《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 第一章 大小姐才不是小可怜 “姐姐,你说京里头是不是把咱们大小姐给忘了,大小姐这都及笄了,非但没把大小姐接回去办及笄礼,甚至连及笄礼都没送来呢。” 不送就算了,连个人都不遣过来祝寿,也太过分了。 就是寄养,大小姐在老家也养了十年了,寻常官家的姑娘,哪个不是十二三岁就开始留意人家准备说亲,可他们家大小姐,眼下都及笄了,连个长辈都不在身边。 陈皮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气,大小姐多好的人呐,不就是没托生在主母的肚子里,可也是记在主母名下,又是长女,却被家里人如此忽视。 岐黄看了一眼身边满脸愤愤不平的小弟,唇角勾了一下,道:“小姐也不是在意那些东西的人。” 他们家大小姐,说在意钱财物事也不至于,可吃的用的,也都得是极好的。 陈皮蔫了蔫,说道:“我也知大小姐不在意,可大小姐也是个人,还是个姑娘,一个人在这老宅住了这么些年,孤零零的,心里能舒坦?我就觉得大小姐可怜。” “你是为大小姐打不平,焉知大小姐是不是乐在其中?她呀,只怕是觉着如此更快活呢!”岐黄吃笑。 春日里拾花埋酒,夏日里上道观里避暑饮泉,秋日里吃蟹赏枫,冬日里暖酒赏雪,安排得明明白白,看起来挺虚度光阴,但却没一天不自在的。 大小姐呀,是会享受日子的主儿,再加上那一身超凡的本事,谁说她家主儿是个小可怜? 陈皮被姐姐堵了一句,有几分讪讪,吐了吐舌头,嘀咕道:“我仍觉得,京里那边没个心,女子及笄哪比寻常?” 岐黄笑了笑,这倒也是。 吱呀。 在他们上头,窗子被打开,两人登时一惊,抬起头来。 “大小姐,您这是出关了?” 秦流西双手枕在窗子上,微微探出小半个身子,看着二人,轻笑:“你们在我这屋檐下吱吱喳喳的说不停,我哪能不出?” 岐黄已是站了起来,笑着问:“您可想吃点什么,灶上还热着汤,是水鸭子,这一大早李婶从街上买回来熬上的,熬了也有几个时辰了。” 秦流西摇头:“先别忙着,这天马上要下大雨了,你去厨房吩咐李婶,熬一大锅姜汤,多放点红糖,再烧上热水,再让李叔带了人把主院东西院都打扫整理一二。” 她顿了顿,又道:“罢了,空着的房子都扫一下吧。” 岐黄听了这吩咐有些意外,问:“小姐,可是有人来?”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你们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岐黄和陈皮相视一眼,他们念的?谁? 呀,刚才他们正说着京中秦家的人,莫不是那边来人了? “小姐,莫不是京里总算要把您接回去了?”陈皮有些兴奋。 秦流西轻笑,高深莫测地道:“接回去是不能了,他们,是来投奔的。” 行吧,这秦家是他们的老祖宅,该是回乡来着,只不过不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而是落魄返家! 轰隆,天空似是应了秦流西刚才的话,凭地炸响一声惊雷。 第二章 掐指会算 天色刚暗下来,几辆朴实的马车在几个穿着蓑衣戴着竹帽的衙卫的护送下驶入了漓城,一直驶至城中的运河东侧的西市,在一座挂着秦府牌匾的宅子前停下。 打头的衙卫驱马在领头的马车前微微弯身低头说了几句话,马车内从窗户伸出一只手,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衙卫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手一挥,便领着几个衙卫离开了。 大雨中,几辆马车就这么停在正门前,若细听,能从车内听出隐约的哭声。 有人先从领头的马车走了下来,冒着雨跑到正门前用力拍门,她的手才落下,沉重的大门嘎嘎的从内打开。 丫鬟愣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着门内走来的人有些疑虑,这是掐指会算,知道他们到了? 门前,有人陆陆续续的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雨中,看着门内,哭得凄惨可怜。 秦流西撑着一把纸竹伞从门内走出,看着眼前老老小小的一群人。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照在跟前这些人身上,一片惨白。 女眷们几乎都穿着素色月白的长衫,散着发,也亏得现在下大雨无人经过,不然这一片白,怕是要吓得路人惊叫。 百鬼夜行啊这是,白兮兮的吓人呢。 秦流西微微侧头,身边的人已是快步走出,手中均是拿着纸伞等雨具,她自己则是走到由一个老嬷嬷搀扶着的老妇人跟前,手一抬,纸竹伞替老妇人遮住了落下的冷雨。 “祖母。” 秦流西轻唤了一声。 老妇人哆嗦着身子,满是皱纹的唇紧抿着,看了她一眼,再看向秦府的牌匾,颤巍巍的一步一步往前走,上台阶时还差点崴了,幸得身边嬷嬷扶着了。 一行人入了秦府,挤在了花厅,瞬间感觉回暖了不少,可喷嚏声却是此起彼伏的响起。 “你……”秦老太太看着只是梳着一条长辫的秦流西,眼神复杂。 数道目光也和秦老太太一样落在了秦流西身上,好奇,羡慕,但更多的还是茫然,慌乱无助。 他们秦家败了,抄家流放,一朝大厦倾轧。 以后怎么办?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祖母,孙女已让人准备了姜汤和热水,先喝点姜汤和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再说话?” 秦老太太微微一愣,眼里有一瞬的疑惑,但很快的就散去了,取代的是疲累和颓然,无力的点点头:“你安排就好。” 可能是这丫头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才安排周到吧。 秦流西让李婶等人带着这十几号人排着队儿去洗漱,视线落在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身上时,眼皮一跳。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秦家出事来得突然,导致这抄家时都来不及藏些什么,非但没能从家中带出什么值钱东西,就连身上的钗环锦裳都被摘了,不然女眷们不会只穿着简单的素裙里衣。 这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了不起就粗茶淡饭,她也总不会让这些人饿肚子,可难的是这大肚子的妇人,适逢大难,受惊过度,心神虚弱,胎动临产,面部都快被黑气笼罩住了。 不等秦流西开口,那妇人就发出一声痛呼,抱着肚子摔在地上,血从她身下缓缓的染红了白裙。 第三章 大小姐说保佑三婶平安 事发突然,尚在花厅的人都被这意外给骇得脸色惨白,惊叫出声。 “三弟妹。”一个脸容略显憔悴,却不失端方女人扑了过去,把倒在地上呻吟痛呼的女子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在她之后,又有几个女人围了过去,面露慌色。 “疼,我肚子好疼。”顾氏抱着肚子呻吟着,脸成雪色,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 “母亲。”王氏看向秦老太太,白着脸道:“三弟妹怕是要生了。” 秦老太太身子一软,幺儿媳妇这是第二胎,可她怀的却是双生儿,如今月份也不过堪堪七个月,早产的话,这两孩子能活得下来吗? 不说两个孩子,只说产妇,历经大难,心神惧惊,这样的情况产子,更是险若在悬崖边上走。 秦老太太阖了阖眼皮,忽地悲从心来。 秦家顺风顺水几十载,一朝大厦倾轧,这是老天要亡她秦家吗? “母亲?” 秦老太太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感受到那咸腥的血味,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帮顾氏接生。” 她又看向一旁的秦流西,后者矮了矮膝盖,道:“祖母,孙女已让人去请稳婆,您且安心,先让……” 秦老太太看她顿住,便道:“这是你三婶。” 秦流西点点头:“先把三婶挪到产房吧。” 秦老太太道:“老二家的,你和……”她环顾一周,看着更受惊吓而害怕发抖的一屋子女眷和孩子们,道:“你带潘姨娘们先安置孩子们,王氏和梅娘就在产房伺候着,等安顿好了,再过来帮忙。” “是,母亲。” 秦流西指使陈皮领着人去安置,她则和岐黄把顾氏挪到了准备好的产房,这会儿她倒是有种头疼的感觉。 平日里她喜好清静,也不爱外出,故而老宅也没安排太多下人,身边也就岐黄姐弟俩跟着,宅子里有李叔一家子,却也不过是四口人,李婶带着女儿小雪管着厨房和一些杂事,李叔和一个叫李成的小子又是管家又是看门的啥都做。 老宅主子少,秦流西也不爱闹腾,就这么几个人倒是足够了,可眼下人一多,就有些不称手了。 手忙脚乱的把顾氏放在了临时铺的产床上,秦流西看了她一眼,心头微微泛凉。 这才一会儿,这个三婶儿脸上的黑气更重了,说不好这一关就过不了了。 她看向她那硕大的肚子,顺手在她手腕上摸了一下,是双胎。 真是雪上加霜。 秦流西把腰间挂着的玉坠子摘了下来,系在了顾氏的衣襟上,又看了岐黄一眼,也没说话,后者却是微微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秦老太太等人看到这动作,都愣了下,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面不改色,道:“这是玉如意,开过光加持过的,保佑三婶平安产子。” 秦老太太脸色微温,眼中也带了几许期盼。 而那最先抱着顾氏的妇人,也就是秦流西的嫡母王氏,道:“西儿有心了,你三婶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话是这么说,可看到床上那虚弱的人,又想到近日家中大变,王氏等人眼里的忧色越来越浓。 第四章 被生母嫌弃了 岐黄挽着一个小箱子回到客房的时候,见屋子里的人都满面愁容,不由踮着脚尖走到秦流西身边,老老实实地呆着。 因着秦流西,她对秦家人其实没甚太大的喜感,但秦家人来得突然,又落魄,再还有眼前这个明显要早产的年轻妇人,她再不喜,也不会在这当头添霉头。 “稳婆还没来?”秦老太太有些着急,几次看向门外。 秦流西声音清冷,道:“如今外面下着雨,路不太好走,又是突然去请,不见得就一定在家,怕是要耽搁些时间。” 秦老太太的唇线抿得更紧了。 正说着话,门外走来几人,却是秦家的二太太谢氏和两个姨娘,其中一人,还是秦流西的生母万氏。 进了屋,万姨娘的视线就先落在了秦流西的身上。 秦流西也看过去,母女四目相对。 万姨娘定睛一看,眉尖蹙了蹙,颇有几分不满意和郁闷嫌弃。 这女儿果真生得差了,竟然没继承到我的绝世美颜。 秦流西则是啧啧暗叹,她的生母,年纪也快有三十了吧,还生了两个孩子,可瞧着这张脸,柔嫩白净,哪怕脂粉未施,却丝毫不损半分颜值,反如那十八少女一般,又纯又欲。 再看她一身素,胸是胸,腰是腰,我见犹怜,不愧是绝色姨娘,还是受宠的那种。 看来她在秦家,是没受到什么委屈的,非但没受,还活得风生水起,嗯,命好,遇到了好主母。 秦流西向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姨娘。” 万姨娘嘴一张:“你长得有点丑,不像我和你弟弟。” 秦流西:“……” 她这不是丑,是后世俗称高级的厌世脸好吗,耐看的那种,不识货。 秦老太太咳了一声,不悦地扫了万姨娘一眼,这是寒暄的时候吗? 不懂事! 万姨娘立即怂了。 秦老太太这才道:“孩子们呢?” 谢氏忙道:“都由潘姨娘领着去安顿,母亲,三弟妹她?” 她看向躺在床上的顾氏,眼神有几分同情,平日里她是看不上顾氏那温吞息事宁人的模样,但现在同为女人,又是一同历难,她是有些替她担忧的。 “还未能生。”王氏先回了一句,又对秦老太太道:“母亲,您先下去洗漱,再喝碗姜汤,这里有我们就行。” “太太和大姑奶奶都去吧,都淋了雨呢,我们都喝过了,这里由我们暂时守着就行。”万姨娘道。 秦老太太太走到小儿媳床前,见她呼痛,就道:“顾氏,你也别喊,省着点力气,得生两个呢。” 顾氏微微睁眼,泪水滚落下来,眼神有些茫然和恐慌:“母亲,我……” 秦老太太伸手捂了一下她的嘴:“别怕,还有我们呢。”她又看向秦流西:“让人准备着热水,盆剪刀被褥布匹什么的,可以的话,请个大夫过来坐坐。那姜汤再加些红糖,打两个鸡蛋,让你三婶补补力气。若有参片,也备着。” 她这是打最坏的打算,要是请不来稳婆,她们自个接生。 第五章 大小姐有些怪 虽然耽搁了些时辰,但稳婆还是请来了,一番检查过后,脸色有几分难看,放下盖着产妇的被子,便走向秦流西。 秦老太太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稳婆已经向秦流西行了一礼,便愣了一下。 “大小姐,这位太太月份未足,却是见了红破了水,宫口也不见开,只怕要服催产药才行。而且,还得有些准备,还请大小姐示下。”稳婆虽有些意外这低调的秦府忽然请自己过府接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却不想,会是这么危乎的情况。 未足月早产,还是双胎,产妇的情绪也不稳,今晚这差事,怕是整不好。 秦流西听了这话倒还没什么反应,可在场的女人,却是纷纷变了脸。 都是过来人,大部分都是当了娘的,哪里不明白女人产子如同闯鬼门关,而眼前这一关,刀剑铺路,但凡秦三太太有个不力,就是一尸三命的结局。 秦老太太想明白这一点,脚下发软,捏紧了手中佛珠,布着皱纹的脸越发的萎靡苍老了。 两个姨娘已经小声啜泣起来,秦老太太听着嫌晦气,沉声呵斥:“哭什么,出去。” 哭声戛然而止。 秦流西便道:“祖母,您看?” 秦老太太看了床上的小儿媳一眼,疲惫地道:“请大夫开了药方熬过来吧。” 秦流西点点头,看了岐黄一眼,两人走了出去。 “你去我那边小库房捡了药材,亲自熬上来。”秦流西轻声对岐黄说了几味药材。 岐黄没有半点异议,脚步飞快地走了下去。 秦流西隔着窗户看着屋内影影绰绰的人影,揉了揉眉尖,叹了一口气,拿了药箱来到一旁的厢房。 打开药箱,她从里面取了纸笔和暗红的朱砂,微微沉凝提气,提笔画符。 她下笔稳又快,锋锐的笔尖落在纸上,力度透纸,仿有金光闪过,金光一闪而过之后,纸上叫人看不懂的线条变得灵动,叫人安心。 秦流西接连画了三张符,叠成三角,再把东西收好,回到产房。 岐黄此时已经去而复返,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见自家主儿点头,亲自把药喂给顾氏。 王氏上前一步,想要帮忙,可这叫岐黄的丫头也不知怎么用的巧劲,轻轻松松的就把人扶起,药灌了进去。 而秦流西则是把两个灵符分别系在床头,枕头底下,另外一张则是备着。 众人看到这画面,神色怪异。 “西儿,你这是?”王氏眉梢跳了一下,这丫头怎神神叨叨的? 秦流西木然地开口:“哦,平安符,保平安的。” 众人:“……” 听着有些不真实,可是不敢说。 “嗯。” 催产药的作用很快,顾氏又开始喊疼,才开了口,就被稳婆给劝住了:“太太放心,有大小姐在,你定会母子平安的。” 顾氏愣了愣,却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个安慰,泪眼朦胧的看向王氏:“大嫂,给我帕子咬着。” 王氏把一条干净的帕子叠了放在她嘴里。 秦老太太看秦流西还在屋内,便道:“你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就别在这了,在外头等着吧,王氏梅娘你们在这帮忙就行。” 第六章 大小姐您懒不得了 岐黄把一盏茶呈到了秦流西手上,轻声道:“小姐,您就这么坐着?” 里头正在煎熬的那位,可是她的三婶呢。 秦流西啜了一口茶,睨了她一眼,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堂堂的大家闺秀,怎好观看妇人产子?” 秦家啊,哪怕大厦倾轧了,可曾经也是出了三品大员的官家,她么,也是堂堂的官家小姐。 岐黄险些笑了,道:“您说这话也不嫌脸疼得慌,就上月,您路过那桃花庄,还替那邓家难产的小娘子接了个大胖小子呢!” 秦流西面不改色:“吃了人家一口桃花酥,结了这因果,自然是要还的。” 岐黄笑了笑,又敛了容,问:“小姐,秦家这忽然来了这么一劫,您是半点都不曾卜算到?” 秦流西默了一下,半晌才道:“人有三衰六旺,一个家族亦是一样,花哪有百日红的,秦家顺风顺水几十年,如今遭此横祸,也是小人算计所致命中有此劫。小人得志时,避其锋芒,先破后立,青山犹在,将来总有拨开云雾见山的一日。” 岐黄道:“小姐说的也是,有您一天,秦家总不会真倒了!” 秦流西笑而不语,默默地端起茶。 都是因果。 “不过秦家人来了老宅,人如此多,还有那在流放路上的老爷们,也是处处都要银钱打点,小姐,以后您怕是懒不得了。”岐黄忽然来了一句,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 秦流西:“!” 这茶有点苦,喝不下去了! …… 滂沱大雨。 一队戴着蓑衣竹帽的侍卫入了漓城,敲开了客栈的大门,投宿避雨。 “主子,这不求道医当真是在这漓城吗?找了这许久,会不会……”一个身材精瘦却矮小的侍卫端了一杯茶递到自家主子手上,神色忐忑。 他们是为老王妃求医的,听说有一道医法名为不求,医术精湛,所掌握的道家太素脉法更是出神入化,通过脉诊就能知晓一人的吉凶福祸贵贱,甚至还能预言子孙后代的运程,十分玄乎。 只是这不求道医,却并不长驻一地一观,而是云游四方,行踪不定,他们也是各处打听查探,才查到这位大师可能是漓城的人,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齐骞饮了一口茶,吁出一口长气,沉声道:“只要确定人在这里,就是把漓城翻转了,我都要把他找出来。” 他说着,拿过放在桌子上用桐油刷过的水火不侵的铜管,打开,从里面拿出画卷一样的纸卷,小心翼翼地打开。 画卷上,是一张雌雄莫辩的俊脸,乌黑的长发只用竹簪挽了发髻,神色冷漠,唇角微微往下撇,一副看不起这世间万物的厌世表情。 他站在一个道观跟前,君子临风欲去,好像在他面前,尔等皆凡人的即视感。 如果这真的是那不求大师,那么又过分年轻了些,可齐骞知道,高手在民间,这天下,能人异事奇多,年纪小的未必就没有大本事。 他小心翼翼地把画卷重新卷起来,这还是他从发小手里抢来的,仅此一张,可丢不得。 “修整一下,明日天晴我们便上清平观。”齐骞把画卷放回铜管里,无论如何,他都得找到这个人。 第七章 大小姐是混账东西? 妇人产子,半只脚塌进鬼门关,这可真不是虚话,秦流西听着产房传来的动静,阖了眼。 岐黄看了一眼沙漏,这折腾了一宿,天都快破晓了,血水一盆一盆的接出来,却不见一声婴啼,倒是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小了。 “小姐,怕是……” 秦流西已经站了起来,还不等她挪脚步,里头就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人,正是她那因秦家出事而被休回家的大姑母秦梅娘,眼皮底下一片乌青,脸色惨白。 “生,生不下来,大夫,大夫何在?”秦梅娘嘴唇都是血痂干皮,六神无主。 秦流西快步走了进去,稳婆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声道:“大小姐,这太太厥过去了。” 秦老太太身子摇摇欲坠的,再度咬了咬舌尖,看着秦流西道:“你一个姑娘家进来做什么,快快出去,请大夫过来给你三婶扎针。” 王氏也没想到秦流西一个姑娘家这么大胆,疲惫地道:“西儿,产房血污,听祖母的话,你先出去吧。” 秦流西忽略鼻尖萦绕的血腥味,走到了产床前,拿起顾氏的手腕一摸,又放下,看到她戴着的耳坠子,就摘了下来:“这是三婶的?给我做酬金了。” 众人见她把那耳坠子摘下揣进兜里了,不禁目瞪口呆。 秦老太太怒火蹭蹭的上升,指着她:“你,你这个!”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气得一副随时要跟着晕厥过去的迹象,她家的姑娘,哪个是这样不分场合的混账东西? “西儿,快跟祖母道歉。”王氏看老太太气得不轻,虽意外秦流西的作派,此时却不好火上烧油,只对秦老太太道:“母亲,这孩子大概是吓傻了,您原谅则个!” “大嫂,我瞧着不像吧,倒瞧着这眼皮子浅了。”谢氏幸灾乐祸地讥诮。 “二弟妹!” 秦流西嫌吵得慌,瞥了几人一眼,道:“都别嚷嚷了,除了稳婆,你们都在外等着吧,如果想看到三婶平安产子的话。” 众人一愣,这啥意思? 谢氏呵了一声,这会倒真是有点傻的样子了! “岐黄,燃香,化符。” “是。” 秦流西已经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金针,看众人杵着不动,不禁看过来:“还不出去?” 语气冷漠,一点都不把众人当长辈。 秦老太太沉声呵斥:“你要干什么?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赶紧出去,请大夫过来。” “没有大夫。” 秦老太太一怔,什么? “她想安然产子,只有我能帮她。”秦流西已经捻了一支金针。 秦老太太看着那支在烛火下金光闪闪的针,心头咯噔一下:“你,你这是想要给你三婶扎针?” “西儿你会医术?”王氏她们也有几分不信,这没听说过啊。 “混账,你会什么医术,你这简直是胡闹!”秦老太太怒不可遏,拦着秦流西,一脸的不信。 这丫头才多大,一直都在老宅养着,何时学了医了? 这是要拿她三婶母子几个玩儿呢! 秦流西的耐心消失了,不信她? 第八章 天破晓,婴啼起 秦流西生气了。 说实在的,她一个异魂,对秦家人其实没有多少情感,穿过来的时候,也是本体五岁时刚刚被送回到老宅寄养的时候,就自生自灭的生长了。 虽非她本愿,但占了本体的身,就和这秦家结了因果,她对这些人便是有因果牵连,但论亲厚重视,讲真,秦家人真不如待在她身边的岐黄和陈皮姐弟俩。 这会儿,秦老太太还不信她,阻止她救人,实在令秦流西恼火。 “老太太,您确定要拦着我?再拖下去,她就是一尸三命的结局了。”秦流西一脸冷漠地指着产床上的人。 “母亲,三弟妹快不行了。”秦梅娘带着哭音开了口。 众人大惊,回头一望。 只见顾氏面无血色,双目紧闭,胸口的起伏已经孱弱缓慢得瞧不见了。 这个样子,就是再请个大夫过来怕也是赶不及了。 秦老太太面若枯槁,踉跄的退了一步,老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老太太,让大小姐施针吧,再拖真就赶不及了。”稳婆也是战战兢兢地开口,她虽然见惯了一尸两命的场面,但眼下是三条人命,真要没了,就是罪孽呀。 做稳婆的,自然也都只想看到母子平安,这样才对名声好。 王氏抿着唇,劝道:“母亲,也只能这样了。” 死马当活马医,只能听天由命。 秦老太太闭上眼,别过脸去,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看老天爷睁不睁眼了。 岐黄已是点燃了一支香,凝神定气,令人心神安定,又把秦流西早早准备好的符化在了温水里,来到床边。 秦流西见她们妥协,哼了一声,漠然地捻着金针,直接扎在了秦三太太的大穴。 两声惊呼传出。 秦流西转头,冷冷地瞪过去,吵死了。 秦老太太也是骇得脸色惨白,手抖个不停。 顾氏嘤的一声悠悠转醒,瞳孔缓缓聚焦,眼底却是一片绝望。 “喝了。”秦流西已从岐黄手中接过那杯符水送到她嘴边。 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冷泉入了耳,顾氏下意识地张口,在众人愕然的瞪视下,把那杯水悉数喝下。 秦流西又取了另外几支金针,在她身上扎下,双侧至阴,合谷穴,三阴交,下针稳而快。 “争气点,三叔若能收到您母子平安的喜信,流放路上多少会被安慰到,可若是一尸三命,估计他也活不成了,妹妹要是年少失慈失怙,那得多凄苦?” 她的话,又毒又狠,却如同强心针一样打在顾氏的心上,使她逼出了眼泪,浑身像是充满了力气。 她不能死,她得活着,带着几个孩子一起。 “稳婆,来。”秦流西看一眼稳婆,自己则是一边捻着金针刺穴,一边念着不知名的咒语。 稳婆哎了一声,交代了顾氏几声,推着她的肚子。 这一幕落在秦老太太众人眼中,看秦流西的眼神如同看怪物,惊惧莫名。 眼前的这个姑娘,好像和别的姑娘不太一样。 天破晓,婴啼起。 第九章 大小姐好没规矩 新生带来了喜悦,更是给遭逢大变的秦家驱散了些许阴霾。 秦老太太看着一对小孙子,眼中满是欢喜,却又带了点忧虑,眼泪吧嗒吧嗒地流。 这一对双生子要是生早了一年,那该多好,如今却是早产的七星子,如此孱弱瘦小,也不知养不养得活。 “母亲,您也操劳了一天一宿,先下去歇着吧,这里由媳妇们把持就好。”王氏轻声宽慰。 秦老太太点点头,道:“让人去请两个奶娘回来。” 顾氏这一胎是早产不说,还是难产,把孩子生下来已经去了大半条命,还得仔细养着,指望她喂养,是不能够了,只能请奶娘。 王氏还没说话,谢氏抢先张口道:“母亲,咱们哪来的银钱请两个奶娘?” 抄家来得突然,蒙贵妃娘家又故意打压,她们别说带什么值钱东西了,就连身上戴着的名贵首饰也都摘了不少去,何来的银钱一下子请两奶娘? “再亏还能亏两个奶娘的月钱?”秦老太太冷着脸说。 谢氏不敢触霉头,就道:“母亲,既然是这样,那就多买几个丫头婆子吧,咱家里的人,跟过来的统共不过三个人,这一大家子的,大大小小,哪能使唤得上?” 就这老宅里,来去也就几个下人呢。 秦老太太气了个倒仰,这个憨货,当秦家还是从前的秦家呢,仆从环绕,美得她。 “先去请两个奶娘。”秦老太太也懒得和这憨货计较,只看着长媳吩咐道:“这两孩子本就早产,得精心照顾着,奶娘请两个好的,还有你三弟妹这,也得坐满了双月子。” “是。” “西丫头……” 秦老太太才开口,环顾一周,却发现秦流西早就不在了,不禁愣住。 岐黄已经和稳婆一道把顾氏收拾妥当了,见状就道:“我家小姐折腾了一夜,先去歇着了,请老太太也去歇着吧。” 秦老太太:“!” 谢氏轻哼:“长辈都还在,也都折腾了一宿,她一个小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真没规矩!” 岐黄淡淡地道:“我家小姐给三太太施针推拿,那都是极费心神和体力的,而且她身子骨也称不上多好,这一点二太太该是清楚的,想来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为难我们家小姐才对。”毕竟大小姐当年寄养在老宅的缘由,就是因为这个由头。 “你!”谢氏气极,死丫头牙尖嘴利。 岐黄向秦老太太福了一礼,道:“老太太,奴婢还得按照大小姐的吩咐给三太太配药,先行告退。” 秦老太太疲惫的摆摆手。 岐黄带着稳婆刚走出去,屋内就传来秦老太太对谢氏的呵斥声,不由冷哼。 “母亲,您别置气,仔细身子。二弟妹,你快给母亲道个不是,再陪着母亲下去歇息吧。”王氏心里对这二弟妹极是不满,什么关头了,还没事找事,她不嫌累,自己都累得不行了。 谢氏只得偃旗息鼓,讨好地说了几句好话,就要扶着老太太出去,然而才走一步,老太太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母亲!” 第十章 首断亲人吉凶 秦流西收回扶脉的手,脸色有几分难看。 她讨厌睡觉的时候被打扰。 “西儿,你祖母如何了?”王氏看秦流西的脸色不好看,心都提了起来。 秦流西掀了掀眼皮,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老太太今年几岁了?” 王氏等人一愣。 “你祖母今年也有五十五了。”王氏皱眉问:“只是,西儿,这和你祖母的身体有何相干?” 秦流西把秦老太太的手放回被子里,淡淡地道:“老太太年纪大了,适逢巨变,想必近日也是强撑着心神,如今紧绷的弦一松,反是撑不住了,郁结于心,忧思多愁,才至昏厥。” 她的手指曲了曲,并没说出以太素脉法诊算出来的关于老太太这一生的富贵贫贱和吉凶。 秦老太太其命格,出身显贵,婚姻顺遂,子孙满堂,然而她如今却是泪堂处有杂纹,子女运差,怕是难享天伦之乐,另外她的脉象更预示晚景凄凉,子身残,她自己更是寿不过甲。 所以秦流西问了老太太的年龄,五十五啊,时日无多呢! 秦流西一垂眸,那脸上的神色更显得她冷漠。 “那要怎么治,不是,你会不会治的?大嫂,还是叫个大夫过来给娘看诊才是稳妥。”谢氏有几分焦躁。 老太太是她的婆母,更是她的姑祖母,是她在秦家的靠山,可不能有事儿,秦流西一个小丫头,不知哪学来的医,怕都不曾出师的,可不能指望她。 秦流西脸一沉:“你这是在质疑我?” 不高兴,竟然质疑她的本事。 王氏看秦流西板起脸,便瞪了谢氏一眼,道:“我看西儿断得不错,家里出了事,处处都靠着母亲镇着,如今松懈下来,难免反噬。不过西儿,老太太从前也有些不太好,再请个大夫帮着一起把脉?” 秦流西对大太太这嫡母倒没太驳面子,道:“随便你们。”她又对岐黄道:“回头让李叔去宋医馆请宋大夫来给老太太诊脉。” “是,小姐。” 秦流西丢下这话就要走,又被王氏拦住了。 “西儿,家中出了大变故,我们能带着来的下人也不过三人,其中两个是你祖母身边的丁嬷嬷和菊儿,还有一个则是我身边的沈嬷嬷,如今你三婶那边也得请两个奶娘照顾喂养你两个小堂弟,漓城咱们也不太熟,这人伢子方面你看?” 秦流西道:“吩咐李叔去领了人来就好,其余的事……”她顿了顿,对岐黄道:“你先跟着太太身边听她使唤,帮着把这些杂事都安顿好。” “可小姐您身边无人伺候。”岐黄有些犹豫。 “不还有陈皮吗,我也不外出,有事我自会让他传达。”秦流西眉间现了烦躁,她现在就想补眠。 岐黄听她语气,也知她缺觉而不耐烦了,连忙应下。 秦流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大嫂,你看看她,这是冲咱们甩脸子呢?你可真要好好教她规矩。”谢氏气得不行。 王氏有几分不耐,瞥着她凉凉地道:“二弟妹,你忘了咱们家如今什么情况了?” 谢氏微怔,抿了一下唇,道:“我去看看母亲。” 王氏揉了揉眉尖,疲惫不已,糟心的日子才是开始呢! 第十一章 钱来,什么都给你买! 秦流西这一睡就是两天,走出屋子时,天边红霞铺满天,美乎美哉。 只是这美景没欣赏多久,就被一些不和谐的吵杂声给毁了。 秦流西愉悦的心情瞬间就散了几分,抿了一下唇,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 秦家老宅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从前只有秦流西这个主子住着,偌大的宅子,她也只占了一个靠后街的偏院,方便出入。 吵闹声在花厅。 秦流西到的时候,李婶和小雪站在门口处,神色有些委屈,看到她时,眼睛都亮了。 “大小姐。”两人齐齐向她行了一礼。 秦流西摆摆手,踏了进去:“怎么了?” 她抬眼一扫,偌大的花厅,乌泱泱的全是人头,大的小的,都看向她,有些人脸上神色不虞。 花厅里,放了两张大圆桌,上面摆了几个并不能称得上精致的菜,一条清蒸鱼,一盘酸菜炒猪下水,两盘斋菜,一大盆馒头。 秦流西眉梢一挑,已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但显然,这些菜式并不能满足这一群大小主子们。 “怎么了?”谢氏指着桌上的菜,沉着脸道:“西丫头,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东西,这是人吃的吗?咱家里下人都不吃的,这就是晚饭了?昨儿个也是这样,我也就不说了,今儿还是这样,厨房的人要是不会做,那就换有能耐的人来掌管。”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剜着李婶母女俩。 李婶是个性儿急的,忙道:“大小姐,从前宅子里人少,您素来也不喜那大鱼大肉的,奴婢家的采办也往清淡的买。这两日家里突然添了这许多人,采买上习惯一时也改不了,也只冲量多的买,而且这银钱上……” 李婶顿住,有些不好说。 一个府邸采办,一日花多少银子都是有数的,从前这老宅只有秦流西一个主子,其余的都是几个下人,除了秦流西的饮**细些,他们这些下人就和平常人家一般,也尽够了。 可这两日,忽然添了十多口人,银钱上不凑手,他们能如何采买?也就按着银子买些好下饭的菜,管饱的,精致不精致的,那是想都不想了。 现在这些主儿发难,他们也委屈,也觉得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这三岁小孩都晓得吧? “瞎说,我明明看见你私下炖了一盅红枣瘦肉汤给她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蹙眉指着秦流西。 秦流西看她一眼,这是二叔家的堂妹,叫秦明月的。 李婶愣了一下,解释道:“大小姐两日没用膳,这一盅汤给她留着有何不行?” “你意思是说,大小姐比老太太还要精贵了?”谢氏立即接上话。 李婶语塞:“不是,这……” 在她心里,大小姐比谁都精贵,可在这里,她怎么敢说,说了不得给大小姐安个不孝的名声? 李婶求救的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看向谢氏,眼神带了几分冷意。 谢氏的眉棱骨无肉,颧骨且尖,此等面相主性格强势,为人霸道,生性凉薄,注重利益,一生唯利是图,这样的人,她是半点都不想深交而且厌恶的。 秦流西语气微冷:“所以你们是吃饱了撑的,在这没事找事?想**致的荤素搭配的晚餐,是不是得加上燕窝人参这样的补品?这也不是不行,二婶,银子呢?” 她手往谢氏面前一伸:“钱来,什么都给您买!” 第十二章 理应夹起尾巴做人 想吃好的,拿银子来。 谢氏盯着秦流西那细长如葱白的手指,脸色憋得通红。 钱,她哪有什么银钱? 就是有,也不过是那么一丁点,她可不敢随便拿出来贴补了,不然以后想要用点银子,真真是毛都没有。 “什么,什么银子!”她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什么情况,我哪有银子!” 秦流西笑了:“喲,二婶这会儿倒是清醒了,知道秦家是什么情况,我以为您是天生乐观,知道也当无事,照样过着从前奴仆环绕,山珍野馐的好日子呢!” 这一番话,像是一巴掌似的,刮在了在场的人脸上,火辣辣的,也让人清醒起来。 是啊,如今的秦家可不是从前的三品大员官家,而是被抄了家的普通平民了,他们非但过不起从前那样高高在上有人伺候,整日只知讨论哪家银楼出了什么新款首饰,哪个成衣坊又出了新的花样衣料,又或是山珍野馐都要吃吐了的富贵。 这些看似奢靡的东西,通通离他们远去,不复存在。 众人又看一眼桌子上的菜,心头一阵阵发凉,富贵日子过不上,他们兴许连这有肉的菜都吃不上了,因为他们家的男人主力都被流放,而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谁能赚银子? 恐慌,茫然,再一次如乌云压顶,把他们笼罩住,喘不过气来。 谢氏被挤兑得有些无地自容。 但很快,她就沉了脸,自己好歹是长辈,这丫头真是不分尊卑。 她刚要说话,秦流西又看向秦明月,问:“这位妹妹,你可认清时势了?当自己是矜贵的小姐没错,可也得结合形势,可对?” 认不清形势可就是大事了,瞧这秦明月眼角下陷,眼睛像是要藏进去似的,面相学上认为,此为夫妻宫,下陷者婚姻生活多为不顺,这位堂妹,心性不定,情绪易怒易喜,以后的婚运恐怕不美,家宅难安。 秦明月浑身一僵,咬了咬牙,声音略细,道:“便是我不是矜贵的小姐,大姐姐也不是了。” 都是秦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他们落魄,她不也是一样,只是个平民,而且,她还是只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女,能比谁高贵了? 秦明月这么想着,又挺起了胸脯。 “哦,我和你不太一样,我一向视我为孤儿!”秦流西轻描淡写地说。 秦明月:“!” 王氏和万姨娘:“……” 她们还在这活生生的站着呢! 谢氏却是逮到了话头,道:“大嫂,你看看,这丫头可真得好好教养了,这话不是诅咒你和大哥吗?” 秦流西冷哼。 小小年纪就把她放在老宅养着,现在来和她提教养,她倒要看看,谁敢提这一茬! 王氏道:“二弟妹,西丫头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们秦家,已不是从前的秦家,自是要节衣缩食,而非像从前那般富贵了。你若真的想要加点菜,倒可以拿点私房钱出来让李婶给你做。” “你大嫂说得对!”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秦老太太被丁嬷嬷扶着走进来,不禁齐齐迎上去行礼。 “祖母。” “老太太安。” “母亲。”王氏上前扶着她,语带关切:“您怎么也来了?” 秦老太太坐到主位,环顾一周,满脸威严地开口:“我不来,就都忘了咱们是被圣上抄家,理应夹起尾巴做人的秦家了。” 第十三章 今时不同往日 秦老太太的话一出,饭厅里就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神色惶恐。 除了一人。 众人皆跪她独站,身姿笔直如屹立悬崖顶上的雪莲花,让人难以无视。 秦流西站得笔直,垂眸看着衣襟上绣着的一朵曼陀罗,只当没看见这跪下的满屋人。 秦老太太的视线掠过她,抿了抿唇,眉尖蹙起。 秦流西明明是秦家人,可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并不参与其中的局外人,无法掌控。 “秦家如今败了,你们的祖父,丈夫或是父亲兄弟,都在流放的路上,不知受着何等的煎熬,更不知是饿了渴了病了还是……”秦老太太眼眶湿润,却是倔强的把快要泌出来的眼泪擦去。 花厅里,已是嘤嘤的一阵哭声。 “抄家流放,并不是斩首,我们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一点圣上赐的‘慈悲’,只要运作得当,将来也总有接你们父辈兄长归来的一天。”秦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道:“在这前提,是咱们得把这家守好了,稳着了,在家的孩子更得把书读好了,万一他们在西北那边有个好歹,你们就是秦家以后的顶梁柱!” “祖母,我一定会读好书。”二房的秦明亓握着拳头红着眼说话。 万姨娘推了一下身侧的小包子秦明淳,后者啊的一声,眨巴着黑黜黜的眼睛懵懵懂懂的跟着表明志:“我,我也会的。” 读书啊,读书太难了! 秦老太太看着这两个孙子,想到大房刚满了十二岁跟着流放的嫡长孙,以及二房的庶长子,眼泪滚了下来。 她的丈夫,三个嫡子,还有两个孙子,全部在流放路上,论痛楚,谁都不及她。 如今只能盼着老天爷垂怜,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到达,哪怕在那边日子苦点,留得命在总是好的。 “抄家来得突然,家中财物也不能带走,只得这老宅遮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今时不同往日,秦家以后的日子,定是不能如从前了,粗茶淡饭是必然,也得脱下绫罗绸缎,学着穿粗布棉鞋……咳咳咳。”秦老太太咳了起来。 王氏抬起头,擦了一下微微猩红的眼角,道:“母亲,您别急,日子还长着呢,大家也是一时没想明白,没转过弯来,慢慢就会想明白了。” 不管是谁,从云霄掉下来,都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哪怕心性强硬如她,同样如此。 想到在流放路上唯一的儿子,王氏就感觉一阵锥心的痛,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是秦家主母,不能弱。 “是这个理,都起来吧,吃了这饭,想不明白的再回去慢慢想。”秦老太太抬了抬手,让众人起身。 众人站了起来,各自坐下,端起碗筷,默默的用膳。 味如嚼蜡,却仍得咬牙下咽。 饭后,秦老太太让姨娘们和小辈回屋,只留下了王氏谢氏和秦梅娘说话,这个家以后该如何当,得理明白了。 秦流西见状抬腿要走,秦老太太叫住了她。 “西丫头,你也留下来听听。” 秦流西脚步一顿,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了一杯茶。 第十四章 小人作崇所为 “西丫头,你小时候身子骨不行,时常生病,是与秦家冲煞所致,那赤元老道说你命格奇诡,故而早早就把你记在你嫡母名下,以你嫡母的清贵给你压一压,再离家过活,如此才可皆大欢喜,这才把你送回老宅。祖母知你心里有怨,怨我们把你放在老宅养着十年,可这也是为彼此好的事。” 秦老太太看着秦流西,淡声道:“这些年,秦家也没短你的用度,安排的人也算是尽心力,把你养至今,秦家待你,说无情,但也有恩。” 秦流西抬眸,和她四目相对,眼底无波无澜。 老太太这话说得倒没差,无情,有恩,是生养之恩,抚养之恩,只是缺了陪伴教养,可前面,也已形成了因果关系。 秦流西站了起来,向秦老太太福了一礼。 秦老太太不知怎的,内心憋得更难受了,咬了咬舌尖,继续道:“你心中有怨,祖母明白。可你姓秦,你在秦家族谱上登记的名头是秦家长房的嫡长女,只要你的名字在一天,你就是我秦家女,长房的大小姐。” “祖父他们都被摘了官帽,我还算是什么大小姐?”秦流西自嘲一笑。 秦老太太咬了咬唇瓣,道:“这也改变不了我们曾是官家出身。我也不跟你转弯抹角,咱们秦家被圣上抄家流放,你可是知了这个中枝节一二?” “愿闻其详。” 秦老太太闭了闭眼,脸带隐忍。 王氏见状,便道:“你祖父乃是光禄寺卿,位列三品,就在七月太庙祭祀时,因为祭祀所用的三牲中的头羊腐烂,而被视为不吉,引得圣上震怒……” 一个王朝,太庙祭祀是大事,祭礼尤为重要,偏偏在这样的重要场合,祭礼出了大问题,自然会使皇帝震怒,而那祭礼,又是三牲中的羊。 大灃王朝开国时,传说太祖皇帝带着兵被敌军围剿,从而入了一个丛林迷障,在其中迷失将近半月,当时粮草断绝,一队人凭着一只凭空出现的羊而过了半旬,更在迷雾中循着羊不时回头领路而走出丛林,借此与援兵会和,反败为胜不说,还节节开花,一举创下了大灃王朝。 故而,太祖皇帝视当时的羊为羊仙,更把其视为大灃的吉祥物,祭祀的三牲中,是必然要有羊在的。 可现在,祭礼中的羊出现了腐烂,祭献给祖庙,自然视为不吉不敬。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秦元山这个光禄寺卿监管不力,又有和秦家是死对头的蒙贵妃吹枕头风,不敬不忠的罪名,重重砸下来,秦家连反抗的声音都没有,立即分离崩析,大厦倾倒。 王氏说到这里,手指成拳,抿起了唇。 秦流西道:“如此重要的场合,祖父怎会大意,这其中,是小人作崇吧!” 秦老太太有些惊讶她的敏锐,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你说得没错。你祖父,生性谨慎,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自是丝毫不敢放松的,可防不胜防,仍是叫人钻了空子!” 第十五章 设计秦家的是谁 秦老太太一说到激动处,剧烈地咳嗽起来,脑袋更是一阵阵的发晕,王氏和丁嬷嬷赶紧上前给她顺气。 半晌,秦老太太的气才顺了些,可脸色更苍白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便道:“且不说祖父是否蒙冤,官场之内,本就是伴君如伴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圣眷极浓的,圣上要发作,随意一个由头就能发落。如今事已至此,您多想无益,还得先保重身子。” 她一副局外人的冷静叙事,不但叫秦老太太眉头深锁,便是王氏等人都有几分复杂。 这个姑娘,虽说记在名下,可她打小就在老宅寄养,多年来没有长辈在身边教导,也难为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圣眷浓是好事,可有时候这也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了。 家中的小辈,都还在惶恐秦家败了,富贵风光不再,哪个像秦流西这样,还能说出伴君如伴虎一番话。 王氏对这个记在自己名下的姑娘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的冷静沉稳,还有她的医术,这十年来,是谁在教导她,那个赤元老道吗? “虽说事已成定局,可你的祖父和父亲叔叔,还有你的弟弟,都得把他们接回来。”秦老太太狠狠地道:“没看到我秦家平反,没看到我秦家男儿从那西北寒苦之地回来,我,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咳咳……” 秦流西道:“那您可真要保重身体了。” 毕竟寿数不长。 秦老太太一呛,脸色都黑了。 谢氏就道:“你这丫头,是存心气你祖母的是不是?” 秦流西默默端起茶喝了一口,不接话。 谢氏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闷不已。 秦老太太抬了手,继续道:“抄家来得突然,也不许我们夹带什么财物,这也是因为带队抄家的是蒙家的蒙力。” 秦流西看向王氏,一副等解释的样子。 王氏便道:“蒙家三年前送了一个女子入宫,得了盛宠,短短三年,便已经升到了贵妃,我们家和蒙家素来不合,便是蒙贵妃晋位时,你祖父也曾和友人酒后说过一句蒙氏狐媚,德不配位的话,被记恨到至今……” 秦流西唇角一抽,她那傻祖父这是被坑了吧? 王氏提到这旧事也是无奈,老爷子在这一事上,确实失了态。 “蒙贵妃晋了妃位,今年更是得了一个小皇子,蒙家鸡犬升天,非但蒙贵妃被封皇贵妃,蒙家也被赐了侯爵,如今已是安诚候府了。”王氏神色淡漠,道:“那叫蒙力的,便是蒙贵妃最喜欢的弟弟,被恩萌了一个御前带刀侍卫,抄咱们家,就是他带队的。” 这可捋明白了。 怪不得秦家人出现时连一身绫罗都没有,更不说什么财物,原是有死对头死盯着,自然不可能保下什么财物。 当然了,警醒的,私密点藏一丁点东西,怕也是有的。 “设计祖父的,是蒙氏下的手?”秦流西多嘴问了一句。 王氏一默。 秦老太太不知怎的,反问她:“你觉得呢?” 第十六章 另有其人 秦流西眉梢一挑,考她呢? “祖母这是抬举我了,我一个不是孤女却像孤女的人自小就在老宅寄养,何来的老人儿教我道理?您这般问,是在为难孙女呢!” 秦老太太被一刺,有几分难堪和不快。 王氏瞥了一眼老太太的脸色,想了想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是因为西丫头你不在京中的旋涡中心,应该比我们这些身在局中的人更能看明白几分。至于你有没有这眼力,光凭你能帮着你三婶顺利产子,还有这几日老宅的安排,就足以证明你的能耐。” 秦流西抬眸,看向嫡母。 王氏的额头宽广饱满,眼大眉秀,山根正直,人中清晰没有横纹恶痣,秀发乌黑有光泽,这样的面相是典型的富贵相,可惜她的夫妻宫变得晦暗坍陷,鱼尾纹青筋突现,这预示着夫妻感情会有变或分离。 夫妻分离倒还不是大事情,最重要是子女宫,她的子女宫并不丰盈,子嗣本就薄弱,如今还有下陷的迹象,恐子有失。 不过还得看八字,若是子女宫有自化禄自化权自化忌几种情况出现,乃主子女流年大限或主凶险。 秦流西收回视线,抿了抿唇。 王氏是长房正室夫人,庶出子女固然也叫她母亲,可她所出的,也就只有如今跟着祖父父亲流放的那个叫秦明彦的弟弟罢了。 若是那个孩子出了事儿,王氏必殇。 王氏看到她眼皮垂下遮住那黑黜黜的眸子,心脏处莫名发紧,隐隐有种心慌不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是从秦流西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怜悯。 定是看错了! 王氏的手指微微蜷曲。 “我并不清楚蒙家行事,更不知蒙贵妃其人,但若是我,在小皇子尚幼之时,哪怕行事张扬些,但绝对不会触碰龙鳞,设那大不敬的局。”秦流西轻蔑地道:“贵妃当宠又诞下龙嗣,若想动秦家,多吹点枕头风也就够了,何必搭上自家和皇子的前程?” 有皇子不是顶了天去,当今圣上也快知天命,膝下成年的皇子都有两个,更不说还有两个小的,可以说,皇家并不缺皇子。 而蒙家想要依靠着小皇子更上一层楼,傻了才会去碰祭祀太庙这样的大事儿,一旦查出了,小皇子和蒙家都会万劫不复。 所以动秦家的,怕是另有其人,蒙家不过是落井下石,顺便补了一刀罢了。 听了秦流西这话,秦老太太眸光连闪,胸口起伏不定。 王氏则是眼中异彩连连,因为这个女儿的话,和她这一路上与母亲的分析不谋而合。 “不是蒙家,会是谁?” 秦流西道:“母亲也说了,我并不在旋涡中心,这些年更不在京中,秦家的敌人是谁,我却是不知的,是不能回祖母这话了。” 她站了起来,道:“天快黑了,请祖母回屋吧。” 秦流西说完这一句,便走出门,只是一只脚踏了出去,另一只脚还在门内,她又回头,眨巴着眼睛问:“祖母,这宅子是我的,还是作数的吧?” 第十七章 祖宅是大小姐的 这宅子是我的,作数么? 秦老太太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秦流西这句话,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才神色复杂的看向长媳王氏。 “她这脑袋是想的啥?” 王氏默然,她也看不懂秦流西。 谢氏却是憋不住,急声发问:“母亲,刚才西丫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老宅是她的?这不是我们秦家的祖宅吗?” 堂堂祖宅,连男丁都不敢想呢,怎么就成了那丫头片子的了? 秦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赤元大师,怕是当年就已经算出了我秦家之难。” 谢氏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原是当年赤元带秦流西走的时候,曾和秦老太爷关门密语了一番,这护送秦流西回来的就成了秦老太爷的心腹成叔,待回了这漓城,成叔一番跑腿,这老宅表面还是秦家的老祖宅,但地契主人,却是辗转成了赤元的宅子,再转赠给了秦流西。 而抄家时,秦家的所有财物宅子,一应封存,除了这一个远在漓城的祖宅。 秦老太太以这宅子为赠送私产为由,求了老太后留存,故而这祖宅的一切都没动,秦家的人也得以回到这里栖身。 结果秦流西突然提了这一嘴。 “这么说,这宅子的地契现在在西丫头手上了?是她的?”谢氏震惊得声音都尖了。 那他们就是在寄人篱下,一个落不好,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这也是权宜之计。”秦老太太颓然地道:“也亏得当年这宅子转了一圈,不然我们如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寻不来。” “可是母亲,这是祖宅,哪能给西丫头,得把地契拿回来呀。”谢氏急得不行,在秦流西手上,以后都是她的,这可怎么行。 王氏淡淡地开口:“二弟妹,我们家如今是戴罪之身了,拿回来,是要把它交给官家封存?” 谢氏一呛,心想王氏当然无所谓了,这地契在秦流西手上,等于在长房手上了。 “话不是这么说……” “好了,你大嫂说得对,如今秦家最是该低调的时候,一个地契你张扬什么?”秦老太太板起脸呵斥道:“你男人,你公公还是你一个儿子,都还在流放路上呢,不见你关心几句,倒是紧着这张契纸了?” 谢氏脸色紫涨,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虚无的泪,哽咽地道:“母亲您这是剜我的心了,那是我男人,我哪能不想,要不是惦念着几个孩子,我都恨不能跟着他去了。” 秦老太太哼了一声:“别装哭了,你不嫌,我还嫌晦气的很。” 谢氏讪讪的。 秦老太太想起今日的事,便看向丁嬷嬷,后者拿了一个荷包递给王氏。 “这个荷包,还是出京时,你堂姑祖母趁机塞给我的,你拿着,这个家还得你来当。”秦老太太看着那个荷包,道:“都说患难见真情,王家是厚道的,我们秦家,没结错这门姻亲。将来若我们秦家得以平反,你们可也要记得王家这恩情才好。”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顶着圣上不喜给他们家私下塞东西,是能耐也是情义,而非像秦梅娘那婆家,秦家一出事,马上写了休书休弃,半点情分不留。 秦梅娘似也想到这一点,埋头小声抽噎起来。 第十八章 阖上你的红眼皮 无视大姑奶奶的伤心,谢氏瞪着王氏手中那个简朴的只绣着平安二字的素淡荷包,眼睛都红了,恨不能抢过来看看里头有多少银子。 王氏攥了攥荷包,里头没有硬物,想来都是银票之类的,便道:“母亲,既您还让我当家,那我就全权做主了?” 秦老太太疲惫的点点头。 “大嫂,快瞧瞧这里边有多少银子?这再得买两个下人吧?”谢氏急哄哄地道。 王氏瞥她一眼,却没打开荷包,只看着秦老太太回禀:“家中出事来得突然,也无甚财物,昨儿媳妇先让李叔找来了人伢子,先给三弟妹那边请了一个奶娘,又另外请了两个粗使婆子做杂活浆洗的。” “一个奶娘?”秦老太太眉头皱起。 王氏道:“因着太赶了,合适的也就只能寻着这一个,她刚生了孩子两月,身体养得好,喂两个孩子是够的,我已经让李叔托人去再寻一个合适的,另外您身边的菊儿也只服侍着三弟妹。” 秦老太太点点头:“可以。她生这对七星子是早产,又大伤元气,等闲离不得人,就让菊儿待在她身边服侍着。也得另外吩咐厨房,给她多做些补身子的,定要把这月子坐好了,至于我们,吃差点也可。” 小儿媳这对孩子来得不及时,又伤母体,紧着她是应当的,不然这身子养不好,以后老三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王氏说道:“您放心,我会吩咐下去的,您和三弟妹的嚼用都不能短了。” 谢氏有些急,那他们呢? “大嫂,咱们这是不是要再买些丫头服侍。” “二弟妹,秦家被抄,一应财物都被封存,咱们何来的银钱?你是看着这点?”王氏扬了扬手中的荷包,道:“父亲和夫君小叔他们都在流放路上,处处都得用银子打点,这大大小小也得嚼用,还得想法子开源节流,哪是能使大钱买下人服侍的?” 秦老太太瞪向谢氏,神色不悦,冷声道:“你要是吃不得这苦,就回谢家去吧,想来谢家也不缺你一口吃的。” 谢氏脸色一白,噗通的就跪了下来求饶:“母亲,媳妇半点不敢有这想法,媳妇生是秦家媳,死也是秦家鬼。” 她出嫁之前,本就是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是投了这个姑祖母的缘,又入了秦二爷的眼,这才得以嫁到秦家来,风光了好几年。 饶是如此,她房里也是有侍妾的,可这也不能影响她正室的位置,但要是回娘家,继母不喜,兄弟也不亲,她就是绝路了。 秦老太太重重地哼了一声:“既如此就收收你的心,有手有脚的,还能料理不好自个儿?你能赚到银子来,你愿意买几个丫头伺候,那是你的本事。但这银子是供一家子花费嚼用,更重要要给你公公他们那边打点的,你趁早给我歇了你的心,阖上你的红眼皮,别琢磨着这点银钱。” “是。”谢氏怯怯的低下头。 秦老太太正欲再说话,三房的小孙女秦明宝哭着跑了起来,说她娘不太好了,众人均是脸色巨变。 第十九章 大小姐给取名平安 秦老太太一行人赶到顾氏的屋子时,孩子正嗷嗷大哭,秦流西则是正捻着金针给顾氏扎穴位,那个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这又是怎么了?”秦老太太的心突突乱跳,尤其是看到顾氏那惨白的脸色时,手都抖了。 王氏让那姓周的奶娘和菊儿一人一个把孩子给抱到一边去哄了,不然这闹腾的心慌。 顾氏悠悠转醒,看到众人都在,愣神了一会,又循着孩子的哭声寻去。 “三婶,你别怪我说话直不中听,您这身子骨,是不适合喂孩子的,我相信岐黄也有提醒您,您非要尝试,也只会把您自己给折腾坏了。”秦流西黑着脸收了针,直视顾氏,冷冰冰地道:“您本就是双胎早产,生得也不易,好不容易母子平安,不可着劲儿养好您自己,还要折腾,您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王氏有些无奈,轻叫:“西丫头……” 虽说话都在理,但就不能婉转些? 顾氏强撑着起了身坐好,看秦流西的眼神有几分心虚,委屈地道:“我只是看娃儿哭得厉害,才想着给他喝上两口,哪料到我……” 她垂下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没有一点奶能喂给孩子,看着他使足了劲,却啜不出一口,继而哭得撕心裂肺的,她的心都碎了,既急又慌,一个激动气上不来就厥过去了。 “您身体不行,我给您开的药方,是有回奶的药材,您是不能喂他的。”秦流西默然地说。 母乳就是女人的血一样,很珍贵,但顾氏这身体,却不能够支撑她喂母乳,不然补再多也不够她败的。 孩子是重要,但当母亲的更重要,母亲要是没了,这孩子又好得哪去? 顾氏愣了。 秦老太太也已经听出了事情经过,见状也劝:“顾氏,你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孩子就交给奶娘喂养吧,一个不够,就再找一个来。可你要是有个啥不好,几个孩子怎么办,老三又怎么办?” “娘,我怕!”秦明宝跪在床边抓住她的手哭。 顾氏心疼不已,眼泪掉得更欢了。 “快别哭了,这坐月子可不能哭,不然以后这眼睛也不好使了。”王氏给她擦掉眼泪,道:“都知道你心疼孩子,便是这样,才更该保重你自己才行,不是么?” 顾氏点点头:“是我浅薄了。” 她只想着心疼孩子,却没想到自己这身体条件不允许。 顾氏看向秦流西,道:“我也跟大嫂一样喊你西儿吧。西儿,这对孩子是有你在场帮着才顺利出生,借你的福气,你看能不能给他们起个名儿?” 秦流西眉头轻蹙,看向秦老太太,道:“这还是家里的老人来吧。” “母亲……”顾氏立即看着秦老太太,眼里带了几分祈求。 秦老太太便道:“你三婶也说得对,就给他们起一个吧,先当小名叫着,回头再去信给你祖父和三叔,等孩子满了三岁,再起大名也可。” 话到这里,秦流西也就不矫情了,她对孩子的出生时辰也是心里有数,更扶过脉,只是孩子太小,一切不好论断,便是什么都不说。 “平安。”秦流西看着奶娘和菊儿手中的襁褓,道:“就以平安叫着吧,不贵,不轻贱,好养活。” 第二十章 小姐,您该营业了! 从顾氏那边离开,秦流西带着岐黄回到屋子里,一进门就跨了脸,这才几天,日子就这么多的糟心事了。 “我看家里也没多出几个下人,李叔没带人伢子来?”秦流西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润了润嗓子,才问岐黄。 岐黄道:“您吩咐下的,哪能不做?人伢子是来了,大太太做主,也只签了一个奶娘,两个粗使的婆子。” 秦流西一愣:“两个?” 岐黄点点头,道:“李婶依旧是管着厨房,两个粗实的是干的杂活和浆洗,至于小雪儿,太太把她调内院了,准备着做个丫头,但不是专门伺候着一个主儿。” 她看秦流西皱眉,就提醒了一句:“小姐,秦家今时不同往日,可不是从前的官家,抄家时更没带出财物,处处都要用银子,大太太岂敢还像以往那般奴仆环绕?就今儿的饭菜您也看到了,没银子,就只能节衣缩食,要不然,那二太太她们能这样闹腾?” 秦流西睨过去:“我感觉你是在提醒我什么。” 岐黄面不改色,道:“账上也没啥银子了,想来李叔也很快会来寻您说这个事。” 意思就是,您该营业了! 秦流西头皮一紧,没啥银子,这就是说不能再摆烂下去了? “这不可能,我之前攒下的呢,你都记着吧?”她从前多多少少都攒下一笔银钱,不能这么快就没了吧。 岐黄也不知从哪翻出一个账本还有一个小巧的算盘,开始算账:“容奴婢提醒您,您躲懒,也不接活儿,还藏着,这也不是事。是您时不时就要从长生殿那边买药材,我记着上月就买了一支百年人参,哦,入药了,那药给了西街的钟老爷子,您收他的银钱是五两,但那支人参,是花了二千两。” 秦流西唇角一僵,有几分心虚地道:“我有干白送的事?” 岐黄呵呵的笑了,那笑容无非是说,您不但干,您还常干! 她家小姐,说厌世冷漠,却有一颗最柔软的心,她治病救人,看心情看命数更看因果,对方若是个十恶不赦的,给黄金万两她也绝不会救,还顺带赠一句早死早超生,但要是那贫苦又善良的,她救还不说,白送倒贴。 所以,哪怕从前纵有攒下银钱,也经不住她败的,实在是她手松。 就这么个倒贴法,偏生她还懒,只出不进,纵有千万家财,也都败光了。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问:“那账上还有多少银子了?” 岐黄翻开账本一看,道:“还有一千两。对了,陈皮说长生殿又来了一批新药材,听说有您早就想寻的风灵花。” 秦流西眼睛一亮。 岐黄看到她那晶亮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过去:“小姐,我们没银子了。” 秦流西摆摆手:“知了知了,明儿三婶那对双生儿洗三后,我们上道观一趟。还有,让陈皮去长生殿跑一趟,让钱掌柜把风灵花给我们留着。” 岐黄点点头,刚要说话,外头传来王氏熟悉的嗓音。 “西儿在里边吗?” 第二十一章 嫡母送簪 王氏站在秦流西的这个小偏院里,四处环顾。 并不大的偏院,并没有种多少花草,四四方方,西北角堆砌了一处小小的假山,假山下有一汪小池,池内养了几株莲,如今七月都快尽了,可上头竟还有一朵颤巍巍的莲花开着,有两尾一黑一白长得有些奇怪的小鱼在内游动着。 这一处风景让王氏流连忘返,又瞥向东南角,那边则是种了一棵石榴树,树上的石榴花还开着,红艳艳的十分繁郁,显得一派生机。 有风吹来,不知哪里夹杂着一股子花香味,王氏正要循香而去,秦流西已是迎了出来。 “母亲怎来了。”秦流西向王氏行了一礼。 王氏顿了脚,唇角勾了一下:“这天还没黑全,我来和你说说话。” 秦流西让了半边身子,请她进屋去。 王氏也没推让,抬脚拾级而进,这一进屋,视线也是环顾一周。 屋内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或摆件,只窗台下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还有几本叠得凌乱的书,桌子旁,还有一张美人榻,上头搭了一条素青色的薄毯。 屋子中央,还有一张圆桌,上面摆了茶具,王氏坐了下来,岐黄已呈上了茶。 王氏端起喝了一口,看着秦流西道:“这宅子也不算小,多的是空着的屋子,这些年,你怎就挑了这个偏院住呢?” 秦流西淡淡地道:“方便,清净。” 王氏一噎,这哪算清净呢,这偏院靠近后街,也在这开了一个角门方便出入,有些声音还是能传过来的。 不过她说的方便,总不会是出入方便吧? 王氏强行把这念头给压下去,看着跟前这张过于浅淡的脸,一时无话可说。 秦流西的生母,姿容绝美,身段更不必说,可她却长得不太像她。 秦流西的面相并不柔媚,颧骨略有些高,脸颊削薄,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极为灵动,眼尾一挑时,显得不可一世,看谁都不屑的样子。 这副皮相,还是很耐看的。 王氏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在老宅,委屈你了。” 秦流西抬起眼皮,道:“谈不上委屈,这样也挺好的,习惯了。” 王氏闻言又是一僵,不多说话,只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银簪递给她:“你及笄本该办一场仪式,家中出事突然,也无法带出什么,这支银簪子是昨日才买,礼薄了。” 秦流西看着那支花样为海棠的银簪,愣了一下,半晌才接了过来,道:“多谢母亲。” 王氏扯了扯嘴角:“谈什么谢,这本该是秦家给你的,若非出了事,你本该有更好的发簪,毕竟你是我秦家的大小姐,哪怕只是记名,你也是嫡女名份。” 秦流西默了默,把银簪别在头上,伸手摸上她的手腕,道:“您且放宽心。” 这手一搭上脉象,秦流西的眉头就拧了一下,再抬头看王氏的子女宫,又黯了几分,不由抿了抿唇。 “母亲夜不能寐,又肝火郁结,长此以久,有伤体魄,于寿数不妥。心宽,才能有望。” 王氏瞳孔微震,双目和她直视。 第二十二章 谁家贵人 王氏走出秦流西的院子时,微微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物件,思绪一时有些恍惚。 她是来给秦流西送那迟来的及笄簪子,可对方,却是还她一支玉簪。 月白的玉簪,只雕了如意结,成色并不比从前她拥有的各色翡翠玉石,可捏在手中生润,也绝对不是一支银簪可比的。 “如意簪,放宽心,万事如意。”当时秦流西是这般说的。 王氏眼中微涩:“这丫头……” 她按了按胸口,把用以束发的布带拿下来,以那支玉簪挽了发,缓步离开。 屋内,岐黄看着秦流西手上那支银簪,嘀咕道:“小姐,那支玉簪都可以买许多这样的银簪子了,你倒也舍得。” 别看那玉簪成色不好,可那是秦流西蕴养出来的法器,趋吉避凶,可不同一般的玉簪。 秦流西把玩着手上的银簪,道:“不过一支玉簪,也值得你护着,你们说他们连及笄礼都没送来,喏,这不就是来自长辈的祝福。” 岐黄不屑:“这样的银簪,您也瞧得上?” “秦家被抄,又要打点西北,又要一大家子嚼用,银钱都得紧着用,无心的,哪会想得起我及笄连一支簪子都没得,有心的,一支银簪也是心意。”秦流西声音浅淡。 岐黄道:“您是心宽且善。” 秦流西笑了笑,不置与否,道:“那支簪子她戴着,看能不能改气运吧,若是老天无情,那咱家是要办丧了。” 岐黄一怔,道:“您是说?” 秦流西一脸莫测,道:“我那兄弟,能不能遇贵人,看命数了!” 正说着话,外头又传来李叔的请见,岐黄顿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秦流西有点麻了。 穷啊,有点麻烦! …… 远在流放西北的路上,临近八月,入夜的气温已是冰寒,更遑论穿得单薄的人,更是寒气入骨。 “彦儿,彦儿。”一声凄厉的惊呼响彻了官路。 押送队伍的官卫对视一眼,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那抱着儿子披头散发只穿着里衣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看向官卫,满脸痛色,恳求道:“大人,我儿高热不退,厥过去了,求大人带我儿就医。” 他说着,噗通的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 “大人。”一个头发灰白,颤巍巍的老者也被另一个儿子扶着过来跪下:“大人慈悲,我秦家铭记于心。” 那官卫看了看那瘦小的孩子,再看这老人,对另一个官卫道:“前面驿站不远了,我先快马带他前去,看有无医者,端的如何,看天命。” “多谢大人。” 官卫抱起孩子上了马,马鞭一扬,绝尘而去。 驿站,此时正有商队临近,看得官卫快马而来,纷纷避开。 一个管事从驿站出来,来到马车前,道:“老爷,可以下车了。” “刚听里边有些吵闹,何事?”一记略显沙哑的嗓音从马车内传来,并撩起了车帘子。 “是一个孩子发了高热,那官卫寻医者呢,好像是跟着父辈流放西北的罪人。” 那鹰钩鼻的中年男人喔了一声,并不在意,流放西北,看多了。 “对了,听说那孩子家族姓秦,似是京中发配来的!” 男人脚步一顿,姓秦吗? 第二十三章 中饱私囊? 顾氏的双生子洗三礼,被秦老太太要求所有人都得在场观礼,以表示重视。 事实上,能来观礼的,也只有自家人了,谁让这对双生子生不逢时呢。 秦流西是踩着点儿到的,进门的时候还打着哈欠,那闲散的样子,使得站在厢房里观礼的人都纷纷看过来,目露异色。 昨日这位大姐姐(大小姐)可是威风得很呢,看起来不好惹。 秦流西横扫了一圈,视线在众人身上掠过,好嘛,一水的粗布钗裙,也没见多不适,瞧瞧,人在困境时,困境会让你迅速适应现状的。 她的视线在万姨娘和她身边眨巴着桃花眼的小包子身上停了一瞬,眉梢轻动。 人靠衣装是没错,可有些人,生来就是绝色,哪怕粗布简朴,也难掩姿容绝色。 她那个生母就是如此,明明和大家一起穿着粗布钗裙,一头青丝甚至只用一条红头绳随意的绑着,少了那绝艳,却多了几分婉约纯净,依旧是美得动人。 美人赏心悦目,秦流西是承认的。 万姨娘触及女儿的目光,竟是骄傲地挺了挺胸,一副老娘天下最美的得意! 而和秦流西一母同胞的秦明淳也挺了挺小胸脯,目光纯净。 秦流西挪开视线。 秦明淳有些蔫巴,轻轻的拽着万姨娘的裙摆,有些小委屈。 其她几个小姑娘则是看着秦流西那穿戴,眼睛略红,都是差不了多少的同龄人,她的衣物,就不能匀她们一两套? 王氏扶着秦老太太进来,谢氏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她头上用以挽发的如意簪,脸色顿时几变。 昨日母亲才给她一个荷包,今儿她头上就出现了一个玉簪,这王燕如,还说没私心,都中饱私囊了! 抄家时,大家怎么来的,谢氏心里清楚,就昨日,王氏还用布包挽发呢,今天就换了一根玉簪,不是买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 谢氏想也不想的就开口,语带诘问:“大嫂头上这玉簪倒是别致,从前倒没见过。” 唰唰唰。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王氏头上,目光闪烁。 哪来的? 新买的? 她们的呢? 王氏面不改色,道:“你倒有眼光,这是西儿孝敬给我这当母亲的!” 意思是,有本事让你女儿也孝敬一个? 她看向秦流西,眼神温软,也是奇怪,得了这簪子,听了秦流西的话,数日难眠的她昨夜倒是一夜安眠,以至于今晨脸色也好看许多。 秦流西的视线在她子女宫位置掠过,垂了眸,指尖搓揉了一下。 谢氏微微一怔,看了一眼秦流西,再看万姨娘,呵呵一笑:“那西丫头倒是有些厚此薄彼了,万姨娘都没有呢。” 秦流西看向万姨娘,后者回过神,莫名其妙地道:“我没有不是正常吗,夫人是妻我是妾,我还能跟她比?” 谢氏:“……” 忘了这是个傻的。 “都人齐了,开始吧。”秦老太太淡淡地说了一句。 丁嬷嬷便让菊儿和奶娘都抱了孩子进来,收生奶奶焚香摆仪式,很快就接过孩子开始唱吉祥词儿。 噗通。 秦老太太先丢了两个银壳子进去,收生奶奶喜滋滋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其余的大人,或多或少也丢了一些铜钱。 咚。 两锭小元宝放进了木盆,众人发愣,这有十两了吧,她这么有钱? 秦流西收回放元宝的手,在众人的红眼注视下走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求医而非结仇 秦流西换了一身装束坐上马车出府离城,撩开车帘,看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吁出一口长气。 短短三天,可把她憋闷的,都快抑郁了,她果然不太适合群居生活。 “公子就像逃了大难似的。”陈皮坐在马车辕上,听着里头的叹气,不由笑了。 此时的秦流西,在他人眼中,就是一副少年郎的装扮,而当她这副模样,陈皮他们就自发的尊称公子。 秦流西懒散地歪在马车内,手里捻了一颗蜜饯塞嘴里,含糊地道:“你家公子深以为然。” 她都考虑是不是在道观里住上几日躲一躲清静了。 陈皮轻笑。 清平观就在城郊,车程也不过小两个时辰,若是快马,一个多时辰也就抵达了。 彼时,道观的其中一间客居里,一个小厮捧了一碟新鲜的野果子入内,送到坐在房中蒲团的青年男子跟前。 “主子,已经三日了,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要不让火狼把这道观里的道士绑了,十八招刑罚上招呼,就不信他们供不出那道医何在。” 齐骞拿了一个还沾着水珠的果子,眼睛斜看着他,道:“你何时这么没耐心了?绑道士,你也敢说!” 应南跪坐在前,道:“属下这不是急的?这些道士油盐不进的,一口一句全看天意缘分,属下早就不耐了,真有慈悲心,就应该看我们诚心求医份上,告诉我们那道医何在。” 他是无神论,道佛皆不信,尤其跟着自家主子久了,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是不屑一顾,在他看来,实力强权才是紧要的。 好比这些道士,绑了来,一番威逼利诱,就供不出那道医来? “主子,您该不是信了这道家的什么因果报应吧?” 齐骞咬了一口果子,道:“我不是信什么因果报应,是怕无形中得罪了那道医。” 应南愣了一下,主子也有怕得罪区区医者的? 齐骞睨着他,道:“医毒不分家,会医的也会毒,得罪了,对方给你改一味药材,或扎错一个穴位,就能置你于死地。” “他敢!” “不管他敢不敢,真正有本事的神医,宁可结交不可得罪,这天下,遑论你我,谁没有点小病小痛的,结交一个有真本事的神医,那只有好无坏。”齐骞垂眸:“我们是来求医而非结仇。” 应南脸上微辣,道:“是属下浅薄了。” 齐骞说道:“再等等,那道长说了,近几日那人必会上山,说不准应北也会在城里传来好消息,若是还等不来,再作打算。” 关键是顾晟那家伙说了,这道医脾性古怪,只能讨好不能得罪,否则,纵有千万家财,说不给你治就不治。 如果是真能给祖母治好那陈年旧症,他等又何妨? “是。” “主子。”火狼匆匆而来,满脸喜色,道:“那人出现了。” 齐骞嚯的站了起来:“当真?” “和画卷的极像,而且,属下看到她正给人医治。” 齐骞立即走出去,道:“前方带路。” 第二十五章 小子我是那金刚钻 秦流西从马车起身时,顺手擦了一下嘴角的涎沫,懒洋洋的问:“外头何事?” “公子,是一个老妇突发急症,那些人正乱着呢。” 秦流西哦了一声,正要吩咐继续上山,只是脑袋里,忽然就响起了岐黄那丫头的话,咱们还有一千两。 一千……两! 秦流西有些郁卒,下了马车,陈皮见状,立即跟在了她身后。 有百姓在围观,指指点点的,也有那家人尖声喊着可有大夫,又是急着让马车前来,准备回城求医。 秦流西走来,有百姓看她一眼,自觉地让开了路。 这少年郎可真俊,却也像雪山的冰凌,冷冽,不好接近。 秦流西看了地上的老妇人一眼,刚要说话,就有人说大夫来了,她看过去,是一个瘦小的白胡子老者,便是抱臂不动。 她可没有抢病人的习惯。 “哎哟,这是犯卒中了。”那老者看地上的老妇人,面目青黄,四肢抽搐,口斜唇动,还没把脉,就先说了论断。 嗯,卒中? 秦流西嘴角一抽,哪来的黄绿大夫,瞎说!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娘,在下必有重金酬谢。”那扶着老妇人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大夫摸了一下白胡子,故作慈悲道:“你放心,医者父母心,我既然遇见了,就没有不救的道理。” 他蹲下来,双指搭在老妇人腕上,脸色微变,摸不到脉? “大夫,如何?” 大夫有些慌,又再凝神,去探脉,真的六脉全无,这是死了? “这……”他咬牙,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了银针,在老妇人指尖扎针放血,却不见对方醒来。那男子看了便有些急了,看大夫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和怀疑。 “这老太太,四肢冰冷,可是昨夜得了风寒?”大夫问了一句。 男子看向奴仆,一个老妈子连忙道:“昨夜老太太想着今日来道观上香,是以早早入睡,也无起夜,更无不适。” “这不可能。”大夫道:“这样,我开个方子,先借旁边农家熬来服下……” “既是卒中,怎又往风寒上治去了?”秦流西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看向老者:“你这老头儿,辨脉尚不清楚,便胡乱开方,是想杀人不成?” 大夫脸色大变:“哪来的混小子,你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也总比你这黄绿大夫胡乱开方的强,就照你这么个开方,这老太太一剂下去就得去西天取经了!” 大夫:“……” 中年男子:“!” 会不会说话的? 中年男子还有点理智,看秦流西说得头头是道,强忍不悦,看清对方的脸,愣了一下,声音微软,问:“这位小公子,莫非你也懂医?” “略懂,你有钱?” 中年男子额头冒了黑线,耐心地道:“鄙人姓钱,乃漓城四方街的钱员外,不说富可敌国,万贯家财亦是有的,只要公子能救我母,自有丰厚报酬!可人命关天,若没有那金刚钻偏揽这瓷器活,置我娘于危难,鄙人不才,亦知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钱员外目光锐利,暗藏警告。 嘿,看我这小脾气! 秦流西挑着眉说:“钱员外好说,有钱嘛,小子我就是那金刚钻了!” 第二十六章 治老妇,开大口 有钱,我就是那金刚钻! 秦流西嘴里吐出这句话时,在场的人都愣了一瞬,细细看去,不禁目光灼灼。 这少年郎,是真的俊,说这话时,偏又带了几分轻佻的邪气,更勾人心动,瞧这在场的小媳妇姑娘们,哪个不是红着脸抿嘴偷看的。 陈皮扫了一眼,与有荣焉,他家小姐,自是男女通杀,不是,自是男女均喜的主儿! 钱员外却是有些踌躇了,有钱就是金刚钻,那另一层意思就是说,没银钱,她就是银样镴枪头? 看起来有些不靠谱! 钱员外想回城,可这回城也得两个多时辰,也怕着母亲病情被耽搁,一时有些犯难。 秦流西却是已蹲下来,双指搭上老太太的腕上,又观她脸色,另一手则是摸了摸肚子,遍体冰冷,六脉全无,面黑肚缩。 那大夫在秦流西摸脉的时候就已经站到边上,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就不信了,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当真会医,正好接了这烂摊子去。 “老太太仲夏时是否患***神疲惫,却无服药?”秦流西问那老妈子。 老妈子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对对对,今年天热,老太太贪凉多吃了两口凉瓜,就是腹泻,精气神也不济。” 钱员外气极:“老太太身子不适,怎不请大夫看药。” 老妈子瑟缩了下:“老太太不许,只私底下吃了一次葛根水,又是忧着太太……” 钱员外眉头皱起,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摸着脉,眉梢轻挑,道:“钱员外家有孕妇,且身子不爽利,已不能言吧?” 钱员外瞳孔一缩,后脊背寒毛都竖起了,她怎么知道? 秦流西却像是随口一问,话题又回到老太太身上,道:“脾为升阳之职,胃为行气之府,坤土旺则清阳四布,乾健乖则浊阴蔽塞,老太太泄泻已久却无服药根治,冲和耗散,如今又为表心诚行上道观却卒然扑倒,便像是土空崩溃,乃至脾元下脱,胃气上浮……” 她说得头头是道,看钱员外等人颇有些懵懂,就换了容易理解的结论:“这么说吧,老太太讳疾忌医,使得脾胃耗损,加之精神不济,又以步行上山,忽然晕倒才会冷面青歪斜抽搐。” “那怎么治?” “随行车内可有人参?”秦流西看向一旁的马车。 “有的。” “取人参一两附熟五钱生姜五片煎了服下,一两个时辰手指就会稍温了,夜半就会身体回温神志清醒,此后再以理中补中调理。”秦流西说方子时,又拿了挂在腰间的荷包,取出金针,斜斜地在她的督脉,井穴刺下。 她行针时,微垂着脸,修长葱白的指尖或重或轻揉捏,不多时,那老太太已有了动静。 “醒了,醒了。”围观的百姓有人大叫。 钱员外也是一喜:“娘?” 钱老太太睁开眼,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神色虚弱。 “小公子,我娘她……” “刚醒来,还虚弱着,无碍,先去煎了方子喝下,回家去养着,另请大夫调理脾胃吧。”秦流西站了起来,笑眯眯地道:“钱员外,老太太既醒来,我也开方了,胜惠一百两诊金。” 第二十七章 说好的医者父母心呢? 一百两诊金! 别说已经准备灰溜溜跑路的老大夫,就是围观的百姓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贵了吧! 瞧这少年郎,就摸了一下脉,扎了针,开了个方子,前后也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口一百两诊金。 这,这特么是狮子开大口,明抢啊! 这在城里,哪怕出诊最贵的圣元堂的大夫,也没有这样贵的,可这少年郎,就敢开大口。 钱员外也是心惊肉跳,他是家财万贯,但都是辛苦做生意赚来的,而非大风刮来的,这少年,莫不是真的故意狮子开大口? 可先说了丰厚报酬的是他,生意人最讲诚信,钱员外心里虽然感觉自己被讹,但也不会为了一百两而失了这诚信。 再说了,他心里还有些问题想问呢。 钱员外从随身的荷包里,拿了一张百两银票递给秦流西,道:“公子救了我母,这诊金是应该的,只是,都说一事不烦二主,我母亲这身子调理,还望公子再细诊?” 秦流西接过银票也不看,直接递给了身边的陈皮,道:“钱员外爽快,这也好说,不过你这多思忧虑的还不仅仅是为了钱老太太的身体吧?” 钱员外心上猛地一跳,想到她之前随口一问,再看母亲的脸色明显有些好转,唇一抿,略有些沉重道:“实不相瞒,我内人如今身怀有孕,近来身上倒有些不痛快,问医月余不愈,这才想来道观添点香油求个平安符,却不曾想发生此事。” “你们倒是来对了,正好遇着我,贵夫人是不能卧枕安眠吧。”那老太太的脉可是花季孀居,老年多病丧媳,幼孙孱弱,自小多灾多厄,她这一劫若解了,后代的命数自也跟着变。 钱员外瞪大眼:“公子怎知?”也不等秦流西回话,又急声问:“不知公子可否上门替我内人诊治一二?” “这个么……”秦流西的拇指和食指摩挲着。 钱员外多上道的人呐,忙道:“公子若能治好我内人之症,别说百两,千两诊金我钱某人也愿付之。” 他可是苦求多年才有了这么个孩子,可不能出半点差池的,千两也是说少了,若母子皆安然,散尽家财他也是愿的。 秦流西嘴角含笑:“贵府是在?” 钱员外忙报了家门。 秦流西点头记下:“明日辰时我便上门。” 钱员外听了,连忙打了个揖,道:“鄙人必亲自恭候。” 秦流西摆摆手:“老太太也不宜在外久留,喝了药汤且回城吧。” 钱员外又打了个揖恭送。 秦流西在众人的指点下转身往马车走去。 还没走至马车前,忽有一人扑砸在跟前,沉重的闷声,扬了一地飞尘,呛得她鼻子发痒。 那人刚要抬手:“大夫,救命……” 秦流西直接跨过他的手,一个眼神都没给。 戏精,未免浪费她的时间! 应南:“!” 说好的医者父母心呢? 冷血的吧! “敢问公子,可是不求道医?” 秦流西一脚刚要上车,就听得耳侧传来一记问话,她侧头望去,看到一双深邃如谭的眸子。 第二十八章 可是不求? 眼前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五官冷峻,紫金冠束发,身姿修长挺拔如翠竹,穿了一身黑底织金锦衣,脚下同色的锦靴,绣着祥云纹,一手背在身后,贵气逼人。 气质皮相皆上乘,就是细看这面相,颇有些奇怪,像云像雾,既贵气,却又感觉有几分倒霉,有些矛盾,让人很是好奇。 啊,好奇害死猫,故而好奇要不得! 秦流西连忙把刚涌起来的好奇心给压了下去。 她打量齐骞的时候,对方也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刚才他已经看了秦流西诊治那老太太的过程,也仔细观察过此子,他身姿纤细修长,未及弱冠,青丝只用一条缎带束起,颇有几分飘逸,相貌就和画卷的一样,长眉入鬓,眼睛狭长上扬,五官轮廓清晰,冷白色的肌肤细腻,雌雄莫辩。 有一瞬,齐骞感觉跟前的人是女子,可瞥到她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他又有些恍然,就那冷漠蔑视的姿态,也不像是女子,毕竟没有半分女子的婉约柔媚,尤其是行走时的动作,极是潇洒。 而她刚才漠视倒在她跟前的应南时,那副我管你去死的姿态,更是不可一世。 女子,断没有如此的吧? 如此的凉薄冷漠。 “这位小公子,可是不求道医?”齐骞双手打揖。 “不是。” 秦流西上了车,拍了拍车璧,让李成驾车上山。 这方向,是去道观的。 齐骞眸光轻闪,也没拦着,只目视着对方上了山。 “主子,我们不拦?”火狼一时看不懂主子的路数。 应南已经爬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主子,咱们找错人了吧,你看她,哪有几分医者的慈悲心?” 不,也是有的,不然刚才她不是跨过去,而是直接踩他手了! “不,这正好符合了传言中的她的性格。”齐骞眸子半眯。 脾性桀骜不驯,行迹神秘,出手不凡,而刚才他问的,她回答的太果断了,却不问谁是不求,半点不好奇。 要么她自己就是不求,所以不必好奇,只是拒了他。 “那主子我们还等什么?追上去?” 齐骞道:“我们不急,先回道观,只是火狼,你去盯着这钱家的动静,看这老太太如何?” 虽然是来求医的,但既然撞上了,正好也看看对方的医术是不是真有传言中那么神乎其技,尤其是看到她和钱员外的对话时,更加深了几分好奇。 火狼一下子明白了,那位已经应了钱员外的邀请,明日还会去钱家看诊,他们还能拦截,正好也看看那钱老太太恢复得如何。 毕竟是要给老王妃诊治的,可疏忽不得。 “属下这就去。” 而秦流西那边,陈皮也正问自家主子:“那些人是来求医的吧?看起来好生惹不起的样子。” “出身不凡,伏羲骨隆挺,眼有重瞳,一副帝王相,此子不是天家贵胄便是王孙公子。”秦流西懒懒地道。 陈皮咋舌:“这您也拒了?” “拒什么,还会再见的。”秦流西弹了一下指尖,道:“说不准咱们过几天得出趟差旅。” 啊,有点烦,跑来跑去的,太累了。 不过若是真的出身王孙,那少不得要运作一下,谁叫她身后拉扯着一大家子呢,最要紧的那几个,还在西北路上吃土。 第二十九章 本是死劫 秦流西一进道观就直奔正殿而去,在祖师爷面前的一个偌大香炉前,拜了几拜,然后开挖。 忽地,一记白光闪来,她身体灵活一转,躲开那白光。 “嘿,打不着,你就是打不着!”她得意洋洋地攥了一下手,手中有一角玉色。 白光再次挥来,伴着一记骂声:“呔,哪来的小贼,偷东西偷到祖师爷面前来了,也不怕祖师爷怪罪。” “我可是先跟他老人家打了招呼的,他不做声,就是默认我挖。再说了,我自己埋的东西,哪里算偷了!”秦流西狡辩。 三清祖师爷:还默认,我迟早要下凡劈死她! “别的不长,一张嘴倒是叭叭的不停,拿磨刀石磨过呢!”站在秦流西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道袍扎着发髻的糟老头,不是,老道长,正拿着白色的拂尘指着她呢。 秦流西一笑:“你看我娇弱的,哪里能使磨刀石,肯定得油溜过嘴儿呀!” 赤元老道瞪了她两眼,再看向她的手:“上来就是挖玉的?” 秦流西拨了拨那香炉里的灰,把它拨平了,然后松开手,露出手心的两枚小玉扣,走到老道身边,说道:“家里添了两个小弟弟,七星子,孱弱得很,不用点法器怕养不成。” “哎哟,素来凉薄寡情的,忽然就大善了,莫不是良心发现?”赤元老道嗤笑。 秦流西睨着他,道:“不是良心发现,是怕着某人把我逐出师门。” “就你也有怕的?” 秦流西哼哼。 两人走出正殿,往后殿方向而去,一边说着话。 “家中的人可都来了?”赤元老道敛了老顽童一样的神色。 “嗯。”秦流西回道:“除了祖父几人,全是老弱妇孺。” “命中有此一劫,躲不过,只能迎,比起斩首,抄家流放已是大幸。”赤元老道抱着拂尘,道:“若非这些年有你,只怕都在黄泉相聚喽。” 秦家这一劫,是祖上结下的业障,乃是死劫,远比眼前的结局要惨淡,是秦流西这些年积攒来的功德抵了些,才得以保全一家。 秦流西不置与否。 赤元老道也并不担心,只要秦流西肯,也总会化解此难的。 “你可遇见那一行人了?” 秦流西瞥向他:“那贵胄公子?” “天生贵胄,贵不可言,就是……”赤元老道话只说了一半,神色颇有几分莫测。 秦流西也不追问,也没能问,因为老家伙的手伸到面前了,她嘴角一抽。 “也不是什么大钱,这次要不算了?”秦流西咬牙切齿的,道:“我那一家子,都摊我身上了,穷得很,这次就……” “五弊三缺,你不给,为师只好替你叹一声苦。”赤元老道一副我绝不勉强你的神色,又说:“你刚才还挖香炉了,也不知祖师爷他……” 秦流西:“……” 给,她给还不成吗? 她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拿出五十两啪的给了赤元老道。 赤元老道眉开眼笑的,一甩拂尘,道:“福生无量天尊!” 秦流西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就是为啥她穷的原因之一,不管赚多少,总有一半是要归到观里添香油做善事的。 第三十章 小小警告 秦流西在道观也有专属的房间休憩修行,和赤元老道说过了话就进了房,取了黄纸朱砂画符。 她和赤元老道一处说话的画面也落在了齐骞等人的眼中。 “这个老道,明明是结识那不求,却愣是不与我们说,怕不是故意吊着咱们?”应南气得脸色铁青:“不行,我要上前去问道问道。” 他一个箭步就蹿到了赤元跟前,沉着脸质问:“观主,你明明认识那不求,缘何要吊我们几日?难道不知人命关天?” “应南,不许无礼!”齐骞上前,淡淡的喝了一句,语气里却没多少怒意。 他也不明白,清平观这观主明明是认识那不求,为何不牵线? “属下无礼,还请观主莫恼,他也只是年轻气盛,没耐性所致。”齐骞有几分倨傲。 赤元老道一甩拂尘,道:“所谓因果……” “因果因果,你这老道长,莫不是欺我们不懂事儿,这因果报应的不是佛家所云吗,你一个道教的,说什么因果?”应南毫不客气地打断。 “善人,道教亦讲过因果,每个人都有天命定数,贫道岂敢插手天道?” “我等不过是前来求医,让你这老道牵个线罢了,这就跟天道挂钩了?未免太扯!”应南哼了一声,道:“你分明就是在推三阻四的。” 赤元笑容依旧:“缘分到了,善人所求也就有了。” 齐骞眉梢一挑。 “嘿,你这老道,又在说佛偈……” “应南。”齐骞开口,应南立即退后一步。 赤元老道看向齐骞,眸光深邃,道:“有的人,与父母缘浅,凡事不可强求,善人当记。” 齐骞呼吸一窒,唇抿了起来,半晌才淡笑:“不怪我的属下,便是鄙人,也觉得道长说的佛偈了。” “隔壁山头那无相寺的主持,是贫道的好友。”赤元老道笑了笑。 众人:“……” 看着赤元老道远去,应南道:“主子,这老道真是……”有几分欠揍,还有那不求也是。 齐骞说道:“罢了,他也说中了一点,总是等到了。” 对方没有说他们找错人的话,也就是说,那少年郎就是不求,如此的年轻。 秦流西画了数张符叠好,揉了揉鼻子,这才起身,打开窗户,看到那贵胄公子。 “公子,可是要下山了?”陈皮上前。 “嗯。”如果不是家里那些人,秦流西是打算住在山上的。 收起符箓,秦流西下了山。 “公子,后面的人跟着咱们。”陈皮看向后头那几匹健硕的高头大马。 秦流西漠然吩咐:“绕道万槐林。” “是。” 马车入了小道。 齐骞那一行立即跟上,只是走着走着,他们的脸色变了。 “主子。”应南脸色有几分惊惶的看向齐骞,这走了许久,前方的马车早就不见了,而他们竟是在原地打转,就身边这树,他们经过有五次了。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齐骞的脸色也是十分凝重,抬头看一眼高耸的槐树,已经遮住了天色,周遭呈墨色,有风吹过,树梢哗哗作响,阴森可怖,仿佛会有一些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跑出来似的。 对方故意引他们入林。 是知道他们跟踪而给的警告? 齐骞捏紧缰绳,有几分忌惮,抿了一下唇,果断吩咐:“生火,今晚就在这过夜。” 是他小看了那少年郎。 第三十一章 长姐形象是……坏! 秦流西入了府,步向自己的小偏院,这还没进院,她的脚步就一顿,扭头看向右方那棵桂花树。 “出来。”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那树后就探出一个头,怯生生的看着她,慢悠悠的露出整个小身子。 “你在这作甚?”秦流西看拿着这个一母同胞的小豆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秦明淳忸怩的来到跟前,像模像样的向她作揖行礼:“大姐姐。” 秦流西嗯了一声,和他四目相对。 小家伙还挺会长,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小脸精致漂亮,天真无邪,让人很是有几分手痒呐。 秦流西伸手捏了他一把,手感还不错。 秦明淳瞪大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许哭。”秦流西看他漂亮的桃花眼瞬间涌起水光,威胁道:“不然我揍你。” 嗝。 大姐姐真可怕。 秦明淳肚子咕噜的一声响,他忙捂着肚子,有些羞涩,低下头道:“我不饿,是肚子自己叫的。” 呵呵,小小年纪,在她面前卖弄可爱呢! 秦流西睨他一眼,入了院子,秦明淳停在原地不敢进,只目送着她进去。 半晌,里边才传来她的声音:“进来。” “哎。”秦明淳立即跟上。 屋内,秦流西接过岐黄递过来的一个盒子,打开,推到秦明淳面前。 是一盒四色糕点,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味。 秦明淳的桃花眼像是进了光,不停地舔着红艳艳的小嘴巴。 这样的糕点,在家里出事之前他也是不缺的,可出事后,他就再不曾吃过了,甚至也没吃过极细腻的吃食。 “吃吧。” “真的?谢谢大姐姐。”秦明淳眼神晶亮,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伸手捏了一块茯苓糕,先是舔了舔,然后才小小的咬了一口,露出餍足的表情。 秦流西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却仍是冷着脸。 秦明淳咬了一小口,嚼了许久才咽下,盯着良久,道:“我饱了,这就不吃了,可以留着吗?” 他嘴上说着不吃,可眼睛却是不离手中的糕点。 “不行,只能在我这吃完,否则就不要吃了。”秦流西作势要拿。 秦明淳慌了,连忙把那糕点往嘴里塞去,这一急,就噎着了,小脸憋得紫涨。 秦流西不慌不忙的在他的胃部一顶,糕点就吐了出来,看着小家伙咳个不停,道:“这是给你的教训,再好吃的东西,都不能急,因为可能会噎死。” 秦明淳双眼通红,有些惋惜的看着地上的茯苓糕,蓄起来的眼泪要掉没掉。 “既然吃完那就走吧。” “哦。”秦明淳站了起来,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 一步三回头。 秦流西见状,拿起来,三两口就吃完了,含糊地说:“没了。” 秦明淳:“……” 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秦流西得意地冲他咧了咧嘴。 秦明淳受不住的跑了出去,大姐姐好恶劣。 岐黄走进来,道:“您这是坏的连小孩子都欺负呀!” 那还是亲弟呢。 秦流西说道:“我这是给他树立长姐形象,以后好避着我点!” 岐黄轻嗤,看着吧,一会还不是要给那小少爷送去,谁叫他可爱。 果不其然,秦流西就道:“剩下的糕点,给大太太送去。” 岐黄:瞧瞧,坏不过一盏茶功夫! 第三十二章 有姐如此,是为大幸 顾氏正恹恹地靠坐在床上,忽听外头菊儿叫:“大小姐来了。” 秦流西走了进来。 “是西儿来了。”顾氏苍白着脸向她露了笑。 秦流西看着她的脸色,皱眉道:“您产后未愈,理应卧床休养。” 顾氏道:“躺久了也是累,也才刚坐起来不久,你来是?” “躺下吧,我给您行针。”秦流西上前去扶她躺下,先是给她扶脉,然后把一盒金针打开,再掀开被子。 秦流西在她的腹部轻轻的揉了下,道:“您这次产子大伤元气,要想恢复好,光是食补不够的,还得辅以针灸,疏导经络,引导阳气入体,以补元气。否则,即便您出了月子,以后也会置宫寒腰痛,尤其阴雨天。” 顾氏惊讶地看着她:“你小小年纪,竟懂得如此多,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我们倒从不知你会此道。” “你们不知实属正常,毕竟我自小便离家。”秦流西取了金针,看了她一眼,道:“你若不放心,我可以不治。” 顾氏连忙道:“我并不是不信你,我们母子三人,都是靠你才活下来,三婶我岂会不知好歹不信!三婶只是好奇,也佩服,你很厉害。” 秦流西嗯了一声,没反驳。 她捏着针,斜斜地在顾氏的腹部的关元穴刺下,由浅至深,紧按慢提九次,紧接着,是神阙命门等几个穴位,同是如此,每层都是反复几次。 秦流西揉捻着针,额上渐渐见了汗,一边看向顾氏,道:“针灸,除了帮助您尽快排清恶露,也是固本培元,益阳补虚。您腹部会有些热感也不必慌,乃是正常的针刺手法。” 顾氏确实感受到了腹部渐渐的灼热,却一点都没感到不适,而是非常舒坦,便道:“当真如此,竟这么神奇,就像是有热水敷在肚子上。” 秦流西没解释,这是烧山火的针灸手法,自然舒服了。 顾氏已感温热,秦流西便出针,并揉闭针孔,把针都出了,便替她拉上被子,道:“您养着就好。” “三婶都不知该如何感激你了。”顾氏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满是感激。 “我既受你财物,理当给你诊治。” 顾氏有些不明,她何来的财物? 秦流西没多解释,让奶娘她们把孩子带过来,取出两枚用红绳子吊着的玉扣,分别系在襁褓上,道:“两位弟弟既是早产孱弱,更容易被邪物伤身,这两枚平安扣,是我从道观求回来的,平日里不要离身,保他们百邪不侵。” 顾氏大为感动,起了身,就在床上郑重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我代他们多谢长姐庇佑疼爱。” 秦流西听到长姐这个词,也没什么动容,倒是两个小的此时睁开眼,尚未能聚焦的眼睛往她这边看来,她蜷了蜷指尖,很快就走了。 顾氏招呼奶娘把孩子放到床榻上,手拿起玉扣看了看,眼睛温热,爱怜地摸了一下两个儿子的小脸,呢喃道:“为娘原以为你们的命是不幸的,却是娘错了。” 有姐如此,是为大幸。 第三十三章 秦家仅存的福萌 秦流西给顾氏针刺的时候,王氏看着眼前的四色糕点半晌,才轻叹一口气。 “秦家,多少是有几分福萌在的。”若不然,哪还有这一府栖身地,还养出一个七窍玲珑心的姑娘? “太太,您这说的福萌是指大小姐?”王氏的心腹沈嬷嬷给她奉上了一盏茶。 “难道不是?”王氏接过茶反问,道:“先不说这满府的大大小小,就只说三房那边,若非她出手,如今这处宅子,那红灯笼,岂能继续挂着?” 沈嬷嬷听出里面的弦音,知道她指的是顾氏母子三人,若不是秦流西有一手,那样的情况,不说母子皆危,肯定有折损的。 可如今,母子均安,正是幸事。 “大小姐,确实清奇,怪道当年老太爷主张挂在您名下。”沈嬷嬷一脸莫测,道:“太太,如今看来,当年大小姐挂在您名下,后来又被送回老宅,是否那老道早算出府中有此一难?” 王氏并没说话,只抚摸着茶杯边沿出神。 “若真早就算出吉凶,怎就没提呢,提了,咱们大少爷也不至于……”沈嬷嬷擦起了眼角。 她说的大少爷,自然是长房长子,也就是王氏所出的唯一嫡子,正宗的长子嫡孙,如今却跟着父辈在那苦寒荒蛮之地受苦受难。 只要想到这一点,沈嬷嬷就觉得心如刀割。 她一生无儿无女,只服侍着王氏,把她当女儿一般看待,对她的孩子,自也是孙辈一样,可现在那孩子本该锦衣玉食的在学堂读书进学,如今却是跟着流放,也不知病了痛了伤了与否? 沈嬷嬷忍不住掉了泪。 王氏同样痛彻心扉,别过头去,擦掉了眼中的泪水,道:“提了又如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是躲过了今朝,还能躲得过明天?嬷嬷,人最是难以和天斗,再算也算不过天!” “话是这么个理,可老奴就是心疼少爷。” 王氏强忍心疼,呢喃道:“你心疼,我这当娘的,比你更疼,只恨不能替儿身,去受那苦难。” 沈嬷嬷看过去,自家从小看到的小姐,难掩神伤,在灯火下更显孤单寂寥,形容憔悴。 是了,她是当母亲的,却也是这秦家的长媳主母,再苦再疼,也只能强撑。 “是老奴的错,不该惹了您伤心。”沈嬷嬷上前抱着她拍了拍。 王氏擦了擦眼角,说道:“你别自责,你都能陪着我受这苦,我岂能怪你?嬷嬷,当日你其实不该跟着我来。” “老奴一生无儿无女,就这一条命,去哪不是过,便是跟着您吃糟糠,亦是无怨尤。” 王氏听了这话,嘴角勾起,道:“你放心,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好。” 王氏这才看向那些糕点,提起了精神,道:“这些糕点,你分一份去给万姨娘和淳儿那,还有一份给老太太,再给三弟妹那边也送去一份吧。” “您呢?” 王氏摇头:“我还不至于馋这个,若让二弟妹她们知道,只怕有的话说。” 沈嬷嬷想到二太太那性子,也是缄默不语。 第三十四章 规矩?吃饱了撑的! 翌日一早,秦流西在自己的小院用了早膳,便带着陈皮出去了,她今日可是接了诊的。 她出去得早,也不知老太太那边,众人苦等她未置,惹得谢氏不住的给老太太上眼药,一个姑娘家,要规矩没规矩的,从前是没法子,如今长辈俱在,得好好教导规矩了,不然这出去,也是被笑话的份。” 万姨娘道:“在这漓城,她出去,不说自己的身份,哪个知她是秦家姑娘。” 谢氏黑了脸:“万姨娘,母亲和大嫂都没说话呢,哪有你插嘴的份,大嫂也是把你惯的,没规没矩。” 她看不上顾氏那温吞性子,也看不上大嫂故作贤良,对姨娘这些玩意儿好的跟亲妹子似的,忒是虚伪。 王氏淡淡地道:“二弟妹是忧心着咱们秦家的规矩教养,我却是愁着这一家子的嚼用花销。母亲,坐吃山空,手头上这些银钱,就是再省,明年怕就要空了。咱们也没有收息,便是那些祭田,也都被封了。”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噤声,面露惶恐。 王氏唯恐她们不知日子艰难,继续道:“先不说父亲他们那边要银钱打点,就家中,男儿始终要上学堂,还有各处花销,远的不说,如今已渐渐要入秋,又要添置冬衣,还有入冬后要用的炭……今年怕是得过冷冬。” 规矩?都吃饱了撑的才会还想端着大家做派吧! 众人纷纷白了脸。 冬天用的炭,那都是要花大钱的,尤其是上好的银霜炭,更是贵,这一大家子人,就是挤着睡,一个冬也要费不少炭了。 所以这烧的都是银子,而没有银子,不就是过冷冬吗? 这会儿,谁还想那规矩啊,都得想,能不能活着过冬了! 秦老太太尚未痊愈病体,也是强撑着精气神和大家一起,听了王氏这话,先是瞪了谢氏一眼,然后才道:“银钱是要紧着用,所幸都会女红,这么着,王氏你让人去买些绣线缎子回来,大家得空了绣些帕子荷包之类的送去秀坊寄卖。” 所有人都面色惶惶,这真的到这地步? “母亲,我想自己出去寻个活计。”秦梅娘忽地开口。 秦老太太一愣。 王氏也看了过去。 秦梅娘垂了头,不是她自私,不想贡献,她是被休回来的,带着两个女儿,处境最是尴尬和无望,也总得替母女三人打算,毕竟过几年,女儿们也得出嫁,没有嫁妆,娘家岂会看得上? 抛头露面非她所愿,但为了女儿,她是不做也得做。 宋语嫣宋语晴姐妹俩都垂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梅娘,你也是秦家女,家里总有你们母女三人一口吃的,且安心。”秦老太太强忍悲痛,道:“便是以后,语嫣她们的嫁妆,秦家总会想办法的。” 这是承诺待两人出嫁,秦家会出嫁妆了。 谢氏脸色几变,想要张嘴,可老太太的眼睛望过来,眼神锐利,不免噤声。 王氏也道:“先用早膳吧,此事不急。”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来,只是看着桌上的白粥馒头和小咸菜,想到以后的日子,食不下咽。 第三十五章 道医之名非虚 秦流西踩着点儿来到钱府的时候,那钱员外果然等在正门,见了她,亲自迎了上前,带着恭敬和感激。 “公子,总算等到您了。” 秦流西淡笑:“说好了辰时,我并没迟到吧。” “自是没有,便是有,鄙人也等得。”钱员外打了个揖,说道:“公子真乃神医也,家母吃了您开的方,果然如你所说的身体回暖好转。” 秦流西并不骄傲,只道:“钱员外言重了,不过是略懂此道。” 钱员外却只当她是谦虚,观感更好,也更有信心,道:“公子不妨先入府吃一盏茶,再与家母扶脉?” “不必,我来就是因为接了诊,你带路就好。” “公子爽快,这边请。” 秦流西随着他入内,只是进门之前,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左边街角扫了一眼,嘴角斜起。 在她的身影消失时,左边街角出现了一个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很快离开。 钱员外带着秦流西往钱老太太的福寿堂去的时候,早已有仆人前往通知,示意他们到的时候,钱老太太早已穿戴整齐,在房内等着了,看了秦流西,便是要扶着身边嬷嬷的手起身。 “小公子医术高明,妙手仁心,老身感激不尽。”竟是要向秦流西行礼。 秦流西避开了,道:“老太太莫多礼,不过是钱员外出银子,而我接诊罢了。” 倒没说那什么医者仁心的话。 钱老太太母子都是商贾出身,也不拘泥于小节,反觉得如此更好说话,我出钱,你出手,两不相欠,甚好。 “不管如何,也亏得小公子出手不凡。”钱老太太嘴角含笑。 钱员外道:“没错,公子,家母这身子调理,还请您多费心了。” 秦流西让钱老太太坐好,先扶了脉,大概几息功夫,便道:“老太太久泄不愈,脾胃虚耗,我先替老太太针刺,再配以汤药,吃个三剂药,也就妥了。” “拜托公子了。” 秦流西年岁极轻,可因为已有给钱老太太治疗的先例,倒没谁不信她,十分配合的针灸。 钱老太太在她行针时,感觉胃部一阵暖流淌过似的,更满意了几分,她这阵子忧心儿媳的身体,遇了腹泻也没放在心上,是以胃口也不好,总感觉胃和肚子都发凉,夜间也睡不好,别提多遭罪了。 如今这少年郎一番针刺,她就感觉腹部胃部都暖融融的,想吃点东西。 半晌,秦流西出针闭孔,又开了两张药方,递给钱老太太身边的仆妇,道:“老太太已是有了年岁的人,便是这脾胃调理好了,此后也不能任性贪凉,以免再有脾胃虚弱,消耗阳气。吃过调理脾胃的方子后,补身的方子每日吃着,都是极温和的药方,调理五行,强身健体。” “多谢小郎君了,老身必记在心里。”钱老太太感激地道。 钱员外也上前一番致谢,听了母亲行针后的感觉,眼中的激动更浓,对秦流西也越发恭敬。 这小郎君,都尚未及冠,竟有如此精湛的医术,再想起管家打探来的消息,一个激动道:“都说有一圣医名不求,出身清平观,想来便是公子你,果真名不虚传,是鄙人之前眼拙,竟是认不出,失敬了。” 第三十六章 断言 秦流西听了钱员外的夸奖,道:“什么名不虚传,都是世人瞎传,你看我这年纪,说我医术精湛,嘿,怕也没几个人信,不过是略懂岐黄,又恰好会治老太太这病罢了。” “有真本领的人,可不拘年岁。就像是那万千学子,有小儿能考出秀才,亦有耄耋老者一辈子都只是个童生,这不过是每个人的本事罢了。”钱员外轻笑。 秦流西不欲多讲,盛名什么的,她本就不在意,若非穷,她还不会接诊呢。 她可是不求上进的角儿。 钱员外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生意人,看秦流西并不愿多说,便岔了话题:“鄙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听说您出身清平观,不求可是您的法号?” “可以这么说。” “那鄙人当称您不求大夫还是不求大师?” 秦流西:“当不起大师一名,我本家姓秦。” “那鄙人还是称您秦大夫罢。” 秦流西无所谓,称呼而已。 “秦大夫,那我内人那边?”钱员外搓着手,有些焦急。 “前边带路吧。” “哎,好好。” 钱员外已是人到中年,与发妻成亲十数年,不断求医问药,如今才得以得偿所愿,妻子坐孕七月,却忽然喘急不能言,更不能躺卧入睡,且胎肿异常。 眼看这钱太太被折磨得飞快的消瘦憔悴下去,钱员外和钱老太太都急得不行,不住的求医问药,求神拜佛,都没好转,想着是不是家中入了邪崇,要请大师来驱邪,这才有了前往清平观的事。 秦流西看到钱太太时,也是吓了一跳,形容憔悴的妇人,眼底青黑,靠坐在床上,硕大的肚子几乎遮住了她的上半身。 “月娘,秦大夫来了。”钱员外上前,握住钱太太的手。 钱太太看向秦流西,虽已从夫君口中得知此子年轻,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半大少年郎,因口不能言,点了点头便是打了招呼。 秦流西点头,坐下先扶脉,一边问:“太太有孕时,吃了不少滋补汤品吧。” 钱员外连忙回道:“正是,毕竟内子年岁也有些大,为了孩子,倒吃了不少,之前看诊的大夫亦说了不妥,说胎儿吸纳过大不易生产,便是停了。” “自是不妥,孕妇滋补没错,但不断进补会导致胎儿过大,且不说太太如此,便是身体正常,产子时胎儿过大容易难产。” “这一点,前面看诊的大夫也说过,我们早已停了。” 秦流西诊了脉,道:“你们吃的补品多,胎儿日渐长大,胎毒也渐成,到了这六七月,胎愈大,这胎气愈逼而火愈旺,凑逆于上,而胎长顶着胃部,是以躺着时太太会觉呼吸困难并急喘。您寝食难安,又忧虑多虑,自是心神俱疲,形容憔悴。” 钱太太点头,就是这样。 “那当如何?” “太太孕期已到后期,您这病症其实也不难治,不能卧,坐着也能坐到生,然孕妇最重要保持心情舒畅,如此产子才顺遂。若像现在这般,这喘急倒还能吃药诊治,就怕生产时喘急复发,那才是灵丹妙药在手都难救的!” 钱员外夫妇二人脸色煞白。 第三十七章 得功德 “小秦大夫,您可千万要救救内子和我儿,若能顺遂产子,鄙人便是散尽家财也甘愿。”钱员外直接跪在了秦流西面前。 秦流西虚手抬了一下,道:“钱员外和太太心善,自有一线生机。这不,遇着我了。” 钱员外大喜。 “起身吧,不是什么大病,也没到药石无医的地步,我要你倾尽家财作甚?”秦流西道:“太太好了或是顺利产子了,钱员外到清平观添些香油还愿就好了。” “那是一定的。” 秦流西道:“孕妇要保证休养静好,太太也是久不能卧,想必也不能安睡,我先给您施针,躺下好好睡上一觉,再配以疏方,两贴就能愈。只产子那日才是最重要,当调护真元,不致涣散,以保万全。” 钱员外点头如小鸡啄米:“秦大夫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秦流西嗯了一声,屏退闲杂人,只留了钱员外辅助,稳稳的给钱太太施针,留针时,她又在一旁的桌子上开方,用了苏梗枳壳腹皮各三钱,陈皮茯苓半夏各钱半,甘草五分,生姜三片,连熬煮的方法也一并写了。 除此,另又开了一张调理真元的方子。 方子开好,她便起针闭孔,全程动作麻利,没有半点含糊。 钱太太待她起针后,只觉身上的沉重去了一半,不觉脱口而出:“好轻快。” 声音沙哑粗嘎,却是口能言了。 “月娘,你能说话了?”钱员外惊讶不已。 钱太太也是意外又欢喜:“可了。” 这小郎君,仅仅针刺就能使她开口说话了,竟这般神。 钱太太看秦流西的眼神就跟看到了神仙下凡,眼中全是敬佩和感激。 “您久不能言,如今可以了,还是少说话,先喝了药,歇上一歇,以免伤了嗓子。”秦流西劝道。 钱太太点头:“多谢你了。” 一声多谢,秦流西便感觉灵台多了些什么,顿时露出个比之前更为真挚的笑容来。 这次出诊也不错,得了这钱家两个功德。 钱太太试着躺下,发现也不像从前那般气闷急喘难忍,心神一松,竟是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的睡去。 钱员外见状,越发的放心,郑重地向秦流西打了个揖,感激万分。 “这药方,吃个两贴,不放心的话三贴也就好了。另外这一张,调护真元的。”秦流西递给他两张药方,想了想,又从袖子拿了一个平安符出来:“保邪崇不侵的,让她戴身上,不要沾水,五十两,要不?” “要要要。”钱员外立即接过,眼巴巴地问:“还有不?” 秦流西笑容满脸的又取了两个出来。 钱员外收起来,又帮她收拾了东西,差人去拿药方熬药,他自己则是送秦流西出门。 “小秦大夫,这次多亏了您,不如在舍下用了午膳再回?” “不了,还是那句,你出钱,我出手,两不相欠。”秦流西拒绝了。 钱员外也不敢勉强,小心地问:“那小秦大夫,内子生产时,不知可否请您来家中坐镇?酬金丰厚。” 秦流西道:“我既出手,自保得她平安产子,你不信我?太太生产,可请长生殿的毛大夫坐镇,有他足矣。” 第三十八章 点拨,买卖 秦流西拒绝了钱员外的邀约,后者虽然失望,却也知道不能强求,更不敢得罪她,只是从管家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给秦流西的同时,又多问了一句。 “小秦大夫不愧名声在外,我钱某人常年在外做生意,也见识过不少大夫,像您这样小小年纪医术非凡的,却是从不曾遇见。” “那是钱员外见的人尚不够多,且不说大灃地广人灵,就大灃之外,尚有商国玉国等几个小国,还有异域番邦,能人辈出,非我能及。”秦流西笑眯眯地接过那装着诊金的匣子,递给身后的陈皮抱着。 钱员外笑着说:“那便是我于他们缘浅,故而不能遇。” 秦流西心道生意人的嘴,果然会说话。 “小秦大夫,我钱某人也认识不少巨贾商流,有些友人身怀巨富,却可惜身有暗疾久不能愈,若想请小秦大夫出诊,也不知可去哪里寻你?您且放心,他们都是能拿得出巨额诊金的。” 这是换个方式想得知怎么找到秦流西了。 能结交一个医术精湛的道医,对钱员外自己是有利无弊的,一来保证了自家人有良医可寻,二来么,他在中间扯皮条,不是,在中间做牵线的人,能让人欠下人情的可就多了去了。 所以钱员外如今对秦流西做低伏小,也是为了那无形的利,生意么,重利也是正常。 秦流西看穿他的心思,也不着恼,她不缺病患,甚至也不缺有钱的病患,只看她愿不愿意‘上进’,不过有人想牵线,那她也可有可无,治不治,只看她心情了。 秦流西便道:“既然您能查出我出身清平观,自然也能在哪寻来,去清平观就行了。只是我们道医不同一般大夫,尤其是我,十恶之人,满身业障之人,万金不救。” 钱员外心中一凛。 “钱员外心善,多做善事,总有福报的,便是子孙后代,也能受了这祖萌。您说这人吧,赚那万般家财,不就为了子孙后代享富贵?可这人呐,要是作孽,再好的运道也都作没了,赚再多的银钱,也都是虚的。” 钱员外连忙拜下:“鄙人谢公子点拨。” 秦流西摆摆手,想了想又问:“那个,你家里做什么生意的?” 钱员外道:“也不拘,我是倒卖南北货起家的,算是杂货,这走南闯北的,啥都有,都是老百姓用的东西,小秦大夫是?” “有绸布棉布之类的?” “这自然是有了,这可都是量大的东西。” “回头我让人到你家铺子选买些布匹,也不拘多好,实用性大就行,您差掌柜的给把关一二?”秦流西说。 钱员外哎哟一声:“小秦大夫,您这不是折煞老钱我?您想要点什么,打个招呼就行,我给您送到府上去?哪用您费银子。” “这不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是有我也不吃,您也别提什么救命不救命的,您给了诊金,就是两清。我跟您做买卖,自然也是要银货两讫的,不然我可不敢跟您做买卖了。” 第三十九章 结交巴结秦神医 秦流西这人,最讲因果,哪怕治病救人,她得了该得的诊金,就不会再多要一分,不然就担了那因果。 所以钱员外的讨好,她是拒了,只和他说好了会让人上铺子里买,便告辞出门。 钱员外目送着她离开,这才转身回府内,一边对管家吩咐:“你去通知廖掌柜,要是小秦大夫说的那人来了,好生伺候着,不不不,你还是把廖掌柜喊过来,我亲自吩咐他。” 管家道:“老爷,奴才去就得了,还犯得着您亲自吩咐?” 钱员外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那小秦大夫是什么人?医者!在那些高官贵人眼里,医其实不入流,让人瞧不上的,可贵人生病了,依仗的不就是这些医吗?结交一个医术高明的医者,那可是大好的事,毕竟咱们人只是凡夫俗子,病病痛痛的在所难免,要是遇上些奇难杂症,一般大夫还治不好,那要是医术非凡的神医,可不就是千金难求了。” “远的不说,就说太太吧,都看过多少大夫了,愣是看不好,这小秦大夫一出手,一针扎下去,嘿,你家太太就能说话能睡了,足可见她医术非凡。”钱员外语气带了敬畏,道:“这样的人物,你说谁不想结交?尤其咱们做生意的,合作来往的都是生意人,也有官家的,要是对方有个啥病痛又治不好的,嘿,你给一牵个线,能不欠你的人情?这人情欠着了,路也就广了。” 管家弯着腰说着好话:“这还是老爷脑子灵活,想的比小人就是多。” 钱员外一笑,道:“这小秦大夫呀,脾性古怪,可也特有原则,一是一,二是二,倒比别的大夫更好相与。这样的人物,你老爷我也未必能结交得起,可现在不就有了机会,她派过来的,不是她家中仆人,至少也是认识的人,老爷我招呼好了,也就留了好印象。呀,这么说来,还得我亲自去才好。走走走。” 管家看老爷变了又变,不禁咋舌,那少年郎好生大的排面,不过想到对方的医术,又觉理所当然。 是了,大夫易寻,可神医却是难寻,想结交更是难。 管家却不知他和钱员外口中那品性高洁又高高在上的神医此时正看着满匣子金灿灿的元宝傻笑。 “公子,足有两千两,这钱员外倒是大方,这是想巴结公子吧。”陈皮数了一下。 秦流西拨弄了一下那元宝,道:“好歹是他妻儿两条命呢,能不大方?” “那钱太太这一胎当真这么危?”陈皮又问。 “胎肿异常,肝火上涌,精气真元皆泄,真到产子的时候,没有真元相护,她怎生得出来?”秦流西淡淡地道:“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强行取子罢了,如此一来,母体必亡。” 陈皮打了个激灵,道:“那他们倒有几分运道,遇着公子了。” “是那钱员外积了几分功德,该是这行商过程中,没少行善,若不然……” 咚。 马车一个急刹。 秦流西的头撞在了车璧上,不禁吃痛。 第四十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秦流西捂着后脑勺,脸都黑了半边。 猝不及防的碰撞最痛。 陈皮也吓了一跳,先问秦流西可有事,然后打开和车辕相连的小门,沉声问:“李哥,咋回事?” 倒没有怪他,毕竟知道李成不是那冒失的人。 “有人忽然跳出来拦车,公子可有事?”李成回过头来,看向秦流西,眼里有些懊恼。 “无事。”秦流西回了一句,看向外头,哟呵,走出来了。 “可是不求大师?我家公子有请。”应南上前,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揖,语气却有些不甘和咬牙切齿。 这人昨天整得他们好苦。 秦流西打开车门,看向应南,见他眼底乌青,脸色青白,就知道昨夜是在那万槐林浪惨了。 该! 秦流西没有半点同情心,道:“找错人了,李成,走。” “哎。” 李成拉了缰绳就要驱马离开,应南一急,连忙拦着:“不求大师,我们是诚心求医的,你见死不救,还能称大夫?” “应南。” 应南退开,微微躬身:“主子。” 齐骞走上前,双手成拳向秦流西作揖,道:“在下齐骞,驭下不严,让大师见笑了。” 秦流西坐在马车内,单手支着下巴,说道:“你确实挺驭下不严的,就这小子那张嘴叭叭的,走在外头,怕是要被人打死!” 应南:“!” 我这不是被你给逼的? 齐骞道:“大师说的是。可昨日,大师不是已经教训过了吗?” 秦流西装无辜,眨巴着眼说:“你说的啥,什么教训?嘿,我说齐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啊,公子我可是奉公守法的一等一好良民,清清白白的,你这泼的脏水,我可不受啊!” “万槐林!”应南忍不住道:“你敢说不是你故意引我们进去困住的?” 秦流西哎呀一声击掌,道:“万槐林啊,这位齐公子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莫不是傍晚时分进了那万槐林?” 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齐骞跟前,一脸的同情,道:“齐公子是外地人不知,我们漓城的人都知道,这万槐林啊,傍晚时分最好不从那里进,为啥?因为名字啊!” 啥,名字? “槐字,鬼倚木,槐树性招阴,且看那一个鬼字便知了,更莫说万槐了。那可是有成千上万棵槐树,这一拆开,可不就是万鬼林?”秦流西同情地道:“所以呀,这万槐林又有别称叫万鬼林,傍晚时分,太阳旁落,这里头,可就是那些好朋友出来的时间了,进他们的地盘,可不就是找死么?” 齐骞几人脸都绿了。 所以昨夜他们听了一晚的鬼哭狼嚎,不是什么假象了? “这万鬼林,我们本地的人可都不会在那个时段进去的,毕竟阴阳有度,这一进去,能不能出来不好说的,人家让你出来,那是人大气,不让出来,那就只能原地转转了。”秦流西笑眯眯地道:“你们出来了,那是遇着好人,不是,遇着好鬼了,真是可喜可贺!” 应南:“……” 主子,要罚便罚,这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我头回见,手痒,想拔剑! 第四十一章 来,领教一下不求的刁钻 齐骞早从发小嘴里听说这不求大师脾性古怪,却不知这张嘴,如此刁钻,可真是领教了。 什么,可喜可贺? 齐骞忍了又忍,深吸了一口气,道:“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不知有这么一处万鬼林。” 秦流西点头认同,道:“所以呀,话不可乱说,密林更不可乱钻,钻了,容易出事儿。” 我怀疑你在开黄腔,但我没证据。 应南咬牙道:“你既然知,怎还走那密林,分明故意引我们进去。” “应南!”齐骞已有几分不悦,瞪着他。 应南缩了脖子,他委屈呀! “我走那条道,是赶路呀,从万槐林走,可比官道快半个时辰回城呢!”秦流西道:“而且,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天地正气集一身,自不怕那阴邪。” 你大爷,这是拐着弯骂他们呢! 应南想要再说点啥,被火狼一拉扯,只得往后退。 “总归是我们不识路,走岔了,也如你说的,有几分运道。”齐骞淡淡地道。 秦流西睨着他,道:“运道么?其实这人的嘴,还得把门些,尤其是到了佛道之地,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可是犯了口孽了,焉知是不是你们犯了口孽,才走岔了?有些东西呀,你不信可以,却不能不敬,公子以为呢?” 嘴上没把门的应南:“!” 齐骞听出里头的警告,心知只怕是昨日应南对那道长不敬被秦流西看到了,这才教训他们。 “骞受教。”他再度拱手作揖。 秦流西摆摆手:“那就这样了。” “不求大师,早闻您医术精湛,我们是诚心前来求医的。”齐骞说道:“都说医者父母心,请不求大师出诊。” “找错人啦。”秦流西头也不回:“我这小子不过是略懂岐黄唬人罢了。” “一万两。”齐骞在她身后开口。 秦流西脚步一顿。 “只要大师出手,骞愿以万两为诊金。” 秦流西转过头来,笑眯眯的:“你刚说什么?” “万两诊金为酬。” “不是,再上一句。” 齐骞有些懵,想了想:“不求大师……” “哎。”秦流西笑了:“公子寻我何事来着?” 齐骞:“……” 应南他们已经把手放在剑鞘上了,随时出鞘,气的! “骞是来求医的,若不求大师肯随骞前往诊治家中长辈,骞愿以万金为酬。”齐骞耐着性子说了一句。 秦流西摆手:“求医啊,这酬金不酬金的倒不重要,所谓医者父母心嘛,尤其是公子一腔孝心,别说上天了,我都被感动了。说罢,病患在哪?这就走吧!” 齐骞几人心里呵呵的,这说得清丽脱俗的,他们差点就信了。 “长辈出行不易,只怕要劳烦大师远行,就在宁洲府附近的别苑,此去路程约三日。”齐骞解释。 “宁洲啊,路程挺遥远的呢,我这人,怕麻烦,这身体也不太好……” 齐骞忙说:“这路上的一应食住行都不劳大师费心,骞自会安排。” “那行,首先这马车就得宽敞且要避震,茶我要喝极品的大红袍,路程遥远且闷,茶点也不能少了……” 应南在后头听着黑了脸,这要求咋听着像是去出游呢? 第四十二章 神来一招 “主子,这大师是不是故意讹诈我们呀,瞧她提的要求,跟去游玩似的。”应南跟在齐骞身后嘀咕。 齐骞一个转身,看着他,面无表情。 应南心里咯噔一下,在他的眼神下,冷汗津津:“主,主子……” “那不求大师,有句话是说得对的,这嘴上要没个把门的,迟早要坏事在这张嘴上,你僭越了,也失礼了。”齐骞淡淡地道:“这要是在跟着我办案的时候,你也是这般坏事,轻易得罪人,那身为你主子的我也只会是被拖累被拖后腿的份。” 应南噗通的跪了下来:“主子,属下错了。” “这次回去后,你去鹰堂呆上一阵子,什么时候沉稳了,再回来我身边伺候吧。”齐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应南脸都白了,跪在地上求饶:“主子,您这次就饶属下一回吧,属下再也不敢了。” “昨夜万槐林的经历,我以为你会警觉起来,这不求大师能毫不费心的就把我们引到那边,当真就如她表面这般无害?可经了昨晚的事,你今日依旧是张口就来,若那不求连这万金都不放心上,我们此遭岂不白跑一趟?” 应南面若死灰,再不敢求饶,匍匐在地道:“属下知错,属下险些坏了主子的事,理应领罚。” “下去吧,按大师的要求布置妥当些。” “是。” 应南躬身退了下去。 火狼在他出去后,就道:“主子,应南他也是年轻气盛,被那位给激的,说实在话,便是属下,也都快憋不住火气。” “有求于人,便是被气个半死,也得受着,要不没有求人的态度,谁会理你?” “可主子您身份尊贵,岂是这些道人居士能及的。”火狼仍替自家主子不甘。 齐骞冷然地道:“只要她能让祖母康健舒坦,这气,我愿受。再说了,再大的气,我都受过。” 火狼想到什么,脸色微变,立即噤声。 齐骞站在窗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视线落在一处上。 “公子,那咱们是要去宁洲了?”陈皮跟在秦流西身边,欢喜地说:“姐姐不说,我肯定是要跟着公子去的。” “宁洲路途遥远,你也不嫌累。” “跟着公子哪有累的。”陈皮笑着说:“而且,我还能保护公子呢。” 秦流西脚步微微一顿,偏头看向他,手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唇角勾了一笑,走进长生殿。 “来掌柜,那凤灵花可有给我留着?” 来掌柜看到她,放下手中的事,迎了上来:“自是留着,只是秦公子,我家东家说了凤灵花来之不易……” 秦流西黑了脸,道:“咋的,封黑商那家伙是要吊着我卖了?要吊高价!” “这哪敢呐,您千万别误会。”来掌柜搓着手道:“东家就是觉得秦公子许久不曾动手,怕您贵人事忙了,才让老朽告公子一声,给炮制炮制那玉肌花,以免哪日手艺生疏了。” 秦流西哼了一声:“说来说去,就是封黑商想压榨我。” “不敢不敢,东家说了,秦公子若肯亲自炮制玉肌花,这凤灵花,不要钱,白送。”来掌柜神来一招。 秦流西眼睛一亮,咳了一声,道:“你家公子也是想得周道,这手艺呀,就好像刀,不磨不利,那玉肌花呢?” 第四十三章 看我愿不愿 秦流西出府的时候几乎是空手出的,可回来的时候,却多了几个大匣子,一个是装着这次诊金的匣子,另一个则是从长生殿带回来的装着玉肌花的玉匣,还有一个是凤灵花。 岐黄看到她回来便上前迎了,笑着说:“小姐这次出门看来是得了大好。” 秦流西眼一弯:“看出来啦?” “自然是了,您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岐黄嗔笑。 秦流西进了屋,说道:“这钱家还不错,竟也能从中得了两个功德,那钱员外也大方,二千两的诊金说给就给了。” 岐黄一边倒水,一边道:“要我说,小姐愿意出手,二千两他也是给少了。” 都有功德了,那事还能小? 秦流西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看陈皮把东西都放在桌上了,便道:“这诊金,抽一半出来让人送到观里去。” “喲,这会小姐倒自觉,观主怕是心中欢喜了。” 秦流西摸着那匣子,叹道:“不自觉能行?那五弊三缺摆在那,但凡我昧下一点,马上应验,比谁都快,你说我遭那罪作甚?” 她都怀疑老天爷是要故意整她了,这世间也不是没有修道的,大家都修,为啥对她这么严谨,就因为她不求上进? 岐黄把银子分出来,道:“是这理,左右这银子,您不懒,要多少挣不来?” “嗯。”秦流西看向那些银子,道:“剩下的你先收着,回头让李叔到你这支银子,把这秋冬的用度都置办下来,不管是米粮还是布匹药材,噢,还有银炭。现在不同以往,家里添了这许多人,这些东西是要大量准备了。” “小姐,这不是大太太当家,从那边支么?”岐黄问。 秦流西道:“她那边银子也不多,处处都得用,也不够。漓城的秋短,冬天说来就来,这么多的人,冬衣什么的若不及早准备,一个个冻病了,那才是大麻烦。” “只怕他们会得寸进尺。” 秦流西冷哼:“若真如此,也得看我愿不愿给他们这个机会,愿不愿给这个银子。” 岐黄心想,这倒也是,自家主子的主意一向都正。 她愿给的,什么都不在乎,可她不愿的,宁扔进漓江里也不会给你就是。 “这钱员外家中经商,也有铺子,在东平街的钱记商行便是他们的,让李叔去他们家采购布匹什么的,应该能拿到比较实在的货,都说好了。”秦流西又吩咐。 岐黄听着不对,道:“小姐,你这吩咐一串串的,听着咋像出远门似的?” 秦流西咧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去哪?几日?我收拾收拾。” “宁洲府。”秦流西说道:“去几日还说不准,你也知道宁洲路程远,就收拾两套换洗的衣物就行,其它不必。” 她出行素来是简便的行李,岐黄也是知道的,便应下了。 “还有,这次你就不用跟我去了,陈皮跟着我就行。” 岐黄眉尖一皱:“这怎么行,陈皮毛毛糙糙的,哪能伺候好您,我得跟着。” 第四十四章 理应低调蛰伏 “陈皮可是你亲弟,哪有你这样当姐的,说亲弟毛躁。”秦流西嗔笑,道:“这要是换着以前,你俩跟上都可以,可眼下,家里这么一大伙人,也才刚来不久,里里外外都还没处妥当,你在家帮太太盯着点。” 岐黄道:“太太那是何许人物,身边也有得力的嬷嬷,哪里需要我了?没有我,太太也能安排妥当的呀,倒是您身边,总不能一个丫头都没。小姐,要不咱还是再买两个丫头给她们使唤,这点银子咱们也不缺,反正我是要跟在您身边的,我可不想做这内务大总管的事儿。” 秦流西调侃道:“哟,大总管都不愿干,你也跟着你家主儿一样不求上进呐?” “跟着您就是我最大的上进了。”岐黄嗔道:“在我心里,您才是我主儿,哪能您身边没人用,我却到别的地方供人使唤了呢?这不本末倒置了吗?” “那我这主儿,要派给你这个任务,就是这段日子,跟着太太,把这家里里外外都盘活了,你再跟着我身边,寸步不离的,这行了吧。” 岐黄瞪她一眼。 “丫头不是不能买,毕竟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你也知道秦家的情况,抄家流放,这个宅子也还是老太太求情托着保下仅剩的栖身之所。退一步讲,住处其实也没什么,但要是有心人知道秦家人回到老宅了,日子依旧过得风生水起,奴仆环拥的,一个心黑捅上去,你说后果如何?” 秦流西抚摸着茶杯沿,道:“秦家出事本就是有人设计,那有心的一查,好家伙,抄家了日子还滋润得很,这是无视皇权,现成的把柄,必须捅上去。这叫那坐在龙座上的天子知晓后会如何作想?他一时想不到的,枕头风一吹,就会想自己是不是过于宽容了,才叫秦家这么敢?” 岐黄抿唇沉默。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权势威望被挑战和蔑视,尤其是天子,皇权被挑衅,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天子不容你了,多的是由头对付你,到时候就是灭顶之灾了。”秦流西道:“秦家呀,还是处在风口当中,最好就不要作死去搞高调,而是低调蛰伏着,等这波淡去了,不打眼了,这才有望东山再起。” 岐黄道:“有您在,秦家能低调到哪去?” “你这是往死里怼我。”秦流西轻哼:“所以为了低调,我不求上进也是对的。” “那就要吃糟糠,委屈自己了?” “那不能。”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了自个,不然日子过着有啥子意思。 岐黄无奈,这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就这样吧,你这阵子跟着太太,也可以提点,太太和老太太只管约束着这些人,也就尽够了,吃的喝的,少不了她们。” “我一个奴婢,哪有资格提点一个当家太太,还得您来说,那大姑奶奶,好像还打算着自个出去找份活儿干呢!” 秦流西眉梢轻挑:“我那大姑母?” 岐黄点点头。 “大小姐,大太太有请。”门外传来一个喊声。 第四十五章 来自长姐的羞辱 秦流西进了王氏的屋子,一看万姨娘和秦明淳也在,只是万姨娘手里拿了针线活,而她那个便宜弟弟,则是坐在桌子上捏着毛笔写字帖,见她来了,眼神幽怨。 哟,小家伙还惦着那夺糕之仇不成? 秦流西睨他一眼,向王氏和万姨娘行了一礼。 王氏含笑招手:“西儿来了,过来坐。”又看秦明淳坐在那不动,只一双眼睛飘着,便道:“淳儿,长姐来了,怎不起身行礼?” 她嗓音温和,可语气却带着隐隐的威严。 秦流西瞥过去,似笑非笑的。 秦明淳的小身子一个哆嗦,连忙下来,向她拱手作揖,结结巴巴地喊:“大,大姐姐安。” “嗯哼。” 秦明淳垂下头来。 秦流西走到他桌子跟前,瞥了一眼,道:“这字丑不拉几的,写几年了?” “开蒙也有两年了。”王氏也走过来,瞅了一眼,摇头失笑。 “两年了也写成这样?”秦流西道:“也行,将来去当个小道长吧,道长画符就是这样的。” 俗称鬼画符。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哗。 秦明淳被打击得哗的一声大哭起来。 王氏有些哭笑不得。 万姨娘走过来,伸长脖子看了看,煞有介事地道:“确实有点丑。不过儿子,你长得好就行了,了不起将来讨个嫁妆丰厚的媳妇,咱不靠才华,靠脸吃饭就行。” 王氏:“……” 秦流西则是眉梢轻挑,真是亲娘呀,儿子当小白脸也无所谓了! 秦明淳哭得更难过了。 “不许哭!”秦流西轻斥。 哭声顿时止了,变成一抽一噎的。 王氏便道:“淳儿你继续写。”她则是拉了秦流西坐到窗前的罗汉床上说话。 秦流西坐下,道:“正好我有事想与您说一声,明日我要上道观闭关一阵子,岐黄我会留下供您调度,先把这家中里里外外都盘活了再回到我那边听差。” 王氏愣住:“闭关?” 秦流西淡淡地道:“我这不小时身体不好嘛,不然你们能送我回老宅?道观位于象山,钟灵毓秀的,很是适合调养修行,我每年都要上去闭关修行调养的,要不,哪有这样的身体?” 王氏扫一眼她头上用一支桃木簪挽起的发冠,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西儿啊,你虽然也是跟了师傅,但也没正式入道的吧?” “那您错了,我已是正式入了道的。” 王氏脸色微变。 万姨娘道:“你当了坤道,将来咋嫁人生子?” “我那一派,不拘六根,亦有结道侣的。”秦流西道:“不过说这个倒是早了。” 万姨娘听了还没咋样,王氏则是松了一口气,道:“那你去几天?” “说不准。”秦流西道:“您是当家太太,而且老太太也发话了,这宅子你主持着就行,李叔那边我已有吩咐,会采购好家中用度。母亲您,就约束好这家中人,暂时莫要在外走动。” 王氏微怔。 秦流西把玩着腰间的丝绦,漫不经心地道:“秦家这事,还没算过去,低调些才不会叫人注意,不是吗?” 第四十六章 孽徒欺师 王氏深深地看了秦流西一眼。 “你说得极是,而且,秦家落魄,家中也都是女眷幼儿,也是避免徒生是非。” 秦流西不再说话,这个嫡母出身大族,要是连这点利害都不知道,那就是白担了个大族的名声了。 王氏又说:“其实你祖母也想着上清平观拜访一下观主的,只是近日她老人家身体不虞便是耽搁了。” 秦流西说道:“观主这阵子外出,她便是去了,只怕也是见不着的。” 门口站着的岐黄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睁着眼睛说瞎话呀这是。 秦流西半点没有理亏心虚的,身体不好,瞎折腾作甚,事已至此,想要转眼扭转是没有可能的事。 “对了,您唤我来是?” 王氏回神,道:“是这样,抄家时,上十二岁的男丁都在流放的名单中……” “您是担心二弟?”秦流西看了她的面相一眼,道:“放心吧,二弟在流放路上受苦在所难免,甚至……不过你且放心,他有贵人相助,总会化险为夷,平安抵达。” 王氏的心一跳,看向秦流西,嘴唇蠕动:“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难道这孩子入了道,也跟着那师傅学了那预测吉凶的本事? “不必知道,猜想就行。这事来得突然,他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突逢家中大难,小小年纪跟着父兄流放,能不受苦?”秦流西道:“至于有贵人相助,乃师傅卜的卦。” 第二次,拿赤元老道挡刀。 正在清平观正殿打坐的赤元老道摸了摸微微发热的耳朵,毫无形象的揉了揉鼻子。 那孽徒,必定是在欺师。 王氏闻言顿觉欢喜,竟是难以自持地抓着秦流西的手:“当真是观主说的?” 秦流西看向手上短短时日明显变粗糙的妇人手,点了点头。 王氏眼中顿时滚烫,道:“这就好。” 她微微侧头,擦了一下眼角,道:“咱不说这个,就是刚才所说,如今咱们家中,剩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幼儿,虽出京时有姻亲私下送了点银子,可这么多人,总会坐吃山空。我想着,是不是要买上十来亩良田租佃出去,就挂在李大贵名下,一来不招眼,二来收回来的租子也能对付这一家子的口粮,不至于总要花费银钱去买。所以问问你,李大贵这人你瞧着可用么?” “李叔一家,都是忠仆。” 秦流西仅仅说了八个字,却是肯定了李叔这一家人的人品。 王氏明了,道:“那就这么办。至于其他出息,我们想着做些女红,送去那些绣坊杂货铺寄卖,月钱,也发给她们,总得叫她们有几个钱在手才能心安。” 秦流西是不耐烦这些的:“您和老太太做主就好。” 她抬头,看万姨娘一身粗布钗裙埋头穿针走线,又看秦明淳也是穿着粗布,心想,这要是穿得好,得多赏心悦目。 “如无别的事,我先告退了。”秦流西起身告辞。 “你去吧。” 秦流西行了一礼,又向万姨娘行了礼,这才走到秦明淳身边,见小家伙僵着身子,便道:“虽说可以靠脸吃饭,但万一长残了呢?所以还是得学点本事。这字帖,要是我出门回来还是写成这样,我就揍你!” 秦明淳:“!!!” 呜呜呜,这真的是我亲姐? 第四十七章 秦小五:我背负太多了 王氏等秦流西走后,看到秦明淳泫然欲泣的小委屈,难得的露出笑容。 “你大姐姐说得对,小时长得俊,长大也未必,男儿么,还是得有些才华在身。”她摸着秦明淳的后脑勺,道:“好生写着,我去你祖母那。” 秦明淳恭敬地目送着她走了,又坐回椅子上,揉了揉手腕,他的手是真的酸。 “别听你母亲和大姐姐的,哪有长大长残的,她们唬你呢。”万姨娘睨着他,道:“你不像你姐,你可是完全继承了我和你爹的美貌,我都这么美,你长大了还能差?” 秦明淳眼睛微亮:“姨娘,你这是怂恿我不写了?那大姐姐揍我,您得护着我!” 万姨娘秒怂,道:“你是男子汉,痛了苦了,得自己扛,怎么可以指望姨娘呢,姨娘娇弱。” 她可不敢招惹秦流西,虽然她蠢笨,可她的女人直觉告诉她,秦流西这个女儿,是惹不得的。 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她万婉柔也是渗析此道的。 再说了,别看秦流西对她没啥,指不定心里怨着她呢。 万姨娘打了个激灵,说道:“你还是写字吧,你姐那人看着挺高深莫测的,要是真揍你,我可救不了,顶多给你擦药。” 秦明淳:“!” 小小年纪的他,好像背负太多了! 正院。 秦老太太在王氏的服侍下喝了药,靠在床头上,道:“她当真这么说?” “媳妇岂会说假话?”王氏坐下来,满脸感慨道:“这孩子,竟也长了一颗玲珑心,且经得住事,还从容不迫的。” “样子没随万氏,幸得这脑子心眼也没随她。”秦老太太说了一句。 王氏道:“看来清平观的观主是拿她当半个女儿一般教导的,西儿说,她已是正式入了道的,不过他们那一派也可以婚嫁。” 秦流西的气度做派,在她看来,秦家的姑娘们都比不上,尤其是那聪慧,这在外养着的,竟养得这般出色,反观家中的姑娘小子,唉,不能比。 秦老太太道:“若是秦家没败,她又是在你名下,倒能配个不错的人家,如今却……” 王氏眸光微闪,道:“我朝女子,晚嫁的也不少,她才及笄,倒也不急,说不准老爷他们都能回来了。” 秦老太太沉默,眼中隐隐有泪意,却是强忍住了,道:“她说得对,秦家仍处风口中,确实要低调,你平日约束着她们,不许外出。” “嗯。” “她心眼是灵活,可这态度,却也……”秦老太太抿着唇,没说出余下的话。 疏离,客气,面上看着无事,事实上秦流西和他们,像是隔着一条线,并不亲,而是心有隔阂。 王氏觑着她的脸色,道:“母亲,这孩子自小一人在老宅,也怨不得她心中有怨,我们倒不好强求别的了。” 秦老太太看过来,见她不闪不躲的,也不继续说这话题,道:“已是要入秋,西北那边怕已变冷,也不知伯红他们都走到哪了,可不管到哪,总要打点的。你让李大贵去八里胡同丁家走一趟,就说我想去拜访他们家老太太,老姐妹磕叨磕叨。” 第四十八章 大小姐是村姑? “长生殿那边要我炮制那玉肌花,趁着还有点时间做了,省的我这去宁洲也不知要耽搁几日,他们要一天到晚的来催。”秦流西对跟在身边的岐黄道:“一会儿把那雪莲和冷香等都取出来在药斋泡着吧。” “嗯。”岐黄道:“玉雪肌在京中都炒到上万两了,还有市无价,一瓶难求,也难怪封东家急了。” 玉雪肌,是近年在贵妇圈里极为推崇的香露,价格奇高,可对女子亦有超凡的奇效,用在身上,会使肌肤若雪,细嫩丝滑,真正的冰肌雪肤,若用久了,身上还能散发一股若有如无的冷香,泌人心脾,所以称之为玉雪肌。 对了,若有斑痕,还能使斑痕淡化。 但这有奇效的玉雪肌,却是极难得,先不说炮制秘方,就是其中的材料,也是极其难得,玉雪肌的主药花玉肌花,和那天山雪莲一样,就生长在冰川雪地,要寻得,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巨大的。 也因此,玉雪肌,不过女子手指一瓶大小,就要炒到上万两,还有市无价,现在这两年,更只在那万碉楼拍卖才能得了。 玉雪肌说是要炮制,其实也同提炼差不多,只是过程繁复,每一味的材料添加,都要讲究步骤,更讲火候,但凡错一步,那一炉的玉雪肌,就得废。 这不,玉雪肌,只有秦流西才能炮制。 而秦流西此人,懒不说,还不思进取,可谁都奈何不了她,没办法,小祖宗,只能供着。 如今为了那比玉肌花更珍贵的风灵花,秦流西折腰了。 唉,都是穷闹的。 “他急由他急,左右他也不缺玉雪肌这点钱来做生意。”秦流西道:“炮制那玩意,一呆至少八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体不好,可不能劳累,免得白修了这些年的身!” 岐黄忍住没拆穿她,笑道:“是,您就是菩萨心肠,不忍看封东家急出病。” “嘿,知我者岐黄也,不怪小姐我离不得你……”秦流西声音一顿,笑容也敛了,看着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的几人,手背在身后。 院子里的,说是稀客也不为过了,便是秦流西的几个妹妹和表妹。 秦明月几人看到秦流西,一时有些无措和尴尬,视线落在她身上。 秦流西的衣物并不繁复,更不华丽,衣料却都是上乘,眼下她一身素青广袖祥云花纹罗衣,裙摆以金银线绣了几朵曼陀花做点缀,纤细的腰身勒着,两条丝绦垂下,负手而立,身姿笔直。 她的脸,脂粉未施,肌肤冷白细腻,不是那种柔婉的面相,而是冷硬的,满头青丝只用木簪簪着,素面朝天,一双眼沉静剔透,就这么安静的看过来,一言不发,偏生她还长得高,眼神居高临下的,叫人浑身有种微妙的迫压感。 好生奇怪,秦流西的生母万姨娘,美得让她们这些小姑娘都自愧不如,连秦明淳都生得极美,可秦流西呢,却像是另辟途径,没有那种绝美,可眼神流转时,她那张脸,雌雄莫辨,不可一世。 这村姑,衬得她们才更像村姑! 第四十九章 端着架子讲规矩 没错,在秦明月她们看来,秦流西这个打小就在老宅里过活的人,就是一村姑。 她们从前还想着秦流西就蜗居在漓城这个小地方,便是小时在盛京,能有几个闺中蜜友?便是有,也都和盛京一样变化许多了,不像她们出生就在京中长大,结识的都是京中贵女,平日里玩的就是各种诗会茶会一类的高端圈子,而秦流西呢? 漓城虽好,却始终只是个小郡城,哪有京中那般繁华,而且没有长辈在身边,独孤一人,又有谁能教导?对了,听说她还是被道观的师傅领着教的,怕是就在宅子和道观来回走动吧,这样没见识的小村姑,能长成什么样,自然是小可怜一样了。 可如今一比,谁更村? 秦明月她们看一眼身上穿着的葛布衣裙,脸红耳赤,心中徒然生出一股自卑感来。 原来小丑角是她们自己呀! 尴尬自卑的同时,又有一丝嫉妒和不平,都是秦家的小姐,秦家败了,她们穿着粗布葛衣,凭什么秦流西依旧打扮得跟小姐似的? 嫉妒使人脸容丑陋,秦流西不动声息的扫过秦明月的脸,哼笑出声。 “秦家败了,一个个是连规矩都丢了,见了人也不会行礼了?” 秦明月几人一僵。 “见过大姐姐。” “见过流西表姐。” “嗯。”秦流西颔首,道:“见过礼了就回去吧。” 秦明月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再次福了一身:“我们是来寻大姐姐说话的,大姐姐也不请我们进屋,是不欢迎吗?” “嗯,不太欢迎,且我有事要忙。”秦流西抬脚便走。 “大姐姐何苦要寻借口,你直接说不喜,我们走就是了。”秦明月有些委屈的泫然欲泣。 秦流西回头,笑了出来:“你觉得我有必要故意寻一个借口来打发你们?” 你当你谁? 秦明月有些羞恼,咬住了唇。 “流西表姐,那我们可以随处走走么?”宋语嫣也上前。 “这小院一眼就能看尽了,有什么可走的?后头不能去,那里有我种的药圃,你们去不得。”秦流西淡声道:“你们若是闷了,这小院外,随便你走。岐黄,领她们出去。” “是。” “姑娘们,请吧。” 秦明月等人就被半请半赶的离开了偏院,这站在偏院外,几人的脸色都有几分难堪。 “这大姐姐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来都来了,好歹也应该请我们进门去喝杯茶吃个点心吧?”秦明歆气呼呼地嘟着嘴:“这在小城里长的就是不懂那待客之道,偏还跟我们端着架子讲规矩呢。” 秦明月幽声道:“谁叫她是长姐呢。” “长姐更是该做好表率,要关爱咱们这些妹妹啊,不是有话说长姐如母?” “别说了,可能大姐姐没人教导,也不懂这个。” “那就叫人教教她,我这就去跟娘说。”秦明歆跑走了。 秦明月看了一眼那小院,咬着唇带着不甘跟了上去。 宋语晴跟在自己大姐身边,小声道:“姐姐,我们也走吧?” 那个流西表姐,看起来好有威严,她不太敢看她。 宋语嫣点点头,掩下眼底的艳羡和哀怨,拉着她走了,论处境尴尬,谁及她们母女三人? 第五十章 告状 岐黄进来的时候,秦流西已经换了一身更简便的衣裳,正自顾自的倒茶喝。 “都走了?” “您都只差没拿扫帚撵人了,她们这些小姑娘脸皮薄得很,难道还能赖着不走?”岐黄笑着说:“不过她们来寻小姐您是做什么?” “总不会是来跟我来联系什么姐妹真情吧?”秦流西一边用臂膊挽袖,一边道:“她们这些闺阁千金啊,平日里不是说的琴棋诗画就是女红或谁家出了新首饰新花样,然后各种攀比,她们不是来攀比的,就是来寻安慰的。” “安慰?”岐黄上前帮她挽臂,道:“来小姐您这寻什么安慰?虽说是姐妹,但也称不上熟吧。” “你这就不懂了,在她们看来,我就是被‘发配’回乡下的小可怜,她们则是城里人,如今她们落魄,来看看我这小可怜,要是很惨淡又怯懦自卑,这心里不就得了安慰了么?” 多数凡人的心理么,就是我很惨,啊,你比我更惨,那我就不太惨了! 岐黄轻笑:“可惜了,安慰寻不着,倒被打激了。” 秦流西说道:“不提她们,去药斋,不然就得整晚了。” …… 秦明歆说告状就告状,扑在谢氏那边,添油加醋的控诉某个德不配位的好长姐。 “……别说请我们喝茶吃点心了,便是请我们进屋都没有。娘,她这架子也端的太高了,一点情谊都没有。” 谢氏的脸都绿了:“当真是把你们撵出去了?” 秦明月叹道:“可能也是嫌弃我们吧。” 她抻了抻身上的葛布衣裙,这些布料她从未穿过,如今穿在身上,竟觉身上咯得慌,这几天下来,感觉肌肤都被磨粗了。 秦明月越想越觉委屈。 谢氏瞥见她的小动作,也看看自己身上的葛布,心中亦有些郁卒低落,由奢入俭难,她都多少年没穿过这样的葛布,自己都穿不惯,何况是打小就锦衣玉食的几个孩子。 不对,秦流西那死丫头,身上的衣物就不见葛布,她总能匀几件给妹妹们吧? “行了,你们也别计较太多,你们大姐姐自小就在老宅里,哪里正经受过规矩,回头娘自会跟你们大伯母讲,好好教教她。”谢氏沉着气劝。 秦明歆倚在她怀里,撒娇道:“娘,我看大姐姐有个挺好看的耳坠子,女儿也想要。” 谢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嗔道:“你是什么都想要。” 秦明月道:“妹妹,那是大姐姐的东西,能给你?你可别闹,要是闹到大伯母或者祖母那边,指不定要说你不懂事了。” 谢氏有些不认同,道:“月儿,做姐姐的,自然也要爱护谦让妹妹的。” 这话,又何尝不是在说给她听的? 娘就是偏心,这偏心弟弟也就算了,也偏心妹妹。 秦明月垂下眼帘,轻声道:“女儿知道,但今时不同往日呢,祖母不也敲打过了?” 谢氏不太自在,道:“没错,歆儿你乖,你祖母如何也正病着,就别去打扰她老人家,娘回头就和你大伯母说……” 第五十一章 祖母不满 秦流西从药斋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快亮了,熬了一夜,脸色有几分白,看得岐黄心疼不已。 “主子,这熬了一宿,您去睡个回笼觉吧?不然还得赶路,您哪有精气神?” 秦流西道:“没事,你去准备一下,我泡个药浴,完了还得去跟老太太她们请个安再走。” 提到这,她就是一腔怨气,从前她哪需要向谁告知行踪,都是想走就走,如今却是不行了。 她失自由了! 秦流西越发有些郁卒。 岐黄见她脸色难看,也不敢再多话,连忙下去准备,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把衣物药汤都准备妥当了。 秦流西入了净房,泡在浴桶里,一边吩咐帮她按摩穴位的岐黄。 “我走之后,这家中的事就交予大太太,可我这小院,你给我守好了,尤其是药斋药圃,别让她们给嚯嚯了。” 岐黄道:“您这是防那几个小姐?” “与其说防她们,倒不如说防二太太。”秦流西闭着眼浸在药汤里,道:“她那人,惯会贪财占小便宜,性子也泼辣,她若是端着架子来这院子装大尾巴狼,你只管拦着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再不济,就请大太太来做主。” “您放心,我自会替您守好了。”岐黄和陈皮姐弟俩,体质特殊,都是在最苦最难的时候被秦流西救下,开始跟着她,秦流西甚至都不要他们签身契,但他们早就在道观祖师爷那边立了血契盟世,永不背叛的。 所以假如这宅子里的人想要用下人身契什么的来拿捏他们,是绝不可能的事。 “那玉雪肌你亲自送去长生殿吧,另外炼的那几个药,你先收着,如果三太太和老太太那边有突发的意外,给她们吃了。” “您是窥了天机?” “没有。只是俗话也说人算不如天算,这一个年老,一个刚产子尚体弱,又还是在风口浪尖之时,就怕有意外我赶不及。”秦流西道:“如果事有难以掌控的,你知道该去哪寻人相助?” “您放心。” 秦流西便不再多言,整个人放松,两三个呼吸,竟是睡着了。 岐黄见状,动作停了,又探了一下水温,看自家主儿靠着浴桶边,脸都朝着她,唇角便勾了笑,拿了一旁的大布巾搭在浴桶上方,轻手轻脚的走出净房,她得吩咐一下陈皮路上要照顾好主儿。 秦流西不过眯了一会就起来了,自己麻利地穿戴整齐,走出去时正好碰见岐黄。 “我自己去请安就行,你给收拾好。” 岐黄应了。 秦流西走出房门,天色已然大亮,站在屋檐下,有风吹来,也有些凉了。 秦老太太年老觉浅,心里也存着事,早就起来了,听说秦流西过来请安,又早就从长媳那边听说她要上道观清修,便知她是来辞行的。 只是家中正值多事之秋,她们也刚回到老宅,都还彷徨着呢,秦流西却说要去道观修行几日,这多少让她有些不高兴。 秦流西可不惯着她,请过安后,告了去向,又给她扶了脉,重新开了个方子,让丁嬷嬷拿去李叔拿药,便告辞离开。 秦老太太的脸色难看至极,不满地道:“这孩子,不在跟前养着,到底是疏冷了!” 第五十二章 大小姐的好 丁嬷嬷可不敢跟着编排秦流西,一来她只是个下人,哪怕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她也没有这个资格去编排主子。 这二来么,秦流西光是露的一手医术就证明她不简单,她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自然知道这样的人不好得罪。 三来,秦流西虽对老太太等人不亲香不热情,但这里里外外的安排,可都挑不出错处来。 而且,大小姐自小送到老宅来寄养,是独身离了秦家人,独自成长,那么她和秦家的人不亲,不是最正常不过吗? 指望一个自小就不在大家族里长大的人,在十多年后,对你毫无隔阂,毫无距离,亲香热情的,圣人都做不到吧? 其实,做到这样的人,那才叫可怕呢,这证明对方内心极其能忍耐,也极能隐藏真实的自己。 丁嬷嬷小心觑着老太太的脸色,温声道:“您也别太怪大小姐,她到底离家十多年,不说您和太太他们,在底下小的公子小姐,她是压根都没见过呢,哪能谈得上亲厚的?” 秦老太太沉默。 “大小姐许也是清冷寡淡的人,但别的不说,对您的孝心是有的。这不,她临行前,还惦记着您的身体呢!” 秦老太太听了这话,脸色稍霁,这确实无可否认。 “还有三太太那边,她也是极上心的,听菊儿说她私下里给三太太诊治,又吩咐李大贵家的每日给她做那些补身子的,独一份,这要是没有那个心,她那样的年纪,岂会想到这些?”丁嬷嬷轻叹:“最叫老奴心服的是她对新生的小少爷们,听说是特意上了道观,给求来辟邪保平安的玉扣,是开了光的法器呢。” 秦老太太脸上有些烫,瞥着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嬷嬷,道:“你这老货,是吃了她多少好处,才几日,就处处帮着她说好话了?” 丁嬷嬷苦笑:“老奴哪能呢,不过是看在眼里,也怕您钻了牛角尖想不通透,倒使得身子越来越不好,才跟您说句实诚话。” 秦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是我老糊涂了。” “您可千万别这样说,到底是多年未见,还生疏着呢,这相处久了,也就处出感情来了。”丁嬷嬷连忙安慰。 “嗯。”秦老太太声音很低,目光悠远:“我只怕我时间不够喽,也不知看不看得到那一日。” 丁嬷嬷听得心中一痛,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而在她们口中的秦流西,则是拐去了顾氏那边,又给她行了一次针,吩咐了几句话,也递了一张方子。 “这个方子,是我给平哥儿他们兄弟钻研出来的药浴汤,我也抄了一份给岐黄,从今儿起,让他们隔日泡着,能强身健体,此后也能使筋骨强劲些。” 顾氏一怔,接过来看了一眼,神色有几分迟疑。 “您要是觉得不妥,不泡也可。” 顾氏摇头:“你自然不会害他们。若是从前,我定是二话不说就应下,可是西儿,咱们家如今的情况你也知,药浴汤,要费的药材和银子太多了。” 他们负担不起,她也不能自私的只顾着一对孩子要求太多,毕竟秦家正落魄。 秦流西道:“您不必担心,我能给您,自然都安排好了,我走后,岐黄会处理的。” 第五十三章 入了她的眼 顾氏还是接受了秦流西的好意,毕竟孩子的父亲在流放路上,若是出了什么事,两个儿子就是他们三房的根。 顾氏咬牙自私了一回,看着秦流西道:“西儿,如今三婶说以后再还你,无疑是在给你画大饼,也就不说了。三婶就说一句,你这份心,这份恩情,我们三房铭记于心。”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他们三房早在她母子平安时就当记下的。 秦流西笑了笑:“三婶好生休养,福气在后头。” 顾氏心中一荡,眉间忽然一片清朗,福气在后头么? 她没想太多,让奶娘把两个儿子抱了过来,给秦流西见礼。 秦流西对两个新生儿是宽容的,看他们此时都醒着,手竟也没扎起来,而是抵在唇边,不由笑了。 她拿起小孩的手,一只手指搭在那小小的手腕上,良久松开,又换了另一个。 “孩子若有不舒坦的,便去寻岐黄,她跟在我身边多年,也是略懂岐黄之术。”秦流西看着顾氏道。 “好。”顾氏含笑点头。 秦流西又摸了一下两个小家伙的头,这便告辞。 “宝儿,送你大姐姐出去。”顾氏看向躲在门边的女儿。 秦明宝走了出去,怯怯地看着秦流西,行了一个礼,声音软糯:“大姐姐,宝儿送您。” 秦流西走了出去,身后跟着秦明宝,走出屋子后,在院子中庭,她的衣角就被抓着了,不由低头望去。 秦明宝松开手,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高大的既像姐姐又像哥哥的人,眼睛眨巴着,圆圆的小脸憋得通红。 在秦家出事之前,她一直没见过秦流西,只是依稀从母亲嘴里听过还有一个大姐姐,因着自小身体不好的缘故寄养在老宅。 后来见着了,这个大姐姐很厉害,不但救了母亲,还救了两个弟弟,她一定是神仙派来的仙人。 秦明宝噗通地跪了下来,正儿八经地向秦流西磕头行了一个大礼。 秦流西:“!” 这突然其来的,把她都整不会了。 她把小姑娘扶了起来,问:“好端端的,你跪我作甚?” 秦明宝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敬慕和感激,奶声奶气地道:“大姐姐救了我娘和弟弟们,我无以为报,只能给您行大礼。但是,以后我有能力了,一定会报答姐姐您的,我发誓!” 秦流西听了,笑容变得浓郁,也多了几分真心,看小姑娘大眼圆脸,下巴肉乎乎的,头发只用红头绳绑成丫髻,一身葛布,腰间用布条勒着,跟那些庄户人家的孩子一样,不失天真。 她捏了捏她的脸,想了想,从袖子摸出一张银票塞给她,道:“大姐姐补给你的见面礼,自己留着,以后买零嘴儿。” 秦明宝讶然,低头看一眼那银票上的额度,瞪大了眼,再抬头,那姐姐的衣角已经消失在院门。 秦明宝追了两步,不见了她之后,又跑回到顾氏的屋子里,把银票给了她,并说了这事,有些忐忑:“娘,您看我是不是要还给大姐姐?” 顾氏看着那百两额度的银票,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叹了一口气,道:“你呀,也是个有福运的。既是大姐姐给你的,你自己存着就是,只是你得念着这情,以后千万倍的还。” 没有那福运,又哪能入了秦流西的眼呢? 秦明宝看着银票似懂非懂。 第五十四章 我体弱矫情 秦流西在岐黄的碎碎叨叨中上了马车,陈皮则是嬉皮笑脸地对自己亲姐挥手,一脸的得意。 岐黄咬牙切齿的威胁:“你要是没照顾好主子,让她磕着碰着了,回来我就扒了你的皮,以后你就不叫陈皮叫扒皮了。” 陈皮哆嗦了下,收敛了些:“知道啦。” 岐黄这才目送着他们离开,许久才转身回屋。 秦流西早就和那叫齐骞的约定在东华城门口等,他们姗姗来迟,人家早就等了许久了。 “大师。”齐骞迎了上来,对秦流西的出现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秦流西道:“别叫我大师,我本家姓秦。” 齐骞愣了下,又重新拱手:“那就,秦大夫?” “随便。”秦流西摆摆手,道:“马车呢?” 她环顾一周,看到一匹身材矫健的高头大马,后头套着一辆看起来挺朴实坚固的马车,走过来一瞧,满意地点头。 外表朴实坚固,可内里,足够她躺平的宽敞,车内铺着软和的垫子被褥,摆着几个箱笼小几,还有小红炉和银霜炭。 陈皮首先跳了上去,把两人的行李放下,然后在那些固定的箱柜里拉开,见里面存放了各色精致的小点蜜饯还有茶叶茶具,以及保温所用的暖壶小手炉等等,也算是面面俱到了。 陈皮故作好奇,其实也是在翻查,以免这马车内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小半晌,他就咧着嘴,一脸天真地对秦流西说:“公子,这马车还挺扎实,啥都有,就跟一个可以移动的小家一样了。” 跟在齐骞身后的应南忍住没翻个白眼,这啥都有,不是因为你家公子的强烈要求吗? 可他不敢说。 秦流西也笑了,对齐骞拱手,道:“劳公子费心了,我体弱,是要矫情些。” “你满意就好。”齐骞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回话,内心莫名放松。 满意,不出幺蛾子,这就能上路了。 “行,那咱就走吧,早去早回。啊,我这人恋家,最愁出远行了。”秦流西跳上马车,车厢内,陈皮已经铺了枕头被褥,以供自家主子补眠。 齐骞扫了一眼,这架势,是要睡觉? 君子非礼勿视,他也没多看,只回到自己的马车,自有人打点启程。 秦流西确实是上了马车就躺下,陈皮先在暖壶里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喝了,又点了一支香,便在马车靠车门处坐着。 “公子,您睡,我在这守着。”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道:“这马车也够宽,你要是累了也躺着,守不守的无所谓,外头的侍卫可不是白吃饭的。” 一个个的,可都是精明能打纪律严明的好手,绝对受过严格的训练。 陈皮笑嘻嘻地应下了。 另一辆马车,应南看了秦流西这边的动静,小心地对齐骞回禀:“公子,他们还真就躺下了。” 齐骞淡淡地瞥他一眼,道:“启程吧。” 应南不敢多言,恭敬地行了一礼,就对侍卫头儿火狼打了个手势。 队伍缓缓启程,秦流西听着马车的轱辘声,却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你倒霉别连累我 秦流西这一睡,连午膳都没起来用,一直到申时正,她才睁开眼,定了定神,在车内坐了起来。 “公子,您醒了。”正在假寐的陈皮听到动静也迅速爬起来,给她倒茶,一边道:“您睡得沉,我也没叫您,午膳都在食盒暖着,您是要吃这个还是用些点心?” 秦流西接过他的茶,道:“什么时辰了?”她抬头,看向陈皮,眉头皱了起来。 “公子,怎么了?” 秦流西道:“这是走到哪了,你有血光之灾。” “啊?” 秦流西皱眉看着他脸上浮起的一层淡淡的血气,虽见血,但也并不会危及性命,便道:“有铜钱么?” 陈皮知道她的习惯,连忙从袖袋取了几个铜钱给她。 秦流西接过,随意一抛,一手却在掐指捻算,再抛,指头动得飞快。 陈皮安静的等着。 半晌,秦流西才收起铜钱,道:“叫停吧,不能往前走了。” 陈皮二话不说就拉开车门喊停。 火狼驱马上前,问:“小陈皮,何事?” “停下,我家公子说,不能往前走了。” 火狼愣了一下,道:“稍等。” 他驱马来到齐骞的马车前回禀。 齐骞正支着额头假寐呢,听了这话,看了一眼日晷上显示的时间,道:“停。” 他下了马车,应南也跟着,道:“主子,这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往前走了?” 秦流西也已经下了马车,正环顾周遭的环境和天色,他们此时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官路上,根据侍卫的说法,接下来会过一个一线天的峡道。 “秦大夫。” 秦流西转过身来。 齐骞看她一侧脸上有一道红痕,显得脸色红润,不由别开视线,拱手问:“听说你叫停?” “嗯。”秦流西道:“半个时辰内,便会下大雨,还挺急,过峡道会有危险,停着吧,寻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暂时避风雨。” 齐骞等人都愣住了。 应南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太阳,忍不住道:“不是,秦大夫,这太阳还烈着呢,你说下雨?” 逗他们呢! 齐骞也是有几分犹豫,虽说祖母的病也不是危在旦夕,但早一天回去,她老人家就能少遭一分罪,所以能早便早。 “对啊,是我说的下雨,你要走,随便走。”秦流西瞥着他,笑了下:“不过我看你天庭有疤,鼻翼生痕,气色昏黑,是破财失禄之相,仕途怕是近来不顺。如今还印堂发黑,血光覆面,再往前走,你就是那个倒霉催了!你倒霉无所谓,连累我们就不行,陈皮,拿咱们的行装。” “哎。” 应南被秦流西批了面相,气得七孔生烟,差点就要跳到秦流西面前撸袖子理论,火狼却是脸色几变的拉着他。 “你昨天不是丢钱袋了?”火狼小声地在他耳边提醒:“你还被主子发作了,要你去鹰堂。” 应南身子一僵,指尖发麻,他被主子发作了,难免心绪不宁,去办事的时候,就丢了钱袋,秦流西总不会一路跟着他吧? 最重要一点,秦流西乃出身道观,她刚所批的,都中了。 所以,他,倒霉催? 第五十六章 铁口直断!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面对着秦流西如此直白果决的批断,齐骞顺了她。 毕竟她都批准了应南身上发生的事。 火狼立即让人去寻可供遮挡风雨的地方,只是这四面环山的,去哪里寻? “往西边吧。”秦流西面向西方。 火狼下意识地看向自家主子,见后者点头,便领着人前去探路,很快的就打发了一人回来禀告,靠近峡道不远,有个小破庙,如今应该是猎人临时落脚休憩的地方。 齐骞深深地看了秦流西一眼。 应南更紧张了,这他娘的又准了。 一行人立即赶往那破庙,一直到入了破庙,这天仍是晴空万里的,不禁有些疑虑,这雨真会下吗?不会瞎说吧! 火狼早已带人整理了一下破庙的杂乱,清出干净的位置来,铺了毯子,又在外头的林子捡了些干柴树枝回来备着。 秦流西见状,对齐骞说:“你这个侍卫不错,看一步想十步,脑子灵活,忠心耿耿,可堪大用。” 火狼冷不丁的被夸了,满心欢喜,拱手道:“秦大夫说笑了。” 陈皮骄傲地道:“我家公子就没有看错人的,她说你可堪大用,那就必然是。” 火狼笑容更盛,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麻糖递给陈皮,道:“那就多谢你家公子盛赞了。” 一旁的应南看了,眼圈都有些红了,没说他的好,只说他的惨了。 有侍卫进来,怀里兜了几个枣子,对齐骞道:“这破庙后头是棵枣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还挂了几个枣子,属下给打起来了。” 秦流西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她卜算到此行会有意外之喜,莫非应在此? “这枣树在何处?” “就在后头,喏,那就是。”侍卫随手一指。 秦流西和陈皮看去,但见这庙西北位置破了大个窗子,正好能看到那有一棵枣树,碗口粗的树干,怕是有好几十年的年头了。 齐骞看秦流西关注,就问:“秦大夫,这枣树莫非有什么不寻常的?” “啊,那就是一棵枣树,能有啥不寻常,快尝尝这枣甜不。”秦流西笑眯眯的。 齐骞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有种对方在防我的感觉。 “天阴下来了。”守在门口的一名叫大勇的侍卫惊叫。 他话音落下,林中就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天渐渐被乌云遮了,半点光都不透了。 一盏茶功夫不到,轰隆一声惊雷炸响,紧接着,豆大的雨落下来了,急促而猛。 众人纷纷看向正在喝茶吃点心的秦流西,目露敬畏。 又中了。 应南吞了吞唾沫,没事,他没流血,还不算准。 “主子,我看看这雨多大。”他站了起来,就往门口走去,这才走了三步,忽然额上一疼,眼前一花。 哐当一声。 是一块瓦片掉下来了。 应南摸了摸额头,红艳艳的血,不多,可那也是血。 印堂发黑,血光之灾,铁口直断! 众人:“!” 想让大师给算个命,也不知道要收多少银子? 秦流西在众人敬畏的眼神下,笑眯了眼,一脸的深藏功与名。 第五十七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雷声轰隆,一如秦流西所说的那般,这场秋雨下得急且猛,破庙没有门,外面的风雨卷进来,夹杂着湿气,让人感觉寒凉。 火狼他们早早捡好的柴火也被架了起来,生成一堆火,热浪很快就掩盖寒凉。 “秦大夫修道多少年了?”齐骞看向在一旁打坐的秦流西,火光在她的侧面闪耀,红得耀眼,倒更叫人分不出眼前的人是男是女。 “我,五岁入道。” “这么早,秦大夫您看起来还没及冠。”火狼叹道。 秦流西:“自然,我今年不过十五。” 有人哗然。 竟然这么年轻。 “修道之人除了斩妖除魔,给人消灾除难,看坟定风水,也像秦大夫你这样,会一手莫测的医术?”齐骞又探问。 秦流西看向他,似笑非笑的道:“齐公子倒是问得直接。” “纯粹好奇,秦大夫若是为难,当骞没问过。” “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所谓十道九医,修道之人,多也是会医术的,论精通与否罢了。”秦流西道:“修道者,最终求的不过是长生升仙,会养生,自当会医,修一身修为,才能得道飞升。” 蹲在不远装死的应南忍不住插嘴:“这世间,当真有长生不老的神仙?” “没有,有也是诓你的,谁信谁傻!” 应南:“???”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秦流西咧嘴:“道士么,俗称神棍,骗你十年八年也是有的。其实这得道飞升的,不过是两眼一闭,留下肉身,魂归天界,再世为人时,自然因为上辈子所修功德而万千富贵和福气集一身。哦,这功德修为重的,或许比一般人要长寿许多。” 众人听得一脸懵逼。 秦流西道:“所以,千万别信什么长生,这世间没有长生,世人终将一死。” 开什么玩笑,便是有长生,她也得说没了,不然这捅到皇帝那边,非要抓她去炼什么长生丹,岂不自己找坑跳? 秦流西又给自己加一层保险:“今日之言,出自我嘴入于你耳,听了就算,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我可不认,谁造口孽,嘿……” 这是警告了。 齐骞看一眼自己的人,众人连忙表态:“秦大夫放心,我们自不会乱说。” “乱说也无所谓,反正倒霉和有报应的是你们。”秦流西笑嘻嘻的。 “那秦大夫,没有长生,这长寿?” “长寿么,自然是有的,会养生,多积阴德,广做善事,自有你的好处。”秦流西单手举着,道:“道家有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就赠尔等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众人喃喃的念了这几个字,记在心里。 忽地,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似有什么倒塌倾泻。 “主子,要不属下出去看看?”火狼站了起来,想出去查探。 齐骞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想要看她的意思。 秦流西便道:“不必去,外面雨下得急猛,想来是山体塌了,待雨停再查探不迟。” “那就等等。”齐骞俨然看她眼色行事了。 辟喇,轰隆。 “那枣树被雷劈了!”正对着破窗能看到枣木树的侍卫大叫一声。 第五十八章 得雷击木 枣树被雷劈了!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去,但见窗后的那棵枣树,被雷劈中后,瞬间就起了火,却又很快被大雨给浇淋灭了。 秦流西蹦了起来,跑到窗那边去看,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齐骞等人觉得奇怪,不就是雷劈中了一棵树么,这高兴的样子怎跟见到了黄金万两似的。 陈皮也是高兴不已,嘴一张就要说话,可眼角余光瞥到这么多人,话就换成了:“公子,这树真可怜啊!” “是啊,好生可怜,一会我们好好帮它解决。”秦流西煞有介事地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相对猥琐的笑容。 齐骞:“!” 越发觉得古怪了! 这一场雨,下了半个时辰才将将停下,天色也有些暗了,再不上路,今晚就得要露宿荒野或寻找农家来过夜了。 火狼等人收拾,秦流西则是跟齐骞借人借刀,跑去后头。 “我来帮您吧。”火狼主动请缨,他还惦记着秦流西的盛赞,想要做点什么回报。 秦流西无所谓,带着陈皮和他,走了出去。 齐骞心中好奇,也跟了过去。 秦流西干的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吩咐火狼把那被雷劈了的那一段微微焦黑的枣木,给砍下来。 “秦大夫,这是?” 秦流西看火狼上了树,心想好歹是人家的属下,便道:“雷劈枣木,你们不觉什么,于我们道家来说,雷击木,却是难得的辟邪好物,能镇煞诛邪。”她顿了一下,道:“齐公子不会和我抢吧?” 她一副警惕戒备的模样。 齐骞轻咳一声道:“自是不会。不过既能镇煞辟邪,若能得一小节作为平安符,也是好的。” 意思是,不抢,给一点。 火狼把那一段半只小臂长的雷击木斩了下来,递给秦流西,陈皮却是先接过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尚完整的雷击木,有些小气:“看能裁下的边边角角给你雕一枚小法器。” 齐骞立时笑了,拱手道:“那就多谢秦大夫慷慨!” 秦流西耸耸鼻子,看向火狼,迟疑着是不是也得分,见者有份嘛。 火狼却是摆手,大方地道:“秦大夫有妙用的,我就不必了。不过您若是有平安符之类的,我倒想求一个给我媳妇。” 秦流西眉梢一挑,细看他的面相,笑道:“火大人要当爹了啊。” 火狼顿时一喜:“您这一看就能算到?” 他随主子出行时,媳妇刚有孕上身两月,他也没跟人说,秦流西这都能看出,太神了。 “子女宫饱满丰润有光泽,色淡黄,人中发紫,你这是有双生子啊!”秦流西从怀里取了两个平安符出来递给他:“算是平你替我斩下这雷击木的因果。大人回去后,让家人将产房安置在东北位,自会母子平安,吉星高照。” 火狼喜不自禁,郑重地接了过来,连声道谢:“多谢秦大夫,多谢。” “不必谢,一场善缘。”秦流西摆手,招呼陈皮,主仆俩抱着雷击木欢喜的走了。 火狼目送她走远,兴奋地看向齐骞:“主子,您听见了吗?大师说属下要得双生子!” 齐骞瞥一眼他手中的平安符:“真恭喜你了!” 火狼挠头憨笑,后知后觉地想,主子怎么好像酸里酸气的? 第五十九章 凶多吉少 “主子,刚才那场雨下得急又大,前面峡谷被冲了些山泥和石头下来堵住了去路。”火狼道:“这要清出路来怕是要耽搁些时辰,可要绕路的话就更耽搁,今晚只怕是赶不到小镇或驿站上。” 齐骞目光幽深,看着前方那峡谷,若是他们没听秦流西的话而坚持赶路,是不是就要在这被砸个正着了? 他往后看一眼秦流西的马车,对火狼道:“天色快黑了,不绕路了,清出马车能过的路。” “诺。” 一旁的陈皮听了这话,一溜烟跑回秦流西的马车上,道:“公子,他们要清理峡谷才能走。” “嗯。”秦流西仍在摆弄比划着那块雷击木,在想要做个什么法器比较好,一把小剑? 陈皮也不打扰她,无所事事的,便去看火狼他们清路障,只是欢喜的去,哭丧着脸回来。 他帮着清路障,手被突然掉落的碎石划破了,血糊糊的。 秦流西啧的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公子!”陈皮委屈。 秦流西取了金疮药和干净的水,给他清洗了伤口然后上了金疮药,道:“没事,左右只是血光之灾无生命危险,过了就行。” 陪着陈皮回来的齐骞闻言,道:“你就没想着帮他躲过这一劫?” 秦流西道:“不过小小血光,避不过受了就是,除生死无大事。另外啊,我已经帮他了,不然岂会躲雨,但他躲不过却是他自己的选择和运道,你说他屁大的孩子,闲着无事看热闹就行,去给哥哥们帮什么忙?瞧,帮倒忙了吧!” 真·无情主子! 齐骞看向蔫巴的陈皮,顿生同情! 而那无情主子,则是一脸你活该的样子,让齐骞愈发觉得小家伙可怜了。 齐骞靠在车门边,一边等着属下清路障,一边听着秦流西教训陈皮,看天色越来越暗,而不远处,似有马车的轱辘声而来。 “这个时辰了,竟也有人赶路。”秦流西也听到了马车轱辘声,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齐骞站直了身子,叫来火狼戒备。 有一架马车和几个骑着骏马的侍从出现在视线之内,显得有几分急切,跑前头的人看到齐骞他们这边的情况,手一扬,让身后的队伍停下,自己先驱马过来。 火狼迎了上去。 那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短褐的中年侍从自马上跳了下来,向火狼拱手问话,不多时,就回去那边马车回禀,得了车内主人的吩咐后,也带了几个侍从前来,一道帮忙清理路障。 多了人手帮忙,那被堵的路倒是很快清了出来,秦流西他们一行也重新上路,待天全然黑下来,他们果然没赶到镇子甚至驿站,只能在一个小村庄落脚投宿。 “主子,那跟在我们后头的马车过去了。”火狼对齐骞道。 齐骞唔了一声,并不在意。 “会回来的。”秦流西看向黑沉的夜空,道:“而且,重伤回来。” 血气和死气浓郁得冲天,那一行人,凶多吉少喽。 众人顿时骇然。 第六十章 良药难救 夜色如墨,尖啸激烈的厮杀声自丛林间响起,惊得树上停留的鸟儿扑腾着唰唰乱飞。 “平子,带他们走。”一个中年侍从一剑划过黑衣人的脖子,厉声大喝。 “叔。”背对着他和他并肩作战被叫平子的年轻侍从红了眼,正欲回头。 “走。”中年侍从喘着粗气:“护好他们,快走,这是命令。” 平子喉头哽咽,脚步轻点,几个掠飞,就冲到已经被劈开两半的马车跟前,拉出两个孩子,就要上马。 “你带阿弟。”大一点的那个孩子把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小孩给他。 “小姐,您呢?” 那被称为小姐的孩子转过头来,若有光,能清楚看到她此时满脸的血,可一双眼,却是冷静又充满恨意。 她拉过另一头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回头看一眼仍在缠斗的中年侍从,狠狠地一咬唇,扭过头道:“走。” 她率先而行,平子抱着小孩驱马跟上。 有黑衣人见状要追,那中年侍从口中发出一声尖啸,飞扑过来,长剑飞舞,噗嗤。 厮杀声自身后渐渐淡去,席峥用手背擦一把眼角,抿着唇往来路策马奔驰而去。 彼时,安静的小村庄,秦流西他们刚在一个农家用了晚膳,正品着茗。 有马蹄声响起。 秦流西把茶杯放下,茶是好茶,却是没空当品了。 “陈皮,让主家烧一大锅热水。” “得嘞。” 齐骞看向秦流西,嘴唇张了张,却没说话。 马蹄声在农家小院外响起。 守在外头的火狼飞快进来,拱手向齐骞请示:“公子,他们果然回来了,好像伤得不轻。” 老远都能闻到血腥味。 “请公子赐药救命。”外头,有脆声响起,夹着一声细微的噗通声,许是跪在了地上。 “秦大夫,你看?” 秦流西懒洋洋的道:“我是受你的邀才出诊,算是你的客人,这作主的不在我。” “去看看。”齐骞站了起来。 秦流西瞥向他,道:“齐公子倒是个热心肠,不怕惹麻烦上身。” 齐骞负手而立,闻言看了过来,道:“秦大夫不是也不怕么?你都让小陈皮准备了。” 秦流西眉梢一挑,也站了起来:“我是看有没银子赚。走,看看去。” 几人走出门,果然见有人跪在小院外,满脸血污,是个小姑娘,而她身后一步,是一个年轻侍从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看他们身上的血污,又剩这么几人,不难想象他们经历了一场浴血奋战,很是惨烈,不然不会只剩仨。 席峥看到齐骞,还有落后他一步的秦流西,又匍匐在地恳求:“请公子善心,赐良药救我弟一命。” 秦流西看向那小孩,背着手道:“他快死了,良药难救。” 良药难救,她却可以! 席峥身子一抖,唰地抬起头看向秦流西,想要辩驳,可是看到她的眼,她强忍的眼泪滚落下来。 这个小公子并非是在说假话,她知道。 席峥膝行上前,跪在秦流西跟前,道:“公子救他,我的命就是公子的!” 第六十一章 如此治伤 秦流西弯下身子,和席峥的眼睛对视,后者不躲不避,眼里全是坚定。 “你的命啊,倒也值钱。”秦流西笑着起身,让那侍从抱了孩子进屋去。 席峥感到狂跳的心忽然就平静了,定了定神,从地上爬起跟了进去。 不必秦流西吩咐,陈皮已经打了水到屋子里,也拿来了秦流西的小药箱。 “闲杂人等,出去吧。” 齐骞目光微闪,道:“我给你打下手吧。” 秦流西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嗤一声。 齐骞面不改色,一副我就是不走的姿态。 席峥把二人的对话听在耳里,有些惊愕,难道这个年轻的小公子会医? “小姐,这……”平子紧张不已,上前一步想要阻拦。 秦流西太年轻了,她真的能救自家小主子? 席峥手一拦,看着他:“你出去吧。” “可是……” “听我的!” 平子抿了抿唇,扭头出去了。 席峥又把注意力放在床上呼吸微弱的人,眼前有些模糊,双手紧紧的攥成拳。 陈皮看了她一眼,见秦流西也没赶人,便没理会太多,看一眼床上那小孩的情况,拿了剪子,麻利地剪了衣服,一看那孩子身上的一条凌厉的剑伤,倒抽一口气。 剑伤横在腹部,血肉模糊,只要再深点就切腹了。 席峥看在眼里,咬着唇瓣,本该是她受的,却是小弟替她受了这一剑,若他这么去了,她如何有脸去见地底下的爹娘? 席峥有些眩晕,狠狠地一咬舌尖,以疼痛来刺激自己,瞪大眼,看清楚,也死死记住了。 秦流西先净手把脉,又掀了掀孩子的眼皮,自药箱里拉开一个小屉,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 玉瓶上的木塞打开,一股子浓郁的药香味飘了出来,使人精神一震。 齐骞盯紧了。 他出身显贵,好东西自然见了不少,秦流西这玉瓶装的药,必是极难得的圣方良药。 也不知可作什么用? 席峥也闻到了,眼里染了一丝希冀。 秦流西从玉瓶里倒出一颗珍珠大小的药丸,塞进了那孩子的嘴里,然后取了金针,扎了几个大穴。 主要的大伤就在腹部那处,针一扎下,那本还在渗血的伤口,血便止了。 “水。” 陈皮把干净的温水递了过去,秦流西动作极轻,一点点的把血污清洗干净,那道伤口越显狰狞。 秦流西又洒了些金疮药,然后才取了针和细如丝的羊肠线,把那切开的伤口给缝起来。 齐骞目瞪口呆:“!” 席峥几乎忘了呼吸,死死盯着。 竟有人如此治伤,把人的伤口当缝衣服一样缝起来吗? 秦流西动作极稳,手一点都不抖,仿佛这样的事做了不知凡几。 待把伤口缝好,她才从箱子拿了一卷纱布给包扎起来。 齐骞看得分明,那纱布看起来轻薄透气,倒比一般包扎用的布要强上太多,也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 做好这一切,秦流西又探了脉和呼吸,拔了针,洗手。 “公子,这就好了?”席峥声音发颤,小心翼翼的问。 第六十二章 起死人肉白骨 秦流西直起腰身,看向神色忐忑的席峥,道:“好了,这伤口小心别让它绷开了,不然又得重新缝,到时候他醒了,就是用麻沸散他都觉疼,而且你们也未必像我缝得整齐。” 席峥和齐骞听着,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看向床上的小子。 别说这孩子疼了,他们就这么看着,也都觉得疼,好像那针线游走在自己身上一样。 “那,他还会死吗?” 秦流西傲然地道:“我从黑白无常手里抢下来的人,自然不会就这么死了。” 她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床尾,唇角挑衅似的勾了一下。 齐骞注意到了,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可那里却是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在看谁? 秦流西收回视线,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们,某个盯了好一会的知名鬼差气呼呼地消失了。 哎,这人抢了来,就害人家少了业绩,得哄一哄,所以又得叠几个金灿灿的元宝了。 席峥有些敏感,搓了搓手臂,忽略屋子里的冷气,跪在了秦流西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秦流西道:“别磕了,你自己也拾掇一下身上的伤吧,这是金疮药。” 她把一小瓶金疮药递了过去。 齐骞有些眼红,他刚才看到秦流西扎针撒药,那伤口很快止血,证明这金疮药的药效比寻常的要强上许多。 席峥迟疑了一下,就接了过来,再次道谢。 秦流西招呼陈皮收拾好走了出去。 齐骞落后两步,见秦流西走了,他便在床边探了探那孩子的脉,又看他呼吸平稳,心想传闻果然非虚,不求道医,能起死人而肉白骨。 刚才这孩子明明都只吊着一口气,可秦流西给他喂了药,处理了伤口,这呼吸就稳了,脉象也平稳。 齐骞深深地看了席峥一眼,道:“你们挺走运。” 席峥一怔。 齐骞离开,她立马扑到床边,伸手去探弟弟的呼吸,又去摸他的脉搏,见都是稳的,眼泪唰唰地落下。 平子也进来了,见状心中一突,难道少爷不好了? “小姐?” 席峥擦了眼泪,道:“平哥,翎弟无碍,你放心。” 平子大喜:“真的?” 席峥点点头,道:“我们遇着贵人了。”她把手中的金疮药递过去,道:“这是那位公子给的金疮药,平哥你快些上药。” “奴才不打紧,倒是小姐你……” “我都是皮外伤,这药看起来很贵重,你用吧,翎弟还得靠你看护。”席峥没有错过齐骞盯着她这药时的眼神,那是,嫉妒和羡慕? 平子听到她这话,心头发紧,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先走出去处理自己的伤。 席峥握住小弟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却是那个和自己弟弟一般大的陈皮,他手里捧了些衣物。 “这是我们公子差我送来的,是从这农家买来的,虽别人穿过,但已是最好的,也浆洗干净,总比你们如今身上的强。” 席峥低头看一眼自己全是血污破损的衣物,唇一抿,向陈皮行了一礼:“我先多谢你和公子费心,一会我会亲自向公子致谢。” 第六十三章 看人下菜碟儿 齐骞看陈皮捧了衣物进去,看向一旁安然捧茶喝的秦流西,忽然有些看不透此子。 你说她贪财吧,她甚至都没问席峥能给多少诊金,仅是对方许诺把命给她,她便以珍贵的药物和医术救下了那孩子。 可你说她不贪吧,又非要出动万两诊金才能请得她出诊。 “看人下菜碟儿!”齐骞嘀咕了一句,语气有些幽怨。 “嗯?”秦流西瞥过来。 齐骞道:“说秦大夫,好生不公平,待那叫席峥的倒是宽容又仁慈,莫不是仅因为她是个姑娘?” “对啊。”秦流西凑过去,狡黠地眨了一下眼,道:“齐公子要是个姑娘,也这样惨,我也会对你宽容仁慈的。” 齐骞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头,别开眼,耳尖微红,问道:“秦大夫给那孩子喂的药,也不知叫什么名堂,还有那金疮药,不知是否能请秦大夫割爱?你放心,银子方面好商量。” 秦流西放下茶杯,啊了一声,道:“时辰不早了,该安歇了,齐公子,我年纪小身体弱,就不陪你熬了!” 正好陈皮出来,她招呼上他一道往了早被主家安排好的屋子走去。 齐骞:“……” 一直看着二人对话而不敢吭声的火狼,想笑又不敢,憋着。 齐骞仿似察觉到什么,瞥过去:“人都安排下去了?” 火狼立即站直了,拱手道:“主子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兄弟们都会轮着值守。” 齐骞点头,道:“都警醒点,说不准他们会引来不该出现的麻烦。” “您放心。” 席峥已换了一身农户装扮,走出来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抿着唇看过去。 齐骞看着她,脸容冷硬又有几分不近人情,道:“如果当真是那样,我只会把你们扔出去。” 他可没有秦流西的仁心。 席峥攥了攥拳头,欠了欠身道:“待跟公子说过后,我会让家仆带我弟弟走。” 陈皮走出来,道:“公子睡下了,也说了,让席姑娘不必过去,早些休息。” 席峥一愣,看向他身后的房间,又福了一个礼,转身回去。 陈皮则是又走了出去,应南接到自家主子递过来的眼色,便跟了上去:“小陈皮,这么晚了你上哪去呀?” “找农家大叔要些东西。” “哥也是闲着,哥陪你。” 陈皮弯了眼,道:“公子说了,你闲就正好,有事还得想你帮忙呢!” 应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感觉有点不祥。 他跟着陈皮,去找了借宿的大叔,又接连敲响了几户农家,寻摸了些东西,神色古怪不已。 待得重新回到主子身边,他有几分神魂落魄的,哪怕齐骞问了两次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应南张了张嘴,又吞了吞唾沫,道:“主子,你道陈皮出去都要了些什么?” 齐骞不问,只等他主动说。 应南表情略丧,道:“是黄纸之类那些祭拜物!” 天知道,他看到陈皮开口要这些东西时,第一个反应是离谱,大晚上的咋这样晦气? 齐骞讶然,黄纸? 第六十四章 来,帮我挖坑 夜半时分,席峥走出了农家小院,牵了马正欲上去,身后便传来一个嗤声。 “说好命是我的,你这丫头不讲信用啊,打算自己偷偷溜?” 席峥转过身来,脸上有几分赧然,却是走到秦流西面前,屈膝一礼:“公子。奴并非要逃,是先去处理些事儿。” “比如给你那些仆从敛尸?”秦流西笑了:“将门之后,果然胆大。” 席峥脸色几变,错愕地看向秦流西,她怎么会知道?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秦流西笑得浪荡:“我猜的,但显然我猜中了。” 席峥:“……” 这小公子,委实是,叫人手痒。 “走吧。”秦流西也走向另一匹马。 “公子您?” “我得跟着你,要不你跑了或是死于意外,谁赔我一命?”秦流西拍了拍身边的马,那马儿竟是乖巧的跪伏下来。 席峥心中却是复杂难言,她不是蠢人,自然知道秦流西不是真怕她跑了,是怕自己出事儿吧? 世间怎有这样的人。 像暖阳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心暖。 “秦大夫。”齐骞也走出来了。 秦流西见了他,轻佻地说:“喲,齐公子年纪轻轻的,肾不好?这得起夜上茅房?” 齐骞黑了脸,磨牙道;“劳秦大夫挂心,我的肾很好。”他看一眼几人的动静,便道:“既然秦大夫睡不着,不妨一起上路吧,早些到宁洲也好。” 席峥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捏紧了缰绳。 秦流西道:“也行,反正顺路,也懒得折返回来了。去把他们叫起来,安置在马车里。” 后面的话,是对席峥说的。 席峥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 一行人乘着夜色出行,一个时辰不到,便已到了席峥他们遇刺的那个林坡,此时黎明将至,万物仍寂。 将亮的天色,照出林中的惨烈,尸横偏地,血腥尚未散尽。 “叔。”平子冲到一尸体跟前噗通跪下。 火狼就着火把的光看去,是昨日跟他问情况的那个中年仆从,不过一宿,便已是故人。 席峥上前,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秦流西扫了一眼周遭,右手在指节上掐算,然后在一处小土坡站定,向应南招手,笑眯眯的。 “之前陈皮说你闲得慌,快来,帮我挖坑!” 应南看着她那堪称恶鬼的笑:“!” 不,我不闲,求放过! 齐骞隐隐猜到了什么,向他抬了一下下巴,又点了几人,到秦流西那边去,用从农家买来的锄子铲子,开始挖坑。 秦流西又走到席峥那边,道:“事急从权,便是把他们的骨灰带走,也得费时,不如就地掩埋。那边的埋身之地,亦算吉穴,暂将他们葬于此,将来你们若有心,再迁坟故乡也可。若不迁,英魂亦可长存,于后代也有几分福荫。” 席峥抬头看向秦流西,泪眼朦胧,感激之情汹涌而出,深深地跪伏在她面前。 “起来吧,保家卫国的英魂,不该曝尸荒野,茫然无故的流返死地,日夜无安。”秦流西亲手把她扶起来。 一旁的齐骞有几分愕然,看向那些尸体,保家卫国的英魂,他们是将士? 第六十五章 度亡魂 乍听得席峥是将门之后,她的仆从都是将士,也不必秦流西吩咐,齐骞便让人以从农户那里收来的席子把尸体一一敛起,放进坑里。 齐骞看着那一具具凉席裹身的尸体,转头看向秦流西,道:“不如回头问问那些农家可有薄棺吧?” 曾经的将士,保家卫国,最终的下场却是一张凉席裹身,客死异乡,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若有一具薄棺,总比只有凉席的强,而农户人家,也总有老人提前备着寿材。 秦流西听到这话,看了过去,道:“那不过一个小村庄,平日都只靠货郎挑担贩卖才能买到日常用度,寿材都是自个上山砍树打磨的,整个村庄,也只有一户老人备下了。他们也大多像这些人一般,百年后,一条凉席裹身罢了。” 齐骞一默。 “就这样吧,不管是凉席还是寿材,是衣衫褴褛还是绫罗绸缎裹身,人死后最终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秦流西对席峥道:“你填第一把土吧。” 席峥点头,拿了铲子,往坑里添了第一铲土,又一铲,这是她代弟弟填的,紧接着是平子。 秦流西则是盘腿坐下,唇一张,念起太乙救苦天尊说拔度酆都血湖妙经,以超度亡魂,在她身边的陈皮则是用火折子把那一个个以黄纸叠成惟妙惟肖的金元宝烧了。 林中一片静默,唯经文靡靡,净人心神。 不管是齐骞还是席峥等人,他们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人超度亡魂,而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少年郎’,可她念经文做这最简便不过的道场时,却叫人不自觉地肃穆起来。 刺头如应南等人,在这样的情景下,也不免敛容生畏。 古老悠远的吟咒声消弭,有风吹来,空气中仿佛有锁链声响起。 秦流西睁眼,看向前方虚空,两手掐诀结印,吟咒语,眼神平和。 在旁人都看不到的虚空,有魂体向她鞠躬行礼道谢,随着使者消失于林中。 秦流西看到几颗金光飞来,落入灵台,长吁了一口气。 她单独拿了数个金元宝放进火堆,嘴里喃喃有词,那是专门烧给某个使者的辛苦费和安抚费。 事毕,秦流西又削了一块无字碑,只刻了几个道家符文,立在那小小的新坟堆前。 席峥把最后一个金元宝烧在坟前,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向秦流西拜下:“席峥多谢公子慈悲。” 她不问秦流西的身份,秦流西连番的举动,让她折服也让她感恩,从此她席峥的命,便是秦流西的,至死不悔。 秦流西起身,接过齐骞递过来的湿手帕擦手,看着她道:“你们的生机在西边,往西走吧,往北上只有死路一条。” 席峥一惊,随即想明白什么,上前一步:“公子您……” 秦流西这意思是不要她。 “你自有你的造化,却不是在我身边,而在西,你敢闯,自有一番天地。”秦流西把帕子递给陈皮,然后又拿出一个玉符递给她:“戴着,佑你平安。” 第六十六章 她是祖宗,得供着! 秦流西不让跟着的人,没有人可以留在她身边,包括席峥。 席峥并没有强留,她只是接过秦流西给的玉符,戴在了脖子上,道:“公子不愿留我,我自去公子所说的地方闯出一番天地,待得有成,自回来寻公子。我席峥的命是公子的,这一点永远不变。” 秦流西淡笑:“那你就把这一条牢记吧,除了我,别让任何人取走你的命。” 席峥点头,又问:“我们受了公子的恩,却不知公子名讳,还望公子告知。” 站得不远的齐骞闻言,也不经意的看了过来,他也不知。 秦流西和她四目相对,沉默半晌才道:“秦流西,我叫秦流西。幼时家师卜算,门前水当却西流,弟子亦至1,在收我入门下时,便赐名流西。” 席峥把这个名字念到了心里,道:“席峥记下了。” 秦流西道:“你去吧。” 席峥眼眶微红,向秦流西磕了三个头,便登了马车。 齐骞上前,问了她一个问题,才放她离开。 秦流西看着席峥的马车消失在西边,打了个呵欠,道:“走喽。” 齐骞看她走向自己的马车,率先一步走到马车前,说道:“秦大夫怜惜姑娘,宁可把自己的马车相让,让骞佩服。火狼,挑一匹马给秦大夫。” 这小气的。 我还治不了你? 秦流西笑得一点脾气都没有,道:“那就挑一匹温和些的马儿,太烈的马必定颠簸,我体弱受不住,这一路过去,怕是要病上一场,躺上十天半月才能缓过来的,想做些什么事都难喽。” 意思是,我骑马无所谓,但肯定会完,完了我休养,别指望我诊治! 齐骞:“!” 这是大夫吗,简直是祖宗呐! 祖宗还能逆着她么,自然不能,得供着! 齐骞让开半步,道:“我既然能费心把不求大师您请来,岂能让您路上颠簸,这于您出诊的要求也不符不是,您请上车。” “这怎么好意思?唉,罢了,我这人,就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那就却之不恭了。”秦流西含着笑上了马车。 齐骞笑着磨牙,后脚也跟了上车。 秦流西笑容僵在嘴角:“?” “骞有内伤未愈,也不宜颠簸,想来连死人都慈悲的秦大夫,不会罔顾我这个伤患。”齐骞笑眯眯地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又道:“而且同为男子,秦大夫也不会介意的,对吗?” 至于什么内伤,气得内伤! 秦流西神色豁达,道:“有齐公子这样的翩翩佳公子相伴,贫道自然不会介意。” 齐骞:“……” 感觉有些不自在,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火狼心想这不求大师的果真是不枉道士之名,嘴皮子功夫极利,怕不是平日念咒语经文多了才这么溜索,瞧自家主子都吃瘪了。 陈皮也跳上了马车,就坐在车门处。 齐骞看秦流西悠然自得的,只是眼底掩不住疲倦,想起她刚才所为,神情一软,道:“那席峥,秦大夫怎不留在身边?你于她有如再生父母之恩,若收下,必然是个忠仆。” 第六十七章 臭道士的论理 对于秦流西不要席峥,齐骞是有几分意外的,毕竟秦流西所为,已完全叫那席峥信服和感恩,若为仆,必不敢叛。 可秦流西却没留她,还指点了迷津,却是分文未收。 秦流西懒洋洋地道:“我这行医救的人也不知多少,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样自荐为奴,那我身边岂不是奴仆成群?我一个臭道士,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去养奴仆,真当我开善堂么?” “秦大夫必然不是这个意思。”齐骞却是不信她说的。 “那是,主要是她自个身上还带着麻烦,你说我留她在身边,万一把麻烦招来了,我一个体弱的,岂不是给白招待了?”秦流西一副怕死的样子。 齐骞:“……您医术不凡,还能趋吉避凶,甚至有神鬼莫测的本事,就是有麻烦找来,恐怕也是对方麻烦。” 所以,别装了,我都看得破! 秦流西眉梢轻挑:“想不到在齐公子眼中,我竟如此能耐,委实是叫贫道有几分不好意思。” 齐骞呵呵,半晌才道:“她的父亲,名为席彭海,从前为四品振威将军,却因康武二十二年西海战事战败而临阵逃脱,导致五万将士被俘杀,而被视为叛将,国之耻辱,他甚至贪污军饷,圣上震怒,褫夺席彭海所有军功和官职,贬为庶人。席彭海不堪流言自裁,那席峥之母殉夫,仅留了一对儿女。” 秦流西半靠在车璧,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符,一声不吭,不置与否。 “秦大夫以为,这席彭海当真是临阵逃脱的叛将?”齐骞紧紧地瞪着她。 秦流西这才看过来,无奈地道:“齐公子真真是,你想与我论道家经文,贫道与你秉烛夜谈无碍,可你问我这国事,我如何得知?我又不曾见过那席将军,怎知他忠奸?” 齐骞眸子半眯,道:“你称他席将军,你更是帮忙超度那席家的家将,秦大夫乃修道之人,断不可能是非不分,所以……” “嘿,我可什么都没说啊!”秦流西打住他的话头,摇了摇手指道:“齐公子不在玄门不知,这世间不是所有修道之人都是正派的,亦有一种道,乃为邪道,只要付得起银钱和代价,专门干的邪门歪道祸害他人之事。你又焉知我是否为邪道?” “你若为邪道,便不会出手相救那席家小子了,你还没收分文。”齐骞又把话怼了回来。 “你怎知我没收报酬?”秦流西轻笑:“他们的报酬,早已给了,只是齐公子不知。” 那些功德,便是千金不换的报酬。 齐骞皱眉。 “齐公子,世间冤假错案不知凡几,你问那席彭海是否忠奸,是想探知真相,还是想要为其翻案?不管是哪一条,这还得靠你自己查探,不是吗?我说他是忠臣,你信,天子信吗?”秦流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能让天子信的只有证据,哪怕似是而非,罪证摆在眼前,便可论罪。再大逆不道一句,天子若不信他,便无证据,他亦非忠臣,罪可诛。” 这就是君臣之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齐骞脸色微变,浑身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 第六十八章 大小姐的熨帖周到 对于天子断案论罪,秦流西自己本家就是那冤假错案中的一员,自然感同身受,说句实在话就是,天子愿意信你,你做错了,也能网开一面,可若不信你,你便是连呼吸都是错的。 这就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权利。 齐骞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她对皇权的蔑视,神色有些冷沉。 “席峥的面相,父母宫低陷凹凸,乃是失慈失怙之相,眉右高左低,先损父后损母。我替她弟弟扶脉是用的太素脉法,他们的父亲,乃横死。”秦流西声音极清冷。 齐骞呼吸一窒:“你是说,那席彭海并非自裁而是死于凶杀?” 秦流西一摊手,又恢复到那浪荡的姿态:“我不知道哇,横死也有很多种,不过堂堂的四品将军,临阵逃脱这样的传言都能传出,怕不是这军功是抢夺他人而上位的?” 这话看似是贬低席彭海,实则是为他开脱,席彭海能混到四品,怎可能真靠只抢军功而得,而实打实打出军功的人,会临阵脱逃? 齐骞陷入沉思。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半阖着眼。 齐骞又试探地问:“秦大夫你说的那太素脉法,当真能断吉凶?” 秦流西笑眯眯的反问:“怎么,齐公子是想让我这神棍给你算命?奇了怪了,你这样的贵公子,不该秉持那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真理?” 齐骞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却也有信道信佛的,不然这大灃岂有那佛寺道门的存在?我便不语,亦知尊重信仰。” 秦流西很是满意这答题,不是那愚昧的,便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那齐公子对你爹杀了你爹这种人伦惨剧有何看法?” 齐骞:“?” 这什么话? “算了,我睡个回笼觉,赶了两天路,也没睡好,我可真累。”秦流西躺了下来,眼一闭。 齐骞见状憋得不行,此人怎会有如此旁若无人的自觉? 秦流西侧着身,唇齿间却是露了个微不可闻的叹息,贵则贵矣,这命却是…… 远在秦府。 王氏看着李大贵拉回来的布匹棉絮,不免有几分愕然,道:“李总管,我似是没让你去采办这些……” 李大贵微微弯着身子,恭敬地道:“回大太太的话,这是大小姐吩咐奴才去采办的。您有所不知,漓城的秋极短,冬来得也快,如今已入八月,天气渐凉,大小姐唯恐到时赶不上,才吩咐奴才采办,及早把冬衣被褥给备下了。” 王氏闻言也不免叹一声秦流西熨帖周到,道:“让那孩子费心了,这统共多少银子,我这便支给你。” “太太且放心,这帐已是结了的,奴才从岐黄那边走的帐,这也是大小姐的吩咐。”李大贵笑着说:“大小姐临走前说了,府中采办,让奴才从岐黄那边走账,您只管往下安排分派就行,或是您有何要采办,只管吩咐奴才去办。” 王氏明白了,就是说物资方面不必她来出银子,只需分发管理。 看着这满院子的东西,王氏陷入了沉思,秦流西哪来的银子? 第六十九章 借口推脱 “大太太?” 李大贵一声称呼,让王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神色自若地看了过去,浅浅地笑:“一时恍神了。” 李大贵欠了欠身。 “李总管,也算是我们秦家的老人了,这些年也多亏了你们一家子守着这老宅,照顾大小姐,辛苦了。” 李大贵身子微弯,恭敬地道:“大太太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 王氏点了点头,道:“你也知道,如今的秦家也不是从前的三品官家,京中伺候的下仆改遣的遣,该散的也散了,所谓人往高处走,李总管你们……” 李大贵连忙跪了下来,道:“大太太,奴才一家都已经在老宅多年,也侍奉大小姐多年,打从心里就把大小姐奉为主,不管是富贵贫穷生死,奴才们都会跟着大小姐,侍奉她。” 王氏眉梢一挑。 跟着大小姐,而非秦家。 李大贵在表忠心的同时也表明了,谁才是他们一家真正的主子。 秦流西这是把这李大贵一家都收服了,也难怪李婶她们也都是处处维护秦流西,凡事以她为先。 王氏倒没有不悦,秦流西能收服这一家,是她的本事,别人能抢,也只看本事如何。 王氏看了一眼这满院子的物事,道:“你起来吧,西儿自然是知你们忠心耿耿,也才把这些事都交付你们。” 李大贵笑了笑,从地上起来。 “只是俗话有云,坐吃山空,虽说西儿有这个心,但我们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也不能只指望着她。李大贵,我和老太太已商议过,打算着以你的名义买几亩良田,租佃出去也能收几成粮食,也不至于处处都得使银子买,你看可有合适的不?” 李大贵斟酌了一会说道:“此事岐黄也跟奴才提过一嘴,要说漓城附近的良田,也都是有了主的,轻易不会转售,又因着离漓城近,所以价格也贵,都得去到十一二两一亩了。” 王氏有些惊讶,竟这么贵。 “倒是隔壁清河县,路程虽远些,可因着有河入江,那一带的良田也多有肥沃的,平均下来也才八九两,若再偏一点,六七两也可以买着,一整个几十亩的小庄子下来,有塘有园子也有良田的,几百两银子也能拿下。”李大贵小心地道:“便是买了,清河县也不如漓城这般打眼。” 王氏心头一动。 这就是说,假如他们秦家买了一个小庄子,用的还是别人的名义,又不在漓城处处被盯着,倒不会太生事端。 “你想得也颇周到,那你寻了空档,去清河看看,可有那些小庄子出手?若有,价格也合适,便买下来。”王氏立即拿定了主意。 “哎。” 李大贵应下了,又迟疑了一会,说道:“此外,还有一事。” “嗯?何事?” 李大贵回道:“您吩咐奴才去八里胡同丁家下帖子拜访,那丁家的门房说事不巧,眼看中秋节将至,在宁洲府的知府大人说想丁老太太了,便把老太太接去宁洲府小住团聚,也不知何时归。” 王氏闻言,端起的茶又放了下来,手指微微蜷曲,这哪是不巧,分明是借口推脱罢了。 第七十章 人情凉薄 “真是墙倒众人推,想我秦家位列三品的时候,丁家每年必有礼仪送上,句句不离同乡之情。想那丁守信从一个九品芝麻官到如今的从四品知府,借了我们多少秦家的力?如今秦家倒了,他们倒是避之不及,呵呵,所谓同乡,不过如此,咳咳……” 秦老太太气急攻心,剧烈咳嗽起来,接过丁嬷嬷的帕子一捂,手帕上竟是一抹红。 “母亲!” 王氏骇得脸色发白,抖着手倒温水,又指使同样白了脸的丁嬷嬷去拿药。 “母亲,您别急。”王氏把水放在小几,手往她的后背顺着,劝道:“母亲,人走茶凉最是寻常不过,您为此而伤神伤身,倒遂了那起子小人的嘴脸。” 丁嬷嬷也取了药来,服侍她吃下,也跟着劝:“老太太,您可千万要保重自个,您还得看着老太爷和老爷他们几个回来呢。” 秦老太太吃了药,又喝了水,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歪在迎枕上,露了个苦笑,道:“我虽猜到会如此,却仍抱了一丝希望,岂料,他们竟连面都不愿见。” 她此时此刻,真正感受到了何为悲凉。 王氏心中微叹,人有趋吉避凶的本能,也不怪得那些人避他们秦家如洪水猛兽,不过是怕自家前程被连累了。 且看看大姑子秦梅娘,更是姻亲,可那宋家,二话不说就休了她,连两个女儿都撵了出门,何等的凉薄。 姻亲尚且如此,更别说所谓同乡同年了。 秦老太太缓了一口气,说道:“这丁家是不能指望了,但这漓城,也不止有一个丁家,还有……” “母亲!”王氏却是打断了她。 秦老太太看过来,不明白长媳打断她是为何? “母亲,我们也不过刚回漓城没多久,您也知道,我们秦家如今尚在风口浪尖上,哪怕有人有心想要搭个手,却没多少人敢把前程都搭上。我记得,漓城的同知赵平,就是蒙家三奶奶的表兄。”王氏淡声说道:“我们秦家,相当于是在蒙家的眼皮底下活动,这一来一往的,动作太大,架不住会报到蒙家去,只恐又起事端。” 秦老太太抿起了唇,从长媳这话中,她已清楚秦家如今处境比想象的还要难些。 “所以母亲,如今我们若要冒然拜访,也恐怕有人会顾忌这赵家和蒙家,哪怕有心帮忙,也不敢了,毕竟人都有私心,没有谁可以为了情分而顾前程不要。”换了秦老太太,只怕也不会。 王氏继续道:“母亲,我们不妨先安稳下来再谋其它。” “可我们等得,我怕伯红他们等不得,这边天气也凉了,更何况那西北地区?”秦老太太想到几个儿孙和老头子,心里就痛得不行。 王氏想了想,便道:“母亲,我们也不止这些人能搭手,还有西儿。而西儿和赤元道长,乃师徒,赤元道长当年更是点拨了我们秦家,咱们家的事他心里有数,若能帮忙往西北打点而无后顾之忧的,也唯他而已。” 第七十一章 眼皮子浅 王氏为了安抚秦老太太,还捡了秦流西说过的好话去安慰她。 “……西儿说了,赤元道长曾给父亲他们卜了一卦,说他们会有贵人相助,能平安到底西北的。” 秦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顿时大亮,抓住她的手:“此话当真?你没在哄我?” 王氏笑道:“我怎会骗你,彦儿他也在呢,我这当娘的,难道会想他不好?” 秦老太太听了这话,看着王氏明显苍老了不少的面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难为你了。” 论苦,秦家人人皆苦,可王氏却是几个儿媳中最苦的,她是长媳,有着长媳的责任,而她也是母亲,可她亲生的也只得一子,平日里当眼珠子的看着,可这个孩子,却是跟随父辈上了那西北的苦地。 只因他刚满了十二岁。 试问哪个当娘的舍得? 别看王氏跟没事人一样,瞧这眼皮底下乌青的,也不知多久没睡过安乐的好觉! 还不是因为心里存了事,惦念儿子给熬的? 王氏鼻子一酸,仍强撑出笑容,道:“所以母亲,您别太费神了,还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如今我们一家子还得靠您这根定海神针镇着家呢。” 秦老太太苦笑:“还定海神针?我不中用了,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王氏眉梢轻挑。 “你说得也对,要论谁可帮,大概也就赤元道长了,他非官,又和我们秦家有旧,更是西丫头的师傅,以他的名义寻些人打点,倒比我们自己在明面上出头要强。”秦老太太说到这里道:“西丫头可说要在上头待多久,不如我们去道观找赤元道长吧。” 王氏连忙说道:“母亲,您别急,您如今身子还弱着,哪好出行?家里也还乱着,还有三弟妹那边也要看顾。我相信,西儿会和她师傅提的,那丫头是个聪慧的。” “聪慧是聪慧,就是略显薄情。” “再薄情,也不会置我们于不顾,这您都看在眼里的,还有,她让李大贵采办了不少东西,一分银子都没从我这取。”王氏把秦流西私下做的都说了。 秦老太太闻言脸上神色也有几分复杂,道:“待秦家以后好了,她将来出嫁,嫁妆必不少她。” 王氏笑了笑没接这话,心里却莫名有种感觉,秦流西神神秘秘的,只怕她们的认知还得要翻上几番。 出了老太太的屋子,王氏缓步回到库房那边去,还没入院子呢,就听得沈嬷嬷颇有些急切的声音,以及…… 王氏脚步加快,果然见谢氏带着孩子去拿那几匹最好的绸布,脸不禁一沉:“二弟妹,你这是作甚呢?” 谢氏一僵,随即绽开笑容,道:“大嫂,我这不是听说李总管采办了些布匹针线回来,我想好了,母亲如今病着,我想给她老人家做一身新衣裳也哄哄她老人家欢喜,这几匹布看起来质量一般,但也还算看得过去,就先让我拿去?” 这眼皮子浅的,简直没法看。 王氏神色冷淡,道:“二弟妹有孝心是好的,这样吧,不如一道去母亲那边,让她老人家看看这花式可喜欢再作决定?” 第七十二章 丫头好大的威风 一听到要去秦老太太那边,谢氏就秒怂。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王氏这提议不是真的要去问老太太喜欢不喜欢这花式,而是要让老太太训她呢! 秦老太太本来就因为家中的事而心力交瘁,如今还在病中,试想想她真个为了几匹布闹到她老人家面前,精明的老太太会不知这里头的枝节细末? 到时候不得训她个狗血临头! “大嫂看您说的,这点小事就不必去问她老人家了吧?到时候给她个惊喜岂不更好。”谢氏讪笑。 王氏道:“这讨老人家欢心,也得对她胃口才是。” 谢氏看她油盐不进的,脸上神色便有些不好看,她就拿几匹布怎么了? 谢氏想要像从前那般胡搅蛮缠,王氏却不给她这机会,看向沈嬷嬷,道:“去让岐黄过来帮着把这些东西归库,到底是她家小姐让人拉回来的,正好看看西儿可有话留下要怎么处置。” “是。” 谢氏却是一惊,问道:“大嫂,这是什么话?这些布匹是秦流西那丫头叫人拉回来的?” “可不是。”王氏叹道:“也不知那孩子走了什么路子,悄无声息的就拉回这些东西,如此周到,倒叫我这做长辈的没脸了。” 谢氏顿时觉得手上的布匹有些烫手,放了下来。 王氏见了,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角。 岐黄很快就过来了,在路上也从沈嬷嬷听说了谢氏的行径,心里鄙夷,所以来了后,对谢氏也神色淡淡的,只向王氏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小姐说了,如今是大太太掌家,各处用度当由大太太做主分发。” “西丫头这是哪来的野路子得了这些东西,她一个姑娘家,可别叫人哄骗了才好。”谢氏心里不爽,忍不住刺了一句。 王氏脸一沉:“二弟妹,你也是做二婶的,怎说的话?” 岐黄则是瞥过去,道:“二太太这话可真是叫我好笑,野路子?您该不会觉得是大风刮来的吧?哪来这样的好事!不过是有个商人得了大小姐的恩情,故而给了最便宜的价格得了上好的货,真金白银买来的。也是那人感恩,不像有些人,白眼狼一样,不知好歹。” 谢氏怒极:“哎,你这丫头咋说话带刺呢,骂谁白眼狼呢!” 岐黄却不理她,再次向王氏福了一礼,道:“大太太,大小姐既然已有吩咐,您做主调用就好。大小姐曾说过,她愿意给的,就是上下嘴皮子一嗑的事,她不愿意的,谁拿了她也有法子叫那人吐出来就是了。” 她说完,便欠了欠身,走了出去。 “这丫头,好大的威风,好生嚣张。大嫂,你看着了,你也不管管?”谢氏看岐黄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像是看到了秦流西的做派。 王氏淡声道:“那是西儿的丫头,她也及笄了,自也知道如何管教自己的人,我就不越距了。二弟妹,你先回去吧,等东西归拢好了,自会遣人送去给你。” “大嫂!” 王氏有些不耐,脸容也冷了几分:“二弟妹,我近日心火有些盛。” 谢氏:“……” 在王氏冷漠的眼神下,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阴阳怪气地扔下一句:“大嫂心火盛就喝点下火的呗,也别拿我发作呀。” 沈嬷嬷看着她走了,心疼地看向自家太太,道:“大太太,这二太太真是……” 混不吝的,家里什么情况,还胡搅蛮缠呢。 王氏揉了揉眉尖:“她这性子,变了才叫怪事。算了,喊雪儿来归整吧。” 第七十三章 公子好生调皮 “啊哦哦。” 秦流西一个弹跳滚落驿站客房的床铺上,还打滚两转,舒服的喟叹出声。 “总算可以躺在实地的床上了,出行真累。” 陈皮把行李放在一边的柜笼,闻言便笑道:“公子,漓城到宁洲才两天多的路程呢,你就喊累,再远些岂不要命?” “所以你家公子是情愿死于安乐的人。”秦流西伸展着四肢道:“以后求医的,得让他自个上门来,爱治不治。” 陈皮笑而不语,话是这么说,可真遇到了那不便的,她还不是会前往。 “公子,您先歇着,我去给您熬个药汤泡澡去去乏?” “让火狼那些人帮忙就行,你也歇一下。” 陈皮笑嘻嘻的道:“我可不累,公子的事,我要是让那些粗手粗脚的来干,阿姐知道了,定要拧断我耳朵不可。公子,我去了。” 秦流西知道他们姐弟都是如此,关乎自己的,都不会假手于人,便由他去了。 在等药浴的时候,秦流西阖眼小歇一会,待得药汤来了,又美美的泡了一个药浴,才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驿站的大堂。 齐骞也换了一身衣物,正坐着品茗,忽闻一阵淡淡的药香味,转过头,正见秦流西下楼,脸色可能因为沐浴过,显得润泽如玉瓷。 大堂也有旁人在,见了秦流西也不免多看两眼,这小公子唇红齿白的,生得真好,就是看起来有些高傲凉薄。 “我以为秦大夫会在房里用晚膳。”齐骞拿了另一个杯子,待秦流西坐下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秦流西道:“听齐公子这话倒像是不愿见着我似的,我这就走?” “骞岂敢。”齐骞又问:“秦大夫这是泡的药浴?看起来效用不错,”一改之前疲乏的样子。 秦流西挑眉,道:“齐公子也想要个药方?” “秦大夫愿意慷慨的话,骞愿出酬金买,包括那金疮药和你配置的那些药丸。”齐骞眼里微亮。 秦流西心道倒是识货,光是瞅一眼就知好东西了,呵。 “齐公子,是药三分毒,药又不是糖果,是不好乱吃的。” 齐骞淡道:“不乱吃,就是居家出行必备良药,有备无患。” 噗。 秦流西让茶给呛了,凑过去,小声道:“其实我还有一种至毒的绝命散,防身杀人必备良药,你要么?我看挺多人想杀你的!” 齐骞:“……” 隔壁桌坐着的陈皮笑了,公子又在调皮了! 齐骞正要说话,秦流西却是看出大门去,他也跟着看过去。 却见驿站的驿丞亲自迎了一行人进来,那神情恭敬又谦卑,也不知是什么人物。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中年主管一般的人,在主管身后,乃是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她身侧,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小姑娘掺着她。 老妇目不斜视,神情颇有几分倨傲,进来就径直往驿站后单独的小院去,倒是她身侧的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秦流西她们的视线,看到齐骞时,便在老妇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老妇似是被惊到了,顺着她的指点看了过来,看到齐骞时,立即走了过来。 第七十四章 大小姐没有结交价值? 秦流西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对祖孙走过来,又瞥一眼齐骞,对方是奔着他来的,瞧那眼睛,跟狼见了肉似的,香滋滋。 齐骞敏锐地察觉到秦流西看戏的眼神,浓眉皱了一下,强行按下那怪异的感觉。 “小王……”老妇距离齐骞还有几步远,就被火狼给拦住了,不由一突。 火狼道:“你是何人?” 老妇有些尴尬,却还是向齐骞福了一礼,笑着禀明自己身份:“是老身唐突,倒没报家门,老身乃宁洲知府丁守信的母亲,去岁贵家老夫人过寿时,老身前去祝寿,有幸见过公子一面。” 宁洲知府的母亲? “原是丁老夫人,恕晚辈一时没认出,您这是去?”齐骞并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丁老夫人也不觉得他无礼,立即回道:“眼看快中秋了,我儿特意接了我去宁洲府小住,公子这也是回宁洲?这位是……” 她看向秦流西,这小公子好像有几分面善。 秦流西眉梢一挑,看向眼前这个丁老夫人。 倒是她眼拙了,没认出这位老夫人来,哦,也是多年不见,人家升了品,这气质也跟着提升了,雍容贵气,可不是从前那卑微的小诰命了。 秦家尚未倒台的时候,丁家倒会做人,逢年过节也会遣人送来一些礼节和问候,在秦流西十岁的时候,这丁老夫人还亲自上门了,那是因为什么? 对啦,那年好像是秦流西的祖父升三品的时候,所以丁老夫人来送温暖了。 可秦流西是个不喜应酬的,更不愿和这些寻常闺阁千金一样,三五成群聚一起,论的琴棋书画玩的女红刺绣谈的锦绣华服首饰,她的时间更多用在修炼,或是在炮制药材炼丹,要么就是上道观或去悬壶济世。 如此一来,秦流西一个姑娘待在老宅,因为从不主动抛头露面,存在感也是极少,被人提起就更少了,不是丁老夫人上门,估计都见不到她,可也仅此一次罢了。 至于从前没人下帖子邀请她? 有的。 可秦流西的回帖打发要么是身子不好在休养要么就是长辈不在不好出门,久而久之,也就把她给忘了,最重要一点是,在勋贵圈里,像秦流西这样被‘发配’远离家人独居的,要么是被家族厌弃的,要么就是不重要的。 不受家族重视的姑娘,是没有前程的,以后婚配,也不会是顶好的夫家,也就提不上助力了。 综合种种一句概括了,秦流西此人,就是没有太多价值的人,如此可无可无,自然不会上心拉拢结交。 这不,哪怕丁老夫人看到和齐骞同台而坐的秦流西,也愣是没把她认出来,一来秦流西男装打扮,二来么,秦流西的面容也和小时候差太多了。 丁老夫人也仅仅是觉得她有几分面善罢了。 秦流西想起来,出门之前李大贵曾说过,老太太好像给这丁老夫人下帖子想要去拜访。 如今这老夫人却是说去宁洲府小住团聚,那是避开了?有意还是无意? 秦流西倾向后者。 她垂着眸子,端起茶杯挡了唇角的笑,真有意思。 第七十五章 来活了 对于丁老夫人的刺探,齐骞并没有介绍秦流西的身份,只说了几个字,骞的贵客,然后端起了茶杯。 丁老夫人听到贵客二字,又看他端起茶杯,很是识趣地欠身,带着孙女离开,走前还是多看了秦流西几眼。 “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位老夫人。” 齐骞等丁老夫人的身影都不见了,才看向秦流西说了一句。 秦流西道:“你怕不是得了眼疾,哪里看到我不喜她?” “直觉。”齐骞在心里催眠自己,不要和她计较,这是小祖宗,得供着。 秦流西呵了一声,道:“那你的直觉错了,我就是觉得人趋吉避凶的本能是天生的,关键时候就起作用了。” 齐骞拧眉。 “快让人传菜吧,饿了。”秦流西自动切断这话题,没啥好说的,那丁老夫人于她不过是陌路人。 至于秦老太太是不是想走丁知府这条线去给流放的那几位至亲打点,她也管不着,但显然,秦老太太也用不上。 夜幕降临,驿站你已是灯火通明,秦流西吃饱喝足,对齐骞挥挥手就要上楼,却听得驿站独院的方向一阵吵杂声。 “那边咋了?”有人已经站了起来,想要一探究竟。 秦流西却完全没有要看热闹的想法,迈步上楼。 后院那边却是有人冲进大堂,急声询问在座可有大夫,他家主子晕厥了,急需大夫。 齐骞几人立即看向秦流西,来活了。 一只脚踩上木楼梯的秦流西:“!” 齐骞看出秦流西不太愿意,就道:“秦大夫若是累了,可先歇着。” 一声秦大夫,暴露了秦流西的身份,唰唰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惊愕也有质疑更有意外。 这个少年郎是个大夫? 那冲出来的下仆也顾不得秦流西是不是真大夫,像是抓住了一条救命稻草,道:“公子,您要是懂岐黄,不妨去看看我家老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秦流西:我玄门之人,浮什么屠! “吃饱就睡也不适合养生,走走散步也好。”秦流西收回了脚,瞥了齐骞一眼。 我可谢谢你啊,给我找活儿! 一行人走至驿站的独院,其中一幢小楼前,一个衣着富贵面容憔悴蜡黄的女人正满脸急色,时不时瞧内张望。在她身边,一个小姑娘柔声安慰,看那小姑娘的衣着,应该是丁老夫人身边的姑娘,而丁老夫人也在二人落后两步远。 看到齐骞他们进来,那丁小姐就松开了那女人,上前向齐骞福了一礼,声如黄莺,道:“齐公子,这位周姐姐的夫婿发了急症厥了过去,也不知您这里可有懂岐黄的人能帮她一二?若有,还请齐公子相助,也好解周姐姐燃眉之急。” 秦流西忍住没吹个口哨,谁说闺阁女子多羞涩不敢见外男,瞧人家这丁小姐,就极大胆的表现自己。 公子你看我美丽善良,我热心肠乐于助人,我急她人之急,实属宜家宜室的如花美眷啊! 丁老夫人也陪着那女人过来,道:“我们倒有一个仆妇略懂岐黄,却也看不出他是怎么了。” “公子,您可有随行良医替我夫君掌脉?”那姓周的女人看齐骞浑身贵气,也不免带了几分希冀。 第七十六章 煞怨之气 这姓周的女人问话时,齐骞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神色怪异。 这不会是说这个少年郎是良医吧? 秦流西仿佛没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只看着那个房间,眸子半眯。 好浓的煞气,都要冲出来了。 她再看这周氏,就着微暗的灯光,对方的面相也落入秦流西眼中。 额高鼻挺,下巴圆厚,该是极富之人,然而她额生横纹,丘陵冢墓低陷兼肉薄,且有疤破相,主夫寿不长,此外,她的子女宫凹陷太重,子女缘浅,难以有孕。 人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周氏富贵,却也难得子嗣,还将丧夫,如今更有煞气缠身,运势往下坡走。 秦流西再看向那煞气冲天的屋子,忽然想到什么,心下冷笑。 周氏被秦流西看得后脊骨发寒,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她的直觉告诉她,最好是不要和眼前这少年郎打交道,否则她的一生宁静将会被打破。 “齐公子,您这是?”丁老夫人有些莫名。 齐骞则看向秦流西问:“秦大夫,您怎么看?” 真是大夫? 丁老夫人心中一跳,此人姓秦? 她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神色莫测,有些怪异,还看了秦流西几眼,怎看都觉着此子是男儿身,便又松懈下来。 “你夫婿既然病重,你却没在跟前守着,倒是不着急。”秦流西看着周氏说了一句。 众人一听,又看向周氏,对啊,既然突发急症昏迷,怎么她一个做妻子的还能在外,没守在床前? 周氏有些不快,还没等她开口解释,秦流西又道:“他这般,不是头一回吧?” 本来已打算回屋去的周氏听了这话,又定了神,下意识地回话:“没错,就今年开始,他就时不时昏厥,没多久他就自己醒来,大夫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可随着次数多了,他昏迷的时长就越发长了,身体也日渐消瘦下去,这次我们也是上宁洲府的千金堂求医的。你怎么会知道?” 齐骞背着手半点不意外,不求道医呢,不诊亦会掐算,只是经此话,他对秦流西的本事就更信服几分。 祖母的陈年旧症,应该能治好的吧? 秦流西道:“夫君病倒,你做妻子的虽担忧急切,却没有慌乱如热锅蚂蚁一样乱窜,这说明要么他不是头一次发病,要么是你对他根本无心,巴不得他死了。” 嘶,好恶毒! “胡说!”周氏想也不想地反驳,厉声道:“我和我夫君成亲十年,恩爱如一日,哪怕我多年无生养他亦不弃我更无纳妾,还能主动提出可去善堂领养,如此良人,我岂会无心相待?此情便是以命相抵也做得。你一个少年郎,不明就里,怎能口出狂言?” 秦流西忍不住笑了:“以命相抵?就怕他担不起你如此深情。” 什么意思? “本是没必要看他什么病,不过看你这样深情,我倒想探究一二了。”秦流西抬脚往那屋子里走,道:“倒要看看,值得你能以命相抵的男人,是怎么弄出这么大的煞怨之气来。” 第七十七章 见死不救 秦流西不请自入,周氏还没反应过来就匆匆跟上。 齐骞则是有些诧然,他听清了秦流西那声音极少的话,煞怨之气? “这屋子好冷,味道好难闻。”丁素曼紧紧靠着丁老夫人的身边,嘀咕了一句,还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 丁老夫人也是皱着双眉,摸了一下手腕的佛珠,不知如何,她进了这屋子就觉得浑身不舒坦,就想转头就走。 秦流西无视屋子的阴冷,仿佛早已知道这屋子的内间在何处一样,一入内,就径直往卧房走去,同时,手指掐诀,唇微动,咒语自唇间溢出。 进了卧房,她的脚步就顿住了,眉一挑。 “你夫婿,清醒过来可有说过什么?”秦流西问跟在身后的周氏。 周氏对秦流西擅自闯进来很是不悦,可她的问话,却是让她迟疑了一瞬。 “可说过呼吸不畅顺,心脏难受,像有千斤石头压着或是被掐住脖子不能呼吸?” 周氏脸色巨变,眼神有些惊骇,她,她如何知道? 秦流西冷笑,视线在床头瞟了一眼,再看向床榻上那骨瘦如柴的男人,道:“这样的人也值得你以命相抵?” 周氏以为她说的是男人瘦得脱相,道:“他只是病了才瘦成这样,你你,你当真是大夫?你可能救他?你要是能救他,多少酬金我都能出的。” “无救。”秦流西眼神有些厌恶,冷漠地开口,道:“三日之内,他必死无疑。” 众人一愣。 不是,光是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她还没望闻问切呢! “你你……”周氏气得浑身发抖。 世间怎有如此恶毒之人,还是大夫?大夫都像她这样口出恶言的? 不诊脉就算了,还诅咒好生生的人? 丁老夫人也是皱眉,道:“这位小公子,你尚未望闻问切,岂能一锤定音?” “要尝孽债的人,自是无救,何须望闻问切?或者这么说,他便有救,我也不救。”秦流西冷道:“他不值得!” “那你这不是见死不救么?”丁素曼惊呼出声,这人也太坏了。 齐骞冷冷地瞥向她。 丁素曼被这记眼神给冻得浑身僵硬,脸色惨白。 秦流西冷笑:“见死不救?你这么说也行。” 救了这样身缠命债的人,她怕折福。 “够了!”周氏怒极,挡在自己夫婿床前,指着外面,喝道:“我不需要你来救,请你出去。” 秦流西二话不说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下,道:“你说你夫君对你情深义重,宁可善堂领养孤儿也不纳妾生子?可我怎么看他非但有子,还有两个呢。他可告诉你,已看好一子,不过五岁稚龄,与他极是有缘?” 周氏懵了。 “除此外,可还告诉过你,他曾有一妻?如今又有外室?” 秦流西丢下这几句话,道:“你若知道这些,还能以命相抵吗?” 周氏跌坐在地,满脸惊愕,而丁老夫人等人则是满头问号,这,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们看向骇然的周氏,再看冷漠不似开玩笑的秦流西,顿觉毛骨悚然,凉气从脚底蹿上天灵盖,越发觉得浑身冰凉了。 第七十八章 做鬼也要讲道德 秦流西快步出了周氏的屋子,吁出一口气,正要回房,眼角余光瞥到齐骞,脚步顿下。 “怎么,齐公子可也觉得我这人冷漠无情,见死不救?” 齐骞淡淡道:“怎会,堂堂的不求大师,你不救,定然有你的道理在,骞岂敢兀自揣测。” 秦流西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齐骞跟上,道:“若是秦大夫能解骞的惑,那骞感激不尽。” 秦流西露了笑容,道:“想知道?我偏不说!” 她丢下这一句,就带着陈皮走了,至于那屋子的人是生是死,关她屁事。 齐骞站在原地,顿感无语。 “齐公子,那位小公子,怎如此的……”丁老夫人走过来开口。 齐骞转头,冷淡地道:“丁老夫人想说什么?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本王以为丁知府这进士出身的乃至丁家上下老小都当知道的道理才对,看来非也。” 丁老夫人脸色唰地白了,当场就要跪下请罪。 “夜露更深,老夫人年岁大了,当早些歇息,保重身体才好。”齐骞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丁老夫人跪也不是,直起身子也不是,浑身哆嗦着,都摇摇欲坠了。 “祖母,这瑞郡王他……”丁素曼扶着丁老夫人也是小脸发白,她也不傻,刚才齐骞那话分明是在挤兑她们祖孙俩,甚至丁家上下的。 “别说了,我们回房,明儿一早就走。”丁老夫人抿着唇,满脸深沉。 …… 秦流西走到自己房门前,脚步微微一顿,推门关上,对着虚空道:“你竟敢来我这?当真不怕我收了你们?” 若是齐骞在,怕是以为秦流西疯了,竟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自言自语。 秦流西却是盯着一处,原本彷如水镜一般平静的虚空像是有人轻点涟漪,一道湿漉漉的人影出现在半空。 那是一个穿着布衣脸容狰狞的年轻女子,浑身煞气,在她脚边,还有一个小孩儿,正抓着一把水草把玩,咯咯的发出尖利刺耳的恐怖笑声。 “你没有收。”那女鬼虽然敢来,却不敢靠近秦流西,她感觉一接近这个女子,没错,她看得出秦流西是个女子,只要接近她,可能就会魂飞魄散。 秦流西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似笑非笑的道:“你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很遗憾?怎么,过来是要我送你去投胎?” 女鬼听到投胎二字,浑身的怨煞之气顿时大盛,使得屋子里的温度甚至整个驿站都冷飕飕的,秦流西这屋更是阴冷的同时还带了一股子腥味儿。 咚。 秦流西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吓得女子反射性的一跳,后退两步。 “在我这,把你的怨煞之气给我收起来了,整得我屋子冷冰冰的,还腥臭无比,叫我一会儿怎么睡?”秦流西冷冷地指控:“做人,不是,做鬼也要讲道德,不能随便嚯嚯别人的屋子,尤其是我的。” 女鬼:“!” 不是,我好歹是鬼,你能不能给点面子,害怕一丁点? 女鬼想要辩驳,但看到秦流西的眼神,她顿时怂了,把怨气给收敛起来,委屈巴巴地道:“我,我不去!” 第七十九章 这大师好凶! 秦流西慢条斯理地抿着茶,听着女鬼抗拒投胎的缘故。 “……我叫凌蓉,本是一家茶棚的卖茶女,谢启康是我的表哥,父母双亡后投奔到我们家,他什么都不会,只会读书,是我和我爹靠着卖茶一分一文的攒下供他读书,他说过,等他中进士后,会让我们享大福,会让我当诰命夫人。可事实是,不过是中了秀才,他就被周家看中了。” 秦流西垂下眸子,有些意兴阑珊,和许多话本子一样,好女倾尽一切供渣男读书,渣男出息后就抛弃了糟糠迎娶富贵新妇,这凌蓉也是一样。 凌蓉仿佛没看出她兴致不高,只沉浸在自己的滔天恨意中:“周家富贵,可以给他上好的文房四宝,还有奴仆伺候,他可以跟贵公子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野馐,他想做周家的乘龙快婿,他不愿和我们吃咸菜馒头住阴暗潮湿的破屋。” “我爹说他是白眼狼要去周家告发他的嘴脸,他就生生把我爹掐死了。”凌蓉说着说着,怨气又再大盛起来:“当时我已有七个月的身孕,杀了我爹后,他还骗我,说我爹上山去采茶了,那天下的雨很大,我被他骗着一道去寻我爹,就在那空无一人的山坡,他用石头把我的头砸得稀巴烂。” 秦流西抬起头来,看过去,眼前的凌蓉已经变了,浑身湿漉漉,头被砸没了半边,样子都模糊了,那血肉模糊的的,根本辨别不出来她本来的真容。 这是她死时的样子。 “当时我肚子已经作痛了,孩子要出来了,可他不让我活,也不让孩子活,我死了,孩子也生生憋死在内,只差一点,他就能见这个人间了。”凌蓉低头看着脚边的孩子惨笑:“谢启康真狠呐,那双只会拿笔的手,拿起石头来,一点都不会软,特别有力,我至今还记得石头砸在脑袋上的感觉,嘣,嘣嘣……” “停!” 秦流西打断她,道:“不必详细说了,我已明白你经历了什么,但你既然死了十年,怎么现在才来报复?哦,先把你的惨容收了再说,我怕看多了睡觉做噩梦。” 凌蓉:“……” 这大师好凶! 她委屈地敛容,恢复清秀,道:“谢启康极狠,他把我杀了后,也不知从哪听来的怕我成为厉鬼报复他,便找来一个道士把我封在箱子里,打了七颗镇魂钉然后用锁链捆了推到了湖底,多年不见天日。” 秦流西顿时肃容,这是邪道才干的事,便问:“后来呢?” “今年初,镇魂钉锈蚀松动,我母子二人便逃出来了,当时我魂体极弱,便拼死吞了几个孤魂……”凌蓉越说声音越低,她怕秦流西一言不合把她收了,看秦流西没动静,才壮着胆子道:“吞了几个孤魂后,我才去寻谢启康,他身上有一玉佩,是佛寺开过光的,我不敢太靠近,只就近跟着。后来他去那个外室那边,玉佩打碎了,我才有了机会近身,掐他,不断的用怨煞之气去害他,我要他也感受一下窒息的感觉。大师,我们一家死得好冤。谢启康不死,怎解我心头之恨,我怎能投胎?” 第八十章 他必死 凌蓉是有怨的,杀父之怨,背叛之怨,杀己杀子之怨,最重要的还有镇魂之怨。 她料没想到曾经温文和善的良人只为了攀附富贵,把他们杀了不算,还要镇魂,使得他们日夜在湖底受冻,不得转世。 那人,可真狠呐! 正因为如此,凌蓉的怨煞之气才如此的重,也使得那谢启康生机加速溃散。 “凭你如此重的怨煞气,你当时近身的时候,就能把他拖进地狱,而非如此折磨,你为何没杀他?”秦流西问。 凌蓉道:“让他死得痛快,岂不是便宜了他?我就要一点点的折磨他,让他日夜难安。你可知道,我看他日渐消瘦和恐慌,却还要对那周氏假仁假义,我心里就一阵畅快,那周氏还以为他是良人,呸,他早已背着她置了外室,生了一子,也就她蠢笨无知,错把恶狼当良人。” 她说着哦,又自嘲一笑:“罢了,我有何资格说她,我不也如她一般?” “谢启康既然能寻邪道把你们母子的魂镇压,突然身上出现这样的怪事,他怎会不警觉?”秦流西觉得理说不通。 谢启康既然做过那样的事,如今身患怪病有大半年,检查不出主要原因就该想到可能有邪崇作崇了,所谓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可他却是心虚的,因为他做过。 正常来说,做过就该想到了,这谢启康竟没问道? 凌蓉说道:“他寻了,他让下人去寻那邪道,我把那下人吓破胆了。” 秦流西眸子一眯,声音凌厉几分:“你害无辜的人了?” 凌蓉顿觉身上一寒,满脸警惕和戒备,哆嗦着说:“没,没害他,就吓得他躺了两天,他自己去道观求了一道符带身上了。” “那谢启康呢?” “他自然再派人,我也不敢作孽,就没管,也是老天长眼,后头听那人回禀说那道长去年死了。可这人死心不息,竟一心要寻人对付我们母子。”凌蓉磨牙,眼睛血红。 秦流西说道:“他这次去宁洲,不是去求医,是去问道的?” “听说宁洲有个长云观,道长们都有几分本事。” 秦流西了然:“所以你这是要打算把他掐死在路上了,怎还不动手?有仇报仇,一了百了了。” 凌蓉沉默,看着她问:“大师可是要劝我收手?” “我劝你做什么,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只要你不是害无辜的人,有一报还一报,我闲得慌去管?只是你当知道,杀生就是造杀孽,哪怕你是怨魂,地府功过书也会记下,一旦你杀人,便成恶鬼,功过书记下,入地府当下三恶道受罚,便是他,也无法投个好胎。”秦流西指着她脚边的小鬼。 凌蓉低头看向自己的孩子,眼里露出怜爱:“我便是知道,才不敢痛下死手,可大师,你们道家常说,因果报应,他那形同恶鬼的人还风流快活的活着,我不甘啊。” “你倒也不必不甘,他活不长了。”秦流西道:“他母亲可是因心悸而死?” “您怎知?” “他嘴唇发紫,眼睑肿胀,是心脏不好的相,若非遗传也是后天成病。如今他命门见枯,耳珠见刀纹,天庭聚黑云,又被你怨煞影响,不出三日,他必死于心梗之症。” 凌蓉一怔,她以为秦流西在那屋子说这个,是谢启康会被自己杀死,但是,却是病死? 第八十一章 鬼生好难! 凌蓉倒没有不信秦流西,光从秦流西身上传出来的气势,她就知道眼前此人不简单,她说谢启康命不长了,断不是信口开河。 虽凌蓉也想手刃仇人,一解心头之恨,可她的儿,他该投个好胎。 凌蓉看向秦流西,拜下去:“大师,我不杀他,可我也要亲眼看着他死才甘心,待他死了,大师可否送我和我儿上路?” “可以。”秦流西道:“那你们别太近身了,那周氏也受了你煞气的影响,运势不好,她蠢笨归蠢笨,也不过是有眼无珠,同是被蒙骗之人,你就可怜可怜她吧。” 凌蓉嘀咕:“大师怎不可怜她,告知谢启康的真面目?”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她信不信是她的事。”秦流西道:“不必理会周氏,谢启康死了,那外室必定会携子上门认亲分家产,到时候她也不会再伤心夫婿死了,而是守着自己的东西了。” 那周氏的面相,也算是果决刚强的人,伤心不过一时,但人死,她自己还年轻,很快就会淡忘了。 寄情于一个蒙骗自己的死人身上,傻子才做。 凌蓉听了,也不再多说,只向秦流西鞠了一躬,便要退下。 “别在驿站晃来晃去,这里到底是有官气庇佑的地方,你们久呆,于你们无好处,而且你们的煞气影响大家也会身体不适,运程不好。”秦流西挥手:“快走快走,我这屋子又冻又腥的,我还得去去味儿再睡。” 被万般嫌弃的凌蓉:“!” 她讪讪的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道:“沉了十年的湖,您总不能指望我香喷喷的呐。”看秦流西瞥过来,她立即道:“我这就走!” 嘤,鬼生好难! 凌蓉消失了。 秦流西把陈皮从外叫了进来。 “公子,她走了?”陈皮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他本就是纯阳之体,百邪不侵,也只有鬼怕他的,所以秦流西也没让他跟进来。 “走了,燃香,散散味。”秦流西道。 “得嘞。”陈皮从包袱取出一个长线盒子,取了一支香,用火折子点了,一边问她这女鬼和那个快死的人什么恩怨。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道:“有什么的,不过是老土的话本剧情,毫无新意。” 她简便一提,陈皮便没兴趣了,道:“倒没看出那谢秀才如此人面兽心。” “看人不能看表面,看事同样,有的人好眉好貌未必就是好的,横眉怒目的也未必是个坏的。”秦流西道:“端水来洗漱然后歇了吧。” “嗯。” 另一边,应南他们也在伺候自家主子,道:“虽说已经入了八月,但往年可没这么冷,今晚也是奇怪,特别的阴冷,火狼,你说是不?” 火狼摇头:“有吗?我不觉得啊!” “你不觉?”齐骞看向他,若有所思。 “对啊,哪里冷了?挺暖和的呀!” 齐骞想了想,问:“秦大夫给你的平安符,你放在哪?” 火狼咧了嘴,拍了拍心口:“好东西自然贴身收着了,我用小荷包装了戴着,等回去后就给我媳妇,如此就不会丢了。” 齐骞眼有些红,火狼这平安符,大概是给他辟邪了! 第八十二章 你我本无缘,全靠你砸钱 翌日。 秦流西一夜好眠,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齐骞等人视线中时,叫人好生气闷。 “哟,齐公子昨夜是静夜思了?没睡好?” 齐骞道:“倒是做了一宿的惊梦。” 他昨夜竟是梦见一女鬼牵着一子在驿站飘荡了,也不知是不是秦流西之前在那周氏面前说的那番话,给他带来了自我暗示。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齐骞从前深以为然,可自从他去寻这秦流西后,就感觉自己的认知被打翻了。 从那万槐林,倒昨日秦流西敛尸渡魂,又到昨夜她断言。 综合种种,齐骞已经不敢用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来安抚自己。 秦流西笑道:“无妨,齐公子不过是日有所思,念两遍清心咒就好了。” “我觉得,秦大夫赐两道平安符会更管用。”齐骞说道。 秦流西摇摇手指:“平安符这东西是要求的,有缘者自会得……” 齐骞识趣地递了一张银票过去,一百两。 秦流西立即弯了眼,一手接那银票,一手从袖子里摸了一张叠成三角的平安符递过去,笑道:“你我本无缘,全靠你砸钱。善人大善,福生无量天尊。” 呵呵。 齐骞把平安符放进了自己腰间垂挂的荷包里。 “齐公子。” 丁老夫人由孙女扶着走了过来,秦流西瞥了二人一眼,看她们神色萎靡,像是一宿没睡好,不禁了然。 丁老夫人是来辞行的。 齐骞神色淡淡:“丁老夫人好走。” 丁老夫人有几分尴尬,行了一礼,便领着一步三回头的孙女走了。 “齐公子好生冷漠,小美人那哀怨都能泄出来了。”秦流西笑嘻嘻的。 “与骞何干,倒是秦大夫……”齐骞刚说了一句,便见秦流西的笑敛下,他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昨夜那周氏,正扶着那已然醒来的谢启康上马车,不顾一夜,那谢启康看起来更孱弱了,捂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随时要死的样子。 而那周氏,也是神色阴晴不定,许是察觉到视线,看了过来,见到秦流西时,她顿时一僵,嘴唇翕动,终究是没有过来,而是上了马车离开。 齐骞收回视线,看秦流西表情极冷,便道:“那姓谢的是个秀才,你说他活不过三日,这是真的?” “我这人呀,惯不喜欢信口开河。”秦流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他身上背负三条人命,也该死了。” 齐骞瞳孔一缩,险些坐不住:“背了人命?” “对啊,杀岳父,杀妻杀子,狠不?” 齐骞立即对火狼吩咐:“去让驿丞来。” 秦流西挑眉:“齐公子想管?” “他既然背了人命,自该让官府的人来断案。”齐骞道:“哪怕他必死无疑,他杀了的人属于枉死,自该还他们公道。” 秦流西沉默了一瞬,道:“那你动作得快些了,他原本还有三日,如今,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那谢启康,死气更重了,说不准都到不了宁洲,就会死在路上。 齐骞一惊,看向火狼,后者颔首而去。 第八十三章 神断言 谢启康虚弱地靠躺在马车内的大迎枕上,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次醒来,他感觉比从前更痛苦难受,胸闷得像是随时想要炸开,连喘口气都觉得抽着痛。 谢启康咬着牙,心里暗骂几声,若当真是凌蓉的鬼魂作崇,他必叫她永不超生。 想到此处,谢启康竟是觉得胸口更是沉痛起来,呻吟出声。 “娘子,我胸闷得很,你帮我揉揉。”谢启康抖着声说,一边看向坐在身侧的周氏。 这一看,心猛地一跳。 周氏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神情复杂难言,一脸的欲言又止。 谢启康的心突突乱跳,有种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的不祥预感,他伸手在周氏面前晃了晃,道:“娘子?你怎么了?” “昨夜在驿站,有个小大夫,他断言夫君你活不过三日。”周氏呐呐地开口。 谢启康脸色唰地白了,脸皮抽搐起来:“这是什么人,唬弄你呢,我这身体,不是很多大夫都说没有什么毛病么?” “我也觉得是。”周氏垂下头。 谢启康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极恼,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如此晦气? “对了,夫君说在善堂看到一个孩子,想要领回家来?” 谢启康眼神顿时柔和起来,道:“确是,那孩子看起来极是聪慧,瞧着还有几分像我。当日我去善堂,他一头扎进我怀里,我就觉得与他十分有缘,这次从宁洲回去,娘子去看过若也喜欢,我们就领回家当儿子养着,将来给我们养老送终?” 周氏想说好,却不知怎的想起秦流西的话,便有些意兴阑珊,道:“夫君的身体这样,我都不想这道了,等夫君好些再说。” 谢启康皱眉,道:“我是想着,家里有个孩子热闹些,说不准我这身体就好起来了。” 周氏闻言呼吸一窒,定定的看着他。 谢启康被看得发毛,问:“怎,怎么了?” 周氏垂下眼帘,道:“没什么,忽然想起夫君还有一个舅舅,这么多年了,都说舅舅大于天,要不我们去认一认门?” 谢启康一听,神色冷了下来,激动地道,“我早就说过,当初他瞧不上我,嫌我是个穷读书的,我早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也当没有这个舅舅,你怎不记得?” 周氏还没说话,整个车厢好像忽然变得阴冷,同时又有一股腥味。 谢启康瞳孔猛然一震,紧缩起来,嘭的往车璧紧靠,脸色惨白的看向车门处,手指着:“你,你……” 凌蓉恨得咬牙切齿:“谢启康,你该死!” 她爹明明是被他杀了,他还要污蔑她爹? 周氏懵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点毛骨悚然,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谢启康嗷的一声用袖子挡住视线,一手却是捂着胸口,痛,他的心脏好痛,唔。 “夫,夫君?”周氏惊骇不已,哆嗦着伸手。 咚。 谢启康却是抓着胸口倒在马车里,脖子青筋凸显,额上全是冷汗,痛苦地呻吟,他的眼睛惊恐地看向一处,嘴唇翕动,瞳孔放大,呼吸渐渐微弱,直至消弭。 半晌,马车爆出凄厉的尖叫声。 第八十四章 落个死无对证 啊啊啊,凄厉又尖利的尖叫声破天而响,惊走了林间停留的鸟儿。 官道上,最先停在路上的是丁家太夫人一行,乍听得这老远传来的尖叫声,都一个哆嗦。 “怎么了?”丁老夫人皱眉,脸上满是疲倦,手里拨动着念珠。 有仆妇去询问,丁家总管走了过来回话:“跟在我们后脚走的是昨日那谢秀才一行,这叫声,该是从他们那边传来的,太夫人您看?” 丁老夫人抿着唇,道:“打发个人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们继续往前走。” “是。” 丁素曼看向自家祖母,问:“祖母,我们不停一下看他们可要帮忙的?” 丁老夫人瞥她一眼,道:“我们此行也没有随身大夫,能帮什么忙?走吧。” 区区秀才和一商贾女,昨日若不是看齐骞在驿站,她压根不会上前打那交道,他们还不值得。 尤其这交道打了,非但没在齐骞那留个好的印象,倒叫他用言语挤兑了一番,失了好。 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了。 丁老夫人神色不虞,阖着眼睛把念珠拨得飞快,丁素曼见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往后看了一眼。 却说周氏那边,眼看着谢启康忽然倒在她面前咽了气,她就骇得厉声尖叫,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喊着救命。 周家的队伍乱成一团。 齐骞一行徐徐而来,那周氏被提醒了,唰地转头,跌跌撞撞地往齐骞他们那边去,噗通跪在队伍跟前,喊着小大夫救命。 秦流西掀开帘子,看了出去。 她视力极好,已看出周氏的面相变了,家有新丧,又遥遥看向他们的那个马车前,凌蓉抱着儿子站在那,盯着马车内,心下便了然。 “那谢启康死了,他身上的案子要查,倒要落个死无对证了。”秦流西对齐骞说,颇有种幸灾乐祸的语气。 齐骞脸色难看。 秦流西下了马车,抬了手,火狼等人便放行,那周氏从地上爬起扑过来:“大夫,救命,我夫君他……” “大夫只救人,救不了命,他死了。”秦流西淡淡地道。 周氏身子一僵,嘴唇翕动。 还没等她说什么,又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匹快马跑来,穿着黑底红腰带的衙服的衙役先来到火狼面前拱手,顺着指点看向周氏他们一行。 “辉县的谢启康何在,我等接到报案,疑谢启康涉及几宗人命官司,需跟我们回去彻查。” 周氏脑袋仿似有烟花炸开,下意识地看向自家马车。 马车门开着,谢启康就倒在车璧,面正向着车门,面向众人,一双眼睛惊恐地睁得极大,死不瞑目。 齐骞看向秦流西,眼神里有几分莫测和深意。 而丁家派过来的护卫看了全程,吞了吞唾沫,悄然离开,追上车队一五一十的回禀。 丁老夫人听了,用力一扯,佛珠断了,珠子撒在车厢里,眼神有几分骇然,竟,竟真得活不过三日? 丁素曼同样脸色刷白,哆哆嗦嗦地开口:“祖,祖母……” 那少年郎,分明没有帮那人诊脉,就已经批下了结果,这说明啥? 神医再世不过如此! 不,是神算! 第八十五章 善恶终有报 秦流西看着那几个衙役站在了谢启康的马车跟前,收回视线,微微侧头开口:“我有个问题,你和你爹失踪了十年,就没人寻你们吗,也没人怀疑过你们可是出了事,哪怕是左邻右舍?” 凌蓉说道:“我们本就是因为灾年而离乡背井的流民,在辉县落脚也不过两年,住在郊外,那一带也并无太多人家,再者我爹脾性不好,和邻里相处也不太融洽。我们在家门前搭了个茶棚,就卖茶和卖点小吃食。” 外乡人,不好相处,自然是要受排挤无视的。 “那你不是说谢启康来投奔你们?难道不是和你们一处住?” 凌蓉道:“他为了安心读书,也方便和同窗论学问,便是住在学馆里,很少来我们家。” “那你们成亲也没有宴客?” 凌蓉红了脸,说:“我们也没正式成亲,就是私下里拜了天地,但我爹是知道的,也见证了的。” 她见秦流西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傻缺似的,讪讪地垂下头说:“我知道我是有点蠢。” 秦流西说道:“如今谢启康死了,哪怕你们父女尸骨终见天日,只怕也会草草结案,毕竟已过去十年,又是死无对证,最重要一点是,你们没有苦主替你们伸冤。” 她说得冷漠又无情,但凌蓉也明白,像他们这样的孤苦无亲的人,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尸骨得以见天日,更有很多人也不知死在哪个角落,悄无声息呢。 凉薄么,可悲么? 这就是阶层现象,他们是最卑微的底层。 如今有衙役来查问,也不过是齐骞打了个招呼,案子再传到辉县去,县令可能也会因为齐骞而上心把这案结了,不过也仅此了,毕竟疑犯都死了。 凌蓉闻言沉默了一会,道:“我明白的,这已是最好的了,是我们遇到了好人。” 她向秦流西郑重地行了一礼。 秦流西看齐骞已经注意到这边并走过来,便拿起腰间垂挂的玉葫芦,扒开瓶塞,道:“你们进来,今晚子时我开阴路送你们走。” “谢谢大师。”凌蓉抱着儿子咻的进了那玉葫芦。 齐骞走上前,道:“秦大夫是在和谁说话?” “齐公子看差了,我身边岂有人?” 齐骞心想没有人,但有那些东西吧,现在青天白日的,竟也能见光? 他心里虽好奇,但看秦流西不愿多说,就道:“那谢启康死了,诚然秦大夫所言死无对证,若真害了人,尸骨倒是难寻,秦大夫不如指点一二?也算是还苦主一个公道!” 秦流西深深地看着他,毫不掩饰的试探,你很能啊。 齐骞毫不避让,说他背了人命是你说的,如今好人做到底呗。 “善恶终有报,说不准他们自己就出现了呢?”秦流西淡淡地道。 辉县城郊滕湖,一个刚下山的村民就蹲在湖边洗蹭了泥的脚,忽见一箱子浮上来,他好奇的拿了一条木棍勾了过来,破开一看,嗷的一声连滚带爬大喊死人了。 而同时,山下一间被乞丐占据的破屋因为两个乞丐打架,其中一个乞丐摔倒在院子的一丛芭蕉树边,手摸到了什么,下意识勾起,待得他把那东西勾出来就要砸,低头一看,吓得甩了出去。 一个白骨骷颅头,滚在二人脚边,空洞的眼眶看向天空。 终,见天日。 第八十六章 等我熬死了我师傅 经了谢启康一事,陈皮明显感觉到齐骞队伍中的侍卫对秦流西多了敬畏和信服,甚至都能越过他们家主子了,好比现在。 “秦大夫,这是属下从那边林子里一颗梨树上打来的秋梨,我尝过了,很甜,也洗过了的。”那叫应北的侍卫撞开自己的兄长,把一个梨子呈给秦流西,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应南气炸了,大哥知不知道才是主子,没看主子的脸都黑了? 可他看向秦流西时,却是一声不敢吭,这人,不管是不是神算,那张嘴就跟开过光似的,说出来的话就必然成真。 就好比那谢启康,嘿,活不过三日都是给多了的,一天人就没了。 就这样的铁嘴,谁敢惹哦,就怕被她‘算’中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流西接过那秋梨,笑着道了谢,又说:“应小哥真是好人,怪不得近日有横财运。” 应北眼睛一亮,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记住就好了。” “哎,我记得了。”应北兴奋地行礼离开,回到侍卫中间,被围住了询问,纷纷露出羡慕之色,他们也想让秦大夫卜一卦。 齐骞扫一眼队伍的崽子们,哼了一声。 怕是现在让他们跟着秦流西走,他们二话不说就打包袱跑了。 秦流西见齐骞眼神不善,扬了扬眉道:“齐公子看什么,可是眼馋我这梨子?齐公子调教属下挺不错,挺上道的。” 齐骞似是不经意地刺探,道:“我不过是好奇秦大夫的本家是什么人家,竟养出秦大夫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 秦流西为人处事,极是随性而为,看她举止,洒脱也豁达,可有时候也有些小肚鸡肠,他是真好奇,她本家是哪家? 大灃姓秦的不少,看她做派,倒不像是小门小户的,可又像没受过正经的规矩似的,真违和。 “齐公子眼神不好,记忆都不好使么?我自小就在道观自由生长了,自然师傅教养。”秦流西哼笑,想刺探军情呢。 这些年,秦家也有送养育银子来,但论教养,只有赤元老道教她。 齐骞道:“可你并没在道观居住。” “这有什么的,等我熬死了我那师傅,道观迟早是我的囊中物,我在哪住都一样!” 噗! 齐骞一口水喷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嘴唇翕动:“你,你这样大逆不道,你师傅知道吗?” 这样大逆不道的徒弟,那清平观的观主是怎么容到现在的? 正在大言不惭的秦流西喀嚓的咬了一口梨子,吧唧吧唧的嚼着,道:“他巴不得我早日继承道观呢!” 老道就想云游四方,呸,一把年纪还是安安分分的待在观里守着吧,云游这种事,得她这样的年轻人来! 此时,正在给祖师爷上香的赤元老道看祖师爷有些气愤的样子,便道:“怕不是那孽徒又在大逆不道?咱忍忍吧,她早就想叛出师门了!” 叛出师门了哪来的继承人。 祖师爷:就惯吧,小祖宗迟早骑我头上作威作福! 第八十七章 流放之路甚艰险 越往西走,天气越是寒冷,尤其是早晚,冰寒入骨,冻得人直哆嗦。 一行被流放和发配西北的队伍看到又一个驿站出现在眼前,都不免流出热泪,他们这一行人,无不是穿着单薄,再加上是步行向西,太苦了。 “爹,到驿站了。”秦伯红背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爹,微微吁了一口气,又往后看一眼自己同样瘦削的儿子,眼眶含泪。 秦元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哑着声道:“放我下来吧,别累着了。” “没事,爹,不累。” 他们这一路,最先病倒的从没吃过苦的儿子,幸得贵人相助,请了大夫诊治还赠了药甚至偷偷给了他们十两碎银。 儿子勉强好了,年老的父亲又着了风寒病下了,如今到了驿站,怎么都得喝些药汤,不然怕是走不到流放地。 而跟他们一同流放发配的,已经有三人彻底倒下了。 秦伯红打了个激灵,又看向儿子,关切地问:“彦儿,你可好?” 秦明彦吸了吸懂得通红的鼻子,神情萎靡,道:“爹,孩儿没事。” 秦伯红看他强装笑颜的样子,心中一酸,怎么没事呢,这么小的儿郎,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这才多久时日,这孩子的眼里就多了一些超乎同龄人的沉重。 “大哥,到驿站了,让爹下来吧。你别也跟着病倒,那才是大事。”秦家三老爷秦伯卿也上前,掺着他背后的老爹劝说。 秦伯红听了便把人放了下来,两人一左一右的掺着老人,等着前边的解差分配住处。 自然了,他们这样的犯人,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窝一宿,不区柴房什么的,就算是好的了。 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们,果然被领到了柴房去。 “差大哥,我爹病得严重,怕是撑不住,就怕路上劳烦了差大哥,您看能不能给我们寻个大夫,再不济也熬点去风寒的药汤来。”秦伯红堆着笑脸走到解差面前,借着遮掩,给他塞了一两银子过去。 那解差眸光闪烁,捏住了银子,道:“就你们事儿多,前面是那小子,如今是老头儿,等着。” “哎哎,劳烦您了。” 秦元山躺在干柴上,蜷缩着,听到老头儿这几字露出苦笑,从前他是人前风光的秦大人,如今不过是拖累儿孙的病糟老头儿。 看一眼身则萎靡的儿孙,秦元山阖了阖眼,捏着拳头,轻咳几声。 很快的,有浓郁的药汤送来,还有几件旧的厚衣丢了过来。 众人一愣。 “差大哥,这是?” 解差道:“你们倒是有几分运道,也不知遇的什么贵人,赏你们的。” 秦伯红忙拱手道:“也不知是哪个贵人,差大哥可愿为小人引荐一二?” “贵人歇下了,你们也别问,不过虽是赏你们,敢不敢穿,能不能护得着,倒要看你们本事了。”解差大哥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秦明彦两个小的还没明白,秦元山他们却是听明白了,脸色几变,他们这支队伍,可不止他们秦家流放的,还有真正发配去做苦差,去充军的,那些人为了活着,怕是什么都敢做。 流放之路,远比想象的艰险。 第八十八章 齐骞:被神棍驴了 “流放之路,远比你想的险多了,你试想想,一个平日养尊处优的人要步行数千里到一个你完全陌生的地方,除了身体,还有心理素质,那简直是从天上摔地下的落差。流放发配,就只有受苦受难的,可不会用马车拉着你走,更不会让你锦衣华食,运气好的,就到官驿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运气不好的,脚程慢赶不上,那就只能风餐露宿,到时候若再来一场风雨或寒流,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了。” 秦流西坐在马车上,和陈皮闲聊着,道:“除了这些,还得防着被人抢夺谋害的事,那可能是直接没命的事。” 有些人为了活着,什么做不出来,若是再和解差一合谋,那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公子,那老太爷他们岂不是要落险?”陈皮咋舌。 秦流西道:“那都是命。病弱是绝对躲不过的,至于会不会被抢被害,还是那句,看命喽。” 陈皮张了张嘴。 “想问我不打算帮忙?”秦流西眉梢轻挑。 陈皮咧着嘴憨笑:“公子自有您的道理。” “秦家命中是有此劫,我帮他们化,也只会应在别处,甚至是反噬在我身上。秦家于我,有生养因果没错,但远不到我要奉上性命的地步,他们也受不住。”秦流西道:“虽说感激困苦真是傻了吧唧的话,但经此一事,秦家才会如精铁般坚硬不摧,一些人也才会因锤炼而成为精铁。另有一点,便是我要帮,也不是现在。” “公子这又是说您曾说过的毒鸡汤。不过我知道公子的意思,你是怕他们太顺遂了反养废了。”陈皮嘿嘿地笑:“我记得公子讲过老鹰和小鹰的故事,公子就是那只狠心的老鹰,哪怕小鹰会跌得千疮百孔,您也只会狠心踹它下去,由它自己学着谋生谋技能。因为鹰,护着它只会成为笼中的金丝雀一般的存在,而非能在天上遨游威武的空中霸主。” 秦流西摇了摇手指:“你说错了,主要是你家公子懒,懒得去找人。” 一旦找人,就得被人拿捏着要她做她最不情愿的事了,比如奔波劳碌费心搞事儿? 那不得和她不求上进的理想背道而驰? 这不能够啊! 陈皮噗嗤一笑:“您不找,那几位也只会寻过来。” 话说着,竟是应了他的话一般,空中传来一声刺耳的鹰唳声。 齐骞从另一辆马车里钻出头来,抬头打量着那在上空盘旋的飞鹰,眸子半眯。 “主子,是鹰,看样子是有人驯养的。”火狼骑着马跟在马车侧边回禀。 齐骞还没说话,便听得一声奇异的抿啸声,似在和飞鹰的唳声相呼应。 他腾地看向秦流西的那辆马车,再抬头,果然见那飞鹰听了这啸声立即俯冲向下,速度快得让火狼他们瞬间围住了齐骞的马车持弓箭戒备。 秦流西打开车门,伸出一手。 齐骞看着那在阳光下细长洁白的手,有些刺目,又见那飞鹰虽以极速俯冲,却稳稳的落在那细白的手腕上,一压,那手竟没有半点受重的样子。 齐骞呼吸略有些重了,瞪着秦流西探出的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冷笑:“身子体弱?呵呵。” 他被这神棍驴了! 第八十九章 你对体弱有什么误解吗? 齐骞是真的有种被秦流西诓骗了的感觉,就这人,说自己体弱不下十次了吧,可你瞧瞧,数十斤的巨鹰落在她手腕上,一点都不压手,稳如平地。 这是体弱? 她怕是对体弱这词有什么误解吧? “这是大师驯养的鹰呢?怪不得看起来如此的威武不好惹。”火狼惊讶,看着那毛黑得透亮,鹰眸锐利的大鹰,啧啧称叹。 齐骞瞥他一眼。 秦流西则是把飞鹰拉进了马车内,扯下它脚腕绑着的小竹筒,从内拿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条,慢条斯理地阅览起来。 飞鹰有些不满,轻轻的啄了她的手臂一下,发出一声鹰唳,传信工也要犒劳一下好吧? “小乖别吵。”秦流西一捏它锋利尖长的鹰嘴,又拍了一下它的头。 鹰小乖缩了一下脖子,有些委屈,却无比温顺地蹲着,要是火狼等人看见了,怕是要瞪目结舌,空中霸主啊,竟温顺如羊。 秦流西见了,捏了捏它的脖子,接过陈皮递过来的零食摊在手心递到它嘴边。 鹰小乖立即啄了,鹰眸都眯了起来,十分满足。 “公子,可是要回信?”陈皮问。 “要的。”秦流西道:“不用研磨了,取了炭笔来吧。” 陈皮便拿了一支削得尖细的炭笔和纸张递了过去。 秦流西也只写了寥寥几字,又卷了起来塞进小竹筒,重新系在了鹰小乖的腿上,摸了摸它的头,喂了一把零食和水。 鹰小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臂,才腾飞出去,又在马车上空盘旋一圈,发出一声鹰唳后,才消失在天际。 齐骞的马车晃了过来,就靠在车门处和她说话:“骞有个问题挺好奇,秦大夫对体弱一词是有什么误解?” 秦流西眨巴着眼,一脸无辜道:“我读书少,委实不知,请齐公子赐教一二?” 他斜睨着秦流西,道:“我看秦大夫驯的一手好鹰,那是传信用的吧?骞以为像秦大夫这样能通天地鬼神的大师,传信当用那瞧不见的阴物才对。” 秦流西呔了一声:“齐公子这种想法可万万要不得,我岂有你说的那般本事?我们乃是大活人,活在阳光尘世下,与人传信什么的,肯定得用阳物,哪能奴役鬼怪呢,吓着人岂不是大罪过?再说了,你口中的阴物也有尊严的,哪能随意奴役,我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她绝对不会说被她奴役过的鬼见了她就躲着走。 齐骞:“……” 看,就是这副一本正经装傻的表情,偏还奈何她不得。 而在某方的鬼王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津津的,魂都散了些,他身侧新纳的第七十八任小妾柔软无骨地贴上来,嗲声道:“大王,怎么了?” 鬼王失神地望着虚空,道:“没啥,就是说,七十八啊,你说本王投胎可好?” 七十八大惊失色:“大王,做鬼不好么?您怎的要想不开?” 鬼王痛心疾首地道:“就是忽然想起了被揉碎了的日子。” 被秦魔头支配奴役的日子,那真的是不堪回首,太惨淡了! 而他刚刚,就梦着了秦魔头看似无害冲他笑着招手的画面,那简直是恶魔之笑啊! 第九十章 指点风水 近三日的路程说快不快,说慢也不算多慢,秦流西他们到达宁洲府的时候,也才申时末,因着齐骞说的病患人在城外别庄小住,便没进宁洲府,而是直接往那别庄去了,距离宁洲府也就一个时辰的事。 这不,到达那依山而建的沧澜别庄时,黄昏早已至,残阳落,把别庄的房屋琉璃瓦照得如金光闪耀。 别庄门前,有一个穿着管事服饰的中年管事领着几个人候在那里,一看齐骞他们的马车到了,恭敬地上前跪下迎接。 “郡王回来了,老王妃早已等候您多时。” 齐骞抬手叫起,看向也走下马车的秦流西,见她并没在意这称呼,眸光轻闪,问管事:“万总管,祖母她可好?” “老王妃都好,就是惦念郡王了。奴才早已吩咐仆从备下热水,郡王不妨先去给老王妃请安了再洗漱?还是先洗漱再去给老王妃请安?” “先洗漱吧,这一路风尘,也免得污了祖母的地儿。” 秦流西站在他后头,也不在意他和这总管的对话,只是郡王么? 她略过这个尊称,就在庄前打量了一下别庄所处的位置,天圆地方,依山傍水,整体布局呈方形,光线充足,这个别庄的选址倒是不错。 只是西北方向有一个牛栏,里边有些臭气传出来,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摆着。 “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秦流西用手抵了一下鼻子,指了指。 齐骞闻言看了过去,又看向万总管。 那万总管也是早已接了消息的,看秦流西的架子又看自家郡王礼遇的态度,心里已猜出了她的身份,只是惊讶于她年岁如此之轻。 此时听得她问话,他便看了过去,回道:“哦,那是别庄的庄户搭建的牛栏,从前耕牛会关在这里,如今多是拉回家去,那边便存了牛粪等动物的粪便沤肥。” 秦流西便对齐骞道:“老王妃倒是平易近人,倒能容这样脏污的地方在那边搭着,也不嫌臭?” 万总管道:“小公子,我们老王妃是出了名的和善人儿,这样的牛栏沤肥用以浇灌庄稼,那也只是好事儿,没道理不能容。且也离着别庄主院远远的,平日的臭气也传不过来。” “可我就站在这也闻着了。”秦流西扇了扇鼻子。 这,这不是别庄大门么? 万总管看向齐骞,这位小公子难道就是那什么道医,怎瞧着这样娇气,还纠结一个沤肥的牛栏? 齐骞却是想到秦流西的身份和本事,便问:“秦大夫,莫非那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秦流西耸耸肩:“就是觉得臭,你们习惯就好。” 齐骞摸出一张银票,五十两的,递了过去:“还请秦大夫不吝赐教。” “你看你这人,就是客气,那我随意说两句,你也随便听听?”秦流西笑眯眯地去接,对方不松手,她挑眉,这才松了。 一旁看得分明的万总管脸皮抽搐:“……” 秦流西把玩着银票,道:“这别庄依山傍水,乃风水宝地,山有靠山之象,水有纳财之效,利于运势聚集,你要是住这里,做生意的话,可如鱼得水,财源广进,名利双收。可脏乱却是不吉带凶,无美感可言不说,这污浊之物过多,不利运势流动,及时清理了,老人方可身体健康,无病无灾,懂?” 第九十一章 我大度不和你计较 秦流西的随意说说,却让齐骞听出了些微妙,后脊椎也有点发麻,他是想到了祖母的身体,一直不康健,再看那处牛栏,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臭气轰天。 而那万总管则是听得云里雾里,风水,这? 这当大夫的,还会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可万总管却不敢质疑什么,毕竟齐骞这个主子在呢,而且,那还说到了老人的身体健康,这谁敢质疑? 老王妃不就是因为身体不太好,才一年有大半年都在这温泉别庄养着么? 这不,当万总管接到齐骞的眼神,他立即识趣地弯腰道:“奴才这就吩咐人去清理了。” 他转过身,点了一人吩咐,那人连忙小跑着去安排。 “秦大夫,先进庄小歇?”齐骞浅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流西抬脚就走。 “若有哪里不好的地方,还望秦大夫赐教。”齐骞又说一句。 秦流西脚步一顿,想说走路太累了,不如坐马车进去吧,可齐骞又来了一句:“万总管,去准备些精致一点的好酒菜,最时鲜的招待秦大夫。” “奴才遵命。” 秦流西:“……” 算了,走一走,一会多吃点。 秦流西不喜欢看风水,也不接风水的活,就是行医时若遇着不好的,会指点两句。 就像现在,她和齐骞一路走去,遇着不对的地方,就会让撤了或挪了换别的。 好在这个别庄建造时图纸应该也请人仔细打磨过,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是一些绿植横生破了局,挪移就行了。 “秦大夫于风水相术也是钻研甚详?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祖父乃是太祖幼子,他仙逝后我父王继王位,被封为宁王,宁洲便是先帝赐于我父王的封地,宁王府就位于宁州府中心,你可否也前去看一看风水?”齐骞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流西。 秦流西停下,意有所指地道:“郡王想请我看风水,是因为老王妃久病不愈的缘故,还是因为你幼年丧父又与母不亲,唯恐因为王府风水不好之故才导致这些?” 齐骞眼神一冷,凉薄的唇抿了起来,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头,似有隐忍。 距离二人不远的火狼等人心惊胆战,秦大夫是什么都敢说啊,也不怕郡王拧断她纤细的脖子。 偏偏,她又是一言道破。 秦流西对齐骞突发的冷意丝毫不惧,继续往前走,道:“我对相术是有猎艳,却也不是郡王所想钻研甚详,也等闲不看风水,太无趣,所以只好辜负郡王的期望了。”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齐骞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秦流西斜睨着他,笑了:“咋的,郡王这是被我揭了遮丑的面纱而恼羞成怒?” 不等他说话,她又继续道:“杀我,也得看你有没那个本事。” 齐骞眸子半眯,道:“确是,巨鹰压手半点不沉,可见秦大夫的体弱也只是你以为的体弱了。” 哟呵,还讥讽上了。 秦流西道:“好啦,风水固然会使运势聚拢,可也不是能逆天改命的,你那都是命,强求无用,也别纠结是不是风水的缘故所致了。” 齐骞:“……” 对方一副我不懂事儿而她大度不和我计较的长者态度是怎么回事? 显得他像个小毛头一样,好丢脸。 第九十二章 这活接得儿戏了 齐骞把秦流西送到客院,虽也心急让她给祖母看诊,可也知道一路舟车劳顿,也没带她前去见祖母,且自己也得先和祖母请个安。 “那秦大夫好生歇息,明日再替我祖母看诊?” 秦流西道:“如此甚好。” 齐骞没再多话,拱了拱手便走了,临走时交代万总管安排人好生伺候着,里面那‘体弱’的小祖宗可娇气又矫情得很。 万总管自然唯唯诺诺地应下,还特意寻来两个机灵的美婢来伺候。 陈皮却不假于人手,指挥着人先抬了水来给秦流西沐浴,又让上热茶热汤准备菜肴,待得洗去一身疲乏,主仆俩屏退其余的人围坐在桌上用晚膳,陈皮才说起齐骞的面相。 “主子,您说这瑞郡王幼年丧父,可我怎么瞧着……” 秦流西咳了一声看向他。 陈皮看了一眼外面,讪笑。 秦流西说道:“别论他,皇室之人,里边的腌臜可非寻常小户能比。” 陈皮噤声。 秦流西默默地夹菜,齐骞这人,身世复杂得很,这单活儿接得太儿戏了。 另一边,齐骞摸了摸发痒的鼻子,打了两个喷嚏,不用说,怕是那不求在说他,想到她轻言就说出自己身上的事,他就抿了抿唇。 “是骞儿在外头吗?” 齐骞定了定神,在丫鬟掀起帘子下,走了进去,看到坐在南边罗汉床上,眉目慈和又贵气的老妇人,便露了笑容,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老王妃看到大孙子就眉开眼笑,不等他完全跪下就道:“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别跪了。珠儿,你们快给郡王看茶。” 齐骞起身,也不等老王妃招手,主动坐到她身侧,牵起她的手,道:“祖母,多日不见,您身体可好?” “如今也不过是入了八月,天尚未冷,祖母哪里不好了?放心吧。”老王妃拍了拍他的手,道:“再过些天就是中秋,这次你可得陪祖母过了秋节才可走。” “我本就打算着要陪您过中秋的。” 老王妃闻言大喜,对身边的赵嬷嬷道:“阿珍你可听着没有,郡王说要留在别庄过中秋,你让万总管多备点鲜货,若有鹿儿也留着,好生喂肥,到时候给他烤着吃也行。” “是。”赵嬷嬷笑着应下。 齐骞看她高兴也没说别的,只道:“祖母,孙儿寻着了那不求道医,已是请到了别庄,今儿是晚了,明日一早孙儿就领了她来给您看诊治那寒症,她出手定会让您不再饱受那寒症之苦。” 老王妃却是不置与否,道:“祖母这都是多年老毛病,也习惯了,治不治得都一样,你瞧我如今在别庄养着,也无差。” 话是如此,可那也只是待在暖和的屋里,若到外面,尤其是寒冬,那真是冷得夜不能寐,身体也发麻刺骨,轻易不敢外出一步,更不敢受冻。 可一如她所说,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不过是待在屋里过冬罢了。 “祖母,说不准这次不一样。” 老王妃看齐骞信心满满的,便笑道:“好,就让他看看,总不能枉费了我们骞儿的一番孝心。” 齐骞这才笑了,对赵嬷嬷道:“让人摆饭,我陪祖母用膳。” 第九十三章 刑克六亲命 翌日一早,秦流西用过早膳,就在齐骞的陪同下往老王妃居住的主院正房而去。 正房四面开阔,院子并无太多名贵的花草,院中有一个大缸,里面养了一株浮莲和两尾锦鲤,靠南墙那边,有两棵凤凰花木,树下摆放了一张圆桌和藤椅。 齐骞前去请安的时候,秦流西就在院子里等着,站在门边的丫鬟好奇地看着她。 这就是来给老王妃诊治的大夫?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 一个嬷嬷走了出来,看到秦流西时同样一愣,却是笑着福了一礼:“可是秦大夫?请跟老奴来,我们家老王妃有请。” “有劳嬷嬷。”秦流西欠了欠身。 赵嬷嬷在前面引路,秦流西落后两步跟上,在她身后,是提着药箱的陈皮。 进得屋内,暖意扑面而来,这才初秋,可这屋子,却像是已经烧起了地龙,使得屋子里暖洋洋的。 “老王妃,这秦大夫已经来了。”赵嬷嬷笑着说。 齐骞从老王妃身边起来,道:“祖母,孙儿为您引见。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漓城清平观的不求大师,本家姓秦,您别看她年纪小,医术却是极好的。” 秦流西拱手拜了下去:“见过王妃娘娘。” “不必多礼,快看座。”老王妃笑吟吟地抬手。 秦流西站直身子,抬头看过去,这一看,面上浅笑不变,可心里却是大为叹息。 这位老王妃,身份尊贵是没错,可这命运,未免太坎坷了,少时失慈失怙,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她这命,怕不是命犯刑克六亲吧? 可纵是命如此硬,她看起来却并不尖酸刻薄,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你,眼神平和。 若不是天性乐观,便是看淡看透,心性倒平。 “骞儿与我说不求大师十分年轻,我心想,再年轻也已经及冠了,却不想,你竟是还没到这个年纪,而且你还……”老王妃眸光轻闪了一下,笑问:“你当真是道医,是道长也是大夫?” 秦流西道:“贫道正是。” 齐骞在一旁说道:“祖母,不如让她先给您掌脉吧?” “啧,哪有你这样急切的,未免叫大师看了笑话。”老王妃一嗔,又对秦流西道:“大师莫怪,我这孙儿至纯至孝,也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叫他担心才如此。” 秦流西在她和齐骞的脸上看了一眼,垂下眼帘,道:“孙儿孝顺,也是娘娘的福分。” “确是,我也就这个福气了。”老王妃一语相关,语气里颇有一种沧桑的感觉。 秦流西看向陈皮,后者从善如流的打开药箱,从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药枕递过来。 “我先为娘娘扶脉?” 老王妃点头,赵嬷嬷便上前,先替她把袖子卷起一点,又取了丝帕,被她拒了。 “大师是道家之人,又是比骞儿还小的孩子,我一个老太太,就不讲究了。” 赵嬷嬷只得把丝帕收起。 秦流西让她把手放置药枕上,她自己则是微微阖眼,一手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一个法诀,另一手搭上老王妃的脉。 这一探,秦流西的眉微动,还真是刑克六亲命啊。 第九十四章 你这命挺倒霉的 太素脉,可预言探知人的一生贵贱吉凶福祸,秦流西行医多年,也并不是对每人都会以这脉法去相人,毕竟命数如织,变幻无穷。 眼前这老王妃,不过是勾起了秦流西的好奇。 一如面相所显,她命犯孤煞刑克六亲,出生便爷死奶死,再在幼年,父母又相继去世,盛年丧夫,中年丧子,换了心性脆弱的,早就受不住这打击了。 可这老王妃,却心态极稳,不,应当是说心如枯槁之木,无波无澜,顺应自然天意,包括生死。 难为她,能饱受隐忍这寒毒之苦多年,不,或许比起六亲绝的麻木痛楚,这极寒之毒带来的麻木也不足为提了? “秦大夫,如何了?”齐骞有些心急。 秦流西瞥他一眼,又换了一只手去扶脉,这下,是完完全全的只看老王妃身体之症了。 殊不知,她此举反叫齐骞提起了心,光是掌脉都这么时长,祖母的身体难道无药可治了? 老王妃反倒是最平静的那一个,她只瞪着秦流西看,越细看,越觉得这孩子骨相极好,生得好,真正应了那句美人在骨不在皮那话。 “王妃娘娘年少时受了大寒?落入冰洞寒潭那些地方了?”秦流西收回手时顺道问了一句。 老王妃愣了一瞬,点了点头:“光是诊脉,你这也知道?我出身农家,那些年啊,也正值打仗和荒年,有一年冬天极冷,积雪足有人的胸口高了,我便是那年遇见骞儿他祖父的。” 秦流西神色未动,这些她都能猜到,老王妃出身不高,身份之尊不过是凭夫尊,凭子贵。 “骞儿他祖父受伤落了寒潭,我不救他,他肯定得死,所以我便跳进去了。”老王妃回忆起年少时,难得有一些失神。 “那次之后您应该已受了寒,不过仗着年轻,除了手脚冰冷宫寒,也没太大碍,可寒气入了体,岂是那么容易根除的,所以你也因宫寒难以有孕,能得一子,是运道。而真正让您寒毒入体,是产后吧。”这寒毒,都深入骨髓了,能忍这么多年,也非常人。 老王妃点点头,说道:“确是如此,赵嬷嬷也清楚,我刚生下宁王时,叛党反扑,当时的宁王府也被围,我带着骞儿他爹为躲叛军,藏进了雪窖,那时我身边的大丫鬟,娇娘母子还为了掩护我们,生生的被充作了我们而被叛军杀死……” 她声音有些哽咽,就连赵嬷嬷也有些伤感,擦了擦眼角,显然是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 齐骞捏了捏拳头,所以他父皇也是自小体弱,也没活到盛年就走了。 这人吧,倒霉起来也是没个尽头,饶是秦流西听了老王妃这经历,也不免觉得她霉神上身,一句话忍不住冲口而出:“您这命,还真是挺倒霉的!” 正在因缅怀故人而伤心的老王妃和赵嬷嬷一哽:“……” 齐骞黑了脸。 杵在一旁一声未吭的陈皮抬了抬眼皮,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家主子是真的不怕死! 第九十五章 寒毒之症 老王妃抿唇笑了。 “你倒没说错,我这命,确实挺倒霉的。”她叹了一口气,道:“这辈子的运道大概就是用于遇着骞儿他祖父了。” 秦流西道:“当年叛军入城如何凶险我也不知。只是您本就体寒,产后虚弱再受寒,这寒气入体已成寒毒深入骨髓。寒毒拔除不易,这些年哪怕您长年调养,却也抵不过这寒毒肆虐,如针扎万蚁噬咬,刺骨麻木。” 齐骞在一旁听着,脸色都有几分发白。 “寒毒不除,您吃再多的补品也无补于事,太医给您的医方,想来也只能是调养温补为主,也不敢用猛药。” 像老王妃这样的,丈夫为国捐躯牺牲的,她作为遗孀,又在叛乱中受了大苦的,只会成为国宝护着,哪个大夫敢用猛药,就怕她受不住没了,那就是丢脑袋破家的大事! 赵嬷嬷这时看向身边的大丫鬟环儿,后者已经取了早就准备好的经方呈给秦流西。 秦流西接过,一张张的翻着,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经方多以养身为主,以温补的方式,也有以火罐拔毒,却是效果甚微。 倒有一张方子,比较大胆,她便扬了扬道:“此方倒是颇有几分对症。” 齐骞接了过来,看了署名,道:“这是京中妙珍堂的颇有名气的大夫苏笙,好像是鬼门十三针杜壬神医门下徒弟。” 秦流西摸茶的手一顿,眼角抽了一下。 齐骞刚好注意到了,问:“秦大夫也认识?听说杜神医一手鬼门十三针极是了得,他收徒也极挑剔,我也偏寻不见。” “杜壬,大家都是同行,略有所闻,倒不知他收了徒。”什么时候收的,她怎半点不知? 齐骞不在意这点,只道:“敢问秦大夫,那我祖母这寒毒之症,可能治得?这位苏大夫开的方子虽有些成效,却是不能去根。” 秦流西说道:“要拔寒毒,并非一日就能根除的,我可给王妃娘娘以针灸拔毒,再辅以药浴,只是这药浴,多以虎狼之药熬煮,很痛,娘娘不知能忍否。” 齐骞皱起眉来:“光是针刺拔毒不行?可有比较温和的方式?” “针刺拔毒倒也不是不行,至少不会像现在八月就得烧地龙穿着棉衣,冬日也不会夜不能寐,只是药也不能停的调理。但辅以药浴,根除不说,还能让娘娘的身体恢复不少,于寿数也有增长,嗯,至少吃嘛嘛香,走路腿不疼。” 老王妃有些讶然:“竟有如此奇效?” “前提是您受得住。”秦流西十分自信。 老王妃便道:“那就按着你的主张来,不就是泡个药浴,再痛能有这寒入骨那般疼?” 秦流西笑而不语,怕是有的,寒是麻木,可这药浴,如火炙,那是真疼。 齐骞瞥到秦流西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道:“祖母,要不咱们还是选些比较温和的方式?” “没事,疼而已,只要以后能好,哪忍不过了?”老王妃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小秦大夫也不会让祖母有事的。” 不然岂不堕了她的招牌? 第九十六章 坑大冤种 病患说治,秦流西也不忸怩,接过纸笔就唰唰写下几张经方,一一递给齐骞并解释。 “药浴这方子有几味药材比较难得,像这回阳草和火焰花,寻常药材铺子没有的,你让人去长生殿采买。长生殿的药材价格虽高,可药材保存得都极好,药效不散,此方子的药材基本都能从长生殿买到。” 齐骞眉梢一挑:“长生殿,我记得它家出的玉雪肌小手指一瓶大就价值万金,秦大夫时常照顾它家生意?” 秦流西面不改色,道:“若是换了普通百姓求诊,我会开些寻常在路边山野就能寻到的药材方子。可王妃娘娘,身份尊贵,你们又不差钱,当然用更好的!” 齐骞:“!!!” 所以把他当大冤种坑了? 老王妃她们也是差点没绷住,这个小大夫,真是什么都敢说! 齐骞忍了忍,没忍住:“秦大夫怕是深析劫富济贫此道吧?” “郡王过誉了。”秦流西伸手:“郡王要是觉得贵,那不用也行。” 齐骞手一扬,避开她的手,说道:“我会让人马上去准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秦流西想了想,道:“药材你先备着,今晚我先帮娘娘行一次针,也能让您睡得舒坦些,药浴就等药材都回来了再泡也可。” 齐骞点头,对老王妃道:“那祖母,我先让人去准备药材。” “去吧,我和小秦大夫再说说话。”老王妃摆摆手。 待齐骞出去,秦流西收起药枕,又净手,取了金针,道:“我替您先扎一针,让您排排气,去净房也顺畅些。” 老王妃一愣,难得的老脸有些发烫,声音也小了:“这,这个你也诊出来了?” 她这两日就是肚子不太舒坦,出不了恭,都想着要让太医开个方了。 秦流西傲然地道:“郡王费心寻我来替您看诊,自然不止一点小本事。” 老王妃莞尔,来到寝卧,按着她指使卸了大衣裳,靠躺在床上,看她拿着金针,掀起了自己腹部上的衣物,也没见她怎么出的手,针就快而准的在天枢穴扎下,然后又掀了膝盖上的里裤,在足三里,脾俞、气海扎下一针,过程之快,半点都没感到疼痛。 老王妃见状心里有了些底,这孩子年纪小,但那针灸之术,显然比她见过的许多太医大夫要神乎得多,笑着道:“骞儿说了,你医术精湛,倒真没唬我,听说你相术也极是准?” 秦流西轻捻着金针疏导她体内的浊气,闻言抬头,笑道:“娘娘莫不是想寻我算命?” 老王妃叹道:“我这命,不必算,也知道是硬的,也有法师给我批命,说我是刑克之人。” “您命犯刑克六亲,可娘娘却是看得极开。” “我命如此,非我所愿,看不开也不过是自寻烦恼,权当我自私了吧,和这些孩子远着些便罢了,省得我克着他们。”老王妃问:“我倒不算别的,你看我,什么时候能抱曾孙?” 秦流西沉默半晌,意味深长地道:“娘娘已抱曾孙,只是,不日夭折。” 第九十七章 心狠 老王妃从净房出来,脸色有几分黑沉难看,脑海里不住回想着秦流西所说的有曾孙,不日夭折。 齐骞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明白,这孩子身边伺候的清一色的男儿,连个扫地的丫头都没有,说是不近女色也不为过,哪怕是他母亲送过来的,无一不被他打发了。 所以曾孙断然不是出自他名下,那是谁的? 宁王府最年轻的一代,不止一个齐骞,还有一个齐钰,那真正被视为珍宝的一个小主子。 “娘娘,您可是还惦记着那秦大夫说的话?”赵嬷嬷一边帮她更衣,一边小心地问。 “你觉得可信不?”老王妃反问一句。 赵嬷嬷默了半晌,道:“老奴也不敢说,您说不信吧,她的医术却是极好的。相术么,却是一言指出您命格……” 她犹豫着没说出口。 老王妃却道:“行了,我犯刑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要不京里怎没人敢与我交好,包括王妃,从没让钰儿待在我身边超过一刻钟,不就是怕了我这命格。” 她语气里没有不平,却也有几分冷嘲。 赵嬷嬷闻言便有几分心疼,道:“您可有瑞郡王孝顺呢,他为了您的寒症,寻了多少人啊。” 老王妃叹道:“也就是这福气了。”顿了顿,她又说:“宁王去了也有十数年,宁王府也该有世子了,我也烦她三不五时就来信试探。” 赵嬷嬷对此不敢置喙。 “若这寒症当真治好了,我便回京。”老王妃拍板下来,却没再说那所谓曾孙的事。 她是盼着曾孙,但若是人家把持着不让亲近,那也不过是名头上的罢了,如果秦流西说的那孩子不日夭折,要么是人为,要么天意,不管是哪点,就是孩子自个存不住福气。 那女人,是个心狠的。 …… 盛京,宁王府。 宁王妃把一个茶盏狠狠掷在了地上,气得脸都白了,捂着胸口喘着气,另一手则指着跪在地上的矜贵如璞玉的贵公子。 “你,你怎这般糊涂混账?” 齐钰膝行上前,扒在她的膝盖上道:“母妃,我也想不到她这般大胆,竟是瞒着我把孩子生下了,可是娘,那到底是我的孩子。” “住口!”宁王妃美目一瞪,厉声道:“区区一个卑贱的养马女,哪来的资格替你生孩子,庶出的都不行。更莫说她等孩子生下了才告诉你,可见她甚至他们一家的心机颇深。母妃断不会容这样的人坏了你的名声,你不必说,母妃自会处理。” 齐钰看着已到中年却依然美得像二十出头的宁王妃,那张脸白白的无比娇弱,也不敢逆了她的意,安慰道:“母妃您别气,您不喜就不留便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然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宁王妃看他跟只小狗似的卖乖讨好,伸出纤白的指头一戳他的额头,嗔道:“你别怪母妃狠心,你还没娶正妻呢,若这会儿便有个庶长子,哪个高门贵女乐意?更莫说,王府还没定下世子呢,岂能让这孽种留下?” 第九十八章 查漓城秦家 齐钰今年不过十六,却整出一个无名无分的孩子来,宁王妃实在是连庶长子都不想说,就一个帮王府养马的女仆生的贱种,她都嫌侮辱了庶出一词。 最重要的是,这贱婢竟敢瞒了十月偷偷把孩子生下,可见其心机之深。 她是断然不会容这样的人在儿子身边的,至于孙子?将来钰儿娶妻纳妾,她要什么孙子没有,何苦让一个养马女生的贱种占着一个长子的名额? 庶的也不行! 齐钰便道:“留下也不是不行啊,就挂在我哥名下呗。” 宁王妃脸色一变:“你疯了,竟敢这么想!” 齐钰一脸无所谓地道:“反正我大哥那人不近女色,先有个带把的在名下,以后便是没成亲也无事。” “你当你哥是个软柿子,能被你随便捏。”宁王妃的语气没有一丝喜怒,仿佛在说着普通人身上的事。 齐钰笑嘻嘻地道:“他不是我哥嘛,您也常说他是我哥,理应护着我,让着我,别和我争。” 宁王妃身子微微一僵,嫣红的菱唇抿了起来。 齐钰瞧了,倚了过去,撒着娇:“母妃您怎么了,莫非孩儿说错了?” “你没错,他就不该和你争,包括这世子之位,也只能是你的。”宁王妃把他拥进了怀中,似是肯定又似是偏执地重复一句:“这一切,都只能是你的。” 齐钰眸光轻闪,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母妃疼我。” 至于祖母,她迟早都要死在他母妃和他面前的,再帮齐骞,也帮不了什么。 …… 齐骞刚把药方递下去吩咐应北马上去宁洲府把药材拿回来,坐在书房里,才喝了一口茶,火狼便进来回禀。 “主子,京里来消息了。”火狼呈递上来的,首先是宫中递过来的密信。 齐骞接过来,打开一看,眉头皱了下,道:“查漓城秦家?” 火狼道:“是原光禄寺卿秦元山的本家,七月因为祭祀典礼出了差错,被圣上撸了职位抄了家,除十二岁男丁以下,一律流放西北,家眷则遣返漓城老家。说起来也巧,似是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入的漓城。” “抄了家还不放心?” 火狼说道:“听说如今宫中盛宠的蒙贵妃就和秦家素来不和,如今蒙贵妃又得了小皇子,圣上更是大喜,对蒙贵妃是千依百顺也不为过。” 他说得隐晦,但齐骞听出了里面的意思,是说这蒙贵妃吹枕头风了,想要往死里整秦家呗。 “蒙家如此骄横,也不知事事留一线和收敛,迟早要坏事。”齐骞语气尽对蒙家的不屑,道:“回头看一下秦家可有出格的吧。” “是。” 齐骞脑海里不知闪过什么,问:“秦家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均是流放了?” “是的。” “这么巧,都姓秦。”齐骞觉得有几分怪异,但下一瞬,他的注意力被岔开了。 “主子,这还有王府暗线传来的信。” 齐骞心头一动,接过打开,一目十行的阅了,脸色有几分嫌弃,道:“他倒是不知收敛。” 尚未婚配,便先整出一个私生子来,倒不知他那挑剔的母妃会如何处理了。 第九十九章 道破女冠之身 是夜,秦流西如期而至。 这是老王妃头一次行针,齐骞也在场,见了她,就拱手作揖。 “郡王怕不是要看着我行针吧。”秦流西挑眉。 齐骞以为她要用什么不传针法怕自己偷学了去,就道:“我非行医之人,也看不懂针法。” 秦流西轻笑:“我倒不是怕郡王学,是这行针,也得褪去衣裳,郡王既非医者,也不便在场。” 齐骞闻言脸一红,一句你也同为男子的话差点冲口而出。 可对方是大夫,是医者。 大夫眼里,无分男女。 “我只在外间候着。”齐骞黑着脸说。 秦流西一摊手,转过头,看老王妃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打机锋,便道:“娘娘晚上膳食可用好了?” “依着你的吩咐,早早用了,又在屋内活动了下,这积食也散了。”老王妃笑道。 秦流西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老王妃娘娘您这样听话的病患,得赏。” 她从袖子里拿了个玉瓶子。 齐骞双眼晶亮,眼巴巴地瞅着。 秦流西取了一颗糖丸递给老王妃,道:“行针前,奖励您一颗糖丸,吃了。” 老王妃:“……” 怎哄孩子一般,委实有趣。 她也没犹豫,接过来就吞了,糖丸有淡淡的花香甜味儿,入口即化,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不禁喟叹出声。 “那咱们就入内吧。” 几人转至内间,秦流西也吩咐着赵嬷嬷伺候老王妃宽衣,只剩了宽松的里衣,侧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鉴于对方的身份,她也没让陈皮在身边帮忙递针,而是自己动手。 “娘娘,大夫眼里无分男女。”秦流西说了一句。 老王妃笑道:“老身明白,再说了,老身都一把年纪了,能做你祖母,自然不拘这男女之别。而且,你其实是坤道吧?” 秦流西拿着金针的手一顿,有些讶然地看过去。 她以男装打扮,是方便在外行走,可也从没说过自己是男子,她这张脸,雌雄莫辨,对方认得出,认不出,她都无所谓,不解释也不辩解,不过是以最方便的那个装扮去行事。 所以齐骞他们以为的,她从没纠正。 可老王妃却是认出来了。 一旁的赵嬷嬷都惊住了,坤,坤道?这秦大夫是个女娃? 她上下打量着秦流西,恕她眼拙,还真没看出秦流西是个姑娘来,这作派,明明潇洒如男。 “娘娘眼睛很利。”秦流西被认出也没慌更没反驳,而是大胆的承认了,道:“娘娘若是觉得我不可信,咱们的诊治到此为止也是可以的。” 老王妃连忙道:“就白天你给老身行针露的一手,老身自然信你,不过就是告诉你不必拘怀,也有些惊讶你年纪轻轻怎成了女冠。” “都是与道有缘。娘娘,那我们开始了?”秦流西取了金针,道:“金针刺穴拔毒,会有一定程度的疼痛,娘娘若觉难受,大可出声,我自会替您拿捏痛感。” “好。” 秦流西定了定神,把她编成大辫子的银发拨到胸前去,捻着金针在大椎穴浅浅的刺下,由浅至深,紧按慢提,感受到手下的身子一僵,便轻声安抚道:“别怕,我给您念段经文吧。” 第一百章 三日就可痊愈 秦流西捻着金针向下刺入穴位,随后右手拇指向前,边捻边按,三进一退,嘴里吟出一段太上老君清静心经,经文流畅,仿若在唱诵。 赵嬷嬷在一旁瞪着老王妃,后者本是因为针刺而感受到酸胀僵着身子,可在秦流西似唱诵的经文流出后,她的人渐渐松弛下来。 赵嬷嬷看得分明,又看秦流西,咋舌于她能一心二用。 下针本来就要平心静气不便打扰的,秦流西却还能唱经,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稳,怕不是小时便开始学医了吧? 赵嬷嬷看秦流西的眼神都有几分敬畏了。 有本事的人,不分年龄,本事够大,就会让人敬畏尊重。 秦流西没注意赵嬷嬷的眼神,她在大椎穴刺下后,又分别取了几支针,掀起老王妃的里衣,以同样的手法在八髎穴刺下。 “这,这个地方有何讲究?”赵嬷嬷替她帮老王妃卷起里衣,露出后腰接近臀部那,看到那几支金针,忍不住问了下。 秦流西揉捻着金针,三进一退,如此九次,抽空回话:“这是八髎穴,正常来说这一块是柔软的,可娘娘这里却是硬的,还会觉得疼吧?而这一块主妇人保健,娘娘年轻时是否天葵不调,时有时无,微寒畏冷,甚至淋漓不尽,腹痛难忍吧?” “对,您说的全都中了,太医嘱咐我们抽空艾灸就会好些,那是因为寒毒的缘故才如此?” 秦流西说道:“自然是因为寒淤积滞才会导致,娘娘本就是产后受寒,一旦积滞,血气更是不通,自然淤堵生硬,于妇人子宫有损,也就导致天葵不调,相信一些大夫也是懂这个道理的。” “懂是懂,但诚如你所见,这大夫多是男人,娘娘乃是女人,多有不便,也不如你这般诊检。”赵嬷嬷叹道。 虽说大夫眼里无分男女,但当真遇着男女大防的,始终要隔着一层来诊治,比如诊脉,都要用丝帕,再注重一些的,还得摆了屏风落了纱帐,如此一来,望闻问切也得要打个转,只能靠身边人来说了。 要是换了那些闺阁少女,只怕大夫连样子都见不到,光是诊脉问话就开经方了。 老王妃发出一声痛呼,两人的交谈顿时一停,秦流西的动作缓了些,问道:“娘娘,可是痛得难受?” “痛,可也舒服,热热的。”老王妃喟叹,她都多少年了,没在这样的时日感受到身体热暖。 “痛则不通,慢慢的就好了,还有,药浴会比现在更痛。”秦流西说了句狠话。 老王妃的手指抖了一下,不是吧? 秦流西笑了笑,半蹲下来,又在她两足底部的涌泉穴扎下一针,而后又在她的两个手腕各下两针。 “娘娘,今晚为您行针,用的针法名谓烧山火,所以你会感到针刺时身体有温热,当然拔除寒毒,也不仅仅是如此就可以了,这是先让您提前适应。明日,我就会换另一种针法,再配以药浴,内服祛寒经方,正式替您拔除寒毒,大概要连刺三日便可。” 老王妃听着差点就要转过身来,这纠缠她几近一生的寒症,三日就行痊愈? 第101章 某人娇气矫情还懒 齐骞在外间喝了几盏茶,时不时起身子踱步,又停在寝卧入口,神色有几分焦躁急切。 陈皮倚在墙边,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说实在,齐骞这副心急的样子,像极了那些等候新生儿降生的亲爹。 忽然,他站直了身子,看向入口处,果然见秦流西走了出来,他连忙上前。 秦流西撞到了齐骞的身上,摸着鼻子不满地瞪着他,道:“郡王这是当门神不成?” 齐骞往后退了一下,有些失神,刚才对方撞到身上时,只觉得她身子温软,药香里似乎还夹着一股子馨香。 听了秦流西指控,他一时不敢多想,有些讪讪的往后退了一步,道:“秦大夫针灸完了?” “嗯。” “药材已经取回来了,可是现在需要熬煮那药浴?” 秦流西摇头:“刚针灸完,不必马上泡浴,明日行针后再泡吧,今晚只服汤药就好,我已尽数交代赵嬷嬷,那我先回院子了。” 她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今晚子时分,我会出别庄一趟。” 齐骞一愣:“子时出别庄,所为何事?”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郡王还是别太八卦才好。” 她是答应了凌蓉要送她走,本是昨晚要送的,可她又卜算了日子,今晚才走,而这个别庄也算是有皇气相护,老王妃身子骨也不算爽利,就不在庄内开阴路了。 秦流西带着陈皮走了。 齐骞站了一会,才在寝卧前唤了一声入内,见老王妃靠坐在床上,脸色红润,不由松了一口气。 “祖母,您感觉如何?” 老王妃眉开眼笑地道:“小秦大夫医术奇佳,这针灸之术比起太医院那些老古板们更胜一筹,祖母头一回觉得身上暖和,极是舒坦。” 赵嬷嬷也道:“没错,娘娘还出了一点汗呢。” 齐骞彻底放下心来,说道:“祖母觉得好就好,药材都已经拿回来了,明日就可进行药浴,今夜听说只喝汤药?” “是这么说。” 赵嬷嬷道:“郡王先陪娘娘说话,老奴下去吩咐环儿亲自熬药。” 齐骞摆摆手,待赵嬷嬷下去后,便握住老王妃的手,道:“不求大师,虽性子桀骜,可医术是极好的,如今祖母觉得舒坦,那就证明她不负盛名。” “确是如此,可她有此盛名,盛京里名声似是不不太响?”老王妃也在京中住过,倒是不知。 齐骞回道:“她行踪素来成谜,便是在道观,那观主也不会主动说出她的行踪,说是有缘自会遇上。不过孙儿在想,她在外行走,多半是用了别的名头,又或许不时常会诊。” 他是看出来了,秦流西又娇气又矫情还懒,若非以重金求诊,只怕她都不会前来,所以也有一种可能,她压根没出宁洲府的地界。 “不管如何,你能寻来她给祖母看诊,是你孝顺,若祖母这寒症当真治好了,我们一起回京一趟?”老王妃笑着说。 齐骞有些愕然:“您不是素来不喜欢盛京,还嫌冷。” 老王妃拍着他的手,道:“你也有二十二了,宁王府一直没立世子,我想上请圣上,立你为王府世子,也该正经领个差事。” 第102章 这见识他不想长 齐骞走出主院,站在院子里,看着夜空寻思片刻,才出了院子。 “主子。” “秦大夫他们可是歇下了?”齐骞背着手问。 火狼回话,道:“属下没到客院去,不过听万总管说,他们要了些黄纸,还有一只鸡及糕点酒水。” 齐骞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神色颇有些怪异。 “你媳妇是双身子,你今晚不用随侍,明日把平安符送回你媳妇那边吧,让应北跟着我。” 火狼说道:“还是让属下跟在您身边伺候吧。” “不必,去吧。” 火狼只得拱手应下。 夜半子时,秦流西打着呵欠带着陈皮往庄外走去,陈皮手里拎了两只竹篮子,其中一只放着一些香烛黄纸元宝,另一只则是用黄纸盖着些物事。 “公子。”陈皮向庄子门口努了努嘴。 秦流西抬头看去,眉梢一挑,走近了,道:“郡王是出来赏月吗?” “秦大夫是我请来的贵人,我自然得保证你的安全,走吧。”齐骞背着手,看她身上并无披风,便道:“秦大夫不是自诩身子弱,怎外出披风都不带一件?” 他说着,径直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了过去。 秦流西看了一眼这绣着君子兰的黑色披风,道:“郡王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毫不忌讳,接过来就裹身上了,披风有些拖地,她也不在意。 反正不是她的。 齐骞看了一眼那拖在地上的披风,别开头,这算是毁了一件好料子了。 应北笑着上前,替陈皮接过一只竹篮子,还悄咪咪的掀了一角看,里头是一只鸡,酒水糕点。 齐骞提着气死风灯,向秦流西那边挪了下,使得光亮在她那边要多一些。 秦流西见了,唇角扬了扬,这人倒有细心的一面。 没走多久,她就停了下来。 齐骞愣了下,回头看一眼,依稀还能看到别庄门前的灯笼呢。 “就到了?” 秦流西吸了吸鼻子,道:“随便找个地儿解决就行,走远了还得往回走,累脚。” 齐骞:“!!!” 怎么听着,像是要找个地儿方便一样。 “陈皮,点香烛吧。” “得嘞。”陈皮把竹篮子放下,吹了火折子,先把蜡烛点燃了插在泥土上,又燃了香,随后把应北那个篮子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一一排开。 齐骞看得眼皮直抖动,蜷了蜷手指,故作镇定。 这是路祭么? 给谁祭? 齐骞有几分不淡定,可脸上却是半点都没显露。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见秦流西拍了拍腰间的玉葫芦:“出来吧。” 这,和谁说? 忽有一阵阴风袭来,像是擦过耳边。 齐骞后背一寒,手臂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连帮陈皮点香的应北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阴嗖嗖的,好像身边多了些什么。 而秦流西,则是取了一道符凭空焚了,嘴一张,一段施食咒吟了出来,夹着一个名字。 凌蓉。 齐骞听到了这个名字,唇抿着,差点拔腿就跑,可双脚,却愣是钉在了原地似的,动也不动。 他出来是做什么的,时光可以倒退不,这见识他不想长! 第103章 开阴路 秦流西没注意齐骞的异样,或者说,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谁叫他好奇呢? 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 吓死他! “大师。”凌蓉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秦流西摆摆手,无视齐骞的眼神,看着凌蓉的方向,道:“阴路我马上会开,你们吃饱了再上路吧,这些元宝衣裳也会化到你们身上,手里有银,才能在路上好打点鬼差。” 凌蓉感激不已:“多谢大师。” 她抱着儿子来到祭品那边,开始‘进食’。 应北拿着一个元宝放在火堆,揉了揉手臂,对陈皮道:“你有没有觉得,眼下比刚才又冷了几分。” 陈皮抬头冲他一笑。 应北差点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地道:“我知道你是个憨实的孩子,就是能不能别这么笑,怪瘆人的。” 陈皮道:“真让你看到些瘆人的,我怕你当场尿了!” 俗称吓尿! 应北:“……” 熊孩子看揍! 站在秦流西身边的齐骞僵着身子,眼珠子看向陈皮那边,只见他拿起一件剪得精致的女装烧了,然后是一件小婴儿穿的小衣裳。 联想到秦流西的话,他瞪大了眼,仿佛看到火堆后的祭品处,有一大一小在愉快进食。 齐骞闭了闭眼:不能看,不能想! 他有王气护体,百邪不侵! 默念了数句,他才睁眼,却见秦流西正在走奇怪的步子,走一步又放一颗石头,如此几步,她才站定,放了一符。 这是,阵法? 齐骞看一眼她放石头的方位,好吧,看不懂。 他看着她凭空又燃了一符,双手结印,沉声唱诵:飒飒悲风次弟来,幽关教阐法门开……请光开辟东方路,接引使者降道场……敕。 忽见东方有诡异的黑雾隆聚,阴风大盛,在齐骞看不见的虚空,有戴着高帽攥着黢黑锁链的鬼差出现。 “谁开的阴路召鬼差,可有接引……哟,是大人。”鬼差快步来到秦流西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秦流西取了两个金元宝化了,落到鬼差手上,又施了两根蜡烛,喜得鬼差眉开眼笑,谄媚地道:“大人,您何必这么客气,有事只管吩咐小的便是。” 这位叠的金元宝,成色最好,没想到他今晚会撞见这好事。 “那对母子枉死的,如今心愿已了,请差大人接引,帮着他们插个队,早日投胎。”秦流西道。 鬼差忙道:“大人吩咐,小的领命,只是这插队有些麻烦。” 秦流西敏锐地察出弦音,问:“怎么,你们那边出乱子了?” 鬼差搓着手笑,不敢说。 秦流西又化了一个金元宝,他喜滋滋地揣在怀里,才愁眉苦脸地道:“九幽地狱逃了一恶鬼,吞噬了不少鬼魂,如今得先把这些被吞噬的名单给寻摸了,再安排排队的人投胎,所以会慢些。” 秦流西眉头皱了起来,出逃了恶鬼? “那恶鬼可抓住了?” 鬼差摇头:“黑白无常两位大人都出去寻了,不然大人的奏请,岂能轮到小的来?” 这可麻烦了,莫不是那东西蹿到人间了? 第104章 你看我像好人么 阴路开了不能久呆,已经穿着新衣的凌蓉抱着儿子向秦流西深深地鞠躬行谢礼,便跟着鬼差上了路。 秦流西看着阴路关闭,有两颗金光飞来,落入灵台,顿时露出笑容。 心情好,也就手疏大方,把尚未燃烧的元宝蜡烛香以及酒水美食全部祭给了附近的孤魂野鬼。 一转身,就看见齐骞一派茫然,脸色苍白。 啧啧,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 秦流西打了个响指:“回魂了。” 齐骞一个激灵,张了张嘴,想问她刚才的事。 秦流西却是伸了一根食指在唇边:“嘘,别问,问就是你想的那样!陈皮,走了。” “来了。”陈皮拿起两个空篮子,跟了上来。 应北看着就这么放在地上的整鸡和糕点,肚子咕噜一声,未免浪费,便扯了一只鸡腿下来,咬了一口。 啊呸! 才刚入口,他就吐了出来,眉头皱起:“怎么这么难吃,一点味都没有,嚼蜡似的。” 齐骞看了个全,想到秦流西的话,胃部一阵翻涌。 他一个月都不想再吃鸡! 为啥没味,人家吃过的,当然没味了。 齐骞想要提醒,可看应北傻乎乎的样子,算了,还是别吓着孩子了。 “应北,别再动了,那是祭品。” 祭品,祭谁,孤魂野鬼呗! 应北刚要摸向糕点的手一僵,抬头看过来。 橘黄色的浅淡灯光下,主子的脸上神色莫测,似是同情,又似是可怜,不禁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身子微微一晃。 完犊子了! 应北都感觉到有人在耳边吹气儿,嗷的一声嚎叫,拔腿就跑。 唉! 齐骞快步追上秦流西,忍了许久,终没忍住:“那凌蓉,可就是之前……” “嗯,谢启康的原配,被他残杀的时候还怀着孩子,那孩子当时因为胎动都要出生,活活憋死在产道,随后,母子俩又被他用镇魂钉封印十年。”秦流西说凌蓉的事时,像是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齐骞却是听得后背发寒,竟有人这么心狠,也难怪她会对那人见死不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你时常做这样的事?不收分文,只渡冤死亡魂?” “哎呀,郡王这一说,我都觉得我形象特别高大了!”秦流西笑眯眯的,话音一转,又变得煞有介事的:“你看我像是时常做白活的好人么?” “席家枉死的家将你不也超度了,没收半两银子么?”齐骞淡淡地道。 “那是我心情好。”秦流西说道:“玄门之人,遇见亡魂总有会超度的,可这世间亡魂何止千万,也总有人不愿归去投胎,岂能强送?而我,遇见了,若心情好,渡他们一程无妨,心情不好,那我就看不见!” 好的,你强你有理! 齐骞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你,真能看见那些东西?” “你说呢?” 齐骞一默:“你不怕吗?” 那可是亡魂,虚无缥缈的。 秦流西脚步顿下,道:“郡王,活人远比亡魂要可怕得多,人心人性的尺度都远比你所想的那般可怕。” 第105章 救救孩子吧 活人远比死鬼可怕,这是秦流西见过许多枉死的人得出的结论,好比那谢启康。 凌蓉可怕吗? 不,为了攀附高枝而狠下杀手的谢启康更可怕得多,他的可怕不在于抛弃糟糠,而在他的狠毒。 齐骞看不见那些东西,竟也觉得她所言有理。 “不管怎么说,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胆量和心性,也足以叫人敬佩。” 秦流西被夸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道:“我就喜欢看你一本正经说大实话的样子。” 齐骞:“……” 这跳脱的性子能改一下也就更好了。 他看向后头,应北拉着陈皮碎碎叨叨的说话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那些祭品,是因为被凌蓉母子吃了,所以没味?” “你尝了?”秦流西看他的眼神既嫌弃又敬佩。 嫌弃是你竟和鬼抢食,敬佩是你竟敢和鬼抢食! “我没有!”齐骞满头黑线,解释道:“是应北,他咬了鸡腿,说没味。” “那是当然,万物皆有精华,祭品也不例外,食物也有其精华,祭出去了被吸取了精华,自然就没味了。” “那应北吃了,可是会有事儿?” “没事,凌蓉母子都吃饱走了,不会怪他。” 齐骞还没松口气,她接着又道:“顶多做些梦,被指控一下。” 齐骞:“!” 救救孩子吧! 齐骞又有几分好奇,问:“你能看那些东西,是因为学道的缘故?” 秦流西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并不是,像我这样打小就开了天眼的天才,万中无一,别的道长要开阴阳眼诛邪镇崇,还得辅以外物,比如……” 她话音一顿,睨着他:“你怕不是想见识一下?” “可以么?”齐骞有几分跃跃欲试。 “可以是可以,但这有什么好看的,时运低了才会看到那些好朋友,你是嫌自己运道太好,盼着倒霉不成?” 齐骞看她一副看自己像看大傻子的眼神,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问:“也就是好奇。那我和我祖母身边,可有那些邪崇跟着?”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道:“你祖母,乃是命犯刑克六亲,这种命格,往好的一方面看,也是身怀煞气的,俗称命硬,邪崇轻易不敢近。当然了,活人也会嫌弃就是了。” 齐骞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几分阴沉。 祖母命硬的名声,在盛京是传开了的,所以她不喜欢回盛京,可为了他,她却说要回去运作。 “至于你,有皇气护体,邪崇近身,伤的是他们,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干,鬼又不傻。”这皇气还不一般。 所以这两人身边,目前来说都是干干净净的。 齐骞只顾着刚才秦流西的那句活人,倒没听清她后面的话,待回过神来后,秦流西已经走远了。 应北走上来,道:“主子,小陈皮说那些祭品,都是敬给鬼神的,我偏还咬了一口,这可怎么办?” “没事,秦大夫说了,你顶多时运低,被指控一下,也警告你以后不要馋嘴!”齐骞一脸同情地看着他:“长个心也是好的,保重。” 应北:“……” 他今晚就厚着脸皮去和小陈皮挤一屋! 第106章 行回阳九针 翌日,秦流西早早来到老王妃的屋里准备行针,看她神清气爽的,不由露出会心一笑。 “娘娘昨夜好眠?” 老王妃向她招手,笑着说:“托你的福,一夜好眠。” “那就好,精气神足,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针刺药浴疗法。”秦流西笑着说:“我先替娘娘扶脉。” 她接过陈皮递过来的药枕,先探了脉,见脉象沉稳,心里便有了数,才道:“脉象强了些,不错。如昨夜所说,今日我给您用另一种针法进行针刺,名讳回阳九针。” 秦流西在替老王妃取穴的时候,顺道解释了一番回阳九针的妙处:“中医论有云:阳者生之本,阴者死之基,阴宜常损,阳宜常益,顺阳者生,顺阴者死。凡人嘛,理应阴阳平衡调和,阳气是生命的根基,一旦阴阳失调,必然身损寿短。娘娘身中寒毒多年,可以说身体常年属阴,阳气不足,便是阴阳不调,自当拔毒升阳。” “……回阳九针,乃针刺九个人体最重要的穴道,九针一出,轮回变,天命逆,将死之人,倒逆一刻,巧夺生机。当然了,娘娘您的身体倒没到频死那个地步,可道理亦是一样的,九针出,调阴阳,祛寒毒。此针施针三个周期后,您就会感觉身体的变化奇妙之处。” 老王妃听得惊叹:“听你这么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您可就忍着点疼。”秦流西从长盒掏出一支香递给赵嬷嬷:“嬷嬷,这支宁神香点上吧。” 赵嬷嬷连忙接过,取了火折子点燃,按着秦流西的吩咐,插在了床头柜子的香插里。 这宁神香带着淡淡的药味,却不苦,味道极是好闻,使得人凝神静气的,十分安然。 秦流西已是取穴完毕,她把金针的羊皮布包摊开,赵嬷嬷看了一眼,那些针并排着,金光闪闪的,却不是每支针都相同。 她取出一支锋针,在哑门穴刺下,下针快而稳,先浅刺,又揉捻着针再下刺,与此同时,嘴里念起了用针咒:“天灵节荣,愿保长生,太玄之一,守其真形……急急如律令敕。” 赵嬷嬷在一旁看在眼里,顿觉惊奇,这道医好像不同寻常的大夫太医,可没这样行针还念咒呢,真长见识了。 咒念完,秦流西又换了一针,刺入劳宫,此时,咒语已经换成了回阳九针歌:哑门劳宫三阴交,涌泉太溪中脘接…… 九针下刺,秦流西额上的汗已经渗了一层,赵嬷嬷拿了帕子帮她拭去,再看自家主子,见她眉头深锁,似是隐忍。 “娘娘若疼,可叫出声来,不必隐忍。”秦流西温声道。 老王妃气喘吁吁的,哆嗦着道:“忍,忍得住,唔……” 这孩子没唬我,是真的疼,好疼。 “道医行针灸之法都要像你这样念咒语么?”老王妃深吸一口气,主动找了话题,不然她怕扛不住。 秦流西道:“道医一脉,有用针咒,可使行针事半功倍,有些道术,比如祝由一术,还会唱祝由歌呢。当然了,这都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见仁见智了。” 第107章 神了 老王妃行过针后,整个人就跟水洗了一遍似的,软绵绵的,别提多乏力了,可她的眼睛却是不见浑浊,反是一片晶亮。 在秦流西把金针留了一个周期再起针后,她就感觉多年来身上的沉重消失了,变得轻松自在,更重要一点是,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太阳照在身上一样,暖洋洋的,别提多舒坦了。 这才第一天针灸,她就感觉那寒毒不存在了,如今她是对秦流西所说的三日痊愈,半点不觉得是在哄骗她。 “是不是要泡药浴了?”老王妃眼巴巴的看着秦流西。 秦流西莞尔,道:“您这出了汗,得先缓缓,等药汤熬好了再泡。嬷嬷,您先给娘娘擦拭一下身体,换一身衣裳,也别黏糊糊的,我去让他们准备药汤。” “哎。”赵嬷嬷摇了铃铛,让两个大丫鬟进来,其中又让环儿跟着秦流西听她吩咐熬药浴,她则领着人给老王妃更衣。 秦流西走出寝卧,就看到齐骞在外间捧着茶,眼皮下有些青黑,不由挑眉。 看来昨夜是没睡好啊。 齐骞已经放下茶盏站了起来,问:“可是行过针了?” “嗯。我吩咐人熬药汤,再泡个药浴,今日的诊治也就完事了,郡王请便。”秦流西带着环儿走了出去。 齐骞有心要多问两句,但也惦记祖母,便没跟上。 老王妃的主院就有小厨房,十二个时辰不熄火的,要熬煮药汤,也就是一下子的事。 秦流西检查了药材没有问题,便让仆妇熬煮,大半个时辰后,热腾腾的药汤出来,又抬到净房稍微放凉至可泡澡的温度后,才请了老王妃去泡浴。 虽有秦流西说过的,这个药浴不比一般的药浴,很疼,非常疼。 泡浴前,老王妃心想不就是泡个药浴么,再疼能疼到哪里去? 入水后,净房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几乎要疼得很不能昏过去的老王妃:“!!!” 若她命犯刑克六亲是她的错的话,大可以找法师压她命格,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凌迟她啊! 药汤火辣,药力像是顺着身体的毛孔钻入经脉,一寸寸的清洗,再如此反复。 老王妃喘着粗气,要不是赵嬷嬷和环儿一人一边拉着她的手,她都要乏力到滑到浴桶里去了。 “我给您念经缓一缓?”秦流西唇一张,流畅繁复的道经从唇间吟出,而她的手,则是摸上了老王妃的颈椎,轻轻的按摩推拿起来。 真,真舒服! 老王妃喘气之余又喟叹出声,咬着牙享受着疼与舒坦的来回交叉折磨。 不过小半时辰,原本烫热的药汤已经凉了下来,秦流西收回手:“可以起了。” 老王妃睁眼,不是,这水这么快就凉了? “从针刺拔毒到泡浴,您体内的寒气已是拔除许多,水自然凉得快,明日便不会这么疼了,寒气清得越多,您就越不觉得疼痛。”秦流西笑着说。 老王妃怔怔的跨出浴桶,还有些怔忪,压在身上多年的寒气,看了无数名医不愈,这就好了大半了? 太,太神了! 第108章 强闯大小姐的地盘 接连三天,秦流西都在替老王妃治疗,而眼看着中秋越来越近了,远在漓城的秦家人,瞧着秦流西还没有回家的意思,都有些坐不住了。 秦老太太不止一次说要去道观见一见赤元老道,好不容易被王氏哄住了,而后者也忍不住想要去问岐黄,秦流西是不是不打算回家过节了。 岐黄此时却是忙得很,忙着拦人呢。 拦谁? 谢氏母女几个。 “二太太,我们家小姐不在,就不招待您进去喝茶了。”岐黄一板一正地道。 谢氏可气了。 这阵子她算是憋坏了,日日憋在家里,做的针黹女红,吃的粗茶淡饭,穿的粗布麻衣,不能外出走动,更不能和谁来往,这和过往的日子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心里头早就憋了火气。 尤其是肉眼见着自家几个孩子都萎靡不少,还瘦了,一点都没有往日的精气神,更是心疼坏了。 就这,眼前区区一个丫鬟,还敢拦她? 气一来,从前那个大家夫人的跋扈作派也就来了。 谢氏眼一瞪,厉声呵斥:“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你好大的狗胆!我是西丫头的嫡亲婶母,要进她屋里坐坐,还轮得着你这个贱丫头来拦我?给我起开。” 她作势就去推,可这还没碰着岐黄呢,后者就让了下,她推了个趔趄,差点甩了。 岐黄避开这手,又拦住了,冷漠地道:“我家小姐说了,她不在,任何人都不得进她屋里,请二太太自重。” 好哇,这可逮着把柄了。 谢氏立即道:“为什么就不能进了,她那屋里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藏了什么野男人不成!” 岐黄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阴冷,直勾勾地瞪着谢氏:“你再说一遍!” 她的语气极冷,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阴仄仄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冻得谢氏一个激灵。 “我,我说又怎么了?” 岐黄却是咧开一个笑容,道:“您想进,那就进好了,只要您不怕倒霉。” 她说着,让开了身子。 谢氏:“……” 突然这么顺利,莫非有猫腻? 想到这一点,她一时反倒不敢莽撞了,可瞥到岐黄那嘲讽挑衅的眼神,她脑门一热。 谁怕谁! 谢氏抬脚就进,却没见到岐黄的笑脸冷了下来,朝着某个虚空打了个手势,那是墙头的位置,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两个小鬼趴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岐黄是看不到他们的,可秦流西早就说过,那两个小鬼是惦念她院落里布置的阵法灵气,趴墙头吸呢。 只要他们不害人,秦流西就随他们去了,那两人也识相,甘愿当守门神,这些年但凡有宵小想要爬墙,都被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如今,眼看着这泼妇要强闯秦大师的地盘,又看岐黄打了手势,那两人顿时撸了袖子飘了过来。 就在谢氏踏上台阶时,其中一人就拽住了她的脚。 谢氏一时不察,一脚走,一脚却是动弹不得,人就往前直直地扑去。 咚。 两血条从鼻子涌了出来! “啊啊啊!” 第109章 教训谢氏 谢氏万万没想到,她连秦流西的屋子都还没进去,就在她门前结结实实的行了个大礼,见了血。 尖利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小院,秦明月姐妹俩本就跟在她后头想要跟着进屋,如此突发,吓得她们小脸都白了,一边喊着大夫一边去搀扶谢氏。 谢氏只觉得鼻子疼得不行,眼泪涌出来和血水混在一起,脸都花了。 “你快叫大夫啊。”秦明月顾不得维持淑女风度,扭头就吼岐黄。 岐黄还没说话呢,院子门口就传来王氏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王氏大老远就听到谢氏的惨叫,加快了脚步走进来,见两个侄女一左一右的扶着她,不禁心头一咯噔。 岐黄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见过大太太,是二太太挂念小姐了,便是小姐不在,也想要进小姐的屋子里坐坐,怕是闻闻味儿也是一种慰籍吧。” 王氏:“……” 真是什么人养的什么丫头,这张嘴,吃多了笋吧。 就谢氏那样的人,还会挂念秦流西,人不在都要进屋去闻味儿? 呸!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谢氏已经转过身来,听得岐黄的话差点气得厥过去,捂着鼻子的手指着她:“你,你!” 王氏瞧见谢氏的惨容,惊叫出声:“怎,怎还见血了?” “二太太可能太激动了,摔了一跤。”岐黄道:“不如这样吧,都来了,小姐屋里也有些药备着,进去处理处理一下伤口?” 谢氏刚想说话,耳边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向她吹了一口冷气,阴森森的,还像夹着尖利刺耳的恐怖笑声。 谢氏身子一麻,嗷嗷地叫:“不,我不去,快走。” 她也没理会王氏,逃也似的要逃离这个诡异阴森的小院。 可怕,太可怕了。 就连她平白无故地摔跤也诡异得很。 这个院子不干净! 谢氏一瘸一拐地走,亏得两个女儿扶着她,才没继续摔了。 王氏看向岐黄:“???” 岐黄心下了然,脸上却是淡淡的:“看来二太太已经不挂念我家小姐了。” 王氏抬起食指虚点了点她,道:“老太太也想你家小姐了,还想去道观上个香,你家小姐,就没说何时出关?” 岐黄道:“也说不准。”顿了顿,她看着王氏,还是透了点消息,道:“小姐她若出关,适逢有人来请的话,兴许也会出诊。” 王氏指尖一抖:“出诊?坐堂大夫那种?” 岐黄说道:“不瞒大太太,小姐乃是正经道医,医术……还行。” 王氏呼吸都有些乱了,嘴唇翕动,半晌才道:“也是秦家对她不起。” 本是娇养深闺的大家小姐,却因为命格而从小离家,跟个孤女一样。 岐黄看出王氏脸上的愧疚,浅浅一笑:“大太太还是去给二太太请个大夫吧,不然破相了,也不知要怎么编排小姐了。” 王氏想到谢氏那脾性,点点头,很快走了。 待得院子没人了,岐黄才又开口:“一点小教训便罢,别再去嚯嚯她们,做得过了,小姐回来,怕是要怪我们喽。” 一阵阴风吹过,似是在回应她的话。 第110章 嫡母护短(2合1) 岐黄还真没料错谢氏,她这头出了秦流西的地盘,也没回自己院子,而是直接去秦老太太那边告状去了。 王氏赶到的时候,谢氏正顶着一把眼泪一把鼻血鼻涕的跟秦老太太哭诉兼上眼药呢。 “母亲,我一个做婶母的,不过是要去侄女屋里坐一坐,她的丫头却跟防贼似的防我,媳妇活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婢女,简直无法无天。” 王氏扯了一下嘴角,你这不就见到了! 她装着急切上前,嗔道:“弟妹,你怎就跑到母亲这来了,好好儿的还摔一跤,鼻子破了也不上药,也不怕破相?” 破相? 谢氏顿时花容失色,嚎道:“母亲,您要为儿媳做主啊!” 秦老太太揉了一下微微发沉的太阳穴,道:“你进门就说个不停,我以为你都不在乎伤不伤的了。” 谢氏一噎。 秦老太太看向王氏,后者屈膝一礼,道:“母亲,媳妇已让李总管去请大夫来了,岐黄那丫头说了西儿屋里有药,本想着给弟妹上了,弟妹却是不依,我只好让小雪拿过来了。” 小雪手里有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金疮药之类的。 谢氏却道:“我不要她的药,谁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这话,让王氏的脸色有些冷,便让小雪退下,道:“弟妹不要,那就算了,等大夫来吧。”她又看向秦明月,道:“月儿,去端了水来让你娘洗把脸,不然大夫来了都不知如何看伤了。” 秦明月点头,退下去取水,心里也有些委屈,从前这样的事哪用她来,都是丫鬟干的,大伯母也是,明明有丫头在这,却不指使丫头,倒要她一个做主子的干粗活。 可她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 谢氏被王氏这一打断,心里就来气,拿着帕子继续道:“母亲,您可真要好好的治一下她,咱们家是败了,可难道就合该像那些山村野妇的,一点规矩都不要了吗?做下人的,架子比主子端得还大,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还有大嫂也是,您是当家主母,就不怕外人说您王氏宗族的规矩不过如是?” 下人规矩行为如何,最能体验当家主母的能力。 王氏拿着手帕掩了掩嘴角,淡淡地道:“弟妹扯远了,王氏宗族的规矩,也没有主人不在,就要强闯对方屋子的道理。” “大嫂!”谢氏气得磨牙。 王氏继续道:“而且岐黄后来不也没拦你吗?你走得好好的摔了一跤磕破了鼻子,也是走岔了腿,总不能说有人推你吧?那边可是一片平地。” 谢氏脸色一变,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发毛,想也不想地道:“西丫头那院子不太对,很是邪门,诚如大嫂说的,那一片平地,也没东西拌我的脚,可就是这么摔下去了,就像是,像是忽然有人拽住了我的脚一样。母亲,这怕不是那地儿不干净?” 老人家最是忌讳说什么有邪崇作妖的,但凡跟这些挂钩,都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更不好听。 所以,听谢氏这么说,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沉声呵斥:“胡说八道,这光天白日的,哪来的邪崇?” “母亲,我真没骗您,我是真的觉得有人拽住了我的腿。而且,您不是说过西丫头的命格奇诡么,不然岂会送她回老宅这边养着?她那院子,招点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也不是稀奇事啊?是了,怪不得一开始岐黄那贱丫头不让我进去,我就说她藏了什么见不得人,怕不就是这个缘故?” 谢氏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了真相。 秦老太太气得脸都黑了。 王氏的脸上则是一点笑容都没有了,沉声道:“二弟妹,西丫头也没哪里得罪你吧?你一个做长辈的,要这么给小辈泼脏水?亏你还说那是你亲侄女,她人也不在这,你这么编排她,也不亏心脸红?” “大嫂,我就是说事实!” “事实如何我知道,就是你想要进西丫头的屋子坐一坐喝喝茶,却被拦了,心里不痛快,一时没注意脚下才打滑摔了。可你却把这样的意外推到了那孩子院子不干净?”王氏冷着脸道:“好好的一个姑娘,也没做什么,院子也是一眼都能看尽了,被你说不干净,你是恨不得她死了?还是觉得秦家的姑娘名声太好了,要泼些脏水才好?二弟妹,你也是有女儿的人,还有两个,编排她们长姐的时候,合该也想想月儿她们姐妹俩。” 话到最后,语气已是重了。 谢氏被骂得有些无地自容。 王氏可不会惯着她,继续冷着一张脸说:“要说邪崇什么的,这整个家里,再没有西儿院子舒坦的,一走进她的院子,就觉得心静几分。还有,你说邪崇,二弟妹怕不是忘了西儿是谁,她师傅又是谁。清平观的赤元观主,她自己也入了道,平日多有接触诛邪镇妖的经文。换了你是邪崇,你敢近身?咱们谁都有可能被邪祟近身,唯独西儿,百邪不侵,我就不信了,赤元观主不会给她护身的法器。” 谢氏脸色被怼得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咬牙反讽回去:“大嫂口才确实了得,弟妹我多有不及。看你如此护犊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西丫头是您亲闺女呢!” “她就是我亲闺女!”王氏下巴微抬,傲然地道:“你别忘了,她记在我名下,是嫡女,更是长房的唯一嫡女,秦家的大小姐。若是彦儿流放路上有不测,将来我还会把淳儿也记在名下,这两孩子,就是我们长房的根,如此,我护犊子,也名正言顺了?” 谢氏不流鼻血了,可她想吐血,气的! 秦老太太看王氏语气狠了,咳了一声,道:“你们都说够没?没吵够就到外头去吵,别在我这跟前吵,我嫌闹得慌!” 王氏大大方方地屈膝请罪:“儿媳多有不是,请母亲责罚。” 谢氏委屈极了,摸着鼻子道:“母亲,我这鼻子……” 外头,早就赶到的岐黄也听够了王氏怼人的话,这才高声道:“回禀老太太,大太太,大夫来了。” 第111章 这个道士不太正经 在等老王妃泡最后一次药浴时,秦流西和陈皮在院子里候着,两人手边都有一份精致的糕点。 “你姐怕是在念叨我们了。”秦流西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任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半眯着眼,无比惬意。 陈皮点着手指,说道:“从离府至今,也都有七八天了,再过几日是中秋,我姐肯定得念了。公子,老王妃的治疗也都完事了,我们是今日就启程回漓城?” 齐骞走出门时,正好听到这一句,脚步一顿。 秦流西伸手在眉骨前搭了个棚,看了看天色,道:“午后有雨,怕是走不成。” 齐骞听了不知怎的,莫名有一丝欣喜,走了过去,说道:“秦大夫不妨在宁洲府城过了中秋再走?每年中秋,府城都极是热闹,花灯都扎得惟妙惟俏,十分好看。你若留,骞必定倾力招待。待中秋过后,骞亲自送你回漓城。” “贫道区区一个臭道士,哪来的福气能得郡王亲自相送,就不必了。”秦流西浅浅笑道:“一如来之前,布置一辆马车,再派个车夫就行。” 竟是连护卫都不要。 齐骞道:“秦大夫如此着急回漓城,莫非是家中人催归期?” 得,又来试探了。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对啊,我如此俊秀好看,有人惦记这不是最寻常不过?” 齐骞差点笑出来,可看向她那张脸,刚好有阳光打在上面,冷白色的肌肤白得发光,仿佛能看到那细细的绒毛,她下巴微抬斜睨过来的样子,该死的不可一世。 确实好看。 齐骞扫向在院中伺候的丫头,看她们瞪着秦流西脸色绯红的羞涩模样,再想及这两日,这家伙撩拨了不少祖母院中的丫头,不禁黑脸。 这是一个不太正经的道士。 偏偏祖母还放任,都几乎把她供在神桌上了。 “你们都在聊什么呢?” 秦流西连忙从躺椅上起来,走向被赵嬷嬷搀扶着走出门的老王妃,笑道:“恭喜娘娘痊愈。” 老王妃径直伸手拉着她:“全赖有你。我如今,只觉得神清气爽,身子轻盈了不少,手脚也是暖的,太好了。” “祖母,果真一点都不畏寒了?”齐骞也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果然手是暖的,而非往日那般,冰凉如雪,他顿时大喜,看向秦流西,退后一步,向秦流西拱手作揖:“不求大师医术高明,当受骞一拜。” 秦流西摆摆手,道:“小小寒毒而已,是娘娘有此毅力。” 她顺势搭上老王妃的腕脉,见脉象强劲,遂放下心来,道:“给娘娘开的药方再喝两剂就好。一会我给娘娘再开一张平安方,平日遵着方子用,调理身体也是好的。” 老王妃问:“那药浴可还要继续泡?泡那个虽疼,但过后还挺舒坦。” “药浴我也可给您开一方,却不是治寒毒的那配方,是强身健体浸润筋骨用,隔个三日泡一次就可。” 齐骞眼珠子一转,道:“虽说祖母的寒毒治愈,但到底病了多年,秦大夫不如多留两日,给祖母讲一下如何养生?”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诊金另说。” 呵,齐郡王倒学会如何拿捏爱财的不求大师了! 第112章 您会所求非愿 如是换了往日,秦流西说不准就顺着齐骞和老王妃的邀请给多留几日了,可如今却是不行,漓城还有一家子等着她呢。 别的人她可以罔顾,可长辈在那,她行事倒不好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了,再说她也出来多日了,秋节之前不回,只怕秦老太太她们真要杀上道观。 秦流西果断婉拒了。 见她坚持不留,老王妃也不好再强求,但也让齐骞安排好马车和护卫,又吩咐身边人准备礼物,准备践行的酒席,她自己则是拉着秦流西,谈养生养身,也谈道法。 秦流西沉疑了一阵,道:“娘娘若是北上,所求非愿,倒不必太强求,顺其自然随心而行就好。” 老王妃愣住了,屏退了屋里的仆妇,只留了赵嬷嬷在身边伺候,枕着小几,问道:“你还能算出我要北上?” 秦流西笑着说道:“我拜入玄门多年,玄门五术,不说样样精通,也都有所猎艳,卜算也是其中一术,早在替娘娘诊治扶脉时,我便用了太素脉术给您扶脉定吉凶。后看娘娘面相有变,又闲着无事卜了一卦。娘娘您此行北上,所求怕是多有不达。” 老王妃听了,眉头皱了起来。 “郡王出身显贵,时运到了,自有他的道,娘娘若太苛求,反倒得不偿失。” 老王妃脸色微变,抿着唇,道:“那难道我不该北上?我也不瞒你,阿骞已经二十有二,虽说早早封了郡王,那我另有一孙,同样是封了郡王。这是圣上乃念我夫为国捐驱,而阿骞他父王也从小体弱而早早去世,怜我宁王府一门寡孀弱儿,所以赐了恩典。” 秦流西端了茶,轻抿了一口。 “宁王府有双郡王,可世子却是尚未立的,都说长子为重,我是想着为阿骞请立世子,也算定王府人心。”老王妃看着她问:“你是说,我这求,是求不来?” 秦流西道:“老王妃心中有数。” 老王妃眉心蹙紧,唇线抿得极紧,是了,若立阿骞,那女人必定不愿的,她的心早就是偏得没边了。 老王妃有些郁卒和不悦,同样是儿子,怎的差别对待这么大。 “娘娘不必太过忧愁,我说了,郡王乃人中龙凤,时运到,总有他的道。”秦流西若有所指地道:“倒是娘娘,当保重自己,凡事平常心,没什么大不了的。郡王,也就只有你了。” 老王妃闻言瞥过去,若有所思。 秦流西又对赵嬷嬷笑着说道:“嬷嬷也当注意肝器护养,我给你开张平安方,平日吃着养生也好。” 赵嬷嬷一喜,对秦流西福了一礼,道:“那就多谢大师了。对了,大师,可有平安符一类,我和娘娘都求一个?” 秦流西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递了过去:“白送不要钱,也多谢嬷嬷这几日的悉心照料。” 赵嬷嬷喜滋滋的,再次行礼拜谢,又对老王妃道:“回头奴婢给您装在荷包里不离身的戴着。” 老王妃含笑点头。 第113章 想拉郎配?(2合1) 老王妃祖孙俩陪着秦流西吃了丰盛的践行饭,还薅了秦流西好些上好的金疮药,用的借口也极好,就是齐骞也时常要巡视宁王府封地,也难免会受伤,所以跟秦流西求上了。 对齐骞,秦流西可以装疯卖傻,但对老王妃这性格爽朗却宽厚的,她却没拒绝,不仅给了两瓶金疮药出去,还给了一瓶玉荣丸,可以宁神养身的。 “这些金疮药和玉荣丸,若有需要了,大可以去长生殿碰碰运气,他们家也总会有货源的。”秦流西看着齐骞说。 又是长生殿。 齐骞道:“难道这些药的配方出自你的手中,只有长生殿有?” 秦流西笑着饮了一口枸杞菊花酒,道:“郡王若想做生意,去和长生殿的东家商议就好,贫道不过区区小道长,不言商的。” “不言商,那若有病患是否还能请秦大师你出诊。” 秦流西立即道:“出远门太累,要求医来道观。” 齐骞替她斟了一杯酒:“骞明白了。” …… 翌日,秦流西便跟老王妃告辞离开,后者让赵嬷嬷捧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箱子出来。 “诊金归诊金,这是我作为长辈赠与你的。”老王妃轻声对秦流西道:“你也及笄了吧?这副头面,就算是我祝你及笄的礼物,也多谢你大老远辛苦来一趟替我这副老骨头诊治。” 秦流西连忙推拒,道:“娘娘,郡王已是给了诊金,礼物就不必了。” 老王妃道:“你虽是玄门之人,可在我眼中,也是一个投缘的小友,是小辈,我赠你礼物,你收着就好。长者赐,不敢辞。” 赵嬷嬷也笑道:“大师就收着吧,不然娘娘怕是要睡不着喽。” “对,这些东西我这人老珠黄的也用不上,给你正好。”老王妃轻叹,道:“若有机会,我都想能看你戴着来见我。” 秦流西推辞不过,只得接过,道:“那我就多谢娘娘了。至于再见,我和娘娘也算有缘,将来总会一见的,望娘娘保重。” 老王妃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看秦流西点头,便是笑容大盛,她也觉得和秦流西投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再说自家那小子,也还没合适的贵女相配,如果…… 老王妃上下打量了秦流西一眼,越看越觉满意和心喜。 秦流西后脊骨微麻,怎感觉这眼神像被狼外婆盯上了一样呢? 定是错觉。 老王妃拉着秦流西走到一边,问道:“话说,你们玄门之人,哪怕像你这样的坤道,也会婚嫁的吧?” “我们这一派不拘,亦会结道侣。” 老王妃脸上一喜:“那你呢?你都及笄了,家中可有为你相人家婚配?” 秦流西:“……” 她就是再迟钝,也已经猜出一点老王妃的用意了,怕不是想给她拉郎配? “娘娘,我尚未婚配,成家应该也不容易。” 老王妃一愣:“这又是何意?”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浅浅一笑:“大概是因为我是犯官之女且命带寡宿吧。” 老王妃懵了,啥,犯官之女?寡宿又是什么? “寡宿入命,孤枕独眠,生性多孤独,主女易无夫。”秦流西笑着解释:“而且,我们玄门中人,五弊三缺必犯其中一个。” 所以,别拉,她不整! 秦流西拜谢了老王妃便出门。 齐骞看到她手中的匣子,有几分好奇,祖母私下又给了什么吗? “我送秦大师一程。” 秦流西把匣子给了陈皮,道:“郡王倒不必客气,您已安排了护卫,留步就好。而且,行前我已卜算过,一路顺遂,万事大吉。” 齐骞眉头跳了两下,怎有种感觉在内涵来前的不顺? 他刚想说话,秦流西又已经递过来一块木牌:“这是那块雷击木雕出来的,承诺给郡王的符牌,如此也算两不相欠啦。” 齐骞低头,把符牌接了过来,极小巧的一枚,还没手心大。 “骞记得,那块雷击木份量也挺大的吧?”齐骞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只差没说她小气了。 秦流西面不改色的道:“平安符牌在精不在大,这可是上乘的护身符,可保你邪崇不敢近,若有危险,可替你挡煞,三次。” 齐骞有些惊讶了,三次护身,这么厉害? 他再看手中打磨得光润的符牌,上面刻画着一些繁复的符文,十分精细,也极考手工。 可从她得了这块雷击木到现在,短短几日,便已制成,是特意赶出来的吧? 齐骞心头一软,有些感动,眼神也温软起来。 陈皮正好瞥见了,一下就猜到齐骞心中所想,嘿,白感动了,这块符牌怕是公子雕过的最简单的一块符牌了。 瞧那符牌,连个好看的外形都没有,就是一些碎料切下来随便雕的,当然了,效用也摆在那就是,毕竟也是公子亲自制作和滋养的法器。 但这符牌,是真的称不上好看,就那么一块不规则的块状片,打个孔方便挂绳子戴着,再雕些符文,也就成了,比起往日公子制作的那些,天差地别。 陈皮觉得制作简单的符牌,若让别的道士知道,怕是要羡慕得流口水,不是所有道士都能画得一手灵符,想画成符,先修心,不然半点基础都没而画出来的东西,俗称鬼画符,没用。 如此,想要画出能使的符,乃至于有人要花很长的时间去修炼和不断的画,画了也得花时间调息许久。 一阳初动处,万物始生时,由一而万,这符就灵,不然就别费朱砂黄纸,也别废做法器的好料了。 像秦流西这样年纪却能一点灵光即是符的,那是祖师爷赏饭吃,天生就是玄门的人。 陈皮看齐骞的眼神有几分同情,被他家主子轻易打发了却还感动不已,希望他得知真相那一刻,还能绷住! 齐骞不知陈皮内心活动,郑重地把符牌收起,拱手道:“骞多谢秦大师了。” “好说。”秦流西摆摆手,道:“那就就此别过啦。陈皮,回家喽。” “哎。” 秦流西跳上马车,冲齐骞挥挥手。 齐骞刚想挥手,对方却是砰的一下把车门拉上了。 莫得半分感情。 齐骞的手背在身后,看向火狼:“安然把大师送回道观,不然提头来见。” “得令。” 秦流西在马车内听了,眉梢轻挑,取过老王妃给的匣子,打开,一副精致名贵的红宝石头面映入眼帘,她抚摸着那支精美的红宝石簪子,轻叹出声,得回个礼啊。 第114章 敢问平安符哪家灵? 如秦流西所料,这回去的一路上都极是顺利,只是途径驿站住宿时,她却听驿站的旅人说起两件奇异事件。 青县有人死得离奇,流尽了血,只剩皮包骨这样的干尸,按理说,成为一具干尸肯定死的要时长,可那人明明才刚死。 而且,这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三个,更不是一个地儿发生,两个地相距有几百里。 “……都说这人命官司不是普通人干的,而是邪魔恶鬼,还有道士说是旱魃出没,如今为祸人间,明年恐有旱灾出现呢!” 旱魃出,旱灾起,这是古早时期就有的传说。 “我也听说了,还有些道门派了弟子出去探查呢。” “如果真是妖魔鬼怪做的,那可真太吓人了,活人如何抵得过啊?” “可不是。哎,咱们还是去求些平安符戴着吧,灵不灵的另外说,先买个心安。” “对对,是了,我听说青州那边有个青岚观特别出名,平安符也灵,这次听说那青岚观也派人出来诛邪镇妖了。咱们这宗生意完了,拐过去拜拜?” “妥。” 邻桌的人声音不算太大,但坐在附近的都听了个明白,包括火狼等几个护卫。 敢问平安符哪家强? 肯定不求大师画的符最灵啊! 火狼他们目光灼灼的看向秦流西:大师,我们也想买个心安。 秦流西:“……” 她搁下筷子,眉尖微微蹙起。 她想起之前那个鬼差说的有恶鬼出逃的事,这几宗诡异的事件,会是和那恶鬼相关吗? “公子?”陈皮看她不动筷了,就问:“可要让厨房的重新给您下一碗清汤面。” “不必。”秦流西看向隔壁桌先提起这事的汉子,笑道:“兄台,若求平安符,我这有一枚,百两白银,要不?” 那汉子长得五大三粗的,刚端茶喝了一口,乍听到秦流西这话,差点呛死。 “啥玩意,一枚平安符要百两银,你咋不去抢?”汉子瞪眼道:“那青岚观的平安符,一两银子就能求到观主画的了,你的难道是神仙附体的,特灵?” 对这冷嘲热讽,秦流西也不恼,笑眯眯地道:“一两银子能求青岚观主的平安符是没错,可你也得有命求才行啊。” “你小子什么意思?咒我牛哥?”同桌的另一人拍桌而起,横眉怒目的瞪着她。 火狼等人腾地起身,站到秦流西桌子跟前,气势凛然。 那人见了这作派,吞了吞口水,有些怂。 秦流西站起来,来到那叫牛哥的人跟前,拿出平安符,道:“一百两,救你一命,值了。如此大哥你还能回家见你两个儿子不是?” 汉子和同桌均是怔住,面色微变,她,她如何知道? 牛哥立即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正是百两,道:“小兄弟这么说,百两换我的命确实不贵,那我买了。” 秦流西把叠成三角的护身符递了过去,又点拨了一句:“大哥走水路,可要多警醒些喽。” 若不是看此人面相祖上乃积善之人,她才不会多嘴呢。 牛哥呼吸一窒,有心要问几句,可秦流西已是往前走了,他也被火狼拦着去路,道:“兄弟你走运了,若是真度过这一劫,可记得去漓城清平观给祖师爷上香添香油。” 死劫呢,能过的岂不是撞了大运? 第115章 她要叛出师门了 回到清平观的时候,已是八月十四,上清平观山上的树叶子都已经渐渐泛黄了,色彩斑斓,极是好看。 秦流西下了马车,对火狼笑着说道:“这一路,也多谢你们护送,还得累你们要在路上过节了。” 火狼拱手道:“这都是属下该做的事,大师不必放在心上,再说这一路也没什么幺蛾子,差事也算是极顺遂的了。” 他说着话,搓着手欲言又止。 秦流西见状一笑,从袖子里先拿出一个小长条匣子递了过去:“回路上时,我备了一礼,乃是给老王妃娘娘的,是用那雷击木所制的木簪,请你帮我转交给她老人家,便说是我的回礼。” 雷击木的珍贵,火狼当初就跟在秦流西他们拿下的,自然知道它的妙用,闻言连忙恭敬地双手接过,放在怀里,再郑重地行礼:“属下先替老王妃娘娘和主子多谢大师。” 秦流西又拿出几个护身符递过去:“我一个道士,就不赏钱什么的,劳你们护送,这是小小赠礼,分给你的兄弟们吧。” 一共五个,连着车夫一起,一人一个。 火狼激动得都不知该如何了,接了过来,郑重地拜谢,又道:“不求大师,我家中还有父母,不知能否多求两个?我给银子。” 他解下荷包,拿出银票,还有几个碎银。 秦流西只拿了二两银子,又给他两个平安符:“这就够了。” “多谢,多谢。” 秦流西又说:“对了,你那个叫虎子的兄弟,让他及早快马归家,如此估摸能再见父亲一面。” 火狼一惊。 这,这是说虎子爹要没了? “大师,这可能?” 秦流西摇头:“寿终正寝。去吧。” 火狼此时也顾不上多言,向她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的离去,得让虎子快马加鞭回家了。 秦流西见人都走了,这才入观,径直往赤元的道院去,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道士的道院,只有一个小道童在昏昏欲睡,秦流西咳了一声,小家伙惊醒,见了她连忙跳起来,道:“师叔回来了?” “老道士呢?” 小道童道:“师祖说师叔回来,就跟您说,他老人家去拯救人间了!” 秦流西眼皮一抽:“……” 彼时,一个道长走了进来,看到秦流西时,也是一笑:“师姐回来了,观主他应了青岚观主的邀约前去论法了。” “不是因为青县疑有妖邪出现的事?”秦流西一言道破。 那年纪比她还大的道长无奈失笑:“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观主确实说要顺道去一遍青县查探,不日而归,让师姐您时常上来主持。” “他就是逮着我不在时偷溜呗,他那身体……哼!”秦流西黑脸不满,道:“道观一应的事清远你主持着,有什么再让人去城里寻我。” “可是……” “没有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秦家人都来了,我不可能三头两日上道观。” “好吧!”清远道长又说了一个让秦流西炸毛的消息:“那个,观中现有的平安符护身符等,观主都取走了。还有,他还取走了所有的银子,连近日的香油钱都没放过,眼看就要入秋冬了,布施的粮食也没多少了……” 秦流西眼前一黑:“!!!” 晴天霹雳。 这日子没法过了,没办法,只能叛出师门了! 第116章 雷公何在,劈她! 鉴于某个不负责任的无良师傅实力坑徒的手段实在太惨绝人寰,秦流西不得不在道观画了数道平安护身符等符箓,以给道观做压箱底用。 除此外,她这次出诊的万两白银,也给出了三分二。 原本按着从前的作法,她给一半就行,可清远指着偏殿那脱落的护角兽和脱落的漆,声音幽幽的。 “我曾听来进香的香客说了一嘴,青岚观里里外外都翻新了一遍,看着特别大气,也说我们清平观看起来挺破旧的感觉,没法比,他们好像还给祖师爷渡了金身,特别威风。唉,也是,护角兽的角都被雷劈掉了这么久还没修葺,这漆也是……” “你别说了!”秦流西双眼含恨,磨着牙又拿了二千两出来:“修,别人有的,咱们清平观也得有。” 清远一边伸手一边愧疚:“这怎么是好,您也难得出一趟诊,其实要不是香油钱被观主拿去了,也不必您来补救。” 真绿茶啊! 秦流西不舍的捏着银票,差点被清远扯断时,手一松,眼看着它落了清远的袖袋,眼一闭。 她赚的钱啊! 清远薅了一笔,就拱手道:“那师弟就不打扰师姐清修,我这就安排人来修葺和囤些过冬的物事。对了,观主交代您回来了也别忘了去给祖师爷上香。” 眼看着秦流西的脸色越来越黑,清远也不敢再触她眉头,连忙逃了。 秦流西一脸生无可恋的来到正殿,取了香点燃,双手平举至胸口,行礼三次,右手持香,左手先插中间一炷香,嘴里念念有词。 有道童捧着供奉的瓜果进来,见她如此,还以为她是在祷告,可离得近了,才听那根本不是一回事。 “……拿走观里运作的银子就算了,香油钱都不放过,老道士伸手的时候,祖师爷您难道不在家,怕不是去找哪个仙姑喝酒了?不然怎不劈了这个无良老道,换我来当观主?” 道童的手差点一抖:这是他能听的吗?不会被师叔灭口吧? 秦流西见他捧着瓜果上来,伸手就拿了一个苹果,喀嚓一口。 道童差点跪了。 都说不求师叔不羁难管教,可没想到她连祖师爷的供奉都敢抢。 祖师爷:雷公何在?劈她! 秦流西抬头,看祖师爷的眉好像更横了,咧了咧嘴,道:“放心,青岚观有的,您也得有,我迟早让人给您重镀个金身,咱们输人不输阵。” 祖师爷眉一松,似是满意:算了,自家逆徒,自己惯的。 而彼时,青岚观。 正在青岚观主居院的赤元老道打了两个喷嚏,道:“一定是我徒弟在骂我。” 青岚观主无语地道:“你也不能把观里的银子都薅走了。” “你不知,她这人极懒,我不薅走,她就仗着手头有粮而懒散不动。你也知道,她那命……”赤元老道叹了一口气:“功德缺口跟无底洞似的。” 青岚观主抿了一下唇:“这些年你用她的名义行善也替她修了不少了。” “还不够,若是那天到来,那……”赤元顿了顿,岔开了话题:“罢了,不提这茬,那青县干尸的事,咱们去瞅瞅?” “嗯。” 第117章 大小姐回来了 秦流西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了秦家,而她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秦家,从大到小,各人心情复杂。 秦老太太:总算知道回来了。 王氏:终于回来了。 谢氏娘们几个:我得找她算算账去! 而秦明淳:我的字帖呢?啊啊啊,还是鬼画符,要完! 万氏:儿砸太废,我是不是该装病不起,以免被他连累了! 秦流西的院落,岐黄却是拉着她上上下下的检查:“全须全尾的,就是瘦了,都能摸着骨了。” “瞎说,我哪有胖过?”秦流西笑道:“那姓齐的,是宁王府的长孙,瑞郡王,这次诊治的,便是宁老王妃,诊金给得丰厚,还送了不少礼物。喏,还送了一副头面,你捡着好看的拿去戴。” 岐黄看向桌上的那个精致的匣子,打开一看,是整副红宝石头面,极是巧夺天工,不免也叹:“到底是皇家人出手,真大方,挺漂亮的。” 她也就夸了一句就合上了,完全没有觉得它有多珍贵,事实上按着她的心思说,只要秦流西愿意,比这红宝石头面更名贵更罕见的珠宝首饰,她也能轻易拥有。 “我就不戴了,整一副头面,将来留着压箱底。”岐黄笑着说。 秦流西瞥过去:“还有那一天?” 岐黄嗔道:“我自然是盼着有的。” 秦家人是秦流西血缘上的亲人,但也是仅仅血缘那点东西了,她可没觉得秦家和秦流西多亲,但未来却不同。 假如秦流西成亲生子,那才是她真正的家,是至亲家人,如此,她便不再是孤独一人了。 秦流西不置与否,卸了大衣裳,问她:“我不在这些天,家中可有什么幺蛾子发生?” 岐黄早有准备,把近日来的事给简便说了一遍,说到丁家避而不见,冷笑道:“秦家未败时,往日那丁家必不忘送礼,那丁老太太不也一口一句想要接你去玩儿?如今倒是跑得快。” 秦流西呷了一口茶,道:“也是巧了,我去宁洲的时候,就遇着了那丁老太太,原来是真的故意避开啊。” “可不是,也不知大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也没说要出去拜访谁了,倒说过想要去道观找赤元观主,都被大太太拦住了。” 秦流西点头:“我那嫡母是个心性难得坚韧的,脑子灵光也压得住场子,到底是王氏教出来的贵女。” “您是不知,就前几日,二太太想要闯您屋子,大太太还替您说话了。”岐黄抿嘴一笑。 “哦?” 岐黄也没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把当日的事给说了,又道:“我也只是想着小惩一下,总得让她怕了才好,如此才不敢总想来打秋风。当然了,也就是这小惩,我也让大小鬼别去骚扰了。” 外边趴墙头没有名字的大小鬼:他们有名字的,现在叫雌雄双煞! 秦流西颇有几分意外王氏会护她,脸上神色不变,道:“做得好!” “您心里得有个数,二太太必定会找您讨说法呢!”岐黄提醒一句。 话音才落,外边就有丫头来传话,秦老太太请大小姐过去说话。 第118章 我观你颇倒霉 虽说是秦老太太传唤,可秦流西也没立即过去,而是先美美的泡了一个药浴,洗去一身灰尘疲惫,才慢悠悠的过去。 此时,已是要到用晚膳的时候了,老太太这屋里,也有几人陪着准备用膳。 秦流西一进门,众人视线就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天色已齐黑,屋里早已点燃了灯火,她走来,一片暖色。 怎数日不见,她好像又长好看了几分,可也让人觉得,更不好接近了。 “给祖母请安。”秦流西行了一礼。 “起吧。”秦老太太神色浅淡,也不知是不是病了一场心有忧思的缘故,头发更显灰白了,也更显老相了。 一片颓败之色。 秦流西扫了一眼,便垂了眸,又向王氏行了一礼:“母亲。” “西丫头挺大的架子,你祖母可等你许久了,才姗姗来迟呢。”谢氏惦记着破相之恨,见了秦流西施施然的姿态,心里就来气,忍不住开口呛声。 一想起当日的事,她又觉得鼻子隐隐作疼起来。 王氏当没听到谢氏挑拨的话,上前拉着秦流西,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味,笑问:“回来了,可是刚洗尘换衣裳才过来?” 这是为秦流西开脱解释呢。 秦流西说道:“确是,也吃了一副药,药味太冲,就没敢紧着过来,怕着呛着祖母,倒让她老人家不好受。” 众人一愣。 王氏忙追问:“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大夫。” “也没有,只是打小就吃着的药,我这身体和命格不是不太好么?师傅给配的,一直吃着。”秦流西把从前秦老太太的话拿出来说。 王氏:“……” 秦老太太面上划过几分尴尬,道:“坐吧,你上道观多日不归,我都要你母亲前去接人了,顺便也见一见赤元观主。” “却是不巧,师傅他云游去了。” 谢氏被无视,心里不痛快,听到这话,就道:“这么巧就云游,该不是拿话推脱吧?” “二婶说的什么话?”秦流西皱起眉:“道门之地,谁去不得,去了就是为道观添香油人气的,哪个道门会不欢迎香客?” 谢氏一噎。 “二婶这是磕着鼻子了?”秦流西素手一点,眉间带了些忧色,道:“您这是伤在山根,可得注意些了,我看您印堂发黑,近日颇倒霉,大概也是因为伤着鼻子的缘由。” 谢氏眼皮一抽:“你胡说八道什么?啥倒霉,你咒我呢!母亲,你看她,哪有这样咒长辈的。” 秦流西委屈地低下头:“我跟了师傅多年,虽师傅总说我愚笨,可我即便没修到大师之别,简单的相面却也是能看的,二婶不信就当我没说罢。” 疤留山根,天庭晦暗,满面灰土,双目无神,这面相绝对是处在倒霉当中啊。 谢氏气得抽抽,嘴唇翕动,却没法反驳,因为她近日确实是挺倒霉的,好好地在屋里绣个花被针扎了,走路打拐踢凳子了,就连喝口水,都会被呛得撕心裂肺的。 所以秦流西这一说,她心里就直打突,这难道是真的? 第119章 绿茶谁没喝过? 古人多迷信,这屋子里的人也不例外,尤其秦流西还算是道观里长大的,一如她所说,学不了个十成,就学个鸡毛蒜皮的,也比她们会吧? 谢氏再联想到自己的倒霉,便有些坐不住了。 站在她身边的秦明月扫了秦流西的裙子一眼,弱声说道:“可是大姐姐,娘她是在你的院子里受的伤呢。” 秦流西幽幽的看过去,故作西子捧心,伤感地道:“二妹妹这话的意思是我天生和二婶八字不合了?是我克着她?这也罢,我走就是了。” 她作势要走。 秦明月都懵了,这,这人明明不是这个调调的,她之前多嚣张硬气啊,怎么在祖母这里,她就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样? 比自己还骄柔造作。 秦明月下意识地看向秦老太太,果然见她脸色不好看,连忙道:“大姐姐,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不在家,才告诉你这个事,你别不高兴。” “我都听岐黄说了,所以我说二婶倒霉,也不是无的放矢,若不是倒霉,这人好好的,怎么会平地扑了呢?二婶又不是小孩了。不是倒霉,那就是我和二婶八字相冲了,唉。”秦流西茶里茶气地道:“二妹妹千万别自责,我不怪你,都是我的命不好。” 来啊,绿色的茶谁没喝过? 秦明月:“!” 谢氏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王氏看向秦流西,掩下想要扬起的嘴角,道:“好啦,都是一家人,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母亲,大家都饿了,是不是该传膳了?” 秦老太太点头。 几人陪着老太太用了膳食,谢氏也坐不住,带着秦明月就走了。 秦老太太留了秦流西,王氏也坐下,各人捧了一盏茶在手上。 “叫你过来也不是别的,漓城是我们的老家,从前秦家未败时,也总有来往的官员土财主,如今我们家败了,可有些人是连影都没法见了。” 秦老太太的语气有几分失望和凉薄,又道:“你母亲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们家如今也才刚回漓城,处处找人,也怕着人家有心帮而不敢帮,得罪了一些权贵。可你师傅不同,他是玄门之人,从前也是和我们家有过私交,不然也不会把你接走。人脉我们可以暂时不找,但你祖父你父亲他们,却不能不打点。” 她说到这里气有些喘了,只能喝了一口水缓了缓,继续道:“如今漓城已经开始凉了,何况那苦寒的西北?西北我们无亲,他们几人在那边,无亲无故亦无物的,我怕他们受不住那苦寒。所以祖母想求一下赤元观主,能否托人往西北那边打点一下,他的身份,总不会太引人注意,也不至于轻易得罪了人。” 秦老太太说到后面,已是略有些卑微了。 王氏补了一句,道:“一应财物,我们自己会出的,只是托人照顾一二。” 流放之人处境艰难,若无人照顾,只会更糟糕,想要寻些活计也不会有轻松的。 而秦家一门文人,除了秦老二会点三脚猫功夫,其余的人都是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若再做重活,壮年的还好,老太爷和两个小的,只怕会受不住。 秦流西默了一会,道:“师傅云游之前已与我说过,也已托了人照顾,祖母和母亲大可以放心。” 第120章 噢,我略懂医术(3合1) 赤元观主已托人往西北那边打点照顾? 秦老太太和王氏均是惊愕,又是一喜,问:“此事当真?” “这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没什么值得说……”秦流西话一出口,又见两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忙道:“我意思是,师傅那人虽然总被人称是个老神棍,可也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便是不看你们份上,也要看我姓秦是不,这点忙肯定也是会帮的。” 秦老太太嘴角微抽,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这是黑谁呢? 王氏拿帕子掩了一下嘴角,这么逆的徒儿,赤元观主是如何忍的? 她轻咳一声,道:“观主大善,这花了多少银子,回头我把银子给你,你再还给道观?” “没错,这寻的人是谁,打点花费多少,咱们秦家再穷困,也总会凑出来。”秦老太太顿了一下,道:“王氏,我这边的膳食也不必单做一两样,大厨房做什么,就拿什么过来吃罢,不必还像从前在京中时的规矩。” 秦流西眉心轻动。 王氏皱眉道:“母亲,这怎么行,您年纪大了,得吃些好克化也素淡的才好。” “不拘这些,年纪大了,本就胃口不大,吃得少了也好养生。”秦老太太道:“如今处处都得用银子,我一把老骨头也不外出,所以我这边花销也不必铺张。” “不铺张,可您一个老太太的膳食,还是得精细些儿。”秦流西开口道:“您身体不好,回了漓城后更是病了一场,若再不细细养着,怕是……” “咳咳。”王氏轻咳一声,看着秦流西微不可见的摇头。 秦流西便道:“不过是您一人的膳食,能吃多少?厨房如何安排,您吃着就是,家里也不缺这点吃食。” 听听,这话说得多轻巧,她是不知现在秦家的状况何其艰? 到底还是年轻。 秦老太太道:“不争这个。等过些日子,我觍着这张老脸,也送几封信出去,讨几个人情,哪怕先借来几个银子应急,若肯的,将来必十倍奉还。” 王氏也道:“媳妇已是往娘家去了信,相信不日也有消息。” 秦老太太但觉欣慰,王氏到底是名门大族,更不会怕了那蒙氏一族。 秦流西眼观鼻鼻观心的,百无聊赖。 王氏看她如此,便道:“西儿也刚回府,想必也是累了,早些回屋里去歇着?” 秦流西站了起来,道:“我给祖母扶个脉再走。” 她也不等秦老太太回话,径直走过去,双指搭在她的腕脉上,眉尖轻蹙,道:“祖母忧思甚重,夜不能寐,肝火上升,长此下去,于身体寿数无益。我开个安神养肝脏的方子,药材会让曾岐黄送来。丁嬷嬷,一日两剂的熬着服侍老太太喝。” “是,大小姐。”丁嬷嬷恭敬地屈膝应下,心中是极其惊讶的,大小姐这医术可以啊,一下就诊中了。 这些日子,老太太就没睡过整觉,不是久久睡不着,就是心里存着事,才睡下就从惊梦中醒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心里明白,自家主子是在忧心在流放路上的几个老爷们。 如此一来,这精神便是不济,越显老相了。 秦老太太也是有几分意外,斜看着秦流西,问了早就想问的话:“你这一手医术,习了几年,又是跟谁学的,可都出师了?” 秦流西说道:“自然是跟我师傅习的了。” “赤元观主会医吗?他不是个道长?”秦老太太的记忆里,那个老道长好像不会医啊。 秦流西面不改色地道:“玄门五术中,医一道亦是有的,所谓十道九医,许多道长都会略懂些医术,只看钻研深浅罢了,我师傅也不例外,不过不以此道为重。” 秦老太太恍然,再想起秦流西为顾氏接生出手,又问:“那你习医几年了?我看你当初给你三婶接生,出手也是不差。” 顾氏当时情况有多险,她心中有数。 但现在呢,顾氏日渐恢复,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精气神倒比来漓城时要强,而两个孩子,也是渐渐的长开,看起来和寻常足月孩子无二。 她心中明白,这都是秦流西出手的缘故。 “没学几年,就是有点兴趣。”秦流西谦虚地道:“也就,略懂。” 秦老太太想说医一行多为贱,比不上士农工商这样上九流,也是中流,可医者地位确是不高的,她一个姑娘,将来还要嫁人,就不要碰这些。 可想及秦家如今的处境,她说这些也是过于矫情了。 “在外人跟前,还得注意一二,你好歹是个姑娘,将来终归是要嫁人,好的名声对女子也只会带来好处和便利,反之,处处受掣肘。”秦老太太说道:“你时常只在道观和这老宅里走动,也不曾见过真正的高门大族规矩,便是不知,这天下,对女子更是尤为苛刻,你眼中一点不值为提的小行为,都会容易被放大进而讨伐。” 而这样的事,她见多了,也见多了女子为此而青衣古灯或是丧命。 此话秦流西虽不会苟同,但也知老太太没有恶意,说的也是在理。 古时的医者,再出名,在大家贵族眼里,其实也入不了上九流,称为贱工,不曾有名医曾道出医者的心酸么:“医,小道也,精义也,重任也,贱工也。”1 “孙女明白。” 秦老太太这才摆摆手,让她回去,秦流西刚走两步,她又问了一句:“你说你二婶正处于倒霉中,可是真的?” 秦流西淡淡一笑,道:“孙女和二婶不亲,却也无仇,犯不着犯口业故意去诅咒她。祖母请放心,孙女和秦家再生疏,也没有要诅咒自家人的黑心。” 秦老太太皱了眉头,不亲,生疏,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别太指望她对秦家多有感情么? “祖母吃了药早些安歇,孙女告退。”秦流西行了一礼,款款地走了出去。 秦老太太看着她的人出了门,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对王氏道:“明日便是中秋,一家子虽然暂时不齐全,但也过个节。你让李大贵采办多些肉菜,买几块月饼,让大家都活络活络,别都憋得不行,倒整些幺蛾子。” 王氏屈了屈膝,道:“母亲,媳妇知道了。” “下去吧。” 王氏起身行礼告退。 走出老太太的屋子,她便看到秦流西站在院门处,便走了过去,笑着道:“怎么还在这傻站着?如今都要中秋了,天凉,你这还杵在风口,当心着凉。” 听到这关心的话,秦流西一时有些不太习惯,便道:“无碍,我是等母亲说两句话,也不是为别的,就是为老太太的事,老太太的身体日渐不好,她院里的用度,母亲就别酌减了,精细些无妨,银钱的事您也不必发愁,短不了这吃喝用度。” 王氏心头一动,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小声问:“岐黄之前给我透露了一点,说是,若有人来请,你还会出诊?” “是这样没错。”秦流西也没瞒她。 王氏的手指微蜷,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问:“这些年都是如此么?” 秦流西看向王氏,见她眼里有几分痛惜,不禁笑了。 “既学医,自是会行医了,济世悬壶之余还能赚些诊金,两全其美的事不是?” 王氏却是轻叹:“可你是个姑娘,年纪还这般小,行医,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些年,真是苦了你。” “母亲言重了,这也没什么可称苦的,虽说家人不亲厚,但命也不算歹,跟了师傅,倒是过了十年自在日子,还学了点本事,挺好的。”秦流西笑道。 “你可是怨秦家把你丢在老宅?” 秦流西淡淡地道:“要说没怨,那我也是跟您讨个嘴甜,哄您欢喜的。我也不过是区区凡人,七情六欲也是有的,岂会无怨?当然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随着日子长了,又是进了玄门,便是想开了,有些东西,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王氏听得心里委实不是什么滋味。 “我若是在你们跟前长大,过得自然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与一般闺阁千金无二。但如今,我却入了玄门,跟着师傅学道习医,闲时外出,也是能拓展眼界,不受世家规矩约束,端的是自在。都说甘蔗没有两头甜,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有得自然有失,看事往好的那面看也就好了。” 王氏怔怔的,道:“你也不过刚及笄,看事倒是通透豁达。” “大概是因为我是玄门之人?这修了道,倒不易为俗事所扰。” 王氏闻言,就有些如鲠在喉了,看事这般淡泊,将来她该不会就真跟那些坤道一样,梳起不嫁了吧? 有点愁。 秦流西不知嫡母心中所愁,陪着她回了院子,便行礼告辞:“明日我再来给您请安。” 王氏目送她离开,叹了一口气。 沈嬷嬷扶着她的手入内,道:“太太,大小姐这般通透的人儿,您怎还叹上气来了?” “就是太通透了,就跟天上的仙人一样,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王氏叹道。 第121章 风紧,扯呼! 秦流西回了自己院子,往墙头那边瞥过去。 雌雄双煞鬼正懒洋洋地趴在墙头上晒月,乍看到秦流西回来,也来不及躲,就被逮了个正着。 不好,逃。 “过来。” 雌雄双煞立即乖乖地飘过来,谄媚地笑:“大人,您有何吩咐?” “近日你们可有察觉漓城的孤魂野鬼少了,还是去投胎了,抑或是有什么离奇的事?”秦流西背着手问。 雌鬼摇头:“大人,我们都只愿在您这里扎根的,倒没太留意外边,不过您这一说,好像是有些面孔不见了。大雄,你可注意到,之前你不还嘀咕了一嘴,那小桃红都不出现了,还问她是不是投胎了?” 雄鬼道:“是啊,不见也有十日了吧,除了小桃红,还有莺莺和艳艳。呀,连和我争媚媚的老唐头也好像多日不见了。” 秦流西闻言皱起眉来。 “至于离奇的事,那东城李家夫人生下一个孩子,出来就没了算不算?我瞅了一眼,那孩子干巴巴的皮包骨,可吓人了。李家连吱声都不敢,连夜就挖坑埋了,对外就说难产后夭折。听说那李夫人都病得下不来床了。”雄鬼又说。 雌鬼闻言顿时瞪眼:“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还去看人家生娃娃,你也不嫌羞?不怕惊着人家?我看怕是你吓的孩子才没了,混账,我打死你!” “啊啊啊,我就路过看了一眼,别打,别打,哎哟。” 两鬼满院子的飘,整得鬼影重重。 秦流西想着他们说的,眉心都皱成川字,食指和拇指摩挲着,道:“别闹了。” 鬼影顿时重新凝聚,乖乖地杵到秦流西跟前不远。 秦流西看着二鬼吩咐:“你们去看一看,也问问其它的孤魂野鬼,身边可有鬼没了影,可有交代去处。另外,再让他们注意一下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问好了,再来报我。” 雌雄双煞趴秦流西院子的墙头也有好些年了,却从没看她如此凝重过,再想到她问的,不禁面面相觑。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雌鬼小心翼翼地问。 秦流西瞥过去,她顿时一缩,往后退一步,讪笑:“您不便透露的,那就当小鬼我没问过。” 嘤,想她也是堂堂盘踞漓城的百年厉鬼了,在这一方也是被小鬼孝敬的存在,可面对秦流西这样的大神,她也只能自称小鬼。 没得法子,人家有整鬼的实力,打不过,只能认怂。 再说了,她也趴在人家墙头上吸灵气,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是从秦流西这里得了好处,就只有为大神跑腿办事了。 秦流西默了一下,道:“九幽有恶鬼出逃,如今踪迹难寻,这些鬼忽然消失不见,也不知会不会和这有关?你们也警醒些,那样的存在,也不是你们这些小鬼能扛的。” 雌雄双煞听得一麻,连忙道:“小的知晓,多谢大人。” “你们去吧,我召东方鬼王……” 两鬼没等她说完,听得这个名号,咻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妈呀,东方鬼王要来,真吓死鬼了,风紧,扯呼! 秦流西:“!” 东方鬼王比她还能吓鬼吗?气不顺! 第122章 禁止鬼身攻击(2合1) 别的道士,召唤五鬼都要摆好了召鬼阵和供奉,更莫说召的是鬼王这样的大佬,但凡本事差点,都召不来,召来了还唯恐送不走。 而秦流西召鬼王,连供奉都没上,就画了招鬼符,甲马,叠了几个成色极好的金元宝,燃香焚符,在院中走五鬼罡步,同时,手指掐印,嘴吟咒语:“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秦流西,拜请东方鬼王陈逵,速速来见,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彼时正窝在自己洞府拎着酒壶的东方鬼王,正惬意地看着新小妾跳惊鸿舞,忽觉后背一凉,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熟悉感觉才来,他便收到了召唤他的敕令,是秦魔头那厮! 不,我不去。 东方鬼王干嚎一声,却是以极速消失。 秦流西拍开了一坛酒,往杯中倒了,手指沾酒甩向半空,酒水便激射出去:“来都来了,还不现身,这酒,我就撒了。” “哎哎哎,你看你这人,好好的姑娘,哪来这样的暴脾气,一点都不温柔,这样哪里嫁得出去,像我的后宫……别瞪,我闭嘴了!”东方鬼王现身的同时,又用手指在嘴边掩了一下,一脸委屈的杵在秦流西面前,眼巴巴的看着那坛酒。 天知道,他刚才路过的时候,漓城的小鬼们瑟瑟发抖,恨不能马上滚去投胎,一个都不敢冒头。 所以眼下别说是秦流西这房子附近,漓城都没几只鬼敢跑出来,就怕冲撞了东方鬼王,落个送人头的惨淡下场。 可让万鬼闻风丧胆的东方鬼王,在某人面前,跟个小媳妇样委屈,也亏得附近无鬼偷窥,不然他威武狰狞霸气的形象,怕是在鬼心中荡然无存。 秦流西瞥他一眼,用供奉符把酒水奉了,道:“坐下说话。” 东方鬼王笑眯眯的坐下来,端起酒就喝了,一脸餍足,道:“还是大人您这的酒够劲够辣,真琼浆玉液,谁家都比不得。” “行了,说正事。”秦流西碍于对方的身份,到底是阴物,如今秦家可不止她一人住着,而是多了许多女眷老幼,尤其还有两个尚未满月的幼儿。 虽说她用了符阵,不让阴气外泄,但东方鬼王这样的阴鬼待久了,始终是不好。 “哎,大人说啥?不过大人家中,怎多人了?”东方鬼王看出院子外。 “你的气息别瞎外泄,这全是老弱病馋,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婴孩,逃难来的,你这气息一泄,他们指定遭殃。”秦流西手指掐诀,把他外泄的极阴之气给勾了回来。 东方鬼王连忙敛了气息。 秦流西又道:“唤你来也不是别的,就是近日青洲青县那边的事你可听说过了?可知是怎么个回事?你管辖的小鬼,可有异常的?” 东方鬼王刚抿了一口酒,道:“青县何事?你知道,我这人闲散惯了,也不爱管事的……” “是啊,如此頽懒,竟还无鬼干掉你取而代之,睡你八十个小老婆,花你万千金银,真是鬼无大志。”秦流西讥讽。 东方鬼王:“!” 无大志的万鬼:“!” 不是,禁止鬼身攻击啊! “你自己不也是个不上进的,还五十步笑百步。”他嘀咕一声。 秦流西斜睨过去。 东方鬼王立即坐直了身子,笑嘻嘻的:“这不是他们干不过么。嘻嘻,他们也不像我有大人做靠山。” 呵呵,马屁有什么的,苟命要紧! 秦流西哼了一声,也不费唇舌,把近日的事都说了。 东方鬼王听得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道:“你是觉得,是那九幽恶鬼搞的事?按理说,从九幽逃出,肯定九死一生了,必定需要大量生魂精气,或是吞噬鬼魂增强实力。” 这也是秦流西猜想的。 “可那样的恶鬼,能从九幽逃出,也不会是个莽撞没脑子的,在人间搞事搞大了,他的踪迹肯定会被臭道……啊,不是,是被像你们这样的正派玄门大师发现的。” 东方鬼王又喝了一口酒,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才不会这么傻的往上赶着送人头,实力没恢复就冒进,必然会被抓住。所以就算是心急要补充元气实力,也只会藏头鼠尾的偷摸着搞。你我都明白,苟着,才能活得更长久不是?” 你看看,能当鬼王,还是有点脑子的,这分析,还算在理。 秦流西道:“这脑子倒没被女人糊住。不过近来的事不太寻常,不是他,那便是有邪道在搞事儿,但也未尝不是利用邪道的。” “大人的意思是?” “自然是让你查探一下了。”秦流西说道:“假如是恶鬼做的,那吞噬谁才会实力更大,嘿,一方鬼王不比万千小鬼实力强吗?” 东方鬼王打了个激灵。 “不是他,而是邪道的话,那你也得注意了,说不准对方就拿了你哪个小老婆或手下去做祭鬼了。而如今,青洲那边也派了道长下山去查探,所以你还得上点心,免得被误抓,或撞枪口上了。” 东方鬼王皱起眉,道:“我知道了。” “最重要一点,还是得留意这个恶鬼的踪迹,它藏得深,对谁都不是好事,尤其是等他实力恢复以后。” 东方鬼王闻言看着她,问:“大人是打算帮着酆都大帝把这恶鬼捉拿归案了?” 秦流西立即道:“呔,你看我是个好人么,只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又没我好处。” “您心怀天下。” “可别!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给我乱戴高帽,我年纪小身子还弱,哪来的能力心怀天下。”秦流西摆手:“行啦,没事你先走吧,记住我的话,有什么消息就来报。”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没良心啊,好歹再赏点。”东方鬼王指了指酒。 “这一坛还不够你喝的?事没办成,倒先要赏,凭你脸大么!”秦流西嘴上说着嫌弃,手却又化了一坛酒。 东方鬼王顿时眉开眼笑的,手一动,哗啦一声响,桌子上便多了一堆金银珠宝之类的,不乏古朴之气,道:“恭喜大人家中添丁进口,这算是我的贺礼了。” 他话说完,身形一动便消失了,秦流西所说的,确实得上心,他还得叫几个鬼王过来商议,大家都注意一下。 九幽的恶鬼啊,等他实力恢复,哪怕是他们,只怕也是干不过的,所以…… 趁他病,要他命! 第123章 你在教我规矩?(2合1) 过去那些年,每逢中秋,秦流西要么在老宅和几个仆人一起过节,要么在道观修炼,要么便是在外行医,倒不像今年,一大家子在一处过节。 秦流西天不亮就起来在屋内打坐,运行一个大周天后,才施施然的洗漱换衣裳,去王氏那边晨昏定省。 她到的时候,王氏已经起了,正在问万姨娘话,秦明淳站在座下,坐得笔直,一双黑黜黜的眼睛时不时往门口处瞄,见了秦流西,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秦流西瞥过他,上前向王氏和万姨娘问安行礼。 “免礼了。”王氏笑着抬手。 秦明淳瞅着秦流西行过礼了,便来到她跟前,拱手作揖:“给大姐姐问安。” “嗯。”秦流西颔首:“把你字帖拿来。” 秦明淳小身子一颤,看向王氏,再看向万姨娘,救救孩子! 万姨娘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哀怜自叹,原本的纤纤玉手见粗了许多,可怜哟。 王氏则是笑道:“快拿来让你大姐姐点评一二。” 秦明淳垂下头,哎,万般逃不过。 他挪着小碎步,来到属于他的案桌,取了近日临摹出来的字帖,再慢悠悠的走过去,递出去之前,又提醒一句:“大姐姐,我今年五岁。” 也就是,一会下手要轻点。 秦流西直接拽过他的字帖,扫了一眼,道:“俗话说,见字如见人,你字写得这么难看,可觉得衬得住你这张俊脸?” 她捏了一下他的脸蛋。 秦明淳嘴一瘪,一副快要哭的样子:“我天天写,写得手都要抽筋了,我从没写过这么多字。” “觉得累啊?”秦流西哼了一声:“你大哥,想像你这样伏案写字都不能,你还敢委屈了?” 秦明淳身子一麻,抬起头来看向嫡母,见她怔忪伤神,便道:“我我……” “写得依然丑,鬼画符,但起码比之前看出来是个什么字,再练,觉得苦的话,就想想我刚才的话。”秦流西把纸张塞回他手上。 秦明淳顿时有些欢喜起来:“那您这是夸我了?不揍我?” 惊喜来得太突然,不太真实。 “有鼻屎大的进步,又是过秋节,暂时不揍你。”秦流西睨着他:“但下次再写成这样,你试试?” 她双拳一握,指骨咯咯响。 秦明淳小脸一白,呜呜,大姐姐好可怕。 王氏浅笑道:“好了,西儿你也别唬他了,读书写字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吧。” “我明白,母亲平日无事,若愿意,能教导他一下就是他的福气,若实在无空,那就避免他长残吧。没有才华,这张脸就是他的后路了。” 语气有多嫌弃,这话就又有多狠。 王氏说道:“这男孩儿长于妇人之手也不行,这翻过年,就送他们去漓城的学堂吧。” 到时候,秦家人在外走动,也不会太打眼了。 秦流西是无所谓的,去学堂也罢,在家请西席也好,她都无甚意见。 “一道去给你祖母请安吧。”王氏站了起来。 …… 秦老太太的院子热闹得很,一大早就挤满了人,孙辈更是正给她跪下行礼问安。 秦流西一行出现的时候,各人视线唰唰地看过来。 谢氏一见她,就眼神闪躲,摸了摸鼻子,又感觉到疼痛了。 其余的长辈见了她,再对比身边的小辈,有些怅然和心情复杂。 秦家败了,从大到小的都从云端掉下泥泞,从贵妇便糟糠,从贵女变村姑。 可看到秦流西,她们又有种秦家并没败的感觉,她的脸上,从没那惶然无故的闪缩表情,也全然没有小家子气的畏畏缩缩,她身姿挺得笔直,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眼神睥睨,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就觉得,一眼就被看穿了。 不敢直视,就偷偷地瞄,今日她穿的又是一套她们从没见过的湖蓝色新衣,裙摆绣了一些祥云纹,满头青丝只用玉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双耳只单耳挂了一只耳坠子,素淡寡净。 明明她们都穿上了新作的新衣,以最得体的装扮来请安,可跟秦流西一比,怎就有种被衬成绿叶的感觉呢? 王氏笑着向秦老太太行礼问安,说了几句节日里的吉祥喜庆话。 万姨娘也行了一礼,就跟小燕雀一样,站在了秦姨娘那边。 秦明淳则是恭敬地跪下磕头行大礼,那小礼仪,规规矩矩的,显然是被王氏私下开小课训练过。 秦老太太见了,心中既酸且伤感,长房不过两子一女,正宗嫡长子在流放,王氏这是怕着嫡子在西北那边受损,把情都寄到这小庶子身上?抑或是未雨绸缪,把长房的另一根给养扎实了,以防万一。 不管是哪一点,王氏都是无可挑剔了。 “起吧。” 这轮到秦流西,她也就是把手搭在腰间,屈了屈膝,请了一声问安便站直了,磕头? 并没有! “大姐姐,你理应给祖母跪下磕头的。”一个公鸭嗓不满地响了起来。 秦流西看了过去,眉梢一挑,哟,今儿这大家规矩卫道士变成了男丁来做了。 瞧秦明亓这眉都皱成一团,眼神透着不快,一副她干了什么有违名声的样子,可真逗。 秦流西还没说话,秦明月就先开口了,柔声道:“三弟,大姐姐兴许不懂这种礼仪,你就别责怪她了,大姐姐身子也不好。” 看,体贴的送你上刀尖,善良不? 秦流西道:“还是二妹妹懂我体贴我,知我身子骨不好,多谢。要是你能代我跟祖母磕个头,那姐姐就更多谢你了。” 来吧,姐给你个机会,把你的善良圣母人设立起来! 秦明月愣了一下,温声道:“大姐姐,这于礼不合。” “就是,哪有磕头还能替代的,大姐姐你不懂,现在学着就是了。我们秦家是诗书礼仪人家,你是秦家姑娘,更是长房的嫡长女,这样的礼仪不学着,岂不叫大伯母被诟病,说没教好你?”秦明亓抬着下巴背着手说。 秦流西有些烦了。 她敛了笑,睨向秦明亓,道:“所以你现在是在教我规矩了?” 秦明亓刚要张口,她又说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第124章 大姐果然不好惹(2合1) 你在教我规矩? 秦流西的语气一冷,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斜睨着那半大少年,带着诘问。 别说是他,这秦家,谁都没那资格教她规矩,这少年她认,就是堂弟,不认,就是一个毛头小子。 现在他在这跟她指指点点的,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秦明亓也没想到秦流西说发作就发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 谢氏却是炸了,这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岂是秦流西一个丫头片子能比的。 “母亲,亓儿不过是指点一下西丫头,您瞧她怎么说话的?” 秦明亓也回过神来,神色不虞。 如今秦家的男子,除去在流放路上的祖父爹爹叔伯,还有大哥他们,就数他最年长,假如他们不能回,这个家就得他担起来,他不过是提醒一下姐妹的礼仪规矩,她就这态度? 女子在家从父,父不在从兄弟,出嫁后从夫,娘家兄弟就是她的靠山,她懂不懂这个道理? 王氏淡淡地道:“二弟妹,论指点规矩,长辈们都在呢。”她又看向秦明亓,道:“亓儿,你大姐姐进门,礼是向祖母行过了,并无不妥,怎还说没礼仪?倒是你们,从她进门至今,可有一人向她见礼?” 下一辈,论秦流西年纪最长,但现在,不管是堂的还是表的,都没一人向她见礼。 规矩? 先自己做好了再说吧。 秦明亓果然脸色变了几分,向秦流西拱手作揖:“三弟见过大姐姐,请大姐姐见谅。” 其余几人,也都不甘不愿的屈膝见礼。 秦流西的气被王氏抚平几分,道:“见谅是不可能见谅的,我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三弟你刚才还想教我规矩呢,我这气不顺,谅不了。” 谢氏道:“西丫头,你是长姐……” “长姐?二婶倒提醒我了,我是长姐,规矩我来定,我就是规矩,如此三弟不能教我规矩了吧?我可是你长姐!”秦流西睨着他们,道:“当然了,你们若不喜这规矩,大可以搬出去。” 搬出去? 这是什么话?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搬出去?”秦明歆大声嚷嚷:“这老宅是你的吗,你说搬就搬!” 不好! 谢氏差点想要捂着小女儿的嘴,可是,来不及了! “对,这老宅就是我的,我让你们搬,你们就得搬!”秦流西冷道:“二婶没告诉你们,这老宅的地契早就已经过户给我吗,不然,你们以为它为何没被收回去?因为它是别人赠给我的了。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是住我的,吃我的,还穿我的!” 她指着他们身上新裁的衣物,道:“这些新衣,全是我让人拉回来的,花的是我的银子,而不是公中的银钱。所以,别跟我提什么规矩礼仪,就你们,还不配教我规矩!” 王氏轻咳一声,对秦流西使了个眼色,祖母还在呢! 秦流西可不怕,看向脸色难看没发一言的秦老太太,道:“祖母,可不是孙女要在您面前摆大架子,孙女也是为了以后一家子和睦,才索性把话挑明了,免得以后还得扯皮,所以您就见笑这一回。时辰不早,我就不陪祖母用早膳了,我去给三婶和两个小弟弟扶个脉,告辞!” 众人:“……” 眼看着秦流西半点面子都没给,丢下一屋子人就走了,屋内的气氛都有些微妙。 小辈们看向座上的老太太,吞了吞口水:当着老太太甩脸子,说走就走,她可真敢! 躲一旁装死的秦明淳:大姐果然不好惹! 秦老太太神色不虞,道:“都散了吧,晚上再一起过来这边吃个团圆饭,但是,我不想再看到谁这样不懂事。” 她说着,还扫了谢氏等人一眼,暗含警告。 谢氏:“!” 没弄错吧,明明甩脸子的是秦流西那丫头,看她架子大的,都能上天了,可老太太却是把话撂到他们这边来了,是在怪他们挑事? 不是,到底是谁没规矩,一个小辈敢这样摆款儿,哪家能忍。 老太太却是没责备,而是怪他们,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弟妹和孩子们先下去吧,我陪母亲说说话。”王氏笑着道。 谢氏想说两句,看老太太阖上眼,便气呼呼地屈了屈膝,走了出去。 走到屋外,秦明亓忍不住问谢氏:“娘,这老宅是怎么个回事儿,怎就成了大姐姐的了,这可是老宅,更是祖宅。” 祖宅怎可给一个姑娘,这传出去,他们秦家怎么做人? “这里不好说话,咱们回院子再说。”谢氏道:“也省得触你祖母霉头。” 二房一行很快就走了。 秦梅娘叹了一口气,也带着两个女儿离开。 万姨娘拉着秦明淳的手,小声地道:“小五,瞧见没有,这个宅子,你惹谁姨娘都能护你,可唯独不能惹你大姐,她可是连老太太的面子都敢下的角儿,你姨娘我人言微轻,护不住的。” 这样的人物,谁惹谁掉皮。 秦明淳纠正:“姨娘,是人微言轻。” “哎呀,随便,你姨娘不是没念过书吗!反正就是别惹她。”万姨娘摸了一下他的头,意味深长地道:“还有啊,你千万不要长歪,我看你大姐有点好颜色,你要是一直从小俊到大,她肯定会看在你一张俊脸份上给你几分体面。” 秦明淳:“……” 所以,说来说去,他得靠脸喽。 屋内。 秦老太太意味不明地道:“西丫头这气性,着实是有点大。” 王氏淡笑道:“虽说不太好听,但母亲,因地制宜,咱们家如今这光景,媳妇倒情愿看他们有些气性了。这风骨不折,秦家就有望。” 秦家败了,但畏畏缩缩的,反叫人更看不上。 秦流西这样,没啥不好的。 这护的有点明显了。 秦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也不知老大他们都走到哪了,可有收到家书,还有彦儿,我最挂心的就是他,他还这么小。” 提到儿子,王氏抿了一下唇,道:“母亲不必挂心,既然赤元观主卜了卦说他们会平安到达,就定会平安的,您放心吧。” “但愿如此吧。”秦老太太又阖上眼。 第125章 画符如写狂草 “娘,大姐姐来了。”秦明宝看到秦流西,先朝屋内喊了一声,然后快步跑到秦流西跟前,小手叠在腰间向她行了一礼,奶声奶气地叫:“宝儿请大姐姐好。” 秦流西笑着揉了一下她的丫髻,道:“不必多礼,你怎在这,也没去祖母那儿?” “我早早就去给祖母请安了,问过好后便回来了,娘说大姐姐肯定会来,她果然没骗我。”秦明宝抬着头看秦流西,叹道:“大姐姐好高呀,宝儿都够不着。” 秦流西便弯腰把她抱起来:“如此就够着了。” 秦明宝哎呀一声,羞涩地笑,又偷瞄她,道:“大姐姐真好看,还香。” “你这小嘴是抹了蜜,咋这般甜呢。”秦流西抱着她走进去。 奶娘周氏和菊儿上前,纷纷向秦流西行礼,而顾氏则是包着头,跟在她们身后,见了秦流西,便先露了笑。 “三婶。”秦流西放下秦明宝,向顾氏行了一礼,道:“您怎起来了?” “如今我已见好,再过些日子也能出月了,所以便在屋内走动一二,不碍事的。”顾氏又看向女儿,嗔道:“你这丫头,怎缠着大姐姐抱你了,也不怕累着你大姐姐了。” “不怪她,是我要抱她的,她也不沉手。”秦流西道:“我过来给您扶脉。” 顾氏含笑点头,便坐到了桌边,菊儿也拿了帕子叠起垫在她的手腕下。 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仔细探脉,半晌又换了一手,道:“三婶的脉息强劲了不少,看来这阵子您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保养得还行。”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听,就是不知好歹了。” 秦流西收了手,道:“虽保养还行,然胃气仍不足,乃至于气血不足,阴多阳少。所以即便快要出月,您还是再多养一个月,毕竟您生产时是早产,还颇艰难。” “大姐姐,何为阴多阳少?阳又是什么?”秦明宝在一旁好奇地问。 秦流西回道:“所谓阳者,胃脘之阳也,言胃中阳合之气及胃气也。” 看小丫头一脸懵懂的惹人疼,秦流西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小脸,道:“阳指的是胃,足阳明胃经,阳气最盛的一个经脉。” 她指着秦明宝的胃部说道:“我们这里有一股阳和之气也就是胃气,而气血充足的人胃气就非常明显,反之,身体衰微气血不足,胃气也就跟着不足。阳气不足者,手脚冰凉畏冷,尤其是女子产后修复不好,以后是会遭大罪的,若是这胃气没了,人也就不好了。三婶如今就是阴多阳少。” 秦明宝似懂非懂,摸摸自己的手,再摸摸顾氏的,这一对比,明显自己的比较暖和。 她是明白了,娘亲还没完全恢复呢,便紧张地道:“娘,那您要听大姐姐的,再仔细养着。我的手比您还要暖和几分呢。” “好。”顾氏眼神一片柔和。 “取纸笔来,我给您换个方子。” 秦明宝立即跑到梳妆台那边,取了纸笔恭敬地递给她。 秦流西却是看到纸张上的几个字,看向顾氏。 顾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一热,把那张纸拿了过来:“我还想着给你三叔再写个家书,才写了个开头。宝儿,快去取新的纸来。” 秦流西见她看着纸张上的小楷出神,道:“三婶是惦念三叔么。” 顾氏眼眶微红,点点头,又笑道:“哪能不惦念呢,早之前我生了后去一信,盼着他得知了孩子们出生也有个安慰。也不知他们收到没有,现在都不曾有回信,就想再写一封。” “虽说天气也开始冷了,但到底没到真正寒冬的时月,路上无太多积雪,也算好走,三叔,也该收到家书了。”秦流西笑着安抚一句,接过秦明宝递过来的纸张,唰唰就写下一张新的经方。 顾氏看了,便夸道:“你这字是瘦金体?笔迹瘦劲,看起来极是洒脱飘逸,倒是不与一般女子惯喜写小楷,这可是你写得最好的字体?” “那也不是,我写得好的,该是狂草。”秦流西把方子递过去。 顾氏惊讶:“狂草?” 女子写狂草? “平素画符画惯了!” 顾氏:“……” 秦明宝噗嗤一笑:“大姐姐,您真会画符,是怎样的?” “想见识?”秦流西道:“那你再去取一纸来。” 秦明宝立即跑去取了一张宣纸,她聪明,还取了一盒红色的印泥。 秦流西眉梢一挑,也不用毛笔,只用细长的手指沾了印泥,在稍黄的纸上画符。 她画符,不如一般道士,需焚香敬告上苍,而是手随心动,指尖符文落在纸张时,灵气附在其中,仿有金光闪过,不过两三个呼吸,一张平安护身符就已成。 天书一般的符文,压根让人看不懂,可就像是狂草那样,一笔成书,变幻莫测,看上去,锋芒毕露。 顾氏一言难尽,道:“这,还真是狂草。” 秦流西笑了笑,把那张平安护身符灵巧的叠成一只淡黄色的蝴蝶,递给秦明宝,道:“这道平安护身符给你,用荷包装起来戴在身上。” “给我?这蝴蝶叠的真漂亮,多谢大姐姐。”秦明宝双手捧着那蝴蝶,满脸欣喜。 顾氏心头一动,问道:“西儿,这平安符,不都是用黄纸和朱砂画的?这个纸也可以?” “这盒印泥本身就含有朱砂,至于纸,这纸是麻沙纸,色带黄,也可以。”秦流西傲然地道:“其实纸和朱砂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符文可有灵力,这符文有灵,那就是有用的灵符,反之,没有灵力的符文,用再好的朱砂黄纸,也都是白瞎,没用。” 一点灵光即是符,她不才,恰好可以,甭管手边是否有朱砂还是黄纸。 当然了,黄纸自然是比一般纸要好,但灵符有灵,功效都是一样的。 秦明宝一脸崇拜,道:“也就是说,大姐姐画的都是灵符喽。” 顾氏有些敬畏,道:“你这些年,学的东西,倒和家中其她姐妹不同。” 秦流西神色淡淡:“我命与她们不同。” 命不同,学的,自也不同。 第126章 财不露白 秦流西从顾氏那边回来,就让岐黄把昨夜东方鬼王给的那箱子东西给拿出来。 “小姐,您要寻什么?”岐黄看了这一箱被她随意拨到箱子里的珠宝首饰,也不乏名贵的古玩,也是头疼。 “东方鬼王送的添丁贺礼,寻两件给平安他们,我昨晚依稀见了好像有一对蝴蝶珠花还挺好看的。”秦流西找不着,干脆把那箱子东西,重新倒在了地上。 岐黄:“……” 得亏宅子里的那些人不在跟前,不然看了她这行径,怕不得疯? 这都是值钱的宝贝,而不是破铜烂铁啊! “找到了。”秦流西拨开那堆东西,找出一对精致小巧的蓝宝石蝴蝶珠花。 岐黄提醒道:“主子,平安两个小公子,是男孩儿,送珠花,有点不合适吧?” “不是给他们的,给四妹妹戴。”秦流西举着珠花看了看,道:“我看她都是用红绳扎的丫髻,头上也没什么首饰点缀,给她一对珠花,小姑娘戴着好看。” 岐黄笑道:“您倒是对那小姑娘格外的看重。” “小丫头长得不错,很干净。” 岐黄素来知道秦流西看准的人没错的,她平日里见了秦明宝也觉得这小姑娘比起她的几个姐姐要讨喜怜人多了,所以也时不时给她塞糖果点心吃。 “可是主子,你给了她一对珠花,也不怕被人说您厚此薄彼?” 秦流西浑不在意:“你看我何曾怕过被人说的?厚此薄彼又如何,人心都是偏的,还不准我有喜好了?再说了,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谁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她把珠花放下,取了纸笔来,画了一道化煞符,在放了水的海碗里化了,又把珠花都放了进去。 首饰都是好的,但被东方鬼王收藏着,也都是沾了煞气的,可不能随便就给人用了,尤其是秦明宝这样的小孩儿,更不好沾煞,所以得化了煞才能给她。 秦流西又取了一支玉簪,以及两个平安锁放了进去,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拨弄着。 “西儿。” 王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可以进……” 她声音哽在喉咙,目光呆愣的看着地上那堆破烂,不是,是珠宝首饰? 秦流西站了起来:“母亲来了。”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笑着过去把她拉进来,道:“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让丫头过来传话就行。” “我是想问问你,你师傅可会今日回道观,可要请了他一同来过秋节?”王氏回过神,指着地上那一堆:“可是,这些东西,你这是在忙?” “噢,别人送的,母亲看上可有喜欢的,您也拿两件戴戴。” 王氏走过去,低头看去,虽说这些珠宝首饰放得凌乱,款式看起来也有些老旧,可那手工却是极其精巧的,旧是旧,却透着一股子古朴的味道,用料质地也是上乘。 秦流西看着她弯下身,拿了一支凤凰噙宝珠步摇,在手中细看,眉梢轻挑。 王氏仔细看过,她是识货的,这支凤凰步摇,比皇后娘娘戴的那支还要贵重几分。 那么问题来了,别人送她的,这人是谁? 王氏把那支步摇放了回去,看着秦流西,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是个懂事的,我也不问是谁送你的这些宝贝。但西儿,女子名声最是重要,男女私相授受,是要不得的,若传出去了,他一介男子是无所谓了,可受苦的,却是咱们做女子的。若这些东西真是你心意之人送的,对方也是有诚意的,你大可以让他上门来提亲。” 秦流西愣住了。 岐黄垂下头,用帕子掩了一下嘴角,东方鬼王的洞府,怕是又得搬远些。 东方鬼王:我不是,我无意,我绝不敢觊觎大人,本人已死! 王氏注意着秦流西的表情,看她呆愣,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直白了些,不过她和秦流西也没太长时间相处,要是拐着弯说,她可能还听不明白,与其猜心思,还不如像现在这么坦白了说。 她觑着秦流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若是,你觉得我说话不中听,那也不必理会……” 奇怪了,她怎会对一个小辈如此低声下气的? 秦流西笑了,道:“母亲想多了,不是您想的那般,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有个熟人得知我添了两个小侄儿,特意送来的贺礼。您不必怕这些玩意污了我的名声,便是拿出去,也查不到出处的,那人都死几百年了。” 王氏拧眉:“死几百年?” 果然相处时间不长,所以大家对话都有代沟么,她怎么听不太懂这话的意思?死了又怎么送礼?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说道:“就是说,当那人不存在便是。” 连个老友都混不上的熟人东方鬼王默默掬了一把辛酸泪。 王氏见状,便别过不提,再问起赤元观主。 “师傅出门不久,也不知何时才会回观,玄门之人,也不太在意这凡尘俗世的节日,母亲不必劳心。” “那好吧,我就是问问你,既如此,你忙吧。”王氏站了起来要走。 “母亲稍等。”秦流西捡起那支凤凰步摇递了过去:“母亲喜欢,拿走便是。” 王氏笑着摇头:“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做工挺不错,比当今皇后娘娘戴的凤钗步摇还要矜贵。既是人家给你的,你自己收好,将来做嫁妆压箱底。不过有一点,财不露白,你自己心中有数。” 也怪道岐黄要拦着谢氏了,真让她闯进来,翻出这些东西,还得了? 王氏又道:“你二婶,是个爱占小便宜的,在她跟前,大可不必露富,也省得给你自己找事儿。另外,你生母倒是喜欢这些东西,你若有心,倒可送她一件,毕竟是你生母,生你时也吃了点苦头。她这人,是无甚心眼和蠢钝了些,不过也没有坏心的。” 秦流西不置可否,看着她走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步摇,把它放进了海碗里。 这家人,谁好谁不好,她确实心中有数。 第127章 招魂驱鬼,这个我熟! 中秋月圆夜,红灯笼高高挂,秦家老宅十数年来头一次这么热闹和喜庆,就连李大贵他们也感叹,虽说人多了,可这个热闹劲,好像才有些人气,从前就太安静了。 只有秦流西一个主子的节日,中秋他们也挂灯笼,但却不会去搞花哨的什么猜灯谜,如果秦流西不在,他们甚至都不会多点几处灯,现在,却是处处都悬挂着红灯笼,很有节日的气氛。 而在秦老太太的院落,低矮的树梢上更是挂着一条条的灯谜,坐等人去猜,欢笑声凑趣声不时传来。 秦流西领着岐黄到的时候,看着满园的红,听着欢声笑语,一时有些茫然,待走进屋内,更有些格格不入。 “大姐姐。”秦明宝眼尖,看到她就扑了过来。 秦明淳看着她快自己一步抱住了秦流西的腿,顿时生出了一股危机感,粗壮的金大腿好像被人抢了。 这不能够啊! 他也快步走过去,双手向秦流西作揖:“大姐姐好。” “嗯。” 众人瞧着,有些意味不明。 而平辈们,更有几分不自在和不甘,却是都站了起来。 没得法子,今天早上才被某人反教了一回规矩呢! 秦流西拉着秦明宝的手走到秦老太太那边,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又向王氏等人行礼。 “三婶若感觉凉了,多加一条披风。”秦流西看着顾氏提醒。 顾氏还没出月子,但今日是秋节,她也问过秦流西,也能出院,所以也带着孩子一道来了,如今听秦流西关心,便温婉一笑:“屋里人多,也暖和,不冷的。” 秦流西颔首。 谢氏瞥着顾氏的脸色,看起来比自己还红润呢,更知她这一胎虽受苦,可整个月子,却是没少补,丫头仆妇也都是紧着她那边用,用度哪怕比不上抄家之前,可也没差太多去,至少食补就没少。 为此,她心里不知多酸,如今看秦流西对她更是温声细语的,对自己却是跟一只刺猬似的,很厚此薄彼啊! 谢氏看着顾氏酸了一句,道:“还是三弟妹面子大,西丫头对你比谁都尊敬关切。” 顾氏早从女儿这个传话筒里得知一些事,闻言笑道:“二嫂说笑了,西儿懂事,对谁都极好。” “那倒未必,对我这个二婶,倒跟陌生人一般无二,连这些小的也是,可不像宝儿那般得宠。”谢氏阴阳怪气地说。 秦流西道:“二婶说的也是,人合人缘,可能我和二婶就没什么缘分吧,若不然您怎么难得去我院子一趟都会摔了呢?唉,奈何缘浅,和二婶亲近不了,可惜了。” 谢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正欲要说几句,秦流西便看着老太太道:“祖母,人都全了,不如就开席吧?” 秦老太太也不想看她们针尖对麦芒的,便点了点头。 王氏便让小雪去传菜,这一屋子人,也就分了两桌,秦老太太带着几个媳妇姨娘坐了一桌,还叫了秦明亓坐一处。 若是按着抄家前,姨娘岂有资格跟着老太太正头娘子坐一块吃饭的,有上桌的机会就是大恩典了,真正讲规矩的世家,连姨娘都不会让一处过节。 秦家的男人都流放了,长房一妻一妾,三房无侍妾,二房本是有一妻两妾一通房,可生养的也只有生了庶长子的潘姨娘,其余没有生养的,谢氏趁着抄家时都写了放妾书或发还身契。 所以现在,秦家姨娘跟着回来的,也就是长房的万姨娘,二房的潘姨娘罢了,两人都生了儿子。 秦明亓是二房嫡子,得了和老太太一起坐的恩典,神色傲然,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瞥了过去,眸子半眯,挑衅她? 她眼神带了冷意,直射秦明亓,后者在她的瞪视下慢慢的低下头。 王氏对秦明淳招手道:“淳儿,你年纪还小,也过来坐吧。” 秦老太太指尖动了一下,看了长媳一眼,也道:“淳儿也过来吧。” 秦明淳见秦明宝坐在秦流西身边,跟个小门神似的,心想大腿不能被抱走,便站起来道:“我想和大姐姐坐。” 他说着,还小心地看了秦流西一眼,弱弱地问:“可以么?” 秦流西看进他那双黑黜黜的眼眸,透着小心和期盼,道:“你想坐哪就坐哪,五岁了,这点都不能做主么?” “那祖母,母亲,我就坐这儿了。”秦明淳贴在秦流西身侧座位。 王氏嘴角噙了笑:“随你。” 秦明亓看他们那一桌都是小辈,只有自己,坐在了老太太这一桌,还全是女眷,顿时觉得有些坐如针毡。 他是不是也该回小辈那一桌啊? 可是菜摆上来了。 秦流西从没和一家子一处过节,她也原以为按着秦家所谓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可她想多了? 这酒菜上来,老太太才动了一筷子,就见秦明亓端了装着果子酒的酒杯,站起来向秦老太太敬酒,嘴里说了一溜的吉祥话,还当场赋了一首诗,引得全场掌声不断。 谢氏更是嘚瑟得昂首挺胸,一脸的与有荣焉,假如不露出能插葱的两个大鼻孔的话。 秦明亓作诗后,还没完,秦流西这一桌,秦明月等几个姑娘也都端了果子酒或果汁向秦老太太敬酒说讨喜的话,也都作了诗词。 秦明淳和秦明月两个年纪小的,不会作诗,就老老实实的背了诗。 “大姐姐不如也即兴赋诗一首?”秦明月笑吟吟地看向秦流西。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彩衣娱亲的,就只剩你了! 刚夹了一块糖醋小排的秦流西:“!” 所以,这就是大家族里孝顺小辈的正确打开方式? 秦明月看秦流西不动,顿时有些幸灾乐祸,这个长姐,可没正式请过先生,她哪会作词赋诗? “大姐姐是不会么?”秦明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明月,你们别为难表姐了。”宋语晴轻声劝道:“流西表姐怕是不喜这些的。” 秦流西放下筷子,拿了帕子摁了摁嘴角,笑眯眯道:“作词赋诗这么大众的兴趣我确实不太在行,我倒是会一些小众的,比如唱咒语招魂驱鬼的,这个我熟,妹妹们可要见识一番?” 众人:“?” 啥,招魂驱鬼?是她们认为的那种鬼么? 秦明月等人脸色唰地白了。 全场静默。 坐在她身侧的秦明淳刚夹了一颗四喜丸子,吓得手一抖,丸子掉下来,咕噜咕噜的往身上方向滑去。 眼看着丸子要滑下,旁边斜伸出一双筷子,精准地夹住了那颗丸子,然后稳稳地放进了他的碗里。 秦明淳张大嘴巴,看看丸子,再看拿筷子的人。 大姐姐是练过的吧,动作是这么的快稳准,行云流水。 秦明月一脸崇拜,她好像又知道了大姐姐的一个本事。 “家里穷,且浪费食物可耻,好好吃,桌子是干净的。”秦流西往他碗里努了努嘴。 秦明淳:“!” 在秦流西‘关怀’的眼神下,他默默拿起了筷子,吃了。 桌上的人:“……” 这都是掉到桌子上的,竟真吃了,可怕,不过更可怕的还是秦流西。 哎,不是,她们的关注点是在丸子上吗,是秦流西的那句招魂驱鬼啊! 秦明歆第一个站起来,嘟着嘴道:“祖母,大姐姐故意吓唬我们。” 秦老太太看向秦流西,后者笑眯眯地道:“祖母,我冤枉,您也知道我是玄门之人,算是道观里长大的,会这些不足为奇嘛。” 王氏看秦老太太脸色发黑,便打了圆场,嗔道:“那也不能吓唬人,别说是你的妹妹们胆小,就是我们这些大人,都怕了。” 这谁不怕啊,鬼呢! “那好吧!”秦流西一脸惋惜,道:“我是真想让你们见识一下,这个我是真熟!” 知道你熟,但大可不必展现这种技能! 秦流西这一整,倒没人敢再让她作什么诗词了,万一刺激得她当场就唱咒语了呢? 虽说她极有可能是在唬人,但不怕一万,最怕万一,鬼神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么一来,大家都安分了,该吃吃该喝喝,完了,又到外头去猜灯谜。 秦老太太本是看着小辈闹腾,脸上也带了笑,可瞧着瞧着,神色又黯淡下来,眼里带了泪。 “老太太,您怎么了?”丁嬷嬷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由把帕子递了过去。 几个儿媳也都看了过来,面带关切。 “就是想到老太爷他们,也不知他们可到驿站,吃不吃得上饭,今日秋节,又可有吃上月饼?”秦老太太语带哽咽:“我就是想他们了。” 众人笑脸微敛,沉默下来。 秦流西耳尖,听了这话,又抬头看天:“有人放天灯了,我们也放吧。” 众人被她这一打岔,也都抬头望去,果然,有白色的天灯摇摇直上。 秦流西已是接过岐黄递来的笔墨,直接在地上展开天灯,开始画符文。 “大姐姐,您这又是画符?”秦明月蹲在她身边看着。 秦明淳不甘示弱,也蹲了下来瞪大眼看着,这就是符?瞧着乱七八糟,果然鬼画符一样。 “这是祈愿。”秦流西画了几道符文,又写了几个字,平安顺遂,落款秦字。 王氏扶着秦老太太走过来一看,道:“写得真好。” 秦老太太看着那些字和符文也是心感安慰。 秦流西展开天灯,放平了,燃火,双手轻轻的捧着,感受到天灯内空气足够了,才松开手。 天灯缓缓直升上空,带着祈愿和希望。 第128章 秦家的转机在于…… 中秋月儿圆。 临近西北边界。 秦伯红一行人挤坐在柴房门口,抱着膝抬头看着天上的天灯。 “是秋节了啊。” 大灃中秋和新年,人们都惯会放天灯祈福祈愿,以表忧思。 他们走到驿站,看到驿站的旅人,才想起已到中秋,安顿下来后,他们也用仅余没多少的银子换了几个肉包子,权当过节了。 “爹,我想母亲了。”秦明彦靠在秦伯红的怀里,父子俩相互取暖。 秦伯红把他搂了搂,道:“爹知道,苦了你了。” 他摸了摸棉衣下孩子的手臂,瘦得不成,再看他的侧面,也是一片脏污风尘,心中不禁怜惜。 “孩儿不苦。”秦明彦连忙抬头,看到他爹的眼睛,又垂下头:“就是有点想家了。”家,他们哪还有家? 如果老宅算,那姑且也是一个家,可他们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坐在他们身侧不远的秦明牧看着大伯和堂弟温情的一面,眼里不免生了几分羡慕,再看身侧半阖着眼的秦伯光,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一点。 秦伯光被惊了一下,睁开眼来,看到庶长子,便问:“怎么了?” 秦明牧道:“爹若是乏了,不如进柴房里睡吧?这里到底风大。” 秦伯光是有些乏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几个大男人得照顾老爷子,也得顾着两个小的,还得对付一同流放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犯人。 就在之前,他们得了厚的棉衣御寒,就引来了觊觎,想对他们强抢,几人不得不奋起反抗,干了一场,如今脸还肿着呢。 高强度的警惕和疲累,也让秦伯光身心疲乏,只是爹想看天灯,那就陪一下。 “爹,大哥,家里来信了。”秦伯卿领着一屉油纸包和一个葫芦,手里攒着一封厚厚的信,飞快地跑来。 众人一听,顿时都站了起来。 “爹。”秦伯红扶着老爷子的手。 “进屋去。”老爷子强忍激动,转身进柴房。 柴房不过一盏气死风灯照明,这还是好说好歹讨来的,若要睡觉还得吹灭了,以免打翻了起火。 一行六人进了柴房。 秦伯卿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道:“爹,我刚才在外头,帮一队客商卸了货物,他们赏了我一壶酒,还有一提月饼。” 秦元山愣了一下,看着那包东西,看秦伯光打开了,散着油光和香味的月饼出现在眼前,不禁眼热。 再看两个孙子,都在吞口水,便道:“今日秋节,都分一块,咱们爷几个也算过个节了。” 秦伯光笑着把一个月饼掰了两块,一人一半,又把酒壶打开,酒香喷出,先喝了一口,眼睛一亮,道:“是烧刀子。爹,您也喝一口,先暖暖胃和身子。” 秦元山接过喝了一口,又传给长子,对秦伯卿道:“快看看家里信都说什么了?” 秦伯卿早就迫不及待了,咬了一口月饼,把它放在腿上,拆开信,开始读,读着读着,他喉头一哽,手抖了。 秦元山见状,心中一惊,想也不想的就拿了过来,飞快地看下去。 “爹,说什么了?”秦伯光凑过头来。 秦元山却是笑了,道:“是好消息。”他把信递给秦伯红,指着秦伯卿道:“你说你这当爹的人,还一惊一乍的。” “爹,我,我又当爹了,顾氏给我生了一对儿子,我有儿子了。”秦伯卿蹦了起来,在柴房里窜来窜去,喊着笑着,忽又蹲下来,嚎哭出声:“孩子生在七月,尚未足月还是双生,她信里没提,我知道那肯定惊险,是我没用,竟都不在她们娘几个身边陪着,我对不住她。” 他抱着头,使劲拍了几下。 秦明牧连忙把他的手拉下,道:“三叔,您也不想这样,三婶生了两个小弟弟,再苦也终究是母子平安,值得高兴才对,您更要保重自己呀。” 秦伯卿抬起头来,擦了一下眼泪鼻涕,笑道:“高兴,我心里高兴呢。” 秦伯红笑道:“三弟,恭喜你了,一对双生子,这是咱们秦家的大福气呀。” 秦伯卿又激动的挠头,道:“对了,顾氏说了,这还是大哥的长女西儿帮助她接生产子救了他们娘仨,大哥,西儿怎还会医了?” 秦伯红也有几分茫然,长女年少离家,他可以说是极陌生的,后宅之事一直以来也都是夫人在管理,他就在官场倾轧,自然也不太知道她的事,便有些讪然,道:“我也知之甚少。” 秦元山此时道:“应该是跟赤元道长学的。” 几人都看过去,奇怪地问:“那不是道长?还会医?” “十道九医,玄门五术,医就是其中一术,他会不稀奇。当年他带走那丫头时就说,她命格奇诡,却是道心奇正,是天生的玄门人。”秦元山想起往昔,道:“其实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们,当年,他也曾给秦家卜过一卦,说我们家十年内有一劫,只有西丫头是转机。” 众人一惊,他们从没听说过。 “卜算之事太过缥缈,纵然我与他有旧,也不敢全然相信,那会儿西丫头身子骨也不利索,时不时就病上一场,赤元老道来了,说了那些话,我索性就让他把西丫头带回老宅养着。”秦元山说了当年的事,遂又道:“眼看十年时间到,所谓的劫难却久未至,我也就当他没算准,从而放松了警惕,谁曾想……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是我连累了秦家,还有你们。” “爹,您说什么呢?”秦伯红道:“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都是秦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万不能这么说。” “对啊,祖父,万幸的是流放的是我们男人,女眷们都还能回老宅,有个落脚之处,日子虽清苦些,可好歹也是一家子齐齐整整的。”秦明牧此时也说了一句。 秦元山颇有些欣慰,赞许地道:“你懂事了。” 秦明牧得了夸赞有些激动,暗暗捏了捏拳头。 秦元山又道:“十年之劫到来,我们秦家果然倾轧,而顾氏受惊早产,偏生是西丫头出的手挽回,那老道的话,倒都应了。如今未尝不是他所说的那般,咱们秦家的转机,就在于西儿这丫头身上!” 秦明彦小口的咬了一下月饼,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他那个长姐,是转机的话,就是秦家的福星了,也不知她长得如何,性情又如何? 秦伯红却道:“爹,西儿也不过是个姑娘,说是咱们家的转机,怕是差强人意了些,赤元老道说不准是哄您呢?” “我情愿他是在哄我。”秦元山咬着月饼,细细的嚼碎了吞下,道:“你看我们这一路流放,虽是苦,可比起那些人,倒要顺遂好些,更三番两次得了贵人相助,就像是冥冥中有人托付一般。你们说,会是谁?” “难道是咱们的姻亲?”秦伯光道。 “若是姻亲,也早就表明了身份了。”秦元山叹道:“眼看就到西北了,却不见那个姻亲姑朋出现过,只怕他们也是避嫌。” 众人一默。 秦伯光咬牙恨声道:“定是那妖妃在京里搅风搅雨,要赶尽杀绝。” “老二!”秦元山呵斥,道:“你这嘴也得收敛些,如今咱们可是落魄,若再叫人抓了把柄,只怕到了西北那边就更难了,你爹我,就是坏在一张嘴上咳咳……” 眼看老爷子说得急了,秦伯红顿时给他顺了顺背,也顾不得那么多,拿了酒壶给他喝了一口。 秦元山缓了一口气,颓然地道:“总之一句,咱们从今往后,得谨言慎行,待得来日,老天若开眼,总会重返朝堂。” 他说得慷慨,可底下几人却是有些彷徨,会这么容易吗,哪怕赦免了罪,也只会发还老家吧? 重返朝堂,这么遥远的事,却是不敢多作想了。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吃着月饼也有些没有滋味了。 驿站内独立的小院。 一个管事给自家爷砌了一盏茶,恭敬地回禀各个事儿。 “老爷,过几日便能走到阳关了,那秦家一行,入了关,就得自寻住处,我看他们前前后后的得病,也没几个钱了,咱们就不用管?”赵昌把茶递了过去,随后拢着手站在一边,看向座位上的鹰钩鼻男人。 若是秦家人在此,大概会认出,这是先前的驿站,和这人也有过一面之缘。 公伯乘,大灃商会的会长,生意遍布大灃,甚至和周边的小国也都有合作,可以说是整个大灃最富有的男人了。 “她说不用准备周全就不用了,保住命就行,待到了阳关后,再看他们如何。”公伯乘端起茶抿了一口,刚严的脸上一派冷硬,道:“去信京里,让雪樱冒尖儿吧,也是时候晋位了,总不能让一人独大,蒙氏有麻烦,才不会关注到秦家那边。” “是。”赵昌抱拳应下,想了想又道:“老爷,大小姐这怕不是在记恨秦家,不然怎只会做到这程度?” “记恨也是应该的,秦家对她也没多少情分。不过我想她那人,大概不会记恨,她才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所谓恨不恨的上头,太费神了。”公伯乘把玩着手中温润的玉符,轻笑道:“她只会不在乎。” 不在乎的东西,甚至人,随时可弃。 第129章 她医术相术皆精 沧澜别庄。 齐骞正在老王妃院里问好,见老太太脸色越发红润,心下不由大安,道:“本想问祖母身体可见安,如今看您脸色日渐红润,我这心是放下了。” 若往年这种时候,老太太都不会出屋门,而是搂着汤婆子窝着,岂会像现在这般穿着单薄。 老王妃笑道:“小秦医术非凡,祖母这把老骨头算是大好了,你放心就是。” 齐骞点头。 彼时,应北在外头报火狼回来了,有事要禀,齐骞忙让人进来。 火狼进来,先行了一礼。 “这一路可是顺利,可是把不求大师安然送到?”齐骞问。 火狼拱手回话:“回主子的话,这一路顺遂,大师已回到道观。对了,大师还说多谢娘娘赠礼,也托属下带了回礼,请娘娘过目。” 他从怀里掏出秦流西给的那只小长匣子拱手呈上,赵嬷嬷上前接过先打开,看到里面一支木簪,不由讶然。 “娘娘,您瞧。” 老王妃接过来,拿出里面的木簪,呀了一声:“这是木簪?” 火狼回道:“回娘娘的话,大师说了,这叫蟠桃福纹簪,是用雷击木雕琢而成,祝愿娘娘福禄双全,万事如意,百邪不侵。” 老王妃闻言心喜,细看这簪子,它的柄部呈薄片状,端部细长,柄中部凸雕着蟠桃,桃叶及葫芦一只,而与簪头相接处雕着如意纹,簪头细长,雕工精致,打磨光滑。 “她还有这手艺,这雕工可真是不错。”老王妃爱不惜手的翻看,面露笑容。 不说雕工,光是这簪子的寓意就让人很心喜,更莫说是亲手所做,而雷击木可辟邪,这回礼真真是比许多金银珠宝都要来得贵重。 “她真是有心了,倒显得我的礼庸俗了。” 齐骞从她手里拿过木簪一看,确实是那雷击木打磨雕琢,可这雕工? 他下意识地按着贴在胸口处的那块符牌,心头泛酸。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原以为自己的那块符牌足够精细,可和这簪子一比,真是天渊之别。 这支福纹簪,才是上乘法器吧! 而他那块,大概就是随意打发的? 齐骞想及这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老王妃看他呆愣,把簪子拿了回来,插在自己的发髻上,道:“女人的簪子,可不能给你了。” 齐骞扯了一下嘴角,道:“祖母说笑了,我就是觉得,这簪子极好。” 那极好二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还遇了别的事?”他问火狼。 火狼就捡了驿站上所听所闻说了一下:“……那人还真就花了百两买了一个平安符,就是不知道他如今可好。” 好? 当日从秦流西手里买平安符的那个汉子此时惊魂不定的坐在船甲上,手里捏着已经化灰的平安符,看着船上还有在水上漂浮的尸体,浑身发抖。 凌晨之时,若不是这平安符忽然发烫灼烧,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大概就会死于刀下,变成这水上的尸体吧? 这谁会想到,他们走个水路,还会遭遇黑船家谋财害命呢? “牛哥,咱们走吧。”另一人抱着包袱从船舱出来,煞白着脸。 牛哥呆愣地抬起头,道:“前几日,那个护卫说漓城的那个道观,叫啥来着?” 清平观? 对,他得去清平观给祖师爷添香油,娘哎,他差点就死翘翘了。 火狼自是不知他人之劫,又说了秦流西批的虎子家中会亡父一事,话音才下,应北就来报,刚接了消息,虎子的爹没了,要告假治丧守灵。 火狼:“!” 齐骞问应北:“何时没的?” “好像是昨日傍晚时分,说是虎子刚进家门,说了两句话人就去了,主子放心,虎子爹也有七十一了,。” 齐骞点头:“让他不急着回来,家中事了再回,你送个丧仪过去。” “是。” 火狼越发的对秦流西的本事敬服,更觉得藏在怀中的几个平安符贵重,以后他们全家,就是清平观的信众了。 老王妃和赵嬷嬷也是听得咋舌,道:“她医术奇精,想不到相术也如此精准。” 她又想到秦流西给她批过的,便让身边人退下,只和齐骞说话。 “其实,她也给祖母卜算过,说是若今年北上,祖母所求不如愿。” 齐骞愣了一下:“祖母的意思是?” “我主要是想向圣上请愿立你为王府世子,如果是这点,那……”老王妃皱眉。 齐骞抿唇,道:“祖母不必发愁,男儿志在四方,王府世子,圣上若无意立我,那我便自己闯另一片天。” 老王妃叹道:“你是长子,这本该是你来承继的,若不是你母妃阻拦,我早就请愿立了。” 齐骞自嘲:“当日阻拦,以后也会阻拦的,她更属意二弟。” 老王妃哼了一声,神色不虞。 齐骞见状安抚道:“祖母莫为此而烦心,听天由命吧,便不是世子,我还不能闯了?” 老王妃叹气:“再看看吧,那咱们回京?” 齐骞说道:“圣上来了信儿,让我查一下秦家人,待这秦家的消息整理好,孙儿再陪祖母上京。” 秦家? 老王妃心思一动,问:“秦家是哪个秦家?怎还要你查了?” “是前光禄寺卿秦元山,他的老家就在漓城,也算是宁王府封地管辖,只因七月祭太庙时出了大差池,圣上震怒,抄家不说,男丁十二以上皆流放,但秦家的女眷却是发还老家了。圣上的意思,不是看秦家可有和什么人勾结从而蔑视皇族,就是蒙氏作崇,想落井下石吧。” 漓城,秦家,而秦流西,也说自己是犯官之女,她也在漓城,就这么巧? 老王妃斜睨着齐骞,道:“那秦家的女眷都有什么人,你可知?” 齐骞失笑:“女眷多在后宅,孙儿自是不知的,不过这都是可查的。” 老王妃端了茶,抿了一口,歪在大迎枕上,道:“秦家呀,真是巧,刚救了你祖母的小秦大师,也是姓秦呢!” 齐骞听了这话,怪异感一下子又蹿了上来。 “祖母的意思是……” “娘娘,隔壁颐园别庄遣人送了礼仪来,说是代他们家公子跟娘娘磕个头问个安。”赵嬷嬷挑了帘子回禀。 老王妃讶然,颐园? 齐骞则是站了起来:“难道是玉长空来了?” 第130章 玉氏有长空 大灃玉氏,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国家换了哪个主人,它都是岿然不动的隐世大族,玉氏没有一人在朝为官,可这无碍于他们在大灃甚至周边国度的地位,因为玉氏善谋,若能得玉氏辅助,大业可成。 世人对玉氏多有尊重,不乏王氏公孙想要求得玉氏为谋士,可玉氏宗族却有自己的规矩,只择贤主自荐。 玉氏有长空,为百年难得一出的倾世之才,从小便被视为玉氏二十一代宗子培养,可惜在他十岁那年,眼睛瞎了。 世人惋惜玉长空是个瞎子,却又不得不叹服,长空公子,姿容绝世,智商无双,当为玉氏领军人物。 齐骞也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那双清澄幽深的眼睛能聚焦的话,他当得大灃第一公子的美称。 “瑞郡王?” 一声瑞郡王,唤醒了齐骞的神思,清泠泠的,如高原雪山上至寒的冰雪。 齐骞回过神,看向前方一身紫黑鎏金缎袍,负手而立的翩翩公子,上前两步,哪怕对方看不见,他也拱手作揖。 “长空是与我生份了,也不喊我的表字了?难道我也要像他人一般,唤你一声长空公子?” 玉长空,其大名为玉令辞,字长空,世人却只会喊他的表字,尊称长空公子。 听了齐骞似是开玩笑的埋怨,玉长空浅淡的勾了一下嘴角:“颢然。” 齐骞走过去,与他一同转身入内,一边道:“我没想到你会过来颐园,你有几年没来了,我原以为你一直呆在玉氏不出了。” 玉氏有自己的宗族,族群位于与宁洲府相邻的青洲岚县,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可以说那一带都是玉氏的地盘了。 “三年了。” 玉长空和齐骞来到屋内坐下,侍从四方分别给他们上了一杯茶,然后侍立在门口处听差。 “你该多出来走动的。”齐骞抿了一口茶道。 玉长空听着声音‘看’过来,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茶杯沿,淡淡地道:“在哪都一样。” 齐骞听出这话的意思,道:“长空,你可知道不求道医?” “嗯?” “漓城清平观,有一道医名为不求,医术奇精,我是觉得……” 玉长空打断他的话,道:“颢然,我无意再寻医。” “为何,你难道不想再看见东西?”齐骞有些急。 “瞎了十年,好不容易习惯了,再重新习惯,就挺烦的。”玉长空的声音淡而冷,道:“而且,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所谓?这世道也并非我从前所见的那般处处光明,既是黑的,那与我眼中的黑暗,有何两样?不看也罢!” 他语气里,带着对这世间的厌恶冷漠和不屑,仿佛一个局外人。 齐骞抿起唇:“难道你就甘心?” 玉长空沉默着。 “长空,这世道总有一处光明是你会向往的,如果有这样的存在,你却看不见,那该多遗憾。” 玉长空眼神空洞的看着他:“有吗?” 他的光明,早在十年前就以极惨淡的方式失去了。 “你看不见,并不代表它不存在。”齐骞抿了抿唇,道:“还有,你难道不想揪出那个人来?” 玉长空听了这话,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站了起来,道:“我眼睛不便,就不送你了。” …… 齐骞走后,玉长空负手站在窗前许久,久得时间都访似停顿了,小厮四方上前,轻声道:“公子,奴才给您换一盏茶?” “钱叔呢?让他来见我。” “哎。”四方连忙应了,躬着身退了出去。 不多会,他便领着一个年约五旬两鬓微微有些斑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公子怎么在窗前吹风?四方你也不把窗子关上,要是受了寒可怎么办。”钱叔走过去,想要把敞着的窗关了。 “不必关了,这金贵极香,看不见,闻一闻味儿也是好的。”玉长空转身,虽是看不见,可心里却计算着屋内物件位置距离,精准的坐回原位,问他:“钱叔可是见着了宁老王妃?” 钱叔来到他跟前,有几分激动地说:“见着了。宁老王妃的寒症竟是大好了,奴才打听过,说是之前瑞郡王从漓城请来了一个道医给诊治的。” 四方闻言插嘴问问:“那宁老王妃得了寒症多年,寻的名医可不比咱们公子少,当真是治好了?” “老王妃亲自接见了我,也问候了公子。公子也知道,从前在这些日子,她早就闭门不出,披着厚重的大氅和烧了地龙了。可如今,她却是穿着单薄,脸色红润,精神爽利。按她自己说,寒毒之症确实被根治拔除,那位法号叫不求的道医的确是医术精湛。” 钱叔激动地说:“老王妃也说咱们可前往求医,公子,咱们也去漓城吧?” 玉长空道:“钱叔,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弃了,若是当真能治,这眼疾发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根治时机,如今已过去十年了。” “那只是没遇着真正的名医。”钱叔说道:“老奴跟老王妃仔细问过,她说那位道医医术不同寻常大夫,诊治也有点不一样,听说是以道宏医。” 玉长空默然,轻轻的用指尖敲着茶杯盖,听着杯盖发出的脆响,道:“十道九医,玄门有医一术,但是钱叔你别忘了,当年祖父也曾带我拜访玄门法师甚至是佛门的高僧来看过,什么法子都试过,不也束手无策?” 他垂下眼睑,脸上神色有几分凉薄。 刚失明那会儿,他自然也惶恐慌乱不甘,也积极寻医问药,只是一次次的希望都变成失望,久而久之,他便失去了信心。 从习惯失去光明后,他就更坦然了,都习惯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是,夜半之时,听着打更声,数着时辰过,那些时段太漫长了。 “公子,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从前的医者不行,何尝不是公子没遇到最精通的那个呢?一如瑞郡王说,没遇到,不代表他不存在。奴才跪求公子一试。”四方噗通跪了下来。 钱叔脸上也带着渴求:“公子,四方说得对,不试一试,又怎知不行呢?咱们就试一下吧,连老王妃那样的顽症都能根治,奴才相信那人必定有几分真本事!” 玉长空‘看’出窗外,声音有些悠远:“我只是不想再一次失望了!” 钱叔却道:“可公子要寻奴才,不也是想要问一下老王妃的身体,心有所向?公子若试都不敢试,百年后您何敢见您母亲?” 第131章 躲懒大小姐是在行的 “阿嚏,阿嚏。” 秦流西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这是谁在背后惦念我呀。” “不是谁惦念您。”岐黄手里搭了一件披风,走过来给她披上,嗔道:“过了秋节,这天就更凉了,您还贪凉,那肯定得受凉。” “不对,必定有人说我。”秦流西往屋里走,从架子上的一只小鼎里拿了几枚铜钱,坐到桌子上卜算。 岐黄摇摇头,在一旁看着。 秦流西的手指在指节上掐算着,很快的,她就满脸郁闷。 “小姐,卦象不好?”岐黄看她脸色不对,连忙问了一句。 秦流西双手一推几枚铜钱,趴在了桌上,道:“不好,很不好!” 岐黄听了,顿时神色凝重,道:“可是有大凶?” “啊,大凶?倒不至于。”秦流西摇头,道:“就是有人要来求医,这表示你家小姐我又要劳碌,好累哦。” 岐黄:“……” 外面忽有阴风卷来。 秦流西站了起来,走出去,果然见雌雄两鬼站在外头,惨白的脸上全是急色。 “大人。”两鬼见了她如见到主心骨一般,却不敢贸然闯进她的屋里。 “何事这么心急?” 雌雄两鬼道:“我们按着大人您的吩咐,去寻漓城的其他孤魂,却是发现,足有二十五鬼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其中有五个是往日受我们看顾的。” 做鬼也有讲地盘,这一带就数这两鬼最厉,自然也聚集了一众小鬼,可现在他们不见了。 “大人,我们查不到他们的踪迹,也问过其他的孤魂,都说不曾见到有鬼差前来勾魂,可鬼就这样没了。”雄鬼皱着眉说。 “没错,不过,我们却是从另一个小鬼嘴里得了些消息,也不知能不能对大人有用。”雌鬼也说。 “他在哪?” 两鬼往墙头那边拍了一下掌,瞬间,那墙头上,就飘了一个瘦长的,舌头都垂到膝盖的鬼影,但见他脸上泛红,一副嗑啥醉了的样子。 是个吊死鬼。 这飘过来的时候,长舌一甩一甩的,不忍直视。 “你这舌头就不能收一下?”秦流西微微侧目,嫌弃地道:“好歹也打个结,注意一下形象,甩来甩去的,难看得很!” 吊死鬼:“……” 啥,把舌头打结? “大,大人……”吊死鬼打了个嗝,这个院子的灵气太浓郁了,他都吸得有些上头了。 好吧,不用舌头打结,这说话倒打结了。 秦流西忍不住,手指一动,好家伙,对方那条长舌像是被她攒在了手上,飞快地翻着,不过一个呼吸,那长舌就变成了一个结,蝴蝶结。 秦流西很满意:“这样好看多了。” 吊死鬼快哭了,救命! 雌雄两鬼看着那结,再看秦流西,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大人果然很可怕。 雄鬼一拍吊死鬼的肩膀:“让你收你不收,还得麻烦大人给你打结,还不谢谢大人,麻溜的。” “哦。”吊死鬼委委屈屈的,吸溜一下,想把长舌收回去,可来到嘴里,得,这结卡住了。 他更委屈了,他一条在吊死鬼界中以光滑柔腻为美称的长舌,都不能吞吐自由了。 “你跟大人说说,你都知道什么?”雌鬼没脸看。 吊死鬼啊了一声,道:“也无伸……” “大人,这话说得挺含糊的,您看?”雄鬼是个急性子,看吊死鬼都没法讲清楚了,就看向秦流西。 求您,把结解了吧! 秦流西接到几人哀怨的眼神,这不挺好看的,可事有轻重,只得施了术又解了。 结一解,吊死鬼马上把舌收回,说道:“之前小的就在坟子领那边山头盘踞着,就有一天晚上,听到一阵诡异的笛声,我迷迷糊糊的,和坟子领的其他幽魂一道跟着笛声的方向去了。” “什么方向?”秦流西立即问。 “是往青州通县去。” “那你怎么停下来了?” 吊死鬼有些不好意思,道:“小的路过一个农家,正好看见那家的两头猪在那个啥哼哼的,一时看迷了。” 秦流西:“?” 雌鬼一掌拍在他头上,吓得吊死鬼的舌又唰的掉了出来:“浑说什么,污了大人的耳朵,作死啊!” 吊死鬼万分委屈:“我这不是好奇么。” 猪难道就没那个权利么,人家也是要繁衍的。 秦流西继续问:“后来呢?” 吊死鬼道:“后来?笛声远了,我意识也就清醒了,又飘回坟子领了呀,当时也迷糊着呢,怎么会到那边去。再等到大哥找来,才发现好些鬼都不见了。大人,一定是这笛声在作怪,怕是臭道士们……啊,小的不是说大人,是指那些邪道。” “可还有别的?” 吊死鬼摇头。 “走吧。”秦流西问了他的名字,再让岐黄化了些元宝蜡烛香过去,喜得吊死鬼连连鞠躬。 吊死鬼一走,雄鬼就道:“大人,这笛声来得诡异,吊死鬼想的也有道理,莫不是有邪道在摄魂搞什么邪术?” “是啊,大人,我听说城中还有几个姑娘孩子有些忽然昏迷,有些则像是丢了魂,疯疯癫癫的。大人,还请您做主?”雌鬼也列数了哪家的孩子出了事。 秦流西摆手:“我年纪小身子也不好,学艺也不精,真有邪道,哪能指望我,肯定得那些个师兄观主出马。” “这样,你们去一趟青洲的青岚观,寻一下观主,把这些消息告诉他,他肯定会派师兄或是亲自去寻那邪道一锅端了。再不然,你们见着我师傅,也告诉他。” 雌雄两鬼:“?” 这是要做甩手掌柜不干的意思? “大人,我们去?”雌雄两鬼很是忐忑,他们不会被抓起来炼了或被送去投胎吧? 青岚观,可是出了名的名门正派,特别正的那种。 “这千里迢迢的,难道要我靠双腿走过去,我又不是正派人。再说了,你们飘的又不累,快去,养鬼千日,用在一时,该你们干活的时候了!不去,这墙头我就换鬼趴了!” 啥,换鬼? 这还得了? 雌雄两鬼立即道:“大人,这不必麻烦别的鬼,我们这就去。” 秦流西很满意,又在他们身上画了一道符,道:“有这符箓,就是那邪道要召你们,他也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两鬼顿时放下心来,一拱手,瞬间消失。 秦流西这才回屋,岐黄问:“小姐,您真不管?” “管什么?我一个坤道,身子还弱,不和师兄们争这活,准备一下,我们出去走走。” 岐黄也没拆穿她,是躲懒吧,她的绝活! 第132章 我是道长,有证的 漓城的守城将于丘才府中近日全是愁色,皆因于丘才的爱女于云蝶忽地倒地昏迷,再醒来后,人竟是浑浑噩噩的像是失了魂,一会哭一会笑的,还摘了大衣裳在院子疯跑,这可把她院中的人都吓坏了,直称小姐是被邪崇付了身所以中邪了。 于夫人震怒之余,一面把消息给压下去,不让府中人外传,一面去请了大夫前来看诊,可换了三个大夫,都没看出什么来,毕竟这于小姐身体好得很,也只能往女子体虚上面说,开了个安神补身的经方就走了。 经方开了,药也灌了,于小姐却是不见好,直到有一日她拿了剪子去剪自己的头发,这于丘才两口子这才慌了,悄咪咪的去寺里求了神符给她挂着,又趁夜色去静安观请了姑婆来跳大神。 毕竟是姑娘出了事呢,请姑婆入府,对女子来说不是什么好名声,传出去还有碍婚嫁,两人可不敢大张旗鼓的。 如此种种,于小姐也依旧没见好,人是飞快的憔悴下去,急得于夫人以泪洗脸,日夜挠着于丘才赶他去请神医。 可怜于丘才,胡子都被挠走一大把,顶着一张黑脸出了府,听说长生殿的坐堂大夫也不错,请来看看。 “大人。” 于丘才刚骑上马想要离开,就有人拦在了马前,是一个年轻的青袍小子,一张脸生得极是好看。 若换在平时,于丘才可能会多瞅两眼,可女儿还在府里受着折磨呢,这哪来的小子敢拦他? “你干嘛的,竟敢拦本官座驾,让开。”于丘才拿了马鞭就要策马离开。 “大人家中爱女病了?”秦流西笑眯眯的道:“我能为大人解忧哦!” 于丘才一惊,难道女儿中邪的事已经传出去了? 他神色一厉,本就刚硬的脸更显得不怒而威,怒声喝骂:“哪来的混小子敢来本官面前胡说八道?本官念你年幼,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秦流西却是半点不惧,道:“大人,于小姐性命攸关,你再遮丑也是无补于事,还不如让我一诊?哦,对了,我乃清平观的道长,有证的那种。” 这年头当道长,也不是说入了门就行的,真正有造诣的,会由道观发凭证。 于丘才愣了一下,道长? 哼,之前那静安观的姑婆乱七八糟的乱跳一通,也不见女儿好起来,可见这道门也只是骗银子的。 没等他发作,秦流西又说:“大人不也是外出请大夫吗?于小姐这病,我才能解,何不让我试试?对了,大人也别外出了,你家夫人怕是晕过去了。”她顿了下,又说:“不过,是好事哦,恭喜大人。” 可恼也! 这小子胡说八道不说,还咒他家夫人,还他娘的说是好事说恭喜? 于丘才扬起马鞭就想抽过去,府门之内,有家仆滚了出来,见他还在府门前,顿时一惊又是一喜,扑到马前来,道:“大人,您是出去了还是回来了,大夫可请来了?大人快进府吧,夫人她晕过去了!” 于丘才脸色大变,腾地看向秦流西,那小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第133章 行家一出手 于丘才此后一生,大概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么走运,遇到了毛遂自荐的秦流西,又把她带进了府。 哪会想到,一个年纪轻得可当自己儿子,名不经传的小子,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惊喜呢? “你说啥?”于丘才以为自己跟女儿一样,得癔症了,不然的话,他咋会听到这小子说他要再当爹了呢? 秦流西笑吟吟的拱手:“我早就向大人道喜了。” 于丘才眨了眨眼,看向美人榻上的于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夫人身边的嬷嬷和两个大丫鬟满脸喜色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天呐,原来是夫人又有喜了,十一年了,他们府中总算又要添新的小主子了。 “我要当爹了,老子喜当爹?”于丘才脑子嗡嗡的,忽地炸了一嗓子,嗷嗷的原地蹦跳了两下,就往美人榻饿狼一般扑过去。 嬷嬷和丫鬟骇得脸色煞白,连忙拦住了,惊恐地道:“老爷,使不得呀使不得,夫人双身子可经不住!” “啊,对对对,你瞧我。”于丘才傻笑着挠了挠头,又看向秦流西,道:“小子,不是,大师?你不是说你是道士么,怎还会看诊了?我夫人有孕,你这是算出来的?” “大人,十道九医,玄门也有人会医的,若没有这本事,我岂敢自荐在你面前?不过看大人面相,子女宫丰润见红,确是要添丁之相。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于夫人,确实有孕月余了,月份尚浅罢了。” “呀,夫人的换洗确实已过了几日了,小姐病了,奴婢们倒一时不曾注意到,老爷恕罪。”嬷嬷作势要跪。 于丘才道:“算了,这阵子夫人自己也没注意,府中也乱,就免了你们的疏忽之罪。只是以后,可要仔细伺候夫人,若再伺候不周,就全发卖了出去。” “是,老爷。” 于丘才这才看向秦流西,搓着手道:“那个,大师,你看我夫人还晕着,这身体?” 秦流西摆摆手,只在于夫人的人中按了一下,对方就悠悠转醒,茫然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夫人,恭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嬷嬷欢喜地道喜。 于夫人啊了一声,有喜?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腹部,有喜,是指她又有身孕了? 于夫人腾地要坐起,脑袋又是一阵眩晕,顿时轻哼出声。 “夫人,你别急,小心点。”于丘才亲自扶着她,道:“大师说了,你月份尚浅,可操劳不得。” 大师? 于夫人也才看到屋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是个年岁极轻的小公子,这,是大师? “夫人,这位是清平观的道长,我这一出门就遇着她了……”于丘才把事情经过一说。 于夫人双手捂着腹部,看向秦流西,唇瓣翕动着问:“我,我真的有了?” 秦流西含笑点头:“已有一月余,月份尚浅,夫人若信不过我,过些日子月份大些,可再请了大夫来扶脉。” “等什么月份,现在就去。桔梗,你这就让于管家去长生殿那边请大夫来给夫人扶脉。”于丘才大声道。 于夫人气得不行,一拍他的手,嗔道:“急什么,大师不也说了月份尚浅,过几日也一样。” 真是个憨货,秦流西还站在这呢,你去请另一个来,这是要打人家脸? 她看向秦流西,尴尬地道:“大师你莫介意,我家老爷就是个大粗老爷们,不懂变通,他也是心急我的身体,并非故意质疑你的本事。” “无妨,于大人也是关心夫人。”秦流西道:“夫人多年前曾小产过,也是久不孕,如今再有,是运道,可夫人近日郁结于心,烦躁不安,对养胎也无裨益,还请夫人放宽心才好。” 于夫人一惊,这都知道,她看向心腹嬷嬷,见她摇头,心下便对秦流西信服不少,道:“大师,想来你也听我家老爷说了,我家姑娘的病……我这当娘的,心疼也惊惶无力,还请大师救救我儿,若她有个不好,我怕也是养不好这胎了。” 她说着,急得掉下眼泪。 “哎夫人你快别哭,大师既然来了,肯定有法子。”于丘才见她哭,急得团团转,看向秦流西,道:“大师,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别怪罪,我家姑娘她……” 秦流西笑着打断他的话:“带路吧。” 这是要见于小姐的意思了。 于丘才连忙扶起自家夫人,两人一同往隔壁厢房去,那是他们女儿的闺房。 结果,这还没走进呢,就有一阵风疯了一般大叫着跑出来。 “蝶儿。”于夫人腿一软,摊在夫君身上,她自然是认出那个声音的,女儿这是又发作了。 那人影披头散发的跑出来,秦流西手一横,就拉住了对方的胳膊,一个借力,把她拽到了怀中。 于小姐尖叫着扭动挣扎,口水直往下流。 “蝶儿。”于夫人哆嗦着叫,可惜对方丝毫没听进去。 秦流西手在于小姐的麻穴上一掐,对方就软软的要倒下去,没能再挣扎。 有健壮的仆妇上前,接住于小姐。 秦流西看这小姑娘口水横流痴呆的模样,道:“抱进去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看秦流西一招就拿捏住了发疯的闺女,于丘才和夫人都带了一丝希望,跟着她进房。 于小姐被放在床榻上,呆呆的看着床帐,一动不动。 “大师,这?”于夫人有些心急。 秦流西道:“我先扶脉。” 看于小姐的丑态都被秦流西看尽了,此时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要用屏风遮挡的了。 丫鬟只取了一张帕子覆在于小姐的手上。 秦流西看她一眼,也不介意,按了下去,又仔细观看她的眼睛,问了生辰八字。 于丘才有些疑虑,道:“这,还要问生辰八字?我家姑娘,难道真是中邪,被邪祟上身了?” 于夫人啐他一口,直接就把女儿的生辰八字说了。 秦流西以手指指节掐算了一会,才笑道:“中邪,倒也可沾一点边,却不是邪崇附身。” (本章完) 第134章 鬼门十三针 于丘才和自家夫人都有些不解,既不是附身,那怎么就称中邪? “于小姐的八字属阴,就容易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想来小时,你们去给她求了平安符牌戴在身上吧?” “呀,是真的有。”于夫人上前,从女儿的脖子勾出一条红绳子,上面挂着一枚月牙玉符,道:“这个玉牌,是蝶儿出生后没多久日夜啼哭,我们夫妇带她去寺里拜佛,主持师父给赠的,说是孩子八字轻,戴个玉符可保邪祟不侵。也是奇了,她戴了这玉月牙就不哭了,也就一直戴着,这么多年养得也比较润,她自己也喜欢,也没摘下来。” 秦流西看了一眼那月牙玉符,上面雕刻了一些梵文,便点头道:“是梵文,看来那位师父也有功德在身,亲自加持开光过,有些佛性。” 两人闻言一喜,可随即又皱起眉来:“可是大师,既然有玉符在,小女缘何还会中邪?” “不是中邪,是撞邪。”秦流西道:“她八字轻,本就比寻常人容易见到些不干净的,她怕是撞见了不好的东西,被惊吓到了,乃至于掉了一魂。” 于夫人身子一抖:“掉魂了?” “人有三魂七魄,天地命三魂,地魂主精神,属阳,她这地魂丢了,才会精神恍惚继而发了你们以为的癫症。她八字轻,地魂掉,若没有这玉符护着,只怕这阵子早就被邪崇附身了。” 别说于夫人了,于丘才一个大男人,听了这些话,都鬓角冒汗,吞了吞口水,又看向床上的呆滞的女儿,道:“大师,那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姑娘,帮她把这魂找回来啊。” “你放心。” 秦流西回头,让同是男装打扮的岐黄做准备,屏退了闲杂人等,设了香炉祭坛,燃香化符。 “去取一件小姐的衣物。”秦流西对于夫人道:“一会你亲自叫魂。” “啊,哦哦。” 于夫人亲自取了一件自家姑娘的衣物攒在手里,道:“大师,不用等晚上么?之前我们请了姑婆来,都是晚上才做的法。” “不必,这魂该是走不远的。”秦流西一边笑着安抚,一边在于小姐的床头贴了一张灵符。 于夫人和夫君相视一眼,颇有些紧张,待得准备就绪,秦流西这才领了他们走到屋外,又燃了一张招魂箓,举了三支清香拜了三拜,嘴里吟咒:“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窍未临……天门开地门开,受命童子送魂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敕!” 她看向于夫人:“叫她的名。” 于夫人心头一紧,攒着衣物就开始唤于小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一如秦流西所说,于小姐的魂没走远,很快的,就茫然的循着声音回来。 “来了。”秦流西见了,持着引魂香把那地魂领进去归位。 地魂一归位,于小姐就一个激灵,茫然过后,又挥舞着双手尖声大叫:“啊啊,娘亲,有鬼,有好多鬼啊!” “大师,这!”于夫人有些急了。 秦流西摆摆手,在于小姐的麻穴按了下,又倾身在她耳边轻声念了几句咒词,见她安静下来,这才重新摸脉,又取穴,捏着银针在鬼宫也就是人中斜斜地刺下,入针三分,紧接着是鬼信(少商),鬼垒(隐白),针刺动作精准而快。 于丘才和于夫人瞧着有些犯懵,这不是把魂叫回来了,怎还用针了? 可又怕打扰了秦流西,两人也不敢问,只相携着在一旁定睛看着。 秦流西下针很快,针影如飞,待得这些飞针都在几个重要穴位落下,她又把针提了提,再刺下,这才完全松手。 也就是于丘才两口子不是行家人,若是换了那在行的,比如负有盛名的杜壬神医,自然认得出秦流西这针法就是传言中神乎其技的鬼门十三针。 看秦流西收了手,于夫人小心地问:“大师,这不是魂回了,为何还用针?” 秦流西看过来,笑道:“所谓百邪癫狂所为病,既然病了,自然要诊治了。魂叫回来了,这还没完全定魂开窍呢,我为她针刺,也是定魂和巩固阳气。毕竟她失魂有几日,阳气不足才犯了癔症,要想这魂和其余的二魂七魄完全契合,自然得阳气充足,都足了癔症也就好了。” 两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似懂非懂,却是知道都是好事,可比之前请来的大夫要靠谱多了,一时心下大定。 等候留针时,秦流西也坐在桌上开了几张经方,这方子开完,她便起针,在针孔上揉了揉,不多时,于小姐便悠悠醒来。 “蝶儿?”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啊。” 于丘才顿时一喜,道:“蝶儿,你没事吧?” “女儿能有什么事?”于小姐性情娇蛮,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大变,道:“鬼,有好多鬼,爹娘,女儿见到好多鬼。” “大师……”怎这么反复。 秦流西抬了一下手,问道:“你看到的人,他们是怎样的,可有说什么?别怕,跟我说说,没事的。” 她声音很好听,于小姐平静下来,歪了歪头,道:“好像也没怎样,我当时在院子里赏月,就看他们齐刷刷的往东边飘过去,好像有人在前面带路似的,可吓死我了,我尖叫一声,他们还都看过来,脸惨白惨白的,我就晕过去了。这醒来,就见到你们了。” 秦流西了然,怕就是那些失踪的魂被召时大规模的经过她这里,恰好被她看见了,才被吓的掉了一魂,也是亏得有个玉符,不然都怕被孤魂占身了。 于夫人脸色煞白。 “没事了,他们就是去投胎路过,无意害人,你不用怕。你看,你这不也是好好地坐在这里?”秦流西笑着说谎,又给了一个平安符给她:“这个护身符放在荷包里贴身戴着。” 于小姐看着秦流西那张脸,眼睛眨了眨,红着脸捏着护身符,颇有些娇羞地问:“可,可是你是谁啊?你怎么会在我的闺房里?” 于夫人一看女儿这神色:“!” 秦流西道:“我是清平观的道长。” “道长,都长得这么俊的么?” 后知后觉的于丘才:“……” 不是,这画风,怎么变得如此之快? (本章完) 第135章 不能得罪道士 “大师,可真是谢谢您救了小女一命。”于丘才亲自给秦流西上了一盏茶道谢。 于夫人也是浅浅的行了一礼,神色感激。 秦流西道:“不用谢,酬金给够了就成。” 于丘才和于夫人:“!” 他们愣了一瞬,又反应过来,道:“大师放心,必不能少了。” 秦流西啜了一口茶,又拿出一张经方,那是给于小姐调养安神的,又取出另一张递给于夫人:“夫人近日身心俱疲,以致胎不稳,如今心事已了,还得仔细保养,这张经方是宁神安胎的,夫人吃着就可。” 她不说倒罢了,一说,于夫人就觉得身上疲软得很,姿容苍白,于丘才连忙扶着她坐下,紧张地问:“没事儿吧。” 于夫人摇头,接过秦流西给的安胎经方,抚着腹部问:“大师是玄门中人,我观您下针如神,小女也是见好,可见您医术奇精,您也知我从前小产过,能否告诉我,我这一胎艰难不?” 秦流西嘴角含笑,道:“于夫人和大人均是夫妻宫丰满饱胀,光滑红润,夫人眼角无杂纹,婚姻幸福美满。二位放心,你们是儿女双全的命。” 两人一听,顿时大喜。 他们夫妻恩爱,内宅安宁,唯一遗憾的是夫人小产后,多年来只得一女,可如今秦流西批他们儿女双全,那么是不是说于夫人这一胎是个带把的。 于夫人更是激动,道:“大师是说,我这是个儿子?” “生下来便知了。” 于丘才嘿嘿憨笑:“没事儿,便是这一胎不是,咱们还能再生,大师都说咱们是儿女双全的命,肯定有儿子的。夫人这下可以放心了,也别给我张罗什么通房侍妾了。” “你这人,在大师面前嘴也是没把门的。”于夫人嗔他一眼,眼角却是泛红,多年来只得一女,她心里也是急的,夫君三代均是单传,她也不想在她这里断了,所以都寻思着要给夫君纳个良家子,是他不愿意,没曾想,如今有了好消息。 秦流西道:“大人,尚还有一事请大人帮个忙。” 于丘才忙说:“大师可千万别跟我老于客气,您有何要事?” “事实上,城中亦有几家人跟于小姐一般失魂或昏迷的,我疑心有邪道作崇,便想探查一二,以肃清宁。”秦流西道:“我若贸然上门,也恐对方像大人一般不信我,浪费时间,就想大人带我走一趟,毕竟您身份比较好使。” 于丘才一惊:“这,是邪道作崇?道士还有这样的?” “所谓正邪不两立,人有好坏正邪之分,玄门也有正邪两修,邪道会干的事可多了,祸人命,甚至能祸你祖宗子孙后代,再厉害一些的,祸乱苍生,是以邪道都是我正派严谨正视的。” 于丘才和于夫人听得冷汗津津,这么看来,这玄门道士,不管正邪,都得罪不得啊,不然被人家下了套都不知咋回事! “大,大师,您看我夫人,有孕在身,也受不得惊吓,您看也赠我两个护身符?”于丘才吞了吞唾沫。 秦流西摸出两个平安护身符递过去:“就当大人帮忙的报酬了。” (本章完) 第136章 她可是不求大师啊 诛邪正道,救人如救水火,秦流西也不耽搁时间,扯着于丘才这支大旗,顺利的入了那几个跟于小姐差不多情况的家门,一桩桩的解决,也从中得了些消息。 其中有个孩子,直接出了漓城,跟着笛声的召唤去了,到了一个叫八卦山的地方,只是那孩子年纪也不大,知道的也不多,也只听得其余的魂说是八卦山。 不过对秦流西来说也尽够了。 从最后一家出来,于丘才试探着问她:“大师是怎知道这些人家都丢了魂?也没咋传出来。” 秦流西睨着他:“姑且当我是掐指一算?” 于丘才却是信了,对她愈发的敬畏信服,道:“大师真是心系苍生。” “也不是,是怕这事闹大了,波及到我。”波及到她躲懒是不能的,所以得趁着那家伙未成气候,让其他正道把威胁掐灭了。 嘻,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于丘才想到女儿,又问:“那个,大师,你们道士也是出家人吧?” “嗯?” “就是你们像佛家中人那般四大皆空么?” “怎么可能!”秦流西道:“玄门分门派,有的门派不会婚娶,但有的是不拘的,也有组道侣。” 双修,那是随便说说的? 当然不是啊! 于丘才盯着她的脸,试探地问:“那大师呢?” 秦流西瞥过去,道:“我当然也不拘。” “那……” “我不会做任何人的女婿!”秦流西笑眯眯地道,她一姑娘也做不了。 于丘才听了这话也说不出心里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讪笑着。 秦流西告辞离开。 于丘才目送她走了也离开,顺道往长生殿跑了一趟,带了一个大夫回府给夫人扶脉,果然如秦流西所说的,于夫人有孕月余,只是胎象有些不太稳。 两口子闻言紧张不已,把秦流西给的经方递了过去:“那宋大夫,您给看看这张安胎经方可用不?” 宋大夫接过一看,这字迹,怎么如此像那位的字? “这经方是?” “这是清平观的小道长开的。”于丘才也没隐瞒。 宋大夫嗨的一声:“老夫就说看着如此熟悉呢。”他把经方推了过去。 于丘才的心提了起来,道:“宋大夫,这难道不妥?” “妥,可太妥了!”宋大夫起身,收拾药枕,道:“这天下,若她的经方不妥,那也无人妥了。” 于丘才和于夫人相视一眼,道:“还请宋大夫解惑。” 宋大夫奇怪地看着他们,问:“你们不知她是何人?” “不是道长吗?” 宋大夫一笑:“是,可她有一名讳为不求道医,治死人肉白骨,一手奇针治百病,但凡她出手,病人就断没有不妥的。”他顿了一下,道:“当然了,银钱给够,否则免谈。” 于丘才的心咯噔一下,他们给的诊金是五百两,这是不是给少了? “有不求大师的经方在,老夫就不献丑了,夫人遵着经方安胎就行,定能顺利生产,待得夫人产子,去清平观给祖师爷敬香添香油就尽够了。”宋大夫收拾好就走。 于丘才把人送出去,再回转,坐在桌子边上和夫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道:“夫人,我明儿就去再添个香油钱?” 于夫人点点头:“再添五百!” (本章完) 第137章 鬼见愁了解一下? 秦流西刚回到府中往偏院里走,快到门口时,猛地听到一声厉喝,吓得差点蹦起来。 “站住,你是何人?” 这个公鸭声,有点熟。 秦流西转过头,见秦明亓抓着一卷书跟一头小牛犊似的冲过来,大声怒喝:“哪来的登徒子,敢擅闯我家长姐的院落,你……” 他冲到跟前,忽地刹住了脚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秦流西,上下打量着:“大姐姐?” 秦流西背着手,居高临下的斜睨着他:“你怎会出现在此?” “真是你?”秦明亓看着她那一身男子装扮,难辨雌雄,不禁皱眉道:“大姐姐怎作这副装扮,你是从外头回来?” “你这是想管我的闲事?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秦流西语带警告。 秦明亓一噎,道:“大姐姐是姑娘家,也是秦家小姐,怎可作此打扮,如此的离经叛道。” 秦流西嘴角一抽,看着他的眼神,像极了看智障一样,怕不是读书读傻了? 秦明亓的脸微微涨红,却是挺起胸膛,他没错,大姐姐是女子,怎可自毁名声。 “哪来的哪去,麻溜滚。”秦流西转身回院。 “大姐姐如此,我可要告诉祖母,请她老人家用家法了。”秦明亓大声道。 秦流西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瞪着他道:“这圣贤书可有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或者,莫要多管闲事?” “我,我……”秦明亓在她的瞪视下往后退,结结巴巴地道:“我只是为了大姐姐……啊。” 他看秦流西抡起拳头挥过来,下意识地一抱头,蹲了下来。 可怕,大姐姐堂堂女子,竟然要动粗,吾命休矣! 想象中的拳头没有落下来,秦明亓抬头,秦流西已经入了院子,她的声音也飘了出来:“告状之前先想想自己是不是个男人和君子,是君子,就莫做小人行径。还有,管别人之前,先管好自己,书读好了吗?可以为家中效劳吗?吾日三省吾身,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吾日三省吾身。 秦明亓的脸滚烫不已,站起来,捏着拳头走了。 “小姐,您训人是真的半点不客气。”岐黄轻笑。 秦流西哼了一声:“我看他读书读傻了,一口一句女子名声如何,迂腐。女子如何,本就不是他一个男子能议论的,还想管到我头上来了,找不是找训!” 她取了一张招魂符,焚了香叫名,来到屋门口等着。 不一会,吊死鬼的虚影就出现在院落中,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大人,传召小的有何吩咐?” 嗯,识相了,没把那条大长舌给甩出来。 秦流西盯着他的嘴巴,直盯着吊死鬼冷汗直流,下意识地想要捂嘴巴,他不想要那啥蝴蝶结啊。 看他如此警惕,秦流西顿觉无趣,道:“去给雌雄两鬼传话,告诉他们,那邪道可能在一个名为八卦的山头,让他们去传话。” 吊死鬼不敢不从,又问了可还有别的吩咐,见没了,麻溜的闪了,一副怕极了秦流西支配他的长舌的样子。 秦流西呵的一声冷笑,道:“怂成这样,又不是要拔他舌,啧!” 岐黄:鬼见愁了解一下? 家里人二队长了,我可能,可能也……先更着,睡醒再见 (本章完) 第138章 大小姐心很细 秦流西对于晨昏定省这样的事感觉无比心累,来一次就叹一次从前自由多好,又想着是不是找个借口搬出去,避开繁琐的规矩。 不过这样的想法才起,就被摁下去,不必想,也不会允了。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察觉到一记目光,循着视线看过去,秦明亓那小子正瞅着她,不由挑眉。 秦明亓眼神闪躲,避开了。 无趣。 不过这小子竟没告状啊,老太太都没对她说什么规矩呢。 “都回去吧。”秦老太太让众人都退下,面露疲乏。 秦流西站了起来,屈膝一礼,转身离开。 “西儿。” 秦流西停了脚步,转过身,看王氏和谢氏一并走出来,谢氏瞥她一眼,就带着几个孩子走了。 “母亲有事?” 王氏与她一起往外走,道:“是你二婶,邀了我想明日去寺里拜一拜,也给你祖父他们几人求个平安。” 其实这都是借口,谢氏是觉得这阵子诸事不顺,直觉秦流西说的话都是对的,就想去拜佛。 秦流西一下子就想破关键,笑道:“这些事母亲自行安排就好,让李叔安排了马车去就行。” “我其实是想去清平观的。”王氏道:“可你二婶那人,从前多信佛,所以……” “无所谓,无相寺的香火也挺旺,香客也多,你们去也可以。” 王氏道:“还有一个事,这阵子家中女眷都做了些手帕荷包,我想让李总管拿去一些铺子寄卖,也换点零花。” 秦流西点头:“让他拿去钱记商行寄卖吧,之前家中的布匹等物也都是在那边买的,东家受过我恩惠,也不会昧下太多佣金。” “是你帮他家诊治过?” “对。” 王氏心中有了数,道:“也是今年会难些,如今家里已经买了一个小田庄,明年咱们家也能收些粮食。还有,你大姑母,今日也说在一处饭庄寻了个帮佣的活当,明日就上工了。” “帮佣?这是个辛苦活,她一向养尊处优,能做得来?”秦流西说道:“她不去,家中也不会短了她们的嚼用。” “你大姑母是个庶出,也就是从小生母没了,她也乖巧,老太太怜惜她就带在身边养了几年,到年纪许了宋家的庶长子。”王氏淡淡地道:“她嫁到宋家十数年,也只生了两个姑娘,她那婆母夫君早就有意见了,却是忌惮你祖父位列三品,才不敢宠妾灭妻,也算压得住宋家人,可也不能阻止人家纳妾生娃不是,所以那些个庶子倒是个接个的往外蹦,她也只能咬牙和血吞。却没想到宋家心狠如此,咱们家一倒,就把她们娘仨给赶出来了。” “回到秦家也只是一个后路,少不了她们娘几个饭吃,可将来你那两个表妹说亲,哪怕你祖母应允会准备一份嫁妆,可咱们家也落魄,也不知能否再东山再起,纵然许诺,又能给多少?她们也到底是姓宋呢。你姑母敢豁出去,也是想着这一点,能攒一分是一分。”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秦家能接纳被休的她回来,也是秦家有情分,有些真正心狠的娘家,哪管你死活? 秦梅娘也心知这一点,才不敢全然指望了秦家,才给自己娘几个攒点私房,将来也好有些底气。 “倒比二婶强些。” 王氏嗔了她一眼。 “不是还有一个小姑母?” “你那个小姑母是你祖母的老来女,却是嫁到了东北的豪族刘氏宗族,秦家败得突然,消息传过去,却是不知收到消息没有,若收到了,也不知她是何等光景!”王氏叹道:“你小姑母大名秦英,既是老来女,便是宠着长大的,也是个烈性的,今年也不过十九岁,才出嫁两年,倒还没有子嗣,现在秦家败了,刘氏倒不知会如何对她。” 她说到这,又是嗟叹一笑:“你看我,你也才多大,我却是要和你说这些烦心的。真是奇怪,与你说话,总觉得分外自在。” 和秦流西相处不多,可这话头一扯起,她总有种不是在和小辈对话的感觉,而是平辈,好生奇怪。 “母亲想说,我听着就是。”秦流西淡笑。 有一阵寒风吹来,王氏打了个寒颤,道:“也没别的了,你回院吧。” 秦流西屈膝行了一礼,看她身上穿着单薄,便道:“漓城四面环山,秋冬会冷上许多,如今已入了秋,母亲也多做两件披风御寒挡风,以免受寒。若是料子不够,让李总管走账去买就是了。” “好。” 秦流西这才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王氏目送着她离开,唇角挂上笑意。 “太太,大小姐看着人挺冷,可这心却是很细,对您也很尊敬关心。”沈嬷嬷上前扶着她,摸到她冰凉的手,道:“老奴早就说了要用那绣缎棉布多制两条披风,您偏要先匀了她们,唉,您也不想想,您自己也是个凡人。” “这当家的哪有好当的,样样先紧着自己,不给人把柄说闲话?我也懒得和她扯皮斗嘴,累得很,有那闲情,不如多喝一口茶?”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沈嬷嬷道:“可也不能就这么着。” “嗯,回头拿个棉布做一面吧,也不出门,也不必做多好多名贵的,能挡风就行。”王氏道。 如今家中人不算多,男人也不在,也没有几个丫鬟,王氏就带着万姨娘和秦明淳住了一个院子,她住正房,万姨娘住东厢房,秦明淳则是住西厢。 只是王氏她们也没想到,才刚回到院落,检查了秦明淳的功课,岐黄就捧着一个大包袱来了。 “大太太。”岐黄行了一礼,把包袱放在桌上,双手放在腹部前,道:“我家小姐命我送来几件衣物衣料,都是小姐不怎么喜欢的花色和花样,一直放着箱笼,让大太太瞧着处理。” 王氏愣了下。 “奴婢告退。” 岐黄走了后,沈嬷嬷上前打开包袱,展开最上面叠得整齐的所谓衣物,看向王氏。 这哪里是什么衣物,分明是披风,宝蓝色的貂鼠皮,还有斗篷,而最底下,甚至有两件大氅。 王氏眼眶微润:“这孩子……” (本章完) 第139章 讨好 翌日一早,谢氏披着新作的披风走出来,一看到站在马车前王氏身上的那件簇新的貂鼠披风,脸上几变。 “大嫂这披风……” 王氏一看她的脸色,便知她心里想的什么,浅浅地笑:“昨夜西儿遣丫头送过来的,许是见我穿着单薄,她也是有孝心。” 又是秦流西送的? 谢氏在她头上的玉簪扫了一眼,酸溜溜地道:“大嫂倒有福气,流西这丫头小小年纪就送到老宅来,按理来说,与你这情分也不深,却是对你孝顺,样样孝敬你,连她生母都没这福气呢。” 酸里酸气不说,还讽刺了! 王氏说道:“论福气,哪能与你比,几个孩子都在身边守着。” 谢氏愣了下,很快又高兴起来,只是不敢溢于言表,只道:“大嫂也别太伤心,总会好起来的。” 是啊,孝敬再多又如何,亲生儿子都不在身边承欢膝下呢。 “嗯。走吧,再不动身就迟了。”王氏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谢氏连忙也跟上去。 府内,秦流西刚修炼完,就听闻宋语嫣来了。 “流西表姐,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做了这一双鞋送你,也不知尺寸合适否。” 秦流西低头看着她双手捧着的一双绣花鞋,蓝色缎面的绣花鞋,绣着两朵栩栩如生的石榴花,像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上的花儿一样,很是精致。 她觉得有些奇怪,收回视线再看向宋语晴,道:“你为何要给我做这些?我们不熟。” 宋语嫣见她不接,又说不熟,一时有些无措,脸上有些热,捏着绣花鞋道:“我,我们寄居老宅,也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女红,表姐是嫌弃么?” “你不必给我做这些。”秦流西道:“既然祖母能把你们带回来,安心住着就是,不必做这些来讨好我。” 宋语嫣脸色涨红:“我不是……” “你实在要表心意,可以给祖母,给母亲做,我的就不用了。倒不是我嫌弃,是我的衣物均有人做了送来,所以你不用费这心思。” 这冷漠的,宋语嫣都快哭了。 “这双鞋我就收下了,谢谢。”秦流西接过鞋:“以后不用做了,太费神,大姑母外出务工,也是想着你们处境艰难,想攒些私房钱,你不妨也在这动一下心思。我看你这鞋做的绣工不错,可是受过名师教导?” 宋语嫣点头:“从前我跟府中一个姨娘学过。” 秦流西一愣,她堂堂嫡女,会跟姨娘来往? 宋语嫣状似难堪,垂下头道:“那本是我母亲的丫鬟,女红做得极好,我还会双面绣。” “双面绣极是难得,你会这个,不妨绣些好看的花样做扇面和屏风,很多绣坊都会收。绣出来了,交给母亲,她会让李总管拿出去寄卖,得来的银子都会给你做体己,也不必怕会被昧下。”靠人不如靠己,绣活费眼,但能换银子,为何不能做? 宋语嫣有些心动,可是她哪有那些好看的缎面。 “岐黄,去拿半匹绣缎给她。”秦流西吩咐岐黄,又对宋语嫣扬了扬手中的绣花鞋:“就当是这鞋子的报酬了。” …… 宋语嫣捧着半匹上等的秋香色绣缎走出秦流西的院子时,仍有些云里雾里的,她送一双鞋确实有讨好秦流西的成分在,因为她也听说了,这个宅子在秦流西名下。 寄人篱下,就要低人一等,察言观色,来到漓城短短时日,看着性情泼辣跋扈的二舅母都在秦流西这里吃瘪,还有秦明亓顶撞她都没能占到上风,她就知道秦流西这人,是个不好惹的。 所以她情愿低眉顺眼,做低伏小,在秦流西这讨个好,也好过哪天惹急她而被扫地出门。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回赠她一匹绣缎。 宋语嫣抚摸着这质地上乘又顺滑的绣缎,心中难免有几分欢喜。 她虽是也是嫡出,可父亲却是庶长子,只因头脑有些聪明才会被祖父看重,可祖父祖母更看重的是嫡出的二叔,连带着二叔那一房的人。 再加上她娘亲十数年只生出她和妹妹,虽是正室,但万没有生两个儿子的成姨娘受宠得意,所以她们平日的用度,也都不是最上乘的。 而这么好的绣缎,也就八岁那年见过吧,那年外祖正好升三品,她们的用度也好了不少。 宋语嫣鼻子泛酸,吸了一下鼻子。 “表姐?” 宋语嫣身子微微一僵,转过身来,已是满脸笑容:“明月表妹。” 她和秦明月同年,她生在二月,秦明月却是在六月,可论地位,却是天渊之别。 秦明月的视线落在她捧着的绣缎上,眼睛生亮:“这绣缎哪来的,真好看。” 宋语嫣手上一紧,道:“流西表姐今年及笄了,我给她做了一双绣花鞋,她却是给我这半匹绣缎,用以绣扇面。” 秦明月愣了一下,幽幽地道:“大姐姐对你真好,我们这样的亲妹妹,也没给这么好看的绣缎呢,大姐姐,怕是不喜欢我们吧。” 宋语嫣强笑出声:“表妹想多了。” “表姐,我那有一条裙子,就差这个颜色的上衣搭配,你可以给我匀一点绣缎么?以后我有其它的绣缎再给你补上?”秦明月上前勾着她的手,娇嗔道:“表姐可舍得?” 宋语嫣嘴唇翕动,手指蜷曲,半晌道:“自然不会。” “那就走吧。” 院门后的岐黄看着二人相携离去,转身回去,回禀了秦流西,看她没有任何反应,不禁问:“小姐没意见么?” 秦流西正在画符,头也不抬,道:“我有什么意见,东西给她了,就是她的,她护不护得住,又要给谁,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这人呐,要立住,得靠自己,靠人护一辈子,这可能吗?” 好吧,是大小姐的风格! 岐黄道:“大小姐,那这鞋?” 秦流西瞟过一旁放着的绣花鞋,道:“收起来吧,天冷了,也用不着。” 岐黄听了便把鞋子收了起来。 不是用不着,是她所用,皆有熟悉她尺寸和喜好的绣娘做好了送来。 (本章完) 第140章 被刁难,流西动 落日渐渐西斜。 王氏和谢氏却是尚未回府,秦老太太遣人来问,秦流西只得让李总管带着陈皮雇了车去城门口等,只是没多久,陈皮就快马回来报,大太太他们在城门口和人起冲突了。 “是赵同知的家眷,好像是大家要入城时没相让,二太太没忍住脾气,吵起来了。如今赵家来接的人拦住了,非要让太太她们跪地赔礼不可,否则就当她们是冒犯官家的人抓起来。”陈皮瞥着秦流西的脸道。 秦流西眉心轻蹙,赵同知,她好像依稀听过,这赵同知是蒙家的什么姻亲,至于哪个的,倒没听清楚? 眼看快到城门处,秦流西让陈皮去请守城将于大人:“你就跟他提是清平观的不求道长请他给个人情,太太是我的家眷。” “是。” 陈皮下了马车,身形掠得飞快,很快就不见了人。 秦流西则让车夫继续往城门那边去,此时已是黄昏,城门处的人挤在一边看着热闹,一辆马车在城门边上孤零零的候着,挡在王氏跟前的,不是李成又是谁。 而另一边,则是一个穿着管事婆子的仆妇趾高气扬瞪着谢氏,嘴里翕动着,神色倨傲,仆妇身后,是一辆挂着赵府徽章的马车,十分张扬。 秦流西让马车靠近了,就听得那仆妇声音尖利,指着谢氏道:“……不过是犯官家眷,也敢与我家夫人的亲眷抢道,真当你们还是从前的三品大员之家?真是不自量力!” 谢氏气得脸涨红,张口就想怼回去,王氏把她拉到身后,看着那仆妇,不卑不亢地道:“我们并无抢道,而是按着规矩排队入城,是贵府马车碰撞上来无理在先,我们本无意追究,贵府却是咄咄逼人,是仗着自己是官家,仗势欺人么?” 秦流西看向王氏,但见她一身棉布衣裙,披着她给的貂鼠披风,青丝不过用一根玉簪挽起,腰身却是挺得笔直,看着仆妇说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卑微和落下风。 有些人,气度是从小就养成的,哪怕落魄,也不会减一分。 出身大族的王氏便是如此,如今的她可以说是庶民一个,连官员家的仆妇都敢欺辱她,可她愣是没有半点慌乱卑微。 那仆妇被看得气短,心微微发慌,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又觉得自己慌什么呢,对方不过一介犯妇。 “你这刁妇,还敢污蔑官家?” “非是污蔑,不过以事论事。尔等撞上来,我们并不追究,甚至肯退让一步,是你们不愿息事宁人。”王氏看向那马车,道:“此外,你说我是犯妇,圣上却已对秦家开恩,抄没家产,男丁十二岁以上流放,女眷则是发还老家,并无定罪,贵府这是在质疑圣上的圣恩么?还是说,贵府可代圣上定我秦家女眷的罪名?” 仆妇也不是蠢人,一听这话,脸都白了,这,这谁敢接啊? “你,你别含血喷人。”仆妇哆嗦着嘴,声厉内荏的说了一句。 王氏看着马车淡淡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相信贵府行事是明事大度的,赵大人更是爱民如子的好官,而非会纵着家人故意刁难百姓。” 这一讽一抬,就把人给架起来了! 这个嫡母,倒有几分意思。 秦流西唇角勾了起来,戴了帷帽,下了马车走过去:“母亲。” 王氏见了她,脸色有些变了,道:“你怎么来了?” “日落黄昏,祖母见母亲和二婶久未归,心中挂念,故而前来接你们。”秦流西道:“一会就得起风了,避免着凉,母亲上马车吧。李成,驭马回府吧。” “是,小姐。” 谢氏看她半点都不把这剑拔弩张放在眼内,愣了一下,又头疼起来,这丫头,是不是不知眼前啥情况,说走就能走啊! 王氏也是这个意思,对方是铁了心要故意找茬刁难,想走,怕是不容易。 果然,仆妇听了对面马车内传出来的话,道:“没赔礼道歉,你们不许走,否则以藐视官眷的罪定论。” 秦流西神色一冷,撩起帷帽的面纱,看向那仆妇,声音清冷:“藐视官眷定罪?你可有公文,可有证据,又以大灃什么律令标准来定她们藐视之罪了?” “我,你们……” “区区刁民,真是好大的威风。”马车内传出一记跋扈张扬的女声,紧接着车帘子撩起,露出一张朱钗满头的美妇尖脸,先看到衣着简朴的王氏,眼神鄙夷,可视线落在秦流西时脸上时,却是瞳孔一震。 秦流西也是一眼就看到这美妇的面相,似笑非笑的。 奸门狭窄鼓胀带痣,且有斜纹横穿,此女对婚姻不忠且掌控欲极强,性情狭隘且偏激,自私自利缺乏包容心,桃花泛滥浪荡且成煞,泪堂聚乌云,这女人,不日会被桃花煞所伤呢。 美妇看到秦流西的眼睛时,莫名的就觉得心头一跳,有些发慌,像是有什么秘密被对方窥探了一样,无所遁形,下意识就想闪躲。 可察觉到这一点,她就有些恼羞成怒,对方算是什么东西,一个臭丫头,自己竟还被唬住了! 美妇喝向马车边的护卫,喝道:“还愣着做甚么,还不去拿大人的手令?” 王氏有些急了,对秦流西道:“西儿,算了,赔礼就赔礼了,你先回去。” 不然一会儿就怕走不了了。 秦流西淡笑:“母亲别急,咱们能走。” 她话音才落,就听得一阵马蹄声从城门内疾驰而来,领头的果然是那守城将于大人。 “都堵在这里作甚,城门就快关了,赶紧进城,否则就别进了。”于丘才大声道。 赵家人见了一身官服的于丘才,认出他是漓城的守城将军,连忙上前行礼:“于大人,我们乃是赵大人的家眷……” 于丘才虽是武将,可官位却是比赵同知的品阶要高,更重要的是,他身后是镇北候府,是当今赫赫名将镇北侯的三子,出身显贵着呢。 “管你是谁,快些进城,一会有贵人入城,别在这挡道,来人,让他们走。”于丘才招呼身后的守卫开始赶人。 赵家人脸色有些发绿。 这于丘才也太不给他们赵家的脸了。 (本章完) 第141章 见面不识 于丘才可不管他是赵家还是陈家,重要的是不求大师把人情用到他这里来了,那就谁都不能越过大师去。 眼看着手下的人把那赵家的马车请进去了,于丘才这才看向秦流西她们那边,却没过去,毕竟来之前,他也是听说了这和赵家起冲突的是什么人。 这是被打发回漓城的前光禄寺卿秦元山的家眷,而赵家,却是如今正备受荣宠的蒙家的狗腿子,蒙家和这秦家素来不和,想来是冲着这点来找茬了。 于丘才的视线掠过那戴着帷帽的少女,落在王氏脸上,许多年前,他也见过王氏,如今过去多年,倒是物是人非了。 “秦夫人,你也请进城吧,莫在此逗留,以免冲撞了真正的贵人。”于丘才骑在马背上看着王氏道。 王氏有几分意外,问:“你认识我?” “本官是镇北侯府于家的三爷,如今是漓城的守城将,多年前在盛京斗兽场见过夫人和秦兄把臂同游,打过招呼。” 王氏也想起来了,上前几步,福了一礼:“原来是于大人,多谢大人给我们解围了。” 于丘才摆摆手,道:“不过是应了不求大师的相托。” 咦,不对啊,那小子说这是不求大师的家眷,那秦家的男丁十二岁以上的不都流放了么?那这是他什么家眷? 于丘才一介武夫,细心有余,压根没往秦流西是个女子上想,也根本就没想到他所认识的不求就在跟前站着呢。 他刚想问,就看到前方一阵沙尘,显然有马车正前来,而在前头的,正是自己的手下,他立即明白那马车来的是谁,连忙道:“你们快进城,本官失陪。” 不等王氏说话,他就策马迎上那队马车。 王氏心中虽存疑,不求大师是谁,可对方已走,只得作罢。 “母亲,上车吧。”秦流西说道。 王氏点头,对谢氏道:“我们回府。” 两人上了马车,却是没先走,因为那于丘才已是领着那两辆马车过来了,为了避免冲撞,只能暂停。 马车轱辘声滚着砂石而过,城门早已清了一条宽敞无人的坦道,方便那条队伍走过。 秦流西眸子半眯,看清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再看他身边的马车,差点没翻白眼,这才几日,姓齐的又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事。 不过,她的视线却是落在齐骞马车后的那辆马车上,外表简朴却极是宽大的马车,车轮落在地上,却不见车厢显得震荡,怕是上了极好的避震功能,还有驾车的车夫,不苟言笑,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却是个练家子。 齐骞的马车经过秦流西身边,没有半丝停顿,包括骑在马上的火狼等护卫,见了秦流西站在马车旁,眼睛都没看一眼。 没办法,秦流西一副女子装扮还戴着帷帽,谁认得她。 秦流西轻笑,看着那简朴的马车经过,有一阵大风吹来,掀起车帘一角,又落了下来,她却看见了坐在车内的人。 一个穿着黑衣坐得笔直的俊美郎君。 “挺俊一娃。”她笑着评了几个字。 马车内,玉长空耳朵动了动,循声转头,听岔了? (本章完) 第142章 敢来犯,试试好了! 秦流西和王氏她们回了秦府,就先到了秦老太太那边请安,毕竟老人家忧心着呢。 也不用王氏开口,心里憋着气的谢氏已是满脸愤愤不平的跟秦老太太吐起了槽,那赵家人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她们又何等的委屈卑微。 “赵同知也不过是小小的五品官,搭上了蒙家成了蒙家的狗腿就如此嚣张,都能踩着我们的脸碾压了,真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啊呸!”谢氏粗鄙的呸了一口。 王氏见状便道:“二弟妹,即便是五品官,他也是一方父母官,而我们秦家,不过是犯官之家,我们也是只是犯官家眷,圣上开恩不追究我们女眷,那也不代表我们还和从前一样的身份。你别忘了,我们眼下的身份,不过是普通庶民百姓罢了。” 谢氏嘴唇嗫嚅:“可那明明是他们错在先。” 王氏轻叹:“二弟妹,大灃阶层分明,在盛京你难道还见得少吗?在普通百姓这里,贵人有错也是无错,而百姓的命如蝼蚁草芥,争不赢的。” 秦家没败时女眷在外行走,普通百姓看她们的眼神也都是敬畏闪缩的。 “他们撞上来,我们并没事,退一步也就算了,你偏要挑了帘子理论,倒是平白招惹了他们。一个五品同知的官眷尚且能让我们下跪赔礼道歉,若换了别的贵人,你我焉能坐在这里?”王氏语气里带着几分对谢氏莽撞的不满。 谢氏脸色一变再变,好半晌才呛了回去:“大嫂说得我们卑微,可刚才在城门时,你可是半点不减威风,不也直接正面怼?” “那我一开始可是有退让道歉?是赵家人咄咄逼人不肯饶人,我才当着众人架起了赵同知,说是不灭威风,其实不过是拼一下他们也在意这点名声。”王氏苦笑:“不过我想,我们怕是已经彻底得罪了赵同知,就像刚才,若非那于大人解围,我们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可退是退了,也不知赵家会如何秋后算账?” 秦老太太听了来龙去脉,脸色沉得滴水,刚要说话,又咳了起来,吐了浓痰,簌了口,先是指着谢氏训斥:“你也是莽撞,半点脑子不动,也不想想我们眼下什么光景,就出去上个香也能把人得罪了回来。” 谢氏分外委屈,道:“母亲,我也是气不过。” “一时气不过,就要给我们秦家带来大麻烦,如今我们在老宅,全是老弱妇孺,赵家真要逼压上来,我们如何抵抗?”秦老太太越想越气,又咳了几声,道:“你大嫂说得对,我们如今不过是普通庶民罢了,拿什么和官员比?” 民不和官斗,三岁小孩儿都知道,这憨货却是图一时痛快,也不想想后果。 王氏道:“母亲,要不,我们备一份礼送去赵家赔礼?” “啊?那岂不是自己打脸,他们怕是要笑掉大牙!”谢氏嚷了起来。 秦老太太也是堵心得很,这样低头,那赵家也不知何等的趾高气扬? 王氏淡淡地道:“总比我们以后在漓城寸步难行的强吧。” 该苟还得苟! 两人身子一僵。 别说,更堵心了! 她们现在是一介平民,那赵家真的要打压,别说在外交际,便是要干点什么,都不容易吧,毕竟他们无依靠。 谢氏勉强地道:“这也不至于吧,我们也不常在外走动,他们总不会连门都不让出吧。” 王氏讥笑:“光凭今日这事便知赵家那是肚量小的,更别说,他们是蒙家的狗腿子,为了讨好蒙家,有啥不敢干的?二弟妹说我们不在外走动,这也对,女眷确实可以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你别忘了,亓儿和淳儿都得去学堂,他们不可能也像女眷一般,在家大门不出闭门造车吧?” 提到儿子的前程,谢氏的脸色彻底变了,连带着秦老太太也是变得深沉起来。 秦家是以诗书传家,女子在家做针黹女红可以,但男儿们不能摸这些吧,他们总归是要读书拼功名的。 “那,那咱们还是得低头了。”谢氏期期艾艾的开口。 王氏瞥她一眼,似笑非笑的。 谢氏脸红耳赤,眼角余光瞥到秦流西自入门后一言不发,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在那捧着茶研究茶杯花纹,压根不知长辈们都在愁什么,她也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就特来气。 对王氏她不敢发作,对秦流西这小辈,她难道还不敢吗? 谢氏阴阳怪气地道:“西丫头倒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半点都不怕呢。” 秦老太太和王氏都看了过去。 秦流西莫名被点名,眼神挪开茶杯上的花纹,道:“二婶说啥?” “我说你,就在城门那会,你还特别霸气的管人家拿证据讲大灃律法呢,没听你母亲刚才所言,我们平民,是无法和贵人相抗衡的!”谢氏冲她撒气,道:“说不准那赵家人如今就在想着咋对付咱们了。” 赵家:你猜对了!可是没奖励! 秦流西笑道:“你们是平民,我却是玄门中人,也从来不怕所谓贵人。” 几人一怔。 谢氏被她一讽,差点气笑了:“你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口气才这么大!” 秦流西声音淡淡的:“二婶可别忘了,我以差不多跟孤女没两样的状态在漓城生活了十年,可有哪里过不好或是被谁欺了?” 谢氏一愣,道:“那是因为咱们秦家是官家,你祖父更是坐到了三品的位置,别人才不敢轻视你。” 秦流西又笑了:“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真让人给害了,估计尸骨寒了,你们都怕查不出来呢。再说轻视,一般像我这样小小年岁就被送回老宅的,不像极了那些大家族里的弃子么?弃子,是不会受到重视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想得到不是?二婶觉得,他们会认为我小小年纪就送回老宅,是因为我太受重视?” 这死丫头,是在内涵谁呢? 谢氏下意识地看向秦老太太,但见后者脸色发青,唇抿得死紧。 王氏则是有些担忧,看向秦流西,使了个眼色,快别说了。 秦流西浅浅地笑:“你们看,我这样的情况,十年来仍过得安安生生的,是真的全靠着秦家庇佑,还是靠我自己?赵家人若敢来犯,呵,那就试试好了。” 政策时时变,就更这么点! 老规矩,上架后日更四千字(渣陌一中年,手速常年在退化,组织词语码字能力龟速)上架前期若多更了,不用怀疑,渣陌就是在拉人气,您愿送咱西姐走花路,就送票啊等等等! 希望还和从前一样做到稳更不断,如若遇事无法更,必提前告知。如无告知,那可能是摊上大事了,比如我二队长了! 以上,叩谢! (本章完) 第143章 秦家的刺头是大小姐 敢来犯?试试好了! 这睥睨霸气的作派,看得几人均是一震。 “你,你倒是大口气!”谢氏被她的眼神一瞥,心里直犯怵。 “二婶怕是忘了我刚才所说,我乃玄门中人。二婶,我给你一个忠告,宁得罪小人和贵人,也莫得罪道士,尤其是道法高深的那种。不然,道士能有数种就能叫你倒霉,甚至叫你祖宗子孙都倒霉的手段,而你查都查不出来!” 得罪道士,人家往你家祖坟搞点阴司,你全家都得跟着完犊子! 当然了,她不会做这些损阴德的手脚,但赵家先动手,她对其做一些小惩小戒,天道也不会罚她,毕竟因果摆在那! 咚。 谢氏心里却是猛地一跳,看了过去,顿时想到自己这阵子的倒霉事了。 难道她从中做了什么诡异手脚而自己不知? 秦流西笑得一脸无害,眼神幽深,是我做的,你倒是查出来啊! 秦老太太却是想着刚才她的那话,淡声问道:“这么说,你是觉得这些年,秦家并无庇佑于你了?” “母亲,西儿不是这个意思……”王氏连忙打圆场。 秦老太太一个眼神睨过来:“我问的是她。” 王氏抿着唇,越发担忧的看着秦流西,谢氏瞧了有些幸灾乐祸。 秦流西却是半点不惧老太太的怒色,道:“无可否认,我姓秦,确实也占着这姓氏身份带来的几分便利和安逸。可祖母这般问我,那孙女反问祖母,您觉得呢?我是全指望了秦家庇佑才活成这般模样么?祖母可知,一个五岁的孩子离家离父母家人独自生活,但凡赤元老道不靠谱或只是个招摇撞骗的假神棍,我又会如何?” 赤元老道:真是我好徒儿,黑得一手好师傅!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有几分剑拔弩张。 “西儿,你一个做晚辈的,怎么跟祖母说话的?还不快道歉。”王氏站了起来,避着秦老太太疯狂的打眼色。 这个刺头哦,可快别火上烧油了,要是老太太有个好歹,一个不孝的名声就得落在她身上了。 秦流西见了,有些无趣,站起来欠了欠身,道:“孙女知错。” 秦老太太看她那副态度,越发觉得来气,声音也冷了几分,道:“我们怕是当不起的,毕竟秦家亏欠了你。” “您这也没说错。”说亏欠,是对的,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那孩子早就在睡梦中走了。 “你!”秦老太太气得直喘息。 “西儿,你退下!”王氏喝了一句,旋即跪了下来:“母亲,这丫头自小没受过我们教导,全是媳妇的不是,回头我定好好训她,您千万别生气。” 秦流西看王氏跪下为她说话,一时愣住了。 “出去。”秦老太太指着她。 秦流西屈了屈膝,再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老太太,道:“是我口出狂言,祖母别气了。你们也不必想着给赵家赔礼,赵家敢对秦家使绊子出阴招,那他们也只会倒霉,不过我想,他们怕是会自顾不暇了。” 那个女人也不知是赵家什么人,可那样的面相,肯定是招大麻烦的,若是待在赵家,那可真是有一出好戏喽。 秦流西说完就退了出去。 王氏也顾不得什么,起身给秦老太太倒茶,谢氏已是上前给老太太顺气儿,一边道:“大嫂确实要好好教导西儿了,野性这么大,连祖母都敢忤逆顶撞,传出去,都该说咱们家姑娘不孝了。” 王氏瞥她一眼,只对老太太说道:“母亲,西儿怕是也有一番定论,您也知赤元观主是有几分准信的,道法也深,这丫头跟了他十年,只怕也是学到几分本领的,怕不是当真是卜算出那赵家有什么不好的事?” 秦老太太哼了一声:“学到什么先不说,那大气性倒是学了个十足,刺得很,我看谁都管不到她头上去。” 王氏有些尴尬。 秦老太太也不想为难她,道:“赵家是蒙家的狗,即便咱们上门赔礼,只怕也只会继续刁难以讨好蒙贵妃。算了,咱们这阵子也不在外行走,便先搁一边。只有一点,今日这事也提点了我,此后在外行走,要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和脾气,莫要轻易得罪人。” 她说着还给谢氏投去了警告的眼神。 谢氏:“!” “今日不同往日,再还像以往行事,吃亏的也只有咱们自己。所以,宁退一步,莫争一分,都传下去,让孩子们明白这个理儿。”秦老太太神色有些萎靡。 这就是身份阶层转变而带来的巨大落差。 “是。”王氏和谢氏都应了下来。 秦老太太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不必陪我用膳了,回去你们自己的院里吧。” 两人又行了礼,退了下去。 秦老太太歪在大迎枕上,对丁嬷嬷道:“你也看到了,她对秦家哪有归属感,心里是有怨的,脾气可是大着呢。” 丁嬷嬷嘴巴发苦,只能劝道:“老奴倒听过一句话,这有脾气的也有大本事呢,我看大小姐也是能压得住脾气的人,只要没踩着她的底线。” 秦老太太呵的一声,又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里,才遭了这样的糟心事,要看赵家那起子小人的脸色行事,老天真……咳咳。” “您快别说了,可气不得。”丁嬷嬷连忙帮她顺气,道:“每个家族都有个刺头,您就当咱们秦家的刺头是大小姐就是了!” 秦老太太听了,咳得眼泪都涌出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 院外,秦流西用脚尖点着地面,眼角余光扫到王氏她们出来,便看了过来。 谢氏哼了一声,径自走了。 王氏则问:“起风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傻站着?” “等您。”秦流西道。 “走吧。” 王氏往前走,秦流西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问出自己疑惑的事:“母亲刚才,为何要为了我跪在地上跟祖母赔罪?您大可不必这么做的。” 王氏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秦流西一脸不解的样子,说道:“纵然我不是你亲生母亲,可也是你嫡母,你既然记在我名下,那就是我的女儿了。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我们没教导好你,那就是我们做父母的错,自然要替你承担。” (本章完) 第144章 理当维护你 “我们替你承担!” 秦流西有些呆愣的看着王氏,胸腔处有一股陌生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酸酸涨涨的,很是陌生的情感。 “母亲是说我错了?”她抿着唇问,哪里错了,说事实也错? 王氏看她像一只小狗似的无措茫然,同样有些呆愣,又叹了一声。 秦流西五岁离家,两人仅有的相处,也就是五岁之前,那几年,自己夭折一子,心如枯槁,好在又得了一个儿子,生怕他也像长子那样没了,整日患得患失的,难免对他过多看顾,倒忽略了只比次子大三岁的秦流西。 说起来,她们确实没有太多相处的时光和感情,秦流西不懂的情感,自己何尝懂太多? 这孩子再沉稳冷静,也始终只是个刚及笄,靠自己摸索着长大的孩子。 王氏上前拉了秦流西的手,与她一道往自己院子走去,道:“说你错了,倒不尽然,你只是豁达自在惯了,无人灌输你这种世俗的孝仪规矩。” “西儿,我观你平日行事,玄门中人理应不会受世俗太多约束,潇洒自如,无拘无束。可在大灃,开国高祖以孝治国,世俗中,尤其是世家里,孝仪规矩是极重要的。就如刚才你顶撞祖母,传出去也是会引起诟病的,不孝这样的名头,是谁都不敢担的,哪怕他身居高位,也断不敢被冠上不孝的污名。” 秦流西默然,她不孝了吗? “你刚才与你祖母所言,你或许是对的。可你想没想过,你祖母已是上了年纪,身上也不适,万一她被你气出个好歹,人不好或是厥过去了,你还能摆脱这不孝的污名?” 秦流西立即道:“母亲且放心,我是道医,我医术很好的,就是被气着了,我也不会让她出事儿。” 王氏一噎:“……” 你说的我竟有些无言以对。 秦流西又笑:“不过母亲肯如此维护我,流西领您这个情了。” 她退开一步,郑重地向王氏施了一礼。 王氏道:“西儿,你不必如此客套。你记住,你是我们长房的嫡长女,维护你,是我这个嫡母该做的。你很好,这些年,确是我们亏欠你了。” 罢了,有些情感强求不得,此后日子还长,慢慢来吧。 “那个,赵家那边当真不用管?”王氏想到她所说的,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其实低头也没有多难堪的,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形势不比人强,低头也没什么不对的,最重要的还是保全一家子,等着来日曙光。 “赵家还不配!”秦流西冷哼,道:“母亲听我的就是,也不必惧他,不过您想去哪就去哪,有人欺上来了,找我便是。” 王氏失笑:“你这语气,倒跟那山大王似的。” 秦流西蹙眉:“我是说认真的。” “好。”王氏道:“那今晚一处用膳吧,淳儿这两天也念叨你来着。” “嗯,正好看看他的字写得如何。” 刚放下毛笔的秦明淳才伸了个懒腰,忽感觉后背发寒,不好,有杀气! (本章完) 第145章 秦家长女貌若无盐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齐起,位于漓江边上,其中一处三进的宅院,灯火通明,里边却是人声寂寥。 “长空,你确定要住在这?”齐骞看着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子问:“虽说此处环境清幽,可到底小了些。” 玉长空并没回头,道:“不过是暂且落脚栖身的住处,我也不喜身边太多人跟随伺候,一处小院,足够了。” “可是……” “再说,我一个眼瞎的废人,住哪还不都一样?”玉长空声音浅淡又凉薄。 齐骞一噎,道:“不求大师肯定会把你这眼疾治好。” 玉长空并没接话,似无太多期待。 “反正我也懒得去于家准备的别院住,就住你这了,明日便与你一道上清平观。”齐骞道。 玉长空终于转过头来,眼皮微微抽搐,垂下眼睑,都:“你确定是来办事的?” 意思是,怎这么闲,还要陪他上道观求医。 齐骞的脸一热,道:“不过是小事,不足为提。” 玉长空不说话了。 彼时,齐骞被应北叫走。 四方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给玉长空披上,道:“公子,起风了,不如进屋吧?” 玉长空道:“外边这丝竹声会彻夜不散吗?” 四方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丝竹声若有若无,便道:“前方有两处画舫,应该会挺晚吧,公子可是嫌吵了?我让钱叔另外寻一处宅子?” “不必了,不散也好,不然这长夜漫漫,不知如何熬过去。” “公子……”四方有些心酸。 玉长空转身进屋,道:“而且,想来也住不久。” 四方心头一堵,跟了上去。 …… 齐骞正听着火狼回禀调查得来的情报。 “……也是巧了,就在我们入城时,那秦家人就和赵家的人起了冲突。” “赵家?”齐骞端茶的动作一顿。 “就是漓城同知赵平,他是蒙家三奶奶的表兄,这赵家算是蒙家的党羽了,要说今日这事,还是那赵家无理在先。”火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怎么说?” “今日入城时,这秦大太太,也就是秦伯红的嫡妻,听说是和秦二太太去无相寺拜佛回城,也是正常排队入城,这赵家的马车就撞上来了。赵家马车里的,还不是赵家人,而是赵同知的小姨子郑氏,是来探望赵夫人的。” “那小郑氏是个骄横跋扈的,又从赵家仆从里得知了秦大太太她们的身份,哪怕秦家太太退让了,仍是不依不饶,非要她们磕头认错。” 齐骞听到这里,脸上就露出嫌恶之色,道:“狗仗人势。赵同知不过是那蒙三奶奶的表兄,与蒙家沾亲带故,连带着他的姻亲家眷也都嚣张起来了,蒙家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是啊,世人都是跟红顶白,不过一个赵同知的小姨子,就能把人欺辱如斯,若是其它官更大的党羽,也不知何等威风。”火狼也叹。 赵同知才多大的官,不过五品,他的小姨子都能这样仗着他来欺行霸恶,那么其它在位更高的官员呢? 齐骞点着茶杯的花纹,心想这大概只是冰山一角了,蒙贵妃得宠,连带着蒙家也都风光起来,他那一派的,只怕也一样。 齐骞心中厌恶,啜了一口茶,他虽看不上蒙氏一派以女色邀宠,可却也不敢说圣上昏庸。 “这秦家呢?” “秦家回漓城后一直闭门不出,十分低调,今日是第一回出城进香拜佛,却不想就遇上了和秦家不合的赵家党派。秦家得罪了赵家,又是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只怕以后在漓城也难以立足。”火狼回道:“此外,秦家似是想要拜访丁老太太,正好是咱们秋节前在驿站遇着丁家人那个时间。” 齐骞立时了然,只怕是那丁家特意避开了,不然那丁老太太偏偏就那会儿上州府过秋节呢,怕着和秦家来往了而被蒙家记恨吧。 墙倒人推,世态炎凉。 “秦家被抄没了家产,如今这老宅又都只是女眷老弱,他们以什么为生?”齐骞又问。 火狼便道:“秦家虽是抄家来得突然,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出京之时,总会有人私下接济一点,不过日子过得清苦些罢了。火鹰他们查到秦家在隔壁县买了些良田挂在老宅总管的名下,此外,那被宋家休弃回来的秦家大姑奶奶也在饭庄寻了个活计,家中女眷多是做针黹女红换银钱。” 齐骞道:“除去流放的男丁,秦家如今都还有什么人?” “长房秦伯红有两子一女,长子刚满十二,也跟着流放了,可这长女……”火狼说着顿了一下。 齐骞看了过去:“怎么了?” 火狼脑中闪过什么,快得让他抓不住,便摇了摇头道:“这长房长女有些奇怪,听说自小就因为身体不好寄养在老宅,秦家人回来之前,她自己在老宅里跟着仆人过活,深居简出,一直没接回京,也鲜小现于人前。” “独自一人?”齐骞也觉得有些怪异。 火狼点头:“火鹰倒没查出什么,只知秦家有女寄养在老宅,身体和八字都不是很好。” 齐骞讥讽:“那秦家也未免太狠心了些,把个小姑娘丢在老宅过活,还说养身体,是推她送死吧?” “毕竟是內闱的事,火鹰也没深究,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其余世家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秦家这姑娘好像还是个庶出,她若不是身体八字的问题,那就是貌若无盐或是有什么缺陷了,不过这也亏得是年纪小就送来了,若是半大的姑娘,那就更遭人诟病和乱传了。”火狼语带唏嘘。 貌若无盐的不求大师摸了摸一张帅脸呸了一口,眼瘸是病,得治。 齐骞一默,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说若是半大的姑娘被送离,怕是遇了什么不好的事于名声有损吧。 世俗的眼光是可怕的,规矩森严的世家,更重视女子名声。 齐骞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问:“那秦伯红的长女闺名是什么?” (本章完) 第146章 色令智昏 乍听得齐骞问人家闺名,火狼不免嘴角一抽,有些无语,怨不得自家主子还是个独身汉呢,哪有这样大刺刺问姑娘闺名的? “郡王,姑娘的闺名岂会随便告知他人,大多是小名或家中排行喊着,不过秦家小辈,不管男女,均是以明字辈命名。” 齐骞哦了一声,便是失了兴趣。 火狼又继续说其余两房,道:“那秦伯卿的妻子早产,生了一对双生子,倒是母子平安。不过这秦家,真的称得上是多灾多难了。郡王您说,那秦元山都坐在光禄寺卿这个位置几年了,这在位几年也没出什么差池,可见办差谨慎,怎偏在今年大祭这样的大事上出了这样低级的大错?” 若说秦元山刚上位就闹出这大错,那就罢了,业务不熟嘛尚能理解,可他也不是第一回主持,而是已经坐在这位置好几年了,还会出错,就很不对头嘛。 齐骞道:“不管是疏忽还是被人陷害,这错落在他头上,也全是他的问题,圣上可不会想他是否无辜,只会看结果。” 话既一出口,他就微微一怔愣,想起秦流西的话了。 圣上若信你,有错也是无错,可若不信你,无错也是错。 火狼说道:“郡王,那这秦家还查?要属下说,他们这一屋子老弱妇孺,只怕也没能力搞事儿,更别说,如今又得罪了赵家,只怕此后更麻烦。” “整理一下消息,回头我会如实上折。”齐骞吩咐道:“再嘱咐下去,稍微注意下和秦家来往的人。”“是。” 二人话音才落,应北就来禀,那赵同知找上门来了,说是得知齐骞来漓城,便准备了酒菜接风洗尘,请郡王赏光。 齐骞对蒙氏一派的人无甚好感,便冷冷地拒绝:“不见。”顿了顿,又道:“告诉他,城门出出入入的百姓太多,马车如若堵着有碍通行更易出事故,请他好生约束家人,这城门,可不是为他赵家而开的。” 这是警告了。 应北退了下去。 赵同知听了转告的话,一脸懵逼,冷汗津津的回了府,匆匆喊来管家一问,眼前顿时一黑。 这小妖精真是要命! 他又赶往了自家夫人屋里,但见他那貌美的小姨子正委屈巴巴地向夫人告状,看他来了,便站了起来,弱柳扶风一般行礼,娇声娇气地说:“姐夫回来啦。” 若是换了往日,这娇声,自是让赵同知身心皆酥,可刚得了瑞郡王的警告,又是在夫人这里,便故作矜持的嗯了一声。 “姐夫,您可要替我做主啊。”小郑氏微微撅着嘴瞥了过来,万分委屈:“我难得来探望您和姐姐,却是被人给冲撞和欺负了。” 大郑氏瞥她一眼,皱眉问:“你先别说那个,你还没说怎么忽然就来了?难道又和姑爷吵架了?” 小郑氏目光躲闪,嘟着嘴道:“我哪有,还不是想姐姐你们了,想来和姐姐说说话么,谁知道进城就遇到了那起子贱人,真是晦气。姐夫,您可一定要给我出口恶气,区区犯官家眷,竟还敢无视赵家,这是半点都不把您放在眼内呢。” 要是往日,赵同知说不准一下就应下来了,可他刚得了齐骞的警告,岂敢应下,便黑着脸道:“可别说了,你在城门发作那一出,好叫贵人给拿捏我了。” 大郑氏顿时一惊,眼色一扫,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忙问:“老爷,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拿捏?” “还不是丽娘。”赵同知看向小郑氏,神色也有几分郁卒。 小郑氏:“!” 不是,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姐夫怎还怪起她来了? “瑞郡王恰好今日来了漓城,丽娘和那秦家人起的冲突,正好那会儿叫瑞郡王他们遇着了,就刚才我想给他接风洗尘,连人都没见着,还敲打警告了一番。”赵同知沉声说道:“说漓城的城门,不是为赵家开的,你们听听,这可是好话?” 小郑氏惊呼出声:“瑞郡王?姐夫是说宁王府的那个,他竟是来了漓城,就跟在我马车身后?” 天呐,她这是错过什么神仙人物了! “丽娘你闭嘴。”大郑氏气得要命,白着脸问赵同知:“老爷,该不会瑞郡王因此记恨你了吧?” “这不至于吧?”赵同知也有些忐忑。 大郑氏蹙眉道:“不管如何,老爷还是小心行事好些,莫要太张扬,毕竟漓城也是宁王封地管辖内,还有,这瑞郡王来漓城是为何,老爷还得查一查啊,别是要抓咱们什么把柄?” 赵同知后背的寒毛竖了起来,道:“我这就去找几个幕僚说话布置一下。” 小郑氏眼看着赵同知就这样要走,顿时懵逼,道:“姐夫,那我怎么办?秦家人辱我如斯,就这样算了?” 大郑氏沉了脸,冷冷地扫过去:“若不是你不知收敛,你姐夫也不会被瑞郡王盯上,你还敢抓着这点不放?是嫌你姐夫这官位坐得太稳了?” 小郑氏脖子一缩,委委屈屈地道:“我这不是看那秦家趾高气扬的,不给点教训,还以为自己能坐到姐夫头上了!” “秦家已败,如今在漓城的不过是些老弱妇孺,还能翻得出风浪?”大郑氏哼了一声:“要收拾她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眼下肯定是得在瑞郡王眼皮下安安分分的。” 赵同知也道:“是啊,等瑞郡王走了,一切好说。” 只要官身还在,要出气还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嗑的事,反正秦家的老宅都在漓城,在他眼皮下,可要是这官没了,那就什么都完犊子了! 事有分轻重,他是懂得的。 小郑氏被两人一堵,心里不痛快,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气呼呼地摔着帕子出去了。 大郑氏摇头,这妹子是被爹娘给宠坏了,一点都不知天高地厚,偏还说不得。 “老爷,你也快去安排吧。” 赵同知点头,快步离开正屋,只是在通往书房的路上,他就被一只手给拽到一丛芭蕉树后,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丽娘?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想吓死你姐夫我啊?” “姐夫,您真的舍得看着丽娘受委屈?”小郑氏一脸的泫然欲泣,柔软无骨的手还勾着他的腰带。 赵同知脑袋一炸,一时色令智昏,道:“肯定不能啊,你等着,姐夫肯定给你出口恶气。” 小郑氏这才笑了,还冲他抛了个媚眼,心头得意不已,她就等着看那秦家太太怎么痛哭流涕,还有那死丫头,哼! 拉下人气,更七千! 多谢大家捉虫,就是旧的vip章节锁了得叫编编授权,改不了,且容我摆个烂? 倒过来了,以后还是白天上午更新! (本章完) 第147章 贵观的传信方式真别致 清平观才打开观门迎信众,便先迎来了两个贵人。 齐骞恭敬地给祖师爷上了一炷香后,这才看向一旁站着的中年道长,问道:“清远道长,敢问赤元观主可在?” 清远拱手躬身行礼,温声回话:“善人大善,也是不巧,我们家观主云游去了。” 齐骞又问:“观主不在也无事,事实上,我们是来求医的,请道长为我等引见不求大师。” 清远看向依旧杵立在祖师爷面前岿然不动的玉长空,他的眼睛始终没看过来,只是眼皮时不时抽搐一下,眼球仿佛不能定焦。 再想到他进殿时,始终被一个小厮虚掺着手臂,便知他是得了眼疾。 不过相比眼疾,这人的面相,可真惨淡,出身虽显贵,却是父母双亡,还是横死那种,他周身更萦绕着一股亦正亦邪的气,十分复杂。 清远又扫一眼齐骞的父母官,垂下眼帘,心里暗暗嘀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眼瞎之人,五感也敏锐,似是察觉到清远的打量,玉长空转过头来,眉目浅淡又凉薄。 “道长,我们远道而来,诚心求医,还望引见。”钱叔上前,向清远拱手,满脸诚恳,道:“若不求大师能治好我家主子眼疾,我们愿给祖师爷塑金身一座。” 清远眼睛一亮:塑金身? 他看向祖师爷,有种错觉他老人家的嘴都咧开了,瞧瞧,那香炉上的香都燃得要快些,可不是兴奋造的? 他收回视线,轻咳一声,道:“福生无量天尊,不求师……兄她正在修炼中,也不知何时出关,贫道不敢替她擅自做主。善人们不妨先在客居休憩,贫道遣信去问?” 齐骞:“她竟不在观中?” “是的。” “遣信太慢,不如清远道长告诉我们她在何处,我亲自让人快马去迎?”齐骞说道。 清远笑道:“不慢的。” 他当场就抽了一张黄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叠成了一只千纸鹤,嘴里吟咒,手指掐诀,那纸鹤竟是扑腾一下动了,绕着祖师爷的等身像绕了一圈,在众目睽睽之下飞了出去。 “活,活了?”四方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道:“主子,一只纸鹤活着飞了出去。” 天呐,这也太叫人震惊了,那明明是一张纸叠成的鹤,可那道长不知念了个什么咒,就这么在他们眼皮下活了,还飞走了! 齐骞等人都感觉打开了震惊的大门,这也太玄乎了吧。 清远看众人惊愕敬佩,心中有点得意,他这也是为了给观里吸纳信众才显摆露这一手,为的是香火信仰啊。 钱叔面露凛然,对清远拱手道:“道长真是法术高深。” 这还不是观主,那这清平观主的道法又是何等高深?还有那不求大师。 他忽然多了几分希望,多年前那叫惠云的得道高僧批公子的眼疾会在二十岁将尽时会有转机,莫不是应在这里? 清远一脸谦虚地摇头:“不过是个小法术罢了,我也学了许久才学到这一点。” 不像某个变态,天生就会的,乃至于他总被观主拧着耳朵骂,看看她,再看看你,学的是屎吗? 呜呜,他能和变态比吗? 不能啊! 想起学术练功被某变态碾压的那些年,清远都想鞠一把辛酸泪。 “这就行了吗?不求大师真能收到?” “且等着就是了,很快就会有回音的。”清远含笑道:“不如我们移步客居等?” 塑金身啊,祖师爷也听到了,她不想动都不行,不然祖师爷可要生气了。 秦流西一大早就打了几个喷嚏,慌得岐黄追着她给她加披风,又要给她扶脉。 “别瞎忙,没着凉。”秦流西摆摆手,忽似有所感,推开窗户,一只纸鹤落在窗棂上,她拿起来,展开。 有人求医,许诺祖师爷塑金身,速来。 这是清远的传信。 塑金身,大手笔! 秦流西眼前仿佛有一座金光闪闪的等身像,哎哟,眼球好疼,闪瞎的。 “让成哥去备车,上道观。” 岐黄啊了一声:“现在?” “嗯,现在,祖师爷该等急了!”秦流西重新取了一张黄纸,剪了个小纸人,写了两个字。 等着。 小纸人剪得简单,头还剪了个扫把头,用笔点了两个眼珠,随后,她嘴里吟咒,修长的手指开始掐法诀,点在小纸人身上。 那本是躺在桌子上的小纸人瞬间就立了起来,两条手臂还向秦流西拱手作揖,转了一个圈。 “去吧。”秦流西弹了一下他的扫把头。 小纸人蹦蹦跳跳地跳下桌子,一步三回头,出了门,很快消失。 清平观。 清远给齐骞几人端来了山茶和素点,介绍道:“都是请的山下村庄的厨娘帮厨做的,味道还过得去。” 钱叔问:“贵观好像道长并不多的样子。” “事实上,我们清平观是十年前才重新开门的,在这之前都荒废了。人么,除了观主,就是不求师兄,然后我,还有两个小道童,以及一个在观里挂单解卦的老道,挂单道长确是不多,我们也还招人呢。不过也有几个居士,只是寻常不在观里。” “原是如此。” 四方把茶和素点都放到玉长空跟前,道:“公子,这包子做得不错,您也吃点。” “嗯。” 齐骞倒是颇有些心急,问道:“不知不求大师何时会回信。” “想来也快了。”清远笑着说,话音才落,他眉梢一挑:“来了。” 众人顿时往空中看去,来了,哪里? 没有那纸鹤的影子啊。 刚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的玉长空忽然一僵。 他的手往腿那边扫去,碰到什么,手一麻,又往后缩去,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鬼东西!” 众人看过去。 咚。 四方手上的包子掉在了桌上。 但见玉长空穿着黑色绸裤的腿上,有一个小纸人正用双手扒着他的裤腿,哼唧哼唧的往上爬,那扫把头还一甩一甩的。 爬得好辛苦呀,他还扫我下去,嘤! “不求师兄的回信。”清远指着小纸人笑着解释。 钱叔呵呵尬笑,擦了一下额上的汗,干巴巴地道:“这,贵观的传信方式,可真别致。” 若是在这之前,有人告诉他纸人是会动的,他肯定啐他一脸,但现在…… 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识到! (本章完) 第148章 先让不求调戏一下 “公子,它正往您的腰部爬上去呢。” “公子,它爬到您胸口上了。呀,它跳到您手臂了。” “公子,它……” 四方的惊叫声不停地在玉长空耳里响起,嗡嗡嗡的,吵得不行。 “呱噪。”玉长空忍不住开口喝止。 四方顿时闭上嘴,盯着那个小纸人,小声道:“小的也是想跟公子说一下,这小纸人跟真的一样,可好玩了。” 钱叔瞪他一眼,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在提醒公子眼疾的痛吗? 四方也意识到了,忙道:“公子,小的不说就是了,您别恼。” 玉长空哼了一声,心下有些懊恼。 这么多年,他早就养成了遇事不惊的功夫,也没什么能让他引起兴趣的,可现在知道有一个用纸剪成的小纸人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可以想象它的神奇之处,却不能亲眼所见。 玉长空十年来头一次对自己的眼疾有些郁卒和恼恨,为何偏偏是他? 手背上忽地凉凉的,玉长空低头,仿佛看见那只小纸人趴在手背上,用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玉长空忍不住翻过手,小纸人也跟着翻了过来,躺在他的手心上四肢舒展,他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又飞快地敛下。 齐骞盯着那小纸人,肚子大刺刺的写了等着两个字,看向清远,道:“这小纸人,怎就只在长空身上这玩。” 哪怕自己伸出手,它也没跳过来。 清远抱着拂尘,道:“善人不知不求师兄喜欢美的事物?她好颜色,喜欢所有长得好看的东西,包括人和物。这小人是她手下剪出赋予灵气的,估摸也是随了她的喜好。” 齐骞看向玉长空的脸:“!” 所以是因为他没玉长空长得好看吗? 好肤浅的喜好! 玉长空:“……” 忽然有点好奇那是什么样的道长是怎么回事? “师叔来了。”小道童在道院门口喊了一声。 众人顿时看了过去。 只见秦流西一身素青衣袍,披着月白色綉青竹貂鼠披风,背着手从外而进,眉目浅淡,笑容…… 有些盛! 是因为许诺了给祖师爷塑金身的缘故么! “诸位,师兄她来了。”清远笑着说。 齐骞他们倒没什么,可第一次见秦流西的钱叔和四方以及一直在一旁当柱子的护卫大邛,看清秦流西那张脸时,均是一愣。 “道长,这是您,师兄?”钱叔有些不敢置信。 说是他儿子辈也不为过吧,还师兄? 清远摸一下自己的脸,道:“玄门中人,不以年龄论长幼,而是以入门先后。师兄比我更先拜入师傅门下,自然是师兄了,再说,师兄道法也比我高深。” 众人:“……” 秦流西已是走了过来,看向齐骞,道:“瑞郡王倒挺闲,又见面了。” 齐骞道:“我来漓城办事,顺便陪挚友来求医。” “不求大师。”钱叔和四方向秦流西拱手作揖。 虽然她年纪看起来这么小,可她有能耐啊,瞧那小纸人,多精干,都从主子手上呼啦着扑向秦流西了。 秦流西双手捻着小纸人,站到了玉长空跟前,看向他的脸和眼,目光幽深:“观前花香至,端是玉人来,玉氏长空?当真一副好颜色!” 来都来了,先让不求调戏一下! 玉长空呼吸一窒,视线放平,费力看去,似有光袭来,幻影流动。 (本章完) 第149章 眼疾,她能治的! 秦流西盯着玉长空的脸看个不停,上上下下,还用手笔画着,弄得钱叔等人都揣测不已。 这不求大师诊治,是这样看诊的吗?从前不见其他良医是这样,都先问诊扶脉,怎还看脸了? 齐骞却是想到清远所说,莫名的心头发堵泛酸,道:“秦大夫,长空的脸有什么吗?” 看这么入迷! “有的自然是美貌了!”秦流西随口接上。 齐骞:“……” 玉长空等人:“!” 清远咳了几声,难得有几分尴尬,看向秦流西,嘴角动了几下,塑金身! 秦流西笑道:“长空公子这张脸,是真的好看,你要是拿一条同衣裳色的布条往眼睛上一缠,不是说笑,这天下的无数女子都会为你尖叫的。” 听听,这是做大夫该说的? 玉长空手指蜷曲,声音凉淡:“你这是在调戏我?” 一而再再而三的,实属忍无可忍吧! “咦,这是调戏?我说的事实啊!”秦流西仿佛没听出那语气里的薄怒,道:“你这眼睛长期失明,固然还是清澄,可若仔细看,你眼球已开始有些萎缩凹陷,眼睑痉挛,眼底充血,不经意的扫射,还会斜目,影响美观,所以若是缠上布条,那就是绝世美颜了。” 众人听了,都看了过去,从前不曾注意,因为玉长空不喜他人瞪视他的眼看,所以也自动的不去细看,可现在看来,好像是这样呢。 玉长空敏锐的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眼睛上,下意识地就想躲避。 “大师,那我家公子这眼,还能治愈吗?”钱叔小心翼翼地问。 玉长空别开眼,神色淡漠,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却微微蜷缩起来,心也略提着。 “是啊,长空他这眼疾,有十年之久了。” “十年啊,倒是有些长了。” 玉长空的心落了下来,自嘲一笑,果然不能期,他站起来想要走。 “不过是因情志所伤而得的青光眼疾,就被你们能拖上个十年,玉氏是不想他好么,都寻的什么医者看诊。”秦流西拿了一颗核桃仁扔进嘴里嚼着,瞎十年,真可惜。 众人一愣。 玉长空更是转过身来,面向秦流西,道:“你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的眼疾因为拖延而治不好? 还是说,她能治! “大师,您是说,您能治好我家公子的眼疾?”钱叔激动地问。 咔嚓咔嚓。 秦流西大口的嚼着盐焗核桃仁,道:“青光眼而已,怎不能治了,挺好治的,不好治的是心病。长空公子要是日夜被噩梦缠绕而无法入眠,不是我咒你,你迟早会猝死。” 众人:“!” 玉长空愣住,脑袋似有雷声炸响,嗡嗡的,不知外界都说什么,只余一句,挺好治的。 她能治,她竟能治! 还有他无法入眠,她竟知道。 钱叔和四方都已反应过来,颤声道:“这,真能治?大师你不是在说笑?” 齐骞重重地一拍玉长空的肩膀,抿着唇强忍激动。 “能是能。”秦流西道:“不过可不是一天就行了啊。还有,说好的给我家祖师爷塑金身……” “塑,必须塑。我这就让人准备,贵观所有神像我们都能塑。”钱叔痛快地一击掌,比起他家公子的眼睛,银子算什么? (本章完) 第150章 不求说,信我 秦流西说能治,钱叔等人虽然激动,但平静下来后,还是仔细问她,这如何治,需要什么药材,是不是先望闻问切。 清远见秦流西已经接下这病人,满脸喜色的去给祖师爷上香告知这消息,且等着,金身马上就有了。 秦流西直接用了一个客居做诊室,也没让齐骞他们在旁打扰,只留了伺候的钱叔和四方。 她拿了药枕,让玉长空伸手出来,开始切脉,不一会就摇头:“肝胆火旺,肝肾阴虚。” 玉长空:“!” 秦流西换了一只手,摸着脉象,又道:“哟,脾胃也虚寒。长空公子,你挺不爱惜自己啊,还挺任性。” 钱叔忙问:“大师,这话怎么说?” “他多久没睡一个整觉了,这肝火盛的,难道平日看大夫没给你开药方调理?肝火盛便罢了,连饮食都不定时定量,不均衡,瞧着一副好颜色,身体强壮,但是,外强中干。” 换句话说,就是银样镴枪头。 这样的身体,再加上他失眠成症,她说他迟早猝死,也是没说错的。 玉长空险些没绷住,手攥成了拳头。 四方便解释道:“自得了眼疾后,久治不愈,公子的胃口就不太好,睡眠也不好。” 说不吃就不吃了,尤其是最初那两年,都瘦得跟竹枝一样了。 他们做下人的,又心疼他,也不敢勉强他。 “你这眼疾本就由情志所伤而得,想来是和你父母双亡有关,愤怒,悲伤,恐惧,七情上涌,导致眼睛高度受强压,脉络失通,神水瘀滞,这才看不清东西了,如此你还作践身体,啧啧。” 几人顿时大惊,这,这都能从诊脉看出来? 玉长空浑身冷酷,沉默着。 “大,大师,这个……”四方忌惮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那是说不得的。 “公子,老奴僭越了。”钱叔咬牙,看着秦流西道:“大师也没断错,我家老爷夫人在公子十岁那年遭人虐杀,公子亲眼所见导致晕厥,再醒来,就得了这眼疾。” 玉长空闭上眼睛,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惨叫声冲破耳膜,血水糊住了眼睛,一片猩红。 从此后,他的世界一片血黑色,再无光。 “初得时,其实只要你能调动平和这情绪,再辅以针刺药物,很快就能复原,倒不至于瞎上十年,更不至于把好好的身体拖成这样。”秦流西道:“不过你当年年纪小,又失父母,悲伤难以自持也是情有所原。” “你说,我这眼疾从一开始就能治好?”玉长空的声音凉薄。 秦流西说道:“对啊,七情所伤导致的青光眼,配以针灸药物按摩,很快就能痊愈,不过前提是你自己也得配合,比如你打从心里就不想再看到这世界,看到那些你不愿看的,那是什么神药都难救了。” 玉长空心头一震。 秦流西对他的脉象有了数,收回扶脉的手,又重新净手,站起靠近他,手也靠过去。 玉长空凭着感官往后一仰,颇有些警惕和戒备。 “别慌,我只是给你检查一下眼眸。” 玉长空这才坐直了,感受着对方靠近,俯身,鼻息仿佛也近了,而一股子药香传过来,药香中,还夹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 玉长空微微一怔,怎么会? 一双温凉的手落在眼皮上,玉长空身子一僵,半点不敢动弹。 他感觉眼皮被掀开,对方的气息更近了。 “瞳孔散大,眼球僵涨,还真是不睡觉就睁着眼啊。”秦流西松开手:“眼睛本来就不好,你还不让它休息,是嫌它不够瞎呢。” 钱叔和四方额上冒汗,忍不住插嘴道:“大师,公子他睡不安,也睡不长,总做……” “钱叔。”玉长空不愿把脆弱露于人前。 “看出来了,严重失眠症,入睡也难,睡下了被噩梦所困。”秦流西淡淡地道:“可是人却是需要睡眠的,精铁一般的人缺乏睡眠,也扛不住。奇怪了,你们一个个的,怎都睡不好。” 老王妃是一个,他也是一个。 玉长空问:“大师就没有被噩梦所困过?” “噩梦又为魇梦,魇入梦所致,我堂堂道士,它敢来我敬它是个厉害的!”秦流西笑眯眯的。 玉长空:“……” 魇:我是个渣魇行了吧。 秦流西又道:“你这眼疾,我会为你每日以针刺和按摩,再辅以药物降眼压治疗,所需时日有些长。” “多长?”钱叔立即问。 “看他恢复如何,不超半旬。” “半旬就可以?”钱叔惊叫,这是睁眼说大话还是她就有这本事。 “长空公子配合的话,半旬也不用。”秦流西道:“所以这首要,长空公子还得让你的眼睛得到休憩,包括你的五脏也需排毒。所以,我给你施针推拿,你睡一觉如何?” 玉长空道:“您也说了,我极难入睡。” “在我这里,没有这样的问题,躺下吧。” 玉长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四方立即服侍自家公子在客居的简易床榻仰卧躺下,转过身,看见秦流西取了银针走来。 “长空公子,我为你取穴针刺了。” “好。”玉长空闭上眼睛。 秦流西伸手在他的风池穴位揉了揉,朝着鼻尖方向以飞针斜刺,看对方身子一抖,道:“别怕。” 她说话的同时,又在内交,神门,郗门,三阴交等数个穴位,均取双侧下了针。 “大师这飞针好快。”钱叔一直在一旁守着,他也是有武功在身的,却都看不到那针影,只是一阵残影,针就已经落下了。 “取这些穴,可使你调理腑脏气血,平衡阴阳,安神定志。”秦流西把针提插捻转,得气后留针,转过身又取了一支安眠香递给四方点上。 一刻钟后,她取了针,按揉了一下针刺的穴位,又用双手以食指指腹轻轻按揉双眼周围的太阳穴,阳白穴,角孙穴,力度或轻或重,与此同时,一段古朴的经文从她嘴里吟出,仿若从天际传来。 玉长空只觉得鼻尖充斥着好闻的药香和馨香,耳边有人在温声浅语,他的眼皮渐渐有些沉重,意识模糊。 不,不能睡。 他剧烈一抖,眼皮抖动,想要睁开眼。 “别怕,梦里什么都没有,信我。” 耳里忽然传进一句话,玉长空意识一散,坠入酣睡中去。 天一冷,但凡右侧睡,右手就是僵麻的,以为今年不会来,该来的还是来不够冷而已,遭罪! 已是冠羊羊的宝们注意多休息大量喝水排毒,柠檬水有维c,喝它,淡盐水漱口也是好的。 (本章完) 第151章 再活一回 秦流西走出客居,见齐骞等在外头,眉梢一挑。 “郡王和长空公子倒是知交好友,是担忧我治不好他,还特意在这等着?” 齐骞拱了拱手,道:“我与长空确实自小相识,他眼睛若没有出事儿,他本该是玉氏最惊才绝艳的那个人。” “嗯,天妒英才,我明白。” 齐骞一呛,看向屋内,问:“他如今怎么了?” “睡下了,治眼疾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成事的,得要一个过程,此后我会每日前去他住处做针刺治疗。”秦流西作了个揖,道:“如此,先失陪了。” “慢着!” 齐骞拦住她,道:“那今天这就完事了?” “完了啊。他这一觉,恐怕得睡到明日,所以郡王也别在这等了。” “明日?”眼下才刚进午时,能睡这么久? 秦流西说道:“他是严重缺乏睡眠的人,睡至明日,算是短了。” “你刚说每日去他住处诊治,是不打算在道观里治了?” “天冷了,山上道观也冷,我体弱,受不得寒。”秦流西道:“他既然也住在城里,那么在城里诊治也方便。” 齐骞又问:“那不知秦大夫住在何处?我派人去接你?” 秦流西定定的看着他。 齐骞被看得脸上一烫:“怎么?” “郡王是单纯的为了玉长空来接我会诊,还是想知我到底住在何处?”秦流西脸上带了几分揶揄。 齐骞有些别扭,抬着下巴说道:“自然是为了长空了,万一秦大夫半途撂挑子说不治了怎办?” “既然接下病人,又怎会中途撂挑子,这不是违背医德?这样,我若替他治好了,郡王这个好友,就还我一个人情如何。” “好。”齐骞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恼,张口欲言又止。 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若没有其他事,我就不打扰郡王赏景了。” “那个,我祖母让我代她多谢你给的回礼,那支木簪,她极是喜欢,如今也日夜别着。”齐骞说道:“我也瞧了,那雕工可比我那块符牌精细多了。” 这酸溜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倒也不必谢,不过是一礼还一礼,老王妃娘娘喜欢就好。至于雕工,送给老人家的东西,肯定得用心些。”秦流西轻笑:“我看郡王印堂红鸾星动,想来不日也会有美眷佳人为你做精细的物件。” 齐骞怔愣,红,红鸾星动? 他的唇抿了起来,再回过神时,已见秦流西走出视线之外,背着他挥了挥手。 齐骞站在原地,有几分郁卒。 …… 玉长空意识醒来的时候,一时有些茫然,他在哪? 鼻尖处,是淡淡的药香味,有诵经声从屋外不远处传来。 “四方?” 四方靠在床尾搂着薄被睡得正香,乍一听主子的传唤,一个激灵弹跳起来,满脸喜色地问:“公子,您醒了?” 玉长空坐起身,道:“我睡着了?睡多久了。” 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想必也不长吧。 四方看一眼屋内的漏壶,道:“公子,您睡了有一天一夜了,如今是第二日卯时初了。” 玉长空一怔,翌日卯时初,他竟是睡了这么久,还没做梦? “这不求大师太神了,竟真叫您睡了这么久,您也没有从梦中惊醒,一夜好眠,公子……” 玉长空回过神,听着小厮哽咽压抑的哭声,有些哭笑不得:“你哭什么。” “奴才就是觉得难得,太难得了,公子多久没这么安睡了,还不会魇着,奴才这是激动的。”四方又哭又笑,擦了一把眼角,他决定了,从此不求大师就是他亲爹! 玉长空站了起来,伸展四肢,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可他却是十年来,头一次感到身体的轻松和富有精力。 对方也不过是针灸按摩和念经,从前也不是没有良医给他针刺过,却也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信我,梦里什么都没有。” 玉长空忽然想起意识溃散时,对方说的这句话。 确实,梦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过往那入梦就会看到的猩红,没有惨叫声,没有那入目狰狞的画面。 玉长空问:“不求大师何在?” “哦,大师昨日就说了,道观苦寒,公子醒来后,就可以下山回府,她会亲自到府中为公子诊治,直至公子痊愈。”四方上前给他整理衣物,道:“钱叔已是去厨房要斋食,用过早膳后我们就下山了。” “嗯。” 钱叔此时也从道观厨房回来,手上是几碟素包,几碗清粥,见玉长空醒了,也是分外激动,把秦流西给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言语里全是感激之情。 哪怕秦流西没法把公子的眼疾治好,可光是能让他睡得安稳,按也是极好的。 “那不求大师看起来年纪如此的小,医术竟有如此造诣,公子,老奴感觉这次当真与从前的大夫名医不同。”钱叔激动的说:“兴许您的眼睛真能治好呢。” 玉长空咬了一口素包咽下,道:“钱叔,我寻了不求大师治眼疾的消息封锁好了,莫要外传。” 钱叔和四方均是愣住了。 “公子的意思是不想让别人知晓?那族长那边?” 玉长空点头:“也瞒着。” “公子……” “玉氏不是从前的玉氏了。”玉长空冷漠地说了一句:“这是我爹在生的时候就说了的,它被世人架得太高,以至于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以为玉氏是天上的神。我爹怕是看出了它内里的腐朽想要逃离,焉知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以那样的方式抹杀掉。神是不会轻易让人挣脱桎梏的。” 钱叔一凛,道:“公子,难道您怀疑族……” “瞎了十年,倒更能‘看’清身边的人。”玉长空语带讥讽,道:“我总是要把那个人给找出来,以告父母的在天之灵的,而我眼睛一如既往,也能避开一些麻烦。” 钱叔欣慰地点头,道:“公子能这么想就好了。” 四方也揩了一下眼角,他家公子,总算要活过来了,而非往日那般死气沉沉的。 玉长空摸到粥碗,端起一饮而尽,目光放空,如果这眼能再见光,那就…… 再活一回。 (本章完) 第152章 想嗑玉长空的颜 “公子,不求大师来了。”钱叔亲自把秦流西迎进屋内。 玉长空站在屋中,顺着药香味的方向向秦流西拱手作揖:“大师。” 秦流西看他辩位如此精准,便道:“眼睛不便的人除眼外其余五感更为灵敏,这话倒不像是虚的,长空公子辩位很是正,是靠听力辩位?” “还有味觉。”玉长空淡声说道:“大师身上带着药香味。” 其实除了药香,还有属于女子的馨香,只是他眼睛不便,并不敢多作揣测。 秦流西抬手嗅了嗅自己,揶揄道:“亏得是药香,若是其它味儿,倒叫长空公子见笑了。” 四方已是上了茶,双手呈递给秦流西,道:“大师,您可太厉害了,经您施针,我家公子果真从昨日睡至今日。大师年岁该没到双十吧,医术竟如此精湛。” 玉长空轻斥:“四方,莫要无礼,道家三不问,不问年龄俗事籍贯。” 四方听了连忙向秦流西拱手作长揖:“是四方冒犯,不懂这些道礼,请大师莫要见怪。” 钱叔也忙道:“我们世俗中人,也不太了解这些,得罪了。” 秦流西摆摆手:“不知者不罪,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倒是长空公子,竟也知这三不问?” “未瞎之前,长空也算是博览群书,跟随父母在外游历时,亦浅浅了解过一些道家道仪。”玉长空解释道。 “好看的人还满身才华,确实招人妒。”秦流西笑了出来。 玉长空:“?” 秦流西道:“长空公子看来睡得不错,那就开始诊治?” “劳烦大师。”玉长空坐了下来。 秦流西先坐下来,取了纸笔,先行开方,一边道:“前面说到我会给长空公子针刺按摩和药物治疗,这药分外敷和内服,均是对降眼压起作用的。” “敢问大师,这眼压是?”钱叔他们也是陪着玉长空多年,从前的大夫诊治时他们都在场,却没听过什么眼压。 秦流西说道:“这么说吧,一个鱼泡,本是软塌的,往里充气,那气压逐渐大了,可是会膨胀?这眼睛也可以这般理解,受到的压力太高了便导致眼球肿胀模糊。如由情志所伤的,怒急攻心,情志过激,则会影响气机运行,气逆上涌,则神水瘀滞,导致视力急剧下降。长空公子这眼疾,便是悲伤过激而起,属于突发急症。” “要是当时你可以调和情绪,再辅以药物针刺治疗,慢慢的就会恢复了,可你并没有,你甚至潜意识里不想再看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了。人生病,若没有一个乐观向上的心,很难和病魔对抗,你从心理上催眠自己,不愿再见光,那又怎么能好?” 玉长空心头微讶,她竟都说准了。 “您是说,如果当年公子能够平和这七情,就能好了?” “自然也得遇上良医。”秦流西挑眉说道:“若遇上不想让他重见光明的,那再平和,也是难好的。” 除了玉长空,钱叔和四方均是脸色一变。 秦流西已不看他们的脸色,只埋头写经方,道:“这经方,外敷的是以降眼压明目,内服的同样有此功效,也调理五脏,使精血上升,平衡阴阳。” 她下笔很快,先写好了外敷的递过去,钱叔接过一看,里面均是一些常见的药材,当归茯苓牛蒡子女贞子等。 秦流西又写了一张经方递过去:“外敷睡前敷眼,这是舒肝明目汤,早晚喝一剂即可。” “羚羊角粉五钱,玄参三钱,茯苓三钱,车前子三钱,大黄……”钱叔喃喃念着,抬头问:“这药材都不贵呢,效用是可以的?” 秦流西看过来,笑道:“药材是不贵,滴眼液却是极贵,你们要,明日我可带来。” “滴眼液是何物?” “自然是治疗长空公子眼疾的药水,炮制过程极为繁琐和复杂,所以价格也贵,原本我是想不开这方的……”毕竟那玩意要提炼啊,好累人的! 钱叔立即道:“只要有效的,再贵的都可以,大师给开吧。” “行。”秦流西对陈皮道:“陈皮,你陪这钱大叔出去,告诉他该准备何物外敷,如何熬汤汁。” “是。” 钱叔带着陈皮走了出去。 秦流西则是对玉长空道:“那我们开始针刺了?” 玉长空:“有劳。” 秦流西让他躺下,打开羊皮针包,里面是一排银光闪闪的银针,道:“长空公子可闭上眼睛,一会我会以眼周局部取穴为主,主要为睛明、太阳、风池、太冲等几个穴位,我下针稳准,你不必慌。” “好。” 秦流西先行消毒,取了毫针,道:“那来喽。” 她先在睛明飞针下刺,捏着针揉捻,问:“可感到酸胀?” “嗯。”眼周都是敏感的,可有了昨日的治疗,玉长空对她竟是多了许多信任,没有半点躲闪和惊慌。 秦流西看他如此配合,又飞快地在球后风池等穴位下针,待得主要穴位都下了,她又坐到了他的头后,指腹轻柔按压着他的头部。 玉长空手指微微蜷曲,把自己放轻松了,问:“这次,不用像昨日那般唱经?” “你想听?” “可以?” “可以是可以,就是累。” 玉长空顿时觉得自己为难人了,便要说抱歉,可头顶又传来她的声音。 “罢了,我这人,就不忍拒绝长得好看的人,就念一段你听吧。” 玉长空:“!” 秦流西念了一段太上老君清静心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玉长空思绪放空,沉浸在经文里面,连对方何时起针也不知,只是在她按摩眼球时回过神来。 秦流西的按摩手法很讲究,力度更是恰到好处,从眼球到清明穴,一个流程下来,陈皮他们已是带着湿敷的物件回来。 浸了药汁的棉帕拧至半干,敷在了玉长空的眼睛上。 “每次湿敷像这样敷上一刻钟,此外,这些日,避免用眼伤眼球,公子还是缠上布条吧。”秦流西道。 玉长空不知怎的,却想起了她的话,双眼缠上布条,他就是那盛世美颜,她不会是故意要嗑他这颜吧? 秦流西:可猜太对了! (本章完) 第153章 不求大师的厉害之处 第一日诊治,算是顺顺利利的,当玉长空净面吃了药后,四方和钱叔就迫不及待的问他什么感受。 玉长空沉默了一会:“说不出来。” “啊?” “就眼睛有些温热,没那么想流泪了。”玉长空伸手轻轻按了一下眼球上的眼皮,道:“也不像从前那般酸胀。” 钱叔一喜:“这么说是起效用了。” 秦流西净手出来,听到这话,道:“我虽是会医,却也不是生就一双神仙手,才施一回针就能叫他好全了。毕竟瞎了十年,要想完全恢复,肯定是要一个过程的。” 钱叔拱手笑道:“是我急躁了,倒没有质疑大师的意思。” 秦流西看向四方手上拿着的缎带,道:“这些缎布,倒可以用药汁浸过然后烘干再缠上,那药的残余药效能使眼睛舒坦些。” 四方连忙应下,道:“公子,先缠上这一条吧。” 他上前,替玉长空把眼睛蒙上,缎带在脑后打了活结再垂在脑后。 秦流西看着玉长空那张过分完美的俊脸,黑色的缎带在他眼睛缠着,颇多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长空公子真好看。” 秦流西笑着赞了一句。 玉长空:“!” 他忽然有点好奇了,对方是什么样的表情来说这样的话? 四方又问:“大师,我家公子今晚还能安然入睡么?” 玉长空的手指动了一下,‘看’向秦流西那边。 “刚才行针时,我也给他针刺过调理失眠症的穴位,晚上喝了药就能睡,实在不能,你就给他念一段太上老君清净心经。”秦流西想了想,又从药箱里,取了一匣子的宁神香:“这香是我自己做的,睡不着就点一支吧。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人的睡眠全然依靠药物也不妥,长空公子是不想睡还是怕入睡,你心中有数。心魔打不败,吃再多的药,也是枉然。” 玉长空一抿唇,向她拱了拱手:“长空受教。” “那我明日再来。” 玉长空站起来。 钱叔道:“大师不妨在我们府上用了午膳再走?” 秦流西笑着拒了:“不必,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钱叔,送大师出门。”玉长空吩咐道。 “是。” …… 长生殿。 秦流西一出现在门口,在柜台啪啪打着算盘的掌柜抬起眼皮瞅了一眼,连忙把算盘一丢,从柜台出来。 “哎哟,您怎亲自来了?” 秦流西道:“手上有个病患,得拿点药材炮制药水。” 来掌柜眼睛顿时异光闪烁:“您看您,想要什么药材,遣人来说一声就是了,我自然会让人送上门去,哪用您亲自来?对了,您是要炮制什么药水来着?都可适用百姓不?” 秦流西瞅着他一副小奸商的样子,道:“封黑商他是怎么找着你这么个精明的人儿,这算盘打得多了,脑子也全是算盘不成?” 来掌柜嘿嘿一笑:“哪里,这不是为民添福么,咱们长生殿也许久没有新的药出来了,您若真研制了,又适合病患的,不妨多做些,造福百姓,也是功德一件不是?” “呵呵,来掌柜真是心系苍生,不如入我清平观当个道长?” “别别别,我就一凡人,修不来长生的,就当个居士也就尽够了。”来掌柜搓着说:“是了,今年观里入冬要施的米粮和冬衣,也已经在路上了,想来最迟九月底,就能送到。” 秦流西眉眼一舒,道:“花了多少银钱,把帐给清远,让他给结了。” “今年的不必,东家说了,今年您及笄,那批物资,他出银子,就当是以您的名义积善积德。”来掌柜笑眯眯地说。 他打量着秦流西,谁曾想,眼前这么个穿起男装来雌雄莫辨的小公子,其实是个小姑娘呢? 他还记得五年前,秦流西站在东家面前谈合作的情景,那会儿她才十岁,可却是掌控了全场,让东家信服。 如今五年过去,长生殿早已成为大灃最厉害的药材商铺,甚至名扬大灃外,靠的自然不仅仅是药材的充足,还有好些世家贵族趋之若鹜的名贵药品,仅在长生殿独家出售。 而这些,都是出自秦流西的手。 任谁都想不到,那些有钱都买不到而要靠人品缘分的珍稀药品,其实出自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的手吧? 她的厉害之处,无人能堪破。 秦流西心脏被击中了,道:“积善积德?他是想我多劳多得吧。” 来掌柜笑而不语,一副您懂的眼神。 “纸笔拿来,写下的药材都给送五十斤过我那。”拿人手短啊。 来掌柜哎了一声,立时从柜台取了纸币过来,又道:“五十斤会不会少了些?都翻倍?” 秦流西睨他一眼,道:“来掌柜,您是个有福运的,千万别学你东家那般的臭毛病,贪没用。” 来掌柜嘿嘿笑着,这不是怕您懒得太久么。 “公子,哎,老夫在里边就听到了您的声音。”宋大夫从内堂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子,看到秦流西,立即凑过来,手里还攒了两张经方,请她辩证论方。 “那妇人,年龄也有三旬了,月事淋漓不止,也拖了有几个月了,才来看诊,妇人之症老夫也没法查验,只能开了方。” 秦流西接过来看了一眼,问:“从前可有这问题,是突然就这样?” “原本她不愿说,后来禁不住我问,才知她生产还没满月,她家男人就缠着要同房……” “咳咳咳。”一旁的来掌柜咳嗽起来,瞪了宋大夫几眼,个糟老头就不能委婉些? 宋大夫:“?” 秦流西一拍桌子:“那什么渣男啊,你就没骂他个狗血淋头?不想那事儿就过不下去了是吧,不把婆娘的命当命啊?什么瘪犊子!” 来掌柜:“!” 算了,他啥都没听见! 秦流西发过怒,又仔细问了症,把经方稍微改了下才递了过去,又换了一张,直接把里面的一味药材减了。 宋大夫瞧着,连连点头:“好像这样更对症。” “您开的经方也对症,但效用慢些,都是穷苦人家,这两张见效快,花钱也少。” 宋大夫汗颜,向秦流西弯腰拱手,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大夫在哪?快跟我走一趟。”一记焦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没啥说的,就大家保重,你好我好大家好! 还有,手里有票送西姐多上墙!mua (本章完) 第154章 嗑瓜子,吃瓜! 赵同知感觉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先是被瑞郡王无端警告敲打了一通,感觉官身都在瑟瑟发抖,生怕对方随便寻一个错处,就把他的官帽给撸了,便派了属下出去,查一下那位来漓城都干了什么。 “大人,瑞郡王就去了一趟清平观上香。也没有怎么出门,属下怕瑞郡王察觉,反坏了大人的事,也没敢在附近盯着。对了,郡王住的那个宅子好像还有别的人一同住来着。” “就去了清平观?”赵同知讶然。 “是的。” “不是,瑞郡王他还信道?” “小的就不知了。不过,清平观这些年重新开观迎信众后,在冬天和灾荒年都会施粥赠药。香火虽比不上无相寺,但也是极好的,而且听说他家的平安福也极灵。” 赵同志有点不以为然,哼笑一声:“再好还能比得上无相寺的平安符?那可都立寺百年了,香火也是几个县里最盛的。” “大人说的是。” 属下嘴上说着好话,心里却是嘀咕,若是做道场的话,清平观的道场也不比无相寺的差呢。 赵同知屈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心里暗地沉吟,那位爷过来,总不会就上个香吧,那清平观就这么声名外露,好像也不觉得啊? 他倒想和瑞郡王交个好,偏生对方又是油盐不吃的主。 正寻思着,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赵同知一阵不悦,呵斥道:“是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还懂不懂规矩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一伙人,凶神恶煞的在喊门叫嚣。说让咱们把郑姨母交出去,门房恐对方寻错了,也都报了咱们家府门,对方却是丝毫不顾,都快要砸门闯进来了。” “什么?是什么人敢在我赵家放肆,不要命啦。”赵同知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 他怒气冲冲的要出门,路上就遇见了大郑氏,对方同样满脸惊容,不敢相信有人挑事敢挑到自家来了。 说句实在话,赵同知身居五品,也算是入了五以上的列位,哪怕眼下皇家过去规定五品以上的官员送秀女入宫选秀,他也符合了这硬性条件了。 再者,赵同知是当前盛宠的蒙贵妃一派的党羽,谁会轻易拔这个老虎须啊? 所以赵同知靠着表妹是蒙家三奶奶这关系,也算是活得风山水起,官途坦荡的,结果还真有不长眼的上门来挑衅? “老爷。” “怎么回事?”赵同知边走边问:“我怎听外边来了一伙人闹事,还指名要见丽娘?” “妾也不知啊。”大郑氏也是一脸懵。 “那丽娘呢,你就不会找她出来问个一二?” 大郑氏道:“她用了早膳就出去了,说要逛铺子。” 赵同知听了,有些心虚,他倒忘了,就之前小郑氏跟他告状非要他给个态度的时候,还从他这儿摸走了一千两银票,这事还是瞒着夫人的。 两人往外走,这还没走出大门呢,离着老远就听到一声惨叫,然后一个人影倒飞着飞了过来。 噗通。 被踹飞的门房正好滚落在赵同知脚边,扬起一阵灰尘。 噗。 门房看到赵同知,张口,一声大人还没叫出来,一口血就先喷了出来,正好洒在赵同知的新靴子上。 赵同知:“!” 门房:吾命休矣! 他双眼一闭,装着晕死过去。 “混账。”赵同知的脚在他身上蹭了蹭血,加快脚步走出去,太过分了,这分明不把他赵平放在眼里! 大郑氏看着门房,连忙吩咐仆从:“快,去长生殿请大夫过来。” 可别真闯进来,伤着家里的孩子才好。 赵同知走出门去,眼前一片混乱,均是家丁在阻止一队穿着黑色玄衣披风的护卫闯府,闹哄哄的,周围都围了不少百姓在指指点点。 赵同知气得差点晕厥过去,摘下身上随身携带的腰牌吩咐跟在身边的师爷:“快拿了我的令牌去衙里调城卫过来。” 师爷唯唯诺诺的应下。 赵同知这才叉着腰怒喝一声:“都给本官住手。” 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一瞬。 赵同知扫一眼自家明显干架干输了狼狈不已的家丁,盯着那些人:“你们是干什么的?知不知道这是哪,竟敢在本官府门放肆,谁给你们的狗胆!” “赵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一记嚣张又跋扈的声音从门前一辆华丽的马车传了出来。 赵同知看着跟前这辆骚包的不行的马车,华丽炫目,一时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他盯着马车,只见厚重的车帘子拉开,一个穿着火红色织金长袍,腰间勒着红蓝宝石金腰带,头发只束了半头,其余尽数披肩的粉皮白脸小公子出现在视线之内。 赵同知眼皮一抖,这小白脸有点眼熟,而且那行为…… 他眼瞅着一个仆从在马车到府门短短路程铺了一条红毯,而另一个奴才打扮的仆从蹲在马车旁边,弓起身体,而那华贵小公子就这么踩着他下了马车,踩在红毯上。 “哗!” 周围一片哗然。 秦流西从隔壁两条街的长生殿摸过来的时候,就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禁也啧啧称叹:“真是个讲究人,好跋扈,好纨绔,当得纨绔子向往的顶流偶像啊!” 她身边的人:“!” 这语气颇有些敬佩是怎么回事? 陈皮也挤到了她身边,看到那小公子,眼睛都瞪得老大,道:“公子,这个小白脸是全阴人吧?” 秦流西看了一眼那小公子的面相,天生贵胄,道:“祖上的富贵全压到他这里来了,八字估计很轻,身上阴气很重,可能是和你姐一样的八字。”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陈皮的声音压得很低,道:“若是如此,也难怪那小公子身上会挂着这么多的护身符和法器了。” 全阴之人,天生就是鬼怪邪祟附身夺舍的对象,若是女子,更是邪修用以为炉鼎的,不过也有男女不论的,便是不用作炉鼎,也会被辅佐修炼邪法。 可邪道却不比那些孤魂,有一定修为的更难寻,而孤魂,随处可见,就现在,距离那个小公子身边不远,也有不少魂体对他虎视眈眈呢。 真是怨不得他把护身符都压在身上了,不然这具小身板,都不知有多少魂体给附上去。 “公子,你说……”陈皮问话一窒,看着他家主子一脸无语。 秦流西嗯了一声,抓着一把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瓜子,递了过去:“来,嗑瓜子,吃瓜!” (本章完) 第155章 赵家造了什么孽 虽说是跋扈嚣张,可那小公子唇红齿白,眉目清秀,肌肤细腻光润,再加上那富贵的穿戴,整一游走的金矿,不知是哪家娇养出来的贵家公子,叫人等闲不敢小藐。 赵同知也是在官场打滚的人,看这小白脸的嚣张作派,一时也不敢妄动,声厉内荏地道:“你,你是哪家的小孩,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敢在这捣乱?念你年纪小,本官不和你计较,哪里来的哪去。” “计较?真是小爷活这么大听过的最好的笑话,你倒是和小爷计较啊,来啊。”小公子大摇大摆地上前,直来到赵同知跟前,眯着一双桃花眼,伸出食指一下下的戳他的胸膛:“小爷要是不知道你这里是哪,小爷还不来呢。郑丽娘那小娘皮就是逃到你这来了,交出来,小爷保你不死。不然,就别怪小爷在你府上撒野喽。” 咯。 秦流西咬了一个瓜子,道:“我没说错吧,那女人就是会招祸的,桃花煞,嘿,这么快。” 陈皮:“!” 您嗑瓜子的声音少点声吧,我怕人家会来打您。 门口那边,赵同知听了这小公子的话,心头突突猛跳,预感极是不妙,对方是真的奔着他那个小姨子来的。 那小妖精,是从哪招来的这么尊煞神? “你,我是圣上亲封的朝廷命官,你敢胡作非为!”赵同知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 小公子哈的笑了起来,弯着腰,捂着肚子指着他:“你,你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圣上亲封,你知不知道圣上是小爷的谁?” 完了,那预感越来越不祥! “你个老王八,好叫你知道,圣上是小爷亲姐夫,晓得不?”小公子戳着赵同知的额头嚣张地说。 姐,姐夫? 这世间有几个人敢叫圣上为姐夫的? 自然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弟弟了。 而眼前这个? 赵同知想到怎么那马车眼熟了,还有这个小白脸的脸,再还有他的穿戴…… 吾命休矣! 赵同知双腿一软,噗通的跪在了小公子面前:“承恩候世子爷?” “正是小爷。”那小公子傲然地抬起下巴。 赵同知眼前一阵发黑。 大灃当今皇后姓沐,出身簪缨世家卫国候府,祖上均是战功赫赫的名将,也大多都是为国牺牲了,这祖辈积攒下来的富贵说是泼天也不为过。 奈何也不知是不是沐家杀伐过重,有损阴德,一代接一代的子嗣难丰,直到沐皇后他爹这一代,跟他哥兄弟二人纳的妾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可两房加起来生了十六个姑娘,也才得了一个带把的,取名沐惜。 那沐惜,就是眼前这个,当今皇后唯一的弟弟,也是承恩侯和卫国候兼祧两房的矜贵人儿,是他们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命根儿。 为了保护这根唯一的独苗苗,两府配置的护卫,那是一顶十的黑甲卫,除了明里的,暗里也不知有多少暗卫,就连沐惜自己身上,也准备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毒药。 对啦,这毒药还是因为他生母是江湖人士,人称毒娘子的,跟他爹一夜风流有的他,为人不喜拘束,所以生了沐惜后也没进府,只是把他给了承恩侯夫人,记在嫡母名下。 可这不代表毒娘子就能忘了这个儿子,时不时的来探望一番,给点毒药,对了,人家毒娘子身后还有个绿林做靠山,也就是沐惜的靠山。 所以说,沐惜虽然只是个侯府世子,但因为独一无二,就成了和皇子一样金贵不好惹的存在,不,比起不受宠的皇子,他更金贵,毕竟动了那些没啥荣宠的皇子可能还能活着,动了沐惜,就等着被承恩侯府和卫国候府追杀致死吧。 对了,还有一个睚眦必报的毒娘子的报复,人家一味毒药下来,就能叫你死绝全家。 赵同知想明白这厉害,浑身哆嗦,抖成筛糠一样了。 秦流西啧啧地叹:“怪不得这么嚣张,这么富贵,原来是沐皇后亲弟。” 还这么阴气十足,怕也是因为府中阴盛阳衰的缘故喽。 赵同知比谁都要绝望,原以为让那瑞郡王敲打就算倒霉了,可原来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更要命的煞神在这等着呢! 天呐,他这是造的什么孽! 不是,郑丽娘那小贱人,到底怎么把这煞神给招惹上来,还往他家里引火,她疯了吗? “世子爷,哎哟,是下官瞎了狗眼,不知世子爷大驾光临,都怪昨夜下官处理公文太晚了竟是一时老眼昏花没认出您来。”赵同知跪在沐惜跟前,直接用袖子擦了擦他的鞋背:“瞧这该死的灰尘,都脏您的鞋了。” 瞧,素来高高在上的大官老爷,在比他更强更高的人面前,态度是一百八十个转变,半点威风都抖不起来了,跟只小狗一样,瞅着主人就疯了一般摇尾巴。 “给爷起开。”沐惜脚一掀,就把赵同知给踹开,满脸嫌弃,道:“少给爷说场面话,爷跟你不熟。小爷再说一句,把郑丽娘那小娘皮给爷交出来。” “世子爷,世子爷安好。”大郑氏从府门里疾步而出,几步就来到了沐惜面前,福了一礼,道:“世子爷远道而来,府中已略备佳肴,还请世子爷移步入内安歇等候,妾这就请舍妹回来拜见世子爷。” 沐惜甩着一只鎏金球,随着他甩动时,缕空球内的一颗小珠发出丁叮的清脆声。 乍听得大郑氏这话,他啐了一口,轻蔑地笑道:“就凭你们这茅坑一样的府邸,还想让爷光临,呸,爷都嫌脏了自己的脚。来人呐,拆门。” “是。” 拆门,拆的什么门? 赵同知和大郑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几个黑甲卫威风凛凛的上前,拿刀的拿刀,持剑的持剑,对了,有一个腰间还有一对杀猪刀。 赵同知看这架势,眼前一黑,尖声道:“世子爷,使不得啊使不得。” 大郑氏脸色惨白,靠在自家大人身边,双腿发软,恨不得晕死过去,他们赵家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煞星! 但见几个黑甲卫站在朱红色的正门面前,武器齐出,刀光剑影。 劈! 又有两个家人变成冠羊羊,用粤语讲就是:顶,杀到埋身! 码稿人危机感加剧增重和焦虑,为了避免变冠羊羊而断更,渣陌决定攒点稿子,稳更四千,就这! (本章完) 第156章 磕了个劲爆的大瓜 秦流西眼看着赵家那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就被刀剑给劈了个稀巴烂,然后再被踹倒,扬起一阵大灰尘,不由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眼睛晶亮。 这沐惜可真是把纨绔小霸王的姿态给作得淋漓尽致,五品官的府门,说拆就拆了,一点都不带眨眼犹豫的。 果然,这背后有人又独宠在身的,真是有恃无恐的。 这瓜没白嗑,好吃! 秦流西又抓了一把瓜子,津津有味的看着。 赵同知跳脚:“住手,快住手,世子爷,我是蒙家三奶奶的……唔。” 大郑氏捂着他的嘴。 大胆,这婆娘竟敢捂他! 赵同知瞪着大郑氏,你也疯了吗? 大郑氏差点气晕,这个时候提什么关系姻亲,先不说人家压根不怕你什么赵家蒙家的,妻妾本是天敌,沐皇后为后多年,膝下也只得一个公主,并无嫡子,对生了小皇子盛宠的蒙贵妃能有好感才怪呢。 爱屋及乌,沐皇后地位尴尬,身后的母族能对蒙家亲如一家? 呸,自然是往死了打压。 所以这会儿他在蒙家对立面的承恩侯府提什么蒙家三奶奶,这不是上赶着给跟前这位煞神送人头吗? 大郑氏手快,却架不住猪队友的的嘴更快和嗓音大,已是叫沐惜听着了。 “蒙家?” 沐惜的动作一顿,继而把鎏金球向赵同知砸去:“蒙家又咋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就是靠着蒙贵妃上位的玩意么?怎么,觉着蒙贵妃生了个带把的,就能逼着我姐给她退位让贤是不?” 赵同知脸色煞白,哆嗦着又跪了下来:“世子爷冤枉,下官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您误会了。” 天杀的,这话要是传到宫里那边去,他怕是倾九族都不够死的。 沐惜冷笑:“你当然不敢了,你家主儿敢就行了,一旦吃上了肉,给你扔一块骨头你也会使劲的摇头摆尾了。” 侮辱,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赵同知脸上全是屈辱,可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沐惜哼了一声,抬头看向那扇破门,手一招:“去把那小娘皮给爷拽出来。” 竟是要强闯了! 大郑氏跪在地上,道:“世子爷,舍妹如今不在府中,您请稍等,我这就遣人把她接回来。” 沐惜还没说话。 忽地,有人从天而降,手上拽着一个衣着妖艳华丽,发髻乱了的女人,扔在了沐惜脚边两步远。 “世子爷,属下发现有人欲逃,逮住了。”那黑色玄衣的护卫冷眼睨了地上的女人一眼:“正是那小郑氏。” 大郑氏一下子就认出地上人的穿戴,瞳孔紧缩,面露惊恐。 而论惊惧,谁都比不过在地上抖成筛糠一样的小郑氏,她甚至连头都不敢抬,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缝里。 不是羞的,是怕的。 沐惜上前一步,双手负在身后,伸出一条腿,用脚尖抬起了小郑氏的脸,但见对方妆也花了,脸色惨白,一副惨遭了凌虐的狼狈。 “这姿色,也不过如此,没有狐狸的样却是带了狐狸的骚气,这才把小爷豢养的玩宠给勾去了么?”沐惜居高临下地睨着小郑氏,脚尖踩着她的下巴,道:“这发骚的时候,也不先打听打听那家伙是谁的人才撅起你的狐狸屁股?” 轰。 人群爆出大笑。 这什么世子爷也太侮辱人了。 小郑氏嘴唇翕动,想要求饶,却发现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是说,你明知那是小爷的人,为了挑衅小爷,才故意勾的他?”沐惜笑得纯真无害,可眼里全是冷意,道:“把人给爷拉出来。” “是。” 吃瓜吃得爽脆的秦流西顺着围观人士的视线看过去,但见那马车后,两个护卫抬着一个猪笼出来,而里面的却是…… 一个男人? 喀嚓。 秦流西嗑瓜子差点磕到了自己的舌头,真是嗑得好大一个瓜,好劲爆! 所以就是,这小郑氏招来的桃花煞其实不是因为自己和哪个男子纠缠不清被对方报复,而是她纠缠的对象是这个世子爷的人? 是了,秦流西也好像从哪个行商那边听过一嘴,这个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纨绔小霸王,像是个兔儿爷? 他对女子素来不假辞色,可对男人,尤其是好看阳刚正气的男人,能纳入怀中都纳入,听说他的私院,还养了好些个男人,叫什么十二金刚。 而眼下在猪笼那个,也是一身阳刚气,正是小霸王喜好的那款,可却被小郑氏绿了! 绿了! 秦流西眯着眼看向沐惜头顶,仿佛看到了那一片绿色大草原,有人在那上面嘻嘻哈哈策马奔腾而过。 小郑氏,是真的能啊! “世子爷,小人是冤枉的,是这女人对小人使了药才会中了她的媚计。世子爷,小的对您绝对是一片丹心,忠贞不移呐!”那男人一被拔了塞在嘴巴里的脏布,立即滚着猪笼过来嚎叫。 “才没有,是你说他是个兔儿爷,仗着家世地位才强迫的你……” “郑丽娘,你放肆!”赵同知怒斥,脸更白了。 完啦,完啦,他一家子都得被这蠢货给拖死! “兔儿爷……”沐惜嘻的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男人惊恐大叫:“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是你嫌你家男人没用,满足不了你,看我孔武有力才对我下的手。可我说了,我有力是有力,我只喜欢男的,我只爱我家世子爷啊!世子爷,您信我,您不能被这女人蒙蔽了您明亮的双眼啊!”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通常这捉奸嘛,都是男女配,可他们却看到了一个新版本,是男男。 坊间新八卦话本是不是会这样写:惊!狐狸精勾引山大王绿了小兔子! “你才放屁,你搂着我的时候还说他该软的不软,该硬的不硬呢……嗷。”郑丽娘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大力扇了一个耳掴子过去。 噗! 郑丽娘眼冒金星的,喷出了一口血,混着几颗白花花的牙! “世子爷。”贴身护卫甩了甩手,等着沐惜的指示。 沐惜笑吟吟的,道:“你们也不用扯皮,我这有两颗真言丸,谁说真的假的,一颗就灵。来人,喂他们吃了。” 什么,真言丸? (本章完) 第157章 瓜子好吃么? 真言丸是什么鬼,也不必问,问就是一颗入口,什么隐秘的话一溜的吐出来。 比如这叫朱刚强的男人,五岁就偷窥亲婶儿洗澡,八岁就能咸猪手隔壁小花的胸,噢,小花是谁? 一头皮色漂亮,繁衍能力一流的老母猪。 十二岁就被村里的俏寡妇勾着失了身子,家里穷得过不下去了,便去了青楼做龟公,学了些戏曲,后又转到了戏班子做旦角。 唱戏时,他凭着一张脸和身体,偶然被沐惜这贵人给瞧上了养着了,就给世子爷唱曲,陪着他吃喝玩乐。 一般这样的人算是一朝飞上枝头了,得了这样的富贵合该紧扒着金主,谨言慎行才对,尤其这金主的地位还非同一般,他横着走都行了。 偏偏朱刚强富贵了,尾巴却是翘上天了,装得人模狗样的,某日在街上和那小郑氏撞见了,直接来一个天雷对地火,碰撞出猛烈的绿火。 趁着沐惜不在,朱刚强和小郑氏这两人把这绿火烧了个通天,直到沐惜回来,小郑氏提前得了消息,逃到她姐这边躲难来了。 大郑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发晕,可她还没彻底晕倒,乍听得小郑氏一‘真心’话,眼睛瞪大。 “……我不但绿了我家那无能的死男人,连生的崽子都不是他的,而是我姐夫的!”小郑氏面色惊恐,想要捂着疯狂口吐芬芳的嘴巴,看她双手被一护卫给往后一掰。 咔嚓,脱臼了。 小郑氏疼得脸容扭曲,嗷嗷大叫。 赵同知在自家夫人的死亡瞪视下,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目光躲闪。 他想说,那其实就是个意外,夫人信吗? 又想着,他堂堂一个男人,有个姘头又咋的了。 大郑氏:没脸活了,可以晕了! 咚。 大郑氏直挺挺的被气晕过去。 啪啪啪。 “这戏真好看,比你编的戏曲都要好看,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好。”沐惜啪啪的拍起手掌来,看着赵同知道:“赵大人无视纲常人伦,本世子定会好好把赵大人的英伟举绩上折呈示圣上。” 哼,漓城同知,也换一个党派的来坐。 赵同知:“!” 啥,这不是直接告诉他官帽要掉,官路到头了的意思? 他也想晕了,可他晕不得。 “世子爷,下官,下官只是犯了个小错,那是个意外啊……”他跪爬着上前。 沐惜却是懒得和他费唇舌,对自家护卫招手:“把这人尽可夫的小娘皮扔进猪笼里,给绕着漓城走一圈。” “是。” 小郑氏呜呜叫屈:“我是无辜的,是他们贪图我美色……” “吵死了!” 沐惜一个不满,护卫动作麻溜的往小郑氏嘴里塞了一条汗巾,堵住了她的嘴。 沐惜这才满意了,转身就往马车走,忽感觉人群里有些不对,循着那感觉看去,便是瞧见了一个雌雄莫辩的小公子,而对方却是在? 嗑瓜子,津津有味看戏的那种? 沐惜:“!” 有种自己免费搭了一台大戏取悦了她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张脸,好看。 沐惜脚步一转,径直向秦流西走了过去,站在了她跟前,看向她手里的瓜子:“好吃么?” (本章完) 第158章 警告幺蛾子精本精 吃赵家的瓜,秦流西表示吃得有点饱,眼看着赵同知的官路要到头,她也就心足了,正想要走,纨绔小霸王却站在了她面前。 “好吃吗?” “好吃!”秦流西笑眯眯的:“瓜脆汁多爽甜,也不全是狗血。” 一个女人绿人绿到姘头的男人头上,也算是反转了。 沐惜嫌弃地看着秦流西,啥玩意,空有好看的脸,这脑子却是个不清醒的? 陈皮也是无语至极,人家明明是问您瓜子好吃吗? 沐惜看着秦流西那把没吃完的瓜子,道:“小爷是问你这瓜子香不,爷看你嗑个不停。” “香。隔壁两条街的长生殿有卖,用五香粉加点败火的药材炒制,瓜子仁还带着药材清香,好吃不上火。”秦流西啊了一声,递过去:“尝尝?不要钱,请你吃!” 看你搭了这么一台戏,西姐我看得尽兴,这瓜子就请你了! 沐惜:“!” 众人:“!” 这是个厉害的,怪不得能掏一把瓜子,边嗑边看戏,如今又说请人嗑瓜子,这是投桃报李?是在调侃这纨绔小霸王吧? 沐惜也是这样认为的。 啪。 沐惜伸出手一爪子拍掉了秦流西手上剩余不多的瓜子:“谁要吃瓜子,你看戏看得很起劲啊,还带了瓜子来。” “你去看戏剧不喝茶不嗑点瓜子不吃点小点心?看戏的标配不是吗?”秦流西看了一眼地上的瓜子:“可惜了,还没吃完的。” 沐惜气笑了,哈的一声歪了一下头,挺好的,这小子成功勾起了他的注意。 他再转过头,却看秦流西已经领着她身边的小子要走,顿时一恼:“给小爷站着,谁准你走了!” 秦流西转过头:“你还有别的戏台要搭?我没瓜子了。” 可去你的瓜子吧,别提瓜子了,没看这小霸王眉都快气得竖起来了吗? 周围的百姓都替秦流西掐一把汗,长这么好看,人家那又是个好男色的,把你拉回去,你就完犊子啦! 沐惜眼神睥睨:“你叫什么名?哪家的?看你有几分颜色,跟着小爷,保你吃喝不愁,富贵加身。” 围观百姓:瞧瞧,说中了吧?该害怕了吧! 秦流西却是眼睛微亮:“啥都不用做就躺平?给多少银子,日结?月结?先说好,年结我可不干!” 沐惜:“?” 围观百姓:“?” 不是,剧本的套路是这样写的吗,不是该义正言辞的斥骂对方,富贵不能淫,抗争到底吗? 可这副上赶着的劲头,是反套路吧? 陈皮一脸深沉:不求上进就能来银子的好事儿,主儿怎么可能错过?不过放心,她不可能心愿达成! 被整得有些不会的沐惜也来了点兴趣:“你开个价?” 秦流西:“那我……” 轰隆! 忽地一道惊雷毫无征兆的在众人头顶炸响,让人头皮发麻,耳朵嗡嗡的。 不是,这青天白日阳光明媚的,怎么突然就炸雷了? 自然是警告一心想作妖的秦·幺蛾子精·本精了! 秦流西捏了捏拳头,一脸忿忿:“我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 轰隆轰隆! 行行,你专制你牛逼,惹不起躲得起行吧! 秦流西带着陈皮转身走了。 沐惜回过神来后,对方连影都没有了,眼中却兴味盎然,招来护卫:“半个时辰内,爷要她全部底细!” 西姐:我真的很想自甘堕落!可家长不让! (本章完) 第159章 请大小姐卜一卦 赵家摊上沐惜这个煞星,整了这么大台戏,那是以极速传遍了,这有点头脑和思量的,果断的和赵家划清了界线,无他,谁叫他得罪的是第一纨绔小霸王沐惜! 沐惜可不管那赵同知是不是局中人,他和那小郑氏牵扯上,就注定会输,更别说,他本身的阵营,就是沐惜阵营的对立面。 不管是公还是私,沐惜都会把他给拉下来,哪怕换的同知不是己方,他也乐得看蒙氏损失。 所以,赵家必败! 秦家也收到了消息,是秦梅娘务工回来时,到秦老太太跟前说的,王氏她们也在。 “竟这么快?”王氏震惊。 从她们得罪赵家到现在,也才两天时间,尽管秦流西说了赵家会自顾不暇,可到底还没遇着,所以她们也愁着赵家会对秦家使些什么腌臜手段。 可现在,赵家竟是得罪了沐惜那个霸王头。 沐惜是谁啊,她们从京中回来,比谁都知道那是个什么人物,奸淫掳掠的自然不至于,可他是好的坏的全干过,还是高调的干,京里不知多少人家吃了他的亏也只能忍气吞声。 为何,那是兼祧两侯府的唯一世子啊,皇后亲弟,圣上亲小舅子,就冲着那个唯一,谁敢去惹他,要是沐惜有个啥头晕身热的,他们死绝了都不够赔的。 所以,甭管沐惜做了啥,也都只有忍下来当没事发生的份,乃至于沐惜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京里人是闻沐惜色变。 那就是个惹不得只能躲的主。 可现在,赵家就这么得罪沐惜了,为了一个小姨子。 “可不是,我听到的时候都极震惊。”秦梅娘道:“没想到沐惜会为了一个女人追到漓城来,那赵家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谢氏幸灾乐祸地道:“这可不算无妄之灾,那赵同知不是和那小郑氏还生出了野种,哪里是无辜了?我就知道,一看那个女人就不是安分的主,没想到她还能和亲姐夫牵扯上,真是大开眼界。唉,真遗憾我都没在场看,那必然是一出好戏。” 王氏咳了一声,看向秦老太太,道:“母亲,西儿竟又是断中了。” 秦老太太和谢氏一默,神色几变,只有秦梅娘有些不解,问:“大嫂说的西儿断中了,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知,早在两天前,西儿就卜算出那赵家会倒霉,我看这何止是倒霉,离破家也不离了。”王氏哼笑。 赵同知其身不正,和小姨子有这么一出,还生出野种,这于官途名声自然有损,又得罪的是皇后阵营,沐惜肯定会掘地三尺一般把赵同知在职时暗地里的腌臜查个门儿清。 这样一来,赵家岂能不败? 秦梅娘惊愕:“西儿竟有这样的本事。” 王氏淡笑:“说是跟着赤元道长学得一点皮毛。” 她也没在秦老太太面前可劲儿的夸秦流西厉害,生怕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她一个姑娘学这些还学精了。 秦老太太瞥了王氏一眼,道:“沐世子也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来漓城,而是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场子被砸了,依着他的性子是不能忍的,才会要把人给找出来,找回这个场子!” “母亲说的是。”王氏捧了一句。 秦老太太道:“赵同知是蒙氏一派的党系,对上的却是皇后一派的,看来他这位置是保不住了,咱们倒真是逃了一劫。” 谢氏道:“这说明咱们是有点运道的。” 秦老太太睨了过去,警告道:“这次是运道,也不是次次都有这运道,若是得罪的是沐世子这样的人物,咱们就和赵家一样了。” 谢氏连忙起身,道:“母亲,儿媳知错了,再不敢了。” 秦老太太又是一哂:“不过咱们家本就败了。” 众人一默。 “老太太,大小姐来给您请安了。”丁嬷嬷掀起了帘子。 秦流西进来的时候带了一股冷风,使屋内的人都带了些许寒意。 “祖母。”秦流西先向秦老太太行了一礼,继而向在座的几个长辈行过礼。 王氏笑道:“西儿可知赵家的事?” 秦流西眨巴一下眼,自然是知道的,她嗑瓜磕了全程,便道:“我今日去了长生殿,也就距离赵府两条街,看到了。” 王氏愣了:“你还看到那沐世子找赵家麻烦?” 秦流西点头:“母亲放心,赵家如今乱作一团,该是找不出空档来找秦家麻烦的。” 秦梅娘此时问:“大嫂说你此前便算出赵家有难,西儿你卜算如此厉害?” 秦流西看她一眼,微微歪头:“大姑母是想要卜卦?” 秦梅娘怔了一下,想了想,从腰间的荷包里倒出几个铜板递了过去,笑着说:“那请你给姑母卜一卦好了。” 秦流西从她手心拿了三个铜板,道:“大姑母近日倒会有小小的横财运。” 横财? 秦梅娘还没如何,谢氏就先亮了眼。 “这,那就承你吉言了。”这是好话,便是不准,也没什么损失,秦梅娘笑着受了。 秦流西这才又看向秦老太太和王氏,道:“我有些事儿要忙,大概抽不开身,黄昏时便不来向祖母和母亲请安了。” 长生殿的药材该送来了,她还得去提炼那个眼药。 王氏道:“你有事忙那就先去吧。” 秦流西欣然退下。 等她走了,谢氏撇着嘴道:“她一个姑娘家,倒比大老爷们还忙了,也不知瞎忙的啥。” 秦老太太沉默不言。 王氏就道:“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孩子,总不会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谢氏有心想反驳,可想到秦流西的本事,一时无话。 王氏看她安分了,就看向秦梅娘,道:“梅娘,你在饭庄做得可还习惯,若是实在做不来,就家来吧,如今家里也不是揭不开锅了,总能省出口粮来。” “开始是不习惯,但如今倒还好。”秦梅娘摇头,道:“大嫂也不必劝我,等我攒上月钱,说不准也能买上几亩地做私产,如此以后母女几个也有物傍身了。” 王氏看她神色虽有些自嘲,却也不全然是凄苦,便点了点头安慰:“人立得起来,就都会好起来的。” (本章完) 第160章 我是天道之逆子 长生殿送来的药材直接从偏门送来,一车一车的,直接搬入秦流西的院落。 秦明月和宋语晴她们恰好来到这附近,眼睁睁的看着那小陈皮领着两个穿着麻白色褂子长袍服饰的人,搬着药材往秦流西那边送。 “这,这才是大姐姐要住在偏院的真相吧?”秦明月目瞪口呆的说。 真相就是好方便她出入,其余的人的出入。 宋语晴小声说:“这只是流西表姐的个人喜好罢了。” 秦明月瞥她一眼,故作伤心道:“自从大姐姐送你一匹缎布之后,你就向着她了,都不和我亲了。” “哪有。” 宋语晴低下了头,心想那缎布,你不是裁去了一截。 秦明月顿觉无趣,看着那些人总算搬完了,这才拉着她的手道:“走,我们去寻大姐姐说话。” 宋语晴颇有几分抗拒,看这架势,秦流西该是在忙活,还是别打扰的好,却架不住对方手劲大,愣是拽着过去。 两人才走到院门,就被岐黄拦住了。 “我们是来寻大姐姐说话的。”秦明月蹙起秀眉。 岐黄道:“大小姐有事要忙,怕是无法招待二位,请回吧。” 秦明月一时有些绷不住,秦流西也就罢了,她的婢女也这么不客气,真是狗仗人势。 宋语晴立即道:“既然流西表姐没空,明月,我们先走吧。” 她使劲拉着秦明月,愣是比秦明月拽她时更使力,把她给强行拖离了。 岐黄见状摇摇头,砰的一声把院子门给关上了,她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说什么小女儿家的闲话。 秦流西一样样的检视着长生殿送过来的药材,手里还拿了一支炭笔和宣纸,在纸上写写画画。 岐黄说了一嘴秦明月她们过来的事,秦流西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 这分明是不在意了。 岐黄见状也不多说,看了这药斋门口的药材,道:“这么多的药材,怕是要有得整的。” “是啊,后悔了。”秦流西有些颓然,抬头望天:“你不知道,曾经有个躺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来钱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愣是没抓住,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 轰隆。 头顶一声闷雷。 秦流西咬牙切齿:“……我依然是抓不住的!” 蹲在药材旁边的陈皮噗嗤的笑了出来。 岐黄也笑,道:“您还是踏踏实实的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真有这样的好事您得了,三弊五缺指不定是哪个在等着您,万一是残呢?” 秦流西幽幽的看着她:“我命好苦。” “吃颗糖豆吧,会甜的。”岐黄从腰间荷包掏出一个药瓶子,倒了一颗塞到了她嘴里。 这也是秦流西自己做出来的糖豆,用的川贝蜂蜜菊花还加了雪梨汁儿等润喉润肺的药材熬制的,用以秋燥时含一颗,可使喉咙润凉。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对陈皮吩咐道:“去取了我屋里博古架子上朱砂盒子里浸泡的黄纸出来,还有剪子。” “得嘞。” 陈皮从地上起来,一溜烟的跑进屋里,很快就取了黄纸和剪子出来递给她。 秦流西直接坐在地上,动作麻利的剪了七八个小纸人出来,排成了一排,随后手指掐诀,嘴里吟咒,法诀打在小纸人上面,那小纸人就像是有了生命力,站了起来,憨憨的向秦流西作揖。 秦流西道:“岐黄,你带着小纸人处理药材吧,按着这份分量,先给我一份试着炮制提炼。” 她把刚才写画的纸张递了过去。 炮制药材是需要精准的计算的,尤其这中药,多一钱少一钱,效用都会大打折扣的,严重的还会致人伤重死亡。 所以做这些是严谨的,秦流西自己本身就重视因果,人命关天的事,她也不敢担这因果的。 岐黄也明白,按着药材的分量很快捡了一份出来,送到药斋去。 此时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暗,可药斋里,却是亮如白昼,墙上皆是贴着夜光石,即便是在黑夜里,也发出白光,除此外还有夜明珠,都是可以照明的东西,至于火? 火种平日怕起火是没有燃着的,只有在用火的时候才会用火石,靠西北角有个火炉子,旁边还码着整整齐齐的银炭和引火的小薄竹片。 而药斋里,还间隔了几个小房,其中一个,用以炮制提炼药材,连着外面的火炉,其中一侧,一水的各色透亮玻璃器材,这是秦流西让长生殿的东家封俢在海外给依着图纸订制回来的。 另一侧,则是传统的药材炮制物件,有炉鼎,药槌等等。 这就是炼药室。 炼药室隔壁,则是一个储存药材的房间,被秦流西布置了聚灵阵,所以送到里面的药材都会比寻常市面的要强。有几味药材,被秦流西束于高架,其中一味,就是近日才得的风灵花,这几味药材,都被打上了法诀,但凡有人动了,她都会马上知晓。 而另一个更小的房间,同样布了一个聚灵阵,摆了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放着一些炼好的药,分门别类,价格更是有高有低,可这里的药瓶子,甭管是最简单的金疮药,也要比市面上普通的金疮药好使许多。 架子上的药,随便放出市面,也是被以高价哄抢的份,但凡秦流西拿出去卖了,也不至于劳苦喊穷了。 可她不舍得呀,这些药,都是这十年来,她都是凭着兴致来了,一点点的炼,积攒下来用来养老的,等以后她实在是不想动了,一卖,嘿,养老钱不就有了吗? 而且,有时候这些药遇上病人,也会拿出去的,一次一点,也是不经用,所以等闲她不会卖它们。 秦流西站在炼药室门口,瞪着那些澄亮的玻璃器材,一时有些恍惚。 “主子,您站在这作甚?”岐黄拿着药材进来,看秦流西发呆,不由有些怪异。 秦流西道:“你说我是怎么会这些的?” 她指着里面的器材。 从穿来的那时候,除了知道自己叫秦流西,知道很多东西,很多东西一学便会,可她到底是谁呢? 不等岐黄回话,她又哈的一声自夸:“我知道了,我天生就是个天才,天道之逆子,所以我什么都会一点。然后,不做点什么它就往狠里罚我,定是这样跑不没了!” 岐黄:“……” 天道:逆子,上活吧! 西姐:掐指一算,有善人赏月票,福生无量天尊! (本章完) 第161章 跟丢秦流西 漓城梅园,沐惜坐在景色最美的院子里,双腿搁在桌上,由一面容清秀的小倌捶着小腿,手里把玩着鎏金球,在他身边,一个护卫正在禀报赵家的阴司,还有那小郑氏入城时的嚣张,也查了个清楚。 “看来这赵平是真把这漓城当成他家的,不是,是当蒙氏的?”沐惜哼的一声桀笑,道:“不过小小同知,若非平日官威大,蒙氏给他做主,他敢纵容那小郑氏如此嚣张霸道?” 他可不管那被遣回来漓城的秦家是不是无辜,他只看赵家行事如何便能窥平日作风。 护卫道:“漓城文官的话数丁知府为大,不过丁知府在宁洲府,虽是老家仍在漓城,不过地盘却以宁洲府为重,倒是叫赵平抖威风了。” 丁知府不在,文官的话数赵平的官最大。 沐惜冷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呗,他一跳梁小丑也配!再查,全部给爷整理好了,爷要为民除害。” “是。” “世子爷,瑞郡王来了。”小厮双全上前禀报。 “哦?”沐惜站了起来,看向入口处,果然见齐骞走来,他上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齐骞,开口便是一句:“来得正好,也省得我去寻你,你能打不?双全,去寻袁猛过来和瑞郡王过几招。” 齐骞皱眉,都知道沐惜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小霸王,却不知他如此无礼,见了面也不先行打招呼。 “沐世子怎么来漓城了,还在赵家闹了一场?” 沐惜眉头一拧,斜睨着他,问:“怎么,赵平那怂包是你罩着的人?” 齐骞摇摇头:“非也。只是听说世子闹得挺大,赵平要是参到圣上那边去……” 沐惜轻嗤一声,道:“他要参就参呗,小爷活了这些年,参我弹劾我的本子,加起来比这亭子还高咧,你看我有事不?” “你也不怕皇后娘娘难做?” “我长姐说了,任我作,天塌下来有她顶着。”沐惜得意地挺起胸,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 齐骞:“!” 果然是个混不吝的。 沐惜看到入口处一个高大的护卫,眼睛一亮,招手:“袁猛,你快来,和瑞郡王过两招。” “世子,我来并不是要习武的。”齐骞皱眉。 他只是听说沐惜来了,怕着这个作天作地的小霸王在宁王府的封地捅破天,累得宁王府讨不了好,这才过来看一下,岂料对方要让护卫和他过招? 什么鬼! 沐惜道:“谁跟你习武了,你是要当我未来姐夫的人,我肯定要看看你能不能打。” 齐骞愣住,以为自己得了幻听,什么姐夫? “你说什么?” 沐惜看他懵懂,道:“你还不知道么?啊,圣旨也没下,估摸是要等你回京再颁?我家十五姐到了婚龄,我母亲已和我长姐说了,请皇上给十五姐和你赐婚。” 齐骞头皮一炸。 郡王印堂红鸾星动,不日将有佳人作伴。 秦流西当日批的话忽在脑中响起来。 她说的,就是指这个? “这怎么会,我与你十五姐从未见过面。”齐骞双眉皱得紧紧的,心里有一股着急又抗拒的感觉。 他并不想什么赐婚,也从没想过,尤其现在,他更不想。 至于为何,他却弄不懂是为何。 沐惜看他跟看个傻子似的,道:“怎会没见过面?你两年前不是去京里给圣上祝寿么,我十五姐也进宫了,自然看到你。再说了,没见过面又如何,我十五姐也是堂堂嫡出贵女,生得极好,性情也温婉,极得我长姐喜爱,难道还配不上你?我还怕你弱鸡一样,配不上我十五姐呢!” 齐骞:“……我并无此意。” “你有无意那只能是你的事了,若是圣旨下来,你还能抗旨不尊?”沐惜斜睨着他:“你虽然也是皇家子弟,可也不是皇子而是王孙,毕竟我姐夫和你父王也只是堂兄弟,算是君臣,你这做堂侄儿的敢抗旨?” 齐骞眉头深锁,他是完全不知这个消息,怎会如此突然? “世子爷。”一护卫上前,跪在了沐惜面前。 沐惜看到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查到那小子的底细了?” “属下无能!”护卫低垂着头。 沐惜愣住:“没查到?” “属下……跟丢了。”护卫羞愧地说。 沐惜默了一下,随即兴致盎然地道:“你说你跟丢了她?” “是。” 护卫也觉得很是神奇,他是斥候出身,打探消息和跟踪都是一流的,受命去查秦流西,跟着跟着,却不想这人跟丢了。 他明明亲眼看着对方进了一条巷子,跟过去的时候,那竟是条死巷,这光天白日的,见鬼了! 沐惜也知他的本事,见人跟丢也没生气,反而眼中起了更大的兴趣和志在必得,道:“那就再找,小爷不信了,翻转漓城也找不出来,给我找。” “可是世子爷,我们尚不知对方的名字。” 沐惜这才生气了,抬起一脚踹过去:“笨死了,你不知道画像?” “属下知错。” “速去,找不到就别来见爷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沐惜威胁道。 护卫心里发苦,却不敢反抗,只能应下。 齐骞此时也回过神来,问:“世子要寻什么人?” “在街上偶然遇见的一个小子,有点趣儿和本事,却叫我的人跟丢了。”沐惜搓着手:“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哪去。” 齐骞心中一动:“什么样的人?” “就是……”咦,是怎么形容呢,那个模样。 沐惜细想时,火狼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传书,对齐骞道:“郡王,是老王妃娘娘飞鸽传来的信儿,让郡王速归。” 齐骞立即想到可能是京里透了消息到祖母那边,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他也不敢待,就对沐惜道:“世子,我先回宁洲府。” 沐惜还在想秦流西的模样,心不在焉的,不在意的摆摆手。 齐骞飞快走了。 沐惜瞥见齐骞转身时那一刹的深沉侧面,一时有些错愕,这侧面瞧着有几分熟悉,是在哪见过? 不过一瞬,他脑子又想起了秦流西:“啊,那小子我怎么就想不起她的脸了!” (本章完) 第162章 恶佛现世,让能耐的头疼吧 齐骞出漓城城门的时候勒住了缰绳,骑在马背上往后看一眼。 “主子?” 齐骞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直觉告诉他,他不该不告而别,而这一去,有些东西仿佛永远不会再得到。 沉默了一会,他扬起了马鞭,嗬的一声,驱马前行,很快就没入夜色当中。 彼时,秦流西从药斋打着呵欠出来,伸了个懒腰,似有所觉,转过院子,果然看到雌雄两鬼跟久逢甘露一样,趴在墙头上使劲吸着院内的灵气。 看到秦流西,两鬼打起精神飘到她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大人。” “回来啦,情况如何?” 雌鬼道:“按着大人的意思,把我们得知的消息悉数禀报给青岚观主。” “我家那糟老头呢,他可在场?” 雄鬼道:“赤元观主亦是同青岚观主在一处,我们到的时候,二人还很哥俩好的在烤肉喝酒。” 雌鬼瞥他一眼:你打小报告也不怕那二位找你算账! 秦流西气笑了:“……烤肉,呵呵。” 她累死累活的,糟老头在大口吃酒大口恰肉,就好气! 看她笑容阴恻恻的,两鬼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的距离。 秦流西磨牙,问:“后来呢?” “得知消息后,青岚观主便卜了一卦,和赤元观主一道前往坟子领,一番斗法,果然抓住了一个名叫天一的邪道,他意欲炼鬼道中的煞鬼道。” “天一?” 雌雄两鬼说:“他曾是五十年前香火鼎盛的苍生观里面的道人,不知怎的沦为了邪道。” 五十年前的苍生观。 秦流西手指轻点着腰间的玉葫芦,脑中飞快地回想这些年看过听过的道志,听说苍生观为天下第一观,玄门五术皆精,香火极为鼎盛,连高祖也极为信任,甚至要求苍生观炼长生丹,并封当时的观主太一真人为护国仙师。 只是听说太一真人献上长生丹后导致高祖昏厥不醒,当时身为太子的先帝便下令大军把整个苍生观围了,屠尽了当时观中挂单的道人居士,并钉上了邪观的名号,一朝倾轧。 当时苍生观的道人足有五十人之多,不管是在观里还是在外云游的,全部被捉捕归案斩杀,连不满十岁的道童都没放过。 此后,高祖驾崩先帝接位,痛斥道门魅惑苍生,使得人人不敢明着问道,而罪魁祸首苍生观更是被提之色变,也是由那时候,玄门陷入低谷,各个道观的香火要么衰败,要么直接闭观还俗,远不及佛门兴盛。 便是先帝驾崩,当今圣上登位,虽不对玄门赶尽杀绝,却也还没回到最高荣光,大灃百姓亦是信佛多于信道。 清平观,便是在苍生观倾轧后一同崩溃的那一波,逐渐式微,后直接闭观二十年,直到十年前,赤元老道带着秦流西重启清平观。 所以说,为何清平观的名声并不算显,秦流西明明有这本事,却也不是人人得知,乃是因为玄门不及佛门,更别说清平观启观百废待兴,要不怎祖师爷的金身都还没着落呢? 也是因为得来的香油钱除了修葺道观,也做了大善积功德,才有了点香火小旺盛的模样。 提起这十年搞道观基建的艰辛,秦流西自己都不免要掬一把辛酸泪,委实是太难! “这邪道炼煞鬼道莫不是要为苍生观正名?”秦流西道。 苍生观是正道,可出来这么个邪道自称是它的道人,那是自黑,坐实苍生观是邪观的名声? “小的们也远远瞧着,这邪道说齐氏皇室自身不正,白的说成黑的,当初他师傅献上的长生丹虽不能长生,但延年益寿的功效是绝对有的,是皇室自己动了手脚。还硬把苍生观抹黑成邪观,那他就干脆使它成为邪观,惑乱这齐氏江山。” 秦流西哦了一声:“两个观主是什么说辞?” “青岚观主是想要劝降,可那正一在子时月满之际献祭了自己的灵魂。” 秦流西眉头皱起,这么刚,献祭给谁? 她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啊,头疼! 算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让两个观主头疼去吧,毕竟肉好吃,酒也好喝呢! 秦流西立即摆摆手:“行了,这邪道死了就算了,消失吧。” “是。”雄鬼退下之前,又道:“大人,赤元观主有话要转告您。” “说。” 雄鬼清了清嗓子,指着秦流西道:“孽徒,为师在外诛邪正道,你好生干活挣香油,不许躲懒,否则为师就,就再不回来啦!” 秦流西黑了脸。 雄鬼一说完,就拱了拱手,唰地消失。 大人发火,都会烫着他脆弱的魂! 秦流西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回药斋。 远在青岚观,赤元老道打了两个喷嚏,挖了挖耳朵,指尖一弹,一块耳屎弹了出来。 青岚观主不忍直视,道:“你怎么这么糙,小西这女娃娃,是怎么忍的你十年。” 赤元老道嘿嘿直笑:“自然是用我的慈慈老父爱来感化她。” 青岚观主忍住没翻个白眼,道:“言归正传,正一的魂确实搜不到了,他献祭的对象,更不知是谁。” 赤元老道:“我来问。” 青岚观主皱眉:“还是我来吧,你这身体,也受不住。” “没事,论这个道法,我比你能耐些。” 赤元老道已是站了起来,直接在祖师爷面前捻了香,起坛走罡步吟净身神咒,咬破指尖画了一张问神符,掐诀燃符,随后盘腿坐下,双目紧闭,双手掐着繁复的法诀。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咒语从他嘴里吟出,有风来,自成一道小漩涡。 香燃尽之时,赤元老道睁开双眼,嘴一张,喷出一口老血,老迈的身子往斜倾倒。 青岚观主立时上前扶着他,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丸,面露担忧:“怎么样,让你不要逞强。” 赤元老道却是一把攥着他的手,双眼充血:“是他!” 兕罗。 九幽出逃的恶鬼,更是恶佛转世。 青岚观主抿起唇。 咚,沉冗的钟声响起。 远在天山的千年古刹,一个年轻佛子走出古刹,看向北边没有半颗星的黑沉夜空,恶佛现世,这天下是要不清净了么? 怕着大家有疑惑,就说明一下,有时币5个一章,有时10,或15,都是章节长的缘故哈,不是涨钱的!都是5币千字,不是5毛,5元,是5分钱看千字来着。有时不想分太多章就合章了! 买过的又锁了,我也不知缘故,有的宝说是赠币购买的缘故,过后就没了,大家可以注意一下是不是这样? ps:不提月票,渣陌也是求的,求它上榜加鸡腿,尤其月底,喜欢西姐就尽量留给她,笔芯! (本章完) 第163章 不求大师就是讲究 秦流西再次来到玉长空那边,他手边,摆了几本奇门遁甲和道家经文。 “长空公子还对奇门遁甲有兴趣?”秦流西放下药箱,笑着问了一句。 玉长空向她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奇门遁甲小时便了解一些,如今不过是闲着无聊再拾起来,只能听四方诵读。” “没事,过几天你就能自己读览和注解了。”秦流西浑不在意地说。 这话,却让玉长空的心跳了一下。 四方道:“全因了不求大师您,要不是公子还不会想听四方读呢。” 过去些年,公子跟一潭死水似的,干啥都不起兴趣,抚个琴也格外的叫人听得难受和孤独。 “呱噪。”玉长空轻斥。 四方吐了吐舌头。 “有人拉,也得要自己愿意走出来才行。”秦流西笑了笑,也不再多说,走近,解了他眼睛上的布条,仔细检查他的眼睛,又扶了脉,道:“脉象还行,休息得也不错,今日还和昨日一样的针法,明日再换一种。” 四方已是熟门熟路的把玉长空扶到塌边坐下,看秦流西在一旁的清水里净手,便杵立在一边。 “我施针时,你可去熬药。”秦流西道:“眼睛按摩后热敷会比较舒坦。” 四方看向自玉长空:“公子?” “去吧,施针你也帮不上忙。”玉长空道。 四方这才退了下去。 秦流西坐在玉长空身边的圆凳上,道:“我要开始喽。” “好。” 一如昨日的穴位,可针落下时,痛感却是少了几分,玉长空自己感受着,却是不动声色,只问:“玄门这些年式微,却不曾想还出了大师你这样的人物,漓城真是人杰地灵。” 秦流西稳稳地下针,轻轻的揉捏着,道:“长空公子也知玄门式微,想来从前也不多信吧?” 玉长空沉默了一会,道:“事实上,自爹娘双双惨死后,我对佛门道门皆不信,天道若公,怎偏让我遇着了?” 秦流西认同地点头:“天道确实不公。” 玉长空一愣:“你竟不反驳?” “不反驳啊。你既对玄门也有一定了解,也知玄门有三弊五缺一说吧?像我如今为你诊治,从你这收了诊金,若不撒一点出去行善,这三弊五缺的因果,必然降我头上。你说,天道它公么?” 玉长空有些无言以对,所以这意思是不舍得吗? “治病倒是好说的,若是我救的是必死之人,那完了,直接因果降临。” 玉长空讶道:“你受过?是那一道?” “残吧。”秦流西道:“是几岁来着,十岁,还是十一岁?忘了,那会儿我年纪小,不信邪,救了个必死之人,然后就瞎了。” 玉长空手一抖,面露愕然:“瞎了?” “嗯哼。”秦流西道:“不过只是一段时日,等这因果刑罚过了,便慢慢恢复!” 玉长空没想到她行医济世还要担这样的因果,道:“那它确实不公!” “可不是,也就没本事,不然我肯定反了它!” 轰隆! 玉长空一惊:“怎打雷了,是要下雨?” 秦流西落下最后一针,道:“莫慌,这是警告我别大逆不道呢!” 玉长空:“!” 莫名想笑。 秦流西坐到他脑后,轻轻的按摩着他的头部穴道。 玉长空又问:“忽然看不见了,你怕吗?” “不怕!” “为何?” “我需要怕吗?”秦流西笑着说:“我很厉害的,瞎了也能活。” 玉长空失笑:“我不如你。” “我是早知因果,自是有心理准备。而你,却是失去父母,七情上涌,自然难以接受,你有这个权利感伤,因为那是你爹娘,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物,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不想面对,也在所难免。” 玉长空眼眶有些热,道:“可是他们却觉得玉氏子弟,不该把光阴浪费在这种伤情上。” “玉氏子弟就不是凡人?”秦流西笑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性皆如此,你又何必勉强他们与你共情?不值得!” 玉长空默了一会:“确实,也不会了。” 他们不值得。 两人一边说,一边做着治疗,待得一套流程下来,诊治完毕,已是要午时。 “公子,老奴在外采办时,见有人挑了几篓螃蟹,瞧着挺肥,便买了回来。”钱叔看着秦流西问:“也不知公子可吃不?会否和药效相冲?” 秦流西看了一眼,鲜活肥美的螃蟹在篓子里爬行,不由口水直流,道:“吃是能吃,就是螃蟹性凉,不宜多吃,长空公子浅尝即止吧。” 玉长空却听出她刚才吞咽的动作,唇角带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道:“既如此,不如大师一起留下用膳吧,左右我也吃不多。钱叔素来采办,也只会往多了买,吃不完也是浪费。” “对啊,有三篓呢。”钱叔也说。 秦流西盯着螃蟹说:“这怎么好意思。” 玉长空道:“钱叔,去蒸了一篓来,再温一壶黄酒来吧。” “好的,公子和大师稍等。” 秦流西见状,道:“盛情难却,我就却之不恭了。” 秋都快过了,她今年却忙得一只螃蟹都没来得及吃呢,只怪某个偷香油钱的无良师傅。 移步到赏景亭,一盘螃蟹很快就送了上来,配以一壶黄酒,两个小酒杯,四方在一旁伺候着,拆解着螃蟹,准备剔肉。 “先给大师。”玉长空道。 秦流西:“不必,吃螃蟹,肯定得自己亲自来。” 她挽起一节袖子,四方瞥了一眼,脱口而出:“大师的手,跟雪一样白。”被那蒸的金红的螃蟹衬着,就更白了。 秦流西拿了小巧的银剪,剪掉几个螃蟹脚,揭开蟹盖,金黄色的蟹膏呈现,馋得她眼睛都亮了,发出赞叹声:“真肥。四方你说什么?” “啊,我是说……” “四方,给我剔肉。”玉长空‘看’了过来,眉尖蹙了一下,非礼勿视,怎可谈论她人。 四方自觉失言,忙道:“四方失礼,请不求大师莫怪。” 他说着看向秦流西,可对方呢,压根不知他说的啥,已是把蟹膏和蟹肉尽数吃下,还抿了一口酒,而她手边,有一只重新砌好的全须全尾的蟹! 四方:“!” 不求大师的品味,果然非同一般,吃蟹也如此讲究! (本章完) 第164章 不吃独食 秦流西在玉长空这蹭了一顿蟹酒,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对方更是手疏,又给了两篓子给她带回去,理由是,无人吃。 秦流西收下了,作为回礼,她摘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一个小玻璃瓶子塞到了玉长空手里,道:“这糖豆可以润喉润润肺,我自己做的,送你啦。” 这还是出门之前,岐黄给她装上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玉长空没拒绝,捏着那光滑的小瓶子:“好,多谢。” 秦流西道:“那我走啦,那个眼液记得三个时辰滴一次,明儿见喽。” “我送你。”玉长空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道:“对了,颢然有急事昨夜已连夜回宁洲府,托我与你说一声。” “颢然?” “齐骞,瑞郡王。” “哦。”秦流西有些奇怪:“回就回吧,与我说作甚?” 玉长空:“……不告而别总归不好。” 秦流西却并不在意,她和齐骞也只是主顾的关系,并不算多熟,他就是不告而别,她也没有怪罪的理由。 “你眼睛不便,就送到这吧,等你这缎布真正能摘掉那一天,送我出门就是。”秦流西笑眯眯的道。 玉长空的手指蜷了蜷,看向她的方向:“好。” 不管他看不看得见,秦流西也挥挥手走了。 “公子,快尝尝这糖豆,瞧着是七彩颜色的。”四方盯着玉长空手中的玻璃瓶。 玉长空迟疑了一下,摸索着拔了瓶塞,一股甜腻的果香夹着淡淡的薄荷味,十分好闻。 他小心地倒了两颗,递给四方:“你也尝一个吧,说是润喉的,我听你声音有些哑。” 四方搓着手:“这,公子真的要赏给奴才吗?瞧着挺贵重的样子。” “吃吧。” “多谢公子。”四方拿了一颗放在舌尖,甜腻的蜜糖味和秋梨的味道掩盖了药材的苦,凉喉,润肺,不由笑眯了眼:“真好吃。” 玉长空也含了一颗,难得的勾了唇:“是甜的。” 他把瓶子攥在手心,摸到荷包,把小玻璃瓶子放了进去。 …… 秦流西把两篓子螃蟹交给了岐黄,道:“你想要吃多少,自己挑着留下,其余的都送到大太太那边去。”说罢打了个呵欠,道:“我进去睡个回笼觉。” 岐黄连忙把篓子放下,服侍她先进屋去午歇,待秦流西躺下了,她留了两只螃蟹,其余的都拿到王氏的院子里。 王氏正教秦明淳念书认字,看到两篓子肥美的螃蟹,道:“这品相比起上京的也不差,难道是自漓江里捞的?” 岐黄笑道:“这却是不知,是大小姐外出带回来的。” “你们可留了?” “留了,大太太您支配就行。” “那先谢了你家小姐啦。” 岐黄屈膝行过礼,便退了下去。 秦明淳看她走了,这才走到篓子那边看那些螃蟹,数了数,道:“母亲,统共不过十只螃蟹,只怕是不够分。” “那你说该如何?”王氏有心考他。 秦明淳抿了一下唇,道:“干脆今晚在祖母院子里设个小家宴,这蟹蒸了一分为二,大家都尝尝吧。” 王氏有些欣慰,没想着吃独食,确实是个纯善的,她摸了摸他的头:“依你的!” (本章完) 第165章 祖师爷会保佑你们的 自从在玉长空那边蹭了一顿螃蟹后,接下来几天,秦流西在诊治完毕后,都恰好能碰上钱叔拿来新鲜食材,继而蹭午饭。 正式治疗第七日,秦流西在给他做完一套诊治流程,再滴上眼液后,就要拿上缎带绑上。 玉长空睁眼,却是愣住了,挡住了她的手。 “怎么?” 玉长空看向她,眼前是一个虚影,看不清模样,但看起来很年轻,身上像是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重点不是这个,是他习惯了十年的黑暗,忽然有了另一种颜色,金色的,亮眼的,一种光,直达心里。 为之颤抖。 “公子?可是身上不舒坦?”四方看他呆愣着不说话,有些着急。 秦流西却是想到什么,眉梢一挑,捏着缎带,笑着问:“怎么,你是看到了?” 哐。 门外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两个人影冲了进来,一个是钱叔,另一个是素来冷漠少话的大邛。 四方则是软了脚,惊得噗通的跪坐下来,哆嗦着唇看着自家公子:“公子,您,您能看见了?” 钱叔也是激动得直搓手:“公子,可是看到了,可看到老奴?” 玉长空强忍激动,闭了闭眼,又再睁开,眼前依旧是一团虚影,看不清样子,却是辨认得屋内有几个人。 “能看到光和影,但看不清什么样子,大师?”他指向秦流西,又指向钱叔和大邛,以及地上的坐着的四方。 “对了,都说中了,公子,您能看见了。”四方嗷的一声大哭。 钱叔直抹着眼泪,面上带笑:“太好了,这太好了。” 大邛最是能压制自己情绪的一个,只是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默默侧过身去。 秦流西笑着道:“能看到影,表示在好转,慢慢的会看得更清晰一些,你确实配合治疗了,还以为你非得要一旬呢。” “大师,这才七日,就能看到了。大师您医术非凡,老奴给您磕头了。”钱叔跪了下来,咚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四方也是一样,内敛的大邛则是向秦流西作了一个深揖。 这位年轻的不求大师,可以说是公子的再生父母了! 秦流西哎了一声,摆摆手,道:“不必如此,不过是做份内之事,你们要感谢,记得把先前应允的准备好了就成。” “您放心,祖师爷的金身,已是叫人塑着了,必不会短了。”钱叔立即说道。 秦流西满意地点头:“那就好。” 她看了看手中的缎带,道:“既然可以看到光影了,那这缎带不戴着也行,习惯一下,以免看清晰了忽然见白光倒不习惯。” 玉长空点点头,道:“又正午了吧,大师今日也留下用膳。” “今日就免了,眼看着重阳快到了,这上观里求符上香的人也多,符箓有些脱销,我得去观里走一趟。” 天生劳碌命,没办法。 玉长空马上道:“那我陪大师走一趟,我也想吃清平观的斋饭了,这些日每日闷在府中也是无趣,听清远道长念经也是好的。” “对对对,我们上去添香油!”钱叔生怕秦流西不同意,又加了一句。 添香油啊,那是大可以的。 秦流西笑眯眯的道:“福生无量天尊,祖师爷会保佑你们的!” 众人:“……” 家人们,渣陌可能苟不住了,头疼! (本章完) 第166章 流西解签 近几日,清平观的香火较往日都要兴盛些,原因无他,早在两三日前,有人来清平观上香添香油时,顺带求了不少平安符和点了长明灯,这重手笔的,引得好八卦的一问,才知人家是来还愿的,说是观里出的平安护身符救了他一命。 当那人绘声绘色地说自己怎么遇到的秦流西,被她批了面相,花了百两银买了个护身符,然后又是怎样的化险为夷,有人大称不信,说对方是清平观请来的托儿,意欲为清平观扬名增加香火人气呢。 当时那人就气的哟,当着祖师爷的面拍着胸口大声说:“我牛大山要真是个托儿,叫我不得好死,祖师爷也听得明明白白的。” 这可真敢呐,毒誓这玩意可不能随意发,尤其是当着神明的面儿,可这汉子就偏敢了,一时倒镇住了好些疑心的人。 也是巧了,那会儿有人来上香,乍听得这牛大山的经历,也说在某某码头,就出了一单黑船家意欲谋害商贾被反杀的官司,都被衙门通告结案了,弄得那一带的船只,都得要去衙门登记上册了才能运营,以保障商贾旅客的安全,出了事也容易寻着人。 牛大山便道:“是我,那商贾就是我,你们可信了吧。” 众人这才信了,这么厉害,那是得求符啊,贵是贵点,可管用比什么都好。 这一整,就累得平安护身符有些脱销,清远三番四次传了信,才把秦流西这祖宗给迎来了。 看玉长空也跟着来了,便道:“哟,长空公子这是好些了?” 玉长空瞧着清远那个虚影,作了一个长揖:“多谢清远道长引荐,长空已大好。” “好,那长空公子你先逛着,我让师……兄画几个平安符,有善人等着呢。”清远笑着说。 秦流西道:“我还没用午膳。” “我让陆婶子给你做酥饼,熬四红粥。”清远推着她,小声道:“快,咱们观还有好些地方要等着修葺。” 趁着香火旺的时候,赶紧薅,不是,赶紧多发善心! 秦流西:“!” 玉长空看着两人往居室那边去,唇线扯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听错,刚才他就听出清远道长唤秦流西时,语气窒了一下。 师兄么? “公子,我们也先用斋食?”钱叔道。 玉长空摸了摸肚子,道:“也好。” 这道人画符,应该是要挺久的,既要焚香静心,又要上告神明,更不说听清远的意思还有不少人等着,那该是挺费时的。 可他以为的费时,也不过是一顿斋食的功夫,秦流西已是出现在视线之内了。 玉长空站了起来,问:“大师可是饿了?要先吃了再画符么?” “画完了。” “啊?”玉长空道:“一张?” “怎么会,你看我是属乌龟的么?我画符,观中第一快,我可是画了上百张呢,够用到过年的了!”秦流西揉了揉手腕。 “上,上百张?”四方懵了,道:“平安符,这么容易画的吗?” “别人不容易,我容易啊,我很厉害的。”秦流西得意洋洋地说:“传说中的一点灵光即成符就属我会了。” 玉长空垂眸,遮住眼中的溢起的笑意,不止一次听到这话了。 钱叔就道:“公子,那我们也求几张符吧,眼看也快到重阳了,求几张求个心安。” “好。”玉长空又道:“再点两盏长明灯。” 秦流西眼睛晶亮:“要点灯?来来来,我领你去!” 长明灯,常年点着祈福,可是很费香油的。 一行几人转到大殿,秦流西捻了三根香点燃了,敬在胸口前拜了几拜,再依次插在了香炉前。 她又看玉长空执了香,便上前替他平移了一下敬香位置:“敬香时,宜双手举香平举胸前,是谓“心香”。” 她的手温热,拉着他的手调整位置时,软绵生温。 玉长空摒除杂念,持着香行礼三次,才在她的引领下,把香插下。 “你父母名讳?”秦流西道:“我替他们燃长明灯。” 玉长空愣了一下,她竟然知道自己是为父母而点。 玉青柏,云竹影。 他嘴里念出了两个名字。 “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1”秦流西念了一句,道:“故人的名字相映衬,生前必是神仙眷侣。” “嗯。”玉长空指尖微抖,看着她点燃了两盏长明灯,供在神明跟前,想念之情如潮涌般袭来。 爹,娘,儿子想你们了。 秦流西放好两盏灯,转过头,看他情志上涌,也没打扰,默默退到一边,看着香客前来祷告跪迎。 一对穿着打扮简朴还缝了补丁的小夫妻相携着入了殿,用自带来的香祷告默念,所求却是…… 求子? 秦流西上前一步,想说求子要移步偏殿,有送生娘娘,看了二人一眼后,却是拿了一个签筒。 眼看他们跪拜祷告完,青年扶着女子起身,道:“都说清平观平安符很灵验的,一会我们找道长求一枚,或者看有无送子符求一个,想来不日我们也会得偿所愿。” 女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但愿如此。” 秦流西上前,笑着把签筒递过去:“二位,求个签吧,免费解签的。” 那两人一愣,相视一眼,女子看秦流西递着签筒,犹豫了一会,便接了过来,重新跪下,闭上眼睛,心中一边默念一边摇着签筒。 唰唰唰。 签筒里面的签子晃动,不一会,就掉了一根出来,女子睁眼,拿起签一看。 关帝灵签第五十九签,己壬,中平。 秦流西从她手上拿过一看,道:“邓伯道无儿。门衰户冷苦伶仃,可叹祈求不一灵,幸有祖宗阴骘在,香烟未断续螟蛉。二位,所求非愿呢!” 两人光是听到那两个无儿的字眼脸色就变了,再听秦流西说所求非愿,女子更是身子一颤,往旁边一歪,眼圈泛红。 青年则有些恼怒,揽着妻子的肩膀,斥道:“你是什么人呐,又非观中道长,怎能胡说八道吓唬人。娘子,我们走,别听他睁眼瞎说!” 秦流西也不恼,在他转身的时候,道:“善人,无子的是你,不是你娘子哦!” 上推,加个更,求个月票,继续苟延残喘! 1出自文言文《记承天寺夜游》 (本章完) 第167章 无子鳏夫相 无子的是你非你娘子! 青年脚步一顿,不敢相信的转过头,一副想冲过来打人的愤然。 玉长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站在了秦流西身边,那青年看了二人一眼,又按捺下来,咬牙骂着:“疯子!” 钱叔便道:“这位小哥儿,这可不是什么别的人,而是清平观的道长不求大师,很有本事的。他既这么说,必是有一定道理,你还是听听的好。” 那青年想到妻子这些年的苦,磨了磨牙:“说,你说,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乙来。” “此签门祚衰微,也就是说你家道衰弱,子嗣艰贵,便是人丁单薄……” “你胡说!”青年跳了起来,道:“我家中虽是农户,却也有十来亩田在手,而且我有三兄弟,何来的人丁单薄?” 秦流西笑着说:“三兄弟?你确定?” 青年又想发作,女子却是温声道:“大师,我夫君确实有三兄弟。” “亲的?” 二人一愣,脸色几变。 “你,你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看一眼来来往往的香客,便道:“此处来往香客多,不如移步后殿详解吧。” 青年多有不愿,可被妻子推了推手,不情不愿的点了头,跟着秦流西一道往后殿去。 后殿,有桌椅笔墨,还有好些抄写的道京,亦有两座神明,香火不如正殿,却也有香寥寥升起。 秦流西坐下,看着青年道:“这个签显示,你们屡次求神不应,乃己身德薄,未感天心,所幸的是祖上有积阴德,庇荫到你这一代,才不至于因此而断了香火。” “娘子你听,他一会说我无子,一会又说不会断了香火,岂不是自相矛盾?”青年哈的一声。 女子轻声道:“听大师怎说。”她看向秦流西,道:“大师,我夫家姓田,我夫君叫田二,我们夫妻二人成亲三年,却是一直无子,这才到贵观祈愿。请大师为我们解惑。” 秦流西道:“他是命中无子没错,却不断香火,难道就不能有继子或养子继承香火?” 田二脸色发黑。 一派胡言。 还说他家中人丁单薄,兄弟也不是亲的,如今一口一个继子养子,这是往人心里戳洞呢? “我给你扶个脉?”秦流西说道。 田二蜷了蜷手指,瞥到妻子眼巴巴的看着她,便伸出手来。 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另一手则是掐诀,心中默念太素脉的脉诀,神色肃严,看得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半晌,秦流西收了手,道:“你父母皆亡,我指的是亲生父母。” 田二懵了,田娘子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本是无子鳏夫相,却有子承嗣,而你妻子的面相又显示命中有子,你想想,如何得来?” “你放屁!”田二蹦了起来,勃然大怒:“你这是挑拨我们夫妻二人的感情。” 这不是只差没明着说他娘子偷人吗? 他娘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明白得很,岂会做那样不知廉耻的事,哪怕无子,她也不会。 “无子鳏夫相,你是听不懂我这话的意思。”秦流西淡笑,道:“也是,真话素来不好听,你若想听,我可以说,不想,那就出门吧,当我胡说八道。” 田二想走,可他的手却被死死的攥住了。 “二郎,我看过无数大夫,都说我身子没问题。”田娘子哀求道:“我并非嫌弃你,我只想求一个真相。” 二人成亲多年一直无子,她在婆家天天被骂不下蛋的鸡,二郎也是抬不起头,所以家中苦的累的,全是落在他们两口子的头上。 这也就算了,妯娌看她不顺眼,觉得她不知羞耻,处处搔首弄姿,事实上,是大伯和小叔他们不规矩。 田娘子想到这,后脊骨忽地一麻,脑中有灵光闪过。 “看来田娘子已是想到个中腌臜了。”秦流西看着田娘子的脸说。 田娘子满脸羞耻,咬着唇瓣,不敢看自家夫君。 田二便道:“娘子,这是何意?” 田娘子低下头,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你不在的时候,大伯和小叔若是逮着无人时,对我动手动脚,言语挑逗。” 田二如遭电击,愤怒地道:“这样的事你怎不早说?” “我一个女人,怎敢说这些话?你又不是不知,大嫂和三弟妹,还有娘,都指使我只骂我,若说了,她们也只会说我不检点。” 田二看她说着哭了起来,顿时有些无措,双手捶着头:“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本事。” 田娘子拉着他的手,哭着道:“你别这样,如今我是想明白了,为何他们看我们处处不顺眼,什么脏的臭的累的都落在我们头上,怕不就是因为你不是亲生的?” “怎么会,怎么会呢?”田二不敢相信。 秦流西道:“太素脉可定吉凶,我也只是从你的脉象断的未来吉凶。你试想,若你命中无子传到家里,会有什么等着你们?要么就是过继给你,要么就是……” 她隐晦地看了田娘子一眼,她是有几分姿色的,皮肤白皙,身段也好,只是多年无子又被夫家压着抬不起头,才导致的面容凄苦。 田娘子想到夫家那两个大伯小叔,恨声道:“若他们当真不知廉耻,要行那肮脏腌臜之事,我情愿死了。” 还能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按着公婆的霸道,只怕会明着暗着让那两人来行那苟且之事,借——种! 无子鳏夫相,就是这么来的? 田二感觉天塌了。 来上个香,祈愿不应,怎么反而更惨淡了? 喊了二十多年的父母不是亲的,自己命中无子,兄弟对妻子不轨,将来妻子还会死,他活着还有什么奔头? 太惨了。 所谓的祖上有余荫,其实是假的吧! “你,你是骗我的吧?”田二惨兮兮的看着秦流西,又拉着自家娘子的手,道:“要不我们合离吧,你再改嫁。” 田娘子想也不想的一巴掌拍过去:“我不合离,无子就无子,难道我们就不能领养了?” 田二有些绝望。 玉长空这时说道:“万事皆可循。是不是骗你,你细想过去那些年,便知有迹可循。再不然,试一下便知了。” 田二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跟天人一样的俊美公子,有些呆懵,试,怎么试? (本章完) 第168章 抓住一丝转机 试,怎么试? 田二走出清平观的时候,仍有些混沌,感觉像是在做梦,天塌了! 可那个俊美公子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凡事有迹可循。 家中兄弟三个,他是排行第二的,打小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但凡家中有点好吃的,轮不到他,大哥弟弟躲着吃,可脏的苦的活儿,全落在他的身上。 哪怕是娶媳妇,他也是排在最后,大哥十六岁就有了媳妇,小弟也是十七岁,可他,愣是拖到了二十好几,是村里的族老看不下去了,才对爹娘提了,张罗着给他相看。 媳妇花儿是田家村隔壁的,姿色长得不错,就是名声不是很好,她是丧妇长女,可农家人哪里看这样的,就凭她模样俊,这相看的哥儿就排得老远。 田二也没想着能相中,可花儿愣是挑中了他,把媳妇迎进门的时候,他都跟做梦一样。 成亲后,他从一个人苦,变成了两个人苦,爹娘和家里人都把他们两口子当牛使,脏累的永远是他们的活儿,为此他没少心疼妻子。 最重要一点是成亲后他们一直无子,父母嘴里骂骂咧咧不说,把他们使唤的更厉害了。 都是做儿子的,差距咋就这么大? 在家里,他们的地位还不如那些小的,就和长工一样了,还是没工钱的那种。 不是亲的,才这么差别对待吧? “媳妇,万一我真的不是他们亲的,我们该何去何从?” 田娘子反问:“二郎,我倒要问你,便是亲的,大师口中断的若成真,你当如何?” 田二神色一正:“俗话也有说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他们这般辱你?便是亲的,我还忍了,那我他娘的还是个男人?” “那不就成了?”田娘子道:“我倒情愿大师所说的都是真的,在田家,咱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做长工下人尚月钱呢,我们有什么,连看个大夫,都是七扣八索的才求来一点,多的也没有了。难道我们一辈子就给他们当牛使,看不到奔头?” “先不说大师所言,他们会不会做那些事,就是把孩子过继给咱,就能和咱们一条心了?你不是没看到你的那些个侄子,个个被惯的跟小狼犊一样,我宁愿死后烂掉,也不想苦心养个白眼狼。” 田二搂着她:“我明白了。” 就按着那钱爷说的做。 …… “你对香客素来都这么直言不讳?”玉长空偏头问身边的秦流西。 秦流西道:“自然,爱听不听。” “那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的点拨?” “那自然不是了,得看缘分,我么,相面也会一点。那男的无子鳏夫相,注定是命中亲子死老婆的,可他印堂开阔,内心是正直大义之人,我以太素脉替他预吉凶,他将来能得一养子承继香火,此子若养成,必是福荫一方水土的人物。而他妻子,也是隐有功德之人,想来是从前做了善事积下的。”秦流西道:“这样的人,我愿他们能抓住一丝转机,当然了,能不能真抓住,还看他们的福德!” 功德? 玉长空心中有些怪异,是那女子身上若隐若现的一丝浅淡的白光? 抑或是秦流西这样身上流转着炫目的金光? “功德是什么颜色?” 秦流西笑着回话:“都说功德金光,自然是金色的,但若不厚,就是浅白的黄,极浅。而功德深厚的,浑身会裹着一层柔和的金光,这样的人,往往是大善之人。” “像你一般。” “嗯?”秦流西看过来:“你说什么?” 玉长空压下那种怪异,攥了攥拳头:“没什么。” 奇怪了,他从前并不会看到人身上有光,如今怎么会? 难道是因为眼睛没完全好转,才会如此? “你也不错啊,你还能让钱叔帮忙设局去帮他们脱离那个苦海?”秦流西睨着他:“长空公子是在秉持玉氏原则,拯救泡在苦海里的苍生?” 玉长空神色一淡:“玉氏只会选择所谓大局没有小义,为了大局可以牺牲许多,说得玉氏得天下,不过是世人过于吹捧,把它送上了神坛罢了。” 这,是话里有话啊! “至于我,世人说长空公子智慧无双,可我却想说,我一身残志不坚的,苍生与我何干?”玉长空自嘲:“我一残废,可没那大能耐去救谁于水火。” 秦流西笑了起来:“有个话挺适合你如今的想法。” “嗯?” “本人残废,莫挨老子!” 玉长空:“!” 好像,挺贴切的? 他眼中染了笑,又垂眸,道:“我愿帮他们,不过是看到了他们之间的情义,想起了过世的父母。今日我来为父母点长明灯,又在此处遇着他们夫妻二人,一如你所说,是缘分,我也愿为父母积一份阴德。只不知,他们可已经投胎了?” 秦流西沉默。 “所以说,上天虽不公,可它始终会留一分余地,给人留一丝转机,能不能抓住,只看个人福运了。”秦流西淡淡地笑。 玉长空瞥头看她一眼,没有反驳。 因为他抓住了属于自己的一丝转机。 田二有没有? 田二已是从绝望中清醒过来,看着那对视他为祸家灾星的父母,自嘲一笑:“有人说,爹娘不是我亲生,原来是真的。区区三十两,你们也不愿意给我。” 田家二老眼神躲闪。 田大跳了出来,道:“你既然知道还不有点自知之明,你们两口子得罪贵人,还敢跟家里要钱赎你那不下蛋的婆娘,呸!养你这么大,不知报恩就算了,还想把我们家掏空是不!” 田二定定地看他们冷漠的脸容,好半天才露了个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从今以后,我也不能是田家人了。” 他又向田家二老磕了三个响头,便起身,道:“这三个响头,是我还你们的养育之恩。钱叔,我们与您签订卖身契,卖身钱赔你们。” 钱叔冷眼旁观,故作高冷地点头:“身契一签,你们就是我钱家的人,生死由主论。你们如何?” 田家二老并无二话。 倒是田大,眼珠子一转,道:“他们卖身,钱得给我们田家,至于他们欠你们的,自然是他们以后做工赔了!” 宝子们,渣陌没苟住,成沸羊羊了,高烧可太遭罪了! (本章完) 第169章 她之所望,长空助之 田二夫妇再次出现在秦流西跟前时,已经是第二日了,两人跪在了她面前。 “这是选择了离开啊。”秦流西看着二人的面相,柳暗花明又一村,运势再不如昨日之前那般低迷和惨淡。 田二苦笑道:“大师言中了,我确实不是田家的亲子。” “非亲子,可对你亦算有养育之恩,也是一件因果。这因果了结了,从此你们就再不相欠,彼此是穷是富,都是各人的命。”秦流西淡淡地道。 田娘子道:“大师,我们二人的卖身钱都给了田家,这可算是了结?” “自然。” 田娘子闻言,便看向田二,道:“你都听到了,这银子给了他们,你和田家就不再相欠了。” 虽说那是设局做戏,可田家的无情狠心,非但不肯出银子救人,甚至连卖身银子他们也要黑了去,心中不介怀是假的。 可如今听得用银子了结因果,两不相欠,那介怀像是唰地就被拨开了。 “两不相欠,好。”田二擦了一下鼻子,抿着唇。 玉长空负着手,道:“钱叔,把那身契还给他们吧。” 夫妻二人一愣,很快就红着脸说:“公子,这身契签了,我们也愿奉公子为主,为公子做事。” 田娘子可看出了,玉长空这样的神仙人,他们为奴为婢都不够格的,就是腆着一张脸跟着他罢了。 玉长空道:“我身边不缺仆人。” 田二的脸更红了,道:“可,可是,我们没有银子还给公子。” 卖身的三十两,是钱叔真金白银出的,便是身契也有中人见证签字画押的,可以说是真实的,如今玉长空不要他们,那卖身钱,他们也还不起啊。 他们出田家的时候,也就卷了两个小包袱走,可以说是净身出户,一根线都没多拿的,田家也不会让他们拿。 “那银子,就当是我借给你们的,还另给你二十两。”玉长空示意钱叔,后者取了身契和一锭元宝以及十两的碎银,装在布袋里递了过去。 “三十两,拉你们出那个泥泞。二十两,给你们安身立命的资本,能不能立起来,看你们自己。”玉长空语气凉薄,淡淡地道:“走出这个门,你们且记得,若无成,不得怨大师昨日点拨,因为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同理,将来过得是苦是难,也都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与他人无尤。” 秦流西一个玄门之人,生性豁达,可能不在意这些,可他却知道,人性本自私,眼下这些话,不过是把丑话说在前。 秦流西挑眉,瞥了玉长空一眼。 “公子和大师放心,我们虽然是农户人出身,可也是知道好歹,知道做人不能狼心狗肺的,将来如何,断不敢怨怪二位。”二人战战兢兢地跪着说,又道:“公子,您不要我们现在就归还这三十两,我们已经很是感激了,岂敢再要公子的银子?” 二十两,就是他们田家,一年也攒不到这二十两,可这贵公子却是借给他们。 说是借,其实和给差不多了,毕竟他甚至都没开口说要立借据,对方是不在意他们会不会归还。 “你们净身出户,又要远离故土,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再者,快要入冬了。”玉长空继续道:“这一共五十两,将来你们若有成,那请你们十倍甚至百倍奉还给清平观做香油。当然了,这非强制,全看你们的心意。” 他是考虑到秦流西所言,他们会得一子,而那人若养成,会福荫一方水土。 她之所望,他愿助之。 二十两,若节省些,一家三口总能活下来,再多不是不行,可他也知道人心难填,给得再多,只会让对方感觉来之太易,反不懂珍惜。 这样的人性,他不想试。 田娘子立即道:“我陈芳敢立宏愿,将来若有成,有这底气,必百倍还以香油,否则就让我不……” “哎哎哎,大可不必如此。”秦流西笑着阻止她要说的话,道:“不一定是还以清平观的,你们此后行好事,便是大善。当然了,若以我清平观的信众为名义,那也是无形中给我清平观积功德的。” 田娘子和田二相视一眼,道:“我们必依大师所言。” “福运在东,你们往东方走,东方日出,自会心愿达成。” 田娘子心中一动:“大师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们二人能……” “天机不可泄露。”秦流西浅浅地笑,就赠你们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她又送了两个平安符过去:“祖师爷会保佑你们顺遂,这就启程吧。” 两人接了过来,又向几人磕头,道:“大师和公子的恩情,我们夫妇二人必铭记在心,将来落地生根后,必为二人立长生牌。” 这话说完,他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出了漓城,两人一路往东走,十天过后,他们路过一个叫万里坡的山林时,忽听得一阵微弱的婴啼声,循声寻去,却见一棵树下,躺着一个刚出生连脐带都没剪的男婴,身上紧胡乱地搭了一条妇人裤子,已是冻得浑身发紫,哭声近乎无。 而在他身边,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妇人,赤着的下身是一摊血红,已是死去多时。 想必是把孩子生下她就没了。 “天呐,这可怜的人。”田娘子抱过婴孩,看一眼妇人,心下大恸,她想也不想的就咬掉了脐带,从包袱里拿出保暖的衣物裹住婴孩,又交由田二抱着,然后拿出自己的衣物,为妇人穿上。 “二郎,刨个坑安葬她吧。”田娘子让田二刨了坑,把她就地掩埋,立了一个无字碑。 “虽不知你姓甚名谁,但请放心,我们必视他为亲子,尽心教养。”田娘子和田二抱着孩子在碑前磕了一个头。 日出东方,晨光照进林间,一片柔和。 两人对视一眼,再看向怀中的孱弱瘦小的孩子,田娘子把秦流西给的平安符放在孩子的胸口前,道:“大师真是太神了,二郎,我们叫他东临如何?田东临。” “好。” 日出东方,有子临,为润一方水土而生。 (本章完) 第170章 挂秦流西上墙 圆满解决田二的事,秦流西竟有些高兴,素来不和病患过于亲近的她看玉长空也越发顺眼。 这人长得好看不是没有道理的,心好呢。 玉长空敏锐的察觉到秦流西愉悦,心情也跟着飞扬,道:“大师很高兴?” “对。”秦流西说道:“你还不太熟悉漓城吧,我知道有一处地儿做的小馄饨极是滋味,我请你吃?” 一旁的陈皮抬起眼皮撩了她一眼,真是难得,抠搜的人也会请人吃饭了。 玉长空:“怎好让你破费?你帮我治眼疾出了大力,要请,也该长空请才对。” “你已是付了诊金的,便不用再额外付费。”秦流西摆摆手:“走走走,咱们这就去,晚了怕是虾子肉馅的都没了。” 玉长空见状也不磨叽,看向站在院门边当柱子的贴身护卫,吩咐道:“大邛,去套车。” 秦流西所说的馄饨店就在西街十寸巷,只是一个小摊,守店的是两个老人家带着一个半大的小孙女,这走往馄饨店的时候,一路跟秦流西打招呼的人还不少,有的人甚至上前问她自己近日有何不适,请她给扶脉开个方子。 秦流西也是好脾气,有的人只看一眼,就说他受了寒发热,用姜汤洗澡散热便可,有的人她连脉也没扶,就说他没病,只是心火上升,吃点败火的就行。 直来到馄饨店,已是坐了不少人,炉头后,一个老头子正在忙活煮馄饨,而一个老婆婆,正从屋内端了一盘新鲜的馄饨出来。 此外,还有个扎着丫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则是忙活着收拾盘子和桌子,看到秦流西,眼睛一亮:“小秦哥哥,你来了,快这里坐。” “数日不见,娟儿又长漂亮了。”秦流西笑着过去,弹了一下她头上的丫髻。 李小娟脸蛋一红,嗔道:“您又是在逗我。” “我说实话,你还不信呀?”秦流西故作伤心。 李小娟连忙道:“我自是信的。” 李老伯已是扬声笑说:“小秦公子来了,还是老一样?” “对,两碗,陈皮你们想吃点什么陷的,跟李伯说。”秦流西往李小娟指的那桌子走去,还拉了玉长空的袖子一下:“走,我们坐着等。” 玉长空看向那边桌子,还有个人在那边坐着呢,可当他们走近两步,他定睛一看,那人又不见了。 咦? 眼花吗? 两人刚坐下,李小娟就取了茶来,又上了一碟子油炸花生米,道:“小秦哥哥您慢用,我先忙去。” “你去吧。”秦流西取了桌上筷子筒的筷子,递了一双过去:“李伯他们是小本经营,可食材都是新鲜的,卫生也整洁,筷子都是用开水烧煮过的,不脏。你要是嫌弃……” “我不嫌弃。”玉长空立即道:“再说,吃了有何不适,你也不会眼看着。” “那是。” 李伯亲自捧了两碗虾子鲜肉混沌过来,清汤里浮着二十几颗皮薄馅厚的馄饨,还撒了几颗葱花点缀,绿意盈盈,香气扑鼻。 秦流西看了李伯一眼,道:“李伯这是腰疼了?” “这你也看出来了?”李伯捶了一下腰身,道:“这阵子是有些不舒坦,腰酸得很,凉丝丝的。” “您这长年累月的弯着腰煮馄饨,肯定要受损,回头我给您扎一针,给您开个方子怯怯寒气。”秦流西道。 “哎哟,那可又要劳烦你了。” “小事而已,您且先忙。” “好,小秦公子慢用,这位公子也是,不够再喊老汉添就是。”李伯对玉长空也含笑点头。 玉长空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秦流西道:“趁热吃。李伯家的馄饨,皮薄,馅儿调得鲜美。这馄饨的汤头更是用大骨头加了些菌菇,还有虾皮虾头元贝肉熬的,特别鲜,你尝尝。” 她又从筷子筒下方取了一个勺子放到他碗里。 玉长空先尝了一口底汤,舌尖微动,汤头鲜甜带着菌菇的香气,便道:“确实很鲜。” 秦流西得意地道:“那是,若是不好的,我也不会说好,来来,吃。” 她自己先喝两口汤,然后夹了一颗馄饨入口,味蕾爆发,食物的鲜美使她欢喜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玉长空近距离的看着她,被那愉悦传染了,勾得食欲大动,也低头吃了起来。 只是,他看向某一处,总感觉有人瞧着这边,仔细去辨认时,人又不见了。 东城的一处精致别院,沐惜气呼呼的踹倒身边的一个个护卫。 “废物,都是废物。这漓城才多大,几天了,连个人都找不出来,要你们何用,啊?个废物,你也是。”沐惜气得快要冒烟。 他从小到大就顺遂惯了,没想到在漓城这个小地方寻个人还寻不出来,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世子爷,漓城说不大,可因为有个漓江码头,来往的行商也多,使得漓城也是周边几个城中最富庶的,在这做生意的,还有百姓都多得很。咱们又是连个画像都画不出来,要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护卫头儿干巴巴地解释。 “你还狡辩,我不听,废就是废!”沐惜重重地哼了一声。 众人都苦成苦瓜样。 他们能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啊,想要去画个像时,却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怎么画都不对,连沐惜自己也是一样,脑海里那人涌现,下笔时,有如千斤重十分迟滞,愣是画不出来。 简直邪门了! 他们都一度怀疑,那人是不是真存在过了! “世子爷,要不咱们挂个悬赏吧?”心腹头号小厮双全提议说。 挂悬赏? 沐惜来了兴致:“你说说,怎么挂?” “就画个像,在各处人来人往的多张贴一些,重金悬赏寻人。”双全道:“咱们是外来的找不着,这本地的万一就有认识的呢?” 沐惜一听画像就来气:“都画不出来,咋画?” “就画个差不多的?最重要是说明在赵家看过热闹的,一传十十传百的,说不准就寻着了!” 这好像也有道理。 沐惜来了兴致,道:“取了纸笔来,小爷亲自画,挂她上墙!” 成羊羊后,反复低烧再到高烧,头神经疼,背疼,躺不住靠不住睡不安,喝在多的水都缺水,嘴皮干,这我都能忍! 我忍不了的是我觉得可以顶得住想写点稿子时,我脑子空空,写不出来,这就好焦虑。 所以不瞒尔等,这是先见之明攒下的存稿,保持没断更! 但是,焦虑怎治?我完了,我想把这书写得好好的! (本章完) 第171章 我,通缉要犯? 秦流西给李伯扎了针,又开了个方子,这才拿出馄饨银子放下。 “你看你,这就和李伯我见外了,你给我扎针不说还开了方,我是一文钱诊金没付你,你倒给我付这饭钱,那是不是我也得把诊金付你?”李伯坚决不要,道:“老汉我知你这人讲因果,往日你吃了付钱也就罢了,这会子你还付,那我也得付诊金。” 秦流西笑着说:“我知您肯定这么说,所以我付的是我朋友这份呢。” 她放下十文钱,道:“小本经营不易,可不能叫你们吃了亏。” 玉长空听着朋友这字,偏头看了她一眼。 李伯这才把那十文钱拿了起来,放在钱篓子里,道:“行,那老汉就收下了。” 秦流西点头,说道:“那我走啦,下次再来。” “好好,常来哈。” 玉长空和她一道走出这小摊,道:“你和他们很是相熟。” “对,我也是老主顾了,小时就吃到现在,哪能不熟?”秦流西道:“就那叫娟儿的小姑娘,当初我见到她时,话都还不说得全呢,眨眼就已经快是个大姑娘了。” “你这话,倒是有些老气横秋了。”玉长空失笑,道:“我听李伯唤你小秦公子,就是李姑娘也喊你秦家哥哥,他们不知你是道观的不求大师?” “我与一般玄门道士不同,寻常不住观里,倒多在市井里行走,所以也鲜少以道人身份自居,除非不得已。李伯他们也知我是清平观的道人,只是我不爱听他们总喊着大师大师的,索性让他们唤姓,我本家姓秦,他们抬举,才尊称一声公子。” 玉长空又道:“我们平日也只能唤你大师,却不知可有不便的?” “称呼罢了,大师也不过是虚名,善人随意。”秦流西并不在意。 玉长空沉默了一下:“你是玄门中人,我也不知你会否取表字,还是以道号为名,那我唤你小秦?还是不求?” 或是本名? 秦流西看向他,看他神色凝重,似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不禁笑了,道:“称呼而已,就叫小秦吧,我年纪比长空公子你小。” “好。”玉长空眉一舒:“那你也不能以公子称,可唤我的字,我大名是玉令辞。” 两人走出十寸巷,来到西街旺市,告示栏处,有人围再那边指指点点的议论着,十分兴奋。 “赏银百两,娘哎,我还走什么贩啊,把这人给找出来,还不得一家子过个肥年?” “可不是,赏金百两纹银,真能拿得了,买个几亩的良田也叫薄有田产了。” “我要是有这百两银,两个村子的姑娘还不得排着队任我挑来当媳妇?” “没错,没错,说不准还能讨二房。”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去找,谁找到是谁的,这可值百两银呢。” 玉长空听着这些话,就道:“怕是衙门里悬榜抓通缉的要犯。人多,避免冲撞,我们换条路走?” “通缉要犯,赏百两纹银,还有这样的好事,得我来啊。”秦流西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白来银子的机会,兴奋地道:“走,我们也过去瞅瞅,我只要一看那人的面相,再卜上一卦,这银子,必定是我囊中之物” 玉长空:“……” 怎这般财迷! 眼看着秦流西已经要挤上前,玉长空便微微侧头,道:“大邛,你们注意点,别让不长眼的冲撞了大师。” “是。” 玉长空跟了上去,眼角余光瞥到人靠近了,眉尖蹙了下,一甩袖子避开了些,可再等他看的时候,对方又消失了。 玉长空脚步微微顿了下,轻轻的揩了一下眼角,眼睛要好的时候,就是会眼花的么? 他没多想,眯了眯眼,循着秦流西的影子走过去。 秦流西已是快钻到告示栏跟前了。 “哎哎,做啥子,别挤啊你,想……”有人被她挤开,心中生恼,偏头一看,骂声一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告示栏的悬赏榜,目露疑惑。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大哥,捉通缉要犯这样为国为民的好事,我们要踊跃参与不是,真不是为了银子。你让让,我就瞅一眼那家伙长什么瓜样。” 对方:“!” 他唇翕动,指着她:“你,吃瓜子不?”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递过去。 秦流西心道要不怎么西街这边就是这样接地气呢,这里的百姓就是热情。 她还没接,袖子就被陈皮扯了一下。 “怎么?” “公子,你快看。”陈皮往那画像努了努嘴,道:“不是,我瞧着这画,怎的有些像画的您?” 秦流西:“……” 啥玩意? 她上前抬头一看,咦? 一间挂着赵府牌匾门前,有几个小人在争执的样子,另一围观人群,其中一个大大的肖像,穿着青衣袍,扎着高马尾,手里摊开上面一把瓜子,她自己还捏着一颗,笑眯眯的看着那些人争执。 吃瓜形象很是画出精粹了。 就是这脸,那能叫脸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挤成一团的似是而非,丑爆了! “就是你吧?”有个声音激动的问。 秦流西道:“这要说是我,未免太侮辱我了,我能长这样?这哪个画的,手残直说,我能治!” 陈皮头痛。 重点是画像模样吗,是她被人挂上墙悬赏了! “就是你啊,你看这拆开来,眼睛也是有点像的,还有这一身,连你衣摆的竹条都画得一样呢,还有这条马尾一样的发,这嚣张的小眼神儿,是你没跑了。” 秦流西看了看画像的衣袍,再看今天的一身装扮,确实是一模一样的。 “对,是你,就是你!” “天呐,这就是百两银?!” “我就知道我大雄有横财运,快,抓住她去领赏钱!” 周围的人看清秦流西,都激动的围了上来。 秦流西:“?” 她过来是做什么的,对了,抓通缉要犯领赏银的。 那谁告诉她,她要抓的通缉要犯怎么变成她自己,还被挂上墙了? 不对,她就值百两纹银? 这哪个眼瘸残废的干的,滚出来,大家好好论一论! 玉长空:“!!!” 她今日出门时,可有为自己卜上一卦? (本章完) 第172章 孽畜,尔敢! 眼看着秦流西就要被围堵,玉长空当机立断轻喝:“大邛。” 大邛足尖点地,凭空跃起,踩过围堵的几人头顶,轻飘飘的落在秦流西跟前,唰的一声。 剑出鞘。 “谁敢近,必杀之。” 嗬。 百姓们立即停下了脚步,瞧着那在阳光下寒光闪闪的软剑,脸色刷白。 刀剑无眼,这,这谁敢动啊。 要钱也得要命享不是。 四方护着玉长空挡开挤过来的人,来到秦流西身边。 “没事吧?”玉长空看下秦流西问。 秦流西:“有事,大事,我被人挂上墙了。” 她把墙上的画像给扒了下来,道:“最重要一点是,这画得太惨淡了,我哪是长这样?你看看。”她把画像怼到玉长空跟前,看到他的眼时,又后知后觉地道:“噢,你眼睛还没能好使呢,也看不出。” 玉长空有些无语,看一眼跟前黑压压的人头,道:“先离开这里。” 人多,容易乱。 他示意大邛开路,让四方断后,他则走在秦流西身边,一同走出人群。 “你可是得罪人了?”玉长空又问她,指着她手上的纸张,道:“不然,怎会如此捉弄你?” 秦流西啊了一声,道:“岂会,我这人可圆滑了!” 四方凑上来道:“大师不为自己算一下?” 秦流西摇头:“玄门之人,算人不算己,不过我可以感觉到,有麻烦在向我奔来。” 那种感觉是怎样呢,就是有一条狗,你抢了它的骨头,它怀恨在心,见了你就疯了一般撒丫子扑来。 这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近。 “人呢,在哪?没看错吧?没让她跑了吧!”一个兴奋的声音,从街角传来,夹着跑马声。 “让开,都让开。” 一阵鸡飞狗跳。 然后,秦流西就看到那条贵宾犬来了,骑着高头骏马,雄赳赳,气昂昂,跟看了肉骨头一样,满脸兴奋之色。 火红的衣袍,梳着宝玉头,戴着紫金冠儿,浑身挂着保命的符箓法器。 沐惜,那个第一纨绔小霸王,行走的最佳夺舍体。 他来啦他来啦,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汪汪队! 玉长空尚看不清楚,可耳力是一流的,又见大团影子飞快而近,不由皱眉。 好多人。 他是不是也该点些暗卫跟着了? 不然打起来,己方怕是要落下风。 “还真是的你。哈哈,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你往哪跑。”沐惜眼神好,大老远就看到了秦流西,也认出来了,拍着快马跑过来。 他的马是宝马,脚程快,又是沐惜养着的,性儿跟他一样狂得很,感到主子的兴奋,也跟着兴奋起来,三两下就来到了秦流西面前,马蹄扬起。 踩扁她! 大邛上前格挡,却被秦流西手一张,一股子无形的劲力竟是将他推开,甚至还把主子他们都往后推了两步。 大邛心惊不已。 玉长空看到马蹄落下,睚眦欲裂,怒从心生,喝道:“孽畜,尔敢!” 他正要冲上去,秦流西却是抬起一手拍了那几近要落下的马蹄一下,那马不知怎的,蹄子一软,转了个角度,往一旁歪倒。 马倒,沐惜没提防,也跟着往墙根摔倒过去。 所有护卫都吓得心脏发紧:“世子爷!” 完了,他们的命要完! 众人齐齐从马背跃起飞扑过去相救,却都比不过一条凭空而出的黑影,把即将掉落的沐惜一揽一带,稳稳放在地上,呆众人回过神后,那黑影已是不见了。 秦流西则是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众人惊魂未定,心腹小厮双全更是惨白着脸走到沐惜身边,哆嗦着唇问:“世子爷,您没事吧?” “没事!”沐惜推开她,径直走到秦流西面前,还没开口,她面前就被一人挡住了。 沐惜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此子好生俊美,就是脸色不太好,有点病弱美人的羸弱,嗯,不是他的菜。 “你谁啊,给爷让开!” 玉长空负着手,冷漠地道:“当街纵马,你这是罔顾他人生命。” 沐惜冷不丁的被教训,心头不悦,小暴脾气就上来了,嘿的一声道:“你谁啊你,小爷如何,还轮得到你来管?你也管太宽了吧,给爷滚开!” 玉长空不理他,只微微侧头问:“没事?” 秦流西看他拦在身前,眼睛弯了一下:“没事。” 她走出来,看沐惜炸毛,道:“沐世子?” 玉长空听到这几个字眼,眉头皱了一下,看向沐惜,道:“沐世子?承恩侯府家的那个?” “正是小爷,还不让开?” 玉长空冷笑:“素来得知承恩侯府的唯一世子性情顽劣,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纨绔,如今一看,果真传言不假。当街纵马,无视他人性命安危,这就是承恩侯府的作派,还是贵府觉得,王土尽是沐家之地!” 他语气冷漠,甚至带了几分厌烦,把沐惜震住了! 但很快的,沐惜就回过神了,跳着脚指着他:“你,你他娘的谁啊,敢在小爷面前胡说八道大放厥词!” “玉氏长空。”玉长空淡淡地表明身份。 沐惜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双全回过味来了,他就说眼前的人有几分眼熟,是在哪见过,如今对方一曝,他就想起来了。 京中有一馆名为双绝,里面琴棋书画古玩等珍藏佳品应有尽有,样样都是珍品,而双绝名馆,还设了两个天下英才榜,分男榜女榜,大灃前五十名的都在其中。 男榜中,玉氏的长空公子便排行第二,为何不能第一,只因为玉长空是个瞎子。 鉴于自家主子的喜好,双全也跟着沐惜,在天下英才榜看过玉长空的画像,那时的他才十五岁吧?已是姿容绝世,才华横溢,可惜身上带残还弱,一双眼睛瞎了。 如今再看,玉长空已及冠,锋芒早已尽数敛下,容颜冷绝,宝剑入了鞘,却仍叫人不敢直视。 双全连忙对自家主子小声解释了一番。 沐惜眉梢一挑,看向玉长空:“原来你就是那瞎了眼的长空公子,怪不得一张口就给小爷挖坑!” 什么王土尽是沐家之地,这是要给他挖坑吗? 美人有毒果然不假,这病弱美人分明是想坑他! 沸羊羊经历了无麻开颅,水泥封鼻,大捶抡背,姨妈收汁,现在宝娟嗓…… 确认了,我开的小奥盲盒是个毒气充沛的,阿西吧!! (本章完) 第173章 走,跟我享福去! 沐惜是纨绔小霸王没错,可正因为这样的显贵出身,他也更知道什么雷不能踩,一旦踩了,哪怕他再独一无二都没用,说不准还会连累阖家上下。 像玉长空挖的那个坑,说什么王土尽是沐家的,一旦他头脑发昏顺着说了,这有心人一往上报,那么承恩侯府就要落个想造反的念头,再传到皇帝姐夫那,就是信他们,心里就没个嫌隙和种个怀疑的种子?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这水一天一点的浇些上去,那这种子就会发芽生根,发展为小树甚至苍天大树,到那时候,承恩侯府还有卫国候府,危矣! 沐惜不是大聪明,却也笨不全,虽知道厉害,也不至于现在怕了,毕竟就是反也有个理由吧,他那皇后姐姐至今,也才得一个公主,也已经四十有余了,能不能再孕嫡子,难说。 皇后膝下无嫡子,那她的位置,倒比许多有子的妃嫔要稳上好些,圣上也不会太忌讳和疑心外戚弄权。 所以他现在看玉长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关键是他是真的生得比自己还俊。 可玉氏,沐惜曾听过承恩侯和卫国候提起玉氏时的钦佩和忌惮,也不得不敛起一些小情绪。 “看你长得俊的面子上,小爷我不和长空公子你计较,烦请让开,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沐惜哼了一声。 玉长空心中不悦,冷下脸来,正欲开口,手臂被秦流西拍了拍。 他侧过头去,见秦流西已是走上前,便不做声。 沐惜凑到秦流西面前,极是近,道:“是你没错,奇怪了,一看你我就知道是你,可当我想要把你画出来,甚至跟画师形容你的样子时,怎就画不出来呢?” 秦流西眸光连闪,扬了扬手中的纸张:“所以这就是你的杰作喽?” “对啊。”沐惜抓过纸张,道:“小爷我寻了你几日,愣是寻不出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看,还是有用的吧?画得可传神了!” 可去你的传神吧,你审美有问题? 秦流西忍了气,就很好奇,谁能凭这所谓的画认她出来? “凭这还能认出我来,谁认的?” 一个护卫弱弱地举起手来,道:“负责西街张贴的是我,刚才在告示栏时,我就发了信号。” 秦流西抢过沐惜的纸展开,往自己的脸边上一比:“你哪只眼认出来这就是我了?眼瘸?” 护卫:“宁杀错,无放过。” 错认了,就狡辩,这是他们跟随世子多年苟出来的道理。 难道真能把他杀了? 不会的,最多折腾半死。 而这次老天爷开了眼,没错认,嘿,立功了。 沐惜很满意,对护卫道:“回去找你家头儿领赏。”又看向秦流西,道:“找你可真难,这就走吧。” 秦流西:“走,去哪儿?” “自然是跟小爷去享福呀!”沐惜傲娇地抱着双臂道:“之前我不是说了?跟着小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快意人生,横着走!” 玉长空:简直放肆! 他正想为秦流西抱不平,可是? 他听到了身侧吞咽垂涎的动静,然后某人遗憾开口。 “我倒是想,可家长不允啊!” (本章完) 第174章 奈何家长不允 玉长空简直不太相信自己耳朵,看向秦流西,差点没绷住要问出口,你这是认真的? 换了谁听到沐惜这带侮辱性的话,这小脾气都忍不住吧,可她,遗憾? 不求大师性格叵测,这一点他听齐骞说过,可却是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不求! 沐惜则问:“家长不允?谁?他?”他指着玉长空,问她:“你也是玉家人?” 要是玉氏的人,那确实不太好办,玉氏这名声,可是天下第一的,他要养玉氏的小哥儿,只怕皇后姐姐也顶不住众口烁金而处境艰难。 “这倒不是。”秦流西哼笑:“我家长,在那上头盯着!” 她指了指头顶的天。 沐惜抬头,又看秦流西,这怕不是个傻的? “都上天了还管他作甚……” 轰隆! 辟喇。 一道响雷冷不丁炸响,接着白光劈下,把他们身侧不远的墙给劈下了一块,碎石溅落,其中一颗,擦着沐惜的脸庞擦过去。 众人:“!” 不是,这天还晴着呢,怎么就打雷了? 沐惜僵立着,道:“这,这是……” “小孩,现实告诉你,不可口出狂言,我家长随时看着呢!”秦流西摇着头道。 沐惜气得推开要上前查看他可有事的双全,跳起来指着她骂:“你不想跟小爷直说,何必在这唱大戏装神弄鬼的唬弄小爷?知不知道我是谁!” “沐世子真是冤枉我了,我是有心跟你吃香喝辣的,奈何家长不允。”秦流西在他发作之前,道:“噢,至于为何说家长在上,我是玄门中人嘛,入了道的,祖师爷自然是我玄门大家长!我要是真敢做这叛出师门的浑事,它不得一道雷劈死我这贪图富贵享受的逆徒?” 沐惜:“!” 他身后的汪汪队也愣了一下,玄门中人? 沐惜第一个不信,道:“你骗谁呢,道长我不是没见过,哪有像你这样的?道不似道,倒像个小白脸!” “怎么,就不准我道门有既俊且正的道人?我们修道之人,修德仙风道骨更俊!我也不瞒你,我就是我清平观的门面担当!” 沐惜呵的拍着大腿笑了,指着她:“就你,仙风道骨,先贴几条白胡子吧,还仙!” 秦流西上前一步,笑眯眯地道:“不信我?就你身上挂的平安符法器,我随便摘一个,也能叫你倒霉,被那些个对你虎视眈眈的好兄弟附身,要试吗?” 沐惜笑容僵在嘴角。 他身侧的护卫更是脸色几变,均是围了上来,而暗处的,更有人拿起了弓箭,瞄准了秦流西。 秦流西手一挥,一丝无形的阴煞之气卷了过去:“我不喜欢被人瞄准哦,小小惩戒,下不为例。” 持弓箭的箭手听着一愣,忽地持弓的手突然刺痛,似有阴冷从手心钻入,痛得弓都拿不起来了。 箭手神色大变,也不知想到什么,把箭一收,直接从暗处跃出,挡在沐惜面前,单腿跪在秦流西跟前,抱拳道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师手下留情。我家公子顽劣,也请大师大人有大量,莫和他一般见识!” (本章完) 第175章 大招来得猝不及防 箭手突如其来的出现,还跪在秦流西面前请罪,这一幕比天雷炸响更让人来得呆愣和震惊。 玉长空负手在后,眸中异光连闪。 忽然觉得他不是很配站在秦流西身边了,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厉害。 沐惜震惊过后回过神来,认出跪在地上的暗卫,指着他:“你,你做啥要跪她!” 还请罪,他的脸呢? 沐惜脸上火辣辣的,护卫代表自己的颜面,如今他跪下,那就是自己的脸没了。 暗卫不看他,只唤了一个名字,而那被唤到名字的护卫,一声不吭上前,先点沐惜哑穴,然后又点麻穴,架住他。 沐惜:“!” 大胆,反了,一个个的都反了! “大师?”暗卫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道:“小孩子不懂事,这次就算啦。”她看向沐惜:“我真不骗你的,吃香喝辣躺平当一条咸鱼,那真的太美好了,奈何家长不允,太遗憾了!” 去你的痛惜遗憾,有本事别走! 沐惜在心里嗷嗷嚎叫,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流西远去。 暗卫见人走了,这才道:“带世子爷回去。” 他们差点惹大麻烦了! 玉长空一直看着秦流西,欲言又止。 秦流西:“你想问什么,问就是了。” “那个天雷,是你引的还是当真是你嘴里的祖师爷在看着?” 秦流西眯着眼笑了:“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玉长空默了一下:“你说的我就信。” “为何?你要知道我是一个神棍,世人都说,神棍的嘴最会骗人,多没有,十年八年也有的。”秦流西故意逗他。 玉长空转过头,道:“他们都说我长得可以的。” 秦流西:“?” “清远道长说你好颜色!”玉长空又隐晦地说了一句:“所以,应该不会骗我?” 秦流西哈哈的朗笑起来,道:“只能说,有些东西你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且看你要信哪一点就是了。当然,引雷这样的小事儿我也能干,一道符就行了。” 玉长空明白了,就是说,它存在! “你想跟着沐世子也不是假的?” “嘿嘿,自然不是啦,我乃贪图享受之人嘛,只是身在玄门,多有约束。”秦流西啧的一声。 天道对她苛刻,她是知道的。 玉长空想了想说道:“沐世子顽劣跋扈,虽是皇后亲弟,可正因为他身份显贵,得罪的人只多不少,与之来往,容易引火烧身。” 他端坐在马车中,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他若一直如此不知收敛,终有一天会消磨掉圣上的圣恩,到时候,皇后亦没有嫡子,那他甚至他身后的侯府都会尴尬。” 秦流西眉梢轻挑:“按理说,皇后没有嫡子,不是地位更稳?也更让人放心,为君者,最忌外戚势大。” “那你可知,无子傍身的皇后,一旦失圣心,更容易掉落凤冠。”玉长空冷漠地道:“无子,随便寻一个理由就能废。” 他并不觉得当今对皇后有多情深义重,皇后眼下地位稳固,确是因为无子,可架不住圣心难测! 万一当今忽然发疯,要换一个更满意或更属心的皇后呢? 那没有亲儿子的她,可太容易废下来了。 当然了,当今若是不犯蠢,就该知道当今皇后确实是最适合的外戚,毕竟她的娘家,子嗣不丰,只得一条独苗,光守苗茁壮开枝散叶就费力,更遑论其它。 就看如今坐在宝座上的圣人是不是个聪明的了。 秦流西揶揄:“长空公子这般正经,倒像是劝我莫要自甘堕落的样儿了。” 玉长空一呛,说道:“只觉得你并不喜欢麻烦,而那沐世子是个麻烦。” “他,他确实是个麻烦,但不至于会使我麻烦就是,不提也罢。”秦流西挑起车帘子看了一眼,咦了一声,敲了敲车璧。 玉长空见状喊了停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 秦流西看着正从首饰铺子出来的那个女子,道:“这个姑娘,本该一生顺遂的富贵命,可现在正在走霉运啊!” 玉长空看不清人,只看到有几人围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姑娘,不过奇怪的是,那白衣姑娘身侧,似有黑色的气缠绕,像是那些云雾一样,只是黑色的。 “霉运,黑色的?” 秦流西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说什么?你看得到?” 玉长空和她四目相对,虽还没完全看清她的模样,却是又比昨日清晰了些,知她脸容俊秀,此时神色却是有些惊愕。 “如果你说那白衣姑娘,我就看到她身侧有丝黑雾缠绕。这,是霉运?”玉长空说得小心,心下却是忐忑。 他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从前的他并不会看到这些,可现在,他看到了。 而秦流西的神色这般凝重,那很有可能,是他身上有了什么变化。 不,准确来说,他的眼睛出现了变化。 秦流西确实惊愕,半起身的凑近他,手探向他的双眸检查,他的瞳孔聚焦越来越接近正常,她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但重点不在此处,她细看他的眸子,眼仁深处,有一层浅浅的紫金色,若是聚焦时,会更明显一些。 玉长空一动不动,也不开口,鼻尖全是秦流西的气息,使得她垂在身侧袖子下的手指,却是扣住了车内的垫子。 秦流西心下暗惊,想了下,掐了一个诀,指尖勾来一丝阴煞之气,放在他眼前:“看得到不?” 玉长空看着她指尖如小蛇一样缠绕灰黑的雾气,浑身绷着,直觉这灰黑有些危险,却是岿然不动,只点了点头:“灰黑色,有些邪气。” 真看得到! 秦流西眉梢一挑,眼珠子一转。 玉长空十分敏锐,不好,她肯定是要发大招。 还来不及做些什么,但见秦流西嘴里念了几句咒,车内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脸色惨白,甩着顺滑长舌的男人。 就,猝不及防! 玉长空:“!” 他僵着身子,顺着眼前长长的舌头往上望去,一对铜铃大的眼睛与他对视着,似是十分惊愕。 玉长空眉梢不动,道:“这位兄台的长舌,挺别致的?” 别晕,晕了从此在她面前再无俊朗形象可言! 第四天上午体温正常,精神尚可,心中大喜:此时不码稿更待何时?于是我写了一丢丢。然后,下午午睡畏冷又反复烧了,晚上也是,头昏脑涨,咳嗽倒不重,咸金桔柠檬水救我狗命!染了这玩意,做啥都不得劲,就跟傻了一样呆坐,最简单的刷视频都觉得极是无趣,看书看不进,看剧看不进,做啥都不想,就觉得累。 离谱的是,这样难受了,我的肉肉脂肪还不见掉称,呸!最坚挺不过一身肉脂肪,它们却没帮我抵抗病毒,要它何用!!! 今天第五天,又是精神尚可,蠢蠢欲动,又会如何? (本章完) 第176章 开了阴眼 玉长空自幼博览群书,又跟随父母四处游历,见识甚广,这耳目渲染之下,虽不会坚持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一说法,可到底也只是听而非见过,也就只当是野史传闻来听,而十岁那年身上发生巨变后,他便不信鬼神真的存在。 若存在,怎会对那样的惨剧视而不见呢! 这是他对神明的失望。 可现在,眼前惨白脸的大长舌凭空出现在眼前,哪怕他掐破手心,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这只是个障眼法吧? “大人,您唤小的何事呢?”吊死鬼瑟瑟发抖。 “没事,就是叫你来验证一下,如今已经验证过了,消失吧。” 吊死鬼:“!” 所以,您就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渣渣西呗! 吊死鬼一个怨言都不敢说,只哀怨的望她一眼,嗖地从玉长空眼前消失。 玉长空:“……” 喉咙有点干,想喝口茶压压惊! “都看到呢。”秦流西神色复杂。 玉长空吞了一口唾沫,道:“这个是?” “吊死鬼,死了也有几十年了吧,没问过。”秦流西轻描淡写地道。 玉长空脑袋发昏,咬了一下舌尖,道:“我就奇怪,自从眼睛可以看见后,我就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影子,我以为都是人,可眨眼就不见了,现在看来,他们都是死人?” “应该是。”秦流西撩起帘子,看到一个小贩,卖的是烧猪头这样的卤菜,一个肥头大耳的死鬼就趴在那伸出舌头舔着,便道:“你看那个摊子。” 玉长空看过去,看不清卖的什么,但他闻到了卤水的香味,又看那两人,其中一个趴着? “那摊子的不是人?” “卖家是人,可趴着的那个不是,他在吸那猪头肉的味儿。”秦流西道。 玉长空胃部一酸,半眯着眼,看着那形象,脑中自动脑补继而清晰起来,不忍直视。 从此他与猪头肉无缘。 “这也能吃到吗?” “不能,得上供奉,只要活人给他上供了,他才能汲取食物的精华,否则这街上这么多的孤魂,食材岂不都叫他们糟蹋了?”秦流西解释道。 “那这鬼怎么还?” 秦流西道:“是个馋鬼,生前该是个饕餮,尤爱猪头肉对它有执念吧。人死后不肯投胎,要么有执念,要么就是真不想,要么就是别的原因,他这般估计对猪头肉是爱得不行,瞧着就走不动道,看着闻着味也解解馋罢了。” 玉长空愣了下:“人死后都有执念么?” 秦流西看向他:“也不尽然,执念是生前有念想而凝,若是生前没有,死后自不会眷恋人间不走。” 玉长空下意识地看向周遭。 秦流西:“不必寻,你父母并不在此。” 玉长空眼神一黯,随即又笑了:“没有执念,那挺好的。” 嘴上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却是难掩落寞。 秦流西没接话。 若是横死,必有执念,能让一对父母有执念的,大概只有幼儿吧。 不惧死亡,却惧他羽翼未丰无人护。 只是不知他父母到底是投胎了,还是在何处? 玉长空也没纠结这个,只问:“我的眼睛缘何会看到这些东西?从前我并没有。” “通常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纯粹,更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越是长大就越看不见了,但有的人,天生一对阴阳眼,从小到大都会看到。” 玉长空道:“那很可怕吧?” “看个人承受能力,胆小的自然觉得可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吊死鬼死得那么正常的。”秦流西淡笑。 玉长空:“……” 那么长的一条舌头,你说死得正常,是对正常一词有什么误解吗? “人死后存在的魂体,很多时会以人死时那种状态走动,你看那。”秦流西又往某个方向努了一下嘴。 玉长空看过去,一个无头人冷不丁的闯入视线之内,而在他身后,就有个头飘着,像是察觉到有人看他,头转了过来,看到他时就要往这边飘。 可当那头看到同样探出头看着的秦流西,头皮一麻,倏地自己接上身体,咻咻的跑没影了! 玉长空:“!” 欺善怕恶? 玉长空看向秦流西:“他们怕你。” 刚才那个吊死鬼是,如今这个断头鬼也是。 “怎么说我也是玄门中人,修道的,自是天地正气集于一身。”秦流西得意地嘿笑。 众鬼:并不是,是因为您太暴力! 玉长空默了一会,道:“我会一直如此吗?” “这就得看你眼睛真正好了以后会如何,或许是阳气未足,所以才会开了这阴眼。”秦流西说道:“若以后觉有不便,我再帮你封上就是。” “这还能封上?” 秦流西反问:“怎么不能了?只是所需材料比较难得,但花点心机,总能寻摸到的。” 玉长空又问:“若是不封又会如何?一直看到这些东西?” “自然是了。若阴眼开着,自然能看到这些魂体,胆小体弱的,心神皆受折磨,身体自然也不会有充沛的阳气而变得体弱,若是常年体弱,那对寿数自然有损,都是对己身不利的,体弱带阴,也容易被邪祟附身。” 玉长空便想起她对沐世子说的,摘了他一符,也能叫邪祟附身,便道:“你刚才还警告沐世子,他难道也是生有一双阴阳眼?” 秦流西摇头:“他的阴气很重,我不知他八字如何,但看他面相,是祖上富贵都压在他身上,但同时,祖上犯下的杀孽也都会积压在身,所以他身上阴气极重,且听说他身后的两府阴盛阳衰,他么,估摸是八字极轻,是很容易叫那些东西附身的。” “怪不得,我依稀看到他身后像是有许多人跟着。”原来不是错觉,只是那些都不是活人。 “他就是一个行走的炉鼎体,自然吸引阴邪之物靠近。” 玉长空揉着指腹,道:“从前知道沐家世子矜贵,所以备受娇养,却不知还有这一个缘由在。这么看来,也难怪承恩侯府和卫国候府紧张在意了。” 秦流西懒洋洋地靠在车璧上轻笑:“福祸相依,端看他的命数如何了。” (本章完) 第177章 世子别作死 命数如何沐惜是不知道的,此时的他正在大发雷霆,指着跪在面前的护卫和暗卫破口大骂。 “你们全都以下犯上,我回去就让父亲把你们都换了,还有你,躲在暗处就躲着吧,你出来做啥?还跪那小子给他请罪,你把小爷的脸面都丢光了!”沐惜一想到自己在秦流西那里失了威风,就恨得想刨地。 他可是堂堂的沐世子啊,素来只有人在他这里求饶求放过的,今日是头一次,他在别的人面前堕了威风,啊啊啊,这要是传到京里去,他还要做人不? 气死了! 暗卫跪在地上,沉声道:“世子爷,失颜面,总比丢命的好。” “你当她真敢杀我?”沐惜不服。 “她却是点出世子爷的弱点。”暗卫盯着他挂在腰间的平安符以及胸前戴着的护身法器,道:“若没有本事的人岂会说出世子爷身上的护身符和法器?万一她真能摘了您身上的护身符,叫邪祟近身了,属下们便是武功再高强,也无法救您。” 他们只是空有一身武功,却非有一身法术,诛邪镇妖这样的事,他们造不来啊! 沐惜一噎,道:“你傻不傻,你看她才多大,年纪还没我大吧,她能有那本事?” “玄门中人,不以年龄论本事,世子爷应该明白才对。”暗卫一脸忌惮,道:“而且,她有这本事。世子以为属下怎会从暗处出来,自然是被她逼出来的。” 他不知那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但他知道玄门中人,手段奇诡,像他这般,忽然手就刺痛阴冷软绵绵的,可他果断出来请罪道歉,那人走后,手上那刺痛感就消失了。 没有暗器,没有毒药,更无明着动手动脚,偏就这样,对方何时动,对他做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暗卫称之为暗卫,自然是受过严谨的训练,能跟着沐世子的,更是顶尖的,他自问行踪诡秘,可对方甚至都没有察看,就知道他藏在何处,并出了手。 而他,连她何时出手都不知,因为她说话的同时,不过一个呼吸间,他的手就那样了,若对方有心要他的命,此时已是去见阎王了。 所以,秦流西此人,十分可怕。 不,玄门的人,段数奇诡,她若真是道人,凭她露的这一手,就绝非是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 众人听到暗卫这话,都是一惊,这个暗卫可是顶顶尖的了,却是被秦流西逼出来? 她什么时候出的手? 沐惜也是愣了一下,又觉得被镇住丢人,道:“那我们人多啊,单挑打不过,群架总行了吧?” “世子爷,人家也没想要干架!”双全忍不住说了一句。 沐惜:“我不管!好不容易把人找出来了,我连名字都没问出来,你们就搅和了。” “那世子爷,对方也说了,是玄门中人,不是别苑那些个人,可不经你这样。”另一护卫说。 沐惜:“!” 那他怎么办?难得遇到个有趣的。 “她不是说是清平观的吗?去那个观堵她,说不定她会被我打动而还俗呢?”沐惜一击掌,感觉自己想到了绝好的点子。 众人:大家说,打晕世子扛回京这法子可行?以下犯上总比看他作死要强些吧? 好得剩咳嗽了,颈椎又发作了,头疼死了。家里人陆续病下,照顾家小的重担又回到我身上,成年人真特么难!!!再也不想得新冠了,不然这样来回几次,感觉活不到一甲子! (本章完) 第178章 外祖家来人 秦流西从偏门走进院落,正在给她做里衣的岐黄便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后道:“主子,您回来啦,家里来客了。” “嗯?什么客?” “是大太太娘家那边的人,好像是大太太母亲身边的心腹管事娘子。” 秦流西想了下便道:“给我梳洗一下,我过去看看。” 嫡母娘家来人,来的又是她名义上的外祖母身边的人,她是该出现一下。 就不知道,秦家落败,她那个‘外祖’家是个什么态度。 王氏正在面见母亲身边的人,年岁比她年长个几岁,也是从大丫鬟提上来做管事娘子的,嫁给同府的管事,人称张全家的。 “这一眨眼多年,也许久没见大娘子您,再见却是……唉,物是人非。”张全家的梳着矮髻,插了一支银簪和一支金钗,耳朵挂着两个小金耳环,穿着马面裙,收拾得体面干净。 她比王氏年长几岁,看她跟看妹子一样,如今看她从云端掉落泥泞,穿的粗布钗裙,头上也不过一支玉簪别发,身边跟着伺候的也只剩了一个老嬷嬷,心里不难过是假的。 世人看朱门富贵,却不知道富贵和祸难并全,繁花锦簇一朝崩塌,那是极平常不过的。 就像如今的秦家,说倒就倒,连给人喘个气的准备都没有。 王氏淡淡地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这样了,再难也只能接受了。” 张全家的道:“夫人接了来信,当场就厥了过去,说着大人强撑着也便罢了,可大哥儿年岁这么小,偏就遇上了这一遭,那就这么巧呢!” 王氏心中泛酸,擦了擦眼角,道:“叫母亲担心了,却是我的不是,你来之前,父亲母亲她身体可还好吧?” “老爷夫人都好的,让您不必挂心,好生照顾好自己才是正理,毕竟大哥儿只得您一个娘。”张全家的温声道:“大哥儿那边您也别忧心,老爷夫人已是遣了我家的过去帮补一二,到时候该是有信儿回来了。” 王氏听了心里欣慰不已,娘家能这般帮忙,对她来说是底气也是个安慰。 可王家也不是只有她一人,母亲是心疼她才如此,也不能尽顾着她,毕竟也还有儿孙媳妇。 想到这,王氏便道:“母亲他们做的这些,可是为难?” 张全家的一默,王氏见状,便道:“红姐姐,你不许瞒我,否则我这心里又担了一个事,就更叫我东歪西想的夜不能寐了。” 听她这么说,张全家的便是一叹,道:“遇着这样的事,自然都有话说的,王氏一个大族,规矩大,也不至于怕了什么,但总有些人会说些闲话。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王氏出去的姑娘何止你一个?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经了这样的事的姑娘了?” 自然是有的,女儿嫁出去,谁能担保夫家富贵到死? 福祸素来相依,这话是没错的。 “是小五房的上了几句眼药,叫老太君听着不太痛快,对夫人就有几分不满,连带着其余的人看我们这房也敬而远之一般。”张全家的看她脸色难看,又道:“不过你也别放在心里去,跟红顶白的在哪没有?从前他们捧着夫人讲亲厚,不也是因为秦家有个三品大员?如今秦家败,他们就敬而远之,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 “夫人也是这么说的,经这一事,倒认清了好些嘴脸,谁能近,谁得远着。”张全家的继续道:“所以您也别太在意,不过是些小人罢了。” 王氏点点头:“我们小四房,从前在老太君面前,也不见得多受宠,后来我公公升了三品,才叫好些,如今看来,呵。” 不过如此。 “可不就是这个理。” “那些人我可不在意,那平之他们兄弟几个屋里?”王氏在意的是嫂子弟妹们对母亲的态度。 张全家的道:“心里不痛快多少是有,可秦家这事,到底也没牵连九族,便是女眷也只发还老家,只男丁流放,所以称不上是多说不得碰不得的事,大家也都还安生过日子。您也放心,夫人康健,也压得住他们。” 王氏又是一叹:“是我不孝,叫母亲晚年了亦为我受累!” “大娘子这话传到夫人耳里,那她才伤心,您在闺阁时她最疼您,您远嫁了也是难以相见,更是惦念,如今中年生出这变故,她也不止一次在心里怨着自己同意您远嫁,所以也别说这些话喽,都是命。” 王氏揩了一下眼角。 沈嬷嬷在门口禀告:“太太,大小姐来请安了。” “是西儿回来了?快让她进来。”王氏站了起来。 张全家的看她如此态度,心下讶然,也站了起来,大小姐的话,便是那个记在大娘子名下作为嫡长女养着的那个孩子么? 秦流西在沈嬷嬷撩起帘子下走了进来,见王氏站着,便盈盈的福了一礼:“见过母亲。” “你回来得正好,你外祖家遣了人来问好,这是你外祖母身边的管事妈妈,叫她一声张妈妈吧。”王氏介绍着张全家的。 秦流西行了个半礼:“张妈妈。” 张全家的看她身姿纤瘦高挑,五官略显冷硬,气质清绝,一双眼睛尤为透亮深锐,仿佛能洞察人心。 张全家的不自觉地弯了弯身子,也不敢受她的礼,上前两步屈膝行礼:“大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当,奴婢张全家的见过大小姐。” “不必多礼,您是外祖母身边的得意人,且坐着说话吧。”秦流西笑着抬手。 张全家的哎的一声,看秦流西陪着王氏坐下了,这才挨了绣墩的边儿坐下,看向二人,心中暗惊。 她知道秦流西记在王氏名下,还自小就送回老宅里养着,按理说,两人也是十年不见,也不是亲生的,可现在瞧着,倒是相处融洽,颇有几分亲母女的样子。 自家大娘子什么品性她是知道的,喜不喜欢,一些小表情小眼神就能看出来,眼下,王氏看秦流西的眼神全是欢喜,不是作假,是真的欢喜那种,这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179章 不敢在大小姐面前造次 秦流西看向张全家的,只一眼,便放下心来。 此女面如满月,夫妻宫子女宫丰盈红润,可见婚姻美满且融洽,面相平和,非内里藏奸的人,耳门宽大耳垂肉厚,说明前程运势颇好,处事待人亦很仁慈。 且她奴仆宫丰满,代表统御能力强,极得身边人拥戴,这样的人处事光明磊落,一腔正义,性情憨厚,可称忠仆。 王家那边的人如何她看不到,端看此人面相再看做派,倒不是那等落井下石的小人。 张全家的有些局促,尤其是在秦流西的眼神下,更是有点坐立不安。 也是奇了怪了,刚刚她跟王氏说话的时候还不如现在这么局促,现在秦流西在场,她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还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张全家的有些心惊,这位大小姐的气场未免太足了,使她战战兢兢的,不敢造次。 秦流西看着张全家的道:“外祖家距离这里也有千里远,您是接到信儿就启程了吗?外祖父和外祖母两老身体可好?” 见她问话,张全家的下意识地站起来回话:“托您的福,老爷和夫人都挺好。” 王氏见她这般尊敬,有些意外,却没说话。 “您坐着说话吧。” 张全家的又重新坐下,道:“接到秦家生变的信儿的时候,夫人生怕大娘子这边无人帮衬,当即就拾掇了些体己,叫奴婢启程上路,就怕着大娘子不称手。这次从家里出来有两波人,一波由奴婢家的带人去西北,另一波便是奴婢领了几个人就是来漓城这儿。” 秦流西点点头,道:“外祖母有心了。您远道而来,在漓城多留几日,也陪母亲她说说话。” “奴婢省得。”张全家的想了一下道:“夫人得知大小姐今年及笄,也命奴婢带了及笄礼过来,回头便给大小姐送去。” 秦流西有些惊讶的道:“多谢了。” 有人惦记,是个好事。 见张全家的局促,她也不久留,只对王氏说道:“您久未见娘家人,便留张妈妈多住些日子,也说说话。我去看看秦小五和姨娘。” 王氏笑着说:“你去吧,回头把你外祖母给你的礼物拿出来便给你送去。” 秦流西说了一声好,朝两人行了一个礼,款款离去。 张全家的见她走了,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渗出来的汗。 面对这位大小姐她是真有些赔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说错话在她面前失了分寸,惹了笑话。 王氏见状笑了出来,道:“她也不过是一个小辈,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张全家的叹了一声:“不知为何,奴婢见了大小姐便觉得见了大房那位老太君一般,半点不敢造次。” 王氏愣住,然后失笑:“你言重了,她还是个孩子。” 张全家的摇头,道:“虽是个孩子,可她这气势,太强势了,明明说话温声细气的,可她在那一坐,一双眼睛看过来,就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大娘子,奴婢瞧着,这姑娘真真是天生就是当主儿的人。” 求一波月票?! (本章完) 第180章 槽多无口 王氏听得张全家的这么说,唇角染了笑,道:“她本就是天生的主儿,只是命运多舛了些,小时体弱送回老宅,还拜了玄门,现在养大了,家却是败了。” 张全家的道:“奴婢也曾听夫人说过,大小姐挂在您名下,早早就送来老宅了,可奴婢瞧着,你们处得挺好的。” 王氏眉眼一疏,笑道:“你这是看出来了?可能真是缘分,我们长房,独她一个姑娘,就记在了我名下,成了我的女儿。虽然十年不见,但现在再见,彼此倒是挺投缘的。” “奴婢瞧着她对您挺尊敬。” “是个好孩子,主意也正,担得起我们这房嫡长女的名头。”王氏有几分骄傲。 这评价竟这么高? 张全家的不免又把对秦流西的重视给提了几分,能当王氏这么夸,那必然是有她的本事在。 不过便是王氏不夸,张全家的也不敢在秦流西跟前造次,委实是对方气场太盛,她只能赔小心。 “西儿说的对,你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先住几日再走。沈嬷嬷,你带红姐姐先下去歇一下,等歇过神了我们再说不迟。” 张全家的这一路赶来,也是有些累了,听了这话也没拒绝,便随着沈嬷嬷退了下去。 王氏这才整理她带来的东西,一个小匣子,打开锁看了,里面装了二千两的银票,还有几支沉甸甸的款式老旧的金钗金簪,足有几两重了。 王氏看得眼眶一热,这样老旧的款式还沉的金簪和钗子,戴是不好戴出来,想来都是怕着她一时不够称手而可以用来应急。 母亲一贯喜好实用的东西,她老人家的心思,她明白。 王氏擦了擦眼角,看到发簪子下还叠了一张纸,便抽了出来,看展开一看,却是母亲给她的信。 她逐字逐句的看下去,来来回回的看了几回,把信按在心口处,早已是泪流满脸。 最是可怜父母心,不管她多大了,在母亲心里都只是个孩子,如今女儿落难,当母亲的也只能尽可能的帮。 二千两银票和几支金簪,放在大户人家里并不算多,小四房也不是豪富,家中亦有兄弟媳妇孙儿孙女,母亲便是有体己,也不能全给了她,不然在兄弟媳妇那边说不过去,连带着自己,以后怕也是没脸。 所以这些,已算是她母亲能给的所有了。 王氏心满意足。 因为娘家并没舍弃她,有了这些银子,倒是可以再做些什么营生,踏踏实实的,总能为他们长房的几个孩子再打一份基业,待得将来彦儿归来,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孩子们嫁娶也有些底子,至于其他,眼下却是不敢多想。 王氏抚摸着金簪,心里已是有了定数。 沈嬷嬷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长条盒,先行了一礼,道:“太太,这是老夫人给大小姐的及笄礼。” 王氏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支镶红宝石的点翠蜻蜓步摇,工艺精致,俏皮可爱,她拿在手中赏玩了一会,问:“可是还有另一份?” “您没猜错,另一份,却是一只玛瑙手镯,不及这个步摇。”沈嬷嬷道。 两份及笄礼,张全家的交出来的却是贵重的那份,只怕是母亲那边交代了话。 王氏轻叹:“母亲,想多了。” 是想由张全家的看一看秦流西品性如何,对她这个嫡母又如何再定夺给什么礼吧。 “毕竟也没见过大小姐,心里向着您也是理所当然的。”沈嬷嬷笑道:“待她见过大小姐,也不会这么想了。” 王氏点头:“确是,母亲她定然会喜欢那孩子的,就是不知可有见面的机会。” 沈嬷嬷温声安慰。 王氏拿了那小长条盒去了东厢房,秦流西正在检查秦明淳的课业,她坐着,淳儿站在她身边,双手绞着,战战兢兢。 另一旁,万姨娘也站着,神色紧张,见了她像见了救星:“太太来了。” 她飞快上前,给王氏行了礼,殷勤地搬椅子,还端茶倒水,道:“太太,妾去给您煮个甜汤?” 王氏好笑的瞥她一眼:“吃这个作甚,没得腻了晚间吃不下晚膳。” 万姨娘讪讪的,她就不想和秦流西在一个屋,她怕这女儿,气场太猛,她慌得很。 秦流西指着书本的注释重重地用手指点着,道:“这都什么注释,这就是你的阅读理解能力?还有,你画的这些小人是什么玩意?” 有坐有站,半跪半不跪的,两条瘦条手裹着什么东西。 “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秦明淳看了一眼,弱弱地道:“这不是给父母请安吗,我画的就是给父母说晨昏定省请安的,加深记忆。” 秦流西:“!” 她看了一眼那小人,默默地道:“画得挺好,以后别画了,你会让画坛大师们羞愤而死的!” 秦明淳委委屈屈的低头:“我又没学过。” 秦流西愣了一下,看向万姨娘,后者连忙摆手:“你别看我,我目不识丁,除了一腔美貌,什么都不会,就是字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比你弟弟都不如呢。” 秦流西:“……” 王氏笑道:“小五年纪还小,六艺尚未学,画画这个也还不会,家中又这样,确实耽误了。等翻个年,就把他送去学堂让先生教去。” “赵同知这位置估计是保不住了,不必等翻过年,过些天我寻一下中人,寻个学堂,早些把他送去吧。”秦流西想了下,道:“这些日子,就去我院子习字。” “啊?不,不打扰您了吧。”秦明淳小身板瑟瑟发抖,这岂不是在大姐姐眼皮下讨生活,救命! 秦流西冷笑:“凭你,还打扰不到我。” 秦明淳垂下头。 秦流西看向万姨娘,后者立即道:“我近来帮太太做里衣呢,不得空陪他的。” “没说让你去。”秦流西看着这个生母,只觉槽多无口,十分无语:“帮他做个书袋总能吧?” “那自然能。”万姨娘忙的应下,看了一眼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求助的儿子,绝情地挪开眼。 姨娘气弱,爱莫能助,自求多福吧! 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样,特别气短,大声说话和动气都得喘大气,更别说做点啥重活了,没太多精气神。我的麻烦还在于我写两下稿子头昏眼花,我的天呢,我就靠脑子吃饭,要是恢复不了的话,我就完犊子啦! 真的,没得新冠的,防护防护又防护!得了的,未来一两个月保暖保养!重视它,重视它,重视它!这狗比病毒谁得中症状以上,谁知道它的毒点!!! (本章完) 第181章 遗憾算盘没打响 王氏和秦流西回到正房坐下,她先把手上的长条盒子递了过去。 “是你外祖母送给你的及笄礼,你瞧着入眼不,戴着玩。” 秦流西打开,看里面是一支点翠蜻蜓步摇,便拿了起来赏玩一番,然后插在了头上半挽的发髻上,特意歪了头:“母亲看好看不?” “好看。”王氏十分欢喜,嗔笑道:“就是这步摇也不是这么插,得把发都盘起来成髻,这才好插,现在这样就容易丢了。” 秦流西说道:“我惯常只扎道髻,倒不会梳那繁复的,太费时。” “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家,不打扮打扮就太可惜了,哪有不爱俏的姑娘?”王氏嗔道:“还有,将来说亲……” 她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现在说这个不太合宜,便拿出了母亲托人送来的钱物,推到秦流西面前,道:“这是你外祖母让张全家的送来的钱物,给应急的。我寻思着,家里之前买下的小田庄到底是浅薄了些,孩子大了开支就更大,还得嫁娶,那就更费银钱了,所以还是得再做些什么营生。” 王氏一手枕在小几上,伸出手指拨弄着匣子里面的金饰,道:“二千两银票,我打算着一千二百两归入公中,买田产也好,租铺子做什么营生也好,总得要用它盘活一些活路。” “一千二百两?”秦流西眉梢一挑,这挺大方的,可不止一半了。 王氏道:“虽说这是我娘家人送来的银钱,但结姻亲么,结的是好,是帮衬,就是谁有事的时候靠姻亲帮扶拉一把。你祖母祖父尚在世,秦家也并没分家,这银钱就不能全进了小家里,得拿一些出来应付当前的难关,这也是做主母需要表现的大体和大局观。” 秦流西明白,这是王氏在教她内宅后院行事的人情道理,虽说她才不会管中馈那些琐碎事,可这时也只安静的听着。 “一千二百两归入公中,剩下的就作为大房的体己攒起来,另做一些营生买卖。我想着,眼下彦儿也不在,我们这房以你为大,这银子不如给你,你以你的名头做些营生?将来不管如何,也是一份小嫁妆。” 秦流西讶然:“给我?那将来二弟和小五咋办,他们才是当家的男儿?” “彦儿如今,能在那边活得安安生生的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我也不敢指望什么。至于小五,他若是有出色,你把担子交给他,若没有,那就还是别做败家精了,靠着家人萌佑当个富贵的田家翁也不是不好。”王氏淡淡的,道:“待得以后他们再娶妻生子,看孙辈可有可塑之才,挑出来好生培养,说不准又能起来了。” 秦流西听着这话,便知她是经了深思熟虑的,倒佩服她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魄。 她看了一眼匣子里的银票和金饰,伸手撩拨了一下,便道:“母亲信我,那就依母亲,只是做买卖打理铺子我是做不来的,也就只担这个名,其它还得母亲打点琐碎,你从前也有嫁妆铺子的不是?” 刚开心自己可以做个甩手掌柜的王氏:“……” 算盘好像没打响? (本章完) 第182章 大局和私心 王氏摸着小匣子思虑良久,叹了一口气。 “太太,好好的您叹什么气呢?”沈嬷嬷上了一盏茶。 “西儿这孩子,我越发的看不懂她,也不知她喜好的什么,好像对什么都不太上心。若换了别的小姑娘,这么一笔银子落袋让她做点什么营生,都会兴冲冲的吧?” 沈嬷嬷站在一旁笑着道:“大小姐怕是看不上眼吧?老奴看她喜欢医术制药,就刚才,她不还给了老奴一个养身方子?” “才刚及笄,太老成了,没有小姑娘该有的天真。” 沈嬷嬷却不以为然:“天真有什么好的?像是二房那两个,也够天真了吧,至今还看不清家里是个什么形势呢。” 她似是觉得自己出言不逊,作势屈膝要跪:“老奴多嘴。” 王氏一嗔:“在我这儿说一下无事,别叫二弟妹听着了,又是一场官司。” “老奴省得。” 王氏拨弄着匣子的黄金首饰,又把银票挑了出来,道:“倒是不知该做些什么营生了,一个公家的,一个小家的。” “不妨与老太太商议一下。若不然,做两个营生,万一挣钱的是小家的,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沈嬷嬷小心提醒。 王氏默了一会,可不是这个理。 家中生变,老太太的身体也不好,情绪颇有些喜怒无常的,如今回来漓城,心里又担忧着几个男儿可平安走到西北,另外又愁着小姑奶奶那边,毕竟东北那边,如今连个信儿都没回来,也不知如何了? 还有老太太的娘家,也是还没个信儿,也没遣个人来,老太太心里不痛快着呢。 “把母亲送过来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我们就去老太太那儿。”王氏拿起那一千二百两的银票道。 外面传来一声喊,却是小雪前来禀告,她爹奉大小姐的命来听差。 王氏愣了一下,看向沈嬷嬷,道:“请李总管进来。” 沈嬷嬷应了,走到门口处,招呼二人进门。 李总管进门就跪下行礼,让王氏叫起了又赏了座。 “西儿叫你过来是?” “大小姐说了,大太太可能想做点营生,对漓城又多有不熟,兴许会问奴才,便差奴才跟太太说道说道。”李总管恭谨地回话。 王氏闻言心中顿觉熨帖,这孩子真是走一步,看十步了,太贴心了。 “确是如此,手头上有了银钱,想着该做点什么,买田产是比较稳的,可也是看天意赏饭,一年只能到年尾才能看到收息,来钱是要慢些。做生意,我却对漓城有些两眼摸黑,也不知该做什么才妥当。”王氏坦然道。 李总管拢着手在袖子里,挨着凳子一边坐着,道:“漓城因着有个漓江码头,南北来往的商贾是极多的。码头那边,光是每日停船卸货的就有许多,当场做生意倒卖的亦是有,都是把咱们漓城这边有的运往北边西边等,再从货商那拿点北货……” “至于本地的铺子,开的自然五花八门,不兴干哪个营生赚钱,就看银子人脉和货源。这行行出状元嘛,同一样的东西,您拿到的价格比其他人拿到的低,哪怕以同样卖家卖出去,不也比其他人赚了?哪怕开个包子店,您做的愣是比其他人要好吃,那客人自然是有了,对不?” 王氏倒有些意外,李总管还会分析得如此有条理,想了想便道:“手上银子确是不多,这要是买个铺子,只怕就没有活银流通了,买了,估计也就只能放个租出去,这也是稳妥。但要是租贷,等门路打开了,此后再买个铺子,也不失为权宜之道。” 有多少银子做多少的活,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王氏倾向租贷,先把路子打开,再谋其它。 “大太太想得极是。” “倒是这三百六十五行,却不知能做哪行,茶米都是不用想了,这都得要拿茶引凭条,杂货铺,如你所说,得寻到合适的货商,拿的价低才行。”王氏一时有些头大,真要做生意,要思虑的可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李总管便道:“大小姐说了,大太太若没有个想法,她这里有几个方子,是做蜜饯糖果小点心的,做好了,人身上的一些小症也能对症。” 王氏愣了下:“蜜饯?” 李总管点头,从袖子里拿了几个方子出来递过去,沈嬷嬷上前接过再呈给王氏。 王氏细看,方子有好几张,都是做的蜜饯和小点心,什么秋燥润喉梨花膏,茯苓糕,红糖姜片,蜜渍陈皮等等。 方子写着用料的份量,都是加了平常可见的药材,也不贵,还写了妙用。 王氏想到秦流西的医术,便有些心动,可想到另一份属于长房的基业,她便有些犯难。 人都是有私心的,秦流西能拿出来的这些方子,凭着她的医术,做好了,肯定能打开销路,这挣钱的给了公家,那小家呢? “大小姐,可有说其它?比如这方子是用在何方,给的谁?” 李总管道:“大小姐说随大太太定论,若是大太太举棋不定,就用在秦家吧,大局为重,至于别的,她再想。” 秦家能立起来,秦流西就能省点心,不过区区几个蜜饯方子罢了,她还不至于在意。 王氏听李总管这样说,心里便有了定数,道:“那行。只是做这个,也得寻铺子,李总管有熟悉可靠的中人,不妨寻了来,让他帮着寻几处位置好的。还有这些原料,也得寻到供货的,此外还有做工的人,也得好生寻摸,且先一样样来,只是不管哪一样,都得劳烦李总管跑几趟了。” “您只管吩咐奴才便是。”李总管站了起来。 王氏道:“我还得和老太太商议一二,回头再吩咐你,沈嬷嬷,先送了李总管出去吧。” “是。” 沈嬷嬷把李总管送走,王氏又反复看着几个方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秦流西不在意几个方,她却得拿捏一下,把这方子攒在手里。 要是这个蜜饯铺子真做出来做大了,将来公中哪个有私心,那就休怪她不客气。 (本章完) 第183章 不知天高地厚 王氏来到秦老太太的屋子时,她正逗着顾氏抱过来的平安两个哥儿,脸上有着欢喜的笑。 “大嫂。”顾氏迎了上来,屈膝福了一礼。 王氏笑着道:“你也过来了。” “今儿这天色好,便带平哥和安哥来给母亲请安。”顾氏掺着她的手来到秦老太太跟前。 王氏先行了一礼,又看向两个小家伙,见他们脸色红润,精气神也足,已是瞧不着早产儿的孱弱了,便道:“一阵子不见,平哥和安哥倒长肉了,精神头也不错,三弟妹你用心了。” 顾氏道:“哪里是我的功劳,都是家里可尽着他们用度,西儿也开了个药浴的强健身骨的方子,才养壮实了。” 她话里多有几分感激和庆幸。 一旁磕着瓜子儿的谢氏便道:“那可不,可就数三弟妹你们那屋最舒坦了,用度不缺的,也有人使唤。三弟妹你可有福气的人了。” 顾氏笑容略有些尴尬,看着秦老太太道:“全仗了母亲的福气。” 谢氏还想再说,王氏便抢先道:“虽说是养好了,可你到底是早产,又是难产,鬼门关前遭了大罪的,万不可掉以轻心,还得仔细养着才好。哥儿们还小,目前也只能指望你了。” 顾氏怜惜地看向一对儿子,道:“我会的。不过我如今也已大好,大嫂你看家里有什么能让我帮得上手的,只管吩咐我就是。”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家里下人不多,你照顾好两个哥儿就是大功一件了。” 顾氏还有些迟疑,她生产后,用途虽不如秦家未倒的时候,可好歹也有两个下人在帮忙,她也坐了一个安分的月子,吃喝更是精致,都是紧着她的,所以这身体也恢复得不错。 就因为这样,现在光听谢氏那酸里酸气的话,她都有点气短,生怕二嫂又拿别的事来说她只占便宜,所以还是想帮家里做点什么?他们三房也算是有点底气。 “三弟妹,可不是这话,你照顾着两个哥儿,就把菊儿那丫头给送回来吧。你看看我的手,洗个里衣都洗的粗了。”谢氏伸出双手,面带怨气。 王氏说:“二弟妹,你那里衣不都是潘姨娘给你洗的?” 谢氏有点气闷。 这怎么叫大嫂给知道了? 家里请了粗实仆人,也有洗浆洗的,可是姑娘们和她的里衣,却不敢叫浆洗的一块儿洗,都是自个儿洗的。 可惜谢氏让人伺候惯的人,现在天气又冷了,哪里可以洗得了里衣,所以都是叫潘姨娘给他们洗的,却不想叫王氏给戳穿了。 可谢氏也不慌,道:“那是潘姨娘懂事儿,知道不能吃干饭,才抢着这活,我总不能拦着她吧?” 王氏笑得意味深长,是吗? 秦老太太看到这里,咳了一声,看着王氏说道:“你娘家里的来人都安置好了?” 王氏坐下来说:“正要跟母亲说这话,都安置妥当了,就住几天再回。” 谢氏听到这里,也坐直了身体,王氏的娘家了来人,那肯定是送了点什么东西来。 果不其然,王氏继续道:“我母亲差人送了点银两过来应急,也不多,千把两也是有的。我正想着要给家里再做点什么营生,母亲看如何?毕竟家里的用度开支也大们了。孩子还得读书,西北那边也要打点。处处都是要用钱,只靠田产收息,养活我们一家省着吃也是够的,但是要论其他的人情打点怕是不够的。我便想着再做点什么营生可来钱的,手里有粮才有点底气。” 秦老太太点头:“你想得极是周到。” “大嫂,这千把两可以做什么营生呀?”谢氏问:“咱们家也没个适龄的男儿出门打点,这营生,如何做?” 从前秦家未败的时候,家中庶务是无官职在身的秦伯卿打理的,如今秦家上了十二的男丁都流放了,论男丁也就二房的秦明亓,他是冬末生的,今年也够十二了。 王氏端了茶浅浅地抿了一口,笑道:“二弟妹有何提议?” 谢氏立时来了精神,道:“父亲他们几个都在西北,如今家里男丁论长,就是我们家亓哥儿了,寻个可靠的掌柜和账房,让他跟着担这支旗?不然的话,总不能让咱们女眷抛头露面吧?” 王氏险些笑了,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遭遇家中变故的孩子也该成长懂事儿,但且不说得做什么营生,怎么做,花多少银子,又是个什么章程,通通没说,谢氏倒先推了自己的儿子来揽这个事,也不怕白赔了这千多两的银子。 若换以前,千多两的银子让孩子历练一下,真没了也就罢了,好歹花银子买教训,但现在他们秦家的情况,却是不能这么费银子去买教训的。 谢氏,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顾氏也觉得离谱,二嫂怎么就敢这么大刺刺的开口呢,这银子还是大嫂娘家人送来的。 王氏放下茶杯,道:“哥儿大了,是该帮着打理家中庶务。西儿说了,赵同知这位置是坐不下去的了,肯定得换人来坐,我就想着也不翻过年了,过些日子就寻个学堂,把亓哥和淳哥都送去学堂读书来着。既然二弟妹觉得亓哥儿打理庶务比读书要强些,那就让他跟在我跟前看如何当差也可。” 什么,上学堂? 谢氏的脸色唰地就变成了猪肝色。 开玩笑,能读书考功名的话,谁愿意去打理庶务做下等的事,那能有什么出色? “胡闹!” 就在谢氏尴尬得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秦老太太终于开口了,不满地瞪着谢氏骂道:“亓哥才多大的年纪,该是读书的时候,去掺和什么营生庶务,他知道怎么应酬怎么跟商人打交道?没得话没说出口就叫人骗了去,他给我好好读书就是他的本分了。” 谢氏讪讪地道:“母亲,我这不是看家里没个适龄的男人,才把亓哥儿推出来应对一下,也不是说真要让他做生意了。” 秦老太太对王氏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和章程,只管说吧。” (本章完) 第184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若问章程,王氏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来,毕竟她现在也只是有些银子在手,想做点什么也只是刚有了个大概的想法,要把这摊子铺开,还得细细思量。 她斟酌了一下,对秦老太太说:“母亲,这银子也才到手,有点小想法也是刚起了头,却还没来得及完善,真要实施还得慢慢掂量。” 谢氏是个急性子,听到这话就说:“大嫂,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呗。这里都不是外人,你难道还藏私不成?” 王氏有点不悦,道:“我要是藏私,也就不拿出来说了,自己拿捏着个小金库偷偷干还不好,犯得着在这里费唇舌。” 谢氏看她来了脾气,有点讪讪的,不敢说话。 王氏不再看她,只看着秦老太太说:“要说做生意,千把两银子还真的铺不开多大的摊子。光是租个铺子也要费许多钱,更别说还有其他的货源小二,掌柜之类。刚回到这漓城,也不太熟悉城中,做什么我本是没有头绪,但是西儿那丫头给了我几个方子,是做蜜饯的,这些蜜饯和常见的蜜饯铺子略有不同,它的配方有些药材在里面,对一些小毛病也是可以对症的。我想着要是做出来,和别家蜜饯不同,而是可以药用健体,倒是一条新的路子。” “蜜饯方子?”秦老太太看着她说:“那丫头从哪得来的方子?” “你忘了,她有医术在手,这自然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平日你吃的那些润喉的糖豆,还不是她给做出来的。”王氏笑着说。 秦老太太沉默了一下道:“那糖豆却是挺不错,含在嘴里嗓子也挺润的。” “您看,这就是其中一种,要是放在铺子上卖,既能当零嘴又是对身体有好处的,您觉得会不会有人买?” “万事不好说,只能做出来才能见到成果,开店容易守店难,这盈利也需要一个过程的。” “您说的是。媳妇就是觉得自家有方子,做好了,也是独门的秘方,独一家的。别人便是想抢,也没那么容易,那秘方捏在咱自个的手上,这生意可不就来了。”王氏浅浅地笑:“做生意的,谁不想做那个独门的生意呀。” 谢氏问:“大嫂,就按你说,这营生做成了算是归到公家的吧?” “这自然是公家的了,不过这方子却是西儿的。”王氏淡淡地道:“要是做成了,每年我是要给她赏一笔分红的。” 谢氏听到这里,有些急,道:“都是一家人,还得分你的我的她的呀。” 王氏反讽:“那弟妹也拿一个方子出来,若做成了也给你分一笔分红。” 谢氏吃了她一记呛,撇撇嘴,她要是有来钱的方子,至于连个下人都请不来吗? 秦老太太揉捻着佛珠,说道:“你是当家主母,做生意的事,就由你来做主,你看着办吧。只是家中处处要打点人情,银子还得要省着花。” “是,母亲。” 秦老太太看她自始至终也没把方子拿出来看一眼,便垂了眸子,道:“都要进九月了,也不知大郎他们走到地了没有?还有英娘那,也没个信儿传回来,王氏你再往东北那送个信过去,我实在是愁得慌。” 王氏恭敬地应了下来。 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子话,王氏便告辞,顾氏也带着双生子一块走了。 顾氏和王氏并排走着,道:“大嫂,要做这个营生,您肯定得要亲自把关,若是家里有腾不开手的,您吩咐我就是了。平哥儿和安哥儿两兄弟,平日里宝儿那丫头也有帮着我看顾的。” 王氏笑道:“你说得倒没错,这个营生我定是要亲自把关的,不能浪费了几张好方。我还是那句话,家里下仆不多,但主子也不算太多,又少了人情来往,这中馈上的事倒轻省了许多,暂时来说都是腾得开手的。你呢,照顾好我两个小侄儿就是了,他们最是离不得你。” “可是……” “你二嫂那人,为人爱占小便宜,是个泼辣又不认输的,嘴上是坏,但她大的坏心却是没有的,不然,这家里也容不下她了。所以她话说的不中听,咱们左耳进右耳出,实在听不过,我自会炮制她。” 王氏叹道:“秦家遭了此难,平安两哥儿算是生不逢时,但我相信,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嗯。也不知他们爹走到哪了?” 王氏默然,是啊,平安到了吗? 西北,武城。 秦家一行几人入了阳关,进了武城,被解差领着到了相关衙门办了登记的手续,发配重犯自领去做苦役,而秦家几人,则是解了镣铐,自行在这穷困荒蛮的城中谋生了。 “行了,你们自求多福吧。”解差把镣铐一解一收,冷漠地丢下一句便走了。 秦家几人面露茫然。 忽地一阵寒风卷来,夹着黄沙,吹得几人眼睛睁不开,沙子入了眼,更是疼得直渗泪。 秦元山底子薄弱,这一路又辛苦,被这寒风一吹,本没好全的身体就摇摇欲坠起来。 “爹。没事吧?” “没事,我们还得去寻个住处。”秦元山咳了两声,灰着一张老脸说道:“这里风尘大,又到了秋冬时节,我们一身潦倒,没有御寒的地方怕是扛不住。” “爹,那我和二哥先去寻住处,你们先找个地方坐着等?”秦伯卿满脸胡子,蓬头垢面的说。 “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 刚说好,他们前脚还没好,后脚就有几人冲了上来:“就是他们,抢。” 几人循声看去,却是流放队伍中,对他们一直虎视眈眈的几个汉子。 他们冲了过来,道:“把你们身上的银子交出来,好免一顿皮肉之苦,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不客气?老子倒要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啊,来啊,你个怂货。”秦伯光撸起袖子迎上去。 秦明彦和秦明牧连忙掺着老爷子往后退,却也被一个和他们半大的小子冲了过来,直接撞倒在地,然后对着老爷子一顿乱搜。 秦元山急得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小支线无聊,可剧情还得走嘞! 家中一屋七口人,只余一人未,病毒肆虐,未免叫人心力交瘁,压力剧增,还说有百多种病株!天呢,再轮几次,命都给它! (本章完) 第185章 苦难才开始 秦家人寻到落脚地时,已是人人皆挂彩,各有伤势,但情况最危急的还是上了年纪的秦元山,身体尚未康愈,急怒攻心,再者武城入夜天气极寒,那病体一下子又反复加重,竟是发起了热。 “那些个贼子,我再见着了他们,看我不弄死了去?”秦伯光顶着一只红肿的眼眶呲牙叫骂。 秦伯卿道:“二哥先别骂了,还得去找个大夫来给爹看诊。” 秦伯光一顿,看向躺在干草上双目紧闭的老爹,心中一悸,吞了吞口水道:“我们身上的银子都被抢了。” 非但抢了,连被贵人赏的用以御寒的大棉衣都被扒了去,如今几人都冻得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靠着老爷子,冻得脸色都有些发青,更别说晕过去的老爷子了。 而他们暂且落脚的地方,则是城隍庙,这是难民乞丐住的地方,到处脏乱差,臭烘烘的。 可天色已黑,这是唯一能御寒的地方,他们也只是赔尽了笑脸和小心才占了些地儿。 秦伯红看一眼身边不远蜷缩成团的人,低声说道:“彦儿那还藏了一点碎银。” 这还是当初得到银子时,被那解差提醒后,忽然起的意,就怕着有人抢他们,为了稳妥起见,才没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是往年纪小的秦明彦那藏了些。 果然,他们抢,也只按着大人抢,小孩倒没动。 秦伯卿一喜,道:“我这就去寻大夫,大哥,二哥你们好生照顾爹和两个侄子。” “要不我也去吧。”秦伯光道。 “不行,这里人多,爹又病着,大哥一个人哪里能照顾老的小的?”秦伯卿摇头:“找大夫而已,我自己就能。” “三叔,我和您一起去吧,有个照应也好,不然您在外头有个差池,连个送信的人都难寻可怎么行?”秦明牧站了起来。 “对,让明牧跟你一起去。”秦伯光也道。 秦伯红已是从秦明彦那摸出两块碎银,道:“就让明牧和你一起去,买两个包子填填肚子。”他扫了一眼往这边扫视的人,又轻声道:“你们在外吃了再回。” 城隍庙,也不是人人皆是好的,都是光脚的难民乞丐,谁都比不了谁好,能抢到那是本事,想要避免这些,自然是要谨慎。 秦伯卿捏住银子,道:“大哥你们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他和秦明牧两人很快没入了夜色中。 秦伯红对秦伯光道:“你照看着,我去找他们借个瓦罐烧点热水。” 秦伯光点了点头,看秦明彦紧挨着老爷子神色萎靡,便又拢了些干草过去,看着这一老一小病恹恹的样子,他心中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老天爷可真是残酷啊。 彼时武城最好的客栈,被一个商队给包了,住在上等包间的正是跟秦家人前后脚入城的公伯乘,他正自己和自己对弈,身旁站着的管家正向他禀报秦家人的境况。 “身上的银子都被抢了,御寒的衣物也是,都挂了彩,但伤势不算太重,秦元山年老体弱,又倒下了,如今暂寄在城隍庙中。” 公伯乘听了哼笑出声,道:“三个成年男子,还能叫抢了去,秦家男人,都是绣花枕头不成?秦家老二,不是还担了个什么城卫的职位?” 管家把双手拢在袖套里,微微弯着腰,道:“秦家都是拿笔的多,那秦家老二的那个职位,也都是闲职。那几个抢银的,却是地痞流氓,还勾了两个在武城扎驻已久的地痞流氓一块,秦家人岂是他们的对手?更别说,他们还有软肋在身边。” 公伯乘双手夹着一个白子,沉默了一会才落下,道:“确实,人有弱点,就容易攻克。” 秦家这一行几人的弱点,就在于老的和小的,他们几个壮年总不能弃他们于不顾,而对方显然也吃准了这一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永恒真理。 “爷,您看该出手不?” “不用,这才刚到武城呢,这样的小苦不算什么,现在才是开始,有头脑的总会想后路。”公伯乘道:“我看那个秦老三是个灵活的,看他会不会寻活儿,若寻你再雇他,先挣出真正的落脚之地吧。” “是。” 此后两日,秦家人一家住进一间只有三个屋的平房时,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秦伯卿摸着腰间的一两赏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虽说这一路艰难,可好歹一行几人都齐齐整整的落脚了,找个活儿还能轻松得了赏钱,就感觉冥冥中有人在后头默默帮忙一样。 是错觉吗? 不管如何,他们终于有了暂时栖身的住处,可以跟家人写信报平安了,还有小妹,也不知她有没有受到秦家事的波及而被婆家为难? 此时被秦伯卿念着的远在东北的秦英娘,生生的把一盏补汤给砸了出去,捏着碎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崔达,要么你就给我把信和东西送到我母亲手上,要么你就拿块薄棺把我母子俩的尸首送回去。”秦英娘冷漠地道:“如此一来,你正好顺了家中的意,再娶一门。” “你快放下,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就想办法回一趟漓城么?”崔达跺着脚道:“可你看看你整的,你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孩子不是?” 秦英娘一手摸向还没显怀的腹部,冷笑:“那对不住了,怪只怪他来得不是时候。” “你,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的孩子怎么就来的不是时候了?听我的,把这瓷片放下好吗,我都给你送。” “休要骗我,之前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也叫母亲给扣下了?崔达,我娘家是犯了罪,被抄了,却非死罪吧,否则圣上早已满门抄斩而非流放。就这样,我往娘家送些阿堵物,母亲还私下扣住,若非我久不见回信,还蒙在鼓里。崔家也是一方豪族,竟也这般惧怕,不如这样,你写了休书来,我拉着嫁妆走可行?”秦英娘眼泪吧嗒吧嗒地流。 “我骗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可行?”崔达上前,抢过她手上的瓷片,抱着她道:“我跟母亲撒泼打滚,不给咱送,我就死给她看,这会你总能信我吧?” 秦英娘靠在他肩膀上,哇哇痛哭起来。 (本章完) 第186章 见流西如见煞神 九月,秋意渐浓。 玉长空活了二十多年大概都不如今日这么紧张,因为这是他真正重见光明的一天,也是秦流西说的最后一天的治疗。 当敷眼的棉布取走,他的眼又融入了秦流西特意调制的眼液,感受到眼部清凉舒润,玉长空有一瞬不敢睁眼。 “公子?”四方小心翼翼地开口。 玉长空眼皮抖动,缓缓睁开,又闭上,再睁开,如此反复几次后,眼皮上羽翼一般的刷子睫毛一颤,完全张开。 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洋洋得意的带着笑容的脸,削薄的脸颊,冷白的皮,不似姑娘家应有的柔婉,反有几分凉薄,像自己。 好生奇怪,怎么会觉得像自己呢? 但偏又觉得,这张脸,和她的性格,真真是绝配。 秦流西看到玉长空的眼睛已是能对焦了,不由伸出一手扬了扬,算是打了个招呼,道:“这才是长空公子该有的眼睛,明净透亮,灿若晨星。” 玉长空莞尔,勾唇一笑。 秦流西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美人一笑回春姿。 玉氏长空,真是好看极了。 陈皮看自家主子那差点流了口水的样子,不由扶额,手握成拳轻咳一声。 玉长空回过神,从椅子站起身来,走到秦流西面前,向她深深地拱手作揖:“不求大师医术无双,长空拜谢。” 秦流西吊儿郎当地摆手:“都是你出银子我出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 嗷呜。 四方一把抱着大邛,把眼泪鼻涕都糊在他身上,大邛嫌弃得很,推了一下,奈何对方像只八爪鱼一样扒着,没推开,也就算了,只眼眶红红的看着玉长空。 公子终于重见光明了。 “公子,真的,完全看清楚了吗?”钱叔哽咽着问。 玉长空看向他,道:“钱叔老了许多,这些年,让您操心了。” 钱叔上前一步,抱住他,摇着头又哭又笑:“公子都及冠了,老奴哪有不老的?能看见就好,这就好,小姐泉下有知,也可以放心了。” “以后,我会在他们坟前告知的。”玉长空温声道。 钱叔含笑点头。 玉长空转过头看秦流西,愣了一下。 “小秦这是要走了?” 秦流西他们正在收拾药箱,闻言点头:“你都好啦,自然要走了。” 好啦,代表她不必再过来问诊。 玉长空忽觉得有些空落落的,道:“我这身体,就不必再根治了?眼睛治好了,那其余的五脏六腑?” “这阵子给你治眼疾的时候,行针时我顺带也有帮你调理一下五脏,平衡阴阳,不然这几日你的气息哪有这般好?你不会再不易入睡,又时而从惊梦中醒来吧?” 玉长空愣了一下。 “确实是如此,公子这阵子睡得极好,还以为是因为公子喝的汤药缘故呢。”四方道。 玉长空瞥了四方一眼,要你多嘴。 秦流西又道:“行针有用,汤药亦是如此,不仅仅是治疗你的眼疾,是还有其余的辅助作用,平衡阴阳是最重要一点。” “原来如此。”玉长空想了下,又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如今已是完全看清楚了,可还会看到那些东西?” “你要没事,随我上街走走?实在难以承受,再给你封上。” 玉长空等的就是这句,道:“好。” 一行人正要往外走,秦流西咦了一声,立在屋檐下,看着一个纸鹤飞来。 “公子,公子,是清平观的传信。”四方眼尖,一下子就认出纸鹤来。 一只纸鹤能跟真的一样飞来,只有清平观能了。 玉长空立即看去,指尖微动,虽之前对这传信方式有进行过想象,但真正看到一只黄纸鹤往自己飞来的时候,他的内心仍是极为震撼的。 大开眼界。 玄术,果然神乎其技。 秦流西伸手,纸鹤落在她的手心便不动了,她展开纸鹤一看,清远求救的。 火速来观,不然清平观被你招来的小霸王头给薅平了。 除了字,还有画得大哭的小人儿。 小霸王头? 秦流西一时没反应过来,忽地想到什么,对玉长空道:“沐惜那小霸王上清平观了,清远被闹得不行,我得去一趟,你的眼……” “一起吧。”玉长空立即道:“左右哪都能看见,不区是在街上,与你走一趟也是可以。” “也对,不走也行,我召唤几个过来让你开开眼界就行。”秦流西笑着说。 玉长空含蓄地道:“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你会发现,我召唤是更好的循序渐进方式。”秦流西意味深长地说。 玉长空让大邛去套车,只是一出门,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冷不丁的被两个小鬼给冲撞过来,他下意识地想躲,可两个小孩却直接穿透他的身体过去,魂体溃散。 玉长空僵住了,抬头,对面屋角,趴着一只肠子露出来的男鬼,僵直着头看过来,像是看到了肉糜,双眼放光。 好美的皮囊。 拖着肠子的男鬼立即飘过来,还没完全靠近马车,已在车内的秦流西咳了一声,探头出去。 男鬼:“!” 咻。 见流西如见煞神,瞬间消失不见。 玉长空吞了吞唾沫,看向秦流西,后者似笑非笑的的看着他:“上来吧,有我在,他们不敢近身的。” 玉长空抬腿上了马车,优雅地坐下,衣袍也整理得整整齐齐的,道:“我是否也会让他们附身?” “怕了?” 玉长空摇摇头:“不怕,就是不痛快。” “身有罡气之人,邪祟不敢近,皇气护体之人,邪祟亦不敢侵,还有功德金光护体之人,亦是百邪不侵。还有一种,比鬼还可怕的,如凶魔,鬼见了都绕路。你么……”秦流西道:“你本体弱,又瞎了十年,按理说你很容易被附体,可我看你,干干净净的,并无被阴煞气所侵,要么是你有佩戴法器,要么就是你的命格所然。” “我的命格?”玉长空道:“你没有用太素脉法?” 秦流西点头:“没有,也不打算用,因为我也窥不全。” 所以,她真的很好奇啊,她这么聪明,竟然也窥不全,他的命格到底藏了什么! 双月票活动,在此求一波,拜谢! (本章完) 第187章 小祖宗是要来卖的 清平观。 清远道长感觉自己头上的几根毛都要被自己给薅秃了,就不明白自家小祖宗哪里招来的沐惜这样的小煞星,可太难伺候了。 一天一个样,就连后山上的鸟见了他都得啪啪扑腾着翅膀飞走,就怕被捉了变烤鸟,还有自己精心呵护的那几株君子兰,叶子都掉了。 秦流西那祖宗再不来把这煞星给请走,他,他就跟师傅一样,离观出走了! “道长,道长……” 砰! 清远看一眼不知被踹多少次的已是摇摇欲坠要塌未塌的房门,默默念了一声道号,福生无量天尊,假如他有业障,来个痛快的吧,大可不必拿他的门来作践。 门:脚印无数,门生堪忧。 沐惜出现在房门前,看清远跪坐在小几前,嘿的一声:“小爷就知你这个神棍在这躲清静。快说,那个小神棍躲在那里,什么时候来?” 清远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道:“善人,你也是堂堂勋贵出身的世子爷,斯文人一个,这门,能不能放它一马,别再踹了?它可承受不了您的贵脚了!” 沐惜看一眼那门,抬着下巴道:“区区一道门,值几个钱,踹坏了小爷赔,你告诉我那小神棍的藏身之处,你整个道观的门爷都给你换新的。” 清远眼皮一跳,道:“贫道不是这样的道士……” “小爷看你们偏殿的神像都挺老旧的,塑新的吧,金的铜的?”沐惜又背着手说。 清远按捺着狂跳的心,故作矜持,道:“俗语也有说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您还空口无凭……” 沐惜听他如此说:“双全,取银子来。” 双全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五张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清远伸手捏着银票马上笑开了,道:“善人是要捐香油吗?往大殿这边请?” 双全不松手,说道:“香油添了。那位小道士何在,道长总能告知我们世子一二了吧。” 清远笑眯眯的说:“您放心,祖师爷都会满足善人的祈愿的,善人马上就能如愿得见。” 小祖宗什么的,都是用来卖的。 沐惜哼了一声:“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小爷能把你这清平观都给拆平了。” 清远赔着笑脸,心想你自己都挂着满身的符箓法器保平安,还敢在这大放厥词?也不怕在祖师爷面前都失了灵气。 不过人家刚刚添了不少的香油,一切都看在香油份儿上,为了使清平观成为天下第一观的远大志向,且忍他。 等小祖宗来了,看他能熊得起来! 那才是真正的煞神! 清远笑得一脸猥琐,两条八字胡子一颤一颤的。 沐惜无意中瞥见,莫名后背发凉。 娘的,这破道观有鬼不成? …… 秦流西探出头去看向山上的道观,半眯着眼,感觉不太对啊,像是被人下套了。 玉长空也看出去,如今他的眼睛能再见光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就连光入目也不觉得刺目。 好像再见光,也并非像自己想的那么差劲。 他看向秦流西,对方身上萦绕的柔和金光,更是炫目,连带着她的脸,也像镀上了光似的。 这眼,不封也好。 “嗯?”秦流西看过来,问:“你说什么?” 玉长空一愣,他说出来了? “我是觉得,这眼睛能见寻常人不能见的,不封也罢。” 秦流西眉梢一挑:“这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不少魂体,不怕?” 玉长空摇头:“远不及人心可怕。” 秦流西笑了,这话她是认同的。 “事实上,最可怕的一幕莫过于是眼看着父母惨死在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比见万千怨鬼更可怕。”玉长空沉声道。 秦流西道:“往事不可追这话我便不说了,既有怨,了结就是了。” “幸好你不像佛家那般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放下仇恨云云。” 秦流西嗤笑:“我这人比较讲究因果,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我本性如此,又哪来的脸劝他人放下?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做好自己就是了。” 玉长空浅笑:“如此甚好。” “你既然不封这眼,那就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莫让那些鬼魂发现你能看得见,否则即便上不了你的身,也总能缠着你,那也是个麻烦。”有些鬼,不一定就为了上身,有些或者要寻求帮忙呢? 玉长空眉梢轻动:“我也瞎了十年,该如何装瞎,我多少是会的。不过如你所说,若是被发现而缠上来也终归是麻烦。所以,可有什么法咒经文请走他们?” “想学?” 玉长空拱手:“还请小秦不吝赐教。” “教了,你就是我清平观的居士了啊。” 玉长空含笑点头:“有真材实料的道观,成为它的居士不亏。” 秦流西煞有介事地说:“你这人,有眼光。放心,一旦你成了咱们清平观的居士,观里会罩着你的。” “好。” “眼下,先把这麻烦给解决了先。”秦流西已是看到了清平观的山门,也一下子就看出了那沐惜的暗卫都埋伏何处。 而玉长空看着屹立在半山腰的清平观,又环顾一周,心里默默算着方位,一幅立体的五行八卦图在脑中呈现。 “冒昧问一句,清平观,可是有阵法存在?” 秦流西有些惊讶:“你看得出来?”顿了顿,又道:“是了,玉氏长空才华横溢,对于阵法,该也是有所狩猎的。” 玉长空道:“我会的,不过是小时家父所教,尚未学精,只是看道观方位布局及周遭景致,隐约像一幅五行八卦图,不过可能是我看差了也未定。” “你并没看差,这确是一五行八卦图。而这图中,又有一护山大阵,为九星玄阵,既养观,又护一方水土。” “九星玄阵?它的玄妙之处是?” “若有天灾战乱,阵启,能护阵中观和人三月无恙。”秦流西骄傲地回话。 玉长空瞳孔一震,能护三月,竟这般厉害? 若秦流西所说为真,那这奇门布局,比他想象中的更要厉害些,不,她不会说假! 玉长空眼中隐有兴奋,刚想问个明白,一道火红人影跳了出来。 “哈,清远那老神棍果然没白收小爷钱,你这小神棍果然来了!” 秦流西:“……” 预感果然不假,被卖了! (本章完) 第188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沐惜活了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像现在寻一人,还这么难,耍疯卖泼不说,还得费银子,从前他的人只听他的,可遇到了秦流西这里,他的人全部只拦了,说什么玄门中人,得罪不得。 就好气! 现在好了,砸了钱,可算又见到秦流西了。 秦流西眼皮抽动,无视沐惜打扮得跟只火鸡似的,红得似火,脑海里光是回荡着他那句清远没白收他的银子。 没白收,银子! 清远这老小子是欠揍了啊。 阿嚏阿嚏。 清远把自己的发髻扒掉,往榻上一躺,被子一盖,装死。 秦流西睨着沐惜:“清远收了你多少银子?” “小爷我陆续添了有一千两香油,他才说你会来。”沐惜语气带怨:“你个小神棍,排位很大啊,还得小爷我特意上来道观寻你。不过算你识相,没诓小爷我,你果真是这破观里的小神棍。” “破观?”秦流西眼睛一眯。 沐惜指着清平观:“小爷还说错了?又小又旧又破,整一老破小,连道长都没几个,一看就没啥前程,要不你还俗吧?跟着小爷,我给你建个大观。” 秦流西睨着他:“怎么,你都差点被劈了,还不警醒,敢在清平观面前撬墙角?小世子你是不知死活还是吃多了熊心,胆长毛了?敢不敢进大殿去当着我家祖师爷跟前挖呀!” “这……”沐惜刚要大言不惭,身后传来一声咳,他顿了一下,道:“这么着吧,我建个大观,再给你家祖师爷塑一座金身请过去新观,这总行了吧?” 金身啊。 秦流西软了语气,道:“何必多此一举,世子有善心,不妨多捐些香油用以修葺我清平观,再给我观中诸神重塑金身啊,如此一来,祖师爷会保佑世子百邪不侵的。” “我信了你的邪。”沐惜跳起来:“都说神棍的嘴最不可信,死的能说成活的,我真照你说的做了,你唬我,我岂不是亏了?” “不亏啊,保你百邪不侵,岂能叫亏?世子爷自己是个什么身体,难道不知?”秦流西似笑非笑地说:“还是要我帮着世子回忆一下?” 她上前,伸手就想去摘他身上的符牌。 一道人影闪了过来,手一拦,是一个玄衣护卫,看着秦流西赔着笑:“小道长,还请手下留情。” 秦流西撇嘴:“无趣。” 她往观里走,玉长空跟上。 沐惜见秦流西要走,连忙推开身前的护卫,也跟了上去。 玉长空道:“沐世子,莫要强人所难。” “姓玉的又是你,嘿,你和小神棍是什么关系?怎么哪哪都有你。”沐惜斜睨着他问。 玉长空冷漠地道:“与你无关。” “那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沐惜哼了一声。 玉长空脚步一顿,转过头,眼神‘空洞’的看着他,道:“沐世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是惜福的好,有些人,非你能撩拨和招惹的。” 沐惜怔了怔,眼看着玉长空走远了,他才跳起来,抓过双全就是一脑瓜拍过去:“小爷差点就被他唬着了,你也不提醒提醒,要你何用!” 双全:“奴才无用,请世子责罚。” “滚!”沐惜踹了他一脚,追了上去。 砰。 秦流西一脚踹开了清远的房门,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彻底报废了,冷风卷了进去。 清远猛地一抖,拉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和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眼睛对上,他坐了起来,露出一张略显疲惫的脸,道:“师姐可算来了。” 他看向地下的门,好了,有理由换新了。 秦流西无视踹坏的门,大步走了进来:“人都被你卖了,能不来?怎么,这就不装了?哟,还贴上了狗皮膏药,下重本了?来来来,我给你扎几针,包你在床上躺个骨头酥软的。” 清远讪笑着摸一下太阳穴的狗皮膏药,道:“您不能怪我,外头那小煞星还不是您招来的,他天天在观里作妖,还骚扰男香客,我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道观不正经啊!”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 清远道:“不能说卖,只能请您来救场,那样碰不得整不得的小妖怪,只能您出马啊。” “是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呗。要是我整死他,他背后的势力也只能找我了。”秦流西冷笑。 “您自然不会让自己落入如此境地了,我却不同,您瞧我这两日愁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少给我狡辩,你本来就是个长得急的丑东西。” 清远委屈巴巴:“……” 人身攻击呗。 秦流西回头看了一眼,道:“别装死,赶紧起来接香客。” 清远见她不追究,心中一喜,被子一掀:“来嘞。” “回头再跟你算账!” 清远:“!” 离观出走不知道可行不! …… “姑娘,您小心这台阶。”一个老妈子扶着一个穿着秋香色衣裙的姑娘入前殿,嘴里一边碎碎念道:“要上香,咱们大可到无相寺的,您何苦来这走一趟。” 性情温婉端庄,姿容婉约的年轻姑娘唇边溢出笑容,嗔道:“奶娘您别说这话了,不都说这里平安符很灵么?我为娘亲求上一枚,兴许她就能好起来呢。” 老妈子眼神一黯,又道:“是老奴多嘴,姑娘一番孝心,自然是去哪都是灵验的。” “诚心则灵,该是这样的。”招青蔓脸上有些许疲惫,道:“到了神灵跟前,奶娘就别说那些了。” “是是。一会姑娘多求两枚,您自己也戴着去去近日的晦气。” 招青蔓来到祖师爷灵前,先带着下人奉上供奉的瓜果,又去拿篮子里的香,眼前,却是出现一炷香。 老妈子和两个仆妇丫头连忙围住自家姑娘,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小白脸,这人啥时候出现的,又有什么企图。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道观,可不能由你乱来啊。”老妈子挡在招青蔓面前,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姿态。 她又看一眼周遭,这清平观果真是小,连迎香客的道长都没几个,只有个小道童,真闹起什么事上来,也不知能顶什么用。 秦流西笑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乃是清平观的道长,道号不求。善人请香祈愿,得用沉香,而非檀香,檀香只用在佛寺。” 众人一愣,这是道观的道士,假的吧?道袍都不穿一身,还长得跟登徒子似的! 宝子们,我们明年再见啦! (本章完) 第189章 这个道观不太正经 秦流西捏着香,递给招青蔓,一双眼睛看着她,眸色微深。 是之前在街上碰见的那个姑娘啊,这两日不见,这位姑娘的运势更往下坡走,印堂灰黑,倒霉相愈发的重。 此外,她日月角杂纹横生微陷,气色晦暗,眉间见愁,主父母近日有疾,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自己,本该一生富贵安乐的好命,现在被人改了。 准确来说,借走了? 真有意思,是邪道干的,还是哪个姑婆做的? 秦流西眼中露出一丝兴奋。 招青蔓很是有些莫名,此子说是道长,那对方眼里露出的兴味是什么? 秦流西仍是保持着往前递香的动作,一副对方不接就不罢休的样子。 玉长空进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缓步走过去。 沐惜后脚跟上,也蹦着进来,咋咋呼呼的,看到秦流西就喊道:「好哇,你个小神棍,一眨眼的就不见人了,原是跑这来了,你属耗子的么?」 「闭嘴!」玉长空瞪他一眼,这人会不会分场合的,没看到她正忙,且这是在正殿。 沐惜哦了一声。 忽又后知后觉的,哎,他咋就听话了。 「少来命令小爷。」沐惜撞开他,来到秦流西身边,看向对面几个婆子姑娘,道:「小神棍,你做啥呢?」 招青蔓一行都懵了,这,这真的是道观吗? 个接个蹦出来的俊才是怎么回事? 招青蔓脸红耳赤,微垂着头。 她是未出阁的姑娘,此番来上香求符,却见了几个外男,让她颇有些手足无措。 老妈子更是眼前发黑,她就知道,这个道观不太正经的样子,这些人咋么回事啊。 秦流西推开沐惜道:「边儿玩去。」 沐惜被推了个趔趄,想要炸毛,秦流西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瞟过来,他的脚就跟钉在原地似的,不敢动了,被手长的玉长空拽住领子往后一带。 沐惜:「……」 护卫小厮:「!」 真是大开眼界了,他们家的世子爷也有被人压制住的一天。 秦流西看沐惜安分了,向招青蔓走了两步,把香递过去:「善人接着吧,敬心香。」 老妈子眼尖,看到穿着道袍的清远入了正殿,感觉看到了正主,大叫着:「道长,道长过来。」 清远走过来,拱手作了揖,道:「善人何事?」 「道长,我们来上香的,咋个让这些人捣乱?」老妈子气愤地道:「你们这道观不太正派的样子,到底还是不是道观了?」 清远:他就说吧,香客肯定会误会的。 他堆起笑脸,道:「善人,这也是我们观里的道长。」他看一眼秦流西的脸,道:「长得是俊了些,但确确实实是清平观的道长,且法术高深。」 老妈子脸上一热,还真是道长啊。 招青蔓已是拍了拍奶娘的手臂,上前接过秦流西的香,温声道:「谢过小道长。」…. 秦流西退到一旁,看着她焚香上告,跪在蒲团上,闭目***,待得她把香都插在了香炉里,又要跟清远求一道平安符时,秦流西才开口。 「善人,不为自己求一枚么?你近日这般倒霉,可比你母亲病下更为严重些,长此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招青蔓愣住了。 她的奶娘则是脸色大变,差点就要当场发作,什么人呐,这是出言诅咒她家姑娘呢。 不远处的沐惜撞了撞身侧站着的玉长空,满口嫌弃,道:「小神棍这么说,也不怕被人打死了?」 嘴太毒了,对此有忌讳的肯定 要揍她。 不过毒归毒,正合他的意。 玉长空负着手,没说话。 沐惜见他不答话,撇撇嘴,装什么深沉,无趣。 招青蔓深吸了一口气,道:「小道长……」 「你今日出门的时候也遇了倒霉事吧。」秦流西笑着说。 招青蔓指尖微颤。 老妈子的脸唰地就白了,眼神带了几分敬畏和警惕,却一时没说话。 「你父母恩爱,手足情深,家境瓷实殷厚,你自己也自小便事事顺遂,将来亦是婚姻美满,儿孙满堂,福禄寿齐全的富贵好命。然近日,你倒霉事频生,是属于平白走在街上都会遭遇晦气的那种倒霉,父母相继病倒,母亲更为严重,我可有断中?」 招青蔓脸色有些苍白。 沐惜小声跟玉长空道:「小神棍这要是再举着个幡条写个半仙,再说两句印堂发黑,血光之灾,就更像神棍了!」 玉长空:「……」 好呱噪! 老妈子已经站不住了,道:「小道长,我们从没算命,你胡说吧?」 「是不是胡说你们心中有数。」 「善人,我们不求师兄的相面之术是极精的。」清远细看招青蔓的面相,道:「不过姑娘这面相,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啊。」 沐惜得意地瞥向玉长空,道:「瞧见没,这才是神棍的正确打开方式。」 玉长空站远了些。 「奇怪了,一如不求师兄说,你这面相是极好的富贵闲人的命,怎变这样了?是得罪了谁,被人下咒改命?」清远也觉得奇怪。 秦流西道:「应该是借命。」 清远一听,神色一整,皱眉道:「借命,乃邪道所为。」 「对啊,近来的魑魅魍魉也多了,总见邪道出来浪了。」 不是,你们这一来一往的演双簧,能不能照顾一下当事人? 老妈子心头慌得一批,因为秦流西确实是断中了的,她家姑娘近来总遇晦气的事,就今日出门,隔壁屋子凭空掉下个花盆,只差一点就砸身上去了。 此外,还有她家老爷夫人也是双双病下,尤其是夫人,忽然染了风寒,久咳不愈,近日还咳出了血,是以姑娘才想来给夫人求个符戴着。 而老妈子她们没怀疑秦流西和清远唱双簧是为薅香油钱的是,她们本就不是漓城人,只是坐船途经漓城,准备前往府城为姐姐祝寿,在漓城停下,不过是夫人有一手帕交嫁在漓城,被对方多留了几日,明日便要离去的。 所以她们一行本是没有交集的,来清平观也只是临时起意,秦流西他们总不能提前就查清楚她们的来路吧? 那么问题来了,秦流西所说的,她家姑娘被借命了?. 燕小陌 第190章 借命 论对神鬼一类的玄乎,女人远比男人多来得信任些,她们愿意为之花的银子也更要容易得多。 ??所以,若一些招摇撞骗的神棍想搞钱的话在女人这里远比男人容易得多。 ??秦流西说得这么神乎又批得这般准,作为招青蔓奶娘的老妈子已是信了,并紧张万分。 ??她不傻,她是招青蔓的奶娘,是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照顾奶大的,跟在她身边多年,对于招青蔓,自然也十分了解。 ??自家姑娘不说别的,这命确实是好的,她是家中长女,一出生,老爷就中了进士,官路坦途,这十几年来,上封赏识,政绩斐然,官阶扶摇直上,已做到了四品,这还没到头呢。 ??姑娘自己,脾气好,教养好,运道极好,同一个事,好比投壶,别人屡投不中,她是闭着眼随便扔都能进的,这只是其中一件,最重要的是她总能遇到比较好的先生,学到的东西自然也要比其他人要好些。到年岁了,连婚事也是十分顺遂,已是口头定下了书香世家,如今朝中孟大学士的嫡长孙孟大公子,只等这次参加完姨母的祝寿就交换婚书了。 ??要说开始倒霉,却是大半个月前,忽地姑娘就像是得罪了鬼神似的,事事不顺,到今天,人站着都差点叫花盆砸着的,这不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么? ??而秦流西说姑娘是被借命才会这样倒霉,这未免太可怕了! ??借命那是啥意思,刚听着就叫人心里犯怵。 ??「小道长,这借命是个什么说辞?我跟你说,你别糊弄我们啊,我家老爷可是奉天府丞,你敢信口开河,便是路途遥远,也能着人平了你这道观的。」老妈子虚张声势地的叫。 ??招青蔓眉尖蹙了一下,嗔道:「奶娘。」她向秦流西盈盈一拜,又向祖师爷的神像拜了拜,诚恳地道:「家中仆人无状,还请小道长和诸位神仙莫要怪罪。」 ??秦流西笑着说:「还是那句话,是不是糊弄,你们心中有数。姑娘是个好姑娘,前世修得大阴德才换来今世的天生富贵命,被借了去,倒可惜可叹。」 ??「小道长,若如你所说的我真被借了命,长此下去会如何?」招青蔓不见慌乱,依旧温恬。 ??「你说呢?事实上你也察觉了,倒霉事来,你不出门也能磕着碰着,一旦你的好运全部用完了,再遇着了这倒霉事,轻则见红,重则丢命,且看你福禄多少了。」 ??招青蔓拧眉,又问:「道长可知,我叫谁借了命?」 ??「借命不同替命,替命,你拿了谁的东西,自然就替对方承受该承受的。但借命,必然要清楚你的生辰八字,精准作法,才能把你的好命借去并取代。」 ??这话一出,招青蔓和老妈子的脸色真正变了。 ??生辰八字是极重要的,男女的生辰八字,除了至亲,都只会在男女婚配时交换婚书才会写明了才得知。…. ??招青蔓虽口头议定了亲事,但也没到交换婚事那一步,那谁能知道她的八字? ??只能是至亲。 ??「小道长,那这可能有解?」老妈子有些着急,道:「若能替我家姑娘解了这劫,我家夫人必然重重有赏。」 ??「自然是有的,破了这阴险的法术便行了。」不过是与作法的邪道斗法,这并不难。 ??老妈子松了一口气,能解就行。 ??不远处,沐惜啧啧称叹:「不会吧,还真叫这小神棍给说活了?女人就是好骗。」 ??「你怎知她是骗?」玉长空不满地看过来,冷笑道:「离了这道观,你可敢把你身上的符箓法器摘了?」 ??道观之内,一派正气,自然是没有那些不长眼的邪祟敢入的。 ??可出了观呢? ??沐惜脸色一变再变,气劲儿上来,张口就说:「我有什么不……唔。」 ??双全精准地捂着他的嘴。 ??沐惜:死奴才,放肆! ??玉长空讥讽。 ??被嘲讽了的沐惜差点气晕过去。 ??那头,秦流西已是拿了一个平安护身符递给招青蔓,道:「这符能给你挡一次血光之灾,姑娘回去与夫人商议后,若还想解此劫,再来清平观。」 ??招青蔓接了过来,也没说什么,只对老妈子道:「奶娘,多添些香油。」 ??「哎。」 ??招青蔓一行添了香油就匆匆离开。 ??玉长空这才走了过来,道:「那姑娘,是前两日我们见到的那一位,她可会有事儿?」 ??秦流西道:「不会。」 ??「为何?你不是说她被人借了命?难道是你这小神棍骗她的?」沐惜***二人中间问。 ??秦流西瞥他一眼:「我骗她作甚?我说她不会有事儿,是因为她遇上了我,等她再来寻,我自会给她解了此劫。」 ??「说得你这神棍好像真的有那能耐似的。」沐惜呵呵的嘲讽。 ??秦流西笑得一脸真切:「要不要我点个女鬼上你身,再帮你驱了,让你感受一下我这神棍有没那能耐?这驱鬼的银子,顶多收你便宜点。」 ??沐惜:「……」 ??玉长空挤开他,和秦流西往外走,道:「真的有人会使这样借命的邪法?你觉得会是谁?」 ??「借命需要生辰八字,除却她的家里人,谁能知这八字如何?再看她的亲眷里,有谁忽然运道好起来,那八九不离十了。」 ??「若破了又会如何?」 ??「破了,她的运自然会慢慢回来,而做法的和那借运的,自会遭到反噬。」秦流西道。 ??玉长空冷笑:「所谓亲情,不过如此。」 ??谁说不是呢? ??而招青蔓,正捏着平安符出神,一直回到暂居的小院,心事重重的向招夫人的院子走去。 ??招夫人正在院子看着儿子在舞花枪,时而咳嗽几声,满脸含笑,眼看女儿回来了,便招了手:「蔓儿快来,你煜弟从外新得的长枪,耍得可灵活……」 ??招青煜此时一个飞龙摆尾,手中的长枪一甩,枪头竟是脱了柄,直直的向着招青蔓激射过去。 ??「天呐,姑娘小心!」 ??「蔓儿!」招夫人尖叫起来。 ??招青蔓眼睁睁的看着那锋锐发着冷光的枪头向眉心刺来,瞳孔紧缩,下意识地抬手格挡,手中忽地滚烫如火,她惊呼出声,手一松。 ??叮。 ??已飞到她鼻尖前的枪头似被无形的屏障抵挡了,掉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而随着招青蔓松手,她本捏在手心的平安符,已是凭空燃烧起来。 ??嘿,新的一年又见面啦,新年见喜哟哟哟! ?? ?? ??(本章完). 燕小陌 第191章 测字寻人 秦流西笃信招家姑娘会回转,果然隔天一早,她刚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就被小道童给敲响了门,说是招家人上观来了,正在后殿中等候。 秦流西拾掇了一番,精神爽利地往后殿里去,才刚走近殿门,就听得清远在温声安慰信客。 「各位,且别急,小师兄她就来了。呀,已是来了。」清远一指殿门。 招家人转头一看,可不就是秦流西来了。 老妈子扶着招青蔓,激动得不行,道:「夫人,就是那位小道长给姑娘批的命。」 招夫人一身银綉素袍,头上戴了两支玉簪,面带病态,也不知是一宿未眠还是因为病体所然,脸色苍白而羸弱,看到秦流西时,一双眼睛划过激动而锐利的暗芒。 昨日招青蔓险些被儿子耍的枪给刺中,又虚惊一场时,再看到那自燃的平安符,她就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幻觉,待得清醒过来,才觉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后来,女儿奶娘才一五一十的说了秦流西批女儿被借命的事,招夫人当时就软了身子,又惊又怒。 惊的是女儿被人借命,而她半点未察觉,只以为那都是寻常的运道不好,才倒霉事频发,却不知是有女干邪作祟,怒的是若果真是有人借命,那又是谁? 当真如秦流西说的,是亲近之人? 招夫人一夜未眠,天不亮就让人套车带着招青蔓出城,亲自上道观求救。 实在是那借命的说辞太过可怕,而那张自然的平安符太神乎,使她不得不信,毕竟没有那符挡上一劫,那锋锐的枪头岂不是刺中招青蔓? 那么锋锐的枪头,便是不死,也必定受大损,不管是哪一点,都不是她所乐见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自己亲女儿的命,她得跑这一趟。 招青蔓已是上前,向秦流西拜了下去:「小女子多谢小道长赠符救命。」 那枪头都来到了眼前,差点就要刺中自己,可就因为那张平安符自燃,那个枪头就像是被人捏住停下,太玄妙了。 是秦流西送的那个平安符帮她挡了一劫,化了一次血光之灾,她没有说半点大话。 招夫人也被搀扶着走过来,向秦流西行礼拜谢:「多谢小道长救我儿一命。」 「是姑娘自己应有的福报。」秦流西笑着抬手示意不必多礼。 招夫人急声问:「听家仆说,道长说我儿近日倒霉乃因有人借命,可是真的?昨日她先被小儿耍玩的枪头刺中,被化解了,那是不是说这一劫就过了?」 「只要不破了那借命术,这劫过了还有另一劫。」秦流西道:「直至姑娘无命可借,也就……」 招夫人脸色苍白,一激动,胸腔一疼,弯腰剧烈咳嗽起来,倾尽全力,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婆子丫鬟都紧张不已,纷纷上前去顺她的背。 招青蔓看向地秦流西道:「家母久咳不愈,如今激动,在道长面前失礼,请道长莫见怪。」…. 「无碍。」秦流西上前,让顺背的丫鬟退下,道:「夫人得罪了,我先替您止咳?」 隔着衣物,她在招夫人的天突穴按下去,力度不轻不重,又在大椎顺时针揉按,然后才在列缺穴揉按。 招夫人虽震惊秦流西说动就动,可看她年纪这般小,一时没说话,慢慢的自己竟然止了咳,不禁有几分神奇。 「道长这一手,是会医?」 「十道九医,我多少会一些。」秦流西轻笑。 招青蔓立即道:「道长,我母亲咳痰不止也有一月了,不知可有良方可医?」 「蔓儿,如今你最为紧要,怎就先说我的病了,娘亲无碍。」招夫人拍了 拍她的手,对秦流西道:「道长,我儿这事,您看可有何解?又是谁可为?」 「借命,理应得知姑娘的生辰八字,谁能得知,夫人心中该有数儿。」 招夫人拧眉,生辰八字是一个人顶顶重要的,轻易不会透出去,自己女儿的八字,知情的人,过不了一巴掌去,都是极为至亲的人,哪里会拿了招青蔓的八字去做那邪术? 「您实在想不到,我替您测一字寻出来?」秦流西坐下来,对招青蔓说道:「姑娘合眼,心中默念是谁借命,给我一字。」 测字就可以? 这么神乎? 招青蔓下意识地看向招夫人,后者点点头,先小试一下此人道法也好,若无本事,她再去请高僧神道给女儿解了此劫。 招青蔓看母亲点头,便也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想着借命这个事,写了一个字。 借。 「借字,从人,昔声,假借她人之物。昔为往,刚才我观姑娘写下借字昔旁时,有雀鸟飞至,为鹊,有鸠占鹊巢之意。」秦流西道:「昔字五行属金,火克金,昔拆为草头日字,姑娘若名中有青,日青为晴,五行属火,正好为火克金。」 秦流西抬起头,看着招青蔓她们道:「家中养有斑鸠又取名为晴的女子,当为姑娘的借命之人。」 招青蔓手指一颤。 招夫人则是脸色铁青,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胸臆间竟又是隐隐作疼起来。 老妈子则是呐呐地道:「夫人,表小姐不是……」 招夫人一记眼神看过去,老妈子连忙垂下了头,吞了吞唾沫。 这也太可怕了,以邪术借命的,竟是表小姐吗? 那可是夫人的亲甥女,夫人怜她体弱,平日里也多有滋补养身之物送去,对于亲姐也是多有尊敬和亲近,便是这次,也都是带着病体亲自前往府城祝寿的。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家姑娘动了手,若非来了这清平观一遭,恰逢遇了秦流西点破这一遭,那么是不是她家姑娘没了他们都会被蒙在鼓里? 这是借命啊,杀人于无形。 老妈子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担忧地看向自家姑娘。 招夫人已是定了神,脸上全是冷厉之色,道:「小道长,此术可解否,还请道长为我儿解了此劫。」 「倒也不难,不过夫人不必先行查探我所测字是否为准?」 「不必了,我曾听家仆说,此咒一解,施术的人和借命的都会遭到反噬?没做的,自然不会遭,若做了,那不过是自作孽,与人无尤!」招夫人冷漠地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比我的孩儿更为重要。」. 燕小陌 第192章 破术咒 招夫人既要帮女儿解了这个借命咒,秦流西自然是应了,毕竟私下借命是为邪术,而招青蔓何其无辜?她既遇着了自没有坐视不理的。 秦流西自去准备解术咒一应的物件,又要了招青蔓的生辰八字,画了化煞符和本命符,下去作安排。 等待的时候,招青蔓走到脸色青黑的招夫人身边,轻声安抚:「娘亲,您身子不好,别太上心生气了。」 「你叫我如何不气?」招夫人咬牙切齿地道:「我怜她体弱,逢年过节四时转季,何时没给她送滋补药材四季衣物?就连那只斑鸠,也是看她终日在家中无聊,才从行商手里买来送去给她解闷儿。我一个做小姨的,对她宛如己出,是哪里对不住她?」 招青蔓沉默,想要为晴表姐辩白几句,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自问我做得极好了,对你姨母,我也是百般尊敬。我知道你姨母的,一直嫉妒我嫁与你爹,家宅美满,儿女双全,而她则只能对你姨父一个接一个的接回新人而无奈。我都不在她面前显摆,尽量都敛着点,对她对你表姐表弟,什么好的没送去?但她是怎么做的?」 招夫人越说越激动,眼泪都涌了出来,道:「借命啊,蔓儿,这不是借几个钱那么简单,是命。那小道长说了,命借无可借了,会如何?剩下的可不就一个死字?」 招青蔓轻叹,道:「娘亲,我终归是有些运道的,不然岂会在这当口就发现了此事。」 「是,你的命是好的,遇着了好人。」招夫人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道:「可是蔓儿,若是你再倒霉一些,错过了此遭,那娘亲岂不是失去你了?那岂不是要娘的命?」 招青蔓搂着她的胳膊,蹭了蹭。 招夫人抚摸着她的青丝,道:「斑鸠与晴,那小道长再厉害,也查不出来她还有只斑鸠?自然是都断准了。我姑且当一切都是巧合,是我们错怪了。那便这样,不是她们做的,那就相安无事,一切都不提。可若当真是,遭了反噬,那就是她的命。」 她说到最后,声音冷硬:「人都有自己的命,她们不惜命,那只能怪自己作孽,动了歪心思,怪不得别人。蔓儿你也记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可若咱叫人害了,那只会有仇报仇,以牙还牙。枉顾亲情的,是她们,非我们。」 「娘亲,我明白。」 招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又咳了起来。 …… 沐惜睡至日上三竿才起,这一起来就听得双全说昨日那姓招的一家子来了,听说是要找秦流西解困局的,如今秦流西已是去做准备了。 「还真的来了?」沐惜来了兴致,摸着下巴道:「那小神棍说他们今日必回来,故而也不下山了,才在观里过夜,还真就来了。如此看来,这小神棍是真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这都断中了。」…. 「世子爷,人家那叫不求大师,那清远道长年纪都能当她爹了,却都尊称她为师兄的,可见她地位一般,您就别一口一句小神棍了,听着就很不敬!」双全劝道。 沐惜道:「她就是大师,也是个道士,那就是神棍呀,我哪有喊错?」 「是是。您好歹收敛着些,尊着些吧,您也说了她有几分真本事的,万一对你做点什么,您这些符箓失效了,那可怎么办?」双全道:「这玄门的人,最是邪乎了,您昨日也听见了那姓招的事了,借命呢,光听着就寒碜得很!」 沐惜:「她敢对我做这个?」 「人家做了,您还能知道?像那招姑娘,要不是不求大师点破,她们哪里知道自己被借命了?可见这玄门的道长,真要做点阴司,可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真正是通鬼神的本事,这样的最是防不胜防了。」双全满脸敬畏。 通鬼神的阴司,可不比真枪实剑这样来打一场,不通此道的,你根本就不知人家做了什么,就已经败了。 所以吧,还是别作死得罪人家的好。 沐惜被说得烦了,挥挥手:「她好歹也是大师,也不是你说的阴险小人。行啦,小爷我有分寸,我瞧瞧热闹去。」 他也不理双全,一拔腿就跑,双全只能抱了大氅飞快地追上去,山上冷,可不能叫主子冻着了。 沐惜跑了一圈,也没见着秦流西,倒见到了在正殿上香的玉长空。 「小神棍呢?」 玉长空拧眉,微微侧头,道:「承恩侯难道没教你规矩礼仪,道观佛寺中不可大呼小叫更不可大声喧哗?你还口出狂言,是嫌身上的符箓法器太压身了?」 「嘿,我爹还不会教训我呢,你倒教训我起来了?」沐惜十分不爽。 玉长空垂眸,一支支的把香插上,道:「你家长辈不教,自会有人替他们教。」 「你!」 玉长空已是转身来到父母的长明灯前,默默的站了一会,这才出去。 沐惜追了上去,来到后殿,却被拦住了,理由是里面正在做法事,不宜外人进内。 玉长空看沐惜想闯,一拉他的领子,沉声警告:「莫要放肆。打扰做法之人,会使对方乱心神,于身心有损!」 沐惜撇撇嘴,哼了一声,倒没往里闯了。 后殿内,秦流西已是起了小小的祭坛,燃香于炉,自己穿了一身金黄道袍,袍子绣着祖师爷栩栩如生的神像,胸前戴了一块通宝灵玉的法器,神色庄重。 坛前,点了八盏油灯,其中一盏写着招青蔓生辰八字的本命灯。 「招夫人,可是确定了?术咒一破,借命之人必遭反噬,于寿元必定有损。」 借命本就是逆天而为,一旦破了,必遭反噬,也必遭天谴,因为这是伤天害理之事,除非你是心甘情愿把命出借,但亦会有损寿元。 招青蔓有些紧张,看向母亲。 招夫人看着那盏本命灯,神色漠然,道:「请道长做法吧,我只要我儿好生活着,其她人,却是管不得了。」 是好是歹,全看她的命了!. 燕小陌 第193章 反噬 秦流西看招夫人要破术咒,也不再多言,贴了秘图,燃了黄符告上苍,自己便在坛前盘腿坐下,双手分别掐七星天罡诀,掌心向上,闭目垂帘。 她在心中默念法诀,手指灵活掐诀,繁复而快速,不多时,北斗天罡灵气便无风涌动,接引于身。 招夫人和招青蔓自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中暗惊,这门窗都关着的,可一道无形的灵气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十分玄乎。 二人看向盘腿坐在坛前的秦流西,心生敬畏。 这个小道长年岁这般轻,道法却如此高深。 而在外面,玉长空双眼幽深,瞳孔深处似有金光闪过,亲眼看着天地间那紫金色的气旋转着向那殿内涌去。 他眸色微动,想了想,直接来到后殿廊下,盘腿坐了下来,双手像他看到的清远那般掐了一个诀平放在膝盖上,闭目养神。 沐惜咦了一声,他不像玉长空,看到什么气,可刚才身上暖融融的,特别舒服。 眼看玉长空忽然坐下,他不明就里,本着不能认输的道理,便也跟了过去坐下。 殿内,秦流西把灵气接引于身,直通七窍,唇一张,念起了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降魔卫道,诛邪镇煞,敕!” 她双手掐诀,打在除本命灯的油灯上,油灯一一熄灭。 而彼时,某个小院的其中一间静室,同样摆起了一个七星阵,一个长脸绿豆眼的邪道坐在阵中,忽地睁眼,面露惊容,看向自己起的七星灯。 不好,有人在破他的术。 邪道连忙掐诀护灯,重新燃起熄灭的灯,桀桀冷笑。 秦流西睁眼,有些生气:“找死!” 她燃了一道通天神符,双手掐起更繁复的法诀,再次把灯熄灭,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又念了一咒,连打七诀,把熄了的灯燃起,而这重新燃起的,却是招青蔓自己的续命灯了。 所谓借命,不过是把对方的命取替借去,取而代之,对方已拿走一些运道生气,只要法成,就能完全把她的命借走。 秦流西做的,不过是把对方拿走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本命七星灯,相当于人体最重要的几个大穴,一一燃起不断,法成,生气运道也就回来了。 秦流西霸道,根本不给对方后路,打包一般,直接把失去的拿回,连打了七道法诀在本命灯上,又给对方下了一道诛邪术。 七灯明亮。 招青蔓明显觉得身上生气像是一下子充沛起来,浑身暖洋洋的,一扫先前的疲乏倦怠。 她惊讶不已。 而邪道眼看着最重要的续命本命灯熄灭不说,还砰的炸开了,胸腔如被桃剑刺中,尖锐的疼。 他嗷的一声,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谁,是谁破了他的法! 另一边,一间大宅院内,一个高颧骨的女人怜爱的看着脸色日渐红润的女儿,道:“晴儿,再过些日子,你就能一改往日的孱弱,从此前程似锦,锦绣良缘任你挑,便是王妃,该也是做得的。” 那姑娘红了脸,刚想说什么,忽地胸口猛烈一疼,喉头腥甜,一口血吐在了女人脸上,惨白着脸僵直着身子往后倒去。 女人懵了,尖叫出声:“晴儿!” 邪术破,反噬出。 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 (本章完) 第194章 她说的是天书吧 秦流西收了坛,脱了道袍,把招青蔓那盏本命七星灯双手呈递给她。 “大师,这就好了?”招夫人紧张地问。 “好了呀。术已是破了,施术之人也叫我下了一个教训,如今自身难保。至于那要借命的姑娘,你们自个有个心理准备。”秦流西漠然地道:“天道是公平的,不该拿的偏拿了,总有别的地方叫她还回来的。” 母女二人听了心中一凛。 “这术咒破了,招姑娘自己身上有何变化,想来也是深有体会的,我也不会诓你。”秦流西又说道。 招青蔓捧着七星灯,道:“是,只觉得身上暖融融的,不见往日的疲乏。” 招夫人闻言有些欢喜,看着那盏灯问:“那这个灯该如何做处?” “这盏七星灯你们也可以供在祖师爷前,也受一下信众香火,清心固魂,就是这香油……” 招夫人听到这里,连忙道:“大师放心,香油钱我们自都会给得足足的,只盼着观中道长们小心照看就成。” “好,放个七七四十九日也就妥了。”秦流西眉开眼笑的。 招夫人又是郑重地行了一礼,又说:“大师法术高深,我们还想多求几枚平安护身符的。” “善人心诚,一切都好说。”另一种意思就是,香油给足,管有。 招夫人也是命妇,自然都明白,心想一会得把这香油添足了才好。 了却一腔心头大事,她心神一松,又咳了起来。 秦流西道:“夫人这咳喘,可需我扶脉?” “您当真连医术都会?”招夫人道:“我这咳喘,也有月余,说起来我家姑娘开始倒霉,我也就开始了,良方也换了几个,也不见好,有时夜里咳得重了,是一宿都睡不得。” “姑娘与夫人母女连心,这运道差了,自也会牵及至亲,如今她好了,您这精气神自也会慢慢的好。只是久咳成症,于肺有损,于阳气有亏,是病,就得彻底根治才能保寿元和使身体康健。” 招夫人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的,并不只论道或叫喝符水,与其他的神道大有不同,心中已是大信了的,笑着揶揄:“我还以为大师会趁势让我喝些符水就能痊愈了。” 秦流西道:“有些符水可定惊定魂,但也并非所有符水都是治病救人的,如此,这大灃哪还有大夫?能说一贴符水就能治了病,多半都是骗人的,信不得,您也不必费这个钱。像您这样久咳肺伤的,肯定还得对症下药才行。您也别说我唬您,光听您咳,已是肺有喘鸣音,确实不好拖了,再拖,只会更严重和成喘症,真正落下病根儿。” 招夫人还没说什么,招青蔓就紧张地道:“既如此,还请大师为我母亲扶脉开方。” “此处浊乱,我们换个静室。”秦流西领着二人出去。 门外,玉长空已站了起来,看秦流西出来了,目露询问。 “小神棍,这法做好了?”沐惜也跳起来,一双眼睛看向招青蔓,想看看有没啥不同的。 招夫人看到沐惜和玉长空,眉尖蹙了起来,挡在了招青蔓跟前,也挡住了沐惜的视线。 玉长空见她垂眸侧身遮挡,便对秦流西点了点头,拽着沐惜走开。 “大师,他们是?” “夫人莫见怪,都是观中的信众,您这边请。”秦流西指了路,带着她们换了一个清净的静室。 沐惜被玉长空带离,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干啥你,大家不熟,你少来拉拉扯扯的。” “你是外男,在人家姑娘面前晃,是想当招家女婿不成?” “呸!区区一个招家,还能容得下小爷这尊大佛?”沐惜叉着腰,一脸傲娇地说:“他们想攀高枝,还不配。” 玉长空冷笑:“人家好好的姑娘,未必就想攀你这样的小纨绔。” “你是嫉妒我才诋毁我!”沐惜跳了起来。 玉长空懒得理他,自顾自走开。 沐惜眼珠子一转,偷偷转过去静室窗下,嘻,不让看,他偷听! 秦流西取了药枕,让招夫人伸出手腕,双指搭了上去,切脉半晌,又换了一腕,问:“病起之时,可有吃了什么?” 招青蔓代为回话:“月前,母亲忽然吐血嗽痰,昼夜难安,请了大夫前来,吃过一剂参耆汤,岂料这汤吃下去,母亲这咳喘倒更重了几分。” “确是,当时喝下去后,只觉得一汪秽气直冲清道,胸臆间隐隐作疼,似烟如雾,极是恶心难受。”招夫人也道:“当时也只当是天变了,贪凉受了寒气才这般,岂料这一月来,良方换了几张,倒不见痊愈。” 秦流西收回手指,又细看她的舌道,说道:“你这也不是寒症,是热毒瘀结于肺,从而引起血败肉腐成痈,所以才咳咯不止。参耆汤温补,不对症不说,反而甘温助阳更伤肺液,那大夫给你开这个方,怕不是个庸医?” 招夫人嘴一张,忽地脸色微沉。 招青蔓也想到了什么,一时没说话。 那个大夫,却是姨母荐的,如今两事一对,安的什么心,一目了然。 秦流西看她们脸色不对,知道自己怕是无意中道破阴私一件了,心想大户人家的腌臜就是多。 她只当没看见,继续道:“夫人此症问题不大,对症下药就好,以生熟地黄各二钱,天冬麦冬各一钱五分,茯苓紫菀川贝……各一钱,吃上两剂,就能烟消雾散。待得您喘息卧安,不旬日便能痰嗽俱止,此后加以调理,也就全愈大安了。” 说话的同时,她拿了狼毫笔,唰唰就写下一张经方递了过去。 招青蔓接过来看了一眼,道:“大师这经方,倒和真正大夫开的一般无二,却不见符箓之类。” 秦流西莞尔:“道医也是医,不是画符驱鬼就能治病的,要对症肯定得用药材,你非要往道上去说,那我也能说两句。就好比夫人此症,这肺属金,肾属水,肺金与肾水为母子关系,所谓金水一气,水火同原,乾金既可生水,而坎水又能养金,金水相生,如子救母,这瘫嗽邪火不就熄了?” 静室窗下,沐惜捅了捅蹲在身边装死的双全,喃喃道:“这小神棍,说的是天书吧?” 他咋一句都听不明白。 (本章完) 第195章 遇故人扬名 给招青蔓破了借命的术咒,又给招夫人治了咳喘之症,秦流西又带着她们到了正殿,把七星灯供在了祖师爷前的供案上。 招夫人也很会做,朝身边仆妇使了个眼色,足足添了二千两的香油,把秦流西喜得眉开眼笑的。 不错,她可算是干出了实打实的功绩,瞧祖师爷的嘴都咧开了好些。 一切事了,招夫人便带着招青蔓告辞,她还得走一趟府城探一下消息,也要问一问她那个长姐,何至于此。 二人出门时,有人入殿,见到秦流西时愣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 “小公子是您?” 招夫人停了一下,看过来。 秦流西也有些怔愣,看着那妇人上前,有些诧异:“竟是你,谢大娘子你怎的到此了?” 眼前这妇人也不是谁,而是八月时,她没有出手相救的那个谢启康的娘子,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了。 妇人苦笑:“您别叫我谢娘子了,我本家姓周。” “周大娘子。” 周氏向她行了一礼:“我是前来漓城洽谈生意,听闻清平观的平安符挺灵验,便来上个香,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小公子你,当真是缘分。” “我是清平观的道长,道号不求。” 周氏惊讶,又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公子能一言道出我那死鬼的腌臜事,是您早已勘破天机了。” 秦流西挑眉:“莫不是他在外的外室和私生子寻上门了?” 周氏冷笑,道:“确是如此。您既早已勘破天机,我也不瞒您,我带着那死鬼回乡,县衙的人便寻上来,我才知道他做下的丧尽天良的事,只怪我与我父亲有眼无珠,错把狼人当良人。他死了,那案子也很快结案,我把那凌妹子和她父亲给安葬立了碑,烧了纸钱祭祀,此后清明我也会差人去上坟拜祭的,算是一点心意和聊表歉意。” 秦流西听了便点头:“娘子心善,会有福报的。” 周氏叹气:“力所能及罢了。那死鬼的死讯传开后,那女人便带着儿子来认亲,想分家产,呵。” 当那两人找上来时,她才知道秦流西说的是什么,她自己本是生意人,商户出身,魄力是有的,自然不会承了对方的愿,一句死无对证,又早与谢启康义绝,便把人轰了出去。 “都过去了,娘子多做善事,广积阴德,终也会再遇良人,安享晚年。”秦流西笑着说。 兴许是帮着凌家父女立墓,周氏这面相有了些变化,多积阴德,会有子送终,安享晚年的。 周氏听了大为欢喜,道:“那就承您吉言了,我要多添些香油。” “福生无量天尊,善人大善,您请便。”秦流西拿了一个平安护身符递给她,招呼殿内道童引香,便出了正殿。 招夫人走过来,和周氏攀谈了几句,得知秦流西当初也曾给她神断,不禁大为叹服。 “这清平观的不求大师,小小年纪,法和医双修,真是修为高深。” 两人自清平观离开后,此后遇了人,对秦流西大为推崇,一时使得清平观有大师名为不求,道法医术高深,使得她声名迅速传扬开去。 (本章完) 第196章 小祖宗,惹不得! 秦流西走出正殿,但见玉长空正和清远说着什么,便走了过去。 “事儿都了了?”玉长空笑问她。 秦流西点头:“你们在此作甚?” 玉长空便道:“我想着以后也是清平观的居士,也跟你学法,在道观的时间兴许多些,便想着在观里给我父母供两个往生牌位,也好方便上香。” “也好,放在祖师爷座下,也受些香火,雕牌位的事交由清远来做便是,观里可还有几块木料?”后面这话,是问清远的。 清远心想,咱们观里的木料有多少,您心里难道没点数,从前您不作为,乃至于连来上香添香油的信众都要少些,更莫说是想做牌位的人了,那只有更少的,所以观里攒下的木料,不是他吹,做个几十块都是有的。 “木料自然是有,只看玉公子要挑何种了。”清远笑着说,价格是各有不同。 玉长空说道:“自都是要挑好的。”顿了顿又道:“钱叔去看过塑神像的工坊,这祖师爷的金身再有几日也就落成了,可是要另外起坛供奉?不知可要吉日,又要谁来主持?” 金身落成? 秦流西和清远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几分喜色。 “寻个吉日设坛开光,也请些信众来观礼,你安排好。”秦流西道:“我亲自去信给老头儿,让他回来主持,都浪这么久了,也该回了。” 金身像那可是观里的大事,肯定得隆重的做个法场。 清远道:“眼下信众香客渐多,又快到年末,想要请我们做道场的也多了,可我们清平观的挂单道长却少,有时候也忙不过来,还得招寻些道友前来我们观中挂单,不说别的,就这斋醮仪式也得寻人,要不不求师兄您……” “我何时干过这个!”秦流西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体弱,你不是不知,平日画符诊病挣香油哪不是我,还让我做斋醮是想累死我?不可能,直接闭观吧!” 让她做道场斋醮,那是不可能的事,繁琐又复杂,她不干! 硬强迫她干,她就要反! 清远看她如此大逆不道,话都噎了回去,不停使眼色,当着外人的面,好歹装着些吧。 秦流西:装什么装,当着外人的面,是想把我架起来,好让我能者多劳? 想错你的心! 绝不可能! 清远:“……” 玉长空垂眸,遮住眼中的笑意,只当没看见二人打机锋。 “观中道友确是少些,听说你们每年年末还得施粥赠药赠物,年年如此,确实需要多几个道友撑着场子。”玉长空道。 秦流西道:“玄门这些年声名不显,有真本事的道友也寻摸不到我们这观中来,倒入佛门的多。回头在山门贴个招道长挂单的告示吧,有缘者自会成为我清平观的同门。” 清远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清平观的香客渐多,有人来观里住着,也腾不出人手来帮着做事,指望着秦流西这个懒货,那是甭想了,她能干点实事画几道符就是给脸面了。 再逼着她多干些,只怕她真敢反了这道观去! 小祖宗,惹不得。 只能供着! (本章完) 第197章 长空告诫 观里无人,清远事儿也多,也没陪二人多说,自离开忙去。 沐惜又跟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贵宾犬一样跳了出来,横插在二人中间:“你叫小爷好找。” 秦流西:“你怎的还没走?世子爷身娇肉贵,这天也开始冷了,避免水路结冰,路上也积雪,早些回京才妥当。” “盛京小爷待了十几年了,哪个门洞有几个耗子小爷都知道,无趣得很,哪有这里好耍?”沐惜抬着下巴,道:“不过,你要是跟着小爷回京,那马上就启程,如何?” 老生常谈的话,秦流西都懒得费唇舌回话,只当他乱吠了。 “哎哎,你别走。”沐惜想要伸手去拉他,被玉长空挡住了,一记警告的眼神瞥了过去。 沐惜莫名有些气短,道:“你起开,我有事。” 他窜到秦流西面前,说道:“你还会医术?” “怎么,你有病?”秦流西上下打量他,在他腰腹处扫了一眼:“哪里不行么?” 沐惜跳起来:“你才不行,我哪都行!”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是么,我瞧你倒有几分肾阳不足,有点虚啊。” 沐惜嗷嗷大叫:“我足得很,我夜能御七女!” 玉长空看他们说得不太像话,有些听不下去,便重重的咳了一声。 沐惜也生怕秦流西继续这个话题,就道:“你医术很可以?我且问你,这四十好几的女人,还能生娃娃不?” 秦流西眸子一眯。 玉长空也看了过来,向秦流西使了个眼色。 “世子爷总能听过老蚌怀珠一话,四十多怀孕生子的妇人,不是没有,却要看命数。得子女几人,也全看个人命数,子女缘薄的人,别说四十了,二十兴许也怀不上,但若是子女缘厚,不管多晚,也总会来的。”秦流西道:“只是女子怀孕生产如同过鬼门关,年轻女子尚且艰难,何况上了年岁的女人?年纪大了产子,最是容易一尸两命,且看拼不拼得过了!” 沐惜脸色一变几变。 “如果是你,你能保这样年岁的女人平安生产吗?” 秦流西轻笑出声:“我说能,世子爷能信吗?外人能信吗?世子爷,命数到了,谁能抢得过阎王?便是我能,我与你无亲无故的,凭什么要替你抢和承担这个命数带来的五弊三缺?这世间凡人千万,谁能及得过我自己重要?” 沐惜怔住。 她语气说得凉薄,但却也有一定的道理,她年岁之轻,谁能信她医术非凡,而把整条命交给她? 还有五弊三缺,他不太懂,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世子爷就别想什么生娃娃的事了,四十几岁的女人,光是怀胎十月,就要费许多的心神,更遑论生产那一关?有的人在,才能叫家族安,哪怕你拼出个小娃娃来,没了娘的娃儿,能不能安然长大,还难说呢!”秦流西说完这一句,便同玉长空走了。 沐惜站在原地许久,再回过神来,秦流西的人都没影了,他也没追,只有些怏怏不乐。 秦流西玉长空一个车回的城。 “沐世子所说的四十几岁的妇人,必是当今皇后娘娘,幸得你机警,没把这事包揽下来。”玉长空端坐在马车上,提醒道:“沐世子是个混不吝的,你是混过去了,却架不住他这人嘴碎话多,易招麻烦。” 秦流西莞尔,道:“你是被他烦着了。” 玉长空脸上划过厌烦,道:“他呱噪得很,偏还脸皮厚,从不看人脸色好与坏,只管自己舒坦了。” 秦流西没个正形的靠在车璧上,道:“凭着他的出身和受宠,他何须看谁的脸色,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嘛。” “确实如此。”玉长空的话音转到刚才的话头上,道:“沐世子嘴碎,便是你提醒了,也架不住他一时多嘴往外说,有心人若把话递到皇后娘娘那儿,一旦来寻你,你不可揽下这个事。” 秦流西眉梢一挑:“长空兄倒信我能使四十好几的妇人怀孕产子。” 玉长空浅浅地笑:“别人我不信,但是你,定是有此神通的。世人皆说我这双眼永坠黑暗,你却使它重见这世间的光,可见你医术精湛,妇人产子又如何能难你?” “那是,你倒没说错,只要那夫人身体康健,助孕这事要做倒不难,可机遇和危险都是一并的,四十几岁的妇人,真不必拿命去拼了。”秦流西道:“当然了,我的想法也不代表所有女人,子嗣为重,很多妇人从骨子里就认为只有儿子才能使她腰杆子强硬,便是死也是愿意一拼的。” “你说的是。” 秦流西道:“若沐世子是为她当皇后的姐姐问这样的话,那当真是极用心了,却不知,他那姐姐若当真有孕,未必就有人愿意她生下来。” 虽说皇无嫡子遗憾,但皇上遗憾之余也会乐见其成的,当皇帝的,最重要还是自己位置稳,至于继承皇位的,谁说一定要嫡子? 当今也不是嫡子出身呢。 “先不说皇嫡子若生下而引起的国政党系纷争,只说怀孕这一事,皇后年岁已显,而怀孕兹事体大,母子平安倒还好,若是不好,你及身后的人都难逃一劫,所以不管谁来游说,万万别接这事。我知你神通广大,但有些麻烦,不沾的好。”玉长空道:“当年高祖吃圣丹一事而使玄门沉寂几十年,你是玄门中人,想必比我更清楚个中险况。” 他摩挲着腰间的玉符,道:“玄门神乎可通鬼神,可玄门的人再多,能及千军万马多?小秦,荣华富贵皆是浮云,我惟愿你万安。” 秦流西眼睛一弯:“好。” 玉长空温声道:“你别嫌我话多,你年纪小,又是玄门中人生性豁达,我唯恐你仗着自己神通而不知皇族高门的艰险,不小心把自己坑进去了。” 秦流西笑道:“你放心,我比谁都惜命,肯定会苟着的。再说了,皇后金尊玉贵,身边太医如此人多,哪里用得上我一个小小道医?” “你是个聪明的,心中有数便好。” (本章完) 第198章 断言,你考不中 入了城,秦流西瞧着天色还早,便辞了玉长空,打算在城中逛一逛。 “你去哪儿,可要我作陪?”玉长空问她。 秦流西摇头,指着他的脸:“长空公子这张脸跟天人一般,往街上一站,只怕姑娘们都走不动道了。” 玉长空轻笑:“我也不站街上,却是想去书局一趟,寻几本书,你能作陪便最好啦,我于漓城也不怎么熟悉。” 秦流西想了下,便道:“成,那就去苏荷书局吧,它家的书最是齐全和新。” 两人又转道去了苏荷书局,有个一身书卷气的小老儿在堂中坐着,见了秦流西,眉眼带笑。 “是小秦公子来了,有阵子不见了。” 秦流西拱手成揖作了一礼,道:“王爷爷安。近日事儿忙,倒没往这边来,您老可好?” “托你的福,都好。” 秦流西笑道:“那便好,我与朋友过来寻几本书。”她环顾一周,又道:“不过瞧着今日书局人多了些。” 王老便道:“你却是不知道了,上面下了公告下来,说是明年加开恩科,这不,来寻书问学的学子们也多了。” 开恩科呀,倒和秦流西没相干,她笑道:“原来如此,您忙。” “请便。” 秦流西说苏荷书局的书齐全,乃是因为书局占地极大,分了上下上层,一二层是卖书和文房四宝一类的,三层则是供学子等人抄书或借阅,因为书局立了规矩,书局内不得喧哗,否则此后不许再入内借阅。 是以,苏荷书局虽然来的人多了,但还是挺清净的,寻书和阅读的人都极是自觉。 “长空是要寻什么书,你家中藏书应该比这里只多不少吧?”秦流西道。 玉长空点头:“族中亦有一座藏书阁,却不是人人可至,得要取了族长或长老下发的手令,阅览时间也有规定,一些孤本,更轻易不得见。” “别人不能,你定然能,你可是玉长空。”秦流西信誓旦旦地道。 玉长空笑而不语,他是族长嫡孙,入藏书阁如入自家房门,阁中有何藏书他也只是知晓的,也正因为此,他招了不少族中子弟暗地里的嘲讽和不屑,笑他空守宝山而不得。 他是瞎子嘛,也看不见书中内容,自然是空守宝山了。 秦流西和他往里走,越过一排排书架,准备着上二楼去,劈头就被一人抱着书撞了上来,书撒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那是一个学子,穿了一袭带着补丁的长衫,干净整洁,头上戴着方巾,脸色略显青白,手指带着茧子,眼皮下有一圈青黑,颇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 秦流西帮他捡起地上的书本,见是一些论语大学的书,便递过去,道:“秀才爷是打算明年也考恩科呢?” 玉长空听她说秀才,不由看了过去。 那学子也愣了一下,好奇地问:“公子怎知我是秀才?” “你这一身穿戴不是言明了?”秦流西道:“我知你是秀才爷,更知你明年会落榜,考不中,那你还考吗?” 学子一听脸色巨变。 多谢大家提议和捉虫,能改的尽量都改! (本章完) 第199章 都批中了 十年寒窗苦读,谁不想一朝及第,光耀门楣,一飞冲天。 有些学子为此准备已久,摩拳擦掌的就盼着风光及第,可就在这兴头上,忽然有人跟你说,你别费那劲了,你考不中,这不就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淋,浇个透心凉? 站在秦流西面前叫林安的秀才也是这么想的,当场就沉了脸,恼怒不已,暗道晦气。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又看向她身侧的玉长空,布着茧子又有些开裂的手微微蜷了下,试图遮着。 眼前两人,光是身上的穿戴就绝非自己可比,更不说那气质斐然,贵气天成,就绝非一般人物,更不是他这样的寒门学子。 那这个小公子,是在嘲笑自己,嫌日子闷了,才拿自己开刷吗? 林安忌惮二人身份,不敢大声发作,强忍了怒火,道:“小公子莫要拿小生开刷了,若是恼小生不长眼挡了您的路,小生给您赔礼就是了。” 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向秦流西作了一个长揖。 秦流西乐了,对玉长空道:“他这是把我们当纨绔子了,没想到我还有当纨绔子的潜质呢。” 玉长空:不是我,是你! 还有,这孩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林安已是有些绷不住了,绕过她就要走,秦流西此时便道:“我可不是恼你挡了我的路才故意说那晦气的话。” 林安脚步一顿。 “你虽然中了秀才,却是出身寒门且家底微薄,我看你手指带着薄茧,想来平日多以抄书挣些小钱,按理说,你有生员功名在身,能抄书挣点小钱,亦可度日。可你身上带着药味,眉间见愁苦,且你父母宫见煞忌,此主父母灾病,而你太阳星已落陷,说明你父已亡,所以如今在病中的,是你母亲,我可说对?” 林安的脸色惨白一片,指尖发抖。 “你身上带的药味,该是为你母亲熬药而沾染,你抄书所挣的银钱,也远抵不上母亲药钱,手头不称手,再为母体烦忧,所以你眉带愁苦。我说你考不中,仍是因为你父母宫煞忌又见丧门吊客星耀,你母亲,怕是无那命数看你及第耀门楣。” 玉长空听着,看向对面的人,眼神带了几分同情,但不过一瞬就消失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乃为人子女的悲苦,你若身着孝服,岂能赴考?考了,心有牵挂,又岂会考得上?” 林安双脚一个踉跄,哆嗦着唇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你胡说八道。你气我直接打骂我就是了,何苦要攀扯我母亲?” “我是不是故意攀扯,有无说对,你心里明白。”秦流西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平安符来,递了过去:“你母亲是熬干了心血,时日无多,这枚平安符,你戴在她身上,可使她最后的日子舒坦一些,至少不会太受病痛折磨。这算是你我相遇一场的一点小造化。” 林安没接,秦流西把它放到了一旁的书本上,又道:“秀才公三年后再赴考,必中。你妹妹,将来莫要远嫁,尤其是嫁水边人家。” 林安听了这话身子又是一颤,看着秦流西已是说不出话来了。 秦流西已和玉长空拾级上楼,很快就消失在楼角间。 林安看着书本上的平安符,眼眶热辣辣的,深吸了一口气,捏住平安符便向王老告辞走了。 玉长空对秦流西道:“刚才那秀才的母亲,不可治了?” 秦流西说道:“从他身上的药味,我还能辩出几味药材,都是安神调养的,以保守治疗为主,有一味还是山参。你看他身上穿着还带着补丁,可见家境不好,山参固然不比人参贵,可也是参,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承担得起的。” 她慢悠悠的拾级而上,继续道:“照那样的药材,一旦吃不上了,也不过是等死。你要问能不能治,没看到人不好说,但看他面相,离丧母不远。这漓城眼看就要入冬了,本就身子孱弱靠药吊着命的老妇人,天气变了药也吃不上,那就是一个死字。” 秦流西垂了眸,道:“这样的命,抢过来,活得一时,活不了长,何苦来?生者寄也,死者归也,有时候备受折磨的身体,不如解脱。” 她语气带着几分凉薄,却也带着几分对生死的看淡。 玉长空喟叹出声。 却说林安失魂落魄的抱着几本书回到自己家的小院,见院内有几分凌乱,心中一惊,大叫:“妮儿。” “哥你回来了。”一个身材纤瘦,头发略有些枯黄,穿着粗布衣裙的小姑娘从屋内走出来。 “家里怎的这般乱?娘呢?” 林妮小脸一垮,抿了抿嘴,道:“朱三爷他们来家里了,说今年收成一般,朱小哥也要成亲,让咱们还钱。” 林安听了也抿了嘴,上下打量她,问:“可有伤着?” 林妮摇头,道:“娘把那个压箱底的银簪交出去了。” “那不是要留给你的。”林安有些着急。 林妮苦笑:“哥,有什么留不留的,家里欠着债,娘的药也都要银子。”她看林安的脸色难看,忙道:“哥你也别想太多,安心读书就好,我已经托了隔壁江大娘给我找了一份浆洗的活。” 林安低头看着小妹那双比他还粗糙的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房内,有一记妇人声传来,林安连忙走进去,但见阴暗的房内,一个身材枯瘦,形容枯槁的老妇人躺在床上,见他进来就要坐起来。 “娘您别动。”林安过去把她扶起。 林大娘咳了几声,道:“朱三爷来过了,那个银簪能抵五钱银子,我交出去了,咳咳……” 林安连忙顺着她的后背,道:“娘别说了,给就给了,我会多抄些书尽快还他们的。” 林大娘摇头:“我是没好活了,只苦了你和妮儿。朱三爷说他姑祖母那边有个俊才,在南边儿,今年十八,是个靠打渔为生的,一年也能赚几两银子,想要给咱们妮儿牵个线……” 林安脑子嗡嗡的,远嫁,水上人家,都批中了! 重点还不是这个,既然那个小公子断得中,那她说的自己会丧母,那他娘亲岂不是? 林安心口大恸,跪了下来,拉着母亲的手,眼泪吧嗒吧嗒流下。 (本章完) 第200章 区区白身赠你两句 “……相术不过是从面相骨相等推测一人的吉凶祸福、贵贱夭寿,相不相得准还得从细微之处来入手,就像街边的神棍,怎么随口掐几句就能使那些个大娘子大婶子信了,他们最大一个本事其实还是从细处去相。好比刚才那秀才公,你看他身上衣着带着补丁,可见家境不好,身上又带药味,不是他生病必是他家里人,他行动自如,说话中气十足,身上无病那就只能是他家里人了。” 秦流西缓了缓,又道:“再从他的面相一结合,这一说破再看他的脸色,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玉长空回想着林安当时的脸色,确实如此,这样的年轻学子,还远达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修为,又事关自己前程和家人,一听那不好的话,自然就慌了,人一慌也就露了破绽。 他淡笑着道:“看来相面也是一种大学问,也不是只看相,还得观察入微,两者相结合。” “是这个理。”秦流西点头轻笑,道:“不过相术只是给以参考,面相这东西,存在的变数还是挺多的,能不能让它有变,变成什么样,还得看自己。所以又有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一说,端看怎么判断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玉长空低喃一句。 秦流西听见了,深以为然。 玉长空又说:“我刚才见那林安头顶上隐有一团灰黑之气,莫不是也是因为他时运不济的缘故?” 秦流西偏头看来,道:“我倒是忘了你如今有了一双后天之眼,能看到人的气场了。你也没说错,时运不济,人的运道命数自然也跟着有影响,他运道正走下坡,周身的气自然不会有吉兆。” 玉长空似有所悟,横扫一眼,双眼微眯,看向二楼临窗处,那里有四个学子,气场各有不同,却只有一个身上隐隐带着红气,另外两个,无不是灰白的,其中一个黑得如墨,不由暗惊。 “那人身上的气发黑,莫不是要倒大霉?” 秦流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头道:“他印堂发黑,奸门青暗带斑,山根有黑痣,眼生桃花,这人是个浪荡子,不日还会有牢狱之灾。” 她只看一眼,就挪开了视线,这样的面相实在有些不喜。 玉长空正要细看,却觉双眼微痛,一闭眼,眼泪便涌了出来,不禁轻哼一声。 秦流西见状,就道:“你这天眼后天而成,又非修行学道之人,莫要成心用它观气,毕竟这也是窥探天机,用多了还点破了,便不是修道之人,也得承受那五弊三缺,于你没有太多好处。” 玉长空有些惊讶,拱拱手便算承情了,又环顾一周,道:“此处倒挺干净。” 他说的干净,就是说没有那些到处飘的好兄弟。 秦流西笑着说:“书局么,乃是有文曲星照应的地方,自有它的浩然正气,寻常孤魂野鬼,是不敢入这样的地方的。像是论语春秋那样的书,还自带正气,能辟邪。” 玉长空道:“可我也曾看野史文杂上写,有些书生被那些女鬼引诱……咳咳。” 他一时忘了眼前的人不是寻常人,说这个,好像有些于礼不合了。 正想要描补一二,秦流西便笑着说:“那就看时运了,不是说书生就自带一身正气,万邪不侵,时运低的,就会碰见,心不坚的,更会被勾了魂去。” 所以这些,还得看己身。 二人在这小声说着相术神鬼一事,岂料那几个学子也注意到了二人,也不知说了什么,竟是朝他们走了过来。 外人面前,玉长空便没了那温和的脸色,一手附在身后,态度疏离冷淡,端了一副清高难以接近的贵公子作派,却更叫人不敢轻视。 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也叫秦流西多看了他一眼,眉梢轻动。 领头的是那被秦流西批有牢狱之灾的年轻人,走到二人面前,拱手道:“两位同学有礼,看两位气度,也是明年准备赶考的学子么?不知如何称呼?对了,学生姓杜,这几位年兄,何兄,陆兄,我等都是准备明年参加恩科的秀才。” 玉长空言语简短:“云。” 秦流西淡笑:“小姓秦。” “云兄,秦兄。”那杜秀才又再拱手一礼:“不如我们移步三楼论学问?” 他的眼睛在秦流西身上打量过去,落在玉长空的身上时,在他脸上停了几分,眼里多了几分惊艳,眼神黏腻。 玉长空想到秦流西的话,再看对方眼神竟带了几分旖旎的感觉,手臂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的气息也变得冰冷起来。 “不必,我们不是秀才,更不赴考。”他丢下这一句,就看向秦流西:“我们走吧?” “好。” 那杜秀才听他说不是秀才,有几分意外,看着人的气度穿戴,不似那没功名在身的,但他却说非秀才,难道家里是那种富贵世家,不必靠考取功名? 杜秀才眼里划过一丝嫉妒和不岔,伸手就想拦:“哎,别走哇……” 玉长空脸一沉,一记冷冽的眼神瞥了过去,带着几分凌厉。 杜秀才的手僵在半空,心中生怯。 他家中也有几分薄产,也跟着先生见过些许世面,知道有些人一个字都不说,仅摆出一副姿态,便使人知晓他不好招惹。 眼下,玉长空便是那不好招惹的人。 杜秀才悻悻地,道:“云兄,我等不过诚心想与你们结交一番。” “道不同不相为谋。”玉长空冷冷地说了这一句,轻轻的拉了一下秦流西的袖子就走。 杜秀才有些绷不住,抿了唇,眼角余光扫到身边几人眼神像是有几分幸灾乐祸,就更恼了,一句话脱口而出:“区区白身,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流西乐了,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区区白身确实没啥了不起的,倒可赠你两句,你快倒大霉了,珍惜这不是白身的好日子吧,不然我怕你此后横不起来了!” 杜秀才脸色一变。 秦流西又对那姓年的秀才公道:“没有必要的应酬不必去,好生温书才是正路,预祝你来年高中啦!” 几人一听,脸色更是五彩纷呈。 (本章完) 第201章 见西使舵 出了书局,玉长空对秦流西道:“那样的人,你何苦费那唇舌怼他?” 秦流西嘿的一声:“我这人就激不得,他那样的人,自己一身骚都断不清楚呢,还拿话来嘲讽我们,我就瞧不惯那嘴脸。他叫我不痛快了,我自然得找回去,叫他也不痛快。” 她这时又一脸孩子气,让玉长空好一阵无奈。 “而且,那家伙看你的眼神还不对呢,太无礼啦。”秦流西也没错过那杜秀才看玉长空黏腻的眼神,可太恶心了。 长空公子,岂是那样的人能亵渎的? 玉长空道:“不理他就是了,越是理会,倒抬举他了。” 他语气里带着矜傲和轻视。 “有些人呐,不加以理会,倒叫他以为咱怕了,让他得寸进尺,这样的人可惯不得。”秦流西冷哼。 玉长空失笑。 两人上了车,秦流西又指点着大邛驾车往西城去了,来到寿喜坊,又下了车。 “你要有事可先往家里去,我逛一下。”秦流西对玉长空道。 玉长空负手在身后,道:“我来漓城本就就是治眼疾的,从前我顶着一双瞎眼,也做不成什么事,不过是闲人一个。” 秦流西点头:“我刚才听你自我介绍,是取了令堂的姓?” 玉长空在她身边走着,道:“玉氏名声显,在外行走,以云姓自居倒会免了许多麻烦。” 秦流西笑了,道:“有些人生怕别人不知自己的身份来历,都往厉害了说,长空兄你倒是反着来,不愿说自己的来路了。” 玉长空淡淡地道:“有时候,盛名带来的是负累,套的是一层枷锁,为此,你所行所言,也得配得上那个身份,否则就是德不配位。如此种种,倒不如无名小卒来得自在了。当然,身份往往会使一些事带来许多便利,这也是无可辩驳的。” 秦流西深以为然,便拱手一揖道:“长空兄所言甚是。” 玉长空偏头睨着她:“你医术精湛,却不见名声远扬,可你上回吃馄饨时,也有不少百姓寻你看诊,该是知你会医,莫不是你在外行医,也没有用不求的名?” “济世悬壶,不过是行医治病救人,所收功德都一样的,倒也不拘用何名。若碰上一些癫狂病,为取信于人,倒会说一下道号,若只是寻常小病小痛,我就是小小秦大夫。” 玉长空道:“你才是真正的无视身份盛名之人。” 秦流西眼睛弯了起来:“你错了,焉知我是不是为了躲懒才如此?须知道,声名打开,寻上来求医问药的人自然就多了,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要日夜受累?那不好,与养生修行有耽搁,实在不妥不妥。” 玉长空一言道破:“躲懒就躲懒,你何苦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祖师爷在上,怕是不依的!” 祖师爷:你是个大明白人呐! 秦流西一本正经地道:“道友,所谓看破不说破,好歹给贫道留点脸面?” 两人四目对视,禁不住笑了。 寿喜坊有一条街叫红白街,漓城大半的红白铺子基本都在这了,秦流西走过去,立在了一间棺材铺子面前。 玉长空眼睁睁的看着棺材铺外头的白幡招牌飘着,噢,也不只是飘,是有一调皮孩儿吊着白幡荡来荡去,跟荡秋千一样。 看到玉长空看过来,调皮孩儿一荡,落在了玉长空面前,好奇地抬头看着他,又吐舌又扮鬼脸:“嘻,你看不到我,你看得到我,看不到,看得到,啊,你看得到!” 玉长空:“……” 秦流西则是伸出一手,一弹那小鬼的脑门,那小鬼嗷嗷大叫指着她:“你个坏家伙,暴力狂。” “嗯哼?”秦流西又化出几颗糖,落在小鬼手上。 小鬼眉开眼笑的,瞬间转了话音:“不求大师天下第一好。” 玉长空:这是真见‘西’使舵啊! 秦流西道:“你阿爷呢?” 小鬼指了指里面,神情又垮了下来。 秦流西揉了揉他的头,走了进去。 棺材铺内,位置不大,摆着许多的木料,还有一具被红漆刷得鲜红的薄柳棺木,屋内无人,可她进去后,就有人从棺材下抬起头来。 玉长空看过去,原来不是屋内无人,是那人太矮小了,被棺材给遮住了。 那是一个没有几条头发,只有一缕白须,身材瘦小的小老儿,五官几乎都挤在一块,眼睛半眯着,看到了秦流西,呀了一声。 “是小道长来了,莫不是小老儿我时辰到了?”棺材老儿一击掌,道:“您来亲自送我?” 玉长空心中一跳,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道:“您还有点时辰,我来看你有何事想做的,可需我搭个手?” “哎,该做的都做啦,就等躺里边了。”棺材老儿指了指眼前的这具薄棺,伸手抚了一下棺身,道:“老儿做了一辈子棺材,想不到最后做的一具棺木,是为自己做的。” “您要是想留……” “不留,不留!”棺材老儿连连摆手,又从棺材下摸出一张契纸,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她面前,啪的把契纸塞到她手里,道:“喏,早就说好了的,你为我打理这身后之事,这棺材铺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秦流西道:“便是没有,也会给您打理好,体体面面的送您走。” “这敢情好!”棺材老儿眉开眼笑的,一屁股坐在棺木上,道:“老儿我早就等不及啦,我那孙儿也等了我许久,可不敢再叫他等下去,我们一道走,也有个伴儿,极好。” 玉长空看着小鬼走到小老儿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捏了捏拳头。 秦流西低头看着契纸,道:“这铺子,我以后不做棺材的。” “随你,铺子给了你,你想做啥都随你。小老儿我祖辈做棺材,到我这,也没能留下条根儿守这棺材铺子,我是注定无颜见祖宗喽,可曲终人会散,何况一个棺材铺子?就让它在我手里散了吧。” 秦流西嗯了一声,道:“晚间我再来,定个席面送您一程。” 棺材老儿微微一怔,随即笑了,道:“好。” (本章完) 第202章 神棍骗到不求头上了 玉长空随着秦流西出了棺材铺子,回头看一眼,那小鬼就坐在门口噶蹦噶蹦的咬着秦流西给的糖,有人路过,他竟伸出脚去,那人被拌了个趔趄,差点就要狗爬地,想要骂,回头一看棺材铺子,也没敢破口大骂,而是爬起来小声骂骂咧咧的走了。 小鬼叉着腰指着那人的后背哈哈大笑,看玉长空仍看着,又扮了一个鬼脸。 玉长空收回视线,跟上秦流西,却见她来到一个专卖元宝蜡烛香的铺子,放了一块碎银,订了些香烛元宝纸钱等物,让申时末送到棺材铺子去。 听到送棺材铺,那掌柜愣了一下,看向秦流西,道:“小道长,难道是关老儿他……” 秦流西浅浅地笑了下:“他今晚便要走啦。” 掌柜闻言,叹了一口气,把那块碎银递还给她,道:“都是一条街相熟的人,这就不必了,到时候我都准备妥当了送过去,权当送他一程了。” “福生无量天尊,多少也得收些,这本也不是什么大好事。”秦流西没收,放下就走了。 出了白事铺子,秦流西又跑了几处铺子,均是订了些物事,最后才到一间叫成记的食肆,订了一桌席面,依旧是黄昏时送去棺材铺子。 玉长空看她事事打点妥当,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那个老人家,是要寿终了?”玉长空没按捺住,问了出来。 秦流西咦了一声,道:“我以为你都看出来了?” 玉长空苦笑:“看出来了,可你却是十分平静的样子。” 明明极是平静,仿佛处理的是一件最平常的事,可偏就这样的平静,反叫人堵心,莫名悲伤。 秦流西道:“寿终正寝,是每个老人都欢喜的事,自然平静了。于我来说,生老病死也不过是一场轮回,万物更替,他去了,哪天又悄然来了。” 玉长空沉默半晌:“你早就认识他了,所以才接下所托?” “认识也有几年了,老儿没什么福运,命苦,儿子在壮年时给人送棺材时意外枉死,儿媳妇守不住改嫁了,他那个孙子也是一个样,五岁的时候吃个鸡蛋给噎住了死的,家里只剩他了。”秦流西把脚尖的小石子踢飞,道:“他身后无人,既要走了,我送他,也不枉相识一场。” 玉长空看着她踢飞的小石子砸中一个正要把手摸到一个妇人钱袋子的偷儿,使得那偷儿把手缩了回来嗷的一声痛呼,妇人似有所觉,警惕地看一眼偷儿,飞快避开了。 玉长空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秦流西笑得一脸无害:“那妇人家中有病儿,一点药钱不好叫偷儿摸去了。” 玉长空忍住手没去摸她头上的小髻,心想,她这人语带凉薄,可在一些世情上,心地又比谁都软。 真是个奇怪的人。 两人往回走,一个穿着道袍背着个白布幡招的挂着个布袋的道长站在了二人面前。 “哟,小公子,贫道看你印堂发黑,似有……唔??”道长眯了眼去细看秦流西,唉哟一声捂着眼。 痛,真痛。 玉长空有些好笑,看向秦流西,才说到的神棍,招摇撞骗到你这里了,看你如何。 秦流西也是乐了,从没有不长眼的僧道在她面前扯大旗,这是第一个。 铁半仙,挺能耐啊! 秦流西笑眯眯的,道:“道长,可是说我印堂发黑,不日有血光之灾?来来来,快说,怎么个解法?我一应照做,请道长一定帮我解厄除难。” 换了别人,铁半仙听了这话,怕是会在心底大叫碰着一头肥羊了! 可眼前这个? 铁半仙揉了揉酸痛流泪的眼睛,心知怕是遇着硬茬子了。 一般人,哪有这么熟稔的说什么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还说什么解厄除难,她才是神棍吧! 要不就是拿他开刷逗着玩。 还有她这面相,还来不及细看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看不得。 哎哟喂,老铁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 铁半仙摆手道:“小公子误会了,老道我刚才也就是出于口头习惯,信口开河,哎哟,怪我这张臭嘴!” 他作势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小公子,失礼了,就此别过。” 铁半仙向秦流西拱了拱手,绕过她就要走。 此人骗不过,得跑。 “站住。”秦流西沉了声,手轻轻一拉,就把铁半仙重新拉到跟前,道:“你这人,不讲行业道德啊,做神棍,要骗人,肯定得做全套,只说一句,是看本公子是个穷鬼,不值得你骗不成?” 听听,绝对硬茬子! 铁半仙心头发苦,他就说今日出门时差点被一口水噎住,便知倒霉,奈何没几个银钱了,不得不出门搞钱,结果? 他赔着贱兮兮的笑脸,道:“小公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撞到您这里来了,小的给您赔罪了。” 他作了一个长揖。 秦流西看着他的脸,道:“让你算就算。” 铁半仙看她不放人,不禁也板了脸,道:“胡闹,算命哪有随便算的,你我算不出来行了吧。” “那算他,什么相?”秦流西指了指身侧的玉长空。 铁半仙看向玉长空,此子浑身金贵之气,必定出身显贵,芝兰玉树,肯定是那些大家公子,再细看。 他又是皱眉,咋个回事,这两人的面相怎么都看不分明? 铁半仙讪讪的,道:“小公子,贫道就一个神棍,学术不精,算不出来,且饶我一回?” “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娘的,不说出个所以然,是走不得了。 铁半仙沉默了一下,道:“若没有看错,这位公子,少年失慈失怙,再多的老道我却是看不出来了。” 玉长空脸色不变,负在身后的指尖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秦流西点头:“你个神棍,会做斋醮么?” 铁半仙啊的一声,眼里多了几个疑问。 “会不会?” “会是会,不过您?” 秦流西扔了一小块银子过去,道:“申时末,在寿喜坊的关记棺材铺子等着。”她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你收了银子,却不到场,五弊三缺我能叫你沾全了!” 铁半仙脸一黑:“???” 他抬头看了看天,头顶一片乌云,娘的,原来印堂发黑的是他老铁自个! 偶尔也得提醒一下宝子们,我家西姐其实也要求月票的,喜欢西姐,把票给她! (本章完) 第203章 秦小五:险被大姐呼一脸 秦流西在道观住了一宿,回城了又逛了这么一通,虽要给棺材老儿送终,眼瞅着时辰未到,便先回家去露个脸。 从角门入的自家小院儿,岐黄正在屋檐下缝着针线,一旁搬了小桌子小板凳的秦明淳正捧着书在看,只是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到院门动静,更是蹦了起来。 “您回来啦。”岐黄笑着把手上的针线活放回小篓子,站起来迎过去。 秦明淳也向秦流西拱手行礼:“请大姐姐安。” “嗯。”秦流西走过去,拿起他的书看了下,仍是弟子规,翻了两下,道:“怎么没有批注?不明白还是懒?” 秦明淳啊的一声:“我刚拿出来看的,也不是懒,我明白的,都记在脑瓜里呢。” 秦流西睨他一眼,说道:“明白归明白,却要把你明白的批注,那是属于你自己的见解,以后这书哪怕自己看,还是传阅,对方都能看到你的见解,能结合自己的心得两者对比。哪怕不传阅,这书你自己留着,以后再翻起来,兴许那见解又有不同了,这叫各个年龄的心境。” “年龄不同,看事的心境也就不同,有笔记你才能有对比,你说记住了,那等你以后长大,事无大小你都能记住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读书要做笔记,懂?” 秦明淳点点头,怯怯地道:“懂了。”他垂着头,又抬起眼皮瞟秦流西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男子汉别学小姑娘那般吞吞吐吐的。” 秦明淳小声道:“大姐姐,我们家都被抄了,祖父和爹爹他们更被发配流放了,那咱们算是犯官家眷吧?” “嗯哼?” “犯官子弟,也能出仕么?”秦明淳问。 懂了,怕是这臭小子觉得辛苦读书也换不来出仕,白瞎呢! “觉得自己是犯官之子,以后也没有机会科举出仕,所以辛苦读书也无用?”秦流西掰了一下指骨。 秦明淳听到那清脆的响声,后脊骨都发寒了,直觉告诉他,若说是,大姐姐怕是会呼他一脸。 “我,我就是不明白。” “揍你一顿你就明白了吧!”秦流西笑了,开始挽袖子。 秦明淳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大姐姐饶命,请大姐姐不吝赐教。” 秦流西:“……” 她还没揍呢。 岐黄嗔她一眼,道:“您就别吓他了,才多大的孩子。”她说着,伸手去拉秦明淳,道:“小五少爷,您起身吧,大小姐逗您玩呢。” 自从秦明淳被秦流西打发过来这边院子读书,岐黄和他相处也多了些,对于这个单纯又长得好看的小孩儿,心里是喜欢的。 如今见他被秦流西吓着了,便有些不忍了。 秦明淳也知道岐黄的好,躲在岐黄脚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秦流西。 “站好了。”秦流西瞪他,道:“闪闪缩缩的成什么样?” 秦明淳委屈巴巴的,心道还不是怕您揍我。 “犯官之子确实不能出仕,但秦小五,你今年才几岁?” “五,五岁。” “对,五岁,晚上还尿床的年纪……” “我才没有!”秦明淳涨红了脸,士可杀不可辱,说他尿床他不能忍。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瞥着他,直瞥得他心里发虚,低着头道:“现在真没有。” 秦流西哼了一声,道:“犯官之子不能出仕,但你才五岁,还在读弟子规,先不说距离你长大还有好些年,你能不能考取到功名都不好说呢,还想出仕?你是考中秀才还是考了举人了,竟敢想这么遥远的事,你咋不上天!” 秦明淳被骂得一声不敢吭。 “你不过五岁,却想那么长远的事,你怎就没想未来最是莫测,变数极大?你光想着秦家败了,犯官之子不能出仕,那怎么不想要是秦家东山再起呢?到时候你没有学问,又拿什么出仕?”秦流西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额头:“小东西,你知不知道,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秦明淳扁了嘴,眼泪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敢掉的。 “读书不会没有用,读了书哪怕不能出仕,你也能明理,你能辩是非黑白,哪怕最简单的你跟人做买卖算账,你也得会写字会算会看明白签的契纸内容吧?什么都不会,你就等着当个冤大头,被人坑么?秦小五,这世间苦的孩子不知凡几,能读书的是走了大运,你,得知道好歹。” “我,我知道了,我也不是不想读书,就是问问。”秦明淳抽抽噎噎地说。 “有何好问的,谁规定了犯官之子不能读书了,谁又规定读书考中了就一定出仕呢?这朝中就没有考中了进士而不出仕的?读书最是不会亏待你自己的,更不会白读了,你从书中领悟到的东西,都是你自己的,谁都拿不走。还是那句话,最简单的,你也该看得懂字,会写会读吧!什么都不会,你顶着这张脸,它还能替你写字?” “此后再不许问这样傻缺的问题,问了我也不会答,显得智商低。你,以后给我进学堂去,不要想什么出仕这么宏远的事,你还不配想!你就正经给我读,否则,我揍你。”秦流西扬了扬拳头。 “哦。” “回去吧。”秦流西抬脚入屋。 秦明淳拱手致礼,把小桌子和小板凳都放好了,再拿起自己的书本,向岐黄辞别。 岐黄给他塞了几颗糖,道:“五少爷,别生大小姐的气,她都是为了你好呢,读书辛苦,但读好了,也只有好处而无坏的。” “我知道了,岐黄姐姐。” “奴婢送您出门。”岐黄拉了他的手走出院落,看着他往正院的方向去了,这才转身回屋,看秦流西已经换起了衣裳,就道:“他不过是个孩子,您何苦这么严苛。” “难不成我还哄着他呀?想想他嫡兄多苦,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迟早也要把这福给作没了。”秦流西道:“你也别惯他,他本来就是庶子,还犯傻的话,也就废了。” “好好好。” 秦流西道:“我去正院露个脸,一会还得出去,你给我准备些热水洗个澡。” “怎么?” “棺材铺的关老儿时辰到了。” 岐黄一愣,又叹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204章 你大姐姐说得对 秦明淳耸拉着一张脸回到正院,先去嫡母那边请了安,王氏正和娘家来的旧人说话,看他垂头丧气的,不由笑着招呼他过去。 “怎么耸拉着个脸,可是读书哪里不明白?” 秦明淳摇头,道:“是大姐姐训我了。” 王氏略有些惊讶:“你大姐姐回来了?” “嗯。” “她训你什么了?”王氏绕有些兴致。 秦流西这个人,等闲不会多管闲事,能训秦明淳,必定是这个孩子有什么做不好,叫她看不上了。 秦明淳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嫡母嘴角含笑,想了想,便把秦流西训他的话给略说了一二,末了道:“母亲,我也不是不想读书了,就是看四哥整日把读书出仕挂在嘴边,我才想起一问。” “你大姐姐说得是对的,咱们读书,先不说以后能不能出仕,只为一个明理,也得读了。”王氏摸着他的总角,道:“秦家以诗书传家,虽说如今是败了,但也没到让你们没法读书的地步,好比你大姐姐所言,算个账,你也得识字和看账本吧?你大姐姐,也是良言苦口,莫要恼她。” 秦明淳小声嘀咕:“我岂敢,不怕她揍我呀。” 王氏笑着道:“去和你姨娘说说话吧。” 秦明淳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张全家的便道:“大娘子您对五少爷倒挺宽容,对大小姐也是。” 王氏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看着大的,也是个好的。他们姨娘万氏,是个一眼就看得明白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当这个姨娘,从入门敬茶那一刻就说明白了,就是奔着享福享富贵来的,她肚皮也争气,一双儿女,倒生得正。” 张全家的静静听着。 “我们这一房,也就一妻一妾,说争宠,你知道我的,从嫁人那会儿开始,就没存在过什么得一人心的想法,不过是择一门户择一人过日子罢了。而万氏,眼里只有富贵和貌美如花,比我这个当主母的还活得自在。妻妾各取所需,倒比其它后宅要安宁省心几分。” 张全家的想到万姨娘,也明白王氏这话,只差没说那就是个草包花瓶美人了。 不过人家却是肚皮争气,生一双儿女,那女儿,看起来气势还那么强,这万氏,是个有福运的,主母好,儿女也不错,真命好。 “长房的孩子不算旺,我没福气,留不住二郎,只留住了一个三郎,如今也是母子分离。”王氏抚摸着茶杯,道:“现在回到这个老宅,看着这两个孩子,心里多少有个安慰,说白了也是我自私罢了。” 张全家的连忙道:“大娘子可不能这么想,您这是心善,没磋磨庶出子女,是他们命好。” 王氏宽慰一笑:“说心善,也是互助互慰了。” “待二少爷回来一家团聚,您就能守得云开了。”张全家的干巴巴地说。 “但愿如此吧。” 秦流西此时过来请了个安,陪着说了几句话,又扯了个借口晚间不来晨昏定省,回去稍歇了,眼瞅着黄昏将到,便又带着陈皮出了门,直奔棺材铺子去。 (本章完) 第205章 倒了血霉的神棍 铁半仙觉得今儿出门真是倒了血霉,张没开到,倒遇着一个看不清底细的小煞神,不对,也算开张了,小煞神可是给了他一块碎银呢,掂着也有五六钱的样子。 然,给他这碎银却是有条件的,就是让他去棺材铺子。 这也忒晦气了。 他不去难道还真能找着他? 铁半仙捏着银子,这念头才起,他脑海里就现起秦流西说的话,你要是没到场,叫你沾全五弊三缺。 毒,忒毒! 五弊三缺啊,入道之人都知道那是什么,那小煞神威胁着能叫自己沾全了? 铁半仙就很想笑,可他不敢。 骗了,不是,行走江湖苟了这么多年,他始终没被打死,是因为有个知道危险的本事,而白日那小煞神就能叫他感觉到了危险。 赌不过。 铁半仙舔了舔嘴唇,心想,我就去瞅一眼,要是时辰一过,他没来,我就跑。 过时不候嘛。 铁半仙打定主意,便背着自己的招幡往寿喜坊荡了过去,一路瞧着街上铺子的招幡,看到关记棺材铺子,他眼珠子一转,装作路过,瞥了一眼。 棺材铺内门窗紧闭,里面安静得似空无一人。 铁半仙不禁皱眉,缩在墙脚蹲了下来,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烙饼干啃,注意着棺材铺的动静。 玉长空便是在这时过来的,他想着秦流西说的话,不由自主地走来了,看到铁半仙时,眉眼不动,他大概是猜到秦流西要铁半仙做什么的。 铁半仙看到玉长空这个贵公子,三两口就啃完一张饼,走了过来,被大邛和四方拦住了。 “公子,你那个小朋友呢?你们让老道来这是做什么事?”铁半仙腆着笑脸问。 玉长空道:“等着便是。” 铁半仙又问:“也不知那位小公子是哪方大能,可别叫我这不长眼的冲撞了?公子能赐教一二么?” 玉长空淡淡地道:“你已冲撞了,还是自己撞上来的。” 所以说,是我倒了血霉呗! 铁半仙撇撇嘴,见玉长空不欲多言的样子,也没再自讨没趣,又走到一旁蹲着。 不过这公子,怎的换了一身素白,他白天不是穿黑的?瞧这料子,可真贵! 正瞎想着,忽有人提着东西来了,铁半仙瞅了一眼,元宝蜡烛纸钱? 白事铺子的把东西放在门口处,看着棺材铺内,叹了一口气。 又陆续有人来,都拿着各种物事,铁半仙看到一对纸扎的童男童女时,就有些蹲不住了。 这些东西,都是做白事打斋醮用的吧? 他隐约猜到什么,想要站起来,却是跌坐在地。 脚麻了。 申时末,落日已西斜,秦流西从巷口踩着最后一抹斜阳走进来,一身素青,头发用青竹簪挽着,腰间别着一个婴儿手大小的玉葫芦,残阳打在她身上,似渡了一层金光。 吱嘎。 铁半仙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棺材铺子的门板被打开了,一个瘦小的佝偻着身子穿着寿衣的小老儿出现在视线中。 秦流西已走到门前,看向老儿,神色平静,道:“我来了,送您一程。” (本章完) 第206章 有眼不识泰山 铁半仙看着那穿着寿衣在一桌席面前大快朵颐的小老儿,那油汪汪的鸡腿馋的他只啃了一张烙饼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越发觉得自己今儿是倒了血霉才会被秦流西找上来。 他又不傻,看这阵仗,就知这小老儿寿数到了,秦流西来送他上路呢。 而自己的用处? 铁半仙看向面色平静的秦流西,时不时给小老儿斟酒,也不知此时跑来得及不。 关老儿打了个饱嗝,又喝尽杯中酒,脸色红润,吁出一口长气。 他看看秦流西又看向玉长空,道:“想不到我老关头打了一辈子棺材,一家子死剩自己了,还有你们这样的矜贵人儿送我最后一程,我老关头真个值了。” 他起身,郑重地向秦流西施了一礼。 秦流西也起身,回了一礼。 铁半仙在一旁站着,看到这一幕心里有几分不舒坦,喉头滚了一下。 “您也别慌,小虎儿在呢。” 她看了一眼在他身侧站着擦眼泪的小鬼,垂了垂眸。 铁半仙听了这话,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顺着秦流西的视线看去,空无一物,但他却感觉到,并非真的无物。 这小煞神…… 铁半仙额上渗出些许冷汗来。 关老儿听了秦流西这话,也露出笑来,道:“好。” 他开始在屋内走动,一步步一寸寸的走,手摸过桌子上打造棺材的物事,边走边叹气。 从外间,再走至内间,众人才看到,里面已然收拾妥当,只余了一张床板一个竹枕,空荡荡的,也不知是不是小老儿自己收了烧了。 他环顾一周,最后停在屋内的一张长桌前,那里摆了几个牌位,一个香炉,香还在燃烧,他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便道:“待您去了,牌位我都会拿到清平观供着,逢年过节,也不会短了你们的香火,放心。” “放心,我是放心的,只是劳动您啦。”关老儿擦了擦眼角,露出一个笑容来:“该走啦。” 有一阵阴风卷进来。 秦流西没有动弹,脸色平静。 玉长空却是睁大眼,看着虚空一个阴森旋涡涌现,随着锁链声响起,一穿着吏服惨白着脸的鬼差出现。 “哟,大人,又见面了,这是?”鬼差看到秦流西,快步上前,拱手施了一礼。 秦流西点点头:“是个相熟的老伯,为往生者造了一辈子的棺材,也叫有些小功德,劳你送一程,到时候投胎队伍中,让他们插个队。” 铁半仙从阴风起就僵硬着身体,感觉有什么东西来了,再看秦流西,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听不到在说什么,但就是在和某个存在对话。 娘,娘哎! 他从良可以吗,能不能别这么整? 铁半仙再看向关老儿,却见他已经平躺在床板上,双手搭在腰腹上,嘴角含笑。 “大人,您也知道,现在投胎的鬼魂多的是,就怕……” 秦流西瞥了过去。 鬼差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改了口音:“怕什么的是不能够的,大人吩咐,小的必定拼尽全力办了。” “放心,不会让你难做,时辰到了,先做事吧。”秦流西道。 鬼差擦了一下额上的不存在的汗,哎了一声,从怀里掏出生死薄,来到床前,唱念:“关大,生于庚午年五月,卒于……” 秦流西和玉长空看着鬼差念完,手上勾魂锁一抖,关老儿落下最后一口长气,魂儿已是从肉身起来了。 玉长空呼吸微窒:“!” 小虎儿看到关老儿的魂儿,已是扑了上去,后者则是拉住了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怜爱。 关老儿拉着小虎儿,两人双双向秦流西行了一个礼。 秦流西勾了一下唇,双手掐诀,些许功德金光飞到关老儿身上。 关老儿讶然,又深受感动,再度施了一礼。 鬼差看在眼里,很是羡慕,心道这老儿何德何能,大人亲自送上路不说,还赏了些功德金光,有这些,下辈子都能投个好胎。 铁半仙看到秦流西掐法诀,心头震动,怪不得这小煞神能说那样的话,原来是个同道中人,不,是大能! 她掐的法诀,他甚至看不懂啊。 秦流西又取了黄纸,亲自叠了好几个金元宝放在聚宝盆化了,落在了鬼差手上,关老儿爷孙手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 鬼差得了这好处,笑容更为的真切了,向秦流西拱了拱手。 “去吧。”秦流西挥手,想到什么,又问他:“对了,那个恶鬼可是擒住了?” 鬼差脸上一苦,摇头:“那家伙太狡猾了,害得我们也是苦不堪言,也不知躲在哪要生什么事,大人若见着了,好歹往我们这儿通知则个,以免乱了阴阳。” 恶鬼出逃是大事,逃到人间为祸苍生,他们地府也是要担大责任的。 秦流西眉尖蹙了下,道:“好说。” 鬼差再没多言,向秦流西行了一礼,便带着关老儿祖孙俩消失了。 阴气渐散,玉长空这才吁出一口长气,看秦流西仍在沉思,便轻咳一声。 秦流西回过神来,看床板上的关老儿气息早无,便取了一枚铜钱放在他嘴里含着,再以白绢覆面,这才看向铁半仙,道:“行了,替他装殓封棺打斋醮吧。” 铁半仙瞪大眼指着自己:“???” 不是,这样的事凭什么是他来? 秦流西听到恶鬼还没有消息本就心情不好,眼看铁半仙要撂挑子的样子,脸一沉:“怎么,收了银子想不办事?” 铁半仙身子一僵! 好汉不吃眼前亏,铁半仙赔着笑脸道:“不是,这位大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真人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一回吧。” “废话少说,你既会斋醮,又是入道之人,替这小老儿装殓打斋又咋的?做啥,你堂堂一神棍,还怕鬼吗?”秦流西睨着他。 怕是不全怕,就是不得劲。 “您听我辩解……不是,您听我说……” “我不听。麻溜的别费唇舌,天都黑了,我得回家睡觉。”秦流西满脸不耐烦:“收钱不办事,这鬼差领着关老儿还没走远呢,要不要我召他们回来和你说道说道?” 铁半仙:“!” 哪里来的流氓恶霸啊? (本章完) 第207章 诱去清平观 铁半仙把关老儿的尸身敛进棺材的时候,心神都有些恍惚,他到底是怎么昏了头的就撞上了秦流西这条贼船呢? 他把关老儿脸上的白绢放整齐了,一边在心底默念着往生咒,一边把棺内都整理妥当。 待得整好后,他转身,却见秦流西亲自把两个白灯笼挂到了铺子门口,上书着的奠字明晃晃的刺人眼,再看这个棺材铺子,看关老儿。 罢了。 铁半仙叹了一口气。 看着玉长空和他身边的人已经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小灵堂,铁半仙也燃了香烛,准备做斋醮。 有人至。 秦流西迎进来,对陈皮使了个眼色,后者持了香递给前来吊唁的人。 都是在这条街上开铺子的人,或是整个寿喜坊和关老儿相熟的,得了消息都来上香吊唁,送他一程。 四方站在门口,按着秦流西的吩咐,把辟邪除晦的针封递给来吊唁的吊客带走。 这是办丧的规矩。 铁半仙一边准备事宜,一边听着吊客的话,也知了关老儿的情况,一家死绝了,秦流西不过是帮着料理后事的,当然了,报酬是这间棺材铺子。 铁半仙打量一番这个已有些年份还挺破旧的棺材铺子,说个难听的,也就是一个铺子了,又是开在寿喜坊这一带,做的白事生意多,以后再开,大概也是此类吧? “开始吧。”秦流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对铁半仙道。 铁半仙急忙套了一件破烂的道袍,察觉到秦流西嫌弃的目光,脸上一辣,支支吾吾地道:“我要是个富的,也不至于撞到您这儿……” 还不是穷闹的,才当这个神棍。 他看秦流西不耐,咳了一声,开始在坛前诵经拜忏,踏罡步斗,又燃符,掐诀念咒。 秦流西自一旁看着,看他似模似样,科仪步骤也没弄错,便盘腿坐下。 玉长空递给她一杯水,也在她身边跪坐下。 秦流西笑着谢了,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你也说,相逢是缘。” 秦流西看了棺木一眼,哎了一声:“有玉氏长空帮着治丧,这老头儿算是尊荣一回了。” 玉长空道:“最让他尊荣的,是你在。” 秦流西咯咯笑了。 玉长空没再多话,与她一道坐着,看铁半仙做科仪,道:“他这做的,倒有几分道长的风范,不似那招摇撞骗的。” “他做的事是有点不太正派,但面相却是正的,没有害人也不曾作恶,作为一方游道算是可以了。而且,他额上还隐隐聚了些许阴德,虽不知他做过什么,但有这些也就够了。”秦流西说道:“这斋醮做得也还算整齐,要是他有兴趣,我想邀他去道观里挂单做道士。” “你是听清远道长说人手不足了?才起了纳才之心。” “他算个屁的才,刚才念错了两句咒。”秦流西嫌弃,又道:“不过观里道长确实不够,又要入冬了,观里事儿多,光指望清远两三人,不够。” 这人不够,就得她来,光想都可怕和心累。 所以,得广招贤道,这铁半仙学道不精,但也懂点道术,最重要会做斋醮,这就够了,以后要是有道场,派他出去就能顶事了。 铁半仙掐着诀,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有种被盯上的不详预感。 不会是这小煞神要对自己使什么坏吧? 这一走神,又念错了一句咒语。 秦流西呵斥:“好好念,别走神。” 铁半仙脖子一缩,娘的,这事一完,他有多远跑多远,惹不起,躲总成了吧! “要是道观招不到,事儿又多该如何?”玉长空好奇地问。 “往年都是靠着一些信客和居士帮忙,帮的都是施粥赠药一类,其余的比如收田租等,就只能靠着清远亲自去办了。” “清平观还有田产?” 秦流西笑着说:“怎么,你真以为空门就真空啊?” 不等他回话,她又道:“都说入空门出家,但空门就不是门么?它也是有瓦遮头栖身,入了空门同样需要吃喝拉撒,光靠辟谷是无法长久的。既如此,那就需要生活的来源,不然缘何佛门道门均是需要香火旺,需要香油足呢?那都是用以维持空门运转的来源。要是想做些大善的事,就需要更多了。” 玉长空若有所悟,道:“空门亦是俗世凡尘。” “你能这么悟就对了。”秦流西浅笑:“不管什么门,都免不了俗,挣脱不了这凡尘,只有像他,寿数终结,才叫离了这凡尘俗世。” 玉长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棺木。 “清平观也有属于自己的田产,因是道门大善,租给农户,收息也不高,凡灾年更是分文不收,而灾年道观要行的善就更多了,这就需要大量香油钱来买物资了。”秦流西道:“眼看快入冬,道观也要开始施粥赠药,到时候你若还没走,可来帮忙。” “好。” 入了夜,秦流西并没有回家,而是守了一夜灵,直至天将亮,城门已开的时辰,她才着铁半仙和陈皮运棺出城往义庄去。 铁半仙忙了一夜,困得眼皮子都快黏上了,还得跟着秦流西去义庄火化关老儿的尸身,然后用一个小瓮敛起骨灰,以黄符封了,被陈皮抱着。 清平观后山有一块集体墓地,像关老儿这样绝了户身后无人的,若被清平观遇上,会火化了,把骨灰带回墓地安葬,牌位供在专门设的往生殿,逢年过节有香火和祭祀,算是清平观施的一点善意。 当然了,这也是看往生者的身世生平,凡作恶者,清平观只会超度了。 骨灰一敛,关老儿这身后事算是办成了,走的流程简单,却已是大善,总比身后无人理要强上百倍。 “我能走了吧?”铁半仙见没他什么事了就想着开溜。 秦流西瞥着他:“走去哪?” 铁半仙警觉地道:“这就不劳真人您费心了。” “清平观如今招道长,你若无处可往,可到清平观挂单,平日帮着做些斋醮解卦引香的事,有瓦遮头,三餐有继,四季有道衣,不比你四下招摇撞骗的强?”秦流西循循善诱,道:“怎么样,来不?” (本章完) 第208章 无为挂单 铁半仙没想到秦流西会邀他去清平观挂单做道长,说实在的,他所会的本事,都是二十来岁时跟了一方老道学来的,算是中途学道,也不精。 ??他最擅长是做斋醮也是因为跟着游道做多了,看面相手相算卦什么的,主要靠观察和蒙,有时还蒙不准。 ??铁半仙自己就没敢真把自己当那名门正派的道长,后来老道升天了,他就自己单干,成了一方游道,居无定所的。 ??清平观他知道,近来都传它家的平安符很灵,所以香火也跟着旺了起来,他前阵子,还在清平观山下摆过摊,卖过一两只平安符。 ??当然了,他能卖出去,还是沾了清平观的光,因为他说是跟着观里的道长画的,一模一样。 ??说白了,就是骗人。 ??如今,清平观的正牌道长站在面前,还邀他去挂单,说实在的,铁半仙自己都有些心虚,不敢和秦流西对视,怕她知道自己干过的好事。 ??「我区区一神棍,如何入得了真人您的眼呢。」铁半仙生怕秦流西想坑他,一面试探一面赔小心。 ??秦流西说道:「你一穷二白还学艺不精,确实入不了我的法眼。」 ??铁半仙:「!」 ??不带这样伤害人的。 ??「会做斋醮就行了。」秦流西道:「走吧,一道上山。」 ??铁半仙想要拒绝,可想想自己也没地儿可去,又想着清平观的名声也可以,不妨去看看? ??这一去,他就再没离开。 ??秦流西把关老儿的骨灰瓮下葬后,便入了道观,又写了一个牌位,连同他之前放在棺材铺子里的几个牌位一道,供在了往生殿。 ??「一家子齐齐整整的,幸也不幸。」她看着几个牌位,轻叹一声,捻了香点燃插上。 ??铁半仙看着小小的往生殿,架子上寄放着不少的牌位,耳边是陈皮的讲解,这些都是身后无人祭奠的往生者,由道观供香祭祀。 ??清平观,如此大善。 ??铁半仙心想也要把老道的牌位寄放在这里,以后也算有个定所了。 ??秦流西带着铁半仙找到清远,后者正忙着,见她来了,简直看到了天选帮手。 ??「师兄来得正好,正殿有香客求……咦,这位道友是?」清远看到铁半仙,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同道中人?」 ??铁半仙讪笑:「半桶水的道人,师兄有礼。」 ??「昨日遇着的一神棍,骗到我头上来了。」秦流西对清远解释铁半仙的来路:「他会做斋醮,以后有这一类事,派他去,平日里也喊他帮忙。」 ??清远听到铁半仙骗到秦流西这里,有些同情,不长眼啊,竟被小祖宗逮着了。 ??铁半仙:「……」 ??「你叫什么?」秦流西又问他。 ??铁半仙道:「俗名铁有成,跟了一方游道学艺,他给我起了道名无为。」 ??一旁的陈皮听了,鄙夷地说:「明明叫无为,那你咋还叫半仙呢?」 ??铁半仙嘿嘿直笑:「这你就不懂了,还不是为了方便行骗,不是,方便行走江湖,威风又神秘莫测,容易取信于人。」 ??陈皮:你瞧瞧还能看到我的黑眼珠不? ??(本章完). 第209章 不求大师不止两把刷子! 铁半仙,不,从此该叫无为了,就这么在清平观留了下来,如今正是清晨,来上香祝祷的香客极多,正是需要道人帮忙的时候,清远也没顾得上无为初来乍到,从自己的行装里拿出一套道袍让无为换上,简单介绍一下清平观的各个殿,然后就拉着他去迎香客。 至于秦流西,她熬了一宿,也没马上回城,就在自己的道院居所歇了,这没睡上两个辰时,将近午时,就被人叫醒了。 「不求师叔,正殿那边来了一善人,抱了个孩子,说是撞邪了,清远师叔请您去一看。」小道童恭敬地请示。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掬了一捧水净面,把随身携带的银针布袋别上,慢条斯理的走过去。 此时将近午时,前来上香的香客渐少了,稀稀落落的,一个头发包着布巾的妇人正抱着个小孩在正殿前的小广场哭,香客们在那围着指指点点的。 清远带着无为对那妇人安抚道:「你先别哭,不求师兄马上就来了。」 「道长,道长可一定要救救俺娃,他可是俺的命啊,要是傻了,俺家婆婆和男人肯定要打死俺了。」妇人一边哭叫一边抽自己的嘴,道:「都怪俺,带他去万槐林采什么蘑菇,叫俺娃子撞邪了。」 她兴许是常年做活计的农妇,力气大,这抽了自己一个嘴丫子,脸都红肿了,看得围观的人都嘶的一声抽着凉气。 无为也觉得自己的腮帮子疼得不轻,心想这妇人对自己可真狠呐。 不过也对,当娘的,哪有不在意自己的孩子的,那还是个带把的,要是真整傻了,夫家不得要她的命? 农户人家,丫头片子不值钱,带把的娃子,那就跟命根一样的。 再看那孩子,直瞪瞪一双眼,口水沿着嘴角往下淌,时不时咧嘴怪笑两声,瞧着瘆人得很。 就一撞邪相嘛。 「师兄,这是真撞邪了吧?」无为小声道:「万槐林不是挺邪性的,要不去祖师爷面前香炉抓一把灰用水兑了灌下去试试?再念几个驱邪的咒,兴许能行。」 清远差点没被这话呛死,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别瞎说,还没到那地步,不求师兄来了就行。」 无为缩了缩脖子,心想那不求师兄难道能上天啊,他来了就行,是一下子就能把这邪驱了去? 不过他忙了这小半天,道观里有的老道或道人或小道童都见着了,哪还有个不求师兄,是在修行的吗? 「道长,这撞邪的话,你们难道还不能帮忙把这邪驱了,还得等别的道长来?」围观者中,有个婆子大声道:「不都说你们清平观平安符很灵,这也治不了,难道虚有其名?」 这诘问的语气,竟是有些质疑清平观的本事了。 果然,这婆子一问,围观的人中嗡嗡的议论,指点更大了。 清远暗叫不妙,这可是要影响清平观好不容易提上来的声誉啊。…. 他清了清嗓子,道:「非是我们不能驱,是这孩子阳气弱,又往万槐林一跑,那里的林子高而深,阳光短,阴气就重些,这孩子阳气不足再被阴气一侵,便是犯了癫狂。对于此症,观中的不求师兄更得心应手一些,正好他也在观里,便是由他来诊。」 「不求,可是那近日说他铁口神断的那位?你说的诊,他难道还会医?」那婆子又问了一番。 无为听着有些不对,瞥了过去,见那婆子穿戴虽是寻常百姓的,可双手却不粗,双耳戴着银耳钉,衣裙还有些绣纹,她面相也有些圆润,奴仆官丰盈。 而这语气,倒有些试探挑衅的样子。 无为就对清远道:「清远师兄,这婆子怕是来挑事的,小心着别掉坑了。」 清远又瞥他一眼,细看那 婆子的面相和仪态,道:「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仆妇。」 他不动声色的,笑着道:「十道九医,清平观也有以道宏医的,不求师兄就是善此道的,医术不错,诸位一会就能见识到了。」 刚走到这里的秦流西耳聪目明,听到清远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掉头就走。 清远这坏痞,把她拱到高架上,是要以后累死她不成。 一会就打爆他狗头。 清远也看到了她,道:「不求师兄来了。」 无为看过去,见秦流西黑着一张脸,跟个小无赖一样荡过来,不由惊愕,啥,她就是不求师兄? 他们都能当她爹吧,却要叫她师兄,呔! 老铁他果然掉坑了! 「师兄,您快看看这孩子,去了万槐林,失了阳气撞了些邪气。」清远只当没看见秦流西那刀子眼神,指着妇人和那孩子道。 「不求道长,这么年轻?能行吗?」妇人看到秦流西也是愣了一下,有几分质疑。 秦流西没睡好,起床气都没散,来到这里又被清远架高台打击到了,心里正不爽,听到这话,口气不善:「行不行的,要治治,不治就去城里寻大夫!」 嚯,这小道长口气很冲啊! 围观的香客嗡嗡的。 妇人也是唬得脖子一缩,城里的大夫,能治撞邪吗? 她也不敢拼,怕着耽误了,真把唯一的儿子给整傻了,咬了咬牙,道:「治,治的,还请道长救救俺儿。」 秦流西哼了一声,走到他们跟前,蹲下,看了一眼孩子的面相,扶脉,先是用手给他推揉穴位,不过几个呼吸间,那孩子竟是不流口水了。 「不流口水了,也不傻笑了。」有香客看得分明,惊呼出声,那挑事的婆子更是不错眼的瞪着。 秦流西又拿出随身的银针包,让妇人把孩子放平了,打开布包,取了银针,斜斜的在他的人中、少商,大陵刺下,每个针刺下时都是从浅入深,反复提捻,几次后才留针,再刺另一穴。 众人看得惊奇,针刺不是大夫才做的吗,这孩子撞邪了,还能用针灸刺穴,能行吗? 最让他们觉得惊奇的是,那不求道长下针稳而准,可他还打着呵欠呢,一手扎针时另一手还掐着他们看不懂的法诀。 瞧着漫不经心的,但那孩子就是安静得很。 无为也是心惊,小煞神原来不止两把刷子,是好几把!. 燕小陌 第210章 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管围观的如何猜测,对于秦流西来说,这样的癫狂症是小儿科了,毕竟她之前才在城里治了好几个呢,如何下针,留针多久,她闭眼都能治。 就像这个小孩,阴气侵体,导致阳气不足,阴阳紊乱,才使得有些邪性,把阳气补回来就是了。 至于撞邪? 却是没有什么邪祟附体的,顶多是在万槐林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毕竟也才五岁六的年纪,眼睛纯净。 秦流西一手托着腮假寐,一手感受那留针的穴位,直到穴位都温热了,阳气运行如常,她便起了针,再在鬼心穴位搓揉一番,那孩子一个激灵回神。 「娘?」他揉着眼睛,看着妇人道:「要家去了吗?俺饿了。」 话说着,他肚子还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妇人看他正常了,哎哟一声抱着他又亲又啃的,激动地道:「狗蛋你好了,哎哟,俺的心肝哎,可吓死俺了。」 香客吱吱喳喳的,道:「竟真的就好了,不傻了。」 「这都没喝符水也没用平安符呢,就是针扎,跟城里看大夫一样。」 「对呀,这太神了。」 「她叫什么道长来着?」 「不求。」 「对对对,一会俺也找他看看,俺这脖子可疼老久了。」 秦流西一边把针插回布包,耳边听到这嗡嗡的议论声,后背发寒,更生气了。 清远这糟老头,是个蔫儿坏的,净给她找事。 妇人也回过神来,拉着狗蛋向秦流西磕头道谢:「多谢道长,您真是神仙下凡,太神了。」 「别嗑我,有心就进去给祖师爷上个香添点香油。」秦流西又指着狗蛋道:「他年岁轻,万槐林的林子密,树高林深,便是有阳光照下,也不太足,阴气便重些,以后别让他进去久呆,以免阴气侵体又抵不住。」 「俺见过鬼还不怕黑?可再不敢带他去了!」妇人一脸后怕地说。 「这位不求小道长,这孩子不是在那里边撞邪了吗?你也没用符也没灌符水的,只用针就治好了?」那个仆妇一样的婆子又开了口。 秦流西瞥她一眼,道:「百邪癫狂所为病,既是病,就得治。他被阴气侵体,导致阳气不足,才发了病,把这淤堵的经络疏导了,使得阳气回升运行,也就好了,不然你还想怎么治?」 「这,这个……」 「不用符水吗?我看有些姑婆都化了香灰或符让人喝了治病。」 「既然是病,哪是区区符水就能治好的,肯定得对症下药,你要随便信路过的神棍姑婆说喝个符水就能治病的,那是你人傻钱多,喝不死是命大,半活不死也遭罪不是?」秦流西一边说着一边瞥了无为一眼。 无为:「……」 不是,我都挂单从良了,你看我作甚?啥意思嘛。 「不求道长,你这好歹是道观呢,你说符水不能治病,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婆子又说。…. 秦流西道:「清平观是正经道观,这里边的道长都是正经入道修道之人,可不是靠蒙骗的,尔等想求符买个心里平安,自然也求得,心诚则灵。想要做斋醮祭祀的,咱们观的道人也会此道……」 「还有道医,咱们不求大师医术是极厉害的!」清远插了一嘴。 秦流西瞥向他,眼神如刀。 你快闭嘴吧,不然我怕打死你个找事的! 清远身子发僵,你说我咋就管不了这张嘴呢! 秦流西继续对那婆子道:「要想祝祷求神拜道的,都是有道人引领解卦的,还是那一句哈,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像是这位大婶子,穿的再普通,也掩盖不了您周身的气 派,您这是在哪个大户人家高就呐?」 婆子心中一惊,讪笑着不语。 秦流西也不再看她,只看着狗蛋他娘道:「狗蛋这孩子面相清正,得遇贵人,以后会有大出息的,明年七岁生辰,莫要让他一人靠近水边,过了生辰此后就逢凶化吉,一生顺遂了。前提是一心向善,如此祖师爷会保佑他的。」 狗蛋的面相很正,额见隐有贵气,是有出息才能如此,只七岁命有一劫,化了就好了。 且他年纪还小,面相也会有变,想要保持这贵,就得正派向善,所以她才加了后头那一句。 人有因果,一心向善,恶不及身,运道自然不差。 妇人闻言大喜,又想磕头,想起秦流西的话,又道:「多谢道长批命,俺给祖师爷磕头去,还得替俺儿求个平安符。」 「去吧,以后少带孩子去万槐林,他还受不住那边的阴气。」 无为识趣,立即带着妇人和那狗蛋入了正殿上香,看妇人虽然穿着不咋的,添香油倒是很大方,竟是添了半钱银子,他也只能取了平安符递了过去:「福生无量天尊,你儿子和清平观有缘道,以后要多来上香祝祷结福缘啊。」 「好嘞。」 外头,秦流西仍在说:「寻常有病,先寻大夫诊治,对症下药,也就康健。要是遇邪或觉有反常的,那自然是来道观寻道长出马解惑,毕竟不是所有大夫都会驱邪捉鬼的不是?这叫术业有专攻。」 「那不求大师,您医术不凡,好歹帮我看看我这脖子是怎么了?平时疼得很还头疼头晕。」有人逮着机会上前。 秦流西替她把脉,又看她的脖子,好大一个富贵包,便道:「你是常年低着头做事儿,这个颈椎的包块都肿大了,导致经络淤堵,才会头晕头疼,上肢还偶见麻木吧?」 「对对对,我是帮人浆洗的,长年累月埋头干活,这一两年就觉得不太舒坦了,大师您可要救救我。」 秦流西帮她扎了针疏通经络,又教她一套脖子操,时常按着动作做,能使这包块慢慢消散,又对围观的香客说:「你们也可以跟着做,毕竟都是强身健体的,只有好无坏。」 「大师大善。」香客们跟捡了宝一样,围着秦流西吱吱喳喳的说自己有啥病痛。 秦流西一边应付,一边找清远,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而清远?早就开溜了。 开玩笑,自己惹了祸,不溜更待何时? 秦流西在心里把清远凌迟了两回,又应对了一番,寻个由头就走了。 「大师,大师请留步。」. 燕小陌 第211章 不求大师架子好大 秦流西还没有回头,就知叫住她是谁,就是那个试探又嫌事儿不够大的婆子呗。 果然,那个婆子拢着手快步上前,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大师有礼。」 秦流西拱手回了一个道家的礼,说道:「善人若要寻经问道,可寻我们清平观的清远道长,他对道家经文也是如数家珍,十分相熟的。」 别找她,找她也不去。 「不不不,老婆子就是为了大师而来的。」婆子赔着笑,又环顾一周:「大师不妨移步说话?」 秦流西见她神色谨慎,便领着她走至一边角落,这是个死角,谁走过来也是一览无遗,也不必怕被人听了话去。 「大师,婆子夫家姓沈。」沈婆子先是自我介绍一番,道:「老婆子我也是奉主前来,想请大师过府,为我家小姐治病。」 秦流西也不问她是哪家的人,只道:「你远道而来,贫道近日杂事繁忙,怕是无法前往贵府。隔壁山头无相寺也是佛法高深,香火旺盛,善人不妨去那边寻求高僧诛邪?」 沈婆子见她点出自己的来路,对她更为敬佩,哎哟一声,道:「大师道法高深,我主家此事,是非大师莫属啊。」 秦流西看她眼神带了几分恳切,问道:「你也只是来求助,怎知你府中之事非贫道莫属?」 她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这不该吧。 谁如此多事。 沈婆子环顾一周,小声道:「事实上,主家得知大师神名,也是从漓城城将于大人口中得知的。」 于丘才? 秦流西眸子半眯,哦了一声。 沈婆子声音细微,道:「于大人家的姑娘,先前不是也犯了这癫狂病么,是大师给治好的吧。」 「确有此事。」 沈婆子又道:「大师是玄门道人,大善大慈,老婆子相信大师是嘴密之人,也就不瞒大师您。」她缓了一口气,道:「事实上,主家小姐也是跟那于小姐一般,犯了癫狂病。正好于大人来主家拜访,偶然提起了大师的厉害之处。主家这才遣了婆子来求助大师。」 瞧瞧,这大户人家的仆妇,嘴巴就是练过的,端的是会说话。 先是拐着弯提醒了秦流西要保密,然后又恭维一番,这才说了来意。 只是秦流西么,去了一次宁洲府,就是怕了一回,却是懒得远行的。 「贵府小姐的病,贫道深表同情,但还是那话,近日观中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得身。」秦流西道:「这样,实在想要贫道诊治,要不请小姐来观?便是不来清平观,到漓城也可。」 「这怎么行……」沈婆子张口就觉得不妥。 秦流西淡淡地道:「求医问药,有何不行的?除非你不想你家小姐好了。」 「哎哟,大师可不能这般说,老婆子我是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的,我家小姐是个好姑娘呢。」沈婆子吓得连连摆手,道:「想必大师比老婆子更清楚,这癫狂病发作起来,谁都不认,就像刚才那小子一般。再说了,我家小姐,她……」…. 沈婆子有些犹豫,咬了咬牙,道:「我家小姐比刚才那孩子更要严重些,似是被什么邪祟给附了身,家主也才遣了老婆子来请啊。」 秦流西轻笑:「遣你来,其实也只是先问个路试探一二吧。」 沈婆子老脸一热,支支吾吾地道:「老婆子也没见识过,只是想多见识一番大师的道法罢了。」 「你见识到了,这就回去回禀吧,就说贫道不过尔尔。」秦流西打了个呵欠,道:「如此,贫道先告辞,善人不妨请个平安符回去给小姐戴着。」 她说完,就背着手离开。 「哎哎,大师。」沈婆子追了两步,见秦流西头也不回的,不禁眉头皱起。 这位不求大师的架子未免太大了些。 救人如救火,都是出家人,就不能施恩? 不过想起于大人说的,这不求大师的性子桀骜不羁,却是激不得更不能得罪的,她也不敢造次。 莫不是是这大师看自己一个老婆子来请,觉得排面不够所以才推托? 她明明也是二话不说就治好了那个撞邪的孩子。 真是奇怪。 沈婆子想着自家小主子,心里又有几分不得劲,也不能做准,又想着于大人和她打过交道,清平观又是在漓城范围内,兴许会给面于大人也说不准,不妨请他随同自己再来求一趟就好了。 实在不行,就先遣人回去回禀,不,得自己亲自回去,毕竟自己亲眼所见呢。 沈婆子打定主意,请了一道平安符,着随同的人快马送她回漓城于家,又求了于大人做中人,再往清平观来。 秦流西不知沈婆子的打算,寻了一圈,找到清远,撸了袖子就开揍。 「叫你给我找事,传扬什么医术精湛,想累死我好当道观顺位继承人不成?」秦流西一边追着他打一边骂:「来来来,我这就叛出师门,从此你就是清平观第一大弟子,你行你上,你做少观主,此后万事不能找我!」 清远大叫:「师兄,我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的,我这是在赞扬您呢。」 「我呸!你就是想我跟头驴似的转,想想近日,老头不在还薅走了香油钱,***了多少事,都没仔细喘过气儿呢,你还给我找事。刚才我险些没能从那堆大娘中脱身开来,你个遭瘟的糟老头,你别跑,我保证不打死你!」 清远:「我才四十不到,不是老头!」 「你长得急,就是小老头!」 不远处的无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这就是有很多刷子的厉害不求? 是小无赖吧! 「无为师兄,习惯就好,不求师兄不会打死清远师兄的。」道中叫清明的道人笑眯眯地道。 无为指着他们:「就,看着?」 「不看也行,反正一会就消停了。」清明含笑说:「以后要是不求师兄打你,你也装一下疼就行,不真疼的,也死不了。噢,就是打个半死,她也会把你救活的,放心吧!」 无为打了个激灵:那个,我是不是还要说一声谢谢?. 燕小陌 第212章 不怕架子大就怕没本事 秦流西准备离开清平观回城时,就遇到了去而复返的沈婆子,随她一起的,还有于丘才。 于丘才看到秦流西,上前拱手行礼,道:「大师,有阵子不见,身体可见安?」 跟在他身后的沈婆子见状,心中暗惊,这于丘才也是朝廷命官,出身勋贵,可对这不求大师,忒是恭敬,看来她是真的有本事,不然岂能如此厚待? 沈婆子收了轻视之心,也摆上了恭谨谦卑。 秦流西对于丘才还了一礼,笑道:「于大人公务繁忙,还能抽身来观,是要当说客的?」 于丘才拱了拱手,道:「不敢,也只是急人所急,您也知道,我是当父亲的,也见不得别个父亲为了儿女的事而伤神。不求大师道行高深且大善,不妨走一趟?」 他上前,和秦流西走至一边,小声道:「我看过那小姐,确比我闺女要严重些,我那孩子你当时也知晓的,虽是疯疯癫癫的,但也只是疯癫。可这沈婆子府中那个,我当世侄女一般看待的,从前也见过数回,是个最知礼懂事的姑娘了。」 秦流西安静的听着,也没发表话。 于丘才看她神色未动,继续道:「可近日我过府拜访,知了此事,再见那姑娘,竟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给上了身,好好的姑娘整的跟那勾栏……咳咳,就跟那等下作地方出来一般。」 秦流西轻挑眉梢。 「最是可怜父母心,好好的孩子成了这般,谁不心疼?你是玄门之人,道法高深,必是有法子的,不妨救人于水火?那当真是个好姑娘。」于丘才拱手鞠躬,道:「你要是行这大善,我那老友也有丰厚的报酬的。」 秦流西道:「非贫道不想给您这个面子跑这一趟,实在是近日观中事务繁忙,也不瞒您,过几日我们清平观的祖师爷供金身像,也会做斋醮科仪,大人要是有空有闲,可前来观礼上香。家师不在,这主持的事宜,便是有其他师弟主持,贫道也得从旁协助,实在是抽不开身。」 于丘才皱眉。 「贫道也是这般对那婆子说的,若想求医,不妨接了小姐前来,便是安置你府中,贫道也能过府。」秦流西道:「至于州府,路途甚远,贫道实在抽不得身,还请见谅。」 于丘才忙道:「供祖师爷的金身像,确实是大事,是我为难了。」 秦流西笑了笑。 「我且与她说,看老友如何安排,到时候还请大师大善?」 「好说。」 于丘才也没再说,走到沈婆子那边,说了一番,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她说近日抽不得身不是摆架子推托,该是真的,是观里要办祖师爷供金身的大事。你且回去回禀大人,要么送了你家小姐来,就安置在我府中,也不怕被人窥探了去。要么,就请了大人或夫人亲自来请。」 沈婆子一惊,让夫人他们亲自来请? 于丘才意味深长地道:「求医问药,对方架子再大,只要是有本事的,为了孩子好,放下身段又如何?最重要还是你家小姐不是?」 不怕她架子大,就怕她没那本事! 沈婆子闻言一凛,抿起了唇。. 第213章 走阴路 清平观给祖师爷供金身像是大事,观主却是多日未归,秦流西也没废话,直接去逮人。 ??至于漓城距离青岚观甚远,对于她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明路走不了,还有阴路可走呢。 ??秦流西直接在自己的偏院作法开了一条阴路,走了进去。 ??走阴路,却不是说路光给人走,也有让阴魂走的,其中阴兵借道便是这理。 ??而这里面又有一条规矩,叫作人走中间,鬼走两边,莫挡其路,各不相干。 ??若是时运低八字轻的人,亦会看到阴魂从阴路两旁走过,若在此时出声惊扰,便会被拽进其中,魂儿被擒,下场要么被撕裂要么永坠,人也就死了,好一点的,能从阴路出来,却都会惊掉一魂一魄,从此变得疯疯癫癫的。 ??秦流西走在路中间,目不斜视,也不看路的两边,那狰狞的鬼影。 ??「是生魂,走阴的生魂。」 ??「好香的生魂。」 ??「吃了她,我肯定能成一方鬼王。」 ??「呸!就你还当鬼王呢,当五方鬼王是个摆设?」 ??「富贵险中求,我就觉得吃了她鬼力大增。」那贪婪的鬼影舔了舔唇,跃跃欲试。 ??「你疯了,能走阴路的,怕不是一般人,快回来。」 ??那贪鬼道:「说不准是误闯的呢,我去……」 ??他向秦流西那边撞了过去,手一伸,还没完全碰到秦流西的身体,就嗷的一声凄厉惨叫,然后在众鬼的视线下,浑身烧起业火,顷刻灰飞烟灭。 ??众鬼:「!」 ??嗖嗖嗖。 ??跑,快跑啊。 ??瞬间,鬼影四处逃窜,有鬼被挤得掉在秦流西脚边,看着那双穿着綉祥云的缎靴停下,不禁嗷的一声。 ??鬼生休矣! ??秦流西低下头看着抱着头瑟瑟发抖的断腿鬼,面无表情。 ??断腿鬼等了许久也不见火烧,不免抬头,和秦流西四目相对,他惨白着鬼脸,哆哆嗦嗦地开口:「大,大人,小的不是故意挡路,是他们挤的我。」 ??呜呜,他生前倒霉,掉土坑里断腿不说还死了,现在死了还是倒霉,好好地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挤出来挡了这不知哪来的恐怖大能的路。 ??做人最鬼,都特么太倒霉了! ??「那就让开,莫要挡路。」秦流西袖子一挥,断腿鬼轻飘飘的就被拨到一边。 ??眼看着秦流西继续往前走,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竟然没事? ??鬼生还有望? ??断腿鬼激动得哭了出来,他好像也没特别倒霉啊。 ??「快回来,别哭了。」有鬼把他拉了回来,看着远去的秦流西,喃喃道:「也不知是哪个大能,太恐怖了,那业火说烧就烧,赌鬼真是倒了大霉!」 ??「呸,照我说他活该才是,要不是起了坏念头想去吞噬人家,能落这下场?听说他就是因为贪才死的,死了还是贪,这下好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不是,灰飞烟灭,好生可怕,以后认准了这张脸,瞧着就躲开!」 ??「传开去,也是功德一件。」 ??野鬼们口径相传,顿时好些鬼都听说了有一人,长得不男不女的,噢,雌雄莫辨的,特别恐怖,见着了千万要绕着走,能保鬼命。 ??更有聪明的,画了一张小像传开去,愣是把秦流西在鬼界整火了。 ??秦流西还不知自己走这一回阴路,凶名就被这么误传出去,她其 实还是很讲理的,是人家不长眼,这还怪她喽? ??此时,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一会见到了老头要怎么把他逮走,不听话的话就大逆不道? ??走着走着,忽觉有些不对,咦,这条路不止她一个生魂? ??是哪个倒霉的撞进来了? ??秦流西走到边上,拉住一个穿着湖蓝色绣缎裙袍的女子,对方一个愣登,转过头来,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秦流西却是眼前一亮。 ??颜值一等一的超级大美人,鹅蛋脸型,峨眉轻扫,朱唇微启,肌肤在月色照耀下呈着冷白色,眉心蹙着的时候,似有薄怒,可更叫人激起保护欲和心软几分。 ??对方乍看到她时,以为是哪来的登徒子,手一甩:「放开。」 ??声如寒山之雪,冰凌凌的。 ??秦流西道:「我一放开你,你就得被这些老鬼们给拉去做压寨小妾了。」 ??女子瞪大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几变,却很快恢复如常。 ??秦流西讶然,竟这么胆大和镇定? ??秦流西松开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戴,伸手从她脖子里勾出一条红绳,那里坠着一只雕着驱邪符文的玉牌,入手晶润,隐有金光闪过。 ??是一块被滋养过的法器。 ??不过法器此时却是有一丝浅浅的裂痕出现,这法器快毁了。 ??女子看秦流西如此放肆,脸上有薄怒,可秦流西的手在她鼻尖划过时,她愣了一下,道:「你是女子。」 ??秦流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打扮,道:「你看出来啦?」 ??「香气。」女子道:「你身上有女子特有的馨香。」 ??秦流西也不在意,问:「你一个生魂,怎么走上阴路了?」 ??「我不知。」女子微微歪着头,想了下,道:「我一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你叫什么?」 ??女子默了一会,道:「司冷月。」 ??「你怕是离魂了,该回你的肉身去,在外待久了,尤其是在这阴路上游荡,像你这样脆口的小美人儿,很容易被吞噬哦,到时候可就回不去啦。」而且还不够人家分的。 ??司冷月看她语调轻佻,皱了一下眉,看一眼两旁的魑魅鬼魂,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却无一人敢上前,她瞥见有人以警惕又惊惧忌惮的眼神瞧着秦流西,忽然了然。 ??「他们怕你。」她说的是肯定句。 ??秦流西挑眉:「你很聪明嘛。」 ??司冷月没说话,只是往她身边走近了一步。 ??趋吉避凶,乃是人的本能。 ??秦流西见她如此,不禁笑了,道:「罢了,我这人就是看不得美人落难,你先跟我走出这阴路,你这是离魂症,总会有家人喊魂的,到时候再回肉身吧。不然在这呆着,你这玉符也护不了你。」 ??司冷月嗯了一声。 ??秦流西继续往前走,身边传来司冷月的声音:「你叫什么?」 ??「水向西流,我叫秦流西。」 ??司冷月在嘴里念了一下这名字,又问:「那你呢?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秦流西抬头目视前方,咬牙切齿地道:「我,是为了逮一个不听话的老头!」 ??难道我会说写这个时当晚我就做了梦,梦见鬼,慌得被迫醒来!!!真造孽啊! ?? ?? ??(本章完). 燕小陌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214章 孽障不听人话 青岚观,是整个青州远近闻名的大观,建在半山,环境清幽,取迎仙成神之意境,从建观至今已有四十余年,建筑巍峨大气,历史悠久,拜教正一派,奉的祖师爷是天师张道陵,文化积淀深厚,使得香火鼎盛,信众无数。 ??而青岚观内藏经极多,听说还留存着几张张天师羽化升仙后赐给第一代观主的珍贵丹方。 ??所以,青岚观的延寿养生丹极是出名,也极难得,许多高门大户都愿以高价求丹,以保家门老人,奈何延寿养生丹药材难得,炼丹也是出丹难,所以鲜小能流出市面。 ??物以稀为贵,延寿丹难得,也使得它更为出名,也更为神秘,拥有者都为此而自得,若是拿去送礼,那必然是寻常珠玉古董都比不得的佳品了。 ??秦流西以为,想出名,必得有个传奇故事,青岚观就是用张天师赐第一任观主的传奇故事和丹方积聚声誉和香火信众的。 ??不管传奇是真是假,青岚观这一波宣传,是极成功的,瞧瞧人家那巍峨的雄殿,那山门,无不透着一股有钱的气派。 ??秦流西有些酸。 ??清平观过几天才有金身祖师爷神像呢,山门也是简朴,几个殿,重新开观迎香客十年,一点点的修葺,才看上去不破破烂烂了。 ??但跟眼前巍峨气派的青岚观一比,清平观就跟个小破落户似的。 ??秦流西有些不服气,她迟早能把清平观给发扬为天下第一大观。 ??此时的她,丝毫没想起自己在前不久才追着清远打,说他给自己找事呢。 ??秦流西看着山门那影壁上画着的黑白八卦图,心里暗戳戳的计较着。 ??虽说天色早已黑,但今晚月色极好,山上云雾环绕,使得青岚观看上去颇有几分神秘,秦流西绕过山门影壁,准备叩门入观。 ??身后,有一声惊呼传来。 ??秦流西脚步一顿,扭头看去被自己暂时遗忘的美人,却见司冷月想要走进时,仿佛被一面无形的屏障给挡在了外面。 ??「咦,你只是生魂,怎进不来?」秦流西有些惊讶,又看向大殿,眼睛微眯,若有所思地道:「这青岚观是有点东西的。」 ??司冷月也是拧眉。 ??「可听到家人召你魂了?」秦流西问她。 ??司冷月摇头。 ??秦流西道:「你离魂多久了,竟还没召你,离肉体太久可不是好事,先不说会使你魂体受损,要是倒霉些,估摸还会被其它孤魂野鬼给夺舍附体,那就真是***烦了。要不,你自己回去寻你身体?」 ??「我忘了我醒来之前在何处?」司冷月皱眉说道:「一睁眼就在那条路,再之前的记忆却是没想起来。」 ??秦流西上前,执起她的手一按脉搏,道:「魂入了阴路,又是女子,多会受损,你虽有法器护身,不至于魂被吞噬,可这法器也要裂了,才没护你周全,使你受了阴气所侵,才会暂时如此,你得快些回肉身了。」…. ??「可我……」 ??「信我不?」 ??司冷月愣了一下。 ??秦流西拿起身上挂着的葫芦玉瓶,道:「我进去观内找人,你在这等也不是办法。你又不记得你家在何方,离魂太久不妥,我这法器是养魂的,你若信我,就进去先养着。」她指着道观道:「这青岚观的观主要是在,我让他想办法,把你送回去。」 ??司冷月看一眼山门的八卦,道:「我似到过此处。」 ??「那就更好了,说不定有道友认得你,进来吧。」秦流西的瓶口对着她。 ??司冷月沉疑一瞬,往那瓶子走过去,里面仿有一股吸力,把她吸了进去,不禁有几分心惊。 ??入了瓶内,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是一处刻着许多符文幽静的小屋,屋外还有一处小院子,花草喜人,假山流水有雾升起。 ??似真似幻的仙境。 ??司冷月感觉有些新奇,外头,传来秦流西的声音:「安心呆着。」 ??秦流西拍了拍玉葫芦,拾级而上。 ??而在她进入青岚观时,青州州府城内的一处豪富高门宅院,被秦流西念叨的青岚观主正对着一个大吃大喝的女子呵斥。 ??「孽障,还不速速离开这姑娘身体?本道饶你不死!」 ??女子眼一瞪,嘴一张,口中血肉横飞,声音粗嘎又尖:「臭道士,要你多管闲事,老娘死了上百年,好不容易夺得一具上佳肉身,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岂不是毫无面子?」 ??若是秦流西在这,定然会认出此女,正是刚被她收进养魂玉壶的司冷月。 ??但眼前的‘司冷月,却和她见到的那个气质冷淡的截然不同,而是被野鬼给上身了。 ??「你是怎么附的体?她身上明明有法器护体。」青岚观主厉声喝斥。 ??‘司冷月,尖声笑起来,从脖子拉出一条绳子,道:「你说这个?」 ??她手一扯,绳子断,那玉符更是因为劲力一震而直接震成两掰,掉落在地。 ??法器毁。 ??青岚观主瞳孔一缩,神情愈发冷沉。 ??「活该这姑娘倒霉,在那亭子昏睡,这玉符怕不是撞在石桌上嗑出了裂痕,符文破开一条线,才叫老娘有了可乘之机。咯咯咯,这姑娘也不知从哪整来的西贝货,这么容易磕破,也叫法器?」 ??‘司冷月,仰头哈哈大笑,看青岚观主脸色铁青,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禁又说:「怎么,这西贝货法器,难道是你这臭道士给的?啧啧啧,你个老神棍,是骗了人家多少银子?要给就给好点的吧,就一西贝货也就骗骗这不识货的了!」 ??可恼也! ??他堂堂青岚第五代观主,岂是这野鬼能折辱的? ??青岚观主气得浑身发抖。 ??跟着他过来看热闹的赤元老道瞥到司冷月哭哭啼啼的亲爹飘过来的那质疑目光,不禁摇头,咳了一声,道:「一阳师兄,何须与她说废话?这孽障不听人话,直接驱了叫她灰飞烟灭便是。」 ??眼下,首要得先挽尊啊,没瞧这司家人都要用眼神剜人了? ??‘司冷月,听了赤元老道的话大怒:「你这贼老道,也是找死!」 ??「你这贼婆老鬼,我找死咋地?」赤元老道嘿的一笑,挑衅道:「你打我撒!」 ??看我家逆徒不打死你! ??(本章完). 燕小陌 第215章 不求道行高深 秦流西叩响了山门处安置的道门,砰砰的作响,在安静的夜里极是吵杂。 有脚步声从远而至,里面大声问:“是谁?山门已闭,要烧香请早。” “我,清平观来的,赤元老道在这么?” 里面似是愣了一下,随即听到拨门栓,沉重的大门从内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穿着道袍用竹簪挽着道髻的道士出现在秦流西视线之内。 对方提了一盏气死风灯,举高,打量着秦流西,惊愕于她的年轻,又有几分不敢相信,问:“漓城清平观的?” 秦流西笑着念了一句道号:“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不求,是来寻家师赤元道长的,不知道友可引领?” 道士听到她的道号,更加惊讶了,道:“不求?您就是赤元观主的徒儿不求?” “正是。” 早就听说赤元道长的徒儿不求是个极年轻的孩子,道士也没怀疑,放下灯,拱手做了一个道礼,道:“不求师叔远道而来,师侄和明有礼。” 师叔! 秦流西看他尊称,心想这就是青岚观目前有的三代弟子了么,青岚观主和她家老头同辈,下一辈的道号为太字辈,再往下才是和字辈。 自己和太字辈的同辈,那么这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弟子叫自己师叔,倒不为过。 长辈了啊。 大晚上的打扰人家,又是长辈,不给点见面礼好像说不过去。 秦流西咳了一声,摸了摸两袖,才发现自己出来是从家中出来,穿的自然也是普通玄衣便服,也没带符箓,两袖空空如也。 有些尴尬。 尤其是在对方期盼的眼神下。 秦流西摸到腰间荷包,眼睛一亮,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塞到他手里,道:“虽说秋都快过了,秋燥也谈不上,但你整日也是要迎香客,给他们讲经递香,喉咙不适也是有的。这瓶秋梨糖丸,师叔我炼制的,送你做见面礼了,润喉极好。” 糖丸。 和明额角一抽,真把自己当小辈了。 他把糖丸揣进道袍的袖兜,笑着道:“多谢不求师叔赐,您请进,和明这就安排道童打扫客院安置。” 秦流西道:“不必了,我接了家师就启程回漓城,他如今在何处?” 和明关了门,愕然地开口:“这天黑着呢,您就要回漓城?怎么也得等天亮再安排马车吧?” 秦流西笑着道:“我刚从漓城过来的,你看我是坐车来的么?” 和明一愣:“不坐车,您步行?” “没错。” 和明笑,心道你吹吧,步行,得走几天,还说刚从漓城来呢。 咋这不求师叔小小年纪不切实际,有爱吹牛的坏毛病,不妥不妥。 可和明也不会在表面说出来,只笑道:“步行的话,漓城离着咱们青岚观路程遥远,想必您一路辛苦,腿也累了。” “哦,我走阴路来的,也称不上辛苦,一会就到了。”秦流西漫不经心地道。 啪。 和明手上的气死风灯掉落在地,看着秦流西,目瞪口呆的,道:“走,走阴路来的?” 秦流西把灯捡起来,手一挥,掐灭那将要烧着灯骨的火,说道:“对啊,有问题?脚程快,路也平,挺好走的。” 和明:“!” 这是脚程快不快的问题吗? 那是阴路啊,一个不慎,人就出不来啦! 可这不求师叔就说走了,不但走了,人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要么她是吹牛,要么就是她道行高深! 秦流西刚要抬腿,忽听养魂玉壶里传来司冷月的惊呼声。 “秦姑娘,我的玉牌断了两瓣。” 秦流西皱眉,看着和明道:“你们观主如今在何处?速速领我去见他。” 司冷月的玉牌断了,也就只能说她肉身上的玉牌断裂,等于法器毁,她人离魂,没有法器护身,更容易让孤魂野鬼附体。 不,或者说已经附体了! 这姑娘真倒霉。 和明道:“不求师叔,我们观主不在呢。呀,我师傅来啦。” 秦流西看过去,一个圆润胖脸,抱着拂尘笑如弥陀佛的中年道长走了过来。 “你师傅,是佛门那边过来的卧底吧?”这慈悲圆润如佛的样子,更像是佛门中人。 和明:“!”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刚在卜卦,有同道中人至,莫不就是这位?”太清一甩拂尘笑吟吟地看着秦流西。 和明上前一步,恭敬地道:“师傅,这位是赤元道长的徒儿不求。” 太清呀的一声,一副见到了亲人的欢喜,道:“竟是不求师弟来了,我是你师兄太清。” 秦流西拱手行了一礼,道:“我为接家师而来,也想请见贵观观主,不知师兄可引路?” “你来得实在不巧,师傅他老人家刚接了善人请托,到州府城中为善人解困。”太清道:“赤元道长也跟着一起去了。” 秦流西皱眉,这么巧? 她想了下,拿了玉壶拨开瓶塞,道:“那师兄可曾见过这位姑娘?她离魂了,我自阴路过来时,在路上遇着她,顺势把她带过来了。” 秦流西让司冷月出来。 司冷月站在地面时,脚步有些不稳,脸色更有些苍白。 秦流西看她如此,眉头皱得更深。 和明没天眼,看不到司冷月,还有些愣神,却见自家师傅看着某个方向,不由也跟着看去。 没人啊。 太清此时已是认出了司冷月,道:“竟是司家姑娘,你怎的在此?” 秦流西一喜:“你果然认得。” “自是认得,是司家的姑娘,师傅他老人家正是受了司家的请托,去为司姑娘召魂的,不过师傅去了也有两个时辰了,司姑娘的魂怎的还没回肉身?”太清也大为不解。 秦流西也是惊诧,真是巧了又巧,巧到家了。 “师兄,司姑娘离魂已久,护身的法器也碎,既然观主没能召魂,说不准在司家遇事了。事不宜迟,师兄与我一同到司家?” 太清道:“却是不巧,观中有贵人夜宿,我却是离不得。这样,和明,你和你不求师叔走一趟。” “是。徒儿这就去备马。” 秦流西道:“备什么备,如今肯定已宵禁,马到城门也进不去,我们走阴路。” 和明:“?” 太清:“!” 当他眼睁睁看秦流西念咒掐诀撕开一条路,一手拽着和明一手拽着司冷月入了阴路,不禁大叹:“师傅说这不求年岁虽小,道行却高深,果然没欺我。我不及也!” 因为有虫大家帮着捉了我看到了就会改,所以有时看到章节更新了其实是改虫了(新章节更新会在每天早上,改虫随时)。后来看到章节段落想法的别误会前者哈,因为都是前者先捉后者看的更顺,总之多谢! (本章完) 第216章 快装死,我家逆徒来了 和明站在阴路上,两边鬼影幢幢,鬼哭狼嚎,骇得他双脚像是黏在地上,半步都移不得。 原来,不求师叔没说谎,她是真的走阴路来的。 阴路如何,他见识到了! 呜啊,师傅救我! “和明,和明快来啊。” 和明下意识地转头,谁,谁喊我。 这一转过头,就看到一张狰狞的,眼珠子掉到下巴的鬼脸,近在咫尺。 他嗷的一声惨叫。 秦流西听到叫声,回头走过来,一边道:“怪我,都没提醒你,别回头,别瞎走。来,跟着师叔。” 和明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她,手拉住她的袖子。 秦流西露出慈笑,带着他一路往前。 却说赤元老道嚣张的挑衅‘司冷月’,那老鬼气得嗷嗷大叫,张牙舞爪的就冲着他扑来。 青岚观主举起铜钱缠桃木剑,大声叱喝:“孽障,敬酒不吃吃罚酒,且吃我一剑。” 桃木剑打在‘司冷月’身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但很快的就哈哈出声,道:“再来啊,反正不是我的肉身,打死了事!” 青岚观主:“!” 赤元老道:有点脑子。 司冷月她爹司屠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哭着阻拦:“观主,使不得,使不得啊,那是我月儿的身子呀,可打不得呀,呜呜。月儿,我的月儿,这可怎么办啊!” 青岚观主和赤元老道顿觉头疼,他们来了这么久,这司屠就哭了这么久,不带停的。 你说你一个赘婿,再在妻主的淫威下,不是,在她的强势下苟着,也不能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吧! 更别说,这妻主早就仙去,作为男人也该雄起了吧? 但事实上,妻在时看妻理家主事,妻走了看姑娘理家主事,自己就跟个娘们似的只顾着如花貌美当花瓶摆设了。 打鼠怕伤玉瓶,又有司屠阻拦,青岚观主一时有些不上不下的,更下不来脸。 他黑着脸掏出符箓,道:“孽障既如此心黑,就别怪老道下狠手了。” 他燃了符,口中喃喃有词,念着诛邪法咒,‘司冷月’只觉头疼欲裂,神魂欲灭,她是百年老鬼,大大小小的风浪都经过,也狠得下手。 眼看青岚观主念法咒驱她,她当场就折断了自己的手指,咯的脆响,又掰断了一根筷子,用尖的那一头往脖子划下,鲜血登时淌下。 “来,别带停的。我拼着神魂俱灭也得先将这小娘子给弄个半残了,咯咯。” 咚。 司屠看到女儿伤着了,脸色惨白,双眼一翻,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诛邪咒不得不停下。 有点棘手? 不,是有顾忌,怕伤着了司冷月的肉身,不然这老鬼驱了,肉身毁,真正的司冷月回来也无处可栖了。 青岚观主更有些下不来台,这司冷月离魂症是时有的,她身上的护身法器也是从他这里求的,从前司冷月离魂时,第一回家里人不得法,就请了青岚观来,后来司冷月离着离着就习惯了。 今儿,司冷月又离魂了,司家人按着过往的惯例摆了香台喊魂,可人却愣是没喊醒,不得已,又遣人快马去青岚观请了观主来。 这一耽搁,司冷月竟叫一只百年野鬼给附身了。 而青岚观主也只以为司冷月和过往一般,把魂召回来就行,身上倒没带太多法器,如今来到司家,才知有只厉害的野鬼附了身。 如今得把这老鬼给驱了才能喊魂,但不管是青岚观主还是赤元老道都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拖不得,为何? 司冷月的护身法器毁了,她的肉身要是好好的叫人占着倒还好,可在外的魂儿呢? 生魂在外飘,不是什么好事,好的话就是周围荡,不好的,就是叫一些有些道行的老鬼给吞噬了,再坏一些,叫一些邪修给逮住炼了,魂没了,肉身再完好也都无补于事了! 作为大观之主叫一只百年老鬼给拿捏住了,青岚观主的脸色能好才叫奇怪。 这头老鬼看青岚观主他们仿佛被自己震住了,好不得意,看赤元那猥琐想使坏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仗着自己有司冷月的身体做胡护身符,唳声起,扬手就是一爪子。 “你这老道最是猥琐,吃我邓十娘一爪。”老鬼叫嚣。 赤元老道之前卜了一卦伤了些元气,又有旧伤在身,行动也没特别利索,吃了这一爪子,脸就多了几条红痕,脸一沉正要反击,忽然咦的一声,看向某个方向。 “赤元。”青岚观主大怒,提剑要打。 赤元忙的对青岚观主道:“青岚莫急,快倒地装死,我家小无赖来了。” 青岚观主愣住,啥玩意? 赤元道:“我那逆徒来了。”他说着往地上一躺,指着邓十娘这老鬼道:“你个老鬼,真敢打我,我徒儿必诛你。哎哟,哎哟我的老脸。” 邓十娘:什么鬼,打不过失心疯了? 青岚观主则是:“!” 论不要脸的程度,还得是赤元你来。 他彼时也咂摸出了味道,听风辩声,看向某处假山。 果然,那里出现一个旋涡,像是有人撕裂了空间,一脚踏出,顺势把一人给扔了出来。 可怜地上那人,趴在地上狂吐不止。 青岚观主看那狂吐的人身上的服饰,是他家道观的人,不禁有些脸热。 丢人。 再看那已大步走来的人,脸相看着颇有些凉薄,剑眉竖起,神色冷厉:“谁,是谁动了我家老头?” “哎哟,徒弟,这,为师在这。”赤元躺在地上向秦流西招手。 秦流西跑了过来,一看老头脸上有几条血痕,瞬间黑脸:“谁干的?你招女人了?” 这一看就是女人抓的。 赤元可怜兮兮地指着附在司冷月身上的邓十娘,带着哭音说:“是她打的,你得给为师报仇。” 秦流西瞥向邓十娘,道:“区区一老鬼都能打着你,连个女人都干不过,你个糟老头还能顶什么用?” 邓十娘本还在好奇赤元在唱什么大戏,冷不丁看秦流西出现,冷笑出声,老的打不过来了小的? 臭道士真不要脸。 叫帮手干群架? 她就没有吗? 邓十娘嘴一张,尖锐的唳声才到嘴边,就叫秦流西捏住了嘴,然后她另一手往自己的天灵盖一压,生生的把她的魂连拉带拽的抽了出来,拽着头发就往地上一甩。 砰,尘土飞扬。 被砸甩了个七荤八素的邓十娘:“!” (本章完) 第217章 逆徒她一无是处 秦流西是玄门中人,却又和玄门里的正统道士有些不同,她不按理出牌,她嘴巴毒,可却又是极其护短的人。 在秦流西这里,对谁她都可以骂,可以怼,她可以欺负,但别人欺负就不行,鬼也不行。 欺负了,那就只好按着她的规矩来,长长记性。 像一个附身的老鬼,青岚观主在这黏黏歪歪,顾此失彼的,端着不敢下死手,在秦流西这里就不存在。 只看自家老头被伤着了,老脸多了几条血痕,秦流西就不依了。 区区老鬼,还敢在她头上拉屎装大蒜? 秦流西一见面就直接把邓十娘这老鬼的魂给抽拉出来,一顿暴揍。 没错,暴揍。 简单粗暴。 她拧着邓十娘的头发就往地上摔打,可怜邓十娘还没完全回过神呢,这几摔,就被摔得眼冒金星,这还没完。 秦流西把她按在地上,搓揉捶,胖揍一番,然后开始撕她的手脚,一边撕一边道:“老头脸上四条血痕,正好。” 两条手手脚撕了下来,她掐了一个法诀,弹了一点业火过去,滋的一声,焚烧。 众人:“!” 和明瑟瑟发抖,连滚带爬的来到自家师祖面前,煞白着脸看着正在教训老鬼的秦流西。 不求师叔,好暴力啊! 这老鬼好可怜,一声都叫不出来呢。 青岚观主也是有些犯懵,挪到老友身边蹲着,一同看着,道:“她就这样的?” 赤元老道从袖子里掏出一条肉干,在嘴里嚼着,道:“能动手就不逼逼,逆徒的至理名言,不接受反驳。” 青岚观主张了张嘴,憋出一句:“你就这么教的?” 赤元瞥了他一眼:“你看我能教?” 他家娃都是属于自由生长的! 青岚观主给整无语了。 老鬼被撕成一个身子一只头颅,终于能发出惨叫声:“那两个老道,我不反抗了,快来给我痛快!” 就别让这暴力狂整了,她经受不住。 她也是百年老鬼了,从前也只有欺负人吞噬小鬼的份,刚才那一声唳声也是引来了好几个帮手的,只是还不等他们来帮,就看到邓十娘这老鬼被胖揍,还被撕成条了,一个个鬼骇得恨不得自己能多生出几条腿,逃得比谁都快。 快逃,有暴力道士出没。 一旁,司冷月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流西胖揍老鬼。 这,这姑娘,真能打! “她就这样打死了事么?就没其它的法子?”青岚观主听到老鬼嚎叫求助,忍不住又说一句。 赤元老道咬着肉干,道:“她除了能打,符画得好,医术不错,有些道行,旁的也算是一无是处了!” 青岚观主幽幽的瞥了他一眼,要不,大家换个徒弟吧,他也想要这样一无是处的暴力徒弟! 赤元老道瞥到老友那觊觎的眼神,默默的往旁边换了一下方向,换是不能够换的,逆徒只能是他家的。 小气。 青岚观主气笑了,看秦流西还要撕老鬼的头,就道:“那个,小不求啊,修行不易,就给她……” “一个痛快?”秦流西接下话,饶是不能饶的,打了她家老头的脸呢,也就是她的脸。 呃。 青岚观主想说饶她一命,可人家小丫头笑吟吟地道:“行,看青岚观主的份上,就给她一个痛快。” 秦流西也不等青岚观主说话,已是一个业火落在老鬼残缺的身上,滋的烧起来了。 邓十娘灰飞烟灭前,有一丝庆幸,嘤,终于,解脱了! 而此时还有趴在墙头上围观胆大的小鬼,看到此景,魂儿都虚了几分,死死的认准了秦流西的脸,才惊恐地飘走了。 可怕,太可怕了,这张脸,得往死里记住,不然惹到她这里了,还是自我毁灭算了,太残暴了! 事儿一了,秦流西就走到赤元老道跟前,居高临下的冷笑:“看把您给能的,薅了观里的香油钱出门子,吃香喝辣才对啊,却是在这挨个老鬼的打?您可真给清平观挣脸!” 听听,这刺头一样的语气? 青岚观主同情地看了一眼老友,其实,这样一无是处的徒儿,有时也很气人的吧? 赤元老道跳起来,又哎哟一声,脚麻了,差点要栽。 秦流西连忙拽住了他的手,眼中划过一丝慌张,双指已经按上他的脉搏,道:“除了脸,还有别的地方叫她伤着了?” 赤元老道心下有些发慌,挣脱她扶脉的手指,咳了一声,道:“没有的事,她还没来得及,你就来了。”又想着得挽尊,道:“还有,为师拿走观里的香油钱,也是一路以观中名义布施做善事的,哪是你说的吃香喝辣。” 秦流西哼笑,刚要说话,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叫,吓得她抖了一下。 “月儿,爹的月儿,苍天哦,这可怎么办哟?”司屠跌跌撞撞地推开仆人的手,跑到躺在地上没有气息的司冷月跟前,把她抱起,嗷嗷痛哭。 入了司府,回到自己肉身跟前,司冷月的记忆倒是有些回来了,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头疼。 她爹是个好的,就是太爱哭了些! “秦姑娘……” 秦流西一拍额头,道:“我又把你忘了,既然回来了,快些回你肉身去,离魂久了也是无益。” 司冷月点点头,向她行了一礼,走到肉身前,往下一扑,这魂入体,刚开始还有些不太契合的样子,秦流西口念固魂咒,一手掐了法诀打了过去。 司冷月安稳了。 青岚观主看得眼热,看了赤元老道一眼,一无是处,呵呵。 赤元老道抬着下巴,面露得意,逆徒是他的。 司屠还在哭,秦流西听得头痛,道:“快别哭了,你女儿就醒了。” 像是在附和她的话一般,躺在司屠怀里的司冷月羽扇一般的长睫毛抖动了下,缓缓睁开眼来,声音嘶哑:“爹,别哭了。” 司屠打了个嗝,随即大喜,抱着她又笑又叫的:“月儿?月儿你可回来了!” “唔。”司冷月坐起来,想要说什么,却觉胃部一阵难受发酸,像是强塞了无数油腻的东西,好不反胃恶心,一偏头,悉数呕吐出来。 一摊污秽,味道刺鼻,司冷月闭了眼,有些羞恼,心想还不如不醒来呢。 循例求月票,mua! (本章完) 第218章 咱拆伙吧,累了 司冷月这身子被个好吃的老鬼上了身后胡吃海塞一番,胃是撑不住了,吐了个七荤八素,把她爹司屠给吓得又嚎哭起来。 秦流西上前,替她扶脉,道:“吃撑了,又肥腻,吐出来也好,只是为免伤了食道和伤脾胃,还得吃上两剂药调理一下。” 司屠抽噎着问:“你,你不也是个道士吗?也会医?” 青岚观主彼时过来说道:“十道九医,这是赤元道长的徒弟,道号不求,她医术是极好的。” “比您还好?”司屠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这青岚观主也是会医的。 青岚观主也不生气,含笑点头:“比贫道还好。” “也是,你连那个该死的女鬼都没对付好,还得她来。”司屠说了个大实话! 这可真是得罪人了。 青岚道长的笑脸一僵。 司冷月都顾不上吐了,有几分气急败坏,沙哑着声叫:“爹!”又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向青岚观主施了一礼,道:“观主,我爹口直心快没坏心的,还请您见谅。” 司屠委屈巴巴的,这年头说大实话还不行啊。 秦流西笑眯了眼,这样的爹,很操心吧? 赤元瞪她一眼,别五十步笑百步,你自己也是一个毛样。 青岚观主也是认识司屠多年,也知他就是直肠子的人,还爱哭,也没计较,呵呵笑道:“不求小侄道行确实高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赤元故作谦虚地道:“别抬举她,省得她尾巴翘上天去。”他又看了司冷月一眼,摆着个师傅架子对秦流西道:“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你扶了脉,也给这姑娘开个方子,也是大善。另,司姑娘离魂久了,神魂也有些不稳,你给她画一道定魂咒养着。” “那就移步,取了纸笔来吧。”秦流西无所谓,反正司冷月是她路上捡的,二人结了因果缘分,全了也好。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可司家为了司冷月,愣是整得灯火通明的,亮如白昼。 司冷月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回了后宅闺院。 众人都有分寸,也没跟到姑娘闺房去,只是前院客院坐下。 秦流西已是开了两个方子,把她交给一旁跟来的婆子,小声道:“一张是调理脾胃的,吃上两剂就好了。这张在她吃完调理脾胃的方子后再吃,这是暖宫调经的。” 婆子一惊,看向秦流西,面露敬畏,匆匆行了一礼,出门往后院快步而去。 司屠还在陪着青岚观主说话,只是一双眼睛不住的往外瞟,眼中忧色难掩。 青岚观主便道:“司老爷若是担心姑娘,可前往探望,正好我们和不求小侄说说话。” 司屠早就坐不住了,一听这话,毫不客气地站了起来,道:“那我去看看小女。老丁,你好生伺候几位道爷,着人安排客房让道爷歇下。噢,再备些上好的酒菜。” “是,老爷。” 司屠这才对青岚观主他们拱了拱手:“那我先失陪了。” 青岚观主拱手行了个礼:“请便。” 司屠连走带跑,飞快离开众人视线,这天下,谁都比不得他月儿重要。 人一走,秦流西就瞥向赤元老道,说道:“歇息就不必了,我是特意来接您回清平观主持的,夜也深了,这就走?” 赤元老道眼神闪烁不定,道:“我和你青岚师伯有道要论……” “少给我打马虎眼。”秦流西一拍桌子,道:“您都离观多久了,就是论道也早都论完了,您分明就不想回去。” 她这一拍,桌子上的茶杯都跳着哐哐响,和明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地走到自家师祖身后。 这位不求师叔的脾气,好像不太好啊。 她还敢对师傅吼叫呢,这样不孝,竟然没有被逐出师门,清平观这么宽容的吗? 赤元老道狡辩:“为师这十年,出门的次数能有几回,你如今大了,清远也在,还得为师当老妈子奶着你们不成?也该你们守观,让为师云游玩水了。” 秦流西冷笑:“说得挺好听,您有奶吗?” 赤元老道:“……” 青岚观主和明:“!” 这是他们堂堂出家人能听的吗? “胡闹!”赤元老道板着脸,道:“你也是当师叔的人了,莫在小辈面前闹笑话。” 他看一眼和明。 秦流西也看过去,和明躲在师祖身后,一声不吭,请把他当看不见的魂儿吧,他啥都没听见。 秦流西哼了一声,道:“您就说吧,跟不跟我走!” 青岚观主看二人干瞪眼,笑着打圆场说:“小侄难得来青州一回,不妨在这逗留几日?青岚观内你的师兄师弟们也想和你论道一番的。” 秦流西心想,我可不敢,多留在青岚观几日,她怕心气不平,被激得上进,把自己卷死! “青岚师伯,不是小侄不给您老脸面,是近日观中事务繁忙,且观里香客也多起来,在观中挂单的道友却是不多,抽不得身,我这才来请师傅回去主持大局!” 赤元老道:我就说吧,哪是逆徒想他了,才来把他接回去?分明是想他回去做事儿! “香火旺盛是好事,大善。”青岚观主做了个道礼,道:“那也不差一两天吧?” “若祖师爷不换金身像确实是不差,奈何过两日,观中祖师爷要换金身像并开光,届时信众会前来观礼,您说他堂堂观主不在观内主持,成何体统?像话不?”秦流西瞥着赤元老道,轻描淡写的露了个消息。 啥,金身像? 赤元老道眼睛一亮,忙问:“怎地有金身像了,是哪位善人捐的?” “这您回去就知道,不过我看您也不放在心上。这样,左右您不在意,咱这就拆伙,回去我让清远散了观中道士,关了山门,从此您做您的游道,我做我的秦家小姐,顶好?” 和明:“???” 啥小姐? 师叔是个姑娘? 他探出半个头来,仔细打量秦流西,女的? 赤元老道一听拆伙,蹦了起来:“拆伙,你休想!” 拆伙是不能拆的,这辈子都不能,除非他死,不,就是他死了,也拆不得! (本章完) 第219章 以一己之力养全观 在秦流西和赤元老道扯皮的时候,司屠父女也在哭哭啼啼的说话,噢,主要是当爹的在哭,做女儿的在劝说。 “爹,您别哭了,我头疼得很。”司冷月已是梳洗一番,脸色苍白,显得有几分赢弱。 司屠的哭声戛然而止,紧张地看着她,问道:“头疼?可是要那小道长过来给你扶脉?青岚观主说她的医术极好的。” 司冷月眉眼温软,道:“您不哭的话,我就不怎么疼了。” 司屠又想哭了:“你这是嫌弃爹无用了。也是,我这当爹的确实没啥大用,就会哭,可是爹控制不住这双眼呀,你说你要是有什么事,叫爹怎么活?到了地底下,又怎么对你娘交代?” “爹,女儿只是寻常离魂……” “你别说这寻常,往日你离魂,可不见这凶恶的老鬼附身。”司屠想到那狰狞的邓十娘那凶狠的样子,好一阵心悸,道:“亏得那个小道长能耐,把那死鬼给打跑了,不然你这身子被她占着,也不知会如何作践,你也回不来啦。” 司冷月下意识地摸向脖子,那里空空如也,常年不离身的玉符已是没了,她刚才沐浴时也听身边丫鬟仆妇说了被上身后的境况,确实是险。 “姑娘,药来了。”仆妇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来,道:“您趁热饮了,别伤着了食道脾胃。” “对对对,快喝。”司屠也催促,又吩咐丫鬟仆妇,道:“近几日姑娘的饮食要精细些,别整那油腻的,要清爽清淡的,油花都要仔细滤清了,别让姑娘吃着犯恶心。” “是。”仆人们齐齐应下。 司冷月喝了药,只觉得胃部一阵舒坦,便道:“爹,人家救了我,我也得去道个谢。” “我去就行了,如今晚了,你又遭了一会大罪,得好生歇着。你放心,爹会把他们安排妥当了,必不叫他们受了怠慢。”司屠按着她。 司冷月摇头:“您不懂,我离魂后,那秦姑娘,哦,就是那个叫赤元道长的徒儿,是那坤道在阴路捡的女儿。若非她大善,女儿怕也是回不来的。所以不管多晚,也得亲自过去了。” 司屠诧异:“她竟是个坤道?” 回想一下秦流西的作派,心想这玄门之人都这般潇洒的? 司屠只略想一下,知女儿脾性,肯定劝她不住的,想了想,小心地道:“月儿,爹看那个坤道本事很大,比青岚观主还要厉害几分,你说,她能不能把司家的诅咒给破了?” 司冷月一愣,唇线微抿。 司屠漂亮的桃花眼划过一丝沉痛,握着她冰凉的手,道:“月儿,你今年已经十六了,距离那个大限,十年不到,爹实在不忍,要是你也跟你娘走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了。” “爹。” 司屠置若罔闻,哽咽道:“你娘,二十五都没活过,二十一就走了,爹害怕你比她还不如。青岚观主尚未寻出破咒之法,那这个坤道呢?” “爹,她年岁极轻。”比她还轻。 “玄门中人凭本事说话,哪是论年纪的?不是年纪大就能装老大,是要讲本事,讲谁的拳头硬的!”司屠不服。 司冷月笑了,道:“您也才第一回见她,怎就盲目信服了呢?” “她把你救回来了!司屠道:“月儿,爹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你迈向那大限,那不公平。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咱们也得试,留得住你,就是舍了这千万家财有何妨?你在就好了。” 司冷月沉默,道:“先不说这个,咱们先去给贵客道谢。” 司屠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等月儿歇下了,他就去求那坤道。 前院。 “罢了,看你一片孝心来接为师,回去也无妨。”赤元老道端着架子道。 秦流西一眼就看出老家伙在强行挽尊,凉凉地道:“不必勉强的,游道多好啊,云游天下多自在……” “逆徒休得胡说!”赤元老道呵斥:“为师一把年纪,哪有脚力云游四方。” “哦,那正好,此后就在观中好生修行修养吧。” 师徒俩四目对视,一副心照不宣的眼神。 赤元老道终归是怕了秦流西这小无赖,妥协了,回就回吧,祖师爷供金身像确是观中大事,是得回去主持。 对,绝非是怕逆徒闹拆伙。 和明看着师徒二人一番你来我往的扯皮,早已看得呆了,悄声对自家师祖道:“师祖,这不求师叔脾气好大,还敢拿捏师尊,赤元道长对她可真够宽容的!” 表示有些羡慕啊。 青岚观主瞥头看他一眼,一脸慈笑:“你要是也像你不求师叔那般大本事,以一己之力养全观,你就是在你师祖我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我也能容你的!” 和明大惊失色:“!” 一己之力养全观,这也太苦了吧! 没错,是苦,非能耐,啊,是能者多劳么? 忽然又有些不羡慕了。 青岚观主哼笑,再看秦流西,心中再次暗叹,赤元这老头真是捡到宝了。 “道长们还没歇呢?”司屠领着司冷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管家,捧着两个用红绸覆着的托盘。 青岚观主拱手做了道礼,道:“再过几个时辰便天亮,就要跟司老爷告辞了。” “这就要走了?”司屠顿时一慌,也不看他,快步走到秦流西面前,道:“小道长,你也要走?” “爹。”司冷月看亲爹要失态,连忙上前拉开他,看着秦流西,施了一礼,道:“也不知叫你秦姑娘还是道长为好?” “称呼罢了,你随意。” “秦姑娘。”司冷月再次行了一礼,道:“路上承蒙你善心拉我一把,后又救我免野鬼夺舍,大恩大德,我司冷月铭记于心。” 秦流西浅笑:“都是一场善缘。” 谁曾想,这随便捡的魂儿,竟就误打误撞的和青岚观主及师傅牵扯上呢,都是善缘。 司冷月道:“善缘是缘,却也得谢你,丁叔。” 管家捧着托盘上前,司冷月拉开红绸,把托盘上用红纸缠着的一小叠银票双手呈上:“我是俗人,这小小意思,算是我为贵观添的香油,还请不要嫌弃!” 秦流西和赤元的眼睛落在那银票上,眼皮一抽,百两额度,一小叠,得有上千两以上吧。 师徒俩相视一眼,意外之财,发了! 若能时光倒流,我一定要告诉几个枉死受伤的人,11日傍晚不要经过天河正佳十字路口,会有个扑街发瘟仔发癫报复社会!此事也提醒咱,若遇类事,不要围观,火速离开,以免成了池鱼被殃及! 气得发抖!!! (本章完) 第220章 被不求师叔秀一脸 见钱眼开在秦流西师徒这是不存在的,他们爱钱,全都因了道观清贫,没错,就是这个缘故。 赤元老道拨开秦流西,笑着去接那‘香油钱’,嘴上说着推辞的话:“除魔卫道是我们玄门之人的第一诫,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客套。” 青岚观主没忍住翻个白眼。 你这么大度,又何苦三个手指往内扣两个手指往外推呢,忒假! 秦流西撞开赤元老道,直接抢过那‘香油钱’,往兜里一揣,道:“姑娘大善,那定魂咒我就不收你的银子了。此外,再给你画两道平安护身符保平安。” 赤元看着手上空荡荡的干瞪眼。 青岚观主道:“司姑娘的护身玉符撞裂了,我听你师傅说,你滋养法器也有一定本事,不妨给她重新滋养一个护身法器?” 司屠闻言上来,道:“是啊,平安符到底是纸符,沐浴什么的都要摘除,法器随身戴着不离身,更好些。不瞒小道长,我月儿时常离魂,我这当爹的真是操碎了心,这不今儿一个没注意,就叫那孤魂野鬼得了手,呜……” 他说着说着,又想哭了。 实在是他家女儿太可怜了。 秦流西一看他又要哭,立即道:“你别哭。” 司屠含着眼泪噎着哭嗓,眼巴巴的看着她:“那?” “司姑娘既然大手笔给我们清平观添香油,一个护身法器,我们也给得,只是我是为接家师而来,身上并无带着其它护身法器。”秦流西道,一切看银子份上。 “我们可以过贵观亲自求的,也给你家祖师爷上香。”司屠很是知情识趣。 秦流西眉梢轻挑,看来和道观打的交道不少,很是上道嘛。 “也不必,我整好,再给司姑娘送来也行。”秦流西笑道。 司屠还想说什么,司冷月再次制止他,对秦流西道:“那就多谢秦姑娘大善了。”她又取了另一份香油钱,交给青岚观主:“劳您走这一趟。” 青岚观主推辞:“也没帮到什么忙。” “您能亲自来就是帮忙了。”司冷月十分有礼,看他不接,只得交给他身后的和明。 和明看向师祖,见他点头了,才接过来,念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姑娘大善云云之类的话。 “如今夜深,请道长在寒舍歇下,明儿早再动身?”司冷月说。 秦流西道:“我们却是要走了。管家去再取些朱砂黄纸来,我给姑娘画两道符,也好护你不受孤魂野鬼滋扰。” 司屠大喜,连忙催促管家去办。 “倒也不必,我这布袋就有。”青岚观主拿了自己带来的布袋,道:“旁的法器没带上,黄纸朱砂却是带来了些。” 和明上前,把东西拿了出来,又让管家准备香案等准备焚香祷告,毕竟这是画符必须要做的准备。 可刷新他眼界的一幕来了。 但见秦流西融了朱砂,铺了黄纸,取了一只笔,随手在自己身上衣袍蹭了蹭,沾了朱砂就开始画,她甚至都没焚香拜天。 和明:“!” 他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的看着那落笔,手不抖,笔下就不带停的,符文落纸,一气呵成,不过一两个呼吸间,符成,隐有灵光闪过。 和明的嘴张得大大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就,秀一脸。 令他崩溃的还在后头,那不求师叔仿佛灵力不断不知乏,唰唰的就画了好几道符,符文不见间断,更不曾作废一张,他也是入道多年的道士了,眼力是有的,都看得出来那符不是瞎画的,而是真正有效的灵符。 一点灵光即是符。 师傅,我见识到了! 和明被秦流西现场秀画符差点秀哭。 这世间,当真有人画符当画线条,如此的顺溜,还不废符,更不见灵力枯竭。 就他师傅画符,都要做足了准备祷告上天,才能画出一张极好的灵符,那些极品的诸如五雷符之类,更是难画。 而自己,入道多年,眼下还是废符无数才能画出一张完整的平安符来。 可眼前这小师叔,人家就不是这样,画符如画线。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和明眼馋那几张灵符,却见人家已是把晾干的符叠起递给司冷月了。 眼馋的不止和明一个,还有青岚观主,见识了秦流西的画符之快,再度看向身边的老友。 真是好个一无是处啊! 赤元老道捋着须,笑得一脸深藏功与名。 这要是五十年前,各道观大比斗法,他这逆徒,就能干翻许多人。 “到底是来历不同,非常人也。”青岚观主看不惯他得意,嘀咕一声。 赤元老道笑容一顿,瞥他一眼,再看秦流西,眼神多了几分复杂难言。 秦流西也不知两个老道长的眼神官司,把符递给司冷月,道:“随身携带。”她看着司冷月白皙的脸,垂了眸,掐了一个诀打在她的肩膀上,道:“相逢是缘,若再遇了这样的事,喊我名字。” 司冷月有些惊讶,随即笑着施了一礼。 功成身退。 秦流西对青岚观主道:“过两日观中有善人捐祖师爷金身,您若有空,可前来观礼。” “好呀。” 秦流西这才对几人道:“那我们就先行辞别了?” “小道长,天还黑着,你何必急着走?城门也未开啊。”司屠大急。 秦流西带着女儿的魂出现的时候,他当时晕着也没看到那神通,故此还不知她要走的,非寻常路。 “爹。道长自有神通。”司冷月道。 司屠挣开她的手,道:“小道长还请别忙着走,我父女二人,还有事相求。” “爹!”司冷月无奈,道:“此时夜已深,道长们也忙了不少时间,您就别犯犟了,左右还能见到秦道长,此后再说也好。” 青岚观主听到二人的话,眼神闪烁不定,看向秦流西,或许她真有办法也说不准? 秦流西看他们似有事,却不说,也就没问,只向众人请辞,掐了法诀念咒,开了阴路,拽着赤元老道走了。 司屠眼睁睁看着两个大活人消失在眼前,眨了眨眼,道:“如此神通,月儿,他们必能救你。” (本章完) 第221章 小祖宗不好糊弄 秦流西带着赤元老道直接走的阴路回到清平观,还惊动了清远,后者看到赤元老道时颇有几分惊讶,又满心欢喜。 “师傅您回来了。”清远上前服侍,碎碎念道:“徒儿今日还想着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却不想不求师兄去接您了。” 赤元老道瞥了秦流西一眼,道:“嗯,这阵子辛苦你了,观里一切可好吧?” “都挺好的,托不求师兄的福,咱们祖师爷也要有金身像了,您回来了正好主持开光典礼。”清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秦流西哼了一声,道:“有话明天再说,夜已深,清远你伺候老头歇下。” “哎哎。” 秦流西说完也不看赤元老道,径直走出去。 她这个态度,倒比那忤逆的模样还叫赤元老道来得犯怵,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不太对劲,这逆徒可不是好相与的,这个态度,委实叫人七上八下的。 清远忙着给师傅铺床,被赤元老道拽过来,一个趔趄。 “先别瞎忙,你说说,你师兄近来都干了啥?为师瞧着她像是要作幺蛾子!”赤元老道紧张地看着他。 清远一脸不解:“师兄挺好的呀,您云游以后,她还接了几个病人。对了,祖师爷的金身像还是玉氏的长空公子给捐的。” “玉氏长空?”赤元有些惊讶,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是瑞郡王给牵的线,请师兄治眼疾,如今治好了,玉公子便捐了一座金身像……”清远说着这阵子的事。 赤元暗自点头,心神一放松,顿觉身上疲累得很,道:“你也别忙了,下去歇着吧,明儿又得起来做早课。” “我替您换一壶热茶来就去。”清远忍了忍,又指了一下他的脸,道:“师傅,这,不是师兄挠的吧?” 他早就看见了,秦流西在时,他不敢问,就怕小祖宗炸毛,现在忍不住了。 “没有的事,是不小心被只老狐狸抓的。”赤元有些不自在。 清远哦了一声,心想,难道是化了人的狐狸精?明明像人的指甲痕儿。 他没敢多问,铺好了床,就去拧水。 走出赤元老道的道室,就看秦流西负手站着看月,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宛如洒了一层流光,使得她脸上神色莫测,叫人有些害怕。 清远心里一个咯噔,上前道:“师兄?” “他歇下了?”秦流西没回头。 “嗯。我给师傅拿壶水过去。”清远小心地问:“师兄,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他虽然回来了,但年纪也大,身上旧伤也没好,观里的事,你多主持着。”秦流西的语气有些冷:“若有人来请他外出做除魔卫道的事,一应推了,不准说到他面前去,推不过的,再寻我。” 清远微怔,这语气,太严肃了。 这可不是小祖宗的脾性。 清远皱眉问:“师兄,到底怎么了,您得跟我托个底,要不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秦流西看着天上明月边上的一颗星子暗淡暗淡得几乎要被乌云遮着,声音冷然:“他老了。” 清远心头一凛。 秦流西的道室灯火亮了一宿。 天还没全亮,清平观现有的道士都开始做早课,无为拿了一把扫帚在各处庭院打着呵欠挥扫着,来到秦流西的道室前,他鼻子动了动,有药味。 吱呀。 秦流西的门被打开,无为吓了一跳,看过去,却是小煞神捧着个托盘出来了。 “你,你怎么从那出来?”无为指着她道:“你昨日也没在道观里住下,这么早,怎么来的?” 秦流西唇角一勾:“我当然是飞来的,你信不?” 无为:“……” 我多少会念法咒做斋醮,你还驴我?! “麻溜去做早课。作为一个道长,要知道行业道德,各经文法咒都得知道,不指望你倒背如流,也总得知晓吧?”秦流西瞪他一眼,往赤元老道的道室去了。 赤元老道刚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就嗅到了药味,门被推开,秦流西走了进来。 “这么早,你熬药了?”赤元老道看外面的天色,这天还没全亮呢。 秦流西道:“显然易见。” 赤元老道试探地道:“给为师的?为师也没什么不舒坦的地方……” 他的话在秦流西的眼神下顿住了。 秦流西把药递过去:“喝。” 赤元老道二话不说就接过一口干了,还学着江湖人喝酒一般把碗倒扣,示意一滴不剩。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他是懂的。 秦流西眼下这正经严肃的态度,他是一点都不敢招她,顺着不说还得哄着。 唉,小祖宗不好糊弄啊! 秦流西看他识趣,这才又伸出手指,扶脉。 赤元老道自知躲不过,老老实实地道:“为师没啥大碍,就卜了一卦。” “你嫌命长就早说,我也好不再寻药了。”秦流西动了怒。 赤元老道脖子一缩,不敢说了,弱弱地道:“也,也没到那地步。” “是为地府出逃的恶鬼卜的?”秦流西冷哼:“你本就有旧伤未愈,年岁也老,你还卜算如此天机,是觉得天道是你亲爹不会给你降罚不成?” 她昨晚就摸到了他的脉象有些紊乱,知他必是窥天机伤了心神,只碍于青岚观主在,才没说什么。 赤元老道说道:“恶鬼出逃非小事。丫头,我们玄门中人,除魔卫道是本能。” “我不管什么本能不本能的,只知道你再窥如此天机伤己,咱们就拆伙,清平观是闭观还是如何,我也不管了。”秦流西冷冷地道:“这天下卫士如此多,哪里轮到你这么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来管这事?大灃还更重视佛门呢,正好,告诉隔壁山头无相寺的慧能,让他振臂呼同门卫士保天下去。” 赤元老道哭笑不得:“你这又是何苦威迫为师?” 秦流西笑了,笑不达眼,道:“是不是威迫,不妨试试?” 天下又不是她的天下,她管它那么多?自有能人去管! 她只看着在乎的寥寥几人便罢。 赤元老道心知她脾性,也没和她争辩,只道:“那恶鬼,却是恶佛兕罗。” (本章完) 第222章 大小姐脾气不好 秦流西心情很不好,这样的坏心情持续到回城归家。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岐黄上前伺候,看她脸色难看,小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就有些烦。”秦流西进了净房,掬了一捧冷水就洗脸。 岐黄惊呼:“那水都冻了一日,冰凉得很,您要梳洗,我去拧了热水来。” 秦流西用冷水浸润着脸,使脑子逐渐变得平静,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来道:“没事儿。” 她取了一旁架子挂着的毛巾擦了脸,说道:“取一套衣物来,我去请个安,你让李婶给我下一碗清汤面条吧。” “这个点也都迟了,要不您还是吃了再去?”岐黄看了一眼更漏,都快辰时末刻了。 秦流西拆了头上的发髻,道:“再迟就得午时了。” 岐黄看她眼皮下有些发青,又看她心情并不愉快,也不知昨夜发生了何事,兴许一夜未眠,这回来还得遵着孝道去晨昏定省,不免有几分心疼。 一边服侍她换衣物,一边道:“也不是天天都得去,您又何苦委屈自己?” “这两日就没去,太太那边倒无事,老太太那边却会有想法,到时又得太太替我转圜,这又结了因果。”秦流西淡淡地道:“何苦因为我而让她人替我受这嘴碎磋磨?” 秦流西只要一天是秦家女,她的行径就代表着秦家长房的脸,她有什么做不对的,别人只会说王氏这做嫡母的教养不行。 有些事,秦流西自己担着就行,不必欠着别人的因。 “您这性子,难道还会真在意这个所谓名声?”岐黄抚平她的衣角,道:“按着你的性子,把你惹毛了,拍拍屁股就丢下这个烂摊子走了。” 秦流西笑着掐了一把她的脸,道:“你倒是很了解你家主儿。那你想想,我拍拍屁股走了,这阵子你才处出感情来的秦小五你拿他怎么办?一个白面软皮包子呢。” 岐黄愣了一下,说道:“您难道还能护不住了?” 秦流西笑而不语,她护得,只看她想不想护,包括这宅子的所有人。 她又想起老头的话,笑容又敛了起来,有几分糟心烦躁。 随意挽了发,秦流西便带着岐黄去了老太太的院落,可巧,大大小小的都在,兴许是陪着老太太用了早膳然后在彩衣娱亲,这不空气中还残余着冬菇馅儿包子的味儿。 看到秦流西出现,众人都愣了一下,谢氏道:“哟,这不是咱家的大小姐吗?你母亲不是说你身子有些不舒坦就不过来了?” 王氏已是走过来,挽着秦流西的手,嗔道:“你这孩子,身上不舒坦,就歇着呗,难道你少来请一天安,你祖母还看不到你的孝心不成?” 秦流西感到手臂被王氏轻轻的掐了一下,心下了然,说道:“过来与祖母说一声,过两日清平观有法典,我要进山几天,便不来给祖母晨昏定省了。” 反正过两日得上山,又答应了司冷月给她护身法器,各种的事儿堆一起,她未必就能有空档来晨昏定省,干脆现在就先告假了,以免又被人上眼药,自己不在意,却会让王氏难做。 “法典,是何法典?”秦老太太有些意外。 秦流西道:“有善人捐了一座祖师爷金身,过两日便要进行开光典礼。” 捐金身像啊! 秦老太太等人都有些好奇,她们从前多信佛,但即便是常年拜佛信佛,会添香油,却也不曾大手笔捐金身一座了。 谢氏问道:“是什么善人呐,竟如此大手笔,还往你们道观捐金身?” “自然是清平观的信众。听二伯母这语气,是觉得清平观不配么?”秦流西心里的火气还没全散,闻言就反问一句,语气带刺。 谢氏被秦流西这一刺,就有些黑脸,道:“我哪是这个意思。” “哦,那是我误会了。”秦流西淡淡地道:“好叫二伯母知道,清平观别的大本事不多,驱魔诛邪的本事却是不差的,但凡二伯母有这需求,倒可以考虑一下清平观。” 谢氏的脸都绿了。 这不是诅咒她么?小小年纪也忒毒了! “大姐姐,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怎满口邪祟鬼怪。”秦明亓皱眉道:“这传出去,也对大姐姐的名声不妥。” 秦流西看白痴似的看着他:“你怕是忘了,你大姐姐我虽是在老宅独居,却是自小就入了玄门的。我本就是玄门道人,哪怕满口鬼神,谁又敢说我一个坤道的名声如何?玄门道人不除魔卫道,难道跟你一样,满口之乎者也?” 秦明亓一噎。 坤道么? 宋语嫣看秦流西今日的神色不对,语气也冲,便拉着妹妹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几步,怕成为池鱼被殃及了。 谢氏看自己儿子吃瘪,有些生气,道:“西丫头,你四弟也是好意提醒,你又何至于这么冲。” “好意提醒,也得懂点逻辑,你让他在那些道长面前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能满口邪祟孤魂野鬼,你看他会不会被人当成个傻子看?”秦流西冷笑:“他这个好意,就跟说何不吃肉糜一样了,光让人听着生气。哦,你一个读书人,可知道何不吃肉糜是何意?” 秦明亓涨红了脸。 岐黄撩起眼皮瞥了一眼几人,心下冷笑,活该,正撞上小姐不高兴的时候,活该挨这一怼。 秦老太太看秦流西怼了一个又一个,就皱眉道:“行了,这里又不是菜市场,你们争辩不休的,成何体统。” “祖母,亓儿都是一番好意,可您看看她这脾气?”谢氏跺着脚,是秦流西这丫头跟长了刺一样。 “我可谢谢你的好意了,就以后别再好意。”秦流西满脸漠然:“我怕受不起。” “那我们此后就是为姐姐好岂不是都不敢开口了。”秦明月幽幽地道。 秦流西一笑,语气凉薄:“你们关上门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别给我没事找事,各不相干,就是为我好了。” 众人脸色几变。 秦老太太也是沉了脸,这话的意思,只差没说彼此划清界线了。 (本章完) 第223章 看我们像看麻烦一样 秦流西这凉薄厌烦的态度,叫众人都惊呆了。 回到老宅以来,虽然秦流西对这一家子人谈不上热情亲近,但表面也是维持着平和客套,相处算是有几分彼此试探又在互相磨合的意思。 可现在,秦流西是打破了这平和客套的表象,直接给撕开了一层皮,露出里面的不平。 这一层认知,从上到下都察觉到,小的有些心惊,再看大人们那脸色,更有几分不安。 挑事的诸如秦明月姐弟几人,都在想秦流西是不是失心疯了,还是谁踩着了她的尾巴,叫她把刺都张开了,横冲直撞的,谁过来刺谁。 胆大的如秦明淳秦明宝,心想大姐姐果然霸气又张狂,本事大大的。 没错,在他们眼里,只有本事大的人才能张狂霸气,没本事的,当然得跟小鹌鹑一样缩着了,像他们。 王氏在心里暗骂谢氏几人蠢货,不会说话就别出来瞎说找存在感了,把人给整毛,对他们是有好处呢? 又看向秦老太太,见她脸上蕴含薄怒,脸上皱纹都快挤成一堆了,不禁头疼。 “西儿,你看你,弟弟妹妹不懂事儿,不会说话,你这做长姐的,指点几句就是他们的福分了,何至于动气?”王氏嗔道:“你这气话,倒吓得他们以后怕是真不敢跟你说话了。” 秦流西知道,王氏是会说话的,现在也是,这一番话,明里暗里都剑指弟妹们不懂事,可又何尝不是在打圆场呢? 对王氏,若是往日,秦流西愿意给她这个脸,一笔带过也就罢了。 但今日,为了老头的事儿,她心里正不痛快着,偏偏这几人还来指手画脚的,那就是找骂找不自在。 秦流西可不惯着。 “母亲。您的好意就怕他们这不懂事的不明白不说,心里还怪您事多。”秦流西道:“我这个人,最烦一些不识趣的人打着所谓为我好的话而对我指手画脚,所以丑话还是先说在前头,以免以后再生是非。” “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好,你们也还没有这个本事能为谁好,秦家眼下萧条呈败象,你们自己都没好到哪去,就别对他人指手画脚的,否则只会招来自讨没趣和打脸。像你秦明亓,四书五经你读好了?光读书光吃饭可知秦家的钱财何处来,以什么供你读书穿衣吃饭?这些你都不明白,还对我说什么姑娘名声,你是读圣贤书,但记住你不是圣人,你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俗人罢了。” 秦明亓一张俊脸羞得恨不能埋地上去,双手捏成了拳头。 “还有你秦明月,你拿什么来为我好?是有什么能指教你大姐姐的,来来,你现在就说个一二,我听着哩。” 秦明月没想到秦流西会这么直白,羞红了脸,眼泪都憋在了眼眶里。 在她身边的秦明歆看秦流西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头皮一麻,下意识地钻到亲姐身后,她不想被点名。 秦流西又看向宋语嫣姐妹,那两人正低着头摸着布衣上挂着的络子,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还有两个小的,他们倒不怕,大大方方地和她对视,秦明宝更道:“大姐姐说什么都对!” 秦明淳:马屁精。 他偷瞥秦流西,抿着小嘴,啥都不说。 姨娘说了,当自己嘴巴找不到好词时,就闭嘴当哑巴,宁愿吃亏也不因为说错话而找打。 眼下,就是姨娘说的那种情况了吧。 秦流西哼了一声,瞥向这一屋的事儿精,不说了么,刚才不是很能说? 秦明月很是羞恼,看向自己的弟弟:感觉大姐姐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麻烦一样。 秦明亓:大胆点,把感觉去掉,她就是看我们麻烦。 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哼。 王氏等人看秦流西把小的都压制住了,心里又好笑又有些轻叹。 要是这些小的,能因此而长进,能得秦流西拨乱反正,说不准秦家的这一辈真不用发愁了。 将强强一窝。 王氏胸口处生出一丝希冀。 谢氏却是心疼极了,暗骂自己的几个子女个个熊样,没一个能打的,净看秦流西耍威风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秦老太太,后者眸中闪烁不定。 谢氏想说点什么,秦流西又开口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不说话我就当你们认同了。”秦流西淡淡地道:“此后,凡要对他人指手画脚妄加评论时,先想想自己可做对了。还有,别人我不管,你们想怎么评论就怎么评论,但对我,不行!谁都别想着对我的为人处事指手画脚,因为你们还没那资格。” “哪怕当真是看你走向一条歪路,也都闭嘴不言?这还是兄弟姐妹?明知不可为而看你为之,就是你要的清净?”秦老太太终于开口。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老祖宗终于下场震煞了。 王氏皱眉:“母亲……” “让她自己说。”秦老太太面无表情的瞥过来。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这种对峙,比刚才更要窒息几分。 秦流西低头一笑,抬起头直视秦老太太,淡淡地道:“祖母,我的命,早在五岁那边不就已经定了吗?既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具身体的命,是秦家定的! ‘她’和秦家的因果,早在五岁时,便已结清,剩下的,是自己和‘她’的,因为,这具肉身是‘她’的,所以自己有了这名义上的家人,全了因果关系。 但也就这样了,她供他们栖身,吃穿不愁,能护得住,这已是做得够了,再多的,掏心掏肺亲如骨血,那是不可能的事。 说她冷血也罢,凉薄也罢,秦家人如今有的福缘,只是当年的‘她’所留下的。 秦老太太心中一悸,脸色几变,竟是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半晌,她才颓然地叹气,道:“罢了,孩子们都出去吧,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几个留下。”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触霉头,纷纷行了礼就退出去。 秦流西跟没事人一样,大方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只觉心头发堵,一阵胸闷。 我现在学会了不搞剧透那一套,所以就是不说男主问题,哪怕他们似是而非,我就想让你们猜猜看,毕竟我也写得挠头,也想看看你们也跟着挠心挠肺的!所以就别说男主问题了,特别点娘看的,给说这说那的,不喜欢这个角色就diss他好了,非得我挂个无cp?作者现在给您说,本书有很多像男主的top配角ok?!!! 关注剧情吧,我都想反套路想得头秃删了不少稿了,心累得气短! (本章完) 第224章 不强求 秦流西走出秦老太太的院子,停下来一转身,身后跟着的几个小辈立即也停住了脚步,个个缩手缩脚的看着她,活像个被吊打蔫了的刺儿头。 不知怎的,刚回来时他们还端着好些京中长大的优越感,看秦流西就跟看土鳖,可这近两个月来,粗茶淡饭粗布棉衣的,把他们的优越感给一点一点的抹了去。 如今再看着秦流西,尤其经了刚才那一遭,他们一点都不敢造次了。 这个大姐姐,是敢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 他们怎惹得来? 这不,秦流西一个眼神过来,个个都龟缩着,连最刁蛮刺头的秦明歆都不敢冒头。 看他们如此乖巧温顺,秦流西嗤笑:“早当初这样,就不必我做恶人了。” 众人:“!” 早知你这么‘恶’,我们都趴着算了。 秦流西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还跟岐黄说:“一开始就该如此,省得我回回要作恶人,我明明是个好脾性的,现在整得我跟个小霸王一般了,真无趣。” 众人:“……” 难道还是他们错了? 秦老太太的屋内,气氛有些凝重。 王氏不得不开口为秦流西描补:“母亲,西儿年纪还小,从前媳妇和她爹也不在身边教养,难免有点小气性,以后媳妇会好生教导的。” 谢氏冷笑:“大嫂,她这还叫有点气性啊,这脾气都大得我以为见了哪位老祖宗了,那威风耍的,可叫我开了眼界。” 王氏淡淡地道:“要不是二弟妹你们惹她,她也不至于说那么一番话。” 谢氏脸一绿,道:“大嫂,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哪里惹她了,不就说了一句话,可你看她,嘴巴跟插了刀子似的,叭叭个不停,逮谁刺谁。” “你说了一句话,亓儿也说一句话,月儿又说一句话,看起来就是你们母子针对欺负她了。”王氏冷道:“我过后才帮她说话,算是给了脸面二弟妹你。若是当着几个小辈说,那二弟妹才难以下台了。所以你说,我哪句话不对了?” 秦流西教训几个弟妹,算是同辈,要是她下场,就是矛盾激化了。 “你,大嫂你这是强词夺理!”谢氏气得不轻。 王氏还欲再说,秦老太太已是拍了桌子怒斥:“够了,你们是嫌我老不死怎的,特特来刺激我这把老骨头,好穿斩榱不成?” 她怒火上升,胸口发闷,登时有些喘不上气来。 王氏和谢氏吓得脸都白了,双双跪下,道:“母亲息怒,媳妇知错了。” 气死婆婆这样的不孝之名,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担。 丁嬷嬷顺着秦老太太的后背,心慌得不成。 秦老太太急喘了几口气,瞪着二人好不容易才慢慢缓和了,又就着丁嬷嬷的手抿了一口茶喝下,吁出一口长气,这才道:“你们都有些年纪了,在婆婆面前跟个泼妇一样对骂,成何体统?” “媳妇知罪。” “家和万事兴。秦家已然如此,你们做妯娌的还不能同心,一家子也都各有心思,是生怕秦家不够四分五裂?不齐心治家,如何能叫秦家东山再起?”秦老太太气得狠了,这心又突突跳得飞快。 王氏跪行上前,道:“母亲,儿媳知错了,请母亲莫要生气,保重身子才好。” 秦老太太冷笑:“保重?这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能多活两年都是菩萨保佑了。” 王氏噤声。 谢氏有几分幸灾乐祸。 秦老太太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想的什么,道:“你也别得意,你也是快当婆婆的人了,半点不知进退,毫无长进,要你何用?” “母亲,我错了。”谢氏讪讪的低头。 秦老太太骂完二人,才觉得心里的郁气散了一分,却仍不叫二人起来。 “西丫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老二媳妇,回去告诉亓儿他们,此后见着西丫头,莫要不长眼色的在那指指点点。若他们兄弟姐妹没有那缘分,彼此敬着远着就是了。” 谢氏愣住:“娘?” 王氏也是皱了皱眉,这是不强求,还是放弃秦流西? 不过想及秦流西的性子,她的心又定了,不管是不强求,还是放弃,秦流西都不会处于弱势。 不强求的话,秦流西会自在一些,也不用端着去维持表象平和,若是放弃,换在其他家族,女子被家族弃了兴许会很艰难,无根的浮萍最是苦。 可秦流西呢,她哪怕没有了家族,身后还有一个玄门,她自己本事更是不差。 王氏心下定了,脸上却是半点不显。 “凡事讲究缘分,父母兄弟姐妹也是一样,也不是人人都有那缘分,缘浅的就说不道一处去,也就不强求了。”秦老太太说出这话时,语气有几分怅然,也不知是为谁在叹息。 话都说到这里,谢氏哪里敢说什么,只能怏怏应下,回去肯定要约束几个孩子,不在秦流西跟前戳她眼珠子。 说这话时还瞥了王氏一眼。 秦老太太又看着王氏,道:“她瞧着是个有气性,也是有主意的人,我们是谁都作不了她的主了,也没那本事。你这做嫡母的能教就教,若不能……罢了。” 王氏眉尖轻蹙,道:“母亲,西儿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又是在玄门中教养长大,处处以后宅闺阁女子约束是有些为难。可您也说了,她是个有主意也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因为谁都没有她一个玄门之人重视因果,儿媳相信,她走的路,自始至终都会是正的。” 她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若不然,我们一家子,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有几个仆人,三餐不愁,马上又能置办些产业,一点点的重新把家给架构起来呢?所以,儿媳信她,请您老也多看看这孩子的好。” 秦老太太眉眼不动,半晌才道:“我乏了,你们下去吧。” “是。” 王氏二人起身行礼告退。 走出门,谢氏讥道:“大嫂真个把她当亲女儿一般维护呢。” 王氏淡道:“我就一个女儿,自然得维护。所以二弟妹以后莫要伤我这个护犊子老母鸡的心,不然我怕就理不好这个家,用度也跟不上了。” 她也不看像被掐住了咽喉的谢氏一眼,转身就走了。 (本章完) 第225章 万姨娘:我这池鱼好苦! 王氏带着一腔心事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秦流西正和万姨娘母子俩大眼对小眼,不由挑眉轻咳一声。 万姨娘看到她,就甩开儿子的手快步走来,福了一礼,道:“太太,您快管管她吧。” 王氏道:“这是怎么了?” 万姨娘一副活见鬼的惊惧,道:“她竟然要妾跟淳儿一块学写字帖,习字。太太,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人,除了美貌,一事无成,什么都没有的,是吧?” 王氏有些气短。 你是挺有自知之明,却也不必如此一再提起,自我贬低,更别当荣耀好么? 万姨娘生怕她瞧不见,还把脸怼到面前,道:“您也说过的,我就除了这张脸能拿出手了。” 王氏:“……”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秦流西走过来,道:“整日闲着,不习字做什么?学来的是你的,谁都拿不走,正好小五也在写字认字,你们二人互相监督,彼此鞭策,也有动力了。” 万姨娘:不,我不要! “西儿,怎么就想起让你姨娘学字了?”王氏看万姨娘递来求救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心中好笑。 秦流西道:“她说她目不识丁,账本也不会看,那么是数都不会算吧?以后岂不是叫人蒙骗了去?” “我会算一点帐。”万姨娘狡辩:“而且,我都有能干的丫鬟跟着。” “现在你有吗?” 万姨娘一噎,道:“那我也不出去逛,只要我不出宅子,就无人能蒙骗我。” 众人:“!”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靠人不如靠己,自己会,比什么都强,你事事依靠人,万一无人依靠了呢?你怎么办?”秦流西又说。 万姨娘想也不想地道:“怎么会,我是姨娘,我前面有太太顶着。” “要是太太嫌你烦卖了你呢?” 万姨娘眼神惊恐的看向王氏:你会这样狠心? 王氏额角青筋跳了跳:我从没想过。 “太太不是这样的人。”万姨娘干巴巴地道。 秦流西轻笑:“就算太太不是这样的人,那要是秦大人,噢,也就是我们那个爹,休了你呢?你还不是无依靠了。” 万姨娘都快哭了,想了想,半晌才憋出一句:“那,我再给你们找个后爹?” 她这么美,身段也好,再嫁也是有行情的吧? 秦流西:“!” 所以你对秦大人的爱就是一道光呗! 秦明淳呆愣愣的,后爹吗? 王氏觉得这对话下去,会越来越离谱,便重重咳了一声,瞪着万姨娘道:“别胡说八道,这阵子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叫她听着了,怕是罚你诵经万遍。” 万姨娘一抖,更委屈了。 她不想说,是秦流西逼她的。 “既然西儿让你跟着习,那就习一下好了,这样,每天学五个,边学边写,积少成多。”王氏敲定了。 万姨娘还想挣扎一下,秦流西凉凉地道:“五个太少了,十个……” “五个,我每天学!”万姨娘立即道,顶多叫淳儿帮她抄写,嘻,她真聪明。 秦流西这才满意,看着秦明淳吩咐:“监督她,不许代抄,我若发现一个,罚你抄百个。” 秦明淳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我绝对不代抄。” 姨娘,儿爱莫能助。 万姨娘面色苍白,事儿怎么就这样了? “你们去学吧。”王氏让两人回东厢习字,拉着秦流西的手,往正屋去了。 在罗汉床面对面的坐下,王氏道:“你何苦逼你姨娘?” “靠人不如靠己,她空有美貌,有人护着便罢,没有的话,叫人嚼得连骨头都不带剩的。识点字,总会有好处的。”秦流西淡淡地道。 王氏心想,你以后怕是会放弃让她学的,毕竟自己都没教来。 她不说这话,只问:“你怎么过来了?” “在老太太那闯了祸,自然是来听您训话的。” 王氏笑了出来,故意道:“怎么,我说的你都听?” 秦流西抬眼:“得看是什么话了,我会筛选。” “你呀。”王氏叹道:“你祖母那边,你也不必对着干,毕竟她是你的祖母,逼得她不好了,于你也无好处,你也讲因果的不是?” “嗯。” “她老人家也发话了,让你二婶约束着二房那几个,以后我想他们不敢轻易来挑衅你,你也好清净些。你自己一个人过习惯了,面对这一大家子,难免不自在和不习惯,难为你了。” 秦流西说道:“您不怪我在他们面前耍威风和强势?” 王氏道:“你是长姐,强势一点没什么不好的,能震慑弟妹,那是你的本事。能压制他们,叫他们知道好歹,反倒会少生些是非,家里也清净。若能使他们因此上进,知道与你共同进退,那就更好了。” 秦流西垂眸不语。 王氏看她如此,也没勉强,道:“既然你祖母发了话,你就还像从前那般过活吧,晨昏定省不必每日来,初一十五就好。至于其他人,他们不找事,你就无视好了。缘浅的人,自然无法相融,大家慢慢都会明白这道理的。” “好。”秦流西对此很满意。 王氏也不再说此事,只说外祖家的来人也小住了几日,打算明日回去,到时候,她也会开始忙活铺子的事。 “稍晚点,我让岐黄捎点东西过来,带回去送给外祖母。”秦流西道。 王氏笑容更胜,点头说好。 东厢房。 万姨娘关了门,问儿子今儿发生什么事了,秦流西如此反常的叫她习字,肯定是遇着事了。 秦明淳一老实孩子也没隐瞒,三言两语就说了在老太太屋里发生的事。 万姨娘变了脸色,双手一拍,尖声道:“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在哪里不痛快了。二房的人怎么这样啊,好好地你惹她做什么,把人整不痛快了,她就回来叫我跟你一块学习字。天呐,二房这几个幺蛾子精,就会连累人。那什么池鱼来着,我就是了,啊,我命好苦。” 秦明淳:“……” 万姨娘骂了一会,又煞有介事地说:“儿子,你可千万要引以为戒,别惹你大姐姐,二房的人惹她就叫姨娘我跟你习字。你这亲弟惹她,她又要撒气,回头岂不是要我去考先生?那会要我命的。” 秦明淳:“!” 您想得可真多! 又大降温,宝子们要注意穿衣保暖,别冻着哈! (本章完) 第226章 送礼也会过犹不及 虽然和秦老太太等人闹得不愉快,但好歹把话说开了,还得了个不用每天晨昏定省的好事儿,秦流西满意得很,她本来就烦这种俗礼,现在不用天天整,那些个麻烦也不用时常看到,她就十分开心。 这种满意乃至于她回了自己院子都还在哼着小曲。 岐黄笑道:“别人和长辈顶了嘴又被长辈恶了都慌得不行了,您倒是欢天喜地的。” “我自然欢喜,不用时常守着那俗世大家规矩了,这个恶人做得颇划算。” “您还得悠着点,毕竟老太太也是上了年纪身子骨也变差了,真要气出个好歹,这个因果您不想担也得落你头上了。”岐黄轻声提醒。 她不见得是心疼和在意秦老太太,但就愁着自家主儿要担那不必要的因果,纵然秦流西有法子能治的老太太,可不必要的麻烦,能不招就不招。 “你放心,你家小姐心里有数。”秦流西道:“我们去药斋,太太娘家的仆人要走了,我拣两个药让她带回去给外祖母。我看太太面相,父母宫的月角有暗昧,恐是有疾在身。” “对太太娘家人,您倒舍得。” “她也维护我,这相处都是你来我往的。” 岐黄笑了笑,也是,京里来的人,最清醒的还属大太太,比起其她两个太太,大太太唯一的儿子还在西北啃沙子呢,可人家也没在人前露了多少情绪,果然是当长媳,一府主母的人,足够沉稳又能担事。 秦流西带着她去了药斋,去了存药室,先取了一瓶养荣丸,又取了一枚用蜜蜡包裹着的安宫丸,只用一个小小的宝盒装了。 这两样是极珍贵的,尤其是安宫丸,最是适合老年人防身,哪怕老人用不上,要给人救急命,总能吊着一口气。 除此外,她又取了一瓶玉雪肌。 岐黄按住她,道:“小姐,那两样就极贵了,这玉雪肌就不必了吧,对方也是个老封君了,还用不上。” “都是女人,哪有用不上的,怎么,你还舍不得了?”秦流西笑着揶揄:“你要想用,这里的随便你用。” 岐黄看一眼架子上的小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的晶莹剔透的液体,是外头疯抢的珍贵存在,可这里却有一排。 要是偷儿来光顾,保管富得流油的走。 “不是我不舍得,是这两个药也极贵重了,再加这个,就有些过犹不及了。”岐黄道:“您和太太娘家人,从未见过面,如今看在太太份上,便送了这么珍贵的,再加这个,我怕养大了他们的胃口。” 秦流西沉默。 “小姐,不是人人都是太太,哪怕您那个外祖母也是个好的,可那个王家,也是人人都好么?有些东西,也经不住考验不是?”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是我一时没想到。”秦流西把玉雪肌放回架子上:“人心难满,欲壑难填。是我过于自大了。” 岐黄把瓶子摆整齐,道:“您不是自大,是您没把这些药品放在心上罢了。” 别人眼里极其难得又珍贵的,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因为这些东西,只要有材料,她就能炼制,只看她愿不愿意动手了,也正因为此,才会如此手疏大方,想也不想的就送了。 (本章完) 第227章 流西回重礼 秦流西听了岐黄的话,也没再坚持拿了玉雪肌,把药都拿上了交给她拿着,再来到存放珍稀药材的那个架子,看着最上面的几个盒子,抿了抿唇,还剩下的几味药材,她得加快寻来了。 回到屋子里,秦流西又拿出几张平安护身符来,嘱咐了几句话,交给岐黄一并带过去,其中一张,还是给那个叫张全家的仆妇。 岐黄服侍她睡回笼觉,便整理了一下手上的东西,包好送到主院去。 巧了,王氏也正巧和张全家的在说话,见岐黄来了,笑着说:“可是你家小姐有话传递。” 岐黄福了一礼,笑着回道:“听闻张妈妈要走了,小姐命奴婢前来送物。” 王氏挑眉。 岐黄把手中包裹送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盒子,先拿出一张平安符双手递给张全家的,道:“想您也知道,我家小姐乃是玄门中人,是清平观观主的座下弟子,她所画的符,是极灵的。这一张平安护身符,小姐赠给您的,祝您一路平安,阖家美满。” 张全家的颇有些受宠若惊,站起来,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迭声道:“这可怎么使得,大小姐也太抬举奴婢了。” 她又看向王氏,觉得有些无措。 说实在的,她来了这几天,见到秦流西的次数,是五个指头都能数得上来的,这位大小姐看起来极忙的样子,自己也没指望对方能看得起自己一个奴婢。 却没想到,这临走了,秦流西也会送她一个护身符。 虽是一个护身符,可由主儿赏的,也是很给脸面了,更莫说自己和她也没几次会面,就和陌生人没两样,可对方却有这个心意。 王氏道:“孩子有这个心,你就收了吧,以后你好了,也念着她几分好,替她在临川府各道观也祈祷一二。” “哎哎,使得使得。”张全家的双手接过护身符,向岐黄福了一礼:“明儿离府时,我定得向小姐磕个头才好。” 岐黄笑了笑,又把装着其余几道平安符的盒子展示她们看了,都是送给王老太太他们的。 然后,她又拿了养荣丸,看着王氏道:“小姐说了太太月角暗昧,月角主母有疾,恐是王老太太身上有恙,这养荣丸,是给老太太养身用的。” 王氏眼皮一跳,心脏都砰砰跳起来,道:“是说她外祖母有恙吗?”她又看向张全家的问:“你来时,母亲身体可有不适?” 张全家的也是心惊,道:“是有些犯了伤寒,老太太入了秋就不太好些,这都是大娘子您知道的,老毛病了……” 王氏强作镇定,又看向岐黄手上的养荣丸,这瓶子有些眼熟。 “这养荣丸,是长生殿出的?”长生殿的养荣丸,药效好也极其贵重,还极难得,但这里有一瓶。 “太太眼力好,长生殿出的养荣丸,便是这一种。”岐黄浅笑。 王氏呼吸微微一顿,眸子半眯,她没正面回答是不是长生殿出的,只说,长生殿的是这一种,这代表什么? 岐黄把养荣丸放下,又拿出那个小小的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金箔包裹,以蜜蜡封药效的安宫丸,只有一颗。 “最珍贵的莫过于这颗安宫丸,若是卒中或是遇了大事故濒死,吃下可吊着一口气,等着救治。卒中更不至于就变严重或瘫痪了。当然了,若用以保身健体也可以的,平日刮些下来吃了,也是可保身。”岐黄说道:“安宫丸药材珍贵也不易得,炼制步骤也相对讲究,一颗值千金,奴婢也是敢说的。请张妈妈贴身携带了才好。” 一颗值千金。 张妈妈的心狂跳,手都抖了。 真,真的吗? 这去送礼她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次千里迢迢来给大娘子送物送钱,本着秦家落魄如此,哪怕有回礼,顶多就是一些当地的特产就是了,可现在? 平安符暂且不说,那两个什么丸,却叫她喘气都觉得急几分。 这叫岐黄的丫头,不会说大话吧,毕竟琅琊王氏也不是小门小户而是高门望族,能人不是寻不出来,哪怕自己不识货,找个名医一查看就知药的好坏。 要是言过其实,那就是空口说大话闹笑话了。 可这是说大话吗? 她不是没见过秦流西,那位的为人作派和气度,不像是说大话充大头鬼的样子。 那就是说,这药,当如岐黄所说,价值千金? 这作为回礼,是真的极贵重了。 张全家的吞了吞口水,有心不想在岐黄面前露怯,却是没端住,有些慌了,只能看向王氏。 王氏心中也是惊的,看着安宫丸的盒子,她也认得,同是长生殿的出品,当年宫中的闵太妃在宫宴突发卒中,她就看到宫中御医给她喂了这安宫丸,闵太妃此后虽然行动略迟滞些,但比好些卒中不是死就是昏迷或瘫痪眼歪口斜的强多了。 如此可见,长生殿的药是顶好的。 那会儿她也想买上两个留在家里傍身看门或送礼娘家,却都是无货,再一打听,出得起价的话,去那极有名的九玄拍卖场更容易得,但她始终没拿到过。 现在她看到了,在落魄之时,往娘家送回礼之时,看到了那个难得的安宫丸。 是秦流西这个名义上的女儿给她做的脸。 王氏的胸臆间升起一丝莫名的感觉,鼻头发酸,眼圈也有些泛红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这药如此珍贵难得,你家小姐怎跟当玩儿一样?可还有什么话说的?” 岐黄把药盒关上,道:“小姐说了,再珍贵的东西,她都舍得和拿得出来做回礼,只要收礼的是有心人。王家老太太愿意在姻亲落败时施以援手,并无袖手旁观,也无避之不及,情意千金难换,她愿和太太受这情分。回礼不多,还请老太太莫嫌弃。” 这话,是向着张全家的说,意思也是让她带回去了。 王氏的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刷的流了下来。 这孩子真是,叫她说什么好? “小姐还说了,明日辰时三刻是远行吉时,这点出行,可一路顺畅。”岐黄看向张全家的,福了一礼:“祝你一路顺风。” (本章完) 第228章 不可外传 岐黄走后,王氏看着这几样东西,擦了眼角的泪,重新把布巾包起来,平了一下心情,才看向张全家的,道:“刚才岐黄的话红姐姐你也听到了?” 张全家的是个机灵的,道:“大娘子,奴婢回去,定然一字不假的转达给老太太了。” 王氏点头,道:“你也别多说别的,西儿那孩子看着凉薄,但心里是有数儿的,她是个难得的聪慧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些。”她摸着安宫丸的盒子,苦笑道:“如今瞧着,倒是我这做嫡母的不配了。” 不,是秦家不配。 “大娘子,您也别自贬。” “你不懂,这孩子十年来都是一个人在老宅,哪怕这些年送钱送物有老仆伺候,但对一个孩子来说,何其冷酷又残忍?”王氏轻声叹气:“秦家如今是什么光景你也看到了,连我都得靠着母亲送来的东西周转,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却是拿出来了这样珍贵的物事,我却不知她是怎么攒来的,这当中,又都付出了什么。可她愣是拿出来了,我不得就是欠着么?” 张全家的试探着问:“大娘子,您这个意思是说这些药都是刚才那丫头说的那般,价值千金了?” 王氏神色一正,道:“她是玄门之人,不会轻易说谎的。这两个药,与长生殿出的一样,很难得,尤其是安宫丸,从前我想在京中买来送给母亲做寿礼也不得法。现在却……” 她失笑,又有些心惊秦流西的本事,比她想象的更为要厉害神秘一些。 张全家的道:“大小姐竟有此神通来路,那秦家也不至于……” 她的话在王氏的眼神下止住了,有些心悸。 王氏道:“红姐姐这话以后别说。西儿固然是秦家女,但秦家这些年又给了她什么了?家族庇佑还是父母关怀?都没有。” 她自嘲一笑,道:“秦家虽然落魄了,却难道要像那农家小户,把孩子的一文私房都要吸光了才是理?那不该,我也没那个脸。她的还是她的,我只当不知道,也请红姐姐你也莫在外多说,就今日,老太太那边才闹了些不愉快呢。” 闹的那样,若还叫秦流西大度,好吃好喝好穿的供全家,让秦家再复荣光,光想着,她的脸都觉得辣的慌。 而且,这些珍贵的药还更不能叫老太太知道是秦流西送给外祖母的,不然不知又会怎么编排,说她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都比亲祖母好,更别说又有个嘴碎的谢氏。 “若是有人向你打听大小姐是否送了礼,你就说给了几个平安符便好,这两个药却是不必说。不是我向着娘家,是我不想给那孩子带来麻烦。” 张全家的也不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忙道:“大娘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王氏点头,又说:“回去后,这两个药你也不能当着众人的脸给母亲,避着些。” 张全家的一愣。 这也不宣扬?不是好叫大家知道,大娘子不是只会打秋风的? “秦家刚遭事,我都没想到西儿能拿出这些。外人不知她从小养在玄门,只会想我们留有一手。你说这东西打了眼,岂不叫人更多想?”王氏淡淡地道:“话传多了就不好听了,我情愿叫大家知道我如今落魄,也不愿因为炫耀而给我们西儿招来麻烦,这是我目前仅能做的了。” 张全家的深深一礼:“是奴婢眼皮子浅了,幸得大娘子点拨。”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一天穿短袖,一天穿棉袄,寒潮真不是讲笑,说来就到,瑟瑟发抖! (本章完) 第229章 看不懂大小姐 沈嬷嬷给王氏换了一盏茶,看了一眼放在小几上的布包,道:“太太,大小姐这心意,真真是太重了。” 王家才送来多少东西,连钱带物,也不超三千两,可秦流西的回礼,光那安宫丸,就是有银子都未必买得到的。 “是啊,真重。”王氏擦了一下眼角,道:“我都不知怎么还她了。” 沈嬷嬷看出去,如今宅子内的仆人少,仆妇都是挥洒打杂,丫头也是一样,不分哪个的丫鬟,都是可劲儿的使唤了。 人少,也就没太多人乱窜,说话倒不太怕被人听了去,可沈嬷嬷还是谨慎的看了外头可有人在才开口。 “您这是着相了。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先不说大家里,就咱们长房,你们几人更是一体,更该拧成一股绳儿使的,何谈欠一字?” 王氏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想想,咱们可值得这样的相待?换了你是她,可能做到?” 沈嬷嬷被问得一噎。 “我们都做不到,哪怕是我,情面是客套,但却是做不到送如此厚礼的。”王氏摸着布包轻叹:“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孩子,你对她一分好,她就还你十分。” 虽说值得开心高兴的事,可她心里怎么总感觉有些心疼呢。 沈嬷嬷道:“太太,您终归是有福气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您多的是时间对她好。这相处么,不管是父母孩子,还是主子仆人,都是凭着时间处出来的情分,日久见人心,以后只会更好的。” “确是这个理。”王氏抿嘴笑了,道:“我嫁到秦家,也苦过,也叹过福薄,现在看来,上天还是待我不薄。” “待三少爷回来,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沈嬷嬷说道。 王氏想起儿子,心中微微一酸,却不敢多想,道:“回头你再和李总管合计一下礼单,也不必多贵重了,主要是带些漓城的特产和特色的小玩意。左右谁都知道我如今落魄,太拿得出手的东西却是没有的。至于这个,母亲知道就好了。” 她点了点炕几,又小声道:“西儿送了这两样,你注意点别漏了嘴,要是叫那边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先不暗里说我向着娘家,只怕会更指责西儿不孝,就不必给她招这个麻烦了。” 沈嬷嬷面露凛然道:“您放心,老奴知道亲疏轻重。太太,您说大小姐这人,怎叫人越发看不懂,老奴瞧着,她这日子过的也不是特别奢靡,穿戴也不见得多华丽。可您看,这样贵重的药,她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做回礼。” 有这样的东西,拿出去不知能换多少金银了,她却是送人了。 王氏:“十年,相隔两地,她过的什么日子,这期间和谁交往,又都做了啥,我们却是不知,也不必去打听了,她是个心中有数的人。” 她又想起之前在秦流西那里见到的一堆首饰,眼皮跳了几下,那些东西和这药,都是她所谓朋友相赠的不成? (本章完) 第230章 大人您是我亲爹 秦流西盘腿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在她面前,是三枚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铜钱,手边,则是掷了六次的卦象,她看着演算出来的结果,脸色难看得要命。 龙潜大海,那恶鬼竟是深入人间,踪迹全无。 “呵呵,可真是够谨慎的。”秦流西拿了炭笔,在那演算结果上画了一个大叉,笑意半点都不达眼底。 她倒要看看,这东西要隐到何时何地,等她飞升后他都还藏匿着,就算她输。 秦流西气呼呼的鼓起脸,盯着那个大叉,越想越恼火。 不为别的,只为老头为了他占卜而引发内伤,使得阴阳混乱。 她不喜欢老头儿为这些鬼东西操心。 还是得找出来打死才行,不然老头必定放心不下这苍生,又要为此而伤神,那对他寿元更为不利。 秦流西下地,从博古架上找来朱砂黄纸笔,画了几道符,直接在屋内起了坛作法,口中喃喃有词:“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 东方鬼王那家伙,自上次见了面后,就鬼影全无,都不知死哪去了。 “大人,大人呐……” 秦流西的咒语还没念完,东方鬼王的声音就在院子外响起,有些沧桑绵长。 这么快? 秦流西趿上鞋走了出去,抬头,看到东方鬼王面前跪着瑟瑟发抖的雌雄两鬼,而东方鬼王则是指着他们一脸激动地叭叭个不停。 “本王在外生死一线的,你们倒舒坦,趴在大人墙头吸灵气,把自己给养得白白胖胖脸色红润的,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东方鬼王既羡慕又嫉妒,盯着二人那结实的魂体,肚子咕噜咕噜的,口水在喉咙吞咽,真想吃啊。 和别的野鬼不同,在秦流西墙头上盘踞的两鬼因着常年趴在她家墙头上,吸的灵气足,使得两鬼的魂体和魂力特别足,在好些魑魅魍魉眼中来说,就是如人参仙丹一样的补品。 东方鬼王也是这样想的,这两鬼修炼得不错,魂力也足,要是吞噬了,必定能使自己魂力大涨,修为更甚,尤其是近期亏空得厉害的魂力,都能得以补养了。 “不如让本王吞噬了,也是你们的福分。”东方鬼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雌雄两鬼骇得魂体都虚了几分。 雌鬼抖着身子说道:“大王,小的不好吃的,肉又老又柴,怕咯着您老的牙口,不如小的去寻些小鬼来献贡大王?” 而雄鬼大声道:“大王,小的近日吃了只黄大仙,身上有狐臭,吃着犯恶心,别伤了您的肠胃!” 东方鬼王:“……” 秦流西“!” 雌鬼偷瞥向雄鬼,往旁边挪了下,怪不得近来觉得这家伙身上有味儿,原是如此。 秦流西咳了一声。 “大人!”雌雄两鬼看到秦流西,简直看到了救天神下凡,激动得眼都红了,得救了。 秦流西看了两鬼一眼,道:“退下吧。” 雌雄两鬼闻言大喜,深深一拜,看也不看东方鬼王,咻的就消失了,连墙头也不敢趴。 他们还是找个地儿躲一下风头吧,刚才看东方鬼王的眼神,是真想吞了他们的样子,万一他想不过真干了呢? 多年修行不能一朝散,得苟着。 两鬼直接飘离了漓城,另找一处山洞苟着。 而东方鬼王此时则是哀怨地看向秦流西,凄凄惨惨戚戚地喊:“大人,您瞧瞧我都憔悴成什么样了?怎就不让我吞了他们。” “他们是帮我看家护院的。”秦流西哼笑:“吞了他们,你来看?” “我是鬼王,可不能当看门狗!”东方鬼王立即道,这话一出口就看秦流西语气似笑非笑的,又改了口:“不过当大人的狗我是愿意的,就是大人嫌弃我,我就不在大人面前碍眼了。” 秦流西这里固然好,却是少了好些乐趣,他还没到清心寡欲的样子。 秦流西对他做低伏小的,轻嗤出声,看着他的脸道:“你这是被几十任小妾给吸干了精气,严重亏空了?进来吧。” 她转身进屋,东方鬼王跟在身后,哀怨地道:“我这亏空,还不是拜你所赐?” 秦流西瞥他一眼,走到案桌前,画了一道固魂符,凭空化了,落在东方鬼王身上。 东方鬼王跟吸了仙气一样,精神了,看着秦流西耍宝:“大人,您可真是我亲爹!” “我可没你这样的逆子。”秦流西取了酒壶,一个酒杯,放在小几上,化了供奉符,请他坐了,亲自倒了酒,道:“说罢,怎么回事?我召你时,你就在来路了?” 东方鬼王吸掉酒的精粹,神色有些凝重道:“大人,事儿有些不妙啊。原北方鬼王周樂那厮没了,如今的北方鬼王是个吞了无数冤魂上位,叫匡山的一个千年老鬼。” 秦流西眉头一皱:“周樂没了?他去投胎了?” 东方鬼王露了个苦笑:“大人也知,像我们这样的老鬼,要投胎也不容易,就算能投,怕是还不如现在如意,还不如拼一把,再使使力,再受跟您一样的大人提携,修成个鬼仙呢!” 鬼仙也是仙,真修成了,位列仙班,岂不快哉? 而投胎又有什么好的,运道不好投成个穷苦的,说不定还养不大,又要死一回。 所以像他们已修成一方鬼王的存在,轻易不会去投胎,情愿继续修炼,以图日后得了机缘修成鬼仙。 “而且,他要是去投胎,凭着多年交情,总会与我们几人说一声。可我们为了那恶鬼,要聚个首商议,来的却是匡山。”东方鬼王道:“我们几人以为匡山吞了周樂上位,可据他所说,在他上位之前,周樂已消失一个月。” “何时的事?”秦流西抚摸着手腕上的一条符文玉石链子问。 东方鬼王忌惮地瞥了一眼她腕上的链子,沉声道:“我们特意召来鬼差一问,算了算,是那恶鬼出逃没几日的事。” 所以他们才觉得大事不妙,感觉周樂多半是遇了不测,兴许是被那恶鬼给吞噬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恶鬼可比他们想象的更要厉害几分,又吞了一个周樂,怕是更难对付了! (本章完) 第231章 给新任鬼王上眼药 听了东方鬼王的话,秦流西的脸色也有几分难看,再联想到刚才的卦象,心情越发不好。 东方鬼王不知哪里刺着了她,见她神色冷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可寻过周樂的魂?地府里呢?”秦流西问。 东方鬼王道:“我们各自都寻了一遍,没有的,鬼差那边,也不见他到地府报道。” 所以就是说,周樂要么灰飞烟灭,要么被整个吞噬了。 “你问一卦。”秦流西道。 东方鬼王识趣地拿了一串红宝石项链放到小几上:“寻人,哦,寻鬼?” 秦流西白他一眼,拿过项链放在一旁,在拿起三枚铜钱,合在双手里一摇一抛,如此三次,再把卦象记在纸上进行推算,半晌,眉头拧着,道:“是坎为水卦,凶卦。” 坎为水,是艰难、凶险、陷落之意,而水卦,上下内外卦都为水,水上加水又淹四方,险象环生,困难重重,有去无回。 东方鬼王的脸更白了。 “您是说周樂已经……” “消失于天地间。” 东方鬼王的魂体一颤,抿起了唇,道:“他也是一方鬼王,若是被那恶鬼吞噬,那恶鬼受狱多年,能是周樂的对手?” 秦流西淡淡地道:“烂船亦有三根钉。而且,那恶鬼是恶佛兕罗。” “什么?”东方鬼王尖叫出声:“是屠十城那个兕罗?” 秦流西点头:“是吧。” 东方鬼王一屁股坐下来,魂体发虚。 听说那兕罗数千年前屠城,不过是用一法杖点地,便是万千生灵而亡,他的理由是,重建圣域。 呸! 其实就是屠着玩,十分恶劣。 “慌什么。”秦流西瞪他一眼。 东方鬼王都快哭了,道:“大人,是恶佛兕罗啊,您年纪轻,怕是不知道他多坏,简直是丧心病狂的坏批,人命在他眼里,就跟蝼蚁似的。” “你就不准人家受狱多年,修心养性回头是岸?”秦流西道。 东方鬼王呵的一声:“这话您自己都说得没底气。” 秦流西道:“那你们几个鬼王可听过哪个地方生灵涂炭了?” “这,倒没有。”一切其实都还是正常的。 “那不就得了,他自己也还没敢冒头而是苟着呢,要么是元气大伤,要么就是憋大招!”秦流西眯着眼睛道。 东方鬼王:“!” 刚才是谁说兕罗修心养性回头是岸的? “他吞了周樂,那都找补了。” 秦流西用指尖点着桌子,说道:“卦象虽是凶险陷落之意,可是不是兕罗吞了,还说不准。还得问问那新上位的匡山,周樂失踪时的异样。” 提到这匡山,东方鬼王又有不满,道:“大人还说他呢,千年道行,却是一点都不懂事儿,怎么着他也是后来乍到吧?可上位以后,和我们几个鬼王愣是一个都没联系,更别说什么上贡之类了。” 虽然周樂不在,可他上位了,就是老幺,却是忒不懂事,都没来孝敬前辈! 东方鬼王眼珠子一转,道:“我们几个鬼王也就不说了,喽啰一样的存在。可大人您这呢,他也不来拜个山头,这不明摆着不把您放眼里?” 嘿嘿,谁说上眼药只能生人来了,他堂堂鬼王也会! 虽然渣陌佛,但不清高的,是懒不天天喊,但也是会求月票的,但凡你喜欢本书,月票留着赏它呗!叩谢宝子们。 (本章完) 第232章 山不来就我 新晋北方鬼王匡山近日可谓是春风抹面,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早在发现周樂这鬼王消失后,观望了一阵子,又在周樂部下小范围的散布了他修鬼仙渡劫失败的消息,引得鬼心惶惶,得力大将开始收拢手中团体势力时,他一举把周樂的两员大将干翻并吞噬,使得自身修为大涨。 在吞噬两员大将后,他又消停了一阵子,见周樂始终没出现,恶从胆边生,又接连吞了好些附庸周樂又有些修为的老鬼,那修为之高叫北方无鬼能及,一跃成为新任北方鬼王,并全面接收了周樂的地盘势力。 如今,他正一身喜袍,在周樂的洞府迎娶鬼新娘,百鬼来贺,喜逐颜开。 匡山心里那个喜啊,他死得久,一年年的战战兢兢的修炼,修为是有的,却始终差了一点运道和修行,没能混到这一方主宰,可他有这欲念啊。 有欲念就有动力上进。 所以他慢慢熬着修炼着,一天都不敢停,可算是上位了,还娶到了这名门鬼新娘,权势美人皆在怀,美滋滋。 匡山做了这千年的老鬼,从未像今日这般痛快。 可偏偏就在这痛快的当口,有人召唤他? 秦流西,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道士,听都没听过,也敢召他堂堂鬼王? 不知坏人洞房花烛是不人道的事吗? 不去,不见,她不配! 匡山搂着鬼新娘美滋滋的接受众鬼拜贺,笑声震天响。 秦流西看着召唤的高香齐刷刷的断掉,眉梢一挑,瞥向东方鬼王道:“这匡山挺能耐啊,请不来呢!” 东方鬼王颤了一下,别看秦流西语气挺正常,指不定在心里已经开始给匡山凌迟了。 他默默在心里为匡山点了根蜡,骂了句不知死活,一边施了术,招来一个小鬼。 可怜那小鬼,见了东方鬼王和秦流西,话都说不出来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磕磕巴巴地喊:“大,大王召小的何事?” “能有什么事,你不是有个远房亲戚是从前北方鬼王那边混的,可从他嘴里了听说近来鬼王有什么事,大人召都不来。”东方鬼王问。 那小鬼啊了一声,抬头看了秦流西一眼,又垂下头,道:“那是小人的二姨妈的婆家的姑太太……” “闭嘴!谁要问他是你的谁。”东方鬼王喝止:“有话说话。” “哦哦,倒没什么事,不过前两天他来问小人借了几个钱,说是新的鬼王这两天成亲,他得送点礼拜一下新山头来着。大王,小人也是个穷鬼,哪来的钱能借,就挤出那么一点……” “行了行了。”东方鬼王不耐烦地掷了两个金元宝过去:“滚蛋吧!” “谢谢大王的赏,小的这就滚。”穷鬼抱着金元宝喜笑颜开,当真就,滚着走了! 东方鬼王这才对秦流西道:“大人,说不定今天就是匡山的好日子,所以才无视大人召,他这也太拿乔了,不就是娶媳妇儿嘛,哪天不能办事了?” 眼药不能停,给他上!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那眼神无不透露着我都知道你的花花肠子,停药吧。 东方鬼王讪笑。 秦流西负手看向天上的明月,道:“娶新媳妇啊,今夜夜色正好,咱们也去讨一杯水酒喝,也看看新娘子何等绝色。”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她就是这么一副好脾气! 秦流西和东方鬼王走上了阴路,往北方鬼王的洞府而去。 “哎,你们看看,这是不是之前传的小像那位?” “是她,就是她,快通知大家避开。” “要命,她怎么走到我们这边的路来了,发生何事了?” 阴路两旁,鬼哭狼嚎,鬼影四处逃窜。 东方鬼王看他们忌惮又惊惧的瞪着秦流西,血红的眸子变得有些深,道:“大人,您近日做什么了,他们怎么如此怕您?” 比怕他更甚。 秦流西瞥了一眼,道:“谁知道谁在背后乱传谣。” 她也不理会,怕就怕呗,正好别撞上来。 可偏偏就有人撞上来,拦路,喊青天? “大人,大人救救小女子啊。”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鬼扑到秦流西的面前,鬼哭大叫。 在她身后不远,一个男鬼跺脚,想要过来拉又不敢,恨恨地看着这边。 东方鬼王看着这肥肥的小女鬼厉声呵斥:“放肆,你是什么鬼,敢在此拦路?” 女鬼哆嗦了一下,被他身上的浓厚鬼气给吓得小脸发虚,下意识地缩了缩,哭着道:“大人,他,他骗婚,小女子不愿,他愣是要拉小女子成就好事。” 骗婚? 秦流西嘴角抽搐了下,顺着她的指头看向那男鬼,道:“你都做鬼了,还会遇到骗婚的?” “小女子尚未婚配就死了。”女鬼抹着眼泪说。 男鬼忍不住也冲过来,噗通跪下:“大人明鉴,小的没有,小的和她是正经夫妻,是两家父母配的,都是男未娶女未嫁的,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 “胡说,我爹娘来我坟前说你父母说你貌比潘安呢,可你看看,哪里像潘安了?你是得天花死的吧!”女鬼指着他的麻子脸气急败坏地道:“你脸这样,我怎么能忍和你做夫妻且办事?” 秦流西道:“办事时蒙着脸不就得了?” 东方鬼王:万万想不到您还会这个调调。 男鬼和女鬼:“???” 秦流西又道:“你不喜,就托梦去给你爹娘,解除这婚约就行了。至于你,人家瞧不上你,就算了,哪能用强的?” 男鬼委屈巴巴:“我都没嫌她胖!” “你再说!” “别吵了,反正大家都嫌弃,一起跟家里闹,闹得他们不得不解婚约,就这样。”秦流西道:“想要婚配自由,你们自己得争气,要会跟家里人争取不是,去吧。” 两人:好像是这个理?那就暂时熄火? 他们向秦流西磕了一个头:“多谢大人调解。” 两鬼消失,东方鬼王有些无奈地看向秦流西:“您还管这个芝麻绿豆事?指他们闹腾,也不怕他们在阳世的家人指责您多事。” “随口一句,他们也散不了,尾指勾红线,夫妻相配一脸,是命中注定的姻缘。”秦流西道:“走吧,我们看看另一对新人。” (本章完) 第233章 我去揍山 鬼王娶亲,百鬼来贺,鬼气冲天,使得不少在附近的玄门道人都暗自心惊,怎的那庚洞山鬼气突然这么浓了,是有什么邪道在招魂不成? 秦流西入了山,生人看到的只是阴森森的密密麻麻的山林,可在她眼里,却又另成一个世界,处处张灯结彩,鬼气冲天,而身边路过之人,皆是手捧厚礼,笑意盈盈。 来到一处雕梁画栋的高门大宅前,鬼影重重,宅内欢声笑语,有酒味散在空气中。 有穿着管家服饰的老仆在门前接礼,一旁另有白脸小厮在唱礼,个中热闹,一如阳间娶亲。 阴阳界虽界线分明,可两界都是一样的,只是一条线隔开了,好比眼下,若有时运低的人误撞进来,也不会联想到自己撞上了鬼王娶亲,而是最正常不过的一场大户人家的喜宴。 秦流西看着这鬼气冲天的,眼中有两簇小火苗,道:“我要是把他们都给超度了,这功德是不是有很多?” 东方鬼王:“!” 他扫一眼虎视眈眈地看着秦流西的小鬼们,他们看着秦流西那垂涎的眼神,就跟见了肉糜一样。 东方鬼王瞥向身侧有功德金光护身的人,心中暗叹,鬼气一凝,冲天而起,震慑四方。 小鬼们心中一惊,胆寒地看向东方鬼王,有人认出他,惊叫:“是东方鬼王!” 嚯。 鬼影瞬间退出二人百米之外。 秦流西满意地拍了拍东方鬼王:“逆子也知道孝顺爹了。” 东方鬼王气闷。 管家已是飞快飘过来,看到东方鬼王,眼神微变:“小的见过东方鬼王,没想到您也驾临我家大王的喜宴,真是有失远迎。” 嘴上虽然说得好听,可看东方鬼王两手空空的,不像来喝喜酒的,倒像来砸场子的。 不会吧? 东方鬼王的视线从飞奔窜进去禀告的小鬼身上收回,眼里露了一丝兴味,道:“听说匡山娶新娘子,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没接个喜帖,心里也好奇是谁入了他的眼,便来凑个热闹。” 管家赔笑道:“都是一方主宰的鬼王,我们家大王怎会忘了你们几位,定是遣去送贴的小鬼迷了路,还没送到呢。” “呵呵,如今我们也就配由一个小鬼送请贴了。哎,江山鬼才辈出么?”东方鬼王语气带刺,话音又是一转:“可你们家大王也忒不懂事,瞧不上我们几个鬼王也就罢了,大人召唤他也不去,也太拿乔了些。” 大人,什么大人? 管家一脸懵。 秦流西上前一步,露出整张脸来。 有个鬼看着这边热闹,看到秦流西时愣了一下,这张脸? 他下意识地从腰间的布袋掏出一张小像,对比秦流西的脸,嗷的一声:“是她,阴路业火小煞神!” 什么鬼? 秦流西耳尖,瞥了过去,那鬼看秦流西看过来,魂体发虚,飘不动道了。 管家同是犹疑,他这样的有伺候的大王,是不会一些阴路上飘的,固然也不知秦流西的大名和其人的凶狠可怕。 东方鬼王也不会多给他解释,他还等着看戏呢。 “大人,我们进去吧,这等小鬼还不配您多瞧一眼。” 秦流西往里走。 而匡山已是得了消息,眉头一皱,东方鬼王带着人来,不似贺喜而像砸场子? 果然,鬼王的煞气冲天,坐在喜席上的鬼客纷纷白了脸。 匡山脸上有些不好看,东方鬼王毫不遮掩自己的煞气,果然是来砸场子的。 他看向那穿着黑披风披着散发的东方鬼王,嘴上轻哼,可脸上却堆了笑,没办法,他虽然上位了,但还比不得东方鬼王这样的‘前辈’。 “东方鬼王,真是稀客,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匡山笑吟吟的走过去。故作责怪:“您也不早些遣个人来,我好派人去迎接您来喝酒才是。” “不敢!”东方鬼王淡淡地道:“连大人都召不到你来,我岂敢不请自来?” 匡山说道:“东方鬼王这话我却是不懂了,你说哪个大人召我不至?” “秦流西。” 秦流西从东方鬼王的身后钻出来,上下打量了匡山一眼,他长得五大三粗,皮肤极黑,四方国字面,额头宽阔饱满,山根挺直,可惜眼睛略显小,不然这面相也是极好的,是个典型搞事业的面相。 “啥,啥?”匡山看着浑身被柔和金光包裹着的秦流西,吞了吞口水,这是什么极品补品,这么厚的功德,要是吞噬了,岂不修为大涨? 匡山鬼眼赤红,舔了舔嘴唇。 “我说我是秦流西。”秦流西道:“你就是匡山?” 匡山眉头皱起,秦流西,这名字有点耳熟? 东方鬼王在一旁说道:“没错,这就是清平观的不求大师,世俗名秦流西,大人召你怎么不来?” 清平观,秦流西。 匡山回过味来,可不就是刚才召唤他的人,竟亲自寻过来了,还由东方鬼王陪着? 他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看着这边的人,还有几名前任留下来的虎将,就连自己的鬼新娘都看着这边呢。 他挺直胸膛,学着东方鬼王的样子,负手道:“本王今日大喜,哪里走得开,更何况,谁召本王都得到么?” 这话出口,他就瞥到东方鬼王双眼晶亮,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秦流西挑眉,道:“你是新任北方鬼王,不认识我,这一次就算了。咱们初次见面,重新认识一下,我乃宁洲漓城清平观的,道号不求。这次来是想问一下前任北方鬼王周樂的行踪。” 听到周樂的名号,匡山就皮紧了些,道:“周樂早就死了,如今的北方鬼王是我匡山,以后你认准了。” 他这声音有些大,既是说给秦流西听,也是说给众鬼听的,目的为了震慑。 “你怎知他死了?你亲眼所见?”秦流西好脾气的问。 匡山有些不耐烦,道:“嘿你这小道人,哪来的那么多问话,他不死,我怎么上位?行了,既然你是东方鬼王带来的,坐一边喝个喜酒就走吧,本王还有许多客人,先行失陪。” 真是个不知世道的傻憨憨啊! 东方鬼王摇头轻叹。 秦流西伸出手拉着匡山:“我说让你走了?” 先礼后兵,礼她礼过了,该兵了! 倒了血霉的渣陌站高拔个空调线再下来,后脚跟撞到床脚,然后就……扭了!快过年了才搞这摊破事,烦哦~ (本章完) 第234章 大人教你做鬼 匡山万万没想到,自己做了鬼王,还会被人揍得脸青鼻肿,而且还是在自己大喜日子,当着众多宾客的面。 被揍了! 他还没有还手之力。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就是自己撇下秦流西要走时,被她拉着了,然后对方一个泰山压顶不弯腰,双手左右开弓。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拳头就落在了脸上,拳拳到肉,不见空的。 最可怕的是,当他回过神来要反攻的时候,对方啪的一张符贴在了自己额头上,然后自己的身体就像被禁锢了一样,半点动惮不得。 匡山想死的心都有了,尤其是瞥到周遭鬼客神色惊恐却更多是在看好戏的样子时,更加无地自容。 “天呐,果然是阴路业火小煞神,连揍人都如此残暴,堂堂鬼王也被压着打,莫怪咱们这些小鬼要绕着走了。”耳报鬼嚼着一根白蜡烛,一边嚼一边摇头轻叹。 周围的鬼听了这话,忙问:“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们不知?”耳报鬼说道:“这个小煞神,说是一个道观的道人,可本事厉害着呢,就上次她走阴路,有个贪鬼馋人家身子,不知死活的扑过去,你们道如何?” “如何?” “飞蛾扑火,滋的一声,那贪鬼连人家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她身上燃起的业火给烧了个灰飞烟灭,魂飞魄散。”耳报鬼一脸后怕地道。 嘶。 众鬼抽气。 这么可怕的吗? “如今我们那边都传遍了,得认着她的脸,别惹,绕着走。对了,我这还有大人的小像,戴在身上时不时看一眼,能提醒自己不说,还能镇煞。”耳报鬼拿出小像来,让大家看:“我这还有几张,诸位鬼兄要不要,一个元宝或蜡烛来换就行。” 他举着小像,赫然就是秦流西的脸来。 众鬼:“我换。” “给我也来一张。” 诛邪镇煞秦不求,看这位的狠劲,这可比别的法器都要来得强啊。 而不管是东方鬼王还是匡山这新上任的,都耳力极好,听在了眼里。 东方鬼王还看了秦流西一眼,怪不得过来时,阴路两旁的鬼影个个怕她怕得要死,原来是因为这个。 匡山:原来是我找死! 秦流西也听到了,先瞥了一眼某个抓住商机的耳报鬼,哼了一声,手指也不知怎的掐了一个诀,怼到匡山面前:“你要不要也尝尝业火的滋味?保证外焦内嫩,加点香料更香,我看看烧哪儿。”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被猪油蒙了眼,不知大人恶名,不是,是威名。”匡山面色惊恐地道:“我常年在洞府修炼鬼力,鲜少和诸鬼打交道,才不知有大人您的存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千万别怪。” “哦?” “真的,我发誓,我真的一心只修炼啊。”匡山的赤红鬼眼流出眼泪来。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只会修炼的资深宅,除了觅食就是修炼鬼力,为啥,当然是为了打败周樂上位啊,有这个欲望就有动力,所以他日复一日修炼,就是为了当鬼王。 如今当上了,却是被阳间来的煞神揍了。 还不如被周樂吞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那我想问问周樂的情况。” “大人想知道什么,我都把我知道的说,大人不如移步屋内?”匡山顶着一张猪头脸惨兮兮地说。 秦流西揉了揉手腕:“你要是勉强,其实我还可以搜魂的。” 匡山一听,魂儿都虚了,凄厉地道:“大人,我若是有半点勉强,就叫我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行吧。”秦流西站了起来,往前走。 东方鬼王轻咳,瞥了匡山一眼:“还不跟上来?早当初干嘛去了,刚上位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们几个鬼王都没敢在大人面前放肆,你倒好,召都不来,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大人教你做鬼。咋的,你千年老鬼你牛逼了?我还是三千年老鬼呢!” “大哥,我喊您大哥行了吧,您能给小弟指点一二,这洞府的东西您随便搬,我就是个土鳖,一朝得志才飘了,真不是不把你们不放在眼里。还有这位,您好歹帮忙说几句好话。”匡山拽着他的袖子说:“我真的只是个只会修炼不通人情世故的千年老鬼,我虽不知转弯,但我内心也是个正直的。” “呸!”东方鬼王道:“别在这卖乖,有的是东西你学着,当鬼王,哪就有这么容易,以为一方主宰就成王了?错了,主宰之上还有主宰,别说你,就是我,兴许也会像周樂一样就这么消失。” 匡山脸色几变。 东方鬼王瞥着他的脸色,看他眼神虽惊却没有闪烁,怕是周樂消失,当真与他无关。 这下完犊子了,周樂怕真被那兕罗给吞了。 匡山郁闷得很,连喜宴都顾不上,亲自端了茶酒送到秦流西和东方鬼王跟前,然后跟个小厮似的杵立在一旁。 五大三粗的小厮,脸青鼻肿,瞧着就可怜。 秦流西茶酒都不碰,直接开门见山:“你最后一次见周樂,是在什么时候?” 匡山愣了一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我看看,最后一次,还是鬼门关大开的时候,我刚好出关觅食,就碰见他了。” 鬼门关大开,正是恶鬼出逃的日子。 “他可有什么异样?” 匡山摇头,能有什么异样,那日是鬼节,是孤魂野鬼狂欢的一夜,周樂还不是跟往年那般,等着孝敬么。 “好好想。”东方鬼王呵斥。 匡山一抖,道:“真没啥异样。”想了想,又道:“不过七月二十七,那天有红月,我就在洞府的石头上吸月华,看到周樂匆匆从我洞府外飘过,往山顶去了。” “你就没跟上看看?”东方鬼王问。 匡山有些赧然:“我虽然修炼勤勉,可也是打不过周樂的,哪敢跟着他?再说了,当日可是有红月,月华精纯,对我修炼大有益处,我怎会为了他而放弃修炼?不值当不是?” 所以别问,问就是他是鬼力修炼狂,谁都不能阻止他修炼。 (本章完) 第235章 懒得管事 来都来了,秦流西也不会光问几句话就走,带着匡山和东方鬼王上了庚洞山的山顶。 可怜匡山,大喜日子,洞房花烛都没赶上,顶着一张脸青鼻肿脸带着两人上山,一边暗道光想着修炼怕是不行,也得搞一下这人际关系,看东方鬼王那前辈,对秦流西做低伏小的,而那个凶狠的,待他也是跟亲人一般。 反倒是自己,匡山摸了摸脸,嘶嘶抽气。 他都死了千年有余了,普遍胖揍是感觉不到疼的,可秦流西这家伙,拳头揍下来时竟是带了灵力,所以即便是魂体,也感觉到疼痛。 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看她年纪,也不过十五六,现在阳间的小孩这么凶狠了吗? “想什么呢?大人问你话呢。”东方鬼王瞪他一眼。 匡山啊了一声,道:“什么?” 秦流西问:“自红月那天以后,你就再没见过周樂了?” “自然是没的,不然我哪里敢杀他的将,住他的洞府?肯定是觉得他都没了,才做的啊,我虽然是修炼狂,可这点常识也是有的。”匡山颇为得意。 秦流西扭头瞥他一眼,笑了:“好个觉得。你也敢说,就不想想,万一他只是被什么给绊住了脚,暂时抽不得身呢?万一他脱身,你怎么办?” 匡山一愣,吞了吞口水:“不,不会吧?” “事无绝对,你也没有亲眼看到他魂飞魄散不是?” 匡山搓了搓手,期期艾艾地道:“他要是回来,就打一场,打不过,就再死一次呗。” “你倒是无惧生死,你可知再死一次,就是魂飞魄散?”秦流西呵笑。 匡山双手一张:“人固有一死,或重于……” “死一边去。”东方鬼王踹开他,挤到秦流西跟前,道:“大人,这就是个憨货傻缺,跟他说也是浪费唇舌。” 匡山:“!” 他忠直怎么了? 一人两鬼上到山顶,站在一块光洁的巨石上,环顾四周。 亏得今日也是满月,月色正明,倒看得仔细,尤其秦流西一双天眼,黑夜于她,就如白天,把林中的魑魅魍魉碎语低喃都看在眼内。 这处,干干净净的。 秦流西道:“你们可有周樂的东西在?我再试试召魂。” 东方鬼王摇头。 匡山犹疑了一阵,颇有几分羞涩的从腰间拿了一条红巾递了过去。 秦流西皱眉:“这什么?我要的周樂的私人物品,你给我你媳妇的红盖头做啥?” “这个就是。”匡山说道:“这是周樂的汗巾。” 秦流西:“!” 东方鬼王:“?” 两人看向匡山的眼神浮想联翩,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喜好,真猥琐! 匡山红了脸辩驳道:“我看他以前总是在腰间挂着一条红汗巾,瞧着挺威风的,又能代表身份,就从他的衣柜也取了一条。你们别看它平平无奇,其实还绣着云纹的。” 呵呵,云纹,真是太贵重了! 秦流西有些嫌弃,让东方鬼王拿着,她则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以血画了一道召魂符。 匡山眼不眨的瞧着,画符很快,且带灵气的,这人是真有本事。 也是,没有本事,也就没有这身功德金光了。 秦流西在巨石就踩罡步吟咒:“天清地灵,地灵天清,黄泉九幽,三千世界,以吾之名,招魂乃引,弟子秦流西拜请周樂魂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她手一扬,手中召魂符落在东方鬼王拿着的汗巾上,火忽然燃起,吓得东方鬼王松手。 被火焚烧的汗巾下坠,不过顷刻就烧成灰,随风化去。 匡山紧张不已,不会真把周樂给召回来吧。 可一人两鬼等了有数个呼吸,也不见任何疑似周樂的魂体出现,连一丝残魂都没有。 秦流西脸色不好看。 周樂不像匡山不知她,往日她有召,他都会来,如今哪怕是在他最后消失的地方都没有出现,这家伙怕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东方鬼王也是有几分绝望和伤感,抿着唇一字不说。 匡山看两人脸色凝重,而周樂久久未至,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这心却是落不到地,反而更慌了。 真,摊上大事了吧? 不然怎么会一丝残魂都没有呢。 “大人。” 秦流西又画了一道符请神,可这次召的却不是周樂或其它鬼魂,而是…… 黑无常! 嚯。 东方鬼王和匡山后退几步,噗通跪在地上拜倒:“小的见过黑无常大人。” 黑无常眼睛扫过他们,嗯了一声,看向秦流西,拱手一拜:“许久不见您了。” “听说恶鬼出逃,老黑你们可寻到踪迹?”秦流西问。 黑无常叹道:“我们也是追到虞山就无了踪迹,此子狡诈,要寻出来,恐要些时限。” “是兕罗?” 黑无常脸色微变:“您怎知……” “我家老头占的卦,为此还引了旧伤。”秦流西神色不满。 黑无常忙道:“老道没事儿吧。” “有我。”秦流西道:“可这兕罗,我看不顺眼。” 因为老头为他受伤了。 黑无常赔着小心道:“我们都在寻,也散了不少人手出去,若寻着了必定通知您。” 秦流西不以为意,道:“在这之前,你怕是得告诉你头上的上司们,北方鬼王周樂没了,我以召魂令寻魂,却连丝残魂都没有。我怀疑他撞上了那恶鬼。” 黑无常呼吸一窒:“您是说?” “被吞噬。” 黑无常听了,整个鬼都有些不好了,兕罗出逃时就吞了不少鬼魂,如今逃出来了,又吞了一个鬼王的话,再在哪个旮旯蛰伏修炼,一旦恢复好,又要为祸苍生了。 到时候他们整个阴间的官,罪都得连坐。 “大人,您看能不能……” “不能。”秦流西负手说道:“我觉得佛门很行,他们这几十年可是比玄门香火旺多了,既然承了这么多信众的香火,也该为苍生贡献一下吧?哪有收钱不办事的道理!至于我们玄门,都忙着重建道门吸纳信众信仰呢。” 要不是想为老头出口气,她都懒得走这一趟呢,管它谁当鬼王,反正都要被她揍。 黑无常:“……” 这就是不管了。 “你回去最好查看一下地府可有周樂的残魂,若没有,那他就真……谁在那儿?”秦流西眼神一厉,身形一掠,跃飞出去。 脚没好,嘴角也烂了,掀桌!!! (本章完) 第236章 吓死参了 秦流西循着声响飞快掠去,鼻尖一动,咦了一声。 “出来,不然我就炸了这片林子,让你逃无可逃。”秦流西鼻翼动,循着那香气望过去。 对方没动,或者说,不敢动。 “我可数数了,一,二……”她手上掐了一个诀,指尖竟是燃起了一簇小业火。 黑无常见了,瞳孔一缩,头皮发麻,顾不得维持形象,连扑带滚的扑过来,以双手去裹,尖声道:“大人,大人使不得啊。” 滋滋。 黑无常嗷的痛叫,却半点不敢放开。 真要让她炸了这林子,那又是一桩大官司,不行啊。 “大人……” 秦流西看他不要命的来灭火,连忙松手,业火消失,看他被业火烧得发虚的双手,道:“你疯了,烧不死你。” 黑无常痛得不轻,却仍是惨兮兮的看着她,道:“大人,不可玩火。” 她不能玩。 秦流西瞪他两眼,压低声音道:“你慌个屁,我就吓唬他。” 黑无常心想,吓唬归吓唬,我怕您控制不住,想当年…… 秦流西已经打了一道定魂符在黑无常身上,还散了几个功德给他。 黑无常感动得眼泪都来了:“大人,这怎么使得?” 后头的东方鬼王和匡山看得眼馋,他们也想被烧一下,然后给几个功德? 秦流西不看黑无常感动,推开他,往香气那边走过去:“出不出来?匡山,拿汗巾来。”捉它。 “饶,饶命。”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秦流西看了过去,一个小东西从土里冒了出来,一条须,两条,三条,直到整个身子完全露出,全须全尾,宛如人形。 一个人参精。 秦流西双眼放光,蹲下来就把它拎了起来,道:“千年人参精,你竟是修出灵智来了。咿呀,这个地方也不像多有灵气,你怎么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扯了一条须下来,甩了甩泥,放在嘴里嚼了。 甜,香,有灵气,大补! 想不到来这庚洞一趟,还有这意外之喜,大发。 人参精嗷的一声痛呼,整根参都恨不得缩起来,眼泪唰唰地流,一串串的,把身上的泥都给冲干净了。 秦流西更满意了,又想去扯。 “大人,参吃多了,容易流鼻血,您还年轻。”黑无常干巴巴地劝说。 所以放过孩子吧,它还小。 到底是修出了灵智的人参精,修炼不易,她真伤惨了,也是损功德的。 秦流西忍了忍,缩回手,瞪着它:“你跑什么跑,害我追你直喘气,吃你一根须怎么了?” 人参精:“!” 参生多年,就没见过吃它手脚还如此理直气壮的。 参命苦。 “说罢,你打哪来的?是在这修出的灵智?”秦流西拎着它的手问。 人参精吸了吸鼻子,道:“我,我一直都在这里的,都好些年头了。” 秦流西挑眉,身形一掠,重新回到巨石,先闭了闭眼,再开天眼,仔细看近几座山的地势,手指在掐算,好半晌才道:“怪不得,这里竟藏着一条龙脉,这山还是龙腹。” 龙脉,风水宝地,灵气充足,在这修炼,事半功倍。 所以这里出了一只人参精,还出了匡山这样的年轻鬼王。 匡山听到这里有龙脉,双眼放光,他又不傻,龙脉都是风水宝地,这一块肯定灵气充足,难怪,他修炼就觉得特别畅快。 东方鬼王有些酸了,要不换个地盘? 黑无常也顺着秦流西的指点看了一眼,道:“确是呢,从前倒不怎么注意。” “你在地底,那在意地面上的东西。”秦流西轻哼,又皱眉,道:“要是兕罗来过这里,还吞了周樂的话,那是不是也在这?” “没有的。” 嗯?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 小人参精正胡乱挣扎着身子,看众人都盯着他,有些羞涩,僵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秦流西眯着眼睛,道:“你知道北方鬼王的去向?” 小人参精眼睛一红,刚收了的眼泪又开始叭叭的往下掉,哭着道:“没了,樂伯他被那只恶鬼给整个吞了。” “小人参精,你竟然看到了?”黑无常都有些意外。 “看到。”小人参精用小须擦眼泪,道:“那天有红月,月华特别精纯,我就在这吸收月华修炼呢。” 它指了指他们脚下的巨石,道:“樂伯忽然来了,说要和老友见面,让我离开。” 小人参精说着红月那晚发生的事。 它和周樂也是相识多年,也一直在周樂的庇佑下修炼,所以和周樂也算是交好的好友,可他为了见朋友,就让自己离开,自己就有些泛酸。 既然是朋友,介绍一二,那朋友的朋友就是它的朋友嘛。 它当然不服,嘴上答应了,呲溜走了,却是溜到了巨石不远的一棵大树上,躲在树冠里,还敛了周身气息,就方便偷看。 “我,我也不是故意偷看。就是好奇,是什么朋友,毕竟樂伯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似的。”小人参精小小辩解了一下。 “然后没多久,我就看到有人来了。噢,说是人,倒不是说是一团气,浓稠的黑气,都快要把红月遮住了,一落地,就化成了一个男人。”小人参精歪着头道:“然后我看到樂伯扑上去了,两人抱在了一起。” 秦流西:“?” 东方鬼王:“北方和这恶鬼是姘头?” 匡山有点懵。 “再然后,我就看到那男人笑吟吟的抚着樂伯的脸,不知说了什么,嘴一张,把他整个吞进肚子里了。”小人参精又开始哭,道:“当时我吓坏了,一不小心就露了气息,那人立即过来了。” 小人参精呜呜地哭着,道:“我当时都以为我参生无多,想逃,都挪不动脚,他好可怕的,好邪恶,啊呜。” “别哭,然后怎样?”秦流西不耐烦。 小人参精打了个嗝,想哭又不敢哭,道:“他都要把我抓住了,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似的,又往隔壁山头去了。我看他走了,立即逃了,真是吓死参了。” 可惜了,死里逃生后特意苟了这些天不敢露面,现在听到动静,它想着是不是周樂回来了,小心翼翼的敛了气息,就想着出来看一眼,才一丢丢动静就被秦流西给发现了。 呜哇,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精。 (本章完) 第237章 都得拜她的山头 听了小人参精的一番叙述,众人也脑补了那晚的事,黑无常也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画卷展开。 “你看到的这人,是他吗?” 小人参精看过去,激动地道:“是他是他就是他,我还记得他眼下的红点,就是他把樂伯给整个吞了。呜呜,可怜见的。” “这是泪痣,什么红点。”秦流西摇了摇它:“不许哭,吵死了。” 小人参精委屈巴巴的,老友都没了,它难道不能为他哭两声? 东方鬼王盯着画像,沉声道:“如此看来,老周是已经被它吞噬了。” “坏在色上,这两鬼肯定有一腿。”秦流西看着画像那男生女相的恶鬼,哼了一声。 黑无常也是头疼,北方鬼王鬼力深厚,被吞噬,那家伙实力更恢复一分了,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他也不多留,毕竟还得回去跟上司报告。 临走前,黑无常又指着小人参精。 秦流西把它往身后一藏,满脸戒备:“我的。” 黑无常无语,道:“我没要跟您抢,是想和大人说,修行不易,它又是已经修出了灵智,离化形就差一点机缘,大人莫要伤它太甚,既然有缘不妨带回去养着,要是机缘到了,就给它一点造化?” 小人参精啊了一声,挣扎得不行。 黑无常看它不情愿的样子,道:“小人参精你也别不愿,跟着大人,自有你的好处。可你留在这里,这个新丁鬼王,怕是护不了你。” 突然被点名的匡山羞愤欲死。 还是得修炼啊,都被黑无常大人瞧不上了。 “你看到了兕罗吞噬周樂的一幕,它是不知被什么东西引了去才突然离开你才免了一劫,万一回过神来再回来寻你,你说你躲得过?”黑无常指点道:“好生跟着大人,以后总有一场造化。” 小人参精:可它感觉,跟着秦流西,比恶鬼一把吞噬还要可怕些。 但黑无常也说得对,对方已经发现了它,若回过神来寻,岂不等死。 现在被秦流西逮住了,又应了那句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啰嗦,它不情愿跟我,我才不情愿养它呢,正好我拿回去入药。”秦流西重重的哼了一声。 小人参精吓得嗷嗷大叫,道:“我没有不情愿,我就是不舍得这块地儿。大人别拿我入药,我养一养能更肥的,还能结出人参果,那才是好东西,我都给你。” 它看秦流西沉吟,又道:“大人,我虽然是一根参,可也知道阳间有句话叫生生不息,长做长有,您养着我,我就能时不时结果,就是您要点参须入药,我也能给的,一下子弄死就没了。您看看,人间灵气崩溃的,哪来这么多的人参像我这样,能修出灵智还准备化形的?没有吧。那我就是个矜贵又罕有的灵物啊。” 看着小人参精极力推销自己,匡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他是不愿意小人参精走的,可黑无常都开口点拨了,他的话说了都得被当无视吧。 算了,别自讨没趣了。 黑无常看小人参精可怜,也看向秦流西,帮着求情:“大人……” “行了行了,跟着我走,从此就是我的参了。”秦流西一脸的勉为其难。 黑无常松了一口气,看着小人参精道:“跟着大人,好生修些功德,大人,我先回了。” 秦流西摆摆手。 待得黑无常消失,东方鬼王就道:“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秦流西把小人参精往肩上一放,站在巨石,看着小人参精说的山头,道:“周樂显然是和那恶鬼认识的,两人怕是相好,他没了,或许会得偿所愿。那山头有什么?” 匡山道:“那是须弥山,有一座佛寺。” 秦流西手指轻点,佛寺啊,兕罗是被这里吸引了,还是为别的? “匡山,你如今也听到了周樂是怎么没的,知道恶鬼出逃是怎么回事。”秦流西扭头看着匡山,道:“如今周樂是回不来了,这个鬼王,你不坐也坐了,也该担起这一方主宰的责任了。” “啊?” “兕罗只吞一个周樂是不够的,鬼力越强,对他越有补益,你们作为鬼王,叮嘱底下的鬼,注意一下异样,尽早把这东西给摸出来吧。”秦流西道。 东当鬼王道:“大人不是说不管这事,让佛门管?” “我不管,但不代表我不想看戏和清净,把它寻出来了,就让佛门的人去搞它,咱们干手净脚的。”秦流西嘿嘿地笑。 东方鬼王心道,您分明是嫉妒佛门信众多,香火旺,才不想干这苦差。 不过她也说的对,要是兕罗吞了一个周樂不够,再来吞他们,那真是倒大霉,是得注意。 匡山道:“大人,您这是承认我做鬼王了?” 秦流西莫名其妙地道:“我什么时候不承认了?” “您揍我。” “我揍你是让你长长记性,以后我找你,你得来。”秦流西白了他一眼,道:“阴阳两界,阳界姑且我还看顾一二,难道阴界我也去管?你放心,我手没那么长,也没那个上进心。” 踩过界有什么好的,她才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阴阳两界,都存在一个道理,弱肉强食,你拳头硬你上位,那是你的本事,不然修炼做什么?还不是想要自己变强?变强无用,又何苦费心修炼,不如摆烂。”秦流西道:“所以在我眼里,我并不在乎是谁当鬼王,谁有能力谁上,我在乎的只有一点,我需要它时,它得听话,懂?不听话的我就揍他揍到听话为止。” 匡山战战兢兢地拱手:“小的懂了。” 就是拜您这山头呗。 秦流西满意地点头,道:“念你修炼也算勤勉也没作恶,今日又是你大喜之日,我揍了你,又拉着你走这一趟,耽搁了这么久,新娘子怕是等急了。送你一点造化,祝你新婚大喜,也祝你荣升鬼王,希望你能在这位置坐得久些。” 她指尖一弹,两个功德落在了匡山身上。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她是深谙此道的。 匡山激动得噗通的跪在地上连声感谢:“从此您是我爹,以后您让我去西我绝不往东。” 要不,鬼王也不当了,跟着她身边修炼? 东山鬼王酸得眼红:大人是嫌它们老了不如小年轻好看肉香吗? 客观,赏个月票? (本章完) 第238章 毫无参身自由 秦流西回到家中天色已将亮,岐黄听到动静从旁边厢房披衣出来,见着了人,还没开口,鼻子已经闻到一股子浓郁的人参香味。 “小姐,您这出去一晚,是去寻药了,是挖到了人参?”这人参应该有些年份了吧,这味好浓,光闻着就让人精神一震。 秦流西有些疲惫,把小人参精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扔过去:“去寻北方鬼王的影踪时意外找的,已修出了灵智,你随便在药圃那边挖个坑把它埋进去养着。” 岐黄在她抛过来时双手一张,就把小人参精给接住了,低头一看,全须全尾的白胖人参,十分喜人,药香浓郁扑鼻。 而小人参精在进了院子后就是溺在这院落的灵气里,没想到离开了庚洞,大灃还有如此灵气充沛的地儿,它都快醉了。 就在要溺醉在灵气里时,乍被秦流西一扔,又听到她的话时,顿时参醒了,有些委屈。 它好歹也是堂堂千年人参精吧,修出了灵智的,却只配一个随随便便的坑吗? 小人参精还没来得及抗议,秦流西又瞥着它道:“半年之内,结不出人参果,就等着下药。” 岐黄感觉手上的小人参精抖动着身子,不禁一笑,摸了摸它的须根:“别怕。” 小人参精想要掉泪:呜呜,岂能不怕?这人如此凶残。 秦流西交代完岐黄,就打着呵欠进屋去,只是进了屋后,她的话又传了出来:“把你的味儿给敛着些,不然招来了不该来的东西,我还把你入药。” 小人参精:“!” 完了,毫无参身自由。 岐黄笑着点了点它的头,道:“小姐嘴巴毒,心却是软的,她这是提醒你呢,你既然修出了灵智就该知道你自己珍贵,别说人了,就是那些魑魅魍魉都要眼馋你的身子了,敛着些味会少些麻烦。” 虽然它们不敢来这院落,但万一有那不怕死的呢? 小人参精在听到秦流西的话时就敛了参味,道:“我知道了,小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岐黄,是小姐的人。”岐黄道:“你以后跟着小姐,自有你的造化的。” 都这么说呢,小人参精有些好奇,秦流西真这么好? 它看岐黄温言软语的,也知人间的人情世故来往讲究见面礼,就忍痛拔了自己的一根小须放在她手上,奶声奶气地道:“以后就承蒙岐黄姐姐照顾了,我乃千年人参精,初次见面,也只能送这个东西了,希望你别嫌弃。”顿了顿,又说:“等以后我结了人参果,也给你一颗。” 岐黄眼睛一弯,对它好感更甚,道:“千年人参的一根小须也是千金不换的,多谢你了。走,我给你寻片好土养着。” 房内,秦流西听着一人一参的对话,翻过身,嘀咕一句:“倒是通世故,哼。” 她闭眼沉沉睡去,却不知小人参精入府的时候,味儿已经传遍了满府甚至街外,而府中半梦半醒的仆人嗅到参味的时候均是精神气爽,心想,哪家这么豪横,一早就炖参了,这么浓的味,得放多少的参哟。 (本章完) 第239章 人心易变 临江的精致宅院,玉长空坐在屋内,面前摆了一个棋盘,他各执一子,自己和自己下。 四方打了个呵欠,自家公子虽然长得赏心悦目,可看他自己和自己对弈,真能把人看困。 他看向大邛,后者盘腿坐在门口一则,双手结印再默念内功心法。 钱叔从院外而进,四方站直了身子,向钱叔拱了拱手。 “公子。”钱叔手里拿了一个纸卷。 玉长空头也没抬,嗯了一声,问:“可是看他们封好那金身像了?” “公子放心,已是封好了,下午晌就能送进清平观,绝不会耽误明日的开光法典。”钱叔笑着说道。 玉长空抬起头来,浅浅地勾了唇:“这就好。” 钱叔看着他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眼,一时有些怀念,公子的眼又能看见了,像极了小姐在生时的眼睛。 玉长空看老仆面露缅怀之色,笑容微敛,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纸卷:“可还有事?” 钱叔回过神来,神色微正,道:“公子,族里传了信来,族长他病下了,我们怕是得回族里了。” 玉长空脸色微变,接过纸卷展开一看,上面不过寥寥几字,说是族长病倒昏睡两日,盼速归。” 他捏住了纸条,微微抿着唇,精致漂亮的脸现了几分冷峻之色。 “公子?” “待明日参加过法典,就回族里吧。”玉长空眼里划过一丝厌烦。 钱叔想说实在不想回去,也可以在这待久些,毕竟在这漓城小住时,公子的笑容眼看着多了些,尤其是双眼能再见到东西后,就更要开朗一些。 公子其实不喜欢在族里的。 可现在族长病下,又是昏睡过,他又不能阻止公子回去尽孝,毕竟那是他的亲祖父。 “公子大可以多住两日。”钱叔干巴巴地说。 玉长空摇头:“回吧,我也想去藏书阁看看。” 外面的书局,始终不及玉氏的藏书阁,他有许多书想要寻来一看,还有父亲的手札。 就是这一走,也不知何时再能来漓城,他还没能学会如何控制这对眼看各种瑞气煞气。 玉长空看向一旁自己剪出来的小人,干塌塌的,就是一张纸,不像秦流西剪出来的,有灵魂,会动。 若是他走了,她可以再以小纸人传信于自己吗? 玉长空手中的白子啪嗒落下,正正落在黑子的困兽局中,自此,白子全局皆输。 他好像过分患得患失了。 不妥。 玉长空把黑子扔在棋盅里,负手临窗而立,眼神逐渐清明冷凝。 想要走好一条路,他自己面前的障碍,先得铲平了,不然,怕是挤不进对方的路。 “回去后,再传信给云阁,让他们来见我吧。” 钱叔脸上一喜:“公子您终于想通了?” 玉长空看过来,面上并无喜色,而是冷冰冰的泼了一盆冷水:“钱叔也先别高兴,十年了,真的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我吗?” 钱叔一怔:“不会的,小姐待他们恩重如山,云阁更是由小姐一手创立,就该是您的。” “人死如灯灭。”玉长空垂眸,声音薄凉:“人走,茶就凉。” 而人心,易变。 (本章完) 第240章 假如逆徒上进 九月九重阳,风轻云淡,万里无云。 今年到清平观登高祈寿的人远比往年要来得多,因为观里早早就张贴了告示告知信众,新的金身祖师爷会在今日开光,届时斋醮法典过后,观里会赠药茶和药粥,都是可以防寒健体的好物。 除此以外,道观还准备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药包,只要添二文钱的香油,就可以求回去给老人佩戴,也算传承重阳敬老的习俗。 是以,信众天色才亮就已经开始登高,一来是为了登高祈愿,毕竟九九归真,一元肇始,登高是每年都该的。 这二来么,清平观又有此盛事,参观完,喝一碗药茶药粥,求个辟除百病的好意头,也是极好的。 往清平观大殿有两条路,一条是平路可供马车前行到观前山门,另一条,则是自山下修的青石台阶直达正殿前的小广场。 而这条青石台阶,是由观里多年自费修整出来的,修得宽而平坦,可供四人平行,台阶两旁还设了实木栏杆,使人走得累了,能扶着栏杆歇息。 这一条台阶,又称登仙道。 为何,因为青石并非是普通青石,石头上都以朱砂刻画了道家符文,走在其中,等于受了符文洗礼,得道问仙。 所以虽然有马车道,但不少人还是情愿走这条登仙道,凡人嘛,都盼着个康健长寿,哪怕是噱头,他们也愿承的。 登仙道半道,又修了一个观景台,因着这一带景色极好,又是重阳登高,不少文人一大早就在观景台赏秋,兴致来了,吟诗作对,高声颂景,引得一些普通百姓十分向往和羡慕。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总要叫人敬两分的。 山下热闹,卖小零嘴的,香品蜡烛的,山货的,比比皆是,而在观里,同是如此。 祖师爷换金身开光是大事,又是重阳登高节,清平观自半夜就已经亮了灯火,早早熬上了药茶和药粥,连空气都飘着淡淡药香味,使人精神一震。 这都是秦流西配的方子,用的药材都是能驱寒怯燥,有病无病都能吃得。 灶房有在观多年的厨娘和一些热心信众帮忙,其余的殿门和居院,在观中的道人都早早拿着扫帚各处挥洒。 赤元老道看着观内忙碌的样子,捋着胡子十分满意,眼里无比欣慰。 多少年了,清平观如此热闹还是玄门沉寂之前,重新启观十年,也是头一回有这热闹和盛事。 以后会更热闹的吧。 假如某个逆徒上进一点。 赤元老道瞥向某个打着呵欠吊儿郎当出来的某人,胡子扯断了一根,忍了气道:“今日好歹是祖师爷换金身的大事,你就不能正经些,你好歹是清平观的少观主。” 秦流西眼皮一抽,问:“啥少观主?” “你啊。”赤元老道指着她:“你是为师的第一大弟子,将来为师飞升了,清平观不得交给你,为师决定了,趁着今日法典,就向信众宣布。你,道号不求,是为师大弟子,也是清平观的少观主。”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手放在她的肩上,声音略显沉重:“徒儿,任重而道远,你以后可要争气啊。” 秦流西轻轻的拨开他的手,露出一个笑容,又敛了:“您做梦!”她指着道观:“您看看,这小小的道观,需要什么少观主,一眼都看到头了。您还给我画那么大个饼,咋的,饼里不加点肉馅儿就要人干啃?” “清平观以往也是信众无数香火旺盛的,你既入为师门下,自然得肩负恢复它昔日荣光的重任。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不接受狡辩。为师去正殿看看,你快些熨平你的道袍过来,别误了吉时。”赤元老道说完这一句,生怕秦流西当场就要炸毛撂挑子,飞快地跑了。 秦流西呵呵哼笑,又摇头叹气。 这老头真是。 “不求。” 秦流西刚要回屋,却听一声叫唤,她转过头,见玉长空穿了一身月白长袍,头发以青玉簪挽成髻,好似玉人来。 她向玉长空拱了拱手行礼:“素日只见你穿黑,想不到这月白更衬你,当真如玉人一般。” 淡蓝色的长袍,绣着领子衣摆均是绣着祥云纹,腰间束着一条银色腰带,挂着一个羊脂白玉配,十分矜贵。 玉长空也拱手向她回了一礼,道:“今日参加法典,自然得敬重些。” “你这么早来,离法典还有点时辰呢。”秦流西道:“可吃了早点?让道童给你拿点药粥包子?” 玉长空说道:“早些过来,也想给父母的长明灯添点香油,再上柱香。” “也对,今日也是重阳呢。”秦流西笑着道:“那你自便?我还得熨一下道袍,不然我那师傅得在耳边念经说我不敬祖师爷了。” “好。”玉长空含笑点头。 秦流西这才背着手进了屋。 玉长空也转过身,往正殿去,一入殿,就看到了赤元道长,连忙上前拱手行礼:“赤元观主。” 赤元老道笑吟吟地回了一礼,看到他的人时,眼中异色一闪而过,道:“如无猜错,这便是玉公子了。” “没瞒过您的法眼。” 赤元老道笑容更盛,道:“你捐的祖师爷金身才使得观中今日有此盛事,祖师爷定会通知老道开眼认人的。玉公子不日是要远行?” 玉长空愣了一下,说道:“家中祖父病下,打算明日回族中尽孝。” 赤元老道点头:“既如此,公子走水路会更畅顺一些。” 玉长空眸色一深,敛了神色,拱了拱手道:“多谢观主赠言。” 赤元老道笑着取了些灯油递给他:“给你父母的长明灯添油吧。” 玉长空双手接过来,颔首致礼,刚要走,赤元老道又说了一句话。 “公子眼里有了光,可能达心里?” 玉长空敛容不语。 “因果自有报应,公子既是我清平观的信众,当记得这话才好。”赤元老道抬头看着祖师爷的旧身像,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是。”玉长空深深作了一揖。 赤元老道挥挥手,看着他转身走往长明灯前添油,拨亮了灯芯,挪开了视线。 光若至,则清明,若不达,则无明。 玉氏长空,是站在正邪中心的人。 除夕快乐,大家都回到家中过年了没?祝宝子们阖家安康,团圆美满。 老规矩,过年渣陌休假,不断更,但日更更新不定,能写多少更多少,因为,过年家里真的很闹腾! 而且,我要打!麻!将!(敲重点) 年后恢复保底4千,鞠躬! 我们齐齐开心过大年呀,mua!!! (本章完) 第241章 祖师爷开光 凡神像塑成后,都要举行开光仪式,也就是供奉致礼,经由仪式告知天地,把天地无边灵气注入神像,使得神像有灵性,才算是正式把神敬请到了宫观中,护一方水土,佑一方黎民。 否则,没经过开光仪式的神像,都只是一个泥人像,如艺术品,若是随意丢弃,又会被一些魑魅魍魉附像身,若再被无知百姓供奉,便会成邪神,反误了众生。 所以,换金身像,仪式肃穆而敬重,祖师爷的金身像,由得道观主亲自主持仪式,请信众观礼示意郑重。 开光吉时至,正殿里,一片肃静。 赤元老道一身神圣的法衣,上有金丝银线绣成的各种道教吉祥图案,头戴法帽,身侧均是穿着黄色经衣的道人。 而殿内正中,新的金身像已经摆了上去,用红布遮盖,用一根红线与旁边神像相连,一直引到殿门外两根旗杆,头与头接连缠绕,成为一个整体。 殿门旗杆中间,放了一把椅子,无为拿着一面镜子紧贴红线,镜面对着殿门,而在殿门口分别站着清明和一个叫清心的老道,他们手中也各拿着一面镜子,清心负责把殿门外那面镜子的光接过来,清明则是负责把这束折射进来的光线投射到新的神像身上。 这便是开光。 就是把天地自然间的日月星三神灵光接引到观中来,使得神像承接天地之灵气,造化万民之福祉。 秦流西同样一身紫色法衣,以金银丝线绣着日月星辰,八卦宝塔的图案,头发用法冠别着,略显削薄的脸不苟言笑,乖巧地站在赤元老道身边。 彼时,辰时正,有光而至,通过镜面直射殿内盖着红布的金身像上,金光炫目。 赤元老道口中默念净天地神咒,边念边在罡单上踏罡步斗,又点了秦流西:“愿请弟子不求,清平观少观主为祖师爷开窍点灵。” 少观主吗? 玉长空看向姿容似仙的秦流西,双眸明亮,眸色深沉。 殿内安静观礼的信徒也都顺着赤元老道的手指看过去,看清秦流西的脸时,暗叹这位少观主竟如此年轻,比这观内许多道人都要年轻许多呢。 秦流西成为了祖师爷之外的全场焦点,却不敢跑,而是乖巧地接过清远递过来干净毛巾,从梯子攀上,为金身像擦拭灰尘,再持针在神像的七窍及手脚点一下,意为开窍。 在她开窍时,赤元老道手持令牌一击,嘴上念着:“神开三千六百骨节,八万四千毛窍,节节相连,窍窍相通。开光之后,神无不应,万道光明普照天下众生。” 秦流西在他说话时,又接过清远呈递上来的毛笔,在眼耳鼻等点一下,此为送灵气,事毕才把红布和红线解下。 灵光一闪入神胎。 彼时,金光大盛,本来尚且平平的祖师爷神像像是忽然被赋予灵气,变得鲜活有灵性,笑容也盛了。 “祖,祖师爷显灵啦!”有人在金光闪过之后,忍不住大叫一声,然后跪了下来。 所有信众都跪下,口中喃喃有词。 秦流西把红布丝线叠好放在一旁供桌,再看一眼咧嘴的祖师爷,忍住没嗤声,有金身加持了,这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好不现实。 祖师爷:今有金身塑体,不和逆徒一般计较,忍她。 开光完毕,钟鼓齐鸣,似有仙乐绕梁。 秦流西负手看去,满殿信众跪在拜登上,双手合十,时而静默,时而俯首,口中诵念经文,神情肃穆而虔诚。 俯仰之间,人间事事如青烟,所求皆期盼如愿。 玉长空也俯首祈愿,他只盼,能使父母得以昭雪。 至此,开光仪式完毕,清远含笑道:“诸位信众,殿外备有药茶药粥,诸位可去喝上一碗,沾神光避百病。另外,想要请了护身牌或小像回去供奉的,可前来贫道此处。” 他指的是祖师爷跟前的一溜小神像和护身牌,都是沾了灵气的,有信徒会请了回去供奉。 于丘才第一个窜到秦流西面前,笑着拱手行礼道喜。 “想不到于大人也有空来观礼。”秦流西笑着回了一礼。 于丘才道:“得知贵观换金身像,我家夫人就每日叮嘱我正日要来,你也知道,内子身怀六甲,不日生产。我想求了这红布回去,再请一尊小像,保个家宅平安,母子平安。” “于大人心中有神,神无不应,您请。”秦流西笑着招呼清远,让他把叠好的红布给于丘才。 于丘才也十分识趣,几张百两等额的银票落入香油箱中,小心翼翼地接过神像。 “大人回去,敬沉香云香安息香都是可以的。”秦流西提醒一句。 “好好好。” 于丘才又小声说:“上回我说的那老友,兴许又会前来请您,到时候……他们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姑娘都有些不清楚了。” 秦流西说道:“看你份上,到时候我若有空档,可走一趟。” “那敢情好。”于丘才松了一口气,说了几句话,又和赤元道长行过礼,就告辞走了。 他公务繁忙,来观礼也是因为家中夫人所催,加上自己也重视,又有沈家那边所托,所以才会亲自来一趟,如今事了,自然不多逗留。 于丘才求走了红布,红线也有人上前求,毕竟开过光的物件都是有灵性的,求了带走保平安也妥,清远便剪了几节,让信众或系在手上,或系在头发上。 玉长空则是求了一面镜子走。 “我以为你会求祖师爷的小像呢。”秦流西轻笑。 玉长空说道:“族中更为信奉佛门,而我,心中有道。” “大善。”秦流西把镜子交给他,又取了一节红线系在他手腕上,道:“你捐金身身系功德,祖师爷会佑你一路平安的。” 玉长空看着手中红线,双眸明亮:“你也知道我要走。” 秦流西下巴微抬:“我相面,也是可以的,看不全你的面相,总也能看到一些近日的,自然看得出你将远行。” “那我祖父病下?” “放心,并无吊客入堂。” 玉长空吁了一口气,默了一瞬,道:“我明日便走,我这双眼日后如何运用,你说教我法诀?” “可以……” “嗨呀,不求少观主,你也给本世子系个平安线呗!”一只手忽然怼到了秦流西面前。 祝大家新年快乐,家肥屋润,今年更胜旧年,万事皆如意!!! 今儿只更一更二千的,借着祖师爷开光,开个喜年,神光普照,愿彼此诸邪不敢近。 ps:渣陌是信科学的,文中一切所言皆为剧情设定,不敢以此定为渣陌三观。 再ps:开光斋醮这样的仪式只写一次,此后会略,以免阅读观感太沉冗,已略简仪式,不敢凑字(行吧,我知道宝子们是会员都免费,就略看看,毕竟我都是搜资料顺带看的,看了也不亏就是。) 然后,去拜年讨红包吧,氪金的好时机就在新年十五天啊,哈哈哈!!! 广东银的我,只配拿5,10,20元一封的,你们呢? (本章完) 第242章 人傻钱多,明着抢他 沐惜蹿了过来,直接把手伸到了秦流西面前。 事实在秦流西和玉长空说话时,她就发现他鬼鬼祟祟蹑手蹑脚遮遮掩掩的过来了,心中暗道这沐世子怕是个真傻的,正殿四四方方的,哪里躲藏得住人,偏他就这么遮掩着过来。 秦流西偏头睨着沐世子,道:“世子怎么也来了?” “清平观都是供人来上香拜神的,本世子怎么就不能来了?难道少观主还会因人而择信众不成?”沐世子举着手,道:“快,给本世子也系个平安。” 玉长空道:“不如在下帮世子系?” 沐惜缩开手,道:“你系什么系,你也只是信众,又不是观中道人,你系的不灵。” 他说着,让属下捐了一张银票做香油,再看向秦流西道:“香油钱本世子也捐了,有资格求这平安吧?” 秦流西眼尖,瞥到那香油钱的额度,笑容一盛:“世子说笑了,凡是入观的信众,捐不捐香油,只要心中有神,自都会求得平安的。” 她问清远要了一节红线,系在了他白皙的手腕上,道:“善人大善,祖师爷会保佑你的。” 沐惜对这话有些不以为意,可对秦流西给他系的红线绳,却是心满意足,转了转手腕,红衬着白,行吧,怪好看的。 眼看秦流西和玉长空要走,他一急,道:“你去哪?” 秦流西回头道:“世子求了平安,自行游玩就是,怎的还关注我的来去?” 沐惜咳了一声,把手负在背后:“今日重阳,本世子还想为父母求个平安护身符祈愿长寿平安,还要点两盏长明灯。对啦,本世子要烧最粗的香,添大大的香油,这算是贵观极贵重的香客信众了吧?” 秦流西眨了眨眼,道:“世子的意思是觉得观中信众人多,觉得吵闹了?是要我们清人闭观,让您先祈愿么?” 什么神明跟前,众生平等这样的话,她是不会说的,因为空门也是门,也身在凡尘俗世,当然也会遵俗世的规则。 世人分三六九等,她不屑,却不等于不承认。 阶层贵贱,她明白的,空门中的出家人也明白,要不为什么某些贵人到寺庙道观上香拜神,会提前让主持观主暂时闭庙观,担保无人打扰呢,不就是遵从了世俗的等级阶层分明。 清平观也可以这么做。 前提是得提前知会。 沐世子撇嘴道:“现在清场也是麻烦,再说,本世子早就来了,要让贵观清场早就开口了。倒不必这么麻烦,少观主陪着本世子去上香就行。” 秦流西想说恕不奉陪。 “要是你们清平观的祖师爷当真如此有灵性,将来本世子也未必不能捐几座金身。”沐世子傲然地道。 好个金灿灿的大饼。 秦流西的脚没法往前走了,向玉长空说道:“你先去寻我师傅,老头会教你一点,我回头再与你说。” 话毕,眼睛一弯,对沐惜笑眯眯地道:“善人真是大善。你一心向道,贫道哪有往外推信众的,来来来,烧香点灯是吧,这边来。清明,取最粗的沉香来。” 沐惜笑得张扬,还回头冲着玉长空露了个挑衅的眼神。 玉长空却是转身,无视。 沐惜气结。 …… 沐惜在秦流西的指点下,有模有样的敬香,点长明灯,跪拜祷告,阖着眼嘴里喃喃有词,无不是求父母亲人平安康健。 秦流西自一旁看着,盛京第一纨绔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的,做错事拍拍屁股就能走,闯了祸也有人兜底,竟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沐惜站了起来,道:“好了。对啦,你们观中的平安护身符,我也要求,你给我几十个。” “几十个?”秦流西笑了,揶揄道:“怎么,世子爷难道是觉得当世子没意思了,想开个道观要当道士不成?” 沐惜差点跳起来:“我是傻了不成?我大好的年华,享的是泼天的荣华富贵,岂会想不开去当清贫的道士?” “既然不是想不开,要这么多符,嫌身上不够?”秦流西指了指他身上的法器符箓。 沐惜看一眼自己身上挂着的东西,道:“自然是要给爹娘家人了,本世子难得来漓城一趟,就当是当地特产送人呗。” 秦流西:“???” 清平观平安符成漓城特产? “平安符也不是什么零嘴土货,哪是你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沐惜从双全手里接过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在秦流西面前一扬,又塞进了香油箱里,道:“这下有了吧?” 秦流西:“……” 真是世风日下,我秦流西也有为香油折腰的一天,羞煞人也。 “几十张是没有,今日信众多,也不可能只可着世子一个不是?”秦流西轻咳一声,道:“看世子爷诚心,就舍你十张。” 沐惜还没怎样,他身后的护卫嘴角一抽,这是看世子人傻钱多,明着抢他吗? 一千两香油才求得十张符。 这位不求大师,还真敢! “行,不过得是你画的。”沐惜也不真傻,看着秦流西道:“我可打听过了,不求大师医术精,法术也精,道行深,画的符自然是极具灵气的,我只要你画的。” 打听还不够,他还让人去查那招夫人母女,发现那招姑娘被秦流西破了借命咒后,那招夫人亲姐的女儿就立即病倒,人好像还快死了,而招夫人上门狠闹了一场,并声称断绝姐妹关系和来往。 可见借命的就是那位表姑娘,只是被秦流西破了术。 这代表什么,不就是秦流西道法高深? 那么她画出来的灵符,肯定是极灵的。 清明在一旁给油灯添油,听到沐惜这话,心道这位沐世子倒是识宝,知道不求师兄的能耐。 秦流西笑着道:“世子爷对祖师爷一片丹心,自然当得起贫道为你画符。” 她说着,又瞥向祖师爷的金身像,看吧,给您烧粗香渡金身挣香油,还得我来。 祖师爷跟前的粗香燃得极快,笑容更盛,逆徒也有毛顺的时候,再上进些就更好了。 (本章完) 第243章 黑观见死不救 秦流西也没真坑沐惜,十个平安符,七个是普通的,三个是护身符,都能挡一次煞,另外,还赠给他一小片刻了符文的木牌。 沐惜目光眸光闪动,郑重地把那三个护身符用盒子装了放在怀里,问:“这其余七个,就没这个效?你就不能都画成护身符?香油不够我还能添的。” “这也是有灵性的,戴在身上,只要不湿水,也是百邪不侵的。”秦流西道:“至于可以挡煞的符箓,小世子,好叫你知道,我画的符也是用我自身修为功德转化的灵气,区区一千两,给你三个,是我今日心情好。不然,你就是给我一千两,也求不来一个。” 沐惜眨了眨眼。 护卫咋舌,吞了吞口水。 “那这个是?”沐惜吊着那小小的以红绳子挂着的符文牌。 秦流西道:“这是雷击木符牌,刻了辟邪的符文,刚才法典时也在祖师爷座下跟着开了光的,比不上你身上的精致,可它的效用,未必就比不过。你八字轻,是个行走的阴体,所以你家里人才会给你求来这满身的法器护你吧。” 沐惜一愣,张口就想吐自己的八字,护卫上前一步,道:“世子,快谢过不求大师吧。”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瞥那护卫一眼,却并不在意,指了指那符牌:“不嫌弃就戴着它,不会叫你被什么乱七八糟的孤魂野鬼给占了身子去。” 沐惜打了个激灵,忙把红绳符牌挂在了脖子上,还贴着了皮肤。 “我信你。”他咧嘴笑得像个狗头。 秦流西:“你命好。” 遇上了我。 沐惜还以为她说自己的身份,得意地道:“那是。以后你去盛京,我带你吃好的住好的,都算我的。” 秦流西不以为意。 一阵吵闹声从偏殿那边传来,秦流西皱眉,对沐惜道:“你自便。” 她往喧哗那边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得一阵嗷嗷痛呼声,还有尖锐的指责大骂,以及清远赔小心的赔笑。 走近了,就见几个文人学子打扮的人在声讨什么,地上还躺了一个人嗷嗷叫着。 “发生什么事?”秦流西问了一句,看向地上的人,眸子一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清远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师兄你来得正好,快给这位善人治一治这伤,说是在后山游玩时摔着手了。” “就是在你们这里游玩时摔的,唐兄他可是我们宁洲府的大才子,明年恩科下场必能中进士的,如今在你们这摔着了右手,万一参加不了恩科,你们能赔这前程?”一个文人尖声道。 秦流西道:“游玩时自己不注意摔了一跤,就算我们头上?” “这道观后山难道不是你们的地方,你们没整理好,让人摔跤了,难道不该算你们头上?”那文人冷笑:“今儿你们不把唐兄这手治好了,我们天下士子的笔,也只好替你传扬一下这道观名声了。” 这怕不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傻子吧? 秦流西气笑了:“这位学子,你怕不是姓赖的吧?” 那人一愣:“我姓赖怎么了?” “赖兄,你先别说了,还是让唐兄赶紧疗伤才好。”一个文人拉了拉那叫嚣的学子。 还真是姓赖的? 秦流西看向那个文人,眉梢一挑,咦哟,竟是个见过的。 在书局时,被她点拨过的那个学子,躲过一次劫,怎的又和些不好的浑人在一处玩了? 年秀才也认出了秦流西,对她很是敬畏,毕竟上次在书局遇见时她说了杜秀才不好,这没两日,杜秀才就卷进了一场狎妓致死风波下了大狱,那晚他本来也去的,可想起秦流西的话,他心里膈应就没去,这才躲过一劫。 所以这阵子他都推了好些所谓诗会茶会的,一心温书,今日是重阳,他实在推不了,而且做的文章有些阻滞,这才应了同窗的邀请出来和人一起登高赏秋,却没想到又遇了这样的事。 还遇见了秦流西,原来她是清平观的道人,怪不得当日会那般说。 秦流西指着年秀才道:“你这人,学问可以,交友的眼光却是不怎么样,都什么人呐。” “你说什么?”赖秀才甩开年秀才的手,顿时大怒。 秦流西睥睨地看着他,道:“说的就是你,其实你文采不如他们,也不如伤着的这位吧。有空在这跟我扯皮,难道不是要拖着他治疗,好让他废了手,考不上?” “你这神棍放屁!” “你这人,脑后见腮,嘴唇薄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狡诈善辩,内里藏奸,与你交往,得时时注意被你背后捅刀了。你眼神飘忽,目光躲闪,证明你心虚内外不一。还有你这太阳穴凹陷,证明你感情花心,见异思迁,并且擅长诡辩哄骗,姑娘们都被你哄得团团转的吧。”秦流西睨着他。 有个学子脸色一变,这赖秀才还想着和他妹妹结亲呢。 赖秀才被批得满脸通红,指着秦流西破口大骂:“你,你这个神棍,你胡说八道!我堂堂读书人,岂是你这区区神棍污蔑的。” “我污蔑你,你说你说这么久了,见着他快痛死过去没?”秦流西又指着那姓唐的学子。 唐秀才一脸惨白,靠在年秀才的怀里,弱弱喊着救命,而他的右手袖子,已被鲜血给染红了。 清远便道:“不求师兄,你先疗伤吧,到底在我们后山伤的。” “是他自己该死,我不救,你难道没看出来?”秦流西哼了一声。 什么该死? 众人听得一怔,围观的人更是指指点点的。 唐秀才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年秀才则是听出一层意思,身子微僵,他可真倒霉,这怕不是说唐兄暗地里做了什么损阴德的事吧? 只有赖秀才,逮到了秦流西这话头,觉得抓住了把柄,大声道:“好哇,堂堂出家人,竟是见死不救。你们还拜这样的道观,还求这样的神,见死不救,求来何用?你们这道观,才是那内里藏奸的黑观,大家可千万别信了,都是骗人的。” 年初二开年,祝大家新年发大财,最紧要身体健康! 循例说一声,求个月票! (本章完) 第244章 打你要择日子? 啥玩意,清平观是黑观?! 秦流西撸了袖子,想打人了。 她辛辛苦苦搞钱一点点修葺修路的道观,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了,这个心黑的说清平观是黑观? 清远连忙拽着她,不能打啊,一打,出家人打人的名声就要传遍整个大灃,到时候他们清平观真的就出大名了。 名声他们要,可不能是这样的名声啊,不好听不是? 清远劝道:“他没刷牙就出门,是嘴臭,您也不能动手,万一打疼您手了呢?” 秦流西还没说话。 身后就传来一声嚣张的话:“袁猛,给小爷掌他嘴,小爷要落他两颗牙齿。” “是。” 众人眼前一花。 有人窜过来,拎着赖秀才的衣领,啪啪两大耳刮子过去,巴掌声震耳,众人都觉得腮帮子疼得慌。 被打得眼冒金星的赖秀才更是一脸懵逼,嘴巴腥甜,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咯着,偏头呸了一口。 两颗牙齿混在血沫星子里落在众人眼里。 不多不少,两颗。 哇。 众人哗然,害怕的看着那明显是哪家纨绔的贵公子,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年秀才他们更是惊惧,这,这又是哪来的小煞星,怎么说打人就打人? “你,你怎么打人……”赖秀才肿着半边脸指着沐惜。 “再指着小爷,把你的手指给剁下来喂狗。”沐惜嚣张地道:“打你就打你,还要择日子吗?” 当他第一纨绔的名号是假的吗? 赖秀才的手顿时缩了回来,他是个会长眼的人,知道眼前的人是真敢。 沐惜哼了一声:“不嚣张了?再叫声黑观听听?小爷都在这求的平安符,你说是黑观,那不就是说小爷被它骗,小爷岂不是没面子?” 众人:是这个逻辑吗?不是因为你霸王,说打就打? “就你一个小秀才,还敢大放厥词,说让天下学子那笔来声讨清平观,可拉倒吧你。”沐惜啐了一口:“小爷就没见过比小爷还嚣张的人。” 除了秦流西这厮,真比他嚣张。 “你,清平观见死不救,难道还有理?” “不救就不救,凭什么要救,谁说出家人就一定要救人的,你要出家人慈悲为怀,走错地了吧?隔壁山头不是无相寺吗,去那边让出家人慈悲啊。这里是玄门道观。”沐惜指了指隔壁山头。 秦流目露欣慰,没白送这符牌。 “可人在你们这伤的,既然能治,怎么就不治?”有个学子期期艾艾地道:“得有个说法吧?” “你们自己不小心,怎就赖到道观头上了?至于不治……”沐惜瞥向秦流西,为什么? “福生无量天尊。不求,先替他疗伤。”赤元老道和玉长空走了过来,看到跟前一幕,含笑吩咐。 秦流西不太情愿。 “因果报应,自有天定,人既然在后山受伤,替他疗伤,不为过。”赤元又道。 秦流西撇嘴,这才走到那唐秀才面前,以力撕了他已被划破又被血染红的袖子,一看,这人的右小臂也不知怎么摔的,竟是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伤口狰狞。 秦流西的视线落在那伤口上附着的黑气,冷笑两声。 玉长空也看见了,下意识地拧眉,看向身侧的赤元老道:“观主,他……” 赤元老道淡淡地道:“因果报应,从因结下,果也就在了。公子,看破不说破。” 玉长空闻言一默。 秦流西掐了一个法诀,把伤口上附着的煞气给除了,道:“你想治,那就给你治呗。不过我告诉你,你这手,用不了。清远,让人取了我的小药箱来。” “是。” 几个文人听了秦流西的话,大惊失色,问道:“这位道长,此话是怎讲,唐兄明年是要下场的,这手怎么就用不了了?你不能治好?” “我能治好了这次,还有下次,下下次。”秦流西冷淡地道:“有人想他用不了,他就上不了场,考不了这个进士。” 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唐秀才的眼睛:“个中原因,你自己做过什么,不必我说,你心里明白。” 唐秀才瞳孔骤缩,脸色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下意识地目光闪躲。 在他身后搀扶的年秀才感受到他身子发抖,心中懊恼不已,他真是倒霉。 而几个学子则也是有些神色不定,后背莫名发寒,吞了吞口水。 这道观,有些诡异。 清远亲自取了药箱来,一个小道童还机警的端了一盆水来,以及一条棉帕。 东西都放在秦流西手边,她直接撕掉唐秀才袖子的布碎,露出整个小臂,先用清水洗净伤口,再打开药箱,取了一点金疮药洒在上头,一边道:“便宜你了。” 要是齐骞在,都不会舍得这金疮药。 上了药,血一下子就止住了,沐惜身边的护卫看在眼里,瞪着秦流西手边那个药瓶子双眼放光,抓住了自家世子的手。 好药,想要,买它。 做护卫的,时有受伤,这样止血极快的金疮药在他们眼里就跟救命药一样了。 秦流西不知护卫的想法,取了曲针和干净的桑白皮线穿上,然后准备开始缝合。 “缝,缝吗?”唐秀才骇得双眼翻白。 “不缝可以啊,由它烂着,你自己回去找大夫敷药吧。”秦流西作势要把针线放回药箱,当她想救呢。 唐秀才听到烂字,身子一抖,忙道:“缝,缝吧。” 秦流西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忍着。” 此人不配用麻药,得生缝。 一针穿透伤口,唐秀才嗷的一声痛呼,汗水渗透了额头。 秦流西把棉帕塞在他嘴里堵住痛声:“吵死了,吓得我手抖,缝错了别怪我。” 好粗暴! 众人怯怯地看着她。 秦流西这才继续缝,她的缝合不同普通缝补衣服那般,而是双层缝合,里外两层,这样能使伤口易拢合。 她缝合的动作快而稳,全然不顾唐秀才痛得要死的样子,也不顾围观的人一个个苍白脸。 只有沐惜身边的护卫,个个目露精光,那道伤口深可见骨,他们也瞧见了的,如今缝合起来,好像比上药更容易好一些。 而且,她缝的线条可真好看啊,就算有疤痕,也不显吧? 就是不用麻药,光瞧着都疼得心中泛寒。 她好像还是故意不用的,真可怕,果然是个不能得罪的主。 (本章完) 第245章 小心无妄之灾 秦流西收针埋线,看着那条漂亮的缝线,唇线一勾:“真漂亮。” 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唐秀才听到这话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而扶着他的年秀才看秦流西的眼神,越发惊恐,她就像是个魔鬼。 秦流西看唐秀才晕死过去,笑容一敛,心情不爽的合上药箱。 “道,道长,他他他,这要怎么办?”年秀才磕磕巴巴地问。 秦流西起身:“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呗。喏,他不是吠得再欢吗?让他把好友驼回去,不是什么问题吧?” 赖秀才被她指着,想骂,瞥到沐惜和他身后的护卫,又不敢骂。 “怎么,总不能说人在我这道观伤的,还得让我派了车把他送回去,还要添上些医药费吧?”秦流西冷笑:“道观是神圣的地方,但想讹上咱,那得看看有没那命享?” 沐惜嘻嘻笑道:“你们谁,快把他们的脸给小爷记下来,不都是要参加恩科的吗?还读书人呢,讹人。” 几个读书人一听,脸色都变了,忙用袖子掩脸。 事关前程,谁敢拼。 只有年秀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小道长,您刚才说唐兄的手用不了,这个?”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看着良善,却非你所看到的一样。”秦流西说这话时还瞥了赖秀才一眼,意有所指。 年秀才若有所思。 “你这人交友不慎啊。以后这双眼还得再练练,凡事多个心眼吧。”秦流西对年秀才道:“不然你躲得一回两回,却躲不了三回哦。” 年秀才尴尬地笑了笑,回去之后,他闭门不出行了吧? 赖秀才看秦流西三言两语就把人的前程给定了一般,忍不住咬牙:“道长也是出家人,却如此轻率断言一个人的品行,未免对他人太不公道。” “你可以当我区区神棍胡说八道的,我没让你信呀。”秦流西哼笑:“还是你信了,心虚,非要掰回一城才算赢?” “不求,不可顽劣。”赤元老道咳了一声,道:“既然已疗伤,若实在无法下山,可等这位公子醒了再走。小童,去收拾个道院出来让他暂时休养。” 秦流西撇嘴。 “这是观主吧,也没说你论的那些,你比观主还能耐不成?”赖秀才说了一句。 沐惜不痛快了。 “嘿,你这人嫌事少啊,别人都没说什么,就你话多。双全,给我把他的脸画下来,这人考上了也不堪大用,就别浪费主考官的眼力了。” “是,主子。” 赖秀才脸色大变,道:“你,你这是仗势欺人。” “小爷仗势欺人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我?”沐惜嚣张地道:“你要是小爷这样的身份,你比我还欺人呢。也不对,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命有小爷这样的身份,你不配!” 赖秀才不敢和他对着干,只看着赤元道长,道:“贵观这是和权贵欺压平民吗?以后哪个平民敢来你们清平观上香。” 年秀才他们都听不下去了,这赖秀才是不是疯了,脑子都被狗了不成,沐惜一看就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不缩着当鹌鹑,一而再的做出头鸟,是想奇货可居,还是把自己当什么正义人物? “赖兄,少说两句吧,到底是在宫观。”有人委婉劝说。 赖秀才说:“你们也是畏惧权势不成?” 几个文人无语。 秦流西看着年秀才,道:“看见没,和这样的人一处游玩,降低你的智商不说,还随时会连累你。” 年秀才羞红了脸。 赖秀才被人指指点点的,恼羞成怒跳起来道:“清平观,不过是披着装神弄鬼的皮做权贵的狗,不来也罢。” 秦流西黑了脸。 “给我揍他!”沐惜更气,招呼人上手。 秦流西道:“算了,不必你来打不平。”她看着赖秀才,道:“是不是装神弄鬼,你很快就知道,小心有无妄之灾哦。” 沐惜皱眉。 怎么有种嫌他添乱的感觉? “以后此人不准入观!”秦流西指着赖秀才,对清远丢下一句:“他来一次我见着了,我就揍你一次。” 清远:“???” 不是,这火怎么就烧到他这里来了? 他冤呐。 “都散了吧。”赤元老道呵呵笑着说。 秦流西转身就走,看都不看那半死不活的唐秀才一眼,满身业障的人,救他都是白瞎。 沐惜追了上去,不满地道:“你为何要阻止我,不让我揍他,我替你出气啊。” 秦流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道:“世子符也求了,不走吗?” 沐惜一愣:“你这是赶我走?”他皱眉,道:“我对付那人,你不高兴了?” “没有存在不高兴的事,但也没有高兴的事。世子的行为是你个人的,而我的也是我的。”秦流西想了想道:“我与世子,终是两路人,我是清平观的道长,而您是来上香求神的善人,仅此而已。” 沐惜抿起了唇,他最迟钝也听出来了,秦流西是在和他划清界线呢。 “你这是介意刚才那贼皮说清平观是权贵的狗所以要急着和我划清界线?”沐惜很生气。 “您想多了!” “你分明是。世人皆说勋贵张扬霸道,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你玄门也是这样想的吧。亏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哼。”沐惜一甩袖子,领着人转身就走。 走就走,谁稀罕热脸孔贴冷屁股。 这脾气来得可够突然的。 “这小霸王,当真是被娇惯着大的。”秦流西啧啧的对走过来的玉长空说。 玉长空看向已然消失的沐惜方向,道:“万绿丛中一点红,自然娇惯。” “不管他,师傅都教你什么了?”秦流西与他边走说。 却说沐惜骑马下山,一路气呼呼的,越想越气,马鞭挥得啪啪的响,乍看到有个眼熟的人,缰绳一拉,转了过去,马鞭一甩,卷住了那人。 “嗷。“赖秀才痛叫。 沐惜跳下马,走过去,对他拳打脚踢的:“都是你个嘴碎的贼皮,害小爷被她嫌弃,小爷打死你。” 他自己打着不够,让袁猛过来:“把他的牙全给小爷卸了?” 袁猛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直接上手。 赖秀才呜呜无声呐喊:“!” 这就是无妄之灾吗? (本章完) 第246章 天下没你这么刺的徒儿 赤元老道来到秦流西道院,才刚张嘴,秦流西就道:“要是想说教,就不必说。我嘴巴就这么毒,得理不饶人。”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把话给堵死,叫为师说什么?” 秦流西轻哼一声:“不说也猜到了,不就是说我对那姓赖的秀才过于尖刻了,失了道人该有的气度。” “那你说,怎么就对那样的人这么尖刻了?你应该不在意才是。”赤元老道问。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道:“你没听到他说的,要找天下文人来声讨我们道观是骗人的黑观,你说,我们哪来这么大的脸当得起?就因为我要见死不救,所以就这么黑咱们的道观?” “区区气性话你也放在心上,那你是真抬举他了。”赤元老道摇头,道:“越是这样把大话挂在嘴边上的人,就越是难成大事,我们要小心的是那些闷声不吭的,因为会咬人的狗不叫。师傅好像记得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教过你了。” “记得,但是您也别忘了,我今年才及笄,年轻气盛。”秦流西说道:“所以,有气性也是正常。我是入了玄门,可我性子叛逆啊,我不守玄门规矩,是其中的异类,但不代表我心中无道啊。” 赤元老道嘴角一抽:“你也知道自己性子叛逆是异类啊,我还以为你都不知道呢。” 秦流西哼笑:“我叛逆不假,可我还有本事正道。要不是您开口,我还不想救那个有杀孽的人。” 那个姓唐的,身有杀孽,满身业障,所以她不想救。 “那你也看到了,他的业报已经开始应了。人在道观后山受伤,于情于理,我们道观都不能漠视不理,否则,问道何用,如何正道?” 秦流西:“行行行,您都对,不说了?” 赤元老道一叹,道:“为师知你注重因果,却想告诉你,慈悲之心,生生之机,当记。” 秦流西忽然站起来,凑到他面前,冷不丁伸手扯了一条胡子:“说,你是哪个妖孽,如何上了我家老头的身,用强的?” 赤元老道嗷的护着自己的胡子,疼得大叫:“逆徒,你连师傅的胡子都敢拔,你想上天不成。” 秦流西这才满意了:“呀,正常了,我还以为你被隔壁山头老和尚给上身了,跟个僧人似的嘟嘟个不停。” “胡闹。”赤元老道瞪她:“嘴巴就没个把门的。” “我都胡闹惯了,你又不是才知道,不提那个晦气的。”秦流西道:“前儿我去北方鬼王那问了些话。哦,如今的北方鬼王是个新丁,叫匡山的,您有事也可以召他,已经拜过你徒儿山头了。” 赤元老道差点自己拔下一条胡子来,这语气,简直是跟哪个道上混的小混混一般无二了。 还拜山头。 “从前的北方鬼王周樂,被兕罗吞噬了。” 赤元老道瞳孔微微一震,双眉皱起,道:“怎会如此?” 秦流西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道:“我卜过一卦,是龙潜大海……不必笑,我就随意卜一下,才不是心系天下。” 赤元老道咳了一声,掩住嘴角的笑。 “他受狱多年,哪怕吞了一个周樂,实力都不可能瞬间恢复,该是躲在哪个旮旯憋大招,你也不必去寻,他要搞风雨,自然会露马脚。还有他不是恶佛吗,恶佛也是佛,佛门就不能置之不理。回头你跟老和尚吱一声儿,让他也和佛门那边说一下。”秦流西酸里酸气地道:“佛门可比我们玄门香火旺盛,寺庙多,弟子更多,肯定能比我们顶用。” 玄门是诛邪卫道没错,但不能苦的他们来,好的就佛门占尽了吧。 说她小气巴拉,对不起,她坤道,年纪还小,就该这么小气性的。 “此子确实该由佛道合作,为师会与慧能说一下。” 秦流西点头:“说归说,你不许再插手,若再因此而伤根本,我就还俗叛出师门。是要这个恶佛还是要您徒儿,自个掂量清楚了。” “天下可没像你这么刺的徒儿了,还敢威胁师傅呢。”赤元老道吹胡子瞪眼的拂袖而去。 秦流西轻嗤,拿出了一条符文金珠,那金珠颗颗圆润,一共十二颗,每一颗都刻着道家符文,也在祖师爷灵前滋养了多年,今日还跟着受了开光的灵气,算是很能拿得出手的法器了。 这是答应了要给司冷月的护身法器。 秦流西取了一个小小的布袋,把这串念珠放了进去,贴身放好。 走出道院,却见年秀才满脸踌躇地徘徊,像是满腔心事,见了她,立即走了过来。 秦流西:“年秀才寻贫道有事?” 年秀才搓了搓双手,道:“那个,您说唐兄的手有人想他用不了,是因为?” “你与那姓唐的交好?” 年秀才一愣,道:“唐兄是宁洲府的大才子,平日也交游广阔,我看过他的文章,做得确实不错,宁洲府的先生也极看好他。” “这么说,你是为他可惜了。” “也不是。”年秀才摇头,道:“事实上,之前您在书局曾给我一同窗批命,便是那杜秀才,您说他会倒霉,那杜秀才没两日就因为狎妓致死而下了大狱,前程是没有了。您如今又说唐兄的手用不了,我……” 咋说呢,就觉得自己好像特能遇着这样有问题的人,心里毛毛的。 秦流西背着双手,道:“你是在害怕么,那你可还记得我批过你什么。” 年秀才微微一怔,眼中有喜色闪过:“我当真……”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年秀才你只要有才华有实力,自然会得偿所愿。”秦流西笑道:“我要是你,就不会有这闲心去关注一些不太重要的人,而是一门心思做学问。还有,我说过你这双眼看人不太成,考得了进士,未必能当得好官。你若想当好官,以后一定要寻个心眼儿足又有智谋的师爷才好。” 年秀才俊脸涨得通红,往后退了一步:“学生多谢大师指点。” 秦流西笑了笑:“去求个平安符带回家吧。” (本章完) 第247章 来自青岚师徒的怨念 青岚观主正在和自己的徒儿徒孙讲经,忽然一顿,眼里带了一丝无奈,又有几分欢喜。 「太清,有贵客来,去山门处迎一下。」 太清有些好奇:「如今天色已晚,是谁这个时段前来?」 「是你不求师弟。」 啊,她又来了? 和明双眼晶亮,道:「师祖,师傅,弟子去接不求师叔。」 也不等二人回话,他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太清看自己弟子跑得影都没了,便道:「也不知上回那不求师弟是给他什么打击了,这孩子近日情绪一时低迷一时高涨的。」 青岚观主想起那晚在司家发生的事,失笑道:「可能是被人家的天分给打击惨了吧?」 太清:「?」 和明自见过秦流西画符的一幕,就一直耿耿于怀,只恨自己没有秦流西的符,不然他拿来学着画也是好的。 如今秦流西又来了,他怎么都得求上一张符才好。 兴匆匆的来到山门处,果然见到秦流西站在那儿,和明敛衽上前,恭敬地拱手行礼:「弟子和明见过不求师叔。」 秦流西看到他眼睛一弯,道:「又是你啊,小和明。」 和明:「……」 叫名字就算了吧,为什么要加个小字? 「师祖知道师叔来了,特意叫我前来迎接。」和明笑着道:「师叔,这边请。」 「有心了。」 秦流西走进山门,拾级而上,眼睛瞥到和明欲言又止的,道:「可是有话要问我?」 「啊,没有别的,就是您上次赏的一瓶糖丸,小侄吃着极好,嗓子很润,多谢师叔。」和明挠头憨憨地说了一句。 当初以为那糖丸是哄小孩的,后来才知其效,当真是极好的润喉糖。 秦流西以为他是要再求一瓶,便道:「我今日没有带糖呢。」 和明看她误会,连忙摆手,道:「我并非要糖。那个,小侄是否能跟师叔您求一张符?」 「符?」 「嗯,师叔的符画得极好,我想求一张照着学。」和明有几分不好意思。 秦流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道:「求倒不必求,今日我们清平观祖师爷开光,正好有善人求符,我也顺势画了几张。这张护身符送你了,可以挡劫一次。」 和明大喜,双手接过,道:「竟这般贵重,多谢师叔。」 秦流西看他满脸欢喜的样子,就道:「要想符画得好,一定要勤加练习,早晚课也勤做,修为深了,这符自然也会画得得心应手。还有一点最重要,道心,一定要稳。心中有道,万物皆成符。」 心中有道。 和明似有一丝灵光入脑,如醍醐灌顶,待回过神,秦流西已走得远了,连忙追上去。 太清在屋外候着,见了秦流西,笑着拱手一礼:「不求师弟,又见面了。」 「太清师兄,几日不见,您更有福气了。」秦流西回了一个道礼。…. 呃,是说他圆润了吗? 太清笑道:「师傅已在内等你,请。」 秦流西点头,跟着入内,和明紧随其后。 几人来到青岚观主跟前,各自表礼入座,和明则是忙着砌茶。 「今日开光法典可是圆满?」青岚观主笑着问:「本也想前去观礼,奈何有位老善人身子不适,连夜来寻我去扶个脉,也只能错过。」 「托您的福,一切顺利。」秦流西含笑道。 「好。那你这次来是去给司家姑娘送法器?」青岚观主又问。 秦流西点点头:「收了香油,自然得 应允,既然来了,也不敢过门而不入,便先来拜访。」 她说着,又从怀中取了那小布袋递过去:「您给掌掌眼,这可能入眼。」 青岚观主接过倒出里面的念珠,见圆润的金珠上刻画着细致的道家符文,隐有灵气附在其中,不禁点头:「极好,这可是刻的净心神咒?你亲自刻画的?」 「早几年出诊时得了一盒成色不错的金珠,就挑了些刻着玩,滋养了几年,今日也跟着祖师爷开光。」秦流西道:「能入您眼,那倒是放心了。」 青岚观主幽幽地看向太清:「你也看一眼吧,是你师弟早几年就亲自蕴养的法器。」 太清接过来,心想,怎么感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怨念? 他也细细的看手中的金色念珠,看小小的珠子刻着线条精细的符文,不禁心惊。 在珠子上刻画符文是极考手工和心细,性子也得沉稳,毕竟画错一笔,这符文也就废了,更别说这珠子还圆润小巧,拿在手上就要稳。 现在这符文没错不说,还丝毫不见迟滞,可见刻画时心态极稳。 「师弟几年前就画的?」太清也没想秦流西是在吹牛,因为一件法器是不是好东西,得看上面的灵气,而手中的这一件,光拿在手上,就感受到其中的灵气,绝非一两天就能形成。 那么几年前她才几岁,听说今年才及笄? 眼看着秦流西点头承认,太清瞬间明白了师傅的怨念从何而来,说实话,他也有怨念了。 他默默看向和明,都是当弟子的,差距怎如此之大? 和明:「???」 太清没理会和明眼巴巴想要欣赏的眼神,把念珠放在袋子里,重新递给秦流西。 别看了,再受打击的话,怕是会绝望的还俗。 「不求师弟当真是天赋异禀。」太清笑吟吟地道:「其实我们青岚观风景不错,还有很多珍贵的藏书道符丹方。不求师弟要是愿意来我们观里挂单问道,你必然能成师傅的第一大弟子。」 秦流西笑眯眯的道:「这话,你若叫我师傅听见了,只怕青岚师伯这把飘逸的胡子都得被我师傅老人家给薅下几条来。」 赤元老道:何止几条,敢撬墙角者,必战! 青岚观主捋着自己的胡子,道:「不在这挂单,也能时常过来指点一下你的师兄师弟,也好叫他们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而清平观有我不求?」秦流西傲然接上。 青岚观主朗笑出声,虚指了指她,道:「这法器极名贵了,今晚你在这住下,明日我与你入城去司家。正好你来了,帮师伯个忙,给一个老善人扶个脉?」 太清讶然,莫不是那位?. 燕小陌 第248章 一命二运三风水 秦流西也没大晚上的一声招呼没打就去司家,而是在青岚观住了一晚,只是一早起来,她掐算了一下,今日怕是回不去漓城。 玉长空今日离开,她却是送不了了。 秦流西运行一个大周天,洗漱后,就剪了一个小纸人,写了一句平安,掐诀施术,让小纸人去了。 “师叔,师祖邀您一道用早饭。”和明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来了。” 秦流西和青岚观主用了早膳,又在他的引领下,见了道观内好几个弟子,这才坐了马车入城。 青岚观就在城郊,倒是距离城门不远,趁着这段小距离,秦流西也问起青岚观主观中的屏障,是什么阵法如此厉害,竟连生魂都能挡在外。 “是罡元大阵,可挡一切魑魅魍魉阴灵,生魂亦是魂,沾了阴气,自然不能入内。若不然,生魂懵懂无知,万一冲撞在观中住宿的香客,倒是一桩官司了。不过,也有命格八字清奇,体质特殊的能得以破阵而入,这样的人,心有正气,哪怕入了幻阵也会容易清醒。” “原是如此。” 青岚观主道:“我听你师傅说,清平观也布了护山大阵。” 秦流西点头:“必须布的,不然这风水不旺,清平观香火也不能旺。” “大善。有护山大阵,清平观有神降落,又养护庇佑一方水土黎民,也是功德一件。” 两人说话的当口,马车已是顺利的入了城。 和明驾着马车问:“师祖,可是先去司家还是?” “先去王府。” 和明应了下来。 青岚观主对秦流西道:“是一位老人了,近日也不知怎的,每每到了午余,就说见鬼,便恐惧昏沉,到了夜半发热,黎明始苏。他家府医亦是一名良医,在外也请过知名的大夫看诊,我看过药方,都是安神养血的方子,却是无效,反复无常。” 秦流西道:“您不是说他见鬼?经方无效,莫不是有邪物作祟?” 青岚观主摇摇头:“我乍听得他家孙子来请,也以为是有邪祟,可我里里外外看过,府中干干净净的,并无什么阴物邪祟。” 既不是鬼怪作祟,却诊不出什么毛病来? 秦流西有些来了兴致,道:“您也诊不出来?您们观中的那个延寿养生丹还是你们家祖师爷传下来的呢。按理说,你们的医理也不差才对。” 青岚观主浅浅地笑:“丹方是早就存在的,延寿丹按着丹方炼制而已。至于医术,青岚观却不如清平观,出了你这么个神医。师伯的医术,可以说,并不在你之上,这也是你师傅说的。” 秦流西差点扬了嘴角,老头竟这么抬举她。 为免太得意而失态,她咳了一声,道:“既如此,那就看看,咱们可以研究一二。” 青岚观主含笑点头:“师伯也正有此意。” 和明稳稳地驾着马车,到了王府侧门,他先行下去敲了门,小厮看了他们,连忙飞奔去回禀,不过顷刻,就有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 “观主亲至,怎不提前让道童知会,我等好去接您。”王管事拱手行礼。 青岚观主道:“想着王公之病,正好有一师侄来拜访,她医术奇佳,便带她来给王公会诊,看能否寻摸出病因来。” 王管事闻言看向他身侧的秦流西,见她一身青衣袍,头发以不知什么材质的木簪挽成道髻,一张脸雌雄莫辨,清冷俊秀。 可叫他心惊的是不是秦流西的年纪,而是她的眼睛,看过来时,莫名的心头发紧,像是内心深处的秘密都被看穿了一般。 青岚观名声在外,因着主人对青岚观主也极推崇,王管事也对道人不敢轻视,尤其是青岚观主亲自带着来的。 他上前向秦流西拱手道:“道长亲访,小人先待家主拜谢了。” 秦流西淡笑:“不嫌我多事就好。” 王管事让小厮把马车驾走,领着青岚观主进了门,一边说家主正在后院居所晒太阳。 “小心点,这可是邵家送来的,老太爷最喜欢的酒,仔细你们的脑袋。”一个小管事指着小厮抱着几坛酒,看到秦流西他们,忙躲在一旁。 秦流西瞥了一眼,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王府的风水格局和家中摆设。 这王家的风水,应该是请人指点过的,聚了旺家宅人丁的气运,摆设有些小瑕疵也能忽视,而这宅子上方,有一层浅淡的祥瑞之气笼罩着,说明王家运势正旺。 这样的风水气运,确实不是像有邪祟作怪的样子。 “可看出什么了?”青岚观主倒不避忌王管事,主动问了。 王管事却当是没听见一般,只领着路,耳朵却是竖了起来,他也是注意到秦流西看宅的。 “宅子上方有祥瑞之气,如今气运正旺,想来府中不日会有大喜。”秦流西淡笑道。 王管事眼皮一跳。 他可是听了消息,自家大爷政绩斐然,如无意外,能再升一品,调回盛京拜入六阁。 这事,还没传扬开来。 “这风水是您老指点过的?”秦流西反问。 青岚观主含笑点头:“你看看,可有不好的地方。” “您指点的都是极好的。”秦流西笑道:“不过那面墙,倒是不必开两个门。” 青岚观主和王管事一道看去,那是通往后宅的墙,有两道门,其中一道是小门,供仆人走的,因为也是雕梁画栋,也不会影响美观。 如今经秦流西一说,再看便有几分突兀。 王管事忍不住,问道:“小道长这话有何讲究不成?” “一面墙开双门,门多口舌多,容易使家中人犯口角争吵,不利团结。”秦流西道:“这小门若不想堵上,挂个帘子不再使用,也可以化解。” 王管事连忙记下,打算之后回禀。 青岚观主笑着说:“你师傅说你从不给人看风水,倒不知你也有钻研。” “凡是玄门之术,我都会学一下,毕竟有时候驱鬼捉鬼,也涉了八卦五行风水,懂比不懂的好。不过风水我不看,就是觉着烦。”秦流西道:“风水能催气运,但最重要的还得人自身不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嘛。” “好个一命二运三风水,小道长倒不像旁的道长,着重推介风水之重。”一个老者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 迎财神日,更一个二千! (本章完) 第249章 小道好狂 秦流西看向来人,一个头发胡子皆花白的老者,并不做富家翁的打扮,而是一身藏蓝色道家长袍,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的耳朵大而厚,颧骨丰隆且颧柄高起,下巴圆润,额上生贵骨,此人从前必是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姓王,又是青州人,莫不是早几年退下来的王相? 听说这位退位时尚未到七旬,也是三上奏请才批的荣退,他在位时,也堪称贤相,学生不知凡几,哪怕退下来了,圣上也时有想念,逢年过节也有赏赐,可以说极得圣意了。 秦流西和他的双眼对视,心道拜相之人,果然都是精明的,当舍则舍,反成全了后代,又得了圣心。 只不知是不是因为病中,精气神倒略有不足,且脸色青白,嘴唇却是分红。 而且,一如青岚观主说的,干干净净的,身上并无煞气。 秦流西跃跃欲试。 “观主。”王公被小厮扶着走近,拱手一礼:“又要叨扰你了。” “王公莫要客气。”青岚观主回了一礼,指着秦流西道:“这是我一个师侄,乃是宁洲漓城清平观的座下弟子,她对医和奇难杂症极有心得,故想着您若不介意,便让她替您扶脉如何?不求,这位就是我说过的老善人。” “老相爷。”秦流西拱手做了一个道礼。 王延正也就是王公听到这称呼,眉梢一挑,笑着道:“观主能带来的,又岂是那平庸之人,我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介意的,最重要还是我这病给治好了,我可不想再日日见鬼喽。” 他说着,眼里还有一丝无奈和烦躁。 任谁闹着不知名的病而不得愈心里都是烦的,病一天不好,精神也就不会好,日积月累,必会损寿元。 他虽然退下来了,却想长寿些,不然他这些年跟着问道养生,是为的什么,自然是为了家族兴衰。 所以,只要能治好病,管他是谁来诊呢? “不过在此之前,你说的这两道门开着,不利团结?”王公指着那两道门说。 秦流西点头:“一墙开双门,门多生口舌,易争吵,自然不利团结。” 王公不太管后宅的事,但也知道妇人是非总是有的,最怕是彼此吹枕头风,挑拨兄弟之间的感情,便对王管事道:“让人封起来,不许再用了。” “是。” “走,我们里边喝茶去。”王公笑着道。 一行人转到王公居住的宅院,在待客的西厢房坐下,喝过两口茶,青岚观主就道:“多耽搁又得到午时,不如先看脉?” 秦流西点头,道:“除此外,我还想看之前开下的经方。” 王公看了王管事一眼,后者躬身退下去取。 秦流西来这一趟,并没有带自己的药箱,银针却是随身带了的,药枕笔磨什么的,王家就有,小厮们都在忙碌,把小巧的药枕拿到了桌上。 “老相爷,请。” 王公笑道:“都退下来喽,你跟着青岚观主一道喊王公也成。” “王公。”秦流西不再说话,手指按在了他的腕上。 两手的脉象现滑数,她脸上不动声色,又让王公张口,舌苔厚白带齿痕,脾虚痰湿。 秦流西收回手,笑着问:“王公好酒。” 王公一愣,道:“你怎知?” 他还抬起手臂,嗅了嗅衣裳,现在还早,他也没喝酒,难道有酒味? “衣裳没有,但呼气有,昨日您也喝过吧?还残存着淡淡的酒气。”秦流西说道:“常年喝酒,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酒气,就和抽菸一般,常年抽这个的,身上也有菸味。而且进门之时,我恰好看到一小厮抬着酒,说是您最喜欢的哪家酒肆送来的。” 青岚观主讶然,竟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那我的病和这个有关?” 彼时,王管事已是递上了经方。 秦流西接过翻了翻,道:“您这病确实是和酒有关。您沉湎于酒,想必是每日都会小酌一杯。” “这,确是如此。”王公笑道:“自我回老宅荣养后,问道养生,也好酒,必是每日午膳小酌一杯,晚膳亦然。老人家嘛,也没几个消遣,就好这个了。” “既要养生,却不能日日沉湎于酒,小酌可以,却不能过量了。”秦流西道:“酒能生湿,湿又助火生,火湿相合又生痰,而痰迷心窍,不就见鬼了?” “这,还有这说法?”几人均是一愣。 秦流西含笑道:“想必青岚师伯也跟您说过,您这宅子是清清静静的,并无妖邪作祟,王公您本也是上位者多年,自带一身正气,邪轻易不敢近。所谓见鬼,不过皆因痰迷心窍,产生癔境而已。” 一句话说,您喝迷了,产生幻觉了! 王公沉默了一会,哈哈的一笑,道:“是这理,观主,你怎看?” 青岚观主看着秦流西:“我却没想到酒这一块上去,那依你看,怎么治?” “导痰顺风的方子您也开过,无效,是症不全对,而且,他不遵医嘱。”秦流西略带不满地看向王公:“想要病好,却不可任性,喝着药还要偷摸抿一口酒,再多的良药也是无效的。” 她把一张经方单独拿了出来,是青岚观主开的。 “观主也没说过,你怎么知道这个经方是他开的?”王公被秦流西指责,却是不恼,倒好奇她是怎么看出那经方是青岚观主开的。 秦流西说道:“我在他道院里看过墨宝,自然看得出哪个是他笔迹。” 王公捋着胡子,道:“眼力不错。” “你倒是说说,这经方要怎么开?”青岚观主也笑。 秦流西也不多言,取了纸笔,一边写一边道:“以橘红贝母,天花粉,干菖蒲黄菱麦冬……三碗水熬成一碗。” 她写得极快,片刻就已经写出了一张经方,先给青岚观主看了,再看向王公道:“依着这经方服用,两服就能除癔境,我再帮您行个针,导湿平火,疏风化痰,此后这经方再服两剂就会平复如从前了。”说着话音一转:“但是,服汤药期间,不可饮酒,小酌也不行,可能做到?” 这强硬的态度,让王公身边的王管事小厮均是嘶的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看向自家老太爷,哪怕是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孙子,在他面前都不敢如此强硬造次呢,这小道竟这么狂? (本章完) 第250章 她可不是个花架式 青岚观主知道老友家的徒儿性子桀骜,不受拘束,却是头一回看她如此的不客气,不管坐在跟前的人是何身份年龄,她就端着大夫的做派。 他瞥一眼王公,轻咳一声,有心要描补一二。 王公却是一笑,故意道:“老朽要是做不到,你当如何?” 秦流西道:“做不到,那我就不给您行针了,左右是无用功,我倒省了功夫。” 王公哈哈大笑:“作为大夫,不是该苦口婆心,应劝尽劝?” “那是别的大夫,在我这里,不存在那个,只说一句,对方不听,那就算了。” 王公虚指了指她:“你这么说,我还真不敢不听了。王立,你去让府医照经方取了药材熬药来吧。” “是。”王管事笑着应了,又道:“这些药材老奴看都是很平常的药材,并不算太名贵,倒和之前的经方有些差别。” 秦流西说道:“凡是普通凡人,五脏六腑七窍都一样生的,并不因人身份贵重高低,它的构造就不一样了。所以这人生了病,也不因身份贵重而取名贵药材医治,而是对症下药。” “说得好。”王公摆摆手:“你速去让府医熬了药来,我可不想再生癔境了。” 王管事连忙躬身退下。 他来到屋外,让小厮仔细伺候,他则亲自去府医那里,把经方递给府医看可行。 王家的府医姓邱,也是从太医院的一个太医,因为犯了小错险被流放,被王公给保下来,一直在王家做府医。 邱府医也为王公的病而烦恼,一直在翻着医术医典,看能否找到一两个像这样的医案,听得王管事说有人看诊且开了经方,便接过一看,又听了他自秦流西那边听来的话,不禁哎呀一声:“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家主好酒,酒能生湿,湿又助火,致痰热,确是如此。” 王管事道:“那这经方?” “经方可用,痰热清,自然心窍通,也就神清鬼没了。”邱府医饶有兴致地问:“这可是青岚观主开的经方?” 王管事摇头:“是青岚观主的同道中人?一个师侄。” “当真,道医中竟也有如此妙极的大夫,不行,我得去瞧瞧。”邱府医合上医典。 王管事拦着他:“在这之前,您还得先把药捡出来熬下才行。” “好好。”邱府医当下去药房,亲自捡了药材,配以三碗水熬下,然后叮嘱王管事和药童看火,他自己则去了王公院里。 他到的时候,秦流西正准备行针,他冲王公和青岚观主行过礼,再看秦流西,眼睛都瞪大了。 听王管事说的时候,他还以为青岚观主的师侄怎么着也是年已几十的孩子了,可这年纪瞧着,尚未及冠? 邱府医肃立在一旁,见秦流西还要行针,就道:“道长也没带道童,要不,我帮着打个下手?” 能开出那样经方的人,医术应该极好吧,这行针他也想看看。 王公知道他的脾性,道:“小道长是要行针,老邱你先退到一边。” 邱府医脸一热,知道这话暗藏的意思,大夫都有自己的秘技,尤其是行针的针法,一般不视人,更重视传承的甚至除了自己的弟子或家族,更不外传。 他造次了。 邱府医拱手道:“是我失态了。” 他正欲退开,秦流西看过来,道:“你想看,就站过来看,行针而已。” 邱府医一愣。 秦流西道:“玄门以医入道,也以道释医,针法秘法固然重要,但传承更重要,若学会了,行医济世,也是一件功德。再者,我给他行的也不是什么隐秘的针法,并不怕你看,更不怕你学。” 邱府医听了这话,脸比刚才更要热几分,拱手道:“是老朽小人之心了。” 秦流西并不在意地摆摆手,把针包打开,先取穴,又对王公说道:“痰迷心窍,我行的针能使您通经络,行气活血,清窍通神智,再辅以汤药,三剂就能好了。” “劳驾你了。” “那我这就为您行针。”秦流西取了一支银针,一番消毒,先在他的上星穴直刺一寸,按着十三针的别称,此穴又称鬼堂。 紧接着,又取了一针在膈俞穴斜斜刺下,她轻轻揉捻着银针,又提起再刺下,反复三次,直到王公发出细微的闷哼声。 “有些酸胀也是正常的。”秦流西轻声说了一句,手指又夹了几支针,分别在劳宫穴和三阴交等穴位刺下。 邱府医在她每下一针都仔细瞧着,见她下针并不迟钝,取穴也准,针入几分更是心中有数不见沉疑,不禁暗叹。 她这针行的,确实不是什么隐秘针法,但也绝非她所说的那般简单,人体穴位是很重要的,行针差了分毫,效果都会大打折扣或截然不同,更有严重的能致人瘫痪死亡。 所以行针,不是随便就能出师的,首先要熟悉人体穴位,如此才能取准穴,再有针法等等。 他自己也是在假木人身上尝试无数遍,才敢在病患身上行针,如此也已经过了二十了。 可眼前的小道长,尚且年少,下针就已经如此精准,再细看她专注揉捻的,而王公额上已开始微微冒细汗,便知她不是个花架式。 邱府医有些眼热,要是自己的孙子也有这个天赋,得多好。 “留针一刻钟。”秦流西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对王公道:“略有些痛感是无碍的,气血通了,能够祛湿健脾胃,只是您此后却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时常把酒当水饮了。” 王公略有些心虚,道:“我就是小酌。” “小酌么,其实也不至于痰迷心窍。”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递了个你我心知肚明的眼神。 王公咳了一声。 邱府医忍不住问:“小道长是怎么知道是由酒引起?”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一个病人寻不出病因,也得找一找环境的原因,找准了,两者一结合,也就能断准症了。我和观主进府门时,恰好看到了小厮抬酒,而王公身上亦带了点残余的酒味,我鼻子灵,给闻出来了。” 邱府医汗颜,亏他是王家的府医,却没想到这一点上去,这是眼界的缘故吗? 年初六,大家六六大顺! (本章完) 第251章 青出于蓝胜于蓝 秦流西把针起了,把每个穴位都揉了揉,又开了一张平安方。 “您脾胃虚寒,这平安方可隔上一日喝一剂,巳时二刻之前的太阳可晒着促使阳气运行,巳时之后就别晒,年纪大了,晒阳过久也容易头晕眼花。” 邱府医接过那经方看了一眼,道:“这经方是?” “六君子汤。”秦流西道:“你也看到了,这经方所需得药材都是人参茯苓陈皮半夏等,这汤可以燥湿化痰,益气健脾,治疗脾胃虚寒,气虚伴痰湿。我不知王公平日饮的什么经方,不过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人参不必用年份极好的。” 呃…… 邱府医看向王公,他平日喝的平安补身方子是少不了人参这味名贵药材的,因着他身份贵重,所以人参都是上了年份的。 现在秦流西说不必多好,这? “人参大补,越是年份长的,就越是药效上乘,那种药效的,留着急救或大病用就好。您平日喝着,普通的就可以了,有时候大补未必就好,喝多了还生燥。”秦流西擦了一下鼻子,她干啃一条参须,都流了鼻血好么。 “不过您想体魄强些,倒可以食疗,每日喝清炖瘦猪肉水,可加三条冬虫夏草一起炖。” “这个是怎么炖的?”人参鸡汤喝得多,秦流西说的瘦肉水,却是没喝过。 “拿一小块瘦猪肉剁碎了,以烧开的水泡上两刻钟,再隔水炖一个时辰,加点盐巴调味就行,不必加其它调料。若加虫草,多炖上一个时辰也行。如果是急着喝的,不用炖,泡了两刻钟,直接下锅煮开就能喝了。” 邱府医道:“这又有什么疗效?” 秦流西说道:“强身健体,补充人体所需能量啊,瘦肉水做起来简单,因着都只是瘦肉,炖出来油花少且不腻,用以养身不差。” “那便试试。”王公笑眯眯的,微微侧头,在他身后的小厮躬身记下。 邱府医问:“主公您如今针刺后如何?” 王公咦了一声,起身走了几步,动了动手脚:“身体的疲乏沉重消了,不似之前像坨了小山似的。小道年纪轻轻,针刺术竟这般奇妙。” 青岚观主笑着捋胡子,眉眼弯弯,一脸的与有荣焉,仿佛夸的是他的徒儿一般。 “体内有痰湿,您觉得沉重是正常,针刺通了经络导湿,自然消疲乏。”秦流西笑着说:“您发了汗,让仆人抬了水来沐浴,会更清爽些,再喝了汤药,也不会再生癔症了。” 其中一个小厮一听,连忙躬身往门口处退,差不多到了门口才转身,一溜烟出去传话抬水。 秦流西眼角余光见了,果然是大户人家的仆从,规矩训练有素。 王公对青岚观主道:“观主,这话虽有些不敬,可老朽,仍得说一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青岚观主哈哈一笑:“这孩子的医术确实比我强些,若不然,也不敢往您跟前领。就是她这脾气是个直肠子,说话直,您别与孩子一般见怪就好了。” 这都是客套话了,对方见怪,他也不怂就是。 “老朽一心向道,岂敢见怪。”王公看向秦流西,道:“漓城清平观,听说也是山清水秀,竟养出如此钟灵毓秀之人,待有空,老朽也得去给你家祖师爷上个香才行。” 秦流西拱手做了一个道礼:“大善。” “老太爷,四少爷来了。”小厮进门请示。 王公说道:“进来吧。”他对青岚观主道:“我要沐浴,暂时失陪,正好让他来陪你们说话。” 青岚观主看向秦流西,道:“事已了,我们还有地方要去,便不作打扰。” “不急这一会。”王公看着走进来的孙儿,笑着招手:“来见过青岚观主,还有这位……” 青岚观主忙道:“不求师侄年纪虽小,却已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将来会主持清平观一应事宜。” “真是后生可畏。政儿,青岚观主你早已见过,这位不求少观主,乃是宁洲漓城清平观的,是青岚观主特意带来为祖父我治病的。”王公向嫡孙王政招手。 王政不过十八九岁,尚未及冠,却是生得芝兰玉树,面容俊秀,一派翩翩贵公子作派。 秦流西的眼睛从他的衣着穿戴上划过,视线停在他的脸上,眸光轻闪,和青岚观主对视一眼。 青岚观主也不是常见此子,看到王政时,眉头轻皱了一下。 王政上前,向二人拱手作揖,再对王公道:“祖父,孙儿在永城寻了一个名医来为您治病,已是请到了府中。” “不必了。这位不求少观主已是为祖父断过症,也行过针,祖父感觉好了不少,待喝过汤药,想必能痊愈。”王公笑着道:“你一番孝心,祖父心中欣慰,既请了名医来,好生安抚,再打点一份得体的程仪,莫失了礼数。” 这是,不看了? 王政有些意外,看向秦流西,眼中有一丝存疑,这么年轻,就能断好症,而且,是玄门道观的人,那是道医? 他心中虽存疑,可良好的教养加上对自家祖父的信任,也没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只是笑着应下。 彼时,小厮已是请王公去净房沐浴更衣。 王公吩咐:“好生招待观主他们。” “是。”王政敛衽,目送祖父走了,这才对青岚观主道:“有些日子不见观主,观主仍是精神矍铄。” “道家养生,也有一定益处。”青岚观主作了个道礼,道:“四少爷却是眉间见愁,莫不是为了王公之病而烦忧?” “祖父年岁已长,却是因病而夜不能寐,做孙儿的自然担忧,若道长你们当真能治好此症,当真是我王家之福,理应受王政一拜。”王政说着,敛衽向二人作揖拜下。 “不敢,不敢。” 秦流西却是没有避让,坐在凳子上稳稳的受了他的礼,端着茶抿了一口,才开口道:“王公之病无虞,倒是王公子你,该担心自己才对。毕竟桃花运一个弄不好,就会成桃花煞,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本章完) 第252章 拐徒贼道纳命来 秦流西话一出口,王政眉头皱起,什么桃花煞? 青岚观主也有些意外秦流西的直言不讳,想了想便道:“四少爷近日似是走桃花?” “并没有。”王政摇头道:“祖父说过,待我及冠后才会说亲,所以并没有所谓未来姻亲。而且明年我要下场,平日也只会与同窗打交道,对于女子,我素来洁身自好,并无交集,更无私交。” 没有交集和私交,又何来的桃花,还成劫煞? 青岚观主闻言看向秦流西:“你怎么看?” 秦流西淡笑:“观主师伯看得出来,我也看得出来,王公子却说并无私交,如此说,是我们都看错了?” 一个人看错是看错,两个人看错,也是看错么? 王政拧眉,放在腰腹的指尖微微扣着。 他出身名门,又得祖父看重亲自教导,对于男女大防他是很清楚,他有学问不假,平日和同窗交往,也多是探讨文章学问,不会做所谓风流才子的事,便是去一些画舫之类的文会,对于女子,都是极遵守礼节的。 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更明白自己的亲事,是会由祖父安排,又岂会作那失礼的事? “王公子以为自己没有,焉知自己是不是在何时何地,与某个佳人邂逅,给了对方一种错觉或是误会?” 秦流西放下茶杯,道:“你额头宽广,发际生美人尖,眼肚生桃花纹,一双凤眼水光晶莹,却是眼尾泛红渐紫。你非但有桃花,且已经渐成煞。王公子是王公极看重的嫡孙,王家家教严谨,贫道也相信公子受过良好教养,与女子私相授受不至于,但若是误会呢?王公子,有些姑娘,若遇上心上人,容易失智,像王公一般,无端生了癔症,继而产生错觉呢?” 王政听了,脸色渐渐凝重。 秦流西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道:“大部分女子,容易比男子陷入男女之情当中,一旦陷入,便会迷失自己,更有甚者,会因此而癫狂。若有那么一人,一见王郎误终身,生出癔症,发了癫,谁会清楚她能做出什么?” 王政的脸都青了,头一回在青岚观主面前失了态,有些站不住。 青岚观主看他脸色发青,咳了一声,看向秦流西道:“你也别唬他。” 秦流西眨了眨眼:“说大实话还不乐意了?师伯,但凡是人,都会有为某个事而发癫的时候,人若执着发疯,性子也会跟着扭曲,便会生出一种得不到我就毁了的心思。又像我先前说的,王公子自己没有挑逗勾引,可对方自己生出癔症,认为王公子做了呢?不就觉得自己和王公子是相爱的一对了么。” 王政的脸由青变黑,怎会有这样的人? “癔症也是病,但凡是病,不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做出什么都叫人难以理解。”秦流西指着他的眼尾:“你这面相,就是显示你沾了桃花煞的。当然,我乃区区神棍,王公子出身名门又是读书人,觉得我危言耸听而不信也无所谓。只有一句,近日当小心一些。” 王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反驳,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向秦流西,见她眸子幽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慌。 他也不是足不出户的人,也有外出,可在哪惹了这样的人,他是真的想不出来啊。 王政到底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已是平静了,向秦流西拱手致礼,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政多谢少观主提点赠言。” 秦流西眉梢一挑,果然是被王公带在身边养着的孙子,虽年轻还不太能经事,但从不受挫折的花朵,娇贵也易摧,经历的事多了,自然就长见识长心眼了。 青岚观主便道:“一事不烦二主。不求你既然指点了,不妨赠他一个护身符?” “没了,昨夜来得急,最后一个护身符还赏给了你家和明。”秦流西道。 “那就画一个?”反正你画符跟写个字一样简单。 秦流西看向王政,见他眼神清正,道:“可以。” 王政还没来得及道谢。 “一百两香油。” 王政:“???” 一百两一个护身符? “哈哈,政儿,还不去取了香油钱来。”王公笑呵呵的出现,脸上没有半点忧愁,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王政连忙应下,吩咐小厮去取银子。 王管事此时端了刚熬好的汤药来,又被吩咐去拿黄纸朱砂。 王公也不问秦流西王政命犯桃花煞的事,喝了药,便和他们论道,他为相多年,年轻时也是不断放外任攒资历政绩的,见识多广,说起一些风土人情以及当地祭祀信仰也是如数家珍。 而秦流西称不上博览群书,可因为身份缘故,她也不是只局限一地,这些年也时不时走寻常人不到的路而走往别处,见过不少世面,倒也接得上话。 王公看她年纪轻轻,接的话题都能头头是道,眼中不禁划过一丝赞赏。 “你若能读书入仕,必能造福一方黎民,是我大灃之福。”王公有些惜才,道:“这入了玄门,也有还俗的吧?” 青岚观主差点吓死,道:“王公,她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对了,她是坤道,不可能入仕的。” 还俗入仕,要是被老友知道,自己带着秦流西来看个病号,结果被怂恿着还俗,怕是要被打死在祖师爷面前。 一想到秦流西时不时叛逆的情况,青岚观主都顾不得替她遮掩身份,直接道破她的性别。 大灃虽也有女子为官,却是女将和一些牢狱的狱卒低等之类,真正入朝堂议事的女官,却是十指可数的。 王公和王政都愣了一下;“坤道?” 王政更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看着秦流西打量,她竟是个姑娘吗? 王公叹道:“我真是老了,都没看出你竟还是个坤道,又如此博学,当真钟灵毓秀。” 真是可惜了。 他看孙子失态,咳了一声,问青岚观主:“那清平观是奉的哪位祖师爷,教派可有规矩,入了派门不能婚嫁?” 青岚观主:“???” 他眼前现起一副画面,赤元老道吹胡子瞪眼甩拂尘:拐徒贼道纳命来! 大年初七祝大家人人快乐! 然后日常呼个月票! (本章完) 第253章 司家必有所求 秦流西给王政画了一张护身符,叠成三角符递了过去:“贴身戴着。” 王政接过来,和平日家里母亲姐妹求来的符差不多,这符的妙用就是可以破这个灾不成? “是福不是祸,这符可给你挡煞一次。”秦流西笑道:“只是公子此后需得注意,有些姑娘,也不是随时可发善意的。” 王政拱手作揖致谢。 秦流西他们一直在王家逗留到午后用过膳食才走,而王家人见王公果真不似往日发病,不免喜不自禁。 王政本也是对秦流西他们半信半疑,如今见祖父不再发病,心中欢喜之余,又对自己命犯桃花煞的事生了几分忧虑。 王公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道:“还在想着你命犯桃花煞的事?” 王政一惊,道:“祖父您都听到了?” “你当真没有在外面和女子有牵扯过?”王公反问。 王政下意识地要跪,王公拉着他:“不必跪,站着说话就是了,你是祖父花心思教养的,你是什么人,祖父心中清楚。” 王政心中一松,道:“孙儿一直谨记祖父的教导,并不敢做出格之事,尤其是对女子,更恪守礼仪,绝无苟且之事。” 王公点点头,说道:“那你就仔细想想,近段时间在外可都接触了什么人,又做过什么,哪怕是你不经意做的。” “祖父信我当真命犯此煞?”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刚才与祖父一道,也仔细留意过那位女冠的言行举止,可有信口开河的一面?”王公捋着胡子道:“她虽为女冠,可见识,非你能及。祖父观她年岁不过刚及笄的样子,却已是一观的少观主,可见极受重视。退一步说,我们不知那清平观底蕴,可青岚观主亦是青岚的一观之主,对她也很是看重在意。” 在他说到还俗入仕,还有可能婚嫁时,青岚观主恨不得拉着那孩子拔腿就跑,一副怕他拐了人似的,这么紧张。 相识这么多年,他都是头一次见青岚观主这么不淡定的样子。 王政细想着之前相处的种种。 “你还年轻却是不知,玄门也有鼎盛的高光,那会儿问道的人也远高于信佛,若没有高祖那事,也不至于沉寂五十年。”王公轻叹,道:“玄门五术,总有我们凡人接触不到的,你不信,不代表不存在。我们为人,哪怕不信,却不能不敬,因为存在即是理。” “孙儿领教。” “玄门相术很是玄妙,那位女冠初见你祖父,便道破了祖父身份,如今又替我诊治,病不复发,可见她学术精。我相信她不会无端批你命犯桃花煞,必定是看出什么,才会有那一说。”王公说道:“你近日在外行走,凡事小心些,多长个心眼子没错。” 王政道:“祖父病未愈,孙儿也要温习功课,干脆闭府不出了。” 王公轻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若这般想,岂不是懦夫行为?王家子没有为未至之事而闪躲怕事的,此等行为断不可取。” 王政脸一白:“孙儿知错。” 王公挥挥手:“不必太杯弓蛇影,凡事多长个心眼就是了,好生下去想想祖父的话。” “是。”王政躬身退下。 在他离开后,王公才对空中说一句:“安排一个暗卫跟着四少爷。” “诺。” 王公这才缓步回房。 而在他们就桃花煞说话的时候,青州城内的一处精致的小院,一个妩媚的女子正伏案作画,当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她才放下画笔,满脸喜色,把画悬挂在人高的衣架子上,眼神痴迷的看着画中人。 “四郎……”女子看了良久,眼中发痴,露出温柔缱绻的笑,朝着画上前,伸出双手抱住了衣架上的画中人。 …… 秦流西笑呵呵地把小半盒金珠递给青岚观主:“这王家倒是大方,诊金给得挺厚。” 一盒金珠,颗颗圆润,成色也很不错,正好她手上的金珠也用完了,这一盒顶上,刻了符文再做成法器,以防有信众来求。 青岚观主只取了几颗,便推了回去,道:“都是你之功,我拿就不合适了,就拿两个添香油。” 秦流西也不勉强,重新收了回去。 “那四少爷你看,这桃花煞可有性命之虞?”青岚观主问。 “您这是考我呢?您既然都能看出来,有没有性命之虞,还能不知?” 青岚观主老神在在的,说道:“我老啦,也有看不准的时候,你随意说说。” “性命倒无虞,不过您也听说了他明年要下场,此煞若不破,必有损,下场是不可能了,因此一蹶不振不至于,可心性必受其扰。”秦流西道:“不过福祸相依,人一辈子顺风顺水,若为官,一旦受一点小挫折,就成不了气候。经的事多,此后看人看事,才更会通透一些,百姓们也才有福吧。” 为官者,须经得住风浪。 青岚观主点头,目露赞色,她此举,拉拔一个未来的国之栋梁,又何尝不是为百姓造福? 他不再说此事,只说到了司家,道:“司家上次急切留你,我猜他们必有所求,你心中有个数。若能,就接下,若不能,直接说自己年纪小学术未精推了就好。” “师伯知道他们所求是为何事?”秦流西反问。 青岚观主颔首,道:“司家祖辈是女子当家,招赘为夫,却是受诅咒百年,若产子必出生夭折,产女必活不过二十五岁。司家姑娘今年十六,距离大限不到九年,已是开始招赘,司家老爷如此急切,怕是想你帮忙破这个百年之咒。” “是什么诅咒,竟如此之久,百年无人破?” “应该是巫。”青岚观主摇头道:“司家这些年一直是青岚观的信众,司姑娘她体质特殊,易离魂,那个玉符是我赠给她的十岁礼,却是碎了。也不知她离魂症是不是和诅咒有关,我翻遍先人手札,也暂时无法破解此咒。而她母亲,二十一之龄便香消玉殒,所以如今是司姑娘在当家。” 秦流西心想,这么说来,司家的财产,尽在司冷月手中掌握了? 原来是个富婆啊! 她正要说话,忽地咦了一声,道:“白天不能说人,说不得,她又离了魂,您先到司家,我去去就来。” 秦流西不等青岚观主反应过来,一个闪身,跳下马车消失在街上。 (本章完) 第254章 司家祖上作的孽 司冷月觉得这阵子自己有些倒霉,离魂就算了,怎还撞到人家招魂的阵里,上了别人的身,如今被困住出不来不说,还愣被对方当妖孽打。 无奈之下,司冷月只能喊了秦流西的名字求救,不然她的魂儿都被强撕了。 秦流西翻墙跳入一个小院里,眼看一个眼袋浮肿,脸色青白的年轻男子困在符阵里抱头乱窜,而符阵之外,一对面相略显刻薄的夫妇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喃喃有词,及一个穿着大红大绿的姑婆在跳大神。 如此肃穆的法事,秦流西以这种方式出现,着实让场面愣了一瞬。 “你,你是何方贼子?”跪在地上,眼睛细小如鼠的男主人脸色惊恐地看着闯入的秦流西。 女主人则是大叫着仆人上前护院。 只有符阵中央的年轻男子,见了秦流西,满脸惊喜:“秦大师,你来了。” “美人有难,既唤,我必至,就是来的时候脚下没能踩上一朵七彩祥云。”秦流西笑眯眯地拨开扑上来的下人,道:“你这是怎么回事,离魂就算了,怎还附了他人身,这还是个被酒色掏空的壳子,你也不嫌膈应。” ‘司冷月’一脸无奈,她一个姑娘家上了男儿身,还是个浪荡子,她就好过? 那穿着法衣的姑婆则是忌惮地看着秦流西,竟是为这异魂来的。 地上的那对夫妇则是神色大变,看着秦流西怒喝:“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哦,我路过的,就为了带个迷路的小姑娘走。”秦流西手指结印掐诀,向司冷月打了过去,后者的魂好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一推,魂就已经从那男子的肉身出来了。 她一出来,那具肉身就软软倒下,人事不知。 “越儿。”那对夫妇惊叫出声,扑了过去,扶着男子。 司冷月的魂晃了下,堪堪站定了,也不知是不是法阵里待久了,魂有些虚。 “没事吧?咱们走。”秦流西转身就走。 “站住。”那男主人看不见司冷月的魂体,可秦流西一来,他家儿子就倒下了,怕是那占了儿子身体的异魂出来了。 可这姑婆这么久,都没能把儿子的魂召回来,那么是不是她有办法? 秦流西转过头来,看向女人怀中的男子,道:“不用白瞎心机了,你儿子已经魂归地府,并非失魂,是已经作古了。” 女主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你,你放屁!” “你说什么?”男主人身子一晃:“我儿只是失魂。” “他脸色已作青灰,是死相,也就是说他阳寿已到了,就算你们能召来的也只是阴魂而已。”秦流西道:“你们发现他人事不省的时候,难道就没想他死了?怎么会认为他是失魂?” “不,不会的,我儿,他……”男主人往后一撇,看向那个姑婆:“是你说的,我儿失了魂,喊魂就行了。” 姑婆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 秦流西摇头,纵身一跃,翻过墙头就走了,不顾身后的尖叫和怒骂吵杂声。 司冷月跟在她身边,道:“你来得好快。” “也是凑巧,我正要去你家路上,就听到你召我了。”秦流西一边走,一边道:“这才几天,你就又离魂了,平安符没戴在身上?” 司冷月道:“我也是不知,只是听到有人叫,就走到了那边去。” “嗯?” “刚才那家人姓史,是城中东海楼的东家,那个男子是他们的独子,叫史堎越。”司冷月也觉得晦气,道:“这史公子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喝酒狎妓赌钱,欺善霸恶,无所不作。” “异音字,你可真真够倒霉的,附身附着这么个渣滓。” “他是真的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秦流西背着手在街上闲逛,道:“他天中塌陷,印堂眉心相连,面小鼻低,唇不包齿,是早逝之相。” 司冷月忽然沉默,半晌才道:“我也是如此吗?” 秦流西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听真话?” 司冷月露出一个笑容,声凉如水:“我母亲,二十一就没了,再往上的祖辈,也从没有活过二十五的。” “青岚师伯说过,你们家是中了诅咒?” 司冷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已经知道了?” “嗯。”秦流西看着她:“令尊是想让我帮你们司家破这个诅咒?” 司冷月眼神幽深,道:“百年来,司家从人丁旺盛到如今的独一支,更剩我一个,这诅咒也不知何时休?” “是何咒?” “血咒。司家祖上,百年以前是巫,按着司家史记手札记载,百年前黑巫鼎盛,当其时的黑巫圣女更是天资聪颖,极具魄力,若由她领导黑巫,必全面取替白巫。” 秦流西站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让对方照着自己捏一个糖人,继续问:“然后?” “黑白巫其实本是一支,只是因为人和天地自然的分歧,有另外的信仰出现,才会分裂出了黑巫,纵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可黑巫如此势大猖獗,白巫族中长老为了这天下苍生也并不敢坐视不理。” 秦流西挑眉:“你们开战斗法了?” 司冷月苦笑:“若是两方直接开战斗法,估计就没有血咒产生了。”她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道:“族中当时的大祭司在凡俗与人私下定情并诞下一子,此子生得俊若天人,一直养在族外并不为人知,他也是资质难得的巫觋。” 俊如天人的巫觋,黑巫圣女,秦流西忽然就猜到了事情的发展和结局,属于一盆狗血的那种。 “该不会是你们族中派出这个巫觋到黑巫中做细作,然后渣了黑巫圣女,虽然大获全胜,但人家拼死对你们下了最恶毒的血咒吧?” 司冷月:“……” 秦流西露出个嫌弃的表情:“这就是你们不厚道了,也休怪人家要给你们下这恶毒的血咒。” “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所以牺牲你们一族百年,独剩你一个。”秦流西道:“为了天下苍生,值得吗?天下苍生又给你们什么,又或者说,司家祖上也不过是为了维护白巫的地位权威才作了孽?” 司冷月脸色微微一变。 恭喜大家开始七天渡劫! 我就不同,我天天都在渡!!! (本章完) 第255章 我若插手便与天斗 面对秦流西的话,司冷月自己也生出了一丝不确定,到底什么才是因,是司家祖辈先作孽,才有如今的果么? 秦流西看她沉默,也没打扰,接过老者递过来的糖人,看了一眼,笑着递了五个铜板过去。 “多了。”老人只收了三个,把其余两个递了回来。 “捏得很像,值得。”秦流西捏着糖人的签子,道:“老人家回家时,莫要走平日的路,若一定要走,莫要在申时。” 老者一愣。 秦流西却已是拿着糖人走了。 老者摇摇头,只当她一个少年郎在开他玩笑。 司冷月看在眼内,问:“那老人家怎么了?你要这么提点。” 秦流西舔着糖人,道:“印堂见红光,有血光之灾。” “那你何不言明?” 秦流西转头看着她,道:“人都有一定的命数,躲不躲得过都看命,我已提点过了,他命运如何,却是看他命数。若是他当受此劫,那也是命。” 司冷月沉默。 “这便是天下苍生,事事插手,哪管得过来,天道也不会容。”秦流西声音凉薄,道:“这天下苍生,都得顺应天地自然命数的。” 司冷月心头泛起一阵凉意。 “当然,若插手,也未必没有扭转的一面。”秦流西咯嘣一下,咬掉糖人的手,道:“我若插手,便是与天斗,和天争。” 司冷月一震,她看了她手上的糖人,道:“你吃了你自己的手。” 秦流西:“……” 她们不是在聊相当严肃的话题吗? 两人往司家走去,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还夹着嚣张的喝骂声:“滚开。” 司冷月眼尖,有人纵马而来,摔着鞭子,而一个蹴鞠滚了出来,她顿时一惊,想也不想就往前飘去。 果然,蹴鞠滚落时,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小女孩也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纵马的大声赶人,马蹄撞飞蹴鞠,小女孩被马鞭一甩,卷到半空摔下。 行人惊叫出声。 这孩子完了。 “燕儿。”一个穿着粗布钗裙的妇人尖叫出声。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本应从半空掉落在地的小女孩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托住了,停在了距离地上三寸上方,再稳稳落下。 别人看不到,秦流西却是看到了,是司冷月飘过去给那孩子当了肉垫抱着了她。 秦流西看向那犯了大错不说,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死贱民挡路该死的纨绔子,恣意张扬纵马哈哈大笑而过。 噢,比她还嚣张,这可不行,得插个手。 秦流西手指掐诀一弹,一丝灰色的煞气向那纨绔子缠了过去。 没片刻,驮着纨绔子的马儿便发了狂,纨绔子被筛了下来,马蹄踩了脚,喀嚓一声,骨折了。 纨绔子的痛呼从街头响彻街尾。 秦流西却不在意,往那叫燕儿的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已被她娘亲给抱在了怀里,惊呼出声,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燕儿,娘的宝儿,这可怎么办哟?” 众人已是围了上来。 小姑娘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有些呆呆的。 “快去找大夫吧,天呐,怎么就抽中了脖脸?这不得毁容了,长得好好的姑娘。” 秦流西走近,这才发现小姑娘脖子到下巴脸颊那,血肉模糊的,顿时眼神一深。 “太倒霉了,那是涂家的九公子,听说他的马鞭是特制的,带了钩子,就为了让马儿跑得快些。”有知情的人说。 “唉,能捡回一命也算大命了。有些人被他纵马踩死了,也不过是十几两甚至几两银子就打发了事。”权贵眼中,穷苦百姓如蝼蚁,人命不值钱。 司冷月已站在了秦流西身边,沉声向她解释:“比起史家那个浪荡子,涂家这个九公子更是纨绔霸王,真正无恶不作,他当街纵马撞死百姓也不是一次了,回回都是舍一点银子打发。百姓又能如何呢,哪敢与权贵斗。” 秦流西没说话,只拨开人群,蹲下来,手指在已经吓呆了的小姑娘的鬼心穴揉了揉,又在她的手反复按摩,小姑娘这才回过神,哇的一声大哭。 “娘,我的脸好痛。”燕儿哇哇大哭,一手还想去摸脸。 妇人感觉天都塌了,满脸六神无主的。 “别摸,我保证你会恢复如初。”秦流西把她的手拉下,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倒了一颗糖丸给她含着:“别怕哈。” 燕儿感觉一股津甜带着药味淌进喉间,抬头看向秦流西的眼睛,抽噎着。 “青州城的长生殿在哪?”秦流西又问。 “长生殿?就在长信坊的朱雀街呢。”有人主动回答:“也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 秦流西站起来:“那我们去长生殿,我给你治好这脸。” 妇人看着她,有些踌躇。 “小公子,长生殿的药可贵着呐,她们可没有这银子去治。”有人说道。 妇人又开始抹眼泪。 平民百姓就是这样,但凡药好一些,都没有那个银子去治,只能等死。 “只要去了,就能治,走吧。”秦流西说道。 她往前走,妇人咬了咬牙跟上,若真的能治,砸锅卖铁她都要给燕儿治。 秦流西边走边问身边的司冷月:“那姓涂的是何背景?” “他爷爷是太仆寺卿,他嫡兄涂三娶的是京中新贵蒙家小姐。”司冷月冷道:“如今蒙家的蒙贵妃生了皇子,正得盛宠,连带着蒙家小姐身份也是越发矜贵,水涨船高。听说如今的涂家,是蒙家小姐在当家,威望是够了,可惜是个眼皮子浅的,涂家如今也是一团乱账。” 蒙家的姻亲,这就好办了。 秦流西瞥了她一眼:“你倒是挺清楚这些权贵关系。” 司冷月:“我是司家的家主,司家的一切外务甚至内务都是我在主理,而司家也有不少生意,当然有消息渠道。否则,我怕是连十六都活不到了。” 母亲早逝,父亲软糯如包子,她不够强势,不够聪明,父女俩早就被生吞了。 但别看她强势能干,外人其实都在看着她什么时候死,毕竟司家的女人,从来没活过二十五。 她恐怕也不例外! (本章完) 第256章 借贵地一用 长生殿在大酆有无数分店,青州城也不例外,开在朱雀大街,位置极好,装潢和漓城相差无几,只添了青州的吉祥花石榴花为图案装饰。 秦流西到的时候,铺子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中年大夫坐馆,一个伙计在柜后登记药材,秦流西进来的时候,他便放下手中事迎了上来。 “客人有何所需?买药,按方配药还是找大夫看诊?”伙计看向秦流西,眉尖跳了一下,这人瞧着有几分眼熟,是在哪见过? 还没等他细想,门口处又传来一阵喧哗声,伙计看过去,一妇人抱着一个脸上带血污的孩子满脸踌躇地看着他们,想进又不敢进。 伙计看清后顿时惊叫出声:“杜大夫,快来看看这小姑娘。” 坐堂的杜大夫已是起身走来,看到小姑娘的脸哎哟一声:“怎弄成这样了,快进来。” 妇人这才走进来,却是走到了秦流西身边。 “这是咋弄的?”杜大夫凑近一看,道:“这脸割的有点深了,怕是好了都得留疤痕咯。” 小姑娘本就脸嫩皮薄,被那带钩子的马鞭一抽一带,说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 再说,那涂九本就肆意纵马,速度奇快,这么一甩被极速和惯性带着,伤得更重。 妇人一听,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杜大夫又问:“不过这伤多久了?是用了什么药吗,这血竟然不流了。” 这伤瞧着也没有洒金疮药的样子,竟然就止血了。 伙计看燕儿那个脸,都觉得自己的脸丝丝抽痛,满眼怜惜,道:“小姑娘很疼吧,不要怕,大夫会帮你治好的。” 燕儿摇头:“燕儿不疼。” 众人听了更加怜惜,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怕是孩子懂事,不忍让大人担心才这般说。 燕儿却是在说实话,也不知秦流西给她吃了什么,没觉得脸疼了。 杜大夫让她们往店里床榻那边躺,又让伙计去叫药童来。 “大夫,她说帮我女儿治伤的。”妇人虽然感激这个长生殿没有把她们赶走,却还是记住秦流西的话,提了一句。 杜大夫和伙计均是一愣,看向秦流西。 “没错,借贵地一用。”秦流西笑着说。 杜大夫看她年纪如此之轻,道:“你会医术?不是我瞧不上你,哪怕你会岐黄之术,但这孩子年纪还小又娇弱,又是伤在脸上,可经不住你折腾。” 意思就是,你要瞎胡闹,好歹找个年长硬抗的,别折腾孩子吧。 妇人有些心颤,看向秦流西,她确实是年轻,能比长生殿的大夫厉害吗? 伙计已经是去喊掌柜的了。 秦流西道:“我既然能揽这活,自然是有这把握。” 掌柜掀帘出来听到这话说时,眉头皱了下,首先看向那个伤了脸的孩子,看清她的伤时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伤得也太重了吧,就算能好,也必留疤! 姑娘家家脸上留了疤,以后就难喽。 他再看秦流西,想说以孩子为重劝一下别瞎胡闹,可在看到秦流西的脸时他惊愕不已,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是她,还是她! 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长生殿,东家吩咐不可得罪的那位。 清平观,秦不求。 叶掌柜顿时走到她面前,弯腰拱手,激动地道:“您,您怎么到这边来了?” 咦,认识的? 秦流西挑眉:“你知道我?” 她其实也有长生殿的印信牌子,要是他们不能借,就用印信好了。 可这掌柜的,却是认出自己。 “小的自然知道,东家早就在各个分店都设了您的画像,以防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下头的人冲撞了您的驾。”叶掌柜恭敬地道。 不长眼的杜大夫:“?” 伙计也是灵光一现,画像,对,后堂厢房挂了一幅画像,可不就跟眼前人极像? “掌柜,这位?”杜大夫好奇地问。 “这就是不求公子,是漓城清平观的道医,是东家的贵友,更是长生殿的贵客。”叶掌柜笑着介绍。 杜大夫瞳孔一震。 长生殿内部有规矩一条,凡是长生殿内的药材,不拘是什么,清平观秦不求来拿的,尽舍之。 “你这张嘴也是利索。先不说这些,让人取了温水来,桑白皮线和针等……”秦流西说着自己所需的东西,先救人,至于画像什么的,以后才跟封黑商那厮算账。 叶掌柜看了伙计一眼,后者也不敢问,匆匆下去安排。 一应物事送来,秦流西对躺在床榻上的燕儿道:“你睡一觉,我保证,你醒来就好了。” 因着之前的糖丸,燕儿对她有着盲目的信任,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秦流西便在她的晕穴按下,燕儿双眼一闭,晕睡过去。 妇人心惊:“公,公子,我儿她?” “这伤口太深,若想好得快和恢复得好,必要缝针。缝针过程,哪怕用了麻沸散不会疼,可她醒着看到针线在自己脸上动着必会害怕,晕睡看不见,也就不知道自己脸上发生何事,以后也不会看见针线就有阴影。”秦流西解释道:“等伤口都处理好了,她就会醒来了。” 妇人闻言感激不已,跪了下来向她磕头:“多谢公子体贴。” “起来吧。你若怕也可以不看,你要看,对接下来的治疗也不要吵闹,以免妨碍了我。” “我不吵,我一定不吵。”妇人捂住自己的嘴巴,还后退了两步,就怕阻碍她。 秦流西这才净手消毒,亲自拿了柔软的绵帕以温水洗掉燕儿伤口上的血污,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孩子似的。 待得血水洗干净,露出来的伤口更显狰狞,让人心中生怜,只抽冷气。 司冷月看了对那涂九更是厌恶,冷道:“这涂九真该死,好好的孩子就因为他遭这样的大罪。” 秦流西不说话,眼神都没有变一下,只有条不紊地专注手上动作。 人作了孽,总会有报应的,这孩子有多苦,那涂九就得承多少苦,不偏不倚,半点不亏。 公平,公道! 开市大吉!月底求月票了! (本章完) 第257章 沾上因果 为伤口缝针这样的事秦流西没少干,就在她来之前,祖师爷开光那日,她也给那个秀才缝了一回,动作技巧可谓极娴熟了。 只是眼前的小姑娘,却是比那个秀才幸运百倍,没有感觉到疼痛不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对方动作放至最轻,也特别精细。 杜大夫就在一旁看着,眼看秦流西当真像缝补衣服一样,把那斜斜的伤口一点一点的缝起来,不急不躁的,下手极稳。 原来伤口还能这么缝。 杜大夫吞了吞口水,指尖有些发颤。 伙计药童在一边瞧着,嘴角抽搐,凉气一口接一口的抽,仿佛那针线就落在自己脸上似的,疼的不行。 只有叶掌柜,目露赞叹,早就听说清平观这位不求道医的医术奇佳,炮制药物亦是手艺奇精,同一种类型的药,她做出来的效果,远比旁的炼药师要高。 从前光是耳闻而不见,多少感觉有些夸大了,眼下亲眼所见,当真是大开眼界。 听老来说,她相面画符也是一绝啊。 叶掌柜搓了搓双手,有些激动,也不知能不能求来一张护身符。 司冷月自一旁安静的瞧着,眼中异光连闪,有赞赏,更有敬佩。 她果然是个厉害的。 秦流西落下最后一针时,额上已是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给缝线打了隐结,再直起身子,汗从额上滚落。 她接过叶掌柜递过来的帕子嗯了一下额头,看着燕儿脸上有一条细线的伤口,吁出一口气。 “店里可有玉雪肌留下?”秦流西问叶掌柜。 叶掌柜瞳孔一缩,道:“您要用玉雪肌?” 秦流西点头:“取了来,再取些珍珠粉来。” 叶掌柜看一眼衣裳上还缝着补丁的妇人,脸上划过一丝踌躇,这位妇人怕是负担不起的。 秦流西看他的眼神,便道:“先取来,记我账上,回头我让漓城来掌柜给青州这边调货补回就行。” 司冷月眸光轻闪,玉雪肌,那可是价值千金的上品佳药,长生殿都未必能常备,有银子也未必能买上,可她说用就用,还能调货。 叶掌柜道:“这不必的,东家早有话交代,您想用什么药都是可以的,您稍等。” 类似玉雪肌这样珍贵的药品,是不会放在外头柜面张扬的,都得深藏。 他吩咐药童去取珍珠粉,他自己则是从脖子拉出钥匙,去了药材库。 秦流西在等待的时候,取了纸笔,写了一张经方,都是消肿化瘀去炎症的,她转过头,看向妇人,却是眉头一皱。 司冷月看到她表情,问:“怎么了?这妇人有不妥么?” 秦流西捏着经方,抿着唇,问那妇人:“你夫君对你不好?” 妇人一愣,脸上神色发苦,看向榻上的女儿,道:“夫家虽嫌弃我生的是女儿,但是头一个孙女,刚出生时倒还好,只是这些年我肚子还没动静,免不了受气,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的?受着就是了。” “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因此而死,还会受着吗?”秦流西道。 人的面相因气运而变,之前这女人的面相显示夫妻不和半生愁苦,但也不算多大的事,可现在,她脸上竟覆了一层死气。 这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面相就变了。 秦流西下意识地看向床榻上的燕儿,脸色微沉,捏紧了经方。 都是死气。 秦流西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冷厉深沉,连司冷月都退了两步,更莫说杜大夫和在场的伙计,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不知怎么回事,就害怕。 叶掌柜取了玉雪肌过来,看到场面有些肃穆,不禁愣了一下,又看秦流西脸色不好看,小心翼翼地道:“公子,玉雪肌取来了。” “玉雪肌?真的是玉雪肌?快去禀告三奶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看了过去,有人疾步而进,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裙作丫鬟打扮的姑娘。 “叶掌柜,昨日我们来问的时候你还说没有,现在就有了?那正好,这玉雪肌我们三奶奶要了,多少银子我们都能给。”那丫鬟神色傲然。 玉雪肌她们基本每日都要来问一趟,毕竟贵妃娘娘的生辰就要到了,三奶奶一直没找到合意的寿礼,如果能拿到玉雪肌送过去,自然是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秦流西眸子半眯。 又有人走来,这回却是一个梳了飞仙髻,穿着华美衣裙,戴着名贵宝石朱钗的年轻少妇。 她妆容精致,眼尾斜飞,下巴削尖,显得张扬而嚣张,斜着眼看人的时候,更是睥睨不屑,高高在上。 “当真是玉雪肌?”那少妇提到这个玉雪肌的时候,虽然仍端着架子,可声音里却带了一丝惊喜和迫切。 司冷月认出此人,对秦流西道:“这是涂三奶奶。便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伤了燕儿的纨绔子涂九的三嫂,真是冤孽。” 涂三奶奶,也就是蒙家女。 秦流西看了那女人一眼,再看叶掌柜手上拿着的玉雪肌,又看妇人和燕儿,发现死气又重了一些,忽然就明白了这死气因何而来。 她笑了,笑不达眼底。 因果总是这般奇妙,涂九伤了燕儿,她救了,要用玉雪肌,燕儿她们又会因此而丧命,因为涂三奶奶,绝不会错过玉雪肌,想要而不得,那就只能强抢,抢不来,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按着涂九那草菅人命的性子,蒙家更是跋扈,这涂三奶奶对她眼中的贱民,又怎会慈悲? 她甚至不必自己动手,只需要对这妇人夫家稍施小财,就能把药拿到手。 而涂三奶奶一动,秦流西也缠在了这因果当中。 不,如今已经身处了,因为她已经救了。 叶掌柜心中却是暗暗叫苦,玉雪肌是有,涂家三奶奶不止一次来问了,他一直推搪没有,如今撞了个正着,真是倒霉。 “叶掌柜,玉雪肌我要了,你开个价。”涂三奶奶上前,看向叶掌柜,更看向了他手上的玻璃瓶子,双眼放光。 她盼玉雪肌已盼良久,若能拿到手,送到贵妃姑姑手上作为寿礼,那换来的好处,绝对是不可估的,哪怕给自家夫君谋个好缺,也是极好的。 毕竟贵妃姑姑都在苦寻玉雪肌,只因着圣上近日有了新宠,对她宠爱倒不如前了。 所以这玉雪肌,她志在必得! (本章完) 第258章 从不认命,且敢得罪 涂三奶奶对玉雪肌那志在必得的气势,让秦流西眉梢一挑,好整以暇地看向叶掌柜。 叶掌柜心中直骂娘,脸上却是端了笑,道:“涂三奶奶,委实是不巧,玉雪肌已是有人定下了。” 涂三奶奶秀眉蹙起,道:“是谁?” 叶掌柜看向秦流西,涂三奶奶也看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是你?”她下巴微抬,道:“货没出门,那就可以价高者得吧,她开多少价,我给双倍。” 叶掌柜笑道:“涂三奶奶也是长生殿的老主顾了,也该明白,长生殿的规矩是先到先得,至于货谁得了后,又要如何处理,长生殿也是不管的。” 当然了,规矩也有用来破的,就看那人是谁了。 比如东家,比如眼前这位,说破就破。 别问规矩为何这般儿戏,问就是东家脾气任性。 涂三奶奶也知道这一点,长生殿不比别的药材铺子,它家的药品,你去买可以,若遇同一拨人求,讲的是先来后到,而不讲价高者得。 你要想用身份去撒泼耍无赖,那不好意思,更不可能得到了,若因此而得罪了长生殿,那么还会被纳入长生殿的主顾黑名单中,但凡以后再去求药,一概不卖。 曾有权贵仗着身份在长生殿撒野,还想用身份压制,结果长生殿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直接把一叠关于那权贵家犯下的罪证给呈到了御前,抄家斩首。 那权贵,还是公候之卿,就因为想搞长生殿,就被人家用光明正大的手段给团灭了。 听说长生殿背后的东家,是个亦正亦邪的厉害人物,又有人猜长生殿的背景其实是圣上,所以才会这般嚣狂,经了那一事后,轻易不敢动它,哪怕无数权贵垂涎它带来的巨大利益和里面的药品。 涂三奶奶也是知道这规矩的,见叶掌柜拿了这规矩说话,也不敢强抢,只看着秦流西道:“我是涂家的三奶奶,娘家是盛京蒙氏,这玉雪肌,是准备要送给宫中的蒙贵妃娘娘。你开个价,我跟你买了,多少银子都可以。” 在她进来后,燕儿娘就站在一边,听到这话,瞳孔一紧,看向秦流西。 她有些明白,这什么玉雪肌,怕是这位公子打算用在燕儿脸上的,如今有人来求,来的还是那伤了燕儿的涂家人。 妇人眼中又惊又惧又怒,却是一声不敢吭,在贵人眼中,她们这样的小百姓,卑贱如蝼蚁。 她看着秦流西,这位公子,会惧怕涂家人吗,若不怕,那涂家人会对她如何,会因此受到连累吗? 这玉雪肌,听起来好像极其名贵的样子,也不是她们这样的星斗小民能用得起的。 妇人抿嘴,上前一步,对秦流西轻声问:“公子,这药可是要用在燕儿的伤?” 秦流西点头:“只有玉雪肌,她才会恢复如初。” 妇人心头一紧,斗胆拉着她走了两步,看了榻上安睡的女儿,道:“公子,燕儿的伤也都缝上了,若因此留了疤,那也是她的命,我们认了。却不能因此而连累你,这药若是如此贵重,他们求,您让了吧。那涂家,得罪不得。” 秦流西一笑:“你可知道,从没人叫我认命,我秦不求也从不认命。这世间,也没有人是我得罪不得的。” 她这话,说得是满堂皆知。 好嚣张! 涂三奶奶眉头皱起来,脸色有几分难看,她已经言明了自己的身份,甚至隐隐有以身份压制,让秦流西退让的意思,可这人好像听不明白。 不,并不是听不明白,是不怕。 也是挑衅。 那粉衣丫鬟上前一步,道:“这个公子,我家奶奶愿出高价来买药,你行个方便。” “我若不行呢?”秦流西走到叶掌柜跟前,从他手上直接拿过玉雪肌的玻璃瓶子,对药童道:“往年的雪水可有存下?” “有的。” “取来。” 药童应了,飞奔去后堂取水。 “喂,你这人,可知我家奶奶是什么人?”那粉衣丫鬟看秦流西油盐不进,脾气也来了。 秦流西睨着她:“年纪轻轻的,你是得幻听了还是耳朵聋不好使了?你家奶奶刚才不是说了,她乃涂家三奶奶,蒙氏女。大家都听到了,就你听不到,耳聋是病,得治。” 司冷月噗嗤的笑了。 粉衣丫鬟粉脸涨得通红,怒道:“你既知道,怎敢?” “她是什么人,关我屁事。”秦流西扔了一句过去。 粉衣丫鬟和涂三奶奶均是脸色一绿。 涂三奶奶看着她手上的小玻璃瓶子,咬牙肉疼地道:“十倍价格,这药让给我,我愿出十倍价格。我还能把你引荐给蒙贵妃娘娘。” 话出口,她觉得有点不妥,刚想描补,秦流西已是笑了,指着她道:“你丫鬟有耳病,你这当主子的,脑子也不清楚。你引荐我一个男子给贵妃作甚,你嫌命长,我还嫌活不够呢!”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一年轻男子,涂三奶奶竟然随口就能来一句把她引荐给贵妃,咋的,嫌圣上戴的明黄帽子不好看,她给做主换顶绿色的? 涂三奶奶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唰地一白,怒斥:“你放肆!你怎能颠倒我的话?不过是惜才,才给你指一条明路,引荐给娘娘的母家,不然你以为你区区小民能到娘娘尊驾前?自然是投到娘娘的母家安诚侯府,你是故意颠倒我的话。” 她也是有夫君的,当然知道男女大防,刚才那话,她是心头一急乱了分寸才口快,心中已是后悔不已。 这话若传到圣上那边,她是好事没做好,反惹大祸了。 给姑姑引荐年轻小白脸才俊,不是找死是什么? 秦流西道:“我可谢谢你了,但大可不必。我师傅不让我和脑子不清醒的一起玩,以免被带偏了。” “你,你!”自从姑姑得宠,蒙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涂三奶奶何曾受过这样的气,眼下愣是被秦流西这话给气得娇躯直颤,心口都有些绞疼。 此子不杀,难以解恨! 涂三奶奶眼里有杀意一闪而过。 司冷月看得清楚,眉头皱起。 秦流西也看出来了,唇角冷冷一勾,想杀她? 又是月底最后一天求月票时!这个年说请假,但没懒到底,得赞我,嘻嘻! (本章完) 第259章 厄运专挑苦命人 秦流西油盐不进不说,嘴皮子还特毒,着实让涂三奶奶一波人气得不轻。 涂家在青州府城并不算顶尖的权贵,可因为涂家是安诚侯府蒙家的姻亲,有一个出身蒙氏的涂三奶奶,在蒙贵妃盛宠下,涂家这样的姻亲也跟着水涨船飞,在当地也很有威望。 只是这威望,是名声好的威,还是狐假虎威的威,却是难说了。 也就因为这个,长眼色的也不敢明着去惹涂家,尤其是这个涂三奶奶,她身后可是安诚侯府,盛宠的贵妃娘娘还是她姑姑,谁不给她三分脸? 秦流西就不给! 她惹完这涂三奶奶,看药童已经捧了存雪水的小瓮来,便拿了干净的药碗,把上好的珍珠粉倒进去,加雪水,又加了玉雪肌进去,搅成糊状。 玉雪肌的瓶子一开,属于它专属的冷香就传了开来,让人精神一震。 涂三奶奶的眼都红了,心头在滴血。 玉雪肌如此矜贵,她就这么把它倒进那什么碗里搅糊糊。 可更让她眼红的是,那人把那糊糊给抹在了榻上那个穿得破烂的穷酸丫头脸上。 涂三奶奶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川字,有些嫌弃地以帕子掩住鼻子,后退两步,仿佛这样就能离穷酸气远一些。 秦流西把珍珠粉糊糊抹在那长长的伤口上,又用轻薄透气的纱布给缠上,这才算完成了整个治疗。 当然了,开的经方有镇痛安神消肿的疗效,也得配着一起喝。 涂三奶奶真想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个不知哪来的混小子,拿着玉雪肌这么价值千金的东西,竟是给用在一个死穷酸身上? 涂三奶奶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还有一点。 她闭了闭眼,道:“这玉雪肌你用也用了,还剩这些,能不能匀给我?刚才的话还能作数,十倍。” 秦流西却似没听见一般,只是手指摸上燕儿的脉象,见脉象安稳,这才放心。 “这位……” 秦流西瞥了过去,眼神锋锐如刀。 涂三奶奶被这眼神一刀,蹬蹬的后退三步,脸色苍白,心脏一阵狂跳。 “给百倍银,玉雪肌也不可能让你,出去。”秦流西冷道。 涂三奶奶脸色从苍白变铁青,转身走出去,回到马车上,她才惊觉自己身子发软,后背发寒。 “三奶奶,那家伙太猖狂了,竟敢如此无视您。还有那玉雪肌,竟是用到那小丫头脸上,真是暴殄天物。”粉衣丫鬟满脸不忿。 涂三奶奶闭着眼,缓了缓狂跳不止的心。 半晌,她才睁眼,吩咐道:“让何二过来,点两个人跟着看看,再查一下那伤着的死穷酸是什么鬼。” 那人竟用玉雪肌给她治脸,什么玩意儿。 长生殿铺子内,秦流西对妇人道:“玉雪肌有奇效,却也不是一贴药就能好全了,这药还得换几次。可你若回家,你保不住这药,甚至可能保不住你们母女的命。” 妇人脸色一白,想说什么,嘴唇翕动。 她看向安静睡着的女儿,吞了吞唾沫,道:“公子,我家燕儿这脸,一定得用这药么?我知道,它定是很名贵,我们只是普通农户人,只怕……” “你身上有多少银子?”秦流西笑着问。 妇人一愣,连忙去摸身上的银钱,掏遍了身上,才摊开手,一把可怜的铜钱呈现在秦流西面前。 她赤红着脸说:“就,就这些了。” 叶掌柜呼吸一窒。 说实话,别说肯出十倍价钱的涂三奶奶,就是他,心头也开始滴,不是,是涌血了。 秦流西拿过她手上的铜钱,还剩下一个,把她的手合上,道:“这就够了。” 妇人怔住,眼睛一红。 够?哪里够,把她们卖了都不够的。 她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道:“公子,您是好心,我明白,却不能连累了您。燕儿这脸,就这么着,我也心满意足,也认了。农户家的姑娘,容颜差些儿,日子也总能过得去的。” “我说了会让她恢复好的,如果你怕我会被连累,倒不必再说。这样,你们在长生殿暂且住下,这里有大夫给燕儿换药,也不必怕谁强抢了这药去。”秦流西说着,还看了叶掌柜一眼。 叶掌柜一激灵,连忙道:“没错,长生殿也有院室可供病患临时居住的。” 妇人有些犹疑。 司冷月见状,飘到秦流西身边,道:“秦大师,她有顾虑。涂三奶奶不是能受这个气的人,她必会查,若查到这妇人夫家去,那夫家只怕会来闹腾。” “不只是闹腾,是会丢命。”秦流西眸色森冷。 司冷月眉尖一皱:“你是说?” “涂三奶奶不想错过这玉雪肌,若让妇人带走药,她必会前往这妇人家,只需一句话,一点小恩小惠,这药就能到手了。”秦流西淡淡地道:“她只生了燕儿一个,在婆婆眼中,属于不下崽的鸡,既然不下崽,舍了也就舍了。儿子在,有银子,再讨一门新妇,生一窝崽子,有何不能?男人薄情亦然如是。” 她说着,又看向司冷月,道:“世间如你爹般深情的人,少之又少。” 司冷月眼神一暖,又想到这妇人的夫家,道:“可她们便是不回去,就在这,涂家人指点一二,这妇人的夫君只怕也会找过来闹。” “长生殿,可不是谁都能闹得起的地方。”秦流西神色漠然。 司冷月道:“虽说长生殿不怕,可为了避免麻烦,还得打算一二。你虽说不怕麻烦不怕事,就怕她们的命不受自己掌控。你要知道,在许多男人眼里,老婆孩子都是自己的,随他处置,他若真强行要把她们带走,你一个外人,还有长生殿,也说不得什么。农户里,也多的是打老婆甚至打死也不当事的夫家人,哪怕拎上法堂,也就打了几个板子便算断案的。” 司冷月语气浅淡,可却透着一股无奈和叹息,时代如此,世情如斯,女人的命运,鲜小有自己掌控的。 而农家里,更是如此,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本章完) 第260章 来得好快 司冷月是怕着秦流西玄门中人,不太通实务人情,这才好意提醒,秦流西也没有驳了她的情。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秦流西淡淡地笑:“药在我手中,哪怕她们人回去了,涂家也拿不到。” 那涂三奶奶当真要使强硬手段,那么就试试好了。 司冷月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再多说。 而在秦流西和司冷月在说话的时候,涂三奶奶已是坐在雅致清净的茶室里听到燕儿和她娘的来历,以及她的伤怎来的。 两人不过是青州府城贫民区的小百姓,住的小院还是贷来的,住着一家七口人,家里靠着燕儿他爹高小全在码头当搬运工,还有燕儿她娘帮人浆洗衣裳和打零工赚银钱。 至于燕儿这伤,竟还是因为她那个小叔子涂九而伤的。 “真是冤家路窄。”涂三奶奶瞬间明了秦流西为何不会让出那玉雪肌,只怕是知道那穷酸丫头是因为自家小叔而受的伤, “还有,九少爷的马发了狂,把他筛下来给折了脚,也已经抬回家里,传府医了。”护卫禀告道。 涂三奶奶神色冷漠:“他该。” 涂九恶劣纨绔她是知道的,但也不放在眼里,权贵官员人家,哪家没几个这样的浪荡纨绔子? 涂家有,蒙家也有,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和值得多恼怒的。 可现在因为涂九,而拿不到玉雪肌,更因此而受了气,就嫌涂九坏事。 涂三奶奶拿帕子摁了一下鼻子,想了想道:“让许管事进来。” 她话音才落,不过两个呼吸,许管事就走进来听差。 涂三奶奶道:“你去城西小柳胡同,找一下那高家的高小全,就说……” 她一番吩咐,后者立即领命而去。 “三奶奶,那那个公子又该如何?”粉衣丫鬟问。 涂三奶奶眼里划过一丝恼怒,道:“让人跟着她,看她是个什么来历。” 竟敢对她如此无礼。 高家娘子这边,到底是答应下来,把女儿留在家里治伤,只是得回家去和家里人说一声,也得给女儿拿一套换洗的衣物。 秦流西把一张护身符递给了她:“拿着傍身。” 高娘子愣了一下,接过来放进怀里,屈膝行了一礼。 待她走后,叶掌柜这才殷勤地招呼秦流西入内堂小歇,又问她远道而来,是否定了客栈住处,可需他来安排? 秦流西道:“不必,我过来青州不过是办事,你先让个伙计到永岚坊那边的司家递个话,就说我晚点再过去。” 叶掌柜连忙应了,传来一个小伙计去传话,又搓着双手说:“那个,公子,小的家里儿媳不日就要生产,都说女子生产如闯鬼门关,小的想跟公子求个平安符给我那儿媳妇?” 秦流西笑着说:“你这做翁翁的,倒是慈心。” 叶掌柜笑眯眯的道:“头一个孙子,心里就有些紧张。” 秦流西刚才也画了几张符,递了一张过去:“那就祝她母子平安。” “哎,承您吉言。”叶掌柜满脸喜色的接了过来,郑重地放进荷包里。 秦流西一句母子平安,并无其它,那就是生产时大吉,这就好,这可比什么都来得好了。 叶掌柜又把她引到内堂,敛了神色,道:“公子,虽说咱们长生殿不怕惹事儿,可那涂三奶奶,求玉雪肌也好些天了,青州店里存货也没有两个,小的一直推搪着,如今她知道有货,却是被您先拿到了,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最重要一点是,她出十倍高价的东西,却被秦流西拿到手后,直接用到一个穷苦小丫头身上了。 这是明晃晃的羞辱。 那些个贵人们,最重要的就是脸面,这样的羞辱,哪个能忍得? 秦流西笑道:“怎么,你是怕长生殿被砸了,还是怕我被砸?” “有东家在,长生殿今天被砸,明天就能开起来。小的就是怕您难得来一趟,却被麻烦给沾上,倒叫东家说小的们办不好事。” 秦流西想到某只奸诈的黑商狐狸,轻哼一声:“你那个黑商一样的东家,怕是巴不得看我被人找麻烦,好瞧个大热闹呢。” “您这是说笑了。” 秦流西道:“那涂三奶奶,不必放在心上,她不动,我倒不好动了。” 蒙家的人呢。 叶掌柜看她如此淡定,遂放下心来。 能得东家如此重视的人物,肯定都是不好惹的存在,他且看着好了。 说话间,外头就传来喧哗。 秦流西眉梢一挑,看向身边的司冷月,来得好快。 叶掌柜率先走了出去,秦流西放下茶杯,紧跟其后。 来的人确实是高娘子的夫君,还有婆婆,高娘子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双眼红肿,显然是受了一顿磋磨。 “娃人呢?”高小全个子不高,一张四方脸,肤色黝黑,塌鼻梁,一进门就四处张望。 在他身后,一个同样小个子眼皮耷拉着的老太婆跟进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眼神贪婪又怯懦。 高娘子进来,看到秦流西,眼圈更红了,下意识地捂着脸。 “怎么了这是?”叶掌柜笑着上前问。 高小全道:“家婆娘说俺家娃儿被人打伤了,在你们这店里治的,我们也不麻烦贵店,娃儿我们带回家,药我们自个换就成。” 叶掌柜看向高娘子:“燕儿她娘,你也是这个意思?” 高娘子上前:“我不……” 啪。 高婆子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呵斥道:“男人当家,你家男人在这,哪轮得到你一个婆娘在这说话,没点规矩。” 叶掌柜哎了一声:“你怎么还打人呢。” “这婆娘就是坏事的,要不是她带着俺孙女出去,哪能招惹这么个祸事?”高婆子陪着笑道:“幸好得了贵人救治,孩子才能安生着。可咱们也不能不识好歹,在这占着便宜,这便带着孩子回家去,药也自己换得了,不敢劳烦你们。” 一千两,那个管事的说,他们只要把人和药品都拿回去,就给他们一千两白银。 秦流西和司冷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真猜个八九不离十。 “快,去把燕儿给抱出来。”高婆子推了一下高娘子。 新的一月,请宝子们多多关照和指教哟! (本章完) 第261章 要药,拿银子来 高娘子站着不动,眼泪不住地往外淌,心里是一万个不愿和悲凉。 她一回家,家里就站着一个穿着袍子的中年管事,也不知说了什么,婆婆和孩子她爹满脸震惊之余还满脸喜色,紧接着就拽着她来接人。 在路上她才知道,原来是那人许了一千两白银的承诺,让把孩子和那叫什么玉雪肌的药都带回去。 一千两白银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个什么概念,是个顶了天也达不到的数字,一路上,她婆婆在碎碎念着,有了这个银子,小叔子可以说个会认字算账的秀才女儿,小姑子也能有一份体面的嫁妆说个家境优厚的婆家。 婆婆那个欢喜高兴哟,仿佛一千两已是到了手上似的。 高娘子整个人都懵了,就问了一句:“那燕儿呢?” “燕儿就一个丫头片子,只要能生,以后怎么着也能说个婆家,就是脸有些不好看又能咋的,做女人的,最重要是能生儿子,不然就是长成一朵花也是白瞎。”婆婆如是说。 这话,颇具深意。 她就长得不错,却是没能为高家生出一个带把的。 高娘子看向丈夫,后者别开眼,显然是和婆婆一个意思。 高娘子垂了眸:“若是我不愿意呢。” 婆婆顺手给她甩了一巴掌,尖酸地道:“这个家哪轮得到你做主?你要不愿,全子,给她一封休书,让她滚。” 高娘子捂着脸再次看向高小全:“燕儿是你亲闺女,她的脸要是毁了,这辈子也就毁了。” 高小全一言不发,以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我要是连休书都不接,那是不是把我和燕儿给杀了?”高娘子寒了心,低喃一句。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要是吓着我燕儿,我要你命。”婆婆推着她出门。 高娘子就想着秦流西那话,直到现在。 若回家,保不住这药,甚至也保不住这命。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高婆子又是一个巴掌要甩过去。 可这巴掌,却是没落下,她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高婆子愣了下,想动,却是一点都动不了,她脸上的神色从震惊逐渐变得惊恐,怎么回事,她怎么动不了了? “我,我……”高婆子差点吓得叫出声。 这里,是有什么鬼吗? 秦流西好笑地看着司冷月,微微摇头。 司冷月一甩,冷道:“虽说婆婆磋磨儿媳妇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可眼看着她这么当众打儿媳,我忍不得。” 高婆子的手忽然又得了自由,脸色变得惨白,警觉地四处张望。 叶掌柜看向秦流西,您瞧瞧,这事给整的? 秦流西背着双手,道:“想把孩子接走,那就接走吧,叶掌柜,指个人带他们去抱孩子。” 高娘子一怔,其余人则是满脸惊喜。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高婆子推了一下高娘子,看她傻愣着,气得差点跳脚,只能推着儿子:“你亲自去抱。” 叶掌柜看秦流西不似说笑,就对伙计点了个头:“带他去。” 伙计便带着高小全把燕儿给抱了出来。 只是,药呢? 高小全和高婆子面面相觑的,又看高娘子,道:“你这怎么当娘的,还不把药给拿来?”又见她完全跟没听见似的,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推开她,腆着笑脸问:“那个,大夫啊,俺家孙女治脸的药呢?” 司冷月真的气笑了,在秦流西身边凉凉地道:“他们从进来到现在,从没问过一句燕儿的伤,现在人抱出来了,当爹的看女儿缠着个脸一声不出,眼里没一点心疼的样子。当祖母的,更是瞅都没瞅一眼,更别说关心了。噢,现在倒关心起药来了,真是可笑。” 秦流西脸上神色毫无波澜。 这就是人性。 秦流西道:“什么药?” “就治俺孙女的那个药啊。”高婆子看向孙女,见她脸上包了一圈纱布,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 秦流西说道:“治她脸上伤的药是我个人独创秘方,并不外传,但要是银子到位,也能给你调好带回去敷。” 高婆子一愣:“给银子,多少?” 秦流西看向叶掌柜:“告诉他们,玉雪肌现在市面上卖多少银子。” 叶掌柜轻咳一声,说道:“一瓶玉雪肌,我手指这么大小的,最低要一万两白银,还抢不到,要是到拍卖馆上抢拍的话,可能还得翻番。知道九玄拍卖场不,这玉雪肌拍出过最高的价,是十一万两。” 当然了,那瓶的量是要大些。 可近年来玉肌花难得,某人也懒得炼制,市面上能流通的玉雪肌极少,所以价也高。 “啥,多少?”高婆子的嘴唇都开始哆嗦。 “十一万两。” 高婆子脚一软,跌坐在地。 高小全险些抱不住手中的女儿,双腿同样发软。 而高娘子,则是满脸震惊,她看涂三奶奶如此执着于那个药,知道它肯定奇贵,却不知道它贵成这样。 可秦流西,却从她手里拿了一钱不到的银子。 高娘子腾地看向秦流西,眼仁紧缩,嘴唇翕动着,眼中有泪花闪烁。 “你这孙女脸上的伤,不说玉雪肌这主药,就是那珍珠粉,也是质量顶好的,就她伤口上用的那一贴药所用的珍珠粉,算个便宜的,也得要五两银子。”叶掌柜笑着说:“你们看看,这一帖药下来,不得用上千两以上?还得敷个几贴才能好呢。” “就一个赔钱货,要上千两银子治伤,你抢钱呐!”高婆子话音都抖了。 叶掌柜神色一敛,沉声道:“大娘,你也是在青州城过日子的人吧?这满青州府,谁不知道长生殿出了名的药好却贵,童叟无欺,愿者买,并不强买强卖。说咱们抢钱的,你不是第一个,可嘴里说着抢钱,却愣是过来抢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比如让你们过来的贵人。” 高婆子神色一变,眼神躲闪,磕磕巴巴地道:“俺,俺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你晓不晓得无所谓,只是告诉你,这药,可以调好了让你们带回去,看在燕儿这么可怜的份上,一千两一贴药,拿银子来取药。”叶掌柜淡淡地道:“没钱的话,好走,不送。” 第262章 竖子猖狂 高家人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想过要是对方不让把人接走,就闹一场好了,毕竟人是自家的,对方哪有不让接走的道理? 可却没想过,那个药,得拿银子来买,这不是已经给银子吗? “这,这不是已经给过了吗?”高婆子指着孙女的脸问。 秦流西道:“这贴药,是我半卖半送的。称不上给,噢,你刚才给了多少银子?” 她后面的话,是问高娘子的。 高娘子脸上滚烫,道:“二十九文。” 半钱银子都没有,更别说那什么千两一贴药了。 饶是如此,高婆子也心疼得不行,想也不想就骂:“你疯了吧,二十九文你也敢说花就花……”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有些不对,瞥向秦流西他们,见他们似笑非笑的,老脸一烫。 她也是厚脸皮,腆着笑脸道:“听说你是路见不平才帮俺家孙女治伤的,小贵人你好人做到底,就把药送给我们呗,菩萨会保佑你的。” 叶掌柜气笑了:“上万两的药说送你,你这人,是豁出一张老脸不要了才敢说的吧?” “那她干嘛要帮俺孙女治,多管这个闲事。”高婆子嘀咕:“我们也没这个银子,这不是治一半不治一半,帮人洗湿了头还没法弄干了。” 司冷月心中一寒,道:“人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不知感恩便罢了,竟还怪起恩人多管闲事来了? 秦流西负手而立,脸上毫无波澜,仿佛没有被这不要脸的给影响到。 “她留在这里,便给她治好,既然你们要接走,那她是死是活,也与长生殿,与我无关了。”秦流西冷淡地道。 “可是……” 秦流西看向高婆子,道:“小老太,我还看你印堂发黑,近日似有血光之灾,小心便宜沾不上,反成灾。还有你眉头带箭,尖酸刻薄,嘴巴漏风,爱贪小便宜又斤斤计较,当心晚年无福,一辈子清贫。” “你,你说什么……” “想要把药拿走,不就是因为涂家人许了好处你们?”秦流西上前一步,气势全开,眼神狠厉:“怎么,觉得我是个好人,能傻着把药给你们拿走,好让你转卖换取真金白银么?” 她气场一开,高婆子立即怂了,白着脸身子发抖。 这,这公子是个狠人! 高婆子脑子里生出这么一个认知。 秦流西看着他们,嗓音低沉,却是铿锵有力:“回去告诉涂家人,这药,不管他们花多少银子,都拿不到,就别白费心机了。” 她转过头,看着高娘子道:“还是那句话,孩子在这住下,我能给她治,旁的,不能。” 高娘子使劲点头,跪下来向她磕了几个响头,道:“公子,我明白的,我不怪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都记住了。” 秦流西对叶掌柜道:“让他们走。” 叶掌柜招了两个伙计,开始赶人。 高婆子看长生殿的人如此强硬,也不敢强留,只是脸上带着不甘,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司冷月跟着秦流西回到后堂,问:“你真就不管了?就让他们把那孩子带走?” “你也说了,我和长生殿,没有理由能把孩子留下。”秦流西道:“放心吧,既然我答应了,自然会做到,燕儿不在,我也有法子给她换药。” 司冷月想到她的手段和本事,按捺下来。 秦流西却反睨着她:“看你一副冰山美人的作派,却不曾想,竟也是副热心肠。” 司冷月一怔,又恢复冷脸,道:“司家五十年前死绝了最后一个男丁后,生下的都是女子,也只能女子当家,招赘为婿,代代相传。到我这里,也是一样,自然看不得姑娘受苦。” 秦流西看她语气带了一丝无奈,也不说这话题,道:“孩子被他们带走也好,虽见难,可这死气却是散了些。” “怕就怕涂三奶奶恼羞成怒而迁怒于她们,使得她们再受苦了。”司冷月冷哼。 秦流西挑眉:“想帮她们?你有法子?” 司冷月把玩着手指,道:“且先看看涂三奶奶的反应。” “行,回你家吧,想必观主和你爹也等急了。”秦流西站起来。 涂三奶奶什么反应,接到管事的回馈时,气得砸了一套四君子雨过天青茶壶茶杯,一张粉脸都扭曲了。 “竖子猖狂!”她拍着桌面怒斥。 中年管事道:“三奶奶,那姓高的婆子还在外头跪着呢,说要是有银子,那人是会给他们药的。” 涂三奶奶气笑了:“无知村妇真是不知所谓。那混账小子明知道是我指了人去的,哪会这么容易把药交出来,她是不是吃土吃傻了,都不明白人家的意思,是把药给调好了带走。啥叫调好了,就是那面糊糊,我要的是玉雪肌,我要那面糊是拿来吃啊?还上千两一贴,当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涂三奶奶是亲眼看到秦流西怎么调面糊给敷到那贱丫头脸上的,既然秦流西知道高家人是她指过去的,自然知道自己是在迂回曲折的要那个玉雪肌。 秦流西又不傻,怎么可能把药就这么给了。 “让她滚蛋,村妇就是村,一点本事都没有。”涂三奶奶气得不行。 高家人非但没有成功把药给带回,还叫秦流西借着他们把她羞辱了一顿。 真是可恼也! 涂三奶奶越想越气不过,狠辣地道:“给我教训教训他们,否则我这口气难以下咽。” “是。” 中年管事忙的下去安排。 没两下,高家被砸了,高婆子被甩了两个大耳刮子,牙都断了两颗,高婆子肿着脸,又哭又叫,大骂着高娘子母女是个扫把星,让儿子休妻。 高娘子抱着女儿,不管拳头砸下,只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心如死灰。 她不明白,女儿这苦,受了也就受了,能得贵人相助已是大幸,可这苦,怎么就叫家人加倍翻番了呢,上天怎这么不开眼,只挑苦命人磋磨? 而另一边,秦流西和司冷月发现被涂三奶奶的人跟着了,神色一冷。 “看我吓不死他。”司冷月飘了过去,捂住了那个侍卫的眼睛。 护卫使劲揉了揉眼睛,人呢? 有阴森冷风自耳边吹来,他嗷的一声,蹿出了可怖的巷子。 日常求月票咯,mua^o^ 第263章 她和长生殿交情不浅 日落黄昏,玉长空站在漓城门处往城内看去,一身墨色长袍,衬得他姿容越见出色,引得出入城的人好奇的看过来。 何家公子,如此非凡。 “公子,该走了。”钱叔催促。 他们本该是一早就出门的,却愣是耽搁了一天,他知道,公子是在等秦流西。 可对方却是没有出现,遣了人去清平观询问,观中的人也说她有事外出了。 玉长空负手而立,看残阳渐落,终是转过身,一脚踩上脚凳,正要上车,眼角余光却是有一抹黄白入了眼。 他扭头看去,有一纸人自半空出现,他上前伸手,小纸人落在他手心。 玉长空一笑,捻起来,翻过面,上书着一路平安。 小纸人憨态可掬,在他手心动了动四肢,又爬起来,做了一个摇手的动作,仿佛在代替某人说道别。 “辛苦你了。”玉长空的以指腹拨了拨小纸人的头,带着它上了马车。 他看一眼漓城的城门,敲了敲车壁,道:“走吧。” 总会再见的。 斜阳渐渐回落,斯人远去。 远在青州府城,残阳同样把城中一些建筑给染成了金红色,行人渐少,做买卖的小贩挑着担子往家里赶。 卖糖人的老汉把小板凳放在箩筐里,收拾好所有物事,挑起担子往家中去。 他正要如往日那般抄近路往家中走,可脑海里忽然就冒出秦流西那番话。 老汉看了一眼小巷,想了想,往一旁的杂货店进去,买了一包红糖和几个杂物。 轰隆。 巷内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引得周围的人纷纷过来张望查看,却见巷内,一道墙不知怎的倒塌了,把巷子堵死了。 老汉手中的杂物掉落在地,脸色煞白,哆嗦着唇问杂货铺掌柜:“什,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了。哎哟,这墙好好的咋就塌了,糖老汉,你平日不都是走这里拐过去往你家去?要不是你刚巧进来买东西,怕是……” 老汉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盯着巷内,嘴里喃喃的,道:“准,真准,神仙,她定是个神仙人,老汉我这是遇见神仙了?” 杂货铺掌柜看他神神道道的,又跪又拜的,以为他是被吓倒了,不禁摇头。 不过换了谁都会被吓到吧,谁想这墙好好的就倒塌了呢,老汉每日收摊必走这巷子,若不是今日进来买东西,怕是要埋在里边喽。 秦流西和司冷月走到了司家,忽地咦了一声,感觉灵台多了什么,不禁眉眼一弯。 “怎么了?”司冷月看她顿住脚步,不禁好奇地问。 秦流西叩响了门,道:“没什么,多了一个信众。” 司冷月问:“信众多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也是巫师的后代了,不知道信众的重要性?越是多信众,平日有供奉,信仰就落入个人功德薄上,信仰越多,代表法力越深,这和修行是息息相关的。”秦流西笑道:“你别看玄门道人多,但也不是谁都法力深的,这都看个人修行,信仰力量,功德甚至悟性。” 百姓的信仰,会化为力量,落在被供奉的那位存在身上。 好比一个山的山神,一条河的河神,均需要来自百姓的信仰和供奉,若无供奉,代表不再信任。 百姓不再信任一个山神河神,那么那个神便会陨落。 是的,若失了最后一个信仰,神亦会陨落。 司冷月道:“这五十年,我们司家人就再没有巫力了。” 秦流西说道:“可大灃亦有巫师的存在,不可能没了信仰才对。” 司冷月淡淡地道:“五十年前,司家最后一位有巫力的巫师就立了家规,不再对后代传承巫术,当时,她也只有一女,立这规矩,是盼着子孙不再习巫术,诅咒是否不攻而破,可惜了。” 哪怕司家人不再习巫术,后代子孙,依旧是早夭早逝的结局。 “习巫术与否也无所谓了,世代变迁,司家也不靠这个为生。如你所言,司家百年前造的孽,也该散了这所谓的术法去还这个业障。” 秦流西进了司家,道:“你先回你肉身上去,离魂久了终不是好事,再来一次上次被附身的事也是个麻烦。” 司冷月顿时想起‘自己''吃吐的一幕,脸色几变,道:“那我先过去。” 秦流西笑着点头,看着她走了,眼角一扫司家的墙头。 有鬼影嗖地散着虚影消失。 快走,快走,那暴力小煞神又来了。 …… 王家。 王公正在喝秦流西所说的瘦肉水,刚炖好上来的,如她所说的一样,只撒了几颗盐巴,汤清又鲜甜。 而在他身边,有小厮回禀着自己在外取药时看到的一幕。 “……也是巧了,奴才到长生殿取药时,恰好就看到那不求大师离开,又听得长生殿伙计说的闲话,一番打听,才知那位救了一小姑娘,却是惹急了涂家三奶奶。”小厮把自己听来的闲话说与王公听:“听说涂三奶奶愿出十倍价格买那玉雪肌,不求大师也不让呢。” 王公皱眉。 王政同样皱着眉说道:“祖父,涂九不是第一次纵马伤人了,还曾踢死过人,都是给银子了结的,没想到现在又来一遭,还是个小姑娘。涂家真是越发纵容他,如此猖狂,是想着青州府城山高皇帝远的,不易被御史弹劾么?” 涂家家主在京中任太仆寺卿,由涂家大爷在京中宅子侍奉,其他房的人要么在外任职,要么都在青州府城的老宅住着。 王公点着桌面,道:“你还想到了什么?” 王政道:“涂三奶奶愿出高价买那玉雪肌,怕是为了贵妃娘娘的寿辰,那位冬末也要过寿了,孙儿听说,玉雪肌现在只能在九玄拍卖馆才有,却不想青州城的长生殿也存有货,也难怪她不肯放过。” “是啊,如此难得的好东西,长生殿存着要奇货可居也不为过。有意思的是,哪怕涂三奶奶愿出十倍高价长生殿也不卖,只给了不求大师。”王公挑着眉问他:“这说明了什么?” 王政怔了怔,说明什么? 那位女冠和长生殿有交情呗,且,交情不浅。 (本章完) 第264章 给她扫麻烦 要说长生殿的崛起,其实也不过是六七年的时间,在漓城,忽然就冒出一家名为长生殿的药材铺子,本也不咋起眼,毕竟开药材铺的,不止它一家,可长生殿先是推出止血极快的金疮药,又推出了什么保身的养荣丸,救命的安宫丹,名声渐起。 让长生殿真正崛起的是,它家出了一个名为玉雪肌的香露。 说实在话,这世间最好做的生意,除了皇家捏着的那几个铁茶盐矿的,就是女人的生意,许多女人,愿意为美丽而花大钱,尤其是那些养在深闺又不差钱的贵妇和贵女。 玉雪肌有奇效,能使女子肌肤嫩滑如羊脂玉,美如少女,身存暗香,又能祛疤去痕,当然能叫女人趋之若鹜。 奈何长生殿做这药材生意,不如别人家,什么来钱就做什么,好比这玉雪肌,不管多贵,它家也没多少货能卖。别人以为它家为了卖个高价,以希为贵,但事实是,玉雪肌所需的药材难得,炮制不易,更因炼药师懒散,市面才会这么少。 但不管外头怎么说,长生殿说没有货就没有,倒能在九玄拍卖场能拍到,当然,也不是每一场拍卖都有,但只要有玉雪肌,那一场拍卖会,必定人满为患。 除了玉雪肌,长生殿的其它药材的药效也都要好一些,当然了,价格也贵,可它贵,管用就行,不差钱的权贵不怕它贵,只怕它保不了命。 就这么短短几年,长生殿便崛起了,听说背后的东家身份极是神秘,有人眼红长生殿带来的利益想要谋,连人家一根药草都没拿到,反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久而久之,长生殿虽说被人眼红又忌惮,可因为不清楚东家身份,而长生殿也一直老老实实只做药材生意,而且人家凡事灾年冬末都会施药发善心,使民心所趋,大灃的权贵也只能一只眼开一只眼闭。 无它,因为长生殿的东家放话了,要是做这块生意使他不痛快了,直接关门大吉,不做了。 听听,谁家做生意敢这么嚣张,长生殿的东家就敢。 人家可以不做这生意,不图这个利,但惜命的权贵富商,想要买那上好的药材,买那保命的好药,到哪去买? 说是其它家药材铺有,可那药效不一样,这心里接受能力也就差了。 就这么着,长生殿就按着自己的作派把分店不说开遍大灃,但每个府城都有一家,却是敢说的。 长生殿做生意任性,甭管是谁,都别想以权压人,人家想卖可卖,不想卖,强买也没有。 可秦流西这人,就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那个玉雪肌,说没有交情,谁信? 王公想的是,秦流西只是一个道观的道医玄人,却和长生殿有这么好的交情,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 他摩挲着双指,对孙儿道:“涂三奶奶出身蒙家,受此折辱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得让她有所顾忌才行。” “祖父的意思是?” 王公捋着胡子,道:“不求大师帮你祖父治好这癔症,实乃妙手仁心,如今想想,光给一盒金珠作为诊金,倒显得俗了。” 秦流西:绝对不俗,多多益善! “她是玄门中人,对涂三奶奶闹出来得这样琐碎的俗事只怕不会在意,可麻烦么,能不沾就不沾,蒙氏出身的姑娘,多有如贵妃一般脾性的。”也就是跋扈飞扬。 这样的人动起怒来,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来,秦流西未必会怕她,但麻烦么,能避免就避免,也省得闹心。 王公有意教导孙儿,道:“你想想,可有什么法子能使她免于这个麻烦,收收尾。” 王政沉默,轻声道:“孙儿看近日的邸报,说圣上如今极宠一个叫封号雪的贵人。近日京中天气渐寒,雪贵人夜有所梦,边境大雪,导致将士们寒衣不够,手僵得拿不起武器,唯恐有敌来侵因无衣御寒拿不动武器,便大手笔捐献出一笔私房作为士兵的寒衣费,使得龙颜大悦,把雪贵人给升到了贵嫔。” “蒙贵妃寿辰在即,此时若在雪贵嫔捐献军需仍铺张浪费办寿,收受贵重寿礼,只怕圣上也会不悦。”王政又道:“涂三奶奶若当真以强权或手段拿这玉雪肌作寿礼,是不是福还不好说,孙儿觉得,倒可以以此作文章,以舆论堵之,想来她也不敢冒此不韪。” 若当真用强权欺压强买玉雪肌,闹大了,传到御史耳里,一个弹劾上去,蒙贵妃只怕会叫圣上心生不快,毕竟人家新晋宠妃都情愿自己节衣缩食来捐献军需呢,你在这为了一瓶香露,纵容家人强权欺压,还叫民心不快,这谁更得圣意,高下立见。 王公含笑点头:“懂得用民心舆论来作文章,倒不错。只有一点,山高皇帝远,光在青州叫她忌惮怕是不够,得传到外头,传到涂家的政敌耳里,才能使他们不敢张扬太过。这涂家小子,也委实是太草菅人命,整理出一些证据,叫御史帮涂太仆寺卿教教孙儿罢。你明年下场,以后为官,也多会遇到这样的事,你亲自去办这事,办得好与坏,有个底数,以后再遇到了,也才会更从容。” 区区一个涂家子,拿来给孙子做教材铺路,也未尝不可。 更重要一点是,若能以此事讨得秦流西一个人情,那就更妙不过了。 “是。”王政拱手应下。 王公挥挥手让他退下。 王管事这才上前,道:“老太爷,可要小的在后头帮衬四少爷?” “不用了,放手让他去干,用什么人,怎么办,只管听他吩咐。一直给小鹰喂食,什么时候才能喂出雄鹰来,肯定得自己出去抓食物才行。也是时候踹他出窝了,如此才能知这世情,将来才能当好官,理好政。” 要是做不好,再收尾就是了。 “您是一番良苦用心,四少爷会明白的。”王管事笑着说。 王公见汤碗空了,递过来:“再来一碗,这汤喝着不错,鲜甜,明儿加两条虫草再炖一盅。” “哎。” (本章完) 第265章 秦流西是解咒之人? 秦流西并不知王公祖孙在后面做的事,此时,她坐在司冷月的待客室,看着对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司屠在说着鳏夫养女的辛酸不易,这养大了,还怕着她随时离开。 司屠红肿着一双眼看着秦流西,道:“小道长,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你一定要帮我救救我女儿,她要是跟着她娘去了,我也活不成了,也得跟着去。” “跟去干嘛?”秦流西故意道:“她要是夭了,司家的偌大家产就落在你手上,你还能娶妻生子,孩子还能跟你姓呢,如此不美?” 司屠瞪大眼,道:“你,你这说的是人话?” “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司家的赘婿,难道就没这么做过的?” “当然没有了,要有,还有我们什么事?”司屠想也不想地道:“司家的赘婿,入了司家,都是忠贞不二的,从没生出过那等恶毒的心思。前面的人我不说,就我,却是从没想过的,我是要给我娘子守一辈子的。” 他的身子,只能他娘子碰,别的妖孽贱货,休想。 司屠还盯了秦流西一眼,这小道长思想忒不健康了。 秦流西:“!” 青岚观主咳了一声,道:“司家的赘婿,多是在善堂寻的孤儿,以往的赘婿,在妻主亡故后,要么帮着司家料理产业,要么郁郁寡欢而亡,鲜小有活过四十的。” “哦,御夫有术。”秦流西懂了。 “胡说,我们这是忠贞。”司屠不满。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司冷月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已沐浴过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头发轻轻的挽着,许是离魂已久,精气神不太好。 司屠一看又开始心疼,眼泪又往上涌了,道:“你们瞧瞧,回回离魂再醒来,这脸就白得没个血色,我儿太可怜了。” “爹,我只是有点累。”司冷月无奈地道。 “你每次都这么说。”司屠擦了一下眼泪,道:“哪次你离魂,我都怕你魂儿回不来了。” 司冷月看向秦流西,说道:“让你见笑了。” 秦流西从怀里拿出那个小布袋,递了过去,道:“你戴上吧,可护身定魂,邪祟不敢侵。” 司屠闻言,也不哭了,眼巴巴地盯着那个小布袋。 司冷月也没推辞,打开布袋,倒出那串金念珠,抚摸着那圆润的金珠上刻画着的符文,不由心喜,道:“很贵重。” 秦流西不在意地摆手:“护身而已。” 司冷月难得露出笑来,在亲爹的催促下,把念珠戴在手上,在她戴上后,秦流西又掐了一个诀打了过去。 那个诀打下来,司冷月明显感觉手上的念珠紧贴了一些,不松不紧,不会轻易脱落,不由看向秦流西。 “这念珠我蕴养了几年,也不知谁会用上,各人肥瘦不定,我看你戴上也略松,便收紧一些。”秦流西道:“如此一来,你也不会随意就掉了这护身法器,再有法诀加持,也不怕外力摧毁。” 这心思,可谓很难得了。 司冷月看向秦流西,眼中带了光。 “给了我,你也没有了。”她说。 秦流西一摊手:“法器做出来了,都是供善人护身的,没有再做就是了。再说了,我又得了一盒金珠,回头闲了还能再炼器蕴养。” “除了金珠,还能用玉?”司冷月问。 秦流西点头:“玉乃天然而成,用以做法器或者摆阵,都是极好的。” 就是玉比金珠更容易破,不经磕,像司冷月之前戴着的那枚玉符就是如此,一磕就裂出痕来,哪怕没完全断裂,却也叫有点道行的野鬼给附了身。 司冷月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司屠接了话,道:“小道长,我们还有一事请求的,就是……” “爹,她都知道了,在路上时,我已是说过。”司冷月打断他:“这是司家祖上作下的孽,若要此偿还,那……” 司屠激动地道:“就是作孽,要还这个孽债,那也都还了百年了,还不够吗?” 司冷月脸一沉:“爹!” 司屠看她沉了脸,脖子一缩,顿时怯了,委屈又卑微,道:“爹就是怕嘛。” 秦流西看他们如此,道:“这个血咒,光听你们这么说,也还不能看出什么来,司家这百年来,有前人留下的手札吧? 有这么一个诅咒存在,司家又本是巫族出身,肯定有记载当年的事,甚至把这百年来巫族演变成如今的司家给完整地记录下来,以供后人阅览,并从中寻出解决之道。 果然,司冷月点头,这样的手札自然是有的。 “可以看?” 司屠看向女儿,这样的手札,在司家是秘史一样的存在,像他这样的赘婿,是没有资格看的,那必然是司家真正的血脉才能看。 别说是他,就是他头上那么多代的赘婿,也从没看过司家族史手札,甭管和历代妻主多么恩爱,都不能看。 司屠自己也没看过。 那么,外人能看吗? 司冷月却是异光连闪,点了点头:“如果是你,可以的。” 秦流西眉梢一挑,这话,好像别有深意。 就连青岚道长也有些惊了:“为何是她就可以?” 他为司家这个血咒也翻阅了好些藏史,也尚未找出解决之法,也不曾翻阅司家的手札,可现在,秦流西竟然可以。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司冷月,等待着她的回话。 司冷月沉默半晌,才缓缓地道:“司家族史上书,血咒落下第十年,我族巫女司磬倾尽自身修为巫力,探得一丝天机,血咒百年后,有子身带业火,身有火纹,此子会为我司家解咒。” 她看着秦流西道:“我不知道那晚看到的是不是业火,可知那是让神魂俱震的可怕存在,亦不知你是否如祖上所言,身有火纹,你说呢?” 司屠一震,这事他从没听说过,司冷月她娘也不曾说过。 他不由看向秦流西,一句让他看看那什么火纹差点脱口而出。 秦流西脸上神色不动,甚至没有半点表情,好半晌才吐了一句:“你们祖上的巫婆,巫力和颜值都双双在线么,就是问,她长得漂亮不?” 众人:“???” 大师,偏题了吧? 司冷月则是心头一松,她没否认! (本章完) 第266章 接下烫手山芋 司家有族史手札,却不在如今青州府城的司家,而是在司家的禁地,真正的司家族地,距离青州府城有三百里,这一时半会的要赶过去,却是不能了。 司冷月道:“族中禁地也有老人守着,并不时常开,一年当中,只有祭祖才会开启。” “何时?” “每年的十月十。” 秦流西好奇地问:“这日子有什么讲究吗?” “是我们司家祖上立族的日子。” 秦流西明白了,道:“那行,到时候我跟你过去看看。” 司冷月心底又是一松,忍不住好奇,问:“你身上的火纹,是如何的?” “想看?” “能看?” 秦流西贱兮兮一笑:“为美人解带,我是可以的。” 这语气,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司冷月嗔她一眼,这人怎这般皮。 秦流西入了内室,当真就解了衣带,露出后背,微微侧头:“看到没?” 司冷月有些挪不开眼。 秦流西的后背纤薄,骨肉匀称紧实,没有一丝赘肉,两片肩胛骨尤为明显漂亮,她的肌肤洁白柔嫩,光滑细腻,脊柱线弧度带沟,脊骨珠清晰可数。 让司冷月移不开双目的是,她左肩胛骨下有一朵如火的胎纹,火光耀目,火下的纹路又似一朵绽放的莲花。 莲上火起,栩栩如生。 “真漂亮。”司冷月欲伸手去摸,却又不敢,仿佛触碰了就会亵渎了那团火一般。 她终究是没有去碰,放下手,问:“这是胎记么?” “是吧?我在的时候它就在了。”秦流西套上衣服。 这朵莲上火,在她来大灃后,就已经发现它的存在了,到底是原主的胎记,还是她带过来的,却是不得而知。 但不管是哪一点,她身上就有这么一朵莲上火的胎纹,而在她跟着赤元老道一路修行,习玄门五术,忽然一天,她掐诀能生出业火,能焚烧一切鬼祟恶物。 那时她几岁,六岁还是七岁? 她记得那会儿她把玩着指尖的业火时,赤元大惊失色,愣是让她发宏愿,不能随意使出业火,更不随意玩火。 老头当时是怎么说的,哦,小孩玩火不是好孩子,呸,当她傻呢,分明是在糊弄她。 只是她也听进去就是了,不玩就不玩呗,反正对付那些孤魂野鬼,也还没厉害到要用上业火的时候。 秦流西系好衣带,转过身来,道:“这下放心了?” 司冷月:“我从未担心过。” “你那个爱哭的爹整日挂心司家这诅咒,你怎没告诉他,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替司家解咒?”秦流西有些好奇了。 既然司家有这样的预言,何不告知他,也省得他整日哭哭啼啼的。 司冷月淡笑:“世情变迁百年,我尚且不知你是否当真会出现,告诉他又如何?我爹的性子,你也看到了,软糯爱哭,经不住事。他若知道这一点,更会多想,万一你不会来呢?岂不徒增烦恼?” 秦流西默然。 “有时候人期望太过,却又达不到,反倒会更失望,甚至绝望,与其这样怨天尤人,还不如不知情,倒更能接受事实。”司冷月道:“其实便是你出现,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又是否会接下这个请求。” “若我只是个巧合呢?” “那就是我司冷月的命,是我司家命该如此。”司冷月没有半点不甘,她早就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秦流西默了一会,道:“你们祖上圣女预言出来的人是不是我,确实不好说,我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给你把这个血咒给解了,只能说尽我所能。” 她也不妄自尊大,认为自己天下无敌,这个血咒存在了百年,自然有它的厉害之处,她可不敢说自己一定就能把这咒给解了。 只能说,尽力。 这也是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司冷月嘴角含笑:“你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已是我司家大幸了。”她话音一转,道:“既是十月才能去禁地,如今这两日你的打算是?” “自然是回漓城啊。” “那个叫燕儿的丫头呢?不管了。” 秦流西躺在她的床上,双手枕在脑下,道:“管肯定是要管的,就是给她换药的事,到时候摸过去偷偷换了就行了。” “涂三奶奶让手底下的人把高家给砸了。”司冷月说着下人传过来的消息,道:“而且今日回来之时,涂三奶奶还让人跟着你,未必不是想探究你的来历。却是被甩掉了,她如此出师不顺,是怕会更迁怒高家母女,到时候高家为了自保,母女俩怕是早晚要被扫地出门。” 人性素来自私,高婆子一家人的嘴脸她都看得明白,为了自保,肯定得抛弃那对被视作扫把星的母女。 秦流西双眼闭着:“扫地出门就扫地出门吧,总比丢命要强。今日燕儿他爹走时,我就看过他的夫妻宫,黯淡晦暗,印堂凹陷,眉眼暴躁,此人性格反复无常,有妻离子散之像,一副倒霉相,燕儿娘带着姑娘离了他,倒能活得更好些。大灃的男人,可不止高家一个。” 司冷月看她懒散的样子,不禁摇头,走过去,拉过床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道:“她们要是离了高家,我会让人把她们接过来,司家产业不少,总能给她安排个活计,养活两人不是问题。” “嗯。”秦流西嘀咕了一声,意识一沉,睡了过去。 司冷月还想和她说话呢,见她已是发出了细微的鼾声,不由愣了一瞬,凑过去看了看,还真睡着了。 “说睡就能睡着,这得是多没心没肺。”司冷月吐槽一句,语气里却又难以掩饰羡慕。 她看着秦流西熟睡的脸,又觉得这人的脾性奇怪,说她万事不管吧,她又偏偏管了一个普通人的闲事,说她爱管闲事吧,却又非人人都管。 行事凭心情。 司冷月心想,大概就因为这样,才使得性子豁达爽朗。 她替秦流西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却是不知,在她走后,秦流西睁开眼,扯了扯嘴角,翻个身,又睡了过去,嘴里溢出一句:“美人可心,得开得长久些,可不能早凋谢了”。 (本章完) 第267章 大人气场好猛 秦流西莫名失去了踪迹,这让涂三奶奶气得回府就又砸了一套名贵的茶具,毕竟人找不到,那玉雪肌就真的石沉大海了,长生殿行事那是比她还嚣张的,可不会惯着自己,看在自己的身份上再拿一瓶玉雪肌出来放售。 人找不到,涂三奶奶有气无处发,只能让人磋磨高家人出气,想以此逼秦流西出现,她也不折腾那小丫头,只让底下人稍微提点一二高婆子,那婆子更是生怒,只能去扒孙女的伤脸,怪罪母女俩给家里招来了麻烦。 高娘子气不过,给推了一把婆婆,结果换来的是一顿拳打脚踢,不禁心如死灰。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时间,却没想到,第二日青州府城就有一个传言在坊间传开来,说是涂家九公子纵马伤了一个小姑娘,有好心人救下那孩子,给用一种上好的名叫玉雪肌的药,结果涂家三奶奶又来抢药,用以送作贵妃娘娘做寿礼,因着抢不到而恼羞成怒,又找人打砸威迫高家,极为嚣张跋扈。 这传言传得极快,涂家在青州府城也不是只手遮天,比他们家更有权更有人的也大有人在,政敌自然也有,早就看不惯涂家人作为的,为了打击宫中的蒙贵妃和安诚侯府,立即请人上折弹劾涂家教子不严,蒙氏纵女嚣张跋扈。 待得涂三奶奶听到这传言时,再去寻源头已是寻不着了,而不久之后,她就接到了京中娘家传来的信使,对她一番斥责,说因为她的作为,连累着宫中娘娘被圣上怪罪了一番,此是后话。 秦流西也不是没听到这传言,她甚至不用去查,便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王政。 可真有意思,这个小情她领了。 小鬼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兴匆匆地透给秦流西知晓,又试探地道:“那涂三奶奶的嘴脸小的早就看不顺眼了,大人,可要小的去吓唬她一二?” 这是在讨好秦流西呢。 秦流西瞥他一眼,道:“若伤着人,损的也是你自己的阴德,不必如此,积好的阴德,功过薄上自会记录,将来投胎也才会投到好的人家去。” 小鬼心下感动,道:“大人心善,我就是气不顺,凭啥好人就全是满肚苦水,那等恶人就高高在上荣华富贵加身,一声令下,就叫人陷于水火当中。” “还是那句,功过薄上自会记录,将来到了阎王殿前,自有她的罪论。”秦流西看他一脸忿忿,道:“小小的吓唬一下,莫要伤着人。” 小鬼眼睛一亮:“小的晓得怎么做。”他又一指那矮小的院落,道:“大人,这就是那高家了,高娘子那母女如今被赶到柴房里去住了,那婆子也太狠心了,那高小全也不配当爹和丈夫。” 秦流西眸子半眯:“是啊,他是不配的。” 小鬼眼珠子转了转,感觉自己像是领会到了一层意思。 夜正深,万物俱寂。 秦流西足尖一点,入了高家的院落,顺手掐了一个诀挥出去,高家人睡得更沉。 她往柴房走去,高娘子正抱着女儿歪在柴堆里,脸上一块青一块肿的,身上只有一条破旧的棉被。 秦流西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很快又平息了。 小鬼就在门口把守着,差点被秦流西那一瞬撒出来的气势给骇得要拔腿就跑,给硬生生撑着了,哆哆嗦嗦的蹲在门口。 大人气场好猛。 秦流西过来高家,是给燕儿换药的,看她小脸上,多了两条指甲痕,脸上的药竟是歪歪斜斜的,像是重新贴上去似的,不免又动了怒。 小鬼又往外移了些,好冷。 秦流西清理掉燕儿脸上的药,把带来的新药贴上去,重新包好。 燕儿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她:“哥哥?” “嘘。”秦流西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乖,以后会好的。” “燕儿乖。” 秦流西露出一个笑容,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脸,孩子又睡了过去,嘴角勾出甜甜的笑。 做好这一切,她才走出柴房。 “大人,好了?”小鬼站起来。 “嗯。”秦流西问他:“你叫什么名?” 小鬼忙的道:“小的叫周二狗,死了有十几年了。” “守着这孩子,别让高家人再碰到她的脸,可能做到?”秦流西道。 周二狗像是小鸡啄米地疯狂点头:“大人吩咐,小的一定肝胆涂地,一准做好。” 秦流西道:“也别太近她了,孩子年纪小身体弱,要是被你阴气所侵,就更难好全了。” “您放心。” “那你在这,我走了。” 周二狗恭恭敬敬地送走她,自己则是飘到高家的墙头坐着,这里既能看到柴房的动静,又不会距离太近。 守了没多久,他就收到了秦流西给他烧来的祭祀,几个成色极好的金元宝,还有香烛,甚至有一壶小酒,一只烧鸡。 哎哟喂,他也就是想在秦流西这里刷个好脸,却没想到还能得了这些好处。 周二狗欢喜得找不着北,第二天,见高婆子又要磋磨高娘子她们母女,便是飘过去,一番操作,要么鬼捂眼,要么鬼吹风,要么鬼尖笑,又在高婆子面前推倒好些东西,愣是把高婆子吓得直呼有鬼。 如此两天,每当高婆子想要磋磨媳妇孙女,就会‘撞鬼’,终是受不了,请了装神弄鬼的神婆来一番跳大神,听到神婆说媳妇她们是瘟神才克着她,正好涂家敲锣打鼓送来一些不值几个钱的补偿以拉掉落的名声,手里有了银子,高婆子便哭着闹着让高小全写了休书休瘟神。 高娘子拿着休书,拉着女儿,只拎了一个小包袱就出了高家,才离开高家的地盘,就被一辆马车接走了。 高娘子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姑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真是那位小公子让你来接我们?” 司冷月点头:“她是漓城清平观的不求大师,是极善之人。我乃司家家主,青州城内的容绣是我司家产业,如今我有意在漓城开一个分店,你可愿去替我看顾这个铺子?”她看向燕儿,露出一笑:“你可带着你女儿前往,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们会成为秦流西的信众吧。 高娘子攥住女儿的手,眼泪滚了出来。 不求大师,她们母女的信仰。 (本章完) 第268章 来,您刀我吧! 走一趟青州,秦流西就得了几个信众,总算平了好些之前在被赤元老道身体受损而影响到的坏心情,脸上笑容也回来了。 只是她欢喜了,岐黄却是怨上了,怪她一走几日不见人。 “下次您要再去这么久,我也得跟着。”岐黄嗔怪地道。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跟我去,这一屋大大小小的,你这管家婆不得看着啊。” 岐黄道:“左右也无人敢过来撒野,满府里,哪一处都不及您这个小院安稳。” 明里,最重要的药斋那边秦流西给布了阵,随意乱闯,门都进不去,就只会在门前瞎转悠。 这暗里,墙头还趴着两个守院鬼呢,谁要是来搞事或偷东西,雌雄两鬼也不会干吃饭不干活。 现在又添了一只小人参精,虽然它现在只埋在土里装死,但秦流西不在,这院子它满地蹿,昨日还差点被秦明淳给发现了,给装树胡混过去了。 秦流西也就是说说,这个院子,她费了心思布置的,又有鬼将守着,肯定不会被嚯嚯了。 她眼角余光一扫,咳了一声:“出来。” 小人参精参身一僵,扒着墙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是叫它吗? “嗯?” 参身一抖,麻溜跑来,两条手须一搭:“小参见过大人。” 秦流西弯腰拉起它的一条须须,把它倒吊着,打量了一眼:“怎么还没长出人参果,要你何用?” 小人参精挣扎了一下:“大人,小参已经很努力了,大人贵地灵气浓郁,小参每日勤加修炼,您且再等等,不出三月,我必结果,不信您到时候刀我。” 啊啊啊,几日不见煞神,日子贼滋溜痛快,一早出来遛个弯而已,咋就迎头撞上了! 参倒霉啊! 秦流西拽着须根甩了一圈,道:“我不要三月,我要一月。十月过完了,你还没长出红果果来,我不刀你,我直接捶了入药,你自己看着办。” 小人参精嘤嘤哭起来。 参生还有望吗? 岐黄看它吓得须根都卷起来了,便从秦流西手上夺过它,放在手上捧着,问:“小姐是要人参果?果子虽好,可这小人参不得更有精华,要用的话,一小片也该可以了吧?” 果实结出来是精华,但小人参自己本身,修炼千年,药效更好一些吧。 “有用。”秦流西看向小人参精,道:“它的性能大补能吊命,到时候确实得备着一片,只是果实比它要温和一些,用来做强身补气的参丸不错,还能扛衰老,我就是想要入药。” 司冷月这血咒,要怎么解,她还没有想法,但想到最粗暴的一条,偷天换命。 黑巫的血咒么,不就是咒司家死绝,那司家血脉死绝了,这咒也就解了。 所以,司冷月可能得要死一次,才能重生。 当然了,这是作最坏的打算,不到迫不得已不用,但哪怕是作最坏打算,她也得先提前准备着,才能让司冷月起死回生,要不把人真给整死了,这命债谁担得起。 烫手山芋。 司冷月说得没错,他们司家这个血咒,确实是个烫手山芋,一个搞不好就得被反噬。 她就是想钻研一二,巫族啊,她还没和这里面得顶尖高人交过手呢。 岐黄便对小人参精道:“听见没,小姐是想要做药呢,她也是为了救人,你要加把劲,真结出果来给了小姐入药,救得了人,这功德不得分你一点?” 小人参精一想,好像是这理哦,这世间有灵的万物,但凡修出灵智的,谁不知道功德是个好东西,肯定多多益善啊。 它想及这一点,头上的小叶子都欢喜摇着:“能,能分吗?” 秦流西睨着它:“都是你养出来的东西,你出了这一份力,当然也有你的功劳在。有了功德加持,再加以修炼,将来有了造化,你就能化形了。” “哎,那我一定加把劲日夜修炼。大人,您现在要用我炼药吗?”小人参精伸出略粗的手臂:“来,您刀我吧,我不怕疼!” 一切为了功德。 呵,参现实,参天真! 秦流西把它拎下来一扔:“边儿修炼去。” 岐黄抿嘴轻笑。 小人参精拱手拜了拜,拱手回到自己的土堆里埋着,人参果,得快些结。 岐黄问:“您这是接了什么病号,得用上人参果这么矜贵?” “比普通病号,还要麻烦几分。”秦流西垂在腿边的手轻点着,却不再说这话,只是看着院子门口,声音微高:“走路怎这么有气无力的,来得这么晚。” 岐黄看过去,只见秦流西的话一落,一个小包子就出现在视线之内。 秦明淳提着自己的小书包跑进来了,冲到秦流西面前拱拱手:“大姐姐,您回来了。” “嗯。”秦流西看着他宝蓝色的小书包,问:“这几日学习学得怎么样了?字写得如何?” 秦明淳连忙从书包里掏出几张小字帖递了过去:“您请过目。” 秦流西接过,扫了一眼,道:“不错,有点小进步。” 秦明淳挺起小胸脯。 “你姨娘的呢?” 秦明淳骄傲的气势顿时一泄,抬起眼皮道:“大姐姐,姨娘太笨了,昨天学的字,今天就能忘,我都会倒着写了,她还写不好,我真教不下去了。要不,就算了吧?” 教姨娘认字写字,感觉比背书还要难上几分。 秦流西眼角一抽,面无表情地道:“那正好,她帮你复习了,正好加深你的印象。你好生学着,我去给你们联系个学堂,进学里读书。” 这些天她一直忙着,都忘了这一遭事,得去学堂找两个学位了,还有之前关老头儿给她的那个棺材铺子,也得张罗一二。 啧,事儿真多。 秦明淳眼睛微微一亮:“真的?” 秦流西看他有些欢喜,就道:“进了学堂,学习就得比现在更要苦一些,学不好,先生可是可会打手板心的。” 秦明淳的手一缩,糯糯地道:“知道了。” “进去读书。”秦流西努了努嘴。 “哎。”秦明淳连忙应下,这走了两步,又扭头说:“大姐姐,我从祖母院子里过来的,有人来家里,找老太太和二伯母说话去了。我瞧着,来者不善。” 元宵节,宝子们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多吃两颗汤圆,甜甜蜜蜜!我买黑芝麻馅的,你呢? 今晚可以拆利是啦,哈哈! (本章完) 第269章 大小姐手肘不往内拐 秦流西换了一身衣裙,捧着红枣小米粥轻轻啜饮着,一边问岐黄这几日家里可闹了什么幺蛾子。 “自打上次您在老太太院里发作了一回,那些个小姐少爷们也不敢过来您这边溜达,便是逛到园子了,都远远的就避开。”岐黄摇头,道:“旁的也没什么了,都还算安生,了不起就抱怨几句日子过得不好。” 秦流西只当没听见,就这样的日子,已是比真正的庄户人家要强太多啦,就是仆从不如从前,人手一两个罢了。 他们怨日子不富裕,不妨真正去那些地方上看看,穷地方的县令夫人,都得穿布衣洗手煮羹汤,哪里像现在家里还有好些个仆从? “倒是大姑奶奶那份帮厨的工好像没做了,又寻了一份,只是这份是给人家做杂活的。” 秦流西讶然:“怎么没做了?” 岐黄道:“听说大姑奶奶在帮厨做得还行,偶然帮着做了一道菜,得了贵人赏,召了她说话,有丁家的人认出她是咱们家的人,说了一句。那店家也不知是惧了丁家还是怕惹麻烦,就把她辞了。” 又是丁家。 秦流西拧眉,道:“不做就不做了,家里不是正要准备开铺子,到时候让她过去铺子里帮忙就是了。” “奴婢也是这样认为。” 秦流西才吃完一顿早点,王氏身边的沈嬷嬷亲自来请,说是老太太被气着了,有些不太好,请她过去看看。 岐黄立即取了小药箱来,秦流西见状也没说什么,抬腿走了出去,沈嬷嬷跟在她身边,很是识趣地说来人是什么身份,为的什么事,老太太又是怎么被气的。 怪不得秦明淳都能晓得对方来者不善,原来是来退婚的。 没错,来人是盛京温家的人,为的是给她家姑娘和秦家大少爷秦明牧的婚事来,就说温家姑娘得了重病,已送了静庵堂休养,不好耽搁秦明牧,意欲退婚。 “这得重病不过是借口罢了,其实也是看秦家败了,门不当户不对,更为了避嫌,所以才会退婚。”沈嬷嬷叹道。 秦流西听了,便道:“既然你都明白,老太太何尝不明白,怎就气着了呢?联姻联姻,联的都是两姓之好,首先联的就是利益,既然秦家没法给对方家带来好的利益,对方要退婚,也是人之常情,有何好气的。这换了秦家……” 她看沈嬷嬷看她的眼神,便咳了一声,道:“退婚就退吧,大少爷才几岁?他流放也不知几年才能回来,也不可能真要人家姑娘替他守着。” 沈嬷嬷轻声道:“话是这么说,只是老太太觉得温家在这当口退婚,有嫌弃和落井下石的意思,心中难受,这才被气到。” “人家没有在秦家被流放之日就当众退婚,已是留了一丝脸面了。”秦流西淡淡地道:“老太太是想得左了,只要将心比心,换个位置去想事,也就好受了。” 沈嬷嬷摸了摸鼻子:“也有那真正贞烈顾全名声规矩不离不弃的人家。” “自然有。但在我看来,那等人家多半有些愚朽,就为着一个贞烈规矩,生生的作践自家姑娘,哪怕定亲的对象死透了,还要嫁过去做什么望门寡,这样的人家,不过是牺牲女子成全自家罢了,恶心得很。”秦流西哼的一声,满脸不屑。 沈嬷嬷:“……” 她还是别说了吧? 大小姐这手肘,眼看着是不会拐到自家里的。 “大哥是几时生的,嬷嬷你可知道?” 沈嬷嬷忙道:“自然知道的,当年……” 秦流西来到老太太的院落,就听到谢氏尖锐的骂声,一口一句,温家女不过如此云云,要是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拼着这脸不要了,也得传扬一下温家的名声。 “大小姐来了。” 秦流西入了屋,见秦家几个儿媳妇都在,小的则是不见,许是这样的事没让她们参与。 有两个眼生的仆妇在堂屋站着,一个有些不知所措,另一个则是面露不忿,却是强忍着怒意没发作。 “二弟妹,先别说了。”王氏看秦流西来了,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道:“西儿,你快来看看你祖母。” 她让沈嬷嬷过去请也就抱着碰一下巧的态度,毕竟这几日秦流西并没来给她请安,她问过秦明淳,回答也是大姐姐不在,好像是在道观里。 所以她什么时候回来,王氏也不知。 没想到这一请,还真就在了。 秦流西看秦老太太脸色发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便上前,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脉数急乱,胸膛起复过快,阴虚火旺,怒急攻心。 还真被气着了。 秦流西收回了手,也没行针,只是在她的虎口使阴力按了一下,老太太顿觉酸疼,那种疼,酸酸麻麻的,一时却是顾不上气了,只瞪着秦流西。 秦流西打开药箱,翻了一下药瓶子,拿出一瓶,倒了一颗塞到了老太太嘴里含着。 动作不可谓粗鄙。 秦老太太又觉得气往上涌了,被秦流西气的。 可是那药入了喉间后,她的心脏,倒是慢慢的平缓下来些,不由瞄了一眼那药瓶子,可某人已是放回药箱里,关上了。 看老太太的气缓下来了,秦流西这才看向那两个仆妇,视线她们脸上停留一眼,便收了回来。 “是来退婚的?” 两个仆妇相视一眼,其中圆脸的那个陪着笑脸问:“这位是?” 王氏看了沈嬷嬷一眼,后者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秦家的大小姐,自幼便因为身体的缘故,养在老宅。” 圆脸仆妇闻言,便屈膝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奴婢奉主家前来,特意送还贵府大公子留下的定亲信物……” 她又把沈嬷嬷说过的说辞给说了一遍。 谢氏冷笑:“何苦找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直接说我们秦家如今落魄是罪人,配不上你温家姑娘就是。” 那个脸带隐忍的长脸仆妇就道:“二太太,本来两家虽定了婚交换了信物,却是没换婚书,如今两家不合,退婚也是正常……” 圆脸仆妇拉了一下她:“卢家的,别说了。” 那叫卢家的仆妇脸带忿忿,却还是闭了嘴。 “你看看,我就没说错吧,嫌弃就直说……”谢氏就知道自己所料没错。 “她们倒也没说错。”秦流西忽然开口道。 (本章完) 第270章 强扭的瓜不甜 秦流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堂屋内的人都愣了一下。 秦老太太眸中精光闪烁,道:“西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温家姑娘身患重病,没说错。”秦流西淡淡地道:“既然女家退婚,二婶,把那信物拿回来递还。” 谢氏眸光躲闪,支支吾吾地道:“哪有什么信物,我们秦家被抄家,那东西,不得都留在京中的家,哪能拿出来?” 圆脸仆妇先是对秦流西的话有些疑惑,又听得谢氏这么说,眉头不禁一皱。 “秦家给的是什么信物?”秦流西问。 圆脸仆妇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方形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同心羊脂白玉配。 秦流西上前接过,道:“祖母,既无信物交还,那便请您手书一封以作凭证。左右两家不过先定了口头和信物,婚书没换,您亲笔手书画押,同样作准。” 秦老太太皱眉。 “不同心的媳妇,娶进门也没有意义。”秦流西看着她,道:“强扭的瓜不甜。” 秦老太太和她对视半晌,道:“罢了,既是无缘,就别耽搁人家姑娘。丁嬷嬷,去取了纸笔来。” 圆脸仆妇心中一喜,和长脸仆妇对视一眼,竟是这么顺当,还有这位所谓的大小姐,竟然能作这个家的主。 她不免细细打量秦流西,越看越觉得此女气度不凡,可惜了,偏偏生在了秦家,将来说亲可就难喽。 秦流西看了过去,和她视线对上,仆妇一惊,忙垂了头,按下胸腔处跳得飞快的心脏。 丁嬷嬷取了纸笔来,研了墨,秦老太太亲自执笔,写了退婚书,画了押。 秦流西看了一眼,退婚书上内容固有几分讽刺的内容,却也算是过得去了,便让仆妇也上前检视画押。 圆脸仆妇还有些犹疑:“那个信物?” 万一秦家以后不认怎么办? 秦流西道:“有我祖母的手书在这,就是凭证。你们再回去,告知贵主,去相关衙门报个失窃,登记一下那个信物失窃就行了,将来谁把那信物拿到温家去闹,贵府也能从衙门翻出档案来堵闲话。” 圆脸仆妇一想,是这个理。 王氏十分欣慰,眼中更有赞赏划过,这孩子不需教导,也知这俗事,可太聪慧了。 秦老太太也看了秦流西一眼,神色复杂。 只有谢氏撇嘴,道:“放心吧,既然贵府来退亲,我们秦家再落魄都不会跟贵府死缠烂打。只盼着贵府也记住今日之辱,莫欺我府落魄,终有一日我们也会翻身。” 圆脸仆妇收好手书凭证,陪着笑脸道:“岂敢呢,贵府是明事理的人家,自然是做不出死缠烂打那下作的事,是我家姑娘无福罢了。” 秦流西道:“不必再多说了,两家交好一场,祝你家姑娘身体康健。” 这大小姐,是不是傻的? 难道不知这个退婚借口是随口掐的? 可圆脸仆妇看进秦流西的眼,心头莫名发慌,感觉有一丝不祥预感。 “岐黄,送客把。” 岐黄立即上前:“两位,请。” 事已至此,温家的仆妇再留也没意思,便出了秦家的门,站在秦家门前,两人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魔幻,这事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想象中的被强烈刁难也没有,顶多是那大少爷的嫡母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但谁家遇了这样的事,会说好听的话? 没看到那秦老太太都被气得脸色发青。 可那位大小姐来了后,一切都进行得极其顺利,随口几句,这婚就退了。 只是圆脸仆妇记挂着秦流西的话,心里始终有几分不得劲。 长脸仆妇呸了一口:“看她们那嘴脸,真当自己还是从前的三品大员之家呢。” “别说了,我这心里不太舒坦,我们这就快马加鞭回京。”圆脸仆妇道。 秦老太太的堂屋,秦流西正被追问她的话是几个意思,什么没说错? “过来的路上,我推算过大哥的生辰八字,是假纯阳之命,这样的命格婚事多有不顺,婚迟不说,易再婚,且夫妻感情不合。他的八字中,今大流年不利,日支合时支,两支逢合化为忌神,主妻多病。” 秦流西声音清冷,却让大家都听得一脸呆滞。 她说的什么鬼,她们听不懂啊。 王氏吞了吞口水,道:“你是说,你这不是说你大哥命硬克妻吧?” 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啊,不然秦明牧以后的婚事就难了。 “我说了,假纯阳之命,婚事多有不顺,他不会早婚,二十以后,才会有红鸾动。至于是否克妻,还得看八字中七杀的强弱,是喜是忌,只要日主身旺,能担七杀,就只会呈现吉利。所谓万物相克,阴阳相克,也总有八字匹配的,找对了八字的妻主,也就不存在了克妻一说了。” “可你说温家姑娘有病?” “大哥这亲事尚未成,可两家既已定了婚约,有约在先,即成未婚妻,大哥的四柱八字遇了忌神,主妻多病,不假。除非大哥的八字是错的,那么就是我推断错误。”秦流西淡声道。 谢氏问:“你是怎么知道你大哥的八字?” 八字这东西很重要的,都是父母和近亲的人才知道,秦流西就是见过秦明牧,也都是小时候了,哪里知道他的八字? 沈嬷嬷道:“老奴,老奴提了一嘴。” 谢氏瞪她一眼,却没说什么,毕竟一个庶子罢了,她才不管他的八字是不是人人都知,当年那女人生的时候,她称病,是大嫂当好人去守的,这婆子知道也不为过。 秦老太太道:“这么说,那温家姑娘是真的病了?” “她们拿这借口退婚,早早上路来漓城,只怕也不知温姑娘是否病重了。当然了,我学艺未精,随口糊说的,你们就当在神棍跟前听了个经。反正这婚不退也退了,总不能像人家那般说,上前去死缠烂打吧?” 秦老太太和谢氏:“!” 这孩子怎地这般气人。 秦流西又看着老太太说:“大哥如今这情况,也不可能成婚,您再气也无补于事,还是多保重身体。” 总这般容易生气,一个不着意,血涌上头,来个卒中可就完犊子了! 求月票啦! 广东银的渣陌利是竟有一千一百多,距离下次氪金发财的好日子还有369天,哈哈!! 你们呢? (本章完) 第271章 我有个棺材铺 秦流西见事完了就走了,至于那个被温家退回来的同心羊脂白玉配,她看都没看一眼,更别说眼馋了。 倒是谢氏,看着那个匣子,指了指道:“母亲,这婚退了,那这信物?” 既然能做定亲信物的物件儿,价值自然不菲,当时秦家也没败,而秦明牧虽然是庶出,却也是他们这一辈头一个男孙,是庶长孙,便是给他做脸,也没给太差的信物。 现在人家退回来了,这个信物,若要拿出去寄卖了,少几百两也是有的。 秦老太太一眼就看出谢氏是个什么心思,扣着匣子道:“既然退婚了,就别再说什么信物了,只是一块玉佩罢了。” 她说着递给丁嬷嬷,道:“收着吧,将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谢氏见状,眼都有些泛红了,就跟被人从钱袋子里挖走了一笔大银子似的,心痛得很。 退的是他们二房长子的婚,这退回来的信物,怎么也该她这做嫡母的收着吧? 可心里不满,嘴上她是一句都不敢吭。 “母亲,西丫头说的您看有几分准头?那温家的姑娘,就是拿这个借口来退婚的吧?”谢氏嘀咕着道。 秦老太太歪在了大迎枕上,懒懒地道:“是不是个借口,都不重要了,这婚都退了,还能反悔不成?” “媳妇就是心里不痛快,温家姑娘,不说貌若无盐,相貌却是一般,不过是四品官员之女,当初能和我们家结亲,都算是高攀了。现在看我们家倒了,就来退婚,当初咱们真是瞎了眼。” 秦老太太抬了抬眼皮:“连婚书都没换的婚约,能到现在退婚,温家也算厚道了,你看看梅娘,姑娘都生了俩,照样给休弃回家。” 谢氏唇一抿。 “人心凉薄,真正的姻亲尚且划清界线避之不及,何况这只是换了信物的准姻亲?”秦老太太是明白的,她气不过,只是觉得心中悲凉,觉得他人再一次拿实际行动打醒她。 秦家的确是不同往日了。 她再次阖上眼皮,道:“此事莫要再提了,哪怕温家不来退婚,姑娘年纪到了,真要论婚嫁,明牧在那边不知怎么个情况,秦家又如此,哪来的体面聘礼替他迎娶新妇?” 都是命,只看以后。 谢氏并不在意,她就是心疼那块同心配。 而远在西北,秦明牧正背着一筐石头往前走着,忽觉心口一酸,眼泪也逼了出来,双腿跪在地上。 “做啥你,能背就背,不能就滚回家吃奶去。”监工拿着鞭子过来,在空地上一甩一抽,卷起一嘴风沙。 秦明牧咬了咬牙,把心口的酸涩给强行压了下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抖着腿站了起来,重新往前走。 …… 秦流西随着王氏进了她的屋子,眼角余光扫到万姨娘的裙角闪回厢房,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角。 沈嬷嬷给二人上了茶,退到门口去。 王氏问:“你大哥的八字,你可断得准了?” “是嬷嬷给的时辰八字的话,没有十成也有八成了。” 王氏闻言便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哥出生的时候,你二婶称病,是我带着沈嬷嬷去守的生,那时辰八字是没错的。你断的那个什么假纯阳命,就别传出去,也省得他以后婚娶艰难。” “我才不会口疏嘴大。”秦流西撇嘴,道:“你也别担心,他也不是鳏夫孤独终老的命,总会有与他相契合的女命,只看出现的时机。” 王氏嗯了一声,叹道:“你们这一代,就你大哥到了年纪,所以才定了亲,其实也是今年五月才说下的,却没想到婚书还没来得及换,家里就出了变故。本以为温家厚道没退婚,却不想是现在才来呢。” “温家确实有几分厚道,不然你们出京时,就会来退这亲了。” 王氏一呛,嗔了她一眼,道:“咱家如此,人家要退这婚也是人之常情,但遭了退婚,到底心里不痛快,你别在你祖母和二婶面前多说,省得这刺越扎越深了。” 秦流西狡黠地道:“您放心,我也没闲到整日与她们说闲话的地步。” “你这孩子。”王氏抬起手指虚点了点她。 秦流西道:“大哥他们,是会回来的,放心。” 王氏心一跳,看了过去,她已是端了茶喝了,便强压欢喜,道了一声好。 能回来就好。 秦流西放下茶杯,道:“之前观里换祖师爷金身像,这些日我便忙着,过两日兴许还会走一趟宁洲府城,怕是会有些日子不在家中。” “你又得离家?”王氏啊了一声,道:“那得要带着人吧?” “到时候会带陈皮一道走,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秦流西道:“一会我外出,去拜访一人,是漓城知河学馆的山长,给小五和秦明亓他们要个学位。” “是山长?”王氏没想到她还有这一层人脉,便道:“那我打点一份礼物你带着去。” “不用,我自会打点。”秦流西又解释一句,道:“我与他相识多时,比您更清楚一些他的喜好。等以后,逢年过节,您再打点节礼就好。” 王氏点点头。 “那个蜜饯铺子进行得如何?可有什么阻滞的地方,银钱够不够,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之前你给的那八百两也还在。” “已是选定了一个铺子,我亲自去看过,位置也算不错,也不大,却是有个后院儿,但我们也没做过蜜饯这一块,先把摊子铺开了,待得盈余不错,再扩展。”王氏笑着说:“如今就是寻人手和选料制作的事了,慢是慢些,可做生意就是这样,急不得,最重要是得找好干净整洁的手艺人。” 秦流西闻言便道:“我听岐黄说,大姑母被辞了工,您不如把她叫回来帮您,自己人也更省心,给她开一份工钱就行。” “呀,这倒是个法子,回头我跟她说说。家里还有你三婶和你二婶张罗着,我也才能腾出身来,累是累些,但忙着倒不会瞎想。”王氏眉目疏朗,道:“倒是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小私房钱,你可想到做点什么?这点钱找铺子,只能更小了。” “不用,我有铺子了。” “当真?在哪的?” “寿喜坊,一个棺材铺子。” 王氏的笑僵在嘴角:“?” (本章完) 第272章 日常被大姐姐嫌弃的一天 沈嬷嬷给王氏换上一杯茶,看她坐着发呆,不禁问了一句:“太太,您在想什么呢?” 王氏呆呆地道:“西儿说她有铺子了。” “这不是挺好的?是银子不够?” “那铺子原身是卖棺材的。” 沈嬷嬷的手一抖,差点把茶杯翻了:“棺,棺材?” 王氏点点头,拿过茶啜了一口,压惊。 沈嬷嬷强笑道:“大小姐她,果然非常人也。” 王氏扯了扯嘴角,又喝一口茶,有些发愁。 所以以后,他们秦家长房,有个产业是卖棺材的? 非常人秦流西回到院子,让岐黄打点一份礼仪,她说去拜访知河学馆的山长,也是趁着空当去。 “陈皮,你去让李成准备车子。”秦流西招来陈皮吩咐,又瞥见秦明淳探头探脑的,便招手让他过来。 秦明淳噔噔蹬的跑过来,抬起头看着她:“大姐姐,你叫我?” “你也跟我一道出去,让学馆的山长看看你。” 秦明淳啊了一声,道:“那要叫上四哥么?” “不叫他。” 秦明淳一喜,眼睛都溢出了光彩,真好。 “别高兴太快,好好表现,别让山长嫌弃你。”秦流西睨着他:“丢我的人,小心姐拳头伺候。” 秦明淳闻言又紧张起来,如小鸡啄米地点头。 岐黄很快就打点了一份礼物,给陈皮提上,秦流西带着他们出府往知河学馆去。 一路上,秦明淳就在马车内默背着近日学的东西,可一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马车窗瞟。 自从回了漓城,他就再也没看过府外的世界,漓城是如何的,他也不知。 被秦流西瞧着了,他又把脖子缩回去,小嘴默念。 “别临急抱佛脚了,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闪闪缩缩的像什么样?到了山长跟前,别忘了你学过的规矩礼仪就成。”秦流西道。 秦明淳立即高兴起来,站在车窗前往外看去,一双眼睛都感觉不够用。 秦流西看他这般高兴,便敲了敲车璧:“慢些。” 车子慢了下来。 秦明淳一双眼睛看向秦流西,全是仰慕和欢喜:“谢谢大姐姐。” 秦流西:“才不是为了你,车子快了,会颠着我,姐姐我体弱。” 这是骗鬼呢。 秦明淳也不是没坐过马车,从前府中的马车,都没有这辆平稳,跑得快也不觉得颠。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记在心里。 知河学馆就在漓城的中轴线上,也是漓城最具盛名的学堂,现在的山长出身书香世家唐氏,如今朝中的其中一个大学士,便是唐家现任家主,唐山长的父亲。 唐家一门,尽是读书人,山长唐子实是先帝崩逝那年的进士,考中进士后并无出仕,而是创立了知河学馆,至今已有三十五年。 唐山长不喜官场倾轧,倒喜教书育人,所以才创立书馆,虽不像父亲那般桃李满天下,却也是极多学生,名声颇好,而与秦流西相识,也是因为一次偶然。 在唐山长知天命之年,在一次偶然间,秦流西从他的面相看出,他的心脏有问题,并留下了自己的住处地址,找她可救命。 没过两天,唐山长果然突发心梗之症,是秦流西把他从鬼差手里强拉回来的,为此她担了五弊三缺,手废了半个月都抬不起来。 所以,秦流西于唐山长来说,除了救命之恩,两人也算亦师亦友,因为唐山长也教导秦流西不少学问,而秦流西也说过不少她所知而他不知的。 如今,听得秦流西来了,唐山长把自己的一个学生给赶走了,特意到门口等着,看到她时,眼里就先染了笑,抬起手指虚指了指她。 “我都以为你忘了我这地儿的门在哪,再不来了。”唐山长故作生气。 秦流西上前,向他拱了拱手,道:“近日事忙,也腾不出空来。”她把秦明淳往前一推,道:“这是唐山长,见礼吧。” 秦明淳也是个老实孩子,开始还挺紧张,可见大姐姐和这位儒雅的大伯相见欢时,一时有些呆,被一推,想起大姐姐的话,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秦明淳见过山长,祝山长身体康健,万事皆顺。”说着,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唐山长哎哟一声,连忙去扶:“不必如此。”一边拿眼神问秦流西,这是唱的哪一出? 秦流西把秦明淳的衣领拉了起来,道:“这是我弟,有点蠢,你学堂里有这么小的课堂,给他塞进去,跟先生学点课。家里还有一个,堂的,十一岁,没带来,也给个学位?” 唐山长嘴角一抽:“你这是走人脉?” 知河学馆是要考进来的,她倒好,强塞。 “头上有人,不用白不用,回头给他们也考一下,实在不行的话就写个不及格的条,我再领回去,重新找地儿学。” 唐山长摇摇头,道:“进去说。” 秦流西拉着秦明淳跟了进去。 唐山长自己的居所布置得很雅致和富有书卷气,一面墙全是书,南窗前一个案桌,摆着文房四宝,北面放了一张茶桌,一只小红炉在咕噜咕噜的煮着水。 他本想亲自砌茶,秦流西哪里敢,抢了茶君子过来,自己动手。 唐山长见状也不勉强,只笑着问考秦明淳,几岁了,启蒙了没,都读过什么书。 秦明淳本也是大家公子出身,跪坐在案桌前,恭恭敬敬地回话,本来他还有几分紧张,可见唐山长和蔼可亲,渐渐地也能对答如流。 只是当问到学问时,他就磕磕巴巴的,唐山长险些没绷住,他家世代读书,男孩三岁必启蒙,到了五六岁,什么三字经千字文等,都能倒背如流了。 而眼前这个孩子…… 不提也罢。 “他就是个蠢萌的。”秦流西把一杯茶双手递敬给唐山长,满脸嫌弃地瞥了一眼秦明淳,道:“家里全是妇人,再这么蠢下去,我怕他以后当真只能靠脸,给蠢到底了。所以,您看能费心不?” 唐山长:“!” 学渣秦明淳垂下头,耳尖泛红,他学习,是差了点儿,不怪大姐姐嫌弃。 唐山长又让他去南窗案桌写了几个字,一看,眼皮抽搐,却是好脾气地道:“你出去逛逛这学馆。” 秦明淳看向秦流西,见她点了头,这才行了一礼退下。 待他一走,唐山长就直接开门见山:“这是你本家的亲弟弟?” 多谢宝子们月票支持,打赏支持,鞠躬! 中午加一更! (本章完) 第273章 秦流西的人脉 秦流西的真实来历,从来没在唐山长这里掩饰过,他对秦家把一个小姑娘放在老宅里早就颇有微词,如今秦家败了,他也有所闻,当时甚至都想上秦家去问她可需要帮忙,只是秦流西这段日子都没过来,他又得知秦家人都来老宅了,却不好随意上门,只能等,等的同时也上书信件托了友人去查秦家犯事的真相。 这孩子的脾性,他是清楚的,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一句家人如何,她对家人的情分看似很淡。 也是,换了是他,也得淡吧。 如今秦流西总算来了,却是带着她弟弟一道来,要走他这个人情,把两个弟弟塞到学馆里。 那么这孩子对那个家的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嗯,是我本家的,同一个娘生的。”秦流西点头:“家里那个,是二叔家的。” 唐山长看她承认,就道:“你祖父的事我也有所闻,祭祀出这样的事,是大忌,圣上还能把秦家的妇孺发还老家,只让十二岁以上的男丁流放,只怕也是因为蒙贵妃刚生的小皇子,为他积福。” 若不然,全家斩首流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做君主的,最重要的是看着自己的龙椅稳,江山固,哪个愿意看祭祀大事中出不祥之物。 幸好是蒙贵妃今年新添一个小皇子,又得圣宠,为了给他积福,圣上稍微被一求情,也就从‘轻’发落了。 秦流西不置可否,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家此遭,是命劫,趟不过。” “我一直想去问你,可需要帮忙?又怕贸然上门,叫你家中长辈多想。”唐山长道:“等你来,你却是一直没露面。” 他的年纪固然是可以当秦流西的爹了,可她一个女子,今年也及笄了,有男女避嫌,哪怕他们坦荡,谁知秦家长辈是怎么想的呢? “您我相识也有五年,我是什么性子,您难道还不明白?真有事,我自会寻我的门路和人脉,没寻,自然是能掌控,您不必急。” 唐山长轻哼:“我自然是知道,更知道你处处讲究因果,还怕承我的情因,将来得还。” “您这语气,跟怨妇一样,这样不好。” 唐山长:“!” 有时候,真能被她气出心疾来。 唐山长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知道你本事的,也是老话长提,比起救命之恩,帮你些小事,又能值得多少?真要讲因果,我承你的情是更大。” “可别,我给您治病,您也给了诊金,早就清了的。”秦流西连忙道。 “你这是故意要与我划清界线了。”唐山长故作伤心:“也是,我区区凡人俗子,哪里担得了你的老师,不怪你嫌弃。” “您快别作这副模样了,为人师表的装可怜这一套,委实不适合你,有话直说吧。” 唐山长忍住眼中笑意,道:“你师娘他们快回来了,早早就来了信说,到时候让你来家里吃个饭,我可现在就跟你说了,可不能推。” 两人没有正式拜师,可为表尊重,秦流西私下里也是喊他一声老师的,他的妻子,自然是师娘了。 秦流西点了点头:“到时候我再上门去拜访。” 唐山长这才满意了,又道:“你等下。” 他起身,走到内室,取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秦流西:“及笄礼,迟是迟了,没想到你也不来。”顿了一下又道:“不怎么值钱的,你拿着玩,瞧不上就搁一边去。” 话虽这么说,可眼神却是有一丝忐忑。 他可太了解眼前这姑娘了,处处揪着因果不放,给多了,她还得想法子还回来,玄门的规矩,就这么严厉? 比世家大族还要讲究。 导致他送个生辰礼都得小心翼翼的,还怕对方不要。 秦流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巧的极品鸡血玉印章,圆条形,玉雕形如火,底部如莲座,还刻着她的名字,十分精致。 “你是玄门之人,本也有道号,也不知你用表字不,就不刻了,只刻你大名,及笄的姑娘,也该有自己的印章。”唐山长说得轻描淡写的。 秦流西却知道,这枚印章蕴含了长辈的祝福,唐山长是教书育人的山长,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还是极负盛名的大师云观居士,他除了玉雕出色,山水画也是一绝。 “很名贵。”秦流西把玩着印章。 唐山长的心提了起来,这不是要退还吧? 秦流西把印章放回盒子里,起身敛了一礼:“多谢老师。” 唐山长的心这才落回实处,捋着美须,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不嫌弃就行。” “云观居士的作品,哪个敢嫌弃?”秦流西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递了过去:“诺,给您。” 唐山长的脸立即就沉了:“我送个生辰礼,你也得回礼,就非跟我这么讲究?” “哪里啊,是我那两个弟弟走人脉的谢礼,本是母亲要准备,我给推了。”秦流西说道:“这也不完全算是谢礼,是给您养身用的,心梗之症是给您治好了,却还得仔细养着。” 唐山长这才看向药瓶子,是养荣丸,那也是极贵重的珍品药物,不禁无奈地道:“这更名贵。” “管用就行,这东西也不难得,您身体养好了,才能长长久久的教书育人,教出人才来。”秦流西笑道。 唐山长又竖起手指虚点了点她,道:“刚才那傻小子是……” “他在家中行五,家里那个行四。” “行吧,这小五我看是个纯善的,就是这学习,确实有些不忍目睹,至于家里那个?” “那是个读书读傻了的。”秦流西撇嘴。 唐山长一看,得了,他是明白这丫头的意思了。 “想拨乱反正?” “看他们造化,能正当然是正的好,这脑瓜清醒,也才能明白事理,不至于给家里带来麻烦,我可不想老跟在他们身后擦屁股,烦得很。” 对于唐山长教学生,她是放心的,把人丢给他,她就不管了。 “要我收小五为学生不?” 秦流西愣了一下,能成为唐山长真正的学生,对秦明淳这个庶出出身,当真是渡了一层金了,而且他的意思瞧着就是,只要她说好,他必收。 加一更就加一更! 别的作者码字大多咖啡烟不离,我是零食不离,没有零食我出不了稿子。前几天我看到一个作者晒口口香的辣鸭脖,我就想吃,她一湖南人说我广东银吃不了,我说我可以泡水嘶嘶吐舌的吃,她说泡水也不行,我不信邪,某宝下单买了。 行吧,嘶嘶嘶,辣麻了,缓着吃,我就不扔。 因为可太喜欢湖南辣啦! (本章完) 第274章 棺材铺的生意 秦流西点着桌面,想了一会,半晌才摇头:“以后看他的资质再做打算,他要是能调教出来,您又看得上,随您收不收,现在却是不必了。”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母亲宽容不假,可他嫡兄在西北受着苦,他在漓城吃喝不愁,要是还成了大名鼎鼎唐山长您的学生,受您精心教导,一如秦家未倒之时,那别人如何作想?” 唐山长沉默。 “嫡母她固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只怕也不是个滋味,有时候刺埋下了,被人一再挑拨往里扎,就拔不出来了。”秦流西淡淡地道:“嫡母是个贤德之人,她对我,对小五,还有我那个傻乎乎的姨娘,给尽了她能给的宽容和大度。这样的人,我不想在她心里扎刺儿。亲子不在身边而在外受苦,当娘的够苦了,何苦再受这不对等的磋磨?” 唐山长说道:“你这孩子,心其实最是软。” 秦流西浅浅地笑:“她是个好人,我愿承这个好。” “行吧。” “小五纯善,恐怕不是读书的好料,他能学到多少是他的本事,最重要一点是,该懂的他得懂,该明白事理,有担当。”秦流西道:“他以后若能扶持嫡兄,那他这辈子,富贵顺遂福气满。” 唐山长明白了,道:“既然如此,明日便让他们来学馆当个旁听生吧,待一个月后月考看看他们能不能留下来当个真正的学生。” “嗯。” 秦流西见事敲定了,又给他扶了个脉,开了个补气强身的方子,这才与他一道出去寻秦明淳。 知河学馆还挺大,分了好几个阶段的班,有小如秦明淳这样的小生,也有如秦明亓这样半大的,还有已经到了可以赴考的十五六岁的学子,根据所学和自身资质而在不同的班读书进学。 比如有十一二岁的小天才,已是学到了人家十五六岁一样的课程,他就能跳级过去一同上课进学。 学馆除了学习四书五经,也要学君子六艺,而每月都设月考,成绩不过者,会被劝退,像秦明淳和秦明亓这样靠着关系塞进来套个学位的,不是没有,可人家也都是靠着真材实料才能留下来。 所以哪怕秦明淳兄弟俩入了学馆,此后想要留在学馆,必得有过硬的成绩才行,不然就会被劝退,而被劝退,就更丢大脸了。 不进则退,是退学的退! 秦明淳在参观之余听到这些,顿时觉得压力如一座山似的向他压过来。 这下完了,大姐姐是来真的,不是找了个普通学堂让他随便读读,而是找了座能剥掉一层皮的名学馆! 走出了学馆,他的小脸仍有些蔫巴,眉头都皱起,很是发愁的样子。 “想什么呢?” 秦明淳道:“我在想,要是到时候被书馆退出来了,大姐姐会不会打死我?” 秦流西脚步一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着笑,一言不发。 会不会? 这笑容,你品,你细品! 秦明淳连忙举起爪子握着拳头:“我一定争气。” 绝不给你打死我的机会。 秦流西哼了一声,抬腿往前走去,道:“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我都给你铺了,却不能拉着你怎么走,得靠你自个。所以能不能留在学馆,看你本事,你若留住了,那你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秦明淳,你自己看着办!” 秦明淳细细品着这话,半晌才追了上去,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道:“那要是我真留不住呢?看在一母同胞份上,能不能下手轻些?” 说来说去,就是怕揍。 秦流西冷笑:“留不住,就给我上山当道童吧!” 以后当个小神棍! 秦明淳啊的一声,想着当道童的清苦,算了,他还是拼一把吧。 秦流西上了马车,让李成驱着去棺材铺子,这个铺子她也不能一直空着,得做些什么才行。 可是,做什么呢? 自从秦流西接管这个铺子后,她就吩咐李主管带人过来拾掇了一番,如今棺材铺子的招幡早就拆下了,卸下门板走进内,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关于前任主人的一切,早已经清空并被粉白过一遍。 只是秦流西还没有其它吩咐,铺子也就空着,还没作其它装修。 秦明淳跟在她后面左看右看,不明白一个空铺子有什么好看的,没一会,就来到门边坐着,托着腮,思考着以后的人生。 “咦,是这里了吧?小孩,你莫不是关老头的孙子?不对啊,关老头的孙子早就死了,你谁啊。”有个穿着麻衣臂膀缠着孝带的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秦明淳,又往内看去。 秦明淳大叫:“你会不会说话呢,开口就死啊活的,你问我谁,你又是谁?” 动静把内间的秦流西引了出来,问:“什么事?” “大……哥哥。”秦明淳的姐到嘴边,换成了哥哥。 只因为秦流西穿的是一身男装,岐黄曾经说过,在外,如果她穿着男装,在外人面前称她哥哥也可。 秦流西听到这称呼,眉头一挑,看向外头站着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眸子半眯,问:“你有事?” 男人也没想到这里会出现秦流西这样好看的人,又退后一步看了看铺子,小心地问:“这里不是关老头的棺材铺子吗?我死鬼老爹的棺材从前还是在这定做的。” 秦明淳听得小脸一白,啥,这里是棺材铺子,难怪他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秦流西道:“从前是,现在不是了,关老儿前些日子已经仙逝了。” 男人一愣:“死了?” 秦流西点点头。 男人叹了一口气,冲着里面拱了拱手,道:“那是我打扰了。” 他转身就要走。 “慢着。” 男人脚步一顿,扭头看过去。 “找关老儿重新做棺材?” “你能做?” 秦流西说道:“即使重新做一副棺材,也解决不了你家里现在的问题,棺照样会起不了。” 男人脸色神色几变,有些震惊地看着秦流西,咽了口唾沫,小心地问:“你,你知道什么?” 第275章 大姐凶起来鬼都怕她 来棺材铺子想要找关老头的男人姓王叫大勇,是城郊一个叫王家村的村民,这次来,确是家中办丧事时出了一些意外。 如秦流西说的,老爹的棺木要起棺去下葬时,竟是起不了。 王大勇有些戒备地看着秦流西,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就说,我所说有没有错?” 王大勇咽了口唾沫,想要喝口水,可这里空无一物,他只能干咽着,道:“是这样没错。我爹死了有几日了,今日要起棺下葬时,那棺木却是如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后来村里的小伙子都来帮着抬了,好容易把棺起了,却没想,棺倒了不算,还撞到了供桌的蜡烛,蜡烛掉在棺盖上起了火。” 王大勇想起那画面,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效应,后背凉飕飕的,又吞了一口唾沫。 秦明淳也在一旁听着,心里怕得不行,往秦流西那边挪着小碎步贴过去。 “怕?”秦流西睨着他,道:“在门口坐着吧,陈皮,带他出去。” 陈皮应声,拉过秦明淳的手就走了出去。 秦明淳走到阳光下,才觉得身上暖和起来,看一眼棺材铺子的门口,小声问:“陈皮哥哥,大姐姐她就不怕吗?” 陈皮笑着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更可怕的都见过。不过主子没什么怕的。” 至少他没看见过。 秦明淳抿了红艳艳的嘴,嘀咕道:“也是,大姐姐凶起来,鬼都怕她!” 陈皮:“……” 你倒说破了一个真相。 铺子内,王大勇继续说着家中诡异的事。 “那支蜡烛落在棺木上,按理说会滚下去吧,可它愣是没有,就这么烧着,我们手忙脚乱的去扑灭,还费了些时间,才发现那一会功夫,那火把棺盖都给烧了一角。棺木被烧,多少不吉利,我们也不敢就这么让我老爹上路,这才过来棺材铺子,想看看关老头可能加紧功夫做一个棺木,就是做不到,补漏也好啊。却不想,他老人家也走了。” 王大勇叹了一口气,又道:“小公子,您能一眼看出我身上的事,莫不是吃这行饭的行家?我老爹这事整的,村里老人都说是我爹不舍得走,您怎么看?” “确是有阴物在作祟,至于是别的什么孤魂野鬼,还是你老爹,却是不好说。”秦流西淡道。 这人印堂都有些灰黑,身上沾有一层带怨的阴气,却还不算伤害多大,所以她怀疑,这阴气来自那王老头。 不过是与不是,得到现场才知道。 王大勇听了这话,却是差点要跳起来,道:“这不可能,那是我亲爹,怎么可能会在家里作妖,你这怕不是招摇撞骗?” “骗你,我现在可问过你要银子?”秦流西道:“那你说,你爹怎么死的?” 王大勇脸色微变,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地道:“老人家了,能怎么死,老死的呗。” 我信你的邪! 秦流西一看他那表情就知他必有隐瞒,便道:“如果是自然老死,不至于起不了棺,不过你不愿说,便罢了,回去吧。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一直不下葬,你老爹的魂若真在且有怨,可能会变成凶鬼,闹得你一家不得安宁哟。” “你,你唬我吧!”王大勇吞了吞口水,心中发慌。 秦流西笑着指了门口:“言尽于此,门口在那,不送。” 王大勇站起来往外走,走了几步,又看一眼这空荡荡的铺子,道:“你是做这块生意的?做白事驱邪的那些?” 秦流西一愣,扫了一眼这铺子,白事铺么? “还不算是,但可做。” 王大勇道:“不会骗人的吧,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呢。” “就你这普通百姓,顶多是家中在一般百姓中,小有富余,有多少钱可骗?”秦流西淡笑道:“你别看我一身小公子装扮,我真身其实还是清平观的道长。” “你?”王大勇又打量了一番,她不说倒好,这一说,更像骗人的了,还冒充人家清平观的头上。 秦流西看他不信,就道:“你面相显示有双母,你爹是娶了两个妻子吧?后头这个,是你继母?” 王大勇呼吸一窒,险些没站住。 “你媳妇如今还有身子吧?先开花后结果,你已有两个姑娘?恭喜你了,接下来这个是个小子。” 王大勇眼睛腾地亮了,搓着手激动地道:“您,您是怎么?” “自然是看你面相算出来的。” 王大勇心中一喜:“我媳妇这一胎真的是个带把的?” “比起这个,你不得更紧张你老爹这棺木不起的事?拖下去,你媳妇这一胎就是能保住,都得要被折腾得筋疲力竭,这本来办丧就是个苦累的事。” 王大勇神色一凝,小心地问:“大师,若是请您过去我家看看,得多少银子才请得动?” “十两。” 王大勇闻言有些肉疼,他家虽小有薄产,但十两银子,在普通农户人家里看也是大钱了。 可想到秦流西的话,又想到老爹的死,他怎么死的,都是继母说的,因着不太光彩,他们也没细查,就装殓了,现在结合那些诡异的事,莫不是真有内情? 王大勇是个孝子,对亲爹是打从心里孝的,可他也一把年纪了,只生了两个姑娘,现在媳妇有了,一心就盼着来个带把的,可不能有失。 尤其秦流西又说他媳妇这一胎确实是个儿子。 为了爹也为了儿子,怎么也得好好把老爹送走,十两就十两。 “大师,十两银子我出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能到我家去一趟帮看看?对了,我是驾了牛车来的,您要是方便,现在都能走。” 秦流西看了一眼天色,时辰还早,那王家村也不算远,便道:“那就随你走一趟吧。” 王大勇顿时喜上眉头。 秦流西让李成把秦明淳送回府中去,她则是顺手在红白事铺子买了一点黄纸朱砂,然后带着陈皮,上了王大勇的牛车。 陈皮得知这次外出的酬银是十两银子,叹道:“姐姐若是知道,该说您转性儿了。” 秦流西道:“他有功德在身上,是个良善之辈。” 老粉都知道,从前渣陌就吐槽过右手,到了冷天睡醒一觉就僵木麻痹,为此我理疗针灸推拿甚至还照过mrl,影像除了说脑袋供血那啥血管的孔变狭窄,我忘了医生咋说的,差不多是这样,反正做什么治疗都不得法,右侧睡都不敢了,现在又是这样,嘤,每回睡醒都麻木想剁手,夏天却不太会,这咋整?? 嘿,我先堵住你们皮:找西姐!!! 就无力! 第276章 起不了棺 王家村距离漓城并不算远,王大勇驾着牛车,也是一个多时辰就进了村子。 秦流西坐在车里看出去,王家村离着漓城不远也是大有好处的,这个村子的路,甚至房屋都比较整洁和新,连着道路两旁的庄稼都长得极好,再看远处环山,而空气中又有水气扑来,想必是有河溪,有山有水,王家村称得上是好风水。 入了村,就有人跟王大勇打招呼,其中一人急匆匆地道:“大勇你回来了,可快些家去,胡家人带了个神道过来,说是要看你爹的棺啥个情况哩。” “什么?”王大勇一惊,胡家人是他继母的娘家,带着神道来,谁知道是真心帮忙还是想要搞事。 他往后大声一叫:“大师,你坐稳了。” 话音一落,手上的竹鞭一下子落在牛身上,使得牛吃痛,哒哒地往前跑。 秦流西也是听到了那村民的话,眉梢一挑,竟然有人先来截胡了? 老马识途,牛亦一样,很快就驮着王大勇等人跑回了王家。 “大师,到了。”王大勇下车去接,却见秦流西已从车上跳下来。 秦流西看着眼前挂着白幡白灯笼等办丧用的气派房子,背着手看向屋子上方,确实是浓罩着一股灰扑的怨气,只是还没成煞,不然这办丧或来吊唁的,身上多少都有毛病了。 “你家果然小有富余。” 王大勇搓着双手,嘿嘿一笑,道:“我老爹是王家村的村长。” 秦流西露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这丧事办起来也颇气派,屋子外放着桌椅,有来帮忙或吊唁的村民好奇地看过来,轻声咬着耳朵在那议论。 “这谁啊,大勇不是去城里重新订棺材盖儿,咋带了两个少年郎来。” “难道是村长的熟人,知道他死了来吊唁的?” “不能吧,村长是村长,还能认识这么矜贵的少年郎?瞧着像是哪个大家族里出来的公子爷呢。” “是是是,这派头就和咱们村里娃不一样。” 有和秦流西差不多大的狗蛋狗剩鸡头等村娃有些嫉妒之余又有些不屑,这些娇弱的公子哥儿,能有他们能打? 脸还这么白,小娘皮似的,切。 不过人家是真贵气,又好看。 秦流西耳聪目明的,把这些议论和眼神都看在眼内,嘴角浅浅的勾了笑,这让人更移不开目了。 “大哥,你可回来了,快进去,胡氏娘家兄弟找了个神道来,说咱们家不干净,有邪祟作祟。”一个头披丧帽皮肤略显黝黑的姑娘飞快地跑出来,看到他身后的秦流西时,不由一愣,下意识地抻了抻身上的麻衣,问:“这是谁啊。” “翠莲,这是……” “我是关记棺材铺子的。”秦流西抢在王大勇面前说。 王大勇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可一想,也对啊,她现在是棺材铺子的主人。 “哦,是帮我爹做棺材的那个关记么?不是个老头吗?怎么来的是个少年郎?”王翠莲道。 “关老已经仙去了,听你大哥说铺子出的棺材出了点问题,我便过来看看。”秦流西含笑道。 王翠莲听了这解释,就胡乱向秦流西福了一礼:“多谢你了。大哥,快进去吧。” 王大勇看向秦流西,看她点头,便快步进去。 秦流西跟了上去,一边打量王家的格局和人事。 作为村长之家,王家确实比其余的村户要气派些,家中有牛不说,这房子更是做了个一进的大房子,四四方方的,三间正房,一个东厢房,一个西厢,还有个小耳房,屋前一个大院子,院中南角设了一个水井,院内也摆了桌椅,供人吊唁或做事用。 王家的屋后,还围了一亩大小的地种菜,盖了茅房,还有柴房。 王家如今的人丁情况,在来的路上,秦流西就跟王大勇探出来了,生母在六年前就死了,不到一年王村长续弦再娶。 他这一辈就四兄弟两个妹妹,其中老二上山捕猎时遇了大虫不幸死了,当时还没有生娃,他媳妇就改嫁了。老三是个混不吝的,去年娶了一房妻子,没过上半年,两人过不合就合离了,而老四是继母生的,今年才四岁。 两个妹妹,大妹嫁了个货郎,后面跟着货郎走南闯北做生意,现在在东北那边定下来了,老爹死了,都还没来得及去传信儿,小妹就是刚才的王翠莲,十六岁,定了隔壁田家村的人家,本就准备着年前嫁过去,现在老爹忽然死了,就只能把婚期提前,趁着热孝把事儿办了。 灵堂就设在正屋,有来帮忙的村民在门口张望讨论,屋内吵杂声颇大,还伴有一丝哭声。 王大勇顾不得秦流西,快步入了灵堂。 秦流西也上前,有人看她穿戴贵气,莫名的就不敢拦,倒让她轻松地走进去。 灵堂正中,摆了一具红棺木,棺头漆黑一片,因为火油烧已是破损,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秦流西看到一个穿着寿衣身材微胖的小老头正蹲坐在棺木上指着人破口大骂,这嘴里骂出来的话…… 秦流西挖了挖耳朵。 不要钱也能听,就很污秽。 她顺着这倒霉老王的手指看过去,视线落在一个戴着丧帽麻衣,脸色苍白的年轻少妇脸上,正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要想俏,一身孝。 这话还是没错的,这胡氏穿着孝衣哭的时候,就很叫男人们心疼,瞧这屋内的男人眼神就知道了。 只是她的面相么,呵呵,老夫少妻,还不是个安分的。 “装模作样,呸。”王翠莲咬牙切齿地呸了一口。 秦流西眉梢轻挑,这王家可真有意思。 “老三,这怎么回事?”王大勇拉过三弟王三全,皱眉道:“怎么就让胡家找什么神道来了,你怎么就不拦着点?” 王三全眼神闪烁,道:“大哥,左右人都来了,先听听他怎么说,总不能一直让爹的棺起不了下不了葬吧?怕不是被什么克着了?” 秦流西看了过去,视线落在他脸上一瞬,眼神一凝,笑容微敛。 “我克你娘个锤子,就是你个逆子害的我,和那贱人一起。你个逆子,老子弄死你!”小老头扑了过来,一巴掌挥了过去,穿透王三全的脸。 (本章完) 第277章 她搞钱连个神棍都不如 王村长冲冠一怒,他身上的怨气就浓了不少,阴气更是大盛,巴掌冲着王三全刮过去的时候,卷起一阵阴风,吹得灵堂上的纸钱黄纸唰唰乱飞,香烛更是齐齐断裂,那阴森的气,让在场的人后背发凉,脸色发白。 而王三全,固然没有被巴掌打到,可他感觉浑身冷得像是在冰窖当中,更可怕的是,他脖子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塞东西是不至于,是王村长发现自己没法伤这个逆子的时候,气不过,一把骑上儿子的脖子,双手一次次掐他的脖子,虽然没实感,可也受了影响。 “你这个弑父和继母不伦的逆子,老子掐死你。”王村长双眼赤红,怨气冲天。 狂风大作。 孩子吓得直哭,有人直接冲了出去。 王大勇也被这忽然的变故给吓得出不了声,神色茫然,早上还只是起不了棺,现在怎么就‘猛’了? 胡氏更是吓得跌坐在地,瑟瑟发抖,尖声叫:“二哥。” 那个胡二哥回过神,连忙推了一下身边穿着黄色道袍抱着拂尘的‘大师’,道:“大师,你快看看?” 大师一甩拂尘,手指掐算着,环顾一周,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确是有邪物在作祟。这家里,是有孕妇吧?” 这话,是剑指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吗? 王大勇顿时黑了脸:“你是什么意思?” “大勇,听听大师怎么说,不能让你爹走得不安生啊。”胡氏哭着说。 “贱人,你还有脸说!”王村长松开儿子,扑过去缠着胡氏。 胡氏一下子冻得浑身颤抖,越发的楚楚可怜了。 “婴胎阴气重,那东西,怕是被这孩子引来的。”大师一脸凝重地道:“贫道的意思,让孕妇回避孝堂,最好是避上三月,贫道好除了这邪物。” “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大嫂不替我爹送殡送孝?”王翠莲气呼呼地道。 “贫道这也是为了婴胎和老村长好。”大师故作高深地道:“若不然,婴胎有损不说,连老村长的灵也起不了,尔等受得住?” 王大勇神色几变。 若是他婆娘不送孝,只怕以后会被人戳脊背骨,说她不孝,没有给翁爹送过孝。 王大勇的媳妇廖氏脸色苍白,搂着两个女儿,一双眼睛略显惊恐,看向王大勇。 她看起来,比继婆婆胡氏更像一个婆婆,两鬓都有些银丝了。 “大哥,这也是为了爹和小侄子着想。”王三全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便提了一句。 “逆子!贱人!” 王村长没能真把两人怎么样,只能扑过来又扑过去,整得屋内阴风阵阵。 “这东西好猛,现在别说你们要不要除了,就是要贫道做法,这善银却得要加了。”大师忍不住道。 “多少?” “一百两!” 什么? 别说王村长要异变为凶鬼了,秦流西都想干嚎几嗓子。 她给这村民做法事,也才收十两,而这个连真正怨气由来都没发现的神棍开口就要百两,他可真敢! 秦流西捏了捏拳头,她不孝,她搞钱是连个神棍都不如啊! 祖师爷:知道你废在何处了? 王村长已经顾不得搞死逆子和绿了他的贱妇了,而是跳到神棍那边张牙舞爪地大叫:“你个神棍,开口就一百两,你还不如明抢。” 他又看到那贱人二哥和神棍对视的眼神,立即明白了,道:“好哇,你们这是串通的,就是想来骗我老王家的银子,难怪还要说我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你们好歹毒。” 他脸色大怒,去抓神棍脸上的二八胡子,甚至想插他的眼,可无不因为鬼力轻,只能穿透过去。 神棍浑身不太得劲,双腿微抖,可却硬撑着,心里念着经。 娘的,这里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鬼东西在吧? 要不是为了银子,他都想跑了,太邪门了些。 王村长见自己鬼力不够,不禁又急又怒又恨,为自己身死而不甘,更为自己的无力而愤怨。 这一怨,他身上的鬼力因为怨气浓了倒是强了些,起码他气愤地推倒灵牌时真得倒下来了,吓得众人又是一抖。 猛,猛了些吧? 王村长大喜,连忙跑到王大勇跟前,大吼:“别信他们,都是骗子,你爹我是枉死的。” 见王大勇无动于衷,他又飘到胡氏面前,一巴掌就扇过去,在她耳边大骂。 “啊。”胡氏摸着脸,感觉自己被打了一样,脸色惊恐地环顾四周,是老东西回来了吗? 有用。 王村长一喜,伸手就想去掐。 秦流西看到这里,咳了一声。 王村长抬头看过来,和秦流西的视线对上,咦了一声,飘了过来凑到秦流西面前,还想伸舌头作势要舔,想试试她是不是真能看到自己。 “你敢伸舌,我管你是不是老王,把你舌头剪了。”秦流西背着手淡淡地道。 王村长愣住,随即大叫:“你真能看到我?” 王大勇看秦流西开口,这才想起她来,转过身来,问:“公子,你在说话?” “嗯。”秦流西道:“不必理会别的,棺起不了,和你媳妇腹中胎儿无关,更无其它阴物作祟。” “对对对,你们千万别信。哎呀,难道你才是真正的大师?”王村长激动得胡子都飘了,道:“苍天有眼,这下好了。大师,老王我死得冤呐。” 秦流西没理他,因为她一开口,那胡氏就看了过来,那个胡二哥和那神棍更是变了脸色,道:“哪来的小子在这信口雌黄。大勇,你是王家长子,难道当真为了几个银子而罔顾你爹的起灵?” “我没有。” “没有就好。红妹,你快给大师拿了酬银来,让大师做法好把邪物除了,然后起棺送走姐夫,别让他死后还不得安宁,毕竟人都走几日了,早日入土为安才好。”胡二哥催促道。 “我,我没有啊。”胡氏又哭起来。 她是真不知老东西把家中钱物都藏在哪了,这几年,她撒娇卖痴的,使尽浑身招数,也才从老家伙那里刮来二十来两私房钱。 可真正的大财,老东西防得厉害,根本就不让她知道藏哪。 “嘿,她当然不知道,我每月都挪位置呢!”王村长得意地捋胡子。 关于右手麻痹的问题,中西医都看过,还看过骨科,各种针灸理疗都做了,但它就不会好,长期伏案,颈椎也是有问题的,理疗师都说这里弯那里凹的,这也是没得法,除非我不再碰电脑打字,哪怕和屏幕持平,不再低头玩手机,我做不到啊! 用强哥的话说,这是绝症,治不好的,就这样了,嘤,盼着夏来! (本章完) 第278章 凭我是你小祖宗 王村长当村长多年还是为自家搞来好些便利,家中有肥田三十亩,他这些年也利用宅基地这些从村民手中拿了好些孝敬,再加上家中收息,没分家孩子赚来的也归公中,他自己又是个吝啬财主,所以家中少打少有百十两的财产,全攒在他一人手里。 他当村长心里若没几根秤,哪里坐得稳这个位置?原配死了,他想续娶,可一把年纪了,不是因为地位,手里有几个钱,哪里讨得了胡氏这样年轻能当他闺女的小娇妻? 可虽娶了少妻,却也没被美色完全迷昏头,把家产都给胡氏捏住了,他也防着呢,因为两人年岁悬殊,万一把银子都过胡氏手了,他岂不是一丝拿捏的底气都没有? 所以任胡氏怎么撒娇使出浑身解数,他都紧捂着钱袋子,只拿出一点哄她,在生了儿子后,手才疏了点,但大头还是藏着的。 事实上,他防着是没错的,这小贱人早就背着他给他种了一片绿草原,还害死了自己,而那奸夫? 王村长狠辣地瞪着三子,双眼赤红,怨气狂生,早知道这逆子是这样蔫坏的,出生就该滃死在粪坑里。 王三全浑身发寒,看向王大勇,道:“大哥,你是长子,你就说这事怎么办?” 这银子他们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而胡氏没有,那长子为大,就只能是他做这个主,他要是耽搁了老爹出灵,就是不孝。 王大勇气得要死,眼角余光扫到秦流西,心却是定了,道:“不必劳烦了,爹的事,早有真正的大师看出了问题。” 真正的大师,谁?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秦流西,眼都瞪大了。 胡二哥第一个跳起来,指着秦流西道:“大勇,你说这是大师,是当咱们都是傻子不成?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是大师,你要是想昧下王家的家产,罔顾你母亲和你底下的弟妹,就明说了吧,何必拿这小子来摆阵糊弄大家伙。” 胡氏又嘤嘤哭起来:“他爹,你走太早了,留下我们母子任人欺负,还不如把我都带走了罢。” “白日别说鬼,我就劝你别说这话。老王,噢,就是你男人,就盼着你说这话,好把你带走继续做一对鬼鸳鸯,让你照顾他呢!”秦流西凉凉地道:“毕竟一个人上路,年纪又大了,是孤苦了些,有你这年轻小娇妻相陪,黄泉路上一路好走!” 胡氏身子一僵:“!!!”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秦流西,你是浑身带着毒的吗,说话怎如此毒,那画面,她不敢想! 而王村长则是双眼发亮,飘到胡氏那边:“好主意啊,这该死的小贱人,就该陪着老子走。” 胡氏通体被阴气包着,颤抖着,突然好冷。 王翠莲则被秦流西的话给逗得差点笑出声来,只是场合不对,忍着了。 众人也各有不同反应。 王大勇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掩饰笑意,道:“小公……不是,大师,你快帮着看看,我老爹是咋个回事吧?可不能一直误了时出不了殡啊。” “不是,王大勇,你还真当他是大师,你这是瞎胡闹,是不孝!”胡二哥看王大勇一副要用秦流西的样子,不由急得跳脚,这不行啊,他还指望着这银钱还赌债呢! 秦流西斜睨着他,冷笑:“他要是真用了你们带来的所谓神棍,就真的不孝,那个谁,就你,穿道袍的,别躲。金光神咒怎么念,念两句我听听。” 她指着穿着黄袍的八字胡神棍,道:“念不出来,你就是个神棍,和他们一道想来王家骗银子的。” 神棍眼神躲闪:“你说念就念,我凭什么念?” “凭我是你小祖宗。”秦流西一笑:“不念是吧,不如我叫你见识一下,你口中真正的邪是怎样的?” 神棍脖子一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秦流西掐诀,向胡氏那边方向打了过去。 “助你一点鬼力,去把他的八字胡给扯下来。”秦流西淡淡地道。 竟然比她还能开口骗大钱,她早就看他不爽了! 王村长顿时觉得自己身体多了什么力量,想也不想地扑向神棍,手一伸一扯。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棍的八字胡就跟有人拉扯似的,被人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嚯,是假胡子。”王村长一看一甩,又一巴掌甩过去:“臭不要脸的神棍,一点本事没有,还敢开口就骗百两。” 啪。 凭空巴掌声出现。 被打了的神棍惨叫一声,拂尘一扔,嗷嗷叫着夺路而逃:“有鬼,有鬼啊啊啊啊!” 众人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秦流西。 是她搞出来的鬼。 “大,大师。”王大勇哆哆嗦嗦的开口。 王村长此时已是扑过去掐住王三全,一副要把他掐死才罢休的力度。 王三全双手扒着脖子,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眼神惊恐。 “真把他掐死了,你就要划上杀子的一笔,真成凶鬼,将来去了阎王殿是要论功过,要受一番罪的。”秦流西抱着臂对王村长道。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空无一人,可王三全就是扒着脖子。 王村长赤红着眼道:“是他先杀的我,就为了和那贱人通奸,亲爹都敢下手。” “他的罪,自有阳间的衙门去论。” 王村长沉疑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王三全得了自由,就叫着有鬼,想要跑,秦流西顺手卷起神棍掉下的拂尘,扔了过去,点中麻穴,他顿时倒地,惨叫着。 王大勇见状,越发地害怕,问道:“大师,你说的,是我老爹吗?” “嗯,是他。” 胡氏骇得面无人色,往角落里缩去,真的是老头回来了? 王大勇四面环顾,道:“我,我爹他为何要留恋不走,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没做好的?大师你问问他,我们改就是了。” 王村长看长子如此,不禁红了眼,从前觉得他憨厚老实,如今看来,却是唯一能担事又忠孝的孩子了。 “丧事办得可以,只是你爹心里有怨,执念一成,自然不走。”秦流西斜睨着地上的王三全和胡氏,道:“在此之前,你恐怕得要报官了。” (本章完) 第279章 真相 报官?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只有胡氏,神色慌乱,而王三全更是慌得一批,越发想逃了,奈何那小子那棍子飞过来一戳,他身上就麻了。 王大勇则是有些迷糊了:“报官?” “对啊,你爹枉死,你不得报官啊?”秦流西说道。 王大勇听到枉死二字,下意识地看向胡氏和自家老三,脸色渐渐黑了。 “你,你们说老爹是……”他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王村长死得很不光彩,算是那种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而且还是在自家柴房里。 胡氏是怎么说的呢,就说王村长情意上来,就拽着她进了柴房行那事,兴许是场地不对,略显激动,兴奋过头就马上风了。 而王三全正好去茅房,听到胡氏尖叫,第一个赶过去,发现了这事才叫来自家大哥大嫂。 一把年纪马上风死,死的地点还不对,王大勇他们粗粗检查一下老爹,甚至看老头那处都还没下来,也就信了,匆匆装殓了。 可现在秦流西说是枉死? “屁个枉死!”王村长气得快炸了,跳着脚指着王三全和胡氏,破口大骂:“是这两个奸夫淫妇,在柴房里行那苟且之事,被老子发现了。结果这逆子急头上来,一手捂着老子的嘴,喘不过气来,一直捂到死,他们倒好,老子死了还要给老子安个什么马上风的名声。我呸!” 秦流西嘴角抽搐,却是让几个孩子出去了,这才把王村长的话转述了一遍。 继母与继子不伦,这要是传出去,他们王家都得要被人唾弃死吧? 王大勇的媳妇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王翠莲整个人都傻了。 她们都知道胡氏不安分,但却还没算太出格,却不成想,她这只狐狸是入了家鸡笼,吃了家鸡了。 王大勇震惊地看着王三全,喝问:“大师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当真做了这等孽?” 王三全眼神闪烁,死活不认:“她胡说的,我没有,爹就是那样死的。” 胡氏只是嘤嘤地哭,内心怕得很,她现在跑的话,能跑到哪去? 不对,这杀老头的是王三全,和她无关,她就是帮着掩饰。 王村长看他不认,又气得忍不住过去掐他,一边骂:“你还敢不认,就是你个孽子,生生地把你老子给捂死,你不是个人啊,你这个孽障。” 王三全又喘不过气来,连忙拍地求饶。 秦流西拨开王村长的手,无视他愤怒的眼神,道:“我劝你别作死不认,苦主就在这呢,你说一句不认,他就能把你给生生掐死,一报还一报。” 王三全打了个寒颤,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非要说把我打死,要把我们浸猪笼,我一时慌了才捂着他不让他说,谁知道他就死了?” 他说着,指着胡氏道:“是她,是她先勾引我的,说爹是个老不中用的,就没让她乐呵过。” 秦流西摸着下巴:“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就要选个柴房来玩?图刺激?” 众人:“……” 您的关注点为什么总是歪的。 “她就喜欢那样。”王三全道:“那也不是头一回了,她就好这调调。” 胡氏拿着丧帽捂脸:“我没有,是老三用强,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反抗得过?老的对我也不好,办事的时候,就喜欢打,小的更直接,呜呜,我命苦,我死了算了。” 王翠莲脸红耳赤,被大嫂挡在身后。 “大勇,把他们绑了,先关到柴房去,别说了。”廖氏红着脸道:“先把爹的事办全了。” 她不是在意那两人,而是生者,翠莲和她两个女儿,都是王家的姑娘,这样的丑事传出去,姑娘都没脸了,尤其王翠莲还定下了亲,马上就要趁热孝过门了,这事也不知可有影响。 王大勇已是有些六神无主了。 他也不是不知这事的重要性,一旦传出去,王家真的要被戳脊梁骨。 王三全看他沉默,就道:“大哥,我是一时糊涂才误杀,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这一次吧。爹,是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是您亲儿子啊,以后我给您烧多多的钱和美人,您就安心上路吧,我一定会改。这贱人我们让她因为思念您重病死了,我离开王家,保证没人知道,行么?” 胡氏眼神一厉。 胡二哥这时也回过味来,道:“你放屁,你辱母强母,还想把脏水都推到我妹子身上,你们王家不给个交代,我就让大家评评理。” 得,这是敲诈来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胡家是没姑娘了吧,所以也不怕传出去让自家姑娘名声难嫁?”秦流西轻笑:“你双眼赤红,眉低压眼,尖嘴猴腮,肝火旺而口臭,一副赌徒相。怎么着,赌钱输红眼了,急着敲一笔还钱?” 王村长也不是笨的,被秦流西这么一说,立即明白过来,哪里肯,顿时飘过去,双指插眼:“想敲诈,我先弄死你个龟孙子。” 他发现这当了鬼还蛮有好处,就是整人的时候特别痛快。 胡二哥本是嚣张,现在忽然眼睛刺痛,像被什么东西插了看不到,不由又惊又怕,嚎叫一声:“老子人都不怕,还怕你个死老鬼?” 他冲过去棺材那,就要去撞翻,王村长连忙坐着,对他又踢又骂的,还拽着头发过来,往他的脸上咬。 “你是不怕鬼,可这老鬼身带怨气,如今沾在你身上,你小心点走路,你会很倒霉。对啦,你印堂发黑,还有血光之灾,要债的说不准在路上了,也不知断手还是断脚。”秦流西凉凉地道。 胡二哥身子一抖,也不敢在这撒野敲诈了,冲出门去,他得躲起来,不然赌坊的找上来,断手断脚都是轻的,最怕是断头。 看胡二哥跑出来,外头就有人探头探脑的,有老人问:“大勇,咋个回事啊?这天都快暗了,今儿再不下葬就难了。” 王大勇看向秦流西,眼神巴巴的:“大师,我爹的意思?” 秦流西手一挥,一道气把门关上了,挡住了外头的目光,倒把外头想要探究的人骇得后退几步。 好猛呀,难道真是村长不愿走? 王村长:“?” 不是我干的! (本章完) 第280章 解决 有苦主在,又是人伦事件,秦流西不会自作主张,要怎么做,她不管,只管把这王村长给安抚好,除了这怨气,让他家安生把人送走,她的事就完了。 王大勇问,她也就直接看向苦主:“你咋看?” 王村长一时被问住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再看王三全,知道这人是顶不住,以后王家,还得靠长子。 “他是长子,这事让他来定。”王村长有意要看长子的能力。 秦流西把话一传,王大勇顿时犹疑了。 王三全跪爬到他面前,合着手道:“大哥,我真不是故意,是一时错手,他是我亲爹,我再浑,那里敢真杀啊?也是一时心里发慌,怕着丑事败露坏了咱家的名声,这才下手大了点。” 王大勇气道:“你现在不坏,也坏成屎了。” 这样的事发生在农家,都是一阵风就传遍十乡八里的,他们王家,是没脸做人了。 “大哥,我真会改的。” “那是我爹,也是你的,就这么由着他带着怨气走?” 王三全哭着说:“我这是被那贱人勾的呀。” 王大勇瞪向几乎要把自己缩小的胡氏,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搅家精,她一进门他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果不其然。 再看王三全,他又有些摇摆,爹死了,这是自己的同胞亲弟,就是要报官,抓了,那结局呢? 不报官,爹这里就过不去。 王大勇左右两难。 王村长瞧着,叹了一口气,飘到秦流西身边,道:“我这大儿,少了点魄力狠劲,看来以后是当不成王家村的村长喽。” 秦流西不置与否,道:“他可比你有后福。” 王村长一听,小意地问:“小大师您这是哪家的高人?” “大师就大师,怎么还加个小字?我乃清平观的道长。” “哎哟,是清平观的大师。”王村长向她拱手拜了一礼:“今日多亏有你了。” “是啊,就为了十两香油,人家神棍还敢开口百两呢。所以你好生上路,别给我整事,也别难为小的了,你儿媳妇肚子里还怀着金孙呢。”秦流西看一眼廖氏的肚子,淡淡地道:“这孩子生下,好生培养,你王家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话里有话呢。 王村长牙一咬:“我走是要走的,本来就是心存有怨,我就气不过,如今真相大白,倒又有些两难了。我老王,晚年不幸呀!罢了罢了,随他吧。” 秦流西这才看着王大勇道:“若就此瞒下这事不提,不出一旬,他会死于非命。” 王大勇一惊:“什么?” “他。”秦流西指着王三全道:“我说他会横死。” 王三全脸色一白。 “可也有一丝生机。你报官,或他自己去衙门自首,大灃律例,凡误杀自首者,免死,罪流放。哪怕流放三千里,也能逃一死,你们自己定了。”秦流西又看了胡氏一眼,指着她道:“至于她,身上没有杀孽,可一个通奸罪,又是帮凶,免不了一顿板子,又蒙婆家休弃,落娼门,这辈子她也好过不了哪去。” 胡氏尖叫:“你胡说。” 落娼门,是说她以后会千人枕万人枕? “是不是胡说,且看来日。”秦流西并不生气,又对王三全道:“至于你,就看你敢不敢拼了,毕竟命只有一条。” 王三全真吓哭了。 这不是往前一步是死,退后一步,又有猛兽追么。 “你去自首。”王大勇咬了牙,又向秦流西这边跪下:“爹,儿子对不住您,您要怪,就怪我吧,以后到了地底下,您再打我也行。” 王村长擦了一下眼角,道:“就这样吧。” 既然说定了,事不宜迟。 王大勇先把胡氏绑了关在柴房,又让族中老人帮着打点丧事,这才亲自带着王三全去县衙自首。 自首么,流程也快,没两个时辰,他们就去而复返,带着县丞衙卫,还有仵作,只是王三全手中多了一副镣铐,是不是误杀,还得开棺尸检。 王村长死了有五天了,哪怕如今天冷,这棺一开,也有了点味儿,熏得人难受。 秦流西给自己暂时封了嗅觉,却扔掩着鼻子看了一眼,又看向王村长,问道:“被捂着口鼻的时候,心口疼得慌吧。” 王村长楞了一下,回想起来,哎哟一声:“您这是怎么知道的?这也能算出来吗?” “算什么算,你这脸都紫得发黑了,是死于心梗,就是说你心脏忽然供血不足,再加上呼吸不顺,喘不上气,加速死亡。” “那不是那逆子杀的我?” “不,他杀了,误杀,你这要是救得及时,还能活,可他却把你捂着,导致你死得更快。”秦流西淡淡地道。 王村长听着,忽然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死得冤呐。” 仵作的尸检结果,也是和秦流西一样的,只是秦流西不必检查也说出了死因,让人大为叹服。 误杀,又是自首,既然都查明了,两人都押走,择日审判,丧事继续办。 秦流西让王大勇他们整治了一桌好吃好喝的,上了供奉,让王村长吃上了,又以符纸封被烧毁的棺盖,一边封一边吐槽:“你也是真敢,不怕这火烧到你这棺木上,直接把那你的尸身都给烧了。咋的,想当烤猪啊?” 古人死了都惦记着一个全须全尾,火烧,很多老人都是惊惧的。 王村长边吃边喝一口酒,道:“一个小蜡烛能烧多少地方,他们不会白看着烧的。” 秦流西轻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有点运气,没有万一。”王村长厚皮赖脸的笑。 秦流西剜了他一眼,把棺木封好了,画了一张符贴上去,对跟在身边打下手的王大勇道:“这就行了,明日卯时末刻出殡。” 王大勇连忙拱手拜了一礼:“那我爹呢?” 秦流西看向王村长,后者吃饱喝好,打了个饱嗝,道:“你让他跟着你去后边茅屋。” 秦流西带着人走了,当着传声筒,让王大勇把他爹藏钱物的匣子给挖了出来,那匣子,就在茅坑踩脚的石板下压着。 “这是真,铜臭啊!”秦流西掩着鼻子,嫌弃地瞥了王村长一眼。 王村长嘿嘿一笑:“他们可想不到。”又看着长子,长叹一声:“王家以后,就靠你了。” (本章完) 第281章 我浅薄又草率了 秦流西当晚就把王村长给送走了,第二天王家人出殡,棺稳稳当当的起来了,再没出幺蛾子,她这事也就完了。 接了王大勇的酬银,她也没看就扔给陈皮了,又点拨了几句,这才坐着王家村里的人架的牛车回城。 这一路上,她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入了城,辞了王家村的人,陈皮就忍不住开口问她。 “主子,您这一路心情都不太好的,是怎么个回事?是在想王家的事?” 秦流西负着手,道:“我想王家做什么,我就是想自己,做人和眼光,是不是略显浅薄了?” 陈皮惊讶地看着她:“此话怎讲?” “我看王大勇出身农户,却是孝义良善之辈,这才开了个十两的酬银,庄户人家嘛,不比权贵大户家底丰厚,十两银子,兴许就是他们一年的收息了。”秦流西停下脚步,看着天际的一朵白云,叹了一口气:“可我草率了!” 陈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王家是小有薄产,却也不是大富,十两,也差不多了,再说了,您也不仅仅是为了这十两银子。” “胡说!不为银子,我走这一趟作甚,有那闲情不如在屋里躺着!”秦流西狡辩,又叹:“我草率,是小看了农户,你看看昨日那个神棍,人家就敢开口一百两银子,这不就比我能耐?” “您也说了那只是个神棍。”陈皮道:“您快别再想这道了,这家银子是少,回头在权贵人家找回来就是了。” “你说的是。” 权贵:合着我们就是大冤种群体呗。 陈皮又说:“倒是那王家,出了这么一摊子事,怕是抬不起头喽。” “村里本来就处处漏风,掩盖不住的,流言蜚语其实也没有什么,只要他们自己立得住,以后起来了,这流言,自会深埋。”秦流西道:“再有一点,只要新的流言起来了,这谈资也就淡了。” “还是您看得通透。” “王家村风水不错,会出个豪杰的。”秦流西浅笑。 陈皮看她意有所指,知道她必是看出了什么,便不再多说。 秦流西再次来到寿喜坊的棺材铺子,打量了一番,道:“陈皮,你说,这铺子咱们该咋做?你家太太给了一笔小资,是想着作为大房的小私房,做点什么。如今公中那边眼看着就要把蜜饯铺子开起来,咱们这个私房铺子,也得张罗起来,不然这铺子空着一天,就是亏一天。” “主子,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脑子还能比您好使?您问我,得白瞎。”陈皮道。 秦流西泄气地道:“这不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的?你也知道,我这人懒,真要让我做生意,还不如拿刀劈了我算了。” “依我看,要干就干您行的,比如这炮制药材……” “那可不行,这一碰药材,封狐狸怕是得从天山呲溜跑回来跟我发疯,这世道有一个长生殿就行了。”秦流西立即就摇头。 陈皮心想怕是自己躲懒,可嘴上却不敢说,只道:“那只能干老本行啦,驱邪抓鬼卖符接病号。” “那不是和道观抢客?老头要拿拂尘追着我打的。” 陈皮道:“也不算抢吧,开个小铺还能给道观拉个信众,就斋醮这样的法场您就不会做吧,那就可以介绍给道观的道长是不?再说啦,您又讲究,这要接着客人了,得来的酬金,跟您现在一样,给道观一两成的香油钱,正好抵了五弊三缺的,那就不算抢了吧,这叫双赢!” “听着逻辑是对的。可我仔细一想,这不跟我平时一样?我把铺子开起来了,客人要是多了,你家主子我岂不更忙乎?”秦流西越想越觉得会这样,道:“最后这成了我自己的产业,我要是撂挑子不干了,整个大房,谁能接手这样的生意。” “主子,我不懂,但你不是说太太只给了您一点小钱?那不能做大,只能从小做起,您这铺子做起来了,赚的银子多了,放在钱庄里就有利钱,不放就买铺子,那些铺子哪怕自己不做生意,租出去一年是纯收的利,一点一点的攒,钱生钱的,这也是实打实的家底呀。” 秦流西斜睨着他。 “怎么了?”陈皮摸了摸自己的脸。 秦流西一戳他的脸:“还说你不懂,我看你是懂得很,这说的头头是道,一套一套的。” 陈皮嘿嘿地笑:“我这也是瞎琢磨。” “你今年几岁了?” “您忘了啦,翻个年就十二了。” 秦流西一击掌:“行,那这铺子就交给你来张罗了,就按着你说的办,你来当掌柜,捉鬼驱邪画符接病号,这铺子名么……嗯,就叫非常道!” 陈皮先是被她那交给他来管的话给震住了,再听到她起的铺子名,差点就被唾沫给呛着了。 非常道! 您起名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主子,我就不提哪有我这样年纪当掌柜的,我要是当了,以后谁跟在您身边伺候?所以还得寻个合适的掌柜!还有这铺子名,非常道,您就不能正经点,起个霸气或者仙气的,看起来比较玄乎的?” “非常道就很好啊,平凡中见大气,非是非同小可,常字指长久不便,寓意永恒不变,道正好是玄门道家的道,就挺好的。”秦流西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大手一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接下来我把银子给你安排一下,该买的买起来,对了,还得请一尊祖师爷回来供着。后边小院儿拾掇好了,一个做参道雅室,这个我来布置。另一个房间则做治疗室……” 她细数几条,陈皮记得头部发昏,他就不该多嘴的,他只想跟着主子一起皮,不是,一起弘道济世啊。 陈皮还想抗争一下,秦流西忽然停下嘴,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陈皮:“?” “今天是要干什么来着?” 陈皮默了一会,道:“说好了带家中两位小少爷去书馆报道!” 不好,走后门不说,还不守时,唐山长可别恼了才好。 “走走走,赶紧回家去!”秦流西连忙拽着陈皮往家里跑。 西姐叩谢大家月票加持,善人大善,福生无量天尊! 第282章 长房要开个神棍铺子 王氏早就秦明淳得知秦流西带他见知河学馆山长的细节,对秦流西的人脉感到心惊的同时又有几分欣喜,只是得知秦流西外出时,她很聪明的没先跟老太太说。 毕竟秦流西不知何时回家,这一说了,老太太指不定立即就要问秦流西入学的事,万一她没赶回来,这又是一桩官司。 事实证明,王氏的谨慎是对的,秦流西果然一夜未归。 现在眼看都快辰时末刻了,秦流西还没回来,那还能去学馆报道吗? 王氏心里急,却也知急不来,只能告诉岐黄,秦流西若回来,就去她那儿一趟,在这之前,她先把秦明淳给拾掇好了,又打点了两份束脩备着。 这都是礼节。 秦流西入了院,就从岐黄那里得知王氏的话,转达了,就随意换了一身衣裳过去,临走前,她又对岐黄说:“你看看咱们这有多少银子,连着之前太太给的那笔银子一起。噢,先给那笔银子给陈皮,让他把铺子支棱起来。” 岐黄:“?” 什么铺子。 她看向自己的弟弟,后者一副生无可恋的颓样。 待得秦流西走了,她才问陈皮,这铺子是几个意思。 陈皮把棺材铺子的事一说,末了道:“姐姐,我才多大点,当掌柜还不叫人惹笑话,我就想跟着主子伺候。不然我以后要是管铺子了,她外出,谁在她身边忙前忙后的。” “是这个理。外人也不知根知底,不太放心。”岐黄道:“不过这也是主子信任你才这么安排你,也是锤炼你呢,可不能辜负主子的一番心意。” “我晓得,可我还想跟着她嘛。”陈皮嘟着嘴。 岐黄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也快十二了,主子也已及笄,哪怕她是女冠,是玄门中人,不在意男女大防,可外人却不会这么想。你就是跟着,也只能充当一个护卫跑腿的,有些东西始终得避着。我瞧着,主子女冠的身份也是慢慢的会传开来的。” 秦流西从来没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别,但她在外行走多了,终是会被人所熟知的。 陈皮叹气:“长大也不好。” 岐黄吃笑,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若长不大,那就帮不了主子,没用的人,她能带在身边,所以你还得把这事支棱起来了。” “嗯。” “你先定个规划,我这就去盘一下手上的银子。”岐黄让他去案桌书写,她自己则是从脖子里拿出钥匙,去里间盘账。 秦流西从来不管银子,也不管事,她的东西或事儿,大大小小是岐黄在管,尤其是钱物,岐黄最清楚都有什么。 而秦流西这边,来到王氏院里,先道了个歉。 “城郊王家村有个农户人家办丧时起不了棺,正好来到棺材铺子寻从前的棺材老儿,我就过去帮着处理了一番,耽误了一夜。沈嬷嬷,您去让秦明亓准备一下,我这就带他们去学馆。” 沈嬷嬷笑着应下。 王氏听到棺材铺子心里就震了一下,再听到起不了棺,心里又好奇起来,忍不住问:“怎么会起不了棺?” “死的是王家村的村长,发现自己的继室和亲子不伦,一下子火气上来,突发急性心疾,再加上他那个儿子把他嘴鼻捂死,间接性的害死了他,心里有怨,闹了灵。” 秦流西说得轻描淡写的,王氏却是听得心惊肉跳的,自动脑补了一个画面,吞了吞口水,问:“那好处理不?你没受伤吧?” “一个新鬼,还是个老头儿,还伤不了我。老人家心里有怨有执念,把这怨化了也就送走了。至于他那个儿子和继室,自然都送到衙门了,自有他们的报应。”秦流西笑道。 王氏呼了一口气,又问:“那个,你如此清楚,是真看到了那个老村长的鬼魂?” 秦流西默了一会,道:“我是开了天眼的。” 王氏的手又抖了一下:“那岂不是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秦流西点点头。 “你就不怕?” “我要是怕,就不入玄门了,入了玄门修了道,就没有怕的,毕竟诛邪卫道嘛。”秦流西摇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有时候人还更可怕呢。” 众鬼:是的,你比鬼都可怕! 王氏尬笑,抖着手去端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冷茶,忽然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见识,就很慌。 秦流西见已经说开了,干脆也把棺材铺子的事也一并说了。 “我也没做过什么生意,也不擅此道,就做老本行,行医救人,诛邪驱鬼卖符。如果赚到了钱,就再买些铺子,就算我们长房的老底,您看这样成不?若不买铺子,就存钱庄,或是买些田产,不过陈皮说这个不比买铺收租要来钱多呢。” 王氏整个人都懵了。 所以他们长房不是有了个棺材铺,而是开了个搞鬼搞怪的神棍铺子? 奇奇怪怪的认知,怎么越来越多了? 王氏一杯冷茶灌下肚子,强迫自己镇定,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秦家非往日秦家,做什么都可以的! “既然银子给你张罗,那你作主就是了。”王氏强笑,道:“只是这铺子,我怕是真帮不了你了,毕竟这方面的东西,我也不懂。所以铺子的人手,甚至布置所需,都得靠你自己去整。” “没事。账目我会让岐黄半年盘一次给您过目。” “不用这么麻烦,咱们也不急着用钱,若是顾得过来,一年盘一次就行,没空的话,不盘也行,反正都是自家人。”王氏连忙拒绝。 秦流西眼睛一弯:“总要给您汇报一下,心里有个底。我还认识一个新朋友,她做生意很有一手,以后再有余钱就寻她帮着钱生钱。” 司冷月可是一家之主,做生意有一手,寻她准没错。 远在青州的司冷月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看向漓城的方向,问身边的侍女:“东西都收拾了就启程吧。” 而远在大西北某个行商会馆,人称公伯会长的中年男人心头一阵郁郁,有种被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283章 敢说苦的直接怼死 谢氏亲自带着秦明亓过来了,母子俩脚步匆匆的,脸上难掩激动,一看到王氏,就忍不住开口。 “大嫂,西丫头呢,说是要带我们亓哥儿去学馆?沈嬷嬷说得不太清楚,是哪个学馆呀?” 王氏还没说话,秦流西已从她身后走出,道:“是知河学馆。”她看向秦明亓,打量了一番:“既然来了,这就走吧,别耽搁了。小五?” “大姐姐,我在这!”秦明淳早就穿戴整齐了,蹬蹬的跑出来。 谢氏看秦明淳精神爽利的,小脸也精雕玉琢的,再对比秦明亓,觉得后者今日的衣裳是不是太过差了。 “走吧。”秦流西看人都到齐了,就往前走。 “西丫头,慢着。”谢氏哎了一声,道:“亓哥儿的穿戴是不是不太精神,要不要换一身?” 秦流西转头看了一眼:“就这样就行。” “不是……” “他要换,就别跟着我去了,除了知河学馆,漓城也还有其他的学堂。”秦流西淡淡地道:“不过我却是没法子给他铺这个路了。” 谢氏顿时把嘴一闭,讪笑道:“不换,不换了,你们快去,别让先生给等久了啊。” 秦流西这才带着两人走了。 谢氏直到看不到人了,这才看着王氏问:“大嫂,这知河学馆,先生都好不?比得上京里么?” 王氏淡淡地道:“知河学馆的山长,姓唐,他的学馆,师资自然是极好的,他自己也亲自教学。” 谢氏眼里露出疑虑:“姓唐?” 王氏忍了忍,道:“京中的唐大学士,是他父亲。” “是那个考中了进士却没去当官而开了个学堂的那个唐,唐啥来着?”谢氏啊了一声。 王氏点头:“去母亲那里说吧,这事也得和她老人家说一声。” 谢氏连忙殷勤地过来掺着她,道:“大嫂,西丫头是怎么认识这知河学馆的山长的?” “说是道观的信众,所以有一点交情吧。”王氏敷衍地说了一句,并没把秦流西和唐山长真正的交情说出,免得有人所求更多。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秦老太太的院里。 秦老太太也已是听了消息的,看她们来了,就招手道:“我寻思着你们也该过来了,怎么,西丫头当真带着亓儿和淳儿去上学堂了。” “正要和您说这事呢,确有这么个事,是知河学馆,走了唐山长的路子,待得办好了入馆的登记,孩子就会回来亲自与您说。”王氏笑道。 秦老太太闻言激动地拍着炕几,连声说好,又问了谢氏同一个问题,怎么认识的? 王氏自然是把对谢氏的说辞一样说了,又道:“这孩子有心,不声不响的就把这事给办了,我得知时都惊着了,在这之前虽是说过要给他们寻个学堂,却没想着动作这么快。” 秦老太太点点头,道:“她有心了。” 王氏垂眸。 谢氏想到儿子那身穿戴,就道:“母亲,既然两个孩子要去学馆了,您看是不是得给他们买两个小厮跟着在身边伺候着?” 秦老太太一犹疑,看向王氏。 王氏眉头皱了皱,道:“刚去学馆,还不知情况如何,我听淳儿说过,他们进也只当那个啥旁听生,一个月后得月考,要是考不到及格的,就得退学。” “退学?”谢氏眼都瞪大了。 王氏点点头,道:“知河学馆的学子都是要考进去的,哪怕也像淳儿他们一般进的,后面都得靠真材实料留在学馆,所以他们两个也不能例外。毕竟唐山长的声名在外,人情归人情,也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吧。” “西丫头这人情也顶不了啊?”谢氏讪讪的。 王氏道:“咱们家如今这情况,唐山长可以不惧圣威,敢把他们收进学馆,已是天大的人情了,再过多强求,却是咱们不知礼,贪了。” 谢氏脸上一烫。 一直没吭声的顾氏便笑着道:“不管如何,能进学馆,就是顶好的,我看淳儿和亓儿都是聪明的孩子,月考肯定能及格能留着的。” 秦老太太也是点头:“顾氏说得没错,咱们秦家的孩子,就没有差的。” …… 秦流西带着秦明淳他们在申时正就回到了家中,正好秦老太太醒着,便又一起过去请安了。 秦老太太看两孙子都面带喜色,便笑看着秦流西问:“可都拜见过山长了?” “嗯。明儿开始,正式去当个旁听生,一个月后参十月的月考,考不过,回家,考过了,继续留下当学子。”秦流西一边和老太太解释,也看向秦明亓他们:“所以你们得争气,整个漓城,最好的学馆就是知河学馆,甚至是宁洲府城都有家族想要送子侄过来读书,你们留不住,那就只能去差的学堂了。” 秦明淳再次表态:“小五一定会争气!” 秦明亓也挺起胸脯,捏着拳头道:“我也会的。” “好好好,你们都争气,好好读书,敬先生,友爱同窗。”秦老太太把两个孙子都揽在怀里很是亲香了一番。 谢氏趁机道:“西丫头,我今日也跟你祖母提过,既然他们去上学,是不是得配个书童小厮在身边伺候?” 秦流西把茶杯放下,道:“他们如今可不是往日的秦家公子哥儿,奴仆环拥,作为男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若是自己的事都料理不住,何以理天下?不用配什么小厮书童了,事儿自己干。” “可他们又要读书,还得打理自己,年纪还小呢……” 秦流西放下茶杯,睨着她:“二婶是想说他们苦?比他们更苦的正在大西北啃沙子呢,他们敢说苦?他们有资格说苦?” 谢氏脸色一变,看向秦老太太,完了。 秦老太太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 秦流西看着秦明亓和秦明淳:“你们说,自己穿衣吃饭,整理个人物事,甚至清洗自己的汗巾里衣等,读书写字,做这些事,苦吗?”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读傻了,孩子就该自己独立,尤其是在家中有难的时候,如此才能以后独当一面! 谁敢说苦? 怼死她! 第284章 大姐发威,无不敢应 秦流西的语气并不算重,可那气势,却让秦明淳和秦明亓都绷紧了皮。 “大姐姐,我可以吃这个苦。”秦明淳第一个表态:“我长大了,我做自己的事是可以的。” 不可以也得说可以,不然就吃一顿拳头吧,比起拳头,洗衣服收拾这样的事算什么? 啥都不算。 秦明亓能说什么,比他还小几岁的秦明淳都表了态,他难道还敢说不行? “我也可以。” 秦流西这才看向谢氏:“二婶您看,咱家的男孩儿,是能吃苦的。这也对,他们的哥哥都在吃比他们更苦的苦,他们有何吃不得的?” 她说话时,还睨了两人一眼。 两人颇有些手足无措,低下了头。 “抬起头,整个怂样像什么样,是秦家的男儿,就挺起胸膛抬起头来。”秦流西呵斥:“听训而已,有什么慌的,这也不是什么训,不过说的事实,也听不得么?” 大姐发威,无不敢应。 “大姐姐说的是。” 秦老太太看着秦流西这作派,眼中神色复杂,手中念珠一颗一颗的拨过去。 谢氏都让这气势给唬住了,看向老太太,见后者阖着眼仿佛没看见一样,便吞了吞唾沫,弱弱地道:“那不配就不配吧。” 她感觉一争取秦流西就会直接说自己拿银子来养。 秦流西又说:“知河书馆有规矩,每日辰时一刻就要上早课,所以辰时之前,一定要到位。眼下漓城已经开始冷了,让李成每日送他们上书馆,申时末刻下学再接回家来。若月考过了,以后他们就在书馆住宿,学馆每月有两日沐休,沐休的时候再回家来就行。” “还得住宿?不是,都同一个城里,也不远,每日接不就得了?”谢氏惊呼。 秦流西道:“男子长于妇人之手有何用?学馆的住宿吃食也并不差,他们兄弟俩,可以一个屋住彼此也有个照应,既可锻炼生活技能,又能快速成长,顶好。怎么,他们的哥哥们在西北住的估计还漏风,吃个粗面馒头估计都会掺沙子呢,他们可好太多了!” 谢氏又被这话给顶住了,想说点又不敢说,只觉得秦流西是真狠啊。 “男子离家求学,想来在京中也是大有人在,别人能,你们怎么不能?别人不能,你们也得能,因为秦家不比别人家。你们的祖父叔伯兄弟尚在流放地受苦受难,何日能赦免回归,是一个未知。在这之前,你们作为秦家的男儿不得更有担当?” 秦明亓这时抢在秦明淳面前先表了态:“大姐姐放心,我们一定能。” “嗯,不过现在说住宿还为时尚早,你们能不能留下来,还不好说呢。”秦流西忽然又甩了一个飞刀。 秦明亓看向秦明淳:感觉被大姐姐鄙视了。 秦明淳:大胆把感觉去掉,就是被鄙视,被看轻。 秦流西站了起来:“行了,话就到这里了。明儿开始,正式上学馆去读书,要是耽搁了,那就是自己找死。” 她向屋内的长辈行了一礼,就施施然地退了出去。 秦明亓见状,也追了出去:“大姐姐。” 秦流西在院子里停下,扭过头来看着他。 秦明亓抿了抿嘴,然后向她施了一个长礼,道:“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秦流西嘴角一抽,摆摆手往前走:“别整这煽情的,你就是个顺带的。” 秦明亓有点受伤,却捏着拳没说什么,只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 秦老太太把小的都赶走了,看着屋内的几个媳妇。 顾氏性情温和,谢氏性格泼辣又小肚鸡肠,若非出自她娘家,都入不了秦家的门,王氏出身大族,性格沉稳冷静,是个及格的主母。 而家中小辈…… 秦老太太抿了一下唇,终是决定了,道:“如今家中男儿要去学馆了,家里又要开蜜饯铺子,处处开支都大,王氏你为了这铺子往外跑,沈嬷嬷也老了,把菊儿拨到你那边做大丫头,跟着你里里外外的办事儿吧。” 谢氏飞快地抬了一下头,看向老太太,又看向顾氏。 菊儿自三房双生子生下来后,多半是在帮着顾氏照顾他们,直到后来顾氏出月子,才回到老太太屋里伺候。 现在把菊儿给大嫂,证明大嫂以后又有贴身丫鬟了。 王氏道:“母亲,沈嬷嬷手脚还能动,倒是丁嬷嬷年岁更大些,您身体也不好,身边可不能只有丁嬷嬷一人,菊儿还在您这儿伺候着就行。我想过了,让英娘辞了外边的活计,回来帮我打下手,也给她开一份工钱。若有要用人的,我抽调雪儿那丫头跑几个腿就行,毕竟她是在漓城长大的,对这儿也熟。” “至于家里边,铺子这里抽不开手,暂时还得二弟妹和三弟妹搭手看顾着。” 秦老太太看她推拒,也没坚持,只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其实,我也能跟着大嫂料理铺子呀。”谢氏举了举手。 秦老太太一记冷刀飞过去,道:“理什么理,从前你自己的嫁妆铺子都能年年亏钱,你还能理出什么来?给我安分的在家待着,管好这家里的事和几个丫头就是你的本分。” 谢氏哦了一声。 秦老太太又看向顾氏,道:“顾氏你也是一样,大事上轮不到你操心,两个哥儿还有宝儿都还小,家里仆人不多,还得你处处教养。” 顾氏起身福了一礼,道:“请母亲放心,儿媳会好生教养的。” “嗯。” 门外,菊儿惊喜地进门回禀,道:“老太太,李总管说有信儿从西北那边传过来了。” 秦老太太顿时一喜:“当真?快让进来。” 众人也都面露喜色。 “哎。” 李总管拿着厚厚的一封信走了进来就跪。 “快别跪了,把信呈上来,可是老太爷他们传来的?”秦老太太语带急切。 王氏已是主动上前,亲自接了信,一看,眼眶就红了,道:“母亲,确是父亲他们传过来的,这是彦儿他爹的字迹。” “快,快让我看看。” 秦老太太急得就要下地,被丁嬷嬷扶着了,劝道:“老太太,还是让太太她们读吧。” 第285章 西北来的家书 秦老太爷他们的来信很厚,先是报了一家的平安,在路上虽是不易,大大小小也都生了一场病,但都平安抵达,如今已是在西北的流营区安顿下来,除了老太爷暂时在家休养,被两个小的陪伴服侍着,三个大爷们都出去寻活换取纹银过活。 秦伯红他们深知报喜不报忧,只会让秦老太太她们更会胡思乱想,所以也没全报喜,也报了一路上所经历的不易,却都是可以撑过去的,并无大碍,更重要一点,他们还得遇贵人帮忙,所以即便病了,也有几个余钱看大夫买药。 而到了西北的事,他们也提了一点,现在的住处并不太好,吃食也多是粗粮,都先紧着老太爷和两个小的吃了。 再还有寻活计的事,到了那边的,除了有被流放发配的官员,亦有一些犯了重罪的犯人,只是那些重犯也多被官府派去做重活,比如挖矿等,所以他们寻的活,也不会和重犯一道,除非图工钱可观而自愿前往,或被抽调过去。 如今他们所能寻到的活都是散工,因为初到地,只能熟悉了以后再图谋。 再接着,他们又问家中各人安好,又提到了秦流西,秦明卿更是点名说记她救顾氏三人的恩,秦老太爷也夸了一句她聪慧机敏又彰显长姐风范,托她看顾家中妇孺。 信中,就这么把他们一行的情况给娓娓道来,在场的光是听着已是抹起了眼泪。 大家书说完,又有兄弟几个的小家书,王氏只把长房的留下,把二房三房的都分别给了谢氏和顾氏。 谢氏还没怎样,顾氏一展开家书看到秦伯卿的字迹,眼泪就落在纸张上,生怕糊了纸,又赶紧擦了,只是看到他写的一句你受苦了,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至于王氏,秦伯红的家书一派官方,无非就是照顾婆婆,教养孩子,操持家务,道一声辛苦同时保重身体,她心中也只是隐有波澜罢了。 只有在信的末尾看到亲儿秦明彦的笔迹时,她的鼻子才开始发酸,再看到他写着娘,孩儿想您了,眼泪更是不断,忙背过身去,把信压在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擦干了眼泪才转过来,看向秦老太太。 “母亲,如今父亲他们都已安全抵达,也有了落脚点,这就好办了。眼下天冷,我这就打点些东西,寻个镖局送过去。” 秦老太太已经湿了一条帕子,点点头,道:“是该这样,你赶紧打点,那边冷,多准备御寒的冬衣,不必计较什么样式,最重要是够厚重保暖的。如果可以,再张罗些药材。他们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一路走过去,路途遥远,哪怕受一场风寒也都够受的。这老的老,少的少,一时半刻肯定养不好,西北又贫瘠,多准备些药材是好的。” 王氏点头称是,又对两个妯娌道:“你们若有东西想捎去的,也都准备着,比如家书什么的。” “大嫂,我有的。”顾氏连忙道。 秦老太太看她们明显都坐不住了,就道:“你们都下去吧。” 妯娌几人行了一礼,就要退下,只是王氏又被留下了。 秦老太太让丁嬷嬷取了匣子来,递了过去:“如今家里要开蜜饯铺子,又要给他们打点物事,还得给他们留几个银子支用,以防一时之需。这里的银子不多,你都拿去吧。” “母亲,我那里还有一点的,您就留着做体己吧。”王氏推拒。 秦老太太道:“秦家现在势微,我一个老太太拖着这么个病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见人,用度也都有安排,还要这个体己做什么?肯定先用在刀刃上。待得以后手宽了,你再给我攒几样东西,等以后我老了,给他们一个念想就行了。” 王氏看她脸上的皱纹明显增多也更显老态,想起秦流西的话,抿了一下唇,道:“母亲且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银子我就先拿去垫用,待铺子开起来了赚了银子,再给您这匣子补回来。” 秦老太太含笑点头,这才让她退下。 待王氏走了,她又拿着家书凑在眼前来来回回看了几次,老泪纵横,道:“也不知我能不能活到能看到他们回来的那一天。” 丁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您放宽心,就会的。” 秦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又再次看起信来。 王氏回到院里,发现秦流西也在,便笑着说:“你也在就正好,西北那边传了信来,你父亲也写了一封家书,快来看看。万姨娘,你也过来听听。” 万姨娘巴不得呢,脚一动,又怯怯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瞥她一眼:“这个德字,回头给我抄是五十次。” “啊。” “一百次!” “五十,我就是打个哈欠,不是要求情的!”万姨娘快哭了,为什么她要学字认字这么苦,她就只想安分当个草包貌美姨娘不行吗? 秦流西这才哼了一声,走到王氏身边。 秦明淳同情地看了姨娘一眼,扯了扯她的衣摆,道:“姨娘,您要争气,我明儿就要去学馆了,您在家好好写着,我下学回来检查。” 万姨娘:“!” 为什么有个妖孽女儿不够,还来个坑娘儿子! 秦流西这边已是接过王氏的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很快就递给秦明淳:“念!” 秦明淳连忙接过,开始读起信,读着读着就哭了,对王氏道:“母亲,我也想父亲和二哥了。” “那你就亲自写个家书告诉他们。” “嗯。” 秦流西撇嘴,看向万姨娘,后者一脸生无可恋,还在愁着自己的五十个德字呢,不禁摇头! 王氏对秦流西道:“既有了落脚点,我就想打点些冬衣和药材送过去。西儿,别的我也不求,你看你能不能给他们几个平护身安符戴着?” 秦流西讶然:“您信那东西有用?” “求神问道,不过是求个心安,我亦然。”王氏一笑,道:“你的话,我更是信的。” 秦流西之前的卜算,都是准了的,那么她的符,肯定也有用,别的人她可以无视,可儿子,她得为他求来一个! 多谢大家捉虫,赏票!mua^o^ 第286章 论凶,还是大人凶 王氏主动开口求符,秦流西自然不会推了,亲自画了几张符叠好,还特意加持了一个防水法诀,如此遇水符也不化,能确保灵性。 几张符齐齐摆在面前,秦流西呆坐着,直到岐黄过来,问道:“您在发什么呆呢?” 秦流西指着符箓:“你说,我咋啥都会呢?” 岐黄:“?” “这些东西,我像是一学就会,你说我如此聪明,是不是神仙托世?”秦流西眨巴着眼道。 这语气,真的不要太骄傲和张狂,在外面必是被打的那个。 岐黄眼角微微一抽,道:“您是不是神仙托世我却不知,就是神仙,您也身在凡尘了,是凡夫俗子了。所以这一应的凡尘中事,你还得理。我合算过了,太太给的八百两银子,怕是不够把这个铺子支棱起来。” 秦流西大惊失色:“啥?不够?这驱邪捉鬼的生意,不计成本的啊,都是我自身的本事,哪怕我给人治病,也只开方,让他们去长生殿捡药材就是。这还不够?” 从前关老头的棺材铺子,就是把旧料都折算起来卖了,也不够八百两的吧? “我先说这治病啊,且先不说那需要开方长久用汤药的,就急症,您不得准备一些普遍的药物?寿喜坊那铺子离长生殿可是距离不短,还要现熬的话,就更麻烦了。我是觉得,一些普通的药物,多少也得备上一些,比如要是有人来治伤呢,金疮药要不要,麻药要不要,桑白皮线缝针那些东西要不要准备?” 岐黄一样样的拨着算盘算着,既然要治病,药物少不了,尤其救急的。 “这是一笔治病的。还有这驱邪捉鬼,黄纸朱砂笔什么的您得备着吧?” “就是不用符,我打也打死他!”秦流西霸气地道。 不远处墙头上的两鬼长了顺风耳,听到这话,雄鬼啧啧地摇头:“论凶,还是大人凶!” 雌鬼盘腿坐着吞纳吐气,眼也不睁,道:“要不怎有鬼见愁一称?” 屋内,岐黄忍了忍,道:“您能打,也不是回回就打吧,不嫌手疼?那平安符啥的不画?” “那个,不要太多钱吧?” 岐黄冷笑:“你说过的,越是质量上乘的朱砂黄纸,就越是灵。还有客人弱要求些保平安的法器啥的,您不得提早蕴养?这些材料不是银子?” “我没说过!”秦流西狡辩:“那些东西再好,也比不上我灵力本事强大。” 岐黄懒得听她狡辩,又道:“除了这些,还有铺子装潢,后院儿那道室您要布置的话,肯定得用好的东西,还有病号看诊的诊室……对了,开铺子还得去相关衙门备案,这也得塞点银子过去,好叫衙门的人方便行事,以后还得缴纳铺税……” “别说了,开个铺子咋这么麻烦,果然不是我能干的!”秦流西不耐烦地打断她。 岐黄斜睨着她:“那不开了?” 秦流西眼睛一亮:“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这又不是您的私产,是太太把银子交给您,作为长房的小私房,让您开源。就是您接下来了,现在撂挑子,就得跟太太说一声。不然总不能一直放着吧,毕竟铺子有了,银子也有。” 秦流西泄了气,道:“那就全用尽了,不要什么装潢了,我看都粉刷过了,咱们捉鬼的铺子要什么装潢,用来给鬼住么?就这样收拾干净就行,咱们要讲究极简。” “那也行。其实开起来也是有好处,和道观挂钩,香油钱能给那边一份,这算是一些功德,要是有信客要寻您,也不必事事到清平观去,可以到铺子去,也离得近不是?” “是这个理,活更多了。”秦流西拧眉。 岐黄看她眉心带了一丝不耐,本也知道她的性子,就道:“铺子做的生意本来就不和别人一样,这医,大可以也只看奇难杂症,就是这么一来,穷人可能就没这个好福气,功德积的也不多。” “不不,你这也对,我们铺子本就做的不同寻常铺子的生意,这治病救人,只看奇难杂症啥的才能显得咱们铺子不一样,也更显名声,还不会和别的医馆抢生意,就这么办了。” 功德什么的,慢慢攒,太累了就不行。 岐黄:“……” 算了,还是别把她懒的缘故拆穿了。 隔日,秦流西拿上一瓶金疮药,一瓶治伤寒的丹丸,还有昨晚画的几个平安符,亲自送到了王氏手里,并告知自己要离开几日。 王氏问:“就是你说的之前要到宁洲府城?” 秦流西点头,说道:“蜜饯铺子若没有合适的工人,我在宁洲府城物色一两个?” 王氏眼睛一亮:“若有这样的手艺,那倒是可以,就是会不会累着你?” “留意一下就行。”秦流西看了一眼她的脸,微微垂眸道:“母亲这两日若与人洽淡,也不必太急就下定,要多番了解才好。” 王氏一愣:“你这话的意思是?” “母亲从前手上能用的人多,多半不会亲自料理嫁妆生意,自有人盘好了再给您过目,如今却只有沈嬷嬷在身边,您少了能给您跑腿打听的,等于少了耳目。我不懂此道,但知最奸猾的还是为商的,而女子行商更难,指不定会在这里坑您。” 王氏唇线一抿,试探地问:“你是说我会失财?” 秦流西淡笑:“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不为过,毕竟铺子不是心急就开得起来的,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出差池。” “我明白了。” 秦流西这才起身,向她福了一礼,走了出去,走到院子,又见大姑母秦英娘来了,也向她行了礼,客套两句就走了。 秦英娘进了王氏的屋子,看她在发呆,就上前,轻声叫了一声。 “啊,英娘来了。”王氏把刚才的惊愕强行按捺下去,笑道:“父亲那边来了信,你也知道吧?还得打点些东西过去,今儿你与我一道外出采办,再看看铺子的进展?” “我听大嫂的。”秦英娘十分顺从。 王氏让沈嬷嬷收起来秦流西送来的物事,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打醒了十二分精神。 重赏之下,来个加更(谢书香宝子赏),q阅会员免费嗑入了会员库的书,渣陌要求不多,把票留给西姐就行! 另外,本书有参加一个非遗征文活动,肯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写,为了好看些,资料查了组织,写得慢,是我能力之故哈(所以现在是日更四千哈,有时间有能耐小加更)。 我也挺想为本书拿个好看的奖章,拿不到就是坐实我渣!文结束时,一些医案资料或道家礼仪等会在结尾冠出处,部分为杜撰,医案多是古时中医案哈,欢迎提供资料出处哟。 (本章完) 第287章 小祖宗,差不多得了 清平观。 于丘才站在后殿前,时不时看一眼后殿内的一对年轻夫妻,微微摇头。 老萧当真是糊涂了,既然姑娘早就不妥,也都让家中心腹婆子来看过秦流西的本事,还托到了他这里,去求秦流西出诊。 既然重视,就是自己不好离府城,夫人总能了吧,为表诚意,当娘的亲自来求高人又如何的? 结果呢,几天过去不说,还只让儿子媳妇来了,啧。 于丘才心道秦流西的性子傲着呢,哪里是受这气的人哟,怕是得苦了那孩子,还得受着罪。 正这么想着,一道人影入了眼,于丘才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拱手道:“不求大师。” “大人这么早也来了。”秦流西行了一个道礼。 于丘才叹道:“都是受人所托啊,我那老友……唉,还请大师你看在姑娘家不易的份上,多担待些。” 他说着,又行了一个礼。 秦流西眉梢轻挑,道:“大人也是一番慈心啊。” “实在是那孩子小时候也喊我一声叔,特别乖。”于丘才笑着道:“和我家姑娘一样的年岁了,两孩子也是极要好。呀,对了。” 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她,道:“这是我家姑娘做的一点吃食,特意让我带过来让你尝尝呢,她自己做的。” 秦流西讶然,打开一看,是一些烤肉脯,她尝了一块,眼睛弯了起来:“好吃。” 烤得半干的肉脯,加了好些调料,烤得香口,却还保存着肉汁,嚼起来很是滋味,是挺好的干粮。 于丘才闻言开心得像个孩子,道:“你说好吃就行,我姑娘说了一定要看你是个什么反应,回去得给她说。我就是尝一块,她也不许的。” “做得很好,于小姐这手艺可以呀。” “小姑娘没啥好的,就爱捣鼓些吃食,以后她做了新鲜的,再让人给你送些过来?”于丘才试探地道。 秦流西道:“道观就别了。我在寿喜坊有个铺子,待我从府城回来就开张,到时候你带孩子来认个门。” “当真?”于丘才大喜,忙问铺子的位置,道:“到时候我必带家小去光顾。” 秦流西意味深长地道:“我还是希望你别光顾得上的好。” 于丘才:“???” 后来,他带着老婆孩子到那名叫非常道的铺子,迎面就是被人问一句:客官,是要驱邪还是捉鬼?或是有啥奇难杂症要看的? “师兄。”清远从后殿走出,身后跟着一对年轻夫妻。 秦流西转身,看了两人一眼,也没说话。 于丘才就道:“贤侄,这就是我与你说过的不求大师了。大师,这是我世侄,本家姓萧。” 萧展瑞看秦流西虽长相年轻而有些讶然,可看她负着手,神色浅淡,便上前一步,拱手道:“萧展瑞见过大师,这是内子程氏。” “萧程氏见过大师。” 萧程氏是个长相秀美的女人,眉间却有几分轻愁,脸上也难掩疲惫,也不知是赶路赶的,还是为自身的烦心事而烦忧。 秦流西瞥了一眼二人的面相,小夫妻的夫妻宫乱纹较多,只是男的生就一双桃花眼,夫妻宫更有一小痣,是多情之人,想必风流韵事不小,身边也不止妻子一人。 “不必多礼。”秦流西道:“你们不该来的。” 两人一惊,萧展瑞更是有些解,问:“大师何出此言?我们是诚心来求大师出手,解我妹妹之难的。” 于叔叔不是说了已经打点过了,也都托过人情了,可秦流西这态度,明显是不想走这一趟。 萧展瑞不由看向于丘才,后者也有些不解,小心地问:“大师,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秦流西道:“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他们既然已寻高人,又何苦跑这么远来我清平观?道门也有道门的规矩,我这人,就不太喜欢和人抢法事。” 暗抢另算! 于丘才一愣,想也不想就问:“你们另请高人了?” 萧程氏已是惊了,却不敢抢在夫婿跟前多言,只看向萧展瑞。 萧展瑞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秦流西会开口直接点破此事,他们还什么都没说过呢。 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强作镇定,收敛了好些轻视,拱手上前,小意恭维:“大师果然高明,未卜先知,乃高人也。实不相瞒,家中嬷嬷回去回禀在清平观所见所说之后,家母本有意立即前来,却不想妹妹突然又病情加重,而彼时又有交好的长辈推荐一方道,便是请了进门。” 秦流西听着,也不说话。 萧展瑞道:“那方道做了法,我妹妹也是好了两日,可没想到又故技重施,病情比之前更重了,我夫妻出门前已是不认人了。家母惊惧之下病下,家父心惊之余,这才遣了我来请大师。” 于丘才看秦流西一声不吭,就故作责备道:“你爹娘也是糊涂,我早就去信说过不求大师乃真正高人,你们偏要另请方道,倒把涵儿的病拖得更重,委实是糊涂。” “是我们的错。” 于丘才哼了一声,道:“自然是你们错,错把鱼目当珍珠,反误了涵儿。我还为你们说话,如今都没脸见大师了。” 他说着,看向秦流西,拱拱手,道:“不求大师,不管他们是不是爱女心切,这事是他们做得不地道。你们玄门自有规矩,接不接这个事,全看你,不必看在老于我的面上。” 他退后一步,在秦流西看不到的角度,斜睨了萧展瑞一眼,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萧展瑞连忙说道:“大师,是我们做事不周全,本想着远水救不了近火才信了那方道,您请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计较。您若能救我妹妹,我萧家,愿给贵观捐香油修金顶。” 他这话落下,又拉着妻子一道,向秦流西长长地施了一个礼。 修金顶! 一直站在后殿廊下的清远险些没站住,使劲向秦流西打眼色,小祖宗,差不多得了,那是金顶! 秦流西接到清远的眼色,撇撇嘴,不用你跑腿,肯定使劲造。 可金顶啊,想到青岚观那金色的屋顶,不是真金,可也闪瞎眼的金黄琉璃瓦,就富贵! 秦流西摆足了架子,才故作高深地开口:“福生无量天尊,既然你们如此诚意满满,那我就走一趟吧!” (本章完) 第288章 算命有啥好算的 甭管秦流西是矫情拿乔的好,还是看在香油钱的份上,答应了萧家人的诚邀后,就爽快地催着上路,倒把萧展瑞给整得有点不会了。 “大师不用收拾些行装?” 秦流西摇头:“不用,小事一桩,速去速回。” 萧展瑞张了张口,心想怎么有种她早就准备好随时上路的感觉呢? 可为免此大师反复无常,夜长梦多,萧展瑞也不矫情,直接带着秦流西和妻子等人就往宁洲府去了。 只是来的时候,他和妻子一个马车,如今多了一个秦流西,让她和妻子共处一个马车,多有不便,可好容易把人请着了,叫人骑马前往? 萧展瑞没敢开这个口。 “这个不难,你们且在前面行,我先行骑马回城,然后再张罗一个马车跟上你们,到时候大师回来的时候,再跟着大师一道回来。”于丘才看着秦流西道:“这赶车的人,给您找个伍里出身的,有些功夫在身,有啥事还能护着您?” 秦流西挑眉道:“给我赶车,未免大材小用?” “用的习惯就好,那就这样定啦,我先行一步。”于丘才也不管秦流西应不应的,拱了拱手就出了山门,策马而去。 萧展瑞见世叔雷厉风行的,也来不及说什么,就道:“那就先劳驾大师跟我们夫妇先挤一下?” 秦流西道:“也行。” 她也不客气,先请了萧程氏上车,自己也跳上去,就在车门边上盘腿而坐。 她是可以骑马,但既然等于丘才的马车追来,这队伍就不会走快了,也就挤一下的事,再说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骑马吹冷风,她才不傻。 萧家的马车也很宽敞,小两口出行,准备也齐全,萧程氏充当了丫鬟,跪坐在车内煮水砌茶,又取出点心果子来,摆了一个小几招待。 “你们昨日也来,今日又赶路,不停歇的,怕是得受累。”秦流西看二人眼下一圈青黑,道:“到了前面的十里亭可以稍歇一下,等于大人派遣的马车来。” 萧展瑞笑着拱了拱手,道:“这连轴转的,确实是累,但还能支撑,能把大师您请到,就是我们的幸数了。于世叔和家父相交多年,他行事有章程我也是知道的,想来那马车很快就能赶上,倒歇不长时间,等真正汇合上路了,我们再在车内眯一下,到了驿站再歇。” 秦流西听了,也不勉强。 反正累的不是她。 萧展瑞喝了一口茶,瞥向秦流西,道:“我看大师年岁极轻,这是自小就入道的,那是玄门五术都学了?” “怎么,信不过我的本事?想要试探一番?”秦流西似笑非笑的。 萧展瑞连忙道:“不敢不敢,不过是好奇。” “我五岁便入道。” “那您贵庚是?” “入道十年。”秦流西垂眸,看着茶杯中的茶水因马车行驶而在晃动,一时有些恍惚。 虽说入道十年,可她总觉得,她懂这些东西许久了,久的她不知自己何时就会懂,又是何来历? “大师,大师?”萧展瑞看她出神,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秦流西回过神来,抬头时一双眼睛还没完全散去迷惑。 萧展瑞愣了一下,这迷惑的眼神和她的年岁一道,倒显得她很稚嫩。 萧程氏皱眉,提了茶壶,给秦流西续茶:“大师,您请喝口热茶。” 秦流西把手扣在小几上轻点了点谢茶,再看向萧展瑞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道:“萧公子问得这般详细,莫不是想要卜卦?” “也是随口一问。”萧展瑞舔了一下唇,想了想又问:“大师也给人算命?” “你想算?” 萧展瑞有几分欲欲跃试,如果可以,他还真想算一下他这以后的前程命途。 秦流西淡笑:“其实这算命,有何好算的?有些东西你知了,若是不好的,你搁在心上,疑神疑鬼,恐慌着它来或不来,何时应验,患得患失反失了本心自我。” “若是好的,你知了,又会不会为此而膨胀而轻狂骄傲,从而荒废了手中事,同样是改了初心。有些人有些事,改了初心,就不是原本的想法了,走向也会不一样。如此,你还算吗?” 萧展瑞一凝。 “未知有时候并不可怕,相反未知才有可能逆转,好的坏的,逆转如何,当看自己本心。萧公子,算命不是不好,但算了又如何?没啥事的话,算它作甚?” 萧展瑞失笑,拱手道:“是萧某浅薄了。” 秦流西笑而不语,捏着茶杯喝了一口,阖着眼闭目养神。 车子走了一段时间,秦流西便睁眼道:“前面亭子等一下吧。” 萧展瑞讶然,可还是让人停了。 “这便是十里亭,在此歇歇脚,等另一个马车来便是。”秦流西先行跳下了车。 萧展瑞也不能让她一个人等,也跟着下了车,而萧程氏则是长吁了一口气,让车夫把马车驶开些,她要小歇一下。 待车子停下,又叫来丫鬟伺候,从车内翻出一个黑底红梅的小盆,外有盖子,里面有一层草木灰。 妇人出门不便,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家,这样的简便‘恭桶’也得准备一个。 萧程氏便溺的时候,就想起秦流西的话,这一行本是不打算在亭下歇脚的,可她却还是再提了,再有她下车前无意扫过来的一眼,不禁脸上一热。 这位不求大师该不会是知道自己‘急’了,而故意喊停车歇脚吧。 未免太贴心了。 秦流西安坐在亭子里,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城中过来的方向一阵沙尘滚滚,伴着马蹄声。 萧展瑞对护卫使了个眼色,自有人跑马前去,只是没多久,对方就飞快回来,脸色十分紧张凝重,附在他的耳边回禀几句。 萧展瑞腾地站了起来,道:“什么?那小祖宗怎么在这?” 他急促走出亭外,完全忘了秦流西。 秦流西却是眸子半眯,举目看去,眉梢一挑,认出来人打头的那个侍卫。 真,赶巧了。 (本章完) 第289章 她打了人说走就走 沐惜自打上次在秦流西这里受了一场气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也无它,他自小就是被捧在心上惯着的主,如今有人不惯他,还要明显的划清界线,他心里不爽了。 可这次不爽却也不像从前那样,会有人来哄他捧着他,所以这气,白受了不说还得憋着。 没办法啊,这场子找不回啊! 沐惜是想去找过场子,借故去了两趟清平观,可却是没能见着秦流西的人,也不知她的行踪,而京里,却是一天一封来信,催他回京,毕竟天冷了,回京的路不好走,再不回就更难了。 而昨日的一封信,更是他那皇后娘娘发来的,说他再不回,就遣凤卫队亲自来抓了。 沐惜没办法,只能起行,因为他知道,他大姐做得出,而他大姐下了最后通牒,必是他爹娘到宫里哭了。 从起行到出城门,沐惜都跟蔫儿了似的,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哪怕现在有人来拜见,他也是懒洋洋的。 刺史府的萧展瑞是什么鬼东西? 沐惜抬了抬眼皮,听着外面再次传来萧展瑞的问好,脚踹开了门,看了出去,摆摆手:“萧展瑞?” “正是在下。” “知道了。”沐惜不耐烦地又要拉门,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扫不远处的凉亭,眼角瞪圆了。 他擦了擦眼睛,看清那盘腿而坐的人,顿时一骨碌从马车爬起来,跳出车外,大步走去。 看他走来,萧展瑞叉手作了个长揖后,直起身子满脸笑容的向他走来:“世子……” 沐惜却是把挡路的他给推了个趔趄,三步并两步的向亭子跑去。 萧展瑞:“???” 他一脸懵逼的扭头看去,却见那名声在外的纨绔小霸王此时就像一只见了主子而撒腿跑去疯狂摇尾的贵宾犬。 萧展瑞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沐惜兴奋地跑到亭子,看秦流西闭目养神,便负着手咳了一声。 秦流西没有睁眼。 沐惜又重重地咳了一声,对方仍没反应。 故意的吧! 沐惜直接走到她跟前,弯腰下身,把脸怼到秦流西的面前,还没完全平视呢,对方就一个拳头打了过来。 “哎哟。”沐惜捂着眼后退两步,愤怒地大喊:“你个小神棍好大的胆子!” 秦流西睁开眼,道:“喲,是你啊,我就说这睡梦好好的,怎的就有条狮子狗凑到面前喷鼻息,害我本能反应都出了。” 沐惜气极:“你骂本世子是狗?” “我没有!” “你就有!你刚才就说了,狮子狗!”话说,狮子狗是怎样的? “所以是你凑到我面前?怎么,想暗算我?”秦流西睨着他。 “我!”沐惜语塞,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展瑞小心翼翼靠近亭子,叫一声:“世子?” “叫什么叫。”沐惜转过头,把气都撒到萧展瑞的身上:“吵死了!” 萧展瑞看到他眼睛一片淤青,哎哟一声,顾不得受气,疾步上前,哆哆嗦嗦地道:“世子,您您的眼?” 他又看向秦流西,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打的? 别不认,这痕迹可新鲜得很呢。 你可真敢,知不知道这是谁? 萧展瑞觉得前途黑暗,生怕秦流西连累自己,就道:“大师,这,这位是……” “不用你说,我们认识!”沐惜冷哼,一摸眼睛,嘶嘶抽痛:“好疼,你快给我治。” 秦流西看他一只眼青肿的,抿了唇笑,道:“有鸡蛋不?有就煮一只滚着,没有就吐点唾液抹一下。” 啥,唾沫? 别说这金枝玉叶的沐惜了,就连萧展瑞的官家公子听了,都得瞪大眼,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唾沫?” “嗯,唾沫消毒消肿……” “呕!”沐惜直接就要吐了。 萧展瑞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沐惜指着秦流西:“你敢叫我用那脏兮兮的,我,我就……” “爱用不用。” 秦流西站起来,手在眉骨搭了个棚,道:“马车来了,咱们该走了。” 竟是不管了。 看着秦流西说走就走,萧展瑞目瞪口呆。 不是,你打了人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走就走吗? 这还是大名鼎鼎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沐世子啊! 萧展瑞的腿有些发软。 沐惜也从呆愣中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秦流西的衣袖:“你要去哪?” 秦流西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在他的手腕掐了一下,沐惜觉得手腕一阵酸软,松开了,目光更加哀怨地看着她。 打他不说还掐他。 沐惜看了萧展瑞一眼,想起他刚才口称大师,脑中灵光一闪,问萧展瑞:“怎么,是你请了小神棍去治病还是驱邪捉鬼?谁出事儿了?” 萧展瑞口中一突,妹子的事是一点都不敢外传的,支支吾吾地道:“是家母身子有些不太爽利,听闻大师医术出众才诚心来邀。” 哦,这就是说宁洲刺史府了。 沐惜咳了一声,抬着下巴问:“刺史府好耍不?” 萧展瑞:“?” “算了,看你特意邀请,那本世子就勉为其难的去你们家玩一下吧。”沐惜看秦流西已是走出了不远,丢下这一句,就追了上去。 萧展瑞站在原地有些发懵。 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他说了啥? 噢,沐世子说要去他家玩儿。 萧展瑞眨了眨眼,完了,小霸王要去他家。 他双脚一软,险些跌坐在地,抬头看去,只见沐惜跟在秦流西身边,亦步亦趋地,一边还说着什么,就跟个小弟似的。 萧展瑞看着忽然就明白了。 沐世子哪里知道自己是哪个刺史府的公子,说什么去玩,其实就是奔着秦流西去的,那位去哪,他就去哪。 而且,沐世子还很纵容这位不求大师,看他压根不追究秦流西揍他的事呢,还猛跪舔! 萧展瑞虚浮着脚步出了亭子,直到护卫上前,他才回过神,对那护卫说:“你快马回府,就说沐世子要去刺史府玩,让我爹他们早作准备,可别把这主儿得罪了!” 他顿了顿,看到秦流西站在马车前,又道:“对了,也吩咐夫人,好生准备好招待大师的院落等物,千万不可怠慢。” 这位大师,比他想象中的架子还大,得罪不得! 节日加一更! 祝大家节日快乐,趁青春趁火热,该浪的就浪,就悄咪咪提一句:注意安全哈! 如有好消息,一个多月后记得告诉渣陌道喜,哈哈哈! (本章完) 第290章 祭奠英魂 上宁洲府的路上,多了一个呱噪还跟前跟后的沐惜,秦流西恨不能全程在马车上装死。 而萧展瑞,则是见识了沐惜缠人的另一面,更见识了他被打击得孜孜不倦的犟性,直叹一物降一物,盛京第一纨绔小霸王也有被人治得服帖的时候。 至于沐惜,则是得意万分,一如到了驿站住下,凭着他的身份,住下最干净最独栋的小院,还把左右隔壁都包下,就为了避免打扰。 “看见吧,跟着本世子,好处大大的有。”沐惜指着干净还挂着宫灯的小院,得意地看着秦流西。 秦流西道:“得意啥,你还不是吃你父辈留下的福荫红利。” “我是啊,我又不是不认,可这就是我的命啊,我就比祖上要命好些,有啥不对的?命生就如此,我还能改?” 听听这欠揍的语气。 不说秦流西,就萧展瑞都觉得手痒,可太招人恨了。 秦流西冷笑:“确实命好,就你这行走的富贵金钱树,在外头若这么嚣张,一旦落了单,就是被绑架的份儿。” “那你放心,别说这明里的护卫,就暗里的暗卫,连我都不知道有多少跟着呢!”沐惜傲然地抬起下巴:“再说了,知道我身份还敢绑我的,那就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这他娘的谁来绑,把我带到窝点正好一锅端,我还做了好事呢。” 秦流西:“……” 护卫们心累:自爆底牌的,舍他其谁? 秦流西入了院内,道:“你若有个事是自己完成而非依靠家里的,那你就真的做好事了。” “何事?你说来听听,我就做给你看。” 秦流西脚步一顿,斜睨着他。 “怎么?不信我?” 秦流西瞥一眼两个满脸紧张的贴身护卫,笑了笑没说话,倒把沐惜给整一脸问号。 隔日,用过早膳就赶路,只是沐惜和萧展瑞好奇地看着驿站的小吏递给秦流西一包东西。 “这是什么?”沐惜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让这小吏准备的?” “清平观山下有个卖甜水的章老头,老人家今年八十八了,知道他为何这么高寿还能挑甜水来卖吗?” 沐惜来了兴致:“为何?” 萧展瑞也竖起了耳朵。 高寿秘诀啊,谁不想。 秦流西笑眯眯地把东西递给自己赶车的老仇,道:“人家就从来不多管闲事!” 沐惜:“……” 萧展瑞:“!” 这是在讥讽他们多管闲事呢! 沐惜气得脸绿,想要发作,见秦流西已经钻进了马车,只好把气撒到自己的随扈身上:“都傻愣作甚,还不快去准备车马。” 鸟兽散。 秦流西歪在马车内的大迎枕上,勾了勾唇,支着头再度打量了一下马车。 于丘才办事确实可靠,马车很宽敞,车内被褥装茶点的漆盒小几等一应俱全,马车行走并不觉颠簸,显然是加了上好的避震功能。 而赶车的老仇,名仇垒,行伍出身,从前在军伍里也当斥候,一次战役里断了右小臂,退伍后辗转在于丘才手底下干。 老仇人短杆精瘦,沉默少言,一身好功夫,今年也不过四十六,年轻娶过一妻,两人成亲数年无子,后老仇自己去看大夫,被诊断无子,老仇就写了放妻书,一门心思就在于丘才手下混着了。 秦流西看过他的面相,山根无肉,眉尾和眼尾均下垂,且子女宫凹陷,确是无子相,不过为人很是忠诚和固执。 于丘才用心了。 马车在路上走着,直到来到上次收敛席家忠卫的附近,秦流西才叫停了车,让萧展瑞他们先往前,她有事耽搁一下,很快就追上。 “大师,您要去哪,我们自当陪同。”萧展瑞哪里肯,就怕怠慢了秦流西。 沐惜也凑上来:“做啥去?” 秦流西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要跟,就跟着吧,反正就一会儿的功夫。” 她坐到车辕处,指点着老仇,把马车再驶前,直到已经无路可走,她才拿了让小吏准备的那包东西,继续往前走。 距离上次至今过去,还不到三个月,杂草却已是丛生了。 秦流西却是精准的找到了无字碑前。 沐惜和萧展瑞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看到一个无字碑,一个显然新立不久的大坟包,不禁愣了一下。 “这是谁的坟?” “应该问,他们是谁。”秦流西看着无字碑被雨水冲歪了,便把碑前杂草除了,又借了老仇腰间佩戴的刀,把无字碑给重新扶好,以刀柄敲深了些。 秦流西做好这些,道:“这里曾是给大灃卫国的兵士。” 沐惜瞳孔一震。 卫国的兵士,若是在战场身死,一撮骨灰还家也是有的,可埋在这山旮旯,还是无字碑,这说明什么? 无名碑,不是逃兵就是被冤死的。 曾经保家卫国的兵士,落了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埋身下场,是谁之过? 沐惜和秦流西对视着,一时有些狼狈,后退一步。 萧展瑞更是心惊,秦流西竟然不怕他们泄露出去。 秦流西却已是把祭奠的东西摆开,老仇早在她说这埋的是兵士时,就已经帮着除草整理,又无声地递了火折子过来。 香烛点燃,纸钱遇火成灰,林间有风吹过树梢唰唰作响。 在场的人,却无一不动容。 “这是你认识的人?”沐惜忍不住问。 秦流西把酒奠在地上,头也不回,道:“不识,两个多月前,我路过,帮着收的尸。” 如今再路过,祭奠英魂。 沐惜没说什么,往后退了一步,叉手作了一个长揖,在他身后的护卫亦然。 因为这里埋着的白骨,曾经是在战场冲锋陷阱的兵士,只不知缘何落于此处,无名掩埋。 远在大灃的最西边,边境,一个刚从军营中设下的比武擂台跳下来的年轻小子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营帐前,有飞雪落下,他脚步一顿,伸出手,任鹅毛大雪落在掌心。 掌心一片冰凉,和着未散的血迹,形成血水。 小子从脖子勾出一条红绳,捏住红绳坠着的玉符,勾了唇,喃喃地道:“我,秦席,如今是小伍长了。” 第291章 小霸王:我怀疑你在给我下套 宁洲府城,在大灃之前,它也曾作为一国之都,有着辉煌的历史,且又是大灃的中枢府城,来往的商贾全是东南西北各部汇聚,再通四方,故此地极是繁华。 秦流西一行到的时候,萧家早就遣了人来等着了,是萧刺史身边得力的心腹管事,大老远看到萧家的马车,立即策马上前,在萧展瑞马车前跳下。 “老奴见过大少爷。” 萧展瑞撩起车帘子,道:“是蒋叔来了,不必多礼,府里都准备好了没有?” “已是准备妥当了,老爷如今也在府中等候。”蒋管家看向车队后面,上前一步:“大少爷,那位?” “就在后头。” “那老奴先去见个礼?” 萧展瑞点点头,虽沐惜不许张扬,可府中知道他来,肯定得上前见礼,以免某纨绔忽然秋后算账。 蒋管家上前见礼,是连人都没见着的,他也没指望沐世子这样的金贵人会纡尊降贵的见他一个奴才,只在马车前通了来路姓名,磕了个头就躬着身子走。 事实上,沐惜人都没在马车里,而是赖在了秦流西的车内呢。 马车开始入城。 沐惜往外瞧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宁洲府繁华辉煌,可能有盛京繁华么? 他更在意之前跟着秦流西在路上祭奠的英魂,也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世子问他们的出处是所为何?”秦流西淡淡地道:“将他们骸骨发还故乡?这样的兵士不明不白的死在山旮旯,你能想到的是怎么回事?如是叛军,你敢替他们在墓碑刻上名字?” 沐惜的脸还略显稚嫩,闻言皱起脸,半天才反问一句:“如果是叛军,你会给他们收尸?” 秦流西垂眸,倒没一窍不通。 “那他们是被冤的,你又能做什么?替他们翻案?”秦流西笑道:“我告诉你他们的来历,你可能为之翻案?不是利用你手上的权势让你的皇帝姐夫赦免,而是正儿八经的查出真相,还他们清白,被世人知晓,这才叫翻案。” 沐惜唇线一抿。 “前光禄寺卿今年七月大祭时出了差池而被抄了你也知道吧?” “光禄寺卿?秦元山那蓄着山羊胡的老头?”沐惜想了想,脑海中就现起一个身材矮小蓄了一把山羊胡子的小老头儿。 秦流西:“……” 沐惜道:“这么大的事我当然知道啊,我还在现场呢,祭祀大事,祭品出了大问题,那老头可真是找死了,姐夫没把他当场拿下砍头告慰祖宗,算是他走大运了。” 秦流西:年纪小不懂事,我且忍他! “不过你问这个作甚,秦元山一家都被抄家流放,啊不对,妇孺好像是发还老家了。秦元山是该庆幸蒙贵妃那女人肚皮争气,生了一个小皇子,姐夫为了给这小子积福,才没被斩头问罪。要不然,这一家子就被砍头当祭品了。” “我就问,这样的大祭出这么低级的错处,秦元山是不是傻?他做光禄寺也不是一天两天,偏在这样的场面出这样的错,你觉得内里有问题不?” “你这是身在玄门中不知官场水深。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说秦元山这事是被人下了套子,被冤枉了?”沐惜道:“天下江山独姓齐,皇座一人坐,座下无数党系各人相争,你当我那皇上姐夫不知?他知,可党系相争是正常的,权臣一人独大永远不可能。秦元山这事,哪怕你说是被人下了套,诬蔑他了。可他钻进了这套里,就是他的错,是他的能力之故。” “皇上不会看这个事他是不是冤枉的,在其位谋其政,他在这位置,却没察觉到这个低级错误,那就是他的问题,是他蠢。而皇上只会看结果,只会拿这个位置的人,而非查清了再办事,这就是皇权。秦元山呀,只能说他是个倒霉货了,官场就这样,无处不倾轧,波谲云诡,谁段位高,谁笑到最后呗。” 沐惜说着说着,看秦流西定神的看着他,不禁警惕:“你这眼神是干嘛?” 秦流西一笑:“我以为堂堂的纨绔小霸王,只会欺行霸市,吃喝玩乐,却没想到,你也是有长脑子的!” “你这小神棍,又骂我,我可忍你好久了!”沐惜差点跳起。 秦流西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头给压下,道:“别作,我这次是真心夸你。” 看吧,承认了,之前都在骂我! 沐惜哼了一声,道:“我好歹在皇权中心长的,哪能不知道这些,就不爱动这脑子罢了。” 他故作不在意,可扬起的嘴角却是出卖了他,被夸真好。 哟呵,还有点小傲娇了! 秦流西这才道:“你既然看得明白秦元山这事,那你怎么就不明白埋在那里的兵士,焉知是不是如你口中的那样,只是受了这官场倾轧,是他们倒霉呢?而你那个姐夫,只看结果,是不是因为党争,他在意么?” 沐惜愣了下。 好半晌,他才道:“保家卫国的兵士,就不该是这样的,如果当真有冤……” “如果当真有冤,你能翻了这案,掀翻原来的判决?如秦元山,秦家有冤,你能替他们把搞鬼的幕后人抓出来,然后替他们平反回归本位吗?”秦流西淡淡地道。 沐惜忽然有些不太对劲儿,道:“我记得,你好像姓秦?” “嗯哼?” “你说这案,秦元山那老头是你什么人,或者说,你和秦家什么关系?”沐惜瞪着她,对了,秦元山老家是哪来着? 挺敏锐的嘛。 秦流西笑了,道:“我说了,你就去做?” 沐惜有些警惕,道:“就算是平反,顶多把他们从流放之地捞回来,大祭祀这样的大事出问题,他作为长官就脱不了干系,官复原位绝不可能的!” 有句话他没敢说,就是怀疑她在给他下套,就是没证据! 因为秦元山等于有了前科了,谁敢让他在这个位置待着,若再来一次呢,皇上自己都怕被祖宗跳起来骂死他不识用人。 “你确实挺聪明的。”秦流西这次当真是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沐惜还想再说什么,马车却是停下了,萧展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师,到家门了,请大师移步府内。” 就想问问,昨日有宝子们蹲各区垃圾桶捡漏吗?哈哈哈,这梗~ 第292章 误会大了 秦流西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又回头睨向跟在后头跳下的沐惜,沾他的光了,刺史府竟是开了正门来迎。 萧展瑞看沐惜从秦流西的车子跳下来,眼皮一抽,却是强作淡定,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反正这一路,某世子是跟尾狗一样,就跟着秦流西身边各种嬉皮耍赖了。 倒是蒋管家,一开始还以为秦流西就是沐惜呢,毕竟她先从车内下来,而沐惜紧跟其后,跟个小弟似的。 对了,听说沐世子好男风。 那么这两人? 蒋管家感觉自己察觉到了某种猥琐的真相。 然而,站在正门内的萧刺史一看到沐惜,就飞快地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沐惜跟前,叉手道:“世子爷大驾光临,真使我府蓬荜生辉。” 蒋管家:“?” 啥,这个兔儿爷,不是,这浑身挂着符牌的才是那个矜贵的小霸王么? 沐惜最不喜那繁文缛节,摆摆手道:“别整那么多礼,烦得很,本世子就是到此一游。” 萧刺史心想你的到此一游,最好是全须全尾的从本刺史地盘游出去才好,若有个啥好歹,我一家子人头都不够赔的。 萧刺史又看向整个队伍,没看到道人,就问儿子:“那位大师呢?” 至于秦流西,也是雌雄莫辨的好看,就认准她是沐惜相好的了,毕竟小霸王的性向,勋贵圈的都知道,人人一手资料,有想攀附的,还特意凑到沐惜跟前想博他一笑呢。 不过,沐世子不是喜欢那种阳光孔武有力的么,而这个看起来有几分弱鸡啊! 莫非又改了喜好? 萧刺史暗戳戳的想,一会儿要让人把客苑伺候的男仆给换成这种调调的。 萧展瑞把萧刺史带到秦流西面前,道:“父亲,这就是不求大师。” 秦流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刺史。 萧刺史:“?” 蒋管家:“!” 他们又会错意了? 这不是沐世子的相好,而是道观的道长? 不是,这年头入道门做道长的人都这么年轻,还讲究一张脸要好看么? 仙风道骨仙气飘飘的形象已经不符合大众的审美观了? “大,大师?”萧刺史有些没完全反应过来。 秦流西颔首,应了一声,颇有几分高人的意味。 萧展瑞上前道:“父亲,先让大师和沐世子入内安置洗尘吧。” “啊,哦哦哦,这边请吧,蒋管家,快请贵人们进客院。” 蒋管家连忙上前,引着沐世子他们入内。 “我们住一个院吧?”沐惜对秦流西道。 众人:“!” 原来沐世子的喜好,是变成这样的道长了,这小霸王果然会玩。 秦流西扫一眼众人那带着颜色的眼神,道:“不必了,我晚上会招群鬼来闲话家常,免得惊着你!” 沐惜脸一绿。 神特么和群鬼闲话家常,你这拒绝果然新颖,就和别的小妖精不一样。 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不住就不住,谁稀罕。 而众人惊恐地看着秦流西,刚才她说什么? 群鬼? 还是,这是欲拒还迎的新招? “咋回事?这两人?”萧刺史皱眉问儿子。 萧展瑞便道:“不求大师和沐世子有旧,沐世子对她甚是服帖。” “难道他们?” 萧展瑞摇头:“儿瞧着不是那样的关系,倒是这小霸王对人家不求大师感兴趣呢。这来的一路,他就跟个跑腿小厮,随传随到的那种。”顿了一下,他又说了一声不对,道:“就是不传,他也跟着呢。父亲,这不求大师,可不能小看,儿看她确有几分本事。” “怎么说?”萧刺史眯着眼问。 萧展瑞跟在他身边,把自己到了清平观请见秦流西到如今家来的所见所闻,一字不减的说了。 不过他却没把秦流西半路祭奠的事说了,莫名的,他就说不出来,很是奇怪。 萧刺史听了,神色便有几分谨慎,如果是这样,这叫不求的小道人,怕不是对沐世子下了什么邪术吧? 不然沐世子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会对她如此的服从痴迷? 秦流西从家鬼口中听到这样的传话,险些笑出声来,看一眼沐惜。 后者一脸莫名其妙,道:“你瞅啥?” “有人以为我给你下了邪术呢,使你寸步不离的想跟着我。” 沐惜耳朵一热:“胡说,我才没有!” 秦流西勾起一抹略显邪魅的笑容,让沐惜瞧得心脏噗噗跳得飞快。 他完了! 秦流西却是别开头去,敛了笑,看向一声细微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眸子半眯。 后宅往西的方向,庭院深处,有一幢独栋小楼,而此时那小楼上方,却是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阴煞之气。 秦流西看向身侧瑟瑟发抖的家鬼,掐诀打了个结界,问:“怎么,这萧家小姐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而非癫狂?” 家鬼在萧家盘踞多年,也为萧家看家护院,对这里,可以说是十分熟悉了。 如今听着秦流西发问,就惊惧地道:“大人明鉴,小姐本是戏痴,两个月前,从姚城来了一个叫默生阁的戏班来了府城,小姐在去城中曾家赴宴时,听了一场戏,就迷上了那默生阁一个叫浮生的花旦……” “你别说官家小姐迷上戏子为此要死要活的,而萧刺史他们棒打鸳鸯,导致萧小姐思念成狂,然后痴了?”秦流西打断家鬼的话。 “大人英明,未卜先知。” “英明个屁啊,坊间话本不都这么写的,这萧小姐是看话本多了,自己淋一盆狗血?” 家鬼讪讪地道:“少女情窦初开,那浮生生得极俊。” “再俊,也是身份悬殊,永不可能,她这情窦一开,就是把那浮生送入死地。”秦流西摇头,又问:“萧刺史是把这浮生给杀了?” 家鬼点头:“还是虐杀。” “这么狠?萧小姐和那浮生越轨了?” 家鬼连忙摇头,道:“也不是,这是不能的。” “为何不能?”没有越轨,萧刺史还能这么愤怒? “那花旦是个女人。” 秦流西:“!” 她下意识地看向沐惜,前有他为了一个男人而去捉奸女狐狸精,她看了场好戏。这又有一个萧家女为戏女郎思念成狂,大灃男女,思想其实很超越世俗嘛! 沐惜:感觉这眼神有几种颜色,就不知是哪种。 (本章完) 第293章 这新鬼不对劲 秦流西站着不动,蒋管家发现了,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脸色微微一变。 “大师?这边请?” 秦流西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一边和家鬼交谈:“这不对劲。你说两个多月前萧小姐才迷上那浮生,就按再长的时日算,那浮生便是死,顶多也是死了个把俩月,她只能算是新鬼。作为新鬼,心中再怨,再恨,这阴煞之气也不该如此浓烈才对,都已经影响到了府中的气运了。” 家鬼道:“大人所言甚是,小的在这个府邸盘踞也有三四十年了,算是一只老鬼,刚开始还不觉什么,可随着时间长了,小姐那边院落的怨气也是越来越深,就像是来了什么可怕的存在一般,小的也不敢靠近。” 他吞了吞唾沫,道:“其实一开始,小姐也只是半痴,人还是认得的,后来慢慢的,就越来越痴,不太认得人,也不喜人靠近,刺史府里请了几个大夫也看不出什么,连神婆也请过。前阵子还请了一个方道,作了法安稳了两天,却反是变本加厉,那阴煞气就这样了。小的也曾好奇想过去看一眼,可一近院落,就觉得魂儿都要虚了,似要被什么吸纳进去一般。” 秦流西摩挲着手指,眼中有疑虑之色一闪即过。 新鬼却有如此厉害的阴煞之气,是那浮生死前做了什么,还是死后被做了什么,又或者因为别的? 这谜题,得把那萧小姐解救出来找到那浮生的魂儿才能解开了。 “萧家是有什么污糟事吗?”沐惜凑过来小声问了一句。 老鬼看他浑身挂着符箓,吓得飘远了些。 秦流西道:“你厚着脸皮来人家家里做客,哪就这么八卦?” “我就问问不行?”沐惜搓着手臂不满地道:“要不是你,我才不来呢,一进府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冷飕飕的。” 秦流西挑眉:“你觉得不舒坦?” 沐惜点点头:“浑身阴冷。” 秦流西又看了一眼那阴煞气的方向,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 沐惜八字轻,体质纯阴,会比一般人更能感受到些不好的东西,一如现在。 她看向刺史府中来往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沾了煞气,处于倒霉当中。 “管家,贵府可有人病下或出事的?”秦流西问着前面的蒋管家。 蒋管家楞了一下,道:“这几日,确实有几个下仆染了风寒或是摔了腿的。” “你家小姐院里伺候的人呢?” 蒋管家脸色一变,有些戒备,还看向沐惜。 沐惜见状,知道对方是在忌惮自己的身份或是怕自己往外传,便哼了一声。 秦流西便道:“沐世子虽纨绔,也不是长舌妇,既来了贵府做客打扰,也不会随意说贵府的闲话的,世子认为呢?” 沐惜傲娇地抬起下巴,道:“本世子身份尊贵,才不是那乡村野妇之流,说三道四的,有那时间,我还不如遛几匹宝马耍耍。” 他说完大步往前走去。 蒋管家这才小心地道:“既然大师也是前来为主家解忧的,老奴也不瞒您,小姐院里的下仆,全部换了一趟,最严重的一个,死了。” “怎么死的?” 蒋管家看她并不意外的样子,心里莫名大定,脸上却见几分惊恐,道:“吓死的。” “哦?” 蒋管家沉着脸道:“据另一个下仆说,她在当值时,看到什么东西,被吓住了,死的时候眼睛瞪圆,脸色紫涨。大师,小姐未出阁,她院里的下仆却是惊骇致死,传出去只会让人无故揣测,还请大师为我家小姐多作掩盖。” 他说着,向秦流西作了一个深揖。 秦流西却是笑了:“你倒敢说。” “大师能来,您慧眼如炬,奴才也不敢瞒您,瞒着也未必是好事。奴才是看着小姐大的,也不愿看到她就这样疯癫下去。”蒋管家面露沉痛。 秦流西点点头,跟上沐惜,对他道:“你别在刺史府住下,让你的护卫给你另寻一个住处。” 沐惜一惊:“这府里真有鬼?不是吧,这可是刺史府,不是自有什么文昌神庇佑的,那种东西也敢来搞事?” “一般小鬼自不敢来作乱,可这府里的来路不明,你体质属阴,容易摊上事,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这刺史府的人头,你还是避上一点。”秦流西心道,也是保你汪命。 萧展瑞追上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这一言半句,脸色几变,险些崴了脚。 沐惜却是没被吓到,反而暗暗窃喜,睨着她,道:“你这是在担心本世子?” 秦流西:“我是怕办事的时候,那东西撞到你这里,我不好动手。也就是说,怕你拖我后腿,懂?” 沐惜气极,拍了拍身上的符箓,还勾出脖子戴着的,秦流西给的那个雷击木符,道:“当本世子身上保命东西白瞎的?” 秦流西瞪着他。 沐惜不甘示弱,就不退。 萧展瑞战战兢兢地上前插话:“敢问大师,您刚才所言是?” 秦流西瞥他一眼,道:“贵妹院里,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萧展瑞脚一软。 “你走不走?”秦流西又瞪着沐惜。 沐惜:“我不走!我既然入了这里,说不准都被盯上了,离你近点,兴许还能更安全!” 说得竟该死的有道理。 可秦流西却不为所动,进了萧家准备的院落,让蒋管家准备几样她要的东西。 蒋管家一听,就问:“大师,要黑狗血和公鸡吗?” 秦流西闻言脸上神色莫名,看着他:“要这东西做什么?” “您都要了朱砂黄纸啥的,开坛做法,不要黑狗血公鸡这些辟邪的来诛邪么?”蒋管家道。 秦流西:“要不有没有法袍法帽的,你也给我找一身,再配上一把七星桃木剑?对了,法袍得是纯金线的,如此我耍起剑才能金光闪闪。” 蒋管家:“?” 沐惜噗嗤一笑,道:“逗你呢,她开口让你准备啥就准备啥,哪要你多余问。” 蒋管家讪讪地笑:“小的越距了。” “下去准备吧。”秦流西摆摆手。 肩周炎又犯了,右手抬着肩膀疼死了,我要做大保健了啊啊啊~ (本章完) 第294章 直接撕开遮丑布 萧展瑞看秦流西入府就让管家准备她要用的东西,吓得心下惴惴,连忙去回禀了父母。 萧刺史还在苦想要如何招待这沐世子呢,一听这事才又想起自家府里有一摊更重要的大事,偏偏沐世子又在府里,面上不免有几分沉郁。 一来怕沐世子看了笑话传到京中去,他萧家就没脸见人了,哪怕这女儿清醒了,以后也只能青衣古佛的过一生。 如果落得这个田地,当初干脆让涵儿重病算了,也不至于让家中蒙羞。 萧刺史越想,一张蓄着美须的脸越是阴沉。 萧夫人近日因为女儿的事熬得人都病下了,如今强支着病体听着儿子的回禀,眼前又是一黑,险些晕死过去,哆哆嗦嗦地问:“那位大师,该不会是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价,才会往大了说?” “娘,小妹院里的事,是不是大师嘴里说的严重,您心中有数。”萧展瑞也是苦不堪言,为了避开这糟心事,他的孩子都暂时避到外祖家去了,所以他是一心盼着家中早日恢复往日的清静。 萧夫人一想到女儿院里的污糟事,又哭了起来。 “行了,别哭了,既然大师都来了,又有安排,想必是心有成算。”萧刺史不耐烦地挥手,道:“老于也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既然能推荐这人,必是信得过她,我们且看她的本领就是。” 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呢,萧夫人也只能含泪点头。 为表对秦流西的敬重,一家子又亲自前往客苑见礼,且沐惜也在那儿呢,总不能贵客来了,主家避而不见。 秦流西正在心无旁鹭的画符,这不是一般的护身符,而是镇邪崇符,还有镇七煞符和雷符等。 她也不清楚那浮生到底是何来路,但有备无患的好,她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其余无辜的人负责。 一张张新鲜的符箓画下,秦流西的额上已是隐有一层薄汗,脸色也略显苍白。 若是熟悉她的人在此,便知她对待萧家这事是极慎重的,不同往日的轻松和漫不经心。 秦流西自己也隐有一种感觉,那个院里暗藏的煞并不简单,慎重些好。 至于是什么,得遇了才知。 最后一张符画好,她把笔放下,看向外面,萧展瑞正陪着萧刺史和他母亲走来。 秦流西站了起来,正好萧展瑞也开口请见,便走到门口,向几人颔首。 萧夫人一看秦流西年岁竟如此年轻,不禁愣了一瞬,再看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有几分赢弱时样子,心头便凉了几分。 此人比起之前的方道看起来还不太靠谱呢,能真的把女儿给救回来吗? “大师,我们是为了舍妹的事而来,可方便入内细谈?”萧展瑞道。 秦流西让开半边身子:“请。” 三人随之入内。 秦流西也走进,各人相互表礼坐下。 “大师,看您吩咐管家准备一应事宜,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舍妹她的情况,您这是未卜先知了?”萧展瑞先开了口。 他们还没细说小妹的情况呢,可秦流西怎么都了然于心的样子了,真的是掐算出来? 萧夫人含着眼泪道:“大师,我就这一个女儿,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呀,她今年才刚及笄,却是……咳咳。” 秦流西:“夫人担心她的前提,还是先保持镇定和平和,你若再如此郁结于心,热火上涌,恐心疾发作。” 几人一愣。 “你知我有心疾?”她这心悸之症,是生了女儿之后就有的,那会儿她相当于难产,生了女儿后就被大夫批断无所出,后来婆婆便赐了美妾给丈夫,她这心就时不时的犯心悸。 幸好娘家得力,萧刺史也乃念岳家提携,对她是极为敬重,虽有美妾,却并不太宠爱,更没有宠妾灭妻的事出现。 所以哪怕夫君身边不止她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她也注重养生,所以除了偶有激动愤怒发作,也无大碍。 秦流西却是一眼点破,这让她很是惊讶。 萧刺史心道,莫不是老于连这个都说过了? “玄门中也有医,我略懂,你嘴唇发乌,脸色灰暗,眼球略显下陷,这些都是心脏不好的表现,暂且不提。”秦流西淡淡地道:“再说回贵府小姐,别的我也不多问,就想问大人,那浮生的尸体,你扔哪了?” 萧刺史的脸色一绿,常年为官的他此时毫不犹豫地被人撕开了遮丑布,气势也变得威严,眼中更有杀气划过。 秦流西半点不惧。 萧刺史忍了忍,道:“那等下贱之人,能有什么好下场,自然是一卷破席卷了扔到乱葬岗了。” 秦流西垂了眸,一点都不意外,既然萧刺史下令虐杀浮生,自不会好心到赏一副薄棺埋了她。 乱葬岗,孤魂野鬼最多,还有野狗,浮生哪怕死了,只怕也难拼全尸。 不怪她有怨。 也不是,人未见到,尚不知是不是浮生呢。 “萧大人使人去把浮生的尸骨以薄棺敛了吧。” “荒唐!”萧刺史拍桌而起,道:“那下贱的戏子早已死了月余,如何寻得,她又怎配?” 秦流西淡淡地道:“哪怕得一副白骨,也是能寻得的,更何况是新鲜的白骨。如今天凉,乱葬岗又阴凉,就是烂也未必能烂彻底,至少衣物是能辨认出来的。” 众人听了这形容,脑海里自动脑补了一副画面,胃部一阵翻滚。 “至于配不配,要想萧小姐安然,那她就配。” “你尚未见过小女,焉知她是不是就是被那浮生的冤魂所害?” “萧大人,我便是玄门之人也知一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秦流西看着他道:“萧小姐的情殇若无寄,哪怕贫道将她救回,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萧刺史捏着拳头,脸色从绿变紫涨。 萧夫人拉了拉他的袖子,道:“老爷,听大师的吧。” 萧刺史拂袖而去。 萧夫人见状,就歉然地道:“大师莫怪,我家老爷也是心疼女儿之故,并非有意冒犯。” 秦流西却是无所谓的,要消怨,浮生的尸骨必须敛回重新安葬,若不肯,那她也没办法了。 (本章完) 第295章 我不是把喊打喊杀挂嘴边的人 萧家小姐的闺院中,萧青涵一身水袖戏服站在闺楼的二楼凭栏处,眺望整个萧家,嘴唇喃喃翕动,似是在和谁对话,又似是自言自语。 “又来了一个,他们好狠的心,就要拆散我们,涵儿,我好恨。” 萧青涵一甩水袖,仿佛又换了一人,神情也变得阴鸷,桀桀冷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他们找死。” 一会儿,表情又是一换:“别伤害他们,这是涵儿的家人。” “废物,就因着你如此废,人家才不把你放在眼内,活该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早听我的,吸了他们的生机,不就可以和涵儿双宿双飞。” “不,不要!” 守在小楼下面的丫鬟仆妇瞪着二楼的那个人,看她始终一人在自说自话,表情转换飞快,心里不禁惊秫不已。 自家小姐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天更甚,就像是身体内住了好几个人一样,却是始终不见熟悉的那个小姐出现。 众人心中惴惴。 夜幕渐渐降临。 萧青涵看着金乌落下,回过神后,眉头一皱。 不太对劲。 她看着整个宅子,视线慢慢缩小,直到落到这个院落,眉心拢紧,染得通红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双眼睛也渐渐变得赤红。 “看来这次来的人有点本事。”萧青涵勾起红唇,笑容肆虐。 秦流西来了。 两袖清风,袖内藏符箓,腰间挂着一只银针布袋。 萧展瑞他们远远地缀在她身后看着,心情有些忐忑。 秦流西不让他们跟着,因为跟着也帮不了什么忙,兴许还要拖她的后腿,所以不让跟着。 小院被推开。 秦流西抬头看着,和凭栏而倚的那个年轻女子四目相对,眉尖一皱。 “我该叫你浮生还是萧青涵?”秦流西声音轻浅:“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那人一时恍惚:“浮生,居然还有人记得我名字么?”她的话一落,表情又是一转:“废物,别被影响了,臭道士在诈你呢。” 秦流西看在眼内,心想不只是浮生,还有别的,诸如是另一个人,或是分裂出来的人格。 而萧青涵呢? 秦流西摸着腰间的针袋,指尖微动。 “浮生,你的尸骨我已让人敛回来了。” 浮生腾地看下来,水袖一扬,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 如一只翅膀翻飞的蝴蝶。 “小姐!”下仆尖叫,那曾经前往清平观的婆子更是双腿发软,骇得栽倒在地。 而闺院外的萧夫人见了,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惊得身边的仆人惊叫连连,叫大夫的叫大夫,搀扶的搀扶。 萧展瑞让人把母亲送回主院,自己在这边瞪着,看着身边的萧刺史道:“父亲,涵儿她……” “那怕不是涵儿了。”萧刺史捏着拳头,眼神狠厉。 这不是他那个乖巧又软绵可亲的女儿,而是那下作恶毒的戏子。 浮生安然无恙的落在了地上,长长的水袖在她双侧拖曳着,瞪着秦流西。 院内灯火通明。 秦流西已看清了眼前的人。 萧青涵本是个长得极好看的美人,瓜子脸,大眼睛,青丝如瀑,身材纤瘦。 只是眼前的萧青涵却是失了往日的颜色,脸色寡白,双眼赤红,瓜子脸瘦成了一把锥子,孱弱得随时要倒下去。 她的壳子,已被浮生占据了,生机渐弱。 “浮生?”秦流西上前一步。 “臭道士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哪里来的哪里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浮生厉声呵斥,瞪着秦流西的眼神带着狠厉,还有一丝戒备。 眼前这道士,不是之前来的废物,她不能轻举妄动,可她也没有露怯,煞气外露。 阴煞之气一散,尚在小院的下仆顿时受到了影响,迷迷瞪瞪的倒下。 秦流西见状,打了一个法诀过去:“全部滚出小院。” 那几个下仆恢复清明,连滚带爬的出了院。 浮生见了,越发警惕:“你这臭道士,果然是有几分真本事。我也不怕,你要杀,那我和涵儿正好做一对鬼鸳鸯。” “你就舍得?”秦流西道:“浮生,你有怨,可你却没对她,甚至对她的家人做出伤害,哪怕她的家人绞杀了你,你也不过是散了一丝煞气。你也是不舍她伤心的吧?” 浮生桀桀笑起来:“你这道士说话比我唱戏的还好听,我都差点信了,萧家杀我还阻我,我岂会放过他们,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哦,什么时机?” 浮生戒备地看着她:“别废话,有何招数,出手吧!” 秦流西摇摇头:“你看我长得文质彬彬的,并不是把喊打喊杀挂在嘴边的人。” 呵呵,鬼都不信! “不如你先从萧青涵的身体里出来,咱们再聊?” “你当我傻?出来了,岂不任你搓圆按扁。”浮生冷笑:“你们这些神棍的嘴果然都是一样的,满口谎言,哄鬼吧你!”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喜爱萧青涵嘛,这傻姑娘,竟还为你痴狂,啧。” 浮生脸色几变,怒道:“住口!你懂什么,我和涵儿是真心相爱的,我爱她,她也亦然。” “你爱她?我看未必吧,否则你怎么忍心看她魂飞魄散?” 浮生惊怒:“你胡说,我没有!” 她一怒,煞气越发浓郁外散,披在脑后的青丝都飞扬,双眼赤红,宛如一只恶鬼。 秦流西摸着针袋,道:“是不是胡说,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算算,萧青涵有多久没出来了?” 浮生有些懵。 “一体如何能容双魂?萧青涵八字不算极轻,却也不重,又属阴,被你附了身,一开始她的灵魂尚且能自主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时间长了,她就压不住你了,又或者说,她甘愿退到灵台深处,把身体让给你。”秦流西捏着银针,道:“你主导着她的身体,迟早会成为这个身体的正主,那她的魂,只会慢慢消融,直到被你吞噬,不就魂飞魄散了么?” 浮生听着,脸上划过一丝慌张,一张脸扭曲起来,似是在挣扎:“不能的,这不行,涵儿。废物,她是在诈你,在胡说八道……” 就是这时候了。 秦流西眼锋一变,指尖夹着的银针向她的上唇激射而去。 多谢家人们赏票和捉虫,让西姐赐平安福! (本章完) 第296章 暗算另算 飞针突出,打了浮生一个措手不及。 她本因秦流西的话而慌乱,对方又飞来一针入鬼宫,力度可以说精准到以尺度量,一分不轻,一分不重,入针三分,使浮生的嘴唇微微颤动,却并没有伤到里边的骨头。 而随着银针入鬼宫,浮生本来就惨白的脸越发变得清灰无色,身侧升起一道气,将她围绕着并不散开,淡淡的,似远山云雾,似有若无。 意识到被暗算了,浮生震怒。 “臭道士不讲口齿。” 什么文质彬彬不是把喊打喊杀挂在嘴边的人,现在这叫什么? 完全不讲武德。 秦流西浅浅地笑:“我真的不是把喊打喊杀挂嘴边的人。就,暗算另算!” 浮生怒极,双眼如赤,笑声阴冷:“你就这点道行?一枚银针就想让我举白旗投降?你做梦!” “你果然不爱涵儿的。” “放肆,涵儿岂是你这臭道士能叫的,闭嘴!”浮生想要拔鬼宫的银针,可她的手一摸,如遭雷击,麻木不已,神魂震动。 秦流西道:“浮生,我也不是硬要与你为敌,非要致你于死地,你们的事我很同情,你更是枉死,我表示哀悼。可你们这段孽缘,就当要两个女子为之而祭奠,死了你一个不够,得把萧青涵拖进去?” “我不会死,我们会一直好下去,我中有她,她中有我,如此更妙。” 秦流西哼笑:“你别傻天真了,还是那句话,萧青涵多久没出现了,又或者说,她的魂还齐全吗?你先从她的身体退出,你的尸骨已寻回,我会让萧刺史寻一宝地把你安葬,萧青涵此后也能给你祭拜,甚至可以给你安一神位,如何?” “哈哈哈……”浮生仰头大笑,笑声狂妄和尖利,带着讽刺,道:“我既不能与她双宿双飞,我要这神位何用?” 秦流西冷眼以对,垂眸轻叹:“那你是要逼我用强的了!” 你逼我的。 浮生看她指尖又夹了一枚银针,顿时紧张起来,后退两步,身子微微颤抖,唇上的银针更是乱跳,仿佛要挣脱束缚,她声厉内荏地喝道:“你敢!我自裁!” 说罢,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这一掐,她仿佛又开始挣扎,自言自语:“不行,不可以,涵儿快出来。” “废物。”浮生恶毒地骂。 秦流西眸光连闪,身形一闪,一手在她的手臂上穴位一按,浮生的手顿时酸软无力,掐着自己喉咙的手就松开了,而秦流西手上的针就已刺入鬼信。 针入三分,浮生的身体顿时停止抖动,却因惊怒而使浑身煞气大盛。 砰砰砰。 宫灯在风中被吹得疯狂摇摆,掉落在地。 小院仿似鬼哭狼嚎。 秦流西不为所动,手捏银针分别在她的鬼心,鬼路刺入,针入三分,如火炙。 紧接着,一针入鬼枕一寸,一针五分入鬼牀…… 浮生尖利地怒叫。 秦流西又隔着薄衣,在她的腹部刺入两针:“再不出来,就休怪我把这十三针都走完了。” “鬼门十三针,你竟然会。”浮生的脸已是扭曲变形,一双大眼赤红着,恶毒的瞪着她,青紫的脸布满汗水,越发的显得狰狞。 秦流西扬起一针。 一阵青烟突起,浮生从萧青涵的身体出来。 她一出,萧青涵就软软地栽倒下去,秦流西连忙扶着,浮生却是桀桀冷笑,双手一扬,唇翕动,浑身浓黑的煞气向她卷来,夹着无形的念力,击在秦流西身上。 秦流西发出一声闷哼,惊愕不已,手一扬,袖中数张符箓飞出把浮生围在中间。 她把萧青涵放倒一边,瞪着浮生,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身具佛力,你不是浮生?” 浮生站起来,以舌尖舔着唇瓣:“我是浮生。怎么,这佛力让你害怕和忌惮了?” “是挺怕的!”秦流西唇边勾了一笑,挑衅地勾了勾指头。 浮生大怒,冲了过来,唇边吐出佛家经文:“……不修即凡,一念修行,自身等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吾佛法无边!” “边你个头。” 秦流西从袖子里掏出几张斗符和雷符砸了过去,起火自燃。 噼噼啪啪。 浮生嗷的一声痛叫。 “在我面前装无量寿佛也先把头剃秃了再装。”秦流西手指掐诀,指尖燃起一簇业火。 浮生惊恐不已。 比起身上的符箓,那一小簇火光更让她神魂惊惧。 “你,你是什么人?”浮生畏惧地看着那簇火光。 秦流西看她总算露出畏惧了,看了看手上的业火,挑眉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为何身具佛力?如果你是浮生,才死了一个多月,你一个新鬼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阴煞之气,所以你到底什么来历?抑或是,你是得到了什么?” 浮生沉默。 秦流西见状,又打了几道符过去,烧得浮生惨叫连连。 “再不答,下一道就是这道火了。” 浮生看着她走近,眼神怨毒。 生前,她是人人唾弃的戏子,因着嗓音特殊,相貌俊俏,她演的角还是男儿郎,她明明是女娇娥,世人却偏要她为儿郎。 就连萧青涵,也先因她的旦角而喜爱上她,让她作男儿打扮,凭什么? 还有萧刺史这些人,他们不过是些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内心龌龊,面上装得清高,是萧青涵先招惹的她,萧刺史他们却把错都怪在她身上。 为官者,金尊玉贵,而戏子的命,不值一提,他们要她死,又恨她唱戏勾着了萧青涵,先以毒药毁她嗓子,再毁她容颜,最后绞杀,弃尸乱葬岗。 生前不得尊,死后曝尸荒野遭野狗啃吃,这就是她浮生的一生。 她好恨! 怨恨瞬间席卷身心,浮生的双眼变得血红,原本俊俏的脸也开始扭曲,变成死时的模样,两边脸颊均被洛铁灼烧,嘴角渗出脓血来。 她不甘地仰头凄厉嚎叫出声,青丝飞扬,阴煞之气四处乱窜,想要蹿出小院,却又被秦流西早早埋下的符箓给挡了回来。 秦流西眼神一厉,这是要变厉鬼的架势啊! 她手一扬,业火就要往浮生身上弹去,脚边衣摆却被人拉住了。 “别伤她。” (本章完) 第297章 阴沟里翻了一下船 秦流西低头一看。 却是萧青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青白的手费力拉着她的衣摆,虚弱地说出三个字:“别伤她。” 这话落下,她的手也无力地垂下,软软地趴在地上,看着不远处血红着双眼毁了容颜的浮生,眼泪滚了出来,嘴唇翕动,叫了一声浮生,眼神悲痛。 浮生心头一恸:“涵儿。” 她又恢复成那俊俏英气的模样,还摸了摸脸:“我,是不是吓到了你了。” 萧青涵眼泪长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无力地摇头。 “浮生,你若成厉鬼,我不能容你。”秦流西看二人这般,仍冷硬地说了一句。 尤其她还身具佛力,一旦为祸,苍生必苦。 浮生恨恨地看向秦流西:“你也是和他们一丘之貉。” 秦流西指着萧青涵道:“你先看看她如今的模样,还这么认为,那我无话可说。” 浮生身子一僵,看向萧青涵。 后者也不知是不是被附身已久,神魂不稳,脸上血色全无,趴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鲜活和生机。 浮生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想起两个月前,萧青涵一脸崇拜痴迷地看着她的眼神,那时的她,双颊红润,生机勃勃。 如今的萧青涵,却像一个频死之人。 这都因为她浮生。 浮生一时有些慌了。 她被虐杀后拉到乱葬岗时,尚留有一口气,直到野狗出现啃食她的尸体,怨气大盛,心有执念,魂一出就回到了萧青涵身边,趁着她虚弱的时候,才附了她的身,一体寄双魂。 却不想,她害了萧青涵。 浮生看着奄奄一息的萧青涵,心中酸楚又生悔。 她来到萧青涵面前,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脸,却又觉得她脆弱如嫩豆腐,一碰就碎。 萧青涵却是费力凑过去,把脸凑到她的手,勾了唇,终是抵不过力歇,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涵儿。”浮生大惊,叫秦流西:“你快救她。” 秦流西不动:“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她在赌,赌浮生对萧青涵的情谊到底有多少。 浮生气极,道:“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就是这样,假仁假义,说什么为天下苍生,却偏要为难最苦的人。” 任她说任她骂,秦流西就是不为所动。 浮生看萧青涵呼吸微弱,不敢耽搁,牙一咬,从身体祭出一样东西。 秦流西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瞳孔微微一缩,这是一块光洁的骨头,如指骨。 让她震惊的不是这骨头光洁,是它的来历,这块骨头竟散着荧光,隐隐带着几分佛力。 而秦流西的手有些发烫,指骨在她手中,隐有要挣脱的意思,而她的魂力竟有一丝乱了,胸臆莫名燥乱。 秦流西咬了咬舌尖,尝到口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她的灵台恢复清明,立即连打了两道法诀在这指骨上面,又以一道封印符包裹了。 带着佛力的指骨,这是哪位的佛骨吗? 秦流西看着被符包着的指骨若有所思。 “东西给你了,还不救人?”浮生大叫。 秦流西睨她一眼:“我还没和你计较你用这东西暗算我的事。” “就准你来降我,就不准我反击?”浮生冷笑。 秦流西:“你可知这是什么?” “我不知,我被拉到乱葬岗,死后被一条野狗啃食尸体,魂出来的时候,一时气不过,顺手就抓着这东西插瞎它的眼了。”浮生道:“这东西也不知何来历,我拿着就觉得魂体安定,魂力也强,就一直带着。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你倒是先救她啊。” “放心,她死不了。”秦流西说了一句,弯腰把萧青涵抱起进屋去,浮生连忙跟上。 把萧青涵放在床榻上,秦流西就把她身上的针起了,趁着她昏睡,重新行针。 “你做什么?我都从她身体出来了,你还要扎?”浮生连忙喝止。 秦流西翻了个白眼:“不懂就别乱说,她被你附身已久,如今神魂不稳不说,这身体更是阴阳严重失调,阴气倒逆,我不给她行针导阳气,她能久活?” 浮生闻言退到一边,死死地瞪着,要是这小道长敢下黑手,她就是魂飞魄散也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的。” “不必在心里骂我,我既然应了萧家的请而来,自然是救人,而非杀人,肯定不会对她做什么。”秦流西一边稳稳地下针,一边道:“否则的话,我岂不是自毁声誉?” 浮生抿了抿唇,道:“你直接骂我小人之腹就是呗。” 秦流西扭头瞥过去:“你倒有自知之明。” 浮生瞪了她一眼。 秦流西替萧青涵行完了针,把针都起了,额上已是渗出一层密汗,之前又被浮生所夹着的佛力一击,行气有几分紊乱,眼下脸色竟是异常的白。 她直起身,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撑住了架子床的床柱子,阖了阖眼。 她摁了一下腰间的那根佛骨,咬了咬牙根,心想这回算是阴沟里翻了一下船,幸好没彻底翻转,不然亏大发了。 这个金顶不好赚。 浮生看秦流西起了针,已是扑到床前,看萧青涵的脸色不似之前的惨白,呼吸也有力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个小道长是真有两把刷子。 浮生扭头看向秦流西,看她脸色苍白,道:“你还好吧?” “你看我这样像是好的样子?”秦流西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浮生试探地问:“是那东西伤你的缘故?那到底是什么?” “你不知,又怎么会念佛家经文,还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秦流西反问。 浮生懵了一下,摇摇头,道:“我并不清楚,脑子里自动就会了,所以这是佛门的东西?” “如没猜错,是佛骨。” “佛骨?怪不得我拿着觉得神魂安定,不过也有一点奇怪,我捏着这东西越久,就觉得越不像自己,就好像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浮生看着萧青涵道:“我无意伤她,我就是……罢了,说再多,你也只会觉得我是在为自己的罪找借口,毕竟佛门慈悲。” 秦流西:“佛门慈悲不假。可有些佛修,是假慈悲真恶佛,我信你!” (本章完) 第298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流西说信她,浮生的眼有一丝光亮起,却也没错过她话里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所谓的佛骨之主,是个邪修?” 秦流西没回这话,只斜睨着她:“怎么,想把这佛骨抢回去,修成鬼修?” “我可以?”浮生的眼睛更亮了。 秦流西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算了,比起这个佛骨,你那簇火更可怕。”浮生忌惮地看着她。 “算你识时务。” 浮生看向萧青涵,问道:“你要怎么处置我?打个魂飞魄散么?” “你虽害了人命,但也不多,自有阎王殿审判你,我打你做什么?你要是顽固不化,那我只好就用暴力手段了。”秦流西坐下来,淡淡地道:“你也是枉死,到了地下可向阎王陈情,受罚也好,做苦役也好,总能过去,看你自己。” “我不能留下?” 秦流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道:“人鬼殊途,你要是在她身边,她活不长久的,功过薄上还要记你一笔。” 浮生沉默。 “你的尸骨我已让他们敛回,会替你寻一处安稳之地安葬,萧青涵若有心,给你立个牌位,也是一种寄托,这就够了。”秦流西道:“可你若一直在她这里,她不会有好的下场。” “我走了她就会好?” 秦流西沉默了一瞬,道:“她会青灯伴古佛。” 浮生脸色一变,半晌才问:“因为我的缘故?那我走了,又有何意义?” “她也得为家人向你赎罪。”这是孽,也是因果所致。 浮生眼一热,手放在萧青涵的脸颊:“我不需要的。小道长,你救救她,能否叫她忘了我,不要去做什么出家人,那太苦了。” 秦流西淡淡地道:“即便如此,她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去偿还,比如折寿,比如别的。” “凭什么?杀我的是她的父亲,凭什么她来还?那萧刺史他们呢,依旧安稳地坐于高位吗?这未免太不公平了。”浮生痛哭。 “他有他的业障,将来也会论罪,你倒不必叹不公平,天道有时候,还是公道的。” 浮生冷笑,不置与否。 秦流西看了一眼外面,道:“你煞气不散,她也好不了,你不能久呆。” 浮生顿时有些慌乱。 秦流西从妆奁那,取了一只铃铛手环,捏起看了看,打了一个法诀过去,对浮生道:“你先进来。” 浮生犹疑,伸手摸了一下萧青涵的脸。 “还让你见到的。她如今没醒,你看着也没用,进来,不然萧刺史他们都得冲进来了。”秦流西不耐地道。 浮生只得化为一阵青烟钻进了铃铛。 秦流西松了一口气,把手环往怀中一揣,看了床上的萧青涵一眼,先在她的枕头下压了一张定魂符,这才走出屋外,燃了化煞符,把院落存在的煞气都给除了。 还得画一张金光神咒贴在屋檐处,只是这个得往后办,现在手上没材料。 做完这一切,秦流西的胸腔隐隐作疼,揉了揉太阳穴,推开了院门。 萧刺史他们看院门一开,顿时飞快冲过来,却又不敢进。 刚才这院子的动静可不小,狂风大作的,饶是不信鬼神也都吓得面无血色,差点跪了。 试想想,这府中处处都风平浪静的,唯独女儿的那个院落,诡异得很,还伴有尖利嚎叫,简直不要太可怕。 所以哪怕到了这院门处,他们也不敢进,直到秦流西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视线当中。 “大,大师,我女儿如何了?”萧刺史吞了吞唾沫,看向院内,哪怕他强作镇定,可微颤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慌得一批的心情。 秦流西让开身子道:“进来吧,令爱无碍,却是大伤元气,得养着。” 两人大喜。 萧展瑞忙让蒋管家去禀报母亲,以免她多想,他再看秦流西,见她脸上如白纸,不免有几分心惊:“大师,您没事吧?您的脸色不太好看。” 萧刺史也才注意到秦流西的脸色,再想起刚才听到的动静,就问:“大师可是受了伤?” “玄门中人,诛邪卫道,受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秦流西故作高深地道。 怀中的铜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铃响。 突如其来的铃铛脆响吓得父子二人脸色几变,道:“哪来的铃声。” 秦流西从怀里取出铃铛手环。 “这是小妹的……” 秦流西道:“正是萧小姐的。” 女儿家的东西,不能随意让人拿了,哪怕对方是个道长也不行,萧刺史以为秦流西要归还,伸手去接。 秦流西又说了一句:“浮生的鬼魂就封在里面。” 萧刺史的手闪电一般缩了回来,惊得后退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那铃铛。 萧展瑞也吓懵了,吞了一下唾沫,道:“浮……真的是那个戏子浮生吗?” 铃铛手环忽然疯狂冲撞,使得铃铛的声音铛铛炸响,在安静的院落尤为清脆和清晰。 秦流西的手没动,可这铃铛却这样发疯,父子俩想不信都难了。 萧刺史厉声道:“大师,竟真是那人在作祟,您怎还不把她打个魂飞魄散?” 竟还封在他女儿的手环里,这是几个意思? 铃铛手环震动得更厉害了,竟是隐隐要从秦流西的手中挣脱开去一般。 若是萧刺史他们摸一下这铃铛,便知其中的煞气之重。 秦流西道:“她在这里,自有她的去处。萧大人,浮生因你下令虐杀而枉死,不是你亲自动的手,也是你下的令,业障已成,就别再添新的业障了,不然于你也是无益处。” 萧刺史闻言脸色大变。 “得饶人处且饶人。人都死了,还要她永不超生就过了。”秦流西弹了一下那铃铛,神奇的是,被她一弹,铃铛乖乖的停下了。 这一手,让父子俩都心生敬畏。 萧展瑞连忙道:“大师,我父亲也是忧心小妹之故。浮生已死,我们愿给她办七七四十九天法场往生,另寻风水宝地下葬,但求赎罪,请浮生看在小妹份上,原谅这一遭。” 杀了她,然后让她看在自家妹子份上原谅他们? 这话,多少有些不知廉耻了。 第299章 不管后事如何 秦流西也懒得和他们扯皮,原谅不原谅的,她不是浮生,也不会代替她说这话。 “进去看看萧小姐吧。” 萧展瑞看她神情不喜不怒的,一时也断不准她的意思,恰好这时,萧夫人也被仆妇抬着来了,一家三口只得先去看望萧青涵。 秦流西揉了揉太阳穴。 “大师,小妹她怎还昏迷不醒?”萧展瑞问。 秦流西回道:“她本就因为浮生的事而沉郁于心,后又被附身已久,阳气不足,神魂不定,如今我已给她行了一回针,使她体内阳气重新运行。这也不是说马上就恢复如前了,还得辅以汤药养着。” “至于魂魄不稳,我已给她画了一张定魂符压在枕下,明日再画一个金刚神咒贴屋檐下,莫要撕了,不会叫其它邪祟来侵。明日我再给她行一回针,此后便以汤药养着就行了。” “那小女何时会醒?”萧夫人急切地问。 “明日卯时,该会醒来。”秦流西看一眼昏睡着的萧青涵,默了一会,道:“只有一事。” 几人顿时转过头来,神色紧张地瞪着她。 秦流西说道:“萧小姐兴许会看破红尘而入空门。” 几人一怔。 萧夫人眼前发黑,又要软软倒下,萧展瑞连忙搀扶着,声音急切:“娘。” 萧夫人眼泪滚落下来:“怎么会,怎么行,她才及笄,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大师,你救救她,你帮帮她啊。” 萧刺史阴沉着脸,道:“大师既然会医,是否有那种药物,可使人忘却前尘?” “不必药物,只需行针,我也能封住她的记忆。但萧大人,有些记忆封了,不是永远不会想起,只要有一个触发点就会全部想起,平日里,也多有伤神,她会想,是不是在哪见过谁,曾经又做了什么?一旦她想起,未必就能接受得了。” 秦流西淡淡地道:“最重要的是,要不要选择忘却前尘,还得遵从她自己的意愿。哪怕是堕入空门,她都是替自己,替你们赎这个罪,这就是因果。” 萧刺史他们的脸色终于变了。 赎罪? 因为他下令虐杀了浮生,如今罪由他的女儿来赎吗? 简直荒唐! 像他这样的人,世间何其多,哪来的这么多的赎罪。 萧刺史瞪着秦流西,有些恼羞成怒,又有几分不忿,想要发作却又强行忍住了。 秦流西却是不惧,道:“我来,只是来帮贵府小姐驱邪治癫病,如今我的事已是完成了,不会管后事如何。明日我葬下浮生的尸骨,再给小姐行过针后便会离去。” 这是不管了的意思。 萧夫人有些慌,想说什么,萧展瑞忙道:“大师放心,我们明白的,之后我定会亲自到贵观给祖师爷上香还愿。” 秦流西颔首,道:“既如此,我便不多作打扰,明日我会再过来行针。” “我送大师。”萧展瑞把她送出门。 行至院门处,萧展瑞向她拱手作揖,赔着笑道:“大师,我爹就是这脾性,也不是对大师不满,请大师多担待。” 秦流西不置可否,负着手道:“萧公子不必多作解释,萧大人‘性情中人’,我区区道长,自不会计较太多。” 语气多有几分不屑。 萧展瑞的笑容有几分尴尬,转了话题问:“大师,舍妹当真会堕入空门?” 秦流西眉眼不变,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世家大族里,但凡出了像小姐这样的人物,哪个不是急病而死或是与佛有缘,又为家族祈福入庵堂的?” 这话,充满了讥诮意味。 “萧大人也未必没有这想法,为了保全家族名声或官途,萧小姐若真选择这条路,你觉得他会真的阻挠?”秦流西垂眸提醒:“萧夫人只有一个女儿,萧大人却不止吧。” 萧展瑞的脸色难看。 秦流西朝他颔了颔首便离开。 萧展瑞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到小妹房门前,却听父母在轻声吵架,不,应该是萧刺史在骂,而萧夫人在哭。 萧刺史一腔怒火没处发,他和不喜欢秦流西说的他的罪由子女来赎,好似他做错了什么一样。 处置一个戏子,这在大家族里最平常的事了,轮到他家,怎么就闹得这么难看? 萧刺史看着双目紧闭昏睡的萧青涵,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要不是她自甘下贱,哪会落到今日这田地。” 萧夫人腾地抬头,道:“老爷,她是您唯一的嫡女,您这当爹的怎能这么说她。” “我难道还说错了?都是你娇惯坏了,纵得她不知好歹,好好的官家大小姐,竟然好听戏,你听就算了,竟然还搞坊间野本那一套,爱上旦角,那旦角竟还是个女郎,简直荒了个大谬。”萧刺史吼道:“平日她是多瞧不上她的庶出姐妹,自己却是爱一个戏子,就离谱!” 萧夫人嘤嘤哭泣着。 而在两人都没看到的角度,萧青涵的眼角流下了眼泪。 “爹,别说了。”萧展瑞走进去。 萧刺史一甩袖,重重地哼了一声:“早知最后都是伴青灯的下场,一开始就该送她去庵堂。” 萧夫人身子一颤:“你疯了!” “你也听到那大师咋说的,堕入空门。”萧刺史道:“早晚是这结局,一开始果断了,还不至于闹了笑话,还有流言蜚语。” 哪怕没人敢随意传,但私下里,指不定在怎么笑话他呢。 萧展瑞就说道:“爹,娘,别再这说了,说不定小妹会想明白呢,这算命的也不是万事都有算准的,说不准大师也看错呢。” 萧刺史冷哼,甩袖离开。 萧夫人一阵心寒,道:“你看看,这是他嫡女,也是如此,何等冷漠。瑞儿,这是你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妹子,你……” “娘放心,不管妹妹要如何决定,我做大哥的都会保她无忧。” 萧夫人心头一哽,偏头看向萧青涵,哭道:“我可怜的女儿。” 秦流西回到自己的客院,没理会沐惜担忧的眼神,道:“别问,问就是我累得不行,得歇着。还有,明日完事了我就会走,你随意。” 砰。 她关上门,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管它天塌地陷,先歇下再说,在她腰间用符纸包裹着的佛骨,有幽幽的荧光闪过又消失,似传达到某处。 第300章 道心如铁 秦流西睡了一宿起来,脸色仍有几分莹白,她摸了摸腰间,把那佛骨拿出来端详一会儿。 这佛骨落在浮生手上,她本有怨,这佛骨附着的佛力更使她怨气成煞,乃至于这杀伤力比一般的煞气要更厉害一些,自己也遭了罪。 怨不得这家鬼都不敢靠近浮生所在的院落,怕不是被它震慑所致? 不过如果是真正的得道高僧所化的佛骨,力量是有,却不会成煞,那这佛骨之主,会是谁? 秦流西若有所思,得去找人问一下。 窗户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秦流西把佛骨塞回腰间,起身整理好衣物,打开门,见沐惜蹲在院子里薅着一棵金桂仅存的花儿。 听到门响,抬头看来,把花一撒,上前问:“小神棍你还好吧?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倒是你一大早的在我屋外作甚?” 沐惜道:“这不是看昨晚动静大了些,就过来看看你。” 他走近秦流西,忽然感到浑身寒毛竖起,又后退几步,疑虑地看着她。 “怎么?” 沐惜皱眉:“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秦流西眉梢一挑:“怎么说?” “感觉有些阴冷。”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秦流西笑了:“不错,以后保持这个警戒心,以后但凡你有这种不妙的感觉,别管其它的,就跑,保命要紧。” 沐惜愣住,看她神色不似讲笑,道:“真有?” 秦流西点点头,说道:“我今日便要走,你要北上,也上路吧,别在这拖延。” “不是处理好了?” “是啊,所以就要走啊。”秦流西看院子门外,萧展瑞走来了,便道:“一路顺风吧。” 沐惜脸都绿了,有种被抛弃的不爽是咋回事。 “大师起来了?”萧展瑞走进来。 沐惜看他不请自来,有气没处发,就把气撒到他身上:“堂堂大家公子,就没先使个小厮过来,不请自入,是你家就可以随便闯门啊。” 萧展瑞:“?” 这小祖宗一大早是谁给他喂了火药啦? 秦流西看沐惜无理取闹,不禁摇头,对萧展瑞道:“萧小姐醒来了?我洗漱后,就去给她行针。” 萧展瑞忙说道:“我这就唤人来伺候。” …… 萧青涵醒来就坐在床上发呆淌泪,直到萧夫人到来,母女俩抱着一起哭。 秦流西到的时候,萧夫人还在拉着女儿的手苦口婆心地劝,要想开,要往前看,人生的路还长着呢。 “夫人,大师来给小姐行针了。”沈婆子走进来道。 萧夫人连忙道:“快请进来。” 秦流西入内,萧青涵便看过来,她的一双眼睛因为瘦弱显得更大,可里面的光,却并不亮。 萧青涵看秦流西的眼神也万分复杂,有怨有激动最后又恢复平静。 秦流西让她躺下,也没让屋内留太多人,先取穴,后行针,一丝不苟,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倒是萧青涵定定的看着她,唇瓣翕动,想要问什么,却又没问出口。 秦流西感受到阳气开始运行,留针一刻钟,这才把画好的金光神咒递给萧展瑞贴在屋檐下,然后又让丫鬟取了纸笔来,开了两个经方,一为定惊安神,另一则是调理五脏阴阳。 “萧小姐身体阴阳失衡,得先调理好了,才能使身体康健,平日还得多晒阳以补充阳气。这张定惊安神方可以在就寝前饮用,也能助眠。”秦流西道。 萧夫人连忙吩咐丫鬟接过,嘱咐她们赶紧去熬药。 秦流西看留针时间到了,便起了针。 萧青涵这才开口:“娘,我想和大师说几句话。” 萧夫人一愣,看了看她又看向秦流西,有些犹疑。 “娘。” 萧夫人看女儿目露哀求,只能对秦流西道:“大师,麻烦你了。” 一众人退了出去。 萧青涵坐在床头,看着秦流西道:“我,还能见见她么?” 秦流西怀里的手环一阵躁动。 她压了压,把手环拿出来。 浮生迫不及待地从铃铛内飘出来。 萧青涵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秦流西站到窗前,负着手听着身后二人的互诉衷肠和肝肠寸断,不禁微微歪头。 这凡间的情情爱爱,果然腻人,还害人,啧,她就不明白,哪来的这么多黏腻,很甜? 天道:凡心哪是你能动的?搞功德去! 祖师爷:逆徒号称万年铁树不开花! 赤元老道:就问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观成天下第一观,算最灵的命,烧最粗的香! 清平观诸人:不能想象不求师兄黏人腻歪的样子,还是认真搞香油钱的样子最飒。 秦流西咳了一声:“说完就该走了。” 她转过身去,果然见那两人都瞪她。 “瞪我也没用,浮生你的尸骨既然敛回来了,总得择个地方安葬。”秦流西说道。 萧青涵道:“大师,距离宁洲府五十里,有一处普善庵,能把她葬在那附近吗?” “怎么,你以后要在普善庵落发?” 萧青涵沉默。 浮生就道:“涵儿,你不必如此,我只盼你此生平安喜乐。” 萧青涵苦笑:“我还能喜乐么?” 浮生一窒。 “心安即是归处,吾心安所,便是归处。”萧青涵看着她道:“若想我心安,就由我。” 浮生抿起唇,看向秦流西。 “看我做什么?我只负责你。” 浮生怒,真是郎心如铁,不是,是道心。 秦流西不再给她机会,掐了一个诀,把浮生收进铃铛处,对萧青涵道:“你若想,可以一起去。” 萧青涵眼睛一亮:“我可以?”随即,她又摇头:“不行的,不说娘不让,我爹不会让我去的。” “只要我说需要你,他就得允。”秦流西并不把萧刺史放在眼内,只要她阐明利害,他不应也得应。 “我去。” 秦流西点头,立即走出去传达。 果然,如萧青涵说的那般,萧刺史并不想让她送浮生一层,可秦流西说了一句,这也是为了平浮生煞怨的,他不让也可以,但若府中以后有什么煞气留存,她是不管的了,煞气这东西么,人沾多了得倒霉和容易生病。 话说到这里,萧刺史还敢拦么,不敢,立即让萧展瑞麻溜送他们一行出城。 (本章完) 第301章 良心?她没有的! 普善庵虽是一处庵堂,却又颇有名气,里面的尼姑虽多是失意人,可日常也多向善,庵主更是女医出身,多为女子看诊,手下也有两个徒弟,很受推崇,毕竟女子有些病难以启齿,女医更适合看诊,所以这个庵堂也有几分香火和名望。 在普善庵对面一个山头,有一片梨树,山下有几个庄子,萧家就占了其中一个。 秦流西就在这片山头,寻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儿,把浮生的尸骨葬下,并亲自雕了一块墓碑,如此一来,浮生这墓,可面对普善庵,遥遥相望。 萧青涵明白这一遭,向秦流西深深地行了一礼,以作拜谢。 秦流西道:“路还长,要怎么走下去,还得遵从你自己的心意,有时候,懊恼和悔恨,并不会让你的心好过些。想要赎罪,不妨以对方的名字多做些善事,如此她也能得些功德,落了地府,也能功过相抵,毕竟她在你身上时,可是吓死了一个下仆,这也是属于她的业障。” 萧青涵一震。 秦流西淡淡地道:“还有,眼界放宽了,这心胸也会跟着放开,不会执着于一人一事。将来再见时,彼此也更能释怀一些。” 萧青涵若有所思。 秦流西转身下山。 事已毕,她这个差就算完成了,至于浮生? 后者从手环里飘出来,看着山上在墓碑前呆立的纤瘦背影,说道:“我不走了。” 秦流西看着她,眸子半眯。 浮生连忙道:“我也不是要像以前那般,要附她的身。她这样,我放心不下,我不能走。” “你待如何?” 浮生恳求道:“我,我就远远地瞧着她可行?我保证不出现在她面前,再扰乱她的生活,更不害人。” 她说着,向秦流西跪了下来,双手合着,道:“我求你,我只要看她安好就行了,我绝不作乱。你肯定有办法的,你帮帮我。” 秦流西道:“哪怕将来不能投个好胎?” 浮生苦笑:“这一生我尚且嫌短,岂敢奢望下一世。” 秦流西想了想,就道:“你寄身这个手环吧,我把你封印,不让你气息外露,也不能出这个手环,你,就只能当一个死物。” 浮生大喜,向她磕了三个头,再看了一眼萧青涵,义无反顾地钻入了手环的铃铛之内。 秦流西捏着手环,摇摇头。 这就是凡尘中的痴人。 她盘腿坐下,把手环放在地上,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再以银针戳破指尖,挤出血,画了一道灵符,先燃了告天神,双手掐着古老而繁复的法诀,打在手环上。 七道法诀打下去,又重新画了一道符,燃在手环上,但见手环上肉眼闪过一道灵光,再归于沉寂。 原本黯淡的银铃铛手环,此时变得光洁照人,富有灵性。 秦流西拿起来,铃铛仿佛要感谢她一般,动了动,发出脆响。 有她加持,这件手环也能充作护身法器了。 萧青涵被搀扶着走下来,见秦流西还没走,不由愣了一瞬。 “从你妆奁里拿的,还你了。”秦流西上前一步,亲自把手环戴在她的手腕上,道:“往后余生,盼你平安喜乐。” 手环落在几乎皮包骨的手腕上,并不冰凉,反有一丝暖意,萧青涵有些意外,她抚摸着手环,莫名的感到心安,露出一抹笑,在腰间福身一礼:“大师大善,青涵多谢。” 真心实意的谢意,秦流西收到了。 “那就此别过。” 萧展瑞连忙上前,道:“大师,你可是要回漓城?还是要现在府城逗留一两日?明日我可与大师一道前往贵观修金顶。” “我尚有事在身,暂不回漓城,你要捐的金顶,漓城也有瓦窑,直接在那边订购并寻工匠办就行。”秦流西回道。 萧展瑞一听,忙道:“大师既然不急着走,不妨在府中住下?” “不了,我已是让老仇订了城中的白居客栈。”秦流西步行到马车前。 萧展瑞看她这作派,连忙摘下身上的荷包,塞了过去:“那这是一笔小香油钱,请大师收下。” 秦流西收下了。 这一趟可苦了,这香油钱她收得不亏心。 萧展瑞又小声问:“大师,舍妹那手环不是?” 秦流西了然,笑道:“尘归尘,土归土,浮生已消失,放心便是。” 她跳上马车,就让老仇驾车离开。 萧展瑞松了一口气,又看他们离开的方向也不像是回城,倒是像去哪里,不禁奇怪,她要去哪? 不过不管去哪,她都会回城的吧,不是说定了白居客栈? 萧展瑞也让随从下仆启程回城,只是刚回到府中,就被沐惜给逮住了。 沐惜往他身后看了又看,问:“小神棍呢?” “走了。” “啥,走了?”沐惜眼一瞪。 萧展瑞点头道:“大师说我家这事已了,就离开了。” “你,完事了你就让人走了,也不给爷拦着点,要你何用!”沐惜快气死了,推开他就要往外跑:“走走走,快追。” 四方扯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道:“世子爷,大师既然走了,我们也得继续北上了啊,不然皇后娘娘的凤卫队就要亲自来请您了。” 萧展瑞刚想说秦流西虽然走了,可她还会回城的,她定了客栈呢。 可话到嘴边,听得四方的话,脸色就变了几分,要不就算了吧,还是别把皇后娘娘的凤卫队给招来了。 这小霸王还是快些走的好,免得逗留越久,他爹的胡子就越秃,毕竟这位作妖的本事一流。 再说了,大师也没让他传话,更没让他往外说她住哪,所以,不能说。 萧展瑞想及此处,心安理得地瞒下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沐惜气呼呼地甩开四方的手,道:“来就来,爷怕个鸟。别拦着爷,爷就要问问小神棍那厮,到底有没有良心,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把小爷当什么人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敢接。 大师把你当什么人我们真不知,但你这一副快哭的模样,跟被遗弃的小媳妇似的,就挺可怜。 而此时的秦流西,打了两个喷嚏,拢了拢身上的薄袍子,揉着鼻子入了云灵寺。 良心是什么东西,她没有的! 新的一周,循例求月票磕西姐,谢家人们支持吖!mua^o^ (本章完) 第302章 佛门主持也不敢受她礼 云灵寺,修建在距离府城六十里的云山上,取云山之巅,有仙则灵的意思,寺中香火鼎盛,前来朝拜的香客不断。 秦流西敬佛却不拜佛,入了云宁寺,连大殿都没去,就先抓了一个小沙弥,让他带她去见主持。 小沙弥合着手道:“施主,主持正在会客,恐是不能见您,您是想求神还是拜佛,小僧可领路,若想求签也有解签师兄。” “我都不求,我就是找你家主持,问他些事儿,他在会客,我在禅院外等着就是。”秦流西倒没撒野。 小沙弥听了,只能把她领到禅院暂且歇息,他则去回禀师兄。 师兄皱眉:“是什么人,她说要见主持就能见吗?你就不能打发了去?” 主持名声在外,若是人人说见就能见,他哪来的空啊。 小沙弥头一缩,道:“我说了主持在会客的,她说她能等。” 师兄一听就有些不以为然,像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刷赖等就行了? “我过去看看。” 师兄跟着小沙弥往禅院去,秦流西并不在禅室里休息,而是站在院子看着大殿屋顶上的金色宝塔,上面挂着铃铛,有风吹来,铃铛发出一阵脆响。 偶有飞鸟停在宝塔上,小眼睛张望四方,铃声一动,又扑腾着翅膀飞走。 叫惠明的师兄来到这里时,受小沙弥的指点,便站到秦流西身边去,双手合十开口:“施主……” “这个宝塔,是金子做的不?”秦流西指了指那金色宝塔。 惠明愣了一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她问的是大殿上的宝塔,便傲然地回话:“自然是的,这是云宁寺的香客捐的金塔。” “整个纯金?”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惠明噎了一下,道:“自然不是整个纯金,是外面贴着一层金箔。” “我猜也是,要是整个纯金,那不得被飞贼给瞪上,连夜把它捶下来给搬走了啊。”秦流西煞有介事地道。 惠明脸上一黑,想到那画面,委实太惨淡,不敢想。 他咳了一声,道:“佛门圣地,飞贼岂敢造次,也不怕佛祖怪罪?” 秦流西摇头:“你这就不懂了,你们佛门都讲究慈悲仁善之心,这要是飞贼先跪叩佛祖,述说一番自己的惨状,然后借金塔一用,也算是普度众生了,那佛祖就不好意思怪罪了吧?不然怎说慈悲度众生,这飞贼也是众生的一员嘛。”至于‘借’了还不还,发达了就还呗。 一旁的小沙弥若有所悟,好像是这个理啊。 惠明:“!” 出家人不能动粗,可他听着此子此话,就有些忍不住。 你说哪个飞贼偷东西还这么有逻辑,这么有文采,这么明目张胆,就你吧? 难道你还想偷云宁寺的金塔? 惠明看秦流西的眼神有几分不善。 “不用这副眼神看我,我知道我说得不错,但我不会入佛门的。”秦流西扭过头来,笑眯眯地道:“我对参佛没有兴趣,就对这金塔有点兴趣。” 以后等萧家修好了金顶,她再给自家观里挣两个金兽来守观,霸气又好看。 惠明心想,谁要你入佛门了,这张嘴入我佛门,佛祖都要气得让位了! “施主想多了。”惠明强忍着火气,道:“施主是想要寻主持有何要事么,我家主持会客参佛,只怕无这空当接见施主。” 秦流西总算是扭过头来,看向惠明。 明白了,这是为主持打不平的来了,觉得人人求见都得见,是降逼格了么? 秦流西咧了咧嘴,道:“其实我也不一定是要求见主持,你要是能回我的话,我问你也是可以的。” 惠明愣了一下:“何事?” “你可知史上有哪位修成正果的高僧或佛陀,有佛骨流落在外的?” 佛骨? 是佛骨舍利吗? 这都是佛门宝贝,岂会流落在外。 惠明想也不想地道:“佛骨舍利乃佛门重宝,能得此宝的都必妥善保存,又岂会轻易流落在外?”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 她说有,且还流在阴魂怨气最多的乱葬岗,你信吗? 惠明看她的笑容,觉得心中发毛,一时有些莫名。 这笑容,好像有几分意味。 “你看,我就说得找你家主持了吧。” 这话,惠明是听明白了,就是暗指他见识学问不够,所以不知情呗。 惠明有几分着恼,脸色微烫,想要辩驳几句,可看她的眼睛,却又不像胡搅蛮缠,而是真心想问这个问题。 惠明想了想就道:“主持尚在会客,你若能等,我代为通传一声。” 秦流西点头:“那就劳烦师兄了。” 惠明脸色稍霁,双手合了个佛礼。 他才转过身,却见自家主持就站在禅院门口,连忙过去:“主持。” 秦流西也转头看去,那是一个眉目祥和的老僧,披着金红袈裟,脖子上戴着一串念珠,一手举在胸前,身上隐有功德金光。 这是个真正的得道高僧。 秦流西走过来,向他弯腰行礼,不是佛礼,也不是道家礼仪,只是小辈向长辈的礼。 “贫僧不敢受你的礼。”慈云大师眉眼柔和,微微避开了些,更上前扶起秦流西的手。 秦流西能看到他身上的功德,他又何尝看不到她身上所有的功德金光,夺目耀眼。 她救了许多人,更有不少信众。 惠明已是愣住了,不敢受礼? “大师,我有事要请问大师,不知……” 慈云点头:“贫僧知你会来,姑特意来迎你,这边请。” 秦流西跟着他往禅室走去,惠明回过神来,连忙也跟上伺候。 禅室中,檀香寥寥,秦流西在蒲团跪坐,惠明给二人上了一盏苦丁茶。 慈云大师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惠明恭敬地应了,退了出去并掩上了门,还有一丝恍惚。 主持竟是真见了那嘴巴带毒的小贼,不是,她是谁? 慈云大师在屋内却是直接点破秦流西的来历:“十年前,漓城的清平观重启,贫僧听无相寺的慧能方丈说过,赤元道长有一徒,天资聪颖,乃玄门之光,说的,便是你吧。贫僧依稀记得,你法号谓不求?” 第303章 狗东西果然是在憋大招! 慈云大师一开口就点破了秦流西的来历,语气里还没掩住熟稔,是对无相寺的慧能方丈的熟。 “看来大师和慧能大师也是知交。”秦流西笑道。 慈云大师:“天下佛门为一家,同是我佛门中人,自然相识。” “也就是你们佛门无欲无求了,要是我们玄门,肯定得争个长短。”秦流西摸了摸鼻子。 这小孩子的语气,使慈云大师一笑,满目慈爱地看着她,道:“你很好,清平观有你,将来比能成为玄门第一,只要你道心坚稳,诛邪正道,天下玄门无不视你为马首是瞻。” 秦流西本是有些小傲娇,一听这话连忙正了脸色:“您千万别给我戴这个高帽,我可担不起。” 慈云大师没说什么,依旧浅笑着,仿佛在看一个扭小脾性的小辈儿。 秦流西咳了一声,道:“您既能算出我会来,可知我为何而来?” “佛祖并没言明。” 秦流西:“!” 你家佛祖没在家吧? 秦流西先问恶佛的事:“慧能大师可是与您说过地狱出逃恶鬼的事,是那叫兕罗的恶佛。” 慈云大师点头:“有所闻。” “找着没?” 慈云大师摇头:“恶佛为邪佛,却也是佛修。兕罗当年为祸苍生为我佛门之耻,当年也是佛道二门联手合力才能将它制服锁于九幽,如今它出逃,可见它力量渐恢复,若是躲起来蛰伏,一时半刻非我们之力能寻出来。” 兕罗是数千年前的恶佛,当年那恶行可是震惊三界,哪怕幽禁九幽,力量被削弱,可俗话说烂船也有三根钉,他能出逃,就代表着他的力量之强。 数千年过去,佛门玄门固然一直存在,却因为灵气不足,修出的大能羽化升仙,在世的却是不多。 不过,如今又有了希望。 慈云大师看着秦流西的眼神越发慈爱。 秦流西被看得毛骨悚然,道:“大师您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入佛门的。” “只要你心系苍生,不管入的那一门,都是我辈楷模,是苍生之幸。”慈云笑道。 秦流西险些没翻个白眼,神神叨叨的。 “大师可知,那兕罗当年被擒时,肉身可在?” 慈云大师一怔:“缘何有这一问?” 秦流西道:“我来,其实是想问大师,可知你佛门有哪位高僧或是佛陀有佛骨流落在外。” 慈云大师听了这话,再结合她之前的问题,眉头拢起,道:“你随我来。” 他起身,往禅室外走去,秦流西也跟上。 慈云大师来到宁云寺的藏经殿,那边有一个老僧在把守,见他来了,双手合十做了一个佛礼,看向他身后的秦流西。 秦流西微微颔首见礼。 老僧看了她一眼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晒经书。 慈云大师领着秦流西上了经阁二层,一排排的架子,全是一卷卷的经文经书。 他走到最尽头,抬头望去,让秦流西搬过一旁的梯子,道:“第二排第三列的第六个抽屉,你取出来。” 秦流西按着他的吩咐把那抽屉里的经卷取出,经卷发黄,却并不脆弱,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药水浸泡过,防腐防虫。 走到明亮的地方,秦流西展开了经卷,上面书摘录着一段文字,并不算详尽,却是解了秦流西的问题。 有《兕罗传记》曾记述:佛道二门布下天罗地网阵,歼恶佛兕罗,兕罗自爆欲逃,元神被擒囚于九幽,佛骨分九份被九大佛寺所藏。 秦流西瞳孔一缩,看向慈云大师:“当年的九大佛寺,现在还在?” 慈云大师苦笑:“几千年过去,真正称得上千年古刹的,世上仅有寥寥三座,一在天山,二在盛京,三在海外蓬莱,其余的都湮灭在沧海桑田里。” “那兕罗的佛骨?” 慈云大师点头:“若被藏在九大佛寺,那也只会跟着湮灭。” “如果没有呢?” 慈云大师定定的看着她。 秦流西从腰间拿出那截被符纸包着的佛骨,递了过去。 虽有符纸包着,可慈云大师接过,眼前立即现过悠久的片段,他眉尖拢起,脸上似有几分痛苦,像是在经历什么拉锯一般,使得慈和的面容也有些扭曲和变形。 秦流西见状有些不妙,立即从他手上抢过佛骨,见佛骨滚烫如烙铁,欲挣脱手似的,不禁骂了一声,咬了指尖,以血直接在包裹的符身画了一道镇压符。 佛骨安稳了。 慈云大师也睁开眼来,身子踉跄一下,脸色竟有几分发白。 秦流西顾不得什么,把佛骨往腰带一揣,连忙扶着他:“大师,您没事吧?” 慈云大师摇摇头:“贫僧没事。” “对不起,我不知这佛骨对您影响如此大。”秦流西摸上他的脉门,道:“大师,您脉象有些乱,先回禅室歇下吧。” 慈云大师看她脸上带了几分愧疚,笑着安抚:“没事,贫僧今年也是九十有一,便是圆寂,也无惧。” 秦流西心里更愧疚了:“别瞎说,走。” 她把经卷放回原位,又搀扶着慈云大师出了藏经殿,重新回到禅室坐下,为他倒了一杯温水,再自主的取了纸笔,迅速开了一个方子,走到门外唤来一个小沙弥吩咐他去捡了药材熬药汤来。 慈云大师一边在调息,一边看她团团转地在忙碌,不禁嘴角含笑。 秦流西重新坐下,担忧的看着他,道:“要不我给您行个针?” 慈云大师摇头,看了一眼她的腰间,道:“刚才贫僧拿着这佛骨,脑海却是出现一丝模糊的画面,如没看错,应是斗法之象,画面所传的念力使贫僧神魂俱震。” “斗法?” 慈云大师神色有几分凝重,道:“这应该就是恶佛兕罗当年的佛骨。” 秦流西并不意外。 她是隐有猜想的,恶佛出逃重新现世,如今又有带着邪恶力量的佛骨出现,焉知两者是否有什么关联? 秦流西呐呐地道:“您该不会还想说,兕罗那打不死的,躲起来是在想找回这九段佛骨重组肉身吧?” 妈的,这狗东西果然是在憋大招! 让我瞅瞅有多少宝子们在养文,吱一声就没离西姐而去! 第304章 功德不如苟命要紧 秦流西一想到兕罗那狗东西在找回自己的佛骨憋大招的可能性,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今一根指骨让一个新鬼得了修炼,都能伤到她,哪怕不严重,可到底也是伤着一丢丢了,那么让那狗东西集齐所有佛骨呢? 岂不召唤神龙? 那可是数千年前的老家伙,是大能,如今这世代,只是凡人称皇的时代,而非人人修仙,人人会魔法,真让老东西肉身重组起来了,谁能扛得住? 若再来一次从前的惨祸,天下直接完犊子,还玩屁么? 想到这里,她都想吐尽这所有槽点,大灃明明只是皇权制度,无人真修仙,怎么忽然就来这么一尊佛了。 太扯淡了。 她只是个身体娇弱但求安安稳稳过小日子的人呐。 秦流西有些凌乱,心想是不是要找个隐秘的洞府,把老家伙带上,归隐秘境了? 慈云大师看秦流西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的,不禁露出一个笑容,道:“你也不必太担忧,既来之则安之,上天自有安排的。” “它的安排就是让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面对一个大威胁,如何能安?大师,您也说了,当年他还得由佛道二门合力才能擒住,如今呢?” 慈云大师道:“佛道二门一直在,能联手一次,自然能联手二次。” 秦流西笑了:“您这是天性乐观,那可是恶佛兕罗,等同一个大能了,我们能比?” “能的。”慈云大师看着她,道:“兕罗也只是从凡人修成的佛修,他出生便被视为不祥,一心向佛想要向世人证明……” “事实证明,他是真不祥!”秦流西接过他的话:“是真坏到根子的坏东西!” 慈云大师:“!” 他无奈地摇头,道:“贫僧是想告诉你,他也从凡人修成的佛修,非神非仙,便是神仙,亦有诛仙台斩神剑呢。” “大师,我们这是凡间,你我皆凡人,咱们就不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吧?”秦流西哭笑不得。 慈云大师嘴角含笑:“你说佛道虚无缥缈,你这一身的本事又当如何解释呢?普通老百姓且不说,就是与你一道身在玄门中的同门师兄弟甚至师尊前辈,有几人像你这样能耐?可见这修行之道,一在修行二在悟,你悟性强,自然比他人强。” “再说这神仙,不说你道门三清几位神尊,且说他们座下的代代弟子,就拿正一派张道陵祖师爷,关帝圣君等人,难道不是从凡人修成正果而飞升为仙?这些人物又是虚无缥缈么?” 秦流西讪讪的,道:“大师果真学识渊博,对我道门也是多有了解。” “佛道不分家,有所知罢了。”慈云大师淡笑,又道:“再接刚才的话题,你也知这是凡间,若遇仙降,天道必然会压制其神力,以示公平。否则一仙落入凡间,他一个神通,凡间弹指间湮灭,岂不无辜?同等道理,哪怕兕罗重新集齐所有佛骨重组肉身,天道亦会削弱它的力量,与凡间形成对等。” 秦流西指了指天:“您信天道?它要是个好的,就不会放这么个狗东西出来为祸苍生了。” 轰隆,轰隆。 外面忽响起闷雷,天暗了下来。 秦流西:“……” 瞧瞧,还半点坏话说不得! 慈云大师看她如看一个顽劣的小辈,道:“莫要杞人忧天,且不说过去那么多年,九大佛寺已经湮灭六个,其余几份佛骨尚不知落在何处,他能不能集齐也难说,我们亦会戒备和遍寻他的踪迹。” “集齐一半都够咱们受的了。”秦流西嘀咕。 这么一想,又觉得腰间的佛骨是个烫手山芋,万一被狗东西知道她这里有一个指骨,会不会马上来搞死她? 老道哟,这趟差当真是亏大发了。 一个金顶实在不值当冒这个险呐! 而慈云大师说的天道可靠,她也不以为然,还是觉得随时跑路才是上策。 想到这,秦流西就问他:“大师,您说这天下可有一处安身之地?” “何为安心之地?吾心安处是吾乡。”慈云大师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含笑道:“你是玄门之光,诛邪正道义不容辞。” 秦流西立即举手道:“大师,您可太抬举我了。我其实只是个区区犯官之女,家道中落,随时准备被家人打发嫁人的那种小货色,担不起大旗的。” 她也不怕在慈云这里表明自己的性别来历,反正他也是心中有数的。 “你身具功德……” “我可以自废一身修为的!” 功德什么的不如苟命要紧! 大不了就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呗。 慈云大师:“!” 救命,佛门洗脑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噼啪嘀嗒。 外面忽然下起斗大的雨来。 慈云大师仿佛找到岔开话题的好时机,道:“雨下起来了。” 秦流西往外看了一眼,道:“过云雨,很快就停。” 话题又转回到恶佛兕罗身上:“说来说去,咱们如今有这烦心事,还是因为阴间的官不作为,你说老前辈们好不容易擒住了这狗东西,锁了几千年,还能让它逃脱,一个个都是只会收元宝啃蜡烛吃香不干事,委实可恨,也不怕前辈们指着他们鼻子骂。” 慈云大师道:“地府如今为了这事亦是焦头额烂,连往生投胎都得排队,导致阳间多了不少孤魂徘徊。不求若见了,不妨渡之一二。” 秦流西怏怏的哦了一声,把腰间的佛骨拿出来,道:“那依您看,这东西该如何作处?要不,我一把火烧了它!” 她说着,手中掐了诀,指尖燃起一簇明亮照人的业火,红如血。 慈云大师眼仁紧缩,抬手道:“不求,莫要玩火。” 语气里竟有几分紧张和颤意。 秦流西歪着头:“我不玩,我就烧它,让它集不齐,看它能憋出个啥大招。”她看着跃动的火光,脑中有灵光一闪,眼珠子一转,道:“不过您说得对,玩火不好。” 她重新把佛骨揣回腰间。 慈云大师松了一口气,道:“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道永远在魔之上,邪不能胜正。你呀,且安心修你的道,修你的心,一切皆有定意。” 第305章 大师见不得我闲着 秦流西没再和慈云大师说兕罗这狗东西,秉着来都来了,大师也是学识渊博,便又请教了他黑白巫的发展和历史,尤其是黑巫中的那个血咒,并简便说了一下司家巫史上的事。 “关于巫,贫僧却是知之不详,你说的巫族司家,贫僧略有所闻,司巫家百年前名声鼎盛,为巫之领袖也不为过。可惜百年前,司家与黑巫斗法,虽胜尤败,这百年来,司家受诅咒乃至血脉凋零,如今更只得独苗,为之唏嘘。” 秦流西心想斗什么法,是司家自己搞了个男色卧底去渣人家黑巫,结果把黑巫搞掉了,自己也招来一个抹不去的血咒,才导致这百年之祸。 司巫一族,可以说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 不过这些,秦流西并没有和慈云大师细说。 “贫僧虽不通此道,却是识得一巫医,名谓乌阳,祖上也是巫族出身,传到他这一代,医、筮两道齐修。乌氏族群世代居于湘南行寨,在当地也极有名气,你若想深入了解,贫僧可为你手书一封引荐,你前去询问一二?” 秦流西连忙拱手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她本想着去各个藏书阁翻一下可有这方面的记载,可慈云大师推荐这人,不妨直接前去拜访询问,兴许会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慈云大师当下给她一封亲笔手书,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秦流西便告辞回程。 “兕罗的佛骨带着蛊惑邪性,你不可带于身边,更要妥善保存,若让邪修或恶鬼得了,必会为祸苍生。”慈云大师又提醒一句。 秦流西笑道:“我以为大师会让我把佛骨交给云灵寺保存。” “贫僧以为你拿着更有妙用。” 秦流西笑了笑,并不接答是与不是,向他拜别之后便下山走了。 慈云大师看她离开,转过身,叫来寺中几位僧人,其中一个,就是接待秦流西的那个惠明。 “为师打算往盛京天门寺走一趟,拜访天门主持方丈,为师不在的日子,惠清暂且代管着寺中诸事,惠明尔等辅助。” 惠清是个五十多岁的僧人了,身材圆润,满脸慈悲相,闻言就皱眉道:“主持,眼下已近十月即将入冬,上京路上更是开始冷,说不准还会有冰雪,如不是要紧事,不妨等开春再去?” “此事要紧,关乎天下苍生,为师必得亲自前往。”慈云大师道。 惠清看他神色坚定,便道:“如果主持一定要前往,那也让惠明伺候在侧以马车出行才好,您年纪毕竟已长。” 惠明也道:“对啊。主持,就让弟子伺候您入京吧,不然弟子们也不放心啊。” 慈云大师想了想,就点头道:“也好,这就去准备吧。” 惠清他们脸上神色一松,连忙下去安排,而惠明则想着不知秦流西和大师说了什么,她来了一趟,主持就急着上京了。 是什么事这么急? 日渐西斜,回府城的必经之路,停着一辆简朴的马车,有人立在马车旁边,向云灵寺的方向望去,在他身边,有一老奴及小厮候着,周边又有几个骑马的侍卫。 “大人,这都等了有几个时辰了,怕是……不如先回城?”老管事小声劝说。 那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男人身穿一身藏青锦衣,身披着绣文竹的薄披风,摇头说道:“不了,大师说过,就在这里等,日薄西山前,就会遇到有缘人为我解忧。” 老管事闻言,叹了一口气,退到一旁。 嗒嗒嗒。 小厮青乐耳朵灵,道:“有马车来了。” 男人顿时往前一步,神情有几分激动,老管事已向护卫使了个眼色,全员戒备。 柔暖的阳光从西边照过来,山风吹过,有一辆马车逆光而来,落入男人视线。 老仇稳稳地驾着马车,看到前面的人,便往后通报一声:“大师,前面有人拦着路。” 秦流西正撑着头想事呢,闻言眼皮也没睁开,道:“能过就过,不能就让他们挪。” 老仇明白了。 只是,对方好像是奔他们来的? 有护卫策马上前,伸出手拦车,示意停下。 老仇看对方的装扮,也不是什么马贼土匪的,便缓了车速,再次通报:“大师,对方拦的是我们的车。” “哦?”秦流西睁开眼,撩起车辕的车窗往外看了一眼,道:“问他何事。” 老仇把车停下,神色戒备地看着那上前的护卫,后背微微躬着,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那护卫看他这副警惕的样子愣了一下,他们瞧着就像是坏人? 护卫尽力扯开一个爽朗的笑容,跳下马上前,拱手道:“兄弟莫紧张,我家主人想请贵主说话。” 老仇:“你们是何人又有何事?” “我……” “张胜。”男子叫住了护卫,自己亲自上前,来到马车前,向车内拱了拱手,道:“在下滕天翰,斗胆拦车,属有事相求,请阁下一见。” 老仇跳下马车,滕天翰,大理寺少卿,他怎么在这? 秦流西下了车,老仇立即走到她身边,小声说了一句。 大理寺的? 滕天翰看到秦流西时愣了一下,此子未免太年轻了,这就是他的有缘人? “找我?”秦流西挑眉:“我们不认识吧。” 滕天翰回过神,上前几步,再次向秦流西拱手:“敢问阁下,可是从云灵寺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流西反问。 滕天翰看她态度如此,一时也有些吃不准,道:“在下从云灵寺中来,主持大师说在下在此等候将遇有缘人解忧。” 秦流西噗的笑了:“怎么你们当官的,也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人说的?不应该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心中却想,老大师是见不得我闲呀! 滕天翰本是吃不准,可秦流西却是道破他身有官身,眼神顿时明亮锐利,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果然没有欺我。阁下,在下有事相求,不知如何称呼?” “就凭我说两嘴,你就认为我是有缘人了?” “在下并未言明我的身份,你却说我为官。” “你这就是轻信了,会吃大亏的!”秦流西指了指老仇,道:“我知你是当官的,乃是我这车夫告知的。赶巧了,他对大灃官员的名字也有几分了解。” 滕天翰:“!” 失,失策了? 在线观看的列队很齐,那就中午加个更,以贺渣陌终于新年后中个小签股,嘻嘻~ 第306章 太素脉法相人 看在慈云大师的脸上,秦流西没有为难滕天翰,与他一路行车回城,至于他所求为何事,却是为他独子而来。 秦流西仔细看他的面相,道:“贵公子是怎么了?大人的面相并不像是家有大病之人,子女宫也并无晦暗。” 滕天翰一讶:“阁下会相面?” “怎么,慈云大师没有告诉大人你关于有缘人的本事,大人就这么干等,是自信一定能等到?”秦流西莞尔。 滕天翰说道:“我虽没落发,却算是慈云大师的半个门外弟子,年少时也侍奉过大师几年,听他老人家传教。” 秦流西看了他手腕上盘得发亮的念珠一眼,道:“原来是与佛有缘。你也别阁下阁下的叫,我是漓城清平观的道长,道号谓不求,故此也会一些相面之术。” 滕天翰拱了拱手:“大师有礼。”又道:“我儿是无大病,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孱弱之症,再有他的脾性……” 他话音一顿,想到儿子的行径,眉眼间颇有一丝无力感。 “所以你是想求医?” 滕天翰点点头。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道:“我有一术,为太素脉法,可知前事预福祸,诊父之脉,可知子吉凶,大人可敢让我扶脉?” 滕天翰愣住,他求的医为独子求,可对方却要扶他的脉? 平日断案如神有腾青天之称的滕天翰,难得露出和平日沉稳冷漠勃然不同的表情来,定定的看着秦流西,道:“诊我的脉便可知我儿的命数吉凶?” 视父知子,何其怪哉? 滕天翰虽与佛有缘,多年为官,近年更是升了大理寺少卿,方技之流,如神婆方士装神弄鬼的,他看过不少,可诊脉而知子吉凶的,却是并不曾听闻。 而盘腿坐在面前的孩子,她也只能称为半大的孩子吧,自己都可以当她爹了。 这个年纪尚轻的小方士,真有那本事? 秦流西与他对视,并不躲闪,道:“滕大人是鳏夫吧?” 滕天翰缩在袖中的指尖一抖,脸上却是神色未变。 如果外面赶车的车夫知他的来历,那应该也知他亡妻已去了多年,如今的独子,便是亡妻难产生下的。 他伸出了右手。 秦流西笑了笑,微微吸了一口气,一手伸出双指抚上他的脉象,心中默念太素脉诀的同时,另一手掐着法诀。 太素脉法以轻清重浊四种脉相为其主论相人的根本法则,脉相轻清者为贵,重浊者为贱,而男子主要相肝脉之相,与此知功名富贵。 滕天翰的脉轻而清,纵有小疾,却是直清不浊。 他出身世家,年十九已考取进士,及冠之年成家立室,从一地知县做起,一步步的爬至如今的四品少卿,他如今的年龄不过是三十二,官途尚未到底,知天命之年之前便能官拜二品。 秦流西眼睛都没睁,一手扶着脉,便已说出他的来历和前程。 滕天翰眼神震动。 “……脉滑如珠丸之无端,重指即优,举指浑然,大人你却是三部常滑,主肝气不足。平日肝脏隐隐作疼吧?大人虽忙于公务,也得注意肝脏排毒养护,否则时日久了,小疾成顽疾,再富贵,也终日与药物相伴,甚至疾不可为也。”秦流西的声音在小小的车厢里尤为清晰。 滕天翰听到这,神情也凝重了些。 竟真有几分本事。 宫中的太医也曾给他扶脉,说他肝脾不和,药是吃过,却因为公务繁忙,又挂心独子,也并不注重养生。 秦流西掐着法诀,再探下去,眉尖微微隆起又松开,半晌收回了双指。 滕天翰递给她一面帕子擦手:“如何?”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大人想先听哪一个。” 滕天翰心头一颤,道:“是关于我儿?” “大人与贵公子父子缘薄,平日相处,你们并不亲厚。” 滕天翰辩驳:“他自小失了亲娘,又身有孱弱之症,导致脾性异于常人,要是身体好转,或许……” 秦流西摇头,说道:“大人,脉象不会骗人,你和小公子,父子缘薄。” 滕天翰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父子缘薄是什么意思,他明白,要么就是父子情断,或一人死,要么就是彼此天各一方。 “另一个好消息是,大人将娶新妇,人丁旺盛,儿孙满堂。”秦流西道:“此外,大人知天命之年有一杀劫,若能过,可安寿。赶尽杀绝并不会使大人平步青云,一步登天。酷吏纵然能使您政绩斐然,得以重用,却也会使大人名声可畏,有伤天和,随时可弃。事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滕天翰的后背发寒,耳朵嗡嗡的。 秦流西的语气很是平淡,可他愣是从中看到了此后的血雨腥风,让人心惊。 滕天翰深吸了一口气,问:“你,相得可准?” “准与不准,在于大人信与不信。我说你和贵公子父子缘薄,并非是说他命短,而是他和您,甚至家族,情缘淡薄。非是小公子身体之故才会如此,而是命数。”秦流西淡淡地道:“大人也别愁,这一个虽缘薄,您还有至少两儿承欢膝下。” 那我是该哭呢还是笑呢? 滕天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一面说自己和儿子缘薄,另一面又说自己人丁旺盛。 是了,昭儿都已经七岁了,家里也早已有意给他续弦,也已经看准了一人,最迟年后就抬进门了。 滕天翰道:“不管如何,还请大师为我儿看诊?” 秦流西点头,伸出手。 滕天翰不解:“???” “大人,该付我替您相人的卦金了。” 滕天翰反应过来,连忙去翻袖袋荷包,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无带着荷包,都在小厮管事那里呢。 看着秦流西清澄的眼,他有几分窘迫和尴尬,道:“我身上并无银两,待回城以后,我再给?” 秦流西收回手,道:“也行。” 她想了想,又道:“大人若不给卦金,给我寻两个得用的手艺人,也能抵了卦金。” “哦?你要什么手艺人?” “会做蜜饯果子,手脚利落又干净的。”秦流西道。 就这? 滕天翰还以为要什么厉害的人呢,但是,做蜜饯果子的,她是好吃这个甜嘴吗? 每天4更做不到,毕竟八千字呢,渣陌老胳膊还各种肩周腰背病残,造不来,偶尔加更吧~大保健做起了!!! 第307章 我不是谁都救 秦流西拒绝了滕天翰的邀请去他府邸暂住,依旧去了早就定下的白居客栈安置,两方约定了翌日再来接她前去给滕昭看诊。 只是回到客栈,她就看到萧展瑞坐在酒店的大堂等着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富态,脸容略显憔悴的中年男人。 “大师,您回来了。”萧展瑞看到秦流西就站了起来,在他身边的男人也站起,打量着秦流西。 秦流西瞟了那男人一眼,再看萧展瑞:“你在这里做什么?” “也没有别的事,就是跟您说一声,世子爷他走了。” “走就走呗。”秦流西抬脚上楼,道:“这些事萧公子也不用特意过来跟我说,我和他也是萍水相逢。” “还有一事想要求大师。”萧展瑞追了上去。 秦流西让老仇自行去歇息,后者看萧展瑞带了人来,却是不动,道:“既有外客,我等大师歇下再去。” 他是于丘才派来的,听的是于丘才的吩咐,就是跟着秦流西好生伺候,全须全尾地把人送回去,这任务就完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发觉秦流西嘴巴虽然带毒,可心里亮堂,自有一根秤,事不多,是个明白人。 如今萧展瑞带着人来了,那个胖爷看起来虽然胖,但眼里闪着精光,一副狡猾的精明相,谁知道要打什么主意。 他得看着,免得有什么不好的,累大师孤身作战。 秦流西看老仇跟柱子似的立着,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再看萧展瑞,道:“如果你是想给我介绍信客,那大可不必。” 萧展瑞一愣,随即笑着说:“大师真是神通。”他向胖爷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上前叉手见礼:“大师,在下姓贾,人称贾员外。” 秦流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下,道:“我帮不了你,你还是回去准备后事。” 胖爷脸色巨变,一身肥肉在颤抖。 萧展瑞也懵了,道:“大师,贾员外是为了他的儿子……” “我知道。”秦流西道:“他印堂晦涩浑暗乏青,子女宫凹陷无光,吊客迎门,丧子之相,他那儿子无救。” 胖爷已是噗通一声跪下来,袖子里捧出一叠银票,恳求道:“大师,请你出手救我儿一命,多少银两我都能出得。” 秦流西眼皮都没抬,也不看他捧着的银票,冷漠地道:“你可听说过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他做了什么,就得拿命去还。” 胖爷的脸色煞白:“大师……” “老仇。” 老仇立即上前,又是强请又是拉的把胖爷拽起:“大师要安置了,请。” 秦流西又说:“看在萧公子的面上,给你一个忠告,你儿子作过的孽,你这当爹的,好生拿着银票去安抚苦主赎罪,否则,你死儿子不够,你家还得倒大霉。” 胖爷大怒:“你不救就算了,怎还诅咒我,你这人怎么……” “老贾。”萧展瑞看他发作,脸色一变,连忙挡住他,呵斥一句:“你是来求大师的,怎可无礼。” 秦流西却是不以为然,看了一眼老仇。 胖爷被老仇‘请’了出去。 萧展瑞看秦流西脸色不好看,便有些无措,呐呐地开口:“大师,实在是让您见笑,贾员外也是爱子心切,我才……” “萧公子,你堂堂官家公子,交友也得谨慎点,否则一个不察,就是招祸上身,连累家小,那就得不偿失了。”秦流西冷着脸道:“我虽也好财,但更看重因果业障,有些香油银钱,我是不赚的,怕造孽。这次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萧展瑞有些无地自容,讪讪地叉手道歉:“是我造次了。” 秦流西端起茶,他识趣地退了出去。 老仇很快回来,道:“大师,人已经离开了。” “嗯。以后萧展瑞要是再这样带些乱七八糟的人来,给我叉出去。”什么玩意。 老仇看向她,好奇地问:“那人的儿子做什么了?” “自然是害了人,如今人家来讨债了。”秦流西冷笑。 “那当真是无救?” 秦流西说道:“我能救,但凭什么救?不嫌造孽?” “也是,事有可为而不可为。”老仇煞有介事地附和一句,又叹道:“可惜了,我看他那叠银票,是千两的额度,那一叠,少说有上万两。” 秦流西:“……”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老仇肃容叉手:“大师不愧为玄门高人,视阿堵物为粪土,老仇我佩服!” 秦流西眼神睨过去,快闭嘴吧! “你去安置吧,明日看过縢家那孩子,没啥事咱们就回漓城。” 老仇叉手退出,掩上门,就听见里面有拳头砸在桌面的声音,心想,大师必定是在骂那胖爷家的孬儿子没好死,真是大善,是个好人。 客栈外,胖爷六神无主地看着萧展瑞,道:“萧公子,这,你看这,她竟叫我准备后事,这都不算,还咒我,简直……” 萧展瑞在秦流西这闹了个没脸,心情也不痛快,唯恐得罪了她,听了胖爷这话,就黑着脸道:“老贾,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刚刚绷不住,就已经得罪人了,谁还会帮你?”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上火,她说无救,我就忍不住,你知道的,我老贾生了一窝赔钱货,才得了这么个带把的传宗接代,可不能眼看着他死了。她莫不是嫌我拿的银子少,我再加点求求她?” 萧展瑞说道:“她也不是这样的人。” “你哪里懂,这些方士最会装高人,会拿乔拿捏,一万两不够,我拿二万三万,只要她能救我儿子!”胖爷咬牙切齿地道。 萧展瑞嘴角一抽:“不是银子的问题,这个大师的脾性有些古怪。老贾,我还知道有个方士也有些神通,说不准就能救贾圳了,我给你个地址,你速去让人寻一下。” “那就多谢萧公子了,这点小意思您拿着。”胖爷塞了两张银票过去,道:“我回去这就派人过去,我不信我儿子真没救,她不救,还有别的高人。” 他说着还往地上呸了一口浓痰,粗鄙得很。 萧展瑞有些嫌弃,眉头皱了一下,说了个地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人还是别再见了,免得真被他连累了。 (本章完) 第308章 跟我走吧,我很厉害的 真正的滕府并不在漓城,而在盛京,这个滕府,是当初滕天翰在府城当知府时的府邸,可以说滕昭出生就在这里居住到至今。 也并非没有离开过,滕天翰忙于公务,生怕儿子无人照顾,便送回盛京滕府,让祖母抚养,可回京后,滕昭就日夜啼哭,甚至哭到岔气晕过去,使得本就孱弱的身体就更弱,随时想跟着亡母去的样子,把家中人都吓得不轻。 这可是滕天翰的独子,真要出了事,那真是丧妻又丧子,对他的名声也多有不好。 再者,滕昭的性子不讨喜,出生又有八字轻的说法,哪怕是亲祖母,也疼爱不到哪去,总觉得心里有几分膈应,便和滕天翰一商量,还是把滕昭送回他身边,也就是送回宁洲府城的府邸居住。 奇怪的是,回到出生地,他也不会日夜啼哭,安安静静的,只是性子依然独。 滕昭不回京,滕天翰一直当了两任知府,直到去年终于满任其,调回大理石当了少卿,儿子,只能由老仆等人照顾,如今他回来,也是乘着办外差回来看望。 秦流西听了,就很好奇,问:“大人总说他的性子,贵公子到底是什么性子,让你这么头疼?” 滕天翰眼神划过一丝疲惫,道:“他并不喜欢理人,就像是只沉于自己的世界当中,你看了便知。” 秦流西听了,自闭? 跟着滕天翰来到滕昭的院落,秦流西还没进去,就感觉到了不对,看着院中墙内露出的树,指着道:“有个问题我就想问许久了,贵府的下仆是怎么训练的,我瞧着处处都很整齐整洁。还有这,树都有双生吗?修剪未免太板正。” 滕天翰看过去,那两棵金桂树露出的尖尖,修得一模一样,不由苦笑,道:“是昭儿的意思。” 秦流西一顿,心中划过一丝念头,不会吧? 她跟着他入了院落,一看,指尖一颤,整齐,一丝不苟,连地上摆着的花盆都跟被线丈量过似的,整整齐齐,院落不见半点乱,更别说脏了,一片落叶都没有的。 有仆妇看到滕天翰,便上前行了一礼。 “少爷在做什么?” 仆妇回道:“如今正在和祁先生下棋。” 滕天翰点头,对秦流西道:“祁先生本是我的幕僚,也由他帮我儿启蒙,这些年一直是他在教导他学习。” 说着,他信步走了进去。 秦流西跟着进门,抬头,丝毫不意外屋内的摆设和整齐结净,所有的物品摆放得可以尺丈量,如有两个同样的东西,方向必然一致。 强迫症,洁癖症。 秦流西脑海里冒出两个词。 再看滕天翰,已是走到南窗处,那里有一中年人起身,向他叉手唤了一声东翁,视线和秦流西对上,又叉手颔首。 秦流西颔首回礼,看向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执棋子的瘦削小孩。 虽是在屋内,可他穿着一身熨得没有一丝皱褶的青色锦袍,头发略显枯黄细软,梳成总角,他眉目精致,脸色有些苍白,微微低头,可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就平静。 哪怕他的父亲在倾身跟他说话,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盯着眼前的棋盘,下一子。 “昭儿,这位是不求大师,你见个礼?”滕天翰温声说道。 滕昭恍若未闻。 滕天翰有些动气,但更多的却是无奈,看向秦流西,道:“他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大反应,也不愿意理会人,若无人跟他说话陪他玩,他也可以自己呆上一天。” 自闭症无疑了。 “虽如此,但公子学东西很快,他很聪明。”祁先生在旁插了一句,道:“他看起来……呆,可他学习能力极强,哪怕我不刻意教,他也会从旁学着,动作,思想。这棋子,是他看着我下,自己学会的。” 祁先生语气有点骄傲,却又有些惋惜。 这么聪明的孩子,偏偏身子孱弱,这就算了,性子还独。 秦流西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棋盘,祁先生执的黑子,如今他离开了,黑子不动,滕昭忍了一会,就自己拿了黑子落下,紧接着,又落了白子。 自己两手对弈。 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大师……” 秦流西看着整齐的棋盘,伸出手,哗啦一扫。 她扫乱了整个棋盘。 滕天翰和祁先生愣住了,都愕然地看着她。 秦流西不说话,只看着滕昭的反应,这孩子似乎也有些意外,看着凌乱的棋盘,好看的眉都拧起来了,嘴唇更是抿了起来。 他终于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秦流西也看清了他的整个面相,看进了他的眼睛,心头一动,有一丝莫名的情绪生出,似久违,似酸涩,心软软的。 让人想摸摸他的头。 滕昭生了一双杏眼,清澈明净,映出了秦流西的倒影。 他定定的看了秦流西一会,也没发脾气,又重新低头,把棋子重新复盘。 祁先生说他很聪明,倒也没说错,棋盘乱了,可他愣是把它复盘了,一子不错。 秦流西取代了祁先生的位置,拿了黑子,随意放下,滕昭看着,执白子拦截,才放下,对方又下一子。 祁先生和滕天翰对视一眼,后者摇头,立在一边看着。 秦流西下的是快棋,几乎不思考就落子,看似随意,却是步步紧迫,而滕昭依旧不慌不忙的慢悠悠,可渐渐的,他额上渗了汗。 围观的祁先生和滕天翰都会棋,看着这棋局,白子是被逼到了绝路。 滕昭的节奏被打乱了。 手中一子迟迟落不下去,额头的汗也越来越密,小脸微微皱起,终于露出了平静以外的表情。 秦流西伸出手,抓住了滕昭的手。 “别……” 祁先生开口,滕昭是不喜欢人触碰的,尤其是陌生人,他必会发脾气。 可出乎他们的意料,滕昭没有发作。 秦流西仿佛没听见祁先生的话,抓住他的手,直接带到棋盘一角,落子。 白子又有了一线生机。 盘活了。 滕昭若有所思,抬头看向秦流西,眼睛幽深。 “跟我走吧,我很厉害的。”秦流西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做大保健疼得酸爽又真香,但医保报销最香,可惜现在要买够25年才终身保,没退休还得一直买,惨淡!!! (本章完) 第309章 引狼入室 滕天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皱着眉看着秦流西,想看她说那话到底是出于试探还是只是说着逗儿子玩? 跟她走? 他明明是请有缘人来替他儿子看诊,可现在怎么有种儿子要被拐的感觉? 引狼入室! 滕天翰脑海里冒出这么一个名词。 任他在这边瞎想,滕昭却和秦流西四目对视,说出了见面以来的头三个字:“跟你走?” 秦流西点点头。 滕天翰和祁先生已经惊住了,因为滕昭竟会对一个陌生人反问,按着他们的认知,他能正眼看一眼秦流西就已是好的了。 可他不但看,还任她触碰不发脾气,如今更是反问陌生人的话。 “去哪?” 秦流西说道:“自然是当我的徒弟,我去哪你就去哪。” 滕天翰眼前一黑,想要开口,却被祁先生拽住了,摇摇头,以口型说着再看看几个字。 再看,儿子就要没了。 他看向滕昭,心想儿子只怕会觉得秦流西是个傻的,瞎说逗他玩呢。 可这一看,滕昭竟然微微歪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滕天翰心尖一颤。 滕昭七岁了,这是第一次面对着陌生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是真的在思考秦流西这个建议。 秦流西从炕几旁边上,取了一张纸,也没拿剪子,就开始折纸,她的手巧,不一会,一只纸鹤就折出来了。 她一手掐诀,心中默念法诀,打在纸鹤上,还煞有介事地吹了一下,那纸鹤竟然就扑腾着翅膀腾飞起来。 滕昭眼睛都瞪大了,祁先生从没教过这样的东西。 而祁先生和滕天翰呼吸都微微停顿了,纸鹤,有了生命。 这就是玄门道人会的方术神通么? 祁先生看秦流西的眼神有几分敬畏。 滕天翰则是紧瞪着儿子的面部表情,看他眼中有了光,内心想咆哮。 如今的拐子贼人太无耻了些,给糖嫌低级,竟用这样的神通来诱拐。 滕天翰看秦流西的眼神不善,心中隐有一丝悔意。 所谓有缘人,就是要把他唯一的儿子拐走当徒弟吗? 慈云大师坑我! 滕昭伸手,那纸鹤飞停在他手上,他捻着纸鹤左看右看,想要看到底哪里有机关,可当他把纸鹤拆开,也依然是一张纸。 他按着秦流西的步骤,重新把纸鹤折回去,甚至学她掐法诀。 他的动作笨拙,可步骤却是没错的。 秦流西双眼放光。 捡到宝了。 这孩子就是继承她衣钵的徒儿了! 滕昭哪怕手掐法诀没出差错,可他并不知法诀为何,自然不会给纸鹤赋予生命,连吹了几口气,纸鹤都没飞起来,他就有些急躁。 “没用的,你必须知道咒语法诀,才能对它施术。”秦流西道。 滕昭抬眼看着她,那快说吧。 “只有我的徒儿,才能学。”秦流西故作严肃:“这是师门不传之秘。” 滕昭眨了眨眼。 滕天翰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打断他们,道:“大师,不是要给犬子扶脉么?昭儿,伸出手来,让大师给你看诊。” 秦流西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也没拆穿他,反正滕昭只能是她徒儿。 滕昭对看诊无感,却也不抗拒,仿佛习以为常一般,呆了半刻,才伸出手来。 他瞪着手腕,看着秦流西按在脉腕上的双指,眼睛一眨不眨。 他们坐的位置在南边,今日天气好,清晨的阳光从微微敞开的窗子投射进来,落在她的手上,使得那两根修长纤细的手指越发的洁白如玉。 手指好看。 滕昭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所幸他的也不赖。 对滕昭,秦流西切脉很细,两只手腕的脉象都摸过了,心里有了数,才收回双指。 滕天翰一直瞪着她的脸色,见没有什么神色,忍不住问:“犬子如何?” “他是早产儿吧?胎元失养,脉细沉弱,是娘胎里带的不足,他气血亏虚,肾阳虚衰,平日养得也过于精细了些。”秦流西看着滕昭略显枯黄的发丝,道:“他平日堕懒,屋子也出得少,见阳少,这于身体无益。”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治?” “他这也不算病,是天生弱症,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和锻炼。”秦流西道:“不过这都不是事,只要跟着我,活得健健康康又耐扛能打的,不是问题。” 滕天翰嘴角一抽,忍了下:“大师,借一步说话。” 秦流西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便摸了一下滕昭的头,道:“仔细考虑我的话。” 滕昭没有说话,又开始摆弄棋盘。 滕天翰带着秦流西到隔壁的厢房去说话,待得下仆上了一盏茶,他抓起来就喝了一口,道:“大师,犬子自小身体孱弱,性子独,所幸家中小有薄产,也能养着,倒不必去操劳。他这般,哪里是适合去侍奉你家祖师爷的人,大师就莫要再拿他来说笑了。” “大人此言差矣。” “哦?”难道自己会错意了? “不是侍奉祖师爷,是侍奉我这当师傅的。”秦流西道。 滕天翰脸都绿了:“大师。” 他也是多年为官的人,这一板起脸来,浑身的气势就透出为官的威严来了。 秦流西却是不惧,只是笑道:“大人,我与你说过,你与此子父子缘薄吧?” 滕天翰一僵,黑着脸道:“难不成你早有预谋?” 说什么缘薄,其实就是想拐子。 “什么是预谋?在路边等我的,不是大人你吗?不是你听了慈云大师的话说我是有缘人,请我来府吗?” “我是请你为犬子治病,却不是叫你诱拐他去入道,当你徒弟的。”滕天翰几乎想不顾身份的大声咆哮。 “可事实上,我确是大人所求的有缘人,我与滕昭有缘,师徒之缘。” “这不可能,我不可能让他入道。” 秦流西笑了起来,问:“大人所求,是求的什么呢?求滕昭如正常贵家公子一般,如你一般做学问考科举娶妻生子,还是平安顺遂就行?” 滕天翰一默。 “若我告诉大人,滕昭这辈子都不会如你所愿的那般,你当如何?”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本章完) 第310章 拐个徒儿 这辈子不会如他所愿那般。 滕天翰听着秦流西这批语,人都有些犯懵。 为人父盼儿女做什么呢,还不是望子成龙,盼女成凤? 滕昭的性子,他其实没敢多想他会有多大的作为,性子太独了,就连自家人都不合群不愿来往,更别说到外头交际了。 可饶是如此,他心里依旧是有那么一点点盼头,盼着哪一天儿子的身体好了,长大了,性子说不准就开窍了呢? 但是秦流西却说,不会如他所愿。 滕天翰这心情就跟吞了屎一样。 秦流西瞧着,又说:“大人,你将娶新妇,此后夫人会为你生儿育女,你又常年在盛京,既忙于公案,又有新的小家和儿女,对滕昭,你又能分出多少心来?” “他是我儿,是我长子,我难道会亏薄了去?”滕天翰冷冷地道。 “自是不会,我仍相信,一应用度也都不会少,甚至也不会埋没了这父子血缘,可这情分呢?”秦流西垂眸道:“大人,养在跟前的,终是会比养在外难见一面的更要可心些。你别不信,哪家不是这样呢?十指有长短,父母爱子,说是一碗水端平,但总有偏爱的那一个,我相信,这个被偏爱的不会是滕昭。否则,你何至于为他性子这般苦恼?” 滕天翰被说破了心事,脸上神色愈发的七彩纷呈。 “大人有你的路,滕昭也有自己的路。”秦流西说道:“入我师门,成了我的弟子,我自不会待薄了他去。” “你自己也才半大的孩子,就收徒了?”滕天翰冷哼。 秦流西傲然一笑:“我年纪小,可我本事大啊,教他绰绰有余!” 滕天翰一噎。 秦流西又道:“我的师门,也不拘于泥小节,日常酒肉不缺,不必如佛门四大皆空,哪怕将来他想婚娶也是可以的。” 滕天翰心头一动,还能这样? 可他脸上神色却是不动,冷笑道:“你刚才还说他这辈子不会像我想的那般娶妻生子立功名呢。” “命数是这样,但有句话不是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呢,说不定哪天他的命数忽然就变了呢?”变是不可能变的,滕昭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 秦流西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管如何,先把徒弟拐到手再说。 “你也说了,养在眼前的终归是可心些,他要是跟着你入了道,离我这当爹的岂不更远,更离心?” 秦流西双手一摊:“大人,你觉得他能跟着你回京?他不跟我走,也还在这里窝着一方陋室,见识也只在这个小院,能有什么作为呢?强行跟你回京,看你和继母同父异母兄弟姐妹亲香,而他格格不入?这未免太残忍了些。” 滕天翰脸色难看。 “跟在我身边,有我这个做师傅的护着他,养着他,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我能比你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秦流西傲气地说。 滕天翰气笑了,哪有拐人家儿子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还想说点什么,秦流西又开口:“大人,你也曾跟着慈云大师侍奉几年,怎么到滕昭了,就不行了呢?” 气氛忽然一静。 “你没当过父亲,你不懂。” “这确实也对。可我却是知道,亲情血缘,虽有牵绊却不可强求,无缘就是无缘,强留身边也是缘分浅薄。”秦流西淡淡地道:“他跟着我,总能积下功德,于他,大有裨益。” 滕天翰正了脸色:“你这是认真的?当真是要收犬子为徒?” “他就该是我的徒弟。” 滕天翰不知说什么好了。 好半晌,他才问:“昭儿的性子就不能改了么?” “怎么说呢,他这个其实也是一种病。你看到他屋子里的物品摆设,必得整齐整洁,你是怎么看的?”滕天翰回道:“他一岁的时候就这样了,我认为是习惯所然。” 秦流西摇头:“非是习惯,是病,这样的行径,是一种像癔症一样的病。” “你是说犬子是个痴儿疯子?”滕天翰黑脸。 “我并非这个意思,是说他这些习惯,是一种强迫行为,若是看不到物件整齐整洁,便会陷入焦虑和烦躁,所以他必然得去按着自己的内心强迫自己去摆放齐整了,才能使内心舒服和平静。你说他独,同样是这里……”秦流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在娘胎便胎元不足,又是早产,也就是没养足月。而他出生又无生母在身边教养,我想你家中曾有传闻说他不祥吧。” 滕天翰握了握拳头,出生便母死,多少有些克母的名声传出来。 “孩子是敏感的,哪怕大人闭口不提,情绪上都会有所表现。而他生性敏锐,总会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久而久之,也就封闭自己内心,变成你口中所说的独了,孤僻,不合群,不愿与人交往说话,想来他也是许久才开口。” 滕天翰一震。 “他是呆,却不是痴疯,相反,他很聪慧,至于其余的,什么性子独,强迫性的行为,都不是什么大毛病。”跟着我,这些毛病多少都得扭转了。 秦流西浅浅地笑道:“但这性子独和孤僻,他是永不可能入官场。” 滕天翰自然明白,这样的性子如果入了官场,也就是当替死鬼的份儿,何必呢? “大人,滕昭若成了我徒儿,你大可放心,别的不说,身体康健,我是能在这给你一个大保证的。”至于怎么整康健,就不必细说了。 “他性子如此,你就能忍得?” 秦流西自信地道:“做师傅的,当然会有足够的耐心。”失了耐心另算,开揍。 滕天翰忍不住看向正屋那边,静谧,只有祁先生的声音偶尔传出。 “他若肯跟你,那就去吧。”滕天翰许久才说出这句话。 滕昭下着棋,眼睛瞟到那只纸鹤上,抓起递给祁先生:“会?” 祁先生笑着摇头:“少爷,先生并不会这神通。”顿了顿,又道:“你若想学,只能跟着那位大师走,一起生活,可能还会挺清苦。如此,做她的弟子,你可愿意?” 滕昭不说话,用指尖刮了一下纸鹤的翅膀。 正式开始重新游泳运动,阳康后没太影响体力耐力,40分钟一千米,自由泳蛙泳切换自主,万幸! (本章完) 第311章 此处有飞贼 秦流西看上了滕昭要收为徒儿,却不是说她要收就能马上带着人走,得滕天翰首肯,更重要是滕昭自己愿意。 滕天翰被说服了,他内心里把那剩余的一点希望给亲儿子决断,或许他不会愿意呢,毕竟他去上京都不愿意。 可再回到儿子屋里,他就发现,滕昭的目光胶在了秦流西面上,对自己却是视若无睹。 祁先生再次让开了位置,秦流西坐了上去,而滕昭把纸鹤递了过来。 “咒语。” 秦流西笑着说:“我教你。” 滕天翰心尖泛酸,被祁先生拉着离开了。 “东翁,这还是公子头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如此大的兴趣和有别的情绪。”祁先生站在院子里,看着南窗处那两个孩子。 秦流西年纪也不大,在他眼里也只称得上是一个孩子,而滕昭就更别说了。 现在两人隔着一个棋盘,一人在说话,一人在聆听。 这画面看着平常,但谁都觉得诧异,因为那两人不过是头一回见面,滕昭却没有对她产生抗拒感。 滕天翰负手而立,道:“先生也认为,让昭儿入道成为她的徒弟?” 祁先生淡淡地道:“属下以为,如果公子愿意,也无可不为。跟着这位小大师,他总能走出去,而非缩于一方天地。” 滕天翰叹了一口气:“你倒信她。” “我是信东翁。”祁先生浅笑:“若非真有本事,东翁岂会带她前来。其实就算她没本事,她能让公子信任,就是本事了。” 滕天翰嘴巴发苦,想说他也是信了慈云大师才有今天,可话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 “东翁,便是成了她的弟子,公子也是您的儿子,总也能再见的,公子若一直如此性子,您就是拘在身边,又能如何呢?不破不立。” 滕天翰一震,看向南窗那二人,滕昭在认真的掐着手决,不禁移开了双目。 为了滕昭,秦流西推迟了回漓城的时间,暂且留在了滕府,顺便给他行针调理五脏阴阳,固本培元,毕竟成为她的弟子,就不能跟个病猫一样。 而且,驱邪捉鬼行医救人,是需要力气的。 除此外,秦流西又教他如何练气,这都是修行中的基本功,修身,也修心,更修道。 这是不同于四书五经的东西,滕昭对此觉得十分新鲜,包括盘腿运气聚丹田。 他还不懂,可看着秦流西坐在晨光下,周身似有一层七彩的气围绕着,不免看得有些呆了。 除了教滕昭修道的基本功,秦流西也和他讲道,引经据典,让滕昭听得心神向往。 不过短短两日,两人就相处自然。 滕天翰心底发沉,哪怕儿子没有说,可看他的神情便知儿子十有九是别人家的了,不为别的,只为滕昭竟然能容忍秦流西脏乱差而不发作。 自己这个当爹的都不敢把他的东西拨乱,可秦流西就敢,她乱了还不收拾,而滕昭则是不厌其烦的收拾,还不发脾气。 “他是要侍奉我这个当师傅的。” 秦流西的话历历在目。 这还没正式拜师呢,滕天翰就仿佛看到了未来,儿子跟个小跟班似的跟在她后面收拾一应烂摊子。 滕天翰都怀疑秦流西是不是就为收一个小厮打下手了。 任当老子的如何作想,秦流西只自顾自地诱拐未来徒儿,道:“明日就随为师的回漓城吧,拜见一下祖师爷和师祖,正式入师门。” 滕昭抬眸,双眼清澄。 “不过我先跟你说好喽,入我门下,就得事事自己做了,你已经七岁了,是大男子汉了,我们玄门之人,可不能事事假于他人。”秦流西看着他的眼睛,默了一会,道:“可允你带一个小厮短暂的照顾你,待你熟悉师门之后,就得让他离开了。你觉得这样可行?” 滕昭不说话。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那咱们明日就走吧。”秦流西立即道。 滕昭:“……” 秦流西笑眯眯地揉他柔软的发丝,道:“放心吧,为师会对你好的。” 滕昭躲开她的手,默默地把她弄乱的笔墨重新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赏心悦目。 “啧。”秦流西啧了一声,想要使坏,手一伸,忽然笑脸一敛,站了起来,走出屋外。 滕昭看她忽然走出,想了想,下了榻跟了出去。 秦流西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凭空出现的一团黑雾,雾一散,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脸容的女子跌在地上,魂虚而散。 “区区小鬼,怎敢在这出现,还不速速离开?”秦流西呵斥。 滕昭趴在门框,看出去。 秦流西回头,道:“昭昭你进去。” 她掐了一个法诀,打在滕昭身上。 滕昭原本浑身发凉,可不过一瞬,身上又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着,暖洋洋的。 他没有听秦流西的话进去,反而是走到她身边,瞪着趴在地上的女人。 秦流西愣了一下:“你看得见?” 滕昭:“黑色的气,是什么?” 看起来有些诡异。 秦流西心想,莫不是这孩子时运低,还是这女鬼太虚弱,所以才能被他看见? “你不怕?”她问。 滕昭摇头。 女鬼看他们对自己视若无睹,心头欲血,抬头凄厉地喊:“大师救命。” 她的话音才落下,有人从墙外厉喝:“业障哪里逃。” 有一穿着黄衣道袍的八字胡道士跃到墙头。 女鬼回头看了,睚眦欲裂,想也不想地向秦流西这里扑了过来。 秦流西一手拉着滕昭往自己身后躲,一手掐诀打在女鬼身上。 女鬼惨叫一声,往后倒飞重新跌落在地,魂比刚才更虚了。 “大师,你不是不愿助纣为虐,为何还要帮他们伤我?”女鬼怨毒地叫。 秦流西皱眉:“你谁?” 女鬼一怔,拨开自己挡着脸的头发,露出一张清秀的脸,道:“是我,前两日跟着贾员外的,你不是见过了吗?” 秦流西认出来了:“哦,是你。” 那道士跳了下来,拱手道:“想不到这里还有道友,这业障害人,贫道好不容易抓住,险些叫她逃了,多谢道友相助,不知道友法号如何?在何处挂的单?” “我法号是什么不是你该考虑的,你该考虑的是你的下场。” 八字胡:“?” “快来人呐,此处有飞贼!”秦流西大喊。 八字胡:“!” (本章完) 第312章 赌她和别的道长不一样 秦流西一声有贼,脚步声纷至袭来,很快滕府的家丁护卫就涌入了小院内,连墙头也站了人,拿着弓箭,瞄准了穿着道袍的八字胡。 八字胡:“!!!” 他想说,他只是为捉拿业障妖孽而来,他们信吗? 秦流西甩出一道符把地上女鬼给定住,袖子一挥,把她挪到一角。 女鬼脸色几变,可感到魂体上的力量,有些诧异。 滕昭若有所思的看着秦流西的袖子。 滕天翰在管事护卫的簇拥下沉着脸走进来,看到院内有一陌生道士,声音冷厉:“拿下!” 八字胡哎了一声,道:“别,贫道是为了捉拿孽障才不慎闯入贵府,并非真的小偷,都是误会啊,小道友,你是知道的。” 他看着秦流西,一副你快给我解释的样子。 秦流西道:“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知道你忽然闯入,不是偷香窃玉就是贼。” 护卫上前,就要拿下八字胡,后者灵活闪躲,大叫道:“你这是睁眼说瞎话,你明明助我把那孽障给拿住了。” “天黑易盲,你老眼昏花了。”秦流西坚决不认。 八字胡气死了,想向秦流西冲过来,一支飞箭咻的一声射在他面前,箭尾在颤动。 这是警告。 再前一步,射中的就是他的身体了。 八字胡愣神之间,已被两个护卫给拿下了,反应过来后,已是完全失去了自由。 八字胡不笨,看着秦流西又看女鬼:“老道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这女鬼就是奔着你来的,是想让你救她?” “滕大人,此人恐是得了癔症,还得严谨看护才好,免得吓着了昭昭。”秦流西摸摸滕昭的头。 滕天翰看着儿子,他一点都不见惊惶的样子。 八字胡沉着脸呵斥:“你这小道友,为何要帮这孽障,你可知她就要害死人?你就不怕祖师爷怪罪于你,我们玄门道家,以诛邪卫道为宗旨。你非但不诛邪,还要帮她?真枉为我道中人。” “大人,给小贼塞个臭袜子比较清净,你意下如何?”秦流西挖了挖耳朵。 八字胡:“!” 众人:“……” 有毒吧! 滕天翰挥手:“带走。” 护卫押着八字胡往外走。 八字胡急了,一边挣扎大叫:“放开我,贫道真不是什么小贼,贫道法号城阳真人,乃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师,有文书可查证的,并非什么小贼,这是误会,我可以证明。哎你做什么脱鞋,啊别……呜呜。” 伴随着顺风飘来的一股子酸臭味,世界清净了。 “这味儿真是不可言喻,所以每日洗脚是必要的,昭昭要记住了。”秦流西摁了摁鼻子,对滕昭说。 滕昭:“……” 远去的护卫一脸悲愤,暗中狠掐了城阳真人一把。 城阳真人痛得脸狰狞:“呜呜呜!” 他娘的这怪我? 滕天翰走了过来,皱眉摩挲着手臂,有些阴冷。 “这是发生什么事,那道长说的孽障是怎么回事?” 秦流西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滕天翰身子微微一僵,顺着秦流西的视线看去,什么都看不到,可就,不自在。 他低头,见儿子也瞪着那个方向,不禁愕然,问:“昭儿,你也看到?” 滕昭摇头:“黑雾。” 滕天翰又看过去,什么黑雾,他也看不到。 “到底是什么?”滕天翰忍不住再问。 秦流西让女鬼过来,道:“那姓贾的怎么杀的你?” 女鬼听她提到贾公子,浑身怨气大发,道:“他不是个人!我姓梁,不过是普通农妇,可惜命不好,男人意外死了,这张脸生得有几分姿色,出殡之日,被那姓贾的瞧上了,就在我男人尸骨未寒时,丧服还没脱,他摸到我家,当着我女儿的面把我糟蹋了。” 她说着,眼里淌出血泪,道:“糟蹋就算了,他还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我凌虐一番,还让他两个狗腿子也……” “他们不是人,糟蹋我也就罢了,他们连我女儿都没放过,说她是真正的雏儿,我儿才五岁啊。”女鬼嚎啕大哭。 秦流西眼里有一丝愤怒生起:“你女儿也没了?” 女鬼摇头,血泪不住往下淌:“没有,却是离死也不远了,她吓傻了,还不如死了呢。” 秦流西对滕天翰转述了女鬼的话。 滕天翰脸色发沉:“没人报案?” 女鬼哈哈大笑起来:“报案有什么用,像我们这样的贱民,哪里斗得过像贾狗这样的富商,更遑论官了。二十两银子,他们给了我婆婆二十两银子,这事就了结了,哈哈哈,一条命两个女人的命运,二十两就买了。官,官有何用?” 听着秦流西的转述,滕天翰黑脸,微微侧头,身边的管事立即躬身退下去。 秦流西见状,就道:“所以你要一命偿一命?” “不够,我要他也家破人亡。”女鬼双眼赤红,道:“我所受过的惨,他也要受着,贾家找过一些神棍道婆来驱邪,都被我吓跑了。直到萧家那位带着贾狗找你,我从别的小鬼中听说萧家的事,连这个城阳真人都没能讨了好,却被你解决了。我知道你的厉害,我怕你也会把我驱了,跟着贾狗他们去见你的,可你没有出手。” 女鬼感激地看着秦流西,道:“你没帮贾狗,可贾狗竟又找到这城阳来驱我,我不敌他,才来向你求救,我赌你和别的道长不一样,我赌对了。” 秦流西道:“你要知道,你虽为鬼,害了人,功过薄上是要记你这个过错的,下辈子投胎也未必投个好胎。” 女鬼哈哈大笑:“我这辈子连一只鸡都没杀过,足够善良了,上天又是如何对我的?这辈子我尚且没过得痛快,我还管下辈子?上天对我不公,那我就只能手刃仇人,为我,为我儿讨一个公道,哪怕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她话音一落,怨气大盛。 院落狂风骤起。 秦流西感觉衣角一紧,低头一看,滕昭的手抓住了她的一角,便一拂袖,平了几分她的怨气,道:“你愿意承担害人之后的代价,不后悔,就去吧。” 谢谢家人们捉虫,投票!mua^o^ (本章完) 第313章 论如何带歪一个小孩 秦流西放这姓梁的女鬼离开,倒让她有几分意外。 “你,你放我走?”梁氏瞪大了眼。 秦流西反问:“怎么,不放你,难道还留你吃晚膳不成?” “不是,你明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你也放我?”梁氏抿着唇道:“那叫城阳的道长说了,诛邪卫道,你不是道家的么?” “你看我像是个愿意不收银子就白干事的好人?没有好处,我白瞎这个功夫去忙活,是嫌床不够软,饭不够香咋的?”秦流西哼笑:“既无人出银子请我出手,我闲着做点什么不好?” 梁氏听出了那弦外之音,匍匐在地,向她一拜。 “民妇多谢大师慈悲。” “我不慈悲,我就是市侩和实在,所以这顶高帽你不必替我戴着。我不与你计较闯入这个院子的事,且消失吧。”秦流西抬头看天:“月黑风高杀人夜,真是好个良辰,这城阳真人也不知几时能自证非小贼这个冤名。” 梁氏眼神一闪。 秦流西这话无非是在提醒她,城阳真人一旦自证清白了,必然会回到贾狗那边对付她。 她的时间不多了。 梁氏再次向秦流西一拜:“大师恩德无以为报,来生必做牛做马报答大师。” 咻。 梁氏消失了。 她一走,滕天翰马上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同,没那么阴冷了,再联想到秦流西的话,眼神锐利。 “那妇人的冤魂走了?是去报复那贾家公子。” 秦流西嘴角含笑:“大人若是心怀黎民,动作就得快些,或是把那城阳真人给放了,好让他去拯救苍生。不然明日,这城中百姓怕是会多一桩谈资,贾家独子惨死,为冤魂索命。” 滕天翰脸色一变:“你不阻拦!” “我凭什么阻拦?”秦流西神色冷漠。 滕天翰被问住了。 “她有句话说得对的,这天对我不公,人间无人为我讨回公道,那只能自己来。”秦流西看着他,道:“大人,官护不了她,救不了她,那她只能自救。” 滕天翰浑身一震。 “还有那姓贾的,大人是觉得,他罪不至死么?如果不是,既然都要死,死在谁手上,有何不同?”秦流西淡淡地道:“大人莫不是认为我出身道门,当真就如那城阳真人所言,诛邪正道,驱一切邪魔妖道?如果是这样,那大人看错了,我这人,没有那么高尚。” 滕天翰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大人或许说,这是冤案,理应以大灃律法来定判贾狗的罪。可有时候,苦主更需要平这个怨,否则,他们怨气不息,死了也无法投胎。大人,做人难,做怨鬼也不容易。在大人眼里的正义公道是由大灃律法来定,而在我眼里,正义公道,就是善有善果,恶有恶报。”秦流西抬头看着他:“大人与我可能观念不同,不过有一点我还得说,观念再不同,昭昭还是得入我门下的。” 滕天翰:“!” 这人怎么这样。 秦流西低头看着滕昭,揉了揉他的头:“放心,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们再不和,当我徒弟你是跑不了的。” 滕昭转身回房。 秦流西笑了笑,对滕天翰挥了挥爪子,跟了上去,她得给小徒弟洗洗脑,不是,灌输一下正确的观念。 一进门,秦流西就踢掉鞋子,盘腿上了罗汉床,问:“刚才我和你爹的话可听得明白?” 滕昭没说话,只是盯着她踢掉的鞋子,一东一西,还反着。 他很不自在,也不舒服。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不一会,又看了过去,最终下榻,把鞋子捡回来,摆在罗汉床前,一下榻就能套上的位置,整整齐齐的。 秦流西见了,眼睛一弯,再次敲了敲桌面:“听得懂么?” 滕昭看着她,半晌才缓缓点头,摆弄棋子。 “你怎么看的?”秦流西好奇,执了黑子,开始和他对弈。 她一执黑,滕昭就坐直了身子,拿了白子,声音薄凉如水:“报仇雪恨。” 秦流西道:“玄门道人,以诛邪正道为己任,按着城阳真人的话,梁氏是已死的人,成了鬼,她如今要作乱害人,作为玄门中修行的道人,理应拨乱反正,诛邪镇妖,才是正道。” 滕昭抬眼:“你不是,你没有。”她还放过了那个鬼。 秦流西缓缓一笑:“因为在我的眼中,生者和死人,并无差别,谁说一定是生者为重为大呢?作恶之人,自然被人恶之。有些恶人,所行堪比恶鬼,这样的人,不可救,因为救他一人,会死更多像梁氏母女那样的苦命人。所以不管梁氏是鬼是人,她在我眼中,只是一个苦命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很公平。既公平,我就不插手,管他去死。” 滕昭:“……” 他下了一子:“所以道到底是什么呢?” 秦流西飞快地落了一黑子,道:“《道德经》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你的看法。”滕昭显然对这文绉绉的不满,只瞪着她,他只看她的想法。 秦流西伸出两只手叉着下巴,道:“我的看法么,道就是我以为的道。” “你的?” 秦流西点点头:“我的道就是,当忍则忍,不能忍就干!当苟就苟,不能苟也干!当善行善,世人逼我恶那我就为恶!” 轰隆,轰隆。 天空忽然响了两声闷雷。 论如何带歪一个小孩,这逆徒是渗析此道的。 滕昭尚在愕然中,被惊雷吓了一跳,看向窗外,要下雨么? 秦流西讪讪的,敲了敲桌子,道:“这只是我的道,你的道是什么,等你修道之后,问你的心。” 滕昭抿了抿唇:“道要怎么修?” “择善而从,博学于文,并约之以礼,此为修身。”秦流西看着他,道:“而行善积德即在修道,你所行的善,都会化为功德回馈于你。诚如我和你爹说的,善有善果,恶有恶报,你记得了。” 滕昭歪着头深思。 秦流西又说一句:“今晚我所说的都是理论上的道论,至于实际上的,你跟着为师久了便知。” 后来滕昭明白了,她实际上的道,就是双重标准。 (本章完) 第314章 以恶还恶 就在秦流西教歪小孩的时候,女鬼梁氏重新回到了贾府,此时的贾府,在城阳道长追着女鬼走后,一家子面面相觑,都扑到了贾圳房里。 贾圳这阵子被梁氏的冤魂缠着,早就被煞气侵蚀得只吊着一口气了,人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双颊凹下去,使得一双本就变浑浊的眼睛更显空洞。 自梁氏被城阳打得飞速逃了后,贾圳整个人有一瞬的轻松,多日沉重疲惫的身体像是被搬开了巨石,喘气都顺畅了。 看着贾爹进门,贾圳强撑着身体问:“爹,那女鬼比大师打跑了吗?” 胖爷,也就是贾员外迟疑道:“应该是吧,大师追着出去了,你如今感觉如何?” 贾圳咧了嘴笑:“畅快,我就没比如今畅快了。这恶鬼,爹,你一定要让大师把她打得永不超生。” 他说着,瘦削凹陷的脸阴鸷扭曲,使得他的人更为可怖。 贾员外却是大喜,道:“畅快就好,你快躺着,别说话,那个谁,赶紧给圳儿去拿人参鸡汤过来,让他补一下。” 女人们一窝蜂的出去。 贾员外安慰贾圳几句,心里也担心着城阳道长回来,没个当家人在场,便让他好生躺着,自己则是在外等着城阳道长。 然而贾员外前脚才出房门,身后的房门就砰的被强力关上了,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圳儿?” 贾圳也吓了一跳,他还维持着半躺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房中一团黑雾出现,那雾中,裹着梁氏的鬼魂,向他飘近。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贾圳惊恐地尖叫。 贾员外听到了儿子大叫,急了,连忙去推门:“圳儿,圳儿,开门。” 梁氏露出最狰狞的,正是她死的那一面,肠子垂在身体外,双眼赤红,血泪淌下,双手双腿以诡异的姿势折着。 光是如此,就让贾圳吓得神魂欲裂:“不要过来,我求你,我错了。” “我要你死!”梁氏扑了过去。 对方怎么害得她,她也以牙还牙,连着女儿的一份。 贾圳的双脚被折弯了,疼得惨叫出生,紧接着,他的手被强行塞了一把剪刀,另一手扶着,持着剪刀往下体剪去。 “不,不!嗷嗷啊!” 贾员外急得不行,敲门不应,只能用蛮力撞门,好不容易把门撞开了,入目的却是睚眦目裂的一幕。 贾圳浑身是血坐在床上,左手拿着他那丑恶的东西,右手拿着剪刀,双腿以诡异的姿势弯着,下身早已血肉模糊。 这还没完,他拿着剪刀抬起,往自己的脖子动脉扎去。 “圳儿,不。”贾员外扑了过去。 噗嗤。 剪刀入肉,血喷到了贾员外的脸上。 贾圳空洞而又惊恐地双眼瞪得浑圆,看着贾员外,嘴唇翕动,浑身不停地抽搐,气息渐渐消弭。 贾员外双眼一黑,往后倒去。 梁氏死死地瞪着他:“养不教,父之过,你做父亲的纵子行凶,也不配生子。” 她手一挥,桌上的油灯落在贾员外下身,烧了起来。 “啊啊啊。”丫鬟仆妇见到这一幕,吓得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有胆大的管事蹿了进来,手忙脚乱地拍打贾员外那处的火,却是迟了,隐有一股子难言的焦肉味出来。 火熄灭,贾员外也彻底晕死过去。 一切都完了。 梁氏哈哈大笑,看着眼前血腥一幕,笑出了眼泪,痛快不已。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贾家。 在魂飞魄散之前,她还得看看她可怜的女儿。 …… 秦流西负手看着夜空,叹了一口气。 以恶还恶,她是真的不怕落十八层地狱。 秦流西跃上墙头,消失在夜空当中。 滕昭趴到窗户前,看着秦流西离去的方向,歪了歪头,又躺回床上去。 恶有恶报么? 秦流西来到一处农户小院前,看了一眼,转到院落后头,一处养牛棚。 “别人就算了,这是你亲女儿,也下得了手?”秦流西淡淡地开口。 梁氏浑身一僵,转过头来,看到秦流西:“大师,您怎么来了?” 秦流西道:“不来,你就要带她走了。” 她看向蜷缩在杂草上的小姑娘,已是十月了,入夜气温极低,小姑娘却穿着一件单衣,把杂草扒拉在身上,眉尖拢着,小脸皱成一团,也不知在梦里梦见了什么还是因为冷,小小的身体在颤抖着。 梁氏道:“她活着,还不如跟着我去了,也好过受这番磋磨。大师您看,她过的还像是个人样么?” 秦流西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还小,未来还有许多可能。” “被糟蹋成这样,还有什么可能呢?”梁氏哭着说。 秦流西:“我说她有,她就有。” 轰隆。 天际响起一声闷雷。 这雷响得突如其来,像是在警告似的。 秦流西却是恍若未闻,伸手探了探小姑娘的脉,眉尖皱起又松开。 “有银子么?”秦流西看向梁氏,道:“给我诊金,我就救她。” 梁氏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有的。” 她看了看,对秦流西道:“大师,这里。” 秦流西看向她指的方向,是给牛放草料的槽。 “老太婆把银子藏到这里,我看到了。”梁氏道:“请大师自取,为我儿看诊。” 秦流西眉梢一挑,搬开食槽,底下果然压着一只小匣子,挖开打开一看,里面有两锭十两的小元宝。 “这是我们母女的买命钱。”梁氏恨得咬牙切齿,不多不少,二十两。 秦流西把元宝拿走了,再把食槽搬回原位,一点都不亏心。 苦主给的诊金,又如她说的,是她们的卖命钱,她可以处置,所以,她拿得心安理得。 秦流西把元宝揣进兜里,从腰间拿出药瓶,塞了一颗小药丸到小姑娘的嘴里,又取出银针,一手取穴,一手飞针入穴。 “前尘往事,一概化烟尘。” 梁氏指尖一颤,看着女儿痛苦的小脸从皱成一团,渐渐地松开,直接平静,无波无澜。 一刻钟后,小姑娘睁开眼,入目是秦流西,眨了眨眼,声音嘶哑:“你是谁?” “我是来带你走的人。”秦流西指了指梁氏:“给她嗑三个响头,然后随我走。” 梁氏捂住了嘴巴,眼泪滚落下来。 (本章完) 第315章 千年的狐狸别玩聊斋了 天刚亮,滕天翰就已经从心腹管事得知了贾家的惨事,那都被传开了,贾家父子遭冤魂索命,一死一残,听说了此事的百姓都大快人心,直呼报应,毕竟贾圳恶贯满盈,明着暗着不知害了多少人。 贾员外也不例外,利用自己的金钱笼络权贵官员,不知吞了多少做小本生意的人家,多少人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甚至无立足之地。 如今听说贾家巨变,那是拍着手大声叫好,老天开眼。 “听说贾家的外墙都被泼了粪,能臭出三条街。”管事说着,还掩了一下鼻子。 滕天翰看着眼前的早膳,默默地放下了筷子:“真的是死状奇异?” 管事肃容,点头道:“贾圳瘦成皮包骨,他剪下了自己的命根,还把剪刀扎进了脖子,而贾员外,则是被火烧了命根,应该是无治。” 他这么说着,都觉得两股颤颤,凉飕飕的。 滕天翰也不例外,只觉得双腿发紧。 恶有恶报。 他脑中想起秦流西这话。 若是按着相关衙门去审理,先不说有没有人包庇贾家让他们平安度过此劫,就算没度过,那也是流放或痛快砍头的事,哪像现在这样,私下酷刑,生不如死。 这样的报复,能平那梁氏的怨气吗? 应该可以吧,毕竟是她自己复的仇。 滕天翰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取我的印来,让他们彻查贾家。” “是。” 管事又拢着手道:“大人,还有一事。” “说。” 管事道:“属下让人去查探的那梁氏夫家,也有了消息,听说他们家天未亮就闹起来了,说是遭了贼。” “遭贼?” “藏在牛棚的二十两,不翼而飞。” 滕天翰:“……” 没有这么巧吧,是那冤魂干的,还是某个嫉恶如仇的大师干的? “此外,那家的小孙女不见了,一直寻到了她爹娘的坟前,只有几条骨头和一些碎布烂衣。”管事道:“那家人就对村子的人说孩子私下跑去爹娘坟前,被狼给叼走撕了。” 滕天翰心头一寒:“就没再报案?” 管事摇头:“一个丫头片子,本就经历了那样的惨祸而变痴傻,爹娘也不在了,那家人也不在意。听村里的人说,出事以后,小姑娘有一顿没一顿的,都快死了。” 滕天翰怒气勃发,姑娘也是人,可她的家人,何曾把她当人? “孩子真的被狼叼走了?” 管事神色怪异,道:“那个……” “嗯?” “大师院里今晨多了一个小姑娘。” 滕天翰:“!” 他站了起来,道:“看看去。” …… 秦流西拉着小丫头去滕昭院里,给两人相互介绍。 “昭昭,这是忘川,以后也会跟着我。”秦流西把小忘川推到滕昭跟前,又对小姑娘道:“这是滕昭,是我徒弟,打个招呼吧,就叫,师兄吧。” 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一起教了,能学多少,看他们自己。 小忘川睁着一双大眼,定定的看着滕昭半晌,才开口:“师兄。” 滕昭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他还没正式拜师,一声师傅都没叫,就先多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师妹? 他盯着忘川,脑中灵光一现,这是不是那个冤魂的女儿? 可她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眼神很清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滕昭没反应,忘川有些不解,想了想,又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摸出一颗麻糖,递给他:“师兄吃。” 看着那颗麻糖,滕昭也没伸手,也不知她手洗没洗。 秦流西却是拿过那颗麻糖,直接塞到了他嘴里。 滕昭脸色一变:“!” 他含着麻糖,鼓着腮瞪着秦流西,这副模样,倒把他的老成给散去了些,多了几分萌呆。 秦流西:“师妹给你的,记得回礼。” 滕昭心想,我连师傅都没拜,哪来的师妹。 滕天翰走过来,就看到几人‘对峙’的画面,连忙加快脚步。 秦流西见了他,嘴角扯了扯,又推忘川,道:“这是你师兄的父亲,叫伯父,会有见面礼的。” 滕天翰:“?” 小忘川抬头,看向儒雅周正的滕天翰,躬身行礼,甜甜地叫:“伯父好。” 滕天翰喉头滚动,仔细看她,脑海里和儿子是一个想法,这是那个傻了的孩子?看着挺正常的呀,也干净可爱,一副不解世事的天真。 他看向秦流西,后者笑吟吟地道:“噢,这也是我徒儿,在街上捡的。” 滕天翰父子:呵呵,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 滕天翰在秦流西的眼神下率先败下阵来,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递给小忘川:“好孩子,这个给你玩。” 小忘川看着那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却没有伸手,而是先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很满意,点头道:“快说谢谢,既然是你师兄的父亲,以后见了也敬着些。” “谢谢伯父。”小忘川甜甜拜谢,把玉佩接过来。 滕天翰有些懵,这孩子如果是那家的孩子,短短一宿,就能如此知礼吗? 秦流西对滕昭道:“昭昭,把忘川带进去如何?你爹怕是想问我话。” 滕昭转身就走,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小忘川则是小碎步的追上去。 滕天翰看他们走了,急不可耐地问:“大师,这就是那个梁氏的女儿?” “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懂。昨夜我做了一梦,祖师爷让我出门收徒,我就走出去了,结果就发现这孩子在街上站着,我看她有几分灵气,又是祖师爷指点,于是就把她捡回来了。” 祖师爷:我不是,我没有! 滕天翰呵的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聊斋了,说是捡,不如说拐? 拐一个嫌少,还要一双。 不过想到她的真实身世,滕天翰心中叹息,也没拆穿秦流西,只道:“她叫忘川么?” “对。”秦流西道:“捡到她时,已忘了前尘世事,遂给她赐名忘川,跟我姓秦。大人觉得,这名字如何?” 忘掉前尘世事么,如此也好。 滕天翰定神看着她:“挺适合她。贾圳死了,贾员外身残,你知道么?” 秦流西浅浅地笑:“善有善果,恶有恶果,善恶终有报,谁作了恶,业果终是会落到他们头上的,我并不意外。” 业报。 滕天翰摩挲着手指,默了半晌,问:“忘川的母亲,魂飞魄散了?” 既有业报一说,梁氏怎么也是害了生人,也得记功过,会烟消云散么? 秦流西淡淡地道:“一报还一报,魂飞魄散不至于,但到了地底下肯定要论罪,并罚苦役,这苦役罚完了再投胎,轮回之后是好是好,还看前生功德业果。” “这就是佛门道家所说的因果循环,是天道?” 秦流西:“大人莫不是怕了?行善积德,会有福报的。大人不妨每年给我们清平观添些香油,因为我们清平观每年入冬,都会向贫苦百姓广发善意,如此大人也算是积阴德了。” 滕天翰憋气,问:“清平观里人人都如你这样,明明白白的求香油吗?” “也不是,他们比较含蓄。”秦流西笑眯眯的:“我不同,我这人实在!” 众同门师兄弟:啊呸! 滕天翰回头,看向屋内,忘川细碎的声音隐约传出,而滕昭始终没出一句声,真让他拜秦流西门下么? “大人若是允了,午后我们便启程回漓城,至于昭昭,只带一个小厮,待他在我身边习惯了以后,我会打发小厮回来。” 滕天翰登时不忍:“他未必就想去。” “大人不妨亲自问他意愿。” 滕天翰也觉得可以垂死挣扎一下,便来到屋内,见滕昭一如既往的坐在罗汉床上,可他没有摆弄棋子,而是瞪着忘川看。 忘川也不惧他,东张西望,时不时问一下这是什么,哪怕滕昭没有回答,她都孜孜不倦地问。 滕天翰坐到滕昭面前,直截了当地问:“昭儿,你可愿意拜不求大师为师,入观修行?” 滕昭看着他。 “你七岁了,滕昭,我要你亲自回答。”滕天翰看着他的眼,道:“拜她为师,从此你就是她的弟子,与为父,只怕更难相见,更遑论家族中人。并非为父舍弃你,是玄门有玄门的规矩,纵使不断六根,却也淡薄尘缘……” “我愿意。” 滕天翰一僵,眼中有一丝伤感。 滕昭却是垂了眸。 “你,不考虑一下?若随为父回京,我也会请最好的先生教你。” “在她身边,安心。”滕昭以最简短又有力的答案拒绝了父亲的亲近。 滕天翰心中酸涩,喉头发紧,莫名就生出一丝委屈来。 父子缘薄。 秦流西是半点都没说差,他当了七年的父亲,别说安心,沟通说话也少,可秦流西只用了短短两三天,就换来他的一句安心。 反差之大,糟糕透顶。 滕天翰绷不住了,站了起来,道:“那为父送你。” 他狼狈地走出去,经过秦流西身边时,还顿了一下,向她投来一记目光。 哀怨,不甘,伤感。 一副我亲自引狼入室的懊恼,叫她把我唯一的崽子叼走了! (本章完) 第316章 这波她血赚 滕昭愿意拜入秦流西门下,当爹的滕天翰再不舍,也放手了,却是坚持要把儿子送到漓城。 滕天翰明白,这怕是父子俩最后一次有温情的机会了,一旦入了漓城,他恐是要许久才能见到滕昭一面。 秦流西看滕天翰坚持,也没说不让,毕竟自己拐了人家儿子走,总不能这点要求都不让。 入她门下而已,又不是断六根,斩尘缘。 既然滕天翰要送,那就不是说走就走的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得准备着,还有人员的安排,更重要是滕昭的个人物品,也得收。 秦流西看着那数个大箱子,嘴角抽搐,道:“他既拜我为师,自然是跟着我一起学道修行,什么珠玉摆设的不用收,替他收几套素淡的衣物就行。” 众人愣住,无措地看向滕昭,又看向滕天翰和一直教导他的祁先生。 祁先生道:“他习惯……” “习惯都是形成的,到了新的地方,自然会重新习惯和适应。”秦流西看着滕昭,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滕昭:“……” “那吃的用的还有用药。” 秦流西:“你怕是忘了我的身份,医我也是会的,他的身体自有我这做师傅的给他调养。不过药材,那就都带上吧,我给他炮制。” 反正回到漓城也是得买,如今手头不宽裕,一下子添两个徒弟要养着,处处都要用银子,是得精打细算些。 想到这里,秦流西又道:“昭昭的银子都有多少,全拿上。” 众人呼吸一窒,看着秦流西的眼神颇有几分义愤填膺。 就连滕昭都看向秦流西,滕天翰就更是失了大官该有的冷静,俊脸微微扭曲。 话说,你收徒是为了搞钱养老的吧? 秦流西讪笑:“他身体得长时间调理,想要好些的药材,都是极贵的,我接活并不多,又是出家人,这银钱么难免不太趁手。” 瞧瞧,入她门下,还得自己搞钱养自己。 滕家下仆纷纷看向自家少爷,眼神透着几分可怜,左右还没拜师,要不咱不去了吧,这个师门,瞧着不太靠谱,还穷。 “不过你们放心,这也是暂时不趁手,我本事大着,只要接着大户,银钱就不是啥问题。”秦流西笑呵呵的。 信你的邪。 滕天翰已是看向管事,吩咐他马上去大灃钱庄开个户,存些银钱,把小印带回来。 做师傅的不靠谱,他这当爹的可不能跟着不靠谱,银钱得给儿子备着。 滕天翰看着儿子淡泊没有表情的脸,仿佛多给点银子,才能抚平心中的愧疚。 忘川则是站在滕昭身边,想要去拉他的手,道:“师兄,我们要相信师傅。” 滕昭避开了她的手,背在身后。 忘川也不恼,用两根小手指,轻轻的捻着他的衣袖。 隔日。 滕府的偏门就开了,门外,早有护卫下仆把远行的东西放上马车。 老仇立在马车前,看着这浩浩荡荡的,心想这不求大师可真能整啊,来时可以说孑然一身,走时大包小包,还顺带两个小徒弟,其中一个徒儿还带着万贯家财。 这波她血赚。 滕天翰板正着脸走出,身后,是满脸笑容的秦流西和两个新徒弟。 这样的巨大反差,就跟父亲送女出嫁一样的不爽。 滕天翰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儿大不由人,这就被人拐走了。 “你可算是出来了!” 忽地一声大呼,有人向这里飞扑过来。 (本章完) 第317章 我一身反骨 随着一声惊呼,魏众人看过去,但见一个穿着紫衣梳着道髻,腰间挂着八卦镜的道长被两护卫拦在外,对方正气急败坏地看着秦流西。 是城阳道长。 贾家父子一出事,滕天翰就让人把城阳道长给放了,毕竟对方是不是真的飞贼,彼此心中有数。 而贾家的事,那贾圳已死,贾员外也残了,再有他施压,该查的就查,该定罪的就定罪,贾家不成气候了。 这不,贾家一被查处,立即树倒猢狲散,人人都和它撇清关系,就连萧刺史家的萧长瑞,得知贾家父子的事后,天不亮就出城往漓城去,一副生怕被牵连的模样。 他离开的理由也好找,就是还愿添香油,为表诚心,事不宜迟。 所以城阳道长也没理由再关着了。 只没想到,这人还敢出现在秦流西他们的面前,瞧这模样,是想要和秦流西干一架还是理论一番? 滕天翰不知怎想的,挥了挥手,让护卫散开,任那城阳道长来找秦流西的麻烦。 没别的意思,他就想看个戏。 秦流西不知某个大官的小气心机,只居高临下的看着城阳道长冲到跟前,道:“你竟然还敢来?” 城阳道长气笑了,这是恶人先告状么? “贫道怎的不敢来了?若不是你着人把贫道当飞贼拿起,贫道早已把那孽障拿下,就不会死人了。如今叫那贾家父子被那孽障害得一死一伤,你这就是见死不救,助纣为虐。” 秦流西也气笑了:“我警告你,不要胡乱污蔑,否则我可以去衙门告你,就说你对我人身攻击,使我身心受到伤害,随时要你割钱袋赔款。” “你你你……” “你什么你?贾家父子死不死的关我屁事啊,我又不是你,天生就是圣母,关爱世人,是谁都救。”秦流西鄙夷地上下睨着他:“不过你也不是真高尚,要不是贾家给的银子高,你也不会出手。” 城阳道长有些心虚,眼神闪烁,道:“胡说八道,我以诛邪正道为正义。” “哦,挺好的,继续保持。” 城阳道长差点跳脚,强忍着气质问:“你放走了那孽障使得贾公子惨死,说起来,也是间接因你而死,就不怕祖师爷怪罪?” 秦流西:“我这人,就没个怕的,祖师爷要是因这个怪我,我就反了它!” 众人嘶的抽凉气:她也太嚣张了! 祖师爷:她是真敢! “知不知道为何我敢这么说?”秦流西神色一冷:“是因为贾圳该死,而我,从不救该死之人!” 她下了两个台阶,目光灼灼地瞪着他,道:“你以诛邪正道为正义,在你心中,正义是什么?生人是正义,死鬼是孽障?你口口声声骂她是孽障的时候,可有想过,她为何会成为你口中的孽障?” 她眼神锋锐,语气咄咄逼人,使得城阳道长心中狂跳。 在她身后,小忘川眼中冒星星,小声对身边的滕昭说:“师傅她可真霸气,真威风,不亏是咱们师傅!” 滕昭默默看她一眼,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城阳道长吞了吞口水,道:“不管如何,她总归是害了人。” “对,她是害了人,害的是杀她的人,杀人偿命,一报还一报,有何不对?没有因,哪来的果?”秦流西讥笑:“你为贾圳那样的渣滓鸣不平,可有想过她们母女的遭遇?” 城阳道长哑口无言。 “还有你指责我见死不救,凭什么?想拿玄门中人当以诛邪卫道为忠旨,诛一切邪祟,拯救苍生?呸,休想拿这个来道德绑架我。我天生一身反骨,可不像你圣母附体,双手一张,光芒万丈。” 噗嗤,不知谁笑了出来。 城阳道长被怼得绿了脸,好半晌,才道:“就算她有怨,贾圳是生人,她害了,就得担这罪孽,这对她有何好处?这个你该帮吧?” “你见过哪个有执念的怨魂可以投胎的?” 城阳道长一噎。 “是人是鬼,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随心而已,至于罪孽?”秦流西低低笑了起来:“我若带着滔天之恨而死,对方却好生活着,我要这一身干净又何用?以牙还牙,以恶还恶,便是满身罪孽又何妨?” 一番话,蹡蹡有力。 众人看着那负手而立的少年郎,呼吸微窒,眼睛都半眯了起来。 她没有圣母附体,可此时的她却是光芒万丈。 滕昭淡泊无波的眼里有了波动,在他眼里,她整个人如烈焰在燃烧,耀目炙热。 城阳道长也被震住了,半晌回过神来,道:“你这是谬论。” “道不同不相为谋。”秦流西睨着他:“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你强加你的意愿到别人身上我不管,但若加在我这……小心我揍你!” 她扬起了拳头恐吓。 城阳道长果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你,我不和你这小道争辩,哼。” 他正欲拂袖而去,眼角余光一瞥,瞥到她身后的小忘川,眼神一凝:“咦?” 他上前两步,细看着小忘川的面相,手指掐着指节,惊道:“你这小姑娘面相不对啊,你一副短命相,应该死了才对。” 秦流西脸色一变,一巴掌挥了过去:“臭神棍,胡说八道,给你脸了。” 城阳道长捂着脸嗷的一声叫,脑中灵光一闪:“是你强行把她命救回来的,你这是扰乱天道轮回,就不怕五弊三缺惩罚与你。” “滚!”秦流西作势又要揍,还大声叫唤:“大家快来看啊,这人是帮贾狗欺负人的那个神棍哩。” 城阳道长想不到她如此无耻,指着她:“算你狠!” 他一溜烟跑了没影。 秦流西拍拍手,一脸云淡风轻,道:“行了,这神棍终于走了。徒儿,咱们上车去。” 她抬脚,往台阶下走,落了最后一级,后脚却像是被什么拉住了,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去。 完了! 啪。 秦流西呈大字形扑倒在地。 众人惊呼:“大师,你没事吧。” 滕天翰也是有几分意外,上前查看,作势要拉。 “别!”秦流西抬起手,抬头,满脸悲愤:“脚瘸了。” 该死的五弊三缺,城阳圣母你个乌鸦嘴,老娘和你势不两立啊! 众人:“……” (本章完) 第318章 造孽啊 任谁都没想到,前一刻秦流西尚在怼天怼地怼神棍,嚣张一世,可转眼,她就跟鬼拉脚一样,扑在了街上,脚还瘸了。 虽说有些不厚道,但在场的人无不在暗戳戳地想到了一个词,造孽? 这话也就在心里笑一下,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秦流西抬起来,滕天翰吩咐管事去请铁打大夫,看着秦流西道:“要不,等你好些儿再走?” 秦流西瞥过去,道:“大人,这去漓城,非骑马非步行,咱们是坐马车,我就是腿断了也能出发的。” 她和他的目光一触,露了个你我心知肚明的眼神。 别想用拖字诀,昭昭还得跟我走。 滕天翰面不改色,道:“那也得让大夫给看一下,是否要上草药吧?” “要上药的话我自己就会,但不必了。”秦流西摆摆手,动了一下脚,疼得呲牙,嘶嘶的抽气道:“我这脚不是上了草药就能好,得等日子,习惯了,这就走吧。昭昭,忘川,都上来,为师残了,是你们表孝心的时候了。” 滕昭:“……” 忘川含着一泡眼泪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哭哭啼啼地道:“师傅,您不会死吧?” 她可是要让人抬上马车的,伤得看起来有点重。 秦流西笑着说:“放心,你师傅我是个祸害,注定要遗千年的!” 众人默默望天。 这自黑还挺骄傲的样子,是有自知之明吧? 滕天翰则是看着忘川,若有所思。 他可没错过城阳的话,这忘川是短命相,早该死了的,现在却活得好好的,他又提到了五弊三缺,而秦流西也说她这脚一时半会好不了,得等。 所以,她这是中了五弊三缺中的残? 因为救了该死的人,这就是天道对她的惩罚? 滕天翰眸光微深,藏在袖中的指尖摩挲了一下,有些敬畏。 说天道不公,可它真的不公吗? 世间的每一个力量,不管多强大,都会有被压制和受掣肘的时候。 想及这一点,滕天翰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多了些东西,气度更从容了。 秦流西看了过来,唇角弯了一下,靠在车璧上,看着小忘川担忧的眼神,哎哟哎哟地歪下去,吓得小忘川伸手想碰又不敢碰。 亏她以为天道不在家,原来是憋着气让她出大丑,还偏要在那城阳说了后给她来这么一下。 大师风范都被这一扑给扑得荡然无存了。 就好气。 秦流西想踹门,这一动又嘶嘶地叫疼。 造孽啊! 不知是顾忌秦流西的残腿,又或是想和儿子多相处,他们的行程走得比较慢,从出发到第三天,才到了距离漓城没多远的最后一个驿站。 早有驿丞接到消息候着,看到滕天翰,就躬着身上前行礼,并亲自给他们领路往备好的院落去。 秦流西被老仇搀扶下车。 如她所说,她这天残脚,得靠自愈,所以也没上药,从第一天动弹不得到今日,已经可以被掺着瘸着走了。 “大师,要不还是我背您?”老仇看她走得难受,不由开口。 秦流西摇头:“不用,慢慢走就是了。” 老仇只能用力掺着她,几乎都要把她给架起来了,以免她使力太过,反更伤筋骨。 滕天翰见状就道:“要不让人取了担架来?” 秦流西仍旧摇头:大可不必。 一行人往驿站内走去,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和车轱辘声,很快就近在咫尺。 秦流西似有所感,咦了一声,停了下来,往后看去。 “公子,今晚就先在驿站歇下,明日午时之前,便能到漓城了。”有护卫驱马来到一辆华贵的马车前回禀,在马车周围,有数匹快马护卫围着。 “嗯。”略显疲倦低沉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一个小厮先从车内跳下来,又把车内的青年搀扶下来。 许是坐车久了,身体也似虚弱,他下车时,竟是踉跄了一下,幸得小厮扶着了。 那青年身形瘦削,披着一条薄披风,有护卫打着灯来到他跟前时,使他的模样也清晰了,落在了秦流西的眼内。 “你怎么来这里了?” 青年一震,颇有几分不相信,腾地抬起头来。 驿站门前,灯笼之下,秦流西笑眯眯地看着他。 “大,大师?” 他甩开小厮的手,快步走到秦流西跟前,满脸激动和意外。 “真的是您,大师您怎在这呢?” 秦流西含笑道:“我自然也是路过投宿。一阵子不见,王公子清减了也憔悴了,看来王公子近日不太好呢。” 来人,正是青州见过的王政,也是被秦流西批过有桃花煞的那位。 王政激动地道:“大师,我果真如你所说,中了桃花煞了。不瞒大师说,我这次来,就是特意为了大师您来的。” “进去再说。” 一行人进了驿站,王政自己也是出身尊贵,要住驿站最好的独院不是问题,他认识秦流西,也不急着去自己的院子,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嘴上喋喋不休的。 “大师,您受伤了?伤得可重?” 秦流西笑道:“没事,慢慢就能好。” 王政对此毋庸置疑。 在她眼里,秦流西就是神算子,玄术厉害,医术也非凡,看他祖父如今健步如飞就知道了。 所以她说没事肯定就没事。 就是自己,现在跟在她身边,这些日来不安和焦虑烦郁也消散了,换来的就是心安。 滕天翰看王政始终没注意到自己,便重重地咳了一声。 王政看过去,愣了一下,认出滕天翰,讶道:“滕世叔,您也在?” 滕天翰双手负在身后:“我一直都在。老相爷可好?” 王政连忙朝他拱手,道:“托您的福。之前祖父身体微恙,经大师诊治过,已是大好了。” 滕天翰看了秦流西一眼,她还给王相治过病? “倒是世叔,您怎么在这?” “我送我儿到漓城,拜师。”后面二字几乎从牙缝挤出来。 王政:“?” 拜师,谁? 秦流西笑道:“我与滕昭有师徒之缘,遂收他为徒,还有这个,一个教是教,两个也是教,所以都是我要收的徒弟。” 王政:“您都收徒了?” 他看向两个安静的小孩,突地说了一句:“大师,一个嫌少,两个不多,三个也差不离,反正都是教。要不,您也收了我吧?” 2月最后一天,渣陌这月又做到了保底4千稳更,偶加更,没断更。谢谢宝子们各种打赏和赏票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哒,下月请继续支持西姐啊!mua^o^ (本章完) 第319章王政的桃花煞 王政向秦流西自荐当徒儿,这让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还有些震惊。 “呀,师兄,如果师傅收了,那他岂不是咱们师弟了?”不过五岁的小忘川天真软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滕昭看了看她,又看向牛高马大的王政,师弟? 他闭上了眼。 师傅还没完全拜上,师妹来了,还有比他大上一轮的师弟么? 果然达者为先。 滕昭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王政倒是无所谓,笑眯眯地道:“是啊,我是三师弟。” 秦流西抽了抽嘴角,道:“你连挑担都没准备,更没蓄络腮胡,当什么三师弟。” 王政:“?” “你是要走官场的人,别辜负了你祖父的悉心教导,而且你和我也无师徒之缘。”秦流西摆摆手:“正儿八经的考科举,将来为国为民为天下,就是你的使命。” 王政闻言有几分失望,可很快就板正了脸,向她行了一礼:“多谢大师指点。” 秦流西这才让他坐下,问:“怎么回事,才几日不见,怎弄得如此憔悴?我看你这相,那桃花煞是没避过,不过也算是有惊无险吧?” 王政正了脸色,又露出个苦笑,想开口的时候,看了滕天翰他们一眼。 “这两个是我的徒儿,此后修行路上,也总会遇到许多魑魅魍魉,你这事,听听也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滕大人……”秦流西看向滕天翰,沉了沉眉,笑道:“大人有兴趣的话听一听,此后也能避免些类似麻烦。不过你实在引以为耻,那让滕大人回避一二也无妨。” 王政连忙道:“如你所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并非我觉得羞耻,就是过与荒谬,滕世叔想知,也不必回避。” 滕天翰本是想回避的,听他这样说,倒有几分好奇了,毕竟王政是已致仕的国之相爷亲自悉心教养的,对他寄予极大的厚望,当继承人培养的,可见王政资质不差。 但眼前的王政,任谁都知道他遭遇了麻烦事,又是什么桃花煞,他就更好奇了。 老相爷教导出来的孩子,不至于因为桃花而伤情才对,这王政也是素来严于律己的人。 偏就来了个桃花煞。 出于好奇,滕天翰坐了下来。 下仆上了清茶,王政喝了一口才道:“大师断言我有这桃花煞,我身边便不敢离了人,平日出行必有小厮护卫跟随,更不敢和女子过于交谈。” “你这是成惊弓之鸟了。” 王政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道:“从前是惊弓之鸟,如今却总是杯弓蛇影了。” 他又啜了一口茶,才把自己的遭遇给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起因是一个书会,因着他所在的圈子都有一班准备明年参加科举的人,大家时常一道论学问,那个书会也是出于这个缘由,最重要的是,那是青州颇有名望的大儒,雅号成方子发起的聚会。 成方子博学,是青州州府雅图书院的山长,他画得一手好画,尤其是美人图,栩栩如生,这次举办聚会,是在他名叫丽苑的私院办的。 奔着是正经的论学问的聚会,且王政因为祖父的缘故和成方子也有私交,便放心去了,身边也带了人,却没想到,偏就在那丽苑,他着了道。 着道的缘由也是老土,王政因着酒水洒了衣裳,就在小厮的陪伴下,被丫鬟领着前去净房更换,光天化日的,这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人就在净房忽然消失不见了。 “那净房里有迷香还是有暗室?”滕天翰听到这,立即职业病上身。 他是大理寺的,破案查案都有经验,听到这里就觉得不对了。 哪怕是大户人家,净房主要保持干净整洁和保密性强,地方倒不会太大,毕竟没有几个人会在净房里休憩,顶多是换个衣裳洗把脸小坐一会。 如此一来,净房倒不会四通八达。 这么短的时间人不见了,多半是王政被迷晕了,然后被藏进了暗室或被带走。 王政苦笑摇头:“如果这样,倒还好找。” “哦?” “小厮进来的时候,我人就在净房里,他却愣是瞧不见,跟眼瞎了一般。” 秦流西讶然:“难道是障眼法?” 滕天翰一惊,障眼法? 王政点点头,眼神崇拜地看着他:“是障眼法。” 小厮进来,发现他不见了,四处寻找无果,立即去通知人,然后王政听到一阵销魂缠绵的萧声,人就迷迷糊糊得循着萧声走出去,来到一处精致的小院。 让王政意外的是,这小院也不是别的地方,而是丽苑的后院,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也不是谁,而是成方子的红颜知己丽娘。 成方子好画美人图,这个丽娘也曾落在他的笔下,他的画纸当中,每一幅都千娇百媚,一颦一笑尽显风情,勾人动魄。 王政也见过丽娘,她不同别的人,也是画得一手好画,所以才被成方子引为红颜知己。 这个私苑,也是为她置办的。 他不见了,王家肯定来找,甚至几乎把丽苑翻遍了,连这个丽娘的小院也没放过,可他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却愣是没被看见,人一波波来又一波波的走。 不管他疯狂大喊,也没被人听见寻见,找他的人甚至到他眼前站住了,也看不见。 王政当时就差点疯了。 而丽娘怎么说的,就说不管他怎么喊,外面的人都是听不见瞧不见的,也别白费心机,然后,她就和他过起了三天的‘夫妻’日子。 让王政觉得惊惧的是,丽娘对他温柔备至,熟悉不已,言语间不停地说着二人的过往和相爱的情况,真实得就像真的一样,还有画作为证,更道是他们一起画的,要不是胸前秦流西给的平安护身符在持续发烫,他都差点信以为真,信他们本就是夫妻,很相爱相知,水乳交融的那种。 “这丽娘,竟会布幻阵?”秦流西眸子半眯。 滕天翰喉咙发干:“幻阵,就是眼前所见和真实并不一样?” 秦流西点点头:“若那院子布了幻阵,自然是被假的覆盖了真的,他们才会对他视而不见。” “您太神了!”王政激动不已,道:“就是幻阵!” (本章完) 第320章 抽怨念 被丽娘困住的那三天,王政感觉就像过了大半生,每每想起,就忍不住颤栗。 丽娘明明没有伤他,可她所言所行,无时无刻不在凌迟他,让他恐惧和心慌,尤其是她在说起‘回忆’时,他更觉得汗毛倒竖。 她表现得太真实了。 就像他真的做过她口中的那些事一样,不断地在脑海加深印象和重复,偶然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失了那段记忆,他是真的和她发生过旖旎的事。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他挂在脖子上的平安符就会隐约发烫,使他清醒过来。 滕天翰在他的口述中目瞪口呆。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温柔款款的痴症美人在对王政含情脉脉,极尽痴情,而王政就是个渣负心汉。 但他知道,王政不是这样的人。 “她这是得了癔症吧?”滕天翰道。 王政道:“大师也曾这么说过。” 他看向秦流西,后者笑眯眯的:“说明我神了!” 两人险些没齐齐翻个白眼。 “后来是谁救你出来了?”忘川咬着手指头问。 王政吸了一口气,道:“是青岚观主。” 遍寻他未果,王老相爷没了法子,只能上道观寻青岚观主,卜了一卦,卦象显示王政从未离开过。 从未离开,那就是人还在丽苑了。 青岚观主亲自去了丽苑,才发现了个中玄机,破了幻阵,把王政救了出来。 也是他们赶得及,这丽娘眼看唤不醒王政的‘回忆’,耐性都失了,就准备和他一道殉情了。 王政说到这,一脸惊魂未定,咽了咽唾沫,道:“她竟准备了断肠草。” “最毒妇人心。”滕天翰说了一句,又看着秦流西道:“那青岚观主能卜卦知晓他在何方,又能破幻象,也有些道行,你们玄门能人颇多。” 秦流西说道:“青岚观也是青州第一观,作为观主,自然是道法高深。” 滕天翰试探道:“能破,也能设吧?”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过去,道:“大人莫不是怕玄门大盛,为祸苍生?” “只是好奇。” “区区幻阵,能破自然能设,不过真正的玄门正道,不会设这样的幻阵害人。” 滕天翰吁气,要不然玄门中人都以这个为所欲为,岂不乱套? 可未等他完全把这口气松了,秦流西又说了一句:“自动找死的除外。” 滕天翰:“!” 秦流西目光炯炯的,道:“别的同门师兄弟我不知,但我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弄死他!” 滕天翰和王政:“……” 小忘川:我师傅真霸气! 滕昭:此后日子好像有些麻烦,这师傅是个脾气急的! 王政咳了一声,道:“大师是性情中人。” 秦流西轻哼,道:“既然是青岚观主出的手,你又是毫发无损,这煞也破了,怎还弄得这般憔悴不堪?” 王政苦笑:“丽娘死了,喝了那断肠草的。” 见幻阵被破,王政被寻回,那丽娘自知她绝对活不了,不说王家不会放过她,成方子更不会放过她,毕竟她算是精神上绿了成方子,他又怎会容她活着? 丽娘自己喝下了那断肠草,当着王政的面。 王政至今都没忘记丽娘那瞪着他嘴角流乌血的模样。 “她死后,青岚观主还念了往生咒,也言明煞已破,这煞气他也除了。”王政道:“可我总感觉她还在,和我说着那些所谓的回忆,弄得我彻夜难安,就……” 他有些羞愧。 就因为这样疑神疑鬼的,他才要来寻秦流西,盼她指点迷津,否则,他是连书都看不进了。 秦流西仔细看他,道:“煞气确实除了,你身边也是干干净净的。不过……” 王政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在你身上留了一缕怨念。”秦流西右手掐诀,弹在了王政眉心处,又从中抽了一缕灰黑雾气出来。 众人瞪大眼,惊骇不已。 那团雾气在她指尖微动着。 “这,这就是怨念?” 咕噜。 王政吞了一口口水。 秦流西手指揉捻着,念了一句法咒,那团雾气就缓缓地散开,直至消弭,烟消云散。 “她深信和你是彼此交心的,甚至已成癔症,这是一种病症。她自己描绘了一副旖旎的画卷,如幻象,我们认为是假的,她却认为是真的,并对此深信不疑,也不容人破坏。”秦流西解释道:“虚构的幻象被破了,她自然不甘和愤恨,这就成了怨念。而你是幻象中的重要人物,这幻象因你而生因你而散,她致死都不甘,这怨念自然就落在你身上了。” “有这一缕怨念在身,你本又惊魂未定,疑神疑鬼的,自然而然的就总感觉她仍在。事实上,她不在了,在的只是这缕怨念。如今你看到了,它也消弭了。”秦流西看着他说道:“所以你不必再疑神疑鬼,杯弓蛇影的。经此一事,更该严于律己,对人,尤其是对女子,始终留有尊重,保持一定的距离和君子风范。” 王政起身拱手,道:“政受教。” 滕天翰便道:“这好好的,她怎么会偏对四郎生出这样的癔症?” “有因才有果。这丽娘有此癔症,相信是他给了什么错觉,必有一点触发了她的心。” 王政脸一热,道:“因着祖父缘故,我也请成山长指点过画作,有一次去的也是他的私苑,那丽娘也有一手好画技,而山长当时正在画她作画,见我来了,突发奇想的,也让我一起与她作画,我迫于无奈,才一起作了一幅名为山河图的画。” 他说着,深怕二人误会,又连忙解释道:“但我可以保证,我始终保持着君子之风,而成山长也全程在场,我当时说画画,其实也只是点缀一下,提了一个词罢了。” “一画入魔障。”秦流西啧啧称叹。 滕天翰也觉得有些离谱,不是因为一画而定情,王政家世不错长得也好,女子倾慕也是正常,不正常的是仅仅一次作画,那丽娘就生出了如此疯狂的癔症并为此铤而走险。 秦流西道:“事已至此,人也死了,你引以为戒是对的,却也不必一直杯弓蛇影,倒失了从容。我好奇的是,那丽娘怎么会布幻阵和施障眼法?” (本章完) 第321章 小祖宗瘸着回来啦 丽娘并不会障眼法和布幻阵,是她偶然遇到的一个巫婆帮她做的局,花了大价钱。 “巫婆?”秦流西问道:“人抓住了吗?” 王政摇头:“在那巫婆设了这局后,收了银子就逃了,并没有在青州府城逗留。青岚观主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她向南逃了。” 秦流西挑眉轻笑:“这巫婆倒是有几分机灵,干一票大的就逃。” 滕天翰皱眉问:“以你们王家的人脉竟也没能把那巫婆抓回来?” 王政面露赧然。 秦流西便道:“能使障眼法又能布幻阵,证明她有些术法在身,不说别的小术法,就靠一个障眼法,就能轻易躲过追兵,更别说她还能布幻阵了。所以没有精通玄门术数的人帮忙,一般人追不到,除非是极出色的追捕能手,借此追寻她的踪迹。” “那青岚观主也没办法?”滕天翰问。 “观主也已指明人往南边去了,那就往南边寻,当然了,花费时间多些,但也不是完全寻不着,除非她永不犯案。”秦流西懒懒地道:“可这样的人已尝到甜头,轻易就能换来银钱,想要不犯案,难。巫婆多会被请进后宅,若真想找,注意一些颇为诡异的事,谁家请了人,大概也能寻着了。” 王政说道:“此等害人的邪道,祖父也说了不能容她在外行骗害人,已是写了几封信出去让人注意着。” 滕天翰看向秦流西:“大师可能算出那人在何方?” “不能。” 滕天翰:“……” 假的吧,你拒绝得太快了。 秦流西指了指自己的残脚:“大人,五弊三缺的报应还没好呢,近来是得养着了。你放心,将来等我遇到了这样的邪道,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一定会诛邪正道,叫他们无路可走!” 王政轻笑。 滕天翰满头黑线。 秦流西又对王政道:“不管如何,你这煞是过了,也不必再过多为此伤神,既然来了,到清平观听几天经,养养神便回去专心准备赴考吧。总为一事伤神,于你无益,反误了前程。” 王政连忙肃容,敛衽行礼:“政多谢大师指点。”顿了顿又道:“大师,您再给我画两个平安护身符吧。” “到时候去清平观拿就是了。” 王政松了一口气,连声拜谢。 滕天翰眸光轻闪。 夜渐深,一众人又一起吃了晚膳,秦流西便去歇着了,至于王政,则是和滕天翰喝茶说话,并讨论一下学问,夜深了才歇下不提。 翌日一早。 秦流西一行就继续往漓城去,将近午时,他们也没进城,而是直接往清平观去,到达山门的时候,前来上香的香客都陆续下山,却还有不少人在观中游玩。 无为得了消息在观门等着,看秦流西竟是瘸着腿被搀下车的,惊愕之后,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好家伙,平日拽上天的小祖宗竟然瘸着回来了。 是天道出手打了吧? 无为都想冲进观内嚎上两嗓子以示激动。 “无为,把你脸上憋不住的幸灾乐祸收收吧,不然我怕忍不住会揍你。”秦流西阴恻恻地冷笑。 无为脸容一正,惊恐地道:“您眼花了,无为岂敢?” 秦流西哼了一声。 无为立即狗腿地走过去,关切地问:“您这是怎么了?宁洲府这个单子这么难,还能叫您伤着了?” “五弊三缺。” 无为心中暗道:果然是那位出的手! 他脸上不显,背过身去:“我背您进去?” “少殷勤。”秦流西抓着他的手:“掺着就行。” “得嘞。” 滕天翰在后头瞧着,越发觉得这师门颇有几分不靠谱,瞧这个老道,也是不太沉稳的样子。 一行人直入道院,赤元老道闻讯而来,看到秦流西瘸着腿走路,眉梢一跳。 “你在外做什么好事了,还中了五弊的残?”赤元上下打量着她,还好,区区瘸腿,不是什么大事。 秦流西:“我收徒了。昭昭,忘川,你们都过来。” 滕昭和小忘川走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边。 “这老头,是我师傅,也就是你们的师祖,先认个脸,正式拜师礼后再给他磕个头。”秦流西道。 滕昭首先上前,忘川看他举止,也跟着上前一步,两人齐齐向赤元老道拜下。 “师祖。” 哐。 捧着一个盘子的清远看着两个小豆包,惊得盘都掉下来了,再看秦流西,道:“不是,不求师兄,你这收徒,一收就俩?” “有啥问题?”秦流西指着他,对两个徒弟说:“这是你们的清远师叔,掌管着观中的一应庶务。” 两人又向清远拜下。 无为挤了上来,等着孩子拜礼,道:“我,我是你们无为师叔。” 秦流西背着手道:“干杂活的,主管做斋醮一类的法事。”外加真诚地忽悠香客。 无为瞪她。 当着孩子的脸,也是一点都不给他脸啊。 待两孩子见过礼,赤元老道捋着胡子道:“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反正教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还省事。” 赤元老道细看两个孩子面相,滕昭面相清贵,眉心隐有正气,能得那逆徒看上,必是二人有缘,至于忘川。 他看到忘川的脸就愣了一下,很快就松开,目露了然。 原来是为了这孩子才遭的五弊三缺,怪不得。 “进去歇着吧。”赤元老道看向后头的滕天翰,走了过去,拂尘一甩,拱手做了一个道礼:“福生无量天尊。徒儿顽劣,让大人忍痛割爱了。” 滕天翰还了一礼,道:“不求大师法学高深,昭儿若能学得一点皮毛,也是他的福分。” 赤元老道笑道:“大人这话可是真心?” 滕天翰苦笑,没答他这话,反问道:“大师说我和我儿父子缘薄,观主,可是如此?” “她纵然天性顽劣,可相面,却从没出过差错。” 那就是说是真的了。 滕天翰脸上一黯,看着跟在秦流西身边的滕昭,叹了一口气,终归是缘浅啊。 另一边,秦流西脚步停下,环顾一周,向不远处的老仇招手,差点把他忘了。 今天以三更开始新的一月,请大家继续多多关照:票票留给西姐~鞠躬拜谢! 三月春来,愿大家不负春光! (本章完) 第322章 逆徒三天不作,上房揭瓦 老仇本打算着把秦流西送到道观就回去于丘才那里复命,却不想秦流西叫住他,便走了过来。 “大师还有何吩咐么?” 秦流西看着他空了小臂的袖子,道:“你护我这一程,我总得报答你。你这手,想要接回去吗?” 老仇一愣,浑身血液往头上冲,哆哆嗦嗦地开口:“接,接回去?” 难道是大师想用法术把他的断手给续上么,玄门还有这样的神通? 他那小臂早就化灰了。 秦流西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笑着道:“你这手截断多年,哪怕用肉白骨的神药也变不出另一半来,我也没有这样的神通,你想多了。” 老仇啊了一声,有些脸热,讪讪地问:“那是?” “是做一个假的义肢接上,只要你训练得当,也能如真手一般运用自如。”秦流西说道。 滕天翰和王政听到了这话,都看了过来,竖起了双耳。 “假的义肢?”老仇愣住。 秦流西点点头:“就是假手。” 老仇低头看一眼空荡荡的手臂,抬头道:“可以吗?” “你想就可以。” “我想。”老仇单膝跪下:“请大师给我做。” “行。你进来,我给你扶个脉,看一看你的手,看如何定夺。” 老仇连忙跟上,伸手扶着她的手,对无为道:“这位道长,我来扶大师就好了。” 无为:“……” 真狗腿! 赤元收回视线,对滕天翰道:“这一路风尘,想必也疲惫了,又已到午膳,且先到道院稍歇用斋饭。清远,安排他们歇下,再取些斋饭来。” “是。” 滕天翰对滕昭道:“昭儿,你和爹一起用斋饭吧。” 滕昭看向秦流西,后者摸摸他的头,道:“去吧。” 滕天翰见状难免堵心,儿子真的不是自己的了。 …… 秦流西给老仇看过他的断手,心里便有了数,让他先回于丘才那边复命,她这里若是做好了义肢,便会使人通知他。 老仇满怀激动,郑重拜谢后才离开。 秦流西这才带着忘川用了斋饭,把她安顿好了,这才拖着残腿来到赤元老道的道室。 赤元老道问:“那忘川是怎么回事,使你不管五弊三缺也把她带回来?” 秦流西坐下来,把忘川的身世简单说了一番。 赤元老道叹了一口气:“你既已把她从生死薄上的命数改了,带到身边,就要好生教导。你记住,人是你强行救回来的,她将来若作了恶,那业报也得应在你的身上。” “我知道。” 跟阎王抢人,等于干扰轮回生死,这人若是行好,救了倒无妨,可若她祸害他人,那救她的秦流西必然得承受那业报。 这也是道门中忌讳的,因为救一人而祸害千人,那是大业报,不是谁都承担得起的。 赤元老道知道她虽叛逆,可大事上,心里有数,也没多言,只道:“你这般年纪收徒,也断不能落下了修炼,一天都不行。别以为有了徒弟就可以安心养老,你少做这样的梦。” 要不,怎么说知徒者师傅也,瞧赤元老道,一眼就看出了秦流西的打算。 秦流西瞪眼:“你看我是这样的人?” 赤元老道哼笑,一副别演,大家心知肚明的眼神。 秦流西撇撇嘴,从腰间拿出一物扔了过去:“看看。” “这什么?”赤元老道瞟了一眼那用符纸封着的东西,手一伸,登时变了脸色,抬头看向秦流西,没去拿,倒先执起了她的手扶脉。 “脉大乏力,元气受损。”赤元老道脸一沉:“你被伤着了?” 秦流西收回手,浑不在意:“一时不察,着了道,没啥大事,养养就行。” “伤了元气岂能叫无事?”赤元老道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桌上那东西:“就因为这个?” 他的手刚才靠近,就感觉此物有几分邪气。 他念了一遍金刚神咒,右手掐了一个法诀,心平气和的把那物拿起解开一层层的符纸,露出那玉白的指骨,呼吸微微一窒。 “这莫不是佛骨舍利?”赤元老道拧眉。 这骨头里,隐有高深的佛力,可按理说,若是得道高僧的佛骨舍利,拿着只会觉得安宁祥和,这佛骨却是不同,让人有些心神不定,像要被蛊惑一般。 “这应该是恶佛兕罗的佛骨。” 咚。 赤元老道的手一颤,佛骨掉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看把老头您慌的,果真是老了吧?”秦流西啧了一声,把骨头拿过来,在手上把玩。 赤元老道没好气地剜她两眼,问:“恶佛兕罗的佛骨,你敢肯定?” “我特意去云灵寺寻那慈云大师询问,入了藏经阁,找到一个经卷,上记载,五千年前,兕罗肉身陨落元神被捕,佛骨分九份,被九大佛寺镇压收藏。”秦流西把从云灵寺查来的三言两语就说了,然后用佛骨敲着桌子,道:“如今除了三大佛寺镇压的,假如这块是真的,那就剩余五块下落不明,我想兕罗应该也在找,而且,他肯定能比我们更早找到。”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骨,只要他修为渐渐恢复,感应到了其余的,便能寻到。 等他找齐,呵呵,好玩了! 赤元老道脸色难看,道:“为师就知道兕罗出逃没那么简单,想来是早就伺机而动。” 秦流西不置可否。 “如今那兕罗也不知躲在何方苟着,等他修为大涨,再以佛骨重塑真身,那天下苍生必定要遭大难。丫头,你不能视若无睹。” 秦流西瞪眼:“咋的,你这老头是怕我熬死您好继承道观,所以急着推我去送死啊,叫我和他大战?” “别作,你要继承,老头我现在就卸任,来,道印给你。”赤元老道作势去取大印。 逆徒三天不作,上房揭瓦。 秦流西连忙压着他的手,讨好地笑道:“您看您这人,我这不是跟您说着玩呢,看把您给急的!” 赤元老道哼了一声:“你放心,真到了那一天,不但是你,天下佛道二门都得上,否则这天下,必满目疮痍,成为人间炼狱。” “知道了。” “那你打算把这玩意咋办?”赤元老道又指着佛骨问。 秦流西目光幽幽的,用指尖轻点着佛骨,声音悠远:“自然是让它发挥妙用了。” 第323章 你看我还有机会不 滕天翰身上有公务,也不能在漓城多逗留,看他想看儿子拜师,秦流西也不磨叽,在第二天就举行了拜师礼。 拜师说隆重,也不算极隆重,说轻视也不尽然,仪式就在正殿举行,在祖师爷金身像面前。 而秦流西,虽然瘸着腿,却换上了平日有大事才会穿的法衣,紫袍法冠,一举一动间,周身仿有金光在流转。 滕天翰和王政等人都看得有些目不转睛,看惯了她一身简单青衣袍,如此隆重的穿戴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眼前换上法衣的她,更有高人之风,遥远不可及,更不敢亵渎。 不说滕天翰他们,就是观中的师兄弟,无为等人,见了秦流西隆重打扮,都总有一种小祖宗没了浪荡的样儿,就特别矜贵和引人骄傲。 这是他们清平观的少观主,未来的继承人。 在场的道士不免有几分欢喜。 祖师爷案前,焚香起坛,无为自一旁当师礼,唱颂词,行仪式。 “弟子跪,诵读诚敬拜师贴。” 滕昭跪在蒲团之上,一身小小的青衣袍,头发披在脑后,双手捧着自己亲笔书写的拜师贴,朗声诵读:“今弟子滕昭,诚请拜入师门……” 滕天翰眼眶微湿,他从未听过儿子读过超过二十个字的文章,他便是与自己说话,也都是简短的,仿佛多说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负累。 如今第一次听他诵读长篇字,却是拜师贴。 跟在他身边一道过来的祁先生也是眼含热泪,却又欣慰不已。 这孩子不是痴傻的,只是没遇到合缘的人。 滕昭诵读完拜师贴,把它举在头顶,秦流西将它收走。 而跪在滕昭身边的忘川亦然,她年纪小,从前更没学过什么字,这拜师贴还是滕昭帮她写的,她能做的,就只能虔诚地说愿拜入师门,奉秦流西为师,奉养终老,永不叛师门。 秦流西同样把她的拜师贴给收了。 她捻了三支香,举平,敬香请神,紧接着以三枚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铜钱问卦。 卦象显式大吉,继而上表告文,而无为领着两个道童烧香跪奏,敕水洒净。 法铃响,发出清脆声响,又肃穆庄重,让人心神一震,觉得内心晦气尽消。 但见秦流西双目微闭,步罡踏斗,默念表文,禀告上苍。 她秦流西收徒了。 王政屏着气看着秦流西脚踩罡步,觉得她这杂乱无章的脚步,还因为腿瘸有几分凝滞,却比许多舞步都要好看和神圣,震撼人心。 告上苍后,又行祭礼,递表文于祖师爷的神像前,紧接着是磕头盟誓,与两名弟子共饮一碗水,意表传度,也是双命相交的意思。 一碗水喝完,清远就要上前,却见秦流西又蹲坐在两名小弟子前,双手贴在二人额头,双目紧闭,平心静气。 清远脸色一变,看向赤元老道:“师傅,师兄她……” 赤元老道也有些意外,随即释怀,一笑,道:“随她。” 滕天翰看二人这个震惊的表情,心头一动,小声问清远:“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清远看过来,眼神颇有几分羡慕和敬叹,道:“小师侄真是有大福气。” 滕天翰眉梢一动,静静等着他接下的话。 清远小声道:“师兄这是给他们赠一丝信仰之力呢,也就是功德力,这就和佛家的灌顶一样,受灌顶的人,就是被大师加持,净化业报,受诸佛护念慈悲。师兄这赠功德力亦然,为他们加持,有了这信仰之力,此后他们修行中更会事半功倍,悟道更深刻。而有功德力,也等同有护身符,诛邪不敢近,于寿元都是好的。” 滕天翰没想到秦流西这么大方,道:“那大师可有损?” 清远笑道:“功德修为都是靠行善积德一点点的积攒起来的,于我们佛道之人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可那也不是无尽的,这里给一点,哪里给一点,就会空了。只有极重视的人事,才会甘愿舍这功德。” 他看着秦流西道:“你问有无损,你看师兄的脸色便知。” 滕天翰连忙看过去,见秦流西的脸色竟微微白了一分,不禁大受撼动。 他以为秦流西收徒,乃是一时起意,却不想会是这么重视,竟然还渡功德之力,而自己这个当爹的,给了孩子什么? 滕天翰有些脸热。 王政则是羡慕又嫉妒,挤到赤元老道跟前,露出从未有过的谄媚:“观主,关于收徒弟什么的,你看我还有机会不?” 清远:“……” 滕天翰:“!” 赤元老道也是愣了一下,笑道:“老道已不收徒了,公子也有更广阔的路要走,而非留在玄门。” 王政闻言不禁失望。 “当然了。” 王政又惊喜地抬头看着他。 赤元老道捋着胡子道:“我们清平观从没停止过广纳信众,只要公子诚心愿意,也可以成为清平观的信众,在世俗中成我观的道门信士,居家修行就可,同样受祖师爷护念。” “我愿意的。”王政立即说道。 他都决定了,要从清平观请一尊祖师爷回去供奉,修道修身更修心。 赤元老道满脸含笑:“福生无量天尊,祖师爷会保佑你的。” 而秦流西这边,已是完成了传度信仰之力,她的脸色略有几分苍白,精神却是不见萎靡,只含笑给滕昭拢发,用冠巾包着,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清平观第五代嫡传大弟子,为师赐你法号玄一。” 滕昭拜下去:“玄一拜见师父。” 秦流西又给忘川拢发,正了她的身份,赐法号玄心。 “入我师门,当尊师重道,友爱同门,尊我门门规,凡犯规者,轻则惩戒,重则剥夺一身修为逐出师门。在俗世行走,当守道守心,诛邪正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秦流西冷凝地看着二人,敬告道:“叛我师门者,虽远必诛。” 滕昭和忘川匍匐在地:“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去拜见你师祖师叔们吧。”秦流西这才让两人上前去拜礼。 她从地上站起来,身子微晃了下,却很快站定了,抬头看向祖师爷,吁出一口长气。 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手机app有时都会显示几个你成伱,电脑页面显示都是正常的。不是我故意打的,我以为错字,对着看过了,电脑上就是你而非伱~ 第324章 我的就是师父的 仪式完毕,秦流西正式多了两个小徒弟小尾巴,肩负的责任也大了,当然了,是在所有人眼中,她自己并不觉得。 而滕天翰看着儿子正式入道出家,也认了命,却对滕昭以后修行的道院有些不忍看,他那儿子,爱整齐爱干净,道院都很小。 滕天翰把大灃钱庄的小印给了滕昭,让他需要用银子就用印信去钱庄取,岂料这老实孩子转头就交给了秦流西。 “我的就是师父的,师父掌管就行。” 要不是滕昭有所戒备,一给了印信就跳开,秦流西恨不得抱着他亲上几口,真是亲徒弟啊。 滕天翰懵了,想到秦流西连功德之力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赠给儿子了,也没计较,只是另外拿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昭儿修行居住的道院,还请大师给他新建一个,简朴无所谓,就要大和干净,以免他不习惯。” 秦流西却没收,道:“修道之人,哪有这么多的要求?这就不用了,况且他们也不会常住道院,还是跟我一起住一起修行。” 滕天翰愣住:“你不也住在道观吗?” “大人,我本家姓秦。”秦流西想了想,放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对了,我还是坤道。” 哦。 “你说什么?”滕天翰的眼瞪得快要凸出来了,简直以为自己得了幻听。 坤道,是女冠的意思,就是说她是个姑娘? 滕天翰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秦流西又继续说了一个更猛的消息。 “我是坤道,本家姓秦,是犯官秦元山的长孙女。我五岁入道,一直在道观和本家两边跑,主要也是住在本家,如今更甚。” 滕天翰踉跄了下,坤道不说,还是犯官之女? 秦元山,前光禄寺卿? 滕天翰眼前一黑,往后退了两步,死死地瞪着秦流西。 她怎现在才说,这是先斩后奏,一门心思坑他儿啊! “大人怕了?怕也不能反悔了,昭昭可是我的徒儿了,赐了法号传了度的那种,可不能随随便便叛出师门的。” 滕天翰的脸色可谓精彩至极,胸臆间有一丝恼怒,可在看到她身边的儿子时,又有一种无力感,有气无处发。 “你随我来。”滕天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入了道院。 秦流西耸耸肩,无所谓地跟了进去,滕昭拧眉,也跟上。 几人入内坐定,滕天翰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真是秦元山的孙女?” “你看我认个犯官做祖父是图好玩?” 滕天翰一噎,有些奇怪地道:“你一个官小姐怎就入了道?” 秦流西垂眸:“我小时身体不好又体弱,与家族中人缘分不深,便被师父带着回了老宅,也入了道。”她看向滕昭,道:“所以,我们师徒有缘,不是假的,是差不多的遭遇。” 滕昭抿着嘴跪坐在她身边。 滕天翰见状,郁气更甚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咋就让他儿子也小小年纪离家呢? “大人可是在心里骂我?”秦流西摸了一下滕昭的包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明白,我自己没得到家族温情,还要剥夺他人的,实为可耻。可大人,哪怕昭昭不跟我走,他就享受到了家族温情么?大人兴许能使他衣食无忧,可他的心,您进不去。大人您亦不能护他周全,而我这做师父的能。” 滕天翰脸色巨变。 他想要辩解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因为秦流西所说,他可预料得到,滕昭本就只愿在宁洲府城而非跟他回京,父子就难以见面。 再等来年自己再续弦有另外的孩子,真的就更重视不在眼前的么? 滕天翰不敢打包票,怕被打脸,因为人心是偏着长的。 罢了。 滕天翰闭了闭眼,道:“你说得对,我可能未必能护他周全,希望你能。” “那自然,你大可以出门打听打听,我秦不求,出了名的护短。” 瞧瞧这痞劲儿,哪里像一个姑娘了? 滕天翰越看越觉得她就是个少年郎,想到秦家的事,皱眉道:“你既有一身神通,怎没卜算到秦家之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家本就有此劫,避不过。”秦流西淡淡地道:“我能做的,是给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护得周全,此后东山是否能再起,还得看秦家子弟是否成才。” 滕天翰心头微微一动,道:“你这是不打算帮忙?” “我帮了,我已做了我该做的,是龙是虫,看他们自个儿。我一入道之人,不可能替他们料理好一切等他们坐享其成,他们也还没值得我做到如此地步。”秦流西道:“我只能说,条件我已尽力创造,他们能不能抓住,看自己。我与他们,各有其道。” 滕天翰看向滕昭,见他垂眸不语,心道跟着她,以后他也会是如此思想吗? 是了,小小年纪被放逐到老宅独自成长,能指望她有多少温情回馈? 滕天翰不敢想以后滕昭会对家族何种心态,道:“秦家男丁全在西北流放之地,若无赦令不得归,还有你祖父的罪,你也不准备帮着翻?” 秦流西轻笑:“若我说我祖父是被冤枉的,是入了他人圈套,大人可愿帮着翻这案?大理寺查案,理应很厉害吧?” 滕天翰心想,那可是祭祀大事故,触了圣上霉头,谁敢碰? 可他看着滕昭,这孩子是秦流西的徒弟,她好了,他才能更好。 滕天翰磨牙,道:“翻案,需要一个契机,急不得。而且这案子过去不到半年,圣上都未必消气了,贸然提起,只怕会令圣上又想起秦家,要加罪。毕竟甭管是不是圈套,你祖父都已钻进去了,出那样的事,他作为光禄寺卿,责无旁贷。” “我知道。”秦流西笑着拱手道:“那就劳烦大人注意一二了。” 滕天翰张了张嘴,想说我还没答应呢,你收我儿,难道就是在这等着的? 可儿子站起来了,竟也向他拱手拜谢:“烦请父亲大人费心,儿代师父感激不尽。” 滕天翰心头钝痛,这师拜了,却也太快向着他师父了。 第325章 各人有各人的道 秦流西陪同徒儿把滕天翰送出去,轻轻推了滕昭一把。 “去给你父亲嗑个头吧。” 滕天翰脚步一顿,回头看来。 滕昭走到他跟前,跪了下去,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您保重。” 滕天翰险些落下泪来,心酸不已,把他扶起来,想摸他的头,看他略有些抗拒的歪了头,手只能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好跟你师父悟道学本事,不管以后如何,我是你父亲。” 滕昭拱了拱手。 祁先生上前来,道:“少爷,这也是先生最后一次这么叫您了,此后就得唤您法号了。各人有各人的道,希望少爷您能悟出属于自己真正的道。” 相比于滕天翰,滕昭对祁先生更要亲热熟悉一些,看着他点头道:“先生,我会的。” 这话音落下,又退后一步,向他鞠躬拜谢。 谢他这几年一直陪在身边,如师如父。 滕天翰越发的心酸了,有一种我这当爹的地位不但比不上秦流西,连祁先生都比不上的感觉,好挫败。 一行人走出道院,转去道观偏门,那里是供马车行走下山的路。 此时,有一辆宽敞华贵的马车刚抵达,驾车的车夫一眼就看到了秦流西,往后传了一声。 秦流西看到车夫愣了一瞬,随即眉眼一弯,笑吟吟地看着马车。 果然,马车才停稳,有一个肤色呈小麦色,一脸英气以男装打扮的丫鬟先跳下来,紧接着伸手把里面的人扶了下来。 一个披着月白披风,如冰雪清灵的美人落入众人视线当中,看到秦流西,眼中一喜,向她走了过来。 “怪我没提前卜卦,竟不知你也来了。”秦流西笑着道。 司冷月走近,向她行了一礼,道:“昨日才到的漓城,安置好了,才来观里寻你,倒是我们没走空。”她看秦流西拄了一根木杖,眉一皱:“你受伤了?” 美人皱眉,引人心疼。 王政站在滕天翰身边,都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却是不动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 美人一般有毒。 这个司冷月更是毒上加毒,听说她活不过二十五的,青州州府都传遍了,不知多少人瞪着那偌大家业,更打听着她何时招赘呢。 秦流西瞥到王政的动静,道:“王政你和司姑娘同一个地方来的,竟也没遇上?” 司冷月这才注意到王政,有些讶然:“王公子也在。” 她是性情冷,却因为是当家人,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青州州府有些地位的家族关系,她手中就有一本册子,而因为父亲想要为她招赘,更搜罗了许多有名的俊才小像,自然也知王政。 王政讪笑:“是啊,好巧。” 司冷月点了一个头,也没再看他,只对秦流西道:“高娘子和燕儿也来了,说要来给祖师爷上个香。” 她往后招手,早就等着的高娘子牵着女儿的手迫不及待的上前,噗通一下就跪在了秦流西跟前,磕了三个头。 “大师,多谢大师救我们母女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只能给大师磕头,供大师长生牌位。” “哎哎,快起来,这地上都是沙石,别把头磕破了,我还得给你们治呢。”秦流西抬手道。 司冷月向自己的丫鬟阿荼使了个眼色,后者一言不发地把高娘子给扶了起来。 秦流西看向高娘子,后者离了夫家,反而容光焕发,眉眼间温柔沉静,看来这心怀是放开了。 她再看燕儿,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有些羞涩地躲到母亲身后,探出头来。 “你的伤也快好了。”秦流西笑着道。 高娘子连忙把女儿拉出来,道:“脸上伤口已经掉了痂,司东家也每日给她涂伤口,如今疤痕都很淡了。燕儿,快让大师看看,这是救你的那位恩人,你不记得了?” “记得,燕儿多谢大哥哥。”燕儿羞涩着弯腰行礼。 滕天翰和王政瞧着这母女,再看秦流西,这又是一对受她拉拔的苦命人么? “我们进去再说。”秦流西笑着说,又对滕天翰他们挥手:“我就不送大人你们了,一路好走。” 滕天翰:“……” 秦流西转过身,忽然又道:“大人若想寻回失物,不妨往东南的水边查,不过注意喽,福祸相依。” 滕天翰呼吸一窒,他正在查一桩贪墨的赃银,久没有头绪,秦流西却是忽然点拨,莫不是指的是那笔赃银的下落? 他上前两步,想问能具体说一说位置么,可看到她的拄杖,想到那五弊三缺,话到嘴边便改了:“能赠一符?” 秦流西摸出几张平安护身符塞了过去:“以后每年记得都给我们清平观捐香油,祖师爷会保佑大人的。” 滕昭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滕天翰忽地笑了:“好!” 秦流西挥挥手,一手拄杖,瘸着腿往内,一边和司冷月说话。 滕天翰目送着她们消失在门内,这才迫不及待地上车,道:“连夜赶路回去,我记得张鲁的外室林氏就是榆城人,榆城临水。” 祁先生跟着他上车,道:“东翁信她?” “你不信?”从前他是不信的,可经历了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儿子都是人家的徒儿了,他想不信都难。 祁先生笑道:“我信少爷的眼光。” 滕天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道:“这些年难为你陪在昭儿身边,你回归,我心里是欢喜的,你要是想任官,我可举荐你。” 祁先生摇头道:“当官没什么意思,我还是跟在东翁身边出谋划策吧,有什么事,东翁也尽可差使。” “好。”滕天翰挑起车帘,看着清平观逐渐成为一个小点,眼里逐渐的涌出了泪。 这一别,父子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光景? “东翁,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相信少爷在她座下比我们教导更适合。”祁先生淡笑着安慰:“吾心安处是吾乡,亦是吾之所向,少爷心安,比什么都强。” 滕天翰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这心到底是缺了一角了。 滕昭似有所感,望着下山的方向,久久没动。 秦流西见状,揉了揉他的头道:“你们父子,各有其道,眼下分离却也不是永别,总有再见的一日,进去吧。” 谢谢宝子们赏票,我会继续努力哒 第326章 比谁惨 秦流西带着司冷月她们入了大殿,先给祖师爷上香叩拜,司冷月大手笔的添了千两香油,而高娘子母女没有什么银子,也只添了半钱碎银,却都是极诚心了。 高娘子有些羞赧,道:“以后我再来上香添香油。” 秦流西笑道:“祖师爷会知道你的诚心,香油钱不必太勉强,只是来上香参拜都可以的。” 高娘子点头,道:“我还想请一尊神像回去供奉。” “这是可以的。”秦流西招来无为,道:“给她讲一下请神像的流程。” 无为笑眯眯的:“善人,随贫道来吧。” 高娘子却是没动,有些踌躇和期盼地看着秦流西,问:“不知大师可有小像,我也想请的。” 秦流西一愣。 无为也有几分意外。 高娘子解释道:“我们母女的命是大师给的,我无以为报,只能给大师供个长生牌,有小像更好了。” 无为看向秦流西,有些艳羡。 供小像,比不过神像,但受贡的依旧是秦流西自己,得的是信众的信仰之力,于修为是大大有益的。 秦流西摇头笑道:“我没有小像,你有心,供了这长生牌也够了,多谢。” 高娘子有些失望,却是满脸笑容:“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秦流西让无为带她去看小神像,她则是和司冷月到了后边道院坐下喝茶。 司冷月看着滕昭和忘川两个小尾巴:“这两个是?” “哦,这是我昨日才收的徒儿,是我们清平观第五代嫡传嫡子,这是玄一,这是玄心。”秦流西把两徒儿介绍给她,也对两个徒儿道:“这是青州州府的司姑娘,算是为师的熟人,见个礼吧。” 滕昭和忘川上前,向她作了一个道礼。 司冷月还了半礼,摸了摸身上,有些尴尬,道:“我没想到你已收了徒,却是没带上见面礼,等回城后我再补上。” “无妨,修道之人,不讲究这些。”秦流西对两个徒儿道:“你们去寻师祖,听他讲道和入门课。” 两人乖巧地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司冷月叹道:“你这般年岁,就收徒了,是不是太早了?” “我还嫌迟了,有合缘的,便先收下,等他们出师了,我就轻省了。”秦流西眯着眼说。 司冷月只当是清平观挂单的道长和嫡传弟子少,要发展道观的弟子才如此费心,却不想人家压根是想着徒弟一旦出师,她就能躺着养老。 “你怎么来漓城了?” 司冷月道:“司家有个产业容绣,我打算在漓城也开个分店,让高娘子帮着掌看,算是全了之前应下的。她们母女离乡背井,倒能避开一些贱人。” “怎么,她夫家还来纠缠?” “这倒没有,可那高家人自她们母女走后日子也并不好过,很是倒霉。心里阴暗的人是见不得人家好的,万一高娘子过好了,这同一个城见着,谁知道那高家人会有什么歪心思?万一拿燕儿要挟呢?” 秦流西一笑:“真到那地步,你也能护得住她们。” “确是,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漓城也好,有你,她们更觉安心。”司冷月淡笑。 秦流西懒懒地道:“你要是早些来,我就不用头疼了,让你也帮着规划一下这生意。” “哦?” 秦流西也没隐瞒,把自己即将开个铺子的事给简便的说了,末了道:“对了,你还不知我世俗的身份吧?” “道家三不问,我有分寸。” 秦流西摆摆手:“我本家姓秦,我祖父么,是前光禄寺卿秦元山,现在犯了事,被流放了,妇孺都发配回漓城老宅了。” 司冷月有些惊讶:“秦元山是你祖父?好像今年国祭时出了大错。” 秦流西眉梢一挑:“你有耳闻?” “司家的产业在盛京也有的,一些邸报消息,司家有渠道会让人传回来,我曾看到过这条邸报。”司冷月也没隐瞒自己的消息渠道。 “看来你这当家人,也不仅仅是做生意那般简单。” 司冷月苦笑:“你知道我启蒙学的是什么,算盘,算学,才两岁就被我母亲抱在怀里看账本,听管事回事。我从五岁起就独自做账了,六岁,我母亲就把家里的消息渠道都全部交给我,包括整个司家,因为她走了。” 所以,她是被迫着拔苗助长,幸好也没长歪。 秦流西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五岁也是离了家,跟着老道修道学本领,日复一日,你比我强些,还有个爹全心全意爱护你。” “那你还有个亦师亦父的师父呢,你成长得如此好,洒脱又自在。”还像太阳一样温暖。 秦流西瞪眼:“怎么,跟我比惨?我可是大冷天的都被老头上山打坐锤炼筋骨呢,这不是亲生的就好狠!” 赤元老道打了两个喷嚏,对两个徒孙道:“修道不易,万万不能躲懒,更不能像你师父,太阳晒屁股还在床起不来,做早课锤炼筋骨极重要,不然哪来的力气驱邪捉鬼?” 那边,司冷月道:“总比我强些,无数的账本堆着,都能看吐。” “我画符也画得快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小时的惨淡,末了相视一笑。 遭遇各有不同,各有各的惨,也各有各的幸,这就是各人的道。 司冷月回归正题,道:“这么说来,你如今家中是一大家子了。” “谁说不是呢。” “那这铺子你打算做你老本行,作为你们长房的私产?” 秦流西点头:“我想到的就这么多,医术玄术我最精通不过,驱邪捉鬼,画符卖符,做这个我熟。” 至于其它,她实在想不出来,也懒得想,她就不喜欢去整麻烦的事,行医救人捉鬼什么的,她信手拈来,不费事,简直大善。 司冷月沉默,欲言又止。 秦流西看见了,便道:“有话不妨直说,做生意你能耐些,我也跟你取个经。” “流西。”司冷月试探地叫了一声:“我可以这么叫你?” “嗯哼。” “流西,做生意做你能耐的,无可厚非,可那本该成为你个人的私产,怎就和秦家长房混为一谈了呢?” 第327章 内心强大的无所畏惧 被司冷月那么一问,秦流西傻愣愣的:“这有什么不同,不就是一个铺子?” 司冷月都被这傻气给整笑了,再看她一脸懵懂,不禁为之一叹,她真的是没有计较和私心的人呐。 “确是一个铺子没错,但开铺子做生意,别人我不敢担保那铺子必定会赚钱,但你这个,它肯定会。” 司冷月语气十分笃定,因为秦流西的本事就摆在那里,口碑在那里,那铺子可以说是无本生利也不为过。 秦流西被夸,忍不住得意勾唇。 司冷月嗔笑:“这铺子赚钱了,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从一堆小沙子堆成沙丘,甚至沙漠,那你此后该如何割分呢?” 秦流西笑容一顿。 “秦家长房,如今的子女除你还有几人?” 秦流西回过味了,道:“还有兄弟二人。” “没错,除了你,还有兄弟二人,你父亲还在盛年,说不准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将来他们都回来了,都成长和成家立室,对这份基业,能没有想法么?”司冷月声音清冷:“流西你是玄门道人,纵然俗世身份是官家小姐,但想来,你没真正见识过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争斗,大家族里也是一样,人都是有私心的,小时候或许亲厚,长大了,各有家室了,难免会为自己的小家考虑两分,因为小家里不止自己一个人,还有妻儿,往下还有子孙。 而一份偌大的基业,就成了一个香喷喷的大饼,人人都想要分一份。 秦流西作为一个姑娘,能分到多少呢,哪怕这个饼,是她一手烘烤出来的。 司冷月看她脸色如常,道:“我并非是要挑拨你和家人兄弟姐妹间的亲情,只是想说,人都有私心,他们现在没有,成家后有了妻房,难免会受影响,那么一个铺子,怎么割分?” “你是说,他们会争这个铺子?” “一旦它是个聚宝盆,谁不想争呢?我见过许多为了家产而争个你死我活的,哪怕是亲兄弟。”司冷月失笑:“再有一点,铺子的生意唯你能做,将来你要是撂挑子不干了,这份基业,仅在世俗里的你的家人,谁能接手?” “你说到了重点,我要是撂挑子了,他们争个天昏地暗也无补于事。” 司冷月:“那之前积攒下来的呢?” 秦流西淡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银钱使人引发贪欲,继而你争我斗,一个沙漠成一堆散沙,但你看我会在意吗?” 司冷月一愣。 “事实上,我本就没想过要做什么生意,因为太麻烦了,我也不耐烦做这些,这个铺子,不过是机缘巧合得来,正好我嫡母给了一笔银子随我发挥,便用在了其中。在秦家处处急需用钱的情况下,她把银子给我,是出于对我的信任,也是依托。” “长房孩子说丰也不丰,不过三个孩子,嫡长子还在流放地,庶出子是个懵懂奶娃,除了倚望我这个世俗之外的长女,能倚望谁呢?她信我,倒是出乎我意料,因为这笔银钱,她大可以自己拿捏着买个小铺子,租贷出去也能得租金,一点点攒起来,总能攒到她嫡亲儿子归来。”秦流西看着司冷月,道:“你看哪家嫡母,有这份果敢和魄力,在自家处于低谷时,敢全然相信一个非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庶女呢?” 司冷月舔了舔唇:“她很聪明。” “没错,我那个嫡母的确聪明,也敢赌,更有这果决。她信我,那我就记她这份信任。一个铺子而已,于我来说,不值一提。哪怕它在我手中壮大,从小沙粒成为沙漠,将来或许又会被他们分拆成散沙,我也无惧。因为如你所说的,这铺子,唯我能盘活,我能盘活它,也能顷刻让它溃散。” “一个铺子没了,我若想,可以再盘活一个,他们离了我,有什么呢?真要摒弃我了,那正好断了这亲缘,倒一干二净。”秦流西不在意地笑着说:“所以,不必担心我为他人作嫁衣裳,我愿意,这衣裳给了也就罢了,不愿意,我多的是法子把它剪个稀巴烂。” 这就是她的底气。 秦流西本就当自己是没了亲缘的人,王氏的态度让她意外也有了些温情,可将来,若是那些个兄弟为了身外物而断这温情,她有什么所谓? 离了他们,她一身本事,依旧能活得自在,而不懂感恩的他们,能好到哪去? 有底气的人从不怕失去。 司冷月默了半晌,才自嘲一笑:“是我狭隘了。” “你这不是狭隘,只是你见多了这样的事,替我担心罢了,谢谢你,冷月。”秦流西拍了拍她的手背。 司冷月心中微暖,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做,你心中自有数。” “内心强大的才无所畏惧。” 司冷月把这话品了半晌,忽然道:“那若是你有孩子了呢?” 噗。 秦流西刚喝了一口茶,喷了出来:“我要那玩意做什么?” “你这一身本事和血脉,也得传承下去吧?” “我有徒儿了,自会把我所有会的都传承给他,至于血脉,不需要。”秦流西道:“生孩子犹如捶肉裂骨之痛,我才不会为了所谓血脉传承去承这个痛苦。” 司冷月:“那你们道观中说的道侣呢?你也不结?” “结道侣是为了什么?”秦流西反问。 司冷月有些脸热,支支吾吾的道:“那个,不是说双修很涨修为吗?” 秦流西瞪着她,直把她瞪得脸越来越红,也越来越低,才道:“冷月很懂啊,是要招赘了?” 司冷月咳了一声:“父亲早就在准备了。” 只是现在,她不想了。 秦流西一笑:“司家只剩你,确实不能断了血脉,好好相,相中了把人带来我看看,我给你卜算一下是不是良缘。” 司冷月扯了扯唇角,并不愿多说这个话题。 秦流西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拜访了宁洲州府云灵寺的慈云大师,他给我一封手书,引荐了一人,是巫族乌氏的族人,到时候我去寻访一下,看看你这个血咒,他们可有什么见解。” 第328章 跟着师父果然长见识 秦流西和司冷月约定了先去司家禁地看看再去湘南寻那叫乌阳的巫师,便一道下山回城,巧的是,司冷月在漓城购置的私院竟离秦府只隔两条街的距离。 「等空闲了我再投贴拜访。」司冷月道。 秦流西挥挥手,带着两个小徒弟从偏门入自己的小院,另外跟着回来的几人则让前来开门的李成带去了安置。 「师父,这是您家吗?」忘川很是好奇,他们不住在道观的吗? 「是我的家,也是你们的,为师在哪,哪就是你们的家,可记住了。」秦流西笑着道。 忘川用力点头。 滕昭不说话,他听了秦流西和父亲的对话,自然知道她世俗的身份,更知道师父是个姑娘。 她的家是和许多世家宅院一样,他并不意外。 只是听说,师父有许多家人。 滕昭皱眉,内心隐有几分抗拒,他不喜与人过多接触,觉得不自在。 秦流西带着他们入内,岐黄听到小人参精的提醒已从院子内跑出来。 「主子,您回来了,咦。」岐黄看到两个小尾巴,又看那男孩一手搀着秦流西,愣了一下,再看到秦流西走路瘸着,她脸色几变,连忙上前搀扶:「怎么回事,您这是遭了五弊三缺了?」 「是这样没错。」秦流西呲牙。 岐黄不敢多言,扶着她小心走进院子。 小人参精一如既往的扒着墙角探出头来,它头顶的叶子愈发翠绿晶莹,就快要结花苞了。 哇哟,大人这个魔头竟有瘸腿的一天。 小人参精用须根掩着嘴,它怕笑出声,会被扯须。 「过来。」 秦流西眼神精准地瞟了过去。 滕昭和忘川愣了一下,师父是在对谁说话,这院子有别的人吗? 小人参精则是指着自己,这是叫它吗,有外人也叫它出来晃? 「喊的就是你,快来。」秦流西道。 小人参精这才出来,拖着须根跑过来。 滕昭敏锐,瞬间看了过去,瞳孔猛地一缩,血液往头上涌。 瞧瞧他看到了什么,一棵树,不对,一条人参在挥舞着手脚向他跑来,这是他见过的品相最好的人参。 忘川也发现了,惊呼出声,拉着滕昭的衣袖道:「师兄,你看,这棵树竟然会跑。」 滕昭拉回自己的袖子,我看见了。 「人家才不是树,人家是人参,还是千年的噢!」小人参精冲到他们面前,叉着腰傲娇地自辩。 滕昭和忘川:「……」 他们难道是在做梦不成,不然怎么会看听到一条人参会吐人话呢? 滕昭掐了掐手心,疼的,不是做梦。 跟着师父果然有趣多了,连人参开口都能见识到。 「一棵树都会说话?」忘川有些呆滞。 滕昭瞥她一眼,难得开口解释:「是人参不是树,还是成了精的人参。」 短短几日,他见识过纸鹤能以术法短暂赋予生命,再从秦流西口中和书本中看到的精怪,眼下再亲眼看到成精的人参开口,肯定了这个世界是光怪陆离的。…. 真是长见识了。 小人参精很高兴,道:「算你识货,你们是?」 「这是我新认的徒弟,玄一,玄心。」秦流西对小人参精和岐黄解释了一句。 岐黄惊奇不已,竟是收了徒弟? 小人参精也是呀的一声,十分上道地从身上拔了两条小须根递到滕昭和忘川跟前,道:「原来是大人的徒儿,这是见面礼,等以后我结果了,再补一个好的。」 滕昭看着手中还带着黏腻泥巴的须根,差点要甩出去。 「这是修炼千年人参精,只差一点机缘造化就能化形为人,这么一条小须根都比那百年人参药效要强些,你们就勉强收下吧。」秦流西略显嫌弃。 小人参精看她嫌弃,委屈巴巴的抱头:「等我结果了,会送更好的。」 「这是我不知第几次听你画大饼了。」秦流西哼的一声:「去修炼。」 「哦。」小人参精怕被嫌弃得更彻底,呲溜一下跑了个没影。 滕昭的视线追着去了,虽然脏,但可爱,想要。 忘川则是把须根双手呈给秦流西,奶声奶气地道:「师父,这个孝敬给您。」 秦流西含笑道:「你还知道孝敬呀。上千年的人参精,哪怕一条小须根也是天材地宝了,吃了会有好处的。」 滕昭也把根须递了过去:「也不能乱吃,太补,我们还小,受不住。」 秦流西欣慰点头:「没错,即便是天材地宝,也不是随便就能吃的,你们年纪还小,要是受不住这其中的药效,会遭大罪的。这是岐黄姐姐,让她给你们炖了肉汤喝。」 她把两根小须根递给岐黄收好,一边给她说两个徒弟的大名,一边往屋内走,问:「陈皮可是在外?」 「这几天一直在铺子里,天天念叨着您何时回来,说是等您回来还得跟着您,不想管铺子。」岐黄笑着看了滕昭一眼,道:不过您怕是不需要他跟在身边了。」 秦流西道:「也不尽然,暂时来说先管着铺子,他也适合,你知道那铺子行的事,一般人可能做不来。」 岐黄了解,毕竟可能会接触晦气的事,普通人恐怕会害怕,是得寻个胆大的当掌柜。 秦流西坐下来,道:「家里可有什么好事,大老远听着都隐有笑声传来。」 「东北那边的小姑奶奶遣人送了书信物件来,老太太欢喜着呢,昨日还摆了席。」岐黄道。 秦流西哦了一声,并不在意。 怪不得呢,原来是老太太最在意的女儿没忘记娘家,这会是松了一口气吧。 滕昭把她淡漠的语气听在耳里,没抬眼皮,只是默默地把茶杯一只一只地摆放整齐了,连花纹方向都一致。 岐黄见了,不由瞪大眼,看向秦流西,以眼神问,这咋回事儿? 「这孩子见不得脏乱,由他。」秦流西道:「打扫了西厢,让昭昭住进去,忘川暂时在我屋里安一张小榻,再取了水来让我们梳洗,一会我带他们去见见母亲和老太太。」 以后这两孩子都得跟在她身边,肯定得告知一声,免得她们东歪西想。 想到这里,秦流西又蹙眉,始终感觉不太方便,是不是得换个住处?. 燕小陌 第329章 大小姐是一言堂 秦流西带着两个梳洗干净的徒儿先去了秦老太太的院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接到了东北那边的信儿,老太太心里高兴,还没进门呢,就听得一阵笑声传来。 笑声中还夹着一个大嗓门,有点陌生。 菊儿在院子看到秦流西,挑起帘子回禀一声:「大小姐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屋内的动静顿时消失。 秦流西对两徒儿道:「咱们见个礼就走,免得讨了人厌。」 岐黄暗笑,您本也没想久呆。 她搀扶着秦流西往里走,屋内大大小小的坐了不少人,从老太太到和秦流西同辈的姐妹,全都在。 而秦流西一出现,就有惊呼声响起,是王氏。 「你这是怎么了?怎伤着回来了?」王氏走过来,目露担忧。 秦流西淡笑着解释:「就崴了一下脚。」 「怎这般不小心,可请大夫看过没,大夫是怎么说的?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是闹着玩的。」王氏蹙眉道。 「没事儿,养养就好了。」秦流西安抚一句。 「可不是,大嫂您忘了,西丫头自己就是个大夫呢。」谢氏笑说了一句。 秦流西没接这句,只在岐黄的搀扶下上前,向秦老太太拱手颔首:「请老太太安。」 竟是祖母都不叫了。 秦老太太抬手道:「你腿脚不便,就不必多礼了,坐吧。」 「西丫头,这两个小鬼是谁啊?」谢氏打量着穿着青衣袍作小道童打扮的滕昭和忘川。 忘川长得瘦弱,小脸白净,一双眼睛很大,但气质却只能称得上清秀,如小家碧玉。 倒是那个男孩儿,打扮虽简朴,可浑身气度隐有贵气,就是神色太过冷漠,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一点笑容都没有,不讨喜。 「这不是小鬼,是我新收的两个徒儿,以后随着我参道学本事的,因着要跟在我身边,想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便带来给祖母和母亲你们看看。」秦流西道:「玄一,玄心,你们给老太太见个礼吧。」 滕昭和忘川上前,拱手做了一个道礼:「请老太太安。」 众人都有些愣神。 不是什么亲朋,也不是下仆,是收来的徒弟。 听王氏说秦流西去宁洲府给人看诊,她们知道,却不曾想,她出去一趟,就带回两个徒儿。 秦流西才多大,刚及笄,就收徒了? 谢氏最先反应过来,道:「西丫头你才及笄,就开始收徒?」 别是误人子弟吧。 秦明月她们几个也十分意外和惊讶,看着秦流西,徒弟? 「年岁多大和收徒有关系吗?我所知所学,教他们绰绰有余。」秦流西摸了一下忘川的小包头。 谢氏一呛,心想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吹牛半点不脸红。 「大姐姐,那你的徒儿也是要住在我们家么?」秦明月柔声问了一句:「这月例用度,也得给他们发吧?」…. 这是提醒秦老太太她们,多两口人,就多两张嘴,家里银钱本就紧张,秦流西是不是太任性了。 秦流西看了过去,似笑非笑的。 秦明月心一跳,低下头,状似不敢和她对视的样子。 在末位站着的一个婆子见了,眸光轻闪。 「对啊,多两个人就多两张嘴,西丫头你怎不事先和家里说一声。」谢氏被提醒了,想也不想的接了一句。 秦老太太:坏了。 王氏:蠢货。 若不是自持身份,两人都恨不得白上这不长脑子的一眼。 是不是傻,先不说秦流西这 性子,做事会跟你打商量? 就连现在,带两个徒儿回来,也都是知会,而非问她们意见。 最重要一点是,你忘了这老宅是谁的? 秦老太太刚要开口,秦流西就笑了。 「二婶,我的事,怎就变了要和家里商量了?再说了,这不是我的家吗?」秦流西淡淡地道:「二婶忘了,这房子地契,在我手里,我的。」 谢氏脸一绿。 她还真忘了这一点,连忙看向老太太。 「房子是我的,我带两个小徒儿回来住有何不妥,至于多两个人多两张嘴,倒不必二婶担忧,我那院子可以扩建,砌个小厨房,自己开火,一应支出,会由我自己承担。」秦流西吩咐岐黄,道:「让李总管把偏院旁边的小客院也和我院子打通了,砌个小厨房,明日就动工。」 「是。」 秦流西这是说做就做,完全不看谢氏和秦老太太的脸色。 霸道,嚣张,一言堂。 气场犀利,也丝毫不给长辈脸。 陌生婆子如是想。 秦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谢氏嘴巴是不会说话,可秦流西这丫头气性也太大了些,说动工就动工,根本不把在座的长辈放在眼内。 「谢氏可还担心我三张嘴支出大了?」秦流西又来了一句:「要不,我另外搬出去单过?」 王氏变了脸色,直接反对:「不行。」 秦流西看过来,反正她和这家人也合不来,哪怕住一起,也像两个阵营,如今她多了两个徒儿带在身边,住处可不说,总觉得行事多有不便。 搬出去的话,她就和从前一样,来去自由了,就很爽。 「你一个姑娘家,哪能独自搬出去单过,不行。」王氏道:「你愿意招几个徒儿回来住都可以,咱们也不缺两张嘴的口粮,你扩建院落也可以,小厨房砌起来也随你,用度我也会发过去,但搬出去不行。过去十年你自己在这住着,我们已是愧对你了,如今还逼你出去单过,我这当母亲的还做不做人了?西儿你要这样,母亲就生气了。」 王氏故作生气,却也是把话说给秦老太太她们听。 他们秦家对秦流西放养已是落人话柄,回来老宅了,还逼得小姑娘自己出去单过,那外人怎么看,会不会想他们就不认秦流西这个大小姐,如此无情,他们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断。 秦老太太的脸变了又变,道:「哪有姑娘家搬出去单过的,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们分家了,想搬就搬去。」 这语气,也是带了怨了。 王氏瞪了谢氏一眼,都怪你,吃饱了撑的,不会说话就别说。 谢氏:「?」 我说什么了,就说一句,她就叭叭的不停,我才冤呐!. 燕小陌 第330章 王氏:拖后腿的都该怼 秦流西说搬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带着笑的,一句愤怒的语气都没有,可众人,尤其是小辈,愣是觉得偏体生寒。 宋语晴拉着妹妹恨不得往后缩,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秦明月开始还颇得意,可看祖母都说重话了,也吓得僵着身子。 而王氏和谢氏见秦老太太说了重话,便上前领罪:“母亲息怒。” 秦老太太板着个脸。 那婆子见状便笑眯眯地上前,道:“老太太千万别说这晦气话,奶奶可还想着将来带小主子来给您磕头请安呢。” 秦老太太听她说到了小女儿和未来的小外孙,脸色稍霁。 婆子又向秦流西行了一礼,道:“这位便是大小姐吧,老奴给您行礼了。” 秦流西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颔首,对秦老太太道:“既然没啥事,那我先告退了。” 婆子看她不问一句自己的来路和问候东北的秦英娘,笑容也微微一僵,眼中飞快划过一丝难堪和恼意。 秦老太太看秦流西就觉得脑壳涨,道:“你腿伤了,就下去歇着吧。” 秦流西嗯了一声,向王氏拜了一下,就带着两个徒儿扬长而去。 这是把一池鱼儿搅得乱蹦,拍拍屁股就走,连颗鱼食都没丢下! 婆子又对秦流西的霸道印象加了一级。 就好狂。 她看秦老太太,假意劝道:“老太太也别放心上,大小姐自小无长辈在身边教导,难免气性大些,慢慢教就好了。” 王氏眼神瞟了过去,这是嫌事儿不够大煽风点火呢? 什么玩意。 谢氏嘀咕道:“这气性可不是大些,是跟炮药一样,一点就炸。” 王氏忍不住,冷笑道:“若是没有气性,也得不了唐山长的夸,引为忘年交。” 谢氏又吃了一呛,委屈巴巴的。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是拐着弯提醒她,自己儿子受秦流西恩惠才能到知河学馆读书,惹急了秦流西,别指望有好事儿。 谢氏委屈归委屈,知道利害,也不敢说什么。 王氏看她偃旗息鼓,这气才下去了些。 这些天因为铺子的事在外跑,见识了人情冷暖,她越发觉得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不易,要做好一个事更不容易,所以这些年秦流西是怎么走过来的,她不敢想。 而谢氏这些人,在内宅里安安稳稳的不知风雨,一张嘴只知道计较自己得失,就让她觉得来气。 王氏故意没看老太太的脸色,家里已经这么难了,男子均不在,靠她们女人在外闯,老太太若这样一直拎不清,带着谢氏等人拖后腿的话,那就别怪她不孝怼穿肠了。 因为秦流西的到来,原本欢快愉悦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和低沉。 秦老太太看长媳也没做低伏小,越发觉得气闷,失了让她们彩衣娱亲的兴致,摆摆手道:“都下去忙你们的吧,方家的陪我老婆子说说话就行了。” 王氏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福了一礼,就退了出去,她还得再跟秦流西说一说,可不能让这丫头搬出去,否则,这亲缘就越发的淡了。 谢氏看她连和自己客气两句的意思都没有,气呼呼地走了。 剩余几个小辈,面面相觑。 秦明月道:“你们觉没觉得,大姐姐看我们越发的不顺眼了,这脾气也更大了。” 秦明歆嘟着嘴道:“她啥时候看我们顺眼的,就恨不得我们没出现过呢。” 秦明月又看向宋语晴她们,想要她们也站队。 宋语晴强笑,道:“流西姐姐可能伤着腿所以心情不佳。对了,我哪边有个新花样,两位妹妹可愿帮我看看?” 秦明月骂了一句墙头草。 却说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出了门,走远了,才发现两孩子的脸都绷得紧紧的,尤其是滕昭,整个身体都绷着。 “怎么了?” “很烦。”滕昭眉眼有一丝戾气,除了王氏,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喜欢,尤其是那个老太婆,他不喜欢那人身上发出的味道。 行将就木,又尖锐,让人不舒服。 忘川也绷着小脸道:“师父,她们是不喜欢我们么?” 她年纪小,却也不是听不懂人话,师父那个二婶,好像是觉得他们是拖累,吃得多? 忘川想到这就歪着头道:“师父,我可以只吃小半碗饭的。” 秦流西笑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头,道:“不行,小半碗饭养不好,你们必须每顿都要吃一碗饭,还得吃肉,喝好的汤,把这身体给我养得壮壮的,因为以后你们学到本事出去行善济世,都需要大力气。” “哦。” 秦流西又看滕昭依旧绷着小脸,伸出手指按住他的眉头:“昭昭,不要在意她们,你只需看你师父行事就行了,师父也不会让你们和他们过多接触。” 滕昭眉一舒。 一行人回到偏院,还没坐下,王氏就来了。 秦流西让岐黄带两个小的熟悉一下自己的地盘,她则请王氏落座说话。 王氏瞪着她:“你别耍气性儿,你实话告诉母亲,搬出去只是开玩笑的吧?” “也不是,是真有这个想法。” 王氏脸色唰地变了,唇瓣翕动,手也攥成了拳头,道:“是我们回来了,家里人多,所以不自在么?” 秦流西看她神色忧伤,想了想便道:“我也不是嫌弃你们,确实是我没太习惯,毕竟十年来,我一个人也是住习惯了,忽然多了世俗的规矩,就有些不太自在。相信老太太她们也是一样的,没有我会更自在,就刚才母亲您也是看到了的。” 王氏听了这话更伤心,眼泪都涌上了眼眶,哽咽道:“都是我们做得不好。” “您快别这样,我就是想一想,也不是真的要搬出去。哎,您不想我搬,我就不搬了,反正把这院子和旁边的打通了,再上个门锁,在偏院出入也是一样的。”秦流西递了帕子过去:“您擦擦泪。” “真的?”王氏胡乱擦了一下眼泪,道:“你不是哄我才好。” “真的,我不和她们多打照面就行。” 王氏闻言才破涕而笑,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你放心,你这院子想怎么扩就扩,要开小厨房就开,不够人就请个厨娘回来,只要你在就好。” 秦流西心头一动:“您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第331章 失了从容的缘由 秦流西从未见过王氏流露出软弱和彷徨的一面,哪怕刚回到老宅时,她的脸容瘦削憔悴,腰背却是挺直的,那段日子,比现在还艰难,她也是从容应对的。 像现在这样凄惶慌张,却是头一次见。 秦流西直觉是王氏遇上事了。 王氏听她这么问,眼眶有些酸胀,胸臆间有一种憋闷不吐不快,乃至于她忘了眼前的姑娘只是个刚及笄的孩子。 可她愣是有了倾诉的欲望。 王氏苦笑道:“你看出来了?从前在深宅大院为当家主母,只需坐着指点江山看账本对账本,却不知做生意,是大有学问的,一个不察,就会掉进坑里,被骗得渣都不剩。” 秦流西一听,仔细看她的面相,虽不得志,却并没有失财的样子,便道:“是遇着骗子了?可您依然稳着了,没叫他骗了去。” “要不是你事先提点,我们就签订了文书,然后就被骗了货款了。”王氏略有些激动。 她和秦梅娘,虽说都当过主母,但论亲自做生意,却是头一回,从前她们有嫁妆铺子,可手底下都是有陪房帮着管事的,她们只需一年或半年听管事回一次账目,再做些决策就是了。 即便嫁妆铺子里平日遇到了事,也都是管事们做好了方案,然后来让她们做决策的。 可自己上手后,才发现,这里头学问大着呢,别的不说,光是一个进原料的路子,她们就很捉瞎,恰好在码头遇到一个掮客,对方就有能比市面上的蜜饯原料便宜许多的路子,就是要的量大。 王氏她们自然高兴了,为了谨慎,还跟着对方去卖家货仓看了,确实都是极好又新鲜的果子,也有相关买卖文书在,不过对方的要求是走大量,走的量少了,他们不出的,还要马上给齐了货款,过时不候,因为他们也着急回程。 秦流西听到这里,问:“李总管没跟着你们?” “跟着了。”王氏叹气,道:“他们的高明在于文书和货什么的,都是真的,只是货仓是租的,一货几卖,那些货,早就有人买了,只等来拉货。” “那你们如何识穿的?” 王氏沉着脸道:“你大姑姑都觉得这货值得买,李总管也说拿下来确实成本要低些,可我却想到了你的话,不能急,就借故要去筹钱,再让李总管寻个生面打听一下。可就一天时间,还没等我们打听出什么来,你道怎么着,他竟是要一货三买,商家早跑了,第二个买家来拉货才知上当,逮着那掮客就打,闹上了公堂呢。” 想到她们差点就被骗了一笔银子,王氏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是又气又急。 “要不是你提点过,我们就拿下那批货,当了冤大头了。” 秦流西拧眉:“李叔在漓城这么多久,按理说,掮客他也都认识几个,竟没识破那掮客是骗子?” 王氏道:“那掮客是近日才来漓城的,而且你说他是骗子,他也称自己是受害者,只是中人,并不知商家一货几卖,而且你猜他是谁家的人。” “谁?” “丁家三太太的娘家兄弟。” 秦流西眉梢一挑:“怎哪哪都有丁家的人。” 王氏冷道:“有丁家在后面做担保,这个掮客便是上了堂,顶多罚一点银子,就能一身轻的出来。他做这中人,不但做房屋田产和货物,还做借利钱的。” 她言语间带着鄙夷和不屑,道:“李总管找鼠路打听过了,那放利钱的,就是那丁三太太。当年你祖父想着都是同乡,才拉拔这寒门出身的丁守信,他也是对外就口称你祖父为先生,却没想到这丁守信官做大了,却是不会做人了,竟如此纵容家人做这损阴德的事,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掮客行骗正常,可那丁三太太放利钱,那就是伤天害理,毕竟这种钱放出去就是要回收高利的,而一般人谁会借利钱? 要么急需用钱的,要么是赌徒,不管是哪个,一旦还不上,都是要人命的事,毕竟赌徒也有家人,他还不上,还不是拖累家人? 所以王氏很是对丁三太太这种行为可以说是一万个不认同和愤恨。 太造孽了! 秦流西轻点着桌面,道:“您说丁家知道您在做生意吗?” 王氏一愣,她不笨,瞬间想明白了秦流西这话里的意思,道:“你是怀疑这丁家故意引我们入坑?” “没证据,不好说。” 王氏想了想,摇头道:“理应不会,我们与丁家,无冤无仇,你祖父在位时甚至对丁守信十分提携,如今我们家虽然败了,却碍不着他们什么事,他们可以袖手旁观和不愿帮忙,不至于落井下石和陷害吧?” 秦流西笑了,道:“母亲,有些人发达了,知道他们最不愿意做的是什么?” 王氏:“?” “是提起穷酸时的自己。他们恨不能把这份穷酸彻底消弭而无人知晓,把过去的不如意深埋,只把成功的豪气展现给人前,彰显富贵成就,而非让人记得他们的落魄寒微时。”秦流西淡笑道:“丁家是不是这个心理不敢说,但如果是,那就没有什么无冤无仇,纯粹是恶了。” 王氏木然,后背生出一股寒意。 秦流西看她似被吓到了,就安抚道:“此事暂且不提,没有损失便是大幸,原料这一块,让李总管去拜访之前我提过的钱员外,他家行商,多少有点途径。另外,我在宁洲府也得了两个人,是犯官家放出来的下仆,会做茶果点,手艺不错,都是可用的,您带去铺子,工坊开的时候,让她们按着配方做蜜饯茶果便行。” 王氏一喜:“可靠吗?毕竟那是你给的配方,泄露出去可不行,是不是得签个死契?” “已是签过了,我亲自相过面,都是忠厚可靠的,铺子开了后,给足了月银,她们也会更心安的在铺子干。” “那是自然。”王氏眉眼舒开,看秦流西一派从容,便叹道:“你看我,遇了一点小事慌慌张张,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淡定从容,实在是惭愧。” 秦流西轻笑:“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了这事,以后您不管是亲自做生意还是听管事回话,也都会心中有数了。是了,老太太屋里那个东北来的下仆,是小姑奶奶的陪房?” 谢谢宝子们赏票,渣陌会努力上进哒 第332章 万姨娘:心里苦但不敢说 王氏没想到秦流西会关注一个陌生的仆妇,还特意问起来了。 “倒不是你小姑的陪房,当年你小姑出嫁,你祖母给准备了两家陪房,都是家生子。这个是你小姑婆家的下仆,也是在她房里管事的。”王氏说道:“你小姑来信说了,她身上有孕,才刚三个月,知道家里出事就惊得落了红,险些保不住胎,现在还在养着,便遣了这仆妇来,也送了些钱物来。” 她心情一松,智商就回笼,觉得秦流西不是会关注陌生人的性儿,却忽然提起那么个婆子,福至心灵,问:“怎么,这仆妇是有什么问题么?” 她瞧着这仆妇是个精明的,嘴巴也会说话,一般也会受到主家重用。 “是个口蜜腹剑的,您能提,就给小姑提醒一句。”秦流西点了一句。 王氏心下一咯噔,点了点头:“回头我准备回礼特产时,会给她提醒一二。” 至于怎么提,她心中自有数。 秦流西并不怎么在意,反正看在亲缘上,她就提醒一句,听不听那是别人的事。 王氏也知她这性子,并没再继续这话题,而是说到了她的腿伤上面,关切地问:“腿真的没问题?要是疼得狠了,还是得找个会铁打大夫给看一下?别伤着骨头才好。” “没事,我这是五弊三缺闹的,慢慢的就会好了。” 王氏愣住:“五弊三缺?” 秦流西点头:“玄门道家,不管是因为慈悲还是以道术谋利,总归是泄露天机,是要担因果的,也就是这五弊三缺,会由我们自己承担。” 王氏脸色微微一白:“没办法躲?” “天道至公。” 王氏嗫嚅着唇,道:“那你还是少用道术,免得担更大的因果。” “嗯,惩恶扬善,这是玄门道训,我有分寸,哪怕得了利,也要拨一些作为香油钱,用以做善事,以此抵消一些因果,所以您不必太担心。”秦流西顿了下,道:“棺材铺子那此后的收息也是,我会拨一份到道观里做慈善。” “三百六十五行都可以做,你怎么偏偏做要担因果的?”王氏仍旧不放心,道:“要不,咱们改做其它的吧,就是不做,租出去也是可以的,那就不要你担这个因果。” 秦流西心中微暖,笑道:“没事,铺子里可不仅仅是驱邪卖符,行医救人,那也是积功德的事,您放心。” 王氏知道劝不动,叹道:“难为你了,你一个姑娘本该在深闺,却是担了男子才要担的责,是我们自私又无用。” 秦流西想说,祖父的案子,已是托了人寻机翻案,可想到这个机会不知何时来临,怕她有了盼头,日夜想着反而焦虑,便咽了回去。 “我给您扶个平安脉。”秦流西让岐黄取了药枕笔墨来。 王氏想说不用,可在秦流西的眼神下,乖乖地伸出手。 秦流西微凉的双指搭了上去,只一下,就道:“肝火上升,您这是夜不成寐?” 王氏脸上一赧,道:“这几日心里藏了事,难免辗转反侧。” 女子在外行商的不易,使她深切体会到其中的艰辛,再加上如今秦家的情况,各种巨压如同洪水猛兽的朝她袭来,使她难以放松,心事多了,自然就睡不安了。 秦流西道:“忧思过重对您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郁结于心,这身体就慢慢的垮了,凡事别太执着,也不必给自己过大的重负压力。” 王氏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道:“当家主母,一家子大大小小都看自己,哪能不多想?” “主母也是人,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就行了,大灃律法哪一条是规定了这做主母的,一定要事事做到最好?”秦流西浅笑:“您出身大族,兴许是族规教养使您如此,但大可不必,咱们不过凡人而非圣人,是凡人,就该接受自身的不完美。” 王氏嗔笑:“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的大条道理?” “我是希望您多想想自身,这个家没有人值得您以命相待,除了秦明彦。”秦流西淡道:“您总得保持着身体康健,等他回来吧。” 王氏指尖一抖,泪水落了下来。 秦流西拿过笔墨,没有半点迟滞停顿,就唰唰地写了一张经方递过去:“这方子您着李总管捡了药来熬着吃两剂。” “哎。” 秦流西又让她稍等,瘸着腿进了卧房,拿了一瓶子养荣丸出来,塞到她手里:“每日吃一颗,吃没了再告诉我。” 王氏低头一看,顿觉烫手,道:“不用不用,之前你已给一瓶你外祖母了,我可不能再要了。” “给你就拿着,不过是养身的小药丸,吃着有用它才叫好东西,吃着没用,它就只是个小玩意。”秦流西浑不在意。 王氏失笑:“也就是你这么说,这么一瓶子,在外边卖着可贵呢,有时候还没货。” “也就是个药,虽说它也好,但人还得修身养着,五禽戏和八段锦您可会?每日练一下,比吃它还要强些。”秦流西想了想,道:“不过您还是藏着掖着吃,别叫二婶她们瞧见了,不然又得说您挪用了公中的银子去买。” “你放心。”王氏收了瓶子,揶揄道:“回头我们娘几个偷偷吃。” 秦流西无所谓,反正给她,她要给谁吃,是她的事,不过断估她不会傻到去分给嘴碎的二婶而为自己招麻烦。 这个嫡母是个聪明的。 王氏和她说了一会话,浑身放松的走了,回了自己房,就把那一瓶养荣丸给用个小玉瓶分了一大半去了万氏房里。 万姨娘正在揉着发酸的手腕,看到她来了,连忙拿起毛笔,道:“妾没偷懒。” “不急。”王氏走过去,看了一眼她写得乱七八糟的字,嘴角微抽,道:“闲了多练练就行,也得会看数,以后淳儿回来,让她教你算学,咱们这屋里的帐,你学着管一下。” 万姨娘花容失色地看着她:“您,您终是瞧我不顺眼,要对我下手了?” 天咧,老爷那家伙都不在,就不存在争宠的事,咋不放过她? 王氏:“……” 这个棒槌,换了别的主母,她就活不过三天! 被王氏嫌弃的眼神看着,万姨娘觉得自己万分委屈,她生得好,父母一直把她当奇货可居,也不让她干活,免得糙了手和脸,还不怎么让她露面,免得晒黑了还让登徒子惦念,一心只想着她及笄了就能‘卖’个好价钱。 她也确实是有些运道,年纪一到,就遇上了秦伯红,对方怎么说的,跟着他,负责貌美如花就对了。 于是,她被抬进了秦家,确实过了几年只负责美和生娃的好日子,可现在呢? 秦家败了日子不如从前她倒没觉得多苦,反正有她一口吃的就行了,要是王氏不乐意了,代夫写一封放妾书,她也可以再找下家的,至于对秦伯红坚贞? 那是啥玩意? 可王氏没写放妾书,却要她学算学然后管账? 万姨娘惊惧了。 “写字已经够难了,还要算学,太太,妾只是一个妾啊。”万姨娘委屈得眼泪直掉,她一个妾为什么要学主母那一套,她心里好苦。 美人落泪,总是好看的,若是从前,王氏就只眼开只眼闭了。 “你是西儿的生母,文墨不通便罢了,大字不识,算账也不会,要是传到外头,她哪有面子?” 万姨娘狡辩:“面子这东西,不是您和老爷给她做的吗,将来她要是嫁人,就是夫婿给她做的脸,哪有我一个侍妾给她做脸的,不像话。” 王氏:“……” 好吧,她竟无言以对。 “你是她生母。” “我知道啊,可我还是一个侍妾啊,我还得称她为大小姐的,这是规矩嘛。” 王氏无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就不能有点上进的心思,多学点东西傍身?” “我有美貌还不够?”万姨娘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布衣裙,再看看手,练字反而把手给练粗了些。 王氏闭了眼,这可真是万里挑一的棒槌,一根筋,说不通。 罢了。 她拿出那个小玉瓶,塞了过去。 “这是什么?”万姨娘好奇地摇了摇,有药丸撞击瓶身,她不免拔了瓶塞打开,一股馥郁的药香味传了出来,便倒出了一颗:“好香。” 王氏坐下来,小声道:“这是养荣丸。” 万姨娘眼一瞪:“千金不换的那个养荣丸?” 王氏点点头:“是西儿给的,只有咱们有,你和淳儿分着吃。我先提醒你,不管你多傻,也绝不能叫别人看到了你在吃这个,要不就给西儿惹来麻烦了。” 万姨娘一副谨慎的模样,指了指外面:“您是说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 王氏眨了眨眼:“你说呢,你要是说了,她们管你要,我可拦不住,尤其是老太太。”顿了顿,又道:“这东西吃着很养身,你要是不想貌美如花了,那你只管往外传!” “您放心呢,打死我也不说!”事关美貌,得重视,先吃一颗为敬。 王氏看着她把手心的药丸吞下,不由失笑,拨了一下她耳边的发丝,傻有傻的好,活得纯粹又简单。 (本章完) 第333章 大小姐神断 王氏回到自己屋里,捏着玻璃瓶子,倒了一颗养荣丸吃了,感受着浓郁的药香,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涌了出来。 “太太,您这又是怎么了?”沈嬷嬷换了茶水来,看到她如此不禁大惊失色。 王氏擦了擦泪,说道:“嬷嬷,从前觉得嫁到秦家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想着但凡是姑娘都得必经这一遭,所以嫁谁都一样。但如今,我却觉得,嫁到秦家来,我的命并不差。” 沈嬷嬷微微一怔,有些心酸,道:“您的命自然不差的,将来三少爷回来只会更好。”为了她避免多想,又指着瓶子道:“这又是大小姐给的?” 王氏一叹:“是啊,我真是受之有愧,竟不知如何回报了?和她谈了这一腔心事,更觉得我活了这把岁数,竟还不如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从容,遇挫折就心慌。” “看来大小姐修道很有悟性,也是个真正的明白人,太太您也不必刻意去讨好她,老奴看大小姐心思通透,您平常心以对,护她信她就是了。” 王氏点点头,摸着瓶子,心里隐有暖流淌过。 …… 山东,琅琊王氏。 王氏宗族小四房,寿康院。 张全家的是一进府就先来了王老夫人这里回话,她知道老夫人等着呢,一见她,竟是面容憔悴,心中一惊。 “老夫人,您这果真是身体违和?” 她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叫在座的人皱了眉,怎出去一趟,张全家的都不会说话了。 张全家的也知道自己口误,连忙补救道:“老夫人脸色并不好,奴婢也是情急。” “这变了天,老夫人着了风寒,又郁结于心,还没养好,你快说说,大娘子在那边如何了?”王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提点一句。 张全家的连忙从怀里掏出书信递了过去,又道:“大娘子一切都还好,让老夫人放心,日子虽不如前,却也不愁吃喝,家里也还有几个下仆管事伺候……” 她把在秦家老宅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众人也都放心了,纷纷安慰老夫人,又展了书信读了,是王氏亲笔所书,字里行间都透着思念和自责之情,把老夫人惹得又落了一番泪。 好不容易把老夫人安抚住了,张全家的惦记着袖子里的东西,向王老夫人递了个眼神。 王老夫人道:“你们都散了吧,张全家的来服侍我更衣。” 张全家的跟了进去,一进内间,便把那珍贵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把王氏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王老夫人惊愕不已,打开一看,道:“竟当真是长生殿的名药,那孩子竟有这路子?” 张全家的不敢置喙太多,只敬畏道:“那大小姐乃玄门修道之人,极有气势,当得起大小姐这派头。就奴婢回来之前,她便说了,您病下了,所以奴婢见了您才觉得惊讶,她太神断了!” 王老夫人信佛的,对修行的人本就敬畏,忙道:“你与我说说那孩子。” 张全家的连忙把对秦流西的印象和了解到的事娓娓道来。 “至情至性。”王老夫人捻着佛珠,沉吟半晌,道:“你们说,以她的能耐,能治好权老将军家的那个孩子吗?如果能,权家是不是得记这个恩?权家在西北,可是形同一霸。” 谢大家捉虫赏票,渣陌输入是用拼音,所以有些字同音却错,捉瞎~ (本章完) 第334章 师父太双标 秦流西耳根发痒泛热,想了下,掏出几个铜板卜了一卦,指节掐算着,看了卦象不禁眉梢一挑。 “咦,七杀格,有趣。” 她推了铜板,见岐黄他们还没回来,就走了出去,寻了一圈,见一大两小一站两蹲的围在药圃面前,吱吱喳喳的声音还隐约前来。 “我可是修炼了千年了,这千年来,人间皇帝不知换了多少任,这繁华这盛世我都看过不少。”小人参精骄傲的声音传过来。 “哇,好厉害,为什么你都不会死?”忘川好奇地问。 小人参精呛了一下:“我可是天材地宝啊,日以继夜的修炼,可都不是白瞎的,哪有这么容易死?” “不容易死,容易被炖汤罢了。”秦流西轻飘飘地接上一句。 小人参精哎呀一声,把头缩回土里,还用两条须根拨了拨土,好埋得更深一些,免得被秦魔头揪出来打脸。 滕昭掐着发痒的指尖,死死瞪着那露出叶子的小人参精,心想,这东西他可以玩一年。 小人参精在土里抖了一下。 为什么它忽然感觉到了比秦魔头更深的恶念? 看秦流西来了,忘川跳起来来到她身边:“师父。” “在干什么?”秦流西看着二人:“都看过院子了?” 滕昭他们点点头。 岐黄道:“药斋只带他们走了一趟,没仔细看炮制药材和藏药的屋,等以后学到了这块再去?” “嗯。”秦流西对两个徒儿道:“药斋是这个院落最重要的地方,为师布了阵,你们还没会阵法,不要随便走,免得闯进了出不来。” 忘川忙道:“我不乱走。” 滕昭没说话,也没说他记得岐黄怎么走的,那阵型甚至都在脑子里自动形成一幅阵图,如同排兵布阵那般。 秦流西又瞪着埋在土里装死的小人参精,道:“刚才小嘴叭叭个不停,现在怎么就没气儿了?” 小人参精往上顶了顶,露出眼睛,嘴巴,弱声道:“有气的,这不是您在发话,小的不敢随意搭嘴。” 秦流西呵的一声冷笑,对滕昭他们道:“小人参精能有千年的修为,除了从前找了个好地盘和靠山,确实也是一路战战兢兢持之以恒的修炼,才能苟到现在。” 小人参精开始还挺傲然,听到最后一句,又蔫巴了下。 “我们修道之人也是一样,修道讲究细水长流的同时,也讲究三观。”秦流西温声说道:“何谓三观,就是以观心、观形、观物而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所以每日你们都得上早课冥想,修身养性,不可偷懒。” 滕昭若有所悟,忘川年纪更小些,却不太懂,只知听师父的,师父说什么就是说什么,便脆声应下:“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秦流西看他们懵懂的样子,一时又有些语塞,这教徒弟,好像有些麻烦,尤其是小孩,说大道理,好像不太适合。 她想了想,就道:“反正以后为师怎么做,你们学着点就是,不过躲懒的事决不能学。” 岐黄噗嗤一声笑。 连小人参精都死死掩着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这是明显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主子。” 秦流西转身,一个人影飞快地跑上来,要扑向她,被岐黄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衣领。 “别冲撞,主子腿伤了,你一扑肯定得摔。” 陈皮一惊,看向秦流西:“主子,您才出去几日,怎么就伤着腿了,我就说了,没有我在身边伺候就不行,您看这就伤了腿。咦,这两小鬼是谁?” 他打量着滕昭和忘川,心里隐有一股危机感。 “这是我新收的徒儿。”秦流西笑着介绍滕昭忘川,也向他们介绍陈皮的身份。 知道陈皮和岐黄是亲姐弟,也是秦流西最信任的人,滕昭和忘川都没敢怠慢,向他行了一礼。 陈皮稍微避开了,有些发愣:“主子,您收徒了?” “也该收了。”再不收,她不知劳碌到何年何月。 陈皮眼圈微微泛红,低着头呐呐道:“主子收徒儿了,是不是不需要陈皮在身边伺候了?” 秦流西一愣。 岐黄呵斥:“胡说八道什么,主子难道还不能收徒了?” 秦流西拉了拉她,对陈皮道:“别瞎想,徒弟归徒弟,他们还什么都不懂,是指望不上的,就是指望上了,我也得依仗你良多。” 陈皮心中一喜,道:“可我不想管铺子。” “那我以后也时常得在铺子,你不管,我叫谁去?”秦流西走近,道:“你也知道,我们那铺子做的生意,也不是寻常生意,需要的是胆大心又细的人,更震得住煞。陈皮,你是纯阳之体,这铺子目前,唯你能管。” 陈皮听了立即道:“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在没找着旁的人时,我就管着铺子,不过若有合适的人,我还是想跟在主子身边伺候。” “嗯。” “对了,主子,铺子都准备妥当了,就差了铺名牌匾,是让人去定做还是您自己来?”陈皮又问。 秦流西想了想,道:“从前老关头做棺材时还剩了些木料,挑一块,我亲自来雕。” 陈皮眼睛一眯:“您亲自来雕琢,那定然比别家做的强。” 如果是主子自己雕琢的牌匾,那块匾可定不会仅仅是一个铺子名匾那么简单,必然会蕴含道意。 陈皮又想起一事:“还有一个事,铺子虽还没开张,我却是接到了一个客人,好像与老关头有些旧识,过来铺子本是想找老关头定棺木,我瞧着那人神色有些不对,多口问了一句,却道是他外甥的棺木破了,想重新定一个。” “哦?” “不过我看那人的脸色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而烦心,再问,又说是他妹妹久病不愈。我看那人穿着贵气,妹妹久病不愈,理应是顽症,就提了一句主子医术非凡,等您回来,大可以带她前来看诊。今日他又来了,我只能说您还没归。” 秦流西眉眼一弯:“要不怎么说除了你没谁更适合帮忙管着铺子,这机灵劲就没谁及得上,铺子还没开张你就先拉了一桩生意,极好。明日我便过去铺子,顺便准备了工具,把牌匾给雕起来。” 陈皮被夸得满脸喜色,却还端着道:“还不是主子教的好。” 他还看向两个小鬼,一脸得意,在对上滕昭的眼神时,莫名有一股心虚。 邪门了,怎么就有被看穿的感觉,跟主子一样的眼神,这一定是错觉! 第335章 不愧是我 秦流西没有等来陈皮口中说的那个男人,她也无所谓,反正生意这东西,她不愁没有,既然人没来,她也不是没有事做,就待在屋子里一门心思刻画铺子的牌匾。 棺材铺子剩了不少木料这是真的,都是从前老关头攒下来的,有两块还是上好的柏木,还有一块桐木,其余木料也有,却是不多了,尤其是便宜的。 看来老关头知道自己日子没多少了,也没再拉回什么木料。 秦流西本想用桃木做牌匾,可不知想到什么,她又取消了这念头,改用了一块榆木。 桃木可辟邪,可这铺子开了,万一想来寻求帮助的,是已逝的魂魄呢? 牌匾制作的工序并不简单,选材是选到了,还要书写雕刻上漆和描金等,很是考验整体能力,秦流西虽说要亲自上手,却不会做繁复的工艺,而是尽量简化,至少不会做什么雕花之类的。 那玩意既复杂又无用。 噢,讨美人一笑除外! 秦流西就往简里做,只是在书写雕刻的时候,摒弃了外界的影响,物我两忘,一笔一笔的琢刻了非常道三个大字。 字体以篆体书写,行笔圆转,线条细长匀净,庄严却不失浑厚,最重要的是,这每一笔琢刻出来,都蕴含道意,隐有流光划过。 店名落下,她又在牌匾其余空位琢刻了一些符文,彼时,却是忘了嫌弃雕花的繁复,而是孜孜不倦,浑然忘我了。 一个个符文落在牌匾上,秦流西的境界越发踏入虚空,灵台一片空灵,周身仿佛有金光流转。 在房外的滕昭似有所觉,站了起来,来到门口处,呆呆地看着跪趴在地上琢刻被浅淡金光包裹的人,下意识地盘腿坐下,微微闭目,双手结印,脑中回想赤元曾说过的入门道经。 经文在脑子过了一遍,如无形的气沿着四肢百骸走了一团,经络被充盈,最后又汇聚成一团结实的气团落入丹田处,盈实不虚。 秦流西的雕刀一顿,抬头看来,见滕昭竟是坐在门口处修炼,眉眼一弯,唇线勾起,重新运起雕刀,然而,她的嘴里,却是吐出一段流畅的经文。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这是高上玉皇心印妙经,是命功修炼功法,若能持之以恒修炼,有益身心,渐悟真诠,证道登真。 秦流西念的经文,像是一道道的道意打在滕昭脑海,不自觉的细细品默经文,更觉灵台清明。 师徒俩一人在雕琢,一人在修炼,竟是十分的契合。 陈皮牵着忘川的手来到后院,见到了这一幕,微微愣神。 “师兄……唔。”忘川刚要叫,被陈皮飞快地捂着嘴,连拉带抱的把她带到前边铺子。 “别打扰他们。”陈皮把她放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 忘川有些委屈:“为什么不让我和师父师兄一起。” 陈皮道:“你师父在做牌匾,你师兄则在修炼,我看他已是入了境,你贸然闯入,会打断他的,要是正好到了悟出道意时,被你打断了,那就是一闪而逝,抓不着了。” 忘川不过五岁,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陈皮看她天真懵懂的样子,不知秦流西为何会收下她,看起来好像没特别聪明的样子啊,不像那个一脏就会死的怪痞。 是的,在陈皮眼里,滕昭的行为就是怪癖。 “总之,你师兄在修炼时,不要随便打断,修炼并不容易,能悟出道意更是难,知道吗?”陈皮看她睁着一双大眼,便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 忘川乖巧的哦了一声,不能打扰。 陈皮看她如此,心中一软,就从柜子拿出自己之前放下的酥糖,拿了一块递给她。 “谢谢哥哥。”忘川甜甜地笑了。 陈皮见状也笑了。 后院,秦流西落下最后一个符文时,放下雕刀,揉着发酸的手腕看着这块蕴含道意的牌匾,得意勾唇:“不愧是我。” 她抬头,见滕昭已经运完小周天,正目光炯炯的瞪着她,便招了招手:“过来。” 滕昭走了进去,低头看着牌匾,眼神一凝。 “你处事严谨又喜欢整洁整齐,这上漆的事为师就交给你了,店名用朱砂为底色,这些符文就用金漆。”秦流西指了指旁边放着的漆,道:“我相信你能把这事做好了,另外,上漆的时候,把这些全部给我默念熟背,能悟出其中道意那更好不过。” 滕昭:“……” 上漆,要是洒到手和身上,那…… 刚因为行了小周天而略显红润的小脸想到那画面又白了几分。 “玄一,以后若是进行实践,比如治病行医,驱邪捉鬼,需用到公鸡血或黑狗血等一切脏污的,你却不能克服,怎么办?人有恶人,鬼有恶鬼,恶鬼可不会因为你怕脏犹豫而放你一马,一旦你失神,你的道法就会被破,道法被破了,你会死。” 秦流西严厉地道:“咱们虽是修道之人,却也不过是这三千小世界的一个凡人,是肉身凡体,不会无坚不摧的。为诛邪正道献身正常,可若是因为怕脏而不敌邪祟继而身死,那死了也是白死,甚至还会牵连无辜,你明白?” 滕昭绷着小脸,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去吧,一点一点的克服,脏了还能洗,不是什么大事,可死了就是死了,你不是某只九尾妖狐,断一尾断一命还有八条,所以这小命得尽最大的努力苟着。”秦流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九尾妖狐:“?” 谁在咒我! 秦流西看滕昭先取了金漆,就重新拿了笔刀,她还得在雅室也刻写经文,用以参道。 只是没等她刻上两个字,陈皮就过来请她,说他所说的那人来了。 秦流西放下笔刀,拖着瘸腿慢悠悠地来到铺子前边,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站着。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来,看到陈皮身边的秦流西时一愣,眉头蹙起。 “宋老爷,这就是我与您所说的东家,也是清平观的不求大师。”陈皮笑着介绍。 宋烨看着秦流西那过分年轻的脸,假如孩子还在的话比她还要年长吧,他可真是失心疯了,竟就信了这小子的话。 不过也是怪自己,只想着妹妹的病久不能痊愈,就急病乱投医了。 宋烨拱了拱手:“对不起,家中有急事,打扰了。” 打过照面就要走,这是不信秦流西了? 秦流西:“你肾亏!” 我是断章小渣渣,不愧是我!哈哈哈 (本章完) 第336章 善人请听我狡辩 你肾亏! 清冷的声音在不大的铺子内响起,似有回响,使得宋烨脚步一顿,险些没站住,腾地转过身来,对秦流西怒目而视。 知不知肾亏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极大的侮辱!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陈皮也被自家主儿的出言不逊给吓得差点跳起来,我的好主子哎,虽然但是,您也不能这么直接吧? 他上前两步,讪笑着朝宋烨哈的尬笑两声,道:“那个,我们东家就是个直肠子,您别见怪哈。” 宋烨看着这一屋子的小孩,最小的那个小姑娘还舔着一颗酥糖呢,他就是要发作,也是和孩子斗气,赢了没脸也失了气度。 只是,肾亏……嗯? 宋烨下意识地探向腰部,看了陈皮一眼,又看向秦流西,道:“罢了,我不和你们这些孩子一般见识,只是下次莫要拿人开玩笑了,这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陈皮有些尴尬。 秦流西瘸着腿上前,宋烨见了,更是失望,说什么医术奇精,真奇精,还能瘸腿? “肾亏,丧子,如今无子。”秦流西看着他,道:“这位善人,真的不想留下听我狡辩,不是,听我指点?” 宋烨听到丧子无子时,几近忘了呼吸,眼神犀利地看着秦流西。 对这锋锐的眼神,秦流西并不惧,反而大方地和他对视,道:“肾元不足,精元亏损,你为你妹妹来,却没想过解决自己的问题?无子也无所谓,那善人走便是了。陈皮,送客吧,这位善人恐是与我们铺子缘分不足。” 秦流西说完就转身。 她走了两步,身后的人便喊住了她:“慢着。” 秦流西扯了一下嘴角,继续往前走。 宋烨皱眉,三步并两步上前,堵住她的去路,又后退一步,拱手向她作了一礼,道:“是在下失礼,请阁下见谅,我是有心来求医,只没想到……” “没想到你所求的人会是我这么一个小年轻?善人也听过英雄不问出处,强者不论年龄,谁说年纪轻的就不能是个厉害的呢?”秦流西一笑:“不巧,我就是那年纪很小的能人,法号不求。” 这语气,要不是吹牛皮,就是嚣狂。 宋烨手指往内扣,好半晌才道:“你说的是。” 秦流西坐在了用以看诊的桌子后,道:“善人不坐?” 宋烨有些恍惚,待回过神后,自己已经顺从地坐在了桌子的对面,不禁一凛。 有点邪乎。 “不必紧张,我们这是正经生意,清平观你知道吧,那是我修行的道观,便是我的道号度牒,都是可查的。”秦流西淡笑。 宋烨不免有几分出神,问:“道观也会开铺子经营生意?” “这也不算是道观的生意,只是这店里所有的收息,都会交出二成作为道观的善款,用以救助贫苦百姓,积德行善。” 宋烨恍然大悟,若是这样的话,哪这铺子就真的在行善了。 他打量一番,道:“你这么说,这医馆,倒与众不同。” “我们这也不算是正经医馆。”秦流西笑着道:“我们的小掌柜没与您细说?” 陈皮立即道:“主子,我看宋老爷心情不佳,也没详说。” “接连丧子丧亲,这心情能佳才是奇事。好叫善人知道,我们这店铺,行医救人,相面捉鬼驱邪,卖平安符牌等,都在经营范围内。” 宋烨再听到这话,脸皮抽搐了几下,道:“是,是么?经营范围可真广。” 一句说了,这是神棍铺子? 他眼睛一眯,问:“你说我丧子丧亲,是算出来的还是靠蒙?” “善人也算是乱世时出的枭雄,如今归安朝廷,也算是朝廷命官了,我是蒙的还是看出来的,您心里难道没数?”秦流西轻笑出声。 吱嘎。 宋烨这下是真的被镇住了,脸上轻视和怀疑的神色瞬间收敛不少,放在双腿上的手心已是变得汗津津的,看秦流西的眼神跟见了鬼神一样。 “大师连这都能看出来?我什么都没说。”宋烨喉咙有些干涩。 “颧者权也,印者印也,您颧高印满,双目有威如虎视,必有雷霆之威,万人皈依。”秦流西淡淡地笑:“大灃姓宋的将军有五,其中一宋,为康华兵乱时出的一方枭雄,占万罗寨为据点,收五千流民为兵,人称小宋王,后经朝廷招安,封为骁威将军,官拜四品,掌管西宁大营的驻军。” 宋烨听着她的话,刚严的脸越发冷硬,连身体也微微发僵,手心汗湿了衣袍。 “西宁大营的这位宋将军只有一妹,十分疼宠,与您为妹求医不谋而合。将军若说我蒙,那我确实是蒙了一点,但我蒙对了。” 宋烨嘴巴发干,不由舔了舔唇。 他看向秦流西,与她对视,在她那双清澈幽深的眼底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有些狼狈,也有些无措。 他感觉自己在这双眼中,已是藏无可藏,被看穿了一切。 “大师……”宋烨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手。”秦流西一边说了一字,一边看了陈皮一眼。 陈皮连忙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药枕放到桌面,示意宋烨:“将军,您伸出手来,让主子给您扶个脉。” “啊,哦哦。”宋烨把手放在药枕上,又想缩回,道:“大师,我是为了我妹妹求医。” “她的事不急,将军自己的身体,也得注意才好,我说您肾亏,可不是信口开河哟,您自己也是知道的吧。”秦流西眨了眨眼。 宋烨脸上一热,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支支吾吾地道:“我看过许多大夫甚至太医,吃了不少汤药,也是这样,说是亏损得厉害。” “将军并不是纵欲无度的人,您有很强的自制力。” 宋烨被夸得心中一热,忽然就有了想倾诉的欲望,道:“你既然猜出了我的底细,那便要知道,像我这样被朝廷招安的人,为官行事反倒得谨慎小心,否则一个不堤防,便会引起……猜忌和忌惮,所以我得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放纵。” 秦流西道:“太过小心谨慎倒是自己给自己套枷锁了,将军也该学会适时示弱和委屈才好,否则枷锁越套越重,不必谁忌惮,您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压死了。” 宋烨一震。 第337章 你的命有点惨啊 听秦流西一席话,宋烨脸上已再无轻视的神色。 她说得对,能人不论年纪,能在这样的年岁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就不是一般小孩。 宋烨不敢再轻视,心里还隐隐有了一点期盼,或许她真能治好妹妹的病呢? 想及这一点,宋烨的心情微微松了几分。 秦流西凝神把脉,一脉把完又换了另一手,眉头微微皱起。 宋烨一直注意着她的脸色,见她皱眉,心也不自觉地提起来,忍不住问:“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好?我看过许多大夫,都说我确实是肾水不足,精元亏损,所以这些年也难以有子。” 说出难以有子几个字时,他脸上划过一丝苦涩和难堪。 试问这世间哪一个男子,能坦于接受自己不孕不育?又有几个是不遗憾无子的? 尤其是宋烨,他不是从未有子,是曾有子,还是两个,只不过如秦流西说的,接连夭折,这比从没有过更来得伤人,因为拥有了却又失去。 秦流西说道:“将军看过的大夫也不全是庸医,确实是肾精亏虚,下元不固,于孕事上也确是难。” 宋烨的脸色更灰暗了。 “不过将军也不是不曾有子,说明您精元是有基底的,精准用药调理身体阴阳,积极服用汤药,把肾精调好了,依然可再使女子有孕的。” 宋烨眼睛一亮:“您意思是说我还能生?” “只要调理好了自然心想事成。” 宋烨闻言越发急切,问:“那要怎么做?说实在的,我也一直听大夫的喝药,甚至也听从大夫建议,减少房事来养精,可都只是空想。” “您伸舌苔我看看。” 宋烨乖乖张口。 秦流西仔细看了,道:“舌淡苔薄,脉息细弱,面色无华且须发早白,主肾精不足,将军便溺如何?” “啊?”绕是宋烨一个大老爷们,听到这话也不免有些脸热,咳了一声,支支吾吾地道:“就是细长,时有夜尿,滴答滴答几下。” 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强行挽尊:“我年轻时不这样的,像你这个年岁,我能尿穿土墙。” 一言难尽的陈皮:“……” 他看向自家主子,要是对方知道您是姑娘,怕是会更羞得无地自容吧? 秦流西却是没有半点异样,道:“房事可以坚持多久?” 宋烨:“!” 这大师,还是个孩子吧,她怎么什么都懂? 他刚要说话,秦流西又似洞穿他的想法,笑道:“对大夫坦言病情才不会耽误治疗,也好让大夫对如何用药用针心里有数。” 宋烨:“……” 他有些尴尬,道:“许是年岁大了,现在也有些力不从心,都只能草草了事。” “将军房事无力,想必也体倦乏力,又忧心妹妹病情,忧思过重,失眠梦多,也难怪这脸色难看了。您这样心情不畅,汤药吃再多也是无补于事。” 提到妹妹的病,宋烨神色一黯然,道:“她也是难,一把年岁丧子,这就垮了。” 秦流西眉梢一挑:“也是丧子?” “是,我本是来这给我那外甥重新订副棺木的,那孩子的坟塌了。” 秦流西轻敲着桌面,想了想道:“将军想相面不?” 宋烨一楞,这不是看他不育,咋又相面了? “将军忘了,我们这店铺,行医救人,相面占卜,卖平安符牌,都是可以的。”秦流西笑眯眯地道:“将军是我们店铺第一个客人,诊金什么的可给您算便宜些。” 宋烨道:“那你给我相一下吧。” “好嘞,请您把手伸来。” 宋烨愣愣的,伸出手,她竟然又是扶脉? 神棍都这样神神叨叨的? 看他疑惑,秦流西便解释一番:“有一相术为太素脉法,可预吉凶祸福,我只管说,将军听着就好。” 宋烨更好奇了。 秦流西双指搭上他的左腕,另一手掐法诀,口吟太素脉决,双眸微阖,细细摸着脉腕。 “十岁灾年丧父母,与妹相依为命。” 宋烨险些惊得摔了,手腕却被秦流西按着而动弹不得。 “二十落草寇,趁兵乱起义为枭雄,五年后经招安,朱衣加身,意气风发,三十丧长子,三十七丧二子,嫡妻思子而自缢,盛年体弱。” 宋烨浑身发抖,神色惊惧。 他自诩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可眼下却是打从心里发寒。 他见过不少招摇撞骗的神棍,有点真本事的也见过,却是第一次靠着扶脉就能把他前半生都断准了的。 这还只是个孩子! 能者不论年纪。 宋烨如芒在背,不停吞噎唾液。 “精魂不固而无子,盛年丧妹,知天命魂归天府,六亲断,家业尽散……” 宋烨忍不住抽回手,惊得从凳子上摔下来,看秦流西如看鬼怪。 秦流西睁开眼睛,看向地上惊惶不已脸色发白的宋烨,道:“将军的命,苦如黄连呢!” 宋烨:“……” 这叫苦吗? 这得叫惨绝人寰了吧? 他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黑沉着脸道:“你是说我五十就会死?” “如今的脉象所预的吉凶祸福是这样显示。” “能有几分准信?” 秦流西笑道:“如无转机,十之八九。” 宋烨的脸又白了,却是抓住了她话里的意思,几乎扑了过去:“你是说有转机?” “命数这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一条线变了,其余的线就会跟着变,这一变,就不是原来的走向了。”秦流西轻笑:“将军,天道至公。” 宋烨苦笑出声:“天道至公,我断父母双亲不够,丧子丧妻也不够,这要死绝了才算数,这还是公吗?” “可上天不是指引您来到我跟前了吗?我或许是将军命数的转机呢。” 宋烨一震。 他瞪着秦流西久久未开口,半晌,才往后退了两步向她拱手:“请大师救我,是不是我这身体调理好了,这命数脉象也就变了?” 秦流西笑了出来,道:“身体是极重要,不过这命数,只怕在它其上,因为它变你才会弱,将军的面相,其实并不是短命之人。” 宋烨满脸不解,刚才她又说自己活不了五十? 秦流西沉吟半晌:“我是怀疑,有人给将军你下了厌胜之术诅咒。” 更严重的,可能是祖坟被动了。 第338章 事情不太简单 历朝历代,厌胜之术都是被禁止的更是被人憎恶的,因为它的恶毒,令人发指。 宋烨听到秦流西说自己可能被下了这恶毒的邪术,顿时面无人色。 “这不可能。” 秦流西看他激动如此,反问一句:“为什么不可能?将军落草寇时,也杀了不少人吧,有人要报复,有何稀奇?便是无人报复,那纯粹的嫉妒和恶意呢?将军,人心险恶。” 宋烨一楞,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呐呐地道:“也不能这么武断吧?现在也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我倒希望是我武断,如此这转机才好去改,若不然,你这命数,就是变无可变,死定了。”被人下了邪术还能破,若什么都不是,是他命该如此,那就别和天斗了,趁早投胎吧。 宋烨的脸色更差了。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自己活了这几十年,真的没有对自己特别仇恨的人吗? 有的吧,有也死了吧?死了又怎么对自己施这种邪术,这还是要自己断六亲的惨。 谁对自己这么狠? 宋烨一时有些不确定了,看向秦流西,十分无助,道:“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人恨我如斯而对我施这种术,怎么办?” “既然将军是我们铺子的客人,我自会给您解决这个问题,是不是厌胜之术,去您府邸查看一番就行了。” 宋烨立即道:“那敢情好,这就走?” “将军,这事要解决也不用急于一时半会,真有这邪术要破也不难,您放心。” 宋烨心想你说得我那么惨,我能放心才奇了,我都想去寺庙里求百十个平安符改命了。 谁知道自己以后的命数还能这么淡定,他就不能。 果然,这算命什么的,就不能随便算,好话听着心里还舒坦,这不好的话也只堵心了,从此睡不安吃不香的,只光计算倒霉时间何时到了。 就像现在,宋烨浑身都没劲了,苦笑道:“我这命如此,有几人能放心呢?” “您该换个角度去想问题,就是幸好走进了这个铺子,遇到了我,否则您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何命会如此呢?”秦流西笑道:“人最怕死得不明不白的。” 宋烨心一跳,点头附和道:“你说得也对。” 如果真是这样,到死他也只会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吧? 不过秦流西这么说,岂不是她多半肯定自己是被人以邪术诅咒了? 宋烨的心发凉,这藏在背后的人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流西已是取了笔墨唰唰写下一张经方,等他回过神了,道:“将军这肾亏得仔细调理肾水精元,起码得吃上半年的药,这阵子,也依旧少行房事,饮食清淡,酒也浅尝即止,此外,一旬来铺子这里行一次针,有助于精魂固。” 宋烨听到肾亏房事几次,就免不了嘴角抽搐,想说什么,可看对方就是一派大夫的正经模样,他就没法矫情。 他接过经方看了一眼,都是些滋阴补肾的药材,什么杜仲六味地黄一类,便道:“这药喝半年我就会好么?” 秦流西笑着摇头,道:“并不是,我会根据您的身体恢复程度而更改药方,并不是这药一直喝到底了。” 宋烨明白,就递给陈皮:“那烦请小哥帮我配药吧。” 陈皮笑着道:“好叫大人知道,我们这店铺虽然有行医救人,经方由大夫开,但药材却是要您去别的药材铺子怕配,我们不配药的。大人若不差银钱,可往长生殿配药,它的药材都是极好的。若是一般药材铺子,仁安堂也是物美价廉。” 宋烨又觉得稀奇,既然行医却又不配药,真奇怪。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把经方叠好打算走的时候路过长生殿时配两副药。 “大师,我的事既告一段落,可否请大师出诊看看舍妹?或是我接过来?”宋烨小心地问。 秦流西立即道:“我腿脚暂时不便,您接过来是最好不过。我听陈皮说,您来这,本是要来找老关头重新订一副棺木,因为您外甥的坟塌了?” “是这样没错。”宋烨道:“我与老关头也是相识,他做棺木做的稳固,用料也扎实,却不想他老人家已仙去。” 他向虚空拱了拱手。 秦流西有些疑惑:“我却是有些奇怪,虽说是您亲外甥,怎的由您来订棺木造坟?纵然令妹在病中,她夫婿呢?” 宋烨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是奇事,我是做梦梦见我那外甥向我说冷,浑身湿淋淋的,我一时起意去他坟前看,却是坟塌了还进了些水。舍妹在病中,本就忧思过重,我并不敢告知她,免得她病情更重。至于我妹婿,也是整日陪在舍妹身边,为免他一时失口,我也没说,只等一切整理好再跟他们说。” 秦流西眸子半眯:“是阴魂报梦啊。”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问题?”宋烨连忙问:“不瞒您说,我这外甥比大师你小几岁,自小就与我特别亲,我这不是连丧二子,也多年无子,舍妹两口子已和我商定过,准备把这孩子过继于我,继承家业的,却没想到,这孩子没福。” 这下,别说秦流西,就连陈皮都感觉到了一丝怪异,这未免有些巧合吧? “令妹舍得把儿子过继于你,是还有一子么?” 宋烨点头:“自然是的,若不然,只得一独子,我又怎好让她夫家绝后。” 秦流西想了想道:“令妹的生辰八字,将军可能说一下?” 宋烨懵了,心突突地快速跳起来,这忽然怎么又扯到生辰八字上了? 不是又要给妹子占卜算命吧? 秦流西看他犹豫,便笑了,道:“不给也行,我就问问,等将军带令妹来看诊时再说。” 宋烨有些尴尬,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给,这生辰八字,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好瞎说。” “嗯。” 宋烨看她不在意的样子,反倒是把心都提起来了,想说什么,又觉得像是在辩解,便瞎说了几句,约定了后天再来便走了。 “主子,这宋大人摊上的事,不太简单吧。”陈皮等他走了就问秦流西。 秦流西轻敲着桌子:“是啊,有多不简单,看到他妹妹就知道了。” 第339章 滕昭:我,大冤种徒弟 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和陈皮又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把店铺事宜全部给完善妥当,一般急用的药物也都准备了,要卖的各式符箓更是简单,她自己一手包办,画出好几种上架,另有一些符牌,简单的记名平安牌已经制好,另有一些比较复杂的还在制作当中。 “符箓什么的,你们好好练,每人一个本子,先画平安符吧。”秦流西扔给两个徒儿一人一个本子,道:“这符我教一次,你们自己感受一下,慢慢学着。” 陈皮看着两个加起来才到自己岁数的孩子,道:“主子,他们连引气入体都还不会吧,现在就学画符是不是太早了些?” “早什么。”秦流西看着两个瞪着她看的孩子,道:“为师也是五岁入门,师门会的各个本事都是同时进行的,修炼,画符,默背经文,辨认药材,背经书医案,记人体经络,阵法,都是混着来学的。” 陈皮嘴角一抽,看向滕昭他们,拜了这么个全能师傅,幸也不幸,你们可有得受的。 他看忘川更是同情,忍不住道:“虽然但是,主子,玄心才五岁,我看她就没认几个字呢。” 秦流西看向忘川,鉴于她的身份来历,年纪又小,确实不会认几个字,是有点麻烦。 不过么,弟子之间不都是互帮互助的么? “咱们师门,讲究团结,内部怎么斗,怎么看彼此不顺都没事,对外必得团结一心,谁欺负同门师兄妹,别问别的,首先撸了袖子上前帮忙,回来关上门再慢慢讲道理。”秦流西看着滕昭,道:“鉴于团结互助这一条,昭昭,你师妹认字的事就交给你这做大师兄的了。” 正在脑中按着秦流西刚才说的制定学习表和时间的滕昭:“?” 所以,他还得加多一条当小先生的任务? 想到漆才堪堪干的牌匾,滕昭的小脸越发无光,好多事啊。 “就这样决定了,来来,大师兄要做表彰,为师教你画符。”秦流西拿了笔,沾了兑好了的朱砂,让滕昭握笔,自己则亲自握着他的手。 滕昭有些抗拒,秦流西一按他的头:“别动,摒心静气,画符一定要心无旁骛,有灵气的符才叫灵符,没有灵气的符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纸,所以画符要心神合一,运丹田,把你所掌握的灵气引导到手里,对,就这样。” 秦流西注意到滕昭的灵气运转,眼睛一亮,放轻了声音,道:“引着灵气到手上的笔,手笔如一,一气呵成。” 她带着他的手在纸上,如何落笔,怎么勾撇捺,运笔毫不迟滞,一气呵成地在纸上画下一张平安符。 秦流西看着隐有灵气的符箓,恨不得抱着好大徒的脑袋亲上几口,却愣是端着了。 莫要把宝贝徒儿吓跑了。 “不错,这就是平安符,刚才如何运笔,你记住了?就按着这符来练习,每天画,直到成功画出一张灵符为止,再教你新的。要勤勉,为师可要检查的,你要是偷懒,那为师就罚你刷恭桶。” 滕昭身子一僵,小嘴抿得紧紧的,死死盯着那张平安符,把刚才画符的感觉在脑子过了一遍又一遍。 秦流西暗自窃喜,咳了一声,又转向忘川,同样把对滕昭的教导教与她。 只是忘川的年纪小,资质也不如滕昭,她甚至没有一点灵气,捏笔也不够稳,那符,大部分是秦流西带着她的手画的。 “玄心你年纪虽小,却正好是学习的好年纪,此后要每天学写十个大字,也每天拿笔练画符,由你师兄监督,你也要勤奋哦,偷懒的话,为师就罚你师兄刷三个恭桶!” 滕昭:“!” 合着我这大师兄是大冤种? 他看向忘川,后者虽然懵懂,却知道师兄喜洁和整齐,要他刷恭桶这么腌臜的,他怕是会先掐死自己然后晕过去。 原来这就是师兄的怨念。 忘川连忙道:“我一定好好学。” “好徒儿。”秦流西十分满意,道:“这就是学本事第一课,画符,勤能补拙,懂?谁偷懒我罚谁,小的偷懒大的连坐。” 滕昭面无表情。 陈皮背过身去,双肩一抖一抖的,并不敢笑出声。 叫你装大人,当主子的徒儿哪有这么顺当? 秦流西拍拍手,掐了掐指节,道:“好啦,咱们挂牌匾正式开业吧,陈皮,准备个香案鞭炮,对啦,那五个护身符可都准备好啦。” 陈皮哎了一声,又有几分无语,这满城的铺子,怕是他们家最儿戏吧。 就挂个牌匾烧个鞭炮就算开业了。 不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也不靠那花里胡哨的来吸引客人。 于是,在别人看来都只是几个半大的孩子,抬着那个牌匾出了门,梯子陈皮已是架好了,他让滕昭扶梯,自己则是把牌匾递给秦流西,让她亲自悬挂。 牌匾做得并不华丽,黑底金漆大字作店铺名,朱砂色符文,太阳的光洒在其上,更是金光闪耀。 没有繁复的牌招,却正好应了大道至简的意境。 陈皮看着被阳光照着的牌匾,盯着那一个个符文,脑海仿有道意在跳跃留存。 不愧是主子,这牌匾做得真好,可太高深了。 滕昭也觉得十分惊奇,这漆是她上的,符文他也记了,却不如现在这般记忆更深,胸臆间似有什么在涌动,灵台清明,为了抓住那一丝灵光,他不免盘腿坐下,双手结印,竟是要行小周天修炼了。 陈皮:“……” 你是哪来的修炼狂吗? 秦流西从梯子下来,看滕昭又入了境,不免一笑,在他身上打了一个结界,然后对陈皮道:“可以了,烧鞭炮吧。” 陈皮连忙取了火折子,把鞭炮点燃扔在门口处。 鞭炮一响,黄金万两。 铺子开了,盼的都是这个,而他们也不能免俗,行善也是要银子的,铺子赚得多,就能帮到更多的苦命人。 噼噼啪啪的声响,引得巷子里铺子的人争相探头张望。 呀,关老儿那已然易主的铺子总算开业了? 顶个锅盖分享渣陌日常,脑中有梗灵光一闪,赶紧便签存下,唰新闻,咦,这个也适合当梗,存下……后来打开备忘录整理素材,好家伙,连忙做个文档作新书梗概,下本我就写它! 啊呀,锅盖扛不住揍,那中午加一更~ 第340章 师父并非浪得虚名 棺材铺子易主的事早就传遍了这两三条街,只是少数知情的人才知东家是谁,毕竟关老儿走的时候,丧事也办了一场,这条街知道的都来上过香。 鞭炮响过,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却是卖元宝蜡烛香的季掌柜,一看店铺牌匾,念了一句:“非常道。”再看向秦流西他们,笑着拱手:“小道长,你们这铺子就开了?恭喜开张大吉。” “同喜同喜。”秦流西笑道:“今儿就算开业了,此后还望季掌柜多多关照。” “哎,小道长是有本事的人,老朽可不敢说关照,倒还盼着小道长多照顾呢。”季掌柜笑眯眯地道。 秦流西便笑道:“都是街坊,理应彼此照顾。今日铺子正式开业,季掌柜是我们第一个有缘人,赠您护身符一个,平安喜乐。” 陈皮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三角符,双手呈递过去:“是我们东家亲自画的。” 季掌柜双眼一亮,连忙接了过来,他早就跟关老儿打听过了,这小道长可是清平观不求大师,近来这位也算是声名大噪了呢。 旁的人大概不太明白不求的本事,可经了关老儿这人,季掌柜是知道这是有真本事的,而这铺子要做什么他也早就问出来了,行医救人,也有驱邪卖符的,干的不同寻常生意,可就像他卖元宝蜡烛香的,就无人有这需求了吗? 有,还是大大的有。 “多谢多谢。”季掌柜把护身符压在胸襟放好,道:“如小道长所言,都是一条街的,此后还得彼此照应啊,尤其咱们两家做的生意也都不太寻常。” “是这个理。”陈皮轻笑。 “那就不打扰你们啦。”季掌柜叉手作了一个揖,便回了自己的铺子,不一会又差伙计送来一个小红封,算是讨个吉利。 秦流西让陈皮还了一个平安符。 有人走进巷子,经过非常道,看到满地鞭炮的纸屑,抬头看了一眼:“非常道?这不做棺材了吗?” 秦流西看了他一眼,递出一个护身符,道:“棺材铺子不做了,这里行医救人,镇煞驱邪捉鬼。今日新开张,赠善人一个护身符,若有所需,记得寿喜坊有一间非常道,可解善人之忧。” 那人嗤笑出声,满脸不屑,把那个护身符抢过来掐在手心,一声道谢都没有,直接走了过去。 待得走出院子,他冷笑地往地上呸了一口:“装神弄鬼。” 他想把手心掐皱了的平安符给扔了,可看了看,又烦躁地塞进了腰带里,脚步匆匆地走了。 秦流西送出了五个护身符,忘川托着双腮不解地问:“师父,为何有些人您没赠符?” “护身符,只赠有缘人。”秦流西揉了揉她的头顶,道:“你师兄都已经行了一个小周天,你呢?” 忘川啊的一声,有些慌。 “去静室里参道修炼吧。”秦流西嗔道:“不可躲懒。” 后院的那个静室,她特意用玉石布置了一个小灵阵,还加持了灵气,墙上更刻画了符箓和经文,可使灵台清明,静心安宁,于参道事半功倍。 秦流西又看向已经结束修炼的滕昭,刚要开口,滕昭就道:“那宋将军约定的时间到了。” 秦流西听得一怔。 像是在应料他的话似的,巷子口响起了马车的轱辘声,有马车停在巷口。 师徒俩齐齐看去。 宋烨高大的身影先出现了在视线之内,他往车门递了手,把一个妇人从车内搀扶下来。 两人先行,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还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 秦流西看向滕昭:“你记事很可以嘛。” 滕昭不语,站在她身边,看向那两人,微微皱眉。 “可看到了什么?” “那妇人身边,有一层又灰又蓝的气,她是不是命不久矣?”滕昭不解。 秦流西说道:“这是病气,只有病得久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颜色,灰黑则成煞,会倒霉,黑得浓稠,重则丢命。而蓝色在十二地支中对应的是子,子时阴阳交替,阴气最旺,气温也低,所以对应的极冷的蓝色。” 滕昭听了越发不解,道:“可现在的时辰是巳时二刻了。” “阴气也与人的生辰八字五行有关,生在五到八月初的人,五行属水,水至阴,她可能生在夏季。而她的脸色,青黄不见润色,口唇无光泽,脚步迟滞,下盘不稳虚浮,怕是多得于妇人之病。妇人病,阴气更重。”秦流西一眼就看清了越走越近的宋氏面色。 滕昭眼神晶亮,看了她一眼,把炙热藏于眼底深处。 能做他师父,并非浪得虚名。 “玄门五术,有玄医一类,十道九医,你也免不了要学,至于是否学出个中精粹,还得看你的领悟能力。而对于你想学什么,不想学什么,为师很开明,随你。不过,全能是最好不过!”秦流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只有你全能了,为师才能躺得更平。 滕昭别开眼,内心有一种危机感,不该接话,一旦接了,坑死自己。 秦流西咳了一声,又道:“医一门,其实最需要严谨,因为你一旦辩错症,就会开错方,这方子一错,不对症不说,严重的还会害死人。针刺术亦是一样,为师的要求,是你能把人体经络穴位闭着眼都能辩出来,如此你将来行针时才不会错穴。针灸,一穴错,步步错,轻则使人不适病情加深,重则使人瘫痪死亡。” “所以,滕昭,医术可救人也可害人,一定要慎之又慎,知道吗?你害了一人,这因果业报就会落到你头上,是要还的。” 秦流西的话,像是一道雷,重重击在滕昭脑海里,这是当师父的对徒儿的教导,亦是告诫。 滕昭面对秦流西的眼神,退后一步,拱手一揖:“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秦流西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迎上宋烨,拱手作了一个道礼:“宋将军果然是守时之人呀,这位便是令妹?” 她扭头看向宋氏的脸,眸光闪了闪,有意思。 加一更以多谢家人们跟读支持,打赏加鸡腿,赏票加持等!笔芯 第341章 有两把刷子 宋烨虽是掌管宁西大营的将军,府邸却不在此地而在安南府衙,距离漓城有半天马车路程,而唯一的妹妹宋柳则是嫁给从前一起落宼时的结拜兄弟之子魏才州,两人知根知底,也算是少年夫妻相携至今。 魏家安在距离漓城两个时辰车程的菖城,用宋柳自己的意思,是不想颠簸着来这漓城求什么医的,她这身体,自己心中有数,就是思子太深而造就的。 可架不住兄长亲自来接,又是冒着离开驻地军营的风险,她若是不领这个情,就是不识好歹了。 于是她随着宋烨来了。 只是一看秦流西,她在心里就失望了几分,大哥真是糊涂了,这么个孩子,比她的长子还要年轻,能是什么好的大夫? 再看这铺子,非但店铺名字都奇奇怪怪的,铺子里也不像是正经医馆,架子上还陈列了一些符牌啥的,稀里古怪。 还有那所谓掌柜,大夫是个半大孩子,这当掌柜的,比大夫年纪还小。 这店铺,怕不是在玩儿什么过家家一类的吧? 宋柳想掉头就走。 可看到滕昭时,她眼眶微微一热,在他点燃了一根香后,就不想走了。 要是昶儿还在的话,也就比这孩子大个三四岁吧? 她可怜的儿。 宋柳这么一想,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宋烨一见就觉得头大,说道:“柳妹,都来看大夫了,你把眼泪给收一收,免得这身体扛不住又要厥过去。” “是啊,太太,您别伤心了。”大丫鬟递上帕子,温声劝慰。 宋柳接过帕子按了按眼角,仍看着滕昭。 秦流西看了她的手一眼,对滕昭道:“你去静室监督你师妹修炼。” 滕昭也觉得宋柳的眼神不对,像是透过他看什么人似的,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便退了下去。 宋柳眼巴巴地看着他消失在通往后院的帘子后。 “太太这是睹人思子,时常如此?”秦流西道。 宋柳抽噎着。 她身边的大丫鬟便道:“确实是,二少爷走了,太太就没日夜思念,没有睡过一次整觉。” 宋烨抿着唇。 “我为你请脉。”秦流西把药枕推了过去。 宋柳的心情微微平复了几分,看着那散着淡淡药味的药枕,把右手放了上去。 宋烨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妹子的脾气又要倔犟,不信秦流西而掉头走。 秦流西双指搭在宋柳的脉腕上,轻轻一触,手感冰凉,她没说话,只细细扶脉,不一会又换了另一只手腕。 半晌,她才收回手,先看向宋烨,道:“令妹这是妇人病,将军也要在这听吗?” 宋烨一愣,有些尴尬,心想你也是男子,我怎么就听不得? “大夫但说无妨。”宋柳沙哑着声道:“我这身体,我兄长也有点数。” 病人多不避嫌了,秦流西自然无不可,便问:“我刚才看太太走来,下盘不稳,脚步虚浮,敢问四肢可见麻木,身体酸软?” 宋柳有些意外,点了点头:“身体时常发酸软绵,多见无力。” “你六脉芤虚,可见涩脉,太太这病,持续半年以上吧?” 大丫鬟不等宋柳回话,便点头代答:“自二少爷走了后,太太就病下了,仔细算算,少爷走了也有七个月了。” “久病生郁,大虚夹寒,太太这是忧思过重,乃至于寒气入体,郁结长于心,才会生出崩漏之症。”秦流西淡淡道:“你面无润色,口唇指甲均无光泽,久失阴元,长此已久下去,恐对寿元无益。” 宋柳没想到秦流西年纪虽小,却真有两把刷子,抿着唇道:“我之前所看过的大夫也给开过方,只是久治不愈。” 她微微侧头,大丫鬟连忙把带来的经方恭敬地呈递上去,心想这小大夫是她见过的年纪最小的大夫,可断症却是丝毫不输那些老大夫呢。 秦流西接过经方一看,发现都是四物汤,胶艾汤一类,也有加棉灰棕榈的,但显然只是缓解而不完全对症遏制。 “太太从前所服汤药,都是以补益中气来调理脾胃培元正气,效果虽有缓解却不能痊愈。尤其胶艾汤,胶艾止涩,会使血道壅塞产郁结,崩漏时,这血块自会积涨变大,而用升麻柴胡这样的提举之药,则使元气耗损,身体越发见虚,您看您走路都是脚步发虚的,可见这身体孱弱。” 她点着经方道:“药不对症则不能愈,再者太太您忆子而倍感悲伤不能自拔,身体本就处于虚弱时,再添心伤,便是久不能愈。道医有云,阳生阴长,阳杀阴藏,是指阴阳二气可以彼此促进生长,而无阳则阴不能生,我看太太脉象,却是阴生阳藏,阴多阳少,所以你才会大虚夹寒,崩漏如泉涌。” 宋柳听得一怔一怔的。 这说辞,比那些老大夫还要来得深奥。 宋烨他们也被唬住了。 “这半年来,崩漏的血块也不小吧,彻夜不能寐,忧思郁结,你这病,能挺到现在,也算你有那么一点运气,但再这么着下去,药石无医。” 众人脸色白了,只有宋柳自己抿着唇,仿佛早对这结果有了猜想。 “大夫,您说怎么治,就开方吧。”宋烨急道:“只要能把她治好,多少银子我们都能给的。” 秦流西道:“经方倒不难开,凭着将军的身份,这药也能支撑得上,以大剂量补中归脾汤加益智炮姜,服上四贴就能病势减缓,亦能安睡,胸膈也能宽松,如此调理两月,再换一方,以人参为主,我看太太这病,前前后后得吃上十几斤人参才能痊愈了。” “人身而已,别说十来斤,百十斤也吃得。”宋烨大口气地道。 秦流西浅笑:“这只是治身体,而难治心,要想真正痊愈,药石有效,太太还得放宽心怀,莫多作伤悲,斯人已逝,何苦久思,倒使死魂难安,形成执念难以投胎。太太已是只剩这一子,可不能让他死后亦不好投胎啊。” 众人愣住。 宋烨刚要解释,宋柳却是皱眉黑脸,道:“大夫,我还有一子。” 第342章 她杀人诛心不带刀的 还有一子。 秦流西唇线勾了起来,那嘴角边的笑容有几分别样的意味,像是笑人愚钝,又似笑人天真无知。 宋烨见了,心突地跳了一下,颇有几分不安。 宋柳却是生怕秦流西不信,继续道:“我尚还有一子,如今在宁州城的州学读书,今年也有十六了。” 秦流西曲起手指点了点桌面,沉默一会,道:“我有句实话,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如说出来,太太未必就能受得。” 宋柳的心一突,皱眉看着秦流西:“什么话?” 她直觉秦流西这话,不是她想听的,直觉更告诉她,该立即离开,否则呆久了,就会坠入了深渊。 秦流西却是笑着摇头:“没什么,许是我看差了。我先给您开个经方,再给您行针疏导血道,升阳运气,再配合汤药,太太就会慢慢治愈了。” 这明显是岔开话题。 宋柳是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人,见状就道:“大夫,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身体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听的?莫不是我这病其实无药可治,你只是诓我?” “崩漏而已,您身体虽虚,却尚未到药石无效的地步,只要遵着方子用药,配合大夫治疗,很快就能遏制痊愈。”秦流西又加了一句:“当然,自己非要作践自己,那就是神仙难救。” 便是神,也打救不了一个一心赴死的人,更何况是凡人了。 宋柳总觉得这话是在说给自己听,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宋烨也是觉得这心在吊着,他是个粗人,直来直去的性子,可不惯玩那你猜我度那一套。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来个痛快的就行。 这样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倒不合他胃口。 宋烨忍不住开口道:“大师,您就别跟我们这些粗人打马虎眼了,我们兄妹都不是没见过大风浪的人,有话不妨直说,您这样瞒着藏着,倒叫我们胡思乱想,对养病更是不利了。” 宋柳附和点头。 秦流西见状,就道:“太太说尚有一子,因为求学而没伴在您身边么?” “自是。这孩子读书有几分天赋,打小便走了大哥的路子送去了州学,他爹也不许他总往家里跑而荒废了学业,所以多半是州学放大假或过年才回家。”宋柳提到长子,晦暗的眼中也有了一丝光。 “那想必学业是极重的,哪怕弟弟去世,亲娘因此而悲伤病重,也没回来侍奉身旁呢。”秦流西像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宋柳和宋烨都皱了眉,这话听着,怎么有几分挤兑讥诮的样子呢。 “他一个男子,尚未定亲,我身边也有下仆服侍,他能在我跟前做什么呢?荒废了学业,倒辜负了我们的一番期望,也辜负了大哥的人情运作。”宋柳略有不满,替长子辩解几句,道:“我们出身不同别的世家大族,以孝为先去侍疾什么的都不必,他读出功名来,便是对我们的孝敬了。” 秦流西附和着点头:“长年在外求学,也就不如次子来得贴心,感情也不如吧。” 宋柳有些不耐烦了,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流西看着她,道:“我若说,太太是无子送终的面相,你应该不信吧!” 宋烨眼前一黑,来了,这石头算是砸下来了,正中天灵盖,砸得人眼冒金星。 宋柳则是脸色大变,随即怒极拍桌:“你胡说什么!” 她愤怒地站起来,双眼狠辣地瞪着秦流西,道:“我儿好好的在外求学,你,你竟咒他死?你这人怎么做的大夫,如此恶毒。大哥,我们走,这病我不看了,什么黄绿大夫。” 宋柳怒极转身,却因为身体虚弱,险些摔倒,被大丫鬟和嬷嬷给扶着了。 她们本对秦流西是十分敬服的,毕竟她断症非常准,说得头头是道的,可看诊就看诊吧,怎么就扯到大少爷身上去了。 还是戳到太太心中最脆弱的那一块,子亡。 太太都还没能从二少爷的死走出来呢,再牵扯到大少爷身上,岂能忍? “我不是诅咒他会死,而是太太您的儿子早就不在了,您的子女宫已绝,此生不可能再有子息。”秦流西站了起来,同情地看着这两兄妹。 都有子,都丧子,宋家不是被人下了厌胜,就是被人动了祖坟,二者必中其一。 否则,不可能兄妹俩都无子。 再有她替宋烨看过的吉凶,六亲绝,家财散,原来是这样的意思么。 宋柳自己都无子了,一直再这么神伤下去,她病死,她这所谓的儿子也不是她亲子,宋烨不就是断了六亲么? 他要是也死了,那这家财会何去何从,若没有自己这一提,就是落在那宋柳‘长子’手上,不就是家财尽散么。 那么问题来了,谁下的这盘棋,谁得益最多,那就是谁。 而这个谁是哪个,秦流西都快看到真相了。 宋烨兄妹俩都震惊万分,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像看鬼祟,这人好毒,杀人诛心都不带刀的。 老天爷,这才十月,怎就浑身如置寒冬冰窖了? “你,你胡说八道!”宋柳指着秦流西厉声一喝,手指发抖,身子更是摇摇欲坠,一副快要随时厥过去的样子,却是使出最大的力气抓着宋烨的手:“大哥,快,给我打砸了这铺子,这是黑店,她就是个邪道神棍!” 她就知道不该来的,瞧她都听到了什么,这都是什么混账话! 这人就不是给她治病的,而是下一把毒,想要她快点死。 宋烨呆呆的看着秦流西。 “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砸了这黑店啊!” 宋烨用力一握她的手,摇摇头,再看向秦流西,道:“大师,您这话是为了银子还是……” 秦流西淡淡地道:“宋将军,我出自真正的玄门道家,像我们这样的人,最讲究因果业报,我若是信口开河,生安白造,也是要中口业的。您还记得我先前替您批命,断六亲,家财散,您结合令妹无子想想,这话都应在哪里?” 宋烨浑身一颤,应在哪,妹妹若身故,那到自己的时候,假如大外甥不是亲生的,哪自己还有什么亲,都没了。 宋柳则是瞪目结舌,什么断六亲,家财散? 周末愉快,看书归看书,别较真所有哈!渣陌渣,非圣人,会出错还极不完美的那种! 第343章 她就是个神棍 宋柳拽着亲大哥的衣袖回到自家马车厉声诘问,秦流西说的断六亲,家财散是什么意思? 宋烨无奈,只得把秦流西给他以太素脉法测吉凶的事给简便说了一番。 宋柳气得脸色更加白了:「你怎没先和我说,这明摆着是神棍,你也信?你可是大将军!」 「我是想不信,可她连我们几岁死爹娘,几岁丧的妻儿也断得明明白白的,不到我不信。」 「你真是糊涂了,你难道还是从前那无名无分的山贼土匪吗?是朝廷的四品将军,你身上的事,有心人一查,谁能不知道?」宋柳险些翻个大白眼,道:「她就是想骗钱,这样的神棍,满街可见。」 「柳妹,我来这铺子也只是临时起意,我这身份,也不适合到处跑,你看她才多大的年纪,哪能就查到我这头上了?更别说我从没见过她,她又如何知道我会来。」宋烨苦着脸道:「不瞒你说,这铺子原身是做棺材的,我是梦见昶儿报梦,去看了他的坟,才知道坟塌了,棺材也坏了,我才想来这定一副,没想到会遇着这么个人。」 他也不再隐瞒,把自己怎么想来的这,从头到尾细细的重新说了一遍。 宋柳的腿一软,往下栽去,丫鬟连忙扶着了,她惨白着脸看着宋烨,哆嗦着问:「你说昶儿的坟塌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天呐,她可怜的儿,连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宋柳脑海里忽然又响起秦流西那句,执念过深,连带着儿子也不好投胎了。 宋柳眼前发黑,狠狠地一咬舌尖,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不能倒,她得探个清楚明白。 「你这副身体,我怎么敢说?我可只有你一个妹子了。」宋烨的眼角发红。 宋柳瞧见了,鼻子发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那我们再重新订个棺。」 「我已是办好了。」宋烨摇头,道:「柳妹,别的先不说,你这身体,还得让那不求大师诊治,不能倒啊。」 「我不,那就是个神棍!」宋柳对秦流西的‘恶毒,耿耿于怀和心慌。 「要是不治,你真没了,我还有什么盼头?真像她说的,六亲断绝,然后我也活不到五十?」 宋柳怒目而视:「你有华儿这大外甥!」 宋烨却是深吸了一口气,道:「从前不觉得什么,但现在我可想明白了,为什么我对昶儿和华儿,就是不同的感觉,我总觉得和华儿不够亲香,敢情是……」 「大哥!」宋柳尖利的声音几乎破空。 宋烨沉着脸问:「你说说,他哪里像我们宋家人?像你?」 宋柳一噎。 他们兄妹俩都是贫苦出身,后来落草,性格都是大大咧咧,五大三粗的那种,相貌么,不说难看,大哥是粗犷,她自己也是那种颇具英气的。 而长子,生得很斯文秀气,瓜子口脸,皮肤白皙,可那也没什么呀,他就像他爹怎么了?…. 没错,宋柳的夫婿就是那种文人士子的儒雅人,长子也像他,所以书也读得好。 而次子,宋柳一想到次子,心头就一阵绞痛。 秦流西说得没错的,她和次子的感情,确实不是长子能比的,长子早早就离家求学,她那会也有了次子,孩子出生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壮实,填补了长子不在身边的空虚。 这十年来,次子从不离身边,所以母子俩的感情确实亲,不如长子。 可要说那是因为长子不是自己亲生,那说不过去啊。 「大哥,华儿出生的时候,您也在的,那就是我生的啊。」 宋烨摇头:「华儿出生了我才赶到的,当时我还嫌他有 些孱弱了,而你生产也是艰难,生完就晕过去了,你也没看过孩子不是?」 宋柳身子一僵。 她想了又想,摇摇头:「不可能,不会的,华儿就是我的儿子,我可以感受到,若不然,我的孩子在哪,谁换了。你说是才洲掉包吗,不可能啊,大哥,才洲对我如何,你是知道的,我们知根知底,你和他爹虽然差了一个辈分,却以兄弟相称,这些年我们如何,你明白的。昶儿没了,他比我更伤心,怎么会,怎么会呢,我不信!」 宋柳始终不认为儿子早就没了。 可从前没注意也不在意的细节,现在有了怀疑,就通通浮了上来。 她说华儿长大了就一点都不像自己了,结果没多久,魏才洲就提了要把儿子送去求学,这么些年,长子在身边的日子,细算下来,还没有一年之多。 宋柳越想越觉得心里发虚。 宋烨却是偏信秦流西多一点,这人么,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发芽成树,过往的一些不合常理的事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柳妹,做人要活得明明白白的,我始终觉得,她是有真本事的人,否则不会断症这么准,我们的事也都靠着那什么太素脉就给摸出来了,我得去问清楚。」宋烨盯着宋柳,道:「若是她只是为了钱糊弄咱,自有她好看,我也向才洲赔个不是,可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就不是一个昶儿那么简单了。」 宋柳的心猛地一跳。 眼看着宋烨跳下马车重新往铺子,她咬了咬唇,道:「我们也去。」 大丫鬟和管事嬷嬷相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扶着宋柳下车追上去。 秦流西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回来,正在伏案写着经方,看到眼前的光被遮住了,头也不抬,道:「将军莫急,等我写好了这经方,令妹也来了再与你们细说。」 宋烨:「……」 敢情急死个人的不是你吧。 可她的意思? 宋烨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果然宋柳也被半搀扶半抱的来了,心里不禁又凉了几分。 她都知道。 那魏承华没流他们宋家血也是真的了? 「都来了。」秦流西放下笔,捏起经方吹了吹墨迹,递了过去:「这是太太需要用的经方,吃过四副药就能缓解,再以火针拔寒升阳,使阴阳调和,就能痊愈。」 竟是一点都不在意他们兄妹气急离去的事。 宋烨接了过来,拱了拱手:「大师,您给个准话,我那大外甥,果真不是我宋家种么?」. 燕小陌 第344章 大师语气忒欠揍 秦流西请宋柳重新坐下,看她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便浅浅一笑。 “生老病死,贫苦富贵,从我们道家看来,是生来就注定了,从天生的面相便可窥探一二,当然了,人的面相会根据运道而变,要不怎么说,相面,总留一丝转机,就因为有一个变数在。”秦流西道:“可有些东西,变无可变,好比太太您。” “我说太太您子女宫绝,是指子息断绝,那就是无子送终之相……哎,您别恼,既然您回转,就注定了会听到愤怒又不能忍的话,生气,对您身体不好!”秦流西看她又要发作,连忙先遏止了。 宋柳一口气涌上来,不上不下,好生难受,只能用力掐着手心。 “这里属于子女宫,玄学上说,从子女宫,生辰八字可探出人有几个子女,我不必问您八字,便知您有二子,且其中一子早已夭亡,因为你的子息宫,早已透出了答案。若孩子安好健在,子女宫本该丰润充盈,您如今却是塌陷无光。”秦流西指了指她的子女宫位置,道:“既已夭亡,又何来还有一子,有也只能称作养子。” 宋柳大怒:“你这是胡掐,你根本没有实质的证据。” “证据这样的东西,不是你们自己找的吗?我自然是希望我是看错的,我错了也是好的。”秦流西眼中流出同情。 宋柳僵住。 “大师,我妹婿是知根知底的人,你总不能说是他把孩子调了吧?”宋烨艰涩地开口:“他和我妹妹,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从少年到中年,他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昶儿没了,他当父亲的也是比谁都伤心,要是说他故意把孩子掉包,这……” 他也是不想信的。 秦流西浅浅一笑:“先不说那个夭亡的孩子,我却是有些好奇,他是怎个伤心法?”她看宋柳要开口,竖起手指摇了摇,看向大丫鬟:“你来说。” 旁观者清,这些近身伺候的人会比身在局中的宋柳更能看清事实本质。 大丫鬟啊了一声,看了宋烨和宋柳一眼。 宋柳黑着脸道:“让你说就说,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姑爷是怎么的?” 大丫鬟抿了一下唇道:“二少爷没了,姑爷和太太一样,日夜伤神。有时候太太心情好些,姑爷也会叹气流泪,说二少爷还在就好了……” 这么说着,她顿了一下,想了想这大半年,类似这样的情景好像还不少,只要姑爷一提一流泪,太太当日就食不知味了。 大丫鬟皱眉,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宋将军,令妹因子夭而伤心欲绝,更因此而身体崩漏孱弱,久不能愈,耗损元气,换了你,敢在她面前时不时提起已故的孩子么?”秦流西像是看出大丫鬟的想法,道:“都说睹物思人,有人为了怕为此伤神,连他用过的东西都会一应封存,不敢看,不敢触碰,因为回忆太痛苦了。可太太和姑爷呢?” 秦流西以近乎冷漠的声音道:“俗话说,杀人诛心,不必使刀剑,只要在她的伤口上不停撒盐,就能耗损她的精气神,就像我现在,哪怕我是在说大实话,可难道就不是往太太您心里扎刀?太太的夫婿,应该不是这样的吧?他是真的伤心不能自拔,乃至于不能自己一个人伤,要你一起为之而伤心。” 这话,当然不是褒义了,而是讥讽呢。 大丫鬟呐呐地道:“可姑爷说过后又会连声抱歉,说不该提起这伤心事的。” “哇,那可了不得,太太得更内疚了吧!”男绿茶呢,一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的表演。 大丫鬟:“……” 虽然这语气听着有些欠揍,可是没错的。 宋烨沉了脸,双拳也捏了起来。 宋柳也是摇摇欲坠的。 是啊,她知道总想着次子夭亡对身体无益,她也知道她还有长子可安慰,甚至强迫自己多看佛经多念经文,不敢空闲太多,可就在心情微微舒畅时,才洲也总会适时提起次子,然后又重新陷入痛苦当中。 这是巧合吗? “确实是大师说的这样吗?”宋烨盯着宋柳问。 宋柳的嘴唇翕动,想要辩驳,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 宋烨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就是秦流西说的一样了,魏才洲真的不停在柳妹伤口上撒盐,难怪这病一直不好,这郁结一直散不去反而加重,又怎么会好? 宋烨再看妹妹,见她鬓边银丝竟又添了好些,脸容憔悴,双颊凹陷,不禁心口一痛。 “魏才洲,他竟敢!”宋烨大气,转身就想往外走。 宋柳连忙拉住他,摇头:“大哥,不可能的,才洲怎么会这么做呢,我们可是少年夫妻结缘啊。” 她始终不敢相信。 宋烨冷道:“你别忘了,他打小就是个心思重又固执的人,当年他爹死的时候,还差点偏信寨子的人说是我害的……” 他忽然一顿,眼睛瞪大:“该不会他就是这样认为的,认为我害了他爹,拿他爹去投朝廷的城受了这招安吧?” 宋烨福至心灵,腾地看向秦流西,道:“若是这样,他是不是就是诅咒我宋家的那个人?” “宋将军,查案的事你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我不查案的,在没看到人之前,我也不能妄断,我只是从常人角度论事,我也只说令妹的面相和您的命数,你们身上所引起的事,是不是和她夫婿有关,得靠您自己去查个清楚。”秦流西道:“我只能说,你们若亡故,谁得益最大,谁就是弄鬼的人。” 宋烨心里有一句粗话想爆,恨不能现在就去查。 而宋柳,双耳嗡嗡的,脑子乱成一团,眼前眩晕发黑。 她今日听到的信息太大了,也太有冲击力了,她都不能判断,谁是人谁又是鬼。 宋柳只觉脑袋如针刺一般,一声痛呼,整个人往后栽去。 “太太。” “柳妹。” 宋烨吓了一跳,在她快要跌到地上一捞,把人捞在怀里,见她面无人色,不禁惊恐地看向秦流西:“大师。” 秦流西看了,对陈皮吩咐道:“去把诊室开了,我为她施针。” 第345章 什么仇什么怨 秦流西要为宋柳施针,不是光要把她弄醒,是治她的崩漏之症,不然这虚寒不拔,光喝汤药,恢复也没那么快。 她拦住了宋烨:“宋将军,我要为令妹施针,你哪怕是兄长,也不方便在场吧。” 宋烨虎目一瞪,只差没说你不是男的? 也亏得他没说,否则秦流西一句我是大夫,眼中没有男女之分,就能顶住他的话头。 看他停下,道:“且等等,一会我会帮你施针治肾亏!” 宋烨黑了脸:“!” 故意的吧,论往人伤口上扎刀,谁都不及您! 秦流西进了专门设置的诊室,让陈皮点了一根安神香,又让大丫鬟和嬷嬷把宋柳的衣物只脱剩里衣。 眼看两人目光异样,秦流西眼都不眨:“我今年十五,是个正经的大夫,所有病人于我眼里,只是病人。” 用一句话说,你们想多了! 大丫鬟和嬷嬷讪讪,连忙按照吩咐摘除大衣裳,反正她们是不可能离开的。 秦流西取了针包,以专门提炼的烈酒消毒过,然后取穴,对两个在场的下仆道:“我为你们家太太行的针,是火针,主要是通调冲任,祛邪固经,拔寒调阴,行过针,按时饮药,恢复速度和效果会更为明显些。” “有劳大师。”大丫鬟恭敬地行礼。 秦流西瞥她一眼,撩了宋柳的裤腿,取穴,手上的毫针往三阴交刺下,轻轻的揉捻,末了还轻弹一下,针尾在微微发颤,其余的公孙隐白等穴位亦是如此。 最后一针,落在关元,秦流西没亲自动手,只让大丫鬟撩起一节里衣摆,取穴下针三分又提起,再下刺。 她揉着针的同时,看宋柳昏迷中皱了眉,心中暗叹,嘴里吟出一段清心咒,咒语如歌,像从远方飘来,落入宋柳的耳膜中,安神静心。 大丫鬟和嬷嬷不错眼的瞪着,看秦流西针刺时还吟咒,而太太本来痛苦的脸竟慢慢变得安详温和,不禁敬畏不已。 只是十五岁,却有此能耐。 秦流西感受到穴位微微生温,这才松手留针,取了帕子擦手,道:“你们家太太头一胎生产时大出血?” 宋柳的基底,并不算好,所以这崩漏之症也尤为严重,她问头胎,是因为那会儿可能她那孩子已经没了。 大丫鬟看向嬷嬷,她跟着太太并不久,还不知太太生大少爷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嬷嬷皱眉道:“我是在大少爷三岁的时候才到太太跟前伺候的,不过听管花园的老嬷说,太太生大少爷时,很是伤了元气,生了两天两夜才生出来,险些挺不过去。老爷很是愤怒,把太太屋里的好些人都发作了。” 秦流西眉梢轻挑,看向榻上的宋柳,那就是说,在她生产时伺候的那批人,基本都换了吧。 嬷嬷也不是傻的,秦流西说的话,她们从头到尾都听到了,心中震惊,这么一想,真是处处都是破绽,光大少爷和太太半点都不像就是问题,便是大少爷回家,也很少到太太面前彩衣娱亲的,理由是要读书钻研学问。 “大,大师,我们家大少爷,他他真不是……” “是与不是,只看主子,做下仆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秦流西淡淡地告诫。 嬷嬷一凛。 大丫鬟也是神色惶恐,看着榻上的主子,眼中露出愤然,道:“可恨太太还被蒙在鼓里,我就觉得奇怪,姑爷总是在太太跟前提起二少爷,也不怕太太伤心难过,哪怕陪着太太用餐,指着一碟菜也要提一句,明知道太太难得有胃口,这么一提,就把筷子搁下哭去了,他还特别无辜,一口一句自己错了。” 秦流西心想,绿茶喝多了呗。 “你们二少爷是怎么没的?” 大丫鬟眼圈一红,道:“得了天花,没熬过去,要是早些遇到大师您,二少爷不用死了吧。” 嬷嬷忽然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引得两人看去。 “嬷嬷?”大丫鬟上前去扶。 嬷嬷拨开大丫鬟的手,看向秦流西,白着脸道:“二少爷得天花那会,是姑爷照顾的,说他小时候已经得过此症,不怕传染,可二少爷就发高热惊厥没了。” 大丫鬟联想到什么,身子一僵,双腿打着摆子,无措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面容一冷,小孩子得天花是最麻烦的事,一个疏忽照顾,就是要命的事,如果那魏才洲存了这种心思,他也不必做什么,只需要无视就够了。 绿茶,阴毒,偏执,一个阴柔的男人形象落在脑海里,秦流西忽然就好奇了,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可以狠到这个地步? 秦流西瞥向榻上昏睡得安宁的宋柳,微微摇头,真是可怜可悲。 留针的时间到了,秦流西起了针,对大丫鬟她们道:“这安神香燃着,让她睡一下,你们守着就行。” “是。” 秦流西又对大丫鬟道:“你红鸾星动了,是个良配,答应了吧。” 大丫鬟一怔,愕然地看着她。 秦流西却是已经走出去了。 大丫鬟反应过来,面对嬷嬷看过来的眼神,俏脸绯红。 秦流西走出诊室,见宋烨呆滞地站在门口处,满脸错愕和不可置信,浑身僵硬。 习武之人,多半耳清目明,刚才她们在里面的对话,他已是全听见了。 原来震惊是没有上限的。 只会一次次地刷新。 宋烨转身就走。 “回来。” 宋烨脚步一僵,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如果真是他,您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下去诘问,只会打草惊蛇,您别忘了,您府邸可能还有那些腌臜的东西,更重要一点,可能祖坟被动。”秦流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道:“而做这样的事,他做不来,只能是身后有人相帮。” 宋烨转过身,木然地看着她。 秦流西与之对视,漠然地道:“宋将军,打无准备之仗,是会败的。压胜巫蛊之术的可怕,您可能不知,对方若极力催动咒术,你无可转圜。” “我就这么看着?” 秦流西抬头望天,道:“因果业报,只要摊上,谁都逃不过,尤其是,人伦杀孽。” 没有加更,肩周疼,加不来了~ 第346章 睡在身边的一条毒蛇 宋烨到底是被秦流西劝住了,非但劝住,他还顺从地听她的话,配合做针刺治疗。 兄妹俩一个内一个外,均是身体大有问题,连丧二子,宋烨越想越觉得悲从心来,一个大男人竟是落了泪。 秦流西起针时看见,道:“不至于那么疼吧?针刺而已。” 宋烨:“我只是哀我兄妹二人命苦。” “遇人不淑,我懂。” “你不懂!”宋烨道:“魏才洲是我结拜大哥的亲子,自小生得白净,像他娘,跟姑娘似的,比我妹妹还要小三岁,连只兔子他都不敢杀,就跟在我们兄妹身后满山跑,那样的人,怎么就会作下这些事呢?” “可能他内心变态。” 宋烨:“……” 秦流西反睨了过去:“人是会变的,要是个耳根子软的,被人挑拨几句,这心理就会扭曲了。” “他能被谁挑拨,大哥都死了,他娘也不在了。” “这就得靠你们自己查了。” 宋烨瞪向秦流西,和她说话,真能气死个人。 “他的生辰八字如何?我看看。” 宋烨这时可不理给了这生辰八字会不会陷魏才洲于危难之中了,要不是秦流西劝住,他都快马回去劈死那家伙了。 秦流西一问,他就说出了魏才洲的八字,让秦流西合算。 而后堂内,宋柳终于清醒过来,轻吟一声:“我这是在哪。” “太太,您醒了。”大丫鬟连忙扶起她。 宋柳还没完全想起自己在何处,这一动弹,她就咦了一声,摸了摸身上,道:“我这身子,怎轻快了这许多,还不见酸软。” 大丫鬟闻言大喜:“真的?” 宋柳点头,感觉到小腹也像是有暖流淌过,讶道:“小腹也暖。” 自得了崩漏之症后,她的身体就时常发酸发软,小腹更有坠痛冰凉之感,但现在,却是微微温热,舒服得很。 “大师果然神乎其技,这针刺术太厉害了。”大丫鬟欢喜地叫。 大师? 宋柳愣了愣,记忆渐渐回笼,本来微微红润的脸又一点点的褪去血色,连唇瓣也开始苍白起来。 她都想起来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又听到了什么? 大丫鬟看她变了脸,便拿了衣裳服侍她穿上,小心翼翼地道:“太太,这位大师并非浪得虚名,而是有真本事的人,您这身体有何变化自己知道,可得要保重。” 她说着,又抿了一下唇,咬牙道:“您若是垮了,谁给两位少爷讨个公道呢?有着赵员外赵太太的事在前,当时太太不也说过,换了你绝不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您得振作。” 嬷嬷也道:“是啊太太,不管真相如何,都得问讨个明明白白,不然两位少爷就白没了。” 宋柳瞪着两人,见她们眼神悲伤,心中一痛,道:“大哥呢?我们出去寻他。” 穿戴妥当,宋柳被搀扶着走出后堂,搁着一道帘子就听到秦流西在批八字。 “……他的八字弱杀旺且偏星多,这样的八字性格多主人格偏执极端,身弱杀强,便意味八字当中的日干力量衰弱而七杀的力量强旺,若是制化得当,那么煞气可视作权威,可尽情发挥才能,成就一番大事。若制化不当,则行为易走极端,偏激。他还偏星多,而往往偏星多的八字,多喜欢钻牛角尖,耳根软,报复心强,易走弯路。” 宋烨发懵:“我听不懂。” 秦流西:“……” 她看向帘子后,道:“总的来说,魏才洲性格偏执,报复心强,这明了吧?再看他的四柱子女宫,哦豁。” “怎么?” “太太生于夏季?” “额,你怎么知道?她生在六月。”宋烨又说了宋柳的生辰八字。 秦流西掐节一算,果然属水阴,道:“令妹的八字倒是堪堪克制他这个八字,七杀有制,倒旺了他子息,日干弱,食伤重,有阴星而无财星,必有子且不少。他命中三子两女,四柱地支中现双巳,这是有一对双生女呀,还是今年所得。” 唰啦。 帘子被牵起,宋柳走了出来,双眼几乎要突出:“你说魏才洲有一对双生女?” “他的八字中是这么显示。” 宋柳僵住,她想起来,昶儿得病之前,她偶然听魏才洲说梦话还笑出声,喊着什么娇娇啥的,她摇醒他问梦见啥。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说是梦见他们得了一对双生女,取了小名为娇娇怜怜,现在秦流西一说,对上了。 什么狗屁做梦,分明是得了吧? 宋柳胃部一阵翻滚,捂着嘴巴,想吐。 秦流西顺势抄起脚边的一个痰罐递过去。 哗啦。 宋柳吐了个七荤八素。 秦流西掩鼻。 宋柳吐舒坦了,看秦流西以手指抵鼻,脸上一热:“失礼了。” 宋烨已是继续追问:“三子两女,不算昶儿,那……” 他结合秦流西之前的话,早已夭亡一子,而宋柳统共也只得两子,其余三人是谁所生? 宋烨看向宋柳:“这么多年,你竟是毫无所觉?” 宋柳指尖发抖。 她性格并不属于心思细腻的那种,反而是大大咧咧的,还容易丢三落四,对于魏才洲,她既视为夫也视作弟,因着少年情谊,又是彼此共过患难的,对他更是信赖不已,再加上他体贴,自己哪里会去在意一些枝末细节? 依秦流西所言,那她是真的完全不知他何时在外有了人,不,是早早就有了人! 长子今年十六将近十七,他便是作戏,竟一演就将近二十年? 宋柳想尖叫咆哮以发泄内心愤怒,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谁能想到,睡在身边的人,竟是一条毒蛇,他还藏得如此深,那么熟睡的时候,他可曾想过扑过去咬自己一口? 宋柳不敢细想,身子哆嗦,既是惊又是气。 “大哥,我该怎么办?”宋柳六神无主,她的心思并不复杂,小时候仰望依靠大哥,后来嫁人了,依靠夫婿兄长,她自己,却是个没有主见的。 秦流西摇头,难怪魏才洲能藏这么深了,他和宋烨把宋柳给养废了,养得她不知人心复杂险恶,更不会多作猜疑。 这样的人,说好听是单纯,说难听就是蠢。 宋柳两者都占了。 第347章 兵分几路 要怎么办,按着宋烨的暴脾气,自然是查个清楚明白,有仇报仇,这才是条汉子。 秦流西对于怎么办是没有半点要插手的打算,她就是治病救人,外加解决还没见影的诅咒之术,这要查谁是神是鬼的,这不在她的计算当中。 奈何宋烨一口一句问,大师,这样可行? 秦流西没忍住,看向他们,问:“话说,你带着令妹出门,魏才洲没有半点疑心?” 大丫鬟这时道:“这两天姑爷不在家,上道观点灯去了。” 宋柳脸上有几分难堪,咬牙道:“自从昶儿没了后,他总是自责,说全因他没照顾好才导致孩子没了,心里过意不去,便每月都去蒲县的白水观做道场点灯听经。” 菖城和漓城不过两个多时辰的车程,而蒲县离菖城也是三四个时辰,都在同一个府衙辖治之下。 蒲县的白水观,秦流西却是没听过,不过道观么? “道观,将军想到什么?” 宋烨黑着脸道:“莫非这白水观便是有人帮他行那邪术?” “要么是另一个家安在蒲县,借做道场而行苟且,要么如你所说,帮他的人就是那白水观的人。”秦流西轻点着桌面,道:“要尽快解决这事,将军还是兵分几路吧。” “大师意思?” “查探的事我不管,眼下天色尚早,不知将军家的祖坟在何处?” 宋烨道:“我本就是宁洲人士,也是赶巧,家祖坟就距离宁西大营不到五十公里的怀乡村,快马赶过去,日落之前可赶到。”他顿了顿,神色有些骇然,拧眉道:“你不是说是厌胜之术,怎又扯到祖坟去了?” “动你宋家祖坟,可叫你宋家子息断绝,这不方便吗?” 宋烨:“!” 兄妹二人的脸色都跟吞了屎一样难看。 秦流西顾念着和司冷月的约定也是要去她家族地,便不想拖着宋烨这个事,当下决定了就要奔去宋家祖坟。 陈皮倒劝了一句:“主子,您脚伤还没好呢,骑马怕是不妥。” “没事,也不是走路,也快好了,早些了结此事,我还有别的事。”秦流西看向宋烨:“将军,这就上路吧!” 宋烨又呛了一下,看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也要先帮忙,心中有些愧疚,道:“要不我骑马带您?” “不必。” 宋烨看她坚持,也没有办法,让宋柳先在漓城寻个客栈住下,菖城暂时不回了,他又点了几个亲兵心腹吩咐一番,兵分几路,有去围守白水观的,也有暗地寻魏才洲的,至于其它,先把人拿住了再说。 秦流西则是让陈皮带着两个小的暂在铺子修炼,落日之前回府,便跟着宋烨匆匆上路。 顶着冷风跑快马时,她都不免有些懊恼,铺子开了,更忙了,有丢丢后悔! 赶在落日之前,宋烨带着秦流西已经来到怀乡村的后山处,率先跳下马,搓了搓发僵的双手,转头看向秦流西,见她仍坐在马背上,不由走过去。 “没想到大师连马术都如此精湛。”宋烨眼睛露出激赏,十分佩服。 十五六岁的年纪,医术好,道术也好,这骑马什么的也完全不喊苦,太叫人佩服了。 “别废话,扶我下来。”秦流西睨着他,咧了咧嘴:“腿麻了。” 看着她露出郁闷之色,倒和眼下的年纪对上了,宋烨险些没忍住笑,忙扶着她从马背上下来。 秦流西也松了松手脚,道:“带路吧。” 宋烨看她瘸着腿走,就道:“大师,您腿脚不太利索,上山便由我背您吧?” “将军,我来吧。”跟着来的亲兵把装着祭祀的包袱往身上一挎,连忙上前。 “不用你。”宋烨摆摆手,走到秦流西面前,道:“这上山的路也不太好走。” 秦流西眼看太阳都快下山,这个时候看穴最容易看出东西来,便道:“也好。” 她上了宋烨的背,直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走。” 宋烨行武之人,背起秦流西可算是轻松,一路往祖坟那边去,在他背上的秦流西,则是打量着这周围的景致。 这是一个小山坳,山下便是怀乡村,山上有山溪流下,汇成一条小河溪环绕着怀乡村,再汇入农田,背山望水,这怀乡村的风水不差。 随着宋烨脚程加快,不过一刻钟左右,便到了一处山坟跟前。 “到了。” 秦流西从他背上下来,先正面看坟,入目有靠山,再绕到坟后,站在一高处左右看过去,眉梢轻挑。 “将军这祖坟,是专门请术士点的穴?” 宋烨点头:“从前我们家祖坟是在隔壁方屯村,后来我发迹了,专门请风水师点了穴,便是这里,也在怀乡村盖了一个祖宅,算是正式把祖地定在怀乡。大师,这宝穴可是有不妥?” 秦流西摇头,道:“倒也不是,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案山明堂,水流曲折,藏风纳水,这确实是一处风水宝穴,点得不错。” 宋烨松了一口气:“那没什么问题吧?” 秦流西没说话,而是继续再看,看了远处,又看近处,树木葱郁,风起林清,即便太阳西斜,站在此处,亦不觉阴寒。 她又绕着主坟走了一圈,从每个角度都看了,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难道看错了? 宋烨看她一言不发,这心倒是又提起来了,可看她深思的样子,却又是一句都不敢问。 见没看出什么来,秦流西从背着的包袱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下的金色罗盘,托着罗盘再次走了一圈,时不时看一眼罗盘显示的指针,磁场什么的,全部正常。 看错? 秦流西不信这个邪,眯着眼看向西边,斜阳将落,便道:“我们稍等等。” 宋烨见状,只得趁此清理一下周边野草,擦了擦墓碑,见墓碑下颇有不平,便摆正了些,往下压了压。 喀嚓。 似有什么东西被压碎了。 宋烨僵住,墓碑下有东西? 他看向秦流西,秦流西走过去:“拿开。” 宋烨挖松了碑底,用力一拔一搬,露出底下藏着的东西,一股腐败难闻的味道冲天起,几人往后退去。 渣陌非中医非神棍哈,资料靠查靠瞎作,本书为杜撰非写实哟,欢迎提供资料! 第348章 宝穴变阴地 墓碑一被拿开,露出底下的东西时,太阳正好偏落,站在平处抬头已是看不到残阳了,而秦流西手中一直正常的罗盘,忽然就变得摇摆起来,周围的气也像随之一冷。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忽然冷了。”亲兵摩挲了一下手臂。 秦流西却是把罗盘往包袱一塞,捡了一根树枝,拨开那黑色的破布。 宋烨早就面无人色了,这迁坟的时候他也在,墓碑安上时,可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现在这是啥玩意? 这都不用问秦流西,他都知道好好的坟多了不该出现的东西,是叫人脊骨发寒的事。 娘的,真叫人嚯嚯了! 秦流西拨开黑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时,一愣,又是一沉:“是婴尸。” 黑布包裹着的,是一具小婴的尸骨,被宋烨用力把墓碑一压,本已氧化许久的白骨碎了好些。 宋烨和亲兵均是一僵,双腿打着摆子,感觉气温更冷了。 秦流西一手结印,拿出一张镇煞符打了过去,然后把整个黑布从那小坑拖了出来,完全摊开,再以树枝拨开白骨,看到头颅,道:“这婴尸,不到一岁。” 她是玄医,从骨龄辨别一个人几岁,还是能做到的,这个婴尸,不到一岁,该是出生甚至出生后没多久就没了。 宋烨浑身哆嗦,瞪着那具小小的白骨,喉咙咕噜咕噜作响,哆哆嗦嗦地道:“难,难道这是柳妹的……” 秦流西没说话,她继续翻查,看到白骨里还有一张符,已经碎了,怕是裹在这婴尸身上的,混在白骨里,还有一块光润的石头。 秦流西忽地眼神一凝,站起身,微微闭目再睁开,这气变了。 原本这是极好的风水宝穴,藏风聚气,可是太阳落了,眼下这气,却是变成了阴气,笼在这祖坟上,使得温度也冷了不少。 而随着天色昏暗,阴气就越浓。 秦流西抬头,月亮升起,浅浅的月华开始投射。 她看了一眼四周,呵的一声,眼中露出一丝兴味,原来如此。 利用阴物五行日月把风水宝穴变为阴煞之地。 “别发呆了,看看这周围可有一些奇怪的物品,全部给找出来,包括树上。”秦流西吩咐两个牙齿上下打着格的人。 转头看两人的脸因为阴气聚拢的缘故而有些青白,便一人递了一个符过去:“戴着。” 两人连忙接过,一拿到符,浑身的阴寒就散了,手脚也回温了,不禁感激不已,把符揣在怀里,按着吩咐去寻东西。 一样样的物事被寻了出来,放在婴尸的旁边,秦流西一样样的看过去,有血色斑驳的小铜镜,还有以柳木雕成的栩栩如生的双头蛇等,全部以招阴符缠绕,那阴气浓郁成煞。 天色已暗,风吹树梢,唰唰作响,不知哪处传来夜枭的叫声,使得宋烨和亲兵都险些跳起,喉干舌燥。 太阴森了。 “大师,都找全了,这,这就可以了吗?”宋烨捏着符箓,感受那上面传来的安定和暖意。 秦流西嗯的一声,让亲兵取来两片包袱皮,单独把婴尸裹了,再用另一张把地上的阴物全部敛起,然后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掐法诀,口中吟出一段驱邪化煞咒语。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出,一张五雷镇煞符飞出,打在阴物上自燃。 秦流西睁眼,道:“邪术是破了,但要使这宝穴重新成宝地,还得重新布置一番,如今天色已暗,明日早上再过来。” 宋烨闻言松了一口气,道:“那这背后之人?” “毁人祖坟,极其阴毒,也极损阴德,术咒一旦被破,必遭反噬。”秦流西冷冷地道:“这就是因果报应。” 她目光望向虚空,仿佛透过那窥见了那邪道。 而在某处道观的山洞中,一个正在修炼的老道忽地心神大乱,噗的一口老血喷在了墙壁上,继而,他原本乌黑的头发一寸寸的变白,皮肤也开始收缩,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 老道惊骇不已,一双三角眼露出阴鸷的眼神,愤怒地嘶吼:“这回又是谁?” 是谁又破了他的术。 老道双手掐着指节一算,顿时大惊:“不好!” 他顾不得因为反噬而导致的气机不稳,捂着胸口出了山洞,一下山,却见道观火把通明,有人围住了整个道观。 老道见状立即从小道下山,直扑女儿家。 魏才洲近日总有些心绪不宁,尤其是夜里,总会梦见已去的小儿子湿漉漉地抱着自己手臂,凄凄惨惨地对他说冷,好冷,要他给他盖被子。 一如现在,他不过小寐一下,就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汗湿,一张秀气儒雅的脸,苍白无色。 “表哥,怎么了?”一个娇媚的女人,柔软无骨地缠上来。 “我又梦见了昶儿。”魏才洲喃喃地道。 女人一僵,嘟起了红唇,不满地道:“人都死了,你还想他做什么,有我们娘们几个还不够?” 她气呼呼地扭过身子去。 魏才洲见她生气,连忙去哄,道:“表妹,我心里只有你们娘几个,怎么就不够了?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这样说。” 他去拉她的手,女人甩开他的手,哽咽道:“这日子什么才是个头,华儿就算了,我一个人带着娇娇她们,还见不得光。” “快了,舅舅不是说快了么。” “熬死了那粗妇,还有宋烨,我等不了了。”女人气呼呼地道:“反正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了当吧。” 魏才洲脸色一变:“宋柳就算了,宋烨是朝廷命官,不能随意下手的,一旦被查出来,我们大人没啥的,就是苦了几个孩子。” “那怎么办?就这样无可了期等下去?”女人十分委屈。 魏才洲想了想,道:“这还得舅舅来,他不是法术高强吗,肯定能有神通,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女人睨向他,哼道:“爹肯定行,可你也不想想,真要做了,什么因果报应都得爹爹来担。” 魏才洲露出神伤的表情,道:“我自然不想舅舅有半分损伤,只可恨我什么都不懂,只能苦了你们。” 女人脸色稍霁,刚想说什么,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丫鬟哆哆嗦嗦地道:“小姐,不好了,咱们家被人围住了。” (本章完) 第349章 我要是邪道的话…… 既要第二天把受了污秽的阴地重新养成宝穴,那就得在怀乡村逗留一夜,幸好宋烨在这个小村庄也盖了祖宅,平日里由村长看顾,包括祖坟。 只是如今祖坟被人嚯嚯了,面对在他面前谄笑讨好的村长,宋烨的暴脾气就没忍住,狠狠发作了一番。 自己官拜四品,把祖地迁到怀乡村,这个村子的田地基本挂靠在他名下,省了大把的田赋,就连宋家的祭田收息,也是给村里公中,他要求也没什么,就是管好祖宅祖坟就算了,可就这样,也被人祸害了。 若不是昶儿的坟塌了,他临时起意找到了关老头的铺子,岂不是到死都被蒙在鼓里当个大傻子? “我问你,我家祖坟,可有生人来过。”宋烨瞪着村长。 村长摇头:“并没有的,我们其实都很注意的,也三天两头就上去巡。” 他顿了顿,道:“不过十几年前,魏姑爷倒来过,说是路过要祭拜一下。” 宋烨一僵:“几个人来的?” “两个,还有一个老头。” 宋烨气狠了,差点要暴起,还是秦流西把他劝住的。 “邪修方士要施咒,普通人怎么能堪破,以后再注意着点就是了。”秦流西道。 宋烨这才作罢,让村长带着媳妇打扫了两间铺子,取了被褥来,并煮了吃食,烧了热水,就被人轰走了。 “大师,这奔波忙碌一天,身上也脏了,不如先洗浴?”宋烨现在恨不得把秦流西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秦流西摇头:“不用了。” 她用了一张去秽符,就把自己整理得清清爽爽的。 宋烨和亲兵看得眼馋,却没敢伸手求。 宋烨想起拿回来的那些东西,包括那具婴尸,神色一凛,道:“大师,这婴尸,是作何用?” “婴尸至阴,若是在腹中已成型却没能产下的,更是阴煞。这邪道是利用这婴尸,还有这些至邪至阴的物品把你家祖坟风水给改了,并形成一个阴煞之地。祖先受秽,气运受阻,自然不能保佑子孙后代,且阴地成煞,直接对应到子孙,或霉运连连,或先病后亡,这一点你应该能有所感。” 宋烨点头,简直太有感受了。 他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嫡妻,现在更是无子,除此外,他被招安官拜四品,这么多年这是一直没升过,不是没作为就是轮到他时,又被以各种理由给卡住了。 “所以祖坟风水,很重要,一个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 宋烨听到这,眼里有些暴戾。 他瞥到婴尸,喉咙一涩:“大师,这婴尸,会不会就是我那大外甥?” “想知道?”秦流西想了想,拿了朱砂黄纸画了一道符,放在碗里,让他滴了一滴血进去,又在白骨上刮了指甲大小的灰,燃了符。 宋烨不明所以,只瞪着碗,让他大开眼界的是,符纸燃烧后,有两条微不可见的血气腾空,慢慢的彼此缠绕,不一会便散开。 “是他。”秦流西收回视线:“只有有血缘羁绊,血气才会彼此缠绕。” 宋烨跌坐在地,眼眶一热,又掉下泪来,狠狠地捏拳捶着地。 魏才洲,他好狠! “这也是他的亲生子,怎么能,怎能这么做?”把孩子的尸骨随意包裹,做成阴煞藏于墓碑下,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秦流西:“虽然很惨,但你也该庆幸,他找来的人当年学术未精。有血缘羁绊的婴尸,虽是镇压在墓碑下养煞,可彼此有羁绊,成煞过程很慢。还有你的祖宗,对了,祖上做什么的?” 宋烨擦了眼泪,道:“杀猪的。” 秦流西挑眉:“怪不得,杀猪匠自有煞气,煞对煞,主谁强弱,又有血缘,你家祖坟虽成聚阴之地,却还没至大凶之境。” “我们都差点死绝了,这还没大凶?”宋烨瞪眼。 秦流西冷笑:“真正精通此道的,才不会犯傻用有血缘的婴尸,这等同葬在祖坟有多大的区别?要是我,找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和至阴至邪的阴物,找对方位一埋,再以七根棺材钉入坟心,打上几道招阴引鬼符,阴煞符,不出三月,必叫那家的子孙后代死绝。” 轰隆,轰隆。 惊雷炸响。 秦流西:“……” 她只是说说而已。 而她的说说而已却是叫宋烨和亲兵呆若木鸡,惊恐地看着她。 你,你是菩萨座下的凶兽吗? 秦流西咳了一声,道:“反正事到如今,你庆幸一下吧,好歹你们兄妹还活着呢,等你的肾亏调好,将来你还能再生出几个娃来。” 肾,肾亏吗? 亲兵看向自家将军,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腰,才盛年呢! 宋烨低吼:“我这是因为祖坟被祸才身体不好!” 亲兵讪笑着说是,帮着骂了几句那老道和魏才洲,太毒了。 宋烨恢复冷静,看着小小的白骨又抹了眼泪。 “那他怎么办呢?” 秦流西道:“一会我给他施化煞神咒和往生咒,你寻个骨灰瓮敛起吧。” 宋烨连声道谢。 秦流西是说到做到的人,用过晚饭就给婴尸念了化煞咒和往生咒超渡,这才去歇下。 夜半,她听到了马蹄声,又听到隔壁宋烨冷冽凶狠的话:“看好了,别让逃了。” 秦流西没起来,隔日天没亮,她就按着往日的习惯,在屋内盘腿掐诀,冥想入定,行一个小周天,天色亮了。 再回到宋家祖坟,秦流西也没磨叽,把准备好的吉物,按着罗盘展示的方位一一放置,布了一个化煞阵。 “最少要保留三个月,这煞气就化去了,都是吉物,可养气,三月过后也不必摘下来。”秦流西对宋烨道。 宋烨连忙应下。 秦流西拿着罗盘,东走西走,距离祖坟不过二十丈远,站定了才叫宋烨过来。 “听说夭折的孩子不宜葬入祖坟,这个穴位也是好的,不算你家祖坟,却也能受一点庇佑,你那两个外甥,可葬到这里。” 宋烨以为她是有什么吩咐,却不想是又点一穴给那两个可怜的孩子,鼻头一酸,向她拱手拜谢。 (本章完) 第350章 大师,从无虚言 祖坟事了,一行人又赶回漓城。 “大师,魏才洲被我抓过来了,你可能去看看,昶儿的死,不弄明白,我耿耿于怀。”宋烨道。 秦流西看天色还早,便点了头。 魏才洲被绑到这陌生的院落,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宋烨和宋柳他们出现,他身子一僵。 完了。 可他却是露出无辜的眼神:“大哥,娘子,你们怎么在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别装了,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宋烨眼神冷冽,手一挥:“带上来。” 魏才洲瞳孔微缩,他的兰表妹和一双双生女都出现在跟前。 表妹一看到他,就尖叫:“表哥。” 魏才洲目光闪烁,不敢应她。 宋柳推开大丫鬟的手,一步步上前,脸色惨白,问:“为什么?” “娘子,你听我说。” “华儿是你的亲生子,你怎么可以做得那么绝?”宋柳已是见到了真正的长子骨灰,也听了大哥所言,整个人都频临发疯。 魏才洲说道:“娘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好无趣。 宋烨道:“华儿是生下来就没的,还是你们掐死的?还有昶儿,是不是也是你故意弄死的。” “不用问了,就算不是他亲自下手,他也难逃这杀虐业果,他全然知情,枉顾人伦,身上早就带着报应了。”秦流西道:“他会横死,肠穿肚烂的那种。” 魏才洲心一跳,瞪着她:“你是谁,你这人怎这么恶毒,竟出言诅咒?娘子,大哥,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自小就跟着你们,我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我连兔子都不敢杀,哪敢杀人?” 他说着,眼泪一掉,道:“娘子,我知道你怪我,怨我没照顾好昶儿,我该死,我就该以死赎罪,你杀了我吧。” 秦流西翻了个白眼:“啧啧,你平日是泡在绿色的茶里长的吧?”绿成这样。 魏才洲不答她,只管哭。 “我只要一个真相,为什么?我们哪里对你不住?”宋柳又上前一步。 “娘子。”魏才洲抬起红通通的眼,满脸是泪。 秦流西冷笑,手指掐诀,口念真言咒,打了过去。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宋烨杀了我爹,我爹是寨子的大当家,要不是我爹收留,你们早就饿死了,你身上的那些功劳,本该是我爹的,可你就却杀了他,拿我爹的尸身去投诚。”魏才洲心中惊恐,怎么会,他的嘴?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要不是我舅舅找到我,告诉我真相,我岂不是被你们当成傻子耍得团团转?宋家的一切,都该归还我魏家。”魏才洲想掩住嘴,却被宋烨卸了手臂,只能继续说:“我舅舅早年出家为道,他说祸了宋家祖坟,断了宋家的根,那么所有东西自然就是我魏家的。华儿出生是没死,他是生生饿死的,舅舅说为了制成怨鬼埋在祖坟。还有昶儿,天花是表妹拿回来的病人衣物传上的,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把他被子拉开了,任他高热惊厥而死,反正我还有儿子……” 宋柳啊的一声凄厉大喊,腾地从宋烨的腰间掏出匕首,直接扎进了魏才洲的腰腹,一捅一割一拉。 那兰表妹吓得嗷嗷大叫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秦流西站在宋烨身边,哇的一声:“不愧是杀猪匠后代,这嘎腰子很是干脆利索啊!” 宋烨麻了:“!” 秦流西走出了院子,听着里头的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嘴角勾出冷冽的笑。 在利益面前,人性素来都经不起考验,只把丑陋的那一面诠释得淋漓尽致。 真是人心叵测。 “大师。”宋烨追了出来。 秦流西道:“宋将军,此间事了,十天以后你再来做针刺就好,令妹的药方吃过四副,再来换方。” 宋烨听到这话,便知世间俗事她不想再多理,很是识趣地应下,道:“多谢大师,报酬我会亲自送到贵店。” 秦流西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问报酬多少,更不怕宋烨跑路,因为他知道,那后果会比现在遇到的事更严重。 宋烨目送她离开,重新回院子,见宋柳拿匕首还要捅,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抓住她的手,摇头:“柳妹,你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忘了大师的话么,他,自有天收。” 宋柳一怔。 宋烨半蹲下来,看着魏才洲冷厉一笑:“我倒要看看,你是以哪种方式肠穿肚烂而横死。” 魏才洲痛得快晕过去,可仍在这个大舅子眼里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宋烨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举起双指赌誓道:“魏才洲,你爹早已受肝脏病痛折磨,那段日子他瘦成什么样你心中有数。他是一心求死而自刎,让我以他的尸体投诚,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柳妹和你成亲,保你一辈子富贵安然。他的死,与我宋烨无关,我可指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断子绝孙,肠穿肚烂。” “你有杀子之孽,我看在大哥份上,我不杀你,你也自有天收,而你到了底下,好生问问你爹,到底谁是哪个傻缺蠢货。” 他的话说完,拉过宋柳:“我们走。”又对亲兵说:“把他扔出去。” 魏才洲瞳孔冷缩,这是放他一马,不,是让他自生自灭? 肠穿肚烂而横死。 那个大师这样批他的命。 舅舅,他要找舅舅救命。 魏才洲被扔了出去,躺在地上像是一摊烂泥,捂着流血不止的腰腹,艰辛地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前走。 这会儿,他是连所谓的表妹女儿都忘了,脑子里只有那句可怕的批语。 人最惧的死亡不是终老,而是横死,更可怕的是你知它会来,却不知它何时来,以什么方式来。 魏才洲就是被这样的恐惧包裹着,他不是不信,他是太信了,毕竟他舅舅就是干这行的。 他踉跄着转出胡同,站在了大街上,身子却是忽然一僵,转过身。 “爹爹,我冷,我好冷啊,抱我。”他仿佛看见了虎头虎脑的小儿子向他扑过来张开手,脸上的痘包被挠得满脸是血,十分可怖狰狞。 魏才洲吓得跌坐在地:“滚,滚开。” “让开,快让开,惊马了,天呐。” 魏才洲转头,瞳孔猛缩,一个小点越来越近,顷刻来到面前,马蹄高高落下。 噗嗤。 镶了马蹄铁的马蹄踩穿了他的肚子,然后带出一段肠子,拖曳而去。 “天呐,死人了。” 魏才洲不断呕出血来,脑子嗡嗡的,只有短短几个字在回转:“肠穿肚烂而死。” 宋烨他们得了消息赶过去,看着那惨烈的现场,后脊骨发寒。 不求大师,从无虚言。 辛苦大家追更,多更一章把这小单元结束~谢家人们赏票赏鸡腿~ (本章完) 第351章 师父忒不正经 秦流西回到自家店铺,隔着老远就看到宝贝徒儿盘腿坐在门口处的石板上冥想,不由噗嗤一笑。 滕昭似是听到了笑声,腾地睁开眼,扭头看来,确是无良师父,心头松了一口气。 秦流西一夜未归,他便一夜未睡,虽然知道不会,可心里仍怕着她一去不返,把他丢下了。 秦流西已然走近,在他身边坐下,靠了过去:“我们家昭昭怎么坐在这里冥想呢,这就不嫌外头脏污了?道室为师布了聚灵阵,还刻画了经文符文,道意亦是有的,在内修炼会事半功倍。” 对于她毫不客气地靠过来,滕昭僵着身子歪了,她也顺着歪过来。 许是觉得这动作彼此都难受,他又坐直了。 秦流西抿嘴轻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两天都做了什么。” “修炼,画符,看书,背经络图,背医书,辩药草。”滕昭简洁地回话。 秦流西弯了眼,道:“好学是好的,要懂得劳逸结合。” “不必。”滕昭冷硬地拒绝,他觉得自己安排很好很充实,他就像一块海绵似的,源源不绝地吸收着没有看过的知识,关键他还很有兴趣,不像从前,多半是在下棋子写字。 秦流西双手掰正他的脸,把他脸挤成一块,道:“为师说要就要,七岁也可以玩。” 滕昭瞪眼。 秦流西看他可爱如包子,咯咯地笑了,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滕昭用力掰下她的手,双颊爆红,耳尖更是红得滴血,小手拼命去擦额头上的濡湿,脸红得像只苹果。 秦流西笑得更欢了。 滕昭怒目,这师父太不正经了! 陈皮听到她的笑声,连忙带着忘川跑出来:“主子,您回来了。” 忘川直接扑进她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腰不松手,喊了一声师父就开始掉金豆子了。 秦流西看着几个小的,心里微软,道:“做什么呢,我才离开一晚,就这样想念为师了?” “师父不在,我怕。”忘川噙着眼泪说。 秦流西道:“怕什么,只要学好本事,走到哪都不怕,你记住,师父虽然是师父,却不可能永永远远,随时随地陪在你们身边的,小鹰长大了就得出去觅食。” 没错,长大了就得出去闯,休想呆在她身边啃师。 滕昭皱眉,也不擦额头了,道理他明白,可为什么觉得有点不对。 “不想和师父分开。”忘川软软地说。 秦流西故意板起脸:“不学好本事,就不能跟在师父身边哟。” 忘川的眉头也皱起来了,那这不行,忙道:“我会学好。” “乖。”秦流西揉了揉她的头,对陈皮道:“今天早点把铺子关了,我带你们下馆子搓一顿好的去。” 陈皮高高兴兴地应了,把铺子门板套上,锁一挂,几人很快就走了。 而在他们走了没多久,有个人跌跌撞撞地来到非常道跟前,砰砰地捶门:“有人吗?开门呐。” 回应他的,只有巷子口卷过来的风声。 醉仙楼,是漓城最大的酒楼,也是饕餮们最喜欢的去处,它的传承来自曾伺候过高祖的韩御厨,出品精美且味道顶尖,当然了,价格也是极贵。 秦流西几个刚来到醉仙楼前,斜对面的一间绣坊便走出两个人,叫住了她。 “西西。” 秦流西转头,看到司冷月,呀的一声:“小月你怎么在这?” 司冷月走了过来,指了指绣坊:“我盘下了这家店,今日过来巡店,没想到会遇见你。” 滕昭他们向她拱手作礼。 司冷月也道了一声好,看向秦流西歉然地道:“本想着投贴拜访,这边事儿也多,实在是腾不出空。” “无碍,我那店铺也开张了,刚接完一个单子,这不带着他们来吃个饭,你要是没事,一起?”秦流西欣然笑道。 司冷月点头:“我请客。” 秦流西不和她争,只笑眯眯地看一眼还盖着红绸的容坊,道:“行,我就却之不恭了,吃你这个大户,为报答,我帮你择个吉日吉时开张。” 司冷月笑着称好,与她一道走进醉仙楼,要了一间雅间。 分主次坐下,秦流西让司冷月点菜,她自己则是掐着指节测算,很快就算出一个吉日吉时,看滕昭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也没藏私,把如何测算吉凶日子的术数给娓娓教来。 秦流西的声音不轻,却很清,那些复杂的术语自她嘴里说出来,旁人听着宛如天书一样,却也入了迷。 小半晌,秦流西才住了口,对滕昭道:“算黄道吉日,和个人的生辰八字结合,会算得更妙,毕竟五行相克相生,相生得当,自然诸事大吉。” 滕昭点头。 至于忘川,整个人都是懵的,像被打了一头闷棍。 秦流西就捏捏她的脸,道:“你的首要任务,就是认字练字好好吃饭睡觉,修炼强体。” 忘川咧嘴笑。 秦流西教完两个徒弟,才看到司冷月浅笑着看她,便靠了过去,眨巴着眼道:“怎么,是被我的厉害迷上了。” 司冷月推开她,嗔笑:“在徒儿面前,你当师父的还没个正形,也不怕堕了威严。”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看向两个徒弟,却是一个在瞪着手指掐算,一个在游魂,东张西望,不禁轻笑。 “我之威严,不在正形不正形,在于本事。” 这么嚣张的语气,司冷月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而是特别认同。 秦流西道:“你家祖地马上就要开了,我们走寻常路怕是赶不上。” 赶不上,那就是不走寻常路了。 而那寻常路是什么,司冷月早已亲身经历过。 司冷月瞬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道:“我随你。” “那……” 秦流西刚开口,门口却传来一阵喧哗声,门就被人从外打开了。 “我们素来都是坐这间的,谁还敢和我们争,让他们换别的雅间。”娇蛮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女叉着腰看进来,看到司冷月的脸时愣了一下,又看秦流西,都不认识,就更傲然了:“喂,这个雅间我们要了,你们去别的雅间。” (本章完) 第352章 谁家狗没拴 突然被打扰,司冷月的脸容冷了下来,看着门口处的娇蛮少女,面若冰霜,却是没有半点动弹,只看向秦流西,目露歉然。 虽然她们是半路遇上,可说好了,这顿饭由她来做东,那秦流西就是她的贵客,她们聊得好好的,被人扰了,换谁都不高兴。 更别说,这还是她头一回正经请秦流西用膳。 秦流西投了个眼神过来安慰,不必歉疚,她并不在意。 门口穿着淡粉衣裳的少女看几人都不动,气得小脸通红,尖声道:“我说的话,你们听到没有?” 忘川被这尖声一吼,吓得钻进秦流西怀里。 这个姐姐好可怕。 秦流西见状,脸一冷,双眼犀利如刀的向少女看了过去:“你吓到我的人了。” 少女冷不丁地被她这记眼刀一砍,后背一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小脸发白。 司冷月彼时已经站了起来,冷道:“出去。” 她虽年纪小,可自小就跟着母亲做生意,后来更是独当一面,虽身负诅咒,可因为血脉的缘故,又是常年在商场与人打交道的,自带一身气场。 不过两个字,就让少女的脸又白了几分。 这都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可怕,不,刚才那个不男不女的更可怕,那眼神跟想刀人一样。 司冷月已经不看她,而是看向满头大汗钻进来的掌柜,沉声道:“贵店号称童叟无欺的老牌店,就是这样伺候客人的?我竟不知,客人端坐雅间,菜也点了,竟也能被人闯进来驱赶。醉仙楼?呵,不过如此。” 秦流西轻轻拍着忘川的背安抚,一言不发。 掌柜的点头哈腰道:“姑娘别生气,是敝店招待不周,让姑娘受惊了,姑娘这单,小的做主账单优惠一成。”又转向那粉衣少女,道:“丁小姐,落枫雅间同是风景极好,您可移步那边。” “我们丁家哪回前来帮衬不是在这个雅间?”粉衣少女道:“这样,她们跟我们换个房,我帮她们付了这账单,这总成了吧。” 粉衣少女轻蔑又傲然地扫了二人一眼。 秦流西是一夜未归,虽有用去秽符,可身上这套衣物穿了两天,也早有皱褶了,显得不那么名贵,倒是司冷月,穿的一身冰蓝色罩衣抹胸裙,裙上绣着精致的海棠花,以及栩栩如生的胡蝶,行走间,轻薄的罩衣扬起,显得仙气飘飘。 再者,她长得美却是气质冰冷,头上首饰不多,不过一支紫玉簪,同款的耳坠,可那一身清冷气质,就让人难以忽视。 粉衣少女长得也不算差,但比起她,却是衬成一朵小白话,以至于她很是嫉妒。 秦流西听到她自报家门,又瞥了一眼,原来是丁家的,这丁家的姑娘倒是个个都很有‘本事’。 司冷月冷笑:“真是好大的口气,入了这醉仙楼,当谁付不起这账单吗?” 谁不知醉仙楼出名的贵。 “你!” 掌柜的一个头两个大,丁家这小辣椒出了名的脾气大又骄纵,在漓城也是很有名的人了,虽说不是什么好名,只是她是丁知府的嫡女,还是幺女,特别受宠,所以家世不如丁家的,能避则避。 却不想,这个面生的,噢,也不是面生的了,她早几天就出现斜对面的绣坊,听说是绣坊的新东家,那就是生意人,看她气场也不小,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还不好随意得罪。 “芳妹。” 听到这一声叫声,粉衣少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道:“姐姐你来得正好,我们常坐的雅间被人占了,我说帮她们付账单也不肯换,不识抬举。” 丁素曼皱眉,走到门口一看,和秦流西的视线对上,不由一愣,心跳了起来。 是之前瑞郡王的贵客,姓秦的。 秦流西只瞥了她一眼,对司冷月说道:“我来之前就算了一下,会遇到拦路狗,果不其然,不知哪家的狗没拴住,冲出来乱吠。” 众人:“……” 司冷月眼中染了笑意。 粉衣少女气得脸扭曲,险些要冲上来:“你骂谁是狗。” 秦流西睨过去,哼笑:“我自然是骂刚才巷口拦住我去路还发疯乱吠的狗,姑娘以为在骂谁?” “你你。” 粉衣少女眼圈都红了,这人分明在骂她,却又没一个字在骂她。 丁素曼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在,自己的人也来了,转过身去:“大哥,落霜这个雅间已被人占了。” 秦流西她们看过去,只见又有两个公子并一个姑娘走来。 其中一人,是丁素曼姐妹的兄长,跟在他们后面的一对男女,男的清俊,女的沉静文雅,浑身贵气,也不知是哪个家族的人。 “就不能调换?”丁永良拧眉看过来,看到一身清冷的司冷月眼睛划过一丝惊艳,好美的姑娘。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 丁永良走进一步,敛衽拱手道:“这位姑娘,不知可能……” “不能!”司冷月冷漠地打断他的话,对掌柜的道:“掌柜,我以为我们的意思很明白了,但显然,贵店做生意,是恃强凌弱呢!” 掌柜的满头冒汗。 “丁兄,用膳而已,在别的雅间也是可以,莫要为难他人。”那个穿着紫袍的贵公子淡淡地开口,看秦流西她们看过来,微微颔首以示打招呼。 客人都这么说了,丁家人心里虽然不爽,也不好胡搅蛮缠,道:“那就落枫吧。” 他们如数退出。 “怎么,打扰了,一声道歉都没有就走吗,丁家的教养就这样?”秦流西开口。 丁永良和粉衣少女一愣,她竟然认识他们是谁家的人,认识竟还敢得罪? 丁素曼飞快在丁永良耳边说了两句,丁永良惊讶,却是上前:“惊扰了你们用膳,是我们的不是,丁某向几位赔罪了,不知小公子是?” 秦流西却是越过他看向那两人,道:“两位,寿喜坊红白街的胡同里有一个店铺名为非常道,可解你们心中烦扰哦,闲了不妨去探一下。” 那贵公子一愣,看了过来,深邃的眸子半眯,有一丝暗芒划过。 (本章完) 第353章 有故人思 丁家一行人一离开,雅间重新关上,司冷月就对秦流西说了一声抱歉。 “说这话,就是跟我生份客套了。”秦流西睨着她。 司冷月笑了,端起茶敬了敬:“是我的不是,我以茶赔罪。”她啜了一口茶,又问:“你认识这丁家的人?” “不熟。那绿衣的,前两三个月见过,当时接了个单子去宁州州城,正好遇见了。”秦流西淡笑:“丁家有一知府,从前尊我祖父为老师,我祖父看在同乡份上一路提携。如今秦家倒了,丁家却是避而不见,还躲去了丁知府的府衙,你说能熟吗?” 司冷月皱眉,丁家这品德也太叫人寒心了些。 一旁的滕昭更是露出厌恶。 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他们明白,可丁家这作派,很明显是忘恩负义了,再看丁家人在外行事的态度,这样的家族能长远才怪。 “丁家子女在外行事猖狂且无德,迟早会惹出事来。”司冷月虽行商,但因为出身和眼界的缘故,她可不是什么都看不明白的人。 虽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你永远不知道眼前穿着一般的会不会是一方大佬,惹恼了,顷刻叫你丁家颠覆也是有的。 毕竟丁家也不过是有个知府在撑场面,这四品以上的权贵,满大灃数不胜数,哪怕没有官身,那些老牌贵族,随随便便就能把它踩在底下碾压。 所以做人还是谦逊点好,不然毁了自己就罢了,毁了整个家族,就是羞于见祖宗的千古罪人了! 秦流西从没把丁家放在眼内,道:“不提他们,扫兴。” 司冷月从善而流地转了话题。 而在另一个落枫的雅间,丁永良也在向两位贵客赔礼。 “落霜的景致最好,却是叫人先到,实在是有些遗憾,还请周兄见谅。” 眼前这两人,是江苏巡抚周兴平的嫡长子周巍和长女周凝,出身官家不说,身份还极尊贵,因为其母周夫人是当今周太后极其宠爱的外甥女,也就是圣上的表妹,和皇室沾亲带故。 周太后爱屋及乌,宠外甥女不说,她的一双子女也是宠得不行,时常召入宫中陪伴,而周凝,更是被封了一个惠兰县主的称号。 只是不知是周太后有心要赐婚哪个皇子,还是周家不舍得,周凝年已及笄,却还没定亲,这使得许多世家都在隐晦试探。 一来周巡抚政绩斐然,马上就要见升了,二来么,周凝这人,娴淑文雅,大方美丽,做得一手好女红,管得一手好家,娶妻娶贤,这简直是许多家族喜欢的儿媳妇满分标准。 “是啊,每到这个时候,那个雅间推开窗,就能看到外面斑斓的枫树呢,都怪那人,不识……”丁素芳嘟起嘴又想吐槽。 丁素曼看向周家兄妹,视线划过周巍,脸颊微红,温声道:“芳妹妹,看不一样的风景也是好的,莫再提了。” 周巍淡笑道:“丁二小姐说得不错,不过是几棵枫树而已。” 语气中有着傲气不屑。 丁家兄妹有些尴尬。 丁永良做主点了菜,又介绍了几道菜品,周巍无可无不可,醉仙楼在盛京也有分店,他也不是没去过。 不过他在意的倒是那个雌雄莫辨的小子最后说的话,周巍眼角余光瞥过一旁默然静坐,只挂着浅淡笑容的妹妹,眼中划过一丝心疼。 周巍端着茶道:“刚才听丁二小姐和丁兄所言,是认识那个小公子?她是谁?” 丁永良愣了一下:“我却是不识的,只是曼儿见过。” “哦?”周巍看向丁素曼,等着解释。 丁素曼绯红着脸,道:“秋节之前,我陪着祖母上府城与父亲团圆,偶然遇见。”她本不想把瑞郡王拉出来,但周家势大,要是有心一查,兴许会觉得她有所隐瞒,便继续道:“当时,她跟在瑞郡王身边。” 她隐瞒了瑞郡王视为贵客的事。 瑞郡王? 周巍摩挲着手指,道:“瑞郡王被圣上赐婚,并赐了一个御林军参领的官职,他若是郡王的人,却没跟在身边。” “这便是不知了。”丁素曼也不知秦流西的身份究竟如何。 周巍不再说话,脑中却是灵光一闪,老宁王妃也回京了,上了折想请封瑞郡王为宁王世子,却是被拦下了,只赐了婚和官职。 他在一个宫宴上见过老宁王妃,听说她常年身体不好,但那会见到却是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完全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周巍再回想秦流西那话,心中百转千回,非常道吗? 这铺子名有些奇怪却也别致。 她说,能解他们心中所忧? 周巍目光幽深。 被讨论的秦流西正回着司冷月的问题:“不是那公子有毛病,是那个姑娘,连脂粉都不能掩盖的憔悴疲惫和落寞,而且含胸缩背,这是不自信的表现。” 司冷月眉梢一挑:“看出来是什么病?” 秦流西道:“这还得把脉,再把那层厚粉给洗了仔细看过才知道。” 司冷月喟叹:“医者讲究望闻问切,还真不假。” “自是,有些病虽肉眼可辩,但真要对症下药,还得仔细辩脉。” “也不知那两人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秦流西端茶抿了一口:“左右不过身份矜贵,不然丁家人怎会如此殷勤,那丁小姐看那公子的眼神都能拉丝了。” 噢,这种拉丝眼神,从前出现在齐骞身上。 变得倒快。 也不知那小子如何了,想必佳人在怀了吧? 齐骞打了两个喷嚏,从值班房出来,应北就上前接过他的东西,道:“郡王,沐家小姐来了。” 齐骞听到这话,拿缰绳的手便是一僵,一张俊脸有几分冷峻,眼中划过一缕烦躁之色。 “回府吧。”他利落地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腹,往宁王府去,只是走出了皇城,他在一个岔路停了下来,视线望向南边。 那是出城的方向,不知秦不求如何了? 应北及两个侍卫跟在他身边,噤声不语,神色却颇有紧张。 郡王不会想出城吧? 就这么想着,却见齐骞收回视线,拉着缰绳,往王府的方向而去,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听岔了,顺风飘来一声叹息。 第354章 试探,莫测 沐家人走了,齐骞入了老王妃的院子,踢了鞋子坐上炕。 “祖母,已经十月了,外面都有人穿大氅了,您这屋里的地龙也该烧起来了。” 老王妃摆摆手,道:“若是换了往年,九月就得烧起来了,可如今,我却还不觉着冷,你瞧我穿的还挺薄,可手也是暖的。” 齐骞伸手摸了摸她的手,确实是暖的,便露出笑容,道:“虽如此,但日常补身的方子也得按时吃。” “嗯。”老王妃笑道:“亏得你孝顺,不然祖母哪有如今这么舒坦。” 齐骞并不在意这个功劳。 老王妃看他兴致不高,便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手,问:“和十五丫头聊得不好?” 齐骞扯了扯嘴角。 老王妃叹了一口气,道:“我看那丫头是满心满眼都是你,性情也好,你,可是真不愿意?” 秦流西是批得太准了,她上了折想请封世子,却不想被压下来了,也不知圣上是怎么想的,只说不急,先成家,然后就赐了婚和官职。 沐家亦是高门,皇后外家,赐婚的更是皇后嫡妹,身份尊贵,也算门当户对。 只是,这孩子却是情绪不高。 老王妃试探地道:“你要是心里有别人,又是真不愿意,豁了这老脸,祖母去求太后娘娘这赐婚作罢?” 齐骞摇头:“祖母,赐婚的圣旨早就下了,要驳这赐婚,我应该在圣旨下之前就去求,可我错过这机会,现在再去,却是陷宁王府不义了。” 老王妃心疼地看着他,这孩子是个有担当的。 她想起秦流西那孩子,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道:“你明白就好,沐十五是个好姑娘,既然你接了圣旨,就该收收心,好生对人家。成亲之后,有沐家这个岳家,以后说不定这世子之位也能落下来了。” 齐骞却是不以为然,世子的位置,不会落到他头上的,他莫名就有这笃定。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就看出窗户,望向正院的方向,神色冷漠。 半晌,他才收回视线,有些烦躁,就道:“祖母您歇着,我去练武了。” “哎,让他们仔细伺候着,一练完马上沐浴,别着凉了。”老王妃忙说。 “嗯。” 待得齐骞一走,老王妃才对身边的心腹嬷嬷道:“骞儿回京以后,我就没瞧过他真心欢喜过,还是在宁洲那会儿快活。” 嬷嬷给她换了一碗茶水,道:“您说的是呢。” 老王妃叹气:“可惜了。” 孩子是个好孩子,可却是犯官秦家女,还是闯了大祸的祭祀,又是刚发没多久,谁敢触这个霉头? …… 念着秦流西不止齐骞一个,已然顺利回到家族的玉长空同样想念她。 吃食的时候想到她,看书的时候也想到她,彼时,他手里也拿着一本奇门八卦阵图在看,盯着那叫八门金锁阵的阵图在出神。 若是换了她,会怎么布阵,生门如何,死门又如何? 正出神,耳尖微动,他轻声叫唤:“四方。” 四方立即上前,接过书,站在案前。 在族中所有人眼内,他就是玉长空的眼,给他读书。 “大哥可在内?” 四方立即走到门边,掀起帘子,看了出去,拱手道:“二公子,我们家公子在内。” 来人是玉氏另一个传奇人物玉令澜,若无玉长空,他便是玉氏的第一公子,能接玉氏的班,当然了,现在在玉氏眼中,玉长空这一代,也就玉令澜能担大旗了,谁叫玉长空是个瞎子呢。 玉令澜是二房的长子,也就是玉长空二叔的儿子,比玉长空小了一岁,许是一心要跟玉长空争个长短,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同是样样精通,知识广博,比起玉长空一朵高岭之花难以接近,他便如一汪暖泉,也更为圆滑,见之亲切。 玉令澜字伯隐,人称伯隐公子,常年一袭白衣。 帘子被掀起,玉令澜走进来,视线瞥过四方手里拿着的书,抬头便看到一身黑袍的玉长空坐着,手边摆了一个特制的棋盘,一如往日的习惯,自己与自己下棋。 玉令澜拱手行礼:“听说大哥回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虽然玉长空看不到,但玉令澜该作的礼数却分毫不少。 “托福,都好,坐。”玉长空简洁而淡漠地说了几个字,眼睛依旧盯着棋盘。 四方砌了一杯茶送到玉令澜面前,退到一边站着。 玉令澜道:“大哥还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呢,不如小弟陪你手谈一局?” “不必,你有事?”玉长空抬起头,看了过来,一双眼睛一如往日,仿佛没有定焦,无波无澜。 玉令澜看进他的眼睛,欣然笑道:“没事,不过是见大哥回来,过来见见您。” 玉长空垂眸,一手执黑,下了子,而另一手执白,精准下子,抵住了黑子的去路。 玉令澜眸光轻闪,道:“大哥下子毫不犹豫,十分精准,就跟能目视一样呢。” 四方呼吸有些乱。 玉长空却是面不改色,啪地落子,讥讽道:“你若是瞎上十年,每日和特制的棋盘为伴,你也能做到。” 玉令澜连忙赔罪:“我没有戳大哥伤口的意思。” 玉长空夹着棋子,道:“出去吧。” 玉令澜看他赶人,只得站了起来,忽然又凑到玉长空跟前,手移了一下棋子:“小弟觉得这白子走这更有趣儿。” 他瞥向玉长空的眼,对方只是皱眉,面露不悦,眼波半点不动,连一个眼尾都不曾扫过来。 玉令澜这才告辞离开。 “公子,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二公子看出来了。”四方拍着胸口道。 玉长空拧眉道:“他在试探,你刚才险些就露馅了,恐怕瞒不了多久。”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双眼,可四方他们做戏,却是很难,而玉令澜,玉长空从未小看他。 “他倒是长进了。”玉长空看着玉令澜的衣衫消失在院门,眉头深锁,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玉令澜靠近的时候,他莫名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恶意。 玉长空以修长的双指按着眼,却不知,院外,玉令澜看着他的院子,嘴角勾出一丝邪魅的笑:“有意思。” 第355章 清平观的另类风景是揍徒! 秦流西要和司冷月去她的族地,因着时间关系,注定要走不寻常的路才能按时到达,这一去一回指不定要花多长时间,就不能带着两个徒儿去了。 这对滕昭和忘川来说,简直是噩耗一般,瞬间就含了两泡眼泪,要落未落。 秦流西抱起忘川,捏了捏她的脸,再看着滕昭道:“你们年纪还太小,且刚问道,身上尚没有修为,阴路布满魑魅魍魉鬼怪,心智不稳的,很容易被勾了魂失了魄,永远留在其中,便是走出来了,也会变成傻子。” 滕昭抿着唇,安静的听着,连忘川都不敢抽噎了。 “虽说带你们一道,为师能护着,但万一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是为师始料未及的呢,我既要应对,又要护着你们,兴许会手忙脚乱。最重要一点,你们年纪小,体弱,走一次阴路,容易被阴气所侵,又得仔细调养了。”秦流西摸着忘川柔软的发,道:“所以你们去师祖那儿,我不在的时候,好生跟着师祖问道求学,不许偷懒,我回来了,便会去清平观接你们。” “真的不是把我们丢下?”忘川吸着鼻子道。 秦流西笑了出声,道:“你们是我徒弟,当师父的怎么会把你们丢下?”她话锋一转:“但若是你们背叛师父背叛师门,那必定会丢。学不好本事接替为师的棒子,那也丢,所以,你们不但要学会本事,还得学透学精,知道吗?” 毕竟为师是要靠你们养的。 忘川立即抬起爪子:“我一定听师父的话。” 滕昭这时来了一句:“你连名字都写不好。” 忘川立即红了脸,低下头,十分羞耻,她这不是刚学吗? 秦流西哈哈大笑,抱着二人香了又香。 把两个徒弟送到清平观,秦流西迎来的便是一条拂尘追着打。 “我以为你都要叛出师门了,几日都不上山来,你眼里还有为师吗?心里还有道观吗?”赤元老道拿着拂尘追着秦流西满院跑。 秦流西抱头乱窜:“我都是当师父的人了,你还追着我打,我还要不要脸了?您站住!” “嘿,你当师父我就不是当师父的?你站住,让我打个够!” “您当我傻!”秦流西一边跑,一边从袖子拿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飞快画了一道符,扔了过去:“给我定!” 赤元老道:“逆徒,你还敢用符。”他一甩拂尘,口中念咒,手指掐诀向符箓打了过去:“给我破!” 呲溜。 那张定身符在他面前就燃烧起来。 “我还有。”秦流西又甩了一张。 赤元老道:“……” 师徒俩一人画符,一人破符,把滕昭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清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手里拿了一把瓜子磕着,一边道:“习惯就好,这是咱们清平观一道另类的风景,只此一处,独一无二,一般人瞧不着。” 滕昭:这语气,听着还挺骄傲? 他看一眼肩膀贴着的瓜子壳,身子有些发僵,皱着眉嫌弃地用指尖弹开,又离他远点,再看向奔跑的二人。 将来,他也会如此吗?被追着满院子打。 滕昭脑补了一下,竟是打了个激灵。 这场打逆徒的闹剧,以赤元老道体力不支告破,秦流西嘿嘿笑着,上前扶着他,道:“当师祖的人了,要修身养性,动不动就打人,图好看?让小辈见了,像什么样!” 她的话满是嫌弃,可滕昭分明看到她双指摸在老祖的脉腕上,不由眸光微闪。 赤元老道喘着粗气,冷笑道:“好看不好看的为师不知,只知痛快。” 秦流西道:“得了,进去说话。” 她扶着赤元老道入了道室,吩咐两个徒儿跟上,亲自冲了一杯茶敬了过去:“您消消气。” 赤元老道哼了一声,接过来一口喝尽。 秦流西这才把近日做的事给说了,又把要出门的事给一提:“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是整日躲在宅子躲懒,是正儿八经赚香油呢,不然你当祖师爷的金身和这金顶是哪来的?” 她看向外面,那萧家倒是诚信,当真就给大殿修了金顶,秋冬的太阳洒在其上,折出柔和的金光,霎是耀目。 秦流西眯了眯眼,觉得自家道观有这金顶加持,顿时大气许多。 这是她的功劳。 赤元老道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小得意,一个拂尘打过去:“得意个啥,要是这十年你没躲懒,至于现在才有金身金顶,咱们清平观早就扬名整个宁洲了,你的法号也早就声名在外。” 秦流西冷笑:“您怕是忘了,十年前咱们回到道观时,门都是破的,房子漏水,窗子漏风,这些年道观修葺,安神像,救苦救难,是天道赐的?还不是我一样样的修回来的,谁像你,你还偷香油钱跑路呢。” 啥,老祖偷香油钱? 滕昭和忘川均是震惊了,瞪大了一双眼看向赤元老道,满脸不可置信。 赤元老道被两个徒孙瞪着,顿觉老脸滚烫,狡辩道:“为师那是调用,一路以我们清平观济世和吸纳信徒的,偷什么偷。” 秦流西呵呵两声。 赤元老道自觉理亏,摸了摸胡子,道:“过去不提,如今清平观的名声逐渐打开,你的法号也传开去,信徒越来越广,可盛名大,责任也大,要担得起大观的名,咱们也得不遗余力的济世,如此才能修得大道,功德圆满。” “这就是处处都是银子,所以你也别管我几日上山来一趟,如今店铺开了,关乎道观的香油,我也得时常坐阵。”秦流西看一眼两个徒儿,道:“您徒孙也有了,好几张口等着吃饭呢。” 养师养徒养道观,懒是不行了。 “你知道就好。不过你在外行商,亦要坚守道心,决不能失了道心,被这俗世繁华迷了眼。”赤元老道深深地看着徒儿,道:“丫头,赚香油少了也没什么,修得一身功德才是你最重要的。” “知道了。”秦流西挖了挖耳朵,这话她都不知听了多少次了。 滕昭若有所思,赚钱为次,修功德为重? (本章完) 第356章 专治不孕不育 就在师徒几人在说话时,一个小道童来到道室门口处,恭敬地说,外头有信士想求医,指明要不求师伯出诊。 秦流西:“莫不是蹲点的,我匍一上山,就有人来求医。” 赤元老道一记拂尘打过去:“就你话多,赶紧去看看。”又对两个徒孙道:“你们也跟着去,虽说你们年纪小,但学本事,就是得看得听得思,才能使这脑瓜子灵活了。” “是。” 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弟去了后殿,那里专设了一个案桌,可供看诊卜算。 这一进殿,秦流西便看到一个熟人,正是钱员外,在他身边,还有一对穿着贵气的中年男女。 道童提醒了一句,钱员外立马转头,快步走来,拱手作礼:“不求大师。” “钱员外这秋膘帖得貌似多了些,更显富态了。”秦流西笑着打量了他一眼。 钱员外摸了摸发福的肚子,爽朗地笑道:“不瞒您说,内子坐胎日益稳,我特意请了长生殿的毛大夫隔个几日就来请一次平安脉,都说胎儿长得极好,家母亦是身体康健,这人无心事,心一宽,就体胖了。” 秦流西:“心宽体胖是好事,却也得注意着饮食,万不能暴饮暴食,饭后散步有助于散食养生,每日打个五禽戏更能使身体强健,如此一来,长寿了,才能看到几代同堂不是?” 钱员外一听,连忙拱手道:“我听大师的,要不,您一会也给我摸个脉,开个养生平安方?” 是来捐香油的,这得赚。 秦流西含笑点头:“好。” 那对男女上前,男人撞了撞钱员外的手肘:“老钱?” “哦,瞧我,大师,这位是丘员外,也是咱们宁洲商会的副会长。”钱员外连忙介绍,道:“丘员外听说大师您医术出众,特意来求医的。” 丘员外挤开钱员外,先向秦流西作了一礼,然后双手抓着秦流西的手,情真意切地道:“大师,不求大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夫妇,只要您能使我们如愿以偿,我老丘,愿给贵观铺路捐金身啊。” 秦流西眼皮一抖,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双手,看了看他,又看他身后脸色略显蜡黄憔悴,披着厚重大氅的妇人,道:“丘员外,这是来求子?” 近期看的不孕不育症好像有点多啊。 妇人呼吸微微一窒,总算正眼看向秦流西,眼神里带了一丝隐晦的期盼。 “是极是极。”丘员外本来看到秦流西年纪这么小,心中就凉了几分,只是想到老钱的推崇,他也亲眼看过钱太太如今的情状,这便抱着撞个好彩的心态来求。 却不想,秦流西一眼就看出他们所求,莫不是真这么神? “先坐。” 秦流西引着二人坐下,而钱员外也很是识趣回避,说去大殿给祖师爷上个香并求个平安符啥的。 丘员外对此很是感激,熟归熟,但到底是夫妻俩的隐私,钱员外能回避,那是大大避免了尴尬。 “不瞒大师,我夫妇成亲将近二十载,多年来因为一直无子,四处求医问药求神拜佛广施善缘皆不能应,甚至从善堂抱养了一个孩子赐名为开枝,亦是无望。如今内子已年逾四十一,若再不能孕,此后怕是难了。”丘员外看向身边的妻子,面带愁苦,而对方也露出一丝凄苦。 秦流西轻笑:“虽是成亲二十载无子,可丘员外也没有纳妾?” 丘员外摇头:“我们夫妇是患难贫苦夫妻,靠她一手好绣活起的家,怎能因为无子就纳妾呢。” 丘太太说道:“若是这次也不能,我还是给你纳一个良家子回来,生了孩子,我亲自教养就是。”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多少带了几分苦涩。 丘员外拍了拍她的手,道:“咱们看大师怎么说,老钱不是说大师治不孕不育也有一手么?” 秦流西额角青筋一抽:妥妥的造谣啊! 她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多年无子,也不能就全是女方的问题了,也得看男方。” 丘员外一僵:“?” “我也不是说你,左右都来了,就一起扶个脉,太太你先?”秦流西看向丘太太。 滕昭先擦了桌子,然后把药枕板板正正地放在其上。 丘太太看他一眼,见他长得精致白润,板着一张小脸,不禁心喜,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她把手放在药枕上,秦流西双指落下,仔细辩脉,道:“脉象沉细而涩,气血匮乏,您的天葵并不准?” 丘太太脸泛红,看一眼周遭也没有别的人,倒是秦流西身边有两个道童装扮的孩子,便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不说日子不准,有时一月不至,有时又一月两回,淋漓不尽的。” “经血色如何?” 丘太太的脸越发滚烫,道:“暗黑,时带结块,调理过好些,却终不得其法。” 秦流西让她伸出另一手,摸着脉,道:“太太年少受过伤寒?” “这和不孕有何关?”丘员外立即问。 “贫道观你们也不是缺银子的人,既然这些年一直求医问药,一个大夫看不准,两个大夫三个,也都看准了吧,这调理天葵必然有方,哪怕不完全对症,也不至于仍像如今这样,气滞血瘀,寒温不调。太太也说了,调理过会好些,缘何一直不得法?自是根由找不着,无法完全对症,所以这反复不得愈。”秦流西摸着她的脉象,解释道:“打个比方,一场大疫生,总有源头,若源头找不出来治了,那么不断用药,也总会有新的病症生,源头不断,生生不息,就是这个意思。” 夫妇二人恍然,丘太太想了想道:“我出身贫苦,自小就泡在苦水里,日夜劳作,大伤不至于,但受寒少不了。记得有一年闹大雪灾,死了好多人,我在山中想要拣些柴火,却是因暴雪困在其中,险些死了,是一个猎人把我救了,可到底也落了个畏寒怕冷的毛病,尤其一到天葵,就痛得不轻,也就是后来日子好了,吃的补品多,也有调理,比以前好多了,那年,我才十一岁。” “这便是了,十一岁尚是孩子,筋骨尚未发育完全,大寒入宫,成寒邪,本就女子大忌。而且,太太还是早产儿吧?”秦流西收回手指又加了一句。 (本章完) 第357章 大师,且收着点! 一声早产儿,让丘太太愣了一下,却是正了脸色:“这个也能从脉象摸出来?” “您的脉沉细弱,并不强健,这除了您后天带来的病症引起,亦有先天所致,未足月出生的孩子,远比足月生产的差上那么几分,若是再没有经过仔细调理,那就更孱弱了。”秦流西道:“您是有后福之人,遇良人白手起家,好东西不缺吃,若不是,还如从前那般贫苦操劳,只怕这身子骨不仅仅是难以怀孕那般简单,而是一身病痛,缠绵病榻了。” 丘太太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男人,眼神带着暖意。 丘员外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我看看您的眼睑。”秦流西取了帕子擦手,探身过去,翻了翻她的眼睛,又让她伸舌看了看,又问了几个问题。 “先开个当归四逆汤,这汤可温经散寒补中益气,除此以外,我再给您行个针,能使活血化瘀,驱邪辟寒,毕竟宫暖才能使暖意通四肢百骸,也才能孕育孩子。” 秦流西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开方,写完一张,又抽了另一张纸,道:“光喝四逆汤也只是治您宫寒,还得把您这副筋骨给补全康健了才叫痊愈。若不差银子,可买长生殿的养荣丸,早晚一颗吃着。若是觉得贵了,这张固本培元的经方也可让药材铺子掐成丸子吃,另外日常饮食您可食用药膳,如当归生姜羊肉汤,都可温中补虚,祛寒止痛。” 丘员外看她下笔如神,像是丝毫不用思考,很快唰唰写完三张纸,便道:“长生殿的养荣丸,比这固本培元更好吧?” “价格摆在那里呢,自然是的,养荣丸所含的药材都是经过精细炮制,且都是极珍贵的药材,比如其中一味人参,都是五十年以上的人参。”最重要一点她没说,那就是所含药材,均是聚灵阵中滋养过,那效用自然是一等一。 丘员外搓着手道:“我知它好,就是难以买到,您既然推崇它,那更该知道,长生殿有时候也难以有货。” 秦流西把经方递过去:“只要拿着这经方过去给掌柜的,你会买到的。” 丘员外心中一跳,连忙接过来。 秦流西又看着丘太太道:“孕育生命,讲究一个顺其自然,心情舒畅,越是急,越是盼,就越是不来。您却总持着一个患得患失的阴郁心情,这调理汤药再好,十分的药效都得变七分,情志不遂,郁结于心,更难有孕。” 丘太太苦笑:“您说的是,不断的期望,又不断的失望,实在是磋磨身心。” 她说着,语气里带了一丝哽咽。 “顺其自然,顺应天命,该来的总会来,太太且放宽心。”秦流西笑着说了一句,才看向丘员外:“到您了。” 丘员外啊的一声。 “从前且不说,太太一直吃着调理的药,成亲二十载,总能有个小运气中一个吧,可一个都没有,那您也得从自身寻一寻问题。” 丘员外想想,也是这个理,再不含糊,把手伸到药枕。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秦流西看他脸色大概也猜到他的问题所在,看他脸色微微发青,眼袋深厚,一副精神不旺的样子,无非是肾阳精元不固,双指搭上,一番摸脉,双腕同是脉沉细,再观他舌苔红淡且薄,口气略有臭气,双目干涩无润,心中便有了数。 “员外您寐差梦多,心烦盗汗多吧?” 丘员外点头:“这一睡,就会做梦,起来了,人特别沉累,精神也乏力。” “做生意的,多思多虑,商场亦如战场,稍有不慎,就是倾家荡产的事,自然是劳心劳力,在外压力大,又是多年无子,难免心烦意燥。” 丘员外险些被说哭了,别人看他家大业大,又是做到宁洲商会的副会长,只看他精明风光,却不知他精神时刻绷着,再加上膝下一直无子,怕着偌大家业中终落了个无人继承的下场,便是觉得身心如有巨石压着。 秦流西这番话,简直是击中了他的内心,堂堂一大老爷们,激动得眼中泛红。 “您说的可太对了。” 秦流西又道:“可是时常梦泄,房事易亢进反滑精快?” 丘员外:“!” 丘太太:“!!!” 两口子一把年纪了,被秦流西的直言不讳给闹了个大红脸,羞得恨不得钻地缝去。 这大师,也太豪放了! 丘员外猛烈咳嗽几声,含蓄地道:“大大师,这还有孩子在呢?” 所以,且收着些吧,羞煞人也! 丘太太都把头埋到胸口去了,尴尬得使劲绞着手绢。 秦流西:“无事,这是我收的徒儿,这些东西他们迟早都得懂,所谓医者父母心,我们都很正经的,绝无故意窥探病人隐私的意思。” 就太正经了,他们都羞得无地自容。 丘员外又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地道:“就是您说的那样,您就说怎么治吧。” 为了孩子,他不要脸了! 秦流西取了纸笔,道:“您这些症状是肾阳不足,且肝郁气滞,所以才使阴精亏损,精血不足。所谓生子专责在肾,而种子之法,要在固精,精血乃生身之本,化育之机,您却是禀赋不足,精元不旺,如何能得子?” 丘员外有些发懵:“所以,我这身体也是有问题了?” “自是有的。胎孕者,男子在精,女子在血,你们一个精元不旺,一个宫寒血亏,想来您也如许多男子一样,无子多半把问题归咎在太太身上,而无仔细调理自身。如此一来,一拖二十载,二人均阴阳不调,水乳不容,何以有子?” 丘员外脸红得滴血,都不敢看身边的妻子了。 “您这身体,得补肾以益其精,我给您开一个麒麟丹,再服一个五子衍宗汤,以炒过的菟丝子,蒸过的五味子,还有以盐炒的车前子,枸杞紫河车等熬煮而成,喝个七剂再看效果。”秦流西唰唰写下一个经方,道:“麒麟丹能使气血中和,生精固肾,益气助阳,吃这丸,不可贪恋酒湿烟毒,不可吃油腻。如此,您与太太一同调理,我保你明年便可抱得麒麟子。” 第358章 当甩手掌柜 开了经方,秦流西又换了一个道室给丘太太行针,又问过她和丘员外的意愿,只能把忘川带在身边观摩施针,而把作为男子的滕昭留在外。 丘太太一把年纪,虽然面对秦流西这样的小道长,可对方一脸正派,毫无淫邪之色,完全是大夫的态度,反显得自己忸怩了。 秦流西看她忸怩尴尬,想了想,便道:“太太您也不必尴尬,您有的我也有。” “啥?” 秦流西浅浅地笑道:“我是坤道。” 丘太太惊得差点从榻上甩下来,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女,女的?” 秦流西含笑点头,道:“我相貌莫辩雌雄,又一直梳着道髻,确是叫人难以辨认。” “可是,老钱并没说过你是坤道。” “我不刻意隐瞒,却也不主动介绍自己的性别,他自是不知。我也只是看太太您尴尬,才那么一说。”秦流西淡笑道:“至于男子打扮,方便行事和行医,您也知,女子为医,哪有男子方便?” 不管是做什么,这世间对女子多有条条框框,以规矩枷锁层层套牢,说无奈,却也是这男尊女卑时代的风气。 丘太太却道:“可对于妇人女子来说,女医更比男医来得自在和放松。” 毕竟有很多事,女子是羞于启齿的,就连检查身体,也是不便,这么一来,想要真正断准症,却又难了一分,只能连蒙带猜了。 秦流西很是认同:“所以我带了一个徒弟。” 她摸了摸忘川的头,道:“你若能以女医的身份,救这世间许多的女子,便是大善,所以为师很希望你能把玄门五术中的医学精学透。” 因为男女大防的缘故,哪怕医者常把医者父母心,眼中无男女之别挂在口中,仍有许多女子因羞于尴尬而错过最佳的治疗。 更有甚者,因为夫婿或父辈迂腐,更不让男医诊治,从而丢命。 这样的事,她行医多年,也听了不少。 忘川点点头,露出坚韧的小眼神:“我一定学精。” “仔细看,仔细听,仔细记。”秦流西让丘太太把衣衫卷起,按了按她的小腹,冷硬寒凉,也让忘川感受了一番,又教她辩穴。 忘川年纪小,兴许记不住,可正因为年纪还小,可塑性强,她可以一次次的说,一回回的教,一点点的把她带出来。 秦流西行这针,可之前帮着宋柳行的针相差无几,都是活血化瘀,驱寒辟邪,所以她行的是烧山火,能使宫暖寒消。 烧山火的针法并不容易,有些医者一辈子都扎不出火针来,因为讲究下针手法,紧按揉搓更是技术成败的关键,没有得到真正的传承和苦练,是练不出火针来的。 丘太太当真一次比一次的震惊。 一是惊于秦流西年纪小,二是惊于她竟是女子,三是惊于她医术之精,四则惊于她能一心二用。 是的,秦流西一边下针,一边和那个还该吃奶的小女娃说着穴位,和下针手法,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手上动作还半点都不迟滞。 丘太太活了四十多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可仍觉得大开眼界。 才多大的孩子啊,就已经可以收徒教学了,偏偏人家还有这本事。 丘太太啧啧称叹,忽感觉小腹如温火灼烧,不烫,却是暖融融的,使她不禁舒适的喟叹出声。 这也太舒服了。 不同以往的感觉,使得丘太太指尖轻颤,忽然生出一种莫大的期盼。 这次,或许真的可以如愿以偿。 起针后,丘太太浑身舒坦,问道:“大师,这针行一次就行了?” “十天以后,您再到漓城寿喜坊红白街胡同,有个叫非常道的铺子,是我的,你过来再行一次针刺。” 丘太太瞪大眼:“您不是出家人吗?竟也做生意?” “算是我本家的,做的也是行医治病,驱邪捉鬼卖平安符牌的事,所得利润,亦有两成归于道观用作行善。” 丘太太双手合了下:“大善,我一定到。” 秦流西笑着点头。 “那大师您的女子身份?”丘太太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秦流西道:“不必广传,但若有如您一样有妇人病而羞于启齿的,可说。” 丘太太松了一口气,妇人病,可多了去了,有女医,还是医术出众的,谁会选男大夫,那不得尴尬? 一行人出了道室,丘员外就迎上来,关切地问丘太太什么情状。 “我感觉好多了。”丘太太眉目舒展,觉得小腹暖和得很。 丘员外大喜,大方地掏了一沓银票塞到秦流西手里:“这是我们夫妇二人捐给贵观的香油,如得偿所愿,必来祖师爷灵前还愿。” 秦流西捏着银票,面上带笑:“善人大善。” 丘员外他们喜滋滋地走了。 而秦流西手上的银票还没捂暖,就被清远给拿走了,理由是,快入冬了,囤的粮食和炭呀啥的,不太够。 “他前世一定是个土匪。”秦流西对着两个徒弟吐槽一句,又道:“这都快过午了,为师就要下山了,还得去铺子一趟,你们乖乖听师祖的话,好好学道。” 两个小的顿时蔫了。 秦流西又对忘川道:“刚才为师说的,你听不懂无所谓,先把人体穴位和经络图背好,还有汤头歌,也得背着,不明白也无所谓,背熟了,以后再听为师讲解,就知道了。” 忘川蔫蔫地应了。 秦流西带着他们去了赤元老道那边,把徒儿丢下,一溜烟跑下山。 赤元老道:“别学你们师父没个正形的,过来师祖这儿,我给你们讲道。” 他领着两个豆丁,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这种模式怎么有种给女儿养娃的感觉? 嘿,这逆徒,当甩手掌柜了不是! 秦流西摸着鼻子,催着李成下山,路上还下车到相熟的店家吃了一碗酸辣喷香的噪子面,这才哼着小曲走到了铺子。 却见铺子有人蹲在门口石板,神色惶恐,一看秦流西,就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大师,你就是这铺子的大师吧,我是你们开店时拿到护身符的,大师,那符燃起来了,我差点死了,大师您要救救我啊,我给您磕头了!” 咱家大小姐在q阅有个活动推荐,有抽奖哟,谁刷到了这活动,按任务试试手气~西姐祝大家好运哦! 第359章 买命钱 谢冲前段日子捡了一包银子,很是发了一笔横财,原以为自己走大运,岂料,自捡到银子后,他反倒是日益倒霉,连走个平坦的路都会无缘无故地扑倒在地,俗称喝凉水都塞牙。 小灾小祸不断就算了,就昨天,他路过一间铺子时,之前被他放在怀里在非常道时得的护身符忽然滚烫不已,他急忙停下拿出来,结果那铺子就飞出一支锋锐的利箭,几乎贴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 羽箭射在对面铺子的门框上,而抓在手中的护身符,却是自燃起来,化为灰烬。 谢冲惊骇地看着那支尾部颤抖的羽箭,又看看化为灰烬飞得到处都是的平安护身符,再想起近日灾祸不断,不禁嗷嗷大叫,向非常道的位置跑过去。 但凡他走前一步,那支箭就能把他的脖子射个对穿,死得不能再死。 谢冲慌慌张张的来到非常道,可铺子关了,他都没敢走,愣是缩在铺子面前过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铺子开了,大师也没来,他还是没敢走,而是在门前等。 如今等来了秦流西,谢冲委屈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求着秦流西救命。 他是真的倒了血霉了! 进了非常道时,他还在瑟瑟发抖,满脸惊惶,那张脸胡子拉渣的,别提多憔悴了。 秦流西见状,便让陈皮拿了一个平安符给他。 谢冲眼睛一亮,连忙捏住了,眼巴巴地看向秦流西,咽了咽口水,道:“大师,我这是遇到什么怪事了?您给我的符都烧没了,躲了个死劫,是不是代表这倒霉就去了?” 秦流西冷笑:“你收了人家的买命钱,你不死,怎么叫买命钱?” “我哪有!”谢冲跳了起来。 秦流西:“你不是说你捡到了一包银子吗?” 谢冲愣住,脸色一寸一寸地变白,哆哆嗦嗦的,道:“我,我纯粹是在路边捡的,我哪里知道它是什么买命钱?天呐,大师,我真是捡的,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去捡啊。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我家中还有个老娘等着我养老送终的,可不能死啊。” 他说着,又开始哭了。 谢冲是个浪荡子,可因为是寡母带大的,这良心倒没泯灭,对他娘也是孝顺的。 “别哭了!”秦流西烦躁地挖了挖耳朵,道:“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谢冲立即捂住嘴,委屈死了,他都要死了,还不让哭一下吗? 呜呜。 “那银子,花没了?几时捡到的,都用去何处了?”秦流西问。 谢冲有些尴尬,可为保小命,把捡到的银子的前前后后给说了:“除了给我娘买了些过冬用的棉被棉衣,添了些家什,都被我赌输了。” 陈皮道:“瞧你穿得也不算富贵,天降横财,你没拿去做点什么钱生钱,就赌光了,你娘没把你打断脚啊!” 谢冲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想着我都捡到银子了,正在走运么,谁知道是这样?大师,就是一包银子,怎么就能买我命了,我的生辰八字也没透出去呢。” “这也算是替命,想必那人已是重病或是命不久矣,便找了邪道施了这术法,你捡了,就等于你收了银子,愿意把自己的命替了对方的死命,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秦流西问。 谢冲冷汗津津的,把自己的生辰说了。 秦流西掐着指节掐算,眉梢一挑,再仔细看他的面相,道:“除了我给的护身符,你还躲过一次死劫,是你的功德给你化了。” 谢冲啊了一声:“啥功德?” “你得了这银子之后,做过什么好事?” 谢冲歪着头想了想,忽然道:“我给一对母子付了买药钱算不算?” 秦流西嘴角含笑,点了点头。 谢冲呼吸一正,连忙道:“那天我捡到了银子,马上就想去赌坊了,路过西街十寸胡同时,看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妇人抱着个病得快死的孩子跪在医馆门口,他们没有银子付那十两的药钱,我一时脑热,就帮着付了。” 事后,他本马上去赌坊,想起老娘,又赶紧买了些物事送回家,然后才去赌坊,殊不知,输了个精光,当时还后悔那十两药钱呢。 “这就是你积下的功德,是你一时的善意,救了你的命。”秦流西道:“假如当日你没有帮那对母子,你就不会积下这个功德,也就没法挡一次死劫,更没机会遇到我了。” 人都死了,有啥用。 谢冲有些发懵,喃喃地道:“我只是看他们可怜。我也是寡母带大的,看到他们想起小时候,才一时起了心,却没想到……” 陈皮这时道:“你唯一的好运,就是你行了善得来的,所以,以后还是广积阴德多行善事吧。” 谢冲抿着唇。 秦流西道:“那包银子的布匹呢,你也扔了?” 谢冲摇头,摸了摸身上,从袖子里掏出一片布,递过去,讪笑道:“我瞧着这布还挺新的,拿回去给我娘打补丁也好。” 陈皮翻了个大白眼:“你这么孝,咋不把银子给你娘收着?” 谢冲尴尬地笑。 秦流西接过来,道:“这是孝布,你也认不出?” 谢冲瞪大眼。 秦流西又摊平了布,看到布画着一个符咒,像是用血迹画的,看着特别不祥。 谢冲当时捡到银子,打开是几锭银子,还有几张用红线绑着的银票,直接就解了,把银票揣在兜里,也没多检查,现在看到这符咒,后背发寒,额角渗出冷汗来。 “主子,这是什么血,不像是朱砂啊。”陈皮也看了一眼。 秦流西道:“应该是黑猫的血。” 黑猫不祥,用以画符咒作这样的邪术,最是匹配不过。 “大师,这什么买命钱我都花没了,这术还能不能破啊,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谢冲搓着手道:“我娘就我一个儿子,就靠我养老送终了。” 秦流西斜乜过去,道:“这术破是可以破,可你也知道,我这店打开门做生意,做买卖么,是一买一卖。” 她把那画了符咒的孝布随意扔在桌上,道:“只要二十两银子,我就救你,还得是你堂堂正正赚来的银子。” (本章完) 第360章 非常道做的神棍生意 二十两银子才能破术。 谢冲直接懵了,看着秦流西,一副你咋不去抢钱的眼神。 秦流西笑眯眯的:“二十两难道还不能够买你的命,人家都出一百两了?” 谢冲:“……” 这,这是一样的吗? 他简直想咆哮,他身上别说二十两,二钱银子都没有。 便是在这时,有人在门口张望一二,迟疑着走进来,陈皮迎了上去。 秦流西也扫了那人一眼,收回视线,重新看着谢冲,道:“怎么样,我可是有生意上门了,赶紧决定。” 谢冲快哭了,道:“大师,您看我身无旁物的,哪有二十两,您看在我上有老的份上,救我狗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大师!” “这话你要不去无相寺跟那上头的师傅说?我是道士,浮什么屠?”秦流西翻了个白眼。 谢冲:“这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我没和尚慈悲,我要是你,就赶紧去赚银子,不然你这命,保得一次两次,怕是保不了三哦?”秦流西道。 谢冲身子一僵:“二十两啊不是二两,我真筹来也不知何年何月了,万一我没那个命呢?” “那就是你的事了。”秦流西看他可怜,道:“这样吧,我可帮你压一半的命,至少不会让你丢命了,啥时把银子赚来,就给你全部破了这术。” 谢冲大喜:“那敢情好。” “你去吧。”秦流西摆摆手,道:“记住了,要救你自己的命,是你堂堂正正赚来的银子才行,可不是靠着招摇撞骗或借谁的,必须是靠你自己一手一脚赚的。” 谢冲指了指那孝布:“你不作法么?” “你还怕我会诓骗你不成?我既然能打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把生意推出门去,我一分银子都还没赚到你的呢,你怕啥?”秦流西点了点孝布,道:“有我在,自然不会让你丢了这命,不过你得勤奋些,小命不会丢,可这小灾小祸还是不断的哦。” 谢冲打了个机灵,道:“我这就去,大师,你一定要记得保我命啊。” 秦流西摆摆手。 谢冲冲了出去,那进来的人听了一半,再看了一眼这古里古怪的铺子,心道,现在的世道这么好混了吗,神棍都不摆摊了,直接开铺子了! 他看向同来的站在门口的小厮,冲对方使了个眼色,对方了然,追着谢冲跑了。 秦流西看在眼里,唇角勾了一下。 陈皮已是回着那人的话:“……我们这铺子,玄门五术皆精,还有各种符箓平安符牌可求,客人想求医也是可以的,看您有何所需?” 那个穿着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强笑道:“原来如此,我就是好奇,非常道这店铺名挺别致的,想来看看卖点什么,原来是此道啊。” “没错,做的就是看起来像是做神棍的生意。”秦流西笑眯眯地说:“这位管事,探清楚了就可回去告知你家主人了,想要求医,随时可来,不过得快,这两日我不在。” 那管事心中一跳,刚想要问什么,却听门口外传来一阵急切慌乱的哭声。 众人看向门外,有人冲了进来,大声嚷嚷:“大师,你在就好了,快帮我看看我家蛋蛋,这玩得好好的,忽然就这样了。” 来人是元宝蜡烛香铺子的季掌柜,怀里抱着的正是他的小孙子,孩子正在一抽一抽的,翻着白眼,手鸡爪一样伸得笔直,出气急促,嘴里不知嗷嗷叫着什么。 在季掌柜身后,还跟着他的儿子媳妇,两人都满脸急色,儿媳妇更是哭得快要瘫倒。 秦流西一摸蛋蛋的脉象,道:“是急惊风,陈皮。” 陈皮立即从架子上取了药箱,拿出针包摊开,递了一支银针过去。 秦流西接过来,一边吩咐脱了鞋袜,一边在蛋蛋十个手指均扎了一针,挤出一滴血,然后又在十个脚趾同是如此。 血放了,蛋蛋不抽搐也不哼哼了,小脸也安宁起来,只是眉头皱着。 秦流西再摸脉,问:“刚刚才发的?” 季掌柜看宝贝金孙不抽搐了,连忙道:“是,这孩子自己在后边院儿玩着,忽然就大哭,然后就惊厥了。” 秦流西道:“着了凉有些发热,痰火湿浊,引动肝火,再者被吓到了,才引起的急惊风。如今变天了,孩子小,得注意着添衣不能贪凉,还有,他痰热食积,易伤脾胃,别让他吃太多的肉和发物。” “大师,这咋回事啊,怎么就被吓到了?这孩子戴的还是您给的护身符呢。”季掌柜道。 他摸着孙子的脖子,却是没摸到那红绳,不禁一愣,看向儿子媳妇:“蛋蛋的平安护身符呢?” 季明看一眼媳妇,呐呐地不敢说话。 季李氏则是支支吾吾的,道:“我娘家弟弟刚生了个小子,日夜啼哭,我就先把蛋蛋的护身符给他戴着了。” 季掌柜顿时黑了脸,厉声叱道:“那是蛋蛋的护身符,你给娘家侄子做什么,你侄子还能比你亲儿子更重要?” 季李氏缩了脖子,哭着说:“爹,我就是想试一下。” “你!”季掌柜狠狠地瞪她一眼,又瞪了儿子,这个废物,回去再炮制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尴尬地看向秦流西:“大师,您看这?” “无事。”秦流西又取了针,在蛋蛋的鬼信,鬼心下针,口念受惊符咒,另一手,掐了一道法诀,轻轻的按在他的脑门上。 待得收了针,蛋蛋就更安详了,眼睛也睁开了,都能认得爷爷爹娘了。 季掌柜长松了一口气。 秦流西又道:“惊厥散了,可也得吃上两副药,毕竟他如今也是风邪入体,痰热内伏,壅塞不消,于气机不利,这若不调理,肠胃孱弱,时日长了,倒致筋骨不健。” 季掌柜忙说:“那劳动您给开个药了。” 秦流西点头,取过纸笔,伏案唰唰地写下一张经方,递了过去:“吃上两副就行,平日可买些消食丸备着,多吃些蔬果。” “谢谢。”季掌柜接过来,连声道谢。 秦流西又取了一个平安符牌,不过指头大小,却是克着可爱的狗头,取了一节红绳系上,然后亲手挂在了蛋蛋的脖子上,笑道:“这算是我送给蛋蛋的见面礼了,佑他平安康健。” 中奖的排队来香香? (本章完) 第361章 考我本事,我卷死你 季掌柜感激地抱着蛋蛋回了铺子,扬言诊金一会就送过来。 秦流西摆摆手,也不生气更不在意,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季掌柜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家熟不必给这些东西,以后,就不会熟了。 做生意的,没几个精明脑袋,那是做不来的,季掌柜的白事铺子做了这么久,他自然是个会来事的,知道什么人该交好。 为了小小诊金失了秦流西这样的能耐人,他是傻了吧唧呢。 一行人来得急去得也快,只有那个本来觉得秦流西是个神棍的管事,看了个全程后,看秦流西的眼神就有了些变化。 看她年纪小小,倒没想还真会行医呀。 管事眼珠子一转,笑着上前,道:“这位……” “我法号不求。”秦流西笑着道:“亦是清平观内登记的道士,有正经度牒的。” “不求大师。”管事拱了拱手,道:“刚才看您露那么一手,医术颇为不凡,我近日这身体,倒有些不自在,不知?” “请坐,腕来。”秦流西指了椅子。 管事坐下,伸出手腕,见两根细长葱白一般的手指搭在自己脉腕上,心道这小神棍的手倒是真好看。 秦流西很快就换了一手,对他说:“伸个舌头看看。” 管事把舌头申得老长,只等看她辩出什么来。 他说身上不自在自然是托词,不过是想考秦流西有多少本事罢了。 秦流西收回手,让他躺平在铺子内设的一张小榻上。 管事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躺下。 秦流西上前,手在他的腹部按着:“疼不?” 管事摇摇头。 秦流西又按了几处,直到脐中,不等他问,管事就哼叫起来:“哎哟,疼疼疼。” 也不知这小道长咋按的,一碰就觉得小腹弦急,疼痛都引到了脐中,腰部也沉酸起来。 管事看秦流西的眼神便有了几分忌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秦流西一眼就看出他眼中的戒备,却不在意,问道:“近来你便溺艰涩,伴有刺痛感吧?” 管事腾地从榻上坐起,心提了起来,看着她问:“这话怎么说?” “你只管说是不是了。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非但便溺有刺疼感,还尿频尿急,色黄浑浊。”秦流西坐回案桌后,道:“我看你脉沉缓,舌质黄腻,再之腰部酸沉,脐中引痛,这都是石淋之症哦。” 管事懵了,问:“什,什么石淋?” “就是说你双肾这里,生了小石头。”秦流西指了指腰部双肾处。 管事跳起来:“呔你这小道长,胡说八道,这人怎么会生石头,你唬我呢?” 秦流西:“你不是医者,又孤陋寡闻,自然不知。肾主水,水结则化为石,故肾客砂石,肾虚为热所乘,热则成淋,所以谓石淋。正因为肾水结石,入膀胱,再入尿道,便溺时刺刮茎道,能不疼吗?” 管事听得云里雾里的,可以说人话吗? 倒是陈皮跟着秦流西多年,耳目渲染,却是听明白了,便咳了一声,摸了摸额上的汗,暗道,这是我家主子,是个大夫,行医眼中无分男女的。 秦流西继续道:“你平日惯爱辛热肥甘之品,还有豆类浓汤,且嗜酒如命却又不爱喝水吧?” 管事的心又是一跳,又说中了。 “辛辣肥甘油腻,一些大豆比如豆腐黄豆,还有熬得时长的浓汤,容易肾水结石,你又不喜喝水,自然无法排毒,久而久之,自然成石淋。”秦流西淡淡地道:“你也就是没注意了,既便溺有刺痛感,想来尿液也带些血丝了。” 管事白着脸道:“这不是虚火上升才如此么?” “你不信,可自行查看。”秦流西对陈皮道:“带他去后边,尿个尿,拿个清盆接一下。” “得嘞。”陈皮带着管事往后边去了,取了一个白色的瓷盆,让他去尿,并体贴地介绍秦流西刚才所言,什么茎道刺刮的。 别说,原本还没觉得咋样,经秦流西和陈皮一说,管事就明白过来了,便溺时更是注意秦流西辨的症,觉得命根处可真有些麻刺了。 尿液没多少,他瞟了一眼,因着瓷盘白色,显得尿黄浊,还带了一丝的红,管事脑袋眩晕。 他只是考那个小道长的本事,咋给自己考出毛病来了! 秦流西其实说的没错,他饮食啥的都好荤,大肉肥腻,又喜酒,喝酒时必然一碟盐炒黄豆来下酒,而他是个下仆管事,整日听差又管着下边的人,忙起来是连水都没空当喝的。 这种种的,竟就得了那啥石淋之症? 管事再出铺子堂屋时,整个人蔫了吧唧的,看秦流西的眼神都怯了。 秦流西也看一眼那尿液,眉头都不带皱更不嫌腌臜的,道:“如我所辨。” 管事看她竟不嫌腌臜,脸红的同时也佩服,道:“那个,大师,我这是病?” 这是信了她,自主换敬称了。 “自然是病了,你如今已是开始溺血丝,证明已成砂石,不过还小罢了,若排不出,一直养大,再下茎道,那种痛可就是现在这样的刺痛,而是下不得床,直不起腰,痛得恨不能噶腰子了。” 管事听着她形容,冷汗津津的:“您,没唬我吧。” “都说病从浅中医,我唬你做什么,这又不能吃的?”秦流西嗤笑,道:“你这病就是饮食所致的湿热蕴结,再加上气滞血瘀,才形成的石淋。你瞧啊,石乃有形之物,这玩意阻滞你体内气机运行,不通则痛,所以你便溺才会刺痛,若石子大了,阻滞更大,到时候就是剧痛难当。吃上几副药,行气化石,平日多饮水,以便排出砂砾石,这病也就好了。” 秦流西先取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放在桌子解说一番,然后取了纸笔,唰唰地开经方,所需药材也并不名贵,无非是海金沙、金钱草、鸡内金、车前子、滑石通草等一类清热利湿的。 管事看了看石子,想象这样的东西在肾内生长,再入了命根尿道,妈耶,他的双股都觉得颤痛了。 秦流西把方子递了过去:“随便一个药材铺子都可开药。盛惠,诊金十两。” 管事:“!” 秦流西笑眯眯的举着经方,想考我本事,我卷死你! (本章完) 第362章 坏人好事不能迟 管事走出非常道的时候,手里捏着一张经方,整个人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他明明是替主家来探一探这个非常道的虚实的,可探着探着他自个就探出了毛病,然后花出去十两诊金。 这一想,他又觉得有些尿急了,不过看了看手中经方,他折起来,又去寻了另一个医馆,可不得只偏信那小道长一面之词了。 然而当他寻到漓城最好的医馆,那老大夫也是辩出石淋,却还没秦流西辨得细也讲得明白,他要是问急了,那大夫的学徒还有些不耐烦呢。 管事也拿了一张经方,却是用秦流西的经方去别的药材铺子拿药了,他可不想这小石子越长越大,到时候痛得直不起腰就惨喽。 管事捡了药,就回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别苑,径直去了自家主子那里回话,而先前被他打发出去跟着谢冲的小厮,已是在主子跟前回话了。 “张管事回来了。”小厮退到一边。 张管事快步上前,向坐在太师椅的俊朗男子跪了下来:“大少爷。” “起吧。”俊朗男子抬手,赫然就是秦流西见过的和丁家人一起的那位,周巍。 周巍饶有兴致地道:“福泉已经说了他打听来的事,你倒说说,你这边在那什么非常道听到的如何?” “大少爷,那铺子,奇奇怪怪的不说,可店家,却是真有几分本事。”张管事连忙把自己在非常道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连自己的病症都没漏。 周巍本是好奇,毕竟他听到了小厮说的谢冲所遇的事,然后再听张管事的,好奇的脸色渐渐正式起来,双眼带光。 “你这石淋,之前就没注意过?”周巍眯着眼问。 张管事苦笑道:“老奴区区一个奴才,又非学医的,哪里知道这什么石淋之症,是闻所未闻,肾水生石,少爷听过?” “自然听过。”周巍道:“从前永定候的亲弟,那钟二爷,也得过此症,听说痛得下不了床,恨不得把命根都给切了,寻医问药好些都不对症,后来是寻到了杜壬,才把这病给治好了,说排出来的石头都快有小指头大了,这一大胖爷们,愣是瘦了一半。” 张管事听得白了脸,略显肥胖的脸又渗出一层汗来,恨不得马上就去把药熬了服用。 周巍双眼晶亮,道:“这个小道长,噢,你说她是哪家道士?” “说是清平观发的度牒,是在那挂单的。” 周巍敲着桌面,道:“她年纪轻轻,竟有这医术,该是有些本事,福泉说她还能驱邪定生死。” 张管事骇然,看向小厮,后者连忙把自己从谢冲哪里听来的给说了。 张管事吞了吞口水,道:“难怪她说那个小孩是被惊着了才发的急惊风,老奴看她下针十分稳且不迟疑,辨穴精准,后面还给挂了个符牌,那小孩就安安定定的,跟没啥事的人一样了。老奴冷眼瞧着,那小孩的爷爷,对她也是十分敬重推崇,言语里对那什么护身符十分看重。” 周巍沉默了一会,道:“既有迹可寻,你们再另外使人去清平观那边探一探此人底细,在外头也探听一下,外界对她评价如何,尤其是医术。” “是。” 周巍又对张管事道:“你下去煎药服用吧,吃药后,告诉我是什么情状。” “老奴遵命。” 周巍这才让他们退下,抿着唇捏了捏眉心,事关妹妹,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 秦流西接过季掌柜送来的诊金,也不看多少,直接给了陈皮,道:“孩子眼睛纯净,你们那边又是白事铺子,见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也是正常,有我给的那平安符牌戴着,可免他受邪祟近身,您放心就是。” 季掌柜听了,心头激动,又是一个长揖,道:“多谢你了。之前你给的那个护身符我就给他戴在身上,却不想我那儿媳妇是个混不吝的……” 秦流西无意理他的家事,道:“不是什么大事,孩子是好孩子,您好生培养,将来就享后福了。” 季掌柜激动不已,心想孙子还是由自己亲自教养才好,要是放在混不吝的儿媳妇手里,指不定就养歪了。 他向秦流西恭维了几句,便告辞了。 陈皮看他走了,这才打开诊金看了看,道:“主子,季掌柜给了二十两诊金。” 白事铺子生意也不是说客似云来的,季掌柜给的这个诊金,算是多的了。 这是打了决心要跟秦流西交好的意思。 秦流西瞄了一眼,就道:“收起来吧,这账本你自己做着,将来咱们铺子的利润,得分三份,二成给道观,三成我自己的,另外五成拨到另一个帐,以后那个帐的银子多了,再钱生钱,作为秦家长房的私房。” 陈皮讶道:“单独拨帐?” 秦流西点头:“小月说得对,将来我若撂挑子不干了,这门生意也无人能接,倒不如单独设一帐金用以投其它产业,也算是一份基业。” “事都是您做呢,三成会不会少了。”陈皮默了一会。 秦流西:“够用就行。” 陈皮想都她的性子,也没再多言,只说到了谢冲一事上:“他那样的浪荡子,也不知何时才能赚到二十两银呢。” “他会赚来的,待他赚来,便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秦流西拿出那张孝布,道:“取了黄纸朱砂来,我画几个符,把这邪术给破了。” “您不是说要压一半。” 秦流西笑了,道:“这话你也信,唬他呢,不然这浪子咋踏踏实实的赚辛苦钱。再说了,坏人好事的事,不能迟啊!” 陈皮弯了眼,立即取了黄纸朱砂。 “借你一滴纯阳血呗。”秦流西笑嘻嘻地看着陈皮。 陈皮自顾自地取了金针,戳了手指头,挤出一滴血,被秦流西和在朱砂中,这才凝神静气,画了一道禳命宫破败符,朱砂落在纸上,符成,有金光闪过。 秦流西拿着符和那孝布,拿了一个化宝盆,把孝布扔在里面,双手飞快结印,薄唇一张,一段古朴的咒语从嘴里吟出,随着一声破,法诀和符箓打在孝布上,嗞的自燃起来。 孝布燃烧起来,而在某个青楼,本来还搂着花娘豪饮的男子忽地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而另一边正逃亡的老道,灵台剧烈一疼,一口老血喷出,倒在地上悲鸣:“谁他娘的接二连三坏我好事!” 其实,我为了测试我有没欧气,然后……五次成长值!恭喜欧皇小老虎头124!我竟然没有看到有人晒零食大礼包,那个礼包很多吃的!!! (本章完) 第363章 拨乱反正?暗算! 秦流西准备回家的时候,宋烨带着个亲卫来了。 “将军这是……”秦流西在他身上的素淡常服看了一眼,眉梢轻挑。 宋烨冷笑:“魏才洲死了,舍妹还没来得及和他办合离,他就死在马蹄之下,名义上还算我妹婿,这一身素白瞎也得穿。” 秦流西道:“那他那个外室?” “母子几人一起捆绑,卖往西北,是死是活,全凭命数。”宋烨神色冷冽。 西北贫苦,都是养尊处忧的人,只怕难以有好下场,不过相比那女人舅舅手上的业障,宋烨这做法算是温和和网开一面了。 “我原以为宋将军会杀了他们以报家仇。” 宋烨苦笑:“丧子之恨,杀了他们也不为过,我却是想到你曾说过的杀孽,那孩子,喊了我十六年的舅舅,另外那两个孽种,一岁不达,不下这个死手,是为我们兄妹二人积阴德,以图后福。” 秦流西道:“将军心善。” 宋烨摇头:“伪善而已,由他们自生自灭,免脏我的手罢了。但是那个邪道,我却是要寻出来的,只是这样的人,狡兔三窟,又有邪术在身,却是遍寻不得。” “将军是想?” 宋烨拱了拱手:“我这过来,除了给您送谢金,也想跟您问个吉日,好把我两个外甥的尸骨葬到祖坟附近,另外也想问问大师,可有法子寻出那邪道?您也知道,此人有神通,却是心术不正且害人,被他逃了,下个遭罪的也不知是谁?” 秦流西想了想,道:“可有那人用过的物事。” 宋烨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包,道:“这是我从那邪道的道室搜来的东西,都是贴身所用。” 秦流西打开一看,里面有梳镜还有头发,甚至有一个符牌,上刻着是成字。 “那女人就说他们姓成,我记得我那结拜的魏大哥的妻子,也是姓成,应该是他们的俗家姓。”宋烨解释。 秦流西点头,取了朱砂画了一到追踪符,以符包裹那梳镜,放在化宝盆中,盘腿坐下,双手结印,闭目凝息,嘴吟咒诀:“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弟子寻人兑上找……” 宋烨眼睛一眨不眨的,见秦流西未睁眼,可那符咒却是燃了起来,化作青烟,丝丝缕缕,遥遥指路。 而就在符咒燃起时,秦流西闭目开口:“一人,背了一个藏蓝色包袱,往北去,他受伤了,入了驿站,是……” 她腾地睁眼,道:“在安西驿站。” 宋烨一喜。 “动作要快。”秦流西想了想,又飞快地画了一道符,道:“若是他用术遁逃,烧这符,顺着它的青烟可寻。” “多谢大师。”宋烨拱手道谢,然后接过亲兵手上的匣子,送了过去:“这是谢金,我就不叨扰您了,待得寻着人,再来拜访。” 秦流西让陈皮接过匣子,目送他匆匆离开,扭头瞥向那化宝盆,道:“拨乱反正是我们正道之人该做的事,相信天道那家伙是个明白人。” 她用黄纸折了一个小人,然后把那留下来的一根头发缠绕上去,双手结了一个繁复的法印,打在小人身上,这才拍拍手起身。 安西驿站,那成道长捂着嗷的一声惨叫,又喷出一口老血,正好喷在一个贵公子身上。 贵公子看了看身上的黑血,爆出比他更凄厉的惨叫:“我的新衣,啊啊啊,给老子打死他。” 察觉中了她人暗算的成道长:“!!!”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了! 秦流西拍拍手起身,看到头顶乌云翻滚,立即道:“我这是拨乱反正,匡正扬道。” 天道:暗算就暗算,拿什么正道扯虎皮! 陈皮笑嘻嘻地,道:“主子,宋将军好大方,竟给了一万两的谢金。” 秦流西讶然,想到他的出身,还有宋柳,那虽然是个不长脑子的,可却是个搂财童子,嫁妆经营得有声有色。 可惜了,但凡她长点心,也不至于察觉不了魏才洲的不对劲。 不过这算不算是被所谓爱情蒙蔽了双眼? 秦流西摇头,道:“收起来,带回家去。” “得嘞。” 主仆二人关了铺子,租了一个马车,很快就回到秦府,从自己的偏院小门入内,如今偏院已是有了大变样。 两个院子打通了,更宽敞了,多了几间正房,还有一个新砌的小厨房,再开了那院门,可自成一个小府,从此秦流西可随意从这边出入,她的行踪,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秦家人难探。 岐黄迎了上来,道:“今儿回得挺早。” 秦流西回道:“没有客人上门了,天也冷,干脆早点回。” 陈皮笑眯眯地扬了一下匣子,道:“姐,我们开业几天就赚大钱了。” “看把你能的,边儿去。”岐黄嗔他一眼,然后对秦流西道:“我在小厨房炖了汤,是用小人参精的须须炖的鸡汤,您先进去,我给您盛来。” 秦流西一瞥,看到小人参精躲在墙角,见她看来,立即昂首挺胸,喝了我的汤,精神万倍,元气满满。 秦流西嗤笑,入内。 小人参精顿时蔫了吧唧,蔫头耷脑的。 一句夸奖都没有,果然冷血无情渣渣西。 小人参精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土坑,一跳一蹲土一拨,埋上。 自闭了。 秦流西在窗户看见,险些没笑出声来,戏精。 岐黄端了汤来,秦流西接过,汤温正好,也不用勺子了,直接捧着碗大口喝。 不得不说,小人参精修炼千年了,还修出灵智,自然不比一般人参,小小一根须须,炖出来的汤也是清香滋补,参味浓郁且不苦,一碗喝下去,浑身暖融融的。 没白养这小戏精。 秦流西对岐黄道:“你自己也喝,也勺一碗给陈皮,入秋冬了,得滋补着。” 对于姐弟两人,秦流西视如亲手足,素来大方。 岐黄也没和她客气,道了一声好,又说偏院如今弄好了,比从前也宽敞,原本跟着滕昭来的那个叫万策的小厮,该如何安排? 第364章 带你去乱葬岗溜胆? 秦流西这院子过去十年来从未有外人进驻过,先不说院子里很多贵重的物品不宜示人,再加上她也不喜欢院里多添生人。 哪怕滕昭和忘川来了,这院落也没多拉一个丫鬟来伺候,而那万策一个小厮,更不可能在这院子当差了。 尤其看到小人参精后,滕昭就不让万策过来,也不传唤,唯恐万策一个嘴没把门把这些隐秘往外传,叫秦流西为难。 秦流西想到滕昭的细腻心思,唇角扬了下。 她轻轻敲着桌子,对陈皮道:「你把万策带过来。」 陈皮应下,立即出去喊人。 万策此时正拿着一根树枝在门房那拨弄蚂蚁呢,他自来到漓城就被放到门房帮着看门了,原本还想在滕昭跟前和从前那般忙前忙后,岂料滕昭也不知抽了啥风,竟是不用他了。 万策知道自己先跟着滕昭等他适应了再打发回去,可知道归知道,这么被边缘化了,心里难过又落寞,前程一片渺茫,乃至于人瘦了一大圈。 陈皮来找的时候,他是又惊又慌,难不成现在就要把他打发走了? 站在秦流西面前的时候,万策缩手缩脚的,整颗心都吊着,七上八下的好不难受。 面对这位,比面对老爷还要来得可怕。 「坐吧。」 万策连忙摆手,道:「奴才站着就行。」 秦流西看他紧张,便笑了,道:「不必紧张,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对前程有啥想法的。昭昭成了我的大徒弟,他的那些习惯,我会一点点的扭转过来,哪怕扭不转,也不会叫他事事需要小厮帮忙打点,因为他是我的大弟子。」 万策顿时被冷水泼了个透心凉,这话的意思只差没明着和他说,你没啥用了,哪来的哪去吧。 想明白这一点,万策微微抿着唇,眼眶有些红。 果然,秦流西继续道:「原本让你跟着来,是怕着昭昭不适应,但他没用你,那就证明他可以打理自己。既然他身边不用跟着人伺候,你这小厮,就这么呆着也不好。」 万策垂下头来。 「我看滕大人官路亨通,未来将有新妇,也会添丁,你年岁不算大,若是想回到滕大人身边当个小厮,假以时日,你也会成为心腹管事,若是伺候小主子,说不准前路会更光明,这是其一。」秦流西看着他道:「其二,你不想回去的话,就跟在我们身边,如今我们这边有个铺子开了,光是陈皮一人,也腾不开手,你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在铺子当学徒当伙计?」 万策腾地抬起头:「您不是要赶我走?」 秦流西笑道:「你好歹陪着昭昭长大,我怎会越过他来处置你的去向,只是他没想到,我这当师父的,先帮他想了,你看你是怎么选择?」 万策道:「奴才不能继续伺候少爷么?」 「他既拜我为师,已是入了我师门,也入了道,你伺候什么,也跟着出家入道?恕我直言,你没有这天分。」…. 万策红了脸,道:「奴才是孤儿,六岁就从善堂被挑出来,送到少爷身边,从没离开过。我,我不想去老爷身边听差。」 哪怕不能伺候,就近看着少爷,也是一种安慰。 秦流西眼里带了些许笑意,道:「你既然不去,那就和陈皮一道,在铺子帮忙,你们年纪相近,也好相处。」 万策松了一口气,道:「奴才听命。」 只要不被赶走就好。 秦流西摆摆手,让陈皮带他下去,以后再一道打理铺子。 陈皮领着万策出去,勾着他的肩膀道:「小策子,咱家铺子经营的非同寻常生意,你胆子大不?不大的话,哥带你去乱葬岗溜几夜练一练胆?」 万策:「?」 你是怕我抢你风头吗? 大可不必,我会苟着的。 陈皮继续道:「胆子一定要大,眼神要毒利,更要细心,虽然你没有入道天分,但了解多些无妨,还有医术啥的,识字吧?平时也看看医书。小策子,你可一定要用心学,学好了,将来这铺子掌柜,一定是你的!」 只要把人带出来了,他就回到主子身边跟前跟后,美滋滋。 万策:「……」 这一定是反话,好心机。 秦流西也把对陈皮说的那番话对岐黄说了:「你有空档,也帮着他把账本归拢一下。」 岐黄点头:「这样也好,等到一定时候,就能完全分开了。」 非常道这样的铺子,除了秦流西,秦家人哪有人能接手,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一只母鸡下蛋,鸡蛋分几个篮子,蛋再生蛋,也容易分枝。 「岐黄姐姐,大姐姐在吗?」 秦流西冲着岐黄点头,后者把秦明宝带了进来。 「大姐姐。」秦明宝看到她,就行了一礼,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她道:「姐姐,这是我绣的手帕,送给您。」 秦流西一愣,接过来,绣的是一丛石榴花,并不算特别出众,可配色却是极好,便道:「真是你绣的?」 秦明宝点头:「是我娘教我的,色是我自己配的,绣得不好,但以后我会绣更好的,再送给您。」 「为什么要送我?」 秦明宝红着脸道:「姐姐救了我娘和弟弟呢,我想亲自做点东西送您。我学了这几个月,才绣出一张手帕。」 「绣得不错,我很喜欢。」秦流西摸了摸她的小揪揪,道:「你配色不错,学会画画,花样画得好,配色也好,再有精湛出色的绣工,将来你一定会绣出出彩的绣品来。」 秦明宝眼睛大亮,点头:「我会的。」 「走,我送你回去,也看看平安他们。」秦流西让岐黄取了些糕点糖果来,塞到她手里,带着她去了顾氏院里。 天色有些暗了,风也大,顾氏也没在外,而是和奶娘在屋内逗弄着两个醒来的儿子,看到秦流西来了,满脸惊喜:「西儿来了,快坐。」 「我来给平安他们扶个平安脉。」 秦流西笑着走进屋,看顾氏走近,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脸上,嘴角的笑敛了一下,眉头蹙起,又很快松开,轻叹出声,该来的躲不过啊!. 燕小陌 第365章 秦家老三出事了 秦流西若无其事的来到平安两个儿跟前,两小只平日有药浴泡着,奶娘的投喂也是充足,又有人精心照料,如今他们都和足月出生的小孩一样,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十分壮实可爱。 而最清澈莫过于婴孩的眼睛,纯净无垢,当那黑黜黜的眼睛瞪着你瞧,叫人软到心里去。 所以秦流西看他们脸上肉乎乎的,忍不住伸出魔爪,一手一个,捏了捏。 软乎乎,肉腾腾,再捏。 周奶娘瞧着这小动作:「……」 她却不敢说什么,两个孩子有如今这壮实,全靠了这位大小姐,妙手神医,又有她发话,泡澡的药不断,连带着自己的饮食也都极好,所以喂养两孩子也很是绰绰有余。 最重要的是,对于秦流西的魔爪,两小只非但没有扁嘴哭,还咯咯地笑,脚乱蹬,双手张着求抱。 对于秦流西,他们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喜爱。 逗弄了一下两个小的,秦流西才正式摸他们的脉,又解开了衣物,抻抻手脚摸一下筋骨,她甚至连两孩子的小鸡都检查了一番,把周奶娘看得目瞪口呆。 虽说是堂姐,两孩子也才三个月不到,她却是一点都不避嫌啊。 倒是顾氏,一直笑吟吟的看着秦流西的动作,在她看来,秦流西此举就是做大夫的那四要,望闻问切。 这不,秦流西又问起周奶娘,两小只吃得如何睡得如何。 周奶娘磕磕碰碰地回了话。 秦流西一边把孩子的衣物系好,一边看着顾氏道:「他们都长得不错,这药浴继续泡着,可使筋骨强健,不要怕费药材,他们是未足月的早产儿,这点药材缺不得。」 顾氏笑着点头,道:「就怕家中情状负担重。」 「家里都要开铺子了,老太太那边也有小姑母送回来的钱物,这点子药材,还能承担。」秦流西捏了捏孩子的脸:「他们本就未足月生,算是先天不足,要是还省了这一步,以后体弱多病,身子骨孱弱,反而不美。」 顾氏听到这,心都揪了起来,道:「我明白的,如今我也有做绣品,能卖多少银子是多少。」 秦流西笑笑不说话,只看周奶娘,道:「你伸个手,我给你扶个脉。」 「啊?我也要吗?」周奶娘有些懵。 秦流西道:「小哥俩得从你这吃奶,你身体要是有不妥当的,也就从奶过到他们身上去了。」 周奶娘连忙伸出手。 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道:「心火有些盛,口苦口干,夜里难眠?」 周奶娘讪笑:「近几日入了冬,我几乎每顿都吃猪蹄汤,却是有些黏腻,荤多素少,出恭有些不顺,就不太舒坦。」 她是两个孩子的奶娘,为了保证喂养充足,她吃的都是催奶的多,吃多了,倒是腻了,出恭不顺,这难免会烦躁。 「喝鱼汤也可以发奶,倒不必每顿吃猪蹄,荤素搭配相宜才会更好些。」秦流西道:「我开个方子你吃两剂就行。另外我会开个菜单,三婶你交给李婶,她会安排单煮给奶娘。」 …. 顾氏:「会不会麻烦?」 「一荤一素一汤足矣,一日三顿不重样,也不会太油腻。」 周奶娘听得啧啧称叹,她这奶娘当的,都感觉像掉福窝去了。 秦流西很快就开了个方子,然后又给顾氏扶了个平安脉,调整了她之前喝的调理方子,说了几句话,这才走了。 顾氏拿着几个方子,叹了一口气,他们三房欠秦流西的情,好像越来越大了。 秦流西走出顾氏院子,蹲下来抻了抻把她送出来的秦明宝的衣物,道:「你年纪小,喜欢刺绣学 这个没什么,可旁的也要学着,你娘识字,回头我让你岐黄姐姐送些书,字帖笔墨的过来,你也学着。」 秦明宝愣了一下,道:「大姐姐,以前祖父没被发落时,家里还好,请教习先生教我们也没什么。现在家里难,我也能学这些吗?」 秦流西道:「怎么就不能了,你只要有心想要学,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诗词琴你可以不学,但识字算账是一定要学的,你想要学好刺绣,画也得学。我再让你岐黄姐姐找两幅好绣品,让你参详一二。」 秦明宝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蹭了蹭,鼻音有些重:「多谢您,大姐姐。我还以为大姐姐有了小徒弟,不喜欢宝儿了。」 秦流西微微一怔,笑了起来,摸一下她的小揪揪道:「小孩子家家,哪来这么多想法,她是她,你是你,都是要学本事的年纪,我看你们谁学得好。」 「嗯。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啦!」秦流西笑了起来,看着她圆乎乎的小脸,却是想到她爹,叹了一口气,道:「进去吧。」 秦明宝冲她挥手道别。 秦流西转去了秦老太太的院落,老远就听到秦老太太的咳嗽声。 菊儿看到她,先往内禀告了一声,然后掀起了帘子。 秦流西进门,行了一礼,道:「在外就听到老太太您咳嗽,我给您把个平安脉。」 秦老太太看到她就神色复杂,却没拒绝这‘孝,,伸出手。 秦流西一边扶脉,一边看她的脸,心中有了定数,刚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老太太会有子伤,不知是哪位,可看到顾氏的夫妻宫,老太太的子女宫,均是晦暗无光,她便知道了。 该是秦老三出事了。 秦流西很快就收回手,道:「忧思过重,情志不舒,思伤脾,心脾两虚,您这是没睡好?」 秦老太太拧着眉捂了捂心脏,道:「上年纪了,夜里不好睡。」 事实上,是她这两日总有些心神不宁,夜里就难以成寐。 秦流西没拆穿她,道:「您也知道您上年纪了,总这么郁结于心,这身体哪能养得好?您若想看到老太爷他们平安回来,您就莫要胡思乱想,否则,吃再多的药,也都是枉然。我的话不好听,但都是实在话,听不听得进去,随您。」 秦老太太吃了一呛,这是来请平安脉的?是来气她的吧! 燕小陌 第366章 断一臂 秦流西过来老太太这就为了确认秦家老三是不是出事儿了,如今确认了,方子也开了,她也没久留,行了礼就走,仿佛她过来就真的只是为了给秦老太太请平安脉,半点不磨叽,把陪着老太太说话的那个东北来的方婆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小姐这人,还真是实诚,有一句说一句,挺雷厉风行的。」方婆子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这换了别家的姑娘,谁不在祖母跟前讨好说些好话,就她,来了就是请脉,说话还不好听,半点不怕老人家膈应。 就她看着,都觉得秦流西是故意埋汰人了。 秦老太太这两日心绪不宁,再者秦流西又说了那么几句,心里不是很痛快,摆手道:「她也算是世外之人,规矩不同真正的大族,不提了。方家的你明日就启程回去,英娘那边,可别提太多糟心事,养胎要紧……」 方婆子看她兴致不高,也识趣地顺着这话题说了下去。 秦流西并不知自己被人上了眼药,就是知道,她也不在意,在她眼中,区区小人伎俩,不值一提。 走出老太太院子,她就遇到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几个姑娘,看她们虽然穿着棉裙披着薄披风,比起刚来的时候可强太多了,头发都有两朵珠花戴了。 衣着打扮搭配相宜,正青春,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秦流西睨了一眼,心想秦家姑娘说苦,亦不苦,还是有点福运,换了别的人家,都不知在哪沦为下仆丫鬟喽。 看到秦流西,几人就下意识停下,屈膝行礼。 秦流西点了头,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秦明月待直起身子时有些气恼,恼自己的腿怎么不争气,竟屈了下去。 …… 西北。 秦元山一行人好不容易才从流营搬出来,住进了一处低矮的小民房,却是没高兴两天,一家几口就跌落了谷底。 因为秦伯卿出事了,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左手臂空荡荡的。 秦元山一见就差点往后栽倒,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才没晕过去,哆哆嗦嗦地扑到秦伯卿面前,抖着手想去碰又不敢碰:「怎么回事,怎会这样?」 秦明牧哭着说:「三叔是为了救我。」 他们找了个在石场背石的苦力活,却没想到有个正在破石的工匠,手中的铁楔砍劈时脱了手,直向着当时站着的秦明牧的头飞去,而距离他两步远的秦伯卿下意识地就扑上前去,一挡一推。 本就极其锋利的铁楔由于惯性所然,冲力极大,直接就把秦伯卿的手给削掉了。 秦元山听了这话,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来了,大夫来了。」秦伯光拉着一个胡子拉渣的大夫飞快地跑来,可怜那老大夫,一把年纪,鞋子都跑脱了。 屋内昏暗,老大夫上前,哎哟一声,拿了剪子剪开被血黏糊一块的手臂衣裳,看到那齐刷刷的断处,叹了一口气:「这是被一刀削断啊,倒少了截肢的煎熬。」 …. 「你胡说什么!」秦伯光大怒。 老大夫瑟缩一下,道:「我这说得也没错啊,像这样断个干净,倒还好,要断不断的,也得截掉,被砸碎就更惨了,都得用锯了,那不得更疼?」 「你!」 秦元山推开他,颤声问:「大夫,我儿的手,接不上了?」 老大夫摇头:「都断成这样了,还怎么接,那手呢?」 秦明牧连忙把用衣裳包着的断手打开。 老大夫看了,摇头叹息:「没用喽,缝也缝不上,缝上也没用,你看这筋络,一定得连着缝上才行,别说我没这个医术,整个大西北都没有。」 秦明牧一屁股坐在地上,抽了自己几巴掌,抱着断手痛哭出声。 秦元山终是忍不住,晕倒过去,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的秦明彦只能抱着他哀叫:「二叔,快来。」 秦伯红就在这乱糟糟的状况下跑进来,先把手中的大包袱放在桌面,再看小弟的断臂处还在流血,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道:「大夫,先给我三弟止血吧。老二,去打了干净的温水来。明牧,你不要哭了,和彦儿抬你祖父回屋去,仔细照料。」 他双眼赤红,手捏成拳,想到什么,打开大包袱,拿出一个药瓶,上写着金疮药。 原本接到家中送来信和物的消息,他是极开心的,却不想转眼就遇了这事,莫非上天是嫌他们不够惨? 有了秦伯红安排,几人各就位,这首要处理的还是秦伯卿的断臂位置和止血,否则,一直这么下去,也是血流不止,迟早会死。 清洗伤口,一如老大夫所言,断臂齐整,多余的卷肉都没有,也少了要用刀剔除的麻烦,清洗过伤口,再洒金疮药包扎。 「用这个。」秦伯红把手中的药递过去。 老大夫接过,洒上,不过几个呼吸,那伤口便不再渗出了,不由惊讶:「这药……」 秦伯红也是震惊不已,重新拿过药,道:「包扎吧。」 老大夫没多问,麻利地包扎,一边道:「到底是受了大伤,还得注意着晚上发热。」 秦伯红看着躺在床上惨白着脸的小弟,再看一旁的断臂,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擦了一下眼角的泪,他该如何向娘和三弟妹交代? 而另一处行商会馆,一管事匆匆走进主子房间禀告:「爷,那秦伯卿出事了,手被铁橛给削断了。」 公孙承正翻着一本野史,听到这话,头都没抬一下,道:「人活着?」 「只是断了左臂,也是巧,秦家今日接到了漓城送来的物资,其中有大小姐给的金疮药,也有几枚平安符。」 公孙承曲了点桌面,道:「那等这秦老三伤好,给他安排一个轻省的活吧。」 「是。」管事问:「那秦伯红?」 「不必管他,最该吃苦的,就是他,这断臂的咋不是他?真是狗屎运。」公孙承冷漠地道。 管事瞥自家爷一样,心想您这是醋了吧,那样的人,偏是小姐的生父,够吞苍蝇那般恶心的。 公孙承放下书,道:「研磨吧,这事总得告知她一声。」 颈椎病又犯了,头疼死了,又约大保健了,啊啊啊啊啊!谁砸票安抚渣陌,嘤嘤嘤 燕小陌 第367章 眼不见为净 秦流西暗暗掐算着秦老三的生辰八字,得出的卦象虽凶,却无生死之忧,便置之度外。 想及要跟王氏道一声出门,便拐往王氏的院子,还没进去,就看到万姨娘脚步匆匆的走出来,一见到小煞星,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想要掉头回去。 秦流西咳了一声。 万姨娘想要顺拐的脚停下了,委委屈屈地看着她走过来,磕磕巴巴地道:“你,你怎么来了?” “神色匆匆的,发生什么事?” 万姨娘道:“潘姨娘病得快死了,我得过去看看。” 秦流西皱眉,道:“一起过去吧。” 她在前面走,万姨娘跟个小跟班似的缀在她屁股后面,红艳艳的小嘴叭叭个不停。 秦流西便知道那潘姨娘怎么病重的了。 潘姨娘是二房长子秦明牧的生母,秦家遭变,二房的其余姨娘都遣散了,她这個有生养的跟着回了老宅,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十分内向,也不是挑事的人,跟透明人一样,豪不起眼,若不是万姨娘提起,秦流西都不会想起还有这号人。 潘姨娘虽不出挑,可比起棒槌一样的万姨娘,她的心思更重,唯一的儿子被流放西北,她这当娘的自然难受,一直郁郁寡欢的,再加上之前那温家的人来退婚,她一气之下,就闷出病了。 谢氏可不像王氏大度,对姨娘跟对妹子似的看待,她对潘姨娘可是眼中带钉一样的存在,对方病了,她没跳起来拍手称快就是善良的了,哪会嘘寒问暖,张罗着大夫看治。 这不,潘姨娘这拖着熬着,竟是严重得下不来床了,若不是万姨娘记挂她,人没了都不知何时没的喽。 秦流西一进潘姨娘的小屋,就掩了一下鼻子,这屋里的陈腐味道,竟比秦老太太那还严重。 走到内间,入目就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 她双鬓银白,眼圈青黑,双颊凹陷下去,浑身笼罩着一层灰暗的病气,死气沉沉的。 万姨娘说得没错,她是病得快死了。 “潘姨娘,大小姐来给你看病了。”万姨娘走过去,把潘姨娘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秦流西看她丝毫不介意,眼中生温。 傻是傻了些,心却是善的,怪不得有福报。 潘姨娘气若游丝,看到秦流西,哑着声道:“大小姐?” 秦流西上前,扶着她手腕的脉象,一摸,眉头深锁。 这个人的气机起码壅塞一半,生机也濒临断绝,因为她的五脏六腑,亏损太多了,若是不管不顾,不出几日,她真的会死。 而这人,是自己把自己熬成这样的。 秦流西有些冷漠和生气,病归病,但自己作践自己,熬得油尽灯枯的,她对这样的人是生气的。 “怎么样?该吃什么药啊?”万姨娘小心翼翼地问。 秦流西冷淡地瞥向潘姨娘,道:“她都不想活了,还吃什么药,浪费银子和药材做什么?” 万姨娘啊的一声,看向怀中的潘姨娘,问了特傻的一句:“潘姨娘,你不想活了?” 身子发僵的潘姨娘:“……” 秦流西扶额。 “为什么不想活了?你不是说,要等大少爷回来?你还给他纳了那么多鞋底,不得浪费了?”万姨娘言语间一阵惋惜。 潘姨娘:你快闭嘴吧! 要不是场面不合时宜,秦流西都想笑了,万姨娘实在是不知不觉就能气绝一人,不费一刀一刃。 秦流西看潘姨娘闭上眼,便道:“药能医病,却不能医心病,她这是得了心病,自己干熬成如今这副身体,这样的行为无疑等于自裁,所以吃药,也是无补于事。” 万姨娘下意识地看向潘姨娘,动了动嘴唇。 “心病还需心药医,潘姨娘,你这病,唯一能治的良药就是你儿子。”秦流西瞪着潘姨娘道:“你何苦把他当毒药而非良药?” 潘姨娘腾地睁开眼,眼中流出浑浊的泪。 “流放而已,又不是被砍头了,总有一线希望能得以赦免,就算没有,他不是好生生的活着吗?还有退婚,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才多大的年纪,世间女子何其多,你还怕他打光棍不成?”秦流西神色淡漠:“你认为是大事的事,在生死面前,都不是事。” 潘姨娘被说得哭出声来。 “你要想看到他回来,就把他当成希望,活得好好的,不然你没了,指望谁替你心疼秦明牧?二婶吗?” 指望谢氏,不如求神。 潘姨娘抬起头来,捂着抽疼的心尖,挣扎着要下地给秦流西磕头,哑着声道:“大小姐,我再不敢作践自己了,您救救我吧。” “你别折腾了,真折腾死了,神仙难救。再说了,大小姐她会救的……”万姨娘犹豫了一下,看向秦流西:“吧?” 秦流西再次抚了抚眉心,人没死,都被你气死喽! 她没理会万姨娘的话,只是坐下来取了笔墨开方。 刚从外面回来从沈嬷嬷嘴里听到消息的王氏也来了,看到潘姨娘那副短短时日瘦脱骨的模样,不由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骂。 万姨娘看素来大气沉着的王氏发飙,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米粒了。 天咧,原来太太还有这么凶的一面,幸好我没异想天开的学人家意图纂位,不然都不够她玩的。 我可真聪明。 王氏发过飙后,虽是恨铁不成钢,可也让沈嬷嬷派李总管去配药,又调了雪儿过来伺候,直到她好全为止。 “潘姨娘,你要还想看到明牧那孩子,自己就得保重身体,你没了命,有几个会记着那孩子呢?”王氏语重心长地道。 潘姨娘一震,抹着眼泪道:“我就是忍不住,我怕他在那边落不了好。” “按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更怕,彦儿比明牧,还要小几岁。”王氏眼眶微润。 潘姨娘看触动了她的心事,连忙说自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一定会好好养身体。 她还颤颤地瞟了秦流西一眼。 秦流西一个眼神都没有,见没啥事了就走了出去,看着心烦,眼不见为净。 第368章 王氏发飙 王氏和秦流西回到自己院落,道:「也是我这阵子腾不出手,竟不知她病成这样。」 秦流西道:「不是您的错,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硬是把自己熬成这个模样,怨不了谁。」 王氏叹了一口气,看秦流西拧眉,知她厌烦这些事,便道:「你别管这些,我会安排好的。对了,铺子已经做出了好几样蜜饯,你尝尝。」 她把用油纸包带回来的蜜饯摊开,让秦流西一一品尝。 秦流西捻了一颗腌渍梅子含在嘴里,酸酸甜甜又带着淡淡的甘草香充斥着整个口腔,让她眯了眼,咬了一口梅肉,把核吐出来,道:「是这个味,做得挺好的。」 「也多亏了你带回来的那两个匠人,手艺很好,咱们又有配方,原料也足,这不就做出来了?」王氏笑道:「如今也只是做了几款口味,我想着如今都十月了,再过两月就得过年,有些人从现在开始就备年礼了,虽然蜜饯的品种还不算多,但现在开张,再慢慢做新品,赶一波年礼的风,说不定能快些打开铺子的名头。」 「这是秦家的生意,您拿主意就好。」 听到她这略显疏离的语气,王氏的喜悦瞬间淡了几分,有些失落,却仍是笑道:「那请你给算个开张的黄道吉日?」 这点小事,秦流西也没有拒绝,很快就算了个吉日,就在十二。 「我们那铺子也已经开张了,就在寿喜坊,名为非常道,您要是闲了,也可以过去看看。」秦流西道:「我近日要出一趟远门,有什么事你找岐黄,定不了的可等我回来。」 「好。你在外,也得注意着安危,如今天冷了,小姑娘穿厚些。」王氏温声说道。 秦流西心中微暖,笑着点了点头,她想起秦家老三的事,欲言又止,罢了,左右现在秦老三也回不来,就别说出来,让这些女人瞎担心了。 和王氏说了一会子话,秦流西便告辞。 王氏看着她走了,脸就沉了下来,直接走出院门,来到秦老太太院落里,果然见谢氏在对老太太恭维溜须。 王氏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先上前跟秦老太太行了一礼,然后盯着谢氏道:「二弟妹,我近日忙着料理铺子开张的事宜,才把家里的事交给你,你既然忙不过来,我还是重新接手吧。」 谢氏一愣,大嫂这是抽什么风了? 「大嫂,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哪有忙不过来了?」 秦老太太也看向王氏,她今日的脾气有些冲,是在外受了什么气,还是铺子开张不顺? 「既忙得过来,潘姨娘怎么病得快死了,你却不闻不问,也不曾请大夫来看诊。若不是万姨娘和西儿,她死了也无人知吧。」 谢氏脸色几变,道:「大嫂,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秦老太太的脸沉了下来,她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家中又这样,听不得死这样晦气的字。 …. 王氏便把潘姨娘忧思过重病倒的事给说了,末了道:「我知道二弟妹你不喜潘姨娘,怨她抢在你之前生了长子,可她都是老人儿了,又是生养了长子的姨娘,一直也是安分守己不出头的,你这么磋磨,就不怕折福?」 谢氏跳了起来,道:「大嫂,您这话我是听不得,她自己想不开,我还能替她想事啊?是她自己整日想东想西的,我能如何的?」 「她病了,你总能请个大夫吧?」王氏沉着脸道:「按理说,你们二房的事我这做妯里的也不好管,可如今大家都在一艘半沉的船上,我在船头努力扬帆,想把这船给拉起来,你却在后头拼命加石头,我岂能把帆扬起来?不过是让你把这个家暂时管好,这点事你都做不好,我是不是要把你们从这艘船给踢下去?还是干脆大家 搂着一起让这船沉了?」 谢氏的脸涨得通红,想要狡辩,王氏却已经向秦老太太屈膝,道:「母亲,我并非要抱怨,咱们秦家如此,理应抱成一团,我在前面抛头露面无所谓,二弟妹帮着把家治好,使我们无后顾之忧,那才是正理,可事实呢?」 她闭了闭目,疲惫地道:「母亲,让三弟妹管家吧,她做事妥帖,我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特意刻薄姨娘。」 谢氏的大红脸变成白的了。 疯了,王氏真是疯了。 谢氏看向秦老太太,后者的眼盯着她,像是有刀刃射出来,不由冷汗津津。 「那就让顾氏管着吧,潘姨娘那边,先拨个丫头伺候着,该配药就配药,该补身就补身。」秦老太太拧眉道。 王氏屈膝应下,没再多言,走了出去。 她在外奔波劳碌疲惫的了,回来还要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实在是没有心思和她们虚与委蛇。 本来她也不想来发作谢氏,可这还惊动了秦流西,惹了她不满不喜,就坐不住了。 谢氏此人,不敲打一下,以为能上天了! 「母亲……」谢氏委屈地看向秦老太太。 她才开了个口,秦老太太就把手边的茶杯向她砸了过来:「你个蠢货,要你何用!」 谢氏抱头尖叫出声。 王氏听着里边的尖叫声,冷笑出声,转身就往顾氏院子里去,她还得跟顾氏交代一下中馈的事。 嬷嬷,我忽然就明白了西儿这孩子为何会起了搬出去的念头了。」 沈嬷嬷搀着她的手,并不说话。 「身后拖着这么一大家子,负重前行,一点劲儿都没有,有何意思呢,还是拖后腿的一家。」王氏苦笑道:「是我,也觉得没意思极了。如今看来,把她强留着,是我自私了。」 自己在前面打拼,转过身来,却还得帮着收拾身后尾巴的烂摊子,有什么意思呢? 「太太,您想多了,大小姐想去想留,都是她的意愿,这个宅子里,没有谁能把她强留下。」沈嬷嬷轻声道:「太太您也是一样,您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王氏摇头轻叹,这个家,有什么可取之处能让那孩子觉得放松愉悦又有回到家的归属感呢? 她们这一大家子,于她来说,好像都是负累。 …… 燕小陌 第369章 还有这样的好事? 司冷月被秦流西领进偏院的时候,脚步一顿,视线向墙头那边望了过去。 雌雄两鬼正在欣慰秦流西终于带回了一个同龄的小朋友,两鬼都像是老母亲一样松了一口气,有同龄闺蜜一起玩,大人总能多几分人情味。 可正对司冷月点评时,对方突然看了过来,吓得两鬼立即噤声。 该不会看见他们吧? 秦流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问:“怎么了?” 司冷月沉默了一下,道:“没什么,就觉得那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可能是错觉。” 秦流西眉梢轻挑,笑着道:“倒也不是错觉,那个墙头趴着两只鬼,给我看门护院的。” 司冷月:“……” 用鬼来看门护院,不愧是你。 “你很敏锐,难道是血脉的缘故,从小就这样?”秦流西问。 司冷月点点头:“小时候还能看见,也时常离魂,后来戴着玉佩,就看不见了。” 秦流西若有所思,道:“你到底身负巫女的血脉,兴许是被你们这一族的诅咒给压制了,若是这個血咒破了,你巫族的血脉,兴许还会重新觉醒。” 司冷月诧然,指尖蜷了下。 “怕吗?” 司冷月摇头,淡笑道:“我连死都不怕,怎会怕这血脉觉醒。” 她非但不怕,甚至有一丝期待,如果是那样,她能重新兴司家巫族吗? “子时我们再入阴路。”秦流西带着她进屋。 岐黄给她们奉上茶,又看向司冷月拿来的东西,想要搬,却是有些沉手。 司冷月便道:“是一些玉石,我知道你喜欢用这些滋养法器,给你带了一些来,如果不够,你再问我要,我再送来。” 秦流西打开包袱,里面一堆各色玉石,大的小的,就这么堆着,而且成色都极好。 “这些玉石成色都不错,你就这么拿包袱皮一卷,也不怕磕碰碎了?” 司冷月端着茶抿了一口,道:“碎就碎了,再重新捡一些就行。” 这口气大的。 秦流西笑了:“看你这豪横的,家里有矿啊?” “是啊。” “啊?” 司冷月说道:“我们司家确实有一条玉矿。” 秦流西:“……” 她看向司冷月,几乎要流口水,道:“人比人,真个比死人,你说我咋就没这个富贵暴富命呢。” 她要是家里有矿,直接躺平,还辛苦作甚? 司冷月拨弄着一块翡翠石,道:“你羡慕我,焉知我就不羡慕你?起码不用掐着数还有多少日子活。” “放心吧,就冲你这条玉矿,说什么也得把你这血咒给解了。”秦流西安慰道。 司冷月弯了眼。 秦流西看着离子时还早,又看窗外明月高挂,便取了一只大陶罐,到药圃那边铲了些泥,然后再埋了几块玉石进去。 司冷月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也不问,只是瞧着。 只见玉石埋下了,秦流西双手又结着繁复的法诀,打在那陶罐内。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她的法诀落下,司冷月只觉浑身舒畅,近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她盯着陶罐若有所思,这罐子,有些不同了。 秦流西做好这些,然后才道:“小参,出来吧。” 小森,谁? 司冷月左右张望,然后,身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但见一株草破土而出,咻的一声,飞了出来。 司冷月呼吸一窒,草成精了。 不,不是草,这是,人参? 司冷月看着那株白白胖胖的人参以须须站着,头甩了甩,那头顶叶子的土被它甩了下来,它扭头看着她,啊了一声:“哟。是美人呀!” 司冷月:“!” 人参成精了! 秦流西看她似被吓住了,便笑道:“这是千年人参精,已修出了灵智,死活要跟着我回来,不让它跟还跟我打滚撒泼,没办法,只好把它带回来了!” 小人参精:“?”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分明是你强掳的。 秦流西盯着它,道:“打个招呼吧,这是巫族司家的后人司冷月。” “司家?”小人参精歪着头道:“圣女司磬的后人?” 司冷月有些惊讶,重新蹲了下来,双手枕在膝盖上,道:“你认识我族圣女?” “不认识。”小人参精说道:“不过我听过呀,你们司家中了诅咒嘛,人都快死绝了。咦,你是唯一的绝户了吗?” 秦流西掐了一节它的小须,道:“你会不会说话的,这么直肠子,迟早会被人打死。” 她在小须上用了一张去秽符,然后递给司冷月:“吃吧,你元气不足,吃这个补一补。” 小人参精嗷嗷大叫:“你这个强盗。” “闭嘴,你吃我的住我的喝我的,折你一根须须怎么了,有意见?”秦流西戳了戳他的额头。 小人参精缩了缩头:“没。” 我有,但不敢说! 司冷月拿着须根,吃不是,不吃也不是。 小人参精蔫头耷脑的道:“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试一试你的屋子。”秦流西拍了拍手边的陶罐,道:“埋进去吧,这里我加持了灵阵,你修炼会更事半功倍。” 小人参精兴奋得叶子狂摆:“还有这样的好事?” 它迫不及待地跳进陶罐,一蹲一埋,浑身像被灵泉给洗礼了一样,发出哼哼的怪叫声。 小煞神终于做人了,啊,舒服。 啪。 脑袋被拍了一下,小人参精瞪眼。 秦流西道:“哼什么哼,注意点场合。” 小人参精瞥到司冷月掩嘴吃笑,看在新家份上,它忍。 “好嘛。”它伸出一根须须:“你再折一根呗,这根算是我送给小月月的。” 司冷月忙道:“多谢,一根就够了。” 她也是识货的,千年人参的小须根,又是成精的,都能把鬼门关的人给拉回来了。 秦流西说道:“有了这罐儿,你勤着点修炼,将来莪要给小月解血咒,说不准就要用上你了。” 小人参精又蔫了,怪不得给它做罐,原来是有所求的。 不过聊胜于无啊,这罐子比药圃的灵气更浓郁,还是独享的,它都想溺死在其中了。 罢了,拿人手短,就不和她计较。 它是天下第一大度人参精,嘻。 第370章 小人参精带来的八卦消息 小人参精美滋滋地住进了新家,还被搬上了窗台,正对明月,月华正纯,忍不住吸两口,是这个味。 只有司冷月,看着那陈旧又破了一角的陶罐,忍了又忍,道:“这陶罐是不是有点不适合,我那还有用玉做成的花盆,要不送过来给它?这灵气得更足吧。” 好歹是修出灵智的千年人参,用一个破陶罐做家,是寒碜了些,下次拿个玉的来。 小人参精一听,腾地跳到司冷月跟前,还得是司家这小姑娘,人美,心也善。 “这怎么好意思,我谢谢你了,等我结了人参果,我定送你一颗。” 秦流西冷笑:“你画这大饼的坏毛病能改不,都画了几张了,果没见结着,倒许了好几个承诺,漫天都是你吹的牛。” 小人参精:“……” 秦流西又对司冷月道:“别管它,有个陶罐做给它栖身,就是它的运道了,看不上,我这就把它摔了。” 她作势去推陶罐。 小人参精嗷嗷大叫,手手脚脚趴在上面,急声道:“我哪有看不上,大人您做的,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我也看得上。” 它生怕秦流西真的要毁了新家,连忙又滚回泥土里,露出一个头看着秦流西,道:“您辛苦做出来,不能浪费。” 秦流西哼的一声,欠收拾。 小人参精委屈巴巴的,看来只能快些结果才能讨好她了。 秦流西看它消停了,想了想,道:“小参,你是天材地宝,也存在了上千年,像司家这个血咒,你可听过?给司家下咒的那个黑巫,你可知?” 小人参精趴在陶罐边沿,道:“略有耳闻,也是听从前的北方鬼王周樂说过一二。我记得,百年前有个叫宫纤芐的黑巫天赋异禀,乃百年难得一出的奇才,被封为黑巫圣女,在她带领之下,黑巫圣宫的圣威节节上升,教众越来越多,还隐有超越白巫圣威的节奏。” 秦流西和司冷月对视一眼。 “周樂不让我出庚洞山,说外面人多妖邪也多,我这样的好参一出去,肯定会被抓住毛都不剩的……”小人参精提起周樂,神色有些落寞,说起来,它是真的在周樂的庇佑之下才得以修出灵智的,可如今周樂没了。 “别伤春悲秋了,继续说。”秦流西打断它的缅怀和唉声叹气。 冷血无情渣渣西。 小人参精在心里嘀咕一下,继续道:“我不出庚洞山,也就不知许多内情,但庚洞山也多有鬼魅,还有不少到处乱窜的小精怪,倒是听到些消息,说得最多的,就是那个叫宫纤芐的黑巫圣女,是个啥来着,妥妥的恋爱脑?” 秦流西:“……” 小人参精支着自己的下颔,回忆道:“听说那宫纤芐为了她的那个姘头,不是,她那个男人,直接反了黑巫的几个长老,把整个黑圣宫变成她的一言堂呢。” 秦流西饶有兴致:“然后呢?” “然后?”小人参精想了下:“死了吧?不是被她们司家的人搞死了么?是了,那个男人就是司家不传的小圣子,一直养在外面的。啧啧,我当时听到一个何首乌精说,那圣子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负心汉渣男,果然男人太好看靠不住,说不准是个黑芝麻馅的,还是淬了毒的黑芝麻馅,一口就能毒发身亡。” 秦流西:“!” 她看向司冷月,后者扶额,一脸的尴尬。 秦流西咳了一声,瞪了小人参精一眼:“就你有嘴,叭叭的。” 小人参精后知后觉地想到它吐槽的就是司小美人的祖宗呢,连忙补救:“我这是道听途说听来的,也不是人人都这样,像小月月你,就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司冷月浅笑:“没事。” “除了这些八卦还有什么可用的消息?”秦流西问。 小人参精道:“也就这些八卦呀,都是别人说我听……” “要你何用!”秦流西瞪它。 小人参精头一缩,可怜巴巴,司冷月连忙道:“别唬它,它也不曾出了庚洞山,不知也不奇怪。” 还是司小美人好啊。 小人参精感激地投去一眼,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倒是听一个小鬼说碰见过宫纤芐,就不知真假。” “说说。” 小人参精想了想,道:“那小鬼说,宫纤芐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取出了一个胞胎,然后又亲自缝上了,用那胞胎的血画了个符阵。不过那小鬼惯爱吹牛,十个事没几个真的,我们都当他吹牛皮的,大家也只当听个乐。” 司冷月皱眉,道:“祖上并没说过此事,只说黑巫圣女在黑圣宫以灵魂献祭。” “不是呢,不是黑圣宫。”小人参精说道:“那小鬼说是在黑山看到的呢。” 司冷月闻言,眉头更锁得更深,她知道身上负着这血咒,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只是等死,也曾翻阅过祖辈的史记,都是写着黑巫圣女在黑圣宫的祭坛以灵魂献祭,血流而死,下了这个百年血咒。” “这个小鬼叫什么?”秦流西问。 小人参精:“谁知道他叫什么,我们都叫他吹牛鬼,听说他生前就是特爱吹牛,牛皮吹破了被打死的。不过您问也没用,他都投胎了。” 秦流西轻轻地敲着桌子,道:“那依你看,你觉得这小鬼说的是真是假。” “您可考着我了,这些八卦都是听听就算,与我也没有半点关联,我哪会去分辨是真是假呀……哎,您别瞪眼,我说的难道不是大实话?”小人参精连忙伸须想去按她的嘴,道:“要不是司小美人来一趟,我哪里还记得司家这号家族,我活得太久了,听过看过的也多,哪里会事事琢磨?” “活久了不想活了是吧,我送你一程,看把你能的。”秦流西伸出魔爪去揪它的叶子。 小人参精哎哟哎哟的闪躲,连声求饶,又贡献了一条小须根才逃开魔星的魔爪。 它扒拉着头顶被揪得没几片的叶子,惨兮兮的往土里一埋,自闭了。 太坏了。 秦流西这才看向皱眉的司冷月,道:“我看这消息应该不是无的放矢,你们司家可能被声东击西了,到时候我们再查看一二。” 谢谢大家赏票支持,mua! 第371章 到司家族地 走在阴路的路上,司冷月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有些不长眼的魑魅鬼魂想要使坏,把她留下来,被秦流西一记眼神给吓退了。 “你要是一个人在阴路出神,你就堕到这其中出不来了。”秦流西无语地道:“别多想了,真相到底如何,我们再查就是了。” 司冷月道了一声抱歉,道:“主要是这个小道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假如是真的,那么我们司家这百年,为了破这个血咒,可能一直都找错了方向。” 秦流西认同地点头:“可从另一个好的角度看,有新的方向,兴许就寻到真正的血咒之源,要解咒也容易些,这咒说不准就断在你这一代了。” 司冷月有些欢喜,小心地拉住她的手,道:“西西,你真是我的贵人,不,是我司家的贵人。” 若非认识她,哪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哪会有望解咒。 族中圣女司磬的预言是对的,终有人能解我族中之咒,她身有业火之莲。 司冷月思及此,素来清冷的脸如冰雪融化,添了些许暖色。 …… 司家的族地所在也有几分意思,它就位于青洲和宁洲的交界处,一处叫印娄峰的山峰,山下有一村落名为五寨,这个寨子住着百年来司家的忠实仆从,其中五寨的族长还是当年司磬圣女身边的圣童,如今已有九十七了。 秦流西她们到的时候,天色将亮,却早有人等候五寨的村口,看到司冷月就跪了下去。 “巫桑拜见家主。” 是的,家主,哪怕司冷月如今只有十六岁,却也是司家唯一的后人,是家主。 “起吧。”司冷月抬手,微微侧身,介绍秦流西:“这位是漓城清平观的不求大师。” 巫桑抬头看了秦流西一眼,强忍眼中激动,拱手拜下:“见过不求大师。” “免礼。” 司冷月对秦流西道:“这是寨子里族长的第五代孙巫力,我身边那个叫阿荼的贴身丫鬟就是他妹妹。”她说完,又看向巫桑问:“爹爹可来了?” “屠郎君已经来两日了。”巫桑恭敬地道:“太曾爷爷本想亲自来迎您和大师,这两日却是身体有些不爽利,也不知您何时到,只能派我守在村口,家主不如先入寨盥洗歇息。” 巫桑对二人空手净脚的出现并没有感到惊奇,显然是早已知晓司冷月会请来极有神通的人物来为司家解咒。 再者,他既是司家的忠仆之后,自然知道世间有些人物,本事不同一般凡人,毕竟司家本来就是手段通天的巫族。 巫桑在前面带路,引着二人往寨子里走去。 此时,天色已微微发亮,寨子里已有人走动,巫桑一声家主到了,人便跪在了一旁口称家主。 秦流西轻声对司冷月说道;“你这派头,很是足啊。” 光这么看,这个寨子的人对司冷月极是尊敬忠诚,并不因为她是绝户而看轻和有别的心思。 当然,这只是窥得一角,是不是所有人皆如此,还是保留意见。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向司冷月行跪拜礼。 司冷月仿佛早已习惯,目不斜视地进了五寨内最古朴豪华的一幢宅院。 天色虽未全亮,但丝毫无碍秦流西的视野,就连建筑上的雕梁画栋壁画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而入目的建筑和柱子,均是雕了一个类似甲骨文的巫字,又似有女子在挥袖舞动。 司冷月注意到她的视线,道:“这是我们白巫族的图腾,简化为巫字,这寨子里,所有的屋子都有这样的图腾,算是吉祥图案和信仰。” “看出来了。” 虽然已有五十年无司家血脉再习巫力,可这些忠仆经历了百年,依旧把巫族视为信仰和救赎。 也是这份信仰,支撑着岌岌可危的司家血脉,一旦信仰断绝,这血脉带的巫力也会随之断绝,司家巫族,也终将只会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 “月儿。”司屠跑了出来,看到宝贝女儿,眼眶就红了,道:“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你在路上出什么事了。” 司冷月无奈地道:“我不是说了,西西会带我走不寻常的路,定会到的。” 司屠擦了一下眼角,看向秦流西,上前拉住她的手,道:“西西,我也跟月儿这么喊你了,你可一定要帮我们月儿解了这个该死的血咒啊。” “我尽力。”秦流西虽傲,却从来不把话说死。 司屠还想再说,司冷月就道:“爹,我们要盥洗一番,还得用早膳。” “哦哦,来人,快过来伺候家主。” 早已跪候在一旁的仆从从地上爬起,围了上来,把二人分别带到净室。 秦流西盥洗过后,看司冷月那边还没好,便盘腿打坐,行了一个小周天,就被通知司冷月等着她用早膳了。 彼时,天色已然大亮。 两人吃过早膳,筷子才堪堪放下,仆从就说族长来拜见了。 司冷月并没有托大,走了出去相迎,这位老族长,可以说是见证了司家百年起伏的唯一人了。 他还曾是圣女司磬身边的小圣童,一生守护着司家,也守着每一任家主。 而司冷月,可能是他守护的最后一任了,因为他已经足够老。 满头银丝,身体瘦弱,拄着雕着巫图腾的手杖仍被两人搀扶着,那只手亦是发抖的,可看到司冷月,他是欢喜的和激动的,一双老眼迸射出光,颤巍巍的要跪。 “老族长,您别折煞我了。”司冷月两步上前,扶着巫臧老族长的手,不让他跪。 老族长一手抓着她的手,道:“小主子,礼不可废。” “既认我是主,就得听我的话,我不让跪就不许跪。”司冷月故作摆谱。 老族长呵呵的笑了,眼中带着慈爱,转头看到秦流西,呼吸微微一顿,上前激动地问:“这位,便是小主子说的那位身具莲上火纹的那位贵人么?” 他不管不顾地跪了下去,抬头仰望着秦流西,老泪纵横,道:“百年了,司家,终于等到了圣女大人口中的贵子。” (本章完) 第372章 我罩你啊 老族长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了,近十年来,他都是靠着极名贵的天材地宝保命,可饶是如此,他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在一天天的老去。 他却是舍不得闭目,没有看到圣女口中的贵子出现,没有看到司家这血咒消除,他死不瞑目,也无颜去见圣女。 如今,圣女预言的那位出现了,她的预言对了。 圣女大人,从没有出错。 老族长擦了擦眼角,激动得满脸通红。 司冷月劝道:「老族长,您身体不好,莫要激动。西西,你可能给他扶个脉,开个调理方子?」 她看向秦流西,眼里带着恳求。 老族长摆手:「不用,老奴这把老骨头,没几年好活了,老奴要是看到这血咒破了,也就能安安生生去地底下侍奉圣女大人了。」 秦流西道:「如是这样,那更应该扶个脉,这血咒也不是说解马上就能解。」 老族长一听,道:「那就劳烦贵人了。」 秦流西上前,双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半晌,才道:「老族长您身体康健,想来小时候的筋骨受过锤炼?」 老族长点头,面露缅怀,道:「小时候圣女大人便给我浸过强健筋骨的药浴,又经她以圣礼灌顶,还吃过她亲手制的健体丸。这些年,我也是吃了不少天材地宝,大病没有,小病亦少,不过是受些风寒罢了,这都是托了圣女大人的福。」 若不然,他哪能活到这个命数? 秦流西看向司冷月,道:「老族长身体无疾,就是老了,这人年纪老了,哪怕是长寿,可身体的五脏六腑,都会随着岁月而衰。老病,无治。」 司冷月闻言脸色微黯,看向老族长的眼神也有些伤感。 老族长却是坦然一笑:「不碍事,人哪有不老的,我活得够久的了,若能看到血咒破了,我死而无憾,小主子不必替我感伤。」 司冷月点点头。 秦流西也道:「老族长说得没错,人最难得就是康健长寿,耳不聋眼不花,将来落一个无疾而终,就是得了很大的造化了。」 老族长听到这话,更是开怀。 司冷月也就不再提这话,只说起了族地开启和祭祀的事,老族长便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往族地去。 秦流西道:「那就去看看吧。」 司家的族地就在印娄峰,这百年来,为了不惊扰祖辈亡灵,司家早就把印娄峰和旁边两个山头都悉数买下来,连着这个五寨,都是司家的地盘。 秦流西道:「你们倒不怕朝廷和有心人把司家吞了。」 司家所展现出来的这些财力,甚至还有一条玉矿,可以说很豪富了,而司家,代代只得一孤女,自然会让人垂涎。 「烂船尚有三根钉,虽然我们不再修习巫力,可并不代表我们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了。」司冷月淡声道:「我们正统的不再修巫力,可与我们司家息息相关的巫亦有分布各处,这是一点。再有一点,我们也与朝廷,以及一些老派世家也有生意往来的合作。我母亲,在生时就在圣上大寿时献了一座金矿,换了一块丹书铁契。」 秦流西一个趔趄,扭头看她:「金矿?」 司冷月点点头。「这也太豪横了叭,你母亲,很有魄力。」秦流西啧啧称叹。 金矿啊,谁舍得说献就献出去,可司冷月的母亲就舍得。 秦流西小声问:「金矿玉矿你们都有,还有什么是没有的?你司家,富可敌国啊。」 司冷月苦笑:「富可敌国也不是什么好事,如你所言,捏住的东西多了,就容易招人垂涎惦记。从先帝那会儿,就已有了意欲和司家联姻。」 秦流 西眼中冷光一闪,讥讽:「联姻?」 「是。」司冷月冷笑:「不过是看中我们短命,若不然,我母亲,岂会献出一座金矿,就因如今宝座上那位想要纳了我母亲为妃。」 懂了,也就是想纳妃为假,目的还是在那金矿。 「那你?」 「我?就看他们有多不要脸了。」司冷月神色清冷,顿了顿道。. 「皇家人的**都跟无底洞一样,有了开头,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今你也十六了,如果有合适的赘婿,还得早早定下。」秦流西道。 司冷月没说话,从前她知道是该如此,可现在,她却有些不想了,不想按着祖辈的路子活。 秦流西忽然就感觉到了她肩上的重担,如巨石一般,搬不开,而周围,还有无数豺狼虎视眈眈。 她忽然伸手,握了握司冷月的手,道:「别怕,别人不好说,要是你一个,我肯定能护得住。以后,我罩你啊!」 司冷月冲她一笑,眼中淬了星光,不由反握了握她的手,道:「逼急了我,也就只能退到族地了,你看,到了。」 秦流西抬头看去,一个偌大的山洞呈现眼前,以玄铁浇铸为门,门上有巫族的图腾,以及一些繁复的咒文,古朴庄严。 司冷月先在山门前跪下,喃喃念着什么,然后起身,用力按下图腾,露出里面一个钥匙孔,又和老族长各自取了一柄钥匙,合二为一,插入钥匙孔。 咯嚓咯嚓,有机关响动,突的一声,又露出一个凹槽。 司冷月割破指尖,把指尖涌出的血滴入凹槽,片刻,凹槽又退了回去,机关重新响动,哐的一声。 玄铁门向两边打开。 秦流西嘴角抽搐。 「请。」司冷月用手帕包住指尖。 秦流西没动,只是从腰间的垂挂的布袋子,取出手指头大小的瓶子,拉过司冷月的手,打开瓶盖,往那伤口上洒了金疮药。 她的动作温柔又细致,药洒上,血很快就止住了。 司冷月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觉得素来冷凉的心注入了一丝暖流,唇角勾起。 秦流西用帕子重新给她包住,这才抬头,嫌弃地道:「你们祖辈,做啥不好,干嘛就非要用自己人的血来下禁制开门,割手不嫌疼啊?这也太蠢了些,有心来破门的,只要抓住你就能进去了。」 下禁制,大可以用嫡系不传的那种秘法啊,非要用血脉,万一这血脉被抓了呢? 近来节奏有点慢,都在调整细纲啦,而很显然,这是一个由一个个小单元串起来的故事,不是一条主线,我希望自己不会写崩,因为真的很想写好,能力有限就是我渣的问题。而止于此的小朋友们,谢谢一路支持,来去随意,不必道别~ 第373章 人见人爱,鸟见粪来 走出长长的冗道,入目是一处山谷,一幢幢木屋错落有致地坐落在山谷处,最高处,是一幢金顶建筑,阳光洒在其上,折射出耀目的金光,远处的山峰,有一条小瀑布,水花四溅,水汽升腾,有一条彩虹横跨其中,而清晨要散未散的云雾环绕,此情此景,宛如仙境。 山谷内,并无什么人在走动,这里就像是一处被遗忘的世外桃源,沉寂百年,仿佛头一次迎来了客人,有群鸟在谷内吱吱喳喳地扑腾乱飞。 唧唧几。 秦流西在眉间搭了个棚,有什么东西逆光向她飞来,五彩斑斓,拖着长长的尾巴。 鸟儿飞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只五彩鸟,浑身五彩的羽毛,红红的尖嘴,一双眼睛如曜石一般明亮,能折出人影来。 五彩鸟围绕着秦流西飞了几圈,叫声清脆,像是在欢迎她的到来,最后,更是大胆地停在秦流西的肩膀,侧头看着它。 老族长见了,更是激动,道:“这是我们巫族的圣物五色鸟,五彩斑斓,平时很难见到,您一来,它便出现了,定是迎您来了。” 司冷月也很是惊奇,道:“这么些年,我统共才见过它三次,均在族中大祭时。”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可见我是人见人爱,鸟见鸟来,它……” 噗。 秦流西的话顿住,看着肩膀处,顺溜下去的一坨新鲜的鸟粪,黑了脸。 司冷月噗嗤地笑了,掩住嘴。 老族长等人:“……” 这就有点尴尬了。 秦流西瞪着状似无辜的五色鸟,幽幽地道:“我觉得,用小参的参须炖了它,吃了一定能增加寿元。” 五色鸟一激灵:我一时激动没忍住菊花而已,至于? 眼看秦流西伸出魔爪,它吓得扑腾着彩羽飞走。 老族长撑着手杖上前,道:“大师,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物?” 司冷月也道:“我在谷内也有住处,留了几身衣物,可到那边换洗?” “不用。”秦流西从袖内取出一张符,重新在符箓上画了一道去秽符燃了,身上那一坨湿哒哒的鸟粪就已经消失了,衣物也是清洗过一般干净。 众人看得眼热,再看秦流西的眼神,已是多了几分敬畏。 司家已无人修习巫力,别的弟子也都各处去,所以如今寨内的人多半没见过这样的神通。 只有老族长,心越发的踏实,秦流西露这一手,是有本事的,一定就是圣女大人口中那个能解血咒的贵子。 一行人再往上走去。 司冷月跟秦流西介绍着,金顶的建筑,就是巫族的圣殿,圣殿后还有一个圣庙,供奉着巫族的列祖列宗和嫡支弟子。 山谷内,还有一个圣坛,却在更高处,取离天更近的意思。 秦流西打量着山谷内,道:“谷内仍有一股淡淡的金吉之气,是你们祖辈的巫力加持的法阵吧。” 司冷月:“瞒不过你的法眼。” 秦流西道:“这金吉之气已经很淡了,若是消失……” 司冷月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彻底消失了,那司家再无庇佑,绝户不说,所拥有的也会分崩离析。 “如是那样,那就是我族的命数。” 司家这祭祀,十年一大祭,今年也不过是小祭,不如大祭隆重,却也是准备周全和庄严。 到了圣殿前的小广场,有不少人在其中,这都是守谷人,有寨子里上来的,也有历任家主的郎君,只要愿意的,都可入谷养老并守谷,但入谷后,不能出谷,除非得家主和老族长同意。 若有不愿的郎君,亦能在俗世终老,如今的守谷郎君,其中年纪最大的已有七十高龄,算是司冷月的曾祖。 众人对秦流西的到来都露出炙热的眼神,这就是圣女大人预言能把司家拉出百年血咒的贵子。 司冷月与众人商议祭祀的事,秦流西则是走进了圣殿,里面装潢并不豪奢,反是十分古朴庄严,以天圆地方为结构,穹顶雕画着精美的巫师诛邪的壁画,圆中有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墙壁同是画着壁画,秦流西从左看过去,一幅幅,眸子眯了眯。 巫族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而圣殿之内的这一条故事链,是白巫司家的发源史记。 秦流西一点点的看过去,从画中场景拼故事,愣是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司家巫史来,从起源到没落,到一代代的女户支撑,戛然而止。 “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从这补上。”司冷月不知何时站到了秦流西身边,指着那没再画下去墙壁处,道:“自这,重新崛起。” 秦流西挑眉笑道:“如果是我助了一臂之力,记得把我画得好看些。” 司冷月笑了:“好。” 她领着秦流西走到圣殿正中,双手结了一个印,斜指着那个雕像道:“这是我族圣女司磬。” 秦流西看去,讶然:“怎和你这般相像?” “他们都说我是圣女的转世。”司冷月取了檀香点燃,举在眉心前拜了三拜,插在香炉处,看着那尊精美的雕像道:“是不是转世我不知,若是,那她得多天赋异禀,能预测到由我遇见你。可偏偏这样的人,死于一个血咒。” “怪不得我看老族长看你的眼神,总有一丝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既缅怀又慈爱还心疼,像是透过你看谁一般,原来是因为她。” 司冷月浅浅地笑:“他从三岁就被圣女大人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对于圣女有敬仰更有孺慕,直到她仙逝,他都没有离开过她半步,对于圣女大人的感情,自是非同一般。” 秦流西明白,对于老族长来说,圣女就像是他的母亲,更是他唯一的信仰吧。 他能活到这个年岁,何尝不是因为有这个信仰支撑着呢? “家主,该去圣庙祭祀了。”巫桑上前来恭敬地道。 司冷月对秦流西道:“圣庙不让外人踏足,我去去就来?等祭祀过后,我再带你去看圣女大人留下的手札。那边柜子存放的,是我族的史记,你可自行翻阅一二。” 秦流西笑着道好。 (本章完) 第374章 找错了方向 司家的族史,由史司登记,比壁画刻画的更详细,大大小小的事都被记录在其中,记录最多的,是百年前,五十年后,随着司家宣称不再修习巫力,血脉代代凋零,这族史可以记录的东西就越来越少。 到近二十年,不过寥寥两三页纸就记完了。 这部族史,从辉煌走向颓败,再一步步走向没落,整一部血泪史,沉重如山。 秦流西重新翻到百年前,一点点的细看下来,发现这族史,不曾写过那个圣子巫觋和黑巫圣女有一子的说法。 可小人参精听来的八卦,却说黑巫圣女剖腹拿出胞胎画符阵起坛。 到底是那个小鬼吹牛瞎说,还是那黑巫圣女留了一手,压根没叫这个巫觋知道自己有孕,导致整个白巫一族都不知此事。 秦流西翻到一页,上书着:庚辰年乙卯月,我族大巫司笙召合八位祭祀长老和圣女司磬围剿黑巫圣殿,大获全胜,黑巫圣女于圣坛自爆元丹,以魂献祭,种下血咒,诅咒我族生生代代报应不绝。 辛未丁巳月,圣子司棂七窍出血而亡,魂飞魄散,大祭司伤子悲。 庚辰年丁未月,圣女司磬以血祭天,窥得一丝天机,预言血咒百年可破,合众祭司之力布下护寨大阵,留一线余荫,佑一丝血脉。 接下来的记录,都是每年死了谁,死于何症。 翻到其中一页,秦流西咦了一声,视线落在上面。 这段记录不同别的,是一个少了一魄的痴儿,死前的动作,却是剖腹取出子宫,跪地乱画,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献祭,骇人听闻。 秦流西点着这段记录若有所思,这操作眼熟啊! 有些痴儿虽少了一魄,但亦会有不同他人的天赋,或通鬼神,知晓过去未来,这痴儿,是属于哪款? 「看到什么了?」司冷月走了过来。 秦流西抬头:「祭祀完了?」 「只是小祭,如今人丁也少,除了十年大祭,其余的小祭祀早在我母亲在生时祭祀仪式就从简。」司冷月道。 秦流西把那一小段记录指给她:「你看看。」 司冷月接过来一看,史记她不是没翻过,若在从前,她看到这段就也就翻过去了,毕竟所有人的死因都各有不同。 可从小人参精那听来八卦,再看到这段,心头便泛起一丝异样。 「想到什么?」秦流西问她。 司冷月道:「和小参听来的八卦相差无异,这个,会不会是这痴儿也看到了?」 「你看看她才几岁,十五岁,那宫纤芐早就死了。」秦流西笑着说。 司冷月有些尴尬,道:「让你看笑话了,那是她有知晓过去的能力?」 「不好说,痴儿少一魄,或许她偶然有通过去的天赋能力,又或许,她那一魄就在宫纤芐献祭时真就看到了。」「一魄也能看到?」 「人有三魂七魄,合起来才是全须全尾的一个人,可这分开了,好比分身。」秦流西用两个手指作比喻,道:「这能看到的,说不准这个也能在某一个机缘看到。」 司冷月若有所悟。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想,但这个记录,一个八卦是巧合,第二个还是巧合么?」秦流西道:「我看你们族史记录这百年,无不为这解这个血咒而奔波而付出生命,却无一能成功,怕就如你所言,找错了方向,真正的源头根本没有找到,也就解不开了。」 司冷月怔怔,转头看向圣女的雕像,幽幽地道:「她曾预言百年可解,真是所言非虚,没有你的出现,是不是一直都不知这一点?」 秦流西也看过去,却是兴致盎然,道:「她很厉害,想来当时都极得信众敬仰, 巫力也很强。」 司冷月道:「她亦是巫医双修的,若是她如今还在,与你必然很投契。」 雕像静立在高台,嘴角微勾,双眼目视前方,静谧,宁静,慈悲,祥和。 司冷月说道:「走,我领你去看圣女的手札。」 秦流西随着她出门,一脚跨出圣殿门槛时,她似有所觉,回头看向雕像,仿佛看到了一丝微光。 圣女的住处就在瀑布前,虽已过去近百年,可屋子依旧保持洁净,站在屋前,可把谷内的收在视线之内。 秦流西打量着这个小楼,十分简朴又整洁,处处雕画着图腾,床是竹床,书桌前还摆放着一卷书,仿佛主人从未离开过,只是出了远门未归罢了。 她看着司冷月从书架上抽出一卷手札递了过来。 「我以为这样的手札会存放得很隐秘。」秦流西笑了笑。. 司冷月道:「预言不算隐秘,只是不如手札说得详细,所以哪怕族人知道有这个预言,因着是未来之事,想寻也无处可寻,只能干等。再后来,族人凋零,一代不如一代,最后落得绝户,详细知道的也就是家主了。」 秦流西打开手札,看了起来,用小楷书写的手札,阅面整齐,她看下去的时候,仿佛看到那人坐在案桌后,一笔一笔写着族中血咒的事。 他们尝试一切可能去解咒,却求而不得,只能看着族人凋零。 他们开始埋怨以圣子做细作是白巫一族建教以来最错的决策,以至于使白巫一族陷入灭顶之灾。 「……吾窥得天机,血咒存在百年,有子出,身负莲上业火纹,将救吾族于绝脉之难。若贵子解吾族之困,吾族之辈,当视贵子为主,结万年之好,永不负,以报圣恩……」 有一滴殷红落在这段话上,秦流西看向案桌,仿佛看到司磬一边书写,嘴角溢血。 秦流西又看下去,司磬还写了对宫纤芐献祭灵魂种血咒的疑虑,疑她另有布局,却苦于时日无多,无从考究。 手札到这戛然而止。 秦流西又重头到尾看了一遍,道:「司磬可能猜到了宫纤芐在黑巫圣坛那边是故弄玄虚,只是时间不够而找不到真正源头。那么最大的麻烦来了,我们要找真正的诅咒起坛之地,在哪?」 小鬼投胎了,也无法知道他在哪看到的,她们怎么找那个地方? 真的不是写玄幻,不想写沉冗,也写不来玄幻——以上,全是我渣的借口! 第375章 找出血引 接下来几天,秦流西和司冷月就翻遍了族内关于圣子司棂的手札,再从老族长口述中,一点点的抽丝剥茧,总算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两人也不耽搁,辞别了老族长,就往那个宫纤芐真正献祭的地点去。 黑巫圣殿真正旧址。 是的,旧址,在当年黑巫崛起之前的一个小寨,并非后来教众无数的圣殿,如今早已是断垣残壁,杂草丛生,荒无人烟,是鸟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秦流西开了天眼,瞪着谷底的废弃建筑,道:“咱们可能真没找错。” “怎么说?”司冷月双手抱臂,这里太阴冷了,她浑身都不好受。 秦流西道:“那底下,阴煞之气浓得如墨。” 若不是底下有东西,不会有如此浓郁的阴煞怨气。 司冷月看下去,只看到一些残垣断壁,煞气之类,她是看不出来的,可她觉得双目刺痛,不由闭了闭目。 “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秦流西让她在原地等着。 司冷月拉着她的袖子,摇头道:“不行,这本是为了我们司家的血咒而找线索,哪能让你一个人冒险,一起去。” 秦流西听了,含笑点头,不动声色地在她身上打了一个法诀,和她一起走下去。 越接近那废弃的殿宇,司冷月就越是不自在和难受,体内血液仿佛都在沸腾,如冷针游走四肢百骸,刺冷的感觉让她牙齿咯咯打着格,身子直打哆嗦。 秦流西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暖意从她手里传递过来。 司冷月感激一笑。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上了那个已经破烂的殿宇,说是殿宇,也不过是利用石头和木头砌垒起来的,比起后面金碧辉煌的新殿,要显得寒酸些。 可上面,亦雕了不少黑巫的图腾,张牙舞爪的蛇缠身的女巫,妖娆又邪气。 “西西,我很难受。”司冷月蹙紧双眉,一张脸惨白。 走近这里,她就觉得呼吸都要困难,像是咽喉被掐住了,难以喘气。 “你在这等着。”秦流西看她脸色确实难看,不由有些担忧。 司冷月深吸了一口气,道:“一起吧,若是我独自留在这,发生什么你兴许会鞭长莫及,两个人,怎么着都有照应。” 秦流西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 她点了点司冷月手腕戴着的金珠,但见金光一闪而过,司冷月身上轻了两分,不由看向手中的金色符珠。 “这法器我再给它加持一分,你会好受些。”秦流西道。 这里阴煞气这么重,若无护身法器戴着,早就疯了,司冷月这么难受还好好儿的,一来是心性,二来也是有秦流西层层加码的护着。 可她依然难受,想来是她血脉所附的血咒影响。 秦流西抬头看向那块想要掉下来的牌匾,写着黑圣殿,再打量周围的地势环境。 “你看什么?” “若是那个小鬼无意闯入看到宫纤芐献祭,那么应该是在外面,我在看,这个符阵在哪?” 司冷月闻言,也四处张望起来,可这里地势,位于山谷,都是凹凸不平的,没有完全的平地。 “我觉得在这里最是难受。”她看了一圈看不出什么,只能强忍不适对秦流西说了自己的感觉。 秦流西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刚才从上看下,这里阴煞最浓郁,哪怕现在,这阴煞都和这破烂的黑建筑快要融为一体了。 她想了想,足尖一点,两个跳跃,便以跃上了黑圣殿的最顶端,微微闭目,最往下看去。 司冷月一直看着她,秦流西看下来的时候,她竟是看到她眼中有金光涌现。 秦流西看着足下这建筑,总算看到了不对,这建筑不是随意建的,虽然已破损,但补上破损的地方,一副完整的阵图便入了脑海。 这座建筑本身就是一个藏阴法阵。 秦流西眼中兴致盎然,这黑巫,有点东西啊。 天地风云,蛇为至尊。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史记,这家黑巫,以蛇为圣物。 阵盘为蛇缠尾,阵眼以蛇缠柱,那阵心…… 秦流西从屋顶跳下来,走进黑圣殿,抬头,巨大的蛇眼盯着你,神魂俱震。 那蛇眼,源源不断的散发着阴煞之怨。 “唔。” 司冷月按着狂跳不已的心脏,双腿跪坐在地,脸上有几分痛快,不禁握住念珠闭目。 秦流西见状,再不迟疑,借助殿内几个落脚点,跃上穹顶,勾住悬梁,一记倒挂金钩,腰身一挺直起,手已往蛇眼伸去。 刺骨浓稠的阴煞瞬间缠住她的手臂,往周身涌去,秦流西心念一动,指尖有一缕业火出,阴煞登时如蛇飞速褪去,耳边仿有尖锐的声音尖叫。 咚。 司冷月倒在地上。 秦流西一惊,不作多想,手一抓,蛇眼内,有什么东西被她拽了出来。 秦流西也顾不得看手上的东西,把它放在一旁,先去扶司冷月:“小月,你怎么样?” 察觉她浑身冰凉,不由输送了些内力,并摧动她手上念珠。 司冷月睁开眼,唇色苍白,虚弱地道:“我没事。” 天知道,刚才有一瞬,她以为自己被什么东西焚烧。 秦流西看她好些了,这才看向地上那以黑布裹着的东西。 司冷月也看过去,却是心生抗拒,直觉这东西很不好。 秦流西摘下身上的一个护身玉葫芦,让司冷月握着,这才打开那黑布,把里面的东西呈现出现。 嗬。 两人差点要后退。 黑布内,竟有一具胞胎,通体漆黑,正源源散着阴煞怨气。 让两人惊奇的是,这胞胎也不知用什么东西处理了,竟是半点不腐,五官手脚齐全,是一具男婴干尸。 秦流西道:“那小鬼没吹牛,他看到的就是这里真切发生过的,这宫纤芐确实用最阴狠的术法下咒,凡司家血脉生生世世受血咒所噬,永无宁日。” 司冷月盯着那黑漆漆的婴胎,仿佛看到百年前那一幕,那人以胎为引,以血为介,以魂为祭,发出怨毒的诅咒,一声声的在耳边回荡,震慑神魂。 她喉头一甜,喷出一口心头血来。 这章被屏蔽,改了又改,嘤~ (本章完) 第376章 你符不要钱啊 看到司冷月吐了血,秦流西一惊,双指按在她的脉搏上,心脉紊乱。 她连忙解下腰间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丹药喂到她嘴里。 既然要来族地,秦流西自然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各种保命的丹药符箓都准备了些,以免有什么突发的状况一时备不上。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瞧眼下有用上了。 吃了秦流西的丹药,司冷月的呼吸平缓了些,冲她露出一个苦笑:“我给你拖后腿了。” 她不知道秦流西给她吃的是什么东西,但入喉即化,药力游走经络,她燥乱的心脉也恢复平静,这药必然很金贵。 秦流西说道:“胡说什么,你这是受了这玩意的影响。”她指着那黑不溜秋的阴胎干尸,神色一冷,道:“你看我给你报仇。” 她放开司冷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黄纸,手上也没笔,直接咬破指尖,以内力催动血流出,开始画符。 司冷月知道她画符很快,但现在更快,指尖落下,残影闪过,一张符落成。 秦流西把符直接砸到那仍在散着阴煞之气的阴胎上,这还没完,又一张,再一张。 短短几个呼吸,几张符就已经把小小的阴胎给裹成一个粽子样,阴煞之气散不出来了。 司冷月:“……” 假如阴胎有灵,大概是要气得诈尸的,不带侮辱人的,你符不要钱啊! “要不是还不敢妄动,直接用五雷符把它炸了。”秦流西含着指尖,冷哼出声。 司冷月听着这孩子气的说辞,不由笑了。 秦流西这才看着她:“感觉怎么样?可好些?” 司冷月点点头:“吃了药就好许多了。刚才就像是看到宫纤芐献祭的画面,那怨毒的咒语,像是擂鼓一样在我耳边层层震荡,神魂都有些不稳的感觉。” 秦流西脸上露出歉然之色:“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直接把这东西拿下来打开,你会受这么大的影响。” “你说这话,岂不叫我无地自容?你找到这血引,是我祖辈百年都做不到的事,已经很厉害。”司冷月嗔道。 秦流西没得意,道:“宫纤芐以这阴胎为血引,又以灵魂为祭,光是找出来,还不能算解咒了。她是真的狠,这阴胎有你们司家的血脉,但也有她的,以这么一个骨血做引,可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遭的天谴也更要严重一些。再祭以灵魂,血咒存在百年,不亏。” 司冷月说:“圣女也有言,宫纤芐此人,从毫不起眼的小村姑一步步修炼成为黑巫圣女,除了天赋异禀,也有狠辣的一面,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可惜葬送在一个小白脸身上。啧,男人靠不住。” 忽然,有一阵狂风吹过,混着煞气。 本来还有几分尴尬的司冷月:“!” 她一张嘴,可能死人都会被气得诈尸的。 司冷月摁了摁嘴角,看向那只符粽子,问:“这血引找出来,那献祭的符阵就算破了?” “这血引就是阵心,阵心一破,阵就毁了,可并不代表血咒破了,毕竟献祭已成,这诅咒已是落成了的。”秦流西道:“找出这东西,不过是成功一半,破咒应该容易些,你可以看看,你如今身上可有什么不同?” 司冷月摇头:“和它在一处,神魂更是难受。” 秦流西说道:“刚才我接触它的时候,你就倒下了?” “你去拿的时候,我就像是烈焰烧身,好生难受。” 秦流西一讶,她是感觉到那阴煞之气不舒坦,所以才祭出了业火,可司冷月也如烈焰烧身。 她看向符粽子,眉头拧着,是因为有共同血脉的缘故,感同身受? 这咒…… 秦流西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却是快得抓不住。 “我们先离开这里,这东西在这存在百年,这个殿宇早就成了藏阴法阵,在这待久了,对你身体不利。”秦流西说着,有些嫌弃地想要拧起符粽子。 司冷月:“别碰。”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大手帕递了过去。 那阴胎就算被符裹着,也并不大,毕竟只是五六个月刚发育完整的,用手帕一包,还能打个结。 秦流西拎了起来,用手指勾着结晃着,和司冷月离开这个山谷。 “如今我们去哪?”司冷月道。 秦流西看了看天色,道:“这里是嘉县的地带,我们走入城,途径村落看能否借个车,从嘉县穿过去湘南也不过是两日时间,我们直接去湘南寻那乌氏族群,看他们对这血咒有何看法。” “走阴路?” “你刚才在那谷底受了些阴煞之气,再者心脉也有些紊乱,不好再走阴路,以免这神魂更不稳。”秦流西摇头,道:“我们去嘉县,雇一辆马车去。” 司冷月就听她的。 秦流西和她并肩走在官路上,道:“咱们来的时候,不该只图方便走阴路的,应该找两匹马,如今只能靠步行,真是失策。” 司冷月轻笑:“非常人用非常道。” 秦流西也咯咯笑起来,耳尖动了动,道:“不过,我们可以顺路蹭个车。” “嗯?” 秦流西和她走了一段,就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声,人停下,转头看去。 有两辆马车驶来,车前车后,有几个穿着一身短打的护卫骑马跟着,看到秦流西她们,有人在马车边上说了一下。 马车并没停顿直接从她们身边驶过去。 司冷月挑眉,看向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蹭车?” 车都不理你。 秦流西:真是世风日下,女子拦车都不好使了? 前面那马车内,一脸色青白的瘦弱男子正被同车的男人碎碎叨叨的念着。 “那两个姑娘,一看就是弱女子,捎上一程也无妨,你就直接驶过去,懂不懂怜香惜玉?” 瘦弱男子冷哼:“两个你口中的所谓‘弱女子’单人匹马在官路上行走,要么是身有大本事,要么就是被放出来做饵的。怜香惜玉?熊二,你怕是忘了你因为怜香惜玉而被人设过仙人跳吧?” 被称为熊二的男人怒瞪:“景小四,你别以为你病着我就不敢对你下手哈,揭人不揭短。那两姑娘,那小身板都不够我一手扇出去的。嘿,老子就不信邪了,我次次都这么背遇到的都是女老虎,老姜停车。” 375正在屏蔽,写出格了,要修改,申请解禁中,哭t﹏t (本章完) 第377章 静静看她表演 驶过去的马车又停了下来,司冷月再次看向秦流西,后者笑吟吟的,一脸别看我,我就是神算的臭屁模样。 跟孩子似的。 司冷月抿嘴轻笑,看向前面马车下来的人,有些愕然,喃喃道:“那辆马车竟然没垮,可见其结实。” 秦流西听了,噗嗤的笑出声:“小月也会说冷笑话了。” 向她们走过来的男子,跟一座小山似的,目测足有六尺高且不止,身材称得上是虎背熊腰,看起来极有杀伤力,若是普通女子,见了估计会先惧三分。 可秦流西她们,一人还能说冷笑话,一人则是好整以暇。 马车内,那叫景小四的看过来,见了两人的表情,冷哼一声,这还是弱女子? 普通弱女子,早被熊二的壮给吓着了,她们呢,兴致勃勃只差没评头论足了。 “两位姑娘有礼。”熊二来到距离二人一米停下,拱手见礼。 秦流西还了一礼:“这位侠士有礼。” 熊二一听,一双大眼亮了几分,他从小就有大侠梦,所以也惯爱耍刀弄枪,很是喜欢秦流西这个称呼。 再看二人,一人着青衣,一人着紫衣,青衣那个,冷白皮,一双眼极具灵气,仿佛能洞察人心,长眉斜飞,薄唇微抿,扎着高马尾,颇具英气。 而紫衣女,却是五官精致,气质清冷,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有些脆弱,倒叫人心中生怜。 熊二看着司冷月,音量都要降低两分,生怕吓着了美人,道:“我看两位姑娘站在路边,可是有什么难处?或是要往何处去?” 秦流西淡笑道:“我们姐妹二人是想往嘉县去,我姐姐有些不适,共乘的马也饿了,我们便中途小憩,也让马自行吃点草料。谁知那匹马竟是不知去向,也不知是跑了还是被人给偷了,没法子,只能步行入城了。” 司冷月:“!” 我不说话,静静看她表演。 不存在的马:“?” 信你一成,脑子不是灌了水就是智障。 熊‘智障’:“都说老马识途,跑远了都会跑回来,久不回,怕是被人给逮住偷走了,毕竟前边都有些山寨呢,见着一匹马,肯定心动。” 车内的景小四翻了个大白眼:你个憨货,瞎说的你也信。 马要是吃草,也不会跑远,被人偷,马难道不会嘶鸣吗? 再说了,是不是野马难道不知,稍微一查看,就能看到两个女子,真是山寨做的,掳两个漂亮女子不比偷一匹马强? 这蠢货竟然信对方扯皮。 女人就是信不得,尤其漂亮的,有毒。 秦流西叹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兴许我们和它就是少了缘分。” “这离嘉县还远呢,如今快要入冬,天色也快黑,你们两个女子步行,怕是……”熊二露出担忧。 秦流西也是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我倒无所谓,我姐姐却是身子不适。如果侠士顺路捎我们一程,倒是我们的福运,就不知你们何处去。” “噢,我们去湘南的,也得经嘉县呢。”熊二想也不想地道:“你们就上我们那个马车吧,也是顺路。” 竟然是去湘南的。 真是巧。 景小四快要气死了,这个憨货不但傻,还蠢,被人家随便一套,就把行踪交代了,要是对方是奔着他们来的,岂不是自投罗网找死? 他正想要叫熊二回来,却见那个英气女子道:“侠士肯相助,我姐妹二人感激不尽。对了,不知侠士如何称呼,我姓秦,她姓司,我们是金兰姐妹。” “叫我熊二就好,那边小子姓景,喊他小四吧。”熊二大刺刺地笑。 “多谢熊大哥,还有景公子。”秦流西顺杆爬改了称呼,又向景小四遥遥行礼,司冷月也是福了一礼。 景小四气得五脏疼,一甩帘子,眼不见为净。 秦流西眸子半眯。 一番收拾,秦流西和司冷月就坐上了那俩供仆从坐和放置物品的马车,往嘉县去。 而景小四则是低声训着熊二:“……人家说啥你都信,你是不是傻,还跟人家互通姓名,就不怕人家嘎了你。” “你想多了,那就是两个弱女子而已。哎不是,你咋见着个女的都觉得人家想害你,也不是人人都是……” 景小四阴恻恻地瞪着他:“你敢说试试!” 熊二讪讪的,嘀咕道:“我说的也没错,你不能总带着这样的想法看人,那会影响你的判断的,世间这么大,女子这么多,哪里个个都是个坏种?” “我看你迟早要被女人给骗得一干二净。”景小四冷笑,不再理他,躺在了车内,拉过被子蒙头,气饱了。 熊二看他发了脾气,没敢再说,只能默默替他扯了一下被子。 司冷月也在马车内对秦流西说:“咱们的马跑了?” 秦流西笑着说:“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信了。” “那个景公子未必信,还会觉得你是在故意糊弄他们。”司冷月嗔道:“我看这熊二倒是个热心肠的,也是个直肠子,没啥心机,别欺负人家。” “嗯,是个挺正气的人,就是有些憨,看他如此善心,我给那姓景的治病,就算抵了这一程车资了。”秦流西道。 司冷月一讶:“那公子有病?” “脸色看起来不太正常,不是病就是毒,出身应该也显贵。”秦流西道:“不过他会不会抓这个机会倒难说,我看他当我们是专门噬魂勾人的狐狸精了,眼神带着不信任和戒备。” 司冷月嗔笑:“还不是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要不是她促狭,人家哪会这么想,不过想想也只有奇怪,官道人少,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个女子孤身出现,确实惹人生疑。 一路无话,赶在天黑之前,一行人入了城。 入城后,秦流西和司冷月没再厚脸皮跟着熊二他们,下了车,来到景小四那个马车前,道:“多谢熊大哥捎我们一程。” “不客气。” “我看景公子脸色不太好,我略懂岐黄,若蒙不弃,愿为公子扶脉,以谢熊大哥你们仗义。”秦流西笑眯眯地道。 熊二一愣。 车内的景小四则是恶声恶气地道:“熊二,还不滚上来。” 果然被秦流西料中,这是完全不接受这好意了。 (本章完) 第378章 被视为洪水猛兽 对于那景小四的拒绝,完全在秦流西的预料之内,她也没生气,反正她是有心回报这蹭车之恩,对方不要,那也是人家的选择,她也不会上赶着就是了。 而且,她有预感,他们还会再见。 这不,不过第二日,将近午时,在去湘南官路上小憩的一个茶棚,又遇见他们一行了。 “熊大哥,好巧啊。”秦流西把司冷月扶了下来,笑吟吟地向熊二挥手打了个招呼。 熊二手上拿着的烙饼掉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在,这是去?” “噢,我们也是去湘南的。”秦流西笑呵呵的,指了指马车:“可算是雇到马车,不用蹭了。” 也去湘南? 熊二下意识地看向景小四,果然,对方的脸黑如墨,眼神都有几分暗沉了。 “那,是挺巧的。”熊二讪笑。 景小四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起身一甩衣袖:“不吃了,上路。” 熊二更尴尬了,只得对秦流西她们道:“那,两位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秦流西笑着道:“熊大哥慢走。” 司冷月看着熊二一行远去,再看邻桌还没吃完的包子,叹道:“没想到咱们也有被人视为洪水猛兽的一天。” 她抚了抚脸,难道美貌不在了? 秦流西哈哈大笑,道:“放心,还会再见的。” 此去湘南,只有一条路,除非他们马不停蹄的赶路,否则肯定会遇上。 司冷月对秦流西的话没有半点质疑,这不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一个驿站,两方人又遇上。 景小四瞪着秦流西她们,眼中意思也就四个字:阴魂不散。 熊二咳了一声,替秦流西她们解释:“去湘南也就一条路,住驿站肯定安全些……” 他的声量在景小四想杀人的眼神下渐渐低下去。 又一天。 临近湘南行寨,景小四终于忍无可忍,让人停车,然后把截停了后头秦流西她们的车,杀气腾腾的。 “说,谁派你们来的,到底意欲何为?”景小四的脸色比前两天看到更为青白,眼底乌青一片,眼中有血丝仿佛在跳动。 熊二下来,道:“小四,别多心。” “你闭嘴!”景小四瞪他一眼。 熊二也瞪他:“这路人人可走,难道你家造的?” 对于自家表弟的无理取闹,他也是十分无语,人家两个姑娘啥都没做,他呢一副人家要害他的样子,搁谁谁生气。 可也知表弟的偏执臭毛病,便对秦流西她们歉然地道:“秦姑娘,真是抱歉,我这兄弟一身臭脾气,要不你们先行一步?” 秦流西淡淡地笑,道:“也好,免得造了误会。” 她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景小四,眼中露出一丝兴味,道:“公子,哪怕我们走在前面,也依然会再见哦,你信不?” 景小四黑了脸。 说的什么混账话? 他眼珠子一转,对护卫道:“不走了,就在这扎营,明天再去。” 众护卫头疼,距离没多远,偏在这扎营,就为了躲两个姑娘。 秦流西也是呵呵一笑,丢下一句:“缘分,妙不可言。” 景小四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松了一口气,又想起那女人说的什么妙不可言,呸了一声。 他就不信邪了。 …… 湘南行寨,这里既有巫族的居民世代居住,亦有苗蛊一族比邻,湘南镇的店铺,有一半是和巫文化和蛊毒有关的。 进入这个地带,还会看到传闻中的赶尸,而身边走过那种奇丑不扬的人,兴许会有一个赶尸人,因为这种秘术,收徒只收丑人,否则镇不住尸体。 “……赶尸这样的秘术,也就我们湘南人会。”向导领着秦流西和司冷月往乌氏族群去,侃侃而谈,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见两人面不改色,不由问:“你们就不怕?” “怕啥?” “赶尸啊,普通人听到这个,都吓得面青呢,你们倒胆大。”向导道。 秦流西咧嘴,提了提手中的包裹,道:“死尸有什么怕的,我五岁就玩了。我这提着的,还是百年干尸呢,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向导一直有些好奇她拧着的黑色包裹,听到这话,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地看过去,再看秦流西,呵呵哂笑:“就,就不用了。” 毛病吧,让他见识干尸? 向导不再瞎吹,带着两人走着山路,一路转到乌寨的地盘,遇了乌氏的族人讯问,道明了来意,那族人打量了秦流西两人一眼,便接过向导这活,带她们去找族长。 司冷月把酬金交给向导,道了谢,再往上看去,这寨子和他们司家族地一样,都是依山而建,一座座木屋错落有致。 她已听说了,这乌氏巫族并没有像从前司家那般建教什么的,可他们修习巫力,也会济世天下,毕竟巫也有巫医,可治病救人,而有邪修利用巫术害人,他们亦会拨乱反正。 所以即便没有巫教,可乌氏的名声在湘南也是鼎盛,许多百姓也将其视作信仰,乌氏走在外,也颇受尊重。 凡济世救众生,均是修功德。 司冷月若有所悟。 越往上走,遇见的人越多,一身湘南特色衣裳,戴着银饰,好奇地打量着秦流西她们。 那领着秦流西她们往族长家去的叫阿奇的男子一边和人打招呼,一边解释两个女子的来意,又对秦流西她们道:“我们乌氏虽不与世隔绝,但大多数人都不愿下山,见了生人难免会好奇,却是无恶意。” 秦流西:“我们明白。” 到了最大最古朴的一幢木屋前,不等她们叩门,有人从内匆匆而出。 “族长。”阿奇连忙向穿着黑色綉着巫纹路袍衣,头发花白,戴着布帽的老者行礼。 这就是乌氏的族长,慈云大师口中医、筮双修的那位巫师乌阳。 秦流西放下手中包裹,拱手道:“漓城清平观弟子秦流西,见过巫师大人。” 司冷月也行礼:“司家冷月,见过巫师大人。” “筮卜果然没有出错,有客来兮。”乌阳走下来,看向秦流西脚边的包裹:“而你们,带来了至邪至阴的阴物。” 昨天375给了一个教训,啊,有些东西果然不能写得太浪,得收一收~所以,以后有些情节,得含糊带过喽~咱们还是沙雕看乐子吧! (本章完) 第379章 解咒之法 坐在乌阳的待客室里,秦流西先拿出慈云大师的那封手书恭敬地递了过去,并道明了来意。 乌阳接过手书,先问了慈云大师好,秦流西如实说了,顿了一下,她也说了恶佛兕罗的事。 “此事我亦有所闻,近来我们巫族也陆续接到了有邪修以巫术炼制邪物害人,情状十分恶劣,也不知是否和这有关?”乌阳皱眉道。 秦流西道:“恶佛出,必会乱世,我们道门不会等闲视之,佛门亦知此事,若有妖邪之物,必不遗余力将其除之,你们巫修?” “我等巫修自然不会无视。”乌阳一脸正义凛然。 秦流西笑道:“族长大义。” 乌阳摆摆手,展开了手书,看了下去,这才又看向一旁安然静默的司冷月,叹道:“天下巫修是一家,司氏一族百年以前甚至出过大巫,信众无数,却不想因为一个血咒而凋零如斯,令人叹息。” 司冷月淡淡地道:“这都是我司氏的劫数。” “非也,司氏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当年黑巫逐渐势大,竟修习阴毒邪术,为了炼那千阴铃,他们杀了千名女童,使得无数百姓哀恸。”乌阳愤怒地道:“若让黑巫一直壮大下去,也不知会害多少人,而这些人,多半是普通百姓。” 哪怕身为有神通的邪巫,他们多半只挑无权无势的苦命百姓下手,因为这些人无力抗衡,而权贵世族,却不一样。 “司氏为除黑巫,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是为大义,我等巫修皆为之惋惜,不消你们说,也致力寻找方法解这阴毒的血咒。”乌阳看向说司冷月,迟疑了一下:“不瞒你们,我阿爸仙逝之前,也翻遍所有藏书,探得其一法。” 司冷月讶然,和秦流西相视一眼。 秦流西看他迟疑和有些犹豫,便道:“族长,此法莫不是有不妥?” “一会我带你们过去阅览便知。”乌阳指向那个包裹:“这个阴物,难道是那血引?我感受了上面有我巫修的巫力,却是阴毒的,刺骨的寒煞。” 他闭目,侧头感受,道:“我听见了弱小的灵魂在尖嚎,在狂唳,不甘化为怨毒,恶念和诅咒,生生世世不绝。” 秦流西肃然,看乌阳的眉头深锁,脸色发白,不由一惊,下意识就握住了他的手,一手掐着法诀,嘴里念出净心神咒。 咒语一出,乌阳的眉头松开,仿佛从恶念里抽离,不多时,便睁开双目,看向秦流西:“多谢秦道友,我竟是入了魔障。” “怪我把这玩意带来了,我已是用符咒裹住,您竟还是受了影响?”秦流西面露歉然。 乌阳道:“巫本就有通灵之力,上古神巫,更有沟通天地四方之能。而它虽为邪物,仍带着巫修之力,与我所修之巫同源,我自然会受其引。你们随我来。” 秦流西和司冷月立即起身,把那血引拧起,随着乌阳来到另一间木屋,这里处处刻画着巫符文,挂着古朴的神巫画像,以香烛瓜果供奉,一个案桌摆着法铃和法棋符纸筮卜等物。 这里应该是乌阳真正修行也是祭祀的地方,类似于圣殿一类的场所。 乌阳一入内就先取了香点燃,嘴里喃喃有词,虔诚地敬了香后,又用法旗在阴尸周围布置了一个小小的法阵。 “这到底是阴物,为了邪气外泄勾人心智,还是谨慎些好。”乌阳解释道。 秦流西见状,竟有些汗颜,看向司冷月:“我把它掏出来的时候就随手一扔,怪不得害你吐了血。” 乌阳:“!” 他看向司冷月的脸色,道:“司小友虽脸色有些苍白,但也没伤到根本。” “是西西给我吃了丹药。”司冷月道:“还给了护身法器和施了术。” 乌阳讶然,又释然一笑:“玄门五术,想来秦道友小小年纪皆是精通,正好,我近日有两个病例颇有些不解,你兴许能替我解惑指教一二?” “不敢指教,巫医我早就心向之,探讨一二是我之幸。”秦流西话锋一转,道:“咱们是不是先说那血咒,还有这阴物,就是那宫纤芐下咒的血引……” 她把小鬼看到的说了一番。 乌阳一凛。 他亲自打开那包裹,看到里面用符咒裹成粽子样的东西,不由默了默,嘴角微抽。 符咒隐有灵气,画一张不知要费多少灵力修为,这秦道友,直接裹成粽子,真不知谁咋养成的败家子! 赤元老道:我,咋的,没矿不假,架不住有才! 身后,秦流西道:“族长小心些,这些破符都压制不住它的邪念,仔细伤了您。” 破符? 乌阳手指一抖,这是侮辱谁呐? 他定了定心神,默念巫咒,揭下那些符箓,看清那具小小的阴胎,倒抽了一口凉气。 “都说那黑巫圣女天赋异禀且心狠手辣,果然不假,为了报复司家,竟以巫力化咒符入胎骨,难怪这诅咒生生不化。” 秦流西和司冷月不明,凑过去一看,两人都愣了一瞬。 “怎么这样了,我把它起出来时,就是黑兮兮的。”秦流西皱眉,本是漆黑一团的阴胎,那小小的骨架竟是刻画着复杂的符文。 乌阳:“兴许是这些镇煞符的缘故。” 秦流西抿唇:“族长,你说先祖探得法子解咒,到底是何法?这血引已被找出,直接镇压在道观或佛门之下化煞平怨可行?” “治标不治本。”乌阳叹了一口气,道:“如你之前所言,这血引乃黑巫圣女和司家子的骨血,骨融咒符,以魂献祭,要想解咒,须得业火焚烧。” 他起身,入了内堂,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卷年代久远的古籍,封面写着奇门禁术,翻开其中一页。 上面写着血之禁咒的邪术和解法。 以业火焚引,中咒者如受业火焚身,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乌阳看向二人:“且不说业火只有地狱有,阳世不寻。便是寻得,业火焚身,挺得过是脱胎换骨,挺不过,身死魂消……这也是我阿爸犹豫的。” 因为这种解咒之法太凶残。 第380章 堪比赌命 业火焚身。 四个字让人不寒而栗。 秦流西下意识地看向司冷月,后者一脸茫然,想明白后,眉头皱起。 “此法过于阴狠,阿爸便是探得也不敢明言,业火可焚万物,凡人又如何抵挡?”乌阳叹了一口气:“便是心性尤坚者,业火又如何得来?我阿爸曾以大衍筮卜过,此咒若解,只能等时机,谋大道的那一线生机。” 司冷月心中一跳,看着秦流西,生机,在她。 秦流西垂眸,脑中灵光乍现,看向那布着邪恶符文的阴物,心念一动,指尖弹了一小蔟火过去。 乌阳眼睛瞪大想说什么,司冷月却是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倒在了地上。 秦流西连忙把火收回,把她扶起,双指按在她的脉腕上,仔细看她的脸色。 这才来了那么一下子,司冷月的脸色惨白,身上像是有焦味传出。 原来真是这样。 要解此咒,中咒者并非直接以业火焚身,而是焚血引,中咒者必然感同身受,只因同根同枝。 能从这惨烈的焚身之苦中扛过来,自然是一切罪孽因果一笔勾销,涅槃重生,扛不过来,便是身死魂消。 司冷月浑身颤抖。 “好恶毒,这宫纤芐怕不是什么邪魔托世,怎会想到如此恶毒之法。”秦流西扶着司冷月,都想翻遍这天地,把宫纤芐揪出来暴揍了。 中咒生生不息,解咒难如赌命。 “我好些了。”司冷月拍了拍她的手,喘息着。 乌阳回过神来,惊道:“秦道友,你刚才那火是?” 秦流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你所见,业火。” “这怎么可能!”乌阳露出惊容,打量着她,强忍着想要筮卜的念头。 眼前这小女娃,不过十来岁,怎会身居业火,哪怕她天赋异禀,也只是区区凡人,修为再高深,也不可能修出这业火来,毕竟那是地狱之火。 一介凡人,怎么可能身带地狱之火? 乌阳瞳孔紧缩。 秦流西道:“还请族长忘了此事,莫要外传。” 乌阳一凛,连忙点头,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带了些敬畏,吞了一口唾沫,才道:“难怪我阿爸说有一线生机可谋,原来生机便是秦道友你。” “族长,你看看她,这算什么好生机啊?刚才我只是那么试探一下,她便已这个样,真正焚这血引,她这小身板,能撑得过去?”秦流西颇有些郁闷。 业火,连最阴暗的孤魂野鬼都惧怕,被这么烧,哪怕是感同身受,那无疑也是以烈焰烧身,皮开肉绽。 熬不过去的话,这人死了不说,连魂都得消散于天地间。 所以这解咒,不能轻易下定论,而是得慎之又慎。 乌阳看向司冷月那惨白的脸色,也是心悸不已。 “是啊,阿爸也说过此法过于危险,便是赌命,赢面也不大。” 秦流西问:“所谓脱胎换骨,族长,那把她这一身血换了,不行吗?” 哪怕这血全换了,只要吊着一口气,甚至假死,她都能把司冷月给从阎王老爷那抢回来。 可这等同极刑的业火焚身之痛,她能熬得过去吗? 乌阳摇头:“咒念入骨,如何剔除?” 几人看向那浑身布着邪恶符文的干尸,眉头深锁。 “那超度呢?”秦流西道:“把这东西让高僧诵经超度,可能行?我再加以道家镇煞符术。” 乌阳说道:“想必秦道友也知道,司氏为了破这个咒,也是尝尽了各种法能,包括问佛求道,可是均不能如愿以偿。只有这古籍上书,但可一试。” 秦流西还想再说,司冷月拉住她,露出一恬淡的笑,道:“西西,无用的,只能以这法去破除。你忘了,我族圣女的预言?” 秦流西一默。 “她早已预言到了这一日,否则不会任我族苦等百年,逐渐凋零,她倾尽修为窥得一线天机,才看到你是我族的生机。而事实上,这古籍上说的法子,不是唯你而已?” 世间身负业火的,唯秦流西一人,只有她,才能破这血咒,因为只有她,身具业火。 这一切,早已有安排。 秦流西沉默半晌,道:“小月,这太冒险了。再想想,我们还有时间再寻一些古籍,说不准能找出别的法子。” 司冷月淡淡地笑着,秦流西有些狼狈地挪开视线,重新把那些符裹在那血引上,又请乌阳再打几道巫术镇煞。 秦流西看着那重新被包裹起来的阴物,有一瞬的冲动,一把火燃烧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黑巫圣女,果真够毒。 是夜,两人住在了乌氏行寨之内。 秦流西洗漱出来,却见司冷月坐在了小木楼的阳台处,月色清冷,显得她的背影特别孤寂。 秦流西取过一旁的披风,走过去把披风披在她身上,道:“已经入冬了,寨子里本就要更冷几分,你怎地在这吹冷风?” 司冷月裹了裹披风,笑着道:“我看今晚月朗星明的,一时看迷了。” 秦流西双手靠在栏杆处,偏头看她,问:“还在想那个解咒之法呢?” “西西,这是我族唯一的希望。”司冷月也偏头看向她:“所以我想试一试。” 秦流西面色一变:“我今日出手试探时,你也已经尝试过那种滋味了,堪比极刑,那才是一点小火,当真用业火焚烧那东西,就不是一点小火苗那般简单了,业火烧身,神魂俱震。”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死的。”司冷月一笑:“而且,圣女也预言你是我族贵子能救我族之难,你出现了,所以我信她。” “万一她出错了呢?”秦流西苦笑:“便是我,也不敢担保我永不会出错,因为我们都只是人。” 司冷月默然,道:“便是错了,又有什么呢?你们修道之人总说,修道乃与天争,与天斗,这话,同样适合世俗之人。活这一世,与它斗一场又何妨?有运道便是堕入轮回,无运则散于天地间罢了。” 她伸手握了握秦流西的手:“我敢与天斗,你呢?” 秦流西一震。 有群,从前为福利建的,但没几个人,渣陌佛系也不管,也不聊,以免聊了不码字,其实就是懒……所以群有点废了!也不说群号了,当它没有! 第381章 不该出现的女人又出现了 司冷月敢与天斗,就是定下了要用那法子去解咒,只是,敢是一回事,却不能说解就解了,而是得准备周全,毕竟这是赌命的大事。 她身为家主,得安排好司家的一切,哪怕是她扛不住没了,也能叫司家无后顾之忧,有人接手。 而秦流西也得给她准备锻体的丹药,强健心脉筋骨,还有续命丹,准备符箓,以及能使司冷月轻松一点的物事,最重要一点是,一旦扛不住身死魂散,她得把司冷月的魂儿给搂住,以图将来,哪怕是一丝残魂。 另有一点,血引不能以镇煞超度,但得道高僧超度亦是聊胜于无,最少能平一些怨,到时候业火焚烧时能尽快结束,司冷月也能少遭些罪。 综合总总,这解咒,不能急于一时。 秦流西亦想在这期间再翻寻一下,可还有别的法子,于是,她也没急着走,和司冷月就暂在行寨住下,翻看乌氏的藏书。 而乌阳也是巴不得她多住两天,捧着自己所见过的奇难杂症来和秦流西探讨。 巫医秦流西并没有接触过,对此也有些兴趣,两人一谈就是小半天,虽年纪相差甚远,却是极为投契,于探讨中也是各有所得。 “秦道友小小年纪,医术造诣竟如此之高,实在令我等汗颜。”乌阳看秦流西的眼神是又敬又艳羡,修为高医术也高玄术也厉害,偏偏是别人家的孩子。 秦流西笑道:“族长也是不遑多让,巫医也让我大开眼界,颇有所得。” 乌阳欲开口,门外却传来族人禀告的声音,有人前来求医。 秦流西识趣地起身:“我再去看一看藏书。” 司冷月看她来了,让开身边的蒲团,笑着道:“我以为你们会谈得废寝忘食。” “有人来求医,我就过来了。”秦流西拿起一本书,和她并排坐着,道:“其实你也可以听一听,将来你这咒要是破了,说不准也能再修巫力,巫医也是其中一项。” “好。” 秦流西又想说什么,忽然又想到说得最多,也都是画饼,这咒还没破呢。 她不再多言,翻起书来。 两人在翻看藏书的时候,乌阳正在接待入寨子的贵客,如果秦流西她们在,自然认出这一行人,正是之前遇见的熊二一行。 而求医的,则是景小四。 乌阳早已看过荐书,知他们是好友引荐过来,又是求医,也没拒绝,一番望闻问切,眉头微皱。 “景公子,这是中了蛊毒?” 景小四闻言一松,点头道:“五年前我不幸被下了蛊,发作时腹痛如绞,腹腔股胀,便秘不出,这几年也是遍寻名医无数。三年前,家父于南疆寻得一苗医替我引蛊,当时蛊未能引出,却也用药压制根治,蛊虫已亡。” “也就是说,蛊死了,可仍旧在你体内?”乌阳拧眉。 景小四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排出没有,近年我日渐消瘦,大便时有秘结不通,有时夜不成寐,心烦意燥,内心仍怀疑这蛊虫复活,想要再次寻那苗医,那苗医却已亡故,这才经人引荐,寻到乌族长这里。” 乌阳道:“有些蛊虫十分刁钻和奸猾,能够隐而不发,俗称假死,你有这种怀疑也未尝不对。” 景小四脸色微变。 熊二大声道:“族长,那难道他体内那虫子活了?” “也不一定,但你中蛊多年,蛊毒可能亦有入骨髓和五脏六腑,再加上积年已深,脏腑带毒,自然身体不适。”乌阳道:“你且稍等。” 他起身,入了内堂。 熊二:“小四,你之前看的那苗医怕不是大路货,都没能完全解蛊,倒叫你耽搁几年。” 景小四黑着脸,摸了一下腹部,他已有五日未能出恭,若这么下去,他怕是会得那些大夫嘴里所言的啥肠梗塞。 实在可恨。 乌阳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瓶子,道:“要想得知你体内的蛊虫是否成活,试验一二即可,老夫这瓶子里,乃是一只药蛊。” 一听到蛊,景小四就是一僵。 乌阳打开瓶子,从里面倒出一个金色却又几近透明的小虫子,看景小四他们脸色难看,便笑道:“公子别担心,药蛊不同别的,它是由诸多草药喂养炼制,只对人体有好处,若带在身边,也能宁神养人,亦能感知一些蛊虫的存在。” 景小四勉强地笑了笑。 乌阳道:“请公子伸出手来。” 景小四迟疑了一瞬,伸出手,乌阳把那虫子放在了他的手心。 景小四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差点要把那药蛊给甩飞出去,生生的强忍着,脸色从乌青变苍白。 乌阳给他卷起衣袖子,等了一会,见药蛊始终安安分分的躺在他的手心,并无异动,便问:“公子可觉得体内异动?诸如有虫在爬?” 景小四僵着身子,细细感应,摇头:“并没有。” 乌阳又取来一支银针,从他另一只手取出一滴血,血色暗沉粘稠,滴落雪白的小碗里,然后把药蛊放进去。 本来温和的药蛊立即在碗中躁动不安,爬来爬去。 乌阳拿起碗闻了一下,道:“是蛊毒存体,你看你的血,浓稠暗沉,腥臭难闻,药蛊不安正是因为感知了蛊毒。” 景小四起身拱手道:“还请族长救我。” 熊二也道:“族长,您可一定要发发善心,帮我表弟除了这劳什子蛊毒啊,他才十八岁,却已经受这蛊毒的苦五年了。” 乌阳说道:“要拔除蛊毒,除了用药,还得疏通经络,保证壅塞的经络通,才能使淤堵在其中的毒彻底排出。我虽为巫医,但巫医多以祝祷草药救人,于针灸一术,倒显逊色。不过公子来得巧,寨子里也来了一道友,精通医术,其造诣比我还更胜一筹,你若不嫌,我叫她一同诊治?” 景小四还没说话,熊二已是欢喜大叫:“哪会嫌弃呢,请族长引荐就是。” 他们可真太幸运了。 只是没喝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看到一个不应该在这出现的人,茶碗掉了下来。 “你,你你你……”熊二愕然。 秦流西看到二人,挑眉一笑:“两位,又见面了,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景小四:“!” (本章完) 第382章 打击报复? 看到秦流西她们出现,熊二差点以为自己出幻觉了,还揉了揉眼睛,结果不是幻觉,人家还向自己挥手打招呼呢。 熊二看向景小四,在他发作之前道:“小四,人家先来的。” 也就是说,不是跟着他们来,是先到了。 景小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看秦流西她们的眼神仍有戒备,却又有几分尴尬,之前他一直觉得对方有备而来呢。 但现在看来,果真是个巧合? 乌阳看他们认识,有些惊讶:“你们竟是认识?” “来的路上,借他们的车赶了一段路。”秦流西浅浅地笑着解释。 乌阳明白过来,看着景小四他们道:“那你们是错过了,若是当时就让秦道友给你医治,也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景小四呼吸微微一顿,脸有几分涨红。 他想起秦流西说的,她略懂岐黄,可替他扶脉,可自己只当对方有意接近,看作洪水猛兽那样避让了。 熊二惊叫:“族长你说要邀请过来的给小四诊治的高人,就是这位秦姑娘?” 不是吧,她才多大的年纪,刚及笄吧,可乌阳却对她推崇备至,还说她医术在他之上。 乌阳含笑点头:“是的,秦道友年纪虽小,可医术造诣极高,有她出手,公子这蛊毒剔除,必然事半功倍。” “道友?”景小四懵了下。 乌阳道:“秦道友是宁洲漓城清平观的坤道,师从赤元真人,玄门五术均有所猎,很是出众。” 景小四更尴尬了,对方不是狐狸精不说,还是女冠,出家人。 秦流西轻笑:“族长,您这是抬举我了,没有您说的那么好。”她再看向景小四,道:“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这下景公子不会觉得我们特意跟着你了吧。” 景小四的脸腾地涨成了猪肝色,羞的。 熊二连忙上前,拱手说道:“秦姑娘,不是,秦道友,还是道长?” “称呼而已,随意就好。” 熊二笑道:“那我还是叫秦姑娘吧,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兄弟一般见识,他这病就是被女人给祸害的,所以才对女子百般戒备,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纵然如此,也不可一竹竿打死一船人,保持警惕和戒备是好,可总把好人当贼办,将来少不得会因为偏执而造就许多误会,也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秦流西道。 景小四脸色几变,站了起来,拱手道:“抱歉。” 秦流西看他的脸色,道:“这是中了蛊毒?” 乌阳连忙把自己所诊所验给说了。 秦流西让景小四坐下,再让他伸出腕来。 景小四迟疑着,被熊二直接按着把手摆在桌面。 面子什么的,哪有小命要紧? 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仔细辨脉,半晌道:“脉弱沉濇,气机郁滞,看你口干气臭,夜不成寐,食不下咽?” 景小四抿了一下嘴,点了点头。 秦流西伸手摸向他的腹部,吓得他身子往后仰:“你做什么?” “大夫讲究望闻问切,别作一副我想欺负你的样子。” 景小四:“……” 秦流西的手摸了过来,摁着他的腹部:“疼吗?” 景小四摇头,心想她是真的大夫吗,乌阳族长都没这样弄。 直到秦流西摁到下腹肠部位置,按了一个穴位,他轻哼一声,噗的一声排气。 景小四:“!” 有人吗,他想死。 熊二嗷的一声捂着鼻子,后退几步,嫌弃地:“景小四,你这是吃了什么大臭丸!” 景小四一脸生无可恋。 “有几日不排便了?”秦流西十分冷静。 景小四赤红着脸嗫嚅着:“五日。” 秦流西收回手,也用银针取了一滴血,放在手指捻了捻,还在鼻尖闻了一下,浓稠腥臭,像是夹杂了一丝腐烂了的虫味。 “族长认为这蛊虫死了?”秦流西问乌阳。 乌阳把药蛊放在她面前,道:“药蛊并无反应,应该是死了,但蛊虫是否排出,却难以寻踪。” 秦流西点头:“如果那蛊虫死在血管内,就难以排出了,蛊虫本身就以各色毒液浸泡喂养,经由血入五脏六腑,这毒素一点点的积着,即便不是活蛊虫,也对身体造成大的损伤,造成五脏六腑渐衰,生机渐弱。” “确是如你所言。” “我看他气机郁滞,肠鸣矢气,腹胀肠满,这难以排便,更使毒素难以排出,只怕久而久之,毒排不出不说,先因这大肠秘结梗塞而死。”秦流西道:“所谓阳结者,邪有余,宜攻宜泻。我的看法是,用药以大泄排毒,大开大合?” 乌阳笑道:“我亦有此意,只是我针法一般,还得托赖秦道友你。针刺打通经络,换血祛毒,用药可以朱砂柴胡龙蕨草琥珀牛黄……” “蛊毒么,只怕还得用非常药。”秦流西似笑非笑地看了景小四一眼:“只怕景公子难以接受。” 景小四看到这眼神,心里突地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治病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管用就行,就是毒药,我也给他灌下去,秦姑娘和族长大胆开方就行。”熊二直接拍板。 秦流西这才看向乌阳,道:“族长,再加上黑猫黑狗黑驴的下宫血,再辅以一道药符,有助排出那条蛊虫。” 乌阳眼睛一亮:“我竟是一时没想到。” “巧了,刚才和小月翻看藏书时,我正好看到有巫师以此法除蛊虫,还是活的。” 景小四身子发抖,刚刚看到的法子,而本来乌阳没打算用,那什么下宫血熬成的汤药,光是想想就胃部翻滚。 呕。 他看向秦流西,想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打击报复的神色来,然而没有,对方一脸认真,认真到仿佛在说,小子,你走大运了! “事不宜迟,族长去准备汤药吧,再寻个位置,我给他施针。”秦流西笑眯眯的道。 景小四脸色苍白,看向熊二。 熊二看着他弱小可怜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我们不能讳疾忌医,再难再苦你都得忍着,除非你不想活了。” 活着,谁不想? 中奖的小朋友们,奖品已经发出去喽~ (本章完) 第383章 杀我不用毒舌 要施针,还得脱去大衣裳,只余一身里衣里裤,景小四羞得满脸通红,反观秦流西,端着茶抿着,瞥过来,对于对方的忸怩不屑一顾。 熊二看不过去,亲自上手,道:“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像个娘们似的。” 景小四没他块头大,瞬间就被他脱了衣物,还被推在榻上。 熊二这才看向秦流西,道:“可还要脱掉上衣?” “就这样就行。”秦流西放下茶盏,银针她自己就有,其余的物事用乌阳族长的就行。 她净了手,以帕子擦干,又让熊二拿了一个盆在一旁等着,然后从布袋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朱红色的丹药,喂给景小四。 景小四:“这是?” “吃不死的,有助解毒行气。”秦流西塞进他嘴里。 丹丸落在口里滑入喉咙,可谓是一点反抗都来不及,就已经化了。 假如是颗毒药,他得没命了吧。 景小四的脸色阴晴不定的,秦流西却不理他,把针包打开。 先取了穴,转身看景小四绷紧身体,便道:“放松,只是行针而已,不用绷着。” 景小四自己也想放松,可身上这病,便是因为他那继母下的毒手,所以他对女人有着天然的抗拒和戒备,尤其是漂亮的,打从心里觉得对方图谋不轨。 他阖上眼,愣是想把秦流西这人忽视掉,从而放松下来,却越是想忽视,在嗅到对方靠近时的淡淡药香味,就越难忽视。 景小四有些焦躁,忽然,耳边传来一段吟经声,古朴沉冗,像是从天边传来,荡在耳边,他渐渐放松下来。 “景公子,我给你下针了,会有一点疼,放松就好。”秦流西的话还没落,手上的毫针已刺入他的百会穴。 景小四:“?” 她刚才说什么? 他感觉上衣被撩起,秦流西微温的手指落在胸口上,紧接着,有针刺入神藏穴。 没有感觉到疼痛。 景小四完全放松下来。 熊二一直在旁瞪着,先看秦流西的手,还没看到她怎么扎的,针就已经入了小四身上的穴位,太快了。 他本来还抱着一丝质疑,现在看到秦流西下针稳又快,质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叹,这么年轻,下针就又稳又准,是启蒙就学医不成? 秦流西不知熊二想法,毫针一一在梁门、下脘、水分、大横穴等刺下,轻轻的揉捏着毫针,提起又刺入。 景小四闷哼出声,他感觉到疼了。 秦流西并不理会,又在他的神门,曲泉,三阴交下了针,最后一针,落在了气海。 每一个穴位,她都浅提揉捻针尾,待得所有针都落下,景小四身上的针都在轻轻颤动。 “秦姑娘,这针怎么自己在动?”熊二问。 秦流西道:“他这身体,已是由蛊毒的毒素给积成慢性的隐疾,所以他胃脘胀痛,肠经壅塞,造成秘结不通。如今给他行的针取的是平补平泄的针法,先泄邪气,后补真气,有调节阴阳,通经活络的功效。” 熊二讪笑:“你说的我都听不明白。” 景小四感觉有一丝气流从脚底行至四肢百骸,再通往天灵盖,然后又回落,刺麻酸涨,身上冒着细汗。 听到秦流西的话,他睁开眼,看了过去。 秦流西道:“听不懂不重要,是好事就行了。”她睨向景小四,嘴巴毒辣的评了一句:“反正以后不会被满肚子屎堵死。” 景小四闭了目,杀我大可以明着来,不必用毒舌。 熊二想说什么,却见秦流西退开几步,以手掩鼻,楞了一下。 噗噗噗。 熊二:“!!!” 他几步弹跳开来,大叫:“好臭。景小四你放屁也不提前说一声。” 满脸通红的景小四: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留针一刻针后,秦流西起针,熊二拿了盆在一边候着。 熊二不解,但很快的,他就明白了。 针一起,景小四就感觉到胃部翻滚,有什么直冲而上,意欲呕吐。 秦流西把熊二推了过去:“他要吐了。” 哗啦。 景小四偏头呕出了一口黑血,落在盆中,一口未完,又是一口。 熊二吓得拿盆的手都在发抖,看向秦流西:“秦姑娘,他咋了?” “这样的血,吐出来才好。”秦流西看向那盆中暗黑浓稠的血,道:“不用担心,吐着吐着就没了。” 熊二:“……” 景小四果然吐了好几口血就吐不出来了,嘴角还流了一丝粘稠的血,人蔫蔫的,可奇怪的是,身子像是没那么沉重了,是错觉吗? 他坐起身,感受了一番,还真的是轻快了不少。 他看向秦流西,眼神多了些深思。 一个时辰后,族长已经拿了一碗温凉的汤药前来。 “我的娘哎,这什么玩意,又腥又臭。”熊二瞄了一眼,脸色都白了,捏着鼻子跳开。 那海碗大的汤药,黑乎乎的,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道。 景小四想起秦流西说的,动物的下宫血,本来就白的脸,更白了几分,不行,他又想吐了。 乌阳已经递了过来:“景公子,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下后,泄出来就行。” 景小四的手在发抖。 熊二见了,接过汤药上前:“哥灌你。” “不用。”景小四就着他的手,眼一闭,咕噜咕噜的喝下去。 又腥又臭又苦的味道经喉咙入胃部,景小四发誓,这种滋味他以后都不想再尝了。 一碗药喝完,他就难受得又咳又想吐,眼泪鼻涕都呛出来了。 熊二看他可怜的,也觉得难受,拍了拍他的肩膀:“熬过这一遭就好。” 景小四还没说什么,肠胃一阵翻腾绞痛,有什么东西往下肛涌去,他脸色一变,连忙跳下床,却因为脚软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怎么了?” 秦流西一笑,道:“扶他去后面吧。” 景小四捂着屁股,低声道:“快点。” 熊二只得半扶半拽的把他带到后面,那里摆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恭桶。 景小四迫不及待的裤子一解,憋红了脸用力,咚,稀拉拉。 熊二嗷的一声从内堂冲了出来。 第384章 秦姑娘真乃神人也 熊二面部绑了一条白布巾,一手支撑着已经拉得虚脱的景小四,双目呆滞。 活了这么些年,何曾试过如此像这样,看着人拉稀,这不比用刀剜心要强? 他可真是遭老罪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凌迟之苦?”熊二喃喃地道。 景小四浑身发软又发抖,整个人如被水里捞上来一样,汗如雨下,脸青嘴唇白,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熊二和小厮一左一右的带着他,估计人都得栽下恭桶去。 熊二遭罪,他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这样的黑史,此后怕要被笑一辈子。 景小四阖了眼。 他幻想过数种治病的法子,却没想到会是这样,还得当着姑娘家面前出大丑。 这可真是,羞愤欲死。 走出恭房的时候,景小四是被熊二给架出来的,别说走了,便是被架着,都是发抖发飘的,嘴唇干裂,整个人已处于极度虚脱的状态。 秦流西见了,让小厮递上一碗淡盐水,又给了一颗药丸喂下。 景小四勉力地抬起眼皮瞟她一眼,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把恭桶拿出来搬到外面去。”秦流西吩咐小厮。 小厮一愣,连忙走进去,拿出那个恭桶。 秦流西和族长走了出去,景小四见面,瞥了熊二一眼,使了个眼色。 熊二也是好奇,连忙把他架起来,走到门口。 却见秦流西拿了一根树枝,在恭桶搅动,丝毫不觉得污秽。 呕。 熊二作了一个反胃的动作。 我的娘哎,秦姑娘真乃神人也,竟半点不嫌脏污恶心。 景小四的脑袋都变得一片空白,一股热感直冲天灵盖,又落在脸上,从惨白变成猪肝色。 试想想,一个姑娘面不改色的拿了根树枝去翻自己的拉稀污秽,这什么感觉? 景小四以为自己当众放屁和拉稀已经够羞耻的了,没想到更羞耻的在这里。 秦流西看着恭桶的混着血水的污物,看到一些絮状物,对族长道:“应该排出来了。” 族长也看见了,道:“我看也是。” 秦流西把树枝扔在恭桶,转身,司冷月捧了一盆水候着,便笑着走过去以香草净手,又用手帕擦了手,笑道:“让别的人打水来就行,哪用你亲自来。” “举手之劳。”司冷月笑了笑。 熊二忍不住了,道:“秦姑娘,你刚才那是?” “不过看一下他排出毒虫没有,放心吧,污物排得很干净,你们也可以看看。” 熊二想说不必了,可景小四捏住他的手,看,不看他不放心,只得走过去。 景小四看到那一桶脏污,脸色几变,他知道自己拉得脱力,没想到这么可怕,可惊骇过后,却是放松。 他这是真没事了? 一行人重新走回到屋内,秦流西再替他扶脉,道:“经过行针和用药,你这身体内的毒素算是排出来了,经络也打通,此后吃个调理身子的经方慢慢养着,就和常人无二。至于你如今拉得虚脱,在这养两三天就能恢复,先吃些易克化的流食,养一养肠胃。” 乌阳道:“秦道友,一事不烦二主,你给他开这经方吧。” 秦流西没推脱,取了纸笔很快就开了一张调理养身的经方,顺便提了一下长生殿的养荣丸。 不差钱吗,吃些好东西。 熊二接过经方,好奇地问:“秦姑娘,我没别的意思,就那桶秽物,你还看,不嫌脏臭腌臜么?” 秦流西笑了起来,问乌阳:“族长觉得腌臜么?” 乌阳含笑摇头,对熊二道:“行医者,哪有惧怕腌臜的,医讲究望闻问切,有些病例需得仔细探查,别说这污物了,真有学医成痴的,如神农尝百草,也有尝毒的,比如景公子吐的血。仔细探查清楚了,才更会对症下药,治疗根本。” 熊二他们听了,肃然起敬。 谁说医为贱工,真正高尚的人品是敢于救苍生是医。 秦流西道:“见过比这更腌臜更恶心的,也就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了。” 熊二拱手:“是我们浅薄了。” “好生养着吧。”秦流西说完就要走。 “姑娘。”景小四让小厮搀起来,推开她,晃着身子拱手拜谢:“多谢秦姑娘不计前嫌,景廉感激不尽,也多谢族长为廉诊治。” 他自觉报出了大名。 乌阳轻笑:“不过是分内之事,还是公子运道好,正好遇上秦道友,没有她下针如神排解,此毒还得费些时。” 秦流西谦虚几句,岔开话题,道:“族长,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咱们去藏书阁谈?” “好。” 乌阳让景小四歇着,便和秦流西并肩走了出去。 屋子里静了下来,景小四身子一软,就要倒下,被熊二拽住了,把他送回到床榻躺下。 “去给你家公子准备些流食。”熊二吩咐小厮。 景小四也道:“再烧两桶热水沐浴。” 小厮领命而去。 熊二瞪着景小四的脸色,忽地哈哈大笑出声,指着他,道:“小四啊小四,你这次落下的把柄,可就捏在哥哥手里了,得够我黑你一辈子的。” 景小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双颊发烫。 熊二知他脸皮薄,也不敢多说,咳了一声,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看每一个女人都是那个坏人,总有好的人。你看你这次,若是换了那小肚鸡肠的,你这蛊毒,怕是都不会给你治。人家不和你计较给你治不说,还半点不嫌腌臜。这秦姑娘,可真是与从前所见过的姑娘都不同,大气,又有本事,要是……” 景小四道:“别瞎想了,人家是坤道。” 熊二哼了一声:“我想什么了,我是说这样有能耐的人,得好好结交一番才好。对了,这谢礼,也得准备周全,可不能小气了。” “我当然知道。”景小四道:“你说送什么好?金银一类的发俗物,她也看不上吧?” 熊二闻言,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哥哥这就替你去打听一二,你好生歇着。” 景小四看着他跑得飞快,黑了脸,摸了摸腹部,感觉到身体的松快,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再想到秦流西,脸色又白又红,好不懊恼。 是的,这是一章有味道的章节!!! 第385章 要不生个后人再解咒? 秦流西没要熊二他们的谢礼,准确是,要了,却没收,只让他们全部给乌阳族长,用以给行寨置办祭祀物事等。 这也是她和司冷月在此叨扰几日的谢礼。 乌阳族长自然推辞,只是秦流西一再坚持,也只得谢过了。 熊二把这秦流西这推拒报给景小四,后者皱眉,养了一天,想要亲自去拜谢并问需要什么,却被乌阳族长告知秦流西她们已经走了。 景小四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有种被人抽了几巴掌无地自容的感觉。 倒是熊二难得精明了一番,道:“小四,族长不是说她是宁洲漓城清平观的坤道么?她不要这谢礼,那咱们亲自去道观捐一笔香油,总能表诚心了吧。这天下间,哪家寺庙道观不要香油的啊。” 清平观祖师爷:没错,我要多多的,速来! 景小四难得的给自家熊表哥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傻大个,总算会动脑子了。 “你说得没错,她不要是她的事,咱们不能不知礼数。”景小四点头道:“那咱们再住两日就下山绕道去漓城吧。” “得嘞。” 秦流西并不知景小四他们会有此打算,和司冷月直接走的阴路,重新回到司家五寨,毕竟解咒的事,也得告知老族长和她爹司屠。 这可是赌命的事。 司屠和老族长一听那恶毒的解咒之法,顿时白了脸,而司屠,直接就哭了,眼泪跟水似的,流个不停。 “你干脆先把你爹我杀了得了。”司屠哭着说:“反正你娘也早就等久了,我死了还能和她做个伴,总比眼睁睁看你找死的好。” 老族长欲言又止,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抖着手拿出烟斗,却怎么也卷不起烟,只能把烟嘴放嘴里含着。 “爹,老族长,这是我们司家唯一的机会。”司冷月道:“这也是圣女堪破的天机,只有西西,是解我族之难的独一人。” “可是业火焚身,那得多痛啊,扛不住,那就是死。”司屠呜呜地哭。 司冷月苦笑道:“若不试,我又能苟活几年呢?司家人活不过二十五岁,那往长了说是能活到二十五,那我今年也十六,明年十七了,还能有几年呢?娘也不过是活到了二十一而已。” 司屠一僵。 “爹,不试的话,我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可若试,我还能有一线生机。抗不过,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和迟点死有什么两样?”司冷月拿出帕子替他擦泪,说道:“爹,这一线生机,您是情愿看我去死,也不愿我抓住它么?” “胡说八道!爹怎么会?咱就是说,兴许还能再寻别的法子!”司屠急声道。 司冷月淡笑:“若有别的法子,我族不会如此凋零,圣女也不会堪破那条直指西西的天机了。” 司屠噎住。 道理他明白,可让他看着女儿受那兴许会死的焚身之苦,他怎么做得到? 但看着女儿落得和她祖祖辈辈一样的结局,他同样不忍不舍。 司屠陷入了两难,问了最傻的一个问题:“爹能替你受吗?这玄门不是有些邪术,可以替命还是啥的,咱们请人做这个术可以不?” “爹!”司冷月厉声一喝:“咱们是白巫之后,只会诛邪正道,我们司家就因为邪恶咒术才落得如斯田地。您竟想那种乱七八糟的,是想我命更短吗?那会遭天谴的!” 司屠被骂得缩起了脖子,看司冷月生气,不由委屈巴巴地揪了一下她的袖子,道:“是爹一时想岔了,你别生气,爹就是不忍心。” “那也不能想这个,邪术害人害己,万不能有那种想法。”司冷月叹道。 “我知道了。” 司冷月看他像霜打的茄子,蔫得几乎只剩皮了,不禁长叹,道:“爹,不试就一点希望都没有,我一定会扛过去的,你信我。” 司屠又哭了:“我信你,我不信那什么业火会温温柔柔的。” 都说恶人下地狱受业火焚身,光想就可怕,可他女儿做了什么,她美丽又善良,也没做过什么恶事,为什么要让她受这种苦楚? 老族长道:“家主,你这是下定主意了?” 司冷月点头:“老族长,您是眼下唯一还活着的,曾跟在圣女身边的人了,她巫术如何,没有人比您更清楚,她甘愿受反噬堪破出来的天机,我是信的。” 老族长自然知道圣女的本事,但那业火焚身,区区凡体能扛得过去吗? 而不试,确实是会让这唯一的机会溜走,司冷月始终会死。 老族长咬牙:“什么时候开始解?” “还得做些准备,西西要炮制一些药物,到时候给我护身,也得借用些外物,以减低些痛苦。”司冷月默了默,道:“另外,老族长,所谓功德,能抵万千罪孽,我想把司家一半的家产用于行善,以此抵消一些咒孽。” 老族长眼睛一亮:“这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司屠道:“一半够吗?要不再多点?可恨那姓宫的,自己眼瞎看错了人,就用如此恶毒的诅咒,到头来,咱们还得自己去破财消灾抵孽,老天忒不公平。” 司冷月和老族长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那个被看错的人,是他们司家派过去的。 一切都是因果。 “爹,是非种种不必细说,咱们做该做的就是了。”司冷月的看着二人道:“家产散一半出去,另外一半,也得好好打算,万一我不在了……” “不许说!”司屠尖叫起来,捂着她的嘴:“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司冷月看他脸上露出莫大的恐慌和惊惧,心中一酸,把他的手拉下来:“好,我不说。” 司屠一口气松下来,想了想,又道:“反正这解咒没定日子,月儿,不如推迟一年?这一年里,你赶紧找个合眼的生个孩子,如此一来,司家也有后了。” 司冷月:“……” 爹,您的心变得好快。 生孩子不就是以防万一,怕着她抗不过去死了么? 说好的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呢? (本章完) 第386章 不愧是我徒弟 秦流西从司冷月嘴里听到司屠让她找人生孩子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你爹,这是有远见。” 司冷月捶她:“你还笑。” 秦流西摸了一下鼻子,道:“其实你爹也不无道理,哪怕这咒语解了,你作为唯一的司家后人,是男是女也得生一个出来传承这血脉吧?” 血脉传承,对于自己是无所谓,但司家一族,应该还是挺重要的。 司冷月神情郁郁,抱着双膝,想说什么,又有些懊恼。 如秦流西所言,她确实是有这个责任,因为血咒,她这一脉,真的死剩独一个,若是断在她这里,她会不会被族坟那些祖宗给跳起来夜夜托梦骂她? 司冷月打了个激灵,道:“这以后再说吧,若是我过不了这一关,后人依旧受这种苦,迟早也是断绝的。” “那若过了呢?”秦流西很好奇。 司冷月把下巴枕在膝上,有些茫然,道:“从前觉得我的人生都是如祖辈那般按路就班的,早早就学习族务,为接手家业而作准备,到了年纪就找一个赘婿,生下一任的继承人。可如今,这种模板忽然有了新的模板,我却有些迟疑了,是不是还要按着过去的模板一般活。” 她扭过头,看向秦流西,道:“要是你是我,该怎么做?” 秦流西说道:“这就看自己想选择什么了?血脉不能断在手的话,那就眼一闭,趁着年轻生一个出来,早早就培养起来,等他独当一面时,嘿嘿,就是咱躺平养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了。” 司冷月福灵心至,睨着她道:“我明白了,所以昭昭和忘川就是你的两个‘孩子’,如今拼命培养了吧。” 噗咳咳。 秦流西眼神躲闪,岔开了话题:“你看今夜的月色真好呀。” 司冷月抿嘴忍着笑,说道:“顾左右而言他的,别是被我说中了吧。” “哪有,我是做师父的,既然收了徒儿,肯定要尽心尽力的教了,不能误人子弟嘛。”秦流西理直气壮地道:“至于将来,他们出师了,当然要独当一面处理各种问题,总不能还要我来护着嘛。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养我老,不是应该的吗?乌鸦反哺都有呢。” “呵呵。” 秦流西一副破罐子摔破的态度,道:“反正这就是我的想法了,至于你,还得问问你自己的心,想要什么,想怎么活,都得问你自己。” “该我的责任,我不会罔顾。”司冷月心中有了定数。 秦流西:“我知你是个聪明和果决的,一时迷茫不过是没拨开迷雾,一旦拨开了就会一往无前了。” 司冷月笑着点头。 “你既然要留下处理司家的事务,我就不带你了,夜半我就会离去,你不必送。”秦流西道:“等准备妥当了,我们再解咒。” “好。” …… 秦流西回到清平观的时候,天空竟是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 寒冬,已至。 她走进道院,见小徒弟滕昭抬头看着漫天飞雪发呆,听见脚步声扭过头来,看到她明显一愣。 秦流西走上前,道:“傻了不成,见了为师都不会行礼了?” 滕昭还有些发愣,眼圈微微的有些发红,有些委屈地抿着唇,往后一步拱手拜礼。 秦流西看小家伙憋着,心中一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道:“师父回来了。” 滕昭鼻音有些厚重,嗯了一声。 “下雪了,外面冷,怎么站在这里发呆?你身体底子弱,小心着了凉。”秦流西拉起他的手,有些凉,便把他拉进屋去。 滕昭扭头,看向外面那个秦流西拿回来的黑漆漆的包袱,那里好像有些不好的东西。 秦流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道:“是邪物,一会为师再处理。” 滕昭收回视线,给她奉了茶,跪坐在一旁。 案桌上,有几本经书,还有两本药草辩方伤寒论等,以及秦流西发下去装订成本的符箓练习册子,摆得整整齐齐。 她把册子拿了起来翻开,短短几日,她布置下去的画平安符,已被他画出了完整的符文,只是尚未有灵,是为空有形而无灵的假符。 秦流西看着他,道:“符文线条是画出来了,却是无灵,这符画得再好看也是无用的。之前在铺子时我看你已领悟了些道意,也曾入了境,按理说,你已能引气入体,再加上在观中每日修行练功,哪怕画不出灵气充沛的平安符,一丁点总能有,而非全然空有形而无灵,咋回事?” 滕昭抿唇不语。 秦流西皱眉:“是想父亲了吗?” 滕昭一怔,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滕昭沉默了一会,起身取了朱砂符纸,摆在案桌上,微微阖眼,再睁眼,手拿了符笔沾了朱砂,凝神画符。 秦流西自一旁看着,看他凝神静气,调动这些时日修来的少得可怜的灵气落在手上的符笔。 最先下笔时,尚能手顺,可越是画下去,他的手就越是迟滞,笔若千斤重,额头上冒了细汗,险些画废了,却仍是坚持着,直到画出最后的一条符线。 他的手抖得厉害,满头是汗,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可以说很意外了,拿起那张符,装作一脸正经道:“不错,灵气虽尚不足,却非死符。” 内心欢喜尖叫:捡到天赋异禀大宝贝,我发了! 这徒弟拜入门下才多久了,已经可以画出有灵的符了,不愧是我徒弟! “不对啊,既然你可以画出灵符来,怎么这些没有?”她欢喜过后,指着那册子。 滕昭垂头,许久才道:“你不在,心不静。” 秦流西怔住。 半晌,她挪着屁股坐到他身边,一把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是怕为师一走了之,丢下你不管?” 滕昭眼眶微润,不说话。 “别怕,你是我徒弟,为师怎么会丢下你呢?”秦流西揉了两把他的头顶,认真地看着他的眼,道:“为师要是做了这样的混账事,我就准你叛出师门好了!” 滕昭:“……” 行吧,那点委屈劲儿在她吊儿郎当的打岔下荡然无存了! (本章完) 第387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滕昭面无表情地推开了自家那不着调的师父,默默地把桌面上的东西摆放整齐。 秦流西嘿笑,道:“如今你算是摸着画符的门了,还得多练习,更要多练功,瞧你画了一道符这小脸白的,以后若是遇着了对手,一旦斗起符来,你画不及,就得输了。” “斗符?” 秦流西点头:“听起来挺觉得玄乎不似在凡尘是不?昭昭,在凡尘,也是有正就有邪,咱们修正道,亦有人为了私欲而修邪道,正邪不两立,也始终是对立的。将来你出师在俗世行走,亦会遇到邪道,甚至是一些自诩正道的人,一旦两方对立,必然会有争斗。” “天下道门是一家,但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坚持,这才有论道。而道不同,不相为谋,稍微遇着执着的,亦会起争执甚至斗法,哪怕彼此都是正道。”秦流西道:“你看你师祖就知道了。” 滕昭不解:“师祖怎么了?” 秦流西说道:“你师祖,也有想斗的人,而且,是同门。可惜了,那老头儿身体不太争气,还想寻仇,怕是痴人说梦。” 滕昭却是闻所未闻,同门相残? 秦流西还想说两句,门外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白日不说人,为师还没死呢。” 秦流西站起来,走出去,见赤元老道吹胡子干瞪眼的,嘿的一笑:“哟,听墙角呐。” 赤元老道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往地上那包裹努了努嘴:“怎么把这样的邪物带到观里来了。” 哪怕秦流西用了符镇煞,他仍觉察到了这邪恶的气息。 秦流西说道:“是司冷月家族那个血咒的血引,我准备送到无相寺,想让慧能大师帮着超度一下,再除咒。” “哦?找着法子了?”赤元老道来了些兴致。 秦流西敛了笑,道:“是顶残忍的法子。” “说说。”赤元老道走了进去。 秦流西也没隐瞒,把破咒的法子一说,赤元老道的双眉都跳了跳。 “若是这样,还得布个法阵。”业火啊,可不能走火了啊,不然就…… 秦流西没注意老头子的异样,自顾自地把打算给简洁地说了一番:“最怕她是扛不住心脉损神魂散。” 赤元老道沉默了一下,道:“这本来就是她的一个命数,这法子解咒,同样是逆天改命,这因果如何,她得自己承担,而你解咒之人,同样也担一份,可明白?” 这是告诉秦流西,与天争,五弊三缺得有点心理准备担了。 秦流西:“放心吧。” “师父?”一个糯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秦流西看过去,见小小的忘川穿着歪歪斜斜的厚道袍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看向她。 一阵寒风吹来,忘川打了个激灵,人是完全清醒了,看到果真是秦流西,连忙跑过去:“真的是师父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忘川扑进了秦流西的怀里,满心满眼都是依恋和委屈。 “我天天做梦都想着师父,呜呜。”这一说,就委屈地流了眼泪。 秦流西连忙哄了又哄,好不容易才把小丫头给哄笑了,才松一口气。 滕昭瞧着,眼底有几分羡慕。 秦流西照例抽查小徒弟的功课,忘川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有些心虚,看向赤元老道。 师祖,救我! 赤元老道咳了一声,道:“她才五岁,字都没识几个,别太苛求……” 秦流西的脸一沉:“我当年五岁跟着您,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跟她玩隔代亲么? 赤元老道连忙起身,道:“为师得去给祖师爷上香了,你们也快些来上早课。” 徒弟发飙,他可承受不住,徒孙什么的,恕老祖爱莫能助了。 赤元老道脚底抹油溜了。 忘川一看老祖跑了,可怜兮兮地看向大师兄滕昭,后者面无表情:“背汤头歌,麻黄汤。” 忘川身子一正,连忙开口:“麻黄汤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发热恶寒头项痛,伤寒服此汗淋漓。” “大青龙汤。” “大青龙汤桂麻黄,杏草石膏姜枣藏,太阳无汗兼烦躁,风寒两解此为良。” “小青龙汤。” “小龙青汤治水气,喘咳呕哕渴利慰,姜……”忘川一顿:“姜,姜……” 她憋红了脸,有些着急。 滕昭接上:“姜桂麻黄芍药甘,细辛半夏兼五味。没背过,今天再抄五十个大字。” 忘川啊了一声,更可怜了,可在大师兄威胁的眼神下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滕昭不管她,兀自从另一个架子上,取了忘川的课业送到秦流西面前。 秦流西翻开,字帖写得歪歪斜斜的,有大有小,都是小儿启蒙的字,而符本,更是不忍直视。 别说成符了,线条都是弯弯曲曲的去蚯蚓,绵软无力,就跟胡乱在本子上瞎画一样。 再往后的,好一点,但依旧看不出是个符。 秦流西啪的一下合上了,闭上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个徒儿,相差太大了,唯一稍有欣慰的是,她还能背出几首汤头歌。 秦流西看向滕昭,后者身子一僵,急声解释:“我每日都有叮嘱她练功学字画符,不敢懒怠。” 所以刷恭桶什么的,真的不能罚。 秦流西看出他的小心思,道:“可是她这进展……” “我还会继续教她,不叫她偷懒。”滕昭看向忘川,捏了捏拳头,敢偷懒,开揍! 忘川嘟起了嘴。 秦流西看着二人,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道:“既然你有身为大师兄的自觉,那为师成全你便是。” 滕昭松了一口气。 “忘川,不可辜负你师兄的鞭策。”秦流西说道:“学本事就是要吃苦的,但学到了,有本事走遍天下,谁也拿不走。”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秦流西这才起身:“走,咱们去给祖师爷上香,做过早课然后去一趟无相寺,再下山回城。” 忘川跳了起来,终于可以回城了。 滕昭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欢喜,不知道小人参精长得可整齐,他看向桌上放着的小剪子,陷入沉思。 城中秦家偏院,正埋在土窝里的小人参精忽然觉得头顶叶子凉飕飕的,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吗? 新的一月,照例六千开道,依旧请大家多多关照和支持,把票子留给咱西姐,mua! (本章完) 第388章 师父你在狡辩吗? 无相寺和清平观距离不远,就在隔壁山头,香火却是比清平观要旺不少,没办法,拜五十年前高祖吃仙丹那事,道门被打压得厉害,这么多年,比起佛门是要略逊些。 所以信众也是佛门要多些。 秦流西看着那浓郁的香火,心里多多少少生出些艳羡来,他们清平观的香火现在虽也旺了不少,但比起无相寺,还是稍逊一筹。 滕昭像是看出她心中想法,道:“我们清平观也不差,将来一定能成为天下第一观。”他看向小广场那个偌大的香炉,道:“烧比那根还要粗的香,广建信殿,纳信众无数。” 秦流西欣慰不已,重重地一拍他的肩膀:“吾心甚慰,这志气可一定要保持,此后清平观的传承和发扬光大就靠你了。” 滕昭点头,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靠他,那她呢? 他正想说什么,无相寺的慧能主持大师出来了,看见几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秦流西拱手行了一个道礼:“不求见过慧能大师。” 慧能大师眉目慈和,看向她脚边的包裹,道:“不求小友是有所求来?” “瞒不过大师的法眼。” 慧能大师:“随我来。” 他把几人带到地藏殿,让秦流西把那阴物放到一个佛瓮里,又盘腿坐下,对着佛瓮念了一趟往生咒。 随后,他才对秦流西说:“这阴物寄放于此,贫僧会每日亲自来念往生咒,只是百年怨咒能化去多少怨气,只看业果几何。” “劳烦大师了。”秦流西露出笑意。 慧能大师看着佛瓮,轻叹:“不过是略尽绵力,只是不求小友……” 秦流西看着他等着他的话。 慧能大师笑了笑,双手合十,道:“以后在外莫总拿贫僧作伐子。” 秦流西讪笑:“我不敢。那个,我就不打扰大师修行了,这就告辞。” 慧能大师颔首,看着她离开,再看佛瓮,喃喃念道:“汝一念起,业火炽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1。阿弥陀佛。” 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脚底抹油地出了无相寺,随意雇了一俩马车往城里去。 …… 陈皮带着万策正在打理铺子,秦流西离开的这段日子,也陆续做了几单生意,都是买卖符箓和符牌的,也来了几个想要求医的人,宋烨介绍过来的,只是秦流西不在,只能让他们以后再来,包括宋烨也是,他是想和妹妹一道来施针的,却是扑了空。 除此外,还有一个。 陈皮看向门口处那蹲着的小厮,唇角勾了一下,倒是能等。 是的,这位便是当日跟着一个管事来试探铺子虚实的小厮,说是主家想求医,奈何秦流西不在,只能在这苦等,一等就是好些天。 万策正捧着一本医经在读,在铺子当差时,他听了陈皮讲了不少秦流西的事迹,还被他带去乱葬岗遛了一回,好好感受了一下何谓鬼哭狼嚎。 撇除吓尿裤子的羞耻不说,倒真的长了些见识,也明白了这个铺子是怎样的存在。 陈皮忽有所感,跑到门口处,道:“主子回来了。” 万策一愣,也走到铺子门口,看向巷口,没有人啊。 但下一刻,秦流西就带着两个小孩闯进了视线之内,正缓步走来。 万策惊喜不已,在看清滕昭时,更是跑了过去,激动地叫:“公子。” 滕昭皱眉,看了看他,似乎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流西便道:“之前万策一直在府里的门房待着,我想着好歹是你的人,也不能就这么丢着,就让他过来铺子跟着陈皮,也算在铺子做个伙计。” “哦。”滕昭想了一下,道:“我已入了道门,身边也不必用小厮,你回去父亲身边当差吧。” 万策的脸唰地白了。 “公子……” “叫我法号。” 万策眼圈都红了,抿了一下嘴:“玄一道长。” 秦流西笑了笑,道:“一时改不过来,叫主子也可以,左右都是你的人。” 滕昭淡淡地开口:“道门有道门的规矩,我也已经适应。” “公子,不是,小道长,我不想回去大人身边,我可以在铺子当差,也能当个小道童的。”万策说道。 滕昭拧眉。 秦流西道:“他想留就留吧,铺子也需要人手,只靠陈皮一人也看不过来。” 滕昭看向万策,见他眼里流露出渴望来,便道:“随你。” 一行人走到铺子,那个小厮看到秦流西,有些激动:“东家回来了?” 秦流西看到他,眉梢一挑,道:“是来求医的?可以回去回禀你家主子前来了。” 小厮眼睛更亮了几分,向秦流西拱了拱手,匆匆走了。 陈皮笑着道:“那位小哥等了有些天了,主子,此行可算是顺利?” “顺也不顺。”秦流西道:“接下来,我要制作些灵符纸,陈皮你把材料准备好。” 陈皮一愣:“是要用在司善人这里?” 秦流西点头:“要解咒,有些冒险,得准备周全些。” 她又看向两个徒弟,道:“这灵符纸不同一般黄表纸,以特殊罕有的材料制成,画出来的符也会更富有灵气一些,也更灵验。好比药符,其实药符也不仅仅画符文,就是一般神婆想要用符水骗人治病,若使它灵验,就以药材浸泡符纸,再画些符文,如此一来,这符化了也有药力,吃不坏也吃不死,侥幸对症的,也就是他人眼中的‘神’了。” 滕昭:这是在教我们骗人? “为师告诉你们这一点,也不是说让你们这般骗人,有时候,遇着比较固执的人,一定只信喝符水才灵的,可以这么做。”秦流西狡黠地笑:“咱们做道士的,尤其是咱师门,不必死守那板正的一成不变的规矩,根据实际情况变通,可以更好的安抚善人的烦心事不是?” 忘川拍着小手:“师父好厉害。” 滕昭和万策:就觉得是在狡辩怎么办? 秦流西说道:“忘川去道室参道,你们准备一下,客人上门了。” 她话音刚落下,就有人出现在铺子门口,正是之前在醉仙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兄妹。 1出处宋苏轼《水陆法像赞·下八位·一切地狱众》 第389章 你有的我也有 周凝其实不想跟着兄长来这小旮旯看诊,她对自己的病打从心里的抗拒,尤其是听说这铺子神神道道的,还开在红白街这样的地方,更觉得有些莫名。 可兄长一直在和她说那叫不求的道长的神通,甚至亲自带她上清平观上过香,看过清平观的行事。 大夫甚至御医都看过不少,倒不曾见识过道医,一犹疑,就被兄长带着来了。 周凝看着铺子那牌匾,非常道。 店铺名字奇怪,琢刻出来的字却是雄健洒脱,苍劲有力,牌匾上还有些看不明白的符文,像是在闪跃。 周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内心莫名的多了一丝平和。 周巍也是头一次过来,看到牌匾微讶,这店铺光是这个牌匾,就和别的店铺不同,是因为做的生意别致的缘故吗? “善人是来求医的么,请进。”陈皮笑着迎了上来。 周巍一看这伙计,年岁极小,心想是做药童一类的吗? 可走进铺子,视线落在铺子内的人身上,眼皮抽搐了下,知道那不求大师年纪不大,可开的铺子用的人也全都是小孩。 周巍忽然有些不确定,这人是不是真能治好妹妹的病。 周凝更是眉头紧皱,几乎想掉头就走,只是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 秦流西站了起来,轻笑:“公子,又见面了。” 周巍看向秦流西,拱手行了一礼:“先前不知大师乃是高人,多有失礼,请大师见谅。” “失礼的另有其人,你倒不必替丁家人担这个罪。”秦流西摆摆手,看着周凝,道:“姑娘若要看诊,若是不在意,可先净面?” 周凝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看诊就先让人净面的? 周巍也是满面不解。 秦流西笑着解释道:“医讲究望闻问切,姑娘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我却不好辩气息了。” 周凝听了,脸腾地绯红,低下头来。 因为那个病的缘故,她气息并不好,为免旁人看出太多问题,她便敷上厚的脂粉遮掩。 却不想,这个称为道医的道长,毫不犹豫地就要她自己撕开这层皮。 “姑娘不必介怀和恼怒,美人在骨不在皮,皮相终究会随着岁月而渐渐老去,倒是骨相,由内发于外。再有言,姑娘浑身书卷气,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何苦为了这区区表面皮相而忽略化不去的至宝?”秦流西道:“不过是生病而已,病治好了,身体自然会好,何须为了他人目光而遮掩?” 一番话,不但叫周巍讶然,周凝更是如醍醐灌顶,鼻子微酸,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她只是病了而已。 “大哥,我先净面?”周凝道。 周巍笑着点头,让她的贴身丫鬟琴书跟上。 万策带着主仆俩入了内堂净面。 周巍顺势坐下来,道:“听闻大师医术精湛,不知可否为我扶个平安脉开个平安方?” 白送的香油银子,拒绝就是对祖师爷不敬。 秦流西让他伸出腕脉,双指搭了上去,年轻人,血气方刚且旺,这身体倍儿棒。 “公子常年习武吧?这身体养得不错,肾精充足,筋骨强健,血气旺盛。”秦流西道:“就是旺盛过头,心火有些盛,药可不吃,毕竟是药三分毒,可吃些清心火的药膳或汤水,比如冰糖莲子羹,或是雪梨橄榄瘦肉汤。” 她说着,去了笔墨,刷刷地开了一张经方,道:“这是可以强身健体的药浴配方,公子可以泡药澡养身,药便不必吃了。” 周巍有些意外,接过方子一看,道:“大师果然不同旁人。” 别的大夫,甚至宫中的御医,但凡扶脉必开个平安方吃着,反正吃不坏也吃不死,可到了她这里,却是开个泡药澡的方子。 周凝已是净面出来,头一次在生人面前素着一张脸,有些无所适从。 周巍看到她的脸色,笑容也敛了起来,眼里只露出心疼,走过去,扶她坐下,道:“妹妹你别怕,大哥在呢。” 周凝点头,看向秦流西,对方也已经看着自己,一双眼,清澈澄明,仿佛看透了人心,让她险些落荒而逃。 “姑娘请伸手,我为你扶脉。” 周凝没伸手,看堂内人多,脸一点点的热起来,有些害羞,道:“能不能换个堂屋?” 秦流西心里本已有了几分猜想,再看她如此,心中了然,便道:“那便转到内堂去吧。” 她拿起药枕站了起来,让陈皮和滕昭他们都不必跟着,只走进内堂,把忘川唤了出来。 周凝也只带了贴身丫鬟,周巍不放心跟了来,见从前见到的小丫头从另一个屋子跑出来,不禁愣了下。 “这是我徒儿,我让她旁听观诊,姑娘不介意吧?”秦流西对周凝道:“你放心,我们也有医德,并不会对病人的病随意散播。” 周凝表示明白。 周巍也想跟上,秦流西笑着道:“公子,那间道室可参道修心,公子不妨前去感受一番。” 周巍皱眉。 “哪怕是兄妹,妇人病痛,您也不便旁听吧。” 周巍有几分尴尬,看向周凝,道:“那大哥就在隔壁屋子,你有事可大声叫我。”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没有拆穿他话里的意思。 周凝其实对此是赞成的,哪怕是兄妹,对那等事,她也不想让大哥在旁。 周巍又给琴书递了个眼色,入了那道室。 秦流西把周凝主仆领进雅间,看两人都有些局促不安,便笑着安抚一句:“你们倒也不必怕,你们有的我也有。” 就是没她们的大。 啥? 周凝一时有些不明白。 “就是说,我也是女子,我是个坤道,所以不必觉得尴尬和不安。”秦流西道。 周凝惊住了。 琴书也是一脸震惊,上下打量秦流西,虽说这人并不像公子那般英伟,但也看不出几分女气来,可她说是女的? 秦流西很干脆地走到周凝面前,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被对方豪迈整懵逼的周凝:“!” 软的。 她涨红了脸。 “这下信了吧?”秦流西这才把她的手放下,带到桌边坐下,手指顺势摸上了她的脉搏,半晌,才问:“你这病,是血枯经绝,天葵不至?” 第390章 瞎卖弄医术 姑娘到了十二三岁,来了天葵,便表示已经有了孕育的能力,算是大姑娘,父母也可以准备说亲,以待女儿及笄后出嫁,为人妻为人母。 亦有再迟一些的,十四甚至十五才来,周凝这个年纪,理应早早就来了天葵,可她偏偏快要十六仍不来天葵,就是个大问题,别人有她没有,也难怪她含胸缩背,脸色青白枯干,毫无这个年纪该有的自信飞扬了。 毕竟天葵不至,难说亲不说,万一婆家察觉个中内情,绝对会退婚,甚至告女家一个骗婚,那真是面子里子都没有,名声尽毁了。 所以周家人把这消息捂得死死的,不敢往外传,只能偷偷的寻医问药,但行医的多为男人,女子脸皮薄,语焉不详,男人为了大防,也不好详细问症,拖着拖着,症不对,病自然不痊。 这就是秦流西觉得女子行医,也是大功德的事,好的女医,能使许多妇人勇于求医也敢说得详细。 好比周凝,她仅是一个天葵不至,也羞于兄长在场听诊,就言明了一个问题,羞耻心作怪。 如今知道秦流西是女医,周凝便什么顾忌都没有了,听了这诊断,眼圈便是微微发红,点了点头:“:我是十二月冬生的,再有个多月,就满十六了,家中姐妹,早的十一便来天葵,晚的也不过十三,只有我……” 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腹部,道:“只有我,快十六,也还没来,父母为了我,亦不敢说亲,连族中姐妹都得拖累。” 大家族里的女子婚事,多半论排行来,有些头上的姐姐还没说亲出嫁,底下的弟妹也不好越过。 而周凝并非族中长姐,但排行行二,一直拖着,底下妹妹都快要追上来了。 婶子伯母和那些妹妹,不过碍于她娘的身份,自己又有当今太后娘娘护着,甚至有个县主的封号,才不敢当着面如何,但暗地里,仍是不断猜测和嘲讽。 父母亲虽然一直在推搪,说婚事有太后娘娘安排,但也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 这么一来,身心皆受折磨,周凝这情志都有些郁滞,脸容憔悴,得用厚厚的脂粉才能遮挡,也正是因为这样,兄长才带她出来访亲,顺便也放松一下心情。 周凝抬头看向秦流西,迟疑了一瞬,道:“大师,我这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天葵不至,是不是因为我是那传说中的石女?” 最后一个词从嘴里吐出,她羞得满脸通红,还伴着莫大的惊恐。 秦流西摸着她的脉象,道:“自然不是。经闭不行的原因有数种,其中一个是肠胃久虚,形体羸弱,气血俱衰,便会导致葵水断绝不至。又或者是久病胃热,津液不生,肌肉渐瘦,时见燥渴,造成血海枯竭,也会经闭不行。” 一旁的琴书听了,道:“看这妇人病不是小腹子宫内的问题?怎么又和脾胃虚弱有关了?” “琴书,多嘴。”周凝轻斥。 秦流西笑道:“非但和脾胃有关,还和肝脏心包络脉有关呢。经谓血者,水谷之精气也,和调五脏,洒陈六腑,在妇人则上为乳汁,下为血海,故而心脏虽主血,肝藏血,亦统摄于脾胃。说直白一点,就是血气调和,亦滋养五脏六腑,反之,五脏六腑不调,亦不能使血气调和,所以两者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 周凝和琴书都有些犯懵,不仅仅是子宫下阴的问题吗? “我观你脉象和气息,胃热脾胃虚,心火妄动,七情内伤,平日起居可有定时?”秦流西问。 周凝脸一红,摇摇头:“我有此症,不敢与人过于相交,唯恐她人知悉我这隐秘,所以平日在家中,多半在闺院呆着,起居不定。” 反正她也不和人交往,起居就随意,有时日上三竿才起,有时天不亮就坐在床上发呆。 “起居不定,乃使饮食不调,你五脏六腑又岂能得到调和?养生亦是养身,身养不好,何谓生?再加上你情志致郁,反使得这病更要重些。”秦流西淡笑道:“道家养生之道为修心修性,以收心求静为基础,以养精固本为归宿,这又叫养命。而你终日胡思乱想,心不静,就是小病,也因为这情志郁滞而成大病。越是心急,它越不能如愿。” “大师,那我家小姐到底该如何治?”琴书急问。 “自然是要补脾和胃,脾经郁滞,我给你开个归脾汤,再加一味逍遥散,调和肝脾,疏肝解郁。胃热宜泄燥,补益血气,平日吃些人参养荣汤,若是嫌麻烦,可以买养荣丸吃着,就是贵。还有一点,你脉象心包脉络为洪数,胃热燥发时,出恭秘涩,便溺可有微小刺疼?” 若是男大夫,估计周凝怕是会羞得含含糊糊的,可面对秦流西,她倒是半点不羞了,大方地点头:“是有你说的情况出现。” “心火上行,胞脉闭,气上迫脉,心气不得下通,故而血海干枯天葵不来,需安心补血泻火。我一会给你行个针,促使心气通,五脏六腑调和,辅以汤药,不日就能天葵至。” 周凝定定的看着她。 秦流西有些不解:“怎么了?觉得麻烦么?” 周凝摇头:“不是,就是觉得听起来很神乎,从前我也看过不少大夫,甚至也有宫中御医,也不如你说得详尽。” “我这是瞎卖弄呢。”秦流西狡黠地眨了眨眼。 周凝一笑:“这卖弄却叫人安心。” “大夫总说医者父母心,医者眼中无男女,但真正面对时,多少会有些许顾忌,尤其是你们出身大家,就更要谨慎一些,毕竟医者命贱,他们也是有顾忌的,说话肯定留一半余地。”秦流西无奈地道:“你是姑娘,对于这样的事,也不能完全放开心腔对大夫明言,如此一来,一方有所隐藏,一方有所顾忌,自然不会细说,只能凭表症开方,想必你没行过针。” 得,还真说中了。 未出阁的女子,又是这样的病,哪敢完全坦然让大夫行针? 秦流西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叹道:“这世间,还是得多几个女医啊。” 否则,因为所谓的男女大防而耽误病情甚至身死,简直愚蠢! 第391章 敢于断言 秦流西要施针,周凝没有半点忸怩,大大方方地脱了大衣裳,躺在了雅间内设的小榻,她好奇地看着站在一旁打下手的忘川,看向秦流西。 “大师,您徒儿也不过五六岁吧,就已经要跟着您学医了?她能听懂?”像她们家族这样的小孩,还赖在父母怀里撒娇只知玩乐呢。 秦流西笑看了忘川一眼,道:“自然是听不懂的,她才五岁,连字都识不了几个呢。” 忘川羞涩地低下头。 “可有句话叫耳濡目染,她现在不懂,便在一旁听,看,以积攒经验,将来才能学以致用。”秦流西像是对周凝解释,也像是给忘川训话:“如果多年以后,她仍是一窍不通,那就是无这资质,不必再学。因为学医需要讲天分,行医更要严谨,症要辩准才能对症下药,经方药材多一钱少一钱都会有讲究,也决定方子成效。而药材亦有彼此相克的,多一味药或少一味,或增了量,可能都会致人受损或死亡。” 她看着忘川,道:“所以学医,需要更多的耐性,也需要细心,不能有丝毫差错,因为她手里拿捏着的,是一条人命。” 忘川心中一凛,重重地点头。 秦流西把银针一根根地擦拭消毒,笑看着周凝,道:“她是女弟子,我很希望她能传承这份衣钵,将来才能接下像你这样羞于见男大夫的女病人。” “大师高义。”周凝眼神带了些敬服。 秦流西给她取穴,道:“那么我们开始喽。” 周凝本有些忐忑,但她还没来得及紧张,银针便已飞快入体,对方浅插轻提,揉捏着针尾,使得穴位酸胀起来。 银针陆续落在神厥,关元气海等穴位,气若龙蛇游走四肢百骸。 这样的针刺之术,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不会如此娴熟和厉害。 周凝看向秦流西,对方脸上神情很认真,很难想象这样年纪的姑娘,医术已经媲美那些老太医。 “你几岁了?” 秦流西看她一眼,笑道:“今年刚及笄。” “比我还小呢。”周凝喃喃地说了一句,她是如何扛过这学医的枯燥的,又问:“你平日都是如此打扮?你若不言明,我实在看不出几分女气。” “同为女子,你也知道,在外行走甚至行事,男子要便利许多。”秦流西笑着解释:“所以我并不会言明真实身份,却也不会遮掩,看不看得出来,于我都无碍。因为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一样。” 周凝目光晶亮:“出家人,都如你这般洒脱自如么?” “也不尽然,总有些出家人是道貌岸然的,其实我也一样,甭管你跟我套多少近乎,该给的诊金,你一分都不能少喽!” 周凝:“……” 她和秦流西对视半晌,噗嗤的笑了出来,五官明媚。 “就该这么笑。”秦流西:“小姑娘家家的,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你还有很长的路呢。” 周凝一嗔:“貌似你比我还年少呢,倒装得老成了。” “很显然,我在劝你向道呢,等你回去,可在这或者清平观请一尊祖师爷的小神像回去,会保佑你的。” “供神像可有什么讲究?” 琴书在一旁有些着急,这未出阁的姑娘,问道供神像,要是传出去,会不会影响婚事啊? “只需虔诚供奉就好,还能读一些道经,有助于修心养性。”秦流西道:“刚才你大哥进去的道室,就有我亲自刻画的符文,可前去参道养神。” 听起来好神乎。 秦流西起了针,轻柔地在她小腹处按摩一番,道:“可以了。” 周凝回过神来,这就好了,她从榻上起身,咦了一声,摸着小腹,热热的。 “回去就吃汤药,后日再来行一次针就行了。” 周凝默了一会,道:“那要吃药多久?” “慢则一旬,快则不用。”秦流西说道:“只有一点,切莫忧思多虑,起居定时,饮食不必过于精细,但也要定时。” 慢则一旬,快则不用。 周凝有些不可置信,哪个大夫都不敢如此断言吧。 她脚步有些虚浮的随着秦流西出了雅间,秦流西看周巍还没出来,便让忘川去请。 周巍原本是竖着耳朵关注隔壁雅间的动静,可入了这布置简朴却刻着符文燃着淡淡沉水香的道室后,盯着符文久了,竟像入了虚无缥缈的境界一般,吐纳呼吸都放得极轻,身心也极为放松,一些想不透的问题,也仿佛豁然开朗,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种玄妙,让周巍十分惊异,直到那个叫忘川的小丫头来唤人,他才骤然清醒。 听说已经看诊完毕,周巍心中一跳,兀自懊恼,在这个雅间呆着,不知不觉间,他竟是忘了妹妹看诊的事。 万一生了什么变故,他不知情,岂不是追悔莫及? 周巍暗自警惕,带着几分懊恼走出道室,看到周凝,连忙叫住她:“妹妹,如何了?是哥哥的不是,在那道室竟是浑然忘我了。” 周凝诧异,道:“大师说那个道室很是适合修行参道,看来并不作伪,大哥竟真的在其中浑然忘我?” 周巍点点头,脸色却是有些发臭,拧眉道:“这道室有几分玄妙,也不知……” 他在其中忘了外间事,万一对方要做什么,怕是一击即中。 失了警惕,那是丢命的事。 “大哥这么说,我都想进去参道一二了。”周凝眼里带了些好奇。 周巍这才感觉妹妹有些不同,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周凝,是错觉吗,只觉得妹妹身上那股子沉重的郁气散了。 眼前的周凝,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比之前要好看些,双眼也有神了,看起来更要大方娴静。 “妹妹,你的病大师怎么说?”周巍试探地问。 周凝露出一个笑容,道:“大哥,大师说我的病,慢则一旬,快则半旬,就能见痊愈了。” 周巍瞪大眼,吹吧? 他看向琴书,后者也是点点头。 周巍有些惊了,如果真如那人所说,她的医术,岂不比宫中那些御医还要高明几分? 第392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虽然周凝认可了秦流西的医术,可周巍仍是不放心,仔细的跟秦流西问了一下辨症,听得云里雾里的,可总体却是懂了。 但懂归懂,对对方断言的一旬即愈的说法,却是保留一点信任。 妹妹这病,连宫中擅长妇科的梁太医都没能治好呢,到了她这个小小道医跟前,几日就能好了? 周巍接过方子,看了一眼,道:“这归脾汤的药材倒是容易,就是这养荣丸,我记得是长生殿才有的,并不好买。” 秦流西头也不抬,道:“去长生殿问问,买到就吃,买不到就用那人参养荣汤。” 周巍如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周凝想起那一分都不能少的诊金,笑道:“不知这诊金该给多少?” 秦流西抬起头,笑着说:“善人随意。”顿了一下,又看向周巍:“那个,参道的道室,因为布了阵法,那是挺费心神的,所以……” “多少银子?” “一个时辰二十两。” “什么?”周巍差点要跳起来:“一个时辰二十两?” 光是在里面坐一下就要二十两,这是妥妥的黑店,明抢啊。 秦流西笑眯眯的:“善人有所不知,我那个道室以上好的玉石布置了一个聚灵阵,在里面参道,有洗髓伐骨,心清目明,疲乏尽消的功效。善人已然体验过一番,想必是深有体会。” 你就吹吧,牛都能被你吹上天,还洗髓伐骨呢,咋不说在里面坐久些就能修成仙体,飞升成仙了? 不过确实有种浑身放松的感觉。 “不是,之前你不是一口一句公子的,如今怎么喊善人了?”周巍忽地计较起称呼来。 秦流西:“道家称呼信众皆为善人。”尤其是给香油的时候。 周巍:“……” 他从小厮手里接过一包银子,递了过去:“这是一部分诊金,若是舍妹的病真能痊愈,必有重酬。” 秦流西也不看,接过就递给了陈皮。 周凝这时笑眯眯地道:“那个,我后天再来施针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去那个道室打坐?” “自然可以。” 有香油不赚是王八蛋啊。 周巍瞥向妹妹,觉得妹妹对大师似乎有点过于热络了点,不就看了个诊? 他又看向秦流西,那张比起其他仙风道骨满脸白胡子白头发的道长,过于俊秀了些。 难道妹妹被这张脸迷住了? 周巍脸上一黑。 “妹妹,我们该走了。” 周凝点了点头,还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两人刚要往外走,门外就有人顶着雪花走了进来,不禁避让在一旁。 “大师,大师我来了。” 那人胡子拉渣,脸颊瘦削,穿着颇有些单薄,可一双眼睛却是明亮有神。 秦流西抬头,看了过去。 “大师,是我,谢冲啊。”谢冲拨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头发,还凑到了秦流西面前,试图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秦流西道:“我知道是你。” 谢冲一喜,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荷包,抖着手放在了桌上,道:“大师,我已经赚来了二十两,按你的吩咐,都是我自己一文一钱赚来的辛苦钱,都在这里了。” 哗啦。 他把荷包往下一倒,两锭五两的小元宝,还有一些剪下来的碎银子,还有些铜板。 “我亲自数过了,整整二十两,一文不少的,大师您赶紧给我作法辟了那买命的邪术吧。” 秦流西扫一眼那小堆钱,道:“怎么挣的?” “我先在码头当了两天苦工,赚到些工钱,便用那作成本,买了些小玩意,做了个挑担,下乡去做货郎。”谢冲把这些日的经历给娓娓道来。 做货郎,利润不多,但他一张嘴会说,下到村子一张甜嘴哄得那些小媳妇大婶子都来帮衬,然后他又趁机问了下可有什么能卖的,直接从他们手上买了,再到下一个村倒卖或置换,如此一来,凭着倒卖赚着差价,手中的银子渐渐积攒多了。 最让他赚得多的,是他在村子里收到了几匹布,织得很不错,花式繁复也十分漂亮,拿到码头一倒卖,整整赚了十两银子。 若不然,他哪能在这短短时日凑齐了这二十两,也是有点运道。 “挺不错的嘛。”秦流西道:“赚银子的感觉如何?” 谢冲苦笑:“累,特别累。布鞋都磨破了几双,若不是我娘给我纳鞋,只怕都要赤脚来见大师了。” 他说着,又动了动露在布鞋外面的脚趾头。 秦流西看了一眼,道:“除了累呢?这自己穿街走巷,辛苦赚来的,一文一文积攒起来的,就这么给我了,肉疼不?” “说不肉疼那是假的,可再肉疼也比不上我的命啊,这没了命,再多的银子又能如何?”谢冲豁达一笑:“但若是留得小命在,我还能赚来更多的二十两不是?” “噢,赌桌上一推,说不准飞来横财,不比你穿街走巷的强?” 谢冲连忙摆手:“大师您别笑我了,我可再不敢去赌了。这运道好,是赢,运不好,辛苦赚来的放在赌桌上,输了岂不是白干了,那比现在更肉疼呢!” 最重要的是,他挑着货担辛苦回到家中,老娘嘴里虽嫌弃,可眼里却全是欢喜,那是欢喜他长进了。 “大师,经此一事,我再不敢胡作非为和赌钱了,这事过了,我还做货郎,等赚到了银子,再讨一门媳妇成家生子,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不比啥都美?”谢冲咧嘴笑道:“所以大师,您快些作法吧,我还得家去,替我老娘修一下洗衣盆呢。” “你去吧,你这术法,早就破了。” 谢冲一愣:“破了?” 秦流西点点头:“在你来的那日,就已经破了,不然你这些日,岂会一点倒霉事都没有,也早就丢命了。只是我不告诉你,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改进,现在看来,你这人虽然混,但确实还没混到底。记住你今日的话,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得好好做。此后,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行善积阴德,旺家旺子孙。” 谢冲眼眶一热,拜了下去:“多谢大师点拨,不敢忘大师救命之恩,待来日有成,必上清平观添香油,照顾大师生意。” 秦流西再看一眼那小堆钱,让陈皮拿了一个平安符递了过去:“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平安符送你,佑你平安了。” 第393章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谢冲拿着平安符欢天喜地的走了。 秦流西看周巍他们还没走,道:“你们还没走?” “那人是来求大师你辟邪的?”周巍问。 二十两,是了,之前来探这非常道的虚实时,就有那么一个捡了什么买命钱的年轻人,这就是那个人么? “善人不是知道么?”秦流西似笑非笑的。 周巍脸上微微一热,轻咳一声,问道:“所谓买命钱,世间真有如此邪恶的邪术?” “自然是有的,有些人重病缠身命不久矣,遇到一些会此类的邪术方士,不惜费万金,也买得命来,规避生死。” 周凝听得心惊,好奇地问:“那这人买得命来,就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安度余生了?” “非也。”秦流西摇头:“这样的邪术,终究是占了一个邪字,是不会长久的,哪怕一时术法能使这命能续下,但时日久了,其中的弊端便会暴露出来,说不准会比换命之前更要惨重些,甚至会祸害家人的福运和阴德,毕竟天道是公平的,你拿了什么,自然会让你从另一面还回去。” 她对此,是深有体会啊。 周巍他们心中微寒。 “总有人为贪那一点寿命或是长生而无所不用其极。”周巍喃喃地说。 确实如此,权贵中也并非没有这样的人,尤其是当皇帝的,更盼着万世长生,坐在那位置一辈子。 周巍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意有所指地道:“续命长生,纵骇人却不乏与天争的人,大师还是收着点,别暴露这种‘本事’。” 秦流西挑眉,知道他是在好言相劝,便笑道:“我没有这样本事,也无法助人修来长生,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讲究顺应天命轮回。而且所谓长生,也不过是活着而已,并不会使人的身体如青壮年,人老了,身体也便老了,哪怕还活着,顶多披着一层躯壳,内里却早已腐朽。” 毕竟凡世灵气匮乏,这里也并不是什么修仙世界啊。 周巍等人听得入迷。 周凝道:“原来所谓长生,也抵不过老去啊。身体已腐朽,外表顶着一张枯干老皮,这样的长生不要也罢。” “姑娘是个明白人。” 周巍拱了拱手,道:“大师一席话,倒使人豁然开朗。我们也给了诊金,不知道大师能否相赠平安符。” 送的平安符,不要白不要,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大哥!”周凝为兄长的厚脸皮感到脸热。 秦流西拿了两个平安符递了过去,道:“那就祝周善人仕途顺遂,姑娘觅得佳缘了。” 周凝一愣,红了脸,接过平安符放在了荷包里。 周巍则是道:“仕途顺遂?大师看差了,周某还是一介白丁呢!” 秦流西含笑不语。 周巍见状,心中微动,却没多问,拜别秦流西,带着周凝离去。 兄妹俩离开非常道,就先往长生殿去,周巍先拿出秦流西开的经方递给伙计,试探地问:“不知贵殿,可还有养荣丸出售了。” 养荣丸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就是在京中,也是时有断货,周巍只是试探一下。 果然,伙计直接回道:“无货。” 他低头看向经方,看到房子右下角,有个小小的道字,眼睛瞪得浑圆,迟疑了一下,抬头对周巍道:“公子请稍等。” 周巍不解,却是笑着应了。 伙计入了内堂,不一会,就有一个掌柜走了出来,笑吟吟地对周巍道:“公子是要配药呢。” “是的。” “好的,公子。”来掌柜把药方递给另一个药童,道:“仔细配,别出了差池。” 药童接过药方开始配药。 来掌柜又道:“听说公子还想买养荣丸。” 周巍眼神闪烁,道:“贵店伙计说无货。” “如今养荣丸确实货源极少,毕竟药材紧缺,炼药的药师也忙着钻研别的药品,各个分店的存货确实无多。”来掌柜笑着道:“不过公子来照顾生意,我们也能匀出一瓶,只是价格……” “银子不是问题。”周巍故作淡定。 “那行,一瓶养荣丸六十颗,五千两。” 周巍吓了一跳,说道:“已经升至五千两了?” “实在是处处都缺货,不瞒公子,城中也有不少人来问,都是无货的,如果公子不要……”来掌柜笑得满脸褶子。 没得办法,药师太懒,物以稀为贵。 要不是看他是从非常道看诊来的,也是无货的。 周巍连忙道:“要,怎么不要了,事实上,我还想要两瓶。” “只能匀出一瓶了。” 周巍心中惋惜,要是有多的,还能给父母亲也带去一瓶,虽然贵,但抵不过那药养身。 药很快就配了出来,连带着那瓶养荣丸,周巍把药亲自拿着,小心揣在怀里,心里一阵肉疼,不过比起妹子的身体,又不值当什么了。 “身上没有那么多银票,还请掌柜的遣人随我们到家中结账。”周巍道。 来掌柜道:“那老朽随公子走一趟吧,左右老朽还有事要办。” 养荣丸那位的药方都去了几瓶,他可得催促她炼药了,不然就真断货了。 一行人又转到周巍他们临时居住的宅院,本来丁家力邀他们前去居住的,周巍不喜,又为了周凝,只在外租住一个小院。 来掌柜拿到银票,立马转道去非常道。 周巍拿出那瓶药丸,交给周凝,道:“看来这大师和长生殿有些关系。” “大哥此话怎讲?” “你没看到么,我们刚到,一问这养荣丸,那伙计直接说无货,可他看过药方,就去见了掌柜,这就有货了,必定是认出药方是何人所开。”周巍眯着眼分析,又道:“药方拿我看看。” 琴书忙把药方递了过去,周巍展开,果然在右下角看到一个若有若无的道字。 “果然如此。” 周凝也拿过来一看,深感讶然。 彼时,张管事匆匆走进来,满脸喜色。 “公子,大喜。”张管事拱手一拜,手里还拿了一封传信,道:“公子,老爷来了信,因为老爷平匪有功,圣人给公子赐下荫封,乃是六品驻东大营千总。” 周凝一惊,随即大喜:“恭喜大哥,大师可真是铁口直断!” 周巍双眼精光闪烁,这就是她说的仕途顺遂吗? 谢谢大家捉虫,看到的评我都改了! 第394章 是时候让东家头疼去 这边,秦流西一见来掌柜就想躲。 “您躲,您有本事不出来,不然老头儿我就在这坐到天黑了。”来掌柜立即‘撒赖’。 秦流西无奈,重新坐下,道:“您老一阵子没见,倒是脾气见长呐。” 来掌柜说道:“没办法,您避而不来,小的只好来请见了。”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 “近日养荣丸各地的出货挺大,尤其是快到年关,许多贵客都在求药,您是不是得炼药了?”来掌柜道。 “长生殿从来就不赚年关那个钱,这是变了吗?”秦流西睨了过去。 长生殿名声盛,药好,那些声名在外的药更是不愁卖,所以它也不像别的杂货铺子要赚年关那波银子。 只是那样的好药送礼都是极好的,所以每年要求药的是只多不少。 来掌柜道:“不是变了,是存货所剩无几,别人来买药,咱们可以推脱说无货,但您开的方子,要这药的,哪里敢说没有,就是总店这里没,也得从别的分店调过来。” 没错,长生殿这么有名,可它的总店,却在漓城这个小城罢了。 秦流西虚点了点他,道:“我近来也要炼药,你回头把一应药材送到我那边去,但何时炼出来却不敢担保。” 她说着,又取了笔墨列了个单子,递过去,道:“这些药材你给我准备出来。” 来掌柜一看,见单子里还有月灵草,不禁心惊,道:“您这是要炼新药?” “别想了,这药不是普通的养生药,我有大用,不会多,而且它所需的药材也罕有,不可能大批量的炼出来,我还得去信你东家让他再给我带些东西回来。”秦流西说道。 来掌柜讶然:“东家要回来了?” “伤养好了,也该回来了。” 来掌柜顿生欢喜,双手搓着。 太好了,东家回来,以后催药的重担就能舍下了。 他可怕了和这小祖宗打机锋了,也是时候让东家头疼去。 秦流西倒是想起一事,她之前答应给于丘才那个叫老仇的老兵做一条义肢,却是忘了,都怪近来的事一茬接一茬。 “那就这样定了,我还得去打铁铺子一趟。”秦流西让来掌柜先回去。 来掌柜心满意足地走了。 秦流西又交代陈皮和万策去给那宋烨将军的家送个信,让他们抽空过来行针灸,便带着滕昭和忘川往城中相熟的打铁铺子去。 罗记打铁铺,已经存在了上百年的历史,世代都是打铁匠,且它家打出来的东西耐用不说还很巧,只要给图纸,就能打出想要的东西来。 听说祖上还有鲁班旁支弟子,会一点鲁班术,所以还会打一些机括物事。 只是虽有手艺在手,但一些严律禁止的东西,比如机弩什么的,他们是不敢打的,就是羽箭,也得接到数量范围之内的批条才敢。 当然了,明着不敢,要是给足银子,又是熟人介绍,一些不太伤大雅的,偷摸着也就打了。 此时的打铁铺子里,正一阵叮叮作响,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穿了一件单薄褂子,抡着铁锤一下一下的锤炼着手上的铁,看上去是一把剪子。 “罗大叔。” 老罗听到这一声招呼,抬头看到秦流西,哎哟一声,道:“小道长,您怎么来了。” 秦流西走进去,道:“来定个东西,这天已下了雪,您还一身短卦呢。” “铁铺里有火也不冷,您比我更单薄呢。” “你且忙着,我画个图。”秦流西很是熟练地走到打铁铺内,找出了纸笔,按着记忆,把老仇手臂的尺寸给记下,又开始画图。 滕昭他们好奇地张望,墙壁上挂着许多成品,有刀有剑甚至还有弓箭等等。 老罗彼时已经放下手中活事,走过来看秦流西在画图,就招呼两个小的,介绍那些成品来,还拿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送给滕昭,而忘川,则是得一只弹弓。 滕昭并不敢接,只看向秦流西,后者已经画完了图,笑着对老罗道:“罗大叔,不必客气,他还用不上匕首。” “都是小玩意,拿着防身也是好的,他们是?” “是我新收的两个小徒弟。”秦流西含笑对滕昭他们道:“既然是罗大叔的心意,拿着玩吧,只是匕首锋利,平日要注意些。” 滕昭这才接过,并认真地向老罗道谢,忘川也是行了一礼。 老罗看他们都粉雕玉琢的,叹道:“您这个年纪就收徒了,他们都长得这般好,将来又是一方高人了。” “从道童做起,能学到多少看他们的造化了。” “名师出高徒,肯定差不了。”罗大叔看向她的纸张,道:“您这是要打什么呢?” 秦流西道:“是一条义肢臂,想要活动自如只怕还得上点机关,再加点机括可放置暗器的。” 老罗来了兴致,接过图:“我看看。” 两人走至一边,主要是秦流西说义肢要如何打,如何加机关,使之用起来不显沉重之余还灵活自如。 秦流西画的图很精细,老罗自己也有想法,两人一番修修改改,就已经敲定了这条义肢的打造。 “我回头让陈皮送一份精铁过来,回头打好了我再亲自作人皮修饰,其余的就靠您了。” 老罗忙道:“精铁我这里也有,哪用您送来,跟我客气这个岂不是寒碜我么?要不是你,我这手早就废了,哪还能再打铁。” “一码还一码,我给你治手,你也早已付清了诊金,而且你知道我这人,最怕欠因果。这样,精铁你这里给,我按着价格和人工一并付银子就是了。” 老罗又客套了几句,见她还是坚持,也没再多说,只想着到时候随便收一点就罢了。 秦流西又和他敲定了几个细节,顺便给他扶了个平安脉,留了个冬日养身的便宜药膳方子,这才告辞走了。 离开打铁铺子,秦流西想了想,又带着两个小徒儿去了秦家新开的蜜饯铺子。 说起来,这铺子从说起到如今开张了,她一眼都没去瞧过呢,反正天色还未黑,去看看。 只是,来到蜜饯铺子前,却见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流氓堵在门口,嬉皮笑脸的说着荤话,手里还拿了一把蜜饯嚼着。 秦流西的脸沉了下来。 第395章 替天行道 秦流西站在铺子边上,听着眼前几个尖嘴猴腮,流里流气的流氓一口一句荤话,脸色黑得像墨。 “几位,我们如意斋在开业之时便已交了所谓的维护费,没过几日,你们又来收一回什么喝茶费,我们也都给了,如今你们还来阻挠我如意斋做生意,莫不是藐视王法?”这是嫡母王氏的声音。 秦流西负手听着,气息越来越冷。 忘川下意识地往滕昭身边凑了凑,有些惊惧。 师父生气了。 滕昭也生气,他从前虽终日在家中不外出,但陪伴他的是饱读诗书又通人情世故的杜先生,与他也说过不少欺善怕恶的事,亦有身无靠山,在底层艰难做生意的市井百姓被欺压的事例,有些太惨淡的,被各种所谓保护费逼得只能含恨关门,而眼下秦家这铺子,便成了那底层百姓。 因为秦家被圣人恶了,被发配回来的,是罪人不说,身无后台,又是新开张的铺子,自然是被人欺压的对象。 滕昭倒没有着急,师父在呢。 师父和自家家族的人情分淡薄,像是河水不犯井水,可她姓秦,秦家里也总有让她有几分在意的人,而她最是护短。 所以这些地痞流氓,是注定要踢到一块大铁板了。 “王法?这一带就是我李江的地盘,我就是那王法,咋的,你们不想给,这铺子是不想开了不成?我可跟你们说,这一带,光是地痞流氓就有上百人,每日不必多,来上那么几个帮你们守店,不出五日,你这铺子就得关门了。”领头的一个五大三粗,整一副被酒色掏空的自称李江的流氓看向王氏,眼神带了丝邪淫,道:“要不,你把这铺子和蜜饯方子给爷经营,跟了爷,给爷当个暖床小妾享福好了。” 众人纷纷邪笑起来,道一声老大好福气。 王氏气得浑身发颤。 她出身名门,恪守礼仪规矩,哪怕嫁入秦家,享的也是荣华富贵,是高高在上的贵夫人,若在从前,像李江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她五十步范围之内,更遑论受这样的言语侮辱了。 这些日子抛头露面做生意,她知道女子行商不易,也在各色的打机锋中瞬间成长起来,可乍听到这样的污言秽语,仍是气得眼前发黑。 “你们放肆!”秦梅娘也是气得生意发抖,怒声道:“你们再不走,我们就报官了。” “哟,小娘皮莫不是觉得亏了,那你们姐俩一道服侍小爷,我也是行的……嗷。”李江话未说完,就被一股巨力给掀飞出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惊住了。 刚才是有什么斜飞出去了吗? 而那被掀飞出去的李江,偏头呕出了一口血。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他:“老大,没事吧。” 有事,还是大事。 李江又呕出了一口血,捂着发疼的胸口怒道:“谁,是谁暗算你爷爷?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 这突生的变故也让王氏和秦梅娘吓了一跳,两人连忙走出来,却见秦流西从侧边走出来,不禁眼仁一缩。 “西,西儿?”王氏眨了眨眼。 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流西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过去,斜睨着李江,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为了银子来的,还是受了谁指点的,这个如意斋,谁敢来搞事,我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氏一惊,连忙走到她面前,把她挡在身后,微微偏头,道:“西儿,你到铺子里去。” 秦流西见她像老母鸡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眼神微温,拍了拍她的手:“没事。” 众人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这不知哪冒出来的小崽子,是这个铺子里的人。 李江大怒,道:“去把那小子给我抓过来,我不把他弄得后庭开花我就是他孙子。” 王氏气极了,把秦流西往内推。 秦流西却是身形灵活地躲开她的手,笑道:“无碍,您看我怎么教训这几个嘴巴灌了粪的,往旁边站着点,小心伤到您。” 王氏还没咋的,就觉得有一阵风吹来,像是推着她往铺子去一般,顿时懵了。 而那几个混混,向秦流西冲了上来,她半点不惧,一脚一个,把人踢到墙根去,正好把刚站起来的李江给砸倒。 两人嗷的一声发出痛呼。 这还没完,秦流西又踹一个,叠在他们身上。 此时有人看到有热闹瞧,已经围了过来看,指指点点的。 秦流西一个接一个的,跟叠罗汉一样的把五个混混给叠起来。 最底下的李江快要被压成肉饼了,嗷嗷痛叫:“你个小兔儿爷,放上名号来,爷爷我……呜呜。” 他嘴巴忽然像是被什么堵了,嗓子眼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开不了口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秦流西笑眯眯的,掐了个术法弹了过去,外带一丝阴煞之气。 她可以都看过这几人的命相和行气,无不是偷奸耍滑奸狡之人,有两个还带了杀孽,就是那李江和他背上那个长了一颗瘊子的,两人都背着人命。 都不是什么好人,那就别怪她替天行道了。 李江惊骇不已,不断拍着自己的嘴巴,还想把身上的人给筛下来,可几个小弟,就跟黏在了身上似的,压根掉不下来,反是他动得厉害,被压得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 他看着秦流西走近,心里尖叫,这是哪来的妖孽,滚开,滚开啊! 秦流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冤有头,债有主,希望你能挺得过那些被你害了的人的报复哦。” 什么? 李江忽地感觉周身通体发寒,像是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有马蹄声传来,由远而近,停在铺子前。 “是这里了吧?”熟悉的嗓音从秦流西身后传来:“哎,你们做什么?” 秦流西转过身,看向来人,巧了。 “于大人。” “大师?你怎么在这?”于丘才看到秦流西,连忙走过来,拱手一礼,看向那叠罗汉,眸子一眯道:“怎么,是这些不长眼的招惹大师了?” 不作不死啊,竟敢招惹秦流西,这是不要命啦! 我是广东最“潮”的女! 被回南天支配得头皮发麻,嗷嗷嗷嗷~ 第396章 请个暗鬼做保卫 现成的人情不用白不用,秦流西三言两语就说了李江一行人的恶行,还着重点了李江和他背上的瘊子。 “这两人,身上还背着人命呢。”秦流西故作惊惧地道:“于大人也算是父母官了,可要替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小百姓做主啊,不然下一个冤死的都不知道是谁了。” 于丘才嘴角微抽。 别人是真的手无寸铁,您是嘴巴动一下,就能杀人于无形的那种狠角儿。 李江他们都惊得不行,他是怎么知道的? 再看于丘才喊那小子大师,而那小子之前放的狠话,李江顿时头皮发毛,后脊发寒。 于丘才自然不会抹了秦流西这个人情,让身后的亲兵把人拿了送去城中知县衙门,严审。 亲兵领了命,立即把人绑走了。 王氏和秦梅娘都看懵了。 这一幕好像幻觉。 “于大人这是来?”秦流西看他还是一身官服,不由笑着问了一句。 于丘才立时就笑了,道:“您也知道,内子月份渐长,她近日胃口不太开,家中下仆偶然看到这里开了一家蜜饯铺子,买了些回去尝尝,内子是赞不绝口,我听她说过一嘴,便想着回府前给她带点回去。” “大人真是疼夫人。”秦流西笑着对王氏她们道:“母亲,你们也听见了,每种都给大人包一些,单子走我的帐吧。” 王氏已然认出了于丘才,心惊秦流西竟然和他交情不浅,听了这话,连忙让秦梅娘去包蜜饯。 于丘才则是愣了。 他看一眼如意斋,又看王氏,眼睛一突:“秦夫人?” 王氏笑着向他行了一礼:“于大人,民妇不敢当夫人二字啦。” “不是,你和大师……”于丘才指着两人。 秦流西说道:“铺子内说话。” 于丘才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铺子,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早在当初遇见王氏入城受刁难时,他就打听过秦家的事,也只能叹一声唏嘘,却并不觉得多惋惜。 毕竟伴君如伴虎,在圣人跟前当差,纵然能在圣人面前刷个脸熟,于升职有利,但同样也有风险,一个弄不好,说恶你就恶,不用太多的证据和理由。 所以像秦元山这样的,他不是第一人,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而圣人年纪越大,疑心越重,官员就越是如履薄冰,也会越来越多这样的事。 高楼起了高楼又塌了的事,在京中最常见不过了。 了解过内情,他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毕竟他和秦家虽也认识,却并无什么交情,知道秦家人老宅在漓城,也没什么想法,就没去关注。 但是现在,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大事。 王氏经营着这如意斋,大师称她为母,可秦家满十二的男子都被流放了,那大师是? 于丘才脑袋灵光乍现。 他看向秦流西,后者笑吟吟的,狡黠地问:“于大人想明白没有?” 于丘才一个激灵,道:“秦夫人是您的……” “是我嫡母。”秦流西道。 “那您?我记得秦家的男子是发配了的。” “我是个姑娘,自然不在发配名单当中。” “哦。”于丘才往后退了两步,虽有了点猜测,但冷不丁的听到这回话,还是惊着了。 他所尊敬推崇的大师,是个姑娘。 王氏在一旁不知怎么才好。 “我是坤道,自小就拜入清平观了,之前一直没跟大人明说,是想着行事方便。”秦流西笑道:“而她们,则是我世俗里的亲人。” 于丘才深吸了一口气,拱了拱手:“怪我眼拙,竟没看出来。” “我多以男装示人,又是出家人,您没看出来不怪您,许多人都看不出来呢。” 于丘才讪笑,确实是这样,她那张脸,是半点都不显柔媚女气的,再加上气度,也是没有半点女气,却不想,是个姑娘。 秦梅娘已经包好了蜜饯,秦流西见状便拿过去递过去,道:“这些蜜饯,都是我给的配方所做,老少咸宜,送给夫人甜嘴儿了。” “这不行,你们一家子老的老,少的少,做生意也不容易。”于丘才连忙去解荷包。 王氏笑着说道:“不过一点蜜饯,能值多少银子?于夫人合口味就好。再说,我们也得多谢大人解围。” 于丘才道:“这也是大师出的手,我不过叫人帮着送去衙门罢了。” “可有您的名帖和要求严审,管这号事的也不会高高拿起低低放下,他们也就不敢再来了。”秦流西说道。 虽然他们也未必有命来,但明面上还得这么说上一句。 于丘才见状,只好接了过来,道:“你们放心做生意吧,我给城中巡逻的说一声,多来你们这一带巡一巡,想来不会有那不长眼的敢在这生事。” 王氏一喜,这样一来,她们就能少了许多麻烦,也算是受于丘才庇佑了。 “那就谢过于大人了。”王氏感激地行了个拜礼,秦梅娘也强忍激动行了一个礼。 于丘才避开了,对秦流西道:“这是你们秦家的铺子,可我记着大师你说有个铺子在寿喜坊?” “两码事呢。”秦流西解释一句:“我只在寿喜坊那边铺子主事。” 于丘才明了,不再多言,向她们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开了。 大师其实是个姑娘,他得冷静一下。 待他离开,王氏立即对秦流西道:“你这孩子,太莽撞了,何必和那些地痞混混一般见识,报官就是了,要是伤着你了,可怎么是好?打老鼠伤玉瓶,不值当。” “您放心,几个小混混还难不着我,报官有用,他们也不会敢如此放肆了。”秦流西忽地一击掌,道:“哎呀,倒忘了跟他们收回保护费,这一共交出去多少银子了,得拿回来。” 王氏失笑:“就几两碎银,你别去要了,就当破财挡灾去晦气了。” 秦流西看一眼铺子干净整齐,想及今日此事,道:“开张几日就有人来找事,除了这一拨人,还有什么人吗?” “倒只有这一拨。”王氏冷声道:“不过是看着咱们是女子行商,来占便宜罢了。” 秦梅娘给滕昭他们取了些蜜饯吃,也叹道:“是啊,铺子刚开张,眼下蜜饯的品种也不算多,就是我和大嫂在前面张罗买卖,实在是忙,就让后头的女工出来帮忙。这来去一溜全是女的,倒觉得我们好欺负了。” 女子经商便是如此,看你抛头露面不说,还没有后台,得,最是适合来踩一脚的,说不准还能分一杯羹,就都来占便宜。 “既然于大人说会让人多来这一带巡逻,以后倒不必怕,只是你们确定以后就在前面张罗了?铺子生意上了轨道,也该抽女工出来帮忙或者再招个伙计,还有这掌柜的,是打算不请了?”秦流西问道。 王氏道:“请外人也是请,自己人也是请,我是想着让你大姑姑当铺子掌柜,该给多少工钱就给多少。再招两个手脚利落的伙计,别的不说,就这进货什么的,也得要搬搬抬抬的。这账房么,我自己做。” 秦梅娘小心地看着秦流西,道:“西儿若觉得不妥,我做伙计也可以的。” 反正她得要攒一份工钱的,而且她发现凭自己本事赚钱,不靠谁,特别的有底气。 她想好了,等手上攒的银子多了,就买些田产,一点点的把家业攒起来,将来母女三人也有所依了。 秦流西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大姑姑您自己也会算数盘账,也管过家,管一个铺子,应该不在话下。而且这铺子的事我是不管的,要请几个人,请谁,全凭母亲作主,不过请一个有点拳脚功夫又能担抬的伙计,确是有必要。” 秦梅娘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肯定会上心。” 她就怕秦流西会有话说。 王氏也笑了,心里已是铺陈开了,经过今日这事,请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伙计,势在必行。 虽说恰好秦流西来铺子了,又遇见了于丘才,但万一两人都不在,今日这亏,她们又是吃定了。 铺子好不容易打开生意,有点奔头了,可不能就这么被人废了。 王氏让秦梅娘看着生意,她则是带着秦流西往里走。 秦流西听说这铺子的女工就在后头小间住着,一来看着铺子,二来也有个落脚地。 “如今看着她们守还是不太妥当,等招来男伙计,我就让他来守这铺子。”王氏说道。 秦流西也说好,不过心里已是有了计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氏请个明人,她就请个暗鬼帮着看顾这铺子好了。 反正就是几支蜡烛一餐供饭的事。 这也不是秦流西多管闲事,事实上经营铺子不易,这个铺子经营好了,秦家人有倚望,她倒不必操心太多。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道理她是知道的。 有这铺子打底,日子好过了,总能安生吧,秦家自己立起来,那就没她啥事了。 秦流西暗自把请暗鬼做保卫的事记下来,也没跟王氏说,以免她心里不自在,有些东西,不知道才能无畏了。 第397章 不必说大小姐的能耐 秦流西看过蜜饯铺子就先走了。 王氏和秦梅娘还得看顾生意,倒没和她一道回府。 “大嫂,今天多亏西儿来得及时,不然这几天的生意肯定白干不说,还不知如何收场。”秦梅娘满脸庆幸。 王氏叹道:“是啊,多亏了她。” “没想到,西儿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却有那样的功夫,大嫂,这入道门,还得练功么?”秦梅娘想起秦流西那一脚踹飞一人的画面,感觉她就像揣个小沙包似的,别提多轻松了。 “我倒听她说过,说是从小就得锻体,不说驱邪捉鬼需要体力,就是她行医,好像有些针灸的针法都需要内力催动。” 秦梅娘听得愣了半晌,有些心酸,道:“她入道,吃了这许多苦,家里的姑娘,与她一比,真真是蜜罐里泡大的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以她才会练就那一身本事。”王氏想了想,道:“大妹,今日这事,回去不必细说。” “大嫂指的是咱们被收保护费的事?” 王氏点头:“不必去细说了,让她们知道,也帮不了什么,反倒白担心。” “其实我想着,让母亲她们知道也无妨,不然总觉得我们办事处处顺当呢,尤其是明月她娘……”秦梅娘说出来后又有些懊恼,她一个被弃回娘家的大姑奶奶,说娘家的兄弟媳妇,就多有不妥。 她红着脸,咳了一声,道:“不过大嫂说不说,那就不说。” 王氏看着她:“我是说,所有的事,包括于大人。” 秦梅娘怔住。 王氏垂眸,道:“你就当我这做嫡母的私心作祟,于大人,那是看在西儿的脸上才那般安排。这铺子,蜜饯方子是西儿给的,做蜜饯的女工也是她寻来的,如今还用了她的人情来换了于大人这庇佑,我们理所当然的受了,那是我们厚脸皮。可这就够了,大妹,人情用着用着就没了,我不想家里人觉得那孩子有多能耐,要她用这人情去通融或做点什么。” 秦梅娘懂了,这是防着老太太为难秦流西去用于丘才这人脉给西北那边通融行方便呢。 于丘才在漓城当个小官,可他官再小,他身后的家族却不小,她依稀记得,这于丘才好像是镇北侯府的三爷? 秦梅娘这些日子跟着王氏跑出跑进的在,见识可不比像从前在深宅里那么局限了,眼下的秦家,倚望谁,她心里明白。 尤其是经过今日,她更清楚谁绝对不能得罪。 “大嫂您放心,我知道好歹,不会多嘴为她带来麻烦的。”秦梅娘笑着道:“西儿自己的人脉,想怎么用都是她自己说了算,那是她凭本事得来的。” 她顿了顿,迟疑着问了一句:“可是大嫂,您不想彦儿么?” 王氏苦笑:“说不想,那是假的,怎么能不想呢。可西儿早已说过,他们无碍,也总会回来的,她不说什么时候,那就是时机未到,我也只能等。”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是道家的忠言,她且替她彦儿积着阴德就行了! 这湿淋的天,这处处都是水水水的地儿,还是包月节奏,啊,无语凝噎! 第398章 秦小五:我,穷鬼小师叔! 于府。 于夫人尝着自家夫君带回来的蜜饯,舒坦得眉开眼笑的,直到他说出了秦流西是个姑娘,还是秦家姑娘的消息。 “咳咳咳,水。”于夫人差点被蜜饯呛了喉。 于丘才慌忙倒了杯水喂她喝了,道:“你看你急的,仔细别呛着了我儿子。” 于夫人一拍他的手:“张口闭口就是你儿子,就不能是个姑娘?” “这不能啊,大师都说了,伱怀的是个儿子。”于丘才瞪着大眼说:“大师最是算得准了。” 于夫人白他一眼,正了脸色,道:“她真是个坤道啊?” 于丘才点了点头:“这还能有假?她自己说的,没有哪个男的主动说自己是个姑娘吧,她也没必要拿这种事来骗我,而且,秦伯红的夫人,我还是认识的。秦家满十二的男儿都被流放了,他们不敢藏着一个在家吧?” “倒是没想到。”于夫人说道:“你拿这事咋办?” “什么咋办,就这样啊。” “这要是秦家找上你想要给秦家男儿求情呢?” 于丘才嗤笑:“我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哪有这个能耐去圣人面前给他们求情,用家里的关系?只怕爹会立马把我调回京中。而且,秦家这事也不好弄啊,祭祀出大差池,圣人哪能不发作?” 于夫人摸着腹部,道:“你外放也许多年,调回京中不好么?” 她只生了一个姑娘,肚子里多年没有动静,婆婆没有想法是假的,是于丘才怕她委屈,特意谋的外放,情愿一家三口窝在一个小城,也好过回去面对府邸的烦心事。 于丘才一把搂住她,道:“回京中有啥的,回京我能有这儿子?可见漓城这里旺我。” 他摸着妻子已凸起的腹部,说道:“再说了,你月份也大了,得安安生生的,要回京,以后咱们一家四口风风光光的回去。” 于夫人啐他一口,道:“如你所说,咱们不托家里的关系,没那本事去管那在西北的,可这漓城,总能庇佑一二的。秦家回来的都是老弱妇孺的,听你这么说,她们从官夫人落到如今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还不是为生活发形势所迫。小百姓做个小买卖,一半都落了那些地痞流氓的手,甚至那起子狐假虎威的狗才。” 她靠在大迎枕上,满脸不屑地道:“这样的事,丁家就做了不少。” “我家夫人这是义愤填膺了。” 于夫人捶他,道:“我就是觉得女子不易,从高高在上的官夫人,到如今与市民争小财,这巨大的落差大多人都受不住的。可她偏就能豁出去,敢抛头露面来做生意。说实在话,我是挺佩服这秦伯红的妻子的,听说她还是出身琅琊王氏呢,不愧出身大族,这份魄力就很果敢。” “马死落地走,这都是无奈之举了。”于丘才说。 “是这个理。所以你就让人看顾着点她们,也算是还大师这个恩情,至于西北。”于夫人想了想,道:“我给林盛表哥去个信,让他暗中关照一二,不说脱罪,做点轻省的活儿,也是可以的。” “夫人大善。” 于夫人摸着腹部,道:“这也算是为我儿积德,也是还大师人情。她早就认识你了,却从没说过自己家中的事,也没开口讨过这人情,可见她也是知道分寸的,否则,她真要讨,你就是被父亲召回去,也得想办法还吧?” 于丘才默然。 说实在话,如果秦流西真要讨回这个人情,开了口,事成与不成,他都得张罗一二,毕竟人家是救了自己女儿,也算给他带来了福运。 “夫人说的是。” 于夫人浅笑,道:“她不说,咱们也不提,暗中帮一下就行。她知道了,也会感激咱们的。” 于丘才点点头:“过几日,我沐休带你们娘几个去她那个铺子看看。” “好。” 秦流西并不知于丘才他们两口子暗地打了好些主意,带着两个徒儿回到秦府偏院,就看到了多日未见的秦明淳。 秦明淳一见到她,就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些东西,黑黜黜的眼睛生亮,可在看到滕昭和忘川时,那对眼睛就黯了下来。 宝儿姐没说错呢,大姐姐真的收了徒弟,还是两个,这意味着他家大姐姐,又多了两个人抢。 徒弟的话,时常在身边,比他这个亲弟弟还要亲吧? 秦明淳一想到这点,就难过得想哭。 “你不是在学馆?怎么在这呢?”秦流西道。 “明天是沐休日,所以我和三哥回家来了。”秦明淳蔫蔫地跟她拱了拱手,又看向滕昭他们,眼神带着一点敌意。 “噢,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两个徒儿,滕昭和忘川。昭昭,这是师父的弟弟,你们差不多年纪,根据年龄大小表序喊哥和妹妹吧。”秦流西对三小只道。 滕昭皱眉,说道:“师父此言差矣。” 秦流西:“?” “既然是师父的亲弟弟,徒儿们理应尊称为师叔。”滕昭向秦明淳拱手作了一个道理:“滕昭,道号玄一,拜见小师叔。” 突然被孝得一批的秦明淳:“???” 不是,他只是上了个学,怎么回来就成了人家的小师叔了。 而且是年龄小辈分大的那种! 他脑子有些犯懵,看向长姐,这声小师叔,他敢应吗? 秦流西也是被这声小师叔喊懵了,一想,好像是这样,不禁噗嗤地笑了出来。 “是为师搞错辈分,叫师叔确实没错。” 所以这是承认了。 这简直是峰回路转了,原本以为要失宠,但自己竟成大辈分的师叔了。 嘿嘿,这辈分可以。 秦明淳拼命压着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咳了一声,故作老城地道:“嗯,既然拜师了,就好生跟着我姐学本领。” “是,小师叔。” 滕昭看出秦明淳有话要和秦流西说,便识趣地带着忘川往自己的居所去。 秦明淳看着两人就觉得顺眼了,刚想夸两句,那对师兄妹的对话就顺风传了过来。 “师兄,小师叔怎么都不给我们见面礼?” “可能因为穷吧!” “我想也是!” 秦明淳涨红了脸:“……”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很突然! (本章完) 第399章 儿砸,你有脸呀! 秦流西笑得直不起腰,指着秦明淳,抠门穷鬼小师叔,哈哈,笑死她了。 秦明淳的怨念越来越深,盯着她不满地道:“我这不是突然就被喊了一声小师叔,哪来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不赖我。” “是是是,不过你这新晋小师叔,是不是也得给点什么?”秦流西吃吃地笑。 秦明淳微微一僵,有些羞赧。 那个,他好像是真穷。 从前秦家若在鼎盛未败时,他小东西也有不少,要送见面礼那是随意都可以拿出来,可现在,他好像真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的。 秦明淳有些急了,想要马上回去翻翻自己的屋子,怎么着都得拿出一两件东西来作见面礼啊。 “我回头就补上。”他像是发誓。 秦流西又想笑,却忍住了,掐了一下他脸上的软肉,道:“在学馆学得如何?” 秦明淳站在她面前,挺直了腰背,道:“山长和先生们都挺好。” “同窗呢?” 秦明淳一默。 秦流西瞥过去,挑眉道:“怎么,被欺负了?” “也不算是,我还好,我脸皮厚呢,年纪又小,人家的闲话当没听见,装傻。”秦明淳立即道:“倒是四哥哥,经不起激,跟人家干架,被先生罚了。” “激什么了?” “有人不知如何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说我们臭狗屎运,父兄在西北吃土,我们就在学馆读书,说我们心坏,就该跟着去吃土,而非在这享受。”秦明淳耸了耸鼻子,道:“要我说,他们才坏呢,这是故意刺激我们,才说那样的话。跟着去吃土,哪是我们要跟就能跟的,他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流西乐不可支:“然后呢?” “然后我四哥哥经不住激,跟那人打起来了,被先生罚抄字一百篇呢。”秦明淳咋舌又后怕,道:“幸好我没跟着一起,不然我也得跟着被罚。” 秦流西眯着眼,问:“任由你四哥哥干架不帮忙,你觉得还对了?” 秦明淳后背一寒。 他吞了吞口水,道:“我干不过,我要是冲上去了,岂不是只会被挨揍的份?我就苟着,然后找了个机会暗算。” “暗算?” 秦明淳道:“我趁那人上茅厕,抓了一只蛤蟆扔进去,把他吓得掉茅坑了!伱放心,我做之前,都是早早就算好了逃跑的路线,还找了个同窗做我的证人,他怀疑不上我。” 一个恶作剧,无伤大雅。 秦流西点点头,道:“不错,有勇有谋,而非莽撞。面对这样明显是激将法的话,你不上当,也是对的,他说得再难听,都抵不过你们交出好的成绩扬眉吐气。” 秦明淳歪着头,道:“可四哥哥事后骂我没血性,是软蛋。” “他有血性,除了跟人干了一架,受了罚,又得到什么好处了?”秦流西淡淡地瞥向窗外,道:“他什么都没得着,只得了先生的罚,兴许还有先生的不喜,而受罚抄书更是要费时间费精神,有这时间,多读两本书,多和先生交流不好?” “他是血性所然才经不起激,还是自己受不了这讽刺,还不好说呢。没有实力,讲什么血性?你们在学馆还不是正经学生,经了这一事,在先生和山长那落了个经不起事沉不住气的印象,于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要完成受罚,还费时,到时候月考,考不过,那就只能收拾包袱滚蛋,正好上了人家的当。”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们还都只是弱鸡一只,家败处于弱势,入学堂还只是旁听生,什么都不是,弱成这样还讲什么血性,经不住人家一激,将来还能成就什么?”秦流西声音凌厉:“我是你们,就谨小慎微地苟着,先在学馆站稳脚跟,再慢慢壮大自身,将来,是虫是龙,自有分辨。记住了,你们只有强大了,才能振兴家族,但像你们这样的弱鸡却偏去讲什么血性,证明自己傲骨不折,那就是愚蠢。” 秦明淳心中颤颤,低头领教。 “你做得可以,明着我们干不过人,那就暗着来。”秦流西赞赏地看着他,道:“规划好逃跑路线,懂得找人当自己的证人,让人抓不到把柄,就算你赢了,那人嘴脏又臭,掉茅坑灌粪,大善。小五,虽说你四哥坏在冲动,可你们是兄弟,是一家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外就得拧成一股绳,这是对的,就是要讲究法子。” 秦明淳挠头不好意思地笑:“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不能让他好过了。” 秦流西看一眼窗外,忽略那踩在雪上咯吱脚步声,然后开始考秦明淳这些时日的学问。 一考,又是一言难尽。 “山长说我算学很有天分的。”秦明淳又开始忐忑。 秦流西欲言又止,叹道:“行了,尽你最大的能力去学,学到啥是啥,去吧。” “哦。” 秦明淳拜别秦流西,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院落,翻箱倒柜。 万姨娘走过来,问道:“你不是去你大姐姐院里了吗?我都说了她不在。” “在,大姐姐回来了。”秦明淳一屁股坐在炕上,道:“姨娘,我见着大姐姐的两个徒弟了。” 万姨娘哦了一声,看他神情蔫蔫,道:“咋的,被他们打击到了?怕啥,你是你姐的亲弟弟,就算越不过他们去,你有一点他们肯定越不过你。” “啥?” “脸啊,儿子,你有脸呀。”万姨娘坐下,道:“我看过了,他们都没你长得好看,将来长大了,也肯定不如,他们又是穿朴素的道袍,你稍微打扮一二,不就跟花儿一样,肯定入你姐的眼。” 秦明淳黑脸:“姨娘,我才不是因为这样的事发愁。” “那是什么?” “按着辈分,他们得叫我小师叔呢,大姐姐也认了,这不人家拜见我了,我不得要送上一份见面礼?可我都没拿得出手的东西。”秦明淳抓头挠耳的,十分懊恼。 万姨娘脑袋一空:“小师叔?那按这辈分的话,我岂不是他师奶奶,天咧,我这么老了!” 秦明淳:“!” 算了,他们母子俩就不同一个道的,别费唇舌了! 嗯,湿的程度如何呢?买了一盒嘉宝果,第二天就长了霉!我觉得此时是发菇菌的好时候,你们说呢? (本章完) 第400章 做鬼,不能厚此薄彼 用过晚膳,秦流西先让雌雄两鬼找了个愿意帮忙看守蜜饯铺子的孤魂,酬劳是一个月四根蜡烛,一顿供饭,外加金元宝两个。 两鬼了解过铺子的情况,就寻了个十来岁的小鬼,死了也有二十来年,一直没投胎,也有些鬼力,非是正当年的男鬼女鬼,倒不怕会心思思的勾女工或将来的伙计。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两鬼:“你们考虑得倒挺周全啊。” 她都没想到这一层呢。 雌雄两鬼嘿嘿笑道:“这做鬼做久了,最怕一时鬼迷心窍想寻乐子,这日夜守在那里嫌闷了,去吸铺子里头的人的阳气,那就不美了。” 真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两鬼就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被秦流西捶死的人。 所以,这方方面面都得想周到了,务必要把可能会发生的危险给掐死在摇篮中。 做鬼嘛,让主子满意了才是真正的好鬼。 他们雌雄两鬼就是,一等一好鬼。 “行吧,每月会让岐黄祭东西给他,不用做什么,就盯着点,别让人祸害铺子就行。”秦流西道。 两鬼领命。 “消失吧,我要召北方鬼王……” 咻咻。 两鬼瞬间没了踪影。 秦流西嗤笑出声,看向岐黄,道:“你记下来,每月给那叫杨子善的小鬼祭点东西当看铺子的酬劳。” 岐黄笑着应了下来。 秦流西又备了些东西,上了四支请鬼香,燃了招阴五鬼符,脚踏罡步,敬请北方鬼王匡山。 匡山正在招待东方鬼王呢,突然听到召唤,跟炸尸似的跳了起来。 “抽搐啊你?”东方鬼王看向桌上的酒水,道:“这酒是哥哥我带来的没错,可没下毒啊。” “不是,是大人召我。”匡山有些无措。 “哦。”东方鬼王后知后觉地啊的一声大叫,也跟着跳起:“大人?小煞神大人么,你们啥时候勾搭上的,为什么召你不召我?” 匡山:“……” 他看着东方鬼王的眼神颇有几分一言难尽,这人既怕又敬慕的样子,典型的又菜又求虐啊。 东方鬼王显然觉得自己失了分寸,咳了一声,装作一脸冷静,道:“召你那就赶紧去呗。说起来,你这还是第一次去拜大人的山头吧,来来,哥哥给你带个路,一起走。” 呵呵。 堂堂鬼王了,又有召令,还需你带路? 找借口也没有点新意。 匡山也懒得和他扯皮,要拜山头,怎么也得带点东西,连忙去自己的墓穴里拿了些名贵礼物,和东方鬼王一道去拜见。 两大鬼王所过之地,吓得孤魂野鬼瑟瑟发抖,更有一些新鬼还没来得及躲闪,魂体还没完全凝实,直接被撞了个魂飞魄散。 快到漓城地界,东方鬼王立即敛了一身鬼王气场,还不忘点拨匡山。 “漓城好歹是大人的地盘,这一身庞大鬼气不敛着些,容易伤着人,别让大人难做。尤其是到了大人家,一点鬼气都别泄了,那家如今有好些老弱妇孺。” 匡山一听,连忙悉数敛了自己身上的鬼气。 “你瞧,哥哥带路是好的吧,若没哥哥提点,你这鬼气,人鬼都被你吓疯了。”东方鬼王飘过一个宅院上方,看到有个小娃娃被抱着在院子走动哄睡,指了指小娃。 小娃娃好奇地看着,不一会就安然睡去。 匡山说道:“回头少不得再请您喝上两盅。” 东方鬼王得意不已。 不多会,就已经来到了秦流西的偏院。 秦流西看着自虚空出现的两大鬼王,眉梢一挑,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屋内,滕昭正在凝神画符,忽地感觉到异常阴冷,手一抖,那本已凝起来的灵气就散了。 他想了想,搁下符笔,走了出去,抬头看天,瞳孔紧缩。 那两团浓厚的鬼气,是什么东西? “大人有召,莫不敢从。”匡山现了形。 东方鬼王则向滕昭的方向瞅了一眼,哈哈朗笑道:“我正在匡山老弟那喝酒,怕着他不知路,左右无事就当个领路鬼。” “来得也正好,有事跟你们说一声。”秦流西转头,看向滕昭那边屋子,看他盯着这边,便招了招手。 滕昭连忙走过来。 秦流西指了指两鬼:“这是东方北方两大鬼王,认个脸,以后有事也好召他们。” 滕昭闭了闭眼,再睁开,渐渐地看清两鬼的模样。 “这是我大徒弟,法号玄一。”秦流西对两鬼王道。 东方鬼王和匡山也定定地看着滕昭,真见鬼了,被对方看着,心里竟莫名有些发虚,下意识地想要释放鬼气,又好像被什么压着了似的。 东方鬼王:这小子什么来路? 匡山:煞神收的徒弟果然不凡! 东方鬼王哈哈一笑:“果然大人还是大人,收的徒弟也是不凡。” 内心是,以后被支配的多了一个? 匡山很识趣地摘了身上挂着的魂铃递了过去:“这是我炼的魂铃,可震慑万鬼,亦可当法器,送给玄一小道,若遇危险,以魂铃唤我,我必至。” 东方鬼王一双鬼眼瞪大,心想你小子上道啊,让你先赶上了。 他也从腕上摘下一只通体发黑,刻着骷颅头的镯子递过去,道:“这算是我的随身法器,我给它取名骷颅镯,上面的魂念我已经抹去了,你可以以血认主,供你驱使。” 滕昭:“……” 他看着眼前的两样东西,指尖微动,又看向秦流西,以眼神询问。 所谓正邪不两立,两个鬼王虽然算是‘自己鬼’,可他们手里出来的东西,也是属于阴煞邪物,是他们这些卫道的人可以收用的吗? 秦流西道:“都是好东西,为师帮你抹去阴煞,稍为滋养一下,可当法器,多谢鬼王吧。” 滕昭便向两鬼拜谢,把东西接了过来又给了秦流西。 秦流西笑眯眯地看着两鬼,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徒弟,是个小姑娘,今年才五岁,年纪小,如今睡下了。” 一句话,做鬼,不能厚此薄彼。 东方鬼王和匡山又默默地拿出了一样至宝,上贡! 第401章 她是真的狗 秦流西从两大鬼王那薅来几个宝贝,也没小气,挖了一坛自己酿的酒祭给他们,便开始说事。 匡山第一次喝秦流西的酿酒,本也只是尝尝,可这一尝就停不下来了,怪了,这酒液好像有着淡淡的灵气。 忽地,他眼光余光瞥到东方鬼王那老厮不知何时取了身上挂着的酒壶,开始灌酒。 十足十的偷油老鼠。 匡山:“……” 他鄙夷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默默地拿出了一个玉壶,不能便宜了老鬼。 秦流西看着二鬼,咳了一声,对匡山道:“本是叫你来,北方是你地盘,问问能不能帮出趟门,跑一趟北川给我带个信儿。” 匡山:“?” 啥,传信儿,这是做鬼差?信差的那个差。 “大人是要传信给谁?” “一个骚包的狐狸精。” 狐狸精? 匡山听了,脑海里瞬间涌现起一个千娇百媚勾魂夺魄的大美人来,笑着道:“为大人当信差是我的荣幸,不知要传什么信?” “你来。”秦流西让他探身,手抚在他的头上,微微阖眼,传了一道魂念后才松手。 匡山的神色一言难尽。 您骂人,怕是有些不体面吧? 他咳了一声:“大人,就这?” 秦流西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事,还和从前的鬼王周樂有关,还想问你一下。” “大人请问。” “周樂消失之前,可有拿着什么诡异的东西上山?” 匡山一愣,看向东方鬼王,这哪跟哪的,他不懂啊。 “您知道的,我一心觊觎他那位置,却也忌惮他,哪敢靠近,自然不会细细注意着他拿了什么东西?”匡山讪讪的解释一句,又试探地问:“莫不是周樂私吞了大人的宝贝?” 秦流西摇摇头:“他不敢。那周樂洞府留下的宝贝,尽数入了你袋,其中可有发现不寻常的存在?” “没有呀,都是些寻常的金银珠宝,天材地宝,器皿古董。”匡山越发忐忑,难道周樂那厮真的干了点啥被这煞星知道,现在要秋后算账? 真要是这样,那他岂不是现成的倒霉背锅侠? 东方鬼王憋不住了,道:“大人,您突然提起周樂,是想起什么事了吗?” “倒也不是。”秦流西沉疑了一下,双手结印掐诀布了一个小结界,然后从屋内取出一个布满符文的盒子来。 两鬼相视一眼,那是禁制符文吧? 里面是什么东西,需要如此慎重。 直觉告诉他们,里面被用禁制符盒压制着的东西对他们隐有一种诱惑。 果然,当秦流西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并抹去了一道禁制后,两人的神魂就有了一丝震荡。 那是一节光洁润白的,仿佛带着莫大力量的指骨,让他们移不开眼睛。 “这是?” 秦流西拿着佛骨在手中把玩,轻描淡写地道:“如无意外,这是恶佛兕罗的佛骨,当然了,我没有实质的证据,我猜的!” “什么?”东方鬼王一跃而起,盯着那截指骨。 “前阵子,我给一个小姑娘驱邪,附在那小姑娘身上的是一个新鬼,无意中得了这佛骨,你们道怎的?” 两鬼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他们不傻,用禁制盒子封着呢,那证明这东西很是厉害了,那新鬼怕是得了它其中的力量开大了。 “我被它暗算,伤着了。”秦流西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她又打开了一道禁制,那骨头隐隐散着佛力,却又带了一丝邪气。 两鬼呼吸一顿,双眼腾地变得赤红。 就这小小佛骨的力量竟伤着了秦流西这大魔王。 要是自己融合了呢? 两鬼都是修炼千年以上的老鬼了,对于力量的追求从没少过,甚至更想再进一步,毕竟这天地间不是他们称王称霸,总有比更厉害的压制着他们,比如眼前这个煞星。 一个新鬼得了这佛骨都能伤到秦流西,要是他们融合这佛骨,岂不是遇强则强,可以修为鬼仙甚至鬼神? 想及这一点,两鬼赤红的双目露出一丝贪婪和渴望。 想要,想更强! 秦流西看二鬼的鬼力开始波动,不禁重重地冷哼一声。 “想要呢?别忘了,这是兕罗那狗东西的,而他,从地狱镇压中逃了。”秦流西嘿嘿笑道:“传说当年他肉身陨落化了九个佛骨流落各处,你们说,他逃了出来,会不会想找回这些具有佛力的重塑肉身?” 两鬼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那狗东西正愁没人帮着蕴养这些佛骨呢,你们愿意正好,鬼力深厚的鬼王融合了,更好的滋养它,将来他找上来,把你们吞噬了,佛骨拿回来了不说,还有你们本身的鬼力作为大补之物,对兕罗真是作出巨大贡献了。”秦流西说着,笑嘻嘻地把骨头递过去:“来来来,你们谁想做这个养骨炉鼎?” 两鬼往后退,惊恐地看着秦流西,我们不是人,你是真的狗! 力量强是没错,可也得有命享啊,拿到了这东西就等于被兕罗打上印记,他们岂不是白瞎? “怎么,又不想要了?”秦流西似笑非笑地瞥着他们。 东方鬼王强笑道:“大人说笑了,我们岂是那种恬不知耻的贪婪鬼?” 匡山:你打你的脸就好了,还不忘打我一巴掌,过分。 秦流西轻哼,把佛骨扔回盒子里,又重新打上禁制,道:“知道好歹就行,这佛骨虽有佛力却带邪气,你们得了去要是为祸人间,那我也只好替天行道了。” 这威胁,让两人鬼神一抖,连忙正式道:“大人,此等邪物,还是毁去的好。” “行了,要怎么处置我自有分辨,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各自也注意一下,有没有其它佛骨的下落,一旦知晓,通知玄门什么佛门的人,那恶佛逃出来可不是想乖乖当隐者的,定会想法子拿回这些。” “是,大人。” 在秦流西把盒子关上重新打上禁制的时候,某处小村庄其中一个农院,满地尸身,一个黑色虚影站在一个开膛破肚的孩子身边,手里捏着一节血淋淋的肋骨,融入了自己体内。 虚影摸着胸腔肋骨处喟叹出声,忽有所感,咦了一声,望向远方,它出现了,又消失了。 “我的东西,谁拿,谁死!” 虚影笑了起来,腾空消失在黑暗当中。 今天去祭祖,爬山,然后走过一座座人家的‘屋顶’! 第402章 太给女人争脸了 每年入冬,都是秦流西最忙的时候,忙着残藏冬雪泡酒,忙着在道观行善,今年也不例外,而且比从前更甚。 教徒弟,炼药,制符,还要看顾铺子的生意等等,终日忙得不见人影,埋雪酿酒的风雅事,却是一时顾不上了。 这日,秦流西给宋烨兄妹俩都分别施了针,重新调整了一下方子递了过去。 “将军的方子坚持着吃上半年就行了,另外宋娘子的方子再吃上半旬,就换这张平安方。” 经历了一场大变故,宋柳整个人比从前更瘦,一双眼更是凹下去,看起来有些晦暗无光。 心如枯槁,就是形容她眼下的状态。 宋柳看秦流西的眼神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似悲似恼,又似是怨。 秦流西看向她,眼神无波无澜,平静如镜面。 宋柳被这眼神一触,缩下头去。 宋烨拱手谢过了,看了妹妹一眼,对秦流西道:“上次托大师的指点,那个邪道已经伏法。我们已决定把那两个孩子的尸骨葬回上次大师给我们点的穴,我妹妹她也决定了祖宅住两年养养身子。我就想问问大师,这下葬后,我们还能为孩子做点什么?” “行善。”秦流西淡淡地道:“行善积德,这功德都会反馈回你们自己身上,也落到孩子头上,哪怕孩子投胎,有前世父母的功德庇佑,投胎也会更顺,也会投到好人家去,平安喜乐。” 宋柳身子微微一抖。 宋烨道:“那就谢过大师了。” 他又从身上摸出一个红封,递给秦流西道:“我们还想请大师点几盏长明灯。” 秦流西推了回去,浅浅地笑道:“要点灯,往清平观去就可以了,清平观马上又要开始今冬的布施和义诊,将军你们也可以略表善心。” 宋烨听了,也只得把红封收回,表示一定前往,便起身告辞。 宋柳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向秦流西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走了。 “师父,这宋娘子似是有怨。”滕昭皱眉道:“师父不是帮了他们吗?为何她会心中有怨?” 秦流西勾了唇,淡笑道:“有些人,更愿意活在表象里,也愿意一辈子活在一个华丽美好又幸福的谎言里,可一旦有人戳破了,哪怕出发点是好的,但对于那样心性的人,是致命的灾难。有的人,会扛过来重振旗鼓,有的人,却会因此而颓废无望。” 她看出门外,道:“宋娘子有怨,也是怨我戳破了这个她认为很美好的谎言,也摧毁了她平静的生活,改而面对残酷的事实。” 滕昭眉头皱得更深了,问:“您不恼?” “这有什么可恼的?昭昭,世间的人千千万万,不是人人都觉得你做的是对的,也是认同你的。我对这种不认同,并不在意,因为我也不需要这种认同。”秦流西垂眸:“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滕昭默然。 “大师,我们又来了。”周巍和周凝敛衽而来。 秦流西含笑点头。 “大师你果然神准,我大哥得了荫封,有官身了。”周凝笑盈盈地报喜。 秦流西对周巍拱手:“善人鸿运当头,可要多做善事加持才好,我们清平观马上就要开始今冬布施,善人也可前往帮忙或行善,都是积德的好事呢。” 周巍有些诧异,道:“我以为大师会索要神算费,毕竟这是开门做生意的铺子不是吗?” “生意归生意,给清平观发展信众,于我也是责无旁贷的。”秦流西笑道。 周巍挑眉。 秦流西看向周凝,又说:“姑娘脸色好看了许多,我再给你施一回针,药再吃两剂,就有好事来了。” 周凝心中一喜,摸着脸,道:“那我们赶紧去施针吧?” 周巍看妹子那迫不及待的表情,不禁微深,却没在这说什么,只对秦流西说,要去那个雅室参道。 秦流西让滕昭领着周巍去道室,她依然带着周凝去后堂雅间施针。 刚行过针,陈皮就来报于丘才带着家里人来了。 秦流西让周凝也可去雅室静修,走出铺子前面,果然,于丘才带着夫人和他女儿于云蝶在看铺子上的雕刻摆件。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那个伙计就来了一句:本店驱邪捉鬼,求医求符,均保平安,害他们险些以为走错了路。 不愧是大师,开铺子做的生意也不同于常人。 “秦姐姐。”于云蝶看到她,就如小燕雀一样飞扑过来。 她可是从父母嘴里得知秦流西是个坤道,既然都是姑娘,那就无什么大防了。 “要不是爹爹说,我都不知道您竟是个坤道呢。”于云蝶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秦流西,眼里全是崇拜。 秦流西年纪不大,医术好,玄术也好,还是个姑娘,真的太给女人争脸了。 “蝶儿,不可无礼。”于夫人轻斥,对秦流西歉然地道:“大师,小女无状,失礼了。” 秦流西笑着摇头:“于小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很是纯真率性。” 于丘才却道:“若她有大师一半稳重我们真是做梦都笑醒。” “我若是像于小姐一般在父母百般爱宠中长大,兴许也会像她如此性子的。” 于丘才他们想到秦流西的身世,轻咳一声。 于云蝶已是拿过一个油纸袋子递给秦流西:“秦姐姐,这是我新研制的一点吃食,是烤饼,用了牛乳鸡蛋和面粉烤出来的,您尝尝。” 秦流西一愣,打开油纸包,拿出一片小饼干,思绪一下子有些凝固。 “姐姐您是不喜欢么?”于云蝶有些小心地问。 “自然不是,只是觉得于小姐很能干。”秦流西笑着解释,她只是觉得她吃过更好更美味的小饼干,却是忘了在哪吃了。 于云蝶神色蔫蔫地道:“您可以叫我名字的,于小姐听起来太疏离了。” 于夫人沉了脸,道:“蝶儿,你是越发不知轻重了。” “于夫人,无妨的,于……云碟妹妹只是一腔赤子之心。”秦流西改了口,说实在,她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自来熟。 于丘才两口子是什么人,一下子就看出秦流西的不自在和为难,再看自家女儿没心没肺的笑,只觉得脑壳疼。 “大师,我如今也快五个月了,烦请大师给我扶个平安脉。”于夫人摸着微凸的肚子特意转移话题。 (本章完) 第403章 撑腰的不止一个 于夫人也不是真有事才来秦流西这边求诊,不过是想来这边认个门,以后要寻人也能寻到。 只是没料到,这铺子是做些奇奇怪怪的生意。 秦流西扶过脉,道:“夫人的胎安得挺好,是药三分毒,也不用吃什么安胎药了,注意起居和饮食定时就行。如今胎儿已快五个月,夫人圆润了不少,平日饮食不可大鱼大肉大肆进补,多吃些果蔬,每日吃一个鸡蛋,你们有条件可喝些燕窝,偶尔吃点滋补的炖汤就可以。” “这孕妇还不能进补?一个人吃养两个人呢。”于丘才不懂。 秦流西笑着说:“夫人年纪也不小了,大肆进补,入她嘴,也养着腹中胎儿,一旦胎儿过大,到时候产子就会麻烦些。每日的三餐保证有点肉食就可,不必太过,少吃多餐,而且饭后得消食。” 她看向铺子外,有雪花飘下,就道:“如今天冷不好在外散步,哪怕在屋子里转圈儿也散一散食,产前锻体强壮,于生产也有利。这也是我卖弄了,到了孕后期,一般大夫和稳婆都会提点的。” 于夫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不,你说得很是及时,这阵子我就总觉得饿着,想多吃些,不知不觉就……险些酿成大问题了。” 秦流西刚想谦虚几句,有人顶着风雪冲了进来。 “这铺子是谁在主事?”那人满脸惊惶,跑进来张口就问。 秦流西站了起来,绕过桌边,挡在了于夫人面前,还对于丘才递了个眼色。 于夫人看出她的维护,不禁露出舒心的笑容。 秦流西看向来人:“我是东家,何事?” “你就是?年纪这么小。”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流西,皱眉道:“那这里是不是有驱邪的大师,快让他出来跟我走,我家老爷重金有请。” 秦流西道:“如今铺子内还有客人,恕我不能外出,要求诊,请你们贵主自己来。” “什么?要来这里?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家老爷是谁,他……” “不管是谁,要求诊,只能到这边来。”秦流西睨着他,道:“还有一点就是,便是来了,我也未必能帮到贵主。” “呔,你这人,好大的架子!”那人跳脚。 “你才是好大的架子。”于丘才上前一步,沉着脸冷道:“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你这是什么态度?霸王硬上弓,硬着来?你家老爷是谁,本官倒想听听是哪位官老爷的官威如此之大,让谁去谁就得去?” “没错,本公子也想听听,是哪家官爷的狗没栓绳子,跑出来乱吠。”周巍从内堂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周凝。 于丘才转过身,看周巍一身贵气,容貌颇有几分熟悉,也不知在哪见过。 周巍走过来,先对于丘才颔了颔首,这才看向那个穿着短袄的男仆,傲然地道:“就是你在这乱吠?” 他眼神冷厉又睥睨,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那个男仆一下子被两人明嘲暗讽的,巨大的威严压过来,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了。 他平时跟着的人也不是普通平民白身,而是隔壁陵县知县府衙马大人家的少爷,平日作威作福惯了,又是急着找过来,也就没仔细看清形势而口不择言,现在看来,是自己被急瞎了。 男仆自己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脑子清醒了,看屋内的人均是气度不凡,那个年长的更是口称大人,一副上位者的威严,比自家知县大人威严更甚,知道自己是踢到了铁板,连忙拱手谢罪。 “小人该死,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小的也是情急上头,才口不择言,并非有意冒犯。”男仆白着脸解释:“实在是救人如救火,我家少爷他撞邪了,敬请贵店大师帮忙出手驱邪。” 事关生意的事,周巍和于丘才都没越俎代庖,而是看向了秦流西,只是两人的眼神都写着,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们给你撑腰! 秦流西看着那个男仆,道:“你是怎么找来的?” 男仆吞了吞唾液,说道:“你们这铺子开张的时候是送出去几张护身符吧,我家少爷得了一张,结果……” 秦流西眯眼:“真的是他从我手里接的?” 开张一共五张符,送给了什么人她是知道的,因为赠送出去的符箓,都只给脸带正气又有点小福荫的人。 但眼前这人的面相,印堂窄小,下巴短,眉毛稠密却混乱,是典型的爱占小便宜又算计心强,锱铢必较的人。 有时候,由主看仆,下仆如此无礼,想来都是他那个主子惯的,想来他那个主子也不是什么好角色。 当然,她这么想可能是武断了,毕竟这样的人处处可见,尤其是当下仆的,会算计又爱占便宜,真的最平常不过。 可他身上,却有一丝带恶怨的阴煞之气,乃至于印堂发黑,隐有血光。 他身边没有阴魂跟着,这阴煞气怕真是从他主子那里沾来的。 秦流西这一问,那下仆就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的不敢直言。 “看来不是呢。”秦流西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走吧,我那个平安符救该救的人。” “不是,这符虽然不是小人家少爷亲自接的,却是人家抵押过去的。” “区区一张平安符,能抵押出多少银子?你这狗才,分明是满嘴谎言,还不给小爷麻溜滚蛋?”周巍呵斥。 平安符有多矜贵,还得看是谁所画,但若不清楚的,哪个会用这个符来抵押,谁又会认这个抵押? 可见这下仆在说慌。 那下仆一急,道:“确实不是抵押。”他嗫嚅着嘴,道:“是别人惹了我家少爷,赔了一个荷包,那张平安符符就放在荷包里,我家少爷拿在手里还没有一刻钟,那符就自燃了。” “你还敢瞎说?”什么符自燃,这不是瞎吹? 再说了,这狗才闪闪缩缩的,是赔还是抢,却是不好说。 周巍就要上前,秦流西拦着他,摇摇头,对那下仆道:“这符燃起来的时候,你家少爷躲过了什么伤害?” 下仆神色惊慌,垂下头,喃喃道:“是有人拿着菜刀行凶,险些把我家少爷砍了。” 给大家讲一个恐怖故事:我昨晚洗澡后,发现浴巾长了几颗绿色圆珠,还用指甲戳了戳,硬硬的,戳不出来啥,我以为弄潮儿潮得浴巾发霉,然后我用剪刀剪了。当晚我刷小视频,正好刷到一个姑娘发现自己口袋有东西,一看,是虫在后兜孵卵了,和我那浴巾的一毛一样,绿色的小圆珠。我当场就麻了,是真的头皮发麻,后脊发麻,因为,我已用了这浴巾有几天,却不知它何时孵卵!!!有朋友说,那是臭气虫的卵,荔枝蝽!我不管它是啥虫,总之我被它刀了,刀刀不见血,刀刀要老命,恶心装死中! (本章完) 第404章 你是小祖宗派来的鬼吗 秦流西没有答应要接这个生意,甚至没有听这下仆说他家少爷撞邪的事,把人撵走了。 那下仆虽有不甘,却忌惮周巍和于丘才的威势,灰溜溜地走了。 见他走了,周巍向于丘才拱手一礼:“小子周巍见过于大人。” “姓周?”于丘才脑中出现了一个人,脱口而出:“周兴平是你什么人?” 周巍笑道:“正是家父。” 于丘才一击掌:“我就说你这小子看着颇有几分眼熟,原来你还是周探花的公子。当年状元游街时,你爹一个探花郎,得的花儿和手绢比状元爷还要多呢。不曾想,这一眨眼的,他儿子都这么大了,不错,你这小子,有几分你爹当年的风范。” 周巍谦虚地道:“小子时常被爹教训,说不如他半点。” 于丘才还欲再说,于夫人咳了一声,他连忙反应过来,介绍道:“这是内子和小女。蝶儿,叫周哥哥吧,这是?” “这是舍妹,家中行二。”周巍向于夫人和于云蝶行了一礼,周凝紧随其后。 于云蝶也是大大方方地和两人表礼,还送了一点吃食给周凝。 彼此聚过表礼,于夫人便道:“这还在大师的铺子里,就别在这里聚旧了,免得阻扰大师做生意,既然你们兄妹俩来了漓城,我们做个东,一会到家里坐坐。” “是啊,你们也是来问诊还是求符的?那你们可来对了,不是我吹,大师堪称神医神算,是玄门的佼佼者。”于丘才看着秦流西夸了一句。 秦流西:“大人客气了。” 周巍则是好奇地问:“大师是不准备接刚才那单生意?可以说是为何么?” “他还没到我愿意劳顿远行的地步,而且近日道观要布施,我也走不开,冬日更是不愿走,要看病求符之类的,亲自上门来。”秦流西解释一句,又意有所指地道:“而且,有些人,救不得。” 于丘才道:“我记得您说过,不救身有业障,浑身有罪孽的恶人。难道刚才那人的少爷,有点不妥?” 秦流西道:“没有见到人,不好下定论,但看那人言辞不一,嘴里还没一句实话,可见那家少爷平日行径颇落诟病。而且我看这人身上沾了一些煞气,但却没有什么冤魂跟着,可能是那少爷沾上的,怕是那位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才如此。当然,这都是我的揣测,我不去,是他还没够格让我去。他想来,我的铺子在这,他总能找到,只不过还是那一句,能不能救却不好说。” “大师心中有数就好,若有什么不便的,去差人去府中传信儿,你一个姑娘家,别硬扛。”于丘才道。 秦流西含笑点头,情她领了,信传不传且不提。 周巍本是对秦流西那救不救的在深思,乍听得于丘才说姑娘家,一双眼盯得铜铃一样大:“姑娘?” 谁,秦流西这厮是个女的? 周凝上前一步,轻声道:“哥,大师其实是个坤道。” 周巍盯着秦流西,脱口而出:“不是,你哪里像个姑娘了?” 秦流西:你礼貌吗? 她对几人说道:“既然都看过诊也都开了方子,我就不留尔等。” 几人识趣地告辞。 待得铺子一空,秦流西就坐了下来,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陈皮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人的夸赞对我来说像是一种负累较多。“秦流西叹道:“果然作男装打扮在俗世行走是对的。” 她被当做男子的话,大家便是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应大,可知晓是女子后,那种夸赞,总觉得不自在。 陈皮笑道:“您当得起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句夸。” 秦流西摆摆手,道:“盛名有时候带来的是负累和重担。不提这茬,明日我就不来了,得上道观布施义诊,你好生看着铺子。” 陈皮脸一垮,过往这些日子,他和姐姐都跟在秦流西身边帮忙呢,如今一个在家,一个则在铺子,而主子身边,则是多了两个小豆丁,能顶啥事? 他看向万策,道:“主子,要不让万策守着铺子,我依旧跟着您去道观布施?还有玄一和玄心年纪也小,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就在铺子里的道室参道修炼。” “万策才多大,他也不太懂这些,哪能就让他一个人看顾。”秦流西笑道:“至于昭昭他们,既然入了我门下,又是我徒弟,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跟在身边多看看也好。” 秦流西看着两个小的,道:“入了玄门,学本事是很苦的,面对众生亦然,看得众生百态,方知世间冷暖。” 滕昭:自己也不过刚及笄的年纪,却一副看透了凡尘世事的老家伙语气。 …… 远在北川。 一片冰天雪地的森林里,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瘫在厚雪中,举起手上的雪果对着阳光看了看,满意地勾唇,他看着树顶的积雪,忽地哈地一声尖啸。 树上积雪扑簌簌地落下,洋洋洒洒,盖了他一脸。 红白相映,甚是夺目。 这是一个妖娆俊美的男子,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瞳孔澄澈,若细看会注意到其中泛着金红色,斜睨着某处时,那双眸子极尽狐媚,却又勾人夺魄,长及腰腹如绸缎顺滑的长发披在脑后,薄唇微微勾起时,笑容邪魅。 林中,有浅浅的抽气声响起。 男子指尖一弹,一条雪线夹着着凌厉的风刃向虚空激射而去。 啪。 有人,不,有鬼掉落在雪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男子。 男子已旋身而起,火红色的长袍拖曳在雪地,上身竟没穿里衣,露出精壮的胸膛,他赤足走在雪地上,看向那鬼。 “哪来的野鬼,竟敢偷窥本王,本王知道自己天下第一俊,可这美貌却不是尔等野鬼能觊觎的。”男子一步步走近那面红耳赤的野鬼,手一伸,就要出手,却是一顿,鼻尖动了动:“咦,这酒味……你是小祖宗,不是,你是那懒货派来的鬼?她怎么了?” 他口中的野鬼,也就是匡山有些羞赧,挠了一下头,问:“你,你就是封俢么?” 大人果然没说错,来到北川魑林最深处,看到最美最骚的那个人,就是他该找的人了。 (本章完) 第405章 清平观靠她一人整活 清平观每年都会办几样大事,一是在大年初一和中元节做大道场,另一个事就是在冬日做布施。 而这个布施因为动静大些,事儿也多,而观中道士少,就需要一些信众信士自愿帮忙,毕竟布施流程除了施粥赠包,还会熬煮一些驱寒姜汤和制作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赠送贫苦百姓,事务繁忙,仅靠几个道观里屈指可数的道士,兴许会控制不住混乱。 丹药自有秦流西炮制,连驱寒姜汤都是她写的配方,而所需药材一类,长生殿早早就送上清平观。 已是十月末,今年寒冬更冷冽,天未亮,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早早就上了清平观,和赤元老道说过事,又和道观的道士会过面,上了早课,秦流西就钻进了道观内的药室,开始炮制健体丹药。 布施会分三日举行,第一日,会施粥赠馒头,驱寒的姜汤则是每日不断,届时分别放在大殿前的小广场和山脚下的善屋,供人饮用。 第二日,则是义诊发药,这一日的义诊,长生殿的大夫们也都会前来帮忙。 第三日,却是发寒衣,这需要外出,去往流民营,给真正需要御寒衣物被褥的流民。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有余善,还会拨银钱或物到善堂,因为善堂里收留的都是孤儿小孩。 秦流西往日炮制丹药,几乎是自己带着陈皮和岐黄独立完成,实在是观里的人少,而需要人手的地方颇多,丹药又是不能出差池的,不能假手于人。 今年清平观多了一个无为,后来又有两个散道来前来挂单,依然是缺人,毕竟清平观的香火也旺盛了不少,香客信众多,自然忙不开。 秦流西也无所谓,炮制强身健体的丹药,她也炼了不少年,所需药材和步骤早已熟记于心,只点了一个清明帮着做体力活,就开始忙活开。 至于两个小的,就跟在身边,边看边学着辨认药材。 “……有些药材不是一定要新鲜才好炼药,而是需要经过处理,以使药效最大化。一张经方中,要想那剂药发挥出最好的药效,一些药材的处理也要根据病人身体酌情。好比薏仁,炒过和没炒的都有不同,薏仁性寒,可以把水湿向下从便溺排导,若病症湿邪内蕴,生薏米仁效果会更好,而经过炒制的薏仁性便会温和一些,想要排湿之余还兼顾健脾,就需要炒一下。不过不管炒与不炒,注意孕妇的安胎药不可有薏仁,因为性寒凉易小产。” 秦流西一边处理药材,一边教着两个徒弟:“有些药材却是不能以火加热,比如苍耳子,相思子蓖麻子,这些一旦加热炮制,就会改变其性能,变成毒药。学医,需要记的东西千千万,一味药材的处理就很多讲究,一个不察就会从救人变害人,所以得切记谨慎,一定得细心。” 滕昭和忘川重重地点头。 清明有些同情地看着两小只,年纪这般小,就要学记这么繁杂沉冗的东西,真辛苦。 不过辛苦归辛苦,他们却不能喊苦,因为救人不成反害人,那样的因果,背上就是业障。 所以清明只能勉励地说一句:“听说少观主也是五岁入道,开始习玄门五术,从未喊过一句苦,你们可要向师父看齐哟。” 忘川双眼亮晶晶的,那岂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年纪? 不过想到师父的厉害,而自己还在拼命认字,汤头歌也背不全,她就有些颓靡,她太笨啦。 秦流西道:“学本领,三分天赋七分努力,勤能补拙,我会教你们我会的东西,你们学到多少,又是不是青出于蓝,就看你们自个了。” 滕昭垂眸,默默地分拣药材,整整齐齐地摆在篓子里。 虽然一边教着徒弟,可秦流西炼药的动作却不慢,按着步骤,把药材一份一份的加到药鼎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药香飘散出去,令人精神一振。 秦流西在炼药,清平观的大厨房也忙得不可开交,厨娘和信众都忙着熬粥蒸粗面馒头,为何是粗面而非细面,因为粗面更便宜些也饱腹,把省下来的银子可以做更多的馒头。 清远则是带着无为熬煮驱寒姜汤,浓烈带着辛辣的姜汤除了生姜片,还加了白术厚朴半夏等药材熬煮,能起到回阳通脉,散寒降逆的效果。 无为先灌了一碗姜汤,胃部生温,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不禁道:“从前喝的姜汤,也不过是用姜煮了就算,手里有银子了,加点红糖都算是奢侈的,跟这一口,还真是相差甚远。” 清远叹道:“这也是清平观的香火盛了,才能加了这好些药材。我听观主说重新启观的那年,百废待兴,别说这样做三日布施了,就是最普通的送些姜汤,也真的仅仅是姜煮成的水,还淡淡的。” 无为这几个月在清平观做道士,虽也是清修,可到底不如从前那般有上餐没下餐到处流浪,有所依,心也安定,人长圆润了,对清平观是从开始的试试挂单到如今真心实意的留下成为观中弟子,自然也了解过清平观的来路和近些年的发展。 虽说秦流西一身本事是赤元老道教出来的,可据他旁敲侧击,赤元老道那是完全的散养,任她随意学,而秦流西那是天生的玄门天才,小小年纪就学得一身好本领,然后济世行善,虽然人懒,但也被踢着兢兢业业的搞钱振兴道观。 懒她是真懒,可惨也是实惨,但说句实在话,清平观还真靠她一人养活,才有如今这光景。 “别看现在咱们道观能用真材实料熬煮姜汤,但其实,这还没到清平观真正鼎盛的时候呢,听说清平观千年以前,名叫清平宗,宗还分内外门,宗内弟子何止上千,不过是一代代的没落,到现在,只能叫清平观,三十年前,还直接闭观了。” 清远拍着无为,语重心长地道:“所以无为师弟啊,哪怕不能让清平观回到千年以前的鼎盛,也得数一数二才好。为此,咱们任重而道远,发展信众壮大道观烧最粗的香不说,定要时时鞭策少观主上进,扬我观声威啊!” 秦流西揉了揉耳朵,感觉有小人近身咋办? (本章完) 第406章 看众生百态 清平观的布施,早已张贴了日子,也由信众传扬开去,所以山下一早就来了不少衣着单薄又满脸愁苦的贫民乞丐。 当然了,人性本自私,有些爱占小便宜的人也会混迹其中,到时候瞅着机会就上前浑水摸鱼。 今年,秦流西早早就跟于丘才打了个招呼,请了些城卫来帮着维持一下布施现场的秩序,以防领善食的贫民一窝蜂的涌上来发生踩踏的事故。 辰时二刻,清平观的钟声敲响,山下已有人开始在让贫民乞丐排队,而山上道士和信众就鱼贯走出,抬着粥汤馒头下山。 看到这一幕,在等待的贫民就开始激动起来,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饿了许久,又在这寒风中等了这么久,早已又冷又饿,年纪再小一点的孩子,更是哭了起来,又被身边的人温声哄着。 排队的贫民分设了几条队伍,道士和信众们摆好东西,也不等什么,直接开始赠粥和馒头。 有的人拿着装粥的容器,无不是旧的甚至是破损的瓦罐破碗,见开始了,就推着前面的人往前涌,有些人被推得骂骂咧咧的。 “不要挤,谁挤就踢出队伍不让领了。”有配着长棍的城卫高声喊话:“要是挤倒了,就大家都拿不到善食。” 这一喊,排队的人果然停止了挤推。 如此一来,最前面的先拿到了一大勺子药粥还有一个粗面馒头。 粥是粗粮粥,加了暖胃的小米和一些药材熬成的药粥,比起精粮白粥,更容易有饱腹感。 换了秦流西的话,道观布施,别管好看不好看,最重要是饱腹和让更多的人拿到膳食,所以食材都是粗粮粗面,价格便宜就能换更多的食材。 有人拿到药粥和馒头,立即就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也有人拿到了,只是小尝一口,然后把馒头藏在心口,匆匆地跑离,兴许是把食物给更重要的人吃。 “今年的粥比去年的要稠,真好吃,馒头也发得大。”有人欢喜地道。 “是呢,这一口下去,身上都暖和了。” “快些吃,一会我还得喝姜汤,听说那姜汤也加了药材。” “清平观一定是香火旺起来了,才会这么大手笔。” “那我希望祖师爷保佑,它永远都这么旺,天下第一旺,如此我们永远都有这么好的膳食。” “但我还是希望祖师爷保佑我,能赚到更多工钱,来年不用过来领膳食了。” 有人听了这话,吞咽的速度也慢了起来,这话说得在理啊,靠人施舍岂能长久,靠山山倒,人始终还得靠自己。 如果赚到了银钱,也就不用来领取善食了。 “快吃吧,吃完我就上去给祖师爷磕头去。” “等我一起。” 秦流西不知何时已带着两个小徒弟下了山,远远地听着这话,便走开了,又换了一处。 “说是布施,一碗粥一个馒头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也不大方点。”一个尖嘴猴腮,头尖额窄的汉子嫌弃地吐槽。 “没错,还是粗面,咯胃得很,城中那些富户官家施粥赠馒头都是用的细面呢。”另一人附和,可吞咽的速度却是半点不慢。 忘川听了,气得小拳头都捏了起来,要不是秦流西拉着她,估计都冲过去理论了。 滕昭则是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们这么嫌弃,干嘛不去等富户官家的施粥呢?来这里和我们争这些粗食,可真是难为你们两个大爷了!” 不远处,有一个面容刚正,却穿着补丁的汉子拿着一个破碗,手拿着一个馒头盯着两人骂。 “你指桑骂槐的骂谁呢,吃你家米了?” “骂的就是你们这些不知好歹又丧良心的瘪犊子,咋的,想打架?”汉子眼神凶狠,大声道:“清平观年年布施行善,哪一年的粥不是粗粮,但比精米饱腹多了,今年还加了不少药材,一碗喝下去身子都暖的,你们倒还嫌上了?” “就是,有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咋不上天呢!” “是啊,做人可不兴这样,白眼狼,损阴德。” “祖师爷怕会憋一道雷劈在他们身上。” 那两人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指责的行列,骂骂咧咧了两句,灰溜溜地跑了。 “瞧见没,公道自在人心。”秦流西对两个徒弟笑着说了一句。 忘川小声道:“我以为师父会教训他们呢。” “学本事是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有一技傍身,却不是说要用它恃强凌弱。像这样的,对方只是呈一时口舌之快,就教训他们,那未免太抬举他们了,也是过了。”秦流西说道:“所谓欲壑难填,说的就是刚才那样的人,而这也是人性。这众生百态,并不是人人都会像刚才我们听到的那几个那般会感恩,有的人会理所当然之余还诸多挑剔和贪。” “虽说听着不舒坦,但布施行善,并不是因为只是想要讨那好名声而去行善,是真的帮助到有需要的人,而非计较一时得失,这才是行善的本意。再说回那两人,你们看他们的面相,又岂是平和善良的人,都是爱占小便宜又偷奸耍滑的无耻之辈,这样的人,能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也不必脏我们的手,依着他们那样的性子,倒霉是迟早的事。” 两人回想刚才那人的面相,若有所思。 秦流西揉了一下两人的脑袋,道:“天道虽然有时挺那个的,但天道至公,人在做,天在看,它心里有数的。” 忘川天真地问了一句:“那万一它忽然心里没数呢?” 秦流西想也不想地回:“那就是它睡了吧。” “天道也会睡觉么?” “不然咋会有老天不开眼一说?” “师父说得好有道理。” 滕昭:“……” 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他抬头往天,天空有乌云聚顶,也不知是在积雪水还是在闷雷。 “给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吃什么馒头,反了你了!” “当家的,把这馒头还给我吧,囡囡快饿得不行了。” “她死她命贱,一个赔钱货死就死了。” 几人看去,一个穿着破旧的汉子手里正拿着馒头往嘴里塞,脚还不忘去踹扒着他腿的油头垢面的女人。 秦流西脸一寒,三步并两步过去,手上用了一个巧劲,捏着汉子的手臂轻巧地把他拽开摔在地上。 加个更,谢宝子们赏鸡腿和赏票~mua 第407章 她成了凑数的? 每年布施,必然发生善食被抢的事,一如眼前这个抢夺妻子排队得来的善食,众人也见惯不怪了,秦流西心中也明白这是人性所然,可这样的事发生眼皮底下,她依然没忍住,出了手。 男人突然被摔倒,手还疼得很,还不知发生何事呢,待看清楚摔他的人时,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却是眼珠子一转,哎哟哎哟捂着腰痛叫出声。 “你是什么人,怎么无端端打人,哎哟我的腰断了,起不来了,你小子得赔老子汤药费。”男人装出一脸痛苦相。 秦流西笑了。 想碰她的瓷么? “谁打你了,我这是看你手上有蛇,帮你抓开,不信你看。”她笑得阴恻恻的,指着他的腰下。 蛇,什么蛇? 大冬天的蛇不冬眠出来看热闹,是糊弄谁呢? 男人将信将疑地低头一看,娘哎,腰下真的压着一条蛇,正向他吐蛇信子呢。 “嗷嗷,蛇,有蛇!”男人吓得弹跳而起,那速度,那麻利,哪来的断了腰? 男人却顾不得自己是想碰瓷的,一边叫,一边跺脚嗷嗷跑离,因为那蛇缠着他的脚了。 秦流西冷笑着看他跑远,这才收回视线,看向那满脸脏污,头发乱糟糟的妇人,对滕昭道:“去取两个馒头来。” 滕昭点点头,飞快跑去施粥那边,忘川则是上前,想去拉妇人,还拍了拍她蹭了泥尘的衣裳,道:“大婶,你起来吧,还会给你馒头的。” 妇人似是回过神来,看到干干净净的忘川,眼泪一下子狂涌出来。 滕昭很快就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三个馒头,递了过去。 妇人狂喜,就要接过去,滕昭手一缩,先递了一个:“你自己吃完一个。” 妇人愣住,看滕昭坚持,便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吃完,还张大口让他看,表示自己吃完了。 滕昭这才把剩下的两个馒头递过去,道:“去寻个碗什么的,带一碗姜汤回去一起喝,可以驱寒,明日可带孩子来排队义诊。” 不远处,有个同样抱着孩子的妇人走过来,把自己的破瓦罐放下,又走开了。 妇人感激地冲她磕头,拿了起来,就要走,却又停下,看着几人,跪了下来磕头:“谢谢,谢谢你们。” 她跌跌撞撞地向姜汤的位置走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头中。 秦流西满意地看着两个小徒弟:“做得不错。”尤其是滕昭,他竟然没有嫌对方脏。 忘川兴奋地问:“师父,刚才那大叔怎么看到蛇,分明没有啊?” “不过一个小幻术罢了。” 忘川愤愤不平地道:“太便宜他了,竟然连自己孩子的吃食都抢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还是当爹的人。” 秦流西和滕昭看着她,忘川一脸莫名地摸了摸脸,小心地问:“师父,我说错了吗?” “没有,只是让你记住今日,这世间有些人,他不配当人,也不配当爹。”秦流西揉了揉她的头。 忘川一脸懵懂。 滕昭收回视线,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地掏出手绢,看了一下,又重新放进了袖子里。 “我们回去吧,还得炼药。”秦流西转了一圈,就带着他们走了。 …… 隔日义诊,长生殿的坐馆大夫早早就到了,除了他们,还有两个在邻城的大夫,他们本是来拜访长生殿的大夫,听到要义诊,也加了进来。 秦流西和几个可以当她爹她爷爷的老大夫们分别打了招呼,然后来到临时搭建的草棚开始义诊。 素来义诊,前来的都是一些贫苦看不起大夫的人,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是不会屈尊来到这样的地方义诊的,嫌掉份。 义诊的大夫们也都心中有数,所以开的方子,无不是以最便宜的药材,甚至有些在山上就能找到的药草,因为开贵了,他们也负担不起。 但因为长生殿的大夫都在这义诊,所以若前去它家配药,别的地方同等的价格的药材,它家只收一半。 这也算是一项善举了。 秦流西辨证开方都很快,别人看一个,她已经看了好几人,却也因此,又长了个面嫩,倒让人觉得她在玩儿似的。 毕竟老大夫们的年纪阅历摆在那里,又仔细,而秦流西辨证,不过几个呼吸间,望闻问切后就开方,委实是过于儿戏。 渐渐的,排秦流西这支队伍的人,不过伶仃几个。 大家当她是凑数的呢! 秦流西也不急,接过忘川递上来的茶就抿了一口,终会有属于她的病人前来的。 “不求大师,不求大师是不是也在这里义诊?”一个带着哭音的声音大喊。 来了。 秦流西站了起来,挥手:“不求在这里。” 滕昭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幼稚,又垂眸回忆他刚才看过师父开的几张经方。 “让让,先让我们看,孩子被噎住了。” 有人倒抱着一个孩子冲过来。 秦流西听到这话,连忙走出去,接过孩子,见那胖胖的男孩翻着白眼,脸色紫涨,呼吸都轻了。 “大师,我家崽吃着枣子,给噎住了,我伸手抠他喉咙都抠不出来,您快救救他啊。”那妇人哭着说:“我本来是带着孩子来还愿添香油的,没想走到山脚这孩子嘴馋,吃个枣都能噎,哎哟,这小子可要我的命……” 秦流西二话不说,把孩子往自己怀中一放,双手抱拳抵在他脐中上三指处,内劲加巧劲一起,一按一压。 噗。 那卡在孩子喉中的枣就被他哇的吐出来。 枣子带着黏液落在地上,孩子呼吸顿时顺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憋不住又哭了起来。 本来在看热闹的众人都有些呆滞,这也太快了,那妇人都还没说完呢。 妇人的哭诉也憋在了喉咙里。 “没事了。”秦流西看了孩子一眼,对那妇人道:“这孩子是之前去万槐林被吓住了的那个吧?” “是是,也是您救的他。” “流年不利,多灾多难,不过今年也快过了,上去给祖师爷上个香,然后求个平安符给他戴着吧。”秦流西笑道。 “好好,我们这就去,多谢大师,大师您真是神医啊。” 秦流西笑了笑,听到唰唰跑动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本伶仃几人的队伍一下子又满了,其余几名大夫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这边。 乡民叛变得也太快了! 第408章 我更不好惹 雪花飞扬,一辆马车从隔壁山头的无相寺下山,坐在马车内的一个老者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眉头皱起,捶了一下双腿。 “老侯爷,这腿又发麻了?”老者身边,一个老仆担忧地看着他。 老者看出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叹了一口气,道:“这腿是注定要萎废了,这上奏怕也是拖不下去了。” 老仆把小碳炉往他身边移近了些,一边给他双腿捏着,沉疑了一下,说道:“老侯爷,刚才慧能大师不是说了,就在这附近的清平观正在做布施,今日还在义诊,说不准会遇到转机和奇迹。” 老者苦笑,道:“义诊,多半是让贫苦老百姓去的,我这已是顽疾,那些大夫又岂能治得?更别说这两年,遍访名医无数,药也吃过不少了,却是没什么起色,反倒是愈见无力,顽麻不仁,这身体,是废定了。可恨我不过一甲,本想着能定国安邦再久些,终归只能是个空想。” 老仆心中发酸。 “这还不是我最恨的,我这个年纪,残了废了也便罢了,后继有人足以聊以慰藉。偏生定儿又出了那样的事,莫不是上天看我杀孽过重,才这般惩罚我祖孙俩,均以一双腿来赔?”老者眼眶发红,狠狠地捶了一下大腿,满脸的不甘和愤恨。 老仆连忙拉着他的手,道:“您别这样。” “我一废,就再也拖不下去,这兵权,迟早要上交,我岳家水师,难道要悉数拱手让人?”老者恨得磨牙。 老仆抿唇,他家老主子,是大灃最厉害的水师统帅,一直镇守东海,世代簪缨,因为战功赫赫而被封为东阳侯,他亲自操练出来的岳家水师,击败无数海岛和水寇,威名远播,被百姓称为定海神将。 可也因为常年与水打交道,时常餐风冒雾,久历鞍马,风邪入经络,一双腿渐成老寒腿不说,还日渐麻痹,已是无力行走,需要人搀扶了。 一如老侯爷说,他废了,后继有人总算是个安慰,偏偏…… 老仆道:“老侯爷,慧能大师乃堂堂高僧,岂会随口胡说一句,怕是知道这义诊的大夫中,有名医在其中呢,咱们姑且一试,反正都来了。” 东阳侯摇摇头,并不抱什么希望。 他甚至请宫中御医看过了,开的药方,无不是疏风解表,别说治本了,标都没治到多少,区区一个小漓城,又能出什么厉害的名医? “老侯爷,看一下也没亏的,这还是义诊呢,又不花钱,您就当为定少爷探一下前路。”老仆又劝一句。 东阳侯身子一颤。 “再不济,这清平观在做布施,咱们也上去这道观捐个香油钱,得些功德,说不准有神灵保佑了。” 东阳侯气笑了,指了指他:“你这老儿,也学那些个女人婆婆妈妈的,信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了?” 老仆也笑:“老奴这不是没法了么?神神道道的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不过是求个心安。就好比东海那些海民,不也时常去拜祭海龙王啥的,求一个好天气和万事顺利么?” 东阳侯默了一会,道:“也罢,那咱们就去添个香油。” 老仆松了一口气,生怕他反悔似的,忙敲了敲车璧通知:“转道去清平观。” …… 秦流西好不容易把排队的人给看完了,一个借尿遁,出了棚屋,到一个茶摊躲懒去了。 茶摊的大娘认得她,让她坐炉子边上,免得冻着了。 秦流西笑嘻嘻地坐在小板凳上,还添了一根柴,开始和她叨家常。 彼时,有几匹高头大马走近,有人问义诊的地方在何处,得了答案,又掉头去后头的马车回话。 路窄,马车就在茶摊的边上停下,秦流西掰着一把烤花生看了过去,那些大马的人,穿着短打和披着大氅,可一个个的,要缠佩剑,身上带煞,面容却带着正气,这些是军中出来的吧? 那马车上的人怕是非富则贵了。 秦流西忍不住捏着指节掐算,眉梢一挑,来活了,大活。 马车停下,坐在车辕上的两个小厮灵活地跳下,来到车后,扶下一个老者,低声说着什么。 秦流西看那嘴型,是要背那人。 被搀扶着的老者出现,秦流西眸子一眯,那人威严刚正,身上的煞气比那些下仆都要来得浓重,铁血铮铮,他脸颊颧骨突出,天庭开阔,双耳厚大气带垂珠,一双眼锐利如鹰,目露威严,而他的视线扫过人的时候,身上带着凛冽不可侵犯的虎威。 这是一个可震慑四方之威的猛将。 东阳侯说是在走路,其实浑身的力量都被小厮给承担过去了,几乎是抬着他走。 很快的,他们走到茶摊,秦流西笑着开口:“老人家也是来看义诊的?要不要让我试试?” 东阳侯还没怎样,他身边的人已经眼神凶狠地看了过来:“竖子放肆。” 秦流西耸了耸肩。 东阳侯看她年纪这般小,只当她调皮胡闹,道:“算了,过去吧。” 秦流西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啧啧摇头:“一会我可得要端着些,这些人吓得我心肝噗噗跳,太生气了。” 大娘噗嗤一笑,道:“您别皮了,我看那些人不是好相与的普通人,瞧着不好惹,别惹出麻烦。” 秦流西哼了一声,满脸不服:“我更不好惹!” 大娘笑着摇摇头。 秦流西又吃了一把花生,喝了一盏茶,这才慢条斯理地往棚屋踱步而去。 而此时,棚屋里,东阳侯看着几个人轮番替他把脉和检查双腿,又在一旁争吵讨论这萎废之症,已是渐渐心凉,失了耐性,看向一旁的老仆,眼神无不透着你看,没用的意思。 老仆也是无奈,难道真的老天不开眼? 毛大夫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道:“诸位,既然我们也定不出这萎废该如何作治,不如请不求大师辨一下。” “对对对,她呢?去哪了?” 东阳侯刚想说不必了,毛大夫像是看到神一样,双眼一亮,双手挥起。 “大师,不求小道,你快过来,这个病人,你且帮忙看一看,该如何辨症定方?” 东阳侯等人看过去,某个穿着青衣袍梳着道髻的小子嘴里叼着一根干草吊儿郎当的走过来。 这,她不是刚才在茶棚吃烤花生的小子吗? 码稿职业病之一:坐久就腰疼!遭老罪啦 第409章 她年少可她有料啊 众人看着秦流西闲散地走来,一副逛街市的模样,不禁眼皮抽搐。 “这,这位少年郎也是义诊的大夫?”老仆有些惊愕。 那个呵斥的侍卫更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不是,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也能当大夫,你们漓城没人了?” 毛大夫等人听了这话脸色都有几分难看,道:“毛头小子未必就没有本事,不求小道乃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年纪虽小,却是医术精湛,均在我们之上。” “没错,本事不以年龄论序,她年纪小没错,可她有本事啊。” 东阳侯这边的人被刺得双颊滚烫。 老仆最能放得下身段,连忙拱手道歉,道:“老大夫,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并非有意冒犯,就是觉得太意外了些,毕竟这少年郎,都没到及冠吧。” 毛大夫哼了一声,傲然地道:“少观主的医术,鲜有人能及。” 东阳侯听得这话,眸子半眯,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已走到近前,道:“毛大夫,您这顶高帽给我戴这么紧,是怕我摘不下来怎的。” 毛大夫笑了笑:“岂敢,这不是我们学艺未精,定不出这位老先生的症方,想看看你有何高见,也让我等在旁参详一二。” 学医的好时机啊,得抓紧了。 秦流西瞥了东阳侯一眼,道:“我怕是没办法了,刚才我就想为这位老人家看症,奈何人家不信我。毛大夫,病人不信,你有本事也无施展不是?刚才我还被人厉声呵斥,这小心肝,吓得现在都还跳得飞快呢!” “啥,怎么就吓着了?谁这么大胆!”毛大夫气得瞪眼。 谁吓他们这位小祖宗? 他扫向东阳侯他们那边,眼神带了几分不快。 东阳侯一方人马:“……” 不是,睁眼说瞎话也演得像一点吧,他这副模样,哪里是像被吓到的样子了? 可对方是这些老大夫都推举的大夫,那位呵斥秦流西的侍卫就上前一步,拱手拜礼:“惊吓到小道长,是在下不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为我主看诊。” 秦流西睨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很大丈夫,能屈能伸,怪不得能当个小官爷。”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东阳侯他们也是有些意外,看秦流西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正式。 “别这么警惕戒备,没听到毛大夫说的,在下清平观少观主,法号不求,相面什么的,我总会一些的,您说是吧,老将军?”秦流西看向东阳侯一笑。 东阳侯与她四目相对,眼神锐利如鹰,浑身威严如虎,可对面那小子,却是丝毫不惧,仿佛自己是只没牙的老虎一样,不足为惧。 也是,这腿废了,身残了,还如何能鞍马战沙场,不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么? 东阳侯哈的一笑:“少观主眼睛毒辣,果然不是瞎糊弄,那你还看出什么了?” “你要我说,说得不好听,勾了您的伤心事,可不能怪我。” “哦?” “您妻已殁,儿早逝,家中孙有损,仕途隐有不稳,老将军这一身病若不得治,多年积累打拼,只怕终会落得一场空。” 静默,一片静默。 东阳侯脸上神色不变,内心却已像掀起了滔天巨浪,有一种恐慌在蔓延。 他看秦流西的眼神从正式变成了慎重。 来这里义诊,不过临时起意,她不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也就不知自家事,可这说的,全中。 “这些,都可以从相面看出来?”他故作镇定地问。 秦流西嘴角含笑,道:“人的面相和命运相结合,自然可以看出。当然,面相这东西,亦是有变,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变了,命运也随之改变。” “那依你看,我这面相还能变吗?”东阳侯问。 秦流西坐在桌子后面,道:“您来了这棚屋,命运便已有变。老将军,我给您扶个脉?” 老仆强忍激动,亲自给自家主子挽起袖子,扶着他的手。 “行了,我腿不行,这手又不是废了。”东阳侯拨开他,自己把手放在了药枕上。 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神色平静,很快的又换了一手,问:“刚才您下车的时候,两个小厮搀扶您行走,您这两腿,没有什么力气了吧?” 东阳侯讶然,点头说道:“今年愈发无力。” 秦流西收回手,又绕过桌子,来到他跟前,半蹲下去,掀起他的衣袍,手捏着他双腿的穴位,又敲了敲膝盖,不忘问他感觉。 “如何,可是萎废之症?”毛大夫看秦流西站了起来,就急哄哄地问。 秦流西点点头,看向东阳侯:“这症有不长时日了吧?” 从前看过的名医也都说是萎废,东阳侯再听到他们这般说,也不意外,甚至都没什么波澜,再看秦流西这般问,便道:“也有两年多了,现在是越来越痹,现在入了冬,更是麻木刺骨。” “您是有点运道的,现在双足愈见无力,麻木生痹,再不根治,您就要犯卒中,也就是中风了。”秦流西道:“您这种年纪,一旦中风,双腿又麻痹无力,只怕会瘫痪在床,不过即便不瘫痪在床,您这腿治不好,也还是只能瘫着。” “什么?”老仆惊呼出声:“这,从前的名医从未说过会中风。” 毛大夫等几位老大夫也是一惊,道:“少观主,怎还会中风呢,这脉象?” “你们辨证没问症么?他肢足麻木,而气虚则麻,血虚则木,医经有云,是症必为中风的先兆啊。更不说他经络淤堵,寒邪不散,又已上年纪,老人家这样的年纪,又遇上此症,中风不是很平常的事?” 众位已上年纪的老人家瑟瑟发抖:“!” 深深怀疑她其实是在内涵他们! 东阳侯藏在袖子里的手捏成了拳头,语气里已是多了几分焦虑和急切:“那依少观主您看,老头子我这身病,该如何作治?” 中风瘫痪在床,重则全瘫口不能言,轻则嘴歪眼斜,不管是哪一样,他都不想。 而秦流西说得出这话,应该也能有治的吧? 真是好家伙,看着资料,写着写着,我想到了我的右手,麻木麻痹,我瑟瑟发抖中! (本章完) 第410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治自然是有治的。 秦流西心里有数,却也没把话说实了,道:“年纪大了,体内五脏六腑都开始衰退,要治自然也能治,但兴许时日要长些,恢复也可能慢些,毕竟您这病也是拖出来的。” “拖出来的?”东阳侯道:“这不该啊,这腿有些不对就寻了军医和一些知名大夫看过了。” “那缘何越来越重了?可见药不对症。”秦流西笑着问:“老将军这一双老寒腿,是环境气候以及自己不仔细疼惜养护造成的。想必您平日居住的居所,多有潮湿?” 老仆欲言又止,却没多嘴,只看一眼东阳侯。 东阳侯抿了抿唇,道:“我住在东海那边,临海,又时常参与水战和练兵,倒想养护,却是没办法。” 他按着腿,垂眸道:“我若仔仔细细养护了,就是怠懒练兵,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既然称我是老将军,就该明白我肩负的责任。我要是躺着养了,这兵也就废了,水寇海盗来时,打不过,祸害的就是老百姓了。” 在场的人听了,顿时肃然起敬。 如今天下太平,难道靠的是他们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么,是靠着这些士兵将士在前线把危害挡在了国线之外。 是他们在负重前行,才有他们安居乐业,安享太平。 “老将军大义。”秦流西起身向东阳侯拱手作揖,行了一个道礼,又继续道:“老将军虽这么说,可也有两全的,您总要休憩的,每日休憩之前,好生养护就行了,再还有一个养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日以一日的事。好比酒不能多饮,也不能每顿大鱼大肉了,这都是有讲究的,不养,只会废到底。” “再说回您这腿,既是练水兵,整日与水为伴,水气寒湿入侵经络,您却不正视养正补其根本,这便坏事了。再有其二,您遍寻名医无数,却不得其法,想来症方都是以疏风解表为主?” 东阳侯呼吸有些急促,点点头:“确是如此。” “刚才我也想先疏风解表,这不得其法?”一个姓刘的老大夫不解,道:“风邪一散,这症不就散了么?” 众人都目光炯炯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说道:“那我问你,屡解风表,这风邪散去,真元可会有损?” “这……” “肯定会有损了,屡解风表,真元愈有损,得固本培元才是正理。”毛大夫捋着胡子道:“真元等同人的精血,若真元损,精血损,便是解了风表也是无用了。” 秦流西笑着举起大拇指:“毛大夫高见。” 毛大夫摇头,苦笑道:“若不是你提醒,我一时也想不到,怪道我给老将军扶脉时,有些血虚郁滞,只想着痹症缘由,却一时想不到这上面去。” “一不养正,二损真元不补,您就是铁打的人,也得受这风霜给侵蚀了。”秦流西道:“所以我说老将军这病就是这么拖严重的,是您自己作的,底下人也没用心。” 老仆满脸羞愧。 东阳侯这方的人马看秦流西的眼神都服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敢说老侯爷作的,您是第一人! 他老人家要是生气,您那小鸡脖子都不够拧的。 东阳侯却没生气,反而浑身舒爽,哈哈大笑,道:“你骂得对了,那你说说,我这得怎么治?” 骂有什么的,她对自己这病说得头头是道,明明白白的,他心里熨帖得很,最少知道这病到底是怎么一个回事不是吗? “治疗么,我以烧山火的针刺手法替您祛寒拔毒……” “烧山火?”毛大夫一抖,忙道:“少观主,不知我等可从旁观看。” 他话一出,又觉得自己要求好像过了,毕竟这样的针法也讲究传承,自己又不是人家的徒弟,好不要脸。 秦流西却道:“自然可以,这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你们想看就看呗。” 众大夫顿时激动得很。 东阳侯有些意外,道:“少观主倒没有遮掩,有些名医,可不会随意教导自己的针法。” “所以我成不了名医。”秦流西狡黠地眨了眨眼,笑道:“我是玄门之人,以道宏医,针法什么的,没有什么传不了的,越多的人学会,也越能救更多的人,这都是大善和功德,我赚了。” 东阳侯一行人,此时又开始感到面热了,尤其那个最先呵斥秦流西为竖子的小将。 人家多无私啊。 就连几个大夫也都若有所悟。 “除了针刺祛寒通经络,再辅以神效黄耆汤加肉桂饮服,四贴药就能消麻去风。”秦流西继续刚才的话。 “神效黄耆汤主治浑身麻木不仁,疏肝风,也对症。”在场一个黄大夫说道。 老仆急问:“那就这两样就能治好了?” 东阳侯也眼巴巴地看向秦流西,好像挺简单的,所以他是真的自己拖严重的。 “自然不能了,先前也说了,真元有损,一如毛大夫所言,必得固本培元,所以我给您炼一丸,还少丹,调理月余,就见痊愈了。” 东阳侯闻言大喜。 就连他身边的侍卫也激动地问:“那痊愈了,是不是代表老将军还能继续领兵练兵。” “痊愈了当然可以,不然怎么叫痊愈。”秦流西白他一眼,道:“不过这痊愈了,可就不能像从前那般轻视了。毕竟您年纪也有一甲了,老人家该养生就养生,养好了才能更长久的论其它不是?要是您还像从前那般,想跟小年轻一样,万事不在意的,那这症一发,可能直接就中风,轻症也就罢了,重症的中风,可是要丢老命的。” 东阳侯笑呵呵的:“只要治好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嗯,等您调理好了,我给您开个药浴方子祛寒健体的,毕竟您住临海,水气重,寒湿也重,也吃个平安方……”秦流西眼珠子一转,看向毛大夫,道:“不是,长生殿那养荣丸,您去买些吃,也是好的。” 老仆一喜:“这竟是长生殿的大夫么?养荣丸可不好买呢!” 毛大夫意味深长地道:“少观主开的经方,自然是好买的。” 反正是她自己炼的,她不嫌事少,卖,多多都卖,没了就找她炼! (本章完) 第411章 被少观主秀了一脸 东阳侯万想不到自己活了这个岁数,会在一个小又简陋的棚屋看大夫,且还施针,更很重要的是,他还是被当现成教学的病例。 真是生平万万没想到啊。 他心里本有些怪异,怕着秦流西下针不稳,扎错了穴位,毕竟她是一边扎针,一边回答身边围着的几个老大夫的问话。 烧山火的针法复杂,由徐疾、提插、九六、捻转、呼吸、开阖等法组合而成,穴位下刺和留针的手法亦十分讲究。 一如她如今所说,刺法深浅,又要如何浅提揉捻,需要提插几次再留针,又要注意什么,听得他是一头雾水,倒是那些大夫,如饥似渴,如同被醍醐灌顶,打通了任督二脉,茅塞顿开。 更有甚者,手里拿了一根银针,一边盯着秦流西的手法,一边学着提插。 东阳侯看着这些人那慎重又好学的表情,想到秦流西的话,学会了能救治更多的人,便一个字都不多说。 也罢,做病例而已,他有此荣,也是功德一件。 而且秦流西虽说一直在回话,可取穴下针,却是手不抖也不带犹疑的,早已熟稔于心。 东阳侯坐在椅子上,看着秦流西在自己的腿部下针,嘴里不停说着医经针灸的行类术话,不禁喟叹。 年纪这么小,本领却这么大,她那个师父,也不知何等人也! “……烧山火多半用在冷痹顽麻,虚寒等病症等,针刺过程中,若需呼吸补泄法,还得提前告知病患,让之配合。而我们施针,必得针不离手,心针合一,全神贯注,才能事半功倍。”秦流西并没看几个老大夫,只是在下针的时候,当背书一般告知。 众人只觉得被秀了一脸,你是心针合一,可却是一心二用,哪个施针时像你这样教学,没扎错之余还不带喘的呢。 他们做不到啊! 而秦流西在说话的时候,感到东阳侯在呼气时将针拔出,使得后者有一种寒意被针带出的感觉。 秦流西把所有穴位都留了针,指尖一弹,针尾仿佛在嗡鸣,微微颤动,便看着东阳侯道:“虽有些刺痛,但我相信这点痛您不会放在眼内,酸胀和针热都是正常的。” “针热了,才谓烧山火针法?”东阳侯好奇地问。 秦流西点头,笑道:“您本就是气虚,针刺穴位,使虚则实之,气实了针下便热。这针法驱运气血,上下接通,能拔除寒湿,经络通气血运行畅通无阻,自然症消病愈。您如今双腿发热,也总比刺骨寒凉来得安宁舒坦吧?” 东阳侯已是感受到了,有些激动地道:“确是如此,这腿倒不像针刺前冰冷刺骨了。” 毛大夫他们听了,都眼巴巴地盯着那些留针,恨不能取而代之去试一下。 趁着留针,秦流西对毛大夫他们是有问必答,还手把手地教针法,毕竟学这针法,手腕的协调性也很决定针法的成败,把那个敢于请求的黄大夫激动得口呼师父。 秦流西:“我已经有徒儿了,可当不得你们师父,不过是同行交流,没什么的,大家精益求精,济世为怀,修万千功德。” 黄大夫却道:“也不是人人都像您这般。这样,您既然教了我这针法,我有祖传的一方,专治妇人崩漏之症,愿抄与少观主,一同济世。”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说自己也有一方或有一技献出,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甭管秦流西需不需要,她都笑吟吟地说接下,还念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让他们都上清平观拿个护身符回去保平安。 东阳侯一行人看着,只觉得心情复杂,他们本是来求医的,现在看着,好像误闯了一个什么行医界的交流大会似的。 东阳侯更是心情澎湃,越感受到双腿恢复不少知觉,就越心生庆幸,庆幸自己没有一意孤行,而是听了老仆的劝。 慧能大师果然是透露了天机。 秦流西瞅着留针时间到,给东阳侯起了针,又快速揉闭针口,使得热感补在其中。 “再行两次针,就行了,隔一天来吧。” 老仆连忙道:“也是来这棚屋么?” “漓城寿喜坊的红白街有个叫非常道的铺子,那是我的,老将军可去那边行针。”秦流西笑道。 东阳侯惊愕不已:“你不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出家人还开铺子了?” “我这出家人并未完全脱离凡尘世俗,酒照喝,肉照吃,婚娶自由,铺子生意的收息,也有一部分拨到清平观为行善香油。”秦流西叹道:“没办法呀,咱们清平观,虽玄门五术都是精通的,可也是重新启观十年,香火还称不上大旺,要想发展更多的信众,行更大的善,也只能多多的攒香油钱了。” 众人:现在的出家人,这么不容易的么? 东阳侯呵呵地道:“少观主小小年纪,为了道观也是殚精竭虑啊。” “任重而道远呐。”秦流西道:“老将军不忙走,也可以上道观拜一拜祖师爷,会保佑您的。” “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东阳侯看了老仆一眼。 老仆连忙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道:“少观主,这是诊金,不知那什么还少丹?” “今日是义诊,就不收诊金了,几位好心,可上我观添香油点灯,经方你们可往长生殿配,还少丹我这两日会给老将军炼制,后天您过来施针的时候,再取就好,左右这都是过后调理的。”秦流西没接银票。 老仆一愣,看向老侯爷。 东阳侯便道:“那我们上道观拜神去。” 秦流西含笑点头,和他约定后日的施针时间,便不再多言。 东阳侯站了起来,小厮下意识地去扶,手却是僵在半空:“老侯爷,您可以自己站立了?” 老仆也是惊讶不已,这几天天太冷了,老侯爷的双腿无力又麻木,站起来都是绵软无力,需得人搀扶。 可现在,他自己站起来的。 东阳侯也是愣了一下,脚一动,却是趔趄了下。 秦流西扶着他,道:“不必急,再施两回针,吃了汤药,麻症消了,力气也慢慢回笼了。” (本章完) 第412章 漓城也是卧虎藏龙 来时阴郁沉沉,走时笑逐颜开,东阳侯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内,也不免心中欢喜。 老仆问道:“老侯爷,您感觉如何?” “好,前所未有的好。”东阳侯还不能走,只能坐着马车上道观去,他摸着双腿道:“针刺之后,这腿是温热的,倒不像被冰雪捂着那般僵木了。” 老仆闻言大喜:“那少观主说再行针两次,配合汤药就能好了,老侯爷,咱们是真来对了。” “幸得你坚持。”东阳侯看着他,眼神生温。 老仆擦了一下发红的眼角,道:“是天不绝岳家,老侯爷好了,又能继续统帅岳家水师。对了,老侯爷,定少爷那边,您看?” 东阳侯神色一正,沉默了一下,道:“虽那位少观主是这么说,但我这也没真正的好全,还是等确切了,再告诉他,这孩子心思深,万一空欢喜一场,他只怕会更消沉。这样,先在漓城买个宅院,我住上一个月,反正不是说调理月余就能好?看看可是如此,若真好全了,再让定儿来一趟看一看。” 老仆说道:“可明儿就十一月了,快要年关了,您离开这么久。” 东阳侯抿唇,说道:“就算不能住上一月,半月也好,真到了腊月,我腿好了,快马加鞭回去也是一样的。” 老仆点点头。 也是,难得遇到一个靠谱的名医,只是针刺就已经有点起色,岂敢轻视? 万一半路回去时忽然又不好了呢? “老侯爷,咱们还是正经的休养上一个月看看,以免中途生变。”老仆说道:“如今入冬,大型海战也不会有,先传信让岳鑫仔细防守,您在这把这腿治好了再回去。您好了,岳家水师才能有望。” 东阳侯也知轻重,道:“没错。”他歪在车内的大迎枕上,喟叹出声:“没想到小小的漓城,却是卧虎藏龙,之前是我眼浅了。” 老仆笑了起来:“有老话说高手在民间呢,有些能人还是隐世的,是我们不知罢了。” “确是。只没想到,这个高手年纪那般小。”东阳侯叹道:“这也对,我们定儿不过十五稚龄就能上阵杀敌,何尝不是个人人称叹的少年英雄?偏偏……” 东阳侯说着说着,眼底有一丝沉痛,阖上眼。 “您别多想了,这少观主医术高明,等您好了,再问问她少爷那可能治?” 东阳侯睁开眼,面上多了一丝期盼,道:“也只能这样了。一会给清平观,多添点香油。” 主仆说话间,马车停在了清平观的后山门处。 像东阳侯他们这样想法的,还有刚回到京中没几天就被召到了宫里的盛京第一纨绔沐小世子,看皇后姐姐听到宫中妃子又报喜讯的强颜欢笑,憋了又憋,终是没憋住。 “大姐姐,要是真有名医能给您调理助孕,您这个年纪,敢拼吗?” 沐皇后如今已经四十有二了,听到娘家唯一的小弟这般说,愣了一下,道:“怎么,你难道在外跑了几个月,还结交了什么名医不成?” 不等他回话,沐皇后又道:“不是大姐姐说你,你顽劣任性,要怎么玩都无所谓,不草菅人命那就好,可不能出盛京。惜弟,你是兼祧两房的唯一男丁,可不能出半点差池。你这一出京,你母亲,还有你大伯母,轮番进宫里跟本宫哭,不知多担心。” 沐惜讪讪的:“待在盛京一点意思都没有。” “外面有意思,可外面也危险重重,更别说,你还是……” “我知道,我是兼祧两房的唯一男丁嘛。”沐惜打断她的话,有些颓然。 沐皇后看他蔫了吧唧的样子,心里一软,叹了一口气:“你别怪大姐姐和家里把你看得紧,实在是,唉。你不乐意听,咱们就不说了,只是阿惜,咱们这样的人家,这个身份,就注定了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知道。” 显赫的家世和尊贵的身份带来的除了名声地位和别人羡慕的目光,还有挣脱不开的桎梏,和名为责任的沉重枷锁。 沐惜忽然又想起了秦流西,像她那样的出家人,才是无拘无束,海阔天空任意游的吧? 沐惜露出一丝羡慕和向往。 沐皇后看他如此神色,不禁问:“怎么,你在外还真结交了什么人?” 看来得让父亲问一问袁勇,这小子外出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了,以防有人利用了他。 “一个有趣的小道士。”沐惜把身上的荷包解了下来,摸出一张护身符递给她:“她很厉害的,这个护身符,给大姐姐傍身,以防一些牛鬼蛇神近身。” 沐皇后看着那枚平安符,心中软成了一滩水,嗔道:“你最是需要这些东西,自己留着就是。” “我有呢。”沐惜拉出脖子的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符牌:“这个也是。” 沐皇后看那符牌也不算多精致,就问:“有用?” 沐惜点点头:“戴着安心,就没感觉到那些脏东西近身,也不做噩梦。” 沐皇后有些心疼,小弟的八字极轻,体质属阴,很容易招惹一些脏东西,为此,她和家里都是愁的不行,只能找了高僧道长画符制护身符牌压制。 “大姐姐,她医术也很厉害,是个玄门道医。”沐惜试探地说了一句。 沐皇后一怔,摸了摸腹部,轻声道:“此事莫要再提了,我已是四十二了,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我怀上。” 包括坐在宝座上的那个。 沐惜眼神一黯,拳头也捏了起来。 “好孩子,你有心就行了。”沐皇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道:“和大姐姐说一说,你在外都看到了什么趣事?” 沐惜顿时来了兴致,他也不说别的,就说秦流西,说那什么借命的事等等,一双眼放光。 直到当今圣上来了,沐惜才跟老鼠见猫似的,见过礼后就跑了。 跑出凤阳宫,沐惜才看着灰蒙蒙的天,又要想下雪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大气,盛京,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其实我也想天天加更,就是身体它不允许,emmm! (本章完) 第411章 少观主艳福不浅呐 进入十一月,漓城就越来越冷,雪也下得频密,寒气让人恨不得缩在被窝里不动。 周凝也是一样,可今日她得去非常道,迷迷糊糊的被丫鬟叫醒,从床上下来打着呵欠转过身让琴书披上披风。 琴书却是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地用披风裹紧了她。 周凝吓了一跳,瞌睡虫都跑没了,慌慌张张地问:“怎么了?” “小姐,小姐,呜呜……呵呵。”琴书又惊又喜又哭又笑。 周凝见状更是心中没底,急声道:“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了。” “是奴婢不对,小姐,您好了,您的病好了。”琴书笑着擦了一下眼角。 病好了? 周凝一呆,忽然想到什么,扯开披风,扭头看向身后雪白的里裤,一抹艳红涌入了视线之中。 “这……” 琴书喜滋滋地屈膝行了一礼,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您是个大姑娘了。” 周凝依旧呆呆的,半晌眼睛才滚落一串眼泪,一把抱住琴书,哭了起来。 在这个清晨,她总算可以把一直以来的委屈和无措惊惧都尽情哭诉出来。 琴书拍了拍她,道:“小姐快别哭了,奴婢去准备那些东西让您用。” 周凝的脸一烫,擦着眼泪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来。 漓城,真是她的福地。 周巍觉得自家妹子今日怪怪的,走路好像有些不自然,就像是在遮掩什么,还微垂着头,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坦吗?”周巍忍不住问。 周凝脸腾地烧红,抬头看他一眼,羞涩地道:“哥,我的病好了。” “哦。”周巍眼一瞪:“啥?” 她的病好了?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病好,是指你……” 周凝顿时以袖掩脸,羞得直跺脚:“哥。” 周巍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上也微微发热了,耳尖绯红,他遮掩地咳了一声,道:“既然病好了,那见过大师,咱们就回去了,父亲和母亲都要催了。” 嘴上是故作镇定,内心却是激动万分,妹妹的病好了,以后爹娘也该放心了。 周凝也想和父母告知这个好消息,可也得好生感谢秦流西才行,一脸沉静道:“哥,我的病既然是大师治好的,这诊金就再添点,你先垫着,回去我用私房钱还你。” 周巍哈哈一笑,揉了揉她的头,道:“哪用你的私房,你留着当嫁妆吧,放心,大哥不会给少了。” 周凝抿着嘴,脸蛋红彤彤的。 …… 秦流西没想到自己一大早就被来了一个熊抱,身子有些发僵,稍微推开周凝一点,抬头看她,见她脸色红润,天庭冒着红光,一改往日的暗沉,变得红粉花飞的水灵。 她摸着周凝的脉象,心里有了数,笑道:“恢复得不错,之前的药方不用吃了,我给你换一张滋阴养血的方子。” 周凝看她这么说,眼圈便是一红,往后退了一步,向她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你。” 秦流西抬了一下她的手,说道:“不必行此大礼,这也不是什么大病,而且你给诊金,我出诊,很公平。” 周凝却心想,对于秦流西或许不是大病,可对于自己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因为要是治不好,那自己这辈子,恐怕也是青衣古佛,或是隐秘的庄子孤独终老。 周巍适时递上了一个荷包,说道:“不管如何,也是大师医术高明,我妹妹的病才有了起色,这是诊金。” 秦流西接过来,看都没看就递给了一旁的陈皮,又把一张新的方子递过去,道:“以后换这张方子吃一个月就好,也不用再来复诊了,后日便是回程吉日,我祝你们一路顺风。” “你知我们要走?”周凝讶然。 秦流西轻笑:“你病愈,总要和父母报喜,你哥也有了官身,总不能留在漓城过年吧?” “那我以后还能寻你?”周凝问。 “最好是不来。” 周凝笑容一僵。 秦流西道:“你来寻我,代表着身上有病或是撞邪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周凝松了一口气,道:“就不能是别的么?” “能啊。”秦流西道:“以后有缘分,总会遇见的。” 周凝听出那话的疏离,叹了一口气,兀自上前,又抱住了她,轻声道:“我以为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呢。” 秦流西一愣,拍了拍她的背。 东阳侯带着老仆走到铺子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双鹰眼都瞪得浑圆。 这,她这个出家人哪怕婚娶自由,但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个姑娘搂搂抱抱的,这也成? 秦流西推开周凝,看向一脸意味深长的东阳侯,顿时有些头大。 您误会了,不是您看到的那样。 “大师,我们来行针了。”老仆轻咳一声:“不知是否来得不巧?” 秦流西笑道:“没事,我这个病人也要走了。” 周巍定定的看着东阳侯,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眸子微深。 这位,好像是东阳侯,他怎么来漓城了,听说他的腿有些不良于行。 周巍又看向他的腿。 东阳侯似有所觉,眼神锐利地落在他脸上。 周巍拱手欠了欠身,对秦流西道:“大师,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不送。” 周凝向秦流西行了一礼,依依不舍地跟着周巍走了。 周巍走出铺子,毫不意外地在门口处看到几个护卫,那站姿,那身上铁血的气质,分明出自军中。 看来他所料没错,里面那个就是东阳侯,而他来找秦流西行针,不是第一次,说明之前已治疗过,怕是有了起色才坚持来的。 周巍手指蜷曲,若是东阳侯的腿不废,那东海那边,就还是他当老大,谁想染指岳家水师,呵呵。 得回去与父亲提一下才好,周家也有人脉在那边,可别找死。 东阳侯可不知周巍看穿他的身份和生了小心思,坐下来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少观主,艳福不浅呐。” 秦流西抬眸,面不改色地咧嘴一笑:“让您见笑了。” 东阳侯呵的一声,正欲说两句年少风流,她又来了一句:“忘了告诉您老,我其实是个坤道。” 东阳侯:“?” (本章完) 第412章 我救不了他 行针的时候,东阳侯不止一次偷瞄秦流西,心里不时有个声音在反复拷问,她怎么可能是个女娃娃呢? 秦流西终于忍不住,瞥了过去,道:“您看一百次,也不能改变我是个姑娘的事实,所以别再揣测了。” 东阳侯摸了摸鼻子,老神在在地说:“我什么都没说。” “也是,您眼神说了,心里也说了。”秦流西轻笑。 东阳侯有几分尴尬。 秦流西瞅着时间替他起了针,揉闭了针孔,道:“药既然已经在吃了,就先把它吃完,还少丹我还没练,等您这药吃完再吃它也不迟。” 东阳侯道:“四贴药真的可以去麻?” “自然,您也吃了两天药了,感觉也更胜从前不是?” “这个确是如此,你这女娃娃确实医术精湛。”东阳侯赞道。 秦流西摸了摸他的脉象,说道:“您这身体也不止是这腿顽麻不仁,也是有些旧伤沉疴,治这腿的药吃过了,再吃还少丹,此后也得吃些平安方固本培元,精元旺,寿元自然长。我看您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每日来参道一两个时辰于您大有好处。” “参道?” 秦流西点头:“铺子里还设了一个参道雅室,我设了灵阵,可修心养身,您可以去体会一下。万策,带老将军过去吧。” 万策笑着上前:“老将军,您这边请。” 老仆连忙扶起东阳侯,跟着往后堂去,入了雅室。 雅室布置简单,除了满墙的符文,还有一幅修炼打坐方法的心经图文,教人如何打坐入定,默念心经。 道室还燃着经过特别调制的沉香,香气宁神安心,小小的炕桌又以暖巢暖着一壶清茶,留了两个杯子。 一入雅室,使人精神倍爽,东阳侯久居上位,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这浑身舒畅的感觉使他眼前一亮,稍微看了几眼,就在室内蒲团盘腿坐下想要打坐。 老仆正要退出,东阳侯叫住他:“这雅室不错,老曹你也跟着我一道在这坐坐。” 老仆愣了一下,笑着应下,刚要坐下,问万策:“这雅室也是看诊的一个方式还是?” “您们叫雅室,其实是灵室,因为这个雅间东家亲自布了灵阵,好比风水阵,所以灵气不同外面,想必你们也感受到了?这布阵的东西都是上等的玉石,隔段时间是要更换的,所以在此间修练,要额外加收诊金。” “多少银子?” “东家出的价是二十两一个时辰。” 老仆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对东阳侯道:“老奴还是在外面等好了。” “坐下。”东阳侯瞪他一眼:“二十两就二十两,只要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一百两也给得,二十两算几个银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是小年轻。” 万策笑眯眯地道:“老将军识货,在这里坐着,能静心修行,身子骨肯定健壮些。当然,我说再多不如您亲自感受,两位自便。” 他说完,把门带上就走了出去。 老仆听着万策脚步声走远,咋舌道:“侯爷,这少观主还真能赚。” 二十两,他一个月的月钱都没有呢,在这坐一下,就坐掉了。 东阳侯哈哈一笑,道:“二十两倒是她给便宜了,你看看盛京那边的道观佛寺什么的,别说观主和主持不易见,要求得一个什么符,或上个头柱香什么的,成千上万两也有的。” “这倒也是。” “你也看看那字,默念心经打坐,那小子说得这么玄乎,咱们看看这里面的玄妙在何处。”东阳侯跃跃欲试地闭了眼。 老仆心想坐也坐了,不能白瞎了二十两,连忙也看一下那图,跟着打坐,一边默念着上面的心经。 …… 两辆马车停在了红白街的路口,前面的那辆,坐在车辕上的下仆跳了起来,来到车门处恭敬地开口:“夫人,到那铺子的胡同了。” 车门打开,有丫鬟和婆子下来,里面坐着一个衣着华丽,脸色却憔悴暗沉又有几分尖刻的妇人,她皱着眉,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就不能把人请到客栈里去或租个小院?” 下仆露出一个苦笑:“夫人,她说了,要治就得亲自上门。” 没错,眼前这下仆,就是之前来请秦流西过隔壁陵县救人的那个马知县家的下仆,里面的正是马夫人,而另一辆马车,则是马知县的独子马孝卫。 马夫人脸上有些不虞,可看到另一辆马车,她不禁瑟缩了下,有几分惊惧和恐慌,道:“那就走吧,带上少爷。” 众人都瑟缩了下。 另一些家丁往后,把那个马车上的人扶了下来,那人看起来瘦弱不已,拢在黑漆漆的大氅里,头都被兜帽盖着。 饶是如此,在他身边的人都浑身冻得一哆嗦。 天虽然是冷,但离着少爷近了,这寒意就跟入骨髓一样,冻得不行。 下仆在前面领路,那人被掺着走了两步,就摔在了地上。 马夫人气得大怒:“连少爷都搀扶不住,要你们何用,赶紧把他背起来,背过去。” 另一强壮的家丁暗自叫苦,却不敢不应,把人背了起来,这一背,他险些跪跌在地。 重,太重了,少爷明明都瘦成皮包骨了,为何还这么重。 家丁一想到来此行的缘由,撞邪二字入了脑海,瞬间就脑补了无数恐怖的画面,身子颤抖着,哆哆嗦嗦的。 难道自己背的不止一个人吗? 家丁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非常道的门口跟前。 秦流西似有所感,抬头一看,站了起来,来到门口。 “大师,还认得小的么?您说要亲自上门来,我们这就来了,这是小人家夫人。”下仆腆着笑脸向秦流西拜了拜。 马夫人看到秦流西,眉头一皱,这什么大师,不就是个毛头小子么,哪里有点靠谱的样子了? “你就是大师?我儿的护身符就是出自你手?” 秦流西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的子女宫上,晦暗无光,吊客迎门,中年丧子相。 她又看向被家丁背着的那个拢在大氅上的人身上,眸色微深,淡淡地道:“你们走吧,我救不了他。” 渣陌最怕的是,编辑说我开篇慢,投放推荐不成,改它,我就是个慢慢陌啊! 所以,开篇前六章小修了下,砍掉一些废话,不影响情节,减掉两三章,目录顺序的数字可能往上顶,请大家忽略,并没有断章的哟,都是可以连上的~ 而为了方便我自己记章节和写作,会按着q阅读的目录列表续列表。大家忽略它是改几号章,看内容就好啦~ 为表歉意,顶着肩颈废,中午加一更! (本章完) 第413章 怕被雷劈 一句救不了,让下仆和马夫人都懵了。 下仆更是有些心神恍惚,上次他来了好歹还进了门呢,如今门都没进,就要被打道回府吗? “不是,大师,你还没见着我家少爷呢,咋就说救不了?”下仆有些着急。 秦流西下巴往马少爷那边努了一下:“这不就见着了?” 马夫人气得不轻,道:“你们这铺子莫不是要闹着人玩?我们千里迢迢的顶着风雪过来,你连人都没问一句,就说救不了,是在逗我们吗?也是你们说的要我们亲自上门,如今又说救不了,是耍人不成!到底是没本事救不了还是不想救!” 秦流西淡淡地道:“我早已说明,便是来了,也未必能救,你难道没听懂?” 后面那一句,是看着下仆说的。 下仆脸色一白,他以为秦流西只是说说而已,但现在,她真的救不了。 “大,大师,我……” 马夫人怒道:“那就是耍我们,你这小小铺子,竟敢戏弄我,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看,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仆,这口气都是一样的。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下仆。 下仆涨红了脸,垂下头。 在门口守着的东阳侯的护卫见马夫人要发作的样子,便上前两步,看向秦流西,道:“大师,可需把人驱走?” 马夫人这才注意到那些人,看他们都浑身煞气,一看就不是好惹,脑子顿时清醒几分,想到下仆当初的回话,这家铺子后面也是有人撑腰的。 难道就是这些人? 她的怒火收敛了几分,强忍着气道:“我们是从陵县来的,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们拒之门外?好歹,好歹给他看一看,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的。” “贵府少爷为何如此,夫人你心里难道没个数吗?”秦流西盯着她,道:“有因必有果,作了多少恶事,都是要还的。” 马夫人瞳孔一缩,后退两步,心突突地跳得飞快。 她眼神闪烁,吞了吞口水,想要躲避秦流西那双黑黜黜深如幽谭的眸子,可对方那视线,仿佛如影随形。 门前的护卫们都是面面相觑,以嘴型问,你看出什么吗? 领头的那个叫张钊的小将眼尖地看到秦流西背在身后的手攒成拳,再看她的脸,是他没见过的冰冷和厌憎。 张钊不禁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个被拢在黑色大氅的人,这人做了什么? 马夫人咬了咬牙,噗通地跪了下来:“大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出言不逊,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救救我儿吧。你们习道之人,不都是讲究诛邪正道的吗?如今我儿撞邪了,您难道不该把那些邪祟给收了?” 秦流西道:“诛邪正道,谁是邪,谁是正?在我眼里,他恶贯满盈,罪恶滔天,便是邪祟。而因他而枉死的妇人,甚至未出世的婴孩,不过是来报仇罢了。杀孽,这样重的业障,我可救不了他,因为我怕被雷劈!” 她话一落,手一挥,本是好好的拢着那人的大氅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扒了下来,露出那个皮包骨的年轻男子。 那人,双眼凹陷,眼皮乌青,脸颊没有半点肉,颧骨凸起,脸色丝毫没有半点血色,一副精血全失,快要死的样子。 而最诡异的是,尽管他瘦成那样,可他腹部,却是股胀起来,仿佛怀了孩子的妇人一般。 众人吓得一跳。 这副模样,好不骇人。 马夫人尖叫出声,连忙让人把大氅捡起来给他披上。 秦流西面无表情,视线垂下,在墙角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年轻少妇跪在那里,哭诉自己的遭遇。 她是新媳妇,不过十七岁,成亲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子,和夫婿极恩爱,可在她怀孕六个月的时候,竟被马孝卫那个畜生在街上看上了,强行拉到他的私院给糟蹋凌虐致死。 “……马孝卫就是个万恶不赦的畜生,他狎妓嫖玩,无恶不作,他还特别喜欢怀着孕的妇人,我和那两个姐姐都是怀着身子被他弄死的。”年轻女鬼愤恨地道:“他是知县大人的独子,我们只是毫无势力的农妇,死了,马家就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赔几两银子草草掩盖了事。那位陈姐姐最惨,她夫家为求一个公道去闹,结果全家被安了一个谋害知县的罪名进了大牢,然后发配流放死在路上了。” 秦流西看过去,一个双眼赤红的女鬼死死地卡在马孝卫的脖子上,而在她旁边,一个拖着脐带的小鬼正趴在马孝卫的胸前,抬着头拼命吸他的阳气。 除了这对母子,还有一个女鬼也是扒着他的腿。 几人一道,是的那马孝卫身上怨煞之气黑如浓墨。 这个年轻女鬼本也是在那上面的,来到非常道这附近,她们就莫名心慌,看到秦流西更恨不得跑了,怕被她收了,报不了仇。 毕竟有些道士,可不管什么是非对错,厉鬼害人,就得收了。 然而秦流西并没有,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我的男人,为了给我报仇,拿了刀想去杀他,可他身上有护身符,被他躲过一劫!”年轻女鬼说到这里,怯怯地看了她一眼:“那符,是大师您画的。” 秦流西点头:“不是我给他的。” 年轻女鬼忙道:“我知道,是他从别人手上抢过来的,也是巧,民妇并不敢怪您。” “大师,您和谁说话呢?”下仆双腿打着摆子,就连马夫人,也是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秦流西唇线一勾:“自然是贵府少爷的债主了。” 下仆心中一寒,连退几步。 马夫人更是脸色惨白。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宿命。他所害三人,均是一尸两命,一共六条命,谁都救不得他!”秦流西冷然地丢下这一句,转身入内。 下仆吞了吞口水,她什么都知道,果然是大师,可是,她却不会出手相救! “不不不,大师,我们给银子,你要多少都给,求求您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马夫人冲了上来,想要追上去。 然而,她跑了两步就扑倒在地,双腿像被什么东西抱住了,动弹不得,吓得她放声尖叫。 西姐知道自己是穿的,但并不肯定自己是哪穿来的,记忆有些缺的,前文都是这样定的哈,真正来历和解谜我肯定放后面才爆!提示:有些福尔摩斯宝猜到一点的了,嘻! 不能加两更了,腰顶不住啊,得站着写稿了! (本章完) 第414章 孽果缠身 马夫人被吓得放声尖叫,连滚带爬的,都不敢呆着了,大声叫着仆人把她抬起来走人。 “见死不救,你见死不救,枉为慈悲的出家人,呸!” 临走前,马夫人还不忘大声诋毁了一番,引得过路的人和附近的铺子纷纷张望。 东阳侯的护卫听得脸色一沉,谁规定了出家人就一定要慈悲为怀,是谁都救? 秦流西说了,她那个儿子有杀孽,还是三人六条命,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害的是孕妇。 这样的烂人救来何用? 再说了,那家伙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的废物,救了也是浪费粮食。 秦流西却是不为所动,倒是东阳侯早已从雅室出来,也听到外头的动静,见她一脸平常的,不禁挑眉。 “少观主,刚才那人犯了什么?让你这般愤怒。”东阳侯很好奇。 秦流西眉一挑:“我愤怒了?” “这拳头都怕把掌心掐出印子了吧。”东阳侯呵呵一笑。 秦流西松开拳头,手心确实被掐出了几个红印子,便道:“陵县知县家的独子,浪荡成性,喜玩孕妇,害了三个妇人,全都是一尸两命。” 东阳侯脸一沉,浑身威严迸发出来,这样的人渣竟然还活着? 他自己兴许杀孽过重,所以子嗣不丰,也正因为如此,对子嗣也尤为看重,不管是自家还是别人家,只要有得生那就多多的生,因为人才是根本。 就是他自己麾下,若有兵将的家属怀孕产子,只要报上来,都会送一个红封以作嘉许和祝贺,自家就更别说了。 可惜自己孩子不多,只生了两子一女,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长子更是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次子就留了一根独苗,还有一个庶女,现在唯一的孙儿还废了。 而这姓马知县的独子如此残害孕妇,那是触到了他的底线和痛点。 “不是,你这些是如何得知?”东阳侯后知后觉地问:“这也是从面相上相出来的?” 相术如此厉害的吗? “从面相上也能看出一人的运势,杀孽么,自然也能看出。而他,也不必看命相,因为他杀的人就跟在他身边。他浑身怨气浓稠如墨,乃是孽果缠身,冤魂索命。”秦流西淡淡地道。 “冤魂索命。”东阳侯品了品这几个字,道:“你是说,他杀的人就跟在他身边?” “准确来说,是趴在他身上,有个婴鬼,直接吸取他阳气,这都是因果。”秦流西淡淡地道。 东阳侯瞳孔一缩:“你都看得到?是有阴阳眼?” “我有天眼。” 东阳侯眸光轻闪,问:“那我呢?我也是杀孽过重。” 秦流西一笑:“在战场上的将军,身上没有一丝杀孽反而干干净净的,倒是趁早卸甲,免得祸国祸兵祸民了。” 东阳侯愣了一下,笑了出来:“少观主倒会说话。” “我说的也是实话。为将者有杀孽是正常,但杀一人救万人,这样的杀孽,又另当并论。只是杀孽终归是杀孽,子嗣不丰,就是天道给您身上杀孽的惩罚。但老将军您为统帅,身带正气,杀该杀的人,自不会被是什么冤魂缠身,放心便是。倒是那些小鬼,才要绕着您这样带着刚正之气的将军走。” 东阳侯并不在意这个,倒是子嗣,他尤为在意,道:“那子嗣不丰,可有解法?” “子嗣也是命数,有几个孩子,都看命。我们常说行善积德,那是积功德,多行善事终归没错。”秦流西浅笑:“当然,祖坟也得选好就是。” 东阳侯地点点头。 “老将军从灵室出来,感觉如何?”秦流西岔开话题。 东阳侯忙道:“舒坦极了,这身上的疲乏都散了不少,你这个灵室,很有讲究,也很是不错啊。” 秦流西语气带了一丝傲然:“也算是风水阵了,布阵材料也不便宜,符文都是我亲手所刻,带有道意的,若老将军能入定,在内修炼内功,更觉玄妙。当然了,对身体,是极大的好处。” “那我可日日得来一趟。” 二人寒暄了几句,恰好打铁铺子的老罗遣了自己家的小子过来通知秦流西,她定的义肢打好了,让过去看看可需调整。 “告诉你爹,我一会就去。”秦流西让陈皮抓了一把糖给小罗,笑着回话。 东阳侯本想离开的,听到义肢这个词不禁又多嘴问了是什么。 秦流西也没瞒着,把自己给老仇做的一个假手说了。 东阳侯眼睛一亮,道:“要不,我送你过去,我也看看?” 秦流西看着他,似笑非笑的。 东阳侯却是面不改色地叹道:“你也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为此而废了残了的人也是大有人在,若也能装上一个假手假脚,那是不是可以继续为兵为将,而非痛惜退伍?”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道:“老将军,做那些要精湛的手艺,用料也得要轻便,这是很费银子的,并非人人都能用得上。” “我知道,只是有些人才想留着罢了,先去看看。”东阳侯道。 秦流西也无所谓,交代陈皮他们看店,又让两个徒弟在灵室学习修炼,她则带着东阳侯去了罗记打铁铺子。 老罗此时正和自己的交好的一个老友说话,道:“我已经让我家二蛋去请人,一会儿人来了,让她给你看看。” “这能行吗?”老友苦哈哈地道:“我们也请过神婆,灌了符水,也没得法子。老罗你知道的,我们两口子,儿子不缺,做梦都想要个闺女,好不容易得来一个,也算是老来女了,真出了什么事,别说我了,我婆娘都得去半条命。” 老罗听了,又酸又妒,这老友也是地主一个,两口子能生,光带把的就生了四个,不知羡煞多少人,可闺女只得一个,生下来后,他就成女儿奴了。 现在闺女出了事儿,不急才怪。 “你们也是,孩子出了事儿,正经去无相寺或者清平观请大师去看才好,请什么神婆,那能信?” “这不是急病乱投医。” “哎,叫我说你什么好……喲,小道长来了。”老罗看到秦流西出现在门口,连忙把老友撇到一边,先迎上她。 (本章完) 第415章 铁匠有事相求 老罗看秦流西并非独自前来,身边还跟了一个老者,那老者虽然被人搀扶着,可看起来威仪不凡,一双眼睛尤其锐利,被他看着,不免额上冒出了一点细汗。 那假肢,莫非是这老者要用的? 老罗下意识地看向老者的手,可人家是四肢俱全。 秦流西和他见过礼,笑道:“听说那假肢做好了。” “对对,您快进来。”老罗让开,让她进屋。 秦流西走了进去,看到一个穿着暗红衣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屋内,便多看了一眼,眉梢轻挑。 “小道长您等等,我这就取出来。”老罗入了内堂。 东阳侯已经看着这间小小的打铁铺,又看墙上挂着的刀剑,让人取下来细看,暗暗点头,对秦流西道:“这家打铁铺子的手艺不错。” “他们家有百年的声誉了,代代相传的,也是鲁班旁支传人,会一点鲁班术。” 东阳侯再次感叹:“漓城真是卧虎藏龙。”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风水好。” 东阳侯呵呵笑地笑,又取过了一只匕首,放在手上细细地翻看,还临空劈了几下。 老罗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东阳侯拿着匕首武得虎虎生风,横刺斜插,那招式一看就是常年拿刀的人。 “老爷子这匕首玩得很溜。” “是你打得不错,刀刃还没开,但看来也锋利,硬度足够,我看你还刻了自己的姓。”东阳侯笑着夸。 老罗道:“这些东西刻上记号,也方便官府查。” 他把以布包着的假肢递给秦流西,道:“您看看。” 秦流西打开,一只假肢呈现眼前,并不重,臂处有装嵌断臂的牵引装置,手肘处加了机关,可使手臂能活动弯曲,而手腕连接处,同样设了机关,手掌打造精细。 “这么快就做出来,你这是日夜的做啊。”秦流西看向老罗。 老罗憨实地笑:“铺子里没接着其它的单子,又是您要的东西,自然先做了。” 秦流西有些无奈。 “我看看。”东阳侯迫不及待,激动地凑上去,接过那只假肢先是掂了掂重量,啧啧称叹:“做得真好,这机关是有什么作用?” “是方便活动。”老罗又接过来演示了一番,道:“不过要想活动自如,还得多练着,练好了,衣服一盖,手套一戴,估计也看不出是假的,而且小道长还会修饰一番。” “这还要修饰?” “打算贴上一层人皮,更逼真一些。”秦流西笑道。 东阳侯:“人皮?” “武林惯用的那种人皮面具材质。” 东阳侯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听到这个也忍不住咋舌,道:“这已经够好的了,还能再好,你这造的也太精细了。” “没做过,想试试做出来如何。”秦流西耸耸肩。 东阳侯眼底露出羡慕:“那人当真有福。” 秦流西哭笑不得,说道:“您还是别露出羡慕的神情来了,断手断脚的有什么福,假的就是假的,做得再逼真也是假的。” 东阳侯嘿嘿讪笑。 秦流西把假肢重新包起来,对老罗道:“这功夫精细,也费心神,回头我让陈皮送银子过来。” “不用,您这不是跟我见外?”老罗连忙摆手。 秦流西故作沉脸:“熟归熟,一码归一码,你家大郎也快娶媳妇了,聘礼不得多攒些,而且二蛋也大了。你要是不收,那这个我也不敢带走了。” “行行行,算我怕您了,您要给就给,就随意给个几两碎银,我还有事相求。”老罗把一直缩在角落里的老友给拉了出来,搓着手道:“这是我老友,姓邓名富财,家在枣子庄的,是个地主。” 他说着,推了邓富财一把,道:“快见过小道长,我是喊着小道长,人家还是清平观的少观主了,法号不求。” “大,大师有礼。”邓富财拱手,又瞥了东阳侯一眼。 秦流西气度不凡,可那老人家身上的威严更甚,怕不是哪个大官儿,一个眼神就吓人得很。 东阳侯只当没看到邓富财畏惧的眼神,又让小厮拿下一把弓下来看,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秦流西看着邓富财,笑着道:“小富即安,旺丁旺宅,邓善人世代积善,很不错。” 这人身上有功德金光加身,使得他浑身被金光包裹,可见是大善之人,但除了这金光,身上却还缠绕着一丝黑气。 这是煞气。 有功德护体,这煞气还伤不了他,但久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他这面相,子女宫宽阔红润,代表儿女成群,可右眼宫却是显晦暗,肌肉干枯,左男女右,这是家中女儿出了事啊。 “你家姑娘出了什么事?”秦流西直接问了出来。 邓富财顿时大惊,却又狂喜,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看出自己闺女出事了? “大师,我闺女确实出事了,那孩子半个月前不知怎的,忽然就贪懒爱睡了,我和内子以为是因为入了冬,这孩子泛懒,也没在意,可她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人还越来越瘦,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我们请了大夫看,也看不出问题,神婆也请过,符水都喝了,这孩子也不见好。” 邓富财说着,眼眶红了,道:“近几日,我那闺女整日昏睡,要不是呼吸还有,我们都以为她没了。” 秦流西皱眉。 “那神婆没说什么?” “就说是撞邪,可跳过大神了,还灌了符水,也不见好。” 秦流西无语:“那也没换个大夫?或是请个真正的道士和尚来看看?” 邓富财似是有些羞赧,道:“我这次进城,就是打算着请长生殿的大夫过去看看的。我们枣子庄近着陵县,家婆娘倒去陵县的慈庵堂求过神。” 老罗恨铁不成钢地道:“既然都没起色,就该去道观和佛寺,咱们漓城,最出名的不是无相寺和清平观吗?你是生生的把孩子拖成这样了。” 邓富财连忙道:“这不是还没赶得上,现在也一样,大师,你说我闺女到底是怎么了?我小子生了一堆,姑娘可就一个,可不能出事啊。” 秦流西沉疑了下:“方便说说姑娘的生辰八字?” 周末愉快,出门见见朋友溜个弯养生~ (本章完) 第416章 若能治,当尽力 秦流西要自家姑娘的生辰八字,邓富财先看了老罗一眼,见对方点头,便小声地说了。 秦流西掐着指节细算,不一会就得出了结果,道:“是长流水命。” “此命难道不好?”邓富财有些急。 秦流西摇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投生在这样的人家,乃是前世亦有积德的因果存在,不会命不好的。这命称不上贵格,性格上么,刚毅明敏,大德宏量,旺夫之相,只是到了盛年,夫妻感情兴许曲折有变,但她若有行善积德之能,性子稍微软一些,也未必不能化解。姑娘大名如何?” “叫水岚。” “名字也不错,正好补了缺水的命理。” 邓富财听到都是好的,有些不解:“那我姑娘昏睡的事,是不是代表和她命格无关。” 秦流西敛了笑:“与八字命格无关,她却这般昏睡,那就是与外物有关了,你可以想想,在她精神不好之前,她都遇了什么事,或是带了什么脏东西家去?因为连你身上都沾了些煞气,怕是外物所致。” “这……”邓富财皱眉,道:“因着我们一家子都住在自己的庄子,虽然家里小富,可这姑娘我们也没拘着,她也满庄子的跑,拿了什么东西回去,我还真不知。” 他说到这里,就道:“大师,我们一家都是外行人,不知您是否能上门一趟帮忙看看?需要多少酬银,我们都给。” 枣子庄说远不算远,说近也不近,坐马车也得大半天路程。 秦流西却没拒绝,道:“那后日我去一趟。” “后日?”邓富财道:“不能明日么?” 秦流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护身符,递了过去:“你回去把这符放在孩子身上,我保她无事。” 邓富财将信将疑地接过来。 老罗见状,就道:“还不谢过小道长?她既这么说,就肯定囡囡的不会出大问题,你安心等着就是了。” 邓富财只得谢过了。 秦流西不再多言,拿了假肢就和东阳侯走了。 邓财富看她走远了,才对老罗道:“不是,罗老弟,这真行吗?” “你看小道长多大的年岁?” “比我家老三还小。”才十几吧。 “你一句话都没说,人家一眼就看出是囡囡出了问题,你请的神婆道姑有这本事不?人家还说你邓家积善之家,有没说错?” “呃……”邓富财摸了摸鼻子,错肯定是没错的。 老罗斜睨着他,道:“我可是一个字都没透过给她的,她是凭真本事相的面,你就安心吧。” 邓富财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把平安符揣进了怀里,道:“那行,那我这就回去把这符压在囡囡身上,安心等着,我先走了。” 老罗摆摆手。 另一边,东阳侯在马车内对秦流西道:“那人怎么个回事,他家姑娘真出了事?” 秦流西点头道:“怕是招了什么脏东西回去被魇着了,连他身上都有点煞气缠身。” “可我看他还是满脸红光,富态得很,也不似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他有功德护体。”秦流西笑道:“他该是祖辈就行善,祖有余荫,连他自己也是遵从祖训,真心的行善,所以有一身功德。这样的善人,哪怕沾了一些煞气,只要不会持续加深,就不会出事儿。” “那要是深了呢?” “煞气缠身,一旦挣不开,运势便会下降,会轻倒霉,严重的话会丢命。” 东阳侯:“看来行善积德是个好事啊。” “常言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因果,从来都存在。” 东阳侯哼笑:“小小年纪,一副老成的样子,和我那老古板孙子有得一比。” 秦流西说道:“我是出家人嘛,肯定引人一心向善,而非作恶了。” 东阳侯张了张口,迟疑了一下,看着她身旁的假肢道:“你医术不错,又给人做这假肢。如果一个人瘫了,你能治得好么?” 秦流西没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东阳侯冷硬的脸也绷不住了,叹了一口气:“你会相面,早在之前,你也说过,我丧子孙伤,其实都说中了的。我有一孙,今年二十三,去年端午与海盗的一场水战中,不幸中了埋伏,虽也险胜,可他却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导致下半身瘫痪失去知觉,如今只与轮椅为伴。” “若只是内伤,不至于使下身瘫痪,他是因外伤而中内伤,继而瘫痪?让我猜猜,他是伤在了脊梁骨么?” 东阳侯有些激动,道:“正是,这莫不是也有类似病例?” “下身瘫痪的话,多半是外伤引起的脊背神经受损或是脊髓损伤而瘫,比如踩踏,撞击,或是重击。” “那能治吗?” “不好说。”秦流西道:“神经受损的话,还能以针灸药物来治,这过程也不短,起码要半年或一年以上,才能见好,这算是乐观的。要是脊髓损伤,就更难了,终生瘫痪,凭现有的医术,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没见到人时,没有通过望闻问切,我不好下定论,毕竟我医术再高明,也只是凡人一个,而不是神。” 东阳侯眼神一暗,道:“我会和他说。” 秦流西点点头:“若能治,我自当尽力。老百姓需要你们这样的守护神,救一人,如救万人。” 东阳侯眉头松开,眼神带了几分暖意。 秦流西看出窗外,就拿起了假肢,道:“我就在这下车走回去,老将军不必送啦,后日一早您再过来行针。” 老仆忙敲了敲车璧,车子堪堪停下,秦流西就开门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侯爷,您也别灰心,少观主不也说了,那个啥神经受损是能治的,说不定定少爷就是这样呢。”老仆安慰道。 东阳侯抿着唇,神色坚毅:“不管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得试一下,总不能坐以待毙。我这脚若好了,不必等开春,年一过,你就陪他过来。” 老仆应了下来,心里暗戳戳地想,还是得去清平观多捐点香油求那祖师爷保佑才行。 (本章完) 第417章 带煞的泥人偶 又隔一日,秦流西给东阳侯施过最后一次针,又把新炼制出来的还少丹给了他,便带着滕昭往枣子庄去。 来接秦流西的,是邓富财的长子邓大武,也不知是不是怕秦流西不去还是为表诚意,邓大武早一天就来了漓城投宿,天刚亮就到了非常道的铺子等着。 “去枣子庄的路程不短,你可以小憩一二,或行个大周天。”秦流西对滕昭说。 滕昭点头,盘腿阖眼,双手结印放在膝盖上方,很快就入了定。 秦流西有些欣慰,也在马车内打坐以消磨时间。 如此,师徒俩或打坐修炼,或一问一答探讨玄门五术,倒不觉时间过得慢,在申时正便到了枣子庄。 枣子庄距离漓城不近,可离陵县却不算远,只隔了一座山头,就到了陵县的地界,只要三个时辰左右就能到陵县城。 而枣子庄一带的田地,十有八成,都是邓家的。 秦流西开了与车辕相邻的前门,一边听着邓大武介绍枣子庄的情况,一边看着这个大村庄的风水。 如今入了冬,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可仍能看出它的座向和风水格局,是背山望水的好地方。 “这算是背山望水么?”滕昭也和她一样,打量着枣子庄的整体格局,把自己看过的风水阵图套在里面,越看越觉得自己所料没错。 秦流西点头:“山川左有青龙盘,右有白虎卧,是个好地头,也休怪邓家富裕,想来除了世代行善,还有家宅坐落风水旺地的缘故。” 后有山前有水,田肥地润,庄稼丰盛,好的风水能旺人,再加上积了阴德,想不富都难,也难怪邓大郎能有马车来接,听说家中还有仆人。 “好叫大师知道,我们邓家的家训,与人为善,与己为善,若有作恶者除名出族。”邓大武傲然地道。 秦流西赞道:“能持续行善,确有福报。” 车子进村,有在外面堆雪人的孩子挥手给邓大武打招呼,口称大武哥。 邓大武从身上的褡裢摸出一把糖扔了过去:“分着吃,不许打架。” 喜得孩子们尖叫着去抢。 马车很快就在一间青砖瓦房前停下,正是邓家,门前有孩子在玩,看到邓大武,一边往内大叫爹回来啦,一边飞扑过来。 秦流西和滕昭下了马车。 邓大武把两个壮实的皮孩子搂在怀里,带过来跟秦流西他们见礼。 秦流西摸了摸孩子的头,再看邓家,见它的上方,笼罩着一股金吉之气,不禁暗自点头。 这邓家确实不错。 有脚步声纷至袭来,邓富财很快就走了出来,上前拱手道:“大师,邓某恭候多时。” 秦流西笑着寒暄几句,与他一同入内,没走几步,又见一个圆脸温和神色却显憔悴焦虑的妇人被一个少妇扶着走来。 “娘子,这就是清平观的不求大师。”邓富财为妇人引荐秦流西。 邓成氏上前,向秦流西施了一礼,激动地道:“大师,可把您给盼来了。” “姑娘应该还安好。”秦流西道。 “当家的接了大师的平安符回来,我们给她压在了胸口上,囡囡倒安详了些,可却是还不曾醒来。”邓成氏一双眼熬得通红,道:“大师能来这一趟,我们感激不尽。” “大师远道而来,不妨先进内喝两口热茶再去看看我家丫头?”邓富财虽然心急,却也知一路奔波很是疲惫,便强按下心焦强笑着邀请。 他把秦流西师徒引到花厅,有丫头上了茶水,秦流西喝了两口,虽和邓富财他们寒暄,可看他们一副坐立不定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主动提出去看邓水岚。 邓家宅子占地挺大,有三进,二进是邓大武和次子在住,只是次子在府城读书,妻子带着女儿一同过去伺候了,而最后一进邓富财夫妻则带着老来女和两个还没成亲的小子在住。 正房是邓富财夫妻的寝房,西北东厢房则是邓小妹自己的房间。 秦流西就在三进月亮门环顾一周,这小院子有淡淡的煞气,却被正房的福禄之气压着,并没外泄,也并不浓。 而煞气所在的地方,她抬脚往东厢房走去。 邓富财和妻子对视一眼,心头一惊,连忙跟上。 “大师,当家的回来后说了一番,可我们翻遍了我家姑娘的屋子,也没发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邓成氏道。 秦流西走到东厢房,道:“兴许是你们没找出来。” 她走进厢房,煞气更浓了些,她环顾着四周,往最浓的地方去,那是寝室。 一张红木床挂着粉色的绸帐,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双目紧闭,呼吸轻若羽毛,若非胸膛在浅浅起伏着,都以为她人没了。 “有大师的平安符,囡囡的脸色要好看一点,在这之前,都是青白的。”邓成氏神色惊惧地道:“大师,是不是这里真有什么脏东西?他是不是被大师的符给镇压驱赶了?” “若赶走了,就会醒过来了。”秦流西看邓小妹的天庭已是黑云笼罩,小脸发靑,阴气缠身,整个人萎靡不振。 这孩子,被吸食了精气。 秦流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视线落在她的床头。 那里,煞气最重。 邓富财他们一直注意着秦流西的眼神,也跟着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可秦流西却是从没移开视线,心不禁提了起来。 邓小妹的床头靠墙,墙身有一块砖却和别的砖不同,而里面,正有丝丝阴煞之气泄出。 “那个是暗格么?”秦流西拨开绸帐,指了指那块砖。 滕昭顺着她的指头看去,漂亮的眸子半眯。 邓富财一怔:“不是啊。”可他看着,也看出不对来,那砖有些突出。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那块砖竟是被他扒拉出来了,一股阴寒之气扑了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挖的?”邓富财大惊失色。 “那是什么?”邓成氏哆嗦着手指着被抽空的砖格,尖叫着后退。 邓富财往里一看,冷不丁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吓得退了两步,脸色发白。 秦流西一手结印,另一手伸进砖格,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只穿了衣服的泥人偶。 妈呀,一只蚊子就能使渣陌夜不成寐,宝子们有什么驱蚊神器,我想灭它全族!!! (本章完) 第418章 鬼婴:我实惨! 邓富财搀扶着妻子的手臂,两人看着秦流西手上的那只小泥人偶,都惊得脸色发白。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狂咽唾沫。 这实在是不到他们不害怕,那巴掌大小的泥人偶穿着红肚兜,光头,五官俱全,可诡异在它的一对眼,是用朱砂点的,嘴角还斜斜勾着,显得特别诡异。 这样的泥人偶哪怕是他们这样的肉眼凡人看了,都觉得它是个邪物。 而在秦流西的眼里,却是泥人带煞,她眸子一眯,手起,还没等她来得及动作,一缕怨煞自泥人蹿出,尖啸出声,直冲着秦流西身边的滕昭而去。 “孽障尔敢!”秦流西厉声一喝,想也不想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向那怨煞弹去。 她快,那煞气更快,已撞到滕昭这里,岂料,刚一近身,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而滕昭胸前,有一道金光划过。 秦流西的镇煞符已经追到,把煞气一卷,她口念诛邪咒,从腰间拿下一串以杨柳枝串成的小帝钱,抽了过去。 “嗷嗷嗷,嘤嘤。”那被镇煞符卷着的煞气被抽中,尖利地惨叫,煞气打散,渐渐地显出形来,把在场的邓富财两口子吓得躲到床角去,瑟瑟发抖。 太,太凶了! 也不知是说那怨鬼还是秦流西。 “叫你敢伤我徒儿。”秦流西又是一抽。 那东西又一声惨叫,形体全现,是一具小小的女鬼婴,哭得惨兮兮的求饶。 秦流西却并不动情,敢吸人精气,哪怕是婴胎,也不是好东西。 她又抽了几下,那女鬼婴魂都快散了,她才没有再下手。 “说,你是什么玩意,怎么会附到泥人偶身上,又是怎么的害人。”秦流西厉声喝问。 鬼婴哇哇大哭,眼看着秦流西又举起柳枝小帝钱,她不敢再哭,惊恐地说着‘婴语’,以魂传递自己的来路。 “……天师,我是冤枉的,我就是太怨了,我没想要害人,我真的只是个宝宝啊。”鬼婴惨兮兮地哭。 “废话少说。” 鬼婴瑟缩了下,道:“我真是被害的,这泥人偶,是女娲庙那慈真妙人掐起来放在女娲娘娘神像下供奉的。” “女娲庙?”秦流西看向邓富财:“这里有女娲庙?” 邓富财一时没想到这个庙,邓成氏却是知道,说道:“有的有的,就在陵县,也是慈庵堂附近,有个庙叫女娲庙,听说香火极灵,庙祝法号慈真妙人,号称送子娘娘,许多人求子都往那边去。” “那你可知,这泥人偶是女娲庙供奉的?”秦流西抬了抬手,露出手上的泥人偶,道:“泥人点眼,赋魂寄生,这有阴魂寄体,便成邪煞,它们安分倒罢,若不安分,就是吸人精气,像这小囡囡一样。” 邓成氏白了脸,说道:“我,我从没去过那个庙。只听过香火很盛,多是妇人前去求子,请神物回去供奉,就会有子。这所谓的神物,难道就是这泥人偶吗?” 秦流西眉头皱起,感觉有点不对。 这泥人就好比纸扎人,点眼赋魂,阴魂寄体的话,就是邪煞也算是有了生命,若拿回去供奉,那妇人有了孩子,也有别的亡魂投胎了,它是怎么回事? 秦流西看向鬼婴:“怎么回事,这泥人偶既然是被人供奉,你是本来就附在其上还是别的?” 鬼婴想到自己的遭遇,怨气顿时凌厉,煞气又再形成小漩涡,秦流西脸一沉,又举起了杨柳枝小帝钱。 那鬼婴见状,又按捺住了。 “天师,我也不想吸人精气,实在是不想再被一次次的打下来滃死了。”鬼婴哭着说。 鬼哭本来就可怕,鬼婴一哭,更是尖利刺耳,邓富财他们两口子都捂住耳朵,抖成了筛糠。 秦流西不得不给他们砸了两个护身符过去,两人捏着符跟捏住了救生绳子一样。 鬼婴道:“女娲庙中,但凡点了眼的泥人偶都有婴魂,我被枣子庄一户叫袁二家的媳妇请回去日夜供奉,瞅着机会,袁二媳妇一有身孕,我便抢先投胎。第一次,我以为我可以做人了,只是到了六个月时,袁二媳妇去女娲庙还愿,从慈真妙人嘴里得知我是个丫头,就拿了药回来把我打下来了。” 秦流西心中一寒。 从司冷月那个血咒上那具婴胎就能看出,五六个月的婴胎被打下来,怨气会有多大。 “打下来后,我的魂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又回到了泥人偶上,继续被袁二媳妇供奉。两个月后,她又有了,我再次投胎,而这次是七个月,她早产,我出生了,可她那个婆婆,一边骂着袁二媳妇,一边把我滃死在尿桶里,而我又回到了泥人偶上。” 鬼婴越说,怨气就越盛,使得屋子内阴冷不已。 秦流西强忍愤怒,给她打了个结印过去。 鬼婴怨道:“我知道,再被她继续供奉下去,我还是会投胎在她肚子里,然后再次被打掉。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蛊惑了袁二媳妇,让她把我扔了就会生儿子,她果然做了。恰好囡囡经过,我又蛊惑了她,把我带了回来,那墙体的砖本来就松动的,我稍微说一下,她就自己挖开了,把我放在里面。” “囡囡很乖,我本不想吸她精气,可我平日享惯了香火,我太饿了,而她太香了。”鬼婴有些心虚,道:“我就想着,吸一小口,可吸着吸着,我就没忍住。” 香? 秦流西瞥向邓水岚,她投生在积善之家,前世本就是有小功德的人,而邓家也有功德,荫到邓家人身上,自然就有了所谓的‘香’。 功德,不论鬼神,人人都会惦念。 这鬼婴会吸囡囡的精气,便是受不了那引诱,因为它吸了,魂会更瓷实,鬼力也更强。 “后来,她爹拿了个符回来放在身上,我就不敢再吸,直到您来了。”鬼婴弱弱地道。 她只是个鬼婴,并不能离泥人偶多远,哪怕吸了囡囡的精气,她也只是多了些鬼力,以及投胎几次而不得成人的阴怨之气,哪里斗得过秦流西这凶残的? 这不,被收了,实惨! (本章完) 第419章 她连小鬼都不放过 鬼婴是真觉得自己又冤又惨,她一心想投胎成人,可每回都是死于非命,要么是没机会被生下来,要么是生下来就被滃死在尿桶,一次次的轮回,谁有她惨? 更惨的是,她遇到天师了! “天师,小鬼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小鬼就是不想一次次的经历了希望又再失望,不想再被杀了。”鬼婴说着,鬼眼还渗出殷红的鬼泪。 秦流西皱眉,问:“那个女娲庙,像你这般被点睛的泥人偶有多少?” “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吧。”鬼婴想了想回道。 “都是像你这般,一次次轮回?最多的是几次,被供奉回去的泥人偶,一旦主家没法再怀孕了,那泥人偶会如何?”秦流西问。 鬼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小鬼不知。”她忽然又想起,道:“我曾看过有人拿着泥人偶来说怀不上孩子要换的,而被换的,是没有点眼的。” 秦流西冷哼。 那女娲庙有大问题。 秦流西看了看手上的泥人偶,用力一捏,那小小的泥人偶被捏碎了,一张发黄的符纸飘落在地。 邓成氏看到又惊呼出声。 秦流西捡起符纸展开,上面画着符文,可她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咒符。 引魂符。 难怪鬼婴魂归又会回到泥人偶身上,原来这泥人偶里有引魂符,人偶等于它的栖身之所,它一死,自然而然回到最熟悉的地方,然后等待下一次投胎,再经历下一次落胎或轮回。 任谁都不会想一次次的经历同一种方式的死法和轮回,包括一个鬼婴,而每经历一次,它的怨气必定更深,直到顶点。 那么它最多会经历几次? 秦流西脑中闪过一段话。 天地之至数,始于一,终于九焉。 九为数之极。 最多九次,这鬼婴的怨气就成极难对付的阴煞。 而女娲庙,香火鼎盛,像这样的泥人偶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若是每个点了眼的泥人偶都有一只鬼婴,他们如果都经历了九次不成人的轮回,再将他们都揉炼在一起,那煞气岂不比那黑女巫的血咒婴更浓? 秦流西打了个激灵,脸色极是难看。 她想到了百鬼幡。 要炼此邪恶法器,需用百个厉鬼炼成,百鬼幡一出,百鬼出动,道行一般的道士,根本不是那对手。 而这些鬼婴也是一样,不知背后的人要将它们最终如何,但按着眼前鬼婴这说法,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有没有可能经历不了九次? 不,只要泥人偶的鬼婴仍存在,这个妇人不能再怀了,它被送回去,美其名换一个,何尝又不是把它换给别的来求子又能生的妇人呢? 如此一来,只要每人轮个三次,就完成这九的极数了。 看来那女娲庙得去探一探了。 秦流西看着鬼婴说道:“你既然不想一次次的经历轮回,那就乖乖入我法器,我送你去轮回。不过你吸了阳间无辜人的精气,对方又是有功德在身的,你入了地府,始终得去孽镜台走一遭。再真正轮回的时候,只怕也不会投生到什么富贵好人家去。” 鬼婴啊了一声,有些犹豫。 “不来,那我就只好把你打散了。”秦流西扬了扬手中的杨柳枝。 鬼婴哆嗦了下。 凶,她凶鬼,连没能当人的小鬼都不放过! “天师,我愿意。”鬼婴选择屈服在某人淫威之下。 秦流西哼了一声,拿了腰间的玉葫芦,扒开瓶塞:“来。” 鬼婴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了玉葫芦内。 秦流西把玉葫芦收起重新挂在了腰间,看向滕昭:“刚才可有事?” 滕昭只是小脸有些白,闻言摇了摇头,从脖子勾出一条红绳,上面挂着秦流西给他的一只辟邪玉牌。 秦流西揉了揉他的头,这才看向邓富财夫妻,向他们走了过去,岂料两人都吓得连忙往后退。 她愣了一下,道:“没事了。” 邓富财看了一眼地上那泥人偶的碎片,吞了一口口水道:“大师,那是什么东西?” “这泥人偶有个鬼婴寄生在里面,不知你们可知袁二媳妇?” 邓富财和妻子对视一眼,道:“那是我们枣子庄的人啊。” “他家家风如何?” 邓成氏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好。袁二媳妇连续生了三个丫头,她婆婆整日指着她骂,说她生不出一个带把的。回回见着她,她看我的眼神都是又羡又妒的,瘆得慌。” 邓富财心善,也是个有脑子的,稍微一想,就猜到了点什么,道:“大师,难道是袁二媳妇去那女娲庙求子,这泥人偶就是她从庙里求来供奉的?” 秦流西点点头:“是她!” 邓成氏一惊,道:“她供奉的东西,怎么会在我囡囡这里?还藏得如此深。” 秦流西便把鬼婴的话给说了一遍。 邓成氏听到鬼婴一次次投胎,又一次次被打下来或是滃死,双腿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幸得邓富财扶着了。 “何至于此,她何至于此?”邓成氏自己也是女人,那样的月份落胎,和生产有何两样,不,那比自然生产更要伤身。 而袁二媳妇,那样落了胎没半年又怀了一个,这又早产,如今孩子不在了,只怕她身子都养不好了,以后会更难。 “难怪我近日不见袁二媳妇,原来是……”邓成氏的脸惨白无色。 邓富财摇头:“就是丫头也是自己骨血,如此祸害,跟亲手杀子有何两样,怪不得袁家越过越穷,是他们自己亲手断自家的福报。袁二他们,也是傻。” 邓成氏擦了一下眼角,谁说不是呢。 她对袁二媳妇,当真是又怒其不幸,哀其不争。 邓富财眼睛瞥到泥人偶的碎片,惊道:“大师,依你这么说,那女娲庙岂不是在害人?” 泥人偶有鬼本就是骇人听闻,那庙还让人请回去供奉,岂不是养着这小鬼么,这投胎的话,是个丫头就落胎,然后再重重复复的投胎,这是害婴魂也害大人身啊。 邓成氏亦是惊心不已。 “所以我问你,你们还知道枣子庄可还有像袁二媳妇这样去女娲求子的人,她们都如何了?”秦流西问。 袁二媳妇不是第一个,女娲庙不倒,那邪道不灭,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大家的点子都收到了,我就是嫌蚊帐累赘所以就没挂的那个!啊啊啊啊~ 蚊香液不知用哪牌子好,我买了啥灭蚊灯看看~ (本章完) 第420章 故弄玄虚有一套 得知女娲庙供奉的所谓神物都是害人的邪物,邓富财他们心里都一阵阵的发寒,因为女娲庙的香火是真的不差。 “要问知道多少人,不好说,有些人哪怕去求了,也不会到处传扬,生怕被人知道自己不能生。”邓成氏苦笑道:“不过那女娲庙的香火挺好的,也听说过有人真求来儿子,也正因为这样,香火才旺。” 她看秦流西脸色难看,就道:“大师是出家人怕是难以想象女人无子,活得多艰难,婆家不待见,连带着娘家都抬不起脸的也是大有人在。正因为如此,久久无子,或是只生了姑娘的,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或去拜神求子,或请神婆姑婆作法,总之只要能生儿子就行了。” 邓成氏说着,难免有几分苦涩和唏嘘,看了自家男人一眼,道:“我是属于很幸运的那个,接连生了几个儿子,别人盼儿,我们盼女,老蚌生珠才盼来了这么一个珍珠,跟眼珠子一样看待也不为过。也是因为这样,她出了事,才焦心。” “是啊。大师,那东西既然被您拿下了,我姑娘没事了吧。”邓富财看向床上神色安然的女儿。 秦流西走过去,拿起她的手,探了探脉后放下,道:“那小鬼虽然吸了精气,却也没真全部吸光,精气失了,得养一养。她年纪小,如今入了冬也冷,到底也是和阴物邪祟共处一室多日,要多晒一晒太阳去阴气。另外我会给她画一张驱邪安神符,化了喝下就好,再喝几贴安神汤吧。” 邓富财两口子都松了一口气。 秦流西为免他们担心,便先把泥人偶的事放下,取了符笔和以药水制过的黄表纸,画了一道符化了,让邓成氏喂她喝下。 然后她又画了一道除秽镇煞符放在了小姑娘的床头。 小姑娘喝了符水,神色更安详了些,呼吸绵长,就是睡着了一般。 “很快就会醒,不必担心。” 邓成氏听了,面露感激,连忙向秦流西行了一个大礼,道:“天色也不早,回漓城也不便,大师且在我们家歇下,我这就让下仆去准备客房和备酒席。” 秦流西也想着要探一探那女娲庙的事,便没推辞,和邓富财走了出去。 “我忽然想起来,东头刘家的媳妇也像是去过女娲庙求子,听说怀了三胎都是女儿,一个都没留下。”邓成氏道:“这最后一个,还是难产,母女均死了。也就是今年清明前后的事,如今刘家都娶新妇了。” 秦流西眉头拢起,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又是女婴。 女属阴,哪怕是小婴胎,都比男的更阴,背后的人究竟是想做什么?他要的难道全是女鬼婴吗? 邓富财陪着秦流西走出去,重新来到花厅坐下,道:“我们枣子庄离着陵县不远,可也是有点路程的,那个女娲庙就在陵县,便是有去那庙里求子的,恐怕也不会比陵县的多。” 秦流西点点头,道:“那袁二家,邓员外可否能带我们过去看看?” 邓富财立即说道:“自然可以。” 秦流西看着天色还没黑,便带着滕昭和他一道出了门,一边往袁二家走去,一边说着话,看路过遇见的人都和他打招呼示好,便道:“邓员外很是得人心。” 邓富财朗声一笑:“我们邓家世代织耕,从曾祖就开始耕作一点点赚下家业,也不忘行善,一代一代积下来,才有这枣子庄八成的田地都是我们邓家的。这里也有不少佃户,我收的租子都只有四成,只有一点,若遇了灾年荒年,免租赠种也是有的。大师说的人心,也算是以银子买来的。” “与人为善便是大善,如你一般的大财主,有很多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你得了民心,枣子庄有人又齐心,若遇了什么外敌,才会齐心向外。”秦流西说道。 邓富财含笑点头:“是这个理。我们也只是有余力才能发这善心,没有余力有心也是无力了。” “你会有福报的。” 说话间,两人已是到了一间略显破旧的房子前,院子以一圈矮土墙围着,踮起脚尖就能看到院内的动静。 院子里的木门虚掩着,两人还没叫人,就有人骂骂咧咧的从屋内走出来,是一个身材矮小,头发花白的老婆子,。不干不净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难听得很。 “这是袁二他娘。”邓富财说道:“为人比较斤斤计较又爱占小便宜,刻薄了些,若有慢待,还请大师别见怪,都是穷闹的。” “可不止是穷闹的,是心性,她面相刻薄,身有杀孽,活不长寿。”秦流西漠然地说了一句。 邓富财心一跳,面露肃容。 “谁在那鬼鬼祟祟的?”袁婆子注意到秦流西他们,便扬声高喊。 “袁婆子,是我。”邓富财回了一句,领着秦流西走到院门。 袁婆子连忙把手里的盘子一扔,双手在灰扑扑的围裙上擦着,腆着笑脸迎上来:“哟,是善人老爷,您上门来,是有何贵干呐?” 邓富财还没说话,秦流西咳了一声,背着手道:“汝家有冤魂作祟,阴气流转不散。贫道路过,掐指一算,汝必有血光之灾。” 邓富财:“?” 秦流西微微侧着脸,冲他使了个眼神,又对袁婆子道:“敢问婆子,贵府可是刚没了一个姑娘。” 袁家信什么,那她就做什么,他们不是信奉送子娘娘,愿意供奉邪物求子么,那她说冤魂作祟,看你怕是不怕! “胡说……”袁婆子一听就想破口大骂,哪来的小白脸皮进门就是诅咒人的,可秦流西又说没了一个姑娘,她的话就噎在了喉咙。 是了,前些日子刚生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不就滃死了吗,那也是姑娘。 袁婆子瞳孔一缩。 秦流西装模作样地掐着指节,嘴里喃喃有词,道:“不对,不止是近日,年头还没了一个。一年失两女孙,不妙,大不妙啊!” 邓富财下意识地看向滕昭,你师父,平日都这么故弄玄虚的? 滕昭阖了阖眼皮:不,她装的! 装得还挺像! (本章完) 第421章 戏真足 甭管秦流西是不是在故弄玄虚装神棍,反正她这一套,立即就把袁婆子给震住了。 因为秦流西说对了嘛。 袁婆子倒没怀疑是邓富财给透露了,不提那个年头落掉的,就近来早产这个,因为发生在夜里,他们也宣扬,滃死孩子在乡下村里也不是新鲜事,可也不好听,她也不会宣扬。 这不,孩子滃死了,除了自家人,也没有人知道,邓富财也不知。 所以袁婆子信了。 她惊得后退两步,强作镇定,道:“这位小道长,胡说什么呢?” “你命中该有三子二女,多子多福,可你年少接连失子,中年丧夫,如今只剩一子一女。”秦流西半眯着眼,道:“你年轻时,太过争强好胜,又尖酸刻薄,不知为善,把福给折掉了。” 袁婆子不知不觉的听懵了,眼泪也渗了出来,却顾不得秦流西在讽刺自己,只想着她说的有冤魂作祟,灾祸降临,将有血光之灾。 “大师,你说的那冤魂作祟,是什么东西啊?”袁婆子哆哆嗦嗦地问:“我们一家子都是安分守己的小百姓,可没得罪过谁啊。” 很好,上钩了。 秦流西似笑非笑地道:“这冤魂是什么,你难道心里没数?一个女婴。” 袁婆子脸色一变,有些狰狞地道:“果然是那赔钱货,我就知道肯定是她没走,所以李氏才生不出一个带把的,她就是心里有怨,想要我们袁家成绝户。” 秦流西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讽和厌恶,却是板着脸道:“慎言!” 她手掐了一个法诀,平地卷了一阵阴风,吓得袁婆子尖叫一声,就往她身边蹿来。 秦流西避了避,道:“本来就是你们袁家对她不住,你还说这种话,是嫌这冤魂的怨气不够,要把你们一家子搞死才好?” 袁婆子一僵,抖着唇说:“我,我只是一时口快。” 她还警惕地看着周围,吞了一口口水,道:“大师,那东西真的在吗?” 啪。 一片瓦掉了下来,碎成数片。 袁婆子又是一声尖叫,躲到了邓富财身后:“别找我,和我没什么事啊。” 邓富财:“!” 秦流西故作沉重地道:“不妙啊,怨气颇深。”她故意看着瓦背顶上方,叱道:“孽障,你早已魂归天命,还不速速离去,逗留人间,于你有何好处?” 又是一阵阴风刮过。 滕昭从自家师父的手决上别过视线,默默练着,心里隐有一个声音在回转。 戏真足! 邓富财要不是多少知道内情,只怕都要被秦流西给胡混过去,心想此后再碰到类似的神棍,千万别信,说不准也是装的。 哦,眼前的真神棍除外! 袁婆子却是顺着秦流西的视线看去,吓得抖成筛糠,因为她仿佛看到那上头有一道影子似的。 天咧,天还没黑,就这么猛了吗? 秦流西仍是戏精上身:“什么?你有怨不肯走?这……” 她扭头看向袁婆子,叹道:“那个,她心里有怨,我道行尚浅,怕是帮不了你,你们好自为之吧。” 她说罢,作势欲走。 袁婆子哪里敢让她走,这可是能看到鬼的真天师呢! “不不,大师,你不能走啊,你快收了她吧。”袁婆子作势要跪:“老婆子给你磕头了。” 秦流西道:“不是我不收,只是这孩子一心投胎要成人,你们却因为她是个姑娘而一次次打下来,换做是你,心里能不怨?她都说了,只要她在的一天,你们袁家就休想生出儿子来。” 袁婆子脸一白,张口就要骂,可看到秦流西深不可测的眸子,就道:“那她想要如何才肯走?” “自然是要超度了,你们重男轻女,她自然生怨。好生把她尸骨敛了立个坟,再做个法场,平日多供奉些纸钱蜡烛,对她的姐妹母亲好些儿,这怨气平息,她自然会走。她若走了,佳儿自然来。”秦流西淡淡道。 “就,就这么简单?” 秦流西笑了:“简单?婆子,所谓心诚则灵,是不是诚心,你觉得她已入鬼道的人,能不能感受到?” 袁婆子有些尴尬,眼神躲闪,嘀咕道:“就是我们照做了,谁知道她走没走?” 秦流西道:“到底曾是一家人,你能做到,她也不至于真害你们吧?她有怨,也只是你们因为她是个姑娘而不要她罢了。” 袁婆子无语了。 秦流西说道:“孕产妇房里血气重,那边的煞气也更重,得除秽镇煞,我进去看看,你去准备些蜡烛纸钱来。” 袁婆子连忙引了她过去,往里喊了一声:“老二媳妇,有大师来了。” 她自己却是不敢进的。 秦流西没管她,走进那间低矮阴暗的屋子,眉头就走起,这屋子阴暗潮湿,空气中有些难言的气味,沉闷得很,床上躺着一个瘦成枯槁的女人,看到她进来,艰难地撑着床板起来。 “你是大师?”袁二媳妇声音哑得像被砂砾磨过。 秦流西看着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眼前这妇人便是,袁婆子是刽子手,她却是递刀的人。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我来,是问你那女娲庙的事。” 袁二媳妇瑟缩了下,神色紧张,抿着嘴不说话。 秦流西皱眉,道:“你丢的那只泥人偶,里面封有女婴魂,因你日夜供奉,所以你一次次怀孕,都是她投胎。如果你还怀一次,这泥人偶不丢,她依然会投胎,你可懂了?” 袁二媳妇惊得瞪大双眼:“怎么会?” “一次在六月,一次早产而被滃死,这都是你的孩子告诉我的。”秦流西拍了拍自己的腰间那只玉葫芦:“你是想要见见她吗?” 袁二媳妇下意识地看向她腰间,往床里面缩了缩,神色惊恐。 “我不知道女娲庙是怎么说的,但它这么做,其实不过是借你的身体怀孕再打掉这女婴,使她生怨,一次又一次,直到你不能再怀了才会停下。你觉得,你能承受几次?你如今已经躺在床上不能下床了。”秦流西冷漠地道:“我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若还要为女娲庙遮掩,就当我没来过。” 她转身就要走,袁二媳妇嘴一张:“等等。” (本章完) 第422章 送鬼送到底 袁二媳妇看了秦流西半晌,最终视线落在她的腰间玉葫芦上,问道:“你说的那个泥人偶,真的就在你那个葫芦?” 秦流西拿起来,拔出瓶塞,敲了敲瓶身:“出来。” 鬼婴化作青烟飘了出来,看到袁二媳妇,怨气顿时大盛,冲她卷了过去。 袁二媳妇看不到,可心底莫名一慌,感觉有什么东西冲自己袭来,耳边仿佛有鬼哭狼嚎,尖啸刺耳,不禁抱着头惊声尖叫。 “回来。”秦流西呵斥,拍了拍腰间的杨柳枝。 鬼婴满脸不甘,却不敢逆她意,委屈巴巴地飘了回来。 “她已经遭了报应,你这胎之后,她至少养三年,才可能再有子。”秦流西这话既是说给她听的,又是说给袁二媳妇听的。 袁二媳妇接连怀孕落胎又早产,这身体都败了,可她面相还有一子,只要她不作,养个几年,说不准也会再有一子。 鬼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道:“他们心太狠。” 只因为她是个姑娘,就把她打了,哪怕生下来了,也直接滃死,太狠了。 “因果业报,到了孽镜台都会有分晓,你安心吧。”秦流西道:“要怪,最应怪的是把你封在泥人偶的那个。” 鬼婴的怨气又再蠢蠢欲动起来。 秦流西轻敲瓶身,鬼婴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钻进去,在入瓶之前,她又看了袁二媳妇一眼,眼中有恨却又有一丝细小的眷恋,最终化为叹息。 房内归于平静。 袁二媳妇的脸色更白了,盯着她的玉葫芦,哭了起来:“我没办法,我也不想的,我连生了两个姑娘,婆婆天天都骂我,当家的也没个好脸,家里也穷,养不住,我也没办法啊。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去那个庙求子,我也只是听说它灵验。” “那庙当真这么灵?”秦流西问。 袁二媳妇点头:“我有个表姐就嫁到了隔壁杨柳村,她也是去那边求子,可她也生了一个儿子,为何到我就总是姑娘。” “我说了,你供奉的泥人偶就是一个邪物,里面本有婴魂,你供奉她,等同养她,你怀上了,她自然第一个来投胎。只要你一直供奉,她就会一直来。”秦流西冷道。 袁二媳妇白了脸,道:“可我表姐……” “若是她刚好拿的是个男婴呢?” 袁二媳妇一怔:“我命怎么如此不好。” 秦流西有些不耐,道:“说吧,那女娲庙是怎么个情况。” 袁二媳妇吸了吸鼻子,道:“就是去拜送子娘娘,添了香油后,就在送子阁挑选泥人偶回家去日夜供奉,也不许和外人细说送子阁,否则就不会灵。” 她回想着送子阁的事,道:“我添了香油,就跟着慈真妙人去送子阁,然后在那送子娘娘座下挑选泥人偶,要点了眼睛的才行。” “除此外,没有别的?” 袁二媳妇摇摇头,想了下,又道:“我听我表姐说,她去求的时候,还跟慈真妙人参了半天禅道,还入定睡了一觉,然后才去送子阁选的。我倒没有参禅,可能妙人看我不是有缘人吧。” 秦流西手一抖,脑中划过一丝什么,问:“你表姐生得如何?” 袁二媳妇有些嫉妒:“她做姑娘时就是村里的一朵花。” “那慈真妙人,是女冠么?” “是啊。” 秦流西皱眉,难道自己想多了? “没有别的了?” 袁二媳妇摇头:“总之挑选神物……选泥人偶的事,不能往外说,否则会泄露天机,引起送子娘娘的不满,就不会灵验了。” “傻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秦流西冷笑讥讽。 袁二媳妇涨红了脸。 秦流西见没有什么东西问出来了,也不再逗留。 袁二媳妇又叫住了她,指了指她腰间,道:“你打算把她如何?” “自然是要超度一番然后送去投胎了。”秦流西似笑非笑的:“怎么,良心发现,不忍心了?” 袁二媳妇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你们不明白女子的苦,不说也罢。她生下来后,我也想留下来,我央求他爹,还有她奶奶,可是我斗不过她。” 她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你送去投胎也好,最起码不要再投到我这样的人肚子里,也别到我们家,太苦了。” 秦流西默了半晌,道:“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你自个的身体吧,我劝你仔细养个几年,别急着怀孕,否则肯定会没命,不过这几年你也怀不上。” 袁二媳妇嘴唇翕动。 秦流西已走了出去,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她的眉眼却是半点都没有动容,倒是玉葫芦动了一下。 她拍了玉葫芦身,袁婆子在外和邓富财说话,她身边还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还有两个小姑娘,应该就是袁二和他两个女儿了。 “大师,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该如何做?”袁婆子道。 秦流西说道:“那孩子你滃死后,把她埋哪了?” 袁婆子僵了一下。 “你们亲自挖出来,没有小棺,就用个罐子把尸骨敛起来。”秦流西看了一眼院子,看到一个陶罐:“那个也行。” 袁婆子忙过去把陶罐拿起来交给袁二:“你去。” “一起去。”秦流西道。 袁婆子和袁二相视一眼,两人往屋后去了。 他们家本就近山,竟是把孩子直接包了然后埋在屋后,秦流西见了更是无语,看着他们把那具小尸骨敛在陶罐里,便用一片红布包了,重新点了一个穴葬下,立了个小小的坟,再让他们把元宝蜡烛纸钱的都烧了,又祭了饭。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黑了,秦流西看着袁婆子和袁二他们道:“此后清明鬼节,以及这孩子的死忌,你们都要来祭拜,如此她的怨气才能真正平息。” 送佛送到西,送鬼送到底,够可以了。 袁婆子道:“一直都要?” “自然要了,毕竟她被生下来时也是活人,是你滃死了,你怎么都得赎罪吧?”秦流西淡淡地道:“你们不做也可以,但此后的三灾九难,却莫要怨天尤人了,都是业果。” 一阵阴风唰地刮过,树梢哗哗大响。 袁婆子腿一软,道:“做,我们一定照做!” 三更,没卡章,赏票来一个mua? (本章完) 第423章 谁来救救参? 离开袁二家后,秦流西有些沉默,害得邓富财心里也有些惴惴,生怕惹怒了她,只能拉着滕昭往后撤了几步。 “小道长,你师父是怎么了?” 滕昭抽回袖子,看了一眼秦流西的后背,道:“无事。” 邓富财讪讪的,这师徒,一个话多,一个惜字如金,真是怪哉。 一路回到邓家,邓富财才鼓起了勇气问她,为何还要做那一套戏? 秦流西道:“这鬼婴也是冤魂一个,一次次轮回也够惨的了,做那一套,也确有平息她怨气的意思,入土为安,将来也有袁家祭拜,她到了地下,也能平心静气的投胎。而对于袁家,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还债,也是顺带恐吓他们罢了,将来也不敢再轻易信什么送子。” 无子,不管是富户还是贫户都不能接受的,可已经生下来的孩子,只因为是个女娃娃就狠心滃死,未免过于狠毒。 秦流西也知道,在农户人家里,尤其是那些不开化的蛮番地,这样的事实在再寻常不过,可现在碰着了,仍觉得心头堵了一块石头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得知她在同一个母体身上轮回几次的缘故。 邓富财听了秦流西的话,拱手夸道:“大师高义心善。” 秦流西抚摸着玉葫芦,说道:“袁家这事便算了了,那女娲庙我却还得去一趟,待明日,我们师徒过去了,便会从陵县直接回漓城。” “那就让我家大武送大师一程。”邓富财立即说道。 秦流西笑了笑。 彼时,邓成氏已经带着完全清醒过来的邓水岚过来给秦流西磕头。 邓富财一看宝贝闺女,就走了过去,亲自带到秦流西面前按下磕头,道:“是大师救了你,囡囡你可得磕响头拜谢大师才行。” 小姑娘神色仍有些蔫,却很是乖巧,磕了三个头,看向秦流西,问:“丫丫呢?” 秦流西一愣,笑道:“她去了该去的地方。” 邓水岚闻言眼圈有些红,道:“再不会回来了吗?” “嗯。”秦流西说道:“她让我问你好,也跟你说一声对不住。” 邓水岚摇头:“我不怪她,丫丫很可怜的。” 秦流西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很大度善良,是个好孩子。” 邓水岚有些羞涩,她又看向滕昭,这个小哥哥长得真漂亮,比小姑娘还漂亮,真好看。 邓成氏让小丫头把女儿带走了,说已经准备了酒菜,邓富财亲自领他们入席作陪。 是夜。 秦流西问滕昭:“今日之事,有何作想?” 滕昭默了一会,道:“师父心善,还让他们敛骨重新安葬。” 随意埋了的尸骨,终会被践平,被遗忘。可重新收敛安葬,立了碑坟,又有祭拜,那么这鬼婴到了下面,也会收到来自阳间家人的供奉。 是的,哪怕她一次次轮回,可既然被生下来,她就是袁家人,身死了,也是袁家鬼,逢年过节有供奉,总比孤魂野鬼要强得多。 秦流西便道:“我们入道,却也不是修成天人,而是仍身处凡尘,看事看人,也不能全然冷漠。有些人,能扶一把是一把,有些鬼亦是,只要他们不是恶贯满盈,亦可超度一番。就像这个鬼婴,她吸取凡人阳气纵有错,却没把人致死,那就还有一线转机,这个罪孽,自有孽镜台分晓。而她身上的事,非她所愿,亦算无辜,所以我愿渡她。” 滕昭若有所思。 “善恶也看因果业报,你得明辨了。有些善称不得善,可能是伪善,而有些恶也称不上恶,得看他是为何而恶。”秦流西看着滕昭,道:“若是不知何为善恶的定义,那就问你自己的道心。” 她戳了戳滕昭的胸口。 滕昭往后仰了一下身子,避开她的魔爪。 秦流西啧了一声,满脸嫌弃,道:“养你这么久,怎么还没长点肉?回去以后每日多练练,让岐黄每日做些药膳你们吃,你天元不足,得多补补。小人参精那家伙也不知结了果没有,再不结,我把它生吞了!” 远在漓城的小人参精正站在盆边舒展着四肢,狂吸月华,忽觉一道怨念从远方传来,吓得脚一抖。 噗通。 它从盆边高处掉落,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的几颗小红果。 好不容易才结出来的果子,万不能出半点差池啊,不然秦魔头得灭了它。 “不对,有危险。”小人参精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是危险信号。 它咻的一下,就往药圃逃去,使出参生最快的速度。 然而,它快,一道火红色的影子更快,像一道闪电扑来,一下子按住了它后腿的一条小须须。 小人参精半只参入了土,后半参却是动弹不得,不禁拼命挣扎。 它一挣扎,头顶的土就被它拱松了,露出半只参头和那几个小红果。 红艳艳的,让人口液生津。 “哟,是结了果的人参精,还是千年人参,我这一回来,竟遇到这样的好事。”火红影伸出魔爪。 小人参精大叫不好,当下自断一须,继续逃。 “逃,我看你往哪逃,乖乖的从了本座吧。”魔爪一扫,几颗红果子立即到了它手里。 小人参精嗷嗷大叫,扭头一看,见一只火红色的九尾妖狐把红果子全拿了要往嘴里塞,不禁尖声大叫:“那是秦魔头,不是,是不求大师要的,你敢抢她的东西,她能追你九个轮回你信不信!” 九尾妖狐的爪子一顿,看向小人参精,狭长的狐狸眼半眯。 “你吃,你尽管吃,反正我就说你把果果吃了。”小人参精挺起胸膛。 妖狐冷笑:“我把你也吃了,你就告不了状了,嘿嘿。” 小人参精大惊失色,脚往土里钻,声厉内荏地道:“你敢!我是她的参,你吃了我,你也得死!” “你是她的参?”九尾妖狐忽然暴躁,扑了过去,爪子去揪它的须手,声音尖啸:“你是它的参,老子都还没敢说是她的狐呢。叫你说,老子叫你说!” 小人参精尖叫着护着自己,一边拨土还击,啊啊啊,哪来的骚狐狸,快来人,谁来救救参? (本章完) 第424章 碾死算我的 冬日难得的月夜下,秦流西的偏院难得有些热闹。 墙头上,雌雄两鬼看着一妖一参打得难解难分,默默掏出了一根白蜡烛啃着。 雌鬼问:“你看谁会输?” 雄鬼道:“这还有悬念么,小人参精就是个奶娃,还能打得过老狐狸?” “也对,我看小人参精吃枣药丸。”雌鬼摇头叹息。 小人参精又被扯断一条须,一屁股坐在地上,哗哗大哭:“呜哇,太欺负参了!” 它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岐黄适时出现,看到乱糟糟的药圃,惊呼出声。 “小岐黄,我想死你啦!”妖狐看到岐黄,张开双手冲了过来。 岐黄避开他,冲到药圃,拿起一株夜灵草,心疼不已,道:“你们要死了。” 妖狐后知后觉,看向药圃,浑身散发着光泽的毛发竖了起来,完蛋了。 小人参精也看了一眼,立即告状:“岐黄姐姐,是它干的,不知哪来的骚狐狸,一言不合就开打,还抢我的果子,我本来是想要送你一颗的。” 告状加上眼药,毒不死你! 妖狐瞪他一眼:“小小年纪,打不赢还告状,呸!” 岐黄转过身来,看到它,歪了歪头:“封东家,您回来了?” “你现在才看到我?你果然变心了,是不是这小人参精勾了你?”妖狐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穿着红衣,俊美不凡的妖孽男人。 不是长生殿东家封俢又是谁? 小人参精以仅存的须须捂着嘴,眼里又妒又羡。 知道这妖狐道行不浅,却不知他竟已可化形当人了。 “你都可以化形了,是谁给你封正的?”小人参精羡慕地问。 妖物化形,除了修炼到一定境界,还得拥有契机,靠人封正,就像黄大仙,到了境界圆满,会特意去寻有缘人讨封,一旦成功,自可化形。 封俢白他一眼:“关你屁事。” 小人参精撇撇嘴:“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秦魔,是大师给你封正。你完犊子了,我头上的几个红果果她惦念许久了,你全摘了,你这是忘恩负义。” “白痴。”封俢手一摊,掌心是四个红果,他取出一个玉瓶把它们全装进去,封住了果子的香气。 然后,他从地上捡了一条参须,施了妖法,把干干净净的参须往嘴里一塞。 吧唧吧唧。 小人参精抱头大叫:“你不是人,你这个妖孽!” 封俢冷笑,转头看到岐黄对他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那个……” “这个药圃,在主子回来之前,我希望看到整理好了,不然,你自己去跟她解释。”岐黄说道。 封俢看了一眼乱糟糟的药圃,有些心虚,问:“她呢?” 他来了这么久,她都没出现,不太正常。 “主子去枣子庄了。”岐黄心疼地拿起被踩坏的药草,道:“你们真是太不知轻重了,这些药草可都是主子亲自种的。” 封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瞪了故作无辜的小人参精一眼:“还不快收拾,想死吗?” 小人参精:“!” 打参还有理了? 可想到秦流西的狠,它又打了个激灵,抱着自己的‘残肢’开始帮着收拾。 岐黄把坏了根须的药草放在一边,指使封俢:“你负责把根须给恢复了,重新种回。” 封俢:“我堂堂大妖九尾狐,给恢复药草,岂不大材小用……” “主子种的。” 封俢:“我来,都让我来。” 岐黄抿住笑意。 任你是什么大妖,在主子面前,还不是当个小猫儿盘着? 封俢逮着小人参精把药圃恢复原状,又问了枣子庄的事,身形一闪,就离了小院。 找她去。 小人参精见他走了,惨兮兮地问岐黄:“那只骚包的狐狸是什么来头啊?” “据说是天山修炼的妖狐,在要化形渡劫时遇了主子,是主子给他封正,还渡了些功德助他躲过雷劫。”岐黄道。 小人参精闻言有些羡慕。 岐黄说道:“你好好修炼吧,到你化形时,主子肯定会给你造化的。” 小人参精激动起来,有些向往。 …… 凭着封俢的妖力,要到枣子庄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 只是临近枣子庄,他敛了一身修为,瞅着天色还没亮,也没进庄,干脆寻了个林子修炼起来。 嘿嘿,等天亮以后,盘她。 封俢闭上眼。 黑夜过去,天色渐渐发白,秦流西和滕昭先行了一个大周天,然后才用了一顿丰盛的早点,准备前往女娲庙。 “大师,小小酬金,请大师莫要嫌少。”邓富财递上一个红封。 秦流西没有客气,接了过来,也没看红封里有多少银票,就揣进了怀里。 邓富财这才吩咐长子:“好生把大师送到女娲庙,跟在身边伺候着,然后再把大师送回到漓城,别怕花银子。” 邓大武回道:“放心吧,我一定把大师送回去。” 邓富财这才又带着妻子女儿向秦流西拜别。 马车驶出枣子庄,往陵县的方向去,这才没走多久,她忽然睁开眼,咦了一声。 “师父?”滕昭疑惑地看着她。 秦流西抬起手。 而邓大武,忽地勒紧缰绳,扯着奔跑的马,吁了一声,吓得脸色发白,看着马前那生死不知的老头。 “哎哟,哎哟,小老儿要被撞死啦,你怎么驾马车的?”小老头躺在地上痛苦地叫。 邓大武吞了一口唾沫,探头看了一眼,心慌得不行,身后,前门被打开。 秦流西问:“怎么了?” 邓大武惊慌失措地扭头,道:“大,大师,这忽然蹿出一个老人家,我勒马不及,给撞着了,这可怎么办?” 秦流西眯着眼,看出车辕,视线落在马匹前的躺着的人,冷笑出声:“没事,来碰瓷的,你驱马,直接碾过去,碾死算我的!” 邓大武惊恐地看着她:“?” 滕昭也是看向秦流西,又看向那地上的人,认识的? 而地上还在痛苦呻吟的老头顿了一下,麻利地跳起,冲过来指着她:“嘿,你这小道,堂堂出家人,怎么还杀生咧?” 秦流西探头出去,露出一个堪称恶魔的笑容:“我不但杀生,还负责入殓超度,一条龙服务,收费还少。快去前面躺着,我亲自来碾,包你投个好胎!” 小老头:“……” 你有毒吧! 骚包狐狸修哥:我来啦,我来啦,票票在哪儿?! (本章完) 第425章 毒舌对毒舌 快去躺着,我亲自来碾! 秦流西这话一出,骇得邓大武险些从车辕上掉下来。 这大师太凶残了! 小老头(封俢)冷笑:久久不见,小祖宗的嘴皮功夫又长进了! “你,你这小道好狠的心,草菅人命啊,就不怕五弊三缺的?”封俢仍在装。 秦流西双手一张:“来道雷吧,劈死我,早死早投胎!” 封俢:“……” 行吧,你赢了,你毒起来连自己都咒。 秦流西冲他笑了一下,说了个嘴型,然后手指一弹,马儿像被什么击中了受惊,向前冲去。 邓大武这会是真惊了。 马儿发狂了。 而封俢也惊了,差点被撞了个趔趄,顿时破口大骂:“唉我去,你谋杀……喂,你等等!” 马儿如一支箭的向前奔去,封俢在后头狂追,滕昭忍不住打开车门。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小老儿飞奔过来,那速度,比他见过的汗血宝马还要快,距离马车一丈远的时候,那小老儿身形一变,变成一只火红色的…… 狐狸? 滕昭瞳孔一缩,看那只火红狐狸向车内扑来,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挡在秦流西面前。 “妖孽!” 秦流西心怀安慰,亲徒儿啊。 封俢已经跳进了车内,狐狸嘴大骂:“你个小没良心的,说撞就撞,真要碾死老子不成?” “哟,不装了?”秦流西拍了拍滕昭,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漂亮的狐狸。 封俢在滕昭警惕的眼神中又变成了一个俊美魅惑的青年,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我的伪装可以说毫无破绽啊。” “你那骚气,十里之外都能闻到,变形时,收敛一下骚味。”秦流西轻哼。 封俢大怒:“我那是男人味。” 呵呵。 封俢又上下仔细的看了看她,道:“及笄了,成大姑娘了,可咋瞧着该长的地方没长呢?” 滕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落在秦流西平平的胸部上,顿时黑了脸。 放肆,无耻,哪来的登徒子! 没等他挡在师父面前,却听自家师父冷笑着回击:“我平我认,咋的,你那小鸡仔就长成大鸟了吗?跟谁在这五十步笑百步呢!” 滕昭:“!” 封俢:“……” 他红着脸道:“你,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了?什么都敢说!” 秦流西睨过来:“跟我害什么羞呢,当年你渡劫,被劈得光秃秃跟秃毛鸡一样,我哪没看过?要不是我助你,你怕是连小鸡仔都被劈成太监了!” 封俢:你个魔鬼! 别跟她一般见识,不然死的是自己。 滕昭闭眼装失聪,这是孩子可以听的话题吗? 封俢撇头看到滕昭,打量了一番:“这小鬼是谁?” “我大徒弟,大名滕昭,道号玄一。”秦流西看向小徒弟,又介绍封俢:“这是封俢,九尾妖狐,长生殿的东家,见个礼吧,以后要什么药,说你封叔的号,记账。” 虽对封俢不耻,可师父的话不能不听,滕昭跪坐在马车内,向封俢行拜礼:“拜见封叔。” 秦流西此时才笑眯眯地道:“小辈呢,拜也拜了,就刚才我的话,当你送的见面礼也不为过吧。” “你这是明抢,药材哪里不是我辛辛苦苦找回来的,要炮制药,还得苦苦哀求你。”封俢指着她:“当初又是你来找合作,我答应了,你倒好,得催着你才炼药,就离谱。” 封俢指责了一回,又瞥着滕昭,嫌弃道:“这小鬼瞧着跟老古板似的,你看上他哪了?” 滕昭皱眉。 封俢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道:“倒也周正,勉强可用。行吧,以后哥,不是,叔罩你。” 辈分可不能与他同辈,否则岂不是低了这小祖宗一辈,嘿,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秦流西问:“这伤可算是养好了?” 她略带着薄茧的手指摸向封俢的脉搏。 封俢没躲,那看起来不太正经的狭长眸子仿佛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眼神也温软了,嘴巴却道:“我堂堂大妖,区区小伤,哪会养不好?还给你带回那雪果了。”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瓶子扔了过去。 秦流西看他的脉搏如常,遂放了心,毒了他一口:“确实是,祸害遗千年,你就不会不好!” 封俢想扑过去掐死她:“说句好听的会死么。” 秦流西哼笑,拿起雪果的瓶子打开,一阵冰凌冷香从瓶口传了出来,泌人心扉,让人精神一震。 滕昭也觉得那冷香直通百骸,忍不住看过去。 秦流西把一颗果子倒出来,看它晶莹剔透如冰晶,圆润如珍珠,冷香充斥着整个车厢。 “千年雪果有了,还差这百年以上的蛟珠,可这凡尘是一年比一年的灵气不足,便是有蛟,就能修炼出来蛟珠么?”封俢皱眉道。 秦流西道:“大灃海志早就有记,百年以前,东海有蛟出没渡小雷劫,有渔民救蛟而得珠,也是巧,我近日救一人,这酬金,我就要这蛟珠,让他给我寻来。” 封俢:“哪怕蛟珠易得,那最难得的雪精灵的灵液呢?我问遍了北川的有些灵智的妖物,谁都没见过雪精灵诞生。” 精灵,非妖非怪非鬼非魔,它只是一种自天地灵气中诞生的灵体,寻常不可见。 区区凡尘,在灵气如此匮乏的状况下,能诞生出来吗? 秦流西一笑:“连你这样的千年妖狐都能得以封正而化形,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没找到,不过是时机未到。” “若真的找不到呢?”封俢反问。 秦流西的笑容敛起,抿着唇,道:“若真如此,那就是命。” 封俢叹了一口气,这人太重情也是个麻烦。 他不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道:“你让我拿冰晶回来是要做什么?” 北川有一种冰晶,只要放在一般的冰中,能使冰常年不化,坚硬如铁。 秦流西说道:“嗯,有个血咒要解,有些麻烦,想要做个冰棺以防万一。” 她把司冷月的事给三言两语就说了一遍。 封俢听了,斜飞入鬓的剑眉皱了起来,说道:“这么大的咒术,你真破了,等于把她全族命运扭转。到时候,你当心被雷劈!” 这么大的术咒被她插手一破,五弊三缺不按最狠的来,他名字倒转来写。 (本章完) 第426章 别逼我替你除毛 封俢和秦流西结缘于五年前,当时他修炼已到大圆满,在吞了一颗千年圣果后,久等不至的化形契机到了,可那会儿,却是不曾遇到有大修为的修道者为他封正。 天地万物,凡异妖更进一步,都需求得封正,而封正对于一切异妖而言,都是一场认可与造化,得了人认可,在世间行走也算是在天道面前挂了个号。 而封俢在苦于封正无人时,秦流西出现了,她给了他一场造化,甚至在几乎抗不过雷劫时,还散了好些功德金光于他,使得他封正成功。 再后来,他把长生殿的架构给建了起来,她来谈合作,药材他来寻,药她来炮制,以一个长生殿把两人的关系紧紧关联起来。 一转眼五年,小姑娘已成大姑娘,他哪怕不时时跟在她身边,可也知道,她这人决定了的事,只会一往无前。 典型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中行的作死性子啊。 所以,封俢知道秦流西要给司家破血咒,也只是说了一句,也没劝,因为劝了也是白劝。 他没个正行的歪在秦流西身边,看了一眼外面,道:“这不是回漓城的方向,去哪?” 秦流西把泥人偶的事给说了一遍,问:“你也算是有千年修行的大妖了,这凡尘变更,皇帝都不知换了几朝几代,想来也是见识不浅,可知这背后的人是想要做啥?” 有着千年道行的大妖啊,滕昭眉尖跳了一下,看向封俢。 原来是个老妖怪! 封俢不知自己被定义老妖怪,只是拧眉道:“听你这么说,倒是想起五百年前,有一极邪极阴的禁术,叫九阴噬魂幡。” 秦流西来了兴致:“说说。” “也是和这个泥人偶身上的一样。”封俢懒洋洋地道:“当年那邪道把女婴鬼拘禁在麒麟子像,让妇人拿回家供奉,使婴鬼接连投胎,再接连落胎,一共九次,使得婴鬼怨气大发。而像这样的婴鬼,一共九十九个,那邪道再将这九十九个婴鬼的怨魂炼制鬼幡,名为九阴噬魂幡。此幡一旦祭出,光是婴鬼的哭声就能使人双耳失聪,痛彻心扉,迷人心智,然后趁其在煞气生成的幻象中,婴鬼噬其魂,七孔流血而死。” “噬魂之后呢?”滕昭问。 封俢道:“每噬一魂,那九阴噬魂幡的实力就更大。对了,这幡要炼制成功,还得加入九个纯阴女婴的骨血。” 滕昭后脊一凉,寒意直接从脊骨窜入天灵盖。 “也就是说,要想得那纯阴女婴,还得掐着时辰让她落胎。”秦流西冷着脸说。 封俢点头:“自然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婴,也不是没有,可一下子就集全九个,肯定得动用外力,更别说还是刚从母体落下来的。” 滕昭捏紧拳头:“简直阴毒。” 封俢睨他一眼:“要不怎么叫邪道呢。听说当时为了诛那个邪道,废那件九阴噬魂幡,还有十人殉道了。” 滕昭看向秦流西,道:“这个泥人偶鬼婴的事,只怕也是为了炼制那样的邪物。” 秦流西点点头,看向封俢:“那九阴噬魂幡的禁术难道没被销毁或封存?” “销毁归销毁,但邪道么,都是狡诈之徒,焉知会不会留下另外的宗卷,哪怕只留一张残卷,但凡有点道行的方士,怕都会悟出来。”封俢悄咪咪地要往腿上枕,眯着狭长的狐狸眸子道:“这世间呐,聪明人可不止你我一个。” 秦流西注意到他的动作,冷笑道:“你要是个聪明的妖,就不会作死的往我腿上躺。” 嗞。 她指尖上腾地冒出一簇小火苗,散发着可怖的红光。 “大冬天的,别逼我替你除毛。”秦流西阴恻恻地说。 “灭了灭了。”封俢一个激灵连忙后退,瞪她:“小孩子家家,玩什么火?还有,回回都是这招,能不能有点新意了?” “对你,一招就行了,需要什么新意?怎么,要玩火二十四式么?”秦流西又怼了一句。 封俢:“……” 我怀疑你在开黄腔,但我没有证据。 “行了,你回去吧,来掌柜早就想你了。”秦流西道。 封俢:“你在这,我回去哪?来掌柜一个大男人想我做什么,我才不管呢。我不管,咱们许久没见,肯定得好好腻歪。” “滚!” “得嘞!” 封俢身形一变,又变成一只漂亮的火红狐狸,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我滚过来,又滚过去了!” 滕昭:“!” 所谓的千年大妖,如此幼稚! 秦流西翻了个白眼:“智障!” 封俢笑嘻嘻,前腿的小爪子碎步上前,窝在她身边,还大胆地把爪子搭在她盘着的腿上,一卧。 秦流西没好气的,可看到他身上那火红的毛发,光泽顺溜,又厚又密,便伸手撸了一把。 封俢的狐狸眸子眯得更细长了,身体舒展得更柔软。 它最知道怎么让小祖宗满意。 滕昭瞧着,心里有些痒,他就摸一下。 他伸出手刚要落在封俢的身上,封俢睁眼:“别摸,当心叔剁了你的爪子。” 滕昭讪讪的收回手。 秦流西被徒儿难得露出的别样表情给逗笑了,拉起他的手,摸向封俢的脖子。 滕昭眼中有了笑意,他撸到了大妖的脖子,真好。 封俢的毛炸了,呲牙,可听到秦流西的笑声,心头一软,算了,她高兴就好。 两人一狐在车厢内边说边笑。 而在外面好不容易把马车架得平稳的邓大武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听着车厢内的说话声,心砰砰直跳。 这,分明是三个人的对话声啊。 除了大师二人,还有人吗,不,有鬼? 邓大武默念数声阿弥陀佛,专心驾车,待到了陵县,他按着秦流西的意思把车停到一个饭馆前,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内出来的除了秦流西和滕昭,还有一个漂亮得不似真人的男人。 邓大武摇摇欲坠,双眼直翻着白眼,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封俢冲他抛了个媚眼,凑了过去道:“我们一直是一起的哦。” 邓大武一个激灵,有些茫然,大师这朋友叫什么来着? (本章完) 第427章 又是慈真搞的鬼 陵县和漓城相隔并不远,当地的沉江鱼也是一绝,难得来一趟,自然要品尝一下。 至于女娲庙,盘它还能比得上填肚子要紧? 不能够啊。 鱼吃得欢快,只是还没吃完,就停下了。 “师父,你看。”滕昭指着楼下一行人,眉头皱了起来,那人不是前几天过来的将死之人么? 秦流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待看清那瘦不拉几却穿着织金紫色长袍敷着厚粉的男子时,眸子半眯。 “啥玩意?”封俢也探头看了下去,看到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纨绔,啧的一声满脸嫌弃,道:“这样的丑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要看男人,你看我就好了。” 秦流西白他一眼,道:“你看那着紫袍的,看出什么来?” 封俢才不想看呢,那样的丑东西,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什么玩意。 不过秦流西这么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准是在考他。 封俢定睛看去,如果细看,能看到他的眼有火红的异芒闪过,他开了妖目。 这一看,他就看出了不对,道:“这个短命鬼怎么还活着?看他一脸短命相,身子都被掏空了,隔老远我都闻到死气,他早该死了才对。” 滕昭:“……” 老妖怪的嘴巴比师父的还毒。 秦流西冷笑:“有人给他续了命。” 眼前这人也不是谁,就是前几日秦流西拒救的那个马知县家的独子马孝卫。 马孝卫被几个女鬼还有一个鬼婴给缠着,他近几日必然死定了才对,可现在,却好好地站在那,而他身边,干干净净的,那几个冤魂全部不见了。 而马孝卫身上还有一股属于别人的气,有人拿别人的命给他续了命。 冤魂不见了,而他又续了命,不好,那几个冤魂怕是被拘了。 “这样一身罪孽的孽障都有人给他续命,谁这么看不开,也不怕遭雷劈?”封俢摇头,但凡是正道,都不会做这样遭报应的破事,有点什么肯定要遭反噬的。 秦流西道:“只要酬劳给得足够,总有人不怕死的。” 她轻敲着桌子,道:“这个陵县也有点意思,有那么一个女娲庙,还有能帮这废物续命的能人,很能耐啊。” “死性不改。”滕昭看马孝卫一行人竟然拦住了卖唱的歌女调戏,眼神厌恶。 秦流西敲了敲桌子,向封俢努了一下嘴:“快点多管闲事。” 封俢:“不是,这鱼再不吃就凉了……行行行,你是祖宗我惹不得。” 他拿了筷子直接向马孝卫扔了下去。 筷子并不算重,封俢看似随便一扔,可那筷子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直接从马孝卫的鼻尖落下,吓了他一跳。 “哎呀,我的筷子。”封俢造作地扑到二楼栏杆处,手还长长的伸着,作出一副要抢救筷子的样子。 他这造作的一叫,滕昭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秦流西扶着了自己的腿,忍着,别踹他下去。 而楼下那一行人,马孝卫听到这一声,抬头看去,瞳孔一缩。 楼上那美人,一身火红衣袍,青丝散落了一缕,一张脸俊美如妖,那双狭长的眸子看着人时,勾人夺魄。 “美,大美人。”马孝卫身后的狗腿子们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马孝卫的心咚咚直跳,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楼梯上走去了。 问谁能抵得过狐狸精的魅惑? 封俢冷笑,像是故意的一样,勾了马孝卫一眼,然后施施然地坐到椅子上等着。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不错,勾人的妖力又深了,男女通杀啊!” “你看你这话,还是个人不?要不是为了你,人家至于牺牲这个色相?”封俢瞪她,双手搭在胸前,道:“我可还是干干净净的。” 滕昭一阵恶寒,大妖都这样吗? “行了,别造作了,人来了。”秦流西看向楼梯口。 马孝卫带着狗腿果然走了过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封俢看,目露痴迷。 “美人……” 封俢看那双眼睛全是欲望,差点把鱼都要吐出来了,也不作了,眼睛一眨,有异光闪过,道:“美你娘个头,少来恶心老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马孝卫登时变得有些呆愣,点点头。 秦流西转过头,直接开门见山问:“谁给你续的命?” 马孝卫眼珠子木楞楞地转过来,道:“慈真妙人。” 秦流西脸一寒。 这么巧,又是女娲庙那个慈真妙人搞的鬼? “你身上的冤魂是她给你镇了?” 马孝卫神色有些惊恐,仿佛被吓到了什么似的,又放松下来,桀桀地笑:“大师很厉害,把她们全部捉了,要打个魂飞魄散呢。嘿嘿,活该,谁叫她们敢缠着我。” 封俢有些厌恶:“大力点,自己掌嘴。” 啪啪啪。 马孝卫立即挥手打自己,几巴掌下去,他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眼神惊恐,瞪得浑圆。 “停。” 马孝卫肿着一张脸,后退几步,惊惧地看着几人:“你们?” “再问一下,替你续命,那慈真要什么酬劳?”秦流西又问。 马孝卫本不想说,可嘴巴却是诚实地说了:“黄金千两加九个不满十岁的童女。” 啪。 秦流西狠狠地一拍桌子。 封俢也沉了脸:“那些小姑娘你们怎么得来?” “农户人家多的是贱命一条的小姑娘,给个几两银子就大把人送上来了,有些人不愿意,就说是去侍奉送子娘娘的仙童,就都愿意了。”马孝卫捂住嘴,身子剧烈颤抖。 “滚!” 马孝卫麻溜带着狗腿滚了,一行人出了饭馆,灵台一清,刚才他们做什么了? “马少爷,你的脸怎么了?” 而马孝卫捂着刺痛红肿的脸,忽然瞪大眼,完了,他好像跟人说了慈真大师的事。 马孝卫立即回家去。 “师父,就让他走了?”滕昭有些意外,秦流西竟然放过马孝卫。 秦流西冷道:“他身上的续命术不能破,一旦破了,那慈真必定会知晓反打草惊蛇。放心吧,慈真一完,马孝卫身上的术也得玩完,到时候他必死无疑,就让他多喘几口气。我们这就去女娲庙。” (本章完) 第428章 孰可忍,西不可忍 秦流西不止一次在邓富财他们嘴里听说女娲庙的香火很盛,如今看来,所言非虚,过了午,前来参拜求子的人还不少,要么是夫妇一起来,要么是妇人带着年轻少妇,或是单独前来。 像秦流西他们这样的‘一家三口’,引来不少的目光。 是的,为了不打草惊蛇,秦流西和滕昭都换了一身装束,她恢复简雅的女子装扮,而滕昭,则是一副小贵公子的打扮。 原本封俢还觉得秦流西小题大做,凭她的本事,又有他这个有着千年道行的大妖在,至于这么抬举那什么慈真烂人? 可眼瞧着秦流西一身女子装扮,他又觉得慈真那烂人有点用处,瞧瞧他们这一家子,俊的俊,俏的俏,美貌一等一,回头率简直无人可敌。 只有邓大武,看着他们如仙人一般,看傻了眼。 大师,大师她竟是个女冠! 邓大武傻愣愣的坐在车辕上看着几人往庙里走,一脸的怀疑人生。 而在封俢再一次向一个漂亮的小媳妇抛了个媚眼后,秦流西忍无可忍:“把你的骚气收收吧,没得闹得人夫妻离心。” 封俢笑眯眯地道:“天生丽质难自弃,像我这样的美男,再怎么收也难掩光芒。” 他自认潇洒的一甩袖子,一副我是全天下最靓的崽,自信放光芒的作派。 秦流西翻了个白眼。 她抬头看向那个修在半山的庙宇,门匾上大大的三个字,女娲庙。 再看步行上山的人,有些人三跪九叩以表诚心,一路跪上去。 秦流西冷笑:“朝圣也不过如此了。” 封俢看向那些三跪九叩的妇人,叹道:“世俗凡人为子嗣,能豁出一身皮肉去。” “走。” 三人加快了脚步,入了女娲庙,殿前,是一块空地,摆了一直偌大的香炉,西北角有一处泉眼,旁边一块石写着麒麟泉,有两个妇人就在泉眼旁边拿了水瓢舀了泉水喝。 “装模作样,大冬天的,也不嫌冷。”封俢吐槽一句。 秦流西环视四周,眸子半眯,道:“竟没有阴煞之气外泄。” 封俢也开了妖目看了一圈,说道:“看来这烂人有些道行,怕是用什么东西压制住了阴煞气。也对,若是搁老远就看到此处阴气连天的,你们这样的正道早就找上来捣他老巢了。” 秦流西不免又谨慎了些。 滕昭使劲地看,还暗自调动好不容易修出来的真气,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就有些懊恼,看来他得要更努力修炼,才能达到师父和狐狸老叔的修为,一下子就能看出煞气什么的了。 “别动真气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你这么快能修出真气来,算是有些天分,过犹不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封修站在滕昭旁边,一眼就看出小家伙的心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正经地道:“入了道,修行之路漫漫,得有耐性,修为一点一点的锤炼扎实,才会稳固。你还弱着,就更要保存自身,该苟就苟,别逞强。” 秦流西听了也笑道:“他说得对,看不出来不必勉强,等你以后修为渐大,自然会看出。” 封俢被夸,又得意起来。 滕昭瓮声瓮气地应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恢复过往的老成自闭样儿。 封俢瞧着啧了一声,小鬼甚是无趣。 三人入了庙,险些被浓烈的香火烟气给熏得眼泪直淌。 秦流西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看,差点睚眦欲裂。 “好粗的香!” 滕昭率先说出几字。 秦流西正要说什么,他又来了一句:“比我们清平观烧过的还粗。” 秦流西:“……” 睚眦欲裂? 把欲去掉吧,已经裂了。 区区一邪魔妖道搞出来的所谓送子庙,烧的香竟比他们清平观还要粗。 孰可忍,西不可忍! 封俢一看秦流西眼底刮起的嫉妒小旋风,嘿的一声,道:“这烂庙也配烧这么粗的香?美得它!” 他手一挥,妖力一散,那本在缓慢燃烧如同成人手臂粗的香就肉眼可见的飞快化掉,宛如有火在烤似的。 而且,那香灰还没落下来,而是不知被风卷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两个呼吸间,手臂粗长的巨香就烧得只剩一条光秃秃的香骨。 滕昭:“!” 秦流西心头畅快了,给封俢递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多日不见,眼色见长了,不错。 封俢凑近,耳语一句:“知你者,谓我封俢也!” 有个小尼姑正殿的侧门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红润,容貌出众的少妇,她怀里抱着红布包着的什么东西,神色有些激动。 秦流西看一眼那少妇,心头一突,指尖一颤。 眉目见春,眼尾泛红,双脚略显虚浮,走路颇有几分不自然,这人,刚刚是…… 封俢看人走来,向秦流西靠了过去,皱眉传音道:“她身上有与男子欢好的味道,真恶心。” 秦流西冷道:“这庙比我们所见更肮脏。” “速战速决吧,待久了我都嫌脏。”封俢面露厌恶。 小尼姑已经注意到三个容貌出众的人,眼睛一亮之后又有些生疑:“几位善人,是来求子的?” 那少妇已经向小尼姑辞别,走了出去。 封俢想说是。 “这位女善人,还是姑娘打扮吧?”小尼姑迟疑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面不改色,道:“我们不日成亲,听说女娲庙求子极灵验,想先来求一下送子娘娘,务求成亲后一击即中。” 封俢扭头深情款款地道:“西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滕昭揉了揉额角,他怎么就偏偏听懂了呢。 小尼姑也是瞥着脸红了红,这公子真好看,一双眼会勾人似的。 秦流西道:“不知这求子是要怎么求?庙里的慈真妙人,如今不知可在,听说求子是要求些神物回去供奉的?” “对啊,不是说供奉在送子娘娘座下的么?眼前这神像,哪有什么神物?”封俢直勾勾地瞪着小尼姑,温声说了一句:“带我们去神物那边吧。” 小尼姑眼神有些迷蒙,转身道:“善人请随贫尼来。” 果然是在别处么? 封俢和秦流西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今天为何这么早?因为压根没睡,整晚打蚊! 蚊子真应了这话:打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车轮战,连熬两晚,以身侍蚊,我废了! 望眼欲穿盼着蚊帐送来!!! 啊,早安,睡觉!!! (本章完) 第429章 女娲庙的隐秘 跟着那小尼姑,绕过大殿内的女娲像,穿过一个小门槛,竟又是一殿,在正殿却根本看不出来。 一入这个后殿,秦流西就感觉到身边流转着一股阴煞气,她抬头看去,后殿正中央,高高屹立着一座女娲像,与外面的独身像不同,这个女娲像双手各抱了一个孩子,一男一女,垂着眼,目视下方。 在她脚下,有一张几层架子,上面放着数十个憨态可拘的泥人偶,其中大部分泥人偶,以朱砂点了眼。 外人看来,这些点了眼的泥人偶憨态可掬,栩栩如生,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勾着人上前将它带走。 可在秦流西眼里,这些泥人偶都面露狰狞之色,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入殿的人,而每一个点了眼的泥人偶,都被一层怨气笼罩着。 秦流西微微阖眼,仿佛听到了婴孩不甘的尖啸和凄厉的哭声,还有微弱的呼救声。 它们,渴望离开,想要离开这个困住它们的小泥人。 秦流西睁眼,寒着脸打量着周围。 除了女娲抱子像,周围还有四尊面目狰狞手持法器的恶鬼像,均是面向着架子。 而在女娲上方,还悬挂着符箓。 秦流西环视一周,指节掐算着,慢慢挪动,看到一些物件时便是了然,对封俢道:“是四方锁魂阵。” 封俢眉一挑:“怪不得这些东西没外泄煞气。” 这些泥人偶里,本就封着婴魂,再又锁魂阵镇压,这怨气自然不会外泄,也就不会引来正道窥探了。 “慈真妙人他在哪整鬼呢?”封俢问着小尼姑。 小尼姑看着他的眼,脱口而出:“妙人就在密……呃,噗!” 封俢吓了一跳,往后弹跳,避开那一口喷出来的热血:“什么鬼。” 秦流西和滕昭也吓了一跳。 只见那小尼姑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瞪圆了眼,喷出一口血,然后面容狰狞,直挺挺地往后倒地,没了声息。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了。 秦流西立即上前,手指按在小尼姑手腕上,皱眉:“心脉断裂而死。” 封俢:“不是我干的!” 秦流西冲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师父。”滕昭惊恐地指着小尼姑的尸体,有一只黑不溜秋的小虫子从她的鼻子钻了出来,倒在地上不动了。 封俢立即拉开秦流西,仔细看那小虫子,说道:“这,是蛊虫?” 秦流西站了起来:“不好。怕是那慈真种在这小尼姑身上的,刚才你问话,她才说了几个字,该是触及到隐秘,说出就会自爆心脉而死,从而保住隐秘。” 封俢呵的一声:“果然狡诈,有意思。” 秦流西说道:“兵分两路,你到外面高处去,别让他跑了,刚才那妇人既然从这里出来,又经了一场春事,怕是有什么隐秘的密室。” 封俢看她说那种事是面不改色,丝毫不见一点害羞,不禁大叹,果然道心清澄啊。 “不知是个什么鬼东西,一起为好,至于外面,我让幻影守着。”封俢手一挥,一只虚幻的九尾狐就蹿了出去。 所谓幻影,等同他的分身影子,等于他的耳眼。 事不宜迟,两人找起密室来。 而在密室中,一个面相阴柔的年轻男人正在打坐,他的皮肤呈着冷白色,一双手修长指骨分明,可在室内夜明珠的照耀下,会看到他的指甲泛着寒光,似是淬了毒。 他忽然睁开双眼,看向一个爆开的罐子,脸色沉了下来,双指飞快地掐算,眉头皱起。 “竟有人对慧心施了魅术,有趣。” 眼前这人,正是秦流西他们在找的慈真妙人,一个男人。 但见他从石床上起来,取过一盏不知血红的,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的血酒喝下,嘴唇被血染红,露出餍足。 然后,他穿戴起来,是一套白衣女子道袍,戴上发冠拿上拂尘,就是一个出尘如仙的女道了。 慈真走到密室内一排罐子前,拂尘扫过去,露出笑容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差一个,就能让你们成为本真人手中最厉害的法器。” 一旦九阴噬魂幡炼成,他的修为就更上一层楼,至于还有泥人偶送出去,这有什么,一幡炼出,再有一幡,他还能挑最凶的出来炼万鬼幡。 慈真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正要走出,脚步却是一僵,密室的门开了,怎么会? 慈真脸上的笑僵在了嘴角,变得警惕起来,眼神带了几分阴毒和狠辣,既然能闯到这里来,那就永远别走了,正好给他的万鬼幡备一缕冤魂,也试试恶鬼铃的威力。 秦流西他们扭开了一只并不起眼的泥人偶,屹立着的女娲像咯咯作响,那是机关响动的声音。 然后他们看到女娲像缓缓往后移,露出一条甬道来。 秦流西和封俢相视一眼,让滕昭先离开,然后两人才往甬道走去。 走进甬道,没两个呼吸,便是一道往下的楼梯,两边均点着烛火,有风从地底吹来,夹杂着一股难言的气味,腥臭腐败沉闷,让人作呕。 秦流西险些把午膳时吃的鱼都给吐出来,连忙用了一道去秽符。 走下楼梯,秦流西似有所觉,往右边看去,那是一个密笼,里面关着几个人事不知的小姑娘,有些腥气从她们这边传来。 这是马家人送来的那几个小姑娘。 真是造孽。 两人往里走,又是一个暗房,里面有个池子,散发着恶臭。 封俢都顶不住了,下意识用妖力包裹着两人,封闭那些难闻的味道。 这地方太糟心了。 又走了一段路,秦流西拦着了封俢,眸子眯了起来。 “来了。” 封俢呵的一声,身影一闪,往前冲了进去。 烦死了。 早点弄死那烂人,然后找个地儿泡个温泉澡,去去晦气。 秦流西:“……” 她有些无奈地追了上去。 慈真用了隐身符,就想对来人玩个偷袭。 却不曾想,他还没见到人,就看到眼前一个火红色的影子撒丫子冲了过来,下意识地要躲,那影子却是往自己一扑。 这,怎么可能? 自己用了符,这什么鬼,竟然看得到自己? (本章完) 第430章 玩火,这个我熟 慈真被封俢一扑,符就失效了,显出真身来,他也看出眼前扑他的是什么鬼。 不是鬼,是一只狐狸,只是这狐狸? “成了精的老狐狸?”慈真惊讶。 封俢暴怒:“去你娘的成精老狐狸,老子堂堂千年大妖都认不出来,不长眼的东西,要你这双瞎眼何用!” 他手一抬,飞快地在慈真眼睛上一爪子挠去。 慈真嗷的一声痛呼,捂着一只眼不敢轻视,立即祭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恶鬼铃。 铃声一动,数条恶鬼从铃里尖啸着而出,尖锐刺耳的鬼唳声使人耳朵一痛,而厉鬼身上的煞气又凶又恶,瞬间缠住了封俢,鬼口一张,向他咬了过去。 慈真见鬼铃一出,那狐狸就顿住了,得意地冷笑出声。 封俢冷不丁被缠着了,那些阴物还向自己咬来,气得暴跳,妖力顿时一散,裹住了自己的同时,又向那些恶鬼打去。 恶鬼们已是咬了过去,可是,噶蹦。 牙崩了,一口肉都没撕下来,这是什么难啃的骨头,咬都咬不动。 当妖力打在鬼身上时,他们敢到神魂震荡,鬼力溃散了一些。 “恶心的脏东西,跟大爷我比凶,我凶死你。”封俢恢复人形,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足有三尺长的擀面杖,妖力灌注在其上,向那些恶鬼打了过去:“叫你们那死臭嘴咬我。” 慈真的笑僵在了嘴角:“!” 秦流西:“……” 被打得魂飞将散的恶鬼:你才是名副其实的恶鬼吧! 慈真见势不妙,脸色一沉,也不恋战,手里飞快燃了一符,青烟现起,立即往密室另一边疾步跑去。 那里还有一处地道通往外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没错,原本还想把秦流西他们留在密道里当备用冤魂的慈真,一看封俢凶残的样子还不受恶鬼铃的影响,立即就知道这人不好对付。 更别说,他还是会化形的妖狐,可见其修为不浅。 千年大妖。 那妖如是介绍自己。 慈真双眼迸出暗芒,这世间,灵气如此匮乏,竟还能修出一只大妖来。 秦流西看慈真竟也不缠斗,而是直接跑路,不禁暗叹,这个什么妙人,倒是会苟,还以为他会和那些恃才傲物的邪道一样,非要斗一场法才好呢。 可是想跑,没那么容易。 青烟挡了视野,甚至密室内也全然暗了下来,秦流西的眼却是如在白昼一般,看得精准。 眼看着慈真往东南角跑过去,弯腰往下…… 钻狗洞? 秦流西嗤笑,疾步上前。 “别玩了,人要跑了。” “小耗子往哪里跑?给大爷回来。”封俢妖目一扫,手兀地一伸,把已经钻入了狗洞,只剩一只脚的慈真给拖了出来。 封俢一股蛮力,抓住慈真的脚跟抓着老鼠尾巴甩一样给甩了起来。 简直奇耻大辱。 慈真被甩得眼冒金星。 啪。 慈真被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重响,扬起一地灰尘。 “你们是什么人?” “想做个明白鬼,大爷偏不要成全你。”封俢冷笑,他抬起脚踩下去。 噗嗤。 封俢:“……” 他低头看向脚下,人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张,不禁愕然:“我妖力这么厉害的吗,把人踩成纸了?” 秦流西翻了个大白眼,道:“是傀儡符,怕是刚才青烟起时就已经用上符了。” 这是,被小祖宗嫌弃了! 封俢黑了脸,微微阖眼,和守在外的幻狐一感应,冷笑道:“看到他了,比兔子还溜得快啊,你等着,我去把人逮回来。” 他化作一阵青烟,直接从狗洞蹿出去了。 秦流西摇头,没去追,而是在这密室里看起来,她视线掠过一张石床,上面有些暗色,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味。 床头一个大架子,放着一排陶罐子,全部用镇煞符裹着,秦流西伸手探过去,刺骨阴寒的怨气自罐身传到手上,缠绕上来。 秦流西面无表情,手一掐诀,指尖出了一簇小小的业火。 那怨气就这么被一烫,像是触须似的,飞快往后退,罐身剧烈颤动,砰的一声,罐子爆了,有一只阴煞婴鬼瑟瑟发抖的蜷缩在罐底,逃也不敢逃。 却说慈真,爬出另一个出口时呼了一口气,可这气还没完全落下就脸色阴沉,使得本来就阴郁的脸更为冷沉。 以为只是两个小虫子,也没来得及把东西都收起来,还逼得他用了傀儡符,险些没能逃出来。 大意了。 算了,只要他还在,就还能再炼出来,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慈真冷笑,刚要起身,眼前一黑,他警觉抬头,有巨大的阴影向他压过来。 “跑啊,咋不跑了?真让你跑了,大爷我千年道行岂不成了笑话?”封俢凑近,双眼赤红如火,笑眯眯地开口:“又是隐身符,又是傀儡符,挺会玩啊。喜欢玩,不如玩一下自残,比如自己废自己的腿?” 省得脏大爷的手。 慈真被那双火红异瞳一看,神魂一震,然后双手竟是往双腿折去。 魅术,这是魅术。 慈真睚眦欲裂,拼命念咒想要抵抗,可他是有天分不错,哪里比得过修炼千年又得了封正的大妖妖术? 咯嚓一声,他就把自己的腿给生生折断了,然后又是一条。 他险些痛晕过去,脸色惨白,额头冒汗,嚎叫声却被封在了喉咙里。 封俢这才满意了,提着他像提一条鱼,又回到了密室来,冲着秦流西邀功道:“我逮住这妖道了,扮女人也不塞两包子,不男不女,啧,真是辣我狐眼。” 慈真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他。 秦流西蹲下来,指着架子上的陶罐问:“你是想炼九阴噬魂幡么?” 慈真嘴一张:“你们究竟是谁?” 发现又能开口了,他便知身上的妖术束缚散开了,暗暗掐着法诀。 “清平观,道号不求。”秦流西没隐瞒自己的来历,问:“你从哪里得知这噬魂幡的炼制。” “想知道?”慈真嘴一弯:“过来啊,我告诉你。” 秦流西凑近了,看他露出诡异的笑容,便也笑了:“还有余力反抗呢,让我想想,这回是什么?腿废了,咱又是二对一,你该出本命法宝了吧?” 封俢警惕起来,眼底冰冷。 慈真笑容一僵,再不迟疑,嘴唇翕动,念着咒语,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一条骷髅骨鞭。 那骨鞭被祭出,直向秦流西卷去,骨鞭上有无数阴魂缠绕,邪恶不已,而由骨鞭焚出的火焰,更是灼烧得人神魂生痛。 秦流西一下子就感受到这火焰和寻常火焰的不同,它由无数怨气所炼化,若被焚烧,三魂七魄必损。 竟和她的业火有异曲同工之处。 秦流西有些兴奋:“玩火,这个我熟。” 她意念一出,业火从身上蹿出,向那骨鞭炼化的魔焰席卷而去。 业火出,焚一切罪孽。 骨鞭被业火吞噬席卷,慈真立即噗的一下喷出一口血,那张原本年轻阴郁的脸瞬间老去,头发唰的全白了,他捂着胸腔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红如血的火焰,仿佛看到了一朵巨大的莲。 “这是,这是……怎么会?”慈真又吐出一口血,奄奄一息。 与此同时,陵县城中,刚回到府中的马孝卫脸色一白,同样喷出一口血,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人事不省。 县衙后衙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密室里,秦流西看着失去了精气神的慈真,骨鞭也被焚化了,意念一收,业火也跟着收了起来。 慈真见了,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眼神更是惊恐,收放自如,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九阴噬魂幡是谁教你炼制?” 慈真闭嘴不语。 “跟他啰嗦什么,直接搜魂就是了,我来。”封俢上前。 一听要搜魂,慈真立即恹恹说道:“没有谁,我只是得了一张残卷,自己摸索出来的。放了我,我可以把残卷献出,就连炼制的材料也可以给你们。” “到哪一步了?” “就差一个九回婴了。” 秦流西看向那一排架子:“其余材料呢?” 慈真下意识地看向某处。 封俢顺着他视线看去,走到石床,看了一眼,手一拍,石床的板掀飞,腥臭味飘出,冲天的阴森怨气四散。 他往里看了一眼,险些吐了,往后退了几步,捏着鼻子道:“你这妖道好不恶心变态,把这些东西放在石床下,而你又在这石床上欺淫那些妇人吗?” 这是什么怪癖。 慈真心想你们懂什么,他修的本来就是至阴之体,吸取妇人阴体精气,能使修为更广,石床带阴,又刻了符,和那些阴物相辅相成,更妙。 秦流西也过去看了一眼,全是刚成型的阴尸,不禁想到炼制噬魂幡所需的,九个纯阴女婴体。 她有些反胃,冷眼看向慈真,后者瑟缩了下。 “你会锁魂阵,把怨煞之气封锁不外泄,于符箓上,亦有所成,可见悟道天分不差,可惜走错了道。”秦流西漠然道:“心有邪而行邪术,害人害物,天理不容,必遭反噬。” 慈真心头猛跳。 “一饮一啄,因你施的邪术而重复轮回的婴儿积攒的怨气,你也该感受一下。” 秦流西拿过几个陶罐,废了镇煞符,里面的九回阴魂立即蹿出,直扑慈真而去。 本就奄奄一息的慈真顿时惨叫出声:“救……” 他话一出就被浓郁的怨气给湮没了。 秦流西冷眼看着慈真被那几个怨气冲天的阴婴给啃噬直至断气,看他的三魂七魄出了肉身,便把魂勾了,锁到了一个玉瓶里。 那几个阴婴逮着机会要蹿离,秦流西又成了一个火人,吓得她们立即乖乖定在原地。 秦流西抛出一个瓶子,把她们全部收了。 说到底,这些经历过数次轮回而不得真正投胎成人的婴魂,都是无辜的,还没真正作恶,那就收起来,超度一番送去地府重新排队投胎。 否则,让她们蹿出去,不知要嚯嚯多少人。 收了这些冤魂,秦流西又找到了被慈真从马孝卫那边收回的几个女鬼和一个婴鬼,得知慈真死,马孝卫也活不了,术咒必然已破,便也痛快地被收拢在瓶中,等待一同被超度。 密室内存的冤魂无数,全部被秦流西收起,其中还有两个新魂,是被马家买来给慈真那几个女童,她们腕上有被放血的痕迹,是失血虚弱致死。 “造孽,下了地狱,十八层的孽罪他不都轮一回,真是天理难容。”封俢看向几个女童,两个死了,其余几个全部迷迷瞪瞪跟失了魂一样。 秦流西把活着的小姑娘先带了出去,除了慈真,其余尸体就让封俢用妖力全部带出庙宇的后山,挖了坑埋葬,还念了一段往生经。 做好这些,日头都将要西斜,两人才回到庙宇正殿女娲像那边。 封俢眼一突,指着滕昭:“他,这是做啥?” 这是啥毛病? 秦流西丝毫不意外。 但见滕昭把所有的泥人偶全部摆整齐,点了眼的在一处,没有的在一处,整齐得像是用线丈量。 “师父。”滕昭看过来。 秦流西说道:“为师怕是要让你不痛快了。” “嗯?” 秦流西拿过泥人偶,捏碎,拘魂毁符。 滕昭:“……” 封俢看滕昭一脸吞了苍蝇的样子,拍着腿哈哈大笑:“你说你这是啥毛病,摆这么整齐图啥?不嫌累得慌?你这毛病要是真毛病,还得改,不然你画个符,也用尺子量着画?横是横,竖是竖,方方正正的?” 却不想滕昭没恼,反倒是上了心,还能这样画吗? 秦流西道:“别说了,赶紧把这些婴魂拘了,天快黑了。” “那还不容易。”封俢手一扬,泥人偶齐齐断裂,一分为二。 魂出,拘下,毁符。 “这些倒好办,这已经请回去供奉的怎么办?”封俢问。 秦流修直接把小尼姑带来一问,得知请了泥人偶的妇人都会记录家在何处。 “若已成功投了胎的,毁了泥人偶和引魂符就行了,若还没有的,就全部收回来。”秦流西看着那本子,如今仍在外被供奉的还有十六个,好在都在陵县之内,有一个竟在他们漓城。 封俢没有问要不要做这么劳苦的事的傻问题,小祖宗嘴毒,但对某些事,心却是善的。 把女娲庙该救的救,该拘的拘,该毁的毁,秦流西便在庙里放了一把火,把一切罪孽烧毁。 封俢和滕昭看着一天之内从香火旺盛的庙宇变成残垣断壁,不禁有些沉默。 他们心知,有正即有邪,这样邪气的妖道和庙宇不止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刚好被他们遇到了。 诛邪卫道,还人间清宁,是他们修行之人该做的事。 “走吧。” 秦流西转身下山。 写完就写完吧,一个四千大章,不分了~ (本章完) 第431章 点拨 三日之后,秦流西他们回了漓城,这三天里,他们虽说没把陵县给走了个遍,但掉下数条脚毛也是有的,为的就是把从女娲庙出去的泥人偶给销毁。 那十几个泥人偶,已投入人胎的便毁引魂符,一些明显把女婴不当人看的人家,秦流西还入梦奉送警告,不好好对待就遭罪,至于对方会如何,却不在她控制范围之内了。 而有些福运家境尚可的人家,她就只毁了符,因为那样的人家,即便生了女婴,也会养下来,就不存在几次落胎了。 没能投入人胎的,秦流西通通回收,准备回去后超度一番,起坛请鬼差,打包送走。 最后一个是在漓城,巧的是就住在长寿坊旁边的庆乐坊。 秦流西让跟着跑了几天的邓大武回去了,也没给银子当辛苦钱,而是送了几张平安符,又给他两张调理身体的平安方,都是可以强身健体长寿的。 邓大武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跟着秦流西几天,他可开了眼了,得知女娲庙害人,而他们则去把泥人偶毁掉,一路上遇着病人还会顺手扎针开药,有些人还会指点几句玄机,至于酬劳,却是随意,人家给啥她收啥。 这位女冠,心很善,看来过年之前,得来清平观上香请个神像回去供奉,一定保家宅平安。 秦流西不知自己拉了一家信众,站在最后一个泥人偶所在的家前,看了一眼这家宅,眉梢轻挑。 封俢凑了过来,道:“看了这么多家,这家金吉之气最是浓郁,看来这个泥人偶的婴魂,有些福运。” 秦流西点头。 这么厚的金吉之气,证明这人家有福运,降生在这里,肯定不会像那些反复轮回的可怜婴魂一般。 “你们找谁呢?” 身后,有人声传来。 秦流西他们回过头,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扶着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少妇,那少妇腹部微微凸起,已是怀胎几月了。 秦流西天眼一开,一眼就看出她怀的孩子是男是女。 “我们纯粹路过,看到这颗石榴树生得好,便多看了两眼。”秦流西指了指冒出墙头的石榴树。 小夫妻二人看他们生得这般俊,一身贵气,不似坏人,便相视一眼,笑道:“我们家的石榴树结的果子也极甜,待结果时,你们可来尝一下。” “好。”秦流西笑眯眯地道:“我们就在寿喜坊的红白街,离这里也近,到时候肯定来。” 小夫妻没想到会这么近,便笑着说:“原来是邻居,你们只管来就好了。” “相逢是缘,提前恭喜举人老爷弄瓦之喜,这孩子会给举人老爷带来福运的。”秦流西递了一个平安符过去:“这符赠举人老爷,祝您上京赴考顺利了。” 那青年愣住,直到手臂被娘子撞了一下,忙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 秦流西这才带着封俢他们走了。 滕昭问:“师父,他们家的泥人偶不用处理?” “已经毁了。” 封俢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师父本事大着呢,学着点吧。” 而那对小夫妻有些懵懂的回了家,一个老妇人看到他们,忙说:“回来了?” 青年点了点头,想了下,就把刚才在家门口的事说了。 老妇人愣了下便欢喜地击掌笑了:“看来是遇到高人点拨了,明年良哥赴考必定有好事。好,弄瓦之喜也不错,这还是你们头一个孩子呢,先开花后结果,就和咱家的石榴树一样。” 少妇听了婆婆的话,松了一口气,又道:“那人说孩子会给良哥带来福运呢。” “她来了咱们家,就都是福运。”老妇人笑着道:“快进去吧,天冷着呢。” 少妇入了房,下意识地看向放在床前小桌供奉的泥人偶,一看又是愣住了,泥偶怎么熏黑了? 她过去抓起,感到一烫,手松开,泥偶掉落,碎了,而在它的腹部处,有些黑色细灰,像是刚刚被烧了一般。 少妇心头一跳,双手摸向肚子,像是感到她的抚摸,孩子踢了一下,她的眉眼柔和下来。 是孩子来了,所以这泥人偶功成身退了么? 少妇取来扫帚,把泥人偶给扫起来,拿到石榴树下埋了。 …… 入冬以来,街上行走的人也少了些,秦流西他们回到非常道时,发现铺子墙边蹲了好几个乞丐,不禁多看了两眼便进了铺子。 虽戴着厚棉帽穿着青衣棉袄,滕昭的睫毛和眉毛仍是结了一层冰霜。 他看向自家师父和封俢,有些羡慕,修为到了他们的境界,半点不受这寒冷影响,衣着单薄,却是一点都不冷。 那老妖怪更是在外头披着一层纱衣,别提多骚……飘逸了。 “主子回来啦。”陈皮看到秦流西就迎了上来:“这次出去有点久,呀,封东家您也回来啦?” 封俢道:“我还以为小陈皮眼里都看不到我呢。” “怎么会?”陈皮在封俢一副满意的眼神下又来了一句:“只是一时没注意到。” 封俢:“……” 这么大个人没注意到,就是比不得你眼里的小祖宗呗。 侮辱性太强! 万策也上前问了安,先是好奇地看了俊得不像真人的封俢一眼,再看滕昭睫毛上都挂了冰霜,道:“我去给小道长端碗姜汤来,陈皮哥,你给他们先上药茶吧。” 秦流西把滕昭推了进去:“去后灶房用热水洗把脸。” 看滕昭进去了,秦流西又问陈皮:“怎么知道准备姜汤了。” 陈皮便道:“这几日天气愈发冷了,前几日有人倒在我们铺子前面,老将军他们见着了,就让我们给了一碗姜汤,还给了些银子,让我们常备着,以防有人受不住寒好施善,附近有些乞丐得了消息都过来了。” “怪不得门前多了些流民乞丐。”秦流西恍然大悟。 陈皮又说:“老将军舍了银子,我就干脆把药茶方子也都煮上了,有客人也好招待,没有咱们自己喝或是给外面的人喝也好,也没花几个钱。” “善。” 封俢懒洋洋地接过陈皮递上来的温热药茶,道:“这个老将军,挺会借地做人啊。” 秦流西睨着他:“你是不是该回长生殿了?” 第432章 滕昭下黑手 撵走了封俢,秦流西闲着无事,看着腰间的玉瓶,干脆就在后院起了个简易的法坛,焚香,脚踏罡步,口念咒语,开鬼门,请阴差大人前来收鬼。 有乌云聚拢,就在非常道旁边相邻两三个的房子里,一个老人正柱着拐杖戳小孙子堆起的小雪人,忽然抬头,瞪大眼。 撕裂虚空走出乌云的那戴着黑帽,手拿锁链的,是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吗? 这是来收自己的? 咚。 老人的拐杖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吾命休矣。 然而,黑无常没降落在他家院子,而是去了…… 那是叫非常道的铺子方向吧? 秦流西也没想到这次请来的会是黑无常,自上次在匡山的地盘一见,就再没见过了。 “如今的阴差都这么懒怠,还得范无常您亲自过来?”秦流西揶揄。 黑无常笑了笑:“我正好在州府捉拿恶鬼,听到您召唤鬼差,便过来了,就怕旁的阴差不懂事,唐突了您。” 秦流西拱了拱手,先说了一遍女娲庙的事,然后把慈真的鬼魂给放了出来。 慈真一出,立即就想跑。 黑无常沉着脸把勾魂锁链一抛,把它捆了起来,冷道:“难怪近两年来婴魂比往年都要少上许多,原是你这妖道在行败坏轮回之事,委实可恶。” 他手一动,锁链一紧,上面传出的雷电之意啪啪的,把慈真给电得鬼魂发虚,连声求饶。 “大人您放心,这妖道必定要到十八层地狱所有罪罚都轮一趟。”黑无常对秦流西承诺道。 秦流西又点点头,又把那些收起来的婴魂和一些冤魂全部放出交给黑无常带走,道:“无常大人,借一步说话。” 黑无常把锁魂链一弹,伸得老长,来到秦流西身边。 秦流西说的是恶佛兕罗的事,连佛骨的事都没漏了。 听到兕罗极大可能要找回佛骨重塑肉身,黑无常脸色都变了:“佛骨,竟还有出现?” 秦流西点点头,斜睨着他,道:“这事可非同小可,毕竟是地府疏忽,才让它逃了,如今它如泥牛大海,藏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头都不露。他真的如我们所想的那样是想要重组肉身,一旦成功,那他定然要再生事端,到时候苍生如何,地府责任首当其冲,无常大人还得跟诸位殿君禀利厉害才好。” 黑无常的脸都从黑变绿了。 “多谢大人告知,此事我定会禀报上去。” 秦流西摆手,道:“那就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黑无常也没心思和她寒暄了,立即带着一串鬼离开。 当他完全消失时,有点点的功德金光向秦流西这边飞来,有几颗还落在了滕昭和封俢身上。 封俢看到几颗功德金光向自己飞来,眉梢一挑,嘴角斜斜地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此行真不亏。 正在向他禀事的来掌柜见了,心都漏跳几拍,他要是个小姑娘,怕是要被东家给身心都勾走了去。 …… 回到府中偏院,秦流西就接到了来自小人参精的告状兼上眼药。 “我是想护着的,可我连形都没化,也打不过狡猾的狐狸,就让它得了手。”小人参精说道:“我明白说了,那些果子是大人您要的,他却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这是明明白白的挑拨和上药,怨念很深啊。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它,道:“人家是修炼千年,你也是修炼千年,连形都化不了,平日光在土里刨虫了吧!” 小人参精:“!” 它是人参,又不是什么妖得了封正,说化就化吗? 它有些不忿,道:“我虽然化不了,但许多千年人参,连灵智都没修出来,只能被抓到拿去用药呢。” 秦流西嗯了一声:“那你是挺能苟的。” 小人参精自闭了:“……” 骂参呢这是。 “回土里埋着吧,别在这装可怜了,不像。”秦流西摆摆手。 “哦。” 小人参精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花盘,一蹲一埋土一拨,只露出因为跟封俢打架而剩下的几根参差不齐的可怜枝叶。 滕昭见状,道:“师父,我给它加点水,顺便埋颗玉石,加点灵气。” 小人参精动了动,真是好人呐。 秦流西并不在意,任徒弟把小人参精给捧走了,她则接过岐黄的茶,问了家中的事。 “前几日淳少爷他们回家来了,听说是月考过了,能留在书院继续求学,老太太高兴,摆了个小宴。”岐黄说道:“听李叔说,如今蜜饯铺子的生意也上了轨道,时不时有巡防的城卫巡街,也无人敢在铺子闹事,也没听到守在那边的小鬼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看来于丘才信守承诺,说让人来巡就来了。 “对了,表小姐还送来了一对护膝。”岐黄从架子上取来一个小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对护膝,以鼠皮和棉花做成,看起来并不贵重,可针脚却是细密。 秦流西拿起看了一眼,道:“放着吧,你要是想用就拿去用。” 她这样的修为,并不需要太厚重的防寒衣物,护膝也不需要。 “人家做给您的,也是一番心意,我看这护膝做得厚实,您要是诵读经文跪坐戴着也能少受些寒。”岐黄收了起来。 “她们倒乖觉,秦明珠她们没闹幺蛾子吧?” 岐黄说道:“我冷眼看着,二小姐她们倒没表小姐她们姐妹小心翼翼,虽说穿戴还没恢复到从前,但东北那小姑奶奶不是上月送了物来么,我看二小姐她们裁了新衣还做了披风,就是嫌弃没什么好皮毛。” 秦流西:“得陇望蜀,不必理会,反正老太太都没说什么,她老人家看得过去,忍得了这鲜明对比,我们就更无所谓了。” 岐黄笑了笑,这倒也是。 秦流西又和她说了一阵话,刚要准备去药斋,却见小人参精大呼小叫的喊着救命,一支箭地飞奔而来。 “大人,您要是对小参有什么不满的,大可以训斥小参,却是不必让玄一小道对小参我痛下黑手啊!”小人参精惨兮兮地顺着她的裤腿爬了上来哭诉,亏它以为他是个好的,竟对参下手。 秦流西原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可看到它头顶那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枝叶后…… 她悟了! 爆笑声从偏院传了出去。 有耳尖的听了,顿时一凛,大小姐回来啦! 过渡一下缓缓卡文~ 裸更的渣陌表示亚历山大,灰常想要存稿子! 因为,快到五一放假了,该攒稿打麻将了!! (本章完) 第433章 扎心了老道 冬日昼短夜长,本该适合躲懒的寒冬,秦流西却是忙得不行,先是帮着老仇把义肢给做好了,并给他戴上,教他如何运用,把老仇喜得都想跪下来给她磕几个响头,又想留在秦流西身边继续当个车夫也好。 秦流西却是拒绝了,她要是真正世俗大家小姐,这么一个身有武力且有些侦查本事的退伍老兵,她肯定不会错过。 可她却是入道之人,不需要这样的好手,而老仇也有自己真正的路。 老仇也没勉强,只是心里已把这份大恩给记在了心底。 这是一事,再有别的,便是制符画灵符,又和封俢取来金贵的药材炼丹,为帮司冷月解血咒而做准备。 当然了,封俢这个黑商也没忘记自己的本分,使劲压榨她,炼了不少名贵的药不说,其余卖得不错的要药物也是炼了不少。 而做这些的时候,秦流西都没忘记把两个徒弟带在身边教导,他们还没能到出师的时候,炼药更不必说,让他们动手都是糟蹋药材罢了,可必要的辨认药材和药理却是要的。 除了医一术,还有其余的符道教学,也一并没落下。 这无数的事做下来,秦流西在冬日非但没有养出膘来,人反而清减了些,一双眼更深更亮。 就这么着,日复一日,时间已来到年关腊月,秦流西陆续收到了好几家送来的年礼,均是送到了道观去。 一是滕昭父亲着人送来的,还夹了一封厚厚的信,那是给滕昭的,许是知道道观修行清苦,年礼并没有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就一些名贵的药材补品,以及一叠银票,足有五千两。 按滕大人的话说,这银子既是香油钱,又是拜师礼,还是抚养礼。 秦流西十分满意地摸了摸大徒儿的头:“你这个爹,真是个实诚人呐!你虽然入了我门下,但到底有血缘因果,咱道门清贫,回礼就不比对这些,你也会画平安符,就画那么一两个灵符给你爹回礼兼尽孝,就足矣了。” 滕昭看了一眼那叠银票,五千银票换两张平安灵符,血赚了。 他应了下来,当真就以自己的灵气画了两张灵符让人送回去,一是给他爹,二是给杜先生的,以至于当两人收到这符时,感动得红了眼眶掉了两颗眼泪,然后醉得一塌糊涂。 除了滕大人,连齐骞都送来了年礼,就是有些华而不实,表达对她的谢意,更奉上手书一封,告知自己如今在什么部门当什么差。 此外,沐惜那小世子同样送来一车名贵又华而不实的东西。 秦流西虽然意外,却是没有回礼,还只捡了几样药材,就让来人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 在她看来,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勋贵子弟,她只是区区玄门道士,彼此路不同,也不必像亲朋一般紧密来往。 他们的关系,就是医者和病人的关系。 倒是玉长空,送来了药材和几本名贵的书籍,关于玄术一类的,都是年代久远的孤本,还有一张残卷,伴有手书一封。 秦流西看了一下那残本,拿去给赤元老道看,她还没看出那是什么,但瞧着就像是个阵法。 赤元老道接过来,一翻,激动得扯掉了几根胡子,又小心翼翼的重头翻开。 “这,这是……” 秦流西看他这么激动,眉梢一挑:“你认得?” “这好像是我们清平观开山宗派不传的几个大阵之一,困仙阵。”赤元老道的手都有些发颤。 “困仙阵?”她凑上去,看着那残卷,只有半卷图,还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模糊细碎,上面画着九宫八卦,却是因为残破而图不全,下半截更像是被强行撕裂两份,使得那阵图压根看不出是什么阵。 秦流西道:“不是,这阵图是残缺的,你怎么就能认出这是什么困仙阵了?” “自然是看过我们清平观史记啦。”赤元老道说着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一敲:“我让你熟记我们清平观的历史,你这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 秦流西哎哟一声,捂着额头道:“你说的那所谓历史,还没指甲盖厚,我早就倒背如流啦,哪里见过像这样的残图。” “没画出来,也说过啊,困仙阵,以四象八卦阵为基,再加轴心,为九宫,便成九宫八卦阵,再于奠基中埋七星,集天地之力,困万物于阵。听说这阵乃当时宗门天枢峰有着金丹修为的峰主九阳真人所创,能困半神……你嘀咕什么?” 秦流西:“我没说话。” “你有。” “哦,我就说你说得这么神乎,还困半神,那会儿真能修仙?那九阳真人有着金丹修为,整个宗门也不止他一个吧?既能创出困仙阵这样的不传大阵,这么牛气的清平宗咋就沦落成清平观如今穷得一清二白凄惨?” 赤元老道吹胡子瞪眼:列祖列宗在上,休怪孽徒口没遮拦,她嘴欠可她有天分啊! “你懂什么,那个时期魔修猖獗,爆发了人魔大战,为了天下苍生,不知多少宗门正道陨落。清平宗也是由着一些外门的弟子传下来,可外门弟子尚未得真正传承,学之有限,再加上世间灵气逐渐匮乏,能真正得道飞升的道人却是没有几个,传承没落由宗变观后就更低迷了,修得长生的弟子,最长命的,乃第一代观主,可也才活了两百岁。” 他语气有些喟叹。 “别在这唉声叹气的了,咱们如今身处凡人世界,就是手段通天的道士,能修来得道飞升,也得它只眼开只眼闭,雷劫高拿低放才行,不然劈下来,别说渡劫七七四十九道,七道都怕挺不过去。”秦流西竖起食指指了指天。 “不提那个,咱言归正传,这个困仙阵,你好生研究一下,看能不能补全这个残卷。不是,你要补全这个残卷。”赤元老道指着那残卷一脸严肃地说。 秦流西跳了起来:“凭什么?” 她事儿这么多,哪来的时间去研究这什么残卷? “凭恶佛兕罗在暗戳戳憋大招啊,你还拿着人家的东西呢。”赤元老道斜睨着她:“他要是找来了,你却没有点压箱底的保命手段阴他,你能打得过吗?” 秦流西:“……” 扎心了老道! 长空啊长空,你这年礼重的我可要累惨喽! 第434章 反被徒儿支配了 秦流西还是去了观中放藏书的殿阁查看赤元老道说的那个困仙阵,史记是没有的,倒是在一本传奇人物的野史上找到那叫九阳真人的记载。 一峰之主,金丹修为,阵法大家,所创的困仙阵和斗转星移大阵乃是他的成名之作,其中也记载了困仙阵的非凡精妙之处,以及部分布阵材料。 写这传奇人物野史的撰作者也是清平宗的弟子,兴许是从前人那听来的,并不知道困仙阵的阵法精粹,只是简括概述了一些。 秦流西对比那残卷,倒真和那困仙阵相似。 若真能补全了,说不准真能在苟命的路上多一个底牌。 她有预感,她真的会和那兕罗对上,这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是拯救苍生的天选之子,而是觉得自己是歹命的倒霉蛋,天道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的那种! 啧,直觉如此糟心。 秦流西啪的把书合上,扭头看去,见小弟子把歪歪斜斜的书本摆放整齐,嘴角抽搐了一下。 刚要说话,又看他环顾一周,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艰难的事吗?为何要叹气?”秦流西问道。 滕昭看过来,道:“五千两白银,可以盖一栋楼吗?” 秦流西愣了一下:“盖什么楼?” 滕昭指着小小的藏书阁,道:“我小时去过盛京,盛家西郊有一道观为金华宫,香火旺盛赫赫有名,家父为了我的病,曾带我到金华宫小住。金华宫有一藏书阁楼为摘星楼,高九丈,有九层,顶楼可观盛京外城,登顶楼有登仙路之称。” 秦流西的指尖抖了一下:“然后?” “无相寺也有一座藏经阁,五层。” “所以?” “咱们清平观是不是也得盖一座高楼,登高望远藏书,也成标志。”滕昭说道。 秦流西看着他,半晌才道:“昭昭,你变了。” 滕昭皱眉:“?” “变虚荣了。” 滕昭脸色微微一变:“我只是觉得,藏书阁不能这么寒酸。” “你说得对。”秦流西一拍大腿:“别人有的咱们也得楼,要把咱们清平观发扬光大成为天下第一大观,哪能这么寒酸,建,咱们也建七层。还得挂上法铃,刻上瑞兽,不但成为藏书阁登天楼,还要成为护观楼。” 滕昭松了一口气。 “那就用那五千两?那是你爹给你的嚼用呢。” 滕昭道:“我有师父,饿不着。” 秦流西感动死了:“乖徒儿。” 滕昭翻出一本奇门遁甲书递给她:“若要成护观楼,得在盖楼奠基时就布阵吧,您琢磨一下?” 秦流西:“?” 不是,她才是当师父的不是吗,怎么反被徒儿支配了? 造孽啊! …… 入了年关腊月,蜜饯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王氏趁着年关,又推出了一款酸奶软糕,以牛乳发酵成酸奶和鸡蛋精细面粉做成,做好后外面裹上一层糖霜,入口酸甜软糯,好克化。 这也是蜜饯铺子的唯一一款糕点,切成小方块,裹着糖霜,卖相极好,一推出就得了不少好评,订单也多了起来。 所以这阵子王氏忙得脚不沾地,可精神头却是越来越足,眼中带光。 可生意好了,就有人眼红。 王氏也想过会有人眼红,却不想眼红她家铺子的,会是之前对他们家避如蛇蝎的丁家,最让人觉得无耻的是,那贪婪的嘴脸半点都不愿遮掩,还一副愿意买下就是抬举你家的样子。 这可把王氏恶心坏了。 “秦太太,八百两连铺子配方一起买断,已是看在从前两家是交好的份上。听说您家老爷子和几个老爷公子们在西北日子也不好过,有了这银子,别的不说,让他们舒坦些总可以。只要贵府愿意卖了这铺子,我们太太说了,愿求了大人往西北那边关系通融一二。” 王氏斜睨着这位丁三太太的陪房刘管事,面无表情地道:“不劳贵府三太太费心,这铺子我们不卖。” 刘管事黑了脸,却是忍住了,叹道:“秦太太,今时不同往日,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做生意本已有违大家规矩,若是遇了地痞流氓,这名声……” “地痞流氓,前阵子我们这里也遇到了。”王氏笑了笑,道:“幸得当时前来买蜜饯给夫人买蜜饯的于大人遇见赶跑了。于大人念旧,还记着当年我和外子与他同游的旧情,便是请了城卫时不时过来巡视,铺子倒安生了。” 至于名声,她做的正经蜜饯生意,怎么没规矩了? 简直可笑。 刘管事脸色一变:“于大人?” “是啊,于丘才大人。”王氏端起茶抿了一口,忽地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拿了一包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来到门口,笑着道:“几位大哥又当值了,大冬天的辛苦你们了,这里有包蜜饯,拿去当个零嘴吃。” “东家不必客气。”领头的笑着摆手:“回回都拿,也太费钱了。” 如意斋的蜜饯好吃,也不算贵,就是新出的那个什么奶糕比较贵,人家小本经营,也不好回回拿。 “也没多少,辛苦你们巡逻,才让我们这些小百姓安生做生意。”王氏仍是塞过去。 那人推辞不过,又是拿人手短,便道:“既如此,我们厚颜受了,若有不长眼的小混混来捣乱,只管来报。” 他还瞥了刘管事一眼,带着几分审视。 几个城卫走了,王氏转过身,不意外地看到刘管事的黑脸。 刘管事站了起来,看着王氏道:“秦太太还是好生考虑一下,妇道人家经营铺子,总是麻烦多的。” “不送。” 刘管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王氏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阴沉,秦英娘走上来,气道:“丁家真是好不要脸,亏父亲从前那般提携他们,真恶心。” “不过是世态炎凉罢了。” 秦英娘皱眉道:“大嫂,他们明抢不成,不会使些腌臜手段,来暗的吧?咱们要不要告诉西丫头。” “暂时不用,让下头的人都警醒些,别让人动了手脚。”王氏想了想,又让她准备四色礼,尤其那酸奶糕装上,打算让身边的丁嬷嬷亲自送去于家。 姑嫂俩不知,铺子内,有一只小鬼目睹了全程,铺子一关,就跑去当耳报神了! 裸更之痛,不能言喻,亚历山大! (本章完) 第435章 姨娘是个草包美人 秦流西听了小鬼打的小报告,眸子半眯,丁家可真是阴魂不散。 秦家找上门,他避而不见,现在看着一间小铺子做起来了,倒过来抢。 “丁家,是当秦家没人了啊!”秦流西浅浅地勾了一下唇。 小鬼看着她嘴边那笑容,打了个激灵。 拜托别这么笑,遭不住啊。 “回去继续盯着,要是有人敢对铺子材料下手钻空子,吓个半死不活就行。”秦流西淡淡地发施号令。 小鬼恭敬地应了下来,咻的一下就走了。 秦流西站了起来,对岐黄道:“我过去太太那边看看。” 岐黄点点头,心想丁家这么作死,怕是要倒霉。 别看自家主子万事不理,对秦家人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可她骨子里,是护短的。 那个蜜饯铺子,姓秦,而且是她给出的提议和配方去做的,现在做起来了,丁家就来摘桃子,摘的其实就是她的桃子。 秦流西可不会忍。 来到王氏的主院,她还没回来,倒是万姨娘正在和潘姨娘在做女红,见到她来,这两人一个是老鼠见猫的样子,另一个则是满脸敬畏。 “大小姐。”潘姨娘向秦流西行了一个礼。 之前她病得快死,是秦流西救了她一命,现在她的人依旧瘦弱,脸色却比从前要好看些,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人有了盼头,就能有活路。 潘姨娘的盼头,就是她那个远在西北吃土的唯一骨血。 她没有一刻不盼着他回来。 秦流西还了个半礼,也向万姨娘行了一礼。 万姨娘避开了些:“你来了。” “嗯。” 潘姨娘很识趣地告辞,走的时候还艳羡地看了万姨娘一眼,同是做侍妾的,万姨娘却比她幸运多了,这样纯善天真又笨的性子,偏偏遇了个好主母,生一对儿女,如今虽然家败,日子跟没啥影响一样,更重要是儿女都在身边,女儿还是个厉害的。 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不像自己,运道不好。 潘姨娘一走,万姨娘自觉地捧了自己习字的字帖过来递给她。 秦流西接过一看,字依然写得一个大一个小,可也比初学之时要好些,能看出是整体一个字,而非一个字分成两个。 “有进步了。”她赞了一句。 万姨娘顿时昂首挺胸,跟秦明淳一样得意。 “不过还入不得眼,继续练吧。”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万姨娘的腰背顿时一垮,嘀咕道:“我又不是要做女先生的,能认字就行了吧,哪用这么练?” 秦流西睨了过去:“写字才会加深认字的记忆,只会认不会写怎么行?你不得给秦伯红写个家书问候一二?” “太太会写的,我一个当侍妾的哪需要问候,轮不着我。”也没必要。 秦流西有些好奇:“你不想他么?不想他回来吗?” 万姨娘反问一句:“我想他就能回来?” 秦流西不回话,只道:“你做侍妾的,老爷才是你的天不是吗?他在,你才有了顶梁柱和主心骨,我以为你会盼着他早日归来。” 万姨娘白了她一眼,一副你傻了吧的眼神。 “你这就不懂了,老爷的宠爱都是有限的,主母的宠爱才是长长久久的。男主外,总是在外头走动,论待在后宅的时间,也就是晚上了,那么我平日多半面对的,其实是主母。” 万姨娘拂了一下手指粉红的指甲,说道:“男人么,他今日宠你,明日就会宠别人,靠不住的。可主母就不同了,她若是喜爱我,将来有了什么妖孽贱货,我就是失了男主人的宠爱,日子一样能好过,嚼用也不会缺的。所以主母才是我的顶梁柱和主心骨,我只要依附着她,这小日子就能滋润了。” 她说着又瞥了秦流西一眼,道:“尤其我已经生了一对孩子,有了孩子的侍妾,就是他不喜欢我了,也不能说踢就踢开的,所以我只要靠着主母就行了。” 秦流西:“……” 你是什么神仙明白人? 这话,只差没说秦伯红只是提供她安身立命的工具人了。 生理爹好像有点惨。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故意提点一句:“宠妾灭妻的男人大有人在呢,你就没半点上进心,当什么宠妾,把主母给撸下去,当个正室?” 万姨娘顿时神色惊恐:“你看我像是个聪明人,有那样的段位,能当那什么宠妾?” “你不是一直都持靓行凶么?”秦流西轻飘飘地说:“女人的美貌有时候就是一柄利器。” 万姨娘摸着脸,咯咯的娇笑起来:“持靓行凶么?你倒有眼光,我这张脸就是美。” 秦流西无语了。 “不过再美也当不成什么宠妾啊,我在盛京时见过一个像你说的那样宠妾上位的人,不算多美,可人家那段位,跟狐狸一样,可狡诈了,那弯弯道道的特别多,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万姨娘想起那个宠妾,道:“可别看她上位了,我看有些人虽然奉承她,眼里却没有半点尊重,都瞧不上她呢。” “我么,就是凭着这美貌才富贵加身,穿金戴银吃喝不愁的,可我就是个村里出来的,肚子没有半点墨水,你看我连字都认不全,别说算账什么的。而当主母事儿那么多,又要管大老爷,又要管中馈,还要教养子女,我哪能做得过来?做得好还好说,做不好还得挨批,吃力不讨好,有啥意思?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妾,生了孩子,吃穿不缺的,也就够了,最重要的,我还貌美如花。” 秦流西不由得深看了她一眼。 “你是运好遇着了太太那样的主母,要是遇着二婶那样的,看你如何?” 万姨娘缩了一下脖子,颇有些自得地道:“那我确实是有几分运道的,不然能飞出山沟沟当只假凤凰?” 确认了,确实是个草包美人! 秦流西站了起来,道:“既然有这样的定位认知,就保持吧,如你所说,依附着太太,你的日子就不会差。” 万姨娘心想,这还用你说? 秦流西走了出去,不意外的看到王氏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不远,也不知听到多少。 不过,谁在意? (本章完) 第436章 丁家作死 看王氏回来,万姨娘也很识相地上前服侍,和沈嬷嬷一道奉上了热水热茶,这才退下去。 王氏对沈嬷嬷也挥挥手,然后才对秦流西说道:“你和你姨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别嫌弃你姨娘笨,她只是个单纯的人,一是一,二是二的,不会那些狡诈心思,所以也不必试探她。” 秦流西端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失笑道:“您这么护着她,倒衬得我像个坏人了。” 王氏一笑:“你气场足,她怕你的。”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说道:“她确实是运道好,遇着您这个主母,要是二婶那样的,她早就磋磨得面目全非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貌美如花,保持什么天真单纯?” 王氏抿了一口茶,道:“身边有个美人,也是赏心悦目的,她性子良善天真,总会让我想起未出阁时的快活,她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无妨。” 秦流西其实也看过后宅的妻妾争斗,看王氏对万姨娘跟对妹妹一样好,就有些好奇,问:“妻妾不都是水沟油一般不相融的?像二婶和潘姨娘,也是一个天一个地,水火不容的。可您,不怨她么?” 王氏沉默了半晌,才道:“婚事于我来说,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是一个朱门对朱门,对方是谁,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爹要纳谁,我作为主母都会替他张罗就是。” 秦流西恍然。 明白了。 不爱的就不在意。 “他可真惨,侍妾待他如工具人,您亦是相差无几。” 妻妾对他都不是真爱,就是一个上级一样,秦伯红,实惨! 远在西北的秦伯红打了两个喷嚏,接过儿子的姜茶,喝了一口,有些伤春悲秋:“也不知你娘她们如何了,你娘大家出身,是个性子坚韧不摧的,万事难不着她。可你姨娘却是小户出身,生得也是娇弱,家中这番变故突然,她怕是终日会因想我而啼哭,可别伤身了才好。” 秦明彦想起貌美又有些傻的万姨娘,看了看一脸叹息的亲爹,垂了眸子,心想,感觉万姨娘想怎么用胭脂水粉把美貌发挥到极致比想他爹更来得实在。 不过罢了,还是别打击他了,毕竟西北太冷太苦了,人是要有点盼头才能熬得过去,就像他,也想母亲不是像自己想她一样想自己。 王氏自然是想儿子的,尤其是午夜梦回之时,不知泪湿了几回枕巾,有时也会枯坐到天明。 可在人前,她又支棱起来,又是那个独当一面的秦家主母。 对于秦流西这么说她爹,王氏有些哭笑不得,嗔了她一眼。 秦流西故作不经意地问:“铺子可还好,没有不长眼的来闹事儿吧?” 王氏笑容微顿,很快又放松,道:“都好,你别担心。” 秦流西看着她:“要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来与我说,秦家的铺子,我总能护得住。” 王氏的心一跳,下意识地看过去,总感觉她这是话里有话啊。 秦流西不再多话,王氏说不说无所谓,反正丁家就这么罢休便罢,要是真敢翻什么风浪,她就能叫那浪头给倒灌回去。 丁家可别作死才好。 秦流西的‘好意’,丁家可听不见,对于如意斋那铺子,他们是志在必得,别看只是一个蜜饯铺子,可蜜饯做得好吃,做出名号来,利润也是可观的。 他们也已经打听过了,漓城卖蜜饯的铺子也不少,可味道最好的,还属这忽然冒出来的如意斋,它家蜜饯的配方也不知是怎么配的,做出来的蜜饯很是可口,有些品种,还能针对一些小病痛,吃了能使身体舒服不少。 丁家这三太太也吃过那家蜜饯,一吃就惦记上了,尤其那新出的软糕,真是入口克化,她很好奇,这秦家都败了,不该落魄着三餐不继的吗,怎么还会开出个铺子来,还做得不错。 她又想到了秦家大太太,那可是出身名门望族的王氏,大家出身,说不准有些什么压箱底的配方,有娘家人搭一把手,也就支棱起来了。 丁三太太对此更是眼馋,差人去谈这买卖,却不想那王氏这么硬气。 呸,一个都要来他们家求助的破落户竟这么不识相,硬气个什么劲儿? 丁三太太心生不忿,在听到那破落户好像和于家有点来往,便有些明了。 怪不得,原来是搭上了于家。 可恨那于夫人,还在一个宴会上,装模作样的说了一个白眼狼的故事,指那故事的反派人物不记恩还要落井下石,吃相太难看,说什么人正在做天在看,如此行事,未免折福。 于夫人分明就是在暗指丁家行事不正,贪心不足,把婆母气得险些当场发作,脸都变得紫涨起来。 可那又如何,如果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于家也没什么话说。 丁三太太和婆婆提起,秦家这铺子要卖也不难,做不下去了,那就只能卖了。 丁老夫人本也是小家小户出身的,虽然儿子做到了知府,享了无数清福,当了诰命夫人,可她骨子里那股子爱占便宜又好算计的性质却是没变的。 “我记得,之前老大身边的梁宽回来送药材时,提过一嘴,在西北那几个老爷们日子不太好过。”丁老夫人捻着佛珠,道:“这一个家族呐,最重要不过是老爷们,需要用银子张罗,他们就不得不卖了。” 丁三太太有些好奇:“母亲,您想怎么做?” “自然是要送拜帖去秦家了,免得有人说咱们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准备几样礼物吧。”丁老夫人对于夫人的话是无比在意的。 “那母亲,那铺子就先这样了?”丁三太太有些着急:“儿媳仔细算过,他们这铺子要是真正打开名堂,分店开起来,那利润,可比咱们的布坊还要赚钱。大伯不是想要更进一步么,处处都要用银子打点,母亲,这……” 提到长子的官职,丁老夫人的心也跳了下,却是稳住了,道:“急什么,你这样,安排些人……” (本章完) 第437章 都护短 秦流西正在铺子给东阳侯更换最后一张调理药方,这个把月来,他天天雷打不动的前来非常道的道室打坐清修,再吃秦流西专门针对他的腿炼制的还少丹,双腿早已恢复大好,也不知那道室怎么布置的阵,这来了足有一个月,别说腿了,就是身体长年积聚的暗伤也都好了。 如今的东阳侯可谓精神矍铄,满脸红光,对那道室眼馋得很,问秦流西,能不能去他那边帮着布一个阵。 换了秦流西的话是,路途太远,天太冷,暂且不去,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过去看看。 东阳侯虽然失望,却也没强求,只问起孙儿的腿,若她能接,打算着回去后就让孙儿前来。 秦流西点点头,道:“也可以先让他过来看看,不过若是能治,这酬劳……” “别管是什么酬劳,老夫都能给,就是那小子都能给你。”东阳侯盯着她,道:“我那孙儿长得极俊,因为长年习武也是孔武有力。东海那边也有和异人通商的,我们岳家也很富贵,而且我那孙子也没有别的兄弟和他争产什么的。你看啊,有颜有钱又有家世,宝藏金龟婿也称得吧?” 他是很喜欢秦流西这人,长得也灵动,又有本事,要是能拐来做孙媳妇,真是他岳家祖坟冒烟。 秦流西手上的狼毫笔上的墨险些污了一张药方,把笔扔进笔洗里,抬起头来,有些哭笑不得:“老将军,我是个入道的出家人。” “你不是说你们那教派不拘婚娶的么?”东阳侯眨了眨眼,道:“你就是嫁进来,我们家也不会要求你还俗的,当然,孩子怎么也得生一个,咱们家子嗣单薄,单传呢。” 秦流西头冒黑线:“您越扯越远了。” 这一个个的,得知自己是个姑娘后,最后都会扯到婚事上去,齐骞那边的老王妃是如此,东阳侯这边也是。 说好的大家贵族找媳妇讲究的朱门对朱门呢? 这哪里讲究了? 看秦流西一脸无语的样子,陈皮他们在一旁掩嘴偷笑。 “我听说东海曾有蛟龙渡劫,那蛟龙有五百年修行,有人得了蛟珠,老将军,我要的酬劳,就是这颗蛟珠。”秦流西道:“至于什么婚不婚的,我没有那想法,您别做梦了。” 东阳侯有些遗憾,道:“行,你要的蛟珠我帮你寻来。不过待将来我孙儿来了,你一定仔细考虑考虑,多处处,说不定你就因为他长得好而改变心意了呢!” 老将军真是迷之自信啊。 老仆忍不住想远在东海那边的少爷,他要是知道自己被老爷子卖了,会是个什么想法? 秦流西敷衍两句,把两张药方递了过去,其中一张是平安方,另一张则是可以祛寒湿健筋骨的药浴方子,除此外,又针对他的身体写了一张饮食禁忌。 “我就不送了,祝老将军一路平安。”秦流西又递了几个护身符过去。 东阳侯满脸笑容的接了过来,寒暄几句,让老仆留下了一个厚厚的荷包作为酬金,这才带着人离开。 送走东阳侯,守在蜜饯铺子的小鬼就飘了过来,却是在门口停下,看着牌匾上的符文并不太敢进。 秦流西见他来了,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大人,丁家动了。”小鬼急声道:“他们指使人来说铺子的东西不干净,吃坏了人,如今正在铺子门口闹呢。” 秦流西脸色一沉,道:“你先回去,别让人入铺子捣乱伤着了人。” 小鬼应了下来,咻的走了。 秦流西这才回头,取了自己的针包,顺便还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陈皮见了,眼皮一跳,道:“主子,可要我跟着去。” “不用了,不过是几个小喽啰。”秦流西把匕首插在腰间。 滕昭跟了上来,忘川不知发生何事,就觉得师父的心情不好,便有些懵懂地要跟上。 “你们也在铺子里吧,好好学画符看医书,我去去就回。”秦流西揉了揉两个徒弟的头,便疾步出了门。 陈皮看她走了,想了想,从柜子里抓了一把碎银放在荷包里,来到门口,招呼蹲在胡同墙角的乞丐。 那领头的乞丐叫甘大,忙不迭地小跑上前,露出讨好的笑容,问:“陈小哥,有何吩咐?” “丁家在城里都有什么产业,都谁在管着,又有些什么不太对的,事无大小,都给我打听来。”陈皮向甘大抛去了那荷包:“这点钱你看怎么打探,我只要消息,不够了,再问我要。” 甘大接着荷包,连忙要送还:“替您打听点消息哪需要银子,我们也蹭了不少贵店的汤茶了。” “拿着吧,丁家好歹有个知府在后头撑腰,有些事可能要挖得深些,就需要用人,赶紧去。”陈皮摆手。 甘大听了,便把荷包往怀里一揣,道:“那小的这就去了。” 陈皮转身,见滕昭定定的看着他,便解释道:“打听消息,三教九流的最拿手了,丁家敢来挑事,主子肯定不痛快,势必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到时候这些消息就用得上了。” 他露出个阴恻恻的笑容。 滕昭垂眸,师父护短,跟在她身边的人也是一样。 而陈皮不必师父吩咐,就已经把先要想到的事提前做了。 这就是默契。 而此时的如意斋,王氏满脸铁青地看着在铺子面前演戏的小混混,紧紧地握着拳头。 如此拙劣的计策和表演,又是发生在丁家人来之后,不是丁家派来的又是谁? 丁家,当真是忒不要脸。 王氏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不禁咬牙,扭头吩咐秦梅娘:“你赶紧去寿喜坊的红白街那边铺子找西儿。” 秦梅娘点了点头,刚出门,却是脚步一顿。 王氏看她不动,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表情一愣。 秦流西来了。 王氏心头呯的一声,眼眶竟是渐渐发红。 “如意斋的蜜饯都是什么有毒的玩意儿,哎哟把我的肚子吃得好疼,我要死了。”那小混混在地上滚着。 “是不是有毒,不如我给你看看?”秦流西已来到铺子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小混混。 第438章 流西拆局 对一个食肆或卖吃食的铺子下手,派人去闹一出吃坏了人的戏,其实是最老套的,但也不能否认,这其实也最直接有效,尤其是对于无权无势的铺子东家来说。 就拿眼前的这一出来说,一个人说吃坏了肚子,还能说对方是想来讹诈,可明日后日再来一个呢,这铺子的生意绝对会受到大打击,会渐渐地失去客源,最终开不下去,只能黯然转手。 眼下在丁家人眼中的秦家就是那无权无势甚至带罪的破落户,仅凭一屋子妇孺老弱,是守不住一个铺子的,所以,用这样的戏码也就足够了。 所有人都在看这样常出的戏码,最终会如何,就有人冒出来说给那人看一看?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以木簪挽髻,穿着青袍的少年郎站在铺子门口,冷眼看着那个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的小混混。 那混混也是愣了一下,看向秦流西骂道:“你小子谁呀?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边儿去。” 围观的人也看着秦流西,有几人微微歪着头,这张脸是在哪见过,有点面熟啊。 秦流西对王氏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又看向混混:“你不是说吃了如意斋的蜜饯给吃坏了肚子么?我是大夫,来,我帮你治。” 混混瞪了她一眼:“少在这充英雄,滚。” “喲,这不是挺中气十足的,哪来像吃坏了的样子了?”秦流西冷笑。 混混眼珠子一转,哎哟哎哟捂着肚子又开始叫痛。 “我就是吃了她家的蜜渍乌梅给吃坏的,哎哟。” 秦流西从腰间拿出一个匕首,上前道:“是么?我曾听一个故事,有人被污蔑吃了什么东西,他为了自证清白而自剖肚子,证明他是被冤枉的,果然是真的。你既然这么说,是不是也得证明一下你没有冤枉如意斋?来来,不用你自剖,我帮你剖。放心,我是大夫,技术很好的,剖开了还能替你缝回去,绝对不会死就是了。” 混混脸色一白:“?” 这是哪来的疯子? 他看着秦流西走过来,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不禁慌得往后退:“你别过来啊!” “安心吧,我动作很快的。” “我想起来了。”这时有人一拍大腿,道:“这是清平观的少观主,不求大师啊,前阵子她还在清平观义诊来着,医术很好的。”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是她是她就是她。”另一人也接上话,对那混混道:“喂那个谁,要是别人可能不敢担保,可要是少观主,医术是真好,你让她给你诊脉,就知啥毛病了?” “对,再不济,剖肚子呗,反正少观主也能原封不动地缝回去,我就见过她在观内救了一个书生,好像摔破了手还是啥的,直接用针线缝的,可熟稔了!” 混混:“……” 剖开了,直接用针线缝起来,你们在说什么鬼故事吗? 王氏和秦英娘相视一眼,心中暗惊,原来她们家的大小姐名声这么响的? 就是有点凶残的感觉。 秦流西冲着混混一笑:“你听听,大家都夸我呢,我肯定能治好你。” 她蹲了下来,拔出匕首,那匕首折射出冷光,寒得比那冰雪还要寒。 “你,你别过来。”混混险些吓尿了。 秦流西脸一沉:“怎么,我堂堂的不求少观主要给你治病,你在这推三阻四的,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还是说,你压根没事,是来碰瓷讹诈?又或者,是受了谁的指使?” 她说着,还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人群的刘管事被逮了个正着,瞳孔一缩,慌忙低下头去,心突突地跳得飞快。 混混的眼睛滴溜溜转,仍声厉内荏:“胡说八道,我就是吃了她家东西坏的肚子……” “想清楚再说哦,要是故意说谎,就是犯口孽,将来死了,是要下受拔舌地狱的。”秦流西点了点他的额头:“说真话。” 混混脑袋一懵:“是。我压根没病,是有人给了五两银子,指使我来这里闹事的。” 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出声。 虽然他们多少知道这看起来不像个好人的混混多半是来闹事的,可听他亲口承认,就有些惊悚了。 刚才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吃坏了,转眼就说实话了? 刘管事暗恨,骂了一声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转身就想要走,可秦流西怎么会让他走,指尖一弹,刘管事就啪地扑倒在地,吓得他身边的人纷纷散开。 秦流西走过去,用脚就把他翻了过来:“戏看完了就走?这戏没搭成你们想要的结局,回去可怎么跟你家主子交代啊。” 刘管事大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雪天路滑,我扑街了而已。” “雪天路滑,别人都好好的,你平地扑街,亏心事做多了吧?”秦流西看着他的面相:“看你下巴尖锐,倒三角眼,你这人贪财好色又爱占便宜,平日爱炫耀又虚荣,性子狡诈奸猾,啧啧,一副刻薄相。哟,你天庭聚黑云,印堂泛红,看来是要倒霉外加有血光之灾了。” 刘管事听了,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她:“你含血喷人。” 秦流西匕首一扬:“再指,信不信我把你指头给削下来?” 刘管事手指立即往回缩。 “我需要含血喷人?没听到他们说的,我乃清平观的少观主,我除了医术,还会相面,我说你倒霉,你就会倒霉,我说你见血,今日必见。”秦流西冷笑出声。 刘管事后退几步。 “指使你的就是他吧?”秦流西问混混。 混混忙不迭点头:“是他。” “丁家的管事,真是好大的威风,丁家想要这如意斋不成,就使这样的腌臜招污蔑,未免吃相太难看,这是丁知府吩咐的吗?”秦流西直接点破刘管事的来路。 百姓又窃窃私语,竟是知府家的那个丁家,这是要抢人家铺子啊。 刘管事没想到秦流西会点破自己的主家,内心慌得一批,道:“没有这样的事,你这是信口开河含血喷人,老夫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慌慌张张地要走,没走几步,脚一滑,再度往前一扑,额头正好撞到一颗石子上。 头破血流! 血光之灾,应验了! 人群里一片寂静。 存不了稿子,渣陌表示好焦虑,怎么破?! 第439章 杀人诛心 秦流西一语成谶,可让围观的百姓都沸腾了,纷纷涌了过来。 “少观主活神仙呐,能否给我起一卦相一面?” “少观主,我身上有几分不舒坦,可否能给我扶个脉。” “少观主……” 那混混吓死了,趁着混乱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太可怕了,她说那管事会有血光之灾就马上应验,那她医术很好,也不是吹的了? 他可不想被剖肚子又被缝上,想想都可怕。 秦流西看那混混溜走,也没管,只是手指掐诀,勾了一丝煞气弹了过去。 来搞了事就这么轻飘飘的溜走,不可能,这丝煞气就是个教训,会让他倒霉一阵子。 秦梅娘早已目瞪口呆,见自家侄女被围着求算一卦,不禁心情澎湃,道:“大嫂,西儿也太厉害了吧!” 就那么一个局,被她三言两语就拆了,还让人这么信服。 王氏眼中有些骄傲,却也有些心疼,道:“这么个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她入道的这些年,怕是吃了不少的苦。” 秦梅娘沉默了。 本事也不是凭空就能掉下来的,学本领,是需要吃很多苦的,而秦流西,五岁就离家了。 秦流西被围着走不得,也只能给几个人批了面相,而脸色看着有些不太好的也扶了脉,让王氏取了纸笔来开了几个方子。 “各位,要想相面求符甚至是要想做法场的,就上清平观去上香,咱们清平观的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另外寿喜坊红白街有个铺子叫非常道,也能买到平安符。今日我不过是有事过来,眼看就要下雪了,大家就散了回家去吧?”秦流西笑着让人离开。 要下雪了? 百姓们抬头看一眼天,也没见是要下雪的迹象,不过既然是大师说的,那肯定是了。 当下众人都散了,有机灵的,却没走远,看秦流西走向如意斋,那东家还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一看就很亲厚的样子,不禁琢磨开了。 这如意斋的东家,莫不是少观主的世俗亲戚? 丁家是不是傻? 竟得罪家有活神仙做亲戚的人家,还敢肖想人家铺子,怕是要倒霉了。 王氏拉着秦流西的手进了铺子,道:“你怎么忽然会过来?” “自是有人通知。”秦流西含糊地说了一句。 王氏却只当是哪个巡逻的城卫见到了便告知了她,道:“可你怎么会知道那是丁家的管事?” 刚才刘管事的倒霉相,她可看在了眼里,也有些诧异秦流西会一眼看破对方的来历。 秦流西笑道:“母亲,你忘了我的身份,清平观的少观主,掐指会算是最基本的。” 王氏一楞。 我以为你只是会点皮毛来着,哪知道你是铁口直断。 “丁家肖想这铺子的事,您该早些与我说的。”秦流西叹道。 王氏露出一个苦笑:“哪能事事都烦你呢?我也借着送礼的时候,暗示了于大人,也听说他家夫人很是敲打了那丁家一番,只没想到,丁家也不当一回事。” 秦流西淡淡地道:“丁家不过是看着秦家被圣人恶了,一家子只有妇孺成不了气候罢了,于大人是个有实权的守城将不假,可他们也有一个丁知府,漓城也是他们的老家,而于大人迟早要走的。” 王氏抿着唇,眉头皱了起来。 秦梅娘有些担忧,道:“西儿,他们仗着自家势力,这一局被你破了,还会卷土重来的吧?” 秦流西安抚地道:“放心吧,他们很快就会自顾不暇的。” 王氏心一跳。 她想起那个赵同知,秦流西当初也说这同知位置很快就会换人坐了,前些日子,她就听说那赵家走了,这同知的位置就由下面的人暂代,明年春就会有人前来顶上。 现在这丫头又说丁家很快就会自顾不暇,也就是说,丁家会倒霉。 王氏刚想说点什么,秦流西忽然扭头,看向虚空,脸微沉:“怎么?” 王氏和秦梅娘以为她是和她们说话,可这方向却并不是面对她们,两人福灵心至,白着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呼啦。 一阵阴风卷了进来。 姑嫂俩的手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们看不见,可明显就感觉到铺子里多了些什么东西,身子不禁抖了起来。 秦流西拦在她们面前,看着满脸急色的雌鬼,眉头皱起。 雌鬼道:“大人,快些回家去吧,您家老太太厥过去了,那片院子的人来寻岐黄,想要找你去诊治,岐黄遣了小的来寻您。” 秦流西黑了脸:“怎么好好的就厥过去了?” “有人来府里拜访,好像是,丁家人?” 秦流西眼神一厉,那意欲杀人的眼神,吓得雌鬼连退两步。 吓,吓死鬼了! 王氏吞了吞唾沫,哆哆嗦嗦地问:“西,西儿,你和谁说话呢?” 秦流西转过头,沉声说道:“丁家有人去府里拜访老太太,如今老太太厥过去了,我先回去看看,母亲您们坐车回来。” 姑嫂听了,脸色唰地大变。 秦流西疾步出了门,足尖一点,轻身踏上屋顶,向秦府的方向奔去。 王氏她们追出去时,只能看到秦流西的一点影子了。 “让秀娘出来看着铺子,我们回去。”王氏立即动身。 丁家人,真是欺人太甚! 秦流西跃进偏院时,岐黄已经提了她的小药箱在等着,见她回来,立即跟上,道:“是丁家的老夫人上门来拜访老太太,也没坐多久,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就走了,她前脚还没离开府门,老太太就厥过去了。” “那老太婆说了什么?”秦流西问。 岐黄沉声道:“听菊儿说,那丁老夫人说起西北几个爷们的事,说三老爷断了一臂,残了。” 秦流西脚步一顿。 早在秦家人回来老宅时,她就看过老太太的面相,会有子身残,前些日子,公伯承也送了快信来,告知她三叔断臂的事,她没对秦家人说,因为说了也只会伤神而于事无补。 如今,她瞒着的事,丁家那老太婆给捅破了。 本来就挂念西北几个爷们的老太太怎么可能受得住,这不立即倒下了。 真是杀人诛心! (本章完) 第440章 犯了卒中 秦流西赶到老太太的院子时,就听到一阵凄凄惨惨的哭声,眉头都拧了起来。 “大小姐来了。”菊儿就在门口守着,一看到她就高声喊了一声并撩起了厚重的挡风布帘。 秦流西她走了进去,直入内间,见所有人都围在了老太太的寝室哭着。 “都在这嚎什么丧?都堵在屋里,是嫌这屋不够闷是不是?”秦流西一吼。 哭声一顿。 所有人都看向她,见她脸色阴沉,不禁瑟缩了下。 顾氏红着眼上前,哑声道:“西儿,快看看你祖母。” 秦流西看她眼睛布满红丝,视线落在她手腕,淤青一片,看着像是自己掐的。 想来三叔残了的事,她也是知道了,只是情况危急,她不敢倒下。 正在这时,床那边传来一阵臭气,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下意识地看向老太太。 秦流西也是脸色微沉,道:“出去。” 秦明珠几人忙不迭的出去,实在太难闻了。 谢氏也想出去,可她是儿媳妇,这一走,怕是不到天黑就要被撵出门去。 秦流西走上前,掀了被子,那臭气更浓了,在场的人都险些要吐。 她看向老太太的下身,竟是失禁了,又看老太太的脸,脸色青白,口眼有些歪斜,这是卒中的症状。 “岐黄,去让李婶准备热水,丁嬷嬷,你们给老太太处理一下。”秦流西一边拿起秦老太太的手扶脉,一边吩咐。 岐黄应声退出。 丁嬷嬷便和顾氏走到床尾,帮着脱衣。 谢氏眼珠子一转,道:“我拿干净的衣裳过来。” 秦流西扶了脉,眉头皱起,打开药箱,取出一个药盒,虽然有些不舍,可还是把那颗安宫丸给塞在了老太太嘴里。 她稍微扶起老太太,药一塞,直接以真气度化,再把人放平,取出银针,一一在几个大穴扎下,再以银针扎破十个手指放血。 她做这些的时候,热水很快就取来,丁嬷嬷和顾氏七手八脚的把老太太收拾干净。 岐黄开了一丝窗子缝隙散味儿,又点了一根香,又从药箱里点取出一张去秽符点燃化了。 谢氏磨磨蹭蹭的把衣服取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还有那药箱里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个小盒子。 那个好像是长生殿的安宫丸盒子。 替老太太把衣服重新穿上时,顾氏和丁嬷嬷都累出一身汗,分别净了手,才感觉屋子内气味焕然一新。 好像刚才那脏污臭气根本没存在过似的,很快就消失了。 顾氏她们看着那支燃烧着的香,倍感神奇。 再看秦流西,她仍在按着老太太的脉象,而老太太也还没有什么反应,心里不由发急,却是不敢问。 谢氏见状就道:“是不是要再请一个大夫过来看看啊?” 秦流西不看她,顾氏却道:“西儿的医术就很好。” 谢氏有些不以为然,她入得道门,就是懂一些岐黄之术,最多也就是会些皮毛而已吧,这副年纪,真比得过那些行医多年的老大夫? 可别把人给治没了。 她这念头才落下,床榻上的老太太就嘤的一声,喉咙发出声音,眼皮抖动。 竟是要醒来了。 王氏和秦梅娘就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颤声问:“母亲如何了?” 满脸疲惫又没散去惊惶的顾氏愣了一下,事情发生得突然,她好像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嫂她们,只紧着让秦流西前来,怎么都知道了? 老太太眼皮颤抖着睁开,看到帐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意识渐渐回笼,她才徒然睁大双眼,微微扭头,看到床边一圈的人,唇一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风箱发出的声音。 众人均是脸色几变。 老太太也是神色惶恐,张了张嘴,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别动,也别急,您这是犯了卒中才会如此。”秦流西摸着她的脉象,感到她心跳开始加快,沉声道:“您还行着针,要是情志再激动,会更严重,到时候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老太太眼睛划过惊惧。 而王氏她们听到卒中这个词,心如同坠了一块石头似的沉下去。 老太太身体不好,由于郁结不散,又挂念西北的几个爷们,从秦家事发到如今,也一直吃着药,看着能吃能喝,但也因为心情和年纪而颓败。 现在犯了卒中,这身体怕是更难好全了。 众人顿时面沉如水。 秦梅娘已经忍不住掉泪,只是没敢哭出声来,怕让老太太觉得晦气。 谢氏就道:“卒中,这可怎么办?大嫂,得再请一个大夫吧?” “看西儿怎么说。” 老太太也看向秦流西,手指发颤。 “我回得及时,没拖太久,也给她吃了安宫丸,行了针,不至于往严重发。”秦流西道:“可到底是上年纪了,口眼歪斜也没办法,我会再给您施针,再开个药方,慢慢才能说话,这段日子您得卧床休养了。” “西儿,你祖母会瘫痪?” 秦流西摇头:“治得及时,不会瘫痪,只是近日要卧床。” 王氏她们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卒中是情志激动所致,老太太自己若不调整,以后兴许还会再犯,一旦再犯,重则瘫痪口不能言,再重就是……”她没把话说全,但谁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自己也心跳加速。 “您要保持心境开朗才行,心跳过快,于您来说并不是好事。”秦流西皱眉说道。 老太太闭了闭目,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 王氏此时有千般话要问,都不敢问了,怕又惹得老太太激动起来。 秦流西起了针,说道:“我去开个方子熬药,丁嬷嬷守着老太太吧。”她又看向望向自己的秦老太太,道:“家中的事,自有母亲和两个婶婶以及姑母处理,您不必管。便是西北那边,也都会张罗打点,再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时候了,放心休养吧,假如您还想看到他们安然回来的话。” 老太太又是嗬嗬两声,瞪着秦流西,浑浊的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使得她看起来更苍老和孱弱无助。 (本章完) 第441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安抚了老太太一番,留下丁嬷嬷在伺候,秦流西一行人便相继出了屋子,在外间的几个小辈见人都出来了,连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老太太的身体。 秦流西没回话,而是坐到一边去开药方,然后又让岐黄交给李总管去捡了药材回来熬煮。 听到老太太卒中,秦明珠她们都嘤嘤的哭出声,秦明歆更是骂起丁家老夫人来,说她没安好心,故意说出三叔的事,叫老太太惊吓得病了。 王氏连忙问丁老夫人来家里,都说什么了。 顾氏心神松下来,想到丁老夫人带来的消息,心疼得像有人拿刀子一下一下的剖开来,眼泪也重新积聚,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夫君断了一臂,这意味着他以后就身带残疾,前途什么的就别想了,说不准还会一蹶不振,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谢氏此时已是一脸愤怒地说了丁老夫人来访的事。 从前她们想要拜访丁家走一走这条人脉,可递了两三次帖子人家都避而不见,就歇了心思了。 可今日,丁老夫人却是上门了,带了几样不怎么值钱的药材来,换了谢氏自己的话说,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果然,坐下来丁老夫人就说自己之前又去了长子府邸小住,回来后又病了一阵子,怕过了病气,才一直避而不见。 “这恶毒的老太婆,咋就没把她自己咒出屎来。”谢氏说到这里,就呸了一口,继续说。 丁老夫人说了一番场面话厚,就提到了西北那边,说自己也给丁知府递了话,找一找同年往那边递些关系,然后顺理成章地提到了秦老三断臂残疾的话题,说带了些药材来让送过去,也表示心意。 秦老三残了的事,家里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秦老太太听了这消息,当场就惊得摔破了一只茶杯。 丁老夫人还假惺惺地说爷们最重要,打点也需要银子,就提到那个铺子,她可以做个中人给卖个高价。 谢氏说得唾沫横飞,道:“母亲当时就气坏了,当即就把丁老夫人给刺了一顿,然后丁老夫人就告辞了,结果她人还没完全出府门,母亲就倒下了。” “真是可耻。”秦梅娘愤怒地一拍桌子:“让人来咱们铺子捣乱不说,还亲自来刺激母亲,丁家真真叫人好不恶心。” 谢氏蹦了起来:“他们还去铺子捣乱了?” 她当然也知道如意斋现在的生意不错,时不时还有些蜜饯那回来当零嘴,她是很乐意见到的,因为生意好,就代表有进账,以后公中才宽裕,她们说不定也能重新过上穿金戴银,呼奴唤婢的好日子。 现在丁家恶狗抢食,不就等于在她兜里抢钱么? 王氏双拳紧捏,咬着唇,气得身子直颤:“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换了别人,也就罢了。可丁家,偏偏是受过秦家恩的丁家,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吸了一口气,问顾氏:“丁家送来的东西在何处?” “礼单在这里,东西还放在偏院。”顾氏打起精神,从袖子里拿出礼单。 王氏接过来,看也不看,对秦梅娘道:“你去铺子里,每样蜜饯都装上一点,包括那云糕,都装一匣子。” “是。” 谢氏不明,道:“大嫂,你不是要以德报怨吧?还要给他们送东西吃?他们也配?” “他们自然不配,可他们不是想要咱家铺子吗,还不惜亲自上阵,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得亲自登个门,好叫大家都知道咱们是懂礼节的。”王氏冷笑。 秦流西挑眉,王氏这是要搞事情呀! 王氏见秦梅娘去了,这才又看向秦流西,问:“老太太这身子,养着就行了?” 秦流西点头:“必须得养,另外也不能再添郁结,她眼下这般完全是因情志所伤而起,气血并走于上,阴虚于下,痰火上壅,神气无根,才突发脑卒。要不是及时用药和针刺,她便是醒来,只怕也得半身不遂。” 虽秦流西早就在内说过,可如今再听她这么说,众人均觉得凶险不已。 几个小的则是呆愣愣地看着秦流西,见她说得一板一眼的,跟那些老大夫也没两样,心情不禁有些奇怪。 大姐姐(大表姐)是真的很会医啊! 她不是更熟驱邪捉鬼的吗? “那就只能养着了。”王氏说道:“丁嬷嬷如今年纪也大了,照顾老太太多少会力不从心……” 谢氏心一跳,不会要她们来吧? “母亲说的是,丁嬷嬷身体确不算健朗,除了菊儿,还得旁人搭手。”秦流西接上话,看向谢氏以及秦明珠她们,道:“就由二婶和几位妹妹侍疾尽孝吧。” 秦明珠险些一晕。 为什么要她们侍疾? 谢氏也是想到老太太失禁的样子,满心不愿,道:“我们也不会伺候人啊,大嫂,是不是买个丫头比较好些?” 秦流西一拍桌子:“你们回来的时候一无所有,现在宅子里有两三个粗实丫鬟,不用你们挑水洗衣做饭,还想如何?母亲和大姑母都在铺子忙活,你们每日都闲着,只是让你们侍疾,二婶就说买丫鬟,是看着铺子生意起来了,家里不缺银子了?” “我哪有?” “二婶,四弟的束脩要交,府中嚼用要银子,西北打点更不说,那才是大头,还是你想二叔也得断一臂才高兴?”秦流西斜睨着她:“又或者说,二婶根本就是不孝,不想侍疾。” “你别含血喷人。”谢氏跳了起来,声厉内荏地道:“我也没说不侍疾,这顶不孝的帽子,你休想扣在我的头上。” “那就行了。”秦流西又睨着秦明珠她们:“平日里,老太太也没少疼你们,侍疾尽孝这样的事,想必你们也不会推辞吧?” 宋语嫣连忙拉着妹妹说会尽孝,秦明珠也强笑着说自然不会推搪。 秦流西满意了,看向王氏道:“母亲要出门时,叫上我一道。” 谢氏看着她无事一身轻地走了,快气炸了,她们侍疾,她呢?她难道不是做孙女的? 第442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王氏处理好家中诸事,便让李成赶了马车,带着秦流西往丁家的方向去。 “母亲打算如何回礼?”秦流西好奇地问。 王氏道:“打是打不过,势也没人强,只能耍耍嘴皮子,图一时口舌之快了。” 秦流西眉梢一挑,曲起手指掐算了下,道:“那我们就等到申时二刻,东南的方位叫门,会有意外之喜。” 王氏早就注意到她掐算,说道:“这是卜卦?” 秦流西点头:“卦象是这么显示,那个时段,到那个位置,事半功倍。” 王氏心头一荡,想起秦老太太,忍不住问:“你相面如此厉害,可相到老太太有今日之祸?” 秦流西摇摇头:“我只能看出她有子伤,却不知是谁,但再看你和二婶她们,就明白了。这事我早就知晓,只是我没提。” 王氏更是意外:“你早就知?” “大概三叔出事恰好就看过她和三婶的面相,对得上。”秦流西道:“西北路远,便是我算得出,却改变不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身残远比丢命来得更容易接受一些。” 王氏听了这话,心咚咚的跳了起来:“那你三弟……” “他一切安好,母亲你眼下子女宫微凹,细纹隔远,是和子相隔甚远的相,但终会重逢的。” 王氏险些掉下泪,擦拭了一下眼角,问:“你祖母的寿数,你可窥得?”她说到这,又摆手道:“罢了,泄露天机对你总是不好,不必掐算。” 秦流西轻叹:“她寿数不长。” 王氏的心沉了下去,看出马车窗外,呢喃道:“若能支撑到他们回来,倒也能瞑目了。” 秦流西没接这话。 马车一片寂静,到了申时二刻,车子到了丁府,东南方位,也有一个角门。 王氏下了马车,秦流西落后一步,也跳了下去。 “李成,去叫门。” 李成上前,拍了拍门就退开。 秦流西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蹲在她们胡同的一个乞丐,也荡在这边来了,她向那乞丐勾了勾手指,指了一下墙边。 那乞丐也是个机灵的,当下就去她所指的位置蹲着装死。 “什么人呐。”门房有小厮的声音响起,门发出吱呀一声,开了。 那小厮看着王氏她们,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们谁呀?” 秦流西眼尖,听到马车声传来,并且很快就出现在视线之内。 “母亲,说吧。” 王氏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我乃八井坊八喜胡同秦家的大太太。” “八喜胡同秦家?”小厮想了下:“那不是罪臣光禄寺卿的老宅,你是那长房太太?” “是。”王氏眉目不变,道:“承蒙天恩,罪不及妇孺发还老家,从前想着知府大人拜家翁为先生,特来投贴拜访,却不想贵府事忙而不得见。” 小厮突地有种不妙的心情,又瞥见自家府中的马车回来了,连忙撇下王氏,迎上去。 车内,跳下几个衣着华贵的少爷,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刚才王氏的声音挺亮,他们都听到了。 秦流西一看,垂眸笑了,是那丁家公子,也是丁知府的儿子,那几个,该是他的同窗,不错。 丁永良看到王氏她们便问小厮:“怎么回事?” “公子。”小厮上前,禀明了王氏的身份。 丁永良一听是罪臣家眷,眉头皱了下,却也知从前家中和秦家的一些渊源,便笑着上前,向王氏行了一礼:“原来是秦家夫人,是来拜访祖母的么,快请入内。” 王氏看到他,视线扫过那几个学子打扮的华贵少爷,淡淡地道:“贱足并不敢踏贵地。昔蒙丁老夫人仗义,特意送了药材到我家中并告知我家老太太关于西北我家老爷等人的消息,委实惶恐不敢受。” 秦流西此时故作气愤地道:“母亲,分明是他们不安好心,明知祖母挂心祖父他们而身体不好,却还特意上门说三叔残了的事。如今祖母犯了卒中卧床昏迷,您何苦和他们客气?” 她剜向丁永良,道:“要是我祖母有个什么好歹挺不过去,丁家就是害我祖母的刽子手!” 被咒的秦老太太:你真是孝出强大! 丁永良的脸色变了,身后传来细语声,是他的同窗。 “西儿!”王氏嗔了秦流西一眼:“休得胡言,丁老夫人也是好心,知道这事后还想着帮我们打点好让你爹和叔叔们好过些么?” “好心就不会投贴几次避而不见了。再说打点,让我们把铺子卖了她然后拿那个银子去打点么?”秦流西不屑地道:“那铺子,是我们一家子老弱妇孺安生立命的小铺子,让人来铺子捣乱生事不成,又来软刀子捅,我看八成是故意的。” “你这孩子……”王氏故作无奈,看向丁永良道:“这孩子没在我身边教导,直言直语不懂转弯抹角的,丁公子莫要见怪。” 丁永良气得捏起拳头,这两人分明是在唱双簧,当他是傻的不成? “都是一场误会,秦夫人不如入府再说?”丁永良好歹还想着自己的同窗在场,勉强维持笑容说。 “进去,都不知道有没命出来呢,可不敢。李成,把东西都搬出来。”秦流西又一副任性的样子。 李成便把马车内的东西都搬了下来放到门口处。 王氏温声道:“丁公子,这些药材恕我们不敢受。另外,贵府既然喜欢我家铺子的蜜饯糕点,我也送了些过来,请老夫人笑纳就是。西儿,我们走吧,你祖母也不知醒了没,得回去侍疾了。” “醒得来便罢,醒不来……”秦流西冷笑,斜睨着丁永良:“杀人诛心刽子手!” 丁永良黑了脸,看着秦流西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眼熟,道:“慢着,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秦流西如今作女装打扮,身材纤长,可这脸,有些盛气凌人,尤其斜眼看人的时候,不可一世,这样的脸,他分明在哪见过来着? 可秦流西却不理他,扶着王氏上了马车,又传了一道密音入那乞丐耳中。 丁永良也没法细想了,因为那几个同窗默契地说想起还有论策要做,赏雪下回再说,先告辞了。 他看着丁家马车后面的那辆华贵马车,里面的人始终没下来,马车却是调头要离去了,不禁心一突。 第443章 丁家走了一步臭棋 王氏上了马车,吁了一口长气。 “我本想看看附近可有什么流民乞丐的拉两个来听戏,却不想遇到别的人,那几个学子是丁家公子的同窗?”王氏看着秦流西,心中舒畅。 秦流西点头:“而且,有一个在马车里,不曾下车,那马车隐有一股祥瑞之气,我想里面的人非富则贵,将来必有大作为。” 王氏惊讶了,又拧眉道:“那丁公子我看不过尔尔,竟也认识如此矜贵的人,看来丁知府的势比从前更甚。” “前阵子,周巡抚家的公子姑娘也到了丁家做客。” 王氏心中又是一惊。 “我看丁家确实是有些运道,估计祖坟整得好,有些祖荫,可那是今天以前。再有运道也架不住这府里的人使劲作死,给作没了。”秦流西冷笑。 王氏看向她:“你是想?” “这事母亲不必再多管,刚才那一出,再加上铺子的事,会让丁家的‘好’名声传出去的。至于那丁永良认识的贵人,我能搅和一个,就能搅和第二个。” 听了刚才她们的双簧,那马车上的人,哪怕心里不膈应,也不好在这时上门做客了,毕竟人家看起来挺多家务事的。 “你刚说周巡抚家的被你搅和了?”王氏惊愕地问。 “寿喜街那个铺子,做了他们的生意,便认识了,这结交了,自然而然就话多了。” 王氏嘴角一抽:“那个棺材铺子?”咋还来订棺材吗? 秦流西无语:“前身是棺材铺子,这不我接手了,就做老本行?治病,驱邪捉鬼的。” 王氏:“……” 她把银子给了秦流西开个小铺子当私房,也没有过问,甚至都没去那铺子看过,全由秦流西自己打理,赚没赚钱,赚了多少,她一概不知。 也就不知非常道究竟是做什么的。 秦流西说开了,又沉默了半晌,解释了一句:“西北那边,还没到时机,等时机到了,他们也就能回来了。” 王氏握了握她的手:“我明白。” 公爹这罪,哪怕是被人诬陷设计的,他也逃不了一个失职,又是祭祀出差池,圣人没当场杀了以祭先祖已是大幸,哪有可能说赦免就赦免? 更不说,距离出事至今,才不过半年。 …… 王氏和秦流西唱的一出双簧,让丁永良第一个就先吞了苍蝇,他好不容易请来大灃颇具贤名的吏部尚书的公子江文琉前来家中做客,结果就在府门口遇了这么一出戏,人家连门都不进就走了。 江家乃百年的名门世家,一门三进士,当朝吏部尚书更是今上登基时点的探花郎,以俊雅儒士为美名,婚配顺德郡王府的永乐郡主,夫妇二人琴瑟和鸣,育有两子一女。其中长子就是江文琉,长相集了父母优点而生,文采斐然,极具才名,人称琉璃公子,明年春闱下场,考中的几率极大,若是也被点中探花,江家就是一门四进士双探花了。 这一年,江文琉一直和老师四处游学,来到漓城拜访旧友,短暂停留。 他也是跟着老师才结识上了这位鼎鼎有名的琉璃公子,因为丁府的梅园极是有名,如今腊梅已开,便邀请了几人前来赏雪赏梅,以图更深的交往。 却不想被秦家人给搅和了。 丁永良去到后院拜见丁老夫人,沉着脸说起这事,丁老夫人险些也厥过去。 “秦家,她们怎么敢?”丁老夫人震惊了。 秦家已经是破落户了,不该缩着头低调做人,哪怕被他们欺了,竟敢大张旗鼓的来送还什么礼,搭那么一台戏。 她们就不怕丁家报复? 最重要的是,叫长孙好不容易交来的同窗朋友给瞧见了,这传出去,于他们名声多有误? 瞧瞧,人家连门都不进了。 丁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 丁永良更气,问:“祖母,你当真去了那秦家刺激了那位老太太?我听着,好像是想要他们家一个铺子?” 丁老夫人一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明显心虚的表情,哪还有不明白的? 丁永良脸色难看,道:“祖母真是糊涂,一个小铺子能赚几个钱,怎还派人去捣乱又亲自上门?” “这还不是为了你爹。”一旁装鹌鹑的丁三太太说道:“你爹不是想要再升一级?这打点各处哪里不要银子?那铺子虽说是卖蜜饯的,可这味道做得不错,卖得好,一年进账也很可观……” “再可观,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蜜饯铺子。”丁永良黑着脸道:“三婶,为了这么个铺子,丁家对那么一群老弱妇孺又是硬刀子又是软刀的,让人怎么想?岂不是说我们丁家仗势欺人?最重要一点是,我们丁家和秦家从前也多有来往,如今秦家败了,咱们为了趋吉避祸不帮衬也便罢了,可还要落井下石踩上一脚,那就过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不过区区犯官家眷……” 丁永良冷笑:“你们别忘了,我爹怎么着都喊过秦大人一声先生呢。” 丁老夫人她们听了脸色有些难看。 “从前叫人家先生,现在秦大人败了,不来往便罢,这么强抢欺辱,传出去,只怕对爹的官声不利。”丁永良越想越觉得祖母和这三婶走了一步跟屎一样的臭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那种。 丁老夫人急了:“这不会吧?秦家可是犯官人家。” “有何不会,秦家是犯官不假,可爹也不是没有政敌,就偌大一个宁洲,几个府城的知府,谁不在拼政绩?你们说传到那些人耳里,会如何攻讦爹?”丁永良皱眉道:“他们会说爹忘恩负义,不帮衬之余还要往死里整,哪个上峰会喜欢这样的下属,就不怕被他反了?” “祖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家败了没错,可圣人也只让男丁发配,妇孺发还老家,他们没啥名声可赌,咱们却是不同,爹还得拼前程呢。就看我,我要是和那江公子交好,他可是吏部尚书之子,交好了,这难道不比一个小铺子强?” 可现在,却叫人看了丁家的污糟。 丁永良越发觉得倒了血霉,一个周巍本来也结识了,却愣是被疏远了,现在又一个江文琉,难道他就没这个结交上流家族的命? (本章完) 第444章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丁家如何懊恼走了一步臭棋又想着如何补救的时候,一则传言已是由着一个乞丐的嘴给传了出去,传的自然是丁家如何演绎了东郭先生与狼,做了那中山狼然后对人家忘恩负义的事了。 等丁家得知消息后,这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毕竟蜜饯铺子前的那个事,还有不少老百姓看在眼内,自然一传十,十传百。 而这就够了吗? 自然不能够。 丁老夫人可是把秦老太太给刺激得卒中了,有了因,自然要有果。 是夜,秦流西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来到丁家,站在最高的小楼顶看向整个丁家的方位格局,手指快速掐算,很快就心中有了数。 秦流西足尖一点,跃下去,在刚才掐算出来的几个方位均是贴了一张阴晦符,而阵眼,则在丁老夫人的院子。 秦流西悄无声息的把符压在了屋檐。 放好了符,她重新跃到高处,双手掐印,口念法咒,脚一点:“起。” 嗡。 无形的气场仿佛被按下了机关似的,立即转换起来。 若有阴阳眼的天师经过,会发现丁家宅子上方的金吉之气正在被一丝灰色的煞气给覆盖,像是被压制似的,悄无声息的消弭。 成了。 不过区区几道符,就已经改变了丁家宅子的风水,运势往下,丁家会倒霉一阵了。 只要符阵不散,就会一直倒霉下去。 要不怎么说,宁得罪恶人莫得罪天师,宁欠恶人莫欠天师,否则,自有你要还债的地方。 事实若是丁家只是如丁永良所说,视而不见划清界线那没什么,人趋吉避凶是本能,只能说一声忘恩罢了。 可丁家万不该打秦家铺子的主意,那是秦家赖以为生的来源,他们的行径无异于在难民碗中夺食,这是秦流西不能忍的。 所以她才给了这么个教训。 至于五弊三缺和会不会反噬,是丁家先连起了这因果线生了坏心,更是导致秦老太太病倒,因在他们,就别怪她了。 等她认为差不多了,自然会除了这个符阵,但那会儿丁家的运势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难说。 秦流西看着阴晦的煞气向这边覆盖而来,哼了一声,跳下高楼,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隔日。 丁家天还没大亮就已经有仆从起身打扫,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有几分精神不济,更觉得今晨比往日更要阴冷几分。 “见鬼了,昨夜也没有下雪,也不没雪融,不至于这么冷啊。”一个粗使小厮抱着双臂,嘶嘶的叫冷。 “是啊,再过些日就过年了,难不成今年要过个极寒之年?” “谁能想到呢,赶紧做事吧,被管事抓到可没个好果子吃。” 而丁老夫人的院落,丁老夫人和往常起来,被子才掀起一点,她就冷得直哆嗦,身上沉重得很。 “再多上几个炭盆。”丁老夫人脸色十分不好看,吩咐身边人。 所有人都觉得阴冷,却只想到是天气的缘故,压根没往其它事想去,包括丁永良,只能裹紧了一件大氅。 丁老夫人把他叫过来陪着用膳,又说要跟秦家赔礼的事,她眼神带着不屑,可为了丁家和儿子的名声,她不得不虚与委蛇。 想到这一点,她又不免生了几分憋屈,感觉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从前秦家是三品大员之家也便罢了,现在他们是犯官,她一个诰命却要去向他们低头,好生憋屈。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丁老夫人啪的放下筷子,冷着脸呵斥:“谁在外头,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 有人急哄哄走进来,屈膝行礼:“老夫人,是三太太在院门前摔了一跤,腿崴了。” 丁老夫人皱眉:“那不赶紧去请大夫。” 来人出去,又换了一人飞快走进来,急声回禀:“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放肆,我好好的哪里不好了。” 来人跪在地上,刮了自己一巴掌,道:“奴才该死。老夫人,大事不好,奴才外出采办,发现外头都传遍了,说咱们丁家是那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对恩师落井下石,赶尽杀绝……” 他话还没说完,又有人连滚带爬地闯进来,尖声道:“老夫人,咱们东大街那个布店灯油突然翻了起了火……” 丁老夫人听了腾地起身,一个字都还没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人就往后倒去。 “老夫人。”丫鬟仆妇尖叫出声。 丁家乱成一团。 丁永良有些犯懵,这乱糟糟的,倒霉事一桩接一桩,难道是报应? 来得未免太快了吧! 知河学馆。 一个穿着月白裘服的俊美公子正在给屋内两位的先生砌茶,看到小厮在外面晃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公子。”小厮弯腰拱手一礼,然后又上前耳语几句。 屋内,唐山长把落在江文琉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对坐在对面的好友颜岐山说道:“琼璋的学问极好,也就是你了,旁的人早早就入京准备着,你偏还带着他游学,也不急着回去备考。我记着,明年的春闱好像是在二月?” 颜岐山捋了一下胡子,道:“你也说了他学问极好,卡着点去考就是了。正好游到这边,不来探访你,指不定以后又被你在背后说我过门不入。” 唐山长摇摇头,说道:“还是你好,游遍这大好河山,真正的行万里路。” 颜岐山哈哈朗笑:“你难道就比我差,教书育人,这名声谁不夸一声儒师?你要是也收几个学生,咱们说不准能在考场上比一比。现在是不行了,我家琼璋,少不得要拿个前三甲来。” 唐山长看好友那得意的劲儿,心里有些酸,忽然脑中冒出一个人来,道:“谁说我没学生了,不是我吹,她的能耐,琼璋也比不得。” “哦?”颜岐山眉梢一挑:“倒没听说过,那叫来见见?” 唐山长脑门一热,道:“你等着。” 他叫来自己的小厮,吩咐道:“去寿喜街那叫非常道的铺子,把小秦请来,就说我头风犯了,疼得起不来床了。” 小厮连忙应下。 “头风犯了?”颜岐山好笑的看着好友。 他是真有些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学生,需要师长说谎才能请得她来? 双月票之日,多谢宝子们把月票留给西姐~ 我就问问:这假期,有人出去玩住高价酒店了没?让只能码字打麻将的我酸一下呗! (本章完) 第445章 这学生一言难尽 听说唐山长犯了头风,秦流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他好像没有头风疼的毛病。 秦流西下意识地捏着指节掐算,这一算,眉梢一挑,看向山长的贴身小厮,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小厮眼神躲闪,很是心虚,强笑两声,抓着裤腿的手心都紧张得冒汗了。 山长也不想想眼前这位是干什么的,还编那样的理由。 秦流西也没为难他,带上两个徒弟,上了小厮驾来的马车。 唐山长其实是忐忑又心虚的,他当然知道秦流西的本事,诓不了她,也不知会不会来,更重要一点是,她神出鬼没的,都不知道在不在那个铺子。 幸好,他这忐忑多余了。 得知秦流西来了,唐山长顿时满脸红光,目露欢喜。 颜岐山见状,都十分好奇了,好友这心情都难以自抑了,看得出是因为他那个所谓的学生来了的缘故。 深知好友的性子,如今见他如此,颜岐山便知,这家伙是真的很喜爱他那个学生啊。 一旁侍奉的江文琉也有几分好奇,是什么样的才子会让唐山长深得喜爱? “来了。” 唐山长看出去,眼睛一亮。 外面又下起了雪,有人撑着竹伞穿过庭院,雪花洋洋洒洒落在竹伞上,那伞面微低,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个好看的下颔。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衣袍,衣袍上只绣着一些看不懂的符文,腰身用一条藏青色腰带勒着,使得那腰身过分纤细,腰带上挂着两个大荷包,一个玉葫芦,以及一个玉符。 在她身后,跟了两个小童,一男一女,大的一手撑伞另一手拉着小的。 忽然,前面那人手中的伞微微抬起,露出她的脸,冷白的肌肤,青丝全部梳起,用一根木簪挽着,一双眼睛穿过窗户,向他们看来,红艳的唇浅浅勾起,又使那略显削薄冷硬的脸柔和了几分。 “这,这是男是女呀?”颜岐山一时看不出那张脸到底是男是女。 江文琉却是有些意外:“是她?” 这张脸,他昨日才看过,就在丁府外面,他当时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的动静,虽没下车,可听到秦流西的声音,他还是忍不住自车辕的窗子看了一眼,看一看那和母亲唱双簧的少女。 “琼璋,你认识?”颜岐山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己的学生。 江文琉摇头:“近日在禄风书院,学生结交了几个学子,昨日受丁知府之子丁公子之邀前往他家赏雪,老师是知晓的。” 颜岐山点头,这事他知道,又道:“你不是早早就回来了么?” “老师不知学生为何早早回来,刚到丁府,尚未进府,就看到她和母亲在丁府门前唱了一出双簧戏。”江文琉道。 “老师,唐先生这位学生,是个姑娘,她应该是犯官秦元山的孙女吧。”江文琉说道。 颜岐山讶然,看向唐山长:“?” 他虽然带着学生四处游学,可邸报却是不会漏看的,自然知道今夏时光禄寺卿秦元山犯的事,当时他还和江文琉讨论了一番。 是了,秦元山的老家在宁洲漓城,他的家眷发还老家,所以是他孙女,不为奇。 只是,好友收了犯官的孙女为学生? 唐山长说道:“犯官不犯官的与我无关,我就是和这丫头投缘。而且,她也不同一般世俗大家姑娘,她是自小就离家,入了玄门的坤道。” 颜岐山:“……” 不是,你说人家是你的学生,可说她入了道,你难道也已经拜入玄门,出家了? 唐山长咳了一声,道:“说来话长,此后再说。” 他总不能现在就说,其实两人称不上真正的老师和学生吧,这岂不是自己玩拆穿? 唐山长虽然也好奇她怎么和母亲在丁家府门前唱双簧,却是没机会问了,因为人已经进来了。 秦流西入了门,先看了屋内两个陌生脸孔一眼,看到江文琉身上带着的祥瑞之气,巧了。 她上前给唐山长见礼。 唐山长笑呵呵的受了,又给她介绍颜岐山和江文琉。 彼此都表了礼,唐山长又好奇地看向滕昭他们,问:“听明淳说你得了两个徒儿,就是他们?” 秦流西点头称是,又让滕昭他们上前给几人见礼。 唐山长没准备见面礼,但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居所,就一人送了一个玉佩和一只墨台。 而颜岐山就更没准备了,只能摘下身上的玉佩以及一只大扳指,还差一份,他佩件少,有些尴尬。 “给个荷包也行。”秦流西一笑。 颜岐山:“……” 他还真把身上装着碎银的荷包递了过去。 秦流西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了。 真接地气啊。 江文琉蹙了蹙眉,感觉她不像好钱财的人,莫非自己看错了? 颜岐山看向滕昭,这一细看,愣了一瞬,道:“这孩子,瞧着有几分眼熟。老唐,你看看。” 唐山长听了便定睛一看:“小滕天翰?” “是他,很像腾云崖是不是。”颜岐山一拍大腿,喊着滕天翰的表字。 江文琉看了看,是腾家人? “丫头,这孩子难道真是?”唐山长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点头:“是的,我从滕大人那里拐来的大徒弟!” 众人:“……” 拐来的。 颜岐山看向好友,你这所谓的学生,确实一言难尽。 他想起滕天翰,问:“我记得,滕云崖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吧,他是怎么舍得让独子入道的?” 滕天翰:不可说,一说泪两行。 秦流西得意地道:“自然是靠我口舌如簧骗,不是,看我本领高强了。” 江文琉深看了她一眼,口舌如簧说得很是贴切,这口舌确实溜,昨日见识过了。 “而且,滕大人不是只有独子,他过年就会续弦,很快就会添丁。”秦流西说道:“先生要是快马加鞭回京,兴许还赶得上讨一杯喜酒喝。” 这一点,她不是信口开河,而是从昭昭的面相看出来的,父母宫又丰盈红润了,证明他本已悬空的母位又有人顶上,继母也是母嘛。 这样当着徒儿面说亲爹要续弦真的好吗? 可滕昭呢,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背着新学的驱邪法咒,一副谁都不能抵挡我一心向道的样子。 (本章完) 第446章 我喊你小祖宗行了吧 秦流西让滕昭和忘川去寻秦明淳说话,也游玩一下赫赫有名的知河学馆,自己则是坐下来,看向唐山长。 “犯头风了?” 唐山长嘴咧了一下,双指撑着头,面不改色地道:“许是昨夜起夜吹了风,这头是有些不太舒坦。” 秦流西也不拆穿他,只伸出手,后者也乖乖地递出手腕来。 颜岐山看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眉梢轻挑,看这架势,竟是会医? 江文琉则是想起昨日她在丁府门前说的:我祖母若有个不好,贵府便是刽子手。 会医的话,不存在好不了吧?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此人果然会搭戏。 秦流西给唐山长扶了脉,又看了看他的舌头,说道:“痰火上升,浅眠多梦,近日天寒莫不是铜锅吃多了些?” “有学子送了只整鹿来,新鲜的涮着锅子吃,极是鲜,再有一壶温酒,就贪嘴了些。”唐山长说道。 秦流西兀自起身,来到案桌前,一边定方一边说道:“冬日喝酒未尝不可,就是不可贪杯,酒生痰湿,再吃热锅,痰火壅塞,您自然觉口干舌燥,起夜多了,这睡眠也不美。” 她刷刷写下方子,走了过来,睨着他道:“你还有心症,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了,多多保养吧。” 江文琉秫然,眼神忍不住飘过去。 这语气,未免太不敬了些。 倒是颜岐山,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用这样的语气对话,那就是说两人平日的相处很是自在从容。 唐山长轻咳一声,道:“知道了。今年你也别给我送什么别的年礼,就一坛酒,一盒香几枚平安符就行。” 秦流西指尖一抖:“刚说了酒生痰湿,你还要酒,没有。” “你亲自酿的酒自然不比别的,我也不会常喝,就小抿两口。”唐山长急了,关键他不是不愿意常喝,是酒少,不舍得喝,现在她还说没有,他的口粮怎么办? 颜岐山也是好酒之人,看好友如此,便插话道:“什么酒?这两日也不见你拿了好酒出来招待我,老唐,你这是藏私了啊。” 唐山长哈的笑了笑:“没有的事,这不是没几杯了,怕你到喉不到肺的,便是不美。” “我不介意。” 唐山长:“……” 颜岐山看向秦流西,笑道:“老唐说你是个坤道,你还会医?” “十道九医,玄门五术亦有医一术,我会一点。”秦流西回道。 颜岐山便伸出手:“那你也给我扶个脉,看有啥毛病不曾。” “对,他带着学生四处游历,这个年纪也不知有无保养好,你就给他把个脉呗。”唐山长道。 秦流西这才把手搭了上去,看舌和眼,道:“颜先生身子骨尚可,就是年纪已上,四处游历,身体难免有损。” 颜岐山还没如何,江文琉却险些打翻手边的茶道四君子,急问:“如何有损?” “公子不必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气血有些亏虚,金水双亏,咽干目眩,入夜睡觉时会觉潮热和有几分咳嗽吧?” 这还不是大问题? 江文琉听着都觉得有点麻了,看向自家老师。 颜岐山是真的被震惊到了:“睡觉有几声小咳,都能诊得出来?” “脉象悬数,都是您身体症状告诉我的。”秦流西又看向一脸内疚的江文琉,道:“我说不是大问题,是这些都可以调理,吃几副药就行,最重要还是平日注意养生,毕竟已是知天命之年的人了,道家讲养生,就是从年轻时开始养,才能使寿元有增。” 江文琉向秦流西拱手:“那还请……” 他话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 “先生既说了我是坤道,我道号不求,本家姓秦。” “她还是他们清平观中的少观主。”唐山长又补了一句。 江文琉立即道:“那就烦请少观主给我老师定方。” “不急。”秦流西看向颜岐山,问道:“这寒腿治不治?要治,我给您扎几针,再一并开方。” 颜岐山下意识地摸向膝盖:“这又知了?” “从我进来到现在,您揉膝盖的次数,少说也有五次,您体质寒阴,您穿着厚实,炭盆离您如此近,您额上却是一丝汗都没有,可见您畏寒怕冷。” 颜岐山:“……” 唐山长已是皱了眉,道:“仲清,可是小西说的那样?” 江文琉脸色已经微微发白了。 他跟着颜岐山游历已有大半年,自认贴身伺候照顾,却还不如一个刚刚认识的小道人细心,他甚至都不知老师有寒腿之症。 颜岐山看老友不认同而学生惨淡的样子,摸了摸鼻子,道:“那个,入了冬后,确实是觉得今年比以往怕冷了些,还能受得住,也就没在意。你们也别这样,这丫头不是说问题不大么?” 秦流西凉凉地道:“治就问题不大,不治不保养,问题可大了去了。” 颜岐山:祖宗,我喊你小祖宗行了吧,可快住口吧,别火上烧油了。 “这当然要治了,小西,赶紧给他扎针,不必看我面子,往死里扎。”唐山长立即道。 颜岐山和江文琉:“!” 秦流西便解了腰间的大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针包打开,露出闪着寒光的银针。 原来那荷包是装这样的东西,果然不同一般世俗姑娘。 江文琉已来到一旁伺候,帮着老师按着秦流西的吩咐把裤腿卷起,上身的衣衫也松开了些。 秦流西一番消毒取穴,一边下针一边道:“您现在觉得还受得住,确实是因为今年才犯,这腿忽然会生寒症,是在热夏受了寒,寒气入体而无根除,入了冬,自然而然就觉腿部发寒了。” “你难道是去泡潭子了?”唐山长就觉得奇了。 “没有的事。” “老师,您忘了,您与同盛书院的廖山长在书院独有的冷泉煮茶,当时正值酷暑,您图凉快,浸了冷泉。”江文琉提起了热夏旧事,心生懊恼,又有一种嗟叹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老师也已到了养生保重的年纪。 颜岐山尴尬地笑了笑:“也就泡了一会儿。” 秦流西落了针,顺便也给唐山长扎了几针。 留针时,默了半晌,才问道:“颜先生这体表病症问题不大,您倒不妨细想下,去过什么阴邪之地?”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年的三分一就过去了,渣陌叩谢大家一切支持! (本章完) 第447章 问题不大 去过什么阴邪之地? 秦流西这一问,叫颜岐山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文琉脑中灵光一闪,道:“少观主这般问,莫不是老师的身体和此有关?” 唐山长却是知道秦流西这丫头都会些什么东西的,再加上她这人从不会无的放矢,尤其是面对陌生人,有这一问,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小西,你这是说仲清撞邪了?” 撞邪? 颜岐山和江文琉愣了一下,有些无语,看着唐山长道:“子实,子不语怪力乱神。” 唐山长冷笑:“你知道什么,这丫头不是没事说事的人,她是玄门中人,有真本事的那种。丫头,你倒说说,他是个什么问题?” 秦流西抿了一口茶:“问题不大……” 三人听到这几个字便是一麻。 刚才她也说颜岐山的身体问题不大,可又是什么亏气血,金水双亏又有寒腿的,那真是问题多多了。 现在她又说问题不大,怕不是反话吧? 颜岐山看一眼身上还没起出来的针,顿觉寒气入体。 别说,本来不慌的,现在他有点慌了。 “你别说这话,一说,我这心就跳得快了。”唐山长捂住胸口,都想去摸袖子里长年带在身上的救心丹了。 那是秦流西给他炼的。 秦流西安抚一笑:“别怕,问题确实是不大,就是我看先生有些阴气。” 众人吁了一口气。 阴气啊,都说气血两亏,他又得了寒症,有阴气最是正常不过了。 岂料,秦流西又来了一句:“是沾了阴邪之物或是邪祟的阴气。” 众人:“?” “你是说,他真撞邪了?”唐山长瞪大眼。 秦流西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问题不大……”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啊?”唐山长无奈地看着她:“你就给个痛快吧,别转弯抹角的了,我这心症都要犯了。” 秦流西掐诀,向颜岐山面部一点一拉,一丝阴气被她拉了出来,阴气在指尖缠绕。 她另一手,又掐了诀,在几人眼中一抹,口念法咒,一声:“明。” 几人只觉眼睛一凉,下意识闭目,再睁开,怎么回事? “这就是阴气。”秦流西举起指尖缠绕的阴气。 灰色的一团阴气,蠢蠢欲动。 几人静默无声。 秦流西指尖一弹,那一团阴气就消散了。 江文琉有些呆,那个,子不语什么来着? “那是?”颜岐山也懵了,气也是有形的吗? “阴气,一般是阴魂,或是阴邪之物,再或是阴地等生出。”秦流西说道:“我一看您,就看到您身上有这么一丝,所以您身体会更觉寒冷,如果阴气重了,您的气息会更差,甚至会影响整个人的运势” “是有鬼吗?”唐山长环顾一周。 秦流西笑着摇头:“学馆如此浓厚的文人气息,自带文昌正气,一般阴魂是不敢来此作乱的。” “若不是一般的呢?” “那必然是鬼力深厚的大鬼厉鬼一类了,但聪明的大鬼,也会珍惜鬼力和羽毛的,便是想要害人,都不会挑书院的,因为这里的气场,等同天师的力量,对其会有一丝压制。”秦流西解释道:“您身上这一缕,很轻,我也看您身边挺干净的,所以才说问题不大。” 江文琉灌了一口茶,问:“那你如今把这阴气拔除了,老师也没事了吧。” 秦流西点点头:“我不知颜先生是从哪沾来的,我看您面相也无凶煞临头之相,拔除了就没啥问题了。” “你还会相面啊?”颜岐山来了兴致,指了指江文琉问:“你看看我这学生,面相运道如何?” “我会一点。”秦流西看了过去,道:“江公子身上的祥瑞之气很浓,文昌星入体,想来公子不日会高中。公子若为官,必是百姓之福,若为师,亦是当世名士,不管是哪一样,这祥瑞不散,得你这良才便是大灃之幸。” 颜岐山一听,顿觉欢喜,看向唐山长:“你看看,我收了个好学生。” 唐山长酸得不行,但想到江文琉这命,是秦流西批出来的,便道:“是啊,小西批出来的好命,她的本事不错吧?” 秦流西和江文琉相视一眼,哭笑不得。 看时间已到,秦流西便帮颜岐山起了针,揉了揉闭孔,道:“明日再扎一次针就好。” 颜岐山这才反应过来,动了动腿,呀了一声:“膝盖不觉得刺骨的冷了。” “她医术很好的。”唐山长得意地道:“可不是一般文人学子能做得来的。” 听听,这如此明显的内涵。 颜岐山便道:“那也是人家的师父教的,总不是你教的吧,你除了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的,难道还会这玄门五术。” “我都有教,棋就是我教的,她下得还行。” “哦?”颜岐山激起了好胜之心,道:“琼璋的棋也不错,不如你们手谈一局?” 唐山长看向给他起针的秦流西,眨了眨眼。 江文琉也有些技痒。 他出身贵族,见过的才女不知多少,但那都是按着世家模板培养出来的,不可否认有的人是真有才,而非浪得虚名,可和女子下棋,他还真没试过。 秦流西这人,他是真好奇了,先见她是装一个任性无礼的破落户女,再见她是道观的少观主,习了一手好医术,又会那一手神鬼莫测的玄术,也会棋吗? “棋啊,我也会一点。”秦流西笑了笑:“公子不嫌,那就玩玩好了。” 江文琉笑道:“能和少观主切磋,是琼彰荣幸。” 唐山长道:“我这有棋盘。” 他起身,去取了自己珍藏的一副玲珑棋盘来,把颜岐山看得眼馋不已。 “谁赢了,我这棋盘就是彩头。”唐山长睨向好友。 颜岐山便道:“那我也作个彩头,一会就拿来。” 自家学生的棋艺他是清楚的,他师从有棋痴之称的冼从真大师,在京中,更是鲜有对手。 秦流西再聪明,也多半修习玄门五术,棋艺对她来说,就真是会一点吧。 等学生赢来唐子实的玲珑棋盘,他就借来玩,嘿,大善! (本章完) 第448章 我都会一点点 秦流西下棋喜欢执黑子和下快棋,这次也不例外,她还是执了黑子。 颜岐山和江文琉也不意外,黑子先行,对于棋艺不自信的,执黑可多走一步,看来秦流西是对自己棋艺有数的。 各自执子,秦流西率先行棋落子,黑先白后,交替下子。 开始也没什么看头的,颜岐山便和唐山长坐到茶桌边上,一边遥遥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下子,一边交谈。 颜岐山问唐山长怎么收的秦流西,唐山长便讲了二人的交集,得知秦流西小小年纪便已会医并给他治那心梗,颜岐山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没拿稳。 “你没逗我?”十岁这样的稚龄就能出师,从娘胎就会医了吗? 太离谱了吧。 唐山长叹道:“我逗你作甚,有些孩子,生来聪慧,她就是那个上天赏饭吃的,天生就是玄门的人。不过聪慧归聪慧,慧极必伤,玄门又讲究五弊三缺的因果,也总要占其中一样的。” 颜岐山看向秦流西,道:“这人就没有啥好事都占全了的。” 唐山长深以为然。 两人在这边说,江文琉在那边落子越来越慢。 棋局开始,他还颇有几分漫不经心,观秦流西的棋路是喜欢下快棋,讲究一个快,以攻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最擅长的就是攻快棋,以柔克刚,以静制动。 秦流西若想以快来乱他思路,就错了。 江文琉以为自己会很轻松就赢下这一局,可是这子下着下着,他落子的速度就越来越慢,尤其看秦流西想也不想地就落子堵他,看似随意,但每一子都恰到好处,堵住他的去路。 他逐渐收起了漫不经心,谨慎以对。 颜岐山不经意地看了学生一眼,见他眉头拢着,神色凝重,满脸谨慎的样子,不禁楞了一下。 这样谨慎,也只有对他的棋道老师才如此吧。 颜岐山忍不住和好友暂停交谈,无声地走了过去,一看双方的棋盘,眉头就拧了起来。 唐山长也走过来跪坐下,细细一看,道:“这成迷踪阵了。” 迷踪阵,真真假假,真中藏虚,虚中藏真,白子要想破局,一子都不能错。 一子错,步步错。 难怪江文琉这一子久久都落不了。 颜岐山有些意外,看了秦流西一眼,又看江文琉,心里咯噔一下。 这玲珑棋盘,好像赢不了的样子。 他细看棋盘,嘀咕道:“只能落小尖了。” 唐山长摇头:“不行,挡空才有生门。” 秦流西瞥了二人一眼,提醒:“观棋不语真君子哟。” 二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强笑:“技痒,技痒而已。” 江文琉仿佛没听见二人的提点,落子,是为冲。 所谓冲,以自己强的一面阻击对方,将对方的棋分成两块,以图后路,寻机会歼灭对方并破局。 秦流西一看,咧嘴一笑:“我要赢喽。” 她飞快下了一子,又提了两子,局势瞬间大变,她的黑子已成围困之局,把对方紧紧围住,而局内,纵横交错,不管白子走哪一步,都是死路。 只一子,对方已悄然布下天罗地网,白子退无可退。 江文琉手中的白子跌落在棋盅内,额上一层密汗,看着棋局。 他输了。 颜岐山:“……” 唐山长击掌大笑。 江文琉盯着棋局半晌,才露出一个苦笑,对秦流西拱手行了一礼,道:“我输了,甘拜下风。” “我执黑先行一步,公子承让罢了。” 颜岐山就道:“那就再来一局,这次琼彰执黑。” 江文琉心想别再献丑吧,可他又很想再来一局,就感觉刚才那一局,有些意犹未尽。 左右还有时间,秦流西也不在意,这次便执了白。 她执白子,比执黑更要快些,一局棋不到一刻钟,她就已经把黑子蚕食得渣都不剩了。 颜岐山急的不行,把江文琉推开了:“你小子不行啊,我来我来。” 好吧,两人轮着上,然后,齐齐被虐。 秦流西的棋路,多打直拳,可打出来的局,却往往迂回路转,你以为的生门,子一落,立即成困局,死得更快。 颜岐山和江文琉两人一起,和秦流西下了有四盘,全输,最后一把,他把棋子扔到棋盅,幽幽地道:“这就是你说的,你会一点。” 秦流西咧嘴:“是啊。” 会亿点点。 “你对会一点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吧?”江文琉有些无语。 医术,她说一点,结果一堆行家术语,相面,她也说会一点,结果还让他们这些普通凡人看那有形的阴气。 棋艺,她也说会一点,结果虐得他们怀疑人生。 秦流西说道:“下棋我是真的只会一点,但奇门遁甲的阵法我倒钻研了些,把阵法套在其中,也就占据上风了。” 阵法,讲究一层层的,复杂的阵图,会有数十层,甚至上百层,要阵中有阵,层层叠加,大脑需要高强度的运转才行,拆阵亦是如此。 秦流西从前懒着的日子就是钻研五术,奇门遁甲,自然也研究一二。 围棋,她是真的只懂一点,她甚至不太知道那些术语,她会的就是怎么用棋布阵,别人看到的棋,她看到的是一个个阵法。 听了她的话,颜岐山和江文琉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江文琉说道:“如果你见到冼老师,他老人家恐怕会更想把你收为弟子。” 也不对,他就是棋痴教出来的,对上秦流西,都没有赢上一局的可能,那老师呢? 秦流西笑了笑:“别了,我平日也不玩,我只对阵法有些兴趣。” 尤其近日得了那困仙阵的残图,她已经尝试自己补阵图了。 唐山长得意地笑道:“不管如何,总之是这丫头赢了,仲清,这彩头?” “放心吧,少不了她的,我亲自去拿来。” 秦流西想说不用了,都是切磋一下,颜岐山却不是那厚颜之人,当即就出了唐山长的居院,去自己落脚的院子去。 江文琉无法,只能跟上去,怕他走得急了会摔。 唐山长看他们走了,身心舒畅地道:“还是你这丫头给我长脸,你不知道,那家伙整日在我面前炫耀得了个如何了不得的好学生,我才喊你过来挫一挫他的锐气,你也算是我的学生嘛” “幼稚。” 唐山长正了脸色,问:“不提这个,我怎么听琼彰说,你们家和那丁家有什么嫌隙?可需要我帮忙?” (本章完) 第449章 您唤醒了一个怨魂 提到丁家,秦流西也没隐瞒,三言两语就说了丁家的恶心嘴脸。 唐山长眉头都皱起了,道:“不过一个蜜饯铺子,还是刚开业不久,丁家怎地如此眼浅?我记得,丁守信从前似是尊你祖父为老师?” “口头一句罢了,若是真正尊师重道之人,岂会秦家败了就避而不见?”秦流西淡淡地道。 唐山长听了眼里更是生出不快,道:“趋吉避凶是本能没错,可亦不能作如此无耻之事,区区知府,便如此纵容家人,可见其性。” 趋吉避凶可以,也不能落井下石吧,更别说从前还借了人家的力,现在人家靠一个铺子赖以为生,还想着抢了去,就太过分了些。 “可能是穷疯了吧!”秦流西嗤笑。 唐山长问:“可要我做点什么?” 秦流西摇头:“不必,该做的我都做了,想要我的东西,也得看有没那个运道。” 是她给王氏张罗起来的,也是她的。 唐山长心中一跳,见她丝毫没有因此而有什么烦恼,再想到她的本事,便放了心,却还是说了一句:“既然你也叫我一声老师,可以借的力就别跟我客气,别总想着那什么因果的事。” “好。” 秦流西答得痛快,唐山长却知她这人的性子,能自己解决的事就不会麻烦别人,怕担更多的因果人情。 他也没再说这话,想着丁知府所在的府城,得给那边的好友去个信,好生宣扬一下他家的嘴脸,对了,还有萧刺史那边,也去信问候一下,怎么都不能让他太自在了,下点绊子才行。 另一边,颜岐山也从学生嘴里听说了秦流西在丁家前干的‘好事’,还有丁家眼下都处在传言中了。 “这丫头,是个千面人啊。”颜岐山啧啧称叹:“还有这丁家,吃相也太难看了,一个小铺子也值得自己费名声,这么蠢。” 刚开业的铺子能值多少银子,他们就盯上了,这吃相,就跟恶狗抢食一样。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他们家了。”江文琉淡漠地说了一句。 丁家也都是四品官家了,眼皮子却这般浅,也不想想此事带来的后果,虽说这样的事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同是漓城人,又受过人家的恩,甭管秦家是不是罪家,传出去都要遭人诟病。 为一个铺子而搭上名声,简直愚蠢至极。 颜岐山便道:“丁家内务如此不讲道德底线,你就别和那丁永良来往了。更不说,那丫头是唐山长的学生,亲疏有别。” 江文琉:“学生本来就没打算深交。” 颜岐山点头,拿起箱笼里的以绸布包裹的一方古朴又小巧的古琴,打开绸布,摸了摸琴尾的那朵浑然天成的火焰,啧啧赞叹,又重新放下。 这琴音色清亮,是一方好琴,是他从一个拍卖行拍卖得来的。 他从箱底拿了一盒上等朱砂,这还是在禹县探访好友淘来,本也是打算留着做颜料,现在倒觉得它的作用应该发挥得更好。 “走吧。” …… “快看看,这彩头是什么?”唐山长饶有兴致地看着去而复返的颜岐山。 颜岐山把盒子递给秦流西:“从禹县淘来的一盒上等朱砂,这应该很适用吧?” 上等朱砂啊,那自然适用的。 秦流西接过来,打开一看,细看着朱砂的神色,便是眼睛一弯,笑着抬头:“很好……嗯?” 颜岐山看她神色有异,不禁道:“怎么?是嫌这彩头不够贵重么?” “我本来就没在意彩头,是您的问题。”秦流西又把他身上的一丝阴气抽了出来,皱眉道:“之前才给您拔除了这阴气,怎地去一趟又沾上了?颜先生,您是带了什么东西来书院了?” 几人一愣,又沾上了? 唐山长脸色也有些凝重,道:“仲清,你怕是得了什么东西带着晦气,而你却不知。” 颜岐山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好像没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秦流西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吧。” 颜岐山和江文琉也只是前来探访好友,行李并不多,都是这一路游历得来的,秦流西说看,那就看呗。 入了屋,环顾一周,秦流西的视线落在一个箱笼上,走了过去:“这里。” 江文琉有些异样,刚才老师才从这里拿了那盒朱砂呢。 他上前打开,一边道:“都是些寻常物件。” 秦流西却是拿起那成人手臂长的绸布,打开,露出那古琴,她轻轻的抚上琴身,感受了一番,又随意的拨动琴弦。 指尖下,琴声松沉旷远,余韵细微悠长,如一个女子在对清清浅浅细语,如泣似诉,哀泣幽怨。 颜岐山他们听到琴声,都有些眩晕,眼神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一个女子坐在案桌抚琴,琴声悠长,泣诉哀叹,使得人心疼之余又有一丝怨怼和憎恨,想要抓起什么发泄。 吱。 忽地一阵刺耳的琴声,让他们清醒过来,脸色微微发白。 “我,这是怎么了?”颜岐山皱起双眉。 唐山长道:“你刚才就像一只想要抓狂的野猫,脸都有些狰狞了。” “怎么可能?”他也是翩翩儒士君子,怎么可能会面露狰狞。 秦流西按着琴弦,说道:“是这琴的执念成怨,琴声响起,便把你们心底阴暗的一面给勾动出来了,刚才你们难道没感觉到内心愤恨怨怼?” 颜岐山按着心口,他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看着那小巧精致的古琴,多少感到这琴有些不对了,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这琴是我从永州那边的九玄拍卖馆拍来的,我看它小巧精致音色也好,这才起了心,可我拿到琴,也拨弄了一下,却不会像这样啊。” 秦流西细细的看了一下琴身,琴尾那有一朵暗红如火焰花绽开,而其中一点,鲜艳嫣红。 她沾了一点水在手指,摸上去,指尖有些殷红,是血。 “这是你抚琴时留的血?”秦流西看着带着阴气的古琴,道:“你把被封在古琴的怨魂给唤醒了。” 颜岐山:“?” 新的一月,照例六千开道,依旧请大家多多关照和支持,把票子留给咱西姐,mua! ps:为什么会有宝子问渣陌打麻将赢钱没有这样冰冷戳心的问题? 所谓有赌未为输,所以我!还!没!输! (本章完) 第450章 这是看渣男的眼神 虽然颜岐山他们已经小小见识过秦流西那神鬼莫测的一面,但现在她说这琴里有一缕冤魂,且被颜岐山唤醒了,让几人很是惊愕。 “这,一滴血就唤醒了?”颜岐山有些目眩。 秦流西点了点那朵展开的暗红火焰花,道:“这花,你以为是什么?” 颜岐山看了下:“不是这琴木浑然天成而成的?” “算是吧,只是它并不是天生就在琴木里,而是以极怨的心头血轧染而成。”秦流西笑眯眯地道:“也就是说,这是一朵血之花,带着哀怨,带着执念,留在琴身而不得出。你的血滴落在其中,将其唤醒了。” 颜岐山头皮一麻,后退两步。 “区区一滴血,就能唤醒,为何?”唐山长有些不解。 秦流西眯着眼,看着琴身上和颜岐山连着的一条若隐若现的因果线,道:“这就得问颜先生或是您的家人做过什么了。” 颜岐山一脸懵:“我什么都没做啊,这是我从拍卖行拍来的。” 江文琉皱眉,道:“难道是拍卖行捣鬼,故意把这样的东西拿出来害人?” 秦流西:“……” 正悠哉悠哉地躺在阁楼上饮酒的封俢忽然头皮收紧,心想要遭,难道自己偷酒被那小祖宗发现,正提刀赶来? 不然怎么就感觉有人在骂他? 秦流西摸了一下鼻子,道:“九玄拍卖馆不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除非是没发现,从他们那里出来的东西,哪怕是从墓穴出来的,都会经过化煞才会拿出来,化不了,就会以符箓布下禁制,否则出了事,他们也会担责。” 江文琉看了她一眼,道:“看来少观主很清楚这九玄拍卖馆的行事风格。” 秦流西淡笑:“我们清平观也不是像从前宗门那般隐世不出,而是身处凡尘,我自然也是在人间畅通无阻的行走,自是见识过。” 唐山长这时插话:“别扯远了,还是先看看这琴吧,小西你刚才说仲清怎么和这琴牵扯上了?” “凡事皆有因果,沾上了就会有一丝因果线勾连着,或人,或物,或生灵。”秦流西说道:“而在我眼里,颜先生就和这琴有一丝因果线连着,想来是和这琴或是琴里的魂有什么关系。不如,请琴主人出来替我们解惑?” 众人:“?” 秦流西拂过那朵火焰花,轻声道:“您只发出阴气,也没出来伤人,可见您心中有疑,听了这么久,不出来解了这疑虑么?” 唉。 唐山长几人像是听到了一声哀怨的叹息,顿觉后脖子一麻,身边阴风刮起,手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流西燃了一张符,手指掐诀,在他们眼前虚空划过:“这是以牛眼泪浸染过才画的见阴符,可以让你们的眼睛暂时看到平常不能见的魂体。” 几人眼睛有些刺热,泌出眼泪来,眨了眨眼,他们睁开,齐齐嗬了一声,急退几步。 本来放在桌上的古琴,缓缓现起一缕幽魂,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只以一根缎带松松绑着长发的女子。 也不知道是久不现身还是身在书院受其正气影响的缘故,她的魂体极虚,像是一碰就会散的样子,叫人看得不太真切。 可这也已经足够让几个只读圣贤书而不语怪力乱神的读书人惊秫了。 见了这一幕,从今以后他们都不会再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了,谁说谁自己打脸。 秦流西看她干干净净的,便画了一张固魂符弹了过去,又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根手指长的香。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香啊?”颜岐山哆哆嗦嗦地问。 秦流西笑了笑没答,自然是神棍的本事,掐指一算,会用得上了。 她问那女子:“你叫什么?” 许是固魂符起了作用,女子的魂实了一点,又看秦流西没有恶意,便回了一句:“邰卿。” 秦流西便点了香,把香祭给她。 邰卿收到这祭香,才觉肚子空空如也,下意识地就吸。 那一缕香被她看似缓却快的动作吸进肚里,把颜岐山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鬼吃香,就是这样的吗? 咕噜。 江文琉青着一张俊脸,抓着手臂,想要把鸡皮疙瘩都按下去。 邰卿吃完一支香,露出餍足的饱腹感,那魂更瓷实了。 “这,这是什么讲究?她怎么就更实了?”唐山长问。 秦流西道:“邰姑娘应该死后,魂就封在了琴里,一直没出现过,也就不曾进过食,我之前就说过,书院自带着正气,魂体若近,多半受影响,所以她的魂刚出来又受这气运影响,便虚得快散了。我给她化了一张固魂符,又祭了香,便是有了饱腹感,这魂就会瓷实些。” 原来如此。 长见识了! “邰卿。”颜岐山喃喃念了一下这名字,道:“听着有些耳熟。” 邰卿看向他,眼神复杂,有着哀怨,怀念,旖旎和一丝愤怒怨恨。 在场的人一看这眼神,很聪明的悟了。 这是看渣男负心汉的哀怨眼神。 颜岐山看懂了,马上表清白:“你别这样看我,我不认识你啊。” 邰卿生得很美,瓜子脸,秀眉如弯月,一双眼睛清澈如秋水,樱唇呈着艳色,身材纤细,有几分羸弱美。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颜岐山脑子里自动冒出这么一个形容眼前美人的诗词。 可苍天在上,他真的不认识她啊。 邰卿莲步轻迈,来到他跟前,抬手。 衣袖从她手腕滑下,真正的皓腕如霜雪,她想要抚摸颜岐山的脸,却被他一躲,瞬间就蹿到了秦流西的身后。 邰卿的手僵在了半空,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要落未落,看得人都想把她搂在怀里好生呵护一番。 这下别说唐山长他们了,就连颜岐山自己都有些自责,脑子在飞快转动,想着是不是年轻时惹下的风流债忘了还。 不然,对方这眼神,咋越看越像情人? “你叫什么?”邰卿看过来问。 颜岐山:“大名颜岐山,字仲清,余杭人士。” “颜?颜从鹤是你什么人呢?”邰卿提起这个名字,浑身的气质都有了些变化。 (本章完) 第451章 自认孙子 颜从鹤? 颜岐山愣了一下,道:“那是我曾祖父的幺弟,按辈分上论,我该唤一声曾叔祖。” “果然是他。”邰卿磨牙,看着颜岐山道:“你长得很像他。” 颜岐山摸了摸脸:“年轻时,父亲他们确实也这般说过。” 他想了想,道:“你说你叫邰卿?我记起来了,我听我父亲说过,曾叔祖曾想要娶一女,是个琴艺大家,姓邰?莫不是就是你?” 邰卿一怔,随即又冷笑:“他竟还说过要娶我?真是满嘴谎言。若真的要娶我,何苦一去不复返?我等了又等,望眼欲穿,却始终等不到他的人来,因为郁郁寡欢而一病不起,最终吐了心头血而死在了这把琴上。” 因为心中有怨,她的阴气顿时一盛,魂体更实,看颜岐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颜岐山双腿打摆子:她怕不是会过来掐死我以泄心头之恨吧? 邰卿还有几分清醒,便说起她和颜从鹤相识的过程,她是一个颇有几分盛名的琴师,在永州一个女子书院教琴,又在一次游玩中,因为兴之所至而抚琴,琴声便引来了颜从鹤。 颜从鹤学富五车,琴艺同样出众,他也懂琴,甚至会制琴,和邰卿一见如故后,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两人因琴而相识相交,再发展至相恋。 “……这个琴,便是我们一起制作的,以最好的老料杉木为面,梓木为底以及丝弦做成。这琴名为卿栖,取凤栖梧桐的意思,只是取了我的名字,因为它本来就是为我而做,小巧而精,可背着四处去,置于膝上便能抚琴。” 邰卿抚着琴,露出怀念的目光,道:“琴做成后,我们还共同谱了一曲,只是还没来得及为曲子完善取名,他便接到家书,说父亲病重速归。” “他说要向家人表明我的存在后,再以八抬大轿来娶我,我知他出身大家,未必能如愿以偿,毕竟我只是一介孤女,虽有点名气,却也不过是一个琴师。”邰卿苦笑道:“可我仍存了一丝期盼,我盼他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终会以三书六礼来迎娶我,可这期盼最终还是落了空。” “我日以继夜的等,只是等来了两缕银发,他杳无音讯,我孤高清傲也不去寻,我等了两年,强撑着病体抚完了那段谱曲,最后一口心头血喷出,便倒在了琴身上,曲终人散。” 众人看向她鬓边的两缕白发,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骗了我,也负了我……” “没有!”颜岐山摇头:“曾叔祖他没有,他只是没来得及去你那边。” 邰卿一愣。 颜岐山说道:“曾叔祖当年确实是因为高祖病重而归家,高祖去世后,他亲自扶灵回乡安葬,就在余杭的绿湖,因为救我那掉湖落水的父亲而力竭,溺亡在绿湖。” 邰卿脑袋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喃喃道:“你是说,他早就死了?” 颜岐山点点头,道:“我父亲说曾叔祖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尚未娶妻。所以他不是辜负了你,而是他没办法完成承诺了。” 邰卿本来已经瓷实的魂体晃了晃,又变虚了:“他竟是比我还先走一步么。” 她喃喃地反复念着这句话,眼泪竟变成血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江文琉吓了一跳,忍不住向秦流西那边靠近。 秦流西看着屋内阴气流转得更快,不禁轻叹:“你带着执念和怨气而死,魂入古琴,执念成痴怨,这才禁锢多年,如今误会解开,你也可以放下这执念了。” “不,我更要找到他。”邰卿抬起一双血泪眼摇头:“你是天师,你帮我。” 秦流西:“……” 她看着邰卿,说道:“这位大姐,容我提醒您一句,颜先生都五十多了,他的曾叔祖,死了没百年也差不离了,您怎么找?他就是投胎,也差不多投了两次吧。” 邰卿:“就是这样,我也想找一找,哪怕他投胎转世。” “您这是在为难我。”秦流西道:“人都作古多年,您找到又能如何?他死在青年时,又未婚配,颜家想必当时也已经给他配了阴婚。” 邰卿听得此话,怨气登时大盛,绑着头发的缎带无声断裂,头发随着阴风飞扬,再加上她一双眼睛血红,顿时有了些恶鬼的样子。 颜歧山吓得连忙解释:“没有,断没有的事!” 三人一鬼看了过来。 “我们颜家也是书香门第,世代读书的那种,颜家本就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自也不会如那等迂腐的人家,信奉什么没有婚配的话在地底孤寂而寻同样的亡者送作对。” 颜岐山看着邰卿说道:“所以我曾叔祖死了仍是独身一人。只是家里怕他身后无后人祭祀,他又是因为救我父亲而亡,所以我曾祖父做主把我父亲过继给曾叔祖,作为孙辈传家。所以,我虽然还是习惯喊他曾叔祖,可实际上我传的是他老人家这一支香火。” 众人:“……” 这都是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 颜岐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曾祖他老人家既然已应允要娶您为妻,虽无缘成礼,可口头之约也是约。所以,我是该称您一声曾祖母的。” 他话音一落,噗通地跪了下来,冲着邰卿磕头:“曾祖母在上,请受曾孙一拜!” 邰卿吓得连忙后退两步,若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的话,那么她如今已经面红耳赤了。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这年过半百,看起来比她还老的男人。 曾,孙子吗? 真是好大一个曾孙! 众人都是一脸懵,看颜岐山跪得那叫一个麻利痛快,以及那膝盖处传来的一声脆响,都有些一言难尽。 这自认孙子的态度,诚恳又果断! 唐山长:不愧还是你,颜仲清,为了苟命,一把年纪还能苟! 颜岐山笑成一朵菊花,却想,不怕别的,就怕这位误会曾叔祖死了还已婚配,一不乐意变厉鬼,第一个先把他给咔嚓了。 年纪大了算什么,该苟还得苟! (本章完) 第452章 论薅钱能力哪个强 邰卿虽然死了,可她的灵魂还在,羞耻心还是有的。 虽然颜从鹤确实说过娶她,但人都死了,纵是口头之约也无从辩证,无名无分的,她也没脸认这么老的孙子。 当前,她还是想找到颜从鹤。 “……哪怕他已投胎再世为人,我也想找一找。他要是投了胎,按你的话说,也挺老了,活着的话我就等着他死,再一起投胎!”邰卿眼睛明亮。 众人:“……” 真是,好个痴情女! “要是没投胎,那说不准他也等着我呢?” 颜岐山说道:“那个,都快百年了,老祖不投胎是丢魂了么?” 邰卿瞥了一个眼神过去。 颜岐山一抖,连忙认错:“孙子错了!” 邰卿哼了一声,看向秦流西:“天师……” “您这是在为难我。”秦流西叹气。 “不会让你白忙活,需要多少卦金,你只管开口。”邰卿皱眉道。 秦流西心头一动:“这……其实也不算特别为难。” 颜岐山几人看向秦流西,你刚才是这样说的吗? 唐山长默默地挪开视线,摸了一下发烫的耳朵,好心地秦流西解释一句:“玄门人也讲因果,替人算卦相面什么的,确实不能分文不收。清平观也是才重启十年,要修葺的地方很多,处处都要银子。” 秦流西:知我者,山长也! 所以只要卦金管够,多为难的事都不是事。 邰卿一喜:“那赶紧起卦吧。” 秦流西不动,手指摩挲着。 邰卿闻歌知雅意,看向颜岐山:“孙子,你刚才喊我什么来着?” “曾祖母?” “嗯。给你曾祖母上点供奉吧,要真金白银,不要烧过来的那种。”邰卿故作淡定,内心却是道了一声罪过。 一切厚颜都只为找到从鹤,阿堵物我根本不在乎,便宜孙子用得着的时候就该可劲的用。 颜岐山:“!!!” 江文琉险些要笑场,之前这位老前辈一副痴情女求而不得想化厉鬼的形象,好像烟消云散了。 就为了讨点银子。 颜岐山从箱笼里翻出一小叠银票,递给了秦流西。 秦流西一边接过来,一边说道:“我这人,最见不得怨魂有执念,这就帮你起卦。” 呵呵。 “你可知你叔祖的生辰八字?”秦流西看向颜岐山。 颜岐山脸上一赧,道:“我看过族谱,可也没仔细注意,我也年纪大了,记忆不太好使。” “我知道。”邰卿瞪了颜岐山一眼,一副要你这孙子何用的眼神。 颜岐山摸了摸鼻子,年纪大了也不是他的错嘛。 秦流西用邰卿给的生辰八字起了一卦,掐算着指节一边说卦象:“春月水命,五行忌水,死于卯,墓于辰,你叔祖这八字,挺弱的啊。” 江文琉看向一脸悲伤又惊愕的老师,不禁看了秦流西两眼,这是说中了。 邰卿也是想起旧事,叹道:“他曾跟我说过遇过一方士,对方批他与水犯冲相克,莫要靠近水边,否则轻则病倒,重则丧命,竟是真的。” 秦流西看向在场的几个文人,意味深长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嘴上说说就罢了,有时候还是信一信为好。” 几人心想,经过这一次堪比书斋上的怪谈野史的体验,不信也得信了。 秦流西继续看卦象,主要是看死后投胎,可算了半晌,她咦了一声。 “怎么样,找到了?”邰卿急问。 秦流西摇头:“卦象有点奇怪,似乎还没去投胎。” “百年还不投胎,会不会算错了?”江文琉觉得有些奇怪。 秦流西便道:“有些人死了,若有执念,是不会主动去投胎的。还有一个,他溺于水,我们常说水鬼找替身,也是有道理的。万一他没找这替身,不能去投胎也说不准。” 邰卿心头一痛。 颜岐山也是急了,道:“那一直不找,难道年复一年的在那湖底?” 那不得冷死。 秦流西看他和邰卿都急得要掉泪了,安慰道:“放心吧,颜家枝叶繁茂,他又有后人逢年过节的祭祀,就算没去投胎,也不会跟那孤魂野鬼一样可怜巴巴的饿肚子。说不定他还能靠着这祭祀供奉成为那绿湖的大鬼,成就鬼生巅峰。” 颜岐山(邰卿):谢谢,但并没有被安慰到! 唐山长问:“那还能如何确定他到底去没去投胎?” “也不是没有,就是……” 颜岐山又拿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你看你,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秦流西接了过来,扬了扬:“不过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想真正确定,那就问问管这事的人,不是,管这事的鬼差就是。” 众人脑袋都很自然地冒出一个鬼的名字。 判官。 “判官掌轮回生死,要想知道颜大先生究竟投没投胎,请这位上来一问便知了。”秦流西果然说出了判官的名字。 所以现在他们不但看到了百年老鬼,还有机会见到那传说中的判官大人吗? 三个文人忽然就觉得打开了视野大门,非但没有害怕,还有点期待和跃跃欲试。 真能见到那位大人,这牛他们能吹到死吧? 邰卿却是有些不太信任了,看着秦流西,问:“你还能请来鬼神?” 现在的天师,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的吗? 清平观集体:不是,只有我家的少观主最厉害! “也有点小交情,请是能请得来,不过……” “请,快请,要多少银子?”颜岐山一股脑的把手上的银票全塞到她手里,道:“要是不够,还能去钱庄去提。” 他说着,还摸出了自己的私章。 唐山长看向那银票的面额,百两的,又看一眼秦流西,论薅钱能力哪个强,非她莫属! “够了。”秦流西小气地抽出一张递给江文琉:“让小厮去醉仙楼定小份席面,食材要毛豆腐,炖牛肉,傍晚时分送去寿喜街的非常道。” 江文琉捏着接过那轻飘飘的银票,又看对方手上的小一叠,没有错漏她那肉痛的眼神,不禁垂眸。 这是个有大本事却爱财又小气的坤道。 (本章完) 第453章 这牛他们可以吹到死 傍晚时分,秦流西一行几人回到了非常道。 既要请鬼神,当然不好在书院里做,一来书院正气,二来年轻学子多,有些学子八字轻,容易见到一些常人见不到的存在,万一撞上了,对他们也不好。 所以秦流西把地点改到了非常道。 颜岐山和江文琉他们又觉得三观重新刷新一遍,一个道观的道长,还能接地气地开铺子敛财。 好吧,说好听点,拓宽赚功德之路。 果然比那些只会扛大招幡的野路子神棍要强些。 唐山长少不得又要给秦流西描补一番:“别看她薅钱强,这银子也不是尽入她口袋,多半都是修葺道观和做善事,清平观每年都会做善事以修功德,就是我们学馆,她也捐了一些。” 秦流西:“?” 唐山长眉目慈和地看着她,十分欣慰:“知河学馆会把这善人的名字挂在善碑上,让学子瞻仰感恩的。” 知河学馆当然也会接受善心人捐献,不然哪来这么的银子修葺学馆和增加藏书? 这眼神,秦流西悟了。 信仰也是力量。 她一脸肉痛地拿出几张没完全焐热的银票递了过去,道:“做善事不必广为人知。” “必须的,总不好让人误会你唯利是图。”唐山长几乎是用抢的把银票抢了过来。 他好像找到了薅钱的欢乐。 投桃报李,他回去就把秦明淳那个小笨蛋给勉强收为关门学生算了。 江文琉挪开了视线,伸出手指把上扬的嘴角摁了下去。 莫名好笑。 趁着醉仙楼的席面还没送来,秦流西让陈皮他们准备了香烛,亲自用黄纸叠了一堆金元宝,还扎了一只神气活现的龙马,以朱砂点了睛。 颜岐山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还不忘问一下这金元宝的讲究。 陈皮得意地道:“人间有人间的金元宝,阴间也有阴间的,都是讲究成色的,我们主子叠的元宝,自然是成色极好的,烧化了,就落到他们手中了,如我们用真的一样了。” “还有这线香,也不同别处卖的香,你看看这位老姐姐,眼馋的吧?那是因为这线香是主子特制的,小小一根就很有饱腹感,别家做不来。”陈皮指了指邰卿那馋的,道:“当然了,我们所制的线香用料也比一般的料贵,所以别说一般的鬼了,就是来往的阴差都很喜欢主子敬的香。” 老姐姐邰卿想要辩解几句,她是第一次做鬼,沉睡百年,也才醒来,没吃过其它的香,哪里知道好与坏,就是觉得秦流西这香特别饱腹和香甜,吃了后鬼力也足。 “这香卖不?”颜岐山问。 陈皮摇头:“不卖的。” “为何?是银子不够么,我们可以多给些。”颜岐山立即问。 陈皮瞥了秦流西一眼,小声道:“主子太懒,这香要是卖,得做大批量,她不愿意做的。”毕竟平时要做的东西太多了。 颜岐山等人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万策此时走进来,说醉仙楼送了席面来。 一番忙活,非常道的小院内,摆齐了祭品和席面,秦流西燃了请神香,脚踏七星罡步,嘴里念着古朴的咒语:“拜请香气沉沉应乾坤,永乾奉开走天门,走天门下专拜请,今清平观弟子秦流西拜请判官崔大人神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她脚下灵动一转,手甩出一张请神符,那符无火自燃,烟气遥遥直上。 江文琉看得出神,这请神的画面,比起那些柔美的舞蹈更动人心。 左旋天地动,右旋日月明。 一横分山河,一剑安天下。 一点鬼神惊,一勾治妖精。 他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冒出了这么几句话。 符自燃,众人的心就莫名紧张起来,真的会请来吗? 唯有陈皮抱着双臂老神在在,没有主子请不来的鬼差,请不来,她亲自下阴去抓。 几个呼吸间,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众人顿时一惊,抬头,但见虚空似有什么在涌动,一双鬼手撕裂了空间,露出缝隙。 有硕大的鬼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一身黑袍服,头戴圆官帽,手拿生死簿,腰插判官符笔,面目狰狞,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出现,就吓得那些孤魂野鬼抱头乱窜。 为何判官会来,是抓哪个恶鬼回去受刑吗? 颜岐山他们已经挤在了一堆瑟瑟发抖,真的请来了,好凶,好可怕! 但害怕之余,又十分兴奋。 天咧,大名鼎鼎的判官大人啊,真的存在,而且出现在他们眼前,娘的,这牛他们真的可以吹到死! 陈皮抬起眼皮撩了几人一眼,啧啧摇头,这表现,当真如主子的话说,又菜又有瘾! “崔判,这里。”秦流西像跟老友打招呼似的向那鬼面判官招了招手。 崔判官落在院子里,看了一眼祭坛,朗笑道:“少观主怎还记着老崔我,把我请来是有何事,还摆这阵仗,忒客气,有事招呼一声就行。” 瞧瞧这熟稔的语气,哪止有点小交情? 少观主太谦虚了! 许是他们盯鬼的视线太过炙热,崔判官的牛眼扫了过来,带着审视和凶气,让几人身体一僵,凉气从脚板底直蹿天灵盖。 在这位的眼神下,他们仿佛无所遁形,前世今生都被看了个透彻,以致于吓得双腿打摆子。 邰卿更是吓得魂都虚了,强忍着才没逃。 “有生人又有鬼,少观这是唱的那一出?”崔判官看着邰卿,开了神目,道:“这女鬼,死了有百年,怎么还没去地府报道排队投胎?人鬼殊途,滞留人间于你也没什么好处,时间久了,错过投胎机会成为孤魂野鬼不说,也使阴阳混乱。” 邰卿噗通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哆哆嗦嗦地道:“民女拜见判官大人,民女身死已久,魂却一直沉睡,近日才清醒,只想请判官大人怜惜小女,告知我一人的下落。” “胡闹。”崔判官袖子一挥,斥道:“你想如何,若每个鬼都像你这般要本官告知他人下落,岂不乱了轮回?” 这一斥,使得邰卿的魂又虚了几分。 秦流西上前一步,道:“崔判,别怪她,是我想知道。” “哦?是少观你要知,姓甚名谁?”崔判立即拿出符笔。 众人一鬼:“!” 堂堂判官,竟如此看人下菜碟,过分了啊! 节过完了吧~反正我没过,天天不落的劳动的那个,我是光荣的劳动之花!! (本章完) 第454章 大感错愕 秦流西三言两语就把邰卿和颜从鹤的故事给概括了一番,然后? 崔判官哼的一声:“凡尘的痴男怨女,最是误事,人死后就是一了百了,这辈子完了,下辈子重来就是,世间男女何其多,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忒是没劲!” 邰卿有些幽怨,心想他当人时,是个不懂情爱的孤家寡人吧? 颜岐山他们则是一声都不敢哼,只勉强笑着。 “崔判说得对,单恋一枝花委实是亏,不过这都是人之性情所致,你我世俗之外的人自不会放在心上。”秦流西捧了他一句,道:“只是怨魂有执念也不好投胎,总要化解了才好,将来送入地府投胎,也是你我功德一件,你看?” 崔判官哈哈朗笑:“别人不说,少观不过想要查一人的下落,小官自然不敢推诿。”他又睨了颜岐山一眼,暗自点头:“此人的家族也是有大气运,文昌星入宅,也有功德,罢了,我看看。” 颜岐山和江文琉心中大喜。 堂堂判官说颜家有大气运,肯定不是信口开河。 唐山长心中羡慕,却也十分为好友感到高兴。 谁不盼家族昌盛有气运啊? 众人看崔判官拿起符笔,翻开生死薄,在生死薄上方写了颜从鹤的名字,顷刻间,有金光闪耀,虚空中,竟缓缓现起一行红字。 “颜从鹤,余杭人,生于癸巳年三月二十四,卒于……” 生死薄,掌一人的功过生死轮回,生平和死后都做过什么恶或是行过什么善,都会记录得清清楚楚。 颜岐山唐山长他们都觉得开了眼界,啧啧称叹造物主的神奇,那小小的生死薄,却能把一人的生平记录得如此详细。 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字,颜从鹤不过活了二十二年,生平的事迹很快就看过了,直到死后。 “百年来,守余杭绿湖,以鬼身修仙魂,受一地供奉为水神,天地认可……” 颜从鹤没投胎秦流西并不意外,可以区区鬼身修成了水神,却让她大感错愕。 崔判官也是有些愕然,看向颜岐山,道:“怪道你身上气运强盛,原是祖辈有人以鬼身修成水神,信仰功德反馈的缘由。” 颜岐山整个人都懵了。 水,水神吗? 他的曾祖? 秦流西看着崔判官问:“百年便能以鬼身修为水神,这得有多强的气运和意志,余杭这百年来发生过什么大事?” 崔判官也奇怪,又点开余杭的史记,细细查看一番,恍然道:“怪不得,六十年前,余杭突发大地动,绿湖湖水几近倒灌,当时有不少人在绿湖,落水后他倾尽魂力把人都救上岸,残魂则沉眠湖底。地动之后,被救之人认为是水神显灵,立了神祠供奉水神。” “没错,我看过史记,当时余杭突发地龙翻身,死伤不少人,绿湖的湖水险些都倒灌城里,不知怎地又回到湖里。”颜岐山激动地道:“绿湖边上确实立有一个小祠,有一尊小像,我还去拜过!所以说,我拜的神是我曾祖父吗?” 我的娘哎,那是神啊! 江文琉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唐山长麻了。 他现在是真有几分嫉妒了! 邰卿则是泪流满脸,果然是她钟爱之人。 “只剩下残魂,也能成为神?”唐山长没漏过那残魂二字。 崔判官道:“一缕残魂,若有滋养和信仰,也会慢慢凝聚,尤其他不过是把魂力散在绿湖,他既没离开,又有百姓供奉,有信仰,这些都是功德,会重新回馈到他己身,要不怎么说,天道至公?不过以鬼身修成,残魂不足,我估摸只能称得上半神。” “那要是信仰没了?” “信仰消失,神自然就会消失。”秦流西回道:“好比一山之神,有百姓信她,那她就存在,可没有了,她也就消失于天地之间。” “没错。尤其他本就是水鬼,只是没拉替身去投胎,一直呆在绿湖,才得了这机缘。一旦这信仰散了,他立即就会消失。”崔判官说道:“颜家有气运加持,他成水鬼后又得了机缘,才能成为这被天地认可的水神。” 邰卿幽幽地道:“那他是不是就不能离开了?” “离开去哪?他是那一方的水神,既受百姓供奉又受天地认可,当然要护那一方水土。神走了,那就没有了神,百姓自然不再信,没有了信仰,他还能存在吗?傻了吧唧才离开吧!”崔判官瞥她一眼:“怎么样,死心了吧?跟小官回地府投胎去,看在少观份上,你又没有罪孽,让你投个好胎。” 邰卿摇头:“我不去。” “想清楚了,你不去投胎,在此间当孤魂野鬼,以后想投胎都得排老久的队,就凭你这孱弱的鬼样,又有几分姿色,要是被那些大鬼看上了,不是被拉去当鬼妾就是被吞噬。” 邰卿吓得魂体发虚,喃喃道:“我难道还不能呆在水神身边?就您也有牛鬼蛇神这样的手下,我也可以当水神的手下。” “哟,私人小秘么?”崔判官轻佻的说了一句,看众人一脸不解,便道:“后世是这么叫的。” 邰卿感觉这词有点不对,可她也不敢辩驳,垂下头。 “知道人在哪就好办,先去看一看吧,投胎与否,此后再论。”秦流西对崔判官道:“你事务繁忙,我也不敢留你在这磕叨。” 崔判官:“不忙,还能和少观喝两盅。” 秦流西指了指邰卿,说道:“我收了卦金的,这事还没完,总得带她去一趟。” 崔判官不满地瞪了邰卿一眼,才道:“那好吧。” “劳你走这一趟,一点小意思,回去和大家分着吃。上次看你的龙马也老了,给你扎了一只代步。”秦流西指着那一堆祭品,笑着道:“代我向阎君那老人家问好,下次我去看他,保证不再烧他胡子!” 阎罗王:“?” 别来,咱家不在! 崔判官早就注意到那龙马了,满眼都是欢喜,嘴上还是客气地说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值得你如此客气。” 秦流西化符掐诀,烧了祭品,众人听得咻的一声马鸣,眼前金光闪耀,那一堆纸扎品,已变成真的了。 崔判官笑得鬼脸都柔和了几分,袖子一挥,元宝入袋,骑上马,和秦流西道了一声回见便撕裂虚空走了。 (本章完) 第455章 是福也是祸 崔判官一走,唐山长他们仍处在震撼当中久久不能回神。 “我都忘了问一下我这寿数有几何呢?”颜岐山颇有些遗憾。 秦流西斜睨他一眼:“问了又如何?便是让你知道吉凶,是好的便罢,不好的,你心里想着,岂不是庸人自扰?” 颜岐山一怔,讪笑道:“是我着相了。” 唐山长酸溜溜地道:“崔判官都说你们颜家有大气运,如今又有祖先化神,只要颜家不作,再富贵百年自不必说,你这身体更是不用说。” “这可未必,他要是不知保养,有祖宗保佑,也不能让他长寿。”秦流西说道:“包括颜家族内所有人,祖宗福荫也是使家族繁茂昌盛有福运,可要是遇着不着调的子孙把福作没,他也无可奈何。还有一点,便是成仙成神,也不能干预世俗凡间,天道不会允许的。” 几人心中微凛,这话是在提醒也是一种忠告。 颜岐山:“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邰卿此时道:“现在是不是去找风伯了?” 颜从鹤生前的字叫风伯。 颜岐山他们愣了一下,呐呐地道:“此去余杭,路途极远,且已是入寒冬,再过个十来天也要过年了,路并不好走。” 虽然他也很想去拜一拜老祖宗,看他老人家可在,可现实不允许啊。 邰卿眼巴巴地看向秦流西:“你收了卦金的。” 颜岐山生怕秦流西为难,便道:“要不我们明日一早就走,可也只能走陆路了。” “不必了。”秦流西看了看时辰,道:“事有缓急轻重,我也不可能跟着你们一道千里迢迢的走陆路去余杭,就带你们搭个便车。” 搭便车? “走阴差走的路。” 众人:“?” 陈皮在一旁解释了一番何为走阴路,听得几人都浑身发寒,又异常兴奋。 “你们可以不走,我带着她去就行。”秦流西看着唐山长他们道:“毕竟生人走阴,也不是什么好事。” “走了阴,会对身体不好吗?” “自然了,何为阴路,都是阴魂才会走的,其中有许多孤魂野鬼,死后都是以死时的样子在游荡,什么断头的,断手断脚肠穿肚烂的,就不说了。生人走在其中,味道就会被吸引,要是体质不好八字也轻的,被附身也是有的事。走了阴路,身体也会有阴气存在。” 唐山长他们想到那画面,脸色都和邰卿一样白了。 “可有你在,就不是什么问题对吗?”江文琉说了一句。 秦流西眉梢轻佻:“那是自然了。” “那咱们就试试。”颜岐山眼睛一亮。 秦流西掐算了一下,对江文琉道:“去了余杭,你便在余杭回京赴考吧,今年有寒潮,入京的路并不好走,要是从这里回去,你赶不上。” 江文琉一惊。 唐山长说道:“琼彰,既是如此,你就听小西的,到了余杭就赶紧回京,否则过了明年,又得等三年。” 颜岐山也认同:“只是到时候,咱们少不得寻个脚商跟上队伍,小厮只能让他们押行李慢走了。” “我听老师的。”江文琉应下,又对秦流西拱了拱手:“多谢少观主提点。” “子时分我们再走。”秦流西让陈皮带着江文琉去寻小厮交代,又让万策另外取了些吃食让唐山长他们用了,再安排他们入了道室休憩,她自己则是去准备别的东西。 颜岐山他们坐在道室,立即就感到了不同,这屋子的气让人特别舒适,仿佛疲惫一扫而光,再看这墙壁刻画着符文和心经,又是一番感叹。 “这丫头小小年纪,本事却是如此不凡,真叫我等自愧不如。”颜岐山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唐山长得意地捋了一下胡子:“我这学生比琼彰不差吧。” “自是不差,只是两人分属不同的路,说是各有千秋也不为过。” 这话,唐山长认同。 论医术驱邪捉鬼,秦流西在行,可若论做学问,她肯定比不过给江文琉。 各人所学的领域不同,所以路也不同。 “你来这一趟,值了。”唐山长看向好友,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艳羡。 颜岐山眼中明亮,道:“便是我也万万没想到,成仙成神,那不都是传说中才有的事?大灃建国之前那大宇王朝的狞帝,还曾为了长生而做过那让人耻于口的事,也未能逃得过生死病死。可如今,我颜家出了一个水神,老唐,你掐我一把,我怕不是在做梦吧?” 这一切,真的就像是在做梦。 短短一日之内,他的世界就已经倾覆了,活了五十多年,才见识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还知道族里有老祖成了神。 可能这神以鬼身修成,并不怎么入流,可那也是有信仰的神啊。 唐山长看他眼神痴迷,伸手狠掐了他一把:“疼吧?” 颜岐山吃吃地傻笑:“疼。” “疼就好了,快把你这喜形于色收一收。”唐山长正了脸色,道:“家族有这样的大气运,是福,可弄不好也是祸。仲清,你可一定要心中有数,莫要露了喜色。” 颜岐山笑容一敛:“你是说?” “像咱们这样的书香世家,不比那勋贵富贵,可底蕴自也不差,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而论口诛笔伐谁能及得上文人?试想想,这样的人家有着大气运,又有祖辈成了那传说中的神,一旦传出去,会引起什么动荡?”唐山长摩挲着腰间的符牌,淡漠地说道:“论气运昌盛又想长生,谁不想?那位更想!” 颜岐山看着他举起食指指了指天,兴奋之色全部消弭,取而代之是凝重。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话的深层意思。 做皇帝的没有一个不想长生,要是真的知道颜家的运道如此,只怕不等过年,便有颜家女被召入宫为妃,要是更重视的,怕是会推她上凤位,到时候这气运给颜家带来的就不再是福,而是陷入权力旋涡中倾轧了。 “老师说得有道理。”秦流西和江文琉不知在门边听了多久,走了进来,看着颜岐山说道:“还有一点就是,除了天家,还有这世间的许多贵族世家。颜先生,气运这东西,可以改也可以偷换,一旦被取代,你想想?” 颜岐山麻了。 今天做体检并带我家老头做体检,早些发 (本章完) 第456章 我凶名在外 气运被取代,也不用秦流西怎么解释了,光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要换个角度去想就知道了。 颜岐山在道室想到颜氏一族,因为注重诗书传家,不管男女都是要读书的,也都严于律己。 当然,族里也不是人人都十全十美,也会出一两个纨绔子,可那也只是好玩乐,鸡鸣狗盗欺善霸恶杀人放火的事是断不敢碰的,也就问题不大。 近几十年,家族是枝叶繁茂,也出了好几个进士,而颜家也是众多世家想联姻的对象,姑娘们多是知书达理性情娴雅的淑女,多的是人求娶。 这就是气运福荫的缘故吗? 若这样的气运被人觊觎了,怕不是要完? “真有人会夺气运吗?” 秦流西似笑非笑:“气运谁不想要?哪个家族不想世世代代昌盛繁荣。” 颜岐山心头一哽。 江文琉说道:“会有像你这样的方士行这样的术法?” “世间有正即有邪,有正道,当然也有邪道,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伦常和道德,你们一路游历,不知可经过隔壁陵县?” “有啊。”江文琉心中一动:“当时我们也只是经过吃了个午膳,却听了一桩奇事,那陵县知县家的公子忽然暴毙身亡,办丧期间,那马知县和夫人也不知是因为过于伤心,就在儿子头七那日,竟也跟着去了。可听衙门的人说,他们的死状有些奇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仵作只能定性二人突发心疾而亡。” “可更多人的说,他们一家子,是遭了报应,是被冤鬼复仇了。”颜岐山接了一句。 秦流西并不意外,道:“确是遭了报应,被反噬也被吓到了,你猜他们做了什么?” “愿闻其详。” 秦流西便把女娲庙的事以及马知县他们做的事给三言两语的说了一遍。 几人都是文人,听了这女娲庙的恶行,惊愕之余又是愤怒,道:“这样的恶行简直是罄竹难书,令人发指!那马知县还是堂堂的父母官,纵子行凶不说,为了救子竟无视那些女童的命,他们简直不配当父母。” “确实,估计下辈子会投个畜生道吧。”秦流西凉凉地道。 “那个邪道为了炼制阴邪法器就这么阴狠,也不怕上天降罪遭了报应反噬?这样的行径,委实是过于骇人听闻和凶残。”唐山沉着脸道。 用邪术让婴孩不断经历同样的轮回,只是为了让它达到至阴的凶性,用以炼制阴邪法器,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若世间多有这样的邪道横行,得乱成什么样? “邪道么,都是半个疯子,明知不可为,偏要而为之。”秦流西淡淡地道:“所以你想想,颜家祖宗修了半神又身负大气运的事传出去,不跟一块香喷喷的烤肉一样,谁都想啃上一口,我这名字就倒过来写。” 颜岐山:求求你闭嘴吧,老头子我害怕得很! 唐山长便道:“仲清,此事你权当不知怕是艰难,可要说,也只能告知族长一人,也得与他说明利害,这样的事必得保密,否则绝对会为家族带来大祸。” 颜岐山沉着脸点头,苦笑道:“实不相瞒,当我从判官大人得知绿湖旁的那小祠供的神像是我家老祖时,我当时已经想过,得重新修葺一下,神像也立好,怎么也得正儿八经的,不能寒酸了,却不想……” “低调才不惹人注意。”秦流西垂眸。 众人深以为然。 秦流西看着时辰还早,便让他们先在道室内小睡一下,到了子时分,才把他们叫起,把两枚雷击木做的符牌给了颜岐山和江文琉随身佩戴。 “你老师的呢?”颜岐山看唐山长没有,不由问了一句。 唐山长摸向腰间戴着的玉符,得意地道:“我难道还能少了?这玉符她早就给过我了。” 颜岐山看那块圆形的玉符,同样刻了符文,特别温润,不经意间像有流光划过。 “这玉符,看着不像凡物。” 唐山长越发得意:“那是自然,说是法器,这丫头炼制滋养的。” 法器。 颜岐山的呼吸一重,手上的符牌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小物件,但比起法器,肯定不如。 “那个……” “法器炼制不易。”秦流西一笑。 颜岐山想要掏银票,可是他是孑然一身来这里的,身上连个荷包都没有了。 他看向江文琉,后者微微摇头,他也没有。 “我听陈皮说,你们这铺子也卖摆件平安符牌一类,法器也会卖的吧?我们可以预定一个么,也不要什么,就像山长这样的玉符也可以,就是图个平安。”江文琉道:“我想起来,白天时,你拨弄这琴,我和老师都受到了影响,山长却是没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就是因为有这玉符护身的缘故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 江文琉一脸无语,从前他可以这般说,但他现在连传说中的判官大人都见过了,还不信,那就是睁眼说瞎话。 “我们一心想要为清平观多添点香油,请祖师爷保佑。”他浅浅地笑。 “实不相瞒,我们清平观近日打算盖一座如盛京那边金华宫的摘星楼,藏经之余也能登高望山,就是欠了点经费……”秦流西搓着手,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 别说,我们懂! “你们家祖师爷也有金身像了,这摘星楼我们来捐。”颜岐山和江文琉异口同声地说。 秦流西心头大动,笑道:“大善。这两个符牌是雷击木做成,比不上玉符这样的法器,却也比一般的平安护身符要强,辟邪避煞是足够的。法器滋养不易,你们实在想要,待江公子高中,我再送过去。” 江文琉大喜。 得了一座藏经楼,秦流西心情大好,爽朗道:“走,我送你们去余杭。” “等等,你就这样去?不拿点驱鬼法器什么的,你不怕那些个凶鬼杀过来?”颜岐山看秦流西就光着两手,他也不是没见过道士,最少也拿把什么铜钱剑在手装个样子吧。 秦流西摇头:“不用,我本领高强,他们不敢。” 众鬼:呵呵,凶名在外,确实不敢! (本章完) 第457章 我竟以为她是个好人 颜岐山他们万万没想到,秦流西走那传说中的阴路,非但不拿法器,还带上一个小豆丁。 江文琉和滕昭大眼瞪小眼,视线在他身后背着的一个以绸布裹着的长条物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在滕昭脚边,还有一个布袋,装着一堆东西,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 秦流西这边,已是开始施术掐诀念咒,像判官来的那样,与虚空中,撕开了一道黑漆漆的门,门后,似是一只猛兽张开巨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紧跟着我,走吧。”秦流西拎起滕昭那边的大布袋,率先入内,滕昭跟在她身边,也走进去。 唐山长他们相视一眼,连忙跟上,一走进,他们就下意识地往后看,那道门眨眼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门。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周围阴森森的迷雾,使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是一条望无边际的长路,路的两旁,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静谧不已。 可正是这种静,反而让唐山长他们心如擂鼓,紧张得后背直冒汗。 滕昭跟在秦流西身边,好奇地张望,这就是阴路吗? 秦流西已经掏出了一只纸画的小兽,像是猫又像貔貅,手指掐诀点灵在小兽上,念了一声余杭绿湖。 就在众人的眼睁睁下,小兽活了过来。 四爪落地,浑身发着珠光,亲昵地亲了亲秦流西的手心,眼睛湿漉漉的十分招人。 众人再次麻了。 这又是什么名堂? “是引路兽,跟着它,会带我们到达目的地,也不会被一些调皮鬼给遮眼,乃至于走错了路,耽搁了时间。”秦流西介绍小兽。 “它明明只是纸画的。”江文琉盯着那发着光的小兽,眼神呆滞。 “不过施了术罢了。”秦流西拍了拍小兽的头,对方开始往前走,众人便跟了上去。 江文琉看秦流西拎着那麻袋,想到自己一个大男子,倒不好啥也不干,便上前抢过秦流西那麻袋:“我来拎。” 这一上手,手便是重重地下沉,险些闪了腰。 秦流西笑道:“这重量不轻,你一个读书人,拿不动。” 江文琉涨红了脸:“我看你拿得轻松,以为很轻。” “我是自小入道锻体,毕竟捉鬼斗法都是要力气的,总不能病弱君一样,没打两下就叫鬼赢了。”秦流西重新拎起麻袋解释了一句。 “那怎还带上他来了?”江文琉看向滕昭。 秦流西的手摸了一下滕昭的小髻,道:“这是要承继我衣钵的大徒弟,总要见识和学着的。” 江文琉还想说什么,忽地两道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有什么东西从前面飘了过去。 “嗷嗷嗷,鬼,鬼啊。”颜岐山和唐山长两个加起来有百岁的半老头抱在了一起,惊恐地看着右前方,抖成了筛糠。 秦流西看过去,只见一个被碾压得血肉模糊看不清人形的鬼魂站在那里遥遥的看着他们,肠子还挂在外面,其中一节被他缠在手中把玩。 呕。 江文琉吐了出来。 呕呕。 唐山长他们也不例外,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们算是明白了,晚膳的时候为何秦流西劝他们少吃点,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走阴路体验,上来就是一个大招。 真遭老罪了! 秦流西在他们吐的时候,从麻袋拿出一根白色的蜡烛向那鬼扔了过去。 那鬼愣了一下,欢天喜地捏着蜡烛,向秦流西跪了下来:“多谢天师大人。” “昭昭,给他们一人一颗健脾丸含着。” 滕昭从腰间的荷包拿出一瓶药丸,给每人数了一颗,多一颗都没有的。 江文琉接过含下,道了一声谢,又好奇地问:“你不怕吗?” 滕昭睨了他一眼:“鬼又不曾伤我分毫,怕什么?” 江文琉怔住,连带着颜岐山和唐山长也是一愣,随即露了个苦笑,他们连个孩子都不如,这胆子真不愧是小小年纪就入道拜师的人。 秦流西十分得意:“不愧是我徒弟。” 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越往前,死状千奇百怪的鬼魂就越多,江文琉他们甚至看到一只断头鬼把自己的头拿下来当球踢着玩,而那头球还滚到了他们脚边,睁着一双大眼,嘴巴说着公子有礼,帮我捡一下头呗。 众人强掐着对方的软肉,才没骇得晕过去。 真是长见识了。 所谓见多了就不怕了,走着走着,哪怕有调皮的小鬼笑嘻嘻地想要上前捂他们的眼,他们也淡定了。 看着秦流西每遇到鬼魂,就开始从那麻袋里掏蜡烛往他们那扔过去,凡是拿到蜡烛都笑得鬼体乱颤,又向秦流西感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秦流西身上渡了一层金光,可那金光,又像是被什么吸走似的,一会就不见了。 “你这一袋全是蜡烛?”江文琉问。 秦流西拿出一把纸钱撒了出去:“还有纸钱。” “这算是买路钱吗?”颜岐山好奇地问。 秦流西摇头:“并不算,在阴路上游荡的孤魂野鬼都是无人祭祀的,常年饿肚子,所以他们连本来的形体都维持不了,只能以死时的样子游荡。快过年了,就当提前给他们赏点年夜饭和纸钱。” 众人默然,心中有什么在涌动。 说她图金银,却又不尽然,对孤魂野鬼都存着这么大的善意呢? 她可真好! 就在他们感动秦流西是个大好人的时候,秦流西把麻袋一扔,指挥着滕昭:“把你师祖传你的法器拿出来开张,给师父削死那个敢来抢食的死肥鬼!” 滕昭一点都不含糊,解了身上背着的物事,拿下布条,一柄不太起眼的刻画着繁复符文又以红线缠着铜钱的桃木剑便被他拿在手上。 “看他肥头大耳的,就用杀猪咒刀他吧。”秦流西提醒。 抢食鬼:“……” 打我可以,能不这么侮辱吗? 滕昭听话得很,小嘴已经开始念咒:“吾奉三十三罡,七十二地杀祖师令,随代铜铁板枷,千刀杀不尽,万刀杀不得行……” 他先甩出一符,剑一抖,向那鬼冲了过去,削! 抢食鬼疼得嗷嗷大叫,馋真是罪过,死后都戒不了,他真是鬼迷心窍才敢去抢食! 吾魂休矣! 颜岐山等人以袖掩脸:“……” 我竟以为她是个好人,真是羞煞鬼也! (本章完) 第458章 水神风伯 漓城往余杭去,快马日夜兼程也得十来天才到,可不走寻常路么,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 看着小兽撞出去,几人相继跟上踏出,一阵冷风夹杂着冰凉的水气扑面而来。 “我们这是到了?”颜岐山看了看身后,阴路什么的不复存在,可他们身处的,明明是另一个地带。 秦流西腰间的养魂玉葫芦在颤动,她打开,让邰卿的魂儿飘了出来。 “风伯,就在这里。”邰卿飘在半空环顾一圈后,向某一处飘去。 秦流西让还处于懵懂的几人跟上。 夜色中,几人如鬼魅,若不是那小兽还发着光,怕也是看不清路的。 “也就是夜深人静子时之后了,否则我们如此凭空出现,怕是会吓得有人大呼有鬼。”唐山长想到他们出现时,周遭空无一人时,不禁暗自惊叹。” “可不是。”颜岐山搓着手说道:“活到这岁数,一日体验了这么些从不曾见过的,才感觉这辈子没白来一趟。” 他脑海里,竟还想出几个志趣野怪故事,便对唐山长道:“老唐,此间事了,不如我们合出一集,就编这志趣野怪?” 唐山长眼睛一亮。 “你们为师为长,还敢传扬这些怪力乱神?”秦流西听了回头睨了他们一眼。 “难道你没听过匿名书写?我们可合取一个笔名。”颜岐山得意地道。 秦流西手一摊:行吧,你喜欢,你随意就好。 邰卿已经看不到影了,颜岐山却是知道小祠的方向,当先领路,带着几人抄了近路。 两刻钟后,他们就看到了邰卿站在一座不过与一般坟包大小的小祠前。 小兽已经消失,周遭一片黑暗,秦流西从麻袋取出两支仅存的蜡烛点燃了当照明,就着微弱的火光看到小祠的全貌。 小祠就建在绿湖边上,一棵大榕树旁,占地不大,也十分简陋,墙身还有些青苔,看起来年代久远,而在小祠前,有一个石台砌成的香炉鼎,鼎内插满了香骨,可以看出这里时有人前来祭拜供奉。 颜岐山激动地走上前,恨不得大喊一声,老祖,曾孙子来了。 邰卿站在小祠前一动不动,只盯着祠内的一座无脸泥人像泪流满脸,反复念叨着:“连张脸都没有,你是无脸出来见我么?” 夜色深沉,小祠依湖而建,寒风吹来,呜声不绝于耳,更让人觉得冰寒刺骨。 秦流西看向那神像,也不知谁捏的,哪怕不知水神真正的样子,也可以凭想象给点五官吧,竟是光秃秃的一张脸,而泥像身,就扯了一块红包裹着。 这半神有点惨。 颜岐山从前不知这水神是自家祖宗,来拜时也不觉得什么,现在再看到神像如此寒酸,连张脸都没有,心里就越发不得劲。 “小西丫头,就算不建祠,这神像就真不能重塑一个,也不做什么金身了,好歹有张脸吧?”颜岐山红着眼眶道:“寺庙道观里的神像,不都是有脸的,就我家老祖没有。” 秦流西:“倒不是不可以塑,但最好别完全一样吧,连邰卿都说你像他,焉知会不会被有心人联想出来。” 颜岐山心头一凉,但很快又高兴起来:“有脸就行。” “还是问问当事神吧。”秦流西斜斜的的指了一下神像。 邰卿腾地飘到她面前,惨白的脸凑上,道:“你能把他叫出来?我叫了许久,也不见半点动静。” 秦流西往后一仰,也不知是不是见不到人,邰卿这怨气又加深了一分。 “试试请神吧。” 秦流西看向滕昭,后者解下背着的包袱,翻了一下,拿出一个盒子,还有一小壶酒,一只酒杯,一碟子炒花生米摆上。 颜岐山看她取了三支香敬上,不由问:“之前看你给那些鬼祭香,怎是四支?” “神三鬼四。” 秦流西燃了香,恭恭敬敬地向小祠内的神像拜了三拜,在心中默念:“……漓城清平观弟子秦流西拜请绿湖水神颜风伯,敬请神降,予我通灵。” 众人都在一旁安静的候着。 周遭静谧得只余风声呜咽。 咚——咚咚咚! 忽地几声锣响,吓得几人跳了起来,循声望去。 “你睡我醒,天寒地冻。” 呼。 原来是更夫经过,四更了。 几人也不敢言,这个时辰在这浪着,怕吓着人家更夫误认为见鬼,那就真是罪过了。 可他们无心,更夫隔着长街,看到这边影影绰绰的有几条人影,顺风还飘来一股子清冽的香味,吓得锣棍一抛。 “有鬼啊!” 众人看着更夫跑了个没影:“……” 罪过。 有风袭来。 滕昭看向小祠,呼吸微重,提醒道:“来了。” 众人一惊,看了过去,但见小祠上方,缓缓现起一道虚影,一身如袈裟的红布披身,光着头,脸容极是年轻温润,浑身仿佛被一层光罩着,似佛光,又似神光。 “是你在请本神?”水神的神影很虚,仿佛一触就能散,并不能久持。 秦流西看过去,从头到尾地扫视一眼,眉心蹙了起来:“水神风伯?” 水神一怔:“风伯,许久无人这般叫我了。” “所以你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那风伯,你还记得永州的邰卿么?”邰卿激动地扑上前,还没近身,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别碰……” 秦流西还没来得及提醒,邰卿已经被风伯身上的神光激飞出去,那经过投喂又进过养魂壶已凝实的魂体瞬间变回刚出来之时。 不,比当时更虚了。 众人发懵,却不及邰卿呆愣,她看着风伯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和惊惶。 风伯此时才注意到她,细看着她的脸,久远的记忆冒了一些上来:“邰卿?” 他想要过去。 秦流西拦着他,摇头:“别过去,你是神,她是鬼,你靠近她,你身上的功德和神力只会伤了她。” 她看邰卿的魂虚得像要散,只好又拿出一张固魂符打了过去,道:“神本来就可以克鬼杀鬼,你贸然靠近,是会伤及己身甚至会魂飞魄散的。” 邰卿双眼渗出血泪,百年不见,一见成陌路,倒不如魂飞魄散了呢! (本章完) 第459章 神靠信仰而存 眼看着百年前的一对情人如今神鬼殊徒,在场的人都有些静默。 看着邰卿流血泪,颜岐山都觉得自家老祖好像有点渣。 但他聪明的没开口,因为这不是他一个凡人小辈能插手的事。 秦流西已是三言两语就说了邰卿身死后怨魂入琴,直至近来被他的血脉孙辈唤醒从而寻来的事。 “曾祖,那孙子就是我。”颜岐山举起了手,看风伯看过来,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曾孙岐山拜见曾祖。” 风伯仔细看了颜岐山一眼,道:“是你啊,你和你父亲都来这里拜过我。” 颜岐山喜不自禁:“曾祖竟是记得我么?” “你虽然不及我年轻时出采,但多少有几分我的影子,自然记得。”风伯睨着他:“你也老了。” 颜岐山:“……” 大家都第一次见面,至于这么扎心么? 可他不敢计较,然后拉过自家弟子和老友一道跪拜。 邰卿幽幽地道:“你什么都记得,却是从来不寻我,所以那些所谓的山盟海誓,终究是一场笑话。” 风伯重新看向她,嘴唇微张,千言万语也只化成了一句对不住。 刚开始时,他确实觉得死得冤,想要抓个替身,然后离开绿湖去寻她,可一次次的,他终是不忍下手。 绿湖的水鬼几乎三年一换,身边的鬼来来去去,只有他一直沉在湖底,再后来,有鬼看不过他的作为,称他伪善,便开始斗法打架。 他的魂一次次被捶打,又更凝实,再后来,他变成大鬼,自占了一块地盘,又有后人供奉祭祀,使得鬼力更深,其余的水鬼不敢惹他,更不敢随便抓替身,怕被他盯上了,尤其是小孩妇人,更是一个不敢动,只有那些罪孽深重的恶人,他们才能揪到机会抓这替身离开。 在那些漫长的岁月中,除了修炼,就是偶然浮出水面看日月更替,年复一年,这情爱也就淡了,恰好那会儿余杭发生大地动,有许多人落了水,他只能倾尽鬼力救人,只余几缕残魂,没想到百姓们会以为他是水神,替他立了祠祭拜。 他有了信仰,残魂在湖底又得了机缘,凭借着信仰和祭祀,他慢慢的又重新凝了魂,且魂中带了一点神力,得了功德金光,受天地认可。 秦流西抿着唇,再次望过去,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成了半神,他就更不可能离开这一带了,因为他受百姓信仰而生,一旦离开,没了守护神,信仰之力便会崩塌,再算着时间邰卿怕也是已死投胎,他就彻底没了念想。 邰卿听得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落血泪。 “所以你选择了负我而不负苍生。” 风伯歉疚地看着她:“对不住,我竟不知你年华早逝,是我负了你。” 有情人并不会成眷属,一腔深情终究是错付。 这是邰卿的结局。 邰卿狂笑不止。 “她就没办法呆在老祖您身边么?”颜岐山呐呐地道:“当年您说要娶人家,事实上,我都跪了她认了曾祖母了!” 风伯:“……” “闭嘴!”邰卿厉喝出声:“谁是你曾祖母,你也配!” 颜岐山委屈得很,您先前还一腔深情,还说要留在我老祖身边,情愿当判官说的那什么小秘呢。 “口头之约也是约,曾祖您死的时候也是无妻房,咱们大可以告诉族长,让他给您这妻位添上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再烧个聘书,不就成礼了吗?” 风伯还没说话,邰卿却已是冷着脸道:“不必了。” 她看向风伯,道:“得知你比我还早死,我只想来看看你,若你还有情,我便留,可你既无情,那我便休。神鬼殊途,我区区百年老鬼,确实不能堪配水神之妻。” “你我情分,早该断在百年前,不过是造化弄人,如今你我一如这手镯,一分为二,一别两宽。”她说罢,从手腕上捋下一只手镯,扔在了地上,啪地断开了。 风伯看着那手镯,神色愧疚。 邰卿却是已经傲然转身,准备飘走。 秦流西拎起放在小祠的酒壶,递给滕昭:“这酒化给邰卿喝,她比渣男更需要一醉。” 邰卿身形趔趄了一下。 唐山长:“今晚月色不错。” 江文琉:“您说的是。” 风伯和颜岐山尴尬不已。 “你还没修出神身?”秦流西看着风伯问。 风伯苦笑:“神身哪有那么好修的?我本来就是鬼魂,不过机缘巧合才得以修出个半神之力,成为半神也才堪堪一甲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神瓮,道:“我算是半道出家的半神,要真说,还是个伪的。这个地方有百姓信我,可也不是香火鼎盛了,所以能凝出这么个神魂,都算不错了。” 神靠信仰功德而存。 要修造神身,对于一个鬼修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的。 秦流西张口欲问,眼角余光瞥到颜岐山他们便没开口。 颜岐山道:“曾祖父,小西,就是说她,清平观的少观主说您这神像要不要重塑,得问过您。您看,连个脸都没有,是不是重新塑一尊,也能更使百姓看得到您,香火更盛。我得知您存在,本还想重修小祠。” 风伯脸色一变,厉声呵斥:“万万不可!颜氏老家本就在余杭,如今族长更回到余杭安居,我却从来不曾入梦告知,便是不想惊动族人。此事若传出,与颜家,弊大于利,我已在祖地打了一丝神念,遮掩族中气运,以防万一。你们若大肆周章,岂不招人耳目,颜氏必遭倾轧。” 颜岐山怔住。 秦流西:“这不挺会苟的?咋对人家邰卿这么渣。” 风伯:“……” “那神像?” “也不必麻烦了。”风伯想了一下,有个样子,也确实方便信众记着他,便对秦流西道:“既是少观主请我神降,那就拜托少观,就在这旧神像掐个样吧。” 秦流西:“?” 她想说没好处谁都不能催动她干活,可想到心中存疑的事,眼珠子一转,便道:“行。掐像不易,你们先去寻个背风的位置躲一下。” 邰卿:作者单身狗,专虐有情人! 渣陌:写书不易,把握尺度不易,昨日457险被封,有点麻,情不了! 第460章 风伯,你麻烦大了 要给风伯换脸,秦流西也没轻视,绿湖已没有水鬼,只好让风伯自己从湖心挖来塘泥,以去秽符净手,再燃了香告天敬神,这才开始。 “也不好用这张脸,以免真有人联想到你颜家,你自己幻化一个?”秦流西道。 风伯想了想,便幻化了一张略显凶神恶煞的脸,满脸胡子铜铃眼,像怒目金刚。 秦流西忍了下,道:“其实也可以柔和些。” “不用,就这样。” 行吧,主人都这么说了,秦流西直接在原来的神像添泥操作,一边问:“你说魂飞魄将散时得了机缘才能修这半神,是什么机缘?”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风伯坐了过来,见秦流西扭头看他,便笑道:“刚才我看你好几次欲言又止的,如今又让他们避开,必是心有疑虑,只是没想到,你会问这个。” 秦流西手上的动作不停,道:“你可知道多少修道之人穷极一生也修不来长生,像我们这样的也有许多前辈一辈子兢兢业业的修炼修道,也修不到飞升成仙,了不起就是长寿些,但也抵不过老死。所以像你这样,区区百年,修得半神,必然是得了大造化和大机缘,天时地利人和气运鼎盛,才能出一个。” “事实上,像你这样半路出家的半神,世间仅有了,让这世间万物知晓,谁都得羡慕和嫉妒你。”秦流西轻叹:“有一妖狐,修炼千年才得以封正化形。还有一人参,修炼千年修出灵智,却仍未化缘,可见这也讲究造化机缘。所以你说,你死了百年,就是半神,谁能不妒,谁能不嫉?” 风伯睨向她:“你这丫头,不过及笄之年,说话怎地如此老成在在,修道之人都像你这般?我看你那徒弟也是,闷不出一个屁来。” “只能说,我是个明白人。”秦流西掐着泥像脸,又取了一针在泥脸挑细节,道:“所以我对你口中那机缘很大的好奇,希望水神大人为我解惑。” “不敢。”风伯回忆道:“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我当时,倾尽鬼力,魂飞魄散尽归湖底,只觉怨悔无奈,死得太早了,做鬼时间也不算长,人生像是才开始就结束了,我心中有怨。” 人有执念,死鬼也有,他心有执念,他做人年龄不大,他对情人有愧却来不及说上一句,看上一面,他对这个人间仍有妄念。 就因为这些妄念,他仿佛受到什么吸引,向湖底深处飘去,妄念附在了一样散发着柔润白光的东西上,魂又重新凝聚起来,他又有了力量。 大地动,湖水险些倒灌,他听到了人声恐惧的尖叫,他有一瞬间的冲动觉得那尖叫很是悦耳,但很快的就清醒过来,那是活生生的人,也是同乡人。 他心念一动,以最大的力量结下了结界,把往外涌的湖水全部格挡,又回到了湖里。 于是后来,他便成了人们口中的‘水神’,有了供奉,有了信仰,滋养着他的神魂,逐渐强大,也守护着这一方水土。 秦流西的动作一顿,呼吸微重:“那东西是什么?” “一根右腿骨。” 秦流西险些掐碎了手中的神像头。 她把它放在一边,双手结印,天眼完全打开,眼睛清冽而深,向他的骨相右腿看去。 一节小腿骨陷入他的骨相中,已形成一体,她伸手探过去,无边的佛力夹杂着一丝丝邪恶的妄念缠上来,使得她心神一乱。 唔。 风伯瞪大眼,腾地蹿离几步,道:“你这是?” 他低头看自己的腿,又捂了一下胸口,眉头皱起,刚才他有些不舒服。 秦流西给自己点了两处穴位,把喉头涌上来的腥甜给吐出来,随手一擦,有些头大地道:“风伯,你麻烦大了。” 风伯感觉头皮发麻。 秦流西慢条斯理地从腰间布袋取出一个药瓶拿出一颗丹丸吞下,盯着他的腿骨,揉了揉眉心。 第二根佛骨。 竟是出现在风伯这里,已被他融为了一体。 而最重要一点,他成了半神,这佛骨在他神相之内,他吸来的信仰之力和功德,都会反馈一些到那佛骨上,这骨头一直被他掌控便罢,若不能,或是兕罗找上来,风伯必定会成这天下第一个被兕罗灭的半神。 到时候他一人被灭便算了,就怕颜家气运也因他而受影响,全体遭殃,再反过来说一点,兕罗要是发现这气运的存在,那整个颜氏,还能躲得过做养分的结局? 秦流西想到这,头皮都麻了。 她看到风伯的时候,就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肯定从没见过他,也不是因为颜岐山,现在看来,熟悉的感觉来源于他腿上的佛骨。 真是万万没想到! 风伯看秦流西的表情多变又不掩饰凝重,问道:“你整得我这心七上八下的,到底怎么回事?” 秦流西指着他的腿:“你知道你这根腿骨,是谁的?五千年前,有一人修成邪佛,名为兕罗,祸千万苍生……” 她把兕罗的来历以及做过什么事又怎么逃了以及想如何的猜测都说了一遍。 风伯的脸都扭曲了。 低头看向自己的腿,有些发抖。 “别慌,他逃出九幽地狱重牢,是不是想找回这些骨头,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兴许只是我想多了呢!”秦流西呵呵地笑。 风伯摸着腿无奈苦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秦流西讪讪的,她自然是不信的,她要是兕罗,也会这么干,再有合适的人附身又如何,始终不及自己曾经的肉身骨骼,寻回来重组肉身,那力量不得毁天灭地了? “佛骨一共有九块,你融入了这其中一节,可有感觉到其它的共鸣或存在?”秦流西问。 风伯摇摇头,道:“不过刚才你探过来的时候,我仿佛动了杀念。” 秦流西一惊,沉默半晌,道:“这佛骨已入你神相,有利也有弊,利是给你力量,弊就是一个运用不好,你就会被它勾动邪念,到时候,你很可能会成为杀神,为天地不容。” (本章完) 第461章 将来一起打怪 为了让风伯明白这佛骨的利弊,秦流西又说了女鬼浮生无意得了这佛骨后发生的事,连她都翻了一下船,可见五千年前,它原来的力量之强。 “怀璧有罪,其中佛骨在你这里,你总有一天会被兕罗盯上,你若能掌控它,又有神身护体,兕罗想要截取,也得费些功夫,甚至求而不得。”秦流西道:“可你若不能,被勾动杀念成杀神,天道第一个就会先诛神。” 风伯若有所思。 “邪佛也是佛,那兕罗本就是佛修,他只是修成恶佛而已,可也是佛,他能修,你为何不能修?”秦流西指着那右腿道:“你有这佛骨,修佛法应该不难,巧了,你还秃头呢,天生就是佛门中人!” 秃头? 风伯摸一下自己光溜溜的头,道:“我已是半神,也能修佛道?” “为何不能?成神也得修炼,所谓不进则退,你也只是半,若修成真正的大圆满真神,神力可就不止一点了,有神身,还能护更多的人,比如这天下百姓,比如你颜氏。” 风伯心头涌动。 “事实上,你不修也得修了,还是那句话,怀璧有罪,你能成就半神,想必也有它的因缘所在,你若取出,说不定这力量就会散了。还有你颜氏一族的气运,你也知道为其掩盖,生怕别人看出大运来而为家族招祸,那么你成了真神,你能护不住?” 不得不说,秦流西口才了得,风伯被说动了。 他看着秦流西,道:“你这玄门中人,嘴皮子可真是厉害,要是做生意,死的都能被你盘活了。” 秦流西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想,废话,不说服你好好修炼为真神,将来怎么一起打怪? 风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哪怕不是为了苍生,就是为了颜氏一族,为了我自己,我也得修佛,我并不想成为杀神。” 否则,过去他忍着没抓替身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为了苍生,为了家族,为了自己,那邰卿呢?就这么放着了?”秦流西问他。 风伯的手始终拿着那断了的手镯,闻言手中一僵,道:“你不是说我渣么?” “刚才,唯我和邰卿是女子,其余全是男子,谁会站在她那边呢?”秦流西重新捏起来人像,叹道:“我自然知道是造化弄人,你们错过百年,神鬼殊途,但为一个承诺等了百年啊,一直附在琴身上而不得出,你一句对不住就可以化了这怨么?” “你知道什么才是绝望的?是有了希望转眼化成绝望,那才是痛苦的,还不如一开始,她便认为你早已投胎,而非像现在这样,兴匆匆来寻,一句对不住就打掉了所有情分。邰卿要的,并不是你一句迟来的对不住,她的怨念,只是那句承诺,你的这句对不住,让她觉得她的痴情怨念都是可笑的。” 秦流西道:“这世间的男女之情,往往放不下的,多半是女子。可我观邰卿,是高傲的,这情没了,她不是不能放下。她气的,是你以区区一个对不住就抹杀了这百年情。百年啊,不是一年十年,你觉得不长吗?好聚好散,爱和情不在了,就为了你们曾经相爱过,不该仔细谈一谈?” 风伯瞪着她。 秦流西:“?” “你不是玄门中人吗?怎如此懂这些情爱之事,你春心萌动,想要嫁人了?” 秦流西怒:“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我是女子,也怜惜她!” 风伯轻笑,道:“逗你玩呢,你掐着,我去去就来。” 他唰地就消失了。 秦流西低头看着已经呈现面容的神像,想到那第二根佛骨,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个大麻烦,既然风伯已经舍了凡心,希望他会发愤图强,修炼出真神,将来打怪也好有个帮手啊! …… 邰卿一口一口的灌着酒,看着湖水幽幽,血泪早已流光了。 “这酒,能赏我一口么?” 邰卿魂体一僵。 风伯在她身边相隔不远坐下,这距离,两人能说话,却也不会伤了她。 邰卿察觉到这距离,露出一个苦笑,是了,他已是半神,她却只是一缕幽魂,两人早已成陌路,连近身都不能了,还谈什么再续前缘? 可笑她之前竟还妄想来到他身边,当一个手下。 风伯坐下来,也不在意她不搭理,就从救人开始到身死成鬼,一年一年守在这绿湖的百年时光。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如今近在咫尺,更生了几分韵味。 邰卿原本愤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百年来,世事变迁,桑海沧田,我见过太多的分分合合,生离死别,最终都不过化作尘埃,重头来过,我这颗心,也一点点的冷寂下来。阿卿,我已成半神,受了这供奉信仰,就得为此而尽责。我知神落终有时,却不知它何时来。而你,却有能去转世投胎之机,以人的七情六欲感受这人世间,何乐而不为?” 风伯摩挲着断镯,道:“可能你会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为鬼为神,终究是寂寞的,不及快意人生走一遭。这百年,想必你也感受到了!” 他扭头,看向邰卿,认真地道:“阿卿,当年我是真的想娶你为妻,呵护一生,也已经取得了父母应允,只是造化弄人,你我命运终是诡谲,缘悭一面。阿卿,我,来迟了。” 邰卿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风伯不再说话,只是以神力为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邰卿哭得更凄厉了,对着湖吼了一声:“颜从鹤,你个……!” 秦流西听到这凄厉的鬼哭,不禁摇头,又松一口气,说开了就好,投胎也好,留在人间也罢,她化去了怨念就什么都好办。 她把掐好的神像放进小祠,等风伯回来打入神念,便会开光了。 而躲在墙角避风的几人打了个哆嗦。 颜岐山道:“我家老祖,怕是不会安慰姑娘的,别惹得邰姑娘鬼性大发才好。” 得知两人再无可能,颜岐山也不敢厚脸皮喊人家曾祖母毁清誉了,免得被揍。 而在大灃的某个清幽院落,一俊才顶着满头霜雪从修炼中睁开眼,看向破空,一双眼隐有红光闪过,抚摸着自己的指骨,露出一丝诡笑:“又出现了。” (本章完) 第462章 顺应天命 天刚亮,便有百姓到绿湖祭拜水神,当把香插到香炉里,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水神像化出脸型来了,水神显灵了!” 从前神祠里的水神五官是没有的,如今却像是怒目金刚一般灵活灵现,十分威武,也更像神了。 这一声吼,惊到了不少百姓,纷纷过来观看祭拜供奉。 源源不断的信仰向风伯涌去,使得他的神像更添几分神性。 而秦流西一行,则是往颜岐山的族群去,这也是颜岐山强烈要求的,这事肯定得跟族长说一声,可靠他一个平日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读书人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怕是说破嘴也不会让族长相信。 所以他想要秦流西去说一声,最好是把曾祖去露个脸。 秦流西看他诚恳,又看风伯也是这个意思,也无不可,便是随着他去了颜氏群居的老宅。 颜岐山长住盛京,没有什么大事,很少回到余杭老宅,如今的族长论起来是他真正父辈那一支,也就是他父亲的亲大哥,他得喊大伯。 颜族长今年刚过八十大寿,仍是精神矍铄,满脸红光的,虽说亲弟过继给叔祖那一支,但叔祖作古多年,他也依然当弟弟一脉从没过继。 这眼看没几日就要过年,却看到侄儿回来老宅,可把颜族长喜得眼睛都笑眯了,迭声追问着侄儿是不是要回来老宅过年。 颜岐山说是有事儿,又介绍了唐山长等人,然后屏退了仆人,只余知情的几人,开始叙事。 果不其然,颜族长听到什么神啊鬼啊的,就看向自家侄儿,隐晦地问:“老三啊,这天儿太冷,你是不是吹着冷风,脑子有些不清醒了?老七家的小子,叫志远的那个,也跟着学了些岐黄之术,要不让他过来给你扶个脉?你听大伯一句,病由浅中医,畏疾忌医是不对的。” 颜岐山有几分无奈,巴巴地看向秦流西,知道我请您来的缘由了吧? “大伯,我没毛病,我说的是真的,曾叔祖他真的成了半神,要不然这几十年来,咱家气运咋就这么好呢?就这一甲子,出了十个进士总有了吧,家中姑娘姻缘多半美满,男子也多是娶妻娶贤,兄弟和睦,旺家之兆。” “那当然是我们颜氏世代书香传家,家规良好,家和万事兴。”颜族长依然不信。 颜岐山没招了,看向秦流西,请出招吧! 秦流西道:“族长不信,那就请风伯神降来见。” 她说着,取了香燃了。 颜族长眉头皱起,看秦流西小小年纪神神道道的,还跑来他家神道,就有几分郁闷。 子不语怪力乱…… 乱什么,那是什么? 鬼吗? 颜族长眼看着本来只余他们几人的小厅忽然凭空出现一道神影,不禁双眼一瞪。 待得那影子清晰可见,露出本来的样貌时,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张嘴:“叔祖父?” 这人,不就是当年救了弟弟的那个年轻叔祖吗? 风伯看着头发花白说话漏风的颜族长,仔细辨认,道:“小昌,你果然吃多了糖烂了牙,说话都漏风了!” 天呐,真的是他! 只有他才会说自己吃糖烂牙说话漏风。 所以,叔祖他真的显灵了,不,成啥来着? 半神? 我颜氏一族出了个半神? 颜族长一激动,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这消息炸裂,他怕是在做梦,假的。 秦流西早就有准备,走到颜族长身边,这一针扎下去,他便又清醒了。 “我果然是在做梦吗?”颜族长入目看到熟悉的房梁,怔怔地道。 “做什么梦啊,你家老祖还在那呢。”秦流西没好气地指了一下风伯,道:“不过族长也先别高兴太早,风伯便是成了半神,于你们颜家,是利弊兼有。” 颜族长:“?” 这又是几个意思? 这就涉及颜氏自己的内务,秦流西也不掺和,和唐山长他们几个退了出去。 待他们一走,颜岐山就扶着颜族长,先给风伯行拜礼。 “我还没修出神身,不好离绿湖太远,话说完了我就得走,不必作那些虚礼。事关颜氏一族的命运,我有事要吩咐尔等。”风伯淡淡地道。 颜族长开始还没完全适应,但颜岐山一下子就讲到了颜氏气运以及半神的利弊,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和冷沉。 他虽然老了,但还没老糊涂,这一提,便明白了个中存在的祸端。 气运,看不见摸不着,但家族有此气运,便能久经不衰,一如龙脉国运,若国运一散,则国衰败,这样的家族气运也是一个道理的。 而气运可偷取转换,也让颜族长惊出了一身冷汗,恭敬地向风伯拜下:“还请老祖宗示下。” 秦流西等人出了小厅,就让小厮带他们去小憩,她年轻没什么,唐山长年纪大了,熬了一夜,对身子也不好。 而江文琉,秦流西掐算了一下,道:“明日是个出行的吉日,今日打点好,早些回京吧。” 江文琉从善如流。 让管家带他们该歇的歇,该打点的打点,秦流西自己则是还等在门口处,一会想必他们还会请她说话。 果然没多久,颜岐山就出来寻她。 重新入了小厅,颜族长就向她鞠了个大躬:“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险些得罪了小天师你,还请别和我这老头一般见识。” “族长客气了。”秦流西避开了,看向风伯:“都说开了?” 风伯点点头:“事已至此,颜氏一族也不能为了那存在的弊端而舍弃这莫大的气运,也不是说舍就舍,只能顺应天命。” “说得不错,存在必是道理,这世间万千家族,起起沉沉的不计其数,命数这东西,就讲究一个顺应天命顺势而行。”秦流西浅笑道:“而且我始终相信,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凡事都总留有一线转机的,且看如何运作罢了。” 风伯看向她:“少观主小小年纪,活得倒豁达。” 秦流西看出窗外,道:“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我也不过是顺应而为。” 精力尚可,加一更谢大家赏鸡腿赏月票,谢谢~ (本章完) 第463章 我就一个臭算命的 秦流西没插手颜家的内务安排,不过颜岐山请她给颜族长扶了脉,看他身体确无什么大碍,便只开了个调理身体的经方。 接下来,风伯回到自己的位置,临走前,还拜托了秦流西:“如果想要投胎,还请你跟熟悉的阴差通个气,通融一二,若她不想,也请你关照一下。” 秦流西自无不应。 风伯走了,颜岐山和唐山长补觉,秦流西自己则是想着难得来一趟余杭,就带着滕昭走一走,看能淘到好东西不。 颜族长便安排了贴身的小厮随身跟着,还派了一辆车,以便买了东西也有地搁放。 秦流西没拒绝这种好意,带着滕昭就上了街。 余杭是个江南水乡,物产丰富,人杰地灵,这一方水土养出不少文人豪杰,哪怕如今已是冬日,天寒地冻,街上仍有不行人走走动,其中不乏一些文人小姐。 “您是来得不凑时,明年春闱马上就要开了,不少举子都已经入京赴考,以免耽误了脚程,不然这街上,会看到更多的文人士子。”颜族长的小厮叫永泉,笑着对秦流西他们解释道:“不过在梅苑那些雅趣的私苑,以及一些清幽的寺庙,也还能看到许多文人在那赏雪论文煮酒的。” “我们也不参加什么比斗的,不看那些,快到年关了,你带我们去些好的绸缎庄子,挑两匹好布,毕竟余杭丝绸是出了名的。”秦流西想着唐山长没出来,既来一趟,也给他带两匹,回去给师母他们裁衣,王氏她们也给两匹。 永泉一听就道:“您有眼光,要买丝绸,那就得找老字号,论童叟无欺的,当属那苏记,这是我们余杭最大的丝绸庄子之一,价格公道,东西也好。” “那就去。” “得嘞。”永泉让车夫转道去苏记。 他虽然不清楚秦流西的身份,但族长派他随身跟着甚至帮着付银子,不可怠慢,如此看重,那肯定不能得罪。 再看秦流西和滕昭,穿着并不算华贵,秦流西这大冬天的更是单薄,小的倒是穿了一身小青棉袍,梳着单髻,像是那观庙里的小道童。 永泉忍了下,没忍住,问:“余杭是水乡,处处都有水,这入了冬,那寒冷可以说是刺骨的,公子您这是不冷么?” 秦流西看一眼自己的穿着,笑道:“修道之人,不冷。” “啊?” “颜族长没说么?我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道长,这是我的徒弟。” 永泉瞪大眼,真是道童啊,不过公子也看起来跟府中的小少爷一般大小啊,就收徒了。 “原是如此,失礼了。”永泉双手合十,又觉得不对,拱手? 秦流西看向他的面相,说道:“在议亲了?这门亲事不是良配,能拒就拒了吧。” 永泉一愣。 他今年十九,确实是在议亲了,而且是姨母家那边的亲戚表妹,说是表妹,其实是姨父妹妹家的姑娘,今年十六,长得挺好的,姨母也说是个勤快人,就等着合八字了。 可秦流西说不合适,不是良配。 永泉其实不太信这些东西,可他什么都没说,秦流西便知道他在议亲,就让他有几分不太得劲。 “公子,不是,大师?” “我道号不求,你也可以唤我少观主,大师么,您喊了,怕也是多的人不信。”秦流西淡笑。 永泉心想就您这个年纪,我也不太信啊,可他也很乖觉,就敬请了一声少观主,道:“这亲事怎么不合适了?” 秦流西伸出手:“不算免费卦。” 这是要钱呀。 永泉作为颜族长的贴身小厮,也是红人一个,银子是有的,他很爽快的从荷包抓了一把银子摊开手,随秦流西拿。 那手上,有银子也有铜板,秦流西只拿了一个铜板和一角银子,笑道:“今日劳你带路,不收贵你。” 拿了钱,她便道:“人么,面相有夫妻宫,结合四柱八字,可从中看出你的配偶婚姻。”她说着,指了一下夫妻宫的位置,道:“日支也就是配偶宫可看出你那对象的家中环境,而星、宫的喜忌对婚事影响也是至关重要的。” 永泉听得脑袋一团乱麻,能说人话吗? 秦流西看他懵懂,笑了笑,道:“你非学道之人,我就不细说这术语,就说你这配偶,你夫妻宫的宫干引发的是子女宫中的主星化忌,且引发的还是命宫,你这个对象,是由亲戚介绍的吧。” 永泉瞳孔紧缩,神了,还真是呢。 “看来我算对了。”秦流西继续道:“刚才说了,我不知她生辰八字也不多说她,只说你。你这面相,是七杀星入夫妻宫。七杀星是十四主星中性格最要强的一颗星,性子也比较固执偏激,但也很有能力。我想那个姑娘料理家务很有一手,可她也喜欢争强好胜。而你性子并不能称绵软,硬对硬,必不能和谐相处,争吵较多。所谓家和万事兴,家不和,又岂能兴盛?” “当然,七杀星入夫妻宫,也不是一定不能好,却不适合早婚,你算挺年轻的。”秦流西道:“你的八字如何?” 永泉轻声说了一个八字。 秦流西直接掐算,抬头道:“天干为壬,天梁入宫,且在巳、亥宫,你真正的良配是北方人,且会较你年长。” 永泉懵了。 “这能准吗?” “准不准的,信则准,不信则不准,你现在议的这门亲,也不是说完全不好,只要你能忍能将就,时间长了,总会好过些。”秦流西笑道:“我就一个臭算命的,要如何抉择,还得遵从你自己的心。不过婚事么,任媒人说得天花乱坠的,也不如自己亲自了解。你作为颜族长的贴身小厮,要了解那姑娘的为人,以你的能力,也是可以的吧。” 永泉心道,有更好的,谁还会将就? 此时,车子慢慢停了下来,车夫说到了,秦流西不再说话,永泉也先下了车,拿了脚蹬,让他们下车。 秦流西一下车,就看到了一个小乞丐在路边缩着,她把手上的银角放在了那破碗里。 那小乞丐睁大眼,手飞快地一抓,然后向秦流西磕了个头就飞快跑了。 永泉看得分明,心想,这亲怕是真议不成了! (本章完) 第464章 我教你做人 整个大灃,数余杭的丝绸最是质量好,这里的绸缎庄子也不少,其中最大的绸缎商就是苏家,季家和柳家,还有一个皇商戚家。 要论最贵,自然数戚家,毕竟占了一个皇商的名头,也正因为如此,戚家腰杆子很是硬,行事也较为霸道,便是戚家人在外行走,也很是嚣张。 戚家贵,但论口碑,却不及苏家,苏家在先帝那会儿原本也是皇商,可就在今上登基那会,苏家进贡的贡品出了差池,就被戚家拉下马来。 知情人都说,苏家是着了戚家的暗招才失了这皇商之位,这些年,苏家也一直想重夺皇商之位,今年竞争险些也赢了,可戚家却搭上了蒙贵妃这条路,功亏一篑。 “听说那戚家是献了一成股给蒙贵妃她娘家安成侯府。”永泉小声说道。 秦流西点头,走进足有两层还带后院的苏记绸缎庄,一进去,就险些看花了眼。 实在是铺子里的布匹太多了,还有花式展品,铺内的人也极多,且多是女人,男子不过一两个。 按着永泉之前的介绍,一层是丝绸布匹,二层也有成衣绣品,后院雅间则是供一些贵人小憩或挑选和试衣的。 他们仨走进来,就有伙计迎了上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人一番,笑着问要买些什么? “想看看眼下时兴的花色绸缎。”秦流西看了下,道:“可有花色册子供选择?” 品种太多,她看不过来,不如找特定的人群和年龄向,挑完就走。 “有的,客人您请稍等。”那伙计很快就走到柜台,取了一本册子过来,那上面贴的,是一块块小布料,还有编号,确实好选。 秦流西眼中露出几分兴味,苏家这绸缎庄挺会来事,有这么一个册子,想要那块,不看大料,看小料也能看出来,再对照着编号寻来,快又准,省了许多功夫。 秦流西先挑了一匹藏青色的锦缎,祥纹花式,又指了一批水红的海棠花锦缎,一匹正红牡丹,一匹暗青色万寿绸。 “看好了没有,不买就别耽搁了,这册子还有别的人等着想看呢。”一个略显不满的声音从左侧响起。 秦流西看过去,一个女子拿着团扇瞪着她,眼神有几分不屑,在她身旁,还有一个长相温文又风流的男子。 秦流西的视线从男子脸上划过,不搭理她,继续看下去。 女子仿佛受到了轻视,柳眉一竖,讥讽道:“深哥,你看别是有些人买不起又要充大头鬼吧。” “处处都有这样的人,我们等等就好了。” 呱噪。 秦流西合上册子,对伙计道:“刚才我点的那几匹给我取来,算一下帐,我再看看其它。” 竟是都不看大料。 伙计有些惊喜,连忙应了下来。 那女子和男子就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脸红耳赤。 秦流西拉过滕昭,经过那两人身边,对滕昭道:“师父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做人呢,要厚道,要讲道德,别有妻有儿还出来装大尾巴狼骗姑娘。还有做人什么时候都要睁大眼睛,别等被人卖了还傻傻的帮人数银子,蠢得像猪一样,下场通常都很惨淡的。” 滕昭:懂了,骂人可以拐着弯! 男子脸色微变,却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是眼神多了几分深思。 女子则是皱眉,心里有些怪异和不痛快,下意识地就想抓秦流西说道说道。 彼时,后院传来一声惊惧的哭叫,似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大事,有些吵杂乱。 有人冲了出来,冲着一伙计道:“快,去请大夫来。” 这是有人病了? 这在场的正在挑选丝绸的人都没了心思,往后边去想要看个热闹。 秦流西也走了过去,这一进后院,就听着凄厉又惊恐的哭声传来:“团团,你别吓娘,天呐,大夫,快找大夫。” “来不及了,抱过去吧。”一个女人急声道。 很快的,秦流西就看到一个作掌柜打扮的中年女人抱着个孩子往门口冲出,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华贵的人,满脸慌色。 秦流西看到那孩子,脸色紫涨,双手放在喉咙处发出呵呵的声音,一双眼翻着白眼。 这是被噎住了。 秦流西上前一步:“给我吧,我是大夫,能救他。” 那女人愣了一下,在她身后已是妆容花了的年轻少妇也迟疑着,不是她们不想要大夫,是秦流西太年轻了,不敢让人信。 秦流西却道:“再迟疑就真迟了。” 她上前,接过孩子,抵在胸前,像前阵子义诊时救的那个被枣子噎住的孩子一般,一手包拳,内劲入拳,在他脐上三指处轻轻一压一抵,那孩子的气道就被冲开,一颗圆溜溜的糖吐了出来。 孩子咳嗽起来,呼吸变得顺畅,小声地哭了。 众人看愣了,这也太快了,尤其是孩子他娘,当发现孩子噎住了,他们是又拍又抠的,愣是没能抠出来,这少年郎接过去,没两个呼吸,就行了? 秦流西这才把孩子递还给那少妇,道:“孩子太小,这些小东西别让他吃,容易噎住。” 少妇感激不已,连声道谢,抱着孩子又亲又看的,整个人后怕不已,几乎要软倒在地,身边的仆人不得已把他们娘俩往雅间里簇拥去。 秦流西见没事了,就转身回前堂。 原本那讥讽她的女子也在看热闹,见她走来,都缩了下,站在一边不敢多言。 刚才秦流西露的那一手,可是镇住了这在场的人,她也不敢造次。 秦流西才走出,身后雅间又传来惊叫慌乱,那掌柜的率先冲进来,喊道:“小大夫,小朱公子还没好,你快过来看看。” 秦流西脚步一顿,这不该啊。 可她先出了手,现在再走,也不好,更会让人觉得是她心虚,没治好就想跑! 这不是她的风格。 秦流西转身就回去,进了雅间,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鼻,她看过去。 那朱少奶奶比刚才更急了,不停地叫着儿子的小名,看到秦流西,抱着孩子扑过来:“小大夫,你快看看我儿,那糖不是吐出来了吗?他怎么就厥过去了?” 我确信,我又进了一本书的厌怠期,码稿十分焦躁而难~ (本章完) 第465章 信众能薅来一个是一个 秦流西再度上前,见那肉乎乎的小团子此时双眼紧闭,脸色青白,呼吸急促,她拿起他的手,双指摸上脉象。 脉急而沉,急性风热,她瞥过去,看到这小团子脖子呈现了一块块的红疹,像是起了疹子似的。 “快看少爷的脖子。”奶娘眼尖,也看到了那一块块的疹子,惊呼出声。 朱少奶奶大惊:“怎么会这样。” “解了他衣裳看看。”秦流西放下手,翻了翻小团子的眼皮,人已是陷入了昏迷,扫视一圈,问:“除了吃糖,还吃过什么东西?” “没有呢,少爷择食得很,外面的东西很少吃,这个糖还是我们随身带着的。”奶娘说道。 秦流西看一眼小团子的身形,三四岁的年纪,圆乎乎的,身上都是肉,刚才扶脉,她还得按深点才摸到脉。 择食择成个小胖子,这朱家是会养娃的。 丫鬟已是把他的衣裳解开,众人都能看到他身上起了一片片的疹子。 “天呐,怎么突然会这样?” “我的儿……”朱少奶奶都快晕过去了,哭了出声。 奶娘脸色发白,道:“怎会这样?” 苏记掌柜问:“小大夫,这怕不是中毒了?朱少奶奶他们来了也没两刻钟呢,这孩子也好好的,忽然就这样了。” “不是中毒,但也可以说是中毒。”秦流西问奶娘她们:“从前可会如此?” 奶娘摇头:“从来不曾。” 秦流西环顾一周,视线落在一旁烧得旺的痰笼,又看了一眼高几上插在花瓶的几支开得旺盛发着幽香的百合花,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查看小团子的身体,秦流西便取了银针,开始给他扎针,使得呼吸不再急促困难,在停针时,脸上的潮热红疹好像也不发了。 众人看得神奇,她真的是大夫啊! “这是在解毒吗?”掌柜的心中吁了一口气,就怕这宝贝疙瘩在自己店铺出了差池,到时候又是一通大麻烦。 秦流西让人把百合花取了过来,众人不解,但丫鬟很快就取了过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秦流西取了一丁点百合的花粉,抹在小团子的脚背,然后等了一会,肉眼可见的,那脚背很快就起疹子,孩子的呼吸又开始急起来。 “这就是他中的毒了。” 这,不就是一朵花的粉吗,就成了毒了? 秦流西用手帕擦掉花粉,从腰间药瓶子取了一颗药丸塞到他嘴里,用内力催化,然后揉捏着银针,一边道:“我们大夫称这叫禀赋不耐。” 她说了一句,就没再多言,朱少奶奶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却是看了一眼在场的人。 朱少奶奶心中微微一凛,眼神凌厉地扫向众人,似是向秦流西告知也似是警告这雅间的人,道:“大夫您放心,这都是我身边信得过的人,不会外传的。” 说着,她还看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连忙表态:“我们苏记素来有口碑,嘴严,否则朱少奶奶也不会喜欢来我们苏记光顾不是?您放心,这里的话,入你我耳,绝不传他人耳。” 秦流西这时才道:“禀赋不耐就是天生的情况,像这小公子,他便是天生不能受这百合的花粉。这房间烧着炭盆,花开得好,花粉活跃飘飞,他便是因为吸入了花粉,所以才会呼吸困难,起疹子。想来他是先起了这症,呼吸一急,嘴里含着的糖才噎着,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糖咳出来,他在外受了风,又回到这雅间一热,花粉一吸,便是昏迷。这也是发现及时,又有大夫在,若是救得迟了,丢命也是会的。” 过敏轻则起疹子,像他这样呼吸困难而昏迷的,从此醒不来的也有。 朱少奶奶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 她算是明白秦流西刚才迟疑的意思,仅仅是一朵花的花粉就能害了自家儿子,这要是传出去,若有人想害他,那简直最容易不过。 掌柜也是懵了:“我们不知道花粉也会这样,这……” “百合花的花期好像是在夏天,大冬天也开得这么好,挺少有的。”秦流西说了一句。 朱少奶奶双目冷冽第剜向掌柜:“庆娘子,我信得过苏记才会过来光顾,你们怕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被唤作庆娘子的掌柜也感觉比窦娥还冤,险些要跪下来,解释道:“朱少奶奶,您是知道的,我们苏大奶奶是个爱花之人,尤爱兰和百合,为此她还专门盖了一座暖房做花房,用以培育品种。这百合花期确实是在热夏,可我们大奶奶有暖房,她是养花能手,愣是让百合在冬天也开出花来,不信的话,您大可以前去参观啊,这百合就是她那儿送来的,您知道的,我们苏记只插时令鲜花。” 为了解释这只是个巧合,庆娘子又道:“而且这花,我们谁碰了都没事呀。” 她说着,把花粉蹭了满手,也没见啥事。 朱少奶奶想起苏大奶奶那与世无争的性子,便看向秦流西,点了点头:“苏大奶奶爱花,确是人人皆知。” 秦流西笑道:“我并不在意在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争斗,只说我大夫的看法,并无要指正谁的意思。禀赋不耐人人都有,不能受的东西千万种,有花粉,也有酒精,还有食物,有的人甚至吃不得鸡蛋花生杏仁牛乳。我们就不远说,只说这小公子,食物上我尚且不知,但他对这百合花粉,是绝对不能近的,你们注意些。” “还能查出别的吗?”朱少奶奶追问。 秦流西摇头:“我还没这本事,这世间也没有人能做到。”她看朱少奶奶脸上全是焦虑,便道:“令郎面相是大富大贵的天生好命,小灾小病固然也有,却都会遇贵人,你放心就是。” “你还会看面相? 秦流西浅浅地笑着道:“我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不求,医术相面都略有涉猎。” 信众,能薅一个是一个,都是在为咱家祖师爷信仰添砖加瓦。 祖师爷:没白疼你,不过这话怎么瞧着有点不对? (本章完) 第466章 都是穷闹的 秦流西一番针灸后起针,朱少奶奶看儿子已平静下来,还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娘,不由大喜,道:“看来是大师谦虚,我儿醒了,不知这病可能根治? “这是先天之症,不可能根治,好比这次,给他治了,只要再吸到这百合花粉,还是会发作。咱们对百合不会产生这种反应,只有他这体质,所以百合花于他来说,就是毒,你们平日注意着点,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秦流西道:“我给他开个麻杏石甘汤喝着,日常你们备些败毒散随身带着,以防一时风邪入侵,吸入花粉,又再发病。” “那烦请大师开方。”朱少奶奶道。 掌柜殷勤地递上了纸笔。 秦流西接过,很快就开了两张经方递过去:“这麻杏石甘汤吃完了再吃这个调理身子骨的,能使筋骨壮实。此外,多晒晒太阳,能让他习武就习武,不习武也练个五禽戏什么的,可以增强他体质,如此一来,哪怕再吸了花粉发病,也不会太严重,因为身体强壮可以抗得住。” “习武很苦。”丫鬟嗫嚅着说了一句。 秦流西轻笑:“习武自然是苦的,学本领也很苦,吃不了苦,那就只能接受和甘于平庸。而比起丢命,吃点苦算什么?” 丫鬟脸一烫,不敢再多言。 朱少奶奶却是听进了心里,相比儿子的命,她情愿看他吃苦。 “回去熬了药给他喝就好,喝药期间,不要吃些海产鸡蛋牛肉一类的发物。”秦流西交代了几句,就准备走了。 朱少奶奶把孩子递给奶娘抱着,从贴身丫鬟手里拿过一个荷包,递给秦流西道:“今日出门多亏了遇着大师,我儿才能有惊无险,不知大师住在何处,待回去后,我与夫君必亲至道谢。” “不必,我一会就要离开余杭回漓城,这就够了。”秦流西接过荷包随手就踹进腰间。 朱少奶奶看她这么说,便道:“那大师是要买丝绸?您今日买的东西,我都包圆了。” 她说着,看向庆娘子。 庆娘子也会来事,立即对身边的伙计道:“去问问大师都看了什么绸缎,拢个数来,再取一匹松江棉,一匹素锦,这是我们苏记赠与大师的酬金。” 亏得秦流西出手,才没使朱家这小宝贝疙瘩出事,否则他要真的没救回,哪怕这花只是个无心之故,也逃脱不了失误的关系。 庆娘子问秦流西道:“大师说了,是个人都有这禀赋不耐的病症,只是不拘于一样物事,只要避开就不会有事可对?” 秦流西点头:“最常见的不耐受的食物有牛乳,海产物如虾蟹一类,花生,鱼……” “您且等等。”庆娘子取了纸笔,记了下来,道:“我得记一下,毕竟我们苏记每个店都会有小糕点,也有一个酒楼,以后也好提醒一下客人,以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你很细心。”秦流西夸了一句,道:“我来写吧。” 她把记忆中,常见的过敏源给写了下来,食物,花粉等,写完就递了过去。 朱少奶奶忙不迭的让丫鬟手抄一份。 秦流西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便笑道:“让孩子增强体质就行,这身体强壮了,这不耐受也能抵抗得住,吃点药就能好。而且,多锻炼,身体强壮,小病小痛都会少些。也才担得住这天生好命。” “不知大师可能赠个平安符?”朱少奶奶趁机又问。 秦流西笑了笑,从袖袋拿了个平安符压在小团子的衣衫里,摸着小团子的额头祷祝:“福生无量天尊。” 小团子看着她,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谢谢。 秦流西没再逗留,在庆娘子和朱少奶奶的贴身丫鬟簇拥之下走了出去。 永泉看着那被搬进马车里的绸缎都有几分麻了,看秦流西的眼神更是敬畏。 这位,不仅仅是会相面,还会一手好医术呢! 上了马车,永泉对秦流西道:“这朱少奶奶,是余杭最大的珠宝商朱家的少奶奶,别看夫家只是商贾出身,可他们家却有着金山银山,还出了一个生了小公主的荣嫔。另外,朱少奶奶的娘家是长兴伯府。” “哦?那得看看这酬金多少。”秦流西拿出荷包扔给滕昭:“看看。” 滕昭打开,里面是三张银票,千两一张。 秦流西瞄了一眼,点头道:“不错,对得住家有金山银山的称号。” 永泉有几分无语,道:“这银钱事少,人情才是大着呢,您这是一下子得了朱家和朱少奶奶的人情。” “你不懂,银钱对我们才更重要些,你是没见过我们清平观,人家的庙观,宏伟壮观,我们家的,破烂称不上,可论宏伟是不能够的,主殿金顶也是今年才修上,祖师爷的金身也是一样。”秦流西想起自家老巢:“没办法,都是穷闹的。所以,人情对我们这修道之人,有无都可,倒是银钱,才是最紧要的。你要知道,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呐,咱们既要修殿宇又要布善,哪不是银子?” 永泉:“……”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说一句眼皮子别这么浅,可她又说得很对。 庙观宏伟壮观大气,底气摆在哪,自然也会吸引信众,也会吸引出家人前去挂单,不然你连个住的都没有,人家来挂单住哪,搭草棚吗? “凭您的本事,只要您愿意,想要赚多的香油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永泉道:“别的不说,就那些商贾,大把的银钱,可人家图的是改换门庭,您要是出手帮忙,选个好的祖坟阴宅,这银子就哗哗进来,再或是改个命什么的,也是大把的人捧着银钱来求您。” 滕昭义正言辞地道:“我们清平观出身正道,香油钱正经赚,不做那替人逆天改命偷天换日的邪术,莫要胡说。” 永泉一凛,连忙赔笑:“小的多嘴。” 秦流西摸了一下徒弟的头,对永泉道:“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入道之人做的事,会承担更多的因果,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永泉有些赧然:“小的小人之心,让大师见笑。” 秦流西话音一转:“当然,只要银子到位,又不违背阴德的,出手也无妨!” 永泉:“!” (本章完) 第467章 我不孝,但你敢说么? 秦流西没在余杭逗留,依旧走的阴路回去,临走前,她把邰卿叫来,问她的打算。 “投胎也是要排队的,你要是想去,我让相熟的阴差捎你一程,如果你还想在余杭再玩玩,那也行,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去投胎也可。” 邰卿问:“还有别的选择吗?” “阴间也是长期缺人的,你实在不想走,也可以前去考个公,就跟现在考科举一样,在阴间当个鬼差打杂的也好,忘川河撑船的也罢,甚至帮孟婆熬汤也行,都是一条吃公粮的路子。做得不想做了,去投胎,也有些阴德,下辈子也好些。” 邰卿默然,她看向某个方向,秦流西瞅了一眼,那是绿湖的方向。 “我暂且不走,我死的时候太早了,死在永州,也没去过那里,大灃河山壮美,我想多走走,看一看这山河。”邰卿下了决定:“看腻了,我再走不迟。” 秦流西皱眉:“你可想好了,你也算是新魂,留存在阳间的孤魂野鬼也不少,其中还有恶鬼,你若不小心落到那些鬼手里,怕是会有些麻烦。” 邰卿一笑:“他们是恶鬼,我也死了百年呢,我也能当鬼修,鬼不犯我,我不犯鬼,若犯,殊死一拼,下场如何都是我的命。” 话到这里,秦流西也不再多言,只告诉她鬼有鬼道,若修炼,在聚阴之地和煞气重的地方会更容易增强鬼力。 “邰卿,哪怕是自保自卫,你若吞噬鬼魂,功过薄总是要记上的,不到万不得已,别走那条路,当然,救人也是一件功德。”秦流西道:“做鬼,也请一定守住你的底线。” 邰卿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了。” 秦流西摆摆手:“去吧。” 邰卿向她鞠了一躬,咻的消失不见。 秦流西转身,带上大包小包,以及师长徒弟踏上归程。 从余杭回去,终点也是落到非常道,此时也是傍晚,陈皮他们仍守在铺子,看到秦流西他们回来,欢喜不已。 秦流西安排万策去租车,把唐山长送回书院,临走前,还开了个调理身体的方子给他,并取了一瓶养荣丸送给他。 “毕竟走过阴,闲了就多晒晒太阳去去阴。”秦流西嘱咐道。 唐山长笑眯眯地点头,道:“这样的经历,真是毕生难忘。”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就别在学生面前瞎说了。”秦流西叮嘱道:“否则,人家告你一个误人子弟,唐家都没脸了。” 唐山长讪讪的,道:“我不吹,我写书集总行了吧。”他想到丁家的事,道:“丁家那眼皮子浅的人家你别上心,回头老师找人给你撒撒气。” “它还不配我上心。”秦流西道:“放心吧,他们如今都焦头额烂的,包括那丁知府,想来他今年就会想起他曾经的老师,能有闲时来探访他师母了。” 唐山长挑眉,这样的八卦,他得托人注意一下。 如秦流西所料,丁家人是白眼狼的传言一出,丁家很是闹了个没脸,还大张旗鼓的去秦家拜访,美其名是探病,却是连门都没让进,因为王氏说了,家中老太太病得严重,家中只有妇人幼儿,都在侍疾,又是罪官之家,理当低调做人而非连累别人。 这可让丁家被看了个大笑话。 这还没算完,自从上了秦家门一趟,那秦老太太气病下后,丁家也开始倒霉,家里的人接二连三的病和倒霉,生意也出了不大不小的问题。 秦流西回到府中,就从王氏口里得知丁家为何想要他们的铺子,却原来是那丁三太太之前放印子钱遭骗了,失了好些银子,其中还挪了公中的银子去放的,为了填这个窟窿,才打起了蜜饯铺子的主意。 “这还是于夫人来说的,得知丁家来咱家气病了老太太后,于大人他们也很是愧疚恼火,没帮上咱家忙,便查到了些消息,才来说的。”王氏道:“于大人还去了府城,说是要寻那萧刺史聚旧,像是要给那丁知府别些苗头?” 秦流西:“他有心了。” 王氏说道:“不是我信不过于大人,咱们家在别人眼中算是罪官,他这般维护,会不会连累了他?” “没事,这世道还不兴路见不平了?欺师灭祖的事,别管错对,在哪都是不待见的。人么,可以忘恩,再负义就是狗了。”秦流西懒懒地道。 王氏一嗔。 “丁家还有得倒霉,丁知府那边肯定也会讨不了好,我猜过几日封官印后,他定会心急火燎地回漓城过年,也第一时间上门来探访。”秦流西道:“到时候才是该演戏的时候呢,想必会很热闹。” 王氏想到那画面,内心竟生出一丝痛快来。 “我去看看老太太。” “我与你一道吧。” 两人往秦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一进屋,秦流西就乐了,因为她看到谢氏和几个姑娘灰头土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来侍疾并不容易,这才短短几日,脸色都黄了。 也是,侍疾岂是那么好做的,她们都是被服侍惯了的,如今反过来服侍一个老人,还不得要这些娇小姐的命? 尤其是秦明珠两姐妹,蔫了吧唧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姐妹俩看到光彩照人的秦流西,嫉妒得脸都要扭曲了,忍不住道:“大姐姐真是个大忙人,祖母病了,不侍疾就算了,晨昏定省都没有。” “你就直说我不孝呗。”秦流西睨了过去,道:“我不孝咋地,你敢出去说么?” 秦明歆吃了一呛,脸都气红了。 太嚣张了! “你祖母的命是你抢回来的,这都能被说不孝,天下都没有孝子了。”王氏嗔道:“和不懂事的妹妹置什么气,快去给你祖母扶脉,可要换个方子?” 秦明歆眼圈顿时红了,想说什么,王氏一个眼神使了过去,对谢氏道:“二弟妹,本来想着西儿给了几匹布给大家裁个新衣也好让老太太看了喜庆些,如今看来还是别惹她老人家糟心了!” 这话一出,瞬间掐住了秦明歆的喉咙,一声都不敢出了。 (本章完) 第468章 不屑做表面功夫 秦老太太又老了不少,听到人声,转过头来,看着秦流西她们走近,一双眼睛越发显得浑浊,嘴一张,也显得嘴角歪斜更甚。 丁嬷嬷和菊儿向二人行了一礼,退到一旁。 屋内的气味并不好闻,老人味儿,炭盘烧得旺,窗门也关得严密,使得屋内的味道更沉闷。 “可以开一丝窗缝透个气,屋内通风,也才能心情愉悦。”秦流西对菊儿吩咐,她则走到床边的凳子坐下,从被子拉出老太太的手腕把脉。 这一摸,秦流西的眉心就皱了一下,看着秦老太太道:“忧思多虑,您是嫌命长不成?” 秦老太太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嘴一张,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没死,都要被这直白的吐槽给气死。 秦流西放下手,道:“换个方子吧,加些安眠的药材,吃完好睡觉。否则您这样忧思忧虑不眠不休的胡思乱想,而没有得到真正的休养,您吃再多的药都是白瞎。” 秦老太太啊了一声,眼角又涌出眼泪来,有些急切。 “知道您想说什么,无非是担心三叔,事已至此,担心也没用,相隔千里,能做什么,这是他的劫数。”秦流西淡淡地道:“您担心他,反把自己折腾没了,还不是让三叔这做儿子的更痛心?” 秦老太太闭上眼,你出去,不想听你说话。 王氏说道:“母亲,我已经让走快镖的商队送去了钱财药材,三弟他他们肯定会垮过这个坎儿的,您别过于担忧。” 秦流修接过菊儿递过来的纸笔,重新换了一张经方,道:“这次的药可能较之前的苦和难喝,家里不缺蜜饯,到时拿些给她甜嘴压苦味。” “是,大小姐。” 秦老太太睁开了眼,斜向秦流西,这丫头怕不是故意折腾她? 秦流西开了方,就走了出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别说装模作样的侍疾和关心了。 她都不屑做这些表面功夫。 秦老太太不禁气闷。 走出外间,秦流西瞥了秦明歆她们一眼,就施施然地离开。 秦明歆气得毛都要竖起,但看到王氏这个目前的大家长,她又不敢说一句不好的话,不然哪来的新衣裳新首饰? 王氏什么人呐,一眼就看出小姑娘的心思,不由轻叹。 这样的孩子,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拿捏住了,都翻不出一点风浪来。 而秦流西呢,看什么都不屑,看什么都不在意,衣裳首饰她不爱,也不知她在意些什么。 秦流西来到顾氏的院落,院子里静悄悄的,有几声咳嗽从正屋那边传来。 她走进去,小花厅没有人,寝卧里,秦明宝正劝着顾氏喝药。 秦流西咳了一声:“三婶在吗?” 秦明宝很快就走了出来,看到秦流西眼睛亮了:“大姐姐。” 秦流西看小姑娘的脸瘦了一圈,都不像从前那般肉乎乎的了,便轻轻拧了她的脸一把:“怎地瘦了?都不好捏。” 不但瘦了,眼皮下还黑了一圈。 秦明宝抿着嘴羞涩地笑,摸了一下脸道:“瘦一些儿好,不然二姐姐她们总说我胖妞儿,长大不好看。” “别听她们瞎说,你才多大,距离长大还久着呢,该吃的就吃着,别学人家追求什么瘦,你娘呢?” “是西儿么?我在里边。”顾氏的声音从寝卧传来。 秦流西拉着秦明宝走了进去,便看到顾氏披着一件厚外裳靠在床头,头上缠着抹额,一张脸苍白得很。 屋子里,还有淡淡的药味。 秦流西走过去,道:“您病了?” “受了点风寒,有两声咳嗽,不碍事。”顾氏露出个笑容来。 秦流西伸手拿过她的手,双指搭上去,仔细辩了一会脉:“风邪入侵,郁结于心,看您眼皮下青黑的,是彻夜未眠?为了三叔的事么。” 顾氏眼圈一红,微微侧头,道:“也不知他如今如何。” “除了残,无性命之忧,您不必过于担心,残了总比丢命要强,不是么?” 秦流西实在不算是会安慰的人,这话一出,顾氏强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崩了,哭了起来。 秦明宝爬上床,小嘴死死地抿着,眼圈赤红,却愣是没哭,小手拍着顾氏。 秦流西讪讪的,拿起药碗闻了一下,问秦明宝:“这药还是从前的方子?没请大夫来?” 秦明宝回道:“我想要请,二伯母说家里乱得很,又说有你在,不必费那银子,可你不在,就只能先熬了从前的药方。” “傻不傻,药不对症,吃了也是白吃。”秦流西走到梳妆台上,拿了纸笔重新开了一张经方,道:“别听二伯母的,我不在,要请大夫,你就去找李总管,或者找岐黄姐姐,这样的小风寒,她都会开方。” “嗯。” 姐妹俩在这一问一答的,顾氏都不好意思哭下去了,擦了眼泪,歉然地对秦流西道:“又让西儿你看笑话了。” “哭出来了总比憋着要强,这之后就得好好养着,别伤神伤身,平安两兄弟还没满周岁不说,宝儿五岁,你看她这么小也得为您操心。”秦流西的语气有些严厉了。 顾氏羞得满脸通红。 秦明宝有些不落忍,轻声说道:“大姐姐,你别说娘,我长大了,又是家中长女,可以照顾弟弟和娘了。” 顾氏听了越发的心酸,也更无地自容。 “你可拉倒吧,你这么小不睡够不吃好,小心长不高,变矮子。”秦流西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秦明宝啊了一声,连声说不要。 顾氏笑了:“你大姐姐逗你呢,不过她说得对,你只管吃好睡好陪弟弟玩儿就行了,别的不用你。” 秦明宝咧了咧嘴。 顾氏这才看向秦流西,道:“三婶也是担心你三叔,不知他伤的如何,那边又贫瘠,又无人,也不知有没有及时救治。” “您的面相,夫妻宫也只显示夫妻分隔二地,夫伤残罢了,旁的都没有,放心,死不去的。”秦流西话一出,又觉得直白了些,补了一句:“就是说,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啊,安慰人这样的活,真不是她能干的,不如驱邪捉鬼来得轻松! (本章完) 第469章 不爽的话咱造个反? 临近过年的日子,秦流西事儿却是不少,炼丹炼药教徒,又和岐黄盘了一下非常道的帐,把盈利一分为三,一份留给自己的小私库,一份给长房私库,另一份则是送去了清平观。 清远接到那足有二万两的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喜滋滋地把银票放在祖师爷跟前供了一下,敬了香,嘴里喋喋不休地念着:“咱们少观主长进了,有出色了,您这主殿一定加瑞兽守殿,再刷个新漆,这个香鼎也换个铜的,一定整威风霸气了。” 无为在一旁帮着搭手,偶然抬了一眼,祖师爷的嘴角好像扬了几分,香都烧得快了些。 这是被香油钱砸笑的吧。 清远敬了香,仔细掂量了一番,就去寻赤元老道和秦流西说话。 “眼看再有个十来天就过年了,如今天冷,可农户人家地里也没有活计要忙,多半人都闲在家里。弟子想着,反正要盖那藏经楼,又要再扩一下道院以供信众居士小住,还得起两层道舍,以便另有同道中人前来挂单。”清远翻着自己的小本本,看着上面的记录道:“要是过了年再造,来往都有信众来上香,多有不便,倒不如趁现在农闲事少,暂且闭观修葺,找了工匠来搭盖?” 秦流西是个只管给银子不管细务的,手里抓着一把松子一边嚼一边吊儿郎当地道:“你看着办呗。” 清远虽然是个道士,却也等同于一个家的大总管兼财务,这样的细务,肯定交给他。 赤元老道看孽徒没个正形,就对清远道:“依你的办,后山那还存了些木料,都拿了来,不够就去周边村子里再弄一些。过年农户闲没错,工钱也给够,饭也管着吧,这天干活够冷的。” “好的,那我就去安排了。”清远满脸笑容,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看着秦流西道:“这次整修的地方多,又是起新楼宇,还得盖精致些,银子瞧着不少,可咱们道观也得存粮以备来年布善,花着花着就不经花了,还得师兄多赚些香油。” 咳咳。 一颗松子呛进了秦流西的气道,使得她咳嗽起来,瞪着清远:“你揣着两万多的银票,跟我说银子不经花,你是要把咱们道观里的碗碟都镀金不成?说这话也不嫌亏心。” 清远叹了一口气,道:“师兄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明年三月底乃是圣人五十万寿,眼下已经有不少商贾权贵处处差人到民间寻摸万寿礼,整得不少东西的物价都会升一些。此外,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五十万寿之后,可能还会选秀,这明年不还有春闱,什么大事都堆在一块,自然什么都贵。” 秦流西的脸都黑了。 这圣人万寿,关她一个玄门中人屁事啊,可他办这个寿,就是整得物价贵,而她,继续被迫营业? 赤元老道皱眉:“如果是这样,光是万寿节和选秀,怕会让不少官员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明年的日子许是会难过。” 办这些,都是要银子的,而银子从那里来?一层层的刮上来呗。 百姓可能没钱,但有些人家,兴许会有些传家之宝,尤其是一些祥瑞,为了得到这些东西,有的人会不择手段的。 毕竟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秦流西满脸不爽。 这种不爽持续到上山挖酒,看到一个红影鬼鬼祟祟地要玩消失。 “你敢走,我就把你的毛都烧没了!”秦流西厉声一喝。 封俢刚要蹿离的后脚就那么定格在半空,轻轻地踩在了雪地上,转过身来:“瞧瞧这是谁,不是咱们家小祖宗吗?这是来锻体?” 秦流西看向自己埋酒的树下,一些被挖的痕迹还没处理掉呢,便冷笑一声:“识相的拿出来,不然我今儿也试试烤狐狸腿是个啥味道。” “别这样,咱俩谁跟谁,不就是一坛酒吗?”封俢把那坛刚挖出来的酒拿出来,嬉笑道:“我正想着回去找你小酌两杯,没想到你就来了,哎你别说,咱这就是缘分呐!” 秦流西斜睨着他,折了个纸人干活,挖开埋酒地,十坛酒,就剩了五坛,眼神如利刃向封俢剜了过去。 你个狗狐狸! 封俢立即举起爪子发誓:“我就只挖了两坛,这一坛还准备和你一起共饮的,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叫我一辈子不举!” 秦流西:“……” 不愧是你! 这誓言,真够自损的了! 秦流西没好气地瞪他几眼,让纸人把酒埋了,缓步上了亭子。 封俢跟了上去,与她一道坐在亭子里,凭空取出两个酒杯一个酒壶,刚想要拍开泥封,想了想,没东西下酒,他咻的消失不见了,没多久,又揪着不知从哪挖出来的两只灰兔,就在亭子边上搭了架子,剥皮上架,烤兔。 酒坛的泥封被他拍开,倒在了酒壶,再给二人满了杯,道:“这臭着一张脸,是谁惹着你了?” 秦流西拿起酒杯仰头饮尽,道:“都是穷闹的。” 三杯酒下去,她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吐槽,道:“皇帝过寿,百姓遭罪,还连累我辛苦搞银子修观做善事,忒是不爽。” 封俢双眼亮晶晶的,道:“不爽的话,咱们去搞事?要不咱们造反吧!” 秦流西剜了他一眼,白痴! “不行吗?国运一动,这位置就得换人坐了。” 秦流西道:“换一个更昏庸的人来坐的话,弄得民不聊生,这因果,你我死都不够还的。” 封俢讪讪的,道:“那咱们去搬空他国库?” “行了行了,别净瞎建议,好歹还国泰民安,一搞事,这天下不得乱?”秦流西没好气道。 “这不是你说不痛快吗?你不痛快,那就让人跟你一起不痛快,这很有道理啊!” 我谢谢你啊! 封俢翻着兔子,饮了一口酒,道:“你就没问你家老头,怎么非要逼着你搞功德?还不准投机取巧,非要这么辛苦一点一点的攒。” 银子么,他们想要赚得多,很容易。 秦流西一顿:“为何要问?” “不好奇吗?” 秦流西捏着酒杯看着虚空有些恍惚:“可能我从前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她好像做过什么,可她不记得了。 (本章完) 第470章 玉氏令澜 伤春悲秋就不是秦流西喜欢干的事,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去想,一番吐槽过后,该干嘛就干嘛,爱咋咋地,至于来年若是物价真贵起来了,那没办法,她也只好‘劫富济贫’了。 这很有道理! 封俢心里也这么想的,长生殿的贵重药品都得涨价,没办法,跟着大流为富不仁,这是做大妖的基本底线。 两人相视一眼,露出一个狼狈为奸的阴险笑容。 清平观很快就贴出了一张暂且闭观修葺的告示,然后招齐了人,备齐料,开始盖楼,捡瓦换金顶雕瑞兽。 秦流西不管事,除了在藏经楼奠好基后和赤元老道一起在底部设了阵法后,每日就在非常道铺子内教徒兼摸鱼,研究那个残缺的困仙阵图,实在想不透,便写了一张信条叠了纸鹤,以术传送给玉长空。 玉氏这样的隐世士族,这样的残图都有收藏,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藏书或阵图,若能找到,借看一下也无妨啊。 当然了,这去信还不止这个事,秦流西还说了清平观要盖藏经楼,既作藏书用也作登高点,当然不能白建了,便央着玉长空给抄些珍藏的书来镇楼,尤其是玄门五术奇门遁甲一类的书。 她不但自己发信给玉长空求书,还给江文琉和颜岐山也发了信,还指着滕昭给他爹也去了一信,总之能用得上的人脉都发去了‘问候贺信’,再言及一番有向学之心,苦无学问之书,就厚颜求书。 封俢笑她,这藏经楼还没盖起来呢,就先求起了书,这少观主当的,也劳心劳力嘛。 秦流西:“花大价钱盖个楼,没点压箱底的好书,将来有别的道观来踩场子,岂不笑掉人大牙?自古以来,书籍都是文化文明的重要传承,有它在,身后的人才能学到学问和本事。而要发展清平观,可不是拉人头就行了,这人也得有本事,才能撑得住门面。哪个像你,会搔首弄姿就行了?” 封俢怒:“我骚?我天下第一美男!” 秦流西呵呵两声:“美男偷挖我两坛酒,还没和你算账。走,跟我上山。” 封俢:“其中一坛,你自己也有喝!” “是你逼我喝的,泥封都打开了,我不好不喝!” 封俢:“?” 不是我说,你不要脸的功力好像又精进了! 秦流西可不管他,逮着他上了一趟高山做苦力,寻了些矜贵的灵果药材酿酒,取了山巅最洁的雪,埋了几坛雪水以备不时之需。 今年,秦流西还酿了五坛人参酒,这主料取的自然是小人参精的参了,薅得小人参精一度自闭,埋在土里不敢现身,怕身上的须根都被薅秃,毕竟某个小煞星狼起来不是人。 秦流西的日子过得看似平淡,但只有陈皮他们知道,她干的事可比往年多了去了。 玉氏族群。 玉长空盘腿坐在榻上行了一个大周天,忽地耳朵微动,仿佛听到什么扑腾的声音,他扭头看向,果然有一只黄色的小鹤在窗子扑腾着。 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打开窗伸出手,那小鹤落在他的手上,啄了一下手心就不动了,变成一只真正的纸鹤。 玉长空关上窗,先是摸了一下纸鹤,然后才把它拆开,一封信就展现在眼前。 长空,见信如晤…… 玉长空把信读了两遍,仿佛看到了秦流西伏案写信的画面,唇角微微勾起。 “四方。” 四方在外很快走进来,问:“公子,您唤我?” “取水来,我要去藏书阁。” 四方应声,很快就取了水来服侍他梳洗,重新换了一身衣裳。 玉长空带着他往藏书阁走去,却不想,又在那里碰到了玉令澜。 “大哥。”玉令澜一身月牙白配暗红披风,丰神俊朗,眉目柔和,一派温雅端方。 “二弟。” 玉令澜道:“大哥又来藏书阁了?” 玉长空神情疏淡,嗯了一声。 他往内走,玉令澜在他身后道:“大哥,明年春闱后适逢万寿节,想必盛京很是热闹,我已是遵了爷爷的令,准备前往盛京,一睹这大灃万千才子风采了。” 玉长空脚步略顿。 这话的意思还有一层,就是他们这一代的玉氏子弟,准备出世了。 出世的意思并不是要去参加春闱和那些人争长短论名次,而是去寻摸他们眼中的君主,辅助他并成就一番伟业。 也就是说,大灃快要立太子了。 这也是玉氏自己推演出来的,帝王知天命,太子尚未立,有伤国本,一旦万寿节后,朝中立太子的声音便会变大,然后各种势力争斗便会更加的白热化。 玉氏便是要在此时加入,争一个帝王师。 玉长空微微侧头,道:“那就祝二弟一帆风顺了!” 玉令澜笑了起来,说道:“我更喜欢听成就一番伟业这个祝词。” 玉长空没再接话,刚要走,玉令澜又说了一句:“大哥,其实你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吧?” 玉长空心中一惊,脚下却是未停,走进了藏书阁。 “我等大哥来盛京。” 阁外,玉令澜的声音传了进来。 四方有些担忧地看向玉长空:“公子?” 玉长空抬起手,上了二楼,站在窗棂前,微微凝目,再看下去。 玉令澜正走出藏书阁,他仿佛有所察觉,转过身来,往玉长空站着的方向看来,嘴角勾了起来,以嘴型说着:“我等你。” 他这笑容,看着有些得意,又有一点邪气。 玉长空定定地看着,总算看到了玉令澜身上的气,红得似血,像是被一团血雾包裹着,反使得他的人看不清楚,也,看不透了! 双目忽地有些刺痛。 玉长空立即闭眼,缓了一下,再睁开时,玉令澜已经不见了。 “公子,您没事吧?”四方看玉长空的脸色不太好看,便紧张地道:“您的脸有些白。” “没事。”玉长空按着胸口处的心悸感,道:“这里你不用伺候,去找钱叔,让他晚上来见我。” 四方退了下去。 玉长空扶着窗棂,看着玉令澜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悠远,嘴里喃喃地念出他的名字:“玉氏令澜,你会让这天下变成什么样?” 人设渣陌塑的,但不代表渣陌人格三观,不喜欢人设角色甚至情节点叉安静弃了就是,不必告知。别上升到角色情节那么写就想象作者是否受过啥情伤的,渣陌身心健康。人设实在不喜,干脆自己塑一个依着你想要的写就是了,渣陌就是这样入行的。我没有给你交学费,所以也不白嫖你的指导写作,谢谢! (本章完) 第471章 我信了你的邪! 腊月小年,知河学馆放年年假,秦明淳和秦明亓回到秦家,先去秦老太太那边表孝心,问候了一番才离开。 秦明淳去了秦流西的偏院,摸了摸腰间的小荷包,大步走进院子。 “你个死狐狸,你不要跑,还我人参果果。” 秦明淳刚踏进门,眼前一道火红的影子飞快闪过,又有什么东西追着跑过去,一阵浓郁的气味传入鼻尖。 秦明淳有些呆,看过去,是他眼花吗? 刚才像是有一支人参从他脚边跑过去,还有很浓的人参味儿。 一定是他眼花,人参怎么会跑还会说话呢? 秦明淳歪了歪头,眼角余光一扫,看到滕昭站在门口,立即走了过去,咳了一声:“小昭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大姐姐呢?” 这老气横秋的语气,真当自己是小师叔了! 滕昭向他拱手:“师父在屋内。” “嗯。”秦明淳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小角银子递给他:“快过年了,师叔给你零花钱用。” 滕昭:“?” 他低头看着那一小角银子,估计也就二钱重,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来的? “你哪来的银子?”滕昭有些不解:“如果是月钱,你自己留着在学馆用。” “不是月钱,这是我在学馆赚的。”秦明淳得意地道:“我帮先生盘账,他赏的。” 滕昭皱眉:“在学馆怎还要盘账,所有学生都有做,还是只有你一个?” “当然是因为我算数快又好,所以先生才要我帮忙,其他人可没我算得快又准,想做也做不来。”秦明淳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 滕昭道:“既然是你自己赚的,那更要留着了。” 他把银子推了回去,秦明淳又推了回来,道:“拿着,长者赐不敢辞,我这做小师叔的,给你一点零花用算什么?我又不穷!” 滕昭垂眸,遮住眼中划过的笑意,道:“那谢谢小师叔了。” “嗯。”秦明淳满意了。 “你们在那瞎聊些什么?”秦流西推开窗,看了过来:“秦小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明淳立即跑过去,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大姐姐。” “进来说话,也不嫌外头冷。”秦流西砰的关上了窗子。 秦明淳走了进去,见忘川伏在案桌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的,便装模作样地过去看了一眼,又从荷包拿出一角银子,说了同样的话,赏她的。 忘川得了赏,笑弯了眼,一口一个小师叔真好,甜得秦明淳险些没蹦起来。 秦流西见状,也问了滕昭问的话,秦明淳少不得又解释一番。 “对了,今儿回来之前,山长把我叫过去了,还让我敬茶磕头喊他老师来着。大姐姐,我该不会是在学馆的日子到头了,磕了这头是不是就当辞别,来年就没法去了?” 秦流西有些意外,嗤笑出声:“说你笨你还不知道,磕头敬茶叫老师,谁告诉你这是辞师礼?这是拜师礼!” “啊?”秦明淳瞪圆了眼,指着自己:“我拜师,拜唐山长?” “你都敬了茶磕了头,怎么,想不认账?” “这不对啊,大姐姐,我资质愚笨,唐山长怎么会让我拜他为师,就不怕我堕了他的声名?”秦明淳十分不解,还大逆不道地想唐山长莫非是脑子被门夹了? 秦流西想到自己被强捐出去的几张大票,咬牙切齿地道:“凭你资质能当上唐山长的学生,那当然是用银子买来的。” 还是她的银子。 “我警告你秦小五,你是走了狗屎运才有我这么个大冤种大姐姐,给你搭桥铺路,还搭上了唐山长这样的名师,你要是读不出个人样来,我打死你!”白瞎了她几张大票就不行。 秦明淳一抖:“我可以换……”他的话在秦流西的死亡瞪视下果断改了口:“我一定会好好学。” 秦流西哼了一声。 滕昭道:“资质愚笨,只能后天勤勉补上,勤能补拙。” 秦明淳漂亮的脸都皱成了一团,毫无自信地道:“万一我就是那块朽木呢?” “你若真是朽木,那也只能像那炭一般,多少要发挥点余热了!”秦流西指着那炭盆边上放着的银霜炭,阴恻恻地冷笑。 秦明淳瞄了一眼那黑不溜秋的炭,打了个激灵,这是要烧他啊! 大姐姐果然很可怕。 “小人参精委实小气,一颗小果子,追老子九条街,至于么?”封俢蹿了进来,一进门摇身一转就变身。 秦明淳看到火红的一条狗:“哇,好漂亮的狗……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封俢从一条狗(狐狸)变成了人,吓得整个人都傻了,直挺挺地往后倒下。 滕昭连忙接住,皱眉看向封俢:“堂堂大妖,不知这里有生人么?”也不收着点。 封俢道:“知道啊,可他的血和你师父留的一样,有什么好怕的?了不起我就对他施个幻术,抹了这记忆呗。” 他说着走上前,就要动手。 “不用了。”秦流西把秦明淳弄醒。 秦明淳看到她,嗷嗷的激动大叫:“大姐,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一条有九条尾的大狗变成了人!” 封俢大怒,凑过去:“你眼瞎是不,是狐狸,哪里是狗?” 秦明淳眨了眨眼:“你和梦里的人一样。” 封俢还计较狗和狐狸,还想再变回原形,被秦流西一掌推开了。 “你确实是做梦了,不是真的。”秦流西很敷衍地解释。 秦明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封俢,那比他还漂亮的男人活生生地在跟前冲他扬拳头呢,是梦?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怯怯地道:“大姐姐,我掐腿是疼的。” 疼的,怎么可能是梦。 “我说是就是!”秦流西瞪他:“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一个读书人,不是梦,难道真就看到动物成精了吗?这像什么话!” 秦明淳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窗台,一条长着整齐叶子,全须全尾的人参哭唧唧地跳进窗台搁放的陶罐里,一边拨土埋身一边哭诉:“千年狐狸精他不是人,呜,我的人参果,都没了!” 秦明淳张着嘴,神色复杂地看向秦流西,一边嘴角斜斜勾起,做梦? 我信了你的邪! (本章完) 第472章 大小姐气场带风 秦明淳去了秦流西院里一趟,认知就刷新了一大片,从而悟出了一个真理,信大姐姐,得永生! 可是,动物和人参成精这样荒谬的事,哪怕在亲眼目睹之下,他真的不想相信啊! 滕昭把他送出院子,看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便道:“从前我也不信。” 秦明淳腾地看了过来:“现在呢?” 滕昭反问:“你说呢?” 秦明淳嘀咕:“你都是我大姐姐的徒弟了,是入了玄门的人,哪能不信呢?” “亲历了自然就信了。” 秦明淳讪讪的道:“你接受能力真厉害,一点都不怕!” “他们不曾伤我,便不怕。”滕昭想到小人参精,眼神也亮了些:“而且,很可爱。” 秦明淳也想起小人参精,无可否认,道:“可爱是可爱,就是,很逆天! 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存在,真是神奇。 “世间万物有灵,我们不曾见到,未必就不存在,所以,平常心就好。”滕昭道:“这些精灵,其实很纯粹,比起人心,更要纯粹。” 人心险恶,也更不易考验。 秦明淳直勾勾地看着他。 滕昭:“怎么?” “你今天没有惜字如金,好多话。” 滕昭立时木了脸,转身就走:“您慢走,不送。” 秦明淳啧了一声:“小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他飞快地跑回自己的院落,王氏不在,他又溜到了万姨娘屋里。 万姨娘正在搭配今天小年夜家宴的衣裳,看儿子来了,便转了个圈,问:“你看我这样穿行不?” 秦明淳看她一身新的水红衣裙,腰间勒着紫色腰带,髻发编了辫子盘着,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有一根缕空的金簪别着,可姨娘那张脸,肌肤白皙细腻,眼含秋水,媚骨天成。 她确实好看。 不过…… “好看是好看,我见过更好看的。”大姐姐屋里的那只狗,噢,不是,那只狐狸精才是真的好看且魅。 果然是狐狸精,忒是勾人,大姐姐不知道会不会上当! 万姨娘不服:“这家里,谁有我好看?” “姨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秦明淳叹气,道:“不过你现在还是别穿这水红,祖母还病着,你穿这一身,她心里估计会来气。” 万姨娘低头看了一眼,道:“这有什么问题,人家都说老人病着,就更该穿喜庆的,我要是穿那素服晦气的,才更叫她来气呢!我是无所谓,反正我穿啥都好看,就是那孝……我都只会更俏。” 秦明淳张了张嘴,理是这么个理儿,但太张扬了也出挑,容易被挑刺。 “反正我一个当姨娘的也轮不到我到老太太跟前摆弄去,不管了。”万姨娘摸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嘀咕道:“我可是许久没穿过这么亮的色了。” 秦明淳还想着人参和狐狸成精的事,游魂天外,道:“姨娘,你觉得动物成精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 秦明淳:“您信这个?” “信啊!”万姨娘一本正经地道:“就你二伯母,不也时常在背后骂我是狐狸精?要是没有成精的狐狸,这词是怎么冒出来的?可见是世间有这样的存在,世人才会叫出这么个词嘛。” 秦明淳:“……”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竟无法反驳她! 小年家宴。 秦家所有人都穿了新的衣裳,这是王氏要求的,也是她向秦老太太证明的。 秦家是败了,但也不会是畏畏缩缩抬不起头的,只要大家一条心,日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会真正的吃糟糠,居无定所。 她得让老太太明白,秦家的败,比起那些真正破家灭族的罪官,要好太多了,至少只是男人去了流放,女眷却能发回老家,有些被抄家的,女眷没入官妓官奴的任人欺辱的还少了么? 她们日子也不难过,只是仆人少了,华服珠饰少了,但这比起那些真正贫苦的农户,她们的小日子,不知滋润了多少倍去。 秦家是败了,但仍有翻身的可能。 她们只需要等着几个爷们平安归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秦老太太经过一阵调理,已能坐着,只是嘴还歪着,说话也只能吐个单字,并不利索。 但凡中风后老人,尤其像她这样体弱多病的,需要的是长久调理。 她被几个媳妇七手八脚的换上新的衣裳,还扑了一点粉,显得精神了些,又被半搀半抬的出了花厅。 满堂娇艳。 男子如秦明亓和秦明淳都穿上小锦袍,姑娘们更是出彩,新衣裳让她们恢复了以往的娇蛮俏丽,而那两个为数不多的姨娘,一个艳,一个雅,宛如秦家未败之时。 老太太一时如花入眼,看迷了,眼睛也有些湿润,若是爷们也在,该多好啊。 小辈看她出来,都纷纷上前表孝心,一口一句老祖宗,吉祥的话张口就来,还真让老太太多了几分笑意,只是因为嘴角是歪的,这笑容瞧着有几分诡异,不够慈祥。 秦流西就在这满堂欢时带着两个徒弟走进来。 所有人都看过来,她倒没有穿什么新衣,依旧一身简朴淡雅的青衣广袖长袍,布料光泽垂感极好,衣领绣着极精致的暗纹,叠出一层层的皱褶,腰封同样精致,挂着玉葫芦和一个玉牌,显得有些单薄,头发高高梳成道髻,以木簪别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在她身边的两个小童,倒是一身新衣,只是都是作道童装扮,不过脸蛋出色好看,亦步亦趋地跟着秦流西身边,就像两个小仙童。 秦流西走过来,眼睛一撇,自几个小子姑娘们身上划过,那睥睨的眼神吓得几人往后退了两步,心噗通噗通的跳得飞快。 这眼神,好像自带杀气! 秦明宝是唯一不怕秦流西的,冲上前,大方地行了一礼,双眼冒着粉红泡泡,甜甜地叫:“大姐姐,你真好看。” 大姐姐这气度比哥哥们还威武,气场带风,将来我只嫁这样的男子! 而长辈们各自眼神复杂。 秦老太太惋惜:要是个男丁多好。 谢氏不满:比我儿子还像男子,不像话! 王氏欣慰:我们长房的嫡长女就是出色! 万姨娘疑虑:当年我生的,确实是个姑娘? 秦明淳则是魂游天外,不知那人参精和狐狸精吃点什么管饱? (本章完) 第473章 给你们表演个百鬼夜行? 家宴少不了热闹和彩衣娱亲,秦流西没想到第一个受不住而离场的,是滕昭,吃了几口,就回院子了,美其名为修炼和背各种符咒术法,实则是,人多,闹得慌。 秦流西没勉强他,事实上,她也不习惯这种闹腾,可不妨碍她当这众生百态的一个看客。 在枯燥的修炼生涯中,偶然找点乐子调剂一下,妙哇。 比如眼下。 秦流西睨向不住眼睛想要黏在自己身上的秦明珠,问道:“看我作甚?” 该不会是想不开想要她也来个彩衣娱亲吧? 秦流西想着便有点兴奋,这样的话,就给她们表演一个百鬼夜行,这院子齐央央的高歌,一定是天籁之音(鬼哭狼嚎)。 “你想听歌还是看跳舞?”秦流西问着秦明珠。 秦明珠:“?” 她什么都没说好吗? 秦流西笑得十分温柔:“我能叫一百个鬼来整个大合唱或群舞,包管你大开眼界,终生难忘。来,选一个吧!” 啪嗒。 不知谁的筷子掉落在地。 秦明珠身子发抖,脸色微白:“我,我……” “做人眼界要开阔,别只看平日都看过了的,看一些没看过的,也能增长见识,开拓视野不是?”秦流西一副长姐不会害你的深沉:“见识大了,就不会只计较眼前一点蝇头小利了。” 秦明珠涨红着脸站了起来,落荒而逃:“我去更衣。” 秦流西啧了一声,看向在座的小辈:“你们不想看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可是开拓眼界的好时机。” 众人抓狂,谁想要这么开拓那眼界? 装没听懂吧。 座席上集体失声。 无趣。 秦流西无聊地喝了一口茶,看向长辈席,谢氏倒想为自己的几个娃鸣个不平,可她看到秦流西的眼神,就想起自己从前倒霉的事。 这丫头,浑身的邪气都快泄出来了,还是别作的好,万一她真的招来鬼,岂不要命? 谢氏难得聪明了一回。 没能让百鬼高歌,秦流西十分遗憾,站了起来,对秦老太太和王氏道:“明日丁家应该会来人,你们心中有个数,应该是丁守信。” 秦老太太瞳孔颤动,喉咙啊了一声,似有些激动和愤慨。 谢氏愤愤然地道:“他也好意思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丁家这阵子倒霉得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名声,担着好听?尤其是一个想要升官的官员。”秦流西话里暗含深意,道:“想要挽回点名声,不做戏怎么行?” 秦梅娘说道:“听说丁家关了一个铺子,都卖了。” 王氏看了秦流西一眼,当初她说丁家会倒霉,距离他们来家中作威作福还没半个月吧,就已经卖铺子了。 谢氏只觉得大快人心,道:“这叫人在做,天在看,连天都看不过眼要收拾他们呢。” 秦流西意有所指地道:“所以做人要厚道,别作死,否则这福作没了,倒霉就上头了。” 谢氏咯噔一下。 这死丫头,不是在内涵她吧? 不,是警告。 …… 谢谢大家支持西姐,渣陌一定用心创作,盼它成精品,成不了就是我太渣,还多读书!给大家推荐一本明朝百科全书,写古言可作资料书,我知道读者里肯定有作者,就分享一下《夜帆船》 (本章完) 第474章 真正为秦家出头的人是? 丁家。 丁守信黑着一张脸,把自家三弟两口子骂了一顿,连丁老夫人也指责了几句。 丁老夫人近日病了一场,脸色还青着呢,如今又被好大儿指责了,这心就闷得不行,捶着心口道:“你就怪我个老不死吧,是我阻了你的路,我死了算了。” 丁守信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忍着气道:“娘,您不是不知道,我做这位置都有三年了,正是要挪窝的时候,偏要这个关口传了个我忘恩负义的名声,能得什么好?您知道这事都传到萧刺史大人那里,把我叫去敲打了一番,再还有那些个文人,都明着指我是个白眼狼了。” 丁老夫人十分心虚:“这,怎么会传得这么厉害?秦家不是罪官吗,圣人都恶了他们,怎地还有人敢为他们出头?” 丁守信阴沉着脸:“秦元山官拜三品,从前也有好些个门生,每次科举秋闱,这些位置的官员,哪个没有几个门生的,他便是光禄寺的,也是有人投过去的。” 就是他,从前不也奔着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眼巴巴地尊人家为老师吗? “何况这算什么出头?他们只是指责我的品德,何罪之有?文人的笔杆子,等同利刃,他们可不管罪官不罪官,就单议论人的品德,这能是罪啊?有些文人就是个疯子,尤为尊师重道,极其迂腐,在他们眼里,欺师就该天谴。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却是不同,我还想评个优再进一步呢,得罪了上司,有何前程?” 丁夫人沉声道:“今年咱们送给刺史府的年礼,贵重的都被退回来了,老爷这是被记了一笔。” 丁老夫人大惊:“这,至于吗?” “于丘才和萧刺史是好友,我去送礼的时候,他也在,他明着说丁家缺银子缺的要抢恩师的饱腹之食了。”丁守信想到被于丘才那不屑的目光瞧着,就感觉脸火辣辣的。 一个小铺子才值多少银子,就为了这么个小铺子,把丁家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名声一下子掉了级。 他们怎地眼皮子这么浅? 丁守信冷冷地瞥向丁老三,都是他婆娘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抢谁的不好,非要抢秦家,连累他背个欺师的臭名。 丁老三两口子恨不得装死。 “那怎么办啊?我们上门,他们还拿乔不让进门。”丁老夫人有些急。 丁守信说道:“我明日会亲自上门拜访,跪也要跪进门。” “什么?” 丁老夫人眼一瞪,道:“这怎么行?你要真这么做,被人瞧着,还不得说你和罪官来往密切,传到皇上耳边去,怎么了得?” 丁守信讥笑:“皇上日理万机,哪会在意一个小府城的知府,可我顶头上的上峰就未必了,还有那些注重尊师的文人。” 他要是当上司的,手底下的人不记恩就算了,还要欺上门去,他都得防着这样的人提拔上来后会不会随时扎自己一刀。 也是怪他,当初只想着撇清关系,以免被挂上秦元山一党而被牵连,却不想老家里的弟弟和弟媳撺掇着老母亲作妖。 真是悔不当初! 丁老夫人的心拔凉拔凉的,狠狠地剜了三太太一眼,都怪你。 丁三太太的脚还没好全呢,被婆婆这眼刀一剜,吓得一缩,脚往后收,一时没注意到脚伤,撞到椅子腿,顿时钻心的疼。 完了,又扯着筋了! 这阵子咋就这么倒霉? “我记着,秦家有个姑娘,打小就送到老宅来的,说是身体不好,在道观养着?”丁守信问起丁老夫人:“娘不是见过?” 丁老夫人愣了一下,回想起那个冷冷淡淡的小姑娘,都记不清她的模样了,不屑地道:“是有这么个人,多半在道观养着,我也只见过一两次,那丫头性子古怪得很,不讨喜,怎么?” “是在城外的清平观?” “是吧,怎么问到这上头了?”丁老夫人有些奇怪,他们家是信佛的,要礼佛,也只去无相寺或去州府那边的云灵寺,道观,却是不去的。 丁夫人道:“我打听过了,萧刺史家的千金前阵子好像撞了邪,是于丘才引荐了清平观的一个大师,这个大师年岁很轻。” 丁老夫人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还没来得及抓着,就被三儿打断了。 “大嫂,难道你意思是说,于大人和萧刺史那边会出头,是这和秦家那丫头有关?”丁老三道。 丁夫人说道:“听那个嬷嬷说,萧家和于家都很尊重那大师,若是秦家那丫头打小就在道观养着,定然是结识那大师,要是请他帮个忙,哪不是一句话的事?” 丁三太太想到什么,脸色唰地白了,嘴唇翕动,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丁老三此时看着她,道:“我记得,你那个陪房刘管事找人去那蜜饯铺子时,就跑出一个人出来帮着拆局,那人好像就是清平观的?” 丁守信立即看向丁三太太。 丁三太太额上渗出了一丝冷汗,结结巴巴地道:“说是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叫不求。” 这话出了,别说丁守信,就是丁夫人都明白了。 “也就是说,因为三弟妹你想要那个铺子,使得那秦姑娘一句话,那叫不求的道士就护短出头,这才走了于大人和萧刺史这条线,整得咱们丁家冠了个白眼狼的臭名?”丁夫人拿了帕子摁了摁嘴角,道:“三弟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糊涂。” 眼皮子浅的简直淌不了泪。 “我,我不知道还有个这样的秦家姑娘啊!”丁三太太表示很冤,她哪里知道这样的关系。 丁夫人都懒得看这个蠢货,看向丁守信,忽地想到什么,浑身一僵,脸色惨白。 “你怎么了?” 丁夫人白着脸道:“老爷,那萧小姐撞邪的事一点都没传出来,如今说在养病,可萧刺史依然听信于丘才的话敲打你,卖的怕是那个道士的人情,这也证明那人的本事,否则萧刺史不会如此。” 丁守信拧眉,然后呢? 丁夫人吞了吞口水,神色有几分惊恐和慌张,左右看了看,视线在丁老夫人和丁三太太脸上划过,道:“老爷,丁家这阵子事事不顺,你不觉得太反常了?” (本章完) 第475章 堪破一半真相 话说丁守信这人,也是自小读圣贤书,真正走科举路线凭本事考出来的人才,信奉的自然也是那一套子不语怪力乱神。 所以丁夫人这贸然的来一句丁家的反常,他一时没明白过来,不顺利,不就是因为三弟那个蠢媳妇干的好事? 要不怎么说,当神棍想要骗得成功,最好是往女人那边下手,她们比男人更相信鬼神,也更容易忽悠,找她们只要说中一丁半点,那是一骗一个准。 丁夫人就是那相信鬼神的女人之一,她本来没联想到这上面去,可发现了秦家养在老宅那个姑娘也是道观的居士甚至信众时,再看丁家近日的倒霉事,她立马就想到自家可能是被人下了诅咒了。 而下诅咒的,只怕就是那个叫不求的少观主。 丁夫人冷汗津津,看丁守信仍一脸懵懂,便道:“老爷,宁得罪小人,莫得罪道士,人家有什么招子,咱们这些外行人,哪里知道?” 丁守信一愣,然后脸色变得阴沉和不敢置信。 “老爷被敲打,可以说是萧刺史为了还个人情而帮忙,那咱们丁家倒霉的事,可不止名声那么简单。”丁夫人嗓音微颤,道:“府中近日病下的人,从主到仆,不止一个半个吧?就娘和三弟妹,不是病就是伤,还有别的下仆。再还有铺子的事,本来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出事关闭了?就是闹事,谁不知道那是丁家的铺子?” 众人被这么一提点,都明白过来了。 丁三太太尖叫出声:“大嫂,你难道是说咱们丁家是被诅咒了?” 难怪,她这腿歪的就莫名其妙,路平坦得很,她偏就扑倒在地崴脚了,这倒霉的,过去都不曾试过,还一直没好得全,现在动一下又扯着筋,疼得闹心。 自己这么倒霉,难道是因为诅咒? 丁三太太也是女人,也信鬼神那一套,一想到自己倒霉可能是因为受了诅咒,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什么诅咒,乱七八糟的。”丁守信一拍桌子,把心底那一丝焦躁不安给按下去。 “大伯,近来咱们家是有些不对啊,人是一个接一个的倒,我这脚,好好地走路忽然就崴了,还有咱们的铺子,咋忽然就出事了呢?一个巧合是巧合,这么多个倒霉事一起来,就不是巧合了吧?” 秦流西要是在这,都得赞一下,智商这不又在线了,当初咋就想不开去抢秦家呢? 丁夫人皱眉道:“老爷,那些个佛门道门,也不是没有真本事的人。能让萧刺史卖这个人情,可见那个道士,不是普通的神棍。” 不得不说,他们距离真相没有十也有九了。 丁守信脸上阴晴不定。 “那怎么办啊?真是动了,我们也不知道啊。”丁三太太都快哭了。 丁老三说道:“大哥,此事怕真有可能,近几个月来,清平观的香火好像挺盛,时不时听到有人传那观里的大师很是厉害,好像还会医,而且他们也布善,前阵子还有施粥义诊。” 丁守信恼了:“清平观也不是一天两天才开的,都有些年了,那道观有没真本事,你们不知道?” 丁三太太怯怯地瞥了丁老夫人一眼,道:“大伯,娘她是信佛的,这大多人家都是信佛,去上香也只去佛寺庵堂,几时去道观了?” 这还怪他喽? 丁守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丁老夫人沉着脸,手中的念珠拨得飞快,道:“去找人来咱们家看看,是不是被弄了鬼?” 丁守信道:“行了,别白忙活了,左右明日我上门去,少不得要做小伏低,低声下气道个不是,他们总能高抬贵手了吧?” 丁老夫人顿觉胸闷。 秦家势在的时候,他们丁家做低伏小,如今秦家败了,他们还得做小伏低,这都什么运道? 秦家姑娘,丁老夫人闭目,想着当年见到的那个性子古怪惜字如金的姑娘,心中暗恨,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秦流西:你才狗,你全家都狗! 丁守信气匆匆地回了主屋,一张脸阴沉得滴水,看着跟进来的丁夫人道:“府城南大街的那个铺子的地契,你拿出来。” 丁夫人一愣:“老爷,这是?” “要上门去道个不是,没点表示怎么行?”丁守信磨牙。 丁夫人心想,要表示,为何不是你拿私房出来,非要拿我这个铺子? “老爷,不至于给府城的吧,他们也不好过去经营,还不如给漓城的,咱们家也不是没有。”丁夫人不舍得那个铺子,那铺子不大,可胜在地段好,人流量也大,做什么都是赚的。 丁守信瞪她:“让你拿就拿,少在这妇人之心。刚才你还说家中接连出事,被人家诅咒了,不拿点好看的,是想一直倒霉不成?现在是家里人病着,要是祸到我这身上呢?眼下萧刺史记了我一笔,就不是好事,以后再想往上爬,只怕其他几个府城的知府调走了,都没轮到我。再轮到我时,年纪也大了,哪还有什么好缺?你还想要三品诰命,想都别想。” 丁夫人瑟缩了下,道:“知道了。” 丁守信看她磨磨蹭蹭的,心里又是一阵不爽,道:“过年后,你就别回府城了,在老宅这掌中馈。” “老爷?”丁夫人脸色大变。 丁守信黑着脸道:“老三家的眼皮子多浅你看到了,是个脑子不清醒的,撺掇着娘干的不是事,再让她胡混,指不定给家里带出什么祸事来,你在这看着,一来伺候娘,二来也管着家,一举两得。” “可你身边无人伺候怎么办?” “让冯氏跟在我身边就行了。” 丁夫人恨得把手中帕子拧成了一条咸菜,心想,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抬举那贱人。 “老爷,你看儿子和蔓娘他们都上年纪了,我这做娘的,不得给他们相看?这事总不能交给冯氏吧,这也不像话。”丁夫人忍着气道:“经过这事,我想娘他们都会机警了,再敲打一下老三他们就行了。” 丁守信皱眉,道:“此事以后再说,先去准备明日上门的礼仪,我去书房。” 丁夫人看他走了,气得脸容扭曲,把桌子上的茶杯给掷在了地上。 (本章完) 第476章 秦家很嚣张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被丁夫人的话给影响了,丁守信在老宅住了一晚,第二日就觉得浑身不太得劲,身上都是酸软疲乏的沉重得很,后脖子都感觉拨凉拨凉的。 他看着毫无变化的老宅,明明都一样的摆设,可就是有种感觉不太对劲,心里发毛。 这种感觉持续到出门,他走在平地上,脚愣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往前扑去,这要不是身边的小厮手快扶着,他怕是扑在地上了。 跟在他后头准备一起到秦家的丁夫人见状吓得心都离了,看丁守信站定了,夫妻俩同时往那地方看去,空空的地上,连雪都是扫干净了的,可就是被绊了。 太邪门了! 丁守信的脸色黑成墨汁。 丁夫人眼露惊惶和忌惮,还四处张望,心里默念着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保佑。 两人战战兢兢地上了马车,丁夫人道:“老爷,咱们是不是真得请个人回来看看?” “别瞎说,先去了秦家再说。” 丁夫人闭了嘴。 “今年年例给秦家也下个帖子来吃席。”丁守信吩咐道。 丁夫人皱眉:“他们会来吗?” “来不来的先不说,帖子却得下。”丁守信说道:“帖子咱们下了,他们不来那就是他们的事,咱们的态度和礼数放在这,自有人看得到。” 丁夫人想想也是,便应了下来,又问:“那清平观,咱们是不是也该去一趟?从前我听说过,有些道士心比针尖眼还小,得罪了他们,往祖坟塞点什么腌臜东西,就能报复了整个家族。” 丁守信心一惊,到底是在官场浸淫已久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道:“这个倒不至于,我已是问过丁管家,那清平观不是什么邪气的道观,反而每年都会做几场善事,道士也都是有度牒的,而非那种邪道。且做这样的事,也得担因果,他们讲究那个什么五弊三缺,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丁夫人听了,稍微心安,可想到家中的倒霉事,道:“不做大的,略施小惩小戒也够咱们受的了。” 就像是应允她的话似的,马车剧烈一震一抖,车身往左侧倾斜歪去,吓得丁夫人惊声尖叫。 车夫也是吓了一跳,和护卫一道稳住了马,把马车停了下来。 丁守信抓着车璧,喝道:“发生何事?” “大人,车轱辘脱了,大人没事吧?”护卫上前回禀。 丁守信一肚子气,踢开车门,把惊魂未定的丁夫人给扶了下来,后面马车的仆妇连忙上前搀扶。 两人看向那歪斜的马车,本来走得好好的车子,左侧车轱辘竟然不知为何脱落了,滚到了一边,乃至于马车歪斜。 “出门之前你们都没查车驾的?”丁守信窝了一肚子气,冲着车夫怒骂。 车夫噗通跪了下来:“小人该死,小人不敢懒怠,都仔细检查过了的,车和马都没问题,这不知咋的,就……” 这车夫不是老宅的车夫,而是多年来跟着丁守信出入,是个可信的,丁守信倒没怀疑他会偷懒。 没偷懒,那就是? 倒霉。 丁守信的脸又黑了几分。 丁夫人都快吓哭了。 “我们坐后面的马车去,让他们稍微等一等,再差个人回府再调个马车来。”丁守信往后头的马车去。 原以为换了马车就算了,没想到没走一刻钟,又遇上一家出殡的,死者为大,丁守信贵为知府,在名声正臭着的时候也没敢嚣张让人家让路,只能换了另一条路走。 这接二连三的倒霉事,丁守信再不信那怪力乱神的东西,此时都有点心里没底。 难道自家真被施了什么咒术了? 秦家。 秦流西说了丁家人会上门,王氏便没去铺子里,在家等着,这才到了辰时二刻,还真的等来了丁守信。 众人看秦流西的眼神都有几分敬畏。 这人是真的掐指会算啊! 秦流西不让人开门,把人晾在外头。 王氏道:“这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秦流西淡笑:“母亲,咱们家可是落魄的败了,你看,这下人都没几个,这门房里没人,听不见人叫门,不是很正常的?” 王氏秒懂,你就是在打击报复呗! 丁守信没想到真的会吃个闭门羹,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秦家,却是被晾在外头,秦家,这底气很足啊。 丁夫人一肚子气,抱着渐渐失了温的手炉,冻得脸色发青,双脚更是麻痹。 这秦家,真真是嚣张狂妄! 他们等在外面,此时天有些暗,不一会,竟是下起雪来,风也凛冽了。 “老爷,他们这是故意晾着我们呢。”丁夫人冻得不行,嘴唇都有些青紫了,不停地跺着脚,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再拍门。”丁守信黑着脸吩咐小厮。 小厮把门拍得哐哐响,拍了一会,才听到老远传来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来了。” 有人把门打开一点,探出头来,是一个小老头,看到丁守信他们,就问:“找谁?” “我们是丁家的人,我家大人亲自来拜访贵府老太太了。”小厮递上拜帖。 老头也就是李总管,接过拜帖也没看,只道:“老太太正病着,家里主子们都在跟前侍疾,老头儿得先请示一下。” 说着,砰的一声关上门。 丁守信气得都快端不住了。 小厮黑着个脸,都不敢往后看,因为不看也知道自家大人的脸比他还黑。 这区区一个罪官之家,可真够嚣张的! 也不知谁给他们作上天的勇气。 秦流西:我,咋的! 而门后的李总管,往后走了几步,呸了一口:“白眼狼,等着吧!” 他走了几步,又施施然地回到门房喝了一口热茶,瞅着差不多了,这才大声踩着雪重新走到门口打开门。 “让大人久等了,府里乱糟糟的,也没几个仆人,快请进。”李总管阴着一张脸微微弯身,看似恭敬顺从,可你若低下头去细看,能看到他眼中是没有任何情绪的。 丁白眼狼,不配他笑脸相迎。 (本章完) 第477章 送上门的脸,得打! 秦流西走进秦老太太的屋里,看她目露渴望和斗志,一副快把我弄起来,我要去喷死丁守信那白眼狼的样子,不禁嘴角微抽。 “您就别见丁守信了,省得看到他,还气得您的嘴更歪,病也加重,斗气一时爽,瘫痪更短命。” “嗬嗬。”秦老太太气得直翻白眼。 这丫头,会不会说句好听的话? “就是让您见了他,您说话也不利索,岂不是光由他说了,那种在官场浸淫的老狐狸,说话一套一套的,暗藏机锋,您光是听着就来气还反驳不得,这又何必?”秦流西道:“就这么躺着吧,我给您扎两针,您就睡一觉,这也让您的脸色看上去更差些,也好叫他们看看,您如今的身体,就是被他们气的。” 秦老太太瞪大眼,啥,不让她见人,还要扎她? 王氏见状就劝道:“母亲,您就听西儿的吧,没必要和那种人斗气,您好起来才是最紧要的,您还得等着爹他们回来呢。” “来日方长。”秦流西已经拿出了针包。 秦老太太眼一闭,手指无力地攥住了被子。 秦流西取出针,道:“我给您针扎了。” 她下针没有半点迟疑,取了几个穴位就扎下,快而准。 其中一穴是晕穴,这一针扎下,秦老太太慢慢的就觉得视线开始模糊,不一会就昏睡过去。 把针起了后,王氏她们就看到秦老太太的脸色变得青白,没有什么血色,说句不孝的,眼前躺着的枯瘦老太太,若不是胸前还起伏着,都以为她已经辞世了。 王氏移开视线,虽知道这是人为,她仍有些不忍目睹。 不久于世,大概就是眼前人这般样子吧。 “母亲,客人想必到了,您该出去了。”秦流西打断她的思绪。 王氏点点头,又给秦老太太掖了一下被角,这才走出去。 丁守信他们进来后就不动声色的打量秦家的老宅,庭院还算干净,但是来往的下人却是没见着一个,领路的还是那个门房,一直在说着家中仆人不多,怠慢了大人莫要见笑。 丁夫人目露鄙夷,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唏嘘,从前秦家,也是奴仆环拥的,如今却是萧瑟凋零。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说的大抵就是眼前这般。 若是自家也如此败了,那…… 丁夫人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打了个激灵,不敢多想。 不会的,丁家才不会这么倒霉。 谢氏和顾氏就在二门处等着,看到人来了,睚眦欲裂,尤其是谢氏,盯着丁夫人头上戴着的金簪步摇,眼都红了。 贱人,这绝对是来显摆的! 丁夫人也来了戏,快步上前,看了看,一把抓住谢氏的手:“秦大夫人……” 谢氏:“?” 顾氏:“……” 谢氏脸色涨红,一把甩开丁夫人的手:“你眼瞎了不成,我是秦家二太太。” 丁夫人好不尴尬,定睛一看,确实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谢氏,见鬼了,她是怎么会觉得她就是出身名门的王氏的,就跟神推鬼使的一样,上前就这么认为。 “二嫂,先让客人进去吧,秦家败了,这点礼数却是不能失的。”顾氏声音淡淡的。 礼数,你们把我们晾在外头吹风吃雪半天,现在倒记得礼数了? 丁夫人他们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忍她。 一行人来到小花厅,竟是连个丫鬟都没有,花厅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火盆都没有,处处透着凄凉。 丁夫人和丁守信在外面站了那么一会,进来后,觉得更冷了,屋子冷,连杯热茶都没有。 王氏此时带着疲惫过来了,看到丁守信和丁夫人,歉然地道:“丁大人难得上门,招待不周请见谅。刚才侍奉母亲吃了药睡下,老太太上了年纪,这脾气实在是……唉。三弟妹,快去给丁大人他们上个茶来,你们别见怪,家里没有什么下仆,都得自己张持。” 顾氏应了,下去倒了几杯茶出来。 丁守信起身拱手,一脸沉痛道:“嫂子,是我来得迟了,老师的事我早就使了同年去打听,只是事关祭祀大事,圣上震怒,那位同年也并没敢透露太多,唉,也只怪我人微言轻。不过我也已经请了别的同年往西北那边通个气,别的事帮不上,能帮老师他们换个住处或是轻省的活应当没问题。” 谢氏哼笑:“这打点,得要银子吧,莫不是丁大人也是来劝咱们家把唯一的赖以为生的蜜饯铺子交给你们,用以打点?” 丁守信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冷凝和尴尬,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嫂子,这都是一场误会……” 王氏道:“外子不在,丁大人还是叫我秦大太太吧。” 这是要疏离两家的关系了。 丁守信的脸险些没绷住,看了自家夫人一眼。 “秦大太太,是我们没约束好家中人,弄出一场误会,我那三弟妹,小门小户出身,不懂事,冲撞了贵府,我在这代她向你们道歉。”丁夫人站了起来,作势行礼。 她本以为,王氏这出身名门的人,会顺着台阶下,客套两句。 可等她的腿屈下去,王氏也只是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于是这一礼,她行了,而王氏老神在在的受了。 丁夫人有一丝屈辱感,王氏从前是诰命,高高在上受她的礼说得过去,现在她也不过是个罪官之妇,诰命也褫夺了,竟敢受她这个诰命夫人的礼? 丁夫人这来的一路本就心里有气,在门外被晾了半天,气上加气,如今又被无声折辱,这气都使她的脸有几分扭曲了,身子竟有几分摇摆,一副要栽倒的样子。 王氏受了这礼,这才故作惊愕地上前:“丁夫人使不得,我一个民妇,哪敢受这大礼,快起身。” 西儿说了,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 丁夫人强笑:装模作样,早干嘛去了? 她也是应酬惯了的,顺势就拉着了王氏的手,道:“好姐姐,你可一定别因为我那弟妹而和我生了分。” 谢氏在一旁凉飕飕地道:“这分早就生了吧,刚才丁夫人不还认错了好姐姐?” 丁夫人脸一红。 在耳房听着外面打机锋的秦流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岐黄道:“我二婶这人,挺适合当个补刀手的。” 哪里伤捅哪里,完美! 祝天下母亲节日快乐,宝妈们,你们辛苦啦! (本章完) 第478章 有备而来 丁守信和丁夫人被堵在门外的时候觉得秦家嚣张,现在进来了,一番机锋打下来,就觉得他们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都破家了,还端着那高高在上拿捏人的姿态。 委实是不知死活。 丁守信眼底有一瞬的狰狞,但想到自家倒霉事,忍着了。 秦家嚣张,还不是因为有那个清平观的道士做依仗? 那道士若当真对他们丁家下了黑手,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好道,哼,还每年布善,假仁假义。 秦流西:不好意思,我就不是什么好人! 丁守信轻咳一声,道:“家里人不懂事,冲撞了老太太,不管如何,我都得去给她老人家请个罪问个好,否则,将来我如何有颜见秦老师?纵然秦老师没真正收我为学生,我也听他老人家几句指点,这情分是不敢忘的,不知道方便不?” 瞧,这不就主动撇清关系了? 王氏揉了揉眉尖,道:“老太太都是个老人了,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老太太之前被气狠了,一下子就犯了卒中,一直卧床休养,昏睡的多,也不知她老人家能不能……” 顾氏眸光轻闪,上前扶着她的手,道:“大嫂放心吧,母亲定会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 谢氏阴恻恻地瞥着丁夫人他们,道:“就是,若是好不了,冤有仇,债有主,谁害的她,将来找谁还债就是了!” 啪啪啪,补刀能手好样的! 丁守信夫妇二人脸色都绷不住了,难堪得很。 王氏拍了拍顾氏的手,对丁守信道:“你们随我来吧。” 她带着二人去了秦老太太的卧房,只有一个丁嬷嬷守在那里,见人来了,就站了起来。 卧房气味并不好闻。 丁夫人下意识地按了一下鼻尖,见谢氏冷冷地瞪着她,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母亲,丁大人来看您了。” 秦老太太自然是没醒的,脸色青中带灰,躺在那里跟半死人一样。 丁守信和丁夫人看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划过一丝快意,这样子,就是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可快意过后,又是心惊,若真的死了,岂不真的把这个锅扔到他们丁家头上? 纵容家人逼死师母,这样的罪名,丁守信可不敢担。 哪怕他不认秦元山是真正的老师,可他从前确实也以学生自居。 王氏叫了两声,就有些无奈,道:“丁大人你也看到了,母亲她实在是病得重,好不容易能吃下药安睡,你这心意我会告知,还是外面说话吧。” 纵是无数人陪着,丁守信一个男人也不好久待,这房间他也不想久待,便走了出去。 重新回到花厅,他就道:“老太太素来养尊处优,适逢秦家巨变,一时受不住这打击病得重也在所难免。这样,我认识两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可以请来给她老人家看一看。另外,回头我再差人送些药材来……” “丁大人这是把贵府老太太和弟媳闯的祸给撇清了?”谢氏尖声打断他:“要不是你们家的人闯过来,贸然跟我们家老太太说什么我们家老三残了的事,又不要脸的想要铺子,她也不会气得卒中,说什么受不住打击?就是你们丁家人害的她。” 顾氏假装劝了一句:“二嫂,别这样……” “不这样是哪样?你就是个软包子,被人捏上头也不知喷一句,人家现在装模作样的说两句,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了,呸!人在做天在看,谁丧良心谁心里有数。”谢氏呸了一口。 王氏上前,拉了她一下:“好啦,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了都不收一收?我知你担忧母亲,也别在人前闹了笑话。” “我才不怕。”谢氏道:“从前咱们家好的时候,他还没当知府呢,对父亲是一口一句老师,多有巴结,咱们家败了,连他家的门都摸不着。这也就算了,好容易开个铺子,一家子指着它吃饭呢,他们还想抢了去,这脸呢?这话拿出去让世人评一评,看是谁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偷听的秦流西:不错,是个唱黑脸的可造之材! 丁守信忍着气瞥了自家夫人一眼。 丁夫人上前一步,道:“误会,这都是误会,我那三弟妹是被猪油蒙了心,被个狗奴才给撺掇了才会如此。事实上,老爷早就想着秦家回来,日子过得不便,早就让我准备了一个铺子。只是府城事儿多,他作为知府也不能随意离开,这才拖到现在。” 她说着,拿出一张契纸,递给王氏:“这铺子,是在南府城的南大街,铺子不大,但胜在位置好,在那边的铺子一年的租金都能有八百两的,不管是自己做小买卖还是放租都是好的。” 哦豁,果然有备而来。 秦流西剥着瓜子壳,紧紧是为了做戏挽名声,还是察觉到家宅被下黑手了呢? 王氏没接。 谢氏却是眼睛绿了,一把抢过来,道:“你们会有这么好心……” 咦,真的是铺子地契。 一年租金八百两,放在从前秦家未必就放在眼里,可现在秦家手正紧着呢。 丁夫人瞥到谢氏那贪婪的嘴脸,眼中露出鄙夷,视线从地契上划过,一阵肉痛。 丁守信此时又道:“我看府中也没几个下人,老太太病着,总得要人仔细伺候,不能只靠着你们。回头我再让人牙子送几个下仆过来使唤着,月钱我这边出。” 谢氏眼神闪烁。 王氏却是从她手中拿过那地契,重新塞回到丁夫人手里,道:“你们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家中虽不如前,但一家子齐齐整整的比什么都强,铺子也勉强能养家糊口,尽够了。” 不收,丁夫人心中一喜,却是瞥向丁守信。 “至于下仆也不必,哪有让别人家帮我们养下仆的道理呢,这要传出去,传得好听,是你重情,传不好听的,倒要说丁大人往咱们家安插眼线,不安好心了。”王氏不卑不亢地看着丁守信刺了一句。 丁守信的脸色几变,道:“大太太既如此,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是了,怎不见家中几个孩子,那一直养在老宅的那个孩子,我也多年未见了,是不是该议亲了?” 王氏眼神一厉,竟是要见西儿? 爆更这样内卷的事留给手速怪小年轻,佛系中老年渣陌只配偶然加更,多谢大家赏嘞 (本章完) 第479章 在下正是区区不求 丁守信虽然问了家中几个孩子,可他唯独问了秦流西的亲事,王氏可不信这人是关心,他是奔着秦流西来的。 为什么? 王氏垂眸遮住眼中的疑问,一时弄不清丁守信的用意。 丁守信笑道:“我们家良儿也到了议亲年纪,从前我还厚颜和老师说做个亲家呢。” 丁夫人心一跳,看向自家老爷,一副震惊的模样。 疯了吧? 谁会娶犯官之后啊。 王氏脸色不变,她此时可不会认为丁守信说这话是要来一句两家有婚约,她也从没听过,虽然秦流西入了道,可记在了她的名下成为长房嫡女,真和人有了婚约,她这作为嫡母又是主母的人,不可能不知。 那么丁守信说这遭,是想要来个定亲? 不可能,丁家人的嘴脸,无利不起早,她可算认识到了,这个时候绝不会娶个犯官之后,哪怕为了洗白名声。 既然都不是,那找西儿是为何? 王氏还没回话,耳房便走出一人,正是秦流西。 “西儿。”王氏上前。 丁守信看向秦流西,对方也看过来。 眼前的少女一身素袍,身材纤细高挑,满头青丝梳成道髻,用一根青玉簪别着,她双颊有些削薄,显得人有几分冷厉,而眼睛…… 丁守信和那双眼对上,后背竟是瞬间窜起一丝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直达天灵盖。 那双眼,深若寒潭,亮若星,你甚至能从里面清晰的看出自己的倒影,这是一双极漂亮澄透的眼睛,。 可丁守信却无端的感到了危险,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他想要闪躲。 他的脚微动,心中暗惊,眼前的少女明明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可他愣是觉得对方可怕。 一定是错觉! 秦流西确实已经从丁守信的面相看出了不少东西,夫妻宫纹杂而乱,奸门泛红,这人有妻有妾还有野花,子女宫丰润,子女成群,倒是人丁旺。 再看官禄宫,丰满圆润有官途,不然做不到知府地位,可惜现在此宫有一颗小痣,官禄宫有伤或痣痘,和上司甚至长辈都会发生不和和争执,于仕途有阻滞。 秦流西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讥讽。 她这略垂眸,就看到丁守信的地阁,地阁包括下巴颏与腮骨,他的腮骨像倒三角,所谓刀削般,却是没腮骨,这样的人做事没什么担当,更没有气节,有什么事,他能推卸就卸,绝对第一个溜之大吉。 综合以上,丁守信这人不会有什么大前程了,他上不了高位。 “这位是?”丁夫人打量了秦流西一番,这打扮,不男不女的,秦家真是没教养。 “不是要找我么?”秦流西道:“我就是那个养在老宅的姑娘。” 丁守信心惊于眼前姑娘的气场,面上却是半点分毫都未露,笑着道:“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小姑娘家家的,怎地打扮得如此素净?” 丁夫人闻音知雅意,从头上拔下那支金簪步摇,笑着向秦流西的道髻插去,道:“你世叔说得没错,这个年纪的姑娘最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就在众人以为那金簪会插到秦流西头上时,秦流西抬手一挡,道:“出家人,不戴艳俗的首饰。” 丁夫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有一丝恼怒,大的放肆嚣张,小的更狂妄,真是给脸不要脸。 “出家人,这是?” 秦流西扶着王氏坐下,道:“小时候也与贵府老夫人说过,怎么,她没跟大人提过?” 丁守信浅笑:“自然提过,说你身子骨不好,养在道观,却没想到,你竟还出了家?” 妙龄女子出家,在世家里要么是犯了错或是毁了名声才会弄个青衣古佛的名声,可眼前在这个,没有吧,竟也入道出家? 让好好的姑娘出家,秦家这是什么想法? “出家,是入了道门的意思么?大太太也舍得?”丁夫人瞥向王氏,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同。 王氏垂眸:“只要对孩子顺遂平安,不舍也得舍。” 丁夫人眼底露出一丝不屑,再看秦流西,却是多了几分探究,入了道门,和那个叫不求的道士,算是同门? 难怪能叫那人帮忙出头。 “我听说清平观的香火不错,每年都做布善,很是得百姓赞誉。”丁守信道:“漓城的梁知县却从未为清平观表功,回头我得好好问他一二。” 秦流西:“清平观行善只为修行和积德,并不在意什么功劳。” “如此听来,清平观也是以一心为民匡扶正道为道心的了……” “一心为民也称不上,只是在力所能及之时行善积德罢了,毕竟如今的道士也只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道心再正,也不可能像佛祖那般割肉喂鹰。一心为民当是大人你们这样的父母官该做的,父母官有作为,百姓自然丰衣足食。”秦流西打断他的捧杀。 丁守信被一噎再噎,看向秦流西,这姑娘嘴里吐出的话和她的眼神一样尖锐,带着没有掩饰的讽意。 他没再转弯抹角,道:“听说清平观的香火盛,道士也挺有本事,不知道看家宅风水可会?” 秦流西笑了:“怎么,大人家中正倒霉着呢?怪不得我看你们印堂发黑,霉运上身,这运势正在走下坡啊。” 丁守信和丁夫人均是黑了脸,面无表情地问:“你也会相面么,不知这霉运可有解?” 秦流西垂眸抚摸着指甲,道:“所谓破财挡灾,行善积德,大人诚心向善,积了阴德,自然就解了。” 这狂妄,这讽刺。 丁守信站了起来,不必再试探了,既然已出家,又是在那清平观,话也差不多挑明了,肯定是这丫头让那道观的什么不求道长往自家下了黑手。 “好个破财挡灾。”丁守信神色淡淡的,道:“听说清平观有个挺有本事的大师道号谓不求,不知世侄女能否为世叔我引荐一二,我想问问他,该如何破财挡灾?” 秦流西笑了起来,道:“已经告诉你了呀!” “什么?”丁守信看着她,脊梁蓦地一寒,有丝不祥的预感。 秦流西眼带恶意:“诚心向善,行善积德啊。”她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在下道号正是区区不求,让大人见笑了!” 丁守信:“……” (本章完) 第480章 我疯起来自己都怕! 在下正是区区不求。 秦流西这话一出,谢氏看着丁守信两口子一脸遭了雷劈的样子,不禁揪了揪顾氏的袖子,轻声道:“他们咋了?跟掉魂了一样。” 顾氏摇摇头,却是看了秦流西一眼,心中隐有几分猜想。 怕不是西儿暗中做了什么,把他们给震慑到了,是什么呢? 丁守信看着秦流西,她明明嘴角勾着,可那笑容却是充满了恶意。 “你,你就是那清平观的少观主,不求大师?”丁夫人尖声诘问,一脸的不可置信。 年岁很轻,本事很强,被萧刺史于丘才引为上宾,看在秦流西份上而帮着秦家出头的那个所谓大师,其实就是她自己本人? 一个坤道! 丁夫人现在的感觉真是跟吞了苍蝇一般。 他们只以为是秦流西在道观养着,然后和那个有本领的道士结识,人家才帮她家出头,可事实上,她自己帮自己出头。 这,她就这么厉害吗? 她真的对自己家里下了黑手? 想到这一路来的倒霉,丁夫人看秦流西的眼神像见鬼一样,忌惮,恐惧,敬畏,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同样忌惮的,还有久居官场的丁守信。 刚见到秦流西,他就知道她不简单,再交谈时,这认知就更强烈了,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对一个久居官场的人,没有半点畏惧,反而狂妄睥睨像看蝼蚁,她还是独身从稚龄送回老宅寄养的,饶是这样,她也没有丝毫畏畏缩缩小家小气的样子。 就是因为她是一个道观里正经的坤道,还是要继承道观的少观主? 这就是她的底气? 还是本领高强才是她的底气! “大师只是善人们恭维,称不上,但你要问别的,我是。”秦流西笑容清浅,看向丁守信:“所以我赠予你们的建议,也是真的,积德行善,破财挡灾。” “你,你是不是对我们家下了诅咒。”丁夫人声音颤抖。 啥,诅咒? 谢氏瞪大了眼睛看向秦流西。 厉害了,婶的大侄女! 丁夫人话一出,就觉得太直接了,脸色有几分苍白。 丁守信瞪她一眼,呵斥道:“胡说什么,清平观是正经的道观,诛邪卫道,怎会做这样恶毒的事,也不怕遭雷劈。” 一语相关,既是试探,又是拐着弯咒骂。 秦流西会恼吗? “丁大人此言差矣,丁夫人问的是我,又不是我身后的道观,清平观不做,不代表我不做。至于会不会遭雷劈,因果因果,先有因才有果,上天自有公道。”秦流西眯着双眸,道:“而恶毒与否,得看有没人逼我。” 丁守信沉了脸,道:“清平观倒挺有本事,养出你这么个继承人来。” “确实如此,它没本事,也不会得我这么个少观主!”秦流西恬不知耻地自夸。 众人:你的脸瞧着不大,口气咋这么大! 谢氏心想:这丫头比我还不要脸。 丁守信盯着她:“你这般张狂,就不怕给清平观带来劫难?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清平观怎么都是在王朝统治之下,受一地管辖。”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秦流西笑了起来,笑意却不及眼底:“是我年纪小的缘故吗?我怎么听着,大人像是在警告我,还是在教我做人?” 丁守信心底有些发寒。 “大人也曾叫我祖父一声老师,看在这情分上,我教大人一句,千万别得罪有本事的道长,他们疯起来,是会拉仇人的子孙后代一起陪葬的。而我,我疯起来我自己都怕!” 丁夫人捂着嘴,惊恐地看着秦流西,她就是个疯子。 别说被针对的这两人惊惧,连王氏几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谢氏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秦流西,被那气场压得都想逃了。 这丫头,太邪门了。 丁守信兀地一笑:“你看你这孩子,愣是一个玩笑话都说不得,世叔这是逗你几句呢。” 秦流西做作地拍了拍心口:“真的?我还以为你要警告我呢!” “怎么会,我们两家,这交情难道是一般人家能比的?”丁守信从袖子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道:“都说行善积德,这些香油钱,你代世叔捐给道观布个善吧。” 丁夫人瞄了一眼,百两面额,五张。 原以为秦流西像王氏一般不会接,可她接了,笑眯眯地开口:“福生无量天尊,大人心善,这倒霉的运势肯定会停下的。” 丁夫人:“……” 丁守信深深地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那就承你吉言了。” “外头谁在,送客吧。”秦流西喊了一声。 李总管很快就走了进来,恭敬地弯腰。 丁守信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不多作叨扰了,告辞。对了,丁府年例,到时会送请帖来,还请世侄女你们也赏面前去吃席。” 秦流西笑着,却没说去或不去。 丁守信转过身,脸上的假笑迅速消失,黑着一张脸离开。 他们一走,王氏就走了上前,对秦流西道:“西儿,没事吧?” “没事,丁守信是个惜命胆小的,不管是为了名还是为了命,都不敢对秦家做点什么。”秦流西淡淡地道。 他要是敢,那就得拿出相应的代价来。 谢氏也走上前,看向秦流西手中的银票,道:“这银票……” 秦流西往怀里一揣,道:“二婶,这是给道观的香油钱,你不会想要吧?” 谢氏一噎,对王氏道:“大嫂,他们赔我们一个铺子作赔礼,干嘛不要,这是咱们应得的。” “怎么应得?他们要是打砸了秦家的铺子,害得这铺子没法下去了,你可以接。但铺子还安安生生的,你接这铺子作甚?”秦流西抢在王氏之前道:“二婶,有些东西,我劝你别贪那小便宜,人家给了你就接,说不准那东西就是买你的好运和命的。” “你什么意思?” 秦流西笑眯眯地说:“就是说,有些人会找邪恶的方士做法,故意找人替命改运,谁接了这好处,就默认给对方替命。这种事,我前阵子才碰到一个哟,那倒霉催不过是捡了一包施了术的银子,就差点死了。” 倒霉催谢冲:我已从良,勿念,谢谢。 谢氏脸一白,后退几步,婶求你别笑,瘆人得很! (本章完) 第481章 妖道?这名字我爱听 丁守信他们要送给秦家的铺子当然没问题,秦流西往严重了说,也是故意吓的谢氏,免得这人贪财贪物的,拿了不该拿的给自家带来麻烦,又要她帮着擦屁股。 所以她才有那么一说。 “西儿,他们说的少观主又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他们很是畏惧的样子。”顾氏又问:“你怎么成了那什么少观主了?” 秦流西道:“就是以后等我师父也就是现在的观主升天了,这个道观就该我继承了。他们害怕,自然是听了我的威名。” 赤元老道:我快被孽徒孝死了! 谢氏看一眼她怀里藏着的银票,暗戳戳地想,继承道观,这不是很来银子,就那么一会,她动动嘴皮子,就薅了几百两的香油钱。 神棍可真赚钱! 王氏皱起眉头,张了张口,想说继承道观,岂不是以后都不能谈婚论嫁? 虽说她这个门派也不论婚娶,可她也没见哪个坤道是真成亲了的。 这丫头不会是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一茬吧? 王氏很愁,仿佛看到了自己苦苦催婚的未来。 此时,丁嬷嬷出来说秦老太太醒了,她们便走进去,把丁守信两口子来过如何被秦流西打脸的过程给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秦老太太看向秦流西,许久才憋出一个字:“好。” …… 却说丁守信两人一出秦家门,立即吩咐管事去查清平观,尤其是这什么少观主的名头。 丁夫人脸色仍有几分难看,道:“老爷,你看那丫头是故意唬我们,还是?” “这不是不能查的,她不会说假,她应该就是那少观主,假不了。就是她的底子到底有多厉害,却是查不全的。”这些通鬼神的道门,外行怎么查,都不可能把人家的老底都查清了,也正是这样,才是个大麻烦,因为你不知人家拿捏着什么底牌,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丁守信的脸沉如水,不管如何,他们是已经得罪了秦家,别说以后交好了,能不被记恨就算是好的了。 “她该不是真的下了黑手吧?”丁夫人忧心不已,道:“老爷,咱们可不能只信了她,还得找个大师来看一看家宅。” 丁守信道:“她已经收下了银票,等于是收了供奉,就是下了黑手,也该撤回了。”顿了顿又说:“不过那丫头有些邪气,是不能尽信,是得找个人来看看。” 他越想在秦家那一会越觉得憋屈,恨恨地一捶车璧,道:“倒没想到,秦家还会出一个这样的人物。” 若非是秦流西那颇让人忌惮的身份,他们何至于低声下气的盘着? 是的,丁守信并没觉得秦流西是在虚张声势,就凭她那凭一己之力碾压自己的气场,他反觉得此女看不透,那种邪气让他忌惮。 想到秦流西那话,拉着你的子孙后代陪葬,丁守信就觉得心底发寒,莫名觉得她完全有能力干这样的事。 该死的,道门低沉几十年,一直被佛门压着,这是又要起头了么,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妖孽来! 回到丁家,丁守信他们就被丁老夫人给叫去了问情况,有没有解决问题,是不是那道士帮秦家那丫头出的头? 然而,当他们听到秦流西就是那个不求道长时,都懵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丁三太太第一个就不信,激动地道:“区区一个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丁夫人一肚子气没处发,见状便冷笑道:“怎么不可能,你是看着人家长大不成,你怎知她这些年学了什么?” “她只是个姑娘!” “就不准人家就有这天分,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丁夫人怼了回去,磨牙道:“要不是三弟妹你想要那铺子,咱们也不至于此,现在好了,把人都得罪透了,连赔罪的铺子都送不出去。她肯收了香油钱就此放下便罢,若不肯,咱们丁家都不知要倒霉到什么时候。” 丁三太太冤得要死,她怎么知道秦家还有个这样的人物? “我就觉得那丫头古怪邪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就和咱们这些人格格不入。”丁老夫人按着头,觉得头突突跳痛。 “行了,都说开了,她也收了银子,不会把事做绝的。”丁守信看众人都发慌,不禁沉声道:“只是以后,不能再对秦家做点什么。” 这特么谁还敢啊,就不怕被那妖道给诅咒了? 妖道秦流西:这名字我爱听! 一家子愁眉苦脸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这年头信佛的人多,清平观香火并没有无相寺盛,可也不差,尤其它每年都会做善布施,清平观是十年前才重启的,本来还破败不已连祖师爷都被推倒的道观,经过这十年来一点点的修葺,今年终于修了金顶,祖师爷也换了金身,有了大观的即视感了。 对了,眼下清平观正在闭观修葺,听说要建什么藏经楼,规模还不小。 “说说那不求少观主,从前没听过有这么号人啊。”丁老三说。 管事拢着手道:“自然没听说,因为少观主是今年八九月的时候才立的,但这个不求道长却是一直都在的,只是她很少在人前表露身份,她在外也是一直都作乾道打扮,年纪也小,故而也不是特别多人认得她。可有不少信众都知道清平观的不求道长医术极好,只是因为她行踪不定,要找她看诊,得看缘分。” “她不是道士吗?还会医?她才多大的年纪。”医术还很好?这谁吹的牛皮呢! 管事道:“听说玄门有五术,其中一门就是医,清平观冬日布施还会设义诊,她就会出现。” 丁守信问:“除了会医,还会什么?” “据道观的小童说,这位少观主什么都会一点,驱邪捉鬼也行。”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就是她脾性有些怪,比较懒动弹,否则她不止这点虚名。” 丁守信沉着脸,问:“外人对清平观的评价观感如何?” “自是好的,清平观每年的清明,鬼节,还有每年冬都会做善,清平观前的路都是他们自己修整的,遇上灾年,也会帮山下的百姓。” 丁守信吁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她做事都会有底线的吧? (本章完) 第482章 哪来的飞毛贼? 丁守信是没断错的,破财挡灾,他给了所谓的香油钱,秦流西就收手。 入夜,秦流西就去丁府把几道符箓给收了回来,顺便听了一回墙角,看他们对她多有忌惮和揣测,这才施施然地走了。 有忌惮就好,这才会谨慎行事,不会去作死搞事。 而在第二日,丁家当真送去不少药材和年礼,但都被秦家退了回来,说是无功不受禄,这让丁家恼怒不已。 秦家这是没打算给他们这个台阶下,更没想着要给他们这个面子。 好在,接下来都没什么倒霉事发生,病的都病好了,身子骨也没觉得像之前几天沉重乏累,这一点认知,让众人松一口气之余又更郁闷谨慎了。 这么明显的差距,绝对是秦流西那妖道之前悄无声息的下了黑手。 而她,也是真有这个本事。 丁守信一想及这点,立即对丁家上下下了个指令,绝不能和秦家起冲突,否则一律以家法严惩,丁家人再不忿,也只能听命,这谁敢跟妖道硬碰硬啊? 少了丁家人搞事,秦家的日子重新归于沉寂,若非秦老太太还没好全,所有人都会觉得丁家人嚣张上门的那一幕是个梦。 而远在西北,秦家的几个大老爷们看着眼前敞亮清净的一进小院,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新的房子,不带漏水的,有好几个屋子,足够他们一家六口住的了,还带了厨房,小院距离买水的井坊也就一个街口,方便得很。 秦伯卿苍白着脸看向把他们领来的管事,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赵管事,这真的是给我们住的房子?” “怎么,是嫌它不够光鲜?”赵管事睨向他。 秦伯卿连忙摇头,道:“并不是,就是觉得小的何德何能。” 他们原本住的房子也能住,但也是破旧的,比起眼前这个,是一个地一个天了。 而他,只是一个小厮,这管事怎么就给他安排这么好的房子? 非但如此,一家子还有了更好更轻松的活,大哥能在酒楼当个账房先生,二哥稍微差点,可却不用去做开矿那么危险的活了,而是去了酒肆当个搬搬抬抬的小工。 至于自己,则是被赵管事带上当个跑腿的杂工小厮。 赵管事看着眼前老老小小的几个男人,道:“不过受人所托照顾一二罢了。” 何德何能?当然是祖坟冒了青烟,生了个好姑娘。 受人所托? 秦元山岣嵝着背上前,拱手道:“不知这位恩人姓甚名谁?我们也好将来还恩。” 赵管事道:“该让你们知道时自会告知,安分过你们的日子别生事就好。至于秦伯卿你……” 他看了秦伯卿空荡荡的左袖子一眼,道:“过年后就跟在我身边听差使,当然,接受不了这从大老爷们变供人使唤的跑腿小厮的巨大落差,不来也可。” 秦伯卿连忙道:“赵管事提携,莫敢不从。” 赵管事点头,从腰间摘下一个荷包扔给他:“安生过个年吧,对了,里面还有你们秦家送来的书信物事。” 他说完就要走,秦伯卿连忙把他送出去。 待把赵管事送走,几人面面相觑,秦元山道:“也不知谁在暗中照拂,我们才有这幸运。罢了,依着赵管事的话讲,该咱们知晓便会知,老三你以后跟着赵管事多机警些。走吧,进去看看家里都送来了什么。” 一行人相扶着进了新家,看着处处干净敞亮的屋子,在这之前的阴霾仿佛都散了不少。 如无意外,他们怕是会在这里住好些年,或者,一辈子。 …… 大雪纷飞,大灃不少地方都下了大雪,也正因为如此,不少路段都被堵了。 清平观山下,有几个骑在马上穿着厚斗篷的人看到小半山腰的道观,险些喜极而泣。 终于到了。 唰。 被他们护在中间的马车厚帘子被掀起,露出一张满脸胡子的脸来,看着那闪着金光的殿顶,重重地一捶车璧。 车内,一个男子吼了出声:“熊二,你再大力些,这唯一的车子都要被你捶散架。” 熊二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道:“你就不准我激动啊?总算是到了啊,景小四,再不到,咱们怕是在路上过年,那太悲惨了,呜呜。” 景小四哼了一声,看了那金顶一眼,嫌弃地道:“快掩上帘子,冷死了。” 说着,又打了两个喷嚏。 从湘南行寨到这清平观,他们整整走了两个多月才到,这一路,可谓是一曲三折,困难重重,不是病了休整就是因为大雪封山困在半路,还有一段路,马车打滑掉进沟里,直接废了一个马车,倒霉得不行。 一行人都被折腾得怀疑人生,景小四这娇贵公子都整得没脾气了,要不是回京的路更难,他都想打道回府了。 然而,越是冒出这个念头,就越觉得半途而废太亏,于是一路磕磕碰碰的来,越挫越勇。 眼下可算是到了。 不说熊二激动,景小四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要是传回京中的纨绔圈,怕是要笑死他们,他这一路曲折,只是为了来添个香油,而这难度,历经数难,不就跟那野趣杂文写的登天一般难么? “到了这清平观,可得让那秦姑娘给咱们好好调理一下身子,可熬死哥我了。”熊二搓着手道。 景小四心想,谁不是呢,今年寒冬也较以往冷,说是瑞雪兆丰年?过了就成灾了。 一行人从供马车行驶的山路上了道观,然而,这一路走来,好像没啥人。 待得在后山门停下,门也是关着的。 “该不会是香火不旺,道观都倒闭了吧?”熊二内心发出一丝哀嚎,他们未免太倒霉了! 景小四一拍他:“瞎说什么,那么亮的金顶,怎么可能会倒闭?双棋,你们去拍门。” 被称为双棋的小厮上前,把门拍得哐哐响,就是没人来。 “要不我翻墙看看?”熊二看着那高墙,跃跃欲试。 也不等景小四回话,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爬上墙,堪堪爬到墙头上,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哪来的飞毛贼,偷东西偷到道观来了?” 熊二吓得一哆嗦,从墙上掉了下来,摔了个狗啃屎。 果然这倒霉就没过去,娘的,好疼! 听说二羊又开始了,大家保重! (本章完) 第483章 司冷月出事 秦流西看着眼前冻得脸色青白捧着姜汤吸溜的几人,烤瓜子嗑得咯咯响,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熊二一碗姜汤灌下,才感觉活了过来,吁出一口长气,看向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的某人,嘴角一抽。 你看戏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秦流西吐掉瓜子皮,道:“你们这是一路逃难逃到这边来了?” 景小四:“……” 逃难,有点贴切怎么办,他们这一路,可不就是跟逃难一般么? “还不是你当日说走就走,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致谢,听乌阳族长你是漓城清平观的,这才找过来。”熊二解释道:“这一路,我们可倒霉了,你不知道,出了湘南行寨,就各种状况……” 熊二一番吧啦吧啦,把他们这来的凄惨给说了一遍,几乎声泪俱下了。 景小四看秦流西听八卦的样子,不由有些脸热,一踢熊二的脚:“行了,人家都是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提这些作甚,没得闹笑话。” 熊二:“我委屈我还不能说啊?你忒霸道!” 景小四想怼回去,打了两个喷嚏。 “所以你们来到底是要为何,尤其是你,看你这脸黄清瘦的,之前那个蛊虫没败坏你的身体是你命大,及时把它给弄了出来,不仔细养着,还长途跋涉,当这身体是铁打的?”秦流西凉凉地看着他。 弱鸡就该好好养肉。 “当然是要给你们观捐香油钱啊,不过快过年了,道观都不开了?”熊二往外看去,找个香客都没有。 景小四又一拍他的头,道:“呆子,你眼瘸不成,进来的时候没看到这搬搬抬抬的?明显是在修葺。” “景小四,你要是把我打傻了,找不到媳妇你就得赔我。”熊二瞪他。 景小四一副看智障的翻了个白眼。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没错,道观正在修葺盖新楼,暂时闭观,待修好了就会重新开放了。不过捐香油,也是可以的,善人诚心,我亲自带你们过去。” 两人也歇好了,便站了起来,随着秦流西去了正殿,一边打量着殿内的摆设。 正中一座威武的祖师爷金身像,座下有许多的小型等身像,还有一些摆件符牌之类,按着秦流西介绍,这都是受了香火供奉的,会有些虔诚的信众请些小神像回去供奉护家宅,符牌则请回去当护身牌。 金身像前,有偌大的香炉,秦流西取了三支手指粗的香亲自点燃了,教他们如何敬心香,待把香敬了,又说:“还能点长明灯为父母兄弟姐妹祈福的。” 熊二:“我点。” 景小四却是抿了一下嘴,道:“我不点了。” 熊二的手顿了顿,看了过去,垂眸轻叹。 “为故人点也可。”秦流西看着他。 景小四心一颤,改了口:“那就点两盏。” 秦流西带他们去点了灯,熊二把身上的银票全塞到了香油箱里,赧然地道:“这一路来,花的多,身上银票不多,待去了城里钱庄,取了银票再添些。” “心诚则灵,善人随意就好。你们长途跋涉的来上香,祖师爷会保佑你们的。” 熊二憨憨的笑着挠头。 走出大殿,秦流西也没留他们,给他们挨个扶脉,尤其是景小四,开了个调理身体的经方,和他们一道回城。 “山上冷,也在修建,多有不便,快过年了,我想你们也不会在路上过年,漓城也有不少清幽的小院,一些客栈也有独院的,可租下暂住。” 熊二问她:“那你呢?不也在山上住?” “我当然回府啊。”秦流西道:“大过年的,我在山上吃冷风么?” 熊二和景小四:“……” 你这么大逆不道,你家祖师爷没打死你真是它祥和! 秦流西又道:“我在寿喜坊的红白街还有个铺子叫非常道,你们有事可去那边寻我,不过大过年的也不开。” 啥,你一个道长,你还开铺子?厉害了。 秦流西说完就扬长而去,她这回上山本来就是为了藏经楼的事,没想到会碰到熊二他们从湘南找来。 看到他们,就想起司冷月,自从湘南分开后,就没再见了,也不知她如今如何? 熊二看秦流西说走就走了,不由看向景小四,所以咱们长途跋涉,历经数难来到这漓城,就是为上个香添个香油钱的? “咱们怎么办?” 景小四没好气地道:“找房子找客栈,我可不在路上过年。”顿了顿,又说:“我记得唐家的子实世叔就在漓城开学馆,也得去拜访一二。” 反正来都来了,就在这漓城玩一玩。 青洲,司家。 司冷月捏着眉心,让贴身侍女阿茶把眼前这个比女子还要漂亮的青年给领出去,这是第几个了? 青年眼神一黯,有些不甘心,咬了咬唇,上前一步道:“家主,我可以服侍好您的。” 司冷月挥挥手,道:“我现在没有那个想法,去管家那边领个红封,娶个情投意合的媳妇吧。” 青年脸色微白,还想说什么,被阿茶给请出去了。 他们一走,司屠就冲了进来,道:“月儿,这个也不行?长得跟花儿一样,生出来的娃儿,一定漂亮得很。” 司冷月无语:“爹,我说了,等我身上着咒解了再说。” “不是我说,你解了这咒,恐怕会更难看个对眼的。”司屠道:“万一不成功……” “爹!” “呸呸呸,一定会成功的,爹就是想,你先生一个娃,再解咒。到时候咒解了,继承人也有,岂不两全其美?” 司冷月觉得头有些跳痛,说道:“爹,我现在真没那个时间和心思。对了,这个契纸你拿着,要是有什么,这个玉矿你就给西西。” 司屠脸色微白:“月儿?” “这玉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不过是开出来做首饰,西西可以让它发挥得更好。”司冷月笑着道:“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司屠听了,眼唰地就红了:“这咒,不如就不解了。” “爹。”司冷月起身,刚想安慰几句,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人软软地往后倒去。 “月儿,你怎么了,你别吓爹。”司屠大惊失色,尖声道:“来人,快来人,去请大夫,去接青岚观主。” (本章完) 第484章 命数有变 司冷月出事的时候,秦流西正在听王氏说过年的安排,忽然心有所感,站了起来。 “怎么了?” 秦流西手指指节快速掐算,她算的是司冷月的生辰八字,她的命数有变。 “母亲,我有急事要出远门一趟,只怕不能在家过年。” 王氏有些愕然:“这么突然?” 秦流西点点头,道:“事关人命。对了,丁家的年例不必去,去了反而给他们做脸了。道观那边你也不用管,我会和我师父说。对了,如果于家和唐山长他们送帖子来,你想去也可以带人去,我的意思呢,是祖母正病着,不去也没什么。要再和这些人家交际,以后也多的是机会。” 王氏应了下来。 “另外,唐山长收了秦小五做学生,记得让他去拜年。” 王氏一怔:“这是何时的事,淳儿从没说过。” “他是个傻的,只怕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也是前阵子的事,你心中有数就行。”秦流西不忘挤兑一下亲弟。 她接连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回了自己的偏院,一进院就对墙头的雌鬼说:“去叫封俢来见我。” 岐黄看她神色匆匆的,不由问:“主子,怎么了?” “司冷月那边可能出了事儿,我得过去一趟,年该是不能在家里过了,我不在你带着忘川,滕昭我带走。”秦流西先去了药斋,把前些天炼制好的药给取了出来,还有一直准备好的物事,全部用一个筐给装了起来。 她怕是得要给司冷月解那个血咒了。 把要用到的东西全部装好,走出药斋,她又去挖小人参精。 “干嘛干嘛,还让不让参修炼了。”小人参精被她从土里挖了出来,嗷嗷大叫。 “养你百日,用在一时,给我你的身子。” 小人参精吓得抱紧自己:“你,你想耍流氓呢?我卖艺不卖身的!” “你有个屁的艺卖。”秦流西睨着它:“不过你怎么会这个话?那老狐狸带你去鬼混了?” 小人参精有些羞涩,道:“就去花楼见识了一下。” 秦流西抓着它就一阵薅:“你是千年人参,你去那些污浊的地方,也不嫌灵气都被污染了,还想化形?你先把脑子给我生出来。” 小人参精惨叫,摸着被拽下的一根粗腿伤口,大叫救命。 封俢一进来就觉得不妙,转身就想逃。 秦流西身都没转:“你敢走,我打死你!” 封俢脚步停下:“小人参精惹你了?不知死活的参,盘它!” 小人参精:一起看花姑娘的时候是好朋友,现在就往我这甩锅,你不是人! 秦流西扭头:“以后你再带它去那些污糟的地方,它的灵气被污染了,我弄死你。” 封俢有些心虚,道:“我又不傻,都下了结界裹着它的,一点浑浊都占不到它身上,你放心吧。” 他当然知道人参精修炼不易,沾了污秽的气息,灵气也会受到些影响,肯定会护着些。 秦流西哼了一声,拿出玉匣子把参腿给装起来放进筐里。 封俢看了一眼那筐,问:“急哄哄的叫我来做什么?” “之前和你说过的司家巫族那个姑娘,命数有变,怕是得解咒了,我让你带回来的东西呢,你跟我一起去,以防万一。” 封俢闻言酸溜溜地道:“那姑娘生得很好么,看你紧张的。” 秦流西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头:“是挺好看的。” 封俢怒:“我不去!老子吃醋了!”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秦流西睨了过来。 封俢:“这就走?早去早回呗。” 真是千年道行一朝丧,被吃定了! 秦流西给小人参精的窝换了两块玉石,立即就让凄凄惨惨的小人参精闭了嘴,不嚎了。 她又和忘川说了几句,在小姑娘的无限怨念中,带着滕昭和封俢直接借阴路,先去了清平观,取了点东西,还得和赤元老道说一声。 赤元老道神色有些凝重,道:“业火能焚烧一切罪孽万物,你注意着点,一旦罪孽怨煞消失,马上收敛,不许随意玩火。” 秦流西心头一动,斜睨着他,道:“老头你好像特别怕我用这业火,这是为何?莫不是我用这业火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赤元老道:“业火随心而动,我是怕你玩过头,焚烧了万物无法挽回,到时候,你做再多的功德都不够补偿的。” “是么?”秦流西故作不经意地道:“话说,我好好的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屌炸天的技能?老头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幕?” “不知道,可能你不是人吧!” 秦流西:“……” 敢问你真是我亲师父吗? “麻溜滚蛋!”赤元老道回了屋。 秦流西:“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反正我就很牛皮!” 她转身走了,还得过隔壁山头拿回压在无相寺地藏殿的那具尸骨呢。 赤元老道自门口看着她离开,目光深远。 无相寺的地藏殿今儿也是有些麻烦,原因被主持每日诵经的那具尸骨忽然怨气大盛,直接冲破符箓缠上一个小沙弥,若非主持来得及时,那小沙弥怕是被怨气缠身而死。 秦流西赶到的时候,慧能大师用曾经披在佛像的旧袈裟裹着了那尸骨,对她说道:“这些天老衲每日为他念往生经和地藏菩萨经,这尸骨上怨煞之气虽没消散,却也平和,今日不知如何忽然大盛,直接伤了寺中一个小沙弥,不得已才用袈裟作法宝包裹。” 秦流西道:“这袈裟,不知可要归还?” 慧能笑着摇头:“是从前旧佛像上披过的,因时日久,又沾了香火佛气,也算是有点镇煞的作用,如今既已落在它上面,那它就是这袈裟的归处,阿弥陀佛。” “大师慈悲。” “是我佛慈悲。” 秦流西没再和他多说,小心地用一个简便却又刻着道家符文的木匣把那用袈裟裹着的尸骨敛了起来,这是雷击木做的小棺匣,用以镇煞,可做成棺,也是如慧能说的,是这尸骨的归处,也是她的一丝善意,有棺敛身。 把小棺提上,秦流西出了无相寺,就在山门跟前,就撕了个鬼门,往青洲而去。 为啥会有人说本书停了更新,没有的事,必定是追多本窜文了! 连载至今,从未断更,从未停更,保底四千稳更,偶尔加更,暴更确实没有,别问为什么,就是手残脑废写不来,渣陌别名叫慢慢更!!! (本章完) 第485章 救命,有妖怪! 司家。 司屠哭得双眼红肿,看了看床榻上脸色青白带灰的女儿,再看脸色凝重的青岚观主,内心的恐慌一点点的放大。 青岚观主眉头紧皱,起身走到桌边,取出朱砂符笔。 “观主,月儿她怎么了?您可一定要救救她啊,我就这么个姑娘,她可不能出事啊。”司屠哭着说。 青岚观主看了他一眼,有些同情,道:“司姑娘的生机在消失。” 司屠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那个谁,你快扶着我。” 阿茶把他扶着,忧心郁郁地看向床榻的主子,眼眶泛红。 司屠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逼着自己没晕过去,扑到床边,抖着手去拉司冷月的手,颤声道:“月儿,你千万别学你娘一样,丢下你爹一声不吭就走了。你要是这样,爹,爹也死给你看。” 媳妇走的时候,好歹生了月儿,到女儿这里,连个后人都没留下,要是就这么去了,到了地底下,怕是会被媳妇拖出来暴打。 司屠越想越觉得前路渺茫,抓着女儿冰冷的手,一脸生无可恋,浑浑噩噩的想,不如他先走一步吧。 青岚观主道:“解咒的事迫在眉睫,还得请清平观的不求师侄来,才能谋这一线生机。” 司屠一个回神:“对对对,快去请。可是,她不是在漓城吗,这一来一回的,赶得上吗?” 青岚观主没接这话,他先画了一道定魂符压在司冷月的额头上,然后又飞快地折了一只纸鹤,念咒施术:“去。” 纸鹤扑腾着翅膀,还没飞出房门,就听到院子传来一声惊喝:“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司家。” “我,秦流西。” 青岚观主一愣,随即一喜,冲到门口,果然看到秦流西和一个俊美的男子并排而站,在她旁边,还有个小孩。 “不求师侄。” “师伯。”秦流西上前,道:“阿月她出事了?” 青岚观主点头:“你都知道了?快来看看,她生机正在流失。” 秦流西立即走进去,青岚观主跟在后头,又看了一眼背着个筐的封俢,目光有些幽深,这人,妖里妖气的! 封俢拨了一下头发,抛了个媚眼:看什么看,没看过天下第一美男子? 青岚观主:“……” 妖中带骚,不知是什么品种? 里屋,司屠看到秦流西宛如见到救星,顾不得想她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急声道:“西西丫头,你快救救月儿。” 秦流西看到司冷月的第一眼,就眉头深锁。 她面上覆着一层死气,越来越浓。 “让开。”秦流西把司屠赶走,上前拿起司冷月的手,触感无温,犹如她的名,肌肤冰冷。 秦流从腰间取出金针,毫不犹豫地在她的几处大穴扎下轻轻捻动。 青岚观主看得心惊,却是一声不敢吭,在他身旁的司屠同样探长了脖子看着。 而没人管的封俢,则是倚在门边,拽着滕昭没进去。 司冷月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来,入目,就是秦流西的脸,便咧了嘴角:“西西,我怎么梦见你了。” “不是梦,我来了。”秦流西没取针,道:“阿月,你命数有变,生机在流失,我要为你们司家,解这个血咒谋这一线生机。” 司冷月阖了一下眼:“好。” 秦流西握着她手,道:“我会尽全力的。” “我信你。” 秦流西看向司屠和青岚观主道:“要解咒,得回司家族地,那里有他们世代生活的气息和佑荫,更有那个司磬圣女的旧宅,说不定她还留有一手,能护她一次。” 司屠语无伦次地道:“我听你的。” “师伯也与我一道去吧,必要时帮着护法。”秦流西道。 青岚观主点点头。 说走就走,秦流西依旧没拔针,只是把她抱了起来。 司屠捂着嘴,这太厉害了吧? 他看向女儿,见她目露信赖和温柔,心头不禁有一丝怪异,再看向秦流西,这丫头是男女通杀啊! 司屠上前,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司冷月的名字,后者看过来,阖了阖眼。 秦流西抱着司冷月出门,封俢酸溜溜地说道:“我来吧。” “男女授受不亲。”秦流西白他一眼,道:“要是你想做司家上门女婿,可以有。” 司屠看了过来,这可以啊,这人生得比他还俊,生出来的娃一定好看。 封俢跳了开去,双手抱胸,道:“什么上门女婿,我不干!” “那就闪开,去开路。”秦流西道。 “就知道使唤我。”封俢嘀咕一声,施了妖术,撕开一道鬼门,让他们走进。 司屠看着那凭空出现的黑门有些呆滞,哆哆嗦嗦的不敢迈步。 青岚观主深深地看了封俢一眼,对司屠他们道:“这是要走阴路,司老爷你们要紧跟我,听到谁叫,也不要管。” “快些,别磨磨蹭蹭的。”封俢暴躁催促。 青岚观主给司屠和阿茶都递了一个护身符,拉着两人走进去。 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司屠一看到那些死状凄惨的就走不动道了,叫得比百鬼还凄厉。 好恐怖,好可怕。 阿茶也有些双脚打摆,脸色发青,倒比司屠能镇定些。 青岚观主道行是有,却也没走几回阴路,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默念着静心神咒,倒是坦然了。 可奈何他得照看司屠,他年纪也大,司屠瘫软扒着他的手,是拽也拽不动了,最后是封俢看不过去,提起司屠的后领带着他走。 “不知这位善人如何称呼?”青岚观主问他。 封俢瞥过来,一双细长勾人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封俢。” “你也是玄门中人?” “你这道士真是无趣,明知道我不是,还这么拐弯抹角的试探,就不能大大方方地问?”封俢哼了一声。 青岚观主被呛了一下,道:“那你是?” “我,你等下,我变个身。”封俢心念一动,恢复原形,道:“老子,千年九尾狐狸精啊!” 青岚观主:难怪妖中带骚,原来是狐狸精! 司屠眼睁睁地看着提着自己的大活人秒变一只大狐狸,双眼一翻:“妖怪,我晕了。” (本章完) 第486章 解血咒 秦流西一行出现在司家族地时,可把老族长吓得不轻,得知要解咒,更是马不停蹄地入禁地。 “大师,其余的巫师尚未能来,这……”老族长十分忧心。 这忽然就要解咒实在太突然了,从司家出去的巫师都尚未能通知到,还有司家产业,才堪堪整理妥当,除了今冬往各大善堂施了不少钱物,大笔的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呢。 按着秦流西说的,功德什么的,能攒得来吗? “来不及了。”秦流西直接抱着司冷月往司磬的旧居去,道:“她的命数变了,现在不解,怕是过不了这个年。” 老族长的心直抽,忙让自己的孙子阿奇带人先去旧居燃火把,准备一应物事。 司家族地,山风呜咽,凛冽刺骨,有雪花从天空飘了下来,落在众人身上。 秦流西感觉司冷月的身体越发的冰冷,低头看了一眼,看她双目紧闭,手不由一紧。 圣女旧居已是灯火通明。 秦流西把司冷月放下,又让人把早已准备的浴桶灌了冰雪,再看封俢。 封俢取出之前带回来的玄冰放在雪桶里,那浴桶里的雪顿时开始变得凝实寒冷。 青岚观主看了一眼,就问:“需要我做什么?” 秦流西道:“师伯,我需要布七星灯续命阵。” 青岚观主大惊,沉声道:“丫头,那是逆天改命,你要承担的天罚可不会轻。” “我师父说了,业火可焚烧一切万物和罪孽,我怕她承受不住,魂飞魄散。” 青岚观主张了张嘴,想要说你们的交情又何至于此? “没事,只是以防万一。”秦流西勾了勾唇:“我是天道之子,它再罚我,难道还会让我死了不成?虎毒不食子呢。” 天道:呵呵,半死不活给你预订一个? 青岚观主还想要说什么,秦流西道:“师伯,这都是我权衡过的,若是我害怕,从一开始我就不会接这个活,既然接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也不是我的性子。” “也罢。”青岚观主道:“我会守阵。” 秦流西含笑点头。 事不宜迟,但凡能帮忙的人都动了起来。 秦流西取出准备的七盏天灯,开始布阵,将它排列成北斗七星形,又在七星外布了四十九盏小灯,而那个浴桶,就放在阵中。 滕昭开始念咒点灯,一盏盏的小灯从他手中亮了起来,而七星主灯,秦流西亲自点的。 青岚观主则是负责把秦流西画下的符箓张贴在各处。 司屠醒来的时候,感觉如在梦里,看到封俢时,瞳孔一缩,想大喊妖怪,却被对方一个眼神就冻成冰棍。 “马上就要解咒了,有这闲情不妨先去看看你家姑娘吧。”封俢哼了一声。 司屠一惊,连滚带爬地冲到司冷月那边,手抓了过去。 司冷月眼皮抖动,睁开眼睛,看到司屠,扯了扯嘴角:“爹。” 司屠嘴一张,眼泪就先涌了出来,用手背一擦:“爹爹在,你别怕啊。” “我不怕。” 秦流西在老族长的指示下,把司磬最有灵气的一副画像给取到阵前,点了请神香,道:“若在天有灵,或残念犹在,请助你这个后人一臂之力。” 香插在香炉里,烟雾寥寥直上。 一切准备就绪。 子时至。 秦流西来到司冷月跟前,看她醒着,便道:“该开始了。” 司冷月笑着点头:“一切都麻烦你了。” “你放心,我会寸步不离的。”秦流西取出一枚丹药,喂给她:“这是七宝回生丹,丹中有至宝药材,还有丹符炼成,会让你增强这体质。” 司冷月吞了下去,感觉有一股暖意游走在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看着秦流西,道:“如果不能成,你就放弃,不要为我担受太多的五弊三缺,也不要逆天改命,更不要自责,因为这都是我们司家的命数。” “别说这些,你说过的,想与这天斗一斗。”秦流西握了一下她的手:“那我陪你啊。” 司冷月笑了:“其实本还想迟几年才解咒,因为,和你结识的时间太短啦。” “以后有的是时日,我还想你这个大富婆养着我哩。”秦流西故作轻快地说笑:“时间到了,让阿茶给你褪去外衣。” 秦流西看向一旁擦泪的阿茶,吩咐道:“只剩下中衣就行,抱她进浴桶。” “是。” 司屠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出去吧。”秦流西道。 “为什么?” “你哭个不停,我会分心,一分心,就会做错,一错,她必定要完。” 司屠:你就直说嫌弃我呗! 他看向司冷月,道:“月儿,爹爹等你,你要挺过去,你要是活不了,爹也只能跟你一起去找你娘。” 司冷月叹气。 司屠走出屋外,没敢走远,只蹲在门口处,听着里头的动静,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尊小泥像,那是他媳妇的。 “媳妇,你在天有灵,一定要护着咱们月儿。” 司冷月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被放在了雪桶里,冷冽的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人也哆嗦起来。 封俢看她小脸跟雪一样白,不情不愿地给她身上打了一丝妖力。 司冷月有些惊讶,竟又不觉得冷了。 她安静地在桶中盘腿坐着。 秦流西已是取出那个小棺,放在另一个诛邪镇煞阵里,燃了香,取了一把古朴无华的七星铜钱剑,开始脚踏罡步,嘴念金光神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神咒以内炼金光元神护体,除魔卫道,可驱鬼魅,斩妖气,还一切清明。 她念咒的时候,封俢有些不舒服,身形一闪,避了出去。 而青岚观主看她身上隐有金光闪耀,不由惊叹不已,老友他真的是捡到宝了。 滕昭看着秦流西的动作和脚步,默记再心里,忽地,他视线一动,看向镇煞阵内的小棺。 原来,在秦流西的神咒念到尾声时,那小棺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尖啸声响起,使人耳膜生痛,而小棺内,黑如浓墨的煞气从缝隙涌出,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 砰。 小棺的棺顶炸开,刺耳凄厉的尖嚎声冲天而起,里面的东西刚要飞出。 “吾之业火,所过之处,孽消障除,焚烧净化一切罪孽,敕。”一抹业火,自意念中生,落在那小棺上。 轰。 业火如虹,天雷炸响。 什么丹啊,咒啊,阵啊的,都是为剧情瞎编,假的,别考究,别找茬! 我颈椎又贴上药膏了,一疼头就疼,要老命! (本章完) 第487章 涅槃重生 业火出,焚一切罪孽。 话说得这么富有哲理高大上,现实却是,凄惨无比。 当秦流西指尖的那簇业火落在那小棺上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凄厉的尖啸声,小棺在剧烈抖动,怨气在阵中飞快旋转中想要冲出。 青岚观主不得不过来把镇煞符不要钱的打过去。 若这只是镇邪,倒还没让人觉得惊惧凄惨,而是业火落棺,烧到尸骨的时候,在浴桶中的司冷月惨厉地痛呼出声。 那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若问死法,估计谁都不愿被火烧死,那是最可怕也最残忍的死状,烈焰烧身,皮开肉绽,你甚至不会立即死去,只会在火中挣扎,痛苦地看着自己被火烧毁,直至消弭。 而被火烧,哪怕人死了焚化,遗属都会大喊着火来速逃,可见人对火的敬畏和惧怕。 寻常火是如此,更遑论那是焚一切罪孽的业火? 司冷月并没有真正被业火焚身,可她血脉上的咒,来源于那具尸骨,那有她一般血脉的尸骨,咒连骨血,它被焚,她感同身受。 这才是最残酷的血之咒,最狠辣的报复。 司屠冲了进来,噗通地跪在门边,握着手中的小人像,眼泪长流。 媳妇,你别带走她,救救咱月儿啊。 秦流西走到浴桶旁边,感觉一股热浪袭来,她低头看去,明明没有一丝火焰,可司冷月,却像是被无形的火在烤,皮开肉绽,血染红了她的一身白衣。 没有活人受得了这样的凄惨。 司冷月痛苦地尖叫,身上脖子上的连着脸的皮肉在翻卷在破开,血肉在熔化,她仿佛闻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焦味。 血不断地渗涌。 不过顷刻,司冷月就已经奄奄一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此会死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段经文,那吟唱仿佛从远古中来,冲入耳膜,直达心底。 忍着,挺着。 扛过去,才能站在那姑娘的身边,看这人世间的百态。 司冷月扯了一下嘴。 好热,好痛。 她恨不得沉在浴桶里的冰块里,想要以那冰凉消除滚烫的气浪。 她的手指早已血肉模糊,却不是因为被火烧,而是因为痛苦抓挠着浴桶的坚冰给挠翻了指甲,磨破了手指。 真痛啊。 秦流西沉着脸,对浴桶中已成血人的司冷月仿佛没有半点感情,只是拿着金针刺入她的几处大穴,手捻着针尾,镇定得像是在对待一具尸体。 可滕昭却看到她额头上已然渗出了许多的汗,细密一层,而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不禁紧抿着唇。 业火仍在焚烧。 司冷月的生机在散,脑袋软软地垂着,也不知死活。 七星灯阵中,有风起,灯火在微微摇晃。 司冷月的魂离了肉身,却因为七星灯阵而没飘散。 青岚观主脸色微变,盘腿坐下,默念金刚咒,眼睛却不离那些灯,生怕它们熄了一盏,让这魂儿给散了。 “封俢,给她打一丝妖力。”秦流西低头看着浴桶那已经不能称作人的姑娘,冷静地吩咐。 封俢又往司冷月那边打了一丝妖力。 “昭昭,打凝魂符。” 滕昭取出秦流西之前交给他的符纸在浴桶内燃了。 秦流西再看那被焚烧的小棺,再看向司冷月那虚弱飘荡的魂魄,心想可快些完事吧,再烧一下,那尸骨没什么,司冷月这样的肉体凡胎,是经不住的。 涅槃重生,本就不是口头那么简单。 就拿现在来说,别看司冷月的肉身还在,可那不过是秦流西用尽一切办法保着,而且那画面也是见之为噩梦。 因为浴桶里的人,就没一块好皮,而是层层剥落,血肉模糊。 在业火的焚烧下,那具尸骨上的怨气快被湮灭,像是不甘似的,忽地大盛,尖啸声呼啸着,冲破符阵,蹿了出来,直扑向司冷月。 “死,死。”怨气带着无边的怨毒。 秦流西双手结印,嘴念诛邪咒,击打在那团怨气上,可被打散后,仍有一丝冲到司冷月面前。 “尔敢!”秦流西双眸冷厉,心念一动,整个人如同一团烈焰,火红耀目,让人见之惊惧。 封俢脸色微变,感觉到了危险,人形都维持不住了,恢复原身,伏趴在地,双腿瑟瑟发抖。 “师父。”滕昭想要上前,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阿茶拽着。 秦流西无视众人,把那丝就要触碰到司冷月的怨气给抓住。 唳。 怨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声,很快就在秦流西手中消弭。 一切归于平静。 那具尸骨连同棺木一道,成了灰烬,安安静静的。 秦流西看向浴桶的司冷月,一手刚要探向她,一手则是放在浴桶上,她这一放,浴桶内的坚冰就开始飞快融化。 “丫头,你别碰她。”青岚观主仍守在七星灯阵前,白着脸道:“你身上仍有业火余温,你碰她,她会死。” 秦流西的手僵了一下,收了回来。 “黑商狐狸,死哪去了,还不来做事。”秦流西喝道。 封俢恢复人身,弱弱地道:“来了。” 秦流西道:“给她灌下玉雪肌。” 封俢把一瓶子玉雪肌给罐在了司冷月的嘴里。 “阿茶,去取干净的衣物,狐狸和昭昭你们先避开。”秦流西看一眼司冷月,再看那在七星灯中游走虚得快散的三魂七魄,觉得头疼。 扛过了业火焚烧,算是死过了一回,还得把这三魂七魄引回来,更得养,因为最重要的是这灵魂,感同身受可不止身受那么简单,灵魂同样受焚烧,所以她的灵魂才这么虚。 阿茶取了衣物来,因为冰雪融化,司冷月已是泡在血水里,秦流西燃了一张去秽符,血色消散。 秦流西递给阿茶一个瓶子,取出一枚丹药塞到血人司冷月嘴里,再以内劲催化丹药。 九还丹,经过九次淬炼,肉白骨,锻经络,只要有一丝气,都能起死回生。 随着丹药入喉,秦流西又开始把那虚弱的三魂七魄给引回她的肉身之内,化了固魂符给她喝下。 很快的,阿茶惊呼出声。 因为眼前身无寸缕像破败的娃娃骨骼咯咯作响,皮肉开始重组。 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想到解咒方法就想这么写,但不是这么组织,现在写出来好像不够想的逼格高,啊,我果然笔力不够! (本章完) 第488章 你要当个祸害 业火熄,罪孽清,这百年之咒,司家遗脉终将等来了终止它的人。 在司家族地祖坟中,无数灵魂仿佛挣脱了禁锢已久的桎梏,如星点一般落入天际。 一缕缕灵气从护族大阵中悄然而生,百年不再生的圣花在雪夜中一夕绽放。 吱吱吱。 五色彩鸟不知从哪个角落飞出来,发出欢快清脆的叫声,落在司磬旧宅的穹顶上。 老族长匍匐在地上,激动得眼泪长流。 他总算可以无憾去见圣女了。 屋内,秦流西把换了一身干净里衣的司冷月放在七星续命灯阵的阵心,浴桶早已让封俢搬走,而另一阵的骨灰,则让滕昭以瓷瓶敛收起来。 司屠白着脸跪爬进来,看着阵中那人事不省的女儿,内心一阵恐慌,结结巴巴地问:“观主,这是成了吗?月儿她怎地还不醒?” 青岚观主道:“业火焚身,涅槃重生,不是那么简单的,她的三魂七魄皆受到震荡变得极其虚弱,要想真正涅槃,最重要的还得是魂魄受到滋养,与肉身完全契合。” “那,会醒吗?” 青岚观主沉默了一会,道:“她到底流着巫女的血,如今血咒已解,最难的那一步已经垮了过去,贫道相信,她不会轻易放弃。” 司屠捏紧了手中的人像,他说了这么多,却没一个准信,就是说不能确定。 他眼中生痛,眼睛一眨,就落下泪来。 秦流西在阵中贴了固魂符,并在她身上挂了几枚滋养过的养魂玉,又看向自家徒儿:“记得静心神咒么?” 滕昭点头。 “念,多念几遍。”秦流西指了一旁的蒲团:“就在这里,一边修炼一边念经。” 滕昭二话不说,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念咒。 字正腔圆,他的声音清澈温凉,在屋子里回荡着。 秦流西则是在司冷月跟前,双手结印,接连在她身上打了七个法诀。 青岚观主忍不住开了天眼,这一看,又叹了出来:“司姑娘是幸运的。” “怎么了?”司屠连忙问。 青岚观主轻声道:“不求师侄舍了些功德金光给她,有功德护持,她的神魂会更强,醒来的机率会更大。”他又看向堂中那庄严神圣的圣女像,喃喃道:“说不定司姑娘还能得一场造化。” 功德金光修来不易,不是谁都舍得的,可她舍得,给人,给鬼,哪怕她自己更需要。 司屠一怔,看向秦流西,又看向女儿。 司冷月说过,她信她。 她并没看错一个人。 司屠摸了摸怀中的契纸,眼中热切。 秦流西睁开眼,看着功德金光落入司冷月的神台中,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靠你自己了,你要争气呀。” 她走出七星灯阵,脚下一趔趄,险些栽倒。 封俢立即扶着她,看她脸色泛白,手冰凉,皱眉道:“你没事吧?” 为解这血咒,她所做不知多少,还不惜赌上承受天罚,这值得吗? 若是换了自己,她也会为自己做这些吗? 秦流西的嘴唇有些苍白,双眼微眯,她看到有金光自屋外飞来,落入自己的灵台,那是司家一族的感激,还有几颗落在滕昭封俢以及青岚观主身上,只是他们要少些。 “此行不亏。”秦流西吁了一口气。 青岚观主看得清楚,不禁喟叹,内心有几分涌动。 有一线光从窗户透进来。 秦流西看出去,道:“天快亮了。” “是啊。” 秦流西捏着封俢的手腕,道:“替我看着点七星灯阵,别让它熄了。” “为什么……小西!”封俢抱着晕过去的秦流西,有些慌。 青岚观主上前,抚上她的腕脉,道:“是用了太多力量而力竭,让她睡着歇着吧。” 封俢直接把秦流西送到这屋子的床榻,看滕昭也跟进来,便道:“没你的事,去念你的经去。” 滕昭不动。 “你忘了她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想让她所做的事白费不成?”封俢瞪他,道:“放心吧,你师父是个祸害,不会有事的。” 滕昭静静地看着他,把你紧捏的拳头放开再说话吧,你的紧张出卖了你。 他走了出去。 封俢这才回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丹药塞到她嘴里,叹了一口气:“你千万别当圣人,要当祸害,祸害才能遗千年。” 一句话,不要死,要长长久久的苟着。 如此,他们才能相伴许多许多年。 封俢这么想着,忽然想到一个事,秦流西终究只是个凡人,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玄幻世界,哪怕她修道之人,哪怕修为再高,上百岁,或者两百岁,寿命就会终结吧? 或者,能得道飞升? 他一时有些慌乱。 百年光阴,眨眼即过,到时候他会一个人,不,一个妖看这无趣的世界起起落落么? 封俢目光幽深,祭出自己的妖丹。 要是把它给她,她会不会长生? 封俢很快就摇头,把妖丹收回去,他真敢擅自做主,她估计会像刚才那样,直接烧死他! 还是别在作死边缘试探了。 给她盖上被子,封俢走了出去,按着她吩咐守着那灯阵。 天色渐渐泛白,就在阵前,屋内挂着的那幅圣女象仿佛有灵光划过。 司冷月沉睡着,灵魂却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站在一片白雾中茫然无故,直到身前的白雾散开,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子,容貌和自己有些相像。 “圣女大人。”司冷月认出那庄严神圣的女子:“你没死?” “吾已死,这只是吾在画像留下的一缕残念,司家百年凋零,总算谋得这一线生机。”司磬嘴角含笑,道:“血咒已解,你身上流的是白巫的血,司家白巫当由你传承于世。” 司冷月愣住,这是要她当巫女的意思吗? “吾当年以大衍筮窥得天机,有恶鬼出,世之将乱,吾司家巫女当助救世之子兼济天下,以偿功德,你可敢往?” 司冷月心突突乱跳,谁会救世? “是她吗?” 司磬含笑。 司冷月抬头,坚定地道:“她之所向,吾亦趋。” (本章完) 第489章 从此恣意地活 秦流西醒来的时候,已是除夕夜,外面大雪纷飞,屋内却是暖融融一片。 走出寝间,封俢跳了起来,道:“你醒了?” “嗯。”秦流西伸了个懒腰,看徒弟关切的眼神,上前揉了揉他的头。 青岚观主面露关切的看过来,道:“不求师侄还好吧?” “您放心,祸害遗千年,我好得很。”秦流西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瞥了封俢一眼,祸害? 封俢抬头看向圣女的画像,啊,这画像怎么瞧着灵气不足了? 秦流西没理他,看司屠头发蓬乱的坐在阵前,看着阵中尚未清醒的司冷月发呆,便道:“你们都去歇着吧,这里我来看顾就行。” 司屠看过来,眼神有几分热切,问:“西西丫头,月儿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该醒的时候就会醒了。”秦流西入了阵,一手探向司冷月的脉象,见脉象平稳,便放下心来。 再探她的神魂,却是挑眉,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流的是巫女的血,果然是有一点福荫的,神魂被滋养得还行,没之前那般发虚了。 “今晚是除夕了吧?”秦流西看向几人,道:“下去准备吃个年夜饭吧,我也饿了。” 老族长正好走来听到这话,忙道:“大师,饭菜都已准备好了。” “你们先去。”秦流西挥挥手。 有她亲自守着,这七星续命灯阵自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几人都下去吃年夜饭,秦流西自己则是盘腿坐在司冷月身边运行大周天。 也不知是不是血咒解了的缘由,她明显感觉到这个族地的灵气较之前充沛了,不再是死气沉沉的,而是有一种万物在复苏的灵动。 吱吱。 一个大周天运完,秦流西听到清脆的鸟叫声,睁开眼,一只五彩斑斓的鸟飞了进来,绕着灯阵飞了几圈,最后落在秦流西的膝头上站着,抬着鸟头看她,还亲昵地啄了一下她的手。 秦流西笑了一下,翻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颗糖豆喂给它,使得鸟儿叫声更为欢快。 众人用了饭回来,看秦流西和那只吉祥物玩得正欢,不由无语。 除夕本该守夜,但秦流西把守了几天的人都赶走了,她自己守着司冷月的身边。 子夜至,一股子冷香传入鼻尖,秦流西睁开双眼,看七星灯在微微晃动,不知哪里传来爆竹声,预示着新的一年到了。 “新年好啊,司冷月。” 司冷月缓缓睁眼,看着秦流西那灿若星辰的眼,一时有时恍惚,待得神魄归位,她才勾了唇:“小西,新年好。” 她动了下,秦流西把她扶起来,双指搭在她的脉象上,道:“脉象沉稳,只是你这身体到底遭了大罪,神魂更是不够稳,还得仔细养着。” 司冷月摊开双手看着,一切都是完好无缺的,那被烈焰焚烧的感觉好像就跟作了一场梦似的。 可她却知道不是做梦。 她是真的感受到了烈焰焚烧的滋味,皮开肉绽,骨骼都像要被焚化碎掉的感觉,身体就像被用巨锤捶碎了,化成了灰,风一吹就会飞散。 想到那感受,司冷月的脸色煞白,身子在颤抖。 她再不想尝试那种被焚烧的滋味了。 可现在她看到了自己完整的双手,细长白嫩,比以往更好看,肌肤也柔腻,没有半点被焚烧的痕迹,倒跟脱胎换骨了一般。 “我,算是重生了?”司冷月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点点头,把她的头发拨整齐了,道:“自然,姑娘,你打赢了这场仗,从今以后你可以恣意地活着了。” 恣意地活。 司冷月听了这四个字,露出一丝轻快的笑容,眼中全是感激:“谢谢你。” 是她赋予了自己,赋予了司家新生。 秦流西摆摆手:“别说这些腻歪的,听着肉麻,我不爱听。” “好,不说。”不必说,只需做。 司冷月有些疲惫,秦流西便道:“你刚醒来,不要太费心神,先去歇着,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日子长着呢。” “嗯。” “月儿,是月儿醒了吗?我好像听到月儿的声音了。”司屠的声音从外响起,很快就出现在二人跟前,当看到女儿真的好好的坐着,他哇的一声哭出来:“真的是醒了,媳妇她这次没骗我,呜呜……” 司冷月和秦流西相视一眼,有些无奈。 爹(司哭包)太能哭了! “爹。” “哎,爹爹在。”司屠连忙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她的脸,感受到那温热和滑腻,破涕而笑:“热的,活的,真的。” 秦流西看着他那两行鼻涕,微微侧头,不忍目睹。 司冷月也有些尴尬,道:“爹,您快擦擦鼻涕,别哭了。” 司屠胡乱一擦,道:“爹就是高兴,是真的高兴,你不知道,刚才我做梦梦见你娘了,你娘说你醒了,要咱们好好的,她会在天上看着的。” 司冷月:“娘还是疼您,她都没来我梦里呢。” “那当然,我是她男人,她不疼我疼谁呢?”司屠有些得意,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道:“月儿,你真的好了?” “血咒已经解了,您大可以安心了。” 司屠还想再说,秦流西就道:“你再在这大冬夜和刚醒来的她叨个不停,她就是好也要变不好了。” 司屠立即闭了嘴。 “去歇着吧。”秦流西扶起司冷月,把她扶到里面寝间躺下,道:“睡吧,什么话都不比养足精神重要。” 司冷月是真的十分疲乏,如今心神一放松,几乎沾了枕头就睡过去。 秦流西又点了一支安神香,这才转身,见司屠瞪着她看,不由道:“怎么?” “你对谁都这么好?” 秦流西呵的一声:“你当我天然暖炉?” “啥?” “对谁都能发出暖意啊。” 司屠:“……” 秦流西走了出去。 司屠嘀咕道:“你这样暖,月儿她还会想跟臭男人成亲生子?这不能啊!” 秦流西没听到他的嘀咕,走出圣女旧居,伸了个懒腰,往前一步,双脚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抱住了似的,砰的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去,砸在雪地中。 呸。 秦流西呸出一嘴雪,挪了挪身子,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骂了一句:“能有点新意吗?又是腿。” (本章完) 第490章 这压岁钱有些压手 都说新年新气象,秦流西却是没有半点喜感,因为,她又残了,暂时的,只是这次残的地方有点多,双腿都残了。 五弊三缺,有点毒啊。 噗哈哈。 封俢却是满脸看好戏,忍不住笑出声,被滕昭狠狠一剜。 “哎你这小眼神是几个意思,是你师父故作好人,非要担这个事,逆天改运,这天道不罚她罚谁?” 滕昭冷哼:“若非师父好人,你想封正都难,现在还有脸说风凉话。” 封俢心口中了一剑:“!” 小鬼头长能耐了,一剑穿心啊。 司冷月和司屠走了进来,看秦流西只是坐在椅子上,眼中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担忧:“小西,你这腿……” 五弊三缺的残,这就是她替她改运必须要承担的吗,五弊中缺残,三缺中缺的又是什么,权,命,钱? 司冷月脸色冷凝,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没事,习惯就好。也就残些日子,不会一直都残着,之前半个月就好了。”秦流西笑了笑。 封俢哼了一声:“那是小事才半个月,你可是直接给她改了命,想要半个月,我看难。” 改命,那等同于和天斗,逆天者,必有天罚,让她残,已经算是轻的了,他都以为她会直接遭雷劈! “再逼逼我烧你毛。”秦流西瞪他。 封俢懒洋洋地歪在椅子上,我嘴不逼逼,我心里吐槽你还能听到? 秦流西看司冷月的眉心都皱成川字,就道:“你别听这黑商狐狸瞎说,不过是暂时走不了路罢了,过些日子就会好,这其实算是好的,只是残疾,我都以为这血咒一解就挨雷劈,额……” 秦流西越说司冷月的脸色就越糟糕,连忙道:“你看我都没挨雷劈,可见救你也是功德一件,天道也承认的。” 安慰人真是个技术活,我真不是那块料啊! 司冷月道:“我能做点什么可以补偿?之前你说的做善事攒功德,还行吗?” 秦流西笑道:“虽然为攒功德而做,但善就善,都会归于你的头上。” 为达目的而行善,或许有些故作清高的人称之为伪善,但这善意实实在在的落在需要帮忙的人身上,那就是大善。 司冷月:“我懂了。今年雪下得大,想来压垮了不少穷苦百姓的房子。爹,你去让老族长安排,以清平观不求少观主的名义去布施行善。” “嗯。”司屠看向秦流西的脚,眼中也有些愧疚,忽然又想到什么,把那张契纸塞回到司冷月手里:“你自己给吧。” 司冷月看到熟悉的契纸,走过去递给秦流西:“给你当压岁钱。” 秦流西眼一弯,接了过来:“还有压岁钱呢……这什么鬼。” 她手一抖,契纸掉了下来。 她以为司冷月给的压岁钱是银票,但这玩意儿是什么,玉矿的契纸文书? 不是,我说司大姐姐,这压岁钱实在有点压手,不好拿啊。 “怎么了?”司冷月把契纸捡了起来,道:“你不喜欢吗?你之前就说过,多用玉石布阵和做符牌法器。” 秦流西内心是崩溃的,都是差不多大的姑娘,人家随手拿出来的压岁钱就是一座玉矿,她呢,为几个香油钱还得和清远抠抠搜搜的。 人比人,比死人。 “这是一座玉矿,不是一块,你给我,族里同意吗?”秦流西无语。 司冷月冷然地道:“我是司家的家主,以后,也是白巫的巫女。司家,我说了算。” 秦流西一愣。 就连封俢也看了过来。 巫女? 司冷月并没有掩瞒,道:“我之前未清醒时,得了圣女大人的点拨传承,此后我会修习巫力,再将司家白巫代代传承下去。” 秦流西叹息:“你们家这圣女,有点东西啊。” 这么久,还能留得残念,不知道要费多少修为,又要筹谋多久。 司冷月:“所以,别说一座玉矿,就是整个司家,都能给你。你忘了圣女的手札是如何说的?一旦司家血咒解,司家必奉贵子为主,鞍前马后,义不容辞。” 秦流西被司冷月这庄严宣誓的样子吓得险些跳起来,道:“你不必如此。” 司冷月漂亮的眼睛一黯:“原是我不配么?” “不是。”秦流西一看美人眉头蹙起,悲伤不能自已的样子就觉得心虚和心疼,道:“我是说,我们入道之人,没有收奴仆小弟的。阿月,你做你自己就好。” 封俢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司冷月的作态,又看秦流西那内疚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这司冷月,是以退为进啊,以美色勾她啊。 而秦流西明显是没把持住,他就知道,她好颜色这一点很是危险。 封俢道:“没错,巫归巫,道归道,岂能混为一谈?我看血咒解了,你们这族地的灵气好像也复苏了,你既要传承白巫,就安生在这族地修炼,毕竟你都有十六七岁了,才开始修习巫力,委实有些迟了。” 但凡勾得小祖宗心神的,不拘男女,搅和一个是一个。 司冷月睨着他:“妖和道也能混为一谈,巫道如何不能?终其究竟,也出自同源。”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汇,火花四溅。 封俢:想抢我的位置?小丫头做梦! 司冷月:我不抢,我另占一位! 秦流西觉得两人在打机锋,咳了一声,道:“那个,你们是在吵架吗?” “没有(并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 司冷月依旧把契纸递给秦流西,道:“我司家的东西就是你的,拿着,不值几个钱。” 这血咒解了,咋性子变得霸道了些?那个清冷美人呢? 秦流西不接,道:“我不需要这么多,你每年给我送来一些便可以。阿月,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和愧疚。我解这个血咒也并非是为了金钱,是因为我觉得,救你一人,等同救千万人,这些也属于我的功德。所以,不必愧疚和有负罪感,更不需要补偿。你只需要做的,就是秉持白巫底线,行善,积德,助人。阿月,你行善,我得功德,你作恶,那我必受天罚。” 有些人,救了等于害了无数人命,而有些人,救她,能救许多人,这就是秦流西行事的衡量。 (本章完) 第491章 我也有被徒弟孝死的时候 过年闲着无事,秦流西双腿又暂变残废,看司家族地灵气复苏,便带着滕昭在这住些日子顺带修炼,滕昭每日背诵着各种道经咒语,修习道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处灵气浓郁的缘故,他的道法是突飞猛进,已经可以画出护身符斗符驱邪真煞符,而人体穴位也辨得精准。 至于秦流西自己,让封俢送青岚观主回去后,她自己每日当个废人,除了指导小徒弟,顺便和司冷月交流道法巫术,吃吃喝喝,啥事儿不干。 司冷月说是得了传承,是半点不假,也不知是不是本身就是巫女的血脉,她修习巫术也很得要领和天赋,学东西十分快。 司家自五十年前已经没有血脉习巫,可并不代表司家的巫法古籍法器等都消失了,而是在真正的秘地封存起来,在时光的洪流中等待重见光明的一天。 如今,它们等来了主人。 老族长郑重地把秘地的一切交给司冷月后,就倒下了。 秦流西扶了脉,在司冷月和巫奇等人期盼的眼神下摇了摇头。 司冷月心中一沉,抿起了唇。 “老族长早已年事已高,这些年支撑着他的,就是司家解血咒的执念,兴许还有当年圣女在他身上烙下的护身魂念,这才有百岁之龄。”秦流西道:“如今血咒已解,执念已消,他了无遗憾,而圣女的最后一丝残念也已经从传承给你时消失了,也没有什么能支撑他的了。” 人老了,该走的时候也就走了。 司冷月面露悲伤,道:“我知道了。” 她没向秦流西强留老族长,因为她知道这位老人已经把一生都奉献给司家。 “家主。”老族长忽然睁开了眼。 众人都看过去,见老族长精神奕奕的,还从床上坐起来了。 回光返照。 所有人心中都涌上了这么一个词,不禁越发的伤感,却是都围了上去。 秦流西没有过去,而是让封俢把她带出去。 生老病死,她虽然不会像别人那般特别伤心,却是不喜欢看那离别的画面。 “咱们明日上过香就回去吧。”秦流西道。 封俢雀跃地应了。 他早就想走了,在这天天防司冷月,可把他梗得不行,偏生秦流西腿残了,有些事不方便男的来帮忙,比如如厕沐浴更衣这样私密的事,这些都是司冷月亲自帮忙的。 每到那会,封俢就恨自己不是个娘们。 天空飘下雪花来,屋内,却传来了哭声。 司家这位老族长,在百岁之龄,溘然长逝,了无牵挂。 隔日,秦流西在老族长灵前上了一炷香,便和司冷月告辞。 司冷月很是不舍,却也知道不可能一直把秦流西留着,两人可以是好友,可大家都有各自的路,也都要成长,尤其是自己,她是有天赋,可现在才是起点,她要学习的有许多,而除了习巫,司家事务也得打理,她接下来会很忙很忙。 “小西,我怕是有些时日不能见你了。”司冷月道。 秦流西欣然一笑:“要见面何谈艰难?不过借个路就能到的事。阿月,儿女情长从来就不适合你我,你身上肩负的担子不比我轻,甚至比我还要重,你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了,真想你了,我自会来找你喝两杯。” 司冷月含笑点头:“回头我会让人把玉石送到你铺子去。”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司冷月又塞给她一枚信物:“这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它,但凡司家的产业你都可以调用,你知道我们的族徽吧,司家每个产业都会有这样的族徽标记。” “阿月……” “当我是姐妹就别推辞。”司冷月道:“我知道凭你的能力,其实不会想用,因为像这样的信物你可能会有很多,但万一真有需要的时候,不要跟我客气。小西,这是我的心意。” 秦流西收起了那刻画着司家巫族族徽的信物,笑道:“那行,我先收着。” 一旁的封俢斜睨过来,若无其事地别开眼,这都是我玩过的撩妹梗,哼。 该说的都说了,秦流西别过司冷月,便带着滕昭和封俢消失在她眼前。 司冷月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抿了一下唇,吁出一口长气,脸上淡去温情,变回那个清冷沉稳的姑娘,秦流西说得没错的,她的路很长,要学的很多,她的时间从来就不属于儿女情长。 她得努力成为及格的队友才行啊。 秦流西行动不便,所以直接回的秦府偏院,一看她双脚都残了,岐黄虽然心疼,却也只能无奈叹气。 自家主儿,要是怕那天罚,哪会继续待在玄门中,早早还俗再不碰这玄术便是万事大吉。 小人参精看秦流西残了腿,倒是大方了一回,贡献出一条参须给她补身。 而忘川,眼泪就没停过。 秦流西这次出去太久了,她想念得很,这二来,秦流西的脚动不了,也让小姑娘觉得担心和恐慌。 秦流西把她带在怀里哄了又哄,道:“过了年,你今年就六岁了,以后出去也带上你一起。不过你也看到了,玄门中人,习得玄门五术,逆天改命,干扰生死轮回的事若做了,天罚定是少不了的。你们想清楚,可要继续入道修习道法。即便你们还俗,师父也会请别的名师教导你们向学的,也不会短了你们的花用,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眼看滕昭想也不想就要回话,她又道:“不是所有天罚都是暂时的,严重的天罚,一命赔一命,或是致残,是那种一辈子的残,无可转圜的那种。” 她话音落下,滕昭就板着脸道:“一入道门永不悔,我不怕什么天罚。还有,等你死了,我也会给你送终,代代传承。” 秦流西:“……” 好家伙,我快被你孝死了! 赤元老道:你也有今天! 忘川也懵懂道:“我会和师兄一起孝顺师父。” 秦流西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清澈纯净的眼睛,道:“那你可要坚定你的道心,别让师父失望了。” “好。” (本章完) 第492章 东家伙计一个德行 秦流西这次离开二十多天,等她回来年都过完了,少不得要过问一下家里的人在过年时可安生。 岐黄抿嘴笑,道:“我发现大太太是个挺有趣的人。” “哦?” 岐黄道:“大年初一,大太太就准备了拜年礼让五少爷去唐山长那边拜年,礼物丰厚了些,二太太说了一句酸话,大太太就说五少爷是去给老师拜年,才准备得厚重。二太太当时就懵了,回过神后,让四少爷也跟着一道去拜年了,回来就想让四少爷也拜唐山长为师。” 秦流西心想,是谢氏能想的事,毕竟唐山长的身份摆在哪呢,别说秦家败了,秦家未败,都未必能拜到他为师,听到秦明淳竟拜了他为老师,自然就坐不住。 “然后呢?” 岐黄笑道:“大太太就说了,这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作不了主,让二太太来找您,二太太当时就偃旗息鼓了。” 秦流西呵的一声。 “除夕时,她也说了您大过年的也不在,都不把家里人放心上。大太太也是一句话堵了回去,说您可能是去对付哪个不长眼的,或者是捉鬼还是驱邪。”岐黄笑眯眯地道:“您是没看到二太太那脸,都跟锅底一样黑了,都不敢说别的了。” 秦流西乐得笑了起来,道:“看来这是被丁家那事给吓怕了,不错,丁家算是助攻了一下,这样的事要再来几次,保管二婶听到我的名字都怕。” 丁家众人:谁敢惹你,不怕倒霉啊? “便是丁家不敢作,我看二太太也被您的威名给镇住了。过年的时候,丁家也发了帖子来,大年初一还派了那丁家大公子前来给老太太磕头拜年,只是大太太没让他进门,说家里都是妇孺多有不便。” 秦流西接连听了好几个八卦,才道:“今年有春闱,而且皇帝知天命之年万寿,兴许还会有选秀,可能会有些人家会变卖田产店铺,去年非常道的分红,属于长房那一份,你拿去给李总管,买些田庄铺子,不拘在漓城,就是府城也可。” 岐黄道:“不做其它生意了?” “不做,生意不好打理,而且,这谁去打理?指望我,不可能!”秦流西摇头,道:“给大太太,她是可以打理,但让二婶他们知道了,指不定又要犯红眼病了。” 岐黄想确实是如此,道:“那买下后,这些契纸,给大太太吗?” “暂时不用。”秦流西说道:“老太太在,秦家也始终没分家,这些东西给了她,说不清楚的话,以后有的是官司,倒让她难做。” 后宅纷争,她没参与也听过不少。 秦流西说完这些,就道:“我去铺子走走。” 岐黄指着她的双腿:“您这行动不便,还要去?” “库房不是有个蒙尘的轮椅吗?拿出来用,铺子有些热闹,我过去瞧瞧。”秦流西笑道。 岐黄没办法,只能遂了她的愿,把轮椅给搬了出来擦干净,又让李成把她送过去,这次忘川说什么都要跟着了。 …… 要说非常道这铺子也是有意思,开业至今,开门是随意,不定时辰,有时甚至不开门,就年前也是早早歇业,年初十才开市。 它家做的生意奇奇怪怪,铺子内卖的东西,也是些符牌平安符一类,据说可以看奇难杂症,但不会配药,而且能看诊的那位,得看缘分在不在。 除此外,驱邪捉鬼亦是一样,但实在紧急,可以上清平观另请天师出手帮忙,毕竟铺子的主人和清平观同出一脉。 如此一来,客人不算多,但却不见倒闭,反倒是总有些穿着富贵的人找上门,让这一带的铺子都是又羡又妒的。 这铺子就不该叫道的,合该称为佛系铺,东家太任性了。 丁永良也是这么觉得的。 当从爹爹口里得知秦家的姑娘就是清平观的少观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不敢相信那在自家门前刁蛮任性的姑娘,竟是个女冠坤道。 而丁家,就是在她手里吃了个大亏,还不敢发作,而是得低声下气去赔小心,就这样人家还不鸟你,忒是拿乔。 可丁永良还是忍下来了,甚至找过来了。 他找过来也不是找茬,是为了自己的同窗,因为同窗自过年开始就有些不太妥当,似是撞了邪。 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叫何寿的同窗就是觉得自己被什么邪祟给缠上了也不敢声张,生怕叫师长不喜,而丁永良得知后,便想到了秦流西。 传言不是说那少观主特别厉害么,还让他们家吃了个闷亏,可传言终归是传言,还没亲眼见证呢,正好同窗疑似撞邪,便带着他来寻,正好探一探那人的底。 可上了清平观,观里还在闭官修葺,并不开放,观里的道士还指了明路,城中寿喜坊有个叫非常道的铺子,他们少观主的,去寻人就好。 丁永良都以为自己得了幻听,道士开铺子,真是闻所未闻。 于是,他找过来了,可那人不在,接连三天都是扑了个空,丁永良的耐心都丧失了。 “你们少观主到底何时归,就没个准日,让客人干等?”丁永良皱眉问陈皮。 他都怀疑这是故意的,知道他是丁家人,所以故意让他难堪。 陈皮道:“我们铺子做的生意不寻常,行事风格自然也不寻常,得看缘分。你们能等,就等。不能等,另请高明,我们也没拦着你啊。” “你。”丁永良气得不行。 只是一个伙计,口气这么大,换了别的铺子这么干,迟早倒闭! 真是东家什么样,下头的人都是什么样,拽上天! “丁兄,我能等的。”何寿扯了扯丁永良的袖子,道:“而且在这里,我也觉得安心,还有,你也不必陪着我等,我自己来也行的。” 丁永良道:“那怎么行,我既然能带你过来,怎么能丢下你。” 陈皮轻嗤,在哪上演情深呢,还不是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 何寿勉强露了个笑容,又对陈皮道:“小哥,烦请给我换个护身符,昨日买的又废了。” “一百两。” 丁永良瞪大眼:“怎又变了价?第一次五十两,第二次八十,现在一百。” “一天废一张,缠着他的东西可是了不得,爱买就买,不买我也不勉强,画符不费灵力啊?”陈皮哼了一声:“再议价,一千一张!” 丁永良:“……” 气死个人,何兄你别拉着我,我要和他说道说道! 不写百合文耽美文,诸宝不用多想,本书自行组cp,爱谁谁,嘻嘻! (本章完) 第493章 她真的很欠扁啊 丁永良觉得自己被这小伙计给针对了,不然咋不见他对别人如此的冲。 陈皮:自信点,把觉得去掉,就是针对你,叫你姓丁! “丁兄,你快别说了。”何寿麻溜把一百两的银票奉上,还不忘把丁永良往后一拉,他是真怕丁兄再说两句,人家涨价涨到一万两。 丁永良更郁闷了:就没这么憋屈过。 陈皮接过银票,道:“你这事,护身符一天废一张,不经使。咱们铺子还有符牌,雷击木和玉石做的都有,辟邪护身都是极好的,比护身符更管用,买一个?” “能把缠着我的东西给消灭吗?”何寿眼巴巴地问。 陈皮道:“尚不知缠着你的是什么,不好说,但不能近身是可以的。” “多少银子?”丁永良谨慎地问。 陈皮拿出一个黑不溜秋的雷击木符牌:“二千两,上有道家驱邪镇煞的符文,戴着它,邪祟不敢近的。” “这就要二千两?”丁永良都维持不了贵公子的淡定了,就那么一块黑不溜秋没颜值的破木牌,开价就要二千两,这是当他们冤大头坑呢。 还有,随便一快木牌就要二千两,这不比那什么蜜饯铺子要赚得盆满钵满? 这,这铺子就是只下蛋的金鸡啊! 陈皮冷哼,道:“就说你们不识货吧,雷击木本就难得,它本就有诛邪镇煞的妙用,又雕刻了道家符文,双重保障,作为护身符牌,收你二千两,是厚道了。而且,这雷击木可不是随时都有,得看机缘,就咱们铺子,统共也没几块。” 他说完就收了起来,道:“我早就说过,咱们非常道做的生意都讲究一个缘字,看你们也是无缘了。” “不不不,小兄弟,此物与我有缘,当是我的。”何寿看他收了起来,有些着急:“二千两而已,我要了。” “不必勉强。” “一点都不勉强。”何寿恳切地抓着陈皮的手,道:“我看它真的与我很有缘,我一看就心动不已,不信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可快了。” 咿呀,小兄弟这手跟小火炉似的,可真暖。 “谁要摸你的心。”陈皮却是被冻得不行,把手抽了回来,道:“你这阴气,确实是有些严重啊,罢了,看你诚恳,卖给你吧。” 他把符牌重新拿了出来。 何寿拿出一叠银票,抽了两张面额一千两的递过去,把符牌抓在了手心,看了一眼,喜滋滋地戴在脖子上。 丁永良看着同窗一脸傻狗的样子,不忍直视。 二千两,就这么叨叨,就没了。 这来钱也太容易了! 陈皮看何寿为人也算爽快,脸上也多了两分热切,忽有所感,道:“你看你这人,买了符牌运道就来了,我们东家回来了。” 啥,你这是为了卖这符牌特意弄的巧合吧? 人呢? 两人看着陈皮从柜台后面出来,走到门口,不由也跟过去,往外一看。 丁永良:“!” 何寿有些懵,丁兄口中那个厉害的少观主是个残的? 陈皮看到秦流西坐了轮椅,冲了过去,道:“主子,您这是又中了残一弊?” “显然易见。”秦流西道。 “用轮椅,这是双腿都不行?”上次她残了一腿,尚且能用拐杖,现在竟然要出动轮椅,有些严重。 秦流西点点头,看到铺子门口目瞪口呆的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是丁永良,不由挑眉。 陈皮把她抱了起来,往铺子内走,滕昭则是把轮椅收起放在门口边上。 秦流西坐在案桌后,看向丁永良他们:“你们来所求为何?” 丁永良回过神来,走过来,视线还在她的腿上,被陈皮剜了一眼,顿觉心虚和失礼,只好看向她的面容。 不同上次府门前见的女装打扮,她这次梳了道髻,露出整张脸,五官立体生动不失俊秀,气质略显凉薄,还有她身边的两个小童,咦。 丁永良总算想起上次在府门前见到她时的怪异是来自何处,眼前这人,不就是他宴请周家兄妹时在醉仙楼见到的有争执的那位吗? “是你。”丁永良眼神惊疑不定。 不是为确认秦流西就是秦家姑娘而惊,而是他记得二妹说过,她和祖母去府城过中秋时,偶遇瑞郡王,这位就被瑞郡王引为上宾。 丁永良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父亲说的她受萧家于家看重,这只是他知道的,他并不知道的,是宁王府的瑞郡王也是。 丁永良想到这一点,越发的忌惮谨慎。 就是她没真本事,就奔着一个瑞郡王的上宾,也不是他们丁家能得罪的。 秦家,竟有这样的底气,他们自己知道吗? 藏得好深! 秦流西莫名其妙地看着丁永良那不住变幻的脸色,心想他这副把我当奸诈狡猾深藏洞穴的老狐狸是几个意思? 丁永良拱了一下手:“秦姑娘?不知可还记得在下?” “我还年轻,没痴呆,自然记得,丁家公子嘛。” 丁永良:“……” 他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道:“秦姑娘……”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我的来历吗,都找到这来了,要么叫我法号不求,要么尊称一声少观主,我也是应的。”秦流西打断他,姑娘姑娘的,听起来就别扭得很。 “少观主。”丁永良深吸一口气,道:“你这腿这是怎么了?” 秦流西睨着他:“自问咱们没熟到让丁公子关切贫道的地步吧?” 也就是说,关你什么事? 丁永良的脸涨成猪肝色。 从前还不觉得,现在看着,这人真的很是欠扁,就是不敢动手。 秦流西轻哼: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奈何不了我的瘪样。嘿,我就是爽! 她没理会丁永良,而是看向在他后面那个穿成棉球一脸富贵圆润相的男子,福禄寿均全的面相,却是眼皮乌青,脸色青白,印堂黑如浓墨隐有血光,身上的阴气浓郁,都快成煞了,这是被怨鬼给缠上了啊。 “被阴魂缠着了?”秦流西挑眉道。 何寿一惊,然后就是一喜,连忙上前,拱手道:“大师,噢,不求少观主,在下何寿,请大师救命啊。” 管她残不残的,有本事就行。 (本章完) 第494章 大师好神! 虽然秦流西一下子点出何寿身上遭遇的事,可丁永良却是保留三分信任,毕竟他们等了几天,秦流西都没出现,现在她一出现就点中了,看似厉害,但谁知道是不是这拽上天的小伙计回家私下透露了的? 何寿却是不管不顾,看秦流西的眼神热切得犹如看哪个小美人,巴巴地道:“大师,您看我是不是中邪了?” “是不是你心里没点数?” 何寿噎了一下,道:“那您能看到是什么玩意吗,能诛邪吗?” “不能。” 何寿心底一寒,胖胖的圆脸也垮了下来,吾命休矣! “这里是道家铺子,一般鬼魂不敢入的,我自然看不到缠着你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你身上被阴气笼罩,还带煞,你近日,是去了什么地方,或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秦流西看着他身边流转的阴煞之气,有些猜测。 “过年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去啊,也就去了一趟烟花……”何寿被秦流西那双清澄黑亮的眼睛看着,脸有些热,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就去了饮酒,没干别的事。” 真是见鬼了,面对这人,说烟火之地之事都觉得满满的羞耻感! 仅仅因为她是个道家大师吗? “那物事呢?这么说吧,你最近才得的物品,不拘是什么,哪怕小到指甲那样的东西。” 何寿:“也没有……额。” 他忽然一顿,又想起年前一事,心提了起来,小心地道:“什么都算吗?” 秦流西:“自然。阴魂缠身,有很多种状况引起,但都是因果所然,我看你面相福禄寿均全,生不贵,却富,家中必有恒产,是长寿富足之相,你挺会投胎。” 何寿忽然被批了个面相,且都是好话,顿时笑了起来。 “你富却是不贵,一辈子做个善和的富家翁,不成问题。” 何寿啊了一声,神色萎靡:“大师是说,我当不了官,考不了进士?” 秦流西反问:“你自己学问如何,心里没点数?” 这…… 何寿讪笑:“我就考了个童生,秀才考了两次均是不中。” 丁永良看他们的话题都扯远了,便问:“大师,那和何兄被阴魂缠身有何关?” “没有相干啊,我就随便批个面。怎么,碍着丁公子了?” 丁永良:“……” 真的好想打她。 秦流西看着何寿继续道:“丁公子不满,那我就不多说了,说回你身上的事。” 何寿:其实你说也无妨,我爱听。 丁永良: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你这样的面相,想来家中也是有行善积阴德的才会生就富贵之相,你生在那样的家,在教养之下该不会欺善霸恶,我也没从你身上看出业障,反而有些小功德。既然如此,你却依然被阴魂缠上,沾染了阴煞之气,只能是说去了什么阴煞之地,但你说没有去何处,那就是你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才被缠上了。” 何寿听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红着脸说:“肚,肚兜算吗?” 秦流西刚喝的一口茶水呛在喉咙:“?” 众人瞪大眼看着他,你是个变态吧,你一个男人拿个肚兜? 丁永良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何寿是呆头呆脑的,但却是和善之人,平日也算是乐善好施,怎么会拿女子的私密东西? 何寿脸色紫涨,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家开的当铺,就年前,我在铺子里,正好掌柜的走开,有人前来典当,当的就是一面肚兜。” “肚……那个也能当么,如此贴身的东西?”丁永良都有些耻于说那个词,下意识看向秦流西,她却是面不改色的。 这女子,半点不觉得羞的? 何寿说道:“若是一般的自然不会有人来当,但那肚兜却不同一般的,而是十分精美,用金丝线做的,还镶嵌了玉珠。” 丁永良小声道:“再精美,那也是女子之物。” “对方来当时,我也着实愣了一下,又看它精美不同一般的肚兜,便接了……”何寿似也是十分羞愧,不敢和秦流西对视。 秦流西问:“是死当?” “是的。” “你带回家了?” 何寿点点头,解释道:“我就是看它特别精美,一时着迷就……” 众人此时看他的眼神都像是看猥琐的无耻之徒了。 那可是肚兜啊,女子贴身之物,你一个男的却是拿回去收藏,你怕不是有什么特别癖好吧! 丁永良悄无声息地挪了两脚步。 何寿脸上火辣辣的,磕磕巴巴地说:“那个我真不是那样的人,当时实在是脑门发热才拿回去。”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说:“你该不是想送给哪位红颜知己吧?” “没,没有。” “让我想想,缠着你的是个女人,说让你把东西还给她?” 何寿睁大眼:“你怎么知道的?” 那女人确实总在梦中缠着他,嘴里开开合合的,一开始他还不知道她说什么,次数多了,才知道是还给我。 大师好神! “我猜的。”反正套路都是这样的。 众人都无语得很,这不是白问么,如果是这样的东西,那肯定是女子的,跟着他的自然也是个女的了。 “你藏着这样的东西,没被她弄死,这是托了你家积阴德的福,可再不处理,你这福气也就到头了。”秦流西哼笑。 何寿一慌,道:“我没不还啊,我这不是不知道吗?而且那东西,我也不是偷抢得来,是实实在在用真金白银从别人手上收来的,真不知它是有主之物。不过是看它奇特精美,才起了些许赏玩之心。大师,您要帮帮我,让我给那位大仙磕头认错都不是问题的,您可一定要帮我。” 陈皮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哦,买了个符牌的主啊。 秦流西敲了敲桌子:“东西在何处?” “我家。”何寿立即说道:“我家就在府城。” “府城?这么远,不去!”秦流西立即摇头,腿也残着呢,不想去。 何寿立即道:“我这就命人快马加鞭把东西取来,可以么?” 秦流西点点头,让陈皮取了一张镇煞符递给他:“那东西有煞气,用这符裹着再取来,免得伤了人。” 何寿忙不迭地接过来,连声致谢。 (本章完) 第495章 你行你上! 事关小命,何寿是半点都不敢耽搁,第二日秦流西到铺子的时候,对方已经和丁永良在铺子门口等着了,看到她犹如看到亲人一般。 “大师,东西我都取来了。”何寿眼巴巴地道,他取过小厮手上的包袱示意了一下。 秦流西点点头:“进去吧。” 一行人走进铺子,入了内堂雅间,秦流西直接让他打开包袱,露出一个匣子来,那匣子上还贴着一张符箓,正是秦流西给的那张镇煞符。 秦流西取下符,何寿惊呼:“就这样拿开可以么?” 他还警惕地看了看周遭,生怕有什么东西蹿出来。 秦流西说道:“有何不行?我看谁敢我这铺子放肆。” 站在一旁的丁永良心中一紧,总感觉这句话像是在警告他。 符一撕,她的眸子就眯了起来,感受到整个匣子的阴煞之气,抬头看向何寿:“你何家行善积德是有福报的,这么浓的煞气没弄死你,真的是受家族气运庇佑。” 何寿:“……”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到底是夸他家呢还是咒他呢? 匣子打开,阴煞就蹿了出来,屋内的温度瞬间就降了几分,何寿戴着昨日买的符牌没什么,丁永良却是脸色都微白,搓了搓手臂:“好冷。” 他扭头看向何寿,见他像是不受影响,不禁问:“你不冷吗?”那样的冷刺骨的寒。 何寿摇摇头:“不冷啊。” 一旁的陈皮说道:“你有符牌护身,自然不会受到这些阴气影响,我们可不会卖不经用的护身符牌,想来你昨晚也是一夜好眠吧。” 何寿想了一下,还真是呢,他昨晚就没梦见那个女人。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符牌,笑着问:“还有这符牌吗?我给我爹娘也买一个。” 丁永良也有些眼馋了,可是二千两,他没有。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秦流西双手结印,把那些阴气给卷了回来,打了一个符压着,再看匣子内的肚兜,道:“这肚兜的阴煞如此之重,只怕不是从哪个女子那偷来的。” “啊?” “是从墓里带出来的。”秦流西把肚子拿了起来补了一句。 几人都脸色一变。 从墓里带出来,难道这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何寿双腿又开始打摆子,他还拿在手上把玩过呢,怪不得那人晚晚缠着他,自己没死,真的是家族庇佑,祖宗保佑,老天爷保佑。 啊,有善心是真有用,他以后一定多做善事。 何寿一直说这肚兜精美,秦流西拿在手上展开看时,算是明了他说的精美在那,只是这肚兜,瞧着不太像眼下的肚兜样式,而是更为的诱惑勾人。 两片巴掌大的布片,以金丝勾出一朵金红玫瑰花,花叶勾了亮晶晶的珠片,而花蕊上则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玉珠,两片遮挡隐秘部位的边上还编了四条金银线扭成的小带子,带子上同样勾着珍珠,两条交颈而缠,另外两条则能相互别在后背。 光是这炫目瑰丽,就让人眼睛眩晕,再想象它穿在女子身上,又该是何等的血脉喷张,勾魂夺魄。 而现在,那肚兜落在秦流西的手上。 丁永良和何寿不约而同的浮想联翩,鼻子一热,有液体从鼻腔淌了下来。 “呵呵。” 秦流西呵了两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流鼻血。 陈皮则是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登徒子! 还说什么正人君子读书人呢,非礼勿视都不懂,呸! 丁永良他们尴尬不已,看秦流西的眼神都有些躲闪了。 “大师,这真的是从墓里带出来的吗?”何寿问。 秦流西斜睨着他:“怎么,你家当铺难道没收过陪葬品?” 何寿干笑两声,不敢回话。 收肯定是收过的,但毕竟是陪葬品,不会光明正大的收,而且会是死当,然后转手出去。 秦流西也知道做生意的,没有真正的清流,道:“是与不是,问一下就知道了。” “问谁啊?”何寿有些愣。 丁永良则是面色一白,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陈皮没好气地说:“当然是问这个玩意的主人啦,笨!” “主人的话,岂不是那个女鬼?”何寿大惊失色,胖胖的身子都开始发颤了,吞了吞口水,道:“可是,大师不是说这里是道家,一般鬼魂轻易不敢进。” “我请她来就没有问题。”秦流西随手画了一张招魂符,口念法咒,开始召魂。 她说召魂就召魂,都没让丁永良和何寿有什么反应,符一化,屋内空气蓦地变得阴寒,一道虚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鬼,鬼啊啊啊。”何寿蹦了起来,一把跳到丁永良身后藏着,身子发抖。 丁永良也是脸色惨白,整个人抖成筛糠,想说你还有那护身符牌,为什么还要我挡你跟前? 可是他喉咙干巴巴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个爹娘哎,这世间原来真的有鬼,我要回家。 “来得挺快。”秦流西看着眼前穿着大红衣裙的女鬼,眸子半眯。 女鬼一直跟在何寿身边,只是碍于他身上有护身符而不得近,这个铺子也是有法咒加持,她也不敢进来放肆,现在被召,等于对方请她入内,自然不惧。 她一现身,先看了丁永良他们那边一眼。 眼睛赤红,脸容惨白,眼神凉飕飕的,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黏上了似的,浑身发寒。 丁永良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恨不得晕死过去。 他一倒,藏在何寿就暴露了,女鬼一看到他,怨气就大盛,冲了过去:“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她冲到跟前,刚伸出手,何寿戴着的那块雷击木符牌的法咒灵光一闪,她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忙退到安全的位置,盯着何寿都快盯出个洞来了。 就是这样,之前是纸做的符,让她都不敢近,现在戴的更厉害,都快把她的魂儿给灼烧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该死! 女鬼怨气越盛,眼睛越来越红,何寿差点吓尿了,指着秦流西:“你的东西在她哪呢!” 对不起了大师,我区区凡人实在干不过一女鬼,你行你上! (本章完) 第496章 挑软柿子捏? 你行你上啊! 何寿是怂到了极点。 他也不是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要是面对小混混,他还能抡着拳头上去挥两拳,但眼前的不是混混,是女鬼啊! 所谓学术有专攻,秦流西就是玄门出身的,对付这样不可思议存在的东西,肯定比他行,瞧瞧自己戴着的符牌,不就是出自她手吗? 所以何寿虽然有些惭愧,但还是卖了她。 他坚信秦流西有办法。 果然,女鬼一听他这话,脖子就呈一百八十度的一扭,看向秦流西,视线立即被她手上的肚兜给吸引住了,想也不想地冲上去。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何寿有护身符她不敢近,眼前这人她还动不了? 女鬼这阵子的郁气和愤怒急促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怨气向秦流西笼罩而去,双手成利爪,抓向她的脸。 “你这是要挑软柿子捏啊?”秦流西轻笑出声。 也没见她做什么,只是抬手,捏住了女鬼的利爪。 旁的人没觉得什么,只有女鬼自己,发出比刚才更凄厉的惨叫,魂体都有些发虚,因为她从秦流西这里感受到了更恐怖的气息,被她捏住的鬼爪更是烫得像要融化似的。 女鬼痛苦不已,什么软柿子,是天外来石做的硬柿子吧? “饶命,大师饶命。”女鬼开始嘤嘤地哭着求饶:“呜呜,你们太欺负鬼了!” 她哭得很是柔弱,哪怕是个鬼,也特别的我见犹怜,让人心痛,又带着一股子勾人的魅惑。 秦流西松开手,打量着她这造作可怜的哭泣,道:“你这哭是练过的吧?” 瞧着不太正经的样子。 女鬼哭声一顿,又委屈又娇嗔地瞪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她手上的肚兜,嗔道:“那是奴家的。” 声音柔得滴水。 秦流西打了个激灵,看着她:“你是什么鬼?死了多久了?” 女鬼一怔:“现在是谁当皇帝啊?” 秦流西说了大灃眼下的年号。 女鬼按着眼角,哭着道:“都这么久了,这么算来,奴家死了也有五十年了。” “原来是个老鬼!” 女鬼:“……” 她被秦流西哽了一下,是一点都哭不出来了,辩驳道:“奴家在先帝当家的那会儿,可是芸仙楼一等一的花魁忆秋姑娘。想当年,我被当选花魁之夜时,不知多少男人手捧万金来博我一笑,我……” “停!不想听你的风流韵事,你就说你死了这么多年怎么没投胎?你这件玩意,是你死的时候就穿着的,被人扒了?” 忆秋的眼神绞在了她手上的肚兜上头,咬牙切齿地道:“自然是。是一群盗墓贼从我的尸身上扒下来的。” 秦流西已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业障,眸子半眯,道:“你杀了几个人?” 忆秋的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地道:“我不想的,是他们该死,他们不但挖我的墓,扒下了我最贴身的肚兜,他们还做尽猥琐的事。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吓了他们一番,是他们自己分赃不匀不经吓,自己吓死了。” 她说着,还瞟了何寿一眼。 何寿双股一紧,道:“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是欣赏一二,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以为这东西来路都是正的,才把它收了过来。” 忆秋哼了一声。 “厉鬼杀人哪要亲自上手才算你杀的?是你吓的,就形成了因果线,虽是他们有错在先,不过是非对错,这业障轻重,功过薄会记录。”秦流西道:“你还没说,你死了这么久怎么没去投胎,是错过了鬼门关还是别的?看你如今的相貌,死时应当还年轻,怎么落得早早凋零的下场?” 忆秋愣了一下,忽然激动起来,道:“我是被人害死的,他们毒杀了我,这还不算,又用镇魂钉把我封在棺中,这才一直无法投胎。我不甘心,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报仇雪恨,杀!” 她张开双手,怨气大盛,头发飞扬,双眼红得充血,整一副要成厉鬼的模样。 丁永良和何寿吓得抱成了一团。 秦流西一拂袖:“在我面前横什么,把你的怨气收回去。” 气浪打了过来,忆秋吃痛,气焰一下子又被打回原形,看向秦流西,委屈又可怜:“你这小天师好生狠心。” “你是死了几十年没出过洞,不知真正的狠心天师是如何,就凭你一鬼,还害了人,遇上那些中正的天师,早就把你打得魂飞魄散,哪会让你好好的跟着这胖书生?更遑论,站在天师面前搔首弄姿。” 胖书生何寿:“……” 我只是富态了一点而已! 秦流西又问:“谁害的你?” 忆秋咬牙切齿地道:“是娄华清他妻子原氏,她毒杀了我。” 娄华清是谁秦流西不知,可丁永良却是一下子说破了,道:“娄华清,是前国子监监院,我记得他的妻子便是青洲原氏出身,娄大人可是极板正的人物,和夫人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的。还有那位娄老夫人一辈子吃斋念佛,做了许多的善事呢,你是不是弄错了?” 忆秋磨牙道:“我死得早也死得冤,哪里知道他是不是监院,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个好风花雪月画艳图的的举子老爷。就这个肚兜,还是他特意寻来赠我的,让我穿着画画儿,他还声称要纳我为妾。他那个妻子,才不是什么善人,她看娄华清被我所迷,起了嫉心,偏偏还装模作样的给我赎身,到了别院一杯毒酒就了结了我,还用镇魂钉给我钉死在棺内,她是想我永不超生。” “娄华清不知?” 忆秋露出一个冷笑:“青楼一贯逢场作戏,我也不是全信了他,可被赎身我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心喜,有得选,谁想千人枕万人尝呢,谁知道那就是条不归路。那姓娄的,他便是知道原氏杀了我又如何,不过对一个青楼女子之命视若无睹,弃之若履。那原氏假惺惺地给我起了墓,其实不过是要把我镇压!最可怕的是什么,是她能在杀了我之后,笑眯眯地问娄华清要不要纳个良家女,那女人才不是表面得那般良善。你且看着,终有一天,我要她以命偿命。” 远在盛京,一个面相慈和的老妇跪在蒲团上,满脸惊骇的看着自己手中忽然崩断而洒落一地的佛珠,心突突地乱跳起来。 近段时间都在玩瑜伽,感觉不会使力给拉伤手臂了,不然两手臂肘窝附近咋这么疼 (本章完) 第497章 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大实话 忆秋说以命偿命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秦流西一眼,想看看这小天师如何反应。 她没死之前,也从小姐妹嘴里听过不少故事,那些个天师一个个的都自诩正道,对妖魔鬼怪是见一个杀一个的,要是碰上想要害人的鬼怪,那更是说收就收了,可不会问什么因由。 在某些天师眼中,人鬼殊途,你想害人,那就是恶鬼,当诛! 秦流西却是没有什么反应,还反问了她一句:“你瞅着我做什么?” 忆秋有些奇怪,问:“奴家要以牙还牙,一命偿一命,大师你作为诛邪正道的天师,不想收了我,好打个魂飞魄散吗?” 对啊,她想要害人啊。 丁永良眸光轻闪,想看看秦流西会如何作处? 秦流西道:“打杀你不要费神费灵力的?又没人给我酬金,我是嫌躺着不够舒坦,还是嫌闲得慌,才去干这劳苦力气活?你看看我,残着一双腿,身娇体弱得很!” 众人:“……” 就她还身娇体弱,真是呵呵了,刚才她一抬手就把忆秋的鬼爪给捏住了,那力度可拔山兮了吧? “你真的不阻止我?”忆秋惊讶了,这个天师好像有点不一样。 秦流西淡淡地道:“我遇到过许多像你这样的鬼,都会问我一句为何不阻止,我为何要阻止?鬼在成为鬼之前,都是人。若是冤死之鬼要报仇,那不过是因果所然,冤有头债有主,人鬼皆适用。但你若要害无辜之人,那我自然会出手阻止甚至会打杀。” 众人微微一怔,不禁喃喃地念,鬼成为鬼之前,也是人。 是啊,他们成为鬼之前,都是活生生的人,有冤为何就不能报仇雪恨? 秦流西抬头看向忆秋,道:“你枉死,想报仇雪恨无可厚非,我不会因此而阻拦你,却有一点告诉你。哪怕你已成鬼身,你害了人,业障会加诸于你身上,判官手上的功过薄,好的坏的,都会记一笔,如此六道轮回之时,到孽镜台走过一转,一旦罪孽深重者,判了罪,那还得受刑罚,受过罚才会根据功过轮回转世。” 忆秋大惊:“人死了,也得受刑罚?” “天地间,分六界,人间和阴间是相连的,在阳间犯了法,自有阳间律法制裁。成为鬼身害人,亦是如此,阳间不能把你如何,阴间自有刑罚等着你。所以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是你,属于你的那一页生死薄,功过定会记得清清楚楚。”秦流西意有所指地瞥向两人一鬼,道:“所以俗话也有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旦为了,功过皆有数。做人,要心存敬畏。” 丁永良险些喘不过气来,想要缩到何寿身后,总感觉这话是在内涵他丁家,甚至是在告诫。 忆秋嘤嘤地哭了起来:“这岂不是做人做鬼都太苦了?呜呜,我太难了!” 何寿:你是厉鬼啊,这气势咋说弱就弱了? 忆秋哭了一会就抬起头来,问道:“这么说,我是不是不能找那女人报仇了?” “能啊。”秦流西道:“只要你愿意受这业障刑罚,对了,要是害了身有功德的人,罪加一等。就像这胖书生,你不是没敢对他下死手?” 何寿不想说话了,胖就胖吧。 忆秋看了何寿一眼,道:“他是个好人,身上有一点金光,我不敢,就只能吓吓他。” “大姐,您要是明明白白的说要这东西,我二话不说就会给您烧了。”何寿立即道:“您没说全,我也不知您要我还什么啊?” 忆秋:“你那是蠢,拿个女子肚兜赏玩,就很猥琐。” 何寿狡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是好奇,那个谁,您从前那个恩客,还给您画画儿呢!” 丁永良看忆秋的眼睛又开始发红,连忙扯了一下何寿的袖子。 厉害了,我的同窗,你都敢和厉鬼争执狡辩讲道理了! 忆秋忌惮何寿身上的符牌,没再和他争执,只冷冷地哼了一声,重新看向秦流西问:“身具功德,就是杀人都不用偿命了?” “怎么可能。”秦流西摇头:“我说过,但凡做过的,皆会在功过薄记录,她是有功德,可也带着杀孽,这都是业障,要如何定罪,自有判官阎王去定。但有一点的是,身带杀孽,阳寿必减。” 忆秋稍为舒心了些。 “你都死了五十年了,若没死都快七十的人了吧,那娄老夫人呢?活没活着还不好说呢。” 忆秋想起原氏当年的模样,道:“我记得她年岁和我一般大小,我十五岁就没了,那她活着的话不都是六十有五了,如果活着,这也算是长寿了吧。” “这就得问丁公子,对方是不是真的做了许多善事了,行善积德可不是讲假的。”秦流西睨向装死的丁永良。 丁永良被忆秋的赤红的鬼眼一扫,寒毛倒竖,道:“传言说娄老夫人吃斋念佛,常年行善,是个大善人,倒没听说这位已仙逝了。” “呸!她也配念佛,也不怕佛祖降罪于她,还行善,定是因为杀了人而心中有亏才想法子弥补,她就是伪善。”忆秋不屑地呸了一口。 丁永良支支吾吾地道:“京里的人都是这般传的,都说她是菩萨心肠。当然,这都是我早些年去盛京游玩道听途说的。” 秦流西道:“甭管是不是伪善,她行事让人受到了恩,那便会记她一功。” 忆秋一噎:“难道我就这么白死了?她杀了人,有一个善人的名声,就啥事都没有,这世间就没有一个公道?” 秦流西神色漠然,沉默了一会,道:“我有句大实话说出来,你怕是不爱听。” 你别说,我不想听。 忆秋直觉对方嘴里吐不出好话,都有些抗拒了。 可秦流西却是直白说了,道:“忆秋,你当年也是花魁,出身青楼,难道不知哪个地方的女子命最贱也最薄?” 忆秋咬住了唇瓣,直觉是对的,这话果然很难听,还直接扎到了最痛也最脆弱的地方,血淋淋的。 (本章完) 第498章 她都说中了 哪里的女子最命贱且薄,妓子也。 忆秋哪怕当选了花魁,也脱不了一个青楼出身,青楼女子最是命贱,她们哪怕死了,也不会有几个人为此而打不平,顶多惋惜几句,因为她们在许多人眼里,只是区区玩物,世间有谁会真正在意玩物呢? 所以秦流西说的大实话不好听,但那娄夫人杀了忆秋的传言传出去,想来都不会引起什么浪花就会消沉,不会被谁同情不说,兴许还会被正儿八经的夫人们赞一声真性情也! 是了,最轻贱的青楼女子,死了就死了,正牌夫人不会在乎,甚至男人也不会在乎。 秦流西看着忆秋那黯然发苦的脸色,道:“这世间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有阶级的,远的不说,就丁公子一个官家子弟和胖书生这样的商籍之子,也都是分阶层的。” 丁永良心一跳,感觉又被挖坑了。 “越是阶层高的人,就越不重视下层人物的命,或许你会不忿,但这就是阶级。”秦流西淡声说道:“所以你想向那人讨一个公道,可能性无,没有人会共情一个青楼女子,除了同样陷在青楼里的姑娘,而她们命比纸薄,自身都难保,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忆秋道:“所以,我死了也只会是白死了,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秦流西没说话,她不会说什么众生平等,人人平等这样傻了吧唧的话去安慰她,因为这个人世间并不会如此。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怎么做,只要你愿意承受要付出的代价,随你。”秦流西看向她,道:“不过她既然一生礼佛,又行善布施有小功德在身,必有沾了佛性的法宝护身。哪怕没有,她身在盛京,那边佛门有,道门更不少,要寻天师来收你,你可能不能脱身。” 忆秋咬牙切齿:“可让我就此放下,我不甘心,我丢的是命。” “那你去吧,既有怨,就亲自去寻她,去看看她如今的境况再作决定,不过小心些,别招来厉害的天师。”秦流西道。 “你不能助我?”忆秋十分哀怨,道:“我看你与别的天师不同,你可否护我?” 秦流西摇头:“你当我无情也罢,当我虚伪也好,我不会帮你害人,这样的业报我承担不起。不过你要是被人抓住了,但凡没有魂飞魄散,能逃到我这里来,我可以送你入鬼门。” 忆秋有些发虚,不敢想她被别的天师抓住了会是什么光景,不过不能看到杀她之人的下场就去投胎,这怨念她放不下啊! 秦流西又举了一下手上的肚兜:“我看你对这肚兜极有执念,不惜缠着这胖书生,甚至害了那盗墓贼,仅仅是因为那是姓娄的送你?你恨原氏杀你,却不见你提那真正的罪魁祸首,若非他来招惹你,你也不会被原氏瞪上了。可你没提过,你是对他有情?” 忆秋自嘲一笑:“我十一岁就入了青楼,第一个学会的就是不可对恩客付出真心,论对他有情说不上,只不过是因为他买下了我的拍卖之夜,所做却仅仅是让我穿了这件肚兜,让他画了画儿。因为这件肚兜,我着实过了几天不必伺候别人的快活日子,而且,它很美不是吗?它让女人的风情展现到极致,而且,仅此一件,这是我的。” 秦流西手一抖,把它扔到了桌面上。 忆秋瞪她一眼,真是不解风情。 秦流西说道:“你消失吧,属于你的东西我会烧化给你,至于他,也是不知此物从墓中出,也是真金白银买来,如今还你,也别再缠他。” 忆秋很顺从地点点头,她不傻,可不会和这小天师作对。 秦流西当即让陈皮取来聚宝盘,又化了祭符,把肚兜祭化,物归原主。 忆秋双手环胸,欣喜地露出个媚笑,郑重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便消失了。 不管如何,她总要去寻那个人看上一眼的。 区区魂体,不过走个阴,便到了盛京,忆秋不敢在白日出现,只能先找盛京的小鬼打听,得知娄家的位置时,天黑了,她便潜入,顺利地来到娄家老夫人的院子。 院子静悄悄的,屋内却是灯火通明,隐有谈话声传来。 忆秋仔细一听,眼睛瞪大,这些人竟是说那原氏快要不行了? 忆秋立即飘入屋内,一入寝卧,却是被一股炽目的金光给照射得凄厉惨叫,魂体发虚。 她缩成一团,强忍魂魄的震荡疼痛看向金光所在,是一尊白玉观音,因着常年被供奉祭拜,十分莹润,极具佛性。 那小天师没说错,这原氏常年礼佛,必有法宝护体,而这法宝,就是这尊观音菩萨像,她就供奉在卧房内。 忆秋吓得浑身发颤。 忽然,她像是被什么盯上了,顺着那视线看去,是一个行将就木十分干瘦的老太太。 这就是原氏。 她早已头发银白,满脸皱纹,唇抿成一条线,直勾勾地看着忆秋,一如当年那样,眼神无波无澜,像是看一只蝼蚁。 原氏沙哑着声说:“我就知镇魂钉终会松散,你终是来了。”顿了顿,她又说:“鸩杀你,我没错,我只是在维护我娄家的一切。” 忆秋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疼痛和她对视着。 对方没打算认错,更没有惧怕,她只是平静地面对,像当年那样平静。 “有人告诉我,但凡做过的事,功过薄自会记录,你杀了我,不管你做了多少善事,你有杀孽这个业报抹不去的。”忆秋看着她终于变色的脸,心底生出一丝快意,道:“你快死了,地府的孽镜台会照清你的罪孽,我等着。” 原氏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忆秋退出寝卧,站在院子里等着,不过一会,就有人从里面惊恐地大喊:“老夫人追随老太爷驾鹤仙游了。” 忆秋只觉怨念从心中散去,她飘出娄家,想要找个地方蕴养一下自己受震荡的灵魂,她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一个宅子上,好浓的怨气,正合她意,她立马飘了过去。 而秦流西,把感恩戴德的何寿打发走后,直到第二日也不见忆秋回来,不禁皱眉,又很快松开。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鬼也是,她干预作甚? (本章完) 第499章 嘿,我撂挑子 何寿此间事了,便和丁永良回了府城,各找各爹。 何员外听了儿子那些事,惊得浑身冒冷汗,迭声追问:“你确定那东西已经走了?不会再来缠着你吧?” 老天爷,他辛勤耕耘多年,统共也就得了一子一女,女儿出嫁了,何寿算是他何家的独苗儿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根都没了? 何寿笑嘻嘻地道:“肯定不会了,先不说那少观主本事大,我还有这个护身符牌呢,什么邪祟都不敢近我身了。” 他特意拉出脖子戴着的雷击木符牌,道:“我本还想给爹娘姐姐外甥他们都买一个,可人家都说了,这东西寻常不好得,得讲机缘。不过我求来了护身符,回头您和我娘贴身戴着。不,爹您时常在外走动,还是戴这个符牌吧。” 何寿要把符牌摘下来,被何员外快手按下了,道:“你戴着就行,你再详细说说,那少观主的作派,一点细节都别漏了。” 何寿不解,但也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 何员外眸子闪烁着精光,道:“听你这么说,这少观主怕是对知府家的丁公子有些不满啊。” “爹这话怎么说?” 何员外把那些话给细细地掰开揉碎了和他说,何寿恍然大悟,道:“难怪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他们特别针对丁兄,也不知所为何事?” “你也不能一直死读书。不管是为官还是行商,平时也得多听一下外面的消息,才不会抓瞎,也才会更好的分析眼前的状况。外头的文人圈传了一阵丁家做事不厚道,欺师忘恩呢。”何员外道:“不过那丁公子再不济,也给你牵线找到这位少观主给你解决这事,这人情得记,回头让你娘准备份厚礼,你亲自送回去。” 何寿点点头,又道:“爹,说起读书,少观主说我命富,没有当官的命。” 何员外眼前一黑,扶着桌子,哆嗦着唇问:“她算得准吗?你别瞎说。” “我看她是有真本事的,不然不会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那老鬼,也说中了咱们何家有功德。”何寿讪笑:“爹,我自己也是心中有数的,不是读书那块料,考中童生都是侥幸,考了两次秀才都不中。” 何员外心头中了一箭,抿了唇,道:“书你还得继续念,但马上给我成亲生孙子,你不中用,趁着我还有点精气神,好生再培养孙子。” 何寿:“……” “那清平观,不是建了新殿,快要重新启观?我和你娘亲自去添香油,就这么定了。”何员外说完,脚步匆匆地走了,他得找夫人商量一下找官媒定儿媳妇的事,穷没什么,最重要是家里有人会读书,不然找个不通文墨的,生出来的孙子也跟他爹娘一样就完犊子了。 何寿站在原地发呆,成亲吗? 另一边,丁永良和丁守信的谈话可没这么愉快,尤其是知道秦流西还曾是瑞郡王的上宾时,丁守信就眼前发黑,觉得自己头顶上那顶官帽都快要戴不稳了。 “她竟真有这本事。”丁守信脸色发灰,连灌了几口茶水才把邪火给压了下去。 丁永良哭丧着脸说:“有这样的通天本事,却是藏得这么深,也不知秦家是在搞什么?” 丁守信冷静下来后,道:“只怕秦家也不知她的本事如此大,人脉如此厉害,否则,怎么会让几个爷们在西北吃土?” 丁永良被提点,脑子灵光闪过,道:“秦家人不知,可她哪怕有这样的人脉,也没做什么。爹,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对秦家的情分也没那么深,毕竟她自小就离家入了道门了。” “十有八九了。”丁守信也想到这一点上了,不安稍微降了些,道:“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情分再浅,她也不会对秦家置之不理,从这次咱们家吃亏就窥探出一二了。” 丁永良神色萎靡,道:“咱们家可算是把人得罪透了。” 丁守信哼了一声:“都怪你三婶那蠢婆娘,眼皮子浅得很,搅家精,尽撺掇着你祖母,把家里嚯嚯得乌烟瘴气。这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原罪,一点小营小利就上头了,不知所谓。你以后的媳妇,定不能寻这些。” 丁永良苦笑,道:“爹,若是没有之前的事,咱们运作一二兴许还能讨个高门贵女,如今因着秦家事,咱丁家的名声,实在是……而我,也尚无缘这次科举。” 他的学问并不算极好,老师都说让他再等三年,所以也不去这次科举,他不过区区白身,丁家又得了个忘恩欺师的臭名,哪个高门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别说他了,妹妹们都未必能寻到真正的如意夫婿。 三叔家的弟妹还小,尚未到说亲的时候,倒是他们大房,真是被连累得彻底。 丁守信的脸色越发难看,眼下他只能拼了命的往上爬了。 “想来她不会再下什么黑手,但咱们也肯定巴结不上,但求别再交恶。那个清平观启观,你亲自去添香油捧场吧。”丁守信黑着脸说:“别的事,此后慢慢筹谋。” 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到了清平观以焕然一新的门面重新开门迎香客的时候,秦流西作为少观主也亲自在道观主持,不但看到了曾经受了她救治的人大力捧场,还看到了丁永良,笑成一朵菊花,满脸讨好。 “这位丁公子,倒是能屈能伸,就是运道不怎么好。”秦流西轻哼着说。 赤元老道一敲她的头:“适可而止,别过分打压世俗之人,你腿还残着呢。” 秦流西看一眼还没能好的双腿,不满地道:“我也没做十恶不赦的事,救司家女,等同救了不少百姓,算是行善吧,它还让我残这么久,贼老天对我不公!” 轰隆。 百姓们抬头看天,怎么忽然响雷了? 秦流西黑了脸。 赤元老道幸灾乐祸的道:“为师打小就教你,嘴巴要善良,别老怼怼,得警告了吧!” 秦流西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听您的。我腿残着,身心都受到了伤害,得养着,就劳烦您老和观中诸位师弟挣香油钱了。” 让它警告,让您逼逼,嘿,我就任性,撂挑子! (本章完) 第500章 少观主她好颜色 二月,春风似剪刀,部分冰雪融化后,风吹在人脸上刮得生痛。 清晨,两辆马车跟着入城的百姓后头排队进漓城,身则还有六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跟着,引得不少人张望探究,这是什么大人物要入城么? 城门小兵接了身份文书手令查看一番,很快就放行,使得另一边的小兵走过来问:“啥来头啊?” “东边来的,别问了,咱们惹不起就是。”小兵翻了一下手,露出对方随着文书送过来的一小块银角,笑道:“回头咱哥们喝酒去。” “得嘞。” 而前面的马车内,一个老者碎碎念地道:“少爷,要是见了少观主,您可耐着些性子,多挤些笑脸,别把人给得罪了。” 眼前这老者,就是之前陪着东阳侯来的老仆,如今他又陪着瘫痪已久的小少爷来寻秦流西治病了。 岳定靠在车壁上,双腿平放着,被一张毛毯盖着,听了这话皱起眉道:“关叔,你这话从出发说到现在,我都能倒背了。” 老仆道:“老奴这不是怕你暴脾气上来,吓着人家小姑娘,您可记着了,不管少观主多大的本事,人家也是个姑娘家,不是您手下那些糙老爷们,得耐心。还有,老侯爷的话您可记得不?真要是治不了,能把人给勾搭上,不是,能让她心悦于您,也是大功一件。” 岳定阖上眼:“……”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治腿的,还是来当个门面泡妹儿的工具人,治不成就捞媳妇,像什么话? 再说了,人家好好的一姑娘,又是个有本事的,哪里会脑子不清醒的看得上一个残废? 且看看从前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他身上的世家小姐们,如今谁不是躲着他,生怕被他瞧上? 岳定的手搭在没有知觉的腿上,自嘲一笑。 他残了快两年,看过的名医无数,谁都没让他重新站起来,这个所谓的天师,医术真的可以吗? 岳定不想相信,但想到爷爷如今精神矍铄再不受双腿无力困扰健步如飞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生起一丝期待。 可以站起来,谁又会甘愿当个废人呢? 他才二十三岁。 之前东阳侯在漓城的时候,想着孙子还得来,所以早就在漓城置了一个环境清幽的二进小院,请了一对五十来岁的仆人在这看顾着,如今岳定他们到了,倒不需要另外寻住处,一进来就可以有热饭热菜吃了。 “少爷,用过早膳后,您先歇着,老奴亲自去拜访少观主,看她可在。”老仆有些心急,看岳定的脸色并不太好,脸上还有青渣胡子,看起来就挺不修边幅的样子,便对一旁的小厮道:“乐水,回头打了水来伺候少爷修修脸,不能整这么一副见人。” 岳定眼皮抽搐。 乐水也是有几分异样,关叔这是嫌弃少爷邋遢吗? 这形象,挺爷们的呀! 老仆说道:“那位少观主,是个好颜色的,就喜欢清清爽爽漂漂亮亮赏心悦目的孩子,少爷您这模样,有点憔悴了,未免瞧着不美。” 岳定:“!” 他是来治腿的,不是来卖色相的啊! 看到岳定变脸,老仆也有几分不自在,讪讪的道:“老奴先走了。” 他也不想的啊,秦流西这人的性格可不是那种软萌心善的,你有病她就给治,那是不可能的,你也休想以什么出家人菩萨心肠这样的话来要挟绑架她,她是一点儿也不受。 那位的性格,就是行事凭喜好,用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绑架她,还不如靠脸。 岳定有些心累。 关叔变了,娘了吧唧的。 老仆带着两个护卫,拉了半车的土特产赶到非常道,一进门就看到陈皮和万策两个孩子在说话。 “小陈皮,小万策,新年好啊,老朽又来了。”老仆笑眯眯地走进去:“可还记得我?” 陈皮起身,拱手一礼:“老伯,新年好,您竟是这么快就来了。” 万策也行了一礼,看了看他身后,笑问:“老将军没来?” “本就说好了,这次是带我家少爷过来的,今儿刚到,如今在家中歇息,稍微拾掇了再前来拜见少观主。至于老主子,就得镇守阵地啦。”老仆一边解释,一边从怀里摸出两个红封来递给二人:“这年是过了,但也是新年,一人一个红包,讨个新年吉利。” 要不怎么说,大户人家里的下仆可会做人,这年过了,也不是什么亲厚的人,人家也给红包。 陈皮姐弟跟着秦流西多年,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贵公子,但秦流西却从未亏待过他们,甚至寻常人没见过吃过的好东西,他们都尝过,见识是有的,也不缺银子,甚至觉得银子对他们来说,好像也不顶什么用,因为他们也不要置办些啥,秦流西都会给。 眼下老仆发红包,他心里也欢喜,因为人家有心。 “谢谢老伯。” 万策看陈皮接了,也接了过来,感到红包不是银角倒像是银票,心想这可真是大方了。 如今大灃的银票,面额最少的都是十两起步。 “皮哥,我去叫少观主。”万策笑道。 老仆立即道:“少观主如今也在呢?哪能让她来见我,我过去就行。” 他刚要动,秦流西便被滕昭推着从内堂出来,笑道:“我掐指一算,有故人来,果然不错,您老好啊,老将军可好?” 老仆看秦流西坐着轮椅,惊愕地问:“您这是怎么了?” 咋翻个年,残了? “暂时行动不便,中了五弊三缺的残,不碍事。”秦流西解释。 老仆松了一口气,道:“您这可吓着我了。托您的福,我们回去一路顺利,老将军身子骨也强健,没半点不适。这不年一过,就催着我和少爷上路前来了,今儿早才进城,想着修整一二就过来求诊。来,新年吉利,都发个红包,顺顺利利的。” 秦流西道:“大可不必如此,之前说好了他来了我会尽力看诊,不会言而无信。” “这个我晓的,这不是你们都是小孩儿吗,这红包也是我代老将军发的,压岁钱。”老仆笑着说。 秦流西只得接了过来,老仆寒暄了几句,约定午后再陪岳定过来,便留下一地的土特产走了。 讲一个昨夜恐怖梦:梦见手上不知碰了啥,然后手背不停地长出虫子,铁线虫那样的,手指长不停蠕动,扒掉又长,折断又长,密恐症发作,浑身发寒,死活强迫自己醒来,这是梦! 特么幸亏是梦,不然你们今天肯定看到断更,因为吓晕!厥!了! 于是,我又有了一点素材,你们猜,我会不会为此写点什么?! (本章完) 第501章 残废治残废? 秦流西见到了东阳侯唯一的孙子岳定,只是,他是不是打扮得太隆重了些? 一身黑色玄衣锦袍,衣袖领子都以金丝勾着祥文,袍角还绣着一只想要翱翔的飞鹰,十分威武,腰间缠着一条暗红织金腰带,悬挂着莹润的玉佩,头发梳了起来,用镶嵌红宝石的紫金冠束着,端的是贵气。 岳定天生就是军中人,浓眉大眼,眼睫毛浓密且长,麦色肌肤,双眼炯炯有神,藏锋卧锐,浑身散发着属于男人的雄性气息,哪怕他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也丝毫没弱化他强悍刚毅的气质。 虽然打扮得像只开屏的孔雀,但这是个真男人啊,俊,帅,飒,荷尔蒙爆棚! 东阳侯倒没有骗她,确实是长得不错,家世也好,确实是个宝藏金龟婿。 真的好刚! 老仆看到秦流西眼里露出赞赏和笑意,吊着的心算是松了下来,这神色,稳了。 再看自家少爷,额? 岳定盯着秦流西坐着的轮椅,脑子是空的,内心是崩溃的。 爷爷和关叔从没说过,这个不求少观主也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疾,那眼前的是? 一个残废给他这个残废治残废么? 这可真是离谱他娘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岳定感觉自己被爷爷和家中老仆坑大了,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一路颠簸,对方竟也是个瘸的? 他的脸都黑了。 老仆看他脸色不对,咳了一声,道:“少爷,发什么呆呢,这位就是不求少观主。” 他站在岳定旁边,手放在他轮椅上方,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心想,打个招呼啊。 岳定抬头,看向秦流西,对方的面容并不柔媚,倒显得英气,又是一副青衣道髻的装扮,看起来更不显女气。 而她的眼,很漂亮很好看,仿佛能洞穿人心,只是现在,眼中带了几分兴味。 她是个姑娘,还是年纪特别轻的姑娘! 岳定在内心强调了这一点,板着脸拱手行礼:“在下岳定,见过少观主。”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坐着的轮椅,但垂眸随即就瞥见她的腿,不禁移开了双眼,不知她是因何而残?看她没有半点阴郁烦恼,是完全不在意吗? “小将军莫不是在想着我区区一残废,如何给你治残废?”秦流西揶揄地笑。 岳定脸上一热,有些尴尬。 老仆也才反应过来,一拍自己的脑门,懊恼地道:“瞧老奴这记性,都忘了说。少爷,少观主不是您想的那样,她这残,是中了道门那个啥五弊三缺的?” 五弊三缺? 岳定从小就习武,被东阳侯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也是打小就混在男人堆里的,对于神佛之类的东西是从来不信,他也从不进寺庙道观参拜,一来不信,二来他也忙着习武练兵,没那时间。 所以,也不明白道门的规条,这五弊三缺是什么东西。 “没错,我这是受了天罚,残着玩的,说不准明天或再迟些,我就能站起来了。”秦流西笑着说。 残着玩的? 这话可真气人! 岳定嘴角微抽,问:“天罚么?” 你怕不是在逗我,说天罚,还不如说你在哪磕着碰着了。 不过他也知道彼此不熟,不好无状。 秦流西浅笑:“就是有那么回事,做了些被天道规则不认同的事,自然得受罚。道门中人便是如此,自有天道约束,好比世俗中人,不也有律法规条约束?否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岂不乱套?” 听着有几分道理。 “手递上来吧。”秦流西推着轮椅坐到案桌边上,示意他伸出手放在药枕上:“我看看你的病。” 岳定一愣。 老仆大喜,看少爷傻傻的,亲自把他的袖子撩起,并抓着手放到药枕上。 岳定看到秦流西那带着兴味的眼神,双颊有些烫,道:“关叔,我的手没残。” “静心。”秦流西轻喝,双指已经搭在了他的脉腕上。 岳定见状,也不再多言,静下心来,只看向坐在对面认真扶脉的姑娘。 秦流西扶过脉,又换了一手,始终没说话,岳定刚要问,她便对身旁的滕昭道:“昭昭,你也帮小将军扶个脉。” 滕昭一怔。 岳定他们也是黑了脸,秦流西本就小,滕昭更少,却叫他扶脉,这是在戏弄他吗? 站在门边的护卫都想要冲进来了,可又紧记着老仆的吩咐,在这里,就是龙也得盘着,别整事惹得少观主不快,一切以少爷的诊治为准。 可这是在认真诊治吗? “师父?” “让你扶就扶,难得眼前有这么个是瘫痪之症的病号,多看看。”秦流西看向岳定:“放心,一会我会与你说。” 岳定忍气功夫也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可看着都可以要当自己儿子的小鬼头给自己扶脉,他就觉得很离谱。 滕昭已经把手指摸上岳定的手腕了,感受到脉象跳动,他看向岳定道:“小将军的脉急而快,当平复一二,否则摸不准。” 岳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敛息。 滕昭其实早就已经学扶脉了,现在摸了岳定的脉象,有些迟疑,但仍是磕磕碰碰地说了:“脉沉细涩,筋脉无力。”他在秦流西的注视下,额上已经渗出了一丝汗,道:“师父,我只能探到这些。” 秦流西赞许地笑,道:“为师探到的也是如此,你的辨症方向是对的。” 岳定看向二人,心想真不是唱双簧? 滕昭被夸,倒没有得意,而是皱着眉头问:“筋脉无力,是因为他肢体关节不可动的缘故?” “自然是,瘫痪是指肢体软弱无力,肌肉弛缓不收,而四肢不举,筋脉关节无力,不可动者,谓之摊。他的脉象沉细而涩,经络不通,则淤血积滞下沉不通,再有内伤沉积,自然不可动。” 秦流西看着岳定道:“我看你脉象,虽有郁结,但也并不严重,至少不会达于心而使情志不遂更为阴郁,这一点做得很不错。我有些好奇,你对于你身上这瘫症并不完全意志消沉,是怎么想的,听老将军说,你是因伤而瘫,方便说一说?” (本章完) 第502章 没说不能治 岳定自瘫痪以来,也看过无数的名医,如今听了秦流西的辨症,里面一些医术的行内词他也听得懂,和那些大夫辨的相差无几。 而不同别的大夫小心和怕他对瘫痪有郁结,秦流西很大方,该问的就问,很是平静,仿佛这就是最平常的一个事,并不因为你瘫痪而带着同情和惋惜,让人焦躁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对方问得平常,岳定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轻描淡写地道:“是伤着了,当时一场海战,那个海盗头子身手不错,我中了他一掌,当时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我也趁机抹了他的脖子,得手后当时我没注意,后脊椎骨猛烈撞到船下炮筒上,当场就昏迷,醒来后下半身便没有知觉。近两年来,一直遍寻名医无数而不得治,我想着就这样了。” “小将军倒看得开,就没觉得不甘?”秦流西挑眉。 岳定的眼神扫过去,淡淡地道:“不甘自然有,我才二十出头,就不能再上战场,换谁都不甘。可像我们这样的将士,从入伍后,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过活的人,早就想过无数种可能,残疾也早已算在内,只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老仆红了眼眶,几个护卫也是满脸肃然。 秦流西目露激赏:“小将军的心胸果然如大海一般开阔。” 岳定露出一丝苦笑:“也没你夸的那么好,真被大夫批断此生只能靠轮椅时,我也愤怒过,也彷徨过,也问过苍天,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满腔抱负,就因为不良于行而不得施展,要我如何能宽心。尤其看到我爷爷双脚也逐渐萎症无力,那种不甘更达到了顶点。” “可你挺过来了。” “是。”岳定说道:“祖父老了,我并不想他为了我而更伤神,再仔细一想,残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留得命在,了不起就是退下来,生个小子,再教一个能打的小将军来。” “说到这,你无知觉,是腰部以下无知觉,我作为医者,且放肆一问,你那方面可正常?”秦流西问。 众人一愣。 岳定也是怔愣,待想明白她这话是何故时,一张脸滚烫,变得紫涨通红。 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咳嗽的咳嗽,无语望天的望天。 她也太直白,也太大胆了! 岳定更有几分羞耻,你还是个姑娘吗? “这和治疗有相关吗?” “自然有关啊,功能尚正常,就是瘫痪了治不好,也好歹还能成亲生子。若不行,那肯定是极严重了,等同你整个腰部以下全无知觉,麻烦大了。”秦流西面不改色地道。 岳定黑红着脸,几乎从齿缝挤出两字:“托福,正常得很。” 真要是那处都不行了,他怕是生无可恋了。 秦流西点头:“那行,上榻吧,我给你检查一二。” 检查,哪里? 岳定没敢动。 老仆却已经让护卫前来帮忙。 “你别一副看小流氓的眼神,我只是查看你的腰部。”秦流西饶有兴味地道。 岳定:“……” 他被抬到小榻上,又听着秦流西指示护卫帮他宽衣,翻转。 岳定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任人宰割的一天,不禁闭上了眼。 秦流西来到榻边,撩起衣摆,触摸到皮肤肌肉,道:“他的皮肤薄而枯,肌肉瘦削。” 众人不解,却见滕昭在一旁拿了小本子在记录病症,不由大开眼界。 秦流西摸着尾脊骨,一边用巧劲按压:“可有痛感?” “没有。” “腰椎麻木无感,不知痛痒。” 她一边说,滕昭一边记录,看的老仆和护卫大为惊奇,这样的诊治有别于从前的大夫,好像更严谨一些。 秦流西又按又压的,时不时还用巧劲,一路来到双腿,撩起裤腿,看到那双腿,眉头皱起。 老仆看了,心不禁提了起来,问:“少观主,怎么了,能治不?” “麻烦大了。” 老仆心直往下沉,都有些摇摇欲坠了,眼眶发红,她也没办法吗? 岳定同样失望,看她说得头头是道的,还以为有希望呢,也是,她年纪才这么点。 秦流西道:“双腿肌体萎缩变形。” 滕昭记下,适时问了一句:“师父,萎缩的话不利治疗?” “自然是,肌体萎缩变形首先得恢复,否则就是治好了,这腿也是无力支撑站立的,因为肌肉不行。”秦流西头疼地道:“如此一来,得先把这萎缩整治好了才能往下治疗,无形中拉长了治疗的时间门,好麻烦。” 老仆一激灵,道:“少观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说我家少爷这瘫痪还能治?” “我没说不能啊。他是由外伤引发的脊背神经受损而引致的下半身瘫痪,以针灸药浴疗法就可治,和老将军的治疗差不多。另外你们看,他的双腿因为长时间不动变萎缩了,治疗之前得先把这萎缩给调理正常,才能正式治疗,所以时间门长,不就麻烦么。” 众人:“!!!” 这算是什么麻烦,能治的话,十年二十年都不麻烦好吗? 一句能治,简直是峰回路转了。 老仆激动不已,哽咽地看向岳定:“少爷,您看,少观主能把您治好的。” 他忍不住老泪纵横。 岳定双拳紧握,眼中迸出光彩,强忍激动问:“少观主说的时间长是多长?” “看你身体素质了,快就两三个月,慢则半年?不好说,反正不会超一年。”秦流西看向岳定那腿,肌肉已经萎缩变形,是一点力都支撑不了的,便气道:“要不是这腿肌肉萎缩了,能更快些。你们寻了名医无数,怎地一个人都没告诉过你们,这腿得每日按摩保证血气运行么?” 腿肌体萎缩,会更导致下肢神经受损,从而偏瘫更重,恢复也更慢,试想想,一双腿都没肌肉力量支撑了,就是让你有知觉了,能有力站得起来么? 岳定没听到秦流西的吐槽,脑子一直回转着她的话。 快则两三月,慢则半年,不超一年。 岳定脑中如烟花炸开,绚烂无比,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话了! 看资料顺便看了些腿萎缩的图,妈耶,我感觉还是说做梦好,我天天做梦,有些记得特清楚! (本章完) 第503章 蛟珠被人摘了桃子 虽然在秦流西那里感受了一转何为极速高低起伏,但所有人都不在意,只要小将军的瘫症能治,他们能受更猛烈的刺激。 而且,所谓时间长,不过是她认为的时间长,他们半点都不觉得,就当在这好山好水之地休养生息好了。 老仆看着岳定略显变形的腿,搓着双手问:“少观主,那什么时候才开始治?这萎缩当如何治?” “推拿加针灸疗法,另外泡药,保证血气运行起来,食谱上也得精细些。”秦流西让陈皮取了专门炼制的经络油来,倒在手上,道:“我先推拿看看。” 她刚要上手,又睨向岳定,说了一句:“我可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啊,就是治疗。” 岳定尴尬不已,道:“在下不敢质疑少观主。” 秦流西这才上手,经络油都是能舒筋活络的,再加上推拿手法,可以把积滞淤堵的经络给推开,而穴位和巧劲,也都是极讲究的。 老仆他们不错眼的盯着,明明她的手极小,好像起不了劲似的,可推在岳定的腿上,很快就红了。 岳定的腿并没有知觉,可奇怪的是看着她的手在腿上游走,他仿佛感到了经络在她使巧劲之下在舒展开来。 岳定不禁看了秦流西一眼。 对方很认真,没有半点旖旎和羞涩忸怩,她就是在做寻常大夫对待病患该做的事。 岳定别开视线,默默地看着她坐着的轮椅上。 真是神奇,他竟被一个残废治疗残废,若说出去,所有人都会笑吧? 岳定自己也笑了。 察觉到看过来的视线,他又故作冷酷地板起了脸。 彼时,秦流西停下了推拿,擦了手,又开始扎针了,三阴交,足三里都扎上,飞针残影,众人都尚没看清,那针就已经稳稳地落在双腿上,针尾在微微颤动。 “留一会针。”秦流西来到案桌前,开了个泡脚的经方,又开了一张调理暗伤的经方,一张药膳方子。 “你的内伤虽然治好了,但五脏六腑本就相辅相成,从前积压下来的暗伤再遇上脊背神经受损,等同雪上加霜,经络寒滞,阴阳不调,更造成气血双虚,于瘫症不利。趁着治这萎缩,顺便也调理一下身体,把这体质调上去,待真正治疗时,事半功倍。”秦流西把经方递给老仆,看着岳定道:“这就跟不打无准备之仗一样的道理,所以得事事准备周全。” 岳定颔首:“有劳。” 老仆又问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比如食物和用药。 秦流西便又另写了一张注意事项递过去,可以说十分周全了。 这份周到,让岳定这一行人都十分感动和另眼相看。 这样的年纪,听说还是个坤道,果然比男大夫要更细心,太体贴也太周到了。 留针时间到,秦流西起了针,揉闭针孔,道:“明日再过来吧,闲了也可以让小厮帮着按摩一下,让血气流通,恢复也快些。” “是。” 老仆却是惦记那个道室,笑道:“少观主,我想让少爷去道室参道。” 他说着,取出一张面额千两的银票递过去:“这诊费暂时存着,不够了我们再添。” 倒识货。 秦流西对万策道:“你领他过去吧。” 岳定好奇那道室是什么地方,直到亲自感受过了,才惊觉对方的本事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 秦流西没在意他的想法,抓着两个徒弟讲述这个病例,让他们都记起来,这又让岳定的护卫们叹为观止。 这少观主也太厉害了! 老仆把岳定送到道室后出来,找到秦流西,道:“您要的那个蛟珠老侯爷已经遣人去打听寻摸,就是那样年份的蛟珠轻易不会有人拿出来,只怕要费些时日。” 秦流西笑着点头:“五百年的蛟,若非渡劫失败,都能历劫成龙了,它的蛟珠堪称圣物,自然难得更难寻,被人藏起作传世之宝也是正理。” 老仆松了一口气,就怕秦流西会觉得他们是在故意推搪而不给少爷治腿,便又说了一句东阳侯说过的话:“老侯爷说了,若真的难以寻来,岳家的东西,您想要什么就拿什么,还欠您一个人情,只要不是叛国谋逆大罪,他都允了。”最好是用少爷抵了,可惜她好像没看上。 秦流西眼睛一弯:“那就多谢老侯爷了。” 他们却是不知,东阳侯堪堪得知了蛟珠的下落,在一个小渔村一户世代捕鱼的人家里,可赶到那小渔村时,那户人家却说蛟珠已经被人拿走了。 “侯爷,小的如有半点假话,必不得好死。蛟珠乃是我隗家传世之宝,却是在我这一代保不下去,被我那孽子给拿去换了前程,真是家门不幸,我愧对列祖列宗啊。”姓隗的老者被小孙子搀扶着,拄着一根木头拐杖,老泪纵横。 “谁拿走的?” 隗老头擦了一下眼泪,说道:“侯爷,取走蛟珠的是安诚侯蒙家子,这蛟珠是他们准备送给圣人作万寿礼的。我本不想应,可不给,我们一家子就没活路了,只怪我那孽子守不住这秘密。” 东阳侯的脸色越是难看。 安诚侯出了一个蒙贵妃,还生了一个小皇子,甚得圣心,以至于蒙家行事很是张狂嚣张,就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抖起来了。 只是近小半年,也不知是圣人要平衡后宫势力,还是别的,又让一个雪贵人上位出头,很是分薄了蒙贵妃的一分宠,如今那雪贵人无子,却是连跳两级,都成雪嫔了。 若叫安城候进献了这个五百年蛟珠为万寿礼,岂不又叫蒙氏更进一步? 这不行啊。 且不说那蛟珠是秦流西想要的,那蒙氏还和她本家有仇呢。 东阳侯恨得不行,就来迟一步,叫姓蒙的摘了桃子。 “他们走了几天了?” “我算算,也有五天了。” 东阳侯立即转身上马,思索着要怎么把这蛟珠给拿回来,换不了,那只好动一下非常手段了,反正他必须要拿到蛟珠。 “去请缪先生来与我汇合,动作要快。”东阳侯吩咐亲兵去请自己最得力信任的幕僚,他则快马去截蒙氏的人。 第504章 她的厉害靠实打实的本事 秦流西还不知自己想要的蛟珠被人摘了桃子,一门心思给岳定推拿针灸腿萎缩变形,如此十天后,他的腿部肌肉正常了,而她也终于受完了天罚,才开始真正给岳定治疗。 这才为了方便他针灸后可以泡药,她来到了岳家在漓城置办的小院, “你瘫痪也快两年了,便是针灸恢复知觉,此后也需要慢慢的恢复,不能急。”秦流西对岳定道。 岳定冷峻的脸勾了笑,道:“我不急。这十日推拿针灸,我也感到了不同以往的舒坦,我相信凭着少观主的医术,终是会让我重新站起来回到战场上。” 他也不是在说漂亮话在哄秦流西,这阵子她给他推拿针灸,又加以药物为辅,他自己虽然不能动,但按着她给的药膳吃用,再让小厮帮着按摩,闲了还和护卫对练,最重要一点,每日在非常道的道室参道一小时,他身心都松快多了。 眼下,他就是除了腰部以下的腿不能动,身体素质都极强健,筋骨有力,脸色也更好看了。 他看着秦流西站立如松竹笔直,心想他也可以的。 “你能配合就行。”秦流西很满意病患态度,做大夫的,最怕遇到那些事儿多还不配合的病患,大夫卯足了劲去治疗,他却使劲的作,不懂还要装懂胡来的更是烦。 所以像岳定这样配合的病患,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自己加强锻体,就很让秦流西满意。 老仆在一旁问道:“少观主,可是需要我们做什么?” “把药浴准备好就行,其他的你们也帮不了。治瘫症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次治疗,针灸推拿少不了,药浴亦是一样,哪怕在治疗过程中,小将军还如之前那般加强锻体,强健筋骨,对恢复也会更加有利。针灸会给你疏通阻塞的经络,推化积滞的淤血,使血气更为畅顺,固本培元,至于针法步骤,我就不费唇舌和你说了,反正说了你也听不懂,还是你要听一听?” 岳定本是做好了听的准备的,乍然听到秦流西这话,又不好意思听了,道:“不方便不说也罢,如你所说的,我也听不懂。” “也没啥不方便的,那我就说说吧,也好安一安你的心。针法以烧山火为主,因为此针法灼热,能更好的刺激你的肌体神经,再取通督调神针法,《素问骨空论》有云,冲任督三脉皆起于胞中,一源而三歧,可见督脉与足太阳经和肾心经络都有紧密联系。所以,任督二脉通则通百骇,用这针法能使经络疏通,最后以平补平泄之法去行针,固本培元,正元气。” 岳定:“……” 果然听不懂,听着就很复杂,也很神乎的样子。 老仆则很捧场地夸道:“少观主真乃神医也,这些针法莫非是你独创?” “并不是,都是拾人牙慧,学的。我独创的针法,只救死人一口气。”秦流西咧嘴笑。 咝。 不知谁抽了一口凉气。 秦流西让护卫们下去,只留了老仆和小厮,她自己身侧则有滕昭跟着。 打开针包,金光闪闪的针具落在岳定等人眼里,不由惊呼出声。 乐水惊恐地道:“这针,好像和平时那些不同。”有些形状还似刀。 “自是不同,平日的是银针,而这些则是金针,且都是特制的,要比平时的粗长,当行针刺时,刺激的痛感也会更为的强烈。”秦流西睨着岳定:“要不我怎么说这治疗会更痛呢,不过小将军应当也是忍得了的。” 不知怎地,岳定感觉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实在是她这话有点瘆人,再看那些长针,更觉头皮发麻。 真的很粗。 滕昭把针具消毒,秦流西则先替岳定推拿,又以灸片先行灸穴位,这还不算,她还唱起了祝由歌。 众人有些不解,忽然的,怎么唱起经文了,但当那些经文以歌唱出,众人浮躁紧张的心都松下来,变得淡定平静。 岳定本也有紧张,这一经推拿行灸,再听到这经歌,整个身体的肌肉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差不多了。 秦流西取了一支中针,先以烧山火的手法行针刺,在三阴交足三里等要穴留针。 岳定下半身本就失去知觉,因此这些针落下,也没甚感觉。 紧接着,秦流西又以督脉调神针法在脊中长强等穴位刺下,而这一次的金针也更长,下刺时她暗提内劲,全神贯注,以真气注入针内。 这就好比内功心法,一人为另一人注入真气打通任督二脉的原理一样,只是她以金针为媒介,也更为的刺激。 岳定身子微微一僵,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当真气注入时,他感到了一丝轻微的疼痛酸麻。 这个发现,让他喜不自禁。 因为瘫痪将近两年,他是没丧失男子功能,但下半身确实是没有知觉的,他还试过用匕首划过腿,也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但现在,有了。 “我感到了疼。”岳定激动地说。 “比我想象的效果要好些。”秦流西浅笑。 老仆和小厮激动得想要绷起,确是按捺住了,怕影响秦流西行针。 使用了真气,秦流西的额上已经冒出一层密汗,脸色也略有些白,滕昭拿了干净的手帕替她擦汗,抿着唇看着她行针的手法。 行针需要极高的注意力,尤其有几针是落在死穴上,秦流西也不敢托大,在这个时候给滕昭讲解,因为涉及死穴,是一点都不能错的,更不可疏忽,否则,多刺一分都有可能会致人死亡。 她是在救人而非害人,教学的时机有很多,也没必要拿病患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秦流西专心致志,在所有要穴都灌注真气下了针后,那些针尾在齐齐蜂鸣颤动,看得人叹为观止。 落下了针,仍需留针,秦流西此时已是脸色苍白,嘴唇也略显干枯了,身体更因为费力而晃动了一下。 “师父?”滕昭有点担忧。 老仆他们也有些紧张,他们看着简单,但看秦流西的脸色才知针灸是极费心神的,而厉害,也不是吹出来的。 她的厉害,靠的是实打实的本事。 秦流西摆摆手,吩咐滕昭道:“用那香灸,你给他灸穴。” “嗯。” 岳定看过来,抿着唇,这救命之恩他自己承担了。 针法都有,治疗我瞎写的,别信,唯一信的是,针灸好疼且恐惧,针多了的我表示怕了怕了~ 第505章 我和蒙氏天生犯冲 在岳定留针的时候,秦流西休息了一会儿,还不客气地喝了一盅参鸡汤后,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针灸看似简单,但认穴要准,行针法时注意力还要高度集中,像现在这样治疗瘫症,更费心神,但凡体力不够,精气神不够,都不能完成行完针。 要不怎么说有些大夫行过针后就力竭呢,实在是费神费力。 再严重的,还会费精气,行过针后直接吐血,当然,能使大夫力竭吐血的针法必然很繁复又费力了。 留针时间到,秦流西上前取了针,撤去香灸,看向岳定,问:“感觉如何?” “腿有轻微的痛感。”岳定诚实地回话。 “正式治疗才第一天,你就有感觉,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开端,身体恢复不错。不过接下来,随着施针的次数多了,你会觉得越来越痛,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不过那是好事。” 岳定听了就道:“我很期待。” 秦流西闻言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你不会期待的。 岳定还看不懂这个笑容,直到连施四天针后,他看到针具就莫名发抖,实在是太疼了。 而针刺的疼还没缓过来,再浸入特配的药浴,感觉身体就像是在受千刀剮着,大开大合的疼,饶是他一个常年习武的大男人都觉得煎熬,痛不可耐。 可这痛感越是强烈,岳定的嘴就咧得越开,因为越是疼,就代表他的知觉恢复得越来越好。 如此岳定在虐中带爽的水深火热之下过了七日,他的腿已经可以伸缩弯曲了。 这可把所有人都激动得泪流满脸。 岳定自己也是鼻子发酸,腿部活动自如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恢复挺不错的,再有几日应该就能站起来了。”秦流西扶了脉后就笑着让他去泡药浴。 老仆和乐水推着岳定去净房,如往常一样泡浴。 乐水激动地道:“少爷,少观主说再有几天就能站了呢,这也太好了。她之前不是说快就两三个月就可以痊愈,慢就半年,奴才瞧着,怕是真就两个月就能像从前一样了。” 岳定心中欢喜,却故作沉稳,道:“别太得意了,才有起色呢,如此忘形就叫人看了笑话。” 乐水憨笑地挠挠头,道:“奴才这确实喜形于色了,就是高兴。” 岳定摸了摸已恢复知觉的腿,他又何尝不高兴? 乐水看老仆神色有些忧虑,不禁问:“关叔您怎么了,少爷恢复得不错,您瞧着怎么有几分发愁?” 岳定也看过来,眼神带着询问。 老仆道:“我是发愁少爷的诊金。” 两人一怔。 “当初老侯爷恳求少观主的时候,她就开出了诊治的要求,是一颗五百年蛟珠。如今打听到了下落,可却是被人捷足先登,还换不回来,少爷,这可怎么跟少观主交代?” 岳定的喜色敛下来,这事他们也是刚刚知晓,是祖父身边的亲卫亲自过来说的。 不管这蛟珠叫谁得了,但他们拿不到,就是他们的问题,也是他们无能。 “明着说吧。”岳定沉声道:“那蛟珠确实难得,蒙氏深知这一点,借此要挟,岳家不可能应允。明着和她说,看她是什么意思,总不好隐瞒。” 老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乐水愤恨地道:“那蒙氏仗着一个蒙贵妃得宠,真是不知好歹,如今储君未立便如此霸道,要是圣人真立了她的儿子,岂不上天?” “乐水,慎言!”岳定瞪他一眼。 乐水抿了一下嘴,在心里把蒙氏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一府的坏根。 收拾妥当,几人重新回到花厅,秦流西正和滕昭说着医理,见他们来了,便停了交谈,递过来一张经方。 “如今治疗有一段时日,也初见成效,我换了一张经方,此后就按着这方子吃,锻体不能停,腿能伸缩了,可以多动一动,适应一下,毕竟你也有近两年没动了。” 乐水接过经方。 “那没事,我们先走了。” 老仆连忙留着她:“少观主还请留步,老朽有事相告。” 秦流西眉梢一挑,又坐了下来。 “是这样,之前少观主与我们家老侯爷商定了想要那蛟珠作为诊治少爷的条件,这蛟珠,经过打听,已是有下落了。” 秦流西眸子半眯:“怎么,这蛟珠被人抢先得了还是已经废了?” 乐水惊讶:“您怎么知道?” “自然是你们的表情告诉我的,说到这蛟珠,脸上是没有半点喜色,反有愧疚,必然是蛟珠没了。”秦流西道。 岳定露出一个苦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倒不是没了,而是叫人先得了,此物在一户世代打渔的渔民家,世代流传,却不想被主家的儿子泄露出去,用以换了命和前程。” “谁拿到手了?” “是安城候府,也就是蒙贵妃的娘家蒙氏,他们得了此宝,想进献给圣人作万寿礼。”岳定沉声道:“祖父亲自追上去,和蒙氏子交涉,愿出十万两白银换此珠均被拒绝,对方想的是十万两白银不够,得要我岳家将来支持蒙贵妃的五皇子为储君。” 老仆紧接着道:“岳家世代守护东海,岳家水师虽威名赫赫,却是从不参与皇储之争,一向忠于皇帝,他们这是借机要挟。老侯爷自是不会应下,所以……我们实在愧对少观主您。” 秦流西轻敲着桌子,呵呵两声:“又是蒙氏啊,它是和我天生犯冲啊。” 去年秦家出事,蒙氏也插了一手,使得秦家溃败,一家子分崩离析,妇孺直接回老宅,无形中让她背了一个大包袱。 如今她要的蛟珠,又叫蒙氏给先得了,不是天生犯冲是什么? 她不高兴了! 岳定道:“关于此珠,祖父遣了最信任的幕僚亲自前去和安诚候交涉看能否换来,也让人另外打听可还有别的蛟珠。只是,怕是希望渺茫,毕竟五百年份蛟珠,堪比圣物,委实难得。若是最终结果没有,我这条命就是少观主的。” 老仆和乐水一惊,这许诺,也不至于吧? 今天是有加更的~ 第506章 我想空手套白狼 听了岳定的话,秦流西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我只是给你治瘫症,你却给我你的命,这买卖,怎么看都是我赚了,不对等的交易,你也干?” 岳定摇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初我祖父既然应允了你,把蛟珠寻来作为诊治代价,如今失言,那自然换别的。我不知那东西对你有何用,但既然你开口,那必然是极重要的。岳家家训在那摆着,忠于大灃忠于皇,也不可能为私事而叛皇叛国。思来想去,这人情,只有我自己能还,这命就是你的了。” 秦流西淡笑:“这蛟珠确实对我很重要,但知道了它的下落,我自会想办法取得。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你的命是我的,那就是我的了,好生保着这条命,别轻易就死了,除了我,谁都不能拿你的命,知道不?” 岳定一怔。 老仆见状,就道:“少观主,蒙氏气势正虹,您与之对上,也不知……” 秦流西哼的一声:“我倒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胆量得罪一个玄门术士呢。” “蒙氏行事阴险,这蛟珠就是他们引了那姓隗的渔民家儿子赌钱,欠了大笔赌债,先以赌债为由相逼,再以隗家所有人命为赔,后以富贵前程许诺,层层夹击,这才得了手。”岳定冷着脸道:“如此鼠辈,行事没有半点光明磊落,你也不必赌上自己的功德和他们对上。不是说有五弊三缺这样的规条约束着么,你拼上这一点与之对上,他们不值得。” “对啊,少观主再等等,看看繆军师能不能和那安诚侯能否交涉妥当,事后再谋。” 秦流西心中微暖:“放心,他们还不配我这么拼。”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在心底又骂了一遍蒙氏。 秦流西带着滕昭回到非常道,封俢跟大爷似的躺在院子的树上,看到她回来了就从树上跳下来,身子一转,大变活人。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啊。”封俢指控:“咋的,听小陈皮说你给一个小将军治瘫痪,完事了,那人呢?” “瘫症哪有一下子就能治好的,我是道医,却不是神仙,没有扎一针就能使瘫痪两年的病人起来活蹦乱跳的。有也是吹的,假瘫。”秦流西走进道室,问:“不过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趁着春闱热闹,搞个拍卖会?” “这不是想你这小没良心的?拍卖会来去就那些,无趣得很,让魅生守着就行了。”封俢说道:“不过这春闱确实热闹得很,听说三月中就会考殿试,到时候就会有状元游街,榜下捉婿。你要不要前去看个热闹?” “要去。” “嗯?”封俢正了脸:“真的?你真要入京?” 秦流西黑着脸道:“蛟珠让蒙氏的人给截胡了。” 封俢愣了下,问:“是那颗五百年的蛟珠?怎么回事?” 秦流西把岳定他们得来的消息给简单说了一下。 封俢知道蛟珠是她准备用以入药的,十分重要,便饶有兴致地搓着手道:“那咱们入京是要去抢劫?” 哎呀,这可比拍卖会有趣多了。 秦流西满脸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抢劫,亏你说得出,我是良民,怎么可能干这样有违律法的事?” 封俢呵呵一声:“要我提醒你一句吗,你十一岁就干过把人拖后巷套麻袋胖揍的事,跟谁装正道。” “一码还一码,那会儿是我年纪小,暴脾气。”秦流西道:“这蛟珠虽然是蒙氏不要脸使阴招得来的,但结果也算是买卖双方自愿,因果结成。这蛟珠,现在就是蒙氏的,抢是不可能抢的,我怕遭雷劈。” 天道这老儿,对她是越来越严苛了,真干这事,天罚怕不是直接降雷劈个外焦内嫩? “我不抢,但这蛟珠,我是必然要拿回来的。”秦流西道:“得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拿出来才行。” “你有法子?” “没有。” 封俢:“!” 没有的话,你说屁啊。 “先去了盛京再说,那个拍卖会,还没开就再延迟些,拿十瓶玉雪肌打包去拍卖,再让长生殿放出一个消息,今年明年玉雪肌都不再出售,断货。”秦流西说道:“如果蒙家来拍,直接让他们用蛟珠来换。” 封俢道:“你想用十瓶玉雪肌换蛟珠,当蒙家傻?” “我不想啊,我真正想的是空手套白狼!”想想就美妙。 封俢:“……” 那你说这个是为何? “我这不是懒得动脑么,以物换物也很公平啊。” “再公平,那也才是十瓶玉雪肌,蛟珠这样罕有的圣物,用作万寿礼,不知多体面,说不准大灃帝一高兴,给蒙家再升一爵。”封俢仍觉得不太可能。 秦流西却道:“你忘了,蒙家能起来,靠的是蒙贵妃,她在后宫得宠,蒙家就能荣盛不衰,不作死的话,升爵就是迟早的事。但一个人保持荣宠不衰,却不容易,毕竟后宫佳丽三千,要想持续得皇帝宠爱,段位不说,相貌身段就很重要,让堂堂皇帝只看你内在而宠爱你吗?别说笑话了!” 封俢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幸好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嗯,娘们吧唧。” 封俢怒:“你再怼我就干你啊!” 秦流西呵呵地撸了袖子,谁怕谁? 封俢换了笑脸,道:“我胡说八道的,当真就没意思了。” 秦流西没好气地轻哼,继续道:“两年不卖玉雪肌,宫里的女人最是紧张,蒙贵妃肯定也是其中一员,比起那些新鲜年轻的小美人,她在矜贵,也都是生了孩子有了些年纪的女人了,比正青春的小姑娘更需要玉雪肌保持年轻貌美。难得的寿礼可以有很多种,但让女人为保貌美的好东西,只有一个玉雪肌,你说她会不会为之要求蒙家卯足劲儿拍来?假如万寿节之后选秀,她怕是更迫上眉睫了。” 封俢想想,好像是这个理。 “这只是其中一个法子。另外的,到了盛京再想,说不准还不用白给她换了这玉雪肌。”所以,盛京她得去一趟,看有没有什么机缘。 这肯定不是手滑点错发布,它就是加更,为感谢宝子们赏红包赏票的持续加更!不接受反驳! 啊啊啊,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本章完) 第507章 区区邪术难得住小祖宗? 去盛京也不是说去就去的,秦流西手上还有个病号呢,所以也不急着前往,到时候要么借阴路要么用缩地成寸的阵法过去。 就在秦流西和封俢商量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熟悉。 像是那只熊。 秦流西快步走了出去,果然看到熊二满脸急色,在他身后,还有个侍卫满头大汗背着一人。 “秦姑娘,哎哟,少观主,救命啊,快救救景小四。”熊二冲了上去,差点就要把秦流西扑倒,被封俢一根指头就挡住了去路。 “说话就说话,别冲冲撞撞的。”封俢皱眉呵斥。 熊二看他一身火红衣袍,再往上看,入目是一张极尽俊美妖魅的脸。 娘哎,这男人妖里妖气的,比女人还要美呢。 这一想法才冒头,他就抽了自己一巴掌,看向秦流西:“少观主救命。” “怎么回事,你们还没走呢?”秦流西之前丢下他们就去给司冷月解咒,就一直没再见,以为他们是走了,怎地又出现了。 熊二说道:“没走,我们一直在宁洲游玩呢,这不是玩出事来了,你快看看小四,这阵子他可倒霉极了,喝凉水都塞牙,现在不知怎地忽然就昏迷不醒了。” 侍卫已经把景小四放在了铺子内的小榻上。 秦流西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他的面相变了,而且寿数也有变。 “这短命鬼是谁?”封俢瞅了一眼就问。 熊二怒目而视。 侍卫也是扶着腰间的缠剑,盯着眼前这人妖一样的男人,十分愤慨,此人嘴巴咋这么欠打。 封俢道:“干嘛,想干架啊?他都活不过五年,不是短命是什么?” 熊二脸色大变,青筋凸显,怒道;“你胡说!” “他没胡说。”秦流西给景小四扶了个脉,道:“景公子的面相变了,寿数确实不长了。” 熊二惊愕不已,踉跄着后退一步,惨白着脸说:“怎么会?他这身体不是好了么,还是少观主你救的啊,怎么就寿数不长了?” “还用说,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呗。”封俢凉凉地道。 秦流西也道:“他是被人抢寿了。” 抢寿? 熊二并不完全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都用上抢了,那肯定是被谁下黑手了。 侍卫着急地问:“抢寿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取了一支银针,给景小四扎了几个穴位,对方就醒来了,正好听到侍卫问这话,一时有些犯懵。 熊二看他醒了,扑了过去,一把抱着他嚎哭:“你说你怎么这个可怜命啊,明明该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这不是被下了蛊虫就是被抢寿,倒霉事都落到你身上去了,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呜呜。” 景小四被他一双大臂给箍得紧紧的,有点犯恶心,忍不住推他:“闭嘴吧,我寿没被抢完就先被你勒死了。” 熊二立即一松,紧张地看着他:“有没有哪里不好?” 景小四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秦流西,皱着眉问:“少观主,这抢寿是何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秦流西道:“你本来有七十多的寿命,如今被人以阴损术法抢了大半去,你就活不过三十,而抢你寿的那人本来要死了,现在寿数增长,不会死了。” 熊二再度惊得哭起来。 “哭什么哭,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看你长得跟头熊一样,却跟婆娘似的哭哭唧唧,丢脸不?”封俢看不惯,嫌弃地呵斥。 熊二怼了过去:“你懂个屁,小四是我兄弟,是我姑唯一的儿子,他没几年好活,我能不哭?你这人,生了一副好样,却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呸!” 封俢瞪眼:“区区邪术,能难得住小祖宗吗?你都知道带着他来找她救命,还嚎啥丧?” 熊二哭声一顿:“是喔。” 封俢白了一眼,呆子! 景小四都不想看这个表兄的傻样了,问秦流西可否知晓他这寿可是被谁抢去? “生辰八字报来,可以给你卜算一二。” 景小四连忙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也没忌讳有外人在。 封俢既然能看出他的问题,又是在秦流西这里的,必然是她信得过的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秦流西取了纸笔飞快推算,看着推演出来的卦象,道:“此人与你有些亲缘,却不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景小四的脸一沉。 “果然是他。”熊二咬牙切齿地道:“小四,说不准之前你身体内的蛊虫也是那女人下的,他们好狠毒的心,要你的命不成,现在还想要你的寿元?啊呸,不要脸!” 封俢睨着他们,道:“一听就知道是后宅那些阴司,世俗凡人,就是这样,惯会使些阴司手段。” 熊二怼了一句:“说得你不是凡人一样?” 封俢把整张脸怼到他面前:“你看看我这张从哪个角度看都只有美貌的脸,像凡人吗?” 熊二红了双耳,退后一步,他拒绝勾勾搭搭。 景小四看着秦流西道:“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多病,今年不过十岁,是他借我的寿吗?” “同父异母?”秦流西看一眼卦象,意味深长地道:“我说的有些亲缘,可没这么深哦。” 景小四愣住,熊二也惊愕,道:“不是那个装模作样的臭小子?” “亲缘也可以是堂兄弟,也像是你和他一样的表兄弟,或再远点。”秦流西点了一句,又重新拿起他的手,双指搭上去,另一手则是掐诀,默念太素脉诀,半晌才道:“我刚才以太素脉法给你探过吉凶,你没有嫡亲兄弟哦,你父亲,唯你一子。就是说,同父异母也没有。” 熊二嗷的一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浑圆。 这是说那小子压根不是景家血脉。 景小四他爹头顶长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爹哎,看他听到了什么惊天八卦,景姑父被绿了,不过好爽,要是捅到他面前去,看他还怎么有脸说和那女人是真爱? 熊二眼中燃起熊熊八卦之火,真想立即回京捅破天。 (本章完) 第508章 面相时时变 景小四被秦流西接连的消息给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好半晌,他才问秦流西:“少观主这断得准吗?” “相术是如此预示,你母亲早逝,你父亲续弦,我说的你们有亲缘,是你这个继母应该是你们景家亲戚,既是亲戚,那她的儿子与你也有亲缘呢,不深而已。”秦流西说道:“你寿命本过七旬,娶妻南边人士,生一对龙凤胎,官途上,你鲜有极大的建树,享的是祖荫,不过你儿子,为官清正,甚得民心,会是一朝砥柱中流。” 景小四的心突突乱跳起来。 熊二他们听了也是激动不已,却难得用了脑子,道:“少观主,您这批下的运数,是基于小四的寿没被抢才会发生吧?” 封俢睨过去,原来你也有脑子。 秦流西点头:“自然是,寿不长,一切都是空说。” “那他这寿被抢了怎么办,还能抢回来吗?这命运都被改变了。”熊二又紧张地盯着景小四的脸。 封俢便道:“傻不傻,你们能找到这里来,一进来,只要她点破了,这面相马上就会有变。” 这么玄乎的吗? 景小四:“这抢寿该如何才会术成?我除了这阵子倒霉,胃部有些不适,也没其它感觉。这晕倒也是胃忽然疼得不行,才会晕过去。” “对啊,一点征兆都没有,忽然他就倒下了,吓死老子了。” “但凡中了阴损的术数,又是和寿数命数有关的,术一成,所有的不幸都会降临到你的头上,倒霉,身体出毛病。而是不是胃部先出问题其实没什么关系,五脏六腑本就相辅相成,胃不好了,其余的脏器也会跟着出问题,也就是说,生机会慢慢地被蚕食。”秦流西解释道。 景小四沉默了一会,道:“那您可能看出我这次被抢寿和下蛊的是同一人做的?” 秦流西点点头。 熊二不解:“这不对啊,如果是那女人做的,她要抢你的寿,怎么会对你下蛊?” 景小四也有点不解,这样的话,不应该早早就留着他的命么? “应该是那孩子忽然发生了什么事。”秦流西再次解释:“蛊虫被破毁,身怀母蛊的人自会遭到反噬,这种反噬会落在自身,再严重一点,还会连累子孙后代。这就是别作恶,作恶必遭反噬,迟早的事。” “活该!”熊二一击掌:“我一看那女人就没好感,装成一朵小白花,其实比谁都黑,也就小四你爹瞎眼,当她是个一折就断的,呸。我真想看看他知道自己顶了一大片绿草时是个啥表情。” “少说两句吧,也不顾及一下兄弟。”封俢撞了一下他。 熊二抱臂,强硬地道:“渣爹人人得以唾之,自打他把那女人迎回来的时候,小四就当没这个爹。”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瞅了景小四一眼。 景小四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向秦流西拱手:“还请少观主为我破术。” 秦流西挑眉:“你倒是信我。” 景小四露出一个苦笑:“这方面我也不识几个玄门术士,便是能回京请金华观的,谁知我有没有那命回去呢?” “这术破了,施术的人会反噬,抢你寿的那人同样会得了天罚,如此一来,你也会九死一生。”秦流西看着他的脸提醒。 景小四的面相是根据决定在变,比如她点破了,他不会早死,而现在她再说破术,他的面相呈现的是会遭遇血光之灾,也就是说,哪怕术破,他可能会遭到追杀。 相面一术,就是如此的玄,根据人的命数甚至言行而千变万化,十分奥妙。 熊二有些惊惧,抓着景小四的手道:“九死一生,这也太惨了,小四,我们……” “没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少观主不是说了,九死一生,只要有一生,我的命数就是她说的那般长寿,儿女双全子出息。”景小四傲然地道:“你看连这样的邪术我现在都能躲得过,别的又算什么?” 熊二红了眼眶:“景进真他娘的不是个男人,你是他儿子,就算他不待见姑姑,也不该任人作践你。” “不提他。”景小四神色冷淡。 熊二背过身去擦了一下眼眶,双拳紧握,待回京后,他必得事无大小对爹说,景进太欺负人了。 景小四又问该如何破术。 秦流西反问:“知道是和你有亲缘的人,倒是简单,你可有他的生辰八字?只要拿出他的八字,两方一合,就知这寿数因果线有没有?” “难道知道生辰八字就能抢寿了?”景小四很好奇。 秦流西摇头:“生辰八字是最重要的一环,但也得有人你的东西,比如血肉,比如头发,指甲也可以啊,这些东西有了,再以小人做假体,抢寿几年,施上术法,你们二人的因果线连成一体,术也就成了。” “听起来很简单的样子。”熊二嘀咕一句。 封俢哼笑:“简单?听就简单,但要术成,必定要费方士的修为,还有术诀阵法,再有符箓等,都是缺一不可的,你以为人人都可以这么弄?” 熊二讪讪的。 “就算可以弄,也别做,毕竟这样的邪术都是阴损的,无人察觉便罢,一旦察觉破了术,反噬是必然的。再有一点,这些都会记录在你自己的一生,是会记在功过薄上的。损阴德的事,最好不要做。”秦流西淡淡地道。 景小四抿唇,道:“为了不损阴德,我还不能报复回去?” “可以啊,什么叫因果,有因才有果,对方害你,你要报复,很公平。只是告诉你,有些报复,可以隐晦些。就像现在,一旦术破,对方反噬,相信我,他绝不会比施术前要好。”秦流西轻笑:“有时候,人更绝望的一刻,是已经胜券在握,稳坐钓鱼台,可胜数却如沙子一般在拳中流失,越是紧握,就越是握不住,没有什么比得到后又失去更来得痛苦了。” 景小四很快就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是说景五会死吗? 他脑子忽然有灵光闪过:“少观主,我这术暂时不解的话,会马上死吗?” 秦流西唇角一勾,有意思,这面相,又变了。 没有存稿,真的! ps,这阴损东西都是写的,千万别学别传,跟着渣陌信科学! (本章完) 第509章 我兄弟是个傻的 除了熊二,在场真没几个笨的,景小四这话一出,几乎都想通个中关键。 熊二急了,问:“为什么呀?你都中了术了,还不解,就不怕这命没了?” “呆子,没听少观主说的,这术要是解了,施术那边必遭反噬,也就知道我这术解了,回京路上肯定不太平,这才有九死一生。”景小四瞪他一眼,道:“要是术没解,他们自会放松警惕,待咱们平安回京,再解也是一样,还免了被人暗算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暂时苟着,先平安回京。 熊二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你算得也对,就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影响,这阵子你都知道你有多倒霉了。”熊二不太放心。 景小四看向秦流西,道:“这就依仗少观主了。” 熊二也目光炯炯地看着秦流西,道:“少观主,暂时不解的话,他会死吗?” 秦流西:“只要银子到位。” 也就是说,有银子,一切好说。 熊二连忙如小鸡啄米点头,道:“有有有,多少银子我们都能给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翻出几张银票,塞到她手里:“您先拿着,不够我们再去钱庄提。” 封俢瞄了一眼,都是千两面额的,便道:“倒是出手大方,败家子当如是。” 熊二气:“你懂个屁,比起小四的命,黄金万两都是浮云。” 秦流西把银票递给陈皮,吩咐道:“取个玉牌给他。” 陈皮应了下来,很快就取来一个刻了符文用红绳穿着的玉牌递给景小四:“贴身戴着就行了。” 景小四说了一声谢,接过来就戴在了脖子上。 熊二凑上来仔细端详,问:“这就行了吗?那术不解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忽然晕倒人就没了吧?” “不会,还没到死的时候。” 熊二松了口气,可仔细一品这话,怎么感觉像哪里不对呢? 景小四还记着秦流西问的景五的生辰八字,便说了出来。 秦流西一推算,却是有些奇怪,道:“这八字不对啊,没有因果线存在。” 景小四心里一咯噔,问:“您是说,不是那人抢我的寿?对了,我继母,乃是我父亲的表妹,你说有亲缘,哪怕他不是我亲弟,也算是有点亲戚关系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说你这个便宜弟弟的八字不对,这应该不是他真正出生的时辰。”秦流西说道:“既然不是他的时辰,那自然就连不上因果线。” 熊二这时道:“小四,我记得景五出生的时候,好像是在庄子上吧,那女人不是说不舒坦去温泉庄子,结果提前发作才生。” 景小四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她隐瞒真正的生辰,是早有防范,不知防的是怕别人知那孩子是孽种还是防有人害他。” “不管哪一点,都足够心机了。”熊二冷嘲:“我就知那不是朵小白花,而是黑心莲。” 景小四看向秦流西,问:“如果不知真正的生辰八字,这术不能破吗?” “怎么可能,有你就行了。只是得知对方的真正八字,就能更简单快捷。”秦流西淡道:“没有也行,多做几步而已。” 景小四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意图回京后再请您解术,不知是否可行?远在千里,也不知是否麻烦?” “第一次见你拽得跟什么似的,时刻保持警惕,眼下倒会谦卑客气了。”秦流西睨着他呵的一笑。 景小四面露赧然,拱手道:“从前多有得罪,请见谅,委实是身处旋涡,不得不保持警惕。” 秦流西点点头,道:“你若不急,倒可以在漓城暂时待着,过些日子,我们也要入盛京。” 景小四眼睛一亮:“当真?” “自然。” 熊二挤过来:“不急,不急,若能和少观主同行,路上必然有趣。” 封俢似笑非笑的:“到时别吓个屁滚尿流才好。” 熊二不解,倒是景小四若有所思,这话别有深意,是路上不平? 后来他才知道,那路上是多么的有趣,以至于终身难忘,刻骨铭心。 岳定他们来到非常道,看到铺子里挤满了人,不禁有些诧异,老仆入内问:“咱们是不是今日来得不巧?” 除了正常治疗,他们也会在非常道的道室参道修心,毕竟那屋子很养人,若非如此,岳定也不会好的这般快。 “直接去道室吧。”秦流西笑道。 熊二盯着坐在轮椅上的岳定看,撞了撞景小四:“你看看他,像不像镇东将军?” “不许无礼。”景小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对方这么年轻就坐着个轮椅,成了残疾,这样的人最是忌讳人家盯着他的腿看,这个呆子,就是不会看眼色,一根直肠子。 “不是啊,真的好像啊,和画像的一模一样呢。而且不是听说镇东将军在一场海战中,腿残了么?”熊二眼神炙热,见岳定已经进了铺子,挤开景小四就迎了上去,憨笑着拱手作了一揖:“敢问阁下,可是镇东将军?” 景小四变了脸,立即上前一扯熊二,又尴尬地对岳定作揖道歉:“抱歉,我这兄弟是个傻的,多有得罪之处,敬请原谅。” 他又瞪向熊二:“还不道歉?回去我让舅舅关你禁闭。” “你就知道欺负我。”熊二不服,委屈道:“我是真的觉得像才冒昧问一下嘛。” 岳定笑着问:“你认识我?” 额? 熊二再次推开景小四,惊喜地道:“阁下这么说,难道真的是镇东将军?你可是我辈楷模啊,多少恨铁不成钢的老爹们拿你和我们这些小纨绔比较啊。我是没见过你,却是见过你的画像,就在英才榜第五名呢,虽然因为你残了,名次跌下去了……唔唔。” 景小四捂着熊二的嘴巴,尴尬地笑:“真的很抱歉,我这兄弟真是个傻的,我就想让少观主给他扎几针长长记性呢!” 呆子,不会说话就憋着啊! 熊二的脸憋得通红,腰间软肉还被景小四给狠掐了一把,痛得他眼睛越发瞪得浑圆。 (本章完) 第510章 一见如故 醉仙楼。 秦流西看着屋内几个性格各异各有千秋的男子,嘴角一直上扬,从未往下过。 封俢美且魅,岳定阳刚正气身带威严,景小四俊秀贵气,熊二憨呆直爽,人人都长得不错,端的是赏心悦目。 老仆往屏风瞅了一眼,小声对乐水道:“少观主认识的人,非富则贵,都生得不错,看来少爷是够不上了。” 乐水忍了一下,道:“您别再说这话了,您和老侯爷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我看不管是少爷还是少观主,都没这意思,尤其少观主,压根没开窍。” 不是没开窍,是压根不会开窍才对。 老仆有些惋惜,却也没说什么。 熊二挨着岳定坐,道:“这么说,你这瘫症很快就能好全,也能再上战场了,这太好了。你不知道,当我听到你瘫了的消息还掉了两滴眼泪呢,你这么英勇,天生就是战场上的战士,不能再上战场就太惋惜了。” 岳定:“上天垂怜,让我得以遇见少观主,眼下只能以茶代酒,待好全以后必再与少观主痛饮一杯。” 他举起茶杯,向秦流西抬了抬。 秦流西说道:“就是好了,最好一年内别碰酒,猛烈的活动也是不可以的,得养好了才论其它。” 岳定点头。 这次酒席,是他发起的,他的瘫症有了起色,正好在非常道遇到熊二他们,都是求医求助的,双方也是一见如故,便提议来吃个席。 景小四此时也深感一次湘南之行怕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了,竟是结识了秦流西这样厉害的玄门术师,她连瘫痪都可以治好啊。 “少观主医术高明,相术同样如此,回头我肯定给你大肆宣扬,都成你清平观的信众。”熊二捧了一句。 秦流西想说大可不必,不过要想让清平观发光发亮,成为第一观,信众是必不可少的,信仰多了,祖师爷才能更有神通,便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岳定若有所思,原来是要信众吗? 他喝了一口茶,也好奇他们出现在秦流西的铺子里,是要求医的,可看二人,也不像哪里有毛病的样子,虽是一见如故,但也算是初相识,他也没失礼相问。 景小四是个会看眼色的,看出岳定好奇,只是碍于教养没问,心里对岳定的人品更为赞赏,主动道:“我之前中了蛊,恰逢到湘南求医时遇着少观主,这才结了缘。” “对,你是不知,他那会中蛊,超级恶心,就是……” “闭嘴!”景小四和秦流西不约而同地喝出声,前者是脸红耳赤又觉丢人,后者是想起一些画面脸色发青,一会的美味可不想没了胃口。 熊二讪笑。 岳定道:“我曾看过不少兵书,湘南云贵那边多有蛊虫瘴气,以至于那边的寨子都是极难攻打,一旦出现匪贼在山落寇,哪怕发起战役也多半败给沼泽瘴气蛊虫,可见其地理环境的厉害。景公子中蛊,想必极是痛苦。” 景小四:“蛊虫不被驱动发作,倒是无知无觉,只是慢慢的蚕食精血。” 岳定眸光轻闪,他已是知道景小四的身份了,长安候家的原配嫡出公子,却是身中蛊虫,想来也是大家族里的争斗所然。 “解决了就好。” 景小四苦笑:“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蛊虫解决了,却是中了术,被抢寿。” 岳定一惊:“何谓抢寿?” “我知道。”熊二不等景小四说话,就一嘴的说了出来。 岳定难得沉稳冷酷的脸色都几度变化,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实在是闻所未闻,也太过于骇人听闻。 他知道家族有很多争斗和心机,却没想到,会用如此阴损的招数去谋害一个人。 舞刀弄剑的还能彼此对垒,但凡人对上术数这样的,怎么比? 这不是被蚂蚁对大象,被超强碾压吗? 岳定看向秦流西,道:“世间真有如此阴损之术?”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正邪分两道,有修正道之人自然也有修邪道的,比这更阴损的都有,比如借命借运,往他人祖坟下黑手等等。”秦流西懒洋洋地道:“禁术一术,只要出得了代价,总有邪道愿意为之铤而走险,一切都看利益。” 众人都心有戚戚,莫名对佛道二门生出了一丝敬畏来。 说过了这一茬,几人倒没再说这沉重的话题,只挑轻快的,不过全场多半是熊二在向自己的楷模偶像询问海战的事,神情言语都十分向往。 他也是喜武之人,身手练得也行,也向往军营,可他光有勇而无谋,只会横冲直撞的话,是战场的大忌。 岳定也看出熊二的秉性,便道:“要成为将士,不是只要冲锋陷阵就行了,还得懂战略有谋算,否则也只是白送人头罢了。就算你没有这个谋,身边也一定要有一个懂谋略的军师,而为将者也听得进劝才行,刚愎自用的将军,没有几个有下场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将士是兵也是人,家中也有父母兄弟姐妹子女,命为国为百姓丢了倒算是死得其所,跟一个蠢将军冤死,就太冤了。” 景小四听了就一拍熊二:“听见没,想要当兵做将军,先熟读兵法吧,光会蛮招能顶啥用,变阵都不会,尽拖后腿,害人又害己。” “知道了。”熊二摸了一下头,看向岳定:“我若有不懂的,不知可能请教小将军你?” “将军不敢担当,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喊我岳兄也可以,我表字是霆风。你若来信,我必回。” 熊二最会自来熟,立即就唤了一声霆风兄。 此时,小二前来送菜,封俢早就忍不住了,道:“都别说了,开吃。” 和这几个碍眼的用膳一点都不爽,碍眼极了。 几人也不再多言,开始拿起了筷子,直到吃得差不多了才又开始接着交谈,只是此时,楼下却传来喧哗闹腾的声音,还伴着尖叫声。 众人对视一眼。 “去看看?” 几人都不惧什么,走出雅间,有不少人也走出来,齐齐涌到楼梯处,往楼下看去。 (本章完) 第511章 手下留鬼啊 醉仙楼是漓城最好的酒楼,环境好,出品也好,是以菜品价格也不低,来这里用膳的人,尤其是负责请客的,口袋没带上个上百两都没底气进门。 秦流西几人气质奇佳,穿着也不赖,他们走到二楼栏杆处,食客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免得无意中冲撞了贵人惹来麻烦。 而有些大胆的女子,都拿眼睛看向几个男的了,尤其是封俢,这男人也美得太离谱了吧。 秦流西他们的注意力却是在落在楼下,一张圆桌上,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正在疯狂地往肚子里塞食物,举止还特别粗鲁,一脚踩在椅子上,双手不停的抓食物,肚子早已鼓鼓的了。 而在女子身边,一个丫鬟拉着她,另一个仆妇则是尖叫着叫大夫。 “叫大夫没用吧,这样子,看起来像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有人说道。 “怕不是饿死鬼?” 这话一出,有人往后退开几步。 熊二探头看着那一桌大鱼大肉,而那女子不停狂吃的样子,都有些反胃了,问秦流西:“少观主,她是不是真撞邪了?” 秦流西道:“确实被个饿死鬼附身了。” 他们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听到,都惊呼不已。 有胆大的,看着秦流西问:“你咋就知道了?你能看见?” 熊二嘿了一声:“你就不知道吧,这位是清平观的不求少观主,很厉害的。” “清平观?” “我知道,就在城外,如今清平观是越来越有大观风范了,修了金顶,连祖师爷的等身像都是金身,现在还修了一栋登仙楼,可气派了。” 秦流西昂首挺胸,满脸骄傲,都是我赚的。 “不过比起盛京那边的金华观还差点,金华观几乎所有神像都是金身渡的呢,殿宇也都是金顶,有阳光照着,金光闪闪的,亮瞎眼。” 秦流西的笑容僵在嘴角,黑着脸睨了那人一眼:“清平观迟早也会如此气派,哼。” 那人被瞪,一脸无辜,他说实话咋就被嫌弃了?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有意显摆,秦流西翻着栏杆就往下跳去,引得不少人惊呼大叫。 “呀,稳稳落地了,果然是清平观的道士,还会轻身功呢。” 熊二和景小四他们的心突突地跳,看秦流西安然落地,都松了一口气。 吓死他们了。 “走,我们也下去。” 秦流西走到那胡吃海喝的女子跟前,把不断哭求的婢女拉到一边,看着那女子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抓出来?” 女子嚼着肘子肉,看到秦流西,狰狞地笑:“哪里来的小白脸,滚!” 秦流西:“这就是要我动手了?上次我也抓了一个饿死鬼,结果你道咋的,被我打了,魂都虚了。” 她卷着袖子,慢条斯理地说着,让饿死鬼一寒,吃肉的动作也是一顿。 这小白脸能有什么本事,虚张声势吧? 秦流西取了一双筷子,那女子一看就喝道:“你敢,我,我吞了这女子的魂魄。” “哟,你胆子挺大的,威胁我?”秦流西一个闪身上前,抓着她的手指,筷子用力一夹,直接把饿死鬼的魂给抽了出来。 太快了。 饿死鬼被抽出肉身,女子就软软倒地,它见状立马就想逃。 秦流西拽着它:“去哪呢?让你走了吗?” 她拉着他的头发就是用力一摔,饿死鬼发出痛苦的鬼叫。 楼里的人只觉得阴风阵阵,抱着双臂,离秦流西更远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动作。 她这是抓着什么东西在摔打吗? 众人仿佛眼前开了天眼似的,就感觉她抓着一鬼在摔打,拳打脚踢。 就,好暴力! “大师饶命,我错了。”饿死鬼呜呜求饶。 “迟了。” 嗷嗷嗷。 有小孩吓哭了,大叫道:“要打死鬼了!” 秦流西:“……” 有一鬼飞快从外飘来,高叫:“大师,手下留鬼,看在小的份上,饶他鬼命吧!” 咦,是熟鬼。 秦流西停下了虐鬼,看向拖着长舌头的吊死鬼,道:“你这舌头咋不打蝴蝶结了,一点形象都没有。” 吊死鬼羞愤不已,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吊死鬼本鬼模样吗? 但此时不是论那个的时候,只看向被秦流西胖揍的饿死鬼,不忍目睹。 “老吊,救我。”饿死鬼惨兮兮地哭。 吊死鬼向秦流西行了一礼,道:“大师这是我的朋友,平时没恶意的,一场误会,你饶他一命吧。” “一场误会,你看看那姑娘,被他这一附身,肚子都要撑破了。”秦流西向脸色惨白的女子努了一下嘴:“我要不制止,她就得撑死。” 众人瞧着秦流西对着虚空和人对话,不禁吓得瑟瑟发抖,抱成一团。 好像又来了一只? 吊死鬼向饿死鬼踹了一脚:“你看你作的,还不快请罪,附谁的身不好,怎地附人家姑娘身上?看她那小身板,能经得起你这么吃?” “我就是饿太久了,想尝一下人间的味道,正好碰到这个姑娘倒霉,我就……我是一时糊涂,被食物给引诱了。我没想害她,我就是管不住这嘴,呜呜。”饿死鬼哭着求饶:“我再也不敢了,我饿死也不附身了,大师饶命。” 吊死鬼跟着求情,道:“大师,我这朋友死了二十年,是掉猎人陷阱里生生饿死的,身后也无人祭祀,只跟着我们一道在逢年过节抢些路人供饭,实在是……我保证,他从没害过人,还帮迷路的小孩回家呢。” “既然心存善念,得了这小功德,就不该白瞎了,你附她的身,吃了这么一场,你这小功德都没了。”秦流西松开饿死鬼,道:“为了一点吃的,把这功德折腾没了,亏不亏?” “大师没试过饿肚子的滋味,那太痛苦了。”饿死鬼擦泪,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这姑娘向我撞过来,我就莫名其妙的附在她身体里了,想着就吃一点,只是管不了嘴。” “给我等着,一会再和你算账。”秦流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随手拿了一个痰罐,先走到那女子的跟前,伸手扶脉,又取了随身携带的银针给她扎了几针,那女子醒来,张口便吐。 (本章完) 第512章 一起见鬼吧 醉仙楼的客人表示大开眼界,来吃个饭,竟然能碰上个被饿死鬼上身的八卦事,又完整的看了一出大师捉鬼的好戏,感觉比平时看的折子戏还要来得曲折精彩。 女子吐了个稀里哗啦后,人更萎靡了,一张脸雪白雪白的,话都说不全了,抱着她的丫鬟紧张地叫:“小姐,您没事吧?” 另一个仆妇已经上前,对秦流西行了拜礼,急道:“大师,我家小姐她现在是?” 秦流西道:“撞了邪,现在没事了,只是暴吃一番,又悉数吐出,于肠胃有损,我开个经方,回去煎两剂药调养一下就行。另外,因为你被阴物冲撞过,多晒一晒太阳去阴气,这个平安符戴几天就行。” 她把一张平安符递了过去。 仆妇连忙接过来。 掌柜的也机灵,拿了纸笔递给秦流西,很快就开了一张经方。 女子已被丫鬟扶起,用披风一罩,走上前,行了一礼,问:“不知大师挂单哪个观庙?” “清平观的。”熊二大声道:“这是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不求。” 不少人都指指点点,惊叹不已。 “清平观现在的香火挺旺的,看来我也得去那上个香拜拜,求个平安符戴一下。” “一起去吧,这瞧着我心里发毛。” “不知这位少观主身上还有没有符带着,看她好像还会医术呢。” 秦流西听在耳里,看向熊二,神色复杂,拜你所赐,我瞬间有名了。 女子又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回头必到贵观酬谢。” 秦流西摆摆手:“回家去吧,记得多晒太阳。” 女子笑了笑,被仆妇丫鬟簇拥着离开。 “大家都散了吧,该吃吃,该喝喝。”秦流西让众人散了。 “那个,少观主,这还能吃吗?不会咱们也会被什么东西给上了身然后胡吃海喝吧?”有人大胆地问。 “对啊,那东西走了吗?” 这里阴气森森的样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秦流西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走了,若觉得心里不痛快的,明日去清平观烧香求个平安符戴戴也能心安。” “好。” 秦流西轻飘飘地瞥向吊死鬼他们,传了一道音过去:“外面等着。” 吊死鬼他们连忙紧绷着皮,飘到酒楼外面去。 秦流西双手掐诀,把残余的阴气给勾起来散了,这才吩咐掌柜,给做几个小菜送到他们的雅间,又让买几根香烛来。 掌柜的连忙去做。 秦流西这才和熊二他们一行回到雅间。 熊二兴奋地问:“那鬼是怎么样的?” “你想看?” 熊二跃跃欲试。 景小四立即捂着他的嘴:“不,他不想!”又掐了他的手臂一把:“别作死。”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 待得掌柜的送了秦流西要的东西来,秦流西这才召来两鬼,训了一番话,这才祭了这一桌供饭,还点了几根香烛一同祭过去,把两鬼喜得又跪又拜的,而这架势,把几个根正苗红的贵公子看得目瞪口呆。 封俢起了坏心,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起见鬼吧。” 不等秦流西说话,他施了个妖术,众人觉得眼睛一凉,然后再看,本来空无一人的小桌边,此时站着两个惨白的鬼,一个舌头长长的,一个瘦巴巴的,在那猛吸饭菜精华,一双绿幽幽的鬼眼还不忘看过来。 “这就是鬼……啊。”熊二双眼一翻,倒在地上。 景小四白了脸,握住了岳定的手臂。 听说将军自带正气,百邪不侵。 岳定:“……” 此行治瘫症,确实开眼界了,原来世间真的有他看不到的存在。 等熊二被景小四用狠劲掐人中醒来的时候,吊死鬼他们早就不见了,他还大呼小叫了一会,才看封俢,幽幽地道:“封兄,你不厚道啊,怎么能说干就干呢,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封俢坐没坐姿,拿个酒壶往嘴里灌酒,道:“这不是你说想见鬼么?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准比你以后见到的,是小巫见大巫。” 这话,一语相关啊。 熊二后背一凉,不再看他,只看秦流西,问:“那饿死鬼害人,你都打他了,怎么又给他上供呢?” “打他是他不听话,非得让我亲自上手捉。而老吊,就是那吊死鬼是我熟悉的鬼,还帮我办过事,他求情,我当然要给面子。而那饿死鬼没有害人的业障,还有点小功德,可惜附身这一场散了。饿死鬼对食物有执念,其实他上人身胡吃海喝一番,也不会填饱肚子的。只有真正的供饭,才可以令其饱腹。”秦流西指了一下那桌饭,道:“不过几个小菜,花不了几个钱,这还是小将军请的。” 岳定拱了拱手,道:“少观主心有大善。” “也就是她,换了别的自诩正道的天师,早就把他们这些孤魂野鬼给打杀了。”封俢哼了一声。 景小四他们没说话,确实如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对与错,黑白分得极清。 隔日。 清平观一早就有不少人前来上香求平安符,但与往日不同的是,求符时都会问一句,少观主在么,能请她画符么? 有人不解便多嘴问一句这少观主是做什么了,让你们一脸敬畏向往的? 那些人便说了醉仙楼有人被饿死鬼附身而被秦流西解决了的事,说得绘声绘色的,惊呼声四起。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藏青衣袍的年轻女子听了,轻哼一声:“不过是解决一个饿死鬼附身的小事,也值得他们大惊小怪的,小地方就是这样,没甚见识。” “姚师妹,慎言。”在女子身边,同样穿着藏青衣袍的高大男子背着一个鼓鼓的布包,皱眉道:“天下玄门是一家,都是为除魔卫道而存在,不该以大小论之。” 姚菲菲吐了吐舌,嗔道:“大师兄,人家这不是觉得这不值一提么?你听听,他们一口一句少观主如何这般,他们去了咱们宫观见识过咱们师兄弟的本事,便知何为坐井观天了。” 玄青子:“好了,我们是为追那厉鬼而来的,如今他在这漓城地界没了踪影,让他们协助一二寻摸也是为天下苍生,我们先进去上个香,再求见观主。” 就想知道,大家所在地都热化没有,坐标大广州,闷热37°,然而渣陌还能不开空调睡,厉害吧! (本章完) 第513章 有人踩场子,速来 赤元老道正在打坐,听清远过来禀报说盛京那边的金华观有两个弟子前来有事请见。 “金华观?”赤元老道睁开双眼,一甩拂尘,道:“带他们过来吧。” 玄青子带着师妹姚菲菲来到赤元老道的道院,见他手持拂尘站在屋内,不禁敛容进内,双手作揖做了一个道礼:“晚辈金华观泰成真人座下弟子玄青子携师妹清灵拜见赤元前辈。” 姚菲菲跟着作了一揖,视线落在赤元老道的袍角,那里綉着道家符文,可她看不出是什么,不过这衣袍看起来有点旧就是了,没有师父的霸气。 赤元老道笑着一甩拂尘,示意一旁的蒲团:“金华观的弟子果然出众,贫道和泰成真人多年不见,不知他身子骨可好。” 玄青子坐了下来,对奉上清茶的道童颔首致谢,回道:“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健硕,闭关两年后,修为更进一步,如今已突破练气大圆满,成功筑基了。” 他说到筑基一词,神色也掩饰不住骄傲和自得,修道者,成功筑基,寿命可达两百,还能返老还童。 若修为再进一步,结成金丹,寿命则可达五百年之久,永葆青春不说,这已经可以达到寻常凡人说的长生了。 毕竟凡人寿命,最多不过百来岁。 赤元老道叹道:“在大灃灵气匮乏之下,能顺利筑基,泰成真人真是道法高深,可喜可贺。” 如此一来,将来团揍恶佛,又能多个大帮手了,好事啊。 姚菲菲跪坐在蒲团上,一派天真地问道:“前辈仙风缥缈,想必也早已筑基了吧?” 赤元老道一怔。 玄青子低声呵斥:“师妹,不得无礼,还不向前辈道歉?” 姚菲菲缩了一下脖子,道:“前辈对不住,晚辈无状。” 玄青子也道:“我这师妹仗着师父和诸位师兄弟的宠爱,天真直白,不知变通,还望前辈见谅。” 赤元老道摆摆手,道:“无妨,姑娘家如此活泼也好,像我徒儿那般,整日只知修炼钻研五术,就一点这年岁的活泼劲儿都没有。至于我么,怕是无缘筑基了,将来还得靠你们这些小辈支撑玄门。” 玄青子:“前辈万万不可妄自菲薄,师父也曾与我说过,赤元前辈也是快要摸到筑基的人,若非……您也是机缘未到罢了,机缘一到,必能顺利筑基。” “这些且看命,泰成真人成功筑基,想必以后也能为苍生万民贡献大力,诛邪卫道,成就大功德。”赤元老道叹道。 玄青子腰身挺得笔直,满脸正气凛然,道:“那是自然。我们金华观传承正一派,当以诛邪卫道为首任。” 赤元老道心道最怕你推诿,现在就先把你们给架起搭框。 “说到诛邪卫道,我师兄妹二人正是为此事前来。这一年来,我与师妹一直在外游历,在周县发现一厉鬼害人,已是害了一家五口,连三岁孩子也不放过,极为凶厉,被我们发现后,将其打至险些魂飞魄散。然而,那厉鬼趁机吞噬了那一家五口的魂魄,魂力增强得以苟延残喘,一路逃窜至漓城地界失去踪影。” 赤元老道皱眉:“竟有这样的事?” “是。”玄青子沉着脸道:“那厉鬼魂魄上有我金华观的法器追魂铃烙下的铃印,一路追踪都是依靠着这个烙印才追到这边,可恨我法力尚且不够,如今竟无法找出它的所在来。” 姚菲菲安慰道:“大师兄你也别妄自菲薄,本来可以按着烙印追了这么久,如今追不到了,必然是那厉鬼的鬼力又更胜一筹,才会无法追寻。” 玄青子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对赤元老道说道:“这也是我们猜测的,我们怀疑那厉鬼又再吞噬了别的孤魂野鬼甚至是吸取生魂以此增强鬼力,才会摆脱追魂铃印。前辈,这厉鬼若不将其收了,必会为祸苍生,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深受其害。” 赤元老道沉声道:“若当真是如此,那确实是个大麻烦。” “所以我们斗胆前来,一来是想暂且在贵观挂单住下,二来也想请贵观相助,把这厉鬼给找出来,以免让他继续害人。” 原来是想让清平观做免费苦力的。 赤元老道面不改色,道:“天下玄门是一家,你们来挂单,我们也没有推辞的理。你们姑且在清平观暂且住下,若有闲,在我们道观办一场讲道,也是漓城百姓之福。” 讲道? 玄青子愣了一下。 姚菲菲有些不快,这是要他们讲道顶挂单费用不成? 玄青子倒不介意,讲道而已,他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最重要的还是那厉鬼,不早日擒回,任他游荡在外的危险就多一分。 “承蒙前辈看重,能为百姓讲道,是晚辈的荣幸,只是晚辈顾忌那厉鬼,怕他在外持续作恶,您看这……?” 赤元老道表示明白,道:“你们一路追寻而至,想必也疲累了,不如暂且歇下,回头我们再试着招魂或其它方式找寻一下他的踪迹?” 玄青子闻言也不好强求,遂应下了,跟着道童去了挂单的客院。 赤元老道待他们走后,马上取了符纸和笔,写了一张字条,然后叠成纸鹤,掐诀施术:“去找你小祖宗。” 纸鹤扑腾着翅膀飞出屋子,向漓城飞去。 秦流西刚给岳定行完针,看他的肢体反应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灵敏,便道:“还是那句老话,多点活动,有利于更好恢复,也可以试下站直,若不能不要勉强,过几日就可以站起来。” 她又取出一瓶丹药递过去:“这是还少丹,老侯爷治萎症我也给他炼了此丹,有助于强健体魄筋骨,每日吃上一颗就行。” 岳定点头。 秦流西收起针具,扭头看去,一只以符纸叠成的纸鹤飞进来,停在秦流西的肩膀上,还啄了一下她的手臂。 “纸,纸的鹤也能飞?”乐水目瞪口呆。 岳定心想,鬼都见了,还有什么是稀奇古怪的? 秦流西展开纸鹤,上书着老头的亲笔:有人踩场子,速来。 道家境界层次搜了一堆的资料,有些层次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细看一下内容所记,其实也是修真内的练气筑基金丹一类的晋级。本文不是真正玄幻,为剧情简单记,就以练气筑基金丹元婴这些为等级了,不会细写,看着掠过就好,咱们看剧情。 (本章完) 第514章 跟徒儿告状 玄青子关上门,往外看了看,这才拉着姚菲菲走到一旁训话。 “师妹,刚才你太无礼了。” 姚菲菲有些惧怕,小意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道:“大师兄,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不该那般无礼问赤元前辈的修为,那太失礼,也失了我们金华观的大气。”玄青子沉声道:“且不说对方是前辈,我们更是前来挂单求助,你实在不该如此直白失礼。” “我,我这不是看他比师父还要年长的样子,就好奇么,这也不能问啊?” 玄青子道:“晚辈质问前辈修为,实在过于轻视,而且你这是往赤元前辈伤口上撒盐了。” 姚菲菲震惊:“大师兄,我就问了一下修为,哪就这么大的罪了?” “你年幼不知,师父说过,这位清平观的赤元前辈也是道法高深的人物,他在五十岁就已经触到了炼气大圆满的门槛,可惜当时他拼上一身修为清理门中叛徒,使得修为倒退,与筑基无缘,实在惋惜。” 姚菲菲讶然:“还有这样的事?” 玄青子点点头:“你别看清平观如今很小,但它的前身却是以宗论之,后来落魄到观,但在玄门式微之前,亦是香火鼎盛。可惜三十年前门中出现了欺师灭祖的叛徒,赤元前辈为清理此叛徒,散了不少修为不说,连清平观都闭观了。” “这清平观十年前才重启,如今发展到这个规模,也是实属不易。”玄青子眯着眼道:“刚才你可听说,那金顶和祖师爷的金身,去年才修起来的,又修了一座不输我们观中摘星楼的登仙楼,可见这善人香火极为大方。” 金华观地方大,殿宇多,香火鼎盛,固然有派系深远的缘由,还有一点是它身在盛京,而盛京不差钱的权贵遍地,愿意大手笔捐香油的贵人不少,他们道观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如此辉煌,有大观的气势。 可饶是如此,发展至今也花了近二十年,师父更是筑基成功,才更进一步。 但清平观,短短十年就已经把这道观整理得如此气派,周边环境还挺不错,林木葱郁,他隐约觉得此道观灵气比其它地方充沛,也不知是否有养观阵法或是护山大阵。 一会他还想上那登仙楼去看个究竟。 姚菲菲有些不服,道:“再怎么说,它也是比不过咱们观,咱们师父可是筑基修为呢。赤元前辈且不说筑基机缘有没有,三十年前他都五十了,现在岂不是有八十高龄了?万一……” “师妹!”玄青子瞪她一眼:“慎言。” 姚菲菲嘟了嘟嘴。 玄青子摇头,又是一叹,八十高龄,听师父说过他清理叛徒时宁损修为也要将对方杀绝,导致修为倒退,也不知有没有什么隐患于身? 若是有,又不能筑基成功,怕是连炼气期的百年寿数都达不到。 玄青子有些惋惜,却很快就坚定起来,这就是修道,修为若不进,最终也不过比凡人多活几年罢了。 …… 秦流西接了赤元老道的传信,就带着徒儿坐着马车上山了。 踩场子的么,得会一会,看是何方神圣。 而此时,玄青子和姚菲菲已是在道观游玩了一圈,让他最敢兴趣的还是新建的登仙楼,上面屋檐的瑞兽雕得栩栩如生,在高处守护着整个道观,而楼中的柱子部分还刻着些道经符文,其中奥义叫人越参越觉奇妙。 他登于高处时看向八方,道观依山而建,头尾相接衔,使得背山望气的旺风水流转不散。 而那登仙楼,应该也布了护楼阵,二三层放了不少藏书,不但有一些珍贵的文人学子所需的书籍,还有些道经,分门别类的放着。 听说非请不让进甚至还布了阵法的六七层,放置的是更为珍贵的藏经古籍和一些法器。 这让玄青子很是好奇,清平观重启十年,不知哪来的这么多藏书,还是从前在哪藏起来的。 不管怎么说,清平观也不是他们来时想象的那般,毫无底蕴的破落观。 “大师兄,咱们该去找前辈卜算那厉鬼的下落了吧?”姚菲菲就不想听玄青子夸赞清平观的话。 在她看来,再好也比不过金华观,她对自己的门派宫观有一股天生的优越感。 玄青子点点头,和她一道去往赤元老道的道院。 他们刚走到道院的门口,就见两个孩子一边喊着师祖一边往屋内跑去,而跟在他们身后,一个穿着青衣袍梳着道髻以桃木簪别发的身材纤瘦的人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玄青子他们一愣,这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这张脸,雌雄莫辩,若说女子,却没有属于女子的柔媚娇婉,反有些英气,若说男子,又失了几分属于男子的气概。 她负手而立,气质清冷,她遥遥的看着他们,一双眼清澈澄明,仿似看透人心,眼神略显凉薄。 玄青子下意识地挺直腰身站得笔直,内心隐有一股不肯服输的念头冒出。 姚菲菲则是有些不悦地盯着秦流西那张脸,身为女子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不男不女的,是个姑娘。 可虽知道她是个姑娘,她又觉得那张脸配着那一身气质,没有半点违和。 秦流西的视线在二人腰间挂着的玉符扫过,一模一样的玉牌,有着统一的标识,一个金字,还配上符文,该是他们身份象征。 而两人身上隐有灵气流转,想必都是身负修为,再配以道家穿戴,这就是老头嘴里说的,那来踩场子的人吧? 咦,金字,难道是在她这里挂了号的金华观? 秦流西勾唇,拱手作了个道礼:“敢问两位道友,哪里来的,要找谁?” 姚菲菲傲然道:“我们乃是盛京金华观的弟子,找赤元前辈,道友是?” 果然是金华观的啊。 “吾乃清平观的少观主,不求。”秦流西道:“你们是来论道的还是挂单?” 赤元观主走了出来,说道:“徒儿,他们是想要我们相助追寻一厉鬼,为师修为不精,恐有心无力,你能帮就帮一把。” 秦流西双眼眯起。 玄青子心头一突,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前辈在隐晦地告状呢? 赤元老道:大胆点,把感觉去掉,我就是在告状。 六月未到,就已经是出门皆遇‘熟人’! (本章完) 第515章 此少观主委实难缠 在赤元老道的道室,秦流西正式认识了玄青子和姚菲菲。 “没想到贵观少观主这般年轻。”玄青子有些好奇地审视秦流西。 姚菲菲则语气有些别样意味,道:“我刚才和师兄在观中游览一圈,观中弟子虽不比我们金华观多,但也有不少乾道,之前还听了不少少观主的事迹,还以为清平观的少观主是乾道呢,却不想是坤道,还是这般年轻的坤道,想必也很得观中弟子拥戴。”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清平观没人了,需要立个坤道为下一任继承人? 秦流西意味深长地瞥向赤元观主,就这样没脑子的水平还踩场子? 还有,她这么冲的语气,是觉得我碍眼了吗? 赤元观主淡笑:“我们观中的少观主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才担得此任,与是不是乾道并无关。” 玄青子飞快地反应过来,呵斥姚菲菲:“师妹,清平观自己的事务,自有他们的处理方式,不可置喙,快快道个不是。” 姚菲菲刚要说话,秦流西便凉凉开口,道:“玄青道友大可不必如此,真要让清灵道友道不是,倒显得我们清平观太较真了。清平观如今小是小了点,又岂会与人一般见识?” 玄青子有些脸热。 姚菲菲的脸色变了,却还顾忌在别人的地盘不敢放肆。 “两位前来是?”秦流西又问了一句。 赤元老道精神抖擞:该我上场了。 他立即把玄青子他们的话给说了一遍,末了又是幽声一叹:“要不是他们提到修为,为师也一时想不起如今的修为倒退,大不如前,否则为师就拼尽全力了。哎,要是我也像泰成真人顺利筑基,我就亲自来了。可为师还记得你不准为师用占卜呢,就把你喊来,能否帮他们一下。” 玄青子头皮发麻。 来了,又来了,怀疑眼前的老道告状的感觉又来了。 秦流西听了赤元老道的话,眼神都没给对面两师兄妹一个,眸子一冷,开启了秦怼怼功能。 “告诉您几回了,没有那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你一个修为倒退的老头,平日好生修炼养生保老命就是了,去管那么多事作甚?您倒知道找我来,若不找,让您帮忙捉鬼就捉鬼,万一那厉鬼比您还厉害吊着您打呢,谁给我赔个师父?捉不到还放跑了,这锅还得搁您头上去。” 这一番指桑骂槐的,直接让玄青子和姚菲菲都黑了脸。 姚菲菲忍不住了,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只是来求助,为的也是天下苍生而非自己,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何必在这指桑骂槐的?” “你错了。”秦流西淡淡地道:“我骂人一般不会拐弯抹角,只会明着骂,怎么,你觉得我骂你了,你属实是想多了!” “你!”姚菲菲气得双眼瞪得浑圆。 玄青子也没想到这清平观的少观主是这样不按理出牌的人,瞬间就变成爆竹了,说爆就爆,便道:“我们只是寻思贵观也是同出正道,前来是想看看可有些办法把那东西揪出来。” “没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你这样对为祸人间的厉鬼视而不见的,就不怕祖师爷怪罪?”姚菲菲气道。 秦流西奇怪地反问一句:“那厉鬼是谁遇见的?” “自然是我们。” “那是谁伤了他?” “当然是我们。” “那又是谁法术不行让他逃了?” “……”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是你们吧?既然是你们的问题,祖师爷凭什么怪罪于我?他老人家要是把别人的过错搁我身上,你看我会不会背这锅?” 祖师爷:我看你会反! 玄青子也不知是被堵的还是被讽刺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姚菲菲更气:“那你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天下苍生也不管了?你们清平观就是这样的正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秦流西笑了:“有些人没有普渡众生的本事,却偏偏想要去搬了寺里的大佛换自己坐上去,当个闪闪发光的圣母,嘴一张一合就可以指使万民了!哎,我不是说你,可千万别误会。” 姚菲菲:“……” 师兄,你别拉着我,我非要挠花她的脸不可,太欺负人了嗷! 赤元老道适时当个老好人前辈打圆场,用拂尘敲了一下秦流西的头:“行了,这么大的人咋还长一身刺呢,逮谁刺谁,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又对玄青子道:“这孩子自小就被我和观里一众师兄弟给宠坏了,天真胆大,说话也不知得罪人,请你们担待一二。” 玄青子又被噎了一下,这话,他好像早上才对人家说过,现在听着,咋哪哪觉得刺耳呢? 赤元老道又对秦流西道:“你也别刺刺了,若真是厉鬼害人,自然没有无视的理,能帮上忙也是一份功德,好生看看,为师和他们家师父泰成真人也是有过几面私交的,就当看为师份上。” 秦流西轻哼,嘀咕道:“就是你好人,我就天生坏人。行吧,试试就试试。” 姚菲菲心想,唱这么大个双簧戏,糊弄谁呢,其实就是不想帮忙,才这么搭戏台吧? 做师父的筑基都达不到,还能指望徒弟做什么? 秦流西看向玄青子,问:“你说你们给那厉鬼打了追魂铃印?” 玄青子点头:“只是现在魂印应该失效了,我们追查不到。” 秦流西不置可否,问:“法器呢?拿来给我看看。” 玄青子眉头一蹙。 姚菲菲跳了起来:“这是我们金华观的法器,岂是说给就给的?” 秦流西这回是真气笑了,道:“你们金华观的法器是什么易碎的豆腐,一碰就会破碎不成,连看都看不得了?那你们想要我们协助帮忙追寻,要如何追?给你法器还是给你灵符,还是用大衍筮来占卜?总不会是让我们出尽人力物力帮你们把这厉鬼捉了再双手送给你们吧?” 这一番讥讽挤兑,玄青子再有涵养,也免不了变脸。 这少观主怎地这般难缠? (本章完) 第516章 我的地盘由我横 玄青子觉得秦流西爆竹性子不按理出牌且难缠,却是不知秦流西最心焦的一事便是赤元老道的修为。 大灃灵气匮乏,也不是什么修仙时代,只是区区凡人当权的时代,修道的人若能修行得道,寿元自然可增,像是那泰成真人,筑基成功寿元可达两百年,而赤元老道呢? 他很可能活不过百岁。 秦流西是不愿意看到的,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个温暖。 所以她听不得筑基不成这样的话,这对师兄妹却是拿这个说话了,哪怕有些霸道,秦流西仍是迁怒了。 行,迁怒行为是她修炼没到家,忍了。 可这不过是让他拿个法器看看,那女道就跟自己要上手抢似的,是几个意思? 忍无可忍,不忍了! 秦流西直接就怼,管他脸面好看不好看,在自己的地盘还不能横,出去岂不是更要当个小软包? 更有一点,是他们上门求着帮忙,凭什么高高在上的端着,就凭他们金华观的金顶够闪瞎眼? 还是凭他们的心胸比她大,为的天下苍生? 呸! 她天生反骨,要是不痛快了,天下苍生关她屁事,没拱一把火就是她慈悲了。 我的地盘由我横! 姚菲菲被接连炮轰,整个人都傻了。 她在玄门五术上颇有天赋,所以很小年纪就拜入了道门修习玄术,身后又是极具盛名的金华观,在外行走时,谁不尊称一声清灵仙子?如今却被秦流西怼得面黄,这是她入道以来第一次受这样的折辱。 她想要理论几句,却被玄青子铁青着脸呵斥一句:“师妹,慎言。” 姚菲菲更委屈了,一双眼睛红了起来。 玄青子取下腰间的布袋,从里面取出一个刻着繁复符文的追魂铃双手递了过去,忍着气道:“少观主误会了,一个法器而已,金华观也不至于不可视人,就算是损坏了,师父也能重新蕴养煅炼一个。还请少观主不计前嫌,若有办法,助我等早日寻出此厉鬼来。” “师兄你如今都没法用这追魂铃……”姚菲菲忍不住说了一句,又在他警告的眼神下闭了嘴。 秦流西不接,反正这事她就没啥兴趣,偶然碰着了,她抓也就抓了,但却不会上赶着,尤其是对方连求人的态度都没有,她才不惯着。 赤元老道倒是接了过来,看了看那法器,以符文刻画的层层阵法,隐有灵光闪过,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法器。 “你看看。”赤元老道把追魂铃塞到秦流西手里,以眼神说道,别使小性子了,露一手,强势打脸! 秦流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拿起追魂铃看着上面的符文和隐藏的阵法,眼神没有变化。 玄青子一直看着她,见她没有半点反应,便道:“这个追魂铃是我师父炼制,打在魂魄上,符印会烙在魂体上,催动法诀,不管那魂魄去往哪儿,都能追踪到。” “前提是那鬼的鬼力比较低吧,遇上大鬼,以鬼力一遮,就没办法了,所以这法器,仍需加持法力。”秦流西道。 玄青子有些尴尬,却也不得不承认,道:“是。所以我认为那厉鬼又吞噬了其它孤魂野鬼或是害了人以此增强鬼力,若任由它一直飘荡在外,恐会更多人受害。” 秦流西却是捕捉到了其中一丝信息,抬头看向他:“听你这么说,这所谓的厉鬼一开始并不是那么难对付吧,你都能用这追魂铃打在它身上烙下烙印并追踪了。” 玄青子一僵。 姚菲菲也有些眼神闪烁。 秦流西见了这神情,清眸微眯,这里边别有内情啊。 “怎么,这难道还另有内情不成?难道那厉鬼会变凶厉,是你们刺激的?”秦流西看向姚菲菲,这性子十有八九会惹麻烦。 姚菲菲大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会炼鬼?他都能杀尽一家五口,还能是个好鬼了?我们意欲将其伏诛,不过是为诛邪正道。” 秦流西讽笑,看向玄青子:“玄青道友没什么想说的?若是有隐瞒,恕我也没办法相助了。” 玄青子默了默,道:“我们路过那刘宅,见鬼气冲天,闯入内才发现那男鬼害人,那鬼说是刘家先害他家破人亡,他不过是为复仇,并不会害无辜。” “师兄,这不过是那厉鬼一面之词,为自己杀孽找借口而已,它们最是会蛊惑人了,杀人就是杀人,如此凶厉之鬼,凡我辈之人得而诛之。”姚菲菲并不认为他们做错了。 秦流西明白了,道:“所以就是你们不信他满嘴鬼话,欲诛之,反让对方怨气加深,成为厉鬼了。” 玄青子默然,他们自然是不信的,当他们要诛灭那男鬼时,使得对方怨气大盛,还趁机吞噬了刚死而在宅子内茫然无措的刘家人魂魄,壮大鬼力逃离。 “他杀害一家五口是我们亲眼所见,并无冤枉。”玄青子道。 秦流西垂眸,道:“如果真如你所言,他只为寻仇的话,可能得手后便会离去,并不会吞噬那几人魂魄,甚至可能不会逃离,从而吞噬更多的魂魄或残害生灵。若他被迫着入了恶鬼道,那这因果业障……” 玄青子脸色几变。 这样的话,凡是后来被吞的魂魄或死的人,他们多多少少都会沾上一丝因果线。 姚菲菲很是不忿:“按你这么说的话,我们诛邪正道难道还做错了?” “冤有头债有主罢了。”秦流西声音凉薄。 玄青子和姚菲菲都是心中一寒,这人,太凉薄,也太冷酷了。 秦流西看着那追魂铃,道:“这法器怎么用?法诀呢?” 玄青子回过神来,摇头道:“没用,我已经追不到他所在何处。” “只管说来就是了。” 姚菲菲面露孤疑,警惕地道:“你该不会是想乘机学这追魂法诀追魂吧?” “怎么,怕我学会了,然后下黑手抢了你们这宝贝么?”秦流西似笑非笑地白她一眼。 姚菲菲被道破心中所想:“你胡说八道什么。” “师妹!”玄青子不悦地轻喝,师妹今日怎么就失了冷静,接连被勾得失言,实在是失礼。 (本章完) 第517章 讹诈,此铃与我有缘 姚菲菲憋屈死了,跺跺脚就走到门口生闷气,双耳却是竖起来,她就不信了,连大师兄都没办法追到那厉鬼,这牙尖嘴利的死丫头就能。 玄青子很是心累,一是被秦流西带着节奏走,连番挤兑,二来是师妹也不省心,要他不住道歉。 事实上,姚菲菲憋屈,他就不憋屈了吗? 他也是天赋斐然的天之骄子,走在外头,谁不尊着敬着,偏偏来到这个小小的漓城,啥脸面都被人扒了。 玄青子憋着一股气,把追魂法诀和如何使用追魂铃一说,他也想看看,这少观主到底有何本事? 秦流西倒没在拿乔,她也不是为了这对师兄妹,是为了那个厉鬼,不管被迫还是自愿,他都该停下来了。 于是,秦流西把法诀默念一遍,然后掐着玄青子教的手决和口念法诀,可追魂铃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玄青子有些失望。 姚菲菲乐了,那么横,原来不过是个花架子,她就知道,对方这名头,不过是这小城没啥见识的百姓给吹出来的。 赤元老道说道:“难道那厉鬼的鬼力已经如此深厚了?” “有可能。”秦流西看着追魂铃,想了想,道:“但追魂铃的符印打在其上,哪怕它鬼力深厚遮掩了,只要我们这边这法器没破损,再加持一二,总能探到那符印的符文气息。” 赤元老道:“你试试。” 秦流西起身,取了符纸和符笔铺开,一手掐诀,开始画符。 玄青子看得目瞪口呆,清平观画符就是这么儿戏的吗?上香敬神告天地净手呢? 姚菲菲快要笑死,这花架子摆得可不是一般的足。 可当秦流西的符笔从符头落下时,她的笑就僵在了嘴角。 秦流西画符,素来都是一气呵成的,她不直接给这法器锻造加持,只用一张请神灵符暂时附在追魂铃上,通神追踪那符印,这总成吧? 所以她画好了符,没有丝毫停顿,把符致于追魂铃顶端,双手掐诀,唇线微启,一段法诀便吟了出来,那灵符便无火自燃。 玄青子的呼吸微顿,他没看漏眼,灵符燃烧后,追魂铃仿佛有一层浅淡的金光闪过。 秦流西又重新掐追魂铃的法诀和手决,这一次,比刚刚催动失败要熟稔多了。 玄青子看得明白,眼中异光微闪。 就在她念起法诀时,叮叮一声,追魂铃有动静了。 玄青子和姚菲菲的脸色终于变了。 竟然真的学会了,还催动了。 追魂铃开始响动,迸发出一丝白光,秦流西双眼微微阖着,灵台却是窥探到追魂铃内的阵盘符文与某处相呼应。 “西南方向,有一荒山,山中有个废旧义庄。”秦流西看到那画面后就睁开了眼。 赤元老道:“西南方向废旧的义庄,莫非是从前的小邙村?” 秦流西已经断了通神,道:“多半是。那个废旧义庄距离清水镇不远,清水镇时不时会拉些无主尸过去那边。” “你不会胡说吧?”姚菲菲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又嘴贱了。 秦流西烦死了,冷笑:“爱信不信,反正这因果线不用我担。” 姚菲菲脸一绿。 玄青子却是信的,当下站了起来,道:“若是在那边,我们得马上赶过去,以免他再逃了。” “不送。” 玄青子看她不动,僵了一下,道:“如今这追魂铃只有少观主能催动,为免那厉鬼再度逃窜,还请少观主助我们一臂之力。” “不行,那厉鬼被你们刺激得如此凶厉,说不准早已丧失理智,我年纪小,修为低,就不去送死了。”秦流西想也不想就拒绝。 玄青子:“……” 你能催动我都催动不了的法器,说修为低是在逗我? 姚菲菲更觉得秦流西是故意的,拿乔,嚣张,打他们脸呢。 她刚要说话,秦流西便道:“你们说为了天下苍生,让我们帮忙追寻,我也帮了,这没话说了吧?再拿天下苍生堵我,那我可不忍这道德绑架了啊!再说了,你们金华观盛名在外,好多人都夸得不行,哪里要用到我一个小小坤道来帮忙,传出去,这不是闹笑话么?” 玄青子的脸觉得有些疼了。 姚菲菲气得要冲过来挠脸,不,封嘴,这张利嘴刀子做的吧,这么利。 赤元老道一甩拂尘,道:“徒儿,别躲懒,金华观一心为天下苍生,大气恢弘,于诛邪卫道一事上是义不容辞的,此后也不会白看着苍生受苦。你就再帮他们一把,事成后,说不准你玄青子师兄会重重酬谢你呢。” 玄青子觉得有点不对,但也很顺条地道:“前辈说得没错,定不会让不求师妹白跑一趟。” 姚菲菲:“?” 怎么就叫上师妹了,我才是! 秦流西抚摸着追魂铃,道:“这样啊,我看这追魂铃与我有缘!” 有缘啊,用得顺手啊,合该是我的。 玄青子嘴角一抽:“……” 姚菲菲双眼瞪大:“!” 她没听错吧,这是想要追魂铃? “你做梦,你脸皮比山上的冰雪还厚吧,竟想要我师兄的法器?”姚菲菲真没见过这么狮子开大口的,这是讹诈。 秦流西看着她,幽幽地道:“清灵师姐,不过一个追魂铃,难道比天下苍生还重要?” 姚菲菲一噎,混账,谁是你师姐! 玄青子喉咙有些干涩,道:“不求师妹,这法器乃是我师父赐下……” “你师父不是筑基成功了么?再炼更好的就是了。”秦流西耸了耸肩,把那追魂铃推了过去,道:“不过既然玄青子这么为难,那就算了,左右不过是小小因果线,无伤大碍,顶多修为没那么容易进就是。” 玄青子一窒,嘴角抽了下,仔细一想,痛定思痛,有些肉痛地把那追魂铃推了过去:“既与不求师妹有缘,就赠予你了,同是道人,都是为天下苍生,合该不拘小节。” 姚菲菲震惊了:“师兄!” 秦流西欣然一笑,抱住追魂铃道:“玄青子师兄就是要比师姐大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那咱们这就上路吧?”玄青子咬牙,把视线从追魂铃上挪开。 秦流西:“不急,晚上再去不迟,师兄你们也总得准备些法器符箓之类打他吧,不然再让它跑了可就不美了!” 合着你跟我们去,只是带着追魂铃当个导航,而非帮手打? 新的一月,仍是三更六千开道,依旧请宝子们多多支持咱西姐,留票砸她,鞠躬拜谢! 祝大孩子们都六一快乐,吃香的,喝冰的! (本章完) 第518章 谁还没个徒弟呢? 玄青子回到道院,脑子竟还些混沌,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原本装着追魂铃的布袋已经空空如也。 他是怎么会落到一天之内就弄丢了师父赐的法器的田地呢? 玄青子有些欲哭无泪。 不过是来挂个单求帮个忙,结果送出去一个法器。 就离谱。 “师兄,你是不是被那妖女给迷了心眼了,那是师父赐你的追魂铃,怎么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姚菲菲气得跺脚。 秦流西那张刀子嘴,不但利,还抹了毒,忒毒,三言两语就唬得师兄把追魂铃送出,真是气死个人! 玄青子有些烦和恼怒,从前觉得师妹天真烂漫可爱,两人一道出门历练,搭配得也还可以,算是顺顺利利的,可来了这个清平观,她整个人就变了。 “别说了。”玄青子沉着脸道:“我还没训你,这里是清平观,你怎地三番四次的失了冷静理智,对那少观主出言不逊的?若非你语气太冲,也不至于让他们帮个忙,还得先给酬劳。” 姚菲菲脸一白,眼泪迅速涌上眼眶:“师兄,你这是在怪我?” 玄青子看她伤心落泪,心里微微一软,可摸到腰间布袋,又板着脸道:“我也不是怪你,是觉得你实在是乱了方寸,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咋见了这少观主,你就跟浑身带刺一样,说话也带刺了呢?” “她才说话带刺,你想想她之前的话,无不怼着我,带着骨刺的,我就是气不过。”姚菲菲扁着嘴,道:“师兄你为了个外人训我,你是不是喜欢上这妖女了?就冲着她张口就一句师兄。” “师妹!”玄青子脸色铁青:“不得胡说。” 姚菲菲也知道自己无理,委委屈屈地道:“师兄帮着别人,我难过得很,我们才是同门弟子不是吗?” “敬称而已。”玄青子有些头痛,道:“总之你这脾气就收敛着些,不要再语气带冲了。” 他看她脸上带着不服的神色,疲惫地道:“我看这少观主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主,激不得也惹不得,吃软不吃硬的,你看你这一刺,就没了一个法器。” 姚菲菲真冤死了:“那也是你送出去的。”怎么就赖她了? 玄青子沉着脸道:“是我送的,但那厉鬼不收降了,任由他在外作恶,也非我们正道能忍能无视的。” 姚菲菲磨牙:“我看人家就能忍和无视。” 说的就是秦流西,不给法器就不出手,这算什么正道,简直是讹诈。 “她能无视是因为不占半点因果,说到底是我们法术不足以把那东西收了,否则也不会新增业障。”玄青子更怕的是那他们真如秦流西说的,把那东西刺激大了才入恶鬼道,死更多的人,那就更罪过了。 姚菲菲越发觉得委屈:“捉鬼不成是我们的罪过,视而不见难道不是了?这也太憋屈了。” “且放宽心,就算是有点因果,也不会太严重就是,我们始终是一心向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那东西收降了,以免再伤无辜。”玄青子想到招魂铃,道:“招魂铃的事,以后我会向师父言明,毕竟都是为了诛邪卫道。而她能催魂铃,说明这法力不在我之下。” 甚至在他之上。 这话姚菲菲就不爱听,明摆着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瞎猫撞着死老鼠罢了。”她小声嘀咕一句。 玄青子都不想接这话,实在是被秦流西打击了,那招魂铃跟随自己多年,早就熟练运用了,可在他法力不够足以追大鬼恶魂时,秦流西在一次失败后,就立即想到办法运用起来了。 他虽然觉得有点羞耻,却不得不承认,这位少观主是有点东西的,而且她年纪还这么小,而他在这个年纪时做着什么? 玄青子很快在自我怀疑当中清醒过来,道:“别说了,那厉鬼越发厉害,我们更要谨慎些,趁着还有时间,准备些符箓等物吧。” 姚菲菲只得把满心的郁闷给压了下去。 而在另一边,赤元观主则是拿着那招魂铃看了看,才扔给秦流西,道:“遇了大鬼还失灵了,也就这样,既然讹……既然人家赠你了,你就琢磨一下把它加持了,用起来也顺手。” “嗯,我看它有击魂的阵盘,不过不强,这个阵盘若是加强,被它击中,魂体必损。”秦流西道,她把招魂铃放在一边,看着赤元老道说:“那姚菲菲羞辱您的修为了?” “小丫头不过是因为师父筑基成功而得意张扬了点,谈不上羞辱。”赤元老道轻笑。 “那您还跟我告状。” 赤元老道:“谁还没个徒弟呢?泰成有,我也有,他家徒弟欺负我,我找我徒弟找回场子,这没毛病!” 听听,这该死的理直气壮! 秦流西都气笑了,和小辈计较,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一口大黄牙。 “你放心,为师也小小的捧了他们一把,将来恶佛现世搞事的时候,他们就算不倾巢而出贡献法力,泰成这筑基真人,总得上手吧?”赤元老道猥琐地笑说。 远在盛京正在给观中弟子讲道的泰成真人后背蓦地一寒,缩在袖子内的手指忍不住掐算,感觉那个龟孙在算计贫道! 秦流西沉默了一下,道:“旁的事不用您管,您也闭关修炼吧。” 赤元老道眉头皱起。 “筑基丹的药材我也快集全了,我肯定会炼制出来,可您这修为不重新摸到门槛,也没有契机晋级。”秦流西道。 赤元老道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如今可不比宗门的时候,真能随便晋级了,灵气匮乏,能活到普通凡人都望尘莫及的岁数就是赚了,不必执着。人固有一死,或……” “闭嘴!”秦流西站起来,瞪他一眼:“让您闭关你就闭关,别瞎叨逼叨。当我真怕你升仙?你升仙,我正好继位,这清平观,把门一关我就云游天下去!” “你敢!” “您看我敢不敢。”秦流西冷笑一声,丢下狠话就扬长而去。 “逆徒站住!”赤元老道吹胡子瞪眼的,看她身影都不见了,这才敛了神色,叹了一声:“真是痴儿。” 本文不修仙的,但道家也有得道飞升的,不然张天师哪来的?所以会神神道道,会讲下修为,不细写更不修仙,略过就好,为剧情而设的。修仙文太难了,渣陌笔力不够,暂时写不来 (本章完) 第519章 比想象的更厉害 玄青子他们并不知那小邙村在何处,看秦流西说晚上再去,还以为很近,以马车就能到,可却不想,距离清平观有六七个时辰。 “这怎么去?”姚菲菲人都傻了:“彻夜赶夜路?” 秦流西凉凉地看她一眼,道:“这才三月,夜露更深的,谁跟你彻夜赶路。” “那怎么走?” 秦流西奇怪地看向玄青子:“你们金华观,难道没借过阴路吗?” 玄青子脸色变了。 借阴路他听过,就和缩地成寸这样的高级法术一样,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要撕开阴路的口,还得保证不在其中走蹿了,这就需要施术人修为高深才可以。 否则,凡是修道者都能随便撕开阴路的门,在其中出入自如,阴阳岂不乱套了? 至少玄青子自己就没试过走这样的路,而他如今修为是炼气五层,都不能做到,那秦流西的修为呢? 秦流西折了引路兽,道:“来,师妹我带你们这些盛京人长长见识。” 这是在内涵谁呢? 姚菲菲气得要死,看向玄青子,你看吧,不是我说话带刺,是她本来就浑身刺。 秦流西开阴路的动作很快,快得玄青子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动作,对方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先一步夸了进去。 玄青子既觉震撼又兴奋新奇,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法门,却接连在秦流西这里接触到了,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厉害。 “跟紧了,在路上迷失了方向我可不回头找啊。”秦流西看着二人似笑非笑的道。 这话虽带了些玩笑,可也暗含告诫,玄青子暗自提高了警惕,拉住了修为更低的姚菲菲。 然而,饶是他们做足了准备,这一段堪称鬼哭狼嚎的阴路走完出来,两人的脸色都略有些白。 “你们也是玄门中人,见鬼也不少,怎么还慌成这样?”秦流西啧了一声。 玄青子说不出话来,而姚菲菲,更是想吐。 鬼是见不少,但一窝蜂的涌过来,还死状各异,谁顶得住? 这不,只要一想到那些鬼肠穿肚烂还沾着蛆虫的画面,吃的斋饭都想吐出来。 玄青子默念了一遍清心咒,这才看向周遭,黑兮兮的,连个灯火都没有,便问道:“这就是那个荒山了?” “是入口,走上去就能看到那义庄了,走吧。”秦流西以火折子点了一个火把。 说实在的,这么个环境,忽然亮起这么个火,若有人路过还不得吓死。 姚菲菲自己的心里也有些发毛,手里悄然捏住了一张符箓,暗念自家祖师爷的敬称保佑。 玄青子一直跟在秦流西身后,心里有些奇怪,明明此处是荒山,可她走在其中,一点都不犹豫,仿佛早知目的地在何方。 而她手中的火把,不过是用于照明罢了。 此时已是三月,初春早已起,万物复苏时,林中有几声夜枭响起,更添几分恐怖的气氛。 秦流西带着二人没走多远,便停下了脚步,举高火把,眯着眸子看着前方:“到了。” 事实上,追魂铃确实是有用的,距离那厉鬼近了,感受到了魂印的存在,它就开始颤动,只是被秦流西堵住了。 如今到了地方,秦流西的手一松,铃声就跟夺命追魂曲似的叮叮响个不停,吓得姚菲菲尖叫出声。 玄青子也被冷不丁的铃声给吓了一跳,却很快就冷静下来,看着前方鬼气冲天的义庄,脸色微沉。 “它的魂力确实增强了,比逃离时更稳。”玄青子有些头大。 之前他们都没干过那东西让他逃了,如今让他鬼力更甚,他们还能打吗? 玄青子看向秦流西,拱手道:“少观主,若是一会我们师兄妹力有不逮,还请少观主帮个忙,莫让他逃了,以免伤害更多无辜。” 秦流西能开阴路,这修为肯定是在他之上,他也顾不得厚颜不厚颜的了,为保险起见,还是请秦流西帮忙出手。 秦流西也没说答应与否,只努了努嘴,道:“去吧,相信自己,你们可以的,到底是金华观出来的弟子呢。” 玄青子:“!” 他露出一个苦笑。 姚菲菲则是恨恨地瞪了秦流西一眼,恨不得把她的嘴给缝起来。 “师妹,小心些。”玄青子提醒姚菲菲。 两人深吸一口气,往义庄走去。 秦流西看向笼罩在整个义庄的浓郁煞气,眉梢轻挑,那厉鬼倒会找地方,义庄这些专门存放尸体的地方本来就阴气极重,他来这地方修养安魂,简直是如鱼得水。 瞧这浓黑的煞气,玄青子他们只怕是会吃个大亏。 秦流西熄了火把,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义庄说是废弃,但若是清水镇的另一个义庄放不下无主尸体,也会把尸体拉过来,隔一段时间再处理。 如今的义庄并无守庄人,挂在屋檐下的两个破败的白灯笼写了个义字,在风中摇曳。 而义庄前早已杂草横生,门破了一边,风一大,吹得破门哐当响,屋内难闻的气味也顺风飘出来。 那是腐败的死人味道,哪怕如今里面没有一件尸体,可长年累月的积攒,味道越发的难闻。 伴随气味袭来的,还有阴寒刺骨的阴气。 哗啦。 本就难受的姚菲菲被熏得偏头就吐了出来,状态更差。 她不想承认,她害怕了。 这样的环境,这样浓的怨气,她怕,也后悔来了。 玄青子扶着她,有些着急:“师妹,你没事吧?” 姚菲菲摇摇头,道:“没事。” 她欲言又止。 玄青子咬了咬唇,道:“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姚菲菲有些感动,却是摇头:“不行,这里怨气太浓了,师兄你一人更难对付,我们一起。” 她把背着的斩鬼剑拿在了手上。 “那小心点。” 两人相视一眼,把法器都拿在手上,齐齐往前迈步。 然而,当他们刚走两步,义庄之内就涌出一股白雾,把他们笼罩其中。 秦流西快步上前,也入了白雾当中,眼睛一闭一睁,看着眼前的一切,眼里露出些兴味。 厉害了,都能整出幻象了。 西姐掐指一算,有人会骂渣陌:又卡,你又卡,你个渣渣卡!!! 渣陌:在网协的我,顺应号召,1号开始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线上)还得写学习心得,可能没有加更~ (本章完) 第520章 五命还五命 白雾出,幻象起,秦流西却是满脸从容地入了幻象当中,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的一切。 周县的桃源村姓张,白壬亭是唯一的外姓人,和寡母逃难至此落地生根,他生得俊,又会读书,谦虚有礼,村内不少媳妇小姑娘都喜欢看他,从十五岁起,就有不少媒婆上门说亲,可都被白母拒绝了,只一心凭着出色的绣活供白壬亭读书。 在白壬亭二十岁时,白母为他聘了隔壁村一个秀才家的孤女江氏为妻,两口之家变三口之家,夫妻恩爱,婆媳融洽,一家人有商有量,日子越过越有奔头,比起村里总是免不了吵吵闹闹的庄户人家,白家就像一股清流,宁静而美好。 而人的恶意生出是没有半点征兆的,人人都在泥潭里挣扎,凭什么你在泥潭上方干干净净的看着他们挣扎呢? 一起在泥潭挣扎才是好的。 不知是谁开始的,村民开始孤立白家人,更视他们为外姓人,一致排外,还能传出不好听的话来。 为了避免流言,年轻的媳妇和婆婆没有什么事便不出门,若出门,必二人同行,绝不让人找到空子说出更不堪的谣言。 白母的绣活极其出色,她想着村子里住不下去,就搬到镇上去,为了租好房,她接下了一件大活,绣观音菩萨像,而这件活是绣坊准备送给某个官员家的老夫人作寿礼的。 白母日以继夜的绣观音像,也不知是诚心还有福报,儿媳此时也怀了孕,在三个月时更是诊出为双生子,一家三口将变五口,白家人更为的幸福。 观音菩萨像绣了六个月,菩萨栩栩如生,手持玉瓶,慈目含笑,却正好被村长婆娘来收租时瞧见了。 贪念,如魔滋生。 而村长家的儿子张来金恰好也在城中冲撞了贵人,要赔一大笔银子。 村长家是有些田地,也比别家富裕些,但上百两的银子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乍从老娘口中得知白家那栩栩如生的观音像,张来金就红了眼。 人性之恶,没有下限。 在一个夜晚,张来金和村长打着灯来到了白家,试图让他们交出那观音像,条件是他们住的房子宅基地都给他们,并让他们也入了祠堂族谱。 白家自然不肯。 他们本就姓白,入张家祠堂宗族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更别说,他们都打算搬到镇子上了。 白壬亭更有打算,自己的学问也已经很扎实,考个秀才功名不成问题,便婉言拒绝了,并说一家人会搬到镇上去。 这岂不是到嘴的鸭子要飞了? 张来金恶从心生,顺手就抄起院子的榔头敲碎了白壬亭的头,这一幕被白母看见,恶手又伸向了白母。 白母和白壬亭母子二人就这样头骨尽碎,倒在了张来金的手下。 至于江氏,听到动静,挺着大肚子出来看,尖叫出声。 一不做二不休,跟在她身后的村长生怕她引来人,一手绕到她前面勒住了她的脖子,另一手使劲捂住了她的嘴,把人给生生勒死了。 一家几口,一夜死在了恶念之下,无一生还。 而父子俩杀人后,迅速找出那幅观音像,以及所有的钱财,再把尸体搬回房间,打算放火掩盖杀人的痕迹。 然而,恶人的恶不会有底线,江氏生得婉约,姿容姣好,张来金把她搬到床上时,一时起了邪恶的欲念,竟是解了裤带发泄了一通,这就罢了,他还不忘招呼自家老爹也来一次,趁人还热乎着。 秦流西看到这里,眼神如淬了冰刀,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她又看向被玄青子扮演的‘白壬亭’,他其实还有一口气,可正是这口气吊着,让他亲眼看到妻子死后仍被两个畜生欺辱,睚眦欲裂,心若刀绞。 而被扮演江氏的姚菲菲更惨,她在内心尖叫,惊恐,愤怒,却一切都无补于事。 不知他们此后,还会不会觉得,凡是鬼祟害人,当诛? 白壬亭死不瞑目,一口怨气积压着冲天而起,不甘狂吼,这样恨到极致的怨气,让他的魂魄留在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小院。 大火掩盖了一切杀人行为,焚烧他们的肉体和灵魂,偏偏他们的住处略偏,村民赶过来的时候,火势大得早已冲天,火舌如蛇卷向所有人,无一人敢上前扑救,只能叹一声惋惜和造孽。 玄青子和姚菲菲痛苦地满地打滚。 白家人头七,早已怨气大盛的白壬亭冲出了小院,来到了村长家,以杀还杀,五命还五命。 玄青子和姚菲菲已经完全代入了其中,在他们拿着剑看似刺向仇人之时,其实那剑反手抵在了自己的腹部,就要送进去。 再无视,他们就得死了。 秦流西上前,握住了两人的手:“够了。” “连你也想阻止我?”白雾中,一个清润却带着滔天怨恨的声音响起。 秦流西:“五命还五命,你大仇已报,他们却无害你家人。” 白壬亭尖利笑起来,说道:“虽无害,可他们想阻我复仇,助纣为虐。你们这些天师,自诩正道,不问是非黑白,鬼天生就是坏的?不过他们却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便是做个好人却不得好报,不如为恶。” “你若作恶,那便所有天师得而诛之,因为你的因果已在张家人身死魂消时全然了结。”秦流西声音凉薄:“旁的生人死鬼,与你无冤无仇,不该成为你泄愤的无辜牺牲者。” 白壬亭沉默了一会,声音忽然拔高:“若我不愿呢?” 秦流西也沉默了一下,道:“那你就是妨碍我归家,我会不痛快的。我不痛快,谁都别想痛快!” 白壬亭:“……” 秦流西拿出一张符,一甩,符箓自燃,她双手结印,口念法诀:“破!” 白雾一散,幻境也破开,露出真实的画面。 他们全在义庄之内,玄青子从幻象出来,打量一番,尤其在看到剑反握,脸色都变了,再想到幻象,后退几步。 姚菲菲则是一直在尖叫,喊着别碰我,滚的话。 “闭嘴!”秦流西一道符拍了过去。 (本章完) 第521章 手痒,想削她! 被秦流西一张符拍在了身上,姚菲菲从癫狂中清醒过来,低头看着自己:“我,我没事?” 她又哭又笑的,道:“我没事,那是假的,都是假的,呜呜。”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止不住地掉下来。 幻象是假的,可是心灵上受到的震撼和痛苦都是真实的,她就是那江氏,承受了那一番惨绝人寰的凌辱。 而她还怀着一对双生子,一尸三命,死后仍不得安。 姚菲菲抱着自己痛哭失声。 那种惨,太痛苦了,她有一种自己就是江氏的恐惧! “师妹。”玄青子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悬浮在半空的白壬亭冷眼瞧着这一幕,桀桀的阴笑起来,笑声阴冷可怖,像是魔音一般穿透耳膜。 玄青子他们看过去,这一看,瞳孔便是一缩。 比起最初见到的那还算孱弱的新鬼,眼前的白壬亭被浓郁的怨气给包裹着,双眼赤红,鬼脸惨白,披头散发,他噬死魂,吞生魂,已然背负了几条杀孽,成为了真正的厉鬼。 玄青子立时就想到了刚见到白壬亭时,对方冷冷地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报仇后自会离去。 是他们不信,因为对方是鬼祟,是阴物,最是会骗人,尤其是看到他连孩子都没放过时,他们只觉得愤怒,最终动了手。 是了,白壬亭连孩子都没放过,可村长和他儿子又可曾放过了那个怀着一对孩子的年轻女人,连死后都要折辱她? 玄青子喉咙有些腥甜,凡是鬼祟害人,必异,当诛,他们却没问过是非黑白,那过去的坚持是错的么? 秦流西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心不稳了。 白壬亭可不知道心如何,他只冷冷地盯着玄青子和姚菲菲,冷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想降服我,打个魂飞魄散么?” 玄青子站了起来,道:“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如今张家事已了,你也报了仇,当尘归尘,土归土。你残害无辜生人,我不能因为你的遭遇而无视,跟我回道观,我会让家师替你超度,消除怨气,送入鬼门。” 秦流西暗自点头,没算蠢到底。 白壬亭讥讽:“就凭你这小道长?就不怕死,你身有功德,我要是吞了你的魂魄,这鬼力是不是更胜一筹了?” 他说着舔了舔嘴角,还看向姚菲菲,要多邪恶就多邪恶。 姚菲菲软了身子,哆哆嗦嗦地用屁股往后挪。 玄青子也是脸色几变,握紧了手中的剑,道:“即便身死道消,我也不会看你残虐无辜。” “好个正道天师,无辜?我害之人,无一不是恶人,阳间不惩罚他们,我来收,哈哈哈哈。”白壬亭桀桀阴笑。 “真是造孽,好好一个白脸书生,偏就成了狰狞恶鬼。”秦流西啧了一句:“你们打不打,要打赶紧打,不然天都亮了,别妨碍我回去补眠。” 她说着,还配合的打了个大呵欠。 玄青子:“……” 不帮手还添一把柴拱火?做个人吧! 白壬亭:“!” 她是在嘲弄我吗? 可秦流西来了这么一句,这一人一鬼,倒有点尴尬了,不知道该如何出手。 玄青子:他要是立即黑化,我就出手。 白壬亭:这道长倒是把那什么鬼祟都是邪物坚持到底,见鬼就杀,他才好发挥啊,现在算什么,墙头草? 秦流西抬起眼皮撩了二人一眼,道:“不打么?白厉鬼,拿出你的鬼势来,出招啊,别让这气氛白瞎了。” 白壬亭阴森森地盯着她。 感觉此话有坑。 “玄青子师兄,你们金华观出来的,难道就这点出色?给他来一剑开场吧。”秦流西又来了一句。 玄青子:求你闭嘴吧! 秦流西看他们都不动,这才略显失望的说道:“看来我准备的瓜子也用不上了。” 玄青子和白壬亭:“……” 手痒,想削她! “既然打不成了,那就好好说话。”秦流西看着白壬亭,道:“留在阳间成为厉鬼,对你并无什么好处,他这样的小道长收不了你,却有修为高深的能收。” 比如我。 白壬亭冷笑:“你是想劝我去地府报道?” 对,劝你从良。 “我已死了,你以为我会怕你们这些天师?”白壬亭手一张,阴气就席卷过来。 玄青子如临大敌。 秦流西双手结印,一个符印打了过去,阴气顿时停止不前。 白壬亭变了脸色,眼神也很是慎重。 从开始在幻象时他就知道秦流西比这两个废物要厉害,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冷眼旁观,他也就没动。 现在看她这么一手,他知道自己没猜错。 但那又如何,他已身死,还家破人亡,再死一回又何妨? 秦流西淡淡地道:“你不怕魂飞魄散是很勇,那你的妻儿父母呢,不想再见他们了?” 白壬亭顿时激动起来:“我,还能见?” “你的怨魂在家中停留七日,可见过他们的魂魄?” 白壬亭一愣,摇了摇头:“还真没有。” 秦流西吁了一口气:“没有也好,证明他们一死就已经去往地府了,我听说如今投胎的人也不少,得排队,未必就能这么快轮到他们。而且他们也属枉死,又不见你,说不准还会在下头等着你一起。” 白壬亭整个鬼都懵了:“等我?” “生前你们是幸福的一家子,既然全家齐齐枉死,怎会丢下你独自先行投胎,肯定要齐齐走那黄泉路。可你却逗留人间,更不惜成为凶厉之鬼,还添杀孽,你的罪孽都会记在功过薄,会跟着你下一世,再祸及你的子孙后代。你当我是唬你,还是在哄你的好,我言尽于此,你还要执意逗留,那我也没办法了。” 秦流西看向他,继续说:“还有,你全家已死绝,大仇也已得报,留在人间有何意义?杀尽天下恶人么?白公子,杀人者人恒杀之,鬼也是一样。你是不怕死,那孤独呢,你也不怕?就像现在这般在这个义庄,无人,也无鬼,只余你一人,不断沉湎过去,遭受噬魂锥心之痛。如此,何不去黄泉路寻他们,至少一家人都在一处不是?” 我也想像某宝子说的,一天能写出几万字的,我要是这样的速手怪,我一天更它一万!可惜,这样的好事,大概只会出现在男频,渣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就是码渣! (本章完) 第522章 我在下头有人 秦流西一番情真意切的劝导,让白壬亭身上的怨气都淡了几分,开始细想她的话。 他是真不怕魂飞魄散,但是孤独和痛苦,时刻在将他吞噬,好比他藏在这空无一人一魂的义庄,想起的,总是过往一家人的幸福日子,再到那晚全家枉死,越想越是痛苦和恨。 他们都不在了,他就算在这世间有什么意义呢? 玄青子看出白壬亭的变化和动摇,不由看向秦流西,唇线抿了起来。 以为吊儿郎当嘴巴毒的人,可说起道理来,却是条条清晰,直击人心。 秦流西:你懂什么叫洗脑? 白壬亭抬头看来:“我,当真还能再见到我娘和妻儿吗?” “你要是愿去,我就替你问问,给你开条后门。”秦流西说道:“前提是,你要接受超渡。” 白壬亭不解:“开后门是什么意思?” 他也算是新鬼,从前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太明白这位小天师的话里意思。 秦流西轻描淡写地说:“就是说,我在下头有人,哦,有鬼!” 白壬亭:“?” 玄青子一个慌神,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怎么样,赶紧的吧,天都快亮了。” 天是还没那么快亮的,才月上梢头呢,就是不耐烦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白壬亭仍有些怀疑。 秦流西睨他一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做就做,你就当我闲得慌呗。” 玄青子险些呕血,闲得慌?你忘了讹了我一个招魂铃了? 白壬亭沉默,看向周遭,死寂一片,他对这人世间,确实没有什么挂念了。 “好。” 秦流西这才开始设个简单的道场,指使玄青子去取了义庄的香炉,然后从袖子里取出香盒,拿了四支香点燃,嘴里喃喃有词,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开始吟唱《太上救苦经》。 白壬亭开始只是看着,但随着那香燃起来,香味钻入鼻尖,他忍不住吸了一口,耳边,传来一段经文,似远似近,宁神安然。 他听着那沉冗的经文,想起那痛苦的一幕,脸有一瞬间的狰狞可怖,狂怒愤恨,怨气流转。 经文似化成一汪清泉,洗涤那怨气,解了那冤结,剩余的是坦然和自在。 姚菲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玄青子身边,看向秦流西,目光幽深,再看那个厉鬼,对方身上浓稠的怨气竟是一点点的消散。 她这个年纪就能将一个恶鬼超渡。 玄青子已经被打击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一卷超渡经念完,秦流西睁开双眼,重新取了香点燃,并用随身携带的黄表纸叠了两个金元宝化了,开始召唤鬼差。 一阵阴风袭来,破空处传来锁链声。 玄青子和姚菲菲震惊地后退两步,看着破空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浑身黑袍头戴高黑帽手缠勾魂锁链的狰狞鬼差探头出现。 白壬亭怨气已消,可感受到这威胁,魂体发颤,差点想要夺路而逃。 “师兄,这,这是传说的黑无常大人?”姚菲菲的声音低不可闻,紧紧抓着玄青子的手在发颤。 玄青子点头,目光炯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黑无常大人。 姚菲菲得了肯定的答案,声音越发低喃:“她竟然可以随时召来鬼差,而且还是黑无常。” 玄青子吞咽了一下口水。 召唤鬼差同样需要道行,而且就是有道行,也不是说召就召的,有的鬼差压根不会理你,随便召唤说不准还要惹人家不快。 就是他们金华观,送那些孤魂野鬼入鬼门,也不是来一个送一个的,而是集中在几个大节,清明或是七月鬼节送走。 当然,要随时请开鬼门,道行高深也不是不行,但开一次也是费灵力。 秦流西却轻松就请来了。 她还没有开祭坛,就几支香,两只现叠的金元宝,就把人给请来了。 这年头,黑无常都这么好请了吗? “老黑,这里。”秦流西向黑无常招招手。 玄青子和姚菲菲差点栽倒。 老,老黑? 白壬亭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么熟稔,怪不得说地下有鬼。 黑无常立即冲过来,谄笑着抱着两个金元宝,道:“您召我念咒就行,何苦又是神香又是元宝的?” 秦流西摆手:“跑腿费总要给点。” 黑无常鬼眼一扫在场的人,玄青子拉着姚菲菲,哆哆嗦嗦地上前一拜:“小道盛京金华观弟子玄青子(清灵)拜见黑无常大人。” “嗯。”黑无常端着一张鬼脸,再看白壬亭,鬼眼一厉,锁链一甩,把他捆住:“哪来的恶鬼,竟敢吞噬孤魂残害生人?” 那锁链一上身,立即自动紧缩,勒得白壬亭发出一声惨叫。 黑无常这徒然一发神威,吓得玄青子他们腿都软了,脸色发白,感到神魂在震荡。 秦流西哎了一声:“老黑,别这样,这是个惨的,我已超渡过了。” 黑无常一听,勾魂锁链立即就松开了:“哦,是您要照顾的鬼么?早说,险些误伤自己人。” 众人:“!”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秦流西把白壬亭身上发生的事三言两语就说了一遍,道:“他生前也是好人,可惜命歹了些,死后害人,我也不说,有些人命是冤有头债有主,再打后的,到了孽镜台,该如何罚就罚。我找你,也不过是想你帮个忙,看能不能找一找他家人,见上一面再去受罚。” 白壬亭跪了下来,向黑无常磕头:“大人,大人若肯帮小人,小的甘愿受罚,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 黑无常便道:“你倒想给本官做牛做马,也得看看牛头马面答应不?行了,起来吧,看在大人的面上,下去后再帮你寻一下家人。不过不管你的身世如何惨,害了人就是害了人,想要投胎也得受完刑罚才可,明白?” “小的明白。”白壬亭喜极而泣。 这事处理好,黑无常便问秦流西可还有别的吩咐。 秦流西摇头,拱手道:“劳烦你了。” “小事一桩,那我就先回啦。”黑无常摆摆手,锁链往白壬亭的手一缠就要走。 白壬亭向秦流西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 (本章完) 第523章 别问,问就是我厉害 白壬亭一消失,秦流西一个废话都不说,立即走阴路回道观。 玄青子和姚菲菲两人跟着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清平观,还有点没回过神,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秦流西打着呵欠要回自己的道院,被玄青子叫住,她回头,看对方欲言又止,便道:“别问,问就是我比你们厉害,洗洗睡吧。” 玄青子:“……” 他看着秦流西的背影消失,露出一个苦笑。 “师兄。”姚菲菲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 玄青子回眸,道:“累了吧,去歇下吧。明早我们起来也上一下清平观的早课。” 姚菲菲哦了一声,忍了又忍,问:“师兄,这因果,算是了结了?” “嗯。” 兵不见刃的了结,没有他们预想的两败俱伤,甚至连法术都不曾施展,就这么化解了。 可这化解与他们一点关联都没有,都是秦流西的功劳。 玄青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过往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都被打压得低至尘埃。 他甚至有一丝新的领悟,这便是游历的意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姚菲菲却还在想着入了幻象的一幕,搓了搓双手,心底一阵恶寒,道:“师兄,我先回房了。” 玄青子没注意到她的脸色,颔了颔首便往自己的道院去。 …… 秦流西在第二日用过早膳就回城了,她还得给岳定行针,至于那对师兄妹,他们也不会待太久。 果然没几日,她就接到信儿,玄青子他们启程回京了。 秦流西也没在意,她有预感以后还能再见的,眼下重要的,还是岳定的腿。 前前后后的治疗还不到两个月,他总算是再站起来了,还能被搀扶着走上几步,秦流西很满意。 “习武之人,底子还是不错,你可打一对拐杖,自己拄着慢走,毕竟也是有两年不走路了。待你习惯了,就能慢慢的独立行走,一点点的恢复过来。”秦流西笑着道。 岳定向她拱手拜谢:“这些日子,劳烦你了。” “不必言谢,医者父母心罢了。”秦流西把重新拟好的经方递过去,道:“这是新的经方,以固本培元为主,待你行走如常,就可不再吃。” 岳定再道了一声谢,想了想,问:“你可是准备要去盛京了?” 这阵子熊二经常来他这个小院让他指点一下武道,也提到回去盛京一事,所以他便有这猜测。 秦流西讶于他的敏锐,点了点头:“怎么,你也想去?” 岳定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却也知道我这腿还不太方便,倒不便拖你后腿了。而且,非常道的道室我想趁着这段恢复的日子多去待一下,也更好的有利于这腿行走。” “你这样想是对的,虽说现在可以走几步,但凡事都讲一个循序渐进,跟饭一口一口吃的道理,不可操之过急。于你来说,双腿的恢复比什么都强,就别跟着去盛京折腾了。”秦流西顿了顿,又笑道:“再说你这样的身份去了,说不准某些人要你在那边休养的‘日子’就更长一些。” 岳定讶然地看着她。 她这话的潜在意思无非是觉得他这身份兴许会引来圣上忌惮,而用休养的借口把他扣在京中当‘人质’,反正祖父的身体康健,双腿也能行走。 拥有兵权的武将就是如此,哪怕忠心耿耿,时日久了,权大了,多多少少都会引来圣人忌惮。 他自小就被祖父带在身边亲自培养教导,自然懂得朝堂的权势纷争,却不想,秦流西一个在道观长大的坤道,也会明白这个道理。 此女聪慧通透。 岳定眼中划过一丝赞赏,道:“少观主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敏许多。” “你且在漓城安生休养吧,正好把一些暗疾也调养好。”秦流西起身,道:“若实在有急事,待能完全行走,也可离去。” “好。”岳定应了下来,又递给她一个身份象征的玉牌:“那个蛟珠的事定不下来,我已飞鸽传信让繆军师在京中等待,你前往可寻他商议。” 秦流西没推辞。 要去盛京,秦流西也得先行安排一下才能走,铺子里她画了数张符箓镇店,实在有客人,求驱邪捉鬼可上道观,求医则先行去医馆了。 铺子好安排,当东家有事休假就行,而秦家里,她和王氏提了一嘴。 王氏听到她要去盛京委实一惊:“怎地突然要上京?” “有一样东西我必须亲自拿回来,所以得去一趟。家里大大小小的有您,我也放心,另外清明祭祖一事,您吩咐李叔安排,今年就让秦明亓和小五前去祭拜就是了。”秦流西说道。 秦家的祖坟其实距离清平观并不远,就在一个同样姓秦的村子后山。 这个秦家村和秦家并非本家,是秦流西的曾祖父,也就是秦元山他爹带着秦元山走难来到秦家村落脚,又培养出一个秀才后,秦家村就自认是一家,反正都姓秦嘛,最后秦元山中举后,还让秦元山把老父亲的阴宅也落在了后山。 等秦元山发迹后,以老父的阴宅为中心,圈了一片风水地作为秦家祖坟,买了些祭田交由秦家村打理,算是作为照顾自家祖坟的报酬。 而这些年,秦家的祖坟,其实也就是秦元山父母的合墓,近十年拜祭,也基本都是秦家老二和老三前来,祭拜后便走。 去年秦家落败,转眼快到清明,今年祭拜祖坟的事,也只能落在漓城府中唯二的两个男丁身上了。 王氏听到清明祭祖脸色微黯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笑道:“你放心便是。倒是你,去盛京要当心,毕竟那边权贵多,阴谋诡计也多。” 秦流西在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虚的。 不过她还是别说这种话了,省得解释,有时候说得多,未必是好的,所以她装作乖巧地应下来。 安顿好一切,让岐黄暗中看顾家中,因为忘川发了场急风寒,身子孱弱就没带她而留在家里休养,又和赤元老道说了一声,秦流西就和封俢带着滕昭还有熊二景小四他们,往盛京而去。 噢,怎么写过渡才有趣些?还是一笔带过?这是我时常思考的事。暂时想不出来,还是去盛京嚯嚯去! (本章完) 第524章 滕昭:我师父什么都行! 三月里,因了一场春闱,整个盛京都热闹非凡,连带着盛京周边的小城镇也是人来人往的,为前往盛京城内看新科进士游街这一场盛事而兴高采烈。 盛事不盛事什么的,熊二和景小四完全不在意,这每三年就能看到的画面,一点都不新奇,绝对比不上他们看一场群鬼乱舞而来得惊奇,震撼,以及…… 恐怖! 两个难兄难弟彼此搀扶着,看着前面几人,哆哆嗦嗦的,他们算是明白,封俢当初说见到的饿死鬼是小菜一碟,到底是几个意思了? 比起走一条阴路看到死状各异的群鬼,饿死鬼那实在是连小菜都称不上,也就一个打头阵的小食。 再想到他们突然从阴路出来,迎面就和一个倒夜香的夜香郎对上,吓得人家以为见鬼,嗷嗷的就大叫着有鬼一丢夜香桶跑了。 熊二闻着身上若隐若现的一丝粪水味儿,呕了一声。 讲真,被溅上一点粪水真的不冤,谁叫某个少观主定位翻车了呢? 瞧把人家夜香郎吓的,估计回去都要转行了。 秦流西: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是时差有一丁点误,谁曾想正好会遇上个倒夜香的呢? 一行几人来到一个客栈拍开了门,把伙计的都惊懵了,警惕地打量几人,再看看天色,这天还没亮吧,这时候投宿? “刚从烟花巷把他们给找回来,掉粪坑了不好家去。”秦流西指了指熊二他们:“劳烦给个独立的小院儿。” 封俢直接扔了一张银票过去:“多除少补,院子要好,给准备些热水沐浴再去买些早膳来,赏银一两。” 伙计一看那五十两的银票面额,也不顾天色问题了,立即打着灯带他们去小院,然后再安排热水膳食。 待得众人吃上早膳,天色已然大亮。 “少观主,这金城距离盛京城也就大半天的车程,不管是今日还是明日都能赶到城中,您看小四这抢寿是不是可以作法除了?”熊二苦哈哈地问,一张圆脸满是讨好。 有秦流西给的保命符,景小四的命确实没出毛病,但那运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就好比他们这从阴路出来,吓到夜香郎丢了恭桶,一行五人,数遭殃最惨的是景小四,粪水几乎都落到他身上了,而这霉运,都连累到他了,也溅到了。 而秦流西他们三人,干干净净的。 嘤,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实惨! 秦流西说道:“在这落脚,本来就是为了解决他这事。” 熊二闻言真正松了一口气,他就不信了,他们这一路没有踪影的回到京城,长安侯府那女人还能神通广大的知道小四的行踪。 等小四解决了抢寿一事,就该那女人哭了。 秦流西做事干脆,化了一张安神符让他们喝下定惊补眠,便让封俢先行入京。 封俢:“这能差多少时间,解决了那小子身上的事,我们再一起去就是了。” “拍卖会一事,不得提前安排一二?还有蛟珠,给我盯紧了。”秦流西道。 封俢嗤声:“也就是你顾头顾尾的,他们不给,咱们明抢呗,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蛟珠拿出来,也就一个障眼法的事。” 秦流西淡淡地瞥他一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天师修道,不是为了行事毫无底线随心所欲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干这种自损阴德的事。 封俢讪讪的,道:“那我帮你拿?” “老狐狸,修炼千年才修得人身,除了日夜修炼,等到机缘,也是因为那是属于你的造化,你抓住了才能以这骚魅的人身站在我面前与我说话。你更该珍惜这样得来不易的造化,别作死,否则,作没了,我也救不了你的。” 封俢愣了一下,咬牙道:“你夸我就夸我美呗,何苦人身攻击,说什么老和骚?” 秦流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走了。” 滕昭刚要跟上,就被封俢拽住,悄声问:“那个,你师父是不是来天葵了,咋忽然这么严肃呢。” “下流!”滕昭红着耳尖甩开他的手,跟上秦流西。 封俢摸了摸鼻子,猥琐地笑:“小愣头青就是青涩,嘿嘿,等等我。” 两人一狐走出客栈,出去逛了一圈,很快就买回一些需要用到的材料,着手准备解决抢寿一事。 一如之前所说,若能得知景小四那个便宜弟弟的生辰八字,其实最容易解决,可奈何那八字是假的。 不过秦流西也不着急,待景小四醒来,她问了那人的年龄,名字,再结合他出生的月份,打算以扶乩的方法去占算对方真正的时辰八字。 “这也能占算?”熊二满脸敬畏。 秦流西道:“玄门有五术,卜一术就有很多占算之法,扶乩术我也很少用,不过没啥问题,你那继母她虽然掩盖真正的时辰,但我猜出生的日子左右不过前后两三天,就算不是,慢慢推演就是。” 景小四拱手道:“劳烦您了。” 秦流西点点头,并没有设沙盘,而是直接用朱砂在纸张画了一张四柱八字图,再点了一支请神香,一对蜡烛,上了一份供奉,做好这些才双手结印夹着一支柳笔,口念请神法咒。 香气寥寥直上。 熊二绷紧了呼吸,看着秦流西那架势,在景小四耳边小声叨了一句:“你说她能行吗?” 滕昭耳尖,瞪了他一眼。 他家师父什么都行! 熊二有些尴尬,憨笑着挠了挠头。 景小四抿着唇,突然,眼角一抽。 那笔动了。 熊二捂着嘴挡着来到喉咙的惊呼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流西的手和笔。 封俢翻了个白眼:瞧瞧这没见识的样子。 秦流西的眼睛阖着,结成印的双手稳如泰山的夹着柳笔,她的手臂并没有动,可那手上的笔却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带着在纸张上游走。 滕昭看着笔每落下一处,就用纸笔记下来,一直到笔不再动弹。 秦流西感觉事毕,改念送神诀,柳笔一松,她才睁开眼来。 滕昭已经把记录下来的时辰八字递过来,秦流西接过看了一眼,撕了一个小纸人,在它背上写上这个八字,手指掐诀打了过去。 (本章完) 第525章 一剪落,禁术破 法诀打下,在别人看不到的空气中,秦流西清晰地看到一条因果线从附了生辰八字的纸人那一直连到景小四的手掌上。 “成了。”秦流西双眼微眯,看着那条因果线。 连着纸人那边的线殷红透亮,而连着景小四手掌上的生命线那一头,已经呈现灰黑色,剩余不多了。 秦流西示意景小四抬手,看到那生命线,在一点点的缩短,不禁眼神一厉。 “怎,怎么了?”景小四有些紧张。 秦流西化了一张符,双指成剑,在他们的眼前一抹。 景小四的眼睛顿觉一刺,睁开后,就看到了那因果线。 “我的个老天爷!”熊二双目瞪得浑圆,有些不可致信地看着那条线,道:“这,这是……” “是因果线,连着你的生命线。”秦流西指了指景小四的手掌:“看到没,生命线在缩短。” 景小四眼神一凝,唇线抿得死紧,脸色也阴沉得滴水。 熊二也看到了,惊呼一声,道:“这要是缩到没了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吃席呗。”封俢凉凉地说了一句:“都被抢寿了,生命线到了尽头,那就要吃他的席了。” 熊二怒,却不敢发作,对秦流西道:“这也太狠毒了,少观主,您快些施法解决这事吧。” 秦流西看向景小四,问:“你自己的意思呢?术一破,对方的反噬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 熊二急了,这还有什么可想的,可看到秦流西瞥过来的眼神,他就闭了嘴。 是了,这是景小四自己的事,他自己来决定。 景小四寒着脸道:“少观主不必试探我,且不说他并非我弟弟,就是与我同出一缘,他享我的命数,我也没有大度到不与他计较的道理,毕竟那是一条命,他有娘生,我也有,我不能让我娘在天上也不安。还请您替我破术。” 他后退一步,向秦流西行了一个拜礼。 秦流西点点头表示明白,不是她要多事,是有些人内心里可能住着圣母,想到后果可能会不忍心,或事后怪天师,所以行事之前还是多嘴问一下确定才好。 幸好,景小四不是个傻天真。 确认了景小四的决定,秦流西就没再多话,开始着手破术。 前面秦流西说过,要破术,拿到对方的生辰八字是最好,如今既然占算出来了,一切就简单了。 秦流西扎了一个纸扎人,以朱砂点眼,上面写了抢寿人的大名和生辰八字,再把因果线勾起缠到那纸扎人的手指上。 紧接着,她又在景小四周围布下一个符阵,阵一成,灵符上的灵气一闪而过。 符阵成后,秦流西这才燃香敬神,一手燃符,一手结印打在纸扎人上。 熊二一直注意着纸扎人,在秦流西动了法诀后,他就仿佛看到那纸扎人猛地挣扎了一下,是眼花吗? 秦流西打了法诀后,便开始脚踏七星步,口念百邪解法咒:……天地解,年月解,日时解,奉请三清祖师解退……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一符落在因果线上无火自燃。 这时,所有人都看到原本连着景小四的那灰黑线头开始变得泛红,他手上的生命线开始增长,而在纸人那边,则反之变灰黑。 秦流西拿起以雷击木做成的刻着诛邪符的金剪,将纸扎人和景小四连着的因果线无声剪断。 一剪落,禁术解,因果断。 而在盛京长安侯府,景家五公子刚从母亲那边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身子忽地有些僵硬了下,感觉有什么东西似要离自己而去。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摊开,又紧握。 不,不行。 景五立即往外跑,却是没跑出院子,心头绞痛,喉咙腥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飞快萎靡下来。 “公子,快,快去请夫人。”下仆尖叫出声,她过去抱起景五,却见他戴在脖子上的玉符忽地断开两瓣,顿时大惊。 这边景小五一倒,金华观某个道院有个长脸道长喷出一口血,瞳孔微震,一手立即掐算,面露震惊:“谁,是谁竟破了贫道的术咒?晁儿。” 他冲出房去,迎面有道人喊了一声:“师叔……” 道长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卷过去。 秦流西收了势,看向景小四的面相,道:“术解了。” 熊二立即去看景小四的手掌,那条生命线长长的,道:“真,真回来了,脸色也红润了。” 他双手一张抱着他,捶了两下他的背,又哭又笑地道:“臭小子,你吓死我了,我他娘的真以为你要死定了,呜呜。” 景小四眼眶也有些泛红,却是把他推开:“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还跳了两下,感受到之前身上的疲乏一扫而光,身体变得松快,心知那悬在脖子上的側刀是真的不复存在了。 他敛衽上前,向秦流西拱手作了一揖,感激地道:“多谢少观主再次救我一命,回京后必有重酬。” “白银八千两,其中五千两换成米粮衣物等以漓城清平观的名义捐到城中各个善堂。”秦流西没有和他客气,道:“其中三千两给我。” 景小四有些惊讶,可想到清平观的行事,又觉得这才是清平观出来的人,这才是不求少观主! “景廉必不敢忘。”景小四再度拜下。 秦流西点点头:“你自己也可以做些善事以求福报,这个平安符你戴在身上,七日之后烧了埋在你自己院子的土里就行。” 她递过去一个平安符,又道:“另外,这术一破,要命的危机过去,但也当心后宅阴司,毕竟你那个便宜弟弟肯定好不了,他们知道这术破了,不知道会如何发疯,不过这些我不会参与。” 熊二问:“少观主,入了京您在何处落脚,不如去我家吧?这万一对方卷土重来,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斗不过啊。” “不用,像这样的术破了不可能再施第二次。”秦流西摇头:“若有事,可到九玄拍卖馆寻我。” 熊二松了一口气,心彻底地落到实处,这粗大腿可得紧紧抱着不撒手才好。 昨天不小心把放在笔记本前的茶水撞翻,撒了一桌,后来键盘不行了,鼠标也不行了,笔记本也有些不灵,连续重启几次,慌得一批,生无可恋。风筒吹了又晾到晚上,又可以了,回魂了! 而遇到这样的事的渣陌第一个想法是,不是觉得要花钱重买,是觉得完了,我刚码的那一丢稿子完犊子了! (本章完) 第526章 是谁坏事? 解决了抢寿的事,熊二和景小四都轻松得很,眼看这天色刚过午,金城也呆着无事,秦流西便提议先前往盛京。 这提议,正中熊二的下怀,谁知道长安侯府如今怎么乱呢,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先回京,要做什么也有人手。 他亲自去车行租了两辆马车,催着车夫快马前进,必须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京。 长安侯府确实因为景五突然晕厥的事而乱成一团。 尤其是长安侯夫人牛氏,看到景五那断成两瓣的玉佩,以及那萎靡苍白的脸,整个人都脸色一变,飞快地上前拿起他的手一看,眼前一黑。 怎么会,生命线怎么会断了? 难道景廉没出事,还有人帮他把术破了?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堪破宁师兄的道术,尤其这术成后,一直都没出什么问题,晁儿还愈发的精神起来。 “夫人,宫里太医来了。”丫鬟推了推正在看似吓傻了的牛氏。 牛氏回过神来,扭头看去,果然见一个穿着官服的太医拎着药箱快步走来,在他身边,是当今长安侯景智鸣。 “速让你家那位去金华观请泰阳道长来府。”牛氏向自己身边的一个心腹妈妈低声吩咐一句。 妈妈低着头后退一步,待牛氏一脸惊惶模样迎上侯爷,她也飞快出了院子。 长安侯双眉蹙起,来到牛氏面前看她脸色惨白,双手扶着她,道:“小五怎么样了?我出宫时听说他忽然晕厥了,正好请了孟太医来府。”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儿子的寝卧去,一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小儿子那孱弱的样子,脸色顿时一白,脚下也趔趄了下:“怎会如此,他昨晚还好好的,太医,快给我儿扶脉。” 孟太医连忙上前扶脉。 牛氏被搀扶着才能走到长安侯身边,哭着说:“他定是被什么牛鬼蛇神魇着了,我已经让宝来去请泰阳道长了。” 长安侯扶着她,有些不太认同,却没说什么,道:“先让太医看看。” “表哥你不明白,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晁儿天生元气不足,才会八字轻,泰阳道长才给他点了长明灯和给了护身玉符牌,这你都知道的,可符牌忽然断裂了。”牛氏把用帕子包着的玉符牌展现给他看。 长安侯看着那断得齐齐整整的符牌,脸色更难看了。 此时,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嬷嬷走了过来,道:“老夫人听闻五公子不太好,特遣了老奴前来看看。” 虽然母亲更喜欢嫡长子,也不怎么喜欢牛氏,但两人都不敢拿乔,快速回了话。 那老嬷嬷走近一步,看到景五的脸色,眉头都皱了起来。 孟太医也已经看完脉象,心惊不已,道:“侯爷,五公子天生精元不足,如今的脉象孱弱无力,恐是心衰之像,怕是……” 心衰? 牛氏腿一软,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去,被丫鬟仆妇惊叫着拉着了。 长安侯也震惊不已:“不可能,这阵子他的身体都好了不少,能跳能走,昨晚还能跟着我学了射箭,怎么会突发心衰?” 孟太医苦笑道:“恕老朽医术不精,还请侯爷另请高明。” 长安侯双腿发颤,后退一步,扶着桌子,咬牙道:“来人,再去请太医正。” 孟太医拱了拱手,叹息一声。 老嬷嬷蹙着眉再次看向景五,忽然惊呼出声:“五公子他……” 众人都看过去,只见不过眨眼功夫,昏迷中的景五仿佛失了水分,脸都皱起来,两鬓不知怎地添了斑白银丝,像是一个突然衰老的老人。 众人心惊,牛氏尖叫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老嬷嬷退出院落,飞快去回禀侯府老夫人。 老夫人正在小佛堂,听了心腹老嬷嬷的回禀,一惊,随即皱眉,道:“什么病如此急症?” 老嬷嬷并不敢言。 “去让方富贵点人过去熊家,务必问出小四的行踪,那小子,也浪够了,该回了。”老夫人沉声说道:“点几个好手暗卫护着他。” “老夫人您这意思是?” 老夫人淡淡地道:“人沉痛之时发疯是很容易的,小五没事便罢,他要是有个不好的,我不想再看到小四有任何损伤。” 老嬷嬷立即躬身退下安排。 老夫人在小佛堂内叹息一声,又开始念起经来。 太医和大夫不时在长安侯府进进出出,很快就传出他不久于世的传言,直到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入了长安侯府。 泰阳道长一看到景晁的样子,双眼飞快划过惊骇和锐利,太医们诊出来的结果是心衰,但在泰阳道长看来,这是术被破之后的严重反噬。 可他不能说。 泰阳道长装模作样地掐着指节掐算,满脸严肃地道:“小公子这是被魇镇了,人魂离体,贫道需要做法叫魂,闲杂人等一概退下,莫要打扰。” 牛氏道:“我不走。道长,我是他娘,我要陪着我儿,侯爷,您先出去吧,让赵嬷嬷在这搭手就行。” 泰阳道长点头:“也罢,母子连心,作法之时,你唤他的名字即行,把魂叫回来。” 长安侯皱眉,他对这神神道道的其实无感,但妻子很信,还为了让小儿子身体康健,拜了这道长为师,记个俗世弟子,整日戴着些平安符长命锁什么的。 他看了一眼越发虚弱的小儿子,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很快,房间清空,赵嬷嬷是自己的心腹,牛氏也不避讳她,急哄哄地道:“师兄,怎么回事,晁儿他怎么?” “是反噬。”泰阳道长足尖一点,腾空而起,竟从屋子内的房梁隐秘之处取下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有两个纸扎人,一个代表景五,一个是景四,各写着生辰八字,两人手中本连着一条红线。 而此时,红线化成灰断在盒中,属于景五的纸扎人更是变得通体灰淡无华,而景四的则是精神奕奕。 牛氏惊呼出声,险些要晕过去,怎么会这样,刚施术的时候,明明是反过来的。 “晁儿,师兄你快救救晁儿,把术重新施起来啊。” 泰阳道长面露愤怒,他倒要看看,是谁坏了他的事? (本章完) 第52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泰阳道长以几道灵符布在了景晁的床上,又把一个安魂玉放在了他的胸口,咬破指尖,以血在他额上画了一道符。 “晁儿本就体弱,术一破,他这身体承受不住这反噬,才会呈现大夫口中所言的心衰老弱之症。我以锁灵阵锁住他的生机,以免生机更快流失,等他安稳下来再论其它。”泰阳道长一边画符一边解释。 牛氏白着脸说:“这术破了,那他的命是不是就不会长了?” 泰阳道长的手一抖,眼神更厉,咬牙道:“你放心吧,此术不成还有别的。” 牛氏深吸了一口气,瞪着他,声音冷厉,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要把他的命保住,这是为何,你明白的。” 泰阳道长看向她:“我保证。” “这术破了,是不是代表着景廉那边已有察觉?蛊虫一事尚且算他命大,找到正好知悉此道的大夫识破他体内有蛊而解蛊。可这次抢寿,你不是说一般道长看不出来么?”牛氏有些激动地道:“偏偏这也破了,算怎么回事?” 泰阳道长有些不虞:“你这是在质疑我?” 牛氏一惊,垂下头,露出细长的脖子,幽幽地哭诉:“我只是害怕,我怕晁儿他会离开我们。” 她甚至有些后悔,假如不用那个术,她的孩子哪怕孱弱些,是不是就不会遭到这样可怕的反噬,甚至生死不明?至少不会弄成这副遭人诟病的可怕小老头模样。 牛氏很是懊恼,心里也埋怨起泰阳道长来。 说是万无一失,结果呢,这才几日,就被人破了术。 真是无能。 泰阳道长不知她心中所想,布好符阵,又取了一块红布,写上景晁的生辰八字,以及一个隐晦的数字,化了一道符落在布里,递给牛氏:“用这布包了百两银再以红绳包着,拿到外头去,随便找个乞丐流民什么的给他,就说替他买点东西,他接了银子让他走就是。” “这是?”牛氏有些迟疑。 泰阳道长沉着脸说:“想要晁儿活命,就按我说的办。” 牛氏猜到点什么,听到乞丐流民就有点膈应,道:“不能换别的人,那些命和运数都好一点的?” “若是别的人,再让其察觉有误,找人破术,晁儿再遭一次反噬?”泰阳道长有点生气,真要这样的话,他这个施术的人同样会遭反噬,到时候就要废了。 牛氏不敢置喙,接过来交给身边的赵嬷嬷拿着。 泰阳道长紧接着就燃了香,把那个装着纸扎人的匣子放在面前铜盘边上,化了一道符在其中,而铜盘中放着一串铜钱,一面八卦镜,还有两条用水浸过得翠绿柳枝,以及数张斗符。 他穿上法袍,头戴法帽,手持拂尘,满脸肃然。 被破术,遭反噬,他这口气咽不下,非得要给那坏自己事的一个教训出出气才行。 他盘腿坐下,双手结印,蓄着八字胡的嘴开始喃喃有词:“天清地灵,地灵天清,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吾请赐通天眼,证吾神通,万邪显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他腾地翻身而起,手持七星剑,比起双指在剑身飞快画咒符,脚踏罡步,抓起一符扔向半空,剑穿符箓,无火自燃。 紧接着,他又拿起那两支柳条打向符火,使符火落在铜盘中,盘中浸在水中的八卦镜似有灵光闪过,水面荡漾。 泰阳道长立即凑上前去,拿起一瓶牛眼泪,抹在自己的双眼上,凝目向八卦镜中看去。 同一时间,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秦流西忽然坐起来,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有些兴味溢出。 她一动,趴在她脚边闭目养神的封俢就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问道:“怎么了?” “给景五施术的人正用请神通眼术,想要窥视帮景小四破术的人是谁。”秦流西挑眉:“这人会此道,还成功了,倒有几分真本事。” 可惜没用在正途上。 封俢立即跳在了她的肩膀上蹲着,道:那不就是在窥视你?” “嗯哼。” “狗东西,万一你这要是在沐浴呢,岂不是叫他吃福利了?”封俢怒,这福利他都没吹过呢! 滕昭好气,这臭不要脸的狐狸。 秦流西也似笑非笑的地睨他一眼,掰了掰指骨。 封俢立即正气凛然地道:“别怕,他敢看,我吓死他!” “起开吧。”秦流西双手结印,双眼微阖了下又睁开,看向虚空,仿佛穿透那空间看向某个方向某个人。 泰阳道长凝目看向八卦镜,那镜面一阵荡漾过后,开始有画面呈现出来,一只巨大的狐狸头,正咧着嘴冲他呲牙,极尽恶意。 泰阳道长有些惊愕,怎么会是只狐狸,而且这狐狸,成精了? 一只素手,拨开那狐狸头,一张脸涌入眼前,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仿佛在与自己对视。 看到这双仿若洞穿空间的明眸,泰阳道长心中大惊,下意识地就拿过一旁的斗符,口念法咒燃符,扔在八卦镜面上。 想整我?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一勾唇,随着一段咒语念出,手掐法诀,仿似在自己身上布下一层结界,毫发无损。 她这才点了点封俢的头,再指向泰阳道长:“小修修,让他自戳双目吧。” 封俢嘀咕道:“指使我就是小修修,不用时就是老狐狸,呔。” 嘴上吐槽,动作却是一点都不迟疑,隔空施展魅术,自戳双目,很应该啊,叫你丫做偷窥狂! 泰阳道长顿觉危机从镜面传出,心叫不好,刚要切断这通神眼术,可那一人一狐,已锁定他,开始施术。 “不!”泰阳道长神魂一荡,不等他拿符,双指像是不受控制似的,用力戳向自己的双目,刺痛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啊!” 啪。 八卦镜发出裂痕,镜裂画面消,恶人自有恶人磨。 泰阳道长捂着眼后退两步,又喷出一口心头血,倒在地上。 牛氏惊呼出声,看着他的头发一点点的变得银白,人也苍老起来,整个人颤抖不已。 近来q阅管严,评论不显示的哟,过几天会恢复,但我会看到作家后台的! (本章完) 第528章 代结个善缘 临近黄昏,秦流西他们总算抵达了盛京城外崇华门,吊在入城队伍后排队进城。 队伍有点长,查验相关文书还有点慢,熊二跳下车,来到秦流西他们这边车旁,解释道:“我问过车夫,因着近来春闱临近放榜,所以入京的人多得很,审查也严了些。再还有一点,听说九玄拍卖馆传出消息在春闱后举行一场拍卖,也有不少人闻风而来。” 他说这话时,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流西他们,试探地问:“之前少观主您说是要在九玄拍卖馆住下?” 封俢斜了他一眼,道:“怎么,想打探消息?” 熊二憨笑着挠头:“也不是,这不是九玄拍卖馆的入场号牌十分难得,想进去参加拍卖也得有号牌才行么?这才有点好奇,那个车夫说这一期春季拍卖会,因着临近万寿节,奇珍特别多。” 他好奇的是,他们在九玄住,是不是在那里有熟人? 封俢撇嘴:“你堂堂盛京人,难道不知道万寿节每年就那个日子,九玄哪一年不在这个日子前办拍卖会薅钱?” 嗯,大节薅钱,没毛病。 秦流西看向熊二:“想去拍卖会?” 熊二眼睛一亮,果然有门路吗? 他搓着双手说道:“要是能去见识一下就好了。” 秦流西眼睛瞥向封俢:“可怜可怜这盛京孩子吧,竟然都没去过九玄拍卖会。” 封俢:“……” 为什么是我? 好吧,作为九玄幕后的大佬,得是他。 封俢从袖子内摸出一撮红毛递了过去:“凭这个,每一场拍卖会你都可以进去。” 熊二盯着那撮红色的毛发,卷是不卷,但为啥觉得有点猥琐? “要不要,不要还回来!”封俢瞪了他一眼。 熊二立即抢了过来,待他拿到手上时,那毛发竟然变成了一个火红狐狸的牌子,十分漂亮,栩栩如生,一双眼睛尤为灵动和熟悉? 他看着这狐狸牌,再看封俢,心突突乱跳,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秦流西提醒道:“这牌子不要随意给人,可当护身符一样用的。” 熊二顿时揣在怀里,向封俢鞠躬行了个大礼:“多谢修爷。” 爷? 封俢想说喊我哥,但爷一辈,好像更厉害些,便不纠正了,道:“快看看还有多久,坐这么老久的车,颠得老子腰都要断了。” “哦哦哦。” “不急。”秦流西看向有数个护卫开路簇拥着而来的一辆低调宽大的马车,努了努嘴:“那马车谁家的人?” 熊二凝目看去,护卫开道,所有人都纷纷避开,包括一些中规中矩排队的车马,纷纷看向那个队伍,以及打头马车的徽章。 兰花加字,蔺。 熊二咋舌,道:“那是蔺相府家的人,马车这么低调古朴,跑起来还不颠,估计是女眷出行的马车。” 本朝有三相,蔺如峯,谢正庭,以及一个陈诔。 蔺相乃是三相中的第一人,寒门士子出身,更是先帝亲自点的状元爷,一直支持新政改革,为官时,因刚正不阿的名声而得罪不少人,更是一些老派支持旧派的世家头号大敌。 因为蔺相的许多政策出台,动的是世家的口袋,削的是他们的力量,所以三相当中,以出身世族的谢相和蔺相最为对立面,陈相则保持中立。 “那马车怎么了?”熊二的心都提了起来。 秦流西这人,不是那好事之人,突然问起一辆看着平平无奇的马车,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而这是蔺相家的人。 秦流西看着那马车上方的金红之气被黑气快速笼罩,便道:“那车内的人怕是会有些不好,要是就此入城,兴许会丢命。” 熊二一惊。 景小四看熊二久久不回也下了车过来,听到秦流西这话,不禁看了过去,道:“这辆马车,应该是蔺老夫人的车。” “你知道?”熊二惊讶。 景小四道:“你看马车身,有一只仙鹤,那是蔺相的孙子蔺泽放画的。据说这车子是送给他曾祖母的寿礼,车子虽然低调,可内里极为舒适,而且做了避震,跑起来也不会颠簸,很稳当。车身更是加固了一层精铁皮,可使刀箭不入。所以蔺老夫人出行,必是坐这车。” 熊二看到那栩栩如生的仙鹤,嘀咕道:“这孩子过分了,在车身画的仙鹤都比我在纸上画的鸭子要逼真。” 景小四一敲他的头:“呆子,蔺泽放是蔺相亲自教养的,画技更是师从山水画大家千阳,你跟人家比,你比个屁。” 熊二讪讪的,道:“如果是蔺老夫人的车,那里面的人,少观主……” 两人看向秦流西。 她说了,入城的话,可能会死人。 秦流西抱着双臂道:“看缘分。” 所谓缘分,不就是用银子来撞的? 熊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锭子,塞到她手里,道:“我代老夫人结个善缘,她是个善心人。” 好个赤子。 秦流西捏着银子,唇角勾了一下。 忽地排队的队伍中传来一声惊呼。 却是不知为何,本来还稳稳行驶的蔺家马车,忽地马似是惊了,马蹄高高提起,骏马发出嘶鸣声。 这可把蔺家护卫吓坏了,有人飞身落在马身上稳住马,有人则是落在车厢顶,压着那车厢,不让倾斜。 马惊不过眨眼的事就稳住了,马没跑,车没翻,仿佛只是马儿皮了一下。 秦流西挑眉,确有善缘。 “老夫人,可有事?”从车厢翻落的护卫在马车边上拱手询问。 一记清脆的女声响起:“祖母没事,继续……祖母?” 清脆的声音变得尖利和慌张起来,显然是车厢内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 护卫的心顿时一惊,刚说一声得罪了,车厢门便被打开,一个老嬷嬷急道:“老夫人有些不妥,快让秀姑过来,再快马回城禀报,请太医过府。” 护卫看向车内,老夫人面如金纸,心中一沉,立即对其余的护卫使了眼色:“迎风你亲自驾车回城。” “是。” 有一个梳着夫人髻的女子匆匆的从后面马车前来。 熊二已经跑了过来,听到他们要走,急道:“不能入城啊,入城就救不了啦。” 景小四差点要栽倒,这个呆子,会不会说话? (本章完) 第529章 不做没把握的事 熊二是心好,可直肠子,委实不会说话,开口就是诅咒,愣是让蔺家护卫拔了剑,凶狠地瞪着他。 “放肆!” 景小四连忙拱手,自报家门:“兄台,我乃长安侯府四公子景廉,这是兵部侍郎家的二公子熊博南,我表兄并非有意冒犯,而是担心老夫人回城,这急症耽误医治才直言阻止。” 他还拿出自己的身份玉佩递过去。 护卫接过一看,就还了过来,脸色稍霁。 熊二便道:“你们真不能走,老夫人这是急症,一旦回城,路上必然耽搁治疗。” 彼时,已经上了马车替老夫人的女子扶了脉,脸色十分难看,道:“老夫人这是突发卒中,必须尽快行针,我没有把握。” “走。” “别,我们有大夫,医术很厉害的大夫。”熊二道:“让她来看,老夫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扭头,向下了马车的秦流西招手:“少观主,快来啊。” 景小四就道:“我敢以我的身份担保,这位大夫会治好老夫人的。” 熊二:“我也是!” 众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见是一个青衣袍的少年,不禁黑了脸,这么个嫩菜,能是什么好大夫? 简直胡闹。 护卫沉着脸道:“还请景公子你们不要胡搅蛮缠,耽误了老夫人医治,长安侯也保不了你。” 秦流西带着滕昭已来到近前,看了一眼,道:“突发脑卒中,把她放平吧,不然这心脏的血更堵得厉害,这么抱着,没等回到府中,大夫都不必来了。” 众人脸色一变。 护卫直接把剑横在了秦流西的脖子前,眼神锋锐:“竖子大胆。” 熊二和景小四都吓住了,忍不住都要往秦流西那边挡,道:“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别动剑,千万别手抖。” 面对横在自己脖子前的剑,秦流西面色不变,横了那护卫一眼,手捻住薄薄的剑身,轻巧的就挪开了:“就冲你这般冒犯,这笔诊金我得收贵些。” 护卫脸色大变,不是为了秦流西这话,而是她轻易就拿开自己的剑。 车内,一个脸色苍白的妙龄少女听了秀姑的话,咬了咬唇,道:“萧大哥,放开她。”她看向秦流西,道:“我不知你们是什么人,但若能救我祖母,我蔺家必有重谢,但若是耽误了我祖母病情,我蔺家必不会放过尔等。” “小姐。”萧余皱眉,满眼的不认同。 熊二道:“蔺小姐,这位是漓城清平观大名鼎鼎的少观主,出身玄门,是出家人,不会拿人命不当事的。” 啥,是出家人? 众人脸色再变。 萧余更是恨不得要亲自驾车马上走人,信不过。 秦流西却道:“行了,别在叨叨了,再叨就真不行了。” 那马车极大,秦流西跳了上去,来到蔺老夫人身边,拿起她的手腕辨脉,确如自己猜测的一样,就解下腰间的布袋,拿出针包打开,一排金光闪闪的金针。 老嬷嬷忍不住道:“这位……” 秦流西头也不抬,道:“我道号不求,熊二他们敬称一声少观主。” “少观主,我家老夫人这病你可有把握?”老嬷嬷看她面露沉稳,内心竟也生出几分安心来,道:“刚才马惊之前,老夫人就捂着头说有些不舒坦,马一惊,马车虽稳着,可她忽然就厥过去了。” “她这是肝阳上亢,脑部血管发生壅塞,导致供血不顺,这才导致昏厥。发生这样的情况,病号必须放平,不能随意移动,尽量使血液能平顺供上脑袋,当然,还得及时治疗,否则……”秦流西取了金针,道:“可有安宫丸,取一丸来。” 老嬷嬷一僵,立即让萧余遣人回城去拿。 “来不及。”秦流西对站在车厢前的滕昭道:“拿我药箱来。” 熊二道:“我去。” 他一溜烟地冲去马车内,把秦流西的药箱提过来。 秦流西先取了针,取了穴,刚要下针,手臂却被那蔺小姐抓着了。 她扭头看去,小姑娘脸色苍白得很,眼神带了些惊惧,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嘴唇都被咬出血丝来,问:“你真有把握吗?” 也不怪她不信,虽然有景四他们担保,可实在是素味平生,更重要一点是,秦流西的年纪看着没多大,自己出言让她帮看诊,已经是顶了天大的压力,万一秦流西没那料,还耽误了祖母的病情而出了事,她也不可能活得了了,而是会成为不孝罪人。 所以,她如今的决定,就是在拿命赌。 秦流西看着她额上斗大的汗珠,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不做没把握的事。”除非迫不得己。 她说着,手中金针稳稳地在极泉、内关、曲池穴刺下,慢慢的捻动。 那叫秀姑的医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针一下,老夫人的身体竟是开始抖动起来,吓得几人都惊呼出声,捂住了嘴。 “突发性的脑卒中,需要强刺激病号的肢干抖动。”秦流西一边解释,一边又在下肢的三阴交委中穴下针,道:“肢干抖动起来,可使病号的肢体肌肉松缓,不会紧绷着使血液不流畅。” 说话的时候,她又在面部的人中和印堂下了针,道:“脑卒中,要开神醒脑,才能使意识恢复,也有利于接下来的治疗。” 她在那医女瞳孔地震之时,往头顶大穴下了一针。 车厢内,焦躁沉闷,气氛压抑得不行。 秦流西忽然吟唱起了祝由经,舒缓的经文在车厢内传开,仿佛一汪冷泉注入,使人焦躁的心也跟着宁静起来。 蔺小姐看着祖母,在针刺下后,刚才还面若金纸的脸色竟是慢慢褪去,神情也变得安详,不由大喜。 她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见她入了车厢后,始终不疾不除的淡定,不禁大为好奇和敬佩。 留针时,秦流西这才接过拿过药箱打开,在箱子里翻找,拿出一个瓶子。 老嬷嬷看过去,是平平无奇的玻璃瓶子,里面用蜜蜡包着几颗药丸。 秦流西倒了一颗出来,把瓶子随意放在药箱内,掰开蜜蜡,就道:“醒了,刚好服药。” 几人一愣,下意识地看过去,果然,老夫人缓缓地睁开了眼。 悄咪咪探半只眼看看谁又在说:又没了! (本章完) 第530章 她是真敢说! 蔺老夫人的瞳孔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澄明亮的眸子,十分灵动漂亮。 “你……”她声音沙哑,又哼了一声,眉头蹙起,头很疼。 秦流西温声道:“您别说话,面上还扎着针呢。您这是突发脑卒中了才会昏厥,我给您施了针,此后需要慢慢调养身体,切忌大喜大悲。” 蔺老夫人眨了眨眼。 留针时间也到了,秦流西先给她取了面部的针,让那个医女扶起她的半边身子,自己则是掰开蜜蜡,把那颗安宫丸送到她嘴里。 老嬷嬷递上温水喂她服下,道:“少观主,这药是?” “安宫丸啊。”秦流西道。 老嬷嬷哦了一声,用那么个瓶子随意装着的,估计是其它药材铺子出的,毕竟做安宫丸的不仅仅是那个贵得离谱的长生殿,不过那蜜蜡,好像有点眼熟。 服下了药,秦流西又让秀姑把蔺老夫人放平。 蔺小姐看祖母服药后,精气神更好了,满脸惊喜和笑容,道:“祖母,您吓死我了。” 蔺老夫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看向秦流西,眼里带着几分好奇。 老嬷嬷就把秦流西的来历给简单说了。 蔺老夫人十分惊讶,道观的大夫医术竟如此厉害? 蔺小姐问:“少观主,我祖母是不是这样就好了?” 秦流西失笑:“怎么可能?她犯的可是脑卒中,要是救治不及时,是会死的那种。我现在只是让她度过最危险的死亡那关,这之后还得继续诊治的。首先这脑颅的血管得保证不壅塞,脑压力一上来,还会再次发生刚才的事,再发就危险了。” 秀姑问:“脑压是?” “哦,就是说肝阳上亢,这血液的压力一升,头也不能避免,自然会头晕,头疼,最后晕厥。”秦流西道:“所以上了年纪的老人,情志上最好别大喜大悲,保持心境平和,饮食上也清淡些,别吃太油腻的大荤。另外老夫人年轻时想必过度劳作,这身子骨积下不少陈年旧疾,也幸得名医调理,不至于太败坏。否则,您这一关未必就能过得去。” 秀姑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充满了热切,道:“那这病能治吗?”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倒是蔺老夫人,眼神一直温和,仿佛谈论的并非自己的病一样,对生死早已有了准备。 秦流西看着这眼神,道:“老夫人年纪也不少了,虽然一直有调理身体,但底子坏了就坏了,不可能重生,只能温养着,不使它坏得更彻底。这病能不能治,说能治倒也说得,但方方面面都很仔细,药更是得时常吃着。而这么大的年纪,中了这病,您别嫌我说话不好听,这就是等于在阎王爷那边挂了名号了,只能更仔细的养着。” 她的声音清脆,却是不知,站在车外的景小四用手背擦了一下汗,看向黑着脸的护卫丫鬟管事,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却是怎么都挤不出来。 您是真敢说,真直言不讳啊! 车厢内,蔺小姐的眼眶再度红了,眼泪在里边打着转儿,却不敢哭出来,怕招了晦气。 秀姑抿了抿唇,她自己也通岐黄,知道秦流西这话虽然不好听,但说的却都是大实话。 而蔺老夫人,只是勾了一下唇,嘶哑着声音道:“没事,我也活得够了。” “您这心态是好的,但够那是不能说够的,毕竟您年轻时付出许多才换来如今的身份尊贵,四代同堂,享的万千富贵,所以不怕死的同时,也尽量保重身体,保持身心愉悦,不大喜大悲,如此多活一天,就是您赚了。”秦流西笑着给她取了下肢的针,又按摩了一下,这才重新给她扶起脉来。 蔺老夫人的身体底子其实真的不好,年轻时熬坏了,能活到这个年纪,也是因为多年精心细养,又有医术精湛的太医日常请平安脉帮着开平安方,补品也不缺,这才有这个寿数。 若不是如此,她早就因为熬坏了身体去了。 但前面说了,底子坏了,不管怎么调理,都不可能完好如初,尤其是这个年纪,只能温养,所以这五脏六腑的机能,也是只会逐渐的转向衰弱,因为底不足。 秦流西自觉医术可以,却也不会自大到能让她重复青春,如这小姑娘一样的年轻。 秦流西扶过脉后,就让秀姑取了纸笔来,定了一张经方,递了过去:“回去后,让太医看过方子后,依方配药喝四剂药,也可以让太医帮着针灸,可使阴阳调和,气血运行。近期就别让老人家走动,卧床静养,如果天气和熙,辰时二刻之前可让老夫人多晒一下太阳,但也别久了,否则会头晕。” 这叮嘱方方面面的,算是十分细致了。 蔺小姐看秦流西已经收拾金针,一副撒手不再管的样子,看了一眼自家祖母,道:“少观主,您不能再给我祖母诊治?” “最危急那关,我已经助她迈过了,接下来温养调理的事,太医院的大夫也并非浪得虚名,该也是可以的。”秦流西笑道。 蔺小姐闻言有些着急,秦流西年纪轻轻,就凭出色的医术把祖母从鬼门关拉回来,可见她的能耐,直觉告诉她,该把人给再挽留一下。 秦流西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便道:“我在盛京,并不会久呆,也不可能长期给老夫人看诊定平安方,还是得依仗太医院的太医。” 老嬷嬷道:“那定个调养身体的平安方也可以吧?” 秦流西浅浅一笑:“你们倒是信我,且先看老夫人恢复如何吧,这药还没吃下去呢?这万一我是个花架子呢?” 秀姑心想你要是个花架子,我就是那个菜得不行的菜鸡医者了。 是的,她摸过老夫人的脉象,比起之前可是有力了许多,而秦流西做了什么,针灸和给了一丸安宫丸,安宫丸可以说是定好的药,可行针,却需要仔细和取穴要准,更要对症。 秦流西却做到了。 “一事不烦二主,还请这位少观主为家母费心。”车厢外,突然响起了一记儒雅温润的嗓音。 曾经十元三斤的荔枝,白蜡一类,卖六七元(小贩)。品种桂味,便宜时也有5元一斤的,当然,过去的事,就2020年,吃得腻吐还送许多给人!而今年,新上市的桂味卖将近20元,还不是甜齁,有丢酸,黄皮也卖20元一斤。吓得我赶紧上来加更告诉大家这个消息,岭南佳果,它翻身了,价格厉害得我都下不去手!!! (本章完) 第531章 好心办坏事? 车门被打开,秦流西便看到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袍,气质儒雅,眼神暗藏锋锐背着手的中年男人。 许是一路快马过来,男人的气息略有些急促,衣角也有几分皱褶,挂在腰间的双鱼白玉佩莹润透光,一只绣着兰花的青色荷包绣工更是精致,连带着腰间的绣纹也极是精细。 眼前此人,穿戴不算华丽,却是无一不精,而那浑身气质,虽显儒雅,可浑身上下,却无不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爹。”蔺小姐跪坐在马车上,激动地喊了一声。 这就是当朝的蔺相,寒门出身,是天下寒门士子仰慕的领航人。 在秦流西打量蔺相的同时,蔺相也已将她打量了个遍,虽早已从几拨快马传信得知有人为母亲诊治急症,年岁很轻,却不想年轻到这个程度。 她大概就是刚及笄,比幺女青棠年长个两三岁吧? 是的,久经官场的蔺相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眼前作着男子打扮,面容却不显柔媚的秦流西其实是个姑娘,一个坤道。 这是萧余看到他来,就先行驱马上前解释的。 蔺相看向车内的母亲,见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精气神也不是很足,但人是清醒的,紧绷的心总算是松懈下来。 他看向秦流西的眼神越发温和,道:“听闻家母突发急症,幸得少观你出手相助,蔺某感激不尽。家母虽过了险关,但我仍多有担忧,不知少观可否前往府中,与平日替家母请平安脉得太医正会个诊,并为我解析一二?你放心,不管如何,少观既已助家母走过险关,蔺家必有重谢。” 秦流西眉梢轻挑,这话说得温和,但免不了有一点拿捏自己当个人质的意思,这是怕自己没把人治好而跑了?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轻笑道:“相爷,我出诊,价不低。” “无妨。” “行。”秦流西下了马车,把药箱递给滕昭,道:“那就一道走吧。” 她看向熊二和景小四,道:“没你们什么事,先回去吧,想必家里人也急了。” 蔺相淡笑:“听说多亏了熊二公子和景四公子拦路,家母才得以诊治,本相已让人略备薄酒,一道前往相府用个晚膳,贵府我已遣人前去告知。” 熊二双腿打着摆子,讲真,自己老爹都是在这位手底下讨日子的人呢,他和小四这样的京圈小纨绔,平日是真够不着人家面前的小猫小狗。 现在,蔺相明明是笑着说话,可他额上,密密麻麻地渗出一层密汗,后背发寒,他想拒绝啊。 景小四喉咙发涩,万一那老夫人好不起来的话,这是要被清算的前奏啊。 秦流西轻笑,行吧,一个都跑不了! 一行重新上车,有蔺相,自然不会再排什么队了,而且眼下都天黑了,就都往城内而去。 蔺相则是上了自家老娘的马车,车门一关,神色便有几分担忧,握起蔺老夫人的手。 “娘,您老哪里还有不舒坦?” 蔺老夫人无力地回握了下,慢腾腾地道:“身上没啥力气,头有些重。”她喘了一口气,又道:“你别难为那个小姑娘,她是好心。” 蔺青棠还在处于亲爹点出秦流西真正性别时的懵逼当中,如今再听到祖母的话,就道:“爹,您怎么看出她是姑娘?” 她哪哪都看不出来啊。 蔺相道:“爹还不至于老得连个孩子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听说是你决定让那个少观主为你祖母诊治的。” 蔺青棠立即跪在马车中,道:“爹,当时祖母的情况实在是危急,面若金纸,这里除了祖母就数女儿是个主子,就……女儿大胆妄为,望爹责罚。” 秀姑也在车内跪着,道:“相爷,是奴婢觉得不能耽搁,这才大胆向小姐建议,要罚就罚奴婢吧。” “都不罚。”蔺老夫人又睁开眼,道:“她们都做的对,若非那孩子救我,我怕是见不到你了。” 蔺相一惊,握着她的手也紧了些:“娘,您别说这话。” “娘的身体心中有数,像那孩子说的那般,有一日算赚一日的,都看透了。”蔺老夫人有些疲惫地道:“其实这会去寻你爹了,对你还好些……” “娘!”蔺相皱眉,不乐意听这话。 秀姑此时道:“老夫人,您别说话了,仔细养着,等好全了再说不迟。” 她又向蔺相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蔺相立即道:“对,娘您刚醒来,歇着吧。” 蔺老夫人确实是疲乏,说这几句话都很是费力,也是怕儿子担忧,才硬撑着精神,如今药力上来,她很快就沉睡过去。 看她呼吸绵长,蔺相的心又紧了紧,这才问起车内几人,整个事件的过程来。 三人一起论述,算是把整件事给完完整整地复述,包括那个熊二和秦流西的直言不讳。 蔺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道:“如此看来,怕是那个少观主先预料掐算到了,才能有熊家那孩子拦车。” “掐算?”蔺青棠道:“爹,这也能掐算?未卜先知吗?” 蔺相看向她,道:“你祖母信佛,你这次出去也是服侍你祖母礼佛,对玄门道家鲜有理解,却是不知,玄门五术,自有其神通,有真本事的人,是通掐指会算的。” 蔺青棠惊讶地道:“可她年纪好像比女儿大不了多少呢。” “她年纪小,可你也看到她医一术如何?秀姑你说呢?”蔺相看着二人说。 秀姑苦笑:“奴婢自愧不如。” 她虽通岐黄,但更通妇人病,因着女子之身,才会被找来送到老夫人身边。 对于秦流西的医术,蔺青棠也是服气的,可对那掐指会算,仍是保持观望的态度,道:“未卜先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确实如此,这话你们也别外传。”蔺相不知想到什么,道:“只当是一场闹剧,就是你祖母因为惊马而被惊着了,才突发了急症,恰逢遇了个大夫。” 未卜先知,若传出去,这要是引起圣人注意,怕是会为那少观主带来些麻烦。 吐槽水果不自由,今年是真的贵贵贵,本来三月开始果子连轴转的上市,三华李杨梅甜瓜荔枝黄皮西瓜龙眼等,西瓜今年贵得不要不要的,麒麟瓜都是大几块一斤,过分离谱贵系列! (本章完) 第532章 无人能迫我做任何事 走进相府的时候,明明是平时熊二这样的纨绔子没可能受邀进来的高门槛地儿,如今瞧着,总有一种进了贼窝似的感觉。 熊二摸到秦流西面前,面露踌躇和不安,嗫嚅着嘴问道:“少观主,我是不是给你招麻烦了?” 他一门心思觉得蔺老夫人是个好人,不该就这么死了,这才主动替她跟秦流西结个善缘,自己好心,可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他们几人像是被蔺家挟持了当人质一样的感觉,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不对,自己仗着亲近,胁迫秦流西去救人,怕是好心办了坏事。 万一这蔺家老夫人真没那个命,死在了救治途中,这帐算谁的? 他和小四是一个,最重要的还是秦流西。 不是不信她,但她只是医者,而非神仙,也有救不了的人,她也说过,救不了老病,所以,真要是倒霉碰上了那万一呢,自己岂不是害了她? 熊二越想越是心虚愧疚,也很是懊恼,自己太过莽撞了些。 在他身边的景小四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人总要长大的,他自己想明白才好,若是一直如此性子,总有一天是要吃大亏的。 秦流西看熊二面露惶恐不安,还有那不加掩饰的懊恼,便笑了,道:“没有人可以胁迫我做任何事,包括治病救人,我若不想做的,哪怕是最厉害的那位,也不可能让我做,而我做了,就代表着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你不必内疚。” 熊二愣住。 “不过你知道自己莽撞了就好,此后遇事多想一下,站在别人的角度看一看,才去决定做与否。小事莽撞无伤大雅,但要是大事上莽撞,那你会害死许多人。”秦流西道:“别让你的赤子之心有一天给你都带来麻烦,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知道了。” 秦流西又道:“放心吧,不过是相爷不敢赌,才把我们请来,不会做什么的。此人刚正,身负功德,他是个真正能做实事的好官,哪怕行事可能有点激进和惹人诟病,但不可否认,他是个能为民请命的好官。” 蔺相来到门口时正好听到这话,神色有些奇怪,却是咳了一声,看向秦流西道:“少观主?家母已经安置好了,太医也已经来了。” “那就走吧。”秦流西很干脆地起身。 滕昭跟着她,拿起了药箱。 蔺相看了滕昭好几眼,这孩子瞧着总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滕昭面无表情地撩起眼皮,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又避开管事要上来帮忙拿药箱的手:“不必。” 沉默寡言,一看就是不讨喜的孩子,就是身上收拾得过分整齐,板板正正的。 蔺相越看越觉得熟悉,道:“这小道童似是在哪见过?” 老实如秦流西眼皮都不抬:“嗯,滕天翰的长子,如今是我的徒儿了。” “哦。”什么? 蔺相脚步一顿,细细看向滕昭,是了,这不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大理寺少卿么? 去年滕天翰办了桩贪污官银的案子,做得特别漂亮,已是记下了政绩,今年过年吧,又娶了新妇,听夫人说那新妇好像也传出了好消息,挺春风得意的了。 可这,长子给道家做徒儿了? 滕天翰的心可真大。 蔺相感叹:“滕大人竟也舍得。” 滕天翰:说出来都是泪。 秦流西笑着摸了摸徒儿的头,得意地道:“自然是看我有本事。” 蔺相看向她,心想,你也只是个孩子,可却是个收了徒的孩子,好像有哪里不对。 领着她一边往母亲的院里去,蔺相似是不经意地道:“少观主会算术?” “会一点。” 蔺相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换了话题,问:“不知少观主对我母亲的病可有看法或提议?” “无看法,老夫人是年轻熬坏了身体,这些年贵府静养着,太医调理方子也算对症,她今年也将近七十了吧?” 蔺相抿唇:“也六十有八了。” “相爷,这个年纪,除了保持身心愉悦和养着,其余的,只能顺其自然,生死有命。”秦流西道。 蔺相心脏紧缩,张了张口,想问还能有几年。 可是他竟不敢问。 秦流西却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声音十分低,道:“精心调养,活个古来稀也是不成问题的,再多,看天命。” 蔺相脚步一顿,呼吸都变轻了,扭头看去。 夜色之下,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和他对视,无惧,无畏。 连家中小辈都不敢和他对视,可秦流西却是没有半点畏惧,眼神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特别平淡的事。 蔺相别开视线,重新勾起了唇:“到了。” 秦流西随着他入了老夫人的寝卧,除了有些穿戴富贵的妇人和男人,就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在给老夫人扶脉,见蔺相来了,顺势放下了手。 蔺相上前问:“欧院正,家母如何。” “肝阳上亢引发的脑卒中,幸得行针疏导血管壅塞及时又服下了安宫丸,能使意识清醒,否则老夫人危矣。”欧院正叹道:“此人用针极为精巧,饶是老夫用针,估计也不及她果决。” 这也是秀姑转述秦流西都针刺了什么穴位才得知的。 蔺相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道:“这位就是救治家母的大夫,是个道医。” “道医?”欧院正看向秦流西,神情更为惊讶,道:“竟如此年轻。” 秦流西拱手行了一个道礼。 蔺相:“欧院正您看家母这病可该如何调理,不妨和少观主探讨一二?” 欧院正听了这话,是正中下怀,他也想问一下秦流西这用针的穴位有何讲究,还如此大胆。 两人走到一旁,旁若无人地商定行针和定方,以及针对老夫人此后的调理说个不停。 蔺相看秦流西和欧院正说起医术的行语,对答如流不说,一些论点还让欧院正露出如醍醐灌顶的激动神色,便知秦流西的医术确实不差,否则欧院正不会如此激动。 那么秦流西刚才说的,活到古来稀之年并不是她口出恶言,而是母亲当真活不长了? 想嘎腰,码字坐得腰疼,来事更疼! (本章完) 第533章 忽悠蔺相信道 秦流西和那欧院正都被蔺相请到了另一个厢房说话。 欧院正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好,按着多年行医经验,蔺相肯定是要‘为难’他了。 果不其然,他真就问起了蔺老夫人的身体能拖多久。 欧院正扯了一下嘴角,想拿起过往那一套含糊说辞应对,蔺相却来了一句:“少观主说,家母大概可以活到古稀之年。” 欧院正:“!” 他看向秦流西,露出震惊的眼神,真的吗? 秦流西抿了一口茶,不愧是相府,这茶叶可真好,茶汤清亮,口舌生津,回甘绵长,察觉欧院正的眼神,她回望过来。 “院正,我与您不同,身处官场旋涡,我乃区区道医,看生死轮回最是平淡,也无甚不可说的。”秦流西笑道。 欧院正一叹,眼里露出羡慕。 太医听起来好听和厉害,但一入宫为太医,就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是要学的,也得掂量过的,所以有时候他们还不如普通的民间大夫呢。 欧院正沉默了下,看向蔺相道:“相爷,老夫人年纪已长,如今虽从鬼门关转回来,但她本就底子弱,只怕……” 蔺相心中虽有数,但看欧院正都这般说,心脏还是被什么绞了一般,沉痛不已。 他面上却是不显,道:“我明白了。” 欧院正见没什么事,便提出告辞,他是肯定要给圣人复述蔺老夫人的身体情况的。 蔺相把他送出去,交代了两句,这才回转,见秦流西仰头喝茶,不禁牵唇。 秦流西看他回来,便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道:“相爷也放心了吧,咱们是不是该结一下这诊金了?” 蔺相:“你想要什么?” “我也不要什么,蒙家准备给圣人献寿的礼物,是一颗蛟珠,我要那蛟珠。”秦流西说道:“当然,为免蔺相说我狮子开大口,只要蔺相把蛟珠拿来,作为代价,我可给您或您指定的一人批一次命。” 蔺相一愣,倒没把她批命的话给放在心上,只问:“若是拿不来,可能换别的?” 蒙家,是蒙贵妃的娘家,去年蒙贵妃产子获得盛宠,十分高调,蒙家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 不过八九月时,圣人又宠上了一个雪嫔,对蒙家敲打了两次,蒙贵妃大概是有些着急了,这个什么蛟珠,能被蒙家准备送作寿礼,估计不同凡响。 而这孩子,竟盯上了蒙家的要进献的这个寿礼? “拿不到,那……”秦流西敲着大腿,想了想,道:“如果拿不到,去年被流放西北的秦元山一行人,相爷有机会就帮个忙捞回来吧。” 捞秦元山一行回来? 蔺相脸色有几分奇怪,看向她,眼神有几分考究,问:“那是你的?” “秦元山是我祖父,秦家是我本家。”秦流西轻描淡写地道。 蔺相指尖微动。 这语气,你说尊敬吧,她直呼祖父其名,说起自己本家,更是平淡无波,仿佛并不在意。 说完全不在意,她却是为了家族用他这个人情。 是的,人情。 不管蔺老夫人能不能活得长命,今时今日,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是秦流西此人,这个人情,他蔺如峯得记。 救母命的人情不小,却用在拉拔被流放的家人身上,却又不过分在意。 她对秦家的情感很是矛盾。 而秦家,知不知道这个入了道门的孙女,本事如此大? 蔺相坐下来,道:“秦元山大人在大祭出了差池,被视为大不吉,为圣人所不喜,如此大错,就算能从流放地赦免,只怕也不可能官复原职。” “官复原职什么的我不在意,他们不行,还有小一辈,培养出来就行了,真培养不出,家族没落,那也是秦家的命数。”秦流西淡淡地道。 蔺相又看了她一眼。 秦流西勾唇:“您不必如此看我,我姓秦不假,却和秦家亲缘淡泊,不会利用我所学去为他们谋取什么官职。” 当然,也不会辱欺秦家,因为辱秦家,就是欺她。 至于秦家前程,这是他们男人该想的,捞回来后,作为主心骨的他们该如何就如何,别指望她拿自己所学去把一切好事都搬到他们跟前挑选,那是不可能! 蔺相素来形色不外露的脸露出意外,许久才叹了一句:“少观主小小年纪倒有一颗极通透的心。” “蔺相谬赞。” 蔺相又道:“我还有个不求之情,家母身体,仍需行针,还是那句老话,一事不烦二主,能否请少观主留京期间为家母施针调养身体?那颗蛟珠,我会为少观主拿来。” 秦流西想了想,便点头:“也罢,那我明日再来。” “少观主如无落脚之处,不妨在相府住下?”蔺相又力邀。 秦流西摇摇头:“我会在九玄拍卖馆住下,到了施针复诊时,我会来贵府。” 蔺相并不为难,道:“岂能劳你跑动,我让管事安排车子每日去接你。” 秦流西无可无不可,看了他一眼,道:“手来。” 蔺相:“?” “您的气息不太好,我给您扶个平安脉。”秦流西道。 蔺相有些意外,笑着伸出了手,看着她细长的双指按上脉象,微微侧着脸辩脉,心想这个秦家可真有意思,空有宝山而不得用。 在蔺相心思缥缈时,秦流西便收回了手,道:“可是时有胸闷心悸,身沉疲累,夜不能眠,焦虑烦忧?” 蔺相眼中锐光一闪,道:“国事重之又重,为官为相,岂有不烦忧之时?” “那也不可过于心焦激愤,相爷已有知天命之年,年岁不轻,不注意养生保命,易发心梗塞之症,也就是心疾。”秦流西道:“心疾一发,若救护不及时,死亡率和脑卒中也一样高。” 蔺相的笑容敛了起来。 秦流西笑道:“相爷要想为民请命,也得身体康健才能施展大抱负不是?” “那该如何调理?” “我给您开个平安方调理一二。另外,所谓修身养德,天地人心唯道可信,我命在我不在天,相爷不妨修道养生?我清平观有几卷入门养生经挺适合您的。” 蔺相:“……” 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在忽悠我信道? (本章完) 第534章 登门捞人 熊二和景小四被蔺家大爷陪着用膳,两人都频频往门口看去,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蔺青繁看着二人那坐如针毡的样子,不禁浅勾了一下唇,熊家长子在外为官,也多有建树,而熊家次子也就是熊二,是个空有一身蛮力功夫不长脑子的纨绔,如今瞧着,倒比别家的纨绔子有个赤子心,是个憨实的。 而景四,他今日才听得长安侯府有些乱,好像是他那个弟弟不太好,不过他和熊二的性子倒是互助互补。 这对表兄弟,都不错。 “来了。”熊二腾地站了起来。 蔺青繁看过去,见父亲陪着秦流西走来,神情和熙自若,不禁也站起,深深地打量了秦流西一眼。 就是她,救了祖母一命,听说是个女冠。 蔺青繁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来到蔺相跟前行了一礼:“父亲。” 熊二胡乱行了一礼,看向秦流西,见对方神情放松,紧绷的心也松了下来。 “再换一桌菜,我陪着少观主喝两盅。”蔺相看酒菜都已动过了,便吩咐长子安排。 蔺青繁越发惊讶,父亲对这位女冠十分看重,他走到门口安排了下去。 管事走进来回禀:“相爷,兵部侍郎熊大人来了。” “哦?”蔺相一笑:“来得正好,换一桌酒正好一起喝两杯,去把人请过来吧。” 熊二:“?” 他老爹来了,要完! 熊大人接到熊二回来的时候正在拿着小梳子打理自己的美须,然而下一刻听到那小子带着小四给他闯出了什么滔天祸,吓得美须都拽下了几根,却是半点都顾不得了,连忙让夫人备礼登门捞人。 这一路过来,他都慌得一批,就怕蔺家老夫人真要出了什么差池,他们熊家是真不够赔的。 熊二这个熊孩子,回头肯定得关他禁闭。 带着小四一跑近一年,过年都不回来了,在外边浪得飞起,结果这一回来,就给他闯这么个大祸。 混账东西。 熊大人战战兢兢地跟着管事来到前边花厅,看到落在蔺相身后一步的熊二,顿时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耳朵,一番暴揍。 “好你个兔崽子,在外浪得不着家就算了,一回来就闯祸,老子打死你了事。”熊大人一边揍,一边骂:“你还敢拦相府老夫人的车不让走,甚至口出狂言,你个熊货你这么能咋不上天?” 熊二哎哟哎哟地叫疼:“爹,爹轻点,您打疼我,回头娘也打您不让您进房,我看您要哭。” 众人:“……” 这是他们不花钱听到的八卦,挺,火爆? 熊大人大怒,手上越发用力:“你再说,你再给老子犟。” 熊二嗷嗷地叫。 蔺相看够了热闹,咳了一声,道:“好了。熊大人大可不必如此,令郎一番赤子心是好的,是个好孩子。” 熊大人心想,您总算开口了,不然我这台阶都不知咋下。 死小子是不长脑子可却是生得牛高马大的,自己一个矮小老头打着也累啊。 熊大人顺势放手,小碎步上前拱手:“蔺相,是下官教子无方,以至于他胆大妄为,蔺相要打要罚都随您,下官绝无二话。逆子,还不跪下,还有景廉你,也给我跪下,向相爷磕头认错。” 蔺相连忙道:“不可不可。事实上,若非令郎和外甥阻拦并介绍了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家母恐是危矣,是我该向你们道谢才对。” 他说着,向熊大人一拱手,站在他身边的蔺青繁见状,也跟着弯腰拱手致谢。 熊大人吓得避开了些,道:“相爷,您这是折煞下官了,不敢当不敢当。” 蔺相直起腰,道:“这都是应该的,你既然来了,不妨一起入座喝上两杯。” 熊大人客气了两句,这才跟着走了进去,还狠狠地瞪了熊二一眼,然后瞥向一旁抱着双臂看热闹的秦流西。 这就是那个医术精湛的少年郎吗? 好吧,此时不是拧着兔崽子耳朵了解军情的时候,熊大人也就别开眼,一副狗腿的猥琐模样跟在蔺相身边,不住问着蔺老夫人的好,听到对方安稳,提着的心也算是落在了实处。 两兔崽子的狗命保住了。 秦流西看了这熊大人的作派,算是明白熊二像谁了。 蔺相亲自作陪,这饭桌上算是宾主尽欢,且只论育儿不论政事,气氛和谐。 景小四则是有些沉默。 长安侯并没来。 是不在意他这个长子的死活呢,还是被那个便宜弟弟的事给绊住了呢,他要是知道他被那个女人绿了,会是什么反应? 景小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遮住嘴角那讥讽的笑。 长安侯府此时还正乱,先是小公子突然晕厥,太医出出入入也没见有什么好的结果,后来又来了金华观的道长,结果那道长也不知做了什么,来时黑发,不到两个时辰,头发全白,神色萎靡,吓死个人。 而按着长安侯夫人的说辞,是有人在背后魇杀她儿子,道长是为了解决这事才会如此,可惜功力不够,他要回观找师兄求助。 长安侯只能再把盛京城内的大夫都给请来,可惜人人都束手无策。 在得到蔺相府传来的消息的时候,长安侯都愣住了,景廉任性,过年都不回来他就很恼火,可他有母亲护着,随他散心游玩,他也就罢了。 可现在,回来是回来了,却是搅上了蔺相府,闯了这么个祸? 这个逆子。 长安侯很生气,并不想去相府捞人,还是牛氏听说了熊二和景小四在城门前惹的事,好一番劝:“不管如何,他都是表哥的长子,如今小四又这样,他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不把人带回来,她如何能知道景廉什么情况? 长安侯闻言便有些踌躇,道:“那我去一下。” 待他一出门,牛氏脸色阴沉地甩了两个双鱼戏珠茶杯,怒道:“真是好会藏,人竟然都在眼皮底下了,我这个继子,真是好心机。” 不对,之前的探子不是说他在漓城,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而此时,秦流西对景小四道:“你说,你父亲要请我治你那个便宜弟弟,我接是不接?” 事情越发有趣了。 景小四一愣,没等他回话,就听得相府管事再次来报,长安侯登门了。 (本章完) 第535章 麻烦诊金结算一下 长安侯是带着不虞前来蔺相府的,本来他就为小儿子的病而心焦发愁,偏偏长子久不归家,冷不丁回来,却是惹上了蔺相,可真够遭心。 他是素来和寒门中的顶流相爷没交好的,奈何对方权比自己大,还是圣人跟前的红人,要是他家老夫人真因为自家逆子出了啥事,还真是讨不了好。 绷着一张脸入了相府,长安侯隐晦地向蔺相身边的心腹管事打听,这一听,蔺老夫人好好的,而自家逆子,非但没惹事,还是无意中做了好事,因为他和熊家那熊孩子一起,为蔺老夫人引荐了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使得老夫人的急症没往坏处发展。 长安侯一听,心思就活络起来了,医术极好的大夫? 他又问是什么急症,管事却是含糊地说,都是些老人病了。 是的,在大家族里,这些上位者,便是病也不会随意向外人详细告知,以免引起他人窥探。 长安侯只得按捺下来,待来到蔺相跟前,彼此先行了礼,他就看着景小四板着脸开始训斥,一年不归家,归家就闯祸,还以为他在外头乐不思蜀呢。 景小四抿唇不语。 熊大人咯的一声重重地放下酒杯,阴阳怪气地道:“也不怪廉儿不回家啊,那个府还有他的位置呢么?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哪里捡回来的呢,堂堂嫡长子,地位还比不上一个继室子。” 长安侯听到这声音,头皮一麻,看过去,憋着一股气拱手拜礼:“大哥。” “哎,别这么亲热,我可受不起侯爷这句称呼。”熊大人站了起来,看向蔺相,道:“相爷,今儿是叨扰了,下官先带这兔崽子回家揍两顿,回头再跟您请罪。廉儿,你也跟我走,你外祖母想你想得不行,让我把你带回去,你的院子,你舅母日日都有让下人打扫,暖着屋,断不会有什么冷汤冷饭的等你。” 景小四的心中微暖。 长安侯的脸色沉了下来。 蔺相依旧是笑着,道:“天色是晚了,今日家中是乱,来日我再备薄宴,望熊大人和侯爷赏面来。” 长安侯拱了拱手,说道:“蔺相客气了。犬子无状,是我做父亲教导的不是,幸而贵府老夫人平安无事,否则我于心难安。” 蔺相客气了几句。 “不知道那位帮忙诊治的大夫如今何在?”长安侯环顾一圈,看不到大夫模样的人啊,难道已经走了? 秦流西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菜,嗯,当我是透明的,挺好。 “这道八宝鸭不错,多吃点补补身。”秦流西夹了一块鸭子送到滕昭碗里。 蔺相眸光轻闪,眼看秦流西一门心思对付桌子上的菜,仿佛饿了许久似的,连眼皮都没撩一下,一时不知她是几个意思。 景小四冷笑。 长安侯顺着蔺相的眼神看过去,入目是一直在吃东西的两个孩子,不禁皱了一下眉,可想到这是蔺家,可能是蔺家里的小辈,被叫出来陪熊二他们的。 “相爷?也是巧,我家中小儿突发急症,诸位太医束手无策,听闻给贵府老夫人治急症的医术精湛,我想请他前往侯府替我儿治病,还望相爷通融一二。”长安侯诚恳地道。 熊二眼一瞪,眼神里有几分兴奋劲儿,嘴一张就要说话,却被景小四拉了拉袖子,便闭上了嘴。 熊大人看着两个兔崽子的互动,小眼睛一眯,这二人有鬼啊。 可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熊大人内心的熊熊八卦之火燃烧起来了,也不急着走,反正蔺相不是还没顾上自己吗? 蔺相看向秦流西,道:“少观主,你怎么看?” 长安侯:“?” 秦流西抬起头,和他的视线对上,眼中意味不明。 长安侯的眼神和她相触,后背顿时一寒,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妙来。 “侯爷,这位就是替家母诊治的大夫。”蔺相笑着介绍:“不同一般大夫,她是个道医。” 道医? 长安侯一时不明,道医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是玄门的人,玄门亦有医一术。” 长安侯懂了,也就是说这是个道士,想到夫人在白日才请了金华观的道长过来,说什么魇镇了,折腾了老久也没见小儿醒来,反而把自己折腾惨了。 所以他对道士的观感很一般,直觉就是信不过。 长安侯的热络瞬间淡了几分,面上却没怎么显,道:“原来如此,瞧着这位小道长挺年轻的。” 蔺相夸了一句:“所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少观主年岁是轻,医一术却是造诣颇深。” 长安侯心里咯噔一下,蔺相可不会故意抬高一个人,更莫说只是个道士,那么此人,当真是有些本事? 他勾起唇,向秦流西拱手:“是本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小道长有礼。” 秦流西轻笑:“侯爷是想请我救子?” 长安侯连忙点头,刚要开口,秦流西便道:“人我已经救了,你来得正好,赶紧把诊金结算一下。” 长安侯神色一懵:“?” 熊二噗嗤的笑了,笑声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和兴奋。 熊大人一拍他的后背:臭小子,端着点。 景小四也有几分无奈地看了秦流西一眼。 “恕本侯并不明白小道长的意思。”长安侯有几分不虞。 秦流西道:“你不是想要我救你儿子吗?我救下了啊。” 她的手指指向景小四,道:“而且,我救他还不止一次,是两次。第一次,他中了蛊虫,我帮忙弄出来的,不然早就吃他的席了,中蛊一事想来侯爷也知道吧?” 长安侯皱眉,这事他当然知道,当年不是因为一次春猎而在山上招惹的么,这些年也一直在寻医问药,不过苗医都未能引出来,这所谓的道长可以? 景小四神色漠然,内心淡然无波。 熊大人却是毫不知情,推开长安侯,抓着景小四,上上下下地观看:“中蛊?怎么会中蛊,这是何时的事?” 熊二退了几步,怕揍。 景小四道:“舅舅,我没事了,都过去了。” 过去,过去个屁。 熊大人一转身,抡起拳头就捶向了长安侯:“去你娘的景智鸣,你他娘的是当爹的吗?就任着你后院那个死女人害廉儿,他可是你嫡长子,你个老王八,去死!” (本章完) 第536章 拉仇恨她是在行的 熊大人冷不丁地就动起手来,可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长安侯,压根就还没回过神来,眼周就是一疼,吃了熊大人一记硬拳。 长安侯发出一声痛呼,捂着眼怒喝:“熊定邦,你这个莽夫,你竟敢动手!” “老子一个莽夫,有何不敢的?当年你个老匹夫和那贱人搅在一起,愣是把我妹子给气倒在床,我还没跟你个老王八算账。我妹子她没那个长命,都是你个人渣给害的。行,她短命是她没福气,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你儿子,你嫡长子,你也放任不管,还让人害他,中蛊?怪不得我说这些年廉儿咋越来越跟个病猫似的弱,敢情是有人在后面动这些阴司,这么大个事你还瞒着,老子打死你。”熊大人撸起袖子就要冲。 熊二连忙抱住他:“爹,爹您别这样。” “放开我,我打死他丫的。”熊大人动不了,只能用脚去踹。 长安侯也怒了,他忍这个莽夫多年了,这会也跟着上手。 景小四拦着他:“爹,这是相府,不是长安侯府,更不是我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蔺相和儿子看着这一场闹剧,默默地退了一步,你们喜欢就好。 长安侯一愣过后,重重地一甩袖子,瞪向熊大人:“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这事本来就是意外,你那时还在外放不知,是一场春猎中才在山林惹上的,没有谁害他。”他又看向景小四,沉着脸道:“你也是,凡事要讲究证据,难道你也认为是你母亲对你……” “我母亲早已经死了。”景小四冷冷地道:“这些年我也从没说过是她给我下蛊,您不必为谁打不平。” 熊大人气不打一处来:“还能是谁,你要是完了,谁会得益?还能是谁?哟呵,有些人作了恶遭了报应,应在自己儿子身上了,呵呵。” “熊定邦!”长安侯怒不可遏。 蔺相上前打圆场:“两位听我一言,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有话好好说。” 两人均是哼了一声,瞪着对方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 长安侯更气,早知道就不来了,丢脸丢到外头去了。 “都吵完了,那就结诊金吧。”秦流西喝了一口茶道。 众人:“……” 现在是说诊金的时候吗? 长安侯冷冷地瞪着她,都是她给他惹出来的丢脸事儿,便道:“本侯请你,那是为本侯家小儿请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本侯没那个排面了。”道士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流西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气笑了,这可是你自己把脸伸过来让我打的。 “侯爷说什么排面呢,我不是说了,已替您诊治过儿子了?”秦流西指着景小四:“他,您唯一的儿子。” 长安侯脸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半点不惧,笑眯眯地道:“侯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个意思。” 众人:“?” 厅堂里静得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这啥意思,不就是说长安侯被绿了吗? 蔺相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咳了一声:“那个时辰不早了,这酒席就散了吧,来人,送熊大人和侯爷回府。” 长安侯却是跳起来,指着秦流西:“竖子放肆!” 她竟敢内涵他! 长安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的,手一摸腰,剑呢,他的剑呢? 他要砍了这该死的小道士。 “爹!”景小四拽着他,道:“别在相府丢人现眼了。” “你给老子滚!”长安侯甩开他。 景小四阴沉着脸,道:“爹,景晁突然倒下,您以为当真是突发急症吗?牛氏没有告诉您,他真正倒下的原因吗?” 长安侯一愣,扭过头来,眼神如冰刀一般向长子刀过去。 他不是今日才回城吗,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还是他根本早就回来了? 景小四冷道:“您要儿子在这给您说个明白吗?” 长安侯眼角余光扫到蔺相背着手看向房梁,双耳却竖得老高,一副我不看,我就偷听的样子,胸口不禁一闷。 “跟我回府。”他一甩袖子,眼神又冷冷地剜向秦流西,这番羞辱本侯记着了。 秦流西对滕昭道:“你信不信景四他爹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本侯的注意!” 嗯,仇恨的那种! 滕昭一副小老头板脸:拉仇恨您是在行的。 蔺青繁耳尖,听到这话,险些要笑出来,硬是一掐自己腰间的软肉给忍着了。 长安侯都走了,景小四便对熊大人道:“舅舅,你们先回去吧。” 熊大人皱眉:“你先跟我们回去说说中蛊这事?” 景小四说道:“我总得回去跟祖母请个安。至于我的事,二表哥都知道。” 且府中还有一场风暴呢,就刚才那番话,长安侯也不会让他去熊家。 熊大人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们熊家视景廉为亲孙子一样,但始终是外祖家,而长安侯府再不堪,景廉都无法割断。 再说了,凭什么割断,他才是嫡长子,景家就该是他的。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这里头的事,听那小道长的意思,像是长安侯那该死的被绿了的样子啊,不行,得回去审兔崽子。 熊大人的八卦之火再度燃烧,连忙向蔺相请辞。 蔺青繁亲自把他们送出去。 花厅内安静下来,蔺相看秦流西三言两语就整出了一场风暴,还跟没事人一样,不禁默默为长安侯掬了一把同情泪。 若她那话是真的,景家,怕是得乱上一阵子喽。 “天色已晚,左右明日少观主要为家母行针,不妨在府中歇下?”蔺相道。 秦流西点头应下,明日再回去九玄好了。 而长安侯坐在马车内等着景小四,看他出门仍不上来,冷道:“是要我请你吗?” 景小四一言不发地上车。 长安侯盘腿坐着,眼神锋锐地瞪着他:“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年在外,都结交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景小四讥讽,回道:“这些年我为这副身体四处求医,是有什么能耐和精力布局对付谁吗?至于我那些话什么意思,父亲可知,我被人抢了寿,险些就死在外头?我没死,只是因为这禁术解了,而抢我寿的人,您当是谁?术一解,谁又遭到了反噬而倒下?” 他近乎平静地叙说,看着眼前这男人的脸色一寸寸崩裂,不禁生出了一丝快意来。 这两章我险些写茬了,因为前面写过的设定,回去看了一下景四最初出场,又删改,真累! 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成老废陌了! (本章完) 第537章 反目 秦流西在相府的客房歇下的时候,蔺相看过母亲之后,便带着儿子在书房坐下,听着心腹汇报着刚刚打探汇总得来的消息,而这些消息,都围绕着秦流西和她背后的清平观。 是的,哪怕秦流西展现出来的能力和本事都不容人小藐,可蔺相却不会全然信赖一个初识的半大小孩,虽然她看起来无害也无恶意,但蔺相在官场几十年,岂会容许自己毫无掌握。 相府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哪怕清平观远在漓城,可秦流西身边不是有个滕昭么,从滕昭身后的滕天翰这条线入手,再加上熊二和景小四这边,很快就能汇总出属于秦流西的来历,当然,短短时间,不可窥全,也能探得一角了。 消息汇总总体来说,此女出身前光禄寺卿秦家,自小被送往老家入道,医术极好,于相术驱邪亦有一手。 不过蔺相他们这些读书人,对厉害一词,还是保留一定看法,但却对秦流西的身世来历也算是有初步了解了。 来历清白透明,就让人放心。 “这位女冠你怎么看?”蔺相看向儿子,想考他的看法。 蔺青繁想起那和自己幺妹一般大小的女道,温文一笑:“是个有趣的,不过这秦家倒是挺有意思,竟会让嫡长女入道。” 秦流西的生母是姨娘,但记入了嫡母的名下,也可称嫡长女了,尤其那秦家长房并没有姑娘,身份上,也算是矜贵的,偏偏又入了道门,奇奇怪怪。 “秦家如何并不在我们考究之内,倒是她要的酬金……”蔺相点了点桌面,偏偏是蒙家。 秦家和蒙家是有些嫌隙的,因为秦元山曾酒后骂过蒙贵妃是妖妃,去年秦家出事,蒙家对其也是多有打压。 也不知秦流西盯上蒙家今年献寿的寿礼,是为了私心,还是也为了家族出口恶气。 不过不管是哪一样,反正她要的就是那颗蛟珠。 蔺青繁皱眉道:“这蛟珠如果真是蛟龙所留,其价值无比珍贵,蒙家怕是不会轻易放手,毕竟用以献寿,是许多奇珍都比不上的。” 蛟龙的蛟珠何其难得,送给天子,真是最恰当不当,毕竟天子就是九五之尊,以龙之珠为礼,圣人一个龙心大悦,蒙家再晋一级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他都不得不叹,蒙家今年这寿礼准备得极为出彩。 心腹统领在一旁道:“属下还打探到,东阳侯同样想要着蛟珠,甚至派了他身边的军师前来。” 蔺相有些惊讶,东阳老侯爷竟也要这蛟珠,它到底有何妙用? …… “荒谬。” 长安侯满脸怒色地盯着景小四,骂道:“我知你素来不喜你继母和弟弟,却是不知你竟会用如此荒谬的说辞去攻击他们,抢寿?什么乱七八遭的。小四,你是嫡长子,要争这个世子之位无可厚非,可你的手段用错了。” 景小四笑了起来,笑意却不抵眼底,道:“父亲,在此之前我也觉得异常荒谬,世间怎会有如此可怕的事存在呢,直到我亲身经历,那不是荒谬,是人心之恶远比我想象的可怕和黑暗。” 他看着长安侯,冷冷地道:“五年前我中蛊,您说是因为那一场春猎在密林中误食虫卵,后来细查,却又查出是那贱奴为报复我娘惩罚她而害我。父亲愿意蒙蔽双眼当个傻的,我却是不傻。” “你放肆!” “我娘性情坦荡刚烈,从未害人,为主母时赏罚分明,岂会冤枉一奴才,可这满是漏洞的说辞,您信了,不过是欺我娘是个死人而无法自证罢了。”景小四满脸冷然,道:“您要包庇那女人,你和她甚至那野种才是真爱一家人,只有我和我娘是个意外……” 啪! “景廉,你这是什么态度!”长安侯一巴掌扇了过去,恼羞成怒。 景小四舔了舔唇角的血,斜睨着他,道:“你们是真爱,就不知那女人,可对得住您的满腔爱护。” 长安侯狠狠地盯着他。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包括景晁出事,我相信他在出事之前,身体康健,能跑能跳,可这禁术一破,他遭反噬了,昏睡不醒。侯爷,他活不长了,这是他的孽障,是他母亲给他带来的灾祸。”景小四冷笑道:“对了,那女人其实最明白她儿子是发生了何事的,她请的,是大夫吗?抑或是替她施术的人,还是姘头?” “住口,你闭嘴!”长安侯腾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景小四没有半点退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全是讥诮,还有失望。 长安侯惊怒交加,脑海却是涌现起牛氏的话,说儿子中了魇镇,她还请了金华观所谓的儿子的道家师父前来,作法时又让自己避开了,他们在那屋子,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越是想,越是觉得心惊,长安侯看景小四呼吸困难,一把甩开他。 景小四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笑:“侯爷可知景晁真正的生辰八字?”他说了一个时辰八字,道:“这才是他真正的八字哦。” 长安侯的脸沉得滴水,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 马车已然在侯府停下,景小四下了车,扭头道:“你可知,我娘死时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她后悔在初见你的那个冬日,把你从那条雪坑里捞起来了,我竟是半点都不怪她。” 长安侯浑身一僵。 景小四往府门走去,牛氏正带着人在那等着,看到他,上前一步,勾起了笑:“廉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景小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啊,我回来了,是不是很可惜?” 牛氏笑脸一僵,缩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拳头。 景小四凑近她,冷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越是紧握着东西,拼尽心机也留不住,是不是挺可笑的?” 牛氏瞳孔一缩。 景小四越过她往前走去,声音如毒蛇一样钻入她的耳膜。 “景晁有今日,都是你给他带来的孽障,牛氏,这是你亲手杀子。” 牛氏腿一软,险些栽倒,一张脸苍白不已。 她被丫鬟搀扶着,察觉到有一道的视线看过来,不禁看过去,长安侯正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浑身肃杀之意。 谢谢捉虫 (本章完) 第538章 好的不灵丑的灵 随着景小四这个嫡长子回归,长安侯府越发的不平静起来,而景小四一进府就住到了景老夫人的院落里,至于那便宜弟弟,他连看都没去看一眼,也不管长安侯都做了什么。 景晁他活不长的,一旦长安侯确认他不是自己的儿子,更不可能留在府中,果然,不过闹腾到了半夜,牛氏母子连夜被押送到了庄子去‘养病’。 而彼时城外的金华观,因为修为更稳的泰成真人近小半年是春风得意,可眼下看了头发银白,皮肤皱巴苍老不已的师弟泰阳道长,好心情顿时没了,目光惊骇地看着这师弟。 “你这是中了反噬?谁,你与谁斗法了,所为何事?”泰成真人十分生气,竟然有人敢在他们金华观头上动土,这是不把他放在眼内啊。 泰阳道长捂着剧痛的胸口咳嗽几声,道:“是一个兔崽子并一只狐狸,我这是不小心着了道。但现在这还不是重点,求师兄帮我。” “你都中反噬了,怎还不是重点?”泰成真人皱眉,有些疑虑,道:“你道法也有九层了,却还中反噬,对方道法竟比你还要厉害几分,真是个兔崽子?” 泰阳道长阴着脸说道:“若非是我的术被破,中了反噬,他怎么可能能阴到我?” “什么术?” 泰阳道长唇一抿,眼神有些躲闪。 泰成真人越发孤疑,斜睨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惊道:“你难道修习了那些禁术?” 泰阳道长低下头。 “你疯了!”泰成真人一看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的,怒斥道:“我们出身正道,是真正的正一道弟子,你竟敢违背师门之令私下修习施展禁术?” 泰阳道长辩驳道:“师兄,我只是为了修得长生,也是想修为更强,以壮我们金华观声威。” “闭嘴!”泰成真人怒骂:“修长生,是正道长生,而非那为天地不容的妖邪之术。你可记得从前的清平观,那叫赤真子的道士,他修道天赋比谁都高,可却是为修那所谓通天大道而甘为邪道,修那禁绝之术,为天下正道玄门所不齿,为师门所不容,被诛杀在天绝谷,魂飞魄散。” 泰阳道长冷笑:“我自然记得,那赤真子说是被诛杀,谁知道是不是真死了,我不信他没有半点保命之术,说不定使用什么禁术假死让他那师兄以为他魂飞魄散了呢。” 泰成真人气了个倒仰,冷笑:“你这么说,是想向他看齐了?” “师兄,我只是想我们金华观实力更强罢了,我这也有错?”泰成真人急声道:“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师兄你一定要帮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这施的到底是什么禁术?” “抢寿。” 什么? 泰成真人眼前一黑,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你也不怕遭天谴。” 不,已经遭了,瞧这反噬整的,都短寿有二三十年了吧? “你的修为也倒退了?”泰成真人惊问。 泰阳道长苦着脸点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到要找师兄求助。 泰成真人又是一个趔趄,真想来道雷劈晕自己好了。 这打击大了。 “你真是糊涂,你是不是傻?”泰成真人气得七窍生烟,骂道:“这样的禁术本就天地不容,术一成你必然受五弊三缺,术一破,你必遭反噬,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怎么会去做,你是不是疯了,对方到底许诺你什么好处了?” 是了,有阵子泰阳双眼不能视物,整整闭关了一个月,难道就是因为为人种下这样的禁术? “师兄,我没办法,那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若不救他,他必死无疑。师兄,我只有这么个儿子。” 泰成真人懵了,他连个道侣都没有,啥时候冒出个儿子来了? 泰阳道长解释道:“十年之前,我在俗世行走时曾与一女双修……” 泰成真人老脸一辣,你别说了,我听着都臊得慌。 而在他说出那孩子的身份时,泰成真人却是跳起来了,脸色苍白的瞪着眼道:“所以是说,你让长安侯当了老王八?” 师弟你厉害了,都绿到一个侯爷头上去了,太能作死了。 长安侯:剑呢,我的剑呢? 泰阳道长说道:“我也只在那一回有了那孩子,师兄你要知道,随着我们的修为越高,有天道制衡压着,想要有后代,也要难些,我也无心结道侣,只想修道,所以这孩子,我得保着。” “名不正言不顺,焉知是否你和那女善人不轨,为天道不能忍,才使得那孩子天生羸弱……不对,术被破,你遭了反噬,那孩子也不能躲过。”泰成真人仔细看向泰阳的脸,掐指一算,随着脸色越来越白,额上冒汗,他喉头有些腥甜。 算命若算同道,比普通人还要难,这一算,泰成真人的气息也有些乱。 泰成真人运行了一个小周天调息,叹道:“师弟,你既要修长生道,又何苦执着于后代,你修得长生,却看着后代子孙一个一个比你先行一步,又有何意思?那孩子终究与你缘浅,你别再为此行差踏错,反误了这一身修为。” 泰阳道长脸一沉:“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活不长的。”泰成真人冷着脸道:“这是你们自己做下的业障,是命数。” “师兄!”泰阳道长的脸容有几分扭曲,他才不信什么命数,他磨牙道:“师兄这是要眼睁睁看你师侄去死了?” 泰成真人皱眉:“师弟,莫要执迷不悟。这孩子的身世一旦瞒不住,长安侯定不会善罢甘休。” 泰阳道长哼笑:“我看他敢对我一个术士如何?” 泰成真人看他如此,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心底有一丝不祥,感觉这遭瘟的师弟会给道观带来大麻烦,便道:“师弟……” “不好了,不好了。”有道童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藏青色的道帽都掉在了地上,抬头对泰成真人道:“观主,不好了,咱们道观前围了一队官兵,说是,说是要捉拿妖道!” 泰成真人:真是好的不灵丑的灵,果然中了。 只要一坐到电脑前就腰疼背疼,满心的厌烦,更惶恐写垃圾写崩,既焦虑又捉急,吾心态已废,怎么办?我是不是听着静心道经创作而非流行曲了?! (本章完) 第539章 一起吃瓜 泰成真人真的快呕死了,金华观乃是盛京里香火鼎盛的第一大观,尤其自己得道更进一步时,这香火就更盛了,每日前来烧香的信众不知有多少。 他已野心勃勃的准备着让底下的师弟去别处开分观,以便吸纳更多的香火,把自家祖师爷的教派给发扬光大,到时候,观变宗,自己有信仰功德加持,将来也像老祖宗张天师一样得道飞升也很有可能的吧? 这么大个加了葱油撒了芝麻的香喷喷大饼,泰成真人自己打算做的,却被泰阳这缺了大德遭瘟的货给连葱带芝麻的散了个干净,只剩还没发起来的白面团儿了。 这白面团可能还要沾锅灰,不干净了。 泰成真人看到眼前举着火把,穿着盔甲围着道观的士兵,就觉得眼前如黑夜般发黑,看那些火都成了幽冥鬼火,瞬间就想起数十年前那个最知名的道观被军队包围夷平的画面。 是,道术有成的道长是挺厉害,但能厉害得了千军万马? 任你道法通天,人家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捅天,你术都还没完全施展开,就被压成肉泥了。 行吧,特厉害的道士,自己一个人苟着跑路应该没问题,可舍去师门宗观,那也没啥玩的了。 所以天道有制衡是对的,道士不好得罪,但也不是可以只手遮天的角儿,毕竟这是皇权统治时代,没有真正的挥挥手,弹指灭世的仙人。 泰成真人再次在心里痛骂遭瘟师弟一百声,偷人偷到长安侯头上,怎么不上天? 面对杀气腾腾亲自到观的长安侯,泰成真人挤起了笑脸,上前拱手行了一个道礼:“无量天尊,侯爷这是一早就来上香么?” 长安侯看了一眼眼前的白面胖子,冷道:“上你娘的香,去让金华观主把泰阳道长给本侯交出来。” 泰成真人脸一绿,忍着气道:“侯爷,贫道便是金华观主,道号泰成。” 长安侯一愣,抢过身后亲卫的火把,往前一怼,险些把泰成真人的胡子都给烧了,他看着泰成那张脸,沉着脸道:“你耍本侯?观主不是个老头?” 泰成真人有些得意,昂首挺胸道:“贫道道法有成,更进一步,才得以返老孩童。” 所以,颤抖吧,你们这些凡人,想要在我观放肆,也得掂量掂量。 长安侯面露震惊,随即冷笑出声:“果然是滋生妖道之地,不知修了什么邪术改变这容颜。来人,给我搜,把泰阳观主给本侯搜出来。” 啥,邪术? 泰成真人一急,看着士兵想要闯观,厉声道:“长安侯,我们金华观拜的是正一道,乃是正统张天师的后辈,学的也是正道,以诛邪卫道为首任,断没有你说的什么妖道邪术。” 长安侯双眼赤红,冷冷地道:“昨日吾儿突发急症,贵观泰阳道长一番施展邪法之后,更使吾儿奄奄一息,生死未卜。妖道胆敢害吾儿,本侯断不能忍,进去。” 泰成真人一拦,看向长安侯,沉声道:“长安侯,你今儿若真敢闯观,也不怕祖师爷有灵,降罚于你和族中子弟?” 长安侯大怒,一张脸寒得如冰,双眼盯着他:“你这是在威胁本侯?还是在藐视大灃律例朝纲,是想用什么邪术为祸人间吗?” 好大一顶罪大恶极的帽子。 泰成真人道:“贫道并非这个意思,是想……” “想什么想?”长安侯一甩袖子,居高临下地斜着他:“本侯不与观主你为难,只要贵观交出泰阳道长,本侯马上撤退,绝无二话。” 咯。 夜空中,仿佛有细微的嗑瓜子声响起。 泰成真人满心疑惑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树梢在随风轻轻晃动。 泰成真人又看向长安侯,道:“侯爷来得实在是不巧,泰阳道长已经云游去了。” “啧啧,这是铁了心要包庇那泰阳啊,金华观今儿早怕是开不了门迎香客喽。” 远处的树梢上,秦流西和封俢蹲坐着看热闹。 入城之时,封俢就溜了,先回了自己的地盘逛了一圈,又按着秦流西的吩咐摸去了长安侯府,随便看看是谁给景四施的术,毕竟术破,长安侯府肯定要找人。 结果还真探到了,还是半熟人的同门,那玄青子的师叔。 封俢一看有热闹瞧,便把秦流西从相府拎了出来,两人齐齐蹲到了金华观前的树梢上当个吃瓜子群众。 听了秦流西的话,封俢从她手里抓了两颗瓜子,慢条斯理地用手剥瓜子仁,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长安侯这顶绿帽戴着就算了,还替人养了十年便宜儿子,现在人抓不到,这满肚子火不找个发泄口撒了就这么撤,那他就是忍者神龟再世。”秦流西吐了一嘴瓜子皮,道:“换是你,能忍?” 封俢:“你看我有机会被人绿不?我可是千年妖狐啊。” 秦流西白了他一眼,继续看戏。 长安侯的耐性消失殆尽,手一挥:“给我找,谁敢拦,以妖道为由杀无赦。” 泰成真人大怒:“尔敢!” 长安侯死死地盯着他:“你且看本侯敢不敢?金华观号称正道,却是行妖邪之术,还自诩正道?呸!”他高声道:“观主一心阻拦,莫不是窝藏了什么异国细作意图乱我大灃?回头本侯必禀明陛下彻查了。” 泰成真人被挤兑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封俢捅了捅秦流西,道:“你说他知道泰阳让姓景的当了老王八吗?” “你是不是傻,这么明显的包庇,他心水清得很。”秦流西嚼着瓜子仁,道:“亏玄青子说他们金华观如何云云,没想到这观主是个拎不清的,啧,高看他们了。” 封俢挑眉:“你说要是你家赤元观主,会如何?” 秦流西哼笑:“我要是干,你看我会让人抓到把柄么?就算抓到了,我家老头肯定拼着不要道观了,也要保我。” “你这意思是说赤元观主也是个拎不清的。” 秦流西摇了摇头:“非也,是只要有我在,再开一个新观完全没问题!” 封俢:“……” 忘了这是天下第一自恋,和我真是配一脸! (本章完) 第540章 长安侯完胜 眼看着长安侯要闯观,秦流西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敛息符,和封俢一起下了树走过去。 “我咋没符?”封俢拉着秦流西的袖子问。 秦流西甩开他:“符不要钱啊,堂堂千年妖狐连隐身敛息都做不到,趁早回笼修炼。” 封俢磨牙,这抠搜的,一张符都舍不得。 那边,泰成真人看长安侯真要不管不顾的硬闯,不禁大怒:“侯爷,这里是道观,后面的道院也有不少善人在此问道修行,你要是惊扰了,可担待得起?” 他说着,又看向身边的道人,道:“去定国公老夫人那边守着,若有国公府的下仆询问,解释一二,莫要惊扰了老夫人。” “是。” 长安侯笑了,笑意却没半点落入眼底,阴恻恻地道:“观主这是在拿国公府的人来压本侯吗?本侯倒想知道,贵观的妖道害人,可还会有人前来进香敬神。” 泰成真人脸一寒。 “本侯早已给了机会观主,只要把那泰阳交出来,大家便相安无事,观主却是挺护短,那本侯也只好秉公办理了,去搜。”长安侯大步向前。 泰成真人一摔拂尘,高声道:“长安侯,你们一意孤行,惊扰了神佛,莫要后悔才好。” 士兵们听了这威胁,看到前方大殿那镀金的神像,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哦,本侯只为捉拿暗害吾儿的妖道而来,若真为此发生什么倒霉事,不正是贵观道术不正,包庇邪祟么?如此道观,想来也不会有信众吧。”长安侯负着手冷笑。 封俢看到这里,对秦流西道:“这么看着,这长安侯也不傻啊,知道用妖道邪道来定性这金华观,脑子也有点碎料,咋就会帮人养便宜儿子十年不知呢?” 秦流西说道:“绿头巾使他脑子清醒了呗。” 封俢:你赢了! 长安侯一众人最终还是入了道观,先来了主殿,看到那近六尺高的祖师爷神像,触及那不怒而威的眼神,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并没有乱闯。 古人对于神佛,哪怕不信全,但多半是有点儿敬畏的。 长安侯查出景四身上发生过的事,再看这些神神道道的,心里既是厌恶,但也有一丝畏惧,只是脸上未露罢了。 “去找。”长安侯吩咐亲兵:“注意可有可疑之人,一律按细作妖道抓起来。” 泰成真人怒:“长安侯,你莫要欺人太甚。” 长安侯上前,微微弯腰,盯着他的眼,唇角一勾:“佛道二门皆讲因果,所以欺人太甚的,难道不是观主的师弟吗?今日你不把他交出来,那他此后就别想看到他儿子了。对了,那孩子好像要不行了。” 泰成真人神色未动。 长安侯也不看他,只背着手抬头看着那个祖师爷,上前自取了三支香点燃,道:“观主刚才口口声声地说贵观自诩正道,传承正派,也不知你可敢当着你家祖师爷再说一遍绝无徇私?” 泰成真人微僵,竟有些不敢面对祖师爷的眼睛。 长安侯把香敬在胸前拜了三拜,把香插在香炉里,又道:“贵观出了一个敢以邪术害人的门徒,祖师爷,您老若开眼,该不会怪我擅闯贵观吧,毕竟我是为贵观清理门户啊。” 秦流西暗自举了个大拇指。 这番对峙,长安侯完胜。 “有这智商,早干嘛去了?”封俢嘀咕,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抬头看向,仿佛有神光向他激射而来,使他的幻术都有些波动。 这一动,泰成真人似有所感,腾地向他这边看过来,神色凝重。 秦流西立即往封俢身上贴了一张符,双手掐了一个法诀,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殿外。 泰成真人已然开了天眼,殿内并无别的东西,不禁皱眉,刚才就感觉有别的灵体在波动,是被这长安侯气得出了错觉,还是溜了? 观外,封俢道:“这金华观有点东西,那祖师爷竟现神光了。” “他们出自正一派,不可能一点料都没有,这金华观主的修为还已经是筑基了。”秦流西道。 封俢不以为然:“筑基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你,要不是他家祖师爷现了神光,估计都没发现我们溜进去了。对了,你说这长安侯会拿到那泰阳么?” 秦流西摇头:“要是拿到了,这泰成真人的脸就被扇得啪啪响了。” “那长安侯会就此罢休?” “怎么可能,他没有道术和泰成真人正面刚是不假,可他有权。你说他就在这山下设个卡位,就以捉拿祸害侯府公子的妖道为由,拦着香客不让进香,金华观的声誉会如何?”秦流西道:“再在城中传个几天谣,金华观的好名声都跟糊上屎一样了。” 封俢:“这观主真是脑子有坑,自毁长城。” “倒也不是,护短也没错,他就是坏在自诩正道,可偏偏他观中师弟搞出了邪术,自己扇脸了。他不敢如何,是因为心虚,而长安侯,却是处处占着理。”秦流西道:“他家那小公子是为何病重,天知地知,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他敢对天师祖师爷说那番话,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综合种种,泰成真人才不敢做些什么,因为理亏,听听长安侯那挤兑讽刺的话,泰成真人他敢对他那祖师爷指誓,泰阳真人没施展禁术么? 他不敢! 一个不敢,就已经如同巨石压住了他,只能白遭了这辱。 “道心不坚,泰成真人的修为,不可能再进一步了。”秦流西语气有几分惋惜,这是被那泰阳道长给拖累了。 果不其然,长安侯失望而归,可他却没半点恼意,对泰成真人道:“他不出,本侯可以等,就不知观主能否等得,又可能对你家的正道祖师爷无愧于心。” 他哈哈的笑着离观,让人镇守山门,以搜查妖道为由,不许香客前来进香。 而泰成真人则是被他的话给惊得手指发颤,取了几支香点燃,给祖师爷敬上。 香一插,齐齐熄灭。 香灭不受,这是祖师爷对他不满了。 泰成真人故作镇定的脸终于白了,双腿一软,跪在了蒲团上。 多谢大家帮着捉虫,渣陌眼睛确实不好使~ (本章完) 第541章 秒变妇女福音 翌日早膳后。 秦流西来到蔺老夫人的院子,按着约定给她行针问诊,这一进门,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来了来了。”蔺青棠上前,想要去扶她,可又觉得有些失礼,便福了一礼,然后又介绍身边的女人:“少观主,昨晚忙乱,还没正式引见,这是我母亲,大嫂和二嫂。” 秦流西颔首,作了一个道礼:“无量天尊。” 她是女冠,在场的人都知晓,也更自在,彼此见过礼,蔺夫人便带着秦流西入了老夫人的寝卧。 经过一晚的休养,蔺老夫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精气神也强了些,秦流西先给她扶脉,然后才给她行针疏导脑部血管,保证行血通畅。 这一次,又给她在腹部扎了针,解释道:“您身体有长年积下的寒气,我给您行针祛寒,到了冬日,您身上会舒坦些。” “有劳小道你了。” “职责之内。”秦流西留下针,想了想,又重新开了一张经方,然后从自己的药箱翻了翻,取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一些黄豆大小的药丸,一并递给蔺夫人。 “这张平安方可让老夫人吃着,隔一日饮用就行。而这一瓶,是二子药茶丸,延寿养生,主要配方是枸杞子和五味子,另加了一味人参果以及其它辅料药材炮制而成。可当茶叶放在茶盅里以温水冲服泡饮,每日一颗就行,可养生保身,固本培元。” 蔺夫人看向手中瓶子,道:“一颗不知可要多少水泡饮?” 秦流西指了指屋内桌子上的茶壶:“就用它泡上一壶就行了。” 蔺夫人又问:“我知少观主不会在京中多作逗留,这茶饮若喝没了,不知能去哪处再买?” 她目测这一瓶子,怕是不够喝上两月的。 “这药茶丸炮制倒不难,五味子和枸杞子都寻常,夏日煎煮这二味药材当茶喝都可以养生。要说矜贵,是这茶丸里的人参果,它不好得。”秦流西道:“我也只用手边材料炮制了些供我师父饮用,数量不多,喝完就得等下一次果期,也是和老夫人有缘,这一瓶就给她了。这样,近日老夫人喝药,就不必喝这茶,待入了夏再开始喝也行。” 蔺夫人一听,顿时觉得手中瓶子烫手,道:“连买的地方都没有啊?你若要人参果,我们可找寻些来,能否再炮制呢?” 秦流西浅浅地笑:“实不相瞒,我这药茶丸用的人参果,是千年人参上得的。” 众人惊呼出声。 “千年人参,你确定?”蔺青棠瞪着一双大眼,惊愕地道:“千年人参一般都全须全尾地入了药吧,还能长果子?” “诚如你说,有千年份的人参都已经被挖出来做成整株药,这还能长在土里结果的,你说难得不?” 这怎么不难得,百年人参都已经很难得,这千年人参,也不是没有,有些底蕴深的世家肯定藏着这样的天材地宝,但那都是已挖出来的。 还成活的千年人参,又是能结果的,当真太难了,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呢。 小人参精:大家好,认识一下,我,唯一的矜贵人参精,修出灵智的那种! 蔺夫人虽还不知这茶丸带来的效用会是什么,却越发觉得贵重,且忽然有些羡慕秦流西她师父了。 她捏着瓶子苦笑道:“这可矜贵得都舍不得喝了,喝完就没了。” “五味子和枸杞子都可以煎茶喝的,就是退而求其次。”秦流西笑了笑,看留针时间到,走到蔺老夫人跟前,道:“我替您取针。” 蔺老夫人点点头。 秦流西取了针,又给她按捏了几个穴位,尤其是头部的,手法很是考究。 一番按摩,她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手,低头对蔺老夫人说道:“还是那话,您要保持心情愉悦,莫要大喜大悲,凡事平常心以对。” “好,多谢你了。”蔺老夫人看了老嬷嬷一眼,后者取来一个盒子递给秦流西。 秦流西:“这是?” “这是老夫人赠与小道长的,多谢你救她一命。”老嬷嬷笑道。 秦流西没接,道:“诊金相爷已经应诺给予,这就不必了。” 蔺老夫人笑眯眯地道:“这是我个人赠你的,好孩子,拿着吧。” “也不必。”秦流西笑着摇头:“相爷给的够多了,老夫人好心,不妨以我们漓城清平观的名义做个善事就好,积福积德。” 蔺老夫人看她如此,只能作罢,心里却对她更高看一眼。 秦流西交代了几句,又被蔺夫人她们簇拥着走了出去,一脸欲言又止。 “夫人有话直说无妨。” 蔺夫人连忙拉过两个儿媳妇,道:“我们偌大的相府,人丁单薄,两个媳妇都各只得一个孩子,还想少观主你帮忙诊脉调理一二。” 蔺家人口简单,蔺老夫人年轻守寡,就生了一双儿女,如今长子也就是蔺相在身边奉养,女儿嫁到了江南大族。 蔺相自己寒门出身,成亲后,一心为国事,心也不花,和蔺夫人生了两子一女,后宅里除了夫人,还有一个跟着外放在身边服侍起居的刘姨娘,这位姨娘是蔺夫人亲自抬举的,是一个孤女良家子,生了一儿一女,庶长女早已出嫁,庶子行二,却是在外放时生的,得了天花没养成,刘姨娘这些年多半在吃斋念佛,不问家务。 如今蔺家的两位爷也都已成亲生子,长子蔺青繁娶妻颜氏,生一子,次子娶妻冯氏,入门两年也是只得一女,而蔺相的老来女蔺青棠还待字闺中。 所以蔺家说是四代同堂,但人口堪称简单,第四代,更只得两个曾孙而已。 如今府中来了个医术高明的女医,简直是妇女福音,肯定要抓着机会啊。 两个年轻媳妇都有些羞涩,眼神有些期待。 秦流西在她们脸上看过,先指了冯氏,道:“你就不必看了。” 冯氏一惊,难道她没福气? “你子女宫丰润饱满,气光润而无滞,红光泛紫,身上已有孕,年末便会添丁。”秦流西淡笑着批了一句。 啥,已有孕了? (本章完) 第542章 走了步臭棋 从相府离开,秦流西得了千两银票以及一块小叶紫檀木料,银票是蔺夫人以诊金作红包送给她的,因为秦流西不但给自家几个女人都扶了个平安脉开了方子调理身体,连待字闺中正准备议亲的蔺青棠也没落下。 毕竟姑娘家,调理好一副身体,将来到了婆家,不管是管理中馈还是孕育生命,都有强健的体魄,是好事。 最重要一点是,她还批出冯氏有喜,连换洗日子都未到,她就辨出了滑脉,这是喜事,怎么都得封个大红包沾沾喜气。 另外,大手笔的冯氏还送出了一块小叶紫檀木料,换了一张安胎符。 秦流西这下没拒绝,带着东西就坐上蔺家的马车往九玄拍卖馆去。 她翻看了一下用红绸包着的小叶紫檀十分满意,蔺家的女眷还是会来事,送酬金还是能送到点上,不错不错。 滕昭看自家师父一脸财迷的样子,不由翻了个白眼,盘腿默念着道经。 秦流西把小叶紫檀重新包起来,戳了戳滕昭的脸。 滕昭避开她的魔爪,一副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眼神。 “我们已经到了盛京,你可要去滕家见一见你的家人。”秦流西道:“你父亲已经娶新妇了。” 滕昭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去。” 秦流西仔细看他,并没有什么黯然伤神的样子,便暗示道:“其实去也可以,说不准你继母会拨点零花银子你过日子呢。” 滕昭:“……” 说来说去,其实是想薅香油对吧? “送信让他来。”滕昭冷然地说,他不喜欢去那个府邸,人都是冷冰冰的,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那好,回头就送信过去,你爹也该想你了。”秦流西道。 滕天翰:想儿子的直接损失是,钱袋子不保。 蔺相回到相府,得知秦流西已经走了,还送了一瓶珍贵的药茶丸,不禁有些麻瓜,那颗蛟珠看来是真不得不费心思拿来了。 “相爷,您看要不要让欧太医查验一下?”蔺夫人把那瓶药茶丸递过去,道:“不是我信不过少观主,是母亲年岁已大,谨慎些为好。” “嗯。”蔺相接过来,扒开瓶塞,一阵怡神安宁的药香飘了出来,使人神清气爽,他连忙盖上以免跑了药效,改口道:“不必了,我亲自给娘试一颗。” 蔺夫人:“……” 她只当没看见他脸上的垂涎之色,笑道:“少观主医术不凡,这药茶丸是她自己炮制的,想来是极好的。对了,今日冯氏也诊出了喜脉,也是这少观主给看面相批的。” “哦?”蔺相来了些兴致。 蔺夫人便把秦流西批面相的话给说了,末了道:“她还诊过脉,后来我也请秀姑和万金堂的何大夫分别诊过脉,虽然上身不久,可确实是滑脉无疑,过阵子该是能断定了。” “好,好。”蔺相也很高兴,道:“家中人多才热闹,放儿他们这一辈也该多添些兄弟姐妹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蔺夫人眉开眼笑地附和,又道:“相爷可听说了长安侯的事了,听说他遣人围在金华观外面,逢人就说要捉拿祸害侯府公子的妖道,不让百姓前去进香,而城中,也都传着金华观的道士心术不正,修的是邪术。而长安侯那小公子病重,被连夜送到了庄子去呢,和长安侯夫人一道。” 蔺相想到秦流西昨日说的,长安侯只有一个儿子,不禁眼皮一跳,隐晦道:“这少观主医术不差,相面也是不差,昨日便直言说长安侯只得一子。” 蔺夫人是个聪明的主母,一听这话眼中就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长安侯当了王八,这可太震惊了。 知道内情的,不止蔺相这边,熊二家中那是拍手称快。 “活该那老匹夫当个老王八,看他还把那装小白花的贱女人当个宝贝疙瘩不?给人养了十年的便宜儿子,连亲儿子都没这么疼,真是笑死人。”熊大人一边骂一边笑,还有些忿忿,道:“小妹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看上这么个瞎眼的王八蛋,没能落个好……” 他说着,眼眶都有些红了。 熊夫人也擦了一下眼角,道:“行了,他这就是遭了报应,反正此后那侯府都是廉儿的就够了。” “没错,都是廉儿的,少观主说了,他就只有廉儿一个儿子,这才是真正的独苗,宝贝疙瘩。夫人,准备一份大礼,让老二送过去给少观主,要不是她,廉儿怕是真着了那妖道和那贱人的妖术了。”熊大人迭声吩咐。 “还要你说,我都让老二送过去了。”熊夫人嗔了他一眼。 熊大人:“那就去给我温一壶酒,让厨房切个卤猪耳朵下酒,我得痛饮庆祝一下,实在是快哉。” …… 金华观。 泰成真人煞白着脸看着齐齐断掉的香,从事发到现在,都不知上了几回香,祖师爷一次都没受,这是在惩罚他啊。 他都不敢看向祖师爷,只是颓然地走出外殿,来到道院。 泰阳道长看到他,立即大叫道:“师兄,你还要绑我到几时,快放开我,我儿正等着我去救。” “你怎么救?”泰成真人冷冷地看着他,呵斥道:“你已经遭了反噬,自身的修为都在倒退,你如何救?我已经说了,让你死了这条心,一心修道,结果你还是执迷不悟。如今长安侯还派人守住了山门,说我们道观修的是邪术,出了邪道,香客都不敢来,最重要一点,祖师爷也不受我敬的香……” 泰阳道长看出他脸上的懊恼,不屑地道:“师兄,你可是筑基的修为,区区长安侯而已,一个霉运术过去,他就不得不低头。师兄如不愿做,这丑角我来做。” 泰成真人大惊:“你这么做,难道是想要坐实金华观是妖邪之地的说辞吗?” 泰阳道长冷哼,浑不在意地道:“师兄,你可知史书都是由胜者撰写的?” 只要他们是实力强的那一方,谁会在意真相是什么? 泰成真人心中发寒,自己只为了当年师父的遗愿,要和师弟一起把道观发扬光大,所以才把他保下,如今看来,怕是真走了一道臭棋,再这么下去,金华观必毁,他抿唇,下了一个决心。 多谢大家支持渣渣陌,积极调整心态,争取创作好文!笔芯 (本章完) 第543章 别惹心黑的小祖宗 泰成真人发出告书痛斥观中道号为泰阳的道长经查探发现私下修习禁术,违背了派中门规,如今为正门派风气,将泰阳道长逐出师门,其一切行径均与金华观无关。 为了向百姓表示门派正道,金华观特意闭观三日自省自身,并开展为期三日的布施行善,另外清明会做大法场超度亡魂,请信众前来观礼。 这告书并不是只发出就算了事,骂骂咧咧的泰阳道长被泰成真人亲自压出了山门,被长安侯派来守在山门处的侍卫围攻后,又侥幸逃离,不知所踪。 泰阳道长的逃离身法有些诡异,人像是忽然不见,更坐实了其修邪术的妖道身份,传得沸沸扬扬的。 可金华观却像是一点都不受影响,该布施就布施,只是半点不提泰阳道长,仿佛耻于与之为伍。 “这才一天不到,就怂了,这金华观主还不如在你爹上门时就把人交出去呢。”熊二对景小四说道:“在你爹闹了那么一出,道观的名声都糊一层粪水了,他才用这么个法子撇清关系,怎么看都很假,这观主真是脑子有坑,不太聪明的样子。” 景小四道:“谁说的,就不准他们自己唱一场戏?从明里转到暗里?” “这……”熊二摸了摸后脑勺,看向秦流西,问道:“少观主你怎么看?” 秦流西道;“不管真假,都是应对的办法,管用就行。若是真,及时止损,大善。若假,也没什么损失,如景四说的那样,从明到暗罢了,不过若是这样,你们就要麻烦些,毕竟你们算是把他得罪死了,他要想报复,随便在你家做点什么邪术或去你家祖坟动一下,呵呵。” 景小四后脊升起一丝寒意。 熊二也变了脸,道:“这岂不是我们在明,他在暗,这还玩屁?” “所以这一手应对,也不算有坑。”秦流西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景小四道:“要是你那便宜弟弟真没了,泰阳道长肯定要记这个仇,所谓睚眦必报,你们侯府,危矣。” 景小四脸一黑,神色跟吞了翔一样,别提多恶心了。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如今自己侥幸没事,对方自己作孽吃了巨亏反要把这个错记到自己头上,这是什么道理,也太狗了。 最麻烦的是,对方跟个耗子似的藏在暗处,真再施点什么邪术,岂不是防不胜防? 景小四有些坐不住,可怜兮兮地看向秦流西,大师救命。 熊二道:“少观主,你可千万要正视起来啊,这狗道长,是在挑战您的权威啊,小四是您救的,他搞小四,就是搞你不是?” 秦流西瞥他一眼,求助就求助,别开黄腔。 熊二谄笑。 “也不必怕他,若是家里有些不对,马上去找道长破术,这不还有金华观主吗?他修为道术不错,就找他解决。”秦流西淡笑:“但凡做法施术,一旦破必遭反噬,之前他已经吃了两个反噬,再吃几个,怕是会没命,所以他敢做,就耗死他的修为,到时候不就任你们鱼肉么?至于金华观主若不肯出手,那就直接闹,说他包庇。总之有啥不对的,就钉死泰阳做的,他不是妖道吗,连金华观自己都出了告书他修禁术,所以是他做的没毛病。” 熊二和景小四:你咋把黑心眼玩得这么溜呢? 泰成真人和泰阳道长:就说此心黑的货缺了大德吧! 听了秦流西的话,景小四心定了些,觉得她的话也是可行,天下道士可不止他们金华观,就自己还抱了个金大腿呢,怕他个熊,敢做就耗死他。 不过以防万一,祖坟那边还得安排人暗中盯着,以免真着了道。 “从前看金华观也是香火鼎盛,可当大观,如今看着,也不过如是。这事一出,那观主要是立即大义灭亲,把泰阳道长交出来了,说不准还能圈上一波信众,把道观知之盛名推向更高一层,没想到?”景小四摇摇头,颇有些遗憾惋惜。 秦流西道:“看取舍吧,现在这应对未必也只有坏,起码保住了一个有本事的道长。至于名声香火,只要它有真实力,这事过了,金华观再接几个大活,施几场善,名声就能回来,毕竟人们只看实打实利益。受善的人群是一,求助道观帮忙驱邪或求医,甚至做法场看风水,或是转运偷寿,只要对方不是花架子,能帮到自己,管它是不是个黑观邪道呢。归根到底,就是叹人的私心。” 话是大实话,但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像是在鼓吹邪念。 不过秦流西说的也没错,这世间,真没有人有这样的所需吗? 且看景四那便宜弟弟,不也是想要抢寿长命,才有这一出?那么那些大权在握的权贵,甚至圣人呢? “贵圈真黑。”熊二嘀咕了一句。 秦流西:“不要轻易得罪道士是对的,有些诡异阴损的术法你们抵挡不了。像泰阳这样的,若遇上了,只能硬刚,以权推平吧。” 熊二就很好奇:“要是你是金华观主,对上长安侯,会如何做?” 封俢从外走进,冷哼道:“她做了,只要她不想,怎么会让你们这些凡人发现是她干的?” 熊二摸了摸鼻子。 秦流西懒洋洋地道:“换了是我,长安侯就不可能带人到我面前逼逼。” 对方来找茬,说什么道理,不好意思,不说,咱们动真枪,你有真兵,我招阴兵鬼将,真家伙的来干一场,再不济,这世间总会存在着阴气的。 熊二被秦流西这小流氓的语气给怼得一怂,行吧,惹不起躲得起。 他又看向景小四,可把你家那老头给看住了,别让他到这小祖宗面前作死。 他可没忘记,秦流西当众半揭穿长安侯当老王八呢,依着长安侯那死要面子的,能不对秦流西生怒?只怕已经在暗戳戳的想要下黑手。 景小四却是半点不在意,老头要作死的话,他绝对是双手插兜等看戏,也好叫他看看何谓铁板,还是属于精钢的那种。 (本章完) 第544章 你良心不会痛么? 封俢撵走了熊二他们,实在是秦流西他们师徒还有下一波客人要会面,来的还是滕昭的亲爹。 “你等着吧,你在京里这阵子,肯定比在漓城还要忙。”封俢幸灾乐祸地斜睨着秦流西道。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时候松松筋骨了。 秦流西冲封俢露了个阴恻恻的笑。 封俢见势不妙,立即溜走:“我去看看送来拍卖的物件。” 秦流西哼了一声,带着滕昭入了待客的雅间,就看到滕天翰站了起来,在他身侧微微落后半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 秦流西先看那新晋滕夫人,面如满月,额宽鼻圆,脖颈丰圆,眼清目明,典型的富贵面相,是个温良敦厚的人。 而她的夫妻宫和子女宫都丰润饱满,显然夫妻相处和谐,子女宫红中泛紫,这是身怀有孕。 滕天翰自己是个临近中年的美大叔,再续弦,倒是娶了个挺合适的,两人的夫妻宫很是融洽和美。 “昭儿。”滕天翰看到儿子,激动得眼冒泪光。 把儿子送到秦流西当徒儿很干脆,过后他就无数次的后悔,恨不得掉头回去把儿子要回来,是杜先生拿秦流西的话劝住了他。 亲缘淡薄。 滕天翰每每想到这个词就觉得吞了黄连似的,苦得不行。 时隔大半年,可算是又看到了儿子,这一看,又是激动又是欣慰,更多的是苦涩。 “长高了,也长肉了,结实了,气息也很好。”滕天翰仔细打量着明显蹿高大半个头的儿子,穿着绣着符文的青衣袍,头发一丝不苟的全部梳起,以荷叶巾包扎,五官精致,脸色红润。 走得近了,他还隐约闻到孩子身上有一小股怡神的香味。 滕天翰心里虽然幽怨,但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跟着秦流西,好像是真的过得不错,这也让他感到有一点挫折。 自己养崽不如秦流西,这下以孩子过得不好接回去的借口都找不出来了。 “父亲。”滕昭并没像滕天翰那般激动,只是乖巧地作了一个道礼,然后看向继滕夫人温氏。 滕天翰察觉他的目光,有些尴尬,却是端正了脸色,介绍道:“为父今年过年时续弦了,这是你继母温氏,且见个礼吧。” 温氏含笑上前,滕昭同样作了一个道礼,弯腰下拜:“见过夫人。” 滕天翰更尴尬了。 温氏愣了一下,却笑着上前想要去搀扶:“好孩子,不必多礼。” 滕昭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搀扶。 温氏的笑容僵在嘴角,她早就打听过滕昭这个继子的性子,在府中,对谁都不理,哪怕对他父亲都是淡淡的,府中都传他脑子有点毛病。 可刚才一看,这张脸和夫君如出一辙,精气神也很足,也不像是傻的,就是性子冷。 但滕昭却是避开她,这是对她不满么,怪她抢了他母亲的位置? 在温氏猜测的时候,滕昭已经直起了身子,看着温氏道:“我平日早课会敬香,时日久了,身上难免沾了香味,夫人身怀有孕,以免冲了胃引起不适。” 原来是这样。 温氏既震惊又有些感动,还有一点莫名的酸涩。 自己确实是怀孕了,但月份还未显,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夫君说的? 感动的是滕昭小小年纪竟然会如此细心,而这年纪,却早已没了娘,爹也不在身边,就感觉这孩子被家族厌弃了一般。 温氏笑着抚摸了一下腹部,道:“昭儿真细心,我孕相不错,也没怎么犯孕吐,你不必过于小心。” 滕昭没说话。 温氏又从丫鬟手里取过一个盒子,递了过来:“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看看可喜欢?” 滕昭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上好的一套文房四宝,便有几分失望。 文房四宝如今对他来说,还不如上等的朱砂和符纸呢,再不济,换成银子也好。 温氏一看他这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没送对礼。 她又从另一个丫鬟那里拿了一个荷包给他:“虽然年已经过了,但你并无回家,这是我给你攒着的压岁钱,都兑成银票了。” 滕昭眼睛一亮,师父没说错,她会给零花钱。 他接了过来,对温氏行了一礼,道:“多谢夫人。”紧接着,又从怀里取出一道叠成三角的符箓,双手呈递上去:“这是我画的平安符,赠与夫人,佑您平安产子。” 温氏有些懵,接过了符,比起那些读书人喜欢的,他好像更喜欢银子,难怪夫君让她准备些银票作见面礼就好。 秦流西这时便道:“昭昭画的平安符也有灵气了,戴着可保平安。” 温氏笑道:“昭儿有心了。” 滕昭已退到秦流西身边去站着。 滕天翰见彼此表过礼了,道:“怎地来京了也不回府而在这里住下?府中也有院落,不如回去住?你祖母也想你了。” 滕昭摇头:“我要随侍师父身侧,就不回去了。” 至于所谓祖母想他,不过是台面话。 滕天翰有几分黯然。 “滕大人,昭昭既已入了我的道,就莫要和家族中人牵扯太多了,以免影响道心修行。”秦流西笑着说。 滕天翰:你说这话,良心是真的不会痛啊! 他看向儿子,见他捏着荷包,一脸认同的样子,心口不禁一疼。 才大半年,就已经被洗脑如斯,日子再长些,是不是连他这个老父亲都不会见了? 滕天翰感觉天要塌了。 “罢了,不去就不去吧。”滕天翰叹息,对温氏道:“你不是想去成衣铺子看看?且去吧,我和少观主说说话,回头再去接你。” 温氏见状,道:“老爷不必来接,昭儿既回京,你陪他用个晚膳再回,我自行回府就是了。” 滕天翰想了想,这也好,便应了下来。 温氏这才和滕昭说了两句,被丫鬟仆妇簇拥着走了。 她一走,秦流西戏谑地看向滕天翰,道:“我说滕大人很快就会再娶且有子,我这太素脉法没给您批错吧?” 滕天翰略有些赧然,说道:“你们一来京,就先招了蔺相这么大个事,可把我吓得不轻。其实说来也巧,我有个同僚,遇了个怪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接?” 秦流西:封俢那乌鸦嘴呢,出来受死! “若能解决,酬金必定丰厚。”滕天翰又说了一句。 秦流西眉眼一开:“驱邪卫道,是我玄门中人的本分,什么怪事,这就走?” (本章完) 第545章 不知好歹小神棍来京了 在秦流西和徒弟他爹谈活的时候,熊二和景小四刚回到自家门,就被喊住了。 “熊公子,景公子,我家主子有请。”来人一副侍卫打扮。 熊二和景小四对视一眼,这人不熟。 “不知你家主子是?” 侍卫拱手成拳,笑道:“我家主子乃是瑞郡王,有请二位喝酒。” 瑞郡王? 熊二的眼睛瞪得都快凸出来了,那位矜贵的主请他们这些纨绔作甚? 自然是为了秦流西这小祖宗了。 齐骞听到疑似秦流西的消息时刚当值回班房,就听到身边的同僚说着小道消息,蔺相府的老夫人礼佛回城,突发急症,在城门前就被兵部侍郎家的公子给拦了车,引荐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还真把人给救下来了。 听说那大夫年岁特轻,说是个什么道医,长得还俊。 有人说熊二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拦相府的车荐个不知根底的大夫,又有人说他们走了狗屎运,还真得了这么个相府的人情,说不准蔺老夫人的病就是个普通头晕,哪个大夫治不得?。 不管是叹还是酸,反正熊二他们这两愣头青认识这么个大夫就是了。 齐骞一听到年轻的道医这词就上了心,出了班房就让人去相府打探,蔺老夫人的病他没探,就探那大夫,这消息传来就说是道观里的少观主,漓城那边来的。 齐骞心知那多半是秦流西,可不知她是在熊二他们家落脚还是别处,这才请了熊二他们过来打算询问一番。 熊二他们和齐骞并没有什么交集,一来,人家是矜贵的皇亲国戚,当今皇上的亲侄儿,自小就有封号的郡王,又多半在封地侍奉他祖母,自己这纨绔圈当然够不着人家那圈,所以也不熟。 待来到齐骞设宴的雅间,彼此见过礼,就有些尴尬冷场了,直到齐骞直言相问。 熊二惊讶:“郡王也认识少观主么?” “如果是清平观的不求大师,我自然认识。”齐骞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回话,她竟然真的来京了。 “怎么认识的,你有病呀,还是撞邪了?” 景小四撞了一下熊二的手肘,憨货,会不会说话的? 齐骞笑着摇头:“都不是,我只是听说不求大师医术精湛,特意前去请她为我祖母治病,这才结缘。” “难怪。”熊二煞有介事地点头称道:“能和少观主结缘的,要么是得了啥奇难杂症,要么撞邪鬼上身,要么就是你给得太多……银子。” 景小四瞥了他一眼,不知不觉,你已经对那位小祖宗有了深入了解。 齐骞看他一副熟稔的语气,又想到他们一道进京,便问道:“你们一起回京,那么不求,就是少观主如今在你府中暂居么?” “没有啊。”熊二摇头:“她来京是有要事,我们只是顺路搭了她一个顺风车。” 想到那条鬼气森森的顺路,熊二就打了个寒颤,大白天的也好冷。 “那她的落脚地是?” 熊二嘴一张,又闭上,有些戒备地问:“郡王问这个是做什么?” 别是要跟秦流西寻仇吧,自己若是说了,岂不是给她带来麻烦? 齐骞看他面露戒备和警惕,摸了摸鼻子,道:“我祖母是她治好的,她难得来京,理当做个东道主,要是住客栈,人多眼杂也不舒坦,信王府还有挺多客院可住。” “这也于礼不合吧?听说郡王已经和卫国公府定下婚约了,你请她去王府住,哪怕少观主是个出家人,到底是个坤道,让人传了闲话就不美了。”熊二拧着眉说。 齐骞已定亲,他把秦流西带回王府去住可能是好心,但外人不知,以为两人有啥首尾,传闲话就不美了。 齐骞的脸已经裂了,一把抓着熊二的手臂:“你说什么?” 坤道,她是个坤道? 熊二被掐得吃痛,道:“你先放手。” 齐骞的手一松,皱眉道:“抱歉,你刚才说,不求是个坤道?” “对啊,你不知道吗?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啊。”熊二反问一句。 景小四看齐骞的脸色有些不对,暗自捅了捅熊二的腰,少说两句。 齐骞整个人都有些懵了,想起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莫名的有些心苦。 她竟是个坤道。 景小四看齐骞一脸被打击的样子,知道他怕是本来没认出秦流西是个女的,现在这副表情,就像丢了千万两的样子。 这瑞郡王该不会是对少观主起了心思吧? 景小四连忙灌了一口茶,笑了起来,道:“听说郡王定了亲,恭喜您了,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容在下提醒一句,你已经定亲了,定的还是高门贵女,别瞎想,别给人家惹事儿。 齐骞扯了扯嘴角,道:“婚期在八月。” 景小四一听心头有些沉重:这么迟?迟则生变啊。 看齐骞这个样子,景小四心中警惕,以有要事为由,拉着熊二起身告辞,没说秦流西在何处落脚。 反正就算不说,凭着齐骞的身份,一查就知道。 熊二出了门,就道:“你做啥,我还没吃两口呢。” 缥缈楼的美食,味道极正又好吃。 “吃吃吃,吃不傻你。”景小四一敲他的头,道:“吃人嘴软,你吃了,还不得说出少观主的下落?” “说了也没事吧,他又不是要寻仇。” 景小四黑着脸道:“这可比寻仇麻烦多了。” 要真是他想的那样,这瑞郡王是真的对少观主起意,大麻烦。 他拽着熊二走了。 齐骞没从熊二他们得知秦流西在何处,也不恼,吩咐应北:“让人查一下熊二他们今日的去向。” 应北看齐骞心情不佳,便应了下来,心中也很是意外,那不求大师竟是个女冠啊。 而另一个雅致的酒肆,同样有人说着景小四他们在城门的奇事,浑身挂着符箓和符牌的沐惜跟身上装了弹簧似的蹦了起来,冲到那号称盛京百事通的百里昀跟前,双眼晶亮,问:“你说那救蔺老夫人的大夫长什么样?” 是她是她,一定是那不知好歹的小神棍来京了。 “来人呐,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她的下落。”沐惜冲着自家侍卫喊了一嗓子。 (本章完) 第546章 她嘴巴带甜有毒 盛京里权贵多如牛毛,虽有滕天翰帮着牵线带活儿,秦流西自己也愿接,却也不是说去就去的,尤其对方还是滕天翰的上峰,大理寺卿安建同的家,而出事的是安大人的幺子安逸。 所以滕天翰先向安府递了话,本想着明日再带秦流西前去,却不曾想安府远比他要迫不及待,竟是亲自来接了。 为表重视,来的人还是安府的长子安皓,也有三十好几的人了,蓄了美须,一派端方君子的装扮,身上像是倒了一瓶香粉,香气十分浓郁。 蔺相家的老夫人被个小大夫救了的事安府也耳有所闻,滕天翰也说了秦流西就是那小大夫,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驱邪十分在行。 正因为安皓心中有数,可真正看到秦流西,还是很意外,是真的小啊,这么小还带了徒弟,那还是滕大人家的儿子。 上了马车,安皓还是没忍住问滕天翰,是怎么舍得让长子入道的。 滕天翰:别问,问就是被人家巧舌如簧给忽悠了。 而秦流西带着滕昭上了安府的马车,车门关上的时候,瞥见街角卷起一阵风尘。 马蹄声响起,有人坐在马背上驱马飞快跑来。 只是无意一瞥,有些眼熟。 似曾相识贵宾犬,正撒丫子奔来。 沐惜扑了个空。 气得一脚踹在了马身上:跑这么慢,还汗血宝马,呸,要你何用? 宝马:马生好难。 齐骞也来了,看到这个未来的小舅子,眉头皱起。 “你怎么来了?”沐惜气呼呼的,看到齐骞时挑了挑眉。 齐骞跳下马:“找人。” “找谁?” 齐骞不答反问:“这个时段你怎么在这?” “要你管!”沐惜昂首挺胸地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九玄拍卖馆斜对面的酒肆,便带着人走了过去。 九玄拍卖馆他进不去也不敢撒野,他在这酒肆蹲点,总能蹲到小神棍回来的吧。 齐骞皱眉看着那小霸王进了酒肆,便让应北喊门。 岂料,看门的小厮一开门,也不等应北说话,就道:“找不求少观主的?她人不在,请回。” 应北:“……” 齐骞若有所思地看向酒肆。 馆内后院,封俢重重地哼了一声,瞧瞧他不在时,那小祖宗都招了多少苍蝇,不对,苍蝇都好臭的,招蜂引蝶好了。 …… 安府。 大理寺卿安大人并没外出,看到滕天翰,露了笑,叫着他的表字:“有劳云崖牵线了。” 滕天翰拱了拱手,心想大人这熏香是不是太浓了,却是并没在意。 “也是碰巧,我儿的师父来京了,否则下官也不可能牵这条线。只是我们均不知内情,也不知能否帮上忙。” 这是先把丑话说在前提,万一秦流西整不来,也有个退路。 安大人眼神有些忧虑和疲惫,强笑道:“无妨,你有心了。” 他看向他身后的一对孩子,被胡子遮住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下,年纪也太小了,他家嫡长孙都比她要年长。 滕天翰微微让开身,见秦流西正在东张西望,心里有些怪异。 她虽然是在道观中长大的坤道,可礼仪也不是没有的,这四处张望,是看安府富贵还是别的? 安大人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文官,娶的却是皇室出身的淑惠郡主,就连眼下的安府,也是郡主府,而这位郡主出嫁时,可谓十里红妆,她自己本身也是擅于经营,出嫁至今,早把自己的嫁妆翻了一番。 本就出身显贵,享的是荣华富贵,又有银子,淑惠郡主就不是亏待自己的人,所以,安府的布局是精致又大气,一棵盆景和草坪都打理得漂漂亮亮的。 所以滕天翰才敢说,这个活报酬丰厚,委实是人家不差钱,而那安逸又是郡主和安大人的幺子,虽然是混不吝的纨绔,但就是受宠,要是解决了这事,好处肯定不少啊。 滕天翰咳了一声,介绍道:“少观主,这位是大理寺卿安大人。” 秦流西从安府的一处收回视线,看向安大人,作了一个道礼:“无量天尊。”知道他在探究,便不作废话,指了西北角位置:“那边,就是贵府小公子的院落?” 安大人和安皓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头微震,老的尚未如何,安皓已经忍不住开口:“你如何得知?” 就算滕天翰曾来过府中作客,也是不知道安逸的院子在哪的,所以也不存在是他告知的。 “滕大人既然说了贵府小公子出的怪事,我从外走到这,看过贵府的风水格局气运,只有那一处的上方,气是灰黑的,那不就是安小公子的住处了么?”秦流西负手而立,道:“走吧,去看看是什么妖邪作祟。” 安皓和自家老爹相视一眼,吞了吞口水,他在前边引路,不着意地问:“少观主还会望气么?灰黑色是代表不好?” 安大人落后一步,和滕天翰并排而走,看似不在意,可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听着前面的话。 秦流西回道:“灰的黑的,代表阴郁晦暗,是晦气,煞气甚至是阴气,自然是不好。像你们几人,身上都是红色的瑞气,先是官禄宫旺而气运加身,为官时,做有政绩,为百姓国朝谋福祉,瑞气带着功德,自然吉祥。” 听听,这不就是夸他们是好官么? 哎哟,这彩虹屁拍的,听着可真是舒坦。 安大人他们都挺直了脊梁,既为官,当然是要造福黎民为民请命的,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读书的意义。 “至于安小公子,不是我心黑,只有那院子有晦气,只能说,要么是他造孽,要么就是他作死招了些不该招的。”秦流西又说了一句:“还有就是,不管他招了啥,那玩意还算是个讲道理的,知道仇找谁报,要是遇着不讲理的,这晦气就该蔓延全府,你们居住在这,都别想好了。” 众人:心黑不黑另说,嘴巴是带甜有毒! 秦流西边说便往前,不多时就已经到了那院子,安皓一推门,首当其冲的秦流西就捂住鼻子退了几步,呕了一声。 无量天尊哎,这院子是倒了粪吗?好臭! (本章完) 第547章 这神棍不讲武德 秦流西捂着鼻子后退几步,而滕天翰,也是猝不及防地被熏得脸色发白,干呕几声。 怎么这么臭? 只有滕昭,脸色几变后,默默地掏出两团纸堵住了鼻子,好多了。 别问他怎么会有两团纸,问就是画废的符纸,一时揣兜里忘记扔了,正好派上用场。 安大人父子俩的脸色虽然也有些白,可看着秦流西他们都有些尴尬。 “大师可是来了?”一个焦急的女声走近。 秦流西给自己施了一个去秽咒,脸色好看了些,也才看向来人,是一个穿着华服戴着朱钗,雍容华贵的贵妇,只是她眉宇间满是忧色,脸上的憔悴连脂粉都掩不住。 “郡主。”安大人上前扶住妻子,道:“已是把人请来了,放心,肯定会解决逸儿的怪事。” 安夫人看向秦流西,眼仁紧缩:“这么年轻?” “年纪虽小,但有本事。”安大人说了一句。 安夫人按捺住心焦,又瞥到滕天翰,算了,要是解决不了,再去金华观请大师。 秦流西向安夫人点了个头就当行过礼,走进院落,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又施了一个去秽咒,这污秽的秽气就像无风消散了一般,使人神清气爽。 安夫人眼睛一亮,老爷没骗她,果然有本事,她甩开自家老头,上前道:“大师,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儿啊。” 秦流西入了院子,眼睛就在各处查看,道:“放心,没有大问题。不妨说说,安小公子都去过什么地方。” 经过刚才那味道,她就有了几分猜测。 “我有一个温泉庄子,种了桃树梨树,如今正是花期旺的时候,这孩子就约了几个交好的猪朋狗友去庄子住了两天。结果三天前,他回来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像是没睡过觉,困顿得不行,而且身上发臭。”安夫人把小儿子的事娓娓道来。 这就是安逸所遇的怪事,自从三天前他从庄子上回来,身上就开始无故发臭,然后蔓延到屋子,再蔓延到整个院子,使得这院子都无人敢近,都被熏得不行。 奇怪的是,这臭味也不会飘出去,就像是笼罩着整个院落,也使得这一推院门,就觉得臭不可闻。 这莫名其妙的臭味就算了,安逸明明困得不行,却就是睡不了觉,大夫来看过,开了安神药,甚至点上安神香,可只要他一阖上眼,就会被惊吓得睁开眼,像是有人不许他睡似的,甚至换院子也不行。 人不吃可以熬上几日,这不睡觉哪能熬,更别说,还有那么一股用浓重香料都掩盖不了的臭味,更是吃不下去饭菜。 这才短短三日,安逸就熬得脱了相,一家子急得不行,安夫人直觉儿子是撞了邪,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什么大师道士来看,只能暗中遣人去金华观,谁料金华观又出了事闭观。 滕天翰也从安大人嘴里听说了那么一耳朵,而就在安家为安逸身上的怪事而焦头额烂时,秦流西来了京,就穿针引线,给荐了过来。 所以是真的赶巧了。 “少观主,你说这院子都是晦气,是个啥问题?”安皓亲自扶着已经因为小儿子的怪事而心力交瘁的娘亲,问了出来。 “先看看人再说。” 一行人走进屋内,这院子太臭,也没几个下仆在这边,只有安逸自己的小厮和两个粗使仆妇,如今小厮在卧房守着。 秦流西走进内,一双眼就四处打量,随后走进寝间。 这一走进,她就看到一个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瘦巴巴的有些脱相的青年呆呆坐在床头,时而笑时而喃喃自语,仿佛得了癔症,而床边,有个小厮蒙着脸守着。 屋子内,就跟一个粪坑似的,臭不可闻,再加上屋内又熏着檀香什么的,这味道就更奇怪了。 几人的脸色又变了,忍不住干呕。 小厮麻木地向几个主子行了一礼,退到一旁,他都不敢说嗅觉失灵了。 秦流西负手站着,盯着青年,准确来说,是盯着盘在他头顶上正冲她呲牙凶巴巴威胁的物体。 黄鼠狼。 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正盘在安逸的头上,两只爪子扒拉着他的眼皮不让他睡觉,臭气从它身上源源发出,它还时不时在安逸耳边撂着什么狠话。 看到来人时,这黄大仙还不放在眼内,直到感觉身上视线不对,一看,才察觉秦流西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看得到自己。 “你是这家人请来的神棍吗?” 黄大仙一惊,但又随即放松下来,区区有阴阳眼的少年郎,能顶什么事? 秦流西打量了这黄大仙一番,忽然开口,问道:“这个倒霉蛋是招你什么了,你这样弄他?” 众人:“?” 他们顺着秦流西的视线看去,啥都没看到啊,难道这屋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存在? 安大人他们仨忍不住挤在一块,瑟瑟发抖。 果然是这混账小子招惹了邪祟回来吗? 滕天翰则是悄声问儿子:“你看得到吗?” 滕昭一手掐诀,念了一个开眼咒,双指并列在自己双目上划过,眯着眼看去,面无表情。 滕天翰看这架势,心是木的,这孩子是真的学到了,瞧这架势十足。 他忍着心塞,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 “黄鼠狼。” “啊。” 众人惊呼,啥,黄鼠狼吗? 那黄鼠狼嗷的一声,大叫道:“什么黄鼠狼,我是黄大仙!” “黄大仙就不是黄鼠狼吗?”秦流西哼笑:“麻溜收起你的臭气,臭死了。” 她又打了一个去秽咒,这味道熏得她头脑发晕。 “我就不,我就要臭死他,他竟敢骂我臭,还害我讨不成封,我就要整死他。”黄大仙咧嘴呲牙,又放了一个大臭屁。 秦流西怒,这是和她作对啊。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就去抓它。 黄大仙一蹦,从安逸头上弹跳而起,轻蔑地道:“就凭你个小毛头,还想捉本仙,不自量力,呃……” 它低头看着黏在脚上的一张符,脚一蹬想甩,那符却是燃起来,火星顺着它的长毛蹿了上去。 “啊啊啊。”黄大仙整个鼠狼身飞快地扭曲舞动,在身上又拍又打,嗷嗷哭啼尖叫:“你这神棍不讲道德,哪有一言不合就放火的,太缺德了,快给本仙灭火!” (本章完) 第548章 道理黄仙懂,就是不服! 符火一起,屋内忽地爆出孩啼似的哭声,吓得众人一跳。 安大人鼻子动了动:“你们闻到焦味吗?” 闻到了。 忽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半空掉了下来,显出现形来。 众人后退几步,看着地上那呈大字型趴着,正在冒烟的东西,乃是一只体型细长,四肢短小的,毛发蓬松的黄毛。 要是忽略这黄毛左下肢连着屁股秃了一片的话,光是冲着这金黄顺溜蓬松毛发,这会是一只极其漂亮的黄鼠狼。 可惜最靓的鼠狼成了斑秃,皮肉还烧得有些焦糊,颜值不再。 安皓挡在二老面前,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少,少观主,它死了吗?” 他话音才落,那趴在地上装死的黄大仙一个利落弹跳,立了起来,冲着众人呲牙舞爪:“本仙没死,区区符火,怎么可能会烧死本仙?” 只是,它那一身引以为傲的黄金毛,却是被烧得焦了,屁股连着腿那块,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养回来。 嘤嘤,这神棍好毒的心,一定是嫉妒它的美毛。 黄大仙愤恨地瞪着秦流西,一双小眼睛骨碌碌地打转,也不知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秦流西双手抱臂:“看什么看,再看,我烧你全身,让你变秃毛鸡。” 黄大仙立着两腿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她:“你是哪个地头的天师,报上名来。” “漓城,清平观第十八代少观主,道号不求。” “不认识!”像你这样一言不合就放火,不讲道德的神棍,哪个认识。 秦流西:“现在不就认识了?” 黄大仙冷哼:“小孩,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此人累我讨封不成,我是势必要报复回来的。” 报复? 安夫人大惊失色,上前一步,尖声道:“你为何要报复我儿?我儿都被你害得疯疯癫癫了。” 黄大仙眼一瞪,精神力一凝,向她激射而来:“他害我当不成人!” 安夫人被这一攻击,脑袋顿时有些眩晕,脸色也有几分发白。 “混账,你敢当着我的面伤人,当我死的?”秦流西手上掐诀扇了过去。 黄大仙被扇了一脸,嘴角都有一点歪了,后腿一蹬,向秦流西扑了过来:“忒欺负鼠,我和你这神棍拼了!” 秦流西甩出一个符:“给我定。” 黄大仙的额头立即被符贴上,定住了身形,啪地再次从半空掉下来,动弹不得,它气得小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尖声骂道:“有本事放开本仙,咱真枪实战干一场。” 它憋了气,鼓起肚子,把气都涌到后庭处,准备发力,我臭死你们。 “你敢放屁,我就堵上你的屁屁,让你永远都放不了。”秦流西阴恻恻地开口。 黄大仙刚要松开的阀门顿时收紧,莫名心颤,不是它怂,是感觉她真干得出来。 而滕天翰几人,听明白这话的意思,都有几分不自在,抬头看顶,房梁的雕花挺不错的。 安夫人已经跑到小儿子身边,一把搂着他,眼里全是心疼。 黄大仙看秦流西不按套路出牌,只得更换策略,开始哭:“呜呜,太欺负鼠了,他害我当不成人,我报复一下怎么了?我修炼容易吗,呜哇!” 哭声像小儿哭,有些尖利,哭得人心中烦闷和焦躁。 “闭嘴!再哭就把你嘴缝上。”秦流西揉了揉耳朵,道:“讨封本来就是讲究机缘命数,还有运道,你倒霉,没遇上对的机缘,白讨了,那是你运气不好,算你倒霉。你小报复一下也就够了,你扒着他的眼皮不让睡觉,吃喝不下,再过上两天,他嗝屁了,你背了这命债,这一身修行算是全毁了,再想讨封成人,更不可能。” 黄大仙抽抽噎噎的,这道理它懂,但它就是不服。 安大人就问:“少观主,这是怎么回事,何为讨封?” 动物成精可以说人话他们已经见识了,这讨封成人,难道是它要成精变人吗? “万物皆有灵,这只秃毛鼠就是修行多年,修出灵智成精的鼠辈。”秦流西斜睨着黄大仙:“嗯,走了点狗屎运。” 黄大仙怒:鼠身攻击有意思吗?还有我为啥秃你心里没点数吗? 秦流西继续解释:“黄鼠狼修行有道,通了人性,机缘一到,可跟人类讨封,问人它像人是不像,若回答肯定,则是讨封成功,得了大造化,它便可以幻化人身,以人身在世间行走。若回答不是,那就完了,小气巴拉的它肯定要报复。安小公子,就是回了不像的话才招来报复。” 众人恍然大悟,又觉匪夷所思,这听起来像是什么神话故事。 而被冠了小气名声的黄大仙则愤慨地道:“你这神棍哪里明白,我们修行本就不易,好不容易修到了大机缘,得以讨封,却被他搅和了,怎能不气?怎能不怒?他不但说我不像人,还说我臭烘烘的,是宵鼠之辈,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我们黄鼠狼一族,在五大仙中排行第二,在东北那边,多有被供奉为保家仙的,在他嘴里倒成了宵鼠之流,我不整他,这心气难消。” 原来,安逸在庄子上,和几个朋友上山去打猎,一时落单遇着了这黄大仙讨封,他非但说它不像人,还说它一宵鼠之流还妄想当人,就这臭味都叫寻常人恶心难顶了,让它别睁着眼做大梦,回去洗洗睡。 这一番挤兑嘲讽,彻底激怒了黄大仙,跟着他回来,整的他觉睡不成,盘在他身上放臭屁,这才累得整个院落都臭烘烘的。 安大人算是明白了,臭小子嘴巴臭,说话不过脑又不饶人,这才招了大麻烦。 安夫人心里也骂儿子不着调,可又心疼儿子被整得傻呆的,便一句话都没说。 “这位黄爷,是老朽教子无方,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了。”安大人敛衽,走到黄大仙跟前,向它恭敬地拜了下去,又看它额上贴着符委实是有几分可怜,便对秦流西道:“少观主,是我儿先出言不逊,你就先撤了符,放开这位黄爷吧。” 主人都这么说了,秦流西也无可不可,上前就摘了那定身符,见它想暴起,便一拍它的头:“给我老实点,不然烧你。” 黄大仙:“!” 还有没有鼠权了? 报告,我总想写严肃点,但我总是歪,真是忧桑!! (本章完) 第549章 神棍的嘴,骗人的鬼 堂堂的三品大员向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赔礼道歉,黄大仙表示心里很受用,毕竟这位,身居高位,却甘愿低头。 但不代表,这股怨气轻易散了。 它修行有百年以上,机缘巧合得了造化,修出灵智和人性,又碰到了安逸,看他虽然混,但身上也没沾啥孽障,且又浑身带着福瑞的贵气,这才跟他讨封。 岂料,那家伙混是真混,竟说自己不像个人,而且还口出恶言,把它气的不轻。 讨封不成,这场机缘便是散了,它又得重新修行,再等下一场造化,这一等,也不知要等上几年才行,怎能不恨? 一想到这点,黄大仙就感觉呼吸都会痛,悲伤逆流成河,为自己掬一捧伤心泪。 “你这当爹的是个好的,可区区赔礼也不能泄本仙心头之恨。”黄大仙恨恨地盯向安逸,尖尖的牙磨得咯吱响。 安大人立即道:“那要如何赔礼呢?要不您问我,我绝对会答像人。” 黄大仙大怒,这是耍本仙还是嘲讽呢! 秦流西解释道:“讨封的机缘只有一次,若是不成,也不可能马上再换一人,需要重新修行,再等下一场机缘。所以您说上一百次,它也不可能成人的。” “那该如何?” 秦流西瞥向黄大仙,说道:“要不,你们给它供奉吧,有信仰之力,下一场机缘兴许会来得快些。” “你这神棍,咋这么坏,你这提议,岂不是要我保他家,他安家的娃害我讨封不成,等同我仇人,你还要我当他的保家仙,做梦呢!”黄大仙蹦了起来。 保家仙。 安大人他们有些心动。 秦流西凉凉地问:“那你想咋样?如我之前所说,讨封本就是靠的命数运气,你没有这个运气,证明你真正的化形时机未到,也不可全赖了人家。你要报复,这三天也够了,你难道想添杀孽不成?且不说我不会让你动他,就算我让你动,你真要动手吗?修行不易,莫要为一时之气反坏了你百年修行,永无化形之机。” 黄大仙被说得小眼睛滴溜溜乱转。 秦流西换了一副软的语气:“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利弊,只是想给这熊孩子一个教训,我明白,否则,你怎么只会搞他,连这臭气都只控在这个院落里呢?凭你的本事,要祸害这满府的人,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可你没做,证明你心里也是有底线的,是一条善良的好鼠。” 黄大仙被夸得耳尖都泛热,有几分自得又有几分激动。 这神棍虽然坏,但是懂我的。 众人:神棍的嘴,都是用油漱过口的吧,骗人骗鼠不走空! 秦流西看黄大仙受用了,继续道:“所以这报复也报复过了,现在把你的条件开出来吧,整完了赶紧回去修行,别再搞事。” “可你不是让我做它保家仙?” “我只是让安家给你设个供奉,修行本就靠你自身勤勉,可若有信仰之力,于你修行上会更有益处,这算是安家的赔礼。至于你是不是真做个保家仙,随你自己,你可以无视因果冷眼旁观,光受不保也行,你也可以完全不要这供奉。”秦流西抱着双臂道:“我只是给一个和解的提议,因为你现在要再讨封是不可能,肯定得修行,有信仰之力,兴许将来会快些。” 黄大仙沉默,像是在考虑她的话,信仰之力啊,这是个很大的诱惑。 当然,一接受这供奉,还真不能无视因果,不然于修行有阻。 “安家不差钱,你若做个保家仙,也不要你保什么敛财有方的,就保个家宅平安,化险为夷,不被邪祟沾身也就尽够了。”秦流西又提了一句:“这也不要你动什么因果和多少法力,就换来香火供奉信仰,何乐而不为?” 黄大仙有些心动。 “再说,保家仙也不是一定就世世代代的,安家若无德留不住你,你大可以离去。” 这话让安大人他们都看了过来,感觉这话是在告诫他们的。 黄大仙斜睨着安大人,道:“若是心不诚的供奉,也换不来什么信仰之力。” 安大人福灵心至,立即说道:“若是大仙愿为我安家保驾护航,平日必然诚心供奉,香火不断。” 他是读书人不假,但经了小儿子这一遭,哪还有什么不信怪力乱神的,这黄鼠狼修行有道已是能化形的了,有法力,还如此有灵,这样的灵物自愿在自己家保个家宅平安,那是实打实的好处,傻了才会拒绝吧。 黄大仙又道:“行吧,看你们如此诚心,那本仙就在你家设下仙堂。但丑话说在前,本仙不会替你们保财保官,就保个家宅平安,消灾解厄。若你们安家失德,本仙不会再在你们家修行,了结了因果便会离去。” 安大人心中一喜,对秦流西道:“少观主,这要怎么做?” 安夫人也说道:“供奉啥的好安排,这是不是先把逸儿给理顺了?” 秦流西对黄大仙道:“你既要做这安家的保家仙,是否和族里说一声,要不要通知他们来观礼?彼此也通个气。” 黄大仙点点头,说道:“那本仙去通知一下。” “去吧。” 黄大仙咻的就出了门,这一出门,它神台清灵了些,有些呆愣:不对啊,我不是来寻仇报复的吗?怎么就把自己给卖到仇人家里做保家仙了? 它扭头,看向安逸的院子,越想越觉得自己被那小神棍忽悠了。 神棍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好气! 可一言既出,它堂堂黄仙也不好反悔,而且,它也不舍得那供奉信仰之力。 罢了。 秦流西看黄大仙已走,吁了一口气,这活算是解决了,没咋出大力,好赚。 “少观主,我弟弟他该如何是好?”安皓赔着小心,今儿可真是开了眼界了,传说的黄大仙是真存在,且以后会成自家的保家仙了。 安大人也很是意外,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成想解决得如此顺当,还拐来,嗯,请来一个保家仙,简直血赚! 这位少观主果然有本事且嘴皮了得。 报告,加更来了!多谢宝子们的赏红包赏票票~~ (本章完) 第550章 那位祖宗惹不得 黄大仙虽然放过了安逸这倒霉熊孩子,但安逸也被它折腾了几日,急需救治,毕竟他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也是秦流西接这活的主心。 没有了黄大仙的作祟,秦流西行事也便捷,用去秽咒和辟邪镇煞符把整个院落的晦气臭气给清理了,紧接着,又以银针给安逸行针导气,使他安眠。 “不是用符就行了,还要行针?”安夫人很好奇。 秦流西笑道:“符箓只是治他受了惊吓和安魂,眼下他最需要的还是安生睡一觉,一个普通人不睡觉的极限是三至五日,他还没怎么进食,体内的五脏六腑早就受损了。给他行针,一来能让他睡得更沉更舒坦一些,这二来,也是为阴阳调和,使五脏六腑功能尽快恢复。” 原来如此。 安夫人恍然,看秦流西下针极稳且没有半点迟疑,不由又多看了她两眼,才这么个年纪就这么厉害,不知这脑瓜子咋长的。 “昭昭,取一支安神香吧。”秦流西吩咐滕昭:“给他念个静心神咒。” 滕昭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小匣子,取了一支香点燃,香气在空气中蔓延,他嘴一张,经文也随之念了出来,使人浮躁的心也安宁沉静下来。 滕天翰的心情又开始复杂了。 “睡着了。”安大人注意着安逸,见针下了,香点了,他就阖上了眼,呼吸平稳起来,不禁露出如蒙大赦的神色。 安夫人松了一口气。 秦流西留针时,拿起安逸的手扶脉,然后坐到桌边去开了一张经方,道:“这经方以调理为主,定惊安神,喝上两副就好了。他这觉会睡得挺沉,不必喊他,醒来后,就先以流食为主,莫要一下子大鱼大肉和进补。” 写了经方,她又用朱砂符纸画了一张安神符,让压在他枕头下,然后才起针。 “这就妥了。接下来就是温养和调理,他年轻,养个几日就会生龙活虎了。”秦流西看着沉睡中的安逸,想了想,道:“不过大人和夫人还得提点他一二,便是不信神鬼,也要心存敬畏,口出恶言,往往祸从口出。像这次,也是他运道好,遇了个讲理的黄仙,若换了别的睚眦必报更心狠的黄仙,遭的可不止着一点罪了,连家人都要连累。” 有些黄仙,才不会同你讲什么道理,嚯嚯你全家也是有的。 安夫人已经怕了,连忙道:“回头我必拘着他到黄大仙面前赔礼。” 秦流西笑了笑。 看安逸睡得安稳,安夫人便留了一个小厮守着,一行人出了寝间,问秦流西这保家仙如何供奉,又有什么讲究。 秦流西先问了安夫人可有供奉其它神佛,得知供了观音菩萨像和所在位置,便由他们带着转了一圈,就在坐西朝东的一座小阁楼定了方位,而后又让他们准备所需物品。 在等待黄大仙来的时候,秦流西也顺便讲了供奉保家仙的禁忌,首先这仙堂要整洁,不能设在正屋,且不可让外人触碰,也不可让外人来祭拜,而给保家仙敬香也有所讲究,不同于菩萨敬香三根,这五仙类的保家仙敬香却是要四根,且前一后三。 至于其它供奉的物品,除了香,供品三样,逢初一十五和节日鸡鱼肉为宜,再加酒水,平日可供些新鲜瓜果,供品能精心准备是最好不过。 秦流西一边说,跟在她身边的安皓就拿了炭笔亲自写下。 安大人和滕天翰站在一边,看她侃侃而谈,仿佛顺手拈来,对这些仪轨十分熟稔。 “这玄门五术中,连这些都要学么?”安皓对秦流西的专业惊叹不已。 秦流西很谦虚:“修道之路长而宽,观中藏书我都翻过,所以都会一点。” 安皓心想,这也不止会一点吧,你看起来很厉害不好惹的样子。 就在秦流西带着安家人准备供保家仙的时候,黄大仙已经回到自己的族人地盘,找到正在修炼的族老黄仙太爷和黄仙太奶,美滋滋的把自己要当保家仙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 黄仙太爷他们听了这孩子没讨封成功,便有些遗憾,道:“小九你这是太心急了,机缘未到,白瞎了这场讨封。” 黄大仙,在这一辈中排行九,所以合该叫一声黄九,他听了自家族老太爷的话,悲伤再次水逆而上,蔫蔫地道:“太爷教训的是,小九无缘。不过那神棍也说得有几分道理,当这保家仙,有了供奉信仰之力,再加以修炼,我肯定还有下一场大造化。反正我也不会给他们保什么家财万贯的,保个家宅平安很简单。” “是这个理,可你也要谨记因果,既在安家设下仙堂,在其位当行仙家之力,否则于你修行有阻。”黄仙太爷告诫。 “是。”黄九看了一眼自己的秃毛腿,恨道:“所以这次小九是请两位太爷太奶前去观礼,另外也给九儿出口气,您们看看,那神棍好歹毒的心,把我烧成这样。” 黄仙太爷皱眉:“太侮辱我们黄仙一族了!” 黄仙太奶看了心疼不已,不满地道:“是哪来的神棍天师,竟伤你如斯?” “漓城清平观,叫不求的一个小道长,可毒了。” “哦。”黄仙太奶点头,又尖叫出声:“啥玩意?漓城清平观的不求大师吗?” 黄仙太爷也是骇然地盯着黄九这倒霉孩子,爪子发抖,慌得一批,你千万别说是啊,那位祖宗可惹不得啊。 “是啊,长得不男不女的……哎哟。”黄九捂着头,道:“太爷,您怎么打我?” 黄仙太爷收回自己的竹杖,痛心疾首地道:“平时我在族中开过课,说过几回,这世间有些天师咱们不要得罪,有的人更不要惹,还配了画像,就挂在惩戒堂,你咋就没看一看?其中挂大正中那个,绝对不能惹,见了最好绕道行,那就是漓城清平观的小祖宗,道号叫不求的。哎哟,你这死孩子,我早就说过,不要只一门心思修炼,偶然也要知天下事,天下人,你咋不听,净给咱招大祸。” 黄仙太奶急哄哄道:“别说了,收拾收拾,咱们赶紧去给那位赔礼。” “对,拿上那株刚得的何首乌,再拿一匣子灵果。” “再加一匣黄白之物吧,她好像好这个。” 黄九看着二老慌慌张张的样子一脸懵逼:刚才你们那还跟我同仇敌忾的愤懑咋不见了? (本章完) 第551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落日渐渐西斜,该叫黄九的黄大仙领着两个族老重新出现在秦流西他们面前。 安夫人他们看到三只黄鼠狼,心里还是有些犯怵,尤其是其中两只,在他们面前表演大变活人,更是吓得惊叫出声。 何为讨封,他们从秦流西那里听说了,讨封成功可化形,听着还是挺玄乎的,可眼前真真切切地发生黄鼠狼变成人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 “妖怪。”安夫人直接吓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安皓快手扶着她,无奈地冲秦流西扯了扯嘴角,你看这整的。 秦流西让滕昭取了药油在她鼻子下一放,安夫人就幽幽醒来,待记忆回笼,又惊呼出声:“皓儿,我看到了妖怪大变活人,太可怕了。” 黄九听不下去了,道:“什么妖怪,我们是黄仙,顶多算是精。” 听到这略带不满的语气,安夫人所有神思都已经恢复了,把长子拉到跟前挡着,露出半边头去看那两个作中年打扮的‘人’。 典型的又怂又菜又好奇。 安皓对自家老娘拉自己做挡箭牌是一声都不敢吭,毕竟是亲生的,只是面带无奈,也强作镇定。 安大人面上镇静得很,仿佛一点都不受影响。 滕天翰默默看一眼捏着自己手腕的手,内心呵呵,镇静个屁,先把您的手松开再论吧。 黄仙太爷他们却是目光炯炯地盯着秦流西,脸上笑开了花,谄媚着上前,一拜:“大人,您这是何时来京了,也不通知一二?瞧瞧,还叫我们家这不成器的小子冲撞了您,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他说着,还踹了一下黄九:“还不快给大人跪下磕头赔礼。” 黄九:“?” 不是,自始至终,我都是被压着打的那个吧,我一身法术还没施展,她就先来了一张什么定身符,是真的能定着不动的那种,又甩了一张什么破符,直接把我引以为傲的金黄美毛给烧秃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还忽悠我当了这安家的保家仙。 所以,我的太爷哎,我才是受害者,我才是您的族人啊,您咋不爱九儿了呢,过往您不都说我是咱族中最有天赋的那只鼠吗? 黄仙太奶看这倒霉孩子不动,又看秦流西神色不定的样子,立即压着它趴下去:“麻溜的,给大人磕头。” 可怜黄九被迫撞了几下地,脑袋都有些花了:“……” 太奶,您家暴是会失去九儿的知道吗?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感觉有几分诡异。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秦流西也觉得不对,斜着眼看着两只黄仙,道:“咱们认识?” 黄仙太爷笑着说:“我们这些小精怪哪敢轻易到您跟前造次,您确实没见过我们,但我们却见过您的。”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好像三年还是四年,眼前这小祖宗还没及笄了,还是一个天真烂漫又善良的小姑娘(后来证实是错觉。) 那一次,他们亲眼目睹一只有着三百年修行的灰仙对这位大不敬,还妄想吞她的魂魄以精进修为,结果惨遭反杀。 那一场反杀也是碾压式的吊打,秦流西也不整那变态的虐杀,就暴力打死,那灰仙的魂魄更是直接被业火烧了个灰飞湮灭,按她的说法,那灰仙杀生无数冤魂,死在它手上的人类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满身罪孽,唯有业火可除。 那火,多可怕啊,哪怕没落在他们身上,只是遥遥看着火光都觉得神魂不稳而颤抖。 他们当时躲在一个坟头后偷看,吓得恨不得扒了那老坟钻进去,尤其是当她还往他们这方向看了一眼,都吓尿了。 幸亏她不是滥杀的人,杀了那灰仙她就走了,可也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慑和阴影,后来又和长生殿有了合作,知道她和封俢的关系,又是长生殿背后的挂名主子,就把这位视为头号不能惹祖宗,甚至还挂了画像,结果黄九这倒霉孩子就惹了。 秦流西听他们说起灰仙,眉梢一挑:“原来是你们躲在那坟头偷窥。” 黄仙太爷讪笑,道:“我们黄仙一族还和修爷有合作了,一直想拜见您,就是没敢腆着脸上前。” “哦?从前听他说过这合作药材的其中一条线是你们黄仙这边的,就是你们啊。”黄鼠狼会寻天材地宝,长生殿的药材,也有很多供货方,比如它们家。 是的,既然可以化形为人,在俗世中行走,它们自然也要跟人一样生活,所需所学同人类,这叫积极做人。 “是我们没错。”黄大仙把三个匣子递了过来:“初次见您,手上一时也没啥好东西,这里有株五百年份的何首乌,还有一匣子深山灵果,另外还有一匣金珠,还请大人莫和黄九一般见识,原谅它则个。” “诚如你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有家人,何苦这么客气?我不是这么小气的神棍。” 众人:呵呵,你的手别这么诚实,我们就信了你的邪。 秦流西打开一个匣子,一股子清冽泌人的果香渗了出来,使人精神一震,口舌生津。 连见惯了好东西的安家人,也忍不住想要探头过来看一看是什么果子,这么诱人。 秦流西随手捻了一颗扔进嘴里,又塞了一颗进滕昭嘴巴里,道:“黄仙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你年纪小身子弱,补一补。” 滕昭眼睛微弯,轻轻一咬,清甜的果汁入喉再转入胃部,使得四肢百骸都生暖。 滕天翰咕噜地吞了一下口水,悄声问:“昭儿,这是什么味?” 安大人他们都装作不经意地瞥过来,其实他们也弱,被吓得身子弱。 黄仙太爷看秦流西只投喂了滕昭,小意地问:“这位是?” “我的大徒弟,道号玄一。”秦流西道。 滕天翰下意识就补了一句:“也是我的长子,大名叫滕昭的,拜了不求少观主为师的。” 安大人看了他一眼:呵,今日之前,从来不知这个下属反应这么快,这不就是在这两位黄仙面前刷脸吗? 你们猜渣陌今天会上进不? (本章完) 第552章 这个神棍不太冷 得知滕昭是秦流西的大弟子,黄仙太爷他们很机灵,又给了一个小匣子装的深山灵果,还给了两撮毛。 深山灵果就算了,这毛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已经得道化形,也叫有道行了,这里两撮毛可充作平安符来用,若遇了险,可烧了它当传信,他们会知道并来救的。”秦流西一脸淡然地道:“比不上为师给你的法器,但当穿云箭来用也使得。” 众人差点栽倒,黄仙的毛发可保平安,你当穿云箭来用? 想想这滕昭与人与鬼斗法,斗不过,黄毛一烧一扔,千万鼠狼来相见? 那画面太辣! 黄仙太爷它们有些尴尬,却是笑道:“没错,比不上大人亲自滋养的法器,就当个护身符吧。” 秦流西脾气不好惹,也护短,讨好这个大弟子,也是讨好她,对了,从此惩戒堂不能惹的画像得添一个,就是眼前的小孩,免得惹了他,被他搬来师父当救兵。 黄仙太爷把滕昭的样子刻在脑海里,打算回去立即幻化出来,再告诫一次族中的毛孩子。 黄九直接趴在地上装死。 他再也不是太爷最喜欢的九儿了。 生无可恋。 “既然都来了,那就开始设仙堂吧。”秦流西对黄仙太爷他们道:“这事来得也急,安家也没请别的得道高僧或道人前来,这立堂单的,只能由我代劳了,不会嫌弃吧?” 黄仙太奶哎哟一声击掌,满脸喜色地道:“您愿意写这个堂单,就是这小子九世都修不来的福气了,我们求之不得,哪还会嫌弃?” “没错,您这是谦虚了,论得道,我看也没哪个天师能与您媲美。”黄仙太爷也拍了一记彩虹屁。 一行就在阁楼行仪轨写堂单。 请保家仙,要先请仙家的仙门,堂单不可立名字,黄九行九,秦流西也只写了一个黄仙九爷以示名讳。 她在一尺三的黄布以楷书写下名讳,又在两旁写了个对联:钱粮装满库,人口保平安。 紧接着,又把堂单贴在柜内封堂,上供品和敬香,随后又念道家咒语,提财提运,念咒时,她还走了几个罡步。 “把你的一抹神识抹在其中吧。”秦流西示意黄九。 黄九在秦流西写下堂单时,就觉得神魂和这一处有了牵扯,也没敢吱歪,在仙堂放了一抹神识。 这神识一放,它立时就感觉到了和整个安家的因果牵扯。 吸入那香味,它有些恍惚,它真就成了安家的保家仙了。 秦流西已经作完了简单小道场,道:“成了。按着我之前与你们说的来供奉即可。”顿了顿,又提醒道:“不过你们也别往外传今日所见所闻,这保家仙就算供下,也不必与人详细说明。” “这是为何?”安大人问。 秦流西睨着他,道:“大人,你也是三品大员,正经读书人出身,这事传出去,你们是想带头子语怪力乱神么?” 咳咳咳。 安大人他们几个当官的都摸着鼻子干咳几声。 这自然是不能讲的,心知肚明就是了。 “还有,也不是所有天师都认为家仙们化形是天地恩赐,万物有灵,而是觉得它们很危险,会害人。”秦流西淡淡地道:“你们往外传这些,那些一心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天师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有的天师坏起来,会打着诛邪的旗号把它们抓去炼阴邪法器的。” 黄仙太爷他们满脸敬重地看着秦流西,心里感动得很,凶她是真的凶,但好她也是真的好,这是为它们着想啊。 一如她所说的,有些天师为了一己私欲抓了它们这些灵物的去炼器的也不是没有的,所以它们哪怕化形为人,在俗世中行走,也都不敢高调行事,怕引来真正修为大的天师,给自己甚至给族类带来麻烦。 黄九也瞥了秦流西一眼,心想这个神棍不太冷啊。 “所以为了你们自己也好,为了它们也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惦量一二。”秦流西道。 安大人连忙说道:“我们有分寸。” 他又看看了一眼安夫人,后者微微点头,今日的事肯定都得让参与的下人三缄其口,身契都换成死契才行。 从前他们所知神佛鬼怪什么的只存在传说和野史当中,距离神佛最近的,也就是平时去寺庙参佛接触到高僧一类了。 但今日秦流西的所作所为,使他们知道,这世间,确有一些奇人异士存在,不能惹更不好得罪,以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流西不再多言,把仙堂摆正,便退开了。 礼成,黄仙九爷自此成了安家的保家仙。 黄仙太爷他们见礼成了,又得知封俢也在城中,便识趣地离去,顺便带着黄九一同去拜见,免得这小子又惹错了人。 “少观主,这九爷它走了,还会回来的吧?”安皓有几分踌躇地问。 秦流西笑了:“它的神识在仙堂,就是不回来,也会保你们家宅平安。它做了家仙,还是会修行,等下一场造化,你们不必想它会在何时出现在哪里出现。若有什么事,它自然会对你们示警。” “原来如此。” 安大人笑着捋须,道:“此间事了,有劳少观主了,也已到用晚膳的时候,少观主赏面饮一杯么?” 秦流西自无不可。 滕天翰来到滕昭身边,状似无意地道:“昭儿,为父也不知是否年岁到了,近日行事颇有点力不从心,哎。你也不必担心,为父还能撑着的,不是要问你讨什么天材地宝的。” “哦。” 滕天翰眼巴巴的火热眼神一灭,就这样? 滕昭抬头,看到他那黯然的神色,便沉默地打开自己从黄仙太爷那得的匣子,取了一只荷包,数了两颗,似乎察觉到前方安大人的视线,想了想,又数了两颗,放进荷包,递给滕天翰:“这是我孝敬您的,给一颗杜先生。再多也没有了,这些得留给我师父,我师祖,还有我师妹,我师叔……” 滕天翰本来激动不已,随着儿子嘴里吐出的人名越来越多时,他眼中的光渐渐消失…… 报告家人们,渣陌今天还是加了更~ 有点好奇保家仙是不是真这样供哒,有东北的宝子们现身说法么? (本章完) 第553章 论一下人情咋还吧 秦流西在安府用了晚膳,接到了整万两的酬金,看着那明晃晃的黄金,她险些闪瞎眼,指尖都在颤。 祖师爷,瞧见了没,你家小祖宗出色了,薅钱我最强! 怪不得金华观的殿宇都是金顶,神像都是金身,盛京不差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可一万两,她也只是摸了一下,拿了三千两的金子,剩余的没动。 “少观主这是?”安夫人看她只拿了一部分,不禁疑虑,这是嫌给得太多了吗? 这可真是个好人! 秦流西说道:“清平观一心向道,也广结阴德,剩余的这些酬金,劳烦夫人以我们漓城清平观的名义换成米粮衣物棉被等送到各处善堂和流民营。” 安夫人愣住。 安大人也看了过去,这明明是眼中带了一点沉痛,咋就这么大方呢? “拿走拿走。”秦流西推开那盘金子,不能看,看了会舍不得。 安夫人忍不住笑,道:“少观主若想行善,我们还能另外以贵观名义去布施,这些你还是拿着吧。我儿身上这事解决的如此完美,你又给我们请来一个家仙,这酬金你是应得的。” 秦流西摇头:“夫人不必,我们每得一笔酬金都需回馈一部分出去兼济苍生,也是结善缘积阴德,所以你不必另行再给。这些酬金就是我们清平观的善缘,还望夫人吩咐人做到实处,让这些善意真正落到需要帮助的百姓才好。” 其实这也好,反正都要回馈一些出去,不妨让这些善人直接帮他们把善意发出去,反正他们有人又有渠道,己方也省事。 安夫人闻言,便让丫鬟把托盘收回去,道:“少观主大善,你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 “福生无量天尊。”秦流西拱手作了一个道礼,看安家人如此上道,便也大方的送了几个平安符,这才带着滕昭坐着安府的马车离开。 滕天翰多留了一会,随着安大人到了他的小书房,捧了一杯清茶在喝。 安大人时不时望向他的腰间,那个绣着符文的荷包,简直想要瞪出个洞来。 滕天翰似是察觉到上峰的眼神,默默地把荷包摘下来…… 安大人一喜,这下属是会来事的,今年的评优给他记个优。 岂料,滕天翰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把那什么深山灵果送他一颗,而是把荷包揣进袖袋了。 安大人的脸一绿,小气巴拉,必须评差! 滕天翰心想,一共才四颗,都不够分的,哪里能送。 可上峰不好得罪,他笑着恭喜道:“大人家中供奉了家仙,真是可喜可贺,别的不说,保一个家宅平安消灾解厄就很美哉了。” 安大人脸色稍霁:“确是如此。” “听那黄仙太爷的意思,在这世俗行走也做些生意,也不知像那样的果子会不会卖,大人的家仙若能牵线买到,可不能藏私啊。” 安大人听到这提醒,心头一动,对啊,秦流西不是说了这黄仙一族惯会寻宝,果子药材啥的都能找到,既然也和人合作,那代表着可以买啊。 他们大可以求了家仙,买上一些来,这可不是让家仙施舍,而是真金白银的买,这就不违背家仙入宅的意愿吧? 安大人瞥向滕天翰,年轻人,心思还是比较活络,脑子转得就是快。 滕天翰看安大人明白过来,亲自给他斟了茶,心里对安家是羡慕的,有个保家仙坐镇保平安,比啥都强,而且这是真的家仙,不是那街头招摇撞骗的假货。 安家的运道真好。 而这好运道还是秦流西带来的,怎么也得回报一下人家吧。 滕天翰咳了一声,道:“大人,这满盛京,据下官所知的,家有保家仙的就您是头一份,少观主是出了大力啊,这份人情可不小。” 安大人睨了过来:“你想说什么?” “大人可知,少观主本家是哪家?” 安大人直觉有坑,快走,他不想知道。 “是光禄寺卿秦元山,少观主是秦大人的亲孙女。” 哐当。 安大人的茶杯掉落在桌上,滴溜溜地转着,亏得杯中的茶水被喝光了,不然就得被撒一身了。 “云崖啊,天色已晚,你是不是该回府了?听说你夫人有孕了,也得多陪陪夫人不是。”他是真的不想听下去。 滕天翰把他面前的茶杯拿起放在一边,重新从茶碗里拿了一个新的杯子续上茶,道:“下官刚得知这消息时也和大人这般意外,秦大人竟有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孙女,他藏得可真深。” 摆烂吧,不听是不行了。 安大人拿过一旁的珠串老神在在的盘起来,道:“云崖你怕不是想给秦元山翻案?祭祀出差池为大忌,如今圣人知天命,哪怕储君未立,也开始多疑了,祭祀直达祖宗,出事了,圣人自然震怒。” 圣人称圣人,但也不能否决他只是个凡人,怕着祖宗责罚他大不敬,怕有灾难而被指骂他德不配位。 诸如种种,秦元山作为光禄寺主官,却搞出这摊事,实在是作死。 “下官明白。”滕天翰烹着茶,道:“下官闲着的时候,也查了一下光禄寺的人员调动,有趣的是,去年大祭之前,光禄寺的林主薄因为一个错处被秦大人暂时停职在家,倒避过那一场祸事,如今还好好儿的坐在原位。” 大祭祭品出了问题时,圣人大怒,连查都没有查,直接就降下责罚,秦元山作为主官流放,其余的官员褫夺官帽,直接贬为庶人。 这就是皇权,只要你踩到了圣人的底线,被他恶了,管你是不是冤的,他认为你错,你就是错。 所谓伴君如伴虎,不过如此。 安大人说道:“你想要翻这个案,怎么翻,以什么名义?秦元山也这个岁数了,翻案官复原位是不可能,还不如博一个太子立而大赦天下,能从流放地返回原籍。” 立太子,应该也距离不远了。 “固然大赦天下能返回原籍,可罪官这个污名却是脱不得。”滕天翰淡淡地道:“我也不是非要帮秦元山翻这个案,咱就是说,那藏在后面的恶人敢在大祭祀上动手脚,可见无视大灃律例皇权,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在告太庙时再搅大灃的好风水啊?大人,我始终坚定,为官者,为正义而生。” 安大人:若不是你儿子是秦元山孙女的徒弟,你说这话我都险些信了。 (本章完) 第554章 亲缘?你看我在意不? 正义的滕天翰离开后,安大人就回到正房,安夫人看他回来,站了起来,让身边的嬷嬷下去。 “云崖走了?” 安大人踢掉脚上的木屐,坐在雕着五福捧寿的罗汉床上,道:“走了,这小子可给我出了个难题。” “怎么?”安夫人递了一杯茶过来,也坐到炕桌另一边。 安大人露出个无奈的苦笑,把秦流西的身世给说了。 安夫人惊呼:“竟是秦元山的孙女,这可遭了,圣人对秦元山可恶着呢,前阵子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也听过一嘴,圣人对那去年祭祀的事仍耿耿于怀。” “所以就是个麻烦,圣人看重这祭祀,偏又出了差池,秦元山能不被发配流放才怪呢,要不是去年蒙贵妃生了个小皇子,要为他积福,估计女眷都得跟着过去。”安大人说道:“而滕云崖想要翻这个案,把秦元山他们捞回来。” “这祭祀难道他真是被陷害了?”安夫人有些好奇。 安大人哼笑:“甭管是不是真的,就是真的,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是命数。这官场,政敌之间,这样的事还少了?” 俗话都说,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官场同样如是,这个万千学子为之而向往的深海,不知存在多少纷争。 秦元山不过是派系争斗的牺牲品,他从来都不是唯一的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落到这个下场,只能说是命数,是自己的手段不及对手高明,一头扎进了陷阱里,也就败了。 而他也不是最冤的那个,想想争储,败了的哪一方,压错宝的,说丢脑袋就丢了。 “你怎么看的?说起来,咱们安家确实承了这少观主的大人情了。”安夫人说道。 安大人:“他有本事翻出来,只管查去,只要不是冤枉了谁,我也不管他做些什么,而查出真相,本来就是大理寺的职责所在。” 安夫人明白了,这就是答应给他行方便了。 安大人又说:“逸儿如何了?” “睡得很沉,还流口水呢。”安夫人没好气地道:“这臭小子,可把我们吓了个好歹,待他醒后,肯定得揍他,给他个教训。” 安大人黑着脸道:“他就是被你惯坏了,整日和那些小纨绔混着,险些给家里招来大祸,好在是有惊无险。他这性子,得拘一拘才行,回头把他塞去北大营压一下性儿,免得下次还招来祸端,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好运的。” 安夫人闻言有些心疼,道:“北大营那也太苦了,咱们家也有保家仙了,也不至于招来些脏东西了吧。” 安大人呵斥:“慈母多败儿,他都十八九了,还不懂事,是想上天?夫人你也别总指望保家仙如何,你忘了少观主怎么说的,咱们家若不好,这保家仙也留不住,它是会走的。” 安夫人闭了嘴。 “此外,今儿这事也多约束一下下人,莫要碎嘴。”安大人道:“你也别往宫里传。” “老爷的意思是?” 安大人叹了一口气,道:“圣人知天命之年了,立储也提了多年,万寿节一过,估计会更热,这阵春闱,京中的水多混,你也知道的。” 安夫人沉默。 每年春闱都是权贵拉拢这些进士的时候,现在皇子大了,这一届进士就更是抢手了,都想给自己多拉几个助力。 “这人年纪越大,就越是怕天收。”安大人幽幽地低声说道:“要是知道有延寿长生之法,谁不想呢,从前高祖为长生而……不提也罢。” 安夫人心中一凛。 她明白安大人的意思,就是怕当今圣人想要长生不老而累得民不聊生,也怕给秦流西招来麻烦。 唉,超凡脱俗的道家人也是脱离不了凡尘俗事啊。 滕府。 滕天翰回到府中,先去给自家老娘请安,说起了长子也回京了,只是要侍奉师父身边讲道学法,不便来家。 滕老夫人淡声道:“既你也说了那孩子亲缘淡薄,才让他拜师入道,由他去吧,出家人了断尘缘的也不少。” 这竟是丝毫不在意滕昭回不回来。 滕天翰心中微寒,勉强地说了一声是,本来拿着荷包的手又重新放下了,也没把那灵果拿出来,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回到自己正房,温氏还在看书,见他回来就上前侍候。 滕天翰道:“你有孕在身,不必辛苦,让丫鬟上来伺候就行了,歇着吧。” 温氏还是笑着给他褪去了大衣裳,道:“我回来后想了下,昭儿不在家中,也不能短了嚼用,我想着每月给他送一份月钱过去,也免得他在道观中苦修,另外也做几套衣物,您觉得呢?” “倒也不必,一年送一次就行了,至于衣物,听他师父说会有专门的铺子量身定做,你有心,做两套里衣就算了。”滕天翰的心暖了一些。 “好。” 滕天翰拿出荷包,取了一颗果子,道:“你张嘴。” 温氏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张嘴,看他塞了一颗清香的果子入嘴,脸不禁一红,下意识一咬,那股香甜入喉,冽人的香甜,她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呢。 “这是什么果,真好吃。” 滕天翰道:“是深山的灵果,昭儿给的,很是珍贵,对身体有好处,却也只有几颗,你也别往外说。”顿了顿又提了一句:“母亲那边也别说。” 温氏愣了下,小心地问:“母亲是生气昭儿不回家?” 滕天翰眼神有些黯然,道:“从前昭儿回来的时候,日夜啼哭,闹心得很,估计那会就觉得这孩子不亲了吧。无妨,亲缘这东西,不好强求,现在孩子过得也不错就够了,他不来也好,也不会受这样的薄待。” 滕昭:你看我在意不? 温氏把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别伤心,这不是有我们做父母的么?” “嗯。” 此时滕昭掀起车帘看出车辕,问道:“回九玄拍卖馆的路怎绕远了,这么久还没到。” 车夫连忙回道:“回小道长的话,因着明日春闱殿试出榜,会有进士游街,这路线都定好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在清理路障,所以得绕一段。” 滕昭闻言就不再多话,刚要放下车帘子,抬头一看,眉头皱起:“停车。” 祝天下父亲节日快乐! (本章完) 第555章 救救鬼吧 秦流西支着下颔,在车内昏昏欲睡,冷不丁被滕昭一推,睁开眼来。 “到了?” 滕昭摇头,下了马车,道:“您看。” 秦流西不解,探出头一看,眸子顿时眯了起来,跳下车去,看着眼前这宅子的上空,道:“这难道是什么鬼宅吗?” 这么浓郁的阴气还带煞,这是搞的什么鬼? 车夫停在这巷子里,坐在车辕上不断地摩挲着双臂,好冷哎,都快四月了,这倒春寒还这么冷,可真要命,偏这对师徒还要停在这里。 秦流西绕到车夫那边,指着宅子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谁家的?” 车夫看了一眼,回道:“这是长川伯府。” 秦流西哦了一声,反正她不认识,便准备要上车。 忽地,她的手臂被滕昭拽住了,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道虚影从府中墙头翻了出来,那影子虚得都快散了,横冲直撞的,身后似有什么恶鬼在追似的,一出墙头,就向秦流西他们这边飘过来。 秦流西没有出手,那鬼影飘过他们身边,又倒退着飘了回来。 “大师,是你吗?” 咦,熟鬼? 秦流西看着那虚散的鬼影,有点眼熟,想了想,打了一张安魂符过去。 那鬼影顿时凝实了些,露出她的真面目来。 还真是熟鬼,秦流西皱眉问:“忆秋,你不是去投胎了吗?怎么弄成这个鬼样了?” 眼前这鬼是那丁永良介绍的同窗,那个叫何寿招惹来的肚兜鬼忆秋,她解脱后直接来盛京找那个害她的女人报仇来着,可现在瞧着,整个魂体支离破碎的样子,要多惨又多惨,要不是她打了一张安魂符过去,她甚至都凝不住这魂就散了,也不知道这阵子她经历了什么? “大师,救救我。”忆秋整个魂体瑟瑟发抖,像是受了巨大的惊骇,不时往后看。 秦流西拿下手中的玉瓶,拔下瓶塞,道:“你先进来。” 忆秋想也不想地咻的钻进了玉瓶。 秦流西拍了拍瓶身:“你先在里面养着。” 瓶子被撞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咯咯咯。 秦流西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扭头看去,见车夫白着脸盯着他,牙齿上下打颤。 她上前一步,车夫立即后退:“你,你别过来啊。”又想到她的身份,脸色更白了,欠身道歉:“大大师,小人不是故意的,就,就是……” “没事,走吧。”秦流西丢了一张符给他:“拿着吧。” 车夫如蒙大赦,捏着平安符,感到身上开始回暖,松了一口气,忙把平安符给放到胸口上,战战兢兢地上了车。 天知道他刚才看到秦流西对着空气说话时有多慌。 秦流西看着这长川伯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盛京,牛鬼蛇神什么的果然众多。 长川伯府内,一个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嘴唇却嫣红如血的男人一脸爱怜地抚摸着书中美人瓶,像是抱着心爱之人似的,脸贴在瓶身上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 忽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男人放下美人瓶,一脸冷漠地看着冲入来的人,皱眉道:“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逃了一只鬼。”来人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道,他四处张望一下,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 男人道:“竟能从你手里逃出去,是谁?” “就是之前无意闯进府来的那只老鬼。”老道说道:“这鬼被炼得差不多了,还能逃,果然小看了她。” “不会出问题吧?” “应该不会。她三魂七魄都快散了,若不是我一时疏忽,也不会让她逃了。”老道嘴上说着不会,可心底却有几分不自信,甚至隐有不安。 男人说道:“注意着点,金华观这两天的恶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泰阳道长被长安侯逼得东躲西藏的,现在都不敢露面。” “放心吧,我也惜道行。”老道说了几句,道:“不过我这里逃了一只鬼,我这鬼鼓也不能炼成,你看……”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道:“我会再找来。” 老道立时眉开眼笑的,道:“那我等着了。”像是察觉到男人的厌烦,他又道:“你也别觉得我占便宜了,咱们都是各取所需不是?不然,你早就被这些女鬼给害了。” 他的视线瞥过那美人瓶,转身离开,眼底露出一丝讥讽,装什么正人君子,大家都是一丘之貉。 男人盯着老道的背影,苍白的脸显得有几分阴损。 安家的马车就在拍卖馆的后门停下,秦流西和滕昭下了车,封俢就坐在屋顶懒懒地道:“还以为你也夜宿在外呢。” 秦流西让车夫回去,那车夫得了话,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封俢跳了下来,盯着那跑得贼溜快的马车,道:“你对那车夫做什么了?” “看我见鬼,被吓到了吧。”秦流西打了个呵欠,走进去。 封俢跟在她后头,说道:“黄仙太爷它们过来拜礼了,早知道是它们族的小鬼头搞事儿,就不必你去,让人去黄仙族里递个话就是了,瞎忙活。” “瞎什么瞎,这活可是最轻松不过了,下次还有这样的,多多益善。那安家可是给了整一万两的酬金,他们可真大方,这盛京里的人又有财,又大方,我好喜欢。”秦流西笑眯眯的说。 不费吹灰之力就挣来一大笔香油,这种好事哪里能得? 封俢:“……” 看看这穷闹的可真可怜,这副财迷的样子也不知随了谁去? 秦流西:“不过这黄仙怎么会有族人迁到这边来的,它们不多半在东北那边活动?” “好歹也在天子脚下,有龙气,修行时能汲取一些气运,也能换得大造化的。”封俢说道:“再说了,一个种族,不可能就世世代代都只在一处,不然被人一锅端了岂不完犊子?” “你说得也在理。”秦流西想到什么,道:“不过天子脚下,也是有不少的魑魅魍魉,污糟得很。” 她拿起玉瓶,把忆秋放了出来,道:“这里安全了,你到底怎么了,莫非是被你那情敌给找道士收你了?那个府邸好像不是姓娄的家。” 忆秋瑟瑟发抖:“不是,小大师,你做个好人,救救鬼吧!” 震惊!渣陌疯了,她竟然还加更!(被刺激到是因为看到点娘男频有人晒更新图,一个月更新44万字!!!顶,发癫噶,p图都不敢这么p好么?)这个吐槽我其实想港粤语,就是怕大家看不懂,又想大家看不懂,心虚! 谢谢大家各种赏票赏奶茶! (本章完) 第556章 祖宗,劝你要点脸! 秦流西看忆秋抖得不成样子,魂体又虚散了,便取了一支香烛点燃,怼到她面前:“吃吧。” 忆秋猛吸。 在她吃香的时候,秦流西又画了一张固魂符,打在忆秋的魂身上,这一符一香,使得忆秋的魂体又重新凝实了不少,因惊惧而崩溃的神智也恢复镇定。 “多谢大师心善。”忆秋感激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秦流西摆摆手:“你咋回事?” 忆秋一抖,忿忿地怒道:“大师,有人炼鬼,你能不能帮帮那些可怜的女人?” 她把这阵子遭遇的事给娓娓道来。 知道那娄老夫人活不成了,忆秋就离开了娄家,因为一时不察而在那老女人房中被菩萨金光伤了魂体,便想着寻个阴气浓郁的地方补一补这魂。 这不她出了娄家就看到了一个阴气特别浓的地方,一头就飘了过去,结果,就险些为自己的冲动行为给买单,弄个魂飞魄散。 那阴气浓郁的地方竟然被人布了一个聚阴阵。 “炼鬼,里面有人在炼鬼。我一进去,觉得不对想要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就魂体孱弱时,一下子就被那老道用锁魂链给缠住了。”忆秋惊恐地道:“他锁住了我的魂,把我扔进了一个以人皮肉骨做成的鼓里,里面有许多女魂,他以驱魂术逼迫我们互相厮杀,使得怨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虚。有些鬼魂,在厮杀过程中魂消魄散,极大的怨气融入鼓身,如此周而复转,使得那鼓每融入一个新魂,我们就被镇压得更虚弱。” 秦流西皱眉。 “既如此,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封俢打量着忆秋。 忆秋有些惶恐地看他一眼,道:“那些女鬼都是新鬼,也不知是怎么拘来的,只有我是几十年的老鬼,魂力比她们强些。” “你背了孽障。”秦流西重新开天眼,看了她身上的因果业障,眉头皱起。 忆秋垂下头:“我没有办法,那人一念咒术,我们就跟疯了一样,我不厮杀,我就只能魂消魄散在,执怨留在那个鬼鼓里。今晚,那人又抓来一个女魂,那个魂魄和别的鬼不同,浑身带着功德金光,而且还是生魂,她被送进鬼鼓时,强烈反抗,那金光更使那鬼鼓的禁咒破了一道裂缝,我顺着那条逢跑出来了,正好就遇着了大师。” “命不该绝,哦,走了点狗屎运。”封俢啧了一声。 忆秋说道:“我能站在这里,也全因为那个带着功德金光的姑娘,也不知她如今如何了。” 她向秦流西跪了下来,道:“大师,你是天师,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可否救救她们,那都是极年轻极可怜的姑娘。” 秦流西斜睨着她:“没有苦主寻来,你要我怎么救?你可知,那个府邸是何家?长川伯府。” 忆秋愣住:“我也不能算苦主吗?” “算啊,你不是逃了吗?”秦流西淡淡地道:“我是天师不假,可也不是愣头青,贸然上门,说你家有邪道在修炼邪术,你说那长川伯府会不会报官把我抓大牢里。” 忆秋面露绝望:“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姑娘们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秦流西不答反问:“你要不要去投胎?去的话我送你一程,不去就先养养魂。” 忆秋苦笑摇头:“我这样怎么能安心去投胎?” “那先养着吧,既然你今晚遇到的是一条生魂,既有功德金光护身,指不定有转机。”秦流西重新拔开瓶身让忆秋进去。 忆秋没法,只能听她的,钻进瓶子里安静地养着,如果秦流西不帮忙,她养好了亲自去。 “你瞧瞧我说得没错吧,果然是劳碌的命,没个停的。”封俢嗤笑。 秦流西瞥着他:“要不,你当只好妖,解救失足姑娘于水火?” “你看我像是好妖吗?不干。”封俢哼了一声。 “做成了,也是功德一件,有好处的。” 封俢呵呵地笑:“你看我这每年做的功德还少?长生殿施的药救的人也不少了。” “功德呢,谁还嫌多的?这要是攒多了,说不准就得道成仙,狐仙,多好听。” 封俢看她持续怂恿画大饼,道:“你自己想去就去呗,扯我作甚?” “那府邸有个不知根底的邪道,还有个什么锁魂链,炼的啥鬼鼓,听起来很牛的样子,万一我打不过怎么办?”秦流西表示有点不想出大力,歪在椅子上想了想,道:“有了,金华观如今正需要做件大好事来挽尊,这不就是好机会?你说让泰成真人去打头阵诛邪卫道如何?他要是干不过,我再撸袖子上,都是玄门中人嘛,理应对邪道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封俢:“……” 拜托你,要点脸吧,你是怎么把捡漏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厚颜无耻)的? 泰成真人:赤元那老道是造了什么孽,把你教成魔鬼而非教你做个人? 封俢看秦流西还在那沾沾自喜的,道:“你是计算得好,哪里确认泰成真人会依着你来?我同你讲,越是靠近盛京的寺庙道观里的出家人,就越是精,他们也不是傻乎乎就敲门说要捉拿邪道的。” “这还不简单,我找个恶鬼去撩他,把他引到那长川伯府去,他总该动了吧?” 恶鬼:我招谁惹谁了?我就说人比鬼恶吧。 封俢默默把吐槽咽了回去,算了,你喜欢就好,我可怜那恶鬼一个呼吸。 秦流西说干就干,招来几个小鬼,张口就问:“你们这里谁最恶?” 小鬼们吓得哆哆嗦嗦,噗通地跪下来,其中一只说道:“天师大人,我们都没做作过恶,没害过人的,我顶多就偷看小娘子洗澡。” 一只猥琐鬼说:“我做过最恶的事是在花楼看人家办好事,激动上头把那男人吓痿了,而已。” “呜呜,我我我只是把西八胡同吕家那三娘的肚兜塞到隔壁老王身上了,谁叫她老虐待前头的继女,把那孩子打的不像话。” 秦流西:“……” 你们这几只死鬼,真的很厉害了! 封俢笑出了猪叫声,你也有今日,真是老天开眼! (本章完) 第557章 以德服人?缺德的德 任几个小鬼的楼歪得想要塌,还是带着秦流西找到她要的恶鬼,那是一个已经死了有五十年的老鬼,生前是一个山寨的当家,只因贪恋人间繁华,一直没有去投胎,占着一个老坟为自己的洞府,娶了十来房小妾当着风流霸主,因为吞噬了好些鬼魂使得魂力强大,十分厉害,便有个鬼将军的称号。 秦流西找上门时,这鬼将军见她只是个小孩子,还不当一回事,又见她生得好,言语上更是挑逗放肆。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因为他被秦流西打得魂都要散的样子,好不可怜,看秦流西的眼神更是惊惧如看煞神。 封俢啧啧地摇头:早知如此,还不如早早投胎去了呢。何苦遭这个罪。 再看某人,一副我是山大王,这寨子归我了的霸气样,不禁别开眼。 太辣眼。 鬼将军心里是苦的,他当鬼当了几十年,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一般的天师还没能奈他的何,偏偏栽在这他没放在眼里的小孩手里。 哎哟,这揍的也太疼了,就跟生前受伤一样。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啥,这煞星要他去撩金华观那真人,谁不知道泰成真人的道行又更进一步啊,惹他,是嫌鬼生太长而闷了? 这天师是要让他当炮灰送死啊,果然心毒。 “我,我把这些金银珠宝都给你不行了嘛?”鬼将军惨兮兮地看着秦流西说,他让人抬出两个箱子。 秦流西看着那两箱死物,哼了一声:“这当给我赔礼道歉,但事儿你还得帮我做。” 鬼将军道:“大人,小的真不是那块料,其实不瞒你说,小的做鬼也做久了,打算着去投胎了。” 所以,放鬼一马吧。 “投胎之前给我做了。”秦流西不为所动,睨着他道:“你满身罪孽,投胎都没那么快轮到你,还得受刑罚,你帮我把泰成真人引到长川伯府,到时候你受罚时我让地府的鬼给你放一丢丢水。” 鬼将军跪了下来:“您看我都被你打得这么惨了,哪里还有鬼力去引他来,只怕我一出现,就被他给逮住消灭了。” 秦流西一巴掌扇过去:“别给我装傻,你刚才被我打得半死,逃跑的时候腿还是装了风火轮一样快呢。再说,本来就是让你引他,又不是真和他打,撩一下就跑啊。” 鬼将军:你这是强鬼所难! “做不做,不做我就要继续揍你了。”秦流西抡着拳头威胁:“你别逼我啊,我其实不是喜欢动手的人,我素来都是以德服人的。” 鬼将军:缺大德的德吧? 秦流西举起手,他立即大声叫道:“做做做,我做还不行吗?不过万一他不跟着我来咋办,现在可是都宵禁了,他难道还会跟着我入城跑啊,他又不傻。” 秦流西想了想,道:“要不,你去偷个金华观的东西,他肯定得追,到时候就放在那长川伯府里。” 鬼将军差点栽倒,你坦白说,这种栽赃嫁祸的事不是头一回干吧,咋这么熟手的样子呢? 一行转道金华观。 封俢凑到秦流西耳边说:“老实说,你这是在记仇吧?就恨着泰阳之前偷窥想阴你一把,所以你这么整这泰成真人?” “我不是这样的人。”秦流西一脸义正言辞:“我就是在帮他证道,之前他们不是发了告书说诛邪正道为首任呢。” 呵呵,老子信你的邪。 这货就不想想万一泰成真人不跟着剧本走呢? 金华观仍在闭观,静悄悄的。 泰成真人今晚颇有些心绪不宁,掐指一算,眉心皱起。 卦象显示他命犯小人? 怎会如此。 泰成真人揉着太阳穴,对泰阳那瘪犊子越发恼怒,若不是他,都不会弄得事事不顺,现在未到大节,就散了一大笔香油钱做善,名声还没能拉回来,血亏。 他怎么都得做点什么才行,不然金华观的大观威名就要堕落了。 还有泰阳那家伙,如今还在后山闹腾着要见那对母子,真是不知悔改。 泰成真人越想越觉得烦躁,重重地一拍浴桶里的洗澡水。 忽地,他眼角余光扫到什么,眼神登时一凝,手掐诀击射:“何方妖孽,竟敢闯我金华观!” 那东西被咒诀一打,似是萎顿了下,显出一道虚影来,然后提起泰成真人挂在屏风上的裤子,抬脚就跑。 泰成真人看清那裤子后顿时大怒:“大胆鬼祟,竟敢辱我如斯!” 他凌空而起,把挂在屏风的道袍往身上一裹,取了墙上的铜钱剑,飞快追了出去。 金华观中,有弟子提着香油壶刚给香油灯添了油而出,打着呵欠抬头一看,哐的一声,油壶掉在地上。 “你作死啊。”另一个弟子一拍他的肩膀,连忙把油壶提了起来。 那弟子呆呆的,指着那从头顶飞过的一片红,道:“师兄你看,有一条裤衩在天上飞。” 那师兄抬头,还没看清呢,就见自家观主提着剑飞快追着那片红布去:“大胆鬼祟,给本观停下,本观饶你不死!” 鬼将军:老子早就死了,要不然都不会倒霉干这活。 跑,快跑。 他低头一看这红裤衩,嗷的一声,咋就拿这个了,天咧,堂堂金华观观主这么恶趣味,裤衩屁股蛋后还綉菊花,不过这些纹路是啥,像是符文? 鬼将军觉得神魂一荡,险些从半空掉落,却谨记着秦流西的话,又看泰成真人果真追来,心想这裤衩对他一定很重要,不能丢。 鬼将军飞快地往城中那长川伯府蹿去,泰成真人气得跳脚,这鬼祟,等他捉到他,一定诛他个魂飞魄散。 那可是他的法裤。 封俢看泰成真人只裹着道袍飞快疾驰而过,风卷起袍子露出两条光腿,不由飞快捂着秦流西的眼。 真是造孽啊! 秦流西扒下他的手,好半晌才幽幽地道:“我要是没看错,鬼将军拿着的那条是亵裤吧?这家伙果然长了一副猥琐样,干的事都比别人猥琐!” 竟然偷泰成真人的裤衩,咦。 封俢一脸生无可恋:摊上你,真的是他们造了大孽! 渣陌吃了几天药(胃药),不疯了,也正常更,重新续航,月尾再发个小福利! ps:渣陌一定写严肃点,因为渣陌是很正经的银! (本章完) 第558章 宵禁对一个有道行的道长来说并不顶什么用,泰成真人利用一个障眼法追着鬼将军入了城,虽没引来躁动,可这怒火却越烧越盛。 这阵子因为那遭瘟的泰阳整出来的一摊子破事已经让他的怒火无处可泄,现在连一个不知哪钻出来的野鬼都能羞辱他,简直忍无可忍。 长川伯府就在前,泰成真人的铜钱剑化为一支羽箭,向鬼将军激射而去。 鬼将军中了一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半空掉下,又被一股无形的气浪给卷落到一个院子里。 鬼差何在,快把老子带去地府投胎受刑罚,人间太可怕,老子再也不眷恋了。 秦流西躲在一棵树上,把鬼将军的鬼魂收了起来,任那黄菊红裤衩飘落在树杈上,而铜钱剑则掉落在地,噹的一声。 泰成真人飞快过来,一把扯下红裤衩,落在地上,捡起了铜钱剑,四处张望。 那该死的鬼贼呢? 快出来受死。 这一看,他感觉有些不对,好重的阴气。 泰成真人神色一凝,口唇呢喃,念开天眼法诀,眼睛一闭一睁,眼前的一切都落在眼中,脸便是一沉。 有人在这布了聚阴阵,使得这一带的阴气都往这里拢过来,乃至于此处阴寒刺骨,阴气浓郁。 不对,阴气里还夹着血气,两者缠绕,形成煞气。 而血气最重的地方,泰成真人微微转身,走到一个假山前,眉头皱起。 这里血气很重,分明是死过人,可为何没有一个幽魂,就连那该死的贼鬼也不见鬼影,他上哪去了? 有点不对劲。 泰成真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么浓郁的阴气明显是有鬼,可却是一个鬼影都看不到,这是为何,是有人在背后役鬼,到底是谁? 谁和他作对,偷什么不好,非要乘他洗澡时偷他的裤衩? 一阵风刮来。 泰成真人感觉下边有点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连忙夹起双腿,心虚地左右看了看。 还好没人。 秦流西劈开封俢的手,再掩我眼试试? 封俢磨牙:“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看的,要看就看天下第一俊男,比如我。” 秦流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腹下,道:“你啥时得了个遛鸟的坏毛病?这是病,得治!不然人家说你是个变态!” 封俢:老子跟你拼了! “谁?”泰成真人感到异动,刚要套上裤衩的动作便是一顿,手捏着铜钱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刚要往大树这边走来,身后一道凌利的破空声,他利落地往旁边一躲,一看,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戴着冠帽脸容猥琐的老道。 对方也打量着泰成真人,视线落在他光着的两条腿,小眼睛似有异光闪过,唇角勾了一下,显得更猥琐了。 泰成真人感觉非常不妙,菊花发紧。 “你是何方道人,竟敢在此设下聚阴阵,尽行龌龊鬼祟之事。”泰成真人捏着自己的红裤衩,感觉那来偷裤衩的鬼贼就是眼前这面白无须的老道派来的。 无他,对方的脸上神色实在是太猥琐了。 怕不是什么好龙阳的散道吧,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还把自己引来,难道意欲行不轨之事? 简直奇耻大辱! 泰成真人自己一番脑补,倒把偷裤衩这种不合逻辑的行径给符合逻辑化了。 就一个字:绝! “贫道才想问一下泰成观主,大晚上不睡觉,光着屁股来我这里梦游是意欲何为?”老道眯着眼看了一眼他道袍下的两条腿。 “你认得本真人!”泰成真人提剑指着他大怒,果然是奔着本真人来的,不然他怎会知道自己? 虚恭道人看着他那把闪烁着符文的铜钱剑,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这些正派道人,身后有着知名教派,手里攒着的全都是好东西,不同他们这些散道,要成功,靠自己。 好在,自己炼制的鬼鼓就快成功了,到时候,只要鼓声一响,怨气四散,鬼哭狼嚎,听到鼓声的人必然被拉入幻境中七孔流血而死,神魂受挫。 刚才他也在紧要关头当中,却感到自己布下的阵法一阵波动,似来了什么威胁,这才不得不放下炼制而走出来查看。 结果就看到一个奔放的泰成真人。 他早就听说这位年前修为更进一步,心里正嫉恨,可也不敢去招惹,以免被对方反扑,倒害得自己掉去大坑而不能出。 可他躲着这泰成,他却是闯进来了。 莫非自己在这炼制邪鼓被这人发现了,特意来剿灭自己的? 哼,这些正派道人,口口声声诛邪正道,其实都是为了一己私心想谋那虚名,装什么大义凛然。 泰成真人看这猥琐老道不说话,以为自己猜中了真相,提剑攻上前:“你在此布下如此阴损的聚阴阵究竟意欲何为,是在炼什么邪术?” 虚恭道人一副看傻子似的看他,堂堂筑基修为,就这智商? 不过听这语气不像是发现自己干的事了,那这是误打误撞? 秦流西也是摇头:“泰成真人是踩了万坨狗屎才能晋级筑基修为吧,还是被他那师弟给刺激大发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封俢凉凉地说了一句:“还不是被某些人缺德害的神智不清。” “没错,偷裤衩都干得出,这鬼将军确实缺了大德。”秦流西拍了一下玉葫芦。 躲在玉葫芦疗伤的鬼将军直接装死,他被泰成真人那一剑给刺的魂都裂了,这点言语攻击算个屁。 忆秋则是钻到瓶口,急声传音,道:“大人,快去救那些姑娘啊,就是这里。” 虚恭道人看泰成真人攻来,也展开攻势,抽出随身背着的打魂鞭,一抖,鞭子如蛇向泰成真人卷去。 泰成真人眼神一利,看出那打魂鞭缠绕着的黑红煞气,冷哼:“果然是阴损邪物。” 他足尖一点,一个大鹏展翅凌空而起,提剑下刺。 风卷起他的道袍,露出袍下风光,虚恭道人看在眼里,忍不住吐出一句:“你的鸟有点小。” 虾仁猪心啊。 泰成真人怒目而视:我和你这妖道拼了! (本章完) 第559章 背了黑锅 被虚恭道人这猥琐一讽,泰成真人本来只使出六分的道行此时也被怒火给逼出了十分,铜钱剑使得跟挽出花儿一样,向对方攻去。 可虚恭道人是个散道没错,也是有道行在身的,否则不会炼出鬼鼓这样的阴损邪器来,他本就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和泰成真人对打的时候,尽出阴招,什么指攻下盘,撩阴腿,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这使得本来就出来匆忙没带什么法器符箓的泰成真人一时也有些手脚忙乱。 可他好歹也是有筑基道行的人物,没有符箓,他也可以念咒诀,引天雷。 劈死这猥琐的妖道! 于是,本来还是凉风习习的天空,忽然响起惊雷,直往长川伯府这一片被视为禁地的小院劈。 虚恭道人气得咬牙,也拿出一把符箓向泰成真人这边砸去。 就在两人斗法时,秦流西已经和封俢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个小屋子,还把忆秋放了出来带路。 忆秋也没想到秦流西嘴上说着不帮忙,转眼就整了这么一出,激动的带着两人钻进了净房,指使他们搬开恭桶。 “这里,就是密道入口,快搬开!” 秦流西:“!” 姑娘,你是不是指错路了,这不符合书中套路啊。 但凡密道啥的,不都是在某个书房的柜子后,书桌上,只要挪动某样物品就能进,或是床板下,哪怕院子外那假山也好啊。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家里的密道口要修在一个恭桶下头? 如此腌臜,这妖道真阴损! 秦流西给自己封了五感,指使封俢动手。 封俢气得磨牙,老子是造了什么孽,是嫌家里的床不够软乎,才跟着这家伙在这发疯么? 可祖宗吩咐,他不敢不动,直接把那恭桶踹飞了,露出一个小小的拉环。 秦流西拉起拉环,是一扇地门,有一道楼梯下去。 “堂堂邪道,学什么不好,非要学这些官爷,整个麻烦的密道,还得下楼,哪怕在屋子里布个障眼法或是阵,就能掩盖秘密了,还不累人。”秦流西一边吐槽一边往下走去。 封俢:“别逼逼了,天都快亮了,早点完事回去洗洗睡吧。” “对喔,听说今儿状元游街就在辰时一刻,我得去看看这一届学子的万千风采。” 封俢:“……” 他刚才说错话了,重来。 一入密道,秦流西咦了一声,可以啊,这里还设了璋眼阵法,她嘿笑一声,不疾不徐地开始暴力拆阵。 而当这边阵法一动,虚恭那边就有了感应,他瞪着泰成真人,冷笑怒骂:“堂堂正派不过如此,竟用声东击西之法,无耻。” “放肆!”泰成真人听不懂,双手结印向他击去。 虚恭一个弹跳,向他这边砸了一个符过来,却同样是声东击西,向小屋冲去。 泰成真人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听这妖道的意思,好像另外有人潜进来了,是谁? 他正要追上去,却听屋内砰砰几声雷响后,有两道虚影蹿了出来,冲他大喊一声:“风紧,扯呼。” 泰成真人:“?” 你们谁,我们熟吗? 两道虚影已经跑没影了,泰成真人还有些呆,忽地砰地一声,他扭头一看,却见原本还白脸无须,头发乌黑的虚恭道人,此时已经是头发银白,脸上布着皱纹皮开肉绽,捂着胸口一副撞在门板上,身上的道袍,破得比他还惨,整一副受了绝大打击的样子。 这明显是遭了什么大反噬。 虚恭道人:不,老子是遭了暗算! 卑鄙无耻的正道小人。 天知道他要冲进地道时,里面就蹿出一道虚影,直接冲他身上砸了三张五雷符,轰得他神魂震荡,全身都疼,肋骨还断了,喘气都疼。 虚恭道人死死地盯着泰成真人,睚眦欲裂,卑鄙无耻,他全明白了,他们就是奔着他的鬼鼓来的。 泰成真人后退一步,呐呐地道:“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么?” 我信你祖师爷的大头鬼,三张五雷符往他身上招呼,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怎么,你金华观底蕴就那么深,这五雷符都不要钱的么? 五雷符啊,能成功画成一张都不知要费多少符纸,一出手就三张齐发,我虚恭可真是荣幸了。 不对,出手就是三张五雷符,你还说你是无辜的? 老道和你拼了! 虚恭道人呕出了一口热血,抖着手拿起打魂鞭,跌跌撞撞地冲向泰成真人。 泰成真人眼神闪烁,所谓趁他病,要他命,眼下四处无人,不如就此了结了他?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在他胡思乱想着,虚恭道人强忍浑身炸裂疼痛,扑过来,脚下忽被什么一绊,一扑。 噗嗤。 虚恭道人瞪大眼,艰辛地抬头,和正好低下头的泰成真人对视。 泰成真人看着自己握着的铜钱剑被这妖道穿过去,惊得后退一步:“是你自己撞上来找死的。” 虚恭道人嘴角渗出血,不甘的执怨冲天而起,魂体一离体,立即蹿离。 “不好。”泰成真人见这妖道的魂逃了,暗叫不好,刚要去追,却听咚的一声。 他扭过头,有人出现在院子门口,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后退,大叫:“来人呐,有贼人闯府,给我拿下。” 脚步声纷至袭来。 事实上,在泰成真人引来天雷时劈院子的时候,已经有家丁护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这个小院乃是长川伯府的禁地,早已被长川伯勒令不准任何人过来这边乱晃,而且这边小院时不时会响个动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所以一众人来到这边时,都退到了十丈观望,直到长川伯脚步匆匆地过来,这才冲上前。 长川伯盯着躺在泰成真人脚边生死不知的虚恭道人,眼里闪过一丝冷厉,废物,平日装得深沉有本事,竟然就这么死了,他以后该怎么处理那些怨魂? 虚恭道人: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冤死的。 而泰成真人看着冲进来拿着棍棒刀剑的家丁时,他脑袋嗡的一声,似被一只手给拨开了迷雾,脑子清醒过来。 无量天尊,他好像是被算计了,还背了黑锅! (本章完) 第560章 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泰成真人和长川伯对峙时终于感到了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是为何,自己很明显是被人当了炮前卒,只因看到了眼前的长川伯那身上的业障,再联合这个阴气满布的小院,就对上了。 这个猥琐的道人应该就是这长川伯请来甚至奉养的,帮他处理一些业障,却不知做了什么被人盯上了,而自己就被引过来了。 泰成真人脸上神色不动,内心却是在咆哮,哪个黑了心的缺德货坑他? 偏偏自己就这么跳进这个巨坑了。 知道自己处境不妙,泰成真人却也没着急,只是用剑指着虚恭道人,睨着长川伯,质问道:“本真人乃是金华观泰成真人,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此乃我金华观一直追查的邪道,害冤魂无数,今夜更是驱使鬼祟入我观行偷窃不轨之事,被我追逐于此诛杀,阁下是?” 泰成真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没有半点杀了人的心虚,反是一副我与邪道不共戴天的愤慨,以及看长川伯时带着怀疑的眼神,倒把人震住了。 对,我就欺负死人不会说话,他就是板上钉钉的邪道,而我是诛邪卫道的正派观主,更是有筑基修为的真人,我诛为祸人间的邪道,这没毛病。 长川伯心想,要不是我认识这废物道长,我差点都信了。 对方戏台都搭了,不演就是他输了。 长川伯适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来,拱手道:“竟是观主亲临,程某失敬,你说此道人乃是你们追查的邪道?难道这是贵观的泰阳道长,可他明明声称自己是虚恭道人。” 泰成真人:“!” 可恶,这是将自己军还是故意讽刺他们金华观? 城里的贵人都长着八百个心眼子吗。 泰成真人黑着脸道:“若是我观的孽徒,做下这许多伤天害理遭雷劈的混账事,早就废除一身修为逐出师门了,岂容他活至今。” 长川伯心里呵呵,脸上却是十分敬佩,道:“观主真是深明大义,难道泰阳道长已被贵观除名了,也不知他如今在何方?” 泰成真人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升,道:“你还不曾回话,此人怎在你府邸,你与他是何关系?” 长川伯露出苦笑,道:“哪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他来程某府门讨善,说我府中有邪祟作祟,阴气缠绕,府中人才会易得病。我想想,确实如此,便把他请来,安置在这小院,却不想,他竟是邪道?怪道此人入府后,多半不出,只是神神秘秘地捣鼓些什么,原来是躲真人你么?说实话,我们长川伯府虽然不比其余公候,但施个斋饭也废不了几个钱,就随他去了。” 他说得半真半假,泰成真人心道若不是看你满身业障,本真人真信你的邪。 “原来阁下是长川伯。”泰成真人拱手作了个道礼,道:“我要看看此人在这行什么阴损之事,不知长川伯可行个方便?” 长川伯立即道:“真人愿意诛邪还我长川伯府安宁,那是最好不过,只是此人入府后,就一直在这小院,我亦有公务在身,并不曾见他,实在不知他都干了些什么。” 虚恭道人:都欺负死人不会说话是吧,个个把锅甩老子身上。 泰成真人哼了一声,走进小屋,也没看到身后敛了笑阴沉着脸的长川伯的脸色。 进了屋,他马上套上了扎在腰间的裤衩,随便用绳子扎紧了,这才在周围看起来,一直看到了净房那乱糟糟的地儿。 这里一团乱,被什么东西炸了似的,有血迹,也有衣服碎料,虚恭道人在这遭了暗算吧? 卑鄙无耻的贼徒。 泰成真人磨牙,他最气的是自己不但被算计,还不知背后的是谁,这才是一个极大的羞辱。 他进了密道,看到屋内残存的浓郁阴气以及一股血腥味,眼里闪过厌恶,就冲这个密室,长川伯的脸就得被打肿。 泰成真人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退了出来,想了想,还施了一个障眼法。 走出小屋,长川伯便上前,问:“不知里面都有些什么?我们平日也不靠近此处,也怕得罪大师,只把食物送到院门就算了。” 泰成真人道:“不过一个小小道长,算什么大师,里面都没什么,只有一些旧物,你们一并烧毁就是。” “那他?”长川伯指着死透了的虚恭道人。 泰成真人面不改色地道:“害人无数,死不足惜,拉去乱葬岗埋了吧。” 长川伯心里讥讽,这就是所谓正道,连尸体都不屑挖坑埋,直接扔乱葬岗。 他皱着眉道:“我本来就是因为此人说我长川伯府中阴气盛才会把他请来,如今他却死在了真人的剑下,我这府中的问题,倒还没解决,真人您看?” 想我干事,你也得给点好处啊! 泰成真人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这是要他做白活还是收拾烂摊子? “真人若能使我长川伯府安宁,这驱邪卫道的名声,我定要让人帮贵观宣传一二。”长川伯指着这虚恭道人说。 泰成真人眼神微闪,环顾一周,道:“也罢,这院子本就被他设了聚阴阵,我将之解决,再作一个法场,这阴气也就散了。如今天色也晚,还得遣人到观中取一些物事前来,本真人斗过法,也得修整一二。” “那真人不妨先在府上住下,待天亮以后,再做法场?”长川伯道。 “可,前方带路吧。”泰成真人昂首挺胸。 长川伯让小厮把他领去客房,看着泰成真人那装仙风道骨的样子,冷哼出声,若不是道袍下的两条光腿,是有几分仙风道骨,可惜衣衫不整破坏了形象。 “伯爷,就这么给他脸?”心腹管事靠近,小声说了一句。 长川伯阴着脸说:“不然呢,让他把这事闹大,把府中的事都传得人尽皆知?让圣人都知道我与邪道为伍行邪术?” 心腹管事连忙认错。 长川伯道:“没了一个虚恭,换来一个泰成真人,也不亏,好生恭维着,说不定还用得上他。” 管事想到这用得上是为何事,不禁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发一言。 两人都没发现,一只小纸人顺着院子墙头飘下去,很快呲溜不见。 (本章完) 第561章 谁可震慑万鬼 秦流西和封俢卷着那只鬼鼓飞快出了长川伯府,却不想,那虚恭道人竟是身死魂未散,带了执怨,直接追上来了。 “还我鬼鼓。”虚恭道人一边狂追,顺便把在街上游荡的孤魂野鬼给吞了下去,可怜那些不知游荡多久的魂体,惨叫都还没发出声音,就已经被融在虚恭道人的肚子里了。 秦流西察觉之后寒了脸,她停了下来,等着那虚恭道人撞上来。 “无耻匪类……呃。”虚恭道人一个急刹停了下来,看着秦流西,吞了吞口水。 是金光,很多的功德金光,只不过那些功德不知为何在消散于天地间,也太浪费了。 但不管如何,眼前这无耻匪类就是身居功德之人,若是吞了她,或是占了这具身体,是不是就会原地得道飞升了。 虚恭道人忍不住贪婪地上前一步,又急急后退,不对,危险,十分危险,这人非常可怕,必须逃。 苟命要紧。 虚恭道人咻的就要逃,功德身是重要,但没有命享也是枉然,更不说,他现在只是个鬼了,还是等自身更强大再来谋。 他一逃,就砰的撞上一道无形的结界。 嗷,鼻子歪了。 “想去哪呢?刚才吞鬼时不是很生猛吗?”秦流西慢悠悠地上前。 虚恭道人转身:“你,你别过来啊,那鬼鼓我不要了,白送你了。” “谁稀罕!”秦流西一个助冲,飞快上前,徒手抓着他魂,开始暴打撕裂。 啊啊啊。 虚恭道人的尖利声使得躲在玉瓶养魂的鬼将军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我不是被打的唯一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总有倒霉鬼比我更惨。 “生前炼鬼,死后还吞鬼,就你最恶?比老子还恶?”秦流西冷哼,嫌弃地看着他那带着无数业障和肮脏的灵魂,道:“排队等投胎的人不缺你一个,地府刑台的鬼差也不必伺候你了,散了吧。” 她心念一动,指尖起了一簇火,向他弹了过去。 虚恭道人看到那红如血莲的火,神魂颤抖:“不,你是……” 嗞。 业火落在他的魂体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玉瓶里,鬼将军和忆秋瑟瑟发抖,相互靠在一起,恨不得逃离。 人间不值得,鬼差哥哥快来带他们走吧。 好可怕。 同样感到可怕的还有远远瞧热闹的孤魂野鬼,有的本来就魂弱快散的鬼直接魂飞魄散,有的则是尖嚎着逃离。 逃,快逃,不要被烧到。 不远处,封俢靠在墙上,看了看这边,又看脚边那本来贴着镇煞符都不太安份的鬼鼓此刻安静如鸡,轻哼出声。 业火一出,焚一切罪孽,谁不怕,谁不惧? 而在长川伯府安顿下来,正对今晚发生的一切复盘的泰成真人似有所感,走出屋子,跃上屋顶,以天眼看去,眉心皱起。 是什么人物? 竟能震慑万鬼。 秦流西冷眼看着虚恭道人灰飞烟灭,这才重新卷起那鬼鼓,刚要走,又停下,扭头看去。 小纸人正哼哧哼哧地跑来,顺着她的腿爬上去,又爬到她的手上,一摊,累死纸了。 秦流西抽取了小纸人的灵性,很快就知道了那泰成真人和长川伯达成了什么共识。 都是会演的能耐人。 封俢道:“怎么着?” “这长川伯府是真恶心,满府污糟罪孽,泰成真人竟也顺着那长川伯的剧本走,也不怕坏了自己的修为。”秦流西叹气。 封俢忍了忍,没忍住,道:“虽然我和你是一伙的,但你说这风凉话是不是有点欠揍,他与虎谋皮,还不是因为你搭的台子才掉进了这巨坑?” 秦流西:“起码他是真搞死了这满身孽障的虚恭道人,避免更多的无辜冤魂受罪,才能匀得些功德。泰成真人出身正道,本来身具功德,他确实可称玄门正道人士,只是在有些事上,他优柔寡断,有些东西,却又没看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没琢磨透。看来,这道观靠近权贵圈,也是有利有弊,总有被牵制和制衡的时候,道心也容易受阻。” “人家只是没超凡脱俗,真正入了世,倒还有点人气儿,那等真正不入世的玄门教派,行事才恶心。”封俢也不知想到什么,讥讽一声。 “你说的也对。”秦流西拎着那鬼鼓,道:“走吧,天快亮了。” 两人飞快回了九玄,入了院落,就把鬼鼓放在桌上。 不管是秦流西,还是封俢,看到此鼓,眼神都带着几分厌恶和愤怒。 秦流西把忆秋和鬼将军放了出来,忆秋一看那鼓,眼神就有些惊惧。 一如她之前所说,这鼓以人骨为梁,以人皮为鼓皮,在灯光下,那张皮洁白莹润,光滑如玉,也不知是从哪个少女身上剥下来的,但肯定是极年轻的姑娘,因为那皮身上,充斥着莫大的怨念和恨意。 鼓身,刻着邪恶的符文,殷红如血,鼓内禁锢着数个怨魂,若非有秦流西的镇煞符,她们就会从鼓中尖唳而出。 秦流西取下镇煞符,果然,怨气开始蠢蠢欲动,却不敢动。 鬼将军忍不住向忆秋靠近了一些,他害怕。 忆秋剜了他一眼,滚开,狗男人! 秦流西取过朱砂符笔,在鼓身的符文上,重新画下了金光神咒,然后双手结印,喃喃地念着驱邪法咒:“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破!” 怨气冲天,又被金光打散,一道道怨魂从鼓中钻出,落在地上,一个,两个,三个……足有十六个,挤满了整个屋子,每个都是长相清丽年华正好的年轻姑娘,可是每一个都带着恶念的怨气,魂体不全甚至有些虚。 这其中一人,长相最为绝艳,也是怨念最浓厚的那一个,她吞噬了不少怨魂,使得她的怨气浓黑如墨,望之心惊。 在她身后,还有一道散着金光的生魂,有些呆滞,显然是因为离体过久又受了怨气侵噬而变得神魂不安。 “虚恭道人已经伏诛,灰飞烟灭,我送尔等去投胎吧。”秦流西看着眼前的女魂,淡淡地开口。 那长相绝艳的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激动,怨气大盛:“我等大仇未报,凭什么?” 不管你们信不信,起名渣陌是随意的,想到啥是啥,真不是故意糟蹋虚恭道人的,是他倒霉,撞上来了! 对,这就叫误打误撞,渣陌绝对不知道啥是屁啊啥的,人家正经银一个! (本章完) 第562章 这是个没心的 大仇未报,不想走? 秦流西看向那绝艳的女子,眼神不复刚才的温色,而是深如寒潭,深邃无波,没有多少情绪在其中。 代容被秦流西的眼神一扫,魂体哆哆嗦嗦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有些害怕。 她真是失心疯了,眼前的人有多可怕,从她以业火焚烧那虚恭时她不就是领会到了吗,哪怕隔着镇煞符,都感到神魂的震荡可惧怕。 可是,虚恭死了,真正害死她的人却还活生生的在这人世间上。 代容看向桌上的鬼鼓,想到自己被剥皮抽骨锻造了血肉做成这个鬼鼓,连灵魂都被禁锢在鼓内而不得超生时,怨气顿时一盛,双眼也涌出血泪来。 “我要报仇,他必须死,他得死,啊!”代容双手一张,浑身怨气变得血红,这要是变厉鬼的节奏。 “定魂咒。”秦流西打了一个咒诀过去,冷道:“看你死得凄惨饶你这一次,别逼我直接请鬼差把你强行锁走。” 一旦代容化成厉鬼,她这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神智一失,害了无辜的人,那这因果可得算在她的头上。 她无偿超渡这些怨魂就是她发大善了,并不代表她愿意沾些人命因果。 代容被道家咒诀压制住,一时化厉鬼不得,不禁死死地瞪着秦流西:“难道你要助纣为虐?也要和那些权贵狼狈为奸?” “不,我懒得管你死活,你是要飞蛾扑火送死,还是要如何,都是你的选择。我是怕你连累我,害了不该害的人,那我将你从这里放出来就是我造孽了。”秦流西指着那鬼鼓,道:“你的命是命,无辜的人命也是命,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必要为你的仇恨而送命。” 代容唇一抿。 秦流西不再看她,只看向那些面露惶恐的姑娘,道:“想要去投胎入轮回的,站到右边来。” 众鬼没有动,而忆秋和鬼将军,呲溜一下就站了过去,还不住地冲着那些女鬼使眼色,快站过来,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大师,那万恶的虚恭道人真的已经伏诛了?”有鬼弱弱地问了一句。 秦流西睨了她一眼,道:“灰飞烟灭,如此你可还满意?” 那女鬼听了,露出笑容:“太好了,我愿意去投胎。” 她向秦流西行了一礼,然后站到右边去,她一动,陆续的就有人跟着过去,眨眼,就除了那叫代容的女鬼和那个傻愣的功德女。 功德女也想往那边走,却被秦流西叫住了,道:“你是生魂,肉身还在,过来。” 功德女眨了眨眼,下意识地走了过来。 代容看所有人都愿意投胎转世,露出一记讥讽又发苦的笑:“罢了,你们不是我。” 她抚摸着鬼鼓,血泪不住地往下淌,她们都不像她,被做成了这鬼鼓。 秦流西道:“再哭,弄脏了我的地,就插瞎你的眼。” 血泪化怨气,落地成煞,屋子都冷飕飕的,烦不烦。 代容:“!” 这个恶人。 秦流西很累,随便供了一扎香烛,然后开始念太上救苦经超渡,又烧了一叠黄纸化为纸钱,如此念经三回,使得众魂都化去怨气,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紧接着,她又请来鬼差,舍了两个元宝,鬼差大哥就拽着一串鬼走进了鬼门。 鬼门关闭之前,有几个功德飞入秦流西的灵台中,使她不满的脸生动了几分,没白忙活。 秦流西又看向代容,就只剩眼前的老大难了。 老大难代容心中发慌。 她没想到秦流西是真的说请鬼差就请来了,超渡送走一条龙,都不带停歇的,气也不带喘,咔咔麻溜。 她看着秦流西,呐呐地道:“你,你要听听我们的故事么?” “不要!”秦流西道:“你看这世间哪个是听鬼故事催眠的?天快亮了,我睡了,你爱咋的就咋的,就别去害无辜人。温馨提醒一句,虚恭死了没错,长川伯府现在有个泰成真人坐镇着,你就做好魂飞魄散的准备吧。” 代容:“……” 你表现得这么平淡,我还有什么氛围化厉鬼复仇! 秦流西给代容打了个符咒,又把功德女的魂儿收到了玉瓶里去养着,就自行去睡了,她是真的累困。 代容看秦流西当真不管她了,不由有些茫然无故,蹲下来呜呜地哭出声。 房内,秦流西吼了出来:“滚长川伯府里去哭。” 代容只能捂着嘴巴,无声地呜咽,这是个没心的。 秦流西几乎沾了枕头就睡,压根不怕代容做什么。 代容听着里面没了动静,便悄无声息地飘了进去,坐在秦流西的床头,抱着膝盖,回想着自己的惨痛经历。 她本出身官家,是一个罪官的官家小姐,因为父亲贪污受贿被查处,圣人判处家中男子斩首,女眷则是没入官妓,她本就生得绝艳,一入贱籍,还没开始接待恩客,就被长川伯府报了个因病而死的缘由,给秘密买回去了。 她还有些庆幸,被这样的勋贵买回去,哪怕为奴为婢也总比千人枕万人骑要强吧。 但原来,有些地方远比那花楼更可怕,也更肮脏,有些人,一脸的道貌岸然而无害,却比谁都要残忍。 那长川伯府里素有贤名和才名,人人称颂的文渊公子,谁曾想私底下是个极阴暗可怖噬杀的人。 他喜瓷,尤为喜欢美人,他利用自己的贤名,引诱了一个个家境贫寒或无依靠的少女,落了他手,他竟用她们的骨血融入骨瓷中做成那精致的美人瓶,魂魄则被虚恭拿去炼鬼,避免那些少女寻仇,而自己被他看中,同样如此。 只是,自己更惨的是,有一个纯阴八字,骨肉和皮被虚恭道人用以制作极阴的鬼鼓,再禁锢那些灵魂,日夜厮杀,使得本就充满的怨气的灵魂怨气更大。 “虚恭死了不假,可文渊还活着,他必须死,他是比恶鬼还要恶的罪恶之子!”代容幽幽地道:“这样浑身罪孽的人不死,我这灵魂转世也不能安,她们恐惧那文渊,我却不怕,我要他死。” 怨气,在屋内弥漫。 秦流西睁开眼,微微侧头,代容已经消失了。 第563章 这小神棍比我还嚣张 代容去了哪,秦流西没管,却在她不注意时,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丝念力,然后把功德女给叫了出来。 “你是谁?家住何处,可还记得?” 功德女长了一张圆脸,大概十四五岁,眼睛也是圆圆的,整个人也有些圆润,可秦流西问话时,她却是眨了眨眼,不说话,有点傻的样子。 秦流西皱眉,心念一动,仔细凝目看去,却发现这个姑娘的魂魄不全,人有三魂七魄,她却少了一魂一魄。 秦流西顿觉头痛和感到麻烦,叹道:“没了一魂一魄,可这灵魂却已然纯净有灵性,还带着这么厚的功德金光,你这是做了几世的善人啊?” 她重新把功德女收在了养魂瓶中,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飞快地走了出去,带上滕昭,她要去看状元游街了。 师徒俩一出门,就被人堵住了。 “可算是堵到你了,你这个小神棍叫小爷我好等。” 沐惜顶着一身红衣顶着两个大黑眼眶冲到了秦流西面前,十分哀怨地看着她。 秦流西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小霸王怎么会在这? “你别说不认得我了啊,这还半年没到呢。”沐惜尖声大叫。 秦流西挖了挖耳朵:“听得到,你声音可以放轻点,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等你啊,你这小神棍忒不厚道,来京了咋不找小爷?”沐惜很不满。 “我为什么要找你,咱们又不熟。”莫名其妙。 沐惜怒:“!” 多少人想和小爷我攀关系,你却说不熟? 秦流西不去看他那受伤的小眼神,往左街走去,看完状元游街,她还得再给蔺老夫人施一回针,也不知蔺相能不能给她带回蛟珠,不然她就真得动用那几瓶玉雪肌了。 沐惜看她要走,顿时一急,拦住了:“你要去哪?” “那啥别拦路啊,错过了状元游街,我饶不了你。”听说这一届有许多年轻的进士,她得领会一下这进士风采。 沐惜一听,嘿的一声:“你要去哪看啊?今日殿试放榜点状元,这游街线路,那些酒楼食肆什么的,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人订了位置,好位置哪里轮得到你。” 秦流西哦了一声,为什么要花银子订位置,这不闲钱腥吗? 沐惜又说:“不过小爷不同,最好的位置中心,是小爷家的产业,一个单独的雅间,那是大大的有。” 所以,快求小爷吧,小爷可以带你飞。 “那你快走吧。”秦流西摆摆手,往前走去。 沐惜有些懵了,追了上去,道:“不是要看游街吗?不要位置吗?” “位置而已,多的是。”她很穷的,才没钱订劳什子雅间。 沐惜:“?” 半个时辰后。 沐惜双脚发软地蹲在屋顶看着身边的秦流西,这位置好是好,就是容易摔个稀巴烂。 “其实,去我家雅间也好,有茶点,有吃的,距离还近,保你看得清清楚楚的。”沐惜艰涩地道,咱实在没有必要在这吃风啊。 秦流西睨他一眼:“年纪轻轻的,就得眼病,真可怜。” 沐惜:“……” 他忍了。 这大概是世间唯一的比他还嚣张的煞星。 秦流西站了起来,她选的这个位置,风景独美,既能看到皇城的方向,又能看沿着皇城呈放射性延伸出去的房屋格局。 彼时已到辰时初,太阳升起,柔和的晨光打落在皇宫穹顶,发出耀目的金光,再和皇宫上方的紫金瑞气相映辉,端的是绚烂夺目。 龙气如虹,隐隐盘旋在皇宫顶上,璋示着大灃王朝的气运。 秦流西把盘腿坐在屋顶上行小周天的滕昭也拉了起来,让他开了天眼也观气,顺带说一下这皇城的风水格局。 听着这对师徒一问一答的,沐惜整个人都是傻的,原来高处看状元游街只是顺带的,教学才是主要的。是他这个纨绔格局小了。 沐惜被打击得如垂头丧气的小狗,蹲在那里,好不可怜。 不远处不错眼地盯着这里的侍卫,看到这一幕,莫名觉得自家小世子很可怜,像是在舔伤口似的,不忍目睹。 忽地咚的一声锣响,有动静从皇宫传来。 “来了。”秦流西又蹲了下来,顺便从怀里抓出一袋瓜子。 沐惜瞥了一眼,心想你可真准备周全,不过我可以更周全,他喊了一声:“全胜。” 有侍卫立即应声,轻点足尖,飞快走了过来。 他内心也是崩溃的,看游街就游街,为啥要蹲屋顶啊。 秦流西看过来,沐惜得意地道:“要看游街,光看不知人有啥意思,这一届进士,全胜都拿到了资料,一会让他解说。” 秦流西听了这话,总算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崽儿做得不错。 沐惜得意地昂首挺胸。 全胜默默移开视线,此时的小主子就跟那讨好主人的贵宾犬似的,就差没伸头出去让人家撸两把。 锣鼓声蹡蹡的响,隔着大老远秦流西都听到了喧嚣的喝彩声,以及女人的尖叫声。 沐惜兴致缺缺,这样的画面,三年就有一次,遇上开恩科还能再看,实在是没啥好看的,了不起就看哪个是状元,哪个俊美的被点了探花。 只是秦流西要看,他就来。 “来了来了。”全胜看到打头的状元郎,开始道:“今年的状元爷是来自江南的才子魏嵊,字明禹,寒门子弟出身,今年二十二,恩师乃是唐大学士。对了,这魏状元定了唐大学生士的嫡孙女,明日成亲。” 秦流西定睛看向那魏状元,周身金吉之气,脸容方正不失俊朗儒雅,文曲星入官禄宫,前程一片光明。 “榜眼乃是山西晋城人,据说他科考考了十六次,如今已有一甲子之龄,估计是不会当官了。”全胜又说:“探花是我们盛京人士,孟大学士家,人称孟氏玉郎的孟广钰,二甲头名是江家的江文琉,第五名是长川伯府的文渊公子,这位素有贤名,擅画仕女图,尤其于瓷器上最为传神……” 秦流西眉梢一挑,看向那程文渊,唇角勾出一丝冷笑,果然罪孽深重,隔着老远都闻到那腐臭的灵魂,她微微扭头,视线一凝。 代容竟是飘在了人群当中,似是察觉到秦流西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 第564章 往自己脸上贴金 秦流西看着天上虽然还算柔和的阳光,再看躲在阴处的代容,嘴唇翕动。 也不怕这阳光把你晒化了,竟敢出来。 不过这短短两三个时辰,她的魂力更瓷实了,这是又吞了几个鬼魂吗? 秦流西神色冷然。 代容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她想去找文渊报仇,可也看到了泰成真人,为了一击即中,她没敢妄动,生怕真被泰成真人给收了,再无复仇可能。 离开后,她就找了三个作恶的鬼,一番缠斗后,将对方吞噬,使得自身鬼力更为强大。 可便是现在,她也不敢冲向程文渊,因为这一行人,身上都带着文人正气,自有文昌星庇佑,那股瑞气浓郁得她都不敢近身,只能躲着藏着。 “看什么?”沐惜看秦流西定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落在那程文渊身上,眉头一皱:“是在看那姓程的么?” “听你的语气,好像挺不喜欢这个人。”秦流西看着进士老爷们骑着骏马缓缓走着,问了一句。 沐惜不屑地看着那程文渊,道:“不喜欢,此人假得很,戴着一副号称贤名的面具,从没和人面红一句,在小爷看来,这人就跟佛似的,却不是真佛那般温善,而是伪善。反正我就不喜欢这人身上的气息,特别恶心。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有点啥才名,他还不及后面的人呢。” 秦流西定定地看着他,道:“你对危险很敏锐嘛。” “嗯?” “继续保持吧。”秦流西视线重新放在游街队伍当中,道:“让你感觉不好的人,或事,莫要作死当好奇猫去看去碰,火速远离,苟命要紧。” 沐惜:我怀疑你是在骂我,可我没有证据。 秦流西不再多言,她看到了队伍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除了江文琉,还看到了王政,以及从前被她批过面相的那个自己家乡的学子,这人好像是姓年? 不过他怎么回事,咋身上沾了点阴气? “罢了,看你算顺眼,赠你的福缘。”秦流西在他经过时,手指结印掐诀,把他身上的阴气给勾了过来。 她看着一行进士老爷赚足了风头,也收足了从各个小娘子那里扔来的花朵荷包绣帕,看太阳挂得高了,这才走人。 在屋顶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一处五层小楼的第三层,问沐惜:“那个镶了琉璃瓦的小楼是什么产业?” 沐惜看了一眼,道:“定西侯家的产业,德罄楼,是一幢茶肆,消费奇高,但都是文人特别向往的地方,因为里面有许多珍贵的孤本和真正的书画大家的真迹。”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定西侯是二皇子的母族,当今定西侯是淑妃娘娘的亲大哥。” 秦流西却像是没听在耳里,只是感到那第三层隐约有股让她不太舒服又略显熟悉的气息。 “要去那边坐坐吗?” 秦流西睨他一眼:“你该走了。” 她说完,拎着滕昭的衣领跟抓小鸡似的,轻巧一跃就跳落平地。 “等等我。”沐惜急轰轰的,催促侍卫:“快,带我跳楼。” 侍卫:“……” 他想去做长线的任务了,世子爷实在是不好伺候。 可等两人跳了下去,这眨眼间的功夫,秦流西他们却是消失不见了,气得沐惜跳脚大叫:“人呢?怎么跑得这么快,你们这些废物,慢吞吞的是天天吃乌龟加菜啊,以后通通给小爷吃素。” 侍卫:不等了,回去就申请外放任务。 在秦流西他们消失后,那个被她点名的茶楼雅间给被一个俊秀贵气的男子推开窗户门,往这边看来,眉心蹙起,又很快松开,唇角勾了起来。 这盛京果然有意思,他竟然感到了有趣的挑战。 秦流西打了个喷嚏,让滕昭上前,敲开了相符的角门,很快就被人迎了进去。 今日状元游街,相府竟也安静得很,许是都出去瞧热闹了,可作为主母的蔺夫人还是在家中的,毕竟婆婆还躺在床上不便起身,而秦流西也会来施针,自然不敢外出。 秦流西和她彼此见过礼,视线在她身侧的一个年轻妇人面上划过。 “这是我们家大姑奶奶,嫁到了吏部郎中钟家,得知她祖母病了,特意回来探视的。”蔺夫人介绍道。 蔺青瑛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微笑颔首。 秦流西也回了一礼,便开始进去给蔺老夫人施针行气以及扶脉,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一旁的蔺青瑛早就从嫡母口里听说了这位的医术,如今看了,心里便有了几分数。 “施完今天的针就不用再行针了,药方按着我之前的吃,明日可以下地活动一下,就是别太劳累。”秦流西说道。 蔺夫人大喜,又问了几个该注意的问题,道:“虽说不必施针,但少观主若赏面来府,我们举家欢迎。” 秦流西笑了笑,并没把这客套话放在心上。 她治好了病患或给求助的善人解决了事后,鲜小更深入的接触,一来性子趋使所然,二来也是怕因果牵扯过深。 蔺青瑛小心地问了一句:“不知道少观主可能治瘫症?” 蔺夫人愣了下,随即想到她是替谁问,也没作声。 秦流西道:“尚未看过病患,并不敢下定论。” 近来想治瘫的好像有点多。 蔺青瑛问:“那您能出诊么?那人是腰骨受损而瘫,时间有半年了,至今仍未能行走。” 秦流西沉默,像是在考虑或是为难。 蔺青瑛有些无措,看了嫡母一眼,后者便道:“若是少观主不便出诊那就算了,若能出,能不能治,都是那人的福气,也必不会让少观主白走一趟。” 蔺青瑛福灵心至,道:“若能治好,便是给贵观捐金身也是使得。” 秦流西故作淡然一笑:“这话言重了,我这人心善,最是见不得健健康康的人平白受苦。善人若想请出诊,来九玄拍卖馆接我便是。” 在一旁收拾药箱的滕昭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师父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好像做得越来越顺溜了。 好的,三更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565章 这孩子是不是傻? 秦流西愿意出诊,让蔺青瑛松了一口气,想着从娘家离开立即递帖子去拜访闺阁时的好友,不管能不能治,试一试无妨啊。 此间事了,秦流西想到自己玉瓶里养着的功德女,便取来纸笔,画了一幅人像图,递给蔺夫人她们:“不知二位可认得这小姑娘是哪家的人?” 蔺夫人接过来看了看,没有什么印象,便摇了摇头。 蔺青瑛则是拿过画像,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咦,这好像是国子监佟祭酒家的姑娘。” 蔺夫人讶然:“佟祭酒家的?” “三年前我见过一面,但没什么交集,那会还是在一个荷宴上,这孩子也去了,却是走迷了路,被丫头找回去的。”蔺青瑛道:“不过听说,这佟祭酒家的姑娘脑子有些不太清醒。” 蔺夫人也听说过,对秦流西道:“确是如此,佟祭酒家是有一女,脑子有点……好像是小时候发了高热,把脑子烧坏了,少观主你找她是?” 秦流西笑着说道:“不小心遇到这么个迷路的小姑娘,问她是哪家的,却是不知,这才向你们询问。” 原来如此。 蔺夫人道:“可是没听说佟家有孩子丢失啊。” 秦流西笑而不语。 蔺夫人也没多问,通常遇着丢了姑娘的,哪个家族都不会大肆宣扬,以免失了名声,所以她没听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秦流西道:“还请夫人派车送我一程,到这佟祭酒家去。” 蔺夫人还没说话,蔺青瑛便道:“少观主若不嫌弃,不如坐我的车吧?我夫家距离佟祭酒家也不远。” 秦流西笑着道:“你可以带路,但我这么一副打扮,却是不好与你共坐一车,还是另坐一车吧。” 蔺青瑛愣了一下,随即看向秦流西那副装扮,是作道长打扮没错,但若不知情的,哪个会一眼就看出她其实是个女冠呢? 若让人看到她和年轻的男道士共乘一车,指不定会传些什么难听的话,流言伤人,秦流西这也是避免误伤。 蔺青瑛和蔺夫人对这体贴表示心中熨帖,道:“那就再派一车,我送你过去。” 秦流西没有拒绝。 从相府离开,秦流西就让车子直接往佟家去,蔺青瑛有些奇怪,不是说遇了个迷路的小姑娘,不用去接上人吗? 蔺青瑛这疑问一直到佟祭酒家,在等待佟家下仆通告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跟秦流西问了出来。 秦流西拍了拍腰间的玉瓶:“在这呢。” 蔺青瑛看着她的东西,那张端庄大方的脸有些龟裂,这孩子是不是傻? 不过她受的闺训和几年的当家经验,还是让她保持了镇定,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忽地,她想起了秦流西的身份,她的医术,属于玄门医一术,而她也不仅仅只会医一术吧,毕竟她是个坤道。 那么她说的在那瓶子里,难道是? 蔺青瑛下意识地看了那光润又画着繁复符文的葫芦玉瓶,脸色有些变了。 难道佟家这姑娘已经不在了? 佟家接到蔺青瑛的帖子也是有些懵逼的,蔺青瑛虽然是庶出,可却是蔺相的长女,也是受嫡母教导的,规矩礼仪教养都不错,身份不算顶矜贵,但在蔺家人丁不算极旺来说,也是备受重视,算是高门贵女了。 尤其是她爹是蔺相,有这么个大靠山,她早早就嫁吏部郎中的嫡长子,生了两儿一女,待蔺相拜相后,她婆婆直接就交了管家权,含饴弄孙了。 这样的蔺青瑛和佟家却是没有什么大交集,却偏偏上门投递拜帖,实在是让人好奇。 佟家的大奶奶亲自在二门来迎人,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是好奇着对方的来意。 蔺青瑛其实有些骑虎难下,她也不知该如何说,毕竟佟家这大奶奶笑意盈盈的,也没露出什么伤感的神色,完全不似丢了姑娘的样子,那她难道要说你家姑娘丢了,我特意带人给你们送回来的? 这样说话,还不得让人拿个大扫帚把你给扫出去。 蔺青瑛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却是看着佟祭酒的家,发现这家里处处充斥着瑞气,到底是教书育人之家,文昌星入宅,文运浓厚,宅中人也是眉目善和,倒也适合善人投胎。 佟大奶奶也好奇地看着秦流西,这位也不知是什么人,打扮雌雄莫辨,倒像那道人的装扮。 “这位是?” 蔺青瑛硬着头皮道:“这是给我娘家祖母治病的道医,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不求。” 竟真是道士。 佟大奶奶笑容微僵了一下,公公是国子监祭酒,最是信奉那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真理,家中女眷可以礼佛,却是绝不可信奉那什么鬼神,更不能请些什么道长姑婆入宅的。 要是公公知道家中来了个道士,按着他老人家古板的性子,怕是会大发雷霆。 蔺青瑛更是觉得自己来得草率了,佟祭酒好像最烦那些怪力乱神的。 “那个……” “我是为贵府姑娘来的。”秦流西浅笑了下。 佟大奶奶心里咯噔一下。 她向一个丫鬟递了个眼色,那丫鬟退后几步,抄另外的路往正屋去通禀,同时佟大奶奶也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不经意地问:“不知少观主是为我们家哪个姑娘而来,所为何事?” “我并不知,但钟大奶奶说是你们家的姑娘。”秦流西顿了顿道:“十三四岁,脸圆眼圆。” 佟大奶奶的心突突乱跳。 “应该是你那个小姑子。”蔺青瑛强笑道:“她说遇见你小姑子迷路,把她送回。” 佟大奶奶脸色有些难看,道:“我家妹妹并无外出。” 蔺青瑛不傻,光看这脸色和听这语气就知她不快了,不禁心生懊恼。 真草率了。 秦流西却是把那功德女放了出来,看她熟门熟路地往那正屋跑进去,便知找对了,道:“她的肉身是无外出,可她的灵魂却是走丢一部分,被我遇上了。” 佟大奶奶的心紧缩,尖声道:“这不可能,我妹妹她还好好儿的呢。” (本章完) 第566章 你会后悔的 佟大奶奶是有些愤怒的,这人贸然上门就算了,说的却也不是什么好事,竟说自己的小姑子丢魂了,这谁不恼? 这小姑子,因为小时候一场高热而烧傻了脑子,人虽然有一点反应慢和痴傻,但却是特别乖巧善良的人,也是全家都心疼的姑娘。 昨日,他们家外出庄子游玩,妹妹的马车那马忽然惊了,险些脱缰,把他们吓出个好歹,幸好那长川伯府的文渊公子经过,让侍卫帮忙控住马,算是有惊无险。 可妹妹却是吓得更傻了,回府后请了太医诊脉,喝过安神汤就睡了,偶尔醒来一下,人也更傻,呆呆愣愣的不说话然后继续昏睡,大家却都只当她只是受了惊骇。 可这什么少观主,说她小姑子丢魂了? 简直荒谬。 佟大奶奶目光不善地瞪了秦流西一眼,看蔺青瑛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指责。 这钟大奶奶是过来拉仇恨不成? 蔺青瑛都觉得自己快无地自容了,看向秦流西,小祖宗,咱委婉些吧,我快没脸做人了。 佟大奶奶道:“我不知我们佟家是哪里得罪了二位,若有我给二位赔罪,只是我婆婆为妹妹受了惊吓还没回魂的事而烦忧,请你们别给她添堵了。” 这回魂二字一出,她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怎么就把这词给一秃噜就说出来了? 蔺青瑛陪着笑,上前挽着她道:“好妹妹,你这是折煞我们了,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得,也就是……” 解释,咋解释? 秦流西却是问道:“受了惊吓?莫非是昨日出的事?” 忆秋说她因为那虚恭抓来一个功德深厚的灵魂才能逃出,这么巧,难道是昨日? 佟大奶奶愣了一瞬,有些警惕地闭嘴不言。 看她们到了,丫鬟撩起帘子,几人一同走了进去。 佟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微微捂着胸口,脸色有几分不虞。 昨日小女又受了惊吓,人显得更傻,也整日昏睡,她心里正烦着,想要另外再请些大夫过府给女儿换一副药,没想到这蔺青瑛上门了。 相府家已经出嫁了的姑奶奶贸然上门,还带了道士来,实在是有些奇怪,可儿媳却探出话来,对方是为了小女来? 带道士上门,使得佟夫人有些恼怒,这哪个上门做客是带个道士来的,这蔺相家的大姑奶奶都说是个八面玲珑的,却不想也有糊涂的一面。 佟夫人在心里吐槽着,可就在刚才,她心悸得很,很不舒服,颇有几分焦躁。 “母亲,钟大奶奶来了。”佟大奶奶上前,向佟夫人回禀:“这位是漓城清平观的不求少观主。” 佟夫人端着脸,神色淡淡,道:“不知二位上门是所为何事?” 蔺青瑛端起笑脸,想说点什么客套话,可喉咙像被掐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天爷,她活这么久,从没像今天这么词穷。 秦流西却是盯着功德女,也就是佟妙儿不住地往佟夫人身上扑,魂又穿过去,察觉自己并不能抱住母亲,便十分委屈地扁了嘴,向秦流西看过来,可怜兮兮的。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傻丫头,你这是魂体离身,抱不到实体的。” 众人:“?” 她们看秦流西盯着佟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大概不是在对她说,因为那方向有些偏。 可饶是如此,更让她们浑身打了个激灵。 佟夫人脸色十分难看,这是哪来的装神弄鬼的神棍! “这位小道长,你这是和谁说话?”佟夫人黑着脸问。 秦流西:“是贵府姑娘,她的二魂六魄离了体,正好被我遇见,才送回来,如今她就在你面前呢。” 佟夫人气得浑身发颤,刚要说话,门口就传来一声厉喝。 “哪来的招摇撞骗的神棍,还不把人给叉出去?”有人甩帘走了进来。 “老爷。” 佟夫人站了起来,暗暗叫苦,老爷最是不耐烦这些东西,偏还叫他撞见了。 蔺青瑛头皮都麻了,这事好像越来越不好善了。 佟祭酒穿着一身学者服,今日殿试放榜,他并没有外出,因为游街之后,会陆续有学子前来谢师,所以他便在家等着。 却不想,新晋进士没等来,先来了个道士。 子不语怪力乱神,就在学子要上门谢师府中来了道士,让人知晓,岂不叫他羞死? 佟祭酒不满地瞪了蔺青瑛一眼,蔺相家的姑娘,怎如此不懂事。 蔺青瑛唇角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双腿直打摆,眼神巴巴地看向秦流西,祖宗,你再不解决,我就以死谢罪了! 佟祭酒打量着秦流西,长得也不差,怎么就要做这招摇撞骗的勾当? “都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叉出去?”佟祭酒冷冷看向屋内的仆妇。 秦流西看向他,道:“你赶我走?本来看在你姑娘份上,我是打算行个大善,结个善缘的。可你如今对我爱理不理,我一旦走出这个门,你就高攀不起了。” 除非用铜臭的阿堵物打动我。 佟祭酒:“!” 怪不得招摇撞骗,原来还是个傻的。 “来人。” 秦流西啧地一声摇头:“读书人就是顽固不化,好叫你开开眼界,知道后悔怎么写。” 她转身,从袖子取出一张开眼符,念了开眼法咒,一扬,符在屋内无火自燃。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双眼一刺一凉,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 “啊啊,妙儿。”佟夫人一睁开,就看到自家姑娘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尖叫出声。 众人也都惊叫出声。 蔺青瑛腿一软,脸色苍白地后退,扶着身边的炕桌。 佟祭酒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什么邪术? 女儿好好的在她院子里,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刚才那神棍施了障眼法。 一定是这样没错! 可障眼法出现的女儿向他跑过来,抬头咧嘴一笑,软软地冲他喊了一声:“爹!” 佟祭酒:“快,扶着我。” 他要晕了。 咚。 “老爷。” “父亲。” 佟夫人则是大叫:“快,快把大师请回来。” 造孽啊,这都哪跟哪啊! 坐下码字就腰疼,巨酸疼,惨! (本章完) 第567章 我绝没有讹金身的意思 佟祭酒后悔了。 他摸着自己人中那个细小的针孔,幽幽地瞥向秦流西,他怀疑这个人是在打击报复,叫醒为什么要用针扎?擦药油不行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看着躺在床上安静昏睡的闺女,又看看眼前的魂闺女,眼前一阵发黑,再次看向秦流西。 她在看什么,看房梁的雕花吗? 佟夫人她们都是愁的不行,好话说尽,愣是被秦流西左言右他,就是不顺着剧本走。 呜呜,难道就真的看着女儿离魂吗? 佟大奶奶上前挽着开了大眼界的蔺青瑛,强笑道:“好姐姐,你看这事整的,该如何是好?” 快帮忙求个情吧。 蔺青瑛心里莫名地有一股快感,完了,她是有点坏了,竟生出这幸灾乐祸的心情来,真是要不得。 可刚刚被鄙夷被指责的委屈,现在是真的感到了蒙冤解开的爽,是真的爽。 叫你们作,刚才爱理不理,现在高攀不起了吧? 蔺青瑛轻咳一声,道:“少观主,眼看快到午时了,您看?” 秦流西扭头,看向佟祭酒:“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区区神棍,招摇撞骗,不可信。” 佟祭酒闷了一口老血,故意的,这必然就是打击报复。 “老爷。”佟夫人含着眼泪看着他,为了女儿,低个头认个错有什么不行的? 佟祭酒看着她身边的女儿,眼神微微一黯,向秦流西拱拱手:“少观主,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更误会了少观主你,还请你看在小女份上,莫和老夫一般见识。” 秦流西哼了一声,见摆谱也摆得差不多了,就取了朱砂,直接在佟妙儿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咒,对她说道:“你自己进来吧。” 佟妙儿被引魂符吸引,也不忸怩,上前躺下,二魂六魄归位。 众人见了,觉得神奇的同时,心脏又似被什么重重一击,打了个鸡皮疙瘩。 佟祭酒吞了吞口水,默默念着,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家姑娘这是招了意外才会如此。 可是,女儿的魂入了肉身后,睁开眼冲他们甜甜地打招呼,佟祭酒感觉三观重建。 屁的什么意外,这完全就是怪力乱神。 眼看着佟妙儿的二魂六魄归位,使她看起来像从前一般,除了反应慢些和呆一点,却是不像这两天那般傻了。 佟夫人抱着女儿好一顿抽噎,她这姑娘,咋这么苦,连这样离谱的事都能遇上? 佟祭酒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秦流西,想要道一声谢,却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女儿看,心里不禁又提了起来。 “少观主,又怎么了?” 众人都看了过来。 秦流西问:“你们说这孩子小时候脑子发高热烧坏了,是几岁的事?” 佟夫人眼圈一红,道:“七岁。这都怪我,打个盹的功夫,就没发现她发起了高热,这病好了,她就烧坏了脑子了。” “娘,不哭。”佟妙儿慢腾腾地给她擦起而来眼泪。 佟大奶奶却是想到秦流西还是一个道医,脑中灵光一闪,道:“少观主,像我妹妹这样的,可还能治?” 佟夫人呜咽声一顿,眼巴巴地看了过来,就连古板的佟祭酒也用小眼睛瞟了过来。 秦流西摇头,道:“她这不是烧傻了,是这三魂七魄,还少了一魄灵慧,所以哪怕元神归位,她的魂魄还是不全的。” 众人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佟妙儿。 佟妙儿抿着嘴,羞涩地笑了笑。 “少观主,这究竟是咋一回事,我儿不是因为高热而烧坏了脑子,是这魂魄不全?”佟祭酒急了,双手交叉着想要问个明白。 秦流西道:“人有三魂七魄,魂为阴,魄为阳。七魄中,一魄天冲,二魄灵慧,如今她这个灵慧就没在,是以她的反应较慢,看起来笨傻。按着医术上说,少了这一魄,就是这神经有点问题,导致反应不灵敏不够快。” 佟夫人惊呼出声:“怎么会如此?” “少观主,那我妹妹这一魄去哪了,还能找吗?”佟大奶奶着急地问。 “难说,一个人的魂魄,要是分离了,有的会飘去地府懵懵懂懂的投胎也是有的,当然了,就算是投胎,她魂魄不全,也只会成痴儿。”秦流西看着佟秒儿道:“她的那一魄,有没有去还不好说,得找。” “怎么找?” 秦流西不说话,只睨着佟祭酒这个冤大头。 刚才你赶我走来着。 佟祭酒:“!” 悔意又开始像藤蔓一般攀上来怎么办? 佟祭酒咽了咽口水:“少观主若能帮忙,我佟家必不亏待了您。” 佟大奶奶已经从蔺青瑛嘴里听到金身二字,也道:“少观主要是能让我妹妹恢复如常,我们愿意给贵观神像捐一座金身。” 秦流西笑了。 佟祭酒眼皮跳了几下,心也直抽抽,却一个字都没说。 “我原本是真的看在她份上把她送回来的,绝没有想讹金身的意思。”秦流西指了指佟妙儿,对众人说:“不过善人大善,我们家祖师爷会受的,福生无量天尊。” 佟祭酒等人扯了一下嘴角,要不是你眼睛都放光,我们真信了。 “你总说是看在佟姑娘份上,这是为何?”这是蔺青瑛不解的。 秦流西已经坐下来,取出朱砂符笔画符,道:“她浑身功德金光,哪怕不是几世善人,前世也必然是做了许多善事,才能积攒这样的功德。她是真正的善人,能投生在你们家,也是因为你们佟家是积福人家,这才会有善人投生。” 佟家人闻言心中一喜,蔺青瑛则是心思微动,积福人家啊,是个可结亲的好姻亲啊,此后得多走动一些才好。 秦流西又问佟妙儿当年发病时是在何处,得知当时他们家已经在这宅子住下,心中微松。 按着这孩子的功德护体,哪怕是丢了魄,应该也不会丢到哪去,找起来也容易些。 接着,她又让佟大奶奶准备了些敬神用的物事。 佟祭酒看这架势,额角青筋突突乱跳,有点发愁,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不语,默默看总行了吧。 不行,趁那些个学子还没上门,他是不是要告个假,让他们别来了,不然让他们看到,他这老脸还能要不? (本章完) 第568章 再得功德 秦流西画了一张招魂符,却没以传统的喊魂法让至亲去喊魂,而是把引魂符化了,融在了一根香里。 “这是什么?”佟大奶奶看出公婆焦躁却又不敢问,不禁问了出来。 秦流西一边重新制香,一边解释道:“引魂香。她只是丢了一魄,而非整个元神,所以也不必尔等叫魂,我做这引魂香,点燃后让她自己拿着,她的魂魄就是最好的魂饵,会和丢了那一魄相呼应,找起来也就容易了。” 众人恍然大悟。 找魂魄还能这么找呢,他们当中,看过那招魂的,是拿着孩子的衣服喊魂的。 秦流西这个看起来很是高端。 说话间,引魂香制成。 秦流西先点了一支告天神的敬神香,脚踏罡步,念了请神降咒,这才让佟妙儿拿着香,点燃了。 “天地合我,我合天地……闻呼即至,闻召即临,焚香召请,心随香动,魂魄归一。”秦流西取了符水在佟妙儿的灵台画了一道符,道:“跟着香走,去找你的另一魄。” 佟妙儿觉得很是神奇,她看到手中的香,烟化成一条线,缓缓向外延伸出去,似有什么在引着她,脚不由动了。 众人看她往门外走,不禁捂着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打断了佟妙儿。 “走。”佟祭酒看秦流西跟着走了,不免也跟了上去。 他今日就要坐实了这怪力乱神。 这一出门,管事就急匆匆地来通禀:“老爷,进士老爷们来谢师了。” 佟祭酒脚步趔趄了下,道:“让他们走,就说我病了,起不来床,不用尊这些虚礼。” 管事看着他飞快跟着小姐去的方向,想说进士老爷们已经进府了。 于是,被管事满头大汗地往府外请的进士老爷们都看到了他们病得起不来床的国子监祭酒飞快跑过花园,只留下一点残影,不禁都目瞪口呆。 难道是他们的名次没考好,所以祭酒无颜面对他们,情愿撒谎躲避? 祭酒真是太体贴了。 佟祭酒可不知自己的学生们给自己脑补了一场大戏,只追着女儿她们去,一直到了佟府的湖边。 佟夫人惊叫:“怎么会在这?” 佟大奶奶对秦流西解释道:“当年妹妹就是因为在这游湖意外落水才会受了惊吓发了高热。” 秦流西点点头,不看佟妙儿,她也感到了她那一魄的牵引。 佟妙儿拿着香,上了湖心亭,不动了。 “找到了。”秦流西看到湖心亭下的一只小船上,傻傻呆着的佟妙儿那一魄,双手结印,把那虚虚的一魄给勾了过来,按在佟妙儿灵台上:“魂魄归一。” 那一魄入体,佟妙儿便软软地倒了下来。 秦流西接住了,让身材健壮的仆妇把她背回去。 “少观主,我儿这是怎么了?”佟夫人急得不行,人怎么就倒下了呢? 秦流西道:“没事,魂魄归位,她的身体需要适应,一会我给她画一道定魂符压着就行。” “那这是好了?” 秦流西点点头:“魂魄全了,又有功德护身,她会越来越好的,等她醒来你们就知了。” 佟夫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激动地抓着身边的佟祭酒:“老爷,你听到没,咱们女儿好了。” 佟祭酒红着眼眶,道:“人还没醒呢。” 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佟夫人狠狠地掐了他腰间的软肉一把,恶狠狠地道:“她就是好了。” 佟祭酒吃痛呲牙,他故作自持还不行了? 一行人又回到佟妙儿的房间,秦流西画了一道符放在她身上戴着,又给她扶脉,开了一张调理身体的方子,这体贴可把佟夫人他们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 没多时,佟妙儿醒了,在众人紧张的眼神下,坐起身来,看向秦流西。 她的眼神更清更干净了,笑起来十分甜美纯粹,看着秦流西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她走到秦流西面前,福了一礼:“姐姐,多谢你。” 呜。 佟夫人死死地掐着佟祭酒的手臂,好了,果真是好了,不傻了。 佟大奶奶也挽着蔺青瑛抽噎着,真的是太好了。 蔺青瑛默默地从手上的帕子挪开视线,虽然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但这擤了鼻涕的帕子为什么塞到她手里? 秦流西却是感受到飞入灵台的功德,浑身如徜徉在暖流中,舒服得眯了眼,属于善人的功德力,实在是妙哇。 佟祭酒也哭,却是被痛哭的,他觉得他的手臂被夫人掐青紫了。 佟家欢天喜地的时候,长川伯府却是半喜半忧,喜的是府中世子爷中了进士,还是二甲的榜眼,忧的是虚恭道人被眼前跳大神的泰成真人祸害了,那个什么鼓也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长川伯看泰成真人跳完大神作过法后,便又花了个大价钱,跟他买了一个护身法器,准备给儿子戴着。 泰成真人本不太乐意,法器制作滋养不易,这长川伯府满是业障,他并不想法器落在这人手上。 可长川伯说了,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了给他传扬诛邪卫道的美名,也愿意再添一座金身,他这才肉痛地给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盘,然后离开了长川伯府。 程文渊意气风发地回到府中,就被召到了他爹的书房中,而入了书房,他那浑身温文谦和的气质就变得阴郁冷沉。 长川伯看着这张酷似妻子的脸,道:“虚恭死了,这个法器是爹从泰成真人那边买来的,爹已经和金华观达成了共识,府中的事他不会乱说。但你屋里的那些东西,处理了吧,以免出什么岔子。” 程文渊一听,眼神阴鸷,看向长川伯:“处理了?” 长川伯和他对视着。 父子俩对视良久,程文渊忽地露出笑容:“孩儿听爹的,这就回去处理。” 长川伯看着他离开,叹了一口气,看向挂在墙上的人像:“他害惨了你,我该恨他的,可他是你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所以我得护住了,你别怪我。” 他感伤了一会,又看到桌上的玉盘,连忙拿起跟了出去。 程文渊回到房中,刚要拿起架子上的美人瓶,身后忽然一阵阴风袭来,一阵阴寒刺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要你死!” 之前看到有宝子说看到咒词跟着念了下凉飕飕的,要听静心咒,真是罪过! 所以关于这些不详写也删删减减和瞎作,咱不当真,都是假的,咱们是新社会人!!! (本章完) 第569章 我劝你少管报应之事 每一届春闱后的状元游街,都会传出一些美事,比如哪位新晋进士被看上了,又被谁家定为最佳理想姑爷人选,再还有谁又已经被榜下捉婿,总之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是一天嘴能说个不带停的。 自然,除了这美事,这一界进士老爷们还有很奇异的传言传出,其中最引人热议的就是长川伯府的事。 话说长川伯府的文渊公子得了二甲的第五名,可是乐极生悲,殿试公布这日,这文渊公子回到府中后撞了邪,人如今有些不好。 对了,撞邪这日,那金华观的观主就因为捉拿一个逃到长川伯府的邪恶方士而闯到伯府中,斗了一场法,又做了个法场才离开。 可那金华观观主前脚才离开,那文渊公子回到府中就撞邪了,据说就是那个邪恶方士做下的恶念,而金华观观主又被找回去诛邪了。 关于文渊公子撞邪的事,外面的人以讹传讹,各种版本都有,但不管是哪一种,被紧急请回去的泰成真人有种自己哗了狗的感觉。 被人设计着引到这长川伯府搞死了那虚恭道人,然后被长川伯抓了个现行,后又被迫着给这伯府做道场驱散这一府的阴气,一连串的倒霉事让他觉得霉神上身了。 行吧,算他倒霉,这道场做就做了,就当为了给他们金华观绝不与邪道为伍而正名,不算极亏。 长川伯府的事一完他马上回观,刚要拿出铜钱什么的准备做一个大衍筮,想要卜算一下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在后头算计他。 可这阵势还没摆开,他的胸口就忽然一阵闷痛,喉头腥甜,一口老血就从嘴角溢出,灵台都有些发晕。 泰成真人大吃一惊,捏着指节掐算,竟是中了一个小反噬,怎么可能? 他又惊又怒又慌,中反噬,于道行有损,可他什么都没做,也没和人在斗法,怎么会中反噬? 没等泰成真人解开迷,长川伯府的人来了,说他们府中文渊公子撞了邪,他给的那个玉盘也因为诛邪而出现一丝裂痕,恳请泰成真人去驱邪。 泰成真人气得不行,他们这些权贵,真当他堂堂观主是什么阿猫阿狗,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不成? 可对方又是求又是威胁的,一番思想斗争过后,他不得不前往长川伯府。 他要看看,是什么厉害的猛鬼能把他那个法器给整裂还让他中了小反噬。 泰成真人入了长川伯府,就被带到了程文渊的院子里,他一看那屋子流转的阴煞之气,眉心就皱了起来。 他已经给这府邸做了一个法场,看这府邸干净才会走,怎么这个屋子会有如此重的阴气,且戾气怨念已成煞了。 长川伯看到他出现,奔了过来,眼神冷冽,声音却是微微发颤,道:“观主,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儿,若非虚恭大师死在观主手里,我儿也不会遭这个罪。” 他这话,不加掩饰地带了埋怨和恼恨。 虚恭在的时候,程文渊一切都还好,可他死了,程文渊马上就被厉鬼缠身了,所以长川伯如何不恨? 眼下他要不是还得倚仗泰成真人,估计已经把这臭道长给拿下了。 泰成真人听到这埋怨,脸色有些难看,本来在长川伯府发生的一串事就让他十分不爽,如今长川伯竟敢埋怨他,想把这责任推到他身上? 泥人尚有三分性,何况他还不是泥人。 泰成真人阴沉着脸道:“长川伯这话是何意?贵府出的事,难道不是贵府的因果业障所然?我离开时,这府邸的阴气已经被清除,可如今,这个屋内,戾气已经溢出,长川伯要怪贫道,倒不如先问问贵府公子造了什么孽!” 长川伯脸色微沉。 泰成真人还嫌这肚子气泄得不痛快,继续道:“看这戾气成煞,想来贵府公子身上的孽障很重,恕贫道无能为力,伯爷另请高明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 权贵有权不假,但他金华观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而且这长川伯府造的什么孽,大家心中有数,对方想要用权势拿捏他,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底气! 还有一点,想要拿捏自己,也看看程文渊这命等不等得! 果然,他一变脸走人,长川伯就急了,连忙换了个讨好的笑容转到他面前,道:“观主何必与我这等凡人一般见识,我儿被厉鬼缠身,我这当父亲的也是心中着急罢了,还请原谅则个。” 他说着,向泰成真人拱手作揖,一副甘愿低头的真诚,垂下的眼帘却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他是想拿捏泰成真人,可儿子的事却是迫在眉睫,一定要尽快解决,否则性命必忧。 泰成真人见状,心中郁气散了一点,哼了一声,道:“诛邪卫道是我金华观的宗旨,前方带路吧,且看看是什么东西胆敢作祟伤人。” 长川伯领着他走进屋内,泰成真人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地面也有一片片的血迹。 寝卧之内,还有一声声尖利的低嚎。 泰成真人走进去,四个高大的侍卫惊恐地按着程文渊的四肢,而床上的程文渊,已然成了血人,脸上像是被利爪给强行撕下一块皮,露出一片血肉,那血从脸上流下,落在床上,肉却是有些发黑了。 除了脸,他的衣衫也尽开,胸口也是被抓得血肉模糊,那个从泰成真人那里讨来的玉盘就压在他的胸口上。 泰成真人一看程文渊这血肉,就嘶的抽了一口凉气。 他疾步上前,被按着四肢却仍在挣扎的程文渊腾地扭头看过来,一双眼血红,瞪向泰成真人低吼:“臭道士,我劝你少管闲事!” 很好,是恶鬼的专属台词! 泰成真人听到那男女混合的嗓音,再看程文渊那淌血的眼,便知他是被厉鬼附身了,再看他给的那个玉盘。 原本莹润有灵气的玉盘已经出了一丝裂痕,灵气在消散,玉盘也有些哑光,隐约缠绕一丝阴气。 “怎么会?”泰成真人看到自己亲手做的法器变成这样,不禁惊得瞪大了眼。 (本章完) 第570章 泰成真人再落巨坑 泰成真人是真的被惊到了,他做的这个玉盘,虽然是下阶法器,但对付一般恶灵也够了,但它如今却是裂了,还在逐渐散灵气,这个女鬼,竟如此大的怨气,还能毁他的法器伤人如斯。 他却是不知,代容能使得这法器生裂,完全是因为她身上有秦流西打入的一丝念力所致。 也是活该这程文渊遭报应,长川伯给他求来这个护身法器,他却是因为对方让他销毁房中物事而恼怒,连这法器都忘拿了。 在他回到自己卧房的时候,一直汲取美人瓶怨气的代容魂力大发,逮着机会,第一时间就先以自身阴煞化为利刃扒下了他的脸皮。 代容想得很简单,进士要入仕为官,容颜不得有损和残疾,那么她毁了他的脸,哪怕他考取了进士第五名,毁了容也不可能出仕。 她目的性强,再加上今日进士游街,程文渊穿得正式,身上也没戴什么护身符,一时不提防就让代容得了手。 而代容扒下他的脸皮后,又扒下胸口心脏处的一块皮。 平常扒皮已经是极恶的事,更莫说代容扒皮的同时,自身的怨戾之气也落在那伤口上,使得程文渊的身体受浓烈憎恨的怨气侵蚀,所以他的伤口才会发黑溃烂,散着阴气。 长川伯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第一时间就把手中玉盘摁在了代容身上,玉盘自带的诛邪杀咒无情地向代容攻去,而本身打在代容魂体上属于秦流西的那一丝念力自然而然就察觉危险自主防卫。 于是,玉盘虽然把代容攻击得魂体发虚,却也因为那丝念力而被反击,这才出现一丝裂痕,也使得泰成真人得了反噬。 代容得了一丝喘息之机,竟是不顾自己魂飞魄散,愣是强行附了程文渊的身体,要与他同归于尽的节奏。 长川伯见自己来迟一步,心中暗恨,让人飞快去请泰成真人,又把各种从前虚恭道人留下来的符箓给拼命砸在儿子身上。 可他每砸一张,程文渊就发出凄厉的惨叫,代容愣是忍住神魂将散的疼痛,而没有被弹出来。 长川伯没敢再动,只用玉盘压着附在程文渊身上的代容,一直等到泰成真人的到来,他也看到了玉盘的变化。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长川伯惊愕地看着那已经成哑光的玉盘,惊惧地道:“观主,你快出手啊,这东西快要镇不住了。” 不是快镇不住了,是快要消弭了。 泰成真人看出玉盘缠绕着阴气销毁灵性,而程文渊本身的肉身也已经被这厉鬼占据,她虽然被法器所伤灵魂大损,却是坚持不出,非但不出,她还在燃烧着自己的灵魂。 “不好!”泰成真人察觉到代容的想法,顿时大惊,厉声呵斥:“孽障,休要伤人,还不快快离体,贫道饶你不死。” 一体双魂,本就是一场博弈,程文渊恶,可惨死又在鬼鼓被炼过的代容怨气更盛,不但带着浓烈的憎恨执念,后又吞噬了数个灵魂,使得她更恶,一下子就压制了程文渊占据上风。 如今她的灵魂在玉盘的压制下越来越弱,可憎恨却是越来越浓,玉盘越是压制她,它本就出现了裂痕的符文灵气会散得更快,一旦玉盘这个法器完全失去作用,她的灵魂再无压制,便会飞速加快燃烧,拖着程文渊一起魂飞魄散。 灵魂没了,这肉身也没什么用了,这就是物极必反。 这女鬼好歹毒的心计。 代容桀桀冷笑,一言不发,只和玉盘对抗着。 泰成真人大怒,铜钱剑出,甩出一张镇煞驱邪符,口念邪祟离身咒语:“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急急奉北帝律令,敕!” 他提剑向程文渊的灵台刺去,吓得长川伯以为他要杀儿子,下意识地就一扯他的袖子,急道:“观主,这是我儿的肉身啊,不能伤啊。” 泰成真人蓦地被打断作法,又是一个反噬回来,噗的吐出一口老血,正好落在了铜钱剑上。 遭瘟的王八羔子,怪不得你儿子造这么大的孽,完全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个不靠谱又拖后腿的坑爹,死了都怪不得别人! 你死就算了,为何要连累真人我? 一个小纸人落在角落看了这全程,险些没能装死而是乐得蹦起来。 有这么坑崽的爹,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代容也爽了,加快了和玉盘对抗的力度。 泰成真人怒道:“滚一边去,别妨碍我做法,否则你儿子死了休怪贫道。” 长川伯缩在了一边,担忧地看了一眼儿子,他这是本能,哪个当父母的看到有人提着剑刺儿子,都会生出护崽的本能吧 泰成真人这次没念离身咒,而是一手掐诀,一手提剑虚空画符,念起驱邪煞咒:“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敕!” 金光打在程文渊身上,代容发出一声惨厉的鬼叫,那带着憎恨怨气的尖戾声震得按着她手脚的几个护卫双耳就涌出了血,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代容一下子抓着玉盘甩了出去,魂体若隐若现,还有程文渊那痛苦孱弱的灵魂。 “孽障。”泰成真人取下腰间挂着的八卦符镜向代容照了过去,这也是他的法器之一。 刺目的金光使得代容本就燃烧的灵魂再经受不住,在要跌出程文渊的身体时,她不甘怒吼:“愿以吾魂为祭,诅咒程氏文渊不得好死,轮回必落畜生道。” 砰。 金光大盛,代容的破碎的灵魂跌出程文渊的身体,腾地燃烧起来,很快就灰飞烟灭。 而躲在角落的小纸人早在代容灵魂跌出时卷了一缕残魂悄然离开。 程文渊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气若游丝。 “渊儿。”长川伯扑了上去。 泰成真人看着代容已经灰飞烟灭的方向,脸色发沉,他没想到这代容的憎恨会如此重,情愿魂飞魄散也要让程文渊死,这人…… 泰成真人眼睛一眯,愤愤地骂了一声混账,此人竟然背负了浓厚的杀孽,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长川伯府的转角位,秦流西站在那接过飘下来的小纸人,看着纸上身上那破碎的残魂,叹了一口气。 真没有越来越短,都是二千字一章的。其实我还想为了短目录章节,四千字一个大章,看起来字就多了,但我更新少,一天一更四千,你们又说我更少了每天只一更,而且不利非全订的宝子,大章字数多嘛。所以还是保持2千+字,还方便我偶加更 以上:请看渣陌狡辩系列! (本章完) 第571章 算计者,乃不求是也! 泰成真人很不爽,真的非常不爽,他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程文渊,脸色阴沉。 “观主,我儿现在是好了吧,那厉鬼不会再来了吧?”长川伯同样脸色发沉,程文渊这实在是过于惨了。 “那厉鬼已经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但是,她消失了,贵府公子的业障却不会消失。”泰成真人扭头看着长川伯,道:“长川伯身子骨还健壮,再续弦生一个吧。” 长川伯黑了脸:“观主这是什么意思?” 泰成真人眉目疏淡,什么意思,自然是说程文渊废了呗,先不说他毁了容,被代容附身,灵魂也被她压制撕了一部分,所以哪怕这人清醒过来,也是魂魄不全,成为痴痴傻傻的人。 最重要一点是,他杀孽缠身,活不长了。 “贵府公子杀孽缠身,背负着这样的业障,不可能久活。”泰成真人淡淡地道:“所以伯爷趁早做好准备……” “你再说一句试试?”长川伯一下子拎着他的衣领,眼神凶狠。 泰成真人被冒犯了,十分愤怒,手指掐诀,勾了一丝房中未散的阴气拍在他的手背上,嘴唇呢喃。 长川伯只觉手上突然阴寒阴冷,脸色一变,连忙松开手,警惕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泰成真人冷漠地道:“一个冒犯本真人的小教训。” “你……”长川伯磨牙,退后一步,道:“是在下情急,请观主别怪罪。观主,我儿他真的不可挽回了么?” “伯爷,这是因果业障,他做了什么,你当爹的明白,就是你,也是业障缠身的。” 长川伯的脸色一变再变,道:“观主救我。” 泰成真人眼中闪过不耐,递了一个平安护身符:“赠与伯爷保平安。” “这一个平安符能顶什么用?万一再来一个像刚才那女鬼的,哪能顶得住?”长川伯十分不满。 泰成真人心想要不是怕你忽然发疯把老子禁锢在这破府而不得出,老子连这道符都不想给你,造孽。 他看着长川伯说道:“伯爷若想安生,不妨多作些善事帮助些需要帮助的人,广积阴德,有了福报,运势多半会好些,子孙后代也会受福荫。” 说是这么说,这长川伯府处处充满着罪孽,尤其这程文渊,要想好运落在子孙身上,怕是艰难,这长川伯府,定然是要没落的了,不说福运,但求霉神不降临就是顶好的了。 而且,这对父子都不是什么良善人,哪会真心向善,发的善心换来的福报,都是要掺水的。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 长川伯磨牙:“要不是虚恭道人死在观主剑下……” “伯爷!”泰成真人额角一跳,厉声呵斥道:“那邪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邪道为伍,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因果报应是必然存在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话一出,他脑袋嗡的一声,身子有些摇晃,随之露出一个苦笑。 是了,这一连串的倒霉事,焉知是不是天道在惩罚他包庇自己那个遭瘟的师弟,所以才会摊上这么些破事,入了这么个罪孽地被迫沾因果不说,啥好处没讨着还中了反噬。 巨亏。 这就是报应不爽。 长川伯也是想到金华观自己也不清净呢,便讽了一句:“观主倒是大义灭亲,也不知道那泰阳道长是否还蹦跶着,还是在暗处恨着观主。” 泰成真人冷笑:“我要是伯爷,还是尽早请太医来给公子用药诊治,醒来好歹舒坦些。” 长川伯被一刺,下意识看向惨不忍睹的儿子,端的是睚眦目裂,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泰成真人看他脸容扭曲,便道:“本真人先行回观了。” 长川伯阴鸷的眼神飘了过来,想要留下这个废物,啥破玉盘,竟然都护不住他儿子,还真人呢,呸,废柴! 他是真冤枉了泰成真人,要不是秦流西暗戳戳留下的一丝念力,代容是真的不太可能抗得过那个法器。 泰成真人察觉长川伯的深深恶意,提了一句:“伯爷记住本真人所说的,要想消因果业障,多作善事,留个福报惠及子孙后代。尤其是那些死在程公子手上的人,多安抚她们的家人吧。” 长川伯抿着唇不语,却是把吩咐护卫拿下他的话给咽了下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泰成真人丢下一句言尽于此,脚步匆匆地离开,祖师爷在上,弟子回去就闭关自省,绝不掺和这个破府的破事了! 待一回观,他就放出了泰阳,让他远走去寻一处福地建个分观也好挂单也罢,不能再留在盛京。 泰阳道长看他突然如此行事,心里有些古怪,问发生了何事? 泰成真人苦笑:“你做错了,我却还包庇你,天道降下惩罚了,我受了算计,还遭了反噬,必须重新闭关,是护不住你了。你若是还记得师父的话,此后在外,莫要再行邪术,行差踏错,一定要珍惜你自己的修为。” 泰阳道长黑了脸,这是怪他了? “是谁在背后胆敢算计师兄?” 泰成真人道:“待入夜后,你走吧。” 泰阳道长换了一身黑袍,待天色一暗下来,就离开了金华观。 泰成真人站在上任金华观主的灵位前,上了一炷清香,喃喃说道:“师父,是徒儿不孝,没有遵从您的遗言,徒儿不想金华观毁在徒儿手上。” 自省一番后,他重新敬香净手,然后开始以大衍术演算,他得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算计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得防着。 算人不算己,泰成真人也不算自己,他先算泰阳道长,因为好像从这师弟出事后,他就诸事不顺了,这遭瘟师弟就是源头。 大衍术占算极费精气神和修为,要完全推演出来,不是一下子就能出结果的,泰成真人这一演算,就是两个时辰,喷出一口老血后,才盯着老血下覆盖着的人物。 漓城,清平观嫡传弟子,不求! 噗。 泰成真人又是一口血,人苍老了两分,磨着牙:“赤元你个混账老贼,有什么冲着老子来斗法,派弟子来搞我算什么?” 赤元老道此时正夜观天象,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掐指一算,不好,有小人骂我,赶紧睡个养生觉,长命的让他骂到怀疑人生! (本章完) 第572章 为师不……是这样的坏人 泰成真人会不会找秦流西算账,暂且不说,秦流西却是摸着鼻子摆烂,对方算出来是她干的就随意,要是真掰扯,她也能诡辩,是泰阳先想对她下黑手的,所谓长兄如父,泰阳没学好,只能做师兄的来担这责任。 而且,她怎么着也牵线送了几个小功德,他杀了虚恭,无形中不是阻止了许多无辜的人或冤魂落在那手里,算是杀一人救多人了,功德也是算他的。 所以,真不能怪她,她做了好事,说起来,他还欠了她人情。 滕昭听了这诡辩,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死的都能说活了。 秦流西嘿笑两声,把附在小纸人上面的代容的残魂勾了出来,那魂只剩那一点,已经没有什么能量了,随时会散的样子。 她取了朱砂,重新撕了一个纸人,以朱砂点了五官,又在纸人身上画了安魂符,才重新把代容的残魂按在纸人身上,然后把纸人封在了鬼鼓里,交代滕昭:“你每日给她念一遍安魂咒,然后再念一遍《随愿往生经》超度。” 滕昭看着那鬼鼓,道:“师父,她也算是害了生人,你怎还留她一魂?就算是魂飞魄散也是她的选择吧?” “是她的选择,所以我不插手,她想如何便如何,因为这是那人该偿还的杀孽,是因果报应,下场如何,与人无尤。而我要不要留这个善念,也是我的选择。”秦流西看着他说道:“在为师眼里,没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更没有生人就该高贵的歪理,因为死鬼死之前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像代容这样被恶人害死的,以牙还牙,很公道,这是因果。你说她错在害了生人,那她活着时也是手无寸铁的生人,那人又何尝放过她这可怜女子了?” 滕昭若有所悟。 秦流西拍着拍了他的肩膀,说道:“公道如何,在于人心,你若是不知何为对错,就顺心而为,但有一点,不管做什么,不可伤害无辜的人。” 滕昭点点头。 秦流西摸了一下那鬼鼓,轻声道:“世间残忍之事,不止这一个,有很多人或鬼,我们也救不全,遇到即是善缘而已。” …… 殿试放榜后,盛京便出了几个口径相传的事。 这一,自然是状元郎高中状元之后又及小登科,迎娶娇娘,成就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的四大喜事之二,听说前去观礼的进士都有大半人。 这第二么,就是国子监祭酒佟家那傻了七年的姑娘在坐马车回城时惊马后受惊,请来一个道医扶脉开方,人又好全了,不傻了。 而据说那给佟姑娘诊治的道医和医治蔺相家的老夫人是同一位,一时之间,身患奇症又久病不愈的人,拜帖如雪片似的飞到了蔺相还有熊大人以及长安侯景世子手里。 是的,长安侯在把继室和便宜儿子送到庄子上静养(严加看守)后,又和长安侯府老夫人密谈了一晚,第二日便上了奏折请求封世子。 也不知长安侯是怎样在圣人做孙子的,请封的折子一上,圣旨隔日就赐了下去,如今景四是长安侯府的世子爷了。 这圣旨一下,听说景世子那个人人觉得吝啬的亲舅舅熊大人,摆了两围酒席邀请同僚庆贺了一番。 权贵人家打听消息都便捷,给蔺老夫人牵线的其实是熊大人家的二子和景世子,也就是说,他们才是真正认识那位道医的人,于是求引荐的拜帖就送到他们那里,也有人送到蔺家佟家。 熊二是熊,可也不敢替秦流西做主,只让他们自己投拜帖到九玄,当然特别亲厚相熟的,且人品可以的,他们会私下托找秦流西。 而蔺相家更没揽这个做中人的人情,同样让投贴到九玄,比起熊二他们这些小年轻,蔺相想得更多。 真要做这个中人,引荐成了,而秦流西也当真解了对方的难处,其实可以换来许多人情,但这人情多了,对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来说,未必全是好事,因为会招圣人忌讳。 所以蔺家也是让来求引荐的人送帖到九玄拍卖馆,由秦流西自己定夺。 于是,本来就放出消息殿试后会举办一场拍卖会的九玄拍卖馆,先未办就热闹不已,都是来请见秦流西的。 有心思活络的,这个道医怎么会住在九玄拍卖馆,她和这神秘的九玄,有什么关联不成? 除美事,亦有一事为人热议,那就是长川伯府那个得了殿试第五名的文渊公子,忽然生了重病,竟是卧床不起了,据说长川伯府都遣下人去置办寿衣之类的了。 这则传言一出,被人津津乐道,不知内情的无不为之惋惜,毕竟寒窗苦读,考出这么个好名次,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呢,就再无前程可言,怎不叫人嗟叹惋惜? 秦流西坐在马车内对着这则传言嗤之以鼻,惋惜?真让这些人知道他造了什么孽,估计会毛骨悚然。 滕昭斜睨着她说道:“其实他们说得最热的是偌大的长川伯府竟是进了贼。” 秦流西喝茶的动作一顿,道:“你这么看着为师干嘛?” “你趁我睡下后,去当梁上君子了?” 秦流西一拍炕桌,故作严肃地道:“胡说八道,为师岂是这样的坏人?不是我干的!” 那是一只死鬼偷的。 没名字的死鬼:分明是你逼我的! 滕昭呵呵一声,不是你亲自动手,却是你亲口指使。 “那程文渊真是个坏种,也不知怎想到的把人的骨血融到陶瓷中,哪怕她们的灵魂已经不在,那个美人瓶,依旧泛着憎恨的怨气。”秦流西道。 滕昭垂眸,道:“其实你应该等他被那些阴怨之气侵蚀死绝了再把那些东西收回来的。” 秦流西瞪大眼:“昭昭,你还是个宝宝,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滕昭:“……” 秦流西又来了一句:“让他死痛快了,那些姑娘又怎能痛快,苟延残喘的才是折磨。” 滕昭和她对视一眼,呵呵,谁残忍? “少观主,孙家到了。”马车停下来后,蔺青瑛很快就走到他们所在的车子请示。 秦流西把药箱递给滕昭:“走吧,给祖师爷赚香油钱去。” 想看有几个高考宝宝考出心仪成绩,没有的话,是不是都回家继承家产了? (本章完) 第573章 戳心窝贫道是专业的 秦流西这次接的活便是蔺青瑛给牵线的那个据说是瘫症的病例,受伤的是顺天府尹孙家的嫡次子孙礼勋,而这孙二奶奶是蔺青瑛的闺中密友,蔺青瑛这大半年看好友为夫君的瘫症愁苦四处求医,而秦流西医术不错,这才想请她看看。 孙礼勋是在一次和同窗游马不慎惊马掉落,被踩断了腰骨,后来治好了,可这瘫却是落下了,现在都是坐在轮椅,原本是意气风发的大好青年,落了这瘫症后,整个人阴郁不少,作天作地的,要不是媳妇是个将门出身的,早就被他作回娘家去了。 秦流西从蔺青瑛这里初步了解孙礼勋的为人,也没说什么,有些病患一下子接受不了身体变化的落差,性情大变很正常,像岳定那样自律自省又还保持阳光的,真的极少。 “自孙二瘫后,这性情乖张,言语上若有得罪的,到时候还请少观主担待一二,莫和他计较。”蔺青瑛讨好地说。 秦流西笑而不语。 放心吧,我一般不会和病患计较,我只会教他做人。 蔺青瑛看了这笑容,莫名觉得有些冷意,这倒春寒难道还没过吗? 孙二奶奶为表重视,亲自来迎的秦流西,知道她是道医,出家人,也没有按着世族的那一套,先领人去见了家中长辈,而是直接把秦流西领到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也说了孙礼勋的瘫从何而来,又说了他性子别扭,若又得罪,请多见谅。 秦流西心想,这孙二到底有多作,让媳妇和媳妇的闺友都替他提前讨个好。 很快的,她就领悟到了。 因为还没进院落,她就听到一个嚣张尖利又带刺的男声在骂人,孙二奶奶脸色一变,立即快步走院去。 秦流西紧跟其后,然后眼前一花。 不好,有暗器。 她灵活闪身,一个旋转踢,把那暗器原路踢飞回去。 院内嗷的一声惨叫。 众人:“……” 少观主还会这一招吗? 看起来不是头一回干的样子,这么有准头。 “谁,谁暗算老子?给老子滚出来!” 众人走进去,却见一个脸色寡白的青年坐在屋廊下的轮椅上,捂着鼻子痛骂出声,有一丝殷红从他指缝渗出,在他的脚边,还有一只反转的布鞋,像极了秦流西刚才踢回去的那暗器。 所以这是孙礼勋砸人不成,反被砸了? 蔺青瑛揉了揉额角,初见即修罗场,默默为孙二点了一筐蜡。 孙二奶奶原本听到作精夫君又开始作时,心里是恼的,说过几次,这是托人都未必托到的关系,他竟还敢矫情,说什么不治? 真是打得少了。 这没等她发作,作精夫君竟扔鞋子了,却又被扔出来的鞋子反砸回来,砸到鼻子出血了。 孙二奶奶又惊又好气,连忙冲着丫鬟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去取了水来给二少爷洗鼻子。” 众仆手忙脚乱的,开始各司其职。 孙礼勋却是推开孙二奶奶,道:“起开起开,要你管爷。” 孙二奶奶一拍他的肩膀:“给我安分点,少观主来了。” “管他是老的少的,反正老子不看什么诊,都治不好,看来作甚,休来嚯嚯老子。”孙礼勋嗷嗷地嚎,道:“魏氏你就是嫌弃老子是个残的了,总来折腾老子。” 孙二奶奶气得恨不得伸手去掐他。 秦流西有点遗憾,没带瓜子,看戏都少了点什么,这孙二果然很作啊。 忽然,眼前出现一只小手,张开,是一把瓜子仁。 秦流西眼睛一亮,接过来,递给徒儿一个赞赏又欣慰的眼神,我家徒儿眼色见长了。 滕昭心想,前面还没唱完呢。 蔺青瑛生怕秦流西会被气走,一直注意着秦流西这边,见师徒俩的互动,眼皮跳了几下。 孙礼勋还掀翻了丫鬟捧过来的水盆,道:“你要是真嫌弃老子,老子这就给你写合离书,咱们一别两宽。” 孙二奶奶怒极,狠狠地掐了他的手臂两下:“混犊子,给老娘闭嘴,不然我揍死你!” 孙礼勋换了一副哭腔:“揍吧,我死了你正好改嫁!” 秦流西瓜子仁嚼得喷香,真是个戏精啊。 孙二奶奶失了耐性,道:“青樱给我托的人情,你别给我作,否则我就让爹请家法,关你祠堂。” “我就知道,大家都嫌弃我是个残废……啊。”孙礼勋抱着头,缩起脖子,尖声道:“你又打我。” “推二少爷进去,收拾妥当。”孙二奶奶吩咐丫鬟。 下仆们无不敢应,连忙推着进去了。 孙二奶奶一脸疲惫又带着歉然过来,对秦流西福了一礼,道:“让少观主见笑了,我夫君实在是……” 她视线落在秦流西未吃完的瓜子仁上,哽了一下,这是看戏的辅食吗? “你挺好脾气的,和他极有夫妻相,他娶着你真是他的福气。”秦流西道。 孙二奶奶眼神温柔,道:“他就是口是心非,口硬的作货,心地不是个坏的。” “看出来了。”秦流西把瓜子仁拍到嘴里,道:“进去吧。” 孙二奶奶看她并没把夫君的无礼放在心上,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引着人进去。 孙礼勋仍在嘚啵逼逼,看到秦流西,眼神一凝,吊着眼斜看着她,又作死的来了一句:“这就是那什么少观主?果然很少,毛长齐没?娘子你们可别被骗了才好,有些人人模人样的,最会骗你们这些娘们了。” 孙二奶奶的气又上来了,我的鞭呢,拿来我抽死他。 秦流西上前一步,道:“毛长没长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有病。怎么的,这么作,怕你婆娘发现你小兄弟近日起来不太行,当真回娘家了?” 啥东西? 屋内众人愣了一下。 孙礼勋嚣张讥讽的阴郁脸一下子慌了,又阴沉下来,越发的显得阴郁。 孙二奶奶和蔺青瑛都反应过来了,前者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的腰下腹,而蔺青瑛则是满脸通红地转过身,蚂蚁搬家的挪步子,这么着出去应该不会引人注意吧? 这少观主也太敢说了,她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个女冠了啊? 秦流西却是挑衅地睨着孙礼勋,论戳心窝子,贫道是专业的! (本章完) 第574章 你的嘴尝过百毒吧? 一言出,如平地起惊雷,炸得在场的人都有些懵,随即脸红耳赤。 孙二奶奶死死地盯着孙礼勋,这就是他非要自己睡小书房的缘由,生怕自己发现不对? 自打孙礼勋出事以来,夫妻俩再没有行过敦伦,一来是他伤在腰需要卧床养着,这二来她心疼他伤了,也没那起子心思,再加上两人都生了一儿一女,更没有要传宗接代的压力,所以也不会着急能不能同房。 可不急,不代表就愿意接受不行的现实。 孙二奶奶既要照顾儿女,又要照顾作精夫君的情绪,分身乏术,自然没有去细想这个事,也就想不到他那方面不太行了。 孙礼勋看出妻子的震惊愕然,脸色紫涨,惊怒交加地拍打着轮椅,道:“把这小骗子给老子叉出去,老子不要她治。”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孙二奶奶。 孙二奶奶沉着脸道:“我看谁敢。孙二你要再敢作,我打断你的腿,那就真不用治了。” “你你你,这个家我还是一家之主吗……啊啊。”孙礼勋忽然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入体,一刺一麻,他的声音就发不出了。 他惊惧地掐着自己的喉咙,怎么回事? 孙二奶奶也是愣住了,顿时着急地上前。 “不用慌,是我用飞针封了他的哑穴。”秦流西凉凉地道:“太闹了,任他作下去,天黑都看不了诊。” 什么,封了哑穴? 孙礼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刚才刺麻的位置,果然摸到一根细针,顿时急怒,盯着秦流西,原本寡白的脸气得通红,用眼睛不停地剜她。 有本事解开我的穴,咱们唇枪舌剑大战三百回合。 孙二奶奶笑了,道:“还是少观主有法子。” “把他放到榻上吧。”秦流西直接指使下仆。 下仆看孙二奶奶,见她点头,便把孙礼勋抬起送到榻上。 可怜作精,动是动不得,说也说不得,只能发出哼哧的闷吼声,以及充满杀意的眼神。 放开我,我要和她决斗! 孙二奶奶看他还敢乱动,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他的手臂:“老实点,让少观主好好看,回头我再跟你算账你瞒着老娘的事。” 这是骂又是提醒他,人家一言就点出他的问题,可见不是花架式,万一就有望呢。 孙礼勋呲牙,委委屈屈地扭过头,他没脸见人了。 “少观主,劳烦你了。”孙二奶奶又歉然地向她行了一礼。 秦流西故作高深地点头,上前拿过孙礼勋的手便开始扶脉,初看他的脸色,她心里已有几分数,扶脉过后,便看着孙二奶奶道:“受伤后,可吃过药?” “喝过的,大夫开的都是舒筋活络强健筋骨的经方。”孙二奶奶看了身边丫鬟一眼,后者连忙去取留下来的经方。 秦流西:“近来可请过平安脉喝过药?” 孙二奶奶苦笑着摇头,道:“看过不少大夫,药喝了不少,都没有起色,近一月就不肯看了。” 孙礼勋抿着唇闭上眼。 反正都是废人了,看来作甚? 秦流西瞥他一眼:“讳疾忌医最是笨,就算有好大夫都错过了,得不偿失不说,还会把原本的轻症拖成重症,自找苦吃。” 孙礼勋睁开眼,恨恨地瞪着她,怎么当大夫的,这嘴巴尝了百毒不成,说话这么毒? 秦流西咧嘴哼笑:“要不是这一个月不愿看诊,大夫能没发现你肾阳亏虚,继而给你开方调理?你这就是自己作的,越是心慌,越是逃避,就越作,愣是作成肾亏。” 孙礼勋喉咙发出嗬嗬的跟抽风箱的声音,被气的。 太毒了。 “还有,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是折了腿,都得长久的养呢,何况你断腰骨?神丹妙药都没有可能让你一下子就好起来的,这才多久就不想治了,我刚治了个瘫的,人家还瘫两年,也没有你这么作的。”人比人真是比死人。 孙礼勋想装死,可是,装不了了,治了谁? 孙二奶奶倒是很好奇:“真的,那治好了么?” “治不好你看我会吹吗?”秦流西得意地昂首。 众人:“……” 竟无言以对。 孙二奶奶大喜:“谁啊?” “岳定。”还在漓城休养的那个小将军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 许久不出场的岳定表示半点不忧伤,他要是起名金元宝,钱串子少观主肯定记得。 孙二奶奶哦了一声,然后发出猪叫声的尖叫,问:“你说谁?” 孙礼勋被这声尖叫吓得手抖了下,不悦地看向孩子他娘,这么激动,是她的什么中意人吗? “东海的那个小将军啊。” 孙二奶奶发晕,无语地道:“那是镇东将军。” 东海能有什么小将军是瘫痪了的,又姓岳,除了东阳侯家的那个还有谁? “哦。”管他是谁,左右不过是拿不来蛟珠的那个,对了,还没找着那家的幕僚呢。 孙二奶奶忍着心颤,问道:“你真的给镇东将军治好了瘫症?” 孙礼勋也目光炯炯地盯着秦流西,他是想起来谁了,还真是从前妻子崇拜的少年英雄,别人家的孩子,不是他们这些废物点心可以比的。 可是,这人真给他治好了瘫痪? “说谎对我没什么好处。”秦流西淡淡地道。 孙二奶奶顿时激动地叫了一声太好了,镇东将军瘫了的消息让很多人都惋惜不已,如今他好了,又能再上战场,保家卫国了。 孙礼勋气得不行,你关注点是不是错了,我才是你男人,当着我的脸为别的男人高兴,当我死的么。 可恨秦流西封了他的哑穴,让他说不得话。 心里正光火着,身体就被人翻了过来,同时脖子被摸了一下,针被秦流西取走了。 孙礼勋冷不丁被翻转,骂了一声,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立即就想火力全开,却感到腰背被按压。 秦流西摸着他的脊背,再摸到腰骨,愣了下,扯了他的腰带,把外袍掀起。 孙礼勋大惊:“你做什么?” 耍流氓呢。 “别动。”秦流西掀了外袍,就隔着里衣摸骨,眉头皱起又松开,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来:“你惨了。” 这个作精,得受大苦了。 (本章完) 第575章 千万别怜惜这作精 你惨了。 秦流西这话,就跟之前说孙礼勋不行一样,吓得孙二奶奶双腿发软。 男人不行,那就不行吧,反正儿女都有了,那事儿也没什么重要的,但这一句,像是孙礼勋真没救了似的,让她脸色发白。 “怎怎么惨了?治不好了?”她哆嗦着唇问。 孙礼勋的眼里则是闪过一丝冷嘲,他就知道了,自己这瘫是没什么希望了,也就这傻婆娘不放弃,在瞎折腾。 “不是治不好,是这治疗,特别凄惨,特别痛苦。”秦流西摇摇头,眼里依旧带着幸灾乐祸,作精啊,看你咋受得住。 孙礼勋和孙二奶奶均是一愣,傻了似的看着她,他们听到了什么,不是治不好,那就是能治了? 孙二奶奶蹦了起来,抓着秦流西的双臂尖叫道:“你是说,能治吗?” 孙礼勋的呼吸特别粗重,看着秦流西的眼神也迸出炽热的光,痛苦算什么,只要能治好,有什么比得过瘫痪的痛苦? “能治啊,他这也不是真瘫,只是你们遇上了庸医。”秦流西凉凉地道:“当初他被踩断腰骨的时候,这骨头接错位了,错了一节,如今骨头长好,却是连不对,自然就没算接上骨,也就形成假瘫了。” 孙礼勋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一道雷给劈中了,整个人都傻了。 孙二奶奶也有点傻,道:“不是啊,给我夫君接骨的,是盛京里最有名的摸骨跌打大夫跌拐李给接的,他的口碑摆在那,不可能错啊。” 孙礼勋呐呐地道:“被马踩了后,家里第一时间就请了他来接骨,也敷了他家的祖传秘方,也是见好,不怎么痛的。” “就算接错骨,这骨头连得上生长好了,自然也不会痛,不过功能肯定不会如常了,错了就是错了。”秦流西淡淡地道:“我不是质疑那跌拐李的接骨医术,但行医,并不是万无一失的,一时不察,总会出错或辨错症的时候。” “二奶奶,跌拐李好像前阵子得了痴症,已是认不清人了。”孙二奶奶的心腹妈妈吞了吞口水,说了个消息。 孙二奶奶一僵。 秦流西眉梢一挑:“老人家上了年纪发痴症,不是一下子的,这过程不是循序渐进的,肯定是早有征兆。” 这意思是说,很可能是接骨的时候忽然就发痴了,孙礼勋就成了那倒霉孩子。 “这,这……”孙二奶奶眼前发黑,这也太冤了。 “当然,这只是猜想,也很有可能是你自己不小心扭了,一接上就错位,就这么长着了。”秦流西又说了一句公道话。 孙礼勋想哭,这根本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糟心。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孙二奶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少观主,那这要怎么治?” 秦流西冲着孙礼勋咧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孙礼勋感觉有一股子寒意从脊椎升起,下意识地就想躲,能不能别这么笑,他害怕极了。 “接错了骨,自然要重新接,所以这治疗,当然是把这长好的腰骨给断了,再重新接上,就这么简单!”秦流西笑眯眯地道:“断骨之痛,只要受得住,就能治,你看呢?” 孙礼勋:“!” 为什么有人可以把这么惨烈的话笑着说出来的? 当初腰骨被踩断的时候,他是痛得直接晕死过去,如今竟然要再遭受一次那样的惨痛? 孙二奶奶却是有些欢喜:“就这么简单?” 孙礼勋:简单?娘子你看到我可怜的眼神了吗? “是挺简单的啊,断骨重新接上,不就是接骨么,很快的。”就是身心有些痛苦罢了。 孙二奶奶说道:“那什么时候开始?” “我开个方子,先把药材准备好了,再来断骨接上,毕竟接上了都是要重新养到愈合的,不是一下子就能好。” 孙二奶奶忙让人准备了纸笔,秦流西很快就写了个外敷的方子,以及另一张内服的经方,递过去道:“这些药材还有这个经方上的续骨丹,都可以在长生殿买来。” 孙二奶奶接过来看了一眼,连忙让人快马去买。 秦流西又看了从前太医给孙立勋开的经方,都是强健筋骨,活血化瘀,补气血亏虚一类的。 她按着孙礼勋如今的脉象,斟酌着重新开了一张调理经方,以活血化瘀为主的同时补金水,肺属金,肾属水,金能生水,水能润金,两者相生,更能使体内五脏阴阳运行,肾阳充足,则腰健身强,养好了,该有的功能也都回来了。 秦流西写方子的时候,屋内有婆子已经悄然离开,飞快地去正房给孙夫人报喜,二爷有救了。 孙夫人其实也一直在等消息,一听这好消息,也坐不住了,亲自来到次子院子里,见到了秦流西,不禁咋舌此子年轻。 秦流西写好经方,少不得又解释一番。 孙夫人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道:“大师,你且放开手去断他的骨,千万不要怜惜这混账。这疼怕了,他以后都不敢再这么浪了。” 这还是亲娘么? 孙礼勋生无可恋,卒。 下人很快就把药材取回来,都是一些舒筋活络,续骨化淤的药草药粉,还有一袋胡椒,以及一些用以放药膏的龙血树叶等。 秦流西带着滕昭亲手熬煮这草药膏,又让下人炒作胡椒找纱布包着备用。 一切准备妥当,屏退下人,只留孙二奶奶和打下手的丫鬟小厮,秦流西让人把孙礼勋的上衣褪去,看只穿里裤的孙礼勋害怕得颤抖,道:“放心吧,我虽然不是正经干铁打的,但断骨接骨也在行的,很快就好。” 孙礼勋:闭嘴谢谢,我更怕了。 “昭昭,给他念个祝由歌。”秦流西取了药油润手,然后开始推拿辨骨位,她推拿手法很柔和,力度或重或轻,又时不时在某个穴位点下。 孙礼勋很快酸软下来,虽然这人嘴巴毒,但这推拿可真酸爽。 秦流西感受到手下的肌肉完全放松,那已经错位的骨头也被她以巧劲给推开了些,在孙礼勋舒服得哼哼得时候,她双手内劲一发一按,又一推,咔嚓。 “嗷嗷!” 乍然响起的惨烈杀猪声,惊走屋廊下栖息的鸟儿,让屋内外的人都摸了摸手臂,好冷啊。 孙礼勋疼得泪流满脸:老子造了什么孽,骨又断了! 今日渣陌生日,加更作为小福利! 西姐掐指一算,觉得会有宝子排着队对渣陌这个492个月的熊孩子说:生日快乐,不管几岁,快乐万岁! 不催更就是我大爱的礼物,哈哈哈! (本章完) 第576章 为报仇能自黑 腰骨连接尾椎,是人体极为重要的部位,稍有不察断裂无法续骨,人也就废了。 而孙礼勋的腰骨先断了,又错位续骨生长,这重新打断再续骨,是需要极为精准的辩骨,把错了的骨分离,再接上对的位置,这就很考大夫的技术。 所有人都没想到秦流西会这么干脆利落,在孙礼勋毫无准备的时候,就已经把错位的骨给断开,动作之快,让人都没反应过来。 孙礼勋痛得浑身颤抖直冒冷汗,脸色惨白。 断骨之痛,又是腰部,简直遭了老罪。 孙二奶奶在一旁看着他这模样,心中不忍,道:“忍着吧,痛一时总比站不起来强不是?” 孙礼勋想说点什么,但实在是痛得厉害,多讲一个字都是费力,便咬着牙。 秦流西见状就道:“痛?痛就对了,你之前作天作地的,你媳妇都忍你,合该你痛一下。不是只有你辛苦难受,你的枕边人看你失意,比你更难受。” 孙礼勋:“……” 孙二奶奶想笑,眼眶却有些红。 秦流西让取来那炒过的胡椒,拿起来在他腰部来回滚着。 “是的,少观主,这胡椒有何讲究?”孙二奶奶好奇地问。 “不过是活血化瘀,消肿的作用,那些药膏也是这个功效,还加了些催使骨头生长更快愈合的药材。今天开始,那个续骨丸每日午饭后吃一粒,汤药是一日早晚各饮一碗。”秦流西一边解释,手上动作不停。 孙二奶奶又问:“那大概要多久才能下地?” “那续骨丸吃完就能下地了。” 孙二奶奶都记了下来。 秦流西看胡椒的温度不怎么烫了,这才取了药膏抹在龙血树叶上,敷在断骨处,又在腰上以几块木板固定,再以纱布缠绕着。 孙二奶奶一直不明白这药材上,怎么还有这样的薄木板,也不知是何用途,现在看到了,忍不住问:“这木板也能活血化瘀吗?” 其余的铁打大夫并没有这样用的。 秦流西笑了。 “这是用以固定腰部骨头不会再错位生长,毕竟骨头愈合是需要过程的,这个过程中,动作篇幅大了,会错位,就像之前那般,固定了就会好些。”秦流西道:“所以你们也不必去找那跌打大夫的麻烦,是不是接错骨不好说,毕竟时日已久,有可能是自己作的。” 孙礼勋心道,这就是要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秦流西很快就把他的腰固定缠好,然后以巧劲把他翻转躺平,拍了拍手:“好了,过几日我会再来换一次药,他就这么躺着了,躺得累了,可以给他翻一下侧身,以免生了褥疮,不过动作得轻点。去让人熬汤药吧,一会用过午膳,就可以吃那续骨丸。” “劳烦您了。”孙二奶奶感激不已,又对孙礼勋道:“夫君,还不向少观主道谢。” 孙礼勋这腰都是麻的,可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秦流西这是出了大力,又想起之前口出狂言,便有些尴尬,拱手道:“多谢少观主不计前嫌,妙手仁心。” 秦流西:“不必谢,诊金管够就行。至于不计前嫌?我倒没你想的大度,我已经报仇了。” “嗄?” 秦流西充满恶意地看着他道:“断骨之痛很痛吧,这世间有一种药叫麻沸散,用了就不会感到痛,就是没有麻沸散,我给你以针戳个麻穴封个痛感也是可以的。” 孙礼勋瞪大眼: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有封痛感这样的好手段为啥不对我用? 许是刺激不够,秦流西继续道:“至于为啥没用,你不是说我没毛没长齐吗?其实我脑子也没长齐,也就忘了可以给你封这痛感。” 孙礼勋跟吞了屎一样,有点无言以对。 论狠还是你狠,为了报复我,你还能自黑! 孙二奶奶噗嗤一笑,以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该,叫你作,也就是家里人惯着你,到了外边,看谁能惯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见人就胡说八道,出言不逊。我看还是少观主下手轻了,该叫你记个狠的。” “这还不狠?这是锥心的痛。”孙礼勋叫屈。 “真痛得狠了,你哪有这么快就能精神?”孙二奶奶险些没翻个大白眼,这个呆子。 孙礼勋愣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断骨时痛得眼泪都涌上来,生不如死的感觉,现在感觉却是还好。 “我错了还不行吗?”孙礼勋瞥了秦流西一眼,诚恳地道:“是我小看了你,对不住了。” 秦流西哼笑。 孙夫人瞅着机会走进来,看此间事了,又问了好几个问题,知道儿子不日就能好转,拉着秦流西的手激动得不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这感激之情。” 秦流西抬头,双眸微凝,淡笑道:“不必细说,二少奶奶应允的做足了便是。” 孙二奶奶连忙说道:“少观主请放心,答应给贵观塑金身像,我定会做好的。” “我相信二少奶奶。”秦流西又看向孙夫人,欲言又止。 孙夫人忙问:“大师可还有别的吩咐?” “夫人若离高堂近,不妨早日回去探望一二。” 孙夫人一怔,有一丝不安。 一旁的蔺青瑛听了这话,手臂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想起佟家的事了。 孙二奶奶试探地问道:“少观主这话是?” 秦流西轻声道:“高堂高堂,孙夫人的母亲也年事已高了。” 孙夫人愕然,她母亲已有七十有六了,近年身体开始往下坡走了。 她想到秦流西的身份,脸色顿时白了:“你是说家母她快……” 秦流西没有回话。 蔺青瑛有些同情地看向孙夫人,声音不高不低,道:“少观主玄门五术皆有涉猎,相面便是其中一术。” 孙夫人一个趔趄。 秦流西让滕昭收好药箱,约定了何时来换药,便和蔺青瑛离开了孙家。 “少观主,你刚才所言,是不是孙夫人她母亲将不久于人世?”蔺青瑛大胆问。 秦流西点头:“快了。” 蔺青瑛叹了一口气,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最是伤感,希望孙夫人她还赶得及。” (本章完) 第577章 赤元道长养了个祖宗 回到九玄拍卖馆,秦流西就看到了已等候她多时的,属于东阳侯的军师繆经员。 对方年纪不过四十左右,容长脸,蓄着美须,一派温文的儒士打扮,一双眼睛在不经意抬眸时透着精明和智慧。 秦流西不过打量了一下他的面相,就觉得东阳侯看人还是不错的,难怪能镇守东海多年,身边有聪明人帮着出谋划策,远比自己单打独斗要强得多。 缪军师看到秦流西时便已起身走来,并没有因为她足以可做自己的孙女而看轻她,而是郑重地向她行了一礼。 “繆军师不必行此大礼。”秦流西稍微避开了些,虚抬了抬手。 繆军师直起身子,说道:“少观主当得此礼,你于我东翁家有大恩。” “不过是一个善缘,谈不上有恩,老将军给够了诊金,这因果也就了结了。”秦流西示意他坐下。 繆军师苦笑,道:“接到小将军的信时,在下本该立即前来请见,却是无颜前来见少观主。” “蒙家不肯松口?”秦流西直接点破。 繆军师眼中闪过一丝冷嘲,道:“蒙家有些贪了。” 秦流西却是在意料之中,说道:“缘悭一面,错过即错过,那蛟珠落不到岳家人手中,差的就是一点机缘,军师不必懊恼,要不来就要不来吧。至于蒙家贪,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拿着底牌,对有所求的人,自然敢狮子开大口。” “少观主愿意舍了这蛟珠?”繆军师看她说得轻松,不禁有些意外。 秦流西轻笑:“那蛟珠,我志在必得。” 繆军师看她说得自信,眸光轻闪,道:“想来少观主已有应对的法子。” “左不过是利益交换。”秦流西淡淡地道。 繆军师看她并不细说,道:“少观主或许可以再等等,我看蔺相,该是有法子。” “哦?” 繆军师看着她,也说了一句:“利益交换。” 秦流西倒有些好奇了。 “岳家食言,不知这蛟珠的等价是多少,我们该给些什么?”繆军师又问。 秦流西有些意兴阑珊,道:“随意吧。” 繆军师眉头皱起,他最怕这样的谈判,没有一个定量,而秦流西的身份和本事,也注定了岳家不可能轻视和真的‘随意’。 秦流西说道:“既然你们拿不到这蛟珠,军师也不必在盛京逗留,离京去漓城接上小将军回去复命吧。” 繆军师见状心头一突,这孩子是不是有点不痛快了,怪他们食言,所以要把他们赶走? 又是日常骂蒙家的一天:都怪这该死的蒙家,这般贪心。 “少观主,我家小将军就能回去了?” 秦流西看了过去:“他都能走了,不回去作甚,要在漓城定居安家么?回你们那边去养着也是一样的。” 繆军师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他和秦流西说了几句,确定秦流西真的不要他们跟蒙家扯皮要那蛟珠,便痛快地说即日就去漓城,并结算这诊金。 至于怎么结算,他还得和小将军商量过了再作打算。 繆军师一走,封俢就走了进来,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幸灾乐祸地说:“就说跟蒙家讲君子之道是拿不来那蛟珠的吧?怎么,咱们去盘它?” “闭嘴吧!”秦流西白他一眼,道:“好歹是九玄拍卖馆和长生殿的东家,别总想着打家劫舍的,匪里匪气的,像什么话?” 封俢嗤了一声:“就你装得一脸正人君子以德服人的样儿,背地里其实不知暗算了多少人。” 泰成真人:缺德的德样么? “你别管,反正我要我就拿得光明正大,尤其这是要入药的,我可不能让它沾着啥因果入药也不顺。” 封俢忍了忍,道:“容我提醒你一句,就算你真拿起了这材料,炮制出了这筑基丹,老道没有这修为,吃了也是白搭,依然不能筑基……” 他的声音在秦流西的死亡蔑视下越来越低,直至消弭。 “再说呗。”秦流西声音阴测测的。 “我不敢。”就你刚才的眼神,我害怕极了。 秦流西哼了一声,道:“让黄仙它们帮忙看看剩余的几味药材可成熟或找来,重谢。” 她说完就走出门要回自己的屋里。 封俢在她身后说了一句:“小西,如果老道真的修不到圆满而顺利筑基,你待如何?” 秦流西脚步一顿,沉默了一会,道:“能如何,死了就去下头考公吧,在下面当个鬼差啥的,等老子死了他再投胎。” 封俢:“……” 他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说她痴还是该说老道倒霉了,摊着这么个徒儿,连以后投胎都得排她后面。 赤元道长这哪里是养了个徒儿,分明是养了个祖宗啊。 …… 如今的安诚侯蒙平桂是蒙贵妃的亲爹,他们家族倒也不是山野出身,他爹当年是个末流小官,而他自己也有点运道,圣人在潜邸时,他也混成了圣人的亲卫,圣人登基后就封了个六品将士,多年来钻营才升到四品,而真正发达之时,是在四年前他送了个女儿入宫得宠开始,一跃成新贵。 然而,蒙家虽是朝中新贵,也得圣宠,但却不会被有底蕴的世族看在眼内,一些高级官员,也不会轻易和这样的新贵过于亲密更不可能依附,哪怕蒙贵妃有皇子傍身了,爱惜羽毛的他们会谨慎来往,以免让圣人忌讳结党。 蒙平桂也知道多的是人瞧不上他蒙家,但那又如何,只要贵妃娘娘和小皇子在,他们蒙家就有发为的一天,也自会有人依附过来。 只是,谁都可以依附,永远不会是素来以直臣出名的蔺相就是了。 可现实是,这位夜半避人耳目,跑到他家中来议事,这让安诚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有什么可谈的吗? “不知蔺相前来,是所为何事?”一盏茶过后,安诚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蔺相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笑眯眯地道:“本相想要请安诚侯割爱,把蛟珠让与我。” 安诚侯险些被茶水烫着了,愕然地看向他,蔺相是疯了吧,这是开口抢呢? q阅的书友们,版本更新后发评是卡还是特意的多发几条呢?看到好多重复的评论。 渣陌鞠躬多谢大家昨日生日祝福和红包~ (本章完) 第578章 蔺相:我出,必有所得 圣人今年万寿正好是知天命,又是整寿,别说安诚侯府了,就这整个大灃的官员权贵,无不早早就去寻摸一些奇珍异宝准备作万寿礼,以博圣人青眼。 安诚侯府同样如是,早在去年,就已经开始寻摸矜贵的奇珍异宝,终于利用手中的权势而拿到了这么一颗蛟珠。 说实在的,那蛟珠小孩拳头大小,莹润带光,除了观赏性一流,安诚侯自己也不知它能作何用。 不过不管它有何用,光是它从足有五百年的蛟龙身上取下来的,就很矜贵,而且它还是蛟龙结的丹珠,送给真龙天子,编个蛟珠飞升舍肉身,贺个寿与天齐,简直完美。 安诚侯直觉这个万寿礼送上去,定然会给家族带来更多的荣光,这实在太体面了。 所以,他把得到蛟珠的消息给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还用另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作为今年万寿礼作遮掩,为的就是在贺寿当日,一鸣惊人。 可他掩得严密,却瞒不过镇守东海的东阳侯,对方想要这蛟珠,甚至开出了十万两的高价,只是自己想着奇货可居而没有让出,哪怕他遣了什么军师前来不断交涉,他也没让步,因为他想的更多,要是东阳侯可以站在蒙家这边,将来小皇子便多了一份大筹码。 可惜东阳侯也不傻,行吧,他也只是试探,人家不愿意,那就没得谈。 安诚侯没想到蔺相也收到了风,还这么直接让他割爱。 割爱是不可能割爱的,这可是关乎自家荣光呢。 不过也不能阻挡安诚侯好奇蔺相要这蛟珠,是要作何用,也是做寿礼吗? “蔺相神通广大,本侯就不问您从何得知我这有颗蛟珠,我就想问问,相爷想要这蛟珠是何用?” 蔺相淡淡地笑着回:“入药。” 秦流西会玄门五术,医一术更懂,用来入药很正常吧,没错,就是入药,不是做些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 安诚侯微愣:“入药?” 蔺相点点头,并拿出一个长盒,道:“这里有一株千年人参,愿和侯爷交换。” 安诚侯笑了起来:“千年人参不好得,却也不是不能得,这蛟珠却是极为难得,至少还没听到深海有蛟化龙的,相爷是不是看轻了这珠子。” “不敢,好歹是个药材,自然珍贵,否则也不会厚颜登门请侯爷割爱。”蔺相依然表现得一派温文,没有被他的讥诮影响。 安诚侯心想你也知道你是厚颜啊,还敢开口。 “这寿礼我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才寻摸出来,想博圣人一笑,相爷来截胡,我却不好跟圣人交代了。” 蔺相把人参收起来,重新取出一个匣子,道:“侯爷可还记得圣和四十二年,前嘉太子下江南奉先帝命去调查江南赈灾失踪官银一事?” 安诚侯一怔,内心里隐有一丝不祥生出,直觉让他不想听下去。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蔺相登了,奔着蛟珠来的,而自己拒绝了,他不恼,却是提起了嘉太子。 嘉太子啊,那个本是会登大宝的人,却因卷入了后宫厌胜之术而被幽禁于宗人府,后更是因逼宫谋反而被定为大逆不道处死,成了不可提的存在。 蔺相却是提了,能是好事才怪。 圣和四十二年,不就是嘉太子卷入厌胜之术之前的事么? “嘉太子下江南时,本相正好在安城为知县,那年正是水患频繁时,突发洪流,嘉太子落水,后被一农户所救。” 安诚侯自顾自地砌茶,不必说,肯定是那狗血的三件。 “那农户姓穆,有一哑女却是生得小家碧玉,十分漂亮,嘉太子怜惜得很,春风一度之后就被属下找到救走了。” 看,果然是狗血的故事。 慢着,更狗血的还有后续。 果然,蔺相那张嘴继续说:“区区哑女,再美也不值得太子放在心上,何况只是个小农户女,很快就被太子抛诸脑后。” 安诚侯受不住了,道:“相爷,这里也没有外人,你直接了当的说吧,话本子式的故事,也不适合咱们这些年过半百老头熬夜听不是?” 蔺相笑了起来:“哑女生有一女,其女美若天仙,柔弱如菟丝花,听说腰脊有一处浅色红梅胎记,与人欢好时,那红梅便会如花绽放,十分妍丽。” 啪嗒。 安诚侯撞翻了茶盘的茶杯,脸色惨白。 多年前,有人给他送了一个瘦马,是个刚长成的良家,很是娇柔,最重要是,她动情时,腰身就会现出一朵红梅的花,他很是喜欢,并寻了一个普通农户,将她记名为木樨,纳为良妾。 木姨娘柔弱妍丽,却不多事,多年来一直被他宠爱,还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十岁,儿子不像自己,像木樨多,但也像…… 安成侯浑身一僵,腾地看向蔺相。 蔺相垂眸,声线像夺魂音似的钻入安诚侯的耳膜,道:“嘉太子去了那么多年,圣人当政也将近三十年,却仍有忠仆认为当年嘉太子倒台冤枉,是圣人所设局,意图寻嘉太子后人拨乱反正。对了,安城侯也曾是圣人亲卫,应该比我这文官更清楚些吧。” 安诚侯的手颤抖着去摸茶杯,眼神淬了毒似的瞪着他。 圣人对嘉太子有忌讳,他当然清楚,他甚至知道当年圣人为了诛杀嘉太子在外的风流事,是宁错杀没放过的。 可现在,蔺相告诉他,就有这么个余孽在他身边藏着,而且还生了个儿子? 要是其余的嘉太子余孽找上来,那…… 他就是没心反都要被圣人给冠上窝藏嘉太子余孽的大罪,全家凉凉。 啥,他有个盛宠的还生了皇子的贵妃妹妹依靠? 呸,后宫最不缺美人,也不缺皇子,小皇子还在稚龄,说夭折就夭折,圣人哪会在意他胜过自己坐着的宝座? 所以这事一旦穿了,等待他的后果,用屁股想都知道! 安诚候摸着凉飕飕的脖子,看向笑得很假的蔺相,牙齿磨得咯吱响。 怪不得世人都说蔺相行事,无把握绝不出,他敢于登门,原来捏着一击即中的王牌! (本章完) 第579章 她一直在作死边缘试探 是全家继续荣光,还是全家凉凉,用脚趾头都会选。 安诚侯接了那些装着所谓证据的小匣子,又交给蔺相一个小叶紫檀名贵木盒,面无人色地目送着他走进黑暗中,消失不见。 待他一走,安成侯才一个趔趄,险些没站住,扶着门框,扭头看向那个刺目的小匣子,几欲吐血。 就那小匣子的位置,之前还放了一只装着千年人参的长盒呢,现在却换成了这断头的催命符。 早知道这样,在蔺相那老狐狸拿了人参出来,就痛快换了,也不像现在这么亏。 不,不亏,那小匣子可是挂着整个安诚侯府人一百多口人的脑袋。 安诚侯打了个激灵,扬声叫人前来,任那女人再柔媚娇弱,也是留不得了。 夜色深沉。 蔺相坐在自家马车,听着轱辘声,微微睁眼,视线落在手边的小叶紫檀木盒上,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拂了一下,唇角勾了一丝笑。 这人情可以没有负担的还上了。 “相爷,这些证据就这么交给安诚侯换这个?”管家跪坐在他身边,小声问了一句:“不留半点后手么?” 蔺相点着木盒,说道:“为何要留,不过无用的弃卒。” 管家一顿,道:“这买卖安诚侯赚了。” 一百多口人命呢。 蔺相勾唇,道:“五百年的蛟珠确实难得,也不亏。而且,这证据是真的,人却未必。” 管家啊了一声。 “圣人不会让任何人威胁自己的位置,真的那位,早就被找到了,这一个,本就是替身。”蔺相轻声道:“不过哪怕她是假的,嘉太子的余孽也不会在意,他们只会想要一个由头。” 管家抽气,道:“那就是说,安成侯被您坑了?” 蔺相抬眸瞥了过去。 管家自觉失言,抬手就掌嘴:“奴才失言,请相爷责罚。” 蔺相看向另一个长盒,叹道:“我不想的,我是真的诚心想用这千年人参去换,安诚侯是真的对得住这封号,老实又实诚,还大方。” 管家:您这话亏得是在这里说的,若是让安诚侯知道真相,怕是要浴血三升。 实在是坑惨了啊! 管家说道:“不管如何,哪怕是替身,处理了,也能避开那些人找上来的灾祸。” “是这样没错,所以不算白占他便宜,我叫他趋吉避凶了。”蔺相一副我真是个好人的神色。 管家想笑,又好奇地看着那匣子,道:“不知这五百年的蛟珠是何物?” 蔺相拿起小叶紫檀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的宝贝,在车内的气死风灯和夜明珠的照耀下,那颗圆润的蛟珠发出月白的莹润之光,有点像月光的颜色,十分柔和晶莹。 “真漂亮。”管家啧啧称叹。 这珠子哪怕就这么摆着,也很有观赏性啊。 “是漂亮。”蔺相合上木盒,盖住那光华,但再漂亮,不清楚它的作用,与他来说,就只是一条鱼的丹珠,跟蚌结出南珠珍珠一样。 蛟龙:你礼貌吗?吾是修炼成精的蛟龙,就是差了一点运数,没能渡劫化龙?可蛟龙也是龙,什么鱼,真没见识! 隔日,秦流西就坐上了相府亲自来接的马车,是蔺相请她给老夫人请个平安脉,然后把她请到了书房,拿出了那个小叶紫檀木盒,推到秦流西面前。 “幸不辱命。” 秦流西来之前就猜到了一点,打开木盒一看,果真是蛟珠,脸上立即绽开笑容来。 蔺相故作不经意地问:“这珠子你是要来作甚?” “入药。” 蔺相脸上神色不改,还真是入药啊。 秦流西只确认了蛟珠就合上了木盒,又取出一道符把它封了起来。 “这是何意?” 秦流西解释:“得把它的灵性封住,否则等入药时,药效也大不如前。” 蔺相哦了一声。 秦流西封住了木盒,这才看向蔺相,道:“之前我说过的依然有效,蔺相若能给我拿来这蛟珠,我能给你或是家中人,或别的人批一次命。说吧,你想看谁的命数?” 蔺相眉梢轻挑,道:“玄门中人,相术这样的不是讲究天机不可泄露?你却敢泄露天机,不怕那五弊三缺?” “反正它又不敢劈死我。”秦流西狂妄的说了一句。 蔺相:大言不惭,这孩子有点熊! 天道:她在作死边缘试探过无数次,我告诉谁了? 蔺相拒绝了秦流西:“那也不必了。” 秦流西讶然,看了过去。 “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但人若能事事提前得知,那活着的意义还有什么呢?人的一生起落,是运数所然,若受未来之事干预,倒会失了真正的判断。”蔺相轻笑道:“总有一话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倒喜欢靠自己本事去掌握未来,成与败,三分运数,七分本领,就是斗罢了。” 秦流西说道:“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身处高位,您可真是人间清醒。” “不敢当,不过一介俗人。”蔺相朗笑出声,道:“还有一点不敢让少观主你批命的原因是,你已经给过提点了。” 什么时候? “家母的身体。”蔺相抿了一下唇,只说了这几个字,秦流西已经是提了他,老夫人还有多久好活,这也足够让他有时间准备。 并不是不孝,是既已知,就不会白白浪费了这个提点,因为有时候,丁忧也看时机的。 所以他不敢再知道更多,再知道别的,就是他贪了,秦流西不怕五弊三缺,他却怕。 人心难以填满,他不能开了这个贪欲,一旦开了,就会陷入泥潭当中不可自拔。 蔺相的自控力让秦流西很是感叹,若朝堂再多些这样的官员,再创百年盛世,也并不是不无可能。 不过可惜,不是谁都是蔺相。 “行吧,你既然不要,那我就省了。” 蔺相眼睛一闪,道:“不敢让少观主担了这五弊三缺。我也年过半百了,身体大不如前,想多为大灃多出几分力,都计较着精力。我试过少观主给家母的药茶,若是能跟少观求来一些那真是大好了。” 秦流西:“!” 我进府的时候,好像听到下仆通知厨房说,你今晚要吃炖十三香猪蹄,胃口这般好,跟我说身体大不如前? (本章完) 第580章 所谓天才是寂寞的 得了蛟珠,秦流西心里正高兴着,她准备打包哄着蒙贵妃拿蛟珠来换的玉雪肌省下了,美滋滋。 省了一笔,她难得大方的没有拒绝一个年过半百‘精力不好’的名相,不过那药茶制作主料不好得,需要某只小参努力耕耘,所以什么时候有,有多少,随缘。 小人参精:我真身其实可能是棵小白菜,没人疼无人爱,风吹就凉的那种! 蔺相见秦流西应允,同样喜滋滋,可他却没表露出来,只是说道:“秦家短时间内该是不可能赦免回来,听说滕天翰私下去查你祖父祭祀出错的这个案,若查出来他是被诬蔑了,也有可能赦免,但一个失职他是躲不过去的。而且年纪大了,要是在西北身子骨遭了罪,起复怕是有些难。” 秦流西哦了一声。 蔺相道:“虽然暂时不能回来,但在那边打个招呼,关照他们一二,倒也不会是多大的问题。” 他说起这话,又觉得秦元山有福运,有人在这边帮着运作,完全是得了他这孙女的福荫。 秦流西笑着道:“您不必太为难,他们能活着回来就是走了大运,苦日子过够了,以后就该谨慎了。” “你倒也不怕他们被磨平了这棱角,压弯了这脊梁。”蔺相挑眉试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被压弯了,也是他们自己的本性问题。”秦流西说道:“我该做的,都做了,总不能指望我一个小姑娘在后面为父辈鞍前马后,我都做了,他们做什么?男儿当自强。” 所以,别靠她,靠她她会跑! 蔺相眸光闪动。 话都是点到为止,秦流西识趣告辞,蔺相陪着她走出书房院门,秦流西回头,笑容顿了下,指节掐算起来,眉心皱起。 蔺相看她变了脸色,不禁问:“怎么了?” 秦流西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一下手上的蛟珠,解下腰间挂着的一只刻着符文的玉佩,递了过去:“这个玉符,相爷戴着,可辟邪保平安。若有人前来问相爷,蛟珠何往,相爷不妨直言。” 就这一会儿功夫,她竟然看出蔺相有一缕晦气缠身且夹杂浅淡的红光,掐指一算,竟是和自己有了点因果勾连。 是因为这蛟珠。 有人同样想要得到这蛟珠,看来很快就会先找到蒙家那边,自求多福吧。 蔺相这次是真的意外了,接过玉佩,在不远处的小厮惊愕的眼神中,把它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直说无妨?”他不问秦流西为何突然这么说,估计她是算出什么了。 秦流西含笑点头:“若是来的一般人,相爷身边的人大概能打,但若是来的是和我一样的人物,你们整不来。所以为免误伤,您可以明白告知这蛟珠被我拿了。” 蔺相难得露出一丝担忧:“会不会伤到你?需不需要我派个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不必,您放心吧。”秦流西挥手,带着蛟珠走了。 …… 宫里,蒙贵妃送走亲娘安诚侯夫人,就愤怒地砸了一套山水墨画薄胎茶具。 因为本作为万寿礼的蛟珠没有了,连玉雪肌都没换来,亏她还废了一个安插在雪嫔那里的眼线才换来这么个消息,如今什么都没捞着,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九玄这次压轴的拍卖品竟然是那玉雪肌,而且未来两三年都不会出了。 那怎么行呢? 没有玉雪肌,她这肌肤美貌怎么保持,自生了小皇子后,她都觉得身上的皮肤没从前紧致有弹性了,正是需要这个玉雪肌的时候。 最重要一点,她还打听到那九玄目的是为了那什么蛟珠,这蛟珠他们家不就得来一颗准备送给圣人做万寿礼的么,当下她就遣人出宫递了消息,想让父亲去换。 可现在,蛟珠没有了。 “娘娘,您别生气了,侯夫人不是说了,那东西关乎整个侯府的命,不能留么?”心腹宫婢小意地换上一盏茶,道:“换不来,那玉雪肌始终还会拍卖,夫人也说了,一定会为您拍来的。” 蒙贵妃气道:“说你就信,焉知父亲是不是有了更好的想法,才拿话来哄我?他们也不想想,我要是失了圣人的宠爱,咱家啥也不是。” “您这是着相了。”宫婢笑着安抚,道:“您可是有小皇子傍身的人,不是那些无子的妃子,又是贵妃之尊,谁能越得了您去?圣人每日都要过问小皇子,就连凤阳宫那位都要避您锋芒呢。” 蒙贵妃被哄得心花怒放,嗔道:“就你会说话哄本宫。” “奴婢冤枉,这可是说实话。” 蒙贵妃笑了,又支着下颔叹道:“有子傍身是不错,但是莲心,这后宫佳丽三千,哪有永远盛宠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本宫到底是比不过那些青葱一样嫩的小姑娘。自生了小皇子后,圣人是十分看重,但有几次是真正宿在本宫这里的?” 不管如何,生了孩子和没生孩子,总是差一点的,她就听过圣人提过一下,她的肉没从前紧了,腰也粗了两寸。 她说着又狰狞地磨牙:“那长生殿最是坏,这样的好物,也不多做点,非要奇货可居,现在有货竟还拍卖,真是黑了心的奸商!” 宫婢心想,做多了,就不是卖这个价了。 物以稀为贵,这道理谁都懂! 九玄拍卖馆之内,封俢摸了摸发热的耳朵,看着那装蛟珠的匣子,对秦流西道:“你信不信,那蒙家人在背后骂得咱体无完肤。” 蛟珠没了,玉雪肌也换不来,白白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不说,想要这玉雪肌,到时候还得花大价钱来拍卖,虽然这钱赚得呵呵笑,但真的是,黑了心肝的! 秦流西:“我凭本事得来的,可半点不亏心。所以,他们也可以凭壕无底线而得。” 封俢指了指蛟珠:“那这个呢,你不是说也有人看上了?” “是啊。”秦流西眯着眼,道:“也不知是哪路人,竟也会找到这蛟珠。” 而且,那人会很快就找上她。 封俢看着秦流西眼中升起的一丝兴奋的光,微微摇头,所谓天才是寂寞的,所以这小变态,竟然喜欢和人斗法! 谁,你猜?!! 第581章 我真的不是在威胁你 找蛟珠的人还没上门,秦流西先等来了景小四,因为他那个继母牛夫人死了,而他那个便宜弟弟则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怀疑是泰阳道长带走了。 而景小四找上秦流西是因为牛夫人的死有些诡异,想请秦流西过去看看。 景家的庄子距离盛京并不远,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长安侯也在庄子上,见到秦流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哼了一声。 “你爹这是在怪我摘掉了他的绿帽子?”秦流西小声对景小四说。 景小四:“不用管他,拉不下面子罢了。” 秦流西煞有介事地点头:“我懂,这人帽子戴久了,乍然摘下来,头顶凉飕飕的,风一吹脑壳就疼,许是不惯。” 景小四:“……” 虽然我对这个父亲也没有什么孺慕之意,但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忒不见外了! 长安侯站住脚,转过身来,眼中迸射出冷冽的光向秦流西射来,你大可以再‘小声’一点,看我听不听得见。 秦流西冲他咧了一下嘴。 长安侯气极,一拂袖,快步向前走。 秦流西叹气,对景小四说道:“你千万别有乃父之风,这样不好不好。”一副欠扁样,招恨。 庄子主院的下仆早已被带走,主院落正房更是被几个护卫守着,不准别人靠近。 秦流西不再说话,只是一路走,一路看这正房和周遭。 不对啊,人死了竟然没有一点怨气存在,难道是死得瞑目? 走入正房,秦流西环顾一周,眉梢挑起,真的是干净,没有怨气,连阴气都没有。 “少观主,到了。”景小四提醒。 秦流西走进房内,看向床上,嚯的一声。 床上,躺着一个皮包骨的干尸,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浑身精血似的。 秦流西上前,随便撕了纱帐包着手,拨动牛夫人的脖子,大动脉处,看到一个被匕首戳破的伤口,伤口旁,还有小小的牙印。 “被吸了精血,镇守的人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秦流西问。 长安侯黑着脸道:“为了让那泰阳道长自投罗网,这庄子守得像铁桶似的,明桩暗桩都有,可人是怎么进的,又是怎么走的,半点都没察觉。这道士,就跟阴沟老鼠一样,躲躲闪闪的,真是上不得台面。” 这指桑骂槐,是嫌命长呢? 秦流西眼睛一眯,直起身子轻笑:“偏生侯爷还是叫这阴沟的老鼠给摆了一道,此后侯爷还是要小心一些好,尤其是睡觉之时,可别身边无声无息混进了什么老鼠,像她这般可就不美了!” 她指向牛夫人。 长安侯身子一僵,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墨来,恨恨地瞪着秦流西。 秦流西半点不惧,还挑衅地勾了唇,她可是好心提点,别小看了这阴沟老鼠,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对,就是好心提点,绝不是威胁,她可是个大度的好人。 景小四沉着脸对长安侯道:“父亲若是不适就在外面等着好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别给他把人得罪了,不然景家不知会惹来什么麻烦,找个能人帮忙都没有。 长安侯更气了,一甩袖子,走到一边。 景小四向秦流西拱手道:“少观主莫见怪,这暗桩确实布的多,可也不曾听到动静,这……” 他看了一眼牛夫人,也觉得心有余悸。 被吸干精血,却愣是没让人发现动静,一如秦流西说的,对方要真想对他们展开报复,那身边布的桩还有用吗? 秦流西说道:“金华观确实承的是正道,只是这泰阳道长不知何处学了些阴损邪术,而且学成了,证明他的道法天赋不低,否则不可能成功对你施下这抢寿的术法。有这样能耐的道士,可不是那区区神棍,阴沟老鼠,使个障眼法,甚至招鬼捂眼耳,也不无可能,还不费什么力气。” 又被讽了一下的长安侯指甲都掐进手心了,这小道的嘴,真是利得像刀子。 景小四又问:“那景五是死是活?” 秦流西知道那孩子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道:“寿数是尽了,不过……” “怎么?” 秦流西摇头,这八字算不清了,模糊了,像是不受天地间束缚一样。 这造孽的泰阳道长,对那孩子做了什么,又是打算做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牛夫人脖子上的那个小牙印肯定是属于孩子的,让孩子吸母亲的精血? 秦流西嘶的一声,这泰阳道长不会是想把儿子给养成小僵尸吧,然后来个父子搭档吧? “这女人的八字有么?”秦流西指着牛夫人问。 景小四看向长安侯。 长安侯看秦流西的脸色有几分凝重,吐了一个生辰八字出来。 秦流西取了香点燃了,又拔下牛夫人头上戴的一支玉簪,燃了一张招魂,薄唇微张,念起了招魂咒。 可等她念了两转,牛夫人的魂也没招来,便放弃了。 “她的魂也不在了。” 景小四问:“这是何意?她去投胎了?” “她这样算是枉死了,看她这个死相必然是不甘的,枉死之人必有怨气,不会全心全意去地府报道投胎,而是游荡人间或找人报复。就算她是去了,也是新鬼,我召她肯定能来。可事实上,是招不来,只能说她的魂要么被禁锢,要么是魂飞魄散,因为这里,既没有怨气,也没有阴气,干干净净的。” 景小四愣住。 “她不是泰阳道长的人么,会这么待她?”长安侯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秦流西似笑非笑地道:“区区一个女人而已,长安侯尚且不在意,作为男人的泰阳道长就会在意?在意的话,不会只带走儿子了。” 长安侯脸一绿,重重的哼了一声。 景小四抿了抿唇,叹道:“如此看来,是完全不知他们到底发生了何事了?” “也未必。”秦流西看向窗外的一棵桃树,探头出去:“那个谁,你过来。” 桃树上,跳下一个暗卫。 “不是叫你,消失吧,是你身后的树中住鬼,麻溜给我出来。”秦流西招手:“不来,我就送你去投胎了!” 众人呆滞:“……” 容他们无知地问一句,树中住鬼是啥玩意? 晚饭后散步时撸剧情,然后再推翻想好的,又蹦出别的,真的爽。 遗憾的是脑电波不能共享笔记本,不能自动出稿,键盘也不是成熟又懂事的键盘,自动码稿,写完日四任务多出一个字都是憋的。 唉,想日万的我好苦,问问大家,往哪个方向磕头才能找到成熟懂事的键盘? 键盘:怪我喽! 第582章 树中住鬼看到的真相 树中住鬼,顾名思义是住在树里或木头里的鬼,生性爱捣蛋整蛊他人却不会伤人,尤爱被捉弄的人喊他为树神。 景家的这个庄子,就有这么一个住桃花树的鬼,那桃树正对卧房,也不知树中老鬼会不会看到昨夜之事。 众人听了秦流西的解释,心里都有些发毛,尤其是…… 咻。 一道阴影飘了过来。 几人的心突突地乱跳,感觉有东西来了。 长安侯内心是崩溃的,为什么他的庄子里会有这样的东西? 更崩溃的还数那从树上跳下来的暗卫,他守这里也有几天了,明明已经四月了,总觉得入了夜后特别阴寒,时不时还有东西掹他的脚,也正是如此,他守夜竟是没有半点打瞌睡,特别的遵守职责。 但现在看来,他都是被迫尽责的。 暗卫明显感觉有阴风从身边冲过去,嗷的一声蹿离,他要换一棵树蹲。 “天师大人饶命,千万别送我去投胎,老鬼我只想在这人间飘到岁月变迁,斗转星移,魂飞魄散……”树鬼飘到秦流西面前,拱手作揖哀求。 秦流西看他一身粉色长衫,浑身干枯瘦弱,头上梳了髻,却簪了一簇桃花,而他的脸,更有几分狰狞,再听他卖弄文采,不由抬手:“行了,别说这有的没的,只要你把这里的事给一五一十的说了,你爱飘哪去就飘哪。” 有些鬼,并不乐意去投胎,情愿一直在人世间飘着,哪怕最后神智不清,魂飞魄散。 对此,秦流西也不会勉强。 景小四看秦流西对着空气说话,却是看不见,不由喊了一声:“少观主,让我看看。” 长安侯腾地看向他,你疯了,竟是要见鬼? 秦流西虚空画了一道开眼符,念了开眼咒,景小四和长安侯就觉得眼睛刺痛,闭上后再睁开,便看到了那桃花树鬼。 “嗬。” 长安侯被这树鬼的造型吓得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很想闭上眼。 太辣眼了。 还有,秦流西这说让见鬼就见鬼,是不是故意折磨他的? 长安侯强作镇定,撑着屋内的桌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袍子下的双腿在微微抖动,在树鬼冲他抛了个媚眼后,他吓得倏地扭头。 咯嚓。 娘的,动作大了,脖子扭了。 秦流西在树鬼面前打了个响指,道:“看哪呢?” 树鬼羞涩地道:“看侯爷,风采依旧,不改当年。” 长安侯:“……” 别夸,本侯受不起。 树鬼看长安侯都不看他,神色有几分哀怨,还叹了一口气。 秦流西和景小四古怪地看着树鬼,默默退了一步,感觉此鬼取向不对。 “行了,别发浪了。麻溜的说说,都看到什么了?”秦流西指了指牛夫人,让树鬼仔细说说。 树鬼顺着她的手指头看去,惊呼道:“太惨了,竟然吸得这么干净,这是滴血不留啊。” 秦流西和景小四对视一眼,有戏,真看到了。 树鬼上前几步,鄙夷地啐了牛夫人的尸体一口:“侯爷这么英俊伟岸的男子,你竟然还为了个糟老头绿他,真是瞎了眼,死了也活该。” 有人为自己打抱不平,长安侯该是感动的,但怎么听着,就觉得处处都是别扭呢? “那糟老头难道是泰阳道长?他昨夜是来了此处?”秦流西生怕树鬼又扯到狗血虐恋上,连忙说入正题。 “是他是他就是他,给侯爷戴绿帽子的那个臭道士。”树鬼点头,桃花险些从他头上掉下来,又被他扶正了。 长安侯嘴巴上的胡子在抖,那是气的。 我谢谢您嘞,但可以闭嘴吗,没必要总提醒我当了老王八! 树鬼怜惜地看了长安侯一眼,说道:“那道长昨晚凌晨时分就来了,使了个障眼法,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房,这一进来,这不守妇道的女人就冲过去抱住他。” 众人:“!” 秦流西下意识地看向长安侯,心里憋着笑,树鬼继续,干得漂亮。 树鬼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学着牛夫人的样子道:“牛氏抱着道长,哭得梨花带雨的,手抡着拳头捶着他,问了好几句你怎么才来啊……” “够了!”长安侯喝止他,冷道:“这些无关重要的细节不必细说。” 树鬼幽幽地哦了一声,继续道:“他们见面说了几句,道长就去看那小孩了,然后开始争执。” 泰阳道长离了金华观,自然不会就这么走了,打听到长安侯把牛氏母子安置在庄子上,本想准备周全了,自己也多养养,就过来带他们离开。 可是他竟又中了一次小反噬,一算,竟是那个给景五的续命的术法又被人破了,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到庄子上。 之前一次反噬景五就不太好,而在庄子上也因为长安侯的吩咐,母子俩被囚禁,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吃好喝,景五的身体早已经破败不堪,再一次反噬,他已是奄奄一息等死。 泰阳道长一看儿子被死气覆盖,就知道他活不下去了。 牛氏却是快要崩溃,她从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一日之内跌落泥泞,这心理落差本就大得很,现在儿子明显快不行了,她早已失了冷静,咬牙切齿地质问泰阳道长:“你不是给他续命了吗?为何还会如此?” “有人破了我的术。”泰阳道长磨牙。 牛氏尖利地讥笑他:“一次破了术,两次还是破术,你就这点能耐?连你亲生儿子都救不了,还说什么是正统的天师传人,呸!” “闭嘴!”泰阳道长恼羞成怒的掐住她的脖子。 牛氏惊恐地瞪大眼。 泰阳道长眼神阴鸷,看着她惊惧的神色,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再看床上孱弱脸色惨白又被死气覆盖的景五,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丝疯狂来。 所谓事不过三,两次续命不成,是天意如此,他如今又中了反噬,也不能再给他施一次术,倒不如让孩子永久的留在自己身边,既不用受病痛折磨,也不会再死。 泰阳道长的脑中飞快地回忆他看到的那本禁术之法,其中的一个炼小鬼之法在脑中形成。 (本章完) 第583章 求仁得仁?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性子扭曲起来,是没有底线的。 泰阳道长两次以阴损之法给儿子续命,却是两次均被破术,这让他感觉自己所学被严重地挑战了权威,被人狠狠地打了脸。 再加上近日一连串的变故,使他从高高在上让人敬慕的得道仙长变成过街老鼠一样的存在,这让他感到了挫败和自我怀疑。 挫败之余,他还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乃至于心性瞬间扭曲。 他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了,证明他是对的,他的道行没有出差错。 另有一点,他如今的变故全是因为给儿子续命才造成,事已至此,他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只有这儿子还存在着,才能证明他并没有做错。 所谓一错再错,泰阳道长已是全然把自己师门师长教导的东西全然丢到了脑后,一心只想证明自己是对的。 牛氏看到泰阳道长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心头就一阵一阵的发慌,感觉有些不安,想要张嘴欲叫。 泰阳道长看出她的打算,一个手刃劈向她的后脖子,使她软软的晕了过去。 他的时间不多,得赶紧行动起来。 泰阳道长顶着一张老脸很快就起了一个小祭坛,又取出自己从前炼下来的法宝,一个摄魂鼎。 忽地,他感觉到一个炽热的视线,他扭头看去,却见景五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目光幽深的看着他。 泰阳道长冲他一笑:“放心,爹会让你永远都存在着。” 景五一言不发,眼神阴鸷。 泰阳道长继续手中的动作,画了数道符箓,布了一个聚阴阵,源源不断的阴气从外卷进来,被阴气一侵,景五的脸色更差了,像是只吊着一口气,那张干瘦的青白小脸全是阴郁,可却是死死盯着盘腿坐在地上念咒的人。 紧接着,他以拳击胸,在符箓上喷出一口心头血,一边白着脸喃喃念着祭词,一边以血画符,又取了牛氏的指尖心头血,把两道符箓融入碗中,一道灌到了景五嘴里。 那浓稠腥臭的符水如蛇一样落入景五喉咙,再入胃部,却像是一团火龙似的,开始在他的五脏六腑游走灼烧,景五年龄不过十岁出头,哪里受得了这个痛苦,开始翻滚嚎叫,却被泰阳道长捂住了嘴。 “好孩子,再忍忍,很快就会好。” 浓烈的臭味,像是烧毁腐化的内脏气味在屋内蔓延。 景五很快就没了气息,瞳孔涣散,眼看着他的三魂七魄要离体,泰阳道长立即把他的尸身放到聚阴阵中的阵眼中,并以几枚通魅封住了他的七窍,使得他的魂魄不得出,再以聚阴符贴在他的额上。 秦流西听到这里,啧啧轻叹:“我就说吧,人家可不是区区阴沟老鼠,是真正有道行的,虽然没用到正道上。” 通魅就是铜钱,经万人手,阳气最重,用以镇邪最是适合,泰阳道长却是用它封着景五七窍,使魂不得出,再以阴气滋养死魂,这是做活死人阴尸。 本已经听得浑身发寒的长安侯再次被怼了,脸皮已经快被扒没了,很想怼一句,听古不要驳古好么? 而景小四则是很好奇:活死人阴尸,怎么感觉少观主您对此术很懂。 树鬼:“那个,还听吗?” 众人齐声:“说。” 聚阴符一贴,源源不断的阴气从地上涌出聚集到景五的尸身上,半晌,他诈尸了。 所谓诈尸,其实是三魂七魄尚未全部离体才会“诈”。 景五一起来,双眼通红渗着血,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喉咙咕噜咕噜吞咽,他本能的觉得饿。 之前的那碗浓稠的符水,早就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毁,眼下他的躯体,其实只剩一道空壳,他需要汲取阴怨之气来滋养自身。 泰阳道长就引着他来到牛氏跟前,给牛氏画了一道定身符,直接戳破了牛氏的颈动脉,让景五吸取他母亲的精血来炼体。 可怜牛氏,是痛醒的,又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儿子变成了人不人鬼不像鬼的怪物,趴在自己的脖子上吸着她的生命精血。 牛氏既怨且恨,随着生命的流失,她的怨气就更盛,这让泰阳道长很是满意。 所谓母子连心,牛氏越是恨,她的怨气就越大,也只会成为滋养景五的最好养分。 牛氏很快就断了气,她的魂一出,就被泰阳道长以摄魂鼎给摄住了,等景五吸干了她的精血,双眼越发的赤红,便把她的魂魄喂给景五。 子噬母怨魂,母子同体,他会成为最凶的凶尸。 景五没有半点反抗,像只扯线木偶一般,把亲生母亲的魂魄吞噬,瞬间怨气大盛。 树鬼叹息地看着牛氏:“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一心想要儿子长命百岁,现在好了,生他养他救他,现在连命和魂都一并给了他,只要这景五不会被天师消灭,当真就生生世世存在着,不是求仁得仁是啥? 景小四有些无语,你对求仁得仁是有什么误解吗? 长安侯则是心头发慌,这泰阳道长果真是个癫狂的疯子。 “没了?”秦流西问树鬼。 树鬼一摊手:“没了啊,那小孩吞了母魂,就被他那爹给带走了,对了,他爹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长生。” 秦流西顿觉恶心,这可别让封俢听见,不然他非炸毛不可。 长生殿做的是药材生意,救的是人,谋的是功德,可这所谓的长生,却是个活死人尸,能不炸? “你在暗处猥琐偷窥,泰阳道长就没发现你?” 树鬼一个哆嗦:“怎么没有,他是一开始没时间对付我,他要走了,想要对我出手时,我就掹了侍卫哥的鸟……” 啥,掹鸟? 众人一脸鄙夷。 树鬼含羞答答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意是掹他的脚,就是那老道一个眼神过来,我吓得慌不择路,才掹错了。” 得,不用解释,我们懂。 远处树上的侍卫越想昨夜越觉不对,下意识地看向胯下,想到什么,嗷嗷的又蹿到另外的屋顶。 长安侯都警惕地歪着脖子看着树鬼,这个变态。 树鬼睨他一眼,道:“侍卫小哥被我吓着了,叫了出声,那老道生怕引来人,才急忙跑了,不然我哪能见到侯爷呢?” 长安侯:明日我就把庄子挂牌低价出售! 不许找逻辑,我就是作出来的~ (本章完) 第584章 咱什么仇什么怨? 泰阳道长的做法其实和养僵尸一般无二,把那孩子炼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是不知道他会走到哪一步,但不必想太多,既然炼出来了,肯定会把他给炼得更凶更阴也更狠戾,当成自己的本命法宝一般使用。 因为那孩子汲取了父母的精血和与怨魂,哪怕泰阳道长没死,他们也是一体的,自然是越强对自己越有利。 景小四想到景五成了一具怪物,可能还会害许多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那都是他的父母造的孽,与人无尤。 景小四看向死不瞑目的牛氏尸身,道:“少观主,他们会不会回来报复我们景家?” “你说呢?” 景小四很是发愁,换了是他,怕是会不死不休的。 秦流西瞥着长安侯,轻飘飘地道:“凡人呢,最好不要得罪道士,尤其是有道行的道士,因为一旦对方来暗的你根本就斗不过他,就像现在,换了是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许是怕长安侯的脸不够绿,她继续道:“而且,对于泰阳道长来说,他这么着怎么都算家破人亡了吧,这个家仇不报哪里说得过去?” 长安侯寒毛倒竖,看向景小四,使了个眼色。 景小四眉头深锁:“现在是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们是防不胜防,少观主,这事少不得劳烦您一二。” 秦流西叹气:“你们难道忘了金华观的泰成真人?” 景小四一愣。 “泰阳道长是从金华观出来的,我要是你们,就去找金华观主,一五一十地把这事对他说了,请求他保护给点什么护身之类的法宝。”秦流西说道:“他要是给了,那泰阳道长真对你们下手,嘿,一反噬,那也太好看了,合该让金华观主知道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搬石头砸自己脚。” 长安侯听了这话,后脊背发寒,她这也太黑了,这不是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什么仇什么怨? 缺了大德吧。 长安侯下意识地想自己在之前是不是真得罪这小崽子了,她能解决老四的术法,应该比那泰阳更厉害,要整人,也更容易下黑手吧? 越是细想,越是觉得此人好心黑,得避着。 正在闭关的泰成真人忽地感到后脑勺凉飕飕,睁开眼,呼吸微微一窒,这种感觉好熟悉,难道又是那个小崽子要算计贫道? 没完没了是吧? 景小四仔细深思秦流西这话,好像有这个理,高调请泰成真人前来,也好叫那泰阳道长投鼠忌器才好。 他向秦流西拱手:“多谢少观主提点。” 长安侯此时说道:“就算要对金华观主理论,想来不求少观也有护身的符宝吧?” 冤大头可算是上勾了。 秦流西故作沉默,最后还是看了景小四一眼,才‘不情不愿’地从腰间荷包取出一块雷击木符牌递过去:“雷击木护身符牌,诛邪镇煞,可保两次命,看在景四的份上,盛惠一万两。” 长安侯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一万两,抢呢! “嫌贵了?”秦流西作势收回:“也罢,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卖,咱们无缘。” “有缘。”长安侯抢了回去,肯定是有元的,银元的缘。 秦流西还有些不情愿地说了一句:“贴身戴着吧。” 长安侯郑重地放在怀中,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干尸,问:“这尸体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埋了,也不必怕她会回来找你,毕竟这魂魄都被吞噬了,她已经不存在了。”秦流西淡道:“侯爷愿意留个体面,就以一面薄棺敛了吧,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 长安侯抿着唇不说话。 景小四已经陪着秦流西走出去。 至于树鬼,则是贪恋的看着长安侯,又被秦流西勾了出去。 “天师大人,我都说完了,你总不会真让我投胎吧?”树鬼十分哀怨。 秦流西道:“谁管你去不去投胎,就是刚才我说的听到了吧,你入这里跟着他去金华观找那泰成真人说清楚这事。” “为什么是我?”树鬼有些抗拒:“那可是道观,我区区老鬼入那等地方,岂不是羊入虎口?” “因为你是目击鬼,不是你是谁?”秦流西指着纸人道:“你只要附身纸人,就不怕入那道观。” 树鬼依然有些不情愿。 “那就去投胎吧。”秦流西作势要勾他的魂。 “别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树鬼立即咻的一下飘入那纸人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旋转了一个圈,好像对自己的纸身很是新奇。 秦流西把纸人递给景小四,道:“上了道观,如实说就行。” 景小四看着纸人爬在自己的手臂上,觉得那条手臂都有点僵硬,却是点了点头。 秦流西又给了他一个符牌戴着:“买一赠一。” 景小四勾唇一笑:“我就却之不恭了。” 秦流西挥手,坐上长安侯府的马车走了。 长安侯走出来,唤了下仆前来敛尸,负着手,黑着脸道:“回头你把银票送过去。” “是。” 长安侯看他冷冷淡淡的,微微一侧头,就看到一个小纸人向他扑来,吓得他连忙后退,什么鬼。 “侯爷,是我啊,桃树鬼。” 纸人会说话。 不是,树鬼附到了纸人身上,还会说话。 长安侯避开纸人,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转到去金华观吧,以免徒生变故。” 景小四点头。 父子俩坐上马车,一路无言地往金华观而去。 金华观的知客一看到长安侯这煞神就觉得头大,就是因为这长安侯的嚣张跋扈,他们金华观的名声一落千丈,现在竟还敢登门? 知客丢下一句观主正在闭关,不见善人,就想逐客,景小四道:“请告诉观主,泰阳道长把景五炼成尸鬼了,再让观主决定见不见我们。” 知客大骇,看他们不似说笑,连忙去回禀。 泰成真人也是被惊到了,让他们进来,景小四也不转弯抹角,直接三言两语就说了来意,然后放出了目击鬼述事。 泰成真人神色莫测,只看着两人一鬼,道:“冒昧问一句,凭你们肯定不能支使这树鬼,帮你们的,是哪位道友?” 景小四警惕不语。 “可是清平观的道友?”泰成真人一言点出,又看出他们的神色变化,懂了,他猜中了。 赤元你个老贼,咱们什么仇什么怨,要三番四次搞我? 日子过得很快,只有渣陌码字不快,依然做到了没断更和稳更~ 三更开道新的一月,敬请诸位善宝继续支持西姐,票留她,追她~福生无量天尊! (本章完) 第585章 指点迷津皆因给得多 泰成真人虽然对长安侯的纠缠很是羞恼,却没有拒绝长安侯他们所求,给了些护身镇宅的法宝,甚至还答应若泰阳真人果真胆敢来报复,他必会大义灭亲,一来他确实理亏,二来他也真怕泰阳那疯逼发起疯来会连累他百年修行,连累了金华观。 “不管侯爷是否相信,早在你来观时,那孽徒已经离开了,他所作所为,我并不知晓。” 长安侯呵呵地道:“不管观主怎么说,那泰阳道长就是个无视人伦因果之徒,还望观主认清了才好,免得贵观再被他所累。” “那是自然,对了,不知清平观的道友如今所在何处?”泰成真人问。 他是真想看看,赤元那老东西到底养出个什么妖孽来,一次次的针对他? 在未经秦流西的应允下,景小四并没有说出她如今在何处落脚,只道她同意了,才会遣人来通知他。 长安侯倒是想卖了秦流西,可想到秦流西那黑心的伎俩,他还是识趣地装什么都不知道,声称不熟,都是景小四联系的。 泰成真人知道他们是在防他,也不恼,左右不过那人是在城里,他找个小鬼问路就知了。 把护身法宝给了他们,泰成真人就借口要闭关,豪不客气地逐客,入了道室,立即折了一只纸鹤,写了警告的话,施术赐灵放走。 看着纸鹤飞走,泰成真人气得拿了桃木剑在后山耍了一回剑后才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喘粗气,双眼冷冽。 这该死的泰阳,他竟敢,竟敢行那阴损丧尽天良的邪术,早知道,早知道就…… 泰成真人萎靡地往后山走,来到观中禁地,跪在了前观主的坟前,匍匐在地:“师父,弟子有罪。” 泰阳道长确实在暗戳戳的想要搞大事,实在是长安侯害得他如过街老鼠,家破人亡,就这么放过他们,他实在是不甘。 那么是引些晦气过去呢,还是怎的,不行,晦气啥的都太小儿科了,不痛不痒的,不如直接引个恶鬼去害他们? 其实最适合的还是一命还一命,让儿子亲自来,汲取他们的精血魂魄,如此一来,他才会更凶更阴,但他们是男人,有阳刚之气,倒不太妥。 “便宜他们了。”泰阳道长瞥一眼躲在阴影里,浑身罩着黑袍的长生,冷哼一声。 正想着,忽地有一纸鹤冲他飞来,泰阳道长眼神一凝,眼看着纸鹤落在他的肩膀不动,拿下展开一眼,脸色难看。 他那个好师兄竟要保长安侯父子,哼,还用什么大义和因果来压他。 泰阳道长咬牙,燃了纸鹤,重重地哼了一声。 好,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就让他们苟活一阵,他不亲自动他们。 他动景家祖坟。 反正自己都断子绝孙了,他们也别想好过。 泰阳道长隐约听过牛氏提过一下,景家的老家在何处,当下也不入城,动身前往。 …… 秦流西看着意气风发的新晋进士江文琉,笑着道了一声喜。 “早就听说了你来了的消息,只是这阵子一直在应酬谢师,也没能寻出空档前来。”江文琉笑道:“难得来京,你一定要多住些日子,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过些天,老师他也会来京。” 秦流西挑眉;“他来京作甚?” “颜家亦有两人中了进士,这谋官亦要参详,今年我和老师游历大灃各处,他的意见会中肯一些。” “那你自己呢?打算去往何处?” 江文琉推了一个红木匣子过去:“想请少观主指条明路。” 秦流西嘴角微微一抽:“你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望族,考了第四名的,让人知道你怪力乱神,就不怕招闲话。” “佛道本就一家,我信道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江文琉大方地说:“请有识之士指点迷津有什么问题吗?” 秦流西想说别戴高帽,戴了我也不受,可手指随意地揭开小匣子,里面满满一匣金珠,险些亮瞎眼。 算了,高帽她也是能戴的,毕竟人家给得太多了。 “生辰八字说说。” 江文琉心中一喜,早有准备地递了一张纸条过去。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看着生辰八字,直接以指节掐算,过了一会,道:“你的甲禄在寅,而甲寅谓之长生禄,大吉,又是进神合禄,显达之象,江公子这八字不错啊,以后发达了,作为信徒的你可要多拜咱们家的祖师爷。” 江文琉笑眯眯的:“这是自然,我每年都会给贵观添香油的。” “大善。” 滕昭站在秦流西身边,看一眼那八字,心想原来是这样薅信众的,学到了。 “江公子八字不差,大运流年却要注意几分,因为禄位已在,大运流年忌见之,遇上了未必是好事,会随时随地遇见灾祸。我看,三年后你注意一下,佩戴些玉符可挡灾。”秦流西看着他道:“你八字五行属火,火克金,木生火,若能运作,去川渝作为官涯起点,那边既有矿,林木也多,会比较旺你,也必有一番作为。” 江文琉面露惊讶。 “怎么?” “实不相瞒,我家祖父亦是分析过,川蜀虽条件艰苦一些,但若有魄力,也容易出政绩。”江文琉说道:“而家父则是倾向中部。” 秦流西道:“中部地区多半肥沃,就算能出政绩竞争也很大,而且中部地区的官员也多半已抱团。当然,像你这样的世家公子可能不会吃大亏,但拖着你的脚步,拳脚不好施展,有发为也不知是何年了。” 江文琉听了,更为叹服,拱手道:“我还以为像少观主你这样的,只会钻研玄门五术,这官场的道道,也是知之甚详,自有一番见解。” 秦流西把写着他八字的纸条揉成灰,道:“你过誉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有些鬼在人世间飘久了,知道的自然多,八卦传着传着也就知道了。” 江文琉心想,这也得她明白。 “其实,今日来,求你指点迷津是一,亦有一医案,想问问你是否有兴趣看看?”江文琉故作歉然,道:“我这是走关系来了。” 噢,原来是介绍善人,这让她家祖师爷欢喜的事,必须接啊! 祖师爷:难道不是因为你被人家给的金珠迷花了眼? (本章完) 第586章 这个道医好无礼! 江文琉请秦流西看的也不是外人,而是他的嫡亲胞姐江文妍,嫁到了定国公府长房嫡长孙乔子翎为妻。 江家也是书香世家,家族中不论男女都会入学,江文妍自然也是一样,闺阁时,她也是颇具才名的美丽娴雅贵女,出嫁后,夫妻也算是琴瑟和鸣,入门两年后才有孕,而在怀孕后,她的脾气却是见涨,易怒易燥,请了太医扶脉,都说妇人怀孕也是多有性情变化的,产子会好些。 可江文妍却并非如此,她产后,这善怒的脾性就越大,动辄就是发脾气,还得了妇人病,请了妇科圣手调理,总是一波平,另一波又起,常年喝药,使得她的气息不好不说,看诸事不如意,夫妻情分也不复从前。 “你姐夫有侍妾吧?”秦流西听到这里就问。 江文琉苦笑,道:“勋贵里,鲜有不纳妾的男子,何况定国公府家大业大?在我胞姐出嫁之前,乔子翎就已经有通房伺候。只不过嫡妻未有所出,国公府也还会给这个体面,待我胞姐生下嫡子后才停了通房的药,有孕后才抬了妾。” 秦流西:“如此一来,你姐的脾气更差吧。” 江文琉点头:“是这样没错,但她屋里的侍妾亦算恭敬老实,其中一人还是她自己抬举的。” “你姐怕不是个傻的?也不怕养虎为患。”秦流西咋舌。 江文琉叹气,道:“后宅女子,总有昏头的时候。她这后院不算太清静,但也不会多腌臜,只是她的病也总不得好,宫里太医固然也有圣手,但妇人之病,到底不如真正的女大夫诊治方便。也是你来了,我才敢开这个口。我是怕她久病失性,把自己给折腾没了,夫君宠爱没了便罢,若连亲儿子和她也生分,那就是人伦惨情。” 秦流西听完了,便道:“听着倒有些像孕后情志郁结于心。” “哦?” 秦流西解释道:“有些妇人,一旦怀孕,身体之中就会生出变化,或使情志郁结,继而胡思乱想,这郁结一直不得解,严重的话会生出癔症并生出死志,一死了之。” 江文琉脸色微微一白。 这么严重的吗? “所以做个好夫君吧,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女人,孩子还是冠你的姓,值得你珍重的,莫要人家怀孕,你就去排解什么寂寞,平白伤了嫡妻的心。” 江文琉脸上有些发烫,想说他还没成亲呢,不过对方这话也未尝不是在提醒他。 “不过但凡有女人的地方,就肯定有争斗,你姐又嫁的高门大户,说不准是着了算计也未必。”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江文琉的视线从她的手上挪开,虽然但是,你说归说,为何要掏出一把瓜子来嗑,跟看戏似的。 大灃有三公,都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开国勋贵,世代袭爵,可三公中,也只剩老定国公还健在,四代同堂,子孙旺盛,也确实是家大业大。 “一般你们这样的书香世家,不是不愿和这样的勋贵结亲的么?但凡你姐稍微低嫁,日子也会清净些吧。”秦流西看着偌大的国公府,悄声问江文琉。 江文琉叹道:“她自己相中了。” 懂了,因为爱情。 前来接人的,是江文妍的心腹管事婆子,恭敬地行过礼,就领着人往她二门去。 虽然江文琉是小舅子,来探望姐姐甚至给姐姐带个好大夫来请个平安脉也是无可厚非,但他始终是外男,又是小辈,国公府规矩也大,于情于理都得先去拜见长辈。 于是,到了二门处,他就看到了他姐夫乔子翎,先引荐了秦流西,让秦流西先往她姐的院子海棠院去,他则跟姐夫去拜见长辈。 秦流西不紧不慢地走着,入了海棠院,就看到院内的风景,下仆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说话的声音都很小,走路更是踮着脚尖走,看得出来这规矩挺严谨。 有两个丫鬟在正房门口守着,看到人来了,便往内禀了一声,有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秦流西站在正房门口,抬头看了一眼这屋梁处,眸光轻闪。 “可是少观主到了,我家大奶奶有请。”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梳着丫鬟髻发的丫鬟笑吟吟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听舅爷说,这位可是女冠呢,如今在盛京传得沸沸扬扬要托人情才能请到的那位道医就是她。 秦流西向丫鬟做了个道礼,走了进去。 江文妍就坐在靠南窗的罗汉床上,刚才她就透过窗子看到了秦流西的脸,惊讶她年纪这么小,而容貌却又生得俊秀,说实在话,虽然穿着青衣袍以青玉簪挽发,可这身姿这气质这模样,还是让她院里的小丫鬟红了脸,偷偷摸摸地看她。 江文妍没来由地有点生气,这些小浪蹄子,也太不能把持了,就这样也能看红脸。 一生气,她的脸就有些红,因为少食而变得瘦弱的身体,脸上的肉也少了,这一气一红脸,看起来就有几分尖酸刻薄,面目可憎的感觉。 江文妍有些烦躁气闷。 秦流西很快就把外屋的摆设看在眼内,然后看向江文妍,露出一个笑容来。 江文妍扯了一下嘴角,起身向秦流西行了个礼,虽然烦躁,但自小的教养教导她不可失礼。 “少观主有礼,劳你走动这一趟,这边请坐。珍珠,快上茶。” 秦流西从善而流地坐到罗汉床的一边,接过丫鬟递上来呷了一口,说道:“不过是受江公子所托才前来,乔大奶奶不必多礼。” 江文妍看她提到胞弟,难得的露了一丝笑,道:“他有心,我这做姐姐的是知道的,只是我这病从发起至今也有几年了,却是不见好,唉,也不知有没有机会治得好。” “姐姐胡说什么,少观主医术出众,肯定会给您治好的。”江文琉和乔子翎掀帘走进来,听到这话,不认同地说了一句。 江文妍眼圈微红。 江文琉见状就道:“少观主,快给我姐姐扶脉吧。” 秦流西放下茶杯笑着道:“不急,扶脉之前,也不知大奶奶你们是否容许我先参观一下你的卧房?” 众人一愣,都奇怪地看了过去,参观卧房,是不是太无礼了? 每天都攒不住多余稿子的渣陌表示也好烦躁焦虑~此外,没找过运营官,本书首发在云起都没有运营官。渣陌也没发过啥活动,除了官方搞的,本书所有活动,均是官方书城发起。别问,问就是渣陌佛系,懒得搞活动,还特别怕麻烦。好吧,渣陌好像是挺不会宠粉的,怪不得还是个默默写文的小扑街写手~对不起大家,但今天还是没加更,啾咪^o^ (本章完) 第587章 你的嘴巴是不是有毒? 扶脉之前,先参观病患寝卧。 秦流西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都就觉得意外和奇怪,乔子翎更是皱着眉瞥了一眼小舅子,怎地感觉文琉这次请来的大夫并不靠谱呢? 就没见过看诊还要先看寝卧的,怎么,这病还和住处有关吗? 不是他说,他是嫡长孙,院子占地都是极大的,而且这景致不错,成婚之时,院子还特地翻修过一遍,窗明几净那是必须的。 秦流西却要参观主人的房子,还不是一般的待客厅,是私密的卧房,这让乔子翎感到不太舒服。 江文妍也是奇怪得很,她看过不少大夫,也没这样的,难道道医的看诊方法就和传统大夫不一样? 江文琉却是反应过来了,毕竟他可是走过阴路的人,见过真正的鬼怪,也知这人世间除了生人,死鬼也会在世上游荡而非都去往投胎。 那么,秦流西是说胞姐这房子不太干净吗? 江文琉向胞姐使了个眼色,只留心腹奶娘和心腹丫鬟,才问秦流西,道:“少观主,难道我姐这屋子不干净?” 江文妍和乔子翎的脸色一变,后者直接不悦开口:“文琉,你堂堂进士,是读书人,怎可怪力乱神?” 江文琉面不改色地道:“你们家老太太不也是常去金华观参道?” 乔子翎一噎。 “再说了,我姐的病久治不愈,换了多少大夫,又吃了多少药,都成药罐子了也不见好,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脏东西作祟?” “你!” 江文妍越发烦躁,道:“你们别吵了,这位少观主怎么说?” “门口屋梁处应该有些东西,可差人去取下来。”秦流西直接开口,那里有很淡的阴气。 众人都变了脸色。 江文琉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厉,瞥向乔子翎,如果姐姐当真是中了这腌臜的算计而病了几年,他江家必不会善罢甘休。 乔子翎有些恼怒,这眼神是几个意思? “奶娘,你去让人取了梯子来爬上去看看。”江文妍眉间生出一丝戾气。 那心腹奶娘阴沉着脸退了出去。 江文妍淡淡地看了乔子翎一眼,对秦流西道:“我陪少观主参观一下。” 她走在前,领着秦流西走向寝卧。 乔子翎咬牙对江文琉道:“文琉,你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自然是精通玄门五术的真大师。”江文琉淡淡地道:“姐夫不妨也听一听,她能说出些什么来,以免冤枉了谁?” 他说着也跟了上去,乔子翎气得一拂袖,他倒真要看看,那脸比他还嫩的所谓大师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秦流西入了寝间,看了一下房间格局和摆设,微微挑眉,问:“卧房格局摆设,想来都是按着主人的喜好来的,不知这格局,是谁的喜好?” 乔子翎皱眉道:“我的。” 成婚之前,他房内的格局就是如此的,也都习惯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成亲之前就是这么住着的,一直都身体康健。”乔子翎抬着下巴道。 秦流西淡道:“你一人住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夫妻同住,却是易使夫妻同床异梦,多有争吵,感情不合。” “什么?”江文妍攥紧了手中帕子,眼睛赤红,竟隐有怒火爆发之色。 秦流西掏出一个平安符递给她。 江文妍有些呆滞地接过,奇异的是,她的愤怒将被什么压了下去,内心也有些平和了。 秦流西指着西北方位,道:“男女主人寝卧,西北方位不宜凹凸,在风水学上说,西北方为乾位,代表男主人,是一家之主,这个位置出了问题,男人能没有侍妾通房才奇怪。” 几人一僵,看向那个位置,那本该平整的墙壁,却是呈凹陷位,放了一个博古架,上面摆了一个古董花瓶。 “还有这面铜镜,是让你多喜欢,竟是有了裂痕也不舍得换?”秦流西又指着一个小叶紫檀雕着并蒂莲的铜镜看向江文妍,道:“可听说过破镜不能重圆,裂了一角的镜子还放在自己寝卧,是嫌夫妻感情太好,还是不想过了?” 你的嘴是不是有毒? 乔子翎磨牙,探头看向那铜镜右下角一道小小裂痕,道:“这才一点,也算裂?” “一点就不是裂了吗?”秦流西说道:“指甲盖大小,裂就是裂。” 江文琉仔细看那铜镜,道:“姐,你出嫁时也陪嫁了一整套梨花木家具,其中也有一面梳妆镜,怎地没用?” “你姐夫说,我们新婚燕尔,并蒂莲寓意极好,而且小叶紫檀比梨花木更名贵,这镜面也清晰。”江文妍盯着乔子翎说。 江文琉质问道:“也不知姐夫为何用这铜镜,还是谁在姐夫耳边好心推举。” 他说到好心一词,几近磨牙。 “这是涟漪还在时说并蒂莲寓意好,我也是这么觉得,而且它也确实名贵好看,又是新打不久的。”乔子翎急急地解释。 江文妍听到这个人,脸色更难看了,涟漪从前是乔子翎身边的大丫鬟,是家生子,但没做通房,他们成亲后,涟漪也配了府中小厮,如今是个管事娘子,帮着管理他们这小家的一个铺子,脾气十分温和且讲规矩,很有分寸。 秦流西又指着一个架子上的一个双鱼戏水大瓷碗,里面有两尾金黄色的鱼,在碗盆中来回游动,还有一朵碗莲。 “卧室养鱼这又是谁的主意,睡觉的地方最是讲究温暖温馨,放一个养鱼盆在这,是嫌命太好了?命理学上说,金寒水冷,卧房养鱼,既影响风水,使夫妻感情逐渐变差,又影响身体,因为肺属金,肾属水,放一缸鱼在这,岂不肺肾虚寒?你这身体能好才是奇事。” 江文琉怒极,瞪着乔子翎道:“姐夫,这怕不是又是你的主意吧,还是那涟漪的主意?” 乔子翎脸色煞白,张了张嘴,确实是涟漪的主意,这还是涟漪提醒,他又见江文妍产后脾气易燥易怒,想着水性柔和,养了金鱼,种了莲,双鱼戏水于莲下,也很有意境和闺房之乐,就捧了这么一个来。 可他没想到这什么金寒水冷的啊。 “大少奶奶,你们看。”心腹奶娘惨白着脸捧着一个用手帕装着的的东西示意他们看。 那是,一副动物骸骨? (本章完) 第588章 浅谈风水阴司 众人看清楚奶娘手帕托着的一具小小的动物尸骨,脸色巨变,江文妍直接就扭头吐了。 秦流西从梳妆柜面取了一支银簪,在那尸骨拨弄了一下,便把银簪塞回乔子翎手上,说道:“是猫的尸骨,这么小,应该是胎里落下来就没了。” 乔子翎:“……” 为什么要把这簪子塞他手上。 他看着那尸骨,有些反胃,干呕两声,把银簪扔到奶娘手上:“赏你了。” 江文琉则是阴沉着脸问:“这就是从门口房梁上找到的东西?” 奶娘白着脸点头:“老奴亲自上去找的,就用这黑布包着,压在屋檐角下。” 江文琉杀气腾腾地瞪向乔子翎,眼神里充满了诘问和指责。 乔子翎被这眼神唬得后退两步,摆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是真感到冤枉,这寻常人谁会注意高处的屋檐放没放腌臜东西啊? 秦流西:嗯,我不是寻常人! 江文妍吐过后,脸色更为青白,人中抹了点清凉的药油,被丫鬟扶着重新走了过来,看着秦流西问:“少观主,就是这些东西令我身子常年不好,与药罐子为伍?” “也可以这么说。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有时候风水也会使人的运势产生变化,好的风水可助运,不好的风水,自然会让人的运势走下坡,比如你这寝卧,看似摆设都寻常,但无不在消磨你们夫妻二人的感情。”秦流西指了指放盥洗盆的那个案桌,道:“那里还放了一面小镜子,正对着床,夜半若你起夜时,乍然看到镜面有人影也会因此而心惊,从而睡眠不安吧?” 江文妍看了看那小镜,确实如此,有时还真会被吓到,心慌得很,却没想到这上面去。 “夫妻感情不合,自然多争吵,离心也是必然的事,再加上你身子不爽快,某些事上也力不从心,夫君却不能体谅,争吵更甚,你自然也更伤心,郁结更难排解。” 江文妍看向乔子翎,后者有些歉疚和心虚。 “说完这屋内风水,再说这猫尸,猫和虎形似,岭南那边便有以龙虎凤汤为冬日大滋补汤,但真的是龙和老虎凤凰熬汤么?非也,不过是以蛇猫鸡一起加以药材熬煮为药膳汤。所以以猫喻虎,亦说得通,而虎为动物之王,性主凶,这小猫尸压在屋檐下,本就是一种厌胜之术,你每日从这屋檐下走过,自然沾染其阴怨之气和凶性,使得你脾性见涨,尤其是孕后。” 众人听得脑袋有些发昏,这么多讲究的吗? 他们又看一眼那小小的尸骨,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可是,这屋檐下,也不止她一人走,我也走,还有这些仆妇丫鬟,怎么就她沾了呢?”乔子翎仍然有些不解,几年来,出入屋子的何止江文妍,为何就她影响最深? 秦流西指了寝卧:“这不还有这寝卧风水影响么,两者相辅相成,她就比人要承受多些,连你也不及,因为你必然不是每日睡在这里的。”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乔子翎,道:“最重要一点是,怀孕的只是她。” 她把小镜子翻下盖住,道:“女子怀孕,承受的远比你们想象的多,身体的变化,身材走样,害怕失了丈夫宠爱,害怕孩子会不健康,甚至害怕生产。这一样样的,你们男人怎么可能会懂?更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因为负责怀孕生子的不是你。” 乔子翎被挤兑得满脸通红。 “这综合种种,她才会病倒了,再由外因所致,从屋外到这屋内,形成一个循环,这环境不变,就无形的影响着她,善怒,也善妒,内心难以平静,这身体,自然就好不了。”秦流西叹了一句。 江文妍发出轻轻的啜泣声,江文琉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眼里全是心疼,冷眼瞥着乔子翎咬牙道:“有人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处心积虑地要祸害我姐,这样的内宅阴司,还得请夫人前来看一看才行了,我江家女可不是任人随意欺辱的,张妈妈,你这就去请。” “是,大少爷。”张妈妈也是气得不行,她们都是受过训练的,对内宅阴司是千防万防,但没想到有人会动到风水上去,她们也不懂这些外行东西啊,还有这猫尸,也不知压了几年,真是歹毒。 江文妍却是上前把那缸鱼给掀翻在地,瓷盆碎裂,两尾鱼儿在地板上弹跳着,把众人都吓住了。 她直接踩过一尾鱼儿,叫住了张妈妈:“先别去。”她又看向秦流西,道:“还有什么是不对的,还请少观主一一找寻,然后为我扶脉开方。” “姐?”江文琉皱眉,难道她想要息事宁人? 江文妍冷冷地道:“没有什么比我的身体更重要,这些阴司既然已经暴露了,就不会再能害我,而害我的那人我自会揪出来,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的身子,不能拖。” 她嫁到定国公府也有五年了,怀孕产子多久,她就病了多久,她看过的太医大夫无数,没有一个人真正治好她,这病总是反反复复的不见好全,因为常年喝药身体孱弱,脸色青白,这便罢了,最让人烦躁的是这脾气阴晴不定的,使得婆婆他们都不敢让儿子养在她身边,就怕吓到了孩子。 孩子不在身边,夫君对她也不如新婚燕尔时,这让她挫败又烦躁,行事也越失了章节和分寸,一有点不顺心的事就想发作,她一直以为都是因为缠绵病榻之故,所有的大夫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情况却是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的病并非是无治,是有人压根不想她好,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设了套,对她下了无形的慢性毒,一点点的败坏她的身体和性子,最终走向面目全非,这用心何其缜密歹毒? 而她却对此毫无所知,轻易地钻了进去。 所以,她得先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再慢慢论其它。 江文妍郑重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少观主,请你为我辨症开方。” 嘿嘿,龙虎凤谁吃过?反正我没有! (本章完) 第589章 我什么都懂 秦流西对这些内宅阴司并无好感,也不喜欢细探,她指出来了,谁是幕后黑手,江文妍这样受过嫡母教养的自然会查出来。 所以江文妍要先看病,她乐得轻松,一行转到外间扶脉问诊。 “可是要喝符水?”江文妍小声问了一句:“只要是对身体好的,我都能喝下去。” 秦流西嘴角一抽,道:“你想多了,风水影响你的情绪,才使你身体越发不好,但这些年,反反复复的,你的身体也确实孱弱亏损,气血双亏,是需要仔细调理的,并非靠一剂符水就能喝好了。” 江文妍有些尴尬,这不是看她是道医才有此一问么。 秦流西又来了一句:“道医也是医,只是我们以医弘道,也从中弘善,广结善缘。所以,别动不动就想着喝符水那些神神叨叨的,那都是神棍骗人的,咱们要相信医术,有病就吃药。” 众人:“……” 刚才把风水和病情说得头头是道的是谁? 还有,你也是有大本事的神棍吧? “你想喝符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是专门的药符,而非随随便便画几道就可以的。” 所以,还是可以喝符水的。 秦流西换了一只手把脉,让江文琉和乔子翎到外面等。 “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吗?”江文琉有些着急。 秦流西莫名其妙地瞥着他:“你要学治妇人病吗?你们男人在这,病人诉说病情,如何能放得开?” 江文琉脸一红,连忙拉着乔子翎走了出去。 江文妍看胞弟窘迫,噗嗤的笑了出来,道:“我这胞弟,平日一副正人君子,斯文温雅,鲜有看他如此窘迫的。” “可能他内心是闷骚型而你并不知。” 江文妍:“?” 什么骚? “你这几年的身体主要是六淫七情所致,善怒易燥,除了这屋内风水影响,也有一点确实是你怀孕产子时,多思多虑,使得这五脏六腑阴阳失调,性情郁结。”秦流西说道:“产后可是天葵不调?胃口和便溺如何?” 江文妍脸有些热,可这里也没有男子,她也没觉得多尴尬,而秦流西也是大大方方的询问,她也就老实回话:“确是如此,我生下昱儿后,因为心思重,而且世家规矩摆在这里,有奶娘喂养,我也就没有喂他,可这恶露,却是持续不尽,一直调理,足三月才干净。而哪怕没有喂养孩子,天葵也有半年才来,来一次长达十来天,然后两三个月不来。” 产后她的唇肿内热,还会生唇疮出血水,食得少还作呕,胸闷还闭经,就连出恭也是难,要么便秘,要么拉稀不实,别提多遭罪了。 江文妍提起那段日子,都觉得自己不太像个人,身体各种麻烦事,身材也因为怀孕产子而走样,这肚子,不知被丫鬟仆妇做了多少推拿才收回去,可饶是如此,肚皮也长了些纹路,夫妻二人也更不和谐了。 最烦一点是,请了太医来扶脉开方,通了胃气经水又失了调,又吃通经的经方,没完没了的。 江文妍可算是找到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女大夫,道:“……那两年,光是喝药,就没一天带停的,儿子也不在身边,我这心情哪能好?对他,又哪里还如新婚时热情,这不就抬了身边的丫鬟开脸给他。夫妻难得一次行敦伦,疼得我险些把他踹下床……咳咳,你看我,都忘了你虽是女大夫,却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一下脸颊,讪笑着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我什么都懂!” 至于怎么懂的,别问,问就是她博览群书还曾观摩! 为解她尴尬,秦流西让丫鬟取了这几年的经方来翻看,都是行气解郁,通经疏肝之类的,也有些是对症的,诸如什么补中益气汤,但有些却是只治标而难固其本,再加上病情反复,倒吃得她的身体因药而孱,阴阳混乱,脾虚血亏。 秦流西很中肯地点评这些经方,把她如今的身体亏空说得很清楚:“病本七情上涌,肝脾虚损,实在不宜数行攻伐。但你产后那会儿却是用了些猛药,倒是亏损了元气,这些年吃的药纵然也有对症的,但元气始终没有补全。人的元气如精血,十分重要,元气足则精血足,身体才会强壮,这些经方治其症不固其本,吃药再多,也多半会流失一些出去,形成一个死循环。” 是药三分毒,药可治病,但吃的药多了,也会致使身体变得孱弱,肢体倦怠,心情烦躁,再加上她受外因影响,这身体就更难好全。 江文妍如今还健在,完全是因为做姑娘时调理得好,有底子撑着,才没真正缠绵病榻,再过上两年还如此,她迟早枯萎。 张妈妈看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着急,问:“大师,我家大奶奶这身体那该如何作治?” 江文妍也看了过来。 “如今你仍是脾经气虚,因多怒且动肝火而血伤,必须补脾气养脾血,我给你用四物合加小柴胡加山栀丹皮行气,另加一味逍遥散疏肝解郁,补阴益阳,固本培元。”秦流西斟酌着说:“此外,之前你卧室养着鱼,这金寒水冷,也使你阴阳失调。我给你行针三天,使阴阳调和,五脏六腑得以平衡,这精血也能养得好了。” 江文妍问道:“如此我这病多久能好?” “药吃个四剂就够了,你这身体脾经亏空,主要靠养,药吃完了,不必大补,以温补为主,不必多思多虑,要使心情愉悦,诵读经文可使性情温和,我这里也有几卷我们清平观传道的经书,要不?”秦流西笑着问。 “要。” 很好,又多一个信众了。 秦流西很是高兴,道:“那明日我过来给你行针时,也给你带上两卷。” “好。”江文妍想了想道:“那这风水上呢?可需要做什么?” 自家信众,得吊着。 秦流西道:“不好的东西我都给你指出来了,换掉就好,屋檐上我给你一张镇煞符压在上面就行。至于卧房内,为使你更好的养生养体,回头我给你布一个小聚灵阵,尽够了。” (本章完) 第590章 我好喜欢和富婆做朋友 在秦流西行针时,江文妍是打从心里感激胞弟了,找来这么一位医术精湛的道医,还是女子,像这样私密的病,还真是能畅所欲言,连行针也不会觉得羞赧。 “大灃再多些像你这样的女医便是我们女子之幸了。”江文妍叹道。 秦流西笑道:“医,贱工也,男子行医不及科举那般为人敬重,何况是女子?有的人也不愿招女学徒,所以女医不是没有,却是少,学到精粹的也不多。” 这是世人对女子的偏见。 “你说得很是。” “所以我还收了一个女弟子,不盼她能把我毕生所学能学个全,能学个六成,将来济世为怀,也是许多女子之福。”秦流西想起香香软软的小忘川,眼睛微弯。 江文妍惊愕:“你也才及笄吧,就收徒了?” “收徒要趁早。” 江文妍以为她是为造福大灃才早早收徒,刚想要赞赏两句。 “他们早早出师,我这当师父的就可以闭关修行问大道,把大小事务都交由他们处理了。”俗称,退休躺平,徒弟孝敬,日子美滋滋。 江文妍:“!” 那个大的徒弟,好像才八岁吧? 在外间正在依着秦流西教的法子看风水格局的滕昭忽然感到后脑勺凉嗖嗖的,感觉并不美妙。 …… 给江文妍行过针,约好第二日再来施针,秦流西就没在定国公府逗留,甚至也没要江文琉陪着离开,毕竟他胞姐那边还有一场官司要打呢。 江文妍便让自己的心腹大丫鬟送秦流西回去,并奉上了丰厚的诊金,待她离开,又让奶娘亲自去拿药方,让自己的心腹丫鬟煎药,然后亲自砸破了那并蒂莲梳妆镜,那脸上始终冷凝的神色,让乔子翎心里直打突。 “那缸金鱼,是涟漪让你带回来的?”江文妍看向乔子翎,说道:“涟漪是和你一同长大的,是你奶娘之女,也就是你奶姐,刚进门时就与我说了许多你的习惯,包括这卧房摆设。从前我只当她事事周全,又懂进退,倒没多想,只当她是把你当弟弟一般看待,怕我这新媳妇入门不懂事,不习惯,与你不和。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妍儿……” “奶姐奶姐,她分明想睡你,你却把她当奶姐,她能得劲么?”江文妍冷笑:“本该是在你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却是被配个小管事,心里哪能不怨,不敢怨你,只怨我。” 乔子翎皱眉:“事儿还没查清楚……” 江文妍笑了出来:“你忘了,你奶爹是干什么的?” 乔子翎脸色一变。 江文琉见状问道:“姐,你知道什么?” “他奶爹,祖上本就是做捡瓦匠的,他奶爹的父亲卷进了一桩房屋倒塌的事件里被判了刑,他奶爹才才跟在了老定国公身边,入了奴籍,因为有一技之长,倒很受看重,至少定国公大大小小的匠活都是他干的,包括捡瓦,这新房的翻修,我记得也是交给他管理的。” 江文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做工匠的,除了懂匠艺,也必然要懂一点风水格局,而动房子翻修,要给这房子做点什么手脚,怎么不行? 退一步说,他不行,作为亲女儿的涟漪,也是半点不懂吗? 江文琉也想明白了,脸色十分难看,却还是道:“姐,虽是如此,凡事也得讲证据,而你如今病着,不妨交由乔夫人处理吧。” “我正有此意。”江文妍淡淡地道:“这房子我可不敢住,过两日你接我回娘家住一阵子,正好养养病。” 乔子翎惊愕:“回娘家养病?” 江文妍冲他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是啊,我怕这个房子还有什么腌臜,影响我养病,让整个定国公府都觉得我江氏女,善怒善妒,连儿子都不亲近了。” 乔子翎心虚地低下头。 江文妍心中冷哼,传了人来,拿上那猫尸就去寻婆婆,并让人通知老夫人,因为老夫人信道。 找证据?她手上的猫尸,就是证据。 她是嫡长孙媳,还生了嫡重孙,这个屋子,真不是她一人住,来回走动的,还有乔子翎和她儿子,要是没发现,那他们会不会也沾了晦气? 国公府不重视她可以,就看他们重不重视这嫡长孙和重孙了! 光凭这猫尸来看,严重一点就是厌胜诅咒。 …… 秦流西在半路就让国公府的车子回去了,她则是带着滕昭拐去了一家银楼,看着牌匾上那熟悉的图腾,她唇角勾了一下。 这是司家的产业。 她要给江文妍布个小聚灵阵,就需要玉石,所以她来司冷月家的产业了。 司家的这个银楼起名为凤祥,店铺名字看起来土,但那属于司家的巫族图腾设计在其中,看起来就有几分神秘。 走进银楼,已有客人在其中选购,秦流西他们走进去时,还引来两个小姑娘偷偷看过来。 “不知客人想要买点什么?”有伙计迎上来,笑吟吟地行了一礼。 秦流西拿出司冷月给的信物递过去,道:“我来挑些玉石。” 伙计一愣,接过信物一看,态度顿时一变,道:“您请稍等。” 他走向柜台,对一个中年掌柜悄声说了几句,那掌柜腾地抬头,拿起信物仔细辨认过,快步向秦流西走来,腰身微弯,笑着问:“可是不求少观主?” “小月跟你们打过招呼了,你怎么认得我?” 看她没有反驳,巫掌柜笑容更盛,道:“家主早就给大总管说过,但凡是司家产业,只要拿着这信物来的,随您要点什么,记在她账上即可。而这个信物,只有您和家主有,家主没来,就只有您了。” 他说着,把信物还了回来,道:“小的并不知您来了盛京,怠慢了,您不妨上楼去先喝杯茶慢慢挑,楼里的点心都是极好的。” 秦流西看着手中的图腾信物,眉眼带了暖意和欢喜,嘴上却是故作矜持地道:“小月也太客气了。” 内心则是土拨鼠尖叫,原来这就是和富婆做朋友的感觉,太豪横,我好喜欢! “不求大师?”一道惊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是渣陌故意卡,就是渣陌卡文鸟~细纲撸起来就是不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有稿子而想哭的焦虑和抑郁你们不懂,嘤嘤~ (本章完) 第591章 师父缺德又缺心 秦流西转过头来,看到来人,眉梢一挑,眼睛带了一丝笑意。 “许久不见了,郡王爷。” 齐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之前他前往九玄去寻她,可人却是一直没见着,而他又当值,也不可能一直守在九玄那边。 今日他下值早,打算过去九玄,回府后,却被老王妃叫住了,让他陪过府陪她说话的沐十七娘过来银楼拿之前定下的首饰。 齐骞虽不太情愿,虽说两人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了,未婚夫妻可以正常走动,可他仍是不太乐意,但祖母都下了令,他也只能听从。 没想到,会在这见到秦流西。 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齐骞眼中的喜意不加掩饰,打量了她一眼,长高了,也长开了,只是瞧着,好像更遥远了。 这感觉一出,他的喜色便敛了几分,道:“你来了京中,怎不往王府递帖子?不如由我作东,过府一聚,顺便也帮我祖母扶个平安脉。” 秦流西说道:“我与老王妃的善缘,郡王已是结清了。宫中太医的医术亦很出众,相信老王妃会恢复得很好。” 这是拒绝了。 齐骞的笑容敛起。 “郡王爷,这位是?”一个穿着浅紫衣裙,姿容绝丽的贵女站在齐骞身边,好奇地看向秦流西,眼神里有打量,也有探究。 齐骞恢复了矜贵冷傲的态度,道:“这是漓城清平观的大师,从前帮祖母治旧疾的。” 沐锦听了,讶然道:“早就从老王妃娘娘口里得知给她老人家治病的是位道医,医术出众,没想到大师竟是这么年轻。” 秦流西看向沐锦,眼中有异色闪过,龙颜凤颈,面含珠光,其命极贵,可惜夫妻缘薄,情深不寿。 她垂眸,暗叹了一口气。 情字真是伤人,果真是沾不得的。 秦流西默默在心里念了好几句经文。 沐锦看秦流西这样,心头莫名一紧,手指攥住了丝帕,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秦流西却很快扬了唇,笑道:“二位珠联璧合,佳偶天成,恭喜你们了。”她拿出一张平安符递给沐锦,道:“相逢即是善缘,赠你一符,福生无量天尊。” 沐锦有些呆,愣愣地伸手接过来。 秦流西朝二人颔了颔首,便对巫掌柜道:“带我去雅间吧。” 巫掌柜点头,他虽认出齐骞的身份,可对他来说,秦流西更重要,当下让另一个伙计暂且招待他,他去去就来。 齐骞看秦流西就这么走,唇线微抿,又看这银楼掌柜对她的态度毕恭毕敬的,不禁深思。 “这银楼的掌柜对出家人竟也这么恭敬,他们是认识的?”沐锦也充满了好奇,但让她更好奇的却是手中的符箓,对齐骞道:“郡王,这个平安符你看?” 齐骞说道:“她画的符很灵,你拿着吧。对了,沐惜好像也从她哪里买了些符牌。” 沐锦更懵了,连自家弟弟都认识她? 楼上雅间。 秦流西才坐下,滕昭就说了一句:“那个郡王看你的眼神不太对,以后你还是别和他多来往,省得招麻烦。” 那家伙人模狗样的,浑身贵气不假,可他那未婚妻都站在他身边了,他看师父的眼神竟然还黏黏糊糊的。 委实欠揍。 巫掌柜瞥向滕昭,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么人小鬼大的吗? 秦流西也是愣了一下,道:“有啥不对?难道他发现我从前坑了他,要找我算账?堂堂郡王这么小气的吗?” 滕昭:“……”白提醒了,这人那就不是会开窍的缺心眼货。 巫掌柜: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秦流西莫名其妙地薅了一把他的碎发:“毛头小孩,别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事,不然容易头秃,人家以为你是和尚那边的。” 滕昭避开她的魔爪,拿出一把小梳子把头发别整齐不说,还白了她一眼:这确实是个缺德的。 秦流西忍不住,道:“徒儿啊,咱就是说,强迫整洁是病,得治。” 滕昭不看她,只对巫掌柜道:“我们需要些玉石来布阵,烦请您取一些上来,不必整块的,碎料足矣。” “好的。”巫掌柜笑着应了,遣人先送了茶点来,他则是亲自去取玉石,司家有玉矿,玉石最是不缺的。 那不缺的程度是,他直接让人抬了一个小箩筐来,全是切割出来的玉石块,有大有小,另还有一些已经打磨好的玉块,雕琢出形象的精品玉佩也有。 “银楼里还攒着些古旧的通魅,您要是想要,也取了来让您挑?”巫掌柜道。 秦流西一讶:“竟还有通魅?” 巫掌柜笑着说道:“我们做的是银楼,金银珠宝自是不缺的,家主也有吩咐,关于诛邪镇物的一类的,但凡有也收着,毕竟司家祖上也有巫,说不准也能用上。” “会的。”秦流西道:“小月肯定会恢复白巫的荣光。” “托您的福。”巫掌柜寒暄几句,又去取了一小筐铜钱来。 秦流西也没让他在跟前伺候,只带着滕昭挑挑拣拣,还教他怎么辩气,是的,就是玉和这通魅都带着气的。 越是经人手多的通魅这阳气就越足,镇邪就越强,而它的锻造也必然是经过烈焰千锤百炼,若匠工自带罡正之气,他锻造出来的通魅镇煞更厉害。 要将这最好的宝寻出来,考的是道心和眼力,这就跟万中挑一一样。 滕昭默念几句道经,给自己开了天眼,凝神,在一筐铜钱挑拣起来。 秦流西原本也在挑,可看他挑得专注,便也不再挑,而是挑起玉石。 师徒一玉一钱,互不打扰。 把要的东西挑出来,秦流西才伸了个懒腰,忽然双手在半空一顿,一手掐诀,嘴里喃喃念咒,双指成剑,向窗户那边劈去:“破。” “嗷。” 滕昭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窗户,那个方向虚空一片水纹后,露出真实的画面来,一只手抓着窗棂,又一只手搭了上来。 秦流西走过去,从腰间取出一支银针来,戳向那手。 “嘶啊。”那人抬起头来,瞪着秦流西:“你个兔崽子,你敢!” 秦流西凉凉地阴笑:“堂堂筑基真人都敢干些偷偷摸摸的鬼祟之事,咋的,想暗算啊?你玩暗算,我明算,老头看扎!” (本章完) 第592章 这小无赖忒是刁滑 泰成真人没想到秦流西这么的不按理出牌,正常来说,破了对方的障眼法,第一反应不是要诘问对方么? 可他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拿针扎,这扎的还是穴位,又痛又麻。 故意的,这小兔崽子定然是故意的。 难怪净干些暗算他的事,敢情是做习惯了。 泰成真人被飞针戳中穴位,险些掉下二楼去,立即提气稳住了,一个利落翻身,手一用力抓住窗框跃了上来,从窗子蹿进来,落地,完美。 咔嚓。 泰成真人起身,得意僵在嘴角,却又若无其事的站直了,只有唇边的胡子在微微抖动。 滕昭耳聪目明的,看着他说了一句:“闪着腰了。” 泰成真人看过来,想说没有,他挺好的。 “上了年纪,骨头脆,应该注意点养身,有大门口不走,偏要爬窗。”滕昭不认同地摇头:“耍帅有风险。” 哪家的小鬼,字字句句的无不在嘲讽,偏偏还一本正经。 滕昭又道:“我师父会正骨,只要一千两诊金。” 泰成真人瞪大眼,什么玩意,他是来找茬的,画风为何会变成这样,能不能剑拔弩张一点。 他却不知,滕昭也能观气,他能感到来者不善,但也能看到对方身上的一些功德金光,没有师父的闪瞎眼,但还是有的,而且恶意并不算大。 “小孩子家家的,敬老也得看对象,挑你的通魅去。”秦流西把滕昭推到那筐铜钱去,才看着泰成真人,道:“真人都摸到这边来了,我就不和真人转弯抹角,是来秋后算账的还是想斗法?” 泰成真人眸子一眯,道:“你是赤元那家伙的徒弟?” “你不是已经占算出来了?”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说。 泰成真人看她如此淡定,心中暗惊,赤元这家伙修为倒退,筑基无望,可他竟然收了这么个徒弟,连他都探不出根底,还有这一身功德金光,咦…… 泰成真人看着她周身金光萦绕,身后却又像裂了一道口,有金光在流失,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 他凝目想要看真点,双目却是一刺,胸口竟然一阵闷痛,有一丝腥甜涌上喉咙,他连忙闭眼,默念静心神咒,把那口腥甜压下去。 泰成真人再睁开眼时,看秦流西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思和忌惮。 秦流西眯起眼,这老头看起来是遭了点反噬啊,她可什么都没做,那怎么会如此,难道是因为造孽? 她脸上立即生出一丝幸灾乐祸。 泰成真人冷沉着脸,道:“本真人和你家师父赤元虽交情不深,但也是点头之交,并无交恶,你缘何三翻四次要针对本真人?” “真人,话可不能乱说,我哪有针对你,你我才第一次见面呢?”是的,没有针对,只有暗算。 泰成真人哼了一声:“你不必装,我既然来找你,自然知道是你干的。” “没想到真人竟如此看高我?”秦流西故作羞涩地道:“我家老头总告诫我不要自满,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可骄傲。合该让他老人家也看看,真人您是怎么夸我的。” 泰成真人内心咆哮:我没有夸,我这是在挤兑好吗! 不过看她插科打诨的,就是个小无赖,是说不通道理了。 “小道友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还是那话,我并无和贵观交恶,你为何要给本真人挖坑?天下玄门是一家,同为道友,我等理应守望相助才是。”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就上月吧,我们清平观迎来了两个道友,一个叫玄青子,一个叫什么灵清还是清灵仙子的。” 泰成真人脸上神色一紧。 这不是他的两个徒儿吗? “他们说是追查一个厉鬼失了踪影,求助到我们道观请求帮忙,不过人家可能清高惯了,求人跟指使一样,尤其那啥仙子,在我师父面前夸他们师父如何了得已是筑基修为,然后直言问我师父什么修为?什么玩意!” 秦流西的声音有些冷:“我家老头的修为如何,不是一个小辈可以怼的。我家老头不和小辈计较,我却不同,谁怼他,我用实力怼谁,因为我的实力就能证明他老人家的教导。结果你道怎么的,我带着他们去抓那厉鬼,那厉鬼用一个幻象险些没把他们吓尿,让他们死得透透的,亏得我出手才捡回一条小命。啧,还练气二三层呢,真不中用。” 这一番挤兑,让泰成真人臊得慌,原来是清灵那孩子招了人家,他就知道,她那性子就被观里的师兄弟惯坏了,没想到出去游历还没学会收敛。 “我这人本来不记仇的,两个小菜鸟,也不值得我记仇不是?我这不又接了个善人,被人施了抢寿的邪术,真人刚才也说,诛邪正道是我们玄门中人的本分。” 泰成真人:我没说,你别污蔑! 秦流西咧嘴笑着道:“我们是正道人士嘛,自然看不得那些阴损的邪术,不知也就罢了,知道了而且还求上来,肯定得管一管。” 在一旁竖着耳朵的滕昭:不是,是景小四给得太多! 泰成真人很想说一句,就你还正道,正道人就不会指使那该死的猥琐老鬼偷我裤衩! 不过这么黑的历史,就不要提了,有失斯文,万一她不承认呢? 不,这小兔崽子绝不会承认! “我破了这阴损术法,没想到那天杀的邪道竟邪心不死,竟还想施法对我玩偷袭,我只好还击。咱们是出家人不假,但不是佛门那班不杀生的,总不能干坐着任人打,别人都打上来了,肯定得干,真人说是不是这个理?”秦流西眼睛晶亮晶亮的,快,夸我聪明。 泰成真人整张脸都是黑的,这小兔崽子太刁钻滑腻了! 秦流西说到这,他明白了,破了泰阳术法还让他遭了反噬的,就是她,前有玄青子两个小的,后有泰阳,新仇旧恨一起来,她把这笔帐记到金华观上。 她要算这笔账,也不找谁,直接找他这个当师父又当师兄还当观主的,一起清算,然后,他遭算计了! (本章完) 第593章 小滑头无限坑我 听完秦流西一番话,泰成真人就把这一串事儿都对上了。 他就是个凄凄惨惨的背锅侠呗,还能有什么的? 她做了这么多,居然还能口口声声说她不是记仇的人,事实却是,记起仇来不是人! 泰成真人一时有些说不上话来,该说什么,指责,还是狡辩,不管是哪一点,都站不住理。 活了这么长,入道这么久,泰成真人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吃了心虚的巨亏。 “你不说点什么吗?”秦流西蹙眉。 他不接茬,她该怎么继续巧舌如簧下去?这就没意思了啊。 泰成真人轻哼,道:“我来是想看看当初只剩下赤元一人的清平观如今有些什么人,看来他收了个好弟子,真是不错,总算弥补了被他疼上心头的师弟叛出师门的伤害。” 秦流西眼中有一丝暴戾之气闪过,道:“我要是真人你,就不会管别人家都有什么人,还是管好自身吧。” 泰成真人眉心一跳。 秦流西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捏着茶杯道:“想来长安侯他们已经去寻你,也已告知你那个师弟都干了什么事。” 提师弟?来啊,互相伤害啊,看谁一身血! “金华观承继张天师的道,出身正统,却出了泰阳道长这样的弟子,这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每个门派,总有那么一两个离经叛道的老鼠屎出现,我们清平观有,金华观亦有。但不同的是,清平观对于这样不走正道而走邪道的弟子,采取的态度宁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杀无赦,但贵观呢?” 泰成真人脸色微微一变。 秦流西抬头望向他:“世人护短,我懂,但真人这护短却是欠缺了一条底线。泰阳道长用那样恶毒阴损的法术去抢夺他人寿命,这可不仅仅是离经叛道,是无视天谴因果,以自身所学害无辜之人。而当术法被破,他没有反思,真人亦没有引以为戒而是选择了包庇,你放走了他,结果呢,他害了两人的寿命,皆是与他自身有羁绊的至亲,这不必说,他背负的孽债比谁都大。” “牛夫人或许死不足惜,可泰阳道长炼制小鬼长生,是为僵,要使那僵活得长生,成为厉害的大杀器,他必然会汲取更多无辜的人的寿命甚至灵魂。而因他们父子而死的人所带来的因果,不知真人你可承受得起?每死一人,真人身上的功德就被抵消一分,当功德全散,只剩业障之时,真人的大道,再无前路,道心亦再不可稳。” 泰成真人浑身一震,后退几步,和她四目对视,心如擂鼓。 秦流西这番话,是像一记重捶似的,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也砸破了他的侥幸,砸碎了他自以为的大师兄形象。 秦流西这话,无不是在说,他助纣为虐,杀苍生,罪不可恕! 泰成真人的脸一寸寸地变白,险些无法故作镇定。 “真人,筑基修为可令你寿命再多百年,但谁说不会倒退?当你背负的业障因果大到你无法承受时,这可就不是五弊三缺那么简单,而是天谴了。”秦流西勾着唇笑:“还是真人有自信,泰阳道长会如你所愿的,安安分分地躲在一地修行?” 自信,他哪来的自信,当泰阳那遭瘟的带着一只僵儿子在身边时,他的自信就被踩碎了。 泰阳若是那安分的,也不会把那孩子给炼制了吧? “所以我才提醒真人,你后院都着火了,不赶紧灭火,是想成火中烤猪吗?”秦流西哼笑。 泰成真人张了张口,想辩驳几句,可喉咙里却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秦流西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救一人,他若能救万人,所带来的功德也有一些是真人的。可若救一人,他害万人,他所背负的命孽,你也得承担一些,真人好不容易修到了筑基修为,何苦为了一颗老鼠屎自毁长城?”秦流西道:“我要是你,立即就赶去景家的祖坟守株待兔,把他给……” 泰成真人看她狠辣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皮一跳,总算憋出了一句话:“若是你的同门,甚至是你的徒弟,你也会痛下杀手?” 秦流西瞥向滕昭,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若是我的徒弟敢有这个念头,我绝不会给他有篡位的成长机会。” 滕昭扭过头,无聊。 泰成真人说道:“按理说,你既然暗算本真人,就应该白看着我走向自我毁灭的道上,为何要跟我掰扯这般深?”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攒炮灰啊,兕罗那狗东西还不知在哪躲着憋大招呢,多一些道法高深的怎么都多一条保命符。 秦流西叹道:“真人也说过,都是玄门中人,理应守望相助,我实在不愿看真人一身修为被这么一粒老鼠屎给玷污了。我这人心善,就看不得这样的惨剧,真的!” 泰成真人:你要不是强调这个真的,我险些就信了你的鬼话。 他深深地看向秦流西,凭着她之前的猥琐暗算,她就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听了这些话,总觉得这小滑头是在挖坑,可他没有证据。 泰成真人一甩袖子,道:“赤元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他不再多话,就向门口走。 秦流西幽幽地来了一句:“你从这门口走出去,人家都不知道你啥时候进来的,怕是以为白日见鬼。” 对哦。 泰成真人又转身往窗户走去。 从哪里来,从哪里走,没问题。 滕昭无语摇头:年纪大了,脑子有坑! 泰成真人跳了下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为何会听那小滑头的话,这银楼白日开张,人来人往有什么奇怪的,他从门口走压根没问题啊。 这肯定有鬼。 果然,秦流西探出头来,冲他一笑,然后大喊一声:“来人,有采花贼!” “哪,在哪里?” “在那里,刚从楼上跳下来的。” “捉住他!” 泰成真人怒极,连忙使了个障眼法,恨恨地瞪了秦流西一眼,这小滑头,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秦流西冲他摆摆手,好走,不送! (本章完) 第594章 又是被逆徒孝死的一天 泰成真人一走,秦流西就搬了一把椅子大刀阔斧地坐到了滕昭面前,盯着他。 滕昭:“?” “说吧,刚才听了那么一席话,有何所思?”秦流西双手抱臂。 滕昭低头,挑着铜钱,半晌不说话,就在秦流西以为他的弱小心灵受到了伤害时,他才开口。 “开口一千两诊金,我是不是收贵了?应该收百两的。” 秦流西:“!” 对不起,打扰了,你继续挑钱吧! 她把一旁装着被他挑出来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几枚通魅用手拨乱了,那些通魅立时乱了。 什么毛病。 滕昭怒目而视,又低头默默地重新摆好,还把托盘移开了点,远离某不良师父的魔爪。 秦流西好气,眼珠子一转,问:“你知道通魅为何可镇邪吗?” “自然是经万人手。”滕昭头也不抬。 “对啊,经万人手,说不定那人刚从粪坑出来摸过,又或是捂在哪个汗津津的地方掏过,黏糊糊的。”秦流西嘿嘿地说。 叮。 滕昭手上的通魅掉了下去,脸色微白,飞快地冲出房间,水在哪,他要洗洗。 秦流西哈哈地大笑,小样,和我斗? 不过徒弟有点笨啊,还去找什么水,不知道施个净尘诀吗?真是个小笨蛋! …… 金华观前,玄青子看着道观的名字,吁出一口长气。 可算是回来了。 “师父。”姚莹莹已经欢快地冲了进去。 玄青子摇摇头,这以后他都不想带着她出去历练了,看着跳脱的姚莹莹,他就忍不住会想起清平观的秦流西。 同是坤道,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师妹明明比她年纪要长,可这性子,仍跟个被宠坏的孩子似的。 玄青子走进观内,却敏锐地发现有些不对,观中香客好像少了许多,师兄弟们的神色气氛也是怪怪的。 带着疑问走进观内,他很快就见到了师父泰成真人,让他惊愕的是,师父他老人家好像萎靡了不少,像是被受了什么极大打击似的。 “师父,发生何事了?”玄青子忍不住问。 泰成真人看着这两个弟子,先问了一句:“你们这次外出历练,可是到了漓城那清平观,并且和赤元道长的弟子交手了?” 玄青子一愣。 姚莹莹则是大为惊愕:“师父您怎会这般问?” 泰成真人脸一沉:“说!” 姚莹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到玄青子身后,师父好凶,她害怕。 玄青子连忙把他们去清平观的事给说了一遍,末了道:“师父,我们并无交手,不知师父这话是何意?” 因为他们压根打不过,都是全程被碾压的。 泰成真人气得手抖,指着姚莹莹道:“为师早就说过,在外行走,需得谨慎行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怎不知收敛?回头你关禁闭修炼抄经去。” 姚莹莹脸色唰地变白:“师父,徒儿做错了什么?” “做错啥,你们在外不知收敛,得罪人而不自知,人家找为师算帐了!”泰成真人冷哼。 玄青子微微蹙眉:“师父,此话怎讲?” 泰成真人又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玄青子听着师父的述说,脸色巨变,师叔他竟然堕入邪道了? 姚莹莹同样浑身发寒,道:“师父,师叔他道法高深,怎会行邪道?是不是弄错了?” “若是弄错,为师也不会一时糊涂放他离开,而是维护到底。”泰成真人有一瞬懊恼,又板着脸说:“大错已铸,为师却不能一错再错,让金华观当真成为百姓口中的邪观。你师叔,为师会去亲自处理,接下来清灵你闭关修行,玄青子你暂时主持观中事务,一切等为师回来。” 秦流西提醒了他,若是泰阳真的越害越多人,自己背负的业障就会越多,到时候金华观的声誉肯定会毁于他手,到时候,师父怕是会从地府里回来打死他吧! 玄青子闷闷地点头。 他没想到,这出去一趟回来,观中已是物是人非,敬重的师叔竟行那阴损术法,怎么会这样呢? 还有秦流西,她竟然也来了盛京,比他们还快,是了,她走的不是寻常路吧。 泰成真人让他们退下,他则要闭关两日,恢复元气,然后去寻泰阳。 出了师父的道室,姚莹莹就气道:“那不求少观主真是天生和我们有仇,咋有她在的地方,咱们就诸事不顺啊!” “住口!”玄青子沉着脸道:“师父让你闭关,是让你反省自身,你怎还不知反省?” “师兄!”姚莹莹气得眼圈都红了。 “师父说得对,若非你对赤元观主不敬,她也不会记这个仇。” 姚莹莹觉得冤死了:“我不就问了一句修为吗?谁知道他还有那么一段过往,我又不是故意在他伤口上撒盐。” “你要是故意在他伤口撒盐,估计我们都回不来了。”玄青子苦笑。 姚莹莹脸一白。 秦流西的本事有多大,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说句实在话,她要是真记仇,多的是弄死他们的机会,说个不好听的,就是那厉鬼施幻象时,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借鬼杀人啊。 可秦流西却是选择把他们捞回来。 “她这人怎么这样,有什么冲着咱们来呗,整咱们师父算什么正道?”姚莹莹跺脚道。 因为养不教,父之过。 秦流西或许是这么想的吧。 “不,因为他们欺负的是我的师父。我师父,只能由我欺负,别人欺负不得,谁敢,我找谁的爹。”秦流西教导滕昭,道:“泰成真人这做师父的等同玄青子他们的爹,儿女犯了错,他这当爹的帮受着,没毛病。” 滕昭:你这狡辩分明是在迁怒,但我不敢说,怕被揍。 赤元老道:又是被逆徒孝死的一天! 秦流西又教道:“你也要记住了,师父是用来敬着护着爱着的,你不能欺负我,也不能让人欺负我,懂?将来谁敢欺负你师父,你搞他全家没错,而且仇不能留隔夜,不然师父会委屈死的。” 滕昭深吸了一口气,阖上眼,默默念心经。 我拜的是不良师父没错了! 什么鬼动力都没有,就疲惫不堪,就抑郁,就想躺平啥也不干! 电臀天后姐姐都去天堂了,意外又难过,心情更灰了! (本章完) 第595章 你治不孕不育么? 隔日,定国公府,秦流西如期而至。 只是到了江文妍的院落时,正好看到有仆妇拖着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女子离开。 秦流西看向那女子,眼大眉疏,下巴丰满却是有一道疤痕,此女面善心毒,尤擅于用表面和善来掩盖内心阴暗。 那女子形态癫狂,许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看了过来,在触及秦流西的眼神时,心蓦地一慌,垂下头去,一言不发地任人拖走。 行针时,秦流西从江文妍嘴里听说了刚才被拖出去的女子是谁,那就是从一开始就对她下了暗手的人,夫君的奶姐。 江文妍碎碎叨叨的念着:“……也不是我要把她配人,是婆婆和夫君他们的决定,为什么偏就认为是我断了她的念想呢,只是因为嫁给他的人是我么?这迁怒太无辜了。” 秦流西捻着针,安静地听着。 “亏我当她是个好的,她闺女出生时,我看她是夫君的奶姐,还特地打了一个长命锁送过去做贺礼,没想到我这好心是喂了狗,她好?不过是面甜心苦的人。”江文妍看着帐顶,说道:“她不想配人,大可以拒绝,只要夫君愿纳,我能控制得住?男人的下半身,最是难以管住的。” 秦流西:“也不然,一针下去,就管住了。” 江文妍:“……” 她扭过头来,神色颇有几分一言难尽,你其实是不想听我说这些破事的吧? 秦流西看着她道:“真的,要管住男人下半身对医者来说最容易不过了,一针下去,保管他有心无力。不用针,我还有药,你要吗?” 房内众人:“!” 大少奶奶,为了余生性福,您还是装睡吧! 江文妍轻咳一声,道:“我有点乏,眯一下。” 她阖上眼,装死。 秦流西看向奶娘和大丫鬟她们,笑眯眯地推销:“要不要备点药以备不时之需,看在大奶奶份上,我收费便宜些,专治各种花心风流。” 几人尴尬地强笑:“不,不用了。” 秦流西有些遗憾,这波营销不行啊。 江文妍听出那略带遗憾的叹息,嘴角微微抽搐,好吧,她什么郁闷都给散干净了。 留针时,秦流西又拿了玉石在寝卧里布起一个小聚灵阵,把一些不必要的布局摆设挪掉,然后在各个方位压了玉石埋了符,双手掐诀结印,脚微微一跺:“起。” 阵成,周遭有灵气涌来,使人浑身舒坦,心情舒畅。 “平日不要随便移动我埋下的玉石符箓,否则这阵就废了。”秦流西交代江文妍她们。 “阵废了会对身体有害吗?” 秦流西摇头:“这个本来就是聚灵阵,是把灵气聚集在这阵中,灵气养人,当你在这阵中,有灵气加持,自然觉得身心舒畅,这阵要是废了,灵气也会有,只是不会那么集中罢了,所以不会有害的。” 江文妍心思一动,道:“能不能在别的屋子再布一个?我打算把儿子从婆婆那边接回来教养。” 秦流西没说不行,只道:“贪得个贫,什么好的都要搂过来,未必全是好事。” 布一个聚灵阵已经是在占了风水便宜,再布,再多别的要求,你拿了多少,就得散出去多少,要不怎么有说天道是公平的呢? 江文妍脸上滚烫,呐呐地道:“是我着相了。” 秦流西笑了笑,说道:“国公府乃勋贵之地,自带瑞气,只要大奶奶平日多行善积德,自会有功德加身,能惠及子孙。你把孩子精心教养成勇于担当,正直善良的人,他们肯定会有福报的。” 江文妍含笑点头。 秦流西起了针,道:“按时饮药,保持身心舒畅,这病很快就好了,给你的经文,每日要做早课敬香。” 她讲了道教敬香的注意事项,还贴心地给了一幅自家祖师爷的小像,别问怎么会如此周全,问就是她有一颗为吸纳信众而殚精竭虑的真心。 江文妍也很诚心,还问了几个问题一一记下来,秦流西可算是给了她新生,她的话肯定得听从啊。 彼时,有丫鬟拿了一张帖子递过来,是江文妍的闺中密友来探望她。 江文妍接过帖子一看,眉眼一弯,看秦流西要告辞,她连忙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问:“你要是不急着走,能不能帮我这个闺友扶个脉?她和我同一年出嫁的,可却是至今无子,看过的大夫也不少,都说是缘分未到。” 治不孕不育啊。 秦流西犹疑了一下,江文妍又道:“我这闺友是个极富贵的,她是孤女,出嫁时,她家中的一切都陪嫁给她夫家了。” 秦流西听了,又坐了下来,绝不是因为富贵一词,就是听到孤女和丰厚陪嫁而好奇。 江文妍看她坐下,连忙让丫鬟去请闺友进门,她则向秦流西介绍自己闺友的身份。 “我这闺友姓吕,是先护国大将军吕田之女,与我打小就是闺中密友,可惜她的命并不太好,幼年就先失恃,将及笄时又失怙,幸好她爹已经给她相定了亲事,夫婿门第不高,只是世代耕读之家,家有五口人,倒有情有义,对她极好,婚后几年虽还没有子,也没有责怪更没有张罗纳妾,反过来还劝慰她,是子女缘分还没到。” 江文妍提起好友吕笑珊,道:“年少时我这好友命运多舛,婚后,一家子倒是和和美美的,因为低嫁,婆家也不敢小看她,夫婿更对她百般体贴,有时候我想,当初我也选择低嫁,会不会更顺心一些。” 秦流西听着忍不住泼了一盆凉水过去,道:“虽然但是,你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面,或许只是表面功夫呢?” 江文妍一愣,又笑了:“不会的,你见了人便知道,我这闺友是真的过得顺心,除了尚无子嗣的遗憾。对了,她夫婿今年也考中了进士,虽然是同进士,但也是大喜了。” “大少奶奶,张大奶奶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快让她进来。”江文妍立即站了起来,笑盈盈地看向门口,有一个身材高挑脸色红润的女子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第596章 祖宗,求你别拱火了 秦流西瞥向吕笑珊,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眼里露出一丝玩味。 这就是江文妍口中的过得顺心如意啊? 果然无知就是幸福。 吕笑珊没想到好友这边还有外客,还是作青衣道袍打扮的人,愣了一下,这是男是女? 江文妍看出她的踌躇,笑眯眯地上前挽着她,道:“你今日来得正巧,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也是一名道医,而且是个女冠,是我娘家弟弟文琉特意请来给我看诊的。” 吕笑珊讶然,看向好友,见她眉目舒朗,往日那眉眼里藏着的郁色像是一消而散,不禁大为惊讶:“江姐姐你的病好了?” 江文妍双手抚脸,笑着说:“多亏了少观主,见好了。” 她拉着走到罗汉床那边坐下,对秦流西道:“少观主,这就是我说的那位闺友,娘家姓吕,夫家姓张,你可称她张大奶奶。” 秦流西微微颔首作礼。 吕笑珊还了一礼,有些好奇地瞥了秦流西一眼,这位女冠看起来好年轻啊。 江文妍和吕笑珊寒暄打趣了几句,道了一声喜,说她是苦尽甘来,相信年底就能有诰命夫人当了。 吕笑珊眼里也忍不住染了几分喜色,却还是矜持地道:“哪有这么快?不说他只是同进士,便是从县令做起,也都是芝麻小官,要想当诰命夫人,哪这么容易,就算能,也都得先跟婆母请封了。” “反正该是你的就跑不了。”江文妍捏了一下她的脸,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脸色红润,我都羡慕不已。” 吕笑珊甜丝丝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嗔道:“人家还在呢,别瞎说。” 江文妍哎呀一声:“瞧我,欢喜上来,倒是忘了,少观主,你就给珊娘扶个脉,看看这孩子缘分几时到呗?” 吕笑珊微微一怔。 “少观主是女冠,医术也不错,既难得碰上,你不防让她看看。”江文妍冲好友狂使眼色,机不可失啊。 吕笑珊下意识地抚了一下小腹,抿了抿唇,似有几分不好意思,看向秦流西,道:“不知可会劳烦少观主?” 秦流西放下茶杯,道:“缘分确实未到,或者说,可能不会到。” 此话一出,江文妍和吕笑珊的笑容都僵住了。 屋内,跟着吕笑珊来的丫鬟抬头望了过来,秦流西也看过去,对方眼神躲闪,忙不迭地垂下头。 江文妍看秦流西的脸色不似说笑,想到她的本事,心头咯噔了下,冲奶娘她们使了个眼色。 奶娘便笑着把人带出去了,而吕笑珊那叫阿娇的丫鬟看向吕笑珊:“小姐?” 吕笑珊语气有些浅淡,也不知是对秦流西的直言不讳而不快,还是别的,道:“下去吧。” 众女都退了出去。 江文妍迫不及待地问:“少观主,你这话是何意?” 秦流西却对吕笑珊说道:“刚才你的那个丫鬟并不可信,你还是小心些吧。” 吕笑珊脸一沉,蹙着眉道:“你不知,阿娇是与我自小相伴长大的心腹丫鬟,服侍我多年了,甚至还救过我的命,与我情同姐妹。” 她虽然语带不快,可语气里,却无过多的指责,只当秦流西不知内情。 秦流西笑而不语。 吕笑珊见状,眉头皱得更深。 江文妍也是有些懵圈了,看秦流西这一脸高深的样子,便有些急,道:“少观主,我也可以做证的,阿娇确实伺候珊娘多年了,最是忠心不过。” “两位,人心易变。”秦流西淡道:“我玄门五术皆有涉猎,便是不精,也会看一点面相,刚才那丫鬟的奴仆宫,也就是两腮尖削无肉,下巴短小,命主个性不稳,她眼神飘忽不定,攻于算计。另外,刚才让她出去时,她神色明显是慌乱的,这是对掌握的事突然脱离掌控的无措心慌。” 吕笑珊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唇线紧紧抿着,神色已是有些不快。 江文妍有些无措,她是想请秦流西给好友扶脉的,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缘分可能不会到,这怎么忽然又说到她丫鬟上去了。 秦流西像是不知吕笑珊怒了,又说了一句:“我看那丫鬟还是梳着丫髻,是还没配人的吧?可我看她子女宫丰润泛红,她该是有孕上身了。” 什么? 吕笑珊腾地站了起来,盯着秦流西,道:“你只凭看一眼面相,就说我的丫鬟不可信,还说她有孕,怎如此武断?” 她是真的生气了,阿娇很小就来到她身边了,小时的脾气虽有些冲,但对她却是十分忠诚的,因为她是自己亲自从难民营挑来的孤儿,她只能依靠自己。 可现在秦流西,光凭一眼,就断定她非忠仆而是奸人,还有身孕? 这简直离了大谱。 吕笑珊看向江文妍,忍着怒火道:“江姐姐,看来今日来得不巧,我改日再来看你。” 江文妍站了起来,有些尴尬,怎么会这样呢? 秦流西仿佛怕她不够生气似的,道:“我也是学医的,是不是有孕,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时日尚短,她自己也不知已有孕了。” “你!” “还有。”秦流西看向她,叹了一口气,道:“你以后,就别吃什么补品了,越是吃得多,你就越是离死不远,也就没有希望得孩子,因为有个词叫虚不受补。” 江文妍一惊。 吕笑珊瞪大眼,气得浑身发颤,这是什么人,嘴巴怎如此恶毒? “你,你太过分了,我与你无冤无仇,怎可如此恶毒诅咒我?”吕笑珊掐住江文妍的手臂,气得红了眼:“江姐姐,你不愿见我便罢了,怎地让人来辱我如斯?” “我,我没有啊!”江文妍整个人都傻了,看她气得眼睛发红,浑身发抖,又看向秦流西,狂使眼色,道:“少观主,你是不是看错了?珊娘她气息这么好,怎么会虚不受补?” 不对,刚才不是说着那丫鬟的事吗,怎么又扯到吕笑珊吃补品上去了? “我可是清平观的不求大师,怎么可能会看错,你问问她,是不是一天不离各式补品?” 江文妍眼前一黑,大师,我喊你祖宗得了吧,求求你别拱火了。 百度热搜有个20道题有无抑郁风险,玩了一下,好家伙,中度抑郁,我……!!! (本章完) 第597章 兰絮因果 江文妍觉得自己尴尬极了,她本意是想让秦流西给好友看个不孕不育,却没想到秦流西会是这么个直肠子,说话是压根不带拐弯的。 “那个,少观主,这世家大族里,没有哪个不吃补品的,就是我,也是每日不离燕窝呢。”毕竟也是负担得起。 秦流西笑了,指着吕笑珊说道:“别人补得,她补不得,而且也不像她那样补,每日不落,一日里吃几次吧,大少奶奶你会一日吃几次补品吗?” 江文妍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吕笑珊:“你真的是,一日吃几回?” 吕笑珊想辩驳,但想到自己日常的饮食,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了,平日无人说倒不觉得,可秦流西这么一说,她好像是吃得有点多,就连早膳都会有一盅补气的参汤呢。 江文妍看她不语,有些急了,追问道:“不会被少观主说中了吧?” “我,我没觉得什么不妥,一如江姐姐你说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差钱,好东西谁不吃?”吕笑珊有些心虚,道:“而且,我也想这身子骨好些,早些有孩子。” 她说着,摸了摸小腹。 江文妍蹙眉,道:“你傻呀,就算咱不差钱,补品也不是当饭吃的呀,过犹不及,你难道不知?” “我……” 江文妍把她拉到罗汉床上按坐下来,不由分说就拉着她的手放在炕桌上,对秦流西说道:“少观主,你赶紧给她请个脉。” 秦流西:“她不信我,我诊了也没有用。但可以肯定的是,你虽然看着脸色红润,但底子却是虚的,补品是可以吃,但不受补,你却非要拼命补,你总有一天会遭不住,一泻千里。因为,盈满则亏!” 吕笑珊抿着唇。 秦流西看她满脸不服,便道:“脾胃孱弱又血虚不足,你再吃补品濡养脏腑经络,那你的血就更不能支撑你的身体,而过分的进食补品,只会让你的肠胃增加更大的负担,会使得你的底子越来越虚,一旦到了极点,就像这杯水一样了。” 她拿起茶壶把茶杯斟满,使得水溢了出来。 “我的话你不爱听,就当我瞎说,不过我还是多嘴一句,这补品你自己说要吃的就罢了,当你不懂事,可若是谁让你吃的,那你就该上点心了。”秦流西笑眯眯的。 吕笑珊看着她的笑容,觉得浑身发寒。 江文妍已是想到什么了,问道:“珊娘,是你自己要吃,还是谁让你吃的?” 吕笑珊心有些乱。 “没有大夫说过你虚不受补?”江文妍皱眉。 秦流西瞥了她一眼,道:“医术不错的大夫,一把脉就知道虚不受补,没有说的,要么是故意不说,要么就是庸医。” 江文妍脑中有什么飞快地划过,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婆婆从前在老家时也会帮一些妇人接生,懂一点药草知识,张永更是略懂岐黄,能开点伤寒的药,所以在你小日子来时,从来都会特别注重不让你碰寒凉。” 吕笑珊一僵。 细思极恐。 江文妍的脸色都变得白了,想要用自己可能想多了的话来反驳自己,甚至是秦流西看不得好友幸福才这么说。 但秦流西有什么理由攻击吕笑珊呢? 她们才第一次见。 秦流西又是出家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刺激一个初见的女子,毕竟两者从未有交集。 而秦流西的医术,江文妍自己是深有感受的,她是真有本事,因为这两天每每行针时,她就感到有暖流涌向四肢百骸,经络仿佛有暖意在流动,十分舒坦。 所以,她说吕笑珊该不会无的放矢。 秦流西看吕笑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也没再多言,起身对江文妍道:“我明日再来给你施针,我先走了。” 江文妍啊了一声,不是,你把人从天堂拉到地狱,就这么拍拍屁股就走? 你还是不是人? 她想让秦流西留下,秦流西却是摇摇头,又对吕笑珊的方向努了努嘴。 江文妍只得按捺下来,道:“那明日我让人去接你。” 秦流西点头示意。 她转身准备要走,吕笑珊却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伸出手腕问:“你帮我看看,我可能有子?” 秦流西没扶脉,道:“你命中该有子。” 吕笑珊眼睛微微一亮。 “你知道兰因絮果的意思么?” 吕笑珊的脸唰地白了。 秦流西轻声道:“你若能下狠心,你能命中有子。” 若不能断,命中无子,因为短寿。 秦流西走了,她已经把最重要的一点给点出来了,撕开了这个所谓幸福的假象,吕笑珊心里其实很明白,她每日进补,是谁的意思。 走出二门,她看到乔子翎陪着一个身材颀长,气质温文的男子在说笑着。 “你娘子哪回不是要在我娘子这边用了饭再走的,现在还没到正午,你就巴巴来接,是一刻都离不得不成?” 那就是张永,吕笑珊的夫君。 一条披着伪君子皮的毒蛇。 咦,竟然还身带命孽。 他手里出过人命,运道竟还这么好,竟然没有冤魂缠身,而且还隐有发迹之象。 这是什么狗屎运? 秦流西停了下来,眯着眸子,盯着他的面看,越看越觉得他的面相不对,非常古怪。 这人,理应是个穷相,一世低人一等毫无出息的,怎么会变得富贵而且扶摇直上? 就算娶了富贵妻,也只会是一时富贵,不可能长久,但他的气却是十分吉瑞。 有鬼,这里面很有鬼啊! 秦流西眼中饶有兴味,好想探一探这里头的鬼,不过没酬金,要不再等等? 张永感觉有一道探究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目光如什么凶猛巨兽虎视眈眈的盯视一样,让他十分不适。 他顺着感觉看去,看到秦流西,对方竟是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张永后脊梁都渗出了丝丝寒意,这是什么阴间笑,好生可怕。 “乔兄,那是谁?” 张永看着秦流西转身,很是不安。 乔子翎看了一眼,微微一僵,却是若无其事地道:“一个大夫而已,不重要的。走,我带你去书房喝茶去。” 张永眉心蹙起,只是大夫吗? 浑身抗拒着码稿的渣陌依然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598章 人心歹毒 秦流西一走,江文妍就拉着吕笑珊入了里间坐下,脸色凝重。 “你老实与我说,少观主可都是说中了,你确实是在狂吃补品?是你婆婆和张永让你吃的,还是他们一家人都这么‘体贴’你?” 吕笑珊张了张嘴,眼圈泛红。 江文妍道:“你别想着瞒我,珊娘,你我是闺中密友,可在我心里,你还跟我妹妹一样的,否则我也不会关心你的子嗣。本想着少观主在,这是个好机会,多少人都请不来,才会请她给你扶脉,可你却……唉。” 吕笑珊吸了吸鼻子,问:“江姐姐,这个少观主你就那么信她,她真就有这么个能耐?” 江文妍露出一个苦笑来,环顾这大变样的屋子,道:“你且看看,我这寝室,可有什么不同?” 吕笑珊微微一怔,打量起来,她来过江文妍这里许多次,入寝卧探病也是有的,对于她这卧室的摆设,也确实熟悉。 现在一看,好像是有好些地方不同了。 “那缸鱼,怎地不见了?你那个小叶紫檀的梳妆镜也没了。”吕笑珊环顾一周,没看到这两样。 在卧室养鱼,委实少见,所以她对这印象很深。 江文妍冷哼一声:“那鱼,死了。它不死,估计死的就是我了。” 吕笑珊大惊失色:“姐姐此话怎讲?” 两人是闺中好友,而吕笑珊如今怕是身在一个甜蜜囚笼当中而不知,故而江文妍也没有隐瞒自己遭遇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如今这屋子,大不如前,却是叫我神清气爽,全赖了少观主指点迷津,否则,我这善怒易燥的病,怕是会逐渐加深。我这病,是叫一小贱人钻了空子。可你,珊娘,如果当真是张永故意让你吃那些补品,他们比涟漪更恶。”江文妍咬牙切齿地道:“涟漪尚且是觉得是我断了她的青云路,才会如此害我,可张永,你婆婆他们,都是你的家里人,这用心若是故意而为,何其歹毒?” 她抓着吕笑珊的手,道:“珊娘,但凡你有娘家人在,他们也不敢如此,然你却是孤女,他们所行,怕是要吃绝户。” 江文妍说出这个词时,也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她之前看吕笑珊脸色红润,十分幸福,是真的以为张家是个忠厚老实的耕读人家,都是纯善的人,所以这好姐妹才会如此舒心,毕竟嫁人嫁着体贴人,真是女子之幸。 但秦流西却是揭穿了这假象,说吕笑珊这体质,乃是虚不受补,如果张家人知晓这一点,仍让她进补,那目的是什么? 只要珊娘一死,她带过去的丰厚嫁妆,她爹所留下的一点福荫人脉,怕是会全部落到张家手里,因为张永会装,他也必然会装成一个用情至深的人。 江文妍把这些都掰开了揉碎了摆到吕笑珊跟前,眼里有一丝沉痛。 吕笑珊整个人都在发抖,道:“他们确实如此,你也知道,我过门几年,肚子里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才会积极进补,补元气,也补宫寒,什么人参鹿茸阿胶虫草等,还有燕窝,我都吃了个遍。我其实也厌,但他们都劝着我,家里不缺这个银子,我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以为……” 她说着,眼泪就唰地掉了下来。 “你身边的人都没一个懂的?” 吕笑珊苦笑道:“你也知道,我是低嫁,婆婆他们也没多少人服侍,我也不想他们多思,这几年来,我身边的老人也都陆续散了好些,就剩了阿娇和如意她们,换了一批人,都是从人牙子挑来的,看着都是老实的,这几年也都是相安无事,我……” 她不敢再说下去,越是说,就越是觉得自己像庄子里头的二傻子。 婆婆平日里良善,也很少外出,小姑子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而夫君多半在家读书,她一个做媳妇的也不好到处去蹿,怕这婆家不高兴,虽然他们嘴里说着让她去走走,但他们越是这样体贴,她就越不好任性,久而久之,她的交际最好的,就是国公府的江文妍,去得最多的地方,也是国公府。 而国公府势大,张家也很乐意她有这么个嫁到其中做嫡长媳的闺中密友,因为她和江文妍交好,爱屋及乌,乔子翎和张永也是称兄道弟的,也为他引荐了不少人脉。 现在看来,都是处心积虑的吗? 江文妍搂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问:“那大夫呢?难道也没有人看穿这一点。” “我看的都是千金堂的钱大夫,也是妇科好手,都没说啥,也都说我宫寒,缘分未到。夫君他也懂些岐黄,总说是药三分毒,一些小风寒,他开了药也就好了,这一两年,我其实没看过其余大夫。” 江文妍心中一沉。 “江姐姐,不会这样的吧?夫君他对我是真的万分体贴,怎么会,怎么会呢?”吕笑珊十分惶恐地抬头。 “你自己信吗?”江文妍轻叹,说句老实话,吕笑珊就是缺乏了主母教导,过于天真了些,母亲死得找,父亲是粗老爷们,只能让婆子带着,她没长歪算是奴仆负责,可再多的见识,比如人心,就不会辨认了。 而最坏一点是,他爹给她找了个耕读人家,人口简单,憨厚老实,低嫁过去,有大笔嫁妆在手,这腰杆也挺得直,奈何人家手段高,不屑玩磋磨媳妇那一套,就玩儿甜蜜囚笼,把她给牢牢地送到那沾了蜜糖的笼子里,再放出蚂蚁,一点点地蚕食笼中人。 偏偏吕笑珊自己,甚至是她身边的人,包括自己,也都没看出来,以为对方是真良善,真体贴,毕竟吕笑珊脸上的幸福不是假的,她也看不出来生了病,而是健健康康的人。 谁会想到,她底子已经虚了呢? 那所谓的憨实耕读人家,其实都是伪君子,伪善人。 这样的人心,比明目张胆的恶还要可怖。 “我,我不敢信。”吕笑珊哭了出来,她这几年的幸福甜蜜,都只是假象吗? (本章完) 第599章 脏水泼到自己头上了 吕笑珊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高高兴兴地来看望闺中密友,却不想瞬间从云端掉落泥泞,只因为一个女冠的批语。 她不愿意相信,但那些假象一旦被人残酷的撕开口子,那血淋淋的现实就会以最残酷可怖的一面呈现出来,满是疑点和漏洞。 “江姐姐,我怎么办?”吕笑珊死死地掐住江文妍的手臂,像是在抓住一个救命稻草。 江文妍拍了拍她的手,道:“珊娘,大灃律例,从没有哪一条是禁止合离女再嫁的,所谓君若无情我便休,如果张永他们一家当真是那种面甜心毒的,你何苦与他们纠缠不休?” 吕笑珊微微一怔。 江文妍看她脸色煞白,道:“这是其一。其二,你若当真不舍,还可以调养好自己的身体,生一个孩子,带着孩子和你的丰厚嫁妆别居,他们休想再吸你的血。” 但要是她,她是绝对不会生下这样的血脉的,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何苦要这么脏又毒的血脉,生下来,还特多纠缠呢。 吕笑珊的眼泪不住地滚出来。 “当下,是先要请别的大夫来给你扶脉,看看你的身体,到底是不是如少观主所说的虚不受补,咱们再做打算。还有那阿娇,她如果当真有孕,这孩子是谁的,她都做了什么,就不信问不出来。”江文妍道:“你放心吧,不管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你也是,堂堂的将门之女,给我提起精气神来,哭哭啼啼的,倒堕了你爹的威名。” 吕笑珊想要笑,可是她怎么笑得出来,她的世界彻底颠覆了啊。 江文妍是个雷厉风行的,立即让心腹去请府医前来,就说是自己有些不舒坦,待府医一来,便推着吕笑珊扶脉。 其实江文妍已是信了秦流西的话,只是吕笑珊不信,那就先让府医扶脉。 国公府的府医是跟着国公爷的老军医,医术都是可以的,这一扶脉,眉头就蹙了起来。 “郑府医,您有话不妨直说。”江文妍一看到他的脸色就让他如实说。 郑府医便道:“小娘子的脉细无力,我观你舌苔厚重,寒湿心火也盛,肝阳上亢,平日可是进补过多?” 吕笑珊脑袋嗡了一声,说不出话来了。 江文妍叹气,道:“确实如此,而且是日日进补。” “这不妥,小娘子的脾胃虚弱,气血双亏,底子没调理好而随意进补,反会加重脾胃负担,从而造就邪火旺盛,体倦无力。” “她的脸色不是挺红润的?” 郑府医摇头,道:“浮于表面的假象罢了,唇红,两颧潮红,其实都是阴虚之象,你吃再多的补品也是无用,不过增加脾胃孱弱。” “那一味进补最后会如何?” “这问题就大了。服用补药,必兼泻邪,邪去则补药得力,这一辟一阖,才是进补的玄妙。可若是只重进补而不知泄邪,久服必致偏胜之害,身体沉疴而无力回天。”郑府医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道:“小娘子年岁尚轻,底子虽然虚,却也未到大量进补的年岁,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因为过犹不及。” 吕笑珊捏住拳头,问:“大夫,您看我这身体能受孕吗?” “虽是气血双亏,但调理得当,机缘到了,善子自然来。”郑府医道:“不过就算你如今有子,也不能像现在这般一味进补,一来你身体遭不住,这二来么,进补过度,使得胎儿过大,生产时那是极险的的。” 吕笑珊眼睛充血,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江文妍道:“郑府医,还有一女,请您帮扶个脉,可是已有孕。” 郑府医端坐着不动。 江文妍已经让人把阿娇带了过来。 阿娇心里正惶恐不安,一见吕笑珊,就叫了出来:“小姐。” 吕笑珊斜看着她:“近来你总是犯困嗜睡,让大夫帮你扶个脉看看吧。” 阿娇一愣,不知想到什么,心咯噔一下提了起来,她想说不看,可却被两个仆妇按在了椅子上,拉过了她的手。 郑府医双指搭了上去,半晌,才道:“时日虽浅,但脉如走珠,该是喜脉,若想再确诊,再过些日子扶脉就该能准了。” 阿娇的脸色变了,腾地看向吕笑珊,见她双眼如淬了毒似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郑府医一走,阿娇就跪了下来,颤着声音说:“小姐……” “是谁的?” 阿娇白着脸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吕笑珊一脚踹向她,然后提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贱婢。” …… 秦流西没再见到吕笑珊,却从江文妍那里得知她和张家闹腾得挺欢。 张家如今的府邸是吕笑珊的陪嫁,听说她在定国公府就联系了父亲的旧部,然后杀气腾腾的把婆母一家先从那陪嫁宅子里赶了出去,这一手,打得张家是措手不及,以为吕笑珊是失心疯了。 把人赶出去后,吕笑珊就着手找张永签和离书,不愿意?她就把阿娇肚子里落下来的一碗血水送到他面前,只要把这孽胎当众喝下去,她就不和离。 秦流西有些意外吕笑珊的雷厉风行,她竟有这个狠劲,又是怎么一步步走到那甜蜜牢笼的? 吕笑珊没找她,张家人却是不知怎么打听到吕笑珊突然发疯,都是因为秦流西这个所谓的道医神棍在胡说八道,害得张家好好的一个家竟是有家破人亡的危机。 于是,张永那对没长脑子的弟妹一时脑充血,竟带着老母亲竟是找到了秦流西所在的九玄,唱起了一出大戏。 世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秦流西此人明明是出家人,却是做下怂恿人合离的事,也不怕遭天谴。 瞅着围观的百姓越多,张母直接跪在了九玄大门口,求秦流西高抬贵手,放张家一马,别因为她一时口孽而累得一对和美夫妻劳燕分飞。 滕昭看着那跪在门口的跳梁小丑,脸色阴沉,再扭头看向身边蹲在屋顶上嗑瓜子看热闹的不良师父,这气更闷了。 这脏水泼到自己头上,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还吃自己的瓜,什么人啊? (本章完) 第600章 有人撑场子来了 秦流西看着张家人那副嘴脸,很是有些好奇,就这样的脑子是怎么能把那吕笑珊给哄得团团转,一做戏就做几年而不被发现的? 瞧着也不是什么顶顶聪明的人啊。 难道是,因为赶狗入穷巷了? 呃,这个谚语好像也不是这么用的。 那就只能用一朝从天堂跌落地狱,被刺激大了,脑子智商也不在线了。 “这人越来越多了,你就这么干看着,任他们胡说八道?”滕昭有几分焦躁。 秦流西扭头,道:“你急啥?给我好好看,咱们做神棍的,不是,混道门的,像这样的事在修行路上会遇到很多。因为你学到的东西越多,看得透的东西就越多,一旦你管不住嘴,道破真相,有很多的人的命运就会改变。变好的人会对你感恩,而受不住的人,就会怨你骂你恨毒了你,就像他们想撕了为师一样。” 她指了指张家人,继续道:“他们怪为师多嘴,毁了他们平静富贵的生活,一如断人财路杀人父母的恨,你看他们的怨气,都能冲天了。” 滕昭嘴角微微一抽,现在是在教导的时候吗? 他忍了忍,道:“那你该如何?” “该如何?”封俢不知何时上来屋顶,负手看着那底下的跳梁小丑,道:“得看你师父什么心情,逮着她心情不好,他们怕是会连跪在她面前都不敢了。” 秦流西白了他一眼,对滕昭道:“别听他瞎说,我们是正道,要以德服人。” 懂了,暗算除外! “你不必和他们置气,他们敢泼这个脏水,才是真正犯口孽,更别说,是对为师犯口孽。”秦流西呸的一口吐掉瓜子皮儿。 封俢道:“有人来给你师父撑场子了。” 这语气,听着忒酸。 滕昭看出去,有人骑马宝马飞奔而来,身后还跟了一串狗腿子,呃,侍卫。 “他一出头,你怕是真的会在盛京扬名。”封俢看向秦流西,道:“到时候,怕是宫里也会注意到你。” 来人是沐惜,他那身份注定了在哪都不可能低调,一旦他给秦流西出头,她不想扬名都难。 “怕啥,反正我都准备回漓城了。”秦流西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站了起来,道:“不过怎么哪哪都有他,第一小霸王不该流连风花雪月之所,遛狗逗鸡么?成天来九玄打转是要作甚?” 封俢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自己招来的狂蜂浪蝶。 沐惜跳下马来,手里拿了一条柄梢镶着七彩宝石的马鞭,在阳光的照耀下,宝石散发出七彩炫目的光芒。 “这宝石,合该镶在我们家祖师爷的宝座上。昭昭,你说对不对?”秦流西有些垂涎地看着沐惜手上的柄梢,手指有些发痒,真想抠出来。 滕昭嘴角抽搐一下,对不对不好说,就知道你变成钱串子了。 沐惜的到来,那嚣张跋扈的小霸王气质,让看热闹的人都后退了两步,眼里却更露出几分兴味来。 都说盛京第一纨绔沐世子是个混不吝的,狂傲嚣张,谁都敢惹,他要是觉得不平的事,可不管对错,只要他认为对的,那他就出头了,被盯上的就自叹倒霉吧。 那么这沐世子前来,难道是要替这张家人好打不平? 也对哈,张家和这神棍无仇无怨的,就被那神棍说了几句话,就闹得人家夫妻离心离德,原本安乐平和的家瞬间家变,这搁谁,谁都愤怒。 张家人看到沐世子也愣了一下,有些惴惴不安又有一点期望,难道自家好运道,要遇上沐世子出头做主来了? 张母还没如何,那今年不过十四岁的张小姐唇一咬,就扑到沐世子跟前一跪,抬起一张梨花带雨巴掌大的小脸,委屈兮兮地道:“世子,世人皆说您是个公道人,请世子为我们张家评评理吧。” 屋顶上,秦流西重新摸出一把瓜子,津津有味地道:“我赌一颗瓜子,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纯粹想攀高枝。” 封俢无语,祖宗大气点吧。 滕昭冷漠地瞥了那造作的张小姐一眼,脑子有坑,装的都是水。 张小姐突然冲过来,吓得沐惜脚步一顿,往后一退,道:“你啥玩意你,警告你别随便扑啊,扑了就要小爷对你负责,你想得美!” 噗嗤。 人群里有人笑出声来。 张小姐的脸都涨红了,也更委屈了,这和她想的剧情不对。 沐惜又打量了她和张家人一样,瞬间又黑了脸,眯着眼道:“就是你们找那小神棍算账的?姓啥来着?” “世子,姓张。”小厮上前,提点了一句:“这张家长子张永就是三甲头名,娶的是英勇护国大将军吕田之女,好像那张永睡了吕小姐身边的丫鬟,肚子都弄大了,才闹着和离。” “我能不知道吗,要你提,给爷起开。”沐惜推开他,斜睨着张家人:“三甲头名,张永是做了啥缺德事吧,正中三甲头名,遭天谴了。” 科举有三甲等级,一甲自不必说,状元榜眼探花占了,二甲是四名到百名,赐进士出身,而三甲人数最多,赐的却是同进士出身,等级差了一节不说,将来升官也都会有所限制。 张永其人,哪怕进一名,就是进士了,就是退后几名,这同进士也不打眼,偏偏他是三甲第一,不上不下,最尴尬也最意难平的名次,可不就让人多几分谈资。 尤其他现在和妻子和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更让人觉得,他是霉神上身了。 而沐惜还明着这么说,就是明晃晃地打他的脸,啪啪啪地。 九玄对面的茶馆,有人听到这话,不禁摇头。 沐惜这小子仗着那兼祧两房的独苗苗身份,皇后疼,圣人护,家里宠,真的是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看谁不爽就怼谁,压根不管对方脸色好不好看,身后有没啥人。 说不好听的,是沐惜混不吝纨绔,但说实话,这盛京里有几人能像他这般活得真实自在,叫人羡慕又嫉妒。 就是皇子,也不及他行事张扬。 这不他明着打脸,张家人是连怒都不敢怒,更别说言了。 (本章完) 第601章 此事不能善了 沐惜一来,就扇了不在场的张永一巴掌,使得张家人都有些无措和不安,他们好像没那好运道,遇到沐世子替自家路见不平的好事了。 “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送去顺天府。就说,就说这小娘皮想碰瓷本世子。”沐惜的马鞭指向张小姐。 啥,碰瓷他? 这是什么睁眼说瞎话,他一来,那小姑娘就那么扑上去求当个公道,就被他定个碰瓷的名声要抓去顺天府? 好吧,果然很霸王,很不讲理,很第一纨绔沐世子! 张家人看沐惜开口就是让人锁人,慌得不行,张母从地上爬起来,颤声道:“世子爷,这不妥,这没道理啊,我家姑娘什么都没做啊。” 沐惜哈的一声叉着腰:“怎么就没道理了?她扑我面前了就是想碰瓷,想攀小爷高枝儿,就算她不是,爷说她是她就是。咋的,你们觉得没道理,那你家儿子家变,媳妇要跟他和离,你们咋还来找人家小神棍的麻烦,你们不也是碰瓷吗?” 张家人脸色一白,他们刚才想错了,这小霸王确实是要来路见不平的,可对象却不是为他们,而是那个神棍。 “无话可说还是心虚?还是想说小爷我没王法?”沐惜的鞭子往张二的脚边腾地一甩过去,嚣张地道:“想跟爷讲王法,爷的亲姐是皇后,姐夫是当今圣人,你跟我讲王法是想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世子位吗?” 他的鞭子啪的打出一声脆响,粉尘飞起,吓得张二跳了起来,冲到张母身后避着。 我们没说,都是你说的。 张母被次子推着当挡箭牌,吓得双股战战,手脚发软,脸色苍白,脑袋嗡嗡的。 张家是耕读人家不假,可并不富贵,这么些年一家其实就靠十几亩薄田和她帮人接生的银子来过活,没曾想长子入了吕将军的眼,凭着媳妇带来的富贵,他们一家算是飞黄腾达,享了几年富贵。 可因为张永还只是个读书人,还没发达,一家子也是见识有限,自然比不上那些真正大家出身的。也正因为这样,张母也不喜欢在外交际走动,生怕别人瞧不起,只在家里端着个正经和善婆婆样子,再用以退为进压着长媳不出头,心甘情愿地为张家奉献。 长媳如此本分富贵,也算懂事,她是满意的,如果能把嫁妆也交给她打理,就更是张家长媳典范了,可惜吕氏并不完全懂事,也就长子护着劝着,不然以她几年不孕不育的,早该主动纳妾了,偏还白瞎了这些好补品。 行吧,她那身子骨,让她吃,吃多多的,终有一天要吐出来。 有好吃好喝的奴仆环拥伺候,张家一家乐得哄着吕笑珊,相处得其乐融融,平乐和美,不然哪换得她掏心掏肺? 可没想到她竟忽然的还闹腾起来,去了一趟国公府,回来就毫无征兆的把一家子赶出了大宅,然后闹起了和离。 他们过了几年富贵日子,一下子变得穷困潦倒,这样巨大的落差如何受得,就是张母和张小姐,也都是习惯了每日吃一盏上等官燕来美容养生的,如今都没了,立即就感觉到皮肤都紧巴了。 各种的憋屈恼火,再打听到原来是吕笑珊在国公府遇到了秦流西这臭道士,听她瞎指点了几句,又有江文妍撑腰,一时火起,不敢找国公府麻烦,就来找秦流西了。 张家人是想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有点小本事的神棍,还能比得过他们是新晋进士老爷的家眷? 同进士也是进士,张家就是这么骄傲。 这就是张母她们没在外时常走动交际的误区了,正因为她们眼瞎耳聋,才不知秦流西的厉害,就是知道,她们想玩儿道德绑架那一套,也是做错了。 因为哪怕她们嚯嚯了秦流西,她顶多是脚底抹油地跑,难道会因此劝和? 只能说,人在盛怒冲动起来,脑子是不清醒的。 张家几人便是如此。 见识加认知加脑子被凿出了坑进了水,便造就了眼前的一幕。 而当真实领会到危险,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退。 “都愣着作甚,还不把这小娘皮抓起来,千万不要怜惜她,这娘们丑到小爷了。”沐惜嫌弃地白了张小姐一眼。 张小姐:呜呜,她没脸见人了,不想活了。 蹲在屋顶的秦流西瞧着这一幕,把瓜子嗑得嘚嘚响,兴奋地道:“原来小霸王是这样无理的,学到了。” 封俢冷笑,学到奇奇怪怪的东西将来也不知祸害谁了。 他瞥向九玄斜对面的茶楼,狭长的狐狸眼半眯,感到有一丝不适。 “怎么了?”秦流西敏锐地感到他的气息变化,站了起来。 封俢摇头,蹙眉道:“没什么,我下去了。” 他转身跳下屋顶,落地就现了原身,回到九玄里属于他的洞府,平复涌动的情绪。 秦流西歪了歪头,也看向对面的茶楼,恰好,有人打开了窗子,却是一个伙计,支起窗棂透气,屋里桌面,有两个茶杯。 她收回视线,再往下看,却见那张永气急败坏地从街头跑来。 如今的张永,可没了当日所见的意气风发和一派从容,而是满脸急切和阴郁。 看来吕笑珊脱离掌控,让他很是恼怒和慌乱。 秦流西看向他身上的气运,目光深邃。 即便是闹家变,这气运竟也还没掉落下去,真行啊。 张永是恼的,他和吕笑珊成亲以后,可谓顺风顺水,今年还考上了进士,虽然是同进士,名次尴尬,但他知道,这不重要,只要吕家的气运完全落到张家这里,他此后定是能平步青云,改庭换面。 可到了关键时期,吕笑珊忽然就察觉到了他用心,竟闹起了和离。 这不行啊,一旦和离,姻缘线断,这还是自主割断,等同于自愿斩断因果线,功亏一篑。 最可恨的是,家里人还脑子进水了,竟是要来找那个坏他好事的人的麻烦,是嫌事不够大,吕笑珊跑得不够快不成? 等张永来到这里逮人,看到那在盛京出了名的小霸王沐世子,眼前就是一黑。 要完,这事不能善了了。 讲真,心不静,写出来的稿子都有种面无全非跟屎一样的感觉,删删减减,反反复复,焦躁得很。 天咧,我害怕极了!!!! (本章完) 第602章 休夫立女户 张永不同少在外面交际的张母他们,也不同只会鸡鸣狗盗当小纨绔的无脑亲弟,因为有吕笑珊这个娘子丰厚的嫁妆,他平日是完全不缺银子,打扮光鲜,出手大方,也才能装出一副从容大方温文的翩翩贵公子,再由乔子翎带着结交一些贵人,他对于盛京的权贵不说如数家珍,却也知道谁惹得谁绝不能惹。 眼前的沐世子就是那头号不能惹的。 要说盛京权贵独苗苗,也不只有沐世子是,但他绝对是最矜贵的那个,哪怕他并非嫡出,只因为他是兼祧两房的唯一男丁,又是圣人正儿八经的嫡亲小舅子,那就在盛京横着走。 说句难听的,只要沐惜不是要造反,他怎么横怎么作天作地,只要不踩着圣人底线,他就能平安富贵到死。 所以一看老母亲弟妹竟然惹上这个煞星,张永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眼前发黑。 沐惜要是犯浑发癫,把他们一家绞杀了他都能全身而退信不? 张永也是个人物,一走过来就往沐惜跟前一跪,态度谦卑:“世子爷,小人治家不严,家人无状,惊扰了世子爷,小人给您赔罪了,请世子爷大人有大量,莫和他们一般见识。” 他说着磕了三个头,又冲弟妹他们斥道:“还不跪下给世子爷赔礼认错,母亲病着,你们竟还拉着她来胡闹,平日就是我和你们嫂子太纵着你们了,才让你们这般不知所谓。” 话说得好听,但谁都不是傻子,反而翻了个白眼,这张永,倒会装。 张二他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沐惜斜着他们,道:“怎么,在本世子面前跪一跪,就想用舆论逼着本世子不得不原谅你们?” “小人不敢。”张永无奈地笑:“是家人无礼在先,惊了世子爷。” 沐惜最烦张永这种表里不一的人,面上装得多无奈多无害多做低伏小,心里早已经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甚至还骂自己不过是会投胎的废物纨绔。 呔,会投胎就是技术活,有本事你也投个富贵人家啊。 张永确实是在心里狂骂,骂家人蠢钝如猪,骂沐惜,但脑子里更多是急,该如何才能从这脱身。 又有马车轱辘声传来,看热闹的人纷纷让开,马车一停,就有人从车内下来。 是江文妍和吕笑珊,身后还跟了几个护卫和健壮的仆妇。 吕笑珊的脸扑了一层厚粉,看得出来气息并不太好,尤其是看到张永等人跪在地上,怒火就蹭蹭地往上升。 她没想到,婆家的这些人,一翻脸就会如此的不要脸,竟还找到秦流西这边来,这是想干嘛? 想逼她回头,还是想利用外界的声音让她妥协? 张永看到吕笑珊,从地上起来,走过去,道:“珊娘,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能见识到你们这副嘴脸?”吕笑珊甩开他的手,冷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们竟还能做到这个地步,成亲五年,你们一家人到底戴了多少面具?” 张永皱眉:“珊娘,你要打要骂要杀,我们都回府再说好么?” “不必了。” 吕笑珊讥诮地道:“原本我想着,一场夫妻好聚好散,你对我做的事,我当我瞎眼。可既然你们这么不要脸,那就大家都别要了。” 她拿出一张文书扔到张永怀里,道:“你以为不签和离书就行了?你不签,我还能休夫!” 谁说休书只能男子写的,女子也能写,她以公婆不慈,小姑小叔不善,夫婿不忠不义写下休书,还在官衙备下了案。 张永眼神一厉,唰地打开文书,一看果然是一纸休书,不禁脸色大变,感觉身体有什么东西迅速离去。 “不,不可以。珊娘,我们是夫妻,我是不会承认的。”张永急疯了,神色都有些癫狂激动起来,上前就要去抓吕笑珊的手臂。 江文妍有些警惕,拉开吕笑珊,护卫立即上前,拦着他。 张母他们都反应过来了,上前抢过休书一看,尖声骂道:“你疯了,你竟然还敢写休书,你一个孤女,无父无母的,嫁到我们张家几年都没生出个蛋来,我们也忍了,你凭什么写这休书?我们是不会接的。” 她把休书撕碎了,塞到嘴里嚼巴几下,吞了下去,咧嘴道:“休书没了。” 吕笑珊她们都被这粗鄙给惊着了,这是什么泼皮无赖? “你吞了也没用,这休书已是在衙门备案了。”吕笑珊讥笑道:“我已经单独立了女户,和你们张家再无关系。” 为何会这么果决,还是江文妍支的招,张永不愿签和离,拖久了倒会更生变故,干脆舍了一半嫁妆,捐给国库,换来一个自由身。 她继承了整个吕家,就是只剩一半嫁妆,也足够她下半辈子舒坦地过活。 吕笑珊本就是护国大将军的孤女,看在这个身份份上,她又愿意捐出一半嫁妆,还有国公府的大奶奶保驾护航,谁会劝你别冲动不和离? 这不,吕笑珊就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自由身并立了女户,从衙门出来,她就听说张家人竟来找秦流西麻烦,连忙和江文妍赶来了。 她也有些后怕,幸而自己够果决,否则岂不要再被张家人这胡搅蛮缠给牵着鼻子走? 张母听说她备了案还立了女户,更舍了一半嫁妆,顿时破口大骂:“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你是不是疯了,你竟敢擅自处理嫁妆,那都是我们张家的……” “娘!”张永双眼赤红,狠狠地瞪了张母一眼。 张母自觉失言,嘴立即一闭。 沐惜却是鼓起掌来,道:“我可是长见识了,敢情你们这些穷酸,是把儿媳妇的嫁妆当成你们的,怪不得这么紧张,这样闹腾,是被掏了钱袋子啊。啧啧,如此明目张胆地图谋儿媳妇的嫁妆,下一步该是密谋害命了吧?那谁,你还是三甲头名,人品如此,真为我大灃百姓堪忧,看来小爷得找我圣人姐夫谈谈心了。” 张家人脸色巨变,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秦流西看够了热闹,从门内走了出来。 沐惜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小神棍,原来你在呢。” (本章完) 第603章 不止吃绝户那么简单 秦流西走出来,就引得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这就是那个近日挺红火的道医吗?瞧着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少年郎啊,仙风道骨何在? 不过看沐世子那一脸狗腿的样子,算了吧,还是把平平无奇这个词收回来吧。 能让堂堂的盛京第一纨绔沐世子跟个舔狗一样,就很厉害,要知道这位浑起来,连几品大员都不放在眼里的。 “我在很正常,倒是你,在这干嘛?还说人家小姑娘碰瓷你,你这是欲加之罪啊。”秦流西凉凉地开口。 沐惜眼一瞪:“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为你出头。” “多谢,但大可不必,回去玩吧。” 沐惜被她那毫不领情的态度给气了个倒仰,娘的,下次我再给她出头我就是狗。 秦流西负手而立,看着张母几人,又看向张永,一双漂亮的眸子折射出森冷的寒光,道:“你们说是我怂恿你长媳与你儿子和离,老太太,信口开河随意污蔑他人,犯此口孽小心将来到了地底要下拔舌地狱。毕竟,你从前还做了些缺德事,捏着人命呢。” 她的眼神刺冷,这婆母也不是好人,替人接生时竟还滃死女婴,也不怕造孽,啧。 秦流西做了个法诀,把两个女婴的魂儿给勾了过来,再这么跟着她,既害不了她,反会因为茫然无故而魂飞魄散。 张母看到她的动作,身子抖了抖,心头蓦地一寒,猛地后退几步,左右张望,觉得后脖凉飕飕的。 这神棍好邪门儿。 吕笑珊走过来,向秦流西行了一礼,道:“少观主,十分抱歉,连累你了。”她又看向张母等人,道:“我要如此决绝,全因为你们一心想吃绝户,与任何人无尤,也休要妄想我会原谅你等。” 哗。 人群里一片哗然,吃绝户,这样的名声沾上可真是水洗都不清了。 张母顾不得秦流西那邪门的,见吕笑珊竟如此说,不由大急:“你,你就是被这人蛊惑才会如此,走,跟娘回家,之前的种种,都不计较了,咱们一家人还和从前那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她作势去拉吕笑珊的手。 张永上前拦着她:“娘,别再丢人现眼了。” 他看向秦流西,眼神里有几分怨恨,他就知道当日这人很危险,没曾想会危险到这个地步,直接就把他的运道颠覆了。 “你瞅我干啥?看你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是在心里骂我吧?”秦流西一步步地上前。 张永有些心慌,瞳孔微微颤动,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如擂鼓,眼神也不敢和她对视,甚至有些闪躲。 秦流西凑过去,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什么,逃不过天的眼,还有我的。” 她指向自己的眼。 “胡说八道。”张永拉着张母他们就要走。 沐惜刚才在秦流西那受了气,这火还没消呢,道:“我让你们走了吗?还有你们都是死人,还不把他们抓起来送去顺天府?任由他们刺杀小爷不成?” 张永脸一沉:“世子爷,您这是欲加之罪,我们升斗小民命不值钱,您莫要因此连累皇后娘娘的名声才好。” “你这是威胁小爷?还拿我姐压我?爷给你脸了是吧?”沐惜抬起脚就是一踹,把他踹飞,然后对他拳打脚踢的。 张母凄厉地尖叫:“杀人了。” 可惜无人敢上前。 这就是权贵和小百姓的阶层分明。 秦流西有些意兴阑珊,道:“沐世子,见好就收吧,要打走远点,别再九玄闹腾,烦。” 她转身入内。 江文妍立即拽着吕笑珊跟了上去。 沐惜看秦流西走了,竟有些急,狠狠踹了张永一脚:“滚!” 他也冲了进去。 张永脸青鼻肿,抬眼看到的只是秦流西的一个背影,不禁眼神阴狠,重重地哼了一声,他甩开张母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他得去找那人看如何补救,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了,待得事成,今日之辱,他定要一一找补回来。 来日方长。 吕笑珊跟在秦流西后面,入了花厅,道:“少观主,此事打扰你了,实在是对不住。当日,谢谢你提点。” 她说着,又屈膝郑重地拜了一礼。 秦流西看着她,眉心蹙起。 吕笑珊心头一突,说道:“少观主……” “我就不问你眼下这么果决,是怎么会被蒙骗这么多年,还是潜意识地心甘情愿地相信那个假象的话,总而言之,你别怨我戳破了这假象就好。” 吕笑珊一僵,垂下了头。 秦流西看着她周身汇聚过来的死气,一挥袖子打散了些,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既然选择了义绝,那就只能干到底,否则,吕家再无以后可言。” “这是什么意思?”吕笑珊腾地抬头。 靠在门口不远的沐惜也竖起了耳朵。 秦流西说道:“我看你夫婿……” “我已经休了他,您直呼其名吧。” “哦,我看你前夫张永的面相,他本该是一世低人一等无起势的,可他却是发达了,还富贵官禄加身,周身的气运亦隐有上升的趋势,这和面相颇有不符。”秦流西道:“而你,也本该是寿终正寝安享晚年的面相,眼下却是一副短命相,你气运流失,周身死气,恐有性命之忧。”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江文妍和吕笑珊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吕笑珊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侧,死气,哪呢,怎么会这样? “江姐姐。”吕笑珊六神无主地看向江文妍,都已经休了那假面人,她的命怎还如此? “别急。”江文妍搂着她的肩,道:“少观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破解?” “张永的生辰八字你有吧?” 吕笑珊连忙点头,说了一个日子。 秦流西掐着指节算了半晌,道:“命局财星落空亡,一片比劫无食伤,这个八字地支无根,本该是一世不聚财,穷困潦倒无发达的人。” “这,他娶了珊娘,就算不是自己的财,也都是富贵命了吧,还考中了同进士要为官。”江文妍惊愕不已。 秦流西有些同情地看着吕笑珊道:“只能说你倒霉,遇上一个真正以吃绝户来改运的狠角色了。” 不仅仅是讲渣男的,实不相瞒,小单元细纲梗也有渣女故事的,等着我写到~ (本章完) 第604章 她就小道观出身 单纯的吃绝户仅仅是为了金银富贵,命好一点的就是留得命在,命不好的,就是一个死字,但在吕笑珊身上,丢掉的不止是命,还有祖辈的运势。 是的,张永谋的,就是她吕家的运势,用以改掉自己一世穷命之余,还能改庭换面,使得后代子孙也能发迹。 张永身后,有一个帮他改运的高人,动的是吕家的祖坟。 吕笑珊听完秦流西的话都懵了,以至于整个人都呆呆滞滞的,她是真的万万没想到,躺在自己身边五年的枕边人,心毒如斯。 秦流西和吕笑珊去往吕家的祖坟时,张永也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京郊汤山,抬头看着半山腰上那个朦朦胧胧的茅草屋,咬牙爬了上去。 茅屋前,画着太极八卦阵图,张永没敢再闯,只是跪在了地上。 “高人,高人救我。” 茅屋内,一片静谧,仿佛里面压根没有人居住。 “高人,吕笑珊主动断了姻缘因果线,我身上的所系的术数怕是要废了,求高人再帮我一把。”张永在地上磕起头来。 他已经过惯了几年的富贵日子,高高在上,再不想再过从前吃糟糠,写字都要拿炭笔的日子了。 他张永,就该是飞黄腾达的傲龙。 张永的头嗑得出了血,里面才走出一个浑身罩在黑袍里看不出真面目的人,沙哑着声道:“你我因果已结,回去吧。” 张永一惊,腾地抬头,再触及对方那双阴森的眼,又倏地垂眸,道:“高人,您就看在我叔祖份上,再帮我一回吧。” “放肆。”黑袍人一挥袖,那袖子竟是卷起一层气浪把张永卷飞出去,怒道:“你竟敢用师父来压我?” 张永呕出了一口血,又膝行上前,道:“小子不敢,可当年,不是我救的你吗?” “我帮你逆天改运,已是还了这因果,休得再纠缠。”黑袍人冷哼。 “可是我和吕笑珊的姻缘线断了啊。”张永说道:“您不是说过,在吕家的运完全被加诸于我身上时,我和她的因果不能断么?” “那是你自己的事,是你们做得太过,与我何干。”黑袍人厌恶地瞥他一眼。 张永抗议:“不是的,不是我们的错,是京里来了一个小鬼,也是什么道医,要不是她说破了吕笑珊身体的不妥,她也不会和我义绝。高人,分明是那小鬼搅和了您的术啊。” 黑袍人桀笑:“你少用那些挑拨的伎俩来激我,我并无遭到术数被破的反噬,就代表着那术仍在,你急个屁,顶多是你倒霉些日子,等那吕笑珊一死,吕家的运消失,自然就全落到你张家头上。”只是这死,是迟死还是早死。 张永一喜:“她死了就行?” 黑袍人一眼就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暗自鄙夷。 “高人,为免夜长梦多,您就不能再出手?”张永咬牙,他想到秦流西,总觉得秦流西会坏事。 “滚!”黑袍人转身,他可不会费这个力,以免遭更多的五弊三缺,这人不值得。 张永看他要走,连忙道:“我打听到蛟珠的下落了。” 黑袍人脚步一顿,腾地转身,走来俯视着他:“在哪?” 张永眼神闪烁:“只要高人愿意……呃。” 他疯了一样拍打着被掐着脖子的手,艰涩地道:“我……说。” 黑袍人哼的一声甩开他,区区蝼蚁,竟敢和他谈条件。 “是安诚侯得了,听说是准备做万寿礼的。”这消息,还是他从乔子翎那边无意中得到的,这位不就是一直在找蛟珠的下落么? 黑袍人眯起眼,打算去安诚侯那边抢珠。 张永又拉着他的衣摆,哀求道:“高人,您就再帮我一回吧,那清平观来的小子有点邪乎,我是真怕他会坏事儿。” 黑袍人眼睛一厉,清平观? 同名同观吗? “是哪个清平观?那小子多大?”黑袍人追问。 张永看他有些紧张,想了想,道:“好像是漓城,小地方的道观而已,可她的医术却是不错,来京一阵子,还治了好几个人。” 黑袍人眯起眸子,漓城清平观,哼。 张永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道:“高人,那我这事?不是我急,我就是觉得那人和吕笑珊搅和在一起,会坏事,白瞎了这些年的运作。” 黑袍人冷笑:“你这人也是心思恶毒之人,你娘子给了你荣华富贵,连带着你家里人也享着这富贵,一家子如吸血蚂蟥似的趴在她身上吸血,吸得个个肥沃,你没有半点感恩,反而要取她的命,真是郎心如铁。” 张永满脸通红,咬牙道:“我本不想如此激进,否则不会只想着让她虚弱而亡,把身子补坏了。是她忽然就知道我动了手脚,她若不是这么决绝,我也不会想要她立即死,这都是她逼我的。” 他说着,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痛意让他也变得狠辣起来,舔了舔唇,使得他的唇也沾了些血沫,更显狰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不也是你说过的吗?我那叔祖若非如此,也不会……” “闭嘴!”黑袍人一巴掌扇了过去:“师父如何,轮不到你置喙。” 张永跪在地上,低垂的眸子渗出怨毒之色。 黑袍人道:“去取了吕笑珊的生辰八字和头发指甲前来。” 张永一喜,这些东西,他早就有准备,从眼前这人施下转运的术数时,他也听得一两耳朵,要害一个人,拿着对方的生辰八字和头发指甲血液之类,就很容易做法。 所以从前他帮吕笑珊梳发剪指甲时,偷偷攒起来一些,觉得兴许会有一天派上用场。 没想到还真的要用上了。 张永道了谢,匆忙下山。 黑袍人看着他离开,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师父份上,这人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是入夜了再去找那什么安诚侯抢珠吧,最重要的还是那颗蛟珠。 黑袍人转身要走进茅草屋内,忽然脚步顿住,感觉漏了什么。 不对,张永这小子说帮吕笑珊说出身体不对的是清平观的道医,会医,那术呢? 那人,出身清平观,也就是赤元的座下。 糟了! (本章完) 第605章 大凶之兆藏的一线生机 此时,秦流西看着吕笑珊身上那浓稠的死气,眉心蹙起,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再取了几枚龟钱占卜。 龟钱连抛六次,秦流西每一次都让一旁的滕昭记录卦象,六次之后,她看向滕昭:“如何?” 滕昭皱眉,道:“大凶之兆。” 秦流西看向那记录下来的卦象,拍了拍他的头:“没偷懒,学得不错。” 滕昭没露出得色,而是细看着那些卦象,再排演,后抬头看向对面脸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吕笑珊,吐了一句:“不会死,有一线生机。” 吕笑珊听了这话,挺着的后背一下子松垮下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秦流西说道:“看来张永怕是找到了他背后的人,要准备对你下死手。” 因为之前想用慢补的法子补死她已经不行了,只能来个狠的。 “可是,我在这里啊,他怎么动,找杀手?”吕笑珊用手背擦了眼泪,有些愣。 秦流西:“有些道行的道士要害人,很简单的,只要有对方的生辰八字就行了。张永是你的夫君,一如你清楚他的八字,他也知晓你的,甚至能拿到你的贴身东西。” 吕笑珊恨得咬牙:“既如此,少观主能否先下手为强,先断他的念想。” 秦流西摇摇头:“对方和我无因仇怨,我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过你放心,对方便是有动静,我也会保你不死。” 吕笑珊面露赧然:“是我逾越无礼,把观主当做那起子黑心肝的邪道了。” 秦流西取了一个玉符递过去:“戴着吧,可保你平安。” 吕笑珊连忙双手接过,郑重地放在了怀里,贴身放好。 秦流西挑起车帘,道:“距离还有多远?” “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吕笑珊道。 他们吕家的祖坟,就在距离盛京一百公里的永顺镇的莘庄,快马加鞭,天黑就能到。 “有点慢了。”秦流西让滕昭取了朱砂符笔,停下马车,画了几道符箓,分别贴在马车几个方位,然后双手结印,口念缩地成寸的法诀:“一寸地,八方拔,分给三家,四周纳……急急如律令,起!” 秦流西一拍车身马头,自己则是飞身上车,在众人晕乎的时候,车马重新动了起来,可每动一下,就如同在空间跳跃开去似的,不连贯,却像是巨人跨越大步一般,长距离缩短,连空间都折叠了。 滕昭双眼晶亮,这个必须学透。 “没有一定修为,你的法力支撑不了这么大的法术。”秦流西看穿他的心思,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不要妄想一步登天,没有深厚的底子根基,登上去了也只会摔下来。” 吕笑珊好奇地问:“道家也讲修为啊?少观主什么修为了?” 秦流西有一瞬的愣神,然后笑了:“不知。” 嗄? “我什么都会一点,不论修为。”都能做一些。 滕昭歪着头看着秦流西,为什么呢,她是什么天道之子不成? 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到了莘庄,秦流西没急着去祖坟,而是先找了白事铺纸扎铺等备了些东西,连活物都有,这才赶往吕家的祖坟。 吕家祖坟下,有一个小村子,叫吕家村,而这个村子,是当年护国大将军吕田发迹后置办下来的,圈了一大片地还有良田荒地,而住在村里的人,无不是从跟着他上战场后退下来的病残老弱以及一些愿意前来安居的战地遗孀孤儿。 吕田本可不这么做,毕竟抚恤老弱病残兵将和遗孀孤儿是朝廷的事,可他却是做了,因为他有这个能耐也有这个心,于是便有了这么一个吕家村存在,这里的一切都是靠着吕田的福荫而存在。 秦流西听了吕笑珊的话,再看这吕家村的气运,叹了一口气,道:“总算是明白张永为何会要你们吕家的气运了,你爹做了一个大功德。” 吕笑珊抿了抿唇,双眼泛红。 她小时候其实是有些骄纵的,不明白爹为何要费心费力去安置那些残兵老将,他爹就说了,他能享受到这么高的荣耀,无不是身后的千军万马支撑着他,毕竟再勇猛,光凭一人也打不赢胜仗。 他发迹了,有能力,自然要反馈给那些残兵老将和抚恤那些战地孤儿,这也是积福的事。 当时她是有些不以为然的,现在听着秦流西的话,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抱怨:“他积了这样的福,却是引来这么大的祸,所以积福有什么用呢?这不公平。” “你这是着相了。”秦流西看着她道:“你所遇的一切,是绝境是死地,但都藏有一丝生机,这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一份福运在你身上萌佑着你?” 吕笑珊沉默着。 “行善积德是会有福报的,否则你不会遇到我们,会死得毫无破绽,而张永会继承你的一切,还有祖上的福荫,彻底为张家改庭换面。”秦流西道:“你却是遇到我们,那就有拨乱反正的机会,将来再招一婿入门,继承吕家香火,当然,这次要彻底看清人才好。你强悍了脑子在线,别人才不敢作妖。” 吕笑珊有些赧然。 马车入了村子,很快就引来了注意,有人问了一嘴,知道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来祭拜祖坟,不禁惊讶不已,连忙去通知村长。 “你有多久没来了?”秦流西看着觉得不对。 吕笑珊算了算,倏然一惊:“自成亲后,我就不曾来祭奠爹娘了。” 秦流西的表情一言难尽,幽幽地道:“这么些年,你爹没入你梦日骂一声不孝女,他定然是个顶级女儿奴。” “还有一点可能,他骂不了。”滕昭补了一句。 吕笑珊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不是她不想来,是每到清明时节,她就各种各样的不适,有一年来到村子里,她竟是拉肚子拉得脱相,无奈只能让做女婿的张永去祭拜了。 现在看来,怕是张永暗中做了什么,防着她去祭拜而发现什么。 村长很快迎来,脚一瘸一瘸的,看到吕笑珊就是眼泪长流,道:“大小姐,你终于来祭拜将军了。” 救命,渣陌懒癌绝症~嗷嗷! (本章完) 第606章 隔空斗法破毒术 秦流西和吕笑珊他们在老村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带领下,一步步地走上了吕家祖坟。 用老村长的话是说,吕笑珊虽然嫁了人,还没生下孩子,理应每年都来给将军上坟扫墓的,可这几年,都是那姑爷前来。 虽然那姑爷表现得一派温文还很会说话,但老村长总觉得这姑爷不是个好的,觉得对方包藏祸心,所以每次祭奠,他都亲自跟着来的,看对方老老实实诚心诚意的祭拜,也就放下了一点戒心,只是对于张永的印象,始终保留一点看法。 秦流西心想,这老兵倒是个好的,也是个忠心的,可惜终究不是学道术之人,眼力有限。 来到吕家祖坟,已是黄昏时,太阳正在西斜。 秦流西看了一圈,从筐里取出一个紫金色的罗盘,在祖坟的吉凶之位走了起来。 与此同时,张永已经拿着装着吕笑珊的生辰八字和头发指甲之类的匣子来到了黑袍人的茅草屋,把东西交给了他。 “一切都拜托您了。”张永搓着手,谄媚地道。 黑袍人冷哼一声,接过来也没打开。 他取了至阴至邪的女子经血和五毒物混在一起,画了一个噬心拘魂阵,阵中点燃了七七四十九支蜡烛,以八卦阵中阵形成,把阵布下,黑袍人并没有启动阵法,而是拿了一个草人,手写了吕笑珊的生辰八字以镇魂钉钉在了草人背后,再把头发和指甲都塞到草人中。 如此一来,父母受之的发肤之物甚至生辰八字都有,只要一施术,这草人就可完全代替吕笑珊了。 一旁的张永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颇有几分毛骨悚然。 黑袍人准备周全,却是瞥向张永:“你确定要取她的性命?” 张永抿唇:“她不仁我不义,是她逼我的。”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薄情寡义还要倒打一耙,蝼蚁中的败类。 他垂眸,遮住眼中的精光,往桌上努了努嘴:“既然你要一意孤行,那取血吧。” 张永一愣,看向桌子的小碗和匕首,小心地问:“这是为何呀?” “让你取就取,哪来这么多的废话?”黑袍人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和戾气。 蝼蚁,难道我会告诉你是为了以防万一,让你分担大部分的反噬吗? 张永打从心里觉得抗拒,他怕这里面有坑,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黑袍人又道:“快点,吕笑珊他们可能到祖坟了。” 黑袍人面露紧张,他能感到留在祖坟那边的禁制有松动和压制,怕是真要出事。 张永一惊,连忙拿起匕首,道:“怎么取?” “十指连心,指尖血也是心头血。” 张永磨牙,忍痛在指头割了一道口子,血滴答滴答的滴落碗中。 “够了。”黑袍人拿过血,随意抹在另一个草人身上,同样写了生辰八字,只是这是张永的。 张永的心突突地跳,强忍着没冲过去抢过来。 他感觉不太对劲。 吕家祖坟那边,吕笑珊看着秦流西拿着罗盘在查看,心里焦躁不已,有些不安和不舒坦,不禁在原地来回踱步。 她的心跳得飞快,如擂鼓一般,快要跃出来了。 茅草屋,黑袍人已经点了香烛,拿着符箓在走罡步,手里捏着张永的草人,嘴里喃喃有词地念着法咒。 他的手一抛,符箓无火自燃,有阴风从地底蹿来,夹杂着凄厉如凶兽的呜咽。 张永整个人瑟瑟发抖。 “天门动,地门开,三魂真子,七魄玉女,阴阳五行,八卦三界,移形换影吕氏魂来,弟子张永愿祭吾身携师奉魔灵道祖师律令摄吕魂,阵起!” 嗡。 一道无形的气场从屋内腾起。 张永胸腔一震,喉头腥甜,越发觉得不对,可当看到那个什么噬心拘魂阵浮起一个血雾一般的阵图时,他的眼睛也隐隐泛起红光,变得一片赤红。 与此同时,秦流西站在了西北方位,罗盘指针在疯狂转动,她收起罗盘,眸子半眯,看向眼前的坟包左右两侧。 她刚要开口,身后变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师父。”滕昭大惊。 “大小姐。” 秦流西转身,就看到吕笑珊捂着心脏倒在地上,七窍涌出血来。 “把这两处挖开,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秦流西把两道镇煞符钉在刚才她看的两个方位吩咐滕昭,她则是飞快地来到吕笑珊身边。 天眼开,她看到吕笑珊的魂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勾爪抓着要强行勾出去一样,要不是有玉符护着,这魂体就要被勾走了,不禁冷哼:“当着我的脸勾我要护的魂?找死!” 秦流西一手结印,一手咬破指尖,以血飞快地在吕笑珊的额头上画下一道定魂符。 黑袍人感觉到了拉锯,眼一睁,眼底露出精光,清平观的座下弟子么,看是你能,还是我们更强一些。 他另取了一噬魂符,嘴里翕动,打落在阵中的草人身上,火燃起。 真正的吕笑珊痛得凄厉惨叫。 “混账!”秦流西眼神一厉,双手快速结印,虚空把一道灵符直接按入了她的魂魄里。 唔哼。 黑袍人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双眼却越是兴奋起来。 而张永则是嗷的发出一声痛叫,双手抱着头,滚在了地上。 秦流西把吕笑珊的魂体安抚住,另起一印,嘴里念着法诀:“……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破!” 她的双指成剑,仿佛带着炙热的火焰,劈向那意图勾魂夺魄的勾爪,气焰顺着那勾爪攀升燃烧,透过虚空传向法阵的那边。 噗。 黑袍人神色终于露出一丝惊愕,喷出一口血,看着噬心拘魂阵像被无形的火浪包围燃烧,蜡烛齐齐熄灭,阵中属于吕笑珊的草人化成灰。 阵破。 他手中忽然一烫,下意识地松手,却见手中张永的草人被燃烧起来。 火焰如蛇舌,吞噬一切罪孽。 张永倒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大口大口地吐血,头发变得银白,最可怕的是,他的脸竟像是被火烧一样,皮焦肉绽,脸皮掉落。 这种反噬,怎会如此? 黑袍人双手滚烫,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竟起了水泡,似也是被火燃烧一样,连忙念起了混元咒,再切断自身和张永的因果。 他有些庆幸,自己用张永来施法,否则遭受这大反噬的就是他了。 黑袍人没有离开,而是好奇地盯着奄奄一息的张永,明明没有火,他身上却像有一股热浪,冒着烟。 忽然,他胸口一阵闷痛,又吐出一口心头血,脑袋竟有些眩晕。 他连忙掐指一算,果然,是他在那吕家施下的禁制断了,术破了一半,那对童男童女该是被挖出来了。 他又看向地上的张永,对方的气运正在飞快流失,使得他这遭的反噬越发严重,整个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人没用了。 黑袍人对张永的频死没有一丝情绪,倒是对在吕氏祖坟那边的人起了莫大的兴趣和兴奋,以及一丝斗意。 赤元那老匹夫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不差,不知面对面时,又是谁更胜一筹? 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黑袍人起了兴致,竟是不顾自己遭了反噬,用大衍术去筮占,一点点的拨开眼前的雾瘴,快了,快看到了。 秦流西刚给吕笑珊喂了一颗丹药,似有所感,眼里有一丝诡异的戾气,一手掐印,曲起双指,瞅着那虚空。 黑袍人凝目看去,雾瘴一散,他的瞳孔刚要聚焦,然而眼前似有两根巨棍向他飞插而来。 “我插。” 黑袍人的识海猛烈一痛,双眼刺眼,渗出血来。 “无耻的小混蛋!”他就看一眼怎么了,竟要插眼。 好痛。 黑袍人被打击大了,胸口处翻涌,连忙盘腿坐下,默念混元咒,静心神咒。 秦流西看向那缩回去的窥探,冷哼一声,见吕笑珊醒来,道:“没事吧?” 吕笑珊捂着胸口,又摸了摸手臂,脸色惨白,后背更是汗湿了衣裳,呐呐地道:“我,我好像被火烧了,好痛,好可怕。” 那种如置火烤的惨痛,让她不敢回想,更让她不寒而栗。 “是张永那边对你施了术,现在没事了。” 吕笑珊听了,一张本就惨无人色的脸变得死灰。 他竟真这么恶毒。 秦流西扶着她起来,走到滕昭和另外两个残兵挖出来的东西面前,而老村长就跪坐在一旁,整个人都是傻的。 “将军,将军的墓怎么会埋了这样的东西?这是要干什么?”老村长一边干嚎,一边抽了自己几巴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愧对将军啊。” 吕笑珊也是噗通一下跪下来,嚎了一声:“爹!” 秦流西看着这一对童男童女,脸色阴沉。 死人办丧或做斋醮,多半会烧一对纸扎的童男童女,以此为座下金童玉女,也比喻为仙童,但这里,却是埋了一对真正的童男童女。 这就是张永手上的命孽,他真是疯了。 这一幕让秦流西想起当初那宋烨将军的祖坟,同样埋了一具婴孩尸骨,把宝穴变聚阴的阴煞地,损的是宋烨血脉的根。 而现在这里埋了一对金童玉女,宝穴却未变阴,而是以仙童镇守吉穴。 那么这坟墓之下,仙童守得是谁,才会使得这运势完全转到张家,使张家压制住吕家而彻底转运? 秦流西对那两个残兵道:“把坟起了吧。” 吕笑珊目光惊惧:“起坟?” 秦流西点头:“这个阴宅并没成煞,依然是吉穴,而张永夺运已有成,只能证明一点,底下埋的怕已不是你爹了。” “什么?”吕笑珊眼前一阵发晕。 “起吧,天快黑全了,容易招阴。”秦流西往几个方位打了几道符箓,并让老村长他们做了几个火把照明。 几人合力,很快就把坟起了,火把一照,依然还是那防虫蚁蛀的上等棺木,可棺盖上,却是用朱砂画了一个符,除了秦流西,谁都看不懂。 九宫镇宅大运符。 镇的是阴宅,以防阴宅遇煞,难怪这坟被动过,这宝地也没变。 秦流西又给几人一道护身符戴着,才让他们起了棺,打开一看,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一棺双骨。 棺下,一具明显要高大身长的尸骨只用白布裹着,露出的头颅,被用镇魂符封住了七窍。 “符镇七窍,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滕昭喃喃地说了一句。 而在被那被封住七窍的尸骨上方,还有一具身材比较矮小的男尸骨,穿着的是当初护国大将军下葬时的寿袍,下颌含着的是他含着下葬的暖玉,脖子更是戴着那属于大将军的金勋徽章,而双手,则是抱着一个玉牌,上雕着此人的身份和时辰八字。 是张家的老祖宗。 他们这是把吕田的葬品都穿戴在了这具矮尸身上,住他的吉穴,享的是他的福运,受的也是本属于吕田的信仰,一点点的惠及到子孙,落到张永等人头上。 “爹啊。”吕笑珊看明白了,凄声尖叫,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她的大丫连忙扶着她,哽咽地颤声喊了一声大小姐。 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 老村长和几个残兵匍匐跪在地,哭出声来,他们的大将军,竟被如此作贱,挖了坟不说,还夺了荣耀,抢了阴宅,最重要一点是,被不知哪来的杂碎压住了尸身,封住七窍,口不能言,连梦都托不了,更不提翻身了。 是他们的错,竟没发现如此阴损之事。 老村长又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哭道:“将军啊,老姜我无颜去见您喽。” 秦流西道:“都别哭了。” 她跳下墓穴,取了火仔细去看,发现那尸骨的后脑有一枚刻了诡异符文的龙木骨连在了吕田的脖子上。龙木骨连体,两两不分离,属于吕田的气运就会转到压在尸身上方的人身上,再有风水吉穴辅助,也难怪张永的面相运道会更改。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做这个术的可比一般用八字什么的借运要高端多了,这是从源头开始改,直接搬了吕家的大气运换到自己家族。 “可惜,你遇到了我这个克星。”秦流西说了一声,手指掐诀,炙热的气焰裹住手,把那根龙木骨拔了出来,手一握,火起,龙木骨被烧成了灰。 噗噗。 黑袍人又吐出了一口血,舔了舔唇角,桀桀笑起来:“有趣,我有点迫不及待见你了。” 今天的阅读心情是不是这样的:咦,进度条它还坚挺着,还挺着,还挺着,噢,我好爽!快完事了,咻,挺不住,疲软了,下一章呢?靠,渣陌她竟然只更一章!!!是的,四千多字的大章,没分章! 以上:肯定不是在开车,渣陌是纯洁的熊孩纸! 再论内容:拒找逻辑漏洞,拒指导,因为你我彼此脑电波不会共通,喜欢你就看,不喜就江湖再见或再也不见,都是可以的。我脑瓜它出啥内容就咋写,千度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毒术教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本章完) 第607章 走开,你个丑逼! 秦流西松开手,任由手中的龙木骨的飞灰随风四散,看着漆黑的虚空吐出一口浊气。 众人都有呆滞,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全是敬畏,可再看棺木内的情景,不禁神伤。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一世英勇,死后却遭如此作践,天理何在? 刨人祖坟本就天理难容,那张家人还做下如此缺德之事,也不怕遭天谴。 龙木骨一除,转运术立即废除,而随着秦流西一一拔除这术法的东西,原本被吸走属于吕家的气运飞快地回笼,回到吕笑珊身上。 秦流西把那具张家老祖的尸身拖了出来,放在一边,那人不知死了多少年了,骨头有些风化,力度大了骨头掉落都会断裂。 她再看向被白布随意裹身符箓封七窍,被镇魂钉钉手脚的吕大将军,叹了一口气。 正常来说,祖坟被动,老祖宗们都会有所感而跟子孙后代示警和托梦,引起他们注意去查看。 可这转运的术法做下几年了,吕笑珊却是一次都没有接到过托梦,原来是因为他压根无法开口。 虽然不应该夸,但秦流西也不得不叹一声,这人施的术,思虑很是周全,也很谨慎,从根源上杜绝了被发现的可能。 试想想,如果不是自己察觉不对,谁能想到这里一棺双骨,被压制的那个还是吕将军呢? 而当吕家的气运全部转到张家时,吕笑珊也死绝了,张永再把吕将军的尸首移走,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天衣无缝。 可惜,吕将军身负大功德,大气运,上天始终给他吕家留一线生机,得以拨乱反正。 秦流西勾了一下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抵就是应在这里。 吕笑珊晕过去两次,醒来后就跪在她父亲的棺木前久久不动,只是流泪。 秦流西看着她问道:“如今坟起了,这些东西清理之后,这个吉穴仍可用,你要不要重新把你爹葬在这里?” 对方这转运术做得还挺慎重,并没有破坏这吉穴的风水,除了那一对童男童女有些伤阴德,但因为埋的方位正,又加了金吉之物一同掩埋,并没有成煞,反能纳吉藏气。 吕笑珊磨牙:“便是吉穴,也已遭了腌臜,少观主可否帮家父另点一个吉穴,改葬它处,我不愿他老人家死后还受这委屈。” 张家人躺过的地儿,她嫌脏。 “也可。” 这个吉穴甚至棺木都被他人躺过,确实是有些膈应了。 吕笑珊又盯着那张家老祖宗的腌臜尸身,狠狠地咬了舌尖,对老村长道:“姜伯,让人把这尸骨给我挫碎了,灰撒到大山深处。” 挫骨扬灰,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解恨的方法,还有张家人,一个都别想逃。 “我来。”一个袖子空荡荡面容黝黑的中年汉子把那尸骨身上的东西都扒下,用草席一卷就尸骨包起来,然后拿了一块大石狠狠地砸下去,发出咚咚的闷响。 夜色渐黑,风吹过山林,风声呜咽。 秦流西没说什么,只是燃了四支香,向大将军的尸身拜了拜,插下,然后把封住七窍的符纸和镇魂钉都揭下,念了一遍随愿往生经,这才道:“小道为您敛骨。” 保家卫国的大将,他值得。 吕笑珊抬起头来,看着秦流西把头颅捧了出来,眼泪滚落下来。 她枉为人女,她不孝。 在场的人看着秦流西的动作不禁肃容。 有风吹来,风声里仿佛夹杂着一声叹息。 当晚,吕笑珊就梦见了多年不见的大将军,对方只慈爱地说了一句不怪她,是他也有眼无珠,错点了一个中山狼为婿。 吕笑珊的房里哭声响了一夜。 …… 茅草屋那边,黑袍人入内把自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准备离开,经过张永身边时,脚被他轻飘飘地抓住了。 黑袍人低下头,看向那面目全非的人,嘴巴在翕动,救我。 在秦流西把龙木骨钉废了,又把张家老祖从那棺木拖出来后,张永就遭受了最严重的反噬,只剩一口气了。 黑袍人一笑,弯下身子道:“不甘吧?怨吧?你可愿为我所用,忠诚于我?” 张永瞳孔有些涣散,却仍保留一定清明,不敢接话。 “不愿意,那就去死吧。”黑袍人冷冽一下。 张永心中大急,眼仁转动了一下,艰难地点头,愿意,他愿意的。 “这可是你自愿的,生生世世忠诚并侍奉我。”黑袍人温柔地托起他的头:“放心,我会让你发挥最大的妙用。” 张永心中咯噔一声。 紧接着,他听到了脖子咔嚓一声,呈着诡异的弧度扭转,双目瞪圆,他怎么看到地面和自己的后背了。 他的人生,就这么结束了?不是这样的,他原本的轨迹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得了吕家的大气运后,飞黄腾达,扶摇直上,在原配嫡妻死后三年,并因为深情的人设而重新娶得名门淑女,儿女成群,张家彻底改庭换面。就连他的弟妹也各有所成,弟弟虽纨绔,却是娶得如意佳妇,当一辈子富家翁,妹妹更是嫁入皇家宗室,张家成为人人称颂的新贵。 现在,短短几日,他什么都没有了还死于非命,他不甘,怨气怒涨,凭什么死的是他? 意识没入黑暗时,张永的怨气积聚到了极点。 他不甘心啊! 魂魄一离体,因为怨气冲天,张永便有了厉鬼的狠辣怨毒,黑袍人见了满意不已,手指一掐诀,把他的想要飘飞的怨魂强行勾了过来,压在了锁魂铃中,并拍了拍:“好生呆着。” 黑袍人离开茅草屋时,扔了一道火过去,火光瞬间把这屋子连带着里面的尸体烧成了灰。 与此同时,张母他们挤在一个临时租来的院子里,看着天色已晚,张永却还没回来,不禁越发心焦。 他们被赶出来得急,除了随身带着的首饰银子,也没能带出什么来,这几年他们过惯了好日子,奴仆环拥的,吃喝不愁,乍然过回从前的穷困日子,是一点都不习惯。 最重要一点,张母的心慌得很,对长吁短叹的张父道:“我这眼皮跳个不停,也不知大郎去哪了,是不是要出去找找啊?” “这眼看就宵禁了。”张父沉默了一下道。 张母看他温吞不担事的样子,气得咬牙,想说什么,忽然心脏强烈地抽痛,痛得她的眼都逼出眼泪来。 “不,大郎怕是出事儿了,我这心慌得不行。”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去,所谓母子连心,她就是感觉到了。 张父眼皮一跳,呵斥道:“别胡说,去让老二买点吃的回来,饿了。” 张母气得不行,但次子已经舔笑着脸上来了:“娘,放心吧,大哥怕是去找哪个兄弟帮忙了,他好歹是个进士呢,这几年也结识不少贵人。” 张母却丝毫没被安慰到,他们家的臭事儿都算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京里头的人眼睛都长在额头上的,又惯会跟红顶白,哪个会这么好帮助他们? 身边的儿女还在催着她拿银子,丝毫不在意张永的死活,凉薄不已。 张母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夜空,怎么会这样呢,前几天她还是高高在上被下人恭维的老太君,商量着今年的寿辰要大办呢,这高楼咋塌得那么快呢? “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楼塌了,这在盛京,最是正常不过,何况是毫无根基的破落户,有什么值得感叹的,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安诚侯刚从宴会回来,一边走向书房,一边吐槽。 入了书房,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尖声叫:“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呃。” 黑袍人捏着他的喉咙,看他双眼瞪得浑圆,举起食指竖了一声,道:“别嚷嚷,答应我就放开你。” 安诚侯连忙点头,待他一松手,立即大叫:“有刺客!” 不叫?傻子才不叫! “真是不听话。”黑袍人十分不高兴,手扇了过去,往他嘴里塞了一道符箓:“安静点。” 安诚侯的脸被扇肿了,捏着喉咙咳个不停,退到墙角,神情惊恐地看着他:“你给我吃了什么。” “蛟珠,给我吧。”黑袍人答非所问。 安诚侯瞪大眼:“什么蛟珠,我没有啊。” 咋一个个都来找他要蛟珠,早就不是他的了好么? 黑袍人脸一沉,这些蝼蚁,太麻烦了,干脆搜魂好了。 安诚侯蓦地后背发寒,连忙道:“真的,原本是有的,后来蔺相从我这要走了,你去找他吧,我要是说谎,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死道友不死贫道,去找蔺相那王八蛋,去嚯嚯他啊! 黑袍人看他神情不似作假,还起了誓,定定地看着他,直看得他额上的汗往下淌,这才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让他白跑一趟,这做东道主的太不懂事了。 他不同,他作客是会带礼物的,勾了一缕阴气弹了过去,不用谢。 安诚侯看他消失在黑夜中,吓得一屁股坐下,要死了,这是什么鬼人,暗卫,他要加十个暗卫保护自己。 他打了个激灵,怎么忽然这么冷? 噗噗,安诚侯忽然捂住肚子,跌跌撞撞地冲去净房,肚子好疼,那来历不明的狗东西给他吃什么了,太医,叫太医。 半个时辰后,正在书房写字的蔺相看到忽然出现在房中的黑袍人,那一身神秘诡异的气息,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脸上神色不变,放下狼毫笔,快速地道:“阁下如果是来取蛟珠的,很不巧,那蛟珠已被人拿走了,她说若有人来寻,告诉你,她是漓城清平观的不求。” 他捏住了腰间的玉符,故作镇定。 黑袍人眸子眯起:“!” 又,白跑,不过竟是她拿了? 也对,赤元当初为了对付师父,情愿修为倒退,要重新筑基,他们肯定也要炼上一枚丹药以保证筑基有望。 黑袍人有些不爽,他辗转寻这蛟珠多年,通过大衍筮法才知在盛京能得求所愿,所以他才会在汤山扎驻静候时机。 可时机到是到了,却被人捷足先登,还是刚刚斗过法的对手,而且她还知道自己会来找蛟珠,真是有趣极了。 他的同门师弟啊,这么对上,是不是冤孽? 蔺相看对方不动,不露声息,心却是提了起来。 他不知此人是什么身份,但看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跟前,想来也是秦流西那一类的同道中人。 道门发展至今竟是这般神鬼莫测么? 蔺相这么识趣,黑袍人倒没为难他,只是转身离开时,还是招来一个女鬼让去骚扰一下相爷大人,毕竟白跑,真的让人很不爽啊。 女鬼战战兢兢地去了,然后惨叫着带着发虚的魂儿飘走了。 那诡异疯批的黑袍道士可怕,一身正气的蔺相同样可怕,更可怕的是他身上戴着金光护身符,还没完全近身,就照得她魂体半虚。 鬼生太难,不若投胎! 蔺相莫名地看着虚空,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戴着的玉符,感觉那玉符比之前好像黯淡了些许。 所以刚才不是错觉,是有什么阴寒的脏东西想要近他的身了? 想到当初秦流西给他这个玉符时说的话,蔺相兴叹出声,真是算无遗策。 只是刚才那黑袍道人瞧着不像是什么正道,不知和他对上,会不会出事。 蔺相眉宇多了一丝担忧。 秦流西正在老村长安排的房屋里盘着腿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忽地睁开眼,从屋内蹿了出去。 滕昭追出来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皱眉。 秦流西几个飞跃,就来到僻静的山脚下,看到那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嘴角一抽:“一身的黑,玩儿的是暗黑系,还是装什么千年僵尸见不得光?” “你果然像我想象的一样,很有趣儿。”黑袍人状似很愉悦,从暗中走了出来,恰好,月儿从乌云中钻出来,清冷的月光倾泻下来。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青白不见血色,被什么画了一个大叉,皮肉翻卷的脸。 秦流西看清了,眼睛瞪大,就在黑袍人想说点什么时,她呔的一声退后一步:“走开,你个丑逼!” 黑袍人:“!” 如果是一更就是没分2章的大章,日更字数都是四千起~此后就不作解释啦!有精力再加更~谢大家捉虫! (本章完) 第608章 来战,别哔哔! 丑逼? 黑袍人被秦流西见面就骂了一声丑逼而有点发懵,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瞪着秦流西刚要开口,对方却向他扔了一张符箓。 什么鬼? 黑袍人楞了一下,随即砰的一声炸响,他连忙后退,拍打着身上的雷火,胸口有些闷痛。 该死的,是五雷符。 这师弟不讲武德啊,一见面就先砸符玩偷袭,而且还是珍贵的五雷符,赤元老匹夫给她不少保命的? 他以为这就完了,还没有。 就在他拍打身上雷火时,秦流西足尖一点,已是攻了过来。 听到风声,黑袍人连忙闪避,并甩了一张斗符过去反击。 秦流西仿佛早有预备,他出符的动作快,她也不慢,同样甩出一张斗符,两符在空中一都碰,炸出一声响。 两人各自退到了安全距离。 黑袍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烧毁的黑袍,以及隐隐作疼的胸腔,舌尖舔了舔溢出唇角的血迹,邪魅地道:“小师弟不讲道理啊,一言不合就偷袭,赤元自诩正道,就教了你这些东西?” 秦流西听他提到师父,眼中闪过一丝冷冽,道:“要不我教你一个道理?” “什么?” “反派死于话多!”秦流西的话未完,再次砸符攻了上去。 要战就战,哔哔什么废话呢? 大家又不熟。 她不知道这黑鬼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应该是张永身后的那个高人,这就找过来了,而且,他认识师父,这是奔着她来的。 黑袍人跳开,看着眼前炸开的五雷符,眼皮一跳:“你个败家子……” 眼看着秦流西手脚不停,向他踢打过来,黑袍人冷哼一声:“让师兄教你做人……啊。” “我做你爹!”秦流西甩出几枚飞针后,双手结印,口念五雷咒:“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吾请三清祖师爷,赐我神威,天降五雷,敕。” 她的结印向黑袍人打去,天地间,雷声轰鸣,紫色的雷电向黑袍人劈下去。 黑袍人终于面露慎重,五雷符不要钱就算了,她竟然还能引雷。 他摘下腰间的罗盘法器往上一抛:“天地无极,引雷落盘,乾坤大挪移……去。” 秦流西看着那罗盘顶住了五雷,使得那罗盘雷光闪烁,然后向自己飞了过来。 一片紫雷电网笼罩过来。 秦流西没有轻视,脚步以移形换影之法飞快地闪开。 是个对手。 秦流西眼里燃起了一丝斗意。 而且,这人的身法,看着有些熟悉,就像是…… 秦流西心头一动,换了一招,攻了过去,果然,对方像是知道她会攻在哪一样,灵活避开,如此试了两次,她故意露了一个空子,让对方寻了机会出招。 他能避,她就不能虚晃一枪吗? 秦流西灵巧地避开那一招,一道五雷符砸到了他的裆下。 砰砰砰。 黑袍人:“!” 我艹,到底谁是邪的那个道? 你一个坤道,怎么净干些猥琐的事儿? 赤元那老匹夫是不是受师父刺激大发了,才教你这么邪恶的招子? 还有,五雷符真的不要钱的吗,你量多大批发? 村子里,滕昭看着那一片紫雷电网,紧紧地抿着唇,双手攥成拳。 黑袍人骂归骂,可战还得战,他摸到自己的锁魂铃,一摇,口念法诀,被他锁在里面的几个怨魂就钻了出来,其中一个还是张永。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张永看到秦流西,怨气大发,向她扑了过来:“我要你死。” “果然是你。”秦流西看到张永,之前的怀疑瞬间变得确定,扯下腰间缠着的腰带,一甩,那腰带变成了一条打魂鞭,向张永打了过去:“渣男受死!” “啊。” 那打魂鞭是她炼制的法器,通体发黑,刻满了诛邪镇煞的符文,又以五雷淬炼过,最重要是,她淬炼时还加入了一道业火之意,这一鞭下去,那灭魂的煞气让张永的魂体瞬间发虚。 他本就是新魂,还没有攻击的经验,仅凭本能和自身的强大怨气来攻击秦流西,这还没碰到她的头发丝呢,就被对方一鞭抽的魂体发虚,凄厉惨叫。 秦流西却嫌不够,又是一鞭抽过去,顺手砸了一道五雷符给另一个想要偷袭的厉鬼,第三鞭落在张永的魂体上:“这是还那对童男童女和不尊大将军遗骸的,你这个渣别投胎了。” 张永嗷嗷惨叫,立时魂飞魄散。 几个鬼魂见状有些忌惮和惊恐,这鞭子,比那些普通打魂鞭好像要厉害许多,他们现在认怂来得及吗? 黑袍人也看出来了,对于张永没两下就被打散了并没有半点惋惜,怨魂罢了,他可以捉。 让他兴奋的是秦流西那条打魂鞭。 清平观不是败落了吗,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好用,想要。 黑袍人祭出了一面血阴镜,向秦流西照了过去。 那血阴镜,是女子产子时的阴血祭炼而成,十分邪恶阴寒。 被那镜子一照,秦流西整个人已身处一片浓稠的血海当中,血海中,有尖利的婴儿哭,伸出一只只手,要把她拽到血海中,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作呕,而浓稠的血沫汹涌地灌到她的口鼻,无法呼吸。 “救我,救孩子。”有脸色惨白的女人从血海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下身拖曳着一个胎盘,向她伸手:“你不是身有功德的大师吗,救救我们吧,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你的道心呢?” 一个又一个可怜的女人向她伸出手。 秦流西冷眼瞧着。 忽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她转头,赤元老道急哄哄地冲她吼:“逆徒,快上来,这血海阴寒入骨,快点上来。” “老头?” 他一边伸手一边道:“你把蛟珠给我,我拉你上来,快点。” 秦流西从怀里拿出一颗珠子,递了过去:“我给你大爷,装也不装像一点,侮辱我智商!” 老头从来不知道她在找蛟珠。 她的手一松,一簇火苗落在血海中。 凄厉的惨叫声冲天而起。 咔嚓。 黑袍人后退两步,看着手中出了裂痕的血阴镜,双眼放光:“你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小师弟。” “别乱攀亲戚,你谁?”秦流西冷问。 黑袍人翻下帽子,露出整个脸来,笑道:“我是你师兄殺元子啊,今日准备不周全,是师兄失礼,下次我再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秦流西眼一利,冲了过去,手成爪一抓,抓住的却是一个替身纸人。 这个疯批! (本章完) 第609章 老头尔敢! 黑袍人也就是殺元子跑得很快,等秦流西捏住那纸人的时候,他留下的气息都跟着消失了。 秦流西脸色冷冽,这个疯批是哪里冒出来的,这才战了多久,她大招还没发呢,他就跑了? 跟撩完就跑的混账一样。 好想打死他。 秦流西站在原地,想到他的自称,殺元子,还称她为师弟,认识师父不说,还能幻化出师父的样子,还有那些和自己所学大同小异的招式,难道那老头背着她找过别的废柴徒弟? 这笔账,她回去再跟老头算。 不过让秦流西想要打死他不仅仅因为他是个疯批,是他身上隐约有一股令她不喜的气息,没让她探明白他就跑了。 他倒是跑得快,也不知是来试探她的虚实还是为了蛟珠来,抑或是两者皆有? 秦流西看着殺元子消失的虚空,重重地冷哼一声,转身欲走,这一动,她就觉得身上不舒坦。 她神色一凝,低头看向双手,不知何时,双腕上多了一条血红的线,那血色阴寒的气正顺着她的经络四处游走,速度之快,宛如游龙发。 感受着这入骨的阴煞之气在手腕往上肆虐,身体冷得像冒寒气,秦流西气笑了,那血色污秽的镜子竟还能钻到空子让她着了道。 果然是能做出那高端转运术的方士。 秦流西意念一动,体内的业火一起,那四处游走的阴煞寒邪之气顿时如见了克星,迅速被焚烧溃散。 殺元子逃到一个阴森山林处停下,扶着一棵树,噗的吐出一口血,按着发疼的胸口,眼里露出几分狠戾。 有多久没这么狼狈了,这狼狈还都是一天之内造成的,该死。 想到秦流西那嚣狂又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他气笑,又有些不服。 他这次来得急了。 在这之前,他就接连遭了两次反噬,本该养好了再来找秦流西的,是他过于心急了,既想看一看赤元老匹夫座下的弟子长得如何,再得知蛟珠也在她手里,一时冲动之下,是半点都等不得,就这么来了。 他却是小看了秦流西,没想到她年纪这么小,术数却学得如此精,那些外物法器符箓的他就不计较,只当是赤元老匹夫给她准备傍身的,让他对秦流西生出忌惮的是,她被拉入血镜的幻境时她半点不为所动不说,这样的年纪,心性却稳得一批。 还有她丢下的那个小火球,直接就损毁他的血镜,让他再遭反噬。 意识到那火球非同一般,殺元子感觉到了威胁,打下去,他可能会死在秦流西手里。 于是,他十分识时务地选择了苟,在秦流西现身时就以替身之法溜之大吉了。 什么宁死不屈,那是不存在的,打不赢就跑,这才能论将来。 今日是他来得急,准备不周全,又连遭反噬,才让秦流西那小孩占了上风,等他休养一二,再来取那蛟珠。 他们,来日方长。 殺元子又呕出一口热血,舔了舔唇角,眸子半眯,那火球,十分霸道,似能焚烧万物,就连他都能感到灵魂受震荡,那是什么火? …… 秦流西回到村子住所,便看到滕昭站在门口,小脸紧绷着,看到她回来了,眼睛亮了一下,又恢复如常。 “打赢了。”他不着痕迹地打量她身上。 秦流西走近,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小孩子不睡觉作甚,小心头秃。” “受伤了?”滕昭蹙眉,他嗅到血腥味了,恶臭,污秽。 “没有啊。”秦流西看了一下自己,还抬起胳膊嗅了嗅,也闻到那股子血腥味,不禁有些反胃。 那家伙的那个血镜有点东西啊,拖入幻境后出来竟还会沾一身腥。 滕昭跟在秦流西的身后回了屋,就着灯火看她的衣袍脏污也带了血,默默地去取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过来。 秦流西眼神温软,揉了揉他的头:“去睡吧。” “是什么人?”滕昭瞪着她脏污的衣角问。 秦流西想起殺元子那张脸,道:“一个丑逼。” 滕昭:“?” “兴许是和我们清平观有些关系的人。”秦流西说道:“出来久了,等拍卖会之后我们就回去。” “嗯。”滕昭也想小人参精了,不知道叶子有没有长得齐整。 正吸纳着月华的小人参精打了个嗝,一个激灵,睁开眼摸了摸头顶的叶子,以及快要长出的红果,咋觉得有些不祥呢? 难道是想那小煞神想的后遗症? 不,它才不想那煞神呢,它就是觉得院子里没什么人气,怪无聊的。 清平观。 赤元老道从修炼中睁开眼,掐着指节算了一下,两道白眉蹙起,脸色发沉。 他站起来,走到道室后的山壁前,口念法诀,一手结印,另一手在一处凸起的石块按了下去,原本凹凸不平的山壁缓缓打开一条门缝。 赤元老道走进去,长长的甬道点着长明灯,照亮了甬道,现出甬道上的壁画。 这是从前清平宗的建宗历史壁画。 穿过甬道,是偌大的山洞空间,错落有致地镶嵌着玉石,灵气馥郁,长明灯照耀下,亮如白昼。 山洞左则,是一个个刻凿出来的小洞,放着许多古旧的经卷,玄门五术皆有,甚至还有些不经传的上古丹书经方和秘法,而山洞右则,则是陈放着数个命牌。 有些命牌早已灰白黯淡无光,覆盖着黑色的气,这是命牌的人已身故才会如此。 赤元老道看向自己的命牌,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边角位置,俯身,从旮旯位置拿出一个早该蒙尘发黑的命牌,凝目看去。 原本已经发黑的命牌,竟又重新发出淡淡的红光,那红色的气在缓慢地覆着命牌。 “你果然没死绝。”赤元老道用力捏着命牌,脸色阴沉,吐出一个名字:“赤麟子。” 当年他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的,怎么还有一线生机,他留了什么后手,还是,得了什么机缘? 赤元老道走到山洞正中一张太极八卦桌前坐下,刚拿起桌边小几上盒子的蓍草,准备以大衍筮法占卜,耳边便听得一声叱喝:“老头尔敢!” 赤元老道一个哆嗦,手上的蓍草掉落在桌上,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捂着胸口,吓死他了,以为逆徒回来了! 他又看向蓍草,久久未动,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把蓍草放回盒子里。 罢了。 (本章完) 第610章 我看你迟早要完 张家人大闹九玄拍卖馆的事有好事人在传,传的倒不是别的,是秦流西这个道医,很是邪门啊,就因为看出那吕氏身体一个虚不受补,就整出一个吃绝户的阴谋来,让人好生惊叹,也有些身子孱弱的贵人不禁反思,自己这身体越补越弱,是不是也是因为虚不受补? 一时间,补品药材方面颇有些滞销,这让各大药行药商都气得不行,暗地里怪秦流西多事,这是后话。 处于事件风波的当事人吕笑珊处理好祖坟的事,把秦流西亲自送回九玄拍卖馆,郑重地行了一礼:“给少观主的报酬我回头会送来。” 这次秦流西非但给她点出身体的毛病,还帮她处理了那么大的一个祸患,又给吕家重新点了一处风水宝穴,这报酬肯定不能随意了。 秦流西说道:“还请你把这报酬的七成折换为米粮药材送到川渝东部一带的流民,以我漓城清平观之名行善,另外三成作为善银再送来九玄拍卖馆就行了。” 吕笑珊愣了一下:“七成行善?” 秦流西点头:“道家本就讲究五弊三缺,道士以玄门五术替人消灾解难,本就有逆天改命一说,为此凭此所得,需取之有限,而布施行善也可抵消这五弊三缺。这也是我们清平观弟子在俗世行走济世的准则之一,积善积德。” 吕笑珊肃容:“少观主大善。”顿了顿又问:“为何是送往川渝东部呢?” 秦流西轻叹:“那边今年会艰难些,恐有旱灾。” 吕笑珊蹙眉,道:“这事我记下了,会安排人去办,我们吕家也会跟着为善的。”也算是为父亲积德,让他老人家消除之前被人压制的怨念。 “福生无量天尊。”秦流西作了个道礼,看着她道:“因果报应,自有天定,吕小姐不必为不重要的人沾上命孽,有损福报。” 吕笑珊一惊,定定地看着秦流西,后者微微颔首便进了拍卖馆。 吕笑珊看着她消失,便上了马车,闭目养神,半晌,才睁开眼,眼里一片冷然。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张家的人,也该受一下她所受过的磋磨和煎熬。 秦流西的出现,让得到消息的蔺相松了一口气,没有出事就好,不过他想到安诚侯这两日疑神疑鬼的,还神秘兮兮地向他打听,有没有人找他要蛟珠,那青黑和憔悴的脸色无不显示他这两日遭的罪。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安诚侯周遭特别阴冷,难怪他在四月天都穿锦袍披个薄披风。 这是中邪了吧? 蔺相摸着玉符,安心极了。 接下来几天,秦流西除了给之前看过的病患复诊,就待在九玄里修行,到长生殿里取了些药材掐了些药丸,才带着滕昭去城隍庙做了两天义诊,以至于想要到九玄里找秦流西求医的人都扑了个空。 在城隍庙这一片活动的,多半是在外逃难过来的难民,贫苦,便是身有不适,多半也是小病小痛,能扎几针的,扎了就好,再开个便宜的经方,药草都是一些在山里常见又能采摘的。 义诊一来是为行善,二来也是想锻炼滕昭,让他有机会实践。 一开始滕昭看到脏兮兮的小难民,还不敢去扶脉,是秦流西逼着他去的,这看了第一个,难受了一会,再扶第二个,就容易接受多了,只是每结束义诊后回到住处,他都会从头到尾清洗一遍自己,倒不是嫌弃人家有病,而是他受不住脏污。 秦流西倒没骂他矫情啥的,只要他学到了本事,成为厉害的人物,不管他有什么怪癖和怎么矫情,外人都不会在意,只会在意他是否有能耐。 而对于医术,她对他的要求是极为严厉和严格,因为辨错症开错药方,是很容易死人的,所以每日义诊,滕昭都得记录看过的病人病例,以便反复琢磨钻研。 当然了,两个半大孩子办义诊,也不是没有受到质疑声,尤其是秦流西看就算了,世间也不是没有像她这样年纪的英才。 可滕昭这明显是个孩子,让他扶脉看诊,凭什么,把人命当儿戏吗? 一如眼下。 面对对面一个混混模样的质疑,再看周围的议论声,秦流西双手抱臂,道:“我们师徒在这义诊,分文不取,只为行善。我徒弟年纪小,才要学着扶脉辨症,有何不对?哪个大夫不是自小学起的?我早就先把话说在前面的,愿意就来看,不愿意就作罢。所以,爱看就看,不看滚,自有人会找我看!” “嘿,你这小子很嚣张啊。”混混撸了袖子,恶狠狠地道:“信不信白爷我让你走不出这个庙。” 秦流西冷笑:“我走不走得出这个庙就不劳你费心,倒是你,活不活得过今年,却是难说。” 白混混脸色一变,双拳一捶桌子,双目瞪得浑圆:“小王八蛋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迟早要完!你脸色蜡黄,双眼泛红丝,眼球发黄眼眶青黑,近来眼睛看物不够清晰了吧?口臭得跟吞了粪似的,牙龈肿胀出血,鼻腔也时不时出血吧?” “你胡说……”白混混刚开口,他的鼻腔就涌出两行鼻血,不禁一惊。 众人也都惊呼起来。 白混混捂住鼻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有些变了。 “徒儿,你说他啥毛病。”秦流西冷漠地盯着白混混。 滕昭在秦流西说的时候就已经在看了,道:“师父,可是肝出问题?” “可不就是肝。”秦流西盯着白混混道:“你按一按自己的肝脏处,是不是有点发疼,你平日里必定是三餐不离酒,流连花丛日夜颠倒,你还伴有腹痛腹泻,疲惫乏力,食不知味吧?” 白混混已经身子发抖了,因为她说的全中,他还以为是自己在楼子里玩大了。 “我,我……”白混混哆嗦着唇,猛地一跪地,伸出手:“大夫,你给扶个脉,我这问题大吗?” 秦流西摇头:“问题大了,病入肝脏,回天乏力,回去该吃吃,该喝喝,别费银子买药了。对妻子孩子好些,好歹能让娃儿心甘情愿的给你扛幡摔盆!” 呸,一个身带命孽只会打老婆孩子的暴力男,既然病入膏肓,死气上头了,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人群中,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说这混混没救了啊。 白混混也懵了下,然后跳了起来:“你放屁,你就是庸医,没本事就在这胡说八道。” “像你这样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人我也见多了。”秦流西并没有被气到,淡淡地说:“你自己造过孽,总是会遭报应的。” 白混混瞳孔一缩,拳头捏得咯咯响。 秦流西丝毫不惧地和他对视。 “爷就不信了,没有大夫能给爷治好这病,你给我等着回来踹了你这摊儿。”白混混终究没做什么,只撂下一句。 他提脚走了两步,秦流西道:“肯定会有大夫说能治,但却是骗你银子的,鼻梁生恶痣,眉毛杂乱,近日会破财之兆,你还是留几个钱给孩子娘给你养崽子吧。” 白混混脚步一趔趄,回头狠狠地瞪了秦流西一样,飞快地走了。 秦流西收回视线:“下一个,谁来。” “我我,大夫,该我了。”有人第一时间冲了上来,道:“大夫,你快说说,我啥子毛病?” 秦流西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毛病是你吃得太多,寒积便秘,回去吃点巴豆吧,下一个。” 那男人涨红了脸,以袖掩着脸跑了,惹得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少爷,这个道医的嘴巴太毒辣了点,脾气还大,要不咱们就别去讨嫌了。”人群里,有个小厮对站在身边的一个男子说。 那男子道:“有本事的人才脾气大,最怕脾气大还没本事,走吧,排队去。” 秦流西刚给一个皮包骨,肚子却鼓起来的小孩扶了脉,又看向带他来看诊的妇人,眉头皱起,问道:“你们这是吃了观音土?” 有的人听了,都惊呼起来,这京里的难民,还有人吃观音土? 这几年也没有大天灾,再苦再难,哪怕吃草皮都没落到吃观音土的地步啊,这对母子怎么会吃这观音土? 妇人垂下头,呐呐地回道:“是被迫的。” 秦流西看她满面愁苦,面黄肌瘦,死气聚顶,身上套着破烂还不怎么合身的衣物,说道:“吃下去也有一段时日了,就算排出光靠药还不行,需要配合针刺还有饮药,要花银子。” 妇人一听,搂着孩子的手紧了紧,抿着唇,道:“多谢大夫,我们不治了。” 他们要是有银子治病,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秦流西看她想要离开,道:“你若想治,就且在这等一等吧,会有人帮你的。” 妇人愣住了。 秦流西又看了两个难民,直到一个脸容清隽却脸色寡白身材消瘦的青年坐下来,她才道:“和难民争利,公子这脸不烫?” 陆寻:“……” 原本是不烫的,可被这么一说,这脸就热辣辣的,涨得通红。 他低头看一眼明显有些老旧的衣衫,微微侧头瞥向自家的小厮,都是你干的好事。 小厮讪笑,少爷您龙章凤姿,穿着旧衫也掩盖不了这通体的气质啊。 陆寻抬头看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便咳了一声,道:“也有投帖子去求医,奈何得不到回应,偶然发现您在这义诊,就……” 秦流西指着吃观音土的妇人,对陆寻道:“你要是承包他们的诊金,就给你看。” 陆寻讶然,看向妇人和她手上拉着的面黄肌瘦,只有一个硕大肚子的小孩,便点头:“可以。” 妇人有些意外,噗通地拉着孩子跪了下来,冲二人磕了几个响头。 “先等着。”秦流西对妇人安抚一句。 妇人哽咽着点头,退到一旁去,抱着孩子不错眼地看着这边。 秦流西这才让陆寻伸出手,双指搭了上去,轮着在左右手探脉,看着他脸上的一点白斑,道:“从前的大夫是怎么辨的症?” 陆寻回道:“因是腹痛恶寒肠胃不佳,说脾胃虚寒的有,亦有说是时疫,入冬后好了,可如今天渐渐热起来,这腹痛却是越来越频繁了,烦躁不安,也不知是什么病?” 秦流西起身,让他张嘴,见他唇内有粟状透明的点粒,又让他站起来,按了按他的腹部,道:“你的脉象显示胃中寒热不均,肺腑期气虚,说你脾胃虚寒倒也有一点对。但让你不适的罪魁祸首,却不是它。” “敢问是?” “毒。”秦流西看陆寻脸色大变,解释道:“准确来说是虫毒,也就是蛊虫之毒,在首次发病之前可前往湿热之地,如南疆湘南那些容易产生虫疫的地方?” “我们家少爷过去一年都在盛京,并没有去那些地方啊。”小厮道。 秦流西说道:“接触蛊毒疫水或误饮,都会生蛔虫。” 她一边取了朱砂和符笔,取出一张药符画了个驱虫的灵符,道:“不必过于担心,一般的蛔虫蛊罢了。冬日天寒,蛔虫蛰伏不动,故而你会舒坦些,但天热了,你的肺腑气机弱,乃至于胃部同样冷热不均,使得五脏功能失调,蛔虫不安其位,这才上下窜动导致发病。” 陆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厮搓了搓手,道:“您意思是说,我家少爷肚子里长了虫么?” “嗯。”秦流西说道:“蛔虫都好窜善钻,畏寒喜热,闻甘则动,遇酸即止,如今天热,它频繁钻动也是正常。” 陆寻的脸色越发的青了,别说了,说得他想剖腹取虫了。 秦流西把画好的符递给他,又开了一个四君子汤的经方,说道:“把这药符化在四君子汤里喝了,上个茅房拉出来也就好了。” 陆寻的指尖发颤,想到那画面,他浑身哆嗦了下。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你们跟着我去长生殿吧。”秦流西指了那对吃观音土的母子。 她刚站起来,就有人气势汹汹地驱赶难民,走过来一脸傲然地道:“这就是住九玄的那位道医吧,我家主儿请你治病,这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本章完) 第611章 我等来找茬的好久了 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好人都值得被敬重,就像在这办义诊的秦流西,那就是穷困难民的福音,理应被客客气气地尊重的。 可现在,来了一班明显就是哪家养的狗腿子指着她,只趾高气扬地说了一句,就要把人带走。 众人敢怒而不敢言。 因为这是盛京,而盛京里的权贵多如牛毛,不是他们这样离乡背井的难民能得罪的。 所有人都只担忧地看向秦流西,心想她定然会愤怒吧。 然而,秦流西的反应却是,兴奋? 这是他们被权贵吓得胆寒,所以出现错觉不成,怎么会从这少年郎面上看到兴奋? 陆寻的脸已是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这伙嚣张的随扈,视线在他们衣着上划过,唇抿成了一条线,刚要开口,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略显兴奋又带着一点如释重负的声线。 “终于来了。” 陆寻扭过头去:“?” 像你这样的人,不是应该面露冷然和比对方更嚣张的傲慢,直接无视他们吗? 为何会是一副等了好久的表情? 可不就是等久了,像盛京这里处处都可见权贵的地方,像她这样已经冒出头的有点名气的‘大夫’,竟然投了拜帖都未必能请到前去会诊,肯定早就让人不满,觉得秦流西此举是把自己当大爷,严重挑战了他们的身份权威。 以权压人才是盛京的特色,秦流西也一直等着这一天,没想到现在才来。 接下来是不是该有贵人护着她帮忙出头? 秦流西看向陆寻,上戏吧,贵人。 陆寻看着秦流西递过来的眼神:“!” 恕他看不懂了。 秦流西唾弃地瞪他一眼,看向对面的狗腿子,饶有兴致地道:“你家主儿是谁,我要不去的话,是不是要动武力,还是要那这些个谁谁来威胁我,逼着我去?” 被指点到的人都缩到了墙角去,有的悄悄溜了,不带这样提醒的。 狗腿子们: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去了你就知道了,哪来这么多废话?麻溜的。” “既然请大夫会诊就该有请人的态度,客客气气的才是,你们呼呼喝喝的,是齐三纵的?”陆寻蹙眉不悦地道。 “你谁啊,多管闲事。”那狗腿斜睨过来。 小厮跳了出来,瞪眼呵斥:“瞎了你的狗眼,连我们家陆爷都认不得了?” 那狗腿仔细一看,认出陆寻那张脸,不可一世的嚣张顿时一收,谄媚着叉手:“哎哟,原来真是陆爷,怪小的眼瞎,只光顾盯着您这一身打扮了。” 心里却骂,这些贵公子是不是有毛病,出身高贵,朱衣华裳才是,穿一身老旧衣,是装什么低调,还是要微服查案? 狗腿心思百转千回,道:“没想到您也在这,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撞到您这了?” 陆寻负着手,一脸矜傲道:“我正请少观主扶脉,你说呢?” 狗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流西,明白了,不长眼的我。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赧笑:“小的是真没想到您会在这里。” 堂堂的长公主之子,要看诊,在府里乖乖等着就是了,何必来这个贫民窟都称不上的难民集散地? 是的,眼前这位打扮得平平无奇的公子,就是当朝大长公主的唯一嫡子,也就是圣人的亲姐,这位是圣人的嫡亲外甥,如今在圣人专属的金慎司里当差,十分受重用。 别看陆寻如今瞧着平平无奇还接地气一脸无害,据说犯人里,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手段可谓层出不穷。 所以谁会想到这样的一尊笑脸虎,会穿一身旧衫在这蹭义诊啊,也不嫌脸臊得慌! 陆寻道:“少观主是我的尊客,齐三要请人,让他过来跟我说。” 狗腿啊了一声,想说什么,陆寻的眼神轻飘飘地瞥了过去。 “小的这就去禀告。”狗腿一哆嗦,弯下身,带着人一呼啦就跑了。 陆寻转过头,看秦流西一脸遗憾的样子,安抚的话憋回喉咙里去,道:“我们这就去长生殿?” “走吧。”秦流西确实遗憾,她还想作威作福一下来着,实在是这几日她觉得无趣了。 秦流西要离开,那些流民还有些不舍,可谁都不敢拦,就刚才那一幕,眼前这个穿着旧衣的男人也非同一般的样子,谁敢上去找死? 陆寻有马车,把马车让给秦流西几人坐,他则和小厮另外骑了不知哪冒出来的马往长生殿去。 马车内,妇人十分沉默,搂着怀中瘦弱的儿子一言不发。 秦流西忽然睁眼道:“你要是想保住这个孩子,能求了外面那贵人赏你们一口饭跟在他身边,你们母子便能一起。 妇人一惊,有些惶恐地看向她。 “不管是人还是物,当仅剩唯一了,便变得珍贵了。”秦流西看着那孩子说道:“你夫家来抢孩子,仅凭你一人之力,护不住的。” 妇人有些脏污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把孩子搂得更紧。 秦流西没再说话,又重新阖上眼。 陆寻以为秦流西来长生殿是为了坑他一笔的,毕竟这边的药材等出了名的贵,但药效也是极好,那对母子要想快些好转,确实需要好药。 他也无所谓,一点诊金他还给得起。 可他没想到的是,秦流西入长生殿就跟进了自家一般自如,掌柜的见了她更是如见了祖宗,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 陆寻不禁悄悄打量了一眼秦流西,长生殿的名声很大,药贵药好偏偏东家拽上天,却依然立得住脚。 没办法,因为是人都怕死,尤其是权贵们,这长生殿要是倒了,他们去哪家找更好更有力效的药? 所以可保命的祖宗,它拽由它拽,有药就行! 还有它立得住的一点是它就做高端群体,不和一般的中下药材商争利,因为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消费不起,只能去其余的药材铺。 所以长生殿主打一个贵,愿者上门,而且,你脾气大想以权压人?不可能,惹急了东家关门不做,就是一个任性,你说气不气人。 而这个出了名任性脾气大的长生殿,对秦流西,却是尊敬的态度。 这可有趣了。 这个加更是会让尔等痛恨的坏消息:接下半月不加更了!渣陌出去采风问道了~顶锅盖搭飞鸡飞上天了~无良笑 (本章完) 第612章 千万不要回头看 长生殿神秘,圣人自然不会无视,也曾派陆寻查过其背后的东家,而查出来的知道它所属江湖的世外之人,而且完全独立,没有任何一个权贵插手其中并有它的股份,这就放心了。 江湖和朝廷,互不干预,只要江湖没和权贵勾结起来想使坏,那就够了,而且长生殿和内务亦有合作,供给也算及时,算是给了圣人一个大面子,也就随它。 圣人在意的不是一个药材铺势力大不大,他在意的是它对权贵们的态度,有没有与权贵勾结,毕竟那都是人脉,一旦铺开,就是一张巨网。 “你那四君子汤,也可以在这熬了烫药汤服药。”秦流西把陆寻的神思给拉回,道:“若是时间不凑合,也可以回府去再服药。他们这诊治不能一蹴而就,需要连服几日药才能排清这观音土,这肚子里的东西清理了,还得调理一下脾胃。” 陆寻立即道:“放心,所花费药物,一应记在我账上。我就在这服药吧,有劳掌柜熬汤药。” “贵人好说。”掌柜的接过经方看了,就让药童的捡了药去熬煮。 而秦流西则是带着那姓余的妇人两母子去了后堂施针,陆寻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他出身显贵,近几年虽也有灾患,但圣人治下,这闹灾也没有严重到缺食要食观音土的地步,这对母子吃观音土导致如此,乃是他生平头一回见。 礼貌问过秦流西从旁观摩没有问题,他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诊疗,待那孩子被清洗干净,脱下衣物,露出那宛如孕妇的偌大肚子,陆寻抿了抿唇。 “是被迫的。”余氏声音寒凉,道:“他爹嫌我们母子费事,由妻贬妾不说,为了讨新妇欢心,任由她作践我儿,把我们关在柴屋里,吃的就是这观音土。” 寥寥几语,就解释了他们的处境。 秦流西没有言语,把针包打开,先给他行气通经络,促使气机流转,也能使壅塞的肠道蠕动。 陆寻神色冷然:“虎毒不食子,是何等的兽父会如此冷漠绝情?” 余氏面无表情,甚至一丝悲苦都没露出来,也不知是心若死灰还是早已看透了这世态炎凉。 “林棹,他的名字叫林棹。”半晌,她才说了一个名字。 林棹,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小厮嘴里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对陆寻轻声说:“爷,那新任光禄寺卿姚大人的新女婿不就是叫林棹吗?岳丈女婿同在光禄寺同部为官还引了好一番议论呢,这姓林的,是主薄吧。也是巧了,去年祭祀那事,整个光禄寺几乎都被换了个血,这林主薄倒是好好儿的坐在原位,就这虎毒食子的烂人品还能有这运道?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秦流西耳朵动了动,噢,有点巧了。 陆寻眸子半眯,看了余氏一眼,没再说话。 药童端了汤药前来,秦流西让余氏喂林小郞喝下,她则是捻着针行气,一碗汤药喝下,她又使了一点内劲,双手重叠在他的腹部以顺时针推揉起来。 “之后每喝了药,就帮他顺着推揉这腹部,加速肠道蠕动,排便也顺当些。”秦流西对余氏道。 余氏点头应了,不错眼地盯着她的手法。 没一会,陆寻自己的药也来了,他把秦流西给的药符融了进去,瞪了半晌,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喝了下去。 秦流西意味深长地道:“一会千万不要回头看。” 啥意思? 陆寻很快就明白秦流西这话暗藏的含义,只因为他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污物,这一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青白着脸软着双腿从净房走出来,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肚子里,竟然有那么长的虫,还不止一条。 一想到那些虫子在肚子里钻来钻去,他就…… 呕。 他的贴身小厮流双一边服侍着他换衣裳,一边问他是否真的排出虫来了,这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陆寻摇摇头。 “这是药不行?”流双皱眉。 “不是,可太行了。”陆寻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就是他近段时日可能只吃些汤汤水水的了,实在是每想起就食欲不佳。 流双看他这样,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待服侍他换好衣物后,流双悄咪咪地去看了一眼,然后尖嚎着嗓子跑出来了。 陆寻叹息:这孩子是不是傻? 走出长生殿的大堂,白掌柜笑眯眯地再度递上一碗四君子汤,道:“事前一碗清虫,事后一碗去余毒。” 陆寻:“……” 怎么有种女子喝事后药的错觉? 他接过来一饮而尽。 白掌柜又道:“肚里有虫也长久了,于脾胃肠经也有损,我们长生殿的健脾丸公子不防带一瓶回去调理脾胃。对了,我们店里刚到一批极品冬虫夏草,用以炖肉汤补身子元气那是最好不过。” 陆寻看着白掌柜不遗余力地推销,心想这号称大灃行头第一的长生殿,确实是有它的道理在的。 人家就是‘周到’。 秦流西走了出来,吩咐白掌柜让人去给余氏母子准备一套新的衣物,然后看向陆寻,让他伸手重新扶脉,道:“清了虫就行,只是你脾胃虚损,确实要调理一二,吃点健脾丸可以,但也要固本培元,再带些人参固本丸回去吧。年岁轻,习武底子也不错,很快就恢复了。” “好。” 陆寻刚想问余氏他们如何,门口处传来喧哗声,白掌柜笑脸微敛,双眼露出像蛇一样阴冷的眼神,看向来人。 “果然是寻哥你在这呢,我说寻哥你这就不厚道了,都是自家人,明知道是我要带个人走,你咋还拦着我的人呢。”一个浑身贵气,长得十分漂亮穿着宝蓝色锦衣的少年从外走了进来,看到陆寻嘴巴就叭叭的,那双凤眼一转,看到秦流西,神情倨傲:“你就是那请都请不来的什么道医少观主吧?请你过府应都不应,你架子很大啊,还是出家人呢,一点慈悲都没有。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本皇子走一趟。” 陆寻沉了脸。 (本章完) 第613章 坐地起价 盛京权贵多,飞扬跋扈的贵家子弟那是满地跑,眼前的亦算一位,他是圣人的三皇子齐允民,今年不过十七,比起头上两位已经准备在朝中领差事的两位端方亲民的哥哥,他的人设就是跋扈嚣张整日搞事的皇子。 陆寻还没开口,白掌柜已是上前一步,面上端着笑容,道:“好叫三皇子知道,少观主是我们长生观特聘的大夫,您想要从我们这请人,还得拿了号牌等喊号的。” 一句话意思,我的地盘我长生殿做主,轮不到你在这撒野装大爷! “你算哪根……”三皇子嚣张地瞥过去,葱字哽在了喉咙,脸色微微一变。 对方明明是笑着的,可他的笑却不达眼底,那双眼的瞳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有一瞬间变成了竖瞳,折射出阴冷的暗芒。 三皇子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对方依然笑着,眼睛也是黑白的,可他的心就是跳得飞快。 “你能不能别笑了。”他僵着腿后退两步,搓了搓手臂,这笑容很让他有一种被毒蛇缠上的感觉,冰冷,滑腻。 三皇子打了个激灵。 秦流西看向白掌柜泄露出来的一丁点气息,打了个法诀过去遮掩,道:“老白,你去后堂看一下那对母子,给他们拿一颗培元丹吃下吧,记陆公子的账。” “好嘞,小老儿这就去。”白掌柜露出真挚的笑,从柜子里取了丹药,施施然地去往后堂。 陆寻看着白掌柜消失在帘后,攥着的手和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就刚才那一瞬,他察觉到了莫大的危险,很恐怖的气息。 都说长生殿的东家是个江湖人,那么这掌柜也是的……吧? 江湖人白掌柜走到后堂,一只不长眼的飞虫撞到了眼前,他伸出长舌一卷,把飞虫卷了进去,虫子瞬间被腐蚀,不禁哼了一声。 不知死活。 要不是小祖宗拦着,他就要给那大不敬的臭小子一点教训,唉,这药殿掌柜当久了,脾气都整温顺了,不妥不妥! 陆寻吁了一口气,对三皇子道:“你怎么回事,请人就要有请人的态度不懂?这是大夫!” 大夫,会救人也会杀人! 是不是傻? 三皇子瑟缩了下,气焰放低了点,道:“这不是请不来吗?” 请不来难道不会另寻他法? 就他,还穿一身旧衣装穷相去蹭义诊呢! “看你这个样子,除了有点儿肾亏,也不像有别的毛病啊。”秦流西靠给柜子上抱着双臂凉凉地打量了三皇子一番。 啥,肾亏? 三皇子瞪大眼,尤其是在触及陆寻愕然看过来的眼神,跳了起来,道:“我不是,我没有,我还是雏儿呢,怎么可能肾亏?你瞎说!” 秦流西说道:“也不是纵欲过度才会肾亏,肾气不足也是肾亏的一种表现,外强中干你懂不?” 三皇子的脸白了,不是吧? 这是说他不行的意思吗? “还有,你这年纪,也早该梦泄失精了,这次数多了,也是亏的一种。”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咳咳。 陆寻看向那一排排药屉,这装的都是价值千金的药吧? 三皇子的脸则是从白变得紫涨,指着秦流西羞得说不出话来,不,不要脸! “给他取个人参六黄丸。”秦流西向一旁装鹌鹑的药童吩咐。 药童脆声应了,取了梯子,爬上去,从一个药屉里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她。 秦流西递给三皇子:“一千两,吃了就好。” 陆寻嘴角一抽,果然很贵。 三皇子呆呆的接过来,又觉得有点烫手,缩了回去,这接了岂不是承认自己肾亏? “不要?算了,也没啥大事,亏着亏着也就习惯了,顶多房事上心有余力不足,真不是大事。”秦流西收回来。 在场几个男的:这还不是大事?这大大事了好吧? “谁说不要了,我是一时没带着那么多银子。”三皇子立即去抢。 “现在升价了,二千两。” 药童:“……” 虽然药都是顶好的药,但为什么会觉得这价卖得心虚呢! 三皇子的手一抖,药瓶掉了下去,秦流西手快接着:“摔破了也是二千。” “你,你这是坐地起价!”三皇子气得不行:“你当我是冤大头坑啊!” 秦流西:“不要?别家的没有长生殿的药效好。” 三皇子怕了,一句不要就加一千两,他不差钱也不能这么费银子啊。 他把药瓶塞到了怀里,没法抢了吧? 陆寻摇头,圣人几个皇子,都说老三是最傻的不长脑子的,他有点信了,脉都没扶呢,人家说两句,就掏了二千两换了一瓶药。 不过他愿意掏,难道是被秦流西说中了,那个泄的次数多了? 陆寻瞥了三皇子一眼,这年纪,也该娶皇子妃了,头上两位哥哥,都有小郡主了。 “给钱。” 三皇子的手一僵,冲身后的随扈吼:“还不去取了银子来。” 随扈立即走了。 “药我买了,你这下能跟我走了吧?”三皇子生怕秦流西又说他病了啥的,道:“也不是我病了,是让你给我表妹看诊。” 陆寻蹙眉,道:“你是为苏家请的?他们要请少观主,不亲自来,竟让你出头?” 工部尚书苏家是三皇子的母族,现任工部尚书是他外祖父,但皇族贵,苏家这么大的架子,让堂堂皇子给他们抢大夫回去? 三皇子有些心虚,道:“不是的,苏家也有送拜帖,这不是请不来么?我是进宫去探望母妃,无意中听到外祖母跟母妃说的话,才知道表妹出了事儿,得了怪病,太医都找不出原因。都说这少观主很能耐,帖子送去那拍卖馆了,还蹲了几天,都没蹲到人,我这才想着来兵的。” 先礼而后兵他当然知道,这不是礼人家不受么。 可没想到,他兵都还没出呢,就先出了财。 不过好像哪里不对,这财未免出得有点儿戏了,他咋掏得这么爽快? 三皇子觉得怀里的药瓶有点烫身了,对方是唬自己的吧,可转念想到近来确实那个啥多了些,他又按捺下来,了不起回头他找太医扶个脉再决定吃不吃! (本章完) 第614章 坑我钱的理直气壮呢? 前往苏家的路上,三皇子仍有些懵,人是请来了,可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得劲呢? 这请人的结果是达到了,可这过程却是颇有些一言难尽,有点憋屈还破财。 三皇子拿出那玉瓶看了看,这玩意二千两,不得跟被抢了一样? “寻哥,你说我是不是被坑了?”三皇子看向陆寻。 陆寻淡淡地道:“这是教你做人要谦逊一些。” 三皇子:“?” 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什么身份,谦逊是该用在皇亲贵族身上的词吗? “坑不坑的无所谓,二千两一给,这不就把人请到了?知足吧。”陆寻合上眼。 三皇子憋了一会,道:“那三哥你去干嘛的?” “自然是治病。” “啥病?也是肾亏么?”三皇子眼睛闪亮得很,一起亏,这安慰多少会好点。 陆寻睁开眼:“我生虫。” “啊?”生虫是什么鬼? 三皇子在他肚子上看了一眼:“那你被坑了多少银子?”一起被坑,这安慰大大的妥! 陆寻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我蹭的,义诊,免费!” 三皇子:“?!” 毁灭吧,这个人间对他恶意太大了! 陆寻没有跟着三皇子他们去苏家,倒不是因为苏家门槛高低,而是他的身份,他在圣人的金慎司当差呢,这贸然上门,苏家怕是以为自己要犯什么事,另一方面,也会引起圣人的忌讳,所以他和几个皇子的母族都走得不近,其他官员也是一样。 对三皇子一番千叮万嘱,莫要再得罪秦流西,他就把他踢下马车走了。 流双转到马车内,对陆寻道:“爷,那对母子您看如何安排?” “你让老胡送银子去长生殿,让他们妥善照顾,一应用药以及三餐花费都送到府里来,记我账上。”陆寻说道。 流双点头记下,道:“那他们身份?” “安排人去查一下。”陆寻道:“应该不假。” 流双嘶的抽气:“这林主薄可真够毒的,为了攀高枝妻贬妾就算了,那也是自己亲儿子吧,竟都能这么作践。” 陆寻没说话,他在想着去年祭祀的事,光禄寺几近换血,而这林主薄这样的心性人品竟能毫发无损,还能再娶佳妇,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些? “再让人查一下那林主薄。”陆寻又说了一句,这人有点问题。 苏家。 三皇子早就打发了人去通知,他会带着秦流西上门,所以等在门口的,是他的亲舅舅苏大老爷。 “大舅,您怎么在这候着了?” 苏大老爷一派文人装扮,欲拱手行礼:“三皇子大驾光临,下官自然得等候。” 这就是陆寻说的身份,哪怕贵为皇子的亲舅舅,见了皇子,也得行礼,这是对天家的敬重。 “大舅不必多礼。”三皇子摆手,指了指秦流西,道:“这位就是那少观主。” 他想了下,快步上前,轻声提醒了一句:“脾气有点大,大舅您担待着些。” 苏大老爷有些惊讶,看了秦流西一眼。 三皇子是自己的亲外甥,他的脾气,作为亲舅舅的如何不知,因着出身矜贵,也得圣人几分喜爱,就没有他不敢惹的人。 但他竟也会提点自己,秦流西更不好惹,脾气也更大。 他这是避秦流西的锋芒呢! 他却不知,这是外甥花了二千两冤银买回来的认知。 苏大老爷看向秦流西的时候,脚步也已经向她走去,双手叉着向她拱了拱手:“早就听闻少观主医术出众,家中也曾下了拜帖送往拍卖馆,却遗憾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少观主果然风采卓然。” 秦流西看过去,作了一个道礼:“无量天尊,小道惶恐。” 三皇子:“!” 这是什么诚恳谦逊的态度,刚才你坑我钱的理直气壮呢? 滕昭见秦流西这么自谦,看了过去,这人不错啊,竟身带这么炫目的功德金光。 苏大老爷也是愣了一下,这也不像是脾气大的样子啊,看起来很乖巧,定又是三皇子顽劣,撒谎。 他脸上神色更温和,道:“请入内先行用茶。” 秦流西谦逊地落后一步,跟着走了进去。 苏大老爷是个很健谈的人,得知秦流西来自漓城,又说起漓城的风光景致,直称那边山灵水秀,怪不得养出秦流西这样的人物。 秦流西轻笑:“不及善人多尔。” 这位也是造福人类的好官,一身功德,当是来自于百姓信仰。 三皇子看秦流西和大舅舅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不由拉了一下年纪小的滕昭,小声问:“你这个师父,换人了?咋忽然这么客气了?” 滕昭:白痴。 “你快说啊。”三皇子急的不行,道:“我跟你讲,要坑冲着我来,不许坑我大舅。” 滕昭:“他做什么的?” “我大舅么?他治水的,哪里有水患就去哪,很辛苦的,所以不能坑。” 滕昭:“放心,只会坑你。” 三皇子:放心是放心了,但听起来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善人这是长年和水打交道,身带寒气,腿脚如今到了梅雨天也会隐隐作痛吧?”秦流西对苏大老爷说道:“回头我给您扎几针拔一下寒气去去寒毒,再给您开个经方调理一下,否则您这腿,时日久了,必然会成老寒腿,年纪大了便走不动了。” 苏大老爷愣了一下,这说着,怎么扯自己身上去了?外甥是不是说错了,要求诊得是他姑娘。 “你这也能看出来?” 秦流西笑着道:“我是道医,以道宏医,看人看病,自然不会走眼了。想来平日您也会钻研道法,也当知晓道术的妙处。” 苏大老爷眼睛一亮:“确是,我受道法自然和天人合一得到启发,将其应用到水利工程上,得益不浅。” “那您要看一看道德经的治水篇,以及古易经。” 苏大老爷听了,越发的感兴趣,这位少观主学识不错啊,他正欲多问几句,却见秦流西看着右侧一个小池凝目。 “怎么了?” 秦流西走向那小池,道:“这池子怎么填上了?原本是有水的荷花池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苏大老爷有些惊奇。 秦流西想了想,问:“三皇子说贵府一姑娘得了怪病,敢问怎么怪?” 苏大老爷的笑脸敛了,唇也抿了起来。 (本章完) 第615章 晦气诅咒 说起苏芷荷的怪病,作为亲爹的苏大老爷也是有点一言难尽。 五日前,苏芷荷就说后背痒,以为床和衣物有虫子,把屋内的仆妇丫鬟给狠狠发作了一遍不说,屋子里的床帐都换了,可她还是说痒,让丫鬟帮着挠,都不能止,请了太医来,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说天气渐热,风邪上涌,湿热交替,开了些疏风解表的经方。 原以为吃了药才好些,可苏芷荷一直说身体痒,后背有东西,不停地挠,可丫鬟哪敢用力啊,结果那孩子就自己取了不求人来,把后背给挠了个大花背。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连忙上报,又重新请大夫,都是看不出什么病,几日来,把一家子都折腾得不轻,她自己更是日夜难安,短短几日,就折腾得形容枯槁,束手无策。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想到去请秦流西,却不想拜帖送去了,就石沉大海了。 府中老太君心疼这小孙女,便入宫想求惠妃娘娘再赐两个好的太医前往,被正好入宫的三皇子听了,这才有了他去抢人的一幕。 秦流西:“这病,是填了这池子才起的吧?” 苏大老爷愣住了,他也钻研道法,想到秦流西这身份,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问:“难道小女不是病,是被什么邪祟缠身了?” “不好说,得先看了人才知,不过这荷花池,有淡淡的金吉祥瑞之气,如今快消失了,你着人把池子重新起了,再灌上水吧。”秦流西指了指已经填了土的荷花池。 苏大老爷一听,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他不傻,只怕是因为这金吉之气消失,他那姑娘才会如如此。 正好,苏大夫人带着人来了,苏大老爷连忙问:“三娘要填池是为何?” “她说要在这种上一排牡丹。”苏大夫人向三皇子和秦流西行过礼,问:“怎么了?” “让人起了这土,灌水。”苏大老爷对秦流西说道:“那少观主,是先喝杯茶还是?” “先看看病人吧。”秦流西又向苏大夫人询问,填池的前因后果,甚至苏芷荷发病的时间,正是她下令让人填池后开始的。 苏大夫人也不是傻的,听出了弦外之音就道:“我就知道,哪有这样怪的病,她一个劲的说自己后背有东西,我们都检查过了,啥都没有。莫不就是有邪祟作祟?” 她这几日为了这孩子也是日夜难安,脸上的憔悴连脂粉都掩盖不住,眼里都布满了红丝,眼皮下青黑一片。 秦流西没见到人,倒还不好下定论,不过多半是那池子下的东西作的妖。 三皇子听得那是满脸懵逼,拉着滕昭,道:“小道长,你看出来了吗?是啥玩意?” “不知。”滕昭挣脱他的手,把衣袖的皱褶给抚平。 三皇子被哽了一下,瞪了他一眼,好拽。 听说三皇子请来了秦流西,苏芷荷的院子很热闹,都想看看这百闻不如一见的道医是何等拽样,请都请不来。 在看到秦流西的那张脸和那通体的超凡气质后,众人都沉默了。 算了,她应得的。 秦流西看着院落乌压压的人,就道:“让人散了吧,挤在这里也不会让她的病好了。” 如果真是有东西作妖,还是别外传吧,省得对这姑娘的名声不好。 苏大夫人连忙让人都散了,甚至也不让太多的丫鬟伺候,只和苏大老爷一同带着秦流西入内,至于三皇子,她却不敢赶。 三皇子也是好奇,什么样的病让人身体一直痒痒啊,是邪祟还是诅咒? 不弄个明白,他才不走。 于是,他就一句回宫要告诉母妃表妹的病情,也好让她安心,就留了下来。 秦流西走进苏芷荷的闺房,就捂住了鼻子,一阵水腥,都有点发臭了。 滕昭已经念了法诀开了天眼看,这卧房,都快被晦气给笼罩了。 三皇子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你做啥?” “开天眼。” 三皇子双眼大亮,传说中的开天眼可以看到寻常人不能见到的东西,便好奇地问:“怎么,看到什么了?” “晦气。” 三皇子黑了脸:“我就问问,咋骂人呢!” 滕昭翻了个白眼,走开几步,他不和二货说话。 “他说看到了晦气。”秦流西解释道:“这房里都是晦气。” 众人愣住,还有气? 秦流西想了想,燃了一张符,念了法诀打向几人的眼睛,让他们开个临时天眼。 几人只觉得双眼刺痛,再睁开时,原本亮堂的屋子里,被一层晦暗的气笼罩着,而空气中,还有水气,腥臭。 “好臭,怎么忽然这么臭,像死了鱼。”三皇子捂住鼻子。 苏大老爷他们都变了脸,不用说,这铁定是邪祟。 “昭昭,化一张除晦符。” 滕昭听了吩咐,拿出一张符箓,又念了一遍法咒,一甩,符箓无火自燃,晦气缓缓地消失。 三皇子漂亮的凤眸亮若晨星,这就是法术么,好牛逼的样子,他想学! 秦流西走到床榻边,见那苏小姐躺在床上,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双目紧闭,一张小脸瘦得尖尖的,脸色青黄。 苏大夫人抹着眼泪道:“她一醒就要疯了一样挠背,我们没办法,只能灌了安眠的药绑了手脚,我可怜的儿,大师,您可一定要救救她。” 三皇子看到表妹的惨样,也抿住了唇,眼眶微微泛红,这要不是他找了秦流西来,她怕是活不了几天吧? “你们看。”秦流西指着她躺着的位置。 苏大老爷看到那水迹,惊道:“怎么会有水?还有这味道……” 而且,腥臭味在床榻传来,更是浓郁。 “翻转她,我看看她的背。”秦流西想要看看她的后背,又想到什么,对苏大老爷和三皇子他们道:“你们是不是先行避让一下。” “为什么?”三皇子问。 滕昭已经向门口退去:“那是姑娘,你想毁人清誉?” “你师父不也是男的?” 滕昭揉了揉狂跳不止的额角:“她是坤道。” 三皇子:“?” 苏大老爷微微一怔,拉着三皇子也跟着退开,看向秦流西,没想到啊。 而秦流西已经掀起了苏芷荷的里衣,露出后背来,手一抖。 苏大夫人也看到了,凄厉的尖叫出声,双眼一番,软软地晕了过去,苏大老爷连忙冲出来抱住,下意识地一瞥,瞳孔颤动。 那是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明日分解! (本章完) 第616章 鲤鱼精作的妖 秦流西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死状各异的鬼,还有千奇百怪的妖物,让她觉得不适的真的极少,但现在,她真的也想跟着尖叫一声。 那个丑逼,我再也不骂你了,你不是最恶心的! 秦流西深吸了一口气,取了剪子,把里衣剪开了一个洞,只露出那整个后背。 但见原本雪白无痕的美背此时长满了一个个小嘴,正一张一合。 那是,鲤鱼嘴,密密麻麻! 秦流西闭目,胸口有些翻滚,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怨不得这小妞儿说后背痒,就是她光看着,也觉得浑身瘙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试想想,你的手心摊开,上面全是一张一合的鲤鱼嘴,你何等的感官? 苏大老爷紧紧抱着自己的夫人,远远地瞧过来,喉咙发痒,不由伸手抓了一下,他也觉得痒得不行。 天呐,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东西存在?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夫人,怎么办,他也想晕一下。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三皇子看大舅他们这个模样,不禁大急跺脚:“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他的好奇心到了极点,却又恪守着男女有别而不敢冲过来,然而,他想起母妃说的,一咬牙,冲了过来。 不管了,反正母妃有意让他娶荷表妹,他负责就是,这好奇心得不到解决,他会死的。 他冲到床榻前,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秦流西挡着他的视线,厉声呵斥:“你做什么?” 滕昭已经过来拉他,三皇子的脸色煞白,道:“小道长,快,接住我。” 他的话音一落,就往后倒去。 他晕了。 滕昭吃力地扶着他,可实在是他人小力气也小,被他越压越下。 算了,谁叫他好奇。 好奇活该摔倒。 他的手一松。 砰。 三皇子整个人砸在地,疼得他又睁开眼,嗷的摸着后脑:“有刺客!” 滕昭一脸板正,我什么都没干。 三皇子摸着后脑勺,看到眼前的摆设,记忆回笼,瞥向床榻,嗷嗷嗷地用屁股往后挪:“那是什么妖怪?” 秦流西仔细看着那整个后背一张一合的鲤鱼嘴,像是在呼吸,她搓了搓手臂,对滕昭说道:“把夫人唤醒,让她通知下仆去让挖池的快些,注上水。” “我去。”苏大老爷放下夫人,飞快地冲出去。 滕昭取了药油放在苏大夫人的鼻下,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瞳孔渐渐聚焦,记忆也开始回笼,脸上神色越发的惊恐起来。 “别叫,正事要紧。”滕昭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三皇子走过来,扶起苏大夫人,哆哆嗦嗦地问:“这是什么鬼啊?” 苏大夫人浑身颤抖,却松开他的手,来到榻边,再次一看,身子抖成筛糠,脸色也更白了,捂着嘴不让尖叫声冲出来。 她家姑娘的后背,怎么会长了这样的东西? 苏大夫人眼前一阵发黑,这太匪夷所思,也太骇人了。 苏大老爷重新走进来,道:“已经吩咐人加快动作挖开,接下来怎么办?少观主,我家姑娘她这情况是?” “是诅咒。”秦流西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那荷花池应该有一条开了灵智又有大修为只等一场机缘的鲤鱼精。” “鲤鱼精?” “对。世间万物有灵,有些东西修炼久了,得了机缘,自可以化形在世间行走,比如动物,也比如一些植物花草,甚至塘里的鱼或海里的蛟等等。”秦流西道:“他们兢兢业业的修行,也是为有一日得天道认可,赐下机缘,可以成人。” 三皇子惊愕不已,尖声道:“你是说,在我们身边的未必就是人,而是人妖?” 秦流西嘴角一抽:“是妖物或是精怪。” “都一样,反正就不是真正的人。”三皇子道:“这太离谱了,咱们普通凡人,压根不知道身边的是人是鬼是妖,这,这……” 秦流西心想,你刚才差点还被一条蛇妖给毒了呢! 不过还是别说了,她是个好人。 苏大老爷道:“如果是这样,他们要害人,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真的防不胜防。” 别说防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不是秦流西有能耐,他们怎么会看到这一幕? 秦流西看他们有些惊慌失措,便道:“也不必如此惊慌,精怪要化形,修炼时长不说,还得看机缘看运数,不是机缘到了,就必定能化形,也有可能会失败,修为一朝尽散,魂飞魄散的也有。妖物想要封正,同是如此,修炼是必然,机缘也很重要。” 她看向苏芷荷的后背,道:“但不管如何,只要他们是成功了的,都很珍惜为人的机会,有些甚至比人更珍惜也更低调,因为化形为人并不容易,要是太高调张扬,引来一心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正道天师和高僧,肯定会将他们诛杀的。就算没引来天师,他们自己要是害人甚多,一旦被天道不容,也即被抹杀。” “另有一点,要修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这方天地间的灵气并不全族,它们要吸纳更多的灵气,所需的时日就更长,还要积攒功德之力。所以,大可不必想着走过的人都是妖精,能为人的很少很少。” 虽然但是,并没有被安慰到怎么办? “少观主,那为何偏偏就是我家姑娘受了这诅咒呢?”苏大夫人强迫自己不去看女儿的后背,她必定会做噩梦的。 “那荷花池若真有一条鲤鱼精,必定是已经到了修炼关键,但你家姑娘却是主张填了池,把它的妄想幻灭,换了是你,你能不怨恨?” 苏大夫人噎住,怨那肯定是会怨的,有做人的机会,谁不想? “可我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流西道:“事实如何,她不醒来,我们就都只有猜测,现在得先看看那池子里的情况,才能下定论。” 她的话音毕落,就有人在屋外传话,池子已经重新挖开并注了水。 “走,我们去那池子看看。”秦流西把一张金光神咒符拍在了苏芷荷的后背上。 真的,密恐的我写密恐,一边写一边麻!我本来还想写恶心的莲蓬……后来,大家懂的懂! (本章完) 第617章 滕昭:都想抢我师父 重新被挖开又注了水的小荷花池,水一片混浊,秦流西凝目看过去,随着泥土被挖开,那之前看起来比较弱的金吉之气显得清晰了些,但依然快散了。 秦流西站在池边,双手结印,凭空画了一个符咒打落在那池中,那金吉之气便形成了一条细线,在水下一个方位飘上来。 “这里,让人下去看看,有东西就掏出来。”秦流西道。 苏大老爷点了一人,重新跳下那池子,按着秦流西的指点去掏。 这小荷花池不大,挖得也并不深,池内壁用石头砌起来,其中一条小暗道连着府中的小溪河,而苏府的溪河却从外面的护城河截了一节河水引入来成为活水河。 秦流西点的位置并不是池中暗道,按理说,是掏不出什么来的,但是那下仆一摸,就道:“有个洞。” “掏。” 下仆弯下身去,双手往里掏,这一摸身子就是一僵,嗷的一声,哆嗦着道:“洞里好像有东西。” “掏出来吧,不用怕。” 下仆颤着手去掏,这摸着好像有点像鱼啊,但摸起来,好像很大,而且,硬了。 该不会死了吧? 他几乎要扑进水里去,双手抱着那东西踉跄着从水里站起来了。 众人惊呼出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那是一条成人手臂长,通体金红泛着淡淡紫金色的鱼,此时阳光正好,阳光撒下来,金黄色和紫色相辉映,端的是万紫千红,漂亮夺目。 “不是鲤鱼,是血红龙鱼。”秦流西看着那条呈着橘红金色的鱼,那指甲大的鳞片都在阳光下发光,十分耀目。 苏大夫人都懵了:“这荷花池也很多年了,可这鱼,我们却是从未见过。” 如果是知道这里有一条这么漂亮的鱼,肯定不会就这么就把池子给填了,还招来这么大的麻烦。 苏大老爷问:“它死了吗?” “我之前就说过,已经修出灵智的精怪会比什么都小心谨慎,生怕伤及自身,肯定会躲起来,就是冒头也不会当着众人就是了。” 秦流西说着从那下仆手里接过鱼,让不相干的人都离远了,看到那已经无神的鱼眼,鱼身已经开始变硬,这鱼已经不行了。 她抚摸着那些鳞片,挑下一片来,在地上一划,竟然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来。 众人都瞪大了眼。 这还是鱼鳞吗,这是麟刀了吧? 也太锋利了。 “可惜了。”秦流西指尖凝出一点灵气,一点那鱼的灵台,一道鱼魂飘了起来。 那鱼魂飘起来还有些茫然无故,感受到苏芷荷的气息,怨气顿时一盛。 是她,是那个姑娘在她修炼正关键时吩咐人填了池,使得它一时情急导致走火入魔不说,还堵死了它的去路,最后缺水而死,再无化形的可能。 它要诅咒她。 秦流西看它要飘去苏芷荷的屋里,手指一勾,就把它勾了回来:“别做傻事。” 血红龙鱼被无形的以灵气化成的绳子束缚着,愣了一下,道:“大人,是她害我身死道消,我不甘。” “修炼过程中总会遇到这样的阻碍,只能说是你命中有此一劫,而你没能渡过去。当初你来这个家,入了这荷花池,不也是奔着这家里的一点功德瑞气来?既如此,也当知这家里有功德之人,你若让那小姑娘死了去,才真正身死道消。”秦流西摸了一下它的头:“你也已经施诅咒惩罚过了,差不多就得了,她若能知道你的存在,未必就会让人填池,事已至此,不妨把你的这一点功德修为给了你的孩子。” “孩子?” 血红龙鱼一愣,看向自己的鱼身,忽然就想起来了,道:“对,孩子,大人,您救救我儿吧。” 秦流西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就要给你开膛破肚了。” “我这鱼身已死,还有什么用?大人请便。”血红龙鱼苦笑地说。 秦流西这才用她的那片鱼鳞划开了鱼腹产卵的地方,一颗透明的鱼珠化成小水泡滚落,那水泡裹着一条小得几近可忽视的小鱼儿。 鱼珠一离鱼身,水泡就化成水,鱼珠变得黯淡无光,那小鱼儿掉落在地,越发奄奄一息。 秦流西拿出一个刻着符文的小养魂玉瓶,把鱼儿用鱼鳞铲起来,连同那鱼珠一起放进玉瓶,问:“家里有藏雪水吗?” “有,有的。” 苏大老爷连忙让人去取。 下仆跑得飞快,很快取来一点雪水,秦流西倒了一点进去,再封住。 “你用自己仅余的功德修为护着这一点血脉,要是等不到人破开这个洞,那你们就真的凉凉了。”秦流西道。 那颗鱼珠等同她的妖丹,那里面的妖力一直支撑着那小鱼,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很快就会完全失去它的所有力量。 血红龙鱼道:“发现无路可退时,我曾祭以命数探得一线天机,就是以妖丹保着我儿,我们就可重见天日,谋得一点生机。天道至公,它没骗我,让我们等来了大人。还请大人指点我儿苦修,将来能谋得机缘,我也算是得以延续了。” 所以秦流西看到的那一点金吉之气夹杂着的微弱生气,其实是这小鱼的,是它母亲给它的一点造化。 “那诅咒?”她试探地问。 血红龙鱼露出一点神伤,道:“大人说得也对,这是我的劫,是我没能迈过去,都是命。”它看着那玉瓶道:“大人愿给我儿指点迷津,我放了这姑娘又如何?” 苏大老爷他们都看向秦流西,眼神巴巴的。 一条鱼魂口吐人言已够他们开眼的,如今这龙鱼精却要求秦流西,那就是说,她更厉害啊。 “看它造化吧。”秦流西拍了拍玉瓶,又看向地上的鱼身道:“你这个肉身我要了,我徒弟缺点防身的法器,这鱼鳞利中带金吉气,我要取了做鱼鳞刀。” 滕昭双眼晶亮。 三皇子斜睨着滕昭,酸水上涌:“……” 我现在入道拜师不知道还来得及不,我也好想要啊! 滕昭:呵呵,你不是第一个,还有那个王政等,都想抢我师父! (本章完) 第618章 主因魇入梦 魂都快散了,一个肉身有什么不能给的,血红龙鱼还很高兴秦流西会先过问它,当下就应了。 它不舍地看了装着小鱼的玉瓶一眼,收回神思,意念一动,收回诅咒,又冲秦流西颔首鞠躬,魂体很快就在阳光下化作星星点点灰飞烟灭。 苏大老爷和苏大夫人见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就觉得这心沉甸甸的。 “大夫人,小姐醒了。”有仆妇飞快跑来禀告。 一行人又转到苏芷荷的院子。 苏芷荷确实醒了,这次苏大老爷等男子没进内,苏大夫人和秦流西走进去,看向她的后背。 “没了,真的都没了。荷儿,你感觉如何了?还痒不?” 苏芷荷皱眉摇头:“不痒了,就是好疼,我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她说着又羞涩地看向秦流西,道:“娘,您怎么还带个外男进来啊。” 苏大夫人一愣,又噗嗤一笑,道:“傻丫头,这是少观主,乃是三皇子请来给你看这痒病的,是个坤道。” 苏芷荷讶然。 竟然是个姑娘么。 “少观主,你看我儿现在如何,这背您看……” 秦流西看过去,诅咒是消失了,那些密集的鱼嘴巴已然不见,但她之前因为痒而用力挠的背,是实打实受到伤害的,小姑娘又是细皮嫩肉的,如今挠得皮破肉损,成了个大花背,能不疼才怪。 “都是些皮外伤,用些药膏擦一下慢慢养着就行。”秦流西上前,拿起她的手腕,双指搭了上去,道:“也有些风邪上涌,吃两服药,晒晒太阳。” “这药膏能治好吗?会不会给留下疤痕?”苏大夫人看着那后背实在是心疼。 “用些好点儿的祛疤消肿的药膏就行,相信你们并不难得,玉雪肌会好得更快。” 苏家也出了个后妃,想要拿这样的好药比别人会容易些,这不还有个三皇子吗? “玉雪肌太难得了。”苏大夫人当然知道那玉雪肌是好东西,可这样矜贵价值千金的美颜圣药,就是宫里的惠妃也没有。 “没有就退而求其次,长生殿也有个去疤痕不错的膏药。” 苏大夫人应了下来。 苏芷荷这才问:“娘,您刚才说我后背没了,什么东西没了?” 苏大夫人神色一突,看向秦流西,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的好,这事也太骇人听闻了,她怕女儿会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就连自己都觉得晚上要做噩梦呢。 “堵不如疏。”秦流西道:“姑娘也长大了,让她知道也无妨,她也该知道自己的一时之意发生了什么,这是她该承担的。而且她也快议亲了,什么都瞒着,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苏大夫人一震,道:“您说的是。”她转向苏芷荷,道:“娘且问你,那荷花池一直好好的,你怎么就忽然闹着填了种牡丹呢?你险些出大事了你知道不?” 苏芷荷微微一愣,眼神也有些懵懂,道:“我,女儿也不知啊。就填池之前女儿做了一个梦,梦里就有人让我把池子填了,那池子种荷与我名字不搭,不填的话,会让我倒大霉的。我站在那池子时,那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响着,我就……娘,我出啥大事了?” 苏大夫人一惊,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的眸子也眯了起来,道:“你放松,阖上眼回想那个梦,我看看。” 她的话说完,又喃喃地唱起一首祝由歌,声音低喃,像荡在耳边,让人浑身都跟着放松下来。 苏芷荷十分乖巧,阖上眼,听着祝词,意识沉下去,慢慢回想起那个梦。 秦流西一手掐了法诀,一丝意念已经入了她的识海,堕入她的那个回忆里。 重重的雾瘴被她拨开,她听到了那个声音,再看到那个没有实体,却浑身透着邪恶的黑色形体,见到秦流西,那黑雾嗖地消散。 秦流西睁开眼来,看着苏大夫人道:“是魇。” 看她们都一脸懵懂,秦流西遂又解释道:“就是梦魇,邪恶黑暗,尤爱入梦玩弄发人,乱人心智甚至蛊惑人作恶。” “您意思是说荷儿是被魇住了才会如此?”苏大夫人惊呼:“好好的,怎么会魇住了呢,这孩子性子单纯,也不会做什么恶事。” 秦流西说道:“魇入梦也不是一定要心思阴暗才会被侵,灵魂纯净的人也是它们偏爱的,若能蛊惑这样的人作恶,它们就会特别有成就感。” 成功污染一个纯净的灵魂,可太让邪恶的魇欢喜又有成就了。 她顿了顿,又说:“也有可能因为外物。” 苏芷荷越发懵懂,道:“娘,你们在说什么啊?” 苏大夫人当下把她得的怪病缘由给完完整整地说了,秦流西说得对,堵不如疏,女儿哪怕不知情,可她却是下了令,从而让一条有大修为的龙鱼身死道消,这是她沾的发因果,不该什么都不知。 那条漂亮的龙鱼,真的太可惜了。 苏芷荷听了,小脸一寸寸地变白,最终惨无人色,眼眶迅速泛红,眼泪滚落下来,颤声问:“娘,我真的害死了一条鱼?” 苏大夫人点点头。 苏芷荷捂住嘴,她不知道那池子里有这么一条鱼啊,而且是,成精的鱼? 好奇,愧疚还有自责一下子全涌了上来,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怎么会呢? 秦流西却是拿着一个香包走过来:“这是谁的?” “我的。”苏芷荷哽咽说道:“这是二姐姐给我做的,说是驱蚊虫的。” 苏大夫人的心却猛地咯噔一声,秦流西可不会无缘无故地问一个香包,这里面是有什么不妥吗? “少观主,这里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秦流西把一条帕子放在桌上,打开香包,把里面的香料给倒在了那帕子上,用簪子拨弄了下,把其中一个香料拨出来,道:“这是丁香花,我看姑娘的房中种有兰花,都是挺浓烈的气味,尤其入夜温度低一点,闻着久了会让人心情烦躁焦躁不安,引起失眠,也不怪让魇伺机入梦了。当然了,贵府姑娘都是好的,兴许是误会。” 苏芷荷瞪大眼,这是说二姐姐故意害她吗? 苏大夫人则是满脸怒色。 误会个屁的误会,怕不是听到惠妃有意让家里的姑娘嫁给三皇子而动了歪心思吧! (本章完) 第619章 我会让它死得其所 苏芷荷看到了那条因为自己而死的漂亮血红龙鱼,又是狠狠地哭了一场,迭声说着对不起。 “娘,我可以给它敛葬了吗?”她想做点什么。 苏大夫人呃了一声看向秦流西,不是她不想答应女儿,是这鱼轮不到他们做主啊。 苏芷荷眼巴巴地看过去。 “不行。”秦流西道:“这是我的了。” “可是它都死了,不是得葬了么?” 秦流西一脸凛然:“我会让它死得其所。” 苏芷荷:“……”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吹得挺好听,还不是要扒了人家的鱼鳞做法器? 太残忍了。 他其实想要问问,需要帮忙扒麟吗,他就要一片鱼鳞做护甲就好。 “那我能做点什么?”苏芷荷说道:“是不是要食斋念佛为它祈福,还是要点个长明灯?” 秦流西嘴角一抽:“我是道人。”你念佛礼貌吗? 苏大老爷道:“不管怎么说,终归它是因荷儿而身死道消,我们能做点什么对它才好?要不,那小鱼还养在我们这荷花池子?我们保证这次不会再填池子,也一定会让它好好的。” 他想得好,一条有修为的鱼精后代,要是修炼好了,也会有瑞气,奔着这个饲养因果,最终也会庇佑一下苏府吧? 可他打算得好,秦流西却没成全,道:“也不行,你们养不活,它太小了,要长成的话需要更好的环境和灵气。” 苏大老爷有些遗憾。 “你们可以为它念个往生经,祈福也可以,这香油就折算给我们清平观吧,我们收了香油会办妥的。”秦流西说道。 听起来虽然没毛病,但怎么感觉有点怪? 苏大老爷他们不敢置喙,诚恳地道:“一切依少观主的意思。” 秦流西很快给苏芷荷开了个经方,然后才让苏大老爷转到西厢房,先是给他扶了脉,然后才让仆从撩起裤腿。 苏大夫人安抚好女儿时走过来,心都吊了起来,这又是怎么了? 苏大老爷少不得解释一番,后者听了,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流西,脱口而出就来了一句:“少观主,我今年三十有八,你看我还能得个老来子吗?”一个儿子还是少了点。 苏大老爷脸皮一抖:“!” 闻声而来一脚踏进厢房的三皇子又默默退了出去。 他这个大舅母,当真是有青云之志啊。 …… 秦流西拿着装银票的盒子以及装着血红龙鱼尸身的长盒走出了苏府。 三皇子的视线不离那长盒,靠了过去:“那个,少观主,您看这鱼鳞刀的鳞片还有剩的吗?” 秦流西睨了他一眼:“我还嫌不够用呢。” 三皇子:“……” 就问问,也不必这么防着我,当谁稀罕! “走,回去。”秦流西招呼滕昭上了马车。 眼看车子发动,随扈看三皇子一脸怨念地站在原地,就道;“三皇子,咱们不用送一程吗?” “送什么送,他们这么大个人难道还能丢了不成?”三皇子气呼呼地道。 送个屁,一片鳞片都不给他,不送。 “咱们把人给接过来,送回去是礼数吧?”随扈说了一句。 三皇子抽出怀中的折扇敲在他的头上:“礼什么数,你个狗奴才有这样的东西吗?你就是飞扬跋扈狐假虎威的角儿。” 随扈赔笑:“您教训得是。” 三皇子跳上马车,道:“爷倒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撞上去,好叫她教教怎么做人。” 随扈:咱们就不要自己说自己了,这脸怪烫的! 回到九玄拍卖馆,里面的伙计已经在门口张灯结彩了,明日傍晚就是拍卖会,现在自然得准备起来。 三皇子一看,想到秦流西说的表妹的那个后背,玉雪肌会好得更快一些,听说明日这拍卖会就有玉雪肌拍卖。 他眼睛一亮又是一黯,他没有号牌。 看秦流西下了车,伙计都热情地冲她问好,三皇子眼睛一闪,这人有门路啊。 他连忙飞奔过去,拦住秦流西。 “做啥?” “那个,你有号牌么?能打个招呼么?”三皇子努了努拍卖馆,道:“听说明日有玉雪肌放拍,我想拍一个给表妹。” “你还挺大方啊。”秦流西挑眉:“她伤得不重,普通的祛疤痕膏也可以的,不用费钱。” “你知道啥,姑娘家家的最重要就是容颜皮肤,这要是留疤可怎么了得?”三皇子瞪眼道:“我表妹遭了这个大罪,合该用最好的。” “那不是男人更注重吗?你们若不注重,后背留点疤,又有是能看见?”秦流西翻了个白眼。 三皇子噎了一下,好像也有点道理,但女为悦己者容不是吗? “还有,你表妹而已,干嘛这么上心?” 三皇子的脸热了下,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这不是看了我表妹的背吗?这不得负责?回宫里我就要跟母妃说明,然后请她向皇后娘娘请个懿旨赐婚。” 秦流西斜睨过去:“你这人浑归浑,倒还挺有担当。” 三皇子摸了一下后脑勺,得意地道:“我可是男人。” “嗯,一个雏儿。” 三皇子:“!” 你是个坤道,要点脸吧,怎敢这样说! 秦流西对伙计招手,道:“还有号牌吗?” “少观主,号牌都卖出去了,不过天号房还留着,您看?” 天号房是专门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平日不接客,只留着封俢和她用。 秦流西看向三皇子,道:“三千两,给你吧。” 三皇子嘴角一抽,这产生殿最低档的号牌才百两,可想到那是顶级的雅间,咬牙向随扈伸手。 随扈心想,这钱薅得比羊毛还快,一下子就没了三千。 秦流西随意拿了个平安符递给他:“拿着这符,就可以去了。对了,钱带多点,不然你拍不下来。” 三皇子默默接过来,看着她消失在门口,再低头看着眼前的三角符,这平安符,应该比号牌还贵吧? 自看过鲤鱼精的他立即凝重又谨慎,珍而重之地放在怀里。 这个世界有鬼,还有人妖,他得防着点! 走进拍卖馆,却见滕昭他爹在院子内施施然地喝茶,见了他们,就笑眯眯地起来说,明日家中老太君过寿,想接了滕昭回去贺寿,吃个团圆饭。 滕昭蹙起眉来。 (本章完) 第620章 滕昭被欺负 对于去滕家,滕昭心里多少有点抗拒,可是看到他爹那眼巴巴的眼神,他还是点了个头。 罢了,这一趟之后,以后大概和本家也很少见了,权当做个交代了断。 隔日早朝过后,滕昭就被他爹接去了滕家。 徒儿不在,秦流西就把血红龙鱼的麟片给扒下来准备做法器。 这些麟片足够坚硬锋锐,做成鱼鳞刀,杀人越货,不是,斩妖除魔什么杀宵小也是很好的防身利器了。 要做这鱼鳞刀甚至锻造成法器,光只有麟片还不够,还得要其它,不过九玄里库房藏的好材料多的是,正好一并拿来锤炼。 于是,秦流西嚯嚯了封修的库房后,院里一天都是叮叮当当的,时不时见有火光现起,却无人能探知她在做什么。 直到太阳偏西,漫天红霞铺满天,秦流西才伸了个懒腰,从房里走出来。 眼尾被霞色染红,她偏头看去,嘀咕了下还挺美的,刚想要飞身上屋顶欣赏一番,有人跑过来,脚步急促。 秦流西看向院子门口,她在这,无人敢闯,除非是什么紧要的事。 九玄的柳管事快步而来,看到她就拱手一礼,急声道:“少观主,滕家来人了,说是玄一小道他出事了。” 秦流西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双眸眯起:“出事了?” 她问得平静,可柳管事却从中感受到了愤怒和威胁,那凛冽的寒气,像是像数把刀子一样,从四面八方向他激射而来。 柳管事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哆哆嗦嗦地道:“来人是这么说,想请少观主过去一趟。” 一阵风吹过,并无人言。 柳管事壮着胆子抬头看了过去,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再往上看出去,有身影在屋顶腾跃,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他吐出一口浊气,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吓死他了。 这滕家也真是作死的,把人接过去就算了,偏要闹个不愉快,自求多福吧! 滕天翰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本想着滕昭在京里,正赶上母亲做寿,家里人也齐,而他也多年不在,就想着吃个团圆饭也好,毕竟他这入了道,以后怕是更难会出现在本家了。 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充满了恶意。 滕昭来是来了,却与本家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这本家的一切,安静,沉默。 他完美诠释了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词句。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是侄儿滕启在戏台与一众女眷小辈彩衣娱亲时看到滕昭腰间戴着的匡山鬼王赠送的法器魂铃,心里喜欢,想要讨了过来。 那是鬼王赠送的东西,滕昭自然不会给,就算给了,他也用不上,而且,他和这堂弟也并不熟,凭什么给? 滕启虽然不是嫡长孙,但他的出身也并不差,因为他的母亲是平乐郡主,二弟娶了这么一位祖宗,平日里并不在府中居住,而是住在郡主府,可绕是如此,也被母亲宠得不行,更别说那还是郡主的嫡子了。 所以滕启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想尽办法得到。 滕昭不给,他当然会闹,这一闹,母亲就不乐意了,神色有些不快,再看郡主那不屑又讥诮的眼神,看向滕昭的眼神更是不悦。 今日是她的寿辰,却偏偏闹成这样,谁能愉快? 不过一个小小的不起眼也不值钱的臭铃铛,送给弟弟又如何? 母亲当即让人取了一个金铃铛来,要和滕昭换。 滕昭不接,只冷漠看着她说道:“这是能震慑万鬼的魂铃,是法器,在场的人没有人会用,给他也没有用。” 岂料,滕启并不吃这一套,一听就跳了起来,大声道:“你撒谎,你就是不想给,世间哪有鬼,夫子都说不可怪力乱神。我母亲说了,你入了道就是出了家,那就是道士,既然你说有鬼,快,召些鬼出来我看看是咋样的,再让这个魂铃去收它们,打个魂飞魄散。” 他越说越兴奋,却没看到,在场的人都脸色难看。 温氏很快就站了起来,笑着打圆场:“呸呸,小孩子百无禁忌,今日是祖母生辰,启儿,咱们不说那些话哟,大伯母有一个皮影戏,让人取来让你玩可好?” 滕启哼了一声:“我不要,皮影戏谁没有啊,你的难道还能比我郡主府的要好?我家里也有,我就要那个铃。” 温氏有几分尴尬。 郡主这才板着脸说道:“启儿,不可对大伯母无礼,也别什么东西都想着要,没得招晦气。” 温氏的笑容也微微敛了一下,对滕昭招手道:“好孩子,母亲知道你不是护物的,想必这东西是你师父或同门师叔伯所赠,非修道之人之物,你才不能给。你弟弟就是和你闹着玩,别往心上去。” 滕昭看了温氏一眼,没说话。 这要是大家都打打圆场,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滕启却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滕昭越是护着,他就越想要,冲过来就抢那魂铃:“我不,我偏要。” 也就秦流西没看到,要看到这熊孩子这样,怕是一巴掌就呼过去。 可她不在,滕昭也不会给,见对方来抢,下意识一推,把他推了个倒仰。 这可捅了个大篓子,温氏第一时间就对丫鬟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快步走向滕昭。 滕启被推倒,猛地大哭:“他竟敢推我,来人,给我打死他。娘,我要被推死了。” 平乐郡主气得脸色发青。 滕老夫人同样又气又心疼,拍着桌面:“还不把二少爷扶起来,当我不存在的是不是,去给我把那个黑不溜秋的魂铃拿过来,我看看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仆妇连同郡主的丫鬟立即上前去抢。 温氏大惊:“母亲不可。” 她想拦着人,却被一个粗壮的仆妇拉到一边,一激动,这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腰间却又有点发烫。 肚子不痛了。 可温氏却顾不得身上的怪异,只看向滕昭那边:“昭儿快跑。” 来不及了。 滕昭再老成也不过是个孩子,素来不喜人触碰,更不和人亲密,又有情绪病,这被几人按着抢,他立即就疯了一样,尖叫挣扎抗拒。 (本章完) 第621章 知不知道自己惹谁了? 得到滕昭崩溃发疯的消息,正在招待男宾亲友的滕天瀚赶了过来,费了九牛二五之力才把他给安抚住,用的还是他师父的名头。 看到滕昭那惊惧抗拒的眼神,滕天瀚心都碎了,当即就让人把那些按住滕昭开抢的仆妇丫鬟给拖出去杖责。 那几人一停脸色顿时变了,跪在地上求饶:“大老爷饶命,老夫人饶命啊。” “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是不是?”滕天瀚板起脸,为官的威仪一下子溢出来。 他一怒,立即有人上前拖人,眼看这些人张嘴要嚎,顺手就拽下汗巾堵了她们的嘴。 滕老夫人气的身子直颤,怒道:“反了反了,我看谁敢?老大,这就是你给我贺寿的寿礼?你还不如直接抬了棺材让我躺进去。” “老夫人息怒。”众仆纷纷跪下。 “大哥,凡事都要分青红皂白。”平乐郡主沉着脸蹙眉说了一句。 那被拖下去的仆妇中也有她的丫鬟,这要打,岂不是打她的脸? “郡主此言有理,我所知的青红皂白就是你们纵容下仆抢昭儿的东西。”滕天瀚看了那已经被送到老夫人桌上的魂铃一眼,又看向老夫人道:“别的不说,我只说一句,昭儿他再不得母亲喜爱,他也是我的嫡长子,滕家的嫡长孙,不是这些下仆可以欺辱的,除非我死了。” 就算死了也轮不到他们欺辱,因为还有一个秦流西! 想到秦流西得知此事的后果,滕天瀚就觉得头皮发麻,后脊发凉。 这些个蠢货,知不知道自己惹谁了? 滕老夫人脸色铁青。 “还有,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随便拿的,昭儿入了道,所穿所戴皆与人不同。你们看他的衣袍平平无奇,却不知他的衣领袍角袖子的纹路,都是道家符文,他戴的布巾同是如此,都是精心制作的,他说的这个铃不能给,那就是你们拿了也无用,甚至可能招祸端。” 他说着还淡淡地看向滕启,眼里带了些责备和不喜,这个孩子真是被老母亲和他那个郡主娘给宠坏了,以为真的什么都可以拿到手。 滕启有些秫他,躲到平乐郡主身后,只探出半边脸。 滕老夫人被挤兑得脸色发黑,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沉着脸把那魂铃一下子扫在地上:“一个破铃而已,就你小侄子想要看看,至于这么拿话来压我?”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温氏上前对滕天瀚道:“老爷,先把昭儿带回院子歇着吧。” 滕天瀚看向温氏,后者微微摇头,他便叹了一口气,把滕昭带到院子。 滕昭谁也不理,拿了自己的符笔找了纸就开始画符。 滕天瀚想说点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便让人去请了杜先生来哄他。 杜先生也是有些叹息,从前滕昭封闭自己时做的事是没日没夜下棋或是画画写大字,而且是一旦起了头,那画必定要画完,字帖也得写完一本,如今他发泄情绪的方法却是画符。 这孩子果然是正式把道放在了自己心中。 秦流西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没有灵气光是线条的符箓,而地上还有个小人在趴着画。 滕天瀚看她从天而降,把脸上的愕然收起,再把你怎么会找到这的话给憋了回去。 她一个有本事的天师还会找不到自己徒弟的气息和位置吗? 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屋顶,想着府邸的护卫,心想果然遇着有本事的能人,护卫都是摆设。 “你来了。”滕天瀚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 秦流西睨了过来,那眼神看似平淡,实则带着责备和杀气。 滕天瀚被这眼神一扫,更心虚了,心虚之余又有点心梗。 他一个当爹的,又是年长的,却被儿子那年纪小的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师父给震慑住了。 “怎么回事?”秦流西压着声音问。 滕天瀚露出苦笑:“是我的不是,或许我不该把他接回来……” “别废话。” 杜先生上前,向她拱了拱手,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秦流西听明白了,无非是这不长眼的欺她徒儿无人相护,群辱呗!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杜先生后退一步,不动声息地搓了一下手臂。 好冷! 秦流西走到滕昭身边蹲下,把他手中的笔拿了过来。 滕昭转过头来。 “出息。”秦流西伸出一根指头戳向他的额头。 滕昭抿了抿嘴,眼尾有些泛红,道:“他们欺负我。” “笨死了。”秦流西把他拽了起来,道:“为师教你怎么欺负回去,以后再遇着这样的事,还要这样自己闹憋屈,就别说是我徒弟。” 他们走到门口,滕天瀚欲言又止。 秦流西冷冷淡淡地道:“趁我还好说话就闭着你的嘴,看着就行。我不好说话了,你全家倒霉。” 滕天瀚一哽。 杜先生上前把他拉到一边,让一个小厮在前面带路,看师徒走得远了,才跟上去,一边说道:“东翁,算了吧。有些人是得教训一下,要是真的让她忍气吞声啥也不干,您就真的失去这个儿子了。” 滕天瀚眼仁紧缩,叹了一口气。 滕老夫人这一行,已经转到她自己的院子玩乐,欢声笑语的,仿佛滕昭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流西眼神清冷,拉着滕昭的手走进院子。 夕阳已经西下,师徒俩就踩着残阳留下的一点血红的余晖迈进院子,那霞色落在二人身上,让院里的许多下仆都看在了眼里,直到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幕,都觉得他们师徒像是恶鬼前来,狠狠地教滕家人上了一课。 当下仆尖声回禀时,秦流西他们已经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欢声笑语徒然一静。 滕老夫人眉头蹙起,脸色不愉。 秦流西看了过去,视线在她脸上溜了一圈,随即冷笑,又看向坐在她身侧一个身着华服珠钗满头的女人。 都是些浑身罪孽的人。 秦流西眼睛一转,视线落在拿着魂铃十分满足的滕启,脸容更冷。 熊孩子啊,她最喜欢教熊孩子做人了! (本章完) 第622章 让你们见鬼见个痛快 秦流西进来就先打量了众人,最后视线却落在罪魁祸首滕启身上。 滕启也就是孩子,而孩子最能分的出善恶和好惹与否,秦流西的眼神一落到他的身上,他就浑身发僵,害怕得很,连忙走到自己母亲身后躲着。 他怕那个人。 平乐郡主见儿子害怕,神色一冷,看向温氏道:“大嫂可不要只想着自己是新媳妇而不敢为,当真要仔细给府中下仆立一立规矩,连老夫人的院子都是让人随随便便可闯,万一进来个宵小如何了得?一帮废物,要他们何用?” 温氏扯了扯嘴角,上前向秦流西问好。 秦流西却是盯着滕启的方向,道:“那个小鬼,就是你想让滕昭给你召鬼玩?” 平乐郡主皱眉。 “出来,我问你话呢,连回话都不敢。躲在女人裙底算啥男子汉,还是说你就是个丫头?” 平乐郡主大怒:“你放肆。”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请出去?”滕老夫人也是觉得青筋狂跳。 这个就是滕昭的那个道家师父吗,年纪这么小,可这气场,却是在场谁都不及,包括她那个郡主媳妇。 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来者不善。 莫名的,她也没敢撂狠话,只让人把她请走,毕竟她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秦流西对二人视而不见,只继续道:“滕启,我让你站出来,是听不懂人话?” 这话,像是一条阴冷的蛇钻进了滕启的耳膜,他吓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可双脚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走了出来。 平乐郡主大惊,上前拉着他:“启儿你……” 秦流西这才看滕昭,道:“不过是做弟弟的想让你施个法召些鬼玩玩,这么小的事怎么就不从了他?为师教你,做人要讲究兄友弟恭。” 滕昭:“!” 我觉得您在说反话! 秦流西哼笑:“见鬼而已,简单,也不用召,这里就有不少。” 她双手掐诀,口念开眼咒,一手把在场需要开眼的人都以术法给串了起来。 开眼大派送,不用谢! 众人看她这个神神叨叨的样子,心里直发怵,直觉告诉她们应该离开这里,可怕的是,他们的脚动不了啊。 “天眼开,万邪现,敕!” 被秦流西串着一起的人,只觉得双眼微微刺痛,再睁开后。 天呐,那是什么? 鬼,鬼啊啊啊啊,好多鬼! 凄厉的惨叫声冲破云霄。 有人下意识往门口跑去,可这一动,双腿软软的,噗通趴在地。 滕老夫人脸色惨白,尤其她还看到了自己早起死去多年的妹妹,正垂着头看着她,还有那些贱妾,不禁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有同样体会的还有平乐郡主,临时的阴阳眼被一开,看到了那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顿时吓得惊声尖叫。 彭氏,彭氏她竟然拖着胎盘趴在她身后。 天呐,天呐。 平乐郡主再没有平时的高傲端庄,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哆嗦翻着白眼,心都快蹦出来了,她想叫人,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掐住了咽喉,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让她的眼神更惊恐,吊着白眼就要倒。 “别晕啊,这不是闹着见鬼吗?贼简单,我让你们看个痛快,来个深入交流也是可以的,不收费。”秦流西笑眯眯地说。 众人:救命,谁把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鬼拖出去? 滕启整个人都傻了,在看到自己推下湖里淹死的小姑娘后,他一下子把手中的魂铃扔出去,哭着道:“我不要了,我不想看了,放了我,啊。好多鬼,娘,我怕我怕!” 他扑过去平乐郡主身边,可看到那个曾经在家中住过的姨娘那凄惨的样子,双股一颤一松,他的身下顿时湿漉漉的一片,发出一股子臭气来。 滕启小脸雪白,软软地倒地,惊恐万分。 “别躺着,你不是想召鬼玩?他们都来了,起来,一起玩!”秦流西在空中洒了一层香粉。 这下好了,众人想晕都晕不过去,被那香粉一提神,就眼睁睁地看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为啥子老夫人和郡主她们身边有这么多的鬼,好可怕。 其余没有开天眼的人都快疯了,也不知道秦流西怎么做的,她们就是看不到,只能顺着那些能看到的人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 毛骨悚然。 未知而又有感知,更令人惊恐数倍。 秦流西拿起地上那个魂铃,递给滕启:“怎么样,好不好玩,喜不喜欢,想不想更刺激?这个魂铃可震慑万鬼,你用它吧,你不是想要吗?” 滕启疯狂摇头,他不想,他再也不想了,呜呜。 平乐郡主的牙齿上下咯咯地打格,跪爬过来一把将儿子搂在怀中,瞪着秦流西吼道:“够了,你到底想要如何?” “怎么就够了呢?”秦流西说道:“这才是开场戏呢,你们不是挺能耐的,让人按着我徒儿抢,这是欺他无人啊?” 众人:早知道会引来你这样的煞神,谁敢碰他一下,反正都是透明人一样,不理就是了。 “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啊,滚开,你这个死鬼,你是生人我还能治得了你,何况你是死鬼?”平乐郡主甩开向她靠过来弯腰的彭氏鬼魂,想到什么,把脖子上的串珠给摘了下来,打了过去。 啊。 那鬼魂立即惨叫出声,魂体发虚。 平乐郡主眼睛一亮,想要再接再厉,可手上轻飘飘的,低头一看,那串珠因为用力已经撒了一地。 断了。 平乐郡主的脸变得毫无人色,她看到走进来的滕天翰,尖声道:“大伯,你还不快把这疯子给拖出去!我要将此事禀告皇后娘娘,禀告圣人,你们欺负人!” 滕天翰:真是脑子有坑,你说你安静点不行,非要惹她干嘛? 果然,秦流西说道:“看来还挺有精气神,那就再玩会。” 她的唇微动,然后所有开了这阴阳眼的人都看到有数道虚影飘了进来,瞬间把屋子挤得满满的。 众人:要不我们互撕,痛晕过去吧?实在活不下去了! 滕老夫人已经躲到桌底下去了,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尖叫大喊:“快去请金华观主!” (本章完) 第623章 她不做人事 滕老夫人感觉自己是一脚进棺材了才遭这么个大罪,还是在她过寿的这一天,从今以后,但凡过寿她都会想起这一日了。 这可真是毕生难忘的大寿礼啊。 滕老夫人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女鬼探头看来,血红的鬼眼和她的视线对上,心头不禁一哽,下身涌出一阵热流,臊味传出去,她脑子一白,彻底晕死过去。 在意识散去之前,她从没像现在这般觉得晕过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一直注意着她的滕天瀚,立即过来把她抱了起来,看向秦流西,道:“少观主,也该行了。” 秦流西瞥了过来,哼了一声,只看向那熊孩子,凉凉地道:“怎么能行,想要召鬼玩是这孩子要求的,我代我徒儿满足他,谢谢也没一声还嫌弃了?” 众人:我们谢谢你全家。 平乐郡主看着往他们母子身边靠拢的各种各样死法的冤魂,崩溃大叫:“你到底要如何才可以收手?” “什么时候他知道错了,从此不敢随便抢人东西,也就够了。”秦流西讥诮地看着她,道:“你要知道,孩子不教不成才,你不教,外面自然有人会教他如何做人,懂?不过小小年纪就把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推进水里眼睁睁的看她扑腾淹死,并以此为乐,他大概是不会做人了,整一小魔鬼呢。” 滕天瀚和没开天眼的人听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滕启,心都寒了几分。 世家子弟打杀奴才的有,可滕启才多大,就把一个孩子推水里淹死? 众人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平乐郡主的脸都扭曲了,狰狞地看着秦流西。 “积点福干点人事吧,否则这孩子就废了,不过再生一个也是来得及。”秦流西又毒了一句。 平乐郡主敢怒而不敢言,这话难道不适用在你身上吗? 你就不做人事! 秦流西把魂铃递给滕昭,道:“让你这堂弟看看,魂铃是怎么用的。” 滕昭抬手要接,衣袖滑落,露出手腕,秦流西眼尖,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袖子一捋,手臂露出来,那上面的一些掐痕淤青就入了眼内。 秦流西的眼睛像是淬了冰,先瞪滕昭一眼,后者心虚地垂下头。 “谁干的?”秦流西先看向滕天瀚,你这个爹是废的? 滕天瀚的脸微沉,那些个仆妇,竟敢暗中下黑手。 “我改变主意了。”秦流西捏着魂铃,道:“把抢东西的人全部拉过来。” “去。”杜先生立即让人把人带来。 看眼前这修罗场,哪怕他看不到,也能想象到,不让秦流西出了这道气,这滕家上下都别想安生。 杜先生吩咐的人前脚才去,后脚滕启他爹接到消息匆匆跑来,一看郡主和儿子那惨样,就扑了过去,冲滕天瀚吼道:“大哥,你就任由一个外人欺负我们家?” 秦流西哟了一声:“一家人相亲相爱啊,应该的,我成全你。” 啥? 滕老二看一道符向自己飞来,双眼下意识一闭,眼睛有些热,睁开眼时,他就看到了屋内挤得满当当的鬼,不由嗷嗷大叫。 这确实是人间而不是地府吗? “笙哥。” 滕老二听到这声音一僵,看了过去:“丽娘?” “笙哥,是郡主害了我们,她让稳婆故意压着孩子不让出,推回去。” 滕老二看向她身下拖着的胎盘里裹着的孩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看向平乐郡主,后者挑衅地看着他,是她做的又如何? 滕老二垂下头,那丽娘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怨气大盛。 “我要你们死。”她扑了过去,挠向平乐郡主的脸。 平乐郡主只觉得脸下颌一刺一冷,不禁尖叫出声,抱头鼠窜。 秦流西看得无趣,正好抢滕昭的下仆都来了,她走出院子,嗅到了血腥味,在几人脸上都看了一眼,道:“都打过了啊,便宜你们了。” 那几个遭了罪还没来得及喘大气的下仆心里发怵,这是啥意思? “鬼们,出来好好招待她们,也掐掐她们。” 鬼? 几人的眼睛眯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进眼了,仔细一看,啊啊啊,这都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顾得上屁股的伤,满院子爬,痛哭流涕,但不管她们爬到哪都有几个鬼魂缠上来,往她们身上招呼。 疼,好疼,又阴冷又疼。 秦流西冷笑,她的人是这么好欺负的? 被鬼掐的疼,阴气都会带进去,好好感受一下吧。 什么叫修罗场呢,这大概就是了吧,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看着人一个个被吓晕过去,秦流西才召了鬼差,让鬼差把这一伙孤魂野鬼都带走送去投胎,毕竟有不少人都是错过鬼门而无法前往投胎,现在受邀来玩了一下人,就能让她帮着送去投胎,一班鬼都对秦流西感恩戴德,鞠躬拜谢。 至于那个彭丽娘,秦流西问:“你要不要走?你不走,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必然会叫天师来收你。” 彭丽娘沉默摇头。 “倒不至于为他们魂飞魄散,她那个脸,你挠成这样,阴气入侵,好不了哪去。”阴气入了脸,必定会很麻烦。 平乐郡主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彭丽娘像是得了启发,再次伸出了鬼爪挠了夫妻二人一脸。 这口怨气出了,她就恢复了生前的美丽模样,痛痛快快地跟着鬼差走了,倒是连超度都省了。 “你要是想报复,想找回场子,欢迎你来漓城清平观找我,贫道道号不求。”秦流西冷冷地看着平乐郡主:“只要你敢来,我就敢招待,不过下决定的时候小心一点,因为你不会知道我会怎么回报你的。” 平乐郡主瞳孔紧缩,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谁能和这种天师玩暗的呢?自己也不会驱鬼啊! “以后见着我们师徒俩,最好绕着走,我们不痛快,你们也别想痛快!”秦流西看着众人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带着滕昭离开。 滕天瀚连忙把老娘交给下仆,追了上去,温氏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臂的软肉,疼痛使她清醒不少,也跟着去了。 来到滕府大门,秦流西才转身看向滕天瀚:“我早就说过滕昭他亲缘薄,是与滕家犯冲,你不信,如今你总该信了。你是他父亲,这个无可更改,将来你要登极乐,他自会来送你一程。但今日这样的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滕天瀚红了眼,点点头:“我明白了。” 秦流西这才拉着滕昭出门,可袖子却被他拉了一下,她低头,看他说了几句,便看了温氏一眼,点了头。 滕昭摘下身上的玉符,走到温氏的面前,把玉符塞到她手里:“我师父亲自加持的平安护身符,比我画的平安符更好,您贴身戴着。” 他说完,又迟疑了一下,伸手贴向她的腹部很快就松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氏愣愣的,看着那孩子走远,眼泪从泛红的眼眶滚落下来,捏紧了手上的玉符。 (本章完) 第624章 我徒儿值得最好的 回到九玄拍卖馆,拍卖会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 滕昭跟在秦流西的身后回了院子,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一声不吭。 进了房,秦流西拿出药箱,取了一管药膏过来撸起他的袖子,看到那小臂上青青紫紫的淤青,她的眼中再度染了一丝戾气。 滕昭忍不住瑟缩了下。 “知道怕了?”秦流西睨了过去,冷哼一声:“以后你再这样自虐试试?看我弄你不?” 滕昭心虚。 秦流西取了药膏在指尖在他手臂的淤青慢慢推开,用巧劲揉着,道:“你是我徒弟,不管发生什么,我做师父的护着你是毋庸置疑的,你不必以这种形式来博个关注,很蠢知道吗?” 滕昭垂着头,用指甲扣着桌边,撩起眼睛瞅她一眼。 “嘿,你还不服是吧?”秦流西一用力,他顿时呲牙吃疼。 “疼,疼就对了,记住这种疼,不要再这么犯蠢,懂?” “嗯。”滕昭伸头过去蹭了蹭她的手。 秦流西轻叹:“不要怕,为师都是这么过来的,修道之路,远且长,我们总会在这条路上舍弃一些东西,如家人,亲友,钱物等等一切,坚定你的道心前行就是了。” 滕昭点点头。 秦流西又道:“不过你这小身板还是得炼体,不然仆妇躲得过,打鬼未必够体力。” 滕昭啊了一声,面露苦色。 秦流西替他抹开了药膏,道:“去不去前面拍卖馆看看,不去我让人给你传饭来。” “不去。” “那行,我过去看看,歇着吧。” 滕昭看着她离开,唇角勾了起来又恢复如常,被师父护着的感觉真的很不赖啊! …… 秦流西循着封修的气息找了过去。 封修见了她,就递了一杯茶过去:“怎么回事?那小子没啥事吧。” “没事,就是他那本家的人脑子都被注了水,把他当个外人耍而已。”秦流西接过茶抿了一口:“都是些傻缺,我只好教他们上了一课,毕生难忘的那种。” 封修轻笑,确实是啊,得罪她这么个大本事的人,确实脑子有坑! 秦流西看着底下那圆形拍卖台,道:“有啥好东西出了?” “刚才倒是有一把古朴的刀,怕是从哪个大墓倒出来的,那刀的煞气很重,被定西侯府家的拍去了,我看他们要倒霉。”封修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九玄拍卖馆当然不会泄露谁拍走的信息,但作为幕后主人的他,自然不会不清楚。 像这样的东西拿出来,拍卖馆会保密放拍人和得主的信息,但拍卖品上有可能存在的东西他们却不会管,但要想让九玄帮着处理可以,给银子就行。 秦流西又看到两样矜贵罕有的古玩都拍出了高价,眸色不由变深。 “有的人吃也吃不饱,有的人却以天价买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破玉,哼。” 封修有些无语:“那破玉是一人高的八仙献寿玉雕。”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万寿节呗。”秦流西轻哼。 咚的一声响。 拍卖师拿着小银锤在鼓上锤了一下,扬声道:“接下来要拍卖的是长生殿才出的玉雪肌,今儿能到来的贵客想必都知道,长生殿已经放出了消息,未来两年甚至三年都不会再炮制出玉雪肌,毕竟它的主料难得。今儿这五份,本是打包一起拍卖,但是为免不患寡而患不均,还是单独拍卖,要下手的可得想妥了,这第一份,六千两白银起拍,贵人们请出价吧。” 六千两,在场的人丝丝的抽凉气,看着那小巧的玻璃瓶子,这也太贵了吧。 可光打在瓶子上,使得里面的液体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十分漂亮。 这么小小一瓶玉雪肌,哪怕贵如皇妃,都没有直接抹脸的份,而是一滴滴的融在护肤的香露里,或滴落在牛奶里浸浴。 没办法,不是她们不想用,是这玩意实在难得,做得太少了。 众人一边骂炮制玉雪肌的不干人事,总搞这奇货可居的混账事,一边不停加价,只有五管,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秦流西听到了三皇子的声音,人家一百两的加,他愣是加一千零一两,不由勾唇。 一万四千两,第一份玉雪肌很快就被三皇子拿下了,他肉疼得直抽抽,可却又兴奋不已。 接下来的几份肯定只有价更贵的,不是就算他是个大冤种! 秦流西很满意,果然还是拍卖搞钱快。 她看向封修道:“今日玉雪肌所得,五成给我换成各式药材送去清平观,另外三成还和老规矩,换成米粮药材囤着,另外一成送到这盛京里的善堂,一成给我。” “五成送去清平观?咋今年要这么多?”封修有些惊讶。 “我收徒了,养徒弟不要银子啊?昭昭有天分,有些普通的药我也想让他碰着炼。”炼药既废银子又废药材,处处都要钱啊。 封修酸的不行:“你这师父还挺好。”啥好的都给他。 “那自然。”秦流西得意地道:“我的徒儿自然要用最好的。” “那那个丫头呢?” 秦流西勾了一下唇:“只要她一天喊我师父,我都给她好的。” 封修没再说话:“你喜欢就好。” 秦流西眸子微垂。 “老三是不是疯了。”其中一个雅间,一个浑身贵气的头戴紫金冠身着云锦的男子皱眉,一万四千两,疯了。 在他旁边,一个穿着月白衣袍的气质清绝的丹凤眼男子端着茶抿了一口,视线不经意地看出去。 云锦男看向这男子,带了一丝讨喜,忙道:“伯隐公子放心,本皇子必定会给你拍来一份玉雪肌。” 这两人,便是当朝二皇子和人称伯隐公子的玉氏令澜。 玉家有子出世,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想把他拉到己方阵营,毕竟传说得玉氏助得天下。 这不,二皇子好说好歹,得知他为了九玄这次拍卖的玉雪肌而来,就把人给请过来了。 “二皇子不必在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玉令澜浅浅地笑道:“不过是想见识一下罢了。” 二皇子看他不卑不亢的不慌不忙的,心想装什么高人,没得腻味,可他脸上却是笑得无比灿烂:“伯隐公子果然出身隐世之族,这份气度实在令人钦佩。” 玉令澜勾了勾唇,没再说话,只是透过包间看向外面。 (本章完) 第625章 被她吊打得屁也不是 秦流西扶着栏杆,忽然识海一动,看向地字雅间,眉尖蹙了蹙,手指在指节掐了几下,一片迷雾。 她下意识地往那边走去,封修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问:“上哪去?” 秦流西问道:“地字雅间是谁在?” 封修看了过去,说道:“当朝二皇子。” “是吗?”秦流西停了脚步,道:“除了他呢?” “这谁会注意,怎么?”封修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起这些。 “没什么,有点不太舒服的气息,不知什么东西来了。”秦流西摇了摇头。 封修眸色一冷,刚要动用妖力查看整个九玄,被秦流西握住了手腕。 “别。” 封修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让我都觉得不太舒服的气息,说明很强也很恶,你的气息若波动起来,一旦那气息察觉,怕是会盯上你。” 封修哼了一声:“我还怕了他?” “在不明对方什么来历和确定对方是什么东西,不要先暴露自己。在暗总比在明强,不然,是想试试你这靶子太软乎?”秦流西白了他一眼:“救人很累,救妖更麻烦,别给我找事。” 封修笑眯眯地弯下身,双手枕在她肩膀上,故作羞涩道:“你说你这人,担心我就明说了呗,还扯这扯那的。” 秦流西一耸肩,甩开他的手:“滚。” “滚哪?床上我路熟。” 秦流西低头看了他下身一眼:“怎么,发情了?那回天山找个母狐狸吧。还有须弥山上的那株佛果马上就要成熟,你亲自去给我摘回来,别人我不放心。“ 封修:“不去!你让去就去,我不要面子的啊?凭啥你说去就去,我不去,我身体被掏空,不行了!” 休想把他打发出去然后招蜂引蝶的! 秦流西斜睨着他:“不行了啊,那正好,把长生殿关门回天山修炼去吧,我早就烦炮制药材了,那养神丹也不必做了,正合我意!我早就说了,你一千年老狐狸负责骚就对了,没事经什么商,劳心劳力确实对身体不好,赶紧拆伙!” 封修:“哎呀,我现在又行了,腰好肾好身体好,你说去哪摘啥来着?” 看把你贱滴? 两人一边插科打诨地闹着,一边往后院去走,秦流西脚步一顿。 封修也敛了笑,邪里邪气地看着对面的人道:“这位客人是不是迷路了?” 玉令澜看向眼前二人,眼睛现起一丝惊艳之色,上前拱手,浅笑道:“确实是想去净房,却是走迷了。” 封修道:“九玄的伙计也是不长进,连客人要去净房也不晓得带路,还敢卖上千两的号牌。啧,薅钱薅成这样,掉钱眼里去吧?偏生这服务还抵不上这价。” 秦流西莫名地瞅他一眼。 你骂你自己,不愧是你! 玉令澜温声道:“是我没唤人来,不怨他们。” 有个穿着九玄服饰的伙计走了过来,向封修行了一礼:“封爷。” “这位客人想去净房,你带个路,莫再让人走迷了,否则我得向你们东家换一批伙计了。” “是。”伙计额上渗汗:“客人,这边请。” “有劳。”玉令澜嘴角含笑,又向封修二人行了一礼,跟着伙计走了,端的是公子温润如玉,气度矜贵。 封修看他走远了,才和秦流西进后院,问:“是那个气息吗?” 秦流西摇头:“不是。” 只是,这人让她觉得有点不对,他处处都无可挑剔,毫无破绽,但正是如此,才觉得奇怪,有一种很刻意的违和感。 但若论气息,确实没有,他就是普通的一个人,身负气运,且祖荫深厚,面相更有贤士之像。 而刚才她以术数窥探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气,那是,玉长空那人的气。 “玉氏有子出世?”秦流西问封修。 封修点头:“据说这届春闺谢师宴,玉氏的人就出现在宴席上,怎么,那就是?” “应该是玉氏的人。” 封修喔了一声,道:“都是凡尘俗世的事,别瞎想太多,走。” “我说过的你张罗着,明日我给看过的病患复个诊,后日就和昭昭离开。” 封修恹恹地应了下来。 玉令澜回到雅间坐下,二皇子问:“怎去了这么久?” “迷了路,这个九玄果然有点意思,我还遇见两个极有趣的人物,听说这里有个道医?”玉令澜问。 “是。”二皇子不以为意,道:“传得是很神乎,但也说不准是故意把名声抬起来的。” “我看未必。” 二皇子一楞,看了过去。 玉令澜温温地笑:“我应该是遇见她了。” 十分出众和耀目,都快闪瞎他的眼了。 …… 滕府,好好的寿宴变成了修罗场,太医,大夫一个个被接进了府,还有金华观的道长师父,都来了。 因为所有被开了阴阳眼的人都惊恐不已,虽然秦流西已经把之前的鬼给送走了,但盛京怎么可能缺鬼呢? 于是,所有人都还能看到偶尔飘过滕府的魂,而那些调皮鬼发现人还能看到自己,自然激动上前友好交流。 这一交流,就是一阵修罗场进级,鬼哭狼嚎。 平乐郡主青着一张脸冲着金华观的道长吼:“都是道士,她能开这阴阳眼,为什么你们不能关?你们金华观这么大的观还比不上一个小城小观?废……唔。” 她瞪向捂着她嘴的滕老二,后者磨牙道:“少说两句吧,是嫌这不够乱,还是嫌得罪的道士不够?没看到人家的眼神?” 平乐郡主气得眼都快突出来了,滕老二他竟敢! 可她看向对面那三个面露不虞的道士,再想到他们的手段,闭了闭眼,忍了下来。 玄清子满脸屈辱又露出苦笑,他于道法天赋极好,但自从遇上秦流西后,被她吊打得屁也不是,现在连对方的临时阴阳眼术都破不了,可不就是渣? “施术之人比我等修为高,我们破不了,但请放心,临时的阴阳眼,几日后就会自动关了,我们会给贵府留些平安护身符,不出门就看不见了。”玄清子淡淡地道。 这意思是说她们还得见几天鬼? 咚! 嘭! 平乐郡主和滕老夫人都相继晕了过去,死了算了。 有下仆尖叫:“启少爷发热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滕天瀚漠然看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顺着网端爬起来了,这几天辗转几个寺庙,看到了许多精美的神像,唐卡,经文(看不懂),脑子很多想法,走出寺后拿出手备忘录机想记下来,这手一顿,一个字都写不了了…… (本章完) 第626章 让天降几道雷劈死我吧 玄清子再看到秦流西的时候,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距离上次见不到半年,可这再见她,就有一种对方遥不可及的感觉。 除此外,又觉得内心异常复杂,因为道观如今的名声掉落都拜这位所赐,可却又怪不得她,因为是师叔走岔了路才是那个因。 秦流西看到他却并不感到意外,滕家出了事儿,必然要请法师前来作法或帮他们关上那临时的阴阳眼。 金华观这阵子名声有亏,但不可否认,它是盛京里极有名的道观,要请法师,当然首选是它。 而昨夜,她就感觉自己施的术有人欲破,这么急又近的,不是金华观的又是谁? 只是秦流西没想到,来的会是玄清子,便扯了一下唇角:“回京了啊。” 玄清子向她作了个道礼:“少观主。” “如果是来说滕家的事,就不必说了。”秦流西懒懒地道。 玄清子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把话头给堵死了,不禁语塞,好半晌,才道:“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又看向她身边的滕昭:“也是你徒儿的家人。” “废什么话?我徒儿既然已经拜入我门下,就是我的人,提什么本家人?再说,但凡他们有把他当家人,也不会发生昨日的事。”秦流西冷哼:“普通人又如何,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可这阴阳眼开着,看多了阴魂,对他们是极损阳气的。” “这个简单,把眼蒙起来呗!” 玄清子:“……” 我有些词短,说不下去了。 他憋了一会,才道:“到底有伤天和。” 秦流西抬头看了看天,唇角邪邪勾起:“那你叫天打几道雷下来劈死我吧!” 天:我们是开明的家长,一般不体罚! 玄清子:“!” 对不起,我来错了! 秦流西看他脸色紫涨,勾了一下唇,刚要走,眼睛一撇,脚步顿下:“泰成真人还没回来?” 玄清子没想到她忽然转话题,而且问的是师父,下意识摇头。 “他怕是有点麻烦,看来你那师叔造的孽挺多。”秦流西丢下这一句,就带着滕昭上车了。 师父亦如父,玄清子这面相父母宫有点晦暗,估计泰成被他那师弟搞得很麻烦。 玄清子脸色几变,想也不想就掉头回去,至于滕家,管不了,就这样吧。 秦流西轻嗤一声,敲了敲车壁,车子缓缓走动。 需要去复诊的并不多,只有最严重的腰骨重接的孙礼勋,秦流西上门的时候,对方正好被抬出院子里晒着太阳,看到她时,又想起当日那一幕。 完了,本来觉得腰骨是要好了,现在又感觉有点疼了。 孙二奶奶热情地招呼秦流西,那个亲热劲儿,要不是知道秦流西是个坤道,孙礼勋都觉得自己头上像是要绿了。 “调养得不错,长膘了。”秦流西看孙礼勋满面红光,还肉乎乎的,整个人的阴郁已经散去了。 孙二奶奶抿嘴笑:“这吃了睡,睡醒了又吃,动也不好动的,哪能不长肉?” 事实上是孙礼勋知道自己恢复有望,这郁结散去,自然吃香睡得安了,肉也就长起来了。 秦流西扶过脉,又令他们拆了固定用的夹板,熬新的药膏来,待清理干净,她这才净手去摸那腰骨,或轻轻推拿,感受着骨头连接的位置。 “恢复还不错,再过一旬就可以去了这板子,然后起来活动,但不能大幅度剧烈活动,药膏也得继续敷着。” 孙二奶奶激动地问:“您是说拆了这板子就可以站起来了?” 竟然这么快? “可以,但不能久,只是让他尝试着走路,慢慢的适应,所以这时间不能长了,不然遭不住。”秦流西说道:“这腿也多按一按,使筋骨有力,到时候站着也不至于倒。经方我给你重新换一副,那续骨丸也继续吃着。” 孙礼勋听着有点不对,道:“您这是要离开了?” 秦流西讶然,道:“原来你会动脑子的。” 孙礼勋:“!” 他这是多的什么嘴? 孙二奶奶讶然:“您要离开?” “来盛京的目的已经达到,也该离开了。”秦流西笑着说:“所以这是最后一次复诊,按着我说的去做,养三个月,他也就能骑马奔腾了。” 她顿了下,又说了一句:“不过就算骑马,也别学人赛马做高难度的动作,以免再摔,你这腰骨到底断过,再摔断可就麻烦咯。” 孙礼勋脸色微微一白,有这话,他以后别说放肆了,还敢骑马吗? 秦流西看镇住了他,十分满意,开了经方,拒绝了孙二奶奶的挽留和赏金,和滕昭转到了佟祭酒家。 佟祭酒这边其实不需要秦流西来复诊,她来,是想把一个护身符给佟妙儿,身负大功德之人,神魂还不太稳,很容易被些精怪觊觎这身体和气运。 那个护身符是用两枚通魅编成的一个结,络子底下还吊着一个小小的刻着符文的玉石,材料看着古旧,但只有拿在手上的人才知道它的妙处,只要握着,就觉得心中安宁,有灵气涌动。 佟妙儿十分喜欢,系在了自己的胸襟上,又取出了自己近日做出来的一个绣着福字和祥云纹的大荷包送给她,羞涩地说:“做得不好,您别嫌弃。” 秦流西接过那荷包,有些讶然。 但凡用至诚的心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匠活还是绣件,都能从中感受到动手的人的诚意,若此人灵魂纯净,则所出物件更有灵气。 秦流西就从这个荷包感受到了对方的赤诚和极纯粹的祝福。 果然是有大功德气运之人啊! “做得极好。”秦流西修长的指尖抚摸过那个福字,把随身携带的大荷包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如针包,如符箓,还有几个小瓶瓶罐罐,都放到了这个和之前一样大小的荷包里。 看来佟妙儿察觉到她这荷包,故而做了一个差不多大的。 佟妙儿见她当场换上,眼睛亮得如落了星点,更欢喜了。 “这个给你,抹额头这道疤痕很快就好。”秦流西把一个小玻璃管塞到她手里,随后告辞。 佟夫人他们亲自送秦流西出了府,看着马车走远了,这才回府。 “妹妹,少观主说这是抹你额上疤痕?”佟大奶奶看向佟妙儿手中的瓶子。 “嗯。” “我看看?” 佟妙儿把那小管递了过去,佟大奶奶把瓶子举起,对着阳光一看,液体流光溢彩的,不禁瞳孔微缩。 “这,这是?”她的唇哆嗦着。 佟夫人和佟祭酒都看了过来,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佟大奶奶小心翼翼地拨开瓶塞嗅了一下,脑袋就是一晕,连忙把瓶塞塞好了。 “这水露有啥问题?”佟祭酒看儿媳妇那没见识的样子,胡子一抖,端着脸问。 佟大奶奶脸皮微抽,道:“爹您知道玉雪肌吧?” 佟祭酒当然知道,长生殿那黑心的商家搞出来祸害钱袋子的东西吗,卖得贼贵,用那个钱买些上品文房四宝和书本不香? “昨晚九玄拍卖馆也有玉雪肌拍卖,最高的拍价是三万两,也就比这管大一点吧。”佟大奶奶说着自己一早就从下仆那听来的消息。 佟祭酒瞪大眼,是他疯了还是这世界的人疯了,三万两买啥不行? “爹,这就是那三万两。”佟大奶奶酸溜溜地摇了一下那瓶子。 玉雪肌啊这是,那少观主竟然就送给小姑子了! 佟祭酒一个趔趄,拔下一条美须来,啥玩意? 佟夫人惊呼出声:“真的是玉雪肌?” 佟大奶奶把瓶子还回给佟妙儿,道:“没有错的,我曾从想堂姐那看过。” 她那个堂姐也不知哪得来的,比这瓶子还小呢,可也压在箱底舍不得用。 现在小姑子有一瓶,她真的酸了! “这,这也太贵重了,这可怎么了得?”佟夫人有些无措,这承的情太大了。 佟妙儿低头看着手中的玉雪肌,道:“娘,我的体己钱都交给您,您帮我用少观主的名义做些善事,就是我的回报了。” 回头她再立个长生牌,绣个像供着。 “就你那些月钱这怎么够?我得添些。”佟夫人说着瞥了佟祭酒一眼。 佟祭酒:“……” 完了,他藏在靴子夹层的私房钱怕是要黄! 佟大奶奶笑道:“那我也添一些,回头给娘送去。” 佟妙儿轻轻的抿着唇,眉眼弯弯的。 而回程的马车上,滕昭看着秦流西道:“您喜欢那姑娘。”那么贵的玉雪肌随手就送出去了。 秦流西摸着荷包,笑道:“嗯,是个很纯净美好的人。” 滕昭看了一眼那荷包上的福字,没说话。 他也得做点什么才行了。 转了一趟长生殿给那对吃观音土的母子换了两个经方,告知他们自己要离开,这药大胆吃,反正姓陆的会结账,受了徐氏的磕头礼又交待了老白看顾。 再回到九玄拍卖馆,秦流西就看到熊二在来回踱步,一看到她就跟见到了救星似的立即上前。 “怎么,景小四他们家又出事儿了?”秦流西看他满脸急色,不由挑眉。 熊二讪笑:“您可真是神机妙算。” 可不就是出事了。 这还不是小四一个人出事,是全家倒霉,先是他祖母病了,然后就是他那个渣爹睡姨娘的时候,不知咋的那小姨娘忽然就翻了白眼,凉了。 把人给睡死了,可把长安侯吓得当场就萎了,从床上掉下来时,那下身正好撞在床前的脚蹬尖角,见血了,萎得不能再萎。 接下来是景小四,坐马车掉沟里了,可他有秦流西给的护身符护着,倒没出大问题,就是断了手,如今吊着,而他那个车夫却是遭了重伤,人还没醒来呢。 这么多倒霉事一起来,又有之前的前车之鉴,景小四是打死都不信是巧合的,估摸就是那该死的泰阳道长下黑手了。 果然天不亮的,长安侯府派人守着的祖坟那边传来了消息,说祖坟被动了,老太太一下子就激动得晕死过去,长安侯顾不上自己萎不萎的,拖着病体带着景小四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景小四机警,不忘让熊二来找秦流西求救,这才有了他在这踱步的事。 秦流西知道景小四的生辰八字,掐算了一下,就道:“没啥事,自有贵人解困,放心吧。” 看来泰成真人是真守到那泰阳并战了一场,啧,同门相残,真惨,风水轮流转不过如是! 熊二啊了一声:“您确定?不是,那个长安侯都不行了,这也没事?” “我早就说过,他只得景四一个儿子。” “那太好了!”熊二蹦了起来,又感觉开心得不太人道,咳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干巴巴地解释一句:“我是说他们没事就好。” 是的,他就是关心景家,肯定不是为小四将来无人争家产而开心! “景四家的祖坟在哪?我本想着明日就回漓城,今天我可以先去他那边看看。”秦流西说道。 倒不是她担心景家倒不倒霉,是泰阳那家伙炼出了那么个僵一样的东西,那玩意是个祸害,说不准泰成真人就是在这么一人一僵手上吃了亏。 泰成真人还是留着将来一起打大怪的好,哪怕身死道消他必然也不会就此漠视兕罗祸害苍生的。 正道嘛,不就是这样的心性? 她这是给他送大功德。 泰成真人:我谢谢你全观! 熊二听到她要离开了,惊讶不已:“这么快?我和小四还想着请你吃点好的。” “也该回去了。” 熊二有些不舍,挽留了两句就不再多言,说了景四家祖坟地址他就走了。 像秦流西这样的人,不是他挽留就能把人留下的。 熊二出了九玄拍卖馆,没走几步,就被一个浑身罩在黑袍的人带着进了胡同。 “说,不求那家伙她准备要去哪?” 熊二下意识地说了个秃噜嘴。 黑袍人咧嘴:“挺老实的,不过你这味道太难闻了。” 浑身刚正之气,恶心得很。 “给你个小礼物。“黑袍人把一样东西塞到了他手里,然后一踹:“走你!” 嘭。 熊二摔了个大字,瞬间清醒过来,有些懵逼地左右看了看,他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手上有些异样,他一看,长长的带子中间一片布,红艳艳的,带着腥味,这是血吗? “快,偷月事带的贼子在那。” 月,月? 熊二:我艹,我鬼上身了,少观主救命啊! (本章完) 第627章 金华观主不如你远矣 景家的祖坟就在沧州,秦流西带着滕昭,隔日清晨卯时分就借了阴路,直接走快线到了熊二说的景家的老祖屋。 对于师徒俩的到来,这前脚才到没多久的长安侯直接惊得掉了手中的杯子,滚烫的茶水撒了腿,好不狼狈。 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也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长呢,还是才到,这口气还没歇过来呢。 景小四却是知道秦流西的本事,更清楚她是走的什么路才来得这么快,便走上前,拱手歉然道:“少观主,这次又要麻烦您,还真让您给说中了,我们家祖坟被动了。” 秦流西看他们身上尚未散尽的晦气,又在长安侯那青白的脸扫了过去,哦,那个萎了的可怜人。 长安侯觉得双股发紧,脸色越发难看,子孙根更是疼得不轻。 “我来之前就替你占了一卦,有惊无险,自有贵人相助。哦,这贵人也不算是我,是泰成真人早已为他那造孽师弟前来,想必也已经阻止了此事,所以你不必太担心。” 景小四一愣,抬了一下自己被吊着的手臂,道:“可是我们都伤着了。” “祖坟被动过,风水气运肯定有所变,只是轻伤算是捡了一条命,不幸中的大幸。”秦流西道:“想来泰成真人阻止及时,才没有遭最大的伤害,否则……” 她又看了长安侯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长安侯的脸发绿:“!” 景小四松了一口气,道:“那您这次还来?” “我需要确认一下,泰成真人是不是弄死了那泰阳道长炼出来的那东西,否则,恐有许多无辜的人会死在他手下。”秦流西回道。 那样的阴物,必然要以鲜血阴魂来养的,有什么比弄死一个人有血又有魂来得方便呢? 景小四一默,想到秦流西口中那东西曾经是他的弟弟,而如今已经变成一只怪物时,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禁看了长安侯一眼。 “你看什么,当初不是说了,我只有你这么个儿子么?”长安侯冷哼,一甩袖子走出去,都看他干什么,是要提醒他是大傻帽,作孽作到自己身上了吗? 就好气! 景小四收回视线,对秦流西道:“虽是如此,但事关祖坟,还是得上去看过才安心,您……” “那就去看看呗。”秦流西一脸无所谓,道:“此间事了,我们就该回漓城了。” 景小四看向滕昭身上背着的竹篓,道:“这就走了?” “此行目的达到了,留在京里也没甚意思。” 景小四没敢挽留,等大家都歇过一口气,也吃了早膳,才往祖坟那边去。 景家祖坟选的自然是上佳的风水宝地,否则景家也不会有今日的风光,而秦流西所料未错,他们会倒霉有晦气缠身,也确实是因为祖坟被动过手脚的原因。 属于长安侯他爹的坟墓,那个主墓室的顶梁位置有被挖掘的痕迹,秦流西仔细查看,拿起泥土在手中揉了下,再放到鼻子下一嗅,腥臭腐败的味道。 是某些动物的血液,还伴着一股子焦臭符箓的味儿,她又往下挖了一下,挖出一个刻了符文的玉石,刻痕很是新鲜,想来是近日所刻。 污秽阴邪的东西被清理过,又埋一方玉石在此净化,这应该是泰成真人所为。 长安侯看在眼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觉得子孙根痛麻了,恨声道:“我景家和金华观势不两立。” 秦流西看他一眼,道:“报复就不必了,这些事,你干不过。” 长安侯一呛,很想怼回去,可想到这人的本事,他愣是把话给吞回去。 他忍她! 秦流西把玉石重新填了回去,站起来看了看这个墓穴的格局,在刚才这个坑前一指的方位,又埋了一张符箓。 “这是?” “净化符,会更快地消除这祖坟带着的阴晦之气。”秦流西说完,足尖一点,又在墓穴的一棵树上飞跃上去,挂了一枚通魅。 长安侯瞳孔震动,道士竟然还会轻功! 秦流西挂好这通魅,打量了一番,移了一点泰成真人布下的阵法位置,这才拍了拍手掌,才道:“可以了。” 长安侯看她挪移那之前不知是谁放下的符箓玉石,眉头皱起:“不是说那泰成真人阻止了那个邪道,没让破坏祖坟风水?你缘何又要重新挪动这些东西?” 秦流西站起来,道:“他是来阻止泰阳道长使坏的,能帮你们把祖坟给恢复正常都是你们赚了,还能指望他给你们这布个真正的藏风聚气的大好风水不成?天师布这个,也是要讲究占算和耗灵力的,没任由它从吉穴变阴穴继续嚯嚯就是你景家好运道,还想人家白给你整啊?” 但凡泰成真人傲一点,心毒一点,大可以视若无睹,逮着泰阳就跑,管这个吉穴是不是被祸害了呢? 长安侯噎了一下,道:“那你现在挪这个是?” “我把方位挪正了,这才是藏风聚气的吉穴,能继续福荫你们景家。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现在周身清爽,呼吸顺畅,身体倍儿棒?”秦流西得意洋洋地睨着他。 长安侯:“……” 呵呵,真是神棍的嘴,骗人的鬼! 他刚想说身上是哪哪都疼,但手脚一动,又觉得身体的沉重好像散了不少,便讪讪地夸了一句道:“那金华观主确不如你多矣!” 泰成真人:这腔自主白干的真诚是错付了! 秦流西可不会接了这夸奖就不收钱了,道:“不必夸,记得随喜。” 长安侯的尴尬马上消失,矜傲地道:“放心,我景家不会这么没讲究。” “嗯,你也不敢就是!” 长安侯怒,走到坟前跪下叩拜,他不和这毒舌神棍一般见识。 景小四接了话:“那我们家这祖坟是万事吉了?不再需要迁坟什么的?” “不必,你们祭拜一下祖宗,嚎几声不肖子孙就行。” 景小四:“!” 跪在坟前的长安侯身子都僵了,他还怎么拜得下去? (本章完) 第628章 我并非信口开河 景小四和长安侯跪在祖坟前自责低声干嚎,秦流西环顾一周,想了想,来到一棵大树下,取出四支香在树头下点燃了,又念了召五方鬼的咒语。 香雾慢慢上升,变成一条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直的线雾,有一道虚影在树头下若隐若现,探头探脑的,既害怕秦流西,又忍不住香的诱惑,贪婪地吸了几下。 “想白吸吗?出来。”秦流西瞪了眼前这缚地灵一眼。 那缚地灵僵了一下,最终整个从树头底部钻出来,畏畏缩缩地站在秦流西面前,结结巴巴地开口:“真,真真人。” 秦流西皱眉,这缚地灵是个结巴吗? “你是结巴?” “不不,不是。”缚地灵张开口,秦流西便看到他里面的舌头之只剩了一小半,所以说话也不顺畅了。 “说话都说不通你还冒出来吃我的香?“秦流西黑了脸。 这就有点倒霉了,竟招出个说话不顺的,得耐性子听了。 缚地灵:断舌又不是我的错! 他委委屈屈地道:“要么小小小的走?” 不是他想触她眉头,是这香太香了,而他也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香,他饿了。 “算了。”秦流西摆手,道:“景家这祖坟被动的那会儿发生的事,你给说一下。” 缚地灵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看到的一幕给费力说了出来。 秦流西耐着性子听完了,也就是说,这泰阳道长来到景家祖坟这里,才刚动了黑手,阵成了,这泰成真人就来了。 对于泰阳此举,泰成真人自然盛怒,又看到了那个小僵,更是怒上加怒,他万万没想到,泰阳这家伙在暗地里竟学会如此多的邪术。 盛怒之下,泰成真人还保留了一点情分,希望泰阳道长能够自废修为伏法,莫逼他出手,再把小僵处理,这事就算完。 泰阳那厮要是个听得进话的,事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于是师兄弟二人谈判不成,只能干。 若是换在秦流西没算计泰成真人之前,泰阳绝不会是他这个做师兄的对手。 可他遭了算计和反噬,有暗伤在身,而泰阳又有那不知吸了几个阴魂在加速变强的小僵帮忙,愣是把泰成真人给伤着了。 泰阳道长倒没对他师兄下死手,只是抢走了他的阴阳法宝,带着小僵跑了。 泰成真人大怒,匆匆忙忙地把景家祖坟给恢复原状,也不管是不是藏风聚气的吉穴了,便追着泰阳而去。 “那东西真的如此厉害?”秦流西看向缚地灵。 缚地灵想到那小僵,点头道:“比,厉鬼还厉厉害,阴气好重。” 秦流西脸色难看。 该死的。 秦流西再看向眼前的缚地灵,道:“你在这里多少年头了?要不要走?” 缚地灵在这久而不去,多半是因为生前的愿望未达成,放不下得不到,形成一股执念,离世后被困于人间某处,不愿离去。 一旦时间久了,他们再想放下执念离去,除非是找到替身,或者由天师送走,而时间越是久,他们本心就更易失,有可能会因为某个因素而爆发,变成恶灵害人。 眼前这缚地灵,灵体倒还是干干净净的,并无害人,秦流西愿意送他一程。 缚地灵一喜,但很快又摇摇头,道:“多,多谢真人,能不能给我烧烧一只鸡吃了,我我愿走。” 你咋不上天呢,要求还忒多! 秦流西白他一眼,却对滕昭道:“去景四他们那边把那只鸡抱来。” 滕昭:“……” 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抢人家供奉的鸡? 脑子这么想着,脚却很诚实,走向祖坟那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只大白切鸡给抱走了,丢下一句:“赏鬼用的。” 景小四:“!” 长安侯匍匐在地干嚎:爹,儿子不孝啊,连一只鸡都没能给您护住。 秦流西把那只鸡用树枝岔起来,点了一堆火,放在火上烧,把皮烧的都有点黑了,然后才化了祭祀符,那‘烧鸡’就化在了缚地灵手上。 缚地灵看着手中的‘烧鸡’,有点一言难尽。 “你亲眼看着我烧的,确实是烧鸡没错,吃吧,吃完早点上路!”秦流西凉凉地道。 缚地灵:算了,敷衍也好比饿肚子强。 待他把一只鸡啃完,手上又多了几只金元宝,身上还有一套新衣服。 缚地灵感激不已,在秦流西请了鬼差来,向二人感激地拜下去,飞快走了。 再不走,他怕景家的老祖宗从坟里蹦出来抢回这些阿堵物,毕竟这都是秦流西他们从人家那抢过来的。 秦流西他们这边的动静,长安侯他们早就注意到了,完事后,走到秦流西这边,问:“这里是有什么吗?” “怎么,想见鬼?”秦流西睨着他。 长安侯立即闭嘴:不,他不想! 一行人下山,秦流西便简单说了一下缚地灵看到的画面,准备着先把滕昭留在景家祖屋,她去找泰成真人。 滕昭有些不开心,但知道自己要是贸然跟前去,十有十一都是被拖后腿的份,便没闹着要跟。 景小四见状就说在秦流西回来之前,会陪着他。 长安侯犹犹豫豫地走到秦流西面前,先是递了一叠银票过去,才道:“你医术高明,能不能……” “父亲!”景小四把他拉到一边,有些气急败坏,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太医说了,您养着就好,怎么能……她是坤道。” 长安侯脸红耳赤,狠狠地瞪他一眼。 秦流西这时才似笑非笑地道:“我说过,侯爷只得一子,并非信口开河,您命中就只有一子。”她视线撇过他的下半身,道:“所以侯爷安生养着吧。” 长安侯瞬间绿了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他就不信,没有大夫能看,他找圣医! 景小四无奈摇头,对秦流西欠了欠身,说了一声抱歉。 秦流西无所谓,交代滕昭和景小四在这村宅走动,并看一看可有啥病患练练手,她自己则是取了太极八卦阵盘和蓍草,以大衍法占卜。 卦象一出,她看到那显示的结果,眸子半眯,哦豁,有小人? 辗转寺庙,为家人,亦为看书的宝子们祈福,惟愿大家吉祥安康! 谢谢大家支持西姐! (本章完) 第629章 二对一,太无耻了! 幽山。 泰成真人吞下一颗养心丹,盘腿坐在峡谷的一颗巨石上运行了两个大周天,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眸,脸色依然铁青。 就在之前赤元老贼那黑了心的徒儿对他一番冷嘲热讽时,他还有几分不放在心里,却不想,这张老脸被打得啪啪疼。 泰阳那厮当真越发丧心病狂,竟又让那小僵怪害了好几个人,这些因果,一点点的落在自己身上,使得己身修行和修为都大有阻滞和退化。 偏自己还以为能感化他,原来都是自以为和自我感动。 他还把自己的阴阳太极八卦镜给抢走了,那是历代观主传下来的,只能传于观主,十分重要。 不管是为了这个八卦镜还是阻止他继续作恶,他都不能再留情了。 泰阳已经不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缠着叫师兄的人了。 他成了恶道! 恶,必除之! 泰成真人从巨石上站了起来,双手结印打了个法诀,嘴里喃喃念了咒语,紧闭的双目倏地睁开,一条因果线仿佛从天际延伸下来,缠在他的指尖上。 泰成真人顺着因果线快速而去几个跳跃就没了踪影。 在他离开不久,虚空出现一圈水纹,秦流西跳了出来,鼻子动了动,跟了上去。 泰阳道长看着凭空出现的泰成真人沉了脸,道:“师兄,你我同门,你非要对我这般穷追不舍?” 泰成真人:“来之前我已敬香向师父和历代师祖告罪,并已将你除名,你不再是我金华观的弟子。” 泰阳道长脸色一沉:“你竟丝毫不顾过往同门情谊?” “是你冥顽不灵,休要怪我无情。” “好,真人既绝情,我又何必贴冷脸?”泰阳道长足尖一点,向他飞扑过来。 泰成真人足尖轻点脚下石头,双手张开,一个大鹏展翅,却不是迎向泰阳,而是双手各执一符,向他身后不远的小僵甩去。 “定!” 泰阳道长怒:“无耻!” 小僵察觉危险,立即就窜逃,泰成真人甩出另一符:“五雷轰顶。” 嘭! 那是,五雷符! 小僵发出刺耳的尖唳声。 泰阳道长目眦欲裂,向泰成真人祭出了一个阵盘,那阵盘不过手掌大,可随着他念出咒语,那阵盘就变得比人还要宽大,向着泰成真人毫不犹豫地砸下去。 泰成真人见状,目露悲痛,不仅仅是因为同门相残,更多的还是惋惜。 泰阳于阵法时独有自己的见解,也很有天赋,若是用在正道上,他们齐齐联手,何愁金华观不兴? 偏偏就走了邪一道! 泰成真人在阵盘落下时,往后飞快退了一丈距离。 然而,那阵盘却像有意识似的追着他过来,同时,阵盘中钻出五个厉鬼,狰狞着向他扑过来,那凶厉的阴煞之气,让人浑身冰寒。 “孽障!”泰成真人抽出自己的拂尘,口念咒语,至刚至阳的神咒随着拂尘甩出向那厉鬼打过去。 金光乍现。 “唳。”厉鬼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泰阳道长见了这一幕恨得咬牙,却无暇过来,打了两道符落在小僵身上,口中飞快念着咒语,并勾了两条仓促逃离此地的阴魂喂给小僵。 被五雷符轰中,小僵凶性大发,贪婪地吞噬那阴魂。 泰阳道长忽觉胸腔一疼,却见泰成真人已经把阵盘的厉鬼打得灰飞湮灭,而阵盘…… 不好! 眼看泰成真人的拂尘柄向阵盘击去,他立即飞速上前,一边召回阵盘。 与此同时,小僵也尖啸着以最快的速度飞来,一人一僵前后包抄。 小僵身形极快,骑到了泰成真人后背,嘴一张,那黑漆漆的牙齿尖长如钉,往他的脖颈咬去。 泰成真人大怒,拂尘往后一击。 “唳。” 就在泰成真人被夹击得腾不开手脚时,一声厉喝忽然响了起来。 “二对一,太无耻了,我来帮你!” 二人一僵看向声音来处,一个青衣身影落在眼前。 泰阳看着这蒙面的小子,神色不悦:“你是何人?” 泰成真人则是看清秦流西那眉眼以及浑身打扮,眼皮一抽! 伪装能走点心吗,蒙个脸我就认不得你了? 就你那一肚子坏水的气质,全蒙了我都能认出来! 秦流西伸手扯那小僵,道:“老道,这个小怪物我弄了。你打死这糊了翔的邪道,他这灵魂都腐臭了!” 泰阳哪里受得了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臭小子对他指手画脚的? “小子找死!”他向秦流西击去。 秦流西却已经把那小僵给扯过来了,小僵对她张口就咬。 啪。 秦流西一巴掌呼过去。 小僵的脸都被打得扭到了一边,有点懵。 泰阳道长见状更怒,心里却惊骇不已,只是一个巴掌而已。 他手下不停,秦流西也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让他打,拽着明显没反应过来的小僵弹跳到另一边。 泰成真人已经迎了上去了,呵斥道:“泰阳,你莫要再执迷不悟!” “放屁!”泰阳急得快疯了,他能感受到来自秦流西的威胁,长生不能落在她的手上。 他发了疯一般甩出刚召唤回来的阵盘向秦流西袭去。 泰成真人上前格挡。 而秦流西这边,那小僵浑身的怨厉阴煞之气向她席卷而去,手指和牙齿更是变得尖长,抓向她。 那指甲泛着黑,被挠上这么一爪子,阴煞之气肯定钻入体内四处肆虐。 就在小僵那爪子快要碰到秦流西的时候,她从后腰抽出一把似刀似剑的匕首来。 “看是你的爪子利,还是我的麒麟刀锋利,就拿你来开刃。”秦流西说话的同时已经飞快抽出刀,一划一削。 唰唰。 两只爪子齐腕掉落在地。 小僵发出惨烈的叫声,惊恐地举着两只手后退,因为被那奇形怪状的刀削过,他的手还在滋滋地往上腐蚀,像被烈火焚烧,连灵魂都在燃烧。 “长生!”泰阳看到小僵这个样子,心脏一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掐紧了,疼得无法呼吸。 “看来是我的要锋利一些。”秦流西咧嘴,身影一闪,冲了过去,往前一捅:“长生这个词,你不配!” 噗嗤。 (本章完) 第630章 贼不走空的小混蛋 秦流西把那麒麟刀用力扎入小僵的心脏处一搅,刀上带着的锐罡之气如火焰一样在他的心脏腾地燃烧。 她把刀抽出,黑色的液体带着刺鼻的腐臭之味从刀尖滴落下来。 “不!”泰阳道长尖声嘶吼,疯了一样飞跃过来,而在他身后,泰成真人追上来一掌击在他的后背。 与此同时。 轰。 泰阳道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和绞痛,跌落在地,艰辛地抬起头看向那从内而外开始在焚烧的小僵,血从他七窍流下来,而他整个人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本来就已经变白的头发此时已经白得发光,脸迅速地收缩水分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老去,躯干同样在收缩肌肉水分,变成一个真正的干瘦小老头。 而那已成火人的小僵,在火中发出凄厉惨烈的尖唳声,慢慢的从高音逐渐变低。 啪。 小僵掉落在地上焚烧,这阵子被他汲取的灵魂怨气在火中消散,在空气中灰飞烟灭。 而泰阳道长,已是奄奄一息。 泰成真人愤然上前,怒声呵斥:“你竟把那东西炼成本命法宝,你疯了。” 泰阳道长没说话,看着已经没有声音的火堆,垂下眸子。 秦流西满意地看着以业火淬炼过的麒麟刀,看它开了锋后,更显灵性和神威,就是这刀身以鳞片覆盖,刀也并不大,却又有点像剑。 “叫刀好像不太合适,还是叫麒麟匕吧。”秦流西伸手一抹,把匕身的还沾着的小僵阴血给用净秽诀化去,看了一眼那被即将被焚化的小僵,眼中没有半点暖意。 像这样活着做什么呢,只是他人私心里的恶意罢了! 泰成真人也看向那小僵,再看秦流西,眼神复杂。 原本还是一番恶战的,怎么她来了之后,就和预期不大一样了呢? 赤元老贼是从那里找来的这么个宝贝,还有那把不似刀不似剑的匕首,法力怎会如此厉害,捅了人还能焚烧? 泰成真人眼里带了几分热切和考究,以至于他没发现在脚下已然成了一个废人的泰阳道长在悄悄掐诀念咒,勾动了周边阴气。 “小心。”秦流西察觉到了,身形快到了极致冲过来,拽了一下泰成真人。 而此时,泰阳道长也全力暴起向他们扑过来:“一起死!” 轰。 秦流西快速地施法给自己结下结界,隔绝了那漫天血肉。 泰成真人被这自爆给炸得气血翻涌,噗地喷出一口老血,跪趴在地上,血雾肉沫兜头淋了一身。 风声呼啸而过。 泰成真人呆呆地看着泰阳道长自爆的位置,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何至于,何至于此! “你们金华观这教导弟子有点狠啊,干不过,拉着同门一起自爆去死。”秦流西蹲在泰成真人身边,啧啧摇头。 泰成真人一僵。 是了,刚才泰阳这动作,明显就是拉着他一起死。 泰成真人的伤心立即散了,站起来,对秦流西道:“小道友怎会在此处?” “我说我路过的你信不?”秦流西咧嘴笑。 泰成真人冷笑:“你看我信不?” 秦流西耸了耸肩,信不信的反正她不在意,看小僵已经焚化得灰都没了,便摆摆手道:“不信无所谓,有事,先走一步。” 她抬脚就走。 泰成真人黑了脸,道:“走之前,是不是应该把八卦镜还给我?” 秦流西转过头来,一脸无辜地问:“什么八卦镜?” “太极阴阳八卦镜,乃是我们金华观历代观主的宝器,你什么时候拿过去的?”泰成真人念了咒语,一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八卦镜就从秦流西怀里飞了出来,落在他手上。 很好,捉了个现行! 秦流西嗷嗷大叫:“那是我捡的。” “此物被他取走,我本就要拿回来,你这下黑手,倒很熟稔,隔空取物你从入道就开始练了吧?”泰成真人咬牙说道。 秦流西瞪眼:“别胡说啊,你哪只眼看到了?我就是捡的,就那边。” 她随意指了个位置,继续道:“说不准就不是你们家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那邪道师弟肯定要放身上,准备偷袭,哪会随处丢。” 这就是个小混蛋! 泰成真人懒得和她胡扯,道:“你走吧。” 他还想伤心一会儿。 秦流西不动,说道:“你是不是要给点好处给我?” 泰成真人一楞:“啥好处?” “我帮你干翻了这两只邪恶的玩意,你一句谢都没说我当你在伤心你死了师弟,不怪你,但是不是该给点善金做辛苦费?打架很累的!”秦流西蹙眉:“堂堂真人,不好白蹭我一个小辈的本事吧?” 泰成真人额角青筋突突地跳:“赤元那老贼是怎么教你的,好好的道人咋整的小无赖一样?” “你莫管,总之这辛苦费你得给。”秦流西看着他手上的八卦镜,道:“所以你喊住我做什么,我捡了这八卦镜也会满足的,就不会开口了。” 你还满足,你咋不上天! 泰成真人有些戒备地看她一眼,把八卦镜往怀里一塞,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符箓递过去:“给给给,快走。” 秦流西接过来一看,皱眉道:“区区两张五雷符,怎么配得上真人你这身份?太低级了。” “什么区区,画一张五雷符你以为是容易的?”就是他,也得焚香敬神,一个月才画出那么一两张,而且你看不上你干嘛往兜里揣,有本事还回来。 秦流西:“我看挺容易的。” 泰成真人:“……” 大言不惭,吹牛你是杠杠的溜! 他又摸出了一块玉符塞了过去:“快走。” “这个我也很多。”秦流西看着他腰间的拂尘:“我看这个挺好的,一甩,金光闪闪,特适合我们这样的年轻小道友!” “你做梦!”泰成真人险些蹦了起来,这小无赖是不讹到底不罢休啊。 他咬了咬牙,拿出了一只黑不溜秋的金刚铃:“不管是平日吟经还是镇魂都是极好的,口诀是……爱要不要,不要省了!” “多谢!”秦流西立即抢了过来:“观主就是大方,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去了。” 泰成真人:你这贼不走空的小混蛋,快速圆润地离开吧! 秦流西拿着金刚铃走出了十里远,才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向虚空:“看这么久的戏,该出来了吧?” (本章完) 第631章 有点做反派的自知之明 虚空浮动。 一道黑影渐渐显露出来,冲着秦流西一招手,邪里邪气地道:“小师弟,咱们又见面了。” 秦流西足尖一点,一手作势甩符。 殺元子身体灵活一闪,轻笑:“嘿,同一个手段,再用就过时了。师弟,咱们理应先好好沟通一二感情。” “我沟你个脑残的,谁是你师弟?”秦流西冷哼:“还有,同个手段又如何,管用就行。” 啥意思? 殺元子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纸人趴在他的裆中,挥了挥爪子,轰的自燃起来。 我艹! 这家伙为何就喜欢玩这一招,烤鸟? 殺元子一个弹跳,手忙脚乱地拍熄那火,有些吃疼,却没发现秦流西眼底有暗芒闪过,指尖微微动了下。 秦流西可不会等他空下来再战,正好从泰成真人那讹来的金刚铃还没用过,手中铃一摇,金光神咒起:“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光光照十方,铃有雷霆霹雳,五炁腾腾镇魂灵,敕。” 叮。 明明是清脆的撞铃声,可听在殺元子耳里,却像是一个大鼓在耳边咚咚地响,声纹穿破耳膜,直击灵魂深处,让人耳目眩晕。 他立即念了耳感封闭的咒语,同时邪笑道:“小师弟,你该不会认为我这次来还是毫无准备吧?” 他双手一扬,祭出了五方阵旗,召出五方小鬼,向秦流西包围而去。 “玩鬼啊。”秦流西冷笑:“当谁不会叫鬼?” 她燃了一符,手指翻飞叠了一个金元宝烧了,念了法咒,把老熟人黑无常叫来了。 “大人。”黑无常戴着长黑的帽子,恭恭敬敬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秦流西随意点头:“老黑来得正好,借你哭丧棒一用。” 黑无常立即递上自己的武器,还看向殺元子,鬼眸深沉,此子浑身罪孽,偏又有一点金光在缠绕,不知是何缘故? 殺元子有些傻眼地看着黑无常和秦流西的友好互动,退了一步。 地府是她家开的吧,召鬼就召鬼,她召黑无常来,这不就是青铜对王者? 而且,那哭丧棒说用就用? 本来就因为黑无常到来的五方小鬼怂得不敢动,等秦流西一接过哭丧棒,他们噗通就跪下求饶。 殺元子大怒:还有没有一点厉鬼的风骨了,这还没打呢,就投降了? 推倒重来。 众鬼却是痛哭流涕地忏悔,他们不想助纣为虐的,都是被逼的。 殺元子:“!” 平时他的供奉都是喂狗了! 众鬼掩脸心想,风骨顶个屁用,对方连黑爷都叫来了,能是他们惹得起的人? 秦流西却是没把这些忏悔放在心上,举起那挂着铃铛的哭丧棒,身子灵活一转:“看我表演打鬼。” 叮当,叮当。 铃声响得清脆,在众鬼耳里却像是催命的魔音,尤其是那哭丧棒打在身上时,他们的魂体上就出现一条鞭痕,滋滋作响,魂体发虚。 众鬼想逃,可看到一旁杵立着当透明人的黑无常把玩着手中锁魂链,是一个都不敢动。 “大人,别打了,黑爷,我们愿意去排队投胎,再不敢作恶了。” 黑无常不为所动,不让这小祖宗玩够了,谁敢出声? 他睨着蠢蠢欲动的殺元子,越看越觉得此人怪异,心想是不是叫老判上来,看一看此人的功过三生? 殺元子在思考着自己的胜算,现在逃,会不会显得他无能? 秦流西打够了,把哭丧棒丢回给黑无常,道:“可以了,把他们都带走。” 黑无常笑着应了,又看向殺元子:“那这个?” 殺元子寒毛都竖了起来,神色有些紧张。 被天师盯上还能躲躲藏藏,可若被地府鬼差,还是高级鬼官盯上,那当真是噩梦。 秦流西眸光轻闪,道:“你不必管。” 黑无常听了,痛快地带着鬼走了。 危机解除。 殺元子一时有些尴尬,这还要怎么打下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裤子都脱了,对方却浇了一盆水过来,啥啥都熄了。 “那个,师弟啊,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们好好聊聊?”殺元子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秦流西:“你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啥?” “属于反派的自知之明。”秦流西抽出自己的麒麟匕,攻了上去,正反派对峙,打就是了,聊什么人生? 殺元子没想到她竟然要重新开打,一时躲闪不及,手臂就被那奇怪的匕刀给划了一下,连忙闪身推开。 “来得好,法不斗,不知谁最强,合该切磋切磋。”他看着手臂那滋滋冒泡的伤口,舌尖在其中邪恶地一舔,双指掐诀,在上面一抹而过。 那伤口,竟没有再冒泡。 随后,他又取出一面九阴噬魂幡,爱不惜手地摸着那鬼幡,道:“让你试试师兄这九阴噬魂幡的威力。” 秦流西脸色铁青:“你竟然知道这个禁术,这鬼幡是你亲自炼制的?” 九阴噬魂幡,之前她就捣毁了一个邪观,那个啥妙人,就险些炼出这个九阴噬魂幡来,也就是棋差一着,被她搅和了。 可现在,这个黑袍丑逼竟然有一面已经炼成的九阴噬魂幡。 是他炼的,还是谁? 秦流西想起老头的死对头,对方一心追求长生大道,所学所为无不极端,难道这也是他炼制出来的? 一想到这面鬼幡里熔炼了九十九个婴魂,秦流西的眸色就越发的深沉,一双黑黜的眸子里深不见底。 殺元子竟一时觉得有些冷。 他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鬼幡,好像这东西出来后,秦流西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 变得冷冽刺骨的寒。 比他手上的鬼幡还要寒上几分。 “是不是我炼制的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就大了,要是你炼制的,那你就不配为人。”秦流西再度攻了上去,另一手,砸了一张五雷符过去。 殺元子连连后退,避开那五雷符,岂料,对方二连发。 “薅来的五雷符就是不要钱是吧?”殺元子看着自己被炸得破烂的黑袍,不慌不忙地祭出鬼幡,口中急念咒语:“婴灵婴灵,不知姓名,授尔五鬼,到吾坛庭,万婴齐啼,摄其真魂,敕!” (本章完) 第632章 下千里追踪术 从前封俢就给滕昭说过这九阴噬魂幡的威力,一旦祭出,婴鬼啼哭,双耳失聪,神魂震荡,要是心智本就不正的,更容易误了心智,进入幻象当中。 殺元子祭出了这九阴噬魂幡,婴鬼一出,尖声啼哭,那凄厉的魔音夹杂着怨气穿透耳膜,让人恨不得捂住双耳。 秦流西却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了那金刚铃,轻轻地摇着,铃声清脆温和,似是母亲在低语呢喃,抚慰着痛苦的婴胎。 那些婴鬼都飞到了秦流西这边来,手脚并用往她身上爬去,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湮灭在它们当中一般。 哭声,怨气,将秦流西重重包围。 殺元子双眼露出兴奋,就等着秦流西被吞没。 然而,几个呼吸之后,那些婴鬼亲昵地黏着秦流西,跟儿子见了娘一样是怎么回事? 换秦流西的话说,至邪至阴的法器就该有自己的自知之明,搞死她才对,反水是几个意思? 殺元子气呼呼的,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枚血红的哨子,放在嘴边,吹出刺耳尖利的哨声,就像吹响了号角。 哨声一响,那些婴鬼就跟暴动了一样,纷纷扑向秦流西,张嘴噬咬。 秦流西兴叹,意念一动,那第一个噬咬的婴鬼嗤地起了火,发出一声凄厉啼唳,很快就灰飞烟灭。 有一,便有二,再有三。 殺元子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婴鬼在要伤害秦流西的时候就无火自燃,神魂俱灭,不由瞪圆了眼。 又是这样,又是火,她到底是有什么宝器护身,或是会什么法术,为何师父从未说过清平观有这样的术法? 正想着,忽然觉得身子一寒,他看了过去,对上秦流西那双眼。 那双眼里,深不见底,没有一丝情绪。 殺元子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偷懒没背好道术,而被师父责备罚跪在雪地清醒脑子一样。 轰。 秦流西身上的婴鬼全部自燃,灰飞烟灭,那个噬魂幡,很快就变得晦暗无光,轻飘飘地落下。 殺元子想去捡,秦流西却是指尖一弹,火星落在那噬魂幡上焚烧起来。 残破的婴魂惨烈地尖利痛叫哭诉,秦流西的眉眼疏冷,抓起麒麟匕就冲了过去。 今天弄死的都是孩子,她心里很不爽! 殺元子看她冲来,暗叫不好,有杀气! 他拿出几张困符向秦流西甩出去,将她团团围住,又咬破指尖,以血飞快画了一张飞针符,向她甩了出去。 血飞针符一出,万针齐发,向秦流西激射而去,一旦扎中,这人就跟个血漏子一样,到处都冒血了。 秦流西没有避让,只是运起罡气护住周身,同时,催动麒麟匕,向他扎了过去。 噗嗤。 麒麟匕入腿,殺元子发出一声痛叫,更让他觉得惊惧的是,这匕刀弄出来的伤口,火辣辣的,像是有火在伤口肆虐。 他想要握住麒麟匕,可秦流西却召了回去,又是一匕。 殺元子愤然瞪视她。 这是也要把他扎成个血窟窿不成? “小师弟!” “闭嘴!”秦流西盯着他,道:“你说你叫什么道号来着?” 殺元子:“?” “我师父叫赤元,你叫殺元,给你起这个道号的人,对我家老头意见很大啊。”秦流西冷冷地道:“想杀我师父,我先杀了你。” 她指尖一弹,冒出一簇火苗,向他弹了过去。 殺元子瞳孔一缩,感觉到莫大的威胁和危险,连忙甩出一张移形换影符,拖着两条残腿逃了。 业火熄灭。 秦流西看着殺元子逃走的方向,目中精光闪烁。 傻缺! 她追了上去。 …… 九阴山峡。 位于山峡中龙腰位置,座落着一处简朴的木屋。 一个身材瘦弱,长相阴郁的中年男人木屋前的巨石上盘腿而坐,双手结着法印,若能仔细看,能看出这山峡里的灵气在围绕着他转动,被他一点一点的吸入体内,而在他手上,捏着一块光洁如玉的眉骨。 男人运行一个大周天,气息渐平,睁开双眼看向虚空,把眉骨收回怀里,声音淡淡的:“回来了。” 殺元子从虚空走出,完全没有在秦流西面前的邪气,而是老老实实的向他行了一礼:“师父。” “嗯。”赤真子看着他,一双眼睛幽深,道:“这次外出可有什么收获?” 殺元子抬头,双眼晶亮:“师父,我找到了蛟珠的下落。” 赤真子冷漠的眼里有一丝波动,却是冷下了脸:“只是找到了下落。” 殺元子瑟缩了下:“徒儿去迟一步,那蛟珠被人先行取走了。” 眼看师父要变脸,他忙又说了一句:“是赤元的徒弟拿的。师父,徒儿遇见了赤元老贼的徒弟,呃……”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赤真子一个移形换影来到跟前,一手掐紧了脖子。 “为师说过多少次,我与赤元有生死之仇,此仇不共戴天,你行走在外,当视清平观之人如杀父仇人,将对方狠狠踩在脚底下碾压。”赤真子声音狠厉,沉着脸道:“可你却说什么?蛟珠让他的人得了,你就只能灰溜溜地回来告诉我这么一个消息?废物!” 他手一甩,清瘦的身材愣是把比他还要高大壮实的殺元子给甩飞出去。 殺元子呕出了一口血,却连伸手擦都不敢,跪在地上垂着头道:“徒儿无能。” 赤真子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师对你寄予厚望,否则不会为你取名殺元子,就是希望你把我们师徒之仇永记于心。赤元,不过一个板正不知变通的老古板,怎么可能会把清平观发扬光大,只有我们可以得道登仙。可恨他当年对我赶尽杀绝,甚至不惜要与我同归于尽,若非我谨慎,在自爆前暗中施展傀儡魂替身术,又在一具契合的身体留了一魂,只怕也早已不存于世。” 饶是如此,他的修为也大为退化,几十年来,他光续命的身体就换了三个,眼下这具也快不行了。 蛟珠可让他炼丹使修为增长到大圆满,甚至筑基有望,到时候他就不用再找身体续命了。 可这废渣说什么,遇到赤元的徒儿把蛟珠夺了? 赤真子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忽然一想,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你确定那是赤元的徒儿?他收徒了,是什么……不对,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赤真子往他背后一看,手指掐诀嘴念咒语然后一点,有一个印记从他的脖子下呈现出来。 赤真子:“!” 这个废物,竟然被人下了千里追踪术都不知! (本章完) 第633章 清平观的叛徒没死 赤真子当真被这蠢徒给气得要浴血三升,千里追踪术,这个术不除,他去哪对方都能找到他的位置然后跟来。 殺元子懵了,千里追踪术? 这什么时候下的? 赤真子看他那蠢样就气得脸容狰狞扭曲,掐指一算,要完! 卦象显示灾星降临,乌云聚顶,万物溃散。 这是,大凶之兆! 这个蠢徒,引来个煞星竟还浑然不知。 “赶紧去拾掇拾掇,我们马上走!”赤真子没有半点要留在这里等人来的迹象。 他隐姓埋名三十年,就是为了把修为恢复至巅峰,所以才小心翼翼地苟着,爱惜羽毛,以待将来。 正因为此,他才不会留在原地等人来战。 卦象如此。 他不敢赌! 没有什么比他修为恢复更重要! 殺元子蹙眉,道:“师父,我们师徒二人难道还怕她一人不成?” “闭嘴,你有这能耐就不会叫人下了千里追踪术而不知?快去收……不行,来不及了!”赤真子先是甩了几道符到木屋,施术引了天雷来炸了它,使木屋飞快焚烧起来。 殺元子目瞪口呆的,怎么这回来一趟,家门都还没进就没了。 赤真子:怎么没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一边抹去殺元子脖子后的术数,又起了一术,借了阴路拽着他钻进去。 而阴路的门刚封闭上,秦流西就从另一个虚空钻了出来,看到熊熊烈火中的木屋,冷哼一声。 “跑的挺快!” 她凭空画了一符,双手结印,施了云化雨术,淅淅沥沥的雨从木屋上方洒下,没一会,那燃烧的火便熄灭,只余青烟寥寥而上。 秦流西没急着进去,而是先环顾一周,凝望着这边山峡的气,这一细看,脸色就黑了几分。 这个山峡,竟然藏了一条小小的龙脉,难为他们找到此处隐秘之地修行,灵气远比别处浓郁,修行起来自然更事半功倍。 不过现在人跑了,这个地方,该给她了,让老头过来这里修行。 秦流西看过了这一处气运,这才在木屋周边踱步,来到那块平坦的巨石上。 这一方巨石仿佛被人刻以打磨过,上面刻了道家心经,又用朱砂填了色,秦流西细看那些心经,眸子再度一冷。 这是清平观的入门心经,非嫡传内门弟子不传,却刻在了这里,在心经的周边,还刻画了一些辅助修炼的符文。 秦流西蹲下来,手往下摸,摸到几个字。 赤真子。 果然是伤了老头的那个叛徒师弟,他果然没死,竟一直在这世上隐姓埋名的苟着,还养了一个徒弟,起名殺元子。 这是对师父有杀意。 秦流西站了起来,神色冷沉,转身走向那仍在冒着烟雾的木屋。 她来得巧,可也架不住对方的这把火猛,还用了引雷符,已经把屋子烧得焦黑,屋内乱糟糟的,除了日常的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些烧了的经书。 忍着屋内若有似无的一丝令她厌恶的气息,走到近前。 她翻开那残缺的经书,记载的都是清平观内有的经书,她又转到一个案桌,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阵盘符文,一些未用完的朱砂就放在桌上。 秦流西又走进屋内的一个略显阴暗的小房间,里面挂着几幅神像,放着香炉,黄纸等一应道家所需物事。 除此外,在墙角处还堆放着一些污秽之物。 秦流西环顾一周,在墙上扣下一块砖,从里面取出一卷书来,翻开一看,却是几个阴邪术法。 “师父当真没错杀你。”她厌恶地皱眉,意念一动,一簇火苗卷上了这书,她扔到了这屋内,走了出去。 这里的一切她都不喜欢,既如此,那就毁了吧。 身后火光越来越盛,焚烧一切邪祟之气。 秦流西背对着木屋,若有所思。 狡兔三窟,这里没有太多特别重要的东西,那叛徒肯定还有别的藏身之处。 可真会苟啊! 赤真子带着殺元子来到另一个据点,愤怒地把屋前的木桌给踢翻了。 那个山峡是他费心找到的,既隐秘又藏着一条小龙脉,灵气充足,最是适合修道了。 现在却暴露了。 就因为跟前这个蠢徒! 赤真子腾地看向殺元子,眼神阴鸷,充满了煞气。 多年的习惯,使殺元子下意识地跪了下来,活脱脱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眼神也有几分生怯。 赤真子眼底没有一点情绪,冷漠地道:“犯错了是要受到惩罚的,这条规矩在我门下从没变过。” 殺元子的身子一抖,垂下了头:“请师父降罚。” 赤真子从屋内取出了一个阵盘,手一扬祭了出去,声音寒凉:“在里面好好反省和领悟一下。” 原本林荫的峡谷立时场面一变。 殺元子已经身处一个满是白骨和怨魂的万人坑中,阴气浓稠如墨,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丝丝缕缕的阴气无孔不入。 阴寒入骨。 殺元子双手打了个法诀,睁开眼,看着地上那一堆的白骨自主从地上组起来骷髅人,有些怨魂飞入骷髅中,立即行动如疾风,向着他飞扑过来。 万骨噬魂阵。 以万人白骨和灵魂祭炼而成的阵盘,阵起,本是白骨的骷髅就会组成一副人体骷髅,而骷髅人杀之不尽,一具散了,又会重新组合站起来,如人一般强势攻击,除此外,没有占到骷髅骨的怨魂还会噬咬阵中人。 一旦被阴魂噬咬,连肉体带灵魂都像被咬了一般,极为痛苦。 而在阵中待得越久,就会被阴气侵蚀得越厉害,身子弱体质又属阴的人是熬不过去的,就算熬过去了,也会因阴气入骨,身体冰寒,难以长寿。 但亦有话说,事到盛极而反,若心性强大且坚韧的,可以以此来锤炼自身,修为若能激增,区区阴气又何妨,反而能让自己成为阴人,就是血都带着阴寒的毒,伤人肺腑。 此阵盘,由赤真子亲自炼制,取的还是一场战役中的万人坑为阵心,逐年增加符文威力,使其为斗法利器。 而第一个尝试这个万骨阵威力的,是自己,一旦做错了事,就会被师父丢进来。 而他,早已习惯了! (本章完) 第634章 打不过,只能苟 殺元子在万骨噬魂阵中杀得筋疲力尽,直到最后一丝力气用完,他躺在地上,看着黑沉的阴怨之气,双眸也染成了浓稠的黑色。 头顶的这个天,就没有蓝过。 他阖上眼。 阴气消散。 赤真子收回了阵盘,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叹道:“你别怪为师心狠,为师都是为了你好。这世间万物,本就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不管是在世俗当中还是修行中,都是永恒真理。你弱,就只会被挨打,被欺辱,然你强,就可以凌驾于一切,懂吗?” 殺元子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声音仿佛都带着极致的寒气:“徒儿领教。” 赤真子又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怪为师的。” “徒儿不敢。”殺元子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敬慕,道:“师父就像是徒儿的父亲一样,做儿子的,怎么会怪责父亲呢?这次是徒儿学术未精,才屡次在那人身上吃了亏,以至于让她下了术也懵然不知,还险些暴露师父,让您置于为难当中。您罚我是对的。” 赤真子看着他身上的阴气在萦绕流转,被毁了容的脸险得更阴森沉郁了,便道:“你有所领悟就好,进去,为师给你上药。” 殺元子露出一丝欢喜的笑容。 赤真子扭过头来,率先入屋,殺元子连忙起身,却因为起得猛了,本就受了伤又入了万骨阵的身体就有几分摇摇欲坠。 他拖着两条腿跟了上去。 赤真子取出药,让他趴在床上,一边抹着药膏,一边道:“你再同为师讲讲,你遇到的当真是赤元的徒弟?” “是,这次入京,本就是探到了蛟珠的下落……”殺元子把近日发生的事给说了一番。 赤真子眸子微眯:“赤元竟收了个女弟子?” “确是坤道无疑,且术数精湛……”殺元子暗哼一声,感受到伤口被师父加大了力度,忙道:“徒儿知错,不该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 赤真子说道:“为师只是在告诫你,不要有这个对方就是比你强的想法在,否则这会成为你的心魔,修为难以突破。” “师父教训的是。”殺元子赔着小心说了一句:“可是师父,既如此,我们为什么要逃?” 赤真子的手又是一重,眼神似刀。 逃这个字他是真的很不喜欢。 “为师隐姓埋名三十年,都不曾去找赤元麻烦,你当我是顾念所谓的同门情谊?非也,是爱惜羽毛。做人要认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有了强大的实力,什么时候报仇不成?让他苟活几年呗。”赤真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对为师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这修为恢复到巅峰,否则何谈长生?没有长生,报得一时快意之仇,又有什么意义?” 他毕生追求,就是大道长生,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殺元子却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打不过,只能苟! 是啊,他好像也没打过秦流西。 “眼下,还不是和赤元那厮对上的时候。”赤真子眯着眼说:“不过,蛟珠落在他们手里,却是不行。看来这家伙的修为倒退后同样未恢复到筑基,他们要这蛟珠,必然是炼制筑基丹。” 这可不行啊,一旦让赤元先行炼出丹药吃了成功筑基,他还怎么报仇? 赤真子的视线落在他的两条腿上,看到那狰狞的匕刀疤痕,不禁皱眉,手在上面一覆,惊愕地收回手。 “怎如此烫热?她是用什么伤的你?” 殺元子说道:“是一只带着鳞片的匕刀,很是锋利,而且被它刺中,像是有火在烧。” 他看着那两处伤口,很奇怪的是,虽然是烫热如火烧,但这次入了万骨阵,倒不会觉得比从前难受,里面阴气虽然肆虐在他体内,可那阴冷还能接受。 殺元子抬头看了师父一眼,看他似在思考,想了下,也没说出这个发现。 他累了,不想再进骨阵,也不想待在那黑漆漆,唯有白骨的光的世界。 赤真子却是想到清平观的底蕴看来比他想象的更深一些,师父他当年必定是暗地里给赤元留了不少的好东西和宝器。 一想到当年师父对他说过的话,说他一心追求长生,反忘了入道初心,本末倒置,必成祸根,那睥睨和复杂的眼神,每每想起就让他觉得心梗。 追求大道长生,怎么就不算正道了? 赤真子回想起过去,脸容就有些狰狞扭曲,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能给你下千里追踪术而你不知,还能伤了你,确实有几分本事。为师只得你一徒,你可不能让为师失望。”赤真子看着他,道:“山峡那边既然被发现了,是不能再回去了。” “她会走的。” “蠢货!”赤真子一瞪他:“既然你已言明身份,又被她发现了我们的一处据地,赤元会不知道?他会不追来,咱们回去是自投罗网还是咋的?” 殺元子不敢啃声。 “你先闭关一阵,然后出去寻一具身体回来,这身体不太行了。”赤真子提到这一点,就生出几分戾气来。 他厌极了频繁换身体续命的。 长生啊,他毕生所求! “那蛟珠?”殺元子试探地问。 赤真子沉着脸道:“为师会想办法。” 得了蛟珠必然会炼丹,抢蛟珠,不如抢成丹,就是风险大些。 还是得仔细考量。 秦流西却是不知自己的蛟珠被人惦记上了,把山峡那清理了一番,又布了一个大杀阵,这才施施然地离开。 走出山峡,她便看到一个商队在休整,看那些人的打扮,秦流西微微愣了下。 负责商队的护卫和押镖的看到秦流西从山峡出来,同样愣住了,却有些戒备。 此处为天险峰,怎么会有人从山上走下来呢,还长得这么漂亮,不过这打扮,是道士吗? 秦流西笑着自称自己是下山历练的小道士,问他们何处去。 这一问,才知道已入了西北地带,再走个几十里就是那阳关了。 “原来到西北了啊。”秦流西想了想,左右无事,反正都来了,不如悄悄去看看那几个在苦逼吃土的大老爷们? 谢捉虫,有些虫锁了章节改不了啦,叛徒就叫赤真子~别问为啥,问就是赤麟子只在文中出现了一次,赤真子前文就出了,要改也只能改赤麟子。是的,确认了渣陌随机起名的证据,但我有恃无恐不改,因为章节被系统锁,要权限,不是我想改就能改,哈哈! (本章完) 第635章 看热闹看到自家人头上 进了阳光入再入武城,迎面一阵风吹来,夹杂着些沙尘,使人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在街上行走的百姓又有点与盛京不同,款式也已经过时,然人们脸上多带着爽朗的笑容。 “小道长,我们在此地亦有同乡会馆,你要是无落脚之处,不妨与我们一道在同乡会馆住下?” 入了城,商队的主事人鲁兴就笑眯眯地邀请秦流西。 秦流西跟着他们的商队一起进城,却没有白蹭车,在来时路上,有个镖师方便时不慎被毒蛇咬了,是秦流西帮他处理伤口并就地铺了药草来熬煮,不然那剧痛的五步蛇一咬,那刚成亲准备要当父亲的镖师可能就见不到他家娃娃了! 除此外,这一路走商,队伍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身体不适,一些小毛病她当场就给治了,甚至一针下去就消了病症,可太神了。 就连自己,常年走商风餐露宿,肠胃和腿脚都不太好,她也给针灸调理了一番,又开了个调理经方。 所以鲁兴很热情地邀请她,要不是秦流西自称云游四方的道士,他都起了揽才之心,毕竟队伍里有个医术好的人那真是大赚了。 秦流西笑着拒绝了:“我有地方落脚,谢了。” 鲁兴有点遗憾,却没勉强,只取出一个小荷包递过去:“我也不知道你们山上的道士是不是都只会辟谷?但既然来城,万一有地方需要银子,你空手却不行。这吃吃喝喝的也要银子,这里有几两碎银,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秦流西没接,道:“不必了,跟着商队进来,我还没给脚费呢,怎还能拿您的银子。” “拿着。”鲁兴把荷包塞到她手里,爽朗地笑着道:“我家孙子年纪和你一般大,就当我给点零花钱小辈了?” “那好吧。”秦流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护身符递过去:“这个护身符就相赠善人您了,福生无量天尊!” 鲁兴一楞,接过来也道一声无量天尊。 “您有财运至,这趟后往东走可得宝财。”秦流西说了这一句,就抓着荷包,冲他挥挥手,很快消失在闹市中。 鲁兴看她走远了,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护身符,目光炯炯:“往东走么?” …… 秦流西闲庭信步地走在闹市中,已到正午,街上的人倒也不少,有些小贩吆喝着招揽生意,有一点油辣子的味道顺着风飘来,让人顿觉饥肠辘辘。 秦流西顺着味儿看去,来到一个卖凉皮的小摊前,道:“来一份凉皮,一勺油辣子,芝麻和花生碎多撒点,香菜多搁点。” “好嘞,客人您稍等。”那小贩笑呵呵的。 秦流西抱着双手就看着他麻利地切粉,下调料,凉拌,很快就把一碗鲜香的凉皮递给她,示意自己身后有个小桌子和凳子。 虽然在路边,秦流西也不在意,就坐在那小木凳上吃了,正吃得香,角落有个脏兮兮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她吞咽口水,舔了舔嘴角。 秦流西不免又叫了一碗凉皮,招呼那孩子过来,让她吃。 小贩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忍了忍好歹没说什么。 那小姑娘却是乖觉,跑到刚才蹲着的角落里拿了个破碗里,把凉皮都倒进去了,然后把碗还给小贩。 小贩脸色好看了许多。 小姑娘又向秦流西跪下来,磕了一个头,捧着破碗小心翼翼地走了。 “你是好心,还不如叫她当场就吃了,不然拿回去,自个儿都不知道能吃得到不?”小贩道。 秦流西挑眉,道:“你倒挺了解。” “也不需要咋了解,这样的小乞儿哪能护得住食哦,还是个小姑娘。”小贩看没客人,一边收拾一边道:“这城中乞儿都有分帮派的呢,她一个姑娘家,还这么丁点大,捧着这么一碗吃的走,哪能不招眼?真遇到抢的,给了倒还好,要是护着不给,怕是要遭罪。” 秦流西放下碗筷,道:“这么看来,我怕是好心做坏事了。” 小贩叹了一口气:“都是命。” 秦流西结了钱,想了想,往那小姑娘的方向走去了。 穿过几个小胡同,秦流西就听到一阵哭声,她快步走去,果然看那小姑娘搂着一个比她更小的男孩在哭,在她手边,是打烂了的破碗,凉皮撒了一地。 而在两孩子的不远处,又有几个穿着光鲜的半大小子在对地上一个孩子拳打脚踢的。 其中那眼袋青黑,下盘都不太稳的小子更是嚣张地道:“小爷要教训两个小乞丐,还轮得到你一个臭流人在这出头当英雄?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当你还是往日的盛京贵公子?” 他说着,又踢了那人一脚,愣是把他踢了个翻。 秦流西原本还靠在墙体上懒洋洋地看着热闹,直到那躺在地上的人被踢翻,一张脸落入她的视线之内,她站直了身子。 有点过于巧了,看热闹看到自家人头上了。 和王氏过于相似的脸,又综合那人说的,这不是秦明彦那倒霉孩子又是谁? “没本事还敢多管闲事,看把你闲的,给人写信写傻了吧。”那半大小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明彦,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有些嫉妒,道:“一个流人,看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前程了,这手也不必拿笔了。” 他把脚踩在了那手上面,声音充满了恶意,道:“只要你从老子胯下爬过去,喊一声爹,我就放过你!” 秦明彦抬头,咬牙:“你做梦,要杀便杀,悉听尊便!” “周小爷,这小流人是在挑衅你呢。” “找死,让咱们周小爷教他好好做人。” “给你脸了是吧!”那叫周小爷的被身边的狗腿一激,就用脚擦了一下秦明彦的脸,眯着眼道:“我改变主意了,你这张脸有点姿色,想必到了小倌倌的馆子很受欢迎。你们,把他裤子扒了,让爷教他怎么伺候人。” 众人立即嬉笑起来。 秦明彦终于变了脸,眼神露出了一丝属于他这年纪才有的惊惧。 “你,你敢!” “睁大你的眼看看爷敢不敢,都呆着干嘛呢,还不动手!”周小爷看到他终于露出惊恐,不由兴奋起来。 众人围了上去。 “人多欺人少,这就有点过分了啊!”秦流西忽然凉凉地说了一句。 (本章完) 第636章 请叫我程咬金 人多欺人少? 这不是纨绔子最常干的事么,有什么好稀奇的,而且,管这路过的屁事,特么是一个个的当英雄当上瘾了? 被打扰好事,周小爷表示很不爽,而不爽的后果是他被揍了! 罪名是嘴臭且贱,还想把秦流西当兔儿爷玩儿,于是,他们一群人都被揍了。 最无耻的是,这小白脸专挑那些穴位的地方揍,既下了手,又显不出伤痕,却能叫他们疼得死去活来的。 好阴毒! 可周小爷不敢反抗,因为对方就站在他的背上脊椎处呢,但凡她力度大一点,自己就废了。 娘的,摔不死这小白脸! “英雄,我们都不敢了,我们这就走。”跪在墙角排成一排的狗腿子白着脸向秦流西求饶。 等着瞧,这会跑了,回头就把这小流人给弄死! 秦流西抓着一只鸡腿啃着,摇摇头:“不,等我走了,你们还是会打击报复的,比如搞死这家伙。” 众人:“……” 他们什么时候把这心声不自觉地说出来了? “不过无所谓,我让你们看点好东西。”秦流西把鸡腿啃完了,骨头丢在地上,然后从身上的大荷包翻了翻,找出一个瓶子来,把里面的液体倒在了骨头上。 滋滋滋。 众人惊恐地看着那骨头就这么被融化了,渣都不剩。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化尸水么? 这人是什么来头? “瞧见没?”秦流西看着众人,道:“你们说我要不要灭口?我真的怕你们会回头找麻烦,为了避免这种麻烦,不如我一步到位,把你们化了吧!” 众人要哭。 他们做什么了,要这么被恐吓,他们还是个孩子啊! “我,我姨父是武城的知县,你敢这么做,我姨父不会放过你的!”周小爷声厉内荏地道。 “所以这才要毁尸灭迹嘛,化得干干净净的,哪还有什么证据,又有谁知道是我做的?”秦流西冷哼。 周小爷抖了起来。 “我们发誓,绝不找麻烦了。”众人举起手来:“否则就五雷轰顶,天打雷劈,好汉,放过我们吧!” “不行啊,你们不敢找我麻烦,那他们呢?”秦流西指了指秦明彦他们:“我不能给他们带来麻烦的,这是罪恶,你们不能让我为难!” 祖宗,你到底要如何? “我们谁都不找,这本就不是一路人,不过一时起意才耍他,以后我们绕着他们走总行了吧?我们发誓!” 秦流西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不过我怕你们骗我,那个谁,给我盯着他们了,谁敢来报复,弄死他!”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和谁说话? 秦流西咧嘴:“一个鬼兄弟,谁不听话,我让他陪你们玩!” 跟谁扯呢! “去,把他的头发拽起来。”秦流西施了个法术,把一人的头发给拉了起来。 众人:“!” 啊啊啊,有鬼,娘啊,我想回家! 被秦流西一番恐吓之下,众人丢下赔偿的钱,慌不择路地跑了,看都不敢再看秦明彦一眼。 秦流西把一点碎银子给了那个小姑娘,叹了一口气,递了一个平安符过去:“带你弟弟去城中的玄楼,会有人安排你们去善堂。” 小姑娘愣愣地接过来攥着,再次向她磕头,又向秦明彦磕了个头,拉着她那懵懂的弟弟走了。 秦流西这才转过身,秦明彦正皱眉看着她,眼里有几分警惕,还有一点疑惑,最莫名的是,他看着她的脸,竟无端地感到一阵委屈。 见鬼了。 秦明彦吸了一口气,道:“你是谁?” “我姓程。” 哦。 “名咬金。” 秦明彦一愣,片刻,就觉得自己是被耍了,不禁瞪了过去,可对方救了他。 “谢谢你救我。” “别往自己的脸贴光,我路见不平一声吼而已!”秦流西冷哼:“倒是你,挺有气节的嘛,被打成这样,还险些让人强了,都不认低。” 秦明彦怒:“士可杀不可辱,胯下之辱绝不能受。” “胯下之辱不能受,后庭开花之辱就能受?” 这人太粗鄙了! 秦明彦小脸涨得通红:“他们若真如此,我自尽也不能叫他们得逞。” 秦流西脸一冷:“这话,你敢当你母亲的脸说?” 秦明彦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大变,嗫嚅着唇,垂下头来。 “韩信少年时亦受过胯下之辱,却不妨碍他照样成为一个杰出的人物,流芳百世。而你屁大的孩子,和韩信一样的情况,形单影只,还敢坚持什么气节?你脑子进水吧你?” 秦明彦气得眼圈泛红,怒目而视,这人凭什么骂他? “还说什么宁死也不受辱,咋的,你的命是你一个人的,你说死就死?蝼蚁尚且偷生,你还受过精心教养读过书,还敢言死?死之前,想想你配不,还了命你娘没有?” 秦明彦抿着嘴,拳头攥得紧紧的,道:“那如果是你当如何,你就乖乖的钻裆?” “没有如果,我能打!”秦流西睨着他:“所以钻裆是不可能钻裆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顶多踢裆! 秦明彦被噎了一下。 “形单影只还不会打,就苟着吧,你的命可不是你自己的,总要留着命见一直在等你的人!” 秦明彦心里又开始怪异起来,瞥向她,刚想说什么。 “所以我这里有本不传秘籍,要不要学?”秦流西凭空摸出一本书来递给他:“只要一两银,学会了这套招式,你就不会是被动挨打的份了。” 一两银? 咋不去抢! 秦明彦呵呵冷笑:“我虽是流人,却读书不少,你休想驴我!” “我劝你想清楚,刚才我的身手你看到了吧?我一对五,啥事没有,就是学这个的缘故。要不是你我有缘,我会给你?不识好歹!” 秦明彦有点心动。 “你本就是个流人,再不学点自保傍身的本事,怕是活不到见你娘。” “你口口声声说我娘,难道你是我娘派过来的?”秦明彦试探地问,眼神带了些期盼。 秦流西一副看傻子的眼神,道:“你脑子果然进水了,水汽都化雾了,云雾飘飘的做梦呢!” 秦明彦:“!” 这人到底哪来的,怎如此气人! (本章完) 第637章 血缘牵绊 秦明彦到底没抵得住忽悠,把秦流西的那本所谓不传秘籍给买了过来,但没花一两银,只是把他今日帮人写信所得的十来个铜板都给了她。 面对秦流西的眼神,秦明彦有些心虚,耳脖根都红透了,道:“我就这么多。” “这些都是你赚的?没被抢?”秦流西挑眉问。 秦明彦点点头,声音有些冷:“运气好不会被抢。” 秦流西偏头看过来,小小少年穿着一身陈旧的布衣,用布巾扎着总角,和这武城的许多百姓一样打扮,他的脸全抢了父母的优点去长,不会过分精致,却也十分漂亮,但和本地的百姓却是有些区别的。 只是原本养尊处优的翩翩少年郎,经了流放一途,又见过了这世间的险恶,眉眼间有几分沉郁。 “好好学这秘籍,练好了,就能护住自己的东西了。” 秦明彦却是露出苦笑,道:“你太看得起流人了,在武城,最贱的就是流人,尤其是刺了字的那些,便是身手矫健,哪能斗得过官员之流?” “每个地方都有江湖,每个江湖都有阵营和小团体,你说流人卑贱,我相信流人也有自己的小团体和刺头吧。” 秦明彦一顿,这个,好像是有的。 “当刺头可不是靠嘴巴上下一阖就行的,得有实力和拳头硬,说来说去就是得有本事。” 秦明彦若有所思。 秦流西又瞅他一眼,说道:“看你买了我的秘籍,你要不要写封信叠成纸鹤放飞,让你母亲看看。” 秦明彦回过神来,白她一眼,“我若要写信给她,自然会通过镖局让人带过去,叠成纸鹤飞过去,你当我傻?” “说不定她收到了呢。” 信你个鬼! “你尽管写,我帮你叠,就当祝愿嘛,她自然会收到。”秦流西道。 秦明彦呵呵一声,他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拿出纸笔,寥寥几语写下一封信。 秦流西也没看他写了什么,接过他的信纸手指翻飞,很快就叠成了一个纸鹤,施了个小术,纸鹤往上飞去。 秦明彦有点瞠目结舌,竟然真的会飞? 他看上秦流西的眼神有点防备,问道:“你到底是谁?刚才你做了什么,那纸鹤为什么会飞?” 秦流西笑了笑,道:“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法术而已。” “法术,难道你是什么道士神棍之类的人?”秦明彦有点怀疑的看着她。 秦流西给他的感觉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还有她那张脸总感觉在哪见过? 秦明彦盯着她的脸看,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像父亲,却又不完全像。 他家长姐自小就进了道观修行,这人也是道士,两人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 秦明彦看她的眼神越发的怀疑,心里有个隐约的猜想,却不敢肯定,毕竟眼前这人,就跟个男子一样,哪里是他的长姐。 他把那种牵绊压下去,告诫自己是想多了。 秦流西笑了,倒不是全然脑子进水了,也有点警醒。 “我有个长姐也在道观里修行。”秦明彦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看着她的反应。 秦流西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好好的姑娘家,为什么要在道观里修行?你们虐待啊!” 秦明彦怒:“我们家才不会如此。她是我们家,也是我这一房的嫡长姐,怎么会遭虐待?” “可事实却是她在道观里过着清苦的生活,而你们却是锦衣玉食的,嫡长姐的地位也不过如此吧。”秦流西声音冷清。 秦明彦一噎,有点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你说的也对,我们确实亏欠了她。”顿了顿又道:“她在道观里也好,起码我们家被抄时她不在,免了担惊受怕。” 这说着说着又感觉哪里不对,他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的人说这么多家重的话题呀? 秦明彦越发的警惕,站了起来,不再说话,这人在不经意间的套他的底,也不知意用何为。 看他反应过来秦流西也笑了,站起来道:“买卖达成,咱就后会有期吧。” 她向胡同里的巷子口走去,秦明彦在后面叫住她问:“你真的叫程咬金吗?”真的不是他娘派来的人吗? 秦流西挥手:“你猜。” 秦明彦木着脸,等她走了,才拿起那本秘籍翻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拳法,图文并茂,可画像却是画的极为不走心,有些更是随便画个四肢动作就算。 这特么就是秘籍? 骗子! 秦明彦气鼓鼓地把书扔到地上,有些心疼自己代人写信换来的十几个铜板泡水了。 从前的他,身上随时戴着一个装着碎银的小荷包,哪里会把十几个铜板放在眼内? 可流放之后,啥也不是!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们一家都深有体会。 而流地过活,更是苦不堪言,他们所有人都在挣银子以图过舒坦些,他也不例外,他年纪小做不来啥粗活,就代人写信,一封信三四个铜板,要是遇上混混还得被抢,所以格外的难。 就买书这十几个铜板都可以买好多个馒头一家子吃了! 秦明彦还想在上面踩上两脚,想了想,还是把它捡了起来,翻到底,最后一页写着功法口诀。 他默念了一下口诀,把书揣进怀里然后走了。 待他走了后,秦流西才顺着气息跟了上去。 秦明彦回到家中,就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祖父,怎又咳起来了?”他进了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没事。”秦元山抬头看向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你这是和人打架了?” 秦明彦僵了一下,说道:“就一点小摩擦,没啥事。” “真的?别是哪里有暗伤吧?”秦元山有些着急,这一急,就更咳得厉害了。 秦明彦连忙帮他顺着后背,道:“您别急,孙儿真没事,就是一点摩擦,还叫人路见不平给帮解围了。” “哦?是什么人?” “程咬金。” 秦元山:“?” 这孩子别是被打傻了吧? 以隐身符隐了自己气息的秦流西听到这话,险些破功,这傻孩子是不是傻? (本章完) 第638章 不打算相认 秦流西算是第一次见秦元山这个祖父,这一看,就摇摇头。 抄家流放,对秦家的打击极大,对这个好不容易熬到三品大员的老人打击更大,双目无神,官禄宫晦暗无光,这是与官场无缘了啊。 再看他的气息,面色微微泛青,说话时,肺传啰音,怕是肺水积滞不畅。 秦元山的精气神并不算好,可比起死在流放路上,他又要幸运得多,起码安稳地走到这里了。 “祖父,长姐她为何要到道观修行呢?”秦明彦坐下来开口问。 秦元山一愣:“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我就是好奇。” 秦元山道:“你长姐小时候身子骨不行,时常生病,是与秦家冲煞所致,而在她五岁那年,她如今的师父出现在我们秦家,言明她命格奇诡,若不离家,恐会早夭,故而早早就把她记在你母亲名下,以你母亲的清贵给她压一压。而那道长告知我,我们秦家十年后会有一劫,只有你长姐入道,才会解我们家命劫,否则秦家必然覆灭。出于私心,祖父才把她送回老宅,跟那赤元道长入了道。”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那老道倒没说假,我们秦家果真遭了大劫,幸而流放的只有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家中女眷还能归老家,否则,女眷们跟着流放,又是何等光景?” 他们作为男子尚且受不住这流放路的艰辛,女眷又如何受得,更不说,那流放路上的女子,稍微有姿色的,都会遭解差调戏,他们都看在眼里,无不庆幸。 秦明彦听了这缘故,道:“可是她那会儿才五岁,就已离家,未免太残忍了点。” “是残忍,但出身世家,这就是命,我知这对她不公平,可我是秦家家主,我要虑的是整个家族,彦儿,领导者,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秦元山眸子有几分浑浊,看向虚空,道:“祖父有,这盛京的许多家主都会有,我对她有愧,却不后悔当时的决定。” 秦明彦张了张嘴,万一这只是那道长说假的呢,岂不是害了长姐? 可看到祖父这张苍老的脸,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秦流西冷淡地看着眼前这老人,转身走了出去,跃上了房顶坐下,托腮看着鳞次栉比的屋顶。 为家主者,当顾全大局,考虑的不是一个孙子,一个孙女的前程,而是整个家族。 如果老头当初说的是要把秦明彦带走,他也会如此大义么? 秦流西露出一个讥笑。 斜阳逐渐西斜。 秦家外出赚银子的男人纷纷回巢,她看到了她那个渣爹,两个叔叔,一个堂兄,无一例外,几人都带了丝沧桑,穿着布衣,但精气神比起秦元山,却是要好上许多。 秦流西看着断了一臂的秦伯卿和几人说着今日发生的事,还拿了点赏银出来。 看来公伯乘真的按着她的吩咐关照几人,使他们的日子远比不少流人要强上太多。 秦流西看着这几个大老爷们,虽然面上均是带着疲惫和低沉,却没有一蹶不振,倒似真正适应了一样,便离开了。 她没打算和几人相认。 走出了秦家,她远远看到一辆马车停在秦家的不远处,马车边上,有一个管事在那守着。 秦流西眉梢轻佻。 她上了马车。 “是小西吗?” 马车内,那端坐着的中年男人心神一动,似有所感地看向某个方向,并把一碟云糕移了过去? “可不就是我?”秦流西撤去了隐身符,大变活人,现出真身来,看着对面那人咧嘴一笑:“大兄弟,好久不见了。” 公伯乘额角一跳,瞪她一眼:“莫调皮,我都能当你爹的年纪了。” “当我爹太惨了,在那生火呢!”秦流西指了指秦家的方向,又说:“你怎么在此,我以为你早就去西域了。” “还没启程。”公伯乘道:“要不是你给那两个小乞儿平安符,我还不知你来了。” “有点事来了这边办,顺便看看那几个人。”秦流西捻了一块云糕放在嘴里咬着,那香甜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她满足得像一只餍足的猫儿眯起了眼。 公伯乘摇摇头,又把几碟精致的点心移了过去。 “人都见过了?”他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问。 秦流西咽下糕点,又接过他递上来的温茶一饮而尽,道:“没见,没必要见。” 公伯乘听了,问:“那在这停留几日?” “一会就走。”秦流西又摸了一块糕点,道:“我可不像大兄弟你清闲富贵,可要紧着回去挣香油钱呢。没办法,我如今是少观主了,担子重得很。” 公伯乘看着她默默伸出来的手,拍开了:“没钱。” 见一面薅点银子就走,哪有这样的好事? 秦流西幽幽的,道:“大兄弟,苟富贵勿相忘啊,想当年我给你解剧毒又给你以太素脉扶脉断福祸吉凶,所废何止千金?现在我找你要几个零花钱都不行?” 公伯乘冷笑:“公会钱庄,你的印信一次都没用过,我是拿刀架着你脖子不让你去取?” 秦流西嘿嘿笑:“无功不受禄。” 她说着,执起他的手,仔细探脉,半晌道:“心火有点盛,肝阳上亢,眼下青黑,脾胃虚寒,你近日是睡不好?” 公伯乘点头。 秦流西取出荷包里的针包,打开,道:“躺下,我给你扎几针。” 公伯乘顺从地躺在宽敞的马车里,任由她施针,还听到那久违的祝由经,唇角扬了起来,眼睛渐渐闭上。 等他一觉醒来,秦流西早已不见踪影,只有管事伺候在旁,不由叹了一口气,那孩子,是留不住的。 “爷,大小姐还留下了经方和养荣丸。”管事笑眯眯地道。 公伯乘点头,道:“快入夏了,让绣庄的多做几套衣裳送去,我看她长高了点。” “您放心,老奴记下了。” 公伯乘又道:“那秦家不必太仔细照看了,京中那边好像有了动静要查那祭祀,看来他们不会在这西北待上个几年。” 管事轻叹:“他们运道也太好了。” 公伯乘垂眸,哼了一声:“他们最大的福运莫过于生了小西。” 管事不敢接话,生怕这位爷酸得连这边的陈醋都不如。 而秦明彦,第二天看着自己枕边凭空出现的一张治咳喘的经方,尖叫出声,这是,家里有鬼吗? (本章完) 第639章 老狗不得好死 滕昭敏锐地觉得秦流西这次出去回来情绪不太高,以至于他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虽然很想问。 秦流西注意到他的小眼神再一次瞟过来了就道:“有什么话想问就问,这么憋着不怕憋死啊?” “您这次出去打怪不顺?” 秦流西:“!” 打怪,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个词了? 秦流西道:“也不能算不顺,还有了点意外收获。” 滕昭来了兴致,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之前吕家的那个事,那个邪道我和他交手两次,这次我还找到了他的老巢,但是去迟一步。不过已然确认那人的术数,与我们同出一脉。” 滕昭小脸一凝,抿着唇,清平观如今没有弟子在外行走,这同出一脉,怕是师祖那一辈,或者再往上的。 “那家伙的师父,道号赤真子,按辈分说,你该叫师叔祖,那是清平观的叛徒。”秦流西声音清冷。 滕昭满脸肃穆,他大概是要听到清平观的恩怨了。 秦流西没让他失望,很快就把清平观的旧事给简洁地跟他说了一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要分道扬镳也没什么,他一心追求长生大道也是没错,他错在违反门中道规,以清平观弟子的身份行那邪恶阴损之事,与清平观的宗旨门规背道而驰,这是不能忍的。” “千年前,清平观为清平宗,以守苍生卫大道为宗旨,别说以邪修为伍,修炼邪恶禁术,那是必被废修为逐出师门,严重的会直接处死。” “千年来,历经沧海桑田,清平宗逐渐凋零,从一个大宗变成道观,五十年前玄门备受打压,观中弟子纷纷出走还俗,而三十年前,就出了赤真子这么个狗东西,非但以阴损术法追求所谓大道长生,残害无辜百姓,他还卷走观中好几样珍贵的文献和宝器。” 滕昭听到了磨牙声,抬头看了她一眼,感觉这才是不能忍他的重点,因为他从中听到了被掏了老巢的强烈恨意! “你师祖自是不能容,拼尽修为也要将他灭杀,都以为他死绝了,但没想到,这狗东西是真能苟,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瞒天过海,得以苟且偷生卷土重来。” 秦流西吸了一口气:“事儿就是这样,不说恨不能三啖其肉,就……” “赤真子老狗不得好死!”滕昭骂了一句。 秦流西:“?” 我有教你这么骂人吗? 滕昭涨红着脸,道:“村子里的老太太都这么骂的。” 秦流西:“咱们,尽量别学些奇奇怪怪的骂人白话,要讲文雅!” “嗯,以德服人!” 秦流西:算了,你高兴就好! 赤真子师徒的事被她暂且放到一边,从而考究起他的功课来,而这次回漓城,她也是奔着游学实践的方式教徒,慢悠悠的回城。 就在师徒晃晃悠悠地往漓城方向去时,盛京的九玄门槛却被不少人踏破了,都是来求医或求镇邪的,可去了一打听,人家已经走了,不免懊恼又惋惜还有气愤,一如沐世子之流。 滕家亦是如此,请来金华观道士作过法也不能把阴阳眼给关上后,从主子到奴仆都快被逼疯了。 试想想,在你经过某个地方,忽然出现一个死状奇异的鬼,能不吓得魂飞魄散。 又或者,夜半偶有所感,听见哭声,睁眼一看,人家就在你床头嘤嘤哭诉,不得吓晕过去? 于是,滕家人把金华观和周边寺庙甚至城隍庙都拜遍了,依旧不得法。 而郡主府那边,平乐郡主更是被折磨得瘦得脱相,显得人更刻薄了,偏偏独子滕启被吓得发了高热,经过太医反复医治,这人是好了,可这胆子却是吓没了,身边一步都离不了人,还怕黑,因着阴阳眼没关,看到了脏东西就吓得嗷嗷直叫,几番折腾,人都有几分痴傻的样子。 这还没到最惨的时候,滕启他爹这时竟然搞出了一个外室,那外室还怀了孽种,被滕启他爹护得紧紧的,等平乐郡主发现此事的时候,他还要把人往庄子去藏。 本来就被秦流西整得心力交瘁的平乐郡主当场就气得吐血,让人把那外室拖来,当着滕老二的脸给打死了,把滕老二气得闹着要休妻和离。 可他这还没闹起来,这一尸两命的外室被打死后就怨气大发,人咽了气,灵魂飘出来,一番茫然之后清醒过来,就扑向了平乐郡主,又挠又咬,吓得她人都厥了过去。 她也是气得脑袋发昏了,儿子病恹恹痴呆的样子本就让她心疼,滕老二养外室不算还养出孽种,要是儿子真傻了,滕老二不得全偏到那孽种身上? 就这么着她才会和过去一样使着性子,把那贱人打死,却没一时想到人死后是会成鬼的,而有怨之鬼更是凶,就不说那人一尸两命了。 被那外室缠着,平乐郡主吓得郡主府都不敢住了,立即带着儿子往皇宫去求了皇后想在宫里住下,因为皇宫有龙气。 可她忘了,皇宫有龙气是真,但死的人多同样是真,顶多压住它们不敢妄动,但还能看到鬼乱飘是真的。 滕启那疯癫的样子,惊扰了宫中贵人怎么办? 而一个郡主,身份再尊贵,也不是说住就能住到宫里的,否则人人如此,岂不把皇宫当客栈一样了? 皇后拒绝了郡主的请求。 平乐郡主没有办法,只能转道去了金华观住下,而她这个决定是最正确的,道门圣地,邪祟不敢近,他们这才安生了些。 同样备受折磨的还有腾老夫人,金华观的人没本事,就逼着滕天瀚去找秦流西来解决,在得知秦流西他们走了,人当时就气得七窍生烟,语无伦次的骂着滕天瀚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是废物,又骂腾昭天生就是个扫把星,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出生,让他跟着他那倒霉母亲难产而死,大师说得没错,他们母子都是专门来克她的人。 滕天瀚听着觉得不对,一问一查,才知道在原配生产之前,滕老夫人偶遇一方士掐算说原配八字刑克,专克六亲,尤与她八字相克,事实她入门后滕老夫人确实身子不爽利,时有病痛,于是在原配难产之时,她故意拖着没让找大夫,才使得她大出血而死。 滕天瀚整个人都疯了。 (本章完) 第640章 上活啦 滕家的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是作了什么孽,能见鬼了,而郡主府那边尤为离谱,又是儿子疯癫又是打死外室又是闹和离什么的,给京圈里添了一个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至于那滕家本家,听说滕老夫人中风瘫痪,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流西哪怕已经离京多日,她仍能收到京中和他们有关的消息,想求医的她看都没看,而关于滕家事的,她也没给滕昭看,尤其是他母亲难产的内幕。 知道那老夫人浑身罪孽,却不想还有这一遭,滕昭她娘的灵魂竟然没有怨恨更没有停留就投胎,想来是个极通透美好之人。 她把纸条放在火上燃了,将死之人,无甚可怜的,都是因果报应! 秦流西带着滕昭一路往漓城走,一边教他行医的同时一边教道术,如此实践训练,使得他进步神速,一些简单的小风寒都能辨症开方了。 除此外,秦流西还找了只兔子教他缝针,至于人体穴位,则用自己作为实践对象。 滕昭开始还不敢,可在不良师父的淫威之下,他不得不敢,而在扎错一次穴位使得秦流西眩晕后,他辨穴就比之前更为谨慎。 因为他很清晰的认知了,一旦辨错穴位,他可能就会害死一个人! 如此一个填鸭式的教一个像海绵似的疯狂吸收,快到五月时,他们终于回到了宁洲府城。 秦流西带着滕昭刚走进一个客栈,就有人叫住了她。 “少观主,是少观主吗?”声音带着莫大的惊喜和意外,然后,有人一阵风的冲到她面前:“真的是您,少观主,您可还记得我?我是年有为啊!” 什么年有为,咋不说年少有为? 秦流西险些被对方怼到脸,被滕昭一扯退后一步,才抬头看向来人。 年有为她不认识,但那个中了进士的年举子她却是认识的,只是这人身上怎么又缠了这么多的阴气,还比之前游街时她看到时帮拔除的更浓郁! 再看他面相,也不知他是不是因为这阴气缠身的缘故,这天庭都乌云压顶,运势也下降,隐有血光之灾,还挺严重! 晦气加身运势落。 这人是做了啥,不是刚中了进士正势起的时候吗,反而要倒霉了? 秦流西蹙起眉,道:“是你啊,你不是成进士老爷了,这么快就回到这里了?” 年有为激动地向她拱手作揖,道:“少观主真是铁口直断,您说我会榜上有名,我便当真考中了。” 周围有人听得这话,不免都看了过来。 这位竟是今科的进士老爷,还有他说的什么铁口直断又是什么意思? 人有慕强之心,更有好奇,自然就问了出来。 年有为许是有心替秦流西和清平观扬名,当下简洁地介绍了秦流西的身份来历,以及她曾给自己和同窗算命,都是准得不能再准的。 府城离漓城并不算远,恰好有人也从那边过来,听说清平观如今香火很旺,道观也修得很气派,有些道长还挺有名气的。 没曾想,那家的少观主竟是到这边来了。 有的人一听,信这个的当下就想让秦流西给算个命,这有不信的,也戏谑地来一句,能看出他啥命盘? 秦流西随意批了两个人的面相,就示意年有为移步说话。 年有为连忙把她和滕昭引到自己的上房了。 待他们走后,那被批了面相的两人哎哟一声击掌:“神,真神了!” “咋的,真相中了?” “可不是真的。”其中一人道:“我爹在我三岁那年就没了,我娘则是在我十岁没的,她都说中了。” 众人:“!” 双亲死绝,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吧,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楼上雅间。 年有为给秦流西上了一杯茶,声音依然难掩激动,道:“少观主,在这里遇着您可真是太有善缘啦!” “你怎这么快回来?听说进士老爷们考中了,不得留在京中等授官?”秦流西有些奇怪他这么快就回到漓城了。 年有为回道:“因着圣人五月万寿,今届进士考中后,放假三月,一来与百官同喜,可欢庆万寿节,二来可回家报喜谢师并等候授官。而我这么快回来,却是因为我的同窗出了点怪病,我想着既要回家,而少观主您声名在外,干脆就早日回来看您是否能看出何故来?” “哦?是什么样的怪病?”秦流西仔细看他,这人并没有作恶,所以虽有阴气缠身,身边却没有冤魂业债,所以这阴气是从他那个所谓的同窗身边沾来的? 年有为蹙了蹙眉,似是有些羞于启齿,声音低低地道:“其实要说是怪,倒不如说是中了邪。” 他看秦流西挑眉,咬了咬牙道:“我觉得雷兄在会试之后,行为举止就有些不太对劲,开始还只是一点怪异,只偶尔改了些小习惯。可随着时日越来越长,他就越来越不像他了,就跟,就跟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夺舍,附身? 秦流西说道:“他有变化之前有啥不对吗?” 年有为叹了一口气:“你有所不知,我这雷兄,今年三十有五了,已是第四次下场,前三次都是落榜,在上一次,他还仅仅因为一个名次而遗憾落榜。” “这么倒霉,不得捶烂胸口郁结于心?”缘悭一名,那简直是霉神上身了! 年有为:“……” 是挺郁闷的,可听着你这语气,有种活不下去的感觉了! “确是郁结于心,但科举之路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人考到老死都只是童生却仍孜孜不倦地奔赴考场便是如此。”年有为轻叹出声:“雷兄亦然,三次会考均落榜,所以这次会试之前尤为焦虑不安,难以安眠。我时常看他一人在自言自语,像和什么人说话似的,但仔细看,房内确实是只有他一人。我问他,他也只说在背策论。” 秦流西听明白了,这是焦虑压力,心态崩了! “或许他是真的在和人说话,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年有为脸色微变,这,这意思是说雷兄当真撞邪了? 扎心了,怎么可能会有代写,有的话本书日万不在话下,别说代写,ai都没有! 文笔不同,大概是剧情不同吧,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写,剧情咋推进,脑子想到啥就咋写! 真哒,渣陌从来都是自己主笔,一个字一个字敲下来的,不同的是,有时电脑敲,有时手机敲! (本章完) 第641章 疑似夺舍 那叫雷鸣的进士老爷,既是年有为的同窗,也是府城人士,家中薄有恒产,在得病之前,也是对妻儿父母孝顺体贴的人,却不曾想,中了进士,却换了个人,脾气也变得孤僻清傲。 秦流西就觉得奇怪了,道:“真如你所说,换了一个人的话,你打算寻求我帮助,他难道不知?” 若当真附身夺舍,那人应该很慌才对。 “这是雷兄向我求助的。”年有为苦笑道:“他虽然越发不像从前,但也有正常的时候,有一日他便向我请求,让我找大师驱邪。只是这话才说一句,他又变了,你是不知,他一变,那眼神瘆人得很。” 秦流西若有所思,这应该是夺舍无疑了,真正的雷鸣灵魂尚在,却被压制,所以清醒时间不长,一清醒就向好友求助。 “少观主,你说我这同窗的怪病,能治不?他考了四次,才中了进士,要是这样……那这几十年读的书,怕是白瞎了。” 秦流西反问:“以你所见所知,这雷鸣的才华可当得了他这名次不?” 年有为一怔。 “我不说他考了几次均落榜,只看他前面几次落榜名次,再看如今中榜名次,你觉得以他的才华当得住这名次么?”秦流西意有所指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读书写字也是一样,行文亦是如此,都有自己的习惯,他这次的呢?” 年有为的脸色微微发白。 秦流西这话只差没说雷鸣这次会试,是他体内的人代他考才会中的了,这如果当真如此,被发现了,功名取消不说,连举子的功名也会褫夺,这辈子再与官场无望了! 不不,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谁能信呢,毕竟进考场的人,确实是雷鸣没错,谁又敢肯定他换了芯子呢? “如果相差甚远,那只怕这次真正考试的是另有其人,所以你也不必过于在意他这书读的是否白瞎了,倒不如担心他为官,会否有那才华能力为百姓谋福祉。” 秦流西说着微微一顿:“当然,一个好官未必就一定是进士出身,举子出身也能当好官做好事,端看读书初心如何了。这个暂且不说也罢,你那个同窗能否救回来,还得先见到人看看怎么回事才能论,如今不过是我们胡乱揣测罢了。” 年有为一喜:“您愿意接这个事?” “你都说我们有善缘了,看看无妨。”秦流西浅浅地笑。 年有为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们这就去他家,说起来也是真巧,我们昨日才到府城,您今日就到了,雷兄果然有善缘。” 秦流西看他满脸轻松的样子,泼了一盆冷水过去:“你也别高兴太早,如果当真是夺舍,你那雷兄的魂儿还在不在都难说呢!” 这野魂是个好的也便罢了,还能一体双魂共生,但时日久了,肯定会有一方会更强些,强的压制弱的,终有一天这弱的会被吞噬消弭。 年有为脸一白:“这,这个……” “先过去吧。” …… 雷家一片愁云惨雾。 雷鸣连续考了四届春闱,终于中了进士,这是光宗耀祖改庭换面的天大好事,本就该喜气洋洋的,欢天喜地的迎着雷鸣归来,阖家团聚,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是雷鸣的变化太大了。 他虽然仍作出一副体贴孝顺温和的样子,但母子连心,雷母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儿子还是那个熟悉的儿子,可这细微的肢体动作习惯,却让她觉得尤其古怪和生疑。 这次会考归来,他怎么喜欢无意识地翘手指了? 同样察觉不对的还有雷鸣的妻子黄氏,多年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又育有一双儿女,如今女儿都快嫁人了,她怎会不了解夫君,而雷鸣的刻意造作,让她极其不安和感到恐惧。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她怎么可能对他恐惧呢,这个想法让黄氏觉得胆寒不已。 许是察觉到她的怀疑,雷鸣一回来就住了书房,也冷淡了不少,这让黄氏更为的慌乱。 就在婆母的正屋,熬了一夜眼圈青黑的黄氏和婆母说着雷鸣的怪异,那为夫君考中进士而欢喜的心情是荡然无存了。 黄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满脸踌躇地道:“娘,我看夫君他有些不太对,也不知是不是……” 雷老太的眼睛瞥了过来,黄氏一慌,不敢再说下去。 “你也发现了?”雷老太的声音有些嘶哑,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红,眼泪就滚落下来。 “娘?”黄氏惊惧不已。 雷老太紧紧地掐着椅子的扶手,咬牙切齿地道:“那不是我的鸣儿,只怕是不知哪来的孤魂野鬼占了我儿的身子,还敢跑回家里来了。” 知子莫若母,他装得再像,她却始终没有感受到那一丝母子连心的悸动牵绊。 砰。 黄氏惊得脸色惨白,慌乱中,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脑袋有些眩晕。 她是有一点想到了,却是不敢相信,但婆婆却是直接捅穿了这层窗户纸。 黄氏狠狠地咬唇,道:“娘,那我们怎么办?” 雷老太道:“速速去慈恩寺请明心大师,我断不能看着别的孤魂野鬼占着我儿的身子作乱。” “儿媳这就去。”黄氏胡乱地擦了擦眼角,站了起来,也不知是惊的还是慌的,脚一软,竟有些摇摇欲坠,连忙扶住了桌子。 她刚走到门口,却是发出一声尖叫,后退着进来,脚下一个趔趄,崴了。 尖锐的疼痛从脚髁传来,她跌坐在地,神色惊恐地看着那缓步而来的人,伸手捂住嘴边的惊呼,用屁股一步步的往后挪。 雷老太倏地站了起来,沉着脸看着门口的人,浑身颤抖着。 “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雷鸣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黄氏,弯下身子,伸出手:“地上凉,快些起来罢。” 黄氏吓得再次发出尖叫声,连滚带爬地膝行到雷老太的身边。 雷老太压着桌脚,强忍着悲痛,厉声呵斥:“你到底是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离开我儿的身子?” (本章完) 第642章 立了天地契 秦流西跟着年有为来到雷家,在他叩门时,她看向雷家西北方位,阴气在那凝聚,隐有化煞的迹象。 不好。 里面有脚步声来开门,是一个仆妇打扮的女人,打量着几人:“你们找谁啊?” 年有为上前一步,道:“我是雷鸣兄的同窗,这次也是中了进士的年有为,特来拜访,烦请通传。” “来不及了。”秦流西问仆妇:“西北位是谁在住?” 仆妇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回道:“那是老太太的屋子。” “我先过去。”秦流西走进去,往那阴气成煞的方向走去。 “哎哎,你这人怎可乱闯……” 年有为看仆妇要拦,连忙拉着她,道:“别添乱,回头让雷兄赏你月钱。” 他说完,也扯着滕昭跟了上去。 仆妇都要疯了,气急败坏地追上去,这些人怎可乱闯啊! 雷家宅子不大,只是一个二进的小宅子,秦流西很快就来到雷老太的屋前,听到里面的动静,飞快走进去。 “孽障!” 她入门,就看到里面的画面,双指夹出一道斗符,向那个背对着她的瘦削男子激射而去。 嗞。 男子被斗符一灼,灵魂立时一震,掐着黄氏脖子的手顿时松开。 黄氏掉了下来,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咳了几声,眼神惊恐,可瞥到地上晕过去的婆母,连忙跪爬过去,扶起她:“娘,您醒醒。” 秦流西走进去,正好和转过身来的雷鸣面对面。 “嗬。” 她脚步一顿,上下打量了一番雷鸣,脸色有几分一言难尽。 对方一身粉白长衫,腰扎暗红绣云纹腰带,脸上敷着一层白粉,而扎着单髻的髻发上,却簪了一朵粉嫩的芍药。 簪花郎? 秦流西瞬间想到某些个朝代男子簪花的画面,也不说接受不能,就是,这脸白得像鬼,娘里娘气的,在整个大灃来说,太另类了些! 雷鸣看到她眼中的惊讶,仔细画过的眉头皱了起来,刚要动。 “别动,你一动,你脸上的粉扑簌簌地往下洒,都飘过来了。”秦流西抬手止住他。 这人简直是把整盒脂粉都扑脸上去了,死了几天的人都没他脸这么白。 雷鸣的脸有一瞬扭曲:“你是何人?” “啊。” 年有为及时赶到,看到雷鸣这一身装扮,吓得惊叫出声:“雷雷雷兄,你,你这是……” 附在雷兄身上的,竟然是个女鬼吗? 滕昭把他一拽,以免他摔倒在地,看了雷鸣一眼,说道:“魏晋史有男子往脸部涂抹白粉,宋有男子簪花,有啥奇怪的。” 就是这人抹得太厚太白了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死鬼! 年有为脸上微微一烫,他被个孩子鄙夷了。 他看到地上的黄氏,连忙走过去:“嫂子,你们没事吧。” 黄氏认识他,从前也来过家中几次,和自家夫君极熟,这次也是春闱榜上有名的进士老爷,看到他就跟见到了主心骨,眼泪滚了下来。 “年老弟。”黄氏抱着婆婆,惊恐地看向那站着的‘夫君’,刚才他竟想杀她。 秦流西看着眼前的雷鸣,眉头蹙了起来,脸色有几分难看。 而那个雷鸣,看她的眼神却是有几分忌惮。 先不说刚才那个符打得他神魂俱震,就她这个眼神看过来,就让他心生警惕以及感觉到了威胁。 眼前这人,并不好惹! “大师,救救我儿。”雷老太被黄氏掐醒,又从年有为那里得知秦流西是道观的道长,立即就哭求出声:“这个不知哪来的妖孽占了我儿的身子。” 雷鸣不说话,神色平和。 秦流西看着他,道:“你和雷鸣立了天地契约?” 众人一楞。 雷鸣眸光连闪,越发的气定神闲和镇静自如,道:“看来你确实是个挺有本事的天师,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秦流西脸一沉,怪不得这人如此的有恃无恐,哪怕生魂尤在而夺舍附体,也丝毫没有半点不契合和排斥,原来是立了天地契。 天地契约一立,一切均受天地成立,他夺舍附体也是一样。 所以雷鸣就是被斗符打了,虽有忌惮,他还是不慌不忙的。 “天地契是什么啊?”年有为弱弱地问了一句。 滕昭沉声道:“就是天地契约,需要二人心甘情愿同立,契约一成,哪怕这个假雷鸣全然夺了真雷鸣的身体甚至灵魂,天地都不会对他作出任何惩戒,因为有契约制衡,受天地认可。” 这还是他之前在观中藏书看到的。 这可比单纯夺舍麻烦大了! 雷老太听了,叫了一声鸣儿又晕了过去。 黄氏也是震惊不已,脑袋有些眩晕,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含着腥甜的血,整个人呆呆的看着雷鸣。 为什么,为什么夫君会和这人立那什么天地契约? 他就没有想过后果,没有想过他们一家人吗? 年有为同样震惊,脱口而出:“雷兄,你要是被迫的你就吭个声啊?大师来了!” 雷鸣的眼神扫了过来。 年有为一抖,双腿打着摆子,差点缩到滕昭身后去! “天地契一般人并不知,你是什么鬼,难道也是玄门中人?”秦流西沉着脸问:“你诱导雷鸣立契,目的是意图夺舍?” 雷鸣笑了起来:“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是诱导呢?” “你情我愿?难道你就没有施以好处诱惑?”秦流西冷笑。 雷鸣微顿。 “你给的好处可是应允替他代考,以图中榜?” 雷鸣眸子半眯。 黄氏瞠目结舌:“这怎么会?” 年有为心下发沉,道:“嫂子,雷兄会考之前,极是焦虑不安,生怕像前几次那般再度落榜。” 黄氏脸色苍白。 “没错,要不是他这般焦虑,也不会将吾唤醒,他意愿榜上有名,高中进士,吾愿重见天日,看这世间繁华生气,立契,各取所需,这很公平。”雷鸣没有半点心虚。 秦流西冷笑:“可你没跟他说明这个天地契的真正意义,更没言明,你会占据他的身体,霸占他的一切,包括灵魂。” “什么?我夫君的魂不在了?”黄氏大惊失色,身子一软,也软软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年有为本就蹲地上抱扶着晕倒的雷老太,又看黄氏如此,顿觉头疼,道:“少观主,别和他废话,干就是了!” 众人:“!” (本章完) 第643章 老鬼魏邪 干就是了? 秦流西还没说话,滕昭已经先瞪了他一眼,说得好听,你行你上! 被嫌弃的年有为:“?” 他说错什么了? 秦流西道:“受天地契约保护,要动他,我得遭罪!” 年有为啊了一声。 在雷鸣体内的魏邪有些得意。 没错,他和雷鸣属于自愿成契,这契约立下,雷鸣等于是自愿把一切奉献给他,包括身体灵魂等。 所谓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雷鸣自愿和他立契,天地有何话可说呢? 他如今可以成真正的雷鸣,秦流西要打杀他,等同杀生,是要背负业债的! 秦流西看他得意的模样,手有些痒,说道:“你也别太得意,契约可立亦可废。” 魏邪微微一僵,沉着脸看着她道:“你非要多管闲事?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当真打杀了我,你就是杀生了!” “但凡换了罪大恶极的人我都不会管这个闲事,可雷鸣却不是。”秦流西淡淡地道:“雷鸣若非醒悟过来被你坑骗,也不会在清醒的时候找好友寻求帮助。” 魏邪哼了一声:“他找人帮忙就能如愿了?契约立下,哪轮得到他做主?是本君替他下场科考,他才能榜上有名,且名次靠前。怎么,考中了却想撕毁盟约夺回主导权,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过河抽板,做梦!没有我,他还是会落榜。” “你胡说,我儿苦读圣贤书,怎会考不中,是你用妖言惑语诱导我儿与你立什么契约,你这妖孽,好恶毒的心!”雷老太再次醒过来,还扶着年有为的手站了起来,指着魏邪大骂,又央求秦流西:“大师,你快些施法收了这妖孽吧,我们多多善银都给!” 秦流西摇头道:“受天地契约保护,若强行打杀,死的会是雷鸣的肉身。” 雷老太听了,顿时脸色惨白。 魏邪说道:“他在会考之前,彻夜难眠,焦虑难当大任,精神早已成一条紧绷的弦,稍微一松就会溃不成军。这样的心态,便是没有我代考,他进了考场,依旧考不出什么来,会造就第四次落榜。” 秦流西没说话,心里却是有些认同的,很明显雷鸣害怕如之前几一样落榜,所以才会得了这考前焦虑的病症,他这心态下场,又怎会发挥出他真正的水平,发挥不了,又怎会高中? 雷鸣心态崩了,魏邪才能乘虚而入。 事实也确是如此。 魏邪也无所谓对他们说出他的来历以及和雷鸣的交易。 他本就是死了有几百年的老鬼,在他们那个时候,士族男子有簪花擦粉的习性,他出身士族亦然。 他死时年纪不过二十二,巧的是,他死时是在考场上,在文章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后,死于突发心绞发作。 魏邪是士族贵子,素有才华,他也是他那一届春闱的探花大热门,却是死在了考场当中,他的考卷虽然完成了却并没呈递上去,因为考卷污了,落了血。 但是他的考卷和策略在会考结束后被公布出去,无人不赞策论精彩,连主考官都夸赞,若非他当时死了考卷也污了,榜上有名是有他的一份的。 有人惋惜也有人侥幸,本该榜上有名的魏邪死了,他本会占的那个名额就空了出来,可不就让他人多了一个机会吗? 不甘和有怨的只有魏家人以及魏邪自己,他下葬之时,魏家把他的考卷笔墨都陪葬了,魏邪的不甘和执念,使他的灵魂无意中附到了那支考笔上。 那考笔,以白狼毫毛为笔头,笔杆却以柳木所制,笔杆上半截还细细地刻了符文。 秦流西听到这,道:“你那考笔是符笔?” 魏邪含笑点头道:“确是,我虽是士族之子,却也是道门俗家弟子,我与道有缘,我视老子为道祖!” 秦流西的头嗡嗡的。 想打人,不,打鬼! 怪不得他会天地契,竟然是道门俗家弟子,想来在生时也多钻研道经符文。 魏邪继续道:“我的灵魂附在符笔上,一直在墓穴当中,不见天日和人间沧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的就失了意识,彻底沉睡了,再清醒之时,我这支符笔已经被盗墓的倒出来卖了。” “是雷鸣买了?” “是。”魏邪看着雷老太她们,道:“雷鸣三次落榜,心理上早已产生自我怀疑,他文采尚可,却自信不足,你们同样对他寄予厚望,雷家一身荣辱均系在他身上,个中压力可想而知。” 雷老太和黄氏安静地听着,神色有些茫然。 男子建功立业,谁家不是这样的?难道她们错了? “纵然,男子是一个家中的顶梁柱,以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为家族改换门庭也确实是他们的责任,可雷鸣过于求成,以至于自信不足,患得患失,心态崩塌,也才会有这契约产生。” 魏邪冷漠地道:“我反复问过他可愿意奉献一切来换取功名,他都说愿意的,我才和他立契。” “你始终没说,立了这契你可以为所欲为。”秦流西道。 魏邪道:“那是他蠢!” “反正你就是坑他了!” 魏邪一噎:“他要不是一心想要这功名,也轮不到我坑他,他贪心又与我何干?” 秦流西呵的一声。 年有为呐呐地问:“那雷兄的答卷,全都是你代考的?” 这,这不就是舞弊么? 只是没有人察觉的高明舞弊,不是试题泄露,而是毫无破绽的代考! 魏邪淡淡地道:“也不尽然,我好歹死了几百年,哪知这个国家如今的审美和文人士子喜好,所以诗词是他自己写的,我顶多从旁干扰。至于策论却是我写的,他脑子的策论,华而不实,光有堆填而无内容,哪里能搔到考官的痒处?亏得考之前我去过书局看过这大灃的国史,也去茶楼听过这民生才能写出符合眼下国情的策论。也是时间仓促,否则我能写出更好的,不过考中也够了。” 年有为都不知说什么好了,难怪那会儿雷鸣时不时就往外跑听书,原来是这样。 秦流西:“确实审美不同,现在不兴男子簪花和抹粉抹得跟死鬼一样了。” 魏邪:“……” 你的点是不是歪了? (本章完) 第644章 给脸不要只能打 魏邪一番话,让雷老太和黄氏被重重的打击到了,她们知道雷鸣有压力,可他到底也是考过几次会考的人,理应得心应手才对,却不想他的压力会如此之大,更想不到他这么糊涂,竟为了功名而将自己‘卖’了。 “怎么办,那我儿怎么办?”雷老太老泪纵横,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似的。 不能打杀,他也不走,难道雷鸣这身体就只能被这叫魏邪的占去,而她真正的儿子则是永远回不来了吗? 如是这样,她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活头,还不如死了去? 秦流西看雷老太像是存了死志,便道:“魏邪,你当真要这具身体不可么?是他和你从身心契合?” 魏邪不语。 倒也不是非要这身体不可,只是立了契,彼此没有排斥,又已经中了功名,便打算以这具身体行走这天下。 秦流西取出身上的八卦镜,对着他一照:“你且看看,这身体这相貌,当真是你想要的么?” 魏邪一看,以袖遮脸,羞煞人也,这脸怎如此丑! “是不是被自己丑到了?”秦流西啧啧摇头道:“就按你死的年龄算,你如今年不过二十二,大好的年华,又身负才华,又何必吊死在雷鸣这棵老树上?” 众人:“?” 雷老太都忘哭了,愕然地看向秦流西,老树? 黄氏心想,夫君再过两个月就三十六了,都可以当外祖父的年纪了,确实算老了。 秦流西继续道:“雷鸣年纪这般大了,长得也不算多俊,也才刚中进士,而他并非名门望族出身,便是为官,论人脉,他必然不比那些世家子,如此要晋升,就得靠政绩,这就需要一个长时间,你说你代他拼,得拼多久?还有一点,他都有妻有儿女了,你要给人家当便宜爹么?” 魏邪笑了,道:“你这是要劝退我么?这张脸丑是丑了点,但只要我在,总可以气质来救,至于妻儿,他们若愿意,我白得养老送终的娃娃,也没什么不好的。” 黄氏又气又恼,羞得满脸通红。 “我确实是要劝退你,你生前既然是道门俗家弟子,又会这天地契,也就是对道术颇有钻研,不如你跟着我混吧?”秦流西说道:“你想看这世间生气繁华,不一定非要用他的眼,跟我走,我也可以让你行走在阳光下。” 魏邪眉梢一挑:“你要帮我夺舍?” “你做梦!”秦流西瞪他,道:“我正道出身,怎会做那起子损人不利己的事,我只会帮你做一副假身体。” 魏邪讶然,她还有这等本事? “可以以你生前的样子来做。”秦流西说道:“你想想,用你自己的样子在阳光下行走,总比用他人的身体相貌要强吧?” “神棍的嘴最是会坑骗人,万一你是骗我的呢?我岂不是亏了!”魏邪故意道。 秦流西:“人和人之间就没有一点信任了么?” “容我提醒你,眼下你是神棍我是鬼!”而你很明显是在哄鬼。 秦流西:“!” 看我这暴脾气忍的,给你做身体的时候,我一定不给你做一模一样的手! 她磨着牙道:“当官没什么好的,又苦又累,像他这样的寒门,肯定要被分到那些偏远的山旮旯地,魏君你士族出身,受不住那苦的。” 魏邪故作深沉:“重活一世,只要肯拼,总能闯出一片天的。” 秦流西定定地看着他,忽对滕昭道:“徒儿,把你的麒麟匕给我。” 无量天尊,老子忍无可忍了! 滕昭把麒麟匕递了过来。 魏邪有些不解,直到秦流西拔出了匕梢,露出那通体金红色散发着金光的匕身时,他的寒毛竖了起来。 “既然说不通,就不费唇舌了,来战!”秦流西足尖一点,向魏邪扑了过去:“小道早就看你头顶的这朵花不顺眼了。” 在雷老太她们的惊呼声中,她手起匕落,一把削掉了魏邪头上的那朵簪花,夹杂着一缕头发飘下。 魏邪的发髻立即散了,披在头上。 东邪西毒? 去你的。 秦流西哼笑,手又是一扬,麒麟匕划破了他的袖子,在他的手臂划下一条血痕。 滋滋。 魏邪捂着手臂,后退两步,看她手上的匕首十分忌惮。 这匕首,不仅仅让他感受到肉体的疼苦,更多的是灵魂的震慑,让他颤栗。 魏邪看秦流西不管不顾的扬匕首,急忙闪躲,道:“你这神棍,怎可如此,谈判就谈判,谈不拢就动刀,好生不讲道理!” “死老鬼,跟你讲道理你不听,非要跟我舌战群雄的狡辩,小道给你脸了不是?”秦流西又连续划破他的衣服,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跟你先礼后兵,看匕。” 她的动作很快,而魏邪是老鬼没错,可他沉睡多年,又已经附在雷鸣体内,而雷鸣不过是个读书人,并没有习武,造就了他这身体笨拙不便闪躲,倒让秦流更容易得手。 咻咻咻,嘶拉。 秦流西的匕首所过之处,魏邪身上的衣服就破一处。 雷老太捶胸顿足:“造孽哦。” 黄氏尖声道:“大师,快停手吧,仔细误伤我夫君的肉身。” 秦流西恍若未闻,追着魏邪满屋乱窜,手中的匕首挥到了只余残影。 “我应了,我愿与之解契!”魏邪气喘吁吁的高叫一声。 秦流西停了下来,面不红气不喘的,道:“早就该如此了,让我一番好削。” 魏邪看着自己这一身,新上身的衣袍被她削成了条条荡着,手臂火辣辣的疼,此刻还听她埋怨,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是你不讲理,还怪我了?” “我讲了,你不听,我只好教你怎么听道理!”秦流西把麒麟匕收起,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 魏邪气:“你就不怕把我这身体伤着了?” “怕什么,疼的又不是我,也不是雷鸣,而是你!”秦流西阴恻恻地道:“放心,就算伤着了,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都能把你救回来,养一养,还能继续削!” 魏邪:“!” 时代果真变了,现在的孩子都是小魔鬼变的,就有毒! (本章完) 第645章 被神棍忽悠成功 魏邪愿意解契,让雷老太她们都松了一口气,喜极而泣。 可没等她们高兴过头,秦流西又浇了一盆了冷水过去,天地契立下,要解,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得付出代价。 而那代价,则是父母儿女的寿命来填。 这是对违约的惩戒,更是一种约束。 天地契,不是你想立就立了,说解一句话就解,个中代价,不是谁都受得起的。 雷鸣和魏邪这约要解,就得用自己和父母子女的十年寿命来偿还。 黄氏的脸都绿了,看向雷鸣,痛心不已,第一次对他有了一丝怨怪。 雷老太捶着心口道:“不能只拿我的吗?我一把老骨头,不需要活那么久,就用我的吧。” 秦流西道:“这是天地规则,也是让凡人对此有敬畏,跟誓不能随便起一样的。” 雷老太闻言,萎靡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他糊涂啊,真的糊涂啊。” 事已至此,她们再不愿,也只能按着秦流西的话去做了。 秦流西让滕昭带着年有为去买起坛告天用的香烛三牲祭品,她则是问了雷老太等人的生辰八字,都写在了一张纸上叠好。 她又问了魏邪的生辰八字写下,然后才取了符笔朱砂开始画符,又写了告天的祭文,放在一边备用。 魏邪看她画符一气呵成,符箓带着灵气,不禁目光微闪。 恶毒的小魔鬼是有几分本事在身的。 滕昭他们很快去而复返,搬了案桌,把三牲瓜果都摆在上面,就在雷老太的院子里起了告天祭坛。 秦流西净了手,燃香烛,烧黄白纸,双手结着法印,脚走七星罡步,咒语从嘴边吟出:“千千截首,万万蓊形,普告无穷,万神咸听,三界五帝,列言上清……清平观弟子不求请神临,赐敕令降,解善众魏邪、雷鸣之天地契约……皈命,宝华圆满天尊!” 她双指从案桌上夹着一张符箓,结了印,符箓无火自燃化空,紧接着,她又焚了告天祭文。 “跪在坛前。”秦流西指使魏邪:“需得你自己自愿告天解契,跟我念……” 她说一句,魏邪跟读一句,秦流西取了一节红绳,挽了一个结花,让他以双手解开,就跟平时玩翻花绳一般。 接连三次。 秦流西再次燃了一张符箓。 香烛的青烟寥寥而上。 有风吹过,魏邪的魂体从雷鸣的身体弹了出来。 天地契解。 雷鸣软软地倒在地上,而同时,雷老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离去一般,她的脸上多了不少皱纹,整个人像老了十岁。 黄氏惊呼出声。 秦流西道:“这就是十年寿命的代价,此后,理当行善积德。” 黄氏的眼泪流了下来。 秦流西取了针在雷鸣的人中并几个穴位扎了一下,又在他额头上画了一道定魂符,雷鸣醒来。 “娘。儿子不孝啊!”雷鸣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到雷老太跟前痛哭失声。 一家人抱头痛哭。 …… 走出雷家,年有为有几分唏嘘和顿悟,有些事,强求不得,更不可走极端。 像雷鸣,为如愿以偿,不惜出卖灵魂,结果确是如他所愿,可代价却是付出了一家人的十年寿命,这成就功名的意义又有什么呢? 此后余生,雷鸣他会不会都活在愧疚当中而无法自拔? 年有为不敢想,若细想,倒觉得不如就此浑浑噩噩地去了。 “少观主,雷兄他此后可能顺当?”年有为忍不住问。 秦流西淡淡地道:“此人心性,为官不过不失,不会有大成就,唯一可取的是,经此一事,行事会小心谨慎,不过过于谨慎,也就放不开手脚,并无大建树,他这辈子,大概不会超过六品,而且,做不长。” 年有为有些呆滞。 “这是他自己要承担的代价。就算是六品,也比许多人要强了,起码门楣确实是换了,至于做不长,也未必是坏事,教好儿孙就是了。”秦流西似笑非笑的对年有为道:“所以走捷径不是那么容易的,代价可能很惨淡,但凡以后你想走,都要想一想你这个雷兄。” 年有为顿时端正脸色,道:“少观主放心,有为定会脚踏实地,一心为民,做好官,做好事。” “大善。”秦流西道:“你且去吧。” 年有为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今日有劳您了。” 他还得回头和雷鸣说几句。 秦流西接过荷包就往怀里一揣,和滕昭慢悠悠地走了。 魏邪飘在她身边,道:“你对这姓年的,倒比对那姓雷的要多几分好脸。” “那肯定,我干嘛要对蠢货有好脸,他蠢不说,还拉上一家人为他的愚蠢买单。”秦流西冷哼。 “他这不是被我坑……不知情么?”魏邪摸了摸鼻子。 秦流西:“不知情不是借口,他蠢就是蠢,一心想走捷径,他也不想想,万一你没那个料,入了考场还不如他呢?可偏就被你蛊惑立了契,可见这心志不坚。他要是有自知之明,就别为官太久,以免祸害百姓。” “你这般义愤填膺,怎不见你去举报他舞弊。” 秦流西白他一眼:“你当我闲的?还有,怎么个舞弊法,说有鬼代考?我去考试院怪力乱神,是觉得士子们的口水是墨香味的,非要他们往我身上啐一身才高兴?” 魏邪一脸嫌弃,小小年纪,说话怎如此腌臜? “你要怎么给我做身体,一定要按着我的样子来啊,要一模一样的。”魏邪在她身前转了个圈。 秦流西木着脸道:“别簪花了,现在不兴。” “不可,簪花是士子最后的倔强,你不懂!”魏邪瞪眼:“你难道想反悔?” 他怕不是真被这神棍忽悠了吧? 秦流西刚要说话,就拽着滕昭往后一退,而魏邪躲闪不及,就有人从他的魂体砸过去。 魏邪:“……” 我大冤种啊! “当家的,你快醒醒。天呐,你们林医馆把我男人治坏了,还要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一个妇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跪趴在地上被丢出来的男人身上干嚎:“大家伙都来看,都评评理,林医馆这个黑心医馆,把人治坏还要杀人灭口,没天理啊!” 秦流西看向地上男人那灰白的脸色,再抬头看向眼前的招幡,林氏医馆? 新的一月,依旧六千开道,多谢大家陪伴和投票支持西姐,多谢包容佛系渣陌,还请继续各种花式鼓励渣陌上进多更!! ps:啥契约都是编的,不可信,不过这章节解结,我做过。为已故亲人做法场斋醮时,道士会翻花绳,让解结,就拿来套用一下,大家看个乐! (本章完) 第646章 你们辨的什么症 府城的医馆不少,而这林氏医馆算得上可以排在前三的一间,林氏世代行医,而开创医馆的却是先帝朝的御医,名为林元,有起死回生之良医称,而自从林元当年从太医院荣退之后,林家便再无子弟入太医院,只一心经营林氏医馆,如今林氏医馆主事的是林元的儿子林志同。 因为有御医这名头,林氏又有一门独创的林氏针法,治好不少奇难杂症,使得医馆名声蒸蒸日上,当然,林氏医馆的收费亦是比寻常医馆都要贵,一般的穷苦百姓,便是有病痛也不敢来这里求医,因为给不起诊金,除非病得没有办法了,别处又看不好,才会倾家荡产来此。 所以,林氏医馆走的路线,多半是豪绅贵人,俗称高端有钱的,倒没有和那些小医馆起太大冲突,因为病患群体不一样。 现在,有病患被林氏医馆扔了出来,产生医闹了。 秦流西抱臂,听着那妇人尖声嚎叫,视线却是落在她那男人身上。 那男人脸色从白变灰,额上全是细汗,一手捂着右下腹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嘴上发出呻吟。 而那妇人则是说着林氏医馆药不对症,吃它的药一点用没有,反而越来越严重,这不是在救人,而是杀人。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林氏名气这么大,病治不好反而变严重,这可是大事儿啊。 许是妇人胡搅蛮缠引来的看热闹的人多了,医馆内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沉着脸呵斥道:“我们林氏医馆存在多年,我祖父更是先帝朝的御医,断没有药不对症的道理。同理,但凡用药,都没有一服就会好的,若有,这也不是普通药材,而是仙丹,试问这天底下,何来的仙丹?服药必然都要有一个过程,也得谨慎用食,焉知他是不是没戒口,什么都吃才会引发病不好。” 看热闹的百姓点点头。 “说得没错啊,要喝汤药,可不是什么都能吃的。” “怕不是没银子交药费,要讹人家吧?” “我看十有八九,这样的人林氏也不是头一回有。” 林世权听到这些话,面上隐有嘚瑟划过。 公道自在人心,想要讹赖林氏,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林氏的口碑名声。 那妇人急了,大声道:“五天前,我们就来了,就看一个肚疼。你说我男人是吃了毒菌子中了毒,给开了这绿豆汤化毒。可没两天,他没见好,肚子也越来越疼,你又说是余毒未清,引发肠胃不适,又开了调理这肠胃的汤药,就当他喝药好了一点,只变成隐隐作疼。但今日,他疼得都直不起腰了,你还说什么药不是仙丹,不能一下子就好。你们药不对症就赖不是仙丹,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看这肚疼的病,把家底都掏空了,病却治不好,你一句不是仙丹就行了?” “大姐,大夫也不是神仙,不是一治就好的,都要过程吧。” “你可闭嘴吧,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妇人啐了回去,道:“看个肚疼,几副汤药花了十两银子,病没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他们林氏就是庸医,只会欺负咱们穷苦老百姓!” “来了来了,是讹诈没错了,就是为了那十两银子呗!” 妇人呸了一口:“这若能治好,别说十两,一百两我们卖田卖地卖儿卖女都治,可他们是治不好反而治严重了!” 魏邪摇头:“这妇人怕是恨不得男人死吧,她男人都快疼晕过去了,她还在这掰扯,傻不?都分不清重点。” 秦流西却不认同:“不掰扯,谁给她治?连林氏都治不好,小医馆有几个敢接手,不怕堕了自己招牌,或者得罪了这林氏么?” 魏邪斜睨着她:“你不是号称只需一口气都能把人救回来的吗?你怎么看?” “那是对你,把你的肉削成片片,还剩一口气,我还能救回来继续削骨!” 魏邪:骨肉是没法削了,削魂吧! 林世权让身后的药童取来十两银子,说道:“这是十两银子,既然我们没治好,还给你,之前的药费我们林氏分文不收。” 妇人涨红了脸,道:“现在是还银子的时候吗?是你们把我男人治坏了,天呐,这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丧尽天良啊。” 林世权脸上多了几分不耐,道:“这位大嫂子,治病都有一个过程,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继续给这位大哥治。但你若是一门心思胡搅蛮缠,故意毁我们林氏的名声,那我们林氏也不是只会随你一张嘴说的。” 妇人听到这话有些慌,道:“你们,你们仗着名气大就欺负人不成?” 秦流西上前,说道:“这位大嫂子,你再说下去,你男人就要疼死了!” 妇人一惊,低头看去,果然看到自家男人的脸色白得像纸,心不禁被揪了起来,道:“当家的,你咋样了,你别吓我,呜呜。” 秦流西又看了林世权一眼,说道:“不管如何,病患在前,尤其曾在你们这里求诊过的病患,疼成这个样子了,你们不先把人带进去看个明白,反在这计较名声掰扯,当初妙手仁心的林御医就是这么教你们行医的?人曾来求诊,药吃了,病却没治好,还越来越严重,必然是哪里出了差错,不反思,不反复诊断,真等人死在你们医馆面前,不是你们的错也是你们的错了。” 林世权脸色一变。 秦流西说完,已经蹲到了那汉子身边,拿起他的手扶脉。 妇人愣了一下:“你,你是大夫?” “嗯。”秦流西扶着脉,眉心蹙起,放下对方的手,在他的腹部轻轻按压:“这疼不疼?” 汉子汗如雨下,声音都发不出了,摇了摇头。 秦流西每按一处,对方都没什么反应,直到她按到了右下腹,汉子僵了一下,疼得呻吟出声,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你们是辨的什么症?我怎听这位大嫂说你们认为他吃错了毒菌子而引发肚疼?”秦流西看向林世权,似笑非笑的问。 (本章完) 第647章 她是来打脸的 林世权看秦流西的眼神不对,眉头蹙了起来,又看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秦流西说下去,否则林氏医馆的名声必定遭到打击。 他刚要说话,那妇人已经先行开口,道:“是的,五天前,我男人就说肚子疼,就来了这医馆看,他就说我男人吃了毒菌子。” 秦流西从腰间取出针包,一边打开,一边问:“那你们吃了没有?” “吃了。我当家的是个猎人,上山打猎时采了些菌子吃了,但他也不是第一次吃了,也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的。”妇人道:“我就当他采了一朵不能吃的混在其中一同吃下吧,那灌了绿豆汤,也能解毒了。可事实不是,当家的还说肚子疼,我们又来看诊,就说余毒未清引发的肠炎,又开了药,这不,给治成这样了。大夫,我男人是怎么了,哎,你咋还用针了?” “疼成这样,不用针止痛,他不得厥过去?”秦流西说着,取了银针在汉子的神阙、天枢、大肠俞等几个穴位扎下去。 林世权看了这几个穴位,眸光轻闪,微微松了一口气。 是治肠炎的穴位。 但下一刻,他又提起心来,对方下针精准,证明她是懂医术的,就是年纪小了些。 林世权有些纠结,年纪这么小,就算会,应该也不会特别厉害吧,可看她用针如神,再想到她之前的诘问,他隐隐有些不安。 正想着,秦流西又在三阴交和公孙穴扎了针,轻轻地揉捻着针,轻提浅插,末了还轻弹了一下针尾,使得那针尾在微微颤动。 林世权皱眉,道:“你只是扶脉了就随意用针,万一引发病人不适……” “随意?”秦流西笑了,道:“林大夫这话我不认同,行医之人,只有谨慎,断没有随意二字,不确定他的病症我就用针,那是对生命的不敬重。所以你这话,是在侮辱我吗?” 林世权沉下脸,竖子猖狂! 妇人仔细盯着自家男人的脸色,她心下其实也有些惴惴不安,毕竟眼前的这个小大夫年纪太小了,她只是扶了脉,就用了针,万一她真就是闹着玩呢? 妇人有一丝后怕,但很识趣地闭嘴不言,只看着男人,看扎下针后,男人脸上的痛苦竟然就逐渐减缓了,不禁一喜,问:“当家的,你如何了?” 男人虚弱地道:“没那么疼了。”他看向秦流西,问:“小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围观百姓看到这一幕,议论声变大了,这小大夫扎了针,那本来疼得话都说不了的男人竟然就没那么疼了,怕不是托儿吧? 如果不是托,那难道林氏医馆真把人治坏了? 林世权听到这质疑的议论声,脸色越发地难看,忍着气道:“这里也不是诊治的地方,这位小大夫,不妨把病人移进馆内再细诊。” 秦流西还没回话,妇人就大叫起来:“怎么滴,刚才把我们赶出来,现在却要进去,是看小大夫拆穿你们虚伪的嘴脸而心虚不成?我们不进,就在这里治,也好叫大家伙知道,你们林氏医馆都是什么德行。小大夫,你说,我男人可是那什么肠炎?” 林世权的眼划过一丝阴鸷和不耐。 秦流西道:“说是肠炎也没错。” 林世权面露轻松,他身后的药童哼了一声:“我们林氏可不会辨错症,倒是有些人,拾人牙慧。” “可他这不是吃毒菌子引起的肠炎,而是肠痈。” 林世权脸色大变:“怎么可能,他明明就是急性肠炎,他是猎人,常年在山上打猎,也喜好采摘菌子食用,要是夹杂着一小朵毒菌,也会引发肠炎。” “毒菌会使人致幻,敢问林大夫,病人可有出现此症?”秦流西淡声道:“他也并非得了急性肠炎,而是慢性肠痈。如你所说,他喜好吃用菌子,又常在山上打猎,那由此可推,他饮食不节,婶子,可是如此?” 妇人连忙点头,道:“猎人狩猎,总要打到猎物才会下山,运气好的,打到好东西,换的银子也多,运气不好,守两三天也打不出什么来,但必然不会空手下山。” 她看向男人,道:“我们家,家里父母腿脚不便,也多要用药,底下有四个孩子,一家八张嘴吃饭,全指望当家一人打猎为生。正是因为如此,一旦上山,我当家的必然要有所得才下山,我而每回给他准备一些干粮,吃没了,就在山上就地采材填肚,便是采到菌子也不完全舍得吃,因为晒干了还能卖钱,所以有一餐没一餐,那对我当家来说,是最正常不过。” 她说着说着,眼泪滚落下来,道:“日子艰难,一家子齐齐整整的比啥都重要,所以他出了事我们马上就来林氏医馆看诊,哪怕诊费高,但却是奔着它的名气来的。因为银子没了可以再挣,当家的真出个啥事,我们的天就塌了,谁知道会越治越严重呢?” 人群中有人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秦流西听了便道:“这就是了。他饮食失节,又喜好吃用菌子,而这个时节的山林,湿气亦重,再食用性寒的菌子,使得寒邪入体,引发湿热邪毒内壅于肠,败血浊气壅遏于阑门,这才诱发慢性肠痈,腹痛难忍。” “不可能!” “你大可以再仔细扶脉,他脉象沉缓洪数,胃水失调,气滞血瘀,右下腹按压生痛,都是肠络受损之故。而你之前所开经方,不过是暂且缓解疼痛,却不能根治,所以他才会越来越疼,越来越严重。”秦流西让开一个位置,示意他上前。 林世权并不想扶脉,可在众人的瞪视之下,不得不阴着脸上前,半蹲下,重新扶脉,脸色越发的难看,又如秦流西那般轻微按压,哪怕扎着针,那汉子都痛哼出声,肌肉紧张。 他脸上的神色终于变了,眼中闪过一丝慌色。 林世权的脸火辣辣的,看向秦流西,唇线抿得紧紧的。 当真辨错症了。 果然之前的不安是对的,这半大的小子就是来打林氏脸的! (本章完) 第648章 拨乱反正是应该的 秦流西的一番动作,明晃晃的告诉围观的所有人,林氏医馆的人真的是辨错症了,一时间,议论声和吐槽的声浪就大了。 收这么高的诊金,却是辨错症,如果没有这个小大夫拆穿,这林氏岂不是要害死人了? 这也太儿戏了。 林世权不是没听到这些吐槽和谩骂的声音,脸上黑沉黑沉的,别提多难看了,对秦流西也多了一丝怨怼。 也不知哪里来的小子,多管闲事! 那妇人一把撞开林世权,尖声道:“我就说你们把人治坏了吧,还说我是要讹诈?呸!要不是冲着你们的名气,我们会愿意花这大钱来找你们诊治?诊金收得贵,本事却没有,你们哪来的脸收这么贵的诊金?焉知从前你们是不是也有辨错症的时候,只是人家没我们好运,遇上了真正的神医!” 林世权被撞了个正着,跌坐在地,说道:“当时这病人的脉象就是显示肠炎。” “你竟还不认?”妇人大怒。 秦流西这时道:“婶子,病人要紧,就不计较先前那些枝末了,还是先让你当家的用药诊治才好。” “这能治吗?”妇人紧张地看着她。 “自然是能的。”秦流西看向林世权,说道:“想来林大夫也认为我断的症没错了,依你所言,这肠痈该怎么开方?” 林世权站了起来,甩掉身上的灰尘,道:“小大夫既然辨对症,如何用药,难道心中无数?” “我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只是病人是你们先看的,虽然药不对症,但既然清楚真正的病因,拨乱反正总应该吧?说起来,也是你们林氏耽误了这位大叔的病,你们这边免费给他治好等同赔偿也应该吧?好歹祖上也是御医出身,我相信这点格局总是有的?” 林世权微愣,秦流西这是给他台阶下,便道:“那是自然,之前我所诊,确是肠炎症状,倒没想到会成慢性肠痈。如今病症已明,你们若想继续在林氏治,我们分文不收,就当给你们赔礼。” 周围的人不禁点头,林氏还是有点担当的。 妇人却是犹豫,看向秦流西道:“小大夫,你不能给我当家的治么?” “我开方,你们也得去药材铺子拿药,既然林氏愿意将功补过,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秦流西说道:“不管如何,林氏医馆肯定会尽心尽力的,总不会坏了祖上御医的招牌。林大夫说呢?” 林世权:你这是把我架起来了,我听得出来! 可这架子,他不坐也得坐,还一脸笑意地坐,道:“当然了,救死扶伤是我们林氏行医的宗旨。不知这位小大夫要怎么开方?此处风大,不妨入内详说。” 哪里风大,一点风都没有,就是怕秦流西再口出狂言,把他们林氏的脸按在地上摩擦罢了。 秦流西也没为难他,也正好留针时间到,收了针,让妇人扶着这猎人入了林氏医馆。 在医馆内,秦流西再一次给那猎人扶脉,然后再细问了这几日的症状,心中有了数。 她想了想,看向林世权,道:“我刚才已经给他施针通肠经镇痛,用药当以峻下、泻火为主,慢慢调理肠道,使得壅塞的阑尾腔疏导,水肿消除,所以打算用大黄牡丹汤,林大夫以为呢?” 林世权琢磨了一下大黄牡丹汤的经方,点了点头:“妥。” 秦流西取了纸笔,唰唰地在纸上写了一张经方,大黄三十克,牡丹皮二十五克,另有核桃仁九克,冬瓜仁三十克等。 搁了笔,她把方子递给林世权,后者看了,忍不住看了秦流西一眼,有些药材倒有些出入,比起传统的大黄牡丹略有不同,这小子用药挺大胆。 秦流西还没写完,唰唰地又写一张,道:“那是治疗肠痈的,周期较长,需连吃七副。等这症结好了,再吃这张调理肠胃的方子,以养肠经,避免肠道受损而复发。林大夫一并给他调理吧。” 林世权接过一看,嘴角微微一抽,这调理的方子,可比那治疗肠痈要贵多了。 这小子,是把他林氏当冤大头宰了! “没问题吧?把人治得安安生生,他们也不好再传你们林氏治坏了,反让你们落了诟病。”秦流西笑眯眯的。 架子再搭一层,高不胜寒! 林世权淡笑:“没有问题。”他把第一张方子递给说药童:“去熬药来。” 药童连忙照方煮药。 妇人看向秦流西,道:“小大夫,这真的能治好?” “得亏是慢性轻症,不是突发,否则就要动刀了。”秦流西道:“急性的肠痈,需动刀切除,用药是不能好的。” 妇人和那猎人的脸都白了,往身上动刀,这简直不能想。 倒是林世权有些惊讶:“动刀是怎么个动刀法?” “自然是在肠道疼痛之处把壅塞的肠道切除。”秦流西道。 林世权:“竟还有这样的法子,你动过?” 秦流西摇头:“我没办法,只是听闻过东洋那边有此方法。” 林世权有些失望。 妇人和猎人向秦流西道了谢,还把林世权还回来的十两银子给了秦流西作为诊金,要不是她,估计这病就治不好了。 秦流西只要了一两银子作为诊金,看他们夫妇入了后堂休息,便告辞。 林世权拦住她,想了想,还是拱手道:“多谢小大夫愿意解围,还不知你的姓名,小大夫小小年纪,医术如此高明,不知师从何人?” 秦流西道:“我么,漓城清平观的一个道医罢了,道号不求。” 林世权一愣,道医? 不对,这个道号怎有几分熟悉,是在哪听过? 他歪头苦思,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家祖父临终前曾叮嘱过,此后林家行医,若在同行中,遇到一个道号为不求的小道医,千万别对她的医术作出质疑,也别与之作对,否则,一定会被对方打脸。 这就是那个不求小道长吗? 祖父六年前过世,当时已称对方小道医,言语里多有赞叹,那么眼前的人不过十几岁,这岂不是说当时他老人家遇到她的时候,年纪更小? 林世权想明白,当下要问,可秦流西已经走了,他连忙追出去,人都看不见了! 查过相关资料了的,轻症阑尾炎可以中医调理,急症得手术,为剧情而写,不准跟我较真,较真我也不理,嘻嘻! (本章完) 第649章 九死一生之相 出了林氏医馆,魏邪就缠着秦流西问,怎对这林氏这般好脸色了,还主动给他搭台阶下,这不是她风格啊。 “以你的性子,应该削他才对。”魏邪看向自己被削的手臂,又瞥了滕昭的腰间一眼,那把匕首,都可以灼烧灵魂。 自己都被削了,林氏这样误诊的还有点仗势欺人的态度,她竟然就放过了。 这很可疑啊。 秦流西说道:“我削他干嘛?世间不平之事多了去了,我还能把人人都踩在地上碾压?林氏开医馆的,别说它收费贵不贵,它有条件救人就好。而那对夫妇,你没听到他们的情况么,上有需要常年用药的老父母,下有四个孩子,一家子就靠着男人打猎为生。” 魏邪一愣,这穷苦人家,很多都这样。 “肠痈不是吃一副药就能好全了的,要吃一段时间,还得调理这肠胃,否则容易复发,尤其是他这样靠打猎为生饮食不节的,用药调理不要银子?”秦流西淡淡地道:“如今有医馆免费给他用药治疗和调理,何必另外去别的医馆花银子,留着那点银子给老人孩子买点什么不好?” “在现实面前,面子尊严什么的不值一提,尤其对穷苦百姓来说,更没有这些东西,因为这些不会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更不会让他们活得多体面。魏君,底层人可不是士子,想着如何有尊严的成为人人艳羡的人上人,他们最基本的想法是,能不能吃饱穿暖,这些都有保障了,才会论其它。” 魏邪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才多大,就看得如此通透,跟个活久了的老人似的。” 秦流西瞪他一眼:“我那是聪慧心善。你是士子出身,大概鲜小看到真正的穷苦人家是怎样的,为了一口吃的,能做到什么地步?尊严,那是什么玩意,能吃饱肚子吗?” “还有,我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下,也完全是看在他已逝的祖父面上。” 滕昭问:“师父和林家有旧?” “和他祖父有过一面之缘,也是因为辨症而结识。林氏的创办人,也就是那个御医林元,是个心善好的,活该他能从宫廷那样吃人的鬼地方安然荣退还能办个医馆。他在的时候,也会办义诊,林氏的名声就是这样打出来的,收费也不会这么贵。可惜了,到了这一代,倒是没林元那会儿的大善了。” 这才几年呢,林元不在了,这林氏医馆就变了。 魏邪说道:“你就不怕你走了,人家就把你的话阳奉阴违?毕竟你当人家冤大头宰呢,还开上调理的方子。” 秦流西啊了一声,说道:“你说得也对,看来我得让下头的鬼差把林元送上来,给他这孙子好好上一课,他死了没几年,肯定还在排队等投胎。” 魏邪:“……” 这人终于正常了,深沉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太适应! 于是,林世权和他爹当晚就被老爷子入梦给狠狠地打骂了一场,第二天父子俩都顶着个黑眼圈,悄悄把医馆内的药材价格都降了些许,因为老头子吩咐了,再这么干,天天上来骂,这谁顶得住啊? “神医,请留步,我家主子有请。”有一个穿着仆从衣裳的小厮拦着几人,满脸堆笑,笑容里带着苦意。 秦流西扭头,看向身后不远的马车,从医馆出来,她就察觉到这马车了,现在才来拦。 “求医的?” 小厮一愣,小意地恭维了一句,道:“神医果然神机妙算。” “你一身的药味,但你健健康康的不似有病,不是你,就是你家主子呗,不然拦路作甚?”秦流西把手搭在眉骨上看了看太阳,道:“这太阳猛了,回客栈再说,跟着来吧。” 小厮有些愣神,这么顺利的吗? …… 秦流西看着眼前躺在床板上瘦巴巴脸色苍白又孱弱的男子,半晌才憋出一句:“九死一生的面相,你这是躲过了一个死劫啊。” 此人面相,印堂发黑,那血光都快把他整个人覆盖了,九死一生的死相,那一线生机,都弱得快看不见了。 他刚经了大难,不过三月。 竟然还能活着。 真能撑。 那男子不过二十五左右,听了秦流西这话,一双深邃的眸子迸出一丝光采,道:“漓城清平观有一道医,能医会相,道号不求,难道就是阁下你?” “咦,莫非你就是奔着我去的?”秦流西挑眉。 男子的眼睛越发的亮了,抬手伸向小厮:“瓦松,你们扶我起身。” 那叫瓦松的小厮和另一个护卫连忙把他扶起来。 “在下杜冕,郦城人士,见过不求少观主。”杜冕拱手行了一个礼:“听人说不求少观主医术高明,所以在下才前来求医,没想到在府城就已遇上你,实在是在下之幸。” 他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气喘吁吁,额上渗出了一层细汗,脸色更苍白,也更显孱弱了。 “主子,您别着急,慢点说。”瓦松扶着他,把一个靠枕垫在他腰后,脸上有几分心疼。 “无碍。”杜冕扯了扯嘴角:“让少观主见笑了。” 秦流西道:“你既然是要找我求医,刚才在街上怎又拦住我?” “刚才看你小小年纪就能辨出那猎人的病症,心里有一丝期待罢了。”杜冕看向自己藏在袖子下的手,道:“在下将死之人,却有不甘早死之心,只想着多一丝希望都试试,却不想,误打误撞,就求到你这里了。” 秦流西:“看出来了,你经了大劫,受了大伤,竟还死不去,确实是能撑。” 杜冕:“……” “躺下吧,解了衣带,我看看。”秦流西努了努嘴。 她退开两步,杜冕重新躺下,身上的衣物被解开,露出那一身皮肉狰狞的伤。 “嘶。”魏邪探头看了一眼,跳开来:“怪不得捂得严严实实的,这都没一块好肉了吧?” 秦流西上前看了看,再次叹道:“你确实挺坚强的,这都死不去!” 杜冕嘴角微微一扯,他是命硬,就不必重复说死不去这话了,听着似好非好,他都不知该如何接才好了。 (本章完) 第650章 遇到我是你前世积大德 杜冕这一身,足有三十五道刀剑伤口,基本都伤在左半身,伤口皮肉翻卷狰狞,有些伤口甚至没完全处理好,如今都还有脓血,遮丑的衣裳一解开,皮肉腐败的臭味立即充斥鼻腔。 滕昭的脸色都变白了几分,胃部有些不适,使劲掐了掐虎口,强迫自己稳着。 这不算什么,乱葬岗里的死尸他都看过了,更烂。 “三个月前,我遭了劫,一如你所说,九死一生,吊住了一口气,当时也及时请了几个大夫救治,命是保住了,可养了几个月,这一身的伤,却始终好不全,也越发孱弱。”杜冕白着脸道:“我不想死,听闻少观主医术高明,这才拖着残躯前来一拼。” 秦流西看着他眼里的不甘,道:“山长水远,舟车劳顿的,你伤成这样还能干熬着找我,你求生的欲望确是强烈。” 杜冕苦笑:“我若不动,只会等死。” 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光是这一身伤,他的血几乎都流干了,筋骨断折,整整昏迷了半个月才醒来,一直躺在床上养着,这百日来,他身上有些浅些的伤口是好了,但深的那些,肉腐皮黑,辗转不能侧。 那种从外到内疼到麻木的痛意没有谁比他更有感受。 杜冕光是躺在床上,哪怕天天喝着滋补的汤药,可他愣是能感受到自己一天比一天孱弱,一日比一日凋零。 他不想死! 他是淮江漕运的下一任继承人,他若是死了,他祖父打下的漕帮就要毁在他手里了。 而这次劫难,他知道,并非仅仅是普通的水匪那般简单。 他若是死了,只会让那些觊觎他位置的人如愿。 这百日来,除了养伤,他殚精竭虑,以强硬的手段排除异己,把那些人揪出来,算是稳住了飘摇不定的人心。 但同样的,弄得个身心俱疲,更让他的身体弱到了极致。 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着他这具身体,也正是如此,才听得一大夫说起秦流西此人,抱着生的希望,安顿好了帮中事,才带着几个人来求医。 他没大张旗鼓,只是带了贴身小厮护卫,暗地里安排了几个死士跟着,以免再遭暗算。 而他确实有几分运道,在漓城便已遇上了秦流西。 天不绝我! 杜冕看着秦流西,双眼里的光璀璨如星。 “你就坚信我能救你?”秦流西拿起他的右手开始扶脉。 “本来不敢信,现在信了,因为我轻而易举地就遇上少观主你,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天不绝我!” “省口气养养神吧,不必卯足了力气去说好话了。”秦流西呵了一声,不再多言,只细细扶脉。 杜冕屏息。 秦流西扶脉的时间很长,眉心蹙起。 “你确实……” 杜冕苦笑:“我知道我命硬,你不必再说死不去这词了。”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说道:“嗯,是命硬,你这副身体说句不好听的,就剩了一副空壳,里面都虚了,这伤就这么挂着,就如你之前所说的苟延残喘,等死罢了。” 杜冕面露苦意。 “给你治伤的大夫,可都开了什么药?都是些止痛生肌滋阴养血的吧?” 瓦松是贴身小厮,最是清楚不过,点头道:“是的,因为刀伤过多,我家爷遭劫的时候,都成了血人,这身体的血都快流干了。这百日来,用的药都是您说的那些,止痛的,补血滋养的药一日不停,就连喝的水,都是红枣泡的。” 饶是如此,杜冕的脸还是惨白一片,没有半点血色。 “进补过重,反成累赘。”秦流西摇头,道:“整日吃的这些,只会令你不思饮食,凝滞胃门,而疮口开张,更难痊愈。要养身体,必定需要吃得安睡得稳,两者皆不能,谈什么疗养?此外,你还忧思过重,劳心劳力,更是养伤大忌,能熬到这里见我,是你前世积了大德了。” 养病,本就需要静养,心无旁鹭。 可杜冕却不是,人都没几口气了,还要劳心劳力的费神谋算,伤身不说还伤神,这一身伤病能好才是奇怪。 这是压根不把自己命当命了。 秦流西作为医者,理应是看不惯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而往死里作践的人,但她也知道一点,身不由己。 所以她也并没有过多批判,看向他的左手,拆了包扎的纱布,看到那手上几近横劈的刀伤,不由看了杜冕一眼,遭什么劫,分明是招了杀手来,这是要置他于死地的大节奏。 “你这手,伤在左寸关。左手寸脉对应的五腑乃是心和小肠,你这刀伤没处理好,脓血水倒流,虚弱不堪,阴阳失职,气血衰残,疮口不收而溃烂,又岂能好?现在都无力抬起了吧。” “我这手,该是废了。”杜冕十分平静。 秦流西沉默,这人身上的伤,确实都是大麻烦。 “少观主,说了这么多,您看我家爷还有救吗?”瓦松红着眼眶问。 杜冕也抬头看向她。 “死不去,就是过程难受些。”秦流西又指着他腹部的一条狰狞又腐黑的伤口,道:“除了左寸关位置,还有这里亦伤得太重,再深一点你就完犊子了。而这两处,都是最麻烦的,这伤处理不好,使得肉一直往里腐烂,烂着烂着这人就没了。要想治好,得把这些腐肉给剔除,使得脓血收疮口敛,才能重新长肉生肌养血。” 杜冕浑身一僵。 瓦松惊呼出声:“您是说,要割掉这些肉么?” “自然。” 瓦松的手一哆嗦。 他家爷身上有好几处都是这样的,岂不是都要割? 刀剑的痛他也试过,都疼得不轻,何况割肉。 “只要能治好,我都能忍。”杜冕抿着唇说,割肉总比丢命要强。 秦流西声音清浅,道:“割肉倒好说,这疗养的过程却不是一蹴而就的,毕竟你这都是大伤,有些疮口已经开始收敛,但里面却没有长好,还得割开来把腐肉剔了才行,这些都处理好了,才能论疗养。而要想行动自如,可能要小半年的时长,你得安排妥了才好。” (本章完) 第651章 魏君,我坑来的大掌柜 要动刀割腐肉,事后必然要静养,秦流西手上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刀具,另外金疮药生肌药等都要准备充足,而府城距离漓城也并不远了,杜冕这伤都这样了,也不差那两日的时间,商议过后,还是决定回漓城之后再给他处理这一身伤,也方便静养。 秦流西在白事铺买了些东西,就带着滕昭离开府城往漓城去,只是这次,身后还多了一个杜冕。 魏邪看着秦流西把买来的东西铺在马车里,然后开始扎,寒毛竖起了,兰花指一翘,指着她,手指轻颤:“你说给我做身体,该不会是要给我做个纸扎人吧?” “聪明。你放心,我做的纸扎人也是栩栩如生的。”秦流西以竹子搭着骨架,笑眯眯地道:“我还买了你喜欢的紫粉色,一定按着你喜欢的褒衣博带宽袖而制。” 魏邪在马车内乱飘:“纸扎人,水一淋就塌了,我要是行走在街上,万一洒雨或被泼了水,这人突然塌了,岂不是要吓死个人?” 一旁的滕昭想到那画面,心想大概会很多人尖嚎着喊白日见鬼吧? “那你下雨就别出门,别淋雨。” 魏邪气急:“你懂不懂什么叫天有不测之风云?尤其眼下已经渐渐到了雨水多的时候,我又不是真就能掐会算。” “放心吧,我给你刷上桐油,防水,另外你别小看了我的法术,真淋了雨总能让你支撑一阵子的。”秦流西白了他一眼。 魏邪:我信你个鬼,你个小骗子! 他有些懊恼地看着那些纸张和那竹架,心想草率了,要知道是个纸扎人,当初还不如就待在雷鸣那身上呢! 就在这一路懊恼之中回到漓城,魏邪看到那新鲜出炉的‘肉身’,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和他如今身上所穿的完全一样的紫粉褒宽袍,被精心的用桐油刷过,做了防水防虫的工艺,画上了衣袍的纹路,头束发髻,鬓边一朵纸扎绢花,栩栩如生,而那纸扎人精致的五官,与他如出一辙,眼睛尚未点睛赐灵,却已经极具神韵。 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这脸是不是得上点粉?”魏邪看着那略显黯淡的脸问。 这人对上粉是有莫大的执念啊。 秦流西:“既然要当人,就要有当人的自觉,一张脸白得像鬼,是生怕别人不知你死了几大百年?” 魏邪吃了一呛:“我就提一下。” “给你簪花已是给你脸了,还刷粉,你看街上有几个男人是往脸上刷粉的,刷的都是小白脸兔儿爷娘娘腔。”秦流西又怼了一句。 魏邪闭嘴了。 惹不起,他收声! 他看着纸扎人,就这样的成色,也勉为其难吧。 两辆马车在非常道的胡同口停下,秦流西率先下车,来到杜冕他们的车前,敲了敲车门。 瓦松打开车门,道:“少观主,这是到了吗?” 秦流西说道:“要处理他这个伤倒不费时,养才是费时的,我还得准备药物和道具等物,这里有个铺子,是我开的,名为非常道。你们在这附近租个小院儿暂且住下,我把东西准备好了就会前去。” 杜冕扯了一下嘴角:“有劳少观主。” 秦流西递过去一个玉瓶,道:“这里面是安神养体的丹药,你先吃着,养足了精气神,也才好动刀,不然你会很难撑。” “多谢。” 瓦松接了过来,也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秦流西让他们先行,又把自己车上的东西都取下,给了车夫一个荷包,让他走了,提起那纸扎人拎起背篓就往非常道走。 一走两个多月,可算是回来了。 铺子内,陈皮和万策都百无聊赖地坐着,乍看到秦流西出现,腾地蹦了起来。 “主子回来了。”他们冲了出来。 陈皮看到秦流西,眼神又哀怨又心酸:“您这次去得太久了。” 万策则是眼巴巴地看着滕昭,少爷长高了,也瘦了,不过眉目更显坚毅了。 秦流西笑道:“这走走停停的,回来也就晚了,铺子里没啥事吧?” “也有来求医驱邪的,能卖符箓的都卖了,没法解决的都让上了道观。”陈皮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一边回话:“于大人四月里得了个大胖小子,往观里捐了一大笔香油钱点了盏长明灯,那小公子满月时往铺子里送了喜帖想请您去吃席,您还没回,我做主送了一块平安玉符作贺礼。” 秦流西点点头:“不错。” “至于府里,倒来了客。” 秦流西:“什么客人?” “是大太太的娘家人,从前曾经来过的那个仆妇和大太太的一个侄儿。不过随同他们一道来的,还有一个小公子,是西北权家,如今的权大将军的嫡孙,是想来求医。” 西北权家么? 权家世代镇守西北边疆,权势滔天,可以说是西北的一霸,而那十万权家军治军严明,军纪如铁,底下兵士都能以一敌十,十分勇猛。 如此出身,什么良医寻不着,竟来她这里求医? “来多久了?” 陈皮回道:“大半个月之前就到了,老太太日日催着大太太往道观里去信您何时归,还想写信让你速归。” 秦流西垂眸,老太太这么急,想必是觉得西北吃土的大老爷们逃离悲惨有望了,只要巴结上这权家! “先别管,你把我那套刀具针线消毒准备一下,有用。”秦流西吩咐他,见身边少了什么,回头一看,见魏邪站在门口发虚,便道:“杵那作甚,是要当门神吗?” 魏邪指了指非常道那块牌匾,惨白着脸道:“你是不是忘记我是鬼了,这些符文都快震碎我的魂了,你让我进?” 小骗子好恶毒! “摒除邪念,你便能进,那是用榆木做的,不会有损。”她想了下,一手掐了个法诀弹在他身上。 魏邪魂体一震,感觉灵魂仿佛多了一点什么,他抬头再看牌匾,刚才的耳目眩晕不见了。 他抬脚往里走,畅通无阻。 秦流西对陈皮道:“这是魏君,以后就是我们非常道能通鬼神又能待人接物主事的大掌柜了。” 魏邪懵了:“?” 啥掌柜? 好家伙,你果然是坑我的大骗子! (本章完) 第652章 我家少观主就是强 魏邪感觉自己像是上了一艘贼船,下不来的那种。 他怎么就听秦流西那小骗子忽悠跟雷鸣解契,然后跟着她回来,再然后,就成了这劳什子大掌柜? 他堂堂才华横溢的士子,去当一个神神叨叨的大掌柜? 这些自我质疑,就在秦流西给纸扎人点睛赐灵,魏邪再附身其中后,屈服了! 没得办法,这纸扎人虽然有随时水洗塌房的危机在,但却是给他量身订造,从造型到内在,十分契合。 魏邪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在生时那鲜衣怒马的时期,何等的意气风发。 而在参观过非常道之后,他心里也对那道室多了几分向往,鬼修也是修,他不作恶,修鬼道也是可以的吧? 不过他也想深了一点,道:“你让我接人接鬼接物,这万一有天师或者有鬼差来拿我,我岂不是够呛?人鬼殊途,总有些人不能容我们存在。” 秦流西说道:“如今地府排队投胎的人可称人满为患,鬼差都有些忙不过来,更别说还飘在阳间没下去的,幽魂多了容易乱套,而且近年邪道也多了,对那些乱飘的幽魂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此外,阴阳混乱的话,人间也会乱,所以我另外想替你跟地府讨个临时鬼差之职,得闲了你走个无常,就无天师敢动你。” “你还有这路子?”魏邪惊讶。 “当然,我底下有人。” 魏邪当真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秦流西看出他眼中的喜色,想浇盆冷水过去,这个走无常,也不是白给他,还得注意一下兕罗那耗子的动向,必要时还得打个架。 不过这鬼刚坑……刚笼络过来,还是让他缓缓,就别把鬼给吓跑了! 秦流西打定主意,道:“总之我能给你做这身体,让你行走这人间,自会给你解决后路,所以你安心的跟我混。”跟我混的潜在意思是安心被坑。 魏邪自然没想到这局中有局,套里还有一套,只觉得秦流西这人,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人还不错。 “盛情难却,我就在你这做个大材小用的掌柜好了。”魏邪唰地掏出一把纸扇轻摇着,一派风流。 秦流西笑眯眯的。 滕昭垂眸摇头,被卖了还得在火炕里帮数钱,真傻! 安顿好魏邪,秦流西没急着回府,而是先带着滕昭出了城去往清平观。 赤真子没死的事,还得跟老头说说呢。 秦流西的归来,让清平观上下都欢喜不已,尤其是清远,接过那一叠银票,笑得眼睛都眯成细线了,论继承人,哪家比自家的强,瞧这挣香油钱的能力,嘎嘎强! “如今来我们道观小修参道的人家也逐渐多了,客院也有些不够,你这笔银子,正好可以扩建些客院,尤其是女舍,得额外做精细些。”清远已经想好怎么用这些香油钱了。 清平观整座山都买下了的,盖屋子加殿宇的地方有的是,就是从前观中的香火不怎么盛,也就没必要扩建。 如今却是不同,香客多了,信众也多,有些信众也愿意在观中修行参道,但居院不够就有些麻烦,所以得多盖几间。 而女舍要做得好,也是防着男女大防,以免有人借道观生事,传出一些不妥当的腌臜名声来。 秦流西不管庶务,一句你做主就好,就把清远晾下跑去找赤元老道了。 清远:“……” 有个会放权(懒散)的少观主真不知是好是坏,想多请示一下都不能。 秦流西来到赤元老道的道室时,他正带着忘川在打坐,只是他坐得板板正正,而忘川那小丫头却已经弯着身子,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垂,正打瞌睡呢。 秦流西一出现,赤元老道就睁开了眼睛,看到她,吹胡子瞪眼的:“可舍得回来了。” 忘川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嘴巴开始念:“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己……师父?” 她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我是不是做梦了。” 秦流西走了进去,忘川瞪大眼啊了一声跳起来,向她冲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大叫:“不是做梦,真的是师父回来了,忘川好想您……呜。” 秦流西蹲下来,把开始狂掉金豆子的忘川抱在怀里,嗔笑道:“怎一见为师就哭了,是气了师父把你丢下不成?” 忘川摇头,抽噎着说:“我就是想师父了。” 秦流西摸着她的小揪揪,心里有些愧疚,道:“是师父不对,去了这么久也没把你带上。” “是徒儿身体不争气,偏巧就不舒坦,年纪还小,跟不上。”忘川连忙道:“我现在每顿都吃两碗饭,一定快些长大,不给师父你们拖后腿。” 秦流西看她脸上圆润了不少,笑着说:“那岂不是要变成小胖猪?那可走不动了。” 忘川脸一红:“我每日都有遵从师祖的话,绑着沙袋上山锻体。” 秦流西瞥向赤元老道,后者没有半点脸红,道:“把娃儿丢给我,就只能按着我的方法来教,反正你也是这么过来的。” 秦流西懒得理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只金红色的镯子套在了忘川的手上,那镯子通体金红,手腕转动时发出一阵流光,按下一个暗扣,本来圆润的镯子上弹出一圈指甲盖大小的鳞片,锐气逼人。 “哇。”忘川发出惊叹声,太漂亮了。 秦流西带着她演示镯子的用处,当那些鳞片在赤元老道的案桌上划出利痕时,忘川的嘴都合不上了。 “这是师父送给你的护身法器,你师兄的是麒麟匕,你这个是麒麟镯,另有几句法诀,你记住。”秦流西把口诀教给她,让她反复背熟了,才道:“这个镯子可护你亦可伤人伤魂,但你要记住,万不可伤及无辜,不管对方是人是鬼,知道吗?” 忘川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镯,笑眯眯地点头:“徒儿谨记师父的话。” 秦流西又摸了摸她头上的小揪揪,眼神温软,在她们身后的赤元老道见了这一幕,微微叹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653章 逆徒大逆不道 赤元老道看向外面并排而坐的滕昭和忘川,再看向秦流西,一脸的欲言又止。 “干嘛,有话想说就说。”秦流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忘川这孩子的命格,要不要遮掩一二?” 秦流西沉默:“您觉得要?” “如果可以,就替她遮掩一下吧,这世也不知何时乱,要是被那些不走正道的人瞧见了,怕是会招麻烦。”赤元老道叹气。 秦流西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我看谁敢!” “这也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百密有一疏,你也不可能真的把她拴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的带在身边,就算你可以,也总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赤元老道:“八字纯阴之体,这样的天生炉鼎纯阴命,若被盯上了,对她来说,只会是个莫大的灾难。” 秦流西的脸色冷沉。 “其实当初,她就这么去了……” “当初如果我漠视,那个村落的人,将一个不还。”秦流西看着忘川的小身影说道:“未死便已怨气成煞,一旦身死,她必会失了理智,化身极阴厉鬼,而那个村的百姓,必遭殃。” 当初忘川的那个村子,处于凹陷低位,风水四面聚阴,早就藏了煞,她若死,必会吸了那些阴煞,成为大凶之鬼,一个大杀器,屠尽全村。 赤元老道:“救她一人如救百人,可救她一人,兴许也会害百人,到时候你……” 有时候,他也不知她这恻忍之心到底对与否,唉! “师父,眼前的和未来的,我先取眼前,因为未来尚有一线可寻之机,而眼前没有。如果将来她当真还是走上害百人之路,那也是我该受的。”秦流西抿了抿唇,又道:“不过你说得也对,她的命格面相,确实该封一下,因为我们的宿敌出现了。” 赤元老道神色一凝:“你是说?” “赤真子,我找到了他的老巢。” 赤元老道的呼吸有些急促,问:“他果然还活着,你和他交手了?” 秦流西摇头:“去迟一步,被他跑了。但肯定是他没错,人不但没死,还收了个徒儿,与我交手两回,有点傻。不过听那废渣的话,他们同样在找蛟珠,想必也是为筑基丹而去的。如此一来,他的修为应该还没回到巅峰,最少没到筑基。” 赤元老道眉心蹙起,脸色是秦流西从没见过的沉重:“我看过他的命牌,确实有了回光,这不太可能啊,他当年明明已经身死道消。” “狡兔三窟,想必与您交手的时候,他便留有一手或是得了什么机缘才死而复生。”秦流西的声音有几分凉薄,道:“而他避开我,怕也是因为他如今身子不便,尤其是修为。” 赤元老道拢起眉,道:“也不太对,这个师弟我最是了解,他道术天赋就好,从而性子骄傲,不是那种未战先降的人。” 秦流西笑了:“那是以前。骄傲自大让他在您手上吃了一次巨亏,要不是他保留一手,他是真正的身死道消。吃过这么大的教训,不汲取还依然像从前一样自大自狂,那他就真的不足为虑,因为太蠢。” 一个人在同一次摔倒的地方再摔倒一次,不是蠢是什么? 但显然,赤真子不蠢,他汲取了几十年前的教训,情愿当个缩头乌龟苟着,也不硬碰硬,这说明一点,他对自己眼下的处境心中了然且没有太大的把握,另有一点就是,他能忍!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赤真子知道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而这样的人,比那什么泰阳,难对付多了。 赤元老道的脸色都黑了,道:“我以大衍术去占算一下他如今所在位置,不能让他继续苟下去,否则,给他时间休养生息增强修为,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你敢!”秦流西瞪他:“你本就因为他而中了大反噬导致修为倒退,暗伤不愈,你还敢用大衍术?上次你在青岚观那边用,我还没和你算账,你……” 火气上来,她敬称都不用了。 “啊,当真是老了,这腰坐着久了就不行了,得走走。”赤元老道站了起来,装模作样的的捶着腰想要往外走。 “别想跑,你要是偷偷地占算,你看我会如何?” “如何?” 秦流西冷笑:“当然是拆伙了,就地解散清平观,大家爱咋的就咋的,不玩了。这些金身金顶啥的我给扒下来卖了,让祖师爷成个秃毛鸡。” 祖师爷:用力搂紧了我身上的金箔! 赤元老道气得胡子都扯下来一根,指着她:“你这逆徒,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你大逆不道!” “对,让雷轰我顶吧!”秦流西呛了回去。 赤元老道:“!” 自己养的,自己教的,打不得,惹不得,顺毛捋。 他强行挤出菊花脸,道:“你这孩子,明明小时候乖得不行,咋现在就变了呢?” “十年劳碌命,看透了。” 赤元老道心虚地咳了两声,说道:“行了行了,不占就不占,那你说要拿那家伙咋办?” “说到底就是干,现在就是我们和他抢时间。”秦流西说道:“我捣了他一个老巢,就在西北地界那边一条山脉,有一处小龙脉,我设了法阵。您去那边闭关修行吧。” “我?” 秦流西点点头:“蛟珠已经到手,佛果我也让那只老狐狸去守着摘了,这筑基丹我肯定能炼出来,所以您安心修炼等着就行。” 赤元老道看着她,说道:“丫头,生老病死最是寻常不过,没有所谓的大道长生,更不可能像千年以前有人飞升,你又何必太执着。” “我不执着啊,您的命真到头了,就去地府考公当个鬼差吧,我给您走后门必定能选上。不用感动,一场师徒,这是您应得的!”秦流西呵呵地冷笑。 赤元老道:我这是养出个白眼狼啊,将来死了都得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考公当鬼差,她咋不把城隍庙的城隍爷搬下来让老子坐呢,他也好试一下当官的滋味! 官位岌岌可危的城隍爷:无良师徒见识一下,谁遇谁倒霉! (本章完) 第654章 煞神归府啦 鉴于秦流西盯得紧,赤元老道也没敢真违背她的意思去动大衍术,哪怕知道她说要拆伙是要闹着玩,他也不敢。 小丫头长大了,心思更敏锐也更敏感,生怕他走了。 那就再等等吧,徒儿也有了徒儿,时间再长些,她也有了伴在身边之人,就不会那般孤独了。 至于赤真子,赤元老道眼中划过一丝冷厉之色。 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他再次打落尘埃当中。 远在他方的赤真子看着天空,眼神幽幽,时机未到,但他们师兄弟,总会有再见的时候,待那时,过往恩怨,一起清算。 秦流西看老头消停了,又拉着他说了一下赤真子那个被捣的老巢,软硬兼施的要他过去闭关。 赤元老道不想去,就气呼呼地道:“那是他的老巢之一,你让我去那边鸠占鹊巢,是想拿我当饵把他吊出来不成?” 秦流西仿佛被提醒了:“咦,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在那再布一个杀阵,你就在那当鱼饵,他敢来,咱们把他一网打尽!” 赤元老道的胡子又少了一根,指着她的手指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其实早就想谋观纂位了吧?” 这还是亲徒弟吗,把他五花大绑架上梁山啊! 快孝死他了! 秦流西斜睨着他:“一举两得的事,不浪费,反正你不是暗戳戳的想用大衍术去占算他所在么?也不必占,守株待兔,就等他掉坑来!” 赤元老道感觉好心累,算了,他早晚会被气死! 把老头彻底打沉了,秦流西表示很满意,哼着曲儿把从盛京带回来的鬼鼓拿出来,又把一直在养魂瓶养着的那个代容的残魂给召出。 经过一段时日滋养,代容的残魂已经瓷实了不少,而且每日听着滕昭念经超度,大仇也得报,怨气已化去,略显孱弱的魂体,还能看出生前妩媚漂亮的模样。 秦流西是要把她送往地府的。 代容有些踌躇地问:“我能不去投胎吗,我可以跟在你身边么?” 秦流西摇头:“当初我已说过,你要报仇雪恨,就得背负业债,到了地下,这些都要被清算的,你躲不过,也不能留。” 代容神色一黯,但很快就笑了:“我明白了。” 她还能残存天地间,已经是她赚了,再苛求太多,倒是她贪心了。 秦流西看她放下心结,这才找了黑无常来把她带走,另外又说了一下魏邪的事,给他上个号,弄个编。 黑无常一击掌:“您思虑得也太周到了。事实上我们底下现在人手也不太足,既要抽出人手去搜寻兕罗那个瘟神,又要维护阴间秩序,现在排队投胎的人多了不说,阳间上死的人也多得不够人手去勾魂,以至于有些恶人身死还在作乱,残害那些无辜阴魂。这不,阎君和我们这管理的碰头开了个会,也想着找几个生魂暂做个生无常,多少也能帮我们一二。你这里有一个,倒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至于对方是不是生魂还是死魂,只要是秦流西看得上的,那就能用,管它生的死的。 秦流西蹙眉问:“每日死的人很多?都是自然死的还是横死?” 黑无常愣了一下,道:“都有。不过您这么说,好像今年死的人确实比去年要多些。” 生死轮回,有死就有生,死的人多了,也会安排死人重新投胎,以使阴阳平衡。 但秦流西随口提了一句,他感觉有点不太对,如今地府等投胎的,可谓鬼满为患,这不该啊,难道阳间的人造人不努力了? 黑无常有些坐不住了,他还得回去找老判看一看,这里头到底有没有啥被忽略了的地方。 “来得匆忙,这生无常的身份令牌和相关的勾魂锁链也没有,我回去申请一套再给那魏邪送去,老黑我就先行一步,回见。” 秦流西点点头:“去吧。” 代容向她和滕昭都深深行了一个大礼,如果不是他们师徒,她已经魂飞魄散,不复存在,所以她很感激。 两颗功德金光飞入二人的灵台。 滕昭欢喜不已。 “你用了心,此后像这样积福德的事会很多,要坚定道心。”秦流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滕昭点点头。 送走代容,秦流西也没在道观里逗留,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非常道,让魏邪安心在非常道住下,她则是带着两个徒儿回了秦家。 三月里就离家,如今已经入了五月,眼看没两日就过端午,秦流西再入府的时候,竟听到了府内传来笑声。 她脚步微微顿了顿,只看了一眼,便回了偏院。 “啊呀,煞神回来啦!”小人参精第一个就察觉到了秦流西的气息,从土里跳出来,冲向院子门。 岐黄本来在屋檐下绣着花,听了这话,便站了起来,才走了两步,就看到秦流西出现在门口。 “您回来啦。”岐黄迎上去,眉头蹙了起来,嗔道:“怎的又瘦了,盛京好吃好喝的也没有么?” “想你想瘦的。”秦流西笑嘻嘻地调侃一句。 “就您皮。”岐黄打量了她一番,道:“虽是瘦了,个子也蹿高了一点。” 她又看向滕昭,这孩子的个子蹿得更高,不过脸上的神色也坚毅了,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滕昭向她行了一礼,就把视线放在躲在树丛后面的小人参精上,走了过去,小心地把它拿了起来托在手上。 小人参精白胖的身子扭了扭,有些忸怩地说:“你们可算是回来啦。” 滕昭拨弄了一下它头上的叶子,道:“发型乱了,回头我给你修剪一下。” 小人参精一僵,从前那被这小重度强迫症患者支配的惨状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它参体灵活地一摆,跳了下来:“我这叫凌乱美,你审美有问题。” 他奶奶的,求你做个人吧,为什么就非要盯着它的几片叶子不放。 秦流西看了小人参精一眼,视线落在它头上的红果子上,道:“你不错,你头顶那两颗红果归我了。” 小人参精腾地伸手去捂自己头顶的红果,后退两步,想着煞神归府,高兴过头了,一时忘了把这仅有的两颗红果子给藏起来。 靠,失策了。 (本章完) 第655章 不与蠢货论长短 秦流西回府都是从偏院的小门进,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大肆宣扬,但秦府来了客,又是奔着秦流西来的,自然有人盯着偏院的动静,这不,她进院还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已经有人前来了。 来的是秦明月姐妹,以及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嫡母王氏的亲侄儿,王昱千。 王昱千早就从仆妇张妈妈嘴里得知秦流西此人的性子和做派,又被祖母耳提面命,所以早就在心里刻画了一下这个入了道门的‘表妹’的形象,孤清冷傲,不合群,主见很大。 而对她的医术,他却是保留着一点质疑。 毕竟秦流西实在是年少,才十六的年纪,哪怕医术出众,也所学有限吧? 可权家在听到他们家传来的消息,立即就收拾行装上路了,他也只得跟上汇合,不远千里的一同来到漓城姑母家。 也不知权家为何这般热切。 王昱千见到了秦流西时愣了一瞬。 这个表妹在同龄女子当中,可真够高的,一张并不柔媚却是雌雄莫辩的脸,比起许多大众化面谱的女子的辨识度强多了。 还有那身高,再加上那穿衣打扮,走在外头,会认为她是个男儿郎吧? 王昱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衣裳,一身青衣,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天瑞绢吧,金丝线勾着看不懂的符文,微微晃动中,仿佛有金光划过。 而她满头青丝,只用一根青玉簪挽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略显英气的眉下,是一双黝黑明亮的眸子。 在秦流西的目光之下,王昱千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脸上也没有面对秦家其他‘表妹’的温和笑容,而是拘谨和局促。 真见鬼了。 他面对秦流西,竟有一种被扒光了看穿老底的错觉,让他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大姐姐你回来了,这是山东来的王家表哥,大伯母的娘家侄儿,特意来我们家做客的,来了有些日子了。”秦明月上前一步,故作大方地介绍,又对王昱千道:“表哥,这就是我们的大姐姐了,自小就入了道门的,是出家人。” 王昱千上前,拱手行礼:“见过表妹。” 秦明月听到这一声表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虽然也喊王昱千为表哥,但不过是跟着秦流西喊的敬称,论亲厚,她肯定比不上秦流西这个真正表妹,所以王昱千也只会连着名字一起喊她表妹,不像秦流西这样,只是表妹二字。 秦流西嗯了一声,看着秦明月道:“既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怎带他乱走,长辈们都不在的话,也当让客人在花厅候着。” 把一个外男领到她这边院子,从前学的闺训是学到狗肚子去了? 就算是要介绍双方,轮得到她一个姑娘来?家里长辈又不是都没了。 传出去,她一个出家人无所谓,秦家其他姑娘的名声,还要吗? 听出秦流西语气里的指责,秦明月的脸顿时一热,满脸通红,那是羞的。 王昱千也没想到秦流西初次见面就指责,哪怕指责的是秦明月,但话里,同样指出了他的无礼,脸上顿时有几分难堪。 “大姐姐,我们只是听说你回来了,这才过来问好。”秦明歆气呼呼地解释。 秦流西淡淡地道:“那你们消息还挺灵通,我才进门没多久,你们就听说了?不过就算是要问好,也不必由你们领着外男前来,秦明亓和秦明淳这些男丁不在,那就在长辈屋里等着。秦家是败了,却不是你们无视规矩的借口。” “你!” 秦明月拦着秦明歆,歉然地道:“大姐姐你别恼,是我错了,没想起你这里不能随意乱闯。” 王昱千皱眉。 秦流西斜睨过去:“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偷换概念对你没有好处,亦伤不了我。如果你觉得你一个未定亲的闺阁女子,可以带着一个外男到处走动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你,别连累了你的姐妹才好。” 啥玩意,就这段数,还想明着给她上眼药,是不是傻? 秦明月的脸白了,难堪得有些站不稳,手中帕子都捏成了咸菜,辩驳道:“我,我只是想着表哥也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总是男子了吧,你们就可以乱闯?”秦流西冷声呵斥:“我哪怕已是世外中人,都知大家世族里的规条,你呢?” 这话只差也没说王昱千无视男女大防了。 王昱千尴尬不已。 秦流西不再看秦明月,对王昱千道:“去母亲那边说话吧。” 她也不理他们是什么想法,先行一步。 秦明月走到王昱千身边,啜泣道:“王家表哥,我大姐姐的脾气不太好,你别怪她。” 王昱千看她一眼,挪开一步,说道:“她说得也对,是我无礼了,理应在姑母那边等着的。” 秦明月一急:“你只是心急权公子的病,才会一时无状,怎能怪你?” 王昱千心想,你这话到底是在为我开脱呢,还是要定我的罪呢? 说起来,要过来这边,也是她极力邀请的,他本来就想回姑母那边等着的,却没碍住她的软话,就跟着过来了。 结果,被表妹训了。 王昱千有些郁闷,他本不是这样失礼的,怎么就忽然犯蠢了? 难道是被这秦明月传染了? 王昱千又离了两步,说道:“我先去姑母那边。” 秦明月看他一下子蹿离,气得跺脚,本来王家表哥对她是极温柔的,在秦流西这一露面,他就视自己为洪水猛兽了! 秦流西就是在挡她的青云路。 秦明月眼里无比幽怨和恼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大姐姐这款可摆得太嚣张了,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还当着表哥的脸骂咱们,一点姐妹情都没有,太过分了。”秦明歆气呼呼地。 秦明月刚想说点什么,身后院子门口就传来对话。 “师兄,她们为何要骂师父?”稚嫩的女童声在询问。 滕昭冷漠地道:“可能是因为蠢吧。” “哦,她们为什么这么蠢?” “因为嫉妒会让人面目全非,脑子也变形了,夹蠢的。” 秦明月大怒,腾地转身。 砰! 院门在她们面前用力地关上,不与蠢货论长短。 (本章完) 第656章 你想治就治,不必顾念谁 秦流西来到王氏的屋里时,她正和秦梅娘盘账,看到秦流西,便满脸喜色的站了起来。 “底下的人说你回来了,本想着这帐盘完就去你院子那边,倒没想到你先过来了。”王氏笑眯眯地上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蹙眉道:“清减了不少,可是一路舟车劳顿?” 秦流西向她和秦梅娘行了一礼,回道:“还好,就是吃食不太惯,进食少了点。” 秦梅娘道:“精气神还不错,就是你这个子是不是又蹿得高了点。” 这么一看,秦流西比她们都要高,说话时,她们都得微微抬头。 王氏的眉蹙得更深,男子高个是好事儿,这女子太高了,说亲倒是有些麻烦,不过想到她的身份,就把这念头压下去了。 “沈嬷嬷,你去让李婶炖个鸡汤上来给西儿补一补,就拿千儿送过来的那根人参过去吧。”王氏吩咐沈嬷嬷,后者笑着应下。 秦流西连忙制止:“已经入夏,这会喝人参鸡汤有点遭不住,不用了,岐黄也已经在我那边的小厨房炖了滋补的汤水。” 人参什么的,难道还比得上小人参精的红果? 被惦记的小人参精此时把薅下来的红果放在匣子里,默默垂泪,这果长成,顶不过三日,就很惨。 “那一会儿你把参拿回去,让她给你做。”王氏看她制止,也没勉强,却是打算把参给她带走,又解释了一句:“这参是你外祖家送来的,来的人是你表哥,一会让他过来,你们也认个脸。” “见过了。” 王氏一愣:“啊?” 秦流西淡淡地道:“秦明月带着他找去我那边院子并引荐了一番。既然家中来了客,母亲若抽不得身,大可以跟书馆请个假,让秦明淳和秦明亓回来招待,毕竟他们才是男子,待人接物是应该的。让表妹陪伴走动,倒容易遭人诟病。” 王氏的脸火辣辣的,成了铁青色。 秦流西这话就跟一个大巴掌似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她是秦家主母,主持中馈教管下人和家中规矩,是她的职责本分,而大家族里,有外男来,却没有让女子陪伴的道理,因为有男女大防,哪怕对方是她娘家侄儿,接待也当由家中男丁,就算年纪大的那些都在流放地,可两个小的也在漓城,照样能接待。 可事实呢,却是由一个姑娘陪着耍,还在府中任意走动? 秦明月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把一个外男带去她大姐姐院子里,还敢做引荐,她什么身份由她来引荐? 王氏感到有些无地自容,沉着脸道:“端午快到了,铺子里的生意不错,我和你姑母整日在铺子忙活,倒是顾此失彼,家里的事却没顾上,是我的不是。” 秦梅娘张了张口,叹了一口气,男人们不在,王氏主外,内务的事只能交给谢氏和顾氏,姑娘们这么大胆,怕也是长辈乐见其成的。 谢氏,是看上了大嫂的娘家侄儿了。 秦梅娘想到的事,王氏如何想不到,正因为想到了,才觉得恼怒,倒不是觉得秦家女配不上侄儿,而是如此行事,实在落了下乘。 一如秦流西所言,传了出去,外人如何看待秦家女? 秦家的姑娘,可不仅仅只有一个秦明月。 而她此举,何尝不是在狠狠地打她的脸,因为她一个主母,在家中规矩上一事来说,失职了。 秦流西淡声说道:“姑娘终日闲着脑子就容易胡思乱想,脑子不识思考了就容易生事连累家人。母亲不妨安排她们忙起来,我看村子里的姑娘由早到晚没个停的,就很好。如今日子不同以往,但也没到没饭吃的地步,家中大老爷们在西北还吃土呢,不指望她们几个赚钱供养家族,就自己赚钱买花戴,停了月钱,去绣坊接活儿吧。” 秦梅娘立即道:“这提议好,绣坊也有外活,也可以锻炼一下女红,挺好的。” 王氏也点头:“回头我会安排。” 这两人不知不觉的,竟把秦流西的话当成了旨意去执行,却丝毫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外头,王昱千就咳了一声,朗声请见。 王氏叹了一口气,家中下人不多,也不像从前那样有丫鬟传话,外男过来,也是多有不便。 她走到门口处,瞪了王昱千一眼:“进来说话。” 王昱千皮一紧,走进来,看秦流西坐在一边施施然地喝茶,心想,这是告状了还是没告? 秦梅娘把账本搂起来,道:“大嫂,我先去母亲那边服侍。” 她离开之后,王氏哪怕知道秦流西和王昱千已经见过,也介绍了一番。 “这是你大舅舅的次子,叫王昱千,你喊表哥就是。”王氏先对秦流西说了王昱千的身份,然后才瞪向王昱千,道:“这是你正经的表妹,流西。” 王昱千讪讪的,向秦流西再次行了一礼:“表妹好。” 秦流西回了一礼,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表哥。 王氏这才继续道:“去岁我给你外祖母去过一信,提及你的医术不错,你外祖母出身西北权家旁支,已经出了五服的,她把你的名号给举荐到西北权家嫡系那边。这不,你表哥便陪着那权家子千里迢迢的求医来了。” 王氏对老娘的想法其实是心如明镜的,如果秦流西是个有本事的,真能治好那权家子,那么作为中人的王老夫人,这个恩情,权家得记,这是其一。 其二,真治好了,权家还得记秦流西这个超大人情,那么根基在西北的权家,对西北流放地的那几个大老爷们,自然会多有安排。 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王老夫人只需提一句,引荐一下,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权家自己想不想来求,也请随意,她只是告知对方,有这么一个道医存在。 俗世中,只要有利益可图,便可谋算,作为大家出身的王氏,她亦懂。 但懂归懂,她却不能做秦流西的主。 王氏看着秦流西,道:“权家子已经来了,要不要见或治不治,你自己做主就好,不必看谁的脸面,不管是你外祖母还是我,抑或是你祖母,都不必顾念,随你心意。” 王昱千听得一惊,看向王氏,姑母这意思竟是看重秦流西多于西北的姑父表弟了? 周日加更多谢大家支持西姐~ (本章完) 第657章 不思进取的万姨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个道理秦流西懂,哪怕一个家族中的家人,也都会为了个人得利而明争暗斗,何况是为了整个家族呢。 而王氏却无视了这种利,只让秦流西遵从自己的意愿,不得不说,她是挺聪明的,聪明的有分寸。 秦流西就满意这样有分寸感的聪明人。 王氏的姿态如此低,秦流西也没下她的面子,看着王昱千道:“不过是来求医,只要对方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而他的病是我能治的,对方又出得起酬劳,就正儿八经来求。只有一点,我看诊,先看人再看病。” 王昱千啊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没多作解释,反正对方想要求医,就得按着她的规矩来。 如果是个不该救的人,甭管他是不是什么天王老子,管他去死。 王昱千有些坐不住,又有一种被压制的羞耻感,使他坐如针毡。 秦流西很识趣地起身,说去看看万姨娘。 她一离开,王昱千往门口张望了一下,才看向王氏,急哄哄地道:“姑母,她一向都是这样的?” 这何止是有主见呀,这气场简直是碾压式的,和他家祖父一样的威严霸气了。 王氏沉着脸道:“没错,她一贯如此。我虽不知权家怎会听信你祖母一句话就来了,但如果权家诚心求医,就要放低姿态,别拿出高高在上那一套,你表妹主意很正,把人得罪了,权家只会白跑一趟。” 王昱千蹙眉,道:“姑母,那是西北权家,要是她真能治好,那姑父他们在那边便是不能回来,在权家的羽翼之下,也无人敢欺。您就是不想姑父,也要想想明彦表弟吧?” 王氏笑了,道:“你明彦表弟终会回来的,我只等着就行。” 王昱千愣住,姑母是不是傻了? “权家的事你别掺和,总之你把话带到就行,听不听是他们的事,想用强权镇压,那他们肯定会后悔。”王氏道:“这事不说了,你怎么回事儿?怎地和秦明月她们一起胡闹,她带着你在府中乱窜也就罢了,还带你去你表妹的院子,她脑子进水了,你也是蠢的?” 来了来了,他那‘好表妹’果真是告了状。 “姑母,我……” “秦明月那小姑娘的心思,别说你看不懂,你一个尚未定亲的男子,和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出双入对,怎么,你是想要娶这样的姑娘?”王氏沉声道:“不是我看不上这些侄女,是眼下秦家落魄,大嫂断然不可能会看得上她们,我也不想夹在中间为难,因为我始终是秦家妇,我也得为家中小辈思量。” “姑母,又不是只和她单独一起,还有那个叫明歆的呢。”王昱千解释道。 王氏冷哼:“那就是你能随意去你表妹院子的借口?我们堂堂的琅琊王氏就这样的家教?还是你觉得秦家落魄了,姑娘们就是你能轻视的,她们的院落你想去就去,不必顾忌什么男女大防。” 这话到最后,语气已经是有些凌厉了。 王昱千脸色微白,道:“侄儿不敢。” 他平日行事较为随心所欲,在老家的男女大防风气倒也不会像盛京这些地方严重,所以秦明月带着他去找秦流西的时候,他也没想那么多,去就去了,谁曾想,会被训得这么惨呢? 但王氏这训话也占着理,乱闯闺院,确实是身为男子的他失礼了。 “姑母,我错了,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我回头再给表妹好好赔礼。”王昱千是个放得开的,立即就认错。 王氏叹气,道:“赔礼肯定是要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尤其出行在外,凡事要过过脑子,不能再像在家里随心所欲,否则得罪人也不知。” 王昱千讪讪地应了一声。 就在王氏训斥侄儿的时候,秦流西正和万姨娘大眼瞪小眼,准确来说,是接受死亡凝视。 万姨娘败下阵来,支支吾吾的憋出一句话来:“我,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子,是你逼我的。” 秦流西冷笑,举起那张写满了大字的宣纸,道:“我逼你,把你逼得彻底放飞自我,好好一个足字给写成奔跑的小人了,你怎不把小人的五官给点上呢。” 万姨娘看一眼那张纸,练的是一个足字,第一排还像模像样的,这第二排开始画风就变了,一直到最后,足字都画成小人了。 三岁启蒙的孩子都比她写得好。 万姨娘看向那被儿子先写的第一个足字,再对比自己的,不免有几分心虚,有些气短:“我没救了。” 秦流西险些气笑了。 确实是没救了。 足字写成小人,刀字写成穴,还有那飞字,翅膀给她折断了吧,都躺平了,还飞个屁。 她久久不说话,万姨娘从心虚开始变得焦躁,最后干脆摆烂了,道:“反正我就没那个天分,就练不好,你要骂就骂,我也不靠写字认字吃饭。” “嗯,你靠男人。”秦流西冷笑一声:“世人都说‘妖妃’误国,你既然是做妖妃的命,怎不把做妖妃的技能给拿捏起来?连字都不会写,更别说什么琴棋书画了,还怎么留住男人的心?” “我怎么就没有技能了?我有美貌啊。你看我,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她站起来,搔首弄姿地轻抚鬓角,还妩媚地看向秦流西,道:“美貌就是我的利器,还需要谈别的什么?你当这世间男人就很有内涵么,一个丑八怪,他也能笑眯眯地跟她谈字怎么写?我跟你说,看着丑出界限的女人,便是才高八斗的男人脑子都能一片空白,还指望他写出什么华丽辞藻来,屁。” 秦流西:“……” 这认知厉害了,我竟无言以对。 “美貌也有用尽的时候,你也不想想你人老珠黄的时候,那男人还看得上你不?就是现在,有个比你年轻鲜嫩的小姑娘近身,人家还理你是谁。” 万姨娘挺胸:“那也不怕,我有太太撑腰,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岂能和我比。”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她还有儿女。 真到了人老珠黄,男人靠不住的时候,一双儿女,应该不会看着她饿死的……吧? 秦流西:“!” 就没看过这么不思进取的姨娘。 (本章完) 第658章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秦流西放弃万姨娘了。 实在是这个榆木脑袋的脑回路不是她能改造的,算了,不会写就不会吧,傻人有傻福,一辈子傻到老死也无所谓。 反正不会短了她的吃喝就是了。 秦流西不管了,万姨娘反而有些忐忑了,看她把纸张扔下,小心翼翼地问:“你不骂我?” “我骂你作甚,你都说没救了,随便你,爱咋咋地。”秦流西呵的一声。 万姨娘心虚又气短,声音都弱了几分,道:“我是真的练不来,一练我就手抖头晕,觉得它的线条都是游蛇一样的。” “那就不练了。”秦流西淡淡地说道:“你知道自己的定位就好。” 万姨娘有些惊讶,这么轻巧就放过她,莫非有别的大招等她? 秦流西看向外面,王昱千已经离开了,便站了起来,道:“我走了。” “等等。”万姨娘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个小包袱,塞到她手上,道:“我写字不行,做点小东西也可以,这是我给你做的。” 秦流西愣了一下,包袱并不沉,捏着也有点柔软,兴许是些衣物手帕一类。 “你愿意穿就穿,不愿意就放着吧。”万姨娘故作不在意地道。 秦流西点头,也没说什么,抱着包袱走了。 看她一声不吭就走了,万姨娘才愉快地转了个圈,然后哼着小曲把宣纸什么的都给卷起来。 终于不用再和练字认字死磕了,等到了冬天,她就拿这些纸引火烧炭,黑历史就该化成灰。 秦流西听到那小曲,不禁失笑摇头,叹了一口气。 没心没肺的傻子。 她重新走进了王氏的屋子,倒也不是为别的,而是把秦明彦那小子写的信交给她。 当初她把纸鹤变走,其实也只是变到了自己的袖子里带回来。 王氏有些不明所以,先接过那纸鹤,一时没多想,只对她歉然地道:“这次明月闯了祸,也是我没管好,你表哥那边我也训过了,下不为例。”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她道:“其实对于我来说,男女大防对我并不重要,我是玄门中人,一如秦明月所说的,是出家人,这样的事对我并不会有多大的损伤,因为我也没考虑过个人婚事。” 王氏脸色顿时变了。 “道门有五弊三缺,我中的是五弊中的独及三缺中的钱。”秦流西道:“我这一生,注定无儿女,而钱,不管我赚多少,都会拢不住。” “这,这……” “所以名声如何对我是无影响的,但秦家的其他人不是,便是败了,男婚女嫁还是要的,秦明月此举,会连累其他姑娘,也会让外人看低秦家人。”秦流西说道:“她的小心思,既愚蠢又自私,这才是我看不过去的。如果秦家甘于一直沉寂低迷,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王氏握着她的手:“好孩子,你思虑得很好,是明月她们犯蠢。” “您心里有数就行,终有一天,你们还会回到盛京里去的,总不能因为一时低谷而无视规矩,不然以后回到京圈,又该如何自处?” 王氏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沉。 她用的是你们,根本就没把她自己算在内,这是把自己始终摒弃在秦家之外。 王氏嘴巴发涩。 秦流西并没有说些劝慰的话,因为没必要,她的身份,注定了和他们走的是两条路,眼下,不过是短暂的交集罢了。 所以没必要给她一个错觉,以后她会回归秦家,和一般贵女一样,为家族联姻谋利,成亲生子。 王氏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莫名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她自嘲一笑,当年先抛弃秦流西的人是秦家,现在秦家又有什么脸把人拉回来呢?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这么一想,王氏忽然有点释然,她过于强求了。 秦流西看她面露释然,就点了点桌子上的纸鹤:“您不看看?” 王氏拿起来,看她一眼:“这纸鹤叠得不错,拆了?” 秦流西含笑点头。 王氏拆开,熟悉的笔迹涌入视线之内,手一抖,愕然地看着她:“这,这是?” “就是您想的那样。” 王氏意外不已,说道:“彦儿写的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也是因缘巧合拿到。您放心,他也在慢慢适应西北的生活,您不必太担心他。”秦流西笑着说。 王氏擦了一下眼角,慌忙看向手中信件,看着看着眼泪就滴落下来,嗔笑道:“这孩子,就是报喜不报忧。” 秦流西想起那个敢于和人干架的孩子,唇角扯了一下,到底是经历了大变故的人,多少懂事了,就是世家子的傲气还没被完全打沉罢了。 就在王氏看信时,门外来了丫头,说老太太请秦流西过去说话。 王氏连忙把信叠起,看向秦流西,蹙眉道:“估摸她是想让你接下权家这个事,你知道的,她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西北几个大老爷们,如果攀上权家后能让他们过得好点,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那也得看权家人值不值得。”秦流西想了想,又问:“母亲可知,那权家子是得了何病?” “好像是毒。”王氏的脸色有些青,抿着唇道:“而且是剧毒。所以你一定要谨慎些,没有把握,不接也罢,免得得罪了权家不说,还坏了自己的名号。” 毒么? “我与你一同过去吧。”王氏把信纸放进袖子里,和她一道去了秦老太太的院落。 果不其然,秦老太太见到秦流西后,浑浊的眼就迸射出一丝光彩,直接开门见山:“权家有子来求医,如果你有把握,一定要把他给治好,因为那关乎你祖父他们的命运。” 秦流西抬眸,淡淡地道:“如果我没有把握呢,又或者,我不想治呢?” 秦老太太的脸色微微一变,想说点什么,胸口忽地闷疼,喉咙有些干痒,用力一咳,竟是咳出一口血来。 王氏惊呼出声。 秦流西眉头蹙起,走过去,想要给她扶脉,却被秦老太太死死地抓住了手腕,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就当我这把没几日好活的老骨头求你,让他们好过些!” (本章完) 第659章 小魔星其心可诛 对于秦老太太这人,秦流西谈不上什么好感,但恶感也没有多少,因为不在乎。 秦老太太的性子行事如何,她都能理解,因为身份层次,她知道人有三六九等,什么样的身份决定什么样的见识,造就什么样的性格,像秦老太太这样的,从高处摔下来的却还端着的,不止她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秦流西不会指望一个养尊处优几十年的老人会瞬间认清现实,也不会指望她那性格会变得平和低调好说话,因为性格早已形成,要改,不是朝夕就能。 但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顺着她却是另一回事。 面对秦老太太的‘道德绑架’,秦流西不气也不恼,面露平淡:“老太太你也不必求,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能耐,人尚未见过,谈不上能救与否。” 秦老太太嗬嗬的喘着粗气,眉头蹙得紧紧的。 秦流西再看她一眼,道:“与其担心那权家子是否能得救,倒不如担心你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撑到老爷子几人归来。” “西儿。”王氏给老太太顺背的手都微微一顿,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秦流西道:“老太太自己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心中有数,否则怎会说出没几年好活的话来呢。” 秦老太太浑身一僵。 她说那话是倚老卖老,但听秦流西这话,却像是捶死了她那句话的意思一样。 这是说自己没几年好活了吗? 秦老太太看向桌上手帕那殷红的一片,咯血可不是什么好事,而她的身体,也确实一日不如一日。 难道自己真的不能坚持到老头子他们归来的一天吗? 秦老太太的脸色唰地白了,眼里露出一丝恐惧和无措。 能活着,谁想死? 秦流西再次说道:“流放西北固然艰苦,但能平安抵达,能在武城谋得生计又有落脚之处,已是大善,便是权家,所做也不过如此,难道他还能把老爷子几人给送回漓城不成?老太太,权家势大,却大不过天。而他们眼下已经安稳,权家插手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所以你倒不必把权家看成救命稻草。” 王氏眸光轻闪,按着秦老太太的手,紧了紧。 秦老太太闭嘴不言。 秦流西上前,给她扶了脉,道:“我给你换个方子。” 方子换了一个又一个,她还不见好,反一日不如一日,自然是脱不了忧思忧虑的郁结所致。 这老太太是在自己作践自己,找死。 良言难劝该死鬼。 对方要自我作践,秦流西也不会苦口婆心的劝,做了她该做的就走了,至于尽孝,轮不着她,她也相信对方不需要,因为由她尽孝,可能会死得更快。 气死的。 秦流西离开,秦老太太的情绪都有些绷不住了,气几度喘不上来。 王氏心中疲惫,却不得不温声劝慰几句,道:“彦儿给我来了信,信上说他如今已经适应西北那边的环境了,大家都过得还不错,而且做的事也不算累,老三还跟在一个管事身边做事儿……” 秦老太太立即转移了视线,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因为中风而歪的嘴角在激动之下,更显得歪了,问:“当真?” 王氏点点头,还拿出了袖子的信纸,很顺利地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 可没等她松一口气,老太太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下来,嘴里哭着叫:“我可怜的乖孙哦。” 王氏心头一哽,什么都没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西丫头说得没错,老太太这么着下去,怕是会撑不到他们回来。 秦流西回到自己的院落,打开万姨娘给的那个包袱,是一整套贴身衣物,用的是舒适透气的料子,因为是贴身穿着,并没有绣什么繁复的花样,以免刮了肌肤,只在衣摆袖子简单地绣了两朵小花。 而那最为贴身的肚兜,更是只得素面,用祥云纹收编,针脚特别细密,一个线头都找不到。 确是用心了的。 秦流西把衣物交给岐黄放在她平日会穿的衣物里放好,把两个徒儿叫来,一并进了药斋。 她还要给杜冕配些药,以助给他疗伤后尽快恢复。 待得月上梢头多时,秦流西才抱着已经睡着的忘川出了药斋,身后跟着不停打哈欠的滕昭。 “早些歇下,明儿我们就去给杜冕治伤。”秦流西吩咐滕昭。 滕昭点点头,路过她屋子时,脚步一顿,把小人参精给抱走了。 小人参精:“?” 放下我,你要把我带去哪? 滕昭把它放回自己的卧房窗台,伸出指尖点了点它的叶子,道:“月儿正对我窗,正好方便你吸收月华。” 小人参精抬头,果然,今晚的月亮正好对着滕昭房间的窗台,银光一样的月华倾泻下来,让它的枝叶都浑身舒展开来,一时不察,人参独有的香味顿时散发出去。 香,好香。 漓城一处不起眼的小院,殺元子跳上屋顶,鼻子吸了吸,想要循着参香而去,可还没等他确定方向,那参香已经凭空消失了。 殺元子眉头皱起,这么浓郁的参香,足有千年份了吧。 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是人参成精了? 殺元子眼睛一亮,成精的人参,要是能抓来,那就是大补之物。 他舔了舔唇角,眼里掩饰不住的贪婪,果然是小师弟的宝藏之地,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殺元子认为有成精的人参出没,乃是因为参香咻地没了,如果是某些人家在炖汤,那参香肯定一直存在,而不是像这样一下子消失。 他看向鳞次栉比的屋顶,再看向城外茂密的山林,足尖一点,咻地消失。 但凡天材地宝,多半在山林中,怕不是那成精的人参不小心露了行踪,泄了气息。 而清平观就在城外,既然是玄门道观,有香火供奉,自然有功德之力,他要是这些天材地宝,就去那边偷窃一些香火以助修行。 侥幸躲过探查的小人参精还不知逃过一劫,此时正被滕昭按住了身子,嗷嗷直叫,什么此处有月华,方便汲取,这分明是骗它剪叶! 小魔星其心可诛! (本章完) 第660章 打蛇打七寸 隔日用过早膳,秦流西就带着两个徒儿出了门,先往非常道去,再让万策跑腿到杜冕他们临时租住的小院通禀一声动刀事宜。 而秦流西前脚刚离开,后脚王昱千就带着权家那个贵公子权璟登了秦府,只是一入门就被告知,秦流西已经出门了,只能等着。 王昱千的脸都绿了,这表妹,堪称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下意识地看向权家人。 权家护送权璟前来漓城求医的,是足有百人的小队,可见权家对权璟的重视和紧张,就怕路途中遇到些不长眼的冲撞了。 而这百人随从中,除了必有的护卫,还有两个大夫跟随,一个是军医,另一个则是民间请来的大夫,号称毒娘子弟子的女医,名为宛白,也是权家重金请来护着权璟命的大夫。 此时来秦府,除了权璟自己和贴身服侍的小厮护卫管事,两个大夫也在其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宛白出身绿林,性格高傲冷然,本就对千里来求医而不满,来到之后,还等了这么久,这耐性是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要不是她对权璟有意,早就甩袖而去,又怎么会安安分分地在陪着干等。 好不容易把那什么不求道医给等回来了,大清早就过来,好家伙,人又不在了。 这让宛白直接就变脸,不客气地道:“这位女冠倒挺会摆架子,该不会要权公子三顾茅庐才能求得医吧?” 王昱千心中不爽,忍不住为秦流西分辩一句:“是我的问题,也没提前先跟她说好鹤琦你要过来,扑了个空。” 鹤琦,是权璟的表字。 此时的他,身披一件宽大的披风,半躺在躺椅上,一张本来精致漂亮的俊脸,此时瘦得下巴削尖,双颊颧骨凸起,显得一双丹凤眼更为细长,而那脸色,用惨白形容也不为过。 大披风裹着他的身子令人看不出他的身材,但披风下极空,可见其身瘦弱。 权璟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声音嘶哑着说:“是我们贸然上门,失礼了。” “你就少说话养养精气神吧。”宛白皱眉看着他,眼里有几分心疼和懊恼,权璟这毒诡异,别说是她,就连她师父都无法解毒,只能强行把毒压着,可饶是如此,权璟仍是日渐虚弱,毒发作的时候,更是苦不堪言,痛不欲生,硬生生的把自己折腾成这个皮包骨的模样,慢慢等死。 她有些怀疑,师父都解不了的毒,甚至许多大夫名医都束手无策,这个所谓的女道医,就能解吗? 权家就是偏信那个胡说八道的啥九眉道长,这千里迢迢来求医,反折腾得他更虚弱了。 “你们若不在府中等,不妨去寿喜坊的红白街,那有一间非常道,去那边铺子看看,她是否在那吧。”王氏看权璟那孱弱不堪的样子,到底没忍心,说了一句秦流西的去向。 王昱千问:“非常道,那是什么地方?” “求医的地方,她自己开着玩的铺子。”王氏淡淡地说了一句。 宛白听了之后就笑了,不是出家人吗,怎么还开起铺子来了,可见也只是钓名沽誉之徒。 “那我们就过去那边看看运气。”权璟向王氏点了点头,一行人又退出了秦家。 谢氏看着他们走了,急道:“大嫂,你是不是傻,怎么不让他们在家里等,那可是权家人。还有,西丫头什么时候开了铺子里,做的啥生意?我们怎么不知。” 王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个棺材铺子,告诉你作甚?” “啥,棺材铺?不是,你刚才明明说是求医的。” “可以求医,也可以驱邪弄鬼,还能订棺材,你要去看看尺寸吗?” 谢氏后退几步,呸,谁要看什么棺材尺寸,真晦气。 她眼珠子一转,又问:“那能赚钱吗?” “能不能赚和你有什么关联?那是她自己的东西,我不过问,二弟妹最好也别过问,否则,谁知道那丫头会怎么发作?”王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这闲情逸致,不妨拘一拘明月她们的性子,从前学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了?未定亲就和男子出双入对,这传出去,她想定个好亲,我看难。” 谢氏的脸一绿,抿着嘴。 她又拿这事来提了,明明昨晚已经发作了一次,如今还提,还不是在敲打她?还不发月钱,让她们做绣女,这是把家中姑娘们都当牛使! “大嫂,姑娘们绣花赚钱买花戴可以,这月钱不发是不是过了?”谢氏磨牙说。 王氏冷淡地道:“过了?你还记得去年抄家我们回到时,身上也没有几个钱,而且处处要打点张罗,没有月钱也是最正常不过,也就现在日子平稳,铺子生意也稳,才能发点零花给孩子们。你怎不想想,西北那边几个大老爷们,在吃土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说不发月钱过了,也不想想我们如今还用着粗使仆妇,日常嚼用,孩子求学,哪里不要银子?全家不过是指望着一个蜜饯铺子过活,这还是西儿给的配方,我娘家给我送来银子应急,才慢慢做起来了。你没有主持生意,自不知一门生意要打开路子多难,眼下我听你上下嘴皮子一嗑就来一句不发月钱过了,我都心寒得很,在二弟妹眼里,这月钱就是大风刮回来的?” 王氏越说,语气越是冷厉,道:“再说了,她们的月钱不过临时存在公中,将来都归到她们各自的嫁妆上,有什么过的?你要发,那也行,明亓在学馆的束脩花用,那就减了吧,他穿个打补丁的布衣去学馆也不是什么大事,穷人家的孩子都这样,而咱家确实困难,供养这么多人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对了,我娘家那应急银子,我是准备要还回去的。” 打蛇打七寸,所以是儿子重要还是女儿,选一个吧。 王氏一番连珠炮的轰骂,半点脸面都不给,把谢氏骂得眼冒金星,没来得及说啥,听到竟要砍儿子的用度,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女儿在家穿补丁没啥,可她的宝贝儿子在学馆里,穿补丁岂不是要被人瞧不上? “你是当家主母,你说了算喽。”谢氏委委屈屈地憋出一句。 王氏冷哼,道:“以后别再让我听到明月带着男子乱闯的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她不要名声,家里其他孩子是要的。” 她丢下这一句就扭头走了,留下谢氏在身后咬牙切齿,气得直跺脚。 久没有在作话嘚啵嘚,现在来一句,天热,少说话多喝水,运动悠着点! 渣陌觉得这季节最可恨的是身上脂肪竟不能热化半点,简直冇天理!! (本章完) 第661章 高山仰止这词她当得起 杜冕租住的小院也在寿喜坊,是个闹中取静,环境清幽的二进宅院。 秦流西被他贴身的小厮瓦松领到了卧房,杜冕半靠在床上,撑着床直起了身,道:“杜某失礼,不能亲自来迎少观主。” “出家人不讲那些虚的。”秦流西看屋子略显沉闷,就让瓦松把窗户开了,道:“你身上都是外伤,倒不必像产妇坐月似的,窗户捂得严严密密的吹不得风。不通风不说,你还穿得严密,如此闷热,是想让你身上的伤口给腌出些蛆虫来加餐?” 杜冕:“……”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听她这么一说,感觉本来疼痛溃烂的伤口在发痒。 秦流西对瓦松说道:“去让人准备多些热水,干净透气的白棉布,一些烈酒,再让厨房剁块猪瘦肉炖个清汤,不必放什么药材……” 她把要的东西都一一说出来。 瓦松记下,走到门口就招来人吩咐下去。 秦流西则是拿起杜冕的手开始扶脉,而滕昭则把准备下来的用具放在一张小几排开。 杜冕看了过来,那一排散发着寒光的刀具剪子钩子,浑身一僵,肌肉都绷紧了。 “怕了?”秦流西抬头,似笑非笑的睨着他,道:“怎么着也是遭了三十几道刀剑伤口的厉害人物,见着这些区区小刀具,也害怕?” 杜冕苦笑:“是想到它们会把我这些伤口皮肉重新剖开,如此直面,才觉心悸。” “放心,不会让你直面而视。”秦流西扶过脉,就开了一张经方,道:“去临窗前那小榻,褪了上身衣物,我先给你行个针,使经脉疏通行气畅顺。” 各司其职。 褪去身上衣物在榻上躺着,只余一条半截里裤,使得杜冕身上那狰狞可怖的伤口全部暴露出来,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得有多大的毅力和求生欲。 秦流西的指尖捏着银针,取了穴,飞快地扎下,不过顷刻,杜冕身上的几处要穴就已经扎下了针。 又让滕昭在一旁点了一支心香。 那支香,也不知用什么做的,和一般香料不同,闻起来凝神静心,安宁无忧。 杜冕感觉身上有暖流徜徉,自受伤后,从未有过的舒坦。 “你们是在水边生活吧,你身上的寒气有些重,更不利伤口愈合。”秦流西看着杜冕,道:“我给你行针,有助淤堵的气机通脉,寒气可以拔除一些,但要彻底驱寒,今日以后还得再行几次针。” “有劳你了。”杜冕有些昏昏欲睡。 瓦松激动得不行,这少观主太神了,这都能探出来。 留针一刻钟,秦流西起了针,看向滕昭:“把睡圣散给他喝了。” 滕昭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取了杯倒了一点进去,再以水化了,送到杜冕嘴边。 “这是?” “好东西,喝了吧。” 杜冕就着他的手把那水喝了下去,又苦又涩,神特么好东西。 咚。 他眼一闭,睡死在床上。 瓦松一惊:“少观主,这……” “没事,昏睡过去好干活。”秦流西脸上神色不改:“他会感激我的。” 她走到一边,仔细净手,滕昭则把刀具等物放进大瓷盘里用烈酒泡过消毒,再一一以棉布拭干放好,金疮药,也早已拿出来了。 秦流西把三角布巾蒙在半脸,首先处理的是那位于腹部的大伤,此处伤口翻卷,皮肉溃烂,因为用药使得那口子更为狰狞,脓血触目惊心。 她取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轻轻的划破那已经牵连一块的伤口。 噗嗤。 脓血被划破,有几滴溅到了她围着口鼻的布巾上晕开,有两滴却是落在她的额头上。 瓦松下意识地看向昏睡的主子,他就跟死了一样,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赶紧看向胸口处,看主子胸膛微微上下起伏,才松了一口气。 还是活的。 瓦松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再看向秦流西的动作,划破伤口,刀剔腐肉,一时用刀刮不了的,用剪子剪,钩子钩开伤口,一点点的清理腐肉,一路往伤口下方,像是挖了一个血洞。 瓦松浑身直哆嗦。 主子确实是要感激她的,要是这么看着,别说感受疼痛了,光是看这画面,得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 秦流西心无旁鹜,专注手上的动作,也没说话,只除了让递干净棉布和药物。 这剔除腐肉也不是随意而为,要是伤口深了,还得注意避开血管,不然这割断了弄个大出血就完犊子了,所以不能疏忽。 脓血被一点点的清理,已经溃烂的腐肉被刮除,落在一个小瓷碗里,渗了血的棉布一条又一条的扔在水盆里。 清除,冲洗,上药,缝伤口,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 待一道伤口处理完毕,秦流西额上的汗已经渗出了一层,滕昭负责用干净的棉布给她拭汗。 瓦松在一旁充当下手,看师徒俩配合默契,再看啥事不知装死人的主子,心中轻叹。 还是您最自在! 杜冕身上的伤口不少,细数一下要重新剖开处理的,就有六道,最严重的是左关寸那边,也是处理得最久的,因为手筋断了。 而这一处的缝合,也远比其它的更精细谨慎。 瓦松很想开口问,手筋断了还能缝上,此后还能好起来? 滕昭却是看过来,举起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瓦松闭上嘴,不敢打扰。 长时间的处理伤口,还加缝针,极费精气神,使得秦流西的脸色苍白,唯有捏着针的手,不动如山。 滕昭抿着嘴,眼里全是崇拜。 瓦松亦然,眼神里全是敬重和震撼。 高山仰止。 这不求少观主当得起。 秦流西把最后一道伤口处理完毕,直起腰身,脚步微微趔趄,被滕昭扶着了。 “没事,收尾包扎吧。”秦流西冲他勾了勾唇。 滕昭按着她的吩咐清理血污,再上最后一道药,用纱布包扎起来。 秦流西则亲自在左关寸那处刀伤上了生筋接骨的药,用两片薄夹板固定起来后,重新取了针,扎了几处穴位,使血气流通。 “好了。”她站直身子,看向因为失血过多而面无人色的杜冕,吁出一口长气。 这活儿费精力精气神,得要对方捐半个药王殿才行。 第662章 生机所在之处 杜冕从未睡过这么沉,睁开眼时,已是午后了,刺目的阳光从窗子投射下来,使他眯了眯眼。 他在哪,不是治伤吗,人呢? “爷,您醒了。”瓦松欢喜的声音传进耳膜。 杜冕看过去,刚要起身,却是嘶的一声倒抽几口凉气,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摸。 “您别动。”瓦松一个箭步冲过去,道:“少观主说了,那什么睡圣散的药效过了,您就会恢复痛感,得静养着。” 杜冕疼得呲牙,又看左手,一点力都没有,还用板子缠住了,不禁有些愣神:“这是已经完事了?” “自然是完了。”秦流西从外而进,走过去,对瓦松道:“去把那肉汤端过来让他补补元气。” “哎。” “少观主,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杜冕沙哑着声说,除了身上极痛,他完全想不起之前经历了什么。 秦流西浅浅地笑:“让你知道,你怕是会接连痛晕过去,还是别醒着为好,所以给你用上了睡圣散,可以让你暂时昏睡失痛感,方便动刀。如今你身上的伤口都处理过了,接下来的日子,依方吃药,安心静养,身上的伤慢慢就会恢复。不过你的左手,完全恢复会慢些。” 杜冕惊讶:“我这手的手筋断了,还能恢复?” “嗯,我帮你缝接上了,但因为是断筋,要完全像从前一样,还得看你自身恢复能力,但总不会比你身上这些伤好得快就是。” 杜冕震惊不已,他已经做好了这左手废了的准备,但秦流西却说,还能恢复如常? 他呆呆的看着缠着板子的手,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少观主当真举世神医,能遇到你,是杜某的大幸。”杜冕看着秦流西道:“我这命是你救回来的,你于我来说,有如再生父母。所谓大恩不言谢,此后但凡有吩咐,冕莫敢不从。” 秦流西忙道:“大恩得言谢,我可不敢当你父母,我行医治病,费神费力,你把这诊费结清了就行。” 当父母,岂不是给他个借口啃老! “啊?”杜冕有点犯懵。 秦流西蹙眉:“莫非你想赖账?” “自然不是。”杜冕连忙解释,道:“诊金自然是要给的,但恩情也得记,你放心。” “嗯,我们清平观的殿宇还是少了点,你就捐半个药王殿的香油钱吧。”秦流西立即说。 “半个?为何是半个,一个殿宇而已,我漕帮还捐得起,我捐一个,还能在里面点些长明灯吧?”一个殿宇也不费几个钱,得盖得宏伟些才好,也才显得大气。 秦流西眉开眼笑:“福生无量天尊,自然是可以的。” 如此上道的信众,多多益善。 瓦松端着汤水进来,秦流西看了一眼,又道:“要想尽快恢复,平日多喝点瘦肉炖出来的汤水,吃点鱼虾鸡蛋,有助于伤口愈合。另外之前给的药也得继续吃,可以固本培元正气,经方的药要按时饮用,都是调理你五脏六腑的虚弱。阴阳调和,自然气血顺,五脏六腑安。另有一点,莫要过多伤神,安心精养。” 杜冕连连点头:“待行动如常,杜某必去道观亲自点灯上香还愿。” 秦流西自然欢迎,又提点了几句,约定明日再来施针,这才告辞离开。 杜冕被服侍着喝了汤水,才问瓦松这动刀的过程。 瓦松哆嗦了下,道:“爷,您还是别打听为好。” “让你说就说。”杜冕沉声道:“我身上都挨了几十刀,还能听不得这个?” 瓦松看他坚持,便道:“爷,少观主小小年纪,真乃神医也。您昏睡着不知,她动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没有半点迟疑,就跟割猪肉似的,把烂的都挖出来了,割开了,又跟缝衣裳一样把这么长的口子给用针线缝起来了……” 杜冕:“!” 还是别听了吧,体弱心慌,有点糟不住。 …… 非常道。 权璟一行过来时,依然扑了个空,秦流西已经接了个外诊,去给人看诊去了,所以还是得等。 但和干等不同,陈皮看那权璟孱弱的样子,把他安置到道室去静坐了,至此,已经在这里逗留了三个时辰。 权璟倒乐得自在,可随行的宛白在第三次表达等待的不满时,终于被忍无可忍的陈皮给赶了出去。 爱等不等,在这摆款儿给谁看呢? 宛白气得蹲在门口,她就不走,就要看看那人长什么样。 王昱千对权璟说道:“这个宛白气性太辣,我劝你还是把她送回宅子等着,别让她和我那表妹对上,否则,她很有可能会坏了你的事。” 权璟睁开眼,看着他道:“你也不过是见过你表妹一次,竟对她如此忌惮?” “也不是忌惮,是她的气性比宛白还要大,要是得罪了她,就算她能治,偏不给你治,这又何苦来?”王昱千说道:“你千里迢迢来求医,白跑一趟未免不美。还有这个宛白,气性大就算了,我看她对你,怕是有别的心思,看她擅自做主的样子,不知情的,都以为是你的红颜知己了。” 权璟蹙眉。 “我说话不中听你别在意,我就是提醒你一二,我那个表妹性情绝对不能算温和,便是我姑母也是一再提点,想要求医,就别摆姿态,要拿出求的态度来,你想清楚。” 王昱千话音才落,就隐约听到外面有点闹腾,二人相视一眼。 “公子爷,那位大师回来了。”护卫在道室门口请示。 王昱千连忙把他扶起来,权璟以为自己坐了这么久,都腿麻头目眩晕的,却是不然。 一坐两三个时辰,他并没有感到多疲累,反而精气神较之前要好些,力气也足。 权璟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中毒后的那种沉重乏力感,此时像是散了一半去,轻松不少。 他忍不住看向这个小小的道室,若有所思,这里,是有什么玄机吗? “往南边去,那里会有公子的一线生机。” 九眉道长所泄的天机,在耳边回响,难道此处当真是生机所在? 是写得很慢(厚颜无耻的说一句慢工出细活为借口),辛苦大家追更,摸摸头~ 第663章 一出手就是王者 秦流西一进胡同,就看到自家铺子门口守了一堆人,吓得路人都不敢从这边过,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顶着不少人的目光,她缓步走到铺子前,声音冷沉:“都守在这里当门神,是要吓唬谁吗?” 众人皱眉。 一身绿衣梳着高马尾的宛白站了起来,打量了秦流西一番,问:“你就是那叫不求的少观主?” 秦流西反问:“是你带人堵我家铺子的?” 陈皮已经走了出来,瞪了宛白一眼:“你怎地还没走?”又上前接过滕昭的药箱,对秦流西道:“主子,这些人是权家的护卫,来求医的。” 秦流西剜了他一眼:“来求医的?就这么个架势,我还以为来找茬踢馆的。个个堵在这里,有些百姓都不敢从这过,你是畏强权还是收了好处,竟就让他们在这堵着。” 陈皮被骂得苦了脸,开始驱赶门口的护卫:“走走走,都走,大师已经回来了,不用再守了。” 众护卫齐声道:“抱歉,家中主子在内,我们不能离身。” 秦流西来了气,毫不给脸地说道:“那就把人拖出来带走。” 众护卫脸色一变。 陈皮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立即进去赶人,家里祖宗发火了,还都烧到他身上了,他才不管里面的是谁。 宛白气得不行:“打开门做生意,有你这样赶客的?我们都等了一个上午,从秦家到这里,等了这老半天,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赶人,是不是过分了?” “你谁?”秦流西斜睨着她,眉头蹙起,一身的毒物,见面就吠个不停,疯狗似的! 宛白险些炸毛。 “表妹。”王昱千出来后,一看到这剑拔弩张的画面,就头皮发麻,连忙上前,向秦流西拱手,讨好地笑:“表妹,你回来了。” 秦流西瞥了过去。 王昱千说道:“我陪着权公子过来求医的,早上先去府里,你已经出门了,姑母指了路,便在铺子这里等了许久,可算是等到了。” 这低声下气的,让宛白十分不爽,道:“王公子,你这表妹架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开着铺子赶客呢。” 王昱千皱眉:“宛姑娘,这开铺子也不一定非要做每个人的生意啊,开着玩也是有的,生意做不做不打紧,最重要自己痛快。还有我表妹医术出众,更有底气想治就治。” 宛白被这不要脸的捧臭脚惊呆了:“你,你!”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斜睨王昱千,我怎么就不知道我医术出众了? 王昱千冲她笑成狗腿样。 秦流西没再看他们,而是看向从后堂被搀扶出来的一个裹着宽大披风瘦骨嶙峋的男子。 死气汇聚天庭,都没几日好活了。 权璟看到秦流西,也愣了一下,知道对方年轻,但不知道如此年轻,这是二十不到的年纪吧。 “这位便是清平观的不求少观主么?”权璟双手交叉,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在下权璟,是前来求医的,见过少观主。” 秦流西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十指乌青,指甲呈着灰黑色,这人中毒,连血都成黑色了吧? “表妹,权公子是诚心求医的,自到漓城至今,一直等着。”王昱千小心翼翼地道。 秦流西说道:“权公子这都是死气覆面,却还是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身边自有能人吊着命,又何苦舟车劳顿来这一趟,白跑了可就遭老罪了。” 宛白听得这恶毒的话,忍不住怒斥:“哎你这人的嘴怎么如此恶毒,还是出家人……呜。” 她说着,忽然自动消了音。 宛白大惊,张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却是一点声音都骂不出来,不禁双眼瞪得浑圆,目露惊惧地看着秦流西,你对我做了什么? 众人也都愣住了。 “终于安静了。”秦流西挖了挖耳朵,道:“我这人,耳朵不太好使,就不能听这狗吠一样的声音在我耳边吠不停,权公子不要见怪。” 权璟拱了拱手,声音嘶哑:“是在下管教不严。”他看向宛白,歉然地道:“宛姑娘陪着等待也辛苦了,不妨先回宅子歇息等候。” 宛白瞪大眼,张嘴欲言,喉咙却依然没有半点声音,急得不由眼眶泛红,又看向秦流西,比划着:你快给我解开! “权凇,把宛姑娘送回去。”权璟咳了两声,吩咐手下的人,又道:“尔等全部退出这个胡同,在街口候着就行。” “是。” 权凇立即上前对宛白说:“宛姑娘,请。” 走,走什么走,我的嗓子怎么办? 宛白不动,死死地瞪着秦流西。 秦流西看过来,眼神带了一丝冷意,道:“在非常道,出言不逊是会被祖师爷怪罪的,这位姑娘,还是别招忌讳,犯了口孽。” 祖师爷:我,日常背锅侠! 宛白瞳孔紧缩,指尖微微发颤,她这眼神好可怕,像冰锥子似的。 “出去,一个时辰后这禁言术自然会解。”秦流西背过身,往里走去。 宛白心有不甘,可看到权璟看过来时的不认同,跺了跺脚,走了出去。 王昱千吞了吞口水,心中庆幸,我的娘耶,也没见她怎么出手,宛白说着说着就哑了,还以为是用了毒,却不想,人家玩的是术。 他不禁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又仔细回想这两日,自己有没有也这么嚣张口出狂言? 还有,这什么禁言术,竟然比毒还厉害,都不必说让对方闭嘴,一个术就完事。 道门术数,果然厉害。 要是学会了,岂不哑人于无形? 王昱千双眼放光。 权璟也是有些震惊,他见识过道人起卦占卜,却也没见过这样的术,而秦流西一见面就露了这一手,不管是为泄愤震慑还是为杀鸡儆猴还是为展示自己的本事,她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出手就王者,此女不凡。 “愣着作甚,不是要求医吗?过来。”秦流西坐到案桌后,让权璟过来坐下,道:“伸出手来。” 权璟以为是要扶脉,才伸出手,秦流西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另一手则不知何时取了一把小刀,手起刀落。 “公子爷。”小厮吓得扑了过去。 权璟愣愣地看着自己被划破的指尖,乌黑的血滴落瓷碗,这就是道医吗,不走寻常路的那种? (本章完) 第664章 此毒无解 腥臭浓稠的血液滴落瓷碗,秦流西皱起眉,接过滕昭递过来的金疮药,随意地洒了一点在权璟的伤口上,便拿过碗。 权璟还没完全回过神,看她割破手指取血,洒药止血,瞳孔微微一缩。 这金疮药才刚洒上,那血就慢慢止住了。 权璟看向滕昭手上的瓷瓶,双眼放光,这么好的药,要是用在军中,那得救下多少士兵的命。 滕昭注意到他的眼神,板着小脸说了一句:“不要想,很贵的,军饷够不上。” 权璟脸上一烫:“……” 王昱千也看到权璟手指上的情况,再看滕昭那药,也有些眼热,问了一句:“贵是多贵?” “长生殿才卖的那种,你说多贵。”滕昭随意地放回案桌上,不再说话,只看向秦流西手上的碗,这么浓稠的血,还腥臭无比,得是什么毒? 王昱千心想,我看你这么随意一放,又不觉得它贵了,但长生殿出品的话,确实用不到军里。 那家的药品,出了名的贵,怎么可能大量用在军里? 权璟也知道,按捺下来,看秦流西点了一点血液在指尖揉捏,又放到唇边,立即喊住她:“少观主不可。” 秦流西抬眸:“怎么?” “这血腌臜。”权璟说道。 秦流西笑了:“你以为我打算尝毒血?” 额,不是吗? “还不至于。”秦流西黑着脸对从外而进的人吩咐:“去抓只老鼠来,堂堂大掌柜,整天不见人,你是想白吃干饭?” 魏邪哼着小曲刚回到铺子,就被秦流西给指点了,他啊了一声:“你来了。” 秦流西瞪着他。 魏邪有些心虚,他得了一副有血有肉的‘纸身体’,又是头回来这漓城,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外出走动。 这一早出现眼下才回,偷懒被东家抓包了,怎不心虚? “还不去?” 魏邪立即转身,区区老鼠而已,他这就抓。 可一出门,他又顿住,慢着,他堂堂士子出身的大掌柜,铺子也有伙计,为啥要他抓这腌臜东西? 魏邪很想回去理论,但想到自己被抓包偷懒,又有些理亏,这要是回去理论,会被她当场就撤术变纸人吧? 算了,他不和小女人一般见识! 王昱千回过神,道:“这铺子还有掌柜的吗?他还簪花,这是什么喜好!” 魏邪很快去而复返,两只手指捻着一条老鼠尾轻轻甩着,把老鼠甩得晕头转向,吱吱地叫,那叫一个鼠生黯淡。 “要这玩意作甚?”魏邪走到秦流西跟前,看向权璟,目露嫌弃:“这具皮包骨头得的什么病?哟,中毒了吧。” 权璟眨了眨眼,嘶哑着声,问:“不知这位掌柜如何称呼?” 魏邪手上的折扇唰地展开,摇了摇,指着扇上的题字:“本君姓魏,敬称一声魏君就行。” “魏掌柜。”权璟笑着拱手。 魏邪:“别笑了,面无二两肉,笑得又僵又难看。” 权璟笑容僵在嘴角。 他的小厮权安有些忿忿地站在身后,这个铺子,从上到下,个个嘴巴都比他家公子爷中的毒还毒。 秦流西在他们聊的时候手上动作不停,直接把一滴毒血灌到老鼠的嘴里,然后扔在一边,以水净手。 老鼠刚想蹿离,逃了没几步,鼠身一僵,四肢一蹬,倒在地上不怎么动了。 人类果然凶残,鼠生药丸! 秦流西看了,才对权璟道:“你这中的毒,都成毒人了,要是使得好,自身就是一个大杀器。” 权璟看向那动也不动的老鼠,露出一个苦笑,这夸赞可以不要吗。 “怎么中的毒?可知来源?”秦流西双指搭上他的手腕摸脉,一摸,眉头又皱了起来,这脉象跳得也太慢了,不细细地探,几乎都探不出来。 她换了扶脉手法,一手掐诀,用了太素脉法,双眼微微阖着,道:“父死母癫狂,至亲血脉兄弟姐妹五人,三男二女,长兄二十一战死,二兄十八战死……” 秦流西说到这里微顿,睁开眼,看权璟目露震惊,继续说道:“你十岁稚龄就命悬一线,十五上战场,十六再次险丧命,二十……你这伤,是对战突厥时受的?” 权璟吞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摸向左边胸口上方的伤口:“你都打听过?” 秦流西轻笑:“素不相识,我打听你作甚?太素脉法,可知人的贵贱吉凶祸福,我不过是用这种相术去相你的命运罢了。不过看来,你贵则贵矣,却是多灾多难,就连家人也……” 她默了一瞬,这就是武将多半会发生的命运,征战沙场,命已经丢了一半,剩下一半,看天意。 权家在西北成一霸不假,却也是用许多权家人的白骨堆积起来的。 权璟没想到她所知竟是由相术探得,道:“你说得不错,我这毒就是当时受了箭伤,而那箭头抹了剧毒,哪怕当场用了解毒丸,也抵不过此毒霸道,这一年多来,所看名医无数,连江湖人称毒娘子也无法解毒,只能压制缓解,宛白姑娘就是毒娘子的徒弟,是我权家重金请来为我保命的……咳咳。” “命虽暂时保住,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你这毒已经蔓延全身,连周身血液都成毒血,更不说它侵蚀你的五脏六腑,想必压不住的时候,五脏六腑皆在撕裂焚烧,全身骨痛如万蚁噬咬吧。” “你知道这是何毒?” 秦流西摇头:“不知。但我嗅到血中有一物,名为赤焰蚁,另有见血封喉的树汁。赤焰蚁长于沙漠,突厥往西有个黑沙漠,就有这种毒性极强的蚂蚁,再辅以见血封喉这样的剧毒,你还能活着,想必你当时吃下的解毒丹,也是极好的,不然你早就在排队投胎的路上了。” “那是可解百毒的百毒丹,可对这毒却是无用。”权璟淡声道:“百毒丹只没让我当场毒发身亡,但这名为霜火蚀骨的毒,却是一点点的侵蚀我的身体,如你所说的那般苟延残喘。” 王昱千哆嗦了一下,道:“表妹,你看鹤琦这毒,能解吗?” 众人都目光炯炯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拨弄了一下那个瓷碗,声线凉薄:“此毒无解。” 嘿,我卡卡卡卡~你看不惯我,又打不着我,我好喜欢! (本章完) 第665章 无解不等于无救 此毒无解。 短短四个字,如一声惊雷,轰在了权璟等人脑门上,嗡嗡的响。 权璟身子一晃,脸色更白得像个死人,心沉到了谷底,垂着眸子,自嘲一笑:“我就知道,这一年多的命都是偷来的。” “公子爷。”权安眼泪都流下来了,道:“还会有办法的,我们还能请别的神医。” 呸,什么生机,就是哄人的,他就知道那老道信不过。 还有这个什么少观主,架子是摆得足了,还不是解不了这毒,可怜了公子爷一路颠簸前来求医,白瞎了。 王昱千也是有些懵,道:“解不了吗?你也没有办法?” 秦流西看向权璟,反问一句:“按理说,你们也不过是从他人嘴里打听到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不顾这路途遥远也前来,是谁给你们我能解毒救你的自信?” 权璟抬头,道:“实不相瞒,我中毒以来,求医问药,但凡有名的神医都请过了,江湖上的毒娘子也重金请过,亦不能解,便是现在,仍在寻访能解毒的神医。除此外,求神拜佛也做过。” 他也是没有办法,家中嫡系长房,就剩他一个男儿,能保自然要保着,毕竟能活着谁想去死,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守边将门之子。 他若死,长房就断根了。 “不远千里也要来,乃是我们那边的崇清观的观主九眉道长给我指的明路,他言明往南边来,便有我的一线生机,而王家的姑婆婆便来了信告知你的存在,所以……”权璟自嘲:“倒是我过于强求,打扰了。” 他站起来,向秦流西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秦流西在他身后说:“那位道长倒有点功德在身,为你探得这一线生机,算你命不该绝。” 权璟怔住,转过身来。 “你身上这毒,解不了,但解不了,不代表救不了。” 权璟的心蹦蹦地跳起来,重新坐下:“你的意思是说?” 王昱千已经忍不住了,道:“表妹,算是我求你了,说话能不能一下子说全?你这样,直接就能把我们送走,吓的。” 秦流西白他一眼。 魏邪在一旁摇着扇子道:“真是枉为读书人,她说解不了,那就只有一点,再加点毒,以毒攻毒呗,这都想不出来。” 以毒攻毒? “没错,就是以毒攻毒。”秦流西说道:“万物相生相克,此毒生成,自有能压制它的毒物或药材存在。而眼下你能活着,又何尝不是以药物压制着,只是不够它霸道,压制不住,所以你才身体逐渐虚弱,体型消瘦。” “如今你这毒,已经全身蔓延,你的五脏六腑皆受其毒,受其害,功能渐衰,一旦它们的功能全失,你就是什么神丹妙药都救不回了。所以你如今消瘦衰弱像个人形骷髅都是轻的,五脏六腑衰竭,你别说坐在这里,便是与我说话都无力,甚至睁不开眼。” 五脏六腑衰竭,代表着生机已失。 “这毒目前无解,就只能用比它更霸道的毒药来压制甚至取代,但此法亦有一种危险在,就是你可能会扛不过去,毕竟那是更可怖的毒物,而你身体孱弱,我怕你经受不住这种痛苦。”秦流西看着权璟道:“所以这种救命法子,亦是九死一生,扛得过,你生。扛不过,死。” 权安的脸色大变:“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对啊,你不是道医么,就刚才你对宛白用的那些术数,能解他的毒吗?”王昱千也是白了脸。 光听着这法子,就跟豪赌一样,而且赌的是命。 秦流西气笑了:“我是道医,亦会玄门五术,驱邪捉鬼我都行,但是我不是神仙,不可能吹口气就能让他活蹦乱跳的。” 王昱千脸上一热,讪讪的不敢说话。 权璟抿了抿唇,看向秦流西,问:“九死一生,这难道才是九眉道长所说真正的一线生机?” 秦流西挑眉道:“你也可以这么想,不过能不能谋来,还得看天意。” 权璟眸光微闪,道:“少观主刚才说的太素脉法,可知吉凶祸福,不知我的命相如何?”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众人:“……” 能不能别说这么玄妙,大气点,说个明明白白的。 “我明白了。”权璟失笑,道:“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赌,就赌那一线生机。” “你明白就好。” 一旁看着二人打机锋的王昱千:我不明白,你们半遮半掩的话让我觉得我很蠢! 权璟看向那个装着毒血的瓷碗,道:“那不知,少观主是打算以什么毒来攻毒?实不相瞒,这毒发作时,如万蚁蚀骨,如火焚烧,过后却浑身冰寒入骨,冷热交替一如冰火二重天。我权家遣人深入突厥,死了无数死士,才探得此毒名为霜火蚀骨,由他们当地一个名为阿图普的祭司研制出来的剧毒。” “没有解药?” 权璟摇头:“若有,也不会前来少观主此处求医,我方死士探来的消息所知,对方只用俘虏和奴隶做试毒人,且多半都是我大灃百姓。” 他说到这,眼神冰冷,又有一丝无力感,道:“我害怕的是,此毒若是大量用在战场上,却又无解,得死多少士兵。” “你想多了,传说中的黑沙漠诡秘莫测,入内如入幽暗鬼城,而赤焰蚁的踪迹更是难寻,便是追寻到它的巢穴,要捕捉赤焰蚁,也得费人力物力,因为它本身就带着剧毒,被蛰咬一口,人体立即身带火毒,如被火焚烧。所以要想制出你身上此毒,它必不可少。” 秦流西轻轻地用指尖弹了一下瓷碗,道:“另外,那阿图普喜好研制毒物,这样的毒祭司多半都有傲心,便是毒,烂大街了容易解也不值钱,越是难解,或无解,对他们来说,就越是自得,也越是珍贵,因为无人可比。物以稀为贵,适用于万物。” 权璟听了,松了一口气,也对,自己中毒也有些时日,也不见其它人中了此毒,可见那该死的突厥蛮人并没有多得此毒,否则,西北军危矣。 “那还有什么毒是比鹤琦身上的更霸道?”王昱千着急地问。 秦流西摇头:“我不知。” 众人:“?” 咦,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加更答谢小可爱各种打赏和赏票支持啦~笔芯 (本章完) 第666章 左右不过一个死字 都说跟秦流西求医,别端着,得拿出态度,但没有告诉他们,要做好跌宕起伏的心理准备。 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权璟一行人的心情就从高坠落,又从低起飞,然后又再跌到底部,别问是何感觉,问就是一惊一乍,刺激之余还心慌。 瞧瞧她说的都是什么话,说毒无解但能救,赌个以毒攻毒就是,但用什么毒,不知道。 这不是溜着他们玩吗? 秦流西表示是真无辜,对众人郁闷的表情那更是半点不感到心虚,道:“我是大夫,也不是专门玩毒的,这样的毒我也是第一次见。而要以毒攻毒,不是任何比它更霸道的毒都可以的,得找能相克的,要是随便灌一样,压不住不说,你还得中一次别的毒。” “那要怎么找?” “万物有相克,有赤焰蚁出现,自然也有它的克星,找到这东西,再辅以其余的毒物研制极毒。当然了,如果运气好,能找到无毒的克星,说不准还能研出来解药,不过这几率应该很低,毕竟那阿图普都还没研制出来解药呢。”秦流西说道:“这赤焰蚁我也只从野史杂记见过,有什么克星,还得翻查,所以不知,不是最正常么。” 权璟几人的心微沉。 王昱千忧心郁郁地道:“那得等多久,鹤琦这身体,能等得来吗?” “等不来也得等。”秦流西看着权璟,道:“哪怕现在有一种极毒在眼前,也不能说饮就饮了。你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你自己最清楚,千疮百孔也不为过,全靠你不想死的心硬撑着,但你不想死,也不代表就能控制住它日渐衰弱破败,因为你的血都已经沾了毒,不说你的五脏六腑生机在流失。” “你这样的身体,很难支撑你再承受另一种更霸道的毒,所以你得蕴养,把它养得更强韧一些,才可以扛得过真正的毒。” “这还能养吗?” 秦流西道:“你在道室坐了几个时辰,感觉如何?” 权璟一愣,露出舒心的笑容来,回道:“极好。不知里面可有什么玄机?” “那是布了阵法的,有灵气在室内流转,可以静心凝神,能把灵气吸纳为己用,自然会对你身体有好处,会觉得舒坦。” 权璟和王昱千都有些意外,那个小小道室还布了阵,有灵气? 王昱千有些后知后觉,低头看看自己,咦了一声。 他不算浪荡子,但玩乐他也是在行的,仗着年轻身体倍儿棒,眠花宿柳喝个通宵达旦他也干过,眼下来了漓城是收敛了,但他昨夜才去这城中的地下斗鸡场蹲了半宿,腿麻脚软腰酸精神头也不济,要不是得陪着权璟来求医,他估计还在床上起不来。 可现在,他腿不麻腰不酸精气神杠杠的。 这难道就是在那道室干坐起的作用? 权璟也想起自己的精神确实比之前要足些,换了今日之前,他早就因为精神不济身体虚弱而躺下了。 “原来那道室的玄妙之处是在这,少观主说的养身,是要我住在其中么,直到你找出那更霸道的毒物来?” “呵呵,你真美!”秦流西轻嗤。 权璟:“?” 滕昭面无表情地补刀:“想得美!” 噗嗤。 魏邪笑出声。 权璟惨白的脸上出现一丝浅粉的红,耳尖也泛着粉色,是他会错意了吗? 秦流西也不让他难堪,道:“你这副身体要使阴阳调和,气血足,得施针行气,再配合药物滋养五脏六腑。道室你可每日来打坐两个时辰养生参道,待得你这身体强壮一点,才能用毒。” 说实在的,权璟这身体比中了几十刀伤的杜冕还不如,毕竟杜冕多是外伤,伤势从外向内而发,这过程尚且缓慢有点奔头,而权璟的毒却是从内肆虐。 人最重要的莫过于五脏六腑功能强健,因为它们代表着生机,还有血液,但权璟中的毒,是在体内全身肆虐捣毁生机,所以他才这么病弱不堪,风吹即倒。 话已经到了这里,再说下去就是啰嗦了,权璟起身,向秦流西拱手一礼:“此后还请少观主费心。” “你愿意赌?”秦流西挑眉。 权璟眼中迸出一丝坚毅:“我别无选择,也无退路,不是吗?” 赌,尚且有一线生机,不赌,就是等死。 左右不过一个死字,既如此,为何不赌那微末的一线? 秦流西点头:“那就把你平日吃的药物送过来我查看,现在去内堂雅间的榻上躺着吧,我给你先行个针。” 这就开始了? 权璟被领到雅间,褪了大衣裳在小榻上安心等着。 王昱千站在一旁,干巴巴地道:“鹤琦,你想清楚了?真赌啊?” “不赌,也是死。”权璟嘶哑着声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权家都会承你们这个情。” “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王昱千挠挠头,道:“我肯定是盼着你能好全,但她也并非全然有把握,万一找不出比你这毒更霸道的,又或是你挺不住,那……” 权璟捏着拳头道:“无碍,天若绝我,早就拿了我这命去,若不绝我,那我就和它斗一斗!” “我就怕你赌输了,权家不服,派一支军队来把清平观和我表妹给推平了。”王昱千嘀咕一句。 权璟:“?!” 你这是在诅咒我,也在怀疑我的人品。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没品,输不起。” 王昱千讪笑。 这谁知道呢,他有品,但哪家都有护犊子的家长,权璟这身份还矜贵,又是权家长房独苗了,虽说现在也是等死的节奏,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苟活也是活,咽气了就啥都没,万一权家人就这么想的,那秦流西岂不是要完? 大夫治不好人还反被病人揍了的画面又不是没见过! 秦流西走进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说出一句话来:“放心,医闹在我这里不存在的,谁敢闹,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绝对是威胁和警告,几人打了个激灵。 (本章完) 第667章 我喜欢和鬼差抢人 要接权璟这个病号,秦流西开的经方很是细致和谨慎,毕竟对方的身体实在是破败孱弱,不指望在没解毒的情况下养健康了,最起码也得比现在强健,所以这调理经方,得配合着他这身体反复琢磨好了。 留针的时候,秦流西还见了那随行姓谢的军医,仔细询问权璟中毒后所吃的药,包括现在压制的,这一看,多半都是镇痛的虎狼之药。 “都是虎狼之药,怪不得他这身体败成这样。”秦流西看着那些经方摇头。 一番交谈过,谢军医对秦流西的医术也是大为叹服,他没想到对方年纪这样小,可医术却如此精湛,有些药他甚至闻所未闻,更不说配方。 对秦流西的不认同,谢军医露出苦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这霜火蚀骨之毒极为霸道,发作起来,恨不能以刀剐身,若不用虎狼之药,公子爷他挺不过去。” 秦流西再看毒娘子一脉给的毒方,还用过极为大胆的川乌,川乌是毒也是药,倒也不过不失。 “毒箭入体时,可仔细处理过伤口?” 谢军医想起来那一幕,道:“自是处理过了,当时唯一庆幸的箭身穿体而过,没留在肉骨之内,但仍是毒入骨髓,当时的骨头已经泛青,虽然马上刮骨去毒疗伤并吃下解毒丹,还是……唉。” “处理也算得当,若不然怕是已经毒发身亡。”秦流西夸了一句。 话虽这么说,但从受伤到处理毒箭吃下解药,这当中也有一个过程,在这过程里,这霜火毒已经开始肆虐了,吃解毒丹就是保命延缓,压根解不了。 “少观主是打算如何用药?”谢军医忍不住问:“我家公子爷,可能迈过这道坎?” “看运气。”秦流西把治疗的方案给简便的说了一下,就是养体魄,再找到克制之物以毒攻毒。 谢军医一直随行在权璟身边,对他的身体状况最是清楚不过,又问了几个问题,秦流西都答得很是中肯,心知最坏也不过是那个结局了。 而秦流西的治疗安排,也最是妥帖不过,便是他也没这般仔细,顾及到方方面面。 “有劳少观主,我等一定配合你的安排。”谢军医向秦流西郑重地行了一礼。 秦流西把经方和食疗的药膳方子都写了一张递了过去,交代了几个事项,才让人离开。 权璟他们走了,王昱千却是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对秦流西道:“其实你要是没有大把握,可以不接这个病号。” “怕我被权家报复?”秦流西挑眉斜睨着他:“我和你也不熟,没必要担忧我吧。” “谁担心你,我是怕连累姑母和表弟他们。”王昱千跳了起来,有些尴尬,摸了一下鼻子,道:“权家在西北是一霸,权璟这一房剩他一根独苗,但还有其他两房兄弟,权璟要是在你这没了,万一他们要秋后算账可怎么办?武将可不和你讲道理,只讲拳头实力。” 秦流西冷哼:“要是权家是这样的脾气,哪个大夫敢为他们效力,不怕一个整不好就被过河抽板么,你想太多了。” “就不兴人家给你使绊子?” 秦流西嗤笑:“你是被阴谋害着长大的吧,就光想着人家害你。” 王昱千气极:“你这是不识好人心,我要不是怕你吃亏,至于这么苦口婆心?” “你为啥怕我吃亏,咱们又不熟!” 王昱千:“!” 我靠,这手好想打她,太欠扁! “爱咋咋地,当我多管闲事。”他甩袖离去。 魏邪摇着折扇,道:“他也说得有几分道理,武将多是蛮人,不讲道理。” “他们不讲道理,但武将比谁都讲义气,不会出现他口中的事,因为权璟早就被定性死人了,不过是等日子罢了。”秦流西说道:“就算出现了那种情况,你看我会惧怕?” 魏邪有些好奇:“这没把握的事,你为何要接?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名声对我来说不重要,它又不能吃又不能变成金银香油,是好是坏,我不在乎。是这霜火蚀骨我没见过,如今碰到了,它的解药或是克星是什么,我很好奇。我要是研制出比它更厉害的毒,我就比那什么阿图普更厉害不是?” 懂了,是这个所谓祭司激起你的胜负欲了呗! “还有一点,我就喜欢和老黑他们抢人,这权璟我就要留着,直到钻研出能克制霜火蚀骨的毒来。”秦流西眨着眼说。 正在来路的黑无常莫名打了个激灵,感觉被惦记了。 魏邪有些无语,既然你底下有鬼,又何必和姓权的说什么要赌命这么严重,直接告诉他肠穿肚烂都死不去就行了,因为你不会让人勾他的魂去。 “你就是这样救人的?但凡这样的重症都让你护着,阴阳生死轮回岂不乱套?” “怎么可能,我救人是正儿八经地用药物救,但要是时间差一丢丢,找人脉拖一拖时间不是很正常吗?阳间讲究人脉,在阴间也讲人脉……” “是鬼脉才对。” 秦流西瞪他:“杠精当上瘾是吧?总而言之,这人在我这排队挂号了,找点关系走个后门,很正常,我不脸红。” 魏邪:我觉得你才是杠,你强词夺理,厚颜无耻! 秦流西起身,走到后院,道:“过来,我的鬼脉来了,给你挂个公职。” 魏邪不解,直到跟着她去了后院,虚空出现一个浑身黑戴着书写着天下太平的黑无常,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接过黑无常给的一套勾魂锁链和代表身份的符牌挂在腰上,魏邪把玩着锁链有些欢喜,有了这些东西,就真正能在人间畅通无阻,便是见了天师也不慌了。 因为他在地府公职里挂了号的,是临时鬼差! 嗯,鬼脉真香! 黑无常却是苦了脸,来送套勾魂工具,咋又让秦流西这祖宗给安排了个事,让那啥权璟苟活着? “大人,那权家子的命数……” “不是有一线生机吗?真到了那会儿,让老判给拖一下。”秦流西道:“我就是说说,你们不拖也行,他一个能保家卫国身有功德的死了,以后也不知会死多少士兵百姓,我就怕你们忙不过来……” “我这就去判官大人那传达您的意思。”黑无常头皮一麻,咻的跑了。 魏邪:威武霸气的黑无常也不过如此,他一点都不害怕了! (本章完) 第668章 来自叛徒的挑衅 说是找鬼脉行个方便,但秦流西也不是真就无视阴阳轮回了,还是得正儿八经地从鬼差手中抢人,所以权璟这毒,不宜拖。 “我去清平观的登仙楼翻一翻藏书。”秦流西让魏邪坐镇非常道,她自己则是带着两个徒儿出城往道观去。 而午后的清平观,香客只得寥寥几个。 无为刚给一个香客解完签文,回到大殿,便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衣袍戴着兜帽的男子进店。 “这位善人,入殿需摘冠,以示对神明的敬重。”无为上前,看向对方。 男子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画着疤痕的脸,咧嘴:“我这脸面对神明也是敬重吗?” 脸上一个叉,不是黑袍人殺元子又是谁? 无为和他那双黑黜幽深的眼睛对上,眉头一皱,道:“福生无量天尊,善人是想敬香还是点灯?” “我就是来看看。”殺元子抬头看向前面的金身祖师爷像,这一看,就下意识地抬手掩眼,后退一步。 无为见状,内心的怪异更甚,不动声息地打量着殺元子。 这人的气息让他极其不舒服,很晦暗,还带着很重的阴气。 虽如此,他也没往邪祟上想,因为如果是单纯的邪祟,别说进殿了,入清平观的范围都不敢,总之他来清平观这么久,是一只鬼影都没见过,哪怕是在自家后山这些山头。 无为想到秦流西那神鬼莫测的本事,心想他要是鬼,也不敢在她的地盘乱飘,以免被灭。 识时务者为俊杰,鬼亦然。 所以无为没把眼前的人是披了人皮的邪祟上面想,只是觉得此人怪异,阴气这么重,该是身带不少罪孽。 他却不知,殺元子自己内心也在嚎叫和感到万分不适。 只是直视祖师爷一眼,他就觉得在那双威严的眼睛之下,什么皮都被扒下来了,无所遁形,让他感觉颤栗。 他想逃。 “善人?”无为伸手。 殺元子一把捏住他的手,阴鸷的眼神瞪了过去。 无为脸色一变,想要抽回手,眼神也变得警惕,这特么不是进了个江湖杀手吧? 殺元子手一松,道:“听说清平观很灵,这里的不求大师本事还很厉害,她在吗?” “少观主不在,其他道长在,观主也在,善人想求点什么,都可以。”无为特意抬出了赤元观主。 殺元子道:“你呢?可会相面?” “善人是想相面?”无为说道:“贫道只略懂皮毛,不过观中清远道长胜我一筹。” “不用,你给我相。”殺元子眼角余光扫了祖师爷的金身像一眼,道:“去别处。” 再待在这个殿里,他的焦躁就压不住了。 无为领着他出了大殿,来到后殿,问他的生辰八字。 殺元子摇头:“我不知。” 他是被师父从乱葬岗捡来的,并不知自己身世如何,他也从不在乎。 无为蹙眉,这是真不知还是故意来考他的。 “没有生辰八字就不会看面相了?”殺元子斜睨着他。 无为心里呵呵,要是他们观里的小祖宗在,眼前这人还能嚣张得起来,算死他! “那贫道就随意说几句,善人听听就好。”他仔细看殺元子的面相,眉头蹙起,道:“你父母宫晦暗塌陷全然无光,双亲俱亡,亲人缘薄,鼻梁不正向两边歪斜,自小背井离乡。不过你太阴月角微突,是被收养了?” 殺元子眸光轻闪:“我父母死了?” “面相是这么显示,父母宫杂纹横七竖八又见疤痕,你双亲……”无为迟疑了一下,道:“属于横死。” 殺元子愣住。 横死? 无为善于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说对了一点,便道:“贫道于相术只是略懂皮毛,善人随意听听就好,或者贫道请别的道长给您相面?” “不用了。”殺元子摸出一个银角子,扔了过去:“我能在道观走动吧。” “贫道为善人引路。”无为说道,这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让他自己瞎走,谁知道会干点啥。 殺元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们清平观的人倒都挺谨慎。” 无为听了这话,感觉不对,刚要说点什么,对方却是伸手过来拍向他的额头。 无量天尊,老子要完,此人果然有鬼。 “来人……”无为张口就叫,随后软软地趴在桌子上,意识失去之前,他脑子只剩一个想法。 在自家道观里还能翻船,怕不会被小祖宗赶出去吧! 殺元子施施然地走了出去,看向那有五层高的摘星楼,刚要抬脚往那边去,忽地后背一寒,腾地转身,缠在手中的极阴魂链在他转身的时候击了出去。 赤元老道手中拂尘一甩,卷住那魂链一扯,眼神锋利:“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清平观。” 殺元子看到他,嘴唇翕动,那魂链像是发出一声尖利,数条恶魂从锁链钻出向赤元老道扑去撕咬。 赤元老道沉着脸,一跺脚,一手结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护我真身,昧火出鞘,破!” 他身上像是散出一阵金光,使得那几个恶魂尖唳出声,弹了开去。 “天雷本地火,破除世间邪,如律令,敕。” 不等那恶魂喘息,赤元老道又在虚空画了一道符,打向那几个恶魂。 凄厉的惨叫响彻后殿。 殺元子双眼晶亮,手一甩,一把梨花针向赤元老道激射而去。 赤元老道连忙后退,彼时清远快步走来,殺元子见状,嘴念咒语,立即影遁消失。 赤元老道刚要去追,肩膀有些阴冷刺痛,低头一看,两支梨花针扎在那里,阴气正徐徐入体。 他把针取出,点了两个穴位,又在被扎的地方画了一张镇煞诛邪符,把阴气拔除出来。 再抬头看向殺元子消失的方向,赤元老道的脸色有几分难看。 “观主,您没事吧?”清远跑过来,道:“那是什么人,竟敢在清平观生事。” “是从前清平观的叛徒。”赤元老道脸色阴沉,刚才那人,只怕就是赤真子收养的那个徒弟,他竟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出现在清平观,是想告诉他,赤真子还活着,抑或是挑衅? 清远蹙起眉。 “去看看无为。”赤元老道走进后殿,快步来到无为身边,一探,不过是中了简单的散魂术,导致昏睡不醒。 清远大怒:“岂有此理,这也太嚣张了。” “谁嚣张?”秦流西从外而进,看到眼前的情况,清冷的眸子半眯。 (本章完) 第669章 买棺材不知路 秦流西很生气。 殺元子那混账东西,她没去找他,他倒先上门来找麻烦了,还伤她的人,很嚣张嘛。 感受到秦流西那碾压式的气场和煞气,无为忍不住往清远那边靠拢,就怕被这祖宗掐着脖子打。 秦流西道:“来了清平观,就别光想着躺平养老,要有进取之心,不学无术是不行的,学的道术多了,你才能在这观里横行霸道,说不定还能谋个观主当一当!” 无为被这大逆不道的话惊得险些跪了,看了赤元老道一眼,双腿打着摆子,道:“我不敢。” “你必须敢。”秦流西黑着脸说:“对方现在只是给你施了个散魂术,要是下次他心不好,直接弄死你,你就滚去投胎吧,我们顶多给你做一场斋醮!” 无为吞了吞口水,心想谁知道有同行会这么嚣张,敢来道观玩儿阴的呢。 秦流西鄙夷地瞥他一眼,又对清远道:“给他化一道定魂符喝了。” “是。” 清远看着秦流西和赤元老道走了,这才对无为道:“少观主这嘴巴是毒了点,却是为你好,入道修行,道术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多一点保命的术数,也才能多活些日子不是?” 无为叹道:“我自然知道,哪里知道在自家道观还能着了道,且还是同道中人。” “他算个屁的同道中人,就是躲躲藏藏的阴沟老鼠罢了。”清远呸了一声,道:“去取一道定魂符化了喝,在你道室好生休养一下,旁的让其它师兄弟打理就好,散魂术虽说简单,但三魂聚散,你肩头的火都要弱些,得养些日子。对了,化符时在捻点祖师爷座前的香灰进水里。” 无为应了下来。 赤元老道才刚在道室坐下,秦流西就已经拿起了他的手,双指搭了上去。 “放心吧,那小子还没伤得了我。”赤元老道扯了一下嘴角。 秦流西冷笑:“那梨花针没穿过你的身体才叫没伤到?” 赤元老道一噎,算了,她这火气正蹭蹭的,还是别火上烧油了。 秦流西扶过脉,就道:“正元丹在哪?” “不至于吃那个吧?”他看向室内放着经卷的一排格子。 秦流西顺着他的视线走过去,扫了一眼,从一个格子拿过经卷,再从最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两丸用蜜蜡包着手指头大小的药丸。 她取了其中一丸,把盒子放了回去,然后掰开蜜蜡,一股臭味飘了出来,手指头大小的药丸呈着土黄色,闻之欲吐。 秦流西也不管老头子满脸写着抗拒,把药丸送到他嘴边。 赤元老道叹气,绷着呼吸把药丸往嘴里一塞,又接过她推过来的水喝了下去。 谁能想到,这特级调养身体机能的正元丹,闻起来就跟屎一样臭,更别说吃了。 今晚可以辟谷了。 赤元老道连灌了两杯水,才看向秦流西:“如今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打算如何?” “你收拾收拾,去那个小龙脉闭关修行。”秦流西垂眸,遮住眼中的冷意,道:“至于殺元子,买棺材不知路,那我自然会给他指条明路。” 赤元老道皱眉,小心翼翼地道:“其实闭关在哪都行,后山也是可以的。” “后山的灵气也不比那个小龙脉,在那边闭关肯定要强些,你的修为上去,才能论其它,除非你不想找赤真子的晦气,那就不去。” “我去了,你看管清平观?” 秦流西嗤笑:“说得我现在好像没管似的,清平观这里里外外,哪一处不是我劳心劳力挣来的香油钱修葺出来的。” 赤元老道有些心虚,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挣香油其实是顺带的,不谈这个,我们主要是攒功德,一心向道。” “你要是当着祖师爷面前也敢这么说,墙都不扶我就服你。” 赤元老道:这牙尖嘴利的小混蛋! 他从袖子里拿出那几支梨花针,放在桌面:“你看看这针,就是那殺元子整出来的。” 秦流西没计较他生硬的转移话题,只拿起一根针,一股阴煞之气缠绕,她举起来,梨花针泛着油光,针尖有些青绿。 她把针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一股腐臭味,她把针扔在尚有温水的杯子里,很快水面就有一层油花。 秦流西万分嫌弃,指尖一弹,一点火花落在杯子里,燃烧起来。 赤元老道眉心一跳。 “这些梨花针阴气这么重,该是用尸油浸泡过,甚至扎在尸身上滋养有段时间了,又细如毫毛,入体不出,这阴气自然也会在身体肆虐。”秦流西道。 赤元老道脸色冷沉:“他炼器是越来越阴损了,连收的徒弟都是一个样。若放任他下去,也不知会有多少人甚至冤魂遭他们师徒的毒手。” 秦流西眉目疏冷:“做多少孽将来都会被清算的。” 赤元老道叹道:“功过薄,孽镜台都会记下他们的罪孽是不假,可到时候清算,也已经死了许多无辜的人。” 秦流西沉默。 “你怎么来了?” 秦流西道:“接了个病号,西北权家的人,中了名叫霜花蚀骨的毒,突厥那边一个叫阿图普的祭司弄出来的,那毒有一种黑沙漠才有的赤焰蚁,我想翻一翻藏书,可有什么是能克制这东西的。” “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个祭司,怎从未听过。”赤元老道眉头皱成川字,说道:“黑沙漠那边,便是有能克制的,难道你也要亲自去闯?那可是死亡沙漠。” “有什么的,真有的话,到时候借鬼道过去,我看地府里谁敢来勾我的魂。”秦流西哼了一声。 听听这嚣张的语气,谁管得住? 赤元老道看着她,道:“任何时候都不可伤及无辜,有损功德。” “你一直要我攒功德,这玩意,到底能帮助我做什么?” 赤元老道恶毒的说了一句:“到时候飞升渡劫时可以帮你抵雷劈,免被劈死。” 秦流西站了起来:“拆伙吧,你把你徒儿咒死了!” 赤元老道看着她负气离开,失笑摇头,来到屋内的祖师爷小金身像前,捻了香敬上,叹道:“再多的功德都远远不够啊!” (本章完) 第670章 报仇不能过夜 秦流西带着滕昭和万川上了登仙楼不对外的五层,先找了一本药草大全给忘川辨认,又让滕昭去翻看野史杂记。 “那一排书,给我翻看全了。”秦流西指着那一排架子。 滕昭看着她:“您要干嘛去?” 秦流西揪了一下他头顶的冠巾,说道:“可记得为师教过的?报仇不能留过夜,有不知死的伤了我师父,做徒弟的肯定得给他找回场子来,不能任人白欺负了。” 滕昭:您这是故意说给我听,让我学着点! 忘川在一旁大声表孝顺:“以后我护着师父,谁欺负师父,我要他死!” 滕昭把她的头按下去:“认你的草药去。” “哦。” 秦流西却是满意得很,道:“就要这样孝顺师父,我去了。” 她让两人安心看书,自己则是走上楼梯,滕昭看着她走着走着就消失了,垂下眸子,翻开了手中的书。 登仙楼的最顶层是布了阵法的,以免有人乱闯,看似寻常的楼梯,若没走对,只会一直在楼梯上。 秦流西走进顶层,直接坐在地板上,在她面前,是一幅太极八卦图。 她要用大衍筮法去筮问殺元子的踪迹。 燃了香敬神,净手,秦流西双手结印,嘴巴念着法诀,睁开眼后,把藏在竹椟的五十茎蓍草取出,以两手齐执,在香炉上熏了一会,然后随意取了一茎放回椟中,只留下另外的四十九茎。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她留下的这四十九茎又表示四十九策,用来揲蓍,紧接着,把它们一分为二,放在左右两边。 揲之以四,以象四时。 秦流西先把左手的蓍草拿起,右手四四揲着,在四四数过之策后放下,又换右手执草,以左手数策。 大衍筮法极费心神精力,演算千变万化,一旦精神不固,都会导致失败,从而伤神魂,爱惜羽毛修为的道人轻易不会以的大衍筮法占卜,因为它极耗精气,尤其是本已有伤在身的人更不会做,因为即便成功,也会损修为。 所以秦流西不允许修为本已倒退的赤元道长动大衍筮法,她怕他的修为一退再退,到时就算她收集全材料炼出筑基丹,他也赶不上。 人的寿命有限,赤元老道这修道之人因为修道养生而比普通凡人要长些,可他依旧只是一个人,百岁命已经是极长寿了,要想再长些,只能靠筑基成功。 秦流西希望他能陪着自己更久一些。 她筮占时心无旁骛,动作很快,四十九蓍分二、挂一、揲四、归扐,三变成初爻,秦流西看了一眼,也没画卦,只是记在脑海里,同时也不再命蓍,而是再次重复,再经三变而成二爻,一直到六爻成卦。 “原来你在这呢。”秦流西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卦象,唇角斜斜地勾起,眼底寒光闪过。 距离清平观不远的万槐林,占地极广,而万槐林的深处尽头,则是通往邻县康城。 万槐林多是槐树,树木苍郁,饶是下午晌,阳光正猛的时候,深处被枝叶掩盖,光线也尤为灰暗,更有一种不见天日的感觉。 也正因为如此,万槐林是附近这一带中孤魂野鬼的圣地,因为槐树可养鬼,这里光线不好,更适合它们活动,而槐树本就属阴,又有无数的孤魂野鬼在此聚集,使得这边阴气更重。 所以万槐林亦有万鬼林之称并非说假。 殺元子觉得这里简直是蕴养阴煞之器的圣地,尤其此处孤魂野鬼众多,尤为适合炼鬼。 换一句话说,在这万槐林,殺元子像是回到家的感觉。 他身边插着五鬼阵旗,盘腿坐下,双手搁放在腿上,调息吐纳。 刚才挑衅了一下那赤元道长,还是被他的拂尘给打到了,乃至于这气息都有几分紊乱。 而他不离开,便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就待在这个阴气森森的万槐林休养,顺便也探一下那只成精了的人参,可在这里。 他却没想到,秦流西会来得这么快。 斜阳渐渐往西偏去,天空有乌云聚拢,把太阳遮着,遮天盖地的林荫一暗,更使得这密林如像黑夜。 风雨欲来。 有风吹过,树梢哗啦作响,风声呜咽,如鬼哀嚎。 殺元子忽地睁开眼,警惕地看着周遭,感觉有点不详。 不好。 他双掌往地上一拍,身体一扭,灵活地翻了一个空翻转身。 砰。 五雷符在他刚才的座位爆破。 “小师弟,你竟找到这边来。”殺元子神色有些复杂。 饶是心里不想承认,但秦流西确实比他想象的更要厉害几分,还会定位到此处杀他。 秦流西没有说一句废话,接连砸出一叠困符,把他围在中间逃脱不得,手持着麒麟匕扑了过去。 匕刃直冲着他的脖子而去。 殺元子瞳孔一缩,她是真的想杀他。 为什么,因为他找到清平观,又和她师父动手了? 殺元子没敢细想,连忙后退,从腰间取出一把军刀挡住她那个匕首。 叮。 两人刀匕一触随即弹开。 秦流西矮身避过那柄通体带煞的刀,麒麟匕在他的腿上一刺一划。 殺元子吃痛,手中的刀往下劈去,另一手拿出一根骨笛,吹了起来。 刺耳的笛声钻入耳膜,令人生痛,秦流西仿佛没有听到似的,麒麟匕再次扎向殺元子另一腿,同时,一脚站立,一脚往后抬起踹开那把刀。 殺元子的笛声一顿,连连后退。 秦流西从他胯下如蛇一样蹿了过去,双腿一夹,快速攀爬,整个人坐在了他的脖子上,手起匕落。 叮。 殺元子再次用刀挡住了她的匕首,往地上倒去,刀也往后砍。 秦流西往旁边一滚,左手用力一扯。 殺元子一愣,低头一看,却不知何时,自己的脖子已经缠绕了一根细如却坚韧无比的细丝。 完了,他要死了。 殺元子感到脖子被割裂开,血涌出来,内心却忽然有点平静。 好像死在她手里,也没什么怨的。 “废物!” 一声暴喝从空中传来,随即,一人手持金刚杵,向秦流西击去。 (本章完) 第671章 第三根佛骨 一对二。 秦流西看到那金刚杵砸过来,手上用力一扯,又飞快滚开,利落翻身。 噗噗。 殺元子脖子的血往外冒着,脚微微抽搐。 赤真子见状又气又怒,这个废物,竟然差点把自己给作死了,他怎么就看中了这个废物。 他急忙念了止血咒,打在殺元子身上。 血瞬间止住。 秦流西扫了一眼,看向对面那人,冷哼一声:“没想到啊,这就把你给引出来了,还以为你会一直龟缩着不出呢,赤真子!” “竖子猖狂!”赤真子结印念咒,手中的金刚杵又长了一分,向秦流西击去:“师叔我就替你师父教教你何为尊师重道。” “师叔?呸!你个龟孙你也配当我师叔?你算个卵的师叔,你就是我清平观之耻,叛徒,失败者。”秦流西躲开那金刚杵,不忘再刺一句:“还是个臭小偷。” 赤真子气得不轻,出手更为狠辣。 这个金刚杵乃是清平观的法器,是从前佛教密宗送给开山鼻祖的法器,既能降魔灭邪,亦能挫人的神魂,因为在对方击打过来时,会发出一道如雷电的金光,使人眩晕。 秦流西反手把一道符往自己身上一拍,足尖一点,向他扑去:“偷自家的东西不说,还夺他人舍,满身罪孽,死不足惜,你个龟孙。” 刺啦。 赤真子的手吃了麒麟匕一刀,痛得他轻哼出声,下意识地看向手臂。 他仿佛听到了肉滋滋作响的声音。 这怎么会? 此时此刻,他也没敢查看,只是脸色冷沉。 没想到赤元那板正的家伙竟会收到这么一个难缠的徒弟,而且还不弱。 比他收的废物要强。 赤真子一生就爱和师兄赤元比,几十年前被他清理门户身死道消,只留一缕命魂,好不容易挺过来,收了个徒弟,却还比不上他收的。 奇耻大辱。 凭什么他的运道就比自己好? 赤真子又酸又嫉妒,下手再无顾忌。 秦流西却是拿出了几张五雷符,冷笑道:“这身体不是你本体不说,你还杀生夺舍,本就可恨,天容你,我不容你,给我破。” 砰砰砰。 赤真子双手结印用小结界把自己护着,厉喝出声:“混账!” 他动作快,但也架不住符破得快,仍被波及得有点神魂不稳。 秦流西说得对,哪怕他找的是同一甲同月同日的身体,这身体的原主魂魄也已被他炼制,但始终不及自己本体,魂魄和肉身不太相融。 按着常理来说,他就属于孤魂野鬼,被五雷符这样带着诛邪镇煞的符箓击打,神魂自然受损。 这死丫头用符对付他很符合常理。 赤真子想也不想地就祭出了万骨骷髅阵。 阵起,秦流西所处画面立即变了。 乌天蔽日的阴气和无数的冤魂,入目是累累白骨,有白骨组成人骨骷髅,向她扑来,有的骷髅头则是一开一合的向她张着大嘴准备噬咬。 还有那些阴魂,见她如见滋补的香饽饽。 “功德金光,好多功德。”无数阴魂尖叫着扑来,只要夺了她的舍,就能涅槃重生,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万骨场。 阴魂动,阴气旋转着像一个龙卷风。 白骨咯吱作响,向秦流西靠去。 她站在白骨中心,像一叶扁舟,周围全是滔天巨浪,向她汹涌而去,试图吞没。 “我的,让我来。” “竟是女人,这身体,我做女人也甘愿。” 阴魂在狂欢。 “想要我的身体,做梦!”秦流西看着这万骨场,眼里泛着寒光。 她意念一动。 噗。 红如血的火舌自她身上蹿出。 “啊!” 先扑到身上的阴魂躲闪不及,接连的惨叫声响起,瞬间被烧得灰飞烟灭。 阴魂和白骨如潮水退去,瑟瑟发抖。 “是业火,她身上有业火。逃,快逃。”不知谁尖叫出声。 秦流西冷笑:“逃不掉了。” 她每走一步,就带走一条阴魂,烧毁一具白骨,一直走到阵中,抬脚重重地踩下一具如从地上长出来的小白骨身上。 轰。 业火向四周肆虐,火舌如蛇,吞噬一切罪孽。 赤真子刚拉起自己的废物徒弟,忽有所感,回头一看,他炼制的那个万骨骷髅阵盘竟然开始龟裂。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里面发生了什么? 咯吱。 阵盘彻底裂成两半,并且开始焚烧起来。 赤真子眼仁一缩,因为他看到有赤红色的火向他冲了过来,将他包围。 “啊。”赤真子惨叫出声,三魂六魄均是剧痛不已,竟顾不得地上的殺元子,念了一个法咒,元神脱离肉身,飞快逃离消失。 秦流西敛了火,追了上去,还没等完全追出万槐林,赤真子的气息再没有半点踪迹。 她的脸色阴沉如墨。 她算是知道赤真子怎么会死而复生了,他竟然也拿到了一块佛骨,刚才他元神出逃时,她就感受到了那佛骨的气息,和她之前所得的一模一样,必定是同一具身体的骨头。 怪不得能活过来,这就是他的机缘。 走的什么狗屎运。 秦流西站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 她回到殺元子身处的地方,对方奄奄一息,竟然没逃。 “你师父都不要你了,我好心,送你一程!”秦流西举起麒麟匕,对着他的心脏就往下刺。 赤元老道及时出现:“丫头不可。” 秦流西的刀尖就贴在他的胸膛上,扭头看去,赤元老道匆匆赶过来,道:“不可造杀孽,他不配。” “他该死。”秦流西神色冷然,刀尖没入一点。 赤元老道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他是人,你不能杀。他所做的孽此后自会有他偿还的时候,但不该死在你手上,不值当,别为这样的人添杀孽。” 秦流西抿着唇:“我只杀该杀之人,我无错。” “听话。”赤元老道没敢松手:“我们可以废除他的修为,让他再不能祸害他人。” 秦流西低头看着殺元子,对方竟冲她咧嘴,那笑容配着那狰狞的大叉,越发显得丑陋和狰狞。 “你笑个屁,你个丑逼!”秦流西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 林中,凄厉的惨叫声把远处的阴魂都吓得瑟瑟发抖。 此处竟有业火出现,这养魂圣地成了祸根之地,是待不得了,这就搬家。 让我看看之前的福尔摩斯宝宝在哪?快来当渣陌枪手!!! (本章完) 第672章 恶佛在下一盘大棋 赤元老道把殺元子带回了道观,又让无为照料一下。 无为都懵了,这白天还生龙活虎的殺元子,现在却变成死蛇一样了,要多惨有多惨。 他蹲下来,虽然觉得此人是自作孽,但还是露出同情的眼神:“被少观主打的吧?” 殺元子半睁着眼,只露出一条细缝,看到无为那不加掩饰的同情,又阖上了眼。 无为叹气,和另一个小道士把他抬起,送到道室去。 赤元老道来到登仙楼,对两个徒孙道:“天已经黑了,灯火不足,你们都下去用膳安置吧,明天再看。” 滕昭点头,有些担忧地看了楼上一眼,刚才师父回来,整个人都罩着寒霜似的。 “放心,去吧。”炸毛猫还得他来捋顺。 滕昭拉着忘川下了楼。 赤元老道上了顶层,看秦流西正伏案抄着经,上前一看,气笑了。 “道德经七十四章,慎杀,你既然抄这篇经,就是在告诫自己。可你这字,扑面而来的杀气,凌厉尖锐,你到底是想杀还是劝自己慎杀?” 一纸经文,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如刀锋凌厉带着杀意,直逼人心。 秦流西的笔尖重重一点,抬头道:“他还配活着?” 赤元老道盘腿坐了下来,道:“他不配,所以他得赎罪,还有,活着受罪才最磋磨。” “赤真子也放任他在外,活着受罪?”秦流西哼笑。 赤元老道一僵:“他不同。” “没什么不同的,不就是叛徒一个,清理门户而已,谁能管得,天道不能管,地府亦不能,敢说我错杀了?”秦流西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不会错杀一人。” 她只杀该杀之人。 赤元老道眼神有一丝复杂,道:“为师知道。” 他知道,可还是希望她的手里少一点杀孽。 秦流西看他这表情,心里越发的不痛快和不爽,想要做点什么发泄来压制着内心那股子火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留着他也对,正好盘问一下,赤真子那老贼的其余几处老巢在哪?” “你和他交了手?” 秦流西点头,沉着脸道:“而且,你知道他是怎么死而复生?他得了一根佛骨。” 赤元老道一愣,随即神色大变:“你是说那恶佛的佛骨?” “没错。”秦流西曲起手指敲着桌面,道:“找到小龙脉那边时我当时就感觉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波动,却没往佛骨上面想。如今看来,是我忽略了,他就是在几十年前得了一根佛骨,才会滋养灵魂再夺舍重生。” 赤元老道听了,心头发梗,堵得不行。 “我以业火逼出他脱离肉身,他依然有余力逃离,这佛骨历经世间浮沉,竟还有这力量,呵。”秦流西冷笑:“恶佛出逃了,赤真子他最好躲得深深的,否则也不用老头子你去找他,恶佛就能为了找回佛骨把他撕了。” 赤元老道越发心堵,起身在屋内来回走动,半晌才道:“如果是这样,那还是好事,就怕两者狼狈为奸,恶佛收他为己用,祸害这苍生。” 秦流西的脸色一黑,她又忽略了这一点。 如果她是恶佛会怎么做,按长远说,当然也会像赤元老道所说的那样,多收一些小喽啰,甭管是让他们打前锋还是用作车轮战的炮灰,都是极好的。 “也不知他出逃,会做些什么?按着从前史记载,以他恶劣的脾性,只怕乱苍生那是必然的。”赤元老道有些头疼。 恶佛兕罗,是人类的头号公敌。 而最让人头痛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秦流西再次代入,要是她是那家伙,逃出来后会如何,乱苍生? 那也太小事了! 被囚禁了几千年逃出来,不下一盘大棋都对不起他被囚的这些日子。 “乱这苍生不过是嘴皮子上下一动的事,吾要做的是,成为这三界中,再无法禁锢吾的存在!” 在一处山谷的茅屋前,一个身材颀长男人手指把玩着一块眉骨,抬头看着蓝天,嘴角勾着邪气的笑,细长的眼里折射着幽光。 而在他脚下,伏趴着一道孱弱的虚魂,正是刚逃回来还来不及找新身体的赤真子。 赤真子抬头看着眼前像被一团浓雾笼罩着脸庞,完全看不清真正模样的男人,眼里全是恐惧和惊骇。 他在秦流西那边吃了大亏,才逃回来,正在调息修养时,这个男人便凭空出现了,然后他从自己的灵魂里,生生剥离了那块他在几十年前拿到的玉骨,使他更加虚弱,元神有些溃散。 赤真子不知道这骨头是什么,只知道拿着它修炼,更得心应手,灵台也更清明,有很多东西像是无师自通一样,自动在他的脑海里生成。 他第一次夺舍,就是一个和他同年的老头,第二次,却是殺元子的父亲,那也是和他最契合的一具身体,可惜对方的灵魂强韧,没能完全炼化,仅余一点破碎残魂,趁他入定最关键时捣碎了自己心脏。 第三次,就是刚离的肉身,是他本家的一个后辈,身体虽然孱弱,却八字契合,还有一点功德,唯一不美的是,因为病弱而身体不够强,不然怎么会在秦流西那过不去。 他也是知道这副身体的不足,才更爱惜羽毛不和她正面刚,可还是为了那废物徒弟的命牌要裂才紧急前来。 这一来,回去的只有自己的元神。 最让他觉得雪上加霜的是,招来了这么个危险的人。 或许,这压根不是人? 对方的强大,让他嫉妒又羡慕,但更多的是恐惧,余下的是叹服。 “这是我的东西。”兕罗低头,看着赤真子的眼神睥睨,像看一只蝼蚁。 他把眉骨往眉心一按,那骨头融入体内,像是搁浅的鱼儿遇到了水一样,让他舒适地眯了眼。 他的手指一勾,把赤真子的元神勾了起来,道:“要么追随我,为我所用,要么魂飞魄散。” 赤真子魂体颤栗,哆哆嗦嗦地道:“小的愿意毕生追随大人,鞍前马后,请大人赐我力量。” 兕罗勾了唇,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本章完) 第673章 她是能打的那种主力 秦流西没下楼去用晚膳,而是在登仙楼整整一夜,翻了无数的藏书,尤其是异域野史杂记,才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黑沙漠的赤沙黄金蝎,号称沙漠之王,毒性强,暂无天敌,但踪影难寻,亦极难捕捉。 秦流西跃上登仙楼的屋顶,迎着天际的一点微红色盘腿坐下,呼吸吐纳,脑中循着道经法诀,运行一个大周天。 清晨,万物醒。 观中有弟子开始做早课,燃香点灯。 山下有香客提着香烛供品踩着晨露迈上台阶。 有五彩斑斓的鸟儿悄咪咪地停在不远处,小眼睛一眨一眨,随后大逆不道地飞起,落在秦流西的头顶上。 鸟生高光时刻,不过眼下,死也瞑目了。 秦流西的灵台清明,这两天的燥意和浊气随着法诀运行,一点一点化去,意息落入丹田,元神精力充沛。 一个大周天运行完毕,她才猛地伸手把头顶欲惊走的鸟儿抓在手上,另一手捏着它吱吱喳喳叫唤的尖喙,哼了一声:“胆儿真肥。” 五彩鸟挣扎:鸟固有一死,只恨没能在你头上拉坨屎。 秦流西揪下它一条漂亮的五彩羽,手心往上一甩,五彩鸟扑腾着翅膀飞走。 把那根羽毛随意插在发髻上,秦流西下了楼,来到安置殺元子的屋子,对方已经被清理过伤口,此时正在昏睡。 秦流西定定地看着他,直到他睁开眼来。 殺元子的脖子险些被她用金蚕的细丝给勒断了,伤及喉咙,如今嘴巴一张,喉咙只发出比砂砾更粗的声音,却是说不出话来。 秦流西看着他,恶意满满:“赤真子不要你了,你被抛弃了,要不要哭一下?” 语气就跟被送到小学堂的小屁孩被恐吓父母不要他的话一样。 恶劣又顽皮。 殺元子:“?” 秦流西继续道:“你告诉我你们的老巢都有那几处,我送你回去如何?” 不能把这丑逼留在清平观,拉低观中平均颜值不说,最最重要是浪费粮食。 殺元子仿佛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咧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走。” 他还没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躺过,更没有人照顾过他,都是自生自灭的长大,师父不要他了,那他正好在这赖活,等着被秦流西搞死,顺带恶心一下她! 反正他也没用了。 秦流西冷笑,道:“你这人真的有点麻烦,师父不让我杀你,但没阻止我弄废你。” 什么意思? 殺元子看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头上,眼仁微微一缩,瞪着她。 秦流西伸出手指在唇边抵住,嘘了一声,嘴角念起法诀,一手掐着印,一手按在他的头,双眼阖上。 她要搜魂。 殺元子觉得有一道极其霸道的气流从灵台钻入,肆虐着他的精神海,很快的,那气流仿佛化为锐冰,一点点的扎进他的大脑。 尖锐的刺痛让他的大脑如被雷炸开,他浑身一僵,很快就失去知觉。 秦流西掐着法诀,搜着他的魂,脸色一点一点的变白,额上渗出细汗。 搜魂术比大衍筮法更耗精气神,更损自己修为,而被搜者经过搜魂术,大脑被术数破坏过,轻者记忆缺失,严重者会变痴傻。 秦流西懒得和殺元子废话,更不管他是不是会变成傻子,她要找到赤真子,最好是能把那块佛骨给拿到手。 可随着看到的东西越多,她的眉头就皱得越深,一直到殺元子出生时。 秦流西停下了手,睁开眼,白着脸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殺元子,眼神复杂,久久不语。 身后传来动静,秦流西回头,看到赤元老道那难看的脸色,有些心虚地起身,道:“等手上这两个病号稳定了,过些日子我送你去小龙脉闭关。” 赤元老道在她背后道:“搜魂术有损天和,等闲不要用。有些事,一切皆有定数,顺其自然就好,上天自有一番安排,你记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秦流西脚步一顿,道:“我以为你会怪我对他搜魂。”顿了顿又说:“赤真子当年夺了他爹的舍,杀了他母亲,再把刚出生一个月的他给抱走了。” 赤元老道一震,看向殺元子。 认贼作父。 这是什么样的因果业障。 赤元老道叹了一口气。 秦流西走了出去,吐出一口浊气,回到自己的道室,吞了一颗丹丸后,这才带着滕昭他们回城。 她还得给杜冕以及权璟施针,然后去找赤真子,再抓到那黄金蝎制毒,这毒要如何调配,她还得仔细琢磨,既能攻毒,又不会对权璟造成更大的损伤。 至于兕罗,在抓不到他又想不到他在下什么棋时,也只能暂时放着,反正地府里殿君会比她更急,那是他们的责任,怎么能光指望她这个凡人呢? 而正在焦头烂额的地府长官们刚定下一个议程,就是让各地城隍出力,把找兕罗踪迹的事下达到人间各个寺庙道观的主持身上,务必齐心协力,拘拿恶佛兕罗,而作为报酬,他们在道长通神时,都会予以方便,多降临或多赐予些本事。 是的,便是有真本事的道长,也不是回回通神请神甚至是请鬼差都会成功的,也有不成的时候,现在达成共识,那此后驱邪捉鬼施法术啥的,肯定要比从前成功。 于是大灃里不少有些观庙的修行者都接到了城隍托梦,找寻并拘拿恶佛兕罗,有功者,自会在功过薄登记上号,功德大大的有。 秦流西也知道这个事,她倒不是被托梦,是老黑亲自过来告知她的,虽然她不需要这个交易也能完美通神,但这个搞功德的差事,铁定少不了她。 她倒没提通神如何什么的,倒是让老黑在黑沙漠那边帮忙找几个鬼留意着黄金蝎的踪迹。 黑无常自无不应的,他也没敢说的是,头儿们都说了,对付兕罗这事,谁都可以少,秦流西这煞神绝不能少,她是唯一的主力,能打的那种。 秦流西打了个喷嚏,摸了摸发凉的后脖子,感觉凉嗖嗖的,好生不祥。 又又换文风?虽然我也很想一直沙雕风,但该走的剧情,也得正经走一下!虽然我也很想快些化身速手怪写完,但是写不完,真的写不完,啊啊啊啊啊! (本章完) 第674章 黄仙:我们是懂炫耀的 分别给杜冕和权璟两人行针后,秦流西对两人的身体恢复能力更深一层了解。 杜冕是外伤处理不当导致伤口生成腐肉糜烂,一点点的蚕食生机,属于慢性的身体孱弱。 而权璟,则是霸道的虎狼之毒,又急又猛,且因为是毒,使得他体内五脏六腑都在受损,生机破败。 所以杜冕的伤口处理好了,用的又都是好药,他亦是习武之人,只要休养好了,恢复远比权璟要快。 权璟这身体,就是一团棉絮,软而松,不紧实。 是个麻烦。 这样的身体要再承受另一种比霜火更猛的虎狼之毒,能挺过来都得调养许久,就不说挺不挺得过了。 秦流西便对权璟道:“我打算去黑沙漠找赤沙黄金蝎来抑制这个霜火蚀骨,黄金蝎号称沙漠之王,剧毒无比,就算研制出来,以你现在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住,还得养壮点。” “你开的经方和丹药,我会按时吃。”权璟道。 秦流西点头,道:“除了药,另有些对身体有益处的果子,你想要吗?” 权璟讶然:“果子?” “不是寻常的果子,算是野果,比较难得,所以价格也高。”秦流西顿了顿,道:“这样说吧,都是些奇珍异果。” “买,不管多高,只要是对我家公子爷有好处的,多贵都要,银子不在话下。”权安都不等权璟回话,先行抢答。 一般武将的家境可能会差些,但对西北霸主的权家来说,银子算个屁,多少银子都比不上权璟的命。 权家不差钱。 权安这语气,让秦流西想起已经离去的岳定,东阳侯家,也是行伍出身,也不差钱。 不过同样是将军的宋烨,却是不如他们,这就是家族祖辈积累的,像权家岳家这样的靠军功起家的,积攒到如今的地位财富,何尝不是祖荫和族人白骨换来的? 但财富权势是有了,换取的却是人丁单薄,东阳侯家如是,权家比他们家好些,如今的权老将军妻子都娶过两房,更不说侍妾,努力耕耘下,也有其他男儿,可权璟这长房,也只剩他一根独苗了。 所以说,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什么,相对的,也拿走什么。 “行。那我让人送来。”秦流西让权璟在道室静修,她则去找了魏邪,递了信符:“去找一只黄仙传话,让他们送些灵果过来,价格随他们开。” 反正权家不差钱,这笔银子就让它们赚了。 魏邪:“不是,我不是大掌柜吗?怎么还成跑腿的了?” 还有大掌柜亲自跑腿的吗? 秦流西睨着他:“大掌柜吃人间烟火吗?吃就得干,别废话,赶紧去。” “就知道使唤我……”魏邪吐槽的话音在秦流西的瞪视下一转:“啊,今儿天气真好,我正想出去溜达一圈,陈皮万策,你们看家,哥哥去也。” 他话音毕落,摇身一变,凭空消失。 陈皮他们虽然都知道魏邪的来路,但万策看到这情况,还是有些心慌。 这玄门,可真是打开了他的世界大门,啥都能见识到。 他们不惧,但刚开了一点门缝想要走出来的权安看到魏邪消失那一幕,眨了眨眼,又疯了似的揉眼睛,狠狠地掐了自己腰间一把。 他不是在做梦吧? 那大掌柜怎地忽然就消失了? 咝,好痛。 不是在做梦,那就是说大活人当真在他眼前消失了。 权安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权璟睁开眼,看他如此失态,有些不解。 权安哆哆嗦嗦地道:“公公子爷,这铺子的大掌柜怕不是个人,我见鬼了。” 权璟:“?” “真的,小的刚才就看他凭空消失,咻的不见了。” 权璟默然半晌,道:“这阵子辛苦你了,你今日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让权明过来,你回去歇上一日吧。” 这一年多来,服侍他这个半废之人,确实是受累了。 权安内心尖叫:我是在说大实话您怎么不信? 魏邪出去许久仍不见回,倒是一个四十来岁长了一副圆脸的中年人牵着一个小童先出现在非常道的门口。 秦流西一看,让陈皮迎了他进来。 中年人看到秦流西,就小碎步上前,拱手行礼:“小的黄四见过少观主。”又按了一下身边的小童,道:“快给少观主磕个头,行个大礼。” 那不过七八岁的小童跪了下来,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声如洪钟:“黄十九拜见少观主。” “不必行此大礼。”秦流西笑着说:“你们倒来得快。” 客人来了,大掌柜还没回,必定是躲到哪去偷懒了。 黄四咧嘴笑道:“听说您传唤,也不敢拖拉,咱族里的二太爷早就说过了,您若召,不管啥事都先放下,紧着您来。” “客气了,东西可都带来了?” 黄四连忙解下身上背着的包袱打开,先是拿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第一次来见少观主,这是我们送给您的见面礼。” 秦流西打开一看,是一盒品相极好的冬虫夏草,市面上现有的,也比不上它。 这满满一盒,何止价值千金。 “不必如此大礼,我让你们送东西来,是正好有客人需要,这些东西你们自个留着,族中人多,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也多。”秦流西推了回去。 黄四听到她说自家一族人多,一张圆脸笑得眼睛都眯成缝,它们黄仙一族,讨封都靠机缘运道才能化人,秦流西就直接称它们是人,如何不高兴? 如今见秦流西不收,就急了:“可是嫌咱们这东西不够体面好看?这虫草确实是有点烂大街了。不过眼下我们族里也就这些东西多些,又来得急,便没回宗族那边拿更好的,您要是喜欢古玩,我下次再捎带过来,族里也有些老物件。” 黄仙一族就在大山里讨活,啥奇珍异宝挖不出来? 被万策领出来准备交易的权安听到这番话,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什么东西烂大街? 哦,冬虫夏草。 他不是没见识的,但这么好的品相,对方说烂大街? 权安看向黄四,尖嘴细眼,一身黄衣,相貌如此平平无奇,偏从他嘴里说的话,无一不在炫耀。 世道是变了吗,人都不会谦虚了。 (本章完) 第675章 宰权肥羊 黄四摆出一副你不收这盒虫草我就跟你急的节奏,秦流西也只能先把它放在一边,又让他取了灵果。 两盒灵果,放在玉盒里,颗颗圆润红艳,泛着珠光,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口舌生津。 “这就是那奇珍异果?好像从未见过。”权安吞了吞口水。 秦流西说道:“这些果子处于深山老林,多半长在人烟罕至甚至不能达的悬崖峭壁,采摘艰难,果期也短,寻常人连遇见都难,更不说市面上有得卖。” 权安看了黄四一眼:“可他们论盒卖。” “这样有灵气的果子可遇不可求,能遇见的也只有他们能卖能摘。”别的妖物兴许也会有,但不能化形的妖物,又如何拿出来卖。 权安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只觉得是对方守住了哪个山头,里面有这样的果子,就像有些世家,有矿一样。 “这些果子当真对身体极好?”果子而已,再好能好到哪去? 秦流西淡声道:“洗骨伐髓之效,你说呢?” 权安一惊,愕然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吹牛皮吧? 可他不敢质疑秦流西的话,只看向黄四:“这得多少银子?” 黄四心想,既然是秦流西介绍的客源,想来那需要果子的人也很得她认可,也不好收贵了,便开口道:“一……” 秦流西接过话:“一万两。” 权安的手一抖:“多少?” 黄四也惊愕地看向秦流西,那个,虽然这果子难得,但对它们来说,却是容易采摘,而且果树都是它们标记了,很容易找到。 他还想着卖个人情给秦流西,意思一下收个百两银便算了。 可秦流西开口就一万两,这是把这人当肥羊宰了? 就好狠! “一万两白银。”秦流西说道:“吃这个,比吃米饭更养身,我说很贵,自然不是说假的。” 权安结结巴巴地道:“可这也太太贵了。” 这一盒子的果子,手指头大小,也就三十颗左右,竟要卖一万两,能吃几日? “其实……”黄四迟疑着开口。 “我只能说,物超所值。”秦流西打断他的话,道:“首先这果子要成熟就得三年,而且也不是年年结果,还得摸上悬崖峭壁去采摘,所费的人力物力,非寻常矣。否则,这市面上能见的果子,有几样不是烂大街货,不值钱的?你见过这种值钱的吗?” 见是没见过,就是感觉像掉了坑,权安又看向被她放到一旁的烂大街虫草,而且你口中的烂大街似乎都只是在炫耀。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不要就算了,我还有一个病人也需要。”秦流西合上盒子,不识货。 “要,当然要。”权安连忙抢过来,走到门口,吩咐权明去钱庄取银票来,道:“我这就去给主子吃一个?” “去吧。” 黄四看着权安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就小声道:“其实也不用这么贵。” “劫富济贫是可以的。”秦流西道:“蜀地那边今年有灾,这卖果子的银子拿到了,你们也取一部分拿去赈灾难民,如此大善,所得功德对你们也多有好处。” 黄四愣了一下,随即感动得一塌糊涂,少观主太为它们黄仙一族着想了,还会如此点拨。 秦流西看黄十九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笑了笑,取了一个玉符送给它,还摸着它的头道:“福生无量天尊,为人不易,好生修行。” 黄十九喜滋滋地接过来系在腰上,又向她拜了下去:“十九多谢少观主赐福。” “少观主,既然您这里还有需要的,这一盒子就给您了。”黄十九把剩下的一盒珍果推了过去。 秦流西这会没推迟:“这果子卖了,让魏邪把银子给你们送去。” “这就不必啦,这一万两已经足以抵两盒的果子了,我们有赚了。”黄四笑眯眯的说:“少观主若有心,能不能给我们在观里点个长明灯?” “自然可以。” “那就最好不过了。” 护卫权明很快去而复还,把万两银票交给了黄四。 黄四随意地往怀里一揣,辞了秦流西,带着黄十九便走了。 秦流西把盒子交给滕昭,另取一个玉盒数了五粒出来,准备带给杜冕。 而道室之内,权安把一颗果子递给权璟:“公子爷,您赶紧吃了,看看效用如何。” 趁着人还没走,要是这什么珍果不行,赶紧退货。 呃,应该能退的吧? 权璟接过那红艳却泛着珠光的果子,看了看,道:“这样的果子,确是不曾见过。” 万两三十颗,肯定没见过,虫草都没它贵。 权璟嗅到果子的冷香和甜意,顿时勾起满腹食欲。 他中毒以后,食欲不振,很多时吃啥吐啥,再加上毒入骨髓,身体更为孱弱,对食物更难以下咽。 这是中毒之后第一次,他对一样食物生出渴望来。 权璟把果子送到嘴里细细咀嚼,指头大小的果子并无果核,但却是汁液饱满且清冽甘甜,果肉细腻无渣,吞咽下去后,胃部竟像熨帖了一般,有些暖意,十分舒坦。 “如何?”权安紧张兮兮地说。 权璟没说话,只伸手再拿了一颗,又一颗,再伸手。 啪。 权安把玉盒轻轻盖上,对上权璟那双黑黜深邃带着些许不满的凤眸,道:“公子爷,这一共才三十颗,您猜花了多少银子?” 权璟的舌头舔了舔唇瓣的汁液,一时竟有些不敢回话。 秦流西说有点贵,而他吃了三颗,权安就小气的盖上了玉盒不让再吃,想必是真的贵吧。 “你说。”我受得住。 权安笑得比哭还难看:“您刚才吃了将近一千两银子。” 权璟指尖一颤,默了半晌,道:“一颗三百多两,不贵。” 他还没娶妻,私房钱也有,应该还能够吃。 权璟难得有些贪婪的看向那玉盒。 权安见状,把玉盒放进怀里,道:“公子爷,贪多嚼不烂,三百多两一颗不贵,贵的是它难得,少观主说这东西果期短,采摘难,您一下子吃个饱,吃没了,就是咱有钱,都买不来了。” 权璟有些遗憾,其实也不是嚼不烂的,他还能吃一颗。 正要开口说话,忽地脸色一变,他嘴一张,哗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多谢捉虫 (本章完) 第676章 再见水神风伯 权璟忽然吐血,把权安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把秦流西叫来,声音又尖又厉的诘问:“刚吃完这个珍果,公子爷就吐血了,这是毒果吗?” 他盯着秦流西的眼神带着杀气。 “权安,不可无礼。”权璟擦掉嘴角的污血,又看向秦流西,道:“没事,就是忽然胃部有些不适,就吐了。” 秦流西看了地板上的黑血一眼,拿起他的手腕扶脉,眉梢一挑:“还想吐吗?要不再吐几口。” 权安顿时黑了脸。 权璟却是看着地上的黑血若有所思,道:“这血吐出来,反而对我有点好处。” “公子爷,您这话的意思是?” 权璟道:“这吐了血,身体反而更舒坦松快了些,是这个果子的原因?”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了权安一眼,道:“我说过,这果子的珍贵是在于洗骨伐髓,不是讲笑。” 权安脸一红,连忙拿出玉盒递过去,道:“公子爷,那再吃几个,多吐几口,兴许把毒都吐出来了。” 权璟:“!” 你还是继续小气吧。 秦流西按着玉盒,说道:“一日吃一两个也就够了,多吃也就这样。还有,你就是吃上一筐,你的毒也不可能就这么给吐光了,否则我何苦费心去找克制赤焰蚁的天敌给你解毒?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权璟心想确实,要这么简单,那真是他的大幸运了,吃些果子吐几口血就能把毒解了,简直不要太舒爽。“这果子只是可以凝气养身,使你的身体没那么虚弱,能吐出这些污秽,算是意外之喜。”秦流西道:“这银子花得值当,当补品吃着吧。” 权安道:“这一盒也不够吃几日的,我好像看到黄老爷有两盒,我们一并买了。” “没了。”秦流西手一摊:“人已经走了,我早说了,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权安瞪眼,这么快就走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权璟抬手,对秦流西道:“无妨,若是还有,还请少观主给我留着点。” “不嫌贵?” “不差这点银子!” 秦流西举起大拇指:“不愧是权家嫡公子,就是大气!” 权安:“?” 这是在内涵我吧。 权璟看向地上的黑血,对权安道:“快些去取了水来,把这腌臜清理干净了。” 这个道室既雅致又舒服,添了污秽实在是不该。 “不用了。”秦流西施了个去秽术,那一滩血,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的。 主仆俩瞪目结舌,傻了似的盯着地板。 权璟下意识地摸了摸,一点都没有,干净得连尘都没有,看向秦流西,这是怎么做到的? 权安一面呆滞,他就说见鬼了吧。 “一点小法术罢了,不用大惊小怪。” 这肯定是在炫耀,和那个烂大街货的梗一样。 权璟哑着声音道:“玄门五术,果真不同凡响。” 秦流西笑了笑,指了指墙上的经文:“参道吧,静心凝神。” 权璟点了点头,待秦流西出去后,才看向权安,道:“此后不管如何,不许质疑少观主,别说吐两口血,就是这条命没了,也是我的命数,与人无尤。” 权安一颤:“公子爷……” “我这命本就是有一日算一日的,既然已经找到少观主,她也接下我这个事,我就全然相信她。”权璟道:“而且,我的生机已经出现了,你看到了吗?” 他指了指刚才吐血的位置。 吐血能把一些毒素杂质给吐出来,使得身体也松快,这不是好的开端? 这样的能人帮他,也已经查出克制赤焰蚁的天敌,痊愈,指日可待。 权安沉默半晌才说话:“光是这个果子就一万两,真要治好了,也不知要花多少银子,钱庄那边得看一下存银才行,不够的话,还得传信回去让老将军拨银。” 权璟:“……” 还是诚心修道吧。 秦流西让滕昭把另外五颗果子的玉瓶送到杜冕那里,自己则找去了从殺元子那搜魂得来的两处老巢。 第一处,一个还冒着余烟的山谷,屋子连着周遭的一片草都被烧了个精光,一点东西都不剩,干干净净,像被天雷轰了此地,啥气息都没留下。 而另一处,却是一个小村寨,倒没被烧,但里面除了一应的农户用品,再没别的了,按着寨子的人说,那师徒俩很少出现,距离上次回来,好像也有几年了。 秦流西只找到两本经书,又从梳洗桌上拿到了一柄梳子,把上面的一条头发给取下,当场就施术引魂。 然而,石沉大海。 这样的情况要么是魂没了,要么被禁锢了,但赤真子的魂是在的,却是夺舍,头发和灵魂不符,自然不会引来。 至于她没想这是殺元子的头发,是因为他就在道观,如果这头发是他的,那就引来了。 所以这只能是赤真子那具已被他舍弃的肉身。 逃得可真快。 又或者,那佛骨的气息波动,已经引来了兕罗? 如果是这一点,那赤真子是被他收用了还是撕了? 有点头疼。 秦流西想到这两人就觉得后脑勺发胀,有种想毁天灭地的焦躁感。 默念了一遍清心咒,她在屋内环顾一周,再无发现,想了想,直接借了阴路去了余杭绿湖,慢悠悠地晃荡到水神庙那边。 此时将近傍晚,被明显修葺过的水神庙前,却仍有人在祭拜,秦流西看了周遭,眉梢轻佻。 颜家可真会来事,直接就在水神庙旁边摆了个小摊子,上面就卖些元宝蜡烛香的供奉,只是那小贩,孔武有力,五大三粗的,虎口带着茧子,下盘极稳,一看就是练家子。 这伪装不走心啊,哪怕找个书生,一边卖这香烛,一边帮人写信的,都比这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要强些吧。 有心人要是一查,只怕就会查出颜家安排这么个人守在这水神庙前,是打算为何? 秦流西上前,买了一把香,在那小贩审视的眼神下施施然地来到水神庙前,点了香,插在地上被一圈鹅卵石围成正方形的香炉上。 “少观主,你怎地有空来了?”水神风伯从泥胎身里显出真身来,十分欢喜。 (本章完) 第677章 恶佛想成神 秦流西看向风伯,自从这泥胎神像掐出脸容后,使得百姓奔走相告,认为水神显灵了的消息是早就传遍了,乃至于不少人都前来祭拜。 受了香火信仰,又有救落水之人的功德,风伯更添神性,身上隐有金光流转,让人不敢望其顶。 秦流西干脆就在庙前坐下,和他说话,这使得那小贩频频看过来,眼神充满了警惕戒备。 “你们颜家找的人守庙,颇有点欲盖弥彰,你看看他防我的眼神,但凡我往你这泥胎身伸手,他就得掀我进水,你信不?”秦流西啧了一声。 风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那明是小贩,实则是家族的家卫盯着秦流西,不由失笑,又有几分无奈。 “绿湖这边有不少酒肆画舫,有些人喝了酒,有落水的,也有到处撒野的,明日又是端午了,来祭祀的百姓就更多,而之前有人喝酒了就在我这庙前撒尿,引得族长恼怒,这才换了一个会身手的过来,防着有人亵渎神庙。”风伯解释道。 “可这么守,都很难让人不怀疑你们颜家的动机。” 风伯笑着说:“一般人再怎么怀疑,难道还会往颜氏一族有先祖成神这上面想了?这世间可没有真正令人信十足的神话故事。” 世人有信仰,但不是信佛就是信道,别的什么神话,有人传,但有几人是真的相信所谓神话? 多的人只会信,这世间是没有神的,它不存在。 秦流西笑了:“你一个神说神话故事不存在,有点好笑。” “我只是半神。”风伯自谦一笑:“离真正成神,可太遥远了。你看这凡人为碎银几两而奔波劳碌,让他们相信神是在的,有可能吗?” 秦流西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有挑着担子卖杂货的小贩停下来,向问价的大娘兜售货品。 她收回视线:“你说的也对。” 风伯转回正题:“你来这是有何事?” 秦流西神色一正,沉声道:“又一根佛骨出现了。” 风伯看她神色凝重,不禁蹙眉道:“看你心情不佳,这佛骨难道被别的人得了?” “嗯,还是我们清平观的叛徒,不过现在,未必是在他手上,兴许在正主手上了。” “怎么说?” 秦流西把赤真子的事三言两语就说全了,现在他那块佛骨在谁手里,真的不好说。 风伯也觉得有点麻了,道:“如果是正主得了,那他最少有一块,或者两块,作为原主,灵魂和己身筋骨必然比其他人更有共鸣,只要佛骨再面世,气息一动,必能更快寻到。” 秦流西说道:“所以你这里,可有感受到一点?” 风伯看着自己的腿骨,摇摇头:“你手上,不是有一块?” “不在我手上拿着。”秦流西用手指敲着大腿,道:“但那东西确实是我藏起来了。” “不怕他来找?” 秦流西双眸微眯,眼底深处有幽光一闪而过,道:“他如果真想搜集全那九块佛骨,迟早会找来的,我等着。” 她只怕他不要这块骨头。 风伯叹气:“这人存在着就是对苍生的一个大威胁,他能逃出来,总不会什么都不干,兴风作浪是必然。” “可以肯定的是他在下一盘大棋,否则不可能现在还没有动静。”秦流西觉得兕罗是真能忍,出逃至今也快一年了,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人沉默着。 “如果你是他,你会想如何?”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出口,又是一笑。 “集思广益,你先说。”秦流西摊了摊手。 “自从知道我这腿骨是属于他的时候,我也曾看过他的传记,甚至请过地府的府君聚话,了解过他这人,你可知他为何被称为恶佛?” 秦流西不解:“不就是个邪修?” 风伯回道:“是邪修不假,但他修的却是正统的佛法,之所以称之为恶佛,是因为他屠尽千万苍生,乃是靠杀生成佛,被天地所不容,也被那时期的佛道两宗联手镇压捉拿,囚于九幽。” 秦流西脑海里有灵光一闪即过,却没等她抓住,已经消失不见。 “还有,世事变迁这么多年,哪怕被囚于九幽,他从未停止过修炼佛法,哪怕在受罚。” 秦流西讶然,这么卷的吗? “我只是得了一块佛骨,但看佛经论佛偈,都很容易渗析,还有……”风伯迟疑了一下,神色略有些凝重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靠杀生成佛的缘故,我偶然遇见一些不平之事,亦会有想杀生的感觉。” 秦流西知道那佛骨带着的魔力,带着浓重的杀气,看来兕罗当年确实杀了许多人。 不对。 “靠杀生成佛,他当真成佛了吗?”秦流西问。 风伯一怔:“应该成了吧。” 秦流西摇头:“我觉得应该棋差一着。” “为何?” “佛陀都在上面。”秦流西指了指天,道:“世人拜佛,常说如来佛祖,观音菩萨,那都是什么人,是神仙。你觉得,真正的佛陀会被佛道二宗擒拿,天地不容吗?地府敢囚神吗?不敢的。” 风伯仔细掂量一下这话,却是摇头:“你说的有点道理,可靠杀生成佛,就是成佛也只是邪佛,天岂能容?正因为天道不认可,他才会落得被囚的下场。还有一点,而他若不能成佛,所遗留的佛骨,历经数千年,怎还会有这样的佛力和杀伐之意?” 秦流西舔了舔唇角,说道:“我就当你说得对,他已成杀生佛,却仍不被认可,被囚,那要如何,才不会再走从前的老路?几千年了,他终会想透,想明白。” 风伯的脸色渐渐变了:“你意思是?” “他想成真正的佛。”秦流西站了起来,目眺远方:“他想成神。” “什么?这,这不能吧!”风伯有些懵逼,成神,哪有这么好成的? 秦流西看着他,目光深沉,道:“风伯,要想不再被捉拿囚于九幽永无天日,唯有成神一路可走,一旦成神,便是天道,又能奈它何?” 风伯秫然,成神吗? 欢迎继续福尔摩斯上身,嘻嘻,这有个伏笔设定,猜猜猜! ps:真的不是写玄幻,顶多是奇幻,主打还是接地气的平民风,咳! (本章完) 第678章 少观主她鬼祟又猥琐 风伯被秦流西的猜测惊到了。 那恶佛要成神,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看着秦流西问:“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 “我倒希望我猜错了。但你试着代入一下,如果你是他,被囚了几千年,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就甘心这么被捉回去继续关着?事实我从前也只想过他出来后只会为祸人间,但如今看来,是我格局小了。” 秦流西看着眼前的绿湖,忽地,平静的湖面荡起一丝涟漪。 起风了。 风伯无从辩驳。 要是他的话就甘心?大概是不会的吧? “要怎么样,才可以成神?”风伯低喃一句。 秦流西摇头:“我也不知,但你如今已经是半神,靠的是什么?还有那些山神会存在,又都靠什么?是信仰,这是必不可少的。“ “信仰?” “没错,信仰,只要有人信,他就得信仰。”秦流西负手而立,手指在轻轻的点着。 “就算是如此,他一个邪修,也只能算是邪神吧?” 秦流西轻叹:“信仰这东西很玄妙,只要得了,你就能得到其中的力量,相信你深有体会。就算是邪神,只要有人信,他就能存在。” 风伯低头看了看自己,也确实如此,越是多人祭拜他,内心虔诚供奉,那信仰之力就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 “不管如何,还得找一下远古的史记,他对我们来说算是老妖怪了,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如果不想被他嚯嚯了,那就只能挣扎一下,捣毁他成神契机。” “要是垂死挣扎也只是作无用功呢?你也说他是几千年前的老妖怪。” 秦流西瞪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还算是个半神吗?” “我野路子出家的,神力都不足。”风伯讪讪地道。 “那就修,人家都能修,你咋不能,努力修行,卷到他无路可走。” 风伯:“?” 可以说些他听得明白的话吗? 他看着秦流西,道:“说实在的,如果真的阻止不了他成神,那怎么办?” 秦流西盯着他:“如果阻止不了,那我就弑神!”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凭他是谁,她不痛快了,都别想痛快。 风伯瞳孔微缩。 “是少观主吗?” 身后传来一个问话。 秦流西转过身,那颜岐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正向自己的方向张望,看她转身了,立即眉开眼笑的冲过来:“哟,我就是来看一下,没曾想还真是你啊。” 秦流西拽了他一下,以免他因为冲力收不住而掉进湖里,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颜岐山笑眯眯地说:“阿大说神庙前来了一个人,对着神庙鬼鬼祟祟的特别猥琐,也不知想如何,我听了他形容,倒觉得像是你,这眼下没事就过来看看,还真猜对了。” 秦流西:“?” 她看向那目瞪口呆的叫阿大的小贩,唇角斜斜勾起,她鬼祟猥琐? 还有老颜你这老头,你已经得罪我了好吗? 颜岐山自不知自己无意中骂了秦流西,左右看了看,挤到她身边,小声问:“你来做啥呢?你在这干坐着,是在和我们老祖宗说话吗?老祖宗他可是在这?” “嗯,刚被你挤开了。”秦流西凉凉地说了一句。 啥? 颜岐山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拱手道:“岐山大逆不道,请老祖宗莫要怪罪。” “你这一退踩在了他的脚上,如今正骂你不孝子孙。” 颜岐山的脚一僵,退不是,进不是,一脸惊惶。 这看不见,就很亏。 风伯摇头,道:“也都是老小子一个了,你就别逗他了。” 秦流西不爽地冷哼,盯着颜岐山:“他骂我猥琐,逗一逗怎么了。” 颜岐山懵了,我何时骂她了,我怎么敢胆大包天,不怕她让我再走个阴路啊? 很快,他就想到个中关键,哎哟一声拍着大腿,自己口误了,连忙拱手一拜致歉:“是我失言,还请少观主见谅。” 他又盯了阿大一眼,少观主风光霁月的,哪里猥琐了,就你眼瞎。 秦流西说道:“行了,人你也见过了,我先走一步。” 颜岐山一听她要走,连忙拽住她的袖子:“哎哎,不急走,不急。你不来,我也想着去漓城一趟,这是赶巧了。” “何事?” 颜岐山便道:“是这样的,我有个老友的姑爷,得了个恶疾,看了无数的大夫,也治不好,本想和他一道前去漓城找你看看,却不想你竟是来了,我那老友真个走了大运了。” “什么病?” “听说是后背长了啥疮,发作得凶猛,药吃了不少,就不见好。” 秦流西迟疑了一下,道:“看在风伯的面子上,既是你来了,就去看看吧。” 她说着看向风伯,道:“那事我们还得上点心,你我都翻查一下有用的经卷看看能否找出那法子,回头再通个气?” 风伯点头。 “那我先走。”秦流西看向颜岐山:“前面带路吧。” 颜岐山向风伯的方向拜了拜:“老祖宗,明日我再过来祭拜。” 他匆匆地跟着秦流西走了,又让自己的小厮先行去跑腿请示,路上不忘问秦流西他们在查什么事,他是否能帮得上忙? 秦流西本不想说,但想了想,就问:“你也算是走了万里路,又是博览群书的学者,可看到过或听过坊间有什么说书人讲过成神的方法?” 颜岐山笑了起来,道:“成神?你是在说什么神话故事么……呃。”他看秦流西正经得很,就道:“你是说认真的?” “你看我像是在讲笑?” 说句得罪的话,一本正经的讲笑是有几分像的,他就是不敢说。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法子啊?就是有,也是糊弄人的,别说成神法子了,世人信有鬼都多于信有神呢。”颜岐山摇着头说。 秦流西睨着他:“你们颜家人说话的语气,倒是如出一辙,确实是亲生的没错。” 颜岐山笑出了褶子脸,带着她回了颜家,并和老族长见了一面,用了晚膳,就听到小厮传回来的消息。 他那老友现在就扫榻相迎。 秦流西拒绝了颜岐山提议留宿隔日再去看诊,踩着夜色就和他去了。 (本章完) 第679章 打脸我是在行的 颜岐山的老友也是个教书育人的大儒,乃是余杭最有名的余杭书院的山长文甫林。 文甫林和夫人琴瑟和鸣,多年来只得一女名为文锦书,自小当男儿培养,也是余杭鼎鼎有名的女公子,经营着一间女子书院,夫君章华乃是入赘,而且是文甫林的得意门生。 文锦书和章华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姓文,次子跟着姓章,夫妻恩爱有加,相敬如宾,如果没有章华突生恶疾,一家也是极为幸福的。 “我这老友的东床快婿,也是文采斐然,虽然只是考取了举人,但已经准备接棒余杭书院下一任山长,却不想突然生了这恶疾,也是唏嘘。”颜岐山叹气。 秦流西道:“没中进士也能当下任山长?” “只要学识足够丰富,才华也够,自然可以。教书育人,未必一定非要进士出身,其实天下的读书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或者适合在官场的,有些人更适合当先生。也有不少人在考取进士后不入仕,而是教学,像是我老友文山长,也是考中了进士却选择了回余杭教书育人,再还有你的老师唐子实,同是中了进士而没出仕的,还有我,当官两年就辞官的。” 行吧,文人总是和优秀的文人一起玩,失敬了。 颜岐山很得意,道:“这章举人虽是庶出之身,不为家族所喜,但因为是入赘,又谦逊谦虚,文兄倒也很满意。” “庶出?是官家子?” 颜岐山点头,说道:“他是江南巡抚章至远的儿子。” “就算是庶出,身份也算是矜贵,怎还会入赘?”秦流西十分好奇。 这样的人家,哪怕是庶出,既然又是才华横溢而非纨绔那一类,竟还舍得让他入赘? 去考个科举,中了进士入官场,何尝不是家族的助力? “你道他为何不被家族所喜,是因为在他小时候,和嫡兄一道被人贩子掳走,他活下来了,嫡兄却意外死了。”颜岐山道:“亦有一种传言,是他害了他嫡兄,但经过细查,那个章家大少爷确实死于绑匪手里。可两人一起被绑,偏他活下来了,章夫人怎么能容他,一直认为是他害了嫡长兄,差点没把他给活剐了。” “好在当时章家不过两个儿子,章家那老夫人心里虽痛,却不舍得这个仅存的,于是自小就把他送到老宅寄养。后来章夫人自己争气,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才稍微安抚了失子的痛。这不,那章华自出事后,长年累月都吃素,就为给他那嫡兄积福德。” “至于你说的入赘,章家有嫡子,岂会在意着庶子?而且这世家联姻,最是讲究利益,他是入赘文家,可相应的,也为章家带来文家这条人脉,而文家的书院,又输送出了多少栋梁?”颜岐山颇有些羞于启齿地道:“那章家是不喜他,却也舍不得他带来的利益,可以说是一边压制着他一边吸他的血。” “听起来挺可怜。可你别忘了,没有家族允许,他如何能才华横溢?真正的压制,是不会让一个庶子读书有出色的。”秦流西不咸不淡地道:“至于拍花子一事,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如何知道个中内情。” 颜岐山一怔,摇头道:“应该真的是意外。章华其人,性情确实谦逊又谦卑。” 秦流西却想起那长川伯府的程文渊,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经过这样的惨事,也更会谨慎些,有的人特会装,说不定戴着几张面具呢。” 颜岐山看着她:“怎地觉得你并不信这章华?”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没见过他,我就不评了。”秦流西一摊手。 颜岐山却是心下有点惴惴不安,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感觉到这脸有些绷紧,有种很可能会被打的感觉。 毕竟之前在子实那里已经见识过了。 不会被打脸的……吧? 马车停在了文府前,有管事亲自上前放下脚凳,把颜岐山扶了下来。 秦流西紧随其后跳下。 “老苍头,这就是我说的很厉害的大夫。”颜岐山笑着介绍秦流西,道:“这乃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也是道医。” 管事惊讶秦流西的年岁之轻,却没失礼,拱手一拜,道:“劳烦颜先生和少观主入夜前来。” 秦流西颔首。 管事带着他们入内,穿过深深庭院,先来到文甫林的书房,彼此见过礼,再去往章华他们的院落。 文甫林拽着颜岐山的袖子,轻声问:“这孩子的年纪未免太小了,真能治好我家姑爷的恶疾?” 颜岐山说道:“我也不敢实牙实齿说一定行,不过她确实有几分本事,反正你姑爷看了这么个大夫都没看好,换个大夫看诊也无妨,又不会看亏了。”顿了顿,又想起这老友的脾性,道:“不过不管怎样,你这酸腐的臭脾气也给我敛着点,别人家看不好或看出什么,就冲人家发脾气。” 文甫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看你护的,怕他吃人吗? 文锦书接到了消息,早就院落门前等着了,看到秦流西微微一讶,笑着福了一礼。 秦流西还了一个道礼,看到面容憔悴的文锦书,目光微深。 文锦书又向颜岐山和亲爹行了一礼,这才带着他们进了西厢房,那是章华得恶疾后,移到这边住下的。 秦流西一走入内,就隐约闻到一股臭气,神色不改地走进去,进了卧房,臭味更浓。 章华靠在床头上,微微岣嵝着身体,看到人来,意欲起身行礼。 文锦书上前扶着他:“不要动了。” 兴许是因为病的缘故,章华十分消瘦,双颊已经凹下去,抬头向颜岐山他们致歉。 秦流西看向章华,眉目疏冷。 颜岐山一直盯着秦流西的神色,看她面无表情的,心立即提了起来,道:“锦书,快让少观主看看你姑爷的病。” 文锦书忙地让章华转身,拉下了他的里衣,忽地手一抖,吓得后退几步,脸色惨白的尖叫起来:“这,怎么变成这样了?” 颜岐山和文甫林都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 秦流西看了,看着颜岐山似笑非笑地道:“论打脸,我是在行的!” 佛骨线块:指骨(西姐已得),腿骨(水神风伯),眉骨(赤真子得,后归兕罗),胸骨(兕罗把小孩开膛破肚已得),头盖骨(古刹尚存),颈椎骨(古刹尚存),尾椎骨(古刹尚存)伏羲骨和股骨(下落不明) 另登记一份q阅评论区,想查阅可看,哈~ (本章完) 第680章 鬼面疮,伪君子 颜岐山看到章华身后那个脓疮,吓得双腿打摆,又听到秦流西说打脸的话,脸皮抽搐了下,唇角翕动。 “这,这怎么……”文甫林一把年纪也吓得快要晕过去。 章华看他们如此,不禁心头一突,道:“娘子,怎么了?我这毒疮怎么了?” 文锦书指尖都在哆嗦,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镜,取镜来。” 章华看他们不动,干脆自己下了床,来到铜镜前扭头一看,神色惊恐万分,那张瘦削凹陷的脸立即崩了,腾地把铜镜扫落在地,有些疯癫地叫:“怎么会这样?” 那颗大毒疮原本就溃烂的,现在已经灌脓鼓胀,这也没什么的,毒疮急猛发作,严重的远不止于此。 但让人觉得惊惧的却不是这毒疮有脓毒,而是那创面上竟不知形成了一个肉瘤,那肉疙瘩呈现出一张像人面的样子,五官齐全,那嘴巴还是开合,像有两颗尖牙。 这还叫毒疮,是恶疾吗? 文甫林一个饱读圣贤书的大儒,都不敢信誓旦旦的说这只是区区恶疾。 太可笑了,这天底下哪有恶疾是毒疮长出人面来的? “少少观主,他这恶疾是什么名堂?就前两日,也不是这样的,怎就变更恶了。”文甫林看向在场中唯一淡定且面不改色的秦流西,下意地往她那边靠拢。 这孩子年纪虽轻,可面对这样可怖的毒疮,仍是一副泰山不崩于色的镇定,光这心性就让许多人自愧不如。 颜岐山回过神来,也走到秦流西身边,问:“他这是造孽了?” 文甫林听了,气了个倒仰,颜从鹤是被吓傻了不成,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秦流西负手看着已然有些崩溃的章华,道:“鬼面疮,说是造孽,倒也说得过去。” 文甫林:“?” 他沉下了脸。 颜岐山觉得脸有些疼。 果然,之前感到脸皮紧绷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果不其然,还真就是被她打了这脸,疼得很。 他倒没觉得秦流西是在瞎说,一来,他对她的本事十分清楚,阴路那样的地方,她都带他走过,还有啥看不出来的? 而且,生毒疮这样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可谁的毒疮是会长出人面的? 就他章华唯一。 别说他一个读过书见过世面的学者,普通人看了这疮,心里都怕要捣鼓几声这人是不是做了啥损阴德的事,否则怎么会长出这样恐怖的东西来? 鬼面疮,听这个名字就觉得可怕至极。 文锦书好不容易把章华安抚住了,听到秦流西这话,心里也十分不快,道:“鬼面疮,是什么东西?” 秦流西却是看着章华,道:“章举人心中应该有数,这张脸是谁的。” 章华瞳孔猛地一缩,眼神有些躲闪,对文锦书道:“娘子,我有些头晕,想歇着了,明儿再请别的大夫看吧,对不住颜先生了。” 逐客并拒绝秦流西诊治,这不是心虚是啥? 颜岐山看向老友,想说点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文甫林眉头皱起,在章华和秦流西这两人之间看了看。 文锦书自小是当男子培养的,看章华逐客,心中微微发沉,再看秦流西,道:“少观主,还请你言明,我夫君只是突生恶疾,你却口出恶言,何为造孽?” “冤死之人怨气大,自会找令他含冤而死的人报复,而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把满腔怨气种在对方身上,利用对方的身体养魂,好比眼下。这疮是早就存在了,只是从出现到至今,历经时长,也一点点长大,章举人有出息,又吃素,这身体自然成了上佳的养魂地,直到此魂怨气变盛,也就长出人脸来了。”秦流西淡漠地道:“章举人这疮存在多长,文娘子应该明白。” 文锦书心下狂跳。 存在多长,她当然知道,成亲的时候见过了,当时也不过是一颗小豆子大小,因着不痛不痒的,章华也不在意。 可那豆子,一年比一年大,一直喝些败火调和的汤药,却是于事无补,直到前阵子,这毒疮发出脓臭他们才慌了,找了无数大夫却不得愈。 现在秦流西却说,那不是简单的毒疮,是什么鬼面疮,冤魂寻仇? “荒谬!”文甫林第一个就质疑:“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冤死不冤死,这简直天方夜谭,胡说八道。” 来了,老友的暴脾气它虽迟但必到。 颜岐山头壳顶嗡嗡的,扯了一下文甫林的袖子。 “你扯我做什么?老颜,我信你才让你带人过来给我姑爷看诊,可你听听她说的什么东西?什么养魂,什么怨气,鬼话连篇!”文甫林气愤地一甩袖子。 颜岐山黑了脸,道:“我这不是也听说你姑爷久治不愈,正好少观主路过此地,才好心请了她来?你这咋说话的,我之前说过啥你都忘了?” “忘了,都忘了!我就知她在说莲蓬鬼话。”文甫林气呼呼地说。 颜岐山也是有脾气的:“你这是不讲理,咱就没得说了。少观主,咱们走,反正也治不好。”顿了顿,又道:“一场老友,也要提醒你一句,既然少观主这么说,那肯定就是他的问题,普通大夫断然看不好这鬼面疮,你趁早去找个和尚道士来驱邪捉鬼吧,哼!” 他拉着秦流西就要往外走。 秦流西道:“颜先生说得没错,普通大夫是治不好这鬼面疮的,要想治好,还得请道士番僧,他这不是恶疾,是冤魂复仇。章举人,天道有轮回的,你做过什么,都会登记在功过薄上,报不报,看时辰罢了,鬼面疮已经长出牙,接下来他必定啃咬你的肉,那才会生不如死。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章家去请罪赎罪,否则……” 章华,是身带杀孽啊。 杀的是谁,就在他背上显示着呢,那么稚嫩的一张脸,结合他当年的绑匪事件,十有八九就是他那个嫡兄。 秦流西说完,就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她看着颜岐山,后者连忙举手:“脸,我自己打。” 啪。 什么谦逊,呸,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瞎眼了! 有句讲句,信科学,鬼面疮临床上称为红斑狼疮,奇幻另算,咳咳咳~ (本章完) 第681章 专治各种嘴硬 “少观主,请留步。” 秦流西转过身,看到文锦书快步从屋内走出,便停下了脚步。 颜岐山挡在她面前,对文锦书道:“锦丫头,你们不信她的话,我带她走就是了,算是我多管闲事走这一趟。” 听出他语气不好,文锦书便屈膝行了一礼,歉然地道:“世叔言重了,爹的脾气您知道,就是那样,多有得罪,我替他向您道歉。” 颜岐山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那老家伙什么脾气,但不爽还是有的。 文锦书无奈,看向秦流西,道:“少观主,您刚才所言,是真的吗?我夫君这毒疮,当真是寻常大夫不能治?” 秦流西说道:“他背了杀孽,他背上那张脸是谁的,他心里应该很明白。怨气重,又被滋养了,才会长出人脸来,所以他周身阴气,就是你,也沾了不少,毕竟时常在他身边伺候。想来文娘子近日也觉得身体沉重疲乏,有些不适。” 文锦书脸色一变,手指绞着。 秦流西又看向她的子女宫位置,道:“我相面也是会一点的。你命中本有三子,其中一子,尚未成型就已经流失了吧,应该是今年的事。这其实也是还命孽的一种,章华的债,还不完,那就用他儿子来还。” 文锦书惊骇地后退几步,手下意识覆上腹部。 她确实失了一个孩子,就在三月里,当时章华这毒疮已经长得挺恶了,她既要管理女子书院又要教养两个孩子又要照顾章华,却是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化,等发现不对时,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失子这样的事,又是刚怀上,她也没大肆宣扬,别说颜岐山是绝对不知情,就是父母,她也没敢告知,一来母亲也是体弱卧床,二来他们年纪也大了,听不得这样的事,所以就没说。 可秦流西却是点透了。 颜岐山也有些意外,叹了一口气,走开几步,真是造孽。 “刚才我所言也是提醒,要想治,只能老实赎罪求得原谅,请法师来念经超渡亡魂,再以镇邪的刀割疮才能保命,但毒疮会好,罪却是得由一生去赎,他逃不脱。当然,不是说赎了罪就能把过去一笔勾销了,做过的事,都会记在判官手上的功过薄,将来死后再清算。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定夺,如果不尽快处理,那鬼面必会啃咬他的肉身,到时候,会比现在更痛苦,日夜啃咬,生不如死。” 文锦书骇然地跌坐在地。 门后,文甫林听到这番话也是双手发抖,看向找出来的章华,眼里带着苛责,上前几步,诘问:“锦书前阵子当真是小产了?” 章华一僵,白着唇道:“也是不知孩子上身了,没注意才没了。是娘子说您和娘年岁已大,怕你们伤心,就没敢说。” “你,你……”文甫林指着他的手指发抖,气得心绞疼,踉跄了下,险些摔倒。 文锦书进来时正好见到这一幕,吓得连忙扶着他:“爹,您没事吧?” “小产这么大的事,你竟敢瞒着我,难怪那阵子你脸色不好,总吃补品,原来如此,你还没坐小月子,而是去学院。你,你是要气死我和你娘。”文甫林是真的气,同时也有心疼。 这样的事,偏是从外人口里得知的。 而这外人,还是头一回见。 文甫林的身子又是一僵,秦流西都说中了,那么章华身上的事? “你说,那少观主所言可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你背后的那毒疮长的那张鬼脸是谁的?”文甫林厉声呵斥。 章华道:“爹,娘子,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还不知?而要信一个陌生人胡言乱语?” 文甫林沉着脸说:“你口中的那个陌生人一言指出文锦书小产的事,这又作何解释?” “她不是大夫吗?既然是大夫,看出来应该也不是问题,或许是凑巧。”章华狡辩。 文甫林气笑了,道:“你还狡辩?行,那就当她是大夫,医术出众,凑巧就看出了锦书身上的问题,那你这毒疮呢?” 章华怔住。 “人家说了,一般大夫是看不好你这个病的,拖下去就是死。”文甫林冷冷地盯着他:“如此一来,你可还是坚持只请大夫?” 章华眸光发寒,微微闪烁。 文甫林看得明白,心就像是绑了一颗石头似的,重重地坠了下去。 文锦书也是微微摇晃了一下,她不敢相信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恩爱有加的夫婿竟当真是杀了人。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痛楚让她脑袋清醒了些,道:“夫君,那位少观主说了,你身后那张脸已经长出獠牙,迟早会啃咬你的肉身,你还是实话实说,早些解决。” “娘子,我这只是生了毒疮……啊。”他话音未完全落下,后背就忽地剧痛,像有什么人趴在后头生啃他的肉,痛得不行。 章华在地上打滚痛苦干嚎,伸手往后挠,想要把那张脸给扯下来。 文锦书和文甫林吓得连连后退,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因为章华忽然发疯,而是因为他们仿佛听到了讥讽的笑声自他后背传出来。 文锦书面色煞白,嘴唇哆嗦,要不是她爹还在,估计都已经夺门而逃了。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章华的后背很快渗出殷红,脓疮肉瘤被他抓的血肉模糊,发出恶臭。 可文锦书他们却是顾不得这臭味,而是震惊于他的坦白。 “娘子,爹,救救我,快让那人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章华双臂枕在地上爬过来,抬头哭着道:“我不是有心要杀他,官兵找上来时,那小绑匪发恶要砍死我,是他替我挡着那绑匪的刀了,我当时脑门发热,想着要是他死了,我就是章家唯一的男孙,才用那刀捅了他一下。是我的错,他本来不会死的,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大哥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向您忏悔。” 章华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本章完) 第682章 造孽是要还的 听着章华的忏悔,文锦书他们如遭雷击。 竟都是真的。 可他却装得那样温文,一副无辜,甚至连家族厌弃也是表现成弱者,太可怕了。 文锦书眼前发黑,身子摇晃,感觉天都塌了。 这样的人在夜深人静之时,都在想什么,会不会想着怎么杀了自己? 文锦书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点想吐。 “娘子,爹,你们快去叫刚才那人回来,救救我,嵘儿他们不能没有爹啊!”章华总算爬到他们脚边。 文甫林脸色铁青,有这样的爹,才是嵘儿他们一生的污点吧,他还不如就此死了,一命换一命,一了百了。 心底里蹿出这声音时,文甫林也被自己的‘恶毒’吓了一跳,念了一声罪过,随即又苦笑。 他自诩看人无数,历尽千帆,眼前这个不仅是得意门生,还是乘龙快婿,可却不过是个披着羊皮的伪君子。 他这算不算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文甫林看向自己面无人色备受打击的女儿,心中刺痛,他这是老眼昏花,还害了女儿的一生。 “娘子……”章华抬手去抓文锦书的裙摆。 文锦书低头,从前那张风度翩翩又儒雅的笑脸如今看着却是面目可憎。 在她看到他那被血迹浸湿的后背,里衣下似有东西在一张一合啃咬,寒毛都竖了起来,尖叫出声,用力拽回裙摆,跑了出去。 哗。 她站在树下吐个不停,软软地滑落树干下。 文甫林喊了一声锦书,又回头,瞪向章华,道:“你可真是……你要忏悔的不是我们,是在你嫡兄的墓前,还有你嫡母。他当你是兄弟,不惜替你挡刀,你却是反杀了他。你这不叫忘恩负义,你这是狼心狗肺!” “爹,我错了,看在嵘儿他们兄弟份上,您帮帮我,我好痛。”章华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哪里还有从前文采斐然的读书人样子呢? 文甫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给我等着。” 他走了出去,也不知颜岐山他们走远了没有,还得他一把老骨头去低声下去把人求回来。 真是造孽啊。 “爹,您是要去求那少观主帮他?”文锦书毫无形象的坐在树底下,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文甫林叹道:“不然能如何?” “他杀了他那嫡兄,还是在他嫡兄替他挡刀的情况下。”文锦书的眼泪像决堤的水落下来。 以为是良人的夫婿却是生了一颗狼心狗肺,他怎么配活着! “不管如何,先得把现在应付过去,不然嵘儿他们怎么办?”文甫林是看在两个孙子份上,又道:“此事之后该如何,再论。” 文锦书听着里面的干嚎,面如死灰。 以后如何,他们都回不去了吧? …… 颜岐山期期艾艾地对秦流西道:“文甫林就是个老酸腐,食古不化的那种,把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给刻到骨子里去了,这脾气就那样,你别和他这死老头一般见识,不值当。” 秦流西斜睨着他:“你老友知道你在背后诋毁他,也不知会如何作想?” “我这不是诋毁,就是在说事实,都亲眼所见,他还坚持那只是恶疾?呸,谁生恶疾生出一张脸来啊?傻子都知道这不符合现实。他就是死要面子,硬杠。”颜岐山叹道:“罢了,良言难劝要死的鬼,我们走吧,那家伙也不值得你救。” “不用急,我专治各种嘴硬,再等等。” 颜岐山:“?” 很快,他就听到一阵奔跑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却是一个小厮飞快地跑来,看到他们时眼睛一亮。 “老先生,请留步。” 颜岐山眸子半眯。 没过一会,就看到文甫林出现在视线当中,不禁哼了一声。 文甫林看他们就站在门口,松了一口气,走上前,不等颜岐山开口,直接撞开他,向秦流西道:“少观主,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少观主别和小老儿一般见识,原谅则个。” 颜岐山被撞了个趔趄,险些没站稳,被小厮扶住了,闻言没好气地道:“哟,咱们文山长怕不是鬼上身了,竟会向少观主道歉呢。” 文甫林瞪他一眼,少说两句,回头把我那罐珍藏已久的老班章给你行了吧? 秦流西倒没端着,只说了一句:“他招了。” 文甫林叹气,声音带了一丝疲惫和难堪:“家门不幸。” 颜岐山本还想讥诮两句,可看到短短时间之内,老友就跟老了十岁似的,就忍了下来。 算了,回头把他的好东西都拿走,谁叫他嘴欠。 文甫林把秦流西请回文府,也说了章华招出的事,秦流西倒没怎么惊讶,颜岐山却是跳了起来。 “世间怎会有如此狼心狗肺之子,他当年才几岁?也才六七岁吧,竟就如此心狠!” 文甫林抿着唇,谁说不是呢。 六七岁的年纪,就能因为嫉妒把护着自己的嫡兄杀了,他就不怕半夜鬼敲门? 最可怕的是,他那样的年纪,做了这样的事,多半会心虚,会害怕,可他偏就藏住了真实的情绪,没叫人察觉出端倪,安安生生的长大,还学有所成。 章华,有一颗强大的心,很能隐忍,更能伪装,要不是他这毒疮忽然发作成这样,这个秘密,是不是就一辈子沉寂,被他带到棺材去? 文甫林想到这一点,心在发沉。 这样的人,终究是个麻烦,不能留在文家,否则他文家书香门第的声誉,就会毁于一旦,便是他和锦书,又还有什么脸面教书育人? 文甫林的背又岣嵝了一点。 颜岐山看老友没说话,便沉声道:“老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可要想清楚了,不为锦丫头想,也得为两个孙子想。” 文甫林脚步一顿,喉头滚动。 他又看向秦流西,那句不治了,在嘴边迟迟说不出。 秦流西说道:“我回头,是为那个孩子。” 她重新走进这个宅子,不是为了要救章华,是为了那个冤魂不散的章哲。 至于章华死活,便是死,也得先把真相给说明白了,这是他造的孽,要还的。 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683章 我没说帮你治 对于章华的痛苦干嚎声,秦流西没有半点感觉,倒是颜岐山,双腿发软,觉得渗人得很。 秦流西他们一行走进去,他已经被折腾得不像个人了。 “救我。”章华惨兮兮地看着秦流西,眼神祈求。 “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造的孽,这么多年才找你还,你赚了。”秦流西蹲下来,双手一撕,把他后背的里衣给撕开了,重新露出那个毒疮。 颜岐山想吐,这比刚才更恐怖了。 文甫林也觉得胃部翻滚。 那张鬼脸,嘴巴一张一合,正在啃咬章华的后背,似是意识到有人在看,发出叽叽的笑声,啃咬得更厉害。 秦流西手指掐诀,弹了过去。 啃咬一停。 文甫林看得目瞪口呆。 秦流西说道:“杀他,你添杀孽,投胎也不能投个好的,不值当。” 她这是和谁说话?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是要一命赔一命。”那张脸的嘴巴说起了人话。 文甫林腾地抓住了颜岐山的手,惊秫无比。 文锦书就站在门边,强忍着没重新跑出去,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你的阴气也让他损失了一个孩子,章华该死,文锦书却是无辜,她的孩子亦然。”秦流西说了一句:“以命抵命,你也算得到了。” 文锦书一手捂嘴,一手抚摸着腹部,心头刺痛。 章哲那没有眼仁全是眼白的灰眼滴溜溜地转向文锦书的方向,道:“死的又不是他,哪有这么容易?” “死了一了百了,活着未必是好事,你不懂?”秦流西漠然地道:“人从高处摔下,才是最疼的。” 章华的手指一颤,抬起头看向秦流西,眼神带着怨毒。 文甫林他们也看向秦流西,好狠。 章哲迟疑。 “他死了,谁会知道当年你死的真相,不都以为你是死在了绑匪的刀下么?你不也是因为这种冤屈才久久不去,多年来以疮毒附在他身上?你就不想让你家里人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就不想投胎,而是继续以这样的肉瘤脸存在?不恶心么,我看着就挺恶心。” 章哲:“!” 这是鬼身攻击吧? “我要是你,就了结了冤屈重新投胎做人,何苦附在这上头发臭发烂呢?哦,别挣扎太厉害,脓都流到你嘴里去了!” 章哲闭紧了嘴巴,盯着秦流西。 这人的嘴巴怎这么欠打,好想咬她。 “好好想一想,你母亲,估计是最意难平的那个吧?” 听到她提到了母亲,章哲的戾气便少了两分,呐呐地叫了一声娘,说道:“就这么放过他,我岂不是白死了?” “你觉得放过他,他还会和从前一样吗?”秦流西讥讽地看着章华,道:“真相被堪破那一天,一切都会变,包括名声,地位,所有拥有的东西。” 造孽要还,她没说错的。 章华瞳孔一缩。 章哲沉疑。 半晌,他才道:“我要他亲自到章家向我父母坦言一切,再抱着我的牌位,到祖坟,从山脚三跪九叩到我坟前谢罪忏悔。只要做到了这些,我便离开。” 秦流西看着章华:“听到了?” 章华道:“大哥,我现在就向你忏悔还不行吗,是我狼子野心,是我白眼狼,我辜负了,一场兄弟,你放过我……啊。” 新的一轮啃咬开始了,深可见骨。 章华痛得满地打滚。 要是照他说的去做,他的一切都毁了,嫡母肯定不会放过他。 这个少观主,根本就不是在帮他,是助纣为虐,把他推向深渊,永不翻身。 “爹,娘子,帮帮我吧,嵘儿他们不能没有爹啊。”章华叫道:“外人知道这事,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你放屁,他们就只是文家的孙子,你要是个好爹,就该主动和锦书和离!”文甫林的暴脾气忍不住了,险些要冲上去踹他两脚。 混账东西,这个时候不知悔改,还妄图让两个孙子来要挟他们? 文锦书面如枯槁。 像是要趁着交易达成时让章华多受些折磨,章哲啃咬得更欢快,也更暴力,而且专往他的骨头啃。 咯吱咯吱的像老鼠咬骨头的声音,让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章华差点没晕死过去。 眼看着他那疮口越来越深,秦流西眸光微深,就算这颗肉瘤割掉,没有了这鬼面疮,他都会变得疮。 因为疮毒入骨髓。 是的,哪怕它是鬼面疮,它也依旧是一颗疮,处理不好,疮毒入骨,肆虐的是整个身体系统,五脏六腑失调,这一处好了,又会起另一处。 这就是他此后要遭的罪。 秦流西没说话。 章华终是忍不住这痛苦,愿意遵章哲所言,他去请罪,去他坟前谢罪。 “现在天色已黑,那是明日再?”颜岐山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说道:“不走寻常路。” “不是我想的那条路吧?”颜岐山浑身哆嗦。 秦流西睨他一眼:“我手上还有两个病号照料,要不是你,我已经躺着睡觉了。” 颜岐山心虚,但看到老友一脸问号,又把胸膛挺了起来,论人脉广和面子情,他也不差的,认识的还是非同寻常的能人。 “你们自己明日去也行,完事后另寻个道士或番僧超渡,把他引渡出来就行。至于这毒疮,找个大夫处理就可以。” “不不行,你来,万一他不愿走呢?”章华喊得嗓子都哑了,一听秦流西要撂挑子顿时急了。 秦流西低头看他,道:“提醒你一句,便是我,也只会负责把章哲超渡,至于你这个疮,我是不会帮你治的。” 章华脸色一变:“你耍我?” “从头到尾我都没说帮你治啊,我只是为了章哲,怕他为了个狼心狗肺的人而投不好胎,那不值得不是吗?”秦流西道:“所以我只负责引渡他,等他离开,你爱找谁治就找谁。” “你!”章华气得捶地,眼神越发怨毒,这个人毁了他的一切,她该死。 秦流西看出他眼里的狠毒,声音寒凉:“走不走,不走就我就走了。你大可以重新找个人,只要有真本事的就行,不过动作要快,鬼面疮长了牙,不啃咬东西会更凶,到时候,你会死。” 章华:“……”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本章完) 第684章 这见识,不长也罢 不走寻常路,那就走阴路。 颜岐山是第二次走了,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而且只差没贴着秦流西前进,却是苦了把子不语怪力乱神刻在骨子里的文甫林和章华。 他们没想到,秦流西要走的路是一条鬼路,这简直比章华后背的鬼脸更可怖。 尤其是他们走着走着,还让秦流西拦着停了下来,这一停,那些死状奇异的鬼怪就跟狼看到了肉似的往他们这边扑。 若不是忌惮秦流西这个阴路小煞神,只怕几个生人要被撕碎了。 “为什么不走?”章华缩着头嗷嗷地叫。 秦流西烦死他一路惨叫,封了他的嘴,道:“走什么走,挡路误了人家吉时是想死吗?” 啥意思? 一阵喜乐响起。 颜岐山好奇地看过去,看到阴路那头腾地出现一串红灯笼,不禁呀了一声。 “这,这是鬼娶亲么?” 文甫林哆嗦着身子看了一眼,虽然也好奇,但更头疼好友的语气,你说你兴奋个什么劲? 遭了,他刚才默背的孔子曰背到哪里了? 天呐,对面那只鬼竟然把整条舌头给拔下来在手上翻花绳。 文甫林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这就是老友所说的终生难忘而且是长见识的时机,的确如此,他到死都不会忘这一奇遇,但这见识,不长也罢。 娶亲队伍很快就到了近前。 “低头吧。”秦流西对几人说道。 颜岐山连忙拉着好友在她身后低下头。 领头的,一个骑着纸马的新郎官已走到跟前,跳下马,向秦流西拱手拜礼:“多谢大人让路。” “百年好合。”秦流西阖眼。 新郎官笑得更开心了,道:“承您吉言。” 章华忍不住抬头一看,那满脸狰狞的新郎官一笑,更如恶鬼可怖,而随着他抬头,那抬轿子的小鬼齐刷刷地看过来,白脸红唇红脸颊,僵硬无比,还齐齐冲他咧嘴。 咚。 他终于被吓晕在地。 鬼怪们虎视眈眈,有生人晕过去了,最佳附身时刻。 就在他们蠢蠢欲动时,秦流西一个眼神看了过来。 众鬼惧。 怕了怕了。 他们走还不行吗? 娶亲队伍很快就消失在夜空中,秦流西这才看向晕死在地上的章华,厌恶地说了一句:“麻烦。” 文甫林看着这个女婿神色复杂。 一来觉得他是自作孽,二来竟觉得他晕过去还有些幸福,至少不用再惧怕这条路。 “你,过来上身。”秦流西随意点了一鬼,正好是用舌头翻花绳的那个鬼。 “大人,侬叫呃。” “把舌头塞回去再说话,上他身,代他走到尽头。”秦流西嫌弃地道。 “得嘞。” 舌头鬼把舌头一塞,往章华身上一扑,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文甫林和颜岐山:“!” “我也想晕了。”文甫林声音沙哑。 颜岐山用力掐了他一把:“咬舌头,憋着。你要是晕了,上你身的就不知是男是女了。”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别以为被上身代你走这路很好,被上过身,这身体都带着些阴气,还容易体弱。当然,您要是想,我也无所谓。” 文甫林:不,我不想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那上了章华身的断舌鬼就成了话痨,不停撩着文甫林和颜岐山说话。 “我死了这么久,都忘了体暖是怎样的了,真舒服。” “这人身材挺好的,就是身上有点臭。” 文甫林和颜岐山扭头看了一眼,看他在身上不停摸索,还把手放到了裆中,两人顿时黑了脸。 “身材不错,这鸟就有点差强人意,没我在生时大。” 文甫林和颜岐山:“!” 这是他们想听的吗? 可现实是,他们听了一路,什么荤的素的,直到出现在章府前,两人才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文甫林的精神有些恍惚,看着眼前的章府,竟然真的一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 好快。 但也好糟罪。 他看向章华,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婿算是完了。 章家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从已经入赘到文家的章华以一副不成人样的鬼样子在夜间出现,到正院灯火通明,传出章夫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和尖利骂声,都让章家的人缩紧了脖子,紧闭门窗,不敢瞎打听。 而在后半夜,章家的角门又出了几辆马车,出了城门,往郊外的祖坟而去。 章华抱着章哲的牌位在山脚就开始三跪九叩,顶着一张大花脸,往他的坟墓跪上去。 “少观主,他这么做,我儿当真会化去怨气投胎吗?”章夫人眼里含恨地盯着章哲,恨不得把他生剐了。 “他既然这么要求,自然会。”秦流西打了个呵欠。 章夫人又哭起来,她可怜的儿,她就知道,她的哲儿死得冤,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却不想,他竟是那样死的,还一直没投胎。 章华来到章哲坟前,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 章夫人可不会让他好过,直接让下仆把他的人中掐出血了,把他弄醒。 章华看向秦流西:“我做到了。” 秦流西也没和他废话,取了银针,直接把他后背的那张鬼面疮给划破了,嘴里念着太上妙经超渡。 章哲的怨气随着经文流出而逐渐消弭,直到经文念完,他便从章华后背蹿出,还是小时那穿着华服的小贵公子样子,来到章夫人和章大人跟前跪了下来:“儿子贪玩任性,儿子不孝。” 章夫人心如刀割,痛哭失声。 章大人也是眼圈泛红,看向章华,眼神凌厉。 章华垂下了头,抓着地上的泥,他是可以感觉到身后毒疮不像之前那般刺痛,但为何这心就落不到实处呢。 秦流西看着天边有一丝亮光现起,便道:“天快亮了,该走了,日光出来,你的魂会虚弱的。” 魏邪已经出现了,一看到她就嘀咕:“跑出去一天,再喊我就是干活。” “闭嘴,好生送他走。” 魏邪立即不语,懒散地靠在一棵树上。 “儿子要走了。”章哲又向章夫人他们磕了三个响头:“来世再报您们的恩情。” 章夫人哭得肝肠寸断,看着章哲走到魏邪身边,消失不见,彻底晕死过去。 秦流西念了一段往生经,虚空中,有一颗功德金光落入她的灵台。 旭日从东方升起。 天,亮了。 明见哦~ (本章完) 第685章 你在怂恿我作死 送走章哲,秦流西从章夫人这里拿了一笔香火银,用以给章哲做一场法事,并点个长明灯。 秦流西没推迟,至于章华,她说了不会帮他治,就没管他后背的毒疮,没了鬼面怨气作祟,他那个毒疮就真是疮,只是烂得有些离谱而已,寻常大夫都可治。 当然,能不能治好不好说,章夫人会不会让他治更是难说,但这都不在秦流西的考虑之内。 剩余的那些事,诸如章华和文家的关系会如何走向,更不在她的理事范围当中,她说只为了章哲,那章哲一走,她就什么都不管,拿着章夫人给的香火钱就离开,也没把颜岐山他们带走,反正事儿完了,他们自会走陆路回去。 文甫林看着她消失,看向颜岐山,叹了一口气:“这少观主行事,倒是颇有原则。” 颜岐山却是说了一句:“那是没踩到她的底线吧。” “你倒是了解她。” “好歹比你先认识。”颜岐山得意地道:“回头你得好好谢我。” “谢你?我都阖家不宁了,我想捶你!”文甫林有些头疼地看着章家宅院。 颜岐山正了脸色,道:“你可要想好了,我看章洪庆不太会想少了你这个姻亲。” 身在高位的人,多有自己的大局观,文家一门读书人,文甫林自己也是桃李满天下,这样的姻亲,谁都不会想弃。 再有一点,他们会想既然人都不在了,不如把事情最大利益化。 这就是身在官场的世家子。 “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文甫林黑了脸,道:“事情已经发展如斯,岂会如从前那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章家可以,我却不行,锦书也不行。” 颜岐山叹气:“还得看锦丫头是个什么想法。唉,对不住了,连累你阖家不安,确实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多管闲事,兴许这事就能藏一辈子了。” “既然有愧,就别惦记我的老班章茶了。”文甫林冷笑。 颜岐山话音一转,道:“但豺狼终会露出真面目的。就像章华,就算少观主不来,都会有别的天师发现不对,毕竟毒疮上长脸太匪夷所思了。所以我这也是误打误撞,才让你们文家及时止损,你该给的还得给。” “滚!” …… 秦流西没直接回去漓城,而是拐道去了黑沙漠,因为老黑传话来说,那边有小鬼发现黄金蝎的踪迹了。 黑沙漠,可不是遍地黑沙,相反它的沙子十分细腻,要是阳光撒下来,还会呈现金黄色,如金沙一般令人眩目,漂亮得很。 可有时候,越是漂亮的地方,往往充斥着巨大危险。 黑沙漠便是如此,如此漂亮的金沙,却有不少流沙陷阱,藏着不少剧毒的毒物,越是往沙漠深处去,危机就越大,还容易迷失方向。 所以,这片漂亮的沙漠又被周边部落称死亡沙漠。 别以为这样的地方人烟罕至,也有不怕死的过来冒险,都是一些部落的异族人,所以这里同样有不少孤魂野鬼。 而且秦流西发现,这里仿佛有一个结界,让流连此地的鬼魂无法走出,也无法投胎。 这里,仿佛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地府也管不到这边来。 黑无常对秦流西道:“这个沙漠有些诡异,你可要小心些,就是我们那边,都无法渗透这里更别说管理了,要是你得了那啥黄金蝎子,愿意的话,就把那几个冤魂给送出来吧,这是我答应他们的。” “连你们也管不了?那你还能在这驭鬼?”秦流西有些好奇了。 黑无常摸了一下鼻子:“走过路过也是可以的,偷着来。听说这里是由一个黑沙老妖掌管的,千百年来,此处和地府是河水不犯井水。” “谁?黑山老妖?” 这名字有点熟,在哪听过来着? 好像还有个宁啥神。 “黑沙,是沙,不是山。”黑无常指着沙子说,想了想又道:“你要是遇着了,不妨避着点,没必要和那起子蛮番的妖物斗,免得被它冲撞了。” 秦流西睨着他:“这话我咋听着有点反意,你内心其实是在说,遇到那老妖,不必怂,干它!” 一句话就是:你在怂恿我作死! 黑无常眼神闪躲,看向远方,道:“您想多了,我不是这样的鬼。” 呵。 黑无常看到自己找来的几个鬼来了,便没再作陪,咻的消失了。 秦流西看着跟前的几个鬼,有男有女,穿着古旧的异服,扎着小辫,看到她时,别扭地行礼。 “不必多礼,那黄金蝎的巢穴在哪,前面带路。” 一个瘦弱的老鬼把手按在胸前微微弯腰行礼,劝道:“这位天师大人,巢穴我们是发现了,可是那里很危险,如果那黄金蝎非必要,您就别去冒险了。” “对,那已经是接近黑沙大人的地盘,要是被他察觉您闯进去,他会很生气的。”一个女人惊恐地说。 秦流西道:“我需要这黄金蝎救人,所以我得去。” “什么人值得您这么冒险呀?” 秦流西咧嘴:“救他一人可救万千百姓,你们说呢?” 几鬼相视一眼,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大人既然一心要闯,那就随小的来。”瘦弱的老鬼率先往前飘。 秦流西跟了上去,一边让另外两鬼跟她说一说这黑沙漠的危险,都有些什么珍贵的药草或是天材地宝,既然难得来一趟,能薅点就薅点,贼不走空才好。 “要论天材地宝最多的还得是老妖的地盘,所有的好东西,都拢到他那边去了。”女鬼垂涎地舔了舔唇角,道:“不过要从他那里拿到好东西却是不容易,丢命那是随时的事,大人您……” 她看了一眼秦流西的小身板,心想这大概不够老妖一掌拍死的。 “武力不行,我可以智取啊笨,你说说,那老妖都喜欢些什么?”秦流西饶有兴致地问。 既然真有天材地宝,那怎么着都得闯一闯。 黑沙老妖从绿洲里打了个滚,忽地嗯了一声,看向某个方向,有人来了,还是个味道很好闻的人。 (本章完) 第686章 得黄金蝎,掏老妖老巢 黑沙漠号称死亡沙漠确实有其一定的道理在,秦流西在这里走了两个时辰,就遇到了无数毒物,还有五次不计大小的流沙,最烦的一点是这流沙位置并没有固定的,令人防不胜防,也就是秦流西警惕性高,身手了得,才不至于被陷在流沙里不能动弹。 然而,危险也常和机遇并存,她也找到了不少外面难以寻踪的毒物,还有些药草。 是的,黑沙漠号称沙漠,却也不是寸草不生,固然比不得沙漠外面植被茂密,但更有些珍稀的存在。 怨不得这里死的人多,除却一些不得已而误闯的,但同样有知道此处有好东西,而冒险前来的,毕竟富贵险中求。 奈何他们想求富贵,却是敌不过黑沙漠的残酷。 “大人,到了。”三鬼领着秦流西到了沙漠深处,指着一个长了一丛古怪的通体发红植被的沙丘,道:“那就是黄金蝎的巢穴,不过您要小心那棵树,那会吃人的。” 秦流西看着那棵树,道:“你们都是死鬼了,怎么知道它会吃人?” “我就看到有一条赤沙蛇爬过去,就被它给扎破了蛇身,不然你道那棵树怎地如此红呢,那都是活物的血液浇灌的。”女鬼那张惨白的脸十分惊恐。 秦流西惊讶,看向树根,果然看到一堆白骨,有些已经风化,有些却是极新鲜。 这个世界灵气并不浓郁,竟还有这样可怕的植被,还有这个黑沙漠的结界,怎如此奇怪。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秦流西眯了眯眸子,很快就把疑问抛诸脑后,看着那吃人树,却看不到一个洞穴,看来黄金蝎就在这树下弄了洞穴,说不准这树吃活物饮血时,它们也吸了一些血,才产生这么大的毒性。 她定了定神,坐在地上,拿了朱砂和符笔黄纸,开始画符。 黑沙漠奇诡,她也不敢托大,那棵吃人树,她也不想去当个血奴给它养分,所以要捉这黄金蝎,得智取。 几个鬼飘在她上方,很是好奇她说的智取是什么法子? 可看到的就是符文,当真是鬼画符,看不懂,只觉得那符文很有灵性,像要把他们都套进去似的。 秦流西要画的是困符,她要用这些符箓和手上的玉石布一个加强版的天罗阵网困阵,再把黄金蝎引出来,一网打尽。 她的符一画好,就开始围绕着那棵吃人树布阵,以玉石为基,以符箓压阵,符箓埋下,她这才双手结印,一跺脚:“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天罗地网,万物莫逃,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 嗡。 一道无形的气场冲天而起。 阵起,秦流西这才撕了一个小人,又在它身上施了术,放进阵中:“去,把黄金蟹们弄出来见见世面。” 那小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秦流西点了点头,然后往那沙丘去。 众鬼:“……” 还能这样搞,怪不得她不怕死的非要进来。 真开眼了。 这么说来,他们还真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去投胎了? 三鬼看向秦流西的眼神都有些热切。 小纸人很快来到沙丘那,它像是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才趴在沙丘下,开始刨沙。 那沙丘很快就被它刨了一个洞,然后它钻进洞里去,忽地,纸身就窜起了火。 悉悉索索。 洞中很快传来动静,似有什么东西飞快蹿出。 秦流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沙丘,果然,有几只黄金蝎从沙丘下钻出来,往周遭而去,可是却因为困阵而不得出,不由有些急躁,在原地乱蹿,还射出毒液。 滋滋。 毒液落在沙子上,竟有些腐蚀之意。 秦流西见状,眉目一沉。 黄金蝎的毒液竟如此之毒,权璟怎么挺得过去。 秦流西把一张符扔到了那几只黄金蝎中,符燃起,那黄金蝎的行动顿时受到了掣肘,变得十分缓慢。 她这才拿出一个玉盒,取了一双银筷子,为免黄金蝎扑上来蛰咬,意念一起,手像被炽热的火焰包裹着,万物不敢近。 三个鬼看到那火息,魂体哆嗦发虚,忍不住飘远了些。 好可怕,灵魂像是被灼烧。 黄金蝎同样是一动不敢动,瑟瑟发抖。 秦流西很顺利地用筷子把它们夹进了玉盒,盖上,放在背在身上的布包里。 得手。 她满意地收起筷子,把困阵看去,还看了一眼洞穴,没理会那还没逃出来的小小黄金蝎,有四只足够了。 秦流西这才看向那几个鬼:“那老妖的地盘在哪?” “大人,黄金蝎您已得,还要去么?”三鬼哆哆嗦嗦地劝:“要不,咱打道回府吧,那黑沙老妖很厉害的。” 秦流西咳了一声,道:“来都来了,既然来到人家家门口,怎好过门而不入,这不礼貌,怎么着也得拜访一下。” 三鬼:“?” 说句得罪的,我们感觉您像是去搞事多点。 “快带路,天都快黑了,饿了。”秦流西嫌弃地看着三鬼。 三鬼相视一眼,凄凄惨惨地往前飘去,今儿怕不是要交代在老妖的地盘吧? 秦流西追了上去,在残阳快要落下时,她来到一片绿洲前,而她双眼放光的是,她竟看到了传说中的一种灵果。 筑基丹必不可少的灵果——紫金道果。 真是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黑沙漠果然是个宝藏之地,给她的意外之喜很大啊。 三鬼看着秦流西撒丫子向那湖心扑去,其中男鬼白着脸道:“完了,她不是来搞事的,是来掏老妖的老巢的! “咱们逃吧,走不出这沙漠也好过被老妖撕了。” 男鬼刚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不好,老妖来了。” “大人,快回来,快逃。” 秦流西才不会回去,紫金道果,谁跟她争,她跟谁急! 她来到湖心,盯着那在残阳中呈现紫色金光的道果,双眼也染了金光,手往前一伸。 此物与她有缘,是她的了。 “混账,哪来的小贼,敢偷老子的紫金道果,找死!”一条水箭如蛇向秦流西的手激射而来,带着凌厉的冰刃。 秦流西手一缩,眼神一厉,看了过去。 (本章完) 第687章 狡辩她是可以的 秦流西缩回手,却是没离紫金道果半步,只是冷眼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巨大黑影。 她看到对方那体型,顿觉不妙,立即施术在身边结了一个小结界。 哗啦。 黑影重重地砸在水里,砰的一声,水花,不,那应该叫水浪了,一个盖头就打了过来。 结界挡住了那浪潮,秦流西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机灵,不然就要兜头淋个透心凉了。 秦流西有些得意,却气坏了对面的黑影,又狠狠地一砸水面,可恨,这么大的水浪,竟然没把这小白脸恶贼给淋个扁,她竟会用结界挡。 人类真奸诈! “小贼,给你黑沙爷爷报上名来,爷爷给你留一个全尸。” 撤了小结界,秦流西才看清对面的黑影是个什么东西,全身长了黑绒绒的皮毛,毛发坚硬,而在毛发缝隙中,还有一层闪着光的鳞甲,身形高壮,双眼黝黑,这是一头,熊瞎子? 不是,沙漠怎么会出现熊瞎子呢? “可恶的小贼,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秦流西:“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贼,我偷你什么了?” 黑沙老妖吼道:“你还狡辩,你想偷我的紫金道果,是嫌命长?” 这声浪,吼得人耳膜嗡嗡的,犯耳鸣了。 “这道果就在这好好的长着,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喊它一声看看它应不?”秦流西冷笑反讽回去,背在身后的手却做起了小动作,撕小人。 远处的三鬼:狡辩她是可以的! 黑沙老妖一愣:“我……” “你什么你,孙子你谁?” 黑沙老妖一挺胸,双手砸着胸,道:“老子乃是这黑沙漠的沙中一霸,人称大名鼎鼎的黑沙老妖,问你怕不怕!” “哦,爷爷没听过。” 黑沙老妖:“!” 不是,他的威名在这黑沙漠远扬的,谁没听过,谁敢招惹他,这里的冤魂,谁不避着他,就连地府的小鬼们都不敢来这搞事。 这白脸小贼竟没听过他? 奇耻大辱。 这不能忍。 不对,她是谁的爷爷? 黑沙老妖回味过来,黜黑的眸子折射出危险的光,道:“你这小贼,竟敢糊弄爷爷我?你找死!” “没听说过也是糊弄?还有,你这头熊瞎子,怎么会在沙漠里出现,不该在山林里觅食?在这啃沙呢!” “你才熊,你全家都熊,吾乃是山精所化。”黑沙老妖嗷嗷大吼:“还有,谁说这里就是沙了,从前这也是一座巨山,我便是这座山的山精。” 秦流西眸光闪烁,有些惊讶,这里从前竟是山? “山精所化?既是山精,理应很漂亮,你怎么长个熊样?”秦流西一边说,一边把小纸人拨了开去。 黑沙老妖冷哼道:“你一个小白脸懂个屁,熊才是山中霸主,威武霸气,就和我一样,化成它的模样,正合我意。” “哦,你就喜欢熊样。”秦流西挪了挪脚下步子,挡着那棵紫金道果。 黑沙老妖感觉她这话有些不对,但却想不出是哪里不对,一时盯着秦流西,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些惊讶道:“你竟就是那味道好闻的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看,双眼放光道:“怪不得,你有功德护体。” 他这眼神太垂涎了。 一副想把秦流西给整个吞落肚子似的。 “吃了你,我的修为就更胜一筹,肯定能成更厉害的大妖。” 秦流西:“精就是精,你称自己是老妖算什么鬼?做精不好吗?” “妖更厉害,威武霸气,我吃了你。” 黑沙老妖刚要动,秦流西就指着他身后:“呀,你看,有大蛇。” 啥大蛇,莫非赤沙那蛇妖来了? 黑沙老妖腾地转身,一片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湖面的涟漪,哪来的蛇? 被骗了。 它立即回头,却见秦流西已经掠水而起,往岸上窜去,再一看,紫金道果哪还有什么果,叶子都不剩一片,就只剩一条光杆! 在风中瑟瑟发抖的紫金道果树:这蠢山精要不是在那跟人家叨家常,它至于连叶子都被薅光? 别人当山精,它当山精,偏就没修出聪明来,果然长个熊样,脑子也跟着憨蠢。 “无耻小贼,还我道果!”黑沙老妖双掌击水,腾空而起,法术一施,那熊手竟无限伸长,向秦流西后背击去。 啪。 秦流西虽然察觉到危险,避开了些,可这一掌也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黑沙老妖体型不小,从他砸落水面卷起一层水浪就知道了,这一掌也是没有舍力的,虽然击在她的肩膀上,却也令她喷出了一口血。 靠,这头该死的熊山精! 秦流西感觉气息有些乱,连忙摸出一颗丹丸放在喉咙里吃了。 黑沙老妖身形大,可动作却不慢,很快就追到了秦流西的身后,用力嘶吼出声。 秦流西耳膜一疼,感觉内伤了,耳朵内有些潮湿。 一而再,再而三,当她是没脾气的不成? 她转过身,向挡不住冲势的黑沙老妖不避反扑,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脚斜斜地向他踹飞出去。 砰。 沙子扬了一脸。 黑沙老妖被踹得倒地,一时有些懵。 那小白脸就那么一副小身板竟然能把它堂堂的黑沙老妖给踹飞,这有点反人类。 吼。 它利落跳起,双手在胸前拍了两下。 秦流西嘴角一抽,这山精别的不说,倒把熊瞎子的动态给模仿得一模一样,这捶胸就很形象。 “还我道果。”黑沙老妖向她扑了过去。 秦流西装无辜:“什么道果,你哪只眼看我摘了?凡事要讲证据,我可以对天发誓,要是我摘的,甘受五雷轰顶劈死!你看,这天没反应吧?” 天:不是你‘亲自’摘的谁敢劈! “我的眼就是证据,别废话,来战。”黑沙老妖跳起就拍。 他要把这牙尖嘴利的小贼拍成肉饼,再一点点的吃掉,吃了这功德人,它的功力必定大涨。 秦流西往旁边一滚,躲过那一掌,对方的第二掌马上到,她抓了一把沙子向它一扬。 “嗷,无耻小贼。”黑沙老妖痛叫地捂着眼,真的怒了,混账,它要她死。 它双拳一握,嘴一张,竟是把那绿洲的水给吸了过来,然后悉数向秦流西喷了过去,水在它嘴里转了一圈,再喷出,竟化成一道道锋锐的冰刃。 本想在山海经找个兽,就没找到合意的,唯有自己编个,我瞎编,勿考究! (本章完) 第688章 逼我,连老巢都抢了! 一头熊瞎子从嘴里喷出了冰刃,这让秦流西觉得分外的违和和反动物习性传统。 这简直是犯规。 心里虽然在吐槽,可秦流西闪躲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慢,甚至凭空画了几道火符。 火化冰,没毛病。 黑沙老妖看她如此反击却是越发暴躁,狡诈可恶的人类,他刚要吸水,秦流西却是退到安全距离,道:“你长了个熊样,为什么会吸水化冰?” 黑沙老妖得意地道:“自然是我自创的招式,法力所化。” “挺厉害的。” “那是自然……不是,你这狡诈的小人,休想再转移老子的视线,看看老子的厉害。”黑沙老妖冷哼,它看冰刃被秦流西轻易化去,黜黑的眼一红,也没做什么,忽然乌天黑地,狂风大作,金黄色的沙子卷起一阵沙尘,铺天盖地。 他这法术一施,原本就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就越发的黑暗,不见天日。 秦流西脸色微凝,一双眸子半眯,忽地,耳边传来肆虐的沙子声。 她扭头一看,一个不知何时形成的小龙卷风沙尘暴已经卷到了身边,脚下的沙子在飞快地流失下陷。 这就是黑沙老妖的本事么? 秦流西就地一滚,往平整的沙面滚去,离开那下陷的流沙。 可这一滚,她便直直往下掉,落在一个幽深的洞里。 这个地方,没了小龙卷风沙尘暴,也没了流沙,却是一阵鬼哭狼嚎,呜咽着,凄厉尖嚎,让人心生戾气。 秦流西眉头拧起,听着那似鬼哭狼嚎又似梵音的呜咽,两种声音交集,声浪越来越大,便有些头痛欲裂,内心竟也生出一丝暴躁和火气来。 想毁灭一切。 这意念一起,指尖就冒出一点火星。 不可随意玩火。 赤元老道和无相寺老秃头曾经都劝诫过的话如一汪清泉似的,把她刚生出的念头给滋灭了。 秦流西睁开眼,双手结印,嘴里念着金光神咒,道经像是一个个裹着金光的字符飘荡出去。 鬼哭狼嚎渐渐听不见了。 暴躁也逐渐平息。 看着这一幕的黑沙老妖讶然,这人竟然抵得住它以法力幻化的梵境。 入了这梵境,要是心志不坚,很容易在里面迷失心性,从而幻化心魔,被心魔所控,到时候就会成为一具傀儡一样,任人控制,自己伤害自己也是能的。 秦流西明明也是有一刹那入了境的,可这心魔还没滋生出来,她就安静了,还能用金光神咒破境。 黑沙老妖有些惊喜,果然是身负功德之人,还有挑战性。 梵境一破,他就以一把冰刃向猝不及防的秦流西刺去。 秦流西睁眼,一手抓着那冰刃,抬头看向黑沙老妖:“够了,我是有脾气的。” 不伤他,是看他是山精所修成,但要是觉得她好欺负,那就别怪她出大招。 黑沙老妖看到她那眼神,忽地有些害怕,但很快就唾弃自己,就这个小身板,不够自己一掌拍死的,装什么? 他的冰刃往前,可却是纹丝不动。 怎么会? “再说一次,修出灵智不易,莫要逼我。”秦流西的眼底不知何时,竟有些赤红,像是一簇火在燃烧。 而她抓着冰刃的手因为用力,正往下滴血。 黑沙老妖闻到那血中带着的甜味,愣了一瞬,这血怎么,他看向秦流西,眼神带着惊愕:“你竟还是世外之人?” 什么东西? 秦流西沉着脸道:“松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黑沙老妖又被挑起了斗性,哈的一声:“逼你咋的,爷爷我就要看你怎么不客气。” 秦流西嘴角勾起了一边,显得有几分邪气,道:“逼我就……” 放火! 轰。 一条火舌突然从她手中蹿起,顺着冰刃卷了上去,冰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融化,而那火则是攀上了黑沙老妖的毛发。 “嗷。” 黑沙老妖痛得凄厉嘶吼,立即往绿洲里跳去,咚的一声巨响,绿洲里的水都漫了上来。 入夜,黑沙漠里凉飕飕的。 黑沙老妖蹲在篝火旁哭哭啼啼的,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身子,恨恨地看向秦流西。 “不服?”秦流西翻着烤鱼,别问这鱼哪来的,问就是黑沙老妖想不开跳湖时炸水炸上来的。 黑沙老妖挪开几步,道:“你知不知道毛发对一头熊来说多重要?我这一身,养得油光水亮,每一根都可比利箭,还有那硬如穿山甲鳞片的鳞片,都可以做刀枪不入的盔甲,可就被你一把火烧了。” 最重要一点是,烧就算了,那火还灼烧他的灵魂,现在他的修为倒退了。 呜呜,紫金道果被她偷了,一身毛被烧,修为倒退,血亏! 想到这一点,它就忍不住要哭。 “那都是你逼我的,我警告你几次了!”秦流西冷笑,道:“你击打我后背,我还吐血了,你那冰刃,让我流血了,烧你一身毛算个屁!” 她哪里吃过这种亏? “是你先偷我道果!” “那是你的吗?这天地盘古初开,天材地宝都是天生天养,何时写着你的名字了,更没到你手里,怎么就算是你的了?既然不在你手中,还在这天地间长着,那就是能者得之!” 黑沙老妖气急:“我守它守了有三百年才将将成熟,怎么不是我的,这是我的地盘。” “哦,现在是我的地盘了!” 黑沙老妖:“?” 啥玩意,血亏之后,我连老巢都被她抢了? “我比你能打,所以是我的地盘了。不服,再烧你一回!”秦流西哼笑:“不过你想清楚了,我这是业火,可焚烧万物和一切罪孽的,刚才要不是我控制,你早就成灰了,哪还能在这和我抬杠?” 我没抬杠,明明是你狡辩! 黑沙老妖斜睨着她,问:“你身上怎么会有业火?这业火不是在地府才有的吗,难道你还去偷地府了?” 秦流西看着他惊悚又不可思议的表情,咧嘴道:“对啊,我连地府都敢偷,你说我可不可怕?” 偷地府竟然还能苟活,不要太嚣张。 黑沙老妖又挪开几步,他信了。 秦流西:“……” 这憨憨山精修行时,是不是忘修脑子了? (本章完) 第689章 算你识相 凭着有限的智商,黑沙老妖是真的信了秦流西的邪,这个世外之人,身带业火,不是去偷的地府又是如何,难不成天生就带着么? 正因为信了,所以它看秦流西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警惕和小心翼翼。 它怕这个丧心病狂一个不合心又起火了,那自己就成烤熊了。 黑沙老妖怔忡地摸着自己光秃的毛皮,看着这漆黑的夜空,精神有些恍惚。 它是这黑沙漠的一霸,怎么一日不到,这个霸就换人了? 到底是修为不够,不然怎么打不过这人,可恨它守了几百年的紫金道果,就想要靠它再进一步,却不想,连叶子都没给它剩一片。 悲从心来。 “呜……” “哭个屁哭,你堂堂的黑沙老妖,熊一样,跟个娘们似的哭唧唧,像话吗?”秦流西瞪它一眼。 黑沙老妖咬着手,不服气地回瞪,但看对方眸子一眯,连忙转开视线。 不远处在吃香的三鬼对视一眼,又往后飘离了些,心情和黑沙老妖一样复杂。 这可是黑沙老妖啊,这片沙漠但凡不长眼的恶鬼去挑衅,灵魂都被它给撕碎了揉皱了吃下肚子,还有那些有点道行的活物,有几个是不想当霸主的呢? 曾经有一只狼王,也是想争这霸主之位,还不是被黑沙给撕碎了? 还有赤沙蛇,还不是在虎视眈眈,时不时就去撩拨老妖,哪次不是败笔而走。 黑沙老妖它能打,法术也厉害,还会幻境,谁不怕呢,而这样的霸主,现在跟个可怜虫似的在一旁看那小天师的脸色。 就很唏嘘! 秦流西啃着烤鱼,看着前面那绿洲,道:“我且问你,你说从前这里是有座山的,在哪?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黑沙老妖心想,我凭啥要告诉你,你问我就答,老妖我岂不是很没脸! 秦流西又看了过去。 死亡威胁。 它一个激灵,忙道:“那都得有上千年以上了,这一片绿洲就是了。” “你驴我?山体化水?”秦流西声音充满了危险。 黑沙老妖:“我怎么敢?也不是只算这绿洲,还有那对面的一片,山体下陷了,都被风沙盖住了。这片绿洲,是当时的山溪成湖,千年来一点点的涨上来,才这么大。” 秦流西站起来,看着这一片平静的绿洲,道:“好好的山体,怎么会下陷消失,你这山精做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是山精,自然知道在山中修行对我更有利,也就那一天晚上吧,天雷阵阵,地面震动,那天雷打下来,都有手臂粗壮,打了无数道,我当时也不敢出去看,只想着怕是有什么道友到山体这边渡劫了。可没曾想,这山体就下陷了,我都险些没逃出来。” 黑沙老妖回想起过去,仍有些后怕,道:“巨山下陷,不知死了多少灵物,但也有不少是下陷之前拼命逃出来的,不然这片沙漠不会还有些珍稀灵草,还不都是留存下来,这些年一点点的延伸生长出去。” 秦流西越听越觉得玄幻,这不是在说话本吧? “后来我想,不是有人在渡劫,是这山体本就是哪位大拿的洞府,崩塌了才会下陷,因为这山是塌了,但我们都出不去了,这一片沙漠,我们都走不了。”黑沙老妖道:“千百年来,这片沙漠只进不出,物竞天择,留下的还存在的都是生猛的,这一片地带也成了三不管。在这里,就没有什么天地规则可言,所以你来作甚呢?” 把他道果偷了,还差点把他给烤了。 “我当然是为黄金蝎而来。” “你得了手还不走,还偷我道果!” “那是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之。”秦流西咧嘴,恶劣地道:“不好意思,此物与我有缘,合该是我的。” 黑沙老妖:我再听你狡辩我就是熊傻子! 秦流西三两下就把烤鱼吃完,站起来道:“走,去那边看看。” “我不去。” “嗯?” 黑沙老妖腾地站起来:“要我驮你过湖吗?入夜了,湖里的水跟冰一样的,冷着你就不美了。” 算你识相。 三鬼嚼巴着香烛,啧啧地叹:感觉老妖的智商忽然又在线了,莫非这沙漠的结界终于要破了? 秦流西就坐在黑山老妖的肩上过了绿洲,来到绿洲的另一头,站在实地上,她明显感觉这里有些气场波动,忍不住蹲下来,手放在地面上。 灵气,这地心竟有灵气往上涌。 秦流西讶然,看向目光躲闪的黑沙老妖,道:“这么不想我过来,是怕我发现这边的灵气不少?” 黑沙老妖表面装傻充愣:“什么灵气?” 内心却是,完了,这下子她怕是真不走了。 秦流西嗤笑,站了起来,看向这平坦的沙面,光是踩在这地上,都觉得有灵气往身上涌。 难道这下陷的山是一座灵山? 可怎么会下陷呢? 想不通的暂时就不想,秦流西眼珠子一转,看向黑沙老妖:“你的洞府在哪?不请我过去坐坐?不是我说你,东道主要热情一点。” 黑沙老妖徒然紧张起来:“我一山精,天生天养,天为被地为床的,哪有什么洞府?” “这里灵气不小,你肯定不会错过,要是我,我也将洞府建在这。”秦流西笑呵呵的,忽地双手结印,嘴念咒语:“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敕令!” 法诀像一道金光闪耀打出,一座巨大的中空石府呈现在眼前,秦流西撒丫子的跑过去。 黑沙老妖傻了眼,连忙追上去。 秦流西一进洞,双眼放光,哼了一声,这熊瞎子,倒会藏好东西,这石府内,竟还有不输玉的晶石,灵气充沛。 薅,必须的。 黑沙老妖进来就睚眦欲裂,吼道:“这都是我攒下的,可不是什么没名字没主的物件。” 秦流西脚步一顿,手缩了回来,咳了一声道:“跟着我走,你总得给点车马费吧?我也要不多,这些都给一点就好。” 黑沙老妖:“?” 不是,他什么时候要跟着她走了? 第690章 忽悠老妖出走 黑沙老妖觉得自己要疯了,看着秦流西就跟看着个拐带孩子的拍花子似的,又懵又警惕戒备。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走了?” 秦流西说道:“你为何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它疯了不成,要跟着这个煞神走,好好的霸主日子不过,去找虐? “你从山体里修出灵智后,在这个黑沙漠多久了?山体都崩了千百年,哦,少说也千年了吧?”秦流西高深莫测地道:“这千年来,你就蜗居在这个黑沙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意思吗?” 黑沙老妖一愣,道:“修行无岁月,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天大地大,心有大道,在哪修行不是修行?可来来去去就看这一方天空,对修行也无益啊,这些花草如何,你都看遍了吧,这绿洲水位升降多少次,你也数不清了吧?” 黑沙老妖沉默,事实也确实如她所说,但这有什么不对的?它都是这样过来的。 秦流西眸中闪着精光,道:“修行么,在哪都可以,见过这天地的每一处,道心也才更广不是?可你就自己一个在这闭门造车,不嫌孤寂?这闭关也有出关时呢,你闭关千年,该出去了。” 黑沙老妖反驳:“黑沙漠才不止我一个在,还有好些灵物。” “那这里没有另外的熊吧?” 黑沙老妖:“……” 这个,倒是没有。 “黑沙漠外面却是有,毛光水亮的母熊,有白的黑的,每一只都盘靓条顺。”秦流西一脸猥琐,道:“要是看对了熊,来个双修,不比你孤零零地在这冷冰冰的洞府强?” 黑沙老妖听得口水吸溜,难得有一丝向往和羞赧,问:“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我骗你作甚?” 在洞府外的三鬼叹气:厉害了,为忽悠老妖出去,竟连扯皮条都干起了。 “你可想清楚了,这出去见世面的机会可不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出去一趟可不容易,可回来却不是不能的。你要是在外面觉得不痛快了,就再回来这黑沙漠闭关呗,你走了,它难道还会消失不成?你不是说它只进不出么,那就一直在的。” 黑沙老妖有些心动,她说得在理啊。 秦流西看他露出向往,继续忽悠:“还有,千年时光过去,你也该看看这世间的变化如何吧,坐井观天哪有意思,这不是跟囚牢似的。” 黑沙老妖险些就要说,他去,可看到秦流西那狡黠的眼睛,话到喉咙,又按捺住了。 “你要我出去要做什么,或是替你做什么?”黑沙老妖警惕地问。 秦流西一手点着脸颊,一时沉默下来,半晌才道:“对啊,我要你出去做什么,我又没什么想要的。算了,你爱去不去,我走了。” 黑沙老妖:“?” 不是,你刚才还不停蛊惑我呢,怎么忽然就变了? 黑沙老妖看秦流西往外走,急得不行,这人,知不知道什么叫给台阶下? “要我跟你走也行,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黑沙老妖看秦流西都要走出洞口了,不禁叫了出来。 秦流西转身:“什么条件?” “你给我一口血。” “?” 黑沙老妖双眼晶亮,道:“道果你偷走了,你肯定是不会给我的,你刚才用业火烤我,我修为都掉了些,如今你又拿走道果,我这是血亏。你给我一口你的血,我就跟你走。” 秦流西冷笑:“老子带你出去见世面,你想饮老子的血?你别当熊了,白眼狼比较适合你!” “哎,只是一点血。”它要的又不多。 秦流西孤疑:“你为何要我的血?” 黑沙老妖回道:“你身负功德,还是世外之人,给我一点血,我肯定能增进修为,更近大道。” “谁告诉你世外之人的血能增进修为?”她咋不知。 黑沙老妖傲娇道:“我是山精啊,真正修炼了多少年才成精,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肯定听过这说辞啊,你的味道还这么甜香,哪个精怪不馋?就像那些身负大功德和道行的高僧,血肉还能使精怪长生不老,法力大增呢,这道理不是一个样的?”他说着又恶意满满地道:“你可别让那些啥大妖大拿知道这点,不然,你骨都不带剩的。” 这会儿,它又不蠢了,还有点小精明。 “谁找死,来试试。”秦流西意念一动,指尖燃起一簇赤红色的小火焰。 黑沙老妖的心一抖,后退几步:“你别过来啊!” 秦流西哼了一声:“一口血不可能,我姑娘家家的,体弱,精血最是宝贵了。” “你体弱?这真是我千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黑沙老妖不客气地笑了:“呃,你说啥,你是姑娘?” 看起来不像。 秦流西怒目而瞪,挺了挺胸,平胸也是胸。 黑沙老妖捂眼,道:“真是姑娘?” 秦流西懒得和它废话,转身就要走。 “那就一滴,一滴也是好的。”黑沙老妖说道:“我其实也就是试试这说辞到底是真是假,你要是喜欢这些东西,拿走也行。” 秦流西腾地转身,满脸笑容:“这怎么好意思?”在黑沙老妖张嘴时,已经往洞府内走去:“盛情难却,我就不客气了,你这东道主很是不错。” 黑沙老妖看着她把自己攒下来的好东西一点一点地收在背包里,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它是不是又犯蠢了? 当秦流西带着鼓囊囊的包袱走出洞府,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黑沙老妖,三鬼猛地后退,眼神敬佩地看着秦流西。 这当真是个高人呐。 先是武力压制,然后是嘴炮忽悠,再就是以退为进,最后顺水推舟,欢天喜地连妖带宝物一起薅走。 这一手,完美。 秦流西得了该拿的东西,心满意足地施术撕裂空间,走进阴路前,她低头看着有灵气上涌的地面,若有所思,转身带着三鬼和黑沙老妖入了阴路离开。 在他们走后,沙面似有什么在涌动,很快又归于沉寂,仿佛千百年来从未有过动静。 然,一阵风吹过,细沙在微微旋转,形成一个道符,又被吹散。 (本章完) 第691章 躺着升级的 魏邪沉默的看着凭空出现在铺子后堂这一行,当真是啥种族都有的,人鬼精怪? 他盯着幻化为人形壮如一头熊的五大三粗的高大男人,对方雄厚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使得他揉了揉眼。 这都啥玩意啊? 黑沙也有些不太自在,实在幻化成人让他很是不习惯,可秦流西说了,他以一头熊的形象出现在闹市,吓人不说,还会马上就让官兵给擒拿了剁了。 因为熊掌是滋补好东西啊,加点好料一炖,吸溜。 再还有一点,他不幻化成人,顶着一身黑不溜秋的秃毛皮,那画面太辣眼,就是母熊见了都得跑好么? 于是黑沙就成了这么一个充满了阳刚气息的威武雄壮的男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 “你这是捅了哪个老巢不成,咋带回来这样的?”魏邪看向那几个奇装异服的怨鬼。 秦流西说道:“不是跟你传了话,我去了黑沙漠吗?这都是从那边带回来的,黑沙先跟着你在铺子住着。至于你们几个……” “大人,我们暂时不想投胎了。”三鬼兴奋地道:“我们死得太久了,如今时代变迁了,也想看一看这中原风景,要是腻了,我们自去投胎。” 秦流西蹙眉道:“在外游荡不比在黑沙漠,黑沙漠里面有结界,黑沙虽然凶,却也不是凡是鬼都吞了,算是变相护着你们。可在外面却是不同,外面不愿去投胎的冤魂也不知凡几,也有许多躲在暗处的恶鬼,要是撞上了,你们未必是对手。最重要一点,不是所有天师都像我一样,可以无视你们,有些天师会杀鬼,不走运的碰上了,说不准就把你们给收了。” 三鬼闻言有些犹豫。 “迂腐又坚持正道的天师收了你们倒还好,就怕你们会被邪道抓住去炼制阴损的法器,那才是万劫不复,你们想想吧。” 三鬼对视一眼,便走到一旁商量了几下,道:“大人一心为我们着想,我们也不好不领情,既如此,我们暂且在这漓城飘两日,看一看这繁华,再请大人送我等一程?” 秦流西点头,对魏邪道:“到时候你来引渡吧,化一桌宴席给他们吃饱了再上路。” “嗯。” 三鬼大喜,向秦流西行了个拜礼。 黑沙挤了过来,道:“那我呢,你要如何安排?” “你暂且呆着,漓城外清平观不远,有个万槐林,那里林密,大山深处兴许也有熊出没,你想去碰碰运气也可,但刚才对三鬼的话你也要警惕,你是山精,被邪修发现,兴许会捉到你然后加以利用。”秦流西道:“要是不去,漓城你也可以逛一逛,但不可动用法术吓唬人。既然化形当人,就要有做人的自觉和多加小心,眼下可不是什么玄幻时期,这是皇权主宰的世界,行走的,也多是凡人。你忽然在人群中变形,多的是法师来找你。” 黑沙眉头皱起,这条条框框也太多了,好生麻烦! “看着他,别让他惹出事来。”秦流西看向魏邪。 魏邪呼吸一窒:“我是大掌柜,不是奶妈子,你说你把这玩意带回来做啥?不嫌事多。” 黑沙大气:“我不是玩意!” 魏邪:“……” 行吧,你不是个玩意,你是个憨货! 秦流西扶额,道:“张口。” 黑沙:“?” 他傻乎乎地张口,一滴带着甜香的血液落入口里,不禁一激灵。 “你要的给你了,记住我的话,做人,就要有做人的自觉,不可在凡人面前瞎显摆。”秦流西道:“先行在城中适应一下。” 那滴血入喉,黑沙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一股子炙热的暖意游走在四肢百骸中,双颊潮红,浑身力量正待爆发,道:“我得去深山老林。” “嗯?”秦流西抬头看了过去,双目一凌,连忙把身上的东西扔给魏邪,拽着他重新施术入了阴路,来到道观后山的密林深处。 “盘腿,坐下。” 黑沙额上全是汗,感觉那雄厚的力量在体内肆虐,急促要找一个发泄出口,他睁开眼,咬牙道:“我要和别的妖物什么的打一场。” “打什么,要把这灵力加以引导。”秦流西拿起他的手,探了探脉,道:“我说你做,坐下。” 黑沙张了张口,顺从地坐下。 “大周天修炼可会?” “啥是大周天?” 秦流西黑脸,道:“闭眼,放松身体,静下心来。” 黑沙闭上眼,但放松怎么放,他却是不知,浑身都是绷着的。 秦流西见状,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一按,把他的力给卸下。 “入定,呼气,舌舐下腭,气沉丹田。” 她的声音有些低,不是普通姑娘那种细柔,却另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黑沙焦躁的心也安定下来,按着她说的去做。 秦流西看他沉淀下来,一点点的把运行大周天功法说着,引导他把那股子灵力游走经络。 她之前和黑沙对战就察觉到了,他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但兴许没有正经的功法教导,就单纯靠着一股蛮力和自创的招式去攻击,也不是说这不行,就是一旦力竭就容易处于被动。 还有法术,也没运用到极致,就靠一根筋的正面刚,也难怪这修为不上不下,有如今的本事,大概是因为在黑沙漠那地方修了千年,他也就没找对方法,靠着野路子自修,否则,会更厉害一些。 秦流西其实也不是非要黑沙跟着她出来,只是觉得,他可以更好一些,机遇到了,还能更进一步。 山精有灵,但山神不是更好吗,更有灵性,何必当个啥老妖?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黑沙总算把那股灵力收在丹田处,睁开眼,有些惊愕地感受着自己的变化。 被业火烤过倒退一点的修为没升上去,但因为秦流西的那滴血入体,灵力涌动,再加上刚才运行了一个大周天,他发觉自己的修为更为瓷实巩固。 “这是什么功法?” “不过是行个大周天,按着我刚才教你的,此后你每日都这么做一次,利于修行。你不懂这个,那你从前都是怎么修行的?” “打架,睡觉,吃灵物。”他低头看着双掌,原来这就是功法吗,从来没人教过他,她是第一个。 秦流西:“!” 懂了,躺着升级的! (本章完) 第692章 做好事要留名 所谓趁热打铁,秦流西又趁机教了黑沙几个法术,看他运用自如,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到底是山精,由山体修出,自带灵气和天赋还有机遇运道,只要有人加以引导教导,学的东西更快。 黑沙却是觉得心情复杂,看着秦流西道:“原来修行都有法诀功法的,我还以为修行就像我这样躺着睡觉就行。” 秦流西黑了脸,你这是在炫耀吗? “哪怕封神之时,凡人修仙,不都有种功法存在?如今凡间灵气虽然匮乏,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万物皆有灵便来于此,你也是其中的一个灵,山灵。而功法,不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只是经历过沧海桑田,很多东西都消失,所以现在无人修仙,也无人封神,生老病死轮回,都是顺其自然。” 秦流西说到这,又有些恍惚,也不知兕罗会用什么方法成神。 她看向黑沙继续道:“佛有佛修,玄门道家亦有其修行之法,而普通凡人,比如这江湖武功,也有许多派系,自有自己的招式功法,都靠教导和自己领悟,一点点的修炼起来,所以不管是学什么,都有一个模板套路,只要功法对了,事半功倍。你足够厉害的话,还能在这套路加自己的想法,创造出更适合自己的修行之路,这就叫变通。” 黑沙道:“你这般教我,算是我师父吗?” “你做梦!”秦流西鄙夷地哼了一声:“我有徒弟了,不过指点你几下,以后你自己去学。” 养徒弟不要钱的吗? 黑沙讪讪的,就算是这样,她不认,但教过,也算是半个师父吧。 秦流西又斜睨着他问:“真的是我的血入体,你就有修为松动的样子?” 黑沙点点头:“虽没精进,但比之前已经好了不少,传说中天外之人的骨血,能使长生不老,修为大增,倒是真的。” 秦流西低头看着双手,真的会吗,她从未听过。 “你还是小心点,别被人探知了,否则真的成那香饽饽,别说骨肉,要点血也是好的,到时你就完了。”黑沙神色复杂地说。 秦流西呵了一声:“我看谁敢。”她看向黑沙,问:“对了,你平日修炼既然基本就靠灵气,那你所创的法术是怎么想来的,那个梵境,你怎么会这么做,里面有梵音靡靡。” 黑沙说道:“修炼时,我就能听到这些梵音啊,我觉得烦躁和不舒坦,就把它炼成梵境,是不是很厉害?” 秦流西仔细打量着他,竟然是这样来的。 修炼时便梵音入耳,她垂眸,若有所思。 “回去吧,记住我给你说的话,既然化了人形,就要有做人的自觉,别吓着人。”秦流西道。 黑沙憨憨地哦了一声。 原本觉得当人还挺麻烦,现在看在她教导自己的份上,那就试试看。 两人再回到非常道时,已经是正午了,权璟正在等着她。 “少观主回来了,昨日端午你也不在,我们还带了粽子过来,再见你,节却是已经过了。”权璟道。 秦流西笑了笑:“无妨,我们出家人,对节日倒不看重,你有心了。移步雅间吧,我为你施针。” 权璟含笑道谢。 来到雅间,秦流西熟练地扎针,留针的时候又道:“黄金蝎我已经捉回来了。” “这么快?” 权璟十分惊讶和激动,刚一动,就被秦流西压住了手臂:“留针时别动,以免错穴。你也别高兴太早了,黄金蝎比我想象的还要毒。” 一旁的权安回过神,听到这话,忙问:“少观主,此话怎讲?” “这么说吧,赤焰蚁的毒就是如火烧,但黄金蝎的毒,则如那化尸水,它甚至还能腐蚀沙子。”秦流西看着他道:“如此剧毒,一旦弄不好,你会死的。” 虽有心理准备,但权璟他们仍然白了脸色,甚至连嘴唇都泛着白。 “这,蝎子怎么会如此毒?” 秦流西心想,那里的毒物如此毒,大概也有那片地方灵气比外界更充足一些的原因,所以不管是这些毒物还是一些灵草,品相都要好些。 “不必担心,既然知晓它的毒性,当然不会让你就这么中黄金蝎的毒,这个药我肯定要调中和一些,否则,你这身体哪能受得住?”秦流西安抚地笑道。 权璟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信少观主。” “真乖!” 权璟耳尖一红:“?” 这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秦流西又去给杜冕施针,有了灵果,他恢复得更快了,伤口也都在慢慢的愈合,生机在提升。 杜冕自己也感觉到了,对秦流西道:“答应给贵观捐金殿的事我已经让人去贵观商议了,我们外行人,也不知殿宇该如何修,也只能用最俗的一套,捐香油,至于修殿宇的人手,如果您需要,我也能让人去寻,还请少观主见谅。” 秦流西笑呵呵地道:“你有心了,不过这香油也不必全给我们,既然你有漕帮在手,想来人脉也广,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你尽管说。” “清平观每年都会行善,今年蜀地那边有灾,还请杜帮主以三成香油钱折算为粮和治瘟疫的药材,用你们的水路送到那边,以我们清平观的名义行善。”秦流西心想,在盛京时已经做了一部分,再有这一单,蜀地这一块布的善也就尽够了。 至于做好事不留名这样的,她却是不需要这清高的,尤其是清平观,需要信众,也需要香火,有这样的善名,信仰才大。 再说了,他们清平观也不是什么邪教,吸引信众来信也无甚不可。 等清平观发扬光大,徒弟培养出来了,她就可以躺平养老了吧? 诸如种种,不得不俗,做好事要留名! 杜冕道:“我以为你们出家人都是超凡脱俗的,却不想……” “空门就在俗世当中,又如何真正脱俗?当真要脱俗,就是隐世不出,对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秦流西浅笑,道:“但显然,不管佛门还是道门,都做不到。” 非但做不到,它们有时也免不了俗,论阶层呢! 而这,就是俗世,她本事再高,也不过是有血有肉的芸芸众生的一介凡人。 本文不会变修仙文的,不必担心,就写玄学。大结局我写着写着忽然都想到咋写了,就是还写不完,但放心,虽远必至!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693章 不长智商真麻烦 傍晚时分,秦流西回到秦府,一进院子就看到秦明淳坐在台阶上,身边则是小徒弟忘川。 两个孩子看到她,眼睛一亮,不约而同地扑了过来,只是秦明淳想到自己的身份,跑了几步又慢下来,正儿八经的走到秦流西面前,拱手行礼:“大姐姐安。” 忘川已经快要蹿上秦流西的身上了,见状也停了下,一手抱拳作了个道礼:“给师父请安。” 秦流西笑眯眯的:“你们怎么就这么懂礼了,还有秦小五你,怎地没去学堂?” 秦明淳有些羡慕地看着她把忘川抱起来亲了两口,道:“昨日端午,学堂放假三日,大姐姐你昨日没在家过节。” 他抬头看着秦流西,一双黑黜黜的眼睛里满是孺慕和渴望,算算日子,自秦流西去盛京至今,他都许久没见过她了。 想念得很。 秦流西看到他眼里的渴望,揪了一下他头顶的小包头,道:“我有事儿没能赶回来,在学堂如何?先生都教到哪了了?进去说话吧。” 滕昭从药斋那边方向走来,向秦流西拜了一礼:“您回来了。” “在做啥?” “帮岐黄除草。”滕昭看忘川挂在秦流西身上,蹙眉道:“玄心,你穴位表背过了?” 忘川啊了一声,在师兄的眼睛下低下头,支支吾吾地道:“还没。” 滕昭的脸色更难看。 秦明淳就替她解释道:“昭昭你不用太紧张,她就偷懒了一会儿,不是很长时间,我可以保证。” 忘川咬着手指头,心想小师叔这是在替她坐实偷懒的行径啊。 秦流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劳逸结合是应该的,但当天该学的,一定要完成了才行,一会我检查你功课。” 忘川哦了一声,她完了。 秦明淳眼巴巴地看着秦流西。 “你也是。” 秦明淳哼了一声,挺起小胸膛,道:“老师说我比上月进步多了,你只管检查。” 一个时辰后,他惨兮兮地看着秦流西,缩在一角,身边同样如丧考妣的忘川,而窗台上,则是幸灾乐祸告状的小人参精。 “他们两个,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刚才说得最多的就是怎么玩儿,吃些什么好呢。”哼,吃甜水这么香甜,它就尝不到,必须告状。 “幼稚。”滕昭的手一戳它的叶子,嗯,这片比其它叶子高了一分。 小人参精的叶子疯狂发抖:“我警告你,你别再剪我了,看我平平一片,草原都没这么齐整,像什么样?” 秦明淳瞥过去,活该,叫你告状。 忘川则是眼睛一转,冲着秦流西奶声奶气地示弱:“师父,徒儿错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背穴位图。” 秦明淳也道:“我一定把弟子规倒背如流。”顿了顿又道:“虽然我弟子规背不熟,但老师说了,我算学极有天赋的。” 秦流西看着这几个小豆丁,道:“要不要学,怎么学,学得如何,都得看你们自己,因为学进去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我又不能代替你们前行,想要变得厉害,就得付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就算是气运之子,都没有天生就躺赢的,也得卷。 “知道了。” 训完话,秦流西这才让他们都下去。 岐黄这才上前,嗔道:“一回来就训话,也不知他们念您念得很。” “不敲打一下,就得懒散了,我可不想一直拖着他们成长,最好都给我赶紧的独当一面。”秦流西一边走向净房一边嫌弃地道。 岐黄失笑:“就是昭昭,今年也不过八岁,更别说小忘川和五少爷,也才六岁,您就盼着独当一面,拔苗助长也没您这样的,是要一心把他们给拔成个苍天巨树。” “你不懂,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岐黄摇头:“您这是歪理。” 分明是想把他们都成长起来,然后自己好偷懒躺平,亏她还一脸正经的说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滕昭他们都觉得后脖子发凉,入夏了,倒春寒还没散吗? 秦流西洗漱一番,换上了岐黄捧来的衣物,看着簇新的一身,裁剪还极为合体,不免道:“是丘娘他们近日送来的?” “是,这不是端午时节了,也说您长高了些,这尺寸倒也合适,难为他们细心。”岐黄叹道。 秦流西说道:“回漓城之前发见了一下公伯乘,估摸是他吩咐下去的。” 岐黄道:“公伯爷亦是有心。” 秦流西勾了勾唇角。 从前她就说过,她的衣物都有专门的人做,就是公伯乘准备的,专门养了几个绣娘,只给她做一年四季的衣物穿戴,有男装的,亦有女装,至于花纹,多半是道家符文和祥云纹,不断头福字纹。 而多了两个徒弟,她又添了两个人在那绣娘队伍,也给他们做衣物。 自己养的绣娘只为几人做衣裳那是绰绰有余,做出来的衣物也自然精细,用料也讲究实用舒适为多,看着不华丽,但无一处不精,无一处不细。 “过节我不在,老太太那边没说什么吧?” “您心里也有数的,大时大节的,您又是不在家,自然会说几句,不过却都让大太太挡了回去。”岐黄道:“昨日王家公子也来给大太太请安了,说您接了权公子这个病号,大太太就用这个事给挡了。” 秦流西撇撇嘴,无趣。 她走出卧房,看到小人参精在窗台晾着,走过去在罗汉床坐下,问:“你也有千年道行了,可知黑沙漠?” “黑沙漠?知道啊,可那不是不在大灃地界吗?” 秦流西来了兴致:“黑沙漠曾有一座山,那山在千年前崩塌下陷了,你可知情?” “这个,我倒不知。” 秦流西立时黑了脸:“那你说什么知道黑沙漠?” “这不道听途说么?但也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那里有没有一座山下陷,我怎么知道?”小人参精傲娇地道:“本人参精一心沉迷修行,才不会被别的事分散心神。” 秦流西冷笑,揪下它一片叶子,道:“所以你才会落到我的手里,因为缺心眼!” 小人参精:“!” 落你手里,难道不是因为你强迫诱拐? 还有,你骂归骂,为何还要参身攻击,揪我叶子作甚! 秦流西把叶子放进嘴里嚼巴,看来还要翻一下老典故,看能不能找到点答案。 想到这,她又怨起智商有限的黑沙来,你说都是黑沙漠的原居民了,住了千年,竟还不知那座山的真正来路,一个个的不长智商真麻烦。 黑沙还不知被人鄙夷了,此时正和魏邪打得难舍难分,他就看不惯这男人戴花,丑死了。 第694章 在秦硬茬子前找虐 秦流西进了老太太的院子,兴许是知道她要过来请安,一家子大大小小都在,包括三叔家的双生子。 只是她进来时,屋里静了一瞬,宋语嫣先起的头,站了起来,向她行了一礼:“表姐。” 紧接着,其余的小辈都跟着起身,齐齐行礼。 屋内的大人眼神都有些异样和复杂。 从秦流西这近一年来的对秦家人的冷淡表现,还真是应了那天生八字不合这几个字,可明明她并不会时常在他们面前出现,这些和她同辈的孩子,眼下见了她都不敢造次。 “免礼了。”秦流西也有些惊讶,一个个的,没见几日,怎这么知情识趣,长进了? 她却不知道,还不是因为王氏放了话,不让她们随意到她面前造次,否则就取消这四季衣裳。 现在月银都不发了,她们还得做点手工活换零花,要是王氏真的狠心取消这衣裳,岂不是连个新衣都看不到了? 人么,涉及到己身利益,就知情识趣了。 秦流西向秦老太太行了一礼,看她脸上呈现不健康的肤色,微微叹了一口气,遂又向王氏她们请安。 “不是说你要给权公子找药材,怎地这么快回来了?”王氏笑着问了一句,这也是为了堵老太太的嘴,怕她脑子不清醒又要责难。 “找到就回来了。” 谢氏追问:“那有十足把握吗?” 秦老太太也把耳朵竖了起来,浑浊的老眼冒出一丝精光。 秦流西睨她一眼,淡淡地道:“做大夫的,从不敢把话说死。而你说的十足把握?还真没有。” 谢氏蹙眉,道:“没有把握,那你还敢接下来?” “为何不敢,他敢让我治,我自然敢接,他都不怕死了,我怕什么?” 谢氏吓了一跳:“这治不好,权家不得发难?” “谁知道呢。”秦流西瞥向秦老太太,道:“所以,这也不是求不求的问题,就看命数。” 秦老太太的脸微沉,有些担忧,要是权家当真发难,首当其冲的就是在西北的几个男人。 王氏看她表情难看,便道:“西儿既然能出去寻药材,如何治,多少心里有数吧?” 秦流西点点头。 顾氏也看气氛有些肃静,便笑道:“我相信西儿的,我们平哥儿安哥儿当时那么艰难,如今都安生,肯定能行。” “咿咿呀呀。”两个孩子似是知道在说他们,手足舞蹈的。 秦流西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看他们长得虎头虎脑,小脸圆乎乎的,一双眼纯净清澄,穿着简单的夏衣,可爱得很,眼里不由染了几分笑。 她走过去,一手一个,双指搭上去,摸了脉象,便放了心。 “三婶把他们养得很好,很健康。”秦流西看着那肉乎乎的圆脸,忍不住捏了一下,真软。 顾氏笑眯了眼,刚要说话,谢氏便酸溜溜地道:“三天就要泡一次药浴呢,还养不好,就白瞎了那些好药材了。” 顾氏有些尴尬,笑容微僵。 一旁的秦明亓提起了心,眉头皱起,母亲又犯傻了。 他刚要道歉,秦流西便冷着脸道:“看二婶这酸的,要是秦明亓同样弄得个身子骨病弱,也可以泡药浴的。” 谢氏黑了脸:“你这是咒你三弟呢。” “二婶想多了,我只说大实话,你不爱听?那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我没本事收回。” “你……” “娘。”秦明亓上前,低声道:“别丢人现眼了。” “我哪有……” “不会说话就别说,两个侄儿泡个药浴也值得你捻酸?”秦老太太呵斥。 谢氏委屈地道:“母亲,我就说了一句。” “闭嘴。” 秦老太太也是心累,秦流西不在眼前,就觉得她自由懒散,当家人不存在似的,可但凡秦流西来一次,就总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叫人心生恼火。 谢氏这个蠢的也是,不管日子过得如何,就只会捻酸算计,还要在秦流西这个硬茬子面前说些意有所指的话,这不是找虐吗? 一次两次,三次还学不乖,不是蠢又是什么? 秦老太太目光不善地瞪了谢氏一眼。 小辈们看秦老太太发火,大气都不敢喘,只差没跪下来求息怒,只有秦流西,还在逗弄双生子,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孙辈中,就她敢如此大逆不道了。 秦老太太这时看向秦流西,道:“既然接了权家公子这病,你尽心点没错。另有一事,丁家差人送来了请柬,那丁老夫人过寿辰,想请了家里女眷前去赴宴,你怎么看?” 秦明月她们把耳朵竖了起来,目露兴奋。 自抄家回到老宅后,她们就一直被拘在老宅里,别说一场花会诗会之类的了,连漓城,她们都没真正逛过,早就憋闷了。 现在丁家请宴,她们当然想。 秦流西挑眉:“丁家怎么还有脸送请柬来,不是被老太太您轰出去过?我以为秦家和丁家早已无情分可讲了。” 提到这点,秦老太太心情又有几分复杂。 丁家送这请柬,完全是看在秦流西面上,因为对方指明了要是秦流西也能赴宴,就是蓬荜生辉了。 她也才知道,秦流西曾经帮丁家那嫡公子的同窗解决过什么问题,她甚至还帮宁王老王妃也治过老病症。 尤其他们还打听到权璟也来寻秦流西治病,就坐不住了。 总的一句说了,丁家送这请柬,就是奔着秦流西来的,他们看走眼了。 自己也看走眼了。 可想到丁家那低声下气赔笑脸的样子,她承认,当时是很痛快的,想想去年,她连续登门,都吃闭门羹,不过一年不到,对方就伸着脸来让秦家打了。 而这个痛快,是秦流西这个孙女带来的。 王氏啜了一口茶,道:“只要脸皮足够厚,利益也足够打动人心,无情分也能重新论。权璟来了此地,瞒不住几个人的,丁知府一打听,就知道权公子所来为何,请柬也就送过来了。” 秦流西笑了:“懂了,这是闻着肉味来了。” 众人看向她,这是说丁家很狗吗? 第695章 说亲要切合实际 秦家出事至今,丁家从置身事外拒见秦老太太怕被牵连和求助,到后来上门赔礼而被秦老太太反拒见,再到现在,把一切当没事发生过而送上赴宴请柬,要秦流西说,丁家这脸是城墙做的吧? 不过这也能理解,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哪里比得上利益,尤其是身在官场,更注重人脉,眼看着受秦流西恩惠的人越来越多,还都是他们丁家够不着的贵族,丁家人怎么还坐得住,这不就闻着味就来了,想要攀个关系。 也亏得丁家不在盛京,不然秦流西那个把月在盛京结交的人,那才是站在权利金字塔上的人,还不叫他们得个红眼病。 可仅仅他们探知的那些,也足够他们放下身段厚着脸皮上来攀附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丁家此举,很容易理解。 可理解是一回事,秦流西会不会按着他们的剧本走,却是难说。 “我这人,没有既往不咎握手言和的大气度,这什么宴席,我是不会去的。”秦流西伸手正了一下秦明宝丫髻上的小珠花,淡淡地开口。 她本就不是后宅长大的姑娘,对后宅宴席什么的无感,倒不是她瞧不上,而是不喜欢,小姑娘争斗攀比那一套在她看来无趣得很。 至于利益输送,她一个玄门中人,也不玩这些,秦家想利用她也不可能。 有些东西,她给,他们接着,她不给,休想借用她的名头。 而丁家,算什么东西,让她去就去么,她要真去了,他们还不得上天。 秦流西说不去,先着急的是秦明月这小姑娘,回老宅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邀请她们赴宴,这次不去,下次呢? 以后都是龟缩在这宅子么,哪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秦明月她们这些闺阁姑娘和秦流西不同,她们打小就这么过来的,小时候也会跟着长辈偶尔去一些宴席,而到了十二岁,外出赴宴就更多了,因为这也是官家不传的规矩,吾家有女初长成,这样的年纪出去,也是好叫那些夫人看看,可有合适的可联姻。 而秦家败的时间颇有些尴尬,秦明月也都十四岁了,论虚岁也十五了,早就是该说亲了,再宅着,是要宅成老姑娘么? 她十四,那宋语嫣就更尴尬了,今年六月就要及笄,这说亲的事是要提上日程了。 秦流西听到秦明月呼吸急促,瞥了过去,再看到靠近门边穿着秋香色罗裙一脸娴静的宋语嫣,眸光一闪,终于反应过来她们想的什么。 “你们都下去。”她看向那几人。 秦明月一愣,想说什么,在秦流西冷淡的眼神垂下眸子,有些不岔地屈膝一礼,退了下去。 小辈都走光,秦流西才看向秦老太太:“你们是想去参宴?” 秦老太太:“我是去不得的。” 她这副病恹恹的身体,还是少折腾吧。 王氏便道:“倒不是多想去,就是你的妹妹们都大了,回来老宅后,就一直在老宅待着,也没外出。” “外出,难道是想外人看到她们?你们想要给她们定亲?”秦流西直接挑明:“都还没及笄,这么急?” “你语嫣表妹六月便要及笄了。”王氏看了面露尴尬和苦涩的秦梅娘一眼,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还想说秦流西呢,不过之前秦流西已经说过她的婚事不会定,她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这茬。 秦流西看着秦梅娘道:“丁家有一个丁知府,赴宴的纵然不会都是官眷,也有富商之类的,但是你们想要替她相看,凭着秦家眼下的光景,所选择估计有限。” 宋语嫣是官家女没错,却是被赶出来的官家女,外祖家又获了罪尚未能平反,她们姐妹也只能跟着秦梅娘回到外祖家寄人篱下,又没有什么嫁妆,能选什么好亲? 秦梅娘也知道这情况,所以脸色越发的难堪和苍白,涩意已经蔓延到了心口。 “说亲容易,想要说什么人家还得看自身条件和家世,大姑母你心里有数吗?”秦流西声音淡淡的:“是要把宋语嫣嫁于官家子为妻妾,或是一般商贾,还是寒门学子或农家子?若是官家子嫡妻,我觉得就是能成,估摸也不是什么好人品的废物。” “你这也太小看你语嫣表妹了吧?”谢氏没忍住说了一句。 秦流西看向她,笑了,道:“那我问问二婶你,看得上语嫣吗?想清楚再说,她比秦明亓也就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呢。” 谢氏脸一绿,她怎么可能看得上宋语嫣,她什么都没有,娘家不给力,也就没有助力,也没有什么嫁妆。 她支支吾吾的道:“你瞎说什么呢,你三弟也只把语嫣当姐姐一样敬重的。” 秦梅娘垂眸,嘴边露出讥笑。 “那语晴呢,她也是娇俏可人。” 谢氏皱眉,道:“正说语嫣呢,怎么就扯到语晴身上了?” “我就是好奇,二婶你看得上这外甥女不?亲上加亲呢。” “我……” “你看,就是二婶,秦明亓也只是一个还在读书的白身,作为舅母的你都看不上她们姐妹,何况外人?难道别家人还能比舅母更亲?二婶,别人不傻,官家也看儿媳妇能不能带来助力的。若是顶顶好的人,怎么会将就如今的语嫣或者秦明月?” 谢氏黑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流西言辞犀利,但在场的人,无一个反驳,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太透彻了。 可正是清楚她说的都是事实,才让在场的女人都有几分落寞。 如果现在说亲,宋语嫣确实选择有限。 王氏看向秦流西,问:“西儿,要不,你给语嫣她相个面,问问这姻缘?” 众人一愣。 秦梅娘也是有些懵了,但也反应过来,眼神热切。 是啊,这个侄女自小生活在道门,医术是好的,相术应该也不差吧,她自己不也说都能驱邪捉鬼啥的? 秦流西没想到王氏会让她替宋语嫣相面,一时也有些意外,这反转是不是有点大? 第696章 相面:你要守孝 宋语嫣有些懵,秦流西竟然要给她相面看姻缘? 她的小脸绯红一片,都不敢看眼前的几个大人。 秦流西却是只看一眼,就道:“不用相了,红鸾星未动,她的姻缘未到。” “这还没开始呢,你就看出来了?”谢氏蹙眉,语气里带着质疑,道:“你这是真看准还是信口雌黄了?” 秦流西冷哼:“不过是看红鸾星罢了,需要怎么看,她的姻缘若到,红鸾星自然会动,但如今却是平静如水……” 她说着,双眸又是一眯,有几分惊愕。 “怎么了?”宋语嫣被她看得心里发慌。 秦流西想了想,上前拉过她的手双指搭了上去,一手掐诀,嘴里吟起了太素脉法决,探着探着便轻叹了一口气。 肺脉之体,短而濇,应指分明,而数长远,当为父母双全,可宋语嫣却是三五数而止,奔涌无定,这是少年失怙之象。 再看她主父的阳宫,突生痘疮,晦暗泛黑,生机失。 宋语嫣她那个渣爹,没了。 秦流西虽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所谓大姑父无感,可那也是宋语嫣的亲爹,她只怕也会黯然神伤吧。 宋语嫣看秦流西没回话,表情却是莫测,既像同情,又像怜悯,还扶过脉,心里发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勉强地道:“流西表姐,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我这身体莫非是有什么不好么?” 秦梅娘也被这气氛整得忐忑不已,也上前紧张兮兮地问:“西儿,到底怎么了?” 秦流西:“我给你卜算过,你红鸾星未动,属于晚婚,姻缘有些坎坷,良缘需得十八岁后才能谋得。” 众人一愣。 “这么晚?”顾氏惊讶。 王氏眉头蹙了一下,却是笑道:“也不算多晚,正好这几年慢慢再看,这晚成婚,女子身子骨多长健壮些,到时候怀喜产子也更顺当。而且我看很多庄户人家的姑娘,也有不少是十六之后才说亲的。” 宋语嫣又羞红了脸。 秦流西说道:“她姻缘晚的主因,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得守孝。” 众人心中一跳。 “西儿?”王氏惊呼出声。 秦老太太脸色有几分阴沉,捏住了椅子的扶手,是说她吗? 秦梅娘也是心惊肉跳的,守孝?守谁的孝? 宋语嫣脸色都白了,惊愕地看着秦流西:“表姐,您这话的意思是?” “你爹没了,横死,溺水。”秦流西声音平静:“你需守孝三年,十九岁你会嫁个一个寒门举子,二十一岁生女,二十二产子。” 宋语嫣没听到她后面的话,只听到前面的,什么叫她爹没了,溺水死了? 咚。 “梅娘。”王氏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秦梅娘,惊叫出声。 宋语嫣也是摇摇欲坠,看娘亲倒下,她也是双腿发软,一个趔趄,被秦流西一拉,按在了椅子上。 秦老太太头脑发晕,也不知是因逃过一个被批死的劫而松了一口气,还是被秦流西说宋语嫣她爹死了而吓到,脸色也有些发灰,接过丁嬷嬷的茶猛地灌了下去。 顾氏已经连同王氏一起把秦梅娘给扶到椅子上坐下,谢氏再回过神后,尖声道:“西儿,你这话也太尖酸了,什么叫那个谁没了?” 秦流西掐了一下秦梅娘的人中,对方清醒过来,一把掐住她的手臂,嘴唇翕动,还没说话,眼泪已经先滚落下来。 “你这是说笑的还是?” 秦流西摇头道:“我从不拿生死说笑。” 秦梅娘的手一软,滑落下来,眼泪像决堤似的,流个不停。 “流西表姐,这怎么可能,我爹他怎么会没了,你是不是弄错了?”宋语嫣满脸的惊慌失措。 “我看你面相父母宫中代表父亲的宫室晦暗泛黑,这才会以太素脉法替你探脉测吉凶祸福,自然能窥看你的一点命数。”秦流西说道:“你也可以不信,但是你和语晴虽然被赶出宋府,也还是他的亲生女儿,更是嫡女,宋家应该会来报丧。” 宋语嫣从椅子上滑落在地,浑身发软,面无人色。 秦梅娘已经哭出声了。 宋立扬是渣,在她娘家落败后,就毫不犹豫地把她们母女三人赶出了宋家,她当时是恨毒了他,觉得他无情无义,休了她就算了,连两个女儿都说不要就不要。 可他再无情,也是两个女儿的爹,如今他死了,两个女儿就冠上失怙的名声,在亲事上就更难说好的了。 还有一点,早死不死,偏要在女儿快及笄时,他就死了,那女儿的及笄礼怎么办? 秦梅娘越想越是伤心,在心里骂着宋立扬死都不会挑个日子,王八蛋。 “哭什么哭,他那样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有什么值得你哭的。”秦老太太的头突突地跳,沉声道:“这事还没定数,哭早了。就是事情确实如此,也不必你为他守寡戴孝,你如今只是秦家的姑奶奶。” 秦梅娘吸着鼻子道:“母亲,我只是心疼语嫣她们,她下个月就及笄了,却偏偏……” 秦老太太看了失神的宋语嫣一眼,道:“事真如西丫头所言,到时候再说吧。” 谁曾想到,这相个面也会相出这样的坏消息来呢? 谢氏问:“西丫头,你连生辰八字都没问,就看个面相,扶个脉像,当真是相准了?你看……” “相人不相己,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难以相出命数,我不会给你们相命的。”秦流西想也不想就先堵住了她的话:“再说了,相面说出好事便罢,不好的,像如今,有什么好相的?” 谢氏看向秦梅娘她们母女,闭了嘴,确实是不相好过相。 秦流西继续道:“丁家的宴不必去,去了也只是招人奚落,还给他脸了,别人不要脸,咱们是要的。” 现在这情况,谁还有心思去赴什么宴呢? 只有谢氏稍微遗憾,但也不敢说什么,免得又招秦老太太不喜。 秦流西看着秦梅娘道:“大姑母也别哭了,语嫣她爹死得突然,宋家人很可能会让她们姐妹重新回宋家奔丧,然后不会放回来的,你该想怎么办才好。” 秦梅娘一惊。 没那么快结局啦,我写这么慢怎么可能那么快能收尾。就是我写篇章时偶然总会有灵光结局该咋写,就提一嘴! 第697章 防范于未然 宋家会让宋语嫣姐妹俩回去却不能再回来这话,惊得秦梅娘都忘了哭了。 王氏是内宅主母,稍微一想,就知道秦流西这话的意思了,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有些担忧。 秦流西看向宋语嫣道:“我记得,除了你和语晴,你们就只有两个弟弟吧?” 宋语嫣点点头。 “说句难听的,当初宋家是脑子进水,才会把你们都给了姑母带回来,否则,你估计马上就要出嫁了。”秦流西垂眸,讥讽地道:“把姑娘养这么大了,白白让她们走了,若是留下,甭管嫁谁,这联姻了,都是姻亲,说不准就能帮助娘家兄弟呢。” 她说的话真的带毒,还满满的讽刺,可在座的人都懂得不能再懂了。 是啊,宋语嫣本来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只是她爹是庶长子,她虽然是嫡女,但在家中,地位并不比其她堂姐妹,可庶出子嫡女,也是嫡出,她自己也长得不差,就算不能嫁位高权重的做嫡妻,哪做侍妾或是续弦呢,再不济,一些小官,那也是联姻。 可宋家把秦梅娘休了,偏偏还让两个已经可以说亲的姑娘也跟着撵出来了,白白丢了两个可以联姻的好对象,这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宋语嫣已经慌了,道:“那你说他们让我们姐妹回去奔丧的话,真就留在那了?” “人么,都是逐利的,你们姐妹都生得好颜色,嫁谁不能带来利益?你问这个问题,不妨试着代入一下宋家人的想法,你要是他们,会如何?真待你们好,怎么会抛弃?”秦流西声音凉薄。 宋语嫣的小脸更白了,她也不是蠢的,娘亲被休,肯定是不可能进宋家去奔丧啥的,那就只有她们姐妹,可真进了宋家,本来就不受宠的她们,爹不在娘不在,还不是任人宰割? 她已经及笄,婚事随时可定,宋家只图利,可以随时就把她给‘卖’个好价钱,而非真正寻个良配。 “娘。”宋语嫣有些害怕,扑到秦梅娘身边,喉咙哽咽。 秦梅娘同样有点那六神无主,看着秦流西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当初,明明是那贱人怕她们姐妹分薄了嫁妆才缠着她们那死鬼爹把姐妹都撵出去,现在再想要回去,没门。” 她紧紧地搂着宋语嫣,恨得咬牙,虽然还没收到确切消息,但她已经信了,宋立扬那短命鬼没了。 秦流西道:“人都有清醒的时候,当家男人没了,剩了孤儿寡母,当然要尽可能的给自己拉些助力,比如联姻,儿子还小,就只能指望姑娘了。再不济,也能捞些聘礼,稳赚不赔。” “他们做梦!”秦梅娘搂着宋语嫣的手发紧,声音已经激动得尖了。 王氏沉着脸道:“西儿分析得没错,宋立扬要真是没了,宋家只怕真做得出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宋语嫣她们姓宋,是宋家女,凭着宋家那无情的秉性,卖了她们换好处,怎么做不出来? 秦梅娘的脸白了。 谢氏神色复杂的看着秦流西,问道:“你不是自小就在道观里长的吗?怎么也对这些内宅阴司这么清楚?” 秦流西看向她,一副我不跟你一样蠢的眼神。 谢氏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宋语嫣姐妹的前程被秦流西一提点,就觉得暗无天日,一下子就冲淡了爹死了的忧愁,比起感情疏淡还把她们抛弃的渣爹死亡,眼下她最害怕的还是自己的人生被左右,若真的回了宋家,那就跟进火坑了。 “娘,我们怎么办?”宋语嫣面露凄徨,是不是晚婚她是真的不在意,可她不想当个货物一样,被随意‘卖’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呢? 谢氏这时道:“能咋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现在也还没到那地步呢,说不定西丫头算错了……咳。” 秦流西好笑:“原来二婶也会卖弄文采呢,真到那时,只怕就骑虎难下了。” 顾氏道:“语嫣她们毕竟是嫡亲女儿,宋家真来人报丧,她们还真不好不回去,这回去后,就不是我们如今能护的了,那时再算,就迟了。可要是不回去,一个大不孝就压得她们抬不起头来。” 谢氏撇嘴。 秦梅娘的脑子有些发木。 “不想被拿捏,就先提前把主权拿在手里。这其实也不难,一是大姑母带着语嫣她们改嫁,连姓都改了。这二么,我朝立女户也不难,既然宋家先行弃女,大姑母你自行立女户备下文书,让她们跟着您姓秦。这事办好了,便是她们回去宋家奔丧,想要拿捏她们的亲事,也越不了你这亲娘去,毕竟她们是跟着你的。” 这,改姓,这是让宋语嫣她们割断父族这一支亲。 有够狠的。 秦老太太看向秦流西,眼神有几分复杂,这个孙女足够果断,也足够狠绝。 秦梅娘一怔,立女户跟她姓? 改嫁她现在是从没想过的,一来没有合适的人,二来两个女儿也大了,也怕委屈她们。 可立女户么? 她是被休弃的,现在是没有办法才住在娘家,可娘家有姑子三个,以后侄儿们又要娶妻,家里人多了,她怎么可能还厚着脸皮住在娘家,看人脸色不说,也易生矛盾。 相处容易相住难,更何况她一个被休弃的姑奶奶。 所以这立女户自己单过,她有点心动。 王氏寻思了一会,道:“西儿这提议不错,立了女户,两个孩子改了姓跟着你,就是他们宋家想打歪主意也不能,咱们要防范于未然。” “改姓好吗?”秦梅娘低头看着宋语嫣。 宋语嫣咬牙道:“娘,不管姓宋还是姓秦,我们都是跟着您过的,是宋家弃我们在先。” “好。他们不仁莫怪我不义,那我就立女户。”秦梅娘抿唇,气势一改之前的软弱,变得强硬,道:“他们真敢打你们主意,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搅得他宋家天翻地覆。” 既然定下,就事不宜迟,秦流西走了于丘才这条路子,很快就帮她们母女仨买了一个小房子,立下女户,宋语嫣她们也改成秦语嫣了。 而在他们拿到文书后不过三日,宋家果然来了人报丧,让秦语嫣姐妹回去披麻戴孝,这让秦梅娘她们对秦流西又多了几分敬服和感激,就连谢氏都不怎么敢在她面前发癫了。 第698章 不求师叔真混混也 秦梅娘立女户的事秦流西只是帮着走了一下人脉就没再管,她的事情比她们要更多,光是权璟那个毒要如何解就令她十分费心神,尤其是黄金蝎已经抓到,却不能一直藏在玉盒里,否则时日久了,恐会死亡,到那时就白费辛苦抓它了。 所以近日她除了帮权璟和杜冕施针调理身体,就翻遍了观中的藏书,都没找到研毒的法子,她又去隔壁山头无相寺藏书阁借阅,照样无果。 慧能大师满脸慈和地提点她:“要论炼丹,还得是道门,佛门没有相关藏书,你该去你们道门看一看古籍。青州那边的青岚观乃张天师一派,张天师丹术亦是出神入化,说不定青岚观中会有些珍贵丹书。” 秦流西眼睛微微一亮,道:“您说的也是,那我就去叨扰一二。”她想了想又问:“慧能大师可曾听说成神之术?” 慧能大师一愣:“成神之术?” 秦流西点点头,说道:“您可知自古至今有什么方法可成神?” “成神。”慧能大师念了这两个字,随之一笑,道:“莫说成神,如今的凡尘,天地灵气稀薄,近千百年来,我等修行中人,连飞升成仙都不易。成神,更是虚无缥缈,恕老衲佛行浅薄,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成神。” 秦流西闻言倒没太失望。 “不求为何有此一问?” 对方亦知晓佛骨的存在,更知道如今佛道二门都在追寻兕罗的踪迹,便道:“我怀疑恶佛兕罗出逃要收集佛骨,并非为祸苍生这般简单,而是意欲成神。” 慧能大师一惊,那张平和慈悲的脸终是变了脸色:“你怎会有此猜想?” 秦流西看向他禅室的佛像,道:“因为只有成神,才会不再重蹈覆辙,被捉拿囚禁数千年。只有成神,才会至高无上。” 她说到至高无上几个字时,隐有点讽刺。 “阿弥陀佛。”慧能大师双手合十,这等猜测太过骇人听闻,若真如此打算,他又要以何种方法,又会做到哪一步? “当然,这都是我的一种猜想,并不肯定他是否就想这般做,兴许是我想太多了。” 慧能大沉凝,道:“不管如何,他都在布一个很大的局,如果不能阻止,众生皆苦。” 谁说不是呢? 秦流西拜别慧能大师,回到非常道,交代了魏邪看家,就带着新跟班黑沙以缩地成寸的方式去了青州。 两人到的时候已是申时分,五月的阳光洒在金顶上,金光闪耀。 “这道观比你们家的要威武霸气些,也大气。”黑沙嚼着一把山核桃眯着眼看着那金顶,啧啧地叹。 秦流西瞪他一眼:“有得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哼,清平观迟早是天下第一观,等着! 黑沙看她恼火,也不知自己说错啥了,这人就有点阴晴不定的。 从山门拾级而上,入了大殿,就看到张天师的金身像,秦流西拜了拜,就看到有人匆匆而来。 “是不求师叔么?” 秦流西微微转头,便看到从前见过的和明满脸笑容的快步而来。 “不求师叔,小侄有礼。”和明来到跟前,作了一个道礼。 秦流西道:“莫不是你师祖让你过来的。”她说着把黑沙抓着的那小布袋山核桃抢过来递给他:“拿着吃,补脑。” 黑沙瞪眼,想发作,又听到补脑二字,本来就黑皮肤的他脸色更黑了。 别以为他老沙不知,她就是拐着弯儿骂他笨。 和明笑眯眯的,又向秦流西道谢,眼睛却看向像小山一样的黑沙,这一看,有些愣神。 这人身上的气好旺。 秦流西看他愣神,便介绍了一番:“这是黑沙,暂时跟着我混的。” 和明:“……” 师叔这一副混混的语气,真叫人难以接茬! 和明又向黑沙行了一礼,才对秦流西道:“师叔快些跟随小侄来,师祖他老人家已在等您了。” 秦流西跟着他往青岚观主的道室去,穿过信众居住的道院,她又见到了熟人。 “司叔,你怎么在此?” 司屠看到秦流西,也是惊讶不已,扬起了笑脸飞奔过来,道:“这话我该问小西西你才对呢,你怎么来了?是来见月儿的?” 看他提到司冷月,秦流西眉眼一软,道:“也不全是,是来寻青岚观主问点事,回头再去寻她,就怕她忙得没空见我。” “怎么会呢,你要是去了,她指不定多高兴,不过你来早两日,也能见着她。”司屠说道:“前两日是她娘的忌日,我每年都会来青岚观做道场,再小住几日。” 原来如此。 “一会我给司伯母上个香。” “好好好,她一定高兴。”司屠瞥向黑沙,好奇地问:“这位壮士是?” “黑沙,跟我混的。”秦流西对黑沙道:“这是司家的老爷司屠,也是如今白巫司家唯一继承人的亲爹,你叫司哥吧。” 黑沙抱着双臂凉凉地说:“叫哥不适合吧?老子可比他大。看他细皮肉嫩的,竟比娘们还要美。” 秦流西脸一黑。 这阵子跟着魏邪多了,一边打架打出革命情谊,一边勾肩搭背去那些花娘院,学得很快啊。 “好的不学,尽学些乱七八糟的。”秦流西斥他:“让你喊哥就喊哥,说什么比人大,你哪大?” “老子哪哪都大。” 秦流西嗤笑,意有所指地瞥向他某处冷笑:“别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连只熊都勾不来一只。” 黑沙:“?” 司屠脸色发绿:让小月跟她好,应该是正确的决定……吧? 和明则是满脸呆滞,师叔果然很混混,很流氓,而我竟然听懂了! 幸好,秦流西没再多言,让司屠自忙去,晚点再陪他说话,自己则是跟和明走去。 司屠刚要走,那叫黑沙的话在前面传过来:“哎,刚才听你的意思是说他有个女儿?那个姑娘有他美不?” “再美也不是你这熊样能肖想的,别问,再问我揍你。” “我威武阳刚英俊还孔武有力,要是从了我,我就把天下最好的东西给她……哎哟,别打脸!” 司屠把撸起的袖子默默地放了下去,算了,看在西西的份上,暂且饶他这一马! 第699章 有事才登三宝殿 青岚观主就站在自己的道室门口,一身藏青道袍,发髻以紫玉竹簪别着,手持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 看到秦流西一行,他便露了笑,而在看到黑沙时,双目半眯,开了法眼,呼吸微微一窒。 集天地灵气修炼而生,竟是山精。 青岚观主看向秦流西,眼神有几分复杂,她的身边越来越多灵气的人或精怪聚集,也不知将来会是何等光景,又是否能全力助她。 “青岚师伯。”秦流西作了一个道礼。 黑沙面对青岚观主,感受到对方的一身功德之力,也没敢造次,跟着行了一礼。 青岚观主以拂尘指着秦流西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也就是有事,才会登我这观了。” 秦流西嬉皮笑脸的摸了摸后脑勺,回道:“您老既然神机妙算,不妨行个方便,有些啥珍藏已久的救命丹方就让我瞧上一眼呗,看我有没有天赋练出那么一两颗。” 和明捧着托盘的手一抖,茶水都险些倒翻,不求师叔可真敢开口啊,自己是本观弟子都不敢问师祖拿个丹方看呢。 青岚观主嘴角一抽,道:“真让你喵上一眼,这天下都没有我青岚观丹药立足之地了。” “我就当您这话这是在夸我了。”秦流西抿嘴偷笑。 黑沙鄙夷,看把她给得意的,要是有尾巴,都竖起来了。 青岚观主让和明出去,看向黑沙,道:“你是从何处拐了一个山精回来。” 黑沙眼睛一亮:“您看出我的来历?” “道行不深,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青岚观主故作高深地一笑。 秦流西趁机说道:“不知您可知黑沙漠?” 青岚观主道:“是处于异域的那个?” 秦流西点点头。 “你怎会跑那边去,还把他拐……带回来了?” “这说来话长了,也是我过来的缘由。”秦流西便把自己要为权璟解毒,要寻黄金蝎才到黑沙漠的事给说了一遍。 青岚观主听到是西北权家的人,便叹了一口气,道:“从军之将,杀戮多,煞气重,也伤了违和,只能报在子嗣上了。” 秦流西无可反驳,不是说不对,也不是说不公平,是天道便如此,杀便是杀。 “如此剧毒,也算是九死一生的必死之人了,你也敢接。”青岚观主叹气,也不知说点什么好。 “只要值得,一线生机也能接。”秦流西耸耸肩,道:“所以我就是来找丹方或相关藏书的,可有法子把黄金蝎的毒性减弱中和了,再种上去,否则权璟那身体抗不过这以毒攻毒。” 她是不怕死人,但有一点希望,她都不希望权璟死在她手上。 “黄金蝎的毒性,他不是最清楚?”青岚观主指向黑沙。 黑沙一赧,讪讪地扯了扯嘴角。 “他就是个蠢的,一问三不知,半点指望不上。”秦流西鄙夷地白他一眼。 黑沙狡辩:“那些个小虫子,我堂堂老妖怎么会去注意,它不来找死,我也不会去为难它们。” 秦流西呵的一声,黄金蝎也是,既然号称黑沙漠无天敌,也不知试图去挑衅一下这黑沙老妖,蚍蜉撼大树也不是不行的,换种族试试,比如白蚁。 同理,黄金蝎比不上老妖,但万一呢,万一就把黑沙老妖给嗞熔了呢,岂不就称王称霸? 黄金蝎:万没想到,它们黄金蝎一族也有被抬举的一天! 黑沙感觉身侧凉飕飕的,恶意快把他给包围,下意识地离秦流西远些,再远些,然后出了门。 青岚观主憋了笑,想了想道:“我尚且不知有医典记录这黄金蝎,不过你要去藏书阁也可以翻一下各个医典。另外,要是找不着,巫医那边亦可问问,黄金蝎毒性强,也属于虫类,巫一族玩虫远比我们道门强。” 秦流西听了这话,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 青岚观主又问:“你师父身子骨如何?” 秦流西被打断思路,回过神来,道:“老样子,我们清平观的那个叛徒您知道吧,他还活着。” 青岚观主一惊:“你是说赤真子还活着?怎么可能,他早已身死道消!” “他得了一根兕罗的佛骨才能死而复生。”秦流西沉着脸道:“近日我与他交过手才知道他得到了这东西。” 青岚观主更震惊了:“你是说恶鬼兕罗的佛骨?怎么可能呢,那不都已经数千年过去,怎还存在,它的佛骨还有这等力量?” “除了下落不明的几根,不是有几根被佛门封藏么?”秦流西哼笑,只是这笑容,颇有几分别样的意味。 青岚观主沉默下来。 “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您要不要听一听?” 青岚观主看着她恶意的笑容,寒毛竖起。 他可以拒绝吗? 不能。 于是,他被迫着听了那个大胆猜测,这次是惊得手中的拂尘都掉了下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没有半点根据。” “为何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不过您说得也对,确实没有半点根据,那咱就不管,作个壁上观?” 青岚观主露出一个苦笑,作壁上观,那又太过贪生怕死了些,修道之人,若贪生怕死,道岂能长? “你这个猜测,也太过匪夷所思,光凭想象,很难定论。天地灵气浅薄,这千百年来从无玄门前辈飞升就知道了,这欲成神,得多大的造化?这太不切实际!” “他可是存在了几千年的恶佛兕罗,他知道的远比我们多,成神之术我们不知,他难道也不知?”秦流西说道。 青岚观主被问得一怔,是啊,那人活了数千年。 “若真如你所言,那……”青岚观主有几分忧愁,他们能斗得过吗? “不管这猜测成立于否,都得把苗头扼死在摇篮当中。”秦流西说道:“所以我寻了空,要走阴一趟,也让各个殿主们听一听这猜测。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肉身,可搞不过这么尊大神。猜不中便罢,猜中了,他若真成了事,首当其冲遭天谴的就是他们阴曹地府!” 青岚观主孤疑地瞅着她:我听着,你怎么像是要去找麻烦呢? 阴曹地府中为了找兕罗本就焦头烂额的殿主们齐齐打了个激灵,为何感觉好生不祥! 周末愉快,谢谢大家各种支持和包容慢慢慢! 第700章 造了什么孽才被催生 秦流西还是去了青岚观的藏书阁,还因为青岚观主引领,得以看不对外的珍贵医典和药典,这一查看,就是一天一夜,要不是提前带来了之前从黄四爷那边得来的灵果,她都熬成狗了。 “如何?”青岚观主也帮着让人查找了一番,但远不比秦流西自己领悟更强,因为她的医术远在青岚观的任何一个师兄弟之上,包括自己。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道:“依稀有点想法,但有点冒险,不能肯定他能不能扛得过去。” 以毒攻毒,要想成功,新毒必然要比他如今中的要霸道一点,黄金蝎毒性足够强,它的毒液需要仔细用药处理过,却不能完全湮灭了,否则就是白瞎,压不住赤焰蚁的毒。 所以这个度要掌握,就很费神,和炼器一样,要精准把握和试验。 而这毒液处理好,再加其它毒物提炼形成一种以黄金蝎为主毒,其余为辅毒的新毒,才能尝试能否可用。 青岚观主蹙眉说道:“这确实很冒险。依你所说,这毒必成虎狼之毒,那权璟的身体只怕承受不能。就是熬过去,新的毒要在体内存活,这又是一个过程,他能不能熬过去,也不好说。如果熬过去了,兴许就是他体内有两种毒,各占一分地,各自为王,二者共存。可这么一来,他的五脏六腑能不能承受这两种毒的侵蚀?毒终归是毒。” “没事,如果他可以熬下来,就是五脏六腑坏了,我都不会叫他死。”秦流西已经想到走阴去找麻烦时该拿多点什么好处了。 青岚观主有些好奇她的算计,不过聪明如他,没问,怕着这小混蛋会算到他头上来。 可有时,不问不代表被讹。 “你们青岚观以炼丹为荣,不是有个延寿丹?为了边境这万民苍生不被异族诛杀打扰,一个好的将军很重要,青岚师伯不妨做个大功德,赏一颗呗。” 青岚观主险些跳起来,道:“真正古方延寿丹,用材皆是天材地宝,极是难得和难以淬炼,我没有。” 有也不给。 如今观里珍藏镇观的也不过只余三颗,她就敢求丹,脸皮城墙糊的? “就一颗。”秦流西眼珠子一转:“真舍不得,那要不你给我丹方,我自己找药材去炼?” 青岚观主心脏都快吓萎缩了,给丹方,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头? 他忽地眼睛一亮,救星啊。 “急匆匆的做什么,有何要事?” 他脚步飞快,一把拽住飞跑过来的和明往来路走去,快走,再在这待着,就要被这小无赖讹了。 秦流西轻嗤,这小气的老滑头。 她摸了摸鼻尖,去寻了司屠,和他一起给司冷月她娘的长生牌前敬了一柱香,念了几句经文。 秦流西看着司屠拿了一块洁白的棉帕把他妻子的长生牌擦了擦那上面虚无的灰尘,道:“我要去找小月,司叔你可要一道前往?” “我就不去了,她这半年都在族地修习巫术,可不待见我。”司屠想了想就道:“你见了她,倒不如帮我劝劝她,赶紧找个对眼的男人给我生个小孙孙。虽说司家的血咒已破了,可司家的血脉就只剩她一人,更不能断在她这里了。” 秦流西嘴角一抽。 “甭管是男是女,她就负责生,我自会替她教养,然后她要做啥就做啥,跟你捅破这天也无所谓。”司屠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道:“我就求一个小孙孙而已。” 秦流西挪开视线,一把年纪了,眼神还是湿漉漉的小鹿眼,这男生女相的,确实有点遭不住。 “司叔,小月她心中会有定数的,催不来。再说了,您催的还是生,为何就不是催成亲?” 司屠抱着妻子的长生牌,气呼呼地道:“还不是催生比催成亲更容易?要她动心,我死了都不知道等不等得来。催生不同,就睡一觉,要是快的,一个时辰都不用,再怀个十个月生出来就妥了。” 秦流西:“!” 这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能听的吗? “您这不是把她当成生子工具,跟母猪没差两样吗,哪有您这样当爹的!” 司屠道:“瞎说,母猪哪有她漂亮?这也就是我不是女人,更不是司家的血脉,否则我都不要她生,自己生个十个八个,这不是没办法吗?司家就她一根独苗苗,这任务她责无旁贷啊!” 他痛心疾首地捶胸:“再说了,只是挑个好的要个种,又不是要跟那人过日子,更不用她付出啥感情负责,简单得很。” 秦流西:“懂了,您就是要她当个走肾不走心的渣女呗!” 真是天底下第一开明的亲爹! “你说啥?”司屠上下看着她:“要不,你们一起吧,做个伴?” 秦流西惊悚不已:“啥?你要我们睡同一个男人?” 黑沙刚要走进来,连忙停了脚步,耳朵贴在门上细听,这也太奔放了吧! “什么睡同一人,就是说你们都怀一个,组个队,有伴,如此一来,她就不会抗拒了!”司屠越想越觉得此方法可行,重重一击掌道:“等你们都生下孩子,要是男女就定娃娃亲,将来他们再生出的孩子,必定天下绝顶聪明的娃娃。要是两个都是男孩或姑娘,就结成兄弟或金兰,拜个干亲,你们就等于有两个孩子,血赚,完美!” 秦流西:您的脑洞真的绝了! 她义正言辞地道:“司叔,玄门修道之人有五弊三缺一说,我就是中了独一说,注定此生无子的,您不必说了。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您再陪司伯母说说话。” 她说着逃也似的离了这殿宇。 造孽啊,她不过来上个香,怎么也被催生了! 身后,司屠还在喃喃自语:“她娘,我可真是为这些孩子操碎了心,这明明是顶顶好的事,她们咋就不喜听呢?要是她们愿意,同一个男人也不是不行,关键那人得够好看够聪明,你说呢?” 秦流西一个趔趄。 黑沙追上她,兴奋地道:“原来楼子里那些两个男人点一个花娘陪玩儿还能用在女子身上呢,想不到这姓司的这么豪放!” 秦流西一个反手就拍在他的脑袋瓜子上,叫你学坏! 一声熊叫,响彻青岚观,吓得众人纷纷往这边看来,有熊出没吗? 第701章 接生,她活不了! 秦流西正要去找青岚观主辞行,去而复还的和明满头大汗地向她跑来。 “师叔,快随小侄去救命。” 眼看他就要把秦流西扑倒,黑沙手一伸,抵住他往前冲的惯性,咚的一声闷响,和明跌落在地,又灵活地爬起。 “你师祖说的对,急哄哄的作甚?慢慢说。” 和明擦了一下额上的汗,道:“不能慢啊,再慢就要死人了,还是一尸两命,您快随我走吧。” 秦流西敛了笑,道:“怎么回事?边走边说。” 和明就说青岚观山下有个庄子,有贵人在那休养,已是怀孕八月,突然就发动了,回城产子不太可能,只能在庄子生产。 这不,对方就请了懂医的青岚观主前去坐镇,青岚观主乃念对方是妇人,秦流西又在此处,而情况危急,她这个女冠比他一个道长更能助力。 “师祖说那女贵人情况危怠,恐有性命之忧。”和明干巴巴地说。 秦流西听了,抓着他的衣领,直接施展缩地成寸,很快就到了那庄子,却没想到,还能见到一个老熟人。 那贪酒的已致仕的王老相爷。 王老相爷身边同样站着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愁容和急色的老者,两人看到凭空出现的秦流西几人都有些懵。 “呀,是清平观的不求少观主。老曹,这下有救了!”王老相爷认出秦流西,顿时激动地摇了摇老友的手臂。 秦流西鼻子灵,看到王老相爷就不认同地道:“您又喝酒了。” 王老相爷微微一僵,颇有几分尴尬,又听到身边的老友轻咳,便道:“小酌而已,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救人。少观主,这是曹老将军,也是我的同乡,你来的时候可是听过和明小道长说过了?曹老的儿媳妇正在产子,怕是……总之还得劳烦你。” 曹老将军满脸愁色,向秦流西拱了拱手。 秦流西说道:“那回头再说话。” 她来的时候已经听和明简单说过一下这产妇的情况,是个寡妇,她的夫婿去年末因剿匪没了,肚子里怀的是遗腹子,也是曹家现在唯一的希望。 是的,这曹老将军同样是单传,只得一个儿子,现在儿子没了,传宗接代的唯一指望就在儿媳妇的肚子里。 偏偏这个儿媳妇是个用情至深的人,夫婿没了,她几度想跟了去,是家里人不敢错眼的盯着才到如今。 可饶是如此,她怀着孩子,也依然不能开怀,便在这近青岚观的庄子养着,每日上去听经,希望能使心绪平静安然,一直到孕八月,准备回城待产,孩子忽然发动了。 七活八不活。 有这句谚语,而她又发作得突然,一下子就都乱糟糟的,好在早就请了稳婆在身边陪护着,然后差人去请青岚观主这个懂医的,但那曹林氏,状况远比他们想的差。 曹林氏生不出来。 情况极危急。 秦流西没顾得寒暄,跟着人来到主院,产房外,青岚观主在屋廊下站着,眉头蹙起,看到秦流西时,张了张嘴。 “怎么?” 青岚观主看向后头跟来的曹老将军,小声道:“恐怕不好。” 那曹林氏,没有求生的渴望。 秦流西心中一沉,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我进去看看?”秦流西看向曹老将军。 为怕曹老将军不明,青岚观主便解释道:“不求她是女冠,医术精湛,她比贫道更适合。” 曹老将军听了,便让院子的仆妇带着秦流西进去。 产房里并不平静,却无人敢哭,可那压抑低沉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流西一进去,就有仆妇抖着手端着一盆血水出来,险些摔倒在地,被秦流西眼疾手快地扶着了。 “少夫人,少夫人您不能睡,您快醒醒。”有哭声传来。 又有一记苍老的声音呵斥:“闭嘴!张稳婆,快想想办法,我曹家重重有谢。” “大夫,先让大夫进来。”有妇人惊慌地道:“老夫人,不是老婆子我不想领这赏钱,少夫人不能配合,我有万般法子也帮不了啊。” 秦流西掀帘走了进去,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胃部汹涌翻滚。 看到有人进来,众人都惊了一瞬,见是个小道长,那在床尾的稳婆慌慌张张地盖下薄被遮掩着产妇下体。 “我是女冠,姑娘。”秦流西说了几个字,就走上前,道:“该干什么就做什么,别发呆。” 她看向产妇,这一看,唇就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难看得很。 死气覆面,她活不长了。 秦流西再往下看,虽有薄被盖着,但仍能看到那硕大的肚子,然而里面却是生机微弱。 忽有一阵阴风吹来。 秦流西腾地看了过去,虚空中,一个鬼差的身影缓缓出现,她眼神凌厉。 鬼差拿着勾魂锁链,看了看手中的勾魂生死薄,是这里没错了。 他抬头,忽感觉有目光落在身上,循着视线看去,鬼影一抖。 不是,这小煞神怎么会在这里? “大人,您这是?”鬼差迟疑着上前。 “她还有多长时辰?” 鬼差弱弱地道:“一刻钟。” 这位在,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勾魂。 秦流西解下腰间的针包,在曹林氏的几处大穴扎了下去,又拿起产妇的手腕探脉。 虽然怀孕八月,但因为整个孕期郁结于心,日夜难安,她整个人表面没什么,但内里已是油尽灯枯之象,再有这早产,使得她衰败更快,就像一朵突然遭遇火烧的花,会迅速枯萎。 秦流西看向稳婆:“宫口开了几指?一刻钟之内,能全开吗?” “只有三指。”稳婆摇头,道:“少夫人的气不稳,只怕不能。” “你可能直接把孩子拖出来?” 稳婆脸色一白,双手一抖,跌坐在地。 就连曹老夫人也是吓得身子一软,手中的佛珠被她一扯,崩断在地。 叮叮叮。 断落在地的佛珠子敲打木板的声音如催魂声,让人胆寒。 “你,你是什么意思?”曹老夫人惨白着脸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垂眸,声音一如既往的凉薄:“她活不了了,孩子若不用非常方法,也活不了。” 咚。 曹老夫人软倒在地。 第702章 剖腹取子 秦流西‘恶毒’的话,让产房的人都惊呆了,也都煞白了脸。 这,不就等于说要一尸两命了吗? 曹老夫人瞪着秦流西,这个小姑娘,她怎么敢,怎么敢? 可是她看向躺在床上面无人色呼吸微弱的儿媳妇,还有那硕大却没有动静的肚子,心脏紧缩,开始抽痛。 都是女人,也是过来人,活了大半辈子了,自己也是一把年纪才生子,辛苦熬过来,在晚年时儿子没了,儿媳妇怀着个遗腹子,但大夫请平安脉,哪一次不是劝着多宽心的? 儿媳妇听不进去,就这么干熬着,熬到现在,却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坏消息? 曹老夫人很想斥骂秦流西,可话到嘴边,却变成眼泪滚了下来。 她心里清楚,儿媳妇这个样子,哪里能把孩子生下来? 门外,早在阴差到时,有所感的青岚观主就有所感,脸色凝重地站了起来,看向产房,手指在指节掐算,叹了一口气。 他看向曹老将军,欲言又止。 曹老将军的心突突地乱跳,心慌不已。 秦流西却没和曹老夫人废话,只看着稳婆再问了一遍:“你能不能把孩子拖出来?” 稳婆其实心里明白的,这少夫人如今这状态,宫口开得慢不说,还死气沉沉没有生机,是不可能把孩子生下来的,她知道这赏钱是拿不到了,说不定还要死人,心里正慌着呢。 偏偏秦流西还要问她能否把孩子拖出来,她吓都吓死了,双手发软都抬不起来,带着哭音道:“我,我做不到啊。” 秦流西见状不再多言,看向曹林氏,以及她肚子里生机越来越微弱的孩子,伸手在肚子上渡了一丝气过去。 “老夫人,再拖下去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如果想保住孩子,我可以剖腹取子。” 曹老夫人刚被扶起来,听到这话腿又是一软,哆嗦着唇:“你,你!” 稳婆也是浑身发软,剖腹取子? 这不是杀人没两样么? “您尽早做决定。”秦流西神色冷酷:“他们等不了了,还有半刻钟。” 曹老夫人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微微侧头,身边有仆妇走出去,而她则是说:“请青岚观主进来。” 那仆妇走出去,顺便把秦流西的话告知曹老将军。 曹老将军听了这话,面如死灰,险些厥过去,老泪纵横:“上天要亡我曹家啊!” 王老相爷意外之余也很不是滋味,把他扶起来,道:“老曹,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还得尽早决定。” “就没别的法子了?” “如果有,我相信少观主不会说这话的。” 曹老将军眼泪长流。 青岚观主一进去,就觉得阴冷,下意识地往阴差站立的地方看过去,这一看,心就沉了下来。 已有阴差在等着,那就是说时间不多了。 曹老夫人见了他如见救星,道:“观主,您看看我儿媳妇,他们母子……” “老夫人,少夫人时间不多了。”青岚观主声音发涩。 曹老夫人的手一僵,松了下来。 “剖吧。” 就在静默的产房中,一记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曹林氏醒了,也不知是不是频死,她看到了角落的阴差,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然后落到了秦流西的身上,对上她的眼睛,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吐出一个字:“剖。” 秦流西拿出一颗灵果塞到她嘴里吃下。 曹林氏感觉身上有点力气了。 “琴娘。”曹老夫人心疼难当地看着儿媳妇。 曹林氏看着她,有气无力地道:“娘,对不起。” 曹老夫人愈发的心疼,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事不宜迟。 稳婆自己也带了些助产的工具,有剪刀也有小刀等物,秦流西让闲杂人等都退出去,只留下了稳婆,还有坚持要在房里的曹老夫人和她的一个心腹嬷嬷。 曹林氏快不行了,人虽然已经迷迷糊糊,但秦流西还是以银针封住了她的痛感,掀开被子,露出那肚子,取了稳婆的小刀,一手扶住肚子,刀子落了下去。 血溅了出来。 稳婆惊呼出声,被秦流西一个眼神睨了过来,连忙捂住双嘴,眼神惊恐。 “仔细看着。”秦流西沉声说道:“将来你接生若还像现在,大人救不得,孩子还能救的,可以剖腹,但不到最后一步,不要这么做。” 稳婆一愣。 随着刀子深入,血不断涌出来,顺着肚皮流下去,很快染红了洁白的床褥。 曹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儿媳的手,眼泪一串串地流下。 曹林氏的呼吸微弱,却还是感觉到冰凉的刀落在肚皮剖开,被用力扯开,她不免想起了已故的夫婿。 他们年仅二十才成亲,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成亲四年肚子才终于有了消息,他们对孩子很是期待,却不想,在孩子才刚坐稳胎的时候,他就奉命去剿匪,死在了匪首的刀下。 她的天塌了,世界成了黑色,有时候还怨起了孩子,是不是他来了,所以上天才把他爹带走? 她对夫君的思念入了骨髓,迁怒也钻进了牛角尖,她几度寻死,都被救了下来,她如行尸走肉地日复一日多的活着,在黑暗里顾影自怜。 情深不寿。 她活不下去。 她也不想活下去。 曹林氏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是这半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阴差在角落里看着想要上前,又不敢。 这次真的倒大霉了,竟接到这个差事,他是勾魂还是不勾啊。 要是上前勾了魂,这小煞神会不会当场就把自己打死,可要是不勾,他回去怎么交差? 阴差纠结得满脸狰狞。 而此时,秦流西已经在稳婆惊恐的眼神下把裹着胞衣的孩子抱了出来,那血腥的一幕,充斥着所有的人的眼球。 “剪刀。” 稳婆连忙递了剪子过去。 秦流西剪开胞衣,露出被脐带缠绕着脖子憋得青紫的孩子,生死不知。 曹老夫人看了一眼,握着儿媳妇的手一紧,呼吸也绷紧了。 第703章 求仁得仁 孩子一离体,曹林氏就阖上了眼睛,灵魂轻飘飘地从肉身上飘了起来,有些茫然无故。 阴差的勾魂锁链一甩,套住了她的手,没让她飘走,却不敢就此离开,因为秦流西没发话。 曹老夫人的注意力此时全在孩子身上,没注意到儿媳妇已经去了。 秦流西把孩子的脐带解开剪下,一指探了一下脉搏,又用二指轻轻地按了按心脏,抬起他的小下巴,用嘴吸出秽物。 曹老夫人她们看得泪目。 曹林氏也看着,有一瞬的后悔。 秦流西把孩子呛进喉咙里的秽水处理,渡了气,孩子有动静了,她这才提起他拍了一下屁股。 “呀。” 婴儿微弱的哭声像是一只小猫叫。 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曹老夫人更是喜极而泣,看向儿媳妇:“琴娘,是个男孩……” 她欢喜的声音忽地哽在了喉咙中,也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的手早已失去了温度,儿媳已气息全无,不禁恸哭出声:“琴娘。” 心腹嬷嬷也跟着哭了起来,却还得安慰她:“老夫人,少夫人已经去了。您要稳着,小少爷只能靠您了。” 秦流西把一颗灵果捏碎,汁液落入小子的嘴里后,才横抱着,走到阴差和曹林氏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曹林氏:“看一眼再走吧,可要给他起个名?” 曹林氏有些不敢看孩子。 而曹老夫人等人都惊骇不已,她这是对谁说话? 难道是? “是,是琴娘吗?” 她看向那个位置,虚无一人。 曹林氏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清洗干净,脸色还呈着紫红色又孱弱像小猫一样的儿子,他眼皮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开一点。 眼缝细长,像他爹一样,定会有一双明亮的大眼。 “叫云帆吧。”曹林氏淡淡地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愿他一生一帆风顺,平安健康。” 秦流西点头,这才把孩子交给稳婆:“清洗干净。” 稳婆险些没抱住,被秦流西一瞪,才稳稳地托着。 秦流西这时已经取了针线,开始把曹林氏那被剖开的肚子重新缝起来,人不在了,她的动作却依然细致,像是缝补一件衣服似的,很快就把那狰狞的肚皮缝起,然后施了一个除秽术。 本来还满是血污的肚子已经变得干净,只有一条缝针线显示着它曾发生过什么。 曹老夫人和心腹嬷嬷看得目瞪口呆,看秦流西的眼神又有几分敬畏。 秦流西把薄被盖了上去,遮住了一切。 “谢谢你。” 秦流西没有转身,感受到一颗功德飞入灵台,只挥了挥手。 “大人,那小的先走了。”阴差战战兢兢地拉着曹林氏走了。 曹老夫人打了个激灵,看着秦流西问:“大师,是我儿媳还在吗?她说了什么?” “已经走了。”秦流西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道:“她给孩子起名云帆,愿他一帆风顺且平安。” 曹老夫人哀恸出声,趴在曹林氏的尸身上哭了起来。 “老夫人,节哀。”心腹嬷嬷扶着她,眼泪也跟着长流。 稳婆已经把小云帆洗干净并处理好脐带伤口,用干净的包被裹着,来到曹老夫人的跟前,道:“老夫人,看看小少爷吧,小少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曹老夫人抬起头,看向宝贝那小小的孙子,颤着手抱过来,贴了贴曹林氏的脸,哽咽道:“像他爹小时候,李嬷嬷,抱给老太爷看看吧,再让人进来给少夫人小殓。” 李嬷嬷抱过襁褓,走了出去。 青岚观主看到李嬷嬷出来,看了一眼孩子,念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王老相爷眼尖,连忙捅了捅发呆的曹老将军,道:“孩子出来了。” 曹老将军一怔,连忙上前,却又不敢伸手。 李嬷嬷扯了一下嘴角:“恭喜老太爷,少夫人生下了一个小少爷。” 曹老将军大喜,又想到什么:“林氏如何?” 李嬷嬷哭出声来:“少夫人已经去了。” 曹老将军身子一趔趄,被王老相爷眼疾手快地扶着,他看了一眼孩子,道:“先进去吧,别让孩子吹着风。” 李嬷嬷也知怀中的是个金疙瘩,早产孱弱不说,还在鬼门关转过一圈,更要精细养着,也不敢多呆,走了进去,把仆妇丫鬟都叫进去。 哭声很快就从里面传出来。 秦流西看着稳婆,告诫道:“若此后再遇这样的事,不到最后一步,都莫要剖腹,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别引火上身。” 稳婆点点头。 她出了产房,被引到隔壁花厅坐下,曹老将军他们都在,见了她都站了起来。 曹老夫人也被搀扶着进来,身后还跟了个仆妇抱着襁褓,神情萎靡,脸上完全没有半点新生的喜悦。 她先向秦流西行了一个礼:“多谢大师出手保我孙儿。” 曹老将军也向秦流西拱手,眼神落在仆妇的襁褓上。 秦流西说道:“他在胎中就没养壮实,又是早产儿,还呛了些羊水,脐带绕脖险些窒息,算是出生便遭了一难。而他出生的时辰八字也轻,五岁之前,就别挪地儿,就在庄子养着,在青岚观寻个师父当个记名弟子吧。” 曹老将军看向青岚观主,道:“不知道观主可愿收下这个小子?” “无量天尊!”青岚观主叹了一口气,看向秦流西问:“他和不求你既有福缘,在你名下当个记名弟子更妙。” 秦流西摇头:“就记名在青岚观吧,您领他入道更妥一些。” “也罢。” 秦流又提笔,写了一张强身健体的药浴方子递给曹老将军:“这张药浴方子泡澡可使他筋骨强健。虽说他体弱,又是曹家的独苗苗,但一岁之后,多走动,也是好的,养得太精细,反而不美。” 曹老将军谢过了,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才问:“林氏她走时,可安祥?” 他那儿媳妇,他心中有数,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一点动静也无,还屏退了人,只怕是动了非常之法,这孙子才得以存活,却不知儿媳妇走之前如何? 秦流西声音凉薄,道:“放心,她是求仁得仁,无怨无恨,已入轮回路。” 让我瞅瞅,有多少人会想西姐救不救大人?! 第704章 我不救求死之人 青岚观主和王老相爷都觉得秦流西的情绪有点不太对,过于平静和淡漠,莫不是小姑娘被妇人产子死亡而吓着了? “妇人产子,本就是闯死门关,你不必太自责,这也是她的命数。”王老相爷干巴巴地劝道。 秦流西险些被茶水给呛着了,道:“您从哪里看出我自责了?” 王老相爷有些尴尬,他误会了? “我看你心情不太舒朗,还以为你为救不了她而心塞。” 秦流西说道:“责不在我,就是心疼那孩子罢了。” 青岚观主眉目带笑,这孩子心中柔软得很。 秦流西并非是在惋惜林氏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她的怜惜,是对小云帆,小家伙命运多舛。 至于林氏,七情致郁,她钻了牛角尖,并拒绝走出来,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氏的心从她的丈夫横死的时候就跟着死了,如今的她只是一具空壳而已,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勾不起她求生的欲望,那最终的结局,也只是死。 这大半年,她虽活着,却是寝食难安,其实这样的情绪对孕妇是大忌,母子连心,他会感知母亲情绪,林氏不安,他怎能安? 也是小云帆求生欲强,拼命汲取养分,这才堪堪养到了八月,否则,按着林氏这样作死,他早就没法见这世界了。 可饶是如此,他也是险些入了鬼门关。 所以秦流西怜惜他,生来不易。 林氏那人,她无好感,但也无恶感,她不懂这男女之情,更不懂里面的生死缱绻,她唯独不喜的是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当然,她病了,还是最严重的心病,怨不得人,所以她也没有资格去批判林氏如何。 生死是个人选择,她要去便去,强行把她留下,不是不行,但为什么要做呢? 秦流西尊重她的选择。 为母则刚?不是每个女人都适用,有些人,配不上! 王老相爷叹气:“也是情深不寿。” 秦流西啜了一口茶,不再说这个话题,问他王政去了何处任职。 王老相爷说道:“暂时在翰林院,待明年再外放。” 秦流西点点头,放下茶杯,给他扶了个平安脉,开了个平安方,便和青岚观主告辞。 而另一边,曹老将军已从老妻那边得知秦流西是怎么把孩子弄出来的,脸色也不由变了几分,道:“老王说她医术精湛,我看她年纪如此小,多少有些忐忑,却不想,她竟果敢如此。” 曹老夫人也叹道:“谁说不是呢。” 当时那情况,她险些就把秦流西给轰出去,实在是她所言太过骇人听闻。 可秦流西做到了,还把林氏的肚皮恢复原状,哪怕不是完全无痕,但已是给足了体面。 这个小女冠,性情凉薄,但内心却是柔软得很。 曹老将军又想起她说过,秦流西似见了儿媳妇的魂,道:“当真是儿媳给孙儿起了名?” “她说是。” 这真是神鬼莫测。 两个老人家对视一眼,眼神带着敬畏。 “云帆,这名字也不错,我也不盼了,也不求这孩子有何作为,只盼着这孩子一生平安顺遂就好,可别再让我们白头人送黑头人了。” 曹老夫人惊叫,不悦地瞪他:“老头子。” 曹老将军苦笑出声,继续道:“既然大名已定,以后又是在青岚观记名,回头就请观主赐个道家法名叫着,也好养活。” “是这个理。” 李嬷嬷来报说,秦流西要走了。 李嬷嬷来报说,秦流西要走了。 曹老将军连忙站起来,道:“快取了酬银来。” 两人急匆匆地出去。 “你这就要走了?姑且在庄子上住一晚。”曹老将军满脸诚恳。 秦流西摇头:“你们事情也多,不作打扰,就此告辞。” 她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平安玉扣递了过去:“给小云帆戴着,百邪莫侵。” 曹老将军连忙接了过来,感激地道谢,又见挽留不住,便把一个装着银票的荷包递了过去:“我们曹家承了你的大情,一点黄白之物,还请笑纳。待孙儿长大,老夫再亲自领着他去给你磕个头。” 秦流西接了过来,浅笑着道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便和黑沙走了。 黑沙问:“小东西生下来就没爹没娘,怪可怜的,你为何不把他娘留住?” “我不救求死之人。”秦流西说道:“她已心存死志,连能胎动的孩子都救不了她,谁人能救?黑沙,人最重要的还是会自救,她放弃自己,那么谁拉一把都没有用。” …… 司家族地。 司冷月看着瓮缸中疯狂厮杀的蛊虫,双目迸出一丝光彩,一旦炼出金蚕蛊,就送给西西,这是她习巫后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家主,不求少观主求见。” 司冷月一怔,直起身来,看向通传的风铃:“谁?” “是不求少观主来了。”下仆的嗓音从风铃内传下来。 司冷月一喜,提裙就离开密室。 走出居所,果然看到秦流西正往山上走来,司冷月喜不自禁,一改在族人面前的高贵清冷自持,向她奔跑下去。 “西西,你怎么来了?” 声如冰凌清冷,黑沙抬头看去,只见一人逆光飞扑下来,阳光在她纯白的衣裙渡了一圈金光,再加上山谷还带着一点黄昏的雾气,朦胧中,使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在腾飞的仙女。 仙女很快就来到近前,露出真容。 光洁如玉的肌肤,如瀑的青丝一半用缎带编成辫子,另一半则披散在脑后,一双眼睛淬着细碎的光,红唇微勾。 如皎月,如长在冰山上的雪莲。 黑沙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咚咚咚。 完了,是心动的声音。 秦流西上前,抱住扑过来的司冷月,轻拥了一下放开,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含笑夸赞:“不错,更美了,气质更胜从前。” 如今的她,容颜更清绝,尤其衣物还绣着巫族的图腾,使她更添几分神秘感。 “油嘴舌滑。”司冷月摸了一下脸,知道她并非在哄自己,修了巫术之后,她的气质明显在提升,但听她夸赞,仍欢喜不已。 她看向秦流西身后的人:“这位是?” 秦流西扭头,看黑沙嘴角都在流口水,一拍他:“想什么呢?还不打个招呼?” “想交配!” 黑沙下意识吐出几个字,待反应过来后,暗道要遭。 果不其然,迎来的是暴风雨式的狂揍! 第705章 司家有矿,选秀消息 黑沙顶着脸青鼻肿在墙脚画圈圈,他要诅咒那暴力怪,一点都给他面子,看把他打的,在小仙女跟前还谈什么英俊? 一只五彩羽毛的鸟儿飞过来,绕着他飞了两圈,吱吱地叫着,然后在他头上张开翅膀,鸟屁股一松。 噗。 一坨白色鸟粪落在他头上。 黑沙一僵,手往上一摸,发出一声吼叫:“你这只死鸟!” 他扑了出去,摇身一变,像在黑沙漠那般的熊,扑鸟去。 吱吱吱。 五彩鸟腾飞怪叫,吓死鸟了,人变熊了! 司冷月看着变成熊的黑沙,看向身边的秦流西:“这是妖?” “是个山精,一个缺根聪慧筋的憨货。”秦流西满脸嫌弃,但眼里却没有恶感,道:“说他蠢,是因为明明是山精,就执着于熊身,明明也可以千变幻化,就不能变成鸟去追?笨死了!” 司冷月看他笨拙地追着五彩鸟,噗嗤一笑道:“能被你带在身边,许也是有过人之长。” “这,还真没有,就是临时起意。”秦流西讪笑,道:“不说他,你近日如何?你爹说你这半年,都在沉迷着修习巫术。” “你见到我爹?” “我先去的青岚观,恰好他还在小住,说你们前几日在观里做道场。” 司冷月便道:“我娘的忌日,每年都给她做个道场,不过你去青岚观是为何?” 她一边问,一边把一杯调剂好的花茶递过去,一朵花一颗红枣在水中沉浮,花瓣全开,花香扑鼻,煞是好看。 秦流西接过来赞了一句:“茶好花香人更美。” 司冷月双颊微热,嗔了她一眼。 秦流西浅啜一口,花香在口中留存,口舌生津,不由弯了眼:“好喝。怨不得你爹拜托我好生劝你,早些寻个男子生个娃儿,就你这样优秀的人儿,不让孩子继承下来,实在太浪费了。” 司冷月哭笑不得:“你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我爹他还拿这事烦你?”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司叔叔他,当真是我见过最开明的父亲。他说也不管你是不是要成亲,总之得找个人把这血脉给延续下去,还让咱组团生子。” “啊?” 秦流西放下茶杯,学着司屠那痛心疾首又满脸恳切的样子,把他说的一番话给鹦鹉学舌的说了出来,一字不差。 司冷月笑得乐不可支。 是她那个憨爹能干得出来的事。 两人笑闹过后,正值夕阳西下,便上了山,坐在悬崖边的草地上,迎着山风,看着漫天彩霞。 “西西,人就一定要成亲生子吗?”司冷月抱着膝盖看着橙红色的太阳徐徐落下。 “西西,人就一定要成亲生子吗?”司冷月抱着膝盖看着橙红色的太阳徐徐落下。 秦流西盘腿坐着,一边感受司家族地的天地灵气,一边回道:“自然不是,我就不会。” 司冷月扭头看向她:“你不会成亲还是不会生子?” “都不会,我是注定老来无子的,不过我有徒弟啊,徒儿也是儿。”秦流西笑眯眯地道。 司冷月抿唇,问:“那你要是我的话会怎么做?” “小月,你与我不同,我既没有皇位继承,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血脉,所以无子也不算什么。而你,却是司家用了百年守住的唯一的希望,前人用血去延续守护一代又一代,直到只余一脉,经了百年时光,才得以换来新生,他们完成了他们的责任。而你,也有你的责任。” 秦流西拉过她的手,握了一下,道:“你肩负的责任与我不同,你也没有任性做自己的运道,因为你肩负的是整个司家一族的发展和荣光,还有血脉的延续。其实我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没有选择的机会,因为司家只有你了。” 司冷月反握着她的手,说道:“我明白的。” “在其位谋其职,在哪都适用,可能生子非你所愿,但是小月,这人生在世,有几人是能恣意的做自己?多的是人迫于现实而妥协的。而恣意无视一切做人的,那也不是洒脱,是自私。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明白,但有时候,我们不能无视该负的责任。” “你是一族之长,更是唯一存余下来的血脉,如你爹所言,不管男女,你都得为司家延续一个血脉。”秦流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像你爹说的,走肾不走心,选个聪慧的,最重要是好看的,生一个就是了。不管是成亲还是单纯生子,我相信凭你的威望都能安排妥当。而孩子生下来,你便能放开手脚,做你想做的,不管是做生意还是习巫。而延续血脉的是,就交给下一代了。” 司冷月嗔笑着捶了她一下,随后脸色难看地道:“其实你不做我爹的说客我也得把这事安排上了。” 秦流西一愣:“此话怎讲?” “京里传来了消息,圣人有意在八月选秀,不限商籍,如果不出所料,我也会接到旨意。”司冷月沉着脸说。 “怎么会,你是司家唯一的血脉,历代只会招赘,怎么可能会被召入宫?”秦流西蹙眉,脸色难看得很。 司冷月冷笑道:“皇室人只看利益,怎么会看你是不是绝户?而绝户对他们来说更好。” “他们看上了司家?” “司家有矿,而国库差钱。” 秦流西站了起来,声音冰冷,道:“圣人那糟老头子他若敢动你,我让他的龙座如坐针毡,坐不下去。” 什么玩意,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还想要她家水灵灵的小月入宫陪他?做梦! 司冷月有些感动,笑着拉了一下她的手,道:“你别生气,皇家不会如愿的。” 秦流西说道:“皇家恶心人的动作会很多。” “再恶心,难道强行要我一个将死之人入宫?”司冷月道:“我身上血咒已解的消息可没有传出去,也是该病上一场,缠绵病榻,然后延续血脉了。” “你是说?” “他们再贪婪,总不会要我挺着个大肚子的去参选吧?”司冷月呵的一声,道:“再舍一个矿,也就把这名额给刷下来了。” 秦流西听了,更不得劲了,如此,皇室岂不是占了个大便宜,这就是皇权,恶心! 第706章 寻得解毒思路 秦流西厌恶皇权,却也没颠覆皇权的想法,对司冷月花银子买安乐,只能小小吐槽一句,但对皇室的人,是更没好感了。 选秀之事,早在去年就有风声,没想到现在确定实行了,想来这下半年,处处都会热闹。 秦流西对司冷月说道:“适当示弱可以,也别太过了,否则,那些人只会得寸进尺,欺压到底。” “好。” “还有这生子一事,回头我给你一张方子,仔细调理着,一击即中。”秦流西道。 司冷月再次哭笑不得,道:“你也是黄花大闺女,说起这种事倒是半点不脸红。” “我是大夫。”敦伦而已,有何脸红的,不就是男男女女之间的那些事儿? 司冷月问:“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去青岚观是为了寻药还是丹方?” 秦流西便说起权璟中毒一事,道:“青岚观主倒是给了我一点思路,这黄金蝎也是毒虫,巫族中玩毒蛊虫的远比我知道的多,想再去湘南找乌阳族长问一下。” 司冷月开始修习巫术之后,对巫医也在学,更别说蛊虫。 “你又何必舍近求远,我也在玩蛊虫。” 秦流西惊讶。 “你随我来。”司冷月拉着她,去了非族长和心腹不能入的秘地,走到她养蛊虫的瓮缸前,轻敲那瓮缸,道:“这是我刚养的,最多一年就能成蛊。” “这是?” “金蚕蛊。”司冷月说道:“金蚕蛊由最少二十一种毒虫养成,也是至毒之物,我这里虽然没有现成的,但专门玩蛊的蛊婆和巫医呢?你说黄金蝎奇毒,那和吞噬了二十一种毒虫的金蚕蛊相比呢?我有个想法,你既要削弱黄金蝎的毒性,不妨把它和金蚕蛊放在一起厮杀,金蚕蛊若能胜出,那就已然吞噬黄金蝎的毒,那不就有了它的毒性?再把金蚕蛊种在权璟身上,岂能不压制那什么赤焰蚁?反之,若是黄金蝎胜出,那它也已经吸取金蚕蛊的毒性,原本的毒性也该被调和了。” 秦流西眼睛一亮:“我看行。” 司冷月道:“不过金蚕蛊奇毒无比,若再吞噬黄金蝎,其性就更霸道。如你所说,权璟体弱,也不知能否受得住金蚕蛊的肆虐,那必然是一个比那什么霜火蚀骨更痛苦的过程。” “这就看他的命了。”该做的都做了,如果还扛不过去,那就是天不让他活。 秦流西看着那瓮缸,问:“你这里的金蚕蛊多久能成,可能让给我?” 司冷月失笑:“这本来就是准备送你的,不过现在却是未成,养金蚕,得五月五端阳时节把毒虫放进去才行,因为这个时节的毒虫最毒。而我这个要成蛊,最少得一年。” 秦流西有点遗憾,叹道:“看来还是不能偷懒,得跑一趟湘南。” “我陪你走一趟?” 秦流西摇头:“不用,你本来就事多,既要修习巫术,又要应对那恶心的算计,哪里腾得开身?我走阴路很快就能到。” 司冷月也确实繁忙,血咒解除之后,她又得了传承,就跟一块海绵似的疯狂吸收巫族的术法,也不知怎地,就有一种迫切的感觉,想要更厉害一些,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所以她才不愿去想血脉延续这样的事。 可如今,却不得不去安排。 两人都不是那种普通闺阁中只知琴棋书画和讨论哪家出了新的花样首饰华服,哪家的少年郎最俊的闺友,都有琐事烦身,在秉烛夜谈一宿后,秦流西也不多逗留,趁着天未亮,借道去了湘南乌家族群。 来到乌家族群,天已蒙蒙亮,寨子笼罩在雾色当中,犹如仙境。 秦流西熟门熟路地来到乌阳老族长的家门前,一番寒暄还顺便蹭了一顿早膳,然后把自己的来意给说了。 乌阳老族长是巫医,对蛊毒也多有钻研,从前景小四中的蛊毒还是在这解的呢。 听了秦流西的话,乌阳一手拿着自己的老烟枪,说:“按你的说法,这黄金蝎的毒液堪比腐骨水,厮杀过程中,可能会腐蚀金蚕蛊。既如此,何不用这黄金蝎再加以其余毒物彼此厮杀,养成一只新金蚕呢?” “听说金蚕蛊养成需得一年,我怕权璟没这么长的命。”秦流西苦笑,不过还真可以拿一只黄金蝎给司冷月,看是否能养成更毒的金蚕蛊。 乌阳惊讶:“已经到了这地步了?” 秦流西点点头:“所以解毒是迫在眉睫。” “我虽是巫医,却没有养金蚕,要论养这个,我们乌阳寨子有个蛊婆婆,养了一辈子的蛊,她那里就有金蚕蛊。”乌阳说道:“不过蛊婆婆因为养金蚕,也算触犯天条,孤贫夭三种结局,她中的就是孤,性情极其古怪,寨子里无人和她来往。” 秦流西说道:“连您也不能驱使?” “自然不能。”乌阳苦笑道:“哪怕身为族长,也不能以权压人,而且欺压一个孤寡的老婆子,也落了下乘。还有一点,聪明的人都不会和蛊婆蛊作对,所以大家虽然避着她,却不会故意去找死,谁知道会不会就中了蛊呢?” 秦流西蹙眉,这样的性情,只怕会更排外。 “不过去年冬末,蛊婆婆捡了一个孩子回来养,是个小丫头,那孩子身子骨不太好,抱过来我看过了,是在娘胎里带来的天生不足,估计很难养大。你要是有法子给那孩子调理好了,别说一只金蚕蛊,你要几只她都给你养。” 秦流西失笑:“连您都没有办法,我就能给她养好?您未免太看得起我。” 乌阳摇头:“我是祖辈皆巫医,所学皆从巫演变而来,有些病我未必就如外面的大师。这蛊毒你兴许不如我,但论这些小儿病,我却未必如你。而且,那孩子身子骨不太好,好像也不只因为是娘胎带来的,有些古怪,但我眼力有限,看不出来。” 秦流西听到这里,便来了兴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请族长您带路,去蛊婆婆那里看看?” 第707章 附骨之疽 秦流西跟着乌阳一路走到寨子的最边缘,也是最偏僻阴暗的地方,才看见一间古旧的木屋,在屋前,有个穿着传统寨子服饰的婆婆站在那里,脖子上戴着一个银项圈,头上包着花布巾,身材十分矮小,脸色阴沉。 这就是蛊婆婆,人如其名,阴沉,孤僻,面容刻薄。 乌阳用寨子里的土话向蛊婆婆打着招呼,又说明了来意,蛊婆婆的小眼睛有些惊愕地看向秦流西。 待得走到屋前,秦流西才看清眼前的蛊婆婆,满脸沟壑,有些疤痕显得颇为狰狞,要是小孩子看了,大概会吓哭。 应该是蛊虫造成的疤痕。 秦流西并不害怕,只是打了个招呼。 蛊婆婆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用生硬的白话问:“你能治我孙女?” 秦流西说道:“不好说,若能治,我会帮您。若不能,恕我学艺未精,我得先看看孩子情况如何。” 蛊婆婆嗯了一声,转身进屋。 秦流西在屋前打量了一番,看到木屋的屋檐上竟然挂着一些串起的毒虫,还有些毒虫,就藏在缝隙里。 “没事,只要不做什么,它们不会攻击人,都是蛊婆婆养的。”乌阳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笑着安抚:“走,我们进去看看。” 秦流西跟着他入了屋,就听到一阵细小的孩子哭声。 木屋分了两个房间,一个是主卧,另一个锁着门,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秦流西没探究。 她看到蛊婆婆抱了一个孩子走出来,那孩子穿着黑红色的布衣,头发稀疏枯黄,脸色暗黄,没有什么血色,也不知她是饿了还是为何,闹腾得厉害,但哭声却很细,有气无力的,听起来十分孱弱。 秦流西走出去,定睛一看,觉得不对,这孩子真正的面相,看不太准,像是有什么东西覆盖了一样。 她伸出手,蛊婆婆有些戒备地往后一退,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 秦流西便道:“她哭得声音嘶哑,我只是让她安抚下来,顺便查看一下。” 蛊婆婆这才把孩子送过来。 秦流西的手在孩子的额头上一抚,一缕灵气入灵台,使她平静下来,也不哭了,一双眼睛还溜溜的转,看向秦流西。 蛊婆婆有些惊喜,直接就把孩子放到秦流西怀里。 小丫顿时咧了嘴笑。 “看来这孩子喜欢你。”乌阳在一旁笑着说了一句。 秦流西道:“她是有点奇怪。” 蛊婆婆顿时面露紧张,干巴巴地问:“怎么了?” 眼前这孩子,也就一岁多些的骨龄,面黄肌瘦,体弱虚寒,是那种一看就养不活的孱弱。 秦流西双指搭在她的手腕上,脉搏缓慢无力,连着心脏跳动也极慢,气血双亏,脾胃虚寒,而且现在已经五月初夏了,她的手脚冰凉,寒气入骨髓。 如此体寒,作为一个小姑娘来说,长大后是会吃大亏的,先不说来天葵时疼痛,将来怀孕也要艰难许多。 不过在秦流西看来,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孩子的精气神,一点劲儿都没有,蔫蔫的,生气好像在流失一样。 秦流西两只手都扶过脉,仔细看着孩子的面,道:“解了她的衣物我再细看。” 蛊婆婆看秦流西的脸色凝重,心也提了起来,一句话都不说,就把孩子给剥了个精光。 秦流西细细地看,从头到脚,就连脚板底都没有放过,没看出什么,这才把她翻过身。 从脖子往下,来到肩胛位的蝴蝶骨,她眸光微深,盯着右肩的蝴蝶骨,手探了过去。 唳。 乌阳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声音?” 蛊婆婆也紧张地看了过来。 秦流西却是深深地看着那在蝴蝶骨中微微耸动的东西散发出来的阴气。 小丫又哭了起来,小手往后去挠。 秦流西问:“她是不是时常这样,一哭闹,手就往后伸。” 蛊婆婆点头,还真是这样,只要一哭闹,她的手就往后去,像是要抓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乌阳看到蝴蝶骨那一处阴影,也吓了一跳。 秦流西说道:“听过附骨之疽吗?” 乌阳一愣:“那不是疮毒?” 虽然附骨之疽总会形容那敌对和让人厌恶又难以拔除的恶根,但这词真正的意思,乃是附在骨头上的毒疮。 “你是说小丫这骨头上长了毒疮?”乌阳惊愕地道。 这完全看不出来啊。 “可以这么说,但归根到底,是这毒疮上有一只阴魂附在其中,是她在抢夺小丫的生气。”秦流西盯着那蛰伏不动的阴魂解释道。 乌阳和蛊婆婆都惊愕不已,他们一人是巫,一人玩蛊,对于这神鬼莫测的事是多见不怪,但小丫身上的骨头竟然附着一个阴魂,他们却是半点都没察觉。 “长在蝴蝶骨,小丫总是躺着的话,你们自然察觉不了。”秦流西道:“小丫应该是未足月的早产儿才导致的禀赋不足,又有这阴魂抢夺生气,身子骨就越是弱,再加上蛊婆婆您是从雪地找到的她,受了寒气而更虚弱,就更难发现这一点。” 乌阳皱起双眉:“小丫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难道那东西是想要夺舍?” “不无可能。” 蛊婆婆的脸色顿时一冷,使她看起来更阴沉刻薄了,兀自走开,不一会,就拿来一个盒子。 秦流西看过去,感觉那盒子里的东西令她十分的忌惮。 乌阳的寒毛也竖了起来,问:“蛊婆婆,这是?” “噬魂蛊,我要它把这腌臜的阴魂吞了。”蛊婆婆冷着脸道,她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条通体发黑十分阴寒的筷子嘴大小的虫子。 阴气四溢。 小丫不安地哭了起来。 秦流西按住蛊婆婆的手,合上盒子,道:“暂时不必,这蛊虫阴损,哪怕能吞噬阴魂,小丫未必能承受得住。” “只要滴血认主,就不会伤着她,以后也会作为她的命魂蛊保护她。”蛊婆婆冷冷地道。 “我相信您的说辞,但她的身体虚弱如斯,就算除了这阴魂,也得调养许久,又焉能有充足的生气让这噬魂蛊安生?一旦噬魂蛊得不到足够的生气,反噬了呢?” 蛊婆婆僵住,下意识地看向孱弱的小丫,眼里划过一丝不舍。 无cp,无cp,无cp!宝子们不必再问了,我妥协,已写上简介去,你们自组cp,到时番外见! 第708章 少观主她很记仇的 秦流西劝住了蛊婆婆,自然不会放任那阴魂吸食小丫的生气,在乌阳问她怎么办的时候,她欣然一笑。 “小小阴魂,要把她制住并不难。” 蛊婆婆抿着唇,退后一步,向秦流西拜了一礼,这是恳请她帮忙的意思了。 秦流西也没废话,让她取了些朱砂黄纸前来,画了两道符,然后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 乌阳有些好奇,问:“你要针刺?不是先把这阴魂引出?” “您可听过鬼门十三针?”秦流西笑着道:“我打算以鬼门十三针封她去路,甚至绝她生路。” 假如这阴魂不愿配合甚至冥顽不固的话,就别怪她心狠了。 乌阳听到鬼门十三针时,双眼一亮。 秦流西把针包展开,因为小丫年纪小,又怕行针时那阴魂会反扑而导致她挣扎乱动,乱了针刺穴位,便点了她的昏睡穴位,使她暂时晕过去。 蛊婆婆看了有一丝心焦,可看到秦流西沉静的面容,便按捺下来。 既是族长带来的人,又能看出小丫的不对,她该信她。 而且秦流西给她的感觉也不是什么坏人,反让人心生亲近。 鬼门十三针专治百邪癫狂,却也不是癫狂可用此针法,真遇到阴魂附体,同样可用此针法辅以术法去处置阴魂。 以道宏医,以道御术,秦流西深谙此道。 秦流西双手结了一个印,嘴唇微张,特殊的鬼穴歌从她唇边溢出,声线浑厚悠扬,让人心头一静。 她一手取穴,一手捻了银针,在人中鬼宫刺下,又另取一针,在大拇指甲下也就是鬼信穴刺三分,然后是脚趾的大拇指甲亦称鬼垒穴刺入二分。 乌阳和蛊婆婆在一旁不错眼的盯着。 一个是有心想学这针法,一个则是不太放心,可秦流西呢,旁若无人,每个鬼穴该下针几分,仿佛经过千锤百炼,根本不用思考,还不等两人看清楚,她的针已经落下,又换一针,快如残影。 乌阳:“……” 想学,但不够眼力,看不过来! 这个后生真的不简单! 要是他们乌家一族也有如此天赋异禀的子孙,何愁乌氏族群不兴盛? 秦流西不知乌阳已经灌了一瓶陈年老醋,整个人都酸溜溜的,只专注眼前的小丫以及她的动静。 果然,随着她的针下刺,越来越接近十三针的时候,那跗骨阴魂便按捺不住了,开始游蹿,使得小丫的脸容出现了变化。 蛊婆婆的眼神一变。 刚才只是看蝴蝶骨那鼓起的地方并看不清,但现在,小丫的脸在狰狞扭曲,她清楚地看见了另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很稚嫩,是个小女鬼。 小丫腾地张开眼,口吐恶言:“住手,你要是再下针,我就把这丫头的魂魄吞了。” 蛊婆婆的手立即扣住了手边的噬魂蛊盒。 秦流西拿着针,道:“你要是主动离体,我就收手。” “凭什么?这是她欠我的,父债子还,她爹是个衣冠禽兽,娈童无数,把我摧残致死,这是她该还我的。” 秦流西冷漠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那衣冠禽兽才对,这孩子才出生,又有什么错?还是你意图夺舍,想成为那人的孩子?” “放屁,那禽兽也配做我父母?我嫌恶心!” “那不就得了,这孩子都已经被弃了,也和那人无关了,你何苦迁怒她,她也才一岁,什么都不懂。”秦流西道。 小女鬼沉默了一瞬。 “难道你也想她像你一样,早早夭折?” “那也是她的命,谁叫她有那样的爹!” 秦流西摇头:“你吸食了她不少生气,还不够么?同是姑娘,如果你再继续吸食下去,她可能还没你活得久。还有,她已经被遗弃,也就是和那家人断了亲,你不该迁怒一个婴孩。” 小女鬼再度沉默。 秦流西可没那么多的时间和她玩怀柔政策,又下了一针。 小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看秦流西再度拿了针要扎鬼心,顿时哭着说:“你也是姑娘,为何要助纣为虐。” “你错了,我可没有救禽兽,只是救一个无辜的婴孩。” 小女鬼噎了一下,看那银针扎到皮肤,立时从附骨之疽的毒疮蹿出,作势要逃。 秦流西念了一句咒语,甩出一张符,就把她给困住了。 小女鬼动弹不得,扭着身子道:“我已经出来了,你还想怎样,还不快放开我。” “不行,明明几针就能把你逼出来的事,你非让我扎了十一针,累着我手了,我非得把你困一阵才能解我这不爽的情绪!”秦流西一边起针,一边理直气壮地说。 小女鬼:“?” 你还是不是人了,就多扎了两针就说累着了然后记仇? 蛊婆婆和乌阳:“……” 这是摆明了玩鬼吧,否则这理由怎这么站不住理! 任小女鬼怎么挣扎和叫骂,最后甚至还装可怜哭唧唧的,秦流西愣是不理,直到她把针都起了,扭头看到她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的还不能遮体,视线在她身上的青紫看了看,抿了一下唇,随手拿了一张黄表纸,再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问小女鬼:“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鬼一愣,回道:“我叫孟沉香。” 秦流西没说话,三两下就剪出一件衣物,然后念咒,烧化了那件纸衣。 小女鬼愣愣地看着身上新的直袍长裙,并没有什么花样,可却是遮到了脚髁,便扁了扁嘴,抻着裙子吐槽:“土黄色不说,还一点花样都没有,真丑。” 可话是这么说,她的眼泪却是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秦流西不管她,把小丫翻转身子,见小女鬼离体后,那蝴蝶骨就已经破了皮肉,露出骨头的脓疮,便对乌阳道:“我手上没有草药,还请族长拿些治疗毒疮的草药和金疮药来。” 乌阳应了一声,连忙离开。 蛊婆婆双眼赤红,转身走开,又取了一瓶草药:“金疮药。” 秦流西打开,嗅了一下,确认是金疮药不假,便让她取了小刀来,开始刮除那毒疮。 附骨之疽,若不除,一世难安! 今日加更,谢谢大家为西姐各种花式发电支持!福生无量天尊! 第709章 又是日常薅参精的一天 刮骨除疮,大人光是听着就觉得疼,何况是一个小丫头呢? 饶是秦流西点了小丫的昏睡穴,在她剔除骨头上的腐肉,刮除那毒疮时,小丫依旧疼得醒过来,痛苦大哭。 蛊婆婆心疼得眼圈泛红,把她两个乱抓的小手握住,免得她动得厉害反而伤了自己。 秦流西拿了一颗灵果掐碎了塞到她嘴里,又点了麻穴,这才加快了手中动作。 刮除毒疮后,又用清水清洗过,洒上金疮药,乌阳老族长也带着草药回来了,两人搭手,调配药膏敷上,还煮了一碗疏风解表祛邪的汤药让小丫喝了,这才使得小丫安静下来,吮着手指睡过去。 秦流西看着她眼睫毛上沾着的泪珠,吁了一口气,看向被困住默不作声的孟沉香,道:“看到她的痛苦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知道什么呢?” 孟沉香强辩:“不是我非要附在其中,这也是她那个禽兽爹造的孽,弄死我的时候正好被她娘看了个正着,吓得早产,我死后带怨,这怨气带着魂自然而然的就落在小丫身上,谁想到她骨头长了个毒疮呢。还有,要不是我用鬼力封住这毒疮,她这个毒疮早就发大,骨头都烂掉没用了。” 秦流西眯了眼:“你死的时候,她才早产?你几岁。” “十二。” “刚好一个轮回。”秦流西也不知该叹这说孽缘还是别的了。 秦流西问:“你如今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 孟沉香气势一凌,说道:“我是被那禽兽曾秀才哄骗到学堂里没的,我爹娘估计还不知道我没了,到处找我呢……” 她说着低下头来,眼里流出血泪来。 秦流西沉默了。 连带着对她心里有气的蛊婆婆也跟着沉默,眼里有些怜悯。 乌阳便道:“小丫是在咱们寨子山脚的雪地被蛊婆婆找到的,这曾秀才家怎么扔了?” “还不是她祖母嫌她是个丫头,养了半年还是身子骨孱弱一副养不大的样子,还天天啼哭,趁着她娘被吓得神志不清卧床时,就把她给扔了。”孟沉香语气满是不屑。 “那你们是同一个村子的?在哪?” “是三杨寨。” 乌阳看向秦流西,解释道:“这三杨寨距离咱们寨子不远但也不近,有百里远。” 秦流西点点头:“回头我把你送回去。” 孟沉香一喜。 蛊婆婆却是抱紧了手中的小丫,低头看着,也要把这孩子送走吗? “您放心,小丫被您捡到了,那是她的福气,您养着吧。”秦流西再看小丫,叹道:“她已经没娘了。” 没娘,就算她爹活着,又有那样的祖母,回去不过也是个死字,更不说那样的爹也不配为人爹。 蛊婆婆松了一口气,看向秦流西的眼神满是感激。 乌阳就趁机替秦流西开口,想要一只金蚕蛊用于解毒。 秦流西也把他们商讨的法子给说了一遍,诚恳地问:“您是玩蛊的好手,还请您不吝赐教,这法子是否可行?如果可行,能否请您帮忙把黄金蝎和金蚕蛊炼制再用以解毒?如果您不舍得,毒解了,那蛊虫您可以带回去,我只需要帮权璟解毒就行。他祖辈皆为武将,一直守护着我大灃国土百姓,这样的人才能活着,也是大灃百姓之福。” 蛊婆婆的眼神有些软,道:“你且把黄金蝎取来,我这里有一只即将成蛊的蛊母,只要将其投放进去,即可炼出带有黄金蝎毒液的蛊母来。” 秦流西惊讶:“已经快成了,还能继续投放毒虫?” “本来炼蛊就是要持续投放毒虫,每隔一段时间把死了的毒虫取出再投新的,如此周而复始,才能炼出性烈且毒又强大的蛊母,若你如今拿来那黄金蝎,两者厮杀,谁赢谁就是蛊母。当然,这里还有炼蛊的特殊技艺和口诀,非我族类,不可轻易尝试。炼蛊最容易反噬,一旦蛊被破,炼蛊之人也会遭受反噬,这是天道惩罚。” 蛊婆婆看着秦流西,道:“炼蛊过程,需要接触极多的毒物,有些毒物并不好掌控,也容易被毒液沾染而导致容颜被毁,所以轻易不要炼蛊。” 秦流西看她脸上和手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立即想到了司冷月,那丫头,有没有想到这一层? “如果蛊母炼出,解毒的时候,权璟会不会受不住?” 蛊婆婆又道:“种蛊可以血契来种,只要血契生成,金蚕蛊不会主动攻击主人甚至会保护他,但两者既然有血契在,若是金蚕蛊受到攻击,主人亦会遭受反噬,这是相辅相成的。不过他若种下金蚕蛊,自此百毒不侵,有蛊母相助,他自身也可成一个杀器,金蚕蛊毒其毒无比,人若中此毒会七窍流血而死。也正因为它毒性烈,有伤天和,若心怀恶念以此害人越多,将来遭反噬就越严重。” 这是告诉秦流西,种下金蚕蛊的利弊,为长远计,也不要轻易以蛊毒害人。 秦流西道:“一旦蛊母炼成,种之前我会告诉他利弊,我乃是道门中人,最是相信因果。同理,他种下金蚕蛊,将来如何,同样是他要承受的因果。” 蛊婆婆点头。 “事不宜迟,我先回去取了黄金蝎前来。”秦流西说道,又让孟沉香暂且进锁魂瓶,也没带黑沙,反正他看中了湘南的山林,溜山里浪去了。 蛊婆婆看她直接走阴消失,眼里又多了几分讶色,此女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几分。 黄金蝎就放在秦府偏院的药斋里,秦流西也没惊动谁,从阴路出来,就径直入了药斋取走,又取了好几样药。 刚要走,想了想,她又取了一个玉盒走出去。 小人参精正在墙头下和雌雄两鬼吹着千年来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嘚瑟得不行。 忽地看到秦流西走过来,莫名有一种不详预感。 “过来。” 小人参精转身就逃:不,我不过。 它快,秦流西更快,一把拽住它的叶子,扯下一根须根来,然后把它一扔,把须根放进盒子里,开了阴路消失。 小人参精:“?” 它又被薅了!! 雌雄两鬼笑得鬼气四散:这就是传说中的暴风之力吧! 第710章 我送你妹妹回家 秦流西从没这么频繁的在阴路上来回走,吓得阴路各处乱飘的孤魂野鬼们都在暗付,是不是哪里出了大问题,不然阴路小煞神怎么频繁出现呢? 有识相的都安分守己蛰伏起来,以免不长眼的撞上去当个炮灰,而倒霉催的恶鬼吞噬其它鬼魂时,滋的就烧没了。 一时,这些路上清净得过分,鬼都不敢大声呜咽了。 秦流西把黄金蝎送到蛊婆婆手中,也没问要怎么炼制,只问了大概炼成的日子,就没再管这事。 她又给小丫行了一次针拔除体内的寒气,再开了个调理身子骨的药方,留下些银子和一些滋补的药品,还把那根从人参精身上薅下来的须根也一并给了蛊婆婆,这才把山里乐不思蜀的黑沙给叫回来,一道去了孟沉香说的那三杨寨。 三杨寨距离乌氏族群有百里远,但距离湘南城却不过二十来里,也使得三杨寨这个村寨要富裕许多,村里还依山建了一间学堂,请了夫子,教附近几个村落的小儿读书。 孟家本是三杨寨的头一份的人家,孟昌本是个吃百家饭的孤儿,可因为脑袋瓜子灵活,当起了穿街走巷的货郎,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把自己的悲惨人生给逆袭翻盘,盖了个二进的大房子,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儿,还在城里买了铺子正经当起了生意人,儿女双全不说,家里还能请两个仆妇,可以说是人人称羡了。 可一年前,孟家那小闺女不见了后,孟昌家就走下坡,孟娘子因为女儿失踪而寝食难安郁结于心,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而孟昌为了找闺女的下落,又要照料妻子,生意也无心打理,被人坑骗进了一批破烂货,赔了一大笔钱不说,还被客人打了一场。 最惋惜的是孟家那长子,本是个聪慧的,听说妹妹为了给他送伞而在途中凭白消失,自责不已,又为了照顾母亲,无心向学,暂时停了学在家。 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小丫头没了踪影,就七零八落,再不见幸福美满。 三杨寨的人都知道,一年多都找不着,沉香那孩子是没了,说不准被山里的狼给叼去了,再不然就是被拍花子的给拍去了。 可惜了那孩子,长得像她娘,甜美漂亮,教养也好,跟城里小姐也没两样了,再过两年都能说亲嫁人了,含辛茹苦宝贝的养到这个年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了。 秦流西站在孟家门前,看着被晦气笼罩的孟家,叹了一口气,敲响了门。 敲了许久,里面才传来脚步声,吱呀,一个脸容有几分沉郁的少年探头看出来:“你找谁?” “哥。”孟沉香看到大哥孟沉稻,欢喜地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不免有些呆呆的,抿起了唇。 孟沉稻感觉身上凉了一瞬,不禁左右看了看,心里有一丝怪异和难受,就像是缺了一角似的,想哭。 秦流西道:“我送你妹妹回家。” 孟沉稻腾地抬头,双眼瞪得浑圆,看向她身后,除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哪有他妹妹的影子,不由心生警惕。 怕不是来招摇撞骗的骗子吧? 他爹为了找妹妹,还贴了寻人招启,有些人寻上来说有线索,但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骗酬金。 要不然,这一年,他们家怎么会败落这么快。 孟沉稻恨恨地盯了她一眼,作势要关门,秦流西便说了一句:“沉香问藏在鸟窝的银角子你拿走了没?” 孟沉稻的手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流西,哆嗦着问:“你,你怎么?” “自然是沉香说的,她就在你旁边。”秦流西看了隔壁,有人探头看出来,便道:“进去再说吧。” 妹妹在自己旁边? 孟沉稻看向身侧,忽地想到刚才的凉意,脸色唰地白了,那岂不是说妹妹死了? “香香,你真的在吗?” 孟沉香泪流满脸,去拉他的手,虚虚地碰着:“哥,我在的。” 孟沉稻感受到手边突然的冷意,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秦流西推着他进了宅子。 “狗儿,谁来了?”孟昌从厨房出来,看到陌生的人,顿时有些警惕,但眼里又有几分期盼,难道是知道小香下落的? “爹,她说是把妹妹送回来的。” 孟昌一怔,送回来? 人呢? 他比孟沉稻更快反应过来,好好的一个汉子,脚步竟然一个趔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竟是一个字都不敢问。 孟沉香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己。 孟昌低头,眼泪涌上眼眶,颤声问:“是爹的香香吗?” “令堂在哪,一起见见吧。”秦流西看向孟沉稻。 孟沉稻立即带着她到了正房。 秦流西走进去,一股子苦涩的药味传出来,还伴着几声咳嗽。 孟沉稻快步而进,很快就把孟娘子给扶了出来。 “我儿说,你有我家姑娘的消息?”孟娘子面色蜡黄,双眼红肿,纯色苍白,身体更是消瘦。 孟沉香见了她就哭着跑过去,抱着她哭个不停,阴气四溢。 所谓母女连心,孟娘子不待秦流西回话,眼泪已经涌出来了,是她的女儿回来了,可是人却…… 孟娘子心痛如绞,一副快厥过去的样子。 “沉香回来了。”秦流西燃了一张临时开眼符,念了法决,孟家人只觉得眼睛发酸,下意识地闭眼,可下一瞬,他们就听到了熟悉的叫声。 再睁开眼,就见他们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妹妹)正抱着孟娘子,几人惊叫出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秦流西走了出去,顺便把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黑沙也给拽了出去,把空间门留给一家子。 黑沙凄凄惨惨的哭诉:“干嘛不让人家也在场哭一下。” “关你屁事。” “你就是个冷漠没心的万年铁树!”黑沙擦了一下眼泪,掏出一把山核桃,咯吱咯吱地咬起来。 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秦流西鄙夷地哼哧:“你的同情热情也维持不了一刻钟,特假。” 黑沙气:我好歹流了两行眼泪! 听着里面的哭声,秦流西在这个宅子看了一圈,发现几处有意思的布置,不禁挑眉。 就在她东看西看时,孟昌满脸煞气冲了出来,手里还提了一把砍柴刀。 第711章 恶有报,闯地府 孟昌满脸煞气,身后,孟娘子和孟沉稻哭着追了出来。 “你站住,香儿没了,你难道也要杀人被送进大牢里?你这是想逼死我们母子。”孟娘子一边厉声喊,一边剧力咳嗽,因为用力过猛,还呕出血来。 “爹。”孟沉稻和孟沉香吓得尖叫。 秦流西也拦住了孟昌,手在他的手臂上一掐,孟昌便感觉手臂一酸,砍柴刀已经落到了秦流西的手中。 “把刀还给我,我要杀了那畜生。”孟昌双眼赤红。 秦流西道:“沉香已经归来,难道他还能逃得了大灃律法吗?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一个女儿已经没了,难道你还想把自己也搭进去,让妻子儿子都跟着担心你而落个家破人亡?你不妨回头看看。” 孟昌回过头,看到妻儿担忧的眼神,堂堂的大汉子瞬间就崩溃了,蹲在地上,双手捶着头痛哭起来。 孟娘子他们走过来,一家子再次抱头痛哭。 半晌,几人才心情平复下来。 秦流西这才道:“既然沉香的魂已归来,你们也能很快把她真正的接回家。” 孟昌他们一听,看向小女儿,眼泪再次涌出,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又道:“都哭过了,就说正事吧,你们这房子都有谁来过了,家里风水被动了。” 孟昌一惊:“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从秦流西露的一手,又把沉香送回家,并从沉香嘴里听说了这位的本事,孟昌他们就自觉地称呼秦流西为大师了。 如今听她说家中风水被动了,顿时吓了一跳。 秦流西走到刚才看到的那几处不对劲,挪开一些不起眼也用不着的石头或墙头,用棍子掏出藏着的东西。 孟娘子惊呼出声,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死猫死鸟的,还有些黄符。 “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孟昌脸色铁青。 他就是再门外汉,也知道这些死物晦气,还埋在自己的房子里,可想而知。 “大师,这些东西会导致我家风水如何?” “自然是晦气临头了,轻则倒霉破财,病痛缠身,重则丢命。”秦流西拆开那张黄符,不过是些招小人的秽符,再加上一些猫尸鸟尸,自然会晦气临头。 也是这些东西埋的时间并不算长,埋的方位也不够正,否则这一家子都别想安宁了。 但即便如此,也已形成晦气,破财,久病不愈。 孟昌他们都变了脸色。 孟沉稻黑着脸道:“是曾秀才,半年前,他来家里给我送书时,我就看到他站在这石头位置,当时他手里还有个小包袱。” “这杀千刀的畜生,必定是心虚,怕我们发现不对,所以要我们一家子都倒霉,没法找香儿。他当真是禽兽不如,枉我儿还把他当恩师,以为他情深义重,却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狼。”孟昌咬牙切齿,说道:“这一年来,香儿失踪,我们家是倒霉连连,生意不顺又破财,我娘子还病了一年不见好,我们都没多想,只认为香儿不见了,家里才开始走霉运,但原来,是有这恶人作祟。” 孟沉稻看他爹隐忍着,生怕他夺过砍柴刀去砍死曾秀才,就道:“大师,您说,我们该如何报仇?” “杀人自然是偿命了。”秦流西道:“但不该由你们用私刑,听沉香说,曾秀才害的人不止她一人,还有别的。你去报官,官府自会立案,毕竟这是杀人,杀的还不止一人,他活不了的,既如此,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孟昌却是心里不平,不能手刃杀女仇人,他意难平。 可大灃有王法,杀人就是杀人。 “沉香,知道他犯事的地方吧?”秦流西看向沉香:“你可敢带路?” 孟沉香想到自己遭受过的痛苦,本有些抗拒,但在看到她爹赤红的眼,便点了点头。 …… 三杨寨出了个大事,惊动了整个十里八乡。 一年前孟家那闺女被找着了,但找着的却是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而这尸体,还是在学堂教书的曾秀才的住所后面的山地找到的。 而除了孟家闺女,里面还有两具女童的尸体,均是受到了严重的虐杀,而杀人者便是那仪表堂堂,人面兽心的曾秀才,问证据是什么,自然是遗留在他住所的女童私人物品了。 这下子,可把整个三杨寨都捅破天了,孟昌和另外两个接到消息的女童家人把曾秀才给打了个只剩一口气,要不是衙差拦着,估计他们会把人打死。 有好事者便联想到半年前因为产后失调一直缠绵病榻,后又因失去女儿而突发急症而死的曾娘子,怀疑是曾娘子发现了内情,却被枕边人痛下杀手,便一并举报了,县令让人开棺验尸,仵作一验,好家伙,那曾娘子胃部都是黑的,这是中了剧毒啊。 这下好了,几条人命一起,曾秀才判了个斩立决,而曾家,被粪水泼了个臭烘烘的,那曾母被骂得几天不敢出门,后来人闯进去一看,她自己竟是双手掐在脖子上,双眼瞪得浑圆,仵作一查,是自己掐死自己的,村里人都传是冤魂索命。 而被判斩立决的曾秀才同样在斩首之前死在了牢狱里,依着牢狱里的重犯说,这曾秀才忽然半夜就发疯,先是跪在地上求饶,然后硬生生的把自己的命根子给扯断放嘴里嚼烂,给噎死的,这一幕吓得那些重犯都双股颤颤。 曾家母子的下场,都被传是孟沉香她们的冤魂为自己伸冤索命,才找到尸体所在,揭了那曾秀才的狼皮,这些都是后话了。 孟昌他们把孟沉香接回家,买了个小棺装殓,又烧了无数的衣物和金银,哭着把她送走。 其实好不容易女儿回来,孟昌他们自然不想她走,连孟沉香亦然,但秦流西一句人鬼殊途,她在阳世待得越久,魂体就越虚,他们也会阴气缠身,对彼此都无好处。 孟沉香这才拜别父母兄长,满脸不舍的跟着秦流西离开。 秦流西没让鬼差来把孟沉香送走,而是要亲自带她入鬼门,走黄泉。 反正她也有事要去一趟地府。 孟沉香:“?” 天师都像你这么厉害吗,说闯地府就闯地府? 孟沉香亲眼看着守门鬼将看到秦流西时那惊恐的眼神,一副火速去报信的样子,心里忽然有句话想说。 那个,人家好像并不欢迎你来啊! 今天加更完了这小单元,谢谢大家支持! 第712章 煞神到,众君愁得慌 阳世皆说,轮回有七关,入了鬼门关,走上黄泉路,照过三生石,踏过望乡台,渡过忘川河,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入了轮回路,这一世就正式终结。 而眼前的阴曹地府,暗无天日,黄泉路两旁,开满了妍丽的彼岸花,无数的阴魂在路上行走着往前。 孟沉香紧跟着秦流西的身后,好奇地张望,在看到一些死状奇异的阴魂,吓得脚不能动。 “跟上。”秦流西微微侧头,道:“入了鬼门关的黄泉路,也并不是完全安生的,鬼有恶鬼,大胆的也会在黄泉路上欺负弱小甚至吞噬鬼魂。” 孟沉香听了有些发毛,连忙跟上。 而两人才走没多远,前面就有一阵厉喝声锁链声传来,一道残影飞快向她们的方向飘来,有些鬼魂躲闪不及,就被那残影抓住撕裂,往嘴里一塞。 “给我拦住他,不要跑。”拿着勾魂锁链的阴差有些气急败坏。 该死的,这恶鬼竟如此刁钻,来到三生石之前还装模作样的哭了一番,然后就逃了。 那恶鬼已经飘到秦流西的面前,看到秦流西,双眼大亮:“功德之人。” 太好了,功德人,滋补大物,吞了她,说不定还能修成鬼王。 恶鬼贪婪血红双眸晶亮,双手向秦流西抓来。 嗞。 他刚触碰到秦流西,手上就有一条火舌蹿了上去。 “嗷啊。”恶鬼凄厉地惨叫,疯了一般拍打着那火蛇,但很快的,那火就把他整个人给焚烧,痛苦的惨叫声和这火光一道,引得黄泉路上的鬼魂纷纷张望,然后吓得瑟瑟发抖。 是业火,那恶鬼被业火焚烧了。 业火不是在十八层地狱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好可怕。 孟沉香被那恶鬼身上的热浪烤得瑟瑟发抖,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好几步,恐惧地看着秦流西。 也就这会才发现,她们身边这一圈,早已经没有了鬼,都退到了老远。 业火焚烧,直到罪孽全消才会停,扛得过的,从前不管多深的罪孽,都会烟消云散,扛不过的,就像眼前的恶鬼,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大人。”那阴差远远就跪了下来,惊恐地那向秦流西下拜。 而在酆都大帝的主殿,此时阎罗十殿的殿君们都在为兕罗的事吵得面红耳赤,自秦流西那边业火一起,众君皆是一惊,然后神色大变。 “业火,是业火起了。”秦广王腾地站了起来,看向酆都大帝:“是她回来了。” 酆都大帝头上的旒冕一晃,放在桌面上的手攥了起来,头突突地开始跳痛。 偏偏这时,有阴差疯了似的闯进来:“报。” “放肆,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宋帝王一甩袖子,一道鬼力就打向那阴差当作刑罚。 阴差疼哼一声,却不敢耽搁,连忙开口禀报:“禀报大帝,禀报各位殿君,那位大人入了鬼门了。” 那位大人是谁,自不必说,在地府考公,第一道题就是认脸认名,从一百张脸中认准一张脸,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在阳间清平观当少观主的不求大师,本名秦流西。 这一道题考不过,也不必做什么,卷铺盖滚蛋,下次再考再上岸,考过了,再做下一题。 而成为一个正经阴差后要如何,认得此人脸,在阳间遇见了,恭敬低调装孙子,她召马上到,自有好处。 可一旦发现这位入了鬼门,不管手上干着何事,立马上报。 阴差委屈巴巴的,我都是按着规章办事儿,没表扬不说,为啥子还挨打? “知道了,退下。”宋帝王不耐烦地挥手,眉头都蹙了起来。 想当年,哦,想当年是多久了,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了,总之那鸡飞狗跳宛如炼狱的一幕,恍如昨日,历历在目,脑瓜子哐哐的,谁想谁头疼。 现在,她又回来了。 巨头疼。 “禀大帝,属下发现近日投胎插队闹事的有点多,而且投胎的人数还远不达新生人数,属下需要回去主持公道,且需到阳世出公差查探一二。”变成王拱手请求。 众殿君:卧槽,变成王你也太狗了,这会儿去出公差,确定不是避那谁? “禀大帝,投胎轮回亦与本殿掌管有关,属下要求协助变成王同行。”五道转轮王也站了起来。 其余殿君:“?!” 这两个狗东西脑子转的这么快! 那个,他们这会儿也说出公差,会不会有点迟了? 酆都大帝的脸都黑成翔了,道:“都给我安静,看你们还有没有是十殿阎君的风范和理智,慌什么?” 众殿君讪讪地重新坐下,心想,您不慌,您倒是把袖子给捋直啊! 酆都大帝道:“去取了影忆镜来,看看黄泉路怎么回事。” 秦广王立即召来法镜,往上方一扔,念了法诀,便呈现恶鬼欲逃,却撞到秦流西那里,还想吞噬人家功德,结果滋的一下就没了。 众殿君觉得肉痛,呵的一声冷笑:“该。” 真是个蠢死鬼,你想逃就算了,竟然也不看这人是不是生魂,还想吞人魂魄,活该被烧个魂飞魄散。 只是看着镜子里的业火,众人都心有余悸。 “大帝,她这火也玩得太随心所欲了,清平观的赤元也不知怎教的,不是吩咐了不可让她玩火?看她如今玩的简直是炉火纯青,万一这火势控制不住,又是一场大官司。”掌管善恶因果报应的平等王一脸的义正言辞地蹙眉。 酆都大帝眼一眨,袖子一晃,道:“既如此,就由平等王你来招呼她,看看她所来为何,顺便教化一下这小魔星?就这样。都散了吧。” 平等王大惊:“不是,属下的意思是属下去赤元算账,不是,找他好好聊一聊,莫让她太放纵了。” 酆都大帝:我不听,只要我不听,她就找不上我! 众殿君叹道:“平等王,辛苦你了,她最讲究善恩因果,你好好说,她懂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撸袖子上吧! 平等王:“!” 懂个屁,她要是懂,至于那会儿把地府都烧了? 平等王看着众人咻咻的消失,一巴掌扇向自己的嘴巴,让你多嘴! 第713章 这是要逼我发疯啊 判官接到阎罗王的消息,马不停蹄地来接秦流西。 “您怎么下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也好让我等去迎?您看,这一来就被这些不长眼的冲撞了,这都叫什么事?”判官冷眼扫了一眼周遭的鬼魂,以及吐槽一下已然灰飞烟灭的恶鬼,真是死了都还找死,撞谁不好,要撞到这小煞神跟前。 众瑟瑟发抖的鬼魂:“!” 他们什么都没做,也不敢好吗,他们冤呐。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判官说:“老判,我听着你这语气,怎地像是不太欢迎我呢?” 她分明听到了话里的嫌弃。 判官内心一万匹马从草奔腾而过,能欢迎才怪呢。 你说哪个天师像你这样,平时要召谁就召谁,要开鬼门就开鬼门,这都算了,现在把地府当她家后花园了,来地府跟回家似的,说来就来,招呼都没提前打一个。 可吐槽归吐槽,他是不敢说真话的,只一脸严肃地回话:“您想多了,我并没有,您这还是肉身下来,地府阴气重,伤着了可不好。” “是么?”秦流西扫了一眼远处,那些个阴差阴兵牛头马面,个个严阵以待的看着这边,见她看过去,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脸,这戏就有点过了好么。 判官赔着笑道:“您这边请,这小姑娘是?” “哦。这个丫头叫孟沉香,你让人带去登记一下投胎。”秦流西拉着孟沉香上前。 判官看她一眼,打开手上的生死薄,判官笔在上面写了个名字,沉香的生平死后的功过就出现在半空中,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招来一个阴差把孟沉香领上路。 孟沉香看向秦流西,抿着唇。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你去吧,你没有真正害人,下辈子会投个好胎的。”秦流西说道。 孟沉香向她鞠了一躬,跟着阴差走了。 判官则是带着她去见了平等王。 秦流西一路走一路看,压下心头那莫名的熟悉感,道:“总感觉地府特别亲切,像是回到家似的。” 判官脚下一个趔趄,把一个骷髅头踢飞了,讪笑道:“这些个阴差光拿金银不干事,也不打扫一下,实在该罚,让您见笑了。” 求求您,别说这么惊悚的话了! 平等王看到秦流西,就打起十二分精神,见秦流西盯着他瞧,也不行礼,便冷着脸道:“小小天师敢闯地府,所来为何?为何见本殿不跪?” “你让我跪你?你是大帝吗?”秦流西微微歪着头,道:“大帝好像不长你这个样子。” 平等王:“!” 他忍了忍,道:“小小天师,口气猖狂……” 秦流西上前两步,平等王的话哽在了喉咙,脚下退了一步:“你待如何?” 秦流西看着这小老头,道:“平等王,你是掌管因果报应的,管地狱的?” “那又如何?” 秦流西笑眯眯的一把勾过他的肩膀,道:“那你带我去那业火地狱看看呗。” “胡闹,业火地狱岂是你说去看就去的?”可怜的平等王,人矮身小,被秦流西勾肩搭背,愣是把他的肩膀又压了一下,显得更矮了。 “我就想看看那业火,和我身上这业火是不是同源,有何两样。”秦流西意念一动,指尖燃起一小簇业火,赤红如莲,还怼到平等王面前。 平等王抖了一下,再次暗怪自己多嘴,为什么他要受这样的威胁? “带她去。”酆都大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平等王欲哭无泪,板着脸道:“你这小天师委实是个事儿精,看了马上给我滚蛋,随我来。” 他震开秦流西的手,往前走去。 秦流西眯着眼看着他的后背,竟然真的带她去,这是心有鬼。 阿鼻地狱有十八层,专门惩罚生前身负罪孽的人,而阳间人常有诅咒说,你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就是认为对方罪孽深重,所以死后才会被送到这里受那最痛苦又可怕的刑罚。 而刑罚多重,则视乎生前作恶多重。 此时,凄厉痛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皆是在受刑罚的鬼魂发出。 道家常说,人作了恶,哪怕在阳间逃过了,死后在阴间自会一并清算,说的就是这地狱刑罚。 秦流西听着那惨叫声,面无表情,只是催着平等王带她到业火地狱那一层。 业火地狱,焚烧一切罪孽。 烈火如红莲,在一层被焚烧的人,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在熊熊烈火中痛苦无声尖嚎和挣扎。 秦流西走近,双眼也被眼前的赤焰染得通红,心头升起一丝喜悦和欢快,像是有一种找到同源的欢喜。 而那一层业火,也仿佛感受了同源,燃烧得更烈,轰的一声,火舌蹿高,在旋转飞舞。 赤焰在舞动绽开,像一朵巨大的红莲腾升而起。 秦流西兴奋不已,伸出手。 平等王呼吸一窒。 她已触碰到那红莲的火花瓣,缠绕着她的指尖,像久别重逢的亲昵。 秦流西心生异样,唇线勾起,脑中似是闪过什么画面。 “看过了,该走了。”平等王打断她。 秦流西腾地转头,那眼里燃着两朵红莲业火,似要把人炙烤成灰。 平等王后退两步,眼神戒备。 秦流西眨了眨眼,看了看眼前的业火,再看他,道:“平等王你说,我和这业火有什么关联?为何我身上会出现业火?” 平等王心想为何会出现,你心里没点数吗? 可想到她曾干过的缺德事,他就脑壳疼,倒是忘了,她什么都不记得。 平等王说道:“我要是说你抢来的你信吗?” “你说我信吗?”她还有这本事? “那就是你哄骗走的。”他双眼合上,老神在在的摆烂。 秦流西:“……” 这老头是在驴我,这态度根本就是在敷衍,这是逼我发疯啊! 她刚想说点什么,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漓城清平观不求,所来为何?” 秦流西讶然,抬头:“你谁?” 那声音噎了一下,回道:“酆都大帝。” “哦,你在哪,我来找你说点事。”秦流西推着平等王:“前方带路。” 平等王有些心梗。 第714章 你们这是想甩锅 酆都大帝愁眉苦脸地对着地藏王菩萨吐槽。 “我实在不想见她,就怕她胡搅蛮缠,如果记起她干过的好事,也不知会不会再次发癫然后摆烂。” 地藏王笑呵呵地道:“你又何必慌张,她在凡间不是好好的,该攒功德攒功德,该救人就救人。孩子不过回地府走走,慌什么呢?” 酆都大帝呵的一声:“要是这熊孩子再把地府烧得面目全非呢?你看看你这个地藏殿,那条柱子,还记录着当年她干过的好事呢,希望你一会见到她不会想起那惨痛的回忆,不会想拿戒条。” 地藏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自己殿宇的顶梁柱,有一片沉黑,把上面的凶兽雕塑都给熏黑了,历经多年,也没修复。 他的嘴角一抽,端了茶,有些唏嘘,往事不可追也。 酆都大帝看他不说话了,便唉声叹气起来。 忽地,他整个支陵起来,故作威严和神圣不可侵犯。 熊孩子来了。 秦流西没想到这会面是在地藏殿,还见到酆都大帝以及地藏王菩萨,不由愣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行礼。 地藏王菩萨老怀安慰,孩子也总有长大的一天,瞧瞧这不是礼貌多了,多会敬老,还会行礼,哪里熊了? 酆都大帝:“!” 行个礼就让你恨不得激动嚎上两声,看把你出息的,焉知这死孩子是不是在想以后找哪个冤魂或是超渡更方便,这才装模作样的装纯良,其实算盘子打得阳间都能听到了。 这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酆都大帝还真没想错,地藏王菩萨早就功德圆满,可成佛却不成佛,仅仅是因为一个誓言而在地狱扎守,和这位交好,将来有点什么求到他上头,就好说话多了。 “不求,你所来为何?”酆都大帝端着架子问。 秦流西看向这位大帝,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就没变过样啊。” 酆都大帝瞳孔地震,这是轮回记忆恢复了? 秦流西话说出,咦了一声,眉尖蹙起,仿佛有些好奇自己为何会说出那句话,她是真的见过酆都大帝吗? 一个仙桃送到她面前,秦流西连忙接过,把刚才的怪异抛诸脑后,笑眯眯地看着地藏王,道了个谢,喀嚓就咬了一口。 鲜甜多汁,好吃,吸溜。 地藏王眼神慈和温软。 秦流西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周围,看到案桌上一个金刚法槌,眼睛一亮,拿了起来,道:“这法槌看起来和我有缘,这么多东西,我一眼就先看到它。” 地藏王的慈和笑脸一顿。 酆都大帝有些幸灾乐祸地睨了他一眼,这就是你口中的礼貌好孩子。 地藏王笑着说:“不求喜欢,姑且拿去,降妖伏魔,诛邪正道。” “好嘞。”秦流西揣进怀里,道:“不知道它能不能震佛骨?” 地藏王:“?” 秦流西三两口把桃子吃完,把果核也揣进怀里,打算种到道观后山,说不定能种出桃树来。 她坐在两位大佬面前,道:“我说的是那恶佛兕罗。” 地藏王和酆都大帝相视一眼。 秦流西大逆不道地斜睨着酆都大帝说道:“大帝,这恶佛从您掌管的地府出逃,现在在人间不知所踪,您是不管了不成?” “岂能不管,只是……”酆都大帝脸带沉郁,道:“阴阳两界,自有分界线,我心急兕罗的行踪,却不能在阳间插手。否则,引起阴阳混乱,规则崩溃,非我等能承担。” 天道有规则,天地人三界,各有其序,若谁都能插一手,就是阴阳大乱。 这也是人在生前,阴间不会管他的行事罪孽,但死后,阴间会清算一切,所以即便兕罗逃到人间作孽,地府亦不能插手太过,只能依靠在阳间的天师佛僧,将其拿捏,地府则只能辅助一二。 试想想,若地府倾其所有阴差鬼兵在人间游走只为找兕罗,会造成什么样的混乱,万一有些阴差鬼兵贪图人间享乐不走了呢? 这就是规则,也是约束。 秦流西蹙眉,道:“如果那家伙想在人间成神,造成生灵涂炭呢,你们和天道也不管?” 酆都大帝腾地抬头,成神? 地藏王菩萨念了一句佛偈,道:“不求,规则所然,若他能扛得过天道考验,在人间成神,天道亦不能奈何。须知,天道无情,常与善人。” 秦流西脸都绿了,道:“所以你们这是想甩锅了!” 一会规则所然,一会天道无情,不是想把祸水引到人间么? 好你个地府,就是要甩锅的节奏! 砰。 她一怒,把炕桌都捣烂了,指尖有火星闪耀。 酆都大帝吓了一跳,道:“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 千万别玩火,遭不住再来一次! 地藏王看一眼自家顶梁柱,难道这柱子要再黑上两分不成? “不然是怎样?你们不是说规则,就是说天道,就是在推卸责任。”秦流西冷笑,道:“兕罗在你们这逃出去的,你们不管,天道第一个就先劈死你们。” 酆都大帝气得胡子乱抖,吼道:“谁说不管了?” “那人呢?都逃出来快一年了吧,影都没有,反而让他收集了佛骨准备搞事。”秦流西气呼呼地道:“你们只想让阳间的佛道二门出力而你们在后头等着摘桃子,那是不可能的,必须给个交代和准头!” 酆都大帝想辩上两句,地藏王拦住他,问:“你所说的,收集佛骨和成神,是何意?” “当年兕罗身死,他所修的佛身是不是化为九份佛骨遗留在人间各处?” 地藏王和酆都大帝皱眉,是有这么个回事。 “如今那九份佛骨恰逢这兕罗出逃就冒出来了,不是他在找,又是谁?他被你们关了几千年,好不容易逃出去,可不会安安生生地等着被抓回去。如你们所说的,天道规则摆在那,那就只有跳出这规则之外,他才会真正自由。除了成真正的佛,成神,他还能如何获取真正自由?” 地藏王被这番话给惊住了,如果兕罗成真佛,谁还能拦他? 开学月,还是三更开道,希望宝子们继续支持西姐,各种花式为西姐发电哟,笔芯! 第715章 见识一下雁过拔毛 听了秦流西的猜测,地藏王和酆都大帝均是眉头深锁,兕罗难道真这么打算,这毫无征兆啊。 酆都大帝头皮发麻,沉着脸道:“这毫无根据的事,你就是危言耸听。” “那要是他真这么想,并为此而做准备呢?”秦流西冷笑。 酆都大帝一噎。 秦流西道:“我要是您,就该去查看镇压他的那个地方,看能否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要真有,那就先把苗头给掐死了。” 她又看向地藏王,问:“菩萨,您是身负大功德,并修得圆满可成佛的大菩萨。您可知,上古至今,可有何法子成神?或是成佛陀,可是欲成佛,先成魔?” “阿弥陀佛。”地藏王双手合十,眉眼慈和,道:“欲成佛,先成魔的意思其实也是对佛道参悟达无人之境,达疯魔状态。” “难道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那种魔?”秦流西垂眸:“杀生佛也是佛吧,恶佛。” 地藏王微微浅笑,道:“你所言甚是。所谓一念悟道,成佛成魔,均在人的一念之间。”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亦是说的这道。 秦流西说道:“我不与您论道,您倒是说,佛门中可有成神的上古之法?恶佛当年修成杀生佛,可见他对佛道的悟性极强。佛法无边,我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参悟到成神之法。” “不求为何要执着他是否会成神?你在害怕什么?”地藏王淡笑,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事总会留有一线生机。与其执着他是否会成神为祸这人间苍生,不如修道炼法,触摸那一线生机。” 秦流西微怔。 这是要卷自己的意思吧。 “话虽如此,但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中,不是更好吗?” 地藏王笑眯眯地道:“还是那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焉知兕罗是不是抓住了这一线生机才得以逃出九幽,天道无情,却也是公平的,它不拘于谁恶谁好,谁能抓住这一线天机,天道都会乐见其成。不求大可不必太焦躁更不必焦虑,天机往往就藏在我们身边,时刻保持一丝清明,你就能抓住。有时候,越是急躁就越容易错过什么。” 秦流西默然,歪着头看着他,直到地藏王有些憋不住,她才道:“我怎么感觉菩萨您这是在劝我进取修道。” 地藏王笑了起来,眼神像是看一个淘气的无奈,道:“你若思进取,这一世亦能修得功德圆满。” 秦流西眨了眨眼:“听您这意思,是知道我的来历,难道我前世是什么大能,下凡历劫来了?” 地藏王笑而不语。 酆都大帝冷哼一声:你不是下凡历劫,你是在下凡赎你干过的缺德事的罪孽。 秦流西瞥向酆都大帝,眼珠子一转,说道:“既然你们都要遵从规则摆烂不出大力,那也甭怪人间的天师佛僧道行不够没能发现恶佛的踪迹,到时候他真搅得人间生灵涂炭,监管不力让他逃出九幽这个锅,大帝您是逃不脱的。” 酆都大帝:“!” 我真想打她! 瞧瞧这嚣张的语气,敢对他堂堂大帝如此蔑视,真是欠揍! “除非你们给点什么厉害的法宝,能探得那家伙的气息的那种,再给点能压制他的宝器,咱们就同心协力搞死他。”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二人:“……” 终于露出狼子野心了,这才是你来地府的目的吧? 明目张胆薅宝贝! 地藏王看一眼在她怀里露出一点小尖尖的金刚槌,看来这不是终结啊。 他看向酆都大帝,好歹表示一下吧,不然能让这雁过拔毛的轻快离开? 酆都大帝的脸色难看得不行,啥事没干,就先给出宝器,也太黑了。 “兕罗虽然是恶佛,但却是真正的佛修,对佛法领悟性强不说,对道家法门也是知之甚祥,否则,那会儿,不会出动佛道二门才能把他擒住。”酆都大帝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就算给你宝器,你修道不到家,也拿捏不住。” 秦流西气笑了:“大帝你这幸灾乐祸的语气真听得我拳头都硬了,明明是在你管辖之下才让这样的大麻烦逃出来,你是怎么有脸在我面前幸灾乐祸的?” 酆都大帝吃了一呛,脸都黑了,气道:“我就是告诉你,别掉以轻心,也别懒散,道行不够,拿着宝器也是白瞎。” “你错了,只要宝器给力,一个不够,你给我百十个傍身,真和他对上时,我以车轮战的方式去打他,他总该手忙脚乱,而我就能寻得机会弄死他吧?”秦流西笑呵呵的。 酆都大帝:“……” 服了,我竟无言以对! “还有,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堂堂北阴大帝,不能到人间为所欲为,那总能降一丝神念到某个天师身上,比如我?就算你嫌弃我,也还有我的徒弟,我们道家的同门,借着这神念干翻兕罗,未尝不可。” 酆都大帝目瞪口呆,这数不清的岁月里,你光攒的不仅是功德,还有把厚颜无耻也练到了无人之境啊。 给自己薅好处不说,还不忘给自己的熟人也薅一份,降神念,她可真敢说! 酆都大帝感觉再说下去,自己就会气得主动去轮回,赶紧让她滚蛋。 他手一挥,把一面古朴无奇甚至连镜面都像生锈一样的巴掌大的镜子递过去:“这是乾坤噬魂镜,一直在关困兕罗的九幽壁嵌着,早就沾染了兕罗的气息,如果发现他的行踪,噬魂镜定会有动静。此外,这噬魂镜亦能使妖邪鬼祟现真形,噬魂镇邪。” 秦流西接过来,道:“看着挺平平无奇的嘛,挂在兕罗那边几大千年了,也没把他的魂给完全噬干净了,可见一般。” 酆都大帝忍无可忍:“不要还我!” “长者赐不敢辞,多谢大帝,一旦发现兕罗,我定来报!”秦流西忙把镜子往怀里一揣,道:“为免那贼子狗急跳墙而我打不过,您再给个真正的法宝呗,我也不贪心要您的什么生死法印和禅杖,就给我您戴着的这串北冥天珠呗。” 酆都大帝掀桌,得寸进尺了是吧! 第716章 你打劫地府了? 秦流西美滋滋地看着手腕缠着的北冥天珠,又看看右手的金刚槌,还按了一下怀里的噬魂镜,眼睛都弯了。 这一趟没白来啊。 “你们可真是太客气了。”秦流西笑眯眯的,道:“等回到道观,我定给你们烧个千百万的金元宝,再给你们烧个一等一的大席。” 地藏王浅笑道:“你只需记着,众生苦,行善积德是你的首要。” “哦。”秦流西十分乖巧地摆摆手:“那我走了啊。” 地藏王含笑点头。 秦流西向他们拜了一礼,转身就走,眼角余光扫到顶梁柱被烧得漆黑的柱子,问:“菩萨,您这殿宇是被火烧过吗?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缺德鬼敢在您这里放火?” 地藏王:“……” 酆都大帝冷笑,我要不要提醒你一句,你骂你自己! 秦流西摇摇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么多年都不修,看来地府也有点穷,回头我给你们烧些金箔,好歹遣些鬼差给贴上去。如此,我先告辞了。” 两人在她离开后,都吁了一口气,可算是走了。 外面,判官看着秦流西手上的东西,满脸敬畏,不愧是你啊,连大帝的天珠都薅来了。 别看这天珠不比大帝的生死法印和禅杖,可那也是他常年戴着的天珠,是法宝,珠子拨动,如梵音法咒出,阴魂如受斩刑,魂魄受损,若被天珠击中,更是魂飞魄散。 但最重要一点,见天珠如见大帝,只要捏着这天珠,她就能召出阴兵鬼将。 这完全是拿天珠当令箭用啊! 秦流西笑着道:“大帝和菩萨就是客气,非要赐给我,我不想要都不行。” 判官尬笑,你这话也好意思说出来。 秦流西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正好你在这,帮我看看权璟的寿命。” 判官:“?” 秦流西笑眯眯地抚摸着天珠。 判官拿出判官笔,点开生死簿,写下权璟的名字,他的命簿呈现在半空。 秦流西一看,笑容顿时敛下。 卒于大灃康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五。 秦流西掐指一算,只剩不到十五天的命,怎么会? 她看向判官,目光炯炯。 “大人,生死有命,他的生机只在您,但却不是您要逆天改命,而是顺应天命。”判官苦着脸说,别让他改寿命啊,这谁都遭不住。 秦流西说道:“我不会为难你,我走了。” 她身形极快,冲了出去,她得回去看看,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剩这点时间,蛊婆婆那边不知这点时间能炼出金蚕蛊母没? 判官松了一口气,耳边响起酆都大帝的声音,连忙转身回到地藏菩萨殿。 酆都大帝说道:“她都问什么了?” 判官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酆都大帝哼了一声:还算她有点分寸,没强行让判官加寿。 地藏王菩萨忽然开口:“你点开赤元的命簿。” 判官一愣,把赤元老道的命薄给点了出来,三人看向那卒年,沉默了下。 “帝君,您看是否要……”判官声音发颤。 权璟她不会如何,可若是看到她师父的,怕是会翻转地府。 酆都大帝:“生死有命,若是谁都可以摆弄生死簿,轮回之路岂不是乱套?” “是。” 酆都大帝又道:“去让秦广王他们加持一下鬼门,哪个天师凡人都如入无人之境,说来就来,像什么话?” 判官:“……” 这话定然是在内涵刚走的那位,防的也是她。 判官下去传话。 地藏王菩萨对酆都大帝叹道:“行善积德,纵能使她内心柔软,可要是她那个师父不在了,只怕……也不知重情好,还是无情好。” 酆都大帝沉声道:“生死轮回乃是正常,哪有凡人活个千百年的?她也是凡人,当明白这一点。” 地藏王菩萨轻笑:“但愿将来你也能这么淡定才好。” 酆都大帝的头嚯嚯地跳,看向顶梁柱,支支吾吾地道:“要不,先预留个城隍位?他抚养这死孩子也有功,身上也有功德。” 地藏王菩萨老神在在的说:“点官,是大帝的职责。不过比起这,倒是兕罗那边更要迫切,我觉得她猜得没错,若想跳出规则之外,只能成佛,成神。” 酆都大帝双眉皱起:“成神,哪有这么容易?” “你别忘了,他乃万年难得一见的佛道双修的佛子转世。”地藏王菩萨叹气,这样的转世,理应人间之福,偏偏走了邪一道。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当真无错。 酆都大帝和地藏王转到九幽深处,看着那被兕罗用意念刻下的一个个卍金色字符,二人久久无言。 一个是佛子转世的恶佛,一个却是…… 谁胜谁负? 秦流西回到阳间,打了个喷嚏,扫了扫手上的鸡皮疙瘩,施了个咒术给自己除秽散阴气,又摸了摸手腕缠着的天珠,心满意足地笑了。 不过这笑容很快就敛下,仔细回想着地府此行,双眸微眯。 她能肯定,酆都大帝和地藏王对她是十分熟悉,更清楚她的来历,否则不会纵容她这么大胆放肆,还白给自己好几样法宝,这里面很有鬼啊,难道他们是想让自己当炮灰,将来好给兕罗献身? 嗯,丢命也是献身。 酆都大帝:难道不是你厚颜无耻薅走的? 黑沙从万槐林里蹿出来,看到秦流西笑得一脸猥琐,再看她手上,惊道:“你打劫地府了?” 那珠子,看起来很是不凡,他都有些悚。 秦流西瞪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打劫,我凭本事得的。” 黑沙:凭的厚颜无耻本事吗?还是强抢? 秦流西又拿出乾坤噬魂镜,念了法咒,往黑沙身上一照,镜子立即现起一圈水纹。 “这,这就是你山精的本体?”秦流西愕然地看着镜子内的东西。 黑沙探头一看,镜子内,一个圆溜溜透明只有些红彤彤脉络,头顶还长了一条跟避雷针一样的球体。 他嗷的一声,这是什么鬼? 秦流西哈哈大笑的避开他的手,原来是只天线宝宝,怪不得要当威风凛凛的黑熊老妖,本体太可爱了,根本没有震慑力! 卷不动了,给肩周做大保健去! 第717章 权璟,你快死了! 秦流西上了清平观,清远恰逢从赤元老道老道的道室出来,见了她眼睛就笑成一条缝隙。 “少观主怎有空来啦。” 秦流西看他手上拿着一张纸,努了努嘴:“什么东西?” “是新殿的图纸,这杜善人也太大方,捐一个殿宇不说,还说要把殿顶都铺成琉璃瓦,再供个金身像。”清远笑眯眯地道:“这是我观虔诚的大信众,少观主你回头画几十个平安符,让杜善人拿回去,毕竟是搞漕运的,人多,不够分。” 秦流西的太阳穴突突乱跳,道:“画符不要费灵力的?没有,你们自己画。既要我赚金殿又要我画符,要你们何用?” 还有,烂大街的平安符还矜贵个屁。 清远讪讪的,道:“那就十张。”生怕她不答应似的,道:“这是观主也同意了的,你自说去。” 他说完,一溜烟跑了。 秦流西轻嗤,走进赤元老道的道室。 赤元老道抬头,看到她手腕上的天珠,脸色微变,道:“你闯地府去了?” “对。”秦流西说道:“还见了酆都大帝和地藏王,人家好客得很,送了我些法宝。” 赤元老道:“……” 你薅来的吧? 他小心地问:“你没闯什么祸吧?” “我怎么可能会闯祸,那可是地府,万一得罪了他们,把我困在地府回不来怎么办?” 赤元老道心想,不会,那边只会打包送走,怎么可能困住你。 “给你。”秦流西把金刚法槌递给他:“这是地藏王给的,比咱们道观传下来的那个更厉害吧,你拿着。” 赤元老道双眼晶亮,双手捧过来,感受着金刚法槌那磅礴的佛法之力,内心宁静得很,道:“这真是地藏王菩萨的?” “我骗你作甚。”秦流西看他那虔诚的样子,啧了一声,道:“一个金刚槌罢了,看把你给激动的,又不是你爹。” “住口,没大没小,地藏王菩萨超度无数恶灵,这金刚法槌受他的法力加持,何等的金贵。”赤元老道瞪了她一眼,道:“这就留在道观珍藏,用于大法场超度怨灵。” 给了他,秦流西可不会管他做什么,无所谓地道:“随便你。” “那这是?”赤元老道指了指她手腕上的天珠。 “酆都大帝给的。”秦流西得意地扬了扬,道:“有了它,以后哪个阴兵鬼将敢逆我意。” 赤元老道嘴角一抽:“给你也不是这样用的,不可用于欺负弱小,更不可胡作非为。” 秦流西轻嗤,又拿出乾坤噬魂镜,说明它的来意。 赤元老道双眉皱起,眼里有几分担忧,道:“那兕罗被囚几千年仍能从九幽逃出,可见他的厉害,就算有此镜在身,你也不可大意,既然它能感受他的气息,他未必就不能,毕竟它在九幽壁挂了几千年,它熟悉兕罗,兕罗亦然。” 这话可是提醒秦流西了。 她轻轻地敲着噬魂镜,心里有了个主意,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好了。 “反正打不了就苟着呗。”秦流西把镜子收起来,道:“这次我去地府,大帝他们对我都客客气气的,我前世怕不是厉害的大能?” 赤元老道板着脸:“时辰不早了,回城去睡吧,这里做梦终究不香。” 秦流西嘿的一声:“你别不信,总之他们这态度很可疑。老头你啊,就得意吧,有我这么个厉害徒弟,偷着笑吧。” “没被你气得早逝我确实要偷笑,快走快走。”赤元老道哼笑:“你再厉害,这辈子还不是得喊我师父。” 秦流西一哽,这天聊死了。 赤元老道看着她离开,微微摇头,不管如何,是好是坏,她都只是自己的徒弟而已。 秦流西出了道室,把带回来的桃核种到了后山处,这才下山,回到了非常道。 魏邪一看到她就变了脸,视线落在她手腕上的天珠上,问:“这是什么?” 上面的气息可太震慑鬼了。 秦流西把手怼到他面前:“这,酆都大帝的天珠。” 魏邪的气息顿时萎靡,差点要跪下:“你不要过来。”他颇为忌惮地看着那串珠,道:“你把这东西戴在身上,但凡是鬼见了你都得跑。” 邪祟是不敢近了,可她是天师,此后要问鬼什么的,谁敢靠近,不怕那珠子的气息给镇煞住。 秦流西眉梢一挑,想了想,意念一动,手在天珠上一抹,一道温热的气息裹了上去,煞气更重,令人更为忌惮。 可却把酆都大帝的气息给压住了。 地府中的酆都大帝感觉到了,眉眼微沉,哼了一声。 “现在如何?” 魏邪感受了一番,说道:“没有刚才令鬼发自内心恐惧的气息,但忌惮更甚。” “忌惮就对了。”秦流西想起在判官的生死簿看到权璟的寿命,道:“权璟可都有来道室温养?” “雷打不动的来。”魏邪看她神色不太好看,问:“怎么了?” 秦流西揉了揉眉尖,有些头疼地道:“他寿数不长了,我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若不解毒,权璟也会死,但现在他正在各种调理,又是在她这边设了聚灵阵的道室温养,还吃了灵果,调理五脏六腑的汤药也在吃,身体不会那么衰败才对。 可他的寿命,却是不到十五天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到五月二十五那日,那个霜火蚀骨,会彻底爆发导致他身死魂消? 秦流西只能祈求蛊婆婆那边顺利些,早日把蛊母给炼出来。 到了权璟买下的小院,权璟正在小花园纳凉看兵书,她一看他的脸,眉头就皱起。 死气萦绕。 虽不浓,但既有死气上头,那就距离不远了。 权璟很客气,看秦流西脸色凝重,笑问:“少观主可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以至于不愉快?这眉头都皱成川字了。” 秦流西道:“你快死了,我当然不愉快了。” 要数着时间跟阎王抢人,我能愉快才怪了。 权璟一愣。 站在他身边不远的权安直接白了脸。 “你这人,亏你还是个出家人,嘴巴怎地如此恶毒?开口就诅咒人。”刺耳又带着不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流西扭头一看,眸子一眯。 第718章 怜香惜玉是不存在的 宛白愤怒地快步来到权璟面前,把他和秦流西隔开,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她不喜欢这个少观主,哪怕她能救权璟,她也不喜,现在听到秦流西诅咒权璟快死,这怒火就蹭蹭地往上窜。 “原来是你啊。”秦流西却是看着她和权璟连着的那条带着血气的因果线,哼笑一声,对权璟道:“此女怎么还在这里?我劝你把她立即送走。” 宛白脸色巨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权璟也有些诧异。 秦流西和他的关系就是大夫和病人,这么些日子,她就只专注于自己的病体并为此而上心,但也仅此而已,对于自己身边有什么人或是有什么事,她是一概不予理会更不会多一句嘴。 可现在,秦流西竟开口让自己把宛白送走。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只要还在这里,你会害死他。”秦流西冷漠地道。 宛白尖叫:“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害死他,自权公子中毒后,我一直在想法子为他解毒,包括现在也从未停止过,你这挑拨离间是什么意思?是怕我抢你的功劳不成?” 秦流西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道:“你戏多的,是天生当戏子的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宛白气红了脸,手一翻,指尖一摩挲。 秦流西眸子微微眯眼,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声音冰冷:“你想对我用毒?” “我。”宛白有些慌,带上她冰冷的眼神,忽地冷汗淋漓,她没想到秦流西反应会这么快。 权璟站了起来,皱眉上前,道:“宛姑娘,少观主如今是我的主治大夫,还请你尊重。” 宛白委屈得眼都红了,道:“是她先出言侮辱我,我才想给她一点小教训,只是一点痒痒粉,又不会死。” “不是只有你会毒,我能救他,对毒自然也有研究,还有,我是医术不差的道医,你对我使这招,你脑子被门夹了?”秦流西伸手在她眼前一抹,嘴念法诀,道:“你对我用毒,我对你用术,很公平,好好感受一下人间的拥挤吧。” 怜香惜玉,不存在的! 她只会有仇立即报。 宛白还以为秦流西会把这痒粉用回自己身上,但她说用术,什么意思? 她立即想起初次见面时,秦流西对她使了个禁言术,让她说不出话来,心里顿时一慌。 眼睛微微一刺,她急哄哄地开口:“你用什么术,你个……啊,鬼啊啊啊啊!” 宛白尖叫着看着前方槐树枝丫一个惨白着脸,歪着头,脖子上挂了一条白布条,嘴巴那舌头长长的,在树下荡秋千。 似是惊愕宛白见到她,狞笑一声,把舌头拉出来攥在手里一甩。 宛白:“!” 她双眼一翻,软软地倒在地,砰的一声。 权璟:“?” 他看向刚才宛白盯着的地方,又看向秦流西,问:“少观主,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见鬼了而已!”秦流西轻描淡写地道:“权公子若是心疼,想来个感同身受,同病相怜,我也可以让你见一见。” 权璟后退两步,强笑道:“不,不用了,你知道的,我体弱,实在遭不住这样的刺激。” 他让权安把宛白带下去。 权安直接招来护卫把人拖走,急哄哄地问秦流西:“少观主,你说我家少爷会被宛白害死是什么意思?” 要命哦,秦流西来了后,先来一句少爷快死了,就把他惊得魂都飞了,然后宛白过来,又说少爷会被她害死,这一刻钟不到,他就感觉这天塌了一寸又一寸,已经压到头顶上了。 现在他才懒得管宛白去死,先问清楚再说。 “我看过你的命簿寿数,实属时日无多,便过来一看,你果然死气上头。本来我还觉得奇怪,因为这阵子你经过调理,还吃着灵果,身体定然比从前要好,本不该衰败得那么快才对。” 权璟点头:“确实如此,我感觉身体在渐渐的好转,至少没觉得那么疲乏沉重,孱弱无力。” “刚才我看到了宛白和你的一条因果线,泛黑带灰,如无意外,你会因她而亡。”秦流西皱眉说道。 权安的脸唰地白了:“你是说她会杀了少爷么?” “她都恨不得长在你少爷身上了怎么可能会杀他?”秦流西翻了个白眼,直言指出宛白对权璟有意,又道:“但有时候,误杀也是杀,听说你中毒以来,都是她和谢军医在照顾你。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虽然没有帮你解毒,但没让你死了,而是苟延残喘,也算是有点功劳。按着这信任,假如她拿来什么药物让你吃了,用药不对的话,你这副残躯就受不住了。” 权璟微微抿唇。 秦流西说得没错,他对谢军医和宛白是相信的,如她所说,两人端来什么汤药让他喝,他会犹豫吗? 并不会。 他相信两人不会害他。 但若是误杀,那就是他倒霉了。 权璟笑了出来,道:“想不到我这条命阎王是挺看重的,不管如何,都要想着收了我去。” 权安红了眼:“少爷……”他擦了一把眼角,道:“我这就把她送走。” 权璟抬了手,道:“先不忙,宛白好歹给我这副残躯照顾了不少日子,用完就甩,也不是我权家的行事风格。等她醒来,我和她说,你去多准备些酬金。” 他又看向秦流西,问:“不知少观主可否告知,我还有多少日子?我把人送走,是不是就能躲过了?”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至于能不能躲过,不好说。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更别说你这名字已经上了他那生死薄。能不能逃过,还得看我这边的生机能否及时赶到。”秦流西说道:“我告诉你,不过是提醒一下,注意着点,别啥啥都吃,你这有桃花煞的迹象。” 权璟露出个苦笑,你还不如不说呢,不说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悠然自得。 说了,反而觉得头上悬了一把刀,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人对已知却不肯定何时来的命运会有一种下意识的恐惧,就像死亡,明明知道死神他已经拿起了收割的镰刀,却不知道他的镰刀会何时挥下,焉能安生? 权璟想到这,看向秦流西的眼神也有几分哀怨了,是不是他酬金没给够,所以她要这么虐他,他补还不行吗? 第719章 一语成谶,爆发 不管权璟能不能躲过那死劫,日子还得过,只是自打秦流西判了权璟的死期后,他在非常道道室待的时间就较之前长了些。 一来在道室静修实在是舒坦,二来么,秦流西在这里,也安心些。 只是权璟没想到,再怎么防,也没防住宛白发疯,她也真如秦流西说的,给自己配了一副所谓的有效解药,而且还是连同她师父毒娘子一道。 不知秦流西之前的预警也就罢了,毕竟毒娘子也曾帮过他,可听了秦流西的预警,再面对那颗药丸,权璟他可以说是毛骨悚然,慌得一批。 “宛姑娘,我说过我可以等少观主的方法,而且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权璟沉着脸道:“我以为当日我已经说得很明白。” 宛白有些受伤:“你是听信那邪道的话,不信我?权公子,自你中毒以来,我和我师父一直为解这毒钻研,哪次不是我们师徒把你从鬼门关带回来,你真认为我会害你?” “我相信你。”权璟沉声道:“只是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我已经遵照少观主的安排去治,就不必再费这百毒丹。想来毒娘子要凑齐这药材也十分不易,不妨留给别的有缘人。” 毒娘子撩了他一眼,对徒弟说:“废什么话,宛白你直接喂他吃了就是,这天下玩毒的,谁能及我堪称毒人的毒娘子。” 宛白上前:“权公子,相信我,这真的能解你身上的毒,你就吃了吧。” 权璟抿着唇,王八蛋,他从前看过一出影子戏,那毒妇端了碗毒药到床前,哄她男人喝下时,是怎么说来着? 大郎,喝药了?! 眼前这一幕,像极了那出戏。 秦流西说了他有桃花煞的迹象,莫非就应在这了? 毒娘子不耐烦了,身形一掠,点了权璟的穴,对宛白道:“喂他吃下去。” 权璟愤怒地盯着宛白:“宛姑娘,你真不怕我会被你害死?” “权公子,我怎么会害你,我都是为你好。”宛白十分委屈:“你怎么就不了解呢?” 权璟忍了忍:“要我吃也行,你先让权安去请了少观主来。” 这两个疯子,就为了喂他吃这药,不惜下毒药倒了他的人。 大意了。 本以为送走这宛白就万事大吉,却不想她会发疯。 宛白一听他提秦流西,就怒了,想也不想就把药丸塞进了他嘴里,一拍后背,落下,道:“我就不信,她不过十来岁,还能比我师父厉害?你是被这个邪道给迷惑了。” 她想起之前见鬼的事就恨得牙痒,那邪道非但对她用那邪恶的术数,还怂恿权璟把她赶跑了,她就是个心术不正的狐狸精! 权璟感觉那颗药丸一入喉咙,心想这下要完,他怕是真的要英年早逝,交代在这里了。 宛白和毒娘子都盯着权璟的反应,尤其是宛白,比毒娘子更紧张,道:“师父,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之前他的毒血我特意留着喂给一猫儿,再喂下这解毒丹,那猫在我来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呢。”毒娘子信心十足。 宛白微微松了一口气,解开权璟的穴,道:“等你好了,就会知道我和师父不会害你。” 权璟得了自由,一下子就抓着她的手臂,刚要张口,哇的一口黑血向她喷了个正着。 宛白尖叫出声。 “没事。”毒娘子老神在在的,道:“这都是毒血,都吐出来了,反而是好事。” 权璟有苦难言,我他娘的,我前世是挖了你们祖坟吗? 他只觉得胃部翻滚,再次吐了一口污血。 紧接着,他就感觉原本像是蛰伏起来的霜火蚀骨被什么唤醒了,开始疯狂地反扑。 一股炙热的热浪在四肢百骸流转,传至经络各处,骨头像是被万蚁被撕裂噬咬,痛得让人冷汗津津。 权璟痛苦地吼叫出声,甩开宛白,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砰的一声。 他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打滚。 宛白吓坏了,连忙蹲下,去扶他,道:“师父,你快看看,好像有点不对。” 毒娘子皱眉,不可能啊,这解毒丹明明有效的。 她刚蹲下,权璟抬起头,她吓了一跳,只见他的双眼赤红,七窍蹿出火红的蚂蚁,小小的,像刚生出来。 毒娘子惊呆了,一时不察,就被一只蚂蚁蛰了。 而抱住权璟的宛白更难以避免,直接被两只蚂蚁飞快蛰了手,巨大的疼痛使她下意识地甩开权璟,放声尖嚎。 此时,秦流西刚要睡下,就被雌雄双煞给喊醒了,无他,留在权璟院里的那个吊死鬼来报信了。 权璟出事了。 那宛白和她那个师父把人都药倒了,要给权璟解毒。 秦流西一怔,掐指一算,完了,过了子时就是二十五了,权璟的死期。 她连忙取了金针,然后把小人参精整个挖起来往怀里一揣,跃上屋顶,直接施了缩地成寸的法术往那小院蹿去,快得只余一个残影。 打更的靠着墙抿了一口酒,看到那残影,还揉了揉眼睛,哆哆嗦嗦地把刚要盖上的瓶塞又打开,再次灌了一口酒,这才五月尾,离七月还远着呢,就这么猛了? 秦流西的脚程很快,一看小院那倒了一地的人,而权安跟条虫似的往权璟的屋子艰难挪去,不禁骂了一句:“我去,那女人是疯批啊!” 她弹了一颗解毒丹过去,然后飞快进屋。 权安看到她宛如见了救星,眼都红了,把丹药往嘴里一塞,感觉力气回笼,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冲了进去。 屋内,一片狼藉。 权璟躺在满是污血的地上奄奄一息,有几只红如火的蚂蚁从他的耳鼻蹿出,而那毒娘子和宛白,两个人都面肿如馒头,脸色惨白,正盘腿坐在地上调息,双手溃烂,在二人身边,有一圈粉末。 秦流西走过来,意念一动,炙热的火焰气息裹着整个手,她扫过去,所过之处,赤焰蚁顿时烤成灰。 “少爷。”权安看到权璟那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睚眦欲裂,扑了过去。 秦流西的双指搭在权璟的手腕上,脉急且快,再看他胸腔,那起复之快,这心脏都快得快跳出来了。 真让她猜对了,这霜火蚀骨毒,全面爆发了! 第720章 我,恶名昭彰 权璟早已昏迷过去,面如金纸,死气覆面,这一关过不去,那蛊母也没必要拿回来了。 秦流西让权安把他弄上榻,拿出金针,在他的几处生死大穴扎下了针,又从怀里把满脑子黄色废水的小人参精给拽了出来,折了一根参须,随意擦了擦,喂到权璟嘴里。 再次断腿的小人参精一个激灵:“!” 夭寿哦,美色误我! 权安双眼发直的看着小人参精,如玉饱满,全须全尾,叶子整整齐齐的,有两颗小豆果正要冒头,这么好的人参品相,毕生难寻。 但秦流西却喂了少爷一口。 权安的眼泪落了下来,看权璟人事不知,腾地看向地上的宛白,唰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这两个疯子! 毒娘子睁开眼,沉下了脸:“你想如何?” “想如何?你们害了我家少爷,你以为我要如何?”权安挽了个剑花就向距离最近的宛白刺过去。 宛白捂着被削断的头发尖叫。 毒娘子甩出一颗毒丸,烟雾一起,拽着宛白飞快逃离这个屋子,两人一动,才知道那赤焰蚁霸道,还没完全调好的息完全乱了,心脏突突乱跳。 权安暗骂一声,刚要追,秦流西叫住了他:“事有分轻重,别乱了阵脚。” 被赤焰蚁蛰了,解药用不对,她们肯定要倒大霉,就算用对了,秋后算账行不行? 秦流西从怀里掏出一瓶解毒丹扔过去:“先让你们的人解毒,你再吃一颗。” 想到刚才那毒烟,权安再次吞了一颗,然后走出去,先喂了一个护卫,把解毒丹交给他喂其他人,让恢复过来的人去追宛白。 权安回到屋内,秦流西已经用朱砂在权璟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符,心头不禁一跳。 “少观主,这是?” “定魂符。”秦流西直起腰身,说道:“宛白她们给他吃的丹药乃是虎狼之药,却不及赤焰蚁的毒性强,如今药力一冲,反让本在蛰伏的霜火蚀骨毒全面爆发,还把赤焰蚁彻底催生出来了。我怀疑,这霜火蚀骨本就添了赤焰蚁的虫卵。” 权安寒毛竖了起来,虫卵,这岂不是说少爷的身体就是温床了? “那我家少爷?” “如果过不了明日,你就穿麻吧!” 权安的脸色唰地惨白,蓦地重重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嘴角溢出血来。 秦流西说道:“这是定魂符,不要擦了,他嘴里含着的是千年人参,可吊着他的命,他如果醒来,让他嚼烂吞了。还有这金针,我封住的是他仅存的生机,在我回来之前,这金针一根都不要动。” 她想了想,又在床的周围贴了几张符箓,免得有孤魂野鬼来夺舍了。 做好这些,她就施术开了阴路,一步跨入,向蛊婆婆的家去。 权安看着她凭空消失,有些呆滞,再扭头看到处都是符箓,深吸了一口气。 少观主是道医,她肯定有办法的。 他盯着一动不动的权璟,走到门边,招来人接连吩咐下去,然后又回到床边守着。 子时,百鬼夜行。 秦流西出现在蛊婆婆的房子外,看到房内点了一盏灯,便故意弄出一点声响,在房外叫了一声蛊婆婆,然后安静等着。 半晌,门吱呀地开了。 蛊婆婆神色萎靡地站在门口。 秦流西连忙过去,还没开口,对方就递来一个小圆盒子。 “成了。”蛊婆婆把盒子塞到她手上,道:“以心头血立血契种在身上,中指血即可,即可成为他的守护蛊。契成,蛊在他在,蛊亡他亦必遭反噬。” 秦流西却是拿起蛊婆婆的手,双指搭上去,眉头皱起,道:“气息散乱,阴气重,您用了秘法?” 蛊婆婆一愣,冷漠刻薄的脸难得有些柔和,说道:“这蛊母还差点时间,不用秘法的话炼不出来,你不是说那孩子等不到这天?” 秦流西张了张嘴,有些愧疚。 “没事,真能救下他,以后他守护百姓,也有我的一点功德,也能抵上我一个蛊婆损的阴德了。”蛊婆婆安慰了一句。 秦流西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只是揪出小人参精,道:“是你自己给还是我折?” 小人参精泪流满脸,它就是睡个觉而已,怎么就被薅起来接连受伤了? 它看向蛊婆婆,苦着脸掰了一条须根递过去。 蛊婆婆也不是不识货的人,看到这人参的品相,还有如此灵性,便知是修出灵智的,跟之前秦流西给的那条须同出一源。 “之前你已经给过了。”蛊婆婆知道真正的天材地宝世间难寻,也珍贵不已。 秦流西却是塞到她手里,道:“您炖着喝,补点精气神。另外,这蛊母可要养?又该如何养?” “它在那人体内就会自行吸纳他的精血,放心,只要他不故意要对蛊母下手,他不会有事的,只是一点精血,便可共生。”蛊婆婆说道:“有了这蛊母,他再不必怕别的什么蛊毒以及其它毒物,除非是比它更厉害的蛊皇。” 秦流西问了几个该注意的问题,也没再多逗留,重新踏入了阴路中。 蛊婆婆看着她离开,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那根人参须以及不知何时塞过来的平安玉佩,嘴角勾了一下,也是个好孩子。 秦流西再回到权璟那小院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一看,魏邪站在院子里。 “别告诉我,那边让你来勾权璟的魂?” 院子里的护卫看秦流西突然出现,都是目瞪口呆的,现在又看她看着某个方向说话,以及听清她那话里的内容,顿时毛骨悚然。 魏邪哼的一声:“你要抢人,谁敢来?还不是都欺负我这个生无常是个没正经编制的。” 天可怜见,就为了不被秦流西这煞神打死,那些个阴差情愿走大老远去勾魂,也不愿意来接手权璟,就知秦流西有多恶名昭彰了。 “哦,我恶名昭彰?”秦流西露出一个阴间笑。 魏邪立即捂住嘴,天咧,他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眼看着秦流西就要过来,他立即道:“你别过来啊,这时辰快到了,你不抢人,我就进去勾魂了。” 秦流西脚步一顿,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入屋。 魏邪松了一口气,捂了一下被吓坏的胸口,对槐树下的女鬼恶声恶气地说:“你,别玩舌头了,把它当披帛跳个舞给我压压惊!不然我勾你的魂走!” 女鬼:“……” 就知堂堂男人簪花有问题,你果然是个变态! 第721章 扛不过,我们吃席 权安看到秦流西归来,一个大男人瞬间就哭出声来。 “少观主,您快看看我家少爷,他好像,好像没气了。”权安嚎啕大哭。 他就守了这么两个时辰,亲眼看着权璟的气息越来越弱,连胸口的起伏都瞧不见了,面无人色,整一个死人的样子。 饶是如此,他也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他怕那人真的呼不出一点热气了。 就在这个煎熬下,眼看秦流西归来,他终于憋不住,崩溃了。 秦流西看了权璟一眼,道:“放心,阴差还在外面等着,没我的吩咐,他不敢进来勾魂的。” 权安的哭声一顿:“……” 啥玩意,阴差? 是传说中一个戴白帽一个戴黑帽的那两位吗,叫黑白无常的? “不是戴帽的,是戴花的,好认得很,你也认识。”秦流西露了个笑容。 权安:“?” 秦流西没和他再废话,走到权璟床边,捻着扎在死穴的金针往下一刺,针尾在她手中揉捻着,或顺时针或逆时,或轻提浅插。 权璟的眼球微微滚动了下。 “少爷醒了。”权安大喜,差点扑了上去。 秦流西泼了一盆冰水过去:“别高兴,回光返照罢了。” 权安一僵,您能说点好听的吗,哪怕听着像假的,好歹也是个安慰啊! 兴许也是听到了秦流西气人的话,权璟也争气的睁开眼皮来,只是那双眼一点神采都没有,浑浊得很,即便如此,也让权安欢喜不已。 “少爷……” 秦流西挤开他,看着权璟道:“你听我说,我要给你解毒了,是之前跟你说的,种蛊。这金蚕蛊种下,你们会成为一体,你生它生,你死它会自己寻出路,金蚕蛊母至毒,它在你体内时,会把所有的威胁都给清除了,所以过程会很痛苦,也可能会死。如此,你可愿意种这蛊?” 权璟眨了一下眼,他连阴差都能看见了,有什么不愿意的? 秦流西见他同意,便把那金蚕蛊母的盒子取出来,又让权安取了匕首来,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割破权璟的中指,血滴在了金蚕蛊母的盒子,从缝隙渗入。 盒子里传来一点动静,秦流西又用他的血在他的胸膛上画了一个图案,把他的手握住了盒子,道:“不必说话,就以你的诚心,以你的生命起誓立血契,敢与它共生。” 权璟有气无力,却捏住了盒子,阖上眼起誓。 权安在一旁紧张的盯着,忽地,那盒子似被巨力撞开,一个指甲盖大小,通体泛金的小虫从盒子飞出,落在权璟的手上。 金蚕蛊母,通体赤金,表面看似无害,却是天下蛊虫至毒,它又汲取了赤沙黄金蝎的毒性,使蛊身更灿若黄金。 秦流西看着它自觉地来到权璟那被割破的中指小口子,指甲盖大小的蛊身轻巧地钻了进去,便把扎在他身上的金针起了。 权安惊呼出声,那么小的口子,那蛊母却是钻进去了。 秦流西却是如临大敌,对权璟道:“现在是死是活,全凭你自己意志。挺得住,你活,挺不住,我们吃席!” 比起毒娘子她们带来的所谓解药,这金蚕蛊母才是真正的虎狼之解药,它会在权璟身体内称王称霸,对于一切威胁,它会发狠全力厮杀歼灭,直到再无威胁。 所以那个过程是极为痛苦的。 试想想,一个器皿里,这金蚕蛊和其它毒虫在厮杀,岂能不激烈,而权璟就是那个器皿,有血有肉的那种。 来了。 权璟的头往后一仰,脖子青筋凸起,发出比之前更痛苦的嚎叫,整个人挣扎扭曲起来,双手的手指以诡异的姿态成爪,绷到极致。 权安吓坏了,想过去,又被秦流西拦着。 “这是一场博弈,只能由他自己来承受。”秦流西一脸冷然:“这是他的命数。” 是的,这个解毒过程,本就是一场博弈。 金蚕蛊会拼命厮杀,而权璟想要获得新生,就要靠求生的意志去跟着完成这一场博弈,一如眼下。 金蚕蛊进入他的经脉骨髓,所过之处,都在和霜火蚀骨在对抗,在侵略,在吞噬。 而权璟呢,则是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血,血从床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粘稠腥臭。 权璟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被烈焰燃烧,在被疯狂拉锯,在被碾碎,然后又重组。 血,从他的七窍流出。 权安看着权璟那皮肤下时不时拱起四处游走的物体,再看那浓稠的黑血,跪在了地上,眼泪长流。 权璟的嘴唇很快青紫,被他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秦流西见状,掐住他的双颊,刚要塞一条帕子进去,以防他咬破舌头。 没等秦流西松手,他就用力甩开她,从床上暴起,头用力撞上了床尾柱子。 秦流西取了一支金针,在他的百会穴扎下,权璟一僵,一张已经不能称为俊的脸越发狰狞扭曲如恶鬼,发出猛兽般的嘶吼。 “杀了我。”权璟双眼赤红如火焰,竟是渗出血泪来。 秦流西却是一手揉捏着金针,又唱起了祝由经,低沉的嗓音化为经文从嘴里吟出:“天以一生,地以六成。一六既合,活泼澄清……” 她一边念着经文,一边打了个法印落在他的灵台。 而已经失了神智的权璟如置身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茫然无故,他忽然想,就在这里待着,其实也不错,不用再像父亲兄长他们苦守着西北,不用再上战场,不用流血受伤,更不必肩负重担。 他太累了,也太痛苦了,不如就此躺下。 权璟合上眼,直到那声声经文传进耳膜。 一声声,一段段,如清晨初起的太阳,阳光和熙温暖,打在身上,使人身心放松,宁静祥和。 他想拥抱这温暖,权璟站起来,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直到有一丝柔和的光照从黑暗中亮起,他迟疑了一会,伸出手,走进光里。 权璟睁开眼,入目,是一双清澄透亮的黑眸,带着笑意。 “恭喜你,你打赢了属于你自己的一场战役。”秦流西笑眯眯的说:“勇士,你让阴差空手而归呢,而我们没能吃席!” 魏邪:老子还没走呢!还有,人家死里逃生,你却遗憾没能吃席,是个人? 权璟眨了眨眼,扭头看向窗户,阳光落入窗棂,天亮了。 好的,加更谢谢大家精支! 第722章 这人情欠大了 权璟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睁开眼来,身上暖洋洋的,竟是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 他撑着双手起身,可身子却是一晃,脑袋有些眩晕发黑,不由定了定神。 “少爷,您醒了,快躺下。”权安从外而进,手里捧了一个托盘,连忙放在桌上,来到他身边搀扶着他要重新躺下。 权璟反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那温热,呆呆的问了一句:“我没死?” “呸呸。少爷您别再说这晦气的话了,如今您安安生生的,就是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权安呸了一口,说着说着就笑了,眼圈也红了。 天知道,当晚那惊险的一幕可把他的魂都吓得要飞了,幸好秦流西赶回得及时,而少爷也争气,不然真就大家吃席了。 权璟傻傻地笑了,他竟然真的没死? 他连忙要下地,感受一下这身体,可这动作一猛,他的身子再次晃动了下,眼前再次发黑,一屁股跌坐在床。 “头好晕。” “我说了让您躺着您不听,肯定头晕了,您可是把您身上的毒血都给吐干净了,失血过多,少观主说了,您只能慢慢养着,多喝些滋阴生血的汤药,也就好了。”权安捧过托盘,说道:“她说了你今日应该会醒来,果真不假。我让厨房的炖了阿胶鸡汤,您先喝着。” 权璟:“阿胶……不至于吧?” “要想恢复快,汤汤水水的免不了。”权安舀了一碗汤,用汤匙搅凉了,只差没喂到他嘴边。 权璟有些受不住,接过来一口闷,把碗递回去,道:“我这毒,是解了?” “少爷您感觉身体如何?” 权璟动了动手脚,说道:“没什么力气,但之前中毒的疲乏沉冗感,一扫而空,身体有些轻松。” “那就妥了。”权安一击掌,说道:“没力气乃是因为您失血过多,才头晕无力。但您身体轻快,也是毒解了的缘故。少观主说了,金蚕蛊在您体内,与您共生,还会把残余的一点毒素都清除干净,直到再无威胁。可因为之前身体亏空,也还得细养着。” “金蚕蛊……”权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道:“你与我说说,我解毒那会儿的事。” 权安想起当晚的事也是一脸后怕,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道:“少观主说,阴差已经来了,就在外面等着,说他戴花呢,少爷,这阴差还有戴花的?” 权璟的脑子却是有画面一闪,隐约现出一个人影来,不会吧? “总之少爷您真不是一脚入了鬼门关,是两脚都进了,就差一点鬼门都关上,是少观主把您给拽回来了。”权安惊叹:“她小小年纪,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大,少爷,这人情我们权家欠大了。” 权璟嗯了一声,道:“所以这金蚕蛊如今还在我体内了?” “是的。少爷您这也是捡到宝了,听说金蚕蛊在体,可百毒不侵,还能发财呢。” 权璟却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它在哪里,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动静,蛊虫,如此奇特。 “别想什么发财不发财的,我与它立了血契,彼此就是一体,它既然保护了我,我也当视它如家人如命。”权璟说了一句。 这话音一落,他心头有些异样,扒开衣服一看,心脏处皮肤下,微微一动。 他不禁有些惊讶,伸手去触碰,脑袋一麻,灵魂仿佛找到了共鸣一般,有些欢快发。 这就是金蚕蛊吗? 权璟微微一笑。 权安又让他喝了一碗汤,放下碗,才正了脸色,问:“少爷,那个宛白和毒娘子,您打算如何处置?” 权璟敛了笑,道:“人捉住了?” “是的,还险些折了我们几个人手,要不是少观主的解毒丹厉害,只怕就没了。”权安恨得牙痒痒的。 毒确实是挺麻烦的东西,就像当日他已经把宛白送走,可她还是叫上她师父一道回来了,还对他的人都用了毒,这才使得他自己落入那般险境。 若是在这之前,权璟还对宛白多有感激,毕竟她确实照顾自己这病体良久,可他也给足了报酬,也已两清了。 宛白却万不该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用那样的方法上门,那不等于杀他? 什么?误杀? 误杀也是杀! 想到她们喂自己吃下那个解毒丹时,自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的一幕,权璟的脸就阴沉不已。 权璟垂眸,冷声道:“悄悄除了吧。” 权安一愣,道:“宛白死不足惜,毒娘子虽也不是什么好的,可少爷,她是京中那沐世子的生母。” “只是生母而已,承恩侯他们两家不见得多在意一个绿林出身的生母,承恩侯夫人更不会,他们还会为了她和我权家军对上吗?”权璟冷道。 权安心想确实如此,承恩侯他们还恨不得这沐世子从嫡母肚子里出来的呢,怎么会在意一个江湖女,若是在意,也已经把人纳到府中了吧? 权璟又说:“别说他们在意了,就是在意,也不敢表明,毕竟那是会用毒的毒娘子,有这样的人,圣人会对皇后放心?也就是皇后娘娘至今只得一个公主,否则……” 权安心中微微一凛。 皇家无亲情。 圣人最看重自己的龙座,也最是多疑,尤其是年纪渐长,儿子大了,帝王心就更难测。 皇后娘家拿捏着这么一个毒娘子,要拿个无色无味的毒,那不是嘴皮子一嗑的事? 他们都看得懂的事,沐家会不懂? 所以这些年,也不见沐家和毒娘子有什么来往,只有毒娘子时不时会去看一看沐世子,但近两年为了避嫌也少了。 所以权璟敢动毒娘子。 江湖绿林和朝廷河水不犯井水,但比起有军权的权家,绿林再有本事,能跟人家比人头多? 权安道:“那我下去安排一下。” “嗯。” 权安伺候他梳洗一番,搀扶他到罗汉床那边坐着,上了补血的红枣茶,又拿来他常看的兵书,这才下去安排琐事。 权璟歪在大迎枕上,并没有急着拿兵书,只是看向自己沐浴在阳光下的手,他还能握长枪,上战场,护家国。 真好。 第723章 情不情的不重要,钱管够就行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权璟清醒过来,在家里养了一日,第二日就让权安把他送到了非常道。 秦流西给他扶过脉,便道:“脉息强了许多,只不过你这身体之前因为那霜火蚀骨亏空了不少,气血双亏,这以后还得养着。不过解毒时你也吐出了不少毒血,算是新生,只要养好了,还是一条好汉。” “少观主,我家少爷以后成亲生子也没问题的吧?”权安问了一句。 权璟的脸红了,瞪他一眼,呵斥出声:“在少观主面前胡说什么?” 权安讪讪的,这不是担心这亏空,把您该有的功能都亏掉了,您可是长房独苗儿了,肩负传宗接代的重任。 秦流西莞尔,道:“自然没问题,只要精力尚可,讨个十八房小妾也不成问题。” 权璟:“!” 把他当种马了不是? 他又狠狠瞪了权安一眼,岔开了话题,问:“少观主这救命之恩,光是酬银,不足以能抵,我权璟欠你这个大人情,不知少观主可有需要权某出力的地方?” “情不情的不重要,银子管够就行。酬银盛惠二万两,其中六千两,请权小将军以我清平观的名义以及善人谷青娘的名义捐给西北军中的贫困艰苦的将士遗属。另外一万四千两送过来就行。”秦流西写下蛊婆婆的大名递了过去。 权璟这命能救下,也不是她一人之功,蛊婆婆更是出了大力,所以这份酬银她理应也有一份。 六千两是她做主行善,另外也会给四千两送过去,毕竟她一个老人家还得养个小丫头,不容易。 权璟有些意外,道:“不必,我另外再给一部分钱行善。” 秦流西摇头:“一饮一啄,这也是我们道家为减轻五弊三缺的用意,所以这善果只能我们自己结,你就按我这吩咐去做就行。” 权璟闻言,起身向秦流西行了个大礼,道:“我代那些士兵遗属多谢少观主大善。” 权安也跟在他身后满脸正式的向秦流西行礼,他可得跟那些人提一句,供这位的长生牌位不亏,她本领高还德高望重! 秦流西摆摆手。 权璟想起王昱千说的,秦流西的本家姓秦,就在西北武城那边流放营,可自秦流西答应给他治病以来,她从未提过在西北的父兄祖父等人,又想到她自小就已入玄门,和秦家人的关系也不算特亲密,一时不知她对在西北那几位的想法。 想到秦流西的性情,权璟也不纠结,直接询问出口:“早就听昱千说秦大人他们在武城流营,西北虽贫瘠,但也不是处处都只见风沙尘土,就我们权家的大本营就在川城,也较为富裕,你看要不要让他们移居过去?” 秦流西笑道问:“可是我家老太太求过你帮着捞人?” “这倒也没,就是听王昱千提过一嘴,她也只是担心秦老大人罢了。” 秦流西摇头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却是不必,权家军权在握,你们也不容易。” 权璟一惊,愕然地看着她。 世人看权家是西北一霸,却也不知权越大,就越是如履薄冰,西北百姓只知权家不知皇帝,这就让他们权家如烈火亨油,也不知帝皇手中那把側刀就落下来了。 秦流西却是一言道破了他们的处境。 权璟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才十来岁的年纪,自家的妹妹在这个年纪,虽然也有舞刀弄枪,但更多的也是讨论华服首饰吧? 这道门中人看问题就这么透彻的? “权家要护几个人还是可以的,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他们如今过的虽不比从前花团锦簇,也在吃苦,但再苦,也有瓦遮头有饭吃有银子赚,受点磨砺没什么,也该让圣人知道他们确实有受这磨难。”秦流西说道:“你若有心,暗中让人照拂一下就行了,不过我看也不用多久,他们或许就会离开西北。” 权璟再次讶然,这是说秦家会平反吗? 秦流西不再说这话题,只是不经意地道:“权家可有适龄的小姑娘?圣人要选秀了,也不知你们家会不会出个宠妃。” 权璟大惊失色:“你这是说真的?” 别人可以选秀,他们权家却是万万不想的,他是丝毫不知这消息,那祖父呢? 权璟有些坐不住,出了非常道,立即动了权家自己的消息渠道,快马传递消息回去。 “准备一下,五日后,我们回西北。” 权安皱眉,道:“少爷,您的身体也才刚解了这毒,长途跋涉也不利恢复,还是再养养吧?” “没事,不是什么刀伤这样的伤,就不碍事,少观主也说了都是将养,在哪都能养。”权璟想到祖父的身子骨虽然硬朗,但也是上了年纪,而且长年征战沙场也积了不少暗伤,也不知秦流西那边还有没有灵果可以买些回去给他,就是没有,那些矜贵却品相难得的药材,他也想跟那黄四爷买一些带回去。 听说她还有千年人参! 权安还是劝了两句。 权璟摇头:“如果选秀的旨意传到西北,我们家不愿意参选,肯定要付出点什么。祖父年纪大了,不如卸甲回京,也好让那人放心。” 他说到这话时,神色有几分讥讽。 这就是武将的悲哀,打仗时需要他们,待得权利大了,却是忌惮他们。 权安听了这话比听到回京更惊愕:“卸甲回京?这不至于吧?” “还是那话,圣人年纪大了,疑心也只会越来越重,我们权家要想继续掌兵权,肯定得有人在京里。其实这事去年祖父就说过,只是我那会儿是个将死之人,不好提。可如今我已经好了,又有选秀的话,祖父肯定是要回京的。” 权安有些沉闷,道:“那我下去安排。” 而秦流西那边听到权璟想要些珍贵的药材,很爽快地把黄四爷给引荐了给他,在拿到酬银后,她就立即送去了蛊婆婆。 果然,如秦流西所言,五月里圣人万寿之后,在六月初,宫里要选秀的消息就下达到各府各乡,甚至有宫中天使亲自去选秀女,一时天下皆动,往京里驶去的马车不知凡几,而前往各大庙观的夫人小姐俊才,又多了不少,毕竟有的人并不想入宫,也就只能相看定亲了。 第724章 棒槌姨娘:说实话也错了? 选秀的消息一出,权璟和杜冕这两个大病患都走了,香油钱在这两人身上赚得够够的,秦流西难得清闲懒散下来,除了教徒弟,也没去接啥大活,就净在道观非常道还有家里来回跑,听些市井消息八卦,小日子不要过得太舒坦。 听说这次选秀的条件还放宽了,只要家中官拜六品,年纪十四以上尚未定亲容颜无损身体无疾的官家小姐就要送选,还有几个名额送到了皇商和几个排得上号的富贾家中。 有小路消息说,这么放宽条件,宫里还打算着趁此给皇子们选妃。 秦流西听到这条件,打从心里感到厌恶,这么个海选法,怕不是想把大灃官家的好姑娘都薅到皇室去,连商人家的都不放过,国库怕不是穷得老鼠都在里面打窝了? 这吃相未免太难看。 选秀嘛,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秦家听到这消息,老太太和谢氏萎靡得很,要不是家里败了,他们家也能送选吧? 王氏倒是很庆幸,家里适龄的姑娘少,就算没败,也送不了几个去,败了,就更没他们啥事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可不稀罕把姑娘送入那吃人的地方。 “幸好你也是出家人了,就算选也轮不到你。”王氏看着秦流西那张虽凉薄但也不失好看的脸,暗叹出声,这样的脸,姑娘们都会喜欢吧。 秦流西冷笑:“就算我是可以参选,他们敢选我试试?” 王氏一呛,行吧,这孩子的性子就不是那逆来顺受的。 “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秦语嫣她们,别交代在宋家里了。得亏那姓宋的死得及时,就是选秀也轮不着她们,但别的男人就说不准了。”秦流西哼的一声。 王氏怔住:“她们已经跟你大姑母入了女户,宋家也不敢胡来吧?” 当日秦流西批语嫣会丧父,是一语成谶,宋家当真来人报丧让她们回去奔丧戴孝,秦梅娘不放心,也跟着一道进京去了。 王氏怕她们娘仨会被刁难,还安排了李成跟着上京,又花大价钱在镖局请了个身手不错能跑腿的,以防万一。 秦流西垂眸:“人的自私是无下限的,按理说,她们就不该回京。” 王氏长叹一声:“那到底是她们的生父,人都死了,却不回去戴孝,不孝这个名声会把她们压得直不起腰来。” 秦流西虽有些不以为然,但想到她们姐妹终究流着那男人的血,现在人家当吃香鬼了,是该给他烧点香吃一吃,再烧些大票,以示孝道。 反正烧的不是真钱,换个名声,不亏! “不说这个,你小姑母那边送来了信,生了个姑娘,我在准备些礼物,你祖母是想你这个天师画张平安符什么的,一道送过去,大小也是个心意。”王氏笑着道。 自从宋家来人后,老太太她们就对秦流西的本事大为信服和敬畏,这不,还想着她给个平安符辟邪。 秦流西心想,她倒是不客气,我的一张符多贵,她怕是不知道。 秦流西从身上摘了一个玉符,递过去:“平安符就不画了,这个玉符也是我滋养的,辟邪保平安,送给小表妹了。” “也好,玉压身不惊。”王氏看那玉符的品相也不差,便摘了一个荷包装起来。 一直在一旁当鹌鹑的万姨娘道:“我是不是要再做两套小衣裳?”光做里面的里衣好像不够,这还是帮着王氏做的,等于她们长房的心意。 王氏说道:“不用了,一点心意就够,崔家也不缺这两套小衣裳。” 万姨娘哦了一声。 秦流西看了二人一眼,刚想搭嘴说点什么,忽有所觉,站了起来,道:“我回去了。” 王氏笑着挥手,叹了一口气,道:“虽说西儿入了玄门,婚事不容易,可本该定亲成家的年纪,却是孑然一身,这心里就不得劲。你说要是小时候她一直养在我们身边,是不是已经成亲嫁人了,咱们说不准就当外祖母了?” “怎么可能,要如您说这样,此时的她不是在退婚,就是在被退婚的路上。”万姨娘想也不想地说:“成家生子,您想得美呢!” 王氏:“……” 这个棒槌! 万姨娘在主母的死亡瞪视下,不怕死地继续怼:“我没说错啊,连大姑奶奶都被休回家了,更不用说已经定亲的了。” 王氏强辩:“也有讲情义的,咱们总不会给她定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人。” 万姨娘一副你一个聪明人咋比我这个棒槌还不清醒的表情,道:“不好说,这人都是趋于利害的,眼看着咱家不好了,肯定会想着脱手,找更好的,大姑奶奶就是前车之鉴。” 呵呵,你这个文盲还会引用成语了。 王氏忍着气:“西儿长得好,这样优秀,哪个舍得退婚?” 万姨娘笑了出来:“她长得还没她弟弟精致好看呢,性子也不柔软,我要是男人,我都找那娇媚婉约的姑娘。” 王氏气死了,指着她:“你这是当亲娘的?” 万姨娘脖子一缩,嘀咕道:“我说实话也错了?” 王氏眼一闭,黑着脸说:“那秦家败了,你咋不趋于利害找下家?凭你的相貌,再找个富贵的爷们也不是不成。” “这不是老爷没给我休书么,我也不好跑路。” 王氏:“!” 她就为远在西北的秦伯红小小的悲凉一下。 她看着万姨娘,叹道:“我以为你多少对他有点情意的,好歹你也跟他生了两个孩子。” “生孩子那都是意外。他来睡我,这怀上了我总不能落胎打掉吧?再说了,也不用我教养,只要痛一下负责生出来就行了,教养用度这不有您这主母吗?至于情意,太太,会纳妾的男人就是对嫡妻无情,对小妾又会有几个情意,还不是看我鲜嫩貌美才有情?” 王氏忍不住伸出手指戳她的额头:“你这副性子去别的后宅,不得被别的主母给磋磨死了。” 也不对,这样毫无心机的蠢相,对她费神出手都降身价。 王氏忽然哭笑不得,看她白净柔美的脸蛋,又有些羡慕,没心没肺也好,简单纯粹活得长,就算命不好突然没了,那也是死都是快活的性子。 第725章 一个死人的八字 秦流西走出偏院的小门,就听到巷子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嬉笑怒骂声。 “嘻嘻,傻子,丑八怪。” “不是丑八怪,是恶鬼。” “我看是妖怪,打死他。” 有人则是大声反驳:“我不是傻子。” “你是,你就是,大傻子!” 秦流西刚走出来,就有一颗婴儿小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扔了过来,她伸手一抓,把石头抓在手里。 对面一默,然后哗的惊叫出声。 好厉害。 秦流西低头看了一眼这石头,要是砸到头上,这冲力绝对得头破血流的。 而这石头是扔谁的? 她低头,一个穿着藏青道袍,披头散发的道士蹲在门口,许是看她出来了,腾地站了起来,一脸傻笑:“师弟。” 还真是这傻子来了。 秦流西看着比自己蹿出一个头傻不愣登的殺元子,面无表情的,先看向那几个熊孩子,沉声问:“谁扔的。” 熊孩子一副熊样:“是我们咋的?” 秦流西哼了一声,手一扬,把石头扔了回去。 “啊啊啊。”几个熊孩子惊叫着要躲,然而让他们更惊吓的一幕出现了,那颗鹅卵石凭空停在了半空,就在他们面前,像是被人拿着,上下抛着。 熊孩子一愣,随即爆出更凄厉的叫声:“嗷嗷啊,有鬼啊啊啊啊!” 几人抱着头一下子就蹿出巷子。 雄鬼啧了一声,扔了石头,真是的,他还没抛出花来呢,这就跑了,真是没见识。 秦流西却是阴着脸盯着殺元子:“你来这里做什么,怎么找来的?” “闻味道。”殺元子嘻嘻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野果子递了过来:“给你吃。” 秦流西看着那把野果,不接。 他也不恼,又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一个用藤条野花编织的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好看。” 秦流西抓下花环,这东西被他放在袖子里,野花早就被磋磨得残了,只有几朵比较小的野菊还在其中。 她看着殺元子,眼神有些复杂。 经过搜魂,这人就变得痴傻了,秦流西本想赶他走,是赤元把他留在道观了,平时就当个扫地干杂活的道人。没事的时候,他就往后山去跑,而秦流西一旦出现在道观,他就会黏上来,有几次,还被秦流西揍了一场。 没想到这次,他竟是找到家里来了。 秦流西捏着花环,道:“走,我送你回去。” 殺元子看她走,也跟了上去,还一下子走到她前面,秦流西才发现,他的一只鞋子不见了,道袍也不知是不是钻山林被荆棘给勾破了,原本扎着的发髻也是散了。 怪不得那班熊孩子叫他傻子妖怪,配上他那张毁容脸,实在是挺像的。 秦流西也不知是什么心情,这人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自己迁怒,怒他伤了老头子,更恼他是赤真子的徒弟。 可在知道他的身世后,知道他在赤真子的教导下,虽然是徒弟,这些年过的却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又不知说什么好。 如今变痴傻了,对他也不知是好是坏? 秦流西领着他走出巷子,先去了一个杂货铺,买了一双布鞋给他换上,又拿了一根竹簪重新给他挽了发。 殺元子咧嘴傻笑,一直喊着师弟好。 秦流西瞪了他一眼,扬起拳头道:“不许再进城,你下次再离开道观下山,我打死你。” 殺元子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的,还满脸委屈。 秦流西憋了一股子气。 恰好,有人撞上来,一摸,腰间的大荷包不见了。 “你找死。”秦流西还没如何,殺元子就蹿了出去,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拽住了那个小贼,拳头像狂风暴雨的打下去。 没一会,他才拿着大荷包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殷勤地递给秦流西:“师弟的。” 秦流西:“……” 是真的痴傻吧,还是装的? 她接过荷包,又见那小贼脸青鼻肿的摸着脸说要报官,冷笑一声,勾了一丝阴气过去,然后带着殺元子扬长而去。 围观的:真嚣张! 在城里,秦流西没施什么术,而是正经找了个大车店,租了个马车回道观。 一路上,殺元子的嘴碎碎叨叨的说个不停。 “闭嘴,不许说话,吵死了!” 殺元子立即捂着嘴,一双眼睛眨巴着。 秦流西有些手痒,气不顺,她感觉可以打散一只鬼撒撒气。 回到道观,秦流西就让无为把殺元子带下去。 赤元老道说道:“他还真的去找你了?” “不知发什么癫,以后别让他跑出去,他那个脸,在城里会吓着人,随时被打。”连熊孩子都拿石子砸他,要是遇着些小混混,指不定会怎么戏弄他。 赤元老道眼中染了几分笑意,道:“要不,到时候我去闭关,带他回去那个山谷?” 秦流西迟疑了一会,摇头道:“不了,闭关就闭关,他在那怕是会闹腾,而且他如今傻成这样,都不能打理好自己,反而要劳烦您去照顾他,那还闭什么关?就他从前造的孽,没把他赶走是看您份上!” 赤元老道的眼神更暖了,嘴硬得像钢针,其实还不是心软? 秦流西看老头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不自在,黑着脸站了起来:“我去转转,这香客瞧着有些多。” “去吧,近日急着合八字的也多,你既然有空档,就帮着看一看。” 秦流西走了出去,就看到几对男女在各自小厮丫鬟的陪伴下隔着老远在说话,便又观摩了一下这男女相看的画面,真是怎么看怎么忸怩别扭,她都恨不得把两人的手拉在一起。 走进后殿,清远正拿着两个八字拧眉掐算,见了她顿时大喜,道:“少观主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个八字,我瞧着有些不对。” 秦流西走了过去,道:“什么八字不对?” 清远把一个生辰八字递了过来:“你先看看。” 秦流西接过来一看,手指在指节一掐算,说道:“一个死人的八字,怎么不对了?” 清远一击掌:“是吧,这八字的人是没了吧?可偏偏有人拿着它来合另一个八字,可不就怪了?喏,人来了。” 秦流西转过头,有两个穿着华服的妇人相携着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医院看皮肤,生湿疹,真头大! 第726章 请少观主帮忙掌个眼 秦流西看着其中一个丰腴圆润的贵妇,露出一丝浅笑,而对方看到她也愣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前。 “少观主,没想到你竟然在,我们来时,清远大师还说你不在观里。” 这人也不是谁,而是于丘才的夫人,此时看到秦流西,那是满脸欣喜和激动。 “也是刚上山来。”秦流西笑着做了一个道礼:“一阵子不见,夫人富态了不少。” 于夫人双颊微红,嗔笑道:“还不是生了老二,补得过头了些。” “脸色红润,儿女双全,夫妻恩爱,是难得的福相,夫人不必急于清减,这样便很好。”秦流西笑着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又看向她身侧的另一位夫人,有些面生,但同样一脸端庄富态,是个仁善的。 好话谁不喜欢听,于夫人听了,这笑容就更胜,又看秦流西的眼神,连忙拉过身边的人,引荐道:“这位是咱们漓城新任成同知的夫人,是刚随着成大人到任上才两月。” 秦流西同样作了一个道礼:“成夫人。” 早在去岁,她就知道那个依附蒙家一系的赵同知会被撸下去的,果然换了一任。 成夫人早就从于夫人口中听过这位年轻少观主的厉害,刚才就在打量着,惊愕于对方的容颜和身姿,此时看她洒脱的样子,心中暗叹,这副打扮这等姿态,行走在外莫不像个男儿。 她也是在内宅浸淫多年的人,交际应酬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本领,笑着道:“早就从于夫人这里听过少观主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如见谪仙,风姿不凡。” 秦流西客套地谦逊两句。 “你们都别再互相客套吹捧啦,善人,您拿来的这八字不对啊。”清远看她们几人吹来吹去的,这急性子就有点不耐。 成夫人笑容一顿。 八字不对? 她脸色几变,看向清远,急忙询问:“怎么个不对?可是八字相冲相克?” 今日来这清平观,其实就是为了给她女儿和正在相看的一个俊才合八字的,要是天作之合,这亲事就定下来了。 是的,选秀的消息一出,成家也坐不住了,他们也是真正疼爱女儿的人,也不想把她送进宫里去参选,这本来就看中了一个性情家世各方面都还不错的俊才,只是矜持的试探着,但选秀消息出了后,他们就立即想要定下,以免真要把女儿送去参选。 虽然说未必就雀屏中选,但万一呢? 成同知他们对这女儿也是如珠如宝的宠爱,可不敢赌。 可现在,这清远大师就说这八字不对,那是不成了? 清远迟疑了一下,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便道:“这个八字的男子是在与贵府小姐相看?” 她接过另一张八字,掐算了下,此女婚姻不太顺,若早婚前半生会艰辛些,夫妻吵架多,但晚年还算顺遂,儿孙满堂。 可这也很悲哀了,一个女人最青春的也就十多二十岁的年纪了,争执小半生才换来安享晚年?到时候人老体弱,都快死了,能享多少年哦。 于夫人心里咯噔了下,问:“难道这男子有什么不对吗?” “这八字的人已经死了。” “什么?” “不可能!” 于夫人和成夫人都震惊不已,后者更是有些惊怒,她怎么可能会拿一个死人的八字来和女儿合,这不成了那配阴的么? 成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少观主你们是不是看错了?这人还活得好好的,如今还在府学里读书呢。” 她语气里有几分不虞,心中更是暗道晦气。 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觉得有几分晦气吧,还是要跟自己女儿合八字相看的人。 于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成夫人的袖子,道:“对啊,实不相瞒,这人是府学的学子,还是个举人,对了,他今日也来观中了,如今怕是在后山的。” 非但那人在,就连成夫人的女儿成若莲也在,也是让二人再‘相看’一番的意思。 秦流西也不恼,道:“一个看错,两个也看错么?我和师兄都掐算过,这个八字的人已不在人世。如果你们说那人还活着,那就只能说,这八字不是他的。” 成夫人她们一怔。 这也不是不无可能,那这邱子柏为何拿个假八字糊弄她们? “这人真的死了?”成夫人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秦流西点点头:“敢当祖师爷的面起誓。” 话说到这份上,可就有些严重了。 成夫人的眉心蹙了起来,人是活的,八字是假的,那这人品就很有问题了。 但不该啊,那邱子柏家世虽然没落了,但烂船也有三根钉,好歹是伯府出身,而且在师长同窗嘴里都是谦逊有礼,文采不错的,又是未达弱冠之龄就考中了举人,要不是今年春闱他忽然摔断了手,也是要入京赴考的,就是倒霉错过了。 这样的人拿个假八字糊弄她们是何居心? 于夫人却是想到秦流西那莫测的本事,道:“少观主,八字是死的,人是活的,正好那人就在道观里,你可能帮忙掌个眼?” 成夫人一愣。 于夫人对她道:“好姐姐,事关莲姐儿的终身大事,可不能有半点差池,既然都相到了这一步,却是拿个假八字来,算什么样?少观主火眼金睛,肯定能看出是人是鬼的。” 成夫人欣盼地点头,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笑着说道:“善人所求,自无不应。”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几人出了后殿,才刚走上后山的台阶,就看到了一个容颜出众气质娴雅的女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下来。 在她身后落下十步远,则是有个刚及弱冠穿着藏青衣袍的白面青年跟着。 “莲儿。”成夫人看到女儿有些激动。 秦流西看向那个青年,眸光有些深。 “那就是邱子柏了。”于夫人走到秦流西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秦流西轻蔑一笑:“报官吧。” 于夫人:“?” 成夫人愕然回头。 秦流西盯着那人身后的黑影,道:“他不是真正的邱子柏。” 第727章 李代桃僵 不过和邱子柏一个照面,秦流西就看出那个八字的问题所在了。 真正的邱子柏早已死了,眼前的所谓邱子柏,只是个冒牌货,所以才会八字是死的,人是活的。 至于为什么人是活的,自然是这冒牌货和真正的邱子柏竟有八分相似,那程度怎么说呢,就是左耳垂下的一点红色小痣都一模一样。 不过,眼前的邱子柏的那个红痣,是用针以特制的朱砂色纹上去的。 这冒牌的倒是挺谨慎,连这一点细节都没放过,可以说很用心了。 秦流西在这赞叹假货的敬业,那真正的邱子柏恨不能把那假货掐死,奈何自己鬼力不足,只能吹冷气。 像是察觉到炙热的眼神,邱子柏看了过去,和秦流西戏谑的眼神对上。 邱子柏眼睛一突,腾地飘了过来,距离三尺远时又秫地飘远了,那张青白的鬼脸更为的惨白,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魂体有点发虚。 他害怕地看着秦流西,想要逃走,她身上有令万鬼惊惧的气息。 可是秦流西能看见他。 他做鬼这么久,有冤无处伸,只有秦流西能看见他。 就在邱子柏在想要不要拼一把时,于夫人在听到秦流西那几个字后,惊得都把手中的丝帕撕裂了一道口子,心也突突地跳起来。 就连成夫人也是满脸愕然。 “假的。”秦流西在那冒牌货快要走近时就吐了两个字。 成夫人身子一晃。 “娘,您怎么了?”成若莲看到母亲脸色都白了,顿时也变了脸,连忙扶着她。 成夫人顺势抓着她的手臂,一手扶着额头,道:“兴许是刚才的日头有些猛了,这头就有些晕,去道院歇一会就好了。” “对,我也觉得这眼睛有些发花。”于夫人也接了一句,道:“刚才还晴着,现在又天暗了,这六月的天就这样。” 那冒牌货已经走到跟前了,拱手道:“夫人,小子有礼。” 成夫人扯了扯嘴角,颔了一下首,就道:“这天兴许就要下雨了,邱公子早些下山吧。对了,听说祖师爷也灵,可去上个香,保佑你下次下场一击即中。” 冒牌邱子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好。” 成若莲也隐约觉得不对,因为她察觉到了母亲语气里的疏离,难道是这八字合不对? 但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 成夫人已经转身,带着女儿走了。 秦流西则是深深地看了冒牌邱子柏一眼。 冒牌邱子柏瞳孔紧缩,指尖一抖,竟是低头避开了秦流西的眼神,心莫名发慌。 这人的眼神太过犀利,只一眼,就仿佛把自己的这一身皮给扒下来了似的。 秦流西没说什么,转过身,而那邱子柏思前顾后,还是跟了上来,落在几步远,追问:“你看得见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天师,可不可以帮我伸冤?那个冒牌货李逵杀人藏尸不说,还要冒用我的身份占用我的一切,如今更顶着我的名头去相看嚯嚯别人家的姑娘,他该死。” “该死的话你怎么不搞死他?你可是鬼啊,就没有做鬼的狠劲?”秦流西一边走一边说。 邱子柏弱弱地道:“我鬼力不行,我掐他都掐不住,只能给他后脖子吹几口鬼气。” “恐吓也不会?” 邱子柏一脸无地自容:“我又现不了形,就连现在,都只会吹熄他的灯火。” “是挺没用的。既然是被杀的枉死鬼,理应怨气很大才对,怨气一盛,能做的事就多了。” 邱子柏:“……” 你不是以诛邪驱鬼为己任的天师吗,为什么这语气听着像是要怂恿我当厉鬼! 秦流西扭头道:“放心吧,他嚯嚯不了那个姑娘,成夫人她们已经知道那八字是个死人了。” 邱子柏眼神一黯。 秦流西继续说道:“不过要是成了亲,有这婚契,哪怕你死了,成姑娘也只会是你的妻子,你不心动?” “有什么心动的,我一个死人,祸害人家作甚?”邱子柏魂体一停,不敢跟着她进道观,毕竟这里正气重,对他很有威胁,他也入不了。 秦流西却是手一动,把他勾了进来。 邱子柏瞪大双眼,竟然没事。 香客暂居的道室内,成夫人她们正六神无主,见了秦流西,才站起来,急声问:“少观主,您刚才那话是何意?报官又是为何?”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真正的邱子柏已经死了,那人不过李代桃僵罢了。”秦流西轻描淡写地道。 成夫人一屁股坐下来,道:“这,这不可能啊,他要是死了,邱家岂能不知?可他身边的小厮也都没发现异常啊,连府学里的师长同窗也都没发现不对。” “自然是他这人长得和邱子柏十分相似不说,还是个天生戏精。”秦流西说道。 邱子柏道:“不是的,我原本的小厮和他同谋合污瞒住了所有人,后来也被他用计杀了,现在这个小厮是他新买的。至于我家里人,有后母就有后爹,怎么会注意我?” 秦流西看着他道:“那你挺惨的,连小厮都背叛你。” “还不是他自己好赌。”邱子柏愤恨不已。 成夫人和于夫人她们几人看秦流西看着虚空和谁对话,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问:“少少观主,您这是和谁在说话啊?” 这大白天的,不会这么猛吧? “和真正的邱子柏,既然你们相看的是他,要不要见一见真人?”秦流西好意地问。 什么? 几个女眷脸上的血色褪尽,强笑道:“不,不用了吧。” “没事,他死相并不难看,反正也到这地步了,其它多说无益,不如听听正主怎么说?”秦流西笑道:“如此,也不枉你们相看一场的缘分了。” 她说着,画了一道开眼符燃了,念了开眼咒,在几人的眼睛一抹而过。 不,我们是拒绝的! 然而她们没来得及说出口,眼睛就是一刺一涩,再睁开,眼前就是一张青白的鬼脸,如刚才所见的邱子柏的一样,只是一个是鲜活的,一个灰白发虚。 成若莲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邱子柏:“!”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就觉得这天师挺造孽的! 第728章 前因后果 被动见鬼,那是在时运低的时候,或是在一些阴气重的场所,比如什么义庄啊,乱葬岗或是灵堂之类。 但谁能告诉成夫人一行,在道观这么正气有神降临的地方,还会见鬼呢? 你家清平观是掺水的假道观还是你家祖师爷今天不在家,以至于鬼都敢来了。 装死的祖师爷:一般不敢来,但主人邀请他来,就能来了! 成夫人抱着瑟瑟发抖的女儿,和于夫人她们挤成一块,想哭又不敢哭,更不敢望向邱子柏,但凡眼角余光扫到他要靠近,都吓得尖叫出声。 也就是被吓得浑身没力,不然她们老早就逃出去了,这哪是人待的地方? 邱子柏见状有些讪讪的,他也没做什么,只怪某天师不做人。 “你们也不必怕,反正成小姐相看的对象不就是邱子柏么,这才是真人,就把他当那个冒牌货好了。”秦流西道。 成若莲差点要哭出声来,见了死鬼邱子柏,她对生人‘邱子柏’刚刚升起的一点旖旎心思,是全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情愿入宫,不,她情愿当姑子一辈子青衣古佛,也不要嫁给邱子柏为妻! 成夫人也是有苦说不出,哆哆嗦嗦地道:“这,这完全不一样啊。”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道:“算了,那你们就听听邱子柏怎么说吧。” 邱子柏拱了拱手,道:“小子无状,吓到两位夫人小姐,是小子的不是。” 成夫人瞟了他一眼,又飞快挪开视线,道:“无碍。” 于夫人已经从女儿身上发生过的事见识过这鬼鬼怪怪的东西,胆子大了些,看着他问:“你如果是邱子柏,怎么就成……这样了?” 成夫人敬佩地看了她一眼,从今以后,我不是你姐,你才是我姐,异父异母的亲姐! 邱子柏有一瞬的狰狞,但很快,又苦笑叹气:“也是我轻信于人才落得命丧他乡的下场。” 邱子柏出身昌平伯府,还是原配嫡出的嫡子,他的生母就是第一任昌平伯夫人,生下他没三年就因为身子弱而亡故,不到一年,昌平伯就续弦。 昌平伯府虽然已经没落了,但邱子柏的生母姚夫人却是皇后娘娘的闺蜜之一,临去前还给皇后和娘家托孤,所以邱子柏虽然有了继母,有皇后时不时敲打,那新任昌平伯夫人倒对他也没作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 就这么着,外有做御史的外祖护着,内宅有皇后娘娘偶尔敲打一下,他爹虽然被枕头风吹着,也更偏爱继室的儿子,但明面上也不敢对嫡长子有过分的行径,否则,岳父时不时一个折子弹劾,他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邱子柏开蒙是外祖父亲自开的,后来上的也是知名的学堂,而邱子柏也确有天赋,是以学问不错,中了秀才后,还拜得名师,去了宁洲府学求学,未及弱冠就中了举,未来可期。 所以,在昌平伯府,邱子柏虽然没得到什么偏爱,但好歹是原配嫡出,身份摆在那,又在外求学,日子倒不算太糟心,尤其是自身也挺优秀,要不成家也看不中。 邱子柏和成若莲的兄长成志远是同窗,也是经了他介绍,才入了成家人的眼,从前是只提过一嘴,现在选秀在即迫在眉睫了,才起了更进一步的心思,谁想到会这样? “说重点,怎么死了又被冒牌的!”秦流西不耐地说。 邱子柏缩了一下。 连成夫人她们都竖起了耳朵。 邱子柏叹道:“我和李逵是在漳县认识的。漳县是我老师的老家,去年他的身体忽然不好,在州学请辞后就回了老家休养,我前去侍疾了一阵子。老师说了,读书不能靠死记硬背,而要学会融会贯通,漳县山清水秀,百姓也淳朴,我便也在那边游玩,才认识了李逵。” “李逵他本也是个读书人,只是后来爹娘都没了,家中困难,他书没法读,就做了货郎,我就是在一个村落遇见他的。你们不知道,和他打照面时,我们两人都吓了一跳,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么相似的人,这不一下子就亲近起来了,而且我们不但面容相似,连一些喜好也特别相近。” “他是货郎,穿街走巷,也走过不少村子,更知道哪里风景最好,知道我是来游学的,就带着我走了不少景色好的地方。这么一来,他卖货,我也看了不少景致,各有所得,他又健谈,从前也读过书,交流起来越发的深了。” 秦流西斜睨过去道:“什么交流,是老底被套了个门儿清吧。” 要不是邱子柏现在端着个鬼脸,只怕脸都涨红了。 因为的确如秦流西所说的那样,又觉得李逵跟自己亲兄弟似的,就什么都说了,就连生辰八字都说过,因为李逵说了要结拜。 “你还结拜了?”秦流西看傻子似的问:“不会还说了什么愿共富贵之类的话吧?” 邱子柏羞赧地点头。 于夫人问:“这难道有什么讲究不成?” “有时候结拜就等同立契,誓词明面上没什么,但要是用些法子,比如拿些贴身物或自身的头发指甲之类的一起,就等于立天地契,自愿把自己的东西给对方,如气运如寿数,受的那方做了什么,要承受的反噬报应都会少些,因为是对方自愿给的。” 几人都惊呆了,还有这样的吗? 邱子柏呆呆的道:“我,我还扯了两条头发用红纸包了给他烧的。” 秦流西摇头,道:“按理说你这样的家世,也该有点见识,还读圣贤书,怎么就跟脑子进水似的,单纯如斯。” 邱子柏被批得有些无地自容。 “邱公子虽然轻信于人,但肯定也是那人面甜心苦的,嘴甜舌滑的。”成若莲想到那冒牌货和她交谈时的画面,对方是真的能说出花来,她当时还有点异样,这人怎么和大哥说的有些不同呢,原来是个冒牌货。 邱子柏向成若莲一拜:“成小姐明智。” “总之不管如何,就是你傻,被坑了,命没了,连身份都丢了。”秦流西凉凉地说了一句。 邱子柏:“……” 虽然我知道事实是这样,但你能不能嘴别那么毒? 成夫人也有胆子看着邱子柏问话了:“然后你就叫他杀了?” 邱子柏道:“是,都结拜了,怎么能不庆贺一下?他采了些有毒的菌子,混在几样没毒的一块煮了汤,做了叫花鸡,还开了一坛酒,那菌汤我吃了,然后就没然后了。” “傻是傻了点,好歹也是个饱死鬼。”秦流西嘀咕一句。 众人一鬼:“!” 邱子柏憋着气道:“我中毒身亡后,他先把我藏在山洞,扒光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这才回了他那老家一趟,卖了他所有的家产,大张旗鼓地说要上盛京去闯荡。紧接着,找了个婆子,用针在耳垂同样的位置点了一颗红痣,再回到那山洞处,埋尸变装,换上我的一切,完全成了我,回到府学读书。” 成夫人皱眉道:“你不是有小厮,没跟着你一道去漳县游学,跟在身边伺候?” 邱子柏:“活该我死期到了吧,就在我去给先生侍疾时,我那个小厮陈富贵摔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也不是什么都要下仆张罗的娇气人,就独自去的漳县。事实上是,陈富贵不是摔断腿,而是被赌坊的人给打断了腿,他骗我。也是他发现了李逵是个冒牌货,可他为了还赌债,瞒住了,并以此要挟要了一笔银子,否则就要告发他。” 众人都想到接下来的事了,李逵那人既然处心积虑的要李代桃僵,怎么会留这样的威胁在身边,毕竟这样的敲诈,有一就有二。 “李逵是个心狠果决的,在陈富贵第二次要银子的时候,他也给了,但那却是买命钱。”邱子柏哼笑:“也是陈富贵自己贪婪,他赌心重,得了银子去还是输光,还在赌坊闹,被打了个半死,从赌坊出来后,就被李逵给捅了。因为是我的贴身小厮,而陈富贵还沾了赌,又死在赌坊不远,谁都没怀疑是‘我’杀的他。” “这人心智也太狠绝也太会装了。”成夫人她们都浑身冷汗。 假如没来合这个八字,就这么急着定了亲,或是成了亲,都不知道身边躺了一条狼? 须知道,越是扮演久了,就越是没有破绽。 “就算是李代桃僵,回到府学,就没有一个同窗发现不对劲?哪怕你知道他的一切,总不会知道同窗谁是谁吧?”秦流西又问。 邱子柏苦笑:“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了,回到府学,他是不认识谁是谁,但不妨碍他用药把嗓子给搞坏,一时说不了话可以避免交谈露馅,也方便他观察谁是谁,等嗓子好了,还能解释他的声线变了的缘故。” 秦流西:“是个人才。脑子也算灵活,做点什么不好,非要盗用他人身份,顶着他人的名字过活,啧?” 有这样的脑子,心志又坚韧,总能闯出点什么名堂,偏偏走了歪路。 “邱公子好歹是个举人,也算是世家子,如此身份比起一般贫苦家孩子,那肯定不要好太多。”于夫人叹道。 成若莲却道:“但此后不管他作出什么成就荣耀,那都是属于邱子柏这个人的,和李逵无关,他会甘心?” 成夫人摸了一下女儿的头,道:“傻孩子,就算他会碍于男子自尊有点不甘,但享受到实在好处的还是他本人,又有什么接受不能的?能有这样的心机和心计,就证明他的冷绝非寻常人可比,说不定他还会沾沾自喜,是自己才会让邱子柏这个人设达到了完美。” 成若莲默然,忽然觉得相看嫁人好像也没什么好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那张温润笑脸下长着什么獠牙? “好啦,现在也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啦,你们可以去报官了。”秦流西拍了拍手掌。 于夫人道:“我们要怎么说啊,总不能直接说我们遇见了真的邱子柏吧?他都装了这么久,贸然这么说,谁能信。” “把尸体给挖出来不就得了,这就是证据了。” “他会狡辩吧?” 秦流西蹙眉,道:“那就找最熟悉他的人一道去报官,比如你那个老师。” 邱子柏想到老师,眼神也黯了几分,道:“老师只怕也难以置信。” “那就让他亲眼见你一面。”秦流西走了出去,很快就拿着新鲜的符箓回来递给成夫人她们,道:“这是开阴眼符,符箓上有牛眼泪,只要在他老师面前燃了,就能看到他了。” 成夫人接了过来,呐呐地问:“开了阴眼,我们就会看到那些东西吗?” “只会持续两三日,到时候多晒晒太阳就行,你们怕,我现在可给你们封上。”秦流西又递了几张符过去:“戴在身上,邪祟阴魂也不敢近身。” 几人忙不迭地接过,放在了随身荷包。 话都说开了,成夫人她们都没在道观待下去,毕竟还要去找邱子柏的老师呢,至于临时阴眼,除了成若莲,她们都没封上,要等这事处理好了再说。 又过了十日,秦流西再次见到了成夫人她们母女,以及跟在她身边的邱子柏,他已经恢复成死前的相貌,看起来心愿达成,眉目都开朗许多。 事实也确如她所想,有了邱子柏老师辨别作证,又找到了邱子柏的尸体,李逵是逃无可逃的被拘下了大狱,而这个事件在府学引起很大的议论声,都觉得这段日子邱子柏有一点怪异,原来是因为人被换了。 已经沉冤得雪,邱子柏是怨气全消,诚心实意地感谢了秦流西一番,就去投胎了。 而成夫人除了来感谢秦流西的,也告知这事的结果,还请她给女儿算了个命,得知她最好晚婚,否则前半生会难过些,便犯了难,难道只能去参加选秀了? “少观主,还请指点一下迷津。”成若莲站了出来,眼神坚韧,她总归是要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一下的。 秦流西看着她,眼睛弯了起来:“我看你是个有缘人,不如就来我们清平观当个俗家弟子,戴发修行?” 无为拿着扫帚扫过一地落叶,看了一眼殿内,少观主又在拉信徒了。 第729章 京中来人,秦家平反在即 成若莲没想到自己逃离选秀的方式竟会是成为人家的俗家弟子,戴发修行,幸好这俗家弟子倒不需要她茹素,更不需要穿着道袍,但道经什么的,她还是得读得抄,若是观里要办法场或布善,她有空也要参与帮忙。 当然,她要是愿意,也可以在道观里偶尔小住,帮忙整理一下登仙楼的藏经杂书。 成若莲也没想到,自己未来有朝一日,会在这清平观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在各地秀女进京时,秦流西已经把赤真子那个在西北地区的老巢给布置好了,只等把老头带过来,就是不知道封俢那家伙守到佛果没有。 此时须弥山的深处,云雾环绕,封俢却是打了个喷嚏,懒洋洋地躺在悬崖峭壁的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伸了个懒腰,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甩着。 它狭长的狐狸眼微睁,看向身旁的一株似菩提又似娑罗树的小树。 说是树,却不过寥寥十几片叶子,然而叶子却有着七彩的颜色,有光打下来,树身如笼罩在佛光之中,树的顶端,有一颗椭圆形的果子,如菩提种子,被一层粗糙的果皮包着。看着平平无奇的果子,但若细看,会看到果皮有几处细纹,细如发线的纹路,隐约透出一丝祥和的佛光。 佛果若成熟,细纹会爆开,露出它的真面目来。 嗅着佛果隐隐传来的香味,封俢盘腿坐起,施了一个妖术,把这棵树屏障起来,外人看来,也就是一棵平平无奇长在峭壁的小树而已。 那个心狠的,还没熟就催着他来,分明是怕自己妨碍她招蜂引蝶。 偏偏自己只有听命的份。 人间真苦。 封俢入了定,唇线勾了起来。 但是值得。 七月里,秦流西过了个生辰,今年不比去年,府中大大小小的人都给她送了一份生辰礼。 到了中元节,她以少观主的身份在观里主持了大法场,白日布施和超渡阴魂,场面庄严神圣抚人心,不但让不少信徒叹服,就连秦府众人,也觉得心头异样。 她们明白和秦流西始终格格不入的缘由是什么了,她们不过芸芸众生的内宅女子,而她却是站在顶端上让人仰望敬慕的存在。 是的,时过一年,秦府不像去年那般不出门了,今年这道场,秦流西提了一嘴,除了行动不便的秦老太太,王氏带着府中女眷都来观礼了。 眼看着信徒对秦流西的信服和敬服,王氏等人与有荣焉,而秦明月姐妹则是心情复杂,眼里有着嫉妒更有一点羡慕。 而最让她们觉得复杂的是,原本对她们避之不及的夫人又因着她而对自家热络了。 像于夫人,主动的带着新任同知夫人来和她们结交打招呼,还说秋日办赏菊宴时送帖子过来,这都是沾了秦流西这个少观主的光,为啥,因为她们三句不离她的名号啊。 是,或许这些夫人的品阶都不如从前的秦家,可秦家落魄了,被圣人恶了,连普通富商都不如,有官眷不怕避嫌带她们玩就很不错了。 这都是托了秦流西的福。 “大姐姐那一身法袍看起来好威仪,道袍也能这么好看的?”秦明歆小声地对亲姐秦明月说。 秦明月说道:“自然不是,你看其他道人就不是那样华贵的袍子,因为她是少观主才有此殊荣。” “少观主不就是要继承道观的,那她以后真的不嫁人了?”秦明歆瞪大眼。 秦明月沉默,内心腾地冒出一个想法,有人配得上她吗? 不对,她会看得上谁吗? 她抬头,看到秦流西拿过道人的一个篮子,开始派发福袋,有人欢天喜地,有人向她磕头,满脸崇敬。 她的路终究和她们这些普通女子不同的。 秦明月心里生出这么一个认知,垂下眸子,内心越发的复杂了。 在中元节做了两日法场和布善,使得清平观的名声更盛,秦流西便想着让赤元老道前去闭关。 然而,京中来人了。 来的还是一个熟人,陆寻。 “少观主。”陆寻向秦流西拱手作揖。 秦流西有些意外,道:“陆大人怎么会来此处?” 陆寻笑着说:“除了公干亦受人所托,想请少观主走一趟。另外,还有个消息想告知少观主。” “哦?”秦流西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什么消息值得陆大人跑这一趟?” “不知少观主可还记得吃观音土的那对母子?那余氏向大理寺告发了光禄寺主薄林棹贪墨受贿,安插人手在康武二十五年七月祭祀大典中行祸乱之事,栽赃陷害忠良,还提供了账册所在位置,大理寺受理了,搜寻证据并上折,圣人震怒,下旨严查此事。” 秦流西眉梢一挑:“怎么,那林棹这么快就去跟余氏抢孩子了?” 陆寻双眼明亮,道:“你知道?” “你忘了我是靠什么吃饭的?神算子掐指一算。” 陆寻:“……” 看把你牛气的。 他咳了一声,道:“林棹的夫人小产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他便想要抢回林朗,才逼得余氏告发了他贪墨一事。” 秦流西道:“那林棹贪墨一事,就真能使圣人觉得我祖父是被栽赃陷害的,从而平反?” 陆寻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声音微低,道:“光是一个小主薄贪墨自然不会让圣人震怒。” 秦流西看了过去,等着他的下文。 “但这个贪墨事件和嘉太子的余孽有关联就不一样了。” 秦流西垂眸,懂了,要问谁是当今圣人的肉中刺,自然是他那个惊才绝艳的兄长嘉太子,要不是因为厌胜之术和后来的逼宫不成,谁当皇帝还不一定呢。 圣人刚登基那会,忠于嘉太子的朝臣不少,圣人执掌朝政也费了不少心神,所以当时朝政极为不稳,还是圣人以铁血手段震慑百官,才坐稳了皇座,但嘉太子仍是他的心头刺。 所以这样的禁忌是提不得,更别说疑似嘉太子的余孽在搞鬼了,还动到大祭祀上,是想要做什么? 秦流西好奇地问:“怎么,光禄寺中有嘉太子的余孽?” 陆寻却没回这话,只笑道:“总之,这事大理寺已经在审查,你知道你们秦家平反在即就是了。” 第730章 贪财的形象深入人心 陆寻其实有些佩服秦元山的,被流放一年的时间,身上背着的罪这么快就能平反了,这都托赖了他这个孙女的福。 须知道,要推动这个案子严查,有余氏先告发为引子,背后又有大理寺的滕天翰马上抓住这机会,连他的顶头上司安大人都是只眼开只眼闭,任他折腾。 最重要的一点,是蔺相也推了一把,他纵然没亲自出手,但谁是他的人,自己心中了然。 这个案子,他们抓住了嘉太子的余孽做文章。 而不查,谁又知道即任一年的新光禄寺卿姚清是嘉太子一脉的人呢? 但说实在话,若没有秦流西这份香火情,那几人会极力做这推手,使得这案子这么快就呈现在圣人前么? 就连自己,也帮着添了一把柴,不都是看在秦流西份上,心甘情愿还她这个情么? 所以这秦元山,是真有福运啊! “这事多久会有结果?”秦流西问。 陆寻说道:“不好说,但顺利查明的话,今年末想必秦大人就会沉冤得雪。” “挺快的。” 陆寻看了她一眼,听这语气好像挺遗憾的? “对了,你说受人所托,何事?既然先卖了个好,想必是有要事想要我帮忙?”秦流西斜睨着他,道:“先说好,我现在赚的香油钱还够我懒一阵子的,太辛苦的活我不接。” “对你来说,该是极轻松的事。是我一个表弟之妻,生产后身子一直没养好,时有反复,如今更是累得性情反复无常,夫妻感情也大不如前。我听闻你给江文琉他姐治过妇人病,就想请你前往看诊。”陆寻说道:“我表弟和他妻子是少年夫妻,如今感情生变,他也多有懊恼,若是两人形同陌路,有点可惜。” “在哪?” “鄂城。” 这么远,秦流西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 陆寻咳了一声,道:“听说你们清平观要建新殿,不得添两座金光闪闪的金身像?” 秦流西被刚入口的茶水呛着了,幽幽地看了过去。 是我善良(贪财)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么,挺会抓软肋啊! 陆寻笑得一脸无害。 秦流西掐指一算,也笑:“此去会遇有缘人,再者马上就秋高气爽的天气,去赏个秋也无妨。” …… 秦流西要去鄂城,赤元老道就推迟了闭关的日子,仍在道观主持坐镇,而这次出行,秦流西带上了两个徒弟和黑沙,以水路加陆路,不带停的走了半个月,在八月初才到鄂城。 “这一路辛苦了。”陆寻来到秦流西的马车前,说道:“我已快马让人入城通禀,很快就能入府安置。” “无碍。”秦流西看向两个徒弟,滕昭盘腿坐得板正,正阖着眼打坐,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睁开眼露了个询问的眼神。 而忘川,开始是兴奋的,现在却是蔫蔫的趴在秦流西的腿上,在她面前,是一本图文并茂的草药书。 “要进城了,你们也看看这鄂城的人文。”秦流西扫了一下她脑袋上柔软的头发。 两个孩子闻言,就都凑到了门边,饶有兴致地看出去。 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 秦流西看了一眼,只见那打头的护卫装扮模样的人先跑到陆寻的骏马面前,跳下马,拱手行礼,视线在自己这边的马车溜了一眼,又重新上马,开路入城。 鄂城距离盛京还算近,也远比漓城繁华,秦流西听着忘川吱吱喳喳的问着滕昭,不禁露出笑来。 大半个时辰后,车子停下,秦流西先下了车,把忘川抱下来,暗自捶了一下腰。 这什么金身像,不太好赚,有点冲动了! 她站在车旁看向眼前的宅子上方,眉心跳了一下。 “好旺的金吉之气。”滕昭站在她身边兴叹。 红中带金,官禄宫天魁吉星高照,这宅子里有大官坐镇啊。 秦流西赞道:“你如今望气倒颇有所得。” 听到夸奖,滕昭小小的抿了一下唇,内心有几分窃喜。 忘川却是拉住了秦流西的手,有些不安地黏着她的腿。 秦流西见她小手有些冰凉,不由低头,问:“怎么了?” “师父,我感觉不太舒服。”忘川看着另一个方向,双眉蹙起,小脸皱成一团。 秦流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容微敛。 那是对面的宅子,东北方位,有阴气聚拢,张牙舞爪。 秦流西握着忘川的手紧了紧,想到这孩子的八字命格,叹了一口气。 忘川和昭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质,她是八柱纯阴体,比一般人更能感知阴晦之气,而随着她的年纪越大,这种感知会更明显,也更招阴物和邪道所喜。 如今那方位距离这边也不算近,忘川依然感受到了,也难怪她不适。 “有师父在,没事。”秦流西压了压她的额头。 忘川顿觉身上的冰凉散了些,甜笑着点头。 而此时,陆寻已经领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道:“少观主,容我为你介绍,这是我表弟蔚仁。仁弟,这就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了,道号不求,精通玄门五术,道医一术尤为出众。另外,这是她的两个徒儿,还有这位道友名为黑沙,都是法术非凡的人物。” 姓蔚,这个姓氏很少见,现任湖广总督好像就叫蔚同方,再看这宅子的金吉之气旺成这样,八九不离十,这就是那个总督府。 蔚仁听着表哥这介绍,颇有几分一言难尽,怎么听着表哥推崇怪力乱神似的。 不过他脸上却是露出诚恳的笑容,拱手道:“少观主辛苦了,蔚某有失远迎,这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行入府梳洗稍作休息?” 秦流西作了一个道礼:“有劳。”又顿了顿,问:“是了,不知对面宅子是何等人家的?” 蔚仁愣了一下,回道:“那是荣安郡主府,怎么了?” 秦流西还没回话,却见这条路另一头,有两三台马车驶过来,停在了角门处,有穿着一身土黄袍的老头下了车,身边跟了个半大小子,对面仿佛也好奇这边人多,也看了过来。 赶巧了,偶遇同行呢! 四千字就是渣陌的极限,多更一章就是她异变! 第731章 是个有真本事的女冠 湖广总督府的规矩极大,也极有章程,入了府门就乘着轿子被抬着往前院去,这抬轿的还极稳,不见一点颠簸,再到安置的院落,铺陈摆设无不透着大家典雅,秦流西暗叹世家娇奢,并非作假。 秦流西一行到达已是午时,先见了陆寻的姑母也就是蔚夫人,才由蔚仁作陪,先用了午膳,再作午歇,至于诊治,自然等她歇好了才去后院。 陆寻没午歇,而是和蔚仁另在一处院落喝茶聊天。 陆寻的姑母嫁给蔚同方后,那是妻凭夫贵,生了两子一女,蔚仁便是嫡长子,娶妻白氏,如今两人成亲三年,生了一子,本也是皆大欢喜的大喜事,奈何白子产前身子就有些不舒坦,产后更是犯了痉症,看过大夫偶有痊愈,却时而反复,倒弄得性情有些沉郁,小两口的感情也不如前了。 陆寻见这小自己半岁的表弟眼圈有些乌青,眉间有几分郁郁,便安慰道:“少观主医术极好,你放心吧,定能治好弟妹的病,到时候你多陪伴左右,说开了也就好了。” 蔚仁失笑:“你一个未成亲的倒会来安慰我了。兰小姐已经去了三年,这也没规定你要为未婚妻守着,也该成亲了吧?长公主必定也急了。” 陆寻垂眸,道:“该快了,如今圣人选秀女,我娘她有心从里选个闺秀。” 蔚仁怔了一下,道:“也好。”他岔开了话题,道:“你对这少观主倒是极为推崇,真有你说的那么神乎?” “我自己的毛病就是她出手解决,若非亲身体验,岂敢胡乱推荐给你?”陆寻自信地笑,但想到秦流西也不是神仙,又留了些余地,道:“当然了,她虽是道医却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使人人起死回生,她也有救不了的人和病,弟妹的病,只要她看过,有把握的,她定会尽力和说个明白的。” 蔚仁哪里听不出这是为秦流西保留余地的话音,不由看了他一眼,这是在维护那个女冠吗? “表哥,那个女冠看起来颇有风骨,你……” 陆寻一愣,随即双耳滚烫泛红,道:“你胡说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蔚仁呵呵地笑。 “你别这么笑,也千万不要在少观主面前孟浪无礼,否则惹怒了她,我可帮不了你,她不同一般庵堂斋庙的女冠,而是有真本事的。”陆寻正了脸色。 蔚仁看他一本正经的,便道:“你放心,什么场合说什么,这一点我还是懂的,不过是咱们哥俩在这说个闲话。” 此时,有下仆前来,说是蔚同方请陆寻过去说话。 秦流西午歇起来,看了看日头,就传来下仆,趁早会诊。 下仆连忙下去通禀,不一会,蔚仁就亲自来接,领着他们往内院去。 只是还没走到自己院子,就看到有婆子急匆匆地跑出来,蔚仁一看是自己和妻子院落当差的婆子,连忙叫住她:“站住,何事如此慌张?” 婆子看到他,连忙噗通地跪了下来回禀:“回大爷,是大奶奶又发病了,老奴去寻府医。” 蔚仁脸色一变,看向秦流西。 “前方带路吧。” 蔚仁道:“跟我来。”又吩咐婆子:“去请母亲来坐镇,也让府医前来帮忙。” 许是担心妻子的病,他又是身长脚长的,走得极快,秦流西也不免加快了脚步。 入了韶年院,就看得院子里兵荒马乱的,还有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 蔚仁呵斥:“慌什么?” 他看奶娘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儿子在屋廊下哄着,便皱眉道:“还抱着冲儿在这做什么,还不抱他在花园里走动一二哄一哄。” 奶娘白着脸,被训得有些无措,走下来时双脚也跟着一软,险些跌在地。 秦流西眼疾手快地托着了,道:“慢点。” “谢谢。”奶娘惊魂未定的道谢。 秦流西又看那小小的婴孩哭得满脸通红,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便伸手,在他额头轻轻地拂过,道:“乖乖,莫哭了。”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还凄厉破开喉咙大哭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似的,慢慢的收了声,含着眼泪小声抽噎着,看着可怜极了。 “这,这……”奶娘惊奇地看着秦流西。 就连蔚仁也有些惊愕,自己儿子自己知道,那是一哭就能哭上个小半时辰的主儿,可这就被秦流西说了一句话,就停了? 是个有真本事的女冠! 表兄的话犹在耳边响着。 秦流西看着有些瘦弱的小家伙,以及他下眼睑下的青黑,道:“这孩子有些脾虚,容易受惊吓,刚才也是吓到了吧。” “是,是的。”奶娘道:“大奶奶陪着小少爷玩时突然发病,就……” 秦流西拿了一张平安符压在他的衣襟,听着里面的惊呼,看着蔚仁道:“先看看大奶奶。” “少观主这边请。”蔚仁的语气恭敬了许多。 屋内比外面更乱,几个丫鬟仆妇压着一个年轻少妇,乱得不成。 “大爷来了。” 蔚仁快步上前,沉声呵斥:“都让开。” 丫鬟仆妇都让开来,露出那女子的情况,秦流西也上前,一看就知怎么回事了。 四肢抽搐,口歪不能语,角弓反张,这是痉症发病。 秦流西取了腰间的银针,上前说了一句:“得罪了。” 蔚仁眼睛一扫,才看见她指尖夹着三支银针,话音落下,她的银针就落在了妻子的几处要穴中。 白氏身子微微一抖,却很快就安静下来,身体也没继续抽搐了,反弓的腰背也渐渐地平顺下来。 蔚仁心中大喜,表兄没说大话,确有本事。 这病发得快,安静下来也快,可白氏折腾了这么一场,额上和后背都是汗水,脸色也有些发白,双眼泛红,看到蔚仁,眼圈更红,透着痛苦。 她恨自己得了这么个病,有时候更恨不能死了去,也好过如此反复折腾,可她却舍不得稚儿幼小。 蔚仁握着她的手,用袖子擦了擦她额上的汗,道:“娘子,你别怕,表哥不是给咱们请来了神医么,你会好起来的。你看,这就是那位少观主。” 第732章 师徒会诊 白氏看向秦流西,见她一身青衣,领子和袖子皆是绣着符文,一头乌黑的青丝用紫玉竹簪挽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眸子清透澄亮,仿若能洞察人心。 之前听说过,她是个女冠,可这张脸以及这一身装扮,还有那周身的气质,倒是雌雄莫辨,绝对能哄得未出阁的少女为之羞涩脸红了。 白氏露出一点羞赧的笑:“少观主医术不凡,请恕我无礼,身子不爽利,不能起身相迎。” 她也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回事,发病从不固定,而且发起病来急又猛,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仅仅几针下去就使自己安定下来,状似无事,可见她医术极为出众。 “玄门中人,并不讲究这些虚礼,无需自责。”秦流西客套了一句。 “夫人来了。” 白氏动了,想要起来,被秦流西压住了手臂,道:“你身上扎着针,莫要乱动。” 蔚夫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道:“可是又发病了,快去请马大夫过府为大奶奶……咦,白氏你没事?” 蔚仁说道:“娘,是少观主妙手神针,婉儿她安稳下来了。” 白氏扯了一下嘴角,满脸歉然:“劳娘费心了。” 蔚夫人看她脸色虽然难看,但好歹不是发病时那个狰狞可怖的样子,又看她的头上手上甚至脖子都扎着针,不由看向秦流西,满脸惊喜地道:“少观主真是医术高明,我儿媳这病可要怎么治?” “我先扶脉。” 白氏歪在了大迎枕上,得知秦流西是女冠,倒不用在意那男女大防的事,想要怎么扶脉都毫无顾忌。 秦流西扶脉的时候,滕昭已经嘱咐仆妇把白氏所用过的经方都取来,一边仔细端详白氏的脸色。 大夫会诊,讲究望闻问切,扶脉是必然,但望和问同样重要,要结合病人的回话去辨症,光凭自己扶脉就确定是什么病那是行医大忌。 秦流西换了手腕切脉,一边问:“这痉病是生产之前就已有还是产后?” 白氏回道:“产后才有的,怀着冲儿的时候,倒时觉心燥,起夜也多,胸……” 她顿了一下,看了蔚仁和滕昭一眼,虽然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一个还是个半大男孩,但世家里,男子七岁不同席,也讲究男女之嫌了。 秦流西看出她的迟疑,道:“这是我的大徒弟,一些简单的小病症,如风寒风热之类,也已经会诊脉开方且施针了。带他在身边,一来是秉着言传身教,二来也是想着行医济世,断不能闭门造车,只有断的症多了,见的病人多了,才能积累经验,也才不会辨错症医错人。当然,大奶奶若觉得羞赧,他亦可避开。” 滕昭面无表情,一副在我眼里,男女都一样的淡漠。 蔚仁却是有点尴尬,对蔚夫人道:“我去看看冲儿。” 蔚夫人摆摆手。 滕昭看蔚仁避开,皱了一下眉,也要转身。 白氏道:“医者父母心,小道长听听也无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是我怀孕后,这胸肋间就有些胀痛,更使得我心情焦躁。生产后更甚,尤其产后突然就患了这痉症,口歪不语,四肢抽搐,寻了数个大夫看诊,偶有稍愈,但却是时常发作,苦不堪言。” 她说着,也红了眼眶,道:“刚才我便是与我儿在玩耍发病,倒把他吓得不轻。” 秦流西看她满脸自责,便安抚道:“痉症发病本就不固定,你倒不必自责,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少观主,这能治吧?”蔚夫人问了一句。 秦流西笑着说:“也不是极严重的病,自然是能治的,经方拿来我看看。” 滕昭把曾经用过的经方都递了过去,疑惑地问:“我看了一眼,都是以治风为主,也不是不对症,为何会复发?我看过一些医案,引发痉症发病的主要原因,外则因风寒湿热之邪,内则是脏腑失调,气血亏虚,痰阻血瘀而导致筋脉失养,如此才会发病,不是该以风治开经方么?” 蔚夫人和白氏瞪大了眼,刚才她们听秦流西说这个八九岁的男孩会医术,她们内心里多少觉得秦流西在夸大其词,毕竟她自己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就是教徒,又能教出多少? 可一听滕昭掉书袋,她们就觉得双颊有些烫。 这脸被打了。 而一旁只听不语的忘川满目崇拜地看着他,师兄好厉害。 秦流西笑道:“你竟还看到过这医案。以风治倒没全错,但却是治标不治本,你要知道,肝为藏血之乡,风水之司,肝气为风,肝血为水,光治风不治血,如何能把根本治好?要治风得先治血,这水流风息,筋脉才能舒展不是?” 滕昭若有所思。 “另外,妇人产子必然出血多以及失元气,这气衰于表,血衰于里,而痉症又要辨明外感内伤以及虚实两症。气衰则能腠理疏继而引起风邪,而产子时血耗又使得肝木枯因内伤,你说这肝血已经干枯不旺,又怎么能养筋?血是人体必不能缺的,养不好筋,她自然就会角弓反张,口歪不语,也就是反复发病了。” 滕昭略一思索,道:“所以师父的意思,要想除根,必先治血?” 秦流西含笑点头:“用些滋润补品养肝血直补其虚,再以少佐驱风之剂使气入入表,就能养其血补其气,风散血旺筋脉强,这痉症也就能痊愈啦。” “徒儿明了。” 秦流西满意不已,一扭头,看蔚夫人婆媳都呆呆的看着他们,就有几分赧然,讪讪地道:“那个,不是我无视大奶奶的身体,实在是……” “无妨,无碍,光听你们师徒对话,我反而觉得这心定了不少。”白氏连忙打断她的话。 这两人说的什么外感内伤什么血枯不旺的,她是听得脑瓜子嗡嗡的,这些行家话,她是听不懂,但却是听懂了一点,就是从前吃过的经方,是治标不治本,没完全对症。 而秦流西他们却是说出了要想根治又该如何治,也就是说,她这病是真的有机会痊愈,再不会担心哪日和儿子玩时发病吓到他? 白氏想到这一点,激动得眼泪滚落下来。 无法异变是我近几日成了医院常客,不是看皮肤医院就是中医理疗肩颈,然后就是看牙科,惨戚戚! 第733章 嘘,隔壁有神棍 眼看白氏听到秦流西说能治而激动得又哭又笑时,蔚夫人也有些心酸眼红,能治就好,她也不想看儿子媳妇的感情生变,更不用提心吊胆的怕她哪日发病吓着小孙子,从而使得母子俩不敢亲近。 蔚夫人拍了拍儿媳的肩膀,看向秦流西问:“敢问少观主,这治血又要怎么治,该怎么开方?” 秦流西稍微斟酌了下,道:“四物汤是补血养血最常见的经方,但我打算用此方去芍药而加羌活独活,再加秦艽白芷,就能达到祛风养血之效,喝两剂就能愈了。所以这其实也不叫四物汤,倒叫秦艽汤更适合一些。” 白氏一喜,诚恳地道:“劳烦少观主开方。” “不急,痉症治了,你的肺腑失调仍得调理,再有你之前说的胸痛燥闷,可是两乳生痛?”秦流西又问。 白氏红了脸,点了一下头。 秦流西想了想便道:“入里间,我给你看看。” “啊?”白氏有些愣愣,怎么看。 秦流西让滕昭去外面:“你试着把刚才我说的方子先写下,斟酌一二。” 滕昭点头,走了出去。 秦流西这才和白氏入了里间,这时,倒是能带上忘川了,可惜她年纪尤小,也只能从旁看着记着,积攒病例经验。 白氏没想到秦流西的查看,是这样查的,虽都是女子,但当她的手按上两侧双乳时,她还是羞得脸红耳赤。 “大奶奶产子后,不曾喂过奶吧?” 白氏一愣,点头说道:“我们这样的世家,不同农家要自己喂养孩子,都是早早就预备了奶娘,是以……” “其实母亲初乳对大人孩子都是极好的,当然,有些妇人不适合喂养便是没办法,身子孱弱就更不必说。就像你,说双乳痛,也是你的乳腺经络生堵,结成硬块,才会痛。” 她说着,按了一下那结块。 白氏痛得惊呼出声。 秦流西这才继续说道:“妇人之病,不好言明,是以你也不敢亦羞于和男大夫说明,更莫说检查了,如此一来,他们也不好用方,才会使病情变重,你也只能哀叹烦心了。” 白氏心中一酸,道:“世间若多些像少观主一样的女医,便是我们女子之幸了。” 她眼睛看向小小的忘川,道:“你这丫头,也来看看,将来也好承你师父之志。” 忘川瞪大了眼,看向秦流西,见她点头,这才上前,像秦流西那样轻轻的按压一下那几处位置,感受个中不同。 她松手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身板,将来,她亦会如这大奶奶一样,胸前鼓包么? 忘川又看一眼秦流西的,一比较,其实像师父也好。 秦流西脸一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好听着,以后你可以专攻妇人病。” 忘川咧嘴点头。 秦流西又问了白氏几个问题,也不急着穿戴,干脆给她施针调理,经方么,也已经在脑海里形成。 一个时辰后。 秦流西写出两个方子,先吃治疗痉症的,后面一张,则是妇人之病,另外她也应允在府中住三日给她施针,祛风除寒,调理五脏六腑。 蔚夫人看儿媳施过针神清气爽脸色红润的样子,知道机不可失,也大方地请秦流西扶了个脉检查一下身子。 她常年养尊处优,每日滋补品不断,府中也备有府医时常请平安脉,身子骨倒养得不错,就是从前许是跟随夫君外放,任地寒湿,有些寒气入体沉疴,这施针拔除,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至于平安方,也就开了两剂,秦流西反而给她一个药膳方子。 道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任陆寻把秦流西的医术吹得天花龙凤的,也不如她们自己亲身体验一下,光是一个施针而引起的明显身体变化,就足让蔚夫人她们引秦流西如上宾了。 谁没有个病病痛痛的时候,交好一个医术精湛的神医,那是有好无坏。 看蔚夫人以及陆寻对秦流西赞不绝口,蔚总督也对秦流西起了好奇之心,晚间竟抽出时间门和陆寻儿子他们一道跟秦流西用膳。 堂堂封疆大吏,会和一个道观的小道士同台入座,此等殊荣可以说让人得红眼病了。 不过秦流西也不怵就是,封疆大使又如何,她还和一品相爷饮过茶呢。 蔚家这边为白氏受得神医诊治欣喜非常,而隔壁荣安郡主府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原因无他,是准备入京选秀的荣安郡主之女慕诗云这些日形容憔悴,性情怪异,一副撞了邪的样子。 偏生慕家人还不敢到处宣扬,实在是这慕小姐已经定了入宫选秀,要是传出去她撞了邪祟伤了身子,还有什么前程?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发生的事还羞于启齿。 慕府客院。 一对师徒正在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油光。 “可惜了这么好一桌肉菜,要是来一壶酒那就完美了。”头发稀疏还有些灰白,身形消瘦的老道士拿着一只大鸡腿巴咂着嘴,语气充满了惋惜。 在他身边,一个十四五岁同样干瘦脸色蜡黄的少年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想要酒,待会不用干事啊?赚到了香油钱,就给你打一小壶散酒。” 老道士讪讪的。 少年又皱眉道:“你有把握的吧?可一定要倾尽全力,就算……”他看一眼外头,压低了声音,道:“就算干不过,你也要装出个力有不逮的样子,整好看点。” 老道士瞪眼:“少瞧不起你师父,我是有真本事的。” 少年冷笑:“若真有,咱们观里至于现在还四处漏风,来个上香的都没有?我当初就是被你骗了,以为你真有本事才跟你上山入道,还骗我是什么千古宗门之后,实则是神棍……唔。” 老道士连忙把他的嘴捂住,紧张地看了一眼外头,沉声呵斥:“你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这瞎说什么大实话?为师就是还没开窍才差了点道行,要是开窍了,神鬼不敢近!” 少年把他的手扒拉下,哼了一声:“年过半百还没开窍,哄鬼吧!” 老道士黑了脸,这死孩子,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正要指点他几句,外头传来了下仆的问话:“道长,可吃好了?” 经方和病症资料虽然都是查着编写,但渣陌真不是医生,大家看看就好,千万别按着经方乱吃药哈,身子不适找医生啊啊啊啊啊! 第734章 看戏有助消化 老道士道号为清风,在他身边跟随的唯一弟子则被他赐了道号为三元,其实原本他想给徒弟取的道号叫三铜,因为遇见他的时候,身上只有三个铜板。 是三元自个觉得不好听,愣是给缠着改叫了三元。 师徒二人被领到一个守得跟铁桶似的清幽小院,那仆妇提醒道:“道长只要驱邪除妖就是了,旁的不要多问。” 老道士抿唇不语,内心已是慌得一批。 我的个无量天尊哎,这是来了什么恶鬼之王不成,就是不用罗盘,他都感到这个院子的阴气重得很。 凭着自己那一点小道行,真能打得过吗,今晚该不会就折在这里吧? 老道士暗叹这笔赏银不好赚,刚才吃下的整鸡也都没味儿了,少不得就是个断头饭。 趁着仆妇走进院内,老道士压低了声音对徒儿说:“一会要是见势不妙,你就跑路。” 三元的脸一黑。 这不靠谱的师父又要临阵逃脱不成。 老道士看他黑脸,咬牙道:“这东西必然不好对付,可不是那些新生小鬼,总之你记住我的话,见势不对,你跑,别管我。” 三元哼了一声,眉头皱起,内心也有惴惴不安。 他摸了摸怀中的小瓶子,那里有两滴珍贵的牛眼泪,是他蹲着一头老黄牛蹲了整整十天才把它蹲死得来的,要现在抹一个看看吗? 师父这么说,怕是这里真有特厉害的东西,可恨他也没有那天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快跟上。” 老道士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露出一个破旧的罗盘,这还没进院落呢,那罗盘上的指针转个不停。 师徒俩看了一眼,心都沉到了谷底,相视一眼。 老道士:要不我装吃坏了肚子? 三元瞪眼:这是郡主府,白吃不干活,信不信人家把咱打出屎来? 老道士屁股夹紧:我就说说。 他阴沉着脸,故作高深地走进去,就见一个华服贵妇走了上前,急切地问:“清风道长,你可来了,快看看这院落可是有邪祟作祟?” 这人,便是荣安郡主。 老道士沉声道:“阴气冲天,鬼气森森,此处的确有妖邪作祟。” 荣安郡主脸色一变,道:“那道长快些驱邪吧,把那东西给捉了。” “不忙,你们且去把贫道之前让准备的东西都取来,一会贫道会开坛作法,诛邪驱鬼,还贵府清明,只是……”老道士顿了顿。 “只是什么?”荣安郡主眼睛一转,意味深长地道:“老道长,只要你们能驱邪捉鬼,本郡主必有重酬。” “福生物量天尊。”老道士双手拱着做了一个道礼,道:“诛邪卫道是我道门该做的,即便没有酬谢,既有邪祟为祸无辜,我等道门中人,自然不会无视。” 三元垂了垂眼皮,心想我当初就是被这说的比唱的好听所骗,才会入了这道门。 老道士叹气,看着荣安郡主道:“此院阴气沉疴,如无意外,想来这邪祟已来了有段时日?” 荣安郡主眼神躲闪,嗯了一声。 “果然如贫道所料。”老道士又是一叹,道:“实不瞒善人,若是贵府小姐刚开始就被邪祟缠身,要诛灭它贫道必是信手拈来,可如今拖了几日,它已成大气候。” 荣安郡主再度变了脸色,道:“你是说你收不了它?” “贫道只能说尽力,不知可否请小姐一见?” 荣安郡主皱眉,有些为难地道:“这就不必了吧,不就是开坛作法把鬼祟弄走就行?” 这是不太想他们见那小姐。 老道士心想都到这个地步了,还顾忌什么男女之防或那劳什子世家贵女礼仪不成? 可他也没敢说,看郡主府的人把东西都送来了,便让三元设坛,他则是拿着罗盘走来走去,最终走向那小楼,想要入内,因为罗盘的针转得都快炸飞了。 “道长怎么了?” 老道士:心慌,不敢再往前了。 他能感到这楼里有一股狂妄阴冷且霸道的鬼气在。 “那邪祟就藏在这里,还是请小姐暂且出来吧。”老道士沉声说。 如今这个样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早知道这东西不好对付,他情愿喝稀粥,也总比吃断头饭强。 荣安郡主听了这话,双腿发软,连忙让人去把女儿带出来。 老道士一看那年轻小姐,眼底乌青,双目无神,身材消瘦且脸色青白,可那眉眼的神态却有点……媚态? 老道士暗道此女怕不是被吸食了精气吧? 忽地,一阵阴风卷出来,吹起祭坛的符箓,到处乱飞。 众人脸色大变,不知谁惊恐地尖叫出声。 隔壁,秦流西他们刚结束了晚宴,正要回客院歇息,忽有所感,脚步一顿。 “少观主怎么了?”蔚仁连忙问。 陆寻也看了过去。 秦流西摸了一下肚子,道:“吃饱就睡,容易长肉。” 众人:“?” 所以呢? “这个时间门,看戏有助消化。”秦流西咧嘴笑。 众人:“……” 看什么戏,折子戏吗? 秦流西让滕昭带忘川回去歇息,她则是看了一眼,足尖一点,跃上了屋顶。 蔚仁呆若木鸡,护卫呢,都睡了吗? 陆寻则是双眼晶亮,也跟着跃上了屋顶,循着秦流西的地方跑去。 蔚仁的脸更黑了,有几分好奇,道:“那个谁在暗处,带我上去!” 有暗卫叹气,悄无声息地出现,提着蔚仁的衣领上了屋顶,顺便也跑到了秦流西他们后面。 说实在的,要不是他们是一起的,他都险些对秦流西出手了,简直当他们这些明的暗的护卫不存在啊。 秦流西选的位置极好,能看到那个阴气冲天的小院,还是从高望下去。 “看什么呢?” 蔚仁慌慌张张地抓着表兄的手,尽量不去看底下,他为什么要上来,他恐高啊。 秦流西努了努嘴,指向对面:“那边院子,老道士大战鬼祟。” 啥,鬼祟? 秦流西给他们开了天眼,两人极目远眺,这一看,险些齐齐摔下屋顶。 救命,为什么不先让他们做个准备,如此的猝不及防! 第735章 臭道士总管闲事 陆寻和蔚仁表兄弟二人,皆是出身显贵,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呢? 可眼前一幕,却颠覆了他们的眼界认知,叫堂堂两个大男人白了脸,不可置信的揉了几回眼,再看向那处小院半空,好家伙,便是揉破眼球那东西都没消失好么。 “这,其实是个人吧?”蔚仁哆哆嗦嗦地问。 这话说出来其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底气,什么人会画这么个鬼脸,还浑身冒黑气啊,这又不是带了碳火在身上烤着放烟。 是的,对面那院子,一个不知男女的东西呈着青白鬼脸,双目赤红,画着妖娆眼妆涂着黑嘴唇,浑身笼罩在黑气当中,阴森得很。 “应该是说,曾经是人。”陆寻叹气,斜睨着他:“所以你可以下来了吗?” 为什么要扒在他身上,不沉的吗? 蔚仁低头,顿时从他身上下来,还抚了一下被自己弄皱的衣袍,讪笑道:“表哥你一点都不怕的样子,可真厉害。” “你怕的话伱为何要上来?”又菜又瘾,男子气概都败光了! 蔚仁道:“你们都上了,我这不是好奇?” 就是好奇害死猫了,这都啥玩意。 陆寻无语地说:“即便如此,你也是当爹的人了,怎没有半点沉稳,冲儿见着你这样,你还有父亲威严?” 蔚仁辩驳:“你不懂,男人至死是少年,甭管是不是当爹,我也是铁骨铮铮怀揣梦想的男儿。” 还有,你自己的脸都白得涂粉了似的,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陆寻冷笑:“是,挂我身上的铁骨,还挺沉。” 蔚仁红了脸,嘀咕道:“你是兄长,护着我也是该的。” “我比你大十天而已。” “大一刻钟也是兄。” “……” 秦流西看二人斗嘴,抱臂看着那边,说了一句:“别吵吵了,把鬼给招过来了。” 什么? 两人一看,果然看到那不男不女的大魔王一样的家伙看向这边,身子徒然拔高,可不就是被这边吸引了注意力? “!” 嗷嗷,少观主快救我狗命!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秦流西这边靠近。 秦流西半眯着眼,哼了一声,她就是来看热闹的,敢来找死就别怪她多管闲事了! 对面闺院,尖叫声不断。 那法坛还没完全摆好呢,就卷来一阵阴风把香烛都刮熄灭了,又有一阵阴森的笑声响起,吓得这院里的女眷晕的晕,跑的跑。 老道士也是郁闷得不行,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厉声让三元抹公鸡脖子取鸡血,自己则是拿了一把桃木铜钱剑,摸出一张黄符在双指夹着,嘴巴喃喃吟唱咒词,桃木剑一挥,黄符甩出,无火自燃:“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他忽有所感,桃木剑利空一劈。 劈空了。 “桀桀桀。” 嚣张的讥笑声自夜空中响起。 老道士涨红了脸,站在坛前,咬破指尖,拿出一道黄纸在上面以血在上面飞快画着,急念催神咒:“一敕不降,道灭于无,二敕不降,道绝于仙,三敕不降,斩首献天,雷公号令,速降吾坛,诛邪镇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也不知是不是心城则灵还是有点道行,这符一燃,被他放在案桌上的桃木剑忽然震动起来,灵台也多了些通神感。 老道士心中一喜,险些老泪纵横,请神多次,总算有神给他脸了。 他拿起桃木剑,道:“徒儿,牛眼泪。” 三元掏出瓶子,万分不舍地递了过来,想说省着点用,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时候的场合。 老道士倒出牛眼泪往眼皮上一抹,总算看到了一道黑影,也不知道对方正在看什么,却正是灭他的时机,立即持剑斩了过去。 那桃木剑劈过去,这次倒没劈空,剑身斩到黑影,嗞的冒烟。 恶鬼吃痛收回视线,被这一剑激怒了,骂道:“臭道士多管闲事。” 他双手一张,鬼气在他手中旋转,猛地向老道士击飞出去。 噗。 老道士倒飞出去,脸色青白,喷出一口鲜血。 “师父。”三元惊叫,拿起已经接好的鸡血和准备的黑狗血齐齐向那方位泼了过去。 恶鬼冷笑:“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也敢跟本座斗?” 他向三元飞了过去,手指尖黑,瞬间就掐住了三元的咽喉。 老道士睚眦欲裂,完了,这次师徒俩就交代在这里了。 刚才那一顿果然是断头饭,早知道多吃一只鸡,亏了。 陆寻和蔚仁看到这一幕,都心惊胆战的,看向秦流西,白着脸道:“这,少观主,你不救人吗?” “你知道我们做道士一行的,被骂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秦流西凉凉地道。 “愿闻其详?” “臭道士多管闲事!” 二人:“……” 所以你这是要冷眼旁观不管他们死活吗? “所以啊,看戏就看戏,好好的去找骂是找虐么?我又不臭。”秦流西道:“再说了,这是他们接的单子,是他们的活,我横插一手,是要抢单么?做人要讲道德。” 二人尬笑,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总觉得有别样的意思。 难道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陆寻福灵心至,想起请她前来说过的话,道:“荣安郡主府家中来了邪祟,这两位道长若是不能降了,必然还要请别的天师,出的酬金也必定丰厚,荣安郡主当年出嫁都是十里红妆的,不差钱。” 蔚仁看向他,说这个做什么? 秦流西此时说道:“都是同道中人,这恶鬼杀我同行就是杀我,这可不行,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见义勇为一下。” 她的话落下,足尖一点,就向那边屋顶飞去。 蔚仁:“?” 说好的莫管闲事呢? 他看向陆寻,眨了眨眼,说道:“之前我定下的酬金,是不是要再加点才行?” 陆寻忍了笑,看到郡主府那蹿出来的护卫,道:“我先过去解释一二,你在这等着。” 蔚仁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陆寻已经追上秦流西了,他气得跺脚,这是欺负不会武功的他啊。 “那个谁,过来带路。” 没名字的那个谁:“……” 早知道就接外出任务了。 (本章完) 第736章 一定要把她骗到观里去 三元感觉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被掐住咽喉的鬼手越收越紧,他胸腔肺腑内的空气越来越少,脸色紫涨,双眼也不住向上翻着白眼。 而在荣安郡主所有人眼中,他不过是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身子腾在半空罢了。 但此情此景更让人胆寒。 荣安郡主骇得面无人色,也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偏偏她那个傻女儿还眼神痴迷,痴痴地喊着周郎。 老道士更是满脸痛色,从地上爬了起来,拿出罗盘,眼露不舍,却是坚定地向那恶鬼扔了过去:“天下神兵,八卦之精,金光速现,覆护坛庭,诛邪!” 罗盘砸向恶鬼时,一道微弱的金光现起,他惨厉地哼了一声,不得不甩开三元,以手一挡。 啪。 罗盘落在地上,裂开两半。 老道士再次喷出一口血,眼神有些悲痛,最重要的靠它吃饭的家伙终是没了。 “三元快跑。” 恶鬼怒哼:“伤了本座还想跑?谁都别想跑。” 阴森的鬼气向三元席卷而去,裹着他卷向本空,又重重地摔下。 “三元!”老道士惊慌不已。 这下真完了,一起凉凉。 三元也是这么想的,早知如此,他就让老头喝上一壶酒好上路了。 他静待着疼痛传来,但等了许久,都还没到底,他有被这鬼东西卷这么高吗? 睁开眼,三元看到一张好看但略显凉薄的脸。 这小白脸哪冒出来的? 秦流西抓住他胸前衣襟的手一松。 砰。 三元摔在地上,正好身下是鹅卵石铺的小路,疼得他呲牙嘶嘶的,不禁怒瞪了她一眼。 院落里有些安静,都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少年郎,怎么回事,刚才他们喊破天都没来人,像是被什么隔绝了似的,这人又是哪来的? 秦流西转身,看向那恶鬼,看他那般装扮,眉头蹙起,她又有个似曾相识的记忆了。 在哪看过这样的造型,她举起两只手在他一比,道:“是黑山姥姥的装扮没错了,小倩呢?” 恶鬼:“?” 秦流西突然冲破了他的鬼气屏障,撞进这院子,他已是脸色巨变,周身都在叫嚣着快逃赶紧逃,否则就白吸了这么多的阴元,白瞎了这一身修为。 对方身上的气息恐怖得让他想跪。 可是,这人说什么,黑山姥姥和小倩是什么鬼? 老道士悄咪咪地猫着身子过来,把三元拖到一边去,看着秦流西,双眼放光。 不得了,这人一身正义之光,一定要把她拐到自家道观去,她入了观,那么他们的龙虎观何愁不兴盛? 这人一定会帮他们把龙虎观发扬光大扬名天下的! 秦流西并不知自己被那猥琐老道士给惦记上了,只斜睨着那恶鬼,道:“你怎么还不说你们恶鬼圈的挑衅名言?” 不说她不好打啊,人家又没请她驱邪。 恶鬼:这怕不是个傻子? 他胆子大了些,嚣张地喝道:“你是哪冒出来的傻缺多管闲事!” “不对,伱应该说臭道士多管闲事!”秦流西冲了过去,邪气地笑道:“而我高兴,奈我何?” 什么? 恶鬼看着她从脖子拉出一条天珠,直向自己打了过来,嗷。 恶鬼凄厉惨叫出声,魂体一下子就被打散,咻地从秦流西面前蹿离,横冲直撞地躲进小楼里自己用于养魂的地方。 天呐,那是酆都大帝的气息,大帝的珠子怎么会在她身上,这是大帝的私生子不成? 这样的煞神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酆都大帝:闭嘴,谁会造孽生出这么个缺德货! 老道士和三元的眼里已经冒起了金光,一招,只用了一招她就把那恶鬼给打跑了。 厉害,太厉害了!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均是露出个志在必得的眼神,一定要把她骗……不,请到道观里去! 陆寻从屋顶跳下来,道:“这就打死了吗?” “没啊,这不逃进去苟着了么?”秦流西指着小楼道。 荣安郡主看着他们,硬是撑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你们,你们是谁?为何会闯进我的府邸?” “见过荣安郡主,在下陆寻。”陆寻拱手行了一礼。 “陆寻?”荣安郡主念了一句,瞪大眼:“你是长公主之子,蔚夫人的侄儿?” “正是。” 那就是说他从蔚家那边过来的,荣安郡主又看向秦流西,眼神热切:“那这位是?” 她看不到恶鬼,但这位出现后,院子就变得风平浪静的,还有那串珠子,也不知什么来头,一下子就把鬼打跑了? “这位是……” “我,多管闲事的臭道士一个。”秦流西打断他的话。 荣安郡主双眼放光:“你也是道长?那刚才那恶鬼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没有,在里面躲着。”秦流西指了指小楼。 荣安郡主脸一绿:“那你为什么不把他打得魂飞魄散?” “因为闲事莫管。” 这,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荣安郡主眉头蹙起,面露不虞。 陆寻轻咳一声,对荣安郡主委婉地道:“您既已请了天师,那她也不好贸然自作主张出手,毕竟您也没请她上门不是?如今出手相助,也是怕那同门小道士被杀。” 荣安郡主哼了一声道:“那恶鬼厉害如斯,他们也无那本事,否则也不用被这小道长相助了。” 老道士和三元羞耻不已,更坚定了要把秦流西骗到道观的决心。 拿下她,破观就有望改庭换面! 陆寻看她听不懂,就又提醒一句:“那就看郡主诚意了。” 荣安郡主懂了,上前对秦流西道:“只要小道长能把那恶鬼诛灭,本郡主重重有谢。” 秦流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看那不停在仆妇手中挣扎,想要挣脱往屋内冲去的慕小姐,走了过去,打量了她一番。 形销骨立,眼底乌青,脸色青白无光,而眼波流转时,却是媚态尽显,是一副通了人事的媚。 秦流西拿起她的手腕一扶脉,肾水不足,脉细数,阴元缺亏,但她却还是个处子。 “那个恶鬼通过入梦汲取你阴元了?”秦流西笃定地说了几个字。 陆寻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而荣安郡主却是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站住。 (本章完) 第737章 枕鬼,不战而降 提起女儿的怪异,荣安郡主那是打从心里感到羞耻和不自在,试问谁家黄花大闺女会作出那种搔首弄姿的狐媚子媚态呢? 她的诗云忽然就变得这样。 一开始,慕诗云只是改变了着装风格,喜好那些大红大紫的艳色,她还没怎么在意,毕竟自家姑娘正值花期,穿得艳也撑得住,更别说女儿本来就有几分艳色。 可渐渐那些着装,就有些暴露了,这才让她察觉出异样,最让她惊惧的是,女儿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太对,本来红润有光泽的小脸变得黯淡苍白,眼底一片乌青,可她的举手投足之间竟有了一丝风情和媚态,有一次她甚至看到了她眉眼透着春意。 那春意是什么,作为过来人的她很明白,那分明是与男子欢好过的媚色。 这可把荣安郡主给吓得身子发软,脸色煞白。 女儿的名字已经报上了选秀的名单内,可她却展露出春意,这怎么能上京选秀,甚至连出门都不敢了,堂堂的名门贵女,尚未出阁就有这样的狐魅风情一副非完璧之身的媚,叫人看到,他们慕家的姑娘都不用嫁人了。 荣安郡主吓坏了,直接拘了女儿院子的仆妇问话,但都是说女儿从未与男子相见。 就有个丫鬟说有天晚上她像是听到小姐在呻吟轻笑,还去看了一眼,见她也只是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荣安郡主越发觉得不安,请了府医诊脉,也没说她有何不对,只是有点气血不足,开了补气血的方子就是了。 她仍不放心,悄悄给慕诗云用了迷药,请了欢喜嬷嬷仔细检查过她的身体,也仍是完璧。 这就让荣安郡主觉得诡异了,既然身体无恙,那她的脸色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展露出来的春意媚态和风情又是什么? 那分明是通了人事的媚,她绝不会看错的。 荣安郡主眼看着慕诗云的精神越来越不济,整日都只愿昏睡,脾气也越发古怪,还喊着什么周郎,终于坐不住了。 女儿这是被什么邪祟给迷上了! 荣安郡主不敢大张旗鼓地找高僧姑婆等人入府,怕传出去,女儿的名声全毁了,到时候别说入京选秀拼个好前程,能不能说门好亲都不好说呢。 所以她让人去寻那些不太起眼的天师,便寻来了老道士师徒。 谁想到,那老道士看着挺仙风道骨,耍起桃木剑来,也是像模像样,可到底有只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而这凭空而降的,有本事是真,可她那脾性,着实古怪气人,偏偏还得哄着,因为那邪祟还没走呢。 秦流西听了荣安郡主的话,就道:“身体虽完璧,但她在梦里却是真的与那恶鬼交……” “咳咳咳。”陆寻咳个不停。 秦流西斜睨他一眼,道:“这么快就秋燥了?” 陆寻道:“你还是把那恶鬼给降了吧,能对慕小姐如此,想必还会祸害其她姑娘。” 荣安郡主的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道:“是啊,还请大师救救小女。” 秦流西抬脚,走进小楼,陆寻连忙跟上。 荣安郡主想阻止都来不及了,眼睁睁看他们走进去,虽然害怕,却也只能跟上。 “快,咱们也去看看。”老道士捅了捅三元。 秦流西几乎不用人带路,就径直来到了慕诗云的卧房,视线落在拔步床上的一只雕着鸳鸯并蒂莲的白玉枕上。 “在哪?”陆寻问。 秦流西努了努嘴:“是枕鬼。” 荣安郡主呼吸一窒,看向那玉枕,问:“枕鬼,可这不是玉枕么,玉难道不是安神辟邪的?” “安神,也可养魂。”秦流西淡淡地道:“这枕鬼要么是玉枕的原主人,要么就是被什么吸引到里面的。在玉枕养魂,壮大自身鬼力,再通过它作为媒介,在其中虚构一个幻境小世界,再把女子勾入梦与其欢好,为所欲为,汲取女子阴元。” 荣安郡主的身子一晃,脸色煞白。 “所以,慕小姐现实确实清白,但入了梦,日夜与枕鬼欢好,也就纵欲过度,尽失阴元精气,导致肾水不足,身体被掏半空。” 荣安郡主羞得磨牙,都不敢看身边的陆寻了。 女儿的前程是不是到此为止了? 毕竟陆寻是圣人的外甥,要是他多嘴一提,自家还有什么脸? 老道士和三元听着,是这样的吗,他们扬起脖子看向那玉枕,可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么? 荣安郡主已是恨毒了那恶鬼,道:“大师不必多言,快快把那邪祟诛灭。” 秦流西取下脖子的天珠,走上前,拿起玉枕,刚要捆上去,那玉枕就钻出一缕黑烟。 “饶命,天师大人饶命。”枕鬼跪在了秦流西面前,瑟瑟发抖的。 荣安郡主吓得躲在了陆寻身后。 老道士他们则是气得咬牙,刚才这恶鬼可不是这样识时务和软弱的。 现在秦流西只是取了一串珠子拿在手上,他就乖觉地出来跪地,不战而降。 太瞧不起人了! 你的嚣张,你的狂妄,你恶鬼的风骨呢? 起码也要大战个三百回合吧,虽然未必能打这么久,但总比打都不打就降的强吧。 三元有些心疼自己守了十天才守来的两滴牛眼泪,白瞎了。 秦流西看着这不男不女的枕鬼,冷笑:“你倒是挺会苟的。” 枕鬼讪笑,畏惧地看一眼她拿在手上把玩的天珠,说道:“小的自知不是天师大人的对手,只要大人放小的一马,小的愿给大人做鬼奴,愿听大人差遣,唯大人马首是瞻。” 开玩笑,他要是不求饶,是等着被酆都大帝的天珠给打个魂飞魄散吗? 不管做人做鬼,他都是最会看眼色审时度势的那些小角。 荣安郡主怒斥:“放屁,你害得我儿这般惨,还敢求大师放你一马?大师,快把他打个魂飞魄散。” 枕鬼腾地看了过来,一双眼睛赤红如血,鬼气外溢,吓得荣安郡主身子一僵,微微颤抖起来。 秦流西珠子一挥,打散他的鬼气:“在我面前还敢散鬼气,你想死?” 第738章 诓骗,上钩了? 枕鬼被天珠鞭了一下,痛得发出一声惨叫,魂体有些发虚。 一言不合就打鬼,要不和她拼了? 咔哒。 听着珠子在她手中滑动撞击的声音,枕鬼再度跪得板正笔直,诚恳地认错:“是小的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大人教训得太对了!” 众人:“……” 好家伙,我觉得这恶鬼也不可怕了! 原来这就是有厉害人物撑腰做靠山的感觉,美滋滋! 老道士的眼里都快闪出电花了,这么本事的人,就该是他们龙虎观的嫡传弟子! 秦流西看着枕鬼说道:“你是个什么玩意,怎在这玉枕害人?” 枕鬼立即回道:“小的生前是青楼里的老鸨,这玉枕本就是我的私物,我是马上风死的,一时不甘魂魄才入了玉枕,做了枕鬼。” 荣安郡主眼前一黑,气得浑身颤抖。 又是老鸨又是马上风,她就说平时端庄得很的女儿怎么会搔首弄姿,浑身狐媚,原来是这污秽的王八蛋教的。 “打死他,快打死他!”荣安郡主气得眼睛赤红。 陆寻说道:“老鸨不是女的么?” 枕鬼呵的一声睨向他,道:“一看你就是个童子,没开过荤吧?谁说老鸨只有女的,男的也有,而我是既当过倌倌楼的老鸨,又当过姑娘的,看是怎么需要了?姑娘们的楼子,我穿个裙子化个妆,比女子还媚,有些男子也更吃我这一套。” 懂了,你丫的还会玩伪娘! 秦流西冷哼:“怪不得不男不女的,原来是男女通吃。” 几人看向她,这样的虎狼之词,是你能说的吗? 陆寻则是脸红耳赤的摸了一下鼻子。 二十几岁的童子,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 枕鬼继续讨好道:“天师大人,我也没真正害她,只是好了一场,你饶过我这一回吧,小的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鬼。” “错了,你害了她。”秦流西摇头道:“你是没有要她的命,但要是那性子贞烈的,清醒过来后回想起这些,又怎会能坦言接受这发生过的一切?就算她不会寻短见,这依旧会成为她不堪的记忆,带着这样不敢说与人知的隐秘,她会活得很辛苦,不会再如从前恣意。严重的,会自我贬低,自信心消失,郁郁寡终。如此,你还敢说你没真正害她吗?” 枕鬼语噎。 荣安郡主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儿。” 三元若有所思,而身边的师父忧虑地叹气出声:“能说出这话,就让人觉得不好糊弄,麻烦啊!” “你的罪自有阎王判官去定,该你受的,你就受着吧。”秦流西淡漠地道。 枕鬼一慌。 却见虚空一阵扭曲,一道黑影凭空出现,他惊恐不已。 秦流西看向黑无常,道:“老黑,劳烦你了。” “大人且放心。”黑无常有些艳羡地看了一眼她手上薅来的大帝天珠,孤魂锁链一抛,锁住了想要逃的枕鬼,不管他如何求饶叫嚣,很快就消失。 一切恢复如常。 时间恢复流逝。 荣安郡主他们眨了眨眼,看着卧房内已经不见了那枕鬼的影子,不禁问:“那鬼呢?” “已经去了他该去的地方,郡主且放心,没事了。”秦流西说道:“取了朱砂来,我画几道符除一下这房里的阴气就好。” 荣安郡主:“你没骗我?” “我有必要要诓骗你?” 荣安郡主那环顾一周,确实和之前有了些不同,但随即,她就想到自己的女儿,道:“大师,那我女儿呢,依你刚才所言,她岂不是……” 秦流西说道:“我会给她行个针调理阴阳,然后给她一道定魂符,给她念一段太上老君清净心经,做个小法术,会让她忘记这些事。” “还能这样吗?” 秦流西点点头,道:“但我不知小姐会有多聪慧冷静,或许有一天,她会想起这些,可到那时候,也只会觉得南柯一梦。” “那你快些施法吧。”荣安郡主已经是感激不已。 秦流西先把玉枕递了过来:“这个可以处理掉。” 荣安郡主直接就扔在地上砸碎了,然后淡定地唤人进来清理,并把慕诗云带进来。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老道士师徒被请出了小楼。 秦流西给慕诗云施针画符,又开了一张补气血调理肾阳的经方,看她沉稳的睡过去,这才走出去。 外面,荣安郡主正和陆寻说话,是想他帮着把选秀的名字给刷下来。 出了这档子事,她也不敢让女儿去挣那什么前程了,怕着将来会闹出事来,反为家族招祸。 一个名单而已,陆寻答应了。 眼看秦流西出来,荣安郡主立即站起来,急问:“大师,我儿怎么样了?” “多晒太阳,经方按时吃,滋补的汤水补品可吃一段时间,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秦流西说道。 荣安郡主连忙拜谢,又从心腹嬷嬷手中接过一个荷包递了过去:“小小意思,还请大师闲了给我儿祈个福。” 秦流西接了过来揣进兜里,笑着念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此间事了,他们也没有再逗留。 荣安郡主送到门口就退回去看女儿的情况,由着心腹嬷嬷把他们送出院子。 来的时候爬屋顶来的,走的时候,倒不好这么走,幸好如今天黑,把人送出府,倒不怕惹了他人眼。 走出闺院,秦流西就看到老道士他们师徒蹲在树下喂蚊子,见了她,立即站起来,笑眯眯地上前,问:“贫道掐指一算,知晓今晚此行会有有缘人出现,这才不惜前来驱邪,果然卦不欺我,原来有缘人就是小道你,不知你师从何人,可拜了什么宗派道门?”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你们明明就是来撞大运捡便宜,怎么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还有缘人呢,怎么,想诓我拜入你门下?” 老道士的老脸一烫:“你我都是同道中人,怎么说诓呢,我们教派乃是千古宗门,名门正派之后,底蕴深厚,至宝无数……” “在哪?” “啊?” “你们道观在哪?”秦流西眯着眼问。 老道士心中一喜,这是,上钩了? 第739章 反忽悠,跟着我干吧 老道士他们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就让秦流西跟着回了道观,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身材修长的身影,老道士拉住三元。 “你快掐我一下,怕不是在做梦?” 三元翻了个白眼,说道:“得了吧,就算人来了,看到道观的真相,咱们也未必留得住。” 这人一看就不是他们能忽悠的,看那通身气度,哪里像当初傻乎乎的自己? 不会被忽悠,那她跟着来道观,是打什么主意不成? 三元暗自提高了警惕。 秦流西却是看着眼前的一间破庙,那挂着道观名的牌匾都要掉下来了,周围倒没有杂草丛生,可门框却是掉漆破落,要掉没掉的样子。 “这就是你们说的至宝无数的千古宗门么?”秦流西似笑非笑的扭头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脸红耳赤,咳了一声,道:“兴许是昨晚风大,把牌匾都吹下来了,回头我们钉上去就成。至于宝,这龙虎山都是咱们观的大后方,山中盛产至宝,也没错呀。” 呵呵。 吹吧,反正牛还没上天! 秦流西走过去,伸手一推,砰。 门被推倒在地,啪地一下砸在门后地上,扬起一阵灰尘,紧接着,一股子臊腥味儿从内传出。 秦流西捂着鼻子后退两步。 老道士跳了起来,冲进去吼了出声:“哪个天杀的王八羔子,竟敢破门还敢在祖师爷面前拉屎拉尿,也不怕祖师爷发怒,晦气缠身。” 三元尴尬不已,走进去果然看到一地狼藉污秽,默默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后面的小厨房取了火灰扫帚什么的过来清理。 老道士想到什么,连忙跑向后面的小屋,发出破空的尖叫和骂声。 “天杀的贼子,偷东西竟敢偷到道观来了。天咧,我新买的那双布鞋都没有了,还有这铺盖……三元,快看看你的屋,造孽哦,啥都没了,这些王八蛋,当我龙虎观是没门鸡笼了。” 三元把扫帚一扔,匆匆跑过去。 秦流西:“……” 她抬头看向那泥身神像,定定的看了一会,道:“遇着这么对不靠谱的师徒,难为您了。” 她取了三支香,点燃,敬了心香,然后才把香插在了香炉中,又伸手在泥像身上拂了一下。 秦流西往正殿后面去,那是老道士他们的住处。 老道士在屋内骂骂咧咧的,三元则是抱着一个小破坛子瘫坐在屋前,没了,他辛辛苦苦攒下的一钱私房钱都没了,全被偷了。 “这些个胆大包天的,偷道观,也不怕遭天谴啊。”老道士走出来,看到徒儿那如丧考妣的样子,再看他平时攒钱的小破坛子,三两步蹿过去一看,空空如也。 完了,这下真的是一贫如洗了! 老道士看到秦流西荡过来,一个激灵,站起来,讪笑道:“昨晚不在家,观里竟来了妙手空空,真是……不过你放心,我们龙虎观多少还是有些底蕴的,经书随你看,还有符箓……” 他说着说着,又觉得立不住,画符,人家好像也好厉害的。 不似他,画一道有用的平安符都要好久,更多的时候还买不起朱砂,没办法,穷闹的。 “我看你们这道观是不成气候了。”秦流西说道。 老道士脸一绿,道:“你看错了,你看我们龙虎山,山青水秀,灵气充沛,自有神迹降临,怎么就不成气候了呢?” “都被偷得成了个空壳,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吧。” 师徒二人眼神躲闪。 确实不是第一次,他们这道观位于城郊,地势不偏不旺,却时有乞丐流民在这经过,知道他们这里有人住,趁着人不在,就会来偷。 也就是龙虎观不远,有一处义庄,阴森森的,他们才不敢在这里定居,不然怕是白日都来偷。 而龙虎观也实在是破,香火也不旺,有时候是一日都来不了一个香客,所以老道士多半会去城中摆摊算卦,维持师徒二人生计。 其实比起那些真正招摇撞骗的假神棍,老道士道行虽不高,却是真正学了一点道术在身的,处理一些小鬼或做点小法场算个命,也不在话下,按理说也不会过得穷困潦倒。 但坏就坏在他五弊三缺中缺的是钱,比秦流西还攒不住钱,往往拿到卦金,他不是给一些可怜的小乞丐,要么就打一壶酒,就没了,留下的十来文钱,要是不交给徒儿攒着,估计一文钱都攒不下。 即便如此,师徒二人也是三餐不继,淡如秋风。 这也是两人心心念念要把秦流西骗来的缘由。 有本事,有颜,还厉害,要是把这么个金疙瘩引入观,岂不是破观飞进个善财童子,做梦都笑醒? 清平观那边,赤元老道掐指一算,顿觉黑脸,感觉有人在撬我墙角啊。 而老道士把话吹得天花龙凤的,仍不见秦流西有半点意动,便道:“你要是留下,昨晚得来的酬金就交给你处置。” 秦流西:“荣安郡主给了我三张千两银票为酬金。” 老道士呼吸一窒,心口发酸,他们也才几十两。 “那要不你给我们捐点香油钱?” 秦流西呵呵地笑:“凭什么呀,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了,你们这个道观现在无神降临,香火自然不旺,就算捐了香油,也还是立不起来,还不如解散了。我看你有点小道行,也别辛苦维持这道观吧,跟着我干吧。” 老道士:“?” 啥意思? 三元抬头:“跟着你干?” “对啊。”秦流西背着手道:“我乃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观里如今香火鼎盛,也正在壮大,正缺有道行的道友来挂单,你们去,不但有吃有喝,若有心,还能学到玄门五术。” 三元双眼微亮:“像你这样厉害的术数吗?” “你学到老死也修不到我这道行。”秦流西轻哼,斜睨着他道:“不过你若是个聪慧的,在清平观能学到的远比现在还多。怎么样,跟着我干吧?干一票大的。” 师徒二人:“……” 这匪里匪气的,确实是个道士吗? 谢谢大家支持西姐~ 第740章 忽悠成功,回城遇恶 秦流西倒没想到不用费多少唇舌,老道士他们在商议了一下就答应跟自己走。 “还以为你不会舍得这个道观,然后让他跟我走呢。”秦流西指着三元对老道士说了一句。 老道士咳了一声:“修道之人,哪里不能修?说不定到别的道观挂单,会使道术更进一步。” 是的,大灃这么广,在哪都能修道,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得吃饱肚子,哪里能吃饱,哪里就是自己的有缘之地。 秦流西没拆穿他,让他们收拾东西,自己则是走出后屋,把龙虎山的地势收在眼里。 师徒二人刚被某个妙手空空给洗劫了一番,还真没有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小包袱,而三元,则是用一个箩筐把观里的经书经文等有用的东西都给装上了。 而老道士,则是把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竹筒给拿在手上,迟疑了一瞬,把这小竹筒递给秦流西:“这是我师门至宝,既去清平观挂单,就交由你保管了。” 秦流西伸手去接,他还拿着一端,满脸不舍的。 看来真是个宝贝。 秦流西一用力,就把那竹筒给抢了过来,在手中看了一番,拔出一头,从里面倒出一张古旧泛黄的纸。 “这是什么?灵丹妙方?”她展开纸卷,里面画着图,是阵法。 这阵法图,瞧着有几分熟悉。 秦流西把它横着又竖着看,是在哪里看过来着? “这可比灵丹妙方要贵重多了,我跟你说,这可是飞升大法阵。”老道士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别说它只有半截,要是保全了,就是完整的飞升大法阵,成功布阵可以渡劫飞升成仙的。” 秦流西嘴角一抽,道:“这千年多来,哪里有飞升的道友,你少看点洗脑的神话野史,有害无益。” 老道士瞪眼:“你自己都是修道之人呢,怎可这般说?” “修道修心而已,谁能修得长生,飞升成仙?别做春秋大梦了!”秦流西呵的一声,她从没有想过飞升这样神乎的事,也不会想。 她活得够了,自然就走了。 不过,飞升大法阵? 秦流西看着这图,眸子微眯,道:“这不是飞升大法阵图。” 是困仙阵的另一半残图。 秦流西双眼晶亮,卦象说此行鄂城会遇有缘人,莫非就应在这里? 她看向老道士,眼里多了几分满意,可算是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不错。 老道士后退一步,这眼神,有些怪异,不过他却是注意到了她嘀咕出来的话,问:“什么困仙阵?” “就是困仙困神一类的阵法,像传说中的捆仙绳一样,只要阵法一成,就多了一丝保命的法门。”秦流西说道:“你是从哪得来的?” “自然是我师门传下的,我师门的开山老祖乃是虚空真人。”老道士傲然地道:“二百年前,我家老祖虚空真人从一名散修开设虚云观,当时可谓盛极一时。可惜这二百年来,沧海桑田,宗门分崩离析,许多宝贝都没了,五十多年前玄门式微时,虚云观更是被一把火烧了个透,直接湮灭在时间门的洪流里,唉。” 他语气里,颇有几分唏嘘。 “这不是龙虎观吗?”秦流西指了指道观。 老道士摸了摸鼻子,道:“虚云观的遗址其实在山东那边,我自问道行不够,无法重建道观,这些年也只是当一方游道,来到这里,见这有个废弃的破观,又见龙虎山风水尚且不差,就在此落脚了。” 秦流西道:“你倒有几分自知之明,怪不得这么爽快就跟着我走,原来这也不是你真正的门派。” 老道士讪笑:“老话重提,在哪修道都一样。” 秦流西把那阵图重新放进竹筒里,道:“都拾掇好了就走吧,别让车夫等久了。” “哎,你再等会。” 老道士不知想到什么,又走到神像的殿前,取了香,一边点燃敬了,一边喃喃地道:“弟子暂且不能供奉您喽。” 他把香插在香炉上,看那有几支刚燃尽的香灰,笑了笑,然后把供桌上的一面破旧的黄布给扯了下来,走到石台上的神像跟前,把黄布盖了上去,裹住了神像身。 做完这一切,他又拉着三元拜了几下,不舍地看了一会,这才转过身去离开。 秦流西站在门口,看着那泥身神像,眸光微深。 神像看着他们离去,无波无澜,仿佛神光从未光临过,但此时,有阳光透过破烂的窗棂下投射下来,正好洒在神像的头上,一双眼睛,仿佛淬了一缕金光。 …… 再回鄂城,刚要进城门,秦流西他们的车却被拦下了。 车夫虽然是蔚家的,但因为是秦流西自己要求,也没用府中几个主子的车驾,只是用了简朴稳固的车子,却不想回城就被城门没见识的给拦下了。 “小人拿了腰牌去。”车夫生怕惹了秦流西不快,沉声说道。 秦流西摇头:“不必了,等等也无妨。” 她打开车门,看出外面,有几个穿着玄衣的护卫打马入城开路,也不管行人是否能避开,特别嚣张。 在他们身后,是一辆用两匹骏马拉的马车,行驶中十分稳当。 秦流西坐到了车尾,看向那马车的上方,眉梢轻挑。 “你们在鄂城也混了不少日子,那马车上的族徽是谁家的?认得出来吗?”秦流西问老道士。 老道士看了一眼,摇摇头。 三元却是看到车辕上坐着的一个仆妇,想了想,道:“好像是盐运使司刘家的,我认得那个仆妇,好像是刘家大少奶奶身边的仆妇,我认得她是因为刘大奶奶被一个小丫头冲撞了,那仆妇把那丫头抽巴掌,那丫头牙齿都扇掉了两颗。” 秦流西一听,眼里就生出了一丝了然:“怪不得,原来是个跋扈的主。” 有时候看下仆就能看出主子的脾性,区区仆妇就会把小姑娘的牙齿给扇飞,可见那主子是个恶的。 “怎么了?” 秦流西努了努那马车,道:“那马车上,笼罩着一股子阴煞气,那里面的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师徒俩惊愕不已,都看了过去,但什么都看不到。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远呢,好气! 时间门没多字,就是里这么写着,创造氛围的意思~ 第741章 我也有被威胁掌嘴的时候 城门所遇的事秦流西并没放在心上,这时代以家世权利区分等级,在一些权贵眼里,他们这样的不起眼的小百姓,自然如蝼蚁一样。 只是秦流西没想到,准备离开鄂城的时候,却是和这刘大奶奶有了交集,这交集还不能称之为愉快。 受荣安郡主牵线所托,秦流西应邀去刘家看诊,也是到了这刘家,才知道病号是那在城门中偶遇的刘大奶奶。 前文所言,由下仆可以看出主子的秉性如何,还真没错,这刘大奶奶身边的人不说全部眼高于顶,但个顶个的傲气,而她有这底气,乃是因为她是伯府出身,父亲刘阳伯是圣人幼时的伴读之一,虽然爵位碍于祖制降到伯爵,但刘阳伯不比已经没落的昌平伯,他是手握实权,在朝中兼任户部侍郎一职,只差一步就是尚书了,还深得圣人信任。 刘大奶奶父族姓胡,家中只得她一个嫡女,十分受宠,嫁到这刘家,算是下嫁,只因为她看上了这刘大少爷的俊,所以对刘大爷的占有欲极强,哪怕成亲五年无子,她也不允许刘大爷纳妾,曾经有不长眼的丫头意图勾引刘大爷,都被她活活打死了。 刘大奶奶并不在乎妒妇的名声,她只会在意自己过得舒服与否,谁让她不舒服,她就让谁不痛快! 所以,哪怕刘大爷对她不满,也不敢多言,因为岳父在圣人面前极说得上话,而刘大奶奶的几个哥哥,也都不是好惹的。 刘家,无法抗衡! 娘家父兄给予的底气,造就了刘大奶奶的骄横跋扈,而眼下,她终于怀上孩子,可快要临产了,身子才开始不舒坦,夜不成寐,食不下咽,还呼吸不顺,这么一折腾,很快就瘦脱了相。 刘夫人生怕儿媳生产时出问题而被亲家算账,在近日一次宴席中,和荣安郡主提了一嘴,这荣安郡主才牵了线。 刘大奶奶倒没拒绝,孩子重要,但自己更重要,她可不想为了生这么个小东西而丢了自己的命。 秦流西心里有点成数,等再见到那刘大奶奶时,她也吓了一跳,可能因为怀相不好,她的人瘦得厉害,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仿佛肚子里的孩子把她所有的元气都尽数吸进去了似的。 因为瘦,她的脸显得很是刻薄,一双带着戾气的丹凤眼斜睨着人的时候,既高傲又睥睨,十分嚣张。 忘川只看了她一眼,就躲在了秦流西身后,垂下头。 滕昭见状,便把她带了出去。 刘大奶奶轻嗤出声,道:“这半大的孩子就是郡主所说的厉害的道医?看诊还带着孩子呢,能行吗?” 荣安郡主蹙眉,神色有几分不悦。 刘夫人看儿媳又要犯嘴臭,连忙打圆场,讨好地对荣安郡主道:“郡主能荐的人自然是极好的,而且也是一片好心,曙哥媳妇你可要感激才是。” 刘大奶奶倒没敢在荣安郡主前怼厉害了,道:“我自然是要感激郡主的。” 荣安郡主淡淡地道:“都是过来人,怀孕有多苦大家都知道,也是不想曙哥媳妇难受,盼你生产时自在些才牵个线。能不能看出什么毛病,又能不能治,确实得看命。” 都是在京里长大的人,刘大奶奶自然听出荣安郡主这话里的不满,心里也有几分不快,看着秦流西道:“那小道长倒是说说,我这是什么毛病?” 秦流西淡笑道:“什么毛病,大奶奶心中有数,这病我看不了,抱歉。” 众人一愣,这还没看是什么问题呢,就说看不了? 刘大奶奶讥笑,道:“小道长脾气还挺大,该不是恼了我刚才的话吧?” 秦流西站了起来,声音浅淡,道:“大奶奶这一胎如何怀上的,没有比你更清楚的了,如今怀相不好,也是因果报应而已!” 砰。 刘大奶奶一下子把手边的茶杯给扫落在地,怒道:“你放肆,你在胡说什么?来人,给我掌嘴!” 秦流西讶然,没想到她也有被威胁掌嘴的时候,这就是世家贵女的蛮横? 荣安郡主先被秦流西的话给惊住了,现在一看刘大奶奶发怒让人掌嘴,顿时站了起来,冲了过去:“我看谁敢!刘夫人,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刘夫人恨不得晕过去,这都是什么事啊? “郡主息怒,家媳只是一时火起,你看在她怀孕在身又辛苦的份上,原谅她这一遭吧。”刘夫人又走到刘大奶奶身边,拉住她的手,道:“曙哥媳妇,快跟郡主赔个不是。” 刘大奶奶气愤地甩开她的手,看着荣安郡主道:“郡主,我并不是要迁怒你,你刚才也听到了她说什么了?是她出言不逊在先。” “人是我带来的,你要发作她,也就是打我的脸。怎么,我荣安的脸,你也想打就打了?”荣安郡主眼神一厉,道:“我听你婆婆说你怀相不好,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才想给你荐个有本事的,却不想是我好心办坏事了,既如此,算我多管闲事,枉做好人,失陪!” 她转身,就要拉着秦流西走。 气死人了,不管秦流西说了什么,这胡氏要掌她嘴,不就是打自己的脸? 她想当个好人竟还错了? 刘阳伯府可真是教养出一个厉害的姑奶奶,他还想和慕家做亲,呸! 别说自己没有适龄的孙子,就是大房有,她也不想要这样的侄孙媳妇,谁知道是不是下一个跋扈刘家女。 “她不能走,把话说清楚先。”刘大奶奶气呼呼地道:“拦着她们。” 荣安郡主气得真想把这掀翻了,知道这人跋扈,没想到现在的性子越发的不讲理和恶劣,真是开眼了。 刘夫人都要哭了,她可以想象今天以后,怕是好多夫人都不想与她为伍了,他们刘家是作的什么孽,娶了这么个恶妇。 秦流西拍了拍怒火蹭蹭上升的荣安郡主,看着刘大奶奶的硕大的肚子,意味深长地道:“你确定要我说?” 刘大奶奶呼吸一顿,双手捏成拳,有些心虚。 “你这胎是活不成的,你也不必再白费心机了。”秦流西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自己作过什么孽,都是会报的。” 牙痛惨过大病,啊啊啊啊,疼疼疼! 第742章 引儿 秦流西的直言不讳,让刘大奶奶慌了神,摸着肚子眸光闪烁,而刘夫人和荣安郡主则孤疑地看向她那大肚子,这胎怎么怀的,个中又有什么内情,怎还涉及到作孽? 作的又是什么孽? 刘夫人看向儿媳的眼神有些变了,这个恶妇五年无子还压着夫君不让纳妾,好不容易看她肚子鼓起来了,也是高兴得很,可现在听着这一胎来路不正? 绿,好绿的颜色。 刘夫人感觉儿子的头顶变了颜色,看着刘大奶奶的眼神像是淬了毒,都快把她给凌迟出事了。 荣安郡主则是连看了刘大奶奶几眼,眼神里多了点吃到了什么大瓜的兴奋。 天咧,这刘大奶奶凶名在外,还敢让夫君当老王八? 她隐晦地看了刘夫人一眼,面露同情,摊着这么个恶妇,真是难为你了。 刘夫人:“!” 她要告病,接下来两个月都不外出交际了,实在是这脸被按在地上摩擦,捡不起来了。 刘大奶奶看婆婆那眼神像是要吃了自己似的,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指着秦流西怒吼:“你胡说八道,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秦流西嗤笑出声,并不放在眼里。 刘大奶奶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恶毒的跳梁小丑罢了。 她看向刘大奶奶的身后方,叹了一口气。 “都不许动。”刘夫人反应过来,瞪了几个蠢蠢欲动的仆妇一眼,再看向秦流西,沉声问:“敢问大师,你刚才所言说我儿媳这一胎活不了,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道:“自然是有人不让它活,就算生下来,也是怪胎甚至是死胎,至于为何,刘大奶奶自己心里清楚。” 刘大奶奶的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秦流西的话给影响到了,感觉肚子隐隐作痛往下坠。 不会的,阴山道人说过,她这一胎必是麒麟儿,怎么会养不住呢? 这个该死的小道长,嘴巴那么毒,她要撕烂她的嘴。 刘夫人盯着儿媳问:“怎么回事,大师说的到底是何意?” 刘大奶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娘,伱这是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怀上了,都快生了,你竟然怀疑我?” “如果你这一胎来得不正,那我刘家是不会认的,刘家再缺孙子,也不会混淆血脉。”刘夫人厉声说道:“哪怕是亲家在我面前,我也是这般说的。” 刘大奶奶怒道:“放屁。这孩子就是夫君的,你别听风就是雨。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个神棍给我捉起来。” 气死她了,这个老太婆竟敢怀疑她偷人,简直奇耻大辱。 仆妇都涌了上来。 荣安郡主大怒:“你们敢!” 秦流西手一挥,那已经围上来的仆妇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了腿似的,不约而同地扑倒在地。 众人惊恐不已。 这,这撞鬼了? 刘大奶奶也惊骇不已,连忙看向秦流西,对上她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心跳得飞快。 秦流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拉着荣安郡主就出去了。 这次,谁都没敢拦,包括刘大奶奶。 刘夫人狠狠地瞪了儿媳一眼,追了出去:“郡主,您等等我。” 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扶着丫鬟的手,直追出院子去,拦着荣安郡主她们满脸抱歉,赔笑道:“郡主,今日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儿媳脾气从当姑娘到现在,就没变过,她就是个把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的人。” 荣安郡主冷笑道:“行了,你也不用为她描补了,把什么都摆在脸上的人我也见了不少,却没见过像她这么蠢和跋扈的,她可真够烈的,是一点都不畏皇权啊。” 这讥讽的,只差没明着说刘大奶奶没把她甚至皇家放在眼内。 刘夫人的额上渗出细汗来,尴尬地道:“确实性烈,我们刘家是娶了个祖宗。” 荣安郡主看她脸色发苦,心知她在这媳妇面前也是吃了不少的亏,便哼了一声,道:“少观主的本事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她这么说,绝不会无的放矢,你那媳妇这胎……” 刘夫人呼吸一窒,看向秦流西,苦哈哈地道:“大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能不能给个准话。” “你们可知,民间有一阴损的法子名为‘引儿’。”秦流西看向刘大奶奶的院子,幽幽地道:“有妇人久不孕,不寻良医,却走歪路,找那邪道作法,以阴损之术数为自己种胎从而怀孕,这便是引儿。” 刘夫人和荣安郡主的面色唰地变了。 “这引儿之法是怎么做的?”刘夫人哆哆嗦嗦地问。 秦流西负手而立,回道:“以怀孕胎满即将临盆的妇人,生剖取子,在孕妇尚未气绝时,将其身以烈火焚烧,而胎儿啼哭则母心焦,彼时母子连心,子身同母苦,会七窍流血,再以匕取胎儿的心头之血,这为子母血,称为引儿,将之饮下,不日儿来。” 刘夫人骇得双眼一翻,软软地倒在同样面无人色的丫鬟怀里,竟是要惊得晕过去。 荣安郡主何尝不是惊骇万分,身子颤抖不已,颤声问:“你,你是说刘大奶奶用了这阴损的引儿之法?” 天啊,她以为自己女儿未出阁就和枕鬼梦交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却不想还有更绝的。 饮子母血引儿,这,她怎么喝得下去,也不嫌造孽恶心。 呕。 荣安郡主只觉得胃部翻滚,哗的一声偏头呕了出来。 呕吐的污秽之物传出的酸味让浑浑噩噩的刘夫人也跟着胸闷,直接就吐在了丫鬟的身上。 怪不得秦流西口口声声的说刘大奶奶作孽,原来是这样,她用这样的方法引儿怀孕,也不怕遭天谴。 她不怕,她刘家怕,那孩子,决不能生下来。 秦流西淡漠地看着那院子,怨气冲天而起,那是那对母子的愤怒不甘,他们有怨,必要报仇雪恨。 所以,那个胎是活不成的,就算他们让那胎生下,也只会成为畸形怪胎。 引儿,呵,真是恶毒! 秦流西眼神有些厌恶,却唯独没有半点怜悯之色。 谁造的孽,谁来还。 (本章完) 第743章 正确的报仇方法理应是…… 刘夫人白着脸看向秦流西,很想问一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无冤无仇的,又是头一次见,人家怎么会平白无事的扯这么个匪夷所思的谎? 而且,五年来,儿媳妇不是没看过大夫,药也是吃了不少,肚子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忽然去年冬末去了一趟温泉庄子,回来没多久,就传出了好消息。 她倒没想过儿媳是不是偷人了,毕竟也是贵女出身,对儿子么,占有欲强也算是死心塌地的,算日子也是对的,只想着是孩子缘分到了。 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的来路是用了阴损的术数,太可怕了。 刘夫人光是想到秦流西描述的那一幕就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发寒。 她这个行径不仅仅是恶了,而是毒。 荣安郡主狠狠地掐了一下虎口,问:“少观主,你这真没有说假?” “我和她素不相识,为何要编这么个假话去害她,这样阴损的事对女子名声可谓灭顶之灾,要不是你们非要问,我都不会主动去说,因为我知道,因果报应,它是一直存在的,说不说都无所谓。”秦流西淡淡地道。 刘夫人的心更凉了,问:“那,那我这儿媳的后果会如何?” “这就要看那对母子的怨气能不能被平息,又会被平息多少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这一胎,是绝不会存活的。”秦流西说道:“她的下场如何,我能想到的是,胎活不了,那么她生产时就会遭大罪,毕竟已经是胎满了,不管胎儿是死是活,她都得按着正常产子的方法去生产。” 刘夫人她们都是生过孩子的过来人,一听她这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女人产子本就是如过鬼门关,这胎儿成型满月,哪怕要落胎,都是引产生下,而非一碗药下去就能轻松流下来。 产子是要受苦的,身子强壮倒还好些,身子骨弱的,随时就把命都交代去了,而刘大奶奶这个胎是带着极致的怨气怀上的,等到时候生产,那对母子阴魂不散的话,必会让她过不了这一关。 一尸两命,这才是正确的报仇方法! 荣安郡主都不敢想那一幕会有多惨烈。 而刘夫人,则是垂下眼,眼中阴冷的眸色一闪而过。 如果真是这样,也是那个毒妇的命,是她自己作的孽,与人无尤。 荣安郡主和秦流西都没错过刘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色,均是了然于心,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这个刘夫人会不管她儿媳的死活。 而荣安郡主想的更多的是,刘夫人不满这刁蛮儿媳已久,只是碍于亲家的强势才忍着,但现在,这儿媳自己作死,落了这么个把柄在手上,她正好利用。 如果胡氏死了,哪怕刘阳伯府找上来,她也能解释,毕竟妇人产子本就是走鬼门关,如今阴魂报仇,谁顶得住? 如果胡氏侥幸不死,那她同样能拿捏着把柄把她休回娘家,毕竟这样恶毒的媳妇,刘家消受不起,刘阳伯府不想府中的姑娘嫁不出去,也只能受着。 想明白这些,荣安郡主微微叹气,脑子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 刘夫人心思百转千回,又问秦流西:“如果真如大师所言,那这报应,会落到我们刘家上吗?”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那就看你们有无作孽,助纣为虐了。她是刘家妇,有这婚书为证,哪怕是她个人作孽,担了最大的因果,但所折损的福报,和她夫妻的一体的刘大爷多少也要受着些,至于伱们刘家,何为家门不幸?这都是因果,福,定是会折的,看轻重罢了。” 刘夫人急了:“这,我们也不知道她做了这样的混账事啊,这也要我们承担她作的孽?” 这也太冤了吧! “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以为你们这样的世家是很明白的。” 刘夫人哑然,心里对刘大奶奶那是恨得入骨,这个遭瘟的丧门星,娶着她真是刘家作孽。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你们非主因,不会太损阴德,折一点福而已。” 这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好好的,谁想被折福?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消除这怨啊?”刘夫人苦着脸问。 秦流西淡淡地道:“多点积德行善吧。” 她语毕,就带着徒儿离开,荣安郡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今天这事太骇人听闻了,她心里慌得很。 这刘阳伯府还是不必深交了,毕竟刘大奶奶要成事,必然有人帮忙,刘家不知,那就是娘家人出了人手。 一行走出刘府,东角门处有一辆马车刚停下,有人掀起帘子,正好看到秦流西一行。 秦流西似有所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一个灰袍人进入视线。 “师父,上车吧。”滕昭扶着秦流西的手,请她先上车。 秦流西深深地看了那个穿着灰袍的人一眼,冷笑出声,这就是那个帮刘大奶奶引儿的道士吧,一身阴晦之气。 对面那人蹙眉抿着唇,脸容有些冷,视线一转,落到正被滕昭抱着上车的忘川身上,眼神微凝,藏在袖子里的手指飞快掐算着。 而刘大奶奶此时正被刘夫人抓着问那引儿的事,惊得脸色惨白,那个该死的神棍,竟然知道引儿一事? 可这样的事,她是万万不敢认的,对刘夫人的诘问是矢口否认。 刘夫人冷笑不已:“你还敢否认?好,你作的孽,你自己受着,生产的时候,你就祈求上苍保佑你吧。” 刘大奶奶看她发火离开,气得连砸了一套茶具和两只美人瓶,尤不解恨,抱着头吼叫几声。 “大奶奶,阴山道人到了。” 刘大奶奶转过身:“快请进来。” 阴山道人被人领着进了门,看了一眼地上的瓷片,面色不改,再看刘大奶奶,哼了一声,一张符箓夹在指尖,向她激射而去:“区区阴魂,也敢缠身害人?” 唳。 缠在刘大奶奶身边的女鬼惨厉唳叫,张牙舞爪地冲着道人吼,眼看对方又拿出一符,连忙蹿离。 刘大奶奶都有些懵了,什么阴魂? “道人,你快救救我,有个不长眼的臭道士说我这胎保不住,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阴山道人看向她的肚子,抬头说道:“要保你也可以,但我要那个从你府中离开的小丫头。” 千人千面,希望刻画出不同的无数配角人设性格~不代表渣陌三观哈! (本章完) 第744章 不沾手,怕遭雷劈 要刚离府的小丫头? 刘大奶奶听了阴山道人的话后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小丫头?” “刚刚离开的,穿着青衣,头上扎了一个啾啾,上面别了一根挺别致的桃木钗片。”阴山道人一边说着,一边在腰间比了一下:“大约这么高点。” 刘大奶奶立即现出一个小丫头来,那不是臭道士带来的豆丁吗? “你要那丫头做什么?” 阴山道人神色有些不耐,沉声道:“你别管我要做什么,把她抓来送到我跟前就行了。” 那个丫头的面相颇有几分奇怪,明明是早夭之相,却还活生生的,还有她那体质,竟引得炼蛇躁动不已,想要蹿出去。 只有至阴之物或人,它才会躁动,因为它本就是以纯阴的女子孕化出来之物,又在极阴之地养过,是最阴毒的妖蛇,要是有纯阴人出现,它必会有反应。 刘大奶奶看他面露不悦,连忙说道:“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你放心。不过我如今已经快要临盆了,却是吃不下睡不安,这心跳得还极快,心焦不说,还总觉得身上滚烫如火烧,这是为何?道人伱不是说了引儿成功就无事吗?” “不过是那个妇人在作祟罢了,用那浅薄的鬼力让你如火炙烤,刚才我已经把她打跑了。”阴山道人眼神睥睨,说道:“她要是再敢出现,我定然会把她打个魂飞魄散,你慌什么。” 刘大奶奶脸一白:“她怎么会出现在我身边,她没去投胎吗?她想做什么,是她男人把她卖了的,为什么要来找我?道人,那个臭道士说我这胎活不成,属于冤有头债有主,我是不是真的保不住这个孩子?还有,那人竟也知道引儿一法,既然知道,那她说的可是真的?” 她语无伦次的,越发觉得心慌意乱,神情焦躁。 难道她真会生下个死胎? 如果是这样,她之前做过的事,喝过的什么引儿血,辛苦怀孕的这八个月又有何意义? “慌什么!”阴山道人呵斥一句:“已经到了快要临盆的时候,你只管安生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了。” 女人就是烦。 “你说得倒是轻易,要生娃儿的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嗑就行了,说的万分轻巧。”刘大奶奶有些崩溃,地看着他:“我现在这副样子,有没有力气把他生出来都不好说呢?我告诉你,你可要想尽办法保住我们,不然我们母子要是一尸两命了,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阴山道人本就瘦削无肉的脸听了这话,越发显得阴冷刻薄,斜睨过去:“你这是在威胁我?” 刘大奶奶一僵,避开他的眼神并不敢说话。 阴山道人冷哼一声:“要求子的是你,我早就和你说过引儿是阴损之法,你仍要做,那这要承担的因果你当然也躲不开。大少奶奶,这天下间从没有平白掉馅饼的事,你从这里得了,必然从别处失去一些,来什么你都只能受着。” 刘大奶奶脸色几变:“难道你是要无视了?你别忘了,这法术是你做的,我也听过你们这样的同样要担五弊三缺和因果报应的,也就是说,我这要是不好了,你这作法之人也会遭到反噬。” “我自然知道,所以这不是来了?这一来,我就先赶跑了那东西,你还慌什么?大少奶奶你若继续如此心中烦躁,胡思乱想,那生产也不会顺,我是会引儿,但我不会接生的,到时候你真的要遭罪,可不是我的问题。”阴山道人颇有些不耐烦地警告。 刘大奶奶被呛了回来,又气又急,却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不禁有些颓然地坐在罗汉床上,低头看着自己硕大的肚子,喃喃道:“我如何不知,我也不想多想,可我无法控制自己啊。早知如此,当初就……” 她没说下去,只是双眉皱着松不开。 阴山道人鄙夷地别开眼。 这样的内宅妇人,哪有什么没办法,不过是私心占了上风,不愿自己的利益有所亏损罢了。 重来一次,她还是会眼睛都不带眨的把那引儿血喝下去。 他又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并没有告诉刘大奶奶一个真相,那就是这引儿之法过于阴损,为天地难容,就算孩子生下来,也会出些问题,兴许先天禀赋不足,养不大。 另有一点就是,这样的孩子可不会和母亲连心,他们会天生的八字不合,从胎中到成人,他会让母无法安心,因为这是她欠的债。 不过那个半大的孩子竟然知道引儿之术? 这个地方几时来了这么个人物? 阴山道人摩挲着手腕的一只手环,而那赤红的手环还会动,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手环,分明是一条赤红如血的蛇,盘在手腕上,那双眼睛盯着人时特别阴冷,吐出来的蛇信子,竟然带着如针细的勾刺,十分阴森可怖。 …… 荣安郡主向秦流西道了个不是:“要不是我多管闲事,少观主你也不会遭了那恶妇的出言不逊,还白跑了这一趟,真真是对不住了,回头我把这酬金送到蔚府以作赔礼。” “不必,郡主也是一时好心。”秦流西笑着拒绝了,道:“就算她好言好语的,我也不会接她这个烫手山芋的,也不算白走。” 荣安郡主光一听,问:“连你也没有办法?” “倒也不是。是这罪孽太重,我不愿沾手。”秦流西敛了笑容,道:“引儿之术如此阴损,她仍要为之,可见其性之恶,我要是赚了这酬银,只怕会遭雷劈。” 荣安郡主噗嗤一笑,道:“那作法之人呢?这术阴损,他做了,就不会有报应?” “但凡做了,皆有报应,只看时日罢了,就算在阳间他躲过去了,到了地府,也逃不脱的。”秦流西说道:“不过走邪一道的人,本就是异端,心性坏,他们也不会多在乎就是了。” 荣安郡主颇有几分唏嘘,说道:“那这刘大奶奶,真是自作自受了。” “刚才有人入了刘府,应该就是帮她施这引儿之术的邪道。”秦流西眼神有些厌恶。 荣安郡主一惊,难道那刘大奶奶又要作妖? (本章完) 第745章 直接作死 荣安郡主倒没猜错,刘大奶奶是要作妖,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不是要完全作在自己身上,而是把主意打到了秦流西的徒儿身上。 当听到秦流西身边那个叫忘川的小姑娘被掳走了的消息,荣安郡主都有些懵。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呢,他们师徒几人要出城离开,却遇上城门处戒严,守卫要查通缉杀人犯,所有马车的人都要下车检查,也就是这时候,有马惊了,眼看发疯的马要踩到一个才刚会跑的小童,秦流西蹿了出去救人。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她再转过身,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车夫和滕昭。 秦流西面沉如水,飞快跑回去,一探,分别在他们的手臂上找到一根淬了蒙汗药的细针,至于忘川,不见了。 把两人弄醒,滕昭睁开眼看清她,就瞪大眼道:“师父,忘川被掳了。” 他当时只觉得手臂一刺,然后脑子一晕,就倒在了地上,亲眼看着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一手捂住忘川的嘴趁乱走了。 “嗯。” 秦流西神情像是一点都不受影响,但滕昭却从中感到了冷意,刺骨的那种。 至于那车夫,更是挪了几尺远,他感受到了危险。 秦流西把滕昭扶上车,说道:“今天走不了了,我让黑沙回来,你跟着他,也不必回去蔚家或是郡主府,就找个客栈住下,我去把忘川带回来。” 有人不想她走,那就别怪她留下来玩个鸡飞狗跳。 秦流西叠了个纸鹤放飞,去城外寻黑沙,自打来了这边后,黑沙嫌闲着无事就去城外的深山找它的母熊去了,约好走的时候就传飞信去,他会在必经之路汇合。 否则,今日他落在,凭着普通的凡人怎么能用区区调虎离山之计把忘川带走。 背后那人,无非是看着他们几个半大孩子不成事,又只有一个车夫,看着构不成威胁,所以才走了这一步棋。 她会让那人知道,他们走的是一步臭棋! 滕昭皱眉道:“我与你一起吧。” “不用,你跟着我,说不定还会拖后腿,让我分心。”秦流西笑了笑。 她这个大徒儿是聪慧也极有天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只是个孩子,入道也不过一年不到,论功夫什么的,远远未修炼到家。 掳走忘川的,用的是阳道,那么那些人定然身手了得,她可不想干架的时候,还得分神照顾徒弟,那得多不尽兴啊。 滕昭听了这话有些黯然,捏起拳头,他要学的还远远不够啊,出了事还得躲在师父身后她保护。 “师父知道忘川是被谁掳了?” 秦流西眯着眼说:“我大抵能猜到,应该是刘大奶奶身边那个邪道。” 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一来,忘川就出了这么个事? 滕昭沉了脸。 秦流西让车夫带着滕昭去安顿,自己则是往刘府飞快而去,而车夫自觉出了这事不敢耽搁,也回去告知主家蔚仁,继而荣安郡主都知道了。 “知道她会作妖,却没想到她会直接作死啊!”荣安郡主气笑了。 这刘胡氏,当真是气数已尽。 刘大奶奶的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要发生,并且会给她带来大麻烦。 这个想法让她觉得越发焦躁,以至于给她按腿的小丫鬟用的力有点大时,她痛叫一声,用力把她给踹翻了。 小丫鬟跪在地上迭声求饶。 “拖下去,杖二十板,晦气。”刘大奶奶瞪了她一眼,又摸着肚子,眉心蹙得更紧了,这肚子越发坠痛。 小丫鬟恐惧不已,求饶的声音更大了,但却被仆妇捂着嘴给拖了下去。 刘大奶奶这时又对她身边的心腹妈妈:“把尾巴都扫干净了,那死丫头有荣安郡主撑腰,我懒得看她靠着荣安郡主狐假虎威的样子。” 心腹妈妈讨好地道:“您放心吧,都不是用咱们的人是生面孔,咱们的人顶多帮着掩人耳目罢了。” 刘大奶奶扯起一边嘴角,撇着嘴道:“也不知阴山道人要那孩子做什么,该不会是娈童?” “这不能吧。” “难说,他都会这阴损的法子,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刘大奶奶的话音才落,门外就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不禁黑了脸:“这院子里的人是越发没规矩了,大呼小叫的,一个个想翻天不成?” 心腹妈妈看她不高兴,心里也把外头的小蹄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明知道这祖宗近日不爽,还不夹着尾巴做人,是嫌命长? 她走到门口,刚要叉腰叫骂,就看跟前帘子被用力一甩,有人走进来,一看她,就伸出一脚踹了出去。 她早就看这满身杀孽的老婆子不爽了。 噗通。 心腹妈妈被踹了个倒飞,双膝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而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血。 刘大奶奶被这番变故给惊呆了,腾地站了起来:“放肆!” 她起得快,脑子略有些发晕,肚子又像被什么牵扯了一样,更疼了,在看清放肆的人是谁时,她瞳孔微震。 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刘大奶奶有些心虚,却是声厉内荏地骂道:“臭道士,你竟敢在我这放肆,是当我刘家没人不成?” “那个邪道呢?” “什么?”刘大奶奶眼神闪烁。 秦流西径直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说道:“我问你,那邪道在哪?” 刘大奶奶感觉一股子刺骨的寒意从脚板底蹿至四肢百骸,后背和额上均是冷汗津津的,牙齿咯咯地上下打着颤,而那股寒意游走周身后,又汇聚到她的腹部。 “唔。”刘大奶奶觉得腹部像有尖锐的寒冰刺入,痛得她弯下身子抱着了硕大的肚子,而她的双股间,则是有什么涌了出来,滴滴答答的。 秦流西看着地上那又是水又是血的,冷冷地一勾唇,道:“你的报应,要来了。” 刘大奶奶瞪大眼,后退两步,一手扶住了罗汉床的把手。 而秦流西,却是强行扯下她的一根头发,拿出忘川的一条头绳,作了个法,双眼一闭一睁,看着密密麻麻的因果线,看准其中一条,又转身走出屋子,在看到那在院子里一角魂快散的黑影,勾了一丝阴煞向她弹去。 黑影受到阴煞之力滋养,魂体立即凝实不少,咻的飘进屋内。 平时不咋吹空调,这在20多度的空调房待了个把小时,然后,我!感!冒了!低下头,鼻子里的鼻水滴落下来,就离谱! 第746章 往哪里跑 刘夫人扶着丫鬟的手急哄哄地疾步而来,她听说秦流西打进府了,没错,是打。 秦流西让门房的开门,她有事要寻大奶奶,门房自然得先去禀报,她却没有耐性等,直接就把门给踹开了,家丁护卫都懵了,直觉她是来找茬搞事,上前阻拦,结果就是被秦流西一路打进来的。 刘夫人可看到内院有些婆子扶着腰哎哟哎哟喊疼,好不容易来到儿媳的院落,迈过门槛险些还摔了一跤,正好和秦流西迎面碰上。 “大师,大师你这是要做什么?”刘夫人有些气急败坏的问。 秦流西是厉害,但她这么状若无人的闯府,传出去,刘家是一点脸都没有了。 秦流西:“找人。” “找什么人你要这么大阵仗?”刘夫人多少是恼怒了。 秦流西冷笑:“自然是找被你儿媳妇差人绑走的我的小徒弟。” 什么? 刘夫人眼前一黑。 胡氏,胡氏这个遭瘟的扫把星,竟敢绑人家徒弟?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她不得把刘家给拆了? “夫人,大奶奶她发动了,要生了,快请稳婆。”有仆妇尖叫着从里面冲出来。 刘夫人又是一抖,啥时生不成,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秦流西哼笑出声,睨了一下屋内,出了院子,顺着指引一步当十步而去,在这个府邸畅通无阻的,直到出了府,来到刘府后街,再入了一个小院。 找到你了。 秦流西的眼睛半眯。 阴山道人没想到刘大奶奶为人不怎么样,但动作倒挺快,这么快就把这丫头给他弄过来了。他看着盘在手上蠢蠢欲动的炼阴蛇,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她它的头,道:“去看看。” 炼阴蛇仿佛能听见他的话似的,立即从他的手腕洒爬下,顺着忘川的裤腿爬了上去,刚要张口去咬她的手,却忽然有刺眼的金光亮起,炼阴蛇发出嘶嘶的厉声,绷直了身体,从她身上滚落,原本赤红如血的蛇身顿时失了些许颜色,蔫了不少。 阴山道人有些意外,把炼阴蛇从地上捞了起来,看向忘川。 小小的丫头身上竟然戴着镇邪法器吗? 他走过去,拿起她的双手,袖子一滑,左手露出一只精致小巧的手镯,上面有些坚硬火红的鳞片,而鳞片还刻着细细的符文,隐约间,仿佛有金光流转。 阴山道人轻叹,这个法器倒适合这小丫头戴着,不过能做出这样的法器,她的师门莫非极有来历? “不管如何,伤了我家小炼,是要还的哦。”阴山道人勾了一下唇,手指甲就在她的食指一戳,涌出血来,他直接抬着手指,滴到了蛇的嘴里。 不过片刻,那饮了血的蛇又恢复红光,精神更甚。 阴山道人兴奋不已:“还真的是纯阴女,天生炉鼎,可真是个宝贝。” 只有纯阴女的血才会让小炼恢复飞快。 怪不得她的师门会给小小年纪的她就戴上这金贵稀罕的法器,这样的体质,可受阴物欢迎,甚至是他们这样的人的修行辅助至宝。 捡到宝了。 阴山道人凑近忘川,手刚要伸出去,忽地寒毛一竖。 有危险。 他一把抓起忘川,另一手则是抓起自己的随身包袱,从房中的窗子跳了出去,足尖一点,又翻出围墙。 秦流西听到动静,跃上屋顶,正好看那邪道提着忘川在巷子里逃窜,冷哼一声,飞快追了上去的同时,那从袖中抽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阵盘,以指尖血在阵盘上虚画了几下:“神兵斗者,万将诸侯,卫我九重,列阵降邪,敕令!” 她手一扬,阵盘就激射而出,挡在了阴山道人的面前。 “跑啊,我看你往哪里跑!” 明明只是一条可并排三五人走的宽巷,符阵一落,周围的画面便是一变,变成一个八卦迷宫阵。 阴山道人的脸色变得正式起来,手指快速掐算着,知道这阵法是何阵时,不禁沉了脸。 是他小看了那个半大的孩子,竟还有如此法宝符阵。 耳边忽然有冷冽的风声传来,阴山道人想也不想就将昏迷中的忘川往身前一挡,那风刃及时转了方向。 可未等阴山道人唇边的笑容裂开,那风刃像是长了眼似的,避开他身前,从他后方劈来。 阴山道人再次转身往后躲,把忘川这盾牌往前躲,然而,他错了。 身后,有人重重一掌击了过来,震得他胸腔剧烈疼痛,往前扑去,喉头腥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秦流西在忘川要被摔在地上的时候把她一扯一拽然后一甩,背在了身后,又抽出腰间的腰带把她绑在了自己身上。 阴山道人反应也快:“小炼,去。” 他手腕上红得发光的炼蛇顿时脱落,向秦流西激射过去,张开嘴,露出那细若针的毒牙,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它的速度极快,秦流西拿着铜钱剑横空一劈。 剑身擦过蛇头,拦住了它的速度。 一剑不中,秦流西想也没想的灵活转身,而转身的同时,另一手已经摸出两根银针往它的七寸射过去。 噗嗤。 针入肉的细微声音响起,阴蛇的身子微微一僵,掉落在地,散发出大量的极阴之气。 秦流西蹙眉,她感到忘川的身体不自在的动了动,估计是被这阴气影响了。 “仅仅一针,你竟让我的小炼散阴了?”阴山道人大怒,也不再留情,手中各取了一道水符向她射了过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五行列张,北水而上,敕。” 符一起,便化作洪水爆发一般,向秦流西她们冲击而去。 紧随着,他又取出一个小瓶子扒开,往那水中一洒,那是炼蛇的毒液,一旦沾上,极阴至寒的蛇毒就会入体,浑身如坠冰窖。 秦流西在那符起的时候,她已经甩出一张盾符,再加斗符反弹:“反弹。” 洪水像被凭空拦住了什么,卷起一个大浪,反方向向阴山道人泼去。 “该死的!”阴山道人足尖一点,旋转着凌空而起,摘下腰间的骷髅头一抛:“万头阴鬼,出。” 唳。 无数条只有头颅的阴魂狂欢着从骷髅头冲出向秦流西张开了巨口。 第747章 你是那谁请来的靠山吗? 上万个骷髅魂齐齐向自己袭来是什么体验,秦流西表示,就很吵。 “呜。”背后传来一声呜咽,是忘川醒了。 秦流西微微侧头,道:“怕就不要睁眼。” 忘川进闭着眼,可想到什么,又睁开了,看到骷髅头张着口,吓得小脸发白,可她却仍摘下自己手上镯子,催动法诀,镯子瞬间变成一个圆圈,露出锋锐的麟刺。 她紧抓着镯子,向飞扑过来的骷髅头狠狠地一划,本就坚硬又带着金吉之气的鳞片瞬间把那骷髅头魂给划了个魂飞魄散,那亮起的金光竟是让周围的鬼发出惨烈的尖叫声。 秦流西露出笑容,也没做什么,只是拉出了脖子上的天珠,抹去了其中遮掩的气息,往上一抛,咒语随即唱出:“北阴大帝,金光赫赫,威震乾坤,诛邪。” 天珠发出的恐怖镇压气息让万骷髅魂还来不及逃,就惨叫着灰飞烟灭了。 大帝至尊,万鬼皆为蝼蚁。 咚咚。 万鬼散,骷髅头跌落在地,很快就裂开两半。 北山道人惊愕不已,这怎么可能,那是什么法器,竟有这样的威力? 怪只怪他不认识地府里的大佬,连酆都大帝常戴的天珠都认不出来,否则,他哪里还敢和秦流西硬碰硬,早就找机会遁了。 眼看着自己的万头阴鬼都被秦流西打散了,阴山道人又取出几个令旗,冷哼道:“很好,是我小瞧了了你,就让你见识见识我阴山派鬼王宗法术的厉害。” 他把令旗一抛,双手结印,长着八字胡的嘴巴喃喃吟唱,忽来一阵阴风。 秦流西轻嗤,什么鬼王宗,还不是召五鬼? 她倒要看看,这人能召出哪五鬼来。 “……吾奉阴山老祖敕令,神兵鬼将来。”阴山道人呵斥一声,一道符箓从他手中升起。 紧接着,八卦阵中的阴风愈发旋转得厉害,像是召来了什么了不起的大鬼一样。 一张挺熟悉的鬼脸出现在秦流西眼前,瓮声瓮气地冷问:“谁召本王,有何要事?” 阴山道人欢喜至极,今天走的什么运,竟请来了北方鬼王。 “大人,阴山派弟子阴山敬请大人相助镇场。”阴山道人上前一步,得意洋洋地斜睨着秦流西道:“黄口小儿,本道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把那小丫头放下,速速离去。否则,莫怪我以老欺小。” “我若不愿意呢!” 咦,这管声音? 匡山循声望去,却见秦流西那祖宗站在墙角阴影处,顿时吓得扯下了一根胡子。 不是,小祖宗你又不是鬼,躲阴影处做什么,怕晒黑你那张白脸皮吗? “不愿意,那就别怪我请鬼了。”阴山道人阴恻恻地说,那个炉鼎,他是一定要的。 秦流西笑了:“哦,请的就是你身后那个鬼吗?”她看向匡山:“喂,那个鬼,你是这猥琐阴损毒辣的邪道请来的靠山吗?” 阴山道人冷笑,得意吧,嚣张吧,一阵有你哭的时候,我勉为其难的帮你收尸算了! 他看着匡山向秦流西走过去,眼神冰寒刺骨又有几分阴毒,来了,她这张带毒的小嘴就要被撕了。 阴山道人唇角邪邪地勾起,眼里却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 “走那么慢,怎么,昨晚纳的小妾是把你掏空了不成?”秦流西看着匡山哼了一声。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匡山僵了一下,咻的跑过去:“看您说的,不过是有些日子不见,一时激动罢了。” 阴山道人的笑僵在了嘴角,这寒暄,啥玩意? 两人认识? “激动就不必了,咱就是说,你是那家伙请来的靠山吗?”秦流西似笑非笑的。 匡山连忙摆手:“这哪能呢?我是谁啊,怎么可能听命一个小小道人,不过是突然路过,耳背走错片场了,您信的吧?” 阴山道人:“!” 耳背走错片场? 你能有点靠谱的借口吗? 秦流西却道:“我不信,除非你打他。” 匡山立即转身,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啪。 鬼王之力极大极阴也极霸道,这一耳刮子下去,没有半点提防的阴山道人就被扇歪了脖子,脑子嗡嗡得响,眼前冒着无数星星。 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哦,我他妈的我召来鬼王打我自己!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匡山看向秦流西:“您看这角度行不,不行的话咱再呼他一个?” 阴山道人:“……” 他摩挲着袖子里的纸妖,心想放出它们能不能同归于尽,还是能逃? 事到如今,他不想认也不行了,北方鬼王就是和那个小孩相熟,不但不熟,还一副舔狗样,分明被驯服了! 二对一,在还骨折歪脖子的情况下,他干不过。 要不,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回到阴山又是一条好汉。 阴山道人痛定思痛,趁着北方鬼王和秦流西寒暄的时候,悄悄地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 阵眼,阵眼在哪? 啪。 一串珠子甩了过来,打在他身上。 符箓失效,阴山道人痛得惨叫出声,在地上打着滚。 “在我面前用隐身符,怎么,打不过就想逃?你问过我了吗?”秦流西又用珠子抽了过去:“抓我的徒弟的时候,你有没掐算过,是不是大凶之兆?” 忘川此时把食指怼到她面前,道:“师父,我手指疼。” 秦流西一看,指尖心头血,她立即看向地上那蔫了吧唧的阴蛇,眼中火起,弹了一簇小火苗过去。 嗞。 烤肉的香气很快传出,然后变焦炭味。 匡山后退几步,不敢靠近她。 开玩笑,小祖宗护短发威,走近了岂不是当池鱼? 阴山道人眼睁睁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炼蛇被烧了,心口一痛,再度吐出一口血来。 秦流西把忘川放下,走到他面前,一脚踩住他的手,看到他尖尖的泛着黑的指甲,眸色一冷,铜钱剑一扬,把那只手给斩了下来。 阴山道人凄厉惨叫。 “取我徒儿血,断你一手就够了?”秦流西冷笑,摸出几支银针,道:“你以阴损之术助人引儿,是觉得很厉害?我要你脑有万千阴邪之术,也说不得,做不成。” 阴山道人下意识想逃,却被她一针先封住了定身穴,紧接着,有几支银针入了要穴当中,他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在溃散,再无法凝聚。 阴山道人惊恐不已,盯着秦流西的眼充满了怨毒。 蔡国庆体上身——躺又躺不平,卷又卷不动,唉! 第748章 报应来了 秦流西没杀阴山道人,而是以银针刺穴的方法使他脑子的经络产生混乱,记忆体失效,俗称脑损伤。 这针刺之后,他依然会知道他所学过的一切,并知道怎么做,但当他真正要实施时,那些记忆会溃不成军,凝聚不起来,更不提要怎么做,连说都说不上来。 这种行径,等同废他修为没两样了,但秦流西更要残忍一些,她不完全废,她就是把他知道的东西都留给他,但他做不到,只能干着急。 也就是说,她把阴山道人的骄傲给踩在了脚下。 匡山:恶鬼这个称号应该留给她的。 阴山道人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秦流西的行径就是放虎归山,可当秦流西问出引儿之术当如何做时,他冷笑一声,脱口而出:“自然是以孕满七月之妇……之妇,怎么来着?” 他愣了一下,仔细去想,刚要想到什么,却又被另外的记忆给盖过去了,以至于他越来越急,越是急就越是乱,最终冷汗津津,脸色惨白。 他知道那术数的,可他理不顺! 阴山道人这才惊觉秦流西到底对他都做了什么,顿时睚眦欲裂,向她扑了过去。 同归于尽一起死吧! 他的手里,拿着一条五雷符。 秦流西没动,匡山却是动了,把阴山道人扑去的方向给斜斜地一推一扇。 砰。 五雷符炸了。 一阵烟升起。 两人齐齐看了过去,只见阴山道人被炸了个衣服破烂,头发竖起像乞丐似的,脸更是黑漆漆的看不出他本来的容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匡山说道:“你要不把他做了吧,你看他刚才还想和你同归于尽呢,放虎归山,他卷土重来怎么办?” “他卷不了,而且,他也活不长,我何必为这样的阴损人添个杀孽。”秦流西淡淡地道:“他如今这个样子,也成不了事了,苟活几天,自有债主上门讨债,而他下了地府还得受刑罚。” 阴山该死,但有些人更希望他死在他们手上。 匡山看向那还滋滋冒着烟的阴山,视线又在他的断手上溜了过去,好吧,这要是还能卷土重来,那他确实有几分道行的。 秦流西收了阵盘,对匡山道:“你走吧。” 匡山哦了一声,又问:“那珠子是酆都大帝的那串么?” 嗯哼。 秦流西把天珠挂回脖子上,点了点头。 匡山的眼神都有些裂变,道:“他老人家的串珠怎么在你手里呢?” 难不成她还敢去地府嚯嚯? “自然是看我聪明乖巧,赠给我的。”秦流西咧嘴。 呵呵,我看你是臭不要脸! 匡山也就心里吐槽,嘴里没敢怼,寒暄两句就走了。 秦流西这才摸着忘川的手,扶了扶脉,问:“可有哪里不舒坦的?” 忘川摇头:“就觉得冷。” “回头师父给你一张养神符养一养。”秦流西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道:“玄心很勇敢,都敢用法宝对付阴魂了。” 忘川被夸得小脸有些通红,欢喜地低下头,呐呐道:“师父在,不怕。” 秦流西笑了,摸了摸她的发顶,道:“那你记得,师父在,什么都不怕。” 忘川点点头。 刘府。 刘大爷那院落,刘大奶奶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简直可以说响彻云霄,惊得附近的鸟儿都不敢在此停留。 而刘夫人,听着里头那惨叫声,还有那一盆接一盆端出来的血水,眼皮直抽,却完全没有半点要进产房的意思。 要是搁在她未知引儿一事时,长媳要生他们刘家的大孙子,她早就进去产房亲自盯着陪产,更会劝她莫要叫得狠了到时候生产反而竭力了。 但知道那阴损的事后,她就没有半点要帮忙劝告的意思,内心还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叫吧,用力点叫,到时候也甭生了。 这念头一出,刘夫人自觉阴暗,连忙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闭着眼老神在在的等着。 此时,刘夫人的儿子刘大少爷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问:“生了没?” 他一边问一边往里冲。 刘夫人喝住他:“妇人生子,你凑什么热闹,外面等着去。” 刘大少爷脚步一顿,也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里面的惨叫声让他打从心里惊秫,也没再进去,而是在门口喊了一声:“婉儿,我就在外面等着。” “刘晖,你个乌龟王八蛋,老娘不生了,滚。”刘大奶奶的怒吼声传了出来。 刘晖身子一僵,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拂了袖子来到刘夫人身边等着。 刘夫人眸光轻闪,这几日刘晖跟着他爹去应酬,昨日才回的府,她也没跟两人说刘大奶奶干下的缺德事,因为他们父子二人,都是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一套。 她就想着,等刘大奶奶生了,看出来个什么玩意,她再说,有证有据,才有说服力不是。 没曾想,今日就早产了。 刘夫人额角青筋跳了一下,想到秦流西说的话,再听着里面的惨叫,打从心里觉得产房里是有那东西在作祟。 她下意识地摸向手腕,但却是空空如也。 是了,她平时戴着的一串佛珠在进来这屋子之前,就摘下交由嬷嬷送回匣子里。 刘夫人阖上眼,掩住眼里的冷漠和狠意。 这样的媳妇,刘家消受不起。 刘大奶奶同样惊恐无比,身下疼得像是被人用刀子剐开肚子似的,再徒手撕裂她的骨头,用钝锯锯着。 疼,好疼。 生孩子原来这么疼。 她后悔了。 刘大奶奶叫得声音开始沙哑,浑身像是被泡在了水里,湿哒哒的,意识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你的报应来了。 之前秦流西的话忽然响在耳边,清冷冷的。 刘大奶奶脑中像是忽然清明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球都快要凸出来似的,道:“我不怕你,我不怕你的!” 她一把抓住心腹妈妈的手,哆嗦着道:“去把我房里的玉观音请来。” 不可能这么久生不下,一定是那对母子回来了,是他们在作祟,他们想要她一尸两命,难产而死! 想她死?他们做梦! 第749章 双面怪胎 刘大奶奶没猜错,确实是被她和阴山道人害死的那对母子在其中作祟。 那叫杜鹃的母亲此时就坐在刘大奶奶的腹部上,一下一下的往下压,而肚子里,她的儿子就在那肉身中翻来翻去,和母亲在玩游戏,就是不肯出来。 两鬼一起作祟,刘大奶奶可不就疼得浑身如被碾压,冷汗直流,气息也紊乱,而孩子久不能出,折腾的除了她的身心,还有她的血气。 所以,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仆妇战战兢兢地捧出去,她的面色已经快如金纸了。 负责接生的稳婆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因为她发现这大奶奶的宫口是怎么都不见开全,这怎么能生得下来呢? 稳婆怕死,更有了退意,牙一咬,走出去对刘夫人噗通一跪:“夫人,大少奶奶这宫口不开,怕是,怕是要难产啊。” 刘大少爷站了起来,道:“怎么会这样,你们还不想想法子?” “宫口不开,老婆子就是有万般动作也不能替她生啊。”稳婆都快哭了。 刘大少爷面沉如水,生孩子这方面的事,他也不懂。 刘夫人眼中却是飞快闪过一丝喜色,站起来拉了他一把,看着稳婆道:“那还有什么办法?” 稳婆咬牙说道:“要么就是用虎狼之药催产,要么……老婆子也听说过有难产之人可以保小,就是要剖腹取子,只是这样的话,大人也不成了。” 刘大少爷吓得连退两步,剖腹取子? 刘夫人暗道了一声报应,胡氏做那引儿之术时,可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面临剖腹取子的惨景? “母亲,这?” 刘夫人说道:“你去请府医,开个催产药来,该怎么样我们都试一试,就看她的命。” 这不过是在稳婆面前做戏罢了,以防将来刘阳伯府发难。 他们刘家已经尽可能的挽救。 刘大少爷有些踌躇。 稳婆瞟了他一眼,道:“大爷快些决定吧,拖久了,大人孩子都怕难保。” 刘大少爷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而屋内,心腹嬷嬷已经冲出来,去主卧那里请观音了。 听到刘大奶奶要请玉观音,杜娟神色有些冷,又重重地一坐,催促儿子再加把劲,眼看着刘大奶奶那叫嚣声变成恐惧求饶,她心里生出了一丝快意。 直到那心腹嬷嬷捧来了一尊面向慈和的玉观音,金光一盛,早已躲到地上渗满了血的棉布的杜娟仍觉得神魂一震,原本得了秦流西的帮助变回瓷实的魂体再度变虚。 幸好,女子属阴,刘大奶奶的产血足够污秽,倒是滋养了她这样的阴祟之物。 其实产房污秽,玉观音这样的菩萨圣物是不适宜请进来的,这是不敬,但刘大奶奶心中有鬼,也害怕,已经顾不得了。 在她心里,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菩萨如果是慈悲的,普度众生,想必也不会怪她才是。 许是心理作用,玉观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时,刘大奶奶当真觉得疼痛远离了不少,力气也回了些,不禁狞笑:“我不怕你,你看,菩萨会保佑我的。” 杜娟听得怨气大盛,忍不住从棉布冲出,无惧那菩萨金光,神魂哪怕被照射得越发的虚,仍对着她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都说菩萨普度众生,为什么他们母子却要遭受生剖并被烈火焚烧之苦? 菩萨不公! 上天不公! 许是听到了她心中那强烈的恨意和无边的苦难,那尊白玉无暇的玉观音慈悲的眼里竟是淌出了血泪。 杜娟一愣。 而一个仆妇眼尖看到玉观音的异状,不禁尖叫出声,双腿噗通地跪在了地上。 心腹嬷嬷本就烦躁,见她这个鬼样,一巴掌扇了过去:“鬼叫什么?” “不是,观音,观音显灵了。” 众人一愣,纷纷看过去,看到这一幕,都骇得脸色煞白,包括愕然的刘大奶奶。 而更让她们惊惧的还在后头,本来在桌上摆得好好的,屋内也没有一丝风,更没有什么人,那观音就在她们眼前一歪倒下来了,砰的碎了一地。 观音碎了,菩萨走了! 众人尖叫着哭了出来,刘大奶奶直接气得晕死过去。 刘夫人本好奇这嬷嬷怎么捧回一座观音来坐镇,就掀了帘子在门口看着,见了这诡异的一幕,双腿发软,紧紧地拽着帘子,喘着粗气。 竟是真的,连菩萨都不留在这里,可见胡氏作的孽。 不能留,她不能留! 杜娟则是痛快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里也淌出了血泪。 “夫人,催产药来了。” 刘夫人挣扎着站起来,道:“端进来。”又走到刘大奶奶身边,让心腹嬷嬷把她弄醒,喂催产药。 心腹嬷嬷大惊:“夫人!” “不喝催产药,是要直接一尸两命吗?”刘夫人呵斥:“还是你想她直接这样带着孩子走?” 心腹嬷嬷剧烈一抖,看了地上的玉碎片,连忙把刘大奶奶的人中给狠狠掐醒,流着泪道:“姑娘,喝了药,容易生。” 刘大奶奶迷迷糊糊的被灌了药,虎狼之药很快就起效,她的肚子又开始疼起来,只不过这时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也说不上话了,只低低的呻吟。 刘夫人站在一角微微阖着眼,身子在轻微发抖。 也不知是不是杜鹃已经失去了玩心,这时刘大奶奶倒很容易就生了,其实说生,她也没那力气,不如是她引导着孩子爬了出来。 稳婆大喜:“生了。” 可当她把孩子抱着仔细一看时,吓得手一抖,直接把孩子跌落在地,屁股往后退:“怪,怪怪怪……” 心腹嬷嬷大怒:“你做什么。” 她急忙走过去,低头一看,也吓得腿软,喉头发哽。 刘夫人听说生了,走前两步,一看到那孩子就双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屋内的人都已经吓得挤在一团哭了,怪物,大少奶奶生了个怪物。 刘大奶奶这时却有了精神,气若游丝地道:“把孩子抱过来给我。” “姑娘……” “给我。” 心腹嬷嬷只得抱了过去,道:“姑娘,别看。” 刘大奶奶拼死生下的,怎么能不看? 她挣扎着坐起,一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红彤彤的婴儿,五官皱成一团,但在他胸口上,却还长了一张人脸,那人脸还睁开眼咧嘴,仿佛在叫:“娘。” 刘大奶奶耳边响起了阴森森的一句话:你不让我生,你就帮我生,怎么样,我们的儿子好不好看?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双面怪胎。 刘大奶奶凄厉地惨叫出声,用尽全身力气抓起孩子扔了出去,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产床上,口吐白沫。 意识没入黑暗时,她后悔了,为什么一定要亲自生子而做下那等事呢? 感冒还没清,而今天又是去见渣陌平生最畏惧的医生——牙医!仪器钻牙的声音,啊,容我的肥肉肉抖一抖先! 第750章 有仇报仇 刘家当晚就挂起了两个白灯笼,这左邻右舍的一打听,是刘大奶奶早产而且难产了,生下个死胎,人也不行了。 没有人觉得有多奇怪,毕竟这年代死于产门这上面的女人太多了,见惯不怪,大家觉得唏嘘的是刘大奶奶那么张扬跋扈的人,却死在了生产上,也不知是否心甘了。 心不心甘刘大奶奶自己不知,她一死就被阴差带走了,而杜娟母子,则又去寻了另一个仇人阴山道人。 阴山道人断了一手,又被自己的五雷符给炸伤,脑袋还被秦流西用银针刺穴而损,人是浑浑噩噩的,被人发现时也只能把他送到医馆门口。 医馆的倒没有见死不救,就粗浅的包扎一下,阴山道人自己离开,寻了一处乞丐窝点落脚的坐下,一见鬼,脑中纵有万千术法驱邪捉鬼,却是一点都使不上来,那种无力感让他愤怒又无力,更多的是恐惧。 人一恐惧,就只能作出疯疯癫癫的事,乞丐们被吵得睡不下觉,对他又是一番拳打脚踢,使得原本就受伤的身体更加的雪上加霜。 这还没完。 杜娟母子蛊惑着他拿了一块尖锐的瓦片,生生地剖开了自己的肚子,肠子流了一地,吓得乞丐们嗷嗷尖叫。 他们母子拜他和刘大奶奶所赐而受过的凄苦,一人生双面胎,一人自剖,齐活。 看着阴山道人断了气,母子俩才离开,还有一个。 朱家村。 老实人朱大嘴再娶新妇,这娶的还是隔壁村子女红做得极好的秀姑,至于前头那个,听说是跟野男人跑了,朱家那婆母还说那女人怀中的都是个野种。 这样的话偏生朱家村有人信了,因为朱家那媳妇长得跟朵花似的,不提多俊俏了,一双眼睛特别会勾人,朱家村的女人都恨得不行,为啥子,但凡那女人走出来,家里男人的眼睛都黏在她身上啊。 也不知这样俏的人怎地偏偏就跟了闷嘴葫芦一样的朱大嘴,要是去大户人家当个妾,不得享了荣华富贵去? 别人不知道,杜娟知道,图的啥,当初图的不就是他老实,对自己好,不似别的男人口花花,但谁知道,这样的老实人实则是个面甜心苦的,成亲之后,就因为自己和男人说上一句话,迎来的就是他的诘问和挨打,而那刻薄的老婆子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拳头就打得更狠了。 呵呵,他们也就是欺负自己是个绝户女,无娘家依靠了。 为了避免丈夫的猜疑和挨打,杜娟减少了出门,也很快就怀了孩子,没想到,他们会丧心病狂到因为一百两银子,就把他们母子给卖了。 杜娟讽刺不已。 旧人被卖了,如今却戴着大红花迎娶新人? 问过她杜娟答不答应了吗? 喜宴很热闹,大红灯笼高挂,内堂外院都坐满了人。 朱大嘴和朱婆子喜滋滋地给客人敬酒,直到来到叔公这一桌,看到背着他们坐着的一个女子,笑眯眯地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是不是坐错了位置?” 杜娟搂着儿子,幽幽地转过头来,咧开血红的嘴:“哦,我坐错了吗?” 朱大嘴和朱婆子:“……” 啊啊啊。 两人爆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酒杯掉落在地,大叫着杜娟,你别过来。 朱家村沸腾了。 没几天,朱家村那老实人朱大嘴再娶时出大事了的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听说他和亲娘合谋把前头那俊俏的儿媳妇给卖了,那叫杜鹃的被糟践死了,一尸两命,然后在他再娶时回来报仇了。 要问怎么报的仇,死没死? 死倒是没死。 听说那朱婆子母子被杜娟母子的鬼魂吓得跪在了地上,然后把他们做下的恶事在所有参宴的宾客前面爆了一遍,这还没完,朱婆子说完疯了似的,拿了刀子把朱大嘴的命根子给剁了。 所有宾客都吓傻了,一开始以为他们突然生了癔症,直到孩子们都哭着说有鬼,所有灯火忽然全灭,他们才隐约看到了鬼影,吓得都跑了个没影。 新婚出了这样的事,新娘子当即就拉着嫁妆回了娘家,聘礼都没退,毕竟新娘子可不像前头的孤女杜娟,家里有三个哥哥呢,朱家想去闹,也看看有没那个胆。 而朱大嘴没敢去找新娘家麻烦,没了命根的他总要面对村民的指指点点,恼羞成怒之下,本性一下子暴露出来了,把拳头对准了亲母,在那婚宴以后,朱家总时常听到凄惨的喊救命声,那都是朱大嘴在揍她娘呢,而朱婆子那小身板,没挺个半年就被打得一命呜呼,朱大嘴弑母有违人伦,被进了大狱,秋后处斩。 当下,杜娟抱着儿子看着乱糟糟的朱家,面无表情地飘走了。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秦流西像是早就等着了她似的,看她添了杀孽,便道:“我已经让人去找你们母子的尸骨,收敛了后,我给你们超渡,你可愿往生?” 杜娟感激地向秦流西福了一礼:“有劳天师。” 彼时,被吩咐出去找死人骨头的老道士师徒俩,已经摸到秦流西所说的那个山头,那是位于刘大奶奶名下的庄子后山。 三元啃着一个芝麻干饼,看向自家老师父,道:“师父,咱们该不会被她给坑骗了?这还没正式去挂单,就被她点来这个地方找那对母子的尸骨。” 当日秦流西从刘家回来后,就让他们出城去找刘大奶奶害死的那对母子尸骨。 老道士瞪他一眼:“骗你作什么?你有银子在身倒是要骗财,但你没有。你要有几分颜色,倒是能骗色,人家长得比你还俊,要说你身份,人家……” 他在徒弟的瞪视下闭了嘴,讪讪道:“总之看她一身本事,想来师门也是极不错的,你到了地头,认真点儿学,本事学到了才是自己的,行走在外,不管咋样都饿不死还能保命。” 三元冷笑:“您终于承认当初您是骗我上山入道的么?不然我咋啥都没学出来。” 老道士:“……” 他咳了一声,眼睛目视前方:“找到了。” 第751章 新光禄寺卿由谁当 老道士他们早就从秦流西那里得知刘大奶奶行了引儿的阴损术法,她不敢在自己庄子弄个死鬼,倒把人拉到这偏僻的后山头来焚烧。 如今,那一堆黑炭柴木混着着灰白的骨灰,被清晨刚升起来的阳光照洒着,让人打从心里觉得难受。 生前受那惨绝人寰之苦,死后仍曝尸荒野,那些人干的真不是人事! 老道士上前,念了一遍往生经,又烧了几张黄白纸,这才道:“都敛出来吧。” 三元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陶瓮,念了一段经文,然后才开始把那些混在黑炭中的骨灰都敛起小心放在瓮里。 师徒俩搭手,在快到辰时二刻时分就已经把杜娟母子的尸骨悉数敛起,也没走,就在原地坐着等秦流西前来。 秦流西也没让他们久等,在他们运行一个小周天后,几人就到了。 三元看到他们松了一口气。 没被坑骗,总算来了。 秦流西看到那被黑布包住了的陶瓮,看了那焦黑的地带,抿了一下唇,对滕昭道:“开始吧。” 滕昭卸下背篓,开始拿东西,三元见了,凑了上去:“做什么?” “给她们超渡。” 三元愣了一下,也搭了一把手,把一些吃食都拿了出来,点了香烛。 秦流西坐在一旁叠金元宝,老道士看着,看她动作很快,叠的金元宝成色极好,又看那些祭品,心中有些感叹。 大善也。 秦流西亲自给杜娟母子念往生咒,烧了金银新衣,渡去一切苦难,怨气化去,杜娟恢复生前那漂亮温和的样子,抱着儿子,向几人拜谢。 “多谢几位天师。” 杜娟他们走了。 秦流西让三元抱上那骨灰瓮,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埋了,再立了一块碑,写着杜娟和杜小宝的名字。 处理这些事,一行人才下山往漓城的方向去。 来的时候是陆寻安排的车马,在处理好蔚家的事后,他就因为公务先走,所以走时是蔚家安排的车马,因为多了老道士师徒,秦流西又多备了一辆。 至于为何不走阴路图快,自然是路上教学并游历了,更不说两个徒儿都在身边,此时不教何时教。 于是,这一路上,秦流西逮着两个孩子既教辩认药草,又教术,三元是个厚脸皮更是会把握机会的,无视滕昭忘川的醋意,也跟着秦流西蹭课。 换他的话说,此后都在清平观挂单,就是清平观的弟子,秦流西这做少观主的,给观中弟子讲经教学,很正常啊。 秦流西乐了,入道之人,天赋重要,但勤勉更重要,三元自己会找机会还上进,她教一下又如何,教会了还是她清平观的人,要她说,这样的上进道士多来个百十个才好呢。 能打的人多了,随便拧一个都能扛大旗,美滋滋。 这不,她教学的人又多了一个。 三元听了几节课,更有一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感觉,他从前学的,都是文字,不是本事啊。 看人少观教的,如何更好的掌握精窍,如何引入门,为己所用,总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还有草药,他也辨识了不少。 老道士感受到三元的哀怨,是半点都不心虚,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一把老骨头,被拍死在沙滩上也不亏。 三元:呸! …… 临近中秋,在秦流西一行慢悠悠的荡回漓城时,京中的选秀已经如火如荼了,又是秋意渐浓的时候,京里的勋贵赏秋也多了起来,乃至于京中又发生了茶余饭后的事,比如谁家的小妾和小叔子搞破鞋被撞破了,哪家的老实婆婆其实是个会磋磨媳妇的恶婆婆,这都是最常见的事,说个几日就散了。 这讨论最多,还是去年前光禄寺卿秦元山在大祭祀时出了差错被圣人恶了,而今年的祭祀比去年还不如,险些令圣人受伤,一查,前嘉太子余孽搞的事,于是,新的光禄寺卿戴了一年不到的三品官帽,比秦元山撸得更惨,直接抄家叛秋后斩首。 有朝臣就上折秦元山实乃含冤一事,理应赦免流放之罪,恢复官身。 而这新光禄寺卿的位置,虽然有些邪门,却仍是被各党羽争破了头,毕竟它可是三品官啊。 圣人被吵得头疼,进了后宫,一时无处可去,虽然蒙贵妃早就遣了內侍说小皇子想他父皇了,总吵着要上朝拜见父皇。 这一招,开始圣人是有些受落,但次数多了也烦了,尤其是争这光禄寺卿位置的,安成侯竟然也插了一脚。 圣人知道的,他已经知天命了,太子却还没立下,皇子这么多,人人都想争,尤其是立储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有皇子的妃嫔,就更是费尽心机去争宠。 今天这送个甜汤,明天那个送个炖品,后日那个说编了新舞。 就没个纯粹的。 不过说到纯粹,不争的么? “摆驾去长信殿吧。” 那是雪嫔的宫室。 雪嫔听到圣人要来,也没做什么,只让宫人准备雪水花茶,以及一碟栗子糕,整了仪容就去殿门口等着。 待得圣人来了,行了礼,服侍他上座,便亲自用煮水泡茶,话一如既往的不多,殿内,也是淡淡的花果香,不如别的宫殿用的华贵香料,却清香怡人。 一盏雪菊茶上来,圣人就笑了:“怎么用菊了?” 雪嫔长得并不艳,比起艳绝后宫的蒙贵妃,那就是个小碧玉似的,就一身气质人淡如菊,话也不多,但和她说话,每每会说到点上。 “秋燥,菊花降火。”雪嫔把栗子糕推了过去。 圣人又是一笑,顺着话头就说起了光禄寺卿由谁来,还吐槽这职位谁坐谁倒霉,还抢得差点要打起来,末了道:“朕老了,他们都坐不住了。” 这话,有些冷意。 雪嫔不回话。 “雪嫔你倒说说,朕要点谁做这光禄寺卿?” 雪嫔蹙眉:“后宫不可干政。”没等圣人说恕罪,又道:“还有,臣妾不认识谁是谁。” 圣人哈哈的笑了,他忘了,这雪嫔是个绝户女,身后也无娘家,无子无争,她平时连宫妃都不交往,哪里还认识几个官员? 雪嫔给他续了茶,淡声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用新人,倒不如用老人,您信得过的。” 圣人微微一愣,用老人么? 第752章 卖女求荣 雪嫔站在宫门看圣人的御驾离开,福了一礼,直到走得远了,才转身回宫,眼神淡漠又厌烦。 “娘娘,您不是不喜那秦家,怎还替他说话?”回了殿内,唯一的心腹宫女香草递上一杯雪莲茶。 雪嫔端着茶说道:“不喜归不喜,但更不喜小主子顶着什么罪臣之孙女的名头,烦。” 香草浅笑:“您烦,是因为听了丽苑那几个秀女提起的罪臣之女,心里不痛快了?” 入了宫的秀女已经先刷过一轮,哪怕选不上,也可以选为女官,比起刷下去的又多了一分机会,又都是大臣之女或亲眷,自然心高气傲。 前阵子,雪嫔在丽苑相邻的翔鹭圆采摘一些雪菊,正好遇了几个小秀女在那讨论光禄寺卿姚家那位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嫡女,要不是她爹出了大事,估计已经选秀之前就已经雀屏中选了吧,可惜运道不好,家破不说,自己也沦为官奴。 秀女们幸灾乐祸的,提到了这个姚家,又不免提到之前的秦家,又说秦家也有姑娘,可惜也是罪臣之女如何这般,语气特别的讽刺不屑,把雪嫔气得碾碎了一朵雪菊。 她们口中所言,未必就是说秦流西,毕竟她不在京中长大,鲜有人得知有她这么一号人存在,但别人不知,雪嫔怎会不知,入了她耳,就等于在她面前诋毁秦流西。 于是,一向人淡如菊不管世事的雪嫔开口惩戒,罪名是口舌多,生是非,罚跪半时辰。 香草从那日的事回过神,继续道:“小主子非我等凡人,不会在意这些名声,倒是让秦大人官复原职,倒便宜了他们,这流放才一年呢。” 雪嫔哼笑,声音低了些:“咱们这位圣人,可不会是轻易认错的主,提这么一嘴,也不过是让秦家平反的机会再大些,至于官复原职?不管那秦大人是不是冤的,监管不力就是监管不力,错就是错,官复原职,希望不大。还有这流放一场,身子骨也不是从前那般健朗了。” 香草闻言,便道:“那是不是得向主公告个信。” “嗯,我起个信吧。”雪嫔支着下颌把玩着腰间的一串压裙角的佩环,那是一串白玉雕花的玉佩,细细看去,还雕着繁复的符文。 京中关于前前光禄寺卿秦元山是否能平反的消息议论得热,连已在京里一段时间的秦梅娘听到后,欢喜得不行,忙给漓城去了一封加急信告知大嫂他们这个好消息。 甭管能不能成,可以提这个事,就证明有机会,现在圣人没有表态,但遇着个大好事,说不定圣人就借着台阶下,赦免父亲他们的流放,让他们回京呢? 但这高兴也持续不了多久,此时秦梅娘是忧心不已,因为秦语嫣她们姐妹回到宋府,被留在里面已有一段时间了,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她心里就急得很,怕宋家真要使什么腌臜。 这时,她又有些怨自己不该心软,回到京中时已经和宋家说明了,姐妹俩现在就跟着她姓并立了女户,来奔这个丧,也是因为死的是她们姐俩的亲生父亲,才全了这一份孝。 可宋家那老太太就抓着这个孝字,把人留了一日又一日,后头还拿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而郁结于心,郁郁寡欢,希望子孙环膝陪伴一段日子,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样子,让她一时心软了。 现在想来,从前老太太就不喜欢姐妹俩,现在又怎么可能做出一副慈祥祖母的样子来? 秦梅娘越想越心焦烦躁,还有些不安。 宋家那老太太该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秦梅娘一想到女儿的年纪,也不敢再瞎猜,眼看要中秋了,秋后回漓城正好,再晚就要冷了。 如果宋家敢扣着人不放,就别怪她弄得不好看。 打定主意,秦梅娘就要上门,但她还没出门,宋府就偷偷来了个小丫头给她说了一个消息,那是从前受过秦梅娘恩惠的一个婆子的孙女,而她带来的消息,差点让秦梅娘晕过去。 果然被秦流西说中了,宋家竟真要打她们姐妹的主意,还是用的腌臜手段。 他们丝毫不怕秦语嫣她们改了姓,反而觉得更好,因为一旦事成,她们还不用守多久的孝,就能嫁人了。 嫁的什么人,一个能当秦语嫣她爹的鳏夫,当朝的赵郡王,是当续弦,而那赵郡王长子都有孙子了,更别说还有好几个庶子庶女,后院也好几个姬妾。 赵郡王是宗室子弟,秦梅娘知道,那就是个自诩风流好酒色的人,风评在京圈并不好。 而宋家要用的法子是什么,竟是不顾尚在孝期,想用冲撞郡王失去清白的形式去坐实这个亲事。 呕。 秦梅娘想吐,浑身发颤。 无耻,恶心。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问那丫头:“赵郡王给他们许什么好处?” 丫头说道:“是给四爷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而老太太答应此事成了,会让二爷给大奶奶娘家弟弟安排一个县令的位置。” 秦梅娘气笑了。 所以他们就是拿自己的女儿去换前程了。 这不是卖女求荣吗? 秦梅娘气得险些咬碎了银牙,拿了一个银壳子递给她,道:“多谢你,如果你有心,告诉两个姑娘,我会很快过去接她们回家。” 是的,回家,哪怕回到漓城住茅草房,也是她们娘仨的家,而非宋家这样的狼窝。 小丫头道:“大娘子快些吧,听说明日下午晌赵郡王就会上门。” 她走后,秦梅娘抽了自己一巴掌,她真傻,明知道宋家靠不住,还会心软,把两个女儿留在那里。 秦梅娘舔了一下唇边的血丝,平复了一下心绪,转身入屋,从带来的随身包袱中,翻出一个荷包,倒出里面的一样东西,捏在手里半晌,再放进荷包。 这是临出行时,秦流西给她的,如果真遇到了难题无法解决,可以拿着这个信物去蔺相府寻蔺老夫人,请她相助一二。 她把那精致的玉玲珑放回荷包,匆匆的出了门,她不知道西儿怎么会和蔺相府搭上关系,这个人情她轻易不敢用,但现在,不得不用了。 (本章完) 第753章 秦梅娘借势 秦梅娘登相府门的时候,蔺老夫人正在和儿媳孙女说着京中八卦,乍听到大丫鬟来禀报说秦家有人上门了,还呈递了一个荷包。 蔺老夫人听到秦家,愣了一下:“哪个秦家?”忽然想到一个身影,欢喜地问:“是少观主么?” 心腹嬷嬷打开荷包,露出那个清透的白玉玲珑,递到蔺老夫人面前:“这是您赏给少观主的,如果是她来访,不必拿了信物来。” “是呢,是那位的大姑母秦氏,那今年端午掉水溺亡的礼部主事宋力扬的前嫡妻,秦家败了后,被他休弃回娘家了。”大丫鬟说明秦梅娘的来历。 蔺老夫人道:“人在哪,请进来吧。” 她也曾见过这位秦大姑奶奶,是个性子温和绵软的,也不知怎的上门了,还拿着信物来,怕是有所求。 秦梅娘虽然拿了信物,却没想到这一品老夫人真的会面见自己,心中欢喜的同时又有些忐忑,不知道她老人家愿不愿意借势。 带着忐忑的心来到蔺老夫人寿康堂,看到那眉目慈和噙着笑意的老夫人,秦梅娘拜了下去:“秦氏梅娘给老夫人请安,祝愿老夫人身康体健。” “好好,快起吧,老大媳妇,快把她扶起,你们几个丫头快上茶,赐座。” 蔺夫人笑着上前虚扶了一把,笑着道:“自上次见,还是在皇觉寺云乘大师做大法场讲经的时候,真是许久不见啦。” 秦梅娘也给她行了个礼,笑道:“难为夫人还记得我。” 蔺老夫人问:“你怎地来京啦,可是少观主有事请托?” 秦梅娘脸色微微一红,道:“我先多谢老夫人见我一个仅有两三面之缘的小妇人。实不相瞒,这次厚颜上门,实在是被迫无奈,也是来京前西儿丫头给我指点的一条锦囊明路。若非没有办法,我也不愿借了她这个人情,实在是……” 她说着说着眼泪涌了上来,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蔺夫人惊讶,连忙上前,拍了拍她,道:“哎,这好好的,怎么就哭上了?有事慢慢说,能帮的我们肯定帮。” 秦梅娘擦了一下眼泪,起身跪在了老夫人跟前,道:“老夫人,我来是想请您一个势,帮小妇人把一对女儿接回来,免遭恶人之手。” 蔺老夫人皱眉,道:“你起来说。” 秦梅娘吸了吸鼻子,又接过蔺夫人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道了谢,心情平复了些,这才把当初秦家败了,自己和女儿怎么被宋家休弃回到娘家,然后几个月前,秦流西又是怎么看出大女儿的面相,从而算了个命,以及来京后发生的种种。 “……他就是死了,既然是语嫣的亲爹,她们姐妹来奔这个丧是全了这一份浅薄的父女缘,否则就算她们不回京,只在漓城守孝,谁能说什么呢?她们已经被弃了,又跟我立了女户,随我姓。”秦梅娘咬牙说道:“宋家的打算却是恶心,竟要卖了我儿求荣,实在是恶心。我本可和他们鱼死网破,但那样,不过让我儿没了指望,我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娘家又败了,暂且斗不过。只好厚颜前来,希望老夫人出面,帮我把我女儿带出来,我愿给老夫人立长生牌位。” 蔺老夫人哼了一声:“这宋家吃相当真是难看,自家尚在孝期,竟如此算计一对被自己赶出家族的姑娘,实在是可恶。” 蔺夫人也面露厌恶,说道:“在孝期就如此腌臜,他们也不怕传出去丢了脸。” “若是他们要脸,就不会把姑娘弃了,后面又想起她们能带来的好处,千方百计的把姑娘要回来扣着。”所谓人老成精,宋家做得这么明显,这在场的谁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道道,老夫人自然也明白宋家之意。 一句讲了,无非是卖女求荣罢了。 蔺夫人看着婆婆道:“娘,要不这样,我以棠丫头的名义去把她们请来,毕竟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就说知道她们回京了,想见一见。” 至于宋家怎么疑惑秦语嫣两姐妹怎么会认识相府姑娘,还不是靠编。 蔺老夫人摇头:“棠儿的名头不够大,她们的祖母以侍疾守孝为由扣着不放,伱能如何?还是我吧,就说梅娘来了我这里做客,听说语嫣丫头女红好,让她给我绣个抹额,来我这定个花样。” 秦梅娘一喜,这是答应了。 蔺老夫人又看向秦梅娘,道:“赵郡王虽然不怎样,但也是宗室子弟,如今你们母女三落魄,她要真成了郡王妃,也是有身份的宗室妇,你真不愿?” 秦梅娘苦笑摇头:“老夫人您不必试探我,从前我也想过女儿高嫁,但也不过是比宋家好些儿,毕竟我和她爹都是庶出,也不是多矜贵,后来却也不敢想了。赵郡王是宗室子,说实在话,他就不想找个有点家世的续弦?宋家说得好听是续弦,事成,赵郡王若反悔只愿纳妾,谁又能奈何他?我只愿我儿找个知冷知热的儿郎,小夫妻有商有量的,总比在那富贵院蹉跎着郁郁寡欢的好。” 蔺老夫人眼中颇有些赞赏,关键时候倒还算是个清醒的,没被虚假富贵迷了眼。 事不宜迟,既然宋家已经在安排了,那就尽快把姐俩接出来的好,免得真被糟蹋了。 蔺老夫人派出了心腹老嬷嬷亲自去宋家接人,秦梅娘本想跟着,却被她拦了。 “你既然在我这里做客,等着就行,老嬷嬷自然会知道怎么说。”蔺老夫人说道:“你给我说说,少观主给她算命,说得晚婚?” “是。”秦梅娘又把秦流西说过的命数给说了一下。 蔺老夫人单手枕着炕桌说道:“要是赵郡王知道这个姑娘早婚会克夫,他怕是会迁怒宋家。” 蔺夫人笑了:“娘,赵郡王每日下午申时都会到长音楼遛鸟呢。” 赵郡王喜欢鸟,而长音楼最多名贵的鸟种,所以必去。 “那你让人去安排一下,务必让赵郡王知道一下凶险,这要是被人克着了,鸟就没得溜喽。” 蔺夫人应了下来。 秦梅娘眨了眨眼,还能这样玩吗? (本章完) 第754章 宋家真狗 宋,不是,应该是秦语嫣心急如焚,因为从入了宋府到现在,都快两月了,每每她想提出离开,她那个戏精祖母就眼泪鼻涕一起来,说什么从前对不起她们,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她的错如何这般,再有她那个继母杜氏在一旁阴阳怪气的拿个孝字压着,她们也没好说什么,只得等着。 越是等,越觉得不安,因为杜氏看她们的眼神太算计了,就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时不时还露出讥讽冷笑,让秦语嫣打从心里发毛,拉着小妹一道住在了一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盼着她娘打上门…… 哦,找上门来接她们离开。 但她万万没想到,来接人的,是蔺相府家太夫人身边的老嬷嬷? 她们没想到,宋太夫人更没想到,那可是蔺相府,别说秦家现在败了,秦梅娘被休回娘家,就是没休之前,她和那位一品太夫人有何交集,但现在呢? 听听这老嬷嬷说什么,说秦梅娘正在相府做客,陪着太夫人磕叨呢! 宋太夫人陪着笑的脸都快僵了,在她左下桌坐着的杜氏道:“秦姐姐和蔺太夫人这么熟呢?” 秦梅娘要是早就攀上了蔺老夫人,宋立扬怎么可能说休就把她休了,毕竟那是蔺相的母亲。 老嬷嬷挨着凳子坐了小半边屁股,说道:“我们家太夫人从前去寺里礼佛时聊过佛偈,她性子又好,人又善,自然得我们太夫人的心意。” 这是在内涵谁呢? 杜氏哼笑,道:“既如此,回京这么久,怎等到现在才去拜访呢。” 老嬷嬷睨她一眼:“这就是秦大娘子的懂事礼数之处了,秦家没落,她又是带着姑娘被休回家的,生怕招了人嫌,更不想被人说打秋风,就没好意思上门。要不是在路上遇见了,她还不肯去呢。” 她一本正经地扯着谎,反正真相是不是真如此,你查去呀! 杜氏被呛得脸色通红,在另一边安坐着的宋老太太的嫡亲儿媳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这寡嫂,蠢货。 秦语嫣姐妹俩便在此时走了进来,向各人请安后,才看向老嬷嬷。 “这就是大姑娘和二姑娘了吧,几年不见,都出落得像花一样了。”老嬷嬷笑着上前,拉着秦语嫣和秦语晴的手打量了一番,道:“老奴是相府太夫人身边的嬷嬷,这次是特意奉了我们家的老夫人的命来接你们姐妹过去一见的。” 秦语嫣她们强忍着激动,向她福了一礼,道了一声好。 老嬷嬷倒没避开这礼,大方的受了,继续道:“本来你娘亲也是要亲自过来接你们姐俩回家的,奈何她被老夫人给拉着说起了佛偈抽不得身,只能我老婆子来了。” “娘她可好?”秦语嫣声音略有些哽咽。 “好,除了挂念你们姐妹。”老嬷嬷嗔笑道:“你们也是,生父这边该尽的孝都尽了,也该早些回去大娘子身边侍奉才是,怎还乐不思蜀了?” 宋老太太说道:“语嫣她们是我们宋家的姑娘,自然是在宋家的。” 老嬷嬷讶然:“可当初你们休弃秦大娘子时,不是把两个姑娘都给了她么?要不大娘子也不会带着她们立了女户改了姓。” 宋老太太黑了脸。 老嬷嬷又道:“还有,太夫人您还真不好把大姑娘她们留着,听大娘子说给大姑娘算了一命,流年不利,还不好早婚呢,否则嫁谁克谁,甚至克六亲的。” 宋老太太心头一颤。 杜氏说道:“算命什么的,这都是无稽之谈。” “这话可不这么说,神明就在头上,凡人做了什么,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要不怎么有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呢?大太太你说可是这个理?”老嬷嬷笑呵呵地,又哎哟一声:“老婆子这嘴太碎了。老夫人,我们家老夫人还等着大姑娘过去,要挑个花样,好让大姑娘帮忙做个抹额,那老婆子就带着她们回相府了?” “这……” “太夫人要是不放心,大可以也派个嬷嬷随行护送,亲自看我们进了相府再走也是可以的。”老嬷嬷开口堵住她的话。 宋老夫人气得要命,看向秦语嫣,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嫣儿,你真舍得祖母吗?在宋家,你们还是大小姐二小姐。” 秦语嫣不笨,亲娘都托到相府这样的人情来她们姐妹,明显是怕宋家扣着人不放而借势,她怎么能拖后腿? 她淡淡地笑:“老太太,我们姐妹已经改姓秦了,是秦家姑娘。老太太有很多嫡孙女,而我娘,只有我姐妹二人。” 宋老夫人沉了脸:“你可要想清楚了,在宋家你们还是穿金戴银着罗裙的千金小姐,跟着你娘,也就是个庶民。” 秦语嫣拉着秦语晴,向她一拜:“我们祝老太太余生安康。”说完,就站到了老嬷嬷身后去。 老嬷嬷这才笑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她带着姐妹二人往门口退,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道:“对了,秦家出事突然,又被封,听秦大娘子说嫁妆单子在秦家锁着也拿不出来和贵府对单,但这嫁妆单子说不准很快就能拿回来了,贵府恐怕要准备好,要不然秦家上门拉嫁妆时,对不上倒要出洋相啦。” 宋老夫人和杜氏脸色巨变,秦氏的嫁妆,哪还有什么? “秦大娘子虽然被府休弃,却并非犯七出,又生了两个姑娘,这嫁妆自然是能取回的,贵府也是清流之家,不会昧下吧?”老嬷嬷又插了一句。 杜氏道:“她是被休,怎么可能还能拿回嫁妆?” 宋老夫人低声呵斥:“闭嘴!” 老嬷嬷鄙夷地睨了她一眼,这姨娘扶正的,就是上不了台面,便道:“女子若无犯七出,更无犯大过错,即便被休,嫁妆自然可以取回。从前不取,不过是嫁妆单子封在娘家赶不及,而贵府……呵。” 宋家要是个重情的,当初把人赶走时,即便没有嫁妆单子,也应该把嫁妆也还给人家,偏偏他们要人净身出户,还连自己的血脉都逐出去,真是狗! 第755章 报应不爽 到嘴的鸭子飞了,不管是宋老夫人还是杜氏都不愿意,她们肯定不想让秦语嫣姐妹离开,可偏偏来接的人是相府老夫人的老嬷嬷,她们倒是想拖到事成之后,可老嬷嬷却说起了宋立均的官职,那是一种威胁。 杜氏不在意,可宋老夫人在意,因为那是她的嫡子,为尚未发生的事而损了嫡长子的前程,得不偿失。 那嫡亲儿媳潘氏更是虎视眈眈,亲自把老嬷嬷她们送出去。 用她一家子的前程去换小叔子和杜氏家的前程? 做大梦呢! 宋老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离开,气得身子发抖。 “真是不识抬举!”杜氏也恨。 宋老夫人把茶杯用力掷过去,怒道:“都是你出馊主意,如今好了,人走了,你看你要如何收场?” 那茶杯就擦着杜氏的脸飞出去,吓得她花容失色,道:“娘,这人又不是我撵走的,怎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要不是当初你非要缠着力扬发癫,两个姑娘能被秦梅娘带走?又会弄成这般?”宋老夫人恨恨地道:“小门小户出身,这眼界就是浅。” 杜氏委屈得不行,道:“我就提了一句,可没有夫君和娘做主,她们也不会离开宋家啊。” 真当这家是她做主似的,当初把人赶出去的时候,难道真的是她说了算? 现在来怪她。 “你给我闭嘴!”宋老夫人也是懊恼不已,当初确实是脑被门夹了,一时冲动,就把两个大姑娘给赶出去,现在想想,要多亏有多亏。 姑娘家是不重要,可她们也能为家联姻带来利益,就像这次,可人赶走了,再要回来,却是难了。 她们还改了姓,亲爹都死了,此后和宋家更没有关系。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那赵郡王上门时,该如何? “明日赵郡王那里,你要怎么应付?”宋老夫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杜氏怯怯地道:“宋家又不是只有两个姑娘。” “你想都别想。”宋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我记得你娘家有个侄女,长得一点都不比语嫣差,冬日也快及笄了吧。” 杜氏脸色一白:“娘!” 她大嫂怕是要撕了她。 宋老夫人冷笑道:“杜家这门户,能找得到比赵郡王更好的?做妾也抬举了她!你可要清醒些。” 杜氏嗫嚅着嘴,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她这是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算计不成反被算? 而此时,长音楼,正在逗鸟的赵郡王正在听八卦,就是那溺死了的宋立扬家奇葩事,把逐出族的姑娘又想要回去,太不要脸了。 赵郡王不动声色的听着身后的议论,只听他们说:“姑娘大了,这作用就出来了,能这么不要脸,无不是想寻个门当户对甚至是高门联姻换利益了。” “哎,也是,就不知谁这么倒霉了,听说那大姑娘被大师批过命,不宜早婚,否则克六亲呢。” “这你也知道?” “那大姑娘亲娘说的,好像有从前交好的夫人看上了那姑娘问了一嘴,这做亲娘的总不会坑自家姑娘的名声吧?她自己又是被休弃的,姑娘亲爹也死了,能找个家世不错的夫家也难,但依然这么说,难道还能有假?” “克六亲,倒令我想起了那个出了名的命硬姜氏女,连嫁三人均是克死了,啧啧。” “走了走了,反正这倒霉鬼也不是我们,咦,那边的金画眉鸟色真不错。” “……” 赵郡王·倒霉蛋扯下了一根鸟毛,气得浑身肥肉发颤,克夫,宋家竟敢害他? 找死! …… 秦语嫣她们再见到秦梅娘时哭成了一团,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秦梅娘便拉着她们姐妹二人给蔺老夫人磕头拜谢。 蔺老夫人让人把她们扶起了,又让人取了水来让她们净面,仔细看两姑娘,都是眼神亮的,长得也标致,也难怪宋家这么不要脸了。 不过宋家也确实脑子进水,休了嫡妻就算了吧,养这么大的姑娘也舍得逐出去,傻了吧唧的。 蔺老夫人分别给了两人见面礼。 秦梅娘连忙推拒:“凭借您的势把她们接出来我就感激不尽了,哪还能要您的见面礼?” “长者赐,不敢辞。拿着吧,也不是多名贵的物品,姑娘及笄,却遇了这事,也是委屈你了。”蔺老夫人看着秦语嫣道。 秦语嫣摇摇头,道:“只要还和娘,妹妹一起就好了。” “好孩子,这心正,以后总会有后福的。”蔺老夫人笑道。 秦语嫣福了一礼。 秦梅娘见推辞不过,这才让女儿接了,又给她磕了个头,然后提出告辞:“她们虽然被逐出府的,但身上始终戴着孝,就不在相府多逗留了。” “住上一晚也使得。” 秦梅娘还是摇头,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拜谢了蔺老夫人和老嬷嬷等人,她们一家三口就离开了,回到客栈,又细说了在宋家的事,再哭了一场。 秦语嫣从母亲嘴里得知宋家的打算,吓得小脸都白了,唇抖动。 “不怕,这一劫是过了,守个三年,你十八岁时会得遇如意郎君的。”秦梅娘道:“这事多亏了你表姐,你要把这恩情记在心上。还有蔺老夫人她们,回头娘再备一份礼送过去,现在是赶不及了,但回去漓城后,亲手做个抹额送给蔺老夫人作谢礼。” “嗯。” 秦梅娘上门求助时,也不是空着手上的,拿了四色糕点,以及在糕点包裹那放了另一个秦流西给的锦囊,那装着一瓶药。 蔺夫人后来打开,也有些意外,递给蔺老夫人:“娘,还有这个,这不是养荣丸?” 蔺老夫人拿过一看,叹了一口气,道:“这定然也是少观主给她大姑母准备的了,她想的也太周到了,人情一点都不欠,倒是我们,也没做什么,却占大便宜了。宋家心毒,这气怕是会不平做小动作,你安排两个护卫,亲自护送她们回去吧。” 蔺夫人点头。 隔日,蔺老夫她们听说那宋家把一个姑娘推到赵郡王面前了,是那杜氏的亲侄女,但赵郡王却没说要迎娶做续弦,而是纳妾,更不提给什么官职宋家子,反而找人给那嫡长子设了个大坑,让他被撸了官帽。 而那侄女的母亲更绝,得知女儿被亲姑姑算计,竟然提了一把杀猪刀把宋家的大门都给砍花了,说他们一窝都是腌臜人,卖她的女儿求荣,臭不要脸,既然这么腌臜,就腌臜到底好了,然后担了两桶粪给泼了上去,那污秽之物臭出三条街! 经此一事,宋家沦为京圈大笑柄,宋老夫人气得中了风,此乃后话。 而秦梅娘离京时听了这话,呸了一声:报应不爽! 废渣无法异变,嘤嘤嘤~ 第756章 你想治病还是寻人? 就在秦梅娘母女几人往漓城回的时候,秦流西一行的教学之路总算回到了漓城地界,此时,已是九月初秋,有些树叶已经开始泛黄,天气也转凉了。 这一路慢行,秦流西他们遇了村庄就停下住宿并义诊,老道士甚至还帮办丧的做了两场斋醮,而几个徒儿,则在秦流西的指导下学着驱了几个不算大凶的鬼,又学观星象辨方位学认药材扶脉经方等。 而秦流西打算让忘川专攻女科,教的又更仔细一些,更以自己女子的身体详细说了女人的构造,以及最为常见的妇人之病。 也是巧,他们路过一个村庄时,遇了一个小产后病了月余不见好反见衰败的农妇,镇子的大夫辨症认为她是普通的风寒,实则是产后风,是以药不对症,给忘川和滕昭他们都上了一课,妇人产后风也会和普通风寒有所混淆,需结合病人前因后果,望闻问切才能精准辨症。 一路教学下来,几人都各有所得。 回到清平观,众人都露出舒心的笑,在外纵有千般好也不及自己的地盘好。 而老道士和三元看着大殿的金顶和登仙楼的壮观,既惊讶又有几分艳羡。 秦流西忽悠他们的时候,说跟着她干票大的,他们以为就是个规模不大的中下等道观,但看眼前这规模这金顶,这藏在群山中下午晌仍有不少香客走动,烟雾缭绕的,这也可称大观了吧。 再想想当初自己还打算骗秦流西留在龙虎观做牛做马……咳,做得道大师那一幕,真心觉得老脸臊得慌。 珠玉在前,还会留在一个四面漏风的破观,那真是脑门被夹了才会这样。 老道士他们却是不知,有这样的规模还是这一年多的成果,拜某位突然上进的少观主才得此风光,就在此前,他们连祖师爷的金身像都还没赚到呢,更不说香客如云了。 甭管如何,眼下清平观隐有大观风范趋势,是大大欢迎前来挂单的道士,所以师徒俩也受到莫大的欢迎,让二人颇有些受宠若惊。 赤元老道对老道士师徒的到来也很欢迎,尤其是老道士,一杯小酒入肚交谈几句,颇有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相见恨晚的感觉。 秦流西:是惯会给徒弟画大饼的那种同道中人吗? 安顿好老道士他们,秦流西就对赤元老道说:“如今观里多了老道士他们,又有您收来的两个道士,咱们道观也不至于无道长可用,过两日我便带您去小龙脉那边闭关,这观中琐碎事就由清远统管。” 赤元老道僵了一下,睨着她:“闭关这个事是过不去了是吧?心心念念的要把我赶跑,你是想篡位造反不成?” 秦流西:“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赤元老道一噎:“……” 小崽子现在是连狡辩都懒得费唇舌了么,白养她了! 秦流西可不会给他机会说不,丢下一句就跑了,谁和他哔哔呢。 赤元老道又好气又好笑,眼里还有一丝忧虑,这丫头对自己的寿命太看重了,所以才会迫切地让他闭关修行,静待筑基。 可她也不想想,即便是闭关修行,这修为也不是嗖嗖地往上升的,没有那筑基的契机,即便她炼到筑基丹,也是于事无补。 生死有命。 唉。 …… 秦流西带着滕昭忘川回了非常道,黑沙又蹿到了万槐林的深处,她也没拦着,他是山精,山林才是他的归处。 非常道,只有陈皮和万策守着店,魏邪不在,该是去走无常了。 万策殷勤地端了茶点前来。 陈皮道:“道室有位善人,来了有几天了,也不说是何病,一直在等您,有些奇奇怪怪的。对了,那是手持玉公子荐书过来的。” 秦流西有些意外:“玉公子,是玉长空?” 陈皮点点头,说道:“除此外,玉公子还送来一车中秋节礼,另有手书一封。”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呈递给秦流西。 秦流西打开看,信的开头先是问候了她,然后便说起他近些日子钻研奇门遁甲的所得,还得了一张略显古怪的阵图,苦思不得解,盼着秦流西能给一些指点云云。 信的结尾,他说了友人久病不愈,遂荐过来,另替他送上节礼,盼复。 秦流西又看向随着信纸一起夹着的一张纸,那是一张以人工拓出来的阵图,她看着那图,这好像是在哪看过啊。 一时忘了。 通往后堂的帘子有些动静,秦流西只得把阵图折起放回信里,看向从帘后走来的人。 一身月白绣兰竹长袍,身上披着薄薄的玄色披风,脚蹬缎靴,一头乌黑的头发用白玉冠束着,一双黑眸平静如谭,无波无澜,淡得起不了一丝涟漪。 他的脸色略有些青白,双颊瘦削,身材同样如是,却丝毫不减他的雅秀。 如果说玉长空是那如皎月一般的高岭之花,那么眼前这人就是孤寂的幽兰,清雅孤高,忧郁哀独。 “兰幸?”秦流西叫出了他的名字:“还是叫表字兰宜人?” 兰幸拱手一礼:“大师随意。” 声音低沉,浅浅淡淡的。 秦流西说道:“想要会诊的话,随我来吧。” 她先往后堂去,想了想,还是转去道室。 兰幸有些怔愣,微微怔愣,跟了上去,没想到又会回到他待了几日的道室,便有几分放松。 秦流西已在内坐在蒲团上等着,在她对面,也有一个蒲团,示意他坐下。 兰幸坐了下来,又伸出手。 “心病还需心药医,你这病,乃情志致郁,使郁结于心,没有那心药,你吃什么药都不能开怀。”秦流西没诊脉,只看着他说道:“所以,伱到底是想治这郁症,还是想寻人?” 兰幸听了这话,平静的眸子总算有些情绪涌动,抬起头,看向对方。 她的一双眼极亮,也极清,瞳孔内清楚地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兰幸哑着声说:“或许,两者皆有?” 寻到了人,郁症便愈,不是吗? 秦流西点头:“也是,把对方的生辰八字给我吧。” (本章完) 第757章 被阴了! 秦流西看了兰幸递过来的生辰八字一眼,面露古怪,男的? 她在指节上掐算着,没一会就道:“这生辰八字还没寿终。” 也就是说还活着。 兰幸呼吸一紧:“可能找出他在哪?” 秦流西起身,来到道室内的小几,拿了蓍草筮占,兰幸也看了过来,但他却是半点都看不出名堂。 小半个时辰之后,秦流西看着卦象,眉心皱在了一起,道:“卦象显示有些奇怪,虽然他没寿终,但世间已经查无此人。” 兰幸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心脏处传来一声尖锐的痛楚,疼得他弓起了身子,一手捂住胸口低低的轻哼出声。 秦流西见状,刚要拿起他的手,被兰幸一躲,便道:“放松,不会害你。” 兰幸微微抬头,他的眼尾变得猩红,但秦流西再触碰他的时候,没再拒绝。 秦流西在他的劳宫穴按摩着,这个穴位可以缓解心悸心痛,她一边按一边说道:“你平日若心悸,可以按摩这里,不会那么痛。” 兰幸心想有什么用,她自己也说了,心病仍需心药医,没有他,这心病是永远好不了。 不过秦流西的按摩手法也确实有点作用,痛楚缓解了些,便道:“我没事。你刚才所言,是何意?什么叫世间查无此人?” 秦流西松开手,道:“最常见的阳寿未尽,但查无此人,就是说他的魂魄已离开肉身,但肉身有魂,使得他的寿不尽,人不死。” 兰幸很聪明,马上就想出个中关键,说道:“伱是说即使我找到兰宥,那人也不是真正的他,而是别的什么阴魂占了他的身,顶着他的一切在行事?” 秦流西看向他:“你倒挺会理解,是这么个理,我们俗称夺舍。” 兰幸的心脏又开始抽痛起来,这次不用秦流西,他自己掐住了劳宫穴,合上眼闭气呼气。 半晌,他又问:“那可以找到他的魂魄所在吗?” “这个不好说,魂魄离体也得看是自愿还是非自愿,如果非自愿,那夺舍的多半是邪修之士,对于肉身的魂魄不会轻易放过,要么吞噬,要么祭炼。”秦流西有些同情地道:“如果是这两种,那就是真正的消失天地间,世间再无兰宥。” 兰幸眼前一黑,心疼得无法呼吸。 “亦有一种,是他脱离肉身之后就逃了,或许去地府投胎,或许已经投胎,但这都得查。”秦流西道:“你可有他的东西,我可以试着帮你招魂。” 兰幸立即拉出脖子的一条红绳,上面吊着两个圈戒,他把其中一个略小的解下来,递了过去,道:“这是小宥戴着的,他不见之前,这圈戒放在他的床边。” 那是一个哑光的黄金圈戒,没有花纹,只是哑光面,但刻着字母。 秦流西看着那字母有些奇怪,却没说话,走到门口,喊了陈皮,准备了招魂所用的物事,就在后堂中央设坛作法,嘴念招魂咒,脚踏罡步,燃起了一张写着兰宥生辰八字的黄符。 彼时,一个清幽的观庙内,有一个眉目精致如画的小道士正在打坐,忽然灵台有些悸动,腾地睁开眼,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嘴唇翕动:“三魂永久,七魄安然。魂不听令,唯我心定。” 他双手结印,拍在自己的灵台上。 悸动牵引感消失。 秦流西看到断成两段的香,双眸一眯:“有人拦断了我的招魂。” “是那个夺舍的吗?”兰幸连忙问。 秦流西说道:“不好说,如果是倒还好些,那就证明兰宥的魂魄被他禁锢在肉身之内,因为拦阻这样快,只能说他第一时间就感知有人在招魂才会马上作出应对。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兰宥的魂魄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不管如何,他的魂都还在,没真正消失。至于为何……” 她看向手中这圈戒,若有所思。 “可你不是说查无此人?” “一体双魂了解一下?”魏邪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他不知何时出现,吓了兰幸一跳。 魏邪走过来,说道:“你那小宥的魂魄要是被他禁锢在他的掌控之中,同样可以查无此人。” “对,这位可是掌握个中精粹的主。”秦流西睨了魏邪一眼。 当初这家伙,可不就是搞了个一体双魂,夺了人家的舍么? 魏邪好气:“怎么,看秋到了,你就玩秋后算账那一套?我都被你坑骗来这当掌柜了,你还提那黑历史,这就是你不对了。” “我不对你又能咋地,想打我?” 魏邪:“我有能耐你以为我不敢?” 秦流西冷笑:“友情提醒一下,苟着才是你的王道!” 魏邪噎得喉头发哽,又是想造反的一天! 兰幸皱眉看着二人斗嘴,有些捉急,上前两步,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正事?” 魏邪幸灾乐祸的斜睨着秦流西,看,多劳多得,继续干吧! 秦流西反瞪他:“看什么看,去找一下其他无常问问,这兰宥的魂魄可有去地府报道啊!” “我才刚回来。” 秦流西垂眸:“不去就算了,我本还想着剪两套飘逸的秋装,看来是要省事喽。” 魏邪一听,立即道:“我这就去摇人,不,摇鬼。” 一旁冷眼旁观的兰幸:“……” 这人还有节操吗? 魏邪:节操是什么?新衫就能收买我! 兰幸看着他咻的消失,神色一惊,连忙揉了揉双眼,人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道术吗? 秦流西看魏邪去摇鬼,她也没闲着,想了想,取了一道符,重新起了一个祭坛,她要看那人的所在之处。 她盘腿坐下,双手结印,薄唇一张,一串咒语从嘴里吐出:“天门动,地门开,五行三界,我寻人灵,土地神引路……急急如律令,敕!” 她双指扣着,往灵台一按。 那厢,刚施了定魂咒的小道士寒毛一竖,双手从身边各取了一道五雷符,指间夹着往虚空一甩:“阴魂不散,给我破。” 轰。 五雷符爆破,像一朵绽开的烟花。 秦流西一时躲避不及,双眼微微一刺,收了天眼,喉头有些腥甜,她睁开眼。 王八蛋,敢阴老子! (本章完) 第758章 疑似死对头 魏邪摇了一圈鬼回来,见秦流西一脸菜色,唇角竟然还有一丝的红色,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立即变了。 “你这是遭了反噬?你做什么了?”魏邪皱着眉,扬声让滕昭取药丸来。 滕昭进来一看,一张小脸白了,立即去取了一丸养身丸塞到秦流西嘴巴,忧心郁郁地道:“这阵子不要再动咒术了。” 秦流西吞了药丸,道:“不碍事,就是一时不提防,才让对方得了手,他那边炸了一道符,这灵台有些震荡罢了。” 但不管如何,是反噬就对了。 魏邪听了更是拧眉:“这东西有点道行啊,竟然还能伤得了你?按理说,做这样的事该是你才对啊。真是风水轮流转。” 秦流西想起从前自己和金华观那个城阳道长斗法,可不就是这样,如今,阴沟翻船的是自己。 “一时大意,我也没想到对方会反应这么快,察觉我要用追踪术。”秦流西舔了舔唇角的腥甜味儿,看着滕昭道:“师父这次吃亏,也是告诉咱们,即便是修道中人,也不是坚无不摧的神兵利器,你我皆凡人,有的只是肉体凡身,也会流血也会疼。若施术斗法,永远保持一点警惕之心,免得像为师一样,大意吃亏。” 魏邪一抽,你可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教徒! 他瞥向秦流西,凉凉地道:“还有一点就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秦流西瞪他: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老娘也没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你摇鬼摇得怎么样了?” 魏邪立即说道:“投胎名单上没有他,入地府的也没有,应该没去。” 秦流西并不意外,等心绪平静些,再次招了一次魂,但和想象中的一样,招不来。 兰幸看她的脸色,心就跟坠了一块巨石一样,不断地往下沉。 “招不来,那就只剩禁锢了。”秦流西轻叹。 兰幸攥住了自己挂住的另一个圈戒。 魏邪道:“你是说还在原身?没把他炼制的话,是不是证明这夺舍的,像我一样是个好人?” 秦流西嗤了一声:“没能炼制,要么是没有办法炼制,要么是有所图,要么就是如你臭美的,只想夺舍。但即便如此,日子久了,真正的兰宥还是会消失的,毕竟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他自己足够强大,抢回身体的主导权。” 兰幸的眼眶有些湿润,心尖酸痛得让他后背也微微弓着。 秦流西看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张了张嘴,却没开口安慰。 什么安慰都是苍白的。 “我再用一次追踪术。” 魏邪皱眉:“你刚才和昭昭说你们都是凡人,肉体凡身,又刚中了反噬,好歹歇歇吧。” 滕昭也认同。 秦流西说道:“没事。” 这点反噬也是伤她个一时不察,倒没什么大碍。 不过为防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她这次不像刚才那样随意,而是取了朱砂,在地上画了一个符阵,又剪了一个纸人,写上兰宥的生辰八字。 这八字重新写下,她看着那八字忽然顿了下。 “怎么了?”魏邪看她停下,有些好奇。 秦流西却是重新取了一张纸,写了几个八字,再和兰宥这个一比对。 四柱基本全都一样,就是年柱不同,但也有同的,兰宥这个八字和她写下来的一个,刚好是一甲子。 有人曾说,一甲一轮回,这样一甲相会的八字,假如前者轮回,与之是极为契合的。 秦流西黑了脸。 而那个刚好长了兰宥一甲的八字,是赤真子的。 这是巧合吗? 秦流西和赤真子交过手,当时还用业火逼得对方元神脱离肉身,但因为对方身上有佛骨,始终让他脱了身。 也就是说,赤真子虽然逃了,但也是以灵魂游荡,业火会连灵魂都灼烧,他必然受损,也势必要找到肉身寄体养魂,找到了还得养一段时间。 难道这个兰宥就是他找到的新肉身? “兰宥是何时失踪的?”秦流西问兰幸。 兰幸想也不想地回道:“五月下旬,当时我访友回家,他已经不在了。” 时间对上了。 秦流西的脸又沉了几分,灵魂受损,还能找到这么契合的肉身,是赤真子走的狗屎运,还是因为佛骨的力量? “你这脸色到底怎么了?”魏邪问。 秦流西把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滕昭一惊,是那个百足之虫一样的叛徒吗? 兰幸也十分愕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占了小宥身子的,是你们的死对头?” “那是个邪修,也是我们清平观几十年前因为他修炼邪道而被逐出师门的,视为叛徒。” 兰幸眼神有些愤恨。 魏邪眉心拢起:“不是,他不是被你打得元神都脱离肉身逃了吗?这么说他道行上干不过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可刚才你却被他阴了,他这是磕了仙丹也没这么厉害吧?这会不会是你猜错了,这只是巧合。” “我被阴,只是大意不察。再说,当年师父因为和他斗法而导致修为倒退,可见他于道术也是极有了解的,破一个追踪小术法也不是大难事。最重要一点,他身上有佛骨,另外……”秦流西看向兰幸,道:“兰宥,可是天外之人?” 黑沙说的,天外之人,自带着福运,要是还身负功德,就更是幽魂野鬼的大补之物。 她还不知这有何讲究,但试想想,能从别的世界来到这处,不是已经占了一份机缘运道了么? 兰幸瞳孔紧缩,手微微一抖,唇线抿了起来。 小宥其实是他捡来的,原本只是个痴傻的孩子,但十二岁之后忽然就开窍了,后来二人交心,小宥主动说了他的来历。 他从异世中来。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谁都不知,但秦流西捅破了。 得了,他这副表情都不用解释了。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想认,但也不得不恰个大酸果子,赤真子这该死的反派绝对是锦鲤上身,一次次的,绝地求生,还求成了,坐实了昭昭刚才所言,百足之虫。 他才是天运之子吧?而她,后娘养的? 我,发错顺序了!(小编改对了!) 第759章 他不死,我心难安! 兰宥的肉身是不是被赤真子夺了舍,纵有种种猜测,也都只是猜测,没见到人,没交过手,还是不能肯定。 秦流西怕的倒也不是赤真子夺舍,她怕的是他身上的佛骨是不是被兕罗拿回去,或是成了他的人,毕竟兕罗是在下大棋的人,而非小打小闹,他需要人为他办事。 神,也是有神童子在身边侍奉的。 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秦流西画好了符阵,便再次施了追踪术,这一次,因为觉察到对方的身份,她比之前谨慎了许多,用了兰幸的指尖血抹在圈戒上,打算用因果之线去寻。 兰幸他们二人有情,又共同生活多年,早已熟悉彼此,这种因果和牵引,除非一方主动斩断,否则不会寻不着。 但这也是大法术,道行若不到家,很难施展成功,而施展成功,道行不够,坚持不住,也根本看不清所在之处。 所以那极是考验施术人的心性和道行。 术起,灵台如同笼罩了一层厚重的迷雾。 秦流西阖着眼,双手飞快结着繁复的法印,在她灵台之中,像是有一双手在缓缓拨开一层一层的迷雾。 不过片刻,魏邪他们就看到秦流西的额上起了一层细细的密汗,脸色也不似刚才红润,而随着时间过去,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迷雾拨开,秦流西看到一个古朴的庙宇,藏在群山之中,灰色的庙瓦,穹顶上坐落两只瑞兽,暗红色的墙壁,大殿高挂着一个牌匾。 灵虚宫。 秦流西忍着灵台酸胀,又换了一个法诀,灵台视觉入了殿内,殿中坐落着一个两尺高的神像,而在神像前有一个巨大的香炉鼎,烟雾缭绕,几乎遮掩住了整个神像的样子。 她拨开烟雾,刚要看那神像,灵台一阵震荡,画面一花。 术散,秦流西睁开眼,眸中若有所思。 而在某一个角落,有人低低的笑了起来:“可真有意思。” 看秦流西睁开眼,几人都看了过来,问:“可找到了?” “应该在一座叫灵虚宫的庙宇。”秦流西回过神来说道。 兰幸问:“庙宇还会以宫起名?不都是什么寺或观?” 魏邪说道:“道教的话,从前也多有以宫为名的,毕竟千年前,道教中得道飞升,就是去了天上宫阙,为图吉利,宗派多有以宫为名的。” 兰幸恍然大悟,看向秦流西问:“那您可是看到了兰宥?” 秦流西摇头:“没看到人,但看到神……像。” 只是是哪位神,却是尚未看清,就被掐断了。 兰幸大急,想追问几句,可看到秦流西那比之前白了不少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喃喃道:“可是天下之大,我去哪找这灵虚宫?” 秦流西让滕昭取了几枚通魅前来,打算用六爻占卜法去问路。 她微微阖眼,心静灵清之时,这才把三枚通魅合在手心,举在头顶,用心祷告请神,开始摇卦,反复投掷六次,每一次的卦都记在心里。 六爻卦成,她这才开始填卦名,列出变卦,然后解卦。 半晌,看到卦象,秦流西才吁出一口气:“是齐州。” 兰幸一愣,齐州? 那也是一个极大的州府了,但有了大方向,总能打听到就是。 兰幸总算露出一丝喜色。 魏邪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过去:“别高兴太早了,就算被你找到人,兰宥的魂魄如果已经被炼制,倒是省事,打就是了,毕竟那就是为他报仇。但要是他还在,却被禁锢压制在灵台深处,你可要想好了,这该如何?” 兰幸的笑意一僵。 魏邪冷酷地道:“夺舍的不会都是好人,假如真如我们所料,夺兰宥这舍的是清平观那个死对头,那是个邪道,就更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若不管不顾地和他斗法,我方赢了,这邪道身死魂消,兰宥的魂魄也就没了栖身之处了。” 兰幸脸色惨白。 魏邪没有什么怜悯之色,只是把可能会存在发生的事给说了出来,找到人,未必能把人救出来。 不是人人都是他魏邪,受秦流西蛊惑就能轻易放过原身,归还肉身爽快离开。 尤其若真是赤真子,找到这么一具四柱八字契合刚好一轮回的肉身,疯了才会轻易舍弃,肯定弄个鱼死网破都要保住,保不住就证明打不过,那时候那具身体也不顶啥用了。 所以兰幸要如何选? 想把真正的兰宥给救出来,兴许就会损了他的肉体,甚至会让他魂飞魄散。 秦流西张口想说点什么,魏邪就瞪了她一眼,嘴唇翕动,闭嘴! 做烂好人也要先提前跟人家说好风险,不然弄不好小心被揍,有些陷入情爱中的人,特别容易发癫! 秦流西:这大掌柜怕是想造反,居然敢瞪我! 兰幸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不管如何,我都要找到小宥的,如果真的如大掌柜这么说,他真没了肉身,我愿意让他附我的身,把这身体给他。” “所以你就是情愿他失去那具身体,也要把他找回来了。” “是。”魂都没了,又何须在意一具肉身呢,更不说小宥本就是天外之人。 “如果他魂飞魄散了呢?” 兰幸的心尖锐地钝疼,唇瓣被他咬出血来,道:“那我就去陪他。” 魏邪轻嗤,都魂飞魄散了还陪什么呢,不过他没说话,也并不鄙视这种感情,在他那个时代,龙阳之好也很常见。 秦流西说道:“你暂且歇两天,我安顿一二,再与你前去齐州。” 兰幸愣住,随即一喜:“您愿意帮我?” “我要确认是不是我们那叛徒,他不死,我心难安。” 拿捏着佛骨的赤真子就是一个绝大的威胁,她不亲自弄死,兴许会在他那里得一个绝大的教训。 帮兰幸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赤真子必须死! 阿嚏。 灵虚宫中,面容精致的小道士哼了一声,亲自取了三支像,敬了心香,看着眼前的神像,眼里露出痴迷:“真神,赐吾永生!” 奉他为神,必得长生,那才是他修道的意义所在! 渣陌塑造的西姐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士机器,也会痛也会伤也会失手的有血有肉的凡身,就是神也有失误的时候吧?!实在问为啥要这么写,问就是剧情需要! 第760章 小人参精:从没逃过强盗西的毒手 兰幸离开,秦流西就被魏邪推着入了道室修养,实在是他来了以后,还是第一次见秦流西的小脸这么白,比他敷了粉还白,实在难看。 秦流西又吃了两个灵果,行了一个大周天,这才通体舒畅的捧着徒弟亲自泡来的参茶啜饮,喟叹出声。 享受就是好! 魏邪说道:“真要去找那家伙?” 秦流西抬眸,道:“我还有说假话的时候?本来他就是我们清平观的死对头,不知道他活着便罢,知道了,肯定不能坐视不理。我不理,师父就要理了。” 比起自己,赤真子更是赤元老道的执念,从前老头子能把这叛徒打个落荒而逃,那也是以前,现在两人对上,老头子是绝对没有胜数的。 一来,是他道行倒退,多年前的那一场恶战也伤到了底子,哪怕秦流西一直给他调理,但都不能达到巅峰时期。 这二来,他年纪也大了。 而赤真子,攒着的底牌却是一根佛骨,就算凭猜测的那样,那佛骨被兕罗取回,他又会不会成了对方的手下,得了兕罗的力量? 如果是,那她师父就更不是那叛徒的对手了。 秦流西可不敢赌。 魏邪和她相处了这一段日子,也知道她决定了的事不会更改,便不再多言。 眼看着天色渐暗,秦流西便和两个徒儿回了府,一入偏门,就听到自己小院传来笑声。 “是小师叔。”忘川听出秦明淳的声音,跑了进去。 滕昭也跟上。 走进院门,果然看到秦明淳正笑呵呵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小糖人递给忘川,然后不忘也给滕昭一支。 而小人参精,就坐在他的肩上。 滕昭:“……” 他已经过了吃糖的年纪了,更莫说是糖人。 秦明淳看他不接,故作老成地道:“昭昭不用太高兴,一个小糖人而已,不值当几个钱,不过它家吹得好,而且能放半月不化,现在天气凉了,还能放久一些。还有一点,它的糖有桂花香味,味道还行。” 忘川已经拆了糖纸舔起来了,甜得笑眯了眼。 滕昭低头看着手中的糖人,再看在自己面前装长辈的秦明淳,有些一言难尽。 秦流西在心里笑开了花。 “大姐姐。”秦明淳看到她,眼睛一亮,走了过来,拱手作揖行礼。 小人参精呲溜一下就从他肩头落下来要逃,被秦流西手快揪住了一条须根。然后,一颗人参红果果没了。 “……” 参生以来,从来没逃过强盗西的毒手! 秦流西摘下果子,看了一眼,说道:“看来今年中秋的月华被你汲取不少,也没偷懒修炼,这道行见涨了。” 小人参精原本还肉疼自己的果子,听了这话满脸喜色地摇叶,道:“秋节那晚,是难得的七星伴满月,月华似银,又纯又浓,当时我就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所以特特入了一趟万槐林的深处汲收。我感觉我可以化形了。” “还不到时候。”秦流西摇头:“机缘没到,不要急于求成。” 小人参精啊了一声,有些失望,叶子都耸拉下来:“还没到吗?” “机缘没到你却强行化形封正,只会缘悭一线,得不偿失,修道忌急切。”秦流西点了点它的主干,道:“宁可稳着等,也不要强冲,否则千年道行一朝丧,那你就哭都没眼泪。” 小人参精蔫了吧唧的。 秦明淳把它拎起来,道:“小参不用丧气,听大姐姐的话准没错,你如今能说会道,全须全尾,又和人有何两样呢?先生说,真正的天材地宝其实还是保持其形和天性更好些。” 这话一套一套的,也长进了,不过…… “你和你先生说小人参精的事了?”秦流西一眯。 秦明淳连忙摇头:“我没有,这么逆天的事说出来,先不说人家信不信?万一信了,咱家这脑袋都挂不住了,怎么可能会说?您这院里的事我一个字没往外说的,嘴闭得可紧了。” 秦流西看他紧张的样子,唇角勾了一下,秦明淳虽然年纪小,但他这把嘴也确实严,并没把人参精和狐狸的事往外说,这一点她还真有几分意外。 不过为了保险,当初她还是给他悄悄下了个禁言术,只要提到人参精和狐狸成精的事,他必定哑菜说不出来。 好在这小子嘴巴紧,从没吐露过。 秦流西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给他,趁机教育:“知道厉害就好,自家的事自己心里明儿清就行,不必对外说。这好事说出去,人家只会嫉妒你,暗地里诋毁你算计你,这叫憎人有恨人无。而坏事说出去,人家就算明面不说什么,暗地里笑话你的亦大有人在,所以也不必说。你嘴巴严,是好事,也可以由此看出你的人品,跟你做朋友,知道你嘴巴密,才会放心与你说秘事。所以,这银票奖励你的,自己攒着小金库。” 秦明淳被她夸得骄傲的挺起小胸膛,肉乎乎红通通的,激动不已。 大姐姐夸他了,不但夸,还有银票赏,他接过一看,眼睛瞪大,傻笑着:“这怎么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您给的也太多了。” “不要就还给我。” 秦明淳立即揣进兜里,鞠了一躬:“小五多谢大姐姐赏。” 秦流西轻嗤,又问:“不时不节的,你怎么回来了,学馆里沐休?” 秦明淳也忆起自己应下的事,道:“是沐休,但也有一事,想请大姐姐出手。” “哦,何事?” 秦流西是真有些好奇了,这个弟弟,平日里见面虽少,但从来没提过请她帮忙。 秦明淳说道:“是我一个平日交好的同窗,家里出了些怪事,我想请大姐姐帮看看能否帮忙。” “既是和你交好的,行吧,明日和你过去看看。” 秦明淳满脸喜色,道:“我这就去让人给他送个信去。” 岐黄从院外走进,看他们都在院子站着说话,道:“之前看您传信回来说是昨日到家,怎还迟了一天?” “有点事儿耽搁了。”秦流西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道:“从正房那边来的?” 岐黄说道:“是府里让人做的秋衣,大太太让我取回来。对了,您去看看老太太,我瞧着她的气息不太对。” 秦流西蹙眉。 第761章 刀子嘴没句好话 秦老太太近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秦梅娘来了信说了京中消息,老头子有可能平反,从西北那土沙飞扬的地方回来。 不止是她,秦家所有人都很高兴,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又可以回到过去奴仆环拥的日子,回到京圈了? 所以秦流西隔着老远都听到老太太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走进屋里时,笑声静了下。 “哟,咱们的大忙人回来啦。”谢氏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秦流西向老太太以及谢氏顾氏行了一礼,道:“今天刚到。” 秦明月几个小的向秦流西见礼,迫不及待地道:“大姐姐,我们怕是要回京了。” “哦?” “是你大姑母送来了信,你祖父兴许能平反了。”王氏从外而进,接过秦明月的话头,喜滋滋地说。 秦流西哦了一声,情绪并不高,仿佛对此事漠不关心似的。 见她如此,众人脸上的喜色也淡了些,老太太也敛了笑。 谢氏道:“这样的好消息,西丫头难道不高兴么?” “人回来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如今八划才划了一撇。”秦流西淡淡地道。 老太太蹙眉。 谢氏摸了摸鼻子:“这一年多来难得的好消息,咋搁这说这丧气话呢。”她忽然想起这个侄女那本事,脸色微变,问:“西丫头,难道你算出这事有什么变故不成?”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视线嗖嗖地落在她身上,不会吧? 秦流西没说太多,只说了一句:“圣人之心最难揣测。” 得,这说了等于没说。 她这么淡然,众人那如沸水的心瞬间就凉了些,没刚才那么高兴了。 换做以前,秦明月她们肯定嘴上不饶人,要多说几句来刷存在感,但在清平观见识过秦流西做大法场的那一面后,她们识趣的没说一个字。 秦流西看她们这么乖巧,眉梢轻挑,这才仔细看向秦老太太。 岐黄说她气息不对,也就是懂一些岐黄之术的人才能看出来了。 眼前的老太太,脸色红润的,哪里看出气息不对了? 但那红,却是不太正常的病态红,是大喜之后激动引起的双颊晕红,嘴唇却是略有些浅紫色,若是注意观看,她的手还会时不时的无可抑制的抖动。 就这样,哪个大夫敢说这老太太是个健康的,敢说的都是庸医。 老太太还曾犯过卒中,现在调养过来,但也不是好全了的,底子始终是弱,这样的身体最是切忌大喜大悲,一个不察,很容易就上去后下不来了。 王氏是个会察言观色沉稳冷静的当家主母,看秦流西不着意地打量老太太,心里咯噔一声,蓦地有些不安。 该不会是老太太有些不好吧? “西儿这一趟出去得久,许久没给母亲您扶平安脉了,不如让她给您请个脉,然后我们一道吃个晚膳?”王氏看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下意识就不想扶脉,怕听到些不好听的,但秦流西已经走过来了,双指也搭上了手腕脉搏处。 秦流西这次扶脉比较仔细,时长也久,双手都摸了一遍脉,又是看舌色,看指甲,倒让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安。 “我从前说过,老太太您这身体犯过卒中,切忌多思多虑,也忌大喜大悲,看来您都做不到。”秦流西轻叹。 老太太有些心虚,布满皱纹的嘴唇微微翕动,没说话。 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个老太太到了晚年,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才开始遭不幸,男人儿子孙子全都在流放地吃土,这叫她怎么放心得下,怎么甘心,怎么能放宽心呢? 针刺到肉才疼,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大起大落,不好忧思么,但她做不到啊,家中男儿们一日没回来,她一日都不能宽心。 “近日可是偶有心悸胸闷?” 老太太听了,心头一突,下意识地捂上胸口。 近些日子,她确实时不时就胸闷心悸,尤其是晚上睡下后,偶然惊醒,这心就慌得不行,跳得有些快。 王氏一惊,问丁嬷嬷:“母亲有心悸,嬷嬷你怎么没说?” “是我不让说的。”老太太说道:“你要忙着铺子的生意,家里也就这样,喝口水就能缓的,我就没让说。” “母亲,心悸可大可小的,您怎么能瞒着呢?”王氏有些着急。 老太太的犟性起来了:“慌什么,这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真要死了,你们埋了就是了。” “母亲。” “祖母。” 众人心惶惶的。 秦流西此时道:“这么说,您是不想看到祖父他们回来的一日了,那我也不开经方了。” 老太太吃了一呛,气了个倒仰,她就知道,她这张刀子嘴里,只会出些不好听的。 王氏嗔道:“西儿,你祖母小孩儿心性上来呢,你也逗着她玩,可不得这样,该开方就开方。” 秦流西垂眸:“病人不配合,吃多少药都是无效,还苦嘴,何必呢?” 老太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生气了。 众人都不敢开口。 顾氏悄悄掐了秦明宝一把,后者机灵地跑到秦流西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大姐姐,我配合,您给我些糖豆甜甜嘴呗,去岁吃的蜂蜜雪梨薄荷糖可润喉了,我还想吃。” 秦流西哪里看不出她的用意,道:“那就走吧,去大姐姐院子里拿。” 她拉着秦明宝的手,告了辞,径直离开,王氏就道:“我去看看晚膳张罗好没有。” 顾氏见她们都走了,便对老太太道:“母亲,西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别怪她,她也是心急您不疼惜自己身体呢。如今京里传来好消息,您也该放宽心些,养好身体,等着一家团聚。” 老太太道:“我心里有数,你好生教养平安他们哥俩就行。” 顾氏笑着应下。 那边厢,王氏追上秦流西,好歹好说的,道:“你祖母脾气就是那样,该怎么开药就怎么开,可不能不管。” “嗯。”秦流西也就是说说,经方她开,能不能好,看她自己,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命。 王氏咬牙,小声问:“西儿,你老实说,你祖母能等得到一家团聚么?” 秦流西淡声道:“只要不作,还能等得来。” 意思是,她作,就是找死! 第762章 中了术的科举钉子户 次日,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弟以及秦明淳在城门口汇合他那个交好的同窗,再一道前往那同窗的府邸。 然而在见到人后,秦流西他们都有些愕然,看向秦明淳:“这就是你口中交好的同窗?” 秦明淳笑着引荐说:“没错,就是我同窗,大姐姐,钟兄他已经有童生功名了。” 秦流西:“……” 不是,几十岁的童生,敢问你为他骄傲的勇气从何而来? 她原以为他的同窗,也就和他一般年纪大小,便是比他年长些,十来岁也很大了,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年长这么多,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两鬓都有些白了。 年近半百的老同窗,名为钟进士,秦流西他们都有些一言难尽。 “这,贵府对你是寄予厚望啊。”秦流西呵呵地笑。 连取个名字都叫进士,童生身份,也就是说还在学馆奋而读书没退学,当真是精神可嘉。 秦流西忽然就想到有些考生,古来稀了都还只是个童生的梗。 眼前这位,虽不至于但亦不远也! 这年纪都能当他们这一行的爷爷了。 钟进士讪笑几声,道:“家有恒产,也确实对考取功名极为看重,吃穿不愁,就继续读了,我表字为钟毅扬,和秦弟,是同窗,亦可称得上是一见如故的忘年交。” 他看向秦明淳,目露慈爱。 秦流西几人打了个激灵,这个眼神,实在是有些遭不住。 她万万没想到,知河学馆还有这么一个科举钉子户啊! “学无分界,更不分龄,钟兄你不必羞赧呀。”秦明淳故作老成地说。 秦流西闭了闭眼,小五你还是蠢萌的样子比较招人,故作老成,姐姐我的手好痒。 为免家暴亲弟,秦流西看向这位钟进士的面相,圆润有肉,大富贵的相貌,她特意看一眼他的官禄宫,好吧,根本看不到官位正中的样子,也就是说,钟进士同学,成不了进士。 再细看他的天庭,咦了一声。 这位进士同学的生气在流失啊,天庭冒黑云,最近霉运不断吧。 秦明淳看秦流西脸色有些凝重,就问:“大姐姐,你盯着钟兄怎么了?” 秦流西抬头看一眼天色,到这钟进士家中也要半天时间,便道:“我们路上说吧。” 钟进士立即请他们上马车。 秦流西几人早就注意到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竟然是这位钟进士的,不禁对他家的财力又多了几分猜测。 行车路上,秦流西便初步了解到这钟进士的底细。 他是南方人士,老家在南方临海地带,祖上靠打渔为生起家,做些倒卖的生意,后来辗转来到宁洲府,在漓城的万湖县落了户,几代下来,小富即安。 钟家真正崛起,还是他爹领着富起来的,尤其是在他爹年过半百后,更是诸事皆顺,做什么生意都稳赚不赔,是以钟家不说别处,就一个宁洲府,良田百顷,其余的生意,酒楼,布匹丝绸,米店,茶叶等等,皆有涉猎。 秦流西听到这,原来这富是祖萌啊。 “钟家富,缺的是贵,是以我考中童生以后,都还在读书,却不想,一考就是几十年。”钟进士苦笑,道:“我看着一个个同窗要么考不中不读了,要么就是一路考上去,就只有我,原地踏步。” “要是还是考不上呢?” 钟进士回道:“考不上就继续读呗,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不用为生计发愁,生意有族兄弟打理,不读书也没什么作为不是?” 秦流西:你这话被万千寒门学子听到了怕是会遭围殴的。 秦明淳在一旁道:“钟兄,你快和我大姐姐说说,家里发生些什么怪事?” “哦,对对对。”钟进士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我们族里这十年来的男丁,原本还挺强健的身体不知怎地变得孱弱无力,看了好些大夫,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开些强身健体的汤药吃着就算了,但依旧起不了什么用。上两月,还接连走了两三个族人,都是二三十的年纪。” “你近日也颇多倒霉事吧?”秦流西问。 钟进士一惊:“你怎么知道?” 秦明淳傲然地道:“钟兄,我大姐姐可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很厉害的。” 钟进士心想要不是听你说是清平观的大师,我都不想陪你们走这一遭,个个都是可以当我孙子女的孩子,却说是顶顶厉害的大师,我这脸都替小友你臊得慌! 不过近两年清平观的名声很盛,尤其今年还修了一座登仙楼,里面还有不少藏书,就连学馆也有不少学子在沐休时结伴去那边游玩,毕竟那边藏书不但可以免费借阅,分类还多,花一文钱还能借笔墨纸张抄书。 “你说对了,我近来是像是霉神上身,好好的走个路也能摔一跤,劝个架还能被打得掉颗牙,你看看,这金牙就是我前两日才镶回去的。”钟进士张口,露出一颗明晃晃的金牙。 秦流西嘴角一抽,请他伸出手腕来扶脉,钟进士有些愕然,你不是道士吗? “玄门五术,医一术我大姐姐也是精通的。”秦明淳挺着小胸膛再次得意地说。 秦流西仔细探脉,发现他这筋骨其实还好,只是有些脾虚气虚,以及有点肾阳不足,调理一二就可以了。 “钟善人平日也多有注重养生?”秦流西问。 “是,生计不愁,手有余粮,吃食上自然就精细些,这车内还有燕窝虫草,我也吃不完,回头你们也拿些走。”钟进士拍了拍车内的箱笼。 这是另类的炫富方式吗? 秦流西说道:“身子骨不算差,吃几副汤药就能调理。但我看你天庭发黑……” 钟进士隐晦地看了忘年小友一眼,天下道士是一家,你这大姐姐也是其中一个,说的话也是神棍那套路,接下来就是说我有血光之灾了吧? “你的生气在流失,表面和扶脉看不出来的,只能是中了术。”秦流西道:“或许你家中族兄弟亦是如你这般,因为中了术,才会孱弱无力,突然去世,至于真相如何,还得看过再探。” 异变谢谢大家支持~ 第763章 拒绝帮忙 晌午之后,秦流西等人看着眼前偌大的一个村庄,依山傍水不说,鳞次栉比的房屋,还有大大小小的湖畔,湖里还有些刚采摘后残余的莲梗和浮叶,各色的果树,桃树,梨树,杏子树,可以想象到了花季果期,会是怎样的一副姝丽光景。 一路听着遇见村民都跟钟进士打招呼,不是长辈就是好几代的小辈,秦流西他们有些麻了。 “你是说,这就是你家的人?”秦流西看向钟进士。 钟进士点头,道:“这是钟家庄,村民都是至亲兄弟,虽然不全是嫡支嫡出,但都是有血缘的。” “你们家族当真是人丁兴旺。” 钟进士呵呵地笑:“家祖父在世时讲究多子多孙,所以也娶了好几房延绵子孙,左右家大业大,有田有地,不是家家户户都大富大贵,但日子都不差的。而且每年到了年底,每家每户都有一笔红利,足够养儿育女的。” 巨富啊。 秦流西环顾这村庄,景致不错,依山傍水,风水上佳,在群山下,有一处青砖黑瓦的大院,在一众小院落中,尤为醒目,占的位置也最佳,真正是处在了藏风聚气的宝地中心,住那个宅子,光是听着这流水淙淙,就是一件莫大的美事。 说句实在话,秦流西有些酸了,这钟家庄选址是真的不错。 “你们钟家庄的风水极好,是请大师勘察过?”秦流西看向钟进士,要不是勘察过,哪就整得这么好。 好的风水也是聚运的,钟家做事顺风顺水,无不是和祖坟家宅风水息息相关。 钟进士点头:“听祖父说,当年曾祖上就已经请了大师为祖坟点过宝穴,慢慢就发展如斯。” “你们钟家人行商,确有一手。”秦流西中肯地点头,若非如此,何来的家大业大? 有财有粮,也才会把家人都聚拢在一处,可惜了,行商可以,族人中却无人读出功名,除了这位钟进士。 这也从侧面看出上天之公,不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归拢一处,给了巨财,丁旺,却没给权寿,像钟家一族目前出不了一个秀才不就对上了么,还有寿,钟家现在除了最高寿的族长,也就是钟进士他爹,其余的男丁,都没活过七十。 近十年,也多有壮丁离世,也不知是这风水太好遭人妒忌,还是因为别的。 秦流西心中一动,下意识地看向和钟进士打招呼的人的面相,这一看,眉梢一动。 同样是在流失一点生气,不明显,但有,而这位,是钟进士的堂侄儿。 一路走去那个大宅,秦流西打量了好几个男子的面相,均是生气在流失。 可以肯定了,有人在抽取钟家族男的生气。 有了这想法,秦流西再看钟家庄就多了几分打量,这一看,就看到半山腰有一处红墙黑瓦的小庙宇。 “那个庙宇是何处?” 钟进士看了一眼,道:“是我们钟家供的神庙。” 神庙? “哦,供的是哪位神?你们这庄子,风水格局极好,还设神庙,对神神道道的倒挺偏信。”秦流西意有所指地道。 钟进士爽朗地说:“做生意的,也多有信奉这些,我们老家也多有供神拜神的,而这神庙也是我爹着人建造,至于供的是什么神,呃……” 他仿佛有几分不好意思,在秦流西好奇的目光下,说道:“说神也不算神,我们供的是三足金蟾。” “?” 供奉三足金蟾?所以钟家巨富,是源于供了它? 貔貅它搂财竟还不如三足金蟾了? 貔貅: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说着话,已经入了这钟家大宅,钟进士早已让人去通知他爹,自己请了人前来看风水。 秦流西打量着大宅,对钟进士所言他们钟氏一族信奉风水是深信不疑了,实在是这宅子内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均是大有讲究,都是聚财纳吉的风水阵。 说实话,秦流西这些年也去过不少大户里诊治或驱邪镇煞,可从没见过哪户人家像钟氏这一族如此讲究风水阵。 有脚步声匆匆赶来,一行人看去,只见一个精神矍铄满脸红光的老人快步走来,眼里带了几分急色,看到他们一行,愣了下,原本急切的神色松懈了些。 秦流西眯了眯眼,这老头儿有情况啊! “爹。”钟进士看到老者,上前行了一礼。 钟族长看到他,皱起双眉,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学馆读书吗?” 钟进士说道:“我见近些年家里族兄弟身子骨不太爽利,前几个月老十七他们几兄弟还没了,疑心是不是家里风水出了差池,正好我有个小同窗,家中长姐是清平观的少观主,玄门五术皆是精通,就请了她前来看看。” “家里的风水一直都好好的,哪有什么事,你想太多了。你的任务就是个用功读书,争取考出秀才举人,那就是我们钟氏改庭换门的天大好事了,旁的事不用你管。”钟族长沉声呵斥,又看向秦流西他们,晒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劳你们走这一趟,我着人安排一桌酒菜,在家里过一宿再回去。老钟,你去准备个大红包给他们。” 这是拒绝秦流西他们了。 钟进士皱起眉头,道:“可是人都来了,看看也无妨吧?爹,我也觉得近日有些不太对劲,做啥啥不顺,不但不顺,还挺倒霉,好好走个路都能摔个见血的。” 钟族长呼吸急促,眼里更闪过一丝惶恐,却依然黑沉着脸说:“我说没事就没事,咋的,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么? “不是……” “不是就行,就按着我的吩咐,好生把人送回去,然后读你的书。”钟族长不耐烦地挥手,道:“好了,下去安顿几个孩子吧。” 他转身就走。 秦流西却是在他身后说道:“族长不想我们插手这事,是不想族人知晓你们供奉的金蟾出了差池?那么你们钟氏族中的男子生气在流失,也是心里有数了?” 钟族长脚步一顿,扭过头来,闪烁着精光的双眼盯着秦流西。 第764章 谁还没个脾气了? 钟族长目光沉沉地盯着秦流西,一双已经布了皱纹的老眼精光闪烁,这是一个经过无数风雨甚至杀过人的老人。 他露出这眼神,可见是动了些狠意,原以为秦流西会惊惶闪避,却不想,她直直地和自己对视,不闪不躲,一双眼睛清透明亮,仿若能洞悉一切。 “我们钟氏有相熟的天师,不敢劳烦这位少观主。”钟族长沉声说。 少观主,当真是少,瞧着都没二十,不过一身气度倒是颇为不凡。 想到近日的事,钟族长颇有几分焦躁。 秦流西垂眸,淡淡地道:“族长可要考虑好了,有些东西,喂着喂着,胃口大了,就填不满了,到时候,你们的人丁……” “放肆!”钟族长厉声打断她的话,道:“你这人怎如此多管闲事!” 秦明淳吓了一跳,看到这老头子斥责自己的大姐姐,脸色都黑了,对钟进士道:“钟兄,我也是一片好意才给你引荐我大姐姐,坐这半天马车来,颠得屁股都疼了,可不是来受气的。既然用不着我大姐姐帮忙,那我们也不打扰了。大姐姐,我们走。” 钟进士脸色紫涨,尴尬地道:“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哎……” 秦流西抬手,道:“钟善人不必说了,贫道明白,确实是我等多管闲事了,所谓凡事都是天注定,强行插手确是贫道的不是。闲事莫管,这就告辞。” 呔! 谁还没个脾气了! 她转身,招呼几个孩子立马掉头出宅子。 他们说走就走,转眼就不见了人。 钟进士看向钟族长,皱眉道:“爹,您到底瞒了什么?那少观主又说我们族中的子孙生气流失,那是为何?难道我们也像老十七那样,不明不白就没了?” 钟族长脸色一白。 钟进士却顾不得他,连忙跑出去追人,哪能就这么让秦流西他们回去? 老钟见人都走了,拢着眉心忧心郁郁地道:“族长,刚才那女冠也说得在理,就怕咱们喂大了胃口,您看看从前,不过是取了些寿元,如今却是连命都要去了,还有生气,久而久之,咱们钟氏一族,是不是得全喂了它。族长,人都没了,财富再多又顶什么用?” 钟族长张了张嘴,神色颇有些懊恼。 那边,钟进士已经追上了秦流西一行,陪着笑脸说了几句好话,看秦流西脸色稍霁,才问她的话是何意? 秦流西转过身,看向那半山腰的神庙,眸光沉沉,道:“天道至公,你取了些东西,必然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我看你们钟家巨富,本也以为经营有道,但看你们族中男丁均是生气在流失,便觉奇怪,直到你说你们供了三足金蟾……” “慢着,这生气是什么?” “生气,就是生机,精气,流失的话,自然会身体逐渐虚弱,而当所有生机都没了,也就死了。”秦流西道:“人有三把火,生机精气也和三把火有关,火弱,容易沾些脏东西,运道也弱,霉事就跟着来了。而火全熄,则生机全无。” 钟进士听明白了,脸色也唰地白了:“那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这生机在缓缓地流失了?” “是这样没错,刚才我一路看来,不止是你,你们族里的男丁好几个都是如此。你可以想想,你说前两月死去的族人,可是先虚弱后死亡?还有这十年来的族人是否都是如此?” 钟进士说道:“因为我平日多半在学馆读书,倒不是很常见他们,但听家中娘子说,他们开始确实是有点孱弱,这忽然在睡梦中就没了。而这十年来,族人孱弱无力,都是有些年纪了,六十岁也算是喜丧,也没太多想,只有这几个年轻的才引起了些注意。”他顿了顿,道:“难道这也和我们供奉的三足金蟾有关?” 秦流西似笑非笑地道:“那神庙我还没看到,不过有些猜想。其实钟善人想知道真相,倒不如问你爹,想必他心知肚明,毕竟这神庙也是他修建的不是吗?” 钟进士的脸沉了下来。 秦流西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言,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不,少观主,来都来了,你就帮我看看这个中玄机吧。”钟进士连忙拦着她,道:“我们钟氏一族,上上下下三百口人多,可不能都死得不明不白啊。” “闲事不管。” 钟进士:“该管还得管,白跑也委实不美,您就看在贤弟的脸上,帮帮我。” 他恳求地看着秦明淳。 秦明淳还有些生气呢,鼓着小脸道:“看我脸也没用,是钟兄你家老爷子要给我大姐姐没脸,他都说了让我们莫管闲事,我们还上赶着,岂不是真不要脸了?” 他是真的气到了,心里还有些对大姐姐不住,毕竟大姐姐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可那老家伙怎么说的,气死人。 当谁没脾气呢,还得上赶着捧他臭脚么? 秦流西好笑地睨了一眼给自己抱不平的弟弟,上学果然长进了,说话也一套一套的。 “对对对,是我们家老头子不讲礼貌,我代他老人家向你们赔个不是了。”钟进士退后一步,向他们长长一揖。 秦流西说道:“善人不必如此,凡事皆有定数……” 钟进士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上,赔笑道:“这是一点小赔礼,还望少观主别和我等俗人一般计较。” 秦流西低头一看,一千两的面值。 这赔礼,实在粗俗又豪横。 可她好喜欢啊! 但是,闲事莫管,也是要遵守的,人家没请,何必上赶着? “贵府并没相请,贫道多管闲事,不好。”秦流西把银票递了回去。 滕昭抬了一下眼皮,又垂下眸子,她不露出这忍痛的表情,他就信了这话! 钟进士有些无措,可怜兮兮地看向秦明淳。 秦明淳见了有些不忍,但想到同窗归同窗,大姐姐才是自己人,脸面很重要。 “大师,请留步。” 几人扭头看去,只见钟族长惨白着脸跌跌撞撞地跑来,噗通地跪在了秦流西面前:“大师,请你救救我钟氏一族。” 第765章 金蟾夺生气 倒不是钟族长一点气节都没有,这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急哄哄地跑出来,又是跪又是磕头的把秦流西请了回去,实在是情之所急,因为他最最看重的嫡长曾孙出事儿了。 这位钟博文也是钟进士的嫡长孙,今年不过八岁,却是咬文识字,聪慧伶俐,是钟氏最出色的一个孩子,也比他祖父更会读书,就连学堂里的夫子都赞他才思敏捷,天资聪颖。 而钟族长看重这嫡长曾孙的一个原由不仅仅是因为他读书好,占了嫡长二字,是他出生时天挂霓虹,这令信奉风水的他更坚信这个嫡长曾孙会是钟氏一族未来的领航人。 但现在,这个领航人忽然就倒下了,奄奄一息,这让钟族长再不敢瞒些什么,立即扑出去去跪求秦流西救人。 比起这宝贝嫡长曾孙,气节算个屁。 秦流西悟了:“针不刺肉不知道疼,懂了!” 钟族长脸色紫涨,有些讪讪。 钟进士则是急得唇角都要起泡,催促着秦流西走快些,那可是他亲孙子,比自己还宝贝的孙子。 这好好的,说倒下就倒下,这不要他老命么? 一行人赶到钟博文那小院,围了不少人,里面还传来哭声,以及问着大夫怎还没来的斥骂声。 钟进士沉声道:“该干嘛都干嘛去,别在这堵着。” 围观的人作鸟兽散。 钟进士则是把秦流西引了进去,一边把屋内的人驱赶出来,来到孩子床前,一个穿着秋香色衣裙的女子在床边嚎哭着。 “文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媳妇也不活了。” 而另一个穿着暗红衣裙的中年妇人,同样抹着眼泪,看到钟进士就跟看到了主心骨,站了起来红着眼道:“老爷,你回来得正好,小文他……呜呜。” “别哭了,你带着程氏让开,让少观主看看。”钟进士示意她和儿媳妇让开,又看向秦流西:“少观主,您看。” 秦流西已经走到床边,躺在床上的孩子脸色乌青,生气在飞快流失,三把阳火,左肩膀上的已经熄了一朵,右肩的一朵则是要熄未熄,头顶的那朵则是微弱得很。 “左肩阳火熄了,他去哪儿来?”秦流西一边问,一边取了朱砂在钟博文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文,右肩也是,保着这两簇阳火不灭。 钟进士看向儿媳妇:“孩子跑哪去了?” “今儿是小文生辰,虎子他们就和他上了山,谁知道他忽然就厥过去了,是虎子他们几兄弟背着下来的。”程氏哭着说。 钟族长面露沉痛说:“是去了神庙。” 钟进士如今已经知道那所谓神庙有些诡异了,眼下也不是在指责他爹的时候,便看向秦流西,问:“少观主,你说阳火熄了,那是?” “百汇聚鼎,左三阴过肩,右三阳过肩,此为人之三阳之火。百汇也就是头顶这把火称为玄煞之火,主长生不灭,这把火至关重要,一旦灭了,这一生也就完事了。而右手三阳为疾煞之火,主阴阳和合,又称无名火,照的是人的右半边身。左手三阴为佞煞之火,主寂灭不生,和无名火相对称,照的是左边身,又称阳火,主人的阳气强弱,阳气弱,癔症生陷癫狂,重则癔症冲脑置意识失,这孩子的阳火已经熄了,才会昏迷不醒。” “什么?”程氏软软地倒了下去。 钟进士的妻子刘氏被儿媳这身体压下来,险些栽倒在地,也眼泪迷蒙地看着孙子。 滕昭从背筐里取出一瓶药油,在程氏鼻下嗅了嗅,又在她人中上一掐,程氏一醒就要嚎哭,他立即道:“别急着哭,听我师父怎么说。” 程氏慌忙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是金蟾,是它要夺小文的命。”钟族长磨着牙说。 “爹,什么金蟾夺命啊?”刘氏她们一脸懵的看着钟族长,说的是她们族中供奉的神兽吗? 秦流西给钟博文扶了脉,再掀起他的眼皮看了看。 咻。 他右肩的火竟是在她眼前熄了。 秦流西气笑了,这是志在必得啊,竟在她眼前抢这孩子的生气。 她拿出银针,封住了钟博文的鬼宫鬼心等几处要穴,又在他的脸上再度加了一道符文,问:“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钟族长连忙说了个四柱八字。 秦流西一手掐算,再看孩子那越发青白的面相,道:“文曲星下凡,怪不得一定要夺他生气,今日文曲星正位,官禄旺,夺生气等同夺他福缘运道,它是想重归仙班?真是糊涂!” 众人听得懵逼。 什么仙班啊,你是在说什么神话故事吗? 秦流西没多解释,道:“去会一会你们供的那东西吧,路上边走边说。另外这孩子受惊昏迷,有一魄怕是落在那庙附近,也得找回来。” 啥,丢了一魄? 钟族长心痛得无以复加,都是他的错,是他贪婪愚昧,才害得曾孙受了这苦。 秦流西对滕昭说道:“你在这守着他头顶这把火,别让它熄了,在这给他念几遍金光神咒吧。” 滕昭应下。 忘川也被留了下来。 钟族长带着她和钟进士以及一个老仆往神庙去,也说了这来龙去脉。 原来,在他五十岁那年,无意中在一处林子遇到了一只能口吐人言的金蟾,它自称是上古神兽三足金蟾,可以招财金宝纳吉,只要他给它建神庙供奉,就能给他一族带来源源不绝的财富。 钟族长开始也不信,但金蟾给他指点了一二,果然招财,他就按着它的要求把它请到了族中,为之建神庙,上供奉,并愿为忠诚信民,逢年过节不说,平日也是每日进奉。 果然在供奉金蟾之后,他们钟氏就欣欣向荣,做什么生意都稳赚不赔,顺风顺水。 “这供奉,不是一般祭品吧。”秦流西意有所指。 钟族长苦笑,道:“是。它要的供奉,是我族中人男子的寿元,每人十年,有的人则是二十年。” “爹?“钟进士惊呆了。 所以,他们族里的叔伯兄弟,就没几个活过超过六十的,只有爹。 “既要寿元,爹你怎么已七十,而其他人……”钟进士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唰地白了。(本章完) 第766章 分明是只癞蛤蟆 钟族长听到儿子的诘问,面露羞愧,就连眼神都不敢给一个。 “老族长安然无恙,其余人却是减了寿元,能有啥的,是和那东西达成共识了呗。”秦流西凉凉地说了一句:“人性本自私。” 钟族长更加羞愧难当,嗫嚅着嘴道:“是,我怕死。得到越多,就越怕死,越不甘心。本来一年只有一两个人给出十年的寿元,但它越来越贪婪,每年都要增加人数,从两人到十人,二十人,不够了,刚出生的孩子也得给。” 钟进士脚下一趔趄:“那小文呢?” 钟族长低下头:“小文是我们的命根,我只能给出十年,再多也不肯了。它也是答应了的,可它反悔了,它现在要的是小文的命。” 钟进士拳头发痒,要不是他老态龙钟,是自己亲爹,他差点就招呼上这老匹夫。 “你,你简直胡涂,没了命,再多的财富又有何用?” 怪不得,他一直主张多子多福,感情这多子不是为了自己人丁兴旺,是给那金蟾怪物养血槽,养口粮啊! “我没想到……”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没想到,老十七他们年纪轻轻就没了命。”钟进士愤恨地说。 秦流西问那死去的后生都是什么生辰八字,一掐算,道:“都是八字不错的。” 八字兴旺代表福运旺,它是真的在谋算仙班,还是要渡劫化形? 钟族长心中也懊悔,满脸悲凉地道:“我也不想再供奉,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满足它,我们钟氏全族都要倒霉。” “现在也是在倒霉。”秦流西淡淡地道:“它替你们钟氏招财进宝,无形中也是掠夺他人本该会存在的财富,你们钟氏乐善好施广撒善缘,倒还好些儿,若是只进不出,只会败得更惨。” 钟族长的老脸越发灰败,差点站不住,摔下山去。 “你把它胃口养大了,它能力越大,你就越受掣肘,一旦控制不住了,它就会无所顾忌,放开了造。这不,首当其冲就是你这个曾孙,他的命盘极好,若这一关过得去,将来绝对有大作为,可惜……”秦流西轻叹,道:“所以不要轻易与虎谋皮,虎就是虎,你玩不过的。” 钟族长的心突突乱跳,道:“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家曾孙,只要他能迈过这一关,要我做什么都行?” “哦?散尽家财也愿意?”秦流西挑眉看着他。 钟族长一怔,随即道:“我愿意。” 进士说得对,命都没了,有天大的财富又能如何,只要子孙有出色,还能东山再起,但要是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 来到那神庙前,秦流西拦住他们,眯着眼看着这庙宇。 红墙黑瓦的庙宇,修葺得十分精致华丽,雕梁画栋,但雕花却是祥云和三足金蟾的原型,牌匾上书着金金蟾庙几个赤金大字,倒是打造得像模像样。 但庙宇上方,却是萦绕着一股阴气,夹着丝红色血煞之气,两者交汇,令人焦躁不安,隐有一股不祥的感觉。 秦流西环顾一周,没发现钟博文丢失的那一魄,便往庙内走去。 钟族长他们相视一眼,咬牙跟上。 入了庙宇,一只体型硕大的三足神兽像映入眼前,通体泛金,是三足金蟾,而在它之前,还有一只炉鼎,插着香烛,香案上供奉着新鲜的瓜果。 “大师,怎么了?”钟族长看她盯着金蟾的神兽像不出声,不禁小声问了一句。 秦流西指着那炫目的金蟾:“这金蟾,是真金吗?” 造孽啊,她的眼被闪到了。 “当然。”钟族长傲然地道:“我们钟氏一族既然供奉这三足金蟾,自然按足它的吩咐去做,区区金子而已,我们又不是没有,我们钟氏有个银楼呢。它想要金的咱就打一个,最重要它是真的显灵。当然了,这也不是实心的,而是空心的。” 秦流西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家祖师爷的金身像,别说什么空心的金像,还只是在外皮贴的一圈金箔而已,而这神兽竟然是纯金打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胃部酸水汹涌,好嫉妒。 怎么办,忽然就有些没脸见她家祖师爷了。 祖师爷:我也酸,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有人来拜神供了一只酸果的缘故。 “纯金打造,你们是不怕遭贼啊。”秦流西幽幽地道。 钟族长得意地说道:“没有人能把它拿走,因为它是三足金蟾,会显灵的那种。事到如今也不瞒你说,曾经有小贼想来偷,无一不是在神庙外面昏迷着,都被我们送官了,这都是它的功劳。” 秦流西哼了一声,道:“看把你得意的,它要是个好的,就不会掠夺你们族人的生气!” 钟族长:“!” 秦流西打量起这神庙,除了这炫目的神兽像,墙壁上还画着壁画,同样是三足金蟾,很是生动。 她围着这三足金蟾转了一圈,又走到正中位置,抬头看向这金蟾,视线往上,忽见一条水线向他们嗞来。 秦流西反应极快地甩出一道符,轰的一声,那水线被拦截,水花溅落在金蟾神像身上。 滋滋滋。 那黄金金蟾被溅到那水,竟然融化了些许。 秦流西心疼坏了。 而其他人则是吓得挤成一块。 “出去。”秦流西袖子一挥,把钟进士他们推到门边,又盯着那黄金金蟾上方,冷笑道:“堂堂三足金蟾也是位列神兽尊位,竟然藏头鼠尾,不敢见人,是怕人发现你是个假货么?” “黄口小儿放肆!”一道金黄色的影子从房梁跃下,落在黄金金蟾的头顶,居高临下的瞪着秦流西,口吐人言:“哪里来的小天师,竟敢乱闯我金蟾神庙。” 秦流西负手站立,看着那东西,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三足金蟾?” 金确实是金,通体金色,双眼鼓着,眼珠成赤红色,头顶呈三角位微微突着,四肢蹲着,神气活现的。 金蟾哼了一声,傲然地道:“本神兽自然是。” 秦流西呸了一声:“你是觉得我眼瞎?也不数数你几条腿,一二三四,凭你四条腿,还敢说自己是三足金蟾?你分明是癞蛤蟆!冒牌货!” 屁个三足金蟾,蟾蜍而已!(本章完) 第767章 丑逼见识一下照妖镜 癞蛤蟆? 金蟾快气炸了,那丑不拉几的蛤蟆有它颜色漂亮有它厉害吗,为什么要把它归咎在那丑东西的一派? 它可是上古神兽三足金蟾……好吧,多加两个字,之后! “休得胡说八道,吾乃是三足金蟾!”它呱的一声,把一条腿往腹下缩了缩,强辩道:“吾是修炼过程中出了些差池才会多了一条腿。” 秦流西冷笑:“可拉倒吧,再出差池也不会多修一条腿,你分明是披着一身黄金衣的癞蛤蟆,冒牌货,不知遇了什么机缘,才得以招财化宝,蒙骗这姓钟的供奉你,实则是窃取他们族人的生气福运来修行。” 金蟾气得跳脚:“没有我招财纳吉,钟氏一族会聚这万千财富?生气福运,也是他们该献奉给我的,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也是他们自愿献祭。” “真正的三足金蟾是瑞兽,有着招财吐宝之瑞意,但同时亦能镇煞降邪,造福世人。却从不曾听说它会窃取人类的生气福运,而做这样的事,怎还配称是瑞兽?”秦流西冷声说道:“你一无三足金蟾之形,二无瑞兽之善,有的只是贪婪凶狠,违背天道自然法则,修的是邪法,此举分明是邪祟所为,天地难容。” “闭嘴,你闭嘴,休得胡言,老子嗞死你!”金蟾也不知被踩中哪条筋了,激动得嗷嗷大叫,一腿抬起,毒液呈水线向秦流西嗞了过来。 秦流西:“!” 你不但不是三足金蟾,你特么还是狗! 狗才会这样尿的好吗? 她脚下一转,灵活地避开那带着腐蚀性的毒液,一手从腰间摸出一支银针,咻的向那金蟾飞射而去。 银针如毫毛,针细如发,而且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没入那金蟾的腹部,疼得它嗷嗷嚎叫。 一阵臭不可闻的白烟升起,闻之欲吐,头脑发晕。 秦流西捂住口鼻,待那白烟散开,原本的金蟾已经变成一个大瓮缸一样的大金蟾,腹腔股胀如锣,双眼如铜铃,嘴巴宽大如盆,头顶的三角位鼓得更高了,而那一身黄金皮,已经变成普通的蛤蟆皮,皱巴巴的却十分坚硬。 “你这是现出原形了。”秦流西看着这巨大的伪金蟾,呵呵一笑,她本想拿个乾坤照妖镜出来让它照照镜子,好看清自己的真面目的,现在省事了。 酆都大帝:我那是乾坤噬魂镜,什么照妖镜,低级! “老子本不打算和你这黄口小儿计较,你偏要送上门来,废话少说,速来受死!”它血盆大口一张,一条巨舌向秦流西这边甩了过来,那舌头上长着尖锐的倒刺,要是被打中了,必定皮开肉绽,甚至还得中毒。 秦流西身子一矮一个旋身而起,跃上香案半蹲着,看到那长舌双眼发光,这个好,适合做一条鞭子,就叫蛤蟆舌鞭好了。 伪金蟾:为毛感觉到一股深深恶意? 它弓起整个后背,秦流西也才发现,它的背部有一个个小孔,弓起背时小孔舒张,噗,又是一股奇臭无比的毒烟升起。 这只狗蛤蟆,难道是和黄仙一族有过嘿咻交情的?为什么会喷臭毒烟? 黄仙:嘤,我们是纯种的! 太臭了,秦流西不得不封闭自己的嗅觉,同时,从后背取下背着的七星铜钱剑,足尖一点,手握剑鞘,就向伪金蟾刺去。 金蟾巨口一张,那带勾刺的长舌卷了过来,秦流西咧嘴,等的就是你。 她下刺的方向倏地变道,一个旋身飞起,利落地向那长舌一劈一割。 长舌落地。 金蟾疼得昂声狂叫,巨大的身体疯了似的在庙内撞来撞去,那弓起的后背上的孔不住喷出毒烟和毒液。 秦流西跃到房梁上,没再用剑和它硬刚,而是取出一道五雷符。 我砸。 这么个傻大个,一砸一个准,不用雷符就白瞎了。 轰的一声响。 皮开肉绽,庙顶也被炸飞了一块。 金蟾惊怒交加:“人类果然可耻!” 知道巨大的身体让自己更吃亏,还断了一条长舌,使得吐出的人言都有些模糊不清,它又施术让自己缩小,又把地板一角掀起了。 昂昂昂。 无数的蛤蟆跳出来了,昂叫声听起来不像是蛤蟆叫,却更像婴儿哭。 “敢坏我大事,孩儿们,去把她淹死。”金蟾一声号令,那些蛤蟆都向秦流西扑去并嗞出毒液。 这些蛤蟆黑不溜秋的,只只奇丑无比,那一身皱皮更是辣眼,秦流西恶心坏了。 “来一场烤蛤蟆吧。”她懒得和这些丑东西玩了。 什么? 金蟾刚要准备施妖术,却见秦流西指尖一弹,一簇火苗落在蛤蟆群中,轰的蹿起一阵大火。 不好。 金蟾感受到那火的霸道和震荡,想也不想就往外逃。 “你要跑哪去?”秦流西拦在它面前,在它腾空要跃过自己头顶时,她手上的铜钱剑横着一削。 啪嗒,啪嗒。 有两样东西被削了下来。 金蟾惨叫出声,这个小混蛋,竟敢,竟敢阉割它! 它要吞了她。 金蟾扭头巨口一张,兜头向秦流西咬下去。 秦流西扬手就准备丢一个火球进去,但见它嘴里有个呆呆的小人,可不就是那钟博文的丢了的一魄么。 竟是被这金蟾吞了。 “把这小孩的一魄放出来。”秦流西收起火球。 金蟾本来还奇怪她怎么停下了呢,原来是看到了那小孩的一魄,嘴一合,把钟博文那一魄收在了自己的灵台,道:“你想得美。今日本是我的好日子,这小鬼文曲星下凡,福运正旺,只要我把他的生机夺了,我定然能修成真正的三足金蟾,是你坏我大事。想要他这一魄,你自行了断我就放,反正你们天师不都是舍己为人的?” “那你这是威胁我喽,我这人,最烦就是被威胁了。”秦流西呵呵的笑了,让你这个丑逼见识一下照妖镜。 酆都大帝:是噬魂镜,噬魂镜! 她从怀里拿出那巴掌大的乾坤镜,冷不丁地向它一照:“天地无极,威震乾坤,金光万丈,诛妖!” 古朴的镜面,现起一阵金光,将金蟾笼罩在其中,顿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第768章 打不过,认栽苟着 自从酆都大帝那边得了这噬魂镜后,秦流西除了用它看过一次黑沙的原形,还是头一次用它,不知它的威力如何。 现在,看到了。 并不比她手上的业火威力低,那一阵刺目的金光把金蟾包裹着,像是无孔不入的神光,吞噬着金蟾的元神,很快,那一身金皮褪色了,变成更丑的土黄色,然后变黑,这一看更是蛤蟆无疑了。 秦流西却是神色凝重,这噬魂镜的威力不低,挂在九幽狱壁,照了兕罗几千年,却依然被他逃出了九幽重回人间,那么他的法力到底有多强? 他的佛骨,可以让风伯因缘巧合的成为半神,可以让赤真子重聚元神重生,可以让鬼魂的鬼力大盛,那么他受噬魂镜侵噬仍有余力逃脱的魂魄,又会是多强大? 两方真对上的那一日,他们真的能干得过他吗? 秦流西神色郁郁,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在想什么。 “大师饶命,饶了小的吧,我不敢了,我把他还给你,快些收了这金光吧。”金蟾痛苦地惨叫,又把钟博文的那一魄放了出来。 秦流西连忙把那一魄勾了过来,放到随身系着的养魂玉葫芦里。 看金蟾奄奄一息的惨状,秦流西掐断了噬魂镜的神通,看它惨兮兮的,啧啧地叹:“早些求饶,就不用受这苦了,偏还要跟我玩威胁那一套,你说你何苦来?” 金蟾:“……” 卑鄙无耻小混蛋,它做错什么了,它和钟氏是公平的交易。 呜啦,它的一百五十年修行,没了。 金蟾悲从心来,嚎啕大哭,它本就断了舌,又被五雷符炸了身体,还被她削了腿,身上就没一块好的,连魂力都没了。 如今的它,当真就是只丑不拉几名副其实的癞蛤蟆了。 蛙生无望! 金蟾越想越觉得悲苦,哭得不能自己。 “闭嘴,哭什么哭?如今不是挺好的?”秦流挖了挖耳朵,哼了一声,这哭声粗嘎得不行,难听死了。 金蟾指控:“好什么好?辛辛苦苦潜修百多年,什么都没了,我哪里好了?” “你现在是三足了!” 金蟾低头一看,哭得更惨了:“是你削的我,腿没了,那条腿也没了,这三足有何用?” 秦流西呵呵地笑:“知道吗?欲练神功,必先自宫,我这是在帮你。要成三足金蟾,得有形,所以你不得自残么?以后谁都不能拿这形说你了。” 金蟾:我不是人,但你比我更狗,这种话你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来的! “我连化金皮都不行了。”金蟾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连皮色都没有那魂力支撑了,又放声痛哭。 秦流西说道:“这有何难?我找些金漆帮你上色,就又成金的了。” 金蟾哭声一顿:“!” 你是个魔鬼吧! 庙内,是烤过蛤蟆的焦臭味,秦流西觉得恶心,遂走了出去,让金蟾跟上。 金蟾心想,你看我理你,跑吧,不知道那家伙还在不,要是不在,它找回那个山洞修炼,兴许还能东山再起,等它重修,它再来搞死这小煞神。 心想就行动,它刚一动,那小煞神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进来:“麻溜出来,不然照妖镜伺候。” 金蟾残破的蛙身一抖,心里骂了几百句,老老实实地跳出去了。 打不过,先苟着。 秦流西站在庙外,看钟族长他们几人都晕在外头,可能是被那毒烟给熏过去的,便拿了银针在他们的人中扎了一下,看他们醒来,问:“没事吧?” 钟进士的脑袋晕乎乎的,晃了晃,道:“我怎么了?” 钟族长哎哟哎哟地喊头晕。 秦流西又给他们喂了一颗解毒丸,让他们调息一二,这才转身,看向金蟾,被它那丑不拉几的残躯给辣得眼睛一抽。 是过分惨了。 “你从前在哪修行?动物精怪修行,除非得机缘,才能修出灵智人言,你说你修行不过百余年,就已经能口吐人言,还能招财,又能汲取气机,是得了什么机缘不成?”秦流西问。 金蟾傲然地道:“当然因为我是三足金蟾……” 秦流西冷笑:“需要我的照妖镜给你照一照你的丑样,看还敢说是三足金蟾不?” 金蟾怒,这是蛙身攻击。 可它敢怒不敢言,半晌才嘀咕道:“大家都是蛙,同宗同类,我聪明实属正常啊。” “别哔哔,从实说来。” 金蟾连忙道:“我从前在万佛山修行,那边有个山洞特别有灵气,所以早早就修出灵智又能讲人言了。” 万佛山? “这山在何处?” “齐州。” 又是齐州,秦流西眸子半眯,道:“既如此,怎么就从那厉害了?既然那地方有灵,你在那潜修,必有所成,又何苦以掠夺人类气运生机来换造化?” 金蟾道:“还不是我那地方来了个厉害的柳仙,我和它打了一场,打不过,这才逃了。又碰见这老头,让他带我走。当时我魂体受损严重,急需气运生机来补。天地开辟有三皇,其中也有人皇一脉,如今这方天地灵气浅薄,又有什么比得过人皇一脉的生气更为滋补?所以我才蛊惑他,达成交易,也能规避天道规则。而这生气寿元一旦开始掠夺,我就停不下来了,但我纵有不是,他也是因为贪婪所起,才会有今日。” 钟族长羞愧地低下头。 秦流西睨了过去,道:“你确实有几分聪明劲,可惜没用到正途上。既有这见识,就更该清楚,修行之路,一旦走歪了,终有一日会被拨乱反正的。” 金蟾张了张嘴,想狡辩几句,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我认栽!” 秦流西拿出一个荷包,对金蟾道:“你进来。” “干嘛?我都认栽了还不行?” “我近日要去齐州一趟,你跟我走。”秦流西道:“你休想再掠夺他人生气来滋补你这残躯。” 金蟾迟疑了一下,蹦了过来,入了那荷包,反正都半生不死了,了不起就是被她彻底整死。 钟进士看金蟾如此听话,指了荷包道:“少观主,这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算是吧。” 钟进士大喜,道:“少观主神通广大,此番仗义出手,你想要什么报酬,尽管开口!” 秦流西眼睛微亮,咳了一声,指了指神庙里面:“我看那金蟾就挺好的。” 金蟾:“?” 第769章 一场空 秦流西美滋滋地看着那纯金打造的三足金蟾,啧啧称叹,直到看到被狗金蟾那东西的毒液嗞坏了的一片,脸色绿了,眼神幽幽地射了过去。 狗东西,破坏完美。 金蟾:“!” 不是,这眼神是几个意思? 它都认栽投降了,还一副想嘎了它的眼神算怎样? “少观主,我孙儿他……”钟进士搓着手眼巴巴地看着秦流西,说好的帮他找回孙子的一魄呢,怎么就看着这金蟾不动弹了呢。 秦流西啊了一声,忘了。 “走。” 秦流西回到钟博文的房里,放出在玉瓶养着的那一魄,引着他归位,然后又融了一张符入水,程氏喂他喝了。 “喝符水真有用啊。”钟进士觉得神奇,这不是神棍伎俩么。 秦流西嘴角一抽,道:“我这张是药符,用特制的药水浸泡过的,自然是有用。” “那我儿什么时候醒呢?”程氏巴巴地问。 “蛤蟆,还不进来?”秦流看向外面。 金蟾的心一抖,又有些想哭了,它从金蟾变回了真蛤蟆,呜呜。 它不情不愿地蹦进来。 秦流西说道:“还给他。” “什么?” “你今日掠夺的生气还他。” 金蟾红色的眼珠子一转,说道:“哪里还有,都炼化了。” “没有?”秦流西冷哼:“没有这文曲星的生气机运顶着,你被照妖镜整治过,还能这样灵气活血的哔哔?其他人没有,今日的,多少还有,快点,别逼我动手。” 酆都大帝:算了,反正也不是我的法宝了,她爱咋叫就咋叫。 金蟾还想狡辩,在秦流西那死亡瞪视下,再度不情不愿地吐出了一缕气机。 这气机一出,自动回到钟博文身上,他肩上熄了的火立即重现亮了起来,只是很微弱,但脸色却是没那么难看了。 反观金蟾,没了这份生气,比之前更委靡了,看上去十分虚弱无力,本就残破的身体更加黯淡无光,又干又皱,更丑了。 秦流西看它半死不活的样子,让滕昭取了一个大玉盒,让金蟾进去养着,玉盒都被她雕了符文,可以养神魂。 金蟾有些感动。 秦流西:“别误会,是怕你死了,没法带路去那个山洞。” 她想看看那山洞到底有什么玄机。 金蟾:感动喂狗吧,不值得! “醒了醒了。”程氏激动大叫。 众人看过去,见钟博文睁开眼,不知想到什么,白着脸大叫:“娘,我看到一个房子那么大的蛤蟆张开嘴要吃了我,好可怕。” 众人:“……” 秦流西瞪了金蟾一眼,看你小子造的孽! 金蟾跳进玉盒,闭眼装死。 程氏好一番哄,眼泪嗖嗖地往下掉。 秦流西上前切了个脉,写了一张定惊安神的经方,又给了一道驱邪镇煞符压在了枕头下,这才出了房。 钟进士亦步亦趋地跟着,问:“少观主,我家小文这是不是就好了?还有我们钟氏一族的人,那个什么生气流失都好了?” 钟族长也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秦流西说道:“金蟾有句话说得倒也没错,它给你们招财聚宝,你们献奉出寿元生气,这是一场交易,已经被它拿了去的,早已炼化为它的生机,拿不回的,但也不会再流失,多做些善事吧,有好无坏。至于你这孙子,是有点运道,今日被汲取,没被完全转化,才能拿回来一点,但寿元……” 钟进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寿元已献奉是拿不回的,生气又被汲取过,此后身体兴许会弱些,如今他的三把火已经重燃,但微弱,容易招邪祟。”秦流西拿了个玉符给他:“这是平安护身玉符,给他随身戴着,另外多晒太阳,也多锻体,可使身体强健些,最重要一点,心存善念,广积阴德。” 听到孙子献奉的寿元已经拿不回来,钟进士的心都凉了,又听得孩子身子孱弱又易招邪祟,眼泪更是涌上了眼眶。 啪啪。 钟族长啪啪的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喃喃地道:“怪我,都怪我。” 钟进士是想责怪他,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商人逐利,贪婪的大有人在,他家这老头也是其中一人,一时贪婪,却是铸成了大错。 “那我们族?” 秦流西淡淡地道:“没有了这金蟾,招财聚宝是别想了,你们钟氏接下来准备破财吧。” 钟族长一愣:“破财?” “它给你们招财聚宝,也是把别人的财运夺来,从前拿了多少,就要散多少,这才公平。”秦流西漠然地看着他道:“接下来,你们的生意可能做啥亏啥,我跟你说散掉大半家财也不是说笑。左右是散财,倒不如把这财拿去行善,为你们钟氏一族的子孙积个阴德。” 钟族长自嘲一笑:“也就是说,这些年汲汲钻营,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 “供三足金蟾确实能招财纳吉,只是你们供了个假货才落得如此下场。” 假货金蟾:我都装死了,就别点名了! 入夜,钟进士安排秦流西他们住下,隔日才离开钟家庄。 秦流西不知钟氏一族会如何处理这事,神庙已废,假金蟾被她带走,两方的联系已经中断,钟氏族人的生气不会再流失,但要还想像以前那样,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却是不可能,而是做啥亏啥,把得来的都散出去,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停了。 离开钟家庄之前,秦流西特意找了钟博文,单独说了几句话。 而在他们离开后,钟进士便问他孙子,秦流西说了什么? “爷爷,没什么的,她只是让我去知河学馆读书,拜唐山长为老师。”钟博文递给他一封荐书,却没把秦流西的话说全。 少观主说,他的寿元不长,要为民请命,成为一个好官,必得要少年成名。 “爷爷,钟氏会有变,曾爷爷只怕心有余力不足,您休学回来主持大局吧。”少观主还说,他家爷爷没有为官的可能,那就不要在学馆浪费时间了,还是回到族里张持吧。 他们钟氏得乱上一阵了。 在秦流西离去后,有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入了钟家庄,回到家中,把怀里裹着红绸的小神像供在了香案上,划破手指,血滴落在神像灵台,虔诚地跪下拜祭,只要诚心供奉,真神会保佑他长生,什么生气流失,不存在的。 听着这祈拜,神像本来温润的面容,像是勾出了一丝邪笑。(本章完) 第770章 祖师爷自闭了 到钟家庄时由钟进士作陪,回程时他要留在村里理事儿,只能安排了家里的仆从把秦流西他们送回去。 秦流西无所谓,反正酬劳到手就行,这不,她摸着占了小半个车箱的三足金蟾像斯哈斯哈的,只差没流口水。 滕昭忍了又忍,没忍住,问:“这东西您要回去,是打算溶成金块还是熔成金汁浇在祖师爷身上?” 祖师爷抖起来了,这孩子是懂我的,比他师父讨喜多了。 秦流西道:“熔了作甚?咱们不是修建了新殿,正好在那设个供台,我重新加持一下这金蟾,再放上去,也受一受信众香火,让大家也发发财。” 祖师爷:我自闭了! 滕昭:“你确定不是想让咱们观发财?” “咱们不叫发财,叫香火旺。”秦流西纠正他的话。 切。 忘川摸着金蟾,突然凑了上去,咬了一口,看到那多了一个小小的牙印,兴奋地道:“师父,是真金。” 滕昭抽出帕子,嫌弃地擦了擦她的嘴巴,皱眉道:“你是不是傻,扑上去咬,也不嫌脏。” 秦流西也是哭笑不得,道:“这可是被蛤蟆那家伙尿过的,你嘴里麻不麻?” 她还看了被熔化了的那一片,肉痛得很,一拍装着废材蛤蟆的玉盒,败家子。 蛤蟆:只要我装死,她就恁不到我,我真是个小机灵癞疙宝。 忘川捏着嘴巴,道:“师父,这是真金,摆在殿里,会不会招贼啊?” 秦流西眼一瞪:“我看谁敢!” 滕昭叹气,别说,这么大个纯金三足金蟾,梁上君子谁看了不眼馋?就算顶着祖师爷责罚,都愿意一拼,万一就偷走了呢? 祖师爷再度支陵起来:没错,熔成金汁浇我身,谁偷谁倒霉! 秦流西说道:“新殿摆这个,招财纳吉,也招香客喜欢,要是它争气,灵验得很,咱们清平观的香火只会更旺。” 轰隆。 外面传来一声雷响。 秦流西看出去,原本放晴的天全暗了下来,就要下雨了,雨势不会小,她对赶车的仆从道:“看前面可有躲雨的,躲一躲,要下雨了。” “得嘞。” 马车又跑了一阵,又放慢了,仆从的声音从车辕处传来,道:“大师,有车子陷坑里了,可要停?” 秦流西再次掀帘一看,果然见有车子歪在路边,一个车轮陷在坑里,有人正在推车。 “停一下,出去帮个忙。” 车子停了下来,秦流西让滕昭他们坐在车里,她跳下去,见有个六十来岁的老者坐在一旁,岣嵝着背,手扶着腰,脸上有几分痛苦。 马车那边,也不知哪个造孽的在路边挖了一个大坑,车轮子整个陷了进去,一个浑身腱子肉的车夫以及一个十来岁的小厮在搬着车,试图把车子给搬出来。 秦流西让仆从过去帮忙,她则是走到老者身边去,看了他一眼,道:“老人家腰痛犯了?” 老者早就注意到她了,见她走来,还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见她这么问,扯了一下嘴角,指了指车子:“老骨头不中用喽,车子一陷,撞到车璧了。” “我懂点医术,您需要我帮忙吗?” 老者一怔。 那马车有了仆从帮忙,一个赶马,两个拉拔,车子出来了,只是那轮子,脱离车厢咕噜着滚到一边。 车坏了。 那边的车夫和小厮脸都黑了,见到秦流西站在自家老爷子跟前,也顾不上车,跑了过来,有些戒备地看着秦流西。 此时,嘀嗒,嘀嗒。 雨点落了下来。 秦流西看了一眼天色,道:“下雨了,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下得也急,我看你们车子也走不了,要不要坐我们的车在前面找个地方避一避。” 车夫刚要拒绝,雨点像是阻止他似的,开始下得大了。 老者便道:“那就劳烦你了。”他对车夫兼护卫道:“收拾一下车内的东西,解了套车,你骑马跟上。” 车夫点头,又看了秦流西一眼,连忙去收拾。 而小厮则是扶着老者起身,这一动,那老者脸都白了。 秦流西见状,就上前,一手搀扶着他的手腕,另一手在他的肾俞穴巧妙地一按。 老者微微一僵,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来到他们的马车,车门打开,老者和小厮都愣住了,一尊金蟾在里面,差点闪瞎眼,还有几个小孩。 看到小孩,小厮的心稍微放松了。 秦流西先上去,在上面拉着老者上来坐下,小厮就坐在车门处,又看向金蟾,这是真金还是镀金,这些孩子都是什么人? 车子再度前行,速度比之前快了些。 老者率先开口,笑道:“这次多谢姑娘你仗义相助,老朽姓俞,不知姑娘你们如何称呼?” 小厮惊住了,这是个姑娘? 秦流西笑道:“我们是漓城清平观的道士,贫道道号不求,乃清平观的少观主,这是我大徒弟玄一,小徒弟玄心,还有这是我本家弟弟秦明淳。” 滕昭几人跪坐着向老者作了一个道礼。 小厮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还是出家人,而且,这女冠自己年纪不大,都收徒了? 俞老也有几分意外,虽然看他们的穿着有些素淡,却是没想到他们竟是道观里的道士,说道:“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收徒了?” 还有,这相貌也过分好看了些。 “收徒要趁早。”秦流西笑眯眯的,越早越快荣退。 俞老轻叹:“后生可畏。那这金蟾……” 秦流西欢喜地道:“刚赚的香油钱。” 俞老一抽,谁给香油给个金蟾啊。 小厮已经觉得这是只镀金的西贝货,便不再好奇,看自家老爷子脸色比之前好些了,喜道:“老爷,您的腰不疼了?” 俞老微愣,挺了挺腰,看向秦流西:“你真会医啊?刚才你好像按了一下我这后腰,倒真没刚才那么疼得直不起腰了。” “那是肾俞穴,可缓解一下腰疼,不过您这是淤血阻络引发腰痛,您要是信得过我,等会到了避雨的地方,我可帮您针刺放血医治。” 俞老饶有兴致地问:“你这是算出来的?” 秦流西哭笑不得,道:“我刚才扶您,顺势摸了一下脉。” 俞老:“……” 所以这女冠,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已经摸穿他身体底子了?(本章完) 第771章 治不治,她无所吊谓 秦流西等人进入一个猎人留下的废旧屋子的时候,雨水已经像天都被捅破了似的倒了下来,几人身上都淋湿了些许。 秦流西自己没什么,意念一动,业火已经烘烤着衣服,蒸腾的水气将她整个人包围,仙气飘飘,看得俞老身边那叫木年的小厮惊呆不已。 这是要升仙吗? 阿嚏。 俞老年纪大了,如今又已经入了秋,这雨一下,寒意入体,他的脸色又白了不少。 木年不敢再瞪着秦流西看,连忙在这废弃的木屋找干柴生火堆。 秦流西身上的衣服很快就烘干,甚至也给自己的两个徒儿和秦小五给烘了衣裳,师徒几个清清爽爽的,像从没淋过雨似的。 俞老惊讶地看着,秦流西走了过来,道:“一场秋雨一场寒,您年纪大受不住,我帮您烘干这衣裳?” “那就劳烦你了。”俞老跃跃欲试,他其实就是好奇一下。 秦流西把手贴在他的后背,一股子暖意从那手心传来,传遍周身,热乎得很,像是火烤,但并没有感觉到火烧的疼痛。 神乎其技! 待得车夫兼护卫木新和钟家那个叫钟九的车夫抱着一群柴进来的时候,俞老也已经浑身干爽了。 木年拿着些树枝回来,见了这一幕,内心有些震撼,也更好奇了。 木新也是意外不已,停马车的距离到这个屋子,也要走一段,肯定会湿衣裳,但他们呢? 俞老浑身暖洋洋的,对秦流西拱手道:“少观主好生厉害,这难道是你们道门的法术?” “算是吧,一点雕虫小技,不值一提。”秦流西笑了笑。 俞老摇头:“这也不算雕虫小技了,像我等凡人,又是这样的老残,淋了这一场雨,就算等着火生起来,寒气也已经入体肆虐了。有时候呀,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命去喽,你这术,是遇了什么雨都不怕了。” 火堆生起来,秦流西让滕昭他们几个都坐到了火堆前,又拿出了钟进士给准备路上吃的干粮零嘴让他们垫肚子。 俞老拿着秦流西分的一个烧饼在一旁看着,笑道:“你虽然也只是个孩子,但却有做师父的担当。” 对这几个小的可谓十分照顾。 秦流西得意地笑:“我的人,自然得护着。您先垫垫肚子去去寒,一会我给您扶个脉,这腰痛得慌吧?” 俞老揉了一下酸痛的腰部,道:“都是旧疾喽。” 他就着小厮递过来的水咬了一口烧饼,嚼巴几口就咽了,道:“年轻时这腰被马蹄踩了,养了许久,当时也没太好的条件细养,后来好是好了,但到底是失了元气,落下了病根,一变天就痛,要是受些外力撞就更不说了,不过这都习惯了。” “我之前切了一下脉,看您似有淤血堵络,想来也是有外受伤所致,变天受痛,这是已经寒气淤堵,形成老风湿了。”秦流西道。 俞老奇道:“可你刚才给施术时,身上暖暖的,倒不觉多痛,这叫什么术?可能治病?” 秦流西笑了起来:“说能治应该也能吧,姑且叫它火疗,医一术上也叫温熨疗法,祛风散寒,只是得借助一些用具,比如针灸。您若信我,倒可给您一试。” “来来来。”俞老烧饼也不吃了,卷起袖子,把手腕递给秦流西:“你给我这把老骨头切个脉。” 木新嗫嚅着嘴:“老爷。” 俞老摆摆手,表示不必多言。 秦流西把滕昭递过来的药枕放在自己的腿上,让俞老的手放上去,双指搭在他的腕上。 噼啪。 屋内很安静,只有柴火被烧得爆出火花的声音,木新他们都盯着秦流西这边把脉。 而秦流西已经换了一手,切脉时间有些长了,半晌才道:“暗伤沉疴,淤血堵络,积劳成疾,您除了这腰伤,还有别的暗伤吧?到了阴雨寒冬,这暗伤就作妖生痛,寒邪入体,夜晚辗转难眠,这也是老寒症的一种。” 俞老点点头,想了想,就道:“我肩膀这里,还留了一片暗器,一直没取出。” “解了衣我看看。” 木年瞳孔地震,你这女冠也太大胆了吧。 俞老轻咳一声,倒也没忸怩,松了腰带,褪下上衣,只露出肩膀位置。 秦流西的视线从他后背几道刀伤上掠过,又摸起肩膀下蝴蝶骨位置微微凸起的一块,问:“当时大夫没给您挖出来?” “说是卡得深了,离着一条经络,容易挑破,就没敢深挖。”俞老道:“这么多年,应该也挖不出来了。” “是不好再弄出来了,已经和骨头皮肉长在一块了,再开刀,您这年纪来说,更伤元气。”秦流西摸着那已经和骨头连成一起的暗器形状,摇摇头道:“您只能与它共存,把它当成您英勇的勋章了。” “勋章?这说法有点意思,哈哈,它就是我不能取与人见的勋章。”俞老朗声一笑。 木新此时说道:“若是要取出,你也能取得出?” “可以倒是可以,但没必要。”秦流西道:“它虽然是阴雨天犯疼,但并不会导致病变,而重新扒开这个伤口去挖那暗器,却可能会发生血流不止,甚至经络受损,若严重的,可能会死。就算取出来,动刀也是大伤元气的,需要蕴养许久,他老人家一把年纪,就别遭这个罪了。” 木新有些遗憾。 秦流西又轻轻的按压一下俞老的腰部,道:“这腰痛倒是可以治一下。” “哦?”俞老双眼一亮:“腰真能治?” “老风湿也是因为寒气积攒成寒毒,我给您以烧山火的针刺疗法拔除寒气,内服祛风散寒的汤药,外用药膏敷,平日注意保暖,也不用再遭罪了。”秦流西看一眼外面的狂风骤雨,还有夹杂着雨吹进来的寒风,道:“这里简陋,不便给您施针,我先给您委中穴放血缓解一下,您站起来。” “放血?”木新想也不想就道:“老爷,这不可。” 木年也道:“对啊,老爷,要不咱们找……” 他觑了秦流西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难道说她脸嫩,信不过么? 秦流西挑眉,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一脸的无所吊谓。 治不治,随意,要不是看这位有功德在身,她才懒得多管闲事呢,他们又没有一个金蟾给她做酬金! 第772章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两个仆从心里担忧秦流西的医术不够高明,俞老却是没有丝毫担心,他自问一双老眼还没瞎,看得出好歹。 秦流西和他萍水相逢不假,可她这一路展现出来的,却令他心生好感,她甚至不知自己的身份,而她的本事,从她悄无声息地给自己的腰按压缓解,就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说实话,秦流西要是想对他下手,可太多机会了,从她接近自己,到这废旧木屋,她要真是个心黑的,他估计已经在黄泉路喽。 “少观主不必理会老夫这两个仆从,只管出手,老夫这腰痛每每犯起来,都十分遭罪,若能根治,那真是我晚年有福了。”俞老笑着站起来,道:“不过老夫好奇,这委中穴放血有什么讲究?” 秦流西挑眉道:“您不怕我对您下黑手呀。” 俞老笑着摇头:“你要是想下黑手,机会在山下就已经存在了。” 秦流西轻笑,道:“您是个心怀天下的好官,百姓有福。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俞老眸光一闪:“哦?你怎知我是个官。” “您忘了,我是道士,看个面相是可以的。”秦流西示意木年给他脱了鞋袜,挽起裤腿,一边道:“您的官禄宫丰隆平满,方正开阔,伏犀骨贯顶不说,印堂亦光洁明润,再者您虽已年过花甲,但骨相极佳,堪称儒雅之士,想来您年轻游街时,也得了不少爱俏的姑娘们的鲜花荷包投掟。” 俞老被这捉狭的话一逗,捋着胡子傲然笑道:“你这个坤道,说话倒是捉狭,却是断得分毫不差,老夫年轻时,也是不少姑娘们心中的如意郎君。” “如此俊秀,以耳白于面,这般面相的人,当是位高权重,福禄显贵且誉满天下。”秦流西继续道:“而您身上有功德金光护体,必然是您为官时,维护百姓苍生,作出巨大的功绩,才得这万千功德。” 俞老有些激动,他低头,和她的眼神对视,小姑娘的眼里有着敬慕和尊重,心胸不由一荡,有种当年读书当为民请命的使命感悠然再生。 他为官所图的,不就是这样的眼神么? 木新和木年两兄弟相视一眼,看向秦流西的眼神温软了许多,同样也为自家主公骄傲。 滕昭瞥了三人一眼,心想师父要是想吹马屁,是能吹出花来的,看把这几人甜的,都齁了! 俞老声音温软:“所以,你这是看出我达官显贵想要卖我个好,才给我治病?” 秦流西摇了摇手指:“是看你身有功德。身有大功德,乃大善也,只有行了大善,才会得来。而我们清平观,同是以道行善,亦以医宏道。救您,也是大善。” 俞老挑眉:“这么说,我要是十恶不赦,哪怕位高权重,你也不救了?” “为什么要救?”秦流西道:“吃力不讨好的事,没有人愿意做,我是出家人不假,但也不是看众生平等的佛僧,我不救十恶不赦之人,因为后果承担不来。” “那要是那人非要逼你救呢,比如拿捏你所在乎的人相逼。” 秦流西气势一变,哼笑出声:“您知道吗,有句话叫最好别得罪有本事的道士和大夫。不巧的是,我既是道士,又是道医!” 那话的潜意思就是,得罪我,我会恁死他! 俞老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那笑声传出老远,都可听出里面的愉悦。 木新他们有些无语,年纪不大,这口气倒是不小。 秦流西把随身戴着的针包解了下来摊开,道:“言归正传,按理说,您位高权重,身边也有不少名医,委中穴放血没人给您弄过?” “针刺术也有过,但治标不治本,每次犯病针刺可以缓解,不过过后就……这放血,却不曾试过。” 秦流西点头,道:“所谓腰背委中求,委中这个穴位其实就是后背部分为两支的膀胱经在这里汇合为一支,就在这个岔路。”她一边说,一边顺着经络穴位往下顺移轻轻按压腿窝那委中位置:“而腰背疼,多半是膀胱经淤堵不通,痛则不通嘛。所以要想疏通它,以针刺这个穴位,能使整个膀胱经的活力加强,尤其是放血,可以疏通腰背部的气血。” 木年问:“那是要用刀吗?” 秦流西噗嗤一笑,道:“用针就行,针刀放血疗法。” 她从针包上拿出一根比小指还短的银针刀,用药棉沾了些酒精取血,道:“老先生您深吸一口气,憋住。” 俞老照做。 秦流西摸着那穴位,感到他提气憋住,手上飞针一刺,哗啦,那穴位就流下一条血线,她按了一下,血流得更多。 木新和木年看得眼睛都突了,这小小一支针,就这么一刺,却能流这么多血,果真是针刀啊。 而令他们叫绝的是,她竟然还现场教学。 “给委中放血,我们也不能正对着他的腿,而是要从侧面去取穴针刺,以免从正面扎穴,血线成直线喷涌,到时嗞自己一身,岂不麻烦?”秦流西又扎了两处穴,轻轻按压,继续对两个徒儿道:“取穴要准,下针要快,飞针要勤练,否则扎不准,只能戳个小针孔,血放不出来,病人扎成个针筛子,不疼也疼了。放了血,再用棉花擦一下,可以使流得慢的针孔再涌流。” 她说着,又示范一下,擦了那针眼,又重新流下血来。 俞老等人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滕昭趁机问了两个问题,秦流西一边把另一条腿也放了血,一边作答他的问题:“淤血的血多半要暗沉一些,放了无坏,待流的血呈嫣红色,也不再流,也就差不多了。” 木年扶着自家主公,低头看着几个孩子,总有一种在看玩过家家的感觉。 他服侍主公多年,见的大夫也不知凡几,第一次见还是个孩子的大夫,偏偏人家说得头头是道。 就真开眼界。 俞老自己也有些好笑,谁想到,只是坏个车,就遇了个奇人呢? “快,快些进去。”有人声吵杂,向这边木屋走来。 木新神色一整,不动声息地按着自己的腰间,挡在了俞老等人面前。 祝宝子们中秋节快乐,堵车的都到家了吗? 第773章 接连出手相助 有人夹着雨水的寒气冲了进来,看到秦流西一行,愣了一下,却没顾得上什么,只在屋内扫了一眼,径直冲到火堆这边。 木新下意识地想拦,看到他抱着的那女人挺着个高高的大肚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挡在了俞老跟前。 而在那人冲进来后,又陆续冲进三四个仆妇丫鬟,还有两三个护卫小厮之类的,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些东西,被淋成一个落汤鸡。 “木新,帮他们生个火。”俞老扫了一眼,就吩咐木新。 秦流西看了那半阖着眼脸色苍白又湿透的女人,视线在她肚子扫了一眼,对滕昭道:“昭昭,你们也帮搭个手。” 那抱着女人的男人听了这话,连声道谢,低头喊着怀中人:“芸娘,快醒醒。” 他双眼赤红,声音有些哽咽,轻轻地拍着那叫芸娘的女人。 秦流西这边已经帮俞老处理好双腿,让他坐下,对男人道:“她快生了。” 陶文成愣住,随即脸色唰地白了,环顾一周,脸上全是慌乱。 这个废旧的木屋,如此简陋,芸娘更是没足月,在这生产,后果可想而知。 像是在应秦流西的话似的,芸娘嘤咛一声,睁开眼来,一张口,就变成痛苦的低吟:“夫君,我肚子好痛。” 陶文成搂紧了她,一张俊脸不知所措。 “二爷,让奴婢们来。”年长一点的仆妇上前,脸带焦急。 秦流西看几人毫无章法,就道:“拿些瓢盆啥的去外面接些无根水烧起来,准备些干净的棉布和生产用的物事。木新,把那门板给扒下来,你们几个拉个围帘……” 她一圈指点,众人愣了下,看向她那黑黝黝的瞳仁,下意识地就按着吩咐去做。 俞老眼里划过赞赏,对木年道:“你也去帮忙。”又拉过年纪最小的忘川和秦明淳:“伱们陪爷爷坐着。” 秦流西看人都动起来了,她自己则走到陶文成夫妇前蹲下,道:“我是大夫。” 陶文成双眼大亮。 芸娘半睁着眼,身上又冷又痛,不停地打着颤,牙齿更是上下打格,痛苦地轻吟。 秦流西安抚了一句:“别怕。” 她的手握着芸娘的手,热度从她这边传了过去,陶文成看着自己怀中的人身上冒了烟,神色大变,刚要闪躲,但令他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芸娘身上湿透的衣裳在快速变干。 这,这是? “抱过去门板那。”秦流西看几人已经搭出一张简陋得不行的产床,让陶文成把人移过去。 陶文成连忙把妻子抱过去,放在那只铺了一层半湿被褥的‘产床’,眼睛都红了。 “让开。”秦流西执了芸娘的手,扶了个脉,看她不断痛苦呻吟,便道:“能忍就忍,省点力气留着生产。” 她的手伸向她的肚子,陶文成一把抓着她的手。 秦流西道:“我是女冠。” 陶文成再度一愣,手松开了。 秦流西摸着那孕肚,眉尖蹙了起来,刚刚满七月的婴孩,胎位还不正,真是麻烦。 “你,我?”芸娘微微仰起头,看向秦流西,抓住她的手:“我能不能……” “胎位不正,我会帮你,会有些疼,能忍?”秦流西道。 芸娘的脸色更白了,眼泪滚了出来。 秦流西还没动,对滕昭道:“取驱邪镇煞符。” 木屋的人听了,不禁怔愣,生娃儿怎么要用符箓? 滕昭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盒子,拿了符,递给秦流西。 秦流西接过,贴在了床板上。 又拿了一枚平安符,给她攥在手里。 外面狂风骤雨,看了秦流西此举,众人面面相觑,有点毛骨悚然。 这人行事,咋处处透着诡异呢? 秦流西能说什么,说这孕妇身上带着阴怨之气,恐会生产不顺么? 她没多话,只让两个丫头拉了一张大青帐,挡着外头男子的目光,没办法,这屋子就这么点大,避无可避了。 看青帐拉起来,她对芸娘道:“我帮你正胎位,会很痛。” 芸娘冷汗津津,点了点头。 秦流西这才把双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摸到胎儿的臀腿,开始拨乱反正。 痛,她是半点都没说假。 芸娘发出痛苦又凄厉的尖叫。 “把帕子让她咬着,别咬着舌了。” 那年长的仆妇连忙把一块帕子塞到她嘴里咬着,担忧地看了秦流西一眼,这人年纪这般小,能行吗? 秦流西没理会她的质疑,只专注自己手上的动作,除了用手法正胎,又渡了一丝灵力过去,引着孩子的位置正。 也因为此,她的脸色有些白。 不过好歹是胎位正了。 “准备生产吧。”秦流西又探了一下她的脉,从大荷包里拿了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塞到她嘴里。 药香入喉,芸娘还没来得及感谢,就被一阵强烈的宫缩给痛得叫了出来。 “省着力气。” 芸娘只得咬着牙,紧紧攥着没离开的陶文成的手,忍着那阵阵宫缩,冷汗很快就把额头上发丝浸湿了。 时间像是过得很慢。 一声破水了,让秦流西看了过去。 那仆妇有些焦急地看向秦流西,道:“产道开得有些慢。” 破了水,产道不开,时间久了可不行。 这要是在温暖的屋子内倒还好些,还能等一等,但如今这环境,久久不生,大人孩子都会麻烦得很。 秦流西取了银针,在芸娘的腹部要穴刺了几下,能使产道开,算是催产的一种。 果然,针刺以后,仆妇查看后,满脸喜色,道:“开了。” 热水被传递进来。 秦流西老神在在的等着,耳边是芸娘那隐忍的痛呼。 “二少奶奶,一会奴婢让您使劲您就使劲。”仆妇跪在产门之前,看了一眼,道:“可以使力了。” 外头,木新站到了门口,其余的男子见状,也都站了过去,神色都有几分不自在,实在是有些尴尬。 有风刮了进来,阴冷得很,他们下意识地挡在门口,打了个寒颤,好冷。 秦流西却睁开眼,站了起来,看向虚空:“放肆,尔敢!” 众人看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本章完) 第774章 命格奇贵众鬼馋 秦流西厉声一喝,让所有人都随之一怔,这是在喝骂谁? 滕昭拿出了铜钱剑,抿着唇看着那一团晦暗的阴气,他不能像师父那样有一双天眼,但是却能看到不同寻常的阴气。 有脏东西来了。 木新瞬间就蹿回俞老这边,他其实不信怪力乱神,但看师徒这架势,莫名感觉心底发毛。 忘川本来依偎着俞老,从那阴气进入木屋的时候,她就皱起眉头,浑身不适,如今已经站了起来,挡在了俞老跟前,道:“爷爷别怕,我保护你。” 她摘下了手中的镯子,也朝着感受到的方向看过去。 俞老:“……” 虽然有点想笑,但就很感动。 而陶文成那一方的人面面相觑,到底怎么了? 秦流西起身,盯着那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野鬼呵斥:“滚出去!” 那鬼双目赤红,舔了舔腥红的嘴角,盯着帷帐这边蠢蠢欲动,听到这一声暴喝,鬼吼一声。 它想要入这新生儿身。 随着这一声鬼吼,屋内的寒气更甚,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本拉着帷帐的两个丫鬟尖叫一声,软倒在地,脸色刷白。 鬼,有鬼。 这一倒,这边生产就展露在人前,男人全部背过身去。 芸娘面无人色,已经乏力了,阴气无孔不入,钻到她的体内,更是冷得发抖。 “二少奶奶,您再加把劲,看到头了,快了。”仆妇哆哆嗦嗦的,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就感觉屋子内很冷。 那野鬼忍不住冲过来。 “你找死。”秦流西拉出戴着的天珠,摘下一甩。 唳。 那野鬼凄厉地惨叫一声,消失在虚空中。 众人腿软:“……” “芸娘……”陶文成惊叫。 秦流西回头,见芸娘力竭晕了过去,立即取了银针扎了下去,见她醒了,沉声道:“不许晕,你晕,伱儿必闷死在宫门之内。” 芸娘浑身一抖。 又是一阵阴风卷了进来。 秦流西气得不行:“没完没了是吧。” 她指尖一弹,把那双双卷进来的孤魂野鬼给烧了,连一声惨叫都没留下。 “昭昭,把符贴在门口处,你来镇守,谁来,五雷符伺候。” 滕昭应了下来,拿出两道驱鬼符贴在木屋门口处,又站在了门口。 众人目瞪口呆。 秦流西蹲下来,对仆妇道:“必要时把孩子拉出来。” 她手放在芸娘的肚子上,推着婴儿出来,而仆妇则是抖着手帮忙拉。 这期间,又有几道怨魂闻着味儿来了,被拦在了木屋外,有不怕死活的要强冲,被滕昭用铜钱钱斩了过去,其中一个已经要钻进来了,他则用了五雷符。 木年等人呆呆的,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的吗? 秦流西则是把手上的天珠往窗户那边一抛,有野鬼惨叫着消失。 “生了。”仆妇大喜。 芸娘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上脱落,浑身一松,瘫软在产床上,整个人跟泡在水里一样。 陶文成握着她的手,眼泪扑簌簌地流。 秦流西摸了一下她的脉象,拿出一小片参放在她嘴里含着。 仆妇则是抱着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新生儿有些无措,求助的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接过来,亲自绞断了脐带,把胞衣落下,露出一个浑身通红,十分瘦弱的小丫头,眼缝细长,眉心一点朱砂。 她瞳仁微缩,抬头看出窗外,指节掐算了一下时辰。 “雨停了,有彩虹呢。”不知谁嘀咕一声。 秦流西轻叹,怪不得这么多孤魂野鬼都想来沾身,这奇贵的命格,还有吉神相助,荣华福寿之人。 她倒提着孩子,轻拍了一下,如猫叫的婴儿哭声响起。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生了就好。 秦流西让丫鬟取了热水来,把孩子清洗一下,护好肚脐,然后用一张干净的棉布包裹起来,放到芸娘身边。 芸娘听见孩子哭声,睁开双眼,眼泪滚落下来。 “是个有福气的小姑娘。”秦流西笑着说。 芸娘眼睛一亮,和陶文成相视一眼。 孩子生了,产妇还得清洗处理,而且产后虚弱,得尽快找个城镇住下。 芸娘看着怀里像猫儿一样的女儿,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又是喜又是愁,喜的是孩子安然生下来了,愁的是孩子尚未足月,出生也不算特别顺遂,也不知养不养得好。 但不管如何,终归是他们一家三口遇了贵人,否则这样的天气,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忽然早产,下场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皆大欢喜。 良久,陶文成才抱着小闺女来到秦流西面前,直挺挺地跪下去:“多谢恩人相助救我妻儿,不知恩人贵名,我陶文成愿给恩人立长生牌。” “不必行此大礼,贫道乃是漓城清平观的道长,道号不求,回头你们来观里添个香油钱就行了。”秦流西扶起他。 陶文成原本只以为她是在安抚自己才说是女冠,但之前发生的事,以及她如今的话,竟是真的道士?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襁褓,道:“不求大师,我儿有此运道得遇大师是她福气,大师能否给我儿赐个贱名。” 秦流西看向俞老:“起名这样的事,您老学富五车,不如您赏一个?也是这丫头的福气。” 俞老走过来,陶文成定定地看着他,脑子一懵,讶道:“您,您是俞邈俞大人吗?” “你认得老夫?” “下官拜见俞大人,下官乃是今年新科进士陶文成,山东人氏,我本是带着妻子前往三清府的北河县赴任县令一职,不曾想途中遇了这急雨,夫人受惊早产,幸得遇贵人。”陶文成激动地说着自己的来历。 俞老低头看了那瘦瘦小小的新生儿一眼,笑眯眯地道:“你们确实有几分幸运,你家姑娘也是有大气运的人。起名我就不和少观主你争了,你是得道仙师,由你赐名,等同赐福,也是这孩子的福运。” 他说着摘下腰间的一个玉佩,放在襁褓里,道:“相逢是缘,老夫就给个小小的见面礼,祈祝这小丫头安康顺遂。” 陶文成鞠躬谢过,眼巴巴地看向秦流西,求赐个名吧! 比起誉满天下的俞大人,他更想秦流西给自家姑娘起个名字,那必然是孩子莫大的荣幸和福气。 我,也是天天工作没有假的苦逼打工人,嘤! (本章完) 第775章 齐州有邪佛像 秦流西看着半睁眼向她这边方向看的瘦弱姑娘,忍住没伸手,对于她父亲的请求,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景瑶。就叫景瑶吧,有瑶石之坚韧不拔之称。”她勾了勾唇,手轻轻地抚在婴儿的额头上:“福生无量天尊。” 小姑娘咧了一下嘴。 俞老却是若有所思,看外面放晴,再想起刚才下人说的,雨后出彩虹,又想秦流西赐的这名字,脑海里似有灵光划过。 景星凤凰,瑶台琼树。 他讶然地看了这孩子一眼。 此时,芸娘已经被收拾好,哪怕虚弱得很,仍让仆妇架着过来要给秦流西拜谢。 “不用如此,在这样的环境平安产子,是你自己也争气。”秦流西让她躺回去,道:“你刚生产,身子正虚,不要动弹了,免得弄个大出血,那就麻烦了。” 芸娘的脸色发白,精气神却是还不错,道:“您刚才给的参片极好,我觉得这精神不错,力气也回笼了。” 秦流西心想,成了精的人参须片能不好吗? “也别大意,产后休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她一个人就把芸娘安顿回产床上,拿了她的手腕扶脉,道:“你这身子骨其实本来还好,不然这个月份长途跋涉,早就遭不住了。” “是。本来是想着生了才去北河,但我看自己怀相不错才要一起走,却没想到,这差不多要到地儿了,这孩子就迫不及待的出来了。幸亏是遇见大师您,否则我们母女怕是……”芸娘一脸后怕。 秦流西眸色一冷:“本来是能足月生产的,是你受了阴气影响,导致胎儿不安躁动,再有这突发的天气一激,才会提前发动。” 芸娘一愣,陶文成走过来也听到了这话,不禁懵了:“什么阴气?” “你可是带了些什么东西在身?” “这,没有啊。”芸娘有些茫然,她抬起双手,光秃秃的,连个玉镯子都没有,道:“我怕这会影响了孩子,就连香囊都不戴,也没戴些什么累赘的首饰。” 秦流西看了她的发髻,再看她的身上,确实是没有,便道:“也不是戴在身上,就这一两个月,可戴了什么东西?不一定就非要戴在你身上,在身边也一样的。” 芸娘依旧摇头,仆妇却是想到什么,脸色微变了下,走到他们带来的包袱,翻找了一下,拿着一个沙弥佛像走来,双手呈递上来,道:“大师,你看是不是这个?” 秦流西看过去,那是一个坐在莲花台上的沙弥佛,手持一支花,却不是观音菩萨会用的莲或是柳,这花,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俗称死亡之花。 而那沙弥,眉目精致,半睁着眼,眼神柔和,不,不是柔和。 是睥睨。 而这样的佛像,在秦流西看来,却不是慈和,而是带着邪气。 她拿了过来,只一瞬,阴气入手,刚要攀爬,秦流西的意念一动,业火之意瞬间让那阴气退散。 “是它。这是从何得来?” 芸娘脸色一变:“这,这不可能。” 仆妇说道:“这是我们夫人从寺里求来的,说是供奉着可保平安。” 秦流西眉梢一挑:“在我看来,这东西充满了邪气和阴气,拜久了只会让人心生戾气和烦躁,何来的平安?” “是因为这花吗?”俞老走过来,看了那手持的花朵一眼,这倒像野书描述过什么开遍黄泉路的那种彼岸花。 “倒也不是。”秦流西说道:“供佛的花有兰花荷花,亦有这彼岸花,不过那是供,像它这般拿在手上的却没见过。我说它阴邪,是这掐像的泥土。” “这土有什么讲究?” 秦流西拿在手上,嗅了一下,面露嫌弃,道:“这土沾了血,土本属阴,沾了血就更阴且带怨,如果这土是从墓地里挖的,那阴气就更重了。而邪,是这沙弥佛,如佛理应心境平和,见佛更是心如清水,惟有平静。但我见了这个,只觉得邪气。” 她托高,众人看得更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经了她这么一说,再看这佛就感觉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芸娘的脸色比之前,已经是白得透明了,没有丁点血色的唇瓣抖动着:“不,不可能的。” 陶文成心疼不已,道:“会不会弄错了?大师有所不知,这是我岳母求来的,我岳母是极疼娘子的。” 秦流西说道:“我也不是说这有意为之,还得靠你们自己查,无意而为也不一定,我只是好奇这是从哪个寺庙出的。” “是我母亲去如佛求的,什么寺,倒没说,只说很是灵验,让我供在身边保个平安。”芸娘有些六神无主,母亲不是她的生母,是继母,但自小母女二人的情分就和亲的一样,她是知情还是不知?是有意害自己吗,为什么? “哪边的寺庙?” “齐州啊。” 又是齐州,这可有意思了。 秦流西拿了一张符把这个佛像给封了起来,道:“这东西,你就别供了,供着只会害了你,我近日会去一趟齐州,你们可知,齐州何处有个庙观叫灵虚宫?” “灵虚宫?不曾听过。”陶文成他们摇头。 难道是新起的,不该啊,看到的那个庙观还挺古朴的。 秦流西没纠结这个,扬了扬那佛像,看着芸娘道:“我拿走没问题吧?” 芸娘听了这东西阴邪,哪还敢继续带在身边,巴不得秦流西处理了,她要,随意拿走。 “大师随意就是,只是您不怕么?不是说它阴邪?” “我一个修道的,会怕它?”秦流西说道:“我只是到时候拿着去问一问人,这是从哪个庙求的,你们若方便,倒可以给我个手书,到时候我去问问你母亲。” “要么大师您等一等,我这就让人快马传信去问?”陶文成道。 “不用,我比你快,你给我地址和手书就行。”秦流西微微一笑。 夫妇二人自无不应的。 芸娘仍有些低落,道:“大师,我真的是因为供奉这个,才会沾了什么阴气,导致早产么?如果供久了,那会如何?” 秦流西直视她的眼睛:“你也供了一阵子,心情如何,你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 芸娘蹙起眉,若有所思。(本章完) 第776章 八字不可轻易对人言 被这邪佛像的事所扰,芸娘的心乱成了一团乱麻,脸色越发的难看。 秦流西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道:“不必想太多,兴许她也是无心之故,是那个寺庙真的灵验,才会作了这番好心,只是办了坏事罢了。如今孩子已经安然生下来,你的重心应该摆在她和你自己身上。” 她想了想,又安抚道:“而且,你能跟着夫婿去赴任,也就是说未来的几年,你这官夫人自己当家做主,头上无人磋磨,好日子才开始,该放宽心。心宽,看事看人也才能更豁达通透。” 芸娘看她年纪这样小却反过来安慰自己,不禁有些羞愧,道:“我明白的,亏得是我们一家三口遇了贵人,否则也是难逃这劫,我相信我们会有后福的。” 秦流西眨了眨眼,道:“我们清平观也有祖师爷的神像,你以后得空来上香,可以来请一尊回去供奉,绝对保家宅平安。” 芸娘:“!” 众人神色怪异,她这是在和某个不知名的庙宇抢信众吗? 滕昭:祖师爷心中该老怀安慰了! 祖师爷笑成了菊花。 “我一定去请。”芸娘笑着道。 秦流西又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脉象,道:“这天色不早了,如今入秋,天也快黑,前面五十里左右好像有个镇子,我们这就出发,天黑之前入镇子,也能用药什么的。” “好。” 秦流西又看向俞老,他笑着说:“你忘了,你还得给老夫施针拔这寒气,可不能把老夫抛弃在路上了。” 得,那就一起走。 一行人虽然还很好奇在生产时那装神弄鬼的一幕,却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毕竟有个刚生产的产妇,又有尚未足月的新生儿,还有老人,天气也因为下过雨而更寒凉,大家可遭不住,拾掇拾掇,就往那镇子去。 走了五十里,一行人赶在天黑之前来到那叫槐树镇的镇子,寻了个客栈住下,秦流西先给芸娘开了个调理和开乳的经方,又给小景瑶开了一张健体的药浴方子。 “她也是七星子,尚未足月,平日浸一浸药浴,有助于筋骨强健,药就不用吃了,你能自己哺育,那对她就是最好的。” 芸娘道:“我本就打算自己奶她的。” 秦流西点点头,又道:“取个小名唤她吧,姑娘家的闺名非必要不示人,你身边的人也敲打一二。” 芸娘虽然疲累,但听这话意有所指,便对自己的奶娘使了个眼色,把其余人带出去了,问:“大师,可是我女儿的名字有什么讲究?” “名字倒还好,是八字,万不可随意对人言。”秦流西说道:“孩子选对了出生时辰,命格奇贵,她……” 她附在了芸娘耳中说了个八字以及贵在何处,芸娘双目瞪圆,露出讶色。 “您是说真的?” “我拿这些逗你作甚?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命格贵有时候也会引来麻烦,有些人会为图一个贵命格,无所不用其极,比如换命格,你也不想姑娘遭罪吧,所以轻易不要对人说她的八字。” 芸娘定了定心神,沉思片刻,道:“大师,您再给起一个道号吧,我们平日以道号唤她,也是可以的吧?” 秦流西挑眉:“她非我道家人,起道号做什么?” “我儿和大师有缘,能在贵观做个俗家弟子,那真是她天大的福气了。”芸娘怜爱地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脸。 秦流西呵呵一笑:“你倒舍得。” “人得有信仰,我母亲信佛,所以她求了那尊佛像。我儿,可信道,女子信道,亦无不可。”芸娘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等孩子满百日之后,我亲自带她前去贵观给祖师爷上香磕头。” 秦流西看了那襁褓一眼,想了想,道:“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就给她赐道号以宁,平安顺遂。” 芸娘念了一句,满心欢喜。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外面风声呜咽,似有什么靠近。 秦流西笑容一敛,走到窗前,看了出去,盯着那一处:“滚!” 芸娘一惊,揽紧了怀中襁褓。 秦流西扭头看了看,在身上淘了淘,拿了一块玉佩,以业火意念加持,原本冰凉的玉佩,变成了暖玉。 她取了一条红绳系上,放在了襁褓:“命格贵,招人也招鬼觊觎,这个玉佩不要离身,可保邪祟不侵。” 芸娘既喜且惊,道:“所以我生产之时,就是有那些脏东西想沾我儿身?” “嗯。” 芸娘有些慌了。 秦流西看她面露担忧,便安抚一句:“不必担心,玉佩不离身就行,待年长些,她自己撑得住这命格,那些孤魂野鬼想夺也难。” 她交代了好几句话,这才出了这厢房,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来到俞老的厢房,他正和陶文成喝茶说话,指点着什么。 陶文成见她来了,起身拱手作揖,今日得遇的贵人何止秦流西一人,得遇俞邈,也是他之幸,得他点拨,这仕途要怎么走,那简直跟云月拨开似的。 最重要一点,和俞大人有了这一面之交,在他这里挂了个号,以后为官做到政绩,总不会被人唰下来。 “为官者当修身为民,你记住这句话,去陪你夫人吧。”俞老笑着摆手。 陶文成拱手作了一个长揖:“下官受教。” 他一脚轻一脚重地回到芸娘的厢房,见她竟没睡下,急道:“你刚生产,需要多歇息,怎地不睡?孩子让奶娘带着就是。” 芸娘笑了笑,道:“我精气神还行,并不觉得多累,大师给的那片参当真极好。你快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陶文成坐在了床边。 芸娘便小声把秦流西的话给说了一遍,惊得陶文成腾地站了起来,看向那小小的襁褓,随即笑了:“大师说得对,我儿命极好,也是我们的福星。” 竟是在那样的荒村野岭,遇了鼎鼎有名的俞邈,不是他的福星是什么? “你就别喜形于色了,也别往外说,免得惹了人觊觎,跟着咱们的人,也得敲打一二。”芸娘嗔了他一眼,沉声道:“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最重要还是闺女她平安长大,其它都是虚的。” “……” 第777章 少观主长进了啊 那边陶文成两口子在说着悄悄话时,秦流西就给俞邈行针拔寒,一边回着他的问话。 “在木屋时那孩子出生招来了不少邪祟,可是因为她命格之故?” 秦流西捻着银针,回道:“您乃堂堂大官,怎还信起怪力乱神了?” “亲眼目睹,不想信也难。”俞老轻笑,道:“读书人皆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是见识少,我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没见过?” “这可不一定,像您这样年纪仍把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挂在嘴边的儒者亦大有人在。” 俞老:“……” 行吧,杠就是你对! “那你说我这说得对是不对?” “对。”对是对,但秦流西却没说是因为贵,还是因为这体质的缘故。 俞老看她没深说,也没抓着这个话题追问到底,命格之事不好随意说,也从侧面证明秦流西这嘴密。 身上的针像是火炙,舒服得令他喟叹不已。 “你这医术确实了得,就这一手针法,也比不少名医厉害。”俞老发自内心夸赞,这个年纪,行针这么稳且快,还有效,可见她天赋异禀。 秦流西笑着回了一句:“您就是把我夸出花来,这诊金还是得给我。” 俞老哭笑不得:“放心,少不了你的。不过光是要诊金?老夫这等于欠你个大人情,不想谋点别的?” “您要是不差钱的话,那给我们清平观的神像渡个金身?” 俞老嘴角一抽,这老实孩子。 木年也是摇头,他家主公的人情,得多珍贵啊,你求个镀金身,未免太俗。 秦流西却是想,俗点好,俗人自在! 留针时,她开了一张调理阴阳的经方,道:“您长在肩胛那边的暗器取不出来,若是觉得疼得不行,长生殿有一种叫一粒独活的丹丸,可以行气活血止痛,吃了会好受些。” 木年接过经方又记了下来。 经方写完,秦流西也起针了,道:“您感觉如何?这针明日我离开之前再给您行一次就行。” 俞老被木年扶着坐了起来,拢起了衣裳,说道:“前所未有的舒坦,身子也松快不少。” “身体沉重也是因为体内寒湿重,我这针法乃是烧山火,能拔寒祛湿,所以您会觉得轻快。”秦流西收起银针,道:“您过半个时辰之后再沐浴,我就不打扰您老休憩了。” 俞老含笑点头,待得秦流西走了,他就对木新吩咐道:“看这镇子可有钱庄,没有的话就兑些金子。” “老爷,当真是要用这些黄白之物作酬劳?”好像有点俗。 “无妨,你没看到他们马车里的那只金蟾,那是真金,她应该是真的喜爱金银之物。”俗又有什么的,酬礼最重要还是送到人心坎去,那就是好礼。 秦流西并不知俞老看穿自己的‘本性’了,回到房中,取出那只邪佛像,放在桌上,仔细端详那佛像面容。 会是你吗,兕罗? 她微微阖眼,若想成神,必须有信仰加持,无人信,神将不存。 而用这样的方法引百姓供奉,也管用。 秦流西厌恶地盯着佛像,啪的一下,把符箓缠在那佛头上。 烦人。 翌日一早,秦流西给芸娘再扶了个脉,拿了酬金,又给俞老再行一次针,接了他一匣子金澄澄的金条,就眉开眼笑的先行离开了。 至于这两方人,总会再见的。 马车一路往清平观驶去,当把那大金蟾搬到新殿时,所有在观中的道人包括香客都沸腾了,真正的纯金三足金蟾啊,虽然只是空心的,但那也是真金好么? 清远那简直是心花怒放,特意跑到祖师爷跟前敬了一柱心香,笑眯眯地道:“咱家少观主长进了啊!” 三足金蟾寓意好,应该能为他们清平观吸引更多的香客的。 祖师爷:虽然没证据,但这弟子一定是在酸他。 三元看着三足金蟾十分忧心,真金啊,这个殿宇是不是不能离人了,不然那些个贼子见了岂不是得把它给搬走了? 搬走是不可能搬走的,秦流西直接就给那放三足金蟾的案桌布了个小阵,看得着摸不着只叫人眼馋的那种。 三元:她是真狗啊! 狗王秦流西却是进了赤元老道的道室。 “辟谷丹我都准备好了,明儿就送您过去小龙脉。”秦流西劈头就来了一句。 赤元老道一听闭关就觉得头疼,道:“其实为师已经这个岁数了,闭关就免了吧?” 秦流西沉下脸:“正因为已经这个岁数了,必须得筑基。” 赤元老道叹了一口气:“徒儿,生死有命,为师希望你记住,人的寿数都是有定数的,若为师真的到了那一天,你要学会放下,人固有一死……” “别废话。”秦流西站了起来,睥睨地道:“生死有命不假,可我的命运我做主,您也别说这些丧气话,闭您的关,等着机缘到就行。从前您尚且摸到筑基门槛,现在怎么就不能了?” 赤元老道:“只怪为师已年老。” “那就返老孩童吧,筑基成功了,您说不准能给我找个师娘,生个师弟。” 赤元老道老脸一烫,指着她呵斥:“逆徒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调侃为师。” “除了这老天还能有谁?” 赤元老道气得胡子直抖:“滚滚滚,为师不想看见你。” 秦流西咧了咧嘴:“那我明儿来接您。” 赤元老道想说不去,不过转念一想,去了那劳什子小龙脉,谁还能管得了他,闭不闭关,闭多久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等去了那儿,天空海阔任鱼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美滋滋。 赤元老道想及此,险些没笑出声来,却仍板着一张老脸,故作嫌弃地道:“走走走,别在我这儿戳眼戳鼻的。闭关就闭关,反正为师也不想看你这么个逆徒。” 这老头的态度变了。 秦流西孤疑地打量他一番,是在暗戳戳憋什么坏招不成? “真的肯去?丑话说在前头,过去了可要老老实实修行啊,您要是趁我不在就搞事或是跑路,您看我会不会把这观都给作没了。” 赤元老道:听听,这是人话?是做徒弟的样子吗?狗都没她警惕谨慎。 秦小五:工具人的我被渣作给忘了,前面得加戏! 第778章 观主有些奇怪 月明当空。 赤元老道缓步走进了正殿,自香桌上取了三支沉香,在香油灯上点了,双手持在手心在胸前敬了心香,才插进了面前的香炉,抬头看向跟前威严霸气的祖师爷,以袖子擦了擦底座被蹭到的香灰。 “祖师爷,阿十多年前,弟子按着您入梦点拨,带着那丫头回到这个百废待兴的道观,不曾想,一眨眼就十多年过去了,真真是光阴似箭。十一年了,清平观从处处漏风,屋顶漏水,门窗不固要啥没啥的破观发展至今金顶加盖,而您呢,也从被推倒且残损脏污的泥身像到现在金身塑体,真不容易啊。” 赤元老道一边擦拭香灰,一边叹道:“当年玄门式微,其实弟子心中也没底,不敢想能不能把道观给盘活了,幸而那孩子是个天赋异禀的,学什么都快,还学得精。说句老实话,您也瞧着如今这清平观的规模了,您有金身,观有金顶,香客如云,这全都托赖了那丫头整活。咱家这丫头懒是真懒,但聪慧也是真聪慧,嘴上逞强心里软乎,把咱们想的盼的都记在心里呢。咱清平观后继有人,当是老怀安慰对不?” “祖师爷,清平观下一任的观主已经长成了,弟子也该继续从前未能完成的事,诛邪卫道,赤真子那叛徒还活着,弟子必要将其正道,只是不知弟子是否还有机会继续侍奉您?若是不能,祖师爷也别恼,咱还有人,那孩子会带着清平观走得更远更宽,您可要护着她点,也担待一下,毕竟孩子性子长成这样,不都是咱们惯的?” 香燃烧得有点快了。 祖师爷似是不满地垂眸瞪着他,谁惯的,彼此心中有数。 赤元老道扯了一下唇,解下一只酒葫芦,又拿了一个酒杯斟了一杯酒,放在祖师爷跟前,继续叨:“其实吧,不惯着也没招。她来了,还是咱们清平观的运道,要不您的金身都不知道在哪呢?祖师爷,清平观已经起死回生,也隐有向大观发展的趋向,弟子没什么遗憾的,就是死了也敢去见师父师祖等老祖喽。弟子唯一怕的就是,我要是死了,这孩子怎么办?” 师徒一场,十多年相处,他很了解秦流西这性儿,虽然总把篡位挂在嘴边,但事实她是盼着自己一直坐在这个位置长长久久,哪怕毫无作为只当个吉祥物也好。 所以她如此执着让自己寿命加长,为此不惜找那天下最难得的天材地宝想要炼丹,以替自己谋那筑基机缘,说白了,不就是怕自己死么? 她之所求,是自己活着,而她唯一要的,则只是自己的陪伴。 唉,她要是当真冷情冷性,他倒是能放得下心喽。 “观主,您在这里做啥?”清远端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看赤元老道在这碎碎叨叨个不停,不禁好奇上前一看,尖声道:“您给祖师爷敬酒了?” 赤元老道咳了一声,道:“明儿我就离观闭关了,走之前给祖师爷敬个香敬杯酒。” 清远放下手中油灯,皱着眉道:“您只是去闭关,又不是不回来,也不至于……” “清远呐。”赤元老道压着他的肩膀,打断他的话道:“等我走后,这清平观大大小小的事务就得靠你来把总喽。咱家少观主是个不理事的,她能给观里捞些香油钱,给清平观改头换面的,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那些个琐碎的事,你自己把着,别拿去烦她,不然她真个撂挑子就麻烦了。在其位谋其政,也适用于咱们道观,她不是干这些琐碎事的人。” 清远心里有几分不安:“观主……” 观主奇奇怪怪的。 “我不在道观的时候,前面有她给善人处理各种麻烦,后面有你守着这道观,处理这种种琐碎事,我很放心。清平观一向以以善弘道为宗旨,行善是我们清平观必然的,每年的布施,都不能断了。另外,我不在时,要是那孩子躲懒不接活了,你也要劝着点,行善积德这样的事,不要让她停喽,香油钱在其次,功德越积越多,对她却是有好无坏的。” “观主,您别这样,弟子心里慌得很。”清远苦着一张圆脸,内心越发慌得一批。 有句不吉利的话在心里冒了出来,观主整这态度,就像是要一去不回头似的,正提前交代遗言呢。 赤元老道笑了笑,道:“慌什么,我就是先行提醒你,别我一走,大家伙也都跟着没人管了似的,啥都不干了。尤其是少观主,你记住我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劝着她,顺毛捋。” 他说完,就出了正殿。 清远呆呆地看着那略显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门槛,没入黑暗中,什么时候开始,观主已经这么老了? 清远感觉脸上有些凉,伸手一摸,是眼泪。 他回过头,看向祖师爷,喃喃地问:“祖师爷,观主他是在发什么疯么?” 好好的,交代那些做什么? 他拿起油灯离开,偌大的正殿,仿佛有一声低低的叹息传开。 良久,有人撩起案桌铺着的红色绒布钻了出来,揉了揉眼睛,歪着头看着殿门口,呆呆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赤元老道回到后山的密室,给历代观主的牌位都敬了一柱心香,再拿起自己的命牌,看着上面浅浅的一道裂痕,眼里带了一丝狠意。 他盘腿坐在太极八卦阵中,双手掐诀,嘴里喃喃地念着咒语,一股灵气在他周身运转起来,像是一道小小的旋涡,灵气汇聚在指尖处,他引向命牌,一点一点的把那裂痕给修复,直到没有半点痕迹。 噗。 他吐出一口暗红的血,脸色苍白,整个人萎靡了不少。 可看着命牌完好无缺,他还是咧开了嘴,能瞒一时是一时,只要名牌无损,她就不会怀疑些什么。 嘿,做师父的,留一手才是对的。 赤元老道把命牌放回原位,才从那侧角拿起属于赤真子的命牌,眼神幽深。 三十多年前,他逃了一次,不能再让他逃第二次了。 第779章 送师父闭关,赠天珠 翌日天未亮,秦流西就拎着个大包袱出现在清平观,而清平观老老小小的道士,都站在了赤元老道的道室外。 “马上就有香客来上香了,你们杵在这儿干嘛?还不去开山门迎香客?”秦流西瞪向所有人。 清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双眼睛肿成了一个大桃子,眯着一条缝,不停地有眼泪涌出来。 “你被毒虫咬了?”秦流西皱眉看着他。 清远摇头说道:“听到观主要去闭关,就没睡好。” 啧,看你出息的。 秦流西挥手驱赶众人:“都别杵着了,他只是去闭关,又不是去哪里,等他筑基大成,咱们道观再办个大法场庆贺一下。” “没错,该干嘛就干嘛去,别在这杵着了。”赤元老道笑呵呵地从道室走了出来,看着门口的这一堆人,一手抱着拂尘,一手背在身后,道:“贫道不在道观时,诸位道友也别忘了修行,要坚守道心,弘道向善,诛邪卫道。” “谨遵观主的教诲。”众人作了一个道礼。 “都散了吧。” 众人身形未动,秦流西皱了一下眉,这些人都干什么,这么腻歪。 她也没废话,直接施术撕开了一条阴路,对赤元老道说道:“走吧。” 赤元老道看了众人一眼,跟了上去。 而在这阴路快要关闭时,有一条人影猛地蹿了进去。 众人:“?” 刚才那条黑影,好像是殺元子那傻大个吧? 秦流西盯着蹿进来的殺元子,黑了脸:“你跟进来做什么?” 殺元子眨了眨眼:“去,一起。” “滚回去!”秦流西一喝,伸手去抓他。 殺元子避开她的手,蹿到赤元老道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坚持道:“照顾。” 秦流西生气得很:“你别逼我扇你。” 殺元子缩着脖子抿着嘴不说话。 赤元老道看秦流西要抓人,便道:“算了,让他跟为师走吧。” “您是去闭关,带他做什么,他什么都不懂,谁照顾谁还不好说呢?”秦流西恶狠狠地瞪了殺元子一眼。 “不用照顾,那本来就是他熟悉的地方,说不定他比为师更如鱼得水呢!”赤元老道笑着道。 秦流西重重地哼了一声,放了一盏引路灯,往前走去。 她不管了,爱咋咋地。 赤元老道看向有些委屈的殺元子,用拂尘轻轻地点了点他的头,什么都没说,跟了上去。 小龙脉这边秦流西早已布置过,除了它本身的位置,她另外又用不少上等的玉石布了一个聚灵阵,可以说加持得很有灵气了。 一行三人从阴路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此处灵气充沛。 赤元老道站在木屋前,环顾周围的山川,感受到那比别处要充沛不已的灵气,掐算着那山川的方位以及自己站立的地儿,不禁轻叹出声:“没想到这里会藏了一条小龙脉,太隐秘了。” 秦流西看着回到自己老巢就撒丫子欢的殺元子到处乱窜,阴着脸说道:“若非如此,赤真子的修为岂会这么快回笼?他怕是老早就藏了这么一条后路了。” 赤元老道有几分深以为然,神色也更凝重。 那个师弟的心性他多少是明白的,自私,唯我独尊,为达目的可不惜代价,为人也谨慎,一步看三步,鬼点子十分多。 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他的心要是正的,修成正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偏偏他非要执着于所谓的长生,为此不惜走上邪路。 秦流西说道:“他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苟着,但不管在哪苟,我都会把他找出来,您就别想着去找他晦气麻烦,等我来。” 赤元老道有些心虚。 秦流西瞥了过来,一脸的认真,道:“他身上有佛骨,那东西的念力极大,现在的您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不要去找他,哪怕你心里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也不要莽撞。恨归恨,也别鸡蛋碰石头,因为那是必输的,所以别犯蠢。” “放心吧,为师心中有数。” 秦流西冷笑:“您心里有没数的我不知,但您要是觉得来到这里,天空任鸟飞的,趁我不在就偷溜,那咱就拆伙,我可不会再管清平观的死活了。” “你没良心啊,清平观可是你家。”赤元老道指着她。 秦流西嗤地笑了:“我想要家,哪都可以安家,您试试?” 赤元老道呛得要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秦流西看他不作声,这才带着他去看自己布下的大阵,那是以防万一,防着赤真子杀个回马枪回到这里,两人对上的话必有恶战,这算是给赤元老道布的一道保险栓。 “还有这个,你拿着。”秦流西又从脖子上拿下戴着的天珠,亲自戴在了他脖子上。 赤元老道眼仁一缩:“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给您防身。”秦流西没好气地道:“这里灵气充沛,但也架不住有些孤魂野鬼路过,要是您闭关入定时,有些不长眼的恶鬼想撩拨您,有大帝的天珠护着,我看谁敢来惹。” 赤元老道心下感动,道:“不用,你在这又布了阵又画了符的,谁敢找死?倒是你自己时常在外行走,比我更需要。” 他说着就要解下来。 秦流西压着他的手,道:“这是我孝敬您的,就收着吧,我还有个噬魂镜,就算没了,我还能再去找大帝重新薅……赏一个新法宝。” 酆都大帝:求求你做个人吧,就逮着我一个使劲薅,你礼貌么?! 赤元老道也是一言难尽,隐晦地道:“适合而止,别整得人神共愤的,不好弄。” “闭您的关吧!”秦流西道:“入冬之前,我要看到您修为有所进了。” “行了行了,就你啰嗦,快滚吧!” 秦流西磨牙,招来殺元子,黑着脸道:“好生照顾我师父,闭关时守着他,别让他跑了。还有,你要是敢动歪心思,我烧死你。” 她意念一动,指尖冒起一簇火,怼到殺元子跟前,吓得他嗷的一声蹲了下来。 赤元老道摇摇头,道:“你记得日行一善,广积功德。” 秦流西轻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她转过身,刚走了两步,看着赤元老道,默了半晌,别扭地道:“我其实说错了,有您的地方才是家,所以别去跟人家硬碰硬,一切等我来。” 赤元老道浑身一颤,眼眶有些酸胀,勾起了唇:“好。” 第780章 寻人,去得不巧 把师父送到小龙脉那边,秦流西再没耽搁,先去万槐林把黑沙那乐不思蜀的家伙喊上,再回非常道,把等得有些焦躁的兰幸带上,往齐州而去。 对于赤真子,她有一种强烈的迫切感,感觉不把对方捶死,这心就无法真正安宁。 找到他,然后恁死他! 兰幸心系兰宥,其实早就想自己先行一步,是那魏大掌柜说了,他在路上走个十天,都不及跟着秦流西走上一个时辰。 原本他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被领着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路,踏入了齐州的地界,整个人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回魂了!”黑沙一拍他的肩膀。 兰幸吓了一哆嗦,跌坐在地,脑海里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死状各异的鬼魂,歪过头,吐了个七荤八素。 “没事吧。”秦流西递给他一颗蜂蜜薄荷糖,道:“别太放心里,只要你见过死人,也就那么回事,把他们当死人就行。” 兰幸:这不能当,这压根就是死人。 他把薄荷糖塞到嘴里,问道:“我们现在要怎么找?需要问人么?” “兵分两路,黑沙你去找一些山精野怪和孤魂问一问,可知这灵虚宫在何处?这玉符里有我的魂息,你拿着就能找到我。”秦流西递给他一块圆润的玉符,又对兰幸说:“你跟我走。” 黑沙揣着玉符就消失在林间。 兰幸问:“我们要去哪?” “近来我遇了几个事都和齐州有关,我只想验证一下兰宥所在的庙观是否也有关联,如果是,那我们要找到灵虚宫就顺利了。”秦流西一边说,一边往城里走。 她后背斜背着的包袱动了一下,传出人言:“不是要去万佛山么?” 兰幸吓了一跳:“谁在说话?” 这里就他们二人,怎么会有人说话。 秦流西微微侧头:“一只癞疙宝,不必理会它。” “啊?” “就是一只癞蛤蟆。” 兰幸:你是在驴我吗?蛤蟆会说话? 癞疙宝差点要跳出玉盒:“我是三足金蟾之后。” “闭嘴。”秦流西拉着兰幸,暗暗施术,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兰幸抿了抿被风吹乱的头发,低头看了一眼双脚,刚才有种迈一步走了十步的感觉,是错觉吗?怎一下子就到了城门口了。 他想问,但识趣地憋住了,多问显得自己没见识,罢了。 看秦流西直接往城里去,兰幸连忙拉着她,道:“我们没有过其它城门的通关文牒盖章。” 没有这个,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无碍。”秦流西带着他,把所谓文牒递给那士兵。 兰幸的心都提了起来,莫名有些心虚,然而那士兵只是瞅了一眼,就让他们进了。 兰幸:“!” 又是大开眼界的一刻! 入了城,秦流西寻了个人问八井坊九寸胡同的任家在哪,经了指点,租了个马车就过去了。 任家,就是芸娘的娘家,她爹是齐州同知任明光。 “你们去任家是吊唁么?”车夫很是八卦。 兰幸一脸茫然,秦流西眸子半眯:“任家谁去世了?” “任夫人啊,你们不知?” 秦流西神色一变,任夫人,是芸娘的母亲,可她之前却从没在芸娘面相看出她母亲将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昨日吧。”车夫说道:“前天我还经过九寸胡同呢,那任家也没做白事的动静,可昨日我载了个客人经过,就见到任家挂了白灯笼。” 那就是突然暴毙。 这么不巧,还是巧? 兰幸看秦流西的脸色阴沉如水,轻声问:“怎么了?” 秦流西沉声道:“这任夫人就是我要找的人。前两日,我才为她女儿接生,那时还没见她有丧母之相,可现在,这人没了。” 兰幸愣了愣,道:“或许你没注意看,又或是看错了?” 秦流西想说自己鲜小有看错的时候,可如今人都没了,她也不好说,或许在她离开镇子时,芸娘的面相就变了,毕竟面相这东西,也是因事发而随时变的。 来到九寸胡同,其中一间宅子门前,果然挂了两个写着奠字的白灯笼,在深秋的风中荡来荡去。 兰幸给了车资,站在秦流西身边,看她一脸凝重,识相地不说话。 秦流西来到门房,因着办丧,方便人前来吊唁,这门就没关,只有仆从穿着麻衣,腰间绑了一条白布条迎着客。 看到秦流西,见她这般面生,那仆从提了笔,问她的名字。 秦流西舔了舔唇角,道:“我受贵府姑奶奶任芸所托而来。” 仆从一愣:“大姑奶奶这么快就收到丧信了?” 秦流西含糊地回了一句。 “那您的名字是?” “清平观,不求。” 这什么啊? 仆从感觉有些奇怪,想要多问几句,却见秦流西皱起眉看向宅子内说:“灵堂出事儿了。” 啊? 仆从下意识地看进去,听到一些喧嚣尖叫声。 秦流西道:“我是天师,我进去瞧瞧。” 仆从哎了一声,看秦流西快步走进,连忙去拦,却被秦流西灵巧避开了,兰幸见状也跟了进去。 越往里走,尖叫声就越大,有人的脚步声向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放声尖叫。 “诈尸了,闹鬼了。” “哎哟,吓死人了。” 里面的人往外跑,秦流西却是逆行而进,和这些吊唁的人相比,她的神色无比平静。 一路走至灵堂,有人也没跑,只远远地瞧着热闹,想吃第一手瓜。 仆从一边追着秦流西,见到其中一个穿着白衣戴重孝的男子,叫道:“大少爷,大姑奶奶遣了人来。” 本来就因为灵堂生变而满脸寒霜的任霆听了,有些惊诧,大妹遣人来? 母亲急病暴毙的信儿昨日才送出去,大妹理应还没收到吧,怎么就遣了人回家来? 秦流西看向任霆,见他身上带了一丝阴气,眸光轻闪,上前一步,问:“灵堂内发生何事了?” 任霆眼神一利,却没答,只是打量了她一眼,反问:“你是芸娘派来的人?何事?” “自是有事前来,灵堂,我要进去看看。” 任霆看她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想闯灵堂,下意识想拦,秦流西看着他道:“我劝你别拦,否则你们家怕是会倒霉。对了,我是天师。” 第781章 假死,魂丢了 任霆也不知是被秦流西镇住了还是对灵堂发生的事十分忌惮,到底是没拦,尤其是她拿出任芸两口子写的信后,亲自领她走进去。 “盖棺的时候,棺材钉子还没钉下去,棺盖就忽然顶开了,他们说看见我母亲坐起来了。”任霆喉咙发涩地解释。 这就是来吊唁的人说的诈尸了的画面。 秦流西没说话,走进灵堂,因为那可怕的一幕,这人晕的晕,跑的跑,灵堂空荡荡的,只有惨白的白幡在堂内飘着,显得阴森森的。 “爹。”任霆悠悠转醒的老爹,亲自搀扶起来,解释了秦流西的来历。 任明光顿感奇怪,妻子刚死两天,当然也有给随夫婿赴任的长女去丧信,按理说也不会这么快就差人来吧,这来的还是个天师。 任霆解释:“芸娘的信说了这清平观的少观主救了她母女一命。对了,芸娘早产,生了一女。” 任明光一惊,但看秦流西往棺材那边走去,道:“先不说这个,过去看看。” 任霆点点头。 秦流西已经走近棺木,这棺用的是楠木,比不上金丝楠,但质地也极好了,此时棺盖挪开了一点,并没盖紧。 秦流西手一推,就把棺盖往下推开,露出躺在里面的人。 一身诰命吉服,有些陪葬用的金玉器皿放在身侧,而那任夫人的面部却是一股黑气在覆盖缠绕,看起来甚是不祥。 秦流西双眉皱起。 任霆他们也走近,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嘶的一声惊叫出声:“怎么会这样?” 人死了的面色他们都看过,都是青白无人色的,但却不像现在这样呈着黑色。 任明光踉跄了下,唇瓣紧紧抿着,眼眶红了:“夫人……” 秦流西微微弯身,拿起任夫人的手,双指搭在那手腕上,又放在颈侧大动脉上探了一下。 没有脉搏。 没有心跳。 也没有呼吸。 她想了想,双手掐诀,结了一个法印,双指成剑,划在任夫人的天庭处。 任霆他们看傻了。 只见那些不祥的黑气像是遇到什么克星似的,顺着秦流西的手指缠绕攀腾而上,又不敢在她面前肆虐,而是散开来飘走。 随着那些黑气散去,任夫人的面部恢复原本的脸色,并非死人的那种寡白,就是苍白,像是睡着了似的,十分安然。 秦流西收了术,定定地看着任夫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少观主,大师?刚才那些黑色的气是什么东西?”任霆惊疑不定。 “是阴晦之气。”秦流西说道:“还有,你母亲应该还没死。” 没死,只是魂丢了。 任霆惊叫:“什么?” 兰幸十分愕然:“人都这样了,还没死?” 这话一出,似是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敛衽向任明光他们行了一礼:“抱歉,是在下失礼。” 任明光摆摆手,顾不上这遭,只看向秦流西:“大师,此话怎讲?我夫人已是心跳脉象全无,大夫也都说她走了。” “她的魂魄丢了,一道气没下去,才会造就假死之象。”秦流西说道:“她是什么时候没了呼吸的?” “是昨日寅时末,父亲第一个发现的。”任霆看向自己的老父亲。 任明光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按着平日的习惯起的床,顺手推了推她,才发现她没了动静,叫来大夫,扶了脉,就……” 秦流西点点头:“稍等,我寻人来问问。” 几人面面相觑,这要问谁啊? 但见她就在灵堂处取了两张黄纸,叠了两个金元宝,又用朱砂画了一道符燃了,点了香,召请阴差。 呼呼。 有风卷进灵堂,吹得黄白纸钱到处乱飞,任霆他们都觉得灵堂内冷了不少。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阴差走了出来,看到秦流西,就长揖到底,满脸堆笑:“小的常来看看,拜见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秦流西化了两个金元宝,落在那戴着常来看看白帽子的阴差,说道:“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帮忙看看这个任夫人的寿元,可有谁来勾魂了?” 任霆几人看秦流西这自言自语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顺着她所看的方向看过去,啥也没有,但偏偏感觉却不像看到的那样,顿时后脊一寒,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常来看看听了秦流西的话,就看了那任夫人一眼,取了生死薄,问了名。 秦流西代问,任明光哆哆嗦嗦地说了一个名字,往儿子那边走近了几步。 常来看看一点名,看了一眼,咦了一声:“大人,这人阳寿未尽啊,未尽的话,是无阴差来勾魂的。” 果然如此。 秦流西道:“你试试勾一下她的魂魄。” 常来看看手中的勾魂锁链一抛一拉,任夫人的一魂一魄就被勾了出来,他皱眉道:“大人,少了二魂六魄。” 这就对上了。 秦流西看向那虚弱又呆滞的一魂一魄,淡得不轻,想来刚才盖棺时,她自己的潜意识感受到了威胁,突然就‘诈尸’了,毕竟一旦盖棺埋了,她就是不死也是死了。 秦流西让那常来看看把她的魂放回去,又让他走了,这才看向脸色煞白的任家父子,上前一步。 任家父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有一说一,她刚才的表现比妻子(老娘)诈尸还要来得可怖些。 兰幸看二人都在发抖,便问:“少观主,您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勾魂阴差。”秦流西瞥了几人一眼:“你们想见见吗?不过鬼都走了,想见的话,我叫他回来。” 不,并不想,谢邀! 兰幸吞了吞口水:“这任夫人当真阳寿未尽?” 秦流西点点头,对任家父子道:“她还没死,只是三魂七魄丢了二魂六魄,憋气假死,才会跟活死人一样。” 所以说,她是真没看错的,芸娘的面相,压根就没显示她母将亡,怎地就挂了白幡了? 原来是假死。 任霆有些懵:“所以说,我母亲还活着,只是丢了魂?” “是这样没错。” “为什么会这样?”任霆整个人呆滞,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事。 任明光则是问:“那我妻的魂魄在哪?大师可能找到?” “我试试。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任夫人近几个月是去哪个寺庙拜佛,可有请神供奉?像这样的。”她从背后拿出那个被符纸包头的邪佛像。 有点好奇,有宝子在去玩和堵景点的吗? 第782章 被洗脑,以身侍佛 看到秦流西拿着的邪佛像,任家父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这好像是母亲的小佛堂供的那尊。”任霆有些迟疑。 他没在小佛堂拜过佛,但去寻任夫人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瞧过,但不确定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任明光脸色阴沉:“是那尊。” 秦流西眯着眼,问:“你见过?” 任明光心口似是有一口浊气在堵着,看着这尊佛像的眼神也带了些厌恶,道:“何止见过,自从她请了这么一尊佛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 秦流西来了兴致:“说说。不是,能带我过去看看?” 任明光已经隐约感觉这尊东西是有问题了,便点了点头,但看到棺材,道:“可以是可以,但我夫人这里,如果按你所说的,她人还没去,是不是得先移出来?” 不然总躺在棺材里也不是个事啊。 秦流西也不急,由着他们自己摆弄。 等任明光一声令下,任家的下仆都动了起来,灵堂也得拆了,不然人还在,灵堂摆着,那不是招晦气么? 这动静一出,任家上下包括来吊唁的人都惊呆了,一打听,任夫人只是得了怪病假死,并不是真死,现在任家有个道医诊出来了。 好离奇。 把任夫人送回卧房,换回了常服,在任家人好奇的目光下,秦流西只得画了几道符放在任夫人的卧房里,稳住这一魂一魄,毕竟她现在也不是真病,而是丢了魂,光是用药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少观主,要是我母亲的魂魄找不回来,那会如何?”任霆问了一句。 秦流西想了想,道:“两种情况。一,像现在这样,一直当个活死人,等到寿元尽,这一魂一魄就会自动离体,因为那时她是真死,你们可以真设灵堂了。二,被别的孤魂野鬼夺舍附身,是她也不是她。” 任家人的脸色难看至极。 不管是哪一条,都不是什么好的,活死人就是她现在这样人事不知,还得一直贴身照顾,否则一个人躺久了,不动弹翻身什么的,还会长褥疮,而没有进食,人只怕也会成为皮包骨,离死也不远了。 这被其它孤魂野鬼夺舍附身,说句实话,他们宁愿任夫人死了,也不愿别的啥玩意沾了她身子,用她的身份去做点什么,那实在是太恶心了。 任明光说道:“还请少观主费心,帮我夫人把其余的魂魄找回,我任家必有酬谢。” 秦流西却没一口就答应下来,只道:“这魂魄丢的情况不明,能不能找回,贫道却是不敢保证,只能说尽力。” “不管如何,多谢少观主善心。”任明光再度拱手。 秦流西道:“那现在可以去那个小佛堂了吧?另外你说供佛以后,任夫人就变得性情古怪,是怎么回事?” 任明光亲自带路把她带去小佛堂,一边道:“供了那尊佛以后,夫人就变得古怪,三不五时就要去礼佛不说,还一住就很多天,说是要在佛寺帮忙布施行善积德,家中中馈一概不管了,交给长媳……” 长媳既然入门,中馈权交了也便罢了,可她却是万事不管,一门心思就是礼佛供奉,整日待在小佛堂里敲木鱼念经,恨不得就住在佛堂里。 要是任夫人自己礼佛就算了,偏偏她还怂恿大家一起信那叫圣尊佛陀的佛,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不说,还丢人丢到府外去了。 为啥,任夫人传佛啊,她成了虔诚的佛教徒,积极地参与官夫人的应酬,极力吹捧圣尊佛陀的神和灵气,有人说句不好的,她就跟疯了似的指责回去。 这可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任夫人是官夫人圈子里出了名的老好人,惯会八面玲珑的,很少得罪人,可她偏就为了她的信仰去得罪对方,哪怕对方家世比她还要家,也是丝毫不惧,甚至还口出恶言,说人家对圣尊不敬,必会遭到惩罚,如此诅咒,把人给气得七窍生烟。 结果也不知道是她乌鸦嘴还是凑巧,那个官夫人当日就摔断了腿,不管是不是巧合,都对任夫人恨得不轻,放言以后绝不和任家来往。 而那夫人的夫婿护妻心切,对任明光很是挤兑了一番,各种的明嘲暗讽和使绊子,把任明光整得那是夹着尾巴当孙子。 任明光自然生气,从前任夫人交际手段一流,帮他稳固了后院,又在外巩固了交际圈,谁不说他娶了个好夫人?可现在呢,拖后腿不必说,还使劲的得罪上峰,这是嫌他官帽戴得太稳当了? 夫妻两人为此大吵一架,任明光让任夫人不要外出应酬了,安生待家里,可任夫人怎么做的呢? 她不去和她嘴里那些不识好人心的官夫人交际了,她拿了自己的嫁妆银子去换了大笔钱粮,去了齐州的城隍庙难民营做布施善事,推崇圣尊佛陀的灵验,那虔诚教徒的模样,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 “……自供了那尊佛后,在她眼里,是谁都比不得那佛。”任明光厌恶又疲惫地道:“依我看,她是礼佛礼傻了,这才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只认为那佛陀是千好万好的,谁说一句不好,她就发疯和谁急。” 秦流西听着,颇有一种任夫人被洗脑了的感觉。 这天下人不管是信佛还是信道,她也没看过谁这般沉迷执拗的,像任夫人这样,倒是有点疯魔的行径了。 “那发现她没气了的前一晚,可有什么不寻常的?” 任明光道:“还不是劝她几句莫要太上心了,为了礼佛和自家人搞得离心离德也不值当不是?她就恼了,和我吵了起来,我就说了几句重话,说她这般,不如直接出家以身侍佛算了。她说去就去,转身就去了佛堂。我也没管,只当她说个气话,很快就睡下了,结果寅时醒来,才发现她没气了。” 秦流西面露沉思,这魂魄丢了,会和这以身侍佛有关吗? 小佛堂到了,秦流西站在佛堂门口,一股邪恶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无端的生出一点戾气。 那是和手中的邪佛像一样的气息。 第783章 直觉出了差错 因为任夫人不在,所以小佛堂内并没有点香供奉,但那一层层塔香散发出来的浓郁檀香味道,让走进佛堂的秦流西觉得有些沉闷和恶心。 除了塔香,供桌还供奉着鲜花瓜果,只是两天没换,已经不太新鲜了,鲜花更是开始发蔫,而在供桌后,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神台上,端端正正的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前还有一只紫金香炉小鼎。 只一眼,秦流西就知道那个佛像和自己手中的形象一样,但也不完全一样,因为颜色。 佛堂这里的佛像带着隐隐的红色,充斥着血气,使得那佛像更显邪恶,让人看之生厌。 “怎么是这个颜色了?”任霆惊诧不已,他之前看到的也不是这个颜色啊。 任明光也是十分愕然,这个佛像比之前看到的更为的让人不喜和厌恶。 秦流西上前两步,看着那带着血气的佛像,眉头皱了起来,道:“去让人检查一下夫人的身体,可有伤口。” 任霆一惊:“少观主您这意思?” “她可能真的以身侍佛,以心头血表虔诚。”秦流西讥诮地说了一句。 任明光听了眼前一黑:“糊涂,她真是糊涂。” 在等下仆前去检查的时候,秦流西已经拿起那个佛像,丝丝缕缕的血煞之气想钻进她的身体,冰冷,阴寒。 秦流西眉目一冷,手上热意一起,那血煞之气像是遇了克星似的,腾地退散,那被拿在手上的佛像更是裂开了些。 脚步声匆匆而来,是去而复返的仆妇,对任明光他们说道:“回老爷,经查,夫人的手指有些刀痕。” 任明光眼仁一缩:“换衣的时候怎么不说?” 在手指的话其实应该很容易看见,但从没有一个人说过这些细节。 仆妇跪了下来,身子颤抖,道:“奴,奴婢不知啊。” “去传赵妈妈。” 秦流西没管他们,问了任夫人的生辰八字,她捏着佛像微微阖眼,一手掐诀,默默在心里召唤任夫人丢失的那二魂六魄。 以这血气为媒,按理说召来也不难,但任夫人那魂没有回来。 秦流西断开召魂术,脸色沉沉,这事有点麻烦了。 而那赵妈妈在任明光的逼问下已经招了,任夫人为表诚心以指尖心头血侍佛,已经有几天了,但她不让人透露出去。 任夫人身边的都是她的心腹,自然忠于她,虽然认为如此礼佛多有不妥,但也没有什么大碍,就都瞒下了。 任明光气得不行,一脚把她踹翻:“你这个老货,夫人脑子进水了,你们也跟着犯傻不成?哪有人礼佛把血抹佛像上去?也不嫌腌臜和晦气?” 赵妈妈不断磕头求饶,主子的话,她们也不敢不听啊。 任明光还想发作,秦流西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问题。你说说,夫人那晚去小佛堂你可有跟着进来,可知她都说过什么?” 赵妈妈摇头:“没有的,夫人都不让我们跟着进去。”她顿了顿,道:“不过老奴依稀听到几个字眼,夫人在说什么愿意,永远侍奉左右。” 秦流西抿着唇,凭这寥寥几字,几乎能想到任夫人在佛前说了什么。 以她那近乎疯癫的行径,魂没了大半,怕不是把自己的灵魂献祭给这所谓的圣尊佛陀了? “少观主?” 秦流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下,父子二人脸色几变,问:“献祭了会如何?” 秦流西:“献祭便是祭供奉祀,天地规则皆不管,自愿献祭就更不会管了。” 何为自愿,自己愿意心甘情愿,天道理你作甚!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任明光父子听了,那脸色更是惨白。 任霆深吸了一口气,问:“如果是这样,为何还有一魂一魄在?” “一是执念。二是有什么法器护身符之类的护住了这一魂一魄才没让她彻底离开。” “佛珠,是佛珠。”赵妈妈抬头,道:“夫人那晚从佛堂出来后,她平时戴着的紫檀木佛珠就断了,那是宁武寺的主持圆通大师亲自开光加持赠给夫人的,戴了多年了,时常盘着十分光润,但断了后就……” 她想了想,磕了个头就走了出去,很快的就拿了一个小红匣子回来,道:“那些断珠老奴都收在这里了。” 秦流西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的珠子毫无光泽不说,有些还布着裂纹,压根就没有赵妈妈说的光润。 “如果是得道高僧所赠,那这佛珠确实是帮她挡了这一魂一魄离身。”秦流西把匣子递给任霆。 他们都知道任夫人常年戴了一串紫檀木佛珠,也知它盘得很是光亮润泽,现在的却是黯淡无光。 必然是挡了煞才会失了其法力。 任霆心头寒凉,这接连的坏消息,并不比得知母亲是假死而来得好,反而更坏,因为这丢了的魂怕是因为母亲自愿献祭而没了,那她就等同活死人,等死! 任明光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尾有些猩红,显然也想到了儿子心中所想,既是恼怒又是无奈。 自作孽,不可活。 老妻此举,那是自己作死自己! 可叹又可悲。 任霆:“少观主,我母亲这魂还能找回来吗?” 秦流西道:“刚才我已经试过召魂,但没回应。” 任霆喉头发哽。 秦流西再看向那赵妈妈,问:“这个佛寺叫什么,在何处?” “就在万佛山的南无寺。” 秦流西背着的背包有些动静:“这是什么寺,我咋不知有这么个寺?” 众人吓了一跳,四处张望,这谁在说话? 秦流西拍了一下背包,无声警告:哔哔就把你下热锅子,反正快入冬了,正好暖暖胃! 癞疙宝:人渣! “你确定那是南无寺?”秦流西皱着眉道:“不是叫灵虚宫?” 是自己猜错了吗? 这邪佛像难道不是兕罗那狗东西? “没听过灵虚宫啊,有这样的寺庙吗?”赵妈妈很是茫然。 站在门口的兰幸也是失望至极,清俊的脸一片冰冷。 秦流西对兰幸道:“我们先探这南无寺。” 直觉错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先探南无,再寻灵虚。 第784章 日常蛙身攻击 坐在去南无寺的马车上,秦流西看兰幸有些沉默,便开口问了一句:“是不是觉得有些不痛快了?” 兰幸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她:“少观主为何这么问?” “来齐州也是为了寻兰宥所在的那灵虚宫,可如今一再被耽搁,你心里急了吧?” 兰幸沉默了一会,露出一个苦笑:“亲疏有别,比起那任夫人,我自然是偏向兰宥的,说不急也就是场面话。但说实话,我再急,这样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事我就算找着人也不能如何,只能靠少观主你,我相信你也是心中有轻重的。” 秦流西道:“从你出现的那一日到现在,我不止一次听齐州这个地名,有几个事件也都出在这个地界,实不相瞒,我们佛道二门其实也在寻一个比较棘手的麻烦人,便想着这其中是否会有串联,才会一起探查,因为一个巧合是巧合,几个一起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兰幸是个聪明的,试探地问:“少观主口中这个麻烦人,是个极厉害的,也不是我等凡人能寻摸到的吧?” 秦流西懒洋洋地道:“确实是个挺厉害的老东西,活了有几千年了。” 兰幸瞳孔一缩,几千年? 一个人能活个百年,就已经堪称长寿了,这几千年的,还能称之为人么,得叫老妖怪了吧? 兰幸不自觉地把心里吐槽的话给吐了出来。 秦流西哼笑:“可不就是个老妖怪。” 兰幸咽了一口口水,道:“你执着查这个佛像的事,也是和那老妖怪有关?” “是。” 秦流西垂眸看着包袱,道:“而我疑心兰宥是被我们清平观的叛徒夺了舍的那人,则可能和这个老妖怪有了关联,所以……” 兰幸一抖,他听明白了。 就是一条线串起来了,任夫人,兰宥,都是这邪佛像背后之人搞出来的倒霉货。 任夫人是什么情况他也看明白了,魂都丢得差不多了,而兰宥,则是径直被夺舍禁锢魂魄,两人也不必比谁惨,都惨。 兰幸的心发沉,任夫人已经成了个活死人,兰宥呢? 一路再无话。 秦流西在马车盘腿坐着,双手结印,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兰幸看她如此,自己心里也装着事,也没打扰,只是坐在车门处,沉默着想东想西。 包袱里有了动静,是癞疙宝终于忍不住包袱放着的那个邪佛像,把玉盒顶开,跳了出来,喘了一口大气。 “可憋死老子了!” 正瞎想着的兰幸被这冷不丁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回头,除秦流西外也没人。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癞蛤蟆蹦跳着来到车门处,双爪往后一撑,身子往后仰,一条腿垂着,像是人似的半摊着。 兰幸:“!” 这什么鬼? 癞疙宝在门边坐着,像是活过来似的,微微歪头,伸出一爪子扬了扬:“认识一下,吾乃是三足金蟾。”之后。 兰幸:“……” 三足金蟾?你怕是这个残吧! 他可是见过三足金蟾的雕琢,哪里是它这么个残破样? 搁这骗谁呢? 不过重点不在这,是这只蛤蟆会口吐人言。 兰幸想到入城之前,秦流西身后传来的声音,就是它没错了。 先有兰宥被夺舍一事,后跟着秦流西走了一回阴路来了这齐州,又见识了假死的活死人,还看秦流西问阴差,以及那什么邪佛像和活了几千年得来的老妖怪种种,兰幸的见识算是齐活了,对这些超乎现实的神奇之事也不觉得多惊奇了。 鬼都见过了,一只像人一样搞动作的蛤蟆口吐人言,他也能淡定了! “兰幸。”他干巴巴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癞疙宝痞里痞气地道:“我知道,你是那个搞龙阳的。” 兰幸:“?” 他扭过头,视线往下,盯着它的那明显被削断了的残足,道:“你这条残腿是被人削的吧?因为嘴贱惹的祸?” 癞疙宝蹦了起来:“揭人不揭短,你懂么?” 兰幸:“你是人么?” 感受到了深深恶意的癞疙宝:“!” 这人类好嚣张啊! 尿一个,嗞他一身。 就在它想使坏的时候,秦流西咳了一声。 癞疙宝的尿意瞬间憋了回去,算了,它堂堂准三足金蟾不同一般人计较。 不知自己逃过一尿的兰幸又恢复一脸冷漠。 秦流西看向癞疙宝:“你出来做什么。” 癞疙宝说道:“你把那佛像放在包袱里,这谁受得住?我烦得不行。” 秦流西看了包袱一眼,道:“你也不是个好的,既然之前走了邪恶一道,和它呆在一起,不是该沆瀣一气才对?” 日常蛙身攻击是吧? 癞疙宝叫嚣:“就不能让我改邪归正,一心向道?” 呵呵。 秦流西把邪佛像拿出来,问:“你可有感受到一点不对的?比如和你从前在那什么山洞感受到的灵气,这里头可有相同的气息?” 癞疙宝摇头:“没有啊,山洞那边是灵气,这玩意则全是邪气,两者怎么可能相同?” 它一副你别当我傻的表情。 “那你就没有一点想和它沆瀣一气的欲望?” “没有,我没有,我保证回到万佛山洞我就老老实实修炼,再不走旁门歪道行了没?”癞疙宝快疯了,这人是要逼它成邪修么? 秦流西睨了那邪佛像一眼,道:“那你意志还挺坚定,就是我瞧了这玩意,都心生戾气。” 癞疙宝的红眼珠瞥了过去:“戾气是有,这不就觉得心烦才待不住。” 秦流西重新看向它,淡淡地道:“邪物会扰人心智,修行之路不易,不能坚持道心,一步行差踏错就容易万劫不复。你从前干下的种种,担下的命孽和因果都没清算,我不杀你,但天道必会记这一笔。不管你修行到哪一步,到你渡劫之时,或许还不用等到渡劫那一刻,就会遭到因果反噬,到时候你会比和我斗法时更惨,你的选择,会是正还是邪呢?” 癞疙宝一颤,蛙身一点点地蔫了。 秦流西没再说话,好半晌,才听到它传来一句:“到其时,天不容我,那就是我的命数!” 凡修行的,不但是人还是精怪妖物,都躲不过天道。 第785章 退后,她要使坏了 秦流西以为这南无寺会藏在深山老林中,搞古朴神秘那一套,但事实却是,所谓的南无寺,只是万佛山下一个庄子改建起来的,盖了一个正殿,一个偏殿,还有数个客院,正门处本来属于庄院的大门门匾上,用金漆写了南无寺三个字。 盯着那寺名看了一会,秦流西又打量四周,说句实话,这边风景秀美,听说这庄子里还种了不少桃树梨树之类的,这要是到了花期时,这风景必然很受文人雅士的吹捧和喜爱。 寺庙内,有烟雾缭绕,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香烛的味道,也就是说即便到了这下午晌,仍有香客前来南无寺供奉拜佛。 只是,秦流西心里觉得怪异极了。 “你觉得如何?”她问兰幸他们。 兰幸看着庄子内建在最高处的正殿,沉默了一会,道:“看起来很是正派。” 没错,正派。 一个看着正派的寺庙,却流出了那样邪恶的佛像,就很违和,而它所在位置也很高调,像是告诉所有人,我们南无寺就是个正经佛寺,经得起查。 “进去看看。” 秦流西率先走了进去,一路把这寺庙的风景给收在眼内,那赵妈妈也解释说了这个庄子本是一个姓张的富商的田庄,是他家老夫人遇见一个云游到此地叫智成的高僧,对方来此地传佛,求修建一个寺庙普度众生。 那张老夫人本来就是信佛的信徒,又被那智成大师一番佛偈所折服,虔诚心滚烫,就无偿把这个庄子给修建成了南无寺,如今这寺庙的主持就是那智成大师。 “这个寺庙建多久了?” 赵妈妈回道:“已经快三年了。” 秦流西眉头一皱,时间又对不上了。 任霆环顾一周,沉声道:“要不是闻着那烧香的味儿,这南无寺真不太像个寺庙,更像庄子。” 赵妈妈:“这个寺庙多是女子前来,求子很灵。” 秦流西一听求子,就想起她从前捣破的一个所谓观庙,不也是什么求子十分灵的,其实里面肮脏得很。 这南无寺该不会也是挂着求子的画皮,其实内里养着一伙淫僧吧? 越往里走,果然看到来上香的都是些妇人多,男人却是没见到几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不是拜佛的最佳时辰。 走到正殿前,有一个雕琢着云狮的硕大三足香炉鼎,上面插着大大小小的香烛,最大的香足有小儿婴孩粗。 秦流西绕过香炉,径直走进正殿,大殿正中位,供奉着如来佛,在他身侧两边,则是两尊小仙童,佛前案桌供着许多新鲜瓜果鲜花,还有一个巨大的塔香,而案桌跟前,又有几个蒲团供信徒跪拜。 正殿左边,供着清净佛,宝月光佛,而右边,则是十八罗汉,佛像皆是泥彩身,雕琢得栩栩如生,每一尊佛前都供着香和油灯。 秦流西环顾一圈,也无不妥,佛都是正儿八经的佛,也无阴气晦气,反而因为信众供拜,有些吉气。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是来上香么?”一个穿着土黄色僧袍的和尚从侧门走进,看到几人时,双手合十,含笑走了过来。 秦流西没和他客套,只是拿出了那个邪佛像,道:“有信众说从贵寺请来一尊佛陀,就是我手上这个,可我看了一圈,怎地没在这殿宇看见?可还有别的殿宇供着此佛?” 那和尚看向她手上的邪佛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施主估计走错了,我们南无寺并无您所说的圣尊佛陀。” 秦流西眸子一眯,她可没说圣尊二字。 赵妈妈上前,道:“不可能,我们夫人就是从南无寺请的,还请了两尊,一尊甚至给了我们大姑奶奶。” “敢问施主,是从哪个殿请到这小佛像?”和尚温和地问。 赵妈妈道:“就在偏殿,供送子观音的。” 和尚又是一笑:“诸位施主请随贫僧来。” 他说着就要走出去,秦流西眸光轻闪,道:“你们先走,既然来了我先给佛祖上个香。” 在她后背的癞疙宝:退后,她要开始使坏了! 但见秦流西在香案那取了三支香点了,也没拜,直接插在了香炉上,同时,她手掐了一个诀,打在香炉上,随后跟上众人脚步。 一行人到了偏殿,有两三个妇人正跪在送子观音前喃喃念着祈愿,都是说着求送麒麟子之类的话。 “弘远师兄。”有个更年轻的和尚合着手来到和尚面前,看向秦流西等人,这也是要来求子的吗? 那叫弘远的和尚笑着还了一礼,又对秦流西他们道:“诸位施主请看,这偏殿可有您手中的小佛像?” 早在进来时,秦流西就已经看了一圈,的确是没有,这里也是一切正常的。 赵妈妈的脸色却是白了,看向从前夫人跪拜的地方,那里的确有佛陀,却是一尊阿弥陀佛,而它座下,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呢? “明明是在这里的,我都亲眼见过了,这怎么会没了呢?”赵妈妈甚至想掀翻这个香案看看。 任霆眼神锋利,瞪着那弘远和尚,怒声诘问:“可是你们把这邪佛像给清理了?你们这南无寺到底藏着些什么污垢?” 弘远并没有被激怒,面对诘问依然平和,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南无寺确实从没出过你们所说的佛像。” 秦流西把那佛像递过去:“你真的没有见过吗?” 弘远接过来,仔细翻看,摇摇头:“并没有。”他看着佛像,道:“施主,贫僧从未听过圣尊佛陀。” “你们主持呢?能否请他出来见见。”秦流西问。 弘远看向那小和尚:“弘智师弟,主持师父他如今何在?” 弘智道:“主持他正和张老夫人讲经。” 弘远有些遗憾地看向秦流西:“实在不巧……” “那就有些麻烦了,任家夫人明明在你们这里求的佛像,你们却说没有佛。对了,弘远师父可知这任夫人是谁?就是齐州任同知的夫人,师父总不会不曾接待过任夫人吧?她可是至诚至善,一心传教不说,还时常来你们佛寺传教供奉佛陀,甚至以身侍佛,以心头血供祀,以灵魂献祭,为此成为一个活死人也在所不惜。”秦流西笑着问:“师父,贵寺能不能找一下任夫人的二魂六魄呢?” “贫僧……” “师父还是想好了再答,不然我怕佛祖会怪罪尔等呢!”秦流西狡黠地说。 像是应了她的话似的,正殿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给大家讲个恐怖故事:假期将要清零喽~开不开森! 第786章 她连佛祖饭碗都敢炸 正殿传来的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是大白天的响天雷了? 弘远脸色变了一下,告了一声罪,就匆匆地赶过去,秦流西顺手把一个纸片人扔在地上,纸片人倏忽不见,到处钻了。 而秦流西则是跟着去了正殿,众人自然也跟上去看热闹,这一看,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 老实交代,刚才你上香时都干了什么? 癞疙宝:这特么的是个疯批啊,她连佛祖的饭碗都敢炸,简直丧心病狂啊。 但见那供在佛祖前面的那个香炉鼎不知怎地炸飞了,香灰到处都是,有些还没完全熄灭的火星甚至在香案绸布下点燃冒起了烟,被弘远取来水泼灭了。 只是,这一片狼藉,让他的温和笑脸丝毫不见了,扭头看向秦流西。 她刚才说要上个香,结果这个香炉炸了。 是她干的! 但他没有证据。 秦流西一脸无辜,惊讶地道:“这无端端的,怎么会炸炉呢?这香和香炉鼎的质量不太好啊。” 众人:“……” 他们有种听到了这语气存着幸灾乐祸的感觉? 感觉窥到了真相的弘远:怎么炸的,你心里没点数? 弘远深吸了一口气,道:“秋高气爽,风干物燥,的确容易炸香。” 喲,这也能圆回来,这就让她不好接话了么? 不可能的。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佛祖在不满什么呢,比如有些人借着他老人家的名头干些什么阴损事儿。”秦流西抬头,看向那如来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在看着它的面容,不像之前那么慈祥了,甚至有一瞬间面目狰狞。 有意思啊。 一阵脚步声纷至袭来。 众人看过去,一个眉目慈和,身材圆润如弥勒佛的中年和尚手持佛珠走了进来,身边还跟了几个和尚,浩浩荡荡的。 “主持。”弘远上前微微弯腰。 秦流西看着那智成大师,和他的目光对上,对方的眼神十分平静,像是一汪静谭,起不了一点波澜似的。 智成大师双手合十向秦流西微微弯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看向眼前的狼藉。 秦流西注意到他的眉心跳了一下。 弘远已经用风干物燥的理由说香炉炸了。 智成大师温声问:“可有伤着香客?” “并没有,当时殿内无人。” 智成大师松了一口气:“万幸佛祖保佑,你们着人清扫整理一下,千万别引起了火。”他又看向秦流西等人:“这几位施主是要上香,不妨先移步稍等?” 赵妈妈率先上前,急声道:“大师,我是任夫人身边的贴身婆子,您可还记得?我们还被大师您摸过顶赐福呢。” 智成大师看了她一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可是有事困扰?” “是,还是大事。”秦流西上前,再次拿出了那邪佛像,怼到了他面前,道:“任夫人自贵寺请了两尊佛回去供奉,以身侍佛,以魂献祭,如今三魂七魄不见了二魂六魄,这不来贵寺寻个明白?可这位师父说贵寺并没这佛像呢?” 智成大师接过佛像看着,有些惊愕地道:“施主说的以魂献祭供奉佛祖,怎么会呢?纵使有些信众虔诚,但也不至于如此,是不是弄错了?” “倒希望是我等弄错,这不想来请大师指点一下迷津么?” 弘远无奈地把之前跟秦流西说的话给说了一遍。 “阿弥陀佛,任夫人常来礼佛布施,贫僧自然有印象,但这佛像,确实不是我们寺中所出。”智成大师看向赵妈妈,道:“偏殿的阿弥陀佛座下确实放了一些小佛像,方便香客请回去供奉,因为都已经请走,新的一批尚未能雕琢出来,所以才空着,施主是不是看错了?弘远,你去取一尊旧的小阿弥陀佛来,经阁那边应该还有一尊。” 赵妈妈已经有些懵了,难道真是她们看错了吗? 秦流西心中冷笑,深深地看了智成一眼,再看那尊如来佛祖,眼神睥睨,双手抱着臂,那痞里痞气的样子,让人手痒想揍她。 太不敬佛了。 智成看秦流西如此,却没半点生气,那眼神就像看一个顽劣的小辈似的,十分纵容。 秦流西对这样快要拉出丝的慈和眼神翻了个白眼。 弘远很快就去而复还,手里拿了一尊小佛像,其实秦流西也不用看,就知拿来的必然是阿弥陀佛像。 果然,任霆和兰幸看过之后,吸了一口凉气,确实是阿弥陀佛像,而且和邪佛像的形体有些相似,但却不是它,也挺容易错认。 “不可能,不可能的啊。”赵妈妈的脸色煞白。 任霆同样脸色难看,不管赵妈妈所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那人家早已做好了准备,把该掩埋的都掩埋了,藏得紧紧的不容窥探,而若是假的,那他们又是白跑一趟? 他看向秦流西,这怎么搞? 智成大师:“不知施主是从何得知这位任女施主丢了魂而非生老病死?” 秦流西:“在下不才,懂亿点点点玄门之术,自然是替她探过魂了,不然怎么会找过来呢?” 智成双手合十,满脸慈悲地道:“阿弥陀佛,我们南无寺却未曾出过这样的佛像,也不知这任施主从何得来,认为是我们寺里出的,这当真是一场乌龙。” “这么说贵寺是不认账了。”秦流西看向任霆:“你看你们家挺倒霉的,这信佛信的,连命都要丢了。” 众人嘴角一抽,这还是在佛前呢,你当着佛说这样的话,是真不怕佛教你做人呐。 任霆阴恻恻地看着智成大师:“我母亲就是在你们寺庙礼佛,却礼成一个活死人,简直荒谬。你这南无寺莫不是打着挂着佛寺的旗子,却是藏污纳垢,暗中害人?如此,我少不得报官再来查处一二。” 有和尚大怒:“施主,话可不能乱说,我等乃是出家人,容不得你污蔑。” “急了?家母从你们这请了这么尊佛后出事,我为家母讨个公道也无不可,怀疑你们这藏着什么害人之物也正常,哪里乱说?”任霆冷哼:“说不定还有别的无辜苦主和家母一样,礼佛礼得魂都没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对,既然母亲被这鬼邪佛蛊惑得疯癫式传佛,那说不定还有其他苦主呢? 毕竟那佛像她能请两尊,别人也能请。 本来是正常时间发布,不正常是写好了的觉得逻辑不对,删了又写,改来改去,还有一章,白天改好了再发上来,先更着一章发上来解释一二~凌晨两点半,碎觉啦~要是想到啥了,这章我还得改 第787章 我静静地看你表演做戏 面对任霆那诘问,一众和尚都有些敢怒不敢言,这实属有些胡搅蛮缠了。 智成大师念了一声佛,上前道:“任施主,我寺确实无尔等说的佛像,便是报官,贫僧也无话可说,阿弥陀佛。” 任霆脸色阴沉,刚要说话,秦流西上前一步,道:“大师,任大公子也并非要为难贵寺,也是心疼任夫人好好的一个人因为礼佛而礼成个活死人,才会上火。大师也是佛门中人,慈悲为怀,想必也不会看见一个好人变成这个样吧?” “阿弥陀佛,那是自然。” “依我看,不管任夫人那小佛像是从哪里请来的,这明显是有人利用佛门暗地里行那腌臜阴损之事,佛门藏着这么个恶心的老鼠屎,想来大师也深以为耻吧?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传出去,谁还敢礼佛呢?这礼着礼着,银子没了还好,命丢了事大,这对整个佛门大不利啊,要是其余的佛寺知道贵寺被牵连,指不定要来怎么商讨和查探!毕竟这算是佛门的耻辱!”秦流西一脸忧心郁郁。 智成大师眉心一跳,他可是听出来了,她这是在指桑骂槐不说,还把他们给架起来了。 “我相信大师高风亮节慈悲为怀,心里想的也是要把这打着佛门旗号行暗晦之事的狗东西给揪出来的。”秦流西骂着话音一转:“在这之前,大师能不能先行个大慈悲,帮任大公子的母亲召个魂?” 智成大师:“……” 什么都被你说了,我能说什么? 弘远早就琢磨出味来了,这人就是明着来搞事的,语气已经失了先前的温和,道:“任夫人丢了魂,也是你说的,你既然通玄门术数,召魂也是易事吧?” 秦流西露出一副羞涩和不好意思的表情,道:“你看我也才十六七岁,能有多大的修为?说实在的,我也不是没尝试过,却是学艺不精……” 她点到为止,哂笑几声。 任霆一众人:要不是亲眼见过她的本事,这番造作,他们都要信了。 弘远听了,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讥诮。 智成却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秦流西一番,那位算出来的,南无寺会有一劫,说的是这件事,还是指这个人? “大师,你看?”秦流西眨巴着眼,道:“任夫人也是大善人了,参与的香油布施不少,大师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等死吧?” “阿弥陀佛。”智成大师双手合十,道:“贫僧也不知个中内情,未必就能召出来,不过姑且一试,若是不如愿,还请施主见谅。” “大师慈悲。”秦流西又抬了一句。 既然要做法坛召魂,自然是要准备一二,秦流西等人退到正殿外等着。 智成取了朱砂画符,弘远皱着眉上前,道:“主持,他们这明显就是无理取闹,您怎地还要应允?弟子不信,他们真敢在寺里乱来,区区一个任同知罢了。” 智成看了他一眼,道:“戒嗔,戒躁,做戏要做全套知道吗?” 弘远张了张口,看向外头那一副我随时会搞事做派的秦流西,轻声道:“可是比起任家,那个不知啥来头的小子更让弟子忌惮。您别听她胡说一通,明明是她上过香后,那香炉才炸了,可弟子却偏偏看不出那香炉被她动了什么手脚,弟子直觉她就是冲着寺庙来的,还有那圣尊佛……” 智成眼仁一缩:“你提了圣尊佛?” 他的眼神过于犀利,看得弘远后背微微一寒,嗫嚅着嘴:“也不是弟子提,她自己这般说……” 慢着,秦流西说了圣尊佛陀几个字吗? 她从头到尾好像就说了那任夫人从寺里请了两尊佛像回去,并没有提过圣尊二字。 弘远额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智成眼里划过一丝愠怒。 真是废物! “你还说过什么?” 弘远摇头,声音越发的低:“也没什么,我看她也没注意,更没提过圣尊佛,应该不知情的。” 智成心中越发恼怒,道:“可她却能说出那任夫人以身侍佛,以魂献祭的话,这丢的还只是二魂六魄。” 他往站在外面的秦流西身上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她看进来,便露出个温和的假笑,内心有几分焦躁。 如果真如她所说的以魂献祭,那必然是献给圣尊佛了,为何还会剩下一魂一魄? 别的人,都已经整魂献祭了,到了任夫人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差池? 弘远道:“要不,弟子把武僧都找过来,把他们驱赶走?” “那岂不是把把柄都送到人家手上?”智成看智障似的看他,简直愚蠢。 弘远有些委屈,他还不是为了南无寺着想? 智成也烦,招来这么些人,都是因为任夫人还有一魂一魄在身,要是死绝了,哪有这样的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阖眼,罢了,只要那个地方不暴露就没事,至于起法坛,本来就是做戏。 在智成他们准备法坛时,秦流西也在透过自己留在偏殿的小纸人到处钻看,让智成召魂,不过是拖些时间,也想看看智成能唱出什么戏来,要是能把任夫人的魂给找回来,那真是赚到了。 至于她前后所言,什么对佛敬不敬的,她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佛祖啊,我这是在拨乱反正,跨界替佛门清理门户。 佛祖:你这是在狡辩! 秦流西一心二用,一边跟着小纸人查看不对劲的地方,另一边则看着智成他们,眸光深沉。 这些和尚身上竟然没有什么孽障缠身,干干净净的,是真的没有害过人,还是手段非凡,片叶不留身? 不过没有孽障,秦流西却从弘远那张脸上看出了重财欲的相,这就和他那温和有失和谐了。 法坛准备妥当,智成大师净手敬香,又把从任霆那边要来的关于任夫人的生辰八字以及贴身之物放在一个铜盆里,然后在坛前的蒲团盘腿坐下,开始念经。 兰幸走到秦流西身边,轻声问:“和尚也能召魂吗?” “得道高僧可以,亦能驱邪诛魔。”秦流西眉目疏冷:“有些佛,是很厉害的。” 比如那所谓的恶佛兕罗。 兰幸不再言语,看智成大师双手合着佛珠念着他听不懂的梵文,退到秦流西身边。 秦流西很是好奇,这个智成会如何召魂,却见他念着念着,接过弘远递来的符箓点燃放在铜盆之后,有一阵风吹来。 智成神色一动,胖胖的圆脸仿佛现出一丝喜色,再次接过弘远的黄白纸燃了,梵文念得更快,但他的脸也有些苍白,仿佛力有不逮的样子。 秦流西:“!” 搞啥,换汤不换药,这和道门的招魂术也没差多少,都是用符,还用黄白之物。 秦流西不动声息地用眼角余光瞥向虚空,但见一阵狂风过后,虚空处出现水纹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到来。 真召来了? 然而,那东西刚探出一个头,一眼先看到秦流西,眨了眨眼,又把头探了回去,咻的跑了。 要命哦,业火小煞神怎地在这里? 秦流西挑眉,竟是召阴差么。 智成急得喷出了一口老血:“?” 他还没开口呢,那小吏怎么就跑了,好歹配合他搭场戏啊! “主持。”弘远惊住了。 智成睁开双眼,摆摆手,擦了一下嘴角,白着脸站了起来,满脸怜悯地看向任霆,叹道:“贫僧已经问过各路神佛,任女施主的灵魂已经皈依我佛,去西天侍奉佛祖了!”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特么就静静看你做戏,看你怎么胡说八道! 任霆绿了脸:“你这老秃驴,莫不是在诓我?就凭你随意念几句经,就说我娘去侍奉佛祖了,当我三岁小孩糊弄呢!” 弘远沉声说道:“施主,你没看见主持师父已经吐血,那是做法问神之后才会受的内伤反噬。” 智成抬手:“阿弥陀佛,贫僧乃出家人,不打诳语,已是尽力了。” 他说着,还晃了晃身子,脸色更白了。 “罢了,大师已是尽力了。”秦流西叹了一口气,看向任霆:“可能这就是任夫人命中一劫。” 任霆脸色煞白。 秦流西又对智成道:“大师,天色渐暗,我们可否在客院留个宿?” 弘远心想,还留宿,这会就不心急那丢了魂的任夫人了? 智成勾了一下唇:“若是平日,自无不可。可不巧的是,临近佛诞,客院已经是住满了。你们若是不嫌,僧侣的宿房虽简陋,但也可以住人。” “不必了。”任霆并不愿意。 秦流西说道:“那我们这就赶路回城吧。” 智成双手合十弯腰。 秦流西往外走了几步,又道:“对了,不知道智成大师可听说过灵虚宫?” 智成合着双手的小尾指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神色却是茫然:“灵虚宫?不曾听过,施主是觉得这佛像和你口中的灵虚宫有关?” 秦流西看着他那小尾指,意味深长地道:“若是有关,那事情就简单了。” 邪像是从你这里出的,若有关,那就是你们互相勾结,你别狡辩,老子已经找到了南无寺的秘密。 迟到的来啦~ 第788章 密道尸坑 秦流西很痛快地和任霆他们离开了南无寺,智成大师等人松了一口气,有种终于送走了瘟神的感觉,却不知自己那宽大土黄色僧袍,有一只小小的黄纸片人趴在了袍尾,和僧袍几乎同为一色。 “你们先行回城。”秦流西让任霆他们先走。 任霆一愣:“少观主您?” “这个南无寺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有些东西你们搭不上手,我会再回去。”秦流西道。 “是不是和我母亲的魂魄丢失有关?”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道:“那个邪佛像就是从他们这里出去的,至于你母亲的那二魂七魄,回头我会再试着在这南无寺召唤一二,但是能不能召回,却是难说。” 任霆心头一哽,沉声道:“少观主的话我明白了。” 秦流西张口想要安慰一二,但安慰人实在不是她的在行活,最终还是露出一声叹息。 任霆也知道没有比现在这样更惨的了,母亲救不回,但仇却不能不报,这南无寺如此恶行昭彰,总不能看它继续存在着害人。 “少观主,那些超出我们普通凡人手段的,我们搭不上手就不拖您后腿,可抓人捣毁这黑心寺的事,我们总能搭手,也不能靠您一人单打独斗吧?”任霆看向南无寺那牌匾,道:“这个害人的寺庙,总要告知百姓,以免更多人受害,就需要官府出手。” 秦流西轻叹,有些信徒一旦被洗脑,那真的是和疯狂无二,说破嘴也依旧是相信的,不过避免更多人被骗,确实需要官府出广而告之。 “这样,伱点些人,在这附近寻个农户人家猫着,有什么消息了,我再使人来通知你。” 兰幸站了出来:“我跟着你吧,可以当个跑腿的。” 秦流西摇头:“你跟着任霆吧,南无寺和灵虚宫,可能真有点关联,有点眉目了。” 兰幸双眼一亮:“那我更要跟上。” “不行,要是真遇到那人,与之斗的不仅仅是身手,而是法。你跟着我,万一被抓住,到时候我要分神救你,倒是捆手捆脚的。”秦流西想也不想就拒绝,看着他道:“你实在是坐不住,就跟着任霆点的人在一处呆着。” 兰幸想说他不怕死,可在秦流西的眼神下,再想到兰宥的情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秦流西让他们先行离开,她则是趁着天色未黑,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大摇大摆地重新入了南无寺,同时,分神注意着那智成的动静。 对方兴许是被召魂术伤了,一回到禅房就开始吞丹丸然后打坐,紧接着,用晚膳。 透过小纸人的眼,秦流西一看小饭桌,冷笑出声,没有外人在,倒不装了。 小小的饭桌,有肉有酒,还有白米饭,这小日子,不知比不少人都美滋滋,怪不得长得那般圆润水滑。 秦流西哼了一声,入了偏殿,殿内如今并无人在,腿却传来了一点动静,低头一看,是之前她留下的小纸人。 但见它扒拉着她袍角,一手扬了扬,然后轻飘飘地跳落在地,向偏殿的阿弥陀佛像的后方跑过去,指着一处。 秦流西低头看到,原来那块经阁墙根有一条小缝,若不细看压根发现不了,她弯下身伸手指一探。 有风从那小缝隙吹来,证明这里有地道或地窖之类,才会空气流通。 “机关呢?” 小纸人躺在地上,纸片咻的入了缝隙内,也不知它在里面做了什么,咯咯两声响,经阁墙就自动开启一扇只供一人走进的小门。 秦流西闪身入内,脚下是一条楼梯,两道的墙壁上,摆着油灯照明。 小纸人在一盏油灯上晃着,飘了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往下指。 秦流西走了进去,心想哪哪都有密道,包括从前捣毁的那个送子观,也是一样。 就很阴晦。 往楼梯下走去,空气有些阴冷,秦流西忽然脚步一停,看向墙壁处,那里放着一尊佛像,正是那邪佛像,散着阴气和邪气,一双眼睛仿佛是活的一样盯着人看,特别诡异。 这下实锤了吧。 秦流西冷笑,再往下走,直抵平地,一路往前。 整条密道,每隔个几尺就有一尊邪佛像,使得这逼仄的密道更为的阴冷和让人心生烦躁。 噗嗤。 秦流西指尖现了一簇小火苗,那炙热嫣红的火光染红了她的眼眸,燥意也随之散去,她加快了脚步。 走了有一刻钟,秦流西感受到一股湿意传来,走出出口,她回头看了一眼,嘴角一抽。 出口竟是一个墓穴的生门。 而跟前,却是在一处山谷,林子茂密却阴森,不远处,仿佛有人声和火光传来。 她循声走去,走了几步,又听见秃鹫的唳声,想了下,往左边走去。 穿过一片荆棘丛,秦流西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她眉头皱起,快步走了几步,有一个充斥着浓郁阴气的深坑出现在眼前,而坑边的泥地,被挖得乱七八糟,她往坑里一看,瞳孔一缩。 坑里,横七竖八地堆着几具尸体,还有白骨,有两三只秃鹫正在啄食着尸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到来而被惊吓到,扑腾着巨大的翅膀唳叫着飞走。 秦流西的脸色有些难看,再看周围,除了这尸坑里的尸体,却不见一个阴魂。 看这些尸体,也不像是自然死亡的样子,如果是横死,怨魂应该会跟在尸体附近,但没有,而且是一个都没有,这就有些古怪了。 秦流西离开这里,继续回到主路,往上走,人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一点女声。 她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咳咳。” “老主持,我还是去找些草药来吧,不然您这身体怎么遭受得住?”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 秦流西绕过一棵树,一个偌大的窝棚出现在眼前,再往前,是几座泥窖和一些木屋。 “不必了,这条命早已不配苟活着,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我的罪,也只能到地府再去赎了。”一个更为苍老的声音钻到秦流西耳边,而说话的人也入了她的视线之内。 “智成大师?” (本章完) 第789章 邪恶之谷 秦流西有些愕然地看着坐在油灯前的一个老和尚,那相貌,几乎和外面正在饮酒吃肉的智成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眼前的这个,显得十分苍老沧桑,对方坐在干草上,身后是叠起来的薄被子,他岣嵝着背,时不时咳嗽几声,而且,他身上有功德却也有业障缠身,十分矛盾。 在老和尚身边,还有三四个和尚,同样有着因果业障缠身,不是命孽,但带有命孽因果。 所有人都神色萎靡,衣着残旧,皱巴巴的,一双手干裂,指甲都是黑色的,藏着脏污的泥土污垢。 秦流西看向窝棚前的一个大竹筐,里面装着些土腥味的泥土,而在窝棚旁边,却是一座泥屋,里面一排排的架子放着些掐好并画好的邪佛像。 秦流西双眸一眯,所以这些佛像,就是眼前的几个和尚捏的? 他们的业障就是这么来的吗? 那老和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向秦流西的方向,道:“可是有高人来了?” 他浑浊的老眼升起了祈祷,难道佛祖的指引就是眼下吗,有大善之人会救他们出苦难,就是这个藏在暗处的人吗? 几个和尚都有些不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是什么没看到,心中微微发沉,主持是不是病得生出幻象了? 老和尚却是激动得很,双手撑在地上挪动几步。 是的,挪动。 秦流西瞳孔一缩,撤了隐身符,露出身形来。 除了老和尚,其余的人都呵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人是鬼? “高人。”老和尚看清秦流西的相貌和那浑身的功德金光,一直以来紧绷的心弦彻底松了,眼泪落了下来,是救苦救难的大善人没错了。 “老主持。”身边的和尚纷纷劝着,只是他们都没站起来,同样是撑着地挪过去。 秦流西眼神锋锐,走上前,高瘦的身材入了窝棚,在油灯的光下映出一道长影子,她看了老和尚的袍下一眼,蹲了下来:“您才是智成大师么?” 老和尚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贫僧法号智成,见过高人。” “别喊什么高人了,我是清平观的弟子,道号不求。”秦流西看向他的双腿位置:“您的腿?” 智成大师的手抖了一下,撩起僧袍,露出双腿,穿着裤子的膝盖下空荡荡的,显然是没了。 秦流西唇一抿,又看向几个和尚,所有人都撩起僧袍,裤腿或长或短,都断了。 嗤。 她眼里燃起一簇火苗,那是怒之意。 秦流西强行压下内心的戾气,道:“是外面的那个智成干的?” 智成道:“是。” “能说说怎么回事么?” 一个和尚去外头取了破瓦罐,拿了两个陶碗,倒了两碗水,一碗给秦流西,一碗给老和尚。 外人传说南无寺是智成与那富商老夫人求来的,也的确如此,是他亲自督造,把南无寺在庄子建了起来,开始迎香客供佛,接收弟子。 可惜好景不长,这南无寺来了一个恶毒的弟子挂单,法号慧全,他长得和智成八成相似,十分聪慧,对佛法领悟亦极有天赋,因着长相神似,智成把他收为嫡传弟子。 智成来此地,本就是为传佛,嫡传弟子一收,对方也勤勉且聪慧,他便一门心思开法坛讲经,寺中的大小事务倒交给了慧全,在这几年,陆续又来了几个弟子皈依,而这些弟子全然唯慧全马首是瞻。 今年,慧全也不知从哪找来一尊佛像,称为圣尊佛,要供在偏殿,受信众香火供奉。 而智成却从未听说过佛有圣尊,又见那佛像带着说不出的邪气,自然不愿,可慧全却不听,六月时,一意孤行地把那圣尊佛放在了偏殿不说,极力对香客吹捧圣尊佛的灵验,还掐捏了不少的小佛像放在其中,让香客请走供奉。 智成大为不满,却不等他对慧全做出处置,对方先把他和几个没被他蛊惑的和尚给下药,然后挪到了这山谷禁锢。 也是到了这里,智成才知道,对方把持着寺庙,早就暗度陈仓,借口修葺偏殿,在那边连同山谷处,修了一条密道。 而把他们禁锢后,慧全摇身一变,就成了他。 “把你们禁锢在这里,就是为了掐捏邪佛像?”秦流西厌恶地看了那一筐土:“都是用哪里的土?” 智成道:“也不知你过来时可见到一个尸坑?用的就是那边的土,藏阴带煞,以这样的泥土掐出来的佛像,被香客供奉久了,自然也沾了其阴气并心带戾气,若再被暗示蛊惑,什么都能做出来,包括自裁献祭。” 他说着,看着自己那脏污的双手,道:“而这些罪孽,贫僧亲手沾了,死也还不清喽。” 年轻和尚恨恨地道:“主持,若不是慧全以那些人强迫,您也不会甘愿同流合污。” 他看向再远处的木屋,眼神又怜又悲。 “没错,慧全那恶贼为怕我们逃跑,甚至让人断了我们的腿。”另一人摸着自己空荡荡的断腿,咬着牙龈道:“他会下地狱的。” “怪不得我看他们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业障,原来都是你们担了。”秦流西讥讽出声。 “这些佛像阴邪,勾人心智,香客若因为它出事,自然都是我们担着,因为都是从我们手里掐出来的,他们却是什么都没碰,只供着外面的佛,自然干净。” 秦流西又问:“那前面尸坑里的尸首又是从何而来?” “有些是挖密道的人,有些则是被掳过来的妇人死亡的,有些则是从义庄或者乱葬岗找来扔在那的。” 秦流西惊问:“为什么要从别处拿尸首填尸坑?” “一是养阴土和养尸虫,二是炼阴煞地,就是那些圣尊佛像,为了阴气重些,都会拿到那边去存放一阵子。”智成微微阖眼,老脸有些不忍和无奈。 秦流西的脸都绿了,这是什么邪恶之谷,背后的邪修是想干什么? “掳来的妇人都做什么?也是智成他们干的?” 智成刚要回话,山上木屋那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以及呼救声。 众人脸色微变。 建寺年份前面更改过~8天很短,7天很长的日子到来喽,大家一起努力!反正我天天都在干! (本章完) 第790章 巧了,我也是打了再说 秦流西赶到呼救的地方,迎上就撞上两个高大的壮汉,对方看到她时一愣,然后脸色大变。 “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祖宗!”秦流西看到他们身上缠着的命孽,两个大耳刮子甩了过去,又勾了一丝阴气弹了过去,将他们紧紧束缚缠绕。 倒在地上的壮汉:“?” 脸好疼,身上好冷,啊啊啊,有鬼啊! 秦流西已经进了木屋,这一看,脸色一沉。 屋内有十来个女人,都是挺着肚子,每个人的脸色都是神色麻木,面如死灰,哪怕看着地上不停挣扎呼痛的女人,大部分人也是无动于衷。 她们终有一日也是这样的。 只有两个女子手足无措放声尖叫,喊着帮忙,但无人上前。 “你们也会有生的时候。”一个女人喝道。 有些人眉目一动,冷笑:“生?凭什么生,死了倒一了百了。” 秦流西的出现,让屋内的人惊住了,这人是谁,不是山下的和尚们,更不是山殿里的畜生。 秦流西扫过她们,来到那在地上抱着肚子叫痛的女人,看到她身下殷红一片,这是见红了,要生子了? 她唇一抿,近来接生的活儿,好像见长了。 “伱,你是谁啊?” 众女看她身上干干净净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样,脸容凉薄,眉目精致俊秀,一身青衣,一时倒看不出是男是女了。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她现在情况危急,你们不帮忙吗?”秦流西道:“孩子要出生了。” 她这话才落,那在地上的女人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摇头道:“不,我不生。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秦流西怔住。 有人冷道:“生了,孩子也不过是被拿走,然后月子都没坐好,继续怀不知孩子爹是谁的胎,一直重复被轮着压,怀孕,生子又怀孕,暗无天日,生不如死。” “你们……” “他们说的对,我们只是母猪孵化人罢了。”那人讥笑出声。 众女都低下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啊,噗。”地上的女人用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血喷了出来,身子不停抽搐,死死抱着肚子,眼神涣散,脸上却是一副解脱后的轻松。 她死了,情愿咬舌自尽,也不愿生下腹中的孩子。 屋内一片静默。 秦流西看着那始终没有合上眼皮的人,那渐渐泛青的脸,再看她那高高挺着的腹部,气息也渐渐的微弱下去,一时没有动弹。 “小友,帮她剖腹吧,孩子到底是条生命。”智成不知何时来到了木屋门口,见了此情此景,叹了一口气。 “谁敢!”众女像是猫被踩中了尾巴,一下子弹跳起来,狠厉地盯着智成:“老秃奴,你这是要助纣为虐?这孩子剖出来,还不是被拿去制成婴鬼?如今死在这里,倒不会害人了。” 智成张了张口,垂下了头。 屋中再次静默。 直到有一点动静传来,秦流西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向那已死去的女人,她那宽大的襦裙之下,有东西在涌动。 噗的一声沉闷暗响。 秦流西的脸微微一变。 背对着智成,她掀起襦裙看了一下,神色复杂,把那求生欲顽强浑身沾着血的孩子给抱了出来。 “棺材子!”众人惊叫出声,后退几步。 看到那浑身是血还没睁眼的孩子,原本那不许秦流西帮忙剖腹的女人尖叫道:“棺材子,不祥人,快捂死他,捂死他。” 秦流西无语,道:“如何不祥?他爹娘都没了,他娘死在他之前,还是自裁而亡,这也能赖他?孩子出来了,还是活的,你想杀他添这无辜命孽,你来。” 她把孩子往那女人面前一送。 那女人吓得脸色煞白,尖叫着接连后退。 外面有喧闹声传来,智成道:“山殿里的人来了。” 秦流西狡断脐带,把他放在智成怀里,自己则是迎了出去,果然看到有几个壮汉往这边快步而来。 来得正好,她心里这股邪火正好没地儿发泄呢! 秦流西看着最先被放倒在地,因为阴气缠绕束缚而浑身哆嗦的两个邪人,抬脚就踹了几脚。 至于踹中哪里,就不是她考虑的了。 两人嗷呜痛呼,捂着子孙根脸色惨白,断了。 来的人有四个,均是身带着煞气和业障,有的人还沾着命孽,看到秦流西这张生面孔时,均是变了脸冲了过来。 不管如何,先打了再说。 秦流西:巧了,我也这么想的! 她顺手抄起木屋旁边的一根木棍,在手里掂了掂,有点轻了,但无所谓了。 她足尖一点,一个助力往前,手中木棍被她当成长枪长剑用,横劈,直捅,斜刺,每一棍都落在几人的穴位上,痛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纷纷倒在地。 秦流西对人体极为了解,下手刁钻,明明没有弄出血来,但几人无不觉得身上痛得像用刀剐开了骨头,痛得如遭碾压。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隐秘的山谷。 陪着智成前来的两个年轻和尚以及几个好奇的女人看着这一幕,怎么说呢,就看着几人被碾压式的打得极惨,但心里莫名有一种极致的爽快。 秦流西把人打得奄奄一息,火气泄了不少才罢手。 那个叫嚣得最厉害的女人看几人还有气,诘问道:“怎么不打死?他们就是畜生。” 秦流西睨了她一眼,把棍子扔了过去:“你行你上?” 女人怔愣。 秦流西已经走进木屋,道:“报仇这样的事,不得留给自己才痛快么?” 众人默了一会,也不知谁先,在门前抓了一颗石头冲了出去,逮着一个人就砸头,一边砸一边骂一边哭,有人加了进去。 哭声和惨叫声混合在一起。 秦流西没理会,蹲在智成面前,对上他的眼睛,咧了一下嘴,露出一个比邪佛像还坏的笑:“我非佛门中人,不普度众生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是他们之间的因果。” 至于命孽,现在已经恨意上头的她们会在乎吗? 现在不让她们发泄这股怒火,她们怕是会像刚才的那个人,宁愿不活了! (本章完) 第791章 大凶之象?煞神上线! 山谷重新归于平静。 秦流西也从智成和这些大肚子女人口里得知她们都是做什么的,如那个叫桃红的女人说,她们就是一个生子孵化工具,有的人是被骗来,有的则是被掳来藏在这个邪恶之谷,被那些壮汉轮着压倒,直到怀孕,等到孩子生下,那些孩子会被抱走,然后又重新怀孕。 至于她们为何知道孩子会被炼成婴鬼,也是前面一个姐们哄着一个武僧使尽了手段问出来的,像她们这样的人,除了这里,别处也有。 所以孩子是不是出生,他们的下场终究都会是死,既然都是死,又何苦出来再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别问她们为什么不逃,逃不脱,有人尝试过逃,被抓了回来,直接制成了人彘,那个缸还放在山谷呢。 也别问为什么不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自杀,问就是她们下不去手,哪怕心如死灰,却没有那个勇气真的自杀,而作践腹中孩子,也不是没有试过,除了疼,就是一经发现后,会遭受更惨的对待。 时日久了,她们就逐渐麻木了,既如此,就听天由命吧,是死是活,上天终会有安排的。 而智成他们又为何甘愿去掐那邪佛像,也是被道德佛法束缚着,他们不做,那些人就会对这些可怜的女子做下惨绝人寰的事。 别看这山谷只有一个尸坑,事实上,还有一个蛇窟,里面除了蛇还有五毒虫,人被丢进去,没活路就不说了,死前还要遭受至极的痛苦。 秦流西打听了一番,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婴被送到哪去又会被谁接管,便不再多问,而是走到外面,抓了那被打死却还没地府的几个壮汉问婴孩去向。 但他们都不知道,只要这些女人把孩子生下,就通过密道送到外面的假智成手里,旁的就不知了。 看来只要把假智成抓住就一切都明了。 秦流西召来阴差,把鬼魂都拉走,投胎之前,自有他们的罪受。 这事了,她带着一个和尚去了那蛇窟放了一把火,又去了那所谓的山殿,那里供奉着一尊极大的圣尊佛,还有无数的小佛像,她把它的头给揣掉了,然后又放了一把火。 这个山谷,她倒没有处处都放火,还得留点证据呢。 做完这些,她这才让智成等人都等着,她会让人来接他们的。 “这个孩子呢?”智成看着怀中那红彤彤的孩子。 秦流西看着孩子右耳垂上的一点朱砂痣,说道:“佛度众生,他和您有缘,跟着您当个小沙弥吧。” 智成愣住,发出一声叹息。 秦流西让他们在这等着,又从地道返回入了寺,直接摸到了假智成的禅室。 智成在用过膳食后,眼皮整晚都在跳,内心惶惶不安,直觉有种麻烦临头的感觉。 他忍不住向佛祖敬了一柱香,可他的香刚点上,就齐刷刷地断了。 假智成脸色顿时变了,连忙翻出三个大帝钱来开始占卜。 是的,谁都不知道,他在剃光头之前,其实也有一头浓密的头发,然后跟着一个老道长干了几年神棍生涯,也学了几样神棍术,比如用铜钱占卜。 后来,这头发渐渐的就往后秃了,等老道长死了后,他又跟了一个僧人,这一学,发现他对佛法悟性更强,又见头上的毛少了,而这些年佛门压道门一筹,秃头更有前途,便果断剃度,成了僧人。 所以他能用着道家的招魂术召魂,也能像现在这样拿了铜钱占卜。 六次抛洒之后,假智成开始解卦,随着额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白,最终推算的卦象出来了。 他一看,要完,大凶之象! 为何会有这样的卦象出现,是因为白天那个瘟神? 假智成微微阖眼,想起秦流西那前前后后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对方极有深意,不由一阵心悸。 不行,直觉如此,那就该苟,这是他多年生存学会的最基本的本事。 他站了起来,也没拿什么东西,就往门外走去。 才走到门边,门就被人从外用力踹了进来,门板打在他的鼻子上,一阵剧痛。 鼻子一凉,他伸手一摸,两管鼻血淌了下来。 可他却顾不得这个,而是神情惊诧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眼仁紧缩。 卦不欺他。 秦流西走了进来,咧了咧嘴:“这么晚了,主持是想去哪儿?” 假智成差点破戒骂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不请自来,夜闯禅室是想如何?” 秦流西随手把摇摇欲坠的门给掩上,道:“自然是有不解之谜,想来让大师指点迷津,想必你也很愿意解惑吧,慧全大师?” 假智成,不,应该叫慧全了,脸色猛地一变,沉声道:“贫僧不明白施主此话何意?” “没关系,我会让你明白的。”秦流西冲了过去。 先点哑穴,然后绕到他身后,抓住他的双手往后一翻一折,脚踢在了他的膝盖窝往前一跪。 双手被折的剧痛让慧全痛得干嚎,声音却被憋在了喉咙处,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落下来。 这还没完,秦流西抓住他的腿又是一扭,剧痛让他尽翻白眼。 “明白了吗?”秦流西自他身后凑在他的耳边阴恻恻地说:“现在能给我指点迷津没有?” “唔唔。” “不能啊,那继续。”秦流西取了两根银针扎在他的要穴上,痛得他不住痉挛。 而她的手则落在他的腰椎上,引得他浑身一阵战栗,但最令他崩溃的话还在后头。 “这一节椎骨我要是弄断了,你这人也就废了,伱看,咱能好好的说迷津没有?” 慧全惊得拼命摇头,你他娘的你倒是把我哑穴解开我才能说啊,我现在嚎个寂寞说个空气吗? 这个疯批,这个瘟神,好痛! “看我,给忘了,不过你别叫喔,你叫了,我就让你这一叫成绝唱喽。”秦流西解开他的哑穴。 慧全想喊,她的手却抚在了他全是肉的脖子,顿时把话一咽,颤声道:“你到底要如何?” “圣尊佛的事你知道多少,还有山谷里的阴司,都和灵虚宫有关吗?那地方在哪?”秦流西问。 慧全浑身一抖,天要亡他,这是说又死,不说也死! (本章完) 第792章 得知灵虚宫下落,捣毁邪僧 慧全很想狡辩几句,他不知道什么圣尊佛和灵虚宫的事,可秦流西那瘟神不知怎么做的,手指竟然玩出了火,还精准对着他的命根之处,吓得他都恨不得缩起来了。 这下是踢到铁板了。 慧全是有点悟根,但也不是至诚至善的把自己贡献给佛祖,用自己的一生去侍奉他的,从前他能轻易舍弃道转投佛的怀抱,现在也可以随时还俗当一个俗人,生儿育女什么的。 他不想成为废人啊! “我……” “想清楚再回话哦,我时间门紧凑得很。”秦流西的手往下一压,火星险些落到他的僧袍上。 慧全吓得嗷嗷叫。 一直在秦流西背包里装死的癞疙宝啧啧地叹,真丧心病狂,但它好喜欢,终于有人明白那啥如果没了的痛。 好惨,但一点都不可怜! 慧全一番思量,还是觉得眼下更紧要一些,便道:“我,我也不知道那么多,那灵虚宫在两年前找过来的时候,就说和我们互助互惠,这才挖了那么一条密道,掳了些人进去。” “所以说,那些女子被你们祸害两年前就开始了?” 慧全心虚,却辩解道:“寺里有些和尚会过去,但贫僧可一次都没去过,绝对没同流合污。”他还嫌和这么些人共享不洁呢。 秦流西冷笑:“你还挺讲究。”她琢磨了一下这时间,又问:“那圣尊佛的事呢?” “这就是一年前的事了,那边的宫主拿了一尊叫圣尊佛的佛像来,让我们掐些佛像放在佛前,向香客吹捧它的灵验以吸引信徒,我本也没放在心上,但谁知道那些人竟真的跟疯了一样,十分信奉推崇,甚至自愿传教……” “这难道没有你们从旁暗示?”秦流西讥讽地道:“佛像的泥土本身带着阴煞之气,供奉多了,沾上阴气,心中生戾,自我认定后,再被一番心理暗示,还不是你们说如何,信徒就按着你们所说的去做?” 慧全讪讪的:“那也得她们信才行。” 秦流西却更在意这个圣尊佛出现的时间,道:“你确定是一年前那什么宫主拿来的?” “自然,贫僧在南无寺三年,时间并不算长,但也不至于不记得。” “那灵虚宫在何处?怎地齐州并无多少人知晓。” 慧全便道:“不知情,那是因为灵虚宫之前名为太上观,这几个月才改了观名为灵虚宫,而且改名之后,它就暂时关闭了山门不迎香客了。” “哎呀呀,我知道,这不是在万佛山西边的小灵山的那个破旧的太上观吗?从前看它香火都快断了,这换个名头又起来了?”癞疙宝跳了出来。 慧全吓了一跳,看向秦流西肩膀上的癞蛤蟆,神色古怪。 蛤蟆也会吐人言? 秦流西伸出个一指弹,把它从肩膀上弹了下去。 虚云观,灵虚宫,原来是换了个名就关了山门,怪不得没有人听说过。 “这个庙观做主的人叫什么?” 慧全缩了缩脖子:“就叫太清真人。” “那些婴孩也是他要的?用来炼婴鬼?”秦流西盯着他:“你倒也不怕造孽。” 慧全垂下头,他什么都没干,顶多就帮忙抱过去,有时候那边的人还会自己过来拿,他不傻,能不沾的因果业障就不沾。 忽然脖子一疼,慧全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哦豁,你这是过桥抽板啊,问出个好歹来,就把人给嘎掉,好狠的心呐!”癞疙宝一副看渣女的作派。 “再哔哔,信不信我送你个天残脚?”她冷哼,道:“你这么闲的慌,去附近那个村子帮忙传个信,兰幸他们就在那等着。” 癞疙宝:“我有什么好处?” “你从前作了这么多孽,抢了那么多生气寿元,你不得做点好事弥补一下?机会给你了,你不去,我就让别的人去。”秦流西作势往外走。 癞疙宝:“哎,看你急的,做好事这样的,我来。” 它说着,用三条腿一蹦一跳的出去了。 它是被秦流西削成个天残,也身损道消九成,但也确实有汲取的生气寿元做基底,还有一点修为,也远比一般妖物好些,这摇人来搞事这样的小事,就是嘴巴一张一合的事。 于是,早就等得心急如焚的兰幸等人,想过许多秦流西会让谁来报信,却万万没想到,来报信的是只会说人话的癞疙宝。 兰幸见识过这蛤蟆的毒舌,倒稳得住,任霆却是出去看了看天色,明儿的太阳,难道会从西边出来? 不过既然得了信,任霆立时就用自己的身份行了便利,找了些官兵,连夜入了那南无寺绑人,来到那山谷,也才知道世间有如此阴损肮脏的事儿。 南无寺的邪僧都被捆了起来,而被禁锢在山谷的和尚和一众女人,都重新回到南无寺,颇有一种回到了人间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人接了出来,秦流西就把那个尸坑等所有邪恶的地方给一把火毁了,为免还来第二个慧全之流,又和智成商议了一下,她把密道入口和出口也都毁了。 看智成的身子骨被折腾得破败,一众残了的和尚也需要生存,秦流西又给他们各自扶了个脉,开了个调理的方子。 “南无寺出了这样的事肯定要被官府通告民众,毕竟出了邪僧,又和别的邪修勾结,总要让受过害的百姓也知晓,销毁传出去的邪佛像。”秦流西对智成大师说道:“一旦传出去后,南无寺的名声必然会受到影响,香火自然也会淡了,日子可能会难些,您要有个心理准备。” “阿弥陀佛。贫僧本就是苦行僧,是到了此地有缘才得以建寺,香火不旺,这寺庙还在,有两亩祭田,总还能自给自足,饿不死一众僧人。只要诚心供奉我佛,一心宏扬佛法,时日长了,香火总会重新旺起来的。”智成向秦流西双手合十垂首:“而这一切,全赖小友大善,我等才重见天日,有机会赎罪。以后寺庙香火钱,必会用以布施行善积德,以偿罪孽,阿弥陀佛。”(本章完) 第793章 不好对付的来了 在南无寺这边事了,秦流西要去那灵虚宫的时候,任霆找上了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抱歉,便是山谷那边也找过了,我也没找到你母亲那二魂六魄。” 任霆面如死灰。 “灵虚宫会是最后的机会,若是那边也没有,那多半已被炼制或控成了鬼奴。” 任霆后退两步,抿着唇,向她拱手拜了一礼,转身走了。 兰幸眼巴巴地看着她。 “还是那个话,你就在这等着。”秦流西对兰幸道。 兰幸神色黯然,垂下头。 秦流西可懒得照顾他的情绪,整这摊事,她也够烦的,也越发的焦躁,一门心思想把赤真子给弄出来搞死。 这种迫切让她提高了警惕心。 太反常了! 撇下兰幸,她就直接以缩地成寸的术数离开,向那灵虚宫去。 而一个时辰前,在山谷那边的尸坑被秦流西毁了的时候,正在运行大周天的一个长眉道人就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嘴角溢出了一丝血。 怎么回事,尸坑那边的阵法被人捣破了? 是谁干的? 长眉道人忍不住站起来,来到灵虚宫的正殿,看向那盘腿坐圣尊佛前的年轻人,忍不住瑟缩了下。 自从这人来了,他就感觉灵魂都像被压制了似的,处处受其掣肘,毫无反抗之力。 而这尊圣尊佛。 长眉道人看一眼那佛像,顿时垂下眸来,轻轻吁了一口气,按了按心口,把那心悸给按下去。 “站在那作甚?有话直言。”年轻人睁开双眸,那五官精致的脸蛋让长眉道人见了也要叹一声,长得也太好看了,要是眼神温纯些,那就是一只纯良小白兔了。 可这五官精致的脸,却有着阴冷的眼神,白白的祸害了那张过份漂亮的脸。 长眉道人吸了一口气,道:“宫主,南无寺山谷那边的尸坑阵法被捣毁了,怕是出事了。” 年轻人眉目一冷,道:“你进来。” 长眉道人走进殿宇,那人看到他的面相,脸色越发难看,眼神也飞快划过一丝戾气。 将死之人。 对方一脸死相,是活不长了,想必就是捣毁山谷那人找到这边来了。 他面上不显,手指发却是飞快地掐算着,得了尊神点拨,又完美夺舍这具年轻身体,他的道法更胜一筹,半晌才掐算出来。 “又是她,真是阴魂不散。”年轻人脸一沉,对长眉道人道:“去开大阵,准备一二,有个不好对付的来了。” 长眉道人一愣,不好对付的? 他看年轻人脸上有忌惮之色,心中更是发沉,连他都忌惮,那来的会是什么厉害人物? “宫主认识?” “自然认识,那真要论起来,还是我的侄徒,没想到我都躲到这边来了,她还能找过来。”年轻人,也就是赤真子冷哼一声:“别废话,速去准备。” 他却不知秦流西并没有认真找他,只是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而找过来,但这也让赤真子误会了。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还有这具身体,说实在的,这身体是他夺舍几次后,最满意的一具了,不但年轻长得好,生辰八字契合,最重要一点,这人还是天外之人。 若非如此,就算有尊神的点拨,他都不会那么快恢复,唯一可惜的是,这人的灵魂还没彻底被他炼制。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是秦流西那人,他不免想到那次被火烧得被迫舍弃肉身逃离的那日,那灵魂都感觉被焚烧的感觉又在现起,使他忍不住战栗。 那是什么火? 这一恍惚,灵台深处有点动静,赤真子眼神一利,双手掐诀,把兰宥半残的灵魂给压下去:“想找回主导权?你做梦!” 赤真子起身,取了香敬在佛像前,以头抵在它的足下:“尊神,请赐我愿力,弟子愿生生世世侍奉您。” 秦流西这个家伙,如此阴魂不散也不是办法,可若要和她硬碰硬,他又有些迟疑,尤其得了这么具珍贵的身体后。 他一向是珍惜羽毛的人,尤其是在侍奉尊神之后,他更想着成为其最厉害的神侍,到时候尊神飞升成神,自己也跟着蹭个光,那不比长生更香? 他想要长生不就是不想死么,飞升成仙,也是长生啊,比长生更妙。 所以他真不想和秦流西这疯批纠缠,但奈何对方一直跟个冤鬼缠身的,非要找过来。 “总得把她给弄死才行。”赤真子看着佛像,生出一丝怨怼,若是尊神能帮他就好了,那自己就没了后顾之忧,一门心思侍奉他了。 这个念头才一出,他的脑袋就一阵刺痛,嗡嗡的如像雷轰,脸色惨白。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认错。 他才是侍奉神的弟子,怎么能让神给他解决麻烦呢? 是他错了。 缓了一会儿,赤真子才站起来,他不能坐以待毙,总得给那冤鬼丫头找点事才好。 他看向眼前的神像,脑中灵光一现,有了。 她不是非要和自己过不去么,那他就搞她师父,赤元那老家伙总该是她的弱点了吧? 要是拿捏着赤元逼她自废修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这个麻烦,又能打击赤元甚至报复他当年令自己身死道消之仇,一箭双雕。 事不宜迟,趁她来了这里分身乏术,他先去把赤元给抓了。 赤真子收拾几下,很快就撕开阴路消失。 长眉道人看到他走了,神色阴沉,这是把自己留在这里挡刀么? 轰。 大阵被捣破,长眉道人看向那凭空而来,相貌十分年轻的一个人,心口一疼。 现在的年轻人,个顶个的厉害了么,大阵也挡不住几息? 秦流西向长眉道人走来,看清他的模样,眉头一皱,跟在她身边,是刚和她汇合上的黑沙,这大招还没开,对面那老道忽地抬手。 “老道我只是个马前卒,经不住几下打的,厉害的那个刚刚走阴路逃了。”长眉道人心想,二对一他肯定干不过,更不说那人说这是个不好对付的,把自己推出来挡刀他一走了之,做梦! 黑沙:“?” 秦流西:“……” 这是背刺么?(本章完) 第794章 论道?找麻烦的! 那长眉道人对赤真子玩了一番背刺,秦流西却也没尽信了他,见他浑身罪孽,便让黑沙在这个观庙去找那个占了兰宥身体的,而她则是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的抓住长眉,直接搜魂。 长眉道人:“……” 还不如真枪实战干一场呢。 长眉道人的灵魂脏污,事也多,秦流西没看他的从前,只快速略过来到这近两年,他本不是这太上观的道长,是五年前来到这里挂单,并把从前的老道长等人都弄死了,自己占地为王,后又和南无寺勾结圈养女人当生子工具,行那丧尽天良之事,为的是想要炼尸虫成蛊,炼婴尸为僵。 再后来,太上观来了一个眉目精致的少年,出手就把他斗得服服帖帖,还用了他从前的那一招,取代他当了太上观的第一人,更把太上观更名为灵虚宫。 不得不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你玩过的,比你更有实力的同样能玩。 更名后,那少年就弄出了圣尊佛放在正殿供奉,又拿了一尊小像模板让长眉道人拿去和南无寺合作,掐出神像让信众请回去供奉,教他们如何暗示信众虔诚献祭,成为圣尊佛的侍徒,再发展新的教众,而成了侍徒的,还能去南无寺那边求赐一份灵液,那是由尊佛赐福的,喝后可使身体健康长寿。 所谓的灵液,其实就是清水兑了些许蜜糖,再加几片薄荷叶子,喝后甘甜润肺,神清气爽,自然是觉得妥妥的灵验,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甘愿献祭灵魂。 秦流西拧眉,飞快地看下去,直到那少年对这人说出自己的来历,她才眼睛一睁,果然是赤真子! 在透过长眉道人的记忆看到赤真子撕了阴路离开的那一幕,秦流西的脸色腾地大变。 要遭。 她的胸口位置突突乱跳,不安蔓延开来。 “黑沙。” 黑沙听到这如雷贯耳的一声叫,很快就蹿了回来,道:“后面还有个小观,有好几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秦流西顾不得这些,道:“你处理这边的事,我先回去,伱这边完了再来寻我。” 她丢下这一句,顺便把在背包里的癞疙宝也丢下了:“自己好自为之。” 她的动作很快,等黑沙和癞疙宝回过神后,她已经撕开阴路消失了。 黑沙皱眉,他没见过秦流西失了淡定的时候,就是当初和自己对打时,也是游刃有余,但现在,她很是迫切和焦躁。 癞疙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它自由了,可一种特别凄凉孤寂的感觉油然而生。 它被抛弃了! 夜深人静。 赤真子悄无声息地来到清平观,如同鬼魅一样在观中穿梭,来到了赤元的道室,并无人。 他走了出去,正好看见一个老道打着呵欠从道院出来,悄声走了过去。 老道长脚步一顿,抬头看到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年,眨了一下眼,问:“善人怎地在此?是要找茅房么?” “我找赤元论道,他在何处?” 老道长眼皮跳了一下:“这个时段论道?” 我咋瞧着你像是来找麻烦的! 真是烦,赤真子咧嘴,手向他伸了过去,老道长顿时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尖声大叫:“来人呐,有采花贼!” 赤真子被这不按理出牌的一嚎,愣是吓得手一抖:“?” 我,相貌精致貌美,采花贼?还是在道观里采? 不过他这一嚎,倒把许多人的清梦都给打破了,有道人鞋子都没穿就光着脚跑了出来,嘴里大喊着:“采花贼,在哪里?” 好大的胆子,采花采到清平观来了。 赤真子气得不轻,直接抓了年纪最小的三元,手按在了他的头上,道:“赤元到哪去了?” “观主他老人家在闭关,你放开这孩子。”清远沉着脸道。 闭关了? 赤真子眸子一眯,手指在飞快掐算,蓦地,把三元一扔,撕了阴路离开。 清远连忙扶起三元,对老道长道:“你们照看一二。” 他则是飞快走到赤元的道室,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张珍贵的千里传音符,得让少观主知道才行。 秦流西接到清远的传音符,脸色沉如墨:“赤真子,你敢!” 彼时,小龙脉那边,赤元老道睁开眼来,起身走了出去,启动了杀阵。 赤真子一入阵,脸色就微微一变:“绝杀阵。” 他看向站在木屋前面的赤元,嗤笑出声:“师兄自诩正道中人,竟也会占了他人的宝地来闭关修行?这人老了,脸都不要了?” 赤元老道不理会这冷嘲热讽,而是负手而立,冷眼盯着他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你竟又夺他人舍。” 赤真子满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笑着道:“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会用这具身体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跟着尊神飞升成仙。 他这话一落,也不再多言,直接开始闯进,他要尽快把赤元拿捏到手,以免那冤鬼赶上来。 绝杀阵,外层为杀内层为绝,将人困于阵中而不得出。 赤真子无视那层出不穷的杀招,双手结印不停,打向阵眼,轰隆声震得此处要塌似的,灵气都有点溃散。 如此,他虽狼狈,阵法被打得颇有些摇摇欲坠。 赤元老道看着他的破阵道术,脸色发沉,这才几个月,距离他上次被西儿打跑尚且不到半年,他的实力就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胜一筹。 他想到秦流西说的,沉声说道:“你当真成了恶佛的狗腿喽啰?” 若非如此,修为道术怎么会恢复这么快? 赤真子微怔,什么恶佛? “我侍奉的尊神至高无上,岂容你辱骂?”赤真子引了一道五雷轰在了阵眼中央。 阵眼毁,阵破。 赤元老道心惊他如今的修为,心往下坠去。 破了阵,赤真子吞下一颗丹丸,舔了舔溢出唇边的血迹,道:“你也别怪师弟我,本来我想着不和你斗了,毕竟彼此的格局不同了,大家河水不犯井水就万事大吉。可偏偏你那个冤鬼一样的徒弟阴魂不散,总追着我,那就休怪我要对付你们。抓了你,那小鬼就得俯首称臣。” “你休想!”赤元老道冷笑,他祭出了一个阴阳八卦阵盘,将二人困在阵中。 就算死在这里,他也不愿成为那丫头的弱点。 (本章完) 第795章 谁动她逆鳞谁死! 赤真子对于赤元祭出的阵盘是丝毫不惧,而是别了他一眼。 “师兄,三十年前那一战你是侥幸赢了,但我也没彻底输,你修为早已倒退,而且老了,你觉得,伱如今还是我的对手么?一场师兄弟,你安生配合我,我倒不会让你太过遭罪……啊!” 赤真子被他祭出的金刚鎚猛地一锤头,眼冒金星,顿时气得那张精致的脸都扭曲了。 赤元这个棒槌,倒成了老无赖一个! “要战便战,反派死于话多不知道吗?”赤元老道拿着金刚鎚冲了过去,别说,逆徒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如今这么说着,极有排面和爽。 赤真子满脸怒容,简直奇耻大辱。 他从怀中取出一面血红的镜子,口念法咒,向他祭了过去。 这面镜子一出,赤元老道立即身至血海当中,浓稠的血浆像是浪潮一样向他席卷,属于女子的怨煞阴冷无比,直钻六感。 赤元老道厌恶至极,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手就被猛烈一拽,被人拖出血海回到现实。 他一看,是殺元子。 这个血镜本有两面,为子母镜,是赤真子炼出来的,子镜早就被殺元子当初和秦流西斗法之时给弄破了,而这一块是母镜。 入镜象中,容易被极致的怨念和阴煞滋生心魔。 而殺元子把他给拉出来了。 赤元老道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还入了阵。 赤真子看到殺元子也愣了一下:“你还没死?”他想到什么,乐了,睨着赤元老道说道:“师兄果然一如既往的心善啊,对于自己的仇人都能容得下。” 赤元老道懒得和他废话,双手结印,口念咒语:“天清清地灵灵,拜请太乙真人真仙神,收起法宝收邪将,天赐火剑斩妖精,敕。” 他双指成剑,术一成,形成火剑向赤真子身上劈下。 赤真子用血镜挡了回来,哼笑出声:“师兄,我可是人,不是妖。殺元子你个废物,还不帮为师把这老贼抓起来?” 殺元子皱起眉,看着赤真子不说话,一副呆滞的模样。 赤真子看出不对来,冷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了,你们这些正道也会用阴损之法嘛,对好好的人搜魂了,既然不是我徒弟了,那就一起死。” 他从袖子内取出一佛印,摧动咒语向他们祭了过来,那佛印本就是小孩巴掌大小,被祭出后却比人头还大,若被砸中,必死无疑。 而且,那佛印一被摧动,仿佛有梵音响起,唵声四起,乱人心智,让人头疼欲裂。 看那佛印砸过来,殺元子下意识地拦在了赤元老道跟前,却被他一掌拍出阵外,同时,跃飞而起,手腕一甩,秦流西给的那串天珠仿佛有万钧之力把那佛印打飞,但其中一角仍是撞到了一下他的腹腔。 噗。 赤元老道喷出了一口老血,脸成雪色。 赤真子却是凝目看着他手上的那串天珠,一手拿着佛印,目光贪婪:“那是什么法器?” “能要你老命的法器。”一记清冽的声音夹杂着滔天的怒火从赤真子后方响起。 赤真子浑身一僵,这噩梦一般的魔音,他想不知道是谁都难。 他想也不想地就冲向赤元老道,不抓住他,今天他怕是插翅难逃。 他快,秦流西更快,而且也不用别的法宝,直接弹了一簇火弹落在他后背,一簇则是弹向他伸到赤元跟前的手,并对赤元道:“别骂,他逼我放的火!” 火随意念起。 火落到他身上,瞬间就燃烧起来,赤真子还没来得及念护身咒,就惨叫出声。 不许随意玩火?秦流西完全没了这想法,哪怕对方顶着的身体是别人的,里面兴许还有兰宥的灵魂,她也没想太多。 赤元老道是她的逆鳞,谁动谁死,天道要劈她,只管来。 秦流西已经把赤元老道推出阵法外,顺便抢过他手上的天珠,又丢了一瓶药过去:“吞下。” 从放火到推人给药,动作一气呵成,也不过两个呼吸间完成,眼下这阴阳八卦阵中,只有秦流西和赤真子两人了。 赤真子被业火一焚,痛苦惨叫,灵识一松,被他压制禁锢住的兰宥感同身受,同样惨叫起来。 秦流西口念勾魂咒,也没用地府的勾魂锁链,而是把酆都大帝的那串天珠当勾魂链,卷向赤真子,喊着兰宥的生辰八字和名字。 酆都大帝:噬魂镜是照妖镜,北冥天珠是勾魂链,呵呵! 有用吗? 自然有的。 那可是酆都大帝日日戴着的天珠,有他堂堂地府大佬的意念魂息加持过,哪个魂勾不出来? 所以兰宥的魂很轻易地就被天珠勾了出来,被秦流西收在了定魂瓶里。 兰宥的魂被勾了,赤真子再不舍也不敢再占着那具身体,元神脱离欲逃。 秦流西早就防住他这老一招了,在把赤元老道推出去后,这个八卦阵就被她整个神识以术化成结界,使他逃脱不得。 赤真子:要遭! 秦流西看一眼那已经没了气息的属于兰宥肉体凡胎的身体,再无顾忌,盯着赤真子,咧嘴一笑:“一起玩火吧!” 赤真子的元神已经虚得不行,连忙祭出手中佛印向她砸来:“尊神护我!” 秦流西以天珠一击,那佛印急促旋转着,横冲直撞,想要撞破这结界。 结界有些崩裂,赤真子向那裂缝逃去。 “哪里去?回来。”秦流西拿着天珠当勾魂链,这次念的是赤真子的生辰八字和本名,天珠迅速捆绑住那元神,她连一丝迟疑都没有,焚他! “啊!” 业火如莲,既烈且艳,将那被捆住的赤真子元神一起焚烧,他惨叫出声,又很快湮灭在火中。 地府的酆都大帝吐出一口老血,盘腿坐着,双手结印抵抗着来自灵魂的焚意,那小王八蛋,真的一点都不顾己方人的死活,说焚就焚,他的天珠也遭不住啊! 赤真子感觉到元神里的那一点佛力脱离,又被那火给吞噬,他透过火光看向阵外的赤元老道。 反派死于话多,这话他懂了! 轰。 元神炸开,星星点点,灰飞烟灭。 而在某个灵气充沛的山谷一处独院中,一个小像从架子落了下来,碎了一地,那小像的头,和赤真子元神一模一样,而架子上其余的小像都隐隐泛着红光,细线向外勾连着。 有人听到声响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碎掉的小像头,拿起来微微阖眼,啧了一声:“真是无用。” 本来不是这样的版本写,想了几个都推翻了~近日脑子又木又焦躁,且不灵光,构思乏力,写不多,对不起大家~ (本章完) 第796章 小祖宗惹不得 赤真子死了,是真正死翘翘,死得不能再死连投胎都没办法的那种。 术一收,秦流西就单膝跪地,喉头一阵铁锈味涌上,脸色有些苍白,她一路赶来,为防赤真子逃脱,她非但以神识在八卦阵里凝为结界,在外面,其实还布了一层天罗地网,为的就是把他彻底锤死在这里。 “师弟。” 秦流西抬头,看到殺元子一脸焦急地叫她,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赤元软倒在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他本是灰白的头发一点点的变成银白,是和雪一样的白,脸皮也开始变皱,变老。 秦流西瞳孔一缩,连忙冲了过去,看他盯着赤真子的方向神色难辨,似悲凉似释然又似叹息,心中不由微沉。 她抖着手拿起他的手腕,双指搭上,眉心一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内伤严重,这修为明显又倒退了,所以他才老成这样。 “抱他进屋去。”秦流西对殺元子说。 殺元子立即一个公主抱,把赤元老道抱了起来。 赤元老道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冲她说了一句:“我不要面子的么?” “闭嘴!”秦流西的声音沙哑。 赤元老道看她双眼充血赤红,张了张嘴,识趣地闭上了嘴。 入了木屋,放在一张简易的小榻,秦流西在赤元老道的怨念下,扒下了他的上衣,看到那左胸口上方一个微微凹下去的印以及一片淤青,喉头一哽。 她再次细细的扶脉,探脉时长比平日都要久,眉头一直皱着。 “没啥事,现在为师我走出去装个神棍,那也是一装一个像,这白发白眉白胡子的,比以前更仙风道骨不是。”赤元老道故作轻快地撩着自己的银丝说。 秦流西没说话,只是解下了腰间的大荷包,翻出一个玉瓶,把一颗九转大还丹让他吞下,然后拿了一盒金针,道:“内伤有些严重,我给您施针。” 赤元老道:“养着就行。” 秦流西拿了针,扎在了他的昏睡穴,赤元老道没有提防,眼一瞪一闭,歪头晕了过去。 殺元子看了秦流西一眼,往墙角蹲去,拿手指画着圈圈。 这个师弟好像想杀人。 耳边没了呱噪声,秦流西淡定取穴,手捻着金针在各处要穴扎下,每下一针都在催动体内真气,灌在金针处,使得真气通过金针导入经脉,疏导他体内内伤淤血。 随着金针扎下,赤元老道的脸色越来越好,没有刚才那般青白,而过度失真气的秦流西却是成了雪色,额上全是密汗,唯有扎针的手还稳如泰山。 直到金针全部扎下,她收了内劲真气,噗的喷出了一口血,手抖得不成样子。 殺元子见状冲了过来,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嘴巴张张合合,抓着发髻团团乱转。 秦流西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又吞下一枚丹丸,盘腿坐着,开始调息。 待得留针时间到,她才睁开眼,脸色好看些许,一一起了针后,双指再搭上赤元老道的脉象,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在看到他的满头银丝和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唇线又紧抿起来。 天色大亮。 赤元老道睁开眼时,眸子半眯,耳边听到浅浅的呼吸声,扭头看去。 秦流西靠在墙边入睡,正发出细微的鼾声,只是也不知是不是梦到什么,眉头一直皱着。 赤元老道翻身坐了起来,感受到体内真气在流转,自己一探,再看秦流西的脸色,有些无奈又心痛,这个痴儿。 秦流西听到动静,腾地睁眼,看师父醒来,便走了过去拿起他的手扶脉。 赤元老道一嗔:“放心吧,为师还死不去,倒是你,怎么用金针导气了。” 秦流西没回这话,道:“赤真子已经死了,您就安心在这里闭关,其余事都不必管,回头我给您炼些丹药送过来。” 赤元老道试探地说道:“要不,我还是回去道观后山闭关?这里走来走去,你也是多有不便。” “此处灵气更浓。”秦流西沉声道:“您现在的身体,也经不住折腾了,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赤元老道看她丝毫没得商量的语气,知道这小祖宗现在惹不得,而赤真子又没了,便道:“行吧,反正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架空就架空呗。” 秦流西冷笑:“您以为您跟我插科打诨的,我就不跟您计较昨晚您把自己弄成那样的事了?” 赤元老道立即喊冤:“是他先过来找我麻烦,我总不能干坐着任他往死里打吧?你看,为师多少有点用的,好歹拖到你来了,那家伙可不会再活过来了。说起来,我们争了一辈子,还是我这当师兄的胜他一筹,收了个好徒弟。” “您就作吧。” 赤元老道嘿嘿地笑了一下,又道:“他的修为精进不少,又有一个佛印作法器,确实是如你所说的那般,是和那恶佛勾搭在一起,他自己也承认了。” “管他和谁勾搭,反正他死得连渣都没有,您也不必再想这个事。”秦流西看着他道:“您只需要养好您自己,就是大善了。” 赤元老道知她担忧,也没和她对着干,便点了点头,又提醒她:“昨晚你从赤真子那身体勾出来的魂?” 秦流西也才想起兰宥,把对方从养魂瓶给放了出来,被业火焚烧过,他的灵魂十分虚弱,哪怕经过养魂瓶温养过,仍是虚得很,一副随时要溃散的样子。 兰宥看着她,那是眼神十分温纯的孩子,一双眼睛很是清澄,虽然魂体虚弱,仍向秦流西拱手一礼:“多谢大师救我。” “兰幸找了你许久。” 兰宥眼睛一亮,但又黯了下来,说道:“大师,我本就是来自异世,现在我的身体已经没了,我这灵魂本就被那邪道给打压熔炼过,如今又经了焚烧,迟早是要魂飞魄散的,就不见他了。你告诉他我已经不在了。” 秦流西看着他道:“你这魂,我会尽量给你蕴养着,有机会的话再送你去轮回。但兰幸那边,却不能这么瞒着他,因为他为找你,已经得了心病。心病仍需心药医,如果按着你说的做,那么他活不下去的。” 兰宥愕然,哽咽道:“他怎这么傻?” “先进来养着,你不适宜在外久呆。”秦流西让他进瓶子里,道:“回头我再带你去见他。” 兰宥这回没说什么,十分爽快的进了养魂瓶,他不能让兰幸就这么郁郁寡欢而死。 第797章 疑似又一块佛骨没了 兰宥的那具身体被焚烧过,已经是不行了,若不然,秦流西倒可以让他回到那躯体里养着,但却不能。 秦流西把兰宥的肉身葬在了小龙脉那边,然后又来回跑了两趟,取了上品的玉石在木屋那边布了一个聚灵阵,让赤元老道在其中修行,这才回了灵虚宫。 黑沙一直在这等着,看秦流西来了,见她的脸色并不太好,还十分疲惫,道:“你这是被吸干了不成?脸色这么差。” 为了这摊子事,秦流西几乎没彻底休息过,又为赤元老道的身体梳理过一遍,元气失了不少,脸色能好才奇怪。 “那个长眉道人呢?”秦流西问。 黑沙道:“那任霆已经带着人走了,后面那个藏着女人的庙观也拆了。” “可有找到他母亲的二魂六魄?” 黑沙摇头:“找不到了,若是献祭的,哪里还有?这里也没有,要找也只能往受这献祭的人那边去找,不过,那家伙接了这献祭,还能吐出来?” 吃下去的东西,谁会吐出来? 那可是献祭。 秦流西看着那被捣碎的邪佛像,眉间一片冷色,揉了揉太阳穴,道:“下山吧。” “你是丝毫不管我了么?”癞疙宝不知从哪跳了出来,小红眼幽怨地看着她。 秦流西脚步一顿,险些忘了它修行过的洞,上前一步,双指捻起它:“走,去你修行的那个地方瞅瞅。” 癞疙宝心中一喜,指了路,两人一蛤蟆往那个山洞去。 山洞天然而成,像是一座山被劈开一个洞似的,走进去,还有些钟乳石形成,只是秦流西并没有感到所谓的灵气,反而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臭味传来。 “这就是你说的灵气?”她嫌弃地把癞疙宝扔了出去。 癞疙宝也是懵得一批,道:“臭成这样,莫不是那该死的大蛇在这洞里拉屎拉尿?” 秦流西舔了舔唇角,拿出照妖镜走进去,越往里走,臭味越浓,像是什么腐烂了似的。 一直到一个偌大的空庭,黑沙一看眼前的一幕,就呕了出来,跑到一边吐。 癞疙宝也跳到他身边干呕。 大爷的,大蛇那厮怎么死在这里了。 秦流西封了嗅觉,看那比她腰身还粗的大蟒倒在地上,七寸被用什么剖开,不少毒物在其中钻来钻去,而它的尸身也密密麻麻的全是蛆虫。 它也不能称为蟒蛇,而是蚺了,毕竟它已经有了鳞片,却不知怎地死在这里。 秦流西走近几步,手中的照妖镜发出微弱的嗡鸣,仿佛有幽光闪过,那是和兕罗的气息共鸣。 他要么来过这里,要么就是…… 她眉目一沉,来到七寸位置,拂走那些毒物,以术裹着手,探向那七寸。 黑沙和癞疙宝刚好扭头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又重新扭过头去狂吐。 黑沙:她确实是个干大事的! 癞疙宝:我敬她是个大佬! 秦流西已经探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佛骨,怪不得照妖镜会有反应,佛骨也是那家伙的。 她收回手,施了一个净尘诀,然后在这大蚺尸身上放了一把火,道:“走。” 黑沙他们连忙跟上,心有余悸的看了那在蛇尸身的熊熊烈火,吞了吞口水。 出了山洞,几人才感觉活了过来。 “大蛇怎么会死掉了,它明明那么厉害来着。”癞疙宝很是不解,它厉害得差点把自己吞了,才占了这山洞,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奄奄一息地逃离遇到钟族长,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自己活得好好的,大蛇却死了。 “它从前有这么大,成蚺了吗?”秦流西问。 癞疙宝摇头:“没有,从前它虽然也挺大,但也只是蟒蛇。” 秦流西心里微沉,只怕是它得了一块佛骨才会修成了蚺,然而,却被兕罗给拿回去了。 难怪这个万佛山会出了这么个邪佛像,是他把这里弄成一个信徒据地了吧,别的地方也有吗,他要发展这些信徒,那必是为了信仰,一个地方远远不够。 可真能整啊! “这里不能待了,你要么入深山另寻一个地方修行,要么就去南无寺。”秦流西对癞疙宝道:“南无寺已经拨乱反正,你在那边修行赎罪,也自有你的好处。” 癞疙宝试探地道:“其实在哪修行不是修?沙兄不也是山精所化,都跟着你混,要么我也给你当小弟?” 黑沙瞪了它一眼:“就凭你小小的癞蛤蟆也配和我黑爷比?” 癞疙宝嘿嘿哂笑:“我不敢,这不当个小弟么。” “不行!”秦流西道:“你自有你的路和造化,在南无寺修行是你最好的归处。” 癞疙宝黯然地垂头,自嘲地叹气。 “在佛前安安分分的,一心向善,赎了你的罪,说不定还有真成三足金蟾的一日,你好自为之。”秦流西才不管它,丢下这一句就走。 癞疙宝看着他们下山,惨兮兮地蹲在那,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小可怜。 黑沙回头看了一眼,道:“其实它也说得对,在哪修行都是修。” 秦流西头也不回,淡淡地道:“我身边也不是那么好呆的,它有自己的路,你要是觉得它可怜,大可以在这山里陪着它。” “那不能,人各有志。” 秦流西轻哼,带着他快速来到任家,一路上不知听了多少关于南无寺和灵虚宫的破事,官府呼吁有从南无寺那边求过圣尊佛像的,尽快销毁,因为那是邪教。 入了任家,秦流西先见了任家父子,对二人道了一声抱歉。 任家父子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听说找不回后,还是悲痛不已。 “那您的意思是说,南无寺虽然捣毁了那邪僧邪道一事,但事实上,真正藏在后头搞这事的邪人还没有浮出水面了?”任霆咬牙问。 秦流西迟疑了一会,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所以若是你们再碰到类似的事,可以传信到清平观或各大佛寺。” 任霆苦笑:“谁知道其余的佛寺观庙是不是也像南无寺那样,已经被藏污纳垢了呢?” 秦流西默然,是啊,谁知道他布了多大的局呢? 就是自己,也不知那老妖怪长什么样,又藏在哪里,烦! 昨晚写好的,我竟然没有定时!!!!我脑子果然不好使了!!! 第798章 被壕无人性的败家孩子刺激了 秦流西虽然没有把任夫人丢了的那二魂七魄给找回来,可任家依旧给了一份报酬,一来秦流西也算是给了任家人一个明白,没让任夫人这死得不明不白的,否则,她没死,他们却把她给封死在棺材内,也算是弑母了,这功过薄上必然记下。 这二来么,秦流西还帮着捣毁了南无寺那边山谷和灵虚宫的秘密,避免更多人像任夫人这样傻乎乎的信什么圣尊佛,当然,有的人会不会走出来,尚可未知,但没继续发展下去,就是万幸。 这第三,自然是想和秦流西结个大善缘,毕竟她玄门五术皆是精通,交好这么个大神级人物,有好无坏。 任霆甚至想给秦流西介绍几个富贵病患,只是秦流西心里装着事,又担忧自家师父的身体,事儿多,也没在齐州逗留,实在有需要,大可以去清平观求医。 任霆没敢强留,大神自有大神的古怪脾气,端着架子也是没毛病。 秦流西带着黑沙和兰幸回了非常道,一路上,兰幸都没敢问她一个字,任夫人都那样了,兰宥还能好吗? 兰幸如丧考妣,眼里没有一点光。 罢了,小宥没了,他本就孑然一身,活不活的也无所谓。 “你倒是忍得住。”秦流西把他带到道室,对兰幸一声不吭也不问一个字,眉梢挑了起来。 兰幸张嘴,欲言又止,露出一个苦笑,道:“你说吧,我都受得住。” “兰宥的情况不太好,你们怕是没法在一起了。”秦流西道。 兰幸的脸唰地变得惨白。 秦流西施术,在他眼皮上一抹,然后才把兰宥给叫了出来。 兰幸觉得眼皮上凉凉刺刺的,睁眼一看,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虚影在眼前站着,瞳孔顿时一缩,尖声叫了出来:“小宥。” “阿哥你怎地这般傻。”兰宥落了泪。 兰幸激动不已,上前就想搂着他,却只是穿过他魂罢了,他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手,想到一个可能性,身子晃了一下,原本明亮的眼再次黯了,眼泪涌上眼眶。 “小宥你……” 兰宥光是掉泪。 秦流西便道:“长话短说吧,兰宥如今也不适合在外久呆。”她看向兰幸,道:“他那个肉身被赤真子占去,要不是他自己足够坚定,灵魂也早就被吞噬了,但经了赤真子在压制,也受了大损。再后来,肉身被焚毁,他的灵魂越发受损,你看到他这么虚,是因为他随时会有魂飞魄散的后果,所以必须要养在养魂瓶里安魂。” 兰幸整个人都慌了,看着兰宥道:“那你赶紧进去。” “不差这一会儿,这道室我本就布了灵阵,灵气比外面要强,又刻了道经道符,虽不比专门的养魂瓶,但也不会太差。”秦流西说道:“如今是想先跟你们说一说兰宥这个情况。” “您说。”兰幸心中急切,眼睛却是贪婪地盯着自己养大的孩子。 兰宥走到他身边,像是从前那样,用小尾指虚虚勾着他的手指,虽然勾不住,但也和从前那样。 兰幸险些落下泪来。 “兰宥这魂必须养,等养好,有机会我就送他进轮回。”秦流西顿了顿,又看向兰宥:“你是天外之人,不知你那世界你的肉身可还在?如果在,说不定还能回到那边去,那你也不必魂飞魄散。” 兰宥说道:“我,我在后世也是孤家寡人,因为身体不太好,就每年捐给一大笔香油钱,在道观养着的。我在道观好好地睡着觉,睁开眼就在之前那个身体了。” “你在道观住的?”秦流西惊道。 兰宥点点头:“在我们那叫东岳观,拜的是正一道的祖师爷,我平日也有跟着道长们参道的。” 秦流西眯着眼道:“怪不得你还能在赤真子逼压下坚持下来,原来还有这等关联,是祖师爷保佑。也怪不得他占了你的身体修为还这般精进,必定是你自己有功德。” “啊?我有什么功德?”兰宥不解。 “你每年捐香油钱,那也是行善了,正一道受的香油也多有行善传教的,想来后世也不会忘了老祖宗的规矩,你捐钱,自然也有功德。”秦流西打量着他:“看你年纪也不大,又是孤家寡人,每年捐多少?” “千万以上。” 秦流西一突:“多少?” 兰宥掰着手指头算了下:“按照现在这么算,大概是五到十万两吧。” 秦流西心口微微一刺:“正一派在你们那边这么厉害的吗?” “那是大门派,不过主要我也不差钱。”兰宥有些羞涩地笑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虽然年纪还没成人,但都可以继承亿万家产了,成年之前就靠着家族信托基金过活。” 秦流西:“……” 兰幸:“?” 所以他的小宥其实是个超级有钱孩子是吧。 兰宥小心地看向兰幸:“我只有钱而已,阿哥你却有万千才华,会不会嫌弃我?” 兰幸温温一笑:“一无所有的是我才对。” 每年捐五到十万两,我清平观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大善人? 秦流西从清平观可能不如正一派那般厉害的沉痛中清醒过来,听到这两句酸词,胃部更反酸了,说回正题:“既然你的身体在道观,如果是正一道,发现你魂离,想来会护着你的身体,那还像我先前所说,你先把魂养好,回头我给你通个路,看能否回到你原本的身体。” 兰宥却是眨着星星眼:“我不能在这个世界呆着?不能再找个身体?” “我不会帮你夺舍。” “那我去乱葬岗找一具死透了的身体附身上去,算夺舍吗?” “这叫借尸还魂,和夺舍不同。夺舍是强行进入他人身体抢夺,借尸还魂只是借死去的尸体复活。”秦流西道:“此举不会像夺舍那般有悖天道,却也占着因果,另外尸体得与你灵魂契合才不会被排斥,否则也存活不了,也会闹出许多麻烦。” “其实你本来的身体也才是与你最为契合的,回到原本的身体,你的魂也会更为瓷实安然。”秦流西看着二人,道:“我的话就到这里,你们自个好好想想,你入瓶子里养着,也能和他说话。” 她被兰宥这败家孩子的壕无人性给刺激到了,得出去缓缓! 悄悄加更问一下,还有几个人追读?叮一个! 第799章 便宜弟弟出事了 秦流西走出道室,便看到魏邪斜倚在外面的树下,对方看到她的脸,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次出去遭了大罪?”他可从没看过她这么难看的脸色。 秦流西歪了歪头,道:“算是吧,接下来我怕是会没空档来铺子,有想来求符的让他们上清平观去,要是求医,不是什么奇难杂症,也让他们另外找,实在非要找我,万两以上诊金。” 魏邪:万两,这是明抢钱啊! 不过他也知道让秦流西出手,也值这个价,他在意的是她要干的事。 “你这是要办什么事吗?” “这次出去,师父还是着了一点道,中了内伤不说还有点术数反噬,修为更倒退了些,他的身体拖不得,我必须尽快给他把筑基丹炼出来,在这之前也想要炼个回春丹,所以得把需要的天材地宝找回来。”银子重要,但远不及那些千金难得的药材重要,更不比老头的身子骨重要。 在老头这条老命面前,其余都是虚的。 魏邪皱着眉,沉默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还是觉得别在这上头说晦气话了,免得被她淋水。 “自己悠着点,你自己的身体要是垮了,就啥都干不成了。”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秦流西挑眉看着他:“哟,纸嘴能吐出好话了,想要新形象?” 魏邪气得一甩袖子回了前面,这人就不值当一句关心。 秦流西咧了咧嘴,听到道室后面有动静,扭头看去,兰幸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养魂瓶。 “说好了?” “我们都谈过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小宥先把魂给养好了才能论其它,至于是不是能回到他原本的,这要托赖大师。”兰幸顿了顿,又问:“既然有夺舍的人还能一体双魂,我要是自愿,可以把他的魂体纳入,共用一体?” “你不过是普通凡人,如何能容纳两个灵魂?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时半会没什么,时日久了必有损伤,没必要,你想和他在一处,这个养魂瓶你就拿着吧。” 兰幸双眼大亮:“可以吗?” 我要是说不可以,我怕你整日跟着我,甩都甩不掉,烦死个人。 兰幸看她点头,便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养魂瓶,然后跑出去没多久回来,交给了秦流西一万两的银票。 秦流西:“?” “我早就从长空那里听说您这边的规矩。您帮了大忙,我自然要给香油钱,再有这养魂瓶,必然不是凡品,这一万两我也是听到您刚才和魏大掌柜说的看诊价格,我就按这个来给。”兰幸小心地看着她问:“是不是少了?要是不够,我再去取些。” 秦流西一言难尽:“你们都是这么有财的?” 只有她是个穷酸! “也是祖萌之故,薄有恒产。”兰幸笑道。 行吧,都是不差钱的,但养魂瓶却不能给他。 秦流西指了指他的手,说道:“这个养魂瓶是法器,等兰宥的魂养好了,我要回收的。” “我知道,你就是给我,我也不会用不是。”兰幸怜惜地捧着养魂瓶,像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似的,道:“兰宥在这里时,我会贴身带着的。” 秦流西看他那样子,心想你还是一张冷漠脸更好些。 为了兰宥,兰幸暂时在漓城住了下来。 秦流西带着浑身疲惫回了秦府,她脸上的疲惫,不但岐黄看了心疼,就连两个徒弟都目露担忧,而小人参精也难得大方了一回,把刚出来的红果子给贡献了一颗出来。 秦流西泡了一个药浴,又吃了人参红果,然后一头扎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最好的休养生息是睡觉。 忘川趴在窗户往内看,叹息出声:“师兄,师父当真是累极了。” 滕昭拽着她的衣领拉去药斋那边,说道:“所以不要吵,今天的汤头歌背了吗?穴位图都点认过了吗?” 忘川:“……” 秦流西这一觉,其实也只是睡了一天,就已经爬起来,钻进了药斋存放珍稀药材的小房间,检查现有的药材,然后又去传了黄仙一族,购买药物,有些没有的,她自己带着黑沙亲自去深山野林采挖。 如此忙忙碌碌,还不忘去小龙脉那边给赤元老道扎针,一转眼,十月深秋已至,她才把新鲜出炉的回春丹给送去了小龙脉。 赤元老道看她瘦了一圈,眉眼更显得冷冽了些,就道:“你别太作践自己的身体了,要悠着点。” 秦流西嗯了一声,把回春丸递了过去:“吃了。” 赤元老道看着那散发着药香的丹丸,没敢说让她留着,接过来老实吞了,然后开始调息运行大周天。 不知费了多少天材地宝练成的丹丸入胃部,以大周天引导药力游走全身经脉,如置身在一个暖泉当中。 看着老头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秦流西松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殺元子在把玩着那个佛印,翻来覆去的看。 “看得懂么你。”秦流西从他手里夺过,看上面刻着繁复的远古梵文,看都看不懂,在佛印下方,又有一些道家符文,是诛灭斗符。 这佛印,是佛道加持过的法器。 “从前见过吗?”秦流西问他。 殺元子微微歪头,摇了一下头。 秦流西舔了舔唇角,从前没见过,那是赤真子炼的还是作为喽啰被赏的法器,如果是后者,那兕罗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几分。 藏着三大佛骨舍利的三个大寺,恐怕是要去一趟,让他们处置一下,至于自己捏着的那块,秦流西眸光闪烁,垂下眸子。 她把佛印丢到殺元子怀里,忽然一阵心悸疼痛,她眼神一利,走进屋内,取了几个龟钱抛了几次,占了一卦。 因果凶卦。 是和她有血缘的大凶之卦。 秦流西想了想,咬破指尖,拿了一张符箓画了一道问神符,双手掐印施术,双眼微微阖着。 然而,她眼睛是阖着,可透过术数,她看到那浑身是血的孩子。 秦流西睁开眼,腾地站起来。 “怎么了?” “我那便宜弟弟出事了,您记得修炼,不要费神,我先走了。”秦流西丢下一句,就撕了虚空走了。 第800章 神仙难救?姐姐来了 西北武城。 秦元山觉得天都要塌了,被圣人厌恶被流放,是他秦家的大劫,但一家子男丁安生来到流放地,也还是齐齐整整的,后来老三断了臂,也还有命在,算是顶好的,再慢慢的,日子好过了。 他想着虽然贫苦一些,但日子未必就过不下去,就在这武城了断余生也是可以的。 谁想到,最大的劫是在嫡长孙这里呢? 秦元山看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秦明彦,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老天还不如把我这条老命要了去呢! “爹。”秦伯光看老爷子倒了下去,吼了出声,冲着傻站在一处的女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曹氏撇撇嘴,走过来帮忙把老爷子扶到屋内躺下。 “快去取了水来。”秦伯光又继续支使。 曹氏去倒了一杯水来。 院子外面闹哄哄的,秦伯光交代女人照顾着老爷子,跑出去,正好看到三弟拽着一个老大夫去了隔壁屋里,他咬牙跟入内。 秦伯红六神无主,双手无处可放,只一双眼睛赤红,一个大男人,眼泪挂了满脸。 老大夫一看那浑身是血的半大孩子,哎哟一声:“怎么这么多血?” 秦伯红咬牙道:“是被马儿拖着跑了,胸腔又被马踩了。” “呀,这个可不好救喽。”老大夫上前,手拿了秦明彦的手腕,双指搭了上去,心里咯噔一下:“脉象微弱,心跳缓慢,气机壅塞,这孩子不行喽。” 秦伯红眼前发黑,一个踉跄撞倒身后的架子,上面的陶瓮哐的掉了下来。 秦伯卿怒道:“老大夫,您还没治呢,怎么就说不行呢?” “你们自己看看,这孩子出气多入气少的,怎么救?”老大夫指着秦明彦的惨状。 这明显是神仙难救,而他还不是神仙! 仿佛为了证明他说得没错似的,秦明彦又噗噗的呕出两口血来。 老大夫连忙把他的脸往侧边挪,以免他呕的血回流,反呛着自己。 待两口血呕出,秦明彦已经面若金纸了。 “彦儿!”秦伯红痛苦地大喊。 秦伯卿同样双眼赤红,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啊。” 老大夫道:“不行啦,若有几十年以上的老参,还能吊一会气。” “你有的话且用参,我们会给银子。” 老大夫摇摇头:“我一个老郎中,哪有哦?” “三叔,我去药铺买。”秦明牧不知何时回来了,红着眼看了一眼看向床上的堂弟,扭头又冲了出去。 老大夫哎了一声,想说其实也没必要费这个钱,都是白瞎,他们又是流人身份,背这个债岂不更苦。 只是这一家子都不信邪,他也不做那坏人,说那种丧气话了。 可惜了这个孩子! 老大夫拿了剪刀,剪开秦明彦身上的衣物,看到那胸腔一片血肉模糊的,胸口那还凹下去一点,一摸,心中更是发沉,胸骨断了。 怪不得会吐这么多血。 这骨头要是扎到了心脏,就更回天乏术啦! 老大夫长叹一声,真的是神仙难救喽。 秦伯红看到秦明彦那惨状,眼泪滚下,噗通地跪在了地上。 秦伯卿一拳打在了墙壁上,指骨渗血。 所有人都知道,秦明彦只怕过不去这一关。 眼看着他的气息微弱,老大夫只能拿了银针扎了几个穴位试图通气机,可惜没有什么用。 一阵阴风吹进来,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这天就要下雪了吗? 老大夫也感到一下子降下的冷意,掩了掩剪开的衣物,叹气。 秦家的这个小院围满了百姓,探着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得罪那赖霸,这秦小哥怕是活不了喽。” “都被马蹄踩了,浑身是血,能活,除非是神仙来喽。” “嘿嘿,不也有神仙难救的么?” 秦流西就这么闯进了秦家小院,众人愣了下。 “那是谁啊?” “谁知道呢。” 外人不知,就连秦伯卿等人也不知,看着这冷不丁夹着冷风闯进来的后生,都愣了一下。 “你是谁啊?” 秦流西没答话,只是冲着站在秦明彦床头的那个阴差沉声一喝:“滚!” 那阴差还想说你谁啊,让我滚就滚,我不要面子的吗? 可等他眯着一双眼看清秦流西的样子时,鬼影一虚:“小鬼这就滚。” 说滚就滚,半点不带含糊。 秦流西这才看向床上的秦明彦,脸色难看得要死,这才几个月,怎么就搞得自己快嗝屁了。 秦伯卿他们都有些懵,看向刚才她看的方向,让谁滚? 这怕不是个疯子? 秦流西走上前,一边解下自己的荷包,先拿出一个玉盒,这混小子莫不是算到自己炼出好东西来了,才赶这么一波? 她上前,打开玉盒,肉痛地捻了一颗回春丹,就往这便宜弟弟嘴里塞去,你该感谢自己投了个好胎,有个靠谱的亲娘。 “你,你谁啊?给我儿吃什么?”秦伯红一激灵上前一拦。 老大夫也道:“后生,药不能乱吃呐。” 秦伯卿却是看着秦流西的侧面,感觉有点异样,这侧面看着,有点像大哥年轻的时候呢,一样的凉薄。 秦流西冷冷地白了这便宜爹一眼:“你想他死就只管拦着,我无所谓的,顶多他的魂出来了,我助点力让他掐你报仇。” 秦伯红:“?” 不是,他就问一下而已,这小嘴叭叭的说什么? 这打哪来的四六不分的小孩,她爹娘会不会教养的,懂不懂尊长! 秦伯卿嗅到那红丹丸的药香味,再细看一眼秦流西的眉眼,脑中灵光一闪,试探地问:“那个,你是西儿吗?” 秦流西瞥了他一眼,不回话。 秦伯红有些发懵,啥西儿? 秦伯卿见秦流西不回话,却也没反驳,连忙拉开秦伯红的手,急道:“西儿,你快看看彦儿。” 秦流西把回春丹塞到了秦明彦的嘴巴,撩开他的衣物,看到那塌下去的胸骨,眼神一冷,混账。 秦伯红看向老三:“你怎么?” “大哥,她是西丫头啊,你家长女!”秦伯卿有些激动。 秦伯红:“?” 长女? 他愣愣地看向秦流西,他家姑娘?这哪里像他了? 不对,刚才他怎么腹诽来着,爹娘没教养好?这,小丑角竟是我自己? 今天参一天会,从早到晚~想到了少得可怜得码字时间,瑟瑟发抖 第801章 谁干的,姐很生气 不管几个便宜爹和叔叔如何腹诽,秦流西已经伸手摸向秦明彦的凹下去的胸口,摸到那断裂的骨头,心咯噔一下。 怪不得阴差都来守着了,这小子确实离死不远了,胸骨断了一根,估计有点运道在才没扎到心脏,否则当场就该没了。 再看他整个胸腔擦伤,一片血痕,但都比不过那骨断之伤,估计是因为西北天气冷了,而他身上穿得厚实了些,所以在其他人看来挺惨淡,但在秦流西看来,那些擦伤都是皮外伤,没有那最致命的,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秦流西双指搭上他的手腕探脉,那脉象弱而无力,导致心跳也变得缓慢,气机壅塞,淤血沉积…… 太麻烦了! 这就是具破败的身体。 秦流西先用内劲真气催化刚喂到他嘴里的回春丹,使得药力尽快在他体内流转。 然后,在老大夫那目瞪口呆的神色下,秦明彦那本来面若金纸的脸色开始变得好看起来,纵然还苍白,但绝对不会看着一副随时咽气的样子,也不会只是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了。 “你这是什么神丹妙药?”老大夫双眼晶亮,这可以起死回生吧? “别想,你炼不来。”秦流西拿出一盒金针打开,想要下针,又看秦明彦身上都是血,便看向秦伯卿:“取些热水来。” “我这就去。”秦伯卿看秦明彦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心头大定,立马跑了出去。 秦流西先下了一针,扎在生死大穴,吓得老大夫倒抽一口凉气,惊吓得脸色和躺着的那孩子一样了。 “那是死穴,你怎么敢……” “你不敢,我敢!还有,看归看,别嚷嚷,吵!”秦流西不耐烦地怼了一句。 老大夫气得直翻眼,想要怼回去,可看到秦明彦那好转的脸色,又抿住了嘴,得,他就看看这后生有什么能耐的! 耳根清净,秦流西下针更快且稳,那针都成了一道残影,就已经落在穴位上了。 秦伯光悄悄挪到大哥那边,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大哥,你说她行不行啊?” 看着倒像是像模像样的。 秦伯红还处在眼前这后生是他女儿的震惊当中,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个激灵,看向儿子,那身上全是金针! 他浑身一抖,脸色微变,为自己的不谨慎而脸红,这要是个恶的,儿子这会怕是已经没了! 他上前一步,在看到儿子的脸色时微微一愣。 不是满脸死相了。 这丫头好像是有点东西。 老大夫看着秦流西下针,对她速度之快从惊愕到麻木,后来看着那些穴位眉头深锁。 这样的针法闻所未闻且大胆,都是扎在要穴,而且还是生死大穴。 太冒险了! 秦流西全部下了针,然后真气一催,那些针尾竟齐齐颤动,仿佛发出嗡声。 众人都变了脸色。 老大夫更是眼热不已,光是这一手,就把他镇住了,她这才多大,针刺之术就这么厉害了? 秦伯卿端了一盆温热的水进来,还放着干净的帕子,看侄儿身上全是金针,小心地问:“西丫头,你三弟他怎么样了?” “离死不远。” 秦伯卿手一抖,盆险些从手中摔落下来。 “那你不是喂了药,现在还施了针。”秦伯红上前急声追问:“这是救不了么?” 秦流西道:“胸口肋骨断了,腹腔有积血,多处擦伤,光是断肋骨和腹腔有血就很难过去,他能不能挺过去,还得看他自己的命,看意志。” 秦伯红顿时心梗。 秦流西取了帕子沾水,擦去他嘴角的血,又把他的脸放侧,一点一点的洗去脸上血迹,这弄干净,发现脸上也被磨损得厉害,这脸怕是要毁了。 众人都抽了一口凉气,毁了容,就算以后有机会平反什么的,他于科举也无望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秦流西的脸色也是难看,这样的秦明彦,王氏见了,怕是要心疼得想死,而他的伤,应该不是和人干架弄的。 秦伯卿悲痛地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地道:“被人用马当街拖行,胸口被马蹄踩了。” “那他确实命大。”就这样还没当场死去。 只是被当街拖行还被踩? 秦流西眼中生出一丝戾气:“谁干的?” 秦伯红刚才还为她嘲讽的话而恼怒,现在听到这话,就道:“左右不是我们秦家现在能招惹的。”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我问是谁干的!”秦流西凶神恶煞地问。 王八蛋,把这倒霉小子弄成这样,白白废了她一颗万金难求的回春丹,她很生气! “是武城的小霸王,聂知府家的独子聂家宝干的。”秦伯卿阴着脸说道:“这聂家生了五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蛋,惯得无法无天,乃是武城一霸。” 秦流西气笑了:“区区知府家的崽子,就成武城一霸了?沐家那个算啥?” 沐·贵宾犬·惜:不是一个高度的,勿邀! “武城自然不止他这么一个纨绔子,像他这样的小霸王也有不少,但聂家今年送了一个姑娘去选秀,中了,听说被封了个小贵人,这不自认皇亲国戚,抖起来了。”秦伯卿苦笑道:“而像我们这样的流人,比普通良民都不如,自然就是任他们欺辱的。” “他是怎么惹到这样的煞星?” “都是因为我。”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秦流西看过去,见秦元山一脸菜色的站在门口,在他身边,一个女人虚虚扶着他的手,也不知是什么人。 “爹,您醒了。”秦伯光过去搀扶,对那女人吩咐道:“你去厨房多烧些热水,再准备些干净的布,给彦儿准备一套干净衣服过来,再熬些热汤。” 曹氏剜了他一眼:“就知道吩咐我。” 秦伯光瞪她。 秦流西看在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为谢氏哦豁一声,得,她这二叔一个流人还能招惹上新人了。 秦元山岣嵝着背走进来,先看了床榻上的孙子一眼,再看向秦流西,眼神慈爱:“孩子,你就是西儿吗?” 秦流西翻了个白眼。 渣陌把我弄丢了!~ 第802章 我和他们不亲 按着秦元山的说辞,是那聂小霸王到他给人写信的摊子捣乱,逼着他钻胯下,被秦明彦那傻小子鸣不平,这下好了,被他随意寻了个不敬皇室的借口,当街纵马拖行。 秦元山声音哽咽,苍老的眼睛全是愧疚和悔意。 秦伯卿沉沉地道:“爹,您又何必把这事怪在您自己身上,分明是那小霸王看中的姑娘对他视而不见却看中了明彦,才招来横祸。” 得了,原来是桃花煞! 秦流西看向昏迷的秦明彦,啧了一声,才十三岁就招蜂引蝶,还引来这么只疯狗。 留针时间到,秦流西起了针,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老大夫抢先一步探脉,眼睛一亮:“这气机通了,脉象也有力了,真神了。” 人都有慕强心理,不管对方年龄多大,所谓达者为先,秦流西就是那个达者,这也就使得这大夫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敬慕。 至少这药这金针之后,再探秦明彦的脉,谁都不会说他快断气了! 秦流西让他们都出去,只留了秦伯卿和老大夫帮忙,拿了干净的帕子浸湿清洗秦明彦身上的伤口。 至于为何亲爹都被赶出去? 别问,问就是他不中用! 其实秦明彦被抬回家时,那断了的胸骨已经造成第二次损伤,乃至于现在她脱掉他的衣服时都极其小心。 剪掉的衣裳被她扔在地上,还有沾了血的里衣,她刚要扔,却见那里衣歪歪斜斜的缝了个口袋,有些黑灰。 她一摸,摸出一些碎掉的黑灰,是平安符。 “这怎么会有这些纸灰?”秦伯卿瞥了一眼,有些惊讶。 秦流西道:“是我给的平安符,替他挡了些劫,没用了。” 秦伯卿瞳孔一缩,这么说要不是这符挡灾的话,这会儿他们怕是在嚎丧了。 老大夫十分好奇:“哪里的符这么厉害?” “清平观的。” 秦流西走到一旁,开了一张经方,问:“先就近在药材铺子捡了这些药材回来。” 老大夫很想看看,但却知道事有轻重,眼巴巴地看秦伯卿拿着方子出去了,才问秦流西:“你打算怎么治啊?” “皮外伤好治,胸骨这边麻烦些,得续骨,不好挪动,还有这腹腔也有内伤出血,幸好脾脏没有被撞破,否则就挂白幡了。”秦流西一边皱眉,一边上上下下检查秦明彦的身体,在后脑勺又看到肿了一块,蹙眉道:“头被撞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淤血和受损,要是有,那更麻烦。” 老大夫小心地道:“你不是这家人的孩子吗,这个是你弟弟?你嘴咋这么毒?”这说的也太难听了,不知道的,以为在说什么仇人呢! “自然是因为和他们不亲。” 忍不住从外走进来的秦伯红感觉心口中了一箭,脸都黑了。 秦流西仔细检查着秦明彦的身体,丝毫没有男女避讳的意思,也亏得秦明彦正昏迷着,要是他醒着,看到自己胞姐在对自己上下其手,该羞得无地自容了。 “最严重的是胸骨断裂这一处以及后脑勺被撞这里,先给外伤上药。”秦流西解下自己的荷包,翻了一下,拿出一瓶金疮药,这是荷包里必备的。 她给伤口简单上药包扎,胸骨折了那块则要用夹板之类的固定,手边没有,她环顾一周,让秦伯红把那扇门拆了,反正厚薄正好。 在处理门之前,秦流西先在秦明彦的头部扎了针,不管他那脑子有没有积着淤血,趁着刚受伤,先疏导散淤才是道理。 留针时,她又拿了劈刀把门板砍了切成几块板片,还贴心地把倒刺都给磨了,这才开始以手法把那骨折位复位。 秦明彦被生生的痛醒,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长得极好看的人在摸着自己的胸口,剧痛又使他晕死过去。 老大夫很好奇她的手法,忍不住问:“这还能接上?” “嗯,但得养,一般来说至少卧床三个月不好随意移动。”秦流西道。 老大夫听出这话里的意思:“那不一般呢?” 秦流西头也不抬:“配合我用的药,不用三个月吧。”顿了顿又道:“您别想,药很贵,药材难得。” 老大夫倒没追问,一般大夫都有独门针法或者经方甚至秘方,不会轻易告知人的,他只当是秦流西师门不外传的,却不知那是药材真的难得。 秦流西没给秦明彦敷药,复位过后,才用板给他前后固定着,用绷带缠上。 这时头上的留针时间也到了,秦流西起了针,再去探脉。 脉象有力许多,但仍得仔细看顾观察,等他醒来,再行一次针,这次是要把腹腔可能存在的淤血给清理。 只是他这身体得仔细养着,还有那张俊脸,要想一点痕迹都没有,也得花个大代价,她身上并没有药,还得回去拿。 秦流西处理好秦明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后,天都已经黑下来了,送走老大夫,就被一屋老小给围住了。 秦明牧也好奇地看着这个大妹妹,他并没有买到参,是人家畏惧那聂霸王不敢卖,岂料,家里也不需要了,因为三弟有了更好的药,就是这个大妹妹忽然从天而降带来的。 “彦儿他会如何?”秦伯红看着依旧昏迷的唯一嫡子,眼里止不住担忧。 “靠他自己熬过去。”秦流西回头看了一眼:“至少卧床三个月不能移动,我会再拿些药过来,辅助这伤好得快些,旁的你们看顾就行。” 秦伯红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她问:“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纯粹路过。” 秦伯红被她的漫不经心气得心梗:能再敷衍一些吗? 路过,会正好在秦明彦重伤的时候路过,然后救治? 当他这当爹的是个傻子吗? 众人都有几分尴尬,一来他们和秦流西都不亲密,一时也不知对这自小就送去道观的姑娘说些什么话题才好。 秦流西也没逗留,道:“我回去取药,我开的那个经方,熬好了,等他醒来喂他喝,对了,不能搬动他,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喂药不好喂,去搞些芦苇杆当管子来吸着喝。” 众人齐刷刷看出去,外面乌漆嘛黑的,连夜走?怎么走? 不等他们开口挽留,秦流西就掐术撕了阴路,钻了进去,也省得彼此尴尬寒暄,先拿药过来再说。 众人:“?” 哐。 众人木木地看过去,曹氏的碗掉在地上,自己也跟着往后一倒。 好好的人在自己眼前就消失了,这么猛的? 801跑丢,已经改回去了,谢谢大家~ 第803章 是你,程咬金! 秦流西入了自家院子,已经是人人要安寝的时间了,可墙头上的雌雄两鬼却对她指了指外面。 她愣了一下,开了院子门,却见王氏提灯在门口外不远徘徊呢。 “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徘徊?” 王氏抬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走了过来,道:“我这心里一整天都不太得劲,就想着过来你这边走走,没想到你回来了。” 对于秦流西神出鬼没,她已经习惯了,走过来,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挺好,逮着她了。 秦流西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母子连心,秦明彦出了事,她这不就心神不宁了么。 她想了想,拉着王氏进了院子,来到自己的屋子,岐黄听到动静寻了过来,看到二人愣了一下,又被秦流西吩咐:“灶上可还有火,去熬一碗红枣莲子桂圆汤来。” 岐黄笑着应了,很快就熬了两碗茶来,一人一碗。 “平日里您自己也可以这么熬着喝,能健脾补气血更能安神,治失眠心悸是极好的。”秦流西对王氏说道:“今年的天冷得快些,这么晚就别在院子里走了,着凉了那就得不偿失。” “我知道,注重养生嘛,我就是心里闷得慌,这才走走。”王氏舀着莲子汤吃着,看着她道:“我看你都瘦了一大圈,这回来了,多在家捂捂,别太折腾了,你这脸都没肉了。” 秦流西含笑点头。 两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会儿,甜汤吃完,她亲自把王氏送回院子去,还送了一盒安神香,但自始至终都没说秦明彦的事。 这要是说了,王氏怕是会立即倒下去,人又回不来,带她过去招人眼不说还会更难过,干脆就不说。 秦流西回屋睡了一觉,起来后又从药斋里拿了一瓶续骨丹,另加一瓶生肌祛疤膏,以及治内伤的药和金疮药,林林总总包了一包,又往西北那边去了。 等秦梅娘母女几个从盛京回来,老太太拉着她们问了好些事,想请了她过去说话,却是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秦流西在哪,此时又装模作样地敲开了武城秦家的那几间小平房的院子门。 开门的还是二叔那个相好的,见了她,嗷的一声尖叫,大喊鬼来了。 秦流西:“!” 大白天的你说我是鬼,你起猛了吧! 还是秦伯卿听到动静,匆匆过来,见了秦流西,满脸喜色:“西儿。” 他看秦流西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袱,连忙让了进来,对于昨晚她凭空消失现在又出现,他心里可是满肚子好奇,就是没敢追问。 但这不妨碍他以及整个家的人都是顶着大大的青黑眼圈,一边守着秦明彦一边想了一宿人怎么会凭空消失这个问题,莫非那就是传说中的道家神通? 道门这么厉害的吗?明明佛门的香火更好! 听说秦流西来了,天亮了才眯了一会儿的秦家男人们都睁开眼赶了过来,看秦流西的眼神就跟看什么神仙人物似的。 秦流西淡淡地点了个头,问:“秦明彦可有烧起来?” “没有的,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你给他吃的药也不知是什么,这么重的伤也没有发热,这脸色也好不少了。”秦伯卿是真正一宿都没合眼,守了秦明彦一夜。 “这么说来,是三叔守的夜了。”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瞥了秦伯红一眼。 秦伯红:“……” 这眼神,是在指责内涵我吗? 他的脸涨得通红,想解释说他就是眯了一小会,可秦流西扭头就进了儿子的屋。 秦伯卿被那一声三叔给哄得人都迷糊了,乐颠颠地跟了进去,从这孩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到现在,这一屋子的人,她就认了自己一个吧? 连她亲爹都没喊一声呢。 美滋滋。 屋内,秦流西看了一眼秦明彦的脸色,又不免心疼自己炼出来的回春丹,价值何止万金的回春丹,用的全是天材地宝,最重要的那味药材,还是小人参精的参腿,有起死回生之效,她也不过得了三颗。 当然了,成丹三颗,但一些丹粉她都从丹炉给刮下来了,加了些糯米粉和成了一小瓶绿豆大小的糖丸子,比不过真正的回春丹,但也远比一般人参的药力要强了。 现在,便宜了这小子一颗回春丹,这都熬不过去,真真是白瞎了那颗好丹。 秦流西抓起秦明彦的手扶脉,脉象平稳,心脏有力,还不错。 “怎么样?你三弟没事了吧?”秦伯红挤开秦伯卿,巴巴地问,他倒没有跟秦伯红那样面露热情,就是端着一副我是你老子的故作威严。 秦流西却无视他摆老子款,讥讽地说:“受那么重的伤,躺一宿就没事,我说是,但你信吗?” 秦伯红:“……” 这孩子怎么回事,每句话都带刺,舌头带着勾刺不成! 秦元山也听出秦流西语气的不耐和烦,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要亲厚,怕是难喽。 “西儿,彦儿他何时就能醒?我看他脸色好了许多。”秦伯卿看出大哥的尴尬和郁闷,又挤开他问。 对于秦伯卿,秦流西倒没有极大的恶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没了一只手,性子却依然豁达,还是因为秦明宝他们姐弟仨的缘故。 “就快醒了。” 秦流西这话音一落下,秦明彦的眼皮抖动了下,不一会,就缓缓地睁开双眼。 “醒了,真醒了。”众人大喜,纷纷围上来。 秦伯红激动得眼眶都红了,探过头去,颤声问:“彦儿,你可算醒了,可吓死爹爹了。” “彦儿,可有哪里疼,哪里不舒坦?”秦元山也颤巍巍的上前。 秦明彦脑子嗡嗡的,眼睛开始渐渐聚焦后,记忆像是洪水似的汹涌袭来,使得他胸口也开始发胀生痛,头也痛,刚想动一下,浑身就像被打碎了重组起来似的,无一处不痛。 他原本还算好看的脸色,因为这疼痛,唰地恢复了面无人色的样子,一片惨白。 “再乱动,疼不死你!”一道清冽泌凉的声音钻进秦明彦的耳膜。 这谁,听着有点耳熟。 他循声望去,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子映入眼前:“是你!” 那个在巷子里忽悠他的程咬金。 第804章 稍等,我去套个麻袋 秦明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嘴里的大忽悠大神棍,竟真是自己的亲姐姐,那个自小养在道观里的长姐,他那时真的没猜错,她就是他姐。 而对方不止一次救了他,这次,等同重新给予他一次生命。 秦明彦比谁都知道,落在聂家宝手里,他是活不成了,这要是在盛京,他还是从前的秦三少爷,或许聂家宝不敢对他如此。可在武城,他区区小流人,连良民都不如,怎么能和家中有姐姐当了宫中贵人的小霸王比呢? 所以在被马蹄踩下意识失去之前,他就没想过自己会有睁开眼的一天,甚至都在心里对亲娘道了一声儿不孝了。 但现在,他没死,而且听爷爷叔父他们的意思,他也不会死? 因为他有秦流西这个姐姐。 秦明彦看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不知怎地,鼻子发酸,眼眶有些烫。 可不等他酝酿好情绪,胃部就一阵汹涌翻滚,原来秦流西给他扎的针见效了,那些积着的淤血都被他吐了出来,呈着暗红色。 吐过血又漱了口,秦明彦又被她塞了好几种丹药一通乱喂,倒没有之前那样难受了。 秦流西瞥向他,道:“最少两个月卧床不动,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养这胸骨。如果不想活了,就随便动。” 想了想,又觉得不行,那岂不是白瞎了自己一颗回春丹! “不行,你要是敢有这想法,先把药钱诊金还了再死不迟。”秦流西凶巴巴地道:“最少十万两。” 十,十万两? 他这条命能值这么多钱? 秦明彦瞪大了眼。 “不会的,好不容易才被你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他怎么敢糟蹋?”秦伯卿笑呵呵地说,又对秦明彦疯狂地打着眼色。 秦明彦声音沙哑,道:“我想活。” 主要是十万两他是真没有,便是秦家还没抄家时,整个秦家也没有,更不说现在他们只是流人身份,家产都被抄没了。 秦流西最后这才问他头可有不舒坦的? “有点头晕,看东西好像不够从前清晰。”秦明彦老老实实地回话,他发现看远处的话看不太清。 秦流西便道:“因为你后脑勺也被撞击过,可能有些淤血,会使你的脑神经有损伤,这才看东西模糊,养些日子,汤药准时吃,会好的。” 她取了生肌祛疤膏,抹在他的脸上。 秦明彦脸色一变,想伸手摸,被秦流西喝止:“别摸。” “我的脸?” 秦流西依然毒舌:“被人用马当街拖行,你觉得你的脸不被摩擦的可能性有多大?”看他眼神黯淡,便道:“先用这生肌膏抹着,看看效果。” “嗯。” 秦流西把那些药一一交代给秦伯卿,该吃什么,要注重啥,交代得明明白白。 “光是吃药就行了,还要不要施针?他这身上的板子就一直绑着?”秦伯卿一连串的问题不要钱似的问了出来,末了又试探地问:“那个,你还来复诊吗?” “我会接连三天给他施针,他脑子的淤血得清,内伤和胸骨裂必须要躺着养,所以得用心照看着。”秦流西道。 这就是要请人看顾了。 曹氏就倚在门口好奇地听着,看秦伯光的眼神看过来,立即道:“可不能指望我啊,我怎么着也算是他隔房的庶婶子,哪方便。”这都是快能娶妻的大孩子了。 秦流西眼神看向秦伯光,后者有些心虚,避开她的眼神,但很快的,他又想他心虚个什么劲,叔叔屋里的事儿,哪里轮得着做侄女的管? 就算她传到谢氏那边去,他也不怕,反正她也过不来。 秦伯红道:“我自己来吧,只是我那工……” “大哥你那工干脆暂时辞了,看顾彦儿紧要,等以后我再问问赵总管给你另寻一个。”秦伯卿道:“家里开支,有我们呢。” 曹氏听了撇撇嘴,却没敢说啥。 秦元山却是愁得不行:“我只怕那聂小霸王不肯就此罢手。” 众人一听这话,脸色再次变了,若当真如此,他们再气愤,哪怕告到官府里去,也休想讨到什么好,毕竟他们只是命比纸薄的流人。 “权家没派人来?”秦流西给秦明彦抹上药膏,问了一句。 这不该啊,权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她提了让他帮忙暗中照拂,他应该会找人才是。 秦元山一怔:“权家?” 是西北一霸的那个权家吗?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这几个月来,他们秦家在武城的日子,好像顺了不少,老三跟着那行商会馆的赵总管,现在已经是一个小有权势的小管事了,而老大则一直做着酒楼的账房先生,赏钱多了,老二更是从小工转到了修河道的监工,月银虽少,也不上档,但好歹是官衙的人,要不曹氏这个俏寡妇也不会跟着他。 还有秦明彦兄弟俩,都去了武城学馆,帮忙整理藏书阁,秦明彦自己更是被馆长收作书童,说是书童,但却是受益不浅,因为他教学生时,秦明彦都能旁听,等于是教他读书了。 可以说,如今这样的日子,称得上是流人的天花板了。 而秦明彦这次祸事,就是因为馆长的孙女拒绝聂家宝的示好,冲着聂家宝说了一句他比不过祖父的书童,这才招来迁怒报复。 但秦家人的这些好日子,是因为权家照拂?承的是她的情? 众人都不是傻的,很快就想通个中关键,不止这一点,还有他们一路流放至今的种种,那远比其它流人的幸运,其实都是因为这个从未被他们放在心尖处的姑娘吗? 所有人都脸上滚烫。 秦伯卿吞了吞口水,问:“西儿,我们在这里过得还行,是你一直让人照拂吗?” 秦明彦也眼巴巴地看过来,十分激动。 “对啊,都是我这个被你们放弃在道观的姑娘做的好事!”秦流西没说不是,做了好事,当然要认,还得让他们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重要的。 竟是真的。 众人惊喜不已,可想到秦流西的语气,心中一沉,她这是怨怼吗? 秦元山想说点什么,秦流西瞥了秦明彦一眼,眼神一利,转身就出去,丢下一句:“稍等,我去套个麻袋!” 王八蛋,没完没了的想废她的药是吧! 第805章 人干事儿? 对于秦明彦被自己当街纵马拖行一事,知府家的宝贝蛋聂家宝是无时无刻不等着秦流人家挂白灯笼,可等了这一天一夜,愣是没有消息传来。 那该死的小流人就这么命硬,被马蹄踩断胸骨都不死?这不能够啊,他可是清晰地听见那喀嚓一声骨响了。 武城里的大夫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医术了,这都能把人救回来? 聂家宝等来等去的坐不住,越想这气就越不顺,尤其是想到自己看上的武城学馆许山长的孙女许轻那看着自己嫌恶又不屑的样子,就越发的想要把这股子邪火给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了。 气不过,那就继续去找事,那小流人就算是一时死不去,自己过去闹腾着,他还能安生养着?说不定一口气上不来就去跟阎罗王报道了。 说干就干。 聂家宝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自己的几个随扈出了家门。 聂家没住衙门,而是单独住一个五进大宅院,从西角门出去,转过两条胡同弄,就能转到武城的中轴大街上,而由于这一带居住的都是些非富则贵的人,贫农百姓很少往这边来,是以人烟稀少。 聂家宝走在胡同里,身边跟着几个随扈,嬉皮笑脸地说着有颜色的话,哪家的楼子来了新姑娘,盘靓条顺的。 然而,呔的一声响。 众人吓了一跳,脚步一顿,却见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精准地套上了聂家宝的头,然后,空气里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对着他好一顿狂揍。 聂家宝突然被套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剧痛给弄得嗷嗷惨叫:“哪个龟孙打你爷爷!” “代你祖宗打你这个龟孙!”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然后疯狂开干。 虽然套着麻袋,但秦流西的手却精准地往他脸上狂揍,然后是各处穴位,那才是真正的剧痛,只要她想,还能找不到伤口。 但凭啥? 她就要往他那张丑脸揍。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待得反应过来,他们只听到拳拳到肉的声音,可却不见任何人影,顿时凄厉尖叫连滚带爬地逃窜:“鬼!有鬼啊!” 秦流西的拳头落在聂家宝的头上,抓着他的手一折,腿往他的脚髁一踩。 喀嚓。 腿骨折了。 聂家宝的凄厉惨叫响彻了整个胡同,终于引来了胡同边的人家开门张望。 但是,他们只看到一个麻袋在砰砰的被什么东西打着。 人,不是人。 那就是鬼? 探头的小厮婆子看一眼头顶的阳光,这么猛,得多厉害的厉鬼! 砰。 门被无情地关上了。 秦流西一番狂揍,折了一腿一手,还在他传播生命之源飞了一针过去。 小畜生,小王八蛋,也不知嚯嚯了多少姑娘,这玩意收不住不会用就别用了。 咚。 聂家宝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眼看这边没了动静,那些个随扈这才从胡同那头探头出来观望一下,停下来了,那打人的鬼走了吧?慢吞吞地走过来。 这可是知府家的金疙瘩啊,他要是完了,他们也得跟着凉凉。 有人迟疑了下,袍子一撩,把亵裤拉下来,顶在了头上,镇邪之宝! 另一个随扈离他近,被他的骚操作给惊住了,嗅到那难闻的味道,然后打了个喷嚏,这嘴一张,恰好有什么东西顺着风吹进了嘴里。 他手一捻,把那东西捻在了手上,嗷的一声:“老黑,我恁死你啊!” 那人嘿笑一声,跑了。 众人拉开少爷头上的麻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鼻青脸肿的,就是少爷他亲娘见了都认不出了,还有那手脚奇怪的形状。 他们要凉! 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忽然那无形拳头落在他们脸上,拳打脚踢,一个不落。 所有人:“?” 那鬼不是走了吗? 秦流西可没拉下这些帮凶,所有人都送上了阿娘认不得拳。 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墙内人家瑟瑟发抖,他们这边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猛鬼? 秦流西打得爽了,这才勾了墙角背阴处的墙角鬼:“过来。” 那墙角鬼早就吓傻了,此子装鬼不说,还这么暴力,可怕无助弱小。 她还能看得见自己。 墙角鬼抖得更厉害了,会不会连自己也打了? “还不来?” “大人,有阳光啊。”墙角鬼心想我不是装的,我是真的鬼啊,而且还是柔弱鬼,可不敢在阳光下浪。 秦流西弹了一个法诀过去:“让你过来自然能护着你。” 墙角鬼看她掐术一弹,看自己身上鬼力加强,顿时喜不自禁,试探地伸了一只手指在阳光下,没嗞。 他顿时美滋滋地向秦流西跑去,卑躬屈膝的:“大人有何吩咐?” 秦流西指着聂家宝:“跟着他,给他吹些鬼气,别让他睡觉,时不时亮个相吓唬他。” 被打成这样又断手断脚的,还休息不了,不用几日,他就成个鬼样了。 墙角鬼:被打成这样,还这么玩,人干事儿? 但他不敢哔哔,而是爽快地应下来,他早就看这纨绔小霸王不顺眼了,奈何鬼弱,没法干点啥,顶多就是在他经过时往他后脖子吹口阴气,连鬼掹脚都做不到。 那现在呢? 墙角鬼试探地去摸他的脚,正好握在断脚位置,那阴气就蹿进了聂家宝的体内。 秦流西嫌不够,又勾了一丝过来打在他身上,冷笑出声。 受了伤又休息不好还有阴气缠身,这时运低得不能再低,不用给他开天眼都能看到这墙角鬼。 对了,知府家能把他纵成这样,想来那知府后院里也不少的冤魂,说不定还有被他害死还没投胎的,到时候四处乱飘,吓不死他。 秦流西满意地拍拍手,扬长而去。 墙角鬼美滋滋地在阳光下转了个圈,还顺带吸了几口阳气,虽然这些人的灵魂都带着坏气息,脏得很,但好过没有,他吸吸吸。 只是,在看见那扔在一边的麻袋,他又陷入了沉思。 既然大人能装鬼搞事让他们看不到她,又何苦套这个麻袋呢,直接跟打随扈一样打,谁又能看得见她? 莫非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啥,掩耳盗铃? 啧,大人真是恶趣味! 第806章 不长眼的东西该拔了 秦流西搞了这一波,这满肚子气才散了一些,但一想到自己的那颗回春丹,她就觉得远远不够,这混犊子害自己损失了一个大的,这笔账必须记在他头上。 盘他! 秦流西来到了行商会馆,赵总管看到她匆匆迎了上来,拱手道:“得知小三公子出了事儿,又被救了下来,爷就猜到您可能出手了,正想要过去那边看看。” 她被他带着进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小院,进了十月的武城,其实已经很冷了,公伯乘却坐在凉亭里喝茶。 也不怕冷风吹多了脸瘫。 见了她,一张威严的脸难得露出柔软,说道:“就猜到你对你那个便宜弟弟不会视而不见。” 他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看她脸色很不好看,皱眉道:“怎么了,有什么难处?” 难道是那小子活不成了? “那个聂知府家的孽子害我失了有十万银之多,我这气揍他一顿都不够,我丢了银子,他们也别想好过,也得让他们试试捉襟见底的日子。”秦流西道。 公伯乘一愣:“不是伤了你那个便宜弟弟?怎么扯到你这里损银子了。” “自然是因为我给他的那颗药价值十万之上。”秦流西磨牙道。 公伯乘看她满脸肉痛,心中了然,怕是那颗药真是万金难得了,否则她不会露出这个表情来。 再想到秦明彦那伤势,没有报出丧信的话,那就是被救下了,能救下,就是因为那个药? “莫不是有起死回生之效?” “也可以这么说吧。”秦流西心疼得很。 但凡有一口气,都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是起死回生是什么? 公伯乘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好药,那绝对是极难得的。 聂家。 公伯乘眸色一冷,害她损药,就是害他损利益啊,毕竟这样的药能炼成,首先那药材就必定极其贵重,还得用炼丹技术炼成,价值何止十万白银? 能起死回生的顶尖灵药,对于不差钱的来说,是百万都不嫌贵的,比如他。 可这要是没了一颗,那就是有钱都买不到。 这么想着,公伯乘的脸色越发不好了,倒不是说凭他和秦流西的关系,想求这样的药求不来,但也要看机缘,毕竟那也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糖丸,而是起死回生的灵药。 他有钱,但秦流西没货,还不是白瞎? 行走江湖的,这谁还没个闯生死关的时候呢? 更重要的是,没这样的丹药贴身带着保命,真有个啥,就是有银子有药材有人也来不及炼啊,勾魂阴差难道会等你的药能不能出来再勾么? 所以这该死的聂家损的也是他的利益。 聂家:这是谬论,强词夺理! 公伯乘沉着脸道:“不长眼的东西,拔了就是。” 聂家也不是什么好鸟,聂知府那也是个贪的,从他们行商馆也刮了不少油水,偏还不知足,现在有个姑娘成了贵人,更是抖起来了。 真是笑话,不过一个刚入宫的小贵人,羽翼都还没丰,他们就敢抖起来了,也不怕这翅膀还没完全张开就叫人给折了。 公伯乘早就看聂知府不顺眼了,道:“我会吩咐下去处理一二的。” “嗯。” 公伯乘又瞥着她:“竞选商会会长的三年之期也快到了,沈家的小动作委实不少,今年上贡了一款老树班章茶,这皇商位置是稳如泰山。更不说,他们也送了一个姑娘入宫。” 秦流西蹙眉:“和我说这个有何关?” 公伯乘咳了一声,拿起茶壶给她续了茶水,道:“一把年纪了,沈家想要这个位置,时不时派个江湖杀手来搞事,我这老命,怕是不保。” 秦流西顿时警惕。 “你那个起死回生药,给我一个傍身?” 秦流西跳了起来:“我也只有一颗了,这药材不知多难得。” 公伯乘眼神幽幽:“我记得你上次说过,苟富贵,勿相忘。” 秦流西:“!” 你老脸都不要了? 有事,告辞。 公伯乘抢在她走之前,又道:“本来我也想通知你,近来得了不少的好药材,其中就有一朵紫金灵芝。” 秦流西的脚钉在了原地,实在是对方的诱惑太大了。 “海外的船明年到,如无意外,也会带回不少好草药。”公伯乘又说了一句。 秦流西道:“这药不好练,你拿了去傍身,得给我找回一份药材。” “可以。” 公伯乘行商,不是独沽一味,只做一种生意,他什么都做,海船也有,他的商队,收好药从来不是秘密,都是给秦流西留的。 秦流西肉痛地把荷包里的剩下的唯一一颗回春丹递了过去。 公伯乘伸手来拿,她的手紧紧拿着瓶子,被他轻轻一拍。 秦流西感觉自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道:“不如我给你找两个鬼做护卫吧,这药就不必傍身了。” 主要是她觉得肉痛。 公伯乘没好气地道:“驱使鬼奴是你该干的事?” 他把信物塞到她手里,道:“自己去银号调货,我都给你存到那边去了。” 秦流西随意往荷包一塞,满脸生无可恋。 “对了,苏雪那边传了信来,她给那位提了一句新不如旧,也不知那位会不会让秦元山官复原职。就算不会,京里的人为他这事平反也挺热络,是走了你的人脉?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快赦免了?” 秦流西淡淡地说道:“他那个身体也是败了不少,不可能官复原职了,另外家中老太太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才流放一年多就想官复原职,想屁吃呢,顶多从西北离开回到原地,反正她也没看到老头子官禄宫红旺,所以估计没啥戏。 秦流西和他寒暄一会,提了一句要在会馆住两日就先回小院那边。 公伯乘听了高兴不已,在她离开后,扒开瓶塞,倒出一颗红彤彤的药丸,清冽的药香使人精神一震,连忙把它放进去,传了赵总管来吩咐给秦流西准备小院和衣物还有伺候的,另外再蜜蜡和缕空项链,打算把保命丹随身戴着。 秦流西再回到秦家小院,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一个小姑娘被搀扶着走下,满脸的急色。 她眉梢一挑,秦明彦那混小子的桃花煞啊! 第807章 撇清关系兼警告 秦流西和许轻几乎同时入了秦家小院,对方还看了她一眼,这谁? 秦家人看秦流西回来了,纷纷从屋内走出来,秦伯卿藏不住心事,开口就想问她是去套谁麻袋,别是他想的那样吧。 可看到许轻那个小姑娘,把话吞了回去,只看着她问:“你们找谁?” 有仆妇上前,先介绍了自己一行的身份,许轻红着眼上前道:“我是听说了秦三出事了才过来,我没想到那聂家宝会这么疯,你们放心,我已经让人快马去告知我祖父,他老人家外出访友,也正在赶回来,会为秦三做主的。” 小姑娘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小小年纪已经生了一副倾城之色,气质亦难掩书香世家小姐的清傲,也难怪那聂家宝为之发疯。 红颜祸水命。 秦伯卿多少有一点怨这个姑娘为侄儿带来这么一个生死大劫,但也知道这事也不能全怪到她身上,该死的是那聂家宝。 秦伯红倒想刺两句,可想到人家也是受托才把儿子带在身边做个书童,倒不好指责,只微微抿着唇,脸色并不太好。 秦元山倒是走上前,神色温和,道:“这事不能怪许小姐你,只能说那人过于嚣狂,你也别太过自责,许山长那边也不必赶回,不然路上出了岔子倒令我们不安和内疚。至于彦儿这边,也请放心,大夫说养几个月就好。” 许轻一喜:“真的?可我听说他被马蹄踩了。” “是这么回事,但已经得到救治。”秦元山还看了秦流西一眼,眼神慈和。 许轻又道:“那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秦元山摇头:“这怕是于礼不合,许小姐的心意我们心领了,而且彦儿的精气神并不好,也已经睡下,等他大好了,自会向山长磕头请罪,你也会看到他。” 许轻神色一黯,但人家做爷爷的已经把礼挂在嘴上了,她再强求就是没脸了。 她只能看一眼那个房间,向秦元山屈膝行了一礼,扭身就走。 “许小姐要是不想为他人或自己带来桃花煞,还需尽早请家中长辈替你定下亲事。”秦流西在她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 众人一怔。 那扶着许轻的大丫鬟顿生不悦,呵斥道:“你这人在胡说什么?” 秦流西却看着许轻,淡淡地道:“颧骨高多肉,典型的桃花过剩,想来不止一个聂家宝为你倾倒。你生就一副桃花相,易招惹桃花,偏你鼻梁有痣,而鼻梁上的痣相表示你肝气积郁。在医一术来说,通常肝郁是情感不能正确表达所致。这样的相,易单向恋慕他人,而与自己喜欢之人不能和合,就会形成桃花劫,为自己也为他人带来劫难。” 许轻整个人都呆了,听明白这番话,更是脸色煞白。 “胡说八道,你是哪来的神棍!”这下不仅是大丫鬟怒,就连跟着来的仆妇也怒瞪着秦元山他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小姐好心来探望一个流人,你们竟容这不知哪来的神棍胡言乱语?” 秦元山他们也是尴尬得很,刚才秦流西那相面,着实让他们也惊住了。 就很突兀。 未等秦元山解释,许轻已经抬手:“奶娘,不许无礼。” 她白着一张脸看着秦流西,咬着粉唇,问:“我定亲了,就不会有你说的桃花煞吗?” “定亲下了婚书,自然会所有变,尤其婚后,你以为有些夫妻为何会有夫妻相一说?乃是因为他们夫妻一处生活,小习惯也多有相似,所以越是时间久,夫妻恩爱,这相越是相似,也就形成了夫妻相一说。”秦流西道:“桃花面相日渐变了,自然就没了煞。” 她从袖子摸出一张符递了过去:“看在许山长收了秦明彦做书童的情份,这个平安符赠与小姐,回家后,把梳妆台挪点位置,莫要紧贴墙,像你这样的,桃花越是旺就越容易成煞,害人又害己。” 许轻呆愣愣的接过那张三角符,脚步发飘地被簇拥着走出这个小院。 秦流西微微摇头,桃花成煞,容易丢命,她要是不想红颜薄命,早些定亲嫁人才是正路。 等她回过头,就看秦家的大老爷们个个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一脸莫名。 秦流西走到秦明彦那屋,看他是真的睡下了,这才走到旁边堂屋。 “西儿,你刚才说那许小姐的面相,是真有这么一说,还是?”秦伯卿试探地问。 秦流西笑了:“我倒没什么坏心思对一个小姑娘信口雌黄,至于是不是真有这一说,你们别忘了,我这些年都在哪里过活?”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怨怼的意味了。 众人均是一僵,神色有些尴尬。 秦元山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秦家对不起你,也是因为你命格奇诡,又遇了赤元道长前来,才……” “是因为命格也好,还是因为我不重要也罢,这些都不重要了,您也不必多说。如今就挺好的,秦家是秦家,我是我,两个个体。”秦流西打断他的话。 秦元山脸色一白,这是撇清关系么? 秦伯红直接变了脸,呵斥道:“你这是怎么和你祖父说话的?” 秦流西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不如大老爷你教我应该怎么说?” 得,大老爷,这是爹都不叫了! 她还叫老三一声三叔,到了自己这里,就是一声大老爷! 分明是不认爹。 秦伯红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又酸又涩还有郁闷,气是蹭蹭上涌,眼睛都瞪得鼓了起来。 秦元山心里也知道秦流西是存了怨,虽然有些伤感,但也没觉得愤怒,到底是他们欠了这孩子的,如今她还能为秦明彦费心医治,已经是全了她这血脉的情分了。 其实也是赤元道长教导的好,否则换了别的人,怕是早就对本家存了报复之心喽。 想到这,秦元山便露了个苦笑,道:“我也不敢奢望你对秦家多上心,不管如何,你记得秦家是你的家就行。” 秦流西不以为然,道:“我是有度牒的出家人,清平观就是我了度余生的地方,你们记住这一点,心里有数就行。可别想着家里有这么个大姑娘,将来用以联姻或利用,到时候闹了笑话就不好收场了!” 什么丑话说在前,这是警告,绝对是一个警告!(本章完) 第808章 你师门这么厉害的吗? 秦流西的‘无情’,一下子就震住了秦元山几人,别想利用她,这是什么小人之心,他们哪里这么想了。 秦伯红这当爹的第一个就跳了起来,道:“你这是小人之心,我们何曾这么想过?” “这不是丑话说在前以免到时弄出什么误会么?”秦流西露出一个假笑:“没有最好,皆大欢喜。” 若是有,那丢人的也不会是她就是了。 秦伯红被噎得眼睛直翻,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儿怕是一百斤的人,有九十九斤的反骨。 气氛有些尴尬,秦伯卿哈哈地笑着上前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弄得剑拔弩张。倒是西儿,你刚才说去套麻袋,是套那个谁?” “对,姓聂的。” 秦伯红眼一瞪:“你就不怕人家找上来再添麻烦?我们不过一介流人,没有半点能和知府家抗衡的力量和资本。” 秦流西反讥:“连你这当爹的都尚且认不出我是谁,这里谁知道我是何人?” 秦伯红又吃了一呛,解释道:“你自小离家,如今已经长大,我们父女俩十多年不见,认不出也是正常。” “是啊,父女十多年不见,知道的是我被送去道观苦修,不知道的是我早死了呢。哪家父女在未婚就十多年不见的!”秦流西又怼了回去:“你扪心自问,这十多年来,你可记得你那个被流放在道观里的女儿?想起的次数能有一巴掌么?” 秦伯红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说道:“自然是有的,我,为父只是内敛不会表达。” 秦流西呵的一声,看把你心虚的,就凭你这迟疑胆怯声如蚊呐的应声,问问谁信? 秦流西有些意兴阑珊,道:“你们也不必想太多,那聂家宝是没机会上门找麻烦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先不说骨折动不得,还有他生命之源废了,再有她安排的养伤乐子——见鬼,想必会在他养伤期间十分的欲生欲死。 所以,他自身难保,还想来找茬? 还有聂家这边,也别想好过,十万两啊,不止,还给了公孙承一颗,二十,要不是来武城,啥损失没有! 秦伯卿却是误会了,白着脸小声地问:“你,你把他……”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流西:“我怎么会平白添这命孽呢,我是会守王法的老百姓。” 一般不杀,除非对方赶着送人头,才会‘防卫过当’! 秦伯卿松了一口气,没有把人弄死就好,他忽然有些好奇,那小霸王被弄成什么样了? 秦元山道:“从流放路到现在,多亏了西儿你着人暗中照拂,否则我们怕是熬不过这一关。” 秦流西并不领功,只看向秦伯卿那空荡荡的断臂,道:“不怨我算不出来三叔你的劫,害你没了手臂就好。” 秦伯卿一怔,看了自己的断臂,爽朗地笑了:“你这丫头说这话是要埋汰你三叔我了,这是我的劫,该我受的,哪能怨你?不过断了半只手罢了,这命还在呢。我本来也不是要为官的人,残就残了,说不定我这受的苦,是还了上天赐我一双麟儿平安落地的代价,我赚大发了!” 听听,果然是跟着行商管事做事的人,这话说得多漂亮? 秦流西眼中染了些笑意,道:“三叔生性豁达,便是自己不能为官,平安两哥儿培养好了,或文或武,您照样当个富贵老太爷,所以福气在后头呢。” “对对对。”秦伯卿笑眯了眼,又问:“他们俩哥儿好吗?我收到你三婶来信说,都会说话了。” “嗯,会说几个简单的字,如今还会走几步了,家中下人不多,三婶和一个奶娘,以及明宝帮忙照顾他们。” 秦伯卿听了立即红了眼,想说什么,眼泪啪嗒就落了下来,可怜得很。 这么个大老爷们,虽然没嚎啕大哭,但无声落泪的样子就很可怜。 秦流西干巴巴地问:“您想看看他们吗?” “想,怎么不想呢?那是我儿子,我做梦都想见。”但不是他想就能见的。 “那你去打盆水来。” 秦伯卿:“?” 水和看儿子有什么关连。 但很快的,他懂了,也震惊了。 因为秦流西往水里燃了一张符,然后那水面就变成了一面镜子似的,出现了一副画面。 那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对穿着一模一样衣裳的孩子躺在小床上,正噗噗的玩着口水泡,眼睛明亮,也不知是见到了谁,小嘴姐,姐的喊着,手足舞蹈,瞧着极有精气神。 秦伯卿整个呆滞,很想伸手去摸,被秦流西拦着了。 秦元山和秦伯红也都看到了,浑身僵硬,这是什么妖术……不是,法术? 画面持续并不久,很快就开始荡漾然后消失。 秦伯卿尖叫:“儿子!” 秦流西:“三叔,这只是幻符,是我今儿清晨来这里之前,到他们屋里去用符术给录下来,所以这画面,只是一种术,你可称为幻术,只是它是真实存在过的。” 秦伯卿愕然地张大口:“你,你师门这么厉害的吗?” 不是说那个老道只是一方游道有个破败道观吗,但这教出来的,能称之为神通了吧。 “道术千变万化,肯钻研,自然能施展出,一如做学问,活到老,学到老。”秦流西浅浅地笑。 那也太厉害了吧,还有她来来去去的,这又是什么术吗? 不对,她的医术也很厉害,明彦这么重的伤也被她救回来,还有这样的神通。 他们秦家,好像出了个宝藏姑娘。 秦伯卿搓着手腆着脸问:“你以后还来这里的话,能再录一个吗?还有你三婶和宝儿妹妹,以及你祖母,我都想见见。” 没光想着儿子,妻女母亲也想了。 秦流西却没答应,道:“大可不必,听说京里大理寺查出了老爷子这事是前朝嘉太子余部做的局,还抓出了嘉太子的人,老爷子这事兴许能平反,就算不能官复原职,大抵也会很快被赦免。” 她看向秦元山,见他印堂泛红带光泽,有喜至,便道:“最迟不过入冬,应该会有好消息传来,你们等着就行。” 什么? 这,这当真是平地一声雷起。(本章完) 第809章 看谁顺眼就对谁笑 秦流西带来的王炸消息,可真是把秦元山几人炸得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了,这比秦明彦从鬼门关闯过来了还要来得惊喜万分。 毕竟他们是被流放的,就算奢望有被赦免的一日,也没敢想过这么快就能成事回去了。 他们到这里,还不到两年呢,就有机会了? 秦元山到底是多年为官的人,稳得住,也很快就冷静下来,看向两个喜形于色的儿子,深吸了一口气,道:“能这么快平反赦免,确实是撞了大运,但要论官复原职,只怕是难。” 后面这话,他是看着秦流西说的,见她脸色平平,心中咯噔一下,有些发苦。 她这样的脸色,估计已经是说明了,官复原职是无望了。 罢了,他这一路流放,早已被家族一朝倾轧而磨平了这雄心壮志,如今也已经快一甲子的人了,身体却因为流放之路和这风沙之地磋磨而败了不少,只怕就算能坐回那三品官,也撑不了多久就要荣退。 只是,终究心有不甘啊。 长子从前在礼部刚担了礼部郎中不到两年,堪堪摸上了五品,老二一个没实权的荫职,老三管着家中庶务,要是自己退下,秦家光靠老大,要等下一代起来再续荣光,怕是要沉寂许久才行,毕竟孩子们都还小。 还有嫡长孙这边,受了重伤,虽然被救回,但根基伤过,始终不会比没伤之前扎实,还有这脸也毁了,前途更是无望。 这么说,假如嫡长孙这边没有考科举的可能,老大这房,就只有一个庶出的秦明淳可塑,那孩子也才六七岁的年纪,论成才,远着呢。 不过秦元山也不会觉得秦家长房没戏了,反而是这一房最是稳当,因为他们有一个秦流西。 秦流西这个长孙女,属于面冷心热的,她对秦伯红这当爹的甚至自己这个当祖父的都没个好脸,但对秦明彦这个异母弟弟,却是毫不犹豫的救治,还拿出了顶尖的灵药。 秦元山为官多年,眼光还是有的,秦明彦被抬回来时有多险他是亲眼目睹的,后面大夫也说了无救了,但是到了秦流西这里,一颗药一手针,就把人从鬼门关给扯回来了。 他还从老三嘴里听说了一个细节,她一出现,就先对着秦明彦床头的方向吼了一声滚,明明那里空无一人,她这是叫谁滚? 想到秦流西的身份,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点真相,怕不是那些个牛头马面见孙儿快不行了,就赶来勾魂了吧? 所以秦流西把这个弟弟从鬼门关拉回来,那是毋庸置疑的事。 还有老伴那边的来信,他也从中窥出一二,秦流西对秦家人,并不过分热情,但有些人,是打从心里尊敬的,比如他那长媳和小儿媳妇,还有同胞弟弟和三房的兄弟姐妹。 也就是说,秦流西很随性,看谁顺眼就对谁笑。 而长房,她看不上秦伯红,无所谓,除了他,有明彦两兄弟,有嫡母和姨娘,这荣光后路稳了。 想到这里,秦元山不由看向秦伯红,眼里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指责,嫌弃和鄙夷,不争气的东西,一家子相亲相爱唯独把你摒弃在外,你还懵然不知,注孤生吧! 秦伯红:“?” 不是,老头子这个一副我走宝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秦元山哼了一声,又继续叹,长房稳了,二房这边,倒还有两个男孙,也都十几岁了,拘着读书,未必不能一博,而三房,小儿子残了,两个嫡孙还在牙牙学语,比起秦明淳还看不到前景。 这么一番想,秦元山多少觉得,自己必须得撑着,就算不能官复原位,也得继续占个位置,为后代子孙多积攒些人脉。 秦元山是一家之主,为家族殚精竭虑谋利益,是分内之事,也是情理中事,但秦流西并不在意就是了。 这不等秦元山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秦流西已经不见了。 “那孩子呢?”他有些呆。 秦伯卿道:“走了。” “走?去哪?”秦元山有些急了。 秦伯卿说道:“她说了这两天还会给彦儿施针,就会住在行商会馆,等明日她再过来。” 秦元山一怔,看看这小院,好像也没有地儿留宿,总不好让她一个姑娘住大男人住的地儿,估计秦流西自己也不想和他们一起住。 “西儿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秦元山坐在凳子上,微微岣嵝着背,一手枕在桌面上,说道:“不管结果如何,总归是条好消息,老三,回头你打听一下。” 秦伯红一个激灵,双眼放光,道:“爹,这岂不是说,咱们可以回京了?” 在这吃土,早就吃得满肚子灰,每日出恭蹲的时长都要比从前多,菊裂不说,连翔都是干巴硬的,他是真的怕死了在这个地方吃一辈子的土! 现在竟然可以回京了? 秦伯红恨不得踮脚原地转个三圈以表示兴奋。 秦流西要是还在估计会怼一句想屁吃,想回京直接官复原职,想啥美事呢,家里的老太太都风烛残年,快去西天见佛祖了!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秦老太太这颗雷在闷着,包括秦元山,他瞪了长子一眼,道:“喜形于色,这两年家中的变故没把你给拘稳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半点都没有长子的沉静稳重,这家交到他手上,只怕要凉。 秦伯红讪讪的:“爹,儿子也是高兴。” “还没有信儿送来呢,你高兴个什么?就算我这事能平反,但圣人不喜,平反了又如何,祭祀是大事,我没察觉出问题来,就算是被算计诬蔑,也只让圣人觉得我行事不够严谨,才会让人钻了空子。老大,你要记住,圣人无错,错的都是底下的官员,他觉得你错,你就是错了。”秦元山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个错处,只看圣人把它看得多大了。 “不管结局如何,咱们还是跟从前一样,该怎样就怎样,不要平白生事或得罪人,以免有变,尤其如今彦儿这样,更该低调蛰伏。老三,你也去探探消息,咱们不能啥也不知。” “是。” 曹氏在门口叫了一声:“老大夫过来给彦哥儿复诊了。” 第810章 久别重逢熟人相认 对于老大夫主动来给秦明彦复诊,秦元山几人都觉得有些惊讶和受宠若惊,毕竟己方没有相请,而对方明知自己不过一介流人还这么热情主动,就有几分感激。 他们却是不知,老大夫只是来看看秦明彦这鬼门是不是真就闯过去了,毕竟伤势这么重。 但一番望闻问切,再看他睡得安稳,老大夫知道,这个伤势极重的半大小子是真的能继续活下去。 “那位小大夫呢?”老大夫想找的其实还是秦流西。 秦元山看他神色激动又有几分急切,眸光一闪,敢情来复诊是有目的,是确认什么,其实就是奔着秦流西来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哇! 秦元山笑着道:“也是不巧,她刚刚走开了,不知孙大夫找她是有何事?” 孙大夫说道:“就是被小大夫的医术所折服,有个医案想和她探讨一二,她何时回?” “她说明日还会施针。”具体什么时间却是不好说。 孙大夫一捋胡子,道:“行,那我明日一早过来。” 秦元山道了一声好,又问:“以孙大夫的阅历看,我这孙子,能好全么?” 孙大夫也是人老成精的老人儿了,做大夫的,最不可取的就是一言断定,因为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何事,他笑着道:“只要按着那位小大夫的医嘱去养着,就算不能十成十的好全,也会恢复八九成,毕竟她都能把一个濒死的人给强行拉回来了,可见医术高明。老夫这把老骨头,却是不如她。” 他昨日在这,倒是听了一耳朵,试探地道:“不过秦老先生问老夫,是不知道小大夫的医术好坏?她不是你们秦家人么?” 秦元山:“……” 被剑扎心了! 他打了几句机锋,让秦伯红把人送出去了。 孙大夫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咂摸了一下秦元山的表情和昨日那小大夫的态度,眉梢轻挑,所以这家族里啊,也是各家都有各家事。 此时的秦流西左右手各抓了几串烤羊肉串在啃着,丝毫不在意自己在街上荡着,说实在的,西北这边的羊肉就是好吃,街头小摊贩的烤羊肉被红柳木条串着,肥瘦参半,放在碳炉上烤的滋滋响,撒一把香料,那香味飘的哟,吸溜。 她身后还跟了一串的小豆丁,流了一地的哈喇子,眼馋地看着她手上的一把羊肉串。 香,想吃。 秦流西却像是逗他们似的,故意在他们面前表演,把串子横着往嘴边一放,豪迈吸溜,香肉进嘴。 小豆丁们嗷的哭了,馋的,引得路过的人看过来,目露指责。 人干事儿? 其中一个酒楼靠窗位置,有人看到这一幕,也噗嗤笑了:“这人忒坏了,也不怕被套麻袋,不过瞧她这张脸,倒跟咱们的秦千夫长一样,雌雄莫辩的。” “嘘,你要死啊,不知道千夫长最烦别人拿他的脸说事?” “别说了,人来了。” 几人看向楼梯口,有人从二楼处走下,穿着一身高领玄服,肌肤呈小麦色,长眉斜飞,一双黑眸冷沉,唇常年抿着,却仍可见那嫣红色,头发盘起来梳成高髻,用黑色缎带束着。 “在说什么?”那青年大刀阔斧地走过来坐下,冷漠地问了一句。 众人也不觉得他高傲,因为他的性儿一贯如此,在军中倒是有人看不惯,不服?那就撸袖子,干架! 这小子是个不要命的,上了擂台,就跟狼犊子似的,十分凶,是那种不怕死的凶,打得脸青鼻肿也不在意,但这种狠劲反而让不少看不惯他的折服了。 尤其是上了战场,他也不怕死,还有点小谋略,又讲义气,时长久了倒也服人,而他也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混到了千夫长的位置。 这个位置,倒不是凭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得来,而是实力,从小伍长,到十,到百,但凡是战役起,她都主动请缨,上阵也勇猛,得了军功,自然就升了。 军营里,从来都是以拳头实力说话,谁强,就服谁,秦兄有勇有谋,他们自然也服。 升千夫长还是上月的事,是他跟着大队入了草原,还割下了一个部落小头领的头,这就升了。 “我们在说外面那小子不干人事,拿了一把羊肉串子溜娃,把那些个小屁孩给撩得嗷嗷哭,忒坏。”其中一人笑着往外努了努嘴。 那青年不经意地往外瞥了一眼,道:“行了,赶紧吃了,还得回将军那边当值……” 他的话一顿,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外头拿着羊肉串笑得恣意张扬的人,腾地站了起来,双手紧捏成拳,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怎么了? “秦席,怎么了?” 秦席已经离了桌,一阵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秦流西此时已经逗够了孩子们,正要把手中的羊肉串子给他们一人一串,忽地感到一阵风卷来,下意识地就把几个孩子往身后一带,自己面对着那阵风,手中的羊肉串往前顶着。 是的,要是不长眼的扑过来,羊肉串可以变成串人肉哟! 好在那是一股识相风,在她面前停住了,只是赤红着眼看着她,嘴唇抖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流西眨了眨眼,举了一下手中的串子:“你也馋我的串了?” 岂料这话一落,对方就落了泪。 秦流西吓坏了,连忙递了一串过去:“一根串而已,不至于啊,拿去吃。” 秦席呆愣愣地接过来,看了一眼手中的羊肉串,又看着她,有些嗔怨:“你是不记得我了么?” 啊,熟人? 秦流西看着她,这人一脸正气,还有煞气,那是属于军人特有的肃杀之气,脸有几分面熟,谁? 秦席从脖子里勾出了一条红绳子,捻着绳子的玉符往她眼前一扬,吸着鼻音,轻声道:“是我,席峥,宁洲府杨子领林坡那对姐弟的姐姐。” 秦流西一看玉符就知道出自自己的手,再听她提起这个地方,记忆立即复苏,讶然地打量了她一眼:“是你呀,你已经当小官儿了。” “是我。”她破涕而笑。 扒着窗口看热闹的几个军爷,吧唧了一口:“这是久别重逢的相认现场啊,瞧着挺袖里袖气的,不知是谁。” 秦流西耳聪目明,看了过来,眉一挑,袖里袖气? 今日体检,西姐护体,莫出太多问题! 第811章 为席峥铺路 难得在武城遇见秦流西,席峥瞬间就把自己的同伴给抛诸脑后,让他们吃完就回去上峰那边听差,自己会过朋友再回去,然后和秦流西另开了一个雅间用膳。 点了好几个当地的名菜,席峥就迫不及待地和秦流西说开了,道:“你怎么会来武城呢?可是有什么事?” “本家的人在武城流放,便宜弟弟身受重伤,就来当好人了。”秦流西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流放?”席峥惊住了。 “嗯,前前光禄寺卿秦元山是我祖父。” 席峥本也是将门出身,对于文臣不说全然认识,但大部分也是耳有所闻的,像京里的三品大员就更不必说了。 秦元山她并不甚了解,但也知道此人,竟是秦流西的祖父么? 秦流西没多说自家人,而是看向她,说道:“你呢,在军中挺混得开?” 席峥浅笑:“还行,是个小小的千夫长了。” 语气不骄不躁且平淡。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秦流西却知道她一个女子入了男人堆该有多难,而且女子之身多有不便,光是守着这个身份就很费力,更不说混到这个地位。 不必细说,她也知席峥在其中付出了什么,那不是区区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把手伸出来。” 席峥愣了一下,把手伸出放在台面,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脉象摸了良久,又换了另一手,道:“你身上暗伤不少,没有让军医调理过?” 席峥轻笑:“那是军营,若是上了战场伤着回来,军医保着命就行,仔细调理,哪有这样的条件?再说了,我这样的身份更是不便。” “难道没有看过军医?” “这倒不至于,我也只是人,受了伤,肯定得看大夫,我那个大营的军医曾经受过我爹的恩惠,没有拆穿我,平日也多有照拂,要不然,我哪能混出一个千夫长来?” 男女的脉象还是不同的,一摸就能知道,要不是她去的军营,那个军医曾是爹的旧部,她女子的身份早就穿了。 席峥喝了一口茶,道:“他平日已经足够照拂我,旁的却是不能多了,没啥事,我天天练武,身体还行。” 秦流西道:“你觉得还行,我瞧着却是暗伤沉积而且体寒,现在可能没什么,等你年岁渐长,麻烦就多了,尤其是体寒,于女子有孕也难。而且,你是用了药抑制你女子的阴阳五行?” 席峥愣了一下:“这你也能通过扶脉看出?我是用了一些药,你知道行军紧凑,要是我每月都来癸水,也是不便,所以就请他用了些药,从我入军营到现在,我统共就来了两次葵水。” 怪不得她体内阴阳紊乱了。 席峥看秦流西叹气,笑着说:“其实这也无所谓的,不来葵水还方便,我也没想过成亲生子。” 从走上这一条路开始,她就把自己当男人看了。 “身体才是本钱和资本,你要是早早就透支破坏了,于你以后,得不偿失,哪怕你不想成亲生子,也要承受身体不适的疼痛,这又何必?”秦流西道:“我给你捡些药材炼成药丸子吃吧,也能调理身体。” 席峥心中一暖,眼眶微微发热,军营里的军爷们看她升得快,有几个知道她都付出了什么?又有几个真正关心她的身体? 秦流西和她也不过见了两次面,却是情真意切,她忍不住伸手握了她的手:“多谢你。” “也不是多难炼的药材,谢什么?”秦流西轻笑,道:“不过你这样也不是个事,瞒得住一年可以,却不可能一辈子。如果你想着在这条路走到底,你女子的身份,得寻个恰当的时机透露出去,到时候你或许可以组一队自己的娘子军,也不必和那些粗爷们住一起了。” “嗯。” 秦流西想了想,又问:“你来此地是为何?刚才听着,你还要回去听差。” “我也算是当护卫的,兰城刺史过寿辰,顶头上峰威远将军去贺寿,我一个千夫长,就跟着当个亲兵护卫。” “此人秉性如何?” 席峥微顿,迟疑了一会轻声道:“是个暴脾气,用兵神勇但无大谋,有点儿任人唯亲,刚愎自用,不过倒不屑占属下的军功,该是谁的,都给谁。” 秦流西点了点桌面,道:“权家你知道吧?那家的权小将军权璟,你可听过?” “权家掌着西北十数万兵权,权家男儿甚至女儿都是马背上成长的,西北军自然无人不知。”席峥有些好奇问:“你怎么提到他上面去了?” “他是我的病人。” 席峥惊愕不已:“听说权小将军中了毒时日无多,近来听说已大好,竟是你救了?” “嗯,对方给的太多了,没法拒绝。”秦流西咧嘴,说道:“反正都是要打仗守护百姓的,你去他手底下混如何?” 席峥怔住,这,这是为她铺路吗? “权璟这人不是个迂腐的,听说他们权家也出过女将呢,你有实力有本事的话,过去他手下,总比在一个刚愎自用的人手底下混着要强。我会和他言明你的身份,到时候,你也不必时常忧心自己女子的身份会被揭穿。”秦流西看着她,道:“虽说你不怕死不怕注孤生的,但真等你混出头,有这么个随时会爆的大雷顶在头上,一旦攻讦的人多了,你从前所努力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你甘心?” 席峥有些喉干舌燥:“可是,那是你的人情。而且,我还有家仇在身……” “你觉得你的死敌和权家比,谁更厉害?我不是说那威远将军不好,你也说了他刚愎自用,有时候听不进他人建议的人,很容易就做错决定,连身边的人都会受到连累。可能你觉得我现实,但人往高处走,你没资源便罢,有资源,何苦在底下挣扎奔跑?有人保驾护航,你离目标就会更进一步,也离你以女子入军营的初心更进一步。”秦流西目光炯炯,道:“我相信你,哪怕你本意是为了报家仇,但保疆卫国守护百姓,你亦不会无视。” 第812章 你看我这该死的胜负欲 席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秦流西愿意用自己的人脉为她铺路,这就跟天上掉了馅饼一样,这样的机会,她不趁机抓住可不叫清高,而是愚蠢。 没有资源就只能靠自己,有资源,再加上实力,她会少走许多弯路。 可耻吗? 不,这世间,谁不靠关系靠人脉,世家贵族联姻,不也是为了资源集中和利益吗,有些寒门迂腐学子在不得志时而酸一句世家子靠的只是身份家族,呸,换了他们,照样如此! 自古至今,阶层三六九等,是绝对没有所谓起跑线都是一样的,而那些资源,同样是人家经过父辈甚至几代人的努力才能积攒下来的,这就是祖荫! 同理,你有人脉,自然也能为自己铺桥搭路。 比如席峥在军营有一个能帮她遮掩的故人军医,现在还有一个秦流西愿意给她引荐前程更大的去向,这也是她的人脉。 哪怕这份人脉不对等,是她在高攀,但那何尝不是她的幸运? 席峥和秦流西分开时,看着她消失在街头中,伸手抚向脖子下紧贴皮肤的玉符,忽然就想起她当日点拨自己的话。 往西去,你敢闯,自有一番天地。 她从未妄言。 席峥转身,她也要变得更好才行,不然,将来退下来,当个女侍卫都不够格啊! …… 要给席峥炼些药丸子,秦流西又拐去了药材铺子,开了一张药材经方,就在堂内坐等,毕竟要好炼药,有些药材就要处理好了,比如捶成粉什么的。 药童看了一眼她坐的位置,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罢了,坐就坐吧,反正现在老大夫也不在。 他急着把这人的药材捡出来处理。 “大夫,大夫救命啊。”一个老太太拉着一个胖墩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了秦流西面前,道:“大夫,我家金蛋蛋他不吃饭了,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秦流西:“?” 她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好吧,这一坐,就坐在坐堂大夫的位置上了。 她站了起来,对方见了她,也愣了一下,道:“大夫怎么换人了,孙大夫呢?你这么年轻,会看病吗?” 药童哎了一声,刚要解释两句,秦流西不依了。 嘿,你看我这该死的胜负欲,质疑我,我就非要给你看不可了! 她重新坐了起来,道:“大娘,年轻不代表我不行,不然我说你不行你觉得这话好听?越是年轻越是行!” 药童:“?” 不是,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秦流西不等那大娘说话,看了她一眼,道:“就说大娘您吧,毛病可比你家金蛋严重多了。” 大娘跳了起来,高声道:“哎你这个后生怎么说话的,我什么毛病了,我吃嘛嘛香,走路不腿疼,身体好着呐。” 药童生怕秦流西这个客人得罪人,连忙上前,秦流西瞥了他一眼:“忙你的。” 药童:听听这熟稔的语气,你是真把自己不当外人看啊! 秦流西看着大娘道:“我且问大娘你,你近日可是腰腹隐隐作痛,腹部疼痛灼热,排尿刺痛无力,而且还曾尿过血块?” 大娘心里咯噔一下,支支吾吾地道:“这天都冷了,也是正常。” “这可不正常,你面色昏暗无光,可不是健康肤色,你伸个舌头看看?”秦流西努了努嘴,看她张口伸舌,就道:“舌质红苔黄厚腻,体内湿热重,其实你注意看的话,你还尿出过血块,甚至有点碎石了。” “啥玩意?你这后生莫不是在糊弄我老婆子不成,我好好的人,现在也不是穷得要吃土的,我体内怎么会有什么碎石?”大娘嗤笑。 秦流西摇头:“不吃土,但吃风沙呀,武城这边风沙也大,你饮食不节,喜好吃肉,少吃青疏,还有你平日也不喜大量喝水,更不喜动,因为你这身形胖,动作大了汗也大。如此,各种物质在你体内堆积,就在肾脏中形成了小石头,也就是石淋症。而这些小石头渐渐大了,你不就觉得腰肾酸疼,排尿刺痛么。” 她站了起来,在大娘的肾脏位置,轻轻地按压了下:“感觉怎么样?” “哎哟,疼疼疼。”大娘慌了:“这,你说的是真的?石头在肚子里长不说,还能长大?” “排不出,一直在体内积着,当然会大,所以你得多喝水啊。还有你这金蛋,不想他步你后尘,也不能光吃肉不吃菜不喝水,女子得石淋症倒还好些,男子得的话,一旦石头进了尿道,你想想男子排尿的那个啥,不刮刺,不疼得要命?” 大娘脸都白了,低头看一眼自己胖成球的孙子,是了,自家得了金孙,自然金贵着,想吃肉? 吃,家里又不是没那条件。 而他也确实不喜欢吃菜不喜欢喝水来着,平日能干三碗饭的孩子,现在一碗都吃不下去,可不就急着来看大夫么? 但没想到,孙子的问题还没弄好,这小大夫倒先说了自己的毛病,还说得分毫不差。 “大夫,那这怎么治啊?”她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人体内还会长石的。 “坐下,我给你把个脉。” 大娘坐在凳子上,伸出手,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 看着这架势,药童已经呆了,所以这客人,真有几把刷子? 想想她说的男子得石淋更疼,他想了下她的话,双股一紧,夹住了可怜的小鸟。 “确实是石淋,湿热蕴结,我给你开一服八正散加逐淤汤,一日一副,三碗水煎一碗喝了,药渣可以翻煲当水喝。另外用金钱草加龙脷叶熬水大量喝着,散热利湿,就能排出来了。此后饮食,可不能光吃肉不吃菜,水得多喝。” 大娘吁了一口气:“那你快开方吧。” 秦流西看向药童,对方后知后觉地拿了笔墨来,眼看着她唰唰就写下方子,他接过一看,问道:“你,你是同行啊?” 大娘听了这话,孤疑地看过来。 “对啊。我也是大夫!” 大娘反应过来了,瞪大眼道:“你不是这里的大夫吗?” “我不是啊,我和你一样,是来光顾的客人啊!”秦流西咧嘴:“只是,我是客串的大夫。大娘,盛惠诊金一两!” 一两,你咋不去抢? 我家小编竟然叫我写篇软文推广营销自己,我就头大,营销啥,营销我佛系和渣吗?两眼呆滞……我觉得此处会有文案宝宝会写!!! 第813章 小神医还是内家高手 对于秦流西的狮子开大口,别说大娘了,就是药童都吓了一跳,你可真敢要。 “大娘,一两算是咱们相逢有缘的价格,还有你这个孙子,我也一并看了,你说他不吃饭,这简单,药都不用吃,我给他扎几针,包管出了这个门就喊饿。”秦流西笑眯眯地一指那小胖墩。 小胖墩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躲在了奶奶身后。 大娘倒是半信半疑:“有这么神?” “不信,那你在这等着也行,用不了多久时间。”秦流西解下腰间布袋,取出针包,拿出一根银针。 这架势,倒是把药童和大娘都看得松了一口气,随身携带银针,是大夫无疑了。 秦流西对着小胖墩招手:“过来,扎上一针,吃嘛嘛香,只要我针下得快,你就不觉疼。” 不,我不过,我害怕! 小胖墩看着寒光闪闪的银针,抖成筛糠。 “嗯?”秦流西斜睨着他,气场一开。 小胖墩身子一僵,乖巧地上前,明明十分害怕,却是半点不敢不听。 大娘有些惊讶自家的小霸王此时的乖巧,简直和在家里的威风判若两人。 药童:孩子,你要是被威胁的你就叫吧! 秦流西让他坐在凳子上,自己站在他面前,拿了他的左手摊开,手持银针,扎四缝。 小胖墩不过是积食和消化不良罢了,扎四缝经穴有消食导滞,祛痰化积的功效,见效也快,最是合适不过了。 她下针极快,不一会就在四个指缝扎了一针,然后逐个按出一颗黄白色积液小珠,再换右手,照样这般操作。 秦流西也没骗小孩,针下得快,除了挤黄珠的时候力度大些,倒也还在忍受范围之内,真不疼。 直接问大娘要了一块手帕把那小黄珠擦去,秦流西顺势搭上了小胖墩的手腕,没一会就收回手,对小胖墩道:“以后不要光吃肉不吃菜,肉都长在你身上了,走几步路都带喘的,再继续长,你就胖得出不了门,干啥啥不行。” 大娘蹙眉。 “还有,太胖了,你还不长个,又胖又矮还丑的话,将来讨不到媳妇的。” 小胖墩哇的哭了,他可不想讨不了媳妇。 大娘一看宝贝金孙哭了,就道:“哎哎,你这后生怎么还骗小孩呢?” “大娘,看在诊金份上,我说的老实话您还不爱听?这小孩长太胖了,骨骼都会出差池,长不高,还会引起许多毛病,身体不好了,寿数能长?” “哎你……” “您别跟我犟,我是大夫,还能比你不清楚这长太胖的危害?能吃是福,但吃太多了,对身体就是一种负累,会遭罪的。再好吃的东西,也经不住使劲造不是?我看您是极疼爱孙子的人,总不会想看着他为这病那不疼的遭罪吧?” “这是自然,谁都没我疼他!”大娘得意地说。 “那就得换一种方法疼,我瞧这孩子模样也周正,就是太胖了,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你说一直这样胖下去,他再周正,姑娘能喜欢?可个高修长还长得好看的少年郎就不同了,走出门姑娘们都得多瞄两眼,媒人不得踏破您家门槛?”秦流西笑着说道:“这人多了选择,就能挑花眼了,但要是胖成球,人家姑娘心里也得打个突,同个房都怕压塌床了。” 药童眼一瞪,咋就开起黄腔了呢? 大娘也是把孙子的耳朵一捂,但好歹被说到心坎里去了,再看孙子确实是胖得过分了些,就道:“哎,你这后生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就看你吧,比我家金蛋蛋是差了点儿,但瞧着也怪好看,定亲了没?” 秦流西:“?” 火怎么烧到我这身上了。 秦流西嘴甜,大娘又看孙子说饿了,痛快地拿了一两银子递了过去,捡了药匆匆走了。 药童呆滞,就耍几下嘴炮就赚了一两诊金。 秦流西把银子丢到他怀里:“赏你了,赶紧干活。” “这,这怎么行。” “都是你们家的地方,借地玩一下,又不是真要赚这个钱。”秦流西并不在意。 药童抿嘴谢了,道:“刚才那个马大娘虽然说话有些不好听,人也泼辣,但心肠还算是好的,都时常施舍一些馒头包子给那些小乞丐的。” “嗯。”秦流西心想,要不是看她有些功德,她哪会废唇舌甜这个嘴? 药童有些不好意思,又赶忙回去处理她要的药材。 百草堂的孙大夫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看到自己要找的那个小大夫就坐在自己平时的位置上,不禁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的老眼更花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呢?” 秦流西抬头看去,哟,还是熟人。 她站了起来,道:“这是您的医馆?” “也不是我的,我也只是在这里坐馆,背后还有东家呢。我刚才还去那个小院看你弟弟了,正想着找你。”孙大夫急忙走进来。 药童听了这话,也有些意外,这是认识的? 他也怕秦流西刚才借地看病人失了规矩,忙把事先解释了一遍。 孙大夫便道:“哟,那是马大娘她平时心善积了好报,祖孙两人就碰上了你这小神医了,赚大发了。” 小神医? 秦流西道:“您别抬举我了,我可当不起。” “怎么就当不起,那么重的伤你都把人从鬼门关救回来了,何况只是个小儿食积和区区石淋?”孙大夫道:“我寻你,其实也是有个病号想请你探讨一二,就是不知……” “孙大夫何在,赶紧跟我去知府大人家,聂大人家的公子被人打了,伤有些重。”有人一头冲了进来。 孙大夫:“?” 被人打了? 他几乎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对方嘴角含笑,嘴巴明明没动,可他耳朵却分明听到了她的话:“别去,吃力不讨好。” 孙大夫惊得瞪大眼,这,这是传说中的传音入耳吗? 这小神医还是内家高手吗? 可对方来都来了,他怎么拒绝? 有了,孙大夫一转身,哎了一声,双眼一翻,就往秦流西那边倒了下去。 秦流西:“……” 厉害了,这老头戏精不说,还想碰瓷啊! 来人也是一脸懵,怎么晕了? “怕是中暑了!”秦流西不走心地把孙大夫往肩头一搭,半扶半拖的把他拉到一旁用木板搭起来的临时床榻上。 孙大夫抽了一下,能配合一点吗,这天都快飘雪了,你说中暑谁信? 加一更,多一滴都没有了! 第814章 有个家中有矿的汤二公子…… 孙大夫说倒就倒,吓坏了药童,连忙丢下手上的东西从柜台后面出来,来人只看了一眼,见孙大夫脸色泛青,也出不了诊了,立即就走了,反正武城不止这一个大夫,公子那边才紧急。 “行了,人走了,别装了。”秦流西凉凉地说了一句。 孙大夫一骨碌地从床板起身站起来,对药童说:“你做你的。”又对秦流西说道:“我们后堂说?” 秦流西自无不可。 两人从帘子后入了后堂。 药童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这是唱的什么戏? 百草堂后堂也有暂时让病号小住的药房,以方便大夫诊治,秦流西被领到那边坐下。 孙大夫就问:“你老实说,那聂公子被打是和你有关?” 秦流西眨巴着眼:“老大夫,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再说了,我是个好人。至于那个小霸王,只能说作的恶多了,树的敌也多,怕是有人看不过眼,才对他下黑手吧。” 孙大夫心想,要不是你刚才那一招传音入耳,我也是不信的。 不过想到聂家小霸王平日那股做派狠劲,就道:“聂家有个知府大人,也不是毫无根基的,就怕他们会联想到什么,倒牵连了你家里的人。”顿了顿,又道:“对了,要是他们打听到你那个弟弟这么重的伤被救回来,说不定还会去小院找你也说不准,聂家就这么个独苗苗,可不会看着他出事。” “那也得他们有这个本事才行。”秦流西笑眯眯地说:“要是找上您,您就说不知我是谁就行。” 孙大夫看她丝毫不惧的样子,心道这般胸有成竹,莫非是有后路? 不过他的提点也到了,就道:“我本也不知你的身份。不过我这里真有个病号,你能看看么?” 秦流西道:“我看诊有个要求,十恶不赦的人不救,人品过于崩坏的也不救。” 孙大夫一愣,随即道:“你放心,品行不坏,家里还为了他积了不少善,但凡逢年过节灾年,都少不了他们捐钱物。你大可以出去打听一番,汤大善人的名号,就没有人不夸的,汤家还是祖辈行善积德的。” 秦流西倒也不觉得这孙大夫往大了夸,便道:“是什么病?” “就是天生禀赋不足,体弱,没几年好活的那种。”孙大夫叹道。 秦流西说道:“通常说活不了几年的,都会苟延残喘继续苟活着,一年又一年。” 孙大夫:“……”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如你说的是积善之家的话,有功德护体,虽然病弱,但也不会真活不了几年,总会有转机的。” “这不你就是那个转机么?”孙大夫捧了一句。 秦流西:别的不说,顺杆子爬您老是深谙此道的。 孙大夫不等秦流西说话,就说了一句稍等,就屁颠屁颠地走出去,很快就拿着一叠经方和医案回来,递给秦流西:“这位病号是汤家的二公子,今年不过十五,他是早产儿,从他母亲怀上他就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保下来,然后在娘胎里呆了八个月就出来了。那孩子我是看着出生的……” 他话一窒息,看秦流西瞥过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莫名就懂了,道:“我是说,他出生的时候,我就在外间守着,一出来我就抱过检查过了,真真是我见过的最弱的孩子了。” 孙大夫想起汤天佑出生时的样子,比划了一下:“比巴掌没大多少的孩子,真真是如你所说的,全靠了祖荫庇佑才活下来的,可以说的是,也是常年药罐子不断,用精贵人参吊的命,有多贵?他这些年吃的参,比吃饭还多,还全都是百年以上老参。对了,这百草堂背后的东家也是他们家的。” 秦流西却是听出了重点:“常年吃着百年老参,这汤家家中有矿么?” “咦,你怎么知道?他们家中有矿,金矿银矿都有,从前还有铁矿,只因祖上是从前夏国异姓王明王爷,也是贵族出身了,后来虽然改朝换代,但汤家会做人,把铁矿都献了上去,顺了新皇,也就稳了。汤家如今虽没有人在朝为官,但也被封了个爵位,叫长顺伯,再加上家中豪富,世代行善,所以名声也是极好的。” 秦流西刚要端茶,手抖了一下,竟真是有矿。 她喝了一口茶,稳了稳,道:“长顺伯,这封的爵位有些意思啊。”长顺长顺,长期顺应大灃朝廷么,这就有点恶心人了。 孙大夫心想要不是觉得这封号膈应人,他们也不会喊汤家,而是尊称伯府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所以你说的人品,是没问题的。就这百草堂,收费也是极公道的,这原本也是我祖上的,我没福气,被个不肖子给豪赌把这祖辈传下来的医馆给败了去。是汤家赎了回来,让我继续坐馆也当个掌柜,倒让我不至于没脸去见祖宗。百草堂虽然也对百姓开着,但也可以说是为汤家二公子准备的药房了。” 秦流西拿起医案翻看着。 “这些年除了我,汤家也请了不少名医给汤二公子看诊,他那身子也不能舟车劳顿,只能花重金请过来诊治,只是都没得了好。但他们论述过的医案和经方,我都抄了一份,想琢磨看看能有新的治疗法子不。”孙大夫有些惋惜地道:“可惜老夫学术不精,没琢磨出个好的。” 秦流西很快就翻看过,皱眉道:“他有喘症?” “出生时就在母体呛着羊水了,我想是羊水入了肺部。”孙大夫叹道:“他是那种真正不能跑不能抬的,走快了,也喘不过气,要是这人一多,呼吸都困难了。” 这么听来,也确实是弱。 秦流西点了点桌面,迟疑了一下道:“每个人扶脉看出的脉象都会有些不同,真正如何,还得我亲自扶脉看过人了才知道这人的病情到底如何?” 这是愿意接了? 孙大夫双眼一亮,刚想说点什么,药童从外匆匆走进来,道:“孙大夫,汤家来人了,二公子又厥过去了。” 哟,赶巧了。 第815章 根基不稳之故 汤家有个药罐子汤二是全城皆知的事,每次汤二公子晕厥过去,城中百姓都会哦了一声,是那个家中有矿的药罐子又晕了,不过也一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汤家的白灯笼是挂不上去的,哪怕他们从自己的七大姑侄子侄女口中得知,汤家早就为汤二公子准备好了寿服寿材。 孙大夫带着秦流西入了汤府,轻车熟路的往汤家二公子的院落去,想来他确实成了汤二公子的主治大夫,虽然没顶上大用。 而汤二公子的院子也来了不少人,从他的爹娘,还有大哥大嫂,侄子侄女都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几分伤感。 秦流西一看这架势,就莫名有一种那人准备随时两脚一蹬撒手归西的即视感,眼前的人都准备见最后一面的。 这想法真是罪过。 “孙大夫来了,佑儿他又厥过去了。”现任长顺伯汤正全有几分疲惫道:“已经喂过药了,麻烦你了。” 汤夫人已经哭过一轮了,由媳妇和仆妇扶着,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子。 孙大夫说道:“伯爷,这位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不求,乃是一位道医,老夫因缘巧合之下认识的,医术极为精湛,老夫听说二公子又厥过去了,斗胆把他请来给公子扶个脉。” 众人也不是没注意到秦流西,因为孙大夫是自家最为信任的大夫,对他带着面生的少年郎进府倒没多想,只以为是孙大夫家的哪个亲戚,带来打下手的,却不想,此人是个大夫,道医? “道观里的道医?”汤正全愕然地看着秦流西,又看了孙大夫一眼,虽然我信你,但这少年郎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秦流西已经被汤正全几人的功德给闪瞎了眼,哈喇子都要出嘴门了,好闪,好馋。 想要。 孙大夫没骗她,汤家是真的积善之家,瞧这些金光闪闪的功德,真的很心动。 汤正全脊梁有些寒,感觉这少年郎的眼神有点不对,就跟饿久了的狼见了肉似的。 孙大夫咳了一声。 秦流西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挤得满当当的人,还感到了一阵暖意,空气有点炭燃烧的味儿。 这才十月,武城虽然也穿得厚实了些,但早晚最是冷,白天的温度还是可以的,可这屋子已经放了炭盆。 再加上人一挤,还有衣服的熏香,屋子内的味道就显得沉闷了些。 “不是说在人多的地方,连呼吸就困难么?这小小的屋子就这么多人挤着,也没开窗通风,空气不流通,味儿有点重和闷了,都散了吧。”秦流西道:“病人在哪?”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汤正全,还是孙大夫说道:“都出去吧,有小神医在,二公子不会有事的。” 这位可是连有气出没气进的重伤患者都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物。 秦流西瞥了他一眼,老奸巨猾。 孙大夫讨好地笑。 汤正全还是让小的都下去了,看自家夫人脸色青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就道:“你也在外等着吧。” “不。”汤夫人摇摇头。 秦流西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跟着孙大夫转过屏风入了内室。 床榻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脸色青中带白,唇色则有些许青紫,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即便是在昏睡中,也是眉头紧皱。 是和权璟一样弱的人,但权璟是因为中毒之后毒入骨髓受尽折磨才变得孱弱,而这位,则是天生禀赋不足,翻版林妹妹,男版病弱美人。 他盖着厚厚的被褥,但额上却没有一点汗珠。 秦流西取了银针,在他的人中轻轻地扎了一下,又拿了药油在他鼻子下嗅了嗅,还从被褥里拿出他的手,轻轻地在虎口按揉着。 汤二长长的眼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来。 汤正全几人有些欢喜,这次清醒也太快了,以为怎么着也得入夜了呢。 原本对秦流西还有些怀疑的眼神,现在倏忽不见了。 汤二意识回笼,也看到了秦流西这张陌生的脸,愣了愣:“你是谁?” 秦流西看到他的眼,暗叹一声,这眼睛也太干净了,纯良又澄净,比兰宥还要干净,真正的不染半分尘埃。 “我是大夫,你眼睛真漂亮。” 汤二一怔,双颊因为这一声夸赞莫名地染上了一点红润,眼里带了几分羞涩。 他挣扎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这一动,气就有一点不顺,微微喘着。 秦流西叹气,是真的弱啊。 她双指搭上他的手腕摸脉,眼睛盯着因为瘦弱而显得尤为凸显的青筋,眉头蹙着。 屋内十分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打扰。 秦流西换了手,这一次,她微微阖眼,一手扶脉,另一手则掐了法诀,以太素脉法去探。 她扶脉时较之前还要长些,这使得汤正全他们心中越发的沉,原本的希望也变得淡了。 多少名医都没能把这孩子给治好了,他们已经不敢抱太大希望,只能有一天算一天。 秦流西睁开眼,对孙大夫道:“虚合四形,浮大迟软,脉搏缓慢几不可见,是虚脉。” 孙大夫走近前,拿起汤二的手腕一探,眉心蹙起:“是因为刚刚晕厥有关么?” 秦流西已经放下手,道:“有一点,但也不全是,是他本来就是脉虚。他也确实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不仅仅是因为在娘胎孕育时不够健全和早产,其实受精时,父的精元已有不足,而母体也是不够精壮略显孱弱,如此胚胎着床,已经是多有不足,能活到现在,当真是家族祖荫功德庇佑。但这庇佑,也只能让他活下来,身体健康,却是妄想了。” 众人都听懵了,他们好像懂,但又不懂,这是几个意思? “小神医此言,不知是何意?”汤正全问。 “唤我少观主就行,要么唤我道号不求。”秦流西看着他道:“我是说,你的精元不够强壮,而贵夫人,也是自小禀赋不足。也就是说,你们这做父母孕育孩子的根基不够强韧,所以他这根基也不能稳而固。” 根基不稳,这房子就塌了啊,同理,基因不行,哪能健壮? 第816章 这祖宗把人社死了 禀赋不足也就是在胎中便已先天不足,有各种的原因所致,而汤二这个不足的根本,却是父母所因。 汤正全精元不固而弱,本就难以得子,一个是命数,能得二却是世代积德的大运道,但运道也不会使他精元强悍啊,精元弱,母体也弱,这胚胎能强才奇怪。 所以汤夫人怀孕后,躺了三个月保胎,事实上其实不止,她这一胎尤为矜贵且弱,多半都是在保着,勉勉强强的保到八月生下,然后用药吊到了十五岁。 可体弱不足却还是存在的。 汤正全满脸呆滞,精元弱,是说他不行的意思吗? 孙大夫咳得脸色通红,祖宗,你是来看诊,不是拉仇恨的。 “你和夫人得子,也不容易吧?”秦流西说了一句,又看向大公子汤烜,道:“大公子的身子骨,虽不如二公子那般禀赋不足,但小时候也是多有病痛。你是后来锻体,才会逐渐康健,是寻了良师?” 汤烜下意识地点头。 汤正全则和汤夫人相视一眼,说起来,他们确实成亲五载才得了长子,当时也是欣喜若狂,但养孩子当真是费心,因为他体弱多病,在七岁后,听了一个颇有点名气的大夫指点,拜了个师父习武健身,虽然不舍,但身体慢慢好起来。 汤烜习武锻体后,虽然不像小时体弱,但也依然瘦弱,是那种一看就觉得他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文文弱书生款。 “大公子之后,时隔十年,你们才又得了老二,说实在话,按着夫人的体魄,还有伯爷你的精元不够强壮,是不适合孕育的。怀胎本就不易,养胎更难,孩子产下再养到今日,是因为汤家行善积德心有大善有祖荫有功德庇佑,更重要一点是贵府有矿。” 众人:“?” 秦流西看着汤天佑,笑道:“要不是汤家有矿豪富,用矜贵的药材吊着你的命,在母体时,就已经保不住了。” 穷人家,哪有钱保胎,侥幸保住了,生下来是个孱弱的,没有钱,怎么养得活? 汤天佑起了这么个名字,也确实占了佑的福气。 “你是说,我子嗣不丰,是我的原故?”汤正全涨红着脸问。 秦流西反问:“你有几个孩子,你难道不知?孩子年岁还相差这么久,不能只怪到夫人身上吧?伯爷也有妾室吧,可有谁有孕了?” 汤正全的脸憋得通红,妾室自然是有的,不管是为了应付皇室的视线还是别的,他都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妾室还是夫人给选的,都挑为人老实的良家子,但有孕的,还真没有。 “你肾气不足,举阳不坚,房事上亦心有余力而不足,自然精弱……” 咳咳咳咳。 孙大夫的咳嗽声震耳欲聋,打断了秦流西的批断。 祖宗,别瞎说大实话了,人都被你社死了! 在场的除了伯爷两口子,还有汤烜两口子,无不都满脸通红,那汤少夫人更是羞得头垂到了胸口。 “娘子,你去准备些热汤热饭,一会招待大夫他们。”汤烜支走面红耳赤的妻子。 汤少夫人温声说好,逃也似的离开现场,娘哎,那小大夫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把公婆的房中事都捅个底儿穿了。 汤夫人也是羞愤不已,轻轻咬着唇,却硬挺着没走,她心焦小儿子的病。 汤正全是能经大事的,说道:“那个,少观主,还是先看看我儿吧?我一把老骨头不重要。” 反正这把年纪,夫人也不可能再怀了,弱就弱吧。 秦流西说道:“现在就在看,我只是告诉你们,二公子这体弱,都是有缘由的,父母的根基不行,他自然就弱。” 对对对,我们现在都知道了,别说了。 秦流西又让汤二张嘴看了舌苔,一番望闻问切,道:“你呀,气血双亏,心悸易惊忡,心脏自然同样供血不足,除此你还脾寒,食不消化,肝伤而血不营筋。你在人多的地方感觉喘不上气,也是因为气闷心悸,这一惊,自然气促,也算是条件反射。” “妙哇!”孙大夫一击掌,兴奋地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上去呢,那这该怎么治?” “需要养血养气。”秦流西说道:“血乃是人之精血,它如果充盈筋脉,五脏六腑自然能得到滋润供养,使功能气机运转,如此阴阳调和,才能慢慢的强健。” 汤正全双眼大亮:“那是不是要吃些补血的补品,都需要什么药材?我让人多多准备。” “真有这么简单,你们看过的大夫已经补了,要养血,不仅仅是用补血之物就行的,他体虚,并不需要大补,如果光吃补品,那只会使他越补越弱,身体反而成一个大负荷,这就叫虚不受补。”秦流西摇头:“要养血养气,需要一个循序渐进,以汤药为主,食补为辅,再以药浴强健筋骨。” “那就能好全了?” 秦流西看着汤二道:“好全是好不全的,资质已经形成了,都是父母给的。” 众人都有些失望。 “好不全,但也不至于从床上坐起都会喘气,在人多的地方还喘不上气,也能走能跑,但比真正的康健人,是有相差的,毕竟他是从根本带来的体弱,根基已成。”秦流西淡淡地说道:“按着我说的去调养,就算活不到七老八十的,能活到送父母终老也不成问题,再多的,就看命数了。” 众人顿时一喜,那至少都有二三十年了吧。 最重要一点是,能走能跑,这才是奢望,须知道,别说跑了,就算是他走快几步,都要难受,但若真能调养到能跑,那不是奢望又是啥? “劳烦少观主给我儿开药了。”汤正全拱手拜谢。 秦流西点点头,道:“我先给他行个针,打通这气机壅塞,使气机流转。” “我给你打下手?”孙大夫不放过任何一个偷师的机会。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行,您在一旁看着,此后您老来给他行针。” 反正她也不可能在西北久呆,孙大夫是汤二的主治大夫,正好接这个活。(本章完) 第817章 这样的俗物我不嫌多 饶是秦流西自己也没想到,她本意只是来帮一个汤二看诊,却没想到,就在他屋里,她齐刷刷地给他的父母兄长扎起了针,开了调养经方。 孙大夫看着每人身上都顶着针也有几分无语,一家子齐齐整整扎针,真不言喻了。 秦流西把针法交给孙大夫,给他讲解取刺穴的妙用,那大公无私的样子,让孙大夫倒有几分脸热和不好意思了。 “那个,我得给多少束脩才够?”孙大夫红着脸问。 不少医者独创的针法,并不会外传,人家把针法教给自己,总不好白嫖吧,就是不知道给多少才好。 秦流西笑了起来:“不过是两套针法,不值当谈束脩,以医弘善也是我道门的道规,也不值当藏私的,您学好了,救死扶伤也是积德行善,我也能沾光。” 孙大夫更是叹服,自己一把年纪,不如人家医术好,这胸怀也不如。 汤正全他们也听了一耳朵,看了秦流西一眼,以医弘善啊,和他们治家祖训一样,积善积德,真是大善。 决定了,他们家给的诊金就是行这大善,既然是道观里的师父,也会供神,他们汤家有金矿,捐两座金身也容易得很。 秦流西给汤家人行过针开好经方,这出诊算是已经完成了。 十月的天,黑得快,瞧着天色不早,秦流西便不多留,得知她在百草堂拿了药材打算炼药时,汤正全大手一挥,送了,不够的话随便添,反正是自家产业。 汤家这个百草堂也是不忍孙大夫祖业落在别人手,而家里又出了个药罐子,干脆就盘了过来,让孙大夫继续坐堂,百草堂虽对外,但大部分药材都是自家用了,又因百草堂的价格公道,所以不赚钱不说,有些时候还会亏钱,尤其是遇着什么疫病的,那更是大笔大笔的往外捐。 不过汤家财大气粗,也不在意这个医药铺子赚不赚钱就是了。 “这份药材就算是答谢愿意前来看诊的赏金,另外少观主所在的道观不知供奉哪位尊神?我们有意捐两座金身像,以求祖师爷庇佑。”汤正全笑眯眯地问。 秦流西一抖:“两座?” “是极。”汤正全看她似是愕然,连忙道:“要是不够,三座也行,金子咱汤家多的是。您也别介意,咱们世代在西北刨地过活,都是些俗人,没啥大见识,也就没什么大雅之物。” 刨地刨出一座座金矿,确实是俗! 不过秦流西表示,这样的俗物我并不嫌多! 她笑着道:“伯爷大善,祖师爷自然会庇佑贵府,福生无量天尊。” 汤正全松了一口气,又和她敲定了这金身该如何打造,知道他们自己有相熟的雕琢神像工匠,就直接让人取了印信来,让秦流西自己到当地银号去取金子。 “别介意,咱们都是俗人,不太讲究。”汤正全尴尬地说:“辛苦您自取了。” 秦流西拿着印信,忽然感觉有点烫手。 她舔了一下唇,拿出几枚护身符递了过去:“我亲自画的,戴在身上佑平安。” 想了想,又咬牙从随身带着的大荷包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倒出一颗绿豆大小的糖丸,来到汤二床前,道:“张嘴。” 汤二刚张口,那糖丸就进了喉咙,他下意识地一咽,随后看到秦流西一脸肉痛的样子。 “……” 她这副丢了一块肉的疼惜表情是怎么回事? 只有孙大夫激动得直颤抖,一定是那灵药,虽然不一样,但以他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嗅觉,他分明闻到了之前在那秦家小院闻到的那种药味儿。 虽然这个比较浅淡,但必定有,所以说,哪怕这药不如那起死回生的,也肯定比一般老参要贵重。 二公子真是有大运道的人,遇到好人了。 秦流西飞快地把玉瓶放回荷包,匆匆地挥手就走了,她怕再不走,瓶子里的二号回春丸会买少见少。 她其实也不太想给汤二,奈何人家给得太多了! 汤正全亲眼看着秦流西接过印信后才又给了一颗糖丸,心里格登了下,等长子把她送走了,连忙问汤二:“她给你吃的是什么?” 他眼睛可不瞎,秦流西本不打算给的,不然她不会一脸肉痛,是他给了印信后,她才拿出了那药丸。 汤二还没回话,孙大夫就激动地道:“好东西,必定是好药,二公子,你觉得身子骨如何?不对,你起来,蹦两下。” 汤二:“?” 孙大夫是不是疯了? 不过他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就是身上暖洋洋,比之前有劲儿了。 “有参味,不同过去吃的一般老参,参香更清更香,好像还有太岁……身上有劲。”汤二说了一下那糖丸蕴含的药味。 他想了想,掀开被子下了床,来回快步走了几趟,气不喘。 “怎么样?”汤正全紧张地张开手,一副他晕他就要接着,汤夫人也走到他身边,眼神热切。 汤二咬了咬牙,还真在原地跳了起来再落地,这是他出生以来,从没干过的剧烈运动。 但他干了。 众人惊呼,面露惊色。 可汤二稳住了,跳起落下,他虽然晃了几下,但还是稳住了,然后捂住胸口,有些呆滞。 “儿子,怎么了?”汤正全的脸色白了。 汤夫人已经想晕过去了。 孙大夫也有些白,难道猜错了? 汤二摇头:“没事。爹,我没事,头不晕,气也不喘。” 嗷。 汤正全一下子就抱着他嚎哭起来,汤夫人也激动地直掉泪,道:“吓死娘了。” 刚才儿子来回快走,还蹦了一下,都没事,从前可有过这样的好事,谁不当他是个瓷娃娃,恨不得就代替他行走? 但现在他做了这些运动,也没事。 “神医,当真是神医。”汤正全扶着儿子的双臂,又哭又笑,更多的还是激动,又对孙大夫道:“孙大夫,你这回真是我汤家的大功臣。” 孙大夫也擦了擦眼角的泪,他能为汤家做到实惠的事才好。 “是二公子有福气。”孙大夫吸了一口气,道:“不过伯爷,今儿这事,倒不好往外传,尤其是传到聂知府那边去。” 汤正全一愣,胖胖的脸微微眯眼,道:“夫人,你让佑儿歇着。孙大夫,你给我说说,这话怎么说?” 孙大夫叹了一口气,自然是不好给小神医拉仇恨了。(本章完) 第818章 老弟,当心我削你! 聂知府家的事不但秦家人关注着,公伯乘那边也早就让人盯着,如今再有一个长顺伯汤家,得知那聂家宝贝被人套了麻袋废了手脚和子孙根,还疯了似的喊着有鬼缠身,而聂知府满城找大夫时,所有人都默了,心里都蹿出了那个在背后下黑手的名字,秦流西。 虽然她不认,但就是她干的! 一夜之间,公伯乘和汤家这边的人手也都动了起来。 区区一个知府,摁下去就是了,换个懂事听话的人做,也让他们这些默默无闻的人自在一点。 于是过了一夜,弹劾和举报聂知府的折子伴随着一叠证据快马加鞭送去京城,呈到御前,而聂知府暗中搜刮民脂民膏的产业,也遭受到了莫大的攻击。 聂知府本就为唯一的儿子而熬了一宿,尤其得知儿子的子孙根怕是好不了的时候,他那火气更是旺得可以烧穿屋顶,不停地派人去找这个下黑手的贼子。 然而但是,往哪里找? 不管是跟着儿子出门的随扈还是事发时左邻右舍的口供,都说没看到下手的人,好像一切都是儿子自导自演,或者是撞鬼? 再联想到聂家宝嚷嚷着有鬼时,对着空气嗷嗷大叫的惊恐模样,也使聂知府心里打了个突,难道真的被鬼缠身了? 儿子是个什么人,他这个当老子的如何不知,就乱葬岗都扔了几条尸首,全是死在他身下的,噢,至于为何不像人家说的那样,丢在府中的什么枯井啥的? 傻不傻,自家有能力掩盖,啥地方不能扔,义庄乱葬岗随便扔,非要在自己住的地盘埋尸生冤魂,不嫌膈应么? 反正聂知府就不会这样干,一律扔到乱葬岗,凭着他的官位,要处理也容易,就一句死囚女犯就行了,谁会去辨认到底是不是。 想及这些,聂知府遣人去找道长,但没还消息,他就先被别的消息给炸了,自家产业被人动了,政敌也开始组团攻讦自己,这下子,他也顾不上儿子了,这乌纱帽没了,他这些年谋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如此一来,聂家一团乱,也把曾被聂家宝拖行重伤的秦明彦抛诸脑后了,区区流人死活,他们可不会放在心上,在忙乱时,更不会联想到什么。 秦家人在得知秦伯卿打听来的消息后,又是一夜未眠,还不让秦明牧回来住,以防知府家真找上来一锅端。 却不想白担心了一整宿。 隔日在看到秦流西前来施针时,所有人的神色都一言难尽。 聂家宝的惨状,传得沸沸扬扬的,他们都想到了那画面。 他们秦家这个大姑娘好像有点暴力啊。 秦流西先给秦明彦扶脉,然后再施针,对于秦家人的那些眼神,选择了无视。 “长,长姐。”秦明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憋红着脸叫了一声。 秦流西看了过去。 秦明彦抿了一下唇:“谢谢您,救了我两回。” 两回? 秦伯红和秦元山都满脸疑惑。 秦流西说道:“不要谢,以后把银子还给我就行,我出诊很贵,给你吃的那颗药更贵,别想一句多谢就不给钱,谢谢两个字又不值钱,做人要实际点。” 秦明彦额角跳了一下,似是赌气又似是委屈地道:“你放心,以后我定会还你。” “那就好。” 两人一时无语。 秦明彦等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问:“上次你让我写的信,其实是你亲自带给娘亲了么?” “当然。” “那纸鹤会飞也是骗我的?”我就知道,你就是个神棍,骗我钱还骗我感情! “飞过去也行,但你不怕吓着你亲娘,我可以让它飞到她面前,惊喜一下!” 秦明彦:“……” 是惊吓吧,你何必说得这么含蓄? 秦元山凑上前,道:“你们说的,难道是彦儿说过的程咬金事件?” 秦明彦红着脸嗯了一声,还睨了秦流西一眼,内心有些窃喜,原来当时觉得熟悉和亲近是有缘由的,她真的是他胞姐,虽然她当时没认。 “看家中来信,你还给了蜜饯方子让你母亲开铺子?”秦伯红问:“你母亲一个妇道人家能把摊子铺开吗?” 秦元山咯噔一下,心想要糟,会不会说话呀。 果然,秦流西哼笑出声:“妇道人家能干的事有时候比男人要多,母亲她也远比你想象的能干。” 来了,又是带刺的语气。 秦伯红有些气结,对谁都是好言好语的,唯独对他这个父亲没好气,他做错什么了吗? 有心想要训斥一句,耍一下威风,话刚到嘴边,对上她那双眼睛,就咽了回去,眼神躲闪。 这心有点儿发虚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的,他就唾弃了自己一把,当老子的,还有怕女儿的,丢人! 秦流西给秦明彦起了针,说道:“多睡觉,少动脑,按时吃药,就这样。” 秦明彦看她收起针一副要走的样子,急声问:“你这就走了?” “不走的话,我留在这里和你大眼瞪小眼吗?还是和你谈人生理想?” 秦明彦道:“你,你可以和我说一下娘亲和家里人,还有小五姨娘他们也行的。我还听三叔说你还能用幻术录鲜活的影像,我,我也想看看娘他们,能不能……” “不能,别想,我怕你会哭,多睡觉少说话。”秦流西毫不留情地说不。 秦明彦神色一黯。 果然是嫌弃他的。 “彦儿都这样了,你就不能顺一下他的意?他还是个孩子。”秦伯红看儿子眼眶泛红,不由多嘴说了一句。 秦流西笑了:“哦?是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不能放过他的意思么?” 秦伯红:“?” 爹,你别拦我,我是真的想扇这个死孩子,看她怎么说话的? 秦流西看着秦明彦,凶巴巴地道:“别在这想那些不实际的,养伤就是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养好了你自个回去管你娘看个够。你要是敢作死,养不好,白瞎了我那颗好药,当心我削你!” 她扬了扬拳头,十万雪花银呢,弄不好,她的拳头是会见血的! 看秦明彦那惊愕的样子,秦流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秦明彦眼中却溢出笑意来,长姐真别扭! 第819章 动忌讳,多事之秋 数匹快马向着武城奔腾而来,打头的人,一身劲装打扮,身披綉雄鹰的玄色披风,脸上全是坚毅和急切。 “少将军,前面就是驿站了,我们补给一下?水囊没水了。”其中一匹马追上来与领头人并排着,吼了一句。 他们已经跑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其中休息的时间统共不到一个时辰,大家都疲惫了,但什么都不敢说。 因为少将军赶着去见救命恩人呢。 权璟一手搭在眉间看了一眼太阳方位,道:“那就灌个水吃个热羊汤,权安你先跑前去让他们安排一下。” 权安得令,马鞭一扬,像一支箭似的蹿出去。 自打一个纸鹤凭空落在主子面前时,他就立即让人备马往武城这边来了,也不知那少观主怎地出现在武城,也是巧,那纸鹤刚落在手上,武城那边就传来了飞鸽传信说秦家小院里那个最小的公子,惹了聂知府家的小霸王,被当街纵马拖行,受了重伤。 秦家流放到西北最小的公子,不就是秦流西的弟弟吗? 权璟立即就明白了秦流西的来意,必定是为了她那个弟弟来的。 坐在驿站喝着热腾腾的羊杂汤啃着大饼,权璟又拿出那纸鹤看一眼秦流西写的字条,其实她也没说让他来,只是给他引荐一个人,在哪个大营,又是谁的手下,对方会在刺史府上峰饮宴做客。 秦流西很少主动提这样的要求,看诊看病,都是银货两讫,就连在西北流放的家人,也没令她多动这个人情,如今却是向他引荐了一个人,也不知那人究竟如何,值得她这般相待。 权璟三两口就啃了饼子,然后灌下羊汤,道:“我先行一步,你们吃了再跟上。” 众人:“……” 这谁敢哦? 也不管羊汤滚烫,直接往嘴里倒,叼着饼子就跟了上去。 …… 百草堂。 秦流西正把准备好的药材一一炮制成粉,搓成一颗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子,放在烘炉里烘干。 孙大夫在一旁帮忙搭手,说道:“这药弄成这样,倒是方便,就是麻烦许多。” 都要弄成粉末,要么熬出药汁混着,又要按着步骤一步步的来,不是一般的麻烦。 “炼药就是如此,要想药成效快,步骤和火候都是关键,不是混作一堆就行。”秦流西叹道:“所以搞药丸不容易,顶级的药更是难炼,一份药材未必能炼出来,就算能炼出,成丹的也不多,所以也才珍贵。” “就跟你给二公子吃的那种一样么?”孙大夫试探地问了一句:“我嗅着那药味,倒和你喂给请小公子吃有点像。”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不是像,就是同一份药材,只是那是炼丹炉上刮的灰搓成的药丸子,比不上我那倒霉催弟弟的那颗是精粹,但也是同一份药材的药灰。” 孙大夫喟叹不已,就是药灰也这么厉害,可见那真正成丹的精粹,也难怪秦明彦伤成那样也能起死回生。 “那一份药材,能出几丸?” 秦流西比了个手指,随后黑着脸道:“您也不必再问了,三丸是一丸都没了,我也是给我师父炼的药。” 不要再提,提就肉痛。 孙大夫:你看你还缺师父吗? 不过,他不配! 一老一少不再说这事,只是一边搓丸子,一边交流平日行医的奇难杂症。 越是交流,孙大夫就越觉得自己其实还缺一个师父,像眼前这个能当他孙女的小孩。 所谓达者为先,他完全不怕认小孩为师! 秦流西把烘炉上的药丸给一一收起装在瓷瓶里,再用一个荷包装好带在身上。 哒哒哒。 地面震动,远处有马蹄声飞快传来。 秦流西忽然心神一动,眉梢微微挑起,走出百草堂,双手抱臂,看着远处急来的几匹马。 竟是亲自来了。 权璟一直策马向前,忽然用劲一勒马绳,人就从马背上利落翻飞而起,脚尖一踢,把那飞到跟前的暗器踢飞出去。 几个随身侍卫神色大惊,纷纷围了上来。 权璟落地,看向那被自己踢飞的暗器,是一颗豆子吗? 啪啪啪。 秦流西拍着手上前,道:“看来恢复得不错,这警觉性很高嘛。” 权璟听到这耳熟的声音,双眼微亮,站起身,激动上前:“你果然还在。”想到她弟的情况,又敛了神色问:“你那个弟弟?” “死不了。” “抱歉,是我这边疏忽了,没能让人阻止……” “没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们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有人在身边随时保护着,这是他的劫数,过了就没事了。” 权璟看她并不介怀,松了一口气,道:“过去小院那边看看?不然我心不安。” “不用,你这身份还是挺有辨识度,我看这两日也有军中的人在城中行走,别给你招麻烦。而且伤了那小子的小霸王现在也是半生不死的,你过去,反而打眼,让知府家的注意到这边动静,对他休养更不利。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人救回,你就别给我作了。” 权璟听了,便抢在秦流西拒绝之前道:“那我让人暗中盯着,以免有人不长眼又来闹事。你放心,不会盯多久的,我也收到消息,秦家的事有些眉目,他们应该有机会回京。” “嗯。” 不能去秦家小院,权璟就意欲寻一个地方坐下聚个旧,秦流西欣然应允,刚走了几步,就看到秦伯卿愕然地站在一个铺子门口看着他们。 “西儿。”他看向权璟,眸子半眯,这男人浑身贵气,却也有些肃杀之气,是军中的人?怎么和侄女站在一起了。 难道是想来拱白菜的猪? 秦伯卿脑补了一下,看权璟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还有嫌弃,不太配! 权璟:“?” 这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秦流西上前,对秦伯卿介绍道:“三叔,这是权少将军……” 她话才出,忽地一顿,神色有些愕然,微微沉眉,掐指算了一下。 玄门道人,算人不算己,血脉至亲亦不多算,但这下,她动了忌讳。 真是多事之秋,老太太要糟了! 第820章 老太太已是强弩之末 权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赶了这一天一夜的路,堪堪见上了秦流西一面,连饭都没吃上,她就说要走了,还很急。 临走前,她把给席峥的药交给了权璟转交,反正他定会先见一下席峥。 秦流西想了想席峥的身份,便对权璟道:“她其实和我一样,是个姑娘,入伍从军,虽有本意,但她是个天生的将才,如果你并不介意女子从军打仗,可以带她走。若是介意,当我没说过,她能走多远,就看她的命数。” 权璟看了一下手中的药瓶,讶道:“就算我不要这人,你不怕我把她女子身份捅漏出去?” 秦流西:“你不是那样的人。”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是……呵呵。” 懂,这呵呵他懂了。 权璟双腿一紧,正了脸色:“放心,不会辜负了你的信任。” 秦流西冲他摆摆手,又跟孙大夫交代了一声,给秦明彦继续施一次针散淤以及后期护理种种,对秦伯卿也道了一声再见。 秦伯卿直觉不对,多嘴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事?”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些不安。 秦流西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挺急的,我先走了,你们等着消息就行。” 她说完,就在百草堂的后院消失。 孙大夫揉了揉眼睛:“?” 权璟心情澎湃,他现在问道学术不知道赶不赶得及,若是学到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术数,敌方阵营,岂不是任他来去自如?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这攸关天赋。 权璟看向孙大夫,笑着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孙大夫一激灵,道:“呀,我刚想起炉子上熬着药了,瞧我这记性,真是老了,啥也记不得,后生,你刚才问什么?” 权璟笑着挥手,懂事就好,别啥也往外传,为她带来麻烦。 漓城秦府。 所有人都围在了秦老太太的院子里,神色慌乱又惊惶,更多的还有茫然。 好不容易家中等来了秦家要平反的好消息,老太太却是要倒下了吗? “二姐,要是祖母她……” “闭嘴!”秦明月瞪了妹妹一眼,那些不吉利的话,胡说什么。 秦明歆嘟起了嘴,心想你还骂我,这最急的还不得是你,要是祖母没了,还得守孝,你这谈婚论嫁的年纪,出了孝都十六七了。 秦明月何尝不知自己急,但急归急,那等不吉利的话真说了出来,万一好的不灵丑的灵怎么办? 她眉眼都染上了忧愁,为祖母,更为自己。 屋内,王氏等人紧张兮兮地看着长生殿的毛大夫施针,看他眉头深锁,个个脸色发青。 这谁曾想,老太太出个恭,还能一头栽下去起不来了呢? 毛大夫起了针,也不见老太太睁眼,再度扶脉,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王氏她们,摇了摇头:“老太太本就犯过卒中,这两年也是情志郁结,忧思忧虑,对于养生是为大忌,如今她再度摔倒,于身体更是雪上加霜。老夫医术不精,只怕……你们准备一下吧。” 王氏几人唰地白了脸,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西儿,快叫西儿回来啊。”谢氏嚷着。 王氏面露悲切,并没有说话,前晚她见过秦流西,这两日却是不见,岐黄也说她不在府中。 顾氏说道:“我让李成去道观找。” 岐黄却已经带着人过来了,带的是滕昭,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道:“主子在赶回的路上,先让昭昭看看。” “他只是个孩子,懂什么。”谢氏快疯了,滕昭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滕昭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上前扶了脉,眉头深锁。 毛大夫也认得滕昭,知道秦流西是他师父,见他小小年纪已经会扶脉,也没说什么。 其实老太太这身体接连遭受打击,已经是强弩之末,别说是滕昭了,就是他师父来了,只怕也只是吊着命,活一日是一日的。 滕昭神色有些凝重,老太太的脉象太慢了,两三个呼吸才跳一下,气机沉缓,凶多吉少。 “师父说过,犯过卒中的且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怕摔,老太太身边理应不离人,怎还摔了?”滕昭看了王氏几人一眼。 王氏下意识地看向谢氏,眼神锋锐。 谢氏垂下头,抿着嘴瑟瑟发抖。 老太太要出恭,本该是丁嬷嬷服侍的,是她想从老太太这里抠银钱置办首饰参宴,就去讨好表孝心,结果老太太出恭不顺,蹲得久了,味道又难闻,她就借口去取水,就转过身走了几步,背后就传来咚的一声,老太太已经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谢氏心虚极了,要是老太太真的没了,她怕是这辈子都直不起身来。 滕昭没指望从她们这里得到答案,就对岐黄道:“我施针的效果也不行,等师父回来,先给她灌下参汤。” 那参汤,是小人参精的参须熬的,就算不能起死回生,也能吊着命等秦流西回来。 只是老太太这身体也确实差劲,怕是师父回来也没办法,因为这是老病,是寿命将尽,除非师父去地府改生死簿。 但她会吗? 不可能的。 一来这是有悖天命的事,二来秦老太太也没重要到秦流西肯为她冒这个险。 如今秦老太太昏迷不醒,岐黄便取了一根芦苇管,吸了参汤顺着老太太嘴角一点点的灌下去。 毛大夫有些馋,这参汤闻起来十分浓郁好闻,是极品老参吧。 长生殿最好的参也有千年的,却已极难得,而这一碗参汤,也是不遑多让。 一碗参汤灌下去,老太太虽然没有醒来,但气息却好看了那么一点点,众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能吊着就行。 滕昭再次摸上脉搏,跳的虽然慢,但比刚才几个呼吸才跳一下要来得强多了。 王氏重新站了起来,问:“昭昭,老太太她可能等到你师父?” 滕昭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冷漠地道:“与其问等不等得到师父,倒不如问她能有多少活头,师父是人,不是神,更不是阎王爷,无法主宰生死,不是她来了,她就能继续活。” 说起来我有个老伯爷,也是这么一摔就没了,亲友们称这位好死,双眼一闭就去了! 第821章 老病,无救! 秦流西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小徒弟那一番话,唇角勾了一下,快步走进屋内。 “西儿回来了。”顾氏第一个先发现秦流西,惊喜地叫出声。 王氏满脸喜色,张口却是声音哽咽,道:“西儿,你回来就好,你祖母她……” 滕昭已经让开位置,等秦流西坐下扶脉时,道:“毛大夫已经施过针了。” “嗯。” 秦流西双指按着老太太的脉象,微微侧头看着她的脸,道:“喂过参汤了?” “刚喂下。” “怎么弄的?摔了?”秦流西看老太太的脸有些淤青和擦伤,分明是摔在地上摩擦了才会弄成这样。 王氏斜着谢氏:“你自己说。” 谢氏身子抖了一下,看了毛大夫一眼,毛大夫装作没看见,也没说要走。 秦流西在这里呢,他不得趁机观摩一下会诊和偷师? 谢氏气得很,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劲? 秦流西已经看了过来,谢氏立即道:“是老太太出恭时蹲得久了,我想着给她取些水洗洗,岂料我才转身没走几步,她就栽下去了,我不是故意的。” 恭桶都是坐的,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离了人,尤其是一个犯过卒中的体弱老人,本来蹲坐的时间长了,双腿麻痹,血液不流通,体力也跟不上,头脑发晕,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倒。 而老人摔倒可大可小,骨头脆的,摔骨折是有的,再严重的,直接摔了去长生天,特别是那些本就是有基础病,比如犯过卒中心梗之类的老人,所以这样的老人,身边更离不得人。 看看谢氏,就转过身走几步的功夫,老太太就这般人事不醒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想到,你们相信我的吧?”谢氏哆嗦着唇说。 她就怕老太太没了,都赖在她身上,到时候直不起腰是轻的,还得落个苛待婆母害死她的名声,那时候这个不孝的名声就能锤死她,连带着子女都要受牵连,要是秦伯光得知了,怕是直接一纸休书就让她滚蛋。 秦流西嗤笑:“老太太这身子骨一刻都离不了人,你既然陪着出恭,又不在身边守着,这是要盼她早点死么?” 谢氏脸色刷白,声音尖利:“你胡说,我是最盼着老太太长寿的人,我也只是转个身的功夫……” “托你的福,转个身的功夫,人就倒了,好不了了。”秦流西冷笑:“老太太本就犯过卒中,你们还敢这样疏忽,心里不盼,行径也是那个意思了。” 被侄女把脸皮都撕下来了,别说谢氏,就是顾氏和王氏都有点无地自容。 “西儿,你祖母她醒不来了?”王氏问。 秦流西说道:“不好说,气机沉缓,生机孱弱,血涌上头。她该是蹲坐太久,血液不流通,猛然起来,血冲上头,天旋地转就倒下去了。” 她拿下荷包,对滕昭道:“取金针吧。” 滕昭接过,翻出金针打开。 秦流西净了手,擦干后取穴消毒,一边道:“我先以金针刺穴,使她头冲涌上去堵塞的血管疏通,能不能醒……”她迟疑了一下,道:“看命吧。” 滕昭看了她一眼,再看老太太。 这明明已经有淡淡的死气了,师父难道要逆天命? 金针刺穴,对秦流西倒不难,不过顷刻间,老太太的头就扎了好几根金针,连手臂上,足部也扎上了。 毛大夫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也不明白这些取穴都有什么讲究,但是看老太太气息越发的平缓,而金针尾部轻颤时,秦流西的脸色却有些白了。 这是用了内劲催动金针带动气机在经脉运行。 一刻钟后,针尾渐渐不再颤动,秦流西额上全是密汗,岐黄用帕子上前给她擦拭了一下,眼里全是心痛。 主子是使了大力了。 用真气内劲催动金针,等于以飞针在经络流转,所过之处,经络自通。 主子做的足够了。 岐黄看向脸色青白的老太太,心想您老人家这辈子,其实最大的福运是得了这么一个孙女,而主子为你们做的,也已然足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此后她什么都不做,不再看秦家人一眼,功过簿上也不会有她的错处。 因为这份因果,已全然结清。 秦流西起了针,探了探脉,道:“每日灌一碗参汤吧。” 能吊一天是一天,老太太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对秦家那些男儿回来的执念有多大了。 秦流西对毛大夫拱拱手:“经方我自己开就行,这次劳烦你了,三婶,送毛大夫出府吧。” “是。” 毛大夫却是问:“你开的经方,能保命?” 秦流西淡漠地道:“您心里也明白,她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强撑罢了。老病,无救!” 所以只能数日子。 毛大夫叹了一口气。 王氏她们都听明白了,脸色越发的寡白无措。 待毛大夫离开,王氏吞了吞口水,问:“西儿,你祖母还能有多少时间?” “摔倒之前,明年应该有望,如今,不好说了,该准备的都可以准备起来了。”她语气冷漠,让所有人,包括后头进来的秦明月几人都浑身冰寒。 祖母她竟然真的到了这地步了? 谢氏骇得双眼一翻,就厥了过去,她要完了。 秦流西烦得很,对滕昭道:“扎她一针弄醒。” 滕昭取了一根针毫不留情地在谢氏人中扎了一下。 谢氏幽幽醒来,嗷的一声往老太太那边扑了过去:“娘啊,媳妇对不住您呐,老天爷啊,你不如把我带走,让我替了母亲受过吧。” 秦流西挖了挖耳朵,道:“她本就不好,你再一扑一压,直接送她上路,相信老太太会很乐意把你带走的。” 谢氏一僵。 秦流西没开经方,对王氏道:“经方我不开了,我院子药斋还有些药材,我整理好了送过来熬就行,老太太这边,留一个人守着就行。脸上擦伤的药,我会让岐黄送过来。” 她说完,就看了老太太一眼,带着滕昭和岐黄走了。 谢氏:“她,她……” 王氏冷漠地看向她:“别她了,你还是想想将来怎么跟爹和二叔他们交代吧。” 谢氏跌坐在地,后脊发寒,冷汗很快就泌出,是啊,她怎么办? 第822章 我看你挺会往脸上贴金的 秦流西回到自家院子坐下,就被塞了一碗参汤,都是同一根参须熬出来的,岐黄本来打算着让院子里的几人喝了,但主儿回来了,自然先紧着她。 “快喝了补补气吧,您刚才就不该动真气的。”岐黄满脸心疼,责备道:“这阵子您都是连轴转的,再好的人也经不住您这么作的。” 秦流西笑了一下。 “您倒还笑得出来。”岐黄嗔怪地瞪她一眼,看着她明显瘦了一圈的脸,正好瞥到小人参精从土里悄咪咪地钻出来,便走过去,道:“再来一根。” 小人参精:“?” “没有主子就没有你,你看她都弱成什么样了?来一根小的,我给她炖个人参鸡汤,连参带鸡的吃。” 小人参精:虽然我知道人参就是被人吃的,但你当着我的脸说吃我,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得劲? 秦流西说道:“行了,别逼它了,这一碗汤就够了,现在入了深秋,再补下去,怕是要流鼻血。” 小人参精听着有些不舒坦,你不让我给,我偏就给了。 它痛快地扯了一根参须递到岐黄手里:“拿去。别拿本精和一般的人参比,它们不配!别的人参吃了流鼻血,吃我怎么可能,我可是成了精的。” 滕昭看它自豪的样子,忍了忍,没说话。 要是他说一句你被套路了怕是会哭? 不过人参精哭的话,会流泪吗,应该流的是参液吧,那是不是能炼药? 小人参精忽觉浑身发毛,不好,有杀意! 滕昭坐下来,看着秦流西问:“师父,老太太那边,您可是要强留?” “何谓强留?”秦流西反问。 滕昭抿了抿嘴:“俗话说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到五更,可我知道,师父真要留,也能和阎王抗衡。” 阎王:不用给我脸,我不要面子的! 秦流西笑了:“你觉得为师会留么?” 滕昭摇头:“师父,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干扰轮回的因果,别受!” 不是他冷漠,是那老太太不配,就算她配,逆天改命,又岂会有好的因果? “很好,干扰轮回,逆天改命不可取,昭昭,将来不管遇到什么,你都要记住这一点,哪怕你要改命的人是为师,也别干!” 滕昭一愣,微微垂眸,手指却是摩挲起来,如果真的是有了这么一天,他会强留吗? 不敢想。 秦流西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别想太多,跟为师去药斋,捡一份药材出来让他们熬药。老太太这身体,本就是风烛残年的,我会尽量用汤药给她吊命,她能挺到什么时候全看她自己。” 滕昭松了一口气,不会做那逆天改命的事就好。 师徒俩一起进了药斋,秦流西说,滕昭负责捡,很快就收拾了一份经方药材,送到王氏那边去让下仆煎药。 秦流西正准备要歇一下,岐黄却说秦明月几人来了,为了老太太的病情。 把人带进来,秦流西不说话,秦明月等了一会,忍不住先开了口:“大姐姐,祖母她会好吗?” “她老了。” 秦明月心中一沉。 秦明歆就道:“连你都没有办法吗?你的医术不是很厉害吗?” “我只是人,不是神,你也别把我神化,我可没有坐供桌的排面。”秦流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秦明歆:“……”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气人! 秦明月失魂落魄地起身,也没多言,走了出去。 秦明歆愣了愣,跺跺脚,也跟上。 秦语嫣她们迟疑了一会,没跟着,却对秦流西屈膝行了一礼,诚心实意地道:“流西表姐,之前多亏了您的神机妙算和帮忙,我们才能从宋家安然脱身,一直想谢谢您,却没能见着你,多谢。” 两人说着又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心意都收到了,回去吧。”秦流西摆摆手。 两人也没敢留,爽快地退了出去。 这个表姐不是她们想巴结,就能巴结上的,能交好的最好方法是顺从,听话,尊重。 …… 黄昏时,秦流西来到王氏的院落,万姨娘从屋内走出来,见了她就迎了上来。 “太太她还没回来的。” 秦流西嗯了一声,看她身上穿得薄,就道:“天凉了,多穿点,别光要美貌风度不要温度了,家中如今事多,别整病了,拖后腿就不好了。” 万姨娘得意地道:“你看我穿得薄,却不知我这衣裳是内有乾坤的,缝了一层薄薄的棉,穿着又暖和又好看,不信你看我的手,暖的。” 她上前,握了一下秦流西的手,眉头一皱:“你的手比我的还冷。” 秦流西低头看向被她包裹在手里的手,暖意从对方的手心传来,有些不习惯,抽了出来。 “要不我给你也做一件像我身上这样的衣裙?就算薄薄的也不会冷。”万姨娘小心地说。 “我不冷。”秦流西说了一句。 话出了口,又觉得这语气硬邦邦的好像不太好,这笨蛋姨娘怕是会娇软地哭和伤感,刚要描补一句,对方却是笑着接了话。 没心没肺的万姨娘嗔道:“不用跟我客气的,我都明白,你这就是嘴硬,其实就不想劳动我,跟那些个嘴上说不要,其实就是要的一样。没事啦,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放心,我挺会做衣裳的。”伤感这词,从来就不在她人生的字典上。 秦流西:我看你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觉得自己说中了的万姨娘已经在她身上比划起来,一边嘀咕:“我看你这是瘦了?腰是细了,可这胸,更平了,屁股还没我的翘……” 秦流西:“……” 她平日其实挺造孽的吧,不然怎么会被身材攻击呢? “你们在做什么?”王氏带着疲惫的脸容走进院子来,见秦流西一脸生无可恋,有些好奇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强打精神扯了扯嘴角。 万姨娘道:“我想给她做一身夹棉的薄衣裳,正量尺寸呢,她的手还没我的暖。” “哦,那就让沈嬷嬷给你拿些布料。”王氏听了,笑了笑,又对秦流西招手道:“我们进去说说话?” 第823章 将功赎罪 王氏拉着秦流西的手入了屋,见万姨娘跟进来服侍斟茶递水的,便道:“你也别忙活,坐下一起听听。” 万姨娘听话的哦了一声,坐了下来。 王氏先是对秦流西道:“你这手确实凉了些,今年冷得早,让岐黄多给你准备些厚实的衣裳,小姑娘家家的,别染了风寒,虽然你是大夫,但能不遭的罪就不遭,汤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吃着也苦不是?” “您说得对。”秦流西很是顺从。 王氏十分欣慰,端起茶喝了一口,却是嘶的一声,嘴角竟是冒了些血丝,刚要伸手去碰,被秦流西拉住了手。 “别碰,是起火燎泡了。”秦流西拉了她的手扶脉,不一会就说:“秋燥有些严重,胃火也大,这两晚您是没睡好?” 王氏苦笑:“这几日总有些心神不宁,晚上也就睡不安稳,今日老太太又突然来了这么一遭,才着急上火了。” 秦流西解下荷包,道:“去罗汉床躺着,我给您扎两针。” 万姨娘连忙去拿大迎枕,让王氏歪在迎枕上,自己也站在一旁,还紧闭了南窗,以免风进来了,一面喋喋不休地道:“妾去把沈嬷嬷喊回来服侍您吧?您身边没人也不行。” 秦流西见她行事周全,心想脑子笨,但也有心细的时候。 王氏看万姨娘面露担忧,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不必,老太太那边如今更离不得人了。” 秦流西先给她按摩了一下穴位,使她身体放松下来,才把银针扎在相应的穴位上,除胃火,祛肝气,降心火,有助睡眠和养肝散郁。 王氏喟叹出声,等她把针都扎下了,坐在了一旁,才问:“老太太如今这样,西儿你说,是不是得把小四小五他们哥俩叫回来?” “叫回来做什么,他们是能服侍老人还是能端屎端尿的?干啥啥不成的,就老老实实地在学馆念书,别回来添乱,这老人病也不是他们嚎上两声表一下孝顺就能好的。”秦流西说道:“再说了,这人也还没醒,表孝心,她也看不到,表也是表给瞎子看。” 万姨娘瞥了她一眼,这话说的,也不怕把太太气得身上的针都蹦出来了。 “我就是怕万一老太太要走了,家里真没个男孙在跟前。”王氏叹气。 “不会的。”秦流西看王氏眼睛亮了起来,紧接着说了一句:“她真要走的时候,我会把他们给拖回来跪在她床边哭送,不至于一个带把的都没有。” 王氏眼一闭:“……” 她想睡了怎么办? 只是装睡是不行的,遂又睁开眼,道:“老太太那里需要人看顾,我想再去买两个下仆回来贴身照顾着。” “倒也不必,不还有二婶吗?还有秦明月姐妹,不得也要表一番孝顺,侍个疾?”秦流西道:“外面买的人哪有自己人贴心。” “你二婶哪里伺候得了人,要不是她,老太太也不至于弄得这般田地。”王氏眉心轻跳,道:“指望她伺候,老太太怕是更没活路。” “不会的,她会比谁都尽心,因为这府里,再没比她更怕老太太闭眼的了。”秦流西轻笑:“为了保住老太太的命,让她掏屎掏尿都愿意您信不信?” 王氏一愣。 万姨娘又看了秦流西一眼,心想,她肯定是在故意磋磨谢氏! “那就让她照顾着吧,让明月她们也搭把手。”王氏想了想,老太太也还没醒,真要侍疾其实也没什么干的,哦,最腌臜的那些,忍忍就过去了,也好叫谢氏知道,她的一个不小心,都造了什么孽! 谢氏得知王氏让自己带着几个小的侍疾时,整个人都懵了,她,她不会照顾老人啊。 “大嫂,也不是我不愿意,可我也不会啊,所谓学术有专攻,是不是得下仆来,丁嬷嬷和菊儿不都在呢么?” 王氏道:“丁嬷嬷自入了秋也是三天两头的病,也都上了年纪,现在也还吃着药,她倒是愿意,但你也看看她能一直守着?” 谢氏看向丁嬷嬷,后者满脸病容,头发银白,身材干瘦,一脸苦相。 从前丁嬷嬷虽然也是下仆,但因为是老太太的贴身嬷嬷,身边也是有两个小丫头伺候的,回来老宅后,虽不至于做重活,但肯定不如秦家未败之时,因为担惊受怕,又上了年岁,更要时常开导老太太,对方睡不着时也要跟着熬,这不身体也败了不少。 指望丁嬷嬷服侍着老太太,是真指望不过来的。 谢氏还想说什么,王氏淡淡地道:“我要是你,就该尽心尽力,待老太太醒来,你也才会好,将功赎罪你难道不懂?” 谢氏浑身一震。 “菊儿自然也得在这边,可老太太这病,也得熬药,还有准备吃食,这都谁干?”王氏看着她,道:“老太太这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甚至可能还会不见好,咱们就是在等日子。” 谢氏白了脸,那你还让我伺候。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王氏跟前,道:“大嫂,我们再请几个大夫吧,兴许能把老太太治好了呢?总不能就凭西儿一个人,就断定老太太没救了啊。” 王氏气得不行:“你糊涂,老太太这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明白,连西儿都没办法,旁的人就能有?而且,长生殿的毛大夫也都这么说,你觉得别人就能起死回生?对,或许有大夫能真的一帖药就能把她给唤醒,但那都是什么药,你能不懂?” 一贴药把人弄醒过来的,绝对是虎狼之药了,通常这样的药都是不得已才会开,因为这样的药有特效,但也会令病号的身体消受不起。 王氏冷冷地道:“真用了虎狼之药,老太太走得更快的话,你要怎么跟爹,跟老二他们兄弟几个交代?” 谢氏手一松,满面萎靡,瘫坐在地。 王氏揉了揉酸胀的额角,道:“就这么定了,兴许上天能垂怜,多少给点时间,至少能等到父亲他们归来啊。” 谢氏听不到,她此时满脑子都是照顾老人时会发生的情况,屎啊尿啊的糊了整个脑子。 事实也是如此,自这一天起,谢氏等人就过起了水深火热的屎尿屁日子,叫苦连天。 走剧情我也急,一口气写到大结局我更想,脑电波不能自动码字就是遗憾,emmm!一句话就是:我就是扶不上璧的渣渣! 第824章 小祖宗一路既往没良心 谢氏满心希望秦流西是断错了,甚至趁着王氏不在,在外另外请了两个有点名气的大夫过来为老太太看诊,但她注定了失望,没有一个大夫给出希望,只说非要强行让人醒来,只能以金针刺穴再配以虎狼之药,但这药效也只会让她醒来交代遗言。 这谁敢? 谢氏不敢,其他人亦不敢,只能耐下心烧香拜佛,祈祷老太太自然醒来,然后费心的伺候着。 可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就是伺候亲娘,时日久了都未必会一如既往的尽心,更别说只是婆母了,老太太昏迷着,看着是简单,可她身体机能却没丧失,正常的生理是有的,屎尿屁这样的腌臜足够让谢氏等人白了脸,而且还越来越差,俗称无意识失禁。 而随着昏迷时长,老太太只靠着汤药和人参汤以及米汤吊着命,是进不了其余的食物了,乃至于后来拉的都是稀水,谢氏见了当即就被熏晕了过去,然后病了。 熬不住了。 秦流西呵了一声,这才伺候不到十日呢,就已经受不住了。 “老太太若是不醒,你就打算着这么吊着?”赤元老道也得知秦老太太病重的消息。 秦流西摸着他的脉象,道:“不然呢?难道我还要去地府找一下阎王老爷,抢了生死簿来给她添寿?” 赤元老道心中一跳,道:“此等逆天而行之事,不管是谁,你都别做,谁的命都不配你用自己去逆天。” 秦流西瞥了他一眼,老头有点意有所指啊。 “记住为师的话了?” 秦流西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赤元老道气得不行:“你再敷衍一点,我就要回观了。” “行啊,正好您来扛大旗,而我也猫冬闭关呗。” 来啊,互相伤害啊! 赤元老道:“……” 她的闭关等于不干活,躲懒,不做事,哪来的功德? 赤元老道笑了:“年纪轻轻闭什么关?让为师来就行。”生怕这个逆徒真要闭关,还不忘说了一句:“为师不在,你这做少观主的就要为清平观多费心了,虽然清远能掌事务,但你要知道,咱们清平观,真正的杠把子是你!” 杠把子·西:“您只管闭关,少费心。” 赤元老道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人老了,这逆徒就越发不客气,哼。 从小龙脉这边离开,秦流西的笑脸就微敛,揉了揉额角,掐算一下,快入冬了,佛果应该已经成熟,他也该拿到手了吧? 从阴路走出,秦流西站在清平观的道院,忽地脸上一片冰凉,她伸手一摸,雪花化水。 她抬起头。 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较早,原本还只是雪颗粒,慢慢的变成大片的雪花,白茫茫的,其中,有一点红色撞入视线当中。 越来越近。 越来越快。 秦流西看着那成大字型的一团红影飞快坠下,以迅雷之势,她眨了眨眼,在那东西快要砸到头上时,后退一步。 啪。 秦流西看着趴在自己脚尖的一团,默了默,道:“不过一段时日不见,何必行此五体投地的大礼?” “你闭嘴!”地上的一团一翻身,从毛茸茸的一团大变活人,一身火红的艳,绝美的脸,侧着身躺着一手撑头,一手指着她控诉:“你到底有没有心,也不知道接着我?难为我在那地方猫了几个月,给你摘果子。你竟然出手接一下都不愿,还看我摔个五体投地,熟就欺负狐狸是吧?” 封俢气得指尖发抖,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秦流西:“高空砸物易杀人,懂?就你还想和我做对鬼鸳鸯?你想得美!” 封俢:“?” 他哪有这么想,活鸳鸯不好么,为啥要做那冰冷冷的鬼? 噢,她一说,世界都冷了。 “地上不冷吗?哦,我忘了天山更冷,你这雪狐是不在意的,失陪了,你慢慢躺。”秦流西转身就走。 封俢一骨碌跳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粒,追了上去。 这小祖宗一如既往的没良心和不客气。 跟着秦流西进了她的道室,封俢才正眼打量秦流西,这一打量,眉头就皱了起来,难得没嬉皮笑脸的,道:“怎么这样憔悴还清减了,我不在的时候事儿不顺?” “多事之秋就没错了。”她捡着重要的说了,包括赤真子弄出来的一系列的事。 封俢听了眉头皱得更紧,道:“这么听着,他们像是要供一个神出来啊。” 只是这个神,是邪神。 秦流西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可不就是要成神么。” 便是邪神,有了信众,有了信仰,就有了存在。 “这恶佛看来比我们想象的难对付。”封俢有些担忧。 那好歹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先不说见识,就凭在九幽囚禁数千年年还能逃出来搞事,就不是一般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在灵气充沛能修仙问道的时代,要成仙成神都比现在容易得多吧。 关键对方还沉得住气。 任你们在外多急,他就不急,该苟就苟,没有条件成神也要为自己创造条件,先谋大业,至于出来阻挠的阿猫阿狗,逗弄一二就当个消遣。 呸呸呸。 他们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封俢脑海忽然还有个画面生成,对方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眼神睥睨:在我眼里,尔等屁民都是蝼蚁,都是垃圾! 他打了个激灵,好恶。 啪嗒。 封俢脑门被敲了一下。 “脑补什么呢?”秦流西伸手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没得糟心,佛果呢?” 封俢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雕着聚灵阵的玉盒,递了过去,道:“不是说你师父的修为更倒退了么,那么就算你炼出丹来,能顶什么用?没有大圆满的境界和机缘,也不可能筑基。” “再说我就削你。”秦流西白了他一眼,接过玉盒微微打开,一阵清冽醉人的香气从盒子里传出,使人精神一震。 她把盒子放到视线跟前,看到那仿佛散发着神圣佛光的佛果,眼神带了几分满意和欢喜,把盒子合上,满心欢喜地对封俢说道:“不错,这筑基丹若有幸能得丹几颗,我必留你一颗。” 封俢说道:“比起这个,我觉得你要关注另一个消息,我在那边等佛果成熟时,逮到了一只想和我抢佛果的黄仙,倒知道了九死还魂草的下落,你猜在哪?” 第825章 诋毁玉氏长空 九死还魂草,又称回阳草,长在悬崖峭壁,药效奇广,但亦有剧毒,可称得上是珍贵之药,因为单用它熬出药汁饮下,可使人回魂半刻钟,之后会七窍流血而暴毙,所以这也是虎狼之药的一种。 而这个草,不知为何,现在很难遇见了,秦流西找它,也是因为它是筑基丹的必不可缺的药材之一。 是的,有时候,剧毒之物也可救人,像当初种在权璟身体的金蚕。 现在封俢竟说有回阳草的下落? “在哪?” “在玉氏。” 秦流西一愣:“哪里?” 封俢酸溜溜地道:“玉氏,就是出了个所谓的谪仙长空公子的那个玉氏。” 他盯着秦流西神色,见她眼睛一亮:“在长空的家族?” 听听,长空,叫的那个亲密,喊自己连名字都少,喊个狐狸就算了,还非要给他改姓死。 现在叫那家伙长空。 酸,想掀桌。 “可不就是那个玉氏。”封俢酸不溜秋地说:“你也不用急,我去给你拿回来就好。” “这倒不用,我和玉长空有旧,我找他更容易些,正好有事问问他。”对了,上次他托兰幸送来的信件中,好像还有个阵图,这忙起来,倒把那阵给忘了,还得钻研看看。 另外玉氏古旧的藏书极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借阅一番。 封俢气,我就是不想你去才主动请缨,这会你倒不会支使我了。 “不是说你家老太太快不行了,你这离开不行吧,要不还是我去?”封俢继续说:“反正跑腿这事我也做熟了。” “不走寻常路,不费什么事,老太太这边,就是等日子,我在,不过是拖着一日是一日。”秦流西抿了抿嘴,说道:“进不了食,只靠参汤米水吊着命,再长些时日可能也灌不进了。” 也是还有点条件,才能吊命,若换了贫苦的,早就没了。 可这也参汤也不是万能的,人体所需的各种营养跟不上,机能就会逐渐衰弱破败,看老太太一日比一日瘦和干瘪就知道了。 秦流西说道:“再看看吧,抽个时间去一趟。” 封俢道:“这一家子把你都拖住了,要不我去老皇帝那吹口妖气,蛊惑他一下,把秦元山放回来,把这一家都召回京去住?” 秦流西没好气地道:“那是皇朝,龙气最鼎盛所在,你不怕死就去呗。秦家也不需要你冒这个险,也不配。既然这次出去修行有所得益,就继续好好修行,以图机缘位列仙班,日行一善更别忘了。” “哟,看出来了?”封俢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说道:“我回来之前,特意去了个全贞观走了一趟,那观主甚至都看不出我是个妖。” “你碰着个眼瘸的。” 封俢瞪了她一眼:“承认我优秀就这么难?” 秦流西气笑了:“行行行,你优秀,你天下第一美,行了吧。” 敷衍,不走心。 “总之,善恶只在一念间,修行不易,你要始终保持心存善念,别让这千年道行散了,等你真被天庭认可,说不准还能带挈我呢。” 封俢得意洋洋的:“好说,好说。”顿了顿又道:“你还没我大,别整这老气横秋,跟交代遗言似的,不吉利。” 秦流西站了起来:“有些话老生常提才行,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呢?走了。” 封俢嘀咕两声,也跟着起身,走出道室。 “少观主?”兰幸看到秦流西和封俢一前一后地从道室出来,眉心一跳,多看了封俢几眼。 秦流西浅浅地笑:“在道观住得可好?” 自打兰宥回来后,兰幸就恢复成那温润清冷如水的淡雅公子模样,少了些冷漠,眉目温和,道:“道观清心自如,登仙楼藏书也丰富,极好。” 他还抚了抚腰间的养魂瓶,最重要的是,兰宥也能在这受到滋养,每日跟着道长们一道上早课时,也能使心神宁静。 秦流西看了那魂瓶一眼,道:“兰宥的魂倒是瓷实了些,养得不错。” 兰幸拱手:“清平观很好。” 是个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 秦流西:“你喜欢就好,自便。” 她刚要走,兰幸就喊住她,道:“少观主且慢。” 秦流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兰幸手里拿着一本奇门遁甲,那是清平观的藏书,是清远听兰幸所求,特意寻了来借给他看的。 “之前我在长空那边做客,曾看过他拓出来的阵图,就是转交给你的那张,我在这书上看到一图,却有点异曲同工之处,不知是否出自一阵还是衍生阵?少观主精通玄门五术,不知可否帮忙一辨,我也好摘录给长空回信。” “哦?” 兰幸翻开书本,展开其中一个阵图:“你且看看。” 秦流西接过,这藏书是道观所有,鲜小向外传,而其中的阵法图,都有标记名字,所以她首先看到的是阵图名字。 骸阵。 可这骸阵并非是什么正经阵法,而是邪术一种,又称火孽阵,十分阴损邪门,非正道会布的阵法。 秦流西仔细看着阵图,有些惊讶,封俢探头看过来,道:“这是邪阵吧,玉长空从哪拓到的图?该不会想布这个阵成邪道吧?” 嘿,诋毁狂蜂浪蝶的好机会,我踩踩踩! 兰幸听到邪道就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捏住了养魂瓶,实在是经了兰宥一事,他怕了这邪一字了。 秦流西没好气地瞪向封俢:“别瞎说。” 封俢撇撇嘴:“这还不能说么,这火孽阵要成阵,不是烧人就是煮人,不是邪阵是什么?” “少观主,这……” 秦流西脸色凝重,抬头道:“这书我拿回去和玉长空送来的那图比对一下,你也别想太多,玉氏藏书众多,说不定他也是从别处拓来。也是巧,不日我会去一趟玉氏,正好问问他。” 兰幸点头。 秦流西和他寒暄几句,再找到清远交代几句观中事务,才和封俢一道回了非常道,找到之前玉长空送来的信件,抽出那张图一比。 封俢呵了一声:“不说一模一样,也是十有八九了,这就是邪阵嘛。” 秦流西皱眉,玉长空从哪拓的图? 第826章 秦家平反 秦流西本想安排好家中诸事就去玉氏找玉长空,可进了十一月,漓城下了几场大雪,昏迷多日的秦老太太终于醒了,但因为长时间昏迷,身子极度虚弱,话都说不了,更别说动弹了,醒来不到一刻钟又沉睡过去。 这让秦家众人心底发沉,完全没有半点老太太醒来的欢喜,取而代之的是沉重。 果然,老太太醒来仿佛只是一个征兆,接下来的日子都是昏昏沉沉的,人一天比一天瘦,醒来也只是嗫嚅着嘴,像是叫着谁的名字,谁都不敢猜,但谁都知道,她是在惦念西北的男人们。 王氏已经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备齐了,天天盼着京中传来好消息,直到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京里终于传来信,还是滕昭的父亲遣人送来的。 秦家平反了,发还家产,但秦元山仍担了一个失职渎职的罪名,降级四品,成了太常寺少卿,秦伯红则撸了五品官,被发配去广宁府外放成从五品知州,传旨的天使已经在来漓城的路上和去西北了。 而圣人能这么大度的原故,乃是因为今年新纳入后宫的其中一个叫梅娇的秀女得了龙胎,还是双生,而在诊出龙胎的那一日,有人呈了喜报,某地发现一座铁矿和一座银矿,这使得龙颜大悦,认为这梅娇的双胎是祥瑞,封为梅妃,等产子后再拟封号。 为了表示圣宠,圣人便把一直压着的几个要要平反的案子给办了,其中就有秦元山这个,但圣人认为,秦元山虽然是被诬蔑,但在职期间发生这样的纰漏,也是因为失职之故才铸成大错,所以官复原职不可能,还得降职。 饶是如此,这消息传来,也让王氏等人惊喜若狂,第一时间就在老太太床前说了,兴许是喜事临门,老太太清醒的时长多了,但精气神依然不济,而且一醒来,眼睛就往寝卧门口方向看。 谢氏见状就哭了起来,神差鬼使的来了一句,如果老太太不在了,除了老爷子,其余人都得丁忧了,这话刺激得老太太喉咙发出嗬嗬声,一时喘不上气,又厥过去了,把王氏气得半死。 好在这话也起了一点作用,老太太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多用了些粥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看,直到累极昏睡。 秦流西由着老太太折腾,该调整经方就调整,该施针就施针,虽然老太太能醒来,但她知道,她只是靠一股执念强撑着那孱弱老体。 天气越来越冷,雪又下得大,有不少贫苦的百姓被压塌了房子,无处容身,秦流西就更不得空了,因为天寒,清平观每年冬日行的善不得已提前了,发御寒汤药和馒头包子,另外前殿的小广场会摆两锅御寒的姜汤,让需要的人去勺上一碗。 除了汤药,一些破旧的御寒衣物也都会送出去,也不是清平观不愿意捐新的,是这些御寒之物大多会发到老弱和幼小手里,若是新的,大概率也被抢了。 这个冬末,清平观攒下的香油钱就跟流水一样挥发,把清远愁得眉头都深锁,就连秦流西最近一笔从西北拿回来的准备灌两个金身神像的金子都先拿了一个用于行善,就见底了。 老道长和三元第一次参与布善,看到那大桶大桶抬出去的加了御寒药材的姜汤,以及那绵绸的稀饭,他们忽然就明白秦流西搞香油钱干嘛这么手狠,有这么个散财道观,那是多多香油钱都不够的,不从富人手里多薅点,根本济不了贫啊。 可他们也真切感受到行善所得来的功德,外人不知,他们修道之人明显觉得清平观的灵气变浓,入定时通神更容易。 一饮一啄,这是香火和信仰功德的反馈! 而随着秦家收到京中来信后,秦家又开始热闹起来,听说秦老太太病了,来探病请安的帖子是越发多了,可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秦老太太的昏睡时长又和从前一样了,清醒的时刻少,睡的时间长,要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复,众人都以为她去了。 王氏只挑了几个帖子见了一下,其余的都以老太太病重为由推了探访。 十一月下旬,秦家迎来了宫中天使,接了发还家产和京中宅子的圣旨,秦家人深感否极泰来,痛快地哭了一场,只是喜意在看到瘦得皮包骨的秦老太太后,愣是散了一半。 “大嫂,让西儿再想想办法?要是老太太不行了,大哥不也得丁忧?”谢氏小心翼翼地道。 王氏怒目:“你这意思是故意说西儿见死不救喽?她要是能有办法,能让老太太拖到现在,你是不是发疯?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个蠢货,说这样的话是要陷西儿于不孝不成? 谢氏被训得脸色青白:“我也是为了大哥大嫂……” “我可谢谢你嘞,只求你别为我们,多为你自己着想吧,母亲会如此,都是你照顾不周。”王氏刺了回去。 谢氏惊愕:“大嫂,你这话是要逼死我不成?” “我是劝你别自寻死路。”王氏冷冷地丢下一句走了。 谢氏满脸忿忿,有什么了不起的,可她又不敢追上去。 秦流西领着岐黄往另一边走了,岐黄冷道:“这二太太真是无可救药。” “放心吧,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我那所谓的二叔很快就会回来给她一个惊喜的。”秦流西并不在意。 岐黄讶然:“惊喜?” “那个不甘寂寞的,在那边找了个庶婶,还是个寡妇,看着就是个精明的,绝不是潘姨娘那样的老实人,他们那一房,以后指定闹腾得很。” 岐黄嫌弃地道:“这府里岂不是乌烟瘴气的?” 秦流西冷哼:“那就让他们全部滚蛋,反正他们也不会乐意在这里住着。” 她收留这么久,仁至义尽了。 西北那边,秦元山见到天使后跪了下来,忍着激动,刚要三呼万岁,天使就道:“秦大人,皇上问你知错了吗?反省了吗?” 秦元山:“?” 直到圣旨落到手里,他才有些恍然,知错并已反省的话,是会给回三品而不是四品吗?(本章完) 第827章 去西北捞人 接到圣旨,秦家男人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虽然早就从秦流西嘴里得知自家可能会脱离这个苦寒之地,但圣旨一天没接到,就都是空想。 可现在他们当真就接到了圣人的圣旨,虽然没有官复原职,而是降职,这都比大多流放人终生不能回去好太多了,他们本来还不敢想还能当官呢,毕竟流放也才一年多两年不到,虽然在他们心里觉得跟过了大半辈子似的苦,但真要掐指算,确实在西北呆的时间不算久。 总之秦家走这样的狗屎运,这样的好事传出去简直让不少人妒且恨,心里甚至暗骂两声昏君没原则没底线,好歹把他们流放个几年啊,这两年不到就把人弄回去,不是玩儿吗?你这当皇帝的是一点面子都不要的么? 别人怎么揣测,秦家人一概不管,接了圣旨第一时间就去相关衙门办回京手续,然后辞工的辞工,他们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可等兴奋过来后,他们忽然想起还躺在床上不好移动的秦明彦,这孩子怎么办? 秦流西当日已经说过,他这身体得在床上养最少三个月,现在也才养了个把月的时间,是绝对不能在路上颠簸的,而秦家人也不能等。 尤其是秦元山和秦伯红,他们有官职,肯定要回京入宫谢恩,并接手职务的。 “要不,我陪着彦儿养好了再回去?”秦伯卿说道:“爹和大哥入京,二哥你们就先回漓城见娘亲。” 秦伯光说道:“娘亲她们也会入京吧,如此不如在京中碰头?” “如今已入寒冬,水路也不行船了,都是老弱妇孺入京不太可能,路上也不好行车。”秦伯卿摇头说道。 秦元山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秦伯卿耳尖,连忙起身,果然看到秦流西顶着一脸风雪出现,不禁大喜:“西丫头你来了。” 众人都看了过去,心头大动,他们倒忘了,秦流西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术法,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借过光? 不过,那丫头身后的是谁? 长得比女人还媚还魅。 曹氏直接就盯着封俢的脸看呆了,直到秦伯光不悦地咳了两声,才低下头去。 秦伯红打量着封俢,这男人是谁,和这丫头是啥关系,要是未来女婿,他不同意,长得也太不正经了! 秦伯卿说道:“丫头,可是漓城那边已经接到了圣旨?” “嗯。”秦流西道:“我这次来,是让你们尽早起程,该回京谢恩就谢恩,该回漓城的,马不停蹄。” 众人一愣,为什么这么急? 秦元山的心猛地一跳,瞪着秦流西问:“可是家中出什么事了?” 秦伯卿也紧瞪着她,内心有些不安。 秦流西冷漠地道:“老太太快不行了。” 众人脸色一白,秦元山一屁股坐下椅子,嘴唇哆嗦。 秦伯红三步并两步上前,抓着她的手臂:“你说什么?你是说你祖母病重了?” 封俢把他的手拨下,道:“听不懂人话么,除了她,还会有哪个是非要到你们跟前提醒的。” 秦伯红瞪了他一眼,不同他费唇舌,只问:“你祖母怎么了?怎么就不好了呢?” “秦家败了受的打击不少,一直忧思忧虑,郁结于心,多次卒中还摔倒,自然就不行了。”秦流西三言两语就说了。 “你是大夫,你就没能救?”秦伯红诘问。 他就说了接到圣旨多少有点不得劲,不仅仅是因为降职,而是因为自己将要丁忧了么? 他秦伯红这是不是霉神上身? “我是大夫,但救不了老病,也救不了作死病,她不听劝,情志一直不开,我救得了人救不了心。另外,我也不是神,人的寿数到了,不是我要留就能留的。我来是通知你们,不想留遗憾,就麻溜赶紧,别废话。” 秦伯红被她怼得满脸通红。 秦伯卿已经红了眼,颤声问:“你祖母还有多少时日?” “不知道,不好说,支撑她的是一股信念。” 秦伯卿听了,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祖父!”秦明牧看老爷子摇摇欲坠的想要倒下,连忙扶住了,神色惊恐地叫秦流西:“大妹妹快来。” 秦元山咬了一下舌尖,感受到嘴巴的腥甜,靠在孙子怀里,白着脸道:“没事。我早知道,早该想到,她就是死心眼不服输的人,她……” 他说着说着,浑浊的老眼涌出泪来。 秦流西走过来,给他扶了脉,道:“您要是也不听劝,秦家想再起来,不知要等几年。” 她拿了个药瓶放在桌上,道:“一天一颗,足够支撑您回京谢恩。现在也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秦元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得对。老三,你再去拜托赵总管找车子,明日我和老大先行一步往京里去,谢恩后再请个假回漓城。你们直接从这边回去漓城,只是西丫头,彦儿他……” “我会捞……带他走。” 秦伯光听了,道:“能不能把我们也……” “一行人从西北出发,每过一城,都要路引凭证证明你们的去向,凭空消失,飞天遁地就回到千里之外的漓城,你们是有多想引人注意?不怕被当妖孽烧了么?” 众人一怵,他们倒是忘了此遭。 “那彦儿呢?”你就不怕? “我自有办法。”秦流西淡淡地道:“到时候他会跟你们一起,当秦明彦。” 封俢哼了一声,关键时刻他就是个替身,不过放心,他只会用一根毛吹个替身出来。 众人颇有些不解,这美人,哦,美男怎么做秦明彦? 封俢只走过隔壁房子,看了秦明彦一眼,摇身一变,幻化成他的模样走了过来。 “彦儿?”众人惊呆了,这是什么妖法? “是我?”封俢又变回自己的样子。 咚,曹氏晕了过去。 这,这人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 “要守秘密哦,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否则,要倒霉的是你们哦。”秦流西笑呵呵的提醒一句,顺便给在场所有人都下了个禁言术,凡对外人提这些,就会说不上来,效果参照比对秦小五被下的那种。 等回到漓城,直接让封俢催眠幻化这些人记忆,没有什么替身,更没有什么法术,以防多事,她只是偶然经过西北抢救了秦明彦那倒霉孩子。 故事,都是能人编的。 不知怎的,众人看到这笑容,都觉得后背发凉。 感觉有点不祥怎么办?(本章完) 第828章 走,带你回家 时间宝贵,秦流西和秦家人商定,给封俢递了个眼神,就来到了隔壁秦明彦的房间。 “长姐。”秦明彦看到她有些激动。 他们可以回去了,可自己的身体却不好移动,刚才他极力竖起耳朵听,听到一丁半点,秦流西要带他走。 秦明彦眼里有些期待。 秦流西道:“我带你走,你都有什么东西要拿走的?” “也没什么。药,药都在这柜子上。”秦明彦微微扭头,看向床头的柜子。 秦流西直接扯了一块包袱皮,打开柜子,拿了药,几件衣物,和一些零碎的物件,直接一扫一卷打结背在身上。 随后,她又拿了两张符放在秦明彦的胸口,撕开一道阴路口子,扔了指路兽,然后连被子带人把秦明彦卷起一个公主抱抱起。 “走吧,带你回家。” 秦明彦一愣随即眼圈一红,抿着嘴嗯了一声,发现自己被她整个横抱着,双耳发热,脸色赤红,低声道:“我可能有点重。” 秦流西哼笑,一脚踏入阴路,道:“这条路会很可怖,和你见过的都不一样,若是害怕,闭上眼睡一觉,很快就能到。” 秦明彦刚听完这话,就听到鬼哭狼嚎,身子微微一僵,在她怀里看出去,瞠目结舌,脸色惨白。 好多,鬼? 秦流西感受到怀抱着的人在发抖,说道:“不必怕他们,成为鬼之前,他们也是人。而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秦明彦想到自己经历的,深以为然,再看向那些死状奇异的鬼怪,竟生出几分怜悯,却不怎么怕了。 他甚至能瞪着死状古怪的人问这人这般死样,是经历了什么死法? 秦流西看了一眼,一边走一边解释,死法千万种,被杀的,横死的都不同,凭着尸身细节会寻摸出来。 “尸体会说话,会告诉你真相,只要你吃得透这些,就会还原现场,得知真相。当然,这也要练眼力,脑子更要转得快,逻辑性强,还有就是,对人体的极致了解。” 秦明彦微微一震,脑中豁然开朗,双眼晶亮,盯着那些死状不同的人看,他好像找到了未来要走的路。 两人一边走一边对那些死状奇异的鬼魂评头论足,最绝的是,遇到十分难得的死状,两人还停了下来拉着那鬼分辨死因,还原不了死状经历?没事啊,这不有当事人吗? 徘徊在阴路的孤魂野鬼:无辜,无语,没想到有当大体教材的一日! 这对姐弟不做人啊! 就这样,秦明彦从开始的惊恐到后面的意犹未尽,直到出了阴路,还有些没回神,一脸懵逼道:“我们这就出来了?” 他环顾一周,这就是漓城老宅吗? “怎么,你还想在里面待着不成?”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说。 秦明彦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觉得挺快的。” “不怕了?” “开始挺怕的,后来就不怕了,如你所说的,做鬼之前,他们也只是人,只是死了罢了。”秦明彦道:“有些人,还死得不明不白。” “有何想法?” 秦明彦心中隐约有种想法,伸手摸了一下脸颊还没完全恢复的疤痕,道:“我这容貌毁了,以后科举考不上,当不了官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做仵作?” “你不嫌腌臜?哪有世家子做仵作的?”秦流西道:“至于你脸上的疤痕,不严重,可以恢复。” 秦明彦:“可我想为死者请命。” 秦流西看了他一眼,道:“可以学仵作的活儿,但不一定就只做仵作,大理寺不就是专门查案的地方?还有捕头也是一样。你倒不怕没有相关的衙门可供你去发挥,倒是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要成为那顶尖的查案追踪高手,要学的可不是一丁半点,还有,断案好比行医,半点细节都不能错过,一旦断错一点,就会造成冤假错案。所以这些都得学,还要学得精,学得透,那才会成为行业顶尖的那一类人。” 秦明彦心情汹涌澎湃,双眼晶亮地道:“你,你能教我吗?” “在此之前,你老实养着吧,自己都还病恹恹的,学什么?”秦流西哼了一声。 “主子。” “师父。” 岐黄和滕昭提灯走来,看着她怀里的一团。 秦明彦微微一僵,扭头看过去,脸腾地涨得通红。 他此后没脸了! 秦流西早就让岐黄收拾了一个屋子出来,直接抱了过去,放在床上,然后介绍岐黄和滕昭。 “这是岐黄,自小跟在我身边的,等三叔他们回来之前,你都在我这边院子养着。这个院子不会有人过来,安心养着就行。”秦流西又指了滕昭:“这是我的大徒弟滕昭,道名玄一。” 滕昭看着秦明彦,眉头蹙了一下,又多一个分享师父关注的师叔,但还是退了一步,拱手作了一个道礼:“见过师叔。” 秦明彦愕然:“……” 他这就成师叔了? 他有些无措地看向清流西,道:“我,我没有准备见面礼。” “以后补上吧。”秦流西随意一句,对岐黄道:“平日你看顾一二,这吃喝拉撒……” “要不让陈皮回来暂时照顾着?”岐黄说道。 秦明彦有些紧张,吃喝还好,这拉撒真让这大不了多少的岐黄姐姐来照顾,实在不好意思。 秦流西说道:“也好。” 现在入冬,在外走动的人并不多,去非常道求符的人也不多,一个万策跑腿也够了,还有魏邪也在,了不起把黑沙也叫回来在非常道暂时坐镇。 秦明彦谢了岐黄:“有劳岐黄姐姐。” 岐黄笑着说道:“不必客气,陈皮是我弟弟,照顾三少爷你合适。” 秦明彦又道了一声谢,才看向秦流西:“祖母那边,我……” “在他们没回来之前,你别出现,不然我怕她撑不下去。”秦流西摇头。 秦明彦鼻子微酸。 秦流西又把他身上的阴气给尽数勾走,道:“你先睡一觉吧,天亮以后,我带母亲过来见你。” 老太太那边不能去,王氏那边她不打算瞒着。 秦明彦腾地抬眸,他能见娘亲? 第829章 秦明彦:我是个背负巨债的穷逼 天色刚蒙蒙亮,王氏就从梦里醒了过来,坐在床上,回想着梦里的画面,唇线勾了起来,快了,彦儿他们就快回来了,一如梦里一样,会重逢的。 王氏心情极好,洗漱完毕,就听到秦流西在外的声音,不由有几分惊讶,这么早就过来,这丫头有事? 难道是老太太不好了? 王氏心中一惊,连忙走出去,看到亭亭玉立的秦流西,急声问:“西儿,这么早过来,可是老太太大不好了?” “不是,我把三弟带回来了,您跟我过去我那边见见吧。”秦流西没玩惊喜那一套,那着实无趣又幼稚。 王氏哦了一声,回过神后,尖叫出声:“你说什么?” 三弟,是指彦儿那孩子吗? 秦流西道:“秦明彦回来了,不过我用的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法子,所以您别声张。” 王氏一惊,心突突地乱跳,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走。”她拉着她走出门去,连沈嬷嬷端了早食来也不顾了,只说一会再吃,不必跟着伺候。 秦流西看她脚步急切,道:“您定定神,虽然如今就是他出现在在大众眼中也不算是罪过,但西北距离漓城千里,赦免的圣旨才拿到没几天,人就已经在老宅,传出去怕会招人耳目惹麻烦。家里有些人,嘴巴就是大。” 王氏脚步微微一顿,她也不是蠢人,察觉出了不对,既然能回来,为何她会先行带了彦儿一人回? “唯独带他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秦流西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不愧是大家出身又是当主母的人,冷静过后就想到不对之处了。 “之前他受了伤,有点严重,我怕在路上颠簸对他伤势不利,干脆就用了道术,您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 王氏的脸唰地白了,攥紧了她的手。 “养好了就无碍,不必担心。”秦流西冲她笑了下。 王氏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偏院去。 秦明彦这时刚被岐黄净了面,至于小便啥的,那是滕昭帮忙的,也把他尴尬得不行。 净面过后,岐黄端来早膳,还没喂呢,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乖觉地退到一边。 秦明彦也才猜到什么,期待地看着门口方向,果然看到亲娘那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哽咽地叫:“娘。” 真是彦儿。 王氏险些软了腿,又飞快地扑过来,看到他躺在床上,脸上有淡淡的疤痕,浑身散发着药味,嘴一张,话还没出,眼泪就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彦儿……你怎瘦成这样了。”王氏颤抖着手摸向儿子的脸,眼泪噗簌簌地落。 “娘也瘦了,也老了。”秦明彦也哭着说:“孩儿不孝,孩儿好想您。” 母子俩哭成一团。 门外,滕昭微微歪着头听着里面的动静,这就是亲母子的情感么,他不懂。 在他身边,忘川也好奇地听着,问:“师兄,我们有娘吗?” “自然有的。” “忘川也有吗?忘川好像没见过娘呢。” 滕昭揉了一下她的头发,道:“咱们的娘都去伺候祖师爷了。” “哦。” 秦流西安抚了一下王氏两人,就把空间交给他们母子,自己走出来时,正好听到两人这对话,道:“去吃早膳了。”又对岐黄道:“再送一份早膳给太太。” “好。” 秦流西带着两个小的去吃早膳,房内,王氏已经得知秦明彦都受了什么罪,又狠狠地哭了一场,手都不敢碰他的身体,生怕碰坏了。 秦明彦轻声道:“娘,没事的,长姐说我养几个月就能好,其实我也已经感觉好了许多,起码我能动动手脚了。” 王氏擦了一下眼泪:“当时得多险啊,我就说,那阵子为何会心神不宁,原以为是因为你祖母不好了,却原来是你出了事。你长姐,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秦明彦笑了:“她不说是对的,要是说了,我也回不来,你也过不去,只能因为瞎想而白白担心,说不定还会像祖母那样郁结于心。” 王氏听了这话,又是心痛又欣慰,经了流放一事,又受了磨难,儿子的心性是沉稳了不少,都跟个小大人一样了。 可痛死她了。 秦明彦说道:“娘,长姐她好厉害,她不止救儿子一次。” “哦?” 秦明彦又把从前秦流西去过西北的事说了一遍,王氏讶然,道:“难怪那会收到你的信,那丫头,嘴巴可真严。” 她看秦明彦眼里全是崇拜和敬重,心中欢喜,便道:“你长姐确实是个极有本事的人,还能救你,这一点你要永远记得,点滴之恩都涌泉相报,何况是性命?将来你一定要还恩。” “嗯。她说了,给我吃的那个药都值十万两呢。”秦明彦有些发苦:“娘,我得做什么才能赚到这么多银两还她。” 王氏吓了一跳:“……” 别说你了,就算家产发回来,她的整副嫁妆都整理出来,也没有十万两。 她摸了一下鼻子,道:“你以后日子还长,只能自己想办法。娘亲,爱莫能助。” 秦明彦:“?” 王氏一副莫得感情地道:“娘的嫁妆,整合起来都没有十万两,你千万别指望娘的嫁妆将来只给你一人,就是小五,娘也准备等你祖父回来后,也记到名下来。所以将来我的东西,除了一份是给自己养老,你们姐弟三个,各一份的。就算你是长子,分给你多一点点,也不会太多,儿啊,你得靠自己。” “娘的东西,随您呗。”秦明彦倒没什么想法,只是这么一对比,完啦,长房三个孩子,就他是个背负巨债的穷逼? 秦明彦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他有种比在西北更缺钱的感觉了。 听母亲的意思,长姐治病,因为医术厉害,收诊金极高,那他要是将来也成厉害的人,帮人解决事,是不是也能赚大钱? 而在这之前,他得先学好,才能成为顶级。 王氏看儿子一脸苦恼,一时皱眉一时松开,不禁好笑,笑着笑着眼圈又红了,儿子回到身边,真好。 第830章 少观主来玉氏了 母子重逢,王氏满心欢喜,要不是看秦明彦面露疲色,她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拉着他把这近两年的事给全须全尾的说上一遍。 但她的理智还在,一来儿子的身体要休养,二来他回来的法子不可对外人言,真让人得知他已经回来传出去,怕是会惹麻烦,所以再不舍,也暂且离开。 不过也无所谓了,儿子已经回来了,同一个府邸,如今府中下仆少,眼线不多,秦流西这院子更是跟铁桶似的不能乱闯,她大可以每日过来陪儿子说话。 看秦明彦睡下,王氏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出去,来到秦流西那边,看她拿了一本医书在看,便过去,二话不说就冲着她跪。 秦流西利落地闪开又在她膝盖落地之前把她扶起,皱眉道:“母亲,您这是为何?” 王氏梗咽道:“西儿,要不是你,彦儿怕是没了,他要是不在,我也活不下去了,你是救了我们母子的大恩人,当得一跪。” 秦流西道:“就算您不是我生母,可我唤您一声母亲,也是通了天地的,父母跪儿女,谁受得起?您也不想我折寿吧。” 王氏愣了一下,道:“看我,真是糊涂了。” 秦流西扶着她坐下,道:“以后别这样了,他能活,也是命不该绝之故,所以我才能救下来,若是寿数到了,我再有本事,也无能,像老太太这样的。” “我明白,但也得多谢你,我都听说了,当时他的情况是极险的,要不是你……”王氏想到那画面,也是一阵后怕,手指颤抖。 “都过去就不说了,慢慢养好就行。”秦流西安抚地笑了笑,道:“秦家已然平反,这劫过了,只要他们兄弟有出息,以后会有坦途的。” “但愿如此。”王氏道:“那边是如何安排的?老爷子和你父亲他们?” “我都说明白了,他们先入京谢恩,三叔他们则直接回漓城,能不能赶上,看天意。”秦流西道。 王氏了然。 “老太太走了,他要丁忧,您……” 王氏见她都不愿意叫秦伯红,便道:“丁忧也是在所难免,其实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从五品的知州,还是广宁府那样的贫寒之地,他乐意才怪。” 秦流西大概猜到秦伯红的尿性,也是,降职外放去贫寒地,哪有在繁华之地做京官要好,就算是外放,他也盼着来个富庶之地,现在若赶上丁忧,怕是心中暗喜逃过一劫,待守孝几年后再谋起复,就不会是那贫寒的广宁府吧。 她端了茶抿了一口。 王氏又说:“我听彦儿说,你二叔他在那边纳了个姨娘?” “他一个男丁倒是八卦,二叔房里事也和您说。” 王氏为儿子描补了一下:“也是我问他大家都过得如何,那孩子是个实诚的,就说出来了。” “是有了,不是潘姨娘那种老实的,昨晚我见她,该是有孕上身了。”秦流西咧了嘴:“一同流放的人,二叔倒是个有福气的,去流放两年,无病无痛的,还得个麟儿,这波不亏。” 王氏嘶的抽了口冷气:“你二婶不得撕了他?” 秦流西垂眸:“也轮不到她做主了,毕竟最大的靠山都倒了,还是因为她而倒的。” 王氏愣了下,叹了一口气。 从偏院离开,王氏两腿生风地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谢氏见了她,打量了一番:“大嫂,是有什么好事吗?” 看王氏这眉眼的喜色,跟要封诰命似的,都遮掩不住了,婆母还在里面半死不活地瘫着呢。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该敏锐的时候不敏锐,便道:“只要想到爹他们要回来了,就觉得这天都蓝了。”不过二弟妹你以后的天怕是要黑沉黑沉的。 谢氏想附和一句,可触及她那带着同情的眼神,心里顿时生出一丝诡异,后背发寒,不由阴阳怪气地道:“回来又能如何,要是母亲不好了,大伯还不得守孝。” “闭嘴!”王氏呵斥一句:“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好歹为你自己想一下。” 谢氏不满地撇嘴。 王氏懒得理她,罢了,西儿说得对,她也就现在能熊一下了,等老二带着个肚子里怀着娃的女人回来后,她得疯。 “莫名其妙。”谢氏觉得这大嫂今日的神色奇奇怪的,心想,就算大伯能继续当官,还不是降职从五品,连诰命夫人都混不上了,得意个啥? 不过想到她混不上诰命,也能敕封,而自己什么都没有,白丁一个。 谢氏有些嫉妒。 秦流西传了陈皮回来照顾秦明彦,又拿了些人体穴位经络图过去,让他平时看着,反正陈皮也熟悉,也不至于光躺在床上闷着。 做好这些,她又去给老太太请了个脉,见她脉搏缓慢沉睡着,面容枯瘦,心脏处起伏也不强,便给她行了一遍针。 “西儿,老太太还能撑多久?”顾氏问了一句。 秦流西起了针,道:“难说。” 顾氏有些黯然,说道:“希望能等到你三叔他们回来。” 老太太最大执念就是这个了,若是死都看不到那几个男丁在前,怕是会死不瞑目。 秦流西没接这话,就算日夜兼程,也得看天意,毕竟今年的天气确实冷,有些地方甚至都有雪灾了。 离开老太太的院子,她把黑沙找了回来在非常道坐镇,毕竟魏邪时常要走无常,光是一个万策在,顶不上什么用,而她,则是拿了玉长空给的那阵图,去了玉氏。 此时的玉长空,正和祖父对弈,只是颇有些心不在焉,双指夹着的棋子,久久不能落子,忽然问:“祖父,过去给我治过眼睛的大夫都是二叔找来的吗?” 玉族长一愣,看向这个嫡长孙,道:“怎么忽然这么问?” 玉长空抬头,双眼光芒潋滟流转,道:“我就是好奇。” 玉族长看到这双眼,仿佛看到了那个惊才绝艳却又离经叛道的出色长子,下意识想伸手,温和地道:“不管谁找的,都过去了,你的眼能看见就好了。” 玉长空垂眸,视线落在祖父身上萦绕着的瑞气,低低的嗯了一声。 “公子,少观主来了。”四方满脸喜色地前来禀报。 啪嗒。 玉族长惊愕地看着长孙手指夹着的黑子无意识地落下,再抬头,对方已然起身往外走,眉梢一挑,少观主,是那个给这孩子治眼的大夫吗?(本章完) 第831章 惊闻玉长空父母真相 秦流西站在玉氏前面的牌坊前,抬头看着眼前这古朴的白玉石牌坊,再透过牌坊看向后面藏在绝美山脉中的族群,啧啧称叹。 真有钱啊! 牌坊汉白玉做成,雕着朱雀祥云,也不知得花多少钱,而宗族这一带山脉,藏风聚气,气运延绵不散,这玉氏,非但占据了好风水,还布了个风水大阵以及防护阵。 外面看着一派平和,但当真走进牌坊,却是异象横生,非族中人能轻易闯入。 秦流西踢了个石子进去,就看到一道风刃劈过去,把石子劈成两半。 这玉氏,有点东西啊! 难怪世人吹捧玉氏的利害和高傲,说什么得玉氏得天下,光露这一手,就让人刮目三看吧,你想来请玉氏弟子出世匡扶帝业,可以啊,先闯阵。 闯进了未必就能请得人出手,因为良禽择木而栖,而玉氏只择自己看准的贤王助之。 一切只看你的命数。 不过在不少人看来,搞这么个东西,玉氏多少有点故弄玄虚了,只是碍于玉氏的名声不敢哔哔罢了,毕竟人家确有智才,光是玉氏族内的族学,就比外面的书院不知强了多少倍。 秦流西也没乱闯,她是来做客的,又不是要打要杀,文明点,不然闯坏了阵,又是一件麻烦,少不得要看在玉长空面上帮忙修复一二。 何必费那力气? 秦流西打量着玉氏的风水布局和那气运,越是打量,就越觉得这玉氏确实当得上隐族一词,这运势旺得令人有些眼馋,也不知历代出了多少举世之才才有这余荫。 “小秦。”玉长空匆匆而来。 秦流西转身,看到对方一身墨色长袍,额上同样束了一根蓄着墨玉的缎带,衬得脸如冠玉,芝兰玉树,贵不可言。 “长空。”秦流西拱手做了一个道礼,笑着道:“许久不见。” 玉长空眼中满是喜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还了一礼,浅笑道:“一年不见,你见清减也长高了,却是风采更盛。” 一年不见,她长开了,身量拔高不说,气质更是出尘。 “长空你更是出尘脱俗,玉氏风水很是养人呐,幸好你在玉氏不出,不然外面的男子可都没活路了。”秦流西笑眯眯地磕着对方的神颜,这样的俊脸,出去不得迷翻万千姑娘? 玉长空听着这不正经的调戏,无奈一笑,道:“看天色快要下雪了,风有些大,先去我院落喝杯茶暖暖身?” “贫道却之不恭。” 玉长空带着她入了玉氏,一边往自己居住的住处去,一边介绍玉氏分布,虽然这一大片都是玉氏的族人,但也有分嫡支和旁支,他出自嫡支,如今玉氏的族长是他嫡亲祖父。 玉氏嫡脉自然贵不可言,这一路走过去,但凡遇着人,不管老的少的,都向玉长空行礼,叫一声长空公子,十分尊敬,对于他身边跟随的秦流西,虽然也有好奇打量,但也含笑点头。 长空公子亲自带路的人,想必是他的贵客。 秦流西道:“你重见光明的事已经传开啦?” 玉长空点头:“秋节后就已经不再隐瞒。” 秦流西没多问。 玉长空也没多说,只问:“你为何忽然到玉氏?之前我收到兰幸的回信,虽未细说,但言语之间,对你多有感激,事情圆满解决?” “也不算圆满,就是比无果要强。”秦流西道:“我来,其一是为了你之前拓的阵图,这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听说你们有收藏一株九转还魂草,不知可能割爱?” 玉长空一愣:“还魂草?” “是,又称回阳草。” 玉长空微微蹙眉:“我并没听说过族中有此药草,你是从何处得知?” “没有?”秦流西眸光一闪。 玉长空迟疑着道:“宝库并不归我管处,但也没听说过,但我可以问祖父,只是……” 他沉默了一会,垂着的眸子划过一丝锐色和纠结。 “有难处?”秦流西看他为难,不禁皱眉,难道这草她得不到了? “倒也不是,若族中确有此草,不管如何我都会为你取来。”玉长空抬头,看着族群之内坐落在高处的宅子,道:“只是有些事一时想不透,也不敢确认。” 声线如路边的积雪一样冷凉。 秦流西看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道:“那个阵图……” “那个阵图……” 两人一开口,对视了一眼。 “你先说。”玉长空定了定神。 秦流西直觉有事,道:“是骸阵,也叫火孽阵,不知你从哪拓来的?这是降术中极为逆天阴损的阵法,以火烧或水熏之法使人惨死再布阵……” 玉长空呼吸一紧,脚步停了下来,看向她:“火烧?” 秦流西看他一双潋滟流光的眼变得赤红,眉心蹙起,点头继续道:“要布此阵,必须让人惨死,要么以火焚烧,或者……或者是放在锅炉活活煮死,再用其骨骇做一具假体,令其灵魂依附其上不得出,遂成骸阵。” “在这样的阵法附近,往往会听到鬼哭狼嚎,其实也是那惨死的灵魂在重复死时的痛苦嚎叫,但外人听来,会令人心生怨孽之气,从而撞客甚至大病体弱,如果触及尸身,会被惨死的灵魂拖进他们死时的场景,承受一模一样的死法而暴毙而死。” 玉长空双拳紧握,道:“依你所说,这人不但惨死,灵魂还附在骸骨上不得超生,岂不就是日日夜夜生生世世不停重复死时的场景?” “可以这么说,要不怎么说此阵阴毒?” 玉长空的心脏一阵紧缩,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喉头一甜,噗的喷出一口血,染红了皑皑白雪,脸色也瞬间萎靡。 秦流西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玉长空一手扶着地,一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起头目视前方:“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秦流西瞳孔一缩,不会吧? “就是被千刀万剐之后,放在炉锅里以火焚烧煮了的。”玉长空再次溢出一丝血。 骸阵么,原来他们被用以布了阵么?(本章完) 第832章 原来你是吃里扒外的玉长空 秦流西收回扶脉的手,看着玉长空道:“没事,郁气吐出来更好些,多吃几颗红枣补补就行。” 玉长空失笑:“你这安慰,倒是别致。” “你会错意了,我从来不会安慰人,也不懂。只是我们道家出身,没啥纠结的,主张的都是一个因果业障,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秦流西摊了摊手,道:“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也难怪你从前会每日从噩梦中醒来。” 面对那样的惨剧,如果没有半点反应,那就是他天生没有情感。 秦流西道:“不过如果是那样死亡,也未必就是骸阵,可能是巧合,你那个阵图从哪拓的?” 行吧,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可信度不高。 玉长空眼底生寒,道:“从家中藏书阁看到一块刻板,我瞧着像是阵图,却不同从前看过的奇门遁甲,这才拓印出来问你。” 秦流西:“……” 巧合啊,太巧合了。 “你父母身死之地查过么?”她涩涩地开口。 玉长空露出苦笑:“十多年了,最开始的痕迹,早在我瞎的时候就处理得一干二净,如果真是这样的阵法,我非玄门中人,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不过那个地方已成鬼地,无人敢去。” “鬼地?” “是,谁靠近,谁就会变得疯疯癫癫的,大喊有鬼。后来我祖父请人把那处封起来了,用他的话说,毕竟是我父母的埋身之地,避免别人叨扰了亡魂。”玉长空沉声道。 秦流西的心莫名一寒,有种可怕的想法蹿进脑袋。 玉长空是个极聪明的,看她如此神色,道:“你可是想到什么?” 秦流西摇头:“看不到实地情况,不敢妄断。” “我明白你所想。”玉长空声音冷冽:“便是我,也不敢去深想虎毒是否会吃子这个问题。” 秦流西怔住:“你……” “回来这一年多,我虽然在族里待着,却也不是真闲着,你可知过去给我治过眼疾的大夫都怎样了?这十来年,陆陆续续的死了六个,不是因为意外就是病死,而剩下没死的,都是我已经瞎了八九年过来看诊也是断定没希望的,你说,巧不巧?”玉长空讥讽地道:“我记得你说过,从一开始,我的眼并不难治,却是拖了十多年。你说,为何?” 为何,别人不想你看得见呗! 玉长空继续道:“玉氏在外人眼中,一直是神秘的,高贵的,是三百年来屹立不倒的隐世之族,但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我是嫡支嫡脉,族长的嫡亲长孙,有人妒自然也有人恨。别人不想我好,情理之中。可凭我的身份,他人要动手脚,族长真的会什么都不知道么?” 能做一族之长,可不会是平庸的人物。 秦流西听得毛骨悚然,道:“你是怀疑你祖父?” 玉长空吁出一口气:“我也不想怀疑,可越是往深里查,就越是觉得那结果令人麻木。玉氏啊,果然如我爹说的那样,内里早已一片腐臭泥泞,脏得不行。” 秦流西沉默。 越是盛名,所承受的就越多,皇冠沉重,要想不掉,得要费力支撑。 玉氏这样的大族,被世人吹捧,会有多少人能保得住那平常心,她跟着玉长空走进来看到的人,无不透着大族子弟的优越感。 “你父母的尸骨敛回祖坟安葬没有?” “祖父说了尸骨无存,只铲了一抷带灰的黄土立了衣冠冢。” 秦流西嗤笑:“若是要成骸阵,灵魂还得依附其骨,而这阵一成,才会在阵的周围听到鬼语鬼哭。你说那地方成了鬼地,那要么是阵成,要么就是有别的冤魂在那边,可如果骨成灰取走,怎么成阵?” 也就是说,假如骸阵成了,祖坟这边衣冠冢是衣冠冢,但有没有骨灰,难说喽,除非那成阵的骸骨不是他父母的。 玉长空一愣,双拳攥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半晌,他才开口:“从前我不愿接受父母惨死的一幕,而在我眼睛看不见之后,是连心都不愿意打开了,蒙蔽双眼,蒙蔽内心,待我重新看见以后,越是推敲,就越觉得我过去所谓的封闭是真傻,白白错过了许多细节,错过了寻找真相的最佳时机。”他说着看向秦流西,冷漠自嘲:“你看,所谓的智计无双的长空公子,也不过是钓名沽誉之徒,世人吹捧的实则是个废物。” 这样的废物还害得父母惨死的真相尘封十多年无法找寻。 秦流西:“我不会说那些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内心之类的话,但自怜自艾,真不适合你,错过了就掰回来,伤春悲秋不过浪费时间罢了,何不把这样的时间用在正事上,比如让真相重见天日,让你父母沉冤得雪。只是,当真相出来的时候,你可能承受其重?或许那会让你失去一切,包括你这个身份。” 如果真是玉氏害了他的父母,他必会同自己的宗族势同水火,他会和整个玉氏站在对立面,连这个身份也不再拥有。 “玉氏早就不是刚立族的玉氏了,从前的玉氏是以天下为公为宗旨辅助朝廷帝王,后来,只是为玉氏这顶皇冠不断添加华而不实的宝石罢了。”玉长空生出一丝坚定,道:“玉氏,该变了。” “那咱们这就去你父母那埋骨之地看看?” 玉长空微微一笑:“不急,先拿了报酬再去,万一……也能先薅到些好东西。” “啊?” “趁我还是玉氏嫡支嫡长孙,先搞些好东西,你是帮我治眼疾的大恩人,拿些好物件做报酬也是你应得的。” 秦流西有几分一言难尽,憋了一会,道:“你这算是吃里扒外吗?” 薅自家的好东西给外人,族里就是骂一声白眼狼也是你应得的。 玉长空毫不在意地道:“嫡长孙呢,这资源不拿白不拿,一旦我不是了,就是想拿也拿不了,给你也不亏。”他顿了顿道:“我祖父那边,还得你看看情况。” 秦流西欲言又止,玉公子,你如今多少有点精分的节奏了,一时阴郁,一时沐小霸王上身的感觉,果然人压抑久了就会发疯? 第833章 少观主不懂看眼色呀 玉族长听说玉长空带着秦流西过来请安,当下让人把他们唤了进来,待看清孙儿身后落后一步的人,一贯面不改色的他也不免有些意外。 这也太年轻了吧! “祖父,这位是不求少观主,也是替我治眼疾的道医。”玉长空在他面前,一如既往的温润。 玉族长看着秦流西叹道:“早就从长空嘴里得知大师的医术非凡,却不知竟如此年轻,久不出俗世行走,竟不知世间有少观主如此大才之人。” 秦流西向他拱手作了一个道礼:“族长谬赞,贫道也不过是侥幸习得些皮毛,正好能治长空公子这眼疾罢了。” 她直起身子,和他对视了一眼,双眸在周身萦绕的瑞气流转一番,视线不经意地看向头顶,瑞气夹杂着一丝血气。 血气为不祥。 秦流西不动声息地随着玉长空坐下,又看了一眼玉族长的面相,感受到这屋内的金吉瑞气,心中蓦地一寒。 两股金吉瑞气交缠,却都落在玉族长身上。 玉长空率先开口,道:“祖父,我们宝库里可是有九转回阳草?” 玉族长一怔:“你要回阳草做什么?” “少观主是孙儿的救命恩人,我想以此草为报酬赠与她,毕竟她曾帮孙儿治好这眼疾,使孙儿能重见光明。”玉长空淡笑道:“一株草换孙儿一双眼睛,祖父觉得值么?” 秦流西适时说了一句:“我正在炼一味药,正好缺了这回阳草,亦知其贵重,若是族长为难,我能用银子购买。” 玉族长笑了起来,道:“只是一株药材,再珍贵又岂及得上长空的眼?少观主想要,一会让长空去让看管宝库的人寻了来给你就是。老夫倒是好奇,少观主如何得知我们族中有此药草?” 秦流西笑言:“族长,我是玄门中人,习得玄门五术,要寻物,最便捷的法子便是掐指一算。玉氏乃是立族数百年的隐世大族,什么珍奇没有?算出方位,又正好有事与长空公子商议,便腆着脸厚颜上门来求了。” 玉族长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朗声一笑:“少观主的掐指一算倒是清奇,可见术数造诣之精。” “会亿点点皮毛而已!”是的,这个亿。 秦流西笑着道:“族长慷慨,我也不白得这株草,要不给您算个命作为等价交换?” 玉族长一愣,很快笑呵呵地道:“不了,我已是一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了,老人不算命,再算就是命到头,我就倚老不触这个忌讳了。” “您老自谦了,如无意外,我看您再活个五十年不成问题。” 玉长空正在烹茶,闻言拿着茶夹的手一顿,抬眸问:“你说真的?” 玉族长也是目光炯炯地看着秦流西。 “我从来不说假话。”秦流西看着玉族长,道:“族长也应该很清楚,我并非在说假话,毕竟身体寿数如何,个人最清楚。” 玉长空垂眸,眼底暗芒一闪。 这是,意有所指? 玉族长举起手指朝着秦流西虚虚点了点:“你呀,老夫就权当少观主在哄老夫欢心了。”他又对玉长空慈和地道:“年轻人,就该像少观主这么鲜活。你眼疾如今也好了,也该有点年轻人的朝气,别像从前那样终日不见笑容,比祖父还要暮气沉沉的,瞧着跟个小老头似的。” 玉长空笑着把一杯茶送到他面前,道:“您说的是。” 玉族长看他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张了张嘴,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要往前看才行,一味困在过去不能自拔,就等同困在自己编织的牢笼,故步自封,于你有害无益。玉氏子弟,不该终日缅怀殇痛。” “祖父,孙儿明白有些事该放下,可每每想起那一晚,孙儿就无法成寐。”玉长空想了想,道:“为此,我想请少观主帮忙到爹娘那边去看一看。” 嗒。 玉族长的茶杯撞倒在茶桌上,皱眉看着他:“你终究是放不下。” “父母那般惨死,我如何能放得下?”玉长空冷道:“如果我都不能把他们因何而死,又是死在何人手上,我枉为人子。” “如果祖父不让你再查呢?” 玉长空直视过去:“祖父是知道什么?” 玉族长阖眼,脸上似有几分隐忍。 秦流西眉梢轻挑。 “这事,你不要再查,也不能去。”玉族长沉声道:“如果你还当我是祖父敬重的话,就听我的。” 玉长空眼神一厉。 玉族长看向秦流西,想让她出去,可秦流西就低着头,当没听见二人说话似的,捏着茶杯仔细看上面的纹路。 玉氏矜贵,这茶杯是翡翠琉璃暖白白玉,晶莹剔透的,十分漂亮。 想要。 玉族长咳了一声。 秦流西不为所动。 玉族长:“……” 这孩子是不会看眼色不成? 秦流西抬头,道:“族长是喉咙不舒坦?我帮您扶个脉吧,我医术还行。” 玉族长:我是心里不舒坦! 玉长空见状,就道:“祖父,您有话不妨直说,我本就打算请少观主相助,您如果知道什么,直言了罢,我信她。” 玉族长愣了下,看了二人一眼,叹道:“长空,你父母的死不简单,祖父不希望你查下去,也是因为那非我们能解决的事。祖父年事已高,已经先失去你爹,不想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你这个孙儿。所以,听祖父的,不要再查好么?” 这最后的话带上了些许恳求。 玉长空:“什么事不能解决?若是武力,我娘的云阁还能为我所用,若是那诡秘之术,少观主也能相助一二。祖父只需把您知道的道来,该如何解决,孙儿自有成算。” 玉族长看向秦流西,后者冲他无害地笑了笑:“玄门五术,我都会亿点点。” 玉族长垂眸,端起茶饮尽,冷然说道:“你爹娘那般惨死,并非死于寻常人,乃是死在邪魔外道手中,被剖与血肉炼阵,而被选中,终归到底,不过是因为你爹娘的生辰八字恰好被选中罢了。” 秦流西双眼一眯:邪魔外道,这题她会啊! 第834章 贫道专业炒糊歹笋 玉长空没想到会从玉族长嘴里听到爹娘之死是被炼阵,一时有些怔愣,这和自己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邪魔外道?”他喃喃地念了几个字,沉声道:“祖父说的是谁,选中又是什么意思?您难道说这是意外,是爹娘他们倒霉?” 秦流西看向玉族长,眼底有几分兴味。 玉族长闭了闭眼,满脸沉痛悲凉道:“你爹惊才绝艳,可以说是百年来玉氏中最出色的子弟,若是你爹愿意,玉氏在他的领导下会更辉煌,偏偏他闲云野鹤,只愿和你娘归隐山林。” 玉长空心里莫名暴戾,道:“祖父的意思是,爹淡泊名利,也是错了?” 玉族长看着他:“淡泊名利没有错,可是他既然姓玉,享受了玉氏的资源培养,就该承担玉氏子弟的责任。” “这么说来,孙儿也一样,得担起责任了?”玉长空轻笑:“身为玉氏子弟,是该以玉氏的荣光为首要己任,可是祖父,玉氏还是从前的玉氏吗?世人对玉氏过分吹捧,只要姓玉的人在外行走,就高人一等,就可以欺弱凌强,甚至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因为姓玉!” 玉族长脸色难看。 秦流西咳了一声,举起手道:“你们是不是谈歪了?咱们不是应该谈邪魔外道吗?家族理念先抛一边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瞪了她一眼。 玉族长道:“你爹娘那般惨死,我本也以为是寻仇,毕竟你娘出身绿林……” 玉长空的视线瞥了过来,他爹出身几百年的名望隐族,而母亲出身绿林,两人的身份在玉氏看来是极不般配的,堂堂的宗子怎么可以娶绿林女? 但玉青柏却是叛逆非常,宁可舍弃这玉氏宗子身份,也要娶云竹影,甚至搬出玉氏,如此强势,玉族长只能捏着鼻子应了。 好在,云竹影虽然出身绿林,但却是集貌美和智商于一体的大美人,一手创办的云阁主要靠贩卖消息立足江湖,可她同样饱读圣贤书,眼界格局也大,嫁到玉氏,她同样不会束手束脚,把宗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生了玉长空这么一个无双公子,玉氏的族老们也没话说了。 可惜了,这样一对琴瑟和鸣志趣相投的夫妻,英年早逝,死状还极惨。 玉族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爹娘身死之后,我便派人反复去他们的死地探查,无不是疯癫着回来大喊有鬼,要么是死状奇异。后来,我寻了灵清寺的主持了远大师,推算过你爹娘的生辰八字,他们都是有大气运的人,才被邪魔外道盯上,处以极刑炼阵。” “什么阵?”玉长空急问。 “大师说那是骸骨阵。” 玉长空和秦流西相视一眼,对上了。 玉族长沉声道:“长空,玉氏立族素来主张墨家思想,我们读书为明理为天下为匡扶明君,六部中,玉氏皆有涉猎,可如此邪恶阵道,却非我们能为,玉氏盛名不假,却也只是凡人罢了,如何能和那修习邪术的人相比?祖父不想你查,是不想你也步你父亲后尘,玉氏,也不能冒这个险。” 秦流西这时开口:“族长过于谦虚了,我看你们族群,从牌坊入口处就设立了防护阵,另还有风水阵,你们就算没有这样的能人,也该认识这样的天师才是,怎就怕了那邪道?” “精通奇门遁甲的人,我们族中并非没有,毕竟精通阵法,亦能用到战场上。” 秦流西摇摇手指:“说精通,那是谦虚了,防护阵设了可伤人的风刃,这可不是一般的阵法了。” “那是百年以前,一个名为玄机的道长帮我们设的。族里会阵法的子弟,钻研的都是平常所见的排兵布阵会用到的阵法,像玄门中那样玄妙的阵法,却并非我们所学。”玉长空解释一句,作为嫡脉,这样的事他是清楚的。 “原来如此,那你们可查出炼阵的邪道是谁?”秦流西看着玉族长问:“杀子杀媳之仇,玉族长就是一句不敌就这么算了?” 玉族长说道:“那人道号青谷子,是被宝华观驱逐除名的弟子。” “宝华观?那可是能和青岚观齐名的观庙,是全真派,走的是正路子。”秦流西讶然:“您确定是这个观庙出来的人?” 玉族长淡淡地道:“宝华观走的是正派不假,可好竹也会出歹笋的,也并非所有道长天师都秉持正道才是大道。我就听说盛京的金华观出了一个走邪道的所谓正道弟子,叫什么来着,老夫倒是忘了。” 好竹出歹笋么,秦流西有种被嘲讽了的感觉,莫名心虚。 她轻咳一声,道:“我倒是知道,那叫泰阳道人,还是我搞死的。” 玉族长:“?” 玉长空:“你?” “对啊,就今年的事,他用抢寿这样的阴损之术害人,正好栽到我手里了,诛邪正道嘛,乃是我们身为正道的本分。”秦流西轻笑。 “何为抢寿?” “就是把他人的寿数抢过来,加到寿命将尽的人身上,如此一来,那人就能继续活下去,而被抢的那个,则会死得不能再死。”秦流西看着玉族长道:“这金华观的泰阳道长,就是施术之人,那要抢寿的就是他的亲子,这阴损之术被我破后,遭了反噬仍执迷不悟,把亲儿炼成尸僵继续害人,您说这样的人该死不?” 玉族长瞳孔微震。 不等他说话,秦流西又道:“您说得其实也对,不是人人都能坚守道心,一心向正道,金华观有叛出师门的邪道,宝华观有,我们清平观也有。” 与其感觉被你讽刺,我自爆家丑! “你们也有?” “有,同样被我弄死了。”秦流西笑眯眯地道:“贫道专业炒糊歹笋,您就说这青谷子如今是死是活,我去弄死他,给长空报仇雪恨。” 这笑容,令玉族长觉得汗毛竖起,后背发寒。 这孩子就跟个小恶魔似的,把弄死人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是漠视,还是意有所指? 第835章 多少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了 玉族长面对秦流西那夺目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端起已经冷了的茶啜饮一口,定了定心神。 “那青谷子,已经被宝华观捉拿诛杀,此事也已经事了,长空你……” 玉长空双眸眯起,道:“祖父的意思是说,青谷子已经死了,一命报两命,平了?” 玉族长抿着唇。 “玉氏是和宝华观做了什么交易吗,那好处大得可以用我父母的命来抵消?” 玉族长瞳孔一缩:“放肆。” 玉长空眼中一片冰冷:“我希望祖父能如实相告,否则,孙儿亲自去宝华观问个明白,到底所谓的真相,是不是如祖父所言?” 秦流西垂眸,看到玉族长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笑了。 笑声突兀,使两人都看了过来。 秦流西呃了一声:“我就是忽然想到些好笑的事,你们不用管我,继续。” 玉族长有些恼怒,沉声道:“长空,你过了。” 玉长空站了起来:“祖父既然不说,那我只好自己去查,小秦,我们走。” 秦流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玉族长,笑着问:“族长,不知道您可听说过道家有一种道术名为种生基?” 玉族长眼神一厉,脸皮抖动几下,站起来,唇抿成一条直线。 秦流西不经意地瞥向某个方向,眼睛再不复之前的笑意,而是带着冰冷和厌恶,转身走了出去。 玉长空带着满腹疑虑跟上。 两人走后,屋内出现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族长,可要处理?” 玉族长有些焦躁,道:“去传族老们。” 秦流西一出族长的院落,就对玉长空道:“先去取回阳草。” 玉长空有心想问,但知道秦流西定会心有成数,便领着她去了宝库,和看守宝库的说了一句,就在门外等着。 “钱叔和四方他们是你的人,要不要让他们先离开?”秦流西看着玉长空忽然开口。 玉长空一惊:“你的意思是?” 秦流西道:“你爹娘的死怕是不止炼阵这么简单,我有点猜想,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是和你说的什么种生基有关吗?那是什么?”玉长空的声音压得很低。 秦流西声音寒凉:“种生基,俗称生命的根基,寻常的种生基是把人的精魄所有,比如毛发血液指甲和写有生辰八字的符纸等物放在棺材内,寻吉日吉时祭拜后,下葬于龙穴,取龙穴风水生成的气运从而达成造生机的目的,转运添福添寿。” 玉长空皱眉道:“这,不是把生人当死人葬么,此举难道不是不吉?” 活人大多忌讳死亡,更不说在生时就搞这种安葬了,大不吉吧。 “其实也是假意活埋,俗称假死,以瞒过掌生死的仙官地府,瞒天过海的避开命劫,这也是阴宅阳用的术数,找真正的天师帮忙做妥当了,延寿增福。”当然了,要是找个半桶水的神棍,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这和我的爹娘的死有何干?”玉长空有些不解,既然如此,不是该用当事人的精魄假死活埋? 可听秦流西的意思,倒像是自己的爹娘被种生基。 “你要知道,种生基若是种成了延寿增福,可要是弄不好,假死变真死,那就是真了。而另有一种生基,可称之为种生基的加强版,那就是以大气运的人精魄种生,反馈在承生的人身上,同样能达到延寿增福的目的。如果对方气运比自己更强,那福运更强,若是种生基的龙穴就在祖坟所在之处,旺人旺家族,气运福及后代子孙。用他人精魄种生基,还没有失败的反噬危机,最大的反噬就是病一下,比起丢命可强多了。” 玉长空的脸色从泛白变得阴沉,从齿缝挤出一句:“你是怀疑我父母被种了生基?”他想到秦流西之前还对祖父说了一句,再活五十年也可以,顿时呼吸一窒,问:“我祖父是承生之人?” 秦流西神色有些复杂,道:“其实用别人的生机,终究不比自己血脉至亲,毕竟一脉相承,有承接的因果在,更事半功倍。你现在也能观气,可看到你祖父身上的气?” 玉长空点头:“应该是瑞气,就是有些奇怪,感觉并不纯粹。” “是瑞气不假,却是两种,其中一道瑞气,不是他的,却落在他身上并无排斥,不纯粹是因为他头顶汇聚了一道血气影响了,使得瑞气带煞,会时不时令他小病小痛,却不会丧命。” 玉长空寒毛竖起,双眼赤红,难怪去年祖父病了一场,但最终也平安无事。 “刚才你祖父,对种生基这几个字,并无惊愕不解,可见他是知道这个术数的,你……”秦流西叹气,拍了拍他的手臂:“不管如何,看过你父母的坟墓就知,不是说立的衣冠冢?” “可是他们不是被炼骸阵,如果是这样,怎么还能种生基?” “假如先种生后炼阵呢?”秦流西强笑:“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可能是我猜错也不定。” 你这个安慰好牵强。 守宝库的老者把装着回阳草的玉匣出来时,玉长空接过来,递给秦流西:“看看。” 秦流西打开看了一眼,就合上了玉匣,道:“是回阳草。” “走吧。” 玉长空和秦流西刚离开宝库,就被人围住了,脸色顿时一沉。 “大公子,族老们有请大公子前去明心堂说话。” 玉长空手背在身后,寒着脸说:“你们这是请的态度?” “请大公子别让属下们为难。” 秦流西道:“哎,我说这多少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了。” 众人皱眉,刚要说话。 秦流西一指他们身后:“看,有大蛇……” 众人没有回头,这么降智的招数,当他们是傻子不成? 就不上当,看你尴尬不? 秦流西咧嘴,冲他们挥挥手,就拽着玉长空入了撕开的阴路! 众人瞠目结舌,纷纷扑了上来,却是扑了个空,不由脸色几变。 玉长空这被一拉一扯,已经在玉氏族外了,他扭头看着玉氏的白玉牌坊,看向族内,脸色难看得可怕。 族中突然变脸,怕是因为秦流西说中了什么,心虚了。 而祖父…… 玉长空心脏一阵阵紧缩,目眦欲裂。 种生基啊,网传有这样的,加强版如何,统统都是渣陌为剧情编的!这是,不要信!咱们要当新时代弄潮儿,坚决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懂? 第836章 给玉长空洗脑,不破不立 玉长空看着玉氏的牌坊,眼里有一丝毁天灭地的疯狂,想要把这一切都摧毁了。 秦流西看他周身流转着煞气,一副快要黑化的节奏,手一伸,按住了他的肩膀。 玉长空转过头来看着她,双眼赤红如血:“这就是世人捧上神坛的玉氏,你说恶不恶心?” 秦流西看向整个玉氏族群,那气运之盛,想到这可能都是踩着一代代最出色和气运最强的玉氏子弟换来的,眼神厌恶。 “恶不恶心,它都是一个摆在你面前的庞然大物,如果事情真如我们所料,长空,你要对抗的就是整个宗族,这不是光靠你愤怒的情绪就能成功把它拉下神坛的。”秦流西淡淡地道。 这是一个屹立了几百年的宗族,光靠他一个人,能反抗得了吗? 秦流西觉得这很玄。 玉长空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阖眼,再睁开,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道:“我们现在去祖坟?” “嗯。” 玉氏明心堂。 听着护卫说玉长空和秦流西凭空消失不见,玉族长和几个年老的族老都变了脸色,挥手让他们退下。 “如此看来,长空带来的这个小道长可不止有一点半点修行了,怕是不比宝华观的大师差古。”二族老阴沉着脸看向玉族长,道:“阿坤,你怎么说?” 玉族长还没说话,坐在二族老一个把玩着羊脂白玉鼻烟壶的族老说道:“还能怎么说,这明显就是长空把一只狼引进羊圈了。” 玉族长沉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二叔,三叔,是不是该去宝华观请那位来一趟?她已经点出了种生基说辞,我怕她会做点什么。” “你本就不该提炼阵一说,弄巧反拙。”一个和玉族长一般年纪的老者眼神不善地看着玉族长。 玉族长神色不虞,道:“四叔,我本意是不想长空继续追查此事。” “长空本就被他爹娘教得一身反骨,你越是这么说,就越挑起他的反骨,不追查?你倒不如说想把自己撇除出去,玉坤,这个时候才来玩什么祖孙情深就迟了。你要是不想当这个族长了,大可以退位让贤。” 玉族长眼里闪过一丝暴戾,冷漠地道:“族里若能找出另一个身负大气运能保玉氏百年气运的人出来,侄儿退位也无不可。” 此时的他,哪有在秦流西和玉长空面前的慈祥温和,而是浑身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狠辣。 而他们说的话,也让人不得不深思。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意思,不管如何,玉氏的气运不能被自己人嚯嚯了,马上传信去宝华观请大师前来,迟了恐生变。”二族老冷着脸说:“另外立即传信去祖坟那边守着,不准长空他们踏入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有人在暗处诺了一声。 “二叔……”玉族长一惊。 二族老看过来:“阿坤,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做族长的,要狠得下心,也要有大格局,你从前做得很好,现在怎么就怕这怕哪了呢?” “还能为何,还不是因为长空的眼睛能看见了?我就说,他那双眼迟早会坏事,就该瞎一辈子的。这一好,就查这查那,一点都不安分,像他爹一样,担不起玉氏长孙的位置。我看令澜就不错,有大格局,更有气魄,不会拘泥一些小事。”三族老哼了一声。 四族老也道:“玉坤,你也要心有成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玉氏如果因为一个人而断了这气运传承,在座各位谁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就是,大好处你受了,总不能让其他人担这倒霉的。”三族老又凉凉地说了一句。 玉族长紫涨着脸,唇线抿成一条直线,道:“你们也别忘了,长空不比他爹差,也是这一代最为出色的。” 众人一愣,随即冷笑道:“那又如何,再出色,不能为玉氏所用,反而要拖后腿,又有什么用?他姓玉,就该对得住这个宗族赐予他的姓氏,否则,玉氏也不缺宗子。” “玉坤,如果他胆敢对宗族不利,宗族也不会认这样的子弟,叛宗的下场,你身为族长,应该明白,准备一下吧。”四族老又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玉族长双拳攥起,微微阖眼,神色有几分沉痛和隐忍。 而玉长空此时和秦流西到了祖坟附近,还被贴了一张隐身符,他本来还有几分不解,等来到祖坟入口,看到那守在入口处的人,白玉一般的俊脸黑了几分。 现在他不相信祖坟没猫腻都难了。 如此防守,防的是谁,显然易见。 秦流西和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其实真相已经很接近了,长空你该想的,是你一个人怎么对抗宗族?” 就这个意思,不就是拦着玉长空不让他窥探更深的隐秘么? 他们防的,也是他。 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玉长空发现了,又如何,术数早已在十多年前就施了,父母也不在了,甚至灵魂都不在,他一个人,能对玉氏如何? 想来玉氏也会拿捏着这一点,就算被他捅破了这秘密,依然能有底气有恃无恐,因为是玉氏。 玉长空冷嘲:“那正好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舍弃离开,这宗族这姓氏,不要也罢。” “呸,亏你还是玉长空,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对得起你爹娘的生养教导?是玉氏先对不起你,因果已成,你要讨回这个公道,天道都不能说什么。”秦流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洗脑:“离开可以,但既然你不好过,玉氏也别想好过,不搞得它焦头烂额,倒退两百年,这口气能怎么顺下去?你爹娘的灵魂怎能安息?” 玉长空偏头看着她。 “宗族都是由人立族的,你家老祖宗能立,你怎么不能立,如今的玉氏宗族不是从前的那个玉氏,你就不能重立一个玉氏?都是老祖宗的子孙后代,他们能姓玉能供奉祭祀,你当然也能,当谁没个祖宗不成?” 玉长空嘴巴发涩,道:“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几分耍无赖的意思?” 秦流西一本正经地摇头:“我这是告诉你,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本章完) 第837章 自掘坟墓,玉氏被坑!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短短八个字,令玉长空神魂震荡,又恢复了那翩翩佳公子的一面,温润无害,但玉长空自己心里明白,有些东西,终归是变了。 玉青柏夫妇二人的衣冠冢是双人墓,虽在祖坟所在地,但吉穴之地却称得上顶尖上佳。 秦流西环顾一周,手指在掐算着,频频点头,道:“四面环山,左边金盆献瑞,右边水泄中堂,藏风聚气,气运回旋,再流泻山下族群,使得族地人杰地灵。说实话,你爹身负大气运,若能为苍生作出大功德,寿终正寝后葬于此地,就能庇佑子孙后代,福运延绵。” “现在难道不是?你也说过种了生基,这气运已成,添福添寿。”玉长空不解。 秦流西说道:“是的,但种生基,首先受益是个人,气运福寿先添到个人身上,再延续到族群,你说能有多少?不是说没有,但肯定不如身负功德寿终正寝再葬吉穴要强,你想想你们的祖宗,一代代的下来,谁不是葬下来,才能延绵这功德这福运?” 她的手遥指一番,忽地一愣,咦? 玉长空闭了闭眼,再睁开去看,玉氏的祖坟乃是一座小山,几百年来,如今已是无数的墓碑,整个墓地上方,有淡淡的金色的气,那是祖辈积下来的功德。 他眼睛发酸,不敢再看,连忙闭上,心中却是酸涩无比。 三百年来,玉氏也匡扶过几个君王,那都是真正的明君,而明君作出的功绩,使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也有玉氏的一份功德。 那才是真正当得上百姓推崇尊敬的玉氏,现在的玉氏,盛名有了,但功德呢? “种生基也算是逆天之术,便是成了,天道是会有压制的,不会任你把好处都吃尽了,因为这些气运,是抢夺而来的,其实也有损阴德。说句不好听的,玉氏做的这个事,其实挺傻逼的,自掘坟墓,自断根基。”秦流西看着玉氏祖坟上方的功德金光在一道口子缓缓地流泻出去,眯了眯眼:“我有种直觉,你们玉氏好像是被坑了。” 玉长空一惊:“被坑,你是说有人算计玉氏,为何?” 秦流西掐了个诀,在他的眼睛一划,努了努嘴:“你看那边,你们玉氏祖辈的功德在缓缓消散。” 玉长空连忙看去,他是能望一点气,但真正一目了然是做不到的,秦流西给他眼睛加持道术,这原本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就看得清楚了。 她指的方向,像是凭空裂开一条缝,祖坟上方的功德金光在缓缓地从那裂缝散出去。 玉长空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如果功德完全消失会如何?” “如何?”秦流西残忍地一笑:“恭喜你,完全消失后,你不费一兵一卒,只需保全自己,就能看到玉氏逐渐倒霉,然后一点点的瓦解,直到轰的一声,高楼塌!” 原本她还想着玉长空要是搞玉氏的时候,她要不要违背那少得可怜的良心帮忙搞点小动作,现在看到这一点,她就觉得不用了。 一如她所言,玉氏自掘坟墓,自己作死搞死自己! 玉长空的心猛烈一跳。 “种生基没用?” “有用,术成了,气运也在玉氏上,只是被人家偷了。”秦流西说道:“就算你祖父能活五十年,寿是添了,未必就能康健,拖着病体苟延残喘的话,还不如死了呢,而得来的福气,也会一点点地消失!” 她都能想到玉氏等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下场了。 啧啧,真是峰回路转! 一场好戏。 玉长空指尖一抖,走到父母的墓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道了一声儿不孝,要起坟巴拉巴拉的话。 双人墓是一个小坟包,两人空手上来,也没带什么工具,徒手挖坟,也不知挖到什么时候。 玉长空一时有些尴尬:“我去找工具来?” “不用。”秦流西拿了两张黄符打开,撕了几个小人,掐了一个术打在小人身上,一抛,那些小纸人就落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开始刨坟。 玉长空眼神有些呆滞:“……” 小纸人动作麻利,很快就刨出一个坑,露出一具紫檀木小棺,上面用符纸封住了整个棺木,一看就知道有异。 若是正常的骨灰下葬,哪会用符纸封住整个棺木? 玉长空的牙齿咬得咯吱响,那是怒的。 他亲自上前,准备抱出那小棺。 “慢着。”秦流西看到墓穴用龟钱垫棺,还压着符纸,而墓中挖了一个小洞,藏着一只小小的瑞兽朱雀。 秦流西从袖袋掏了掏,拿出一只玉符,又取了一张黄纸用指尖血画了一张符包住玉符,放在了瑞兽那小洞。 “拿吧,先撕符纸。” “这有什么讲究?” “墓穴设了反噬阵,随意搬动小棺,阵法启动,形成的阴煞会立即反噬在动手的人身上,比如你。” 玉长空道:“这也能成阴煞?不是说阴宅阳用?” “阴宅阳用不假,但也不能否认它是个阴宅,但凡是阴宅都会聚阴,这里以朱雀为阵眼,一来是护墓穴,二来也是纳煞镇煞,可一旦动了棺,它镇的煞就会落到动的人身上。”秦流西说道:“不管是为了谁,布阵的人挺用心,就不想有人动这墓穴,坏了这风水。” 她又看向那紫檀木小棺,眼神冷冽。 玉长空先小心地撕开了符纸,随后才把小棺抱了出来。 紫檀木小棺一离墓穴,前面的墓碑就啪的一声,倒在地上,一股气运冲天而起,横冲直撞,似要找一个载体,很快的就冲进了玉长空灵台。 秦流西看得明白,再看小棺,是他爹的生基不假了。 玉长空也有些愣神按了一下的额头,感觉有些奇怪,更多的是酸涩。 而此时正赶来祖坟的玉族长,忽地心脏一绞,喉头腥甜,喷出了一口老血,在他身后的几个族老,也都有些晕眩,眼前有些发黑。 “不好,快去祖坟!” 与此同时,宝华观后山的一个山洞内,一个以紫金法冠束发的老道也睁开了双眼,掐指一算,眼中幽光闪烁。 #本来不这么写系列#:执笔人的乐趣就是时常推翻想好的剧情写法,换新的,你还不知道我本来的剧情走向,略略略! (本章完) 第838章 贼喊捉贼 玉长空打开了紫檀木小棺,就被小棺内的东西给刺激得目眦欲裂。 一件绣着青竹的衣袍,一小缕卷起来的头发,还有两片指甲,以及用琉璃瓶装着的血液,被写着生辰八字的符纸卷着,再用红绳捆起。 玉长空把符纸解下来展开,看到那熟悉的四柱八字,双眼赤红:“爹。” 扎着这份东西的另一头,又栓了一个人偶,人偶穿着仙鹤衣袍,童颜鹤发,栩栩如生,泛着瑞气。 那是气运已经落到人偶上才会有的祥瑞之气。 玉长空都不用看人偶后面贴着的符纸白字,因为和人偶就跟祖父一样,简直是照着他的模样雕刻出来一样。 他跪在地上,喉头发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流西看向山下,道:“有人要来了。” 玉长空不为所动,来吧,正好问问,他怎么做得出来的? 他擦了一下眼角,说道:“这就是种生基吗?” “是的。”秦流西道:“如果不是这人偶,光是自己的精魄葬在棺木,就是那最寻常的种生基。以红线捆绑,等同因果线,又能以血脉因果反馈,把种生基得出的气运都落在人偶身上,再延伸出去,也同偷转气运一样了。” 玉长空笑了起来,笑声悲凉又带着狠戾:“真可笑,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饿极了试试看?” 秦流西走到墓碑前,看了一眼,用脚尖点了点,示意小纸人继续挖,直到露出压在墓碑下的东西。 “这是什么?”玉长空木然地问。 秦流西把那用符纸包着的东西拿起来,打开,是一卷画,上面用水火不化的纸画了九条锦鲤,再看符,催运符。 “是九鱼图和催运符。” 玉长空怔住,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坏的东西,怎还压在墓碑下? “锦鲤本来就有好运的意思,又是鱼,寓意不错,年年有余,而画九条,就示意长长久久,再加上这催运符,是属意这运气延绵长久不断,是好东西。” 玉长空却觉得她还有别的话:“你就直说但是吧。” 秦流西笑了一下:“这样的好东西,落在种生基的龙穴,催运生机,使这气运激发不断,落在玉氏自然是好,前提是没有人盗走。” 她开了天眼,再看这九鱼图连着一条无形的因果线,指向某个方位,便指了过去:“那边是谁的坟?” 玉长空看了那正中的华丽大墓,道:“是我们玉氏的开族老祖宗玉珩。” 玉珩是玉氏的老祖宗,也是真正的帝王师,他在战乱的年代,以自己所学所知所谋辅助一个山野出身的土匪头子,愣是从一支义军突起,一边打仗一边建城国,最终一统七国,成为当时的第一大国大兴国,在他的辅助下,百姓有衣穿有瓦遮头有饱饭吃,不知得了多少信仰以及被立了多少长生牌,功德无数。 秦流西哼笑:“你们老祖宗要是还没投胎,怕是要气得从地府蹿上来打死玉氏的不孝子孙。” 玉长空:“!” 他定睛一看,见祖坟上的金光都会在那坟包上停留一下,再往那道裂缝卷去。 “怎么回事?” “你们老祖宗那坟包怕是成了一个功德中转站,避过天道规则,把这气运功德设为自愿贡献,不错不错,这布阵的人很有想法。” 玉长空:虽然我不同情,但听着怎么觉得憋得不行?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一声怒吼就让两人看了过去。 “玉长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外人惊扰先辈英灵,来人,把这不孝的逆子给我拿下去,拘于刑堂。”一个老者率先发难。 玉长空站起来,看向对面的人,神色冷漠,问秦流西:“你有带火折子吗?” “怎么,你要放火?”秦流西挑眉。 玉长空说道:“我要是把这个紫檀木小棺烧了,会有什么后果?” “自然是破术了,气运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源源不断,而且,施术和中术的人都会遭到反噬。”秦流西双手抱臂道。 玉长空下意识地看向玉族长,见对方眼里带着惊惧和恐慌,以及一丝难堪沉痛,眸子一冷,道:“一会你听我的指令,烧了吧。” 秦流西挑眉:“嗯哼。” “玉长空,你还不放下你爹娘的棺木,束手就擒?”几个族老看到他手里的小棺,面露焦急和阴狠。 这一代最出色的公子,是留不得了。 玉长空只看着玉族长,一言不发。 自从小棺的秘密暴露后,玉族长的脸色就十分难看,整个人也不如几个时辰前那般,红光满脸,慈祥温和的样子,而是苍老,萎靡,狼狈。 “长空,你不该来的。”玉族长嘴巴发涩,道:“你不该重新看见这个世界的,更不该查当年的事。” 你看,你一查,你就要丢命了。 做个瞎子有什么不好的,虽然看不见,但好歹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长空公子,还能活着。 “祖父这是不打自招,承认我瞎上十年,是您的意思吗?就是怕我看见这样不堪又残酷的真相?”玉长空盯着玉族长,道:“还是您怕我知道您有何等的心狠,连嫡亲的儿子都敢暗害,就为谋夺他的福寿和气运?” “你,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不懂一个当父亲的,是在什么样的想法下,才做得出这样可怕的事?是因为您的心是黑色的,还是因为所谓的大义和格局?牺牲我父亲一人,就能谋数十年甚至百年的气运,是这个意思吗?” 玉族长被诘问得后退一步。 玉长空又看向几个族老,冷道:“这不是第一次吧?我记得,七叔公亦是那惊才绝艳的人,可他忽然就失踪了,一点声息都没有,让我猜猜看,是不是跟我爹一样,用他们的血肉尸骨,为玉氏的气运福运被你们牺牲了?” “你,你胡说八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逆子抓起来,他勾结外人,意图祸害我玉氏根基,罪该万死!”族老们气得跳脚。 秦流西呵呵的笑了:“真是贼喊捉贼,祸害玉氏根基的,难道不是你们这些被卖了还帮着数银子的蠢货吗?” 爆更实力不允许,小小的加一个是能的,别问,问就是她名副其实渣!谢谢各位各种花式赏…… (本章完) 第839章 你等着,我把你祖宗叫来 啥,贼喊捉贼的蠢货? 族老们被秦流西这一番毫不留情面挤兑骂人给气得跳脚。 “竖子放肆!” 如果几人看玉长空的眼神是愤懑和不悦,那么看秦流西的眼神就跟看杀父仇人一样了,因为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 玉长空再有智计再聪颖,他会道术吗,他不会,但他身边的这个不男不女的会,还一来就搞了个大的。 如果不是秦流西,这个秘密玉长空再怎么查都看不出来,但秦流西看出来不说,还把秘密给扒开了,这不就等于把他们的脸皮给扒了下来? 怎能不恨,怎能不怒? 要是弄不好,玉氏的脸面甚至气运,都止于此,这可不能忍。 四族老看秦流西的眼神就跟看一个死人似的,看向身边的人:“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把她们抓起来?” “啧啧啧,被我说破了,恼羞成怒了不成?”秦流西哼的一声:“大人总是这样,做错而不敢认错,总要拿些别的去掩盖自己的错处,证明自己没有错。就你,不用瞪了,说的就是你,自己引狼入室把真正的老底给掏空,还要赖别人指出来。我要是你们的祖宗,都气得要从坟墓里跳出来鞭你们。” 众人气得直翻白眼。 “长空,你不要再同她胡闹了。”玉族长脸色沉沉。 三族老冷哼:“和他们废什么话,都给我上。” 有人围了上来,秦流西冷笑:“怎么,想要人多欺人少吗?信不信我把你们的祖宗叫出来弄死你们。” “你你你……” 秦流西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道:“你什么你,你等着!” 她双指夹着符纸,嘴里喃喃有词,一手掐诀,符纸自燃,烟雾遥遥直上。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道:“快拿住他们。” 这不男不女的有些诡异,总觉得她会坏大事。 有护卫冲了过来,秦流西随手从旁边的树扯下一条树藤,绕了几圈,足尖一点,腾飞而起,一抽。 啪嗒。 率先冲上来的护卫被抽飞出去,惊住了一众人。 “好好好,玉长空你是非要和整个玉氏作对了,你枉为我玉氏子孙。”二族老气得混身颤抖。 玉长空冷然道:“愧对玉氏的,是你们。”他冷冷地看着玉族长,道:“你们做下那等阴损之事,自以为牺牲我父亲他们,就能保玉氏荣光不散,气运延绵,却不知,你们恰恰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引来真正的狼子野心之贼,盗窃我玉氏数百年来的气运功德。” 什,什么? “你,你说什么?”玉族长心里有一丝不安。 玉长空露出一个讥诮的冷笑。 没等他说话,祖坟忽然一阵阴风卷起,众人打了个寒颤,然后看到那诡异的小子向某个方向打招呼。 “老黑。” 黑无常一阵风似的来到秦流西面前,拱手道:“您这是有事?”他又扫一眼在场的人以及身处的地方,道:“这地方不错啊,有大功德,谁家的?” 玉长空身子都僵了,秦流西给他开的天眼时效还没过,是以能看到这位一身黑,传说中那戴着黑帽子的那位。 “玉氏的。”秦流西还指了一下玉长空:“这是玉长空,我罩的人,以后照顾一二呗。” 黑无常看了过来,眉梢一挑,玉长空连忙拱手行礼:“无常大人。” “气运之子啊。”黑无常打量着玉长空,气运极强,就是吧,这人如今徘徊在黑白边缘,一个弄不好黑化,这天下苍生怕是要遭些罪。 真是造孽,本来白玉一样的人,谁家造孽弄得人快要魔化。 玉族长一行人看着秦流西和玉长空对虚空自说自话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刚才玉长空叫谁,无常大人? 是他们想的那位吗? 但这不是最崩溃的,更崩溃的是秦流西接下来的话。 “叫老黑你来不是为别的,你给我找找,玉氏这边还有多少祖宗没投胎的,请他们都上来一趟,教训一下这些不肖子孙。熊孩子嘛,虽然做外人的我也不介意替他们教训,但咱们是讲道理又有礼貌的,让做家长的自己教训最好。” 众人:“!” 听听,这他妈说的是人话? 黑无常啊了一声,看一眼对面的老人,再看一眼这玉氏大大小小的坟包,都有几百个了啊。 打群架也不是这么玩的。 “全叫来啊?” “对,有多少叫多少,他们不也是人多欺人少么?”秦流西比了比自己这边和对面的人数,不公平的事谁不会做? 黑无常忍了忍,道:“可问题是,你叫人家的祖宗来打自己的后代,这……” “有毛病?你看看那道口子。” 黑无常看了过去,眉头一皱:“这玉氏的功德怎么会散去?” “还能是什么,这些个蠢货引狼入室呗。”秦流西啧啧叹道:“要不怎么说,神棍不可信,有本事的真神棍也一样不好尽信,投机取巧更要不得,分分钟就能把自己坑进去,因为你根本不懂人家到底做了什么。” 黑无常:虽然但是,你自己也是神棍,这么说真的不考虑一下同行的感受吗? 玉族长等人惴惴不安,感觉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二叔,你们看?”他皱眉看向身边的几个长辈。 “装神弄鬼,去拿下!” 护卫们上前一步,但不知怎的,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拦在面前,阻住了去路,不由惊叫:“我们过不去啊。” 族老们神色又是一变:“妖孽,你施了什么妖术?” 秦流西笑眯眯地回:“想知道?你等着,我把你家长叫来!” 玉长空:“……” 你是不是说反了? 天地忽然变色。 祖坟上忽然雾气缭绕,而在山下的人都只看到一层雾气笼罩住小山,要变天了。 但在祖坟上的人,却是个个汗毛倒竖,上下牙齿咯咯地打着格子,抖成筛糠。 因为原本在祖坟能一目了然的人,此时影影绰绰地多了不少人……不,鬼影。 这些人都是挂在宗祠上的赫赫有名的老祖宗,满满当当,都从各自的坟包站起来! 所有人脑袋眩晕:“……” 丧心病狂的小混蛋,真把他们家的家长都叫来了!(本章完) 第840章 快,告状的机会到了 寻常孩子干架喊家长谁不是喊自己家长,但秦流西这丧病的,喊的是对方的家长,一喊一大群,连对方死了不知多少年都不放过,这还是个人吗? 黑无常:嗯,但凡是个人她也不至于丧病! 秦流西:别问,问我就不是人,而是人间正道的光,闪瞎你狗眼的那种! 玉长空看懵了,这么多年,老祖宗们都还没去投胎,是惦念人间还是排不上号? 族老一行人瑟瑟发抖,又冷又怕,现在的情况,实在让他们整不会了。 “黑大人,不知黑大人召唤我等是有何事?”玉氏两百多年前的老老祖宗玉承祈带着自己的族人上前行了一礼。 黑无常一脸高冷:“是清平观的天师,不求少观主请你们来打孩子,不是,教孩子。” 玉承祈:“?” 大人,恕小的不懂,这是指喊我上来打我的娃的意思吗? 玉长空上前跪下:“玉氏第一百三十六代宗子玉氏令辞拜见各位老祖宗。” 玉承祈见了他,打量了一番,点点头:“嗯,你不错,我玉氏的资质英姿尽在你身上彰显。” 不远处的族老们一抖,噗通跪了下来,哆哆唆嗦地叫:“老祖宗……” 玉承祈等人扭头,看到他们,眼神一变:“你们,都做了什么,缘何身上有这么重的业障?” 族老们吓得脸色发白,业障,一听就不是好词。 秦流西唯恐事不够大,道:“这就是请玉老前辈们上来的事了。老前辈,这些年你们在地下难道都没感觉到近些年来自己身上的功德之力在渐渐削弱消弭么?” 身带功德之力的人死后,到了地府,就是排队投胎都会有好处的,凭着个人的功德,下一世投的胎自然也有分三六九等,命数也各有不同。 要不怎么常有一说,前世做了多少善事才换来今生如何一说,反之亦是一样,为恶者,即便转世,也不会好到哪去,或穷困,或病残,大恶者甚至投畜生道。 所以功德,不管生前死后,都是极重要的。 玉承祈自然感觉到了,但想着自己死了这么多年了,削弱也是正常,没想太多,就想着利用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功德早些投胎算了。 但现在,不太对劲啊。 “我根本就没有功德力了,前阵子,阴差大人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的,眼睛不是眼睛的,嫌弃得很。”一个缀在后面,身材矮小的老头忽然大声控诉,委屈巴巴的。 众人看过去。 族老们直接惊呼:“爹!” 玉族长吞了吞口水,是他祖父,玉泽全。 玉承祈也匡扶过一个帝王,眼界和智商自是有的,看着不对,冷冷地扫了那些老头子后代一眼,看向玉长空:“玉氏令辞?你说,怎么回事?” “快,告状的机会到了!”秦流西踢了踢玉长空。 玉族长和族老们神色巨变,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玉长空把小棺木举了起来,把父母惨死,自己瞎了十多年后复明后,查出来的事给一一说了,最重要是秦流西来了之后,把他不明白的也探查出来,也就是仅仅一天,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父亲被种生基后,与母亲一同被炼阵,虽然这一点还没查到,但玉族长已经说了,他们被用以炼阵了。 “简直荒谬,如今的玉氏,行事怎变得如此恶毒?我玉氏的气运功德,均是为天下万民请命,为择贤君保百姓安居乐业所得,均从正道而取。什么时候,靠这些邪魔外道谋所谓百年气运,可笑至极!怪不得近些年我总感觉子孙供奉并不纯粹,原来是因为有尔等无知恶毒之辈,你们根本不配姓玉,枉为我玉氏后代!那个谁谁,这就是你们生的教的好儿孙,无耻之徒!” 秦流西看过去,一个面相刚正,满脸威严的儒雅老者站了出来,指着族老们一番厉声呵斥。 玉长空轻声对秦流西道:“是族谱上连天子都敢正面刚的一位老祖,玉显政。” 原本控诉的族老们的死鬼爹和祖父,都跪在了地上请罪:“老祖宗,我等有罪。” “气运功德盛名,从来就不是靠这些邪术而得,而是无愧天道正义,为万民,为苍生请命。”玉显政冷冰冰地看着玉族长,道:“便是用术,旁人牺牲的是外人,你们却用玉氏最出息且身负气运之子来行术,本末倒置,自断根基,愚不可及。玉坤,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比虎还毒,你枉为玉氏子孙,更枉为人父。” 玉族长被斥得面无人色,捂着胸口摇摇欲坠,半个反驳的字都不敢说。 玉长空眼底一片冰冷,心境没有半分涌动。 “还有你们,说,那个小老七是不是都被你们弄死了,就为了这所谓的玉氏气运?” 族老们屁都不敢放一个,支支吾吾的。 玉氏的祖宗们,就没几个庸才的,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得发抖,玉氏的子孙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好,真是好得很,这就是祖辈辛辛苦苦创下的玉氏,都被你们祸害了。你,那个谁,你当族长时是怎么管的,怎么养出此等狼心狗肺又歹毒的儿孙来?” 玉泽全都快哭了:“老祖宗们,我,我英年早逝,活的时间还没他们长,死之前是交给长子玉明章的。” 呜呜,他造了什么孽,死了好几十年了,还要当着后代被老祖宗们拖出来骂,羞煞人也。 “玉明章何在?” 无人应。 “这么快投胎了?”众人愣住,他们都没去投胎呢,这孙子这么快就投胎了? 黑无常翻了一下自己的生死簿,道:“没有投胎登记。” 可也召不出魂来。 秦流西凉凉地哼唧一声:“不用说了,没去投胎,魂也召不来,要么被人炼了鬼,要么魂飞魄散,必定和这种生基的人有关。” 族老们和玉族长都变了脸。 秦流西继续拱火:“玉前辈们,你们可要仔细问一问喽,要知道,这可不仅仅是种生基谋气运福寿那般简单,术是做成了,福寿气运是有了,但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玉氏成了别人的粮库罢了。”(本章完) 第841章 玉氏成了别人的粮库 玉氏成了别人的粮库 玉氏成了别人的粮库? 这是什么惊悚的话,什么意思? 玉承祈直觉有点不祥,看向秦流西,见黑无常站在她身边,恭恭敬敬的,心中一惊,也不免带了几分小心和恭敬,拱手行了一礼才问:“少观主?不知少观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得仔细,掐了一个诀,再指向那道裂缝:“看吧,我说你们引狼入室自掘坟墓自己作死,是没错的,我从不说假话。” 所有人鬼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令人血液凝固的一幕,顿时懵了。 “这,这是……” 玉长空冷嘲一笑。 “这就是你们玉氏的功德金光和气运,看到没,丝丝缕缕地流出去,也就是说,不管你们牺牲多少个大气运之子种这生基,所得来的气运,最后都会被夺走。”秦流西讥诮地看向玉族长他们:“伱们啊,用自己的至亲骨血,滋养出大气运,然后送给背后的人,大方如圣母的你们,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不可能。”族老们赤红着眼指着玉族长:“他明明得了更多的福寿,还有我们族里的气运……” “你们看得见气运如何么?”秦流西冷笑:“至于他能得福寿,这有什么的,术都成了,他儿子的福寿全加诸于他身上,毕竟他是血脉至亲,承生承接他儿子寿命的人,夺了这寿加到自己命数没毛病啊。可气运这东西,玄之又玄,你们又知道它真的落在玉氏所有子弟头上?就连他得了这福寿,死是死不去,但也时不时的病上一场吧?” 玉族长跌坐在地。 族老们也面如土色,气运如何,他们确实不知,是落在了族里还是落在别人手上,说实在话,秦流西不说,他们哪能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混账,混账东西!”那脾气最爆的玉显政气得都想要成厉鬼了,冲过去就从后背抽出一条不求人抽了过去。 哦豁,打起来了! 秦流西双眼亮晶晶的,恨不得抓一把瓜子看好戏,她也不问那不求人从哪冒出来的,有啥好问的,紫玉竹,都带油光了,肯定是人家的陪葬品。 更不问为啥鬼抽人真能抽到,问就是人家上百多年的老鬼,又有功德力在身,这点鬼力都没有,白死了这么多年没投胎! 族老们被抽得无地自容,嗷嗷直叫。 跪在他们身后的护卫们都麻了,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害怕,无助,弱小且可怜。 “说,是谁先起的头,从你们这代的老七那说起。”玉显政怒道:“又是哪个邪魔外道在玉氏搞鬼?” “是大哥先招来的,那是宝华观的青谷子,道法高深,也看出我们玉氏式微,在走向衰败,当时爹走后,玉氏确实遇了几件大事。”二族老跪在地上道:“从大灃国建国时,先帝就对玉氏莫名不喜,哪怕我们愿意匡扶,但他亦不用玉氏,然后我们定下的几门名门淑女,都无端断亲,当时大哥的身体也不行,于是才有这种生基一事。” “荒谬至极,花无百日红,便是一个国也不可能延绵千秋万代,何况区区一个家族?若一个家族开始式微,那就该从根本找问题,是子弟不成器还是教养用错了方式,如果都不成,那就证明气数已尽,不能强求。怎可能以区区道术就能扭转乾坤?”玉承祈看了秦流西一眼,多少顾及她的面子,继续道:“即便能扭转乾坤,那也是逆天而行,天道至公,岂会任你一家独大?你拿了不该拿的,自然会从别处找补回来。而被坑,就是天道对玉氏的惩罚!” 秦流西问:“那玉明章是多少年前招来的?” “也快有三十年了。”玉族长白着脸说。 这么早就开始了? 秦流西若有所思。 玉长空看了她一眼,问:“七叔公就算种了生基,那他的骨血灵魂呢?” 没有人敢说话。 “难道也和我爹一样,被拿去炼阵?”他呼吸一窒。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究竟何在,那位大师说了,要超度,否则他们会怀恨在心,会搅得玉氏不得安宁……” 二族老低下头,老脸羞得说不下去,这种说辞,他自己说着也觉得难以服众。 “荒谬!” “荒唐!” “蠢钝如猪!” 历代祖宗们气得指着他们狂骂,鬼瓜在他们身上乱抓,这样的人竟是他们的子孙,真是气得不能安息。 玉承祈都不想骂了,心累,他只看向秦流西,问:“少观主,这确定是我玉氏被这些不肖蠢货给带进坑里了?” “被谋夺了功德气运那是必然的,是不是那叫青谷子的得了,还是他背后的人得了,却不好说。但他下手是极容易的,欺他们一个外行人不懂嘛,而且有一点是,种生基是种成了的,气运生成不假,但被悄然夺走,同样是真,这就等于是两个术。”秦流西说着,往那个玉氏老祖的大墓走去。 众人跟鬼都跟了上去。 玉长空看玉族长趔趄地跌倒在地,冷漠地收回视线,抱起小棺木跟上。 来到大墓前,秦流西站在墓前打量了几眼,然后开始绕着墓走,从几个方位均是挖出些东西来,玉符晶石木头以及黄符等等,还有一只小人偶。 秦流西把黄符打开,仔细辨认了一番,道:“是献奉。”她又看向地上那堆东西,道:“金木水火土齐活了,埋的方位使五行相生,但凡尔等的功德气运都会聚拢到这里,再以人偶为媒介,悉数转走。” 她拿着人偶仔细看了看,道:“还有这人偶,是人的骨血所掐捏的,它埋的方位正中墓穴阵心,等同取代。也就是说,平时你们对这位老祖的供奉,都只会落到这人偶上,供的是外人,人家拿走气运,可以说是正大光明,毕竟是你们自愿供奉敬献。”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彻底凉到骨子里去了。 秦流西想了想,用力一捏,空心的人偶竟被她捏碎了,肚子里果然掉出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符纸来。 她掐算着这生辰八字,这人已经有八十了。 “唔。”宝华观后山那老道目眦欲裂,捂着剧痛的肚子,嘴角溢出一丝血来,下意识地看向洞中自己供奉的神像,看它通体泛着浅淡的金光瑞气,不禁上前取了一炷香敬上,然后咬牙出了洞口。 (本章完) 第842章 凭什么要帮你们补救 嗖嗖的北风凛冽吹过,死鬼尚不觉得如何,那些活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族老们,那是冻得浑身发僵,尤其是得知他们被坑了后,从身到心,拔凉拔凉的。 面对历代老祖宗们的指责和斥骂还有抽打,他们再不想认,也清楚知道,他们是玉氏的罪人。 可是,他们真的不知情啊,他们的初心真的是为了整个玉氏,不想它式微,更不想它日渐没落,谁想到会引来这么一只包藏祸心的大灰狼。 这做神棍的,果然毒! 族老们看向秦流西,再想到那个青谷子,这些都是一类人啊,不禁牙齿磨得咯吱响,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恨的。 玉承祈还是忍了气,问秦流西:“少观主,如今这些阴损之物寻出,是否代表着这盗窃我玉氏气运功德的术数破了?” “破了。” 在场的不管是人还是鬼均是松了一口气。 破了就好。 “不过这失去的却是回不来,还有,他们作下的业障,也都会算在他们头上,现在不算,到了地府也会算,玉氏的运道……”秦流西拨开迷雾,看向山下的族群,风水变了,本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局,仿佛停滞不止,是好事,也是坏事。 “风水局变了,运势暂停了,不会有源源不断的气运转圜让人偷夺,但同样,运势不佳,族中不会有大作为大功德,如果族人不安生,还会为族里带来更惨淡的命运。”秦流西瞥了族老们一眼,道:“你们只能暗自祈祷,族人中,没有那意图搅乱苍生的人,若是有,呵呵……” 到那时,相信是一滴都没有了! 众人:呵呵是什么鬼,为什么他们觉得遍体生寒! 三族老道:“你也是天师,既然能堪破这样阴损的术数,也能帮我们补救一二吧?” 对啊,你这么厉害,干点人事啊! 就连那些老祖宗们都目光炯炯地看向秦流西,毕竟谁都不想看自己宗族玩完的。 秦流西轻嗤,冷笑道:“伱们作的孽,我凭什么帮你们补救啊?我又不像你们这样圣母,把自家的根基气运都拱手送人!” 这是明显的折辱嘲讽! 族老们紫涨着脸,下意识地看向玉长空:“长空,你也是玉氏子孙!” 玉长空抱紧怀中小棺,道:“从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就恨毒了玉氏,为了所谓的气运延绵,福寿双全,你们能把我父母活生生地献祭种生,还任由他们被拿去炼阵。就这我还要为你们补救,那我还有脸为人子吗?你们不做人在先,我又何必做人?” 他抚摸一下小棺,放下来,道:“小秦,烧了吧,太脏了,想必我爹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什么? 众人一骇。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流西就弹了一簇火苗落在紫檀木上。 轰。 业火焚。 众人大惊,玉氏的老祖宗们更是觉得神魂震荡,纷纷退离,黑无常吞了吞口水,强装镇定,谁也看不见他黑袍下的双腿在微微打着摆子。 小祖宗说烧就烧,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而当小棺燃起的时候,首先觉得有什么东西断开的是玉族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头发唰地变得雪白,晕死过去。 玉长空眼底沉痛,合上双眼。 族老们吓得滚在一团,指着玉长空:“你,你你……” 秦流西把从那个从大墓里翻出来的东西纷纷卷起,连同那骨人偶及生辰八字一道,扔进了火堆。 业火再度蹿高了些。 正往玉氏祖坟这边赶来的老道直接跪在地上,接连喷出几口老血,捂着不断收缩的心脏,气得目眦欲裂。 “混账!是哪个混账坏我好事!” 他愤怒的话才一落,又吐出一口老血,看着自己手背的皱纹,恨得牙龈紧咬,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为什么这反噬会这么重,对方的人做了什么? 他曲起指节掐算了下,忽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业火会带走一切罪孽。 秦流西看着玉族长那苍老孱弱的模样,眼神没有半点波动。 “你们老祖宗有一点是说得对的,以邪门之术得来的东西,终归来路不正,总会从别处找补回来,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族老们一僵。 玉承祈冷道:“玉坤,你不配再当玉氏族长。下山后,尔等立即召开宗族大会,退位于玉令辞。” 玉长空腾地抬头,冷漠地道:“老祖宗,我无意接任,也不想接任。” “玉令辞,我知你心中有恨更有怨,如今玉氏腐朽,更需要有人带领它改变。”玉承祈盯着他,说道:“你难道愿意看着你父母白白牺牲?” 玉长空一脸叛逆:“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回来,若我还领着玉氏,为它殚精竭虑地打算,才是对他们的不孝。” “你!”这孩子,怎么就忽然这么轴,真个气死人。 玉长空不怕他的怒火,继续道:“还有,这只是取了我父亲的精魄种生基,他们身死那一日,我亲眼所见,他们被剖去血肉焚煮用以炼阵,如今灵魂不存,我还得去找寻他们,还他们一个见天日。” 历代老祖宗们都听得心头发麻:“混账东西,怎还有如此恶毒的事,究竟他们怎么了?” 族老们缩了一下脖子。 玉族长阖着眼,萎靡地道:“找不到了,我说了被炼阵,并非作假,不想你查,也是不想你撞到那人手里,不想你……” 玉长空的憎怨顿时爆发,双眼赤红,吼道:“你怎么做得出,那是你嫡亲长子!” 秦流西拍了拍他的手臂,别问了,问就是脑子装的都是水,自以为在其位,谋其政,其实不过是一个私心作祟。 玉长空向所有老祖宗们拱手行礼,道:“长空不孝,打扰诸位老祖宗安息了,你们请回吧,回头我会多烧些祭品给老祖宗们。” 不是,这捅了个大篓子,是烧祭品就能解决的事吗? “你,你是铁了心不管玉氏?”玉承祈皱眉,他能看出玉长空身上的气运,也知道他是玉氏新生的转机,但这孩子要撂挑子,这怎么办? 玉长空满脸冰寒地瞥着玉族长他们:“玉氏腐朽如斯,早该败了。” (本章完) 第843章 接手吧,好东西别便宜了别人! 眼看着玉长空真要撂挑子,玉承祈等老祖们都急疯了,鬼气不要钱的往族老们身上卷去,都怪这些愚蠢的死孙子,脑子有坑不用智商填,非要往里灌水。 现在好了,难得有个承了大气运又有才的后辈被他们弄得寒心,宗族都不要了,这些个蠢货,气死他们了。 族老们眼泪鼻涕不停地往下流,喷嚏不断,恨不得晕死过去,好冷,是刺骨的那种冷。 玉承祈见玉长空犯轴不为所动,只能看向秦流西求助。 秦流西接到那眼神,双手抱臂,看向大墓。 玉承祈没办法,又看向黑无常,把他拉到一边,从袖子里塞了三个金元宝过去,道:“无常大人,您看这事闹的?” 黑无常吓死了,连忙把金元宝推回去:“你别这样,我也就是来吃瓜……来看戏,不是,只是帮忙叫你们上来的,我的话也不是谁都信的。” “大人,我那里还有一尊九层金塔,成色可好了,我也嫌它摆着碍地儿,回头我给您府上送去赏玩一二?”玉承祈陪着笑道。 在下面,银票啥的,不比正儿八经的金元宝和金子管用,尤其是上面叠得好的成色,一烧祭,下面就受用。 黑无常顿了一下,道:“那我就试试看,先说好了,我的话在这位跟前也不算多管用的。” 玉承祈眸光一闪:“您放心,小的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人。” “是是,你也是个倒霉的,摊着那些后辈,也是糟心。”黑无常可怜地叹了一口气,把金元宝一揣。 玉承祈心头梗塞:虽然是事实,但能不能小小的顾虑一下我的感受? 黑无常走到秦流西跟前,面对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摸了摸鼻子,抱着丧棒嘿笑一声道:“那个啊,现在底下花费也是大得离谱,吃人嘴软……您看这事,也得解决不是?” “嗯哼,伱继续编。” 黑无常小心道:“玉氏现在的当家人,蠢是蠢,但无可否认的,人家传承了几百年,底蕴在呢,要是带领好了,功德造福万民,咱就不说了。就说他……” 他指了指玉长空,道:“要是他当了玉氏的当家人,掌陀的家主,玉氏想要是什么样的玉氏,还不是他说了算,想咋变就咋变。听说啊,玉氏的家底收藏也很是不错,珍稀的药材,古籍藏书,金银珠宝……” “你不用说了!”秦流西截住他的话,走到玉长空身边道:“之前咱们说的,不破不立,现在正是个机会。” 玉长空看着她。 “玉氏要变革,自然是当家人说了算,如果这个权利都没有,那当着也没什么意思,玉老前辈说呢?不破不立嘛。”秦流西看着玉承祈说。 玉承祈立即道:“这自然在理,只要令辞接手,玉氏将来要如何发展,他说了算。” “就怕有些人不愿意也不服,毕竟权利在手,谁想放?”秦流西意有所指地瞥向族老们。 玉承祈哼了一声:“轮不到他们不愿意,反正他们干的也不是人事,活的也够长了,该来咱们这些老祖宗跟前伺候了。” 族老们:“?” 这,这是要带他们走的意思吗? “老祖宗,我们知道错了。”族老们匍匐在冰冷的雪地。 “你们心里有数,做了这些混账事,你们也活不久了。”玉承祈冷哼,又对玉长空他们说:“只要你接手,我们可以暂时留下,帮忙教训一下那些不服的子孙。” 至于怎么教训? 鬼的那一套,他们做鬼多年,熟! 不服就打到服! 玉长空沉默着。 秦流西继续劝:“玉氏在你手里,你想怎样就怎样,反正你也不能丢了你爹这个姓嘛,开宗立族也要经历很长的时间,何不变革现成的?我想你爹他们也愿意看到在你手中不一样的玉氏,那就是祭奠他们最好的供品不是?” 她凑近了些,用只有他听到的声音道:“玉氏传承几百年,那么多的宝藏,白便宜了别人,亏大了!” 玉长空眼皮一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才是重点吧? 不过秦流西说得对,若能带出不一样的玉氏,就是祭奠爹娘最好的供品,而神坛上的玉氏,他早就想拉下来了。 玉长空看向玉承祈道:“如果是任我作主,一言堂那种,那我接。” “好好,放心,我们会辅助你的。” “只要让我顺利接过棒子掌控玉氏就行,至于以后,就不惊扰老祖宗们了。” 玉承祈呛了一下。 “那现在?” “前辈点上十个人暂留就是。”秦流西说道:“老黑,劳你盖几张让他们暂时留在玉氏的凭证,免得其他阴差来拉人。” 玉承祈一喜。 有了凭证,他们留在阳间就名正言顺,也不会被阴差骚扰以为他们想搞事,他们也能再看看如今的世界。 果然,舍一座金塔是对的。 而眼前这个小天师不能得罪,也是对的,找无常大人,真没找错人。 “老祖宗,我要留!”玉显政出列,冷冷地扫向那些个族老们,道:“我倒要看看,现在的玉氏子弟在这些坑货带领下,都成什么样子了。” 这是个爆竹性子。 玉承祈顺了他的意,很快就点出几个人,由着黑无常盖了章,其余的人,则让黑无常领着走了。 族老们:“……” 他们的好日子好像真的到头了! “你们去玉氏宗祠吧,那里有你们的牌位,可以栖身,又受宗祠供奉庇佑,不至于魂体受损。”秦流西对玉承祈他们道。 “你们呢?” “我和长空还得去一趟他爹娘身死的地方。” 玉族长腾地抬头:“你不能去!” 玉长空冷笑:“你是怕我发现更不堪的真相么?” “祖父不会害你,那青谷子是个狠辣的,你要是再撞到他手里,万一……” “他出现那正好,正好祭我爹娘。”玉长空冷冷地看着他:“族长你也别用一副担忧和为我好的眼神看着我,我瞧了只觉得恶心,我们走。” 秦流西带着他消失。 玉族长呆呆的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嘴角溢出一丝血,面如死灰,彻底晕死过去。 玉承祈冷眼看向几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新的一月,三更开道,谢各位宝子各种花式支持和赏鸡腿赏月票~福生无量天尊! (本章完) 第844章 引魂寻踪 秦流西看玉长空的气压低沉得可怕,翻了翻荷包,掏出一颗秋梨薄荷糖丸递给他。 “心里苦,甜甜嘴。” 玉长空一愣,接过来放在嘴里,扯了一下唇。 秦流西说道:“如果真的厌恶至极,不接玉氏这个摊子也行。” “你这会倒不说别让宝库的好东西都便宜了外人了?”玉长空浅浅地笑着说了一句,道:“无妨,人在世,总有这些那些的身不由己,你这世外之人尚且做不到诸事不管,万事不理的,我这世俗中人就更做不到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玉长空那双眼睛微微眯起,道:“你知道神要从神坛下来,要怎么做吗?是走进凡尘,染上人间烟火气。要想把玉氏从神坛拉下来,就得走进世俗,和所有在物欲横流世界的百姓一样谋生讨活,才能撇去傲慢和从不断自省中返璞归真。” “其实玉氏亦有不少人擅工,但你知道吗?族老等认为这是下等事,在外为工匠,自降身价,行商就更不说了,最贱等的,有辱斯文和隐世之族的格调。”玉长空讥诮地道:“在他们眼中只认为,玉氏子弟只择贤匡扶帝业,这才是玉氏的最高层次和傲气,其余的,不屑做。” 玉氏传承几百年,其实真的传下许多宝贵的资源,士农工商均有,玉氏子弟若在族学里,也可以尽情选学,但学成后,要在外面做点什么,却不可以。 有些心有大志的人,就这样把梦想放弃彻底摆烂,因为他们知道,学成学精了,也无平台展现,因为族中不允,既然不允,何必学? 玉氏唯一可允的,就是为帝王之师。 但试问整个玉氏,又有几个人能成为帝王师,就是自己,也不敢说是全能之才。 “玉氏已然成了一个华丽囚笼,它把真正有识之人困在其中无所展现不说,还把他们的羽翼也无情剪断了。偏偏还有些人在外行走,以玉氏自居,无比傲慢,可笑至极。” 秦流西道:“所以现在变革的机会已经在你手中了,你想它成为什么样的玉氏,取决于你,我很期待。” 玉长空目光闪动。 两人从阴路走出,站在玉青柏夫妇身死的地方。 彼时天色早已黑了,这一带一片死寂,北风呼啸而过,像是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和哭声,以及鬼语。 玉长空浑身僵硬发寒。 “阴煞之气很重。”秦流西脸色凝重,双指成剑,把灵气灌注到指尖,在玉长空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符箓。 随着她画下了符,玉长空感觉冰寒退去,身侧的阴气也像是遇到了克星似的散开了些给你。 秦流西感受了一番,道:“这地不像是只做成火孽阵,还加了聚阴阵,看来那人把这一片弄成了阴之地。” “他意欲何为?” 秦流西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回道:“阴煞之地,可以滋养阴损之物,比如法器,或是鬼魂等等等一切属阴的东西。” 玉长空脸色发寒。 从前在秦流西那边治眼的时候,他以为见鬼就算刷新认知了,这一年来,他也翻了不少奇门遁甲和易经一类的书,现在听她这么说,道这一派,还有无数的可能性,每一样都能刷新他所学所知。 利用阴煞之地滋养阴损法器,光是听就觉得阴毒。 “祖……族长说我爹娘被炼阵,那他们的灵魂在这里吗?”玉长空环顾一周,在心里默默叫唤着爹娘。 秦流西拿出一道符纸,又用针戳了玉长空的手指,挤出血抹在符纸上,夹着符双手掐诀成术,嘴里飞快念着咒语:“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今敕!吾以子亲引魂,山神五道,游路将军,速引魂阵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她指尖的符立即自燃,化为丝丝青烟,摇摇摆摆地往前,一路延伸开去。 “走。”秦流西跟着青烟走前去。 鬼哭狼嚎。 阴气森森。 玉长空一下子又回到他十岁那年,看着爹娘被人用刀剖下皮肉,而他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到眼睛血红一片,直到什么都不知道。 “拿着我给你的那个玉符,念清心咒。” 玉长空一个激灵,从混沌的记忆中清醒过来,拉出脖子戴着的玉符捏在手里,默默地念着清心咒。 秦流西带着他,很快就走到一个石窟前,抬头,看到石窟内藏着两具骨骸。 玉长空扑上前:“这石窟,是什么时候有的?” “你们看不到的,这里布了障眼法,凭你们自己过来,看一百遍,就只是一个山体而已。”秦流西看了一眼,感觉鬼哭更胜。 “这是我爹娘的尸骨吗?”玉长空看着那两具被用符纸裹着的骸骨做成整个假人一样,心头刺痛。 “是。”秦流西道:“刚才那张符,沾了你的血,和至亲骨血是最容易相引的,也是寻踪引魂符,那缕青烟落在这里了。” “爹,娘!”玉长空跪在了地上,眼泪涌了出来。 秦流西又召了一次魂,道:“他们的魂不在。” 玉长空抬起头,双拳紧攥。 秦流西走上石窟前凿出来的简易楼梯,往内看了一眼,眸子半眯,伸手摸了一番,一层灰,便道:“有人从这里拿走了什么。” 她又看那两具骸骨,上下扫了一眼,两具尸骨都是残缺的,看来是被抽走了一部分用以做其它。 做什么? “炼阵……”秦流西念着这两个字,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在盛京时遇见的,那个斯文败类伯府公子和那个邪道,用女子尸骨人皮做了鬼鼓,玉青柏他们难道也是? 她又看那被取走的东西印记,圆形,罗盘大小,也可以说是阵盘。 是把阵盘一类的东西放在这里滋养了吗? “先把他们尸骨敛了……小心。”秦流西察觉到风刃劈来,一个翻身避开跳下,并把玉长空踢飞出去。 噗噗。 有几道风刃劈在了刚才他跪坐的方向,落在山体上。 秦流西指尖夹了一支银针,向风刃来的方向激射而去,听着那细微入肉之声,冷笑:“宝华观青谷子,竟是藏头鼠尾的宵小之辈么?” 第845章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一句宵小之辈,让藏在暗处的人现出身形来,一身紫白长袍,头发胡子花白,若不是那两道八字眉和过于阴鸷的眼神,乍一看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现在么,一身白,身后还缀着一片阴气,跟鬼似的。 “你就是被宝华观除名的那个恶毒阴损的弟子,青谷子?”秦流西上下打量着他,道:“看你这般气势,说被除名,不过是对外的说法吧?” 对于玉族长为了阻挠玉长空掺和这事,宁可用一副真假掺半的说辞去说服他,其实换了一般人,兴许就信了,可惜有她在场。 青谷子是宝华观的不假,但被除名,恐怕是假的。 “逞口舌之快的小儿,是你坏了贫道的好事?”青谷子看秦流西的眼神就跟看一个死人一样,但眼里却有几分忌惮,并未因为秦流西年纪小而自大。 玉氏那边的事,能被人察觉出来实属他意料,能捣毁阵法并掐断窃运因果让他遭受那么大的反噬,就证明这人并不一般。 她年纪小不假,但年纪这样小却能搅和他的好事,才叫他忌惮和警惕。 青谷子眼中闪过杀意。 秦流西打量着他,问道:“玉氏那么多的功德气运,也没落在你身上多少,真正窃取气运,噢,或者说,你献奉气运的人是谁?” 青谷子神色冷冽,并没回答,而是祭出了一个阵盘:“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都说青州两大观,青岚观擅炼丹,宝华观擅阵,倒是不假,青谷子祭出的阵盘极快,不过一息间,秦流西和玉长空就已经站在了阵中。 两人微微一愣,阵中情景太熟悉了,就是这片鬼地,而二人却恍如站在火炉中,被烈焰焚煮,皮开肉绽,耳边更是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爹,娘?”玉长空听到这叫声就懵了。 秦流西眼神一厉,双手飞快掐诀成术,看清阵中,有烈焰在一个锅炉下焚煮,而锅炉中的人,不是玉长空的父母又是谁? 他们被剐下皮肉,血水在锅中呈着刺目的红,他们在惨叫,灵魂在战栗。 秦流西和玉长空感同身受,灵魂如被捶打,痛不欲生。 在锅炉前,有人在祭坛前不断画符施术,脸上残忍而疯狂。 秦流西看着他把两人刚离体的灵魂束缚,等骸骨成,再以术将魂封在骸骨中,又抽出几节骸骨混着血肉淬炼,再炼出阵盘。 阵中有阵,骨中有魂。 大骸骨阵上,布下聚阴阵,再利用这阵中阵,滋养真正的骸骨阵盘。 是的,这个青谷子把骸骨阵炼成阵盘,还原着玉青柏夫妇死时的情景,一次次的重复,使阵盘内的灵魂怨气越盛,化为厉鬼。 秦流西看着那一男一女浑身充斥着黑煞之气的厉鬼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来,拳头硬了。 什么仇什么怨,偷窃气运就算了,还把人用这么恶毒的方法炼阵,简直不能忍。 玉长空看到那面目全非的父母脑袋一空,直到他们来到他跟前,狰狞着向他伸手,他的愤怒上升到了极点。 “啊!” 愤恨之气冲天而起,如同烈焰,把他包围着,如同旋涡,一层层,黑如墨水。 不好。 他要黑化,心魔一入,他的世界从此就是地狱。 一如赤元老道对他曾批的命: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秦流西冲了过去,刚要强行把他拽出那黑色旋涡,眼前的一幕让她暂停了手。 心魔仍需心药化。 玉青柏他们的手就停在了玉长空的鼻尖处,怒怨将他们的手搅碎,使得他们脸容扭曲,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长空,不要。”云竹影眼睛流下血泪。 玉青柏更直接,赤红着眼冲进了旋涡中,那稠黑的愤怨顿时将他裹在其中,无情地绞着。 云竹影也毫无犹豫地跟着冲进去。 秦流西抿着唇。 真正的愤怒之焰亦能诛邪灭煞,尤其是玉长空这样身负气运之人,本就带着天道的一点厚爱,力量会更强些。 哪怕是父母,都会无情地诛杀。 秦流西没有上前阻止,如果是被拘在阵盘里成为凶煞鬼奴,不如彻底在亲儿子手里魂飞魄散,也比成为他人的作恶工具要强。 玉长空似是有些触动,睁开眼,看着父母的魂体越来越虚,越来越散,差点要疯。 “长空,你做得很好。”玉青柏含着笑。 云竹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儿长大了,莫怕,爹娘不怪你,也不怕魂飞魄散。” 一如当年,他们从未惧死亡,却惧他羽翼未丰无人护。 玉长空的眼泪落了下来,要把周身的气焰给敛起,可爹娘却冲他笑着摇头。 “我们走啦,唯愿我儿长乐无忧。” 玉青柏和云竹影的魂体砰地爆开,化为星星点点挥散。 玉长空双手扑了个空,呆在原地。 骸骨阵以夫妻二人骨血和灵魂炼成,如今二人魂飞魄散,阵盘裂开失灵,一切消失,鬼哭狼嚎也消弭,周遭一片寂灭。 “真是好个母子情深。”青谷子双手掐术,向玉长空击去。 他滋养了十年的阵盘,好不容易养出厉鬼,再养个几年,说不定就能成为两大鬼王,那时的骸骨阵盘必定能成极品宝器。 偏偏这些人逼得他提前把阵盘取出,原本以为两个厉鬼早已失了智,却不想,面对这小子,他们竟还能有一瞬的清醒。 “当年就不该留你做粮种。”青谷子眼里既有恨亦有贪婪,果然是大气运之人生的儿子,气运一样的强盛,当年留他,不过是想养着以待将来,现在看来,是自己过于把目光放长远了。 那术在快到玉长空跟前时,秦流西打了一个术诀过去,手一推,把玉长空推离,自己则是站在青谷子的对立面。 “早就看你这恶贼不顺眼了,来战!”她双手掐诀,术诀打在山体上,掀起几块石头向青谷子打了过去。 “雕虫小技。”青谷子冷笑,以五雷术击破。 秦流西咧嘴,足尖一点,向他近身扑去,脚尖踢飞几块石头,又把几道黄符甩了出去,双手翻飞:“这么喜欢玩阵,来破我的阵。天有四狗,以守四境,吾有四狗,以守四隅,以此为界,火海为狱,尔不得去,阵起!” 什么? 青谷子一愣,眼前的画面蓦地一变,低头一看,这是什么阵,业火地狱? 又是约大保健的一天,渣陌颈椎废了! 第846章 在我这里,反派不能逆袭! 青谷子自然没见识过真正的业火地狱,只从一些古籍上看过描写以及配图,传说中的业火地狱,火海无边,专用以惩罚和焚烧阳间的罪过者。 脚底之下,就是一片无边火海,有不少人被焚烧惨叫,罪孽深重者,顷刻间就已经被烧得只剩一副骷髅架。 “你炼的那个骸骨阵,又叫火孽阵,而我这个……”秦流西歪了歪头,咧嘴一笑:“就叫业火阵吧。都说宝华观擅阵,我观你炼阵造诣也不差,那就来破我的阵呀。” 她话音一落,又是一个术诀,启动阵法。 轰。 原本看似平静的只在足下的业火地狱就跟活了一般,蹿了上来。 感受到那炙热的火焰,青谷子足尖一点腾飞而起,他暂且看不懂这个阵法的原理,但秦流西在阵中,阵是她起的,弄死她就行了。 青谷子可没有半点对小孩的怜惜,手里术诀一起,一条闪着雷霆的长鞭就向秦流西卷去一击。 只是,他那长鞭才到秦流西身边,一股热浪噗的化为火焰,把那条长鞭吞噬了,火舌还顺着鞭子向他握着鞭鞘的手席卷而去,且速度如蛇,快得让人躲闪不及。 青谷子心中一惊,在火舌星子落到指尖时就已经松手,同时往后退开,另一手快速拍打右手的火花。 他反应快,却不及那火快,火花落在手背时,瞬间皮开肉绽,痛得浑身发颤。 这一疼,支持着腾空的术数便是一松,落地。 若说被吞噬的鞭子上火舌如蛇,那么地面上的无边火海就像是数不清的火蛇,向他露出了狰狞的毒牙,逮着机会就往上扑。 “该死的!” 青谷子不得已再次掐诀,以术数支撑着自己升空,可那炙热的热浪仍然烤得他身体的水分飞快蒸发,身上无一处不觉得干巴,喉干舌燥,就连呼出的气也带着火息。 他甚至闻到了焦味,头发胡子传来的,还有肉香味。 青谷子低头看了一眼那略显焦黑的手背,目眦欲裂。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先不说自己的术诀不能一直支撑他腾空,就是这热浪,都会把他烘成人干。 得快些破阵。 青谷子咬破指尖,先在手心上画了一道清凉符,反手一拍,拍在了灵台上。 秦流西可不会好心等他缓过神,在他刚把符拍在身上时,就掀起一条火舌向他击去:“骸骨阵需被火烧和生煮,你也试试被火烧的滋味呗。” 万千种死法,火最惨烈,也极为可怖,因为火势先上身时,并不会立即死去,而是慢慢的烧焦,而火烧,那是连灵魂都感到颤栗和想逃避的。 青谷子为炼火孽阵,生剖活煮两个人,手段何其残忍和阴毒,明明这个邪阵只用火烧就行了,可还要剖去血肉,还不是想要二人的灵魂怨气更大,方便自己要炼的阵盘威力更强? 秦流西眼神冷厉,不停地掐诀施术向他击去。 青谷子狼狈地闪避,眼神犀利地向秦流西望去,这个死小鬼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大灃何时出了这么厉害的小天师? 他有些后悔这些年光顾着闭关和醉心阵盘,又一心只谋夺玉氏的功德气运,对别的倒没打听,现在…… 失策了! 真神知道有这么棘手的存在吗? 不,依那位的存在,他便是知道,也只会不屑一顾,包括这天下苍生,都只会被他视为不值一提的蝼蚁。 青谷子从怀中祭出一面阵盘,向秦流西击去。 这个阵盘,秦流西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同,它是宝器,真正的宝器,不是用邪术炼出来的,是正能量。 而这阵盘一出,业火的气焰仿佛被压住了似的,虽然仍在燃烧,但那热浪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炙热了。 她看上去,见阵盘里呈现一个北斗七星,每个星位都盘膝坐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影。 这是天罡北斗阵盘? 听说全真派最厉害的玄门功法就是天罡北斗阵,他们居然还有阵盘,底子真厚。 秦流西双眼一眯,嘿,伱竟还有这好东西,我就不爽了! 她看也不看那带着金光符文的阵盘,更不管那些虚影齐齐向她击来,心念一起,把业火阵掀起揉成一团,向青谷子压去,而另一手成诀,往天罡北斗阵盘的天权星位击去。 这个阵,天权光度最暗,可却是最重要,因为它是居魁柄的相接之处,这里一破,阵不成阵,传说中这个位置是由武功最强的丘处机坐镇的。 现在? 对不起了前辈。 业火带着极致的威势向那天权击去,轰的一声炸响,天权破了一个窟窿,阵破。 咔嚓。 阵盘裂成两半,从半空落下。 噗。 青谷子喷出一口老血,脸色惨白,却顾不上心疼这个法宝阵盘,而是飞快地双手掐诀,嘴里喃喃地念着咒语:“太阴化生,水位之精,虚危上应,龟蛇合形,周行六合,震慑万灵,吾请玄武天帝莅临……唔。” “我请你孙子,给我下去!”秦流西不知何时蹿到了他身后,在他的天灵盖上一压。 在我这里,反派不能逆袭! 青谷子嗷的一声惨叫,从半空跌落在业火阵,火龙顿时卷上他的身体,发出更凄厉的嘶吼。 “你说,那些气运都给谁了,只要你说,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些。”秦流西站在青谷子面前。 青谷子看她的眼神像看死人,往她这边扑来,可那些火,却像是有意识似的,就不会蹭她身上,不禁眼睛瞪得浑圆:“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小祖宗,说吧,那人是谁?” 青谷子冷笑:“不管你是谁,你都只会是我主的垫脚石,是……” 啪。 “就你废话多,你主你主,被你那所谓的神洗脑了吧?”秦流西一巴掌甩了过去:“你背后的人,是恶佛兕罗吧。” 青谷子眼仁一缩。 秦流西没有错过这细微的眼神,套中了。 嘭。 青谷子灵魂突地自爆。 秦流西后退数步,阵散,魂飞,她眉心拢起,不是她干的。 而在另一边,那看不清面容的人看着再次从架子上掉落下来的人偶,抿起了唇:“一而再啊,我要生气了。” 他手一挥,木偶成灰,被扫出屋外,消失于天地间。 家人们谁懂啊,斗法我真的尽力啦!男频写打打斗斗的为毛就这么厉害,是要逼我看男频不! (本章完) 第847章 生同衾,死同穴 青谷子自爆了。 秦流西的脸色却十分不好看,一来是因为她试探出来的信息,二来么,她提了兕罗,这青谷子就自爆了,连同灵魂一起。 这个名字,难道是个禁制不成,只要提了,这些所谓的手下,就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阻止他们说出一切的可能。 之前一个赤真子,现在还有一个出身正派的青谷子,他夺的气运,真的是为恶佛而谋的话,那不仅仅是这十年,根据之前玉族长他们说的,三十多年前,从他祖辈就开始了。 那么,他在九幽囚禁时,早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或者更早? 而像青谷子这两人为他打前锋的人又有多少,都在哪? 还有宝华观这样的正道,又知道多少? 秦流西黑沉着脸。 棘手,真烦! “他,死绝了?”玉长空来到秦流西身边,看着虚无的夜空,眼底幽深如寒潭,脸容冷峻凉薄。 “嗯。”秦流西想了想,解释了一句:“他不好对付,你不是玄门中人,不是他的对手,所以……” 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他心里终归是会不得劲的吧。 玉长空道:“无妨,还有别的人在呢。” 秦流西想到玉族长等人,扭头看向他,见他面上没有半点温情,不禁默默地为他们点蜡。 自求多福吧。 “咱们去为你父母敛骨?只是没有准备棺木。” 玉长空看向石窟那边,道:“十年前,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住着,因为前面有一处山谷,景色十分漂亮,山顶还建了一处凉亭,那里既可观云海也能观日出,所以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我们的世外桃源。他们死在这里,灵魂也在这散了,就葬在这里吧,祖坟,不去也罢。” 秦流西愣了一下:“不葬祖坟?” 玉长空摇头:“不去了,爹爹他们也不会想埋骨在玉氏祖坟,将来我也不会。” 他向石窟走去,脱下了身上的外袍摊在地上,先向尸骨跪拜,然后才亲自走上石窟下的石阶梯,亲自把那两具尸骨搬下来,也没分开,而是都放在了外袍上,细细地包好抱起来,往山上走去。 秦流西跟在他身后,来到山顶,果然看到一个以木头搭起的的亭子。 山顶的山风凛冽,雪色映出微光。 有雪光,秦流西夜视也不错,环顾一周,手指掐算了一下,点了一个位置:“这里,是个吉穴。” 玉长空道了谢,把骸骨放在地上,找了一块比较平又尖锐的石头,开始刨穴。 “我来吧。”秦流西想上前帮忙。 “不用,我亲自来。” 秦流西看他已经开始刨土,干脆盘腿坐在骸骨前,念起了太上道君说解冤拔罪妙经,为玉青柏夫妇超渡。 虽然他们已经魂飞魄散,但也该超渡。 她双手掐着诀,一遍遍地念着经文,玉长空也已然停下了动作,跪坐在骸骨旁边,一身素白里衣,如同孝子服。 超渡经文在天地间回转,雪花不知何时飘落下来,落在二人身上。 天色将要微白时,秦流西睁开眼,道:“下葬吧。” 玉长空把以外袍裹着的骸骨放在了最简易不过的坑穴里,抓起一把黄土,洒了上去,然后才把之前刨出来的黄土推回去,又拿了些石头堆成了一个小坟包,最后,他把亭子的栏杆木片掰了下来,咬破指尖,以血写下了父母的名字。 生同衾,死同穴。 这是他最后能为父母完成的事。 把墓碑插在坟前,他磕了九个响头,凝视着坟包半晌:“爹娘,你们安息吧!” 秦流西燃了两道符,落在坟上,一句话都没说。 不说生死,也不说轮回,因为他们不可能轮回,就不必以此安慰他了。 天色将白,秦流西看向坐在身侧过于平静的玉长空,视线在他身侧的坟包看了一眼,道:“我以为伱只是暂时安葬,看这个样子,你是不打算重新敛骨入棺了?” 玉长空单手枕在膝盖上,一手抚在坟包石头上,道:“不用了,尘归尘,土归土,既然他们连灵魂都在这天地间,又何必在意这骸骨?我相信,这里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处!” “你,是在自责么?他们不会怪你的。”秦流西干巴巴地安慰:“他们情愿魂飞魄散也不会愿伤到你这个唯一的儿子,这是他们的底线,所以哪怕被控制住,在你面前也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玉长空一愣,摇摇头:“我明白,我只是心疼而已。” 心疼父母惨死,更心疼他们死后连灵魂都被拘禁,被炼化为厉鬼,这十多年来,得有多大的怨,才会成为那样狰狞的鬼物。 玉长空抚摸着坟包,道:“我心疼他们那样干净的人,身死后却连灵魂都被玷污,他们本是神仙眷侣,最后却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收场,上天何其不公。” 秦流西沉默半晌,道:“你要是想哭,就哭一下呗。” 玉长空笑了:“眼泪是没有用的,我也已经不用哭了。” 因为,心落地了,但也空了。 他这一年多来,都在找寻仇人,越是挖掘真相,就越觉得寒心,最后得出的结果,竟如此不堪,因为最大的仇人,竟是身边的至亲骨血,而他被蒙蔽了十多年,喊那人十多年祖父,还对他孺慕。 秦流西看他浑身煞气,便道:“你别玩虐杀那一套啊,别做第二个青谷子,他们的罪孽,自会清算的。” “你放心,我不会。”玉长空温温一笑。 他们做下那些事,怎么能够轻松地死去呢,理应在地狱中慢慢地赎罪。 他会留着那些人的,他会一点点的把他们最在意的东西毁去,让他们痛苦地看着玉氏走下神坛,成为凡尘中的一员,而他们,也别想那么痛快地死去。 秦流西没再多言,坐在他身边,抱着膝盖。 风声凛冽,雪停了。 云雾从山下一点点的涌上来,形成一片雪白云海。 深蓝的天际现起橘黄色,逐渐变深,直到天色越来越亮,那一圈橘黄从云海的地平线上冒出了一点边,缓缓升腾而上。 冬末,旭日东升。 暖光打在坟包上,呈出一缕温暖的光晕,云海中,仿佛有一双丽人相携而立。 玉长空眼底眸色变深。 (本章完) 第848章 告诉观主,青谷子死了…… 把玉长空送回玉氏族群,秦流西就没再掺和玉氏族内的事了,玄门涉及的事,寻常人无法解决,玄门中人来帮忙解决没毛病。可凡尘俗事这些,她就不参与了,一来她到玉氏的目的已经达成,二来么,玉长空如果有老祖宗帮忙压阵都无法掌控玉氏,那么他还玩屁,不如趁早脱离玉氏,当他的贵公子算了。 嗯,绝不承认她主要是为那株回阳草而来,却因为一个骸骨阵图,就把人家玉氏捣了个天翻地覆,颇有几分心虚。 对,不承认,是玉氏倒霉,不,是它跌落神坛的命数到了而已! 不然怎么解释十多年后,一个骸骨阵图的出现,就摸出了这么多事呢? 可见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玉长空也没有留秦流西,玉氏的事迫在眉睫,要解决,就得拿雷霆手段,还有那些人,也得处理。 他没留,却是把宝库搜刮了一圈,打包了不少名贵珍稀的药材赠给秦流西,还有几本真正的古籍。 “我听说秦家平反了,这些古籍你先拿去,看孩子用得上与否?另外,如果你想把家中弟弟送到玉氏族学这边来,也可以。玉氏上面的人行事不如何,但族学执教的都是有真材实料,学科也多,且都是些不经传的。”玉长空道:“我记得你本家,就伱自己这个长房就有两个弟弟?” 他打算开放族学,吸纳外面的生源,而非着重本族子弟。 “嗯,一个已经拜了老师,是漓城的唐山长,另一个流放的,伤着了,还在养,他以后的路倒有别的想法,估计不会正经的去走科举,再看吧。”秦流西说道:“家中老太太快不行了,秦家经此一遭,想要重新立起,还得看以后,急不来。” 玉长空一愣,见她脸上并无伤感,便道:“如果有地方要帮忙的,让人通知我。” 秦流西笑着说好,又道:“对了,那个骸阵图出现的有些古怪,你是怎么找到的,它又如何出现的,得查一下。” “好,我给你传信。” 秦流西留给玉长空几道符,其中有一道开眼符,是打算让他用在合适时候,比如让大家都见见老祖宗啥的才好行事。 符给了,秦流西就离开了玉氏,却没立即回漓城家中,而是以缩地成寸的术法去了宝华观。 而玉长空,则是回了族内,先去了玉族长那里,见他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精神萎靡,已是名副其实的一名垂垂老矣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不由讥诮。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落得一场空,不知道他心中如何作想? 玉族长看到他,一双混浊的老眼迸发出一丝亮色,嘴一张,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跟老风箱似的。 “你知道吗?青谷子把我爹娘生剖活煮不说,连他们的灵魂也禁锢在阵盘中,使他们化为厉鬼,如果不是爹娘还有一丁点理智,我如今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玉族长一僵,眼神惊惧。 玉长空道:“现在好了,青谷子死了,我爹和我娘,魂飞魄散,他们的尸骨,我没敛回来,就葬在了那处桃源地,我们一家三口,以后都不会葬在玉氏祖坟。” 玉族长身体颤抖起来。 “你又何必作出这副姿态?就是那衣冠冢也并非他们真正的坟墓,而是罪恶之处,本来你就没打算让他们葬在祖坟,现在一副不舍的模样,是觉得愧疚还是想作慈父?你也不嫌恶心。” 玉长空冷冰冰地道:“你自以为牺牲亲儿子,是为了玉氏的数百年声誉命脉,是大义凛然,其实不然,你只是为了私心,你怕死,你恋权,所以不惜信服那些邪门歪道。你放心吧,既然你汲汲营营的谋算,我会成全你的。少观主说了,夺来的寿落在你身上,那就是你的,你会活得长长久久的。只是,仅此而已。” 活着,有时候比死还痛苦。 玉族长看着他没有半点温情地转身离开,喉咙又是一甜,吐出一口老血,脸容越发萎靡了。 玉长空站在门口静默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又变灰沉的天空,吐出一口气,慢悠悠地离开。 玉氏的天,该变了。 …… 正是上午晌,天气虽然寒冷,可宝华观的香火并不淡,秦流西站在大殿前,看着香客来回上香跪拜,心想这几十年来,虽然道门不如佛门兴盛,但一些大观,香火却是不缺的。 宝华观在青州和青岚观齐名,如今看这香火盛的,倒是不假,就不知这个道观对青谷子这样的人是个什么态度? 秦流西走进大殿,寻了一个道友,直接开门见山,指明要见观主。 那小道长一听就乐笑了,你谁啊,说见观主就见观主,你啥身份啊? 秦流西看小道长那不屑的目光,又客气地道:“不见观主也行,你们观的青谷子的修行道舍在哪,我去拜访一二。” 小道长听到青谷子这个人名就变了脸色,道:“青谷子已非我们道观中人,你找错地方了。” “是吗?我怎么看着你这么心虚呢?”秦流西似笑非笑的。 “你!” 秦流西浅浅地笑:“我不是来找茬的,就是跟青谷子有些过节,来求证一二。” 小道长:你说话也不嫌矛盾,有过节还叫不是来找茬? “这样吧,你去跟你们家观主传一声,就说青谷子死了,他要不要见我你再看看?” 小道长惊得瞪大眼:“你说什么?” 什么叫青谷子死了? 他想斥一句话不可以乱说,可看秦流西那样子,是半点都没有说笑的样子,而是一本正经的。 小道长不敢多猜测,就道:“你在这等等。” 秦流西好脾气地点头,看他脚步匆匆地走了,环顾一周,见大殿供奉的祖师爷乃是北五祖祖师,渡的都是金身且有灵,便从香案那边取了香,敬了个心香,端正地插在香炉上。 小道长去而复返,见秦流西敬香便候在一边,等她上了香便道:“道友请随贫道来。” (本章完) 第849章 我间接弄死的 宝华观的观主也已是年过半百的年纪,身材瘦弱,眉目冷凝,打底一身青色道袍,头戴一顶黑色高帽,帽子后悬一截黑色丝带,外袍又罩一身黑色纱袍,腰系一根白色的道带,悬着各色道符,脚下则是同色的道履,单手抱着一根拂尘,另一手则是戴着五色丝线编制的道珠。 正儿八经的装扮,极显庄重,又显身份地位的尊崇,人靠衣装,诚不欺也,就是气息看起来不是很稳的样子。 不过这道号为成真子的观主和自家老头子师父一比,颇有一种正派跟山野出身比的感觉。 呸呸,她家山野老头可是有她这么个能耐徒弟,他有吗? 秦流西打量着成真子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一身质地上乘的青衣,衣袍上绣着道家符文,腰间是一条月白腰带,悬挂着一只青色大荷包,相貌俊秀,一双眼睛极有灵气且深不可测,头发扎成高马尾,用一根白玉雕符头的簪子别着。 这位是同道中人。 成真子感觉双目有些刺,实在是对方身边萦绕着金光,让人不敢逼视。 他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惊愕,那是功德金光吧,小小年纪,竟这么厚重? “小道不求见过观主。”秦流西作了一个道礼。 成真子抬头,眉心轻蹙,啥玩意,不求? “小道友从何而来,师从何处?” 秦流西回道:“漓城清平观,赤元道人座下弟子,道号不求。” 竟然真的是个道号,怎么稀里古怪的,漓城清平观……野路子出身吗?不然怎么起个这样的道号? 慢着,清平观,赤元? “你是赤元师伯的徒弟?”成真子想起来了,赤元道人那会不是道人,可以叫真人了,因为当时他已是筑基修为,只是因为清理观中叛徒损了根基,使修为倒退,当时在道门中,不知多少人唏嘘不已。 毕竟道门这几十年式微,但修为这么高的修士,实在是道门之幸,却是因为斗法而跌了修为,怎不惋惜? 他当时见这位师伯,何其的意气风发,后来修为倒退后,不提也罢。 可现在,眼前的是赤元真人的徒弟? “你认识我师父?” 成真子脸上神色软了几分:“自然是认识的,多年前见过师伯,那会我还只是在师父跟前端茶递水的呢……” 提到师父,他的脸上表情又冷了下来。 秦流西眸光轻闪,道:“既然认识,那就好说了,里面说?” 成真子把她请进道舍,倒了一杯苦丁茶推了过去,看着秦流西道:“说起来,贫道与你算是同辈了,没想到师伯的弟子会如此年轻,可是关门弟子?” “嫡传弟子,唯一的一个。” 成真子有些惊讶:“只收伱一徒?” “只收我一徒就够了,我以一顶十。” 成真子看她满脸傲娇的,噎了一下,还真是个孩子。 没想到赤元师伯会收个这么臭美自大的徒弟,也不怕如今北风凌冽,闪了舌头。 “他老人家可还好?” 秦流西点头:“还行,如今在闭关修行。那个师兄,我赶时间,我直言相问?” 成真子的温和悉数敛起,又恢复那初见时的高冷严肃,道:“刚才传话的小道童说你说青谷子死了?” “嗯,你不是已经掐算过?否则怎会见我。” 成真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和难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竟是真的。 他刚才确实已经掐算过那人的生辰八字,却是化为虚无,这代表着已经归尘,只是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青谷子是师兄你的什么人?”秦流西看他表情十分复杂,不禁问了出来。 “他是我师父。”成真子面带隐忍。 秦流西眸子一眯:“你师父?” 她再次凝目看成真子的道相,并无业障,甚至有功德在身,证明他作派端正,那么他是没有掺和青谷子的那些破事? “正确来说,曾是我师父,从我接位宝华观观主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我师父,我们师徒的因果也已经上告天庭斩断了。”成真子道。 秦流西竖起了耳朵,这里头有八卦啊,师徒为争宝华观观主而反目成仇么? “是你们争这个位置,反目成仇?”好奇就问,不然挠心挠肺的睡不着。 成真子额角青筋一跳,呵道:“胡说八道!” 秦流西挑眉:“那就是因为他行事不端,习了邪门歪道么?” 成真子眼神凌厉,看了过来。 “看师兄这副表情,好像是被我说中了。”秦流西点着桌面,道:“那么师兄你也是知道他表面为玉氏种生基,实则是窃取玉氏气运的喽?” 成真子的手一抖,没有回话。 可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答案了。 秦流西声音微凉:“师兄知道,却是视而不见不去阻止,是顾及这师徒之情呢,还是有意为之,所以才冷眼旁观。” “没有的事!”成真子厉声反驳:“你怎知我没有阻止?” “你若有,玉氏就不会一而再的出现种生基的事,玉长空的父母也不会被他虐杀并连同灵魂一道炼成火孽阵盘了。”秦流西冷哼:“如此阴毒恶行,你说你阻止过?” 成真子惊住了:“火孽阵盘?” “你不知道?十一年前玉青柏夫妇之死,你不知情?” 成真子沉声说道:“十一年前,我曾闭关五年不出,出关后,玉氏父母惨死我略有听闻,但已过去五年,并没有往这上面多想。” “哦,那么巧就在那时闭关了?” 成真子看她怀疑的语气,苦笑道:“因为那会我得知玉氏族老欲寻他再种生基,且是夺运转寿,我前去他洞府阻止,却被他打成重伤,修为倒退炼气一层,不得已闭关五年。闭关前,我也用大衍术算过,玉氏会有转机,所以才敢闭关……你若不信,大可探我修为,闭关五年,也才堪堪回到三层!” 他伸出手。 秦流西一探,果然如此,内伤未痊愈,难怪看他气息不稳。 成真子收回手,道:“玉氏夫妇惨死我略有所闻,我们宝华观乃是出家人,不管大家族的腌臜,对此并没多想,却不想是死于他手,更不知他会炼制火孽阵这样阴损的阵盘,他是越发的疯魔了!你说他死了,我本有些不信,他这样的人,怎么就这么轻易死了?” “哦,我间接弄死的!”秦流西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成真子:“?” (本章完) 第850章 该死的,又翻车 往青谷子的洞府方向去的时候,成真子不止一次看向身侧闲庭信步的秦流西,脑海里不停回响着她那句话。 我间接弄死的! 那语气,就跟我拧断了一只鸡脖子似的轻快和不在意。 “有话直说,不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都是道门师兄弟,你有疑惑,我定会为你解惑。” 成真子想了想道:“他真的死了?” “自爆,包括灵魂一起,你说呢?”秦流西反问一句。 成真子沉默,眼神有几分复杂,所以,那人真的已经消失在天地间,连灵魂都不复存在了? 秦流西说道:“自爆非他自愿,是他背后的人促使而成,就像是一种禁制,不允许他说出所有关于那人的事。” “谁?” 秦流西看向他,道:“他是伱师父,既然几十年前就已经对玉氏虎视眈眈,你不知道为何?或许你该说说,你和你师父,是为什么反目成仇?总不会真的就因为这个观主之位吧?” 成真子抿起了唇,道:“自然不是。他是师祖的嫡传弟子,本也是下一任的观主,也已经准备接任,可他却帮玉氏种生基,更以他人气运来催运。种生基,若是单以个人来,倒未尝不可,可若以他人精魄来种,等同谋夺他人气运福寿,此乃阴损之事,伤人伤己,损阴德福报,断不可为。” 秦流西点头,是这个理。 成真子沉声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道心不正,道行有亏,而这样的邪门歪道一旦开了个口子,便会一发不可收拾,果然……” 他长叹了一口气。 “当时师祖第一个发现他的不对之处,怒不可遏,诘问时险些怒得要废了他的修为。后来也不知师祖和他怎么说的,让他在祖师爷面前立下天地誓,永不以宝华观的弟子自居,更不能祸害宝华观,收回宝华观的玉蝶后便把他逐离,并通报全观。而他在宝华观的道山开辟了一处洞府修行,师祖在他离开后把观主之位传给我,他老人家临终前,我才从他老人家口中得知,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擅阵的青谷子,而是一个叛徒,因为他早已有新的信仰,像是入了魔一样,侍奉一个所谓的尊神,而非我们祖师爷,并不惜作那阴损之事。” 秦流西想起赤真子的作派,那是恨不得把天下人都发展为兕罗那老贼的信徒,这青谷子却不是,便道:“他竟然没和你争这个观主并且掌控宝华观?” “在祖师爷跟前立的誓,如同立契,受天地制衡。他那人,其实骨子里很是骄傲,他是那种认定了,就会一根筋走到底,既然那样离开,那么情愿自成一派,也不会再回宝华观。” “听起来你很佩服的样子。” 成真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又道:“那时我还年轻,我不明白一个人的转变怎么忽然那么大,师父怎变得如此陌生,接任观主那日,我恨他背叛宝华观不说,还让师祖含恨而死,便是亲手斩断这师徒情缘,视若仇人。”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被洗脑了呗,像是一些无知妇孺,信奉那些神棍神婆一样,都是因为人家吹得特别神乎。而他背后那位,还不是一般人,是真正的大佬级别人物。”秦流西冷声道:“你身为观主,总会通神,难道就没接到酆都地府传递过来的信息,九幽地狱有恶鬼出逃,佛道皆要留意和为此而战。” 成真子一愣:“难道那恶鬼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就是青谷子侍奉的那位尊神。说是恶鬼,其实是几千年前那祸乱苍生的恶佛,被当时的佛道二门合力联手抓起来的兕罗,在九幽囚了几千年还能逃出来的主。你说,青谷子能不奉他如神?” “可是我记得,城隍爷传信过来的时间是去年啊。“成真子满脸震惊,不解地问:“而他,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开始……” 他说着说着脸色微微一变,既然是那么厉害的人物,早就开始布局,也未尝不可。 成真子神色有些凝重,如果是这样,那这恶佛当真十分棘手和难以对付,他们纵然有些修行,能够人家一个指头玩的? “会不会是巧合?”成真子实在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巧合?我可是诈出来了。” 成真子的心沉了下去,看向那已经近在眼前的洞府,感觉就像是一只张开了獠牙的巨兽似的。 秦流西打量了眼前的洞府,竟还布了阵法,不过也难不到她。 她开始按着方位走,顺手拽了一把还在发愣的成真子,道:“别瞎想了,这有阵法你看不出来?” 成真子回过神,看了一眼,打了个激灵,是杀阵。 “借拂尘一用。”秦流西拿过他那柄拂尘,轻轻一甩,用拂尘甩飞两个方位的晶石,然后用柄头往阵眼一戳。 砰的一声轻微炸响,青烟升起,阵破。 成真子:“……” 这阵破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他忽然就明白,她说间接弄死青谷子,这话该是真的。 这有点熊的小师弟就有这实力啊。 只是,非用他的拂尘戳泥,其实是故意的吧,泄愤呢这是? 成真子接过她递回来的拂尘,默默把柄头蹭着的黑泥给擦拭干净。 秦流西不知身后的人腹诽,只看向这个平平无奇的山洞,感受了一下里面的气息,这才走了进去。 洞府并不大,也没有多余的物品,只有两套道袍,一些炼阵用的材料,一张打坐的石床,以及一张供桌,上面放着一个泛着红光的神像。 秦流西走了过去,神像阖着眼,眼线很长,唇很薄,盘腿坐着,双手放在膝盖,结着莲花印。 “这就是那尊神?”成真子上前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青谷子在这里修行,他虽然曾经前来洞府阻止过他对玉氏再下手的心,但洞府内,却从未进来过,也不知这里有什么。 秦流西看着神像的脸,和赤真子那边供的圣尊佛略有不同,这是一张大众脸,放进人群就会不认得甚至不记得的那种,是故意这么掐,还是本来就这样? 她刚伸手拿起那神像要看个明白,忽地浑身一凛,砰地把神像甩飞出去,自己则是拽着成真子飞快往洞外跑。 轰,神像炸响,洞府疯狂震动。 该死的,又翻车! (本章完) 第851章 这师弟也忒不要脸 轰隆。 秦流西拽着成真子往山洞口一扑,碎石溅飞在两人身上,其中有一块大一点的石头还砸在她的腿上,而成真子更惨,额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血流如注。 秦流西护着头,忍着痛爬起来,拽着成真子的手就往前拖。 成真子:“……” 小祖宗,能乃念一下我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吗? 来到安全地带,秦流西一屁股坐下来,才看向那完全倒塌的洞府,磨着牙重重地哼了一声。 很厉害啊,就一个神像,还能跟她玩暗算这一套。 就不爽! 成真子摸向额头,一手的血,不禁嘶的一声,再看那边洞府,脸色更难看了。 他们什么都没干,洞府内也没有阵,而秦流西也只是拿了一下那个神像,就爆了,这威力还大得连洞府都塌了。 秦流西看他满脸血,便从大荷包取出银针先给他扎针止血,然后又翻出一小瓶金疮药撒了上去,血很快就止住了。 成真子惊讶不已,原来这荷包是装着这些东西吗? “你医一术学得很好。”这血止得这样快,要是没有真本事,是做不来的,更不说还是用针刺穴位止血。 秦流西说道:“会亿点点。” 她掀起自己的裤腿,小腿被石头砸到,倒没见血,只是一片黑紫的淤青,骨头也有些痛。 身上却没这些祛瘀的药膏,秦流西也没管,把裤腿放了下来。 “没药在?”成真子看她没处理脚伤,不由皱眉。 秦流西摇头:“没在身上,骨头没断,不碍事,我们先回去。” “那这里……”成真子看向洞府,神色难看。 “塌成这样,已经找不到什么了,走吧。”秦流西站了起来,黑着脸先行。 再次在那老妖怪的手里吃了亏,她就连毛孔都散发着我很不爽,我不好惹的气压! 成真子不敢多问,默默跟在她身后走。 直觉告诉他别问,问就是会找抽! 两人回到宝华观,成真子让道童取来消肿散淤的药膏让秦流西上了药,自己也包扎了一下伤口,才敢问她那神像怎么回事。 秦流西寒着脸说:“就和青谷子一样,被下了什么禁制一样,又或许,这是一个警告。” “警告?” “对,就是别多管闲事的意思。” 成真子皱眉,道:“这恶佛,是想如何?” 秦流西没和他说自己的猜测,道:“左不过是在憋大招了。” 成真子的眉头皱得更难看。 秦流西斜睨着他:“宝华观既然也是一心正道的派系,那么为干掉这个超级大反派,也是愿意贡献一份力量的吧?” 成真子:“?” 直觉告诉他,这话有坑。 “那是自然,奈何我修为如今也只是三层,怕是……” “师兄大义。”秦流西抢过他的话,道:“既然这样,我能在宝华观的藏书阁看一看贵观不外传的藏书吗?尤其是一些顶级阵盘阵法,实不相瞒,我手中有一残阵困仙阵,因为残缺而无法完善,不知道是否能从你们的藏书找到些启发。” 成真子:“……” 她那话果然有坑,就不该轻易接的,这谁家压箱底的东西随意翻出来让人看啊。 秦流西许是看出他为难,咧嘴笑道:“我就看看,不拿走。”了不起摘抄一下。 “这……” “要是真能把这个阵补全了,将来要是能用得着在这恶佛身上,那宝华观当记一份功德啊。”秦流西又画了一个大饼。 吃吗?不吃也得吃! 秦流西如愿入了宝华观仅可本家弟子才能翻阅的藏书阁,在里面呆了三天三夜,才顶着一双黑眼圈,拿了十张手抄的珍贵阵图出来。 成真子扫了一眼,脸都绿了,你这也忒不客气(不要脸)了吧? 秦流西满脸堆笑,道:“师兄请坐,我给伱扶个脉,再行个针帮你打通淤堵的气机,气行如水,再配合经方调养,你这多年的暗伤也就好了,再修炼也才会事半功倍。” 成真子心头一动:“已经是老内伤了,也可以?” “自然的,我也盼着师兄好,早日筑基。”如此,将来才好一起打怪。 谁不想这修为上升,成真子也想,便客套了一番,对她把阵图塞到袖子里的动作,也只当没看见了。 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想必老祖宗也不会怪他。 秦流西行针极快且稳当,留针时还根据他的脉象斟酌着写了一张经方,待得起了针,才把经方递了过去。 成真子接过来,看了一眼,道:“如果当真有效,师兄承你这个情。” “好说。” 秦流西此行收获不少,从宝华观这边直接回了秦家,先是把得来的药材送到药斋的聚灵阵存放着,又清点了一番,炼筑基丹的药材,就只差一味千年太岁,而且只能是三界之外的虚无之界最为上等。 虚无之界啊,游离在三界之外,不归天地人三界管,进容易,出却难。 如果没有三界之外的太岁,三界中的也可以,但药效必然不如虚无界的要好。 所以,要成丹,需得两步准备,如果没有那千年太岁,就得准备最少百年以上,生在风水宝地,集天地灵气而生的百年份太岁。 秦流西看着自己辛苦收集来的药材,吁出一口气,为稳妥起见,在聚灵阵外加了一个阵法,虽然未必有人能在雌雄双煞的看管下摸进来偷东西,但万一呢? 这一份药材,是老头子的命,她是半点都不敢托大,她赌不起! 秦流西加固好阵法,这才出了药斋,又转道去了秦明彦那边屋子,他正在床上,看着床尾用架子挂着的一张人体经络图,见她来了,双眼一亮。 “你回来了。” 秦流西上前,扫了一眼经络图,道:“挺勤快的啊,还背图呢。” 秦明彦脸色微红,道:“反正躺着也是无聊,多看看,就能背熟了。” “是这个理,你要做到闭着眼都能摸出随意一节骨头是哪一处的,就是吃透了。” “嗯。” “滕昭,滕昭快来。”外面传来一阵尖声呼叫。 秦流西皱眉,让秦明彦躺着,自己则是走了出去,看到秦明歆小脸惨白地跑进来,沉声道:“怎么了?” “你在呢?快,祖母她不行了!”秦明歆跺着脚喊。 (本章完) 第852章 乌龙事,丢了一魂 秦老太太再一次陷入了昏迷当中。 秦流西赶到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了小声的啜泣声,凄凄惨惨戚戚,进院一看,屋内屋外,所有人都在,包括万姨娘。 这是怕老太太过不去了么? 谢氏已经走出来,急哄哄地道:“快,去学馆接四少爷他们回来。” 老太太要真过不去,总不能一个男丁都不在身边守着。 她看到秦流西时显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迸出亮光来,道:“西丫头,你祖母又昏过去了,你……” 秦流西快步从她身边走过。 谢氏撇撇嘴,现在倒是紧张起来了,老太太都这个样了,也不在家守着,也不知道去哪。 秦流西走进寝卧,见王氏等人都在,扫了一眼,便道:“别急,还没到时辰。”屋内虽然有淡淡的阴气,但勾魂阴差未到场,证明她还能撑一把。 她看向老太太,见她面若金纸,胸口处起复不大,便取出了金针。 王氏见她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让开位置,道:“老太太也不知怎的,像是被惊吓到了,就昏过去了。” 秦流西用金针刺入她的大穴,轻轻捻动着,一直到额上冒出细汗,老太太也没有醒来,不禁皱眉。 她把金针留在大穴里吊着命,双指却是搭在她的手腕上探脉,脉象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好转,而是变得衰弱缓慢,心跳也是慢得许久才跳一下,若是不注意的话,说她走了也有人信的。 “西儿,你祖母她可是挺不过了?”王氏看秦流西脸色有些难看,心里格登一下,难道等不到秦伯红他们了?那彦儿要过来老太太这边吗,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秦流西翻看了秦老太太的眼皮,问:“谁守在老太太这边的,怎么就受惊吓了?” 屋内有阴气犹存,难道是有些什么孤魂野鬼来过了,这不应该啊,雌雄双煞在府中坐镇,一般的小鬼可不敢出现在这。 “是奴婢。”菊儿说道:“奴婢一直守在床前,老太太一直睡着呢,忽然就从床上弹坐起来,双手乱抓乱叫,喊着什么她不走,她不能走这样的话,然后就倒下昏死过去了。” 她学着秦老太太当时的动作做了个样子,脸色有些白,有句话她不敢在心里说,就觉得当时老太太像是中邪了在和谁对话似的,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过她是做下人的,察言观色是本能,尤其秦老太太还在病重,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中邪这样不吉利的话,她说了只会犯了主家忌讳,肯定不能说。 秦流西感觉有些古怪,想了想,微微阖眼,再睁开时,一手掐诀,嘴里喃喃念着咒语,看向秦老太太。 旁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秦老太太的魂被秦流西从她的肉身上给勾起了,一看,怪不得了。 原来是丢了一魂。 秦流西把那剩余的二魂七魄按回去,收了术,再看屋内那淡淡的阴气,有些了然。 怕不是真有勾魂阴差来了,把老太太惊着了,魂未完全勾走,反而丢了一魂。 “西儿,怎么了?” 秦流西说道:“老太太受了惊吓丢了一魂,所以昏迷不醒,我来找找看。” 为免吓着这些人,她没说真话。 啥,丢魂了? 众人都有些懵。 秦流西让后面得了消息赶过来的滕昭取了黄符和香,攥写了老太太的生辰八字,然后燃了香和符,开始作法。 她就在院子里作法,所有人都很是好奇,这就是召魂吗? 秦流西召的却不是老太太,而是那个来此地勾魂的阴差。 左右是那家伙来勾的魂,但魂没勾走不说,魂却丢了一个,他应该知道在哪的。 可是,这来的是什么? 一阵阴风过后,所有女眷都下意识地抱住了双臂,冷得上下牙齿在咯咯打着颤,感觉阴气森森的,就寒得不行。 顺着秦流西的方向看去,空无一人,可是,咋心里发毛呢? “来都来了。”秦流西看向那顶着一张青白脸,头上戴着写着来都来了的阴差,再看向他那过分年轻的脸,道:“现在的阴差起个名都这么随意的,前有常来看看,现有来都来了,你新来的?” “回大,大大大人,小的刚考进来不到十日,业务尚尚尚且不成熟,请大人恕罪。”来都来了都快哭了。 家人们谁懂啊,刚考进吃皇粮的编制,刚熟悉流程上岗,这第一单就撞到了这位大人家,慌得一批之余,那老太太还不愿意配合,不想走不说还跑丢一魂,吓得他只能先去逮那魂。 但谁会知道,那老太太飘得贼溜快,一下子就撞进另一个刚死的老太太身体里,闹得那边诈尸了。 试问这满地府阴差,谁有他来都来了倒霉。 还没把那老太太的魂勾出来,又遇着秦流西召,忙不迭地出现。 考公五十年上岸,还没开张先闯祸,他完了! 秦流西听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额角青筋都突突地乱跳,这都什么跟什么? “来之前,你就先该把老太太那魂给勾出来,你却留她在那身体,自己却跑了,那老太活着,那家人得怎么想?”秦流西觉得头大。 来都来了委屈地道:“阴差手册第三条,大人您有召,天破也不得有误!小的也是遵守守则。” 秦流西:“……” 酆都大帝是因为她薅了他法宝所以不痛快,故意搞她的吧,不然搞这什么手册将她钉个飞扬跋扈的牌子,是嫌她不够给天道劈的? 真是鬼心险恶! “赶紧去把老太太的魂勾回来,耽搁久了反而误事。” 来都来了忙不迭地应了,咻地跑离。 这都什么乌龙事件? 秦流西转过身,看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白着一张脸看着她,便道:“看这天冷的,把你们都冻白脸了,回去吧。” “你你你刚才是和谁说话?”谢氏哆哆嗦嗦地问。 秦流西咧嘴一笑:“还能是谁,勾魂阴差呗。” 咚。 谢氏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几个小的才后知后觉地尖叫连连,跌倒在地。(本章完) 第853章 魂被镇了 秦流西以为这来都来了虽然是个萌新阴差,但勾个魂也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很快就能解决了,而事实却是,等来的只是哭哭啼啼喊着救命的废渣! “大人,快救命啊,老太太她的魂被镇了,小的勾不出来啊!” 秦流西脸一沉:“什么意思?什么叫魂被镇了?” 来都来了哭丧着脸说:“就是小的说的那姓卞的那家人,不管他们家老太太炸尸,愣是把她推进棺里,并且用镇魂钉给封棺了。” 也就是说,她家这个老太太以生魂入体又被强行死葬了? 明知道人活过来却还要强行封棺,并且用上镇魂钉,这和杀人有什么两样? 没错,杀人。 万一有些人只是假死,那口气上来了,活过来也是活人,可卞家的人见人活过来,还要封棺而非高兴,特么这是心有鬼啊! 就算秦老太太要死,秦流西也不会让她缺魂少魄的走,尤其一魂还在别人的身上并被封镇。 “前边带路。” 来都来了说老太太溜得快还真不假,这一跑,竟是跑到了陵县的一个黄屯村,这卞家,也算是村里的小地主,有良田三百亩,铺子两个,颇有家底。 秦流西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卞家正一团乱,原因自然是因为老太太忽然诈尸,然后吓得卞家人强行封棺,可那老太太在棺内挠得咯吱响,把所有人都吓坏了,灵也不停了,直接就要出殡上山,可棺却死活抬不起,灵堂更是大乱。 一个穿着黄袍的道士拿着个桃木剑乱挥,黄符乱撒,脸色发白,双腿还打着摆子。 起猛了,这个银两不好赚! “大师,这可怎么办啊?”卞家老大哆哆唆嗦地问,抖成个筛糠。 那黄道沉声道:“老太太这是心有惦念,不愿意走哇。” 卞大吓了个青白脸,道:“那你赶紧把她送走啊。” “放心,我已经用镇魂钉封棺,她出不来,只要落了葬就可以了。” “问题是现在起不了棺啊!”卞大气急败坏地说。 秦流西走进来,看了灵堂一眼,冷声说道:“起不了棺是什么问题,你心里没点逼数?” 卞大等人看着这忽然出现的秦流西:“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黄道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咕噜乱转,看向灵堂内,浑身发抖。 有什么来了,阴森森的。 他又看向秦流西,见是个年轻少年郎,打量了一番,是这人带来了什么吗? 秦流西看向那棺木以及坐在棺木上的干瘪黑瘦老太太,听到里面的抓棺木的声音,道:“您先让开。” 谁,和谁说话? 然而她话音才落,秦流西就已经掐术打向镇魂钉,啪的打向棺盖。 噗噗。 七根镇魂钉飞了出来,棺盖被掀飞。 所有人尖叫出声。 黄道险些吓尿了,完了,遇上硬茬子了! “混账,你干什么!”卞大怒斥。 秦流西冷冷地瞥他一眼,看棺木内老太太已经坐起来了,便看向来都来了:“还不把魂勾出来?” 黄道听了眼仁一缩,下意识看了过去,那坐在棺木内脸色青白的老太刚要起身,就像是被什么压制了,又软软地倒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响,再无动静。 灵堂亦是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秦流西,刚才她说的是勾魂吗? 秦流西拿了一个养魂玉瓶,从来都来了手里拉过老太太的魂安了进去。 来都来了欲言又止,却是一声不敢吭。 “你,你……”卞大看秦流西的眼神跟看什么妖孽,又惊恐又忌惮。 秦流西哼了一声:“生生把母亲饿死冻死,你们这一窝子白眼狼,也不怕半夜鬼敲门?” 卞大等人神色大变,踉跄着后退几步。 说起卞家,其实也颇唏嘘,卞家本来也是穷得叮当响的人家,可卞老太爷会娶婆娘,原配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后,就撒手归西了,不到一年又娶了一个老姑娘钟氏,这钟氏倒是旺家的人,治家很有一手,过门后,就把卞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两个继子也是视如己出,经得住左邻右里的夸。 钟氏是个极能干的,手艺极好,入门五年,卞老太爷身故,她在没有生养下仍没有离开卞家,凭借做得一手好饭菜的手艺,从做包点做起,愣是拼出了一笔丰厚家底,给两个继子成家立室,但是,这样的任劳任怨,却未能安享晚年。 卞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老了才遭罪,含辛茹苦的养家养儿,却是养出了一窝白眼狼,儿子媳妇把手艺学过去了,却被继子媳妇嫌弃,把她安置在一个破院子作践,在这大雪的天,又冷又饿,最终孤零零的一个人走了。 连卞老太太自己也没想到,做了一辈子好饭菜的她,最终却是饿死的,自己视若亲子一心为他们打算的,会因为一句不是亲生的就防着她,算计她,害她。 卞老太太心里有恨也有怨,本想着当自己一颗真心喂狗了,也懒得看这些人的嘴脸,偏偏秦老太太这时失魂撞进了身体,没想到卞家人眼看她‘活’了,竟然丧心病狂的要把‘她’生葬,那不等同于再杀‘她’一次吗? 她当时就愤怒了,压着棺不让起,这才拖到秦流西他们来了。 秦流西看着卞老太太说道:“您是受冻饿死,便是报官,也多半只治他们一个疏忽照顾且不孝,但你也不必有遗憾,阳间不治的罪,地府会治。没有您这有福之人,他们也守不住这万贯家财,且很快就会有牢狱之灾,破家在即,所以,您安心地去吧,他们会遭报应的。” 阴云聚天庭,山根生横疤,鼻孔朝天毛外露,典型的破财之相,且他身侧的年轻男子眼皮青黑,双眼赤红,尖嘴猴腮,额头宽窄,乃是赌红了眼的赌徒相,不日有破家牢狱之灾。 这卞家,要倒大霉了! “小天师,你说的是真的?” 秦流西道:“骗您我也没有好处,您要走,我让他带您一程。” 来都来了:“?” 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想法,这祖宗不会想李代桃僵吧?(本章完) 第854章 她就仗着有人惯着才为所欲为 虽然知道卞家人虐待老太太而死并不能获刑,但秦流西也并不想就此把卞家人的白眼狼行为轻易揭过了,找了个来帮忙办丧的百姓去报官,就为了给卞家人添堵。 有时候,一个不孝的罪名,也会捆住他们许多手脚,让他们在一个地方难以做人。 卞家人当然也知道后果,气得脸色铁青,围了上来:“你到底什么人,多管闲事。” 秦流西却是半点不惧,理也不理他们,只冷眼看向那黄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卞老太太诈尸有何因,这活过来了,你不分青红皂白仍让人封棺并镇魂,不问这魂是好是坏,若永远封禁,你就是害了人,也不怕五弊三缺反噬短命身残。” 黄道的脸变得雪白,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流西丢下这一句,就带着来都来了走了,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高人也。 “啊啊啊,有鬼。”卞家人亲眼看着秦流西忽然消失,吓得尖叫。 黄道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吞了吞自己的口水,捡起自己的东西就跑了,压根不管卞家人的挽留。 卞家人看着自己花重金请来的黄道身后跟有鬼追似的跑得飞快,再看乱糟糟的灵堂,想起那神神道道的不知是人是鬼讲过的话,不日会有破家牢狱之灾。 这,唬他们的吧? 秦流西再回到秦家,先让岐黄准备了一点吃食,再问了卞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然后叠了十来个金元宝,连同吃食一同烧祭过去:“吃饱就上路吧,您生前做了好事,会投个好胎的。” 卞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可惜我不能看那些个白眼狼倒霉了。” “为他们逗留人间,不值得,留久了于您也无益。看不到也没事,您大可以在下面等着看他们去,绝对不会是好人样,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秦流西一脸肯定。 “好,多谢你啦。”卞老太太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秦流西再看向来都来了,道:“我家这老太太是你勾魂出了错,错过了时辰,如今她撞破卞家人的丑事,算是无形功德一件,多留个几日,也行吧?” 来都来了吓得跪了下来,道:“大人,小的不能做主啊!” “那你就去找大帝,就说老太太的功德就换这十日生,她可以当个假死人,但必须留一口气。”秦流西道。 来都来了心想,找大帝,您还不如把我给直接嘎了呢! “别磨磨蹭蹭,去吧,他不会为难你的,如果为难,就说我去找他叙个旧!” 来都来了: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觉得您这是在威胁!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真的让这位自己去,他怕是要革职。 呜,鬼生好苦! 卞老太太有些羡慕地看了那呆呆滞滞的秦老太太一眼,对秦流西道:“你家老太太,才是真正的有福之人,有你这样的孙女为她打算。” 虽然她不知道秦流西非要留着这老太太是为何,但不管为了什么,能为她打算,就是大孝。 来都来了带着卞老太太走了。 秦流西则是回到老太太的房里,把这一魂,重新塞到了她的肉身之内,然后在她额头上画了一张定魂符。 王氏经过秦明彦的事知道秦流西的本事,可谢氏等人,看到这神神道道的一幕,刚刚定下来的心又开始慌了,尤其是刚晕了一遭的谢氏,总觉得身边有很多看不见的客人。 小的几个,更是挤在一团。 秦明月姐妹使劲回想,自己过去没对这位大姐做多出格的事吧,了不起就嘴皮子耍几句要强的,现在道歉的话,她会接受吗? 而秦语嫣她们则是想,幸好她们早早就看清形势,没把人往死里得罪。 王氏看秦流西画好了符,就道:“西儿,是不是老太太的魂找回来了?” “嗯。”秦流西指着她脸上的符,道:“这符不要擦掉,就这么画着,另外,把其它东西准备妥当。” “你是指?” “寿服等小殓用的物事。” 众人惊呼。 谢氏更是尖声喊了一声娘哎。 “哭什么,还没到哭的时候。”秦流西没好气地说:“除了这道符,还有她身上的金针,都不能拔了,她还有十日的时间。” 众人听了,愈发的惊惶,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顾氏抹着眼泪道:“爹他们还没回到呢。” 秦流西心想,是要日夜不停地赶路了,真是麻烦。 地府那边,酆都大帝听了来都来了的话,气得身子直哆嗦,反了天了! “答应她答应她。”酆都大帝气呼呼地道:“还有你,怎么办事的?勾个魂也能搞这样的乌龙,一点都不能成事,你就在那家里守着,十日时间一到,马上把人带回来。” “要是她不让呢?”来都来了想到秦流西的霸道,大胆问了一句。 酆都大帝忍了忍,道:“放心吧,这个老太太没那么重要,她说十日就是十日。”要是换了她师父倒不好说,但秦家这位,算个屁! 来都来了心定了定,匆匆告辞。 地藏王把一颗棋子放下,道:“气什么,这孩子心中有数的!” “她就仗着咱们惯着才为所欲为,还强行加寿,人人这么做,岂不乱套?”酆都大帝气呼呼的。 地藏王笑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这也是那位老太太的一线小生机,是她自己抓得住,天道亦不敢说什么。” 酆都大帝哼了一声:“你就说得轻飘,要是她师父呢?” 地藏王手一抖,半晌才叹道:“是人都有劫数,是坎,都能迈过。” “老子只看到了一团乱的画面,哎哟,我这脑壳疼得慌!不下了,废脑。”酆都大帝扔了棋子。 地藏王摇摇头。 秦流西毫不意外酆都大帝会答应她的无礼请求,但是来都来了在府里守着? 那得多浪费。 于是,这位来都来了苦逼阴差,又被迫着客串了一回信差,去找正在往漓城赶路的封俢传了个信。 病危,速归! 封俢只能一边用法术加速,一边在心里骂着秦流西,只把秦伯卿几人赶路赶得苦不堪言,却只能把苦水往肚吞。 第855章 临终 十日时间一晃即过,时间门已经进了腊月,天降大雪,秦家里,所有人都在秦老太太的屋子,每个人都脸色惶然,又有几分心酸。 这十日来,老太太一次都没有醒来,那金针一直扎着,符也画着,但人就是没醒,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才证明她还活着。 秦流西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双眼通红地看着她,也不敢开口。 “去准备一碗鸡丝面吧,加个蛋,参汤岐黄一会便会端过来,再给老太太净个身,穿戴好。”秦流西看着王氏吩咐。 王氏喉咙一哽,眼泪涌上眼眶。 “呜……” 不知谁呜咽出声。 “我去让厨房准备。”秦梅娘受不住,扭头就走了出去,净身的活,自然要留给做媳妇的做。 王氏也定了定心神,让菊儿去取水,又让丁嬷嬷把早已准备的衣服取来,让一众小的都在外面候着。 秦流西没离开,金针需要她拔,而什么时候拔,也只能她来。 王氏上前,小声道:“西儿,是不是让彦儿也过来。” “要的,但不是现在,再等等,三叔他们快到了。” 噹。 顾氏的手撞到脸盆,扭头惊愕地看向秦流西,眼里既惊且喜,她没幻听吧,夫君他们回到了? 王氏也有些意外,看了秦老太太一眼:“那就好。” 而此时,秦伯卿等人脸色惨白的坐在马车里,憔悴得不成样子,实在是这些天赶路日夜兼程的,赶得都快吐血了。 也就是封俢在,用妖力护着他们,若不然,早就散架了,而曹氏这个大肚婆更别想好。 “到了。”封俢看向城门,哼了一声。 这一路他可出了大力,又要护着这些个脆弱的凡人,又要施以妖术缩地成寸的加速,还得蒙蔽守城门的看通关文牒,一路过关斩将的才会缩短大半时间路程回到漓城。 可够累的。 秦伯卿看到漓城的两个大字,也吁了一口气,再赶路他也遭不住了。 秦流西拔下了老太太身上的金针,又喂了些参汤,不过片刻,老太太就醒过来了。 “母亲。” “母亲。” “祖母。”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眼睛红红地叫着。 老太太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缓缓扭过头来,看到跟前的人,浅浅地勾了勾唇:“我饿了。” 众人心中一咯噔,却强装笑脸,说着好听的话。 谢氏把秦明亓和秦明淳推了上去,道:“你们给祖母背个书吧。” 秦明淳擦了一下眼泪,说道:“祖母,我给您背算术吧,先生都夸我学得很好。” “好。”老太太笑眯眯的,环顾一周,看向门口处,眼底带了几分期盼,可又有些黯淡。 “母亲,咱们秦家已经平反了,爹和伯红回京谢君了,老三他们也已经快回来了。”王氏说出秦家平反的事。 老太太果然双眼晶亮,脸色泛红,手指颤动着:“好,很好。” “面来了。” 秦梅娘亲自端了一碗鸡丝汤面上来,上面卧了一只太阳蛋,撒着几颗葱花,还有两条冬日难得的翠绿菜苗。 王氏接过来,亲自伺候着老太太吃了,又进了半碗参汤,看着她双颊晕红,胸口越发酸涩。 老太太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被褥,看了屋内一圈的人,对王氏道:“既然圣人赦免,能返还回来的属于我的嫁妆,所有的产业长房占四成,二房和三房分别三成。我的那些首饰,女眷每人选一样,剩余的,给英娘送去,再给她二千两压箱底。给梅娘一千两压箱底,她们娘仨,每人选三样首饰做个念想。” “母亲,您别说这些,都会好起来的。”王氏哽咽着说。 秦梅娘也道:“对,母亲您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不要您的东西,您自己留着。” 老太太拍了拍王氏的手:“人都会死的,我早就该死了。如果在京中,我尚且好好的把东西分配了,现在不知有多少能拿回来,只能一切从简啦。梅娘你也别怪我偏心,嫡庶有别。” “母亲,我不怪您。”秦梅娘一下子跪了下来,哭着说:“您想给谁就给谁,我不怪的。” 老太太扯了一下嘴唇,看向人群后的秦流西,向她招手,道:“这两年来,辛苦你了。” 秦流西点头:“是秦家应得的。” 秦家给了她这身体的命,现在能得的,全赖了这因果。 老太太对王氏道:“那个蜜饯铺子,给她。” 秦流西挑了挑眉,没说话。 谢氏等人一惊,单独给秦流西? 她上前说道:“母亲,给西丫头一个姑娘,是不是……” “我说给谁就给谁。”老太太强势道:“蜜饯铺子本来就是王氏娘家给的银子做本钱,西丫头给方子,才会做成,也能让这一家子有吃有喝,没有她庇护,你以为真凭几个妇孺就能安然把铺子支棱起来?” 谢氏没敢说话。 “我意已决,蜜饯铺子就给西丫头。”老太太看谢氏的眼神有些失望:“如果你再多说,你就回娘家。” 谢氏立即道:“母亲,您别恼,儿媳错了。” “你是错了。”老太太有些颓然:“我,也错了。” 众人莫名有种悲凉的感觉。 老太太没再多说话,只是看向门口,抿着唇痴痴地等着。 王氏眼眶湿润,看向秦流西,看她点头,一下子背过身去,眼泪嗖嗖地掉下来。 秦流西走向门口,对陈皮道:“去背秦明彦过来。” 陈皮立即跑出去。 秦府的东角门早已敞开,李成等在那里,见马车来了,立即迎上前,也不管下的人是谁,道:“快,老太太等着你们了。” 秦伯卿双脚软了一下,眼睛瞥到门后那放在地上的白色灯笼,大叫一声,往后院跑去。 已经躺下的老太太微微阖着眼,呼吸沉缓,忽然睁开眼,使劲看向门口处,哑声道:“我好像听见老三的声音了。” “祖母,彦儿回来了。”秦明彦已经被搀扶着走了进来,跪在了老太太床边,抓住她的手。 “彦儿。”老太太露出欣慰,又看向门口,一个瘦削的身影进来,她的三儿。 “娘。”秦伯卿冲了过来跪倒在床边,紧接着是秦伯光和秦明牧。 老太太眼神慈和,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眼中带着不舍和欣慰,抬起手,摸过他们的脸:“都回来了,真好啊,娘可以放心走啦!” 众人纷纷跪倒,呜咽出声。 第856章 侄女半点不理渣爹死活 秦老太太去得很安然。 她一走,屋内哭声震天,孝子贤孙跪了一地,除了秦流西,她没有跪,更没有一滴眼泪。 她看向来都来了以及站在他身边的秦老太太,向她微微鞠了一躬:“您一路走好。” 秦老太太露出笑容,向她颔了颔首,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痛哭的孝子贤孙,含笑转身。 来都来了:“大人,小的告辞了。” 秦流西点点头:“有劳。” 她走出外面,接过滕昭递过来的金元宝烧了,有几锭落在阴差手上,有几锭则落在老太太手里。 看着他们消失在鬼门中,秦流西对李管家吩咐道:“挂灯笼治丧吧。” 李管家领了命下去,先让儿子把早已准备的白灯笼挂上,又换了一身孝,然后让临时请来的下仆开始动手,搭灵堂,治丧。 屋内,一轮哭声过后,王氏起来,看向秦伯光和秦伯卿,道:“二弟三弟你们回来得及时,母亲算是没有遗憾了,现在她老人家走了,父亲和夫君尚在京中,你们得暂时担起一家之主的大旗,先去换孝衣吧,丧报出去,陆续会有人来吊唁的。” 秦伯卿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母亲,抹了一把眼泪,接过丁嬷嬷递过来的洁白帕子,把老太太的脸盖上,才对王氏敛衽一礼,道:“这两年,辛苦大嫂二嫂,还有娘子……” 顾氏看向他空荡荡的左小臂,眼泪嗖嗖地往下掉,听见这话,抬起头,痴痴地看着他:“三郎。” 两人都有些久别重逢的激动,就是碍于眼下情况不对,不敢出格。 “爹。”秦明宝可没有那顾忌,拽着两个弟弟就走到他面前,眼神充满了孺慕和激动。 看到几个孩子,秦伯卿按捺不住,蹲下来将他们一把拥到怀里,一个大汉子,又落了泪。 这边温馨不已,秦伯光那边却是山雨欲来,谢氏看着苍白脸,却挺着个肚子的曹氏,目眦欲裂,尤其是听到她喊的秦伯光,眼睛就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 “秦伯光,这女人是谁?”谢氏尖声诘问。 二房的人,除了秦明牧,都看着曹氏,眼神带着审视和不可置信。 曹氏眼睛微闪,温和地叫了一声:“大姐。” 谢氏瞬间被这一声大姐给炸毛了:“谁是你大姐?秦伯光伱个王八羔子,流放你也不安分还搞回来一个大肚子的,你对得住我们娘仨几个?你……” “二弟妹!”王氏怒斥出声:“知不知道现在在哪?你撒泼也不懂分场合?” 谢氏身体一僵,看到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心头一抖,狠狠地剜了曹氏一眼,低下头来不敢再骂。 秦伯光见她偃旗息鼓,微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转出屋子,卸钗环,换孝服,秦流西带着一早赶到秦家做准备的无为以及老道长和三元布置了一个小道场,又让王氏等人帮忙穿上大寿衣,往老太太嘴里塞了一枚铜钱,以黄纸覆脸,小殓到门板上,盖上白布,接着到灵堂哭灵。 至于报丧,秦流西已经安排李总管去相熟的几家人报丧,而秦老太爷他们那边,她则是让魏邪这个生无常跑了一步,也算是通知他们,到皇城谢恩的时候,秦伯红顺便写个丁忧折子,也不用再去上任了。 而别的亲戚,则是去了丧信,远在东北的秦英娘那边,因是老太太的嫡女,便打发了一个原本帮忙做粗活的仆妇前去报丧。 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 得知秦老太太仙逝,漓城陆续的有人上门吊唁,相熟的,不相熟的,都奔着秦家已平反,就是官家的脸面上前来混个脸熟。 而此时,快要赶到盛京的秦伯红和秦元山正在驿站休息,忽然就看到魏邪出现。 父子俩均是一抖,有种不祥预感。 “老太太在腊月初五已经走了,走得安详无憾,秦流西让我来通知你们,该干啥就干啥。”魏邪看着二人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秦元山愣住,随即眼眶泛红,眼泪涌了上来。 老妻还真就先他而去了,老两口到死都再不能见上一面,可泣可叹。 秦伯红则是向着漓城的方向跪了下来,痛哭出声。 秦元山吸了一下鼻子,道:“我们赶路吧,你写个丁忧折子,递了就马上回漓城,该守孝就守孝,这几年,先静心教养几个孩子。” 秦伯红点点头。 两人也不敢再休憩,灌了两口热参汤,一鼓作气的继续往京里赶。 漓城秦家这边停灵三天,二房就小闹了三天,要不是秦流西让秦明淳和滕昭故意在秦伯光这边做了一场戏,告知老太太这么快不行,多少和谢氏有关,被秦伯光拿捏住了,她还有得闹腾。 停灵七天,大殓入棺下葬。 秦伯卿问秦流西:“你爹他应该会赶回来,要不要等?” 秦流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道:“虽然如今寒冬腊月,停灵久些也无妨,但今年太冷了,守灵太久,人都得倒下。还有,就算等他回来,也早已封了棺,人已经走了那么久,他敢看一眼才怪。” 别说等那么久了,就这几天,都已经出尸斑什么的了,谁敢看? 秦流西又道:“快过年了,也没有什么吉日下葬,还是早些出殡吧,他要是回来了,到老太太坟前磕个头或者盖个草庐守个几年孝,也就全了这份母子情了。” 秦伯卿:“……” 论狠还是这侄女狠,结草庐守孝,那得苦成什么样,她是半点不理她爹死活啊! 在路上的秦伯红搂紧了双臂,今年是真冷! “既如此,就出殡吧。”至于大哥,到时候三步九叩的跪上去,也是孝子。 众人都听着这话,小的几个抬头看了秦流西一眼,自从老太太走后,便是守灵,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甚至连眼眶都没红过。 但谁都不敢说什么,因为老太太最后这多出来的十日,还是她用金针保住的,更不说,她还会招鬼那一套,万一把她惹毛了,把老太太招上来和她们亲香亲香怎么办? 所有人都识相,秦流西很满意,还亲自念了一卷往生经,然后出殡,往祖坟去。 (本章完) 第857章 大小姐惹不得 随着秦老太太葬入祖坟,这丧事便告一段落,秦家人都跟脱了一层皮似的,瘦了一圈不说,脸色也憔悴,但有秦流西在,倒无人为办丧而病倒,只是身心疲累是没跑了。 人走了,秦老太太的院子就空了出来,空荡荡的,虽然有点难过,但谁都知道,老人老了就会有这一天。 丁嬷嬷很是无措,她是老太太的人,如今她走了,自己无亲无故的,也无去处,好在王氏说了,秦家会给她养老送终,她才安心的在秦家待着。 送走了老太太,各房把门一关,该腻歪的腻歪,该算账的…… 打起来! 秦流西在王氏院里,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到谢氏在尖叫嚎哭,眉心蹙起,分外不悦。 王氏看她皱眉,叹了一口气,道:“我去看看吧。” 人都大着肚子了,这事总得解决。 “我陪您过去。”秦流西站起来。 万姨娘说道:“你一个姑娘,别掺和你二叔房里的事,没得被你二婶说。” “伱姨娘也说得有几分道理,我过去看看就行。”王氏听了也觉得在理,劝了两句。 秦流西也不想烦这破事,便道:“也行,您就说了,再嚷嚷,让他们这一房的人回盛京去吵。” 反正老太太没了,秦元山还能当个官,肯定不会回来漓城,也不可能一个人在盛京里,这些人迟早得回去。 王氏点点头,很快就去了二房那边,闹哄哄的,光是听到谢氏的骂声嚎哭声了。 “你还有脸哭,要不是你照顾不周,我娘也不会这么早就没了,我没将你休回家去,你就该烧高香了,不然治你一个不孝和苛待婆母,你以为你能好过!”秦伯光气呼呼地说。 谢氏哭声微顿,道:“你个丧良心的你说去啊,你不管几个嫡子嫡女将来婚娶的事,你只管往外说,看你几个庶子女是不是能给你封个老太爷咋的。” 潘姨娘拉着自己的儿子,恨不得就逃出去,一点都不想掺和这事。 秦明牧悄悄地握了一下她的手,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过去。 曹氏则是顶着两条红痕,委委屈屈地道:“大姐,都是一家人,何必吵呢?您就别为难二爷了,我也不是要来取代您的位置,要破坏这个家,我是诚心诚意的加入你们,和大家成为一家人的。所谓家和万事兴,咱们和和美美的不是挺好的吗?” “呸!你个狐狸精骚寡妇,自己死了男人,就趴着我的男人吸血,你不要脸!”谢氏啐了她一口,尖声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怕不是在楼子里戏子的?也是,正儿八经的人,又怎么会随便和男人无媒苟合?” “谢氏!”秦伯光大怒。 曹氏拉了他一把,道:“大姐,我也是良家子出身的人,只是前面的丈夫在矿上被石头砸没了,后来才跟着二爷。您说无媒苟合我是不应的,在西北的时候,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家里煮饭啥的都是我干的,老爷子病着的时候,我也是伺候过汤药的,算是尽过孝了。纳妾的文书还没赶得上,也是想着回来先给大姐敬茶才办的,便是老爷子在这也没话说的。” 潘姨娘听到这些话,抬起头来看了曹氏一眼,再看向儿子,见他微微点头,便又垂下头,轻叹了一口气,这位曹氏说话有条有理,还能把着发二爷,是个心机厉害的,谢氏不是她的对手。 尤其是老爷子都已经承认了的,又已经怀上了,这个良妾文书,必然会给,谢氏挡不了。 谢氏果然气得不行,道:“你不用吹得天花乱坠的,总之我是主母,没我点头,你一辈子就别想进这个门。” 曹氏看向秦伯光,后者道:“那你就回娘家吧。” 谢氏被刺激得疯了,嗷嗷叫着上手去挠,秦伯光连忙拦,不客气地推了一把,把谢氏气得理智全失,逮着曹氏就要干架。 王氏进来后,见状赶紧去拉,险些也被她挠上脸,幸得身后有人拉了一把,不然脸就遭殃了,饶是如此,手背也被挠了一条血痕。 “都闹够了没!”秦流西厉喝一声。 屋子一静。 秦流西先看王氏,见她身上还好,微微吁了一口气,心想幸亏她不放心跟着过来,不然她就遭罪了。 眼看秦流西来了,曹氏秫得不行,往秦伯光身后躲了一下,她怕这位大小姐,惹不得。 秦伯光也怕啊,这个侄女的那些手段,可不是他们这些个凡夫俗子能比的,都怪这该死的谢氏,把她给招来了。 谢氏倒想撒泼,但在秦流西这有着神鬼莫测的本事跟前,她也熊不起来。 “这老房子,早就是给了我的,如今秦家已经平反,老太太也走了,京中房子也给回来了,你们要吵,滚回去盛京吵,别把我这府邸当个菜市场似的,闹得不安生!”秦流西冷着脸无情地开口。 这话一落,秦伯光的呼吸就是一窒,想说这是老宅,凭啥你一个小姑娘说赶我走就赶啊,可对上秦流西那黑黜黜的眼珠子,他愣是一个字没敢说。 他认怂! 谢氏也想说点什么,秦流西就道:“你继续闹腾,最后落不得好,秦明月他们也别想有个好前程,守孝一年,她就得说亲出嫁了!” “娘……”秦明月眼里含着眼泪。 谢氏喉咙一哽,道:“凭什么就要我认了……” 秦流西冷嘲出声:“凭你命不好,没把日子过明白,不知道收敛,更看不清时势,所以你才会有今日。” 她说完又看向曹氏:“还有你,如果入了秦家门,就看清你自己的身份,搅得家里不安生,你一个寡妇再为妾又再出秦家,你日子也好不了!” 曹氏连忙表态:“大小姐,妾只想有个安生之所,有个依靠罢了,不敢生事端的。” 秦流西心想,你要是把你眼底的精光悉数收敛,我也就信了,不过这人会算计,自然也比谢氏认得清形势,知道该怎样才会对自己有利,奔着这一点,也不敢把二房给捣天翻地覆了,不然二房倒霉,她又能得了什么好? “开了春,就准备着回京吧,守孝,在哪守都一样,盛京才是你们的主场。而老宅这里,我的!”秦流西丢下这句话,转头就走。 众人都有些懵,这是真的要赶他们走啊! (本章完) 第858章 大猪蹄子归来妻妾嫌 有秦流西这霸气的镇场子,二房很快就安生下来,谢氏也捏着鼻子接过了曹氏的茶,算是认下了曹氏这个‘姐妹’,只是,这条件是将来二房分家,嫡子必须占八成,秦伯光也没在这上面逆她意,想着以后私下贴补就是了,现在关键是把母老虎给顺毛捋好。 二房添了人,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一片暗涌浪潮,但谁都没敢在秦流西跟前浪就是了,生怕惹毛了她,夜晚都来些看不见的客人给他们唱安眠曲。 秦流西乐得清净。 因为要守孝,这个年,秦家过得尤为低调和安静,虽然也叫团聚了,但也只是吃了一场素斋就当过年了,秦流西也无所谓,带着两个徒儿,道观住一阵子,又去赤元老道那过了一阵子,日子闲散而自在。 昼短夜长的日子很快过去,康武二十七年的正月过去,一脸风霜的秦伯红终于顶着满脸风尘回到漓城老宅,先是哭祭了老太太,又去点了一盏长明灯,这才正式和家里人,尤其是长房的妻妾子女一家团聚。 秦伯红是激动了,王氏却是有些烦,万姨娘更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顶梁柱的男人回来了,但为何就感觉不顶什么用呢? 而几个子女,秦明彦好歹和他处得有点感情,尚且好些,年纪小的秦明淳对于亲爹也是满脸孺慕,只除了秦流西,愣是没个好脸。 秦伯红倒是想摆点一家之主的款儿,对王氏说:“这孩子,冷情冷性的,你平时就没教养?” 王氏淡淡地道:“姑娘大了,又是道观长大的,师父也教得好,我也没什么教的,至于性子这东西,又不是麻花,说扭就能扭的。” 秦伯红:“……” 是我的错觉吗,咋感觉这语气像是在怼他? 秦伯红咳了一声:“这两年,辛苦夫人你了,还在母亲前尽孝送终。” “为人媳妇,这是我应该做的。”王氏眼神微暖。 秦伯红:“嗯。”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看王氏的手放在小几上,手就摸了过去:“夫人,天色已晚……” 王氏抽回手,道:“老爷,天色不早了,我身上不太爽利,彦儿的伤虽然已经不太碍事,但到底还没大好,我得叮嘱他泡个药浴。你过去万姨娘那边安置?” 大猪蹄子,回来就不老实,想屁吃呢! 秦伯红有几分难堪,看了她一眼,见她浅笑着,眼尾有两条鱼尾纹,皮肤也有点松弛了,两年磋磨,发妻到底是染了些风霜。 他站了起来,道:“那你看过彦儿早点安置。” 王氏含笑点头,看他出去了,才吁了一口气,心想,他倒没像老二那样带个人回来,若不然倒是省心了,就是有点难为婉柔,罢了,明天给她送一盒珍珠补偿。 万姨娘看到秦伯红过来着实愣了一番,这人不是该在太太那边吗,来她这里做啥? 秦伯红看她一身素服,相貌身段倒是一如既往,眼神也清澄纯良,心里便欢喜了几分,道:“两年了,柔儿见清减了些,是想为夫孤枕难眠?你放心,我在那边也还好,虽然吃了点苦,也熬过来了。” “没有啊,妾睡得挺好的,晚上基本无梦,一夜好眠,有时候还起得晚了。”万姨娘很棒槌地说。 秦伯红噎了一下,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嗔道:“还是像从前那样害羞呢?” 万姨娘看向他,心想流放是不是把脑子给流傻了,咋听不懂人话呢? “您过来妾这里做啥?您刚回来,不是该去太太那边?” 秦伯红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油腻地说着油话:“我真要去了太太那边,你就得哭鼻子了。” 万姨娘蹙着眉,一本正经地说道:“老爷,我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因为您在太太屋里哭鼻子?您和太太是结发夫妻,您在她屋里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谁敢说什么?我虽然笨,但这点道理我也是懂的。” 秦伯红:“!” 我看你不是笨,你是傻! 哎,我同这傻妮子说什么呢,直接睡就是了! 秦伯红拉着万姨娘的手往床边去:“太太歇下了,咱们早些安置吧。” 万姨娘懂了,浑身都有点抗拒,这大猪蹄子是想睡她呢! 看他回来时哭得要晕过去的样子,还以为他要为老太太六大皆空呢,原来都是作一下样子的,亏他是老大! 万姨娘想着,眼睛一瞥,察觉这人肚子都松塌了,眼神更不好了。 老爷糟蹋成这个样,还老了,莫不是想要拿她采阴补阳吧? 她能不能不要? “怎么了?” 万姨娘强笑了一番,开始摘腰带,算了,自己所得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被他采一点阴,也是他应得的。 “我来了。” 秦伯红看她把腰带一扯,外衣一脱,就往床上一躺,不由嘴角一抽。 睡个觉而已,怎么整出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 万姨娘这边为爱鼓掌,秦明淳的屋子里,小哥俩正在说悄悄话。 “爹也回来了,三哥你也在,还有大姐姐,以后咱们一家子,相亲相爱。”秦明淳美滋滋地说:“三哥,你开不开心。” “嗯。”秦明彦道:“以后让爹教你学问。” “啊?我有先生呢。”秦明淳不解:“为何要爹教我?” “爹也是考过进士的人,他会教你一些先生不会的东西。小五,你要认真学,以后咱们长房光宗耀祖,可就要靠你了。” 秦明淳从黑暗中坐起来:“为啥呀?哥你才是嫡长子。” 秦明彦把他拉下来,把被子盖上,道:“哥受过伤,以后身体怕是受不了科举的苦,而且,我还欠大姐十万两,不得多搞点银子还她?只是当官的话,要多久才能还上?” “你要经商?” “不,哥要做个断案如神的厉害人,专门断那些奇案难案,名声打开了,来请我的,就得花大价钱才行。”秦明彦眯着眼睛算计着:“所以啊,为了还这个银子给大姐,哥算是已经签了卖身契,没办法了。让长房发光发亮的重担,就得落在你身上了,你愿意帮哥吗?” 秦明淳哦了一声,虽然没毛病,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秦明彦看着被自己套路了的傻孩子,低低地笑了起来,现在的日子真的不要太快活。 第859章 谈去留,兰宥再消失! 秦伯红自己怎么都没想到,一家团聚的日子没享受多久,就被秦流西赶了,也不止是赶他一人,是全家。 “漓城就是个小城,远不及盛京繁华,如今秦家平反,家产返还,让老太爷一个人在盛京也不行,你们总要回去承欢膝下。”秦流西目视秦家这大大小小的人:“再说了,孙辈守孝一年,秦明月也得相看了吧,总不好拖成老姑娘!还有秦明牧也是,男孙中第一人,该成家了。” 秦明月俏脸涨得通红,这些话明明听着都是好话,可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对呢,就像是,被嫌弃得很! 秦明牧也是双颊微烫,低下头。 谢氏撞了一下秦伯光的手臂。 三兄弟,三房人,大概就是他们二房最热切回京了,谢氏自己也想回京,省得在这看秦流西脸色,处处被她压制。 最重要一点,秦明月确实不能拖了,再拖就真成老姑娘了! 秦伯光看向秦伯红:“大哥,你怎么看?爹一人在京,也不能没个人在跟前伺候。” 秦伯红当然知道这是个问题,刚想说话,王氏便道:“要不,老爷和二弟三弟你们先回京?小五是唐山长的学生,他得跟在老师身边学习,彦儿伤势尚未大好,漓城风水好,在这边养着也有好无坏,毕竟西儿在这。孩子在,也不好没个大人在身边,我在这看顾。” 这是不想回去的意思了! 长媳主母不回府主持中馈,这像什么话? 秦伯红脸都绿了。 谢氏却是眼睛闪烁,要是王氏不回去,那当家的是不是该她来了?婆婆不在了,大嫂也不回去,自己当家美滋滋。 王氏还真不想回京,一来秦伯红正在丁忧,他们也要守孝,并不好外出交际,回去也就是关在宅院为多,了不起就是外出去哪个佛寺道观的上个香放风,在漓城为何不行? 这二来么,他们长房三个孩子,秦流西肯定要留在这里,秦明淳在知河学馆拜了唐山长做先生,也得在这里学习,而秦明彦,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王氏虽然也望子成龙,但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比儿子平安,所以也没有一颗非要让儿子走科举考进士的雄心,子女出色的路有很多条,他们自己想走哪一条,自己选就是了,谁规定一定是中进士当官才是大出息? 秦明彦想学断案,想为死者说话,只要他自己学得下去,那就去吧,经过流放,经过他走过鬼门关后,王氏已经佛了。 王氏摆明了不想回盛京,让秦伯红不满,让万姨娘心慌,一双小鹿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太太不回,是要她跟着大猪蹄子回去伺候他吗? 从前那些官员外放都是这样的,主母不跟着外放,就让妾室跟随身边伺候起居枕席,天咧,她仿佛看到了要管理中馈的惨痛一幕。 万姨娘的思绪已经飘到天上去了,想起秦流西逼她学字看账算账时,怎么说的,说小私房也得看得懂吧,而自己怎么说的? 一切有懂行的丫鬟,她负责美就是了。 而现在,若是太太不在,她跟在秦伯红身边,他们这个小家,什么人情往来,交际应酬啥的,岂不是什么都得她来? 完犊子! 如果是这样,整理理中馈看账本,她还怎么美,怎么享受,怎么如花似玉? 万姨娘想清楚那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委屈的眼神再一次飘向王氏。 太太,怜惜怜惜我吧! 接到万小可怜的眼神,王氏咳了一声,道:“这里也还有蜜饯铺子打理,万姨娘也在我身边帮忙理事吧,小五也还小,不好离了生母。” 秦伯红:“?” 你不走不说,还要把我的万姨娘也留下来? 这意思是你们一家子五口人亲亲热热的一起过,就把我一个大老爷打发回京? 秦伯红的脸从绿变黑。 他是不是被针对了? 流放回来,妻妾没有他想象的热情不说,还有些嫌弃他的意思。 是哪里不对吗? 万姨娘在王氏一开口,就马上接了话头:“我听太太的。” 这喜色,压根掩不住好么? 谢氏翻了个白眼,这个棒槌呆子。 曹氏小心地瞥了万姨娘一眼,眼神艳羡,这人虽然看起来傻,但人家那活的才叫一个舒坦,作为一个侍妾,生养了两个孩子,身段相貌不说跟小姑娘一样,但说二十出头也是大有人信的,眉眼更是半点都看不到生活带来的忧愁,连主母都护着她,嫡子也敬她,两个亲生的也出息。 这位万姨娘,除了缺一个正头娘子的名分,可算是人生赢家了! 不过,她活得舒坦自在,又怎么会在意那个名头,不缺吃不缺喝的,大大小小都护着她,女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倒是秦伯红这一家之主有些惨淡,妻妾都不待见他的样子,啧啧,长房这些人也是奇葩! 秦伯红气得鼻孔都快生烟,看着王氏道:“你一个当家主母,不回府主持中馈怎么行?” 王氏道:“如今老太太仙游了,爹他老人家在京,二弟三弟他们回京,二弟妹三弟妹相扶着主持中馈,也没问题。” 老太太都不在了,只有一个老爷子在,谁主持中馈,没啥的。 顾氏和秦伯卿相视一眼,倒没接话,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说过了,他手残,当官是不行的,还像以前那样管着家中对外的庶务就行,自己也想继续跟着赵管事做事,再给三房置办点家底,如此一来,当不了官,有家底,也能给妻子儿女多些私房,也才能有资本培养孩子不是? 所以,回不回盛京,于他们来说都没两样。 秦伯红还想发作,被秦流西一眼看了过来,后颈顿时一凉,没开口。 他是有些怵这个女儿的! 秦流西轻哼,看到岐黄在外招手,便道:“就这样吧,早些定下就回去。” 她走了出去,岐黄说兰幸来了,不由愣了一下。 兰幸就在偏院那边等着,满脸急色且脸色苍白,看到她就冲了过来。 秦流西皱眉,看向他捏着的养魂瓶,问道:“兰宥不见了?” 这瓶子里,空荡荡的,一个魂体都没有,兰宥又消失了。 第860章 吉凶参半 养魂瓶是秦流西自己炼制出来的法器,里面有没有魂体在,她只需看上一眼就知道了。 自从找回兰宥,因为魂体不固而把他放到瓶子里养着时,兰幸就一直把这瓶子带在身边,要么在城里小住,要么在道观里,因为道观可以跟着道长上早课,所以这两个月来,他一直都在观里住着,去岁冬还帮忙布善,已经成为清平观虔诚的信众了。 前几日,兰宥还好好地在养魂瓶里养着呢,现在魂就消失了。 兰幸本就急得不行,听到秦流西这么一问,定了定神,道:“是,早上做过早课之后,我帮着清远道长核算了一下观中的账本,等我想起和小宥说话时,才惊觉许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他不见了。” 兰幸的声音有些发颤,白着脸问:“少观主,小宥他是不是回去了?” 秦流西淡声道:“你要知道,他的肉身还在原世界活着,那么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在这里长久当着游魂,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久了也就成为游魂,甚至会被其它强大的鬼吞噬掉灵魂,得不偿失。” 兰幸心尖一疼,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一想到他已经走了,他的心就跟被撕裂了一般疼得不行。 秦流西拿过他手上的养魂瓶握在手里,微微阖着眼,手指在指节上掐算着,半晌,才睁开眼,道:“还没回去,但他去了别的地方,非他自愿,倒像是有人召唤去了。” 兰幸的脸更白了,道:“又是上次那样?” “不好说,之前他算是被人夺了舍,现在只是一个魂体,若是有人召唤,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秦流西委婉地说了一句:“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会是好事。” 兰幸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 兰宥是天外之人,在这世界无亲无故的,谁会召他,能找到他并且强势召魂走,还不打一声招呼,必定是对方有强大的法力。 兰幸不是个蠢的,确定兰宥并非自愿,是因为他清楚对方的性子,不会一言不发,一声招呼不打就玩消失,肯定是因为身不由己才会如此。 而有什么会令他这样身不由己?自然是那背后之人法力不一般。 秦流西看兰幸神色黯然,也没再说些苍白的话安抚,都是聪明人,能想到的都会想到,兰宥估计没遇着好事,她也卜算到了。 吉凶参半。 而兰宥的魂息,也并不太好。 “你在道观呆着,我去找找。” 兰幸立即道:“我跟伱一起去。” 秦流西这次拒绝了,道:“此行凶险,你别去了。另外,你也该放手了!” 兰幸浑身一僵,本来就苍白的脸在听到这话之后,更是变得面无人色了。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转身入内。 她能顺着兰宥的魂息找过去,但也不能没有半点准备,而且,她要带上滕昭出去。 翻个年,徒弟就九岁了,需要历练更多,才能变得更强大,人也只有在历练的之路闯多了,才能学以致用。 既然要顺便教徒弟,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得准备周全。 滕昭听见秦流西要带他外出时,有些高兴,看忘川扁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便道:“你还小呢,师父不带你肯定因为这个活危险,不然光顾着你,万一被阴了呢?等回来,我带你去街上给你掐糖兔?” “师兄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忘川这才露出笑容,又叹道:“我什么时候才有师兄聪明厉害呢?” “年纪再大些,你现在不是已经会背汤头歌了么,还能认全穴位了,明彦师叔都不及你呢!”滕昭难得夸了她一把。 忘川有些羞涩,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道:“都是师父教得好,我会更厉害的。” 滕昭揉了一下她头上的小揪揪:“那师兄就拭目以待了。” 秦流西收拾了一个背包走了出来,看二人头碰着头,道:“在这说什么呢?” 忘川起身,拉着她的手,亲昵地在她掌心蹭了蹭,道:“师父,我一定会好好学本事。” “不躲懒了?”秦流西挑眉。 忘川小脸一红:“我七岁了,长大啦。” 秦流西抿嘴一笑:“那行,等我和你师兄回来,我要看到三张平安符。” 忘川啊了一声,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生无可恋。 画符这东西,并不是人人都是有大天分的,像她师父是属于那种一点灵光即是符的超级天才,就她师兄,虽然比不过师父,但比起观中的许多师叔,也要好大多。 如今道观和非常道的平安符,都是出自师兄的手,他还画过一道五雷符,只是画成了一张,脸白得跟死人似的,歇了好几天才缓过来,也不敢再急于求成了,毕竟年纪小,免得用灵过度而自损根基。 但能画成一道五雷符,还是在这个年纪,已经是顶厉害的了,也表示他已经掌握了五雷符的关键了。 可忘川,现在能画成的也只有平安符,其余的别想了,不过她年纪更小,能画出有灵气的符,也比那些个招摇撞骗的神棍要强,也算是厉害,只是有她师兄这样的妖孽在前,就显得她笨罢了。 秦流西轻轻地掐了忘川的小脸一把:“乖乖的,不要乱跑。” 王氏在秦流西要出发前,走了过来,主要是怕秦流西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回来,而她提的事,肯定也得解决了,所以是来问她的意思。 “你父亲在丁忧,回京也就是那样,我意思是还在老宅住几年,毕竟老太太不在了,京中府里的中馈,你二婶她们掌着也一样。只是我的嫁妆,怎么着也得回去一趟清点封锁,然后再回来。” 虽然圣人开恩,家产也返还,但肯定会有损的,不像以前那样全须全尾,不然人家抄家的油水在哪捞呢? 当然了,王氏想留,也不能罔顾秦流西的意愿,肯定要问过她。 除了秦伯红这大猪蹄子,秦流西对长房的其他人观感还是可以的,便道:“您想留就留下,但是二房,必须打发走,整日闹腾,烦得很。” 王氏心中一喜,笑道:“那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本章完) 第861章 你这样会被人打的知道吗 秦流西带着滕昭追着兰宥的魂息过去,等到了最后消失的位置,她眉头皱起,这是来冀城靠西部的山脉,一座名为金莲山的山体。 传说中,观音菩萨曾在这里修行,修得圆满之时,为显神通,便以观音手在此虚画了一朵金莲化山,供信徒参拜,以表虔诚,所以从高处看下去,这座山脉宛如一朵金莲,层层叠叠,若到了深秋,树叶金黄,更是漂亮。 故而,这山体被后世称为金莲山,因为景色优美,地脉还发现温泉,这金莲山附近这一带,有不少温泉庄子。 因着冀城距离盛京并不远,快马加鞭的话,三四日就能赶到,是以这一带的庄子,也多是盛京权贵拥有。 秦流西和滕昭,从小林子出来,就站在金莲山的一处据说能通往观音洞的山路入口,而除了他们,这入口,围了不少人,正在小声地议论什么。 滕昭站在秦流西身边,打量了一下那些人,小声道:“师父,这些都是道友?” 可不就是道友,秦流西甚至还看到了熟人! 金华观的观主泰成真人和他徒弟玄青子,两人也被好几个人围着,宛如领头羊……哦,领头人一样! 那些人,都穿着各色道袍,部分人腰间挂着符信,有人还背着桃木剑,抱着拂尘,手拿着罗盘。 不太对路。 这是出大事了啊! 秦流西再看除这些同行之外的人,都身着玄衣,满脸凝重,还带着几分肃杀疲惫,不禁双眼一眯,看向这金莲山。 这些护卫打扮的人,明显是哪家的人,却守在这里,也不驱赶这些道长,莫不是有什么大人物在这里出事了? 秦流西想到兰宥的魂息就在这里消失,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不成? 他们两人忽然从林子里走出来,因为年纪小,一时没引起注意,还是那些护卫先看到了,看秦流西也是一副道袍打扮,以为都是因同一个事而来的,便没有上前多问,只是深深地打量了二人一眼。 年纪太小了,尤其滕昭,还是个孩子,这是来凑数捞赏银的? 倒是道友那边有人看到他们师徒,愣了一下,问:“你们也是受邀前来帮忙找人的?” 另一人看到秦流西他们,同样不屑,蹙眉问:“你们是哪个观派的?大人呢?” 这承恩侯府是把全天下的道友都找来不成,即便如此,也不能不讲究吧,这俩还是个孩子呢,能顶什么事?别给他们拖后腿才好! 秦流西眨了眨眼:“问我家大人?” 她遥遥看向人群中心的泰成真人,努了努嘴:“喏。” 泰成真人正被吹捧得身心舒畅,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似的,特别毒。 他循着那炙热的视线看过去,眼睛蓦地瞪大。 不是,这无赖小混蛋怎么也来了? 泰成真人一想到自己被薅走的宝贝,心头便是一哽。 往日不可追,一追心就灰,真是沉痛。 秦流西举起了爪子挥了挥,真是可爱的小老头,瞧瞧,见了我都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两人见秦流西向那边挥手,又看泰成真人看着她,便道:“你是泰成真人的弟子?” 他也配当我师父? 秦流西:“不是啊。” 两人:不是伱整这么热络做啥? “我们认识。” 玄青子已经看到秦流西了,一愣之下,走了过来,拱了拱手:“不求道友。” “无量天尊,不过一年不见,玄青子道友怎生了华发了?”秦流西看向他的两鬓,这孩子是经历了什么? 玄青子摸了一下鬓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画符不成遭了点反噬。” 其实也是被秦流西刺激到了,对方年纪小小,术数精通,自己多有不如,所以这一年不是闭关就是修习各种术数,画符也是其中一术,他本意是想画一张五雷符,只差一点就成功了,但仍是修为不够,灵气不足,功亏一篑,然后遭了点反噬,两鬓就添了几缕白发。 秦流西露出一个可怜的眼神,道:“那真是太遗憾了。”她又对身边的滕昭道:“看见没,前车之鉴,急于求成是不行的,根基稳了才不好塌楼,以后太难的符,得悠着点,能苟则苟。” “是,师父。” 玄青子:“!” 你这样是会被人打的知道吗? 另外两人则是见了鬼似的,这哪来的人,这毒舌堪比砒霜,也不怕行走在外被人套了麻袋。 不过,这小孩喊她师父? “你才多大,就收徒了?”两人看秦流西的眼神更带着不认同了,自己才多大点,就收徒了? 秦流西浅浅地笑:“你们不懂,收徒要趁早!” 滕昭:对,否则妨碍她养老! 秦流西也没指望泰成真人一个大观之主主动来跟她打招呼,施施然地上前,笑眯眯地道:“真人,好久不见,您气息更胜从前啊,想来心事散去,有不少进益?相识一场,咱们论道论道啊。” 泰成真人看她自来熟的都快得心绞痛了,脸上一副论个屁的道,莫挨老子的神情。 而众人看到秦流西他们其实都有些愣,年纪真小,长得也真好看,是哪个宗门道观的,收弟子标准都要看脸的吗? 见她和泰成真人打招呼,不由都看向他:“真人,这位道友是?” 泰成真人扯了扯嘴角:“这位是清平观的弟子,师从赤元道人,道号谓不求,也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年少有为,赤元道友后继有人呐!” 来的人,也有老人,听了赤元的道号和观派,有些惊讶地看向秦流西。 而有的人兴许只是道派散人,倒是不知,看秦流西的眼神虽有打量,却对泰成真人的夸赞并不认同甚至不屑,觉得他只是碍于相熟的人才抬举这人了,小小年纪来这里,怕不是沽名钓誉或是想跟着他们后面喝点汤的。 这种人,最是坏,活干不成,还净捡便宜! 玄青子看那些人的神情便知他们心中所想,不禁垂眸哼笑,等着吧,一会谁的脸最疼,都有数的。 “侯爷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秦流西转头看过去,这人,好像有点面善,贵宾犬惜他爹? 追平的你看我笔芯,好了,明天来继续追! (本章完) 第862章 沐惜失踪 承恩侯整个人的气势十分威严凌厉,脸上神色肃然而凝重,若是细看,还能看到他眼底的一丝慌张和沉重,两颊肌肉绷得极紧。 一众道人迎了上去,秦流西拉了玄清子的袖子一下,小声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来做什么?” 玄清子愣了一下:“你不知道?那你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啊,我就是为了找人而来的。” 玄清子更愣了,想这前言后语,他们要找的肯定不是同一个人,不然秦流西不会问这多余的话。 “传闻金莲山有七彩仙鹤出没,承恩侯府家的沐世子想要抓了这仙鹤为沐皇后贺千秋,便带了随扈以及京中两个纨绔一道入了这金莲山寻仙鹤的影踪,却是找不着人了。” 秦流西懂了,也就是那傻小子仙鹤没找着,反而把自己弄丢了,这才引发这大阵仗。 “不见几天了?找伱们来,难道是这里面有不对?”秦流西眯着眼问。 玄清子沉声道:“已是三日了,听说之前两日承恩侯府还拨了千名侍卫搜山,但均是无果,他们入了半山就怎么都无法再深入了。沐世子八字属阴,身上几乎挂满了符牌却仍然遇了这匪夷所思的事,承恩侯府都快疯了,他可是兼祧两府的真正独苗,不说承恩侯急,沐皇后更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凤体欠佳。怕着沐世子是遇了阴事,所以才把我等请来了。” 秦流西恍然大悟,再看金莲山,此时日头渐渐偏西,雾气渐渐升上,显得金莲山如同圣境仙山。 但这都是表象。 “诸位大师,本侯在此恳求诸位,一定要把我儿带回,生要见人,死要见……我沐家必有重酬。”承恩侯此时向所有人鞠了一躬,语带哽咽。 众人纷纷还了个道礼,七嘴八舌地说着大义凛然的话,什么除魔卫道是他们的天职,必会把人带回来如何云云。 秦流西小声嘀咕:“风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到时脸被打得啪啪响。” 把话说得太死,就等于自己堵了后路,这山里也不知是个啥情况,就敢立这豪言壮语,万一翻车了呢? 距离秦流西不远有个年轻小道长听到她这嘀咕,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鄙夷不屑。 秦流西:眼睛有病我给你扎两针啊,瞪我做啥! 玄清子有些无语又无奈。 “是少观主吗?”有个声音激动地响起。 秦流西抬头看去,有人一阵风地卷了过来,是个穿着玄衣的侍卫。 袁猛搓着双手,激动地看着她,道:“您是已经接到消息过来的?不对啊,人才走没两天,你咋来得这么快?” 秦流西认出这人来,是从前跟在沐惜身边的侍卫,叫袁什么来着? “哟,当爹了,所以没跟着沐惜?你儿子倒是个旺你的。” 袁猛心中一跳,他媳妇近两日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沐惜开恩,许了他假去陪媳妇孩子,所以沐惜来这个金莲山,他才没跟着来,逃过了这失踪事件一劫。 只是,现在也不是高兴秦流西一眼就断准他有喜的事,迫在眉睫的,是小世子的事啊。 “多谢少观主吉言。”袁猛拱了拱手,道:“少观主,我家世子出事了。” “嗯,知道了。” “那您?” “我是路过的,也是恰好来找人。”秦流西说道。 袁猛啊了一声,他就是说,林明就是快马加鞭,也没那么快就把这人请来啊,原来只是巧合么? “袁猛。”承恩侯咳了一声,眉头皱起。 袁猛立即转过身,走到承恩侯身边解释了几句,对方眼睛一亮,忙走了过来。 “你就是犬儿常挂在嘴边的那位大师么,清平观的少观主?”承恩侯见了秦流西,跟见到亲人似的。 在场的大师一脸问号,而那曾经鄙夷秦流西的,则是神色一僵。 这难道也是个真人级人物? 怎么可能呢,她年纪这么小,就长了一张有些好看的脸,一看就不太顶事的样子。 秦流西看向承恩侯,道:“我是清平观的,谓不求,至于是不是沐惜挂在嘴边的,不清楚。” “少观主,你来了就好,你一定要救救我家惜儿,我就这一个儿子。”承恩侯眼睛红红的说。 秦流西:“我路过的。” 承恩侯激动的情绪被刺得一顿,想到儿子曾经花重金在这位手里买了几枚护身符,就道:“只要您能救出我儿,香油不在话下。” 这话一落,秦流西还没怎样,有些道长却是变了脸,神色有些不太好看和不悦。 秦流西打量了他一眼,道:“侯爷放心吧,你面相虽然有些黑云聚顶,子女宫也暗沉无光,但还没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地步,且放宽心。不过,久了就不好说。” 承恩侯:你倒也不必说得如此实诚,完全不顾我这老父亲的感受。 不过听到儿子还活着,他还是松了一口气,还有希望就好。 诸位道友听了这话也都看向承恩侯,既然是修道之人,相面一术自然有所涉猎,精不精通是另一回事,但基本的还是能看得出来。 正如秦流西所言,承恩侯的子女宫虽然黯淡无光,但也没有子女伤亡的势头。 “那少观主能否帮忙?” 秦流西想了想道:“我本来也是来此地找人,有一朋友的魂体不见了,我追着魂息来的,却是在这消失不见,既然是找人,姑且看看这两者是否有关联。” 承恩侯怔住。 泰成真人脸色微变,想到从前泰阳的事,便沉声道:“不求小道友的意思是说此地有邪修出没,小世子并非单纯的在山里迷了路,而是有邪修作祟?” “若是单纯迷路,也不用请你们来了,一千个护卫搜不成山,一万个呢?但要是这山里有古怪,便是来十万普通人,也是进不去的,除非得了机缘。” 也就是说,他们进不去,是因为这山里设了屏障,非普通人能及的。 “至于是不是邪修,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恕我学艺不精,不敢像你们这样信誓旦旦地担保喽。” 众人脸一绿,特么这是内涵他们吧! (本章完) 第863章 打不打?不打我先走了! 事不宜迟,趁着天色还没黑,一行人便开始上山,除了玄门的人,承恩侯还拨了二十个护卫跟着上山,本来他是打算拨百人以上的,但秦流西却说山上有古怪,如果真是有邪祟妖孽什么的,再多的人都不过是给人家提供养分,可能还会拖后腿,就撤了老大半,只挑了二十个身手最好,阳气也足的侍卫跟随。 “小道友,你看我们该怎么走?”泰成真人有种要以秦流西为首的意思。 岂料,秦流西就不接,道:“你们才是接单的,真人您修为高,您做主就是了,我就是路过的,凑巧找个人而已,而且我学艺不精的,就带着我徒儿跟诸位前辈学习道法。” 泰成真人被她演得不行,要不是跟她打过一场,还被坑了老些东西,他就信了她的邪了。 秦流西笑得一脸无辜。 泰成真人没好气地拿出自己的法宝罗盘,还有种遮遮掩掩的感觉,让不少道友都觉得有些莫名,法器还不能让看吗? 泰成真人:看是可以看,就怕某些丧心病狂的小混蛋要坑他。 秦流西有些好笑,也没拆穿他的话,只带着滕昭走在边上,打量着这片山林。 林中树木极高,遮天盖顶的,因为天色开始西斜,阳光并不足,显得这林子十分暗,也完全没有了那仙山的感觉了。 “小心点,不要离我左右。”秦流西对滕昭说:“但凡遇到什么,打不过,砸符,往死里砸,咱家又不是没那条件。” 她说着,还在滕昭的后背画了一道保护咒印,以防宝贝徒弟伤着了。 原本对秦流西不屑的叫素明的道友离他们也不远,听到砸符这话,嘴角一抽,心想要是遇到恶鬼什么的,普通的平安符可不顶什么用。 他扫了那对师徒一眼,正好看见秦流西在滕昭肩膀画符,但见金光一闪,那符就没入他的身体,不禁揉了揉眼。 是天色不好,眼花了吗? 越往上走,雾气越浓。 不说秦流西,就是其余的天师们都皱起双眉,如此天色又大雾,找人有些麻烦啊。 “我们走到这,就再进不去了,不管再怎么走,就是原地打转。”之前来过的护卫头领名叫曹光的指着一棵绑了红布条做标记的树说。 秦流西看了一眼,是槐木,木鬼槐,聚阴养鬼,而前方,有极强的阴气,十分阴冷。 “师父,是阴气。”滕昭已经开了天眼,眯着眸子说。 “嗯,别分心。”秦流西没出头,只提醒了他就等着那些人做事。 素明看她抱着双臂东张西望,愣是不上前参与讨论,便翻了个白眼。 “是聚阴阵,布了结界,使阴气不外泄,人不得进。”一个叫成阳子的老道用罗盘勘察试了一番得出结论就说了出来,这位也是素明的师父。 泰成真人也不甘示弱,沉声道:“除了聚阴,还有引魂阵,这一路上来,一个孤魂野鬼都没有。” 众人心中一寒。 “先破这结界。”泰成真人的罗盘滴溜溜地乱转,他单手掐算着,又从袖中取了一符,扔向某一处:“破!” 砰的一阵细微声响,阵一破,阴气往外溢。 “真人好道行。” “不愧是真人,一击即中。” 各种尬吹,使得泰成真人有几分愉悦和得意,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见她打量着别处,不由讪讪的,板正了脸,道:“走吧。” 他最先打头,往里走去,众人连忙跟上,并纷纷往身上贴了火阳符,阻止阴气往身上缠绕。 护卫们也分了一张,放在怀里,感觉到暖意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简直比寒冬腊月还要冷上许多,而在知道为何会这么冷,他们更不好了。 是阴气啊,想想就可怖。 咔嚓。 有护卫听到自己脚下传来一声响,不由愣了下,低头望去:“什么东西?” 咔嚓。 咔嚓。 “哎哟,我去……”有人直接被绊了个狗啃式,趴在地上,正好对上一个骷髅头,有虫子从那两个大窟窿眼里爬出来,他不禁尖叫出声:“是人头,不是,是骷髅头。” “火把。” 火亮起,往地上一照,众人看到地上那画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多灰白的尸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有些还散发着磷光,俗称鬼火。 “这金莲山,难道还是个乱葬岗不成?”有人惊恐地问。 如果不是乱葬岗,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骨在这,密密麻麻的。 “怕是有邪祟在这行邪术。”泰成真人寒着脸说。 素明拧着眉,蹲下身看向那些尸骨,很快就起身,转身面向大家:“从骸骨风化程度,有新有旧,只怕这里布了什么杀阵,一年年的积攒下来,才会这么多尸骨。” “你说得对……小心!”一个道长惊叫出声。 素明感觉后背一寒,一转头,却见尸骨以极速组成然后伸手向他扑过来。 那白花花的骨瓜,鬼气森森,冒着寒光,若被挠了,尸毒阴气绝对会飞快入侵。 “素明。”成阳子目眦欲裂,拂尘一甩就打了过来。 他快,有人更快。 无影腿一出,砰的一声,素明被踹飞出去,屁股火辣辣的疼。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骷髅,发出百个问号: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伱死多久了? 骨爪抓了个空,似是有些恼羞成怒,扭头就看向踹走他猎物的人——秦流西。 秦流西又是一脚,踹飞它的头,妈哒,丑死了,做骷髅头也不收拾一下,眼窟窿挂两条长虫是准备方便进嘴当夜宵吗? 骷髅头咕噜咕噜地落在素明身边,嘴巴喀嚓喀嚓的像是控诉:这人不讲武德,还没开打呢就先爆头,有屁意思! 众人看秦流西无影脚连踢两下,都有些呆滞。 成阳子的拂尘也僵在半空,对方好快,他毫无用武之地。 咔嚓咔嚓。 秦流西黑着脸喝道:“都杵着干什么,收香油不办事么?骷髅军来了,你们打不打?不打我就先走了!” 靠她全打,那是不可能的,又没收钱! 众人:“……” 打,打还不行么? 双11我什么都没买,护住了我的小钱包,美滋滋!你的呢? (本章完) 第864章 谁和我计较,我就认真了! 骷髅军是怎样的? 见识过赤真子那个万骨骷髅阵盘的秦流西并不觉得新鲜,这个林子的骷髅军甚至不如那个阵盘里的猛,只是多了些恶心和一股子腐臭味,尤其骷髅还挂着些蛆虫,稍微一动,那些虫子就会被甩到你身上,要是不注意,正巧张开嘴,呵呵,那酸爽劲儿。 众人看到地上那些骨头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咔嚓咔嚓的开始自动组织起来向他们发出攻击,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法器,连一脸青白的护卫们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哆哆嗦嗦地拿出剑去劈。 可是,他们弄散了一具,又再重组,没完没了。 轰。 一阵炸响,火光闪耀。 素明循声看去,只见滕昭拿着一张张的符往向他扑来的骷髅甩过去,把尸骨炸了个粉碎。 这,是火爆符吗? 滕昭炸了一个,看护卫那边手忙脚乱,连连出错,一堆白骨向他们包围,便又扔了一张。 轰隆。 五雷符。 素明:“……” 五雷符多珍贵的符箓啊,就炸几个尸骨就没了一张,好浪费啊! 良心好疼。 让他更疼的是,那不到十岁的小孩还有一张,两张? 素明有些麻了。 原来这就是她说的往死里砸符,真壕啊! “都退到东北角去。”秦流西看这没完没了的,表示烦了,大吼一声。 众人不解,但看她拿出一道符,也看到滕昭之前砸符的壕,再听泰成真人一声退,齐齐退到她说的位置。 秦流西往手中的五雷符加了一道业火意念,往白骨堆里一扔,一声雷响,火起。 所有人感受到那热浪,都以袖子挡脸,仿佛听到凄厉尖利的鬼叫声,叫人耳膜生痛。 半晌,尖叫声渐渐消失,众人才看去,白骨已经化为齑粉,被风吹向林子深处。 这就完事了? 刚才他们打的那么辛苦作甚? 成阳子看向秦流西,夸了一句:“清平观真是人才辈出,小道友好道行,此遭是出了大力了。” “您过奖,我就一啃老祖宗的逆徒,瞧瞧这五雷符,炸一道少一道,把宗门老底都掏干净了。”秦流西睨着他们:“我靠啃老祖老底出大力,免了你们这么多麻烦,你们看是不是要有点表示?” 众人:“?” 不是,正常的人接了夸奖,要么得意骄傲,要么谦虚客套,但这让他们给好处是什么鬼,脑回路就不同常人! 泰成真人:来了,这熟悉的坑货! “清平观也是诛邪卫道的正派,面对这些邪恶之物,出力不是正常的么?”有个三十来岁道号为长兴的道长皱眉,有些不快。 秦流西哼了一声:“伱意思是我出力爆头,让你在后头愉快捡宝箱的意思了?” 长兴道长脸一绿:“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白嫖了!” 这,和刚才那话不是一个意思吗? 长兴道长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你这是强词夺理!” “哪里呢,小道就是性情中人,拐着弯说漂亮话那样考智商的,怕人听不懂,所以不会说场面话!” 长兴道长:“……” 你别以为我听不懂你这是在骂我蠢! 眼看两人要掐起来,泰成真人连忙道:“哎哎,长兴道友何苦和不求小道计较,她就是缓和一下气氛呢。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此地诡异,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寻人为妥。” 长兴道长哼了一声。 秦流西想说我才不是开玩笑,是谁非和我计较,我就得认真了! 可她接到泰成真人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暗示,回头补你一张,快消消停吧。 秦流西比了个双指。 泰成真人嘴角一抽,眨了一下眼,成交! 祖师爷啊,他感觉此行会亏。 秦流西看泰成真人给了好处,便招呼徒弟:“跟师父走,白骨打头阵,里面也不知啥情况,别离远了。” 滕昭乖巧地走到她身边。 一行人继续往前行,可感觉走了一个时辰,众人身上都快被露水给打湿了,体内寒气升腾,却始终找不到半个人。 “师父,不太对劲,我们好像在原地打转。”玄青子皱眉拉了泰成真人一把。 泰成真人早已经注意到了,之所以没出声,是他一直在暗中用术打破这鬼打墙。 如今雾气深深,雾气中还带着丝丝难闻的味道,让人疲乏,不管他是打符还是布阵,始终没有打破这鬼打墙。 “停下来吧。”泰成真人对众人说道:“是鬼打墙,我用了几种破阵法,依旧不能破阵,不知诸位道友可有章程,不妨一试。” 走了这一个时辰,所有人的神色都不太好,尤其是没有道行的护卫们,要不是他们阳气足够足,都没法跟上来了。 “我来试试。”成阳子也早已察觉到不对,取出自己的阵盘,又取了几道符,以拂尘叩问神通,脚踏罡步,掐术吟咒,拂尘从他手中倏地飞出去:“破!” 拂尘仿佛遇到了一个屏障,被弹了回来。 成阳子遭了这点反噬,嘴角流出了一丝暗红色的鲜血,神色萎靡。 “师父!”素明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扶着。 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连修为最高的泰成真人和成阳子都没办法破这鬼打墙,他们呢? 可既然都是受了承恩侯敬请,众人也不得不拿出了看家本事,纷纷祭出各种神通。 滕昭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各人的术数,师父说过,道术千万种,各个派系都有它拿手的,他年纪小不用做什么,只需要看想,把人家的道术白嫖……不是,就观摩,学到了就是脑子它不讲究! 所以众人轮着表演了一番,滕昭的眼睛就看了好几种从未看过的术法,脑子它该死的还有点自己的想法,忒不听话。 白嫖真香! 众人一番狂炫,均是无果,不禁绿了脸。 他们想起了秦流西说的话,没把握,不会信誓旦旦的说把人带回如何云云,现在他们明白了,脸有些疼。 不过想起这人,好像就秦流西还没出手。 成阳子扶着素明的手,走到秦流西跟前道:“小道友,不知你可有神通破这邪阵?” 是的,普通的鬼打墙,他们不会所有人都打不破,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阵加了什么邪法。 秦流西收回视线,睨了过来:“谁告诉你们这是邪阵?” (本章完) 第865章 有眼不识大神 不是邪阵? 众人都愣住了,这明明是鬼打墙啊,要不是加了邪恶的阵法,他们怎么会破不了? “这不是鬼打墙吗?”玄青子皱眉问。 “是也不是。”秦流西道:“要是鬼打墙,你们家真人乃是筑基修为,便是成阳子前辈,也快摸到大圆满的门槛,凭你们,不会连区区一个鬼打墙都破不了。” 泰成真人:虽然是在夸我,但总觉得又像是在嘲讽我! 成阳子则是心中暗惊,眼神多了几分谨慎和敬意,连他的修为都看出来,那就证明她的修为比自己只高不低。 她还没素明大,看着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已经筑基了? 成阳子瞥了一眼自家徒弟,有天分,屁哦,你就是被秒杀的渣渣! 素明:“?” 我怎么感觉到了来自师父的嫌弃。 成阳子又暗自羡慕了一番赤元老道好运道,得了这么个徒弟,真是天生好命,酸完了,才温和地看着秦流西问:“不知小道友此话怎讲?” “虽然原地打转,但却不是鬼打墙,而是入了一道小结界,只要不找到出入口,我们就只能在这小结界打转。” 众人懵了,小结界? “伱们看看身后。” 众人回头,雾沉沉一片,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但今儿月朗星明,还能看到一丝光的,但现在往后看,白茫茫的雾一片,啥也看不见。 是的,他们连来时的路都看不到了。 “这……” “要想回去,还得打开入口哦。”秦流西调皮地说了一句。 众人:你信不信我破出家人的戒律爆粗,这是入口的问题吗,分明是他们被困住了,前后皆不能进。 “怎么会有小结界,这是谁弄的?” “你们要问的是,这结界拦的是什么,阻的又是什么?”秦流西一脸高深莫测地开口。 素明这急性子都被憋得快哭了,道:“你就直说了吧,之前是我不对,看轻了你,以为你是个混子呢,是我眼瞎,有眼不识大神!” 他叉着手做了一个道礼,认了错,又道:“所以现在能给我们一个痛快吗?” 秦流西点着腿部,看向某处,说道:“这个单子你们怕是要凉,有些难搞,兴许有去无回,还要继续吗?” 众人大惊:“这是什么意思?” “结界拦的那一方,是一个入口,那入口通向的是虚无之地。”秦流西眯着眼说道:“入虚无,进容易,出却难,你们自己想。” 有些人并不知道虚无之地是什么,但泰成真人和成阳子却是神色巨变。 “虚无之地的入口竟在这里?传说中虚无之地乃是地处荒凉之地,鲜有人烟,入口怎么会在这?”泰成真人脸色难看得不行。 秦流西淡淡地道:“虚无之地也不是一个正方,空间既然虚无,入口又何止一个?” 就是她,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个虚无之地的入口。 而成阳子也已经在跟不懂的人解释何为虚无之地,那是三不管地带,你就是死在里面,都无处伸冤,地府不管,天不管,人间亦不管。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虚无之地?”长兴道长忍不住问了一嘴。 秦流西白了他一眼:“当然是我人缘好,人见人爱,有人通知到位啊,我又不像你。” 长兴道长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娘的,让你多嘴! 泰成真人轻咳一声,看向秦流西,手指别了一下鬓边,悄悄伸出一个指头,加一道符,做个人吧! 哎哟,小老头真是天下第一大可爱! 秦流西继续说道:“这个小结界,乃是金莲山的山神布下的,为的就是阻挡人进去,天色晚了,结界来路入口会封闭,天亮以后就能打开,为的也是怕人进来再出去而遭遇危险。那虚无的入口就更需要阻挡了,一旦进去了,结界都没用。” “山神?”众人惊呼。 “不对,如果这山有山神,前面不会出现那么白骨,还布下了聚阴阵阴魂阵这样的阵法,山神怎么会坐视不理?”有人质疑,山中有神,断不会容邪魔外道在自己地盘使坏。 “山神,有人信她才是神,没有,也就消失了,不然诸位前辈修道又是为何?不也是为了道,为功德信仰么?这里的山神,从小神台被推倒,再无人信奉,就只能消失于天地间。这个结界,也是她最后的念力所化,保百姓不进虚无。” 众人听了这话,不知怎地有些难受。 素明道:“也不对啊,既然山神弄出这个结界,那沐世子他们怎么还会闯进去啊?” “你就没听到最后的念力?”秦流西看白痴似的看他,道:“何为最后,那就是她仅余的一点神力,布下一个小结界可以,但那一点神力却不是长长久久的,它也会随着神消失而消失的,更不说是维持这样一个小结界,你当她还在,能源源不断地用神力支撑啊?” 秦流西扬了一下袖子:“衣裳穿久了也有磨损,这结界也是一样,不稳的时候,也会散,会挡不住,倒霉的正好就撞上了,那就只能怪自己霉神加身了。” 懂了,你就直说沐世子倒霉催呗。 秦流西有些伤感:“这个小结界也维持不了多久了,顶多一年,就会永远消失。” 她伸出手,像是抓住了一缕温柔的气息,那气息微弱得可以叫人忽略不计,缠绕在她手上不愿散。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他们都明白这意思是什么,一旦小结界消失,那就意味着这个山神永远消失在天地间了。 她存在过,也付出过,但无人知道! 泰成真人说道:“虚无之地,三不管,传说中这里有许多无法投胎的恶鬼,虽然沐世子应该是进了之地,但在这山林我们尚且难以寻踪,若入了虚无,就更难,诸位道友还得仔细思量。护卫们就不必进了,那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 二十个护卫心想,就是我们想,你们也不会带的吧,毕竟也只能拖后腿了。 而其余道长则是犹疑,在看到秦流西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差点热血上头,以正道表虔诚。 可秦流西此时来了一句:“外面有聚阴阴魂阵,说不定还是虚无之地里面有人搞的哦,沐世子要是被那里面的魑魅魍魉抓住的,那么便是找到人,估计也是一场恶战。” 众人头皮一麻。 我完了,我咳得肺都歪了,喉咙痒得恨不得刮它几下!啊嗷嗷 (本章完) 第866章 入虚无 误打误撞的闯到了虚无之境的入口,秦流西是肯定要进去的,毕竟筑基丹的最后一味药材就在这里,只要努力(打)一把,说不定就有人给她找来,双手奉上了。 所以,她必须要进,滕昭自然也得跟着她,噢,里面凶险,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总是要成长的。 见识越广,才会有更多的经验,积攒下来,以后再遇见什么大风大浪,也能应对自如,最重要的是这样的风浪有自己在旁护着,以后若是没有呢? 他就没了这种机会,而是要自己磕磕碰碰的前进。 护卫们不进,毕竟他们都是普通人,没必要进去送人头,有些修为不高的的道长也不进,最后是秦流西师徒,还有泰成真人师徒,成阳子师徒,以及几个没有宗门的修道散人,分别叫逍遥子,袁道长,还有一个承继茅山术法的吴友子,他们都是对虚无之境十分感兴趣的,毕竟这都是传说中的地带。 最重要一点是他们的修为多多少少的都达到了瓶颈,难得碰到虚无之境这种比较凶险的,他们也想试一试,能不能在其中有所感悟,冲一下这瓶颈。 修道之人便是这样,越是缩头缩脑的,就越是困于弹丸之地,局限于眼界感悟,要是格局打开了,悟道说不定就水到渠成的事了。 不过最让秦流西觉得意外的是一个修为不过炼气三层的二十来岁的林小道长,他竟也敢跟着去,而且丝毫不惧。 有胆色啊,要是有幸出来,这几个都要搞到道观里去挂单。 倒是那个嘴巴嚷嚷着要除魔卫道的长兴道长,没去。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一起来斩妖除魔啊! 长兴道长的脸有些滚烫,他的修为不高,而虚无之地凶险,他不是那自不量力的人,对,他就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想到这里,他别开眼,不和秦流西对视。 既然已经商定,泰成真人便让他们在原地等候,天亮以后结界散了就下山去,以免徒生事端。 有两个道长便道:“上山时毕竟破了那聚阴引魂阵,也不知是不是有邪修在附近,我们就在结界外等着,以防不测。” 泰成真人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嘱托他们小心,也维护一下护卫们,眼看秦流西已经施术破开了那虚无之地的入口,连忙过去。 “此去,生死不定,诸位道友前辈可要想清楚了。”秦流西再次说了一句。 逍遥子朗声一笑:“我等问道,问的是一个无愧于道,早已把生死置身事外,不求道友不必再劝。” “没错,难得遇上虚无之地,不闯一番,也是白瞎了这些年的修行。”吴友子也抚着白须说道。 秦流西眉眼弯了弯:“那便闯吧。” …… 秦家里,王氏也已经说妥了谁走谁离的事。 二房和三房都回去,她也会回去清点嫁妆后再回来漓城守孝,秦伯红自然不可能一个大男人回去,便也留下,而秦梅娘这边,她也不回,但秦家平反,之前她被休离,嫁妆却没拿回,所以也得回去把嫁妆拿回来,就在漓城买个小院子带着两个女儿安居。 秦梅娘也想好了,她也不想改嫁什么的,两个女儿,一个出嫁,留一个在家中招赘,照样能过下去,自己当家做主,还不用伺候谁。 对此,王氏是极为赞成的,秦伯红倒说了一句总需要个男人当家的,被她不咸不淡地怼了回来,男人们不在时,她们这些妇孺,也没有活不下去了,把秦伯红气得不行。 定好了章程,王氏就开始安排车马行李,准备让二房他们回京。 秦明月倒是有点心事,走到了秦流西外面的院子,但她不在,一时有些失望。 “你是来找我师父的吗?”忘川看到秦明月,抬着下巴问。 “嗯,要回京了,我是想找大姐姐说说话。” “你等等。”忘川哒哒哒地回去,拿了一个锦囊递给她:“师父说了,你来了就给伱,答案都在里面。” 秦明月有些怔愣,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姻缘两条线,先苦后甜,先甜后苦。 “这是什么意思?” 忘川道:“当然是说你能选的路有两条,先苦后甜,来提亲的可能是寒门士子,开始并不容易,但以后,和美安然。而先甜后苦,你选了一条鲜花路,兴许高高在上,但未必就是永远花团锦簇,它可能会逐渐腐朽,一落千丈。” 秦明月捏紧了锦囊。 “师父说了,路是自己选的,是错是对,跪着都要走完,这是她给你看到的两条姻缘线,你自己想吧。”忘川砰地关上了院门。 秦明月站了一会儿,微微向院内弯了弯腰,转身走了。 岐黄拉过忘川,正了正她头上的小揪揪,说道:“二小姐来过了?” “嗯,我把师父交代的给她了。” “那便好。” 忘川道:“岐黄姐姐,我要上道观了,师父还交代我要画三道平安符呢,我得去道观。” “在家里就画不出来了?难道你是想拿其他师兄画的来顶替?”岐黄故意取笑她。 “自然不是。”忘川皱了皱小鼻子,道:“师父火眼金睛的,谁画的,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要真敢李代桃僵,怕是要被加三倍的画。” 岐黄笑了,道:“可近日太太他们要回京,家里乱着,我怕是不能陪你上去。” “没事,道观这么多师兄在呢,我可以的,还能跟师兄们一起做早课,极好。”最重要的是,清远师叔还会给她开小灶的。 岐黄看她坚持,便去让李成把马车驶到偏院的小门等着,自己则是给她收拾了一套换洗衣裳和吃食。 忘川先到小人参精那里吱了一声,可对方近日也是进入了闭关状态,埋在土里没出来。 她也不恼,接过岐黄的包袱就往外走,岐黄仿佛看到了主子在这个年纪也是这般,独来独往的。 看着忘川走到门槛,黄昏的光打在她身上,虚虚幻幻。 岐黄忽然喊了一声:“忘川。” “嗯?” 岐黄压下心中酸涩,笑道:“早去早回。” 忘川挥了挥手,走出院门。 (本章完) 第867章 他们是来看她搞笑的吗 秦流西一脚踏入虚无时,皱了一下眉,回头看了一眼,把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她和一众道人入了那虚无之地,就见眼前一阵黑雾笼罩,带着极致的阴气。 “贴个阳火符。”秦流西大喝一声,随便拿出两张黄纸,唰唰就画好,分别给自己和滕昭拍了一张。 众人见她这骚操作,一时看得懵了,且不说他们压根就没准备这符,可秦流西现场画,不挺离谱? 那还不是假符,而是真有灵气的符,很精纯的那种。 素明神色复杂:他们家果然有那条件! 没有阳火符,修为高的也给自己画了一个,没有就用别的祛阴符代替,而那个小林道长,只能戴上一只臂钏,那也是法器,阴鬼不侵的。 秦流西见状,十分大方地画了一道符拍在他身上,道:“我们清平观什么都不多,但符箓么,肯定是擅长的,管够。” 小林道长:“?”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是酸他还是在炫耀? 滕昭:不,是在套路,画大饼! 不过秦流西的符管用,小林道长连忙谢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泰成真人道:“这虚无之地这么大,要怎么找啊?” 秦流西说道:“不怕,沐世子身上有我炼制的符牌,我可以循息找去。” 她说着,曲起指节掐算了一番,很快就指了个方向:“走。” 秦流西拉上滕昭往前,众人连忙跟上,也不知怎地,就有种抱上了大腿的感觉。 走出黑雾,众人就听到刺耳的鬼唳声,仿佛是在打斗,眼看一行人出现,那两鬼停了下来,嗅着鼻子。 “生人,又是生人的味道。” “在那,好多生人。” 两鬼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各位,虚无之地不可掉以轻心,有法宝就祭出来。”泰成真人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八卦阴阳罗盘。 众人也都纷纷祭出法器,向那两鬼打了过去。 就连滕昭也拿出了自己的麒麟匕冲了过去,那小脸,端的是狠厉冷静。 素明落后几步,不由变了脸,现在的小孩都是怪小孩,个顶个的惹不起! 众人齐上手,两鬼又是满身黑红命孽,很快就被削了个魂飞魄散。 秦流西继续往前开路:“走。” 贵宾犬的气息好像有点弱了。 一行人跟在她后面,飞快地往前,走到一片黑雾笼罩的山林之处,一闯入,林中就响起了尖利的女鬼叫声。 “咯咯咯,哈哈哈。” 众人严阵以待。 一道红得似雪的鬼影从众人眼中飘过,阴恻恻地说:“乱入我地盘者,死。” 话一落,那道红鬼影从天而降,瞪着一双血红眼看着他们:“竟是生人?” 秦流西看她一身红衣,披散着发,浑身鬼气四散,阴冷刺骨,便道:“大姐,我们纯粹路过,借个路。” 嗯? “大,大姐?”红衣女鬼的鬼眼瞪得更大了,指着她,又指着自己:“你放屁,老娘貌美如花,怎么就是大姐了?” 众人也都呆呆的看着秦流西,他们也有眼睛,眼前这鬼,就不是刚才那两个小恶鬼能比的,这鬼力深厚,分明是个死了好久的老鬼,所以你干嘛要刺激她? 难道这是干架的新招数?蒙蔽敌方? 好吧,学到了! 秦流西说道:“不是大姐是什么,老姐?你都死多久了!” “老娘我可是千年厉鬼,大什么姐,伱懂不懂礼貌?”红衣女鬼气得那头长发无风自飘,呼呼的。 秦流西:“那,大婶?” “啊呀,你个小混账,你眼瞎,老娘给你洗洗眼!”红衣女鬼身形一转,那些头发就跟化成成千上万条的铁线虫似的向她眼里刺来,那发尾,泛着极寒的阴煞之气,如同针尖锋锐。 “道友小心。”成阳子的拂尘打了过来。 “呸,人多欺鬼少,当我怕你们?”红衣女鬼的头发分为数道向他们击去。 别说,头发看着是头发,但被她鬼力一化,就成了鞭子似的,打在身上,疼不说,阴气还从骨头里钻。 秦流西很快,一个箭步蹿过,直接击向几人的头发给捞在了手上,一扭,直接把头发的主人的头也跟着扭了一圈。 “好好说话,别一言不合就打架,斯文点。” 红衣女鬼气死了,你有本事说这话,有本事放开我的头发。 头拧了个转,不得已,她自己掰着头扭了回来。 泰成真人成阳子他们还不觉得如何,小的如小林道长和素明等人,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玩的吗? 红衣女鬼头发被抓出,甩出一道红绸,如蛇一般攻向秦流西。 秦流西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把剪刀,对准了头发:“你再打,我就给你剃头喽。” 红衣女鬼听到这话,那红绸生生地转了个弯,收了回来:“你,你一个天师,怎么随身带着剪刀?你别冲动啊,放下你的剪子,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我头发!” 那可是她养了千年的头发,顺滑如稠,黑透而亮,不用那飘啥堂的香胰子洗,也是能这么自信的! 秦流西手一松,红衣女鬼立即夺回自己的主导权,哈哈尖笑:“愚蠢的臭道士,鬼话你也信?” 她手一张,鬼爪伸长,就向秦流西扑来。 不过,好像闻到了一股烧焦的糊味? 秦流西:“看看你的脚下。” 红衣女鬼低头一看,啊啊啊的尖声大叫,吓得远处的小鬼都跑了个没影,元婴老鬼估计又为她的头发发癫了。 元婴手忙脚乱地捞起那把头发,拍掉那头发上的小火星,疯了似的骂:“你,你竟然使诈!” 剪子不用,用火烧,啊啊啊,卑鄙无耻的人类! “是你先跟我说鬼话使诈,我自然也要使诈,一码换一码,公平!” “我是鬼,我当然说鬼话,难道说人话吗?”元婴气呼呼地怼了回去,鬼手拍到那火星时,尖锐地疼痛,她脸色微微变了,看秦流西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惊惧。 这火星,不太对劲,能伤她这个千年老鬼! 元婴退后几步,道:“不是要借路吗?走,马上给老娘滚!” 秦流西咧嘴一笑:“现在不借了,大婶,不是,大姐你给我们带个路呗?” 元婴:“?” 早早就跟滕昭一样蹲在一边看戏的众人:“……” 所以他们来是干嘛的,看她搞笑吗? 嗓子干痒然后咳嗽,然后头疼感冒鼻塞,然后发烧肌肉酸痛,乏力困,二羊齐活了!我还能坚持更,如果明天没有更就是严重了!谢谢大家关心~ (本章完) 第868章 没有什么困难是战胜不了我的 元婴整个鬼都有点懵圈,鬼生千年,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又不客气的天师。 啥玩意,她让他们过不说,这小道长竟得寸进尺的要她带路? 凭什么,她堂堂千年红衣女鬼,不要面子的吗? 心里想的,嘴里也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凭我脸大?”秦流西笑眯眯的。 元婴气极反笑,头发呼呼乱飘,道:“小道长,你别得寸进尺,你可知道我是谁?” “大姐?” 去你妹的大姐,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老娘是独女。” “那就大婶。” 元婴:“……” 不说了,来战! 她蓄势待发,秦流西说道:“伱要是愿意帮忙,我带你出去这虚无之地如何?” 元婴愣住了,血红的眼睛竟然慢慢的退了红色,成为漂亮的黑眸,直瞪瞪地看向秦流西:“你说什么?” “离开这里。” 元婴呆了半晌,忽然就哈哈大笑出声:“小小年纪,脸不大,口气倒是挺大,你说带就能带?虚无之地,进容易,出却难,要是能找到出口,我至于在这待上千年?” “你不行,我行啊,不然我进来做什么,难道是嫌外面的饭菜不香,美男不够浪,还是钱不够闪瞎眼,要来这鬼地方送人头?” 众人无语望天,他们都是男人,给点脸面吧。 元婴则是有些向往,美男啊,有味道的美食啊,呲溜。 她上下打量了秦流西一眼,见她眼里带着笑意,想到前阵子那狗东西发出的动静,眯着眼道:“你们是来找前两日那闯进来的生人?” 这女鬼竟然真知道! 泰成真人他们都站了起来,颇有几分急切。 “对,大……美人能带我们去找么?我带你像风一样来去自由啊。”秦流西道。 元婴摸了一下脸,有些得意:“算你有点眼色。” 不过,想到那狗东西的凶残,她便哼了一声:“我劝你们还是别去,那几个生人落在长无极那狗东西的手里,怕是凶多吉少了,别赶着送人头。” 秦流西眼睛一眯:“长无极是?” 元婴脸上露出一丝鄙夷,道:“那就是个疯子,也就是你们这些正道天师嘴里的邪修。” “这长无极是个生人,在你们这虚无之地?” 元婴点点头,道:“没错。” “他做了什么?或者说,他拿生人做什么?”秦流西追问。 元婴嗤笑出声:“想把老婆孩子复活呗。” “复活?还是老婆孩子?”泰成真人惊呼出声,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那路越走越歪最终走到了死路的师弟,当时不也是一心要给他那个儿子续命,所以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被秦流西给灭了? 想到这,泰成真人眼神复杂地看了秦流西一眼。 秦流西:你看我做啥,清理门户的难道不是你吗?我纯粹义务帮忙的好不! 成阳子皱眉,上前一步,向元婴做了个道礼,问道:“不知女仙子可能细说一二,这复活,是要把两个人复活?” “算是吧,一尸两命,不也是两个人。”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复活这种一听就是逆天而行的邪术,搞一人都已经十分费力,还要两个人? 也不对,元婴说了一尸两命,那也可以说是复活一人,只要母体活了,那胎也能活,只是,这要怎么做? 秦流西一听这话,就立即掐术起卦,追寻兰宥的魂息,没一会,她就绿了脸。 真的和贵宾犬的方向在一起,这长无极把兰宥这个天外之人弄过去了,为的就是增强复活的气运,说不定还要把他直接按到那母体的肚子鬼胎。 鬼胎有天外之人之魂,要复活,太容易了! “为了复活他那妻儿,长无极布了重生大阵,不知弄来多少生魂投喂大阵,为的是一个生生不息,为此他准备也有二十多年了。”元婴说道:“为复活他的妻儿,他已经达到了疯魔的状态,好像也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你们去搞事,多半要凉。” 秦流西也感到了迫切,说道:“带我们走一趟。” “我……” “你总拿理由推这推那的,该不会是怕了他吧?” 元婴跳了起来:“放屁,老娘会怕他?” 秦流西一个我觉得你是的眼神。 元婴气呼呼地道:“老娘做人,不是,做鬼秉持的原则乃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双手一摊与我无关。再说,虚无之地也是分地盘的,都成不成文条例,一般不管他人事,除非自己作死。” 秦流西:“自由它真的不香么?” 元婴顿了一下,自由啊,千年了,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虚无之地去不易,我不信……” “那长无极怎么就能来去自由了?”秦流西睨着她:“你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元婴僵住,她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不能在这人面前露了怯啊,强辩道:“长无极能搞重生大阵肯定有点本事在手。来去自如,也是他有窍门,你一个屁大的小道长,也有人家这道行?” 秦流西:“你放心,没有什么困难是战胜不了我的,如果有,那就是它不困难!” 元婴心想看把你能的。 不过,就带个路,试试? “行吧,那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们带个路吧,不过我不会帮你打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元婴一副小傲娇地说。 “好。”秦流西笑眯眯的,你傻呀,你不帮我打,我要是完了,谁带你像风一样自由? 素明呆呆地看着秦流西轻而易举的就策反了敌方,再看元婴那小傲娇,嘴角抽了一下,撞了撞滕昭的手,轻声道:“你说,那女鬼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太好?” 刚才秦流西那话,是说反了吧,这红衣女鬼竟然没有听出来不说,还傻乎乎的就变成友方了? 这难道又是迷惑敌方的一种新战术么,以似是而非的话把人给绕晕? 滕昭:人类语言博大精深了解一下! 而飘在前面的元婴飘着飘着,忽然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刚刚秦流西那话是怎么说的? 没有什么困难是战胜不了我的? 难道不是我战胜不了吗,大爷滴,她是不是又被这小滑头使诈坑了? (本章完) 第869章 打的一手好算盘 秦流西也不是一定非要元婴带路才能找到沐惜他们,但虚无之地,她也是第一次来,她不怕闯,要是她一个人在,可以随便玩。但身边还跟着这么多人,都是不错的道友,总不好真叫人交代在这里,尤其道行高品行也好的道友更是难得,毕竟还有个大怪在后面等着,能拉一个帮手就拉一个。 等她都和这些道友混上了号,到时候真对付大怪兕罗,嘿,一支穿心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美滋滋。 所以,秦流西觉得在这虚无之地找一个地头蛇做同盟很有必要,至少能少走许多弯路,也能打听一下这虚无之地的情况,最重要的是,她想找那千年太岁,更需要这地头蛇,不然要找到何时? 这一路边走边交谈,秦流西等人也就知道这女鬼的名字叫元婴,死了千年了,死的时候是准备去投胎的,却是入了这虚无之界,无奈就在这扎根,修了千年鬼修。 她圈了地盘,不惹事也不怕事,这魂力倒还算是干净,并不像之前他们打的恶鬼那样,命孽都呈黑红色。 元婴算得上一方大鬼,有她在,倒不会有不长眼的来找麻烦。 不过从她嘴里得知,这虚无之地,第一大鬼却叫虚空公子,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又是何时来,总之就是无人敢惹。 “那人是不是出入都得漂亮婢女抬轿子的?边走还得边撒花?”秦流西突发奇想的问了一句。 元婴:“你见过?” 秦流西摇头,但就想起有这么一个人物,是在哪看到过,但记忆它忘了! “倒不至于用婢女抬轿,人家那轿子是用白骨做的,可以自己飘着走,他就跟个谪仙的坐在那摇扇子耍帅就行了。”元婴不屑地道:“虚无之地阴气森森的,他永远扇不离身,也不怕摇出风寒来了?依我看,他绝对是拿把破扇在装逼,再配上一副忧郁沧桑的眼神,那些个小姑娘们可不就把他奉为神一样,啧啧,把妞新招呢这是!” 秦流西:“……” 我看你还挺懂! 素明又悄悄跟滕昭咬耳朵:“这女鬼怕不是生前就是个话痨?我看她挺八卦的,市井的妇人都这样。” 滕昭面无表情地微微侧目,离开了些,不熟,勿近! 素明见他挪开,毫无察觉地再跟上,继续叨叨叨,许久不见他应一句,道:“哎,你这孩子咋还是个闷嘴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滕昭:难道我会告诉伱我自闭,我有病?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那长无极的地盘。 “到了。”元婴抱着手臂道:“我还是劝你们别赶着送人头,看看这都是啥玩意。” 众人都是修道之人,耳清目明,也从他们的位置看下去,不远不近,所以能清晰地看到那处山谷深处的情景。 那是一个大祭台,祭台中央,有五根柱子,围绕着一具石棺,而在石棺的边上,则是七七四十九盏七星灯,而那些七星灯,却不简单。 “这灯……”逍遥子敏锐地觉得那些灯不太对,既有生气,也有怨气。 “用生魂入灯。”秦流西冷漠地说。 那七七四十九盏灯,每一盏灯都有着魂灵气息。 “什么?沐世子难道已经……”众人一惊,难道那倒霉的世子爷凉了? 沐世子:没凉,但也差不多了,呜,小爷要交代在这鬼地方了! 秦流西感受了一番,摇头道:“还没有,但有几盏灯,是新鲜的生魂。” 也就是说,他没凉,但跟着他一起来的却是不好说了。 “你们看那外围,那是不是阴兵?”吴友子指向祭台周边穿着盔甲散发着黑气的人说。 泰成真人摇头:“不太可能是地府的阴兵,地府管不到这里,但也不好说,他能出入自如,也不知是否能从地府勾来这些阴兵为他所用。” 如果是这样,那地府又出麻烦了,自己的兵都不见了还不知,都成筛子似的了。 “各位可以把自己的保命法宝都准备好了,下去吧。”秦流西不再多看。 众人纷纷跟上。 元婴看他们竟然真的就一往无前了,愣了半晌,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打是不可能打的,我就看看热闹! 一到外围处,就更能直观那个祭台的情景,以及感受到这一片的运势。 平静,但暗藏风云。 “是沐世子。”玄青子一眼就看到了出于正中柱子位置被五花大绑的沐世子。 可怜的家伙,此时被剥光了上衣,上身和面部画了符,绑成了一个粽子在那祭台的一根同样用朱砂画满了诡异符文的柱子上,而在他脚下,有一个漏斗一样的东西,那漏斗底部,又有一条槽,连向石棺那地面。 石棺地面坑坑洼洼,却像是一个图案,正发着一股子诡秘的气息,等待什么灌注。 除了沐世子,其余的东南西北方位均是绑着一个年轻公子,同样和他一样的处境。 秦流西道:“先救人。” 她大概想到了这是干嘛的,血是人的养分,亦是生机,他们的手都对着那漏斗,只要一割,血落漏斗再流向那些槽,便能使那图案焕发生机。 生机有了,这重生大阵就有了养分,那些画在他们身上的符文全是引魂符,只要他们肉身死了,这魂就能引到阵中,成就阵魂,如果命格贵更好不过,全部经过重生大阵化为气运落在石棺人中,伺机而生。 在虚无之地整这活,还不受天地管制,如果成功了,棺中人甚至施术人还不用受因果牵连,更不怕遭雷劈,这简直是杀人藏尸干坏事的绝世好地! 这长无极打的一手好算盘! 救人也不是说救马上就能救,他们一行人闯了进来,就已经触发了外围的预警阵法,那些盔甲阴兵也已经注意到他们,纷纷涌了过来。 “你们应付着,我去破阵,别整那花哨的,速战速决。”秦流西厉喝一声,一个助跑,足尖一点,踩着素明的头腾空而起,扫了一眼,指节掐算着,向某个方位飞身过去。 素明:“?” 为什么踩的是我? 我还能苟! (本章完) 第870章 留我们吃你一家的席吗? 秦流西破阵,从来不搞花里花哨的那一套,而是直捣黄龙,破阵眼,眼前的傀儡阴兵阵也是如此,瞄准了阵眼,手中的一道五雷符就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个不起眼的小石台被炸了个粉碎。 然而…… “道友,你别给敌军助攻啊!”袁队长嗷的一声大叫。 秦流西回头一看,僵了一下,盔甲阴兵攻势更快更猛烈了。 她这是,搞错了? 元婴啧啧地摇头,她就知道,翻车了吧,真想掏把瓜子吃着看戏,但是瓜子是没有的,也没人烧给她,只能拔颗草叼在嘴里嚼着。 秦流西察觉自己看到的阵眼只是个障眼法,对那长无极倒是看高了一分,能瞒过她的眼,于阵法颇有钻研啊。 她看着众人被阴兵压着打,各种法器不要钱似的一波输出,狼狈极了。 可秦流西却没急,而是仔细看着那些阴兵,看着像是乱来,可实则走位极有规律且配合自如,像是,有人在指挥一样。 彼时,嗡的一声细微声响。 祭台那边,有了动静。 “不好,这重生大阵启动了。”成阳子吼了一声。 在众人忙着对战傀儡阴兵的时候,祭台上的气息明显不同,生生不息的气运开始运转落入棺中,不知谁瞄了一眼,哪怕没有半个人影,但被绑在柱子上的人,手腕均是被划了一道口子,血往漏斗滴落,顺着凹槽流向石棺那边的图案。 “快点。”泰成真人祭出自己的八卦阴阳罗盘,口念咒语:“天地威神,诛灭鬼贼;六乙相扶,天道赞德;吾信所行,无攻不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罗盘发出一阵耀目的金光,打在傀儡阴兵身上,使得它们的行动有一丝呆滞,但也不过一瞬,就已经挣破了。 噗。 泰成真人喷出一口热血。 承继茅山术的吴友子同样如此,被一个阴兵给击得倒飞出去。 秦流西此时过来了,也没站在己方,而是入了敌军,直接逮住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傀儡阴兵,双手往它的手一拉一扯,把两条骨臂给扯断,脚同样踹向它的腿关节,卸了腿,然后一个旋身落在它身后,双手极快。 咔嚓,把那阴兵傀儡的脖子给拧断,头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一道黄符和晶石,果然这阴兵才是阵眼啊。 嗞。 一簇火苗落在那符上,一阵尖利的唳叫声震得人耳膜生痛。 阵破。 秦流西大喊:“全部上祭台救人。” 所有人看傀儡阴兵像是失了志一样,动作一下子变得呆滞缓慢,立时往祭台那边退,而秦流西则把三道五雷符砸在这阴兵群里,双手掐诀施术:“吾奉天师真人到,神兵火急如律令,破!” 轰轰轰。 五雷符把这些阴兵炸了个粉碎。 秦流西却是看也不看,直接跃身上了祭台。 看了这一幕的元婴,扯断了嘴里叼着的臭草,靠,真的有点东西啊! 祭台上,重生大阵已启,但却是有一层结界隔着,谁都走不到祭台石棺那边。 “竟能破了本真人的傀儡阴兵阵,难怪敢闯虚无之地,敢来我长无极的地盘。”一道声音仿佛从空中传来,带着极致的阴冷和狠厉:“可惜,也仅此而已。适逢本真人有喜,多留你们的狗命一刻,以贺我妻儿重获新生。” 他人没出现,可这声音出现,却带着震慑,就像是加入了内力传出来,击打众人的耳膜胸腔,修为低又年轻的立即就觉得胸腔炸裂,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红。 修为高如泰成真人和成阳子等几个,虽然没呕血,但脸色也白了几分,心口突突乱跳。 他们心中微微一惊,这长无极光是用声音震慑,就令他们的呼吸紊乱,五脏受了打击,那么他的修为,怕是早已筑基,甚至比泰成真人还要高。 在场唯一没受影响的是秦流西,她冷笑一声,怼了回去:“你要留,那敢情好啊,我们正好凑一桌吃伱家的席!” 那声音,皮皮的,却像一条炙热的火线,嗞了过去。 长无极胸口一烫一疼,双手掐诀把那股子涌上来的甜意给压了下去,神色有几分凝重和阴狠,不管是谁,都不能破他的好事。 他看向正中的石棺泡在血海里的人,双眼炽热,容娘,他们很快就见面了,他已经等得太久,也等不及了。 就是这些苍蝇,真是烦。 而就在长无极想怎么解决这些麻烦时,瞥到元婴,道:“元婴女鬼,你我河水不犯井水,你竟敢踩过界,把他们带到我地盘搞事?” 元婴想藏,没藏住,便大大方方地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我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到处溜达消食,他们要跟着我,我也没有办法啊。路又不是我一个鬼的不是?再说了,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就是看热闹,怎么,虚无之地你一个人的,看热闹也不许了?” “哼,鬼话连篇。”长无极冷哼一声。 元婴光棍地道:“我是鬼,当然说鬼话了,你倒也不必提醒我。” 长无极懒得理这千年女鬼,不是他打不过这女鬼,是讲究一个先来后道,虚无之地不是他一个人的,里面有的存在他未必干不过,但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搞他一个,他就顶不住。 他的重心是在为了妻儿复活,既然人不犯我,那就大家相安无事,但元婴却过界了。 元婴继续道:“其实吧,人家也只是来找人,你把人交给他们,他们也就滚蛋了。” 她心里憋了憋,真是的,她干嘛就要顺着那小滑头的传音跟长无极狗贼扯皮给她遮掩拖时间啊,她绝对不是帮忙,她就是说事实。 长无极嗤笑:“你当虚无之地是谁都可以出入自如的?” “那你自己怎么解释?” 长无极刚要说话,忽然结界一阵波动,砰的一声,像是一块无形玻璃一样,破了。 他勃然大怒,一道火符击向元婴:“你竟敢助他们声东击西?” 元婴咻地跑得飞快,她前脚才起,后脚那站的位置就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本章完) 第871章 战局触发 在长无极和元婴扯皮的时候,秦流西已经破开了那个重生大阵外面的那个阻拦结界,身形快得像一个残影,冲向沐世子的同时,手中摸出来的一根银针也向他的止血穴位扎了过去。 还没把人松绑呢,一阵凌厉犀利的风卷过来,像是有万根寒针飞向她。 秦流西一个利落避开,手弹出了一张符箓,然后飞快地看向祭台内。 距离近了,她也看到了石棺内的人,躺在血海当中,而地面的图案,带着勃发生气的鲜血在汇聚其中,七星生魂灯的魂灵,一边散发出不甘的怨力,一边疯狂燃烧着自己的灵魂,将生息献祭,源源不断地在火光涌动,形成一条条肉眼不能见的细丝线伸向石棺中人,滋养着她。 重生大阵在运转着,明明秦流西斩断了沐惜的供血,可它也没停顿下来。 秦流西眼睛一眯,阵心不毁,阵不破。 而阵心在哪? 秦流西还没来得及去查看,因为虚空中,有人探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巨钟,向她压过来。 卧槽。 秦流西也管不得沐惜那倒霉催了,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半死不活有一口气的也不是什么问题,能拖的。 沐贵宾犬:“???” 秦流西冲向石棺那边,顺便扔下几张乱七八糟的符在图案上,然后踹飞几盏七星魂灯。 “竖子尔敢!”长无极目眦欲裂,手中的东皇钟向她飞来。 秦流西吸引了战力,泰成真人指挥逍遥子他们去救人,而他和成阳子攻向长无极。 长无极却是阴笑:“自不量力,既然赶着送死,那就通通给我妻儿祭奠。” 他双手掐着法诀,嘴里吟着咒词:“五神导我,周游列方,挡我者死,逆我者亡,天兵鬼将听吾令,屠身灭魂祭灵妻,阵起!” 一阵乌云盖顶,随即有无数鬼影出现,尖唳着扑向泰成真人等人。 而秦流西祭出金刚槌,向那巨钟砸去。 看着像是上古的东皇钟,但这样的神器怎么可能会在此间出现呢,又不是什么修仙世界。 不是真的,那就是假的,搞得来。 金刚槌撞巨钟,发出咚得巨响,众人表示魂都快震虚了,却不敢分心,因为这什么天兵鬼将的,比那阴兵阵还难搞,那鬼厉声刺得人神魂发虚。 众人不得不倾尽全力,法器符箓乱飞。 素明打着打着,和玄青子滕昭形为了一个三角体,彼此打着配合。 “你这符真不要钱啊。”素明对滕昭一边砸符,一边用法器的打法给馋哭了。 大家都是做徒弟的,凭什么就你优秀,是拜的师父不同的缘故吗? 那小声问一下,往哪个方向磕头才能拜到这么优秀又大方的师父? 素明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对人家百般不屑来着,不过没事,我的脸肉厚,不疼! 滕昭依然没崩人设,只认真地打,敢开小差,是嫌死不够快吗? 秦流西已经来到石棺旁边,听到石棺内咕噜咕噜地响,低头一看,棺内浓稠恶心的血浆开始咕噜噜冒泡,像是底下有火在烧棺似的。 而在血浆开始冒泡时,那棺中人的脸色也肉眼变的红润。 真能复生? 呸! 逆天而行,用别人的灵魂献祭滋养的复生,那算什么复生? 秦流西的手伸了过去。 “放肆。”长无极手持一柄通体漆黑的玄剑,向秦流西的手劈了过去。 秦流西的手一缩,把之前打算剪某鬼的头发的普通剪子拿出来,灌注灵气,向他飞了过去,而位置…… 一言难尽。 长无极的脸都绿了,无耻。 元婴更有些反胃,这小滑头比她还要猥琐啊。 而此时,秦流西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膜内:“想像风一样自由,那就出手啊。” 元婴:我不打,我就看个热闹! 除非我的手不受控制! 于是,她去了。 长无极本来就和秦流西缠打着,身后一阵阴风卷来,他猛地避开:“元婴女鬼,你果然是和他们一伙的!” “我不是啊,我就是有点不受控制,带我一起玩玩呗!” “伱找死!” 有元婴帮忙,秦流西就重新退回到石棺那边,再度伸手。 “住手!”长无极飞身而起。 元婴:“哎,你别走哇。” 她的头发化成长稠,卷向他的脖子和身体,打算着包成蚕蛹。 长无极又怎会怕她,往身上拍了一道符,无声自燃。 “啊呀,我的头发!” 元婴连忙收回自己的头发,气得鬼气森森,向他后背刺去。 秦流西的手刚要碰到石棺中人,那人忽然眼睛一睁,凌厉的青光向她射来。 哦豁,粽子活了? 秦流西弹了一簇火苗过去,轰的一声,整个石棺都起了火。 “不。”长无极接连灭火,但那不知什么火,却是灭不了,他急的不行,直觉那火威胁极大,一时便有些慌了手脚。 秦流西却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棺内的两个气息,都熟悉,其中一个是兰宥,而另一个则是…… “小心。”元婴大叫。 秦流西后退数步,堪堪避开长无极的攻击。 “你该死!”长无极看她的眼神像是看死人,弄死她,一定要弄死她。 秦流西看向那从石棺中飞出的火人,心念一动,业火熄了,露出一巨烧残样的尸体。 越发像粽子了! “容娘。”长无极目眦欲裂。 兰宥的魂影在那女尸的肚子若隐若现,被业火焚烧过,魂体发虚,神情痛苦,又像是被什么拉锯似的,想离而不得离。 “兰宥。” “小姐姐,我,我好痛苦,有人在叫我。”兰宥断断续续地说,脸部在扭曲变形。 秦流西凝目看去,看到一股无形却纯粹的力量在拉着他,便道:“兰宥,回你该回的地方。” 兰宥一愣:“可是……” “兰幸情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生活着,也不是给人当龟儿子!” 兰宥:“……” 长无极大怒:“休想!” 难得的天外之人,当给他儿子做灵魂养份,他嘴里念着咒语,兰宥的魂又被压回去一点。 秦流西知道,这一次不回,他就没机会了。 咒语,我也会念! “九曜顺行,元始徘徊,予从何来,予从何去,神兵开路,出入冥无,吾赐功德归去兮,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秦流西的一缕功德,打向兰宥。 咻! 功德金光一落,兰宥的魂便有如轻烟,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卷走。 “我会等他!”兰宥的声音消失在空中。 而随着他离开,长无极就呕出一口鲜血,剑脱手而出,带着凌厉杀意擦着秦流西的肩膀而过。 我的错,还是没写完,咳得肺疼喉疼! (本章完) 第872章 你要小心…… 兰宥的魂被长无极弄了过来,不知道用什么邪术强行按在了那个鬼胎身上,现在兰宥一消失在这方天地,长无极直接就遭到了第一波反噬,整个萎靡了不少。 对此秦流西是觉得兰宥其实有几分运气的,他在他本来的世界是在道观里修养,如今魂来了这里,那边也还护着他的肉身,现在强行施法把他拉走,估计也是那道观发现他的命魂出现动荡,这才使了大法术把他拉回去。 再还有,秦流西若是没能及时赶来,助这一臂之力,那个世界的道友道术失败,兰宥估计就永远给摁在这鬼胎里,最后也变成非人非鬼的存在了。 一切皆有定数。 秦流西感受到自己的那一点功德随着兰宥走,忽然有一种终有一日会得到回馈的感觉。 扯远了,现在也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长无极见兰宥的魂被勾走,儿子复生的绝顶灵魂养分没有了,再看到被烧了个皮开肉绽的爱人,直接就发疯了。 他拿出数张符往自己身上一贴,双手掐诀往头顶一拍。 咋的,恼羞成怒要自爆不成? 秦流西看着这重生大阵仍在运转,哪怕空隙间,沐惜等人已经被放了下来,以血绘制的团案也被自己用符破坏了,魂灯踹掉,可阵已经在运转。 不对。 长无极为了让妻儿复活,准备了二十年,他修为筑基以上,既然能想到躲避天地规则而来到这虚无之地行事,那么证明他行事谨慎也经过深思熟虑,如今场面弄成这样,倒是有些不太配他这个步步算计的样子。 是哪里不对? 秦流西想到兰宥被摁在那鬼胎里,那胎有魂么,有的话,魂中有魂…… 阵中有阵? 那棺里呢? 秦流西腾地看向那装着血的石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长无极眼神一厉:“阻止她。” 他看得明白,这个年纪不大的小鬼,才是最难对付的。 秦流西以为长无极点的是什么小鬼之类的人,但那被她烧得皮开肉绽的女尸鬼睁开一双青光眼,以极速飘了过来。 这就刺激了。 所谓真爱,就是他的傀儡打手么? 秦流西表示开眼了,却也不和那女尸鬼纠缠,直接弹过去一簇业火,女尸鬼发出一丝凄厉的惨叫,叫声里像是夹着什么熟悉的嗓声。 她却没来得及多想,飞快地往石棺一扑,手里一把五雷符扔进血海,嘴唇飞快念咒:“心与雷神,混然如一,我即雷神,雷神即我,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轰隆。 五雷加引雷,直接把石棺给炸开了。 “混账!”长无极暴怒,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是真正的慌。 然后秦流西便看到石棺炸开后,血浆四溅,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落在面前,和之前秦流西看到的如今正被焚烧的一样。 竟有两具复生女尸鬼? 不,或许这具倒在地上的才是长无极真正的妻子,现在被烧着的那个,不过是一个傀儡,或是他从妻儿这里提炼出来的替身魂鬼,以免被规则发现而遭天谴。 他果然算无遗策又谨慎。 而随着石棺炸开,还有一个繁复古朴却透着生生不灭生机的阵盘,里面有极为浓郁的生机灵气,而阵盘上的符文,和女尸的手脸脖子的都是一样的。 这才是真正的大阵阵眼,生机所在。 而秦流西能确定那女尸才是真的妻子,乃是因为长无极已经去抢那女尸和阵盘了。 在意,才会紧张。 他快,秦流西更快,在那阵盘要飞向长无极的时候,再次精准放火! 长无极大吼:“不!” 然而,阵盘就这么燃烧起来,生气顿时四溢。 紧接着,地上那具栩栩如生的女尸竟然慢慢地开始变得干枯,皱纹一点点地爬上脸,脸容也不再如刚才那般充满生气宛如睡着了一般。 长无极噗的一口老血喷了个老远,却踉跄着扑上女尸:“不,容娘,不行。” 他想要施术,可接连遭到反噬,尤其是重生大阵的阵眼被破,那本就是和他命盘息息相关的,是被他用精气神以及修为撑起来的,现在被废了,那么他这关联的人,自然遭受巨大反噬。 女尸渐渐干瘪。 秦流西却此时却听到了一个虚孱的叫声:“小天师……” 她身子一僵,看了过去。 被焚烧的那具替身尸鬼,一道虚虚的魂影正在消散,而那人却是。 “邰卿?” 她没去投胎,怎么会来了这里,还被长无极给逮住了,本来干净的魂却是占了黑红的命孽,如今正在被焚散。 秦流西下意识地要熄那业火。 “不,少观主,不用了,我害了人,我该受的。”邰卿急急摇头,魂飞魄散,她是注定了的,但是。 “少观主,你要小心……” 轰。 业火蹿高,邰卿的魂被烧了个星星点点,不复存在。 秦流西眉头皱了起来,原来她刚才感受到的两股熟悉的气息,除了兰宥,还有邰卿,怪只怪她和邰卿接触并不算深,自风伯水神那次之后,她又不知去了哪里,自己都快把她忘了。 而邰卿在那尸鬼上作了孽,灵魂不再纯粹,秦流西就更没想起她。 现在她魂飞魄散了。 “不,不,容娘。” 秦流西转过头,那具已经变干瘪的女尸此时冒起了烟,她看了看尸鬼,已经快烧尽了,而女尸这边也开始起火。 所以这尸鬼哪怕是傀儡鬼,也是由女尸那边提制出来的,或皮肉骨,或魂息。 尸鬼烧没了,火也就到了女尸这边。 而长无极,经了这个大反噬,也是整个人苍老不已,刚才还黑着的头发现在全白了,脸老的不像话,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复生在望的爱人变成焦尸,他扭头看向秦流西。 恨不能生啖其肉。 长无极忽地掏出了他那只山寨版东皇钟一扔。 不好。 “跑离祭台,他要同归于尽。”秦流西飞快卷起自己的小徒弟,顺便把另一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沐惜拖起了一只脚,哒哒逃离。 沐惜:“?” 人的恶意真的无限! 众人也慌里慌张的,能捞人就捞,前脚才下祭台,后脚就被一股气浪给炸飞出去。 (本章完) 第873章 你的对手向你扔了一坨…… 祭台炸了。 随着长无极身死,在虚无之地外面的一间道观,有两个穿着道袍的弟子正守在一个阵前,阵中有一盏七星灯,灯一灭,两人也心头绞痛,倒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头顶的神像,意识涣散,死不瞑目。 烟雾寥寥,遮掩着神像似虚似幻。 另一边,穿着水缎长袍的人看着地上碎掉的人像,伸出脚尖踢出去,轻笑出声:“有趣。” 笑声,却冰冷如蛇。 虚无之地中,秦流西把滕昭护在身下,待那巨大的动荡散去,她才起身,扭头看去。 这一方祭台,早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那只巨钟,也化成了许多碎片。 “个接个的,都喜欢玩自爆啊。”秦流西喃喃地说。 “我们这是赢了?”小林道长呆呆的问了一句。 秦流西看向他们,虽然狼狈,也有损伤,但并不致命,便微松了一口气。 长无极修为高,他对于阵法也多有擅长,炼出来的东西也不差,其实要不是他主要把所有精力放在重生阵盘那边,炼为本命阵盘的话,而是再放些心神在别的阵盘,他们这帮临时组成的打野队,只怕会更狼狈一些。 不过长无极自己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人为找沐惜他们,组了个天师团闯这来去不易的虚无之地,所以才会全力把精力放在重生命盘。 可是,二十年准备,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邪不胜正! “算是躺赢吧!”素明呐呐地说回他的话,还看向秦流西,不知道该怎么跪,才显得他虔诚又敬重。 “这孩子不行了。”泰成真人注意到一个被救下来的小子没了呼吸,不由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看了一眼,那人的魂刚刚从身体内飘出来,站在自己的尸体旁,茫然无故。 她把魂勾了过来,用锁魂瓶锁住了,交给泰成真人:“人没了,终归是要带出去,在这里,投不了胎。” 众人叹气。 “吓死鬼了。哎你整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灭绝师太和肾虚,不是,虚空公子了,正往这边赶来呢。”元婴从远处飘了过来,好整以暇地睨着秦流西:“怎么样,逃命去吧!” 秦流西:“逃是不可能逃的,来了更好,大家交个朋友。” 元婴:“?” 你是不是被长无极给刺激傻了。 不过没想到这人真的把长无极给作没了,是有点本事。 秦流西没理会她,先指挥几人把那几个青年的伤给看一下,该包扎就包扎,该贴符安抚神魂的就贴符,别是人给弄出来了,可却是丢魂了咋的。 秦流西则是检查了一下沐惜,傲娇的小家伙此时的脸跟雪一样白,没有半点血色,手腕上的两条血痕极深,探了脉,是失血过多导致衰弱晕厥,神魂也是有些不稳。 不过,平时他身上挂着的各种护身符,现在都没了,她扫向另外几人,都有挂着些平安玉牌,应该是沐惜给他们的。 秦流西用手指勾了一下,把他脖子挂着的一枚雷击木符挑了出来,已经生出了裂痕,没啥用了。 但也算是保得犬命。 还能继续享那泼天富贵啊! 秦流西取出瓶子,给他塞了一颗参丸,又压了一道安魂符,另外几个也给了,免得真的人没离开,给挂在路上,所以吊着命是必须的。 沐惜年轻,伤势被处理过,微微睁开眼,看到秦流西,还扁了一下嘴,沙哑着声说:“我这是死了,到地府了么?小神棍你怎么也死了?” 有病得治! 秦流西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一摁:“睡吧,地府有恶鬼,别睁眼,会吓傻的!”本来就傻,吓着更傻就麻烦了。 沐惜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秦流西对泰成真人道:“虚无之地也不宜久留,这几人身心连着灵魂皆受了磋磨,得出去养着,真人伱们先走?” 泰成真人听了,愕然地道:“你不走?” “我还有点事。” 成阳子说道:“什么事,你一个人不行吧,要不我们也跟着一起?也有个照应。” 秦流西:大可不必,并不想分宝贝! “不用,我就找个药材。”秦流西指了指沐惜他们:“他们拖不得。” 众人看向那几个孱弱的小子,个个身份尊贵,确实耽搁不得。 “那就……” 泰成真人刚说话,就听到一阵笛声,还有风声,风中还飘来几片花瓣,闻着嘎嘎香,有点醉人。 咚咚咚。 接连的有人晕了过去。 “别闻啊,哎,那可是一闻即倒。”元婴啧的一声摇头。 秦流西眼疾手快地捞过自己的徒弟,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解毒丹塞进他嘴里,再用针扎了他几处穴位,小家伙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没事吧?” 滕昭皱眉:“我头晕,恶心。” 秦流西立即黑了脸,看向来路,见花瓣还在飘着过来,便以虚空为纸,画了一道引秽符,向那出现在半空的骨车弹了过去。 我让你撒花恶心人,我砸翔,也恶心恶心你! 骨车上,那穿着纯白,梳着发髻,戴着洁白无瑕白玉簪的虚空公子正摇着手中的扇子,懒洋洋地倚在车上的躺椅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地上的人,高傲地道:“本公子说……” 哗啦,有什么东西砸在骨车的棚顶,臭不可闻。 撒花的婢女手一僵,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跑到一旁狂吐不止。 虚空公子则是看向自己洁白的骨车滑下来的一坨,黄黄的不成状,臭烘烘的…… 他从骨车跳了下来:“啊啊啊啊啊!” 谁,谁这么恶心往他车上砸大粪! 可恶! 呕。 虚空公子眼尖地看到自己的衣袖好像溅到了一滴,顿时也偏头吐了出来。 元婴跳到了秦流西这边,瞥了她一眼,道:“你这人,挺不按套路出牌的,怎么想得出这么损的法子?” 妈耶,她怎么做到的,看到整日拿扇子的虚空被那恶心狂吐的样子,就觉得巴适得很! 她好坏,她好喜欢! 秦流西哼了一声:“莫装逼,否则有人会在线扔你一坨翔!” 拉倒吧,你明明是在护短! (本章完) 第874章 这画风不对啊 任谁被砸了一坨翔,哪怕不是身上,但自己的所有物,谁都得疯,更何况一心装逼耍帅的虚空公子,眼看骨车黄黄哒哒的淌着液体,他又干呕一声,扇子一甩一摇,一阵火光落在骨车上,烧了。 哇哦,有点东西! 秦流西盯着他那把扇子,芭蕉形状,便道:“你这把扇子,还能变大变小的不,看起来流光溢彩,很是不凡的样子,还怪好看的。” 虚空公子听了,一摇扇子,眼神睥睨还得意:“当然了,我这扇乃是仙器,岂是那区区凡扇相比?幻化而已,当然不在话下。” “那你变一个我瞧瞧?先来个大的,这么大。”秦流西比了一下。 虚空公子手一托,十分配合地把那柄扇子给幻化了。 “再变小,这么小,手指一样大小还能扇不?” “仙器怎么不能了?”虚空公子又把扇子弄小了,手指长,他只能翘着兰花指捻着手柄,还扇了一下,骨车上的火更大了。 众人: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画风? 剑拔弩张呢? 不是准备要干架的吗? 你俩一来一往的这么和谐,认识好多年久别重逢吗? 啪啪啪。 秦流西很给力地鼓掌:“厉害厉害,这扇子看起来很不错,我能试试不?” “当然……”虚空公子刚要递过去,但忽然觉得不对,手又缩了回来,变了脸:“本公子和伱很熟吗?” 靠,差点上了当! 肯定是被刚才那恶心的味道给熏得脑袋发晕了,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熟不熟的不重要,咱就是交流交流。” “放屁!就是你向我的骨车砸大粪!”虚空手一指,还瞟到自己的袖子那一点可疑的黄,不行,他又想吐! 他一个摇身,又换了一身全白的衣袍,从头到脚,一秒变装。 嗯,可算是干净了。 虚空公子满意地点头,再抬头看秦流西时,眼神不善,自己干净了,那就来算算账吧。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虚无之地闹出这么大阵仗?是觉得我虚无之地没人了?”虚空公子指了指还在冒着黑烟的祭台。 秦流西道:“我说是长无极自己自爆干的,你信吗?” 虚空公子冷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长无极完了,而我们,赢了!”秦流西双手一摊,道:“我们本要走,是你先撒花,毒晕了我的道友。” 所以,是你先动的手! 虚空公子不屑地看着他们,道:“你们说走就走,当虚无之地是三界,出入自如?” “那你意思是想留我们在这吃晚饭了?这怎么好意思!”秦流西笑眯眯的。 虚空公子:“……”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谁他妈的留你吃晚饭! 元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拿支小旗子为秦流西摇旗呐喊:继续怼他,套路他,迷惑他,不要顾及我的感受,我就爱看他吃瘪的人模狗样! 岂料,她看戏的表情被虚空抓了个正着。 “元婴,你竟然勾结外人……” 元婴不爽了,道:“什么叫我勾结外人?这虚无之地难道是谁的一言堂,是谁的派系不成?有本事的自己圈地盘,猴子当大王。没本事的,边儿去哪里凉快哪里苟,外边来人也是一样的。三界不管的地方,不代表它就是某个人的,虚空,你就是整日摇扇子把自己摇傻了,太把自己当回事啦!” 虚空公子:“?” 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可爱元婴了? “一个女人也能把你给说得接不上话,出息!” 就在虚空公子吃瘪的时候,又有一个冰冷陌生的声音出现,人很快就落在虚空公子身边,与他一相比,一身的宽大黑袍,一张黑脸,头还梳着两只鸟髻,抹着红唇,眼尾用黑炭画得长长的挑起,看着不男不女的。 有点眼熟,又像是哪里见过! “你瞅我干啥?”那黑脸看秦流西盯着她,不爽地开口,这一出声,又带了点女声。 厉害了,男女声切换自如,没有半点违和感! “瞅你咋滴?”秦流西下意识就应了一句:“我就看你舌头长不长!” 元婴道:“长啊,灭绝师太真的有条粗长的大舌头。” 众人:“……” 怀疑你们在说有颜色的东西,但我们没证据。 这黑面神竟然就是那个灭绝师太? 好吧,不男不女的,这名字也配! 灭绝被她们的话给气得直接黑脸,一条长舌甩打过来,不是说我长吗,甩给你看! 一言不合就开打,元婴立即把秦流西推到一边,你甩,我也甩! 她那黑缎一样的长发,卷住了那长舌,缠在了一起,两人彼此在拉锯。 秦流西忍了忍:“不脏吗?” 元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是为了谁,无非是为了自由! 灭绝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不可忍,跟元婴打了起来。 这虚无之地,一如元婴刚才说的那样,不是谁的,谁有本事圈个地盘,这片儿就是你的,大家相安无事,河水不犯井水。 元婴混了千年,也不是单纯吃素的,虚空和灭绝是大鬼不假,她也不怕跟二人对上,打就打呗。 虚空看两人打起来了,就哎呀一声:“都是一个屯,不是,一个境的人,何苦狗咬狗?” “闭嘴!” “你说谁是狗?” 灭绝和元婴都吼了过去。 虚空摇着扇子眯着眼笑:“不打了?” 打屁,被他这么一打岔,怎么打? 两人都停了下来。 不过这灭绝师太看秦流西的眼神是十分不善就对了,眉头皱起来,脸黑成锅底,很是难看。 此人是个麻烦! 直觉这么告诉他。 不打了,场面倒是有些静谧尴尬了,除了空气还有一点淡淡的臭味。 秦流西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 “谁和你是朋友!” “那是要逼我为敌啊?”秦流西笑眯眯的:“也不是不可以。” 虚空和灭绝呵的一声,直到看到秦流西从脖子里拉出一条天珠,有点眼熟! 元婴直接后退几步,她是正儿八经的鬼,对于这天珠带着的震慑,很直面的感受到了威胁镇压。 “这是,酆都大帝的天珠!”虚空眯了双眼,重新打量秦流西。 (本章完) 第875章 她这人没啥道德可讲 虚无之地虽说是三不管的地带,但也不是完全封闭的,对于地府的动静,多少都会了解一些,只是彼此河水不犯井水,只要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交集罢了,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一点。 比如酆都大帝那宝器天珠,被人薅走了,大帝还没半点脾气。 那可是地府的大佬啊,宝器被人薅走,是他反抗不得吗? 并不是,是他没得办法,或者说,拿对方没办法。 而从他们得来的小道消息还真是这样,听说大帝是用这天珠买清静来着。 如今这天珠,在秦流西脖子上挂着。 她就是传说中那个连大帝也拿她没办法的煞神。 难怪这么嚣张,把这一片弄成这样的大阵仗,这是有所依仗才有恃无恐。 虚空公子眼珠子一转,摇着扇子道:“做不成朋友,也不一定是做敌人的。” “难道你还想和我做家人?”秦流西把玩着天珠似笑非笑的。 虚空一噎。 秦流西说道:“行了,相逢即是猿粪,我也不是非要留在这里和你们掰头,毕竟外面的世界精彩着呢!听说虚无之地有千年太岁,我来,一是为救人,二来也是为了这味珍稀药材来,所以你们知道它的下落不?” 这话,她说得是极有诚意的,能和平解决的,就和谐解决,不能日天日地的把人都得罪个遍,尤其是这虚无之地,她不是怕了,是觉得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能尽快拿到手那最好不过。 所以交好这地头鬼,其实也很必要。 先礼后兵这道理,她懂的。 猿粪,粪…… 虚空公子胃部一阵翻滚,能不说那个字吗? 泰成真人听了这味药,看向秦流西,这是炼筑基丹的药材之一,她是要炼丹? 还是用千年份的。 这也太奢侈了些! 不过,她准备这些筑基丹的药材,难道是赤元老道又摸到了筑基的门槛了? 泰成真人有些羡慕。 若是这样,他筑基成功,清平观有个真人的底气,还有这么出色的徒弟,这个道观可了不得了。 “千年太岁?”灭绝用他那时男时女的声音道:“伱倒敢开口。” “有啥不敢的,它又不是长了刺,我开口了它还会扎我两下!看老哥你不意外的样子,是知道这千年太岁的下落了?” 老,老哥? 灭绝脸色大变,他死的时候才二十二,正值最好的年华,现在也是那个样子,她叫我老哥? 虚空噗嗤地笑了,用扇子点了点他:“我就说了吧,别总是一身黑的,脸也黑,显老。” “闭嘴!”灭绝瞪了他一眼,再看秦流西,幸灾乐祸地道:“我们当然知道这太岁的下落,就怕你拿不到。” “在哪?”秦流西双眼一亮。 “在吃人魔的手里。”灭绝凉凉地道。 秦流西还没有啥反应,元婴变了脸,这吃人魔,乃是真正的恶鬼,他生前便无恶不作,杀人吃尸不说,死后还吃鬼,听说地府追捕时,他才逃进了这虚无之地,依旧本性不改,甚至因为这里是三不管地带,他可以说是变本加厉地,不知多少无辜小鬼撞到他手里被吞噬。 吃人魔的地盘,光是骷髅头就不止上万个,是真正的大恶鬼,闻者发抖的那种。 当然,灭绝他们几个也不会怕就是了。 秦流西听着元婴说了这吃人魔的事迹,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面露厌恶。 “这太岁,还是他从别的鬼手里抢过来的。” 秦流西恶劣一笑:“这样啊,抢人者,人恒抢之!” 道德,和这样十恶不赦的恶鬼讲什么道德,也不怕侮辱了道德两个字,而她这人,本来就没啥道德可讲! 不过去之前,秦流西还是让泰成真人他们先离开,怕着留久了凶多吉少。 知道秦流西是真有要事,泰成真人等人这回没拒绝,一行人又回到入口处。 虚空和灭绝都好奇,说走就走,真的吗? 但看秦流西当真撕开了一道口子,他们的脸色有了些变化。 “要不要出去?”秦流西看向二人。 两人一愣,摇了摇头。 虚无之地号称进容易出难,但如果修为高,也不是真没有办法离开的,只是在这里呆了多年,已经习惯了罢了。 天界他们去不得,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但地府那边,他们敢去,只怕就被摁着头去投胎了,而人界,也轮不到他们这样的存在在那边随意行走,毕竟规则摆在那里。 所以,他们都没离开。 秦流西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真好基友啊。” 二人:“?” 送走泰成真人一行,秦流西就带着滕昭,让两人带路,去了那吃人魔的地盘。 果然如灭绝说的那样,这里鬼气森森,连房子都是骷髅骨头砌起来的,散发着阴煞之气。 秦流西看着这骨屋,瞥向虚空,意味深长地道:“虚无之地的人都喜欢用死人骨头做屋子做车啊,也不嫌晦气!” 虚空连忙解释:“我用的是龙骨,可不是人骨头。” 秦流西哼了一声。 她也没叫阵,直接上前,放火。 如此邪恶又充满怨煞的地方,既然生怨,何必留着? 此间三不管,她管。 一把火放下去,轰的烧了起来。 灭绝看到那火,拉着虚空退后两步,神色戒备地看向秦流西,她放的竟是业火。 业火,焚烧一切罪孽。 哪怕在虚无之地,也逃不脱。 因为那是上古十大神火之一。 她当真只是一个小小天师? 人间哪个天师的排位大到敢去薅北阴大帝的宝器,更不说还带着业火火种到处走。 “哪个找死的敢来老魔我这里放火?找死!”一个气急败坏的怒吼从骨屋跳出来,他手里,还抓着一具很新很纯净的灵魂,已经被他吞了一半。 秦流西见状眉眼一沉,看这恶魔身上命孽浓稠得让人作呕,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挑了一簇业火弹了过去。 先礼后兵? 在恶鬼这里,是不存在的! 和他对打她都嫌脏了自己的手,还是直接焚了吧,他不配自己费力。 火光在她眼里,明明灭灭。 虚空他们仨默默退了数步,业火炙热,可他们通体生寒,慌得一批! (本章完) 第876章 忘川出事 一言不合就放火,也就是秦流西干得出来了。 眼看着她把火挑到了那吃人魔身上,听得对方嗷的一声凄厉惨叫,便是和秦流西稍微亲近一些的元婴,都觉得灵魂发麻,吞了吞口水。 她用小火星烧我发尾,该是给了我一个大脸的。 而虚空则是想,幸好她往我车上砸的是一坨大粪,要是一团火…… 不敢想! 灭绝虽然心惊,但凉凉地开口:“烧没了,怎么问千年太岁的下落?” 秦流西身子微微一僵。 气过头了。 她先把人骨屋的火给暂灭,然后用酆都大帝的那串天珠把那恶魔给套住了,火一灭,将它勾了过来。 不过一下子,那恶魔就被烧得魂体发虚,可见那业火之怒,焚烧之盛。 “说,千年太岁在哪?” 吃人恶魔无一处不疼,听得这话,双眼赤红,恶狠狠地道:“想要太岁,做梦!除非……” 把他灼烧成这个样,还想要太岁呢,咋不上天! 秦流西邪魅一笑:“我专治嘴硬!” 继续烧! “啊。”那恶魔想要冲过来,却被天珠套着,挣脱不得,但他咬着牙不说,他知道,说了自己就真没救了。 但秦流西会在意吗? 并不。 她任他烧着,自己则是进了骨屋地盘。 不是,不应该谈判一下吗,你再问问我啊! 恶魔嗷嗷惨叫,想开口,那火轰的一阵比一阵热浪高,很快就把他给烧了个灰飞烟灭。 问? 没必要了! 秦流西手一抬,把天珠给收了回来,自己在那罪孽满满的骨屋站着,脸上厌恶,这里满是血孽怨气,令她好不舒服,也特别厌烦。 来到一个用骷髅头化成的密不透风的骨笼跟前,她手一按,一条条魂魄钻了出来,个个神色呆滞,缺胳膊短腿的。 “你们可知,那恶魔的宝贝都收藏在哪里?说好了,我超渡你们。”秦流西道。 其中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手一指。 秦流西看过去,那是一张用手骨腿骨拼成的骨床,她走近,哗拉一下,掀起上面那层,露出里面缕空的空间。 放满了金银珠宝,一角还有些珍稀药材,如人参首乌灵芝一类,全是外面难得的年份。 “都收了。”药材随意堆放在骨床下,其实也积了不少的怨气和煞气,回去后必然是要处理过才能入药的,否则就这么用,入了药就不成药,而成带阴气的毒了。 秦流西没看那些金银珠宝,药材却是毫不客气地用麻袋装了起来。 药可救人,她不会清高的觉得是恶魔的东西而不屑,就浪费在这了! 她把药都装起来,金银珠宝是一个都不碰,紧接着,又开始燃了一张符,超渡那些骨笼里被充当口粮的残魂。 虚空用手肘撞了撞灭绝的手臂,小声道:“看得透不?” 这人行事,没个对错标准的,好像只凭喜好。 灭绝双手抱臂,并不说话。 收拢了一切,秦流西就没有再逗留的意思,回头看向三鬼,虚空和灭绝后退一步。 “我要走了。”秦流西看向元婴,拿出魂瓶:“伱要不要出去?” 虚空和灭绝齐齐看向元婴,她要走? 元婴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魂瓶:“走走走。” 这虚无之地的每一寸她都走过了,是时候出去浪一下。 秦流西又看向虚空他们。 “好走!”虚空露出一丝假笑。 秦流西:“后会有期。” 虚空:还是别了吧,又不熟! 两鬼看着秦流西带着小徒弟走远,元婴也不在了,忽然觉得有点无趣。 “其实,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虚空憋了半晌才说了一句。 灭绝没接这话,咻的消失了。 彼时,清平观。 忘川走出道室,微微歪了歪头,转道去了后山,一路往上,直到来到一处山石前,那块一人高石头,是道石,上面刻着道经符文,供香客参悟。 而在道石跟前,有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正负手而立。 “你也是香客吗?” 青年转过身,视线落在忘川脸上,眼神深若无底的幽谭,看不出一丝波澜。 忘川后退两步,眉头皱起来,脸色发白,小腿发软。 青年上前,勾起了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早夭之人,纯太阴体,在这里当个小道姑,浪费了。” 忘川腾地转身往后跑,不等她跑几步,后脖子的衣领就被那人拎起来了,她浑身发僵。 “既太阴破损,你该修无情道。”青年轻笑,伸出手,在她灵台上一抹。 忘川只觉脑海有什么东西被破开,有些被封存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痛苦的,不堪的,可怕的,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将她吞没。 “啊!”忘川痛苦地抱着头,浑身颤抖,疯了似的扭动身体。 青年看着她挣扎,依旧嘴角含笑,直到小姑娘浑身湿透,软软地垂下头去,他这才伸手,抹去她身上的保护禁制和气息,一点不留。 属于秦流西的保护禁制,被抹得干干净净,彼时的她,像是一具失了生机失了灵魂的空洞人,被青年拎在手里,一步步地往山上走去,很快,身影消失不见,却无一人能见。 而刚刚到达虚无之地出口的秦流西,心口忽然剧烈一疼,噗的喷出了一口血。 “师父?”滕昭吓得脸色大变,连忙扶着她:“您怎么了?” 秦流西刚想说话,又呕出一口血,胡乱擦了一下嘴角:“忘川,忘川……” 滕昭的心突突乱跳起来,她怎么了? 秦流西曲起手指飞快掐算指节,然后,卦象一片虚无空白。 她算不到小徒弟的一切。 但是,她在她身上下的保护禁制被抹去了。 “走,马上回去。”秦流西强忍心疼和心慌,强行撕开出口,此时虚无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泰成真人他们也正好要下山,看到秦流西他们出来了,刚上前打招呼,她就又撕了阴路消失了。 “他们怎么跑这么急?”素明察觉到秦流西的脸色不对,和小林道长等人面面相觑。 泰成真人皱起双眉,怕是出事了! 尽情刀我吧! 氮素,从定人设开始就定走向了的,咩! (本章完) 第877章 空卦,遍寻不得 清平观此时乱成了一锅粥,到处找着忘川,连后山都遣人去过了,愣是找不到半个人影。 “没有,卦象是空白的。”清远惨白着脸看向自己卜的卦,他已经卜了两次卦,却依旧找不出那孩子的踪迹,什么影踪都没有,仿佛这人从未存在过。 “赶紧通知少观主吧。”老道士沉声道:“卦象都卜不出来,就不是一般的拍花子把人掳去了,怕是些不寻常的东西。” 如果只是寻常的拍花子,不至于追不到孩子的踪影,但现在却是卜不出来,只能说,带走她的人非一般人,甚至他们也无法抗衡。 忘川那孩子的体质,有些麻烦,如果是那些邪修掳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没错,得赶紧通知少观主。”清远后知后觉的,哆嗦着手取来黄纸,开始画符。 忘川那可是少观主的徒弟,也是清平观的小团宠,如今人不见了,谁都急。 “不用了,我回来了。” 清远身子一僵,看向虚空处,只见秦流西和滕昭忽地出现,他眼眶忽地一热,站了起来,却因为占卜费神,身体有些站立不稳,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幸得老道士扶着了。 “少观主,忘川她……” 秦流西点头:“我知道了,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无为说他看到她往后山的后门去,但是山上无人。” 秦流西让滕昭把拿回来的东西放好,她则去了后山,双手的术诀一直掐着,循着孩子尚未完全散去的气息一路往上走,一直到道石那边,她才睁开眼,掏出乾坤噬魂镜,看到镜面颤动不已。 不过顷刻,镜面就恢复平静。 而那股陌生的气息,彻底消失。 秦流西盯着镜面,脸冷得似冰,再看向道石。 兕罗他来过这里了。 躲在魂瓶里的元婴冻得通体冰冷,比做了千年鬼还冷,实在忍不住,从魂瓶退出来,离得老远。 现在的秦流西,比她玩火烧鬼时还要冰冷数千万倍,这气场,能冻遍这座山。 元婴蹲在远处瞧着秦流西,弱小可怜又无助。 而秦流西,则是伸出手按在了道石上,感受了一番,眸子半眯。 竟然没有把那块佛骨拿走,是没发现呢,还是故意不拿,抑或是,挑衅她? 不拿走这佛骨,却带走了她的忘川。 秦流西双眼突地升起了两簇火苗,火意翻腾,似红莲。 她盘腿坐了下来,随手揪了一把草,双手结印掐诀,起卦。 大衍筮占术,极费心神。 早在她落下的禁制被破,她就遭了些反噬,如今再以大衍术占卦,本来就雪白的脸,变得尤为惨白。 明明是二月倒春寒的天,她的额头却随着占卦时出现一层细汗。 一卦不成,再起一卦,第三卦,四,五…… 噗。 秦流西喷了两口血,整个人萎靡不已。 空的,所有卦皆空。 她就像消失在了这个天地间,遍寻不得。 终究,只是缘浅么! 秦流西微垂着头。 元婴在不远处看着,缩成一个点,心酸得不行,救命啊,谁能还她一个嬉皮笑脸耍无赖的小天师啊,这样落寞萎靡的,让人又怕又慌又心疼。 “丫头。” 元婴听到这声音,就看了过去,一个老头走了上来,还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神。 秦流西站了起来,皱眉看向赤元老道:“您怎么回来了?” “不回来,你是打算一直筮占到晕厥?”赤元老道叹了一口气:“丫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她终有此劫。” 秦流西不说话。 “莫要执着,记住你当日说过的话。”赤元老道皱眉地看着徒弟那张倔强的脸。 秦流西沉声道:“我知,只是……” 那也是她徒弟,养了两年的娃,怎能无动于衷呢! “一切皆有定数,你们师徒,也终会有再见的一日。”赤元老道上前,道:“回去吧,莫再伤神,恶佛来过,能把伱的禁制抹去,足以证明他的强大,也远比我们想象的难以对付。而他和我们,和这个人世间,终将有一场恶战。” 秦流西抿着唇看着道石的下方:“他没拿走那东西。” 赤元老道看了一眼,说道:“那也证明,他也在等,也在抢时间,时机还没到!” 秦流西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赤元老道见状忧心不已,张了张口,也没把自己近日所占的卦一说,如果说了,大概会更为不安吧。 师徒二人沉默着下了山,回到道观,观中所有人都在等着。 滕昭已经哭过一次,此时微微抿着唇,眼神期盼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对道观的人说道:“不必去寻,该干什么都干什么,该修行的也修行,坚守道心。” 众人心中一沉,却没反驳。 连观主都没反驳她这话,只怕是找不回了,那孩子是没了吗? “怪我,都怪我。”清远一脸愧疚和自责,孩子还小,不该恃着是自己地盘而放松看管的。 秦流西入了道室,滕昭跟了上去。 “师父,忘川她找不到了?” 秦流西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如果有一日,你再见她,彼此已是立场不同的敌人,你当如何?” 滕昭脸色一白。 “师父当如何?”他反问一句。 秦流西面无表情,道:“当初我收你们为徒时,曾经说过,入我师门,当尊师重道,友爱同门,尊我门门规,凡犯规者,轻则惩戒,重则剥夺一身修为逐出师门。而在俗世行走,当守道守心,诛邪正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而叛我师门者,虽远必诛。还有一点,若残害苍生凭添血孽,便是我徒,我也会亲自了结了。” 滕昭低下头:“她被谁带走了?” “我们最大的敌人,恶佛兕罗。”秦流西看出门外,眉目疏冷。 滕昭捏起拳头,吸了一口气:“徒儿懂了。” 他转身离开,秦流西在他身后,道:“昭昭,只要她认,你便是她师兄。” 同理,她若认我,我就是她师父。 元婴,我比你更慌…… (本章完) 第878章 小变态没有心 忘川失踪了,虽然作为师父的秦流西说不用找,但道观的人却仍都把孩子放在心上,准备了画像,若有香客来,也多会问一句可曾见过。 而秦流西嘴上说不找,可不管是岐黄还是滕昭,都不止一次发现她在筮占,夜晚还时不时离开,回来时眼皮青黑,面露疲乏,人很快就消瘦清减了不少。 这阵子,因着忘川不见了的事,秦家里的气压特别低,谁都不敢来触秦流西的霉头,也幸好,二房三房的人都回了京,也没不长眼的敢来刷存在感。 如此到了三月三女儿节,秦流西再一次从外面顶着寒露回来,看到忘川住过的厢房有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却见岐黄拿着两朵珠花在发呆。 “主子,您回来了。”岐黄抹了抹眼泪,放下珠花,挤出一抹笑来。 “嗯。”秦流西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珠花,又看小桌上那些练习用的符本,拿起来翻了翻,想起小姑娘一边嘴巴嘟得能挂油瓶,一边揉着手腕学画符的模样,唇角也不免勾了一下。 比起滕昭,忘川的天分尤为不如,但也肯学肯琢磨,从开始的坐不住到后面的能定下心画成一道平安符,她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天分差的孩子要想学有所成,要付出的就远比别人要多和辛苦一些。 秦流西翻过三本符本,叠整齐了,道:“回头寻个箱笼,把她的东西都归拢起来吧。” 岐黄心中一跳,道:“找不回来了吗?” “嗯,但可以肯定她在谁的手里。”秦流西垂眸,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冷意,道:“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出来后,我会炼丹,这阵子不必寻我。” 岐黄应了下来。 秦流西走出去,又看到滕昭站在自己的厢房门口,道:“为师要闭关一阵,你这阵子,去道观随师兄弟们修行。” “是。” “去睡吧,你还是个孩子呢,别熬废了。”秦流西摆摆手。 滕昭向她行了一礼,转身回房。 秦流西又扫了一眼,小人参精躲不及,又期期艾艾地走上前,道:“要不我去深山老林一趟,问问那些妖植可见过小忘川?” “不必,该寻的我都寻过了,见不着,就是时机未到。”秦流西摇头,道:“你不用愧疚,还跟如常修行就好,这个世界,没有谁没了,就转不了,日子还得过。” 小人参精嘀咕道:“伱要是没一副谁都别惹我,惹我就会造作的样子,这话我大概也是信的。” “嗯?” “没什么。” 秦流西凉凉地瞥了它一眼,没什么,那就是须根痒了,得掰! 小人参精敏锐,察觉到危机后险些参须倒竖,呲溜一下就溜走了。 秦流西轻嗤一声,收拾了些东西,去了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那也是最初认识封俢的老地方。 封俢已经在那了,见她来了,就道:“该寻的妖物都说过了,黄仙一族也都会留意着,你就别再去找了。” “嗯,不找了。”秦流西撸起了袖子,道:“那老妖怪有心把她弄走,那肯定不会让我找到,这是在警告我也是在惩罚我。” 同样是在报复。 报复她捣毁了他好几个搞信徒信仰的道观以及所谓神侍,所以他来了,又把忘川带走了。 “别瞎想,这本来就是她的命数。”封俢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流西勾唇:“好,来打一场呗。” 封俢:“?” 卧槽的,你这就过分了啊,我安慰你,你就把我当肉包子打? 但是拒绝有用吗? 没有! 因为秦流西的杀招已经来了,是真正的杀招,封俢的毛都竖了起来,不得不防守攻击。 天山上,气浪层层上涌,积雪飞溅。 偶有小动物经过,也远远地躲开,瑟瑟发抖地躲在雪堆看着这边战况,也不敢靠近,以免当了池鱼被炮灰了。 而从一开始的只是单纯看战,到后来的麻木,一些雪豹雪蛇的,都有些呆滞。 那两只,可真有精力啊,整整一天一夜,大战三百回合?那怎么能够得着呢,几千百个回合是有的了,真能干! “不行了,我頽了,你自己上来,自己动吧,老子要完了。”封俢呈一个大字型的躺在地上,筋疲力尽地喘着粗气,一副被全程碾压了数百次的惨。 实在是打不动了,再打下去,甭管是真身还是化形,身上都没块好肉了。 秦流西也躺在他身边,喘着气,虽然累得手指都不想抬一下,但真的是酣畅淋漓。 他们目光所及,乃是天山的主峰,常年积雪不化,如今太阳西斜,金光一点一点的降在雪山之巅,光芒万丈。 日照金山,瑰丽震撼。 “真漂亮。”封俢勾起了唇,抬手,仿佛把那万丈光芒给抓在了手中。 秦流西双手枕在脑后,定定地看着,半晌,飞身而上,落在雪山之脚,盘腿坐下,双手结印,放在膝盖上,打坐入定。 封俢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就这么躺着,看着金光越来越大,打在整座雪山上,也落在她身上,仿佛融为一体。 一个月后。 封俢睁开双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不动如山宛如一座雪雕的人。 秦流西也睁开了双眼,意念一动,身上的积雪融化,站起来后,身上的衣裳已经变得干爽了,她满意地勾了勾唇。 封俢有些怕她,短短一个月,这个小变态,修为就精进了,是要气死这天下的道友。 “走,来都来了,我们去古寺走一趟。” 封俢呼吸一窒,看向西北方,黑着脸道:“去臭和尚那里,不去了吧,去了也就听他唠叨讲经,烦得很。” “我听着,你似是有些酸意。”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封俢反手指着自己:“我会酸他?呸,我就烦他整日说什么四大皆空的。” “走了。” 封俢看她竟然都不和自己狡辩几句,气得跺脚,这家伙,她没有心啊,但能怎么办呢,惯着呗。 “等等我!”它就地一滚,化为本体追了上去。 (本章完) 第879章 这杠题把我整不会了…… 大灃仅存三座真正的千年古刹,天山上这里占了一座,处于高位,距离天极近的高山以石头建造,没有宏伟的大雄宝殿,也没有华丽的修饰,亦没有鼎盛的香火,可它屹立在那里,已有千年之久。 古刹顶尖塔顶,有一座小钟,风吹过,铃声清脆作响。 彼时古刹跟前,有人穿着锡暗红僧袍,裸露着一条手臂,手持一串佛珠,慢慢地滑动着,看着秦流西他们一步一步地靠近。 “阿弥陀佛,少观主不远千里而来,贫僧梵空有失远迎。”少年僧人单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佛礼。 秦流西抬眸,少年不过十六岁,眉目精致如画,眼神纯净澄明,不染半点尘埃,他站在那里,身后是古刹,此间仿佛只他一人一寺。 “你知道我。” 梵空唇线勾起,眼神温和慈悲,说道:“略有所闻。” 秦流西不问他从何知道,或许从封俢这里,或许从地府,总之这些高僧,也自有他的厉害之处。 “那你也知我来所为何了。”她眸光轻闪。 梵空笑而不语,只微微侧身,让她前来,又对身后的狐狸含笑点头:“小修也来了。” 封俢傲娇地哼了一声,跳上秦流西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梵空,呲牙舞爪地吼:“别叫我小修,叫我封爷。” 别看臭和尚一副慈悲模样,他却能看着他死的,当年他要封正就是这样,求到这死和尚面前,他却不愿,说什么自己封正的有缘人非他,也非时机。 后来,他遇到了秦流西,才得以封正化形。 可封俢依然记着这恩怨呢,打从心里觉得臭和尚就是不愿舍自己的羽毛。 呸,假慈悲! 梵空丝毫不怒,依旧嘴角含笑,看封俢的眼神带着宠溺和包容,以及慈爱。 封俢打了个激灵,转身,把屁股对准了梵空,刚想向他放个屁,被秦流西冷不丁的用手拨了下去,滚了一身雪。 吱吱。 封俢大气。 你个没良心的,到底跟谁才是一伙的? 梵空带着秦流西入了古刹,这个古刹,不过只得一座殿宇,正中位置,却是供着如来佛祖像,佛相慈悲,宁静祥和,有浅浅的金光在佛像周边流转。 秦流西难得没有放肆,这是真正的古刹佛寺,供的也是真正的佛。 随着梵空来到殿宇后,那里有一座小小的木屋,屋前有用石头做的桌子,地面有两块蒲团,而桌面则是有三杯茶在冒着热气。 厉害了,这个地方的茶,竟然还能冒着点热气。 梵空邀请他们坐下。 秦流西端起茶就喝了一口,不过是最简单的苦丁茶,用的却是天山雪水所烹,回甘更强,使人烦躁的心也跟着清净下来。 “天山苦寒,不如俗世热闹,更无好茶招待,少观主可喝得惯否?”梵空浅笑着问。 “能解乏解渴,便是好茶,哪有大师说的这般不堪?”秦流西说道。 梵空道:“人生无定,时浮时沉,今与少观主共饮一壶茶,亦是佛道有缘,禅茶一味可抚心,不知少观主如今心净否?” 封俢:听听,就喝一杯苦不溜秋的苦丁茶,就能叨什么禅茶,这不明摆着是在说佛偈吗? 臭和尚就惯会装高深的样子。 “心净如何,不净又当如何?”秦流西看着他,道:“问这虚无缥缈的境界,大师不如问我还渴不,饿不,然后来点实际的。” 梵空笑容一盛:“少观主果真是性情中人。” “天生一副暴脾气,不比大师修得一身佛性。” 梵空看着她,暴脾气,她本性倒也如此。 秦流西一口把茶饮尽,道:“好了,茶喝了,咱们来聊聊正事儿吧。” 梵空:“……” 浑身抗拒着。 “伱们这里藏着的那块佛骨……” “不行!”梵空一妙破功。 封俢懒洋洋地歪着身子,好整以暇地看戏,来了,任你披着一副世外高僧佛法无边的伪装好皮,我家小祖宗都能把你扒下来喽。 秦流西睨着梵空,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管如何,都不行。” “哦,我非要不可呢?” 梵空摇头:“不行的。” “刚刚还说着佛道有缘呢。”秦流西点着茶杯:“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因为茶喝完了。”所以哪里来的哪里去,要佛骨,不行。 “阿弥陀佛。”梵空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道:“少观主,佛骨镇压已千年,若出,苍生乱,恕梵空不能答应少观主。” 秦流西说道:“正因为苍生会乱,所以才必须把它毁了,你现在不给我,恶佛兕罗终有一日会前来把它拿走,然后融合,到时候他要成神,苍生才会大乱。” 梵空纯澄的目光看着她:“道家有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凡事皆有一线生机,他不会成事的,天道它在看。” 秦流西冷笑:“万一天道它不做人呢?!” 梵空皱眉。 这杠题把我整不会了! “我跟你说,九块佛骨,他已经得了一半,剩余的,他志在必得,这是他的本体。”秦流西道:“你说凡事一线生机,焉知生机是否就在不经意间的推进,比如这佛骨,他没得齐全,就没恢复鼎盛实力,这也是生机。大师,一举一动皆有它的定数和用意,所以我来了是定数,我问你同样是定数。” “这是佛门至宝。” 秦流西邪邪地一笑:“祸苍生的东西是佛门至宝,大师你怕不是在讲笑?” 梵空微微摇头:“兕罗罪大恶极,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对佛一道的悟性极强,他所残留的佛骨舍利同样充满了佛力,哪怕历经数千年之后,仍能充作佛门瑰宝传承。” 封俢嗤笑:“这么说,你们佛门挺双标的,一边说人家的舍利是瑰宝,一边对人家喊打喊杀,你们这不是又当又立么?难怪会弄出一个恶佛来,明显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梵空蹙眉:“小狐狸,佛前不可妄言!” 封俢撇撇嘴。 秦流西说道:“大师,行不行的,你说了不算,不如咱问问你家佛?” (本章完) 第880章 毁佛骨 问佛? 梵空打从心里觉得不该这样的,这样的事如何问佛? 看出他抗拒,秦流西便道:“这佛骨既然会祸苍生,那自然是该销毁了,至于瑰宝,大师乃得道高僧,自己就能留下传承的瑰宝,何苦守着这个祸害?大师不愿毁了它,却不想想,将来若真的令恶佛收集全这东西,他的实力必定更甚。” 秦流西吸了一口气,道:“不是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如今灵气匮乏,可不像数千年前那样灵气充沛时,修行也要顺当些。佛门如何我不知道,就我道门,能达筑基已经是有大气运了,金丹灵虚境,找遍天下道门都未必找出一个。我等与恶佛,必有一场恶战,不趁早削弱他的实力,难道真要等他彻底恢复,我们被全程碾压着打?” 梵空看着她:“少观主不必妄自菲薄,你很好。” “这种彩虹屁还是别吹了。”秦流西道:“你们镇压着的这块骨拿出来就好。” 梵空微微叹气,看来不拿是不行了,他起身回到前殿,捻了一柱檀香,双手合着拜了三拜,并在内心说了一番诉求,然后插在了香炉上。 然后,不过顷刻,香就齐刷刷地断掉了。 梵空见状,看向秦流西:“佛祖不应。” “让我来。”秦流西也拿了一柱香点燃了,碎碎叨叨地道:“你不给,这佛骨还不是会让那老妖怪拿了去干一盘大的,真让他实力鼎盛成神了,地上苍生乱不说,上了天庭,就该头疼了,呵呵……到时候,这帐得算佛门的一笔,毕竟我们只是凡人,力又不逮,心有余力而不足,阻止不来啊。” 梵空额角青筋突突地乱跳。 这是什么话,这是欲加之罪,还是威胁。 真大逆不道! 秦流西随意拜了几下,就插在香炉上,眼看青烟寥寥,想断不断的,她又来了一句:“不给,我们也不管了,让这天下天凉破吧!” 青烟直上,燃得极快,很快就烧到了尽头。 梵空:“……” 秦流西满意地点头,看向梵空,道:“瞧瞧,问话就该直接点,别拐弯抹角的说那些高深的佛偈,不然佛陀可能也听不太清的。” 封俢吃吃地笑。 梵空抬头看了一眼如来佛祖,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就觉得高深慈祥的佛陀此时颇有些不耐烦和沉痛的样子。 “随贫僧来吧。” 梵空转过身,带着秦流西他们出了佛寺,一路往高处走,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碧澄如玉的天池边上。 秦流西打量了一番,最后看向天池,这里的气场大有不同。 梵空已经盘腿坐了下来,双手结了一个佛印,嘴里开始念着梵经,一刻钟后,他仿佛入了定,体内升起一个佛相,强大而庄严,金光裹身,一步步地往天池走去。 而从他的佛相走进天池,水像是遇到了克星,开始自动往两边分开,像被砍开了一条分界。 当水全部被拨开时,天池的正中位置,露出一座一人高的九层白塔,顶端有一层流光覆盖着,把里面的东西给掩藏起来。 一个个梵文落在白塔顶端,流光大开,梵空的手往塔顶一覆,有什么东西被他的手心吸了出来。 他退出天池,水又重新归位,把白塔藏于天池之下,水面平静,一丝涟漪都不曾起。 秦流西心里也不得不认,天山古刹这边,把这块佛骨镇压得挺好的。 舍利难得,一旦有高僧的舍利,都会被珍藏起来,天山这边,直接在天池建白塔,藏于水底,也不知是为保还是为压了,或者两者皆有。 若修为差了些,谁都不会找得到这东西藏在何处吧? 待梵空的佛像归位,他一睁眼,就对上秦流西那张凑到跟前的大脸,下意识地往后一仰。 “拿到了。” 梵空手一翻,一块小巧洁白如玉的头骨躺在他同样洁白的手心上。 头骨散发着莹莹流光,带着极致的魔力,梵空盯着看了一会儿,又开始念起了梵文。 阿弥陀佛。 他竟感到了心神摇曳。 封俢也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引诱着他,强大得很,内心蠢蠢欲动,双眼也变得赤红,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察觉他的气息有些乱,秦流西的手在他肩膀上一压。 除此外,他们又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秦流西扭头看去,不知何时,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站满了各色动物,高山狼,雪豹,还有两头白虎,一条巨蟒,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蓄势待发。 “滚!”秦流西一声厉喝,声浪带着凌厉的道意扩散出去。 呲溜,呲溜。 围观的动物很快就散了个干净。 力量是难得不假,但惹不起啊! 秦流西这才从梵空那里拿过那片头骨,盘腿坐了下来,她要这头骨,其实也有要参悟兕罗此人心志的意思,因为要想了解一个人,也可以从他悟出来的东西窥探一二。 兕罗把忘川带走了,也让秦流西真切感到了愤怒,还有危机感。 她不想打没有准备的仗,所以明知道这东西可能会对她的心性有所影响,她也得去了解参悟。 而她也没想到,天山这边藏着的,是头骨,也是最重要的一块。 头骨一入手,她就感觉到一股能量顺着手传了过来,横冲直撞,霸道肆意,那是他曾悟出来的佛意,以及自己的心得。 好的,坏的,极端的,全部如潮水般涌来。 梵空看秦流西的额上都渗出了细汗,脸色通红,像是在和什么东西作对抗似的,有一瞬间,那张脸还有些扭曲狰狞。 他想要伸手去阻止,被封俢重重一压。 “别打扰她。”封俢沉声警告。 如果现在都没有办法和一块骨头做对抗,那么将来真正对上时,又能有什么胜数? “阿弥陀佛。” 一夜过去。 秦流西睁开眼,一双眼睛有精光闪过,又沉寂下去,再细看时,一如平日的沉静清澄。 她低头看向手上的佛骨,心中一动,业火起,很快就将最重要的头骨化灰湮灭。 他们的博弈真正开始了! “混账,尔等竟敢!”正在修行的青年捂着紧缩的心脏,双眼猩红,抬头,把坐在旁边不远的小孩扇了出去,生死不知。 (本章完) 第881章 玉佛寺惊魂 梵空没想到秦流西会直接把头骨给烧成了灰,还没有打一声招呼,那头骨就已经散得到处都是了。 那恶佛想找,糊一脑门雪颗粒吧。 “阿弥陀佛,一切都是定数。”梵空举起手,做了一个佛礼。 秦流西拍了拍手,还在雪地里擦干净了,这才勾唇,道:“大师说的所言极是。” 梵空看着她,欲言又止。 “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少观主,所谓因果业报,凡事皆是因果,你莫要过多执着。”梵空的眼里带着悲天悯人的目光,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 秦流西皱眉,她不喜欢这个眼神。 “大师,事已了,我们先走了。” 梵空又念了一声佛。 秦流西走了几步,又转过头,问:“对了,将来真要打怪,大师也会来的吧?” 梵空道:“为苍生,梵空敢舍这肉体凡身。” “那就好。” 梵空看着他们消失,垂眸轻叹了一口气:“一执一念一浮生,一悲一喜一枉然,都是定数。” 封俢对秦流西道:“臭和尚神神道道的,你别放在心上。” “那不行,他是佛子。”秦流西看向封俢,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俗世里容不得你,在这佛子身边,伱就能修得圆满。你记住了,这天山,会是你的归途。” “说这些做什么?跟交代遗言似的,你可是祸害,遗千年的那种,别整那不痛快的。”封俢凶巴巴地瞪她。 秦流西笑了笑:“去盛京吧。” “玉佛寺?”封俢很高兴她转了话题,但一听到去盛京,立即就猜到了她想去哪。 天山这块佛骨被她烧成灰了,接下来就该是玉佛寺这个近的了,至于蓬莱的,能不能去还难说。 封俢说道:“容我提醒你一下,玉佛寺可不是天山这个寻迹不易又难以登顶的古刹,它在盛京,又是千年古刹,香火十分旺,可以说是盛京一带最昌盛的佛寺,你想从里面拿佛骨跟在这里这么容易,怕是要难。” “有多难?” “就这么说吧,玉佛寺还能称皇家寺庙,它的存在,是和国运息息相关的,听说它的建址就处于龙脉之上。”封俢说道:“所以如果那佛骨在玉佛寺,它被镇压在哪,你猜?” 秦流西眉头皱起。 封俢又觑了她一眼,道:“我知你未必就怕了那老皇帝,但是事关国运,他若得知,第一个就不能答应!” 动国运,那就等于撬他祖宗基业,能答应才怪呢! 秦流西是不怕老皇帝,可她也不是孑然一身的人,身后有一个秦家本家姑且不说了,还有一个道观,道观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依附着她而生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怕一人,那全境的军队你怕是不怕? 秦流西也不是那种能视无辜百姓而无物的人。 秦流西脸色有些不好看,道:“先去看看。” 两人不走寻常路,直接就走到了玉佛寺的后山。 此时已是四月,又是春日,天色极好,处于上午晌,光是在后山,就能闻到浓郁的香火味儿,看下去,清晨的阳光洒在佛寺的金顶上,金光闪闪,烟雾缭绕,时有风铃声叮叮作响,微风拂送,使人心旷神怡。 咚的一声撞钟响,停在树上瓦顶上的鸟儿扑腾着飞走。 秦流西看下去,还能看到人头涌涌,香火确实足。 “不知怎地,从一处隐世古刹到一处俗世古刹,天渊之别,莫名有点同情梵空家的佛祖了。”她忽然来了一句。 瞧瞧这对比,天山那边,他们呆了这么久,别说人烟,就连小和尚,他们都没见到一个,就梵空一人。 而这里,上香的人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简直是天渊之别。 “确实对比鲜明。”封俢幸灾乐祸的:“人家吃香火他吃西北风,还灌一嘴雪。” 梵空:“?” 两人往下走去,越往下走,遇到的游人就越多,见了秦流西他们从山上走下来,一时还有些呆滞。 这两个好看的公子是哪家的,有点面生啊! 封俢摆出一副自认风流的样子,秦流西白他一眼,走开了些,一副羞于与他为伍的嫌弃。 “啊啊啊,蛇,怎么办啊。”有人惊呼出声。 “完了完了,这孩子要完犊子了!” “三角的,那得是过山峰吧?天啦噜,死定了。” “不是啊,玉佛寺怎么会有这样的蛇啊,太可怕了。” 秦流西听到这些声音,和封俢对视一眼,快步走到围观的游人那边。 挤开人群,却见一个穿着华贵不过五六岁的孩子站在一块漂亮的石头上,而在他脚边不到一米的地方,盘着一条蛇,已经支起了上半身,挺得笔直,扁扁的蛇头呈着三角形,虎视眈眈地瞪着那孩子,长长的蛇信子不断吐着,骇人至极。 在石头附近,有几个下仆模样的人瘫软在那里,流着眼泪哄着小孩不要动。 但那孩子不过才五六岁,面对这样一条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蛇,没哭就算厉害了,双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忽然,秦流西闻到一股臊味,像是…… “不好!” 她看向小孩子的裆中,那里已经晕开了一片,尿顺着裤管滴落下来。 嘀嗒。 秦流西和听到声音的蛇同时飞身而起,她身形极快,在那蛇张开毒牙咬向孩子的时候,一把掐住了那过山峰的七寸一甩。 众人惊呼。 “小主子。” 那孩子吓得一哆嗦,后退一步,却不想,又有一条同样的蛇从石头背面的死角蹿了上来,精准地咬向他的腿。 “天呐,还有一条……”众人的惊叫声还没落下,就感觉身边一个火红身影蹿了过去,飞快抓起那咬到孩子的蛇。 秦流西也没想到会有两条蛇,看小孩已经被咬了,把蛇扔给封俢处理,蹲下点了他几处大穴,然后飞快地从腰间解下布袋,拿出解毒丹,塞到了他嘴里。 这一切变故发生不过在一两个呼吸间,待所有人回过神时,孩子已经被喂下了药,那些仆从整个人都软掉了,他们完了! (本章完) 第882章 讹人的勇气谁给她的 变故发生不过一瞬间的事,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孩子被救了但也被毒蛇咬着了,而愁的这救人的也不知是敌是友,尤其是那些下仆,更是恨不得死过去。 这要是个坏的,小主子被她喂了药,那就是必死无疑,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也得跟着完? 秦流西已经撕开了这小孩的裤腿,露出被咬的伤口,已经是肿胀起来,并紫黑一片。 她看了下周遭,从就近的丫鬟发髻上扯下了一条扎头发的缎带,在蛇咬的伤口上方绑紧了,一探他的脉象,心跳极快,这蛇毒好猛。 这蛇毒得立即处理了才好。 秦流西从自己随身戴着的荷包里翻出一把小匕首,能有多小呢,也就是半个手掌大小,说是匕首,其实就是一片薄刃,十分小巧纤薄,方便随身携带,这也是她平日遇见什么病患,方便用的手术刀。 看到她拿出小匕首,下仆也不敢装死了,扑了过去拦住:“你你要干嘛?” 也在此时,闹哄哄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呼叫声,许是这小公子的家里人来了,人群被散开,让出路来,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少妇惊叫着扑来:“嵊儿。” 少妇一看到自家孩子那肿胀紫黑的伤口,还有脸色苍白明显受了惊吓而变得呆滞的样子,便是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去。 “世子夫人。”在她身后的人惊呼,连忙把她扶着,又下了狠手,在她人中狠狠地一掐,现在可晕不得啊。 秦流西扫了一眼,这妇人衣着不凡,浑身贵气,和这小孩血脉相连,眉目有几分相似,乃是母子,凭这周身气质,怕是京中哪家勋贵。 她也没料错,这是镇国公府的家眷,镇国公也是四代世袭,如今到这一代已是最后一代,再传下去,也就是小孩这代,就降等侯爵了。 而这孩子,便是如今的镇国公的嫡孙容嵊和他母亲容宁氏。 容少夫人清醒过来,被身边人一提醒,就扑过去:“我可怜的儿。” “别嚎哭了,他这蛇毒需要马上处理,否则毒上心脉就神仙难救了,要不要救?”秦流西被这尖声刺得耳朵发痒。 “你,你是大夫?” “嗯。” 有个下仆狠狠地一咬舌尖,痛意使他头脑清明不少,三言两语就把秦流西和封俢捉蛇救人的事给说了一遍。 容少夫人看封俢捏着两条蛇的七寸来回晃着,脑袋又是一阵眩晕,连忙挪开眼,对秦流西道:“还请大夫圣手救我儿。” 她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蛇毒的可怕,她是知道的,不好移动不说,还必须马上处理才行,等太医,是等不及了。 秦流西听了就不再多话,拿着小匕首在肿胀的伤口划了一个十字,孩子吃痛,嗷的一声哭了起来。 容少夫人心如刀割,再忍不住过去,亲自搂过儿子哄道:“别怕,娘在这呢。” 可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这孩子就觉得委屈极了,哭得震天响,还想挣扎。 秦流西道:“再哭,我就放蛇了。” 哭声一顿。 镇国公府的人无不拿眼神瞪向秦流西,连小孩都恐吓,太过分了! 容少夫人也有一点不快,可看到儿子那脚涌出来的黑血,脑袋嗡嗡的,只能搂紧了儿子轻声哄着。 秦流西瞥向容嵊,凉凉地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被蛇咬了而已,也配为它哭两声?” 这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又感觉不对,他哭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受了伤吗? 容嵊一时有些想不透,恹恹地靠在他娘怀里,而秦流西已经开始挤着毒血了。 “挤着能行吗,要不让奴才吸出来吧?”有个小厮忧心郁郁地说。 秦流西一边挤一边道:“能用挤的干嘛要吸,吸就能吸干净了?别看那么多话本子,被蛇咬了就要把毒血给吸出来,割了伤口挤也是一样的,还不用被毒血给毒了。你吸,谁知道你嘴巴有没有什么别的伤口,有病毒在身,造成二次感染,更麻烦。” 那小厮闻言讪讪的。 秦流西的动作很快,又按又挤的,直到挤出来的血是红色的才作罢,把金疮药洒上去,再要了一条干净的帕子,三两下就简单包扎起来,然后再摸了摸脉象。 “脉象已渐渐平稳,解毒丹我已经喂过他,暂无性命之忧。回去后若不放心,再让大夫诊断重新包扎一下,喝点清热解毒的汤药。”秦流西把匕首擦干净,又施了净秽诀,把东西收了起来。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不知大夫贵姓,我镇国公府承蒙大恩,当记您的大善。”容少夫人探问。 “免贵姓秦,记大善就不用了,我的解毒丹有点贵,你给诊金吧。”秦流西道。 容少夫人连忙道:“那是自然,不知……” “在下出诊费千两白银,这解毒丹,可解百毒,盛惠二千两。” 容少夫人微微一僵:“?” 围观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狮子开大口吧? 她也太敢了吧! 人家已经表明了身份,乃是尊贵的镇国公府,可她仍敢开这个大口,这讹人的勇气到底是谁给的? “怎么,觉得贵了?” 容少夫人回过神来,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自然不贵。” “当然不贵,镇国公府的小公子,命格奇贵,便是你们国公府的人情也不止这个数了,三千两买断,肯定不贵。”秦流西淡笑。 容少夫人听了眸光一闪,也就是说,她要这诊金,是不要国公府的人情了? 人情这东西,可不是一般金银可以衡量的,它等同一个承诺,对方可以拿捏着这个人情,要求一些别的东西,比如高官厚禄等等。 可秦流西不要人情只要酬银,还是买断。 容少夫人其实很乐意,银子而已,总比舍出去一个人情强,谁知道对方会要求什么? 她看向随身的仆从,有嬷嬷丫鬟连忙从荷包里拿银票,但她们一行来上香游玩,也不是带着大笔银钱的,这凑着,竟然也只得一千五百两左右。 这就有些尴尬了! (本章完) (本章完) 第883章 这佛骨,动不得 应下了给酬金,结果却是凑不全,这任谁都尴尬,更不说偌大一个镇国公府出来的人了。 容少夫人涨红了脸,当即撸下手中的羊脂白玉镯递过去,红着脸道:“实在不巧,出门在外,并无太多银票在身,恩人可持这玉镯去镇国公府取酬银。” 秦流西没接,只拿过那些银票,往袖子里一塞,道:“罢了,也是与小公子有缘,就当结个善缘吧,这就够了。” “这怎么办?”封俢手里还晃着两条蛇呢,看得围观的人脑瓜子一阵眩晕。 两条大扁头风:别晃了,我们更晕乎! 秦流西看向两条蛇,一公一母,其中一条,腹中鼓鼓的,这母蛇已经有孕了。 “虽不知它们怎会前来,但这两条蛇怕是准备在这边产子,受到惊扰才会攻击人。”秦流西看向容少夫人,道:“母蛇有孕,又是在佛寺里,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少夫人不妨放过它们一次?” 容少夫人皱眉,脸上有几分为难,玉佛寺这样的地方却出现如斯毒蛇,她其实不信巧合的,还想把这毒蛇都带回去彻查,但秦流西却让她放了。 “少夫人不必多心,这只是一个意外,而非人为。”秦流西像是看出她的心中想法,道:“这两条蛇乃是后边深山游过来的。佛寺中杀生,哪怕是区区蛇物,亦会引起嗔恨之心,所谓一报还一报,你如今杀了,将来因缘际合,它总会偿还,这都是因果循环的法则。” 容少夫人心神微动,道:“既然大夫这么说,我儿亦无大碍,那就放了吧。” 秦流西点点头:“少夫人和公子心善,善念自会有善报。”她又指使封俢:“送上山顶放了,莫再惊吓了人。” 封俢撇嘴:“就知道指使我。” 他抓着两条蛇,很快就往山上走去,他走得极快,顷刻间就不见了人。 秦流西又道:“虽然毒是清了,但到底受了惊,回去后,喝一剂惊风散,晚上多注意着点,别惊着了反而发热。寺里有平安符也求一枚回去压在枕头下,可以安神。” “多谢大夫提点。” 秦流西这才摆摆手,施施然地下去。 容少夫人看她走远了,沉声看向身边的人:“查。” 蛇是放过了,但是不是意外的,该查的还得查,而非秦流西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于这镇国公府的动静,秦流西能猜到但也不会诸多置喙,勋贵人家,一点小事都会无限放大,真的她说两句是意外就不管了,那就真贻笑大方了。 不过她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就是了。 这都是正常人的反应。 秦流西信步来到玉佛寺的大雄宝殿,看着这庄严的大殿,还有殿内那金光闪闪的佛祖金身像,感觉眼睛都被闪花了。 这宝殿,凡是佛像菩萨,均是金身,殿内挂着的唐卡,以及装饰的饰品也都是美伦美奂,佛前供奉的鲜花瓜果,俱都新鲜不已。 而佛前巨香,足有手臂粗了,端的是壕奢。 怪不得这里的佛祖笑容都比天山古刹那边的要更温润更慈祥,换了她,也要慈祥好笑容了。 香火鼎盛啊! 秦流西上了个香,就逮住一个小沙弥问主持大师的去向,有人匆匆前来,乃是一个中年僧人,眉目慈和,身材富态,但身上的气息十分祥和。 “阿弥陀佛,贫僧惠全,见过小施主。”惠全笑眯眯地向秦流西行了个佛礼。 秦流西还了一礼,道:“大师便是玉佛寺的主持?” “不敢当,主持正在闭关苦修,未能出面接应小施主,实属失礼。”惠全笑着道:“主持闭关前,就已透过神通看到小施主前来,故而贫僧在此等候着。” 秦流西眉梢一挑:“知我来,那就知我为何而来,主持偏还闭关,这是要避着我的意思啊。” 惠全浅浅地笑着,没有半分恼意,道:“此处不便会话,小施主不妨到禅院喝杯禅茶?” 秦流西对此,自然是从善如流。 玉佛寺很大,光是禅院就有分男女客,毕竟此地多有皇家贵胄前来,都一处客院,容易传出不好听的事来。 惠全领着秦流西来到男客院这边,唤了小沙弥上了清茶和素糕点。 “这山茶是我们玉佛寺自己种的,都是今年的春茶,也不知小施主能入得了眼否?”慧全笑着说了一句。 秦流西端起来喝了一口,又咬了一口素糕点,赞道:“不愧是千年大佛寺,这茶和素点都不错,比起天山古刹只得一杯茶,你们待客也丰盛些。” 梵空:我知我穷,你也不必一说再说! 惠全笑道:“天山乃是最接近天神的地方,灵气斐然,也更易和天神沟通,莫说一杯茶,就是一盏雪水,也有着禅意,远不是我们身在俗世的玉佛寺能比的。” 秦流西心想,商业尬吹,你们倒是挺会的。 她又抿了一杯茶,道:“既然主持大师知道我来,也是知道我所来为何?” 惠全嘴角含笑,说道:“小施主,那佛骨舍利魔性极大,自玉佛寺得来后,一直镇压在佛寺之下,龙脉之上,以龙气镇之,以国运压之,已然融为一体。若取出,国将大乱,天下必殇。” 秦流西的眉蹙了起来。 还真被封俢说中了。 “大师,我不取,恶佛兕罗也必会取。” 惠全给她续了茶,道:“他若动了这国运,便是动了恶念,若使天下大乱,更是造了恶业。小施主,恶业是有恶报的。小施主一身大善功德,何苦担此恶业?” 秦流西微微抿唇,垂了眸子。 “恶业它一旦形成,上天必不会无视,总会清算的。小施主无需担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邪不能胜正,一切因果报应,上天冥冥中皆有定数!” 秦流西抬头,道:“这么说,不管我怎么说,这块佛骨,我是拿不得了。” 惠全眼神祥和,道:“小施主无需执着,它自有它的去处。” “那好吧!”秦流西站了起来,听得外头一阵闹腾,望了出去,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本章完) (本章完) 第884章 出个手,我帮你薅金身! 沐惜感觉自己今年是流年不利啊,先是去找仙鹤然后被人抓去了做血库,历经九死一生的救回来了,被压着在家养了一个月,养得肉乎乎的好不容易出栏了,身边明里暗里跟着数十个人,来到佛寺都不例外,恨不得都贴身架着他走,半点自由都没有。 这都算了,谁能告诉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佛寺放个风,为毛还有些不长眼的来招惹他。 偏偏这人还是他不好放肆的那个小变态,金贵程度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那种,而这人变态,那是真变态,不是装的。 “明茴,你不要以为你身子弱你就可以碰我的瓷,这没门,别人怕你这个小变态,小爷我不怕!”沐惜指着对面那个满脸病弱,却是唇色嫣红的贵公子,愤愤地道:“你这病猫,就是你疼了,死了,都是你自己作的,与我无关。” “沐世子,我家小王爷乃是九代单传,身子骨也不好,您又何必这么恶毒诅咒他?”站在明茴旁边的一个作小厮打扮的仆从气呼呼地指责。 沐惜冷笑:“他不来惹我,我会费唇舌骂他?大家一起走,这禅院这么大,凭什么要我让他?就凭他病得喘不上气吗?他要是真躺在地上喘不过来了,我就让他得了吧!” “对啊,我有病,你让着我点怎么了?”明茴呵的一声,立即就躺在了地上,喘着大粗气,脸色雪白,眼睛却盯着沐惜,眼神全是挑衅。 来啊,咬我啊,我有病,我喘不上啦。 沐惜:“!” 妈的,他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这小王八蛋是头一个! 比他还能作! 果然有病,病娇的那种病,还是病入肺腑的那种! 秦流西倚在门框,挑眉看着这闹剧。 论玩,还是盛京的勋贵公子哥儿会玩啊,个比个的作精。 惠全此时也有些头疼,京中最难对付的两个小霸王偏偏对上了,看来他这个月的头不用再剃新发,因为看见他们就秃! 他抹了一把虚无的汗,走过去,温声软语地道:“明小施主,地上凉,您快起身吧,一旦寒气入体,可就麻烦了。” 明茴:“不行,我有病,我也活不久了,是沐汪汪咒我的,要是我死了,你们就去承恩侯府拿棺材来装我,是他咒死我的,我此举是成全他!” 沐惜跳了起来:“你放屁!我哪有咒你死!” “你有,你说我疼了死了都是我作的,就是在咒我!” “我,你!”沐惜气得跳脚:“你强词夺理,你是自己作,关我屁事,你爱死不死!” 他一个转身,就看到倚在门框看热闹的秦流西,不禁眼一瞪,揉了揉眼。 “卧槽,小神棍你怎么会在这里?”沐惜撒丫子地冲了过去,欢喜得不行。 明茴皱眉,坐了起来,眼神不善地看向沐惜再看向秦流西。 沐惜这是把他抛诸脑后也不和他作对了,为了那个不知男女的人! 这谁? 秦流西看着沐惜,道:“看来是活过来了,生龙活虎的,都能跟人扯皮了。” “是小神棍的语气不假,还真的是你啊。”沐惜委屈巴巴地道:“之前我没有看错,是你去那个鬼地方救了我,如果你不来,我就挂了,可我醒来,你都不在,你哪去了?” 他说着,抬起手,露出手腕那肉粉色的疤痕,是被划破的那两道血痕,时日尚浅,还没完全恢复好。 秦流西:“别给自己加戏,救你只是顺带的,我本来就是去找人。” 沐惜一噎,有些不服,谁比他重要? 但他没敢在秦流西面前耍脾气,道:“那你也救了我,这事实无可厚非。” “嗯,所以?”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沐惜羞涩地说。 秦流西眼皮一跳。 那明茴瞪大了眼,沐汪汪鬼上身了吧? 秦流西伸出一根手指,往沐惜光洁的额头一戳,把他推出去:“别犯傻,我此生不会再收徒!救命之恩好说,给银子就行。” 沐惜立即道:“这你放心,给道观塑金身修金顶的人,我爹早已遣了过去。” “那就行。”这很可以。 “小王爷,您怎么了?可是心又疼了?” 沐惜听到这尖叫声,不悦地往后一看,道:“又在装了?你做戏精还上瘾了?” “不是装的。”秦流西一看那半大小孩口唇紫绀,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双眼翻白捂着胸口急喘,这是犯病了。 沐惜吓了一跳,不是装的? 那就是真犯病了。 “你,你没事吧?药呢?”沐惜冲了过去,有些手足无措。 小厮摸了摸身上,药,药在禅房,他忙叫了人来伺候明茴,自己冲回禅房去。 明茴已经喘不上气来了,不过一会儿,这额上的汗就落了下来,惠全脸色巨变,拦腰将他抱起送回禅房去。 沐惜跟了几步,想起秦流西,道:“小神棍,这病你能治吗?是先天心疾。” “不能。”没有诊过脉,光是看,她只能说不能,但如果是先天心疾,要彻底治痊愈,不太可能,除非把心给换了。 沐惜有些惋惜。 “但急症可以暂缓。”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那你能不能……” 秦流西似笑非笑地道:“你刚才还在和他扯皮,一副管他要死不死的,现在倒是请我治他?” 沐惜脸微红,道:“我才不是为了他,就是我刚才和他扯了那么多,现在他犯了病,万一他有个啥不好的,真讹上我怎么办?虽说我不是怕了他,但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有个不好,老王爷怕是会哭倒这宫墙,到时候我皇帝姐夫心里不痛快,我也别想再出来到处撒混了。” “天下竟也有你怕的人,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能不惹的麻烦就不惹,谁知道我会倒霉如斯,在这还能遇见这小变态。”沐惜谄笑:“你放心,只要你肯出手缓过他这急疾,我就能给你薅来一座金身,明家富贵得很。” 秦流西眨了眨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在佛祖份上,姑且看一看。” 佛祖:佛道同源,在你这倒是诠释上了。 谢谢大家赏和支持!! (本章完) (本章完) 第885章 小神棍你就随便看看 沐惜带着秦流西进了明茴的那个禅院,里面乱糟糟的,明茴那个贴身小厮乌冬把包袱翻开撒一地,就没找出那个药来。 “药还没找到?一个个都是废物!明知道他有心疾,药就该随身携带着,一个人带还不够,每个人都得带上一两颗以防不时之需才行,看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怕不是都是有异心的,被人策反了,巴不得这小鬼早些上西天,然后看明家绝户呢!”沐惜那张毒舌嘴又开始了,整个气急败坏的。 这小脾气实在是忍不住。 明茴天生禀赋不足是全盛京都知道的事,他有先天心疾,能活到十二岁,那都是上天庇佑,常年在佛祖下吃香灰……不是,吃香火气才有这福气加持。 再加上太医一日不落的给他扶平安脉,时刻调整药方,这才活到了一轮。 这么一副身子骨,风吹就倒的,担不得抬不得的,就跟个琉璃娃娃易碎,不得该更紧张看顾才行? 像自己这个八字属阴的体质,还不是挂满了得道高僧和大师制作的护身符平安符,才没被孤魂野鬼给挨了身子去,就这样还险些着道上天了。 而明茴这样弱的体质,合该是伺候的人都该随身携带药物,以便他发病有药缓解,包括他自己。 但事实呢? 找药找成这样,这些下人在承恩侯府,都活不到一个时辰好吧! 乌冬脸色大变:“药,没了。” 沐惜一怔:“什么叫药没了?该不是被我说中了吧,真有人被策反了?” “我干的!” 嗯? 这声音…… 众人都看了过去,只见明茴一边痛苦地喘气,一边按着胸口,露出一丝变态的笑。 “你干的?你把药藏起来了?”沐惜瞪大眼。 “倒恭桶了。” 众人:“?” 草,这祖宗是自寻死路吧! 沐惜冷笑:“伱想死早说啊,何苦作,自己捅自己一刀就行了,就这,搁这横切一拉,血滋的就能涌盆,死定!” 他往自己的大动脉比了一下,阴恻恻地冷哼。 “要你管!”明茴瞪了他一眼。 “看来是死不去,小神棍,咱们走!”沐惜看向乌冬:“死不去的,早点把他抬下山,免得死在寺里,还要连累寺里的僧人。” 乌冬回过神来,想要指责小主子两句,又不敢,只是眼里流出了眼泪。 他也不是头一次干了,就嫌那药大颗,难吃。 沐世子说得对,他们应该每人都贴身藏一颗,以备不时之需,也防备作精小主子把药扔了。 明茴胸腔尖锐一疼,终于是忍不住晕了过去。 安静了。 沐惜却不走了,又拉着秦流西过去:“你快给看看。” 真是嘴硬心软。 乌冬一拦。 “想这小混蛋死你就只管拦着,看他那张脸,都青了,这可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嘎嘎厉害的,蔺老夫人都是她救的。”沐惜恶狠狠地道:“给老子滚开,让她看看脉!” 提到蔺老夫人那事,乌冬不是没听过,老王爷听说后,还想去找蔺相引荐来着,就是想看看小主子这心疾有没得治,可那时候,秦流西已经走了,只好作罢! 原来这年轻人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厉害大夫? 沐惜把乌冬扯开,又瞪了那想拔剑的护卫一眼,这才恭恭敬敬地看向秦流西,道:“你就随便看看,治得了就治,治不了,那也是他的命!” 乌冬和护卫:“!” 惠全此时也道了一声佛礼,道:“阿弥陀佛,劳烦小施主了。” 秦流西看明茴脸色无华,指甲发乌,眉头深锁,先摸了一下脉象,心跳过急,气喘不缓,便解了荷包掏出几支金针,解开他的衣襟,在檀中和神门以及内关穴刺下。 乌冬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想阻止,被沐惜捂住了嘴,低声警告:“闭嘴。” 惠全轻声说道:“施主莫担忧,这位小施主乃是道门少有的医一术圣手,道医中能堪称佼佼者,放心便是,此乃主持所言。” 乌冬他们一惊,竟然是敬慈大师主持批的语? 秦流西捻着针提插,几个呼吸后,才摸上明茴的脉,心跳没刚才那么急快了。 先天禀赋不足导致的气血阴阳亏虚,素体虚弱,心失所养,心脏供血不足,就容易气促且心绞疼,发为心悸之症,这少年还先天心脉不畅,实在麻烦。 心脏和供血系统也是息息相关的,这心好不了,血也难养,血供不上,心脏也不好,造成一个死循环。 “之前是不是吃了煎炸食物?”秦流西看向乌冬。 乌冬一惊,老实回话:“在山下有小贩卖炸虾皮饼,还夹了肉,闻着很香,小王爷闹得不行,就买了一只吃,不过就吃了两口。” “他这样的身体,本不好吃煎炸辣性之物,因为煎炸炙燸,蕴热化火生痰伤脾,而痰火一旦扰心,再受惊或情志上头,便会引发心悸。”秦流西看着他,道:“给他辨过症的太医和大夫应该提醒过才是。” 乌冬露出一丝苦笑:“提是提过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小王爷他……” “嗯,他是不作不死的性儿,看出来了,难为你们了。”秦流西把针又捻得深了点,晕睡中的明茴吃痛,眉头又皱了起来。 乌冬看得仔细,瞥了秦流西一眼,这位是不是在借着治疗的针教训小王爷啊! 他也没有看过扎定了针又再捻得深一些的,那针明明刺深了一丢丢。 “他可有说手痹脚痹?” 乌冬一愣,摇头道:“小王爷没说,这也和心疾有关?” “痹症日久成僵,使心脉和气血运行受阻,同样会引发心悸,他还吃了炸物,痰火上升,痹症再一发,这急性心疾也就犯了。” “那能治吗?” “急性心疾其实极凶险的,一旦发病,要是无药也无人,他就这么大了。”秦流西道:“现在我施了针,他的心跳已经缓过来,能喘得上气就好。我开个经方,你们去熬了来,我再给他行个针,使阴阳气血运行调和,就无大碍。” “烦请小……” “叫少观主!”沐惜瞪他。 小神棍只能是他叫的。 (本章完) 第886章 奈何熊孩子欠扎 秦流西开了经方,自有人去熬药,她则是让乌冬解了明茴的衣衫,换了一套银针来取穴施针,又让人准备了些东西。 乌冬见她挂在身上的大荷包竟然还有全套的银针,金针也有几支,可见准备周全,也只有真正的大夫才会把行医的物品随身携带。 秦流西净了手,转过头,看到明茴睁开了眼,满脸警惕地看着她,不禁眉梢一挑。 “小王爷,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坦?”乌冬十分欢喜,凑到床榻边,见他直勾勾地瞪着秦流西看,便道:“小王爷,这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不求,听说还是曾经帮蔺相家的老夫人治过病的,老王爷曾经也想请她为您看诊,如今倒是误打误撞的碰上了。” 生怕明茴又要作,乌冬又继续道:“刚才您晕过去了,是少观主给您用金针刺穴,说是让心跳减缓,现在您感觉可好?” 明茴没说话,还是直勾勾地看着秦流西。 “你气血阴阳亏虚,心脏供血不足,我现在要为你行针,使阴阳调和气机运行,治不治?”秦流西道。 “就你能治好?”明茴冷笑着问。 哟,比谁嘴毒呢? 秦流西反讽了回去:“伱是先天性心疾,恕我直言,这辈子,都无人能治好你这个病,也治不好,除非换心,但换心,就是有人换给你,谁能做这个术?所以就是等死!” 明茴的眼飞快闪过一丝嘲弄。 他就知道,这个身体根本治不好,就是祖父非要瞎折腾,到处找所谓的名医圣手。 “痊愈是不可能,但仔细调理,莫要太作,该吃的药吃着,保持心境平和愉悦,活个几十年也不是不行的。”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乌冬顿时激动起来:“几十年,那是多少?” “不知道,全看他自己。”秦流西淡淡地道:“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不说身体不好的,就是身体好,却非要自寻死路的,那是做什么都没有用,包括吃药,求良医。” 乌冬闻言,看向自家小主子,道:“小王爷,少观主也是为了您好,才会直言直语……” “并不是。”秦流西打断他的话:“我直言直语是想告诉他事实,也是想问一声,要生还是要死,要死的话,我就不费精气神扎针了,你随意死。” 乌冬:“……” 出家人,就没有温软些的? 惠全大师他们这些僧人就捡好话哄着,到了秦流西这里,字字带刀,生怕自家小主子死得不够快似的,还要递刀。 “你出言不逊,就不怕我杀了你?”明茴阴恻恻地说。 沐惜跳了起来,嘿哟,你这个小白眼狼,救了你一句多谢不说,你还敢作? 他刚要开口,秦流西笑了:“杀我?你看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针快?凭你这副弱鸡样还想杀我,你还是赶紧投胎谋下一世最好!” “哦,你别说你杀我不用你亲自动手,只需要嘴皮子上下一阖就行,你放心,你就算有机会开口,也没机会看得到,因为你绝对死得比我快,我还能让你死得无声无息,信不?” 众人:“……” 这威胁,太明目张胆了! 惠全念了一声佛号,无奈地道:“小施主,小王爷只是个孩子,他和你说笑呢!” “嗯,是个孩子所以更不能放过他!”秦流西手中夹了一根纤细毫针,手指灵活地转着,那针本就纤细,却仍在她手里转出一道针影来。 明茴藏在里边的手抖了一下。 秦流西斜睨着他:“怎么样,还想杀我吗?” 明茴不说话,他就是说说,她怎么就认真起来了? 沐惜道:“杀个屁,他就只会耍嘴上功夫,毛都没长齐的,能有什么本事?少观主,收东西,咱不给他治了,这救人还得求着对方,满天下都没这个道理,咱们走!” “不许走!”明茴瞪眼:“我衣服都解了,你走,是想不负责?” 沐惜冷笑:“你自己都想死,谁给你负责啊?老王爷在意你的小命其实也是白瞎,你自己都不在意还往死里作践,真是难为他。” “谁和你说这些。”明茴不理沐惜,凶巴巴地看着秦流西:“赶紧给我施针,本王爷有重酬。” 秦流西勾唇:“好哇!” 本来是不想用那最疼的针法,奈何熊孩子欠扎! 秦嬷嬷我来啦! 乌冬和护卫心有戚戚,想拦又不敢拦,生怕秦流西真的打击报复,趁机搞死小主子,毕竟她刚才的威胁还新鲜滚烫着呢! 就这么迟疑一下子,秦流西已经下了手,针快成残影。 明茴嗷的一声痛呼,吓得乌冬脚一软,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道:“少观主,求轻点。” “轻是长不住记性的,现在有多疼,下次再丢药的时候,他才会记得今日的痛,就不敢再任性妄为。”秦流西笑眯眯地捻着针,熊孩子也是需要治的。 明茴:“!” 故意的,她就是故意下黑手! 可他没法反驳,因为真的好痛! 针一根根地扎下去,明茴痛得浑身发抖,大汗淋漓,眼睛都像是染了水雾,湿哒哒的,可怜极了。 乌冬咬着一条帕子,生怕自己替主子哭出声,看秦流西的眼神都带着控诉和惊惧。 狠,太狠了! 秦流西扎下了针,拍了拍手,才到一旁洗手,等着留针时间。 “好了吗?”乌冬扯下帕子,准备给小主子擦汗,被他一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帕子脏了,连忙去换了一块。 秦流西道:“针扎完了,但也并非扎一次就好了,这副身体最重要的还是调养,救心丹也得备着。按沐世子所说,要备不时之需,因为并不是每每发病时都正好遇见一个大夫,尤其是遇上医术好的大夫,能把你从死神那边救回来。” 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吧,是吧是吧! 明茴身上扎着针,动也不敢动,道:“你有救心丹的经方吗,难吃吗?” 秦流西:“干嘛,开个经方给你扔着玩吗?我的经方很贵!” 明茴绿了脸,道:“我有银子,多贵都买!” 得嘞,等的就是这句话! 近来渣陌霉神上身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阳未好骑电动车撞石墩,淤青未散今儿又口唇疱疹,水逆哦! (本章完) 第887章 有底气,不怕明家赖账 明茴的身体算是久病体弱,又是先天心疾,要完全痊愈那是梦里才有的事,可要治得比从前强健,也只能靠养。 所以让阴阳气血调和,气机旺盛,那是必须的,只有如此,才能让身体养得强壮些,除此外,救心丹也最好根据他的身体来定经方,对症下药,也才能事半功倍。 秦流西起针后,就坐在一旁斟酌经方,因为丹药需要随身携带,她又听说明茴抗拒之前的丹药,乃是因为搓的丹丸太大且难吃,才会屡犯熊气把药给丢了。 所以她的这个丹药要做到方便携带又容易吞服,就要搓得细小,经方步骤更要详尽,所需药材处理更是煎炒蒸都有,十分精细。 秦流西这一张经方写得极为详细,炮制丹药的步骤可以说是一步步的教了。 这是一张有别于从前的经方。 乌冬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楷体小字,都有些懵了,道:“少观主,这丹药您能亲手炮制吗?” 秦流西说道:“这么精细的步骤还炮制不出来,这盛京的药房都得倒闭了。你们实在不放心,可去长生殿,那边的药师炮制药材也是可以的,这一份经方可以做出来。” 这是拒绝了。 乌冬仔细收了起来。 秦流西又写了四张药膳经方,按季节吃用养生,另外还写了一张忌服食物以及注意事项,事事周到贴心。 明茴已经坐了起来,感受了一下身体,眨了眨眼,道:“施针呢?还要几次?” “明日我再给你施一次针,若有信任的良医可让他过来等候,我可以把针法传授给他,以后他给你施针即可。”秦流西对明茴道:“但凡疾病,要想有所好转或是痊愈,除了寻医问药,最重要一点还得听大夫的话。大夫给伱制定的治疗方案,你愿意遵从和积极配合,那肯定能好转。可若是非要阳奉阴违,那就是神仙降临给你吃再好的仙丹妙药,也架不住你作死。” 明茴有些诧异。 不是诧异秦流西没打算一直给他施针,是诧异她说要把这针法传授给别人,这大夫不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技一般不外传的么,可她却说传授? 明茴经过刚才的施针,其实心中有数,这个年纪不大的道医,不说别的医术,这一手针法痛是痛,但效果却是极好的。 真正是谁扎谁知道! 这也证明了秦流西于针灸一术上,是极有自己领悟的,她却愿意把自己精通的技艺传授外人。 明茴有些不解,这是傻大方吗? 涉及自身利益的,不该捂得严严实实么,这盛京许多大夫都是这样的,包括外面的许多所谓名医,也有不外传的秘技。 说句不好听的,做师父的教徒弟,也有保留的呢,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样的事,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明茴微微歪着头,越发想这人是不是傻。 秦流西不知他心中所想,把经方什么的都交出去后,道:“盛惠一万两白银诊金。” 乌冬嘶的抽了一口凉气。 沐惜却是不满:“一万两?” 乌冬眼巴巴地看向他,你也觉得离谱贵了吧? “这也太少了吧!” 乌冬:“?” 沐惜皱眉道:“我家老头遣人去你们道观塑金身也不止这个数了,堂堂的明小王爷,身价远不止一万才对,姓明的,你自己说。” 明茴:“当然不止,我也可以以身相许。” 沐惜跳起来:“你做梦!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病秧子,还想以身相许?是想赖账,顺便也白嫖一个神医吧?我看你这算盘子打的皇宫里都能听个响了!” 明茴邪邪地勾了唇:“我可以带着整个明王府做聘礼嫁妆相许!” 沐惜:“?” 卧槽,你个小白眼狼,没引你都登堂入室了是吧! “以身相许之类的话就不必说了,诊金管够就行。”秦流西睨着明茴,道:“不过有一点需要告诉你的是,我会了诊,给你开的经方,如果你还像从前那样任性妄为,把药丢了或是不吃,不配合我的诊疗,那么断没有第二次。这意思就是说,你如果非要作践你这副身体,就是病得要死了,也别来找我,我也不会接诊,懂?” 好嚣张! 明茴看着秦流西那黑黜黜的眼,眼神躲闪,有些心虚和害怕,感觉被对方看透了似的。 “阿弥陀佛,明小施主得遇贵人,定要珍惜这次会诊才好。”惠全笑眯眯地道了一声佛。 贵人? 明茴愕然。 秦流西说道:“明日辰时到长生殿施针,我会在长生殿等你,告辞。” 她没再看明茴他们,只对惠全做了一个道礼,便转身离开。 “小神棍等等我。”沐惜追上去。 “小施主好生歇息。”惠全也对明茴说了一句后离开。 禅室内,只剩了明茴的人。 乌冬眨了眨眼,道:“小王爷,我们好像还没给诊金呢,她就走了?” 不怕她赖账吗? “你是说我明家会赖账?”明茴阴恻恻地说。 “奴才不敢!”乌龙噗通地跪了下来,道:“奴才在想,她是不是忘了?” 明茴瞪他:“你个蠢奴才是不是傻,我的身份摆在这,还会赖账不成?就算赖,有沐汪汪,她难道不会找他算账?还有惠全大师对她也是认识,可以说她从不怕我们赖账,也就没有忘一说。而且……” 他看着门口,道:“她是玄门道家的人,赖道士的账,是嫌死不够快吗?” 她有这个底气! 不过莫名有些不爽,竟有人不怕他,也不把他放在眼内。 乌冬小声道:“小王爷,那明日还是去长生殿扎针吗?您瞧着靠谱吗?” “是比从前的庸医要厉害些。”明茴道:“把救心丹的经方给我。” 乌冬忙把经方双手呈上。 明茴看一眼那端正极具风骨的字,再细看经方上的药材以及步骤,道:“先回府,请了鲁太医来看看,没问题就让长生殿制药。” “是。”乌冬收起经方,迟疑了一下,壮着胆子道:“小王爷,如果用这经方,可不能再像从前任性把药丢了,我看这位少观主不像是说假的。” 要是真是个有本事的,却说不治就不治,那真有个不好的,求救无门就完了! 明茴:“你想死?” 乌冬缩了缩脖子。 明茴哼了一声,也起身走出去:“药管用的话,我会丢?” 能活,当然要活下去! (本章完) 第888章 这人他们惹不起 明茴追上沐惜和秦流西时,又开始喘着粗气,四肢酸软,原本因为施过针好转的脸色又开始泛青,吓得跟在身后的乌冬和护卫们也青了脸,一口一句祖宗慢点。 而他也正好听到沐惜对秦流西说:“一万两太少了,应该要多点,把道观里里外外都修葺镀金,明家有的是银子。” 秦流西:“一万两也够了,只是开了经方调理,又不能治痊愈的,要多了不行。” 明茴的喘气声变大了,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秦流西听到动静,转过身,看明茴喘不上气的样子,皱眉道:“你现在体弱,又刚刚发过病,谁准你跑了?是想死吗?” “我……”明茴捂着心口,因为胸闷气短,不停地大口呼吸,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秦流西黑了脸,只得伸手拉过他的手,渡了一丝真气过去,道:“回去躺着吃药。” 明茴眨巴着眼:“我想跟着你。” “跟我做什么?” 明茴眼泪涌上眼眶:“无人和我玩,我没有兄弟姐妹,我爹娘早就死了,只有一个祖父,其余的人,只能当我祖宗一样供着。一般年纪大小的也不敢和我玩,怕玩着玩着,我就犯病死了,无趣得很。” 他垂着头,像极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沐惜指着他冷笑:“把伱的戏收一下吧,卖惨你看谁信?” 明茴不理他,只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秦流西,带着期盼。 秦流西道:“你只是我的病人,我不交朋友。” “那沐汪汪为什么就可以?”明茴指着沐惜。 “他也不是我的朋友。”而是富贵有钱的香客。 沐惜瞬间受伤了,眼神比明茴更可怜! 神棍没有心啊! “别跟着我。”秦流西懒得看他们表演,看封俢回来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边,便走了过去。 沐惜瞪大了眼。 “他是谁?”明茴盯着封俢的眼神跟一只小狼崽似的,冒着凶光。 沐惜:“长生殿的人。” 他知道封俢,曾经还因为他长得魅惑而查过他的身份,但除了知道他占着长生殿股份,算是一个股东,其余的就不知道了,这人行踪还挺神秘,像是江湖绿林的人一样。 明茴的眉头皱起,所以秦流西才说让他们去长生殿找药师炮制药,是因为有熟人? 如果是她的熟人,这就有点不好搞死了。 封俢这回对秦流西酸溜溜地道:“我这才走开没多久,你就又搭上了一只小狼崽子,下手很快啊,我看那小狼崽像是想搞死我的眼神。” 秦流西瞥了他某处一眼:“我看你像是得了眼红病,要不我给你治一治?我割以永治的手法也很快的!” 封俢:“!” 他夹着屁股,道:“佛门重地,你也敢说这些,也不怕佛祖降罪!” “怕什么?我嘴里没个把门的,佛都知道!”秦流西和他边走边问:“那两条大扁头风怎么回事?” “都有三十几年的修行了,一直在深山那边,前几日也不知为何,深山那边像有些不妥当,被威压吓到了才蹿到这边来。”封俢轻声道。 秦流西蹙眉:“佛门重地,还有这样的威压?” “你忘了,这里镇着啥玩意。” 秦流西脚步一顿:“你可看过那深山有啥动静?” 封俢摇头:“我没有感受到那股子威压。” 秦流西闻言有些烦躁。 这种明显是有事却不知是什么而无法掌控的感觉实在令她烦心。 “见到主持没有?” 秦流西摇头,叹道:“被你说中了。” 她把惠全说过的话给说了一遍。 “确如他所言的话,那不动比动要强,动了国运,这天下乱,担的因果可就大了,既然现在压着没事,那就放着。如果兕罗要动,那这因果和天罚,就得他来担,反而对我们有利而无害。”封俢凉凉地道。 秦流西垂眸:“你忘了一点,那是他的东西,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对?他有这个理,罚也不会太厉害了,至少是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封俢却是皱眉:“可也不该由你承担天罚,这齐家的气数,还没尽!” 他只愿秦流西自私一点,若当真有乱的那一日,凭啥只让她来担着呢? 这天要毁,那就毁,总有重新焕发生机的时候,而她没了,那就是真没了,她没了,这天下安稳,又关他什么鸟事! 两人边说边走远,那般配的背影,辣了沐惜和明茴的眼,刺得不行。 “我想搞死他!”明茴眼底有些幽深。 沐惜想到这小变态的手段,走开了一点,道:“这不是好惹的人,你死心吧!” 他混归混,但趋利避害的本事是更强烈,封俢此人,深不可测,感觉和他们这些俗世中人就不是一类人,他更像是秦流西那样的人。 而秦流西是谁?精通玄门五术的道士,在她身边的同类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至少不是他们这些弱鸡纨绔能惹的! 惹不起,那他还躲得起! 所以,小变态你想死请随意,恕不奉陪! 明茴看沐惜跑了,眼神越发的暗:“怂货。” 难得碰上一个有趣的,真想独占。 忽然感到有人在看着这边,他扭头看去,是一个穿着青衣比甲的丫鬟,手里拿了一条小披风,便瞪了过去:“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当弹珠!” 丫鬟白着脸噗通地跪在地上。 明茴哼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丫鬟待他走远,这才哆嗦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家主子身边,却是秦流西遇见的容少夫人。 看她脸色如此苍白,容少夫人皱眉问发生什么事。 丫鬟咽了咽唾沫,把自己看到的一幕给说了。 容少夫人满脸愕然:“你说那救了嵊儿的人和沐世子和明小王爷认识?” 丫鬟点点头,不但认识,她明明对那两个小霸王不假辞色的,可那两位对她却特别恭敬客气来着。 容少夫人听了,招来心腹再去查,还得再打听一下那人的情况,然后把那酬金补上才行,别是把人得罪了而不自知。 (本章完) 第889章 传针法,薅信徒 虽然到了京城,秦家也平反了,但秦流西并没有去秦府那边,甚至没让人通报一声,哪怕秦家也有人在此,她就在长生殿歇了一宿,隔日到了辰时,明茴带着人出现,她也按着之前应允的给他施针。 只是她没想到,跟着明茴来的除了他带来的太医,还有他家的老爷子,异姓王明王。 那是一个十分贵气富态的小老头,胖乎乎的身材,一张圆脸,过五望六的年纪,穿了一身绛红色衣袍,头戴着金冠,一笑,眼睛能眯成一条细缝。 明家九代单传乃是真的,每一代都只得一个男丁,多一个都没有,连姑娘都没有,哪怕是先辈娶的媳妇儿多是臀大好生养的样子,但最终也只有一个单传的。 而到了这一代的明王,人到了而立之年才生下儿子,然后人在盛年又丧子丧媳,只得了明茴这一根独苗。 如今,偌大的明王府,正经主子就这两个,有两三个侍妾也是明王爷的,没生养,就更没什么存在感。 其实到了明茴这一代,明王府就更慌了,生怕这一根独苗都保不住,断根绝户,毕竟他患有先天心疾之症,能不能养成年都不好说。 正因为此,比起沐惜这万花丛中的一支独秀,明茴更独,要是沐惜没了,沐家还能让姑娘招赘生沐家的血脉孩子,但如果明茴没了,那就真没了,除非明王自己争气,能老而弥坚,生个老来子。 但能生,早就生出来了,也不至于九代单传的魔咒打不破。 所以,明王看明茴跟眼珠子似的,唯恐明王府的祖荫福气都护不住这根独苗苗,打小就抱着他去玉佛寺常住,听经供佛蹭香火神愿,求佛祖保佑明家的这根弱得不行的独苗。 可以说,明茴这十二年的人生,有一半是在玉佛寺度过的,然而,在佛寺住久了,却没让这娃沾了佛性,反养出了叛逆的熊气和无法无天的病娇脾性。 偏偏谁都不能拿他怎样,独苗啊,只能惯着! 明王听说宝贝孙子遇到了秦流西,又听惠全那般说,立即认定这就是敬慈大师曾给孙子批过命的命中贵人。 见,肯定得见! 不但见,还捧着一叠银票来见! “一万两的诊金太少了,听说承恩侯遣人去贵观塑金身修金顶,就足有二万两之多,为表诚心,我们王府也塑一座,纯金的!”明王笑眯眯地对秦流西说:“还望少观主费心,给我家这小子好生调理一二这身子骨。” 秦流西看着那叠银票有点牙酸。 但还是只取了一万两,也明明白白的对明王说,明茴这先天心疾,无法彻底痊愈,只能调养着,而她也已经给了调养方案,只要明茴自己不作死,活着不成问题。 明王虽有遗憾,但也没强求,毕竟自家孙子这身体也不是只看过一个大夫,是许多名医都这批判了的。 “那也劳烦你了。” 秦流西点头,让明茴躺在榻上,卸了衣物,开始施针,并且让明王带来的刘府医跟在一旁,一边扎针一边教他针法。 刘府医本来对明茴让他来学针法而半信半疑,但凡有真本事的大夫,有绝技的,怎么会轻易外传。 可现在看秦流西施针并没有避开他不说,还详细讲解这套针法穴位的妙用之处,一点都没有藏私。 刘府医感觉自己赚大了,瞥一眼跟着过来的药童,后者递过来一幅穴位图,他亲自在每个穴位标记,这也是为了以后方便练习和避免出错,因为扎针也讲究穴位顺序和主次之分的,错了,效果也不同。 认真的人最好看。 明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流西,小眼神充满了占有欲,只是下一秒,嘶。 好疼! 秦流西没看明茴那因为吃疼而控诉的小眼神,只对刘府医认真地道:“灵枢经脉篇里有言:经脉者,能决生死,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痛则不通,经脉壅塞淤堵,就无法使这五脏六腑阴阳调和,而经络畅通无阻,人体气血才能使脏腑相通,阴阳交贯,内外相通,也才能直供心血。” 刘府医点头:“受教了。” 就是你刚才这一刺,颇有点私怨的样子,明着下黑手! 秦流西对于下黑是面不改色,又扎一针,继续道:“你别因为他年纪小怕他疼而不敢下针,针刺不到位,那也是白瞎,咱们做大夫的,学医是为救人。但怕这怕那的,诸多顾忌,有本事而不敢用,那还怎么悬壶救世?伱明知道怎么才是对他好的,却因为他喊疼而不敢下狠手,那不是为他好,是害了他。” 刘府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您所言极是。” 虽然感觉你在教唆和引导我对熊孩子下黑手,但听起来很对头,以后就这么干! 明茴:“!” 他感受到了恶意的暗涌。 而一旁当看众的明王,啥也不懂,但不明觉厉! 待所有针扎下,秦流西净了手,道:“气和血是人之所有,两者佳足,则生命强韧,要不怎么我们怎么常把气血挂在嘴边?经络通,气血足,病痛都会少些,所以气血还得养。刚才我给你讲的这一套针法,是通经络使气机流转,气机通了,便不用每日行针,但气血还得养,也就是养生。” 秦流西对着刘府医侃侃而谈,还是针对着明茴这身体而谈的,结合四季而定,而养生,也不是一日就能养好的,需要日复一日形成的习惯。 “道家养生也自有一套,打坐冥想都是不错的,清空杂念,能引天地正气入体,那更是事半功倍,身体康健。”秦流西适时拿出一本道经递过去,对明王和刘府医道:“这是我们清平观自己出的养生道经,有口诀有经文,平日可以跟着练。我等有缘,这道经就授予你们。” 众人呆滞:“……” 不是,施针教学怎么变成薅信徒的现场了? 明茴默默闭上眼装死,这是个厉害人! (本章完) 第890章 论社死是什么感觉? 趁机传道吸收信众,是身为一个道观的继承人最基本的认知,秦流西表示,她会执行到底。 看明王他们一脸懵逼地接过经书,秦流西笑眯眯地道:“信道养生,能长寿!” 呵呵。 他们是玉佛寺的信众啊,这是让他们叛变吗? 秦流西给明茴起了针,道:“此后由刘府医给你行针就可以,气机通了就不用每日行针,但一定要配合养生和吃药,你的身体,由不得你任性,除非伱真想死。” 明王立即代替自家熊崽崽道:“不会的,我一定会盯着他。” 秦流西嗯了一声,看他一眼,说道:“其实大号真的练废了,再弄个小号出来也是可以的,姑娘也可以传家。” 明王一愣:“?” 这啥意思? 明茴十分聪慧,一听就听出来了,道:“你是说让我祖父再生一个?” “有何不可?”秦流西睨着他:“虽然要艰难些,但坚持调理一下身体,吃上一年半载的药,未必就不能如愿。” 看明王的面相,其实努力一下,还能再生个女儿的,只是他的身体肥胖了些,肝肾不足,也导致精血不固,子嗣才过于艰难。 明王的心砰砰地跳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这是说他还能生的意思吗? 明茴下意识地看向祖父,要是祖父再生一个孩子,那就是小叔叔或小姑姑? 比自己小一轮以上的长辈…… 明茴精致的小脸有些呆滞。 明王接到小孙子的眼神,整个人一激灵,尴尬地笑道:“你别拿我开涮了,我都快一甲子的人了,哪里还能行?” “老来子就是这么来的,真要在这个岁数得子,该骄傲才对。” 明王更尴尬了,骄傲是骄傲,但光是想想,就觉得脸热。 “不了不了,哈哈。” 秦流西倒无所谓,反正她就是随口一说,恰逢这时有伙计进来,说有贵客寻她。 秦流西也就和明王他们道了一声失礼,就出去了。 明王吁出一口气,看向明茴,道:“你别多想,祖父老了,才没啥想法生啥孩子的,过几年给你定亲,你给祖父生几个曾孙就好了。” 明茴脸色古怪地看着他,道:“可她说姑娘能传家,也就是说,你就是生,也是生个姑娘。” 明王一怔。 “明家九代都没出一个姑娘。”明茴道:“要是能出一个……” 那简直比公主还金贵难得。 明王有些心旌摇曳,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啊,想要。 “祖父,您续弦吧。” 明王听了这话,心猛地一跳:“小孩子,别瞎说!” “明王妃这位置空了多年,续上也好,哪怕是和离或孀居的也无妨,得保证小姑姑是个嫡出。”明茴一脸认真。 明王的脑瓜子嗡嗡的。 他只是陪孙子来看诊,但被塞了一本经书不说,现在又被放了一弹,他还能再生个娃的,然后孙子跟他正儿八经地说起了续弦的事,只为了秦流西的一句话,姑娘也能传家,他就为那虚幻的未来小姑姑做打算了! 我的崽哟,你是不是过于盲目相信人家,这才见两面呢! …… 秦流西见到了熟悉的人面,是去岁偶然遇见的俞老,他一身便服,却难掩那周身上位者的威严,身边也依然跟着那叫木新的贴身护卫和小厮木年。 俞老见了秦流西,就满脸笑容,木年他们则是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倒了茶,就退到一旁。 “您已经来京任职了?” 俞老勾唇笑道:“应该是说丁忧起复了。” 木年在一旁说道:“我家大人如今是当朝吏部尚书。” 秦流西:“恭喜。” 俞老摆摆手,说道:“都是为大灃百姓办事,在其位谋其政罢了。这次来,也是巧,昨日木新护送家人去玉佛寺,依稀见到你了,斗胆一查,才知你来盛京了。” “您这是有事相求?”秦流西看他的脸色,道:“看您脸色红润,身体康健,不是您的事吧。” 俞老朗声一笑:“瞒不过你的法眼,我这副老骨头经了你施针用药,平日养身练拳,倒比从前强健不少,要是可以,再给我请个平安脉?” 秦流西看他伸出手,便把两指搭了上去,不过一会,就道:“近日有些失眠难以入睡?” “老喽,入睡难。” “是您想的太多,政务也操劳,其实人就该一松一驰,一味的紧绷着,总有一天会像扯紧了的弦,会断的。”秦流西说道:“下朝归家,含饴弄孙,做些陶冶情操的,可放松心情和头脑,如此也才会更有精气神。” 一旁的案桌就有纸笔,秦流西取来,写了一个经方,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不给您扎针了,吃两剂清心火安神的汤药,饮食清淡些,不多饮酒,保持锻体就好。” 俞老笑着说好。 “您是为谁请我?” 俞老道:“是有个友人身体不太爽利,就想请你过去出个诊。” 秦流西挑眉:“您大可以让木年过来请就行,也不必亲自前来。” “这不行,我可是听说少观主之前在京中留下的盛名,没有熟人引荐,可见不着人,听说如今仍有人往九玄打听你可有在的?要不是木新眼力好恰好看见你,我就真只能遣人去漓城请你了。现在倒是我有些运道。” “难道不是您那友人有运道?” “你说得极是。”俞老看着她小意地问:“如果你无事,能现在就走一趟?” “可以。”亲自来请,秦流西还是愿意给他这个脸面的。 只是几人才出门,就正好遇见明王一行从另一个厢房出来,明王看到俞老时还愣了一下,俞邈这最板正不过的人怎么在这,他也认识秦流西? 未等他打招呼,家里的熊崽崽就拦住了秦流西,脱口而出:“你真有法子让我祖父再生一个娃儿?那赶紧帮他调理吧,我替他续弦!” 秦流西扫到身边一脸震惊地盯着明王看的俞老几人的神色,深深地看了明茴一眼。 说实在的,我怀疑你想社死你祖父然后好继承他的王位! 被迫社死的明王:生,必须生,这孙子是要不得了! 虽然我也想一口气写完了让大家一口气看完,奈何我就是个破榨汁机,一天就榨一点,多一滴都是异变,emmm~ (本章完) 第891章 少观主嘴巴带毒 被熊孙子当场社死的明王豁出去了。 既然这熊崽子都把他的老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了,那就不要了,实在利益更重要,比如那可能不会到来的软萌小姑娘。 但万一真会来呢? 于是,明王让秦流西帮忙扶脉,开经方调理身体。 秦流西看向俞老,毕竟她已经受邀随他外出看诊,自然先看他的意思。 俞老满脸笑容,看着明王道:“子嗣自然是最重要的,明王爷老当益壮,下官钦佩不已。” 都快六十的年纪了,等他到六十,估计就能抱曾孙了,却还有心和精气神生二胎,这勇气真是我辈楷模! 明王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哈哈地笑:“少观主圣手,要不,俞大人也一起调理一二?咱们家大业大的,甭管是个姑娘还是小子,都是不嫌的,多子多福嘛。” 俞老:“……” 这大可不必! 明王的身体问题,其实秦流西也看过许多类似的,就是得调养,肝肾强健,精血旺盛,在默默耕耘之下,总能得偿所愿的。 “刘府医的那套针法,也可以用在王爷身上,气机流转,气血足,自然养人。另外,这两张经方,换着喝,还有这个药膳方子,隔两日吃一次也可。您身体略显肥胖,得锻体减重,八段锦和太极拳,都是极好的锻体养生法子,每日练着,如此调理个一年半载的,您自然能感觉身子变化。”秦流西把几张经方递了过去。 刘府医连忙接过,扫了一眼,是养精血调肾阳的经方,有些药材倒不是他看过的调养肾阳的经方搭配,用药新奇,不免多问了两句。 秦流西也没不耐烦,对经方药材的搭配解释了一番:“同一种病,但所开经方都是因人而异的,需要结合脉象病症而定,所配的药自然也斟酌添减,这才叫对症下药,老王爷这身体,肝血不足,自然引起肾精亏损,而要补这亏损,当然得先养肝血,所以我添了灵芝和袍子粉。肝血足了,肾精自然不亏。” 明王脸上笑眯眯,实则后背凉丝丝,实在是俞老这边的人的目光,过于饱含深意。 “行,那就先调养着,甭管有没好事,总归不会吃坏人了。”他笑呵呵地阻止刘府医再问,生怕秦流西再爆出更多料来,一般社死和彻底社死还是有差别的。 明王现在想的,就是赶紧走,否则明日京里怕是会传他不举了。 他把之前拿来的银票又抓了一大把塞到秦流西手里,道:“一点诊金,劳烦少观主了。” “好说。” 明王这才要带着人走。 秦流西这时又来了一句,道:“所谓养精蓄锐才好蓄势待发,调养期间,老王爷莫要太放纵,房事上得有点节制,吃上半年药,再加把劲就好。” 明王一个趔趄,差点往前栽倒。 众人望天望地,死死地抿着嘴,都是男人,他们懂,所以一般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秦流西此人,真是个魔鬼啊! …… 马车上,俞老和秦流西各坐一边,两人中间摆着一张小几,上面一壶茶两只杯子,还有两碟精致的小点。 俞老很是好奇明王这把年纪是否真能生出个二胎来,闲着无事也就八卦了一回。 “明家九代单传,那是多一个姑娘都没有的,明王爷也是过五望六的人了,真能再生个娃儿?” 秦流西淡笑:“子嗣这东西,看命数也看身体,老王爷那身体就属于难孕育的体质,就是男子弱精症。” 咳咳咳。 俞老刚端起茶抿了一口,听了这话,顿时被呛着了。 虽然他也是个小老头了,但你一个姑娘家,大咧咧的说这个啥精的,那是半点不脸红。 秦流西有些好笑,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帕子,俞老接过,虚点了点她。 “俗世夫妻久不孕,多的是怪在女子身上,其实不然,男子也有难让女子孕育的,像老王爷这种病症的,其实也多的是有。就像京里的一些纨绔子弟,荒唐的,十一二岁就经了人事,纵欲过度,早早亏空身体,这种也最常见,也是最难让女子怀孕的。” 俞老倒是认同这话,点头道:“京里这样的荒唐男儿确也不少。” “我看老王爷的面相,也不是只有一子,儿女俱全的相,就是子女宫不丰满偏塌,再看他的脉象便知问题出在哪。”秦流西道:“他这样的,就算是怀了,精元不够强韧,生出来的孩子也多半体弱,这就是遗传的事。” 就像之前她在西北汤家看过的那青年,从母体就生来的孱弱,乃至于先天不足。 “真调养好了,再生一个,你可就是明王府的大恩人了。”俞老轻叹:“他们家九代单传,平日里明王见了那些可喜的小姑娘,送的见面礼都要厚重些。” 秦流西摆摆手:“恩不恩的不重要,彼此就是病患和大夫,我看诊,他付诊金,两清。” 她说这话时,没有半点自得的模样。 俞老主动提起他请秦流西去的人家,乃是御史台左大人家,病患则是左家老夫人,也就是左大人的嫡妻。 说是老夫人,其实今年也不过五十出头,去岁冬末左家的嫡幼子突发意外没了,左老夫人就缠绵病榻一病不起,如今都有些认不出人了,太医院的都说这左家老夫人,再这么着下去,怕是活不过今夏。 “伤子悲,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多半是郁结于心,这心结不解,吃药再多也难愈。”秦流西听了这就基本猜到病症,道:“情志失郁,需要的是心药,她走不出失子的现实,恐怕……” “这谁都知道,但说容易走出来却难,再说,她走不出来还有因由。” 秦流西一听,这里面还有内情? “什么因由?” 俞老捏着茶杯,道:“她认为那孩子没死,说梦见孩子让她救他了。” 秦流西的眼睛眯了起来:“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难道这家人没办丧?” “丧事是办了,但是……”俞老沉吟了一下,道:“这丧事没有尸体,下葬也只是衣冠冢。” (本章完) 第892章 我专治各种不服 其实凭着左家的地位,一般的情志郁结这样常见的病,请太医那是最容易不过的,真治不了,那就是病患自己走不出来,这搁哪个大夫都没招,心药,他们不会开。 左老夫人的心药明显是在她这个幼子左宗峻身上,但谁都变不来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给她啊。 俞老自己会请秦流西,乃是因为秦流西的身份,不是一般的大夫,她是道医,左老夫人非要说自己的孩子没死,到底是不是,相信秦流西会解谜。 他其实也是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 如果真是没死,那人在哪,总能找一下,如果死了,那她也该死心了。 秦流西有些兴致,问道:“死不见尸,左家怎么就认定他没了?” 俞老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出事,乃是掉进了冰裂缝。去岁冬,他和几个友人去禅城骊山赏冬景看冰川,却是不小心掉进了冰裂缝。你也知道,人掉进冰裂缝,就是能活,也得早早就捞上来才好,去年寒冬暴雪的,天气极寒,又是掉进那种地方,真能活,那真是前世修到了大功德才行。” “左家没找?” “怎么可能没找,找了整三个月,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办的丧。” 秦流西轻敲着桌面,说道:“既然老夫人心有所感,那左家就算是不相信,也不会问问神佛?金华观也是出名的大观,是不是没了,找道士问一下神,也是可以的。” 俞老摸了一下鼻子,有些尴尬,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 俞老说道:“那个,左家那老东西,噢,我是说左御史那家伙,是个不信怪力乱神又迂腐古板的老东西,他不信这些,你若是见着了,他言语不好,你也别放在心上。” 秦流西笑了:“没事,我专治各种不服!” 不信啊,不信那就让他信,这题她会的很! 说话间,左府到了。 俞老让木年去递了拜帖,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走到车前拱手一拜。 “宗年见过世叔。” 俞老掀开车帘,笑着喊他的表字:“是子安啊。” 左宗年亲自搀扶着他的手踩着脚蹬下了马车,还看向车内的秦流西。 秦流西利落下车,向左宗年颔了颔首。 俞老说道:“我来看看伱娘,这位乃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不求,她亦是医术精湛的道医,是个女冠,我想让她替你娘看个诊。” 左宗年有些意外,却还是向秦流西施了一礼:“见过这位大师。” “大师当不得,叫我道长或是少观主也可以。”秦流西淡笑。 俞老问:“你爹他在不?” 左宗年的头皮顿时有些发紧:“爹他刚回府。” 这两个加起来有百岁的人,别又是要对起来,头大! 秦流西看左宗年那一脸便秘的模样,再看神色略有些郁闷的俞老,眉梢一挑,这里面有些事啊。 随着左宗年入了府,先在前院稍坐,用了一盏茶,俞老就提出去探望左老夫人。 左宗年没有办法,只得再次让人去通知自家老头,人都进府了,就别闹那个别扭了,一片好意的探望娘,别作了吧。 秦流西看左宗年脚步踟躇,越发觉得好奇了,下意识地看向俞老。 咋越看越觉得这左宗年有种如临大敌的样子咧? 来到左老夫人的松鹤堂,秦流西就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袍,眉目刚正不怒而威的老者,年纪和俞老差不多,可他双颊颧骨略高,嘴唇薄,眼睛深邃,一看就不太好说话的那种。 秦流西再仔细看他的子女宫,丰厚平满有光泽,没有凹陷,左眼尾有一颗小痣,生出杂毛,颜色略深。 子女宫眼尾生痣代表幺儿幺女,左男右女,颜色深浅都能看出父母对这孩子的溺爱和操心操劳,如今左眼尾这痣无疤,却暗沉。 这左大人,无丧子之相,却有子离家。 许是秦流西的眼神过于炙热,左大人瞥了她一眼,再看向俞老,哼了一声,道:“来了。” 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很不爽的样子。 俞老看他如此也淡了神色,道:“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道医,想让她给春娘扶个脉。” 左大人额角青筋一跳,脸色更黑了。 秦流西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看向俞老,再看那黑脸的左大人,哦豁,她好像勘破到了真相! 这两个加起来百岁的老人,敢情不止是同僚,还是情敌啊! “你应该叫嫂夫人。”左大人黑着脸说。 “我们同年,青梅竹马长大,叫什么嫂夫人?”俞老淡淡地怼过去。 哇,劲爆! 秦流西往袖子一摸,拿出一小袋松子仁来,看着眼前这两个大佬醋溜前尘,一部三角大戏在脑子里默默生成。 左宗年看两个老人果然对上了,脑仁突突地跳痛,忽然闻到一股炒货的香味儿,扭头一看,只见那个什么少观主拿了一把松子仁吃得津津有味,一双黑眸全是看八卦的意味。 脑仁更疼了! “爹,世叔一片好意,还是先去看看娘吧?”左宗年劝着自家最是刚正不过的老爹,道:“这两天娘连一碗粥水都咽不下去了。” 左大人眼神一黯,道:“她非要钻牛角尖,就是请数百个大夫来诊又能如何?” 左宗年也有些伤感。 俞老有些生气,道:“那就不管不顾了?你说她钻牛角尖,又可有按着她的想法去寻那心药?所谓母子连心,她说孩子还在,便是找不到人,你就不能试试别的法子?哪怕是让她死心!” 左大人皱眉。 “你这个人古板,一口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半点不信鬼神,却是不知,人到绝望脆弱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去寻求一个安慰,哪怕是虚无的,也想要找一个信仰,一个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仰,春娘亦是一样,可你允了吗?”俞老冷声呵斥。 “俞邈!”左大人气得发抖:“你来我家是要找我吵架算账的?” “我来,是要救春娘的。”俞老看向秦流西,道:“少观主,你……” “老夫人该是没错的。”秦流西嚼着松子仁,把它吞了下去,看着左大人道:“您没有丧子呢。” 这话一落,众人皆惊。 (本章完) 第893章 不信?那就开开眼吧! 没有丧子呢! 秦流西这话一落,站在院子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 左宗年脑瓜嗡嗡的,这啥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俞老则是神色一喜,道:“没有,你是说宗峻那孩子果真还活着?” 左大人和左宗年的心蓦地一跳,蹿到了嗓子眼。 还活着? 这,这怎么可能! “你面相里没有显示丧子,既然没有,那孩子当然还活着啊。”秦流西看着左大人的脸说了一句。 竟然是从面相看出来的啊。 左宗年心里有几分怪异,而左大人则是冷静下来了,对她这话嗤之以鼻。 “看面相?俞邈,这么多年了,我和春娘孩子都生了几个,都是当祖父母的年纪,你心里还有别扭可以,但别拿这些事来羞辱老夫。” 俞老冷笑:“我羞辱伱?我只是不想春娘带着恨和不甘走,我知道你是不信神佛,但你不信,不代表它不存在。” “你!” “宗峻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凭什么你就认定他死了!” 左大人心头绞痛,道:“他掉进去的是冰裂缝,那样极寒的天气,那等环境,你告诉我他还活着?简直荒唐!” “说来说去,你就是恨不得他死了!” “俞邈你欺人太甚!”左大人气得要撸袖子开打。 左宗年头痛欲裂,连忙在两人中间拦住了,看向某个引起风暴的人,别吃松子仁了,快救火啊! “那个,少观主,你快说点什么啊。”都要打起来了。 “说什么,我说他没死啊!”秦流西把松子仁都拍嘴里了,拍了拍手掌,对向自己瞪眼吹胡子的左大人道:“俞大人说得对,你不信鬼神可以,但不代表不存在。” 她环顾一周,对松鹤堂某个阴暗的方向招了招手:“你过来,让左大人开开眼。” 几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空无一人。 搞什么? 秦流西弹了一丝愿力过去,使得那浑浑噩噩的老鬼一个激灵,畏畏缩缩地走过来,向她行了一礼。 众人:“……” 虽然看不见,但突然觉得空气阴冷了许多。 秦流西则是问她谁,咋没去投胎,听了解释,便点头,看向左宗年道:“老夫人这里的赵嬷嬷,她还有一块攒下来的金子在那边松树底下埋着,帮她挖了来交给她儿子,给一半嫁出去的闺女,这是她的执念。” 左宗年呆住了。 赵嬷嬷,那是娘院子里当差的,去年就因为病而没了,现在秦流西说的啥? 不对,她怎么知道赵嬷嬷的? 左大人气得脸绿:“简直放肆,当我左家是什么地方,竟敢装神弄鬼!” 俞老却是招呼院子的下仆,道:“去那边松树下挖一挖,看是否挖出东西来!” “俞邈你这老匹夫,竟敢带外人辱我如斯!”左大人大怒。 俞老冷哼:“是非黑白,一挖就知,我总不会知道这棵树下真的藏着金子吧?我来都没来过。” 左老夫人是和他青梅竹马不假,但都是小时候的事,从她嫁给左世林后,大家就是兄妹一样,该守的礼仪还是会守的。 左大人自己也清楚,但他性子古板,并不信神神叨叨的东西,俞邈说是来探望老妻,但带个稀里古怪的人来装神弄鬼的,他怎能不恼? 左宗年在两人对峙时,已经向那仆妇使了眼色,那仆妇拿了个松花土的小铲子,跑过去一挖,很快惊呼出声。 俞老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左大人,眼神挑衅,我等着你老脸被打得啪啪响的。 “是什么东西?”左宗年声音颤抖。 仆妇已经拿着那被手帕包着的东西过来,还没打开,秦流西就说:“十两金子,是元宝。” 仆妇手一抖,打开,果真是两锭五两重的金元宝,而手帕,还绣着字,那是个福字。 “这,这是赵嬷嬷的帕子,她的手帕都会绣个福字的,这是她的绣品。”仆妇红着眼说。 众人都后退几步。 因为秦流西刚才招人来的方向,那阴冷就在身边。 俞老得意地看向有些呆滞的左大人,哼了一声。 左大人看着那两锭金元宝,眼神一厉:“你们,你们究竟想如何?是何时布的局!” 俞老得意的笑僵在嘴边,娘的,这个迂腐的棒槌,打一架吧! “烦!” 秦流西也不耐烦了,拿出一道符,飞快画了,掐术然后一燃:“阴眼开!” 嗞。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眼睛有些刺痛,等睁开眼时,刚要斥骂,就看到了一个岣嵝着身子穿着寿服的虚影。 左宗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赵,赵嬷嬷?” 赵嬷嬷咧嘴,露出空了门牙的牙棚,青白的脸笑得阴森极了,上前两步:“大爷。” 别,你别过来啊! 左宗年往后挪了几步。 赵嬷嬷又向左大人行了一礼:“老爷。” 左大人:“!” 赵嬷嬷死了,他知道的,但现在眼前的这道虚影,不是赵嬷嬷又是谁? 俞老淡定得很,斜睨着左大人,道:“看清楚,你自家的仆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赵嬷嬷你……” “老爷,老奴我心有执念,唯恐这攒下的金子不能给子孙,还请老爷和大爷帮帮老婆子,金子送到我家丁旺手上,老奴感激不尽。” 左宗年白着脸道:“好,一定,一定送!” 赵嬷嬷又是一笑,抹了口脂的唇咧得大大的,吓得左宗年恨不得晕过去。 秦流西开了鬼门,送走了这赵嬷嬷。 众人又是呆滞,人,不是,鬼呢? “人死了自然要往生,她心有执念,才在人间逗留没能去投胎,如今既然已经解结,执念没了,当然会走。”秦流西解释了一句:“这两锭元宝,送去她家人,按着她的意思,儿女一人一半。” “好的。”左宗年吞了吞口水,看向那仆妇,开口:“你……” 仆妇回过神来,手一抖,嗷嗷大叫:“鬼啊!” 然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左宗年:“……” 不知道咋说,就是有点羡慕,他也想晕来着! (本章完) 第894章 戏台搭了,但我罢演 所谓事实胜于雄辩,不信鬼神无所谓,见一见它们的存在,那就够了,也从侧面证明,秦流西所言,并非信口雌黄。 左大人从震惊愕然中回过神来,一张老脸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别提多难看了。 左宗年则是从地上爬起来,激动地道:“大师,我们信了,你说我二弟还活着那是真的?可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这怎么可能呢?” 左大人想说点什么,在看到俞老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唇抿了起来。 “死要见尸才算是真死了。有些人失踪已久,没看到尸体,也都只当失踪,可你们家,他失踪至今,尚不到一年,就认定他死了,一年不到就办丧。” 左宗年下意识地看向老父,叹了一口气,道:“二弟掉进的是冰裂缝,天气极寒,这……” 那样的情况,活着太难了,也不可能活着! “命好的,有大福气的,也会有九死一生的机会。他掉进去,却找不到人,那就要看一看那边的地势,有些冰裂缝下若是有河道,或许会有暗流,掉下去会不会被卷走了,都得考虑一二。”秦流西说道:“既然一个地方找不到,也要在那一片排查搜索,找了几个月就放弃不找,不知道的,以为不是亲生的咧。” 左大人的脸又绿了。 左宗年则是愣了一瞬,有没有暗流的,还真没想到这上面去。 “那如果真没死,我二弟如今人在何方,少观主能卜算出来吗?”左宗年满脸期盼。 左大人听到卜算两个字,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差点爆一句荒谬! 秦流西却是看向俞老,道:“不是去给老夫人看诊吗?” 这反转,主打一个憋死不信的。 左宗年:不是,我戏台都搭了,你却罢演? 俞老知道秦流西既然说出来了,就不会不管了,当下还是让左老夫人恢复生机,而这个生机,就是左宗峻还活着的消息。 秦流西不按着戏本子走,左家人也没办法,进了正屋,在侍疾的左大奶奶迎了上来,脸上有些疲惫。 婆婆病在床,为表孝心,她不但要伺候,还得掌管中馈教养儿女,没熬病那是身体好,但姿容难掩憔悴是无法避免的。 刚才她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只是婆婆刚呕吐了,又是和仆人一番忙乱,才没法出去。 现在看到一行人进来,还有几分意外。 卧房的气味并不好闻,药味,还有一股子难言的酸臭味,以及老人味儿。 说是老人味,其实是老人久病在屋内,并不通风,才形成那略显腐朽的味道。 此间光线还有些暗沉,再看到床上那死气沉沉,满头银灰,双颊凹陷的老妇人时,就知道这屋内让人不舒服的点在哪。 压抑晦暗,毫无生机,那沉闷的气氛能让人舒服才怪呢。 俞老上前看了一眼,就觉得双眼酸涩,喊了一声:“春娘。” 左老夫人眼皮颤动,睁开眼,看到俞老时愣了一下,扯了一下嘴角,沙哑着声开口:“伱来看我了。” “嗯,你放心,我带了个神医来。等你好了,我们还去浮青阁品茶。”俞老温声道。 左大人捏了捏拳头,一句话都没说。 “这位是不求少观主,她会找到峻儿那孩子的。”俞老示意秦流西过来。 左老夫人听了呼吸有些急促,看向秦流西,浑浊的双眼有了些光,干燥的嘴唇嗫嚅着。 秦流西已经坐到左宗年亲自搬过来的凳子,看向左老夫人,道:“您没错的,您儿子还活着,所以您愿意活下去吗?不然他回来见不到您,就该难过了。” “我……”左老夫人的眼泪一下子从眼角滚落下来,激动得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因为身上无力,脑子有些眩晕,气也有些喘得急了。 “别急。”秦流西拿过她的手轻轻地揉按,又念了一段安抚的经文,使得在场的人焦躁的情绪也都平静下来。 一旁还不知内情的左大奶奶有些懵,看向自己的丈夫,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叫还活着? 秦流西让人取了参汤来喂了一碗,左老夫人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身上也有了些力气,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我儿真的活着,不是在哄我?” 秦流西浅浅地笑:“母子连心,人是不是还在,您也能感受到的。” 左老夫人又开始流泪,不住地点头:“能,能的,我儿还活着。” “那您得好起来呀,我给您扶个脉,开药,然后再找他,前提是您要配合吃药才行。”秦流西双指搭上她的手腕。 “好好,我配合。”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其实左老夫人这病是心病,心药有了,她就好了一半,剩下的就是服用汤药把这阵子沉疴下来的病根给去了,再把她那心药找回来,就能不药而愈。 所以秦流西扶脉后开方很快,知道她久未睡好,如今心情大喜大落的对养病也不利,便在药方里加了些安神的药材,煎好后喝了,又行了一遍针,就让她沉沉地睡过去了。 秦流西又指使着卧房稍微通个风,然后点了一块安神香,这一觉,她能睡上一天一夜。 “她夜不成寐,就算是入睡了也睡不安稳,被噩梦所惊,心神不安也就导致身体败坏得更快,药方里有安神的药材,我行针也是助眠安神,就让她睡,不必叫醒她,毕竟她许久没睡过安稳的了。等她什么时候醒了,再吃些清粥,喝点冬虫草炖瘦肉汤,慢慢调养,不宜大补。” 秦流西接连说了几个注意事项。 “那我娘什么时候会彻底好起来?”左宗年问。 左大人也看过来,亲眼看老妻睡得香甜安稳也安详,此时对秦流西也是大有信服,毕竟自从儿子出事后,老妻就日夜难安,像是一朵缺水的花,迅速枯萎,也许久不曾睡过安稳觉了。 “老夫人这病不过是心病而已,你弟弟回来了,她自然就会好起来。”秦流西站起来,道:“不在这里说话了,另寻一个屋,拿了左宗峻的生辰八字来,再准备些东西,我卜一卦。” (本章完) 第895章 批命,一语成谶 拿到了左宗峻的生辰八字,秦流西看了一眼,就道:“生于庚申,这个八字还不错。” “此话怎讲?”左宗年很是好奇。 因为老爹不信鬼神,他们家也不去道观,也就是去佛寺上个香,还多是他人邀请,要么是为了儿女婚事,寻个由头上香顺便相看,若不然很少去礼佛。 道观就更不去了,佛可以说礼佛,但道观算命问鬼神那些,但凡提上那么一嘴,左大人必定会黑脸。 现在听秦流西一说弟弟的八字不错,顿时来了兴致。 秦流西说道:“从相学上说,天下没有苦庚申,若是庚坐申禄,乃自禄,而禄主衣禄、俸禄、食禄,二公子的财运应该不错,属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那种,就是你们不给什么银子,他自己都能挣来。” 左大人喝茶的动作一顿,微微坐直了身子。 左宗年一击掌:“说得可对了,父亲清廉,我们家中虽也不缺衣食,但日子过的并不奢侈,家中孩子的月钱用度都是有数的,断没有要多少给多少的,这也是避免养出纨绔子。但我二弟,却是从不缺银子花用,他和朋友合股开个酒肆,称不上日进斗金,却也是极赚钱的。” 秦流西继续道:“这就是他的八字贵旺之处,他的眼界格局若是高远,端的是博学多才,如果不高,也会具有一定的技艺,也就是说,不管如何,他都能谋出一条生路,属于躺赢那种。且不说,他还是申中藏壬,而壬居生位,所谓生生不息,金白水清,清气长流,源源不绝,这运势,极好。” 深奥的术语左宗年他们听得不懂,但却能听出总结的话,就是好,就是富贵。 左宗年脸上笑开了花,就连左大人,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遮住唇边的愉悦。 俞老看了个正着,轻嗤出声,高兴就高兴,还装什么深沉。 “他小时也曾遇过劫数,却总能逢凶化吉,二十二,会有命劫,跨过去就能一生顺遂。”秦流西推算着这八字,话音顿住了。 “对对,他去年就刚满二十二,还有呢?怎么了?” 秦流西道:“他定亲了吧?” “嗯。” “婚事上会有些阻滞,如今定的这个,非良配,也成不了。” 哐当。 左大人手上的茶掉落,水撒了一桌,下仆连忙过来清理,又重新上了一杯茶。 “胡说,张家乃是清贵的书香人家,和峻儿定了亲的那位姑娘也是出了名的淑娴才女,怎么不是良配了?”左大人气得不行,这还是他亲自为儿子相看来的。 秦流西淡淡地道:“是不是淑娴才女暂且不论,您好像忘了,你们左家已经给二公子办了丧,也就是对外说他死了。那张家还没退婚,多半是碍于情面或是名声,但总会退的,你不会想着让人家给你儿子当望门寡吧?” 左大人脸色一绿,他儿子没死。 秦流西又道:“既然你们也办了丧,只要张家是疼姑娘的,那这亲事肯定是不会继续作数的,退亲是迟早的事。” “可你不是说峻儿还活着?” “是啊,但那又如何?你能等,人家未必也能等!”秦流西点着八字:“这亲事成不了,也是根据这八字姻缘推算。” 左大人哪里愿意相信。 只是他还没说话,外面就走进来一个管家禀事,张家来人了,来的还是张大人,也就是他未来姻亲。 左大人心中一跳,看向秦流西,有种不祥的预感。 秦流西却是面不改色,道:“如果是退亲的,您就应了吧,这位并非二公子良缘。” 左大人抿起了唇,对管家道:“把张大人请到书房去。” 他气呼呼地甩袖而去。 左宗年有些担忧,道:“难道这张家当真是来退亲的?” “难道退亲不是正常的,反正你们都办丧了,总不能真让人家嫁个牌位吧?再说了,人家也不会这么忠贞。”秦流西道。 左宗年:“!” 虽然觉得很对,但这话好像总有点意有所指。 俞老这时道:“不管如何,人在就好,峻儿这孩子如今在何方,可能推算出来?” 秦流西不再看别的,继续推演卦象,一刻钟后,她才道:“在南边。” “南边?”左宗年一愣:“怎么会到了南边?禅城骊山可是北方,他掉进去,这范围怎么会大到南边去?” “两种可能,其一,就是那冰裂缝底下有暗流,河流本就四通八达又有分支,被卷走了,也未尝不可能。” 俞老皱眉道:“那也范围太广太远,去岁冬极寒,还能活着,他这命也太大了。” “所以还有一个可能,是俗世不可能存在的东西或力量把他卷过去了。” 左宗年眼皮一跳,道:“你是说那些鬼鬼怪怪的把他弄走了?” “也不无可能。” 左宗年抓起手边已经冷却了的茶灌了下去,他需要压压惊。 “南边这么大,还能找到在哪吗?”俞老有些发愁。 秦流西道:“可以召他的魂回来问问。” “啊?”左宗年惊得瞪大双眼,道:“还能这样?” “玄门道术,无奇不有,召魂术而已,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那少观主赶紧施术吧。” 秦流西说道:“还得让你爹来配合,父子血脉亲厚,用他的血作为因果血脉牵连,会更容易把魂召过来。” “我难道不可以?我和二弟是同胞兄弟,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左宗年一想到老父亲那古板的黑脸就觉得头疼。 “你爹更适合一些!”主要是她想扳一下老古板。 被惦念的左大人刚阴沉着脸送走未来姻亲,回到这边到门口就打了个喷嚏,一张老脸铁青。 “爹,张世叔走了?”左宗年迎上去,问:“他来是为何?” 左大人听了这问话,本来就黑的脸更阴沉了,看向秦流西的神色尤为复杂,沉声道:“张家要退亲。” 左宗年:“……” 竟是一语成谶。 秦流西则是看着左大人身上那浅淡的阴气,眯了眸子:“你刚刚看到阴魂了?” (本章完) 第896章 召魂,抢人! 听到秦流西的问话,左大人身子就是一僵,脸色发青。 “遇见阴魂了?什么东西,赵嬷嬷不是走了?”左宗年有些震惊。 秦流西道:“他身上有阴气缠绕着,他不但遇见了,对方还离他特别近,否则不会带着阴气回来。” 左宗年嘶的抽了一口凉气,道:“爹,您真的撞鬼了?” “闭嘴!”左大人抿着唇对秦流西道:“你施的什么妖术,我是不是一直会看到这些东西?” “什么妖术,这只是简单的开阴眼术,有时效的,今天过后就看不见了。”秦流西凉凉地道:“真让你一直看着,你也未必能承受得住,要是正常死的还好,如果不是,各种惨状的鬼样冷不丁看见,吓也吓死你。” 左宗年想到自己见未来姻亲张山时,乍然看到趴在他身上的一个被勒了脖子的女鬼,那青白鬼脸和掉下来的长舌,处处透着恐怖,吓得他险些栽倒在地。 那女鬼见他能看见自己,立即来了兴致,飘了过来,说着自己来历,原来她是张小姐的贴身丫鬟。 眼看张山来退亲,用的理由还是家中老母亲最疼那张小姐,如今病了,希望能看到她成亲,这才厚颜来退,那个女鬼当场就炸了,对左宗年说出了真相。 原来那张家小姐已经和长平伯府的嫡次子有了首尾,已经不清白不说,还怀上了孽种,张山气得不轻,对张小姐只是禁足,却对她这个贴身丫鬟下了死手,因为她没看好张小姐。 丫鬟觉得委屈极了,明明是张小姐自己受不住那长平伯府廖公子的诱惑才犯了错,自己也劝过,做主子的不听,她做丫头的能如何呢? 可张山愣是让人绞杀了她,死后她有怨才跟着张山,也才能对左大人说出真相。 当时左大人气的哟,直接就撕开了张山的假面皮,甚至气得要去写折子弹劾他和长平伯府治家不严立身不正。 张大人当时也有些懵,不知道左大人怎会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明明已经封了口,可他知道这人的品行,生怕他真的去写折子闹上朝堂,都跪下来求了。又说传出去,左宗峻被绿的名声也不好听,又扯到两家情谊上等等,张小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就放了孩子一马吧。 左大人气得心肝胆都疼,怒斥他们张家言而无信,骂张小姐不守妇道女德,视家教于无物,合该送去家庙,但终究是应了退亲,而且,是张家自己主动退亲,这个恶名他们左家不会担。 等庚帖拿回来了,左大人在张大人走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有消息说他儿子没死,正要派人去寻,把张大人惊得下阶梯的时候都崴了脚,别提多痛快了! “爹,爹?您是不是真撞鬼了?”左宗年看老父亲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推了推他的手臂。 左大人回过神,道:“张家来退亲,有个……女鬼趴在张山身后。” 嘶嘶嘶。 左宗年接连抽气,这么猛的吗? “这,世叔他做了什么?” 俞老冷哼,道:“必定是害了那人了,还说张家是清贵的书香人家,你也看走眼了呀。” 左大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却没说张小姐的丑事,道:“退就退了,我们左家也不缺这一个儿媳妇。” 幸好是来退了,要不然,儿子的头顶可以跑马了。 秦流西直觉这里面有瓜,不过老古板不说,她也不好逼问,只道:“有鬼跟着他,那这张山怕是会病弱倒霉喽。” 如果是亲自动手杀人,那就更麻烦,说不定会被人家报复。 左大人嗫嚅了一下唇,什么都没说,罢了,他不对张家做什么,但他们自求多福吧。 “此事不必再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当下还是得把你弟弟找回来。”这话他是对左宗年说,但眼睛却是看着秦流西的。 事到如今,秦流西的话都应验,他还亲眼见到了鬼,可没脸再说什么怪力乱神的话了。 左宗年立即说秦流西已经推算出左宗峻的下落,准备用召魂术找。 左大人强忍激动,看着秦流西道:“需要我做什么?” “指尖血。”秦流西再让人准备了几样东西,画了符,又割了左大人的指尖,用他的血在一张纸人身上写下左宗峻的生辰八字,又在他的手腕绑了一条红绳,这才起了小坛点香燃符,拿着小纸人走着罡步,嘴里念着召魂咒语。 众人都站在一边,眼看着她手指掐术在纸人身上画着什么,然后往空中一扔,那纸人在半空旋转着,那纸人落在左大人的手中,手腕的红线自动缠住了纸人,形成一条因果线。 “你做爹的,喊他的名字。” 左大人一哽,这样的术数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一时间,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似的,发不出一个字来。 “叫啊,叫魂都不会吗?”秦流西黑了脸。 “左宗峻。”左大人吞了吞口水,声如蚊呐地喊了一声,这一声之后,声声如泣,带着哽咽。 自儿子出事之后,他也曾在睡梦中喊过儿子的名字,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从梦中惊醒后,就再睡不着,睁着眼到天亮。 那时也才真切感到悲凉,他儿子是真不在了。 “左宗峻,魂来兮!” 俞老在一旁看着这个斗了半辈子的老情敌那泪流满脸的样子,心头也忍不住发酸,眼眶湿润。 儿女都是债啊! 忽地一阵风吹起,在半空盘旋着,吹得人睁不开眼。 “来了。”秦流西说了两个字。 众人浑身一震,看向那半空,一道人影从虚幻变得清晰,清隽俊朗,穿着宝蓝色长袍的青年,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左宗年认出他,冲了过去:“二弟。” 左宗峻意识渐渐清醒,神色大喜:“大哥,爹!” 左大人一个踉跄,险些往后栽倒,幸得俞老扶着了,饶是如此,老泪也从眼角滑下来。 “二弟,你现在在哪?” “大哥,快救我,我被困住了……”左宗峻刚说完这话,魂体就像被什么一扯,要往后退,不由惊慌不已。 秦流西眼神一厉:“找死,竟敢跟我抢人!” 灵感一变,删删改改废老稿,头疼啊啊啊啊! (本章完) 第897章 忽悠坑骗现场 左宗年他们看不懂,但秦流西却是一眼就看出有人在把左宗峻的魂给强拉回去,所以才会出现被拉锯一样的动作。 秦流西双手飞快掐诀,一道术诀打在左宗峻的魂体身上,嘴里喃喃念动祝香神咒:“道由心学,心假香传……令臣关告,迳达九天,吾请左君缚魂不散,鬼妖忘形,敕令!” 咒术一落,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子将 《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第897章 忽悠坑骗现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8章 你还有个火劫 果然是器灵。 怪不得没有鬼魅那些邪恶的阴气,而且还是一根发簪的器灵,而非刀剑那样攻击力重的,那样的器灵的煞气会很重,尤其是饮过血的刀剑,会更容易伤人。 秦流西刚想让左宗年他们把左宗峻的发簪取来,忽然感觉不对,卦象不对。 “我占的卦明明显示你在南边,你的发簪……” “呜。”左宗 《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第898章 你还有个火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9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左大人刚从鬼气森森的阴路走出来,人都还没完全回魂,就见自己儿子的坟被刨了,顿时气得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跌坐在地。 虽然知道儿子还没死,但假如是没了,却被刨坟,这不就是身后不宁? 秦流西顾不上看戏,手一扬,把棺木内已经燃烧起来的火给灭了,顺手向那两个准备逃跑的的盗墓贼身上弹了两个术诀过去,两 《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第899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0章 蔺相来寻 左家那刚办过丧事没两个月的二公子死而复生,归来了! 这个消息在天亮的时候就在盛京勋贵上流圈传遍了,不少和左宗峻交好的公子哥儿纷纷投贴上门,果然看到好友活生生的,就是遭了大罪瘦的不行,但人还是那个人,清醒的。 左家为此还往外散了许多糖果,并让人去给流民营乞丐集中营发了不少馒头包子,以表善恩 《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第900章 蔺相来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1章 蔺相:这眼神,我有些慌 蔺相确实是为了家中老母亲来的,自去年老母亲突发脑卒中被秦流西救了,甚至隐晦提了一下寿数,这一年多老太太都是精养着,但饶是如此,也抵不过岁月的痕迹,日渐老去。 蔺家老夫人已经开始失智了,尤其去岁冬末天寒时,竟是闪了腰,再加上天寒,病了一场,人一下子就萎靡了不少,渐渐地就有些失智记不清事也认不出人 《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第901章 蔺相:这眼神,我有些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2章 做点符合身份的事吧 诚如秦流西之前所说,蔺老夫人的寿数也快到了,如今她的病其实也只能说是老病,大药方没有开,她就根据她如今的身体沉疴的暗病调整了一个经方喝着,另外又施了一回针,调一下阴阳气机,也能使身体轻快,让睡眠安稳些。 说白了,就是养着。 蔺相并没有强求,早在秦流西之前说过时,他就已经开始为家族布局了, 《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第902章 做点符合身份的事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3章 也有被摸骨算命的一天 秦流西离开蔺家后,蔺相就抿着唇去了正房,蔺夫人刚要小憩一下,见他神色不虞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上来。 丫鬟送上茶点,蔺夫人使了个眼色,心腹嬷嬷就带着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自己守在了门边。 “你这个神色,可是少观主说母亲的病不太好?”蔺夫人忧心郁郁地问。 蔺相端起茶又放了下去,道 《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第903章 也有被摸骨算命的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4章 踢到的铁板好毒! 常言道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可秦元山平反了,虽不是官复原位,但也是太常寺少卿,四品的官,不算是落难了吧,不过是步履慢了一点,就被质疑挡路,被推了? 如今京中的子弟比从前更纨绔蛮横了! “看什么,你个糟老头,知不知道我们廖少是哪家公子?竟也敢挡路,不长眼!” “那就说说看,是哪家的狗没拴,跑出来乱吠?”一个突兀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刚要从地上爬起来的秦元山一愣,一抬头,手臂就被人一搀一拉,从地上起来了,他愕然地看着秦流西。 这,这孩子不是在漓城吗? 秦流西皱眉看着他,穿了一身素服,颜色暗沉,身上也没有什么配饰,脸容苍老,头发银白,背也弯了不少,看起来没有一副上位官员样子,确实好欺负。 “一把年纪了,出门怎么不带仆人护卫,身边连个小厮都没跟着,被狗咬了都没人替你打狗。”秦流西神色不虞。 秦元山眼睛带了笑:“去赶马车了。” “老太爷。”有人匆匆赶来,看了眼前的情况有些发懵,他就是去茶肆后边取马车,发生什么事了? 秦流西脸色依旧不好看,道:“秦家这么穷了,多请一个车夫都没有,也只能靠一个小厮赶车还兼贴身照顾你?” “伱谁啊?多管闲事的吧!” 秦流西冷眼扫了过去,看着那几个公子哥儿,一个个人模狗样,双脚虚浮,纵欲过度的死样,也就只能仗着家世欺辱老人了。 众人被这一记冷眼瞥过来,感觉浑身发寒,有一丝凉意从脊梁骨蹿上天灵盖。 好冷! “这谁家的狗崽子?”秦流西看向秦元山的小厮问。 “西儿,算了!”秦元山不想闹。 “闭嘴!”秦流西低声呵斥。 她是对秦家无太多的感情,但秦家人她自己欺负,别人不行,更不说这是个老人。 “你他娘的找死,骂谁是狗!” “谁应谁是!” “卧槽,你找死。”那个姓廖的扬起拳头就打了过来。 秦流西抬起一脚,就把人踹飞出去,倒退几米。 众人:“……” “你,你胆儿肥啊,知不知道廖少是谁!” “我只知你们故意欺辱撞倒朝廷命官!”秦流西冷笑:“怎么,圣人亲封的四品命官是你们随意能欺辱,能打就打的,不说他的年纪都能当你们的爷爷了!” 几个公子一突,看向秦元山,这糟老头是朝廷命官,看他平平无奇的糟老头样,还以为哪个穷酸呢! 也不怪他们眼瘸,秦元山本就因为流放而老了一大截,脊梁都弯了不少,又因为老妻去世,虽然不用丁忧啥的,但该守的孝他也是要为她守的,所以穿着打扮都是素淡的,却是让人只看出穷酸的感觉了。 如今秦流西一点名,几人都有些心慌,普通穷酸他们可以欺辱,可四品的朝廷命官,不是他们这些靠着家世的纨绔子可以欺辱的,尤其他们当中有些人只是家里不受宠的庶子而已。 娘的,谁提议大中午去花楼喝酒的,喝了就歇在花楼吧,偏又来茶肆喝茶过酒气,一来就踢到了铁板了。 都怪花楼的酒过于烈了,多喝两滴马尿就飘了。 草哦! “草,管他是谁,给老子打死他,哎哟,我的肚子好痛。”那廖公子吼着几个狗腿,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嗷嗷叫。 有人过去把他扶起来,道:“廖少,那是朝廷命官。” “哪家的?” “我家老太爷是太常寺少卿秦大人。”小厮梗着脖子说了一句。 太常寺少卿,众人品了一下。 “这不是刚被平反的那个吗?还被圣人降职了,怕他个鸟!”廖公子弯着腰,指着秦流西:“有本事你别走,咱们单挑。” “就冲你两脚打幌子,眼皮发黑,脸色青白,眼袋鼓如桃,一副身体被掏空快要精尽人亡的鬼样,跟我单挑?忘了我一脚踹飞你了?”秦流西讥笑。 围观的人轰的大声笑了。 秦元山:“!” 这是他孙女? “你个贱皮子!”廖公子啊的一声冲过来,可还没到跟前呢,秦流西就隔空甩了一巴掌。 啪。 廖公子再次被打趴在地,还跪在了秦元山跟前。 众人嘶的抽了一口气。 他们可都看得真切,那距离,压根没能碰到廖公子的呢,可那巴掌声却是真真切切的。 这他娘的是传说中的掌风? “行跪礼啊,也是你应该的。”秦流西轻嗤。 廖公子气得发抖:“你们,给老子上啊,喊人啊!” 秦元山拉了秦流西一下:“差不多就行了,我们走吧。” 小厮缩着脖子,小心地看着秦流西,这是哪个祖宗,这么狂?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长平伯的公子,也敢得罪。”狗腿们不敢上,只敢虚张声势。 长平伯家的? 就是抢了左宗峻未婚妻的那家? 秦流西对小厮道:“你去左家跑一趟,就说这长平伯家的廖……喂,这姓廖的叫什么名?排行几?” 狗腿们:“?” 秦流西蹙眉,道:“算了!你就说这长平伯纵子殴打朝廷命官,让左大人参他一本,还有这几个,一个都别想跑!” 众人:你这是颠倒是非黑白,我们哪有打?打人的明明是你! 不过听这语气大的,好像是和左家有关系,而且,廖二那弟弟好像才抢了左家老二的未婚妻,真告了这一状,甭管公仇私仇,左家那老古板肯定要弹劾到底,而他们这些纨绔,绝对不止喝一壶! 嘶,这铁板好毒! 众人都有几分忌惮。 “你们怕个屁,有我姐丽嫔娘娘在,他们算个屁!”廖二又吼。 是了,廖二他姐入了宫,好像刚升了嫔了,要不,长平伯府哪能抖起来! “你姐算哪根葱,我让我姐夫打她进冷宫!”一个比所有人都跋扈的声音插了进来。 人群让开,沐惜冲了过来,一脚就先踹向廖二:“老子让你狂,让你牛逼,让你敢不敬!” 廖二:“?” 众人连连后退,救命,谁能告诉他们,这祖宗怎么就路过了,还掺和进来了! (本章完) 第905章 抱上金大腿了? 沐惜刚和老爹从宫里回来,马车摇摇晃晃的晕晕欲睡,经过这条街时,就听到秦流西的嗓音,一个激灵的睁开眼,掀起车帘子,果然自家马车经过了一个茶肆,小神棍就在那扶着个老头骂着谁。 沐惜立即跳下马车,把他爹吓了一跳,往外一看,咦,这不是那个少观主吗? 承恩侯连忙叫停了马车,跟着下了车,结果正好听到那小纨绔叫嚣他姐是丽嫔,这下好了,自家小祖宗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打人。 沐惜突然冲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待看清他是谁,认识的都软了腿跪了下来。 京中一霸,谁敢惹! 无人敢阻止,廖二很快就被打了个脸青鼻肿,浑身疼得跟散了架似的,肿着一只眼看向沐惜,嘴一张,一口血沫就噗的喷了出来。 他娘的,他是抽了什么风要来这个茶肆喝茶醒酒! 秦元山整个人懵了。 “惜儿,够了。”承恩侯叫停了自家小祖宗,再打就出人命了。 沐惜撂下狠话:“再敢仗着你那小妾姐姐胡作非为欺负弱小,见你一次打一次!”他说着,又踹了廖二一下:“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小爷罩着的人,敢惹就是惹小爷我!” 虽然是皇帝的妃嫔,但不是正宫皇后,那就是小妾,这么喊没毛病! 众人:难道伱不是仗着你那正宫皇后姐姐为所欲为吗? 可谁都不敢说话,哆哆嗦嗦地跪着,因为眼前不止小霸王,还有当朝国丈也站在跟前啊,谁敢放肆! 沐惜来到秦流西面前,道:“你说你这小神棍,在京中行走,咋不报我的大名啊?瞧,被人欺上头了吧,要不是我偶然路过,这些不长眼的不知怎么脏你的手?” 秦流西道:“不至于。” “嘿,你非要和我见外是不?对了,这帮废物纨绔怎么得罪你了?”沐惜指着廖二等人,道:“快告状吧,小爷给你撑腰!” 承恩侯也笑着上前,十分热切,道:“少观主来京,怎不遣人来报一声,本侯也好给你接风洗尘!” 众人:“……” 这块铁板,原来是精铁做的! 秦元山和小厮都满脸呆滞。 这是抱上金大腿了? 秦流西冲承恩侯点点头:“正好路过。侯爷来得正巧,这几个纨绔子,一介白丁,当街殴打能当他们爷爷的朝廷命官,该怎么处理?” “冤枉,我们没有!”几人白着脸开口,这个罪名他们是真的不敢认! “把一个老人推倒在地你敢说没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被你们推倒,要是个体弱的,这会都起不来了吧?”秦流西冷笑:“如此行为,不算殴打,那是算谋杀?” 这,更不敢认了! 承恩侯眸子一眯:“谋杀朝廷命官?” 秦元山敛衽,上前一步,拱手道:“下官太常寺少卿秦元山,见过侯爷。” 承恩侯认出来了,是刚平反的那个前光禄寺卿秦元山。 “秦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秦元山苦笑:“上年纪了,动作不太利索,走慢了一点就遭后生嫌了,是下官的错。” 这,刚刚这小老头在茶肆喝多了绿茶吧,说的话听着都茶言茶语的。 “是廖二先动的手!”有个纨绔率先嚷了出来:“我就站在后头,一点都没动啊。” 谋杀朝廷命官,谁认谁要完! “没错,我也没有,廖二嫌这老头……嫌老大人挡路,才推了一把!” “是啊是啊,不关我的事啊!” 被背刺的廖二:“???” 王八蛋,猪朋狗友果然都他娘的靠不住! 有好事一口一句廖少,坏事全推他头上,一口一句廖二! 平时他的酒肉钱都喂了狗了。 承恩侯看向身边的管事吩咐:“送去京兆府。” 众人一听,顿时惊了,连忙求饶:“侯爷,我们错了,秦大人,我们真的错了,求您饶了我们这一遭吧。” 真要去了京兆府,又是国丈吩咐的,他们怕是三个月都别出门,肯定会被家里打个半死! 秦元山也没想到这事会闹得这么大,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西儿……” “看我做什么?这是你的事。”秦流西神色淡漠。 承恩侯眼睛眨巴了下,问:“秦大人和少观主的关系是?” 他只知秦流西是一个道观的继承人,现在看她明显替秦元山出头的样子,有些好奇,这二人啥关系? 秦流西不说话,秦元山看了她一眼,大胆地回话:“这是下官嫡长孙女!” 说完,还悄咪咪地瞥向秦流西,见她没啥反应,略松了一口气,有些高兴。 他是怕这孩子不认他的! 但她并没反驳。 “孙女?”沐惜嚎了一嗓子,吓得正欢喜的秦元山和他爹的心都跳了一下。 沐惜确实被惊到了,不是,小神棍不是和他一样是个带把的吗,她是个母的? 那几个被抓起来带走的纨绔听了更觉要完,这人不是什么路见不平而多管闲事的陌路人,而是这老头的亲孙女。 这个孙女和国丈他们有着不寻常的关系,看她那对着国丈也分外不恭敬的样子,而承恩侯他们还纵容的态度,怕是很了不得! 他们完了! 这铁板不仅仅是精铁做的,而是玄铁,踢了就完蛋的那种! 沐惜很懵逼地打量着秦流西:“你是个女的?你不是道长吗?” “这世间难道没有女冠吗?”秦流西翻了个白眼,道:“既然人都抓了,那么侯爷,我先走了。” “这就走了?相请不如偶遇,本侯设宴,给少观主洗尘?”承恩侯回过神来,连忙挽留。 沐惜都要伸手去拉:“别走,说清楚!” 怎么就变成女的了? 他还想拉她一起去泡汤泉来着! 秦流西瞪他,沐惜讪讪地把手放下,颇有些受伤地道:“我还帮你出头了,就一点面都不给我?” 承恩侯嘴角一抽,这孩子不熊的样子可真傻! 秦元山后背冒冷汗了,而在一旁扶着他的小厮则是面露崇拜。 卧槽,这是老太爷的嫡孙女,岂不是长房那个从未冒过头的大小姐? 这位竟然连京中一霸都不假辞色,真狂狷霸气呀! 新的一月,大家见喜呀! (本章完) 第906章 我只是个全程被带飞的 秦流西想做个无情的小神棍,可沐惜这个不要脸的小无赖却是不允的,刚被她炸了个认知,不说清楚不让走,于是,秦元山从茶肆出来没半个时辰,又被拉着走进去了。 承恩侯邀请的,就在这喝个茶。 掌柜的看了一场大戏,早就舔着笑脸迎上来,亲自带着几人往茶肆风景最好的院子走去。 沐惜走在秦流西身边,时不时地往她胸脯上溜一眼,这真是姑娘么? 瞧着不像! “再看,我就让你眼睛看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了!”秦流西阴恻恻地说。 沐惜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瞧着不像姑娘么。” “我看你也不像个男人。” 来啊,互相伤害啊,你个兔兔! 沐惜:“!” 换了别人,早就被他捶死了! 经过一个雅间,秦流西的脚步一顿,看向那敞开着窗的雅间,里面正有几个人在谈话取笑,而被取笑的话题主人翁…… 她回头,看向神色有几分尴尬的秦元山。 所以这是一起来喝茶的,被同僚用言语挤兑了,灰溜溜离开的? 承恩侯背着手,眸子半眯,不动声息地把秦流西的表情看在眼内。 总感觉这位少观主对她祖父的态度有些奇怪。 秦元山有点尴尬,轻声道:“走吧!” 屋内正好有人要出来如厕,走出门口,就看到了他们口中的秦元山,脸色微微一变,还没开口,又看到后头的承恩侯,顿时一惊,上前两步:“下官见过承恩侯。” 这声音很大,屋内的谈话声一顿,然后听到桌椅的推撞声以及脚步声,有人纷纷从内走出。 见到秦流西这一行,神色各异,但都先上前向承恩侯行礼了。 “秦大人,这是有东西落下了?”看到秦元山,几人还有些意外,看他和承恩侯一块,心想,巧合吧? 有脑子转得快的只觉心颤,去他娘的巧合,秦元山一个四品官,见了国丈也只能在一旁等他先走吧,这明显是一块儿的。 秦元山淡笑:“也没有,就是……” “这些人身上的官职都是几品的呀?”秦流西把沐惜拉过来:“我有眼不识泰山,你给我介绍一下?” 沐惜不耐烦地看一眼那几个,撇嘴道:“也不是什么高品大官,小爷哪里认识啊!” 对面那几人都有些尴尬,笑容牵强。 “侯爷认识吗?” 承恩侯勾了一下唇:“牛大人还是认识的,鸿胪寺卿,四品。其余的,倒不太熟。” 那几人涨红了脸。 他们自然是四品都没有,有的甚至上不了朝堂,因为品级低,国丈怎么可能认得? 秦流西笑了起来,对秦元山道:“你好歹也是圣人封的四品官吧,今儿倒是开了眼,原来圣人封的四品官也不算得什么,随便的阿猫阿狗白丁都可以欺辱,品阶低的更敢在背后大放厥词,知道的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不知道的,是不把圣人放在眼内啊。京里的人物真牛气轰轰,长见识了。” 噗通。 几人哆嗦着跪了下来,道:“侯爷,小官绝无藐视圣意的意思。” 承恩侯笑而不语,只是微微侧头,管事的微微点头,记了下来。 秦流西继续对秦元山道:“圈子不同,不必强融。别年纪大了反而看不清了,放低身价未必就能融进一个不适合的圈子,你还是和瞧得上圣人封的四品官的人玩吧。” 杀人诛心啊! 这是谁啊,这张嘴是长着刀,刀刀入骨啊! “秦大人,我等没有这个意思啊!”他们看出来了,秦元山抱上金大腿,然后来打脸了! 秦元山: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个全程被带飞的! 沐惜嫌烦,拉着秦流西道:“走走走,和他们废什么话?别说只是区区小官,官位不高,在外面还不懂收敛嘴,也是干不成大事的,迟早被嘎!秦大人你也确实眼瘸,和这样嘴没把门的人为伍,也不怕被牵连?” 众人脸一白。 秦元山拱手道:“小世子说的是,是下官眼睛不好使了!” 草,秦元山你个老匹夫! 不就是吐槽你几句,是不是玩不起! 可人家不鸟他,从身边走过去了。 完了。 几人惨白着脸,撞上的偏偏是国丈,那个长了嘴刀的还给他们安了个藐视圣意的罪名,他们头上的帽子怕是要掉了。 不是,秦元山那老东西什么时候抱上这么一条金灿灿的大腿了? 别问,问就是秦元山自己也有些懵逼。 坐在桌上,眼看承恩侯还给他斟了一杯茶,他慌忙起身道谢行礼。 “秦大人不必拘谨,少观主于我家这混账东西有大恩,区区一杯茶,不值什么。”承恩侯笑呵呵地道。 “您客气了!”秦玉山捧着茶,跟捧着烫手山芋似的。 当朝国丈给我斟茶,感觉就在做梦! 他刚抿了一口,就听到沐惜道:“明茴那小变态还找没找你?我咋听说明王找你开经方调养身体,说是要再生一个,他真能行?” 咳咳。 秦元山呛着了,眼前多了一条帕子,他想也不想地就接过来擦,待看到递帕子的是谁后,又是一慌:“侯爷,下官……” “无妨!”承恩侯看他拘谨,也觉无趣,还不如他孙女呢,便也看向秦流西,问:“明王真找你了?” 秦流西眨了眨眼:“这难道传遍了?” 俞老那边应该不会这么大嘴巴传这些话吧? 沐惜道:“传倒没传,我碰见明茴,他自己嚷出来的。” 秦流西笑了:“这种倒霉孙子,明王没把他打死?” “那就是真的了?” “看命数,子嗣都讲缘分。” 承恩侯眸光一闪,道:“明王都快六十的人了,就算调养得当,真能生?” 秦流西哼笑:“男人只要还能举,八十都能生孩子,女子却是不行。” 咳咳咳。 秦元山又被呛了,要老命喽,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女子调养得当,四十出头应该也可以吧?”承恩侯小声说了一句。 秦流西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道:“老蚌生珠,当然可以。但年纪大,要承担的不仅仅是怀孕的苦,生子时才是大难关,弄不好一尸两命,得不偿失。再弄不好,连累家族,这生倒不如不生了。” 承恩侯眸子一眯,这少观主,比他想象的更要聪明一些! 秦元山满脸骇然,这,这是说皇后娘娘吧? 加一个恐怖故事:这是2023的最后一个月了! (本章完) 第907章 敲打,别给我招麻烦! 有承恩侯在的地方,就没有清净的时候,很快就有人过来打招呼寒暄。 秦流西适时告辞,反正她也没有算要坐多久,本来在这茶肆前给秦元山撑腰,已是出了风头,如今又和承恩侯他们吃茶,传出去,赶明儿秦家人就该抖起来了! 她愿意给老头儿出头,那是她心情好敬老,并不代表她要把这些人脉引到秦家,让秦家所有人都得利,或者打着她的名头行事,给她招麻烦,还得敲打敲打。 秦元山看秦流西盘腿坐在马车内,腰背挺得笔直,道:“你何时来了盛京?” “前两日。” 秦元山一急:“那怎么就没回府住呀?” 秦流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自然是因为我已经过了需要家人在身边其乐融融的年纪。” 秦元山老脸一烫,气泄了下来,背部也弯了下去。 这是划清关系的意思啊! 秦流西淡声说道:“秦家已经被平反,家产就算没全部返还,也不至于多请两个仆人都没有,你一个四品官,又是老人家,出门只带一个小厮兼车夫?也不怕有事连个人手都没有!盛京乃是天子脚下,多的是权贵和狗眼看人低的人,你低调倒没错,但遇上那不着调的,就是被欺辱的份了!” 她就不信偌大的秦家,多请一个车夫小厮都没有,而他这个一家之主出门,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出门,身边只跟着一个人,简直离谱。 秦元山解释道:“是我疏忽,想着只是前来聚个旧,就没带几个人,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并不起眼的装扮,失笑道:“人靠衣装,果然不假。不说这个,对了,你嫡母也刚回漓城没几日,你要是早几日过来,也就见到了。” “嗯。” “你怎么和承恩侯他们认识了,听说沐世子是个八字轻的,常年挂着符箓,是因为这个?”秦元山试探地问。 “早在漓城就认识沐世子了,他爹,前阵子才见识。”秦流西想到因为什么才认识承恩侯,又因此错过和失去什么,一下子冷下脸来。 秦元山也不知哪里惹了她,一时不敢开口,沉默了一会,才小声道:“承恩侯刚才是不是在试探你能否替皇后娘娘调养凤体?” 秦流西看向他,似笑非笑的:“怎么,想立这个功?” 秦元山脸上一烫,连忙摇头,道:“没有这回事,我是想说,就是你能,也别做,就怕弄不好,牵连到你。” 秦流西眉梢一挑:“这可是大功劳,真做成了,秦家怕是能一飞冲天,这样能得泼天富贵的好机会,你让我别做?” “泼天富贵也得守得住才行。”秦元山叹道:“我虽然平反回到京圈这个权贵中心,但到底被圣人恶过,大不如前,否则,刚才那些人如何能冷嘲热讽,不过看我没能得脸。这个且不说,我这把年纪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和你祖母一样去了,在这个位置坐着,就是熬着,熬到你父亲丁忧起复,家里有人能接棒,不至于一个当官的都没有。” 秦元山靠在车璧上,道:“你爹能力其实一般,他就是将来能起复,能做到四品就是顶头了,我不敢指望他。而你二叔和三叔,就更不用提了,都是一介白丁,你三叔残了更没有前程可言,你二叔你,到时候顶多就只能捞一个荫职,成不了大事。趁着他们守孝这几年,好生教养几个孩子,但凡有一个能成才,秦家也倒不了。” 不,是已经有一个成才了,秦家不会倒。 但指望秦流西,是不能够的,她是个女冠,和秦家感情也不深,能在后面稍微撑个腰,就是她没忘姓秦,全了这个亲缘的情分,再多的没有,也不敢指望,敢想更多,就是他们贪了。 所以秦家的未来,还得看几个孙子,也只能看他们,儿郎就该有担当,光是靠一个出家当了女冠的姐姐,能靠多久呢? “你父亲这一辈只能守成,而你几个兄弟,年纪最大的不过十八,庶出不说,还是一介白丁,其余的更小了,便是有泼天富贵,又怎能守得住?” 秦流西道:“你倒是难得清醒。” 秦元山脸色发苦:“经了流放一事,秦家可经不住折腾了。” “但也不能压弯了脊梁骨。堂堂的四品官,圣人封的,圣人都没什么话,比你官阶低的却敢压你头上,那也是你自己造成的。谨小慎微没错,但过了,就直不起腰身,你的后代子孙,也抬不起头!”秦流西冷道。 在她看来,秦元山流放了一回,胆子小了。 人善被人欺。 她就是不在官场混,也知这大灃的官员,不知多少人连五品都上不来,或者卡在五品而不能动,他一个四品,缩头缩脑的,谁看得上呢? 秦元山道:“你说得不假,确是我的问题。” “今日之后,估计会传开去,可能会有不少人来跟你套近乎,你要稳住,不骄不躁的才好,官场的事你比我懂,你也没什么该心虚的,也不必非要和谁凑近乎。既然这几年只有你在官场,那做个纯臣也不是不好,稳才是个中关键。”秦流西道:“我不会在京中,母亲他们亦是如此,秦家里,二房最是事儿多,也最不省心,你可要时常看着敲打。如今守孝不好在外行走,但别让他们拿着我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惹急我,我可不认血不血缘的。” 秦元山一凛。 二房人多,时有争吵他是知道的,也心气高,真让他们知道秦家其实已经攀上了承恩侯,怕是要上天,不知做出什么来。 秦流西这是在敲打,也是在威胁呢! “我知道的。” 秦流西哼了一声:“家风不正,祸患不远。一个家族的后院不清静,乱七八糟的,女人多,麻烦也多,也容易让人钻空子。秦明牧这一代,重新立个家规,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吧,娶妻当取贤,既然只能指望这一代,有些事就得从根本从细节立起,家宅安宁手足和睦团结,才能兴旺。” 秦元山心头一阵激动,能提议,是不是就不会漠视呢? (本章完) 第908章 你的命没想象的那么好 秦府。 秦流西一次都没来过,只站在门前看了一眼那牌匾,又看向秦元山。 老头会来事,竟是请她从正门进府! 秦流西心情有些微妙。 进了门,就看到满当当的人,二房三房的人全都在,见到她的表情也是各异,有复杂,有欣喜,也有惶恐。 秦流西随意打了个招呼,倒是几个小的,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 “大姐姐,你怎么来京了?”秦明宝素来和她亲近,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眼神带着敬慕和欢喜。 秦流西揉了揉她的头:“有点事儿就过来了。” 双胞胎已经会走了,摇摇晃晃地扑到她腿边,一人一条腿抱着,咧开嘴,露出几颗米牙:“大姐。”哈喇子流了一嘴角。 秦流西蹲下来,把他们搂了起来:“沉手了。” “别累着你了。”顾氏笑着上前接过一个娃,道:“你也不早些差人来送信,也好让下仆去城外接你。” 秦流西笑了笑:“我就是办点事,也待不久,没准明日就回漓城了。” “这么快?”秦伯卿有些惊讶:“不在京中多住些日子?” “不了,还有些事要办。” 秦元山说道:“谢氏你们准备一下小家宴,晚上一起用个膳。” 谢氏应了下来,倒安分又顺从。 秦流西瞥了她一眼,对她这样安分有些意外,又看到落后她一步,挺着个肚子的曹氏,后者见了她,笑容僵了僵。 秦流西移开了视线。 顾氏就道:“走,三婶带你去你院子瞧瞧,也歇一下。” “还有我的院子?” 顾氏浅笑道:“说的是什么傻气话,你是我们秦家的大小姐,自然是有院子的,只是大嫂说了,你们如今在漓城住着,为免养了闲人,就不安排下仆过去做事,平日都锁起来,但隔三差五的还要挥洒一二的,以免缺了人气封尘。” “有心了。” 顾氏有些心酸:“你这是和家里人见外了。” 谢氏这时道:“三弟妹你们去吧,我去张罗晚膳。” 顾氏应声说好,让仆妇拉走两个儿子,就带着秦流西和秦明宝去院子,秦明月想了想,也跟了上来,秦明歆倒没跟上来。 “二婶转性了?”秦流西小声问了顾氏一句。 顾氏看秦明月走在后面,小声回道:“那曹氏是个心思深的,你二婶几次在她手里没讨了好,每回闹,你二叔就拿你祖母的事拿捏她,几次下来吃了挂落,就乖了。再有大嫂还在时,也敲打了一番,这不安分了些?希望她是真想透了,不然落了那么个把柄,又有一个曹姨娘在那,和你二叔离心,吃亏的还是她。” 秦流西说道:“母亲不在,后宅里,你留个心,多注意一点,以后秦家估计会有人想来凑近乎,别飘了。” 顾氏一愣,来秦家凑近乎,谁啊? 秦流西没多说。 秦家本就是个五进的大宅,抄家后,这宅子一直被内务封存着,后来返还了,仆人却还没有多少,主子也不多,尤其长房的还在老宅,也就二房三房加一个老太爷,显得宅子比较清静,有些院落甚至都上锁没开。 老太太不在了,原本住的院子也锁了,秦元山为图方便,也住在前院。 正院给了长房,而秦流西的院子,位置偏僻,比较靠后街,但布置很清幽。 “是大嫂给你选的,她说你会喜欢这位置的。”顾氏解释一句:“你要是觉得不行,还有别的院落。” 秦流西抿嘴一笑:“不用,这里是挺好的。” 靠后街,方便出入,这是想着在漓城老宅,她的院落方位,所以在这也给她选了一个。 秦流西无所谓,反正她不会在这里长住,有没有住处她都可以,毕竟在京里,她也不缺落脚的地方,王氏的心意,她受着。 院子没有落名,顾氏让秦流西自己起一个,秦流西道:“就叫西苑吧。” 位置偏西,简单得很。 顾氏有些无奈,好敷衍。 此时,有仆妇来传顾氏,长平伯府遣了人来送赔礼,如今老太爷正在招待长平伯府的世子,世子夫人,则是请谢氏去应酬,谢氏还懵逼着,又有另外几家人来送礼,谢氏一个人处理不来,又来让顾氏过去。 秦流西心想,承恩侯这国丈的面子真好使,来得好快! “三婶去忙吧。”秦流西笑着说。 顾氏便让女儿和明月陪着秦流西。 秦明月有些踟蹰地上前,问秦流西那个锦囊的事。 秦流西看了她一眼,道:“从现在开始,距离出孝的时日越近,你们的亲事就会陆续的有人提,至于你的选择,就是我说的,先苦后甜,先甜后苦,端看你怎么选。” 秦明月脸蛋绯红:“那没有别的选择么,就一定是有苦而没有顺遂的?” “你的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秦流西淡淡地道。 秦明月瞬间涨红了脸,不敢再说。 一旁的秦明宝眨了眨眼,偷偷地抿嘴笑,论怼人,还得是大姐姐,一句话就得叫二姐姐闭嘴! 秦流西是没说错的,外面的人觉得秦家抱上了承恩侯的大腿,自然会对秦家高看一眼,而想攀关系,再没有比联姻强了,作为已经到婚龄的秦明月她们,也有不少的选择。 瞧眼下上门送赔礼的人家,就是一个信号。 而前面跟着应酬的两个叔叔还有婶婶,都从秦元山那里得了前因后果,对攀了个高枝惊喜万分,可秦元山却分外冷静,敲打威胁了一番,还是拿秦流西的话来说的,几人都跟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冷静下来了。 秦流西那人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真惹了她,必定要完! 秦元山又让两个媳妇把收来的礼单,按着相应的价值去回礼,这是抹过此事,却并不打算深交的意思。 而那几个纨绔,他又问过秦流西,不追究了。 等更多的人送帖子来邀请赴宴或上门拜访时,秦元山直接说了一句正在守孝,也没让儿媳等出去应酬,以免孝期闹出笑话,反偷鸡不成蚀把米。 秦流西对此很是满意,最怕这老太爷跟已故老太太一样,是个容易飘的。 是夜,秦流西画了几道符箓,又从九玄那边取了些玉石,在秦家的宅子布了个风水阵,旺家养人,这是她的一点回馈。 (本章完) 第909章 事儿主动找上门 把最后一张符箓和玉石埋好,手诀一掐,脚微微一跺,阵起。 秦流西站在屋顶上,看着风水阵形成后,那尚显浅淡的运势,唇角勾了一下。 身后有熟悉的气息传来,她身形利落一闪,避开那熊扑,顺便踹了过去。 “啊。” 封俢立即一个变身,变成了原形趴在屋顶上,五体投地。 他翻身,斜睨着秦流西:“有没有人性,踹萎了可咋整?” “反正也没什么用,萎不萎的有甚所谓。”秦流西满脸冷酷:“这也是好叫你知道,别动辄就动手动脚的。” “你懂啥,这是意外惊喜。”封俢跳起来。 “呵。” 封俢扫了一眼,道:“怎么又大发慈悲,给这家里布风水阵了?莫非是在玉佛寺沾了佛意?” “闭嘴吧你!”秦流西看着这个五进大宅,道:“秦家的人和我走的终归是两条路,他们自身强大了,才不会总麻烦到我,而我,也不想时不时的来搭救。” 再说了,万一她没有那个能耐搭救了呢? 依靠他人,总是靠不住的,靠谁都不如靠己。 想要轻松自在,就得推着这些人发愤图强,就像她推滕昭快些学成一样。 封俢切了一声:“口是心非,我就不玩拆穿了。” “你过来做什么?” “想你了。”封俢凑过去,想要来个耳鬓厮磨。 “不会说话就滚蛋!” 封俢撇嘴:“这不是无聊吗?你何时走,玉佛寺那边真不再去了?” “这两天就走,玉佛寺那边,敬辞大师心中有数的……”秦流西说着,忽然顿了一下,道:“你说这事吧,怎么就光我急了?” “能者多劳?” “不是,我可能傻了!”感觉像被谁洗脑了,一定要把兕罗搞死! 秦流西脸色发黑,这不正常啊,她天生反骨,怎么可能是个好人! “对了,刚才我过来时,看到个宅子有些古怪。”封俢打断她的想法。 “什么古怪?在哪?”秦流西有些好奇。 封俢拉着她的手,妖术一施,瞬间就移形换影,来到一个宅子的屋顶。 “你看,这宅子的气运明明很火旺,但是,这旺吧,总感觉不太对劲。” 秦流西眼睛一闭一睁,双眼仿佛有金光闪过,快得让人捕捉不了,看下去,这气运果然极旺。 “你没看错,凭这气运,住这宅子,必定富贵扶摇直上,官运亨通,八方来财。” 封俢背着手道:“可我从你这话里,却听出了一丝冷意和嫌弃。” 秦流西指着西北角:“你看那边。” 封俢凝目看去,黑夜之下,几乎被金吉之气笼罩的宅子中,西北角方向,却隐隐有一缕黑气在涌动。 那黑气,阴中带煞。 “是阴煞之气。”封俢拧眉:“这不对啊,这宅子这么旺的金吉之气,怎么会有一缕阴煞之气,还不怎么明显。” “那是金吉之气太旺,压制了这阴煞之气,才会把它压下并不成威胁,再还有一点,或许这两者,有相连。” 封俢一愣:“什么相连?” “形成这两种气的,兴许是同一种东西。”或是人。 封俢蹙眉,也不知想到什么,啧了一声:“越是权利中心,腌臜的事儿就越是多,人心比魑魅魍魉更可怕。” 谁说不是呢? 秦流西看着那西北角,再看这旺盛的金吉之气,讥诮一笑。 她没去探那西北角是什么东西,这盛京,人心叵测,在许多瞧不见的地方,不知藏着多少污糟腌臜。 秦流西没想到的是,她不多管闲事,但有些事,会自动找寻上来。 正准备和顾氏他们辞行时,门房就递来一张帖子,说是左大人上门了,带着厚礼来的。 秦元山见到这个刚正不阿的御史台第一把手时,整个人都有些懵,脑子里还想起这位从前也弹劾过他呢,是为什么来着? 好像是因为过寿时,当时的几个下属送不起厚礼,就凑钱送了一个名贵的,这就被弹劾了,说他借寿敛财,可把他羞死了。 左大人自己也有些尴尬,不过尴尬之后是板正,当啥事儿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整个朝廷,有几个是没被他弹劾过的,就连当今圣人都被他直柬过呢,秦元山就不算什么。 “左大人此番上门是?”秦元山和左大人喝过两口茶,就开门见山了。 左大人道:“也是为老妻和我那不肖子来的,多亏了少观主相救,才得以一家团聚。哦,就是你家孙女?” 他提到孙女一词时,还深深地看了秦元山一眼,忽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秦家被抄和流放,其实也没两年,就已经平反回京,虽然没有官复原职,还降了一级到四品,可这也太快了,也太走运了,仿佛有人在后面帮他筹谋似的。 现在他明白了,可不就是有人在后面替他兜着,弄了大人情,所以在他平反这一事,大开方便之门,什么调查什么谋位,都顺顺当当的。 走了孙女运! 是的,盛京里没有什么秘密,承恩侯父子俩给秦元山出头的那一幕,早就被有心人传开了,该知道的都知道,而更好奇的是秦元山那嫡长孙女什么来路,莫非承恩侯看上了这个丫头想讨来做儿媳妇? 但知道秦流西身份略一查,才心惊她在盛京里已悄无声息的铺开了许多人脉,像是一张大网,不说覆盖全盛京,但一个个的拿出来,都足以让许多人艳羡和忌惮妒忌,要是那些个皇子知道,怕是更会多想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知道秦流西其人,能查出来的,自然都是位高权重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左大人也不例外。 但他来,不是为了秦流西的人脉,一来是感谢,因为老妻醒了,见到失而复得的亲儿子在身边,当真是不药而愈,要不是她久病在床,身子骨实在虚弱,也是要跟着过来道谢的。 这其二么,左大人其实也是为了他人前来,想要请秦流西帮个忙,当然,这算是厚着脸皮,腆着老脸了。 秦元山听了,有些麻了,怪不得之前秦流西说让人去左家说一声准备弹劾长平伯府那个纨绔子,原来左大人的那个儿子就是她给找回来的呀! (本章完) 第910章 你是不是杠精上身了 一个承恩侯,还有个明王,现在有个左大人,噢,大理寺那个滕天翰更是早就言明了,他儿子是孙女的徒弟,还有蔺相府…… 蔺相府的事他其实并不知道,就听秦梅娘说过,当初宋家不做人事的时候,是秦流西指点她去相府求了蔺太夫人,后来他查了一下,发现去年相府那太夫人突发急症时,有个小神医救了,一合计对比,应该就是秦流西没跑了。 不止相府,引荐她的还有熊家的孩子和长安侯景家的那个世子,所以,也是和她相识的。 秦元山想着这些人,头有些发晕,这样的人物,便是他位在三品时,也是够不上的,可秦流西一个人就铺开了,这人带人的,说不定还有更多。 怪不得他复职后,有些人还挺热情,大概就是因为这了。 他拿起茶喝了一口,稳着,别飘! 左大人看秦元山那故作淡定的样子,道:“秦大人好福气,有个好孙女。” 他纵然刚正不阿,但也知道在官场混着,是要人脉的,子孙后代更需要,而秦流西的人脉,只要他愿意,秦家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根据老俞和他查到的以及接触过的,这个小女冠更乐意的是因果清算,她出了本事,对方出诊金香油,两清。 所以她似乎没用什么人脉去替秦家铺路,但真的没有吗?神奇的就是,她没有主动,人家主动在后头帮忙。 大概就是因为她足够本事和厉害? 左大人想到自家如今其乐融融的,完全没有了过去那死气沉沉的氛围,也是一片舒心,人记恩,他嘴上不说,但将来秦流西或秦家真有点什么,看在这个恩情上,他也是愿意搭一把手的! 秦元山笑道:“是她聪慧,也是她师父教养得好,我却是半点不敢居功的。” 且不说不敢,还不敢逼逼点啥,因为不配! “大小姐来了。”小厮在门口禀了一声。 秦流西走了进来,向二人行了一礼。 秦玉山道:“左大人说来送谢礼。” 秦流西对左大人道:“老夫人醒了,按着我说的去调养就行,诊金也都给了,已是两清,不必再送厚礼的。” 左大人说道:“多亏了你,家中老妻已是醒来,精神极好,也是身子骨还虚着,不然是要亲自来谢你的。” “不必如此。” 左大人咳了一声,又道:“其实还有一事,想看少观主能否帮忙?” “哦?” 秦元山在一旁眼观鼻,鼻观茶杯的,当着透明人,耳朵则是竖了起来。 口碑,就是这样来的,人传人,所以她才铺开这大片人脉。 “不知你可听说过镇国大将军?” 秦流西摇头:“我并非俗世中人,又是在漓城长大,盛京也并不常来,对于京中权贵,了解不多。” 秦元山倒是想到了什么,道:“是独女失踪了三年的郑大将军?” “正是。”左大人说道:“三年前,郑大将军的爱女陪祖母去温泉庄子修养时,忽然离奇失踪,至今尚未找到人。大将军听闻我儿之事,今儿下朝时就找了过来,其实是想我替他引荐一下少观主。” 秦流西没说话。 左大人见她如此神色,就道:“大将军年已五十,因为年轻时长年征战,兴许杀戮重了,膝下只得一女,后来在战场上又伤了身子,就不好有子嗣了。所以那个女儿,就是他唯一的姑娘,对此是金尊玉贵的娇宠着长大,却不想三年前突然失踪了,大将军从未放弃找寻,甚至觉得自己从前杀戮重了才遭了这难,为了弥补,他这几年一直在茹素,而大将军他母亲,更是因此伤透了心,中风偏瘫在床,也是等时候了。” 他说到这里,颇有些唏嘘。 都是当父母的,也都是孩子失踪,这种感受他其实很能共情,只是他不如大将军,他找了三年还没放弃,而自己,只因为一道冰裂缝,就认定孩子没了。 “离奇失踪,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在庄子上失踪的,有下仆曾看到她和人出了庄子,但寻找未果。”左大人像是有几分难以启齿,道:“所以又有人说这姑娘失踪,其实是和他人私奔了。” 秦元山皱眉:“这不至于吧?” “自是不至于。”左大人哼笑:“堂堂大将军的独女,金尊玉贵,要什么儿郎找不来?便是当个皇妃,也是能的。她虽然娇宠着长大,但教养却是严谨的,品性纯良,断然做不出那等自毁前程的事。更不说,她当时已有婚配,定的还是当年的状元郎栾百龄,还是榜下捉婿捉来的。” “这栾大人高中状元后,先入了翰林做修撰,不到一年,就入了圣人的眼,升了翰林院侍读,三年连升三级,如今是户部郎中,算是圣人跟前的红人。”秦元山语气里颇有些欣赏。 “没错,栾大人虽是耕读出身,但为人谦和重情,学识不凡,十分知礼,虽然郑小姐失踪,但他一直没有解除婚约,也同样没放弃寻找郑小姐,仍当自己是郑家姑爷,处处帮衬,重情重义。而且他长得极好,是京里不少姑娘信心中的如意郎君,郑小姐怎么可能舍他和外男私奔?”左大人也是赞不绝口。 秦流西一听这话,就感觉有几分怪异,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就不能说这郑小姐就是喜欢一坨牛粪?” 秦元山咳了两声,被茶呛着了。 左大人也是绿了脸。 秦流西又说:“这什么栾百龄这么情深义重,三年也够了吧,还在等着?” 左大人不知她为何会着重说此人,就道:“栾百龄和郑小姐是情投意合,两人也算是天作之合,佳期已定的,他也说了,会一直等郑小姐,除非是找到尸体。若等不到,他也会把自己当郑家姑爷,给大将军养老送终。对此,他甚至已经准备过继族中孩子为后,不打算成亲了。” 怪异感越发重了。 秦流西道:“那他挺会算计利益的,吃了这绝户,前程似锦,黄金万两,还不用改姓!” 左大人黑脸:“?” 你老实说,是不是杠精上身了? 回评论:渣陌不是学医的,不是问道的,都是查资料结合着组织写的,所以写的慢,尤其有些古医案看不懂,还得自己参透一下再写。所谓故弄玄虚,真真假假,只要我写得玄乎,你们就信了!然而但是,不要信,信科学! (本章完) 第911章 您中毒了! 左大人还是腆了老脸把秦流西从家里给哄出来,前往大将军的家了。 坐在马车上,秦流西看着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模样,不禁皮痒,道:“此情此景,不过两三天前才有过,那时俞老上门请我去给老夫人看诊,一模一样的,还说了,大人您嘴巴子毒,不信怪力乱神的,说话不好听,让我担待着……” 左大人唰地睁开眼:“老俞那老匹夫真这么说的?” 俞老正在和老友下棋,打了个喷嚏,摸了摸后脊骨,凉嗖嗖的,怎么感觉有点后背透凉的感觉? 秦流西说道:“我觉得俞老诚不欺我,要不是长了见识,大人怎会信我?” 涨了见识…… 左大人立马想起所经历过的,脸上有几分尴尬,轻咳一声,道:“老夫一生都和文人书本政务打交道,佛道这样的,自没有参与。” “现在有了,你觉得如何?还信呢吗?” 左大人:“……” 祖宗,我服了成不! 左大人左言右他:“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是老夫格局小了。” 秦流西见好就收,道:“郑小姐失踪几年,想来大将军发散人手去找,也问过神佛吧?” 左大人叹了一口气:“子女是父母的命根,他又只得一女,自然是什么方法都试过的,每个城的公示榜常年贴着寻人的公告,走在街上但凡遇到些姑婆神棍,也都会问一番……咳,当然,那都是骗人的,找不到。” “真的呢?金华观也是一个大观,可算出人在何方?”秦流西问。 左大人摇头:“这倒是不知,但我看大将军寻人的方向大多在南边。” “还活着?” 左大人一愣,皱眉道:“是的吧,要不然怎么寻?” 秦流西伸出手指点了点膝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根据八字命理推算出来的方向? 将军府到了,东角门处,先接到消息的大将军亲自等在门口,一见左家的马车,连忙在下仆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秦流西和左大人相继下了车,抬眼就看到一个老人。 听说郑大将军今年不过五十二,是因为常年征战暗伤不少,几年前又伤到身子,所以早早就交了兵权回到京城荣养了,但眼前这人,头发花白,瞧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脚步都有些踉跄,步履蹒跚,脸色略青。 秦流西皱起双眉,这气息太差了些,便是因为失踪的女儿操心,也不至于差成这般。 “老左。”大将军看了左大人一眼,就迫不及待地看向秦流西,道:“这位就是你嘴里说的少观主么?” 秦流西上前作了一个道礼:“贫道不求,见过大将军。” “好好,进府喝茶再说。”大将军十分激动。 一行进了府,进了花厅坐下,秦流西看着管事领着人送了茶水进来,又立在身边伺候,眸光轻闪。 “少观主,我……” “大将军,我看诊不喜有人在旁。”秦流西打断他的话。 大将军微微一愣,就是左大人也有些意外,但没说话。 “都下去吧。”大将军让下仆都出去了。 秦流西看人走出去,这才坐到大将军太师椅的另一边,道:“刚才那管事,跟着大将军多久了?” 大将军蹙眉,道:“你说老伍?他跟着我也有十几年了,也是退下来的老兵,伤了手,就跟在我身边当了个管事。” “此人不是个忠仆。”秦流西直言一句。 大将军一惊:“啥?” 左大人也看向秦流西,不知怎地,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眼神不正,面相藏奸,奴仆宫生恶痣,这人已经背主了。” “什么?”大将军惊得失声,想也不想地道:“这不可能,老伍跟了我十几年,甚至还帮我挡过劫,要不然,他手筋也不会断了,他怎么可能背主?” “从前或许是忠于您的,但近几年却不是,他那个痣从前没有的吧?”秦流西道。 大将军又是一怔,想了一下,神色有些变了,厚厚的嘴唇嗫嚅着说:“是近几年才生出来的。” “奴仆宫生恶痣,或见疤痕破损,便会遭到下属背叛,这是相学上说的,我也只根据面相而批,实情如何,得您自己查探。”秦流西说道:“现在,您伸个手来,我给您扶个脉。” 大将军呆呆的,不是来帮他找失踪的女儿吗,怎么一来就先帮他鉴仆人忠奸,然后又是扶脉? 这把他整不会了? 大将军看向左大人,找人是这么找的吗,这难道不是个道长? 左大人说道:“听说玄门五术也有医一术,少观主的医术不错,你近来的气息也越发不好,扶个脉看也好。” 大将军伸出手,叹了一口气,道:“太医都说了,我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我家瑶儿回来了,我这病就是不药而愈了。” 他说的是他的独女郑婉瑶。 左大人也没辩驳,都是当父母的,他自己也才和失踪的儿子团聚,这心情他明白,像老妻那样,眼看着那倒霉孩子在跟前口口声声喊娘,老妻那是精神焕发,吃嘛嘛香,哪像从前死气沉沉的呢? 大将军也是这样的。 这也是一个期盼。 秦流西扶脉很久,又换了一只手,眉头拧起,神色不见松快,倒把两个人老人家的心都提起来了。 左大人茶也不喝了,目露担忧,该不会得了啥不能治的毛病吧? 大将军也有些胆战心惊,他不能死的,女儿还没找回来呢。 “近来可是身子见疲乏,喉干舌燥,夜间入睡难,且易惊醒?”秦流西问他。 大将军点点头:“是的,不过因为我闺女失踪,这几年我也没睡过一个好觉,习惯了,但近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也时不时就梦见瑶儿,她……” 他喉咙有些哽咽,不敢说梦中凄惨的情景。 秦流西想了下,从大荷包里拿出针包,道:“我取您一滴血?” “啊,行啊。” 秦流西便用针扎了一下他的手指,挤出一滴血珠,手指一抹,放在嘴边尝了尝。 左大人和大将军都看惊了,他们又不傻,谁看诊要尝血?除非是…… 果然,秦流西很快就用茶漱口,把茶水吐回杯里,道:“不仅是忧心病弱,您还中毒了!” (本章完) 第912章 懂的真多 中毒了? 大将军满脸惊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被针戳了的指尖,那里只有淡淡的血痕,告诉他秦流西干过什么。 左大人也是惊讶万分,道:“中毒,这怎么会?” “对啊,就算太医没有每日来请平安脉,但也是隔三差五就一次,而且府中也有供奉,这府医每日都有请平安脉,却不曾说过我中毒了呀。”大将军又惊又怒。 秦流西说道:“这是一种慢性毒,不像鹤顶红那些一剑封喉的虎狼之药,润物细无声您听过吧?一点点的入侵您的身体,使得您精神渐差,身体疲乏,日渐虚弱,这毒在您的体内久了,您就会越发精神乏力,提不起劲,因为虚弱病倒在床,最后还是因为虚弱进食艰难,五脏阴阳紊乱失调,生机败落致死,而外人还会查不出来,只觉得您是久病在床虚弱亡故。” 大将军一双大如铜铃的眼睛瞪得浑圆,就像是要凸出来一样,可怕至极。 他知道近日身体疲乏,睡不安稳,精神欠佳,只觉得自己是因为这几年爱女失踪的事而心身疲累,却不知这是中毒? 他浑身发冷,感觉寒意从脚板底蹿了上来,遍布周身。 “这叫什么毒?”左大人咽了咽唾沫。 “盛朝有一种秘药名为无声,能使人身体日渐乏力虚弱,精神萎靡,最终因为体弱嗜睡不药而亡,也难以探查。”秦流西道:“要炼这个毒最主要的药物为佛前花,也就是彼岸花,再辅以天仙藤等带毒药材熔炼,磨出的细粉,便可成无声。” 两人听了,顿觉头皮发麻。 秦流西用手帕擦了一下手指的血痕,道:“刚才我在您的血里尝到了佛前花和天仙藤的味道,还有朱砂。” “朱砂?” “没错,朱砂有毒,从前盛帝痴迷炼丹服用丹药,便多以朱砂炼制,也含有丹毒,服用久了,丹毒凝结,难以化之,也就药石罔效了。”秦流西说道:“您如今夜难入睡,口干舌燥,也有朱砂毒的缘故,使您胃火上升,肝火沉积,自然寝难安。” “我,我不是因为我闺女的事么?” “但凡一种病形成,都有多种诱因而起,您因为郑小姐失踪之事而费心劳力,情志郁结,忧思过重,这是其一,再有毒物加身,就更加重您的身体承受能力。”秦流西沉声道:“而且我刚才为您把脉,您体内暗伤沉疴,我猜您曾伤及肺腑,属于死里逃生,能逃出死劫,乃是因为您当时年轻,才能恢复过来,但外伤好治,内伤却是不好治,这需要极细致的调养。种种诱因一起,您便日渐苍老孱弱。” 大将军下意识地捂着腹部,道:“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在一场战役中,被长枪刺中腹腔。” 那一年,确实是他命劫。 “除此外,您身上还不止一处暗伤,是有好几处,再加上外伤所致,您身体无法承受其重,您才不得不放权,否则哪个大将军,六十不到就解甲归田荣养呢?”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上位者手握大权,不到最后迫不得已都不想放权的,毕竟人走茶凉,而武将就更是了,兵权一散,剩下的就是面子情了。 纵观那些掌握兵权的大将,有哪个是痛快放下兵权的,哪怕像权璟那样的一霸,也是后代的子孙能接位了,权家老爷子才会退下荣养,这还是后继有人才痛快荣养,没有的,就是归田。 而大将军不到六十就已经放权了,并不是仅仅因为后继无人之故,更多的是他身体不允许,才不得不放权。 大将军瞥了秦流西一眼:“你懂的真多。”她不是道长吗,怎么还懂这些弯弯道道的? 左大人在一旁都急死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这慢性毒下在哪里呀?既然大夫都诊不出来,那岂不是无声无息的?”左大人问。 大将军也总算把紧要的放在眼前,他也是好奇,这毒要怎么下? “既然叫无声,确实该无声息,这样的粉末,也不用多吃,只要混在香料里燃烧吸入,就能无声无息。” “光是闻着,这毒也能渗入经络,使血液也能尝出毒物成分?”左大人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秦流西淡笑:“孕妇闻着麝香等物,也能怀不上孩子或流掉孩子呢?至于血里能尝出来,自然也有因为他喝过这毒物,也不多,偶然放进他喝的汤药里就成了。” 大将军遍体生寒。 谁,谁要害他? 他都已经失了女儿,老母亲也是常年躺在床,都快挺不过去,自己也很快变成孤家寡人,谁还看他不顺眼,想要他死? “老郑,你可有用香?”左大人问。 大将军身子微微一僵:“安神香,自然是有用的。” 他为了爱女的事,夜不成寐,也时常从梦中惊醒,所以多半要点着安神香睡。 左大人看向秦流西,后者道:“去看看也无妨。” 三人起身往寝居去,走出花厅时,不约而同地都换了一张脸色。 秦流西看了两个面不改色的老人一眼,啧的一声,果然是久居上位的人,乍然被这事炸了个五雷轰顶,走出去面对外人时,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免打草惊蛇。 “将军。”那个伍管事上前听差。 大将军对他说道:“有客人来,你亲自带人去庄子拿些鲜货回来,再准备些符纸朱砂备用。” 伍管事看了秦流西一眼,躬下身子,恭敬地道:“是。” 他刚要走,大将军的耳边又响起秦流西的声音,他顿时眼神一厉,看向她。 秦流西浅笑着,仿佛什么都没说。 大将军又看左大人都没反应,便叫住老伍,道:“再去请一下栾姑爷,就说我要宴客,身子不太爽利,他要是得空,就过来帮我招呼一二。” 老伍有些意外,又应了下来。 大将军带着秦流西和左大人去了他自己的院落,门一关,他就顾不上别的,只皱眉看向秦流西,沉声询问:“你让我叫我那未来姑爷前来,所为何事?” 秦流西的眸光明明灭灭,咧嘴一笑:“自然是想见识一下,何为情深之人。” 左大人:我不说话,但我觉得你应该是想说,就想看看那家伙是不是要吃绝户! (本章完) 第913章 她这是要搞事啊 不是左大人非要腹诽秦流西不做好人,是她之前说的,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样意味,如今突然提起让栾百龄前来,这感觉更深了。 她这是要搞事啊! 大将军看了秦流西几眼,眉头深锁,心头有些怪,但说不上来。 这个小道长,行事比他之前见过的道长都要来得随意和捉摸不定。 而眼下,秦流西已经走到一个床头高几上放着的缕空仙鹤鎏金香炉前,凑了上去,鼻子耸动,道:“是有混在香里。” 她环顾一周,看高几本就有个小抽屉,拉开一看,里面放了个紫檀木雕花香盒子,便道:“你家挺有钱的,香盒都用紫檀木做呢。” 大将军半点不在意地道:“不值几个钱。” “大将军愿意用多少银子去寻郑小姐?”秦流西一边打开香盒一边问。 大将军顿时激动地说:“假如能寻回我儿,我愿意舍弃一半家财。” “大将军就是大气。”秦流西捻起一支香,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道:“这无声确实混在安神香里了。您倒是对身边人很信任,丝毫不堤防,这些害人之物,都放在明面地方,是打着灯下黑的想法么?” 大将军面沉如水。 他接过秦流西递过来的香,走到门边沉声叫人,有个面相平凡的下仆走进来,跪在了几人跟前。 “去查,这香都经了谁的手。” “诺。” 等那人接过香退了下去,大将军又问:“我中毒多久了?” “大概一年左右。”秦流西转过身来说道:“如果再服下几次药,且受大刺激,就会导致彻底虚弱,估计活不过明年。” 大将军震怒不已,浑身煞气爆发,弯着腰身,剧烈咳嗽起来。 “别动怒。”秦流西走过来,捏着他的手反复揉捏按摩,道:“您要动怒的时候还多着呢,先养着。” 大将军:“!” 娘的,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是要落井下石吧。 左大人说道:“你看这能治吗?” “这个无声,纵然能让人悄无声息的在虚弱中死去,但也给了解毒的机会,因为慢,也就能活着,活着就有一线生机,好比眼下。想要活,这毒不可再吸入,更不可再服下,吃下我开的解毒丹和汤药,慢慢地把这体内的余毒排了,就会好了。”秦流西道:“至于谁给您下这样的毒,又令您毫不设防,自然是您极信任的,这就需要您自己查探了。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摆出一副忠直淳朴或诚恳的样子,也未必就真是个好的。” 大将军皱起眉,想了想,道:“你说我这毒也曾服下过?不是每日?” “嗯,如果是每日服下,大夫和太医估计会察觉出不对来,反而暴露。藏在后面的人很慎重,也很能稳得住心性,情愿慢慢地熬死您,也不想功亏一篑。”秦流西冷声道。 大将军感觉头皮有些发麻,遍体生寒。 有人藏在身边想害他,而他半点不知,谁是人,谁又是披着人皮的鬼。 左大人看大将军的脸黑成锅底,便安慰了一句:“现在是不幸中的大幸,少观主看出来了,老郑你放心吧。” 大将军露出一个苦笑,这哪里能放心呢? 秦流西转了话题:“现在来说说郑小姐了,听左大人说,您也曾问过神佛,找道长测算过郑小姐的下落?” “是,遍寻不到,就什么方法都想到了。”大将军坐了下来,神色哀恸,道:“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是一遍遍的失望。” “我看您是往南边找人,这是找谁算的?” 大将军回道:“是金华观擅卜算的詹道长,根据生辰八字算的,说往南边寻。” “这八字给我吧。” 大将军连忙取了纸笔,唰唰就写下女儿的生辰八字,递了过去,眼神殷切:“你给看看。” 秦流西接过来,曲起指节掐算,有些惊愕。 “怎么了?”大将军看她惊讶的样子,心提了起来。 秦流西道:“郑小姐的命格奇贵。” 她拿起笔,在纸上画着,道:“日干为丙丁火,坐支得金水之乡,乘风得势,即是金为财水为官,身旺有助托者富贵,相学上称为朱雀乘风命,若生为男儿,必高官厚禄,乘风破浪上云天,若为女,朱雀形似凤凰,称为朱鸟,位低凤凰,不是皇妃便是王妃。” 嘶。 左大人和大将军抽了一口凉气。 这么矜贵? “可是,老郑你给瑶丫头定的读书人,便是个文曲星,也远不到王的时候啊。”左大人想起栾百龄的身份。 大将军却是满脸喜意,道:“现在不是,就不能将来作出一番好成绩,为侯为王?异姓王也是王。” 这好像有点道理,但感觉你过于自信了! 左大人撇嘴,没说句扫兴的,省得刺激了他。 他不说,秦流西会说啊。 “您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别忘了,您家姑娘还在失踪,是死是活也不知,成什么王妃?”秦流西道:“还有,或许您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人呢?本是当王妃的命,却当了诰命夫人。” 噗嗤。 大将军被她一扎心,就跟个漏气的球似的,气泄了,球塌了。 “那你快找一下。”左大人道。 秦流西说道:“给我几个铜板。” 大将军摸了摸身上,连个荷包都没有,便从自己屋子翻了下,翻出几枚铜板。 秦流西扫了一眼,把三枚吉气最旺的铜板捡了出来,双手掐诀念了一番咒语,这才把铜钱合在手里,嘴里喃喃有词,一抛。 一爻出,记下,然后再抛,再记,直到六爻卦出,她才开始推算。 卦象一点点的显露出来,她看着卦,再抬头,看着大将军那带着期盼和殷切的眼神,微微一抿唇。 左大人见了,心一沉。 大将军的心也像被栓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沉沉地掉了下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直说吧。” “她……早已经不在了。”秦流西叹了一口气。 大将军眼前一黑,往后栽去。 左大人:我知道她要搞事,不知道她要捅天,这都啥事哦! (本章完) 第914章 苗头乍现…… 有秦流西在,就算大将军晕死在地,也不会出事儿,两针下去,人就醒了,只是躺在床上,人呆呆的,像是失了魂一样,眼泪不住地从眼角滚落。 其实他心里是有数的,每年他派出去的人不知多少,贴告知,设悬赏,那悬赏的金额都能以万算,哪怕女儿被人掳走,凭着这大额赏金,那后面的人都会把她送回来吧。 可是没有,有人浑水摸鱼随意提着些神似的姑娘过来领赏,那都是假的,通通都不是他的瑶儿。 随着时间越长,希望越是渺茫,心里觉得女儿是遭了不测了,但作为一个父亲,只得这么一根苗,一日没见到尸体,他一日都带着那么一丁点微末的希望,这也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良药。 然而,秦流西把这个希望的假象给撕开了,露出那残酷的血淋淋的现实。 瑶儿没了。 大将军宛如掉进了冰寒刺骨的冰窟窿中,通体发寒,心头一阵绞痛,喉头腥甜。 噗。 他仰头,喷出一口浊血,落在青花缎面的褥子上,晕开一朵血花。 左大人吓了一跳。 “没事,这郁结之血,吐出来更好些。”秦流西十分淡定。 左大人:“……” 能不能做个有点温度的人? 又不是大冬天,这张热辣的嘴怎么就能说出那样冰寒的话来? 秦流西拿了一颗丹药塞到大将军的嘴里,略一抬他的下巴,丹药就滑入了喉咙。 “人没了,总得要找到她的尸体或是灵魂吧?您难道甘心她死后都寻不到自己该回的家,去该去的地方?” 大将军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嘴一张,话还没出,眼泪就先滚了下来。 左大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老郑,你节哀顺变,少观主说得对,瑶丫头还等着你接回家呢,可不能倒了。” 大将军擦了一下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但想到什么,又道:“可是金华观那边的道长明明说我儿的影踪在南边,怎么就没了呢?” “去卜算的时候,您自己去的吗?”秦流西问。 大将军摇头:“瑶儿失踪,为此发愁的不止是我,还有她的未来夫婿,百龄那孩子也是一直在派人找,虽然他们还没成亲,但他是把自己当我亲儿子一样,处处帮衬,尤其找瑶儿这事,他没有半点不耐,很是上心。” 秦流西毒了一句:“大将军膝下只得一女,又伤了身子,要是我当女婿,我也愿意给您当儿子养老送终的,做好了,将军府的一切就是我的了。” 大将军黑了脸,眉头深锁,似是有些不太愉快,但要反驳的时候,她又开口了。 “想想您身上的毒,再看郑小姐失踪几年,您要是走了,谁还会找她呢?指望情根深种的女婿么,人走茶凉。”秦流西淡淡地道:“其实您身上的毒也容易查,您没了,谁能得利,就是谁干的。” 大将军的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仔细想这话,假如女儿找不回来,他会如何? 想到未来姑爷的贴心孝顺和曾经透露过的,而自己在夜深人静偶然也想过的事,他寒毛竖起。 真的找不到,而自己要走时,他会认了栾百龄做半子,为自己担幡摔盆。 左大人也想到这上面去了,可栾百龄那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样子,真的是那种包藏祸心的人吗? 在二人沉思时,秦流西看着郑瑶这八字,朱雀乘风命格,如此贵重的命,做点什么不好? 脑中忽有什么一闪而过。 “栾百龄的宅子在何处?”她看向二人问。 大将军还没说话,左大人就道:“好像是在四方井那边的石榴胡同,对了,距离你们秦府也不远。” 秦流西眼睛一眯:“是屋顶有个麒麟兽的那个宅子么?” 大将军摇头:“并不是。” 不是吗? 难道是她多心? “是麒麟兽隔壁对门的,只是一个二进的小宅子。” 隔壁么,也赶巧了。 “是有什么不对吗?”左大人看秦流西的表情就有些古怪,竟有一种发毛的感觉。 秦流西想了想,拿出一张符,尝试招魂。 大将军心里发憷,看向左大人,小声问:“她这是在干嘛?” 左大人早就见识过了,轻声回道:“招魂。” 大将军心头一跳,双眼瞪大,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不是素来奉行子不语怪力乱神的? 左大人扯了扯嘴角,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识到,这没假的。 秦流西没能把郑瑶的魂招来,这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没招来?”左大人看现场没有之前她招儿子的魂的景象,心中发沉。 秦流西摇头,看着大将军道:“郑小姐命格奇贵,如果真的是有人看上了她的命,连人带魂,必被禁锢。” “混账玩意儿!”大将军怒不可遏,重重地一拍桌子,胸口处又传来一阵疼痛。 他要是知道谁这么丧心病狂,他活撕了他。 “这命格能做什么?”左大人有些心惊地问。 “能做的多了去了,换命格,换气运,还有……”她想到那个宅子的金吉气运,道:“种生桩也是可以的。” 两人都听得脸色发白。 这些事都不用去反复琢磨,光是听,就觉得毛骨悚然,令人发指。 “可魂招不来,那这尸体……”左大人说到这个词,下意识看向大将军,见他虽然哀恸,但眼神坚韧,继续道:“那还怎么能找回尸体?” “找还是能找的。”而且这会还可以打直拳的找,只要她确定一些事就可以了。 大将军刚想问怎么做,门外,有下仆来禀报,栾百龄过来了,就在外头院子候着。 左大人顿时看向秦流西,她又会搞出什么事来? “看我做什么,咱们去见见大将军的东床快婿啊。”秦流西已经走到了门边。 大将军和左大人相视一眼,把这丫头想看热闹的感觉给狠狠地压了下去,率先走出。 出了屋子,透过院门,秦流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规规矩矩,气质温和的男人。 有意思,竟然是干干净净,身上没有半点业障缠身的。 她这是翻车,断错了? 两千字的章节短,四千字的合章不方便跳章还觉得贵的话那订阅吗?emmm,我太难啦! (本章完) 第915章 真相逐渐浮出…… 秦流西不信巧合,哪怕否了先入为主,她看到的那个金吉之气的宅子,正好就在栾百龄的宅子隔壁,而栾百龄短短几年连升三品,是圣人眼中的小红人,不可谓不官路亨通,这只是巧合? 她不信! 可事实却是,她看到的栾百龄,很干净,气质温润,脾气温和,容颜清隽,称不上十全十美,但比起她看到的不事生产的纨绔子,那确实是前程似锦的寒门贵子。 他出身虽然不高,但对人却是一派温和,规矩礼数都做到恰到好处,令人觉得无一处不熨帖。 他身上的气很干净,只有金吉红旺之气,并没有命孽和因果业障缠身,这是和郑瑶失踪身故的事没有关联? 秦流西看向他的面相,文曲星下凡之相,鸿运当头,官禄位丰润泛着紫红的光,如无意外,他定会步步高升,扶摇直上九万里。 咦,子女宫丰盈充满,左男右女,这人也不是她看到的气那般干净,这不有一子了,就是这孩子有些弱,怕是会夭折。 但光看到这一点,这人就不如他所展现出来的那么老实,起码他瞒了事。 栾百龄猝不及防的撞进秦流西的目光,瞳孔微微一缩,身子微僵,但不过一瞬就放松下来,露出一抹浅笑,还向秦流西颔了颔首。 这人是谁? 看着纯良无害,可不知为什么,栾百龄心中有一种慌乱,像是有一种被猛兽紧盯着的背刺感,对方正蓄势待发,要向他张开獠牙。 大将军对栾百龄介绍道:“这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 栾百龄一怔,拱手一礼:“少观主。” 竟是玄门的人,他脸上神色不变,心又提了起来,尤其对方向他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脚步声明明很轻,但在他耳里听来,却像是擂鼓,打击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身子发僵,动弹不得。 凉意像从脚板底蹿起来,传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遍体生寒。 栾百龄下意识地摸向手中的串珠,眼底恢复清明,却生出一点忌惮。 秦流西:“真是好个俊才,官运亨通,不日必成大器。” 假如她没有出现的话。 栾百龄:“?” 怎么回事,这是在夸他? 大将军和左大人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她不是一直在隐晦地说栾百龄包藏祸心? 现在怎么就夸上了,难道见了人,觉得自己错了? 大将军刚要开口,秦流西却看着栾百龄手上的串珠,道:“你那串珠挺玄乎的,我能看看吗?” 栾百龄听了,心脏像是被绳索给缠绕上,有人一点一点的拉扯,寸寸收紧。 而拉绳之人,是眼前这个人。 栾百龄说道:“不过是偶然所得,是个老道给的,不值一提。”他看向大将军,道:“世伯是请少观主来找瑶儿的?可有着落?” 大将军神色一黯。 秦流西轻笑出声:“人是找不到了,这婚约你还要继续吗?” 栾百龄蹙眉。 “听说你只认定了郑小姐,找不到就不会成亲,要过继族中孩子膝下,这话还作数吗?”秦流西问得十分直白。 大将军也看着栾百龄,满脸沉痛道:“伱还年轻,不必守着瑶儿,身边还是有个知冷知热的才好。” 栾百龄早就从伍管事那边听说御史台的左老带了个后生入府,然后请他来招呼,他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找了些民间能人来找郑瑶,毕竟大将军对找女儿这事上已经近乎疯魔。 他猜中了,但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过程甚至结局,眼前这人,说话颠三倒四,一时一个话题,就是他一贯沉稳也被这直拳式问话给打乱了应对的节奏。 现在,又提到了婚约是否继续和过继的事。 栾百龄心头有些怪异,一时没说话。 秦流西道:“也可以把你孩子的娘给接过来的。” 啥? 孩子? 几人都震惊了。 大将军瞪着一双铜铃一般大的眼,道:“什么孩子?” 栾百龄惊惧惶恐,手攥了起来,又想去抚摸串珠,但秦流西盯着他,他忍着了。 “他有个孩子。”秦流西指着栾百龄的左边子女宫,虚点了点:“是个男孩儿。” 大将军的脸绿了。 左大人老眼冒出精光,娘呀,今天的瓜一个接一个,都把他给吃噎了。 栾百龄苦笑出声,跪了下来,道:“世伯,是我的错,我本不想瞒您,却……” 秦流西抱臂挑眉:是个人才啊,被拆穿,直接大胆认了! “你真的有个孩子?” 栾百龄道:“您可还记得瑶儿刚失踪时,趁着休假,我外出去寻瑶儿,却在驿站遇到了来投奔的远房表妹和姨母?” “是有这么个事,后来不是说你表妹还急病没了?”这事大将军是知道的,为了避嫌,栾百龄还把他们安置在庄子上,但听说他表妹后来突发急症没了。 “其实她不是急症,是难产而亡,她对我下了药,一夜之后,就怀了孩子,我本不知,等我知道时,已是她要生产之日并难产。后来她难产而亡,只留下了孩子,我就把这孩子养着了。” 大将军气笑了,道:“你这是在编话本子呢,当我傻?怪不得你说将来过继族中孩子膝下,敢情就是你的亲儿子吧?这是提前给我挖个坑跳?” “是我私心作祟,我只认定瑶儿,她能回来那是皆大欢喜,孩子送回族里就是。若是找不回,那我也已经有个孩子,也不必违心再娶。”栾百龄满脸羞愧:“瞒着您这么久,是我的错。” 这番说辞让人动容吗? 并不! 在场的,都不是什么无知妇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番明显很婊的话而动容,有点假了。 左大人想的是,曝光了才这么说,要是没曝光,或等大将军没了,会不会再娶,谁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左大人说道:“这么说来,这孩子也有两岁了?要是少观主没指出来,你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大将军眼皮一跳,眼神一厉,又想起了秦流西的那番话,自己没了,谁得利? 他会把这人认为半子,眼一闭腿一蹬,郑家的一切,不得都成就了他栾百龄? 谢谢大家支持赏票赏鸡腿~ (本章完) 第916章 接连试探 不是大将军和左大人想阴谋论,哪怕秦流西之前说栾百龄像是想吃绝户,他们也是不多信的,实在是栾百龄对外的形象太好了,状元郎,为官后也清正,时常行善,尤其是未婚妻失踪后,每年都会去善堂和难民营里施粥,说要为未婚妻积福德,谁不夸他有情有义? 更不说,身后没有大家族兜底撑腰的他,却在短短几年内就升三级成为圣人眼中的小红人,可见他出色。 可这个在他们眼中出色的人,竟然暗地里有一个私生子,都有两岁了。 大将军一门心思忧心女儿的事没查到他身上可以理解,可外头愣是一个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可见他瞒得多紧,而要瞒得这么深,光是一个心思深沉就够了吗? 眼前的人,不如他们表面看到的温良无害。 话说回来,混官场的,有几个人是真的温良无害的呢,谁没几个心眼子,尤其他还是圣人眼里的小红人。 真要是无害的,就凭这小红人的身份就引人忌惮和嫉妒,给他下绊子。 可栾百龄这几年,小绊子是有一点,但都是激不起一点小水花的,相反,因为他的身份和善良的人设,他的人缘还不错。 现在忽然爆出个私生子来,瞬间就让人感觉到这人设崩了。 千万别说什么这是天下男人犯的错,什么喝多才做了错事,真喝多了,都举不起来好吗,大家都是男人,心里有数! 行吧,说是被下药了,但真的抵抗不了吗? 类似这样的事在盛京不少,但有些人,当真意志坚定,情愿伤到自己也不中计,而他,一个爱惜自己羽毛和名声的人,会没有办法? 只能说,他顺水推舟。 最离谱是说那女人怀上了孩子,直到生产他才知道,那就更说不通了,人家下药不就是想上位,成事了没要求你负责任,怀上了更是一声不吭直到生,咋的,人家就是一门心思想借个种不成? 这番说辞,根本就是错漏百出! 两个年过半百的想到,秦流西也想得到,满是漏洞的说辞,他这么说,是想干嘛? 混淆视线? 果然,栾百龄抬起头,道:“大将军,大错已成,我无可辩驳,也知我无脸见您,就先告辞了,您放心,我不会放弃找瑶儿。” 这是要遁啊! 但凡有点脑子的猎物,察觉到危险,都会凭着直觉先逃离,栾百龄就是如此。 他从来不小看任何一个人,秦流西给他的第一眼就让他感到了危险,且此人言行不按套路来,打直拳反让他有些避之不及。 再加上心虚,他只能大胆认下孩子的事,先离开。 大将军的耳边忽然响起秦流西的话:“你说找郑瑶无望,想见一见孩子。” 他瞥向秦流西,见对方嘴唇没有动,只是在看戏,心中骇然,传音入耳。 “这孩子,我能见一见么?”大将军故作沉痛地问。 栾百龄一愣,有些不解。 大将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道:“三年了,再不想认,瑶儿怕是找不回来了,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哪时就腿一蹬去了。你如果真的有情义,愿意迎娶瑶儿为你原配嫡妻,这孩子记在她名下,逢年过节也有人为她烧个香祭祀。” 这是什么转变? 左大人眸光一闪,故作不认同地道:“老郑,他把这孩子藏了两年多,可见秉性不行,怎堪配要瑶丫头?” “那就让瑶儿身后连个后代都没有给她供奉祭祀?”大将军悲从心来,落下泪来。 悲伤是真的,泪也是真的,情真意切,因为郑瑶确实已经不在了,假如郑家人没了,她连个孩子都没有,谁来拜祭? 左大人一噎,一甩袖子,转过脸去,仿佛被气到了。 秦流西冲他举了举大拇指:演得不错! 左大人:“……” 他疯了,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愉悦是什么鬼? “你不想让我见他?”大将军看栾百龄愣神,不禁皱眉。 栾百龄摇头:“我一个人也照顾不好他,把他寄养在老家族里,得接回来才行。” 大将军闻言有些失望。 秦流西直觉这里面有鬼,是避免大将军看到这孩子。 “罢了,你回去吧。”大将军摆摆手。 栾百龄欲言又止,但什么都没说,起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可等他转过身后,眼底一片阴鸷。 孩子他是在算计之内的,但也是他主动带过来,等同族中孩子,而不是由人拆穿,避免打破他的计划。 现在出了一个秦流西这样的变故。 真是该死! 栾百龄没回头,却感觉到一记目光如影随形,如芒在背,让他浑身不舒坦。 他摸了摸手中串珠,深吸了几口气,老祖宗会救他的。 栾百龄一消失,大将军就急哄哄地问:“这咋回事,他怎么忽然冒出个孩子来?” “这不重要,这孩子,他不想让您见。”秦流西点了点手背,奇怪他为何不让大将军见这个孩子呢? 左大人道:“孩子的事,和瑶丫头有什么关联?他和瑶丫头失踪有关联么,真是他害了瑶丫头?” 大将军眼仁一缩,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 “我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业障血孽。” “这是啥意思?” 秦流西解释道:“如果他害了人,或是杀了人,会背负杀孽,也是血孽,因为这是因果,所以一旦干了,就会背负这样的因果。但他身上,却没有这种因果业障,挺干净的,目前表面看来,他就是瞒下了自己有个私生子的事。” 大将军微松了一口气。 左大人也松了口气:“那害他们父女的也不是他喽?” 秦流西摇头:“未必。” “啊?你不是说没有这因果业障?” “是没有,但我直觉他就和此事有关。”秦流西沉声道:“虽然他身上没有因果业障,但也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身戴着法器,遮掩或避免了这业障缠身。我注意到他手腕那个串珠,有些古怪,我故意试探要看,他没给。如果因为法器开过光忌讳他人触碰,那我不碰就看一眼也行,但你们回想刚才的经过,他回避了,连同孩子的事也是一样,故意回避。” 大将军白了脸,身子一个踉跄。 (本章完) 第917章 秘密守不住了 大将军很想问秦流西一句,会不会弄错了,他只得一女,又已经为她和栾百龄定亲了,等百年之后,他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孩子的,栾百龄何至于这么做? 他不敢问。 左大人问了,道:“不是要为栾百龄描补,老郑就得瑶丫头一根独苗,栾百龄也不是入赘,等老郑百年以后,郑家的一切不就是他们的,至于这样铤而走险么?” “不至于。”秦流西叹气:“但郑小姐的命格,是很大的诱惑,他们所图甚大,远不是一个郑家能够满足的。” 两人颓然。 “那还让他走?把他抓回来,我亲自审问。”大将军的一双鹰眼迸射出滔天的恨意和怒火。 “不急,凭他手腕上的那个串珠,还有招不出郑小姐的魂,就必然是有个深谙此道的邪修在后面帮他,不然他一个小小读书人,怎么布得下一个大局?”秦流西说道:“经了刚才的事,他若是心虚,定会去寻帮他的人,我已经派了人跟着他。” 两人有些懵,派了人,他们全程都在一处,她什么时候干的?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赋了灵气的纸人也是人嘛。 “那瑶儿呢?你不是说要帮我寻瑶儿?”大将军心急的还是女儿,哪怕是尸体,他也得接她回家。 “不急,等着就是,是他干的话,他会带我们找到的,钓鱼懂不懂?”秦流西勾了一下唇。 其实她已经有了猜想,现在只看栾百龄会不会沉得住气,一旦他沉不住气,就是鱼儿上钩的事。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中天的时辰。 但今晚没有月。 秦流西一看黑沉的天空,眸子半眯,月黑风高,是个适合搞事情的夜晚。 她看向萎靡不已的大将军,又递过去一颗丹药:“吃了吧,别在这当口倒下,可没有人给你闺女做主。” 大将军接了过来一吞,老泪纵横。 左大人看得心有戚戚,有心安慰几句,却又发现什么安慰都是苍白的。 他撩起车帘子,看出去,眼神一厉,道:“这是去四方井的方向。” 秦流西:“准确来说,是去他家。” 左大人还没有啥反应,大将军的脑袋就像有一记重拳砸下来,有些发晕。 秦流西不再多说,只勾来一个小鬼,让他去传封俢。 倒不是她怕解决不了这事,是栾家隔壁的宅子,本就是他先发现不对,既然如此,一起来打怪呀! 封俢接到信儿冷笑,这小祖宗是要他去做白工呢。 但能不去吗,不能,委实无聊,他也想看看那宅子怎么回事。 而彼时,栾百龄已经从府中的书房密道下去,前往隔壁。 栾家隔壁据说是一个姓木的江南富商买下的,听说买下后就推倒了好几间屋子重建,园林湖景,亭台楼阁,打造得很有江南水韵的味道。 这富商买这宅子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正在读书的儿子,打算儿子考中了举人,来京中赴考时也有落脚的地方,尤其是靠近状元郎的宅子,沾沾喜气。 栾百龄穿过密道,打开机关,出了暗门,又是一个书房,却比栾家的那个书房布置得更有书香味,也更雅致,摆设无一不精,案桌上的文房四宝,也无一不贵。 然而,栾百龄却顾不得赏玩,脚步匆匆地出了书房,来到临湖的一个院子,嗅着那院子内传来的沉香味,心定了几分。 “老祖宗可是睡下了?”栾百龄恭敬地问。 院内的竹屋,有一个面相年轻穿着法衣的道人在打坐,听到外面的声音,眉头一皱,睁开眼来,眼中有红光闪过。 “进。” 栾百龄走了进去,刚开口问好:“清风老祖宗……” 那被叫清风的道人眼神一厉:“混账玩意儿,你带着什么东西来了?” 栾百龄一愣。 清风道人却是一个法诀打在他身上,从蒲团上跃了起来。 栾百龄胸口一阵闷痛,喉头微微一甜,感觉脚下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一张黄纸撕成的纸人从他的袍角飘落下来,无名火自燃。 栾百龄面露骇然。 他今天去了一趟郑家,被秦流西给试探得心神不宁,压根没注意到身上多了什么,现在这是? “老祖宗……” “废物!”清风道人瞪了他一眼,又冲了出去,冲着黑暗中厉声一喝:“什么人在此藏头露尾的?” 秦流西把封俢推了下去。 封俢:“……” 不仅仅是干白工,而是当打手! “是你爷爷我!”封俢从黑暗中走出来,开打。 栾百龄冲到门边,正好看到自家无所不能的老祖宗被打得倒飞过来,砰的一声落在脚边,呕出了一口血,原本乌黑的头发瞬间变白,那张年轻的脸也是一寸寸的开始变得苍老,很快就从二三十岁的人变成过百岁的糟老头。 清风道人捂着胸口,瞪着封俢:“你是何方妖孽?” “听不懂人话,都说了是你爷爷。” 清风道人又呕出了一口血,放在身边的手一掐诀,腾地化作一阵青眼,意欲逃走。 秦流西坐在围墙上,一脚踹了下去,一道缚身符将他卷住,砰的落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双剑合璧,我好喜欢!”封俢冲她抛了个媚眼。 “别闹。”秦流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把两个老人家带进来。” 封俢撇撇嘴,听话地闪身去了,不过顷刻,就一手提着一个老人落在地上。 被迫当了一回空中飞人的大将军和左大人脸色煞白,一落地,就干呕了两口酸水。 吓得心都离了。 大将军站直了身子,看到面无人色满脸呆滞的栾百龄,脸色大变。 好家伙,真坐实了! 栾百龄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他本想搬救兵的,可在他眼里法术无边的老祖宗在那个身穿红衣比女人还媚的手下过不了百招。 而当看到秦流西和大将军后,他就知道,他守了几年的秘密,守不住了! 秦流西走了过来,捏起他的手,道:“让我看看,你这串珠藏了什么东西?” 她还没摘下他的串珠,就听到一个怯懦的稚声响起:“爹爹。” 秦流西转过身去,看到那孩子,腾地捏紧了栾百龄的手骨,原来如此! 此处肯定想刀我! 我要变身万磁王! (本章完) 第918章 真相出,种生桩 秦流西看着那和栾百龄如出一辙的小小孩童,目眦欲裂。 封俢也是沉了脸,目光如冰刀一样射向栾百龄,人心果然可怕,禽兽不如。 怪不得这人身上干干净净的不沾半点业障,原来是他的亲生骨肉替他担了这些因果,看这孩子那身上那血孽,红得刺目。 简直是畜生! “啊。”栾百龄的手骨咔嚓一声,被捏碎了。 秦流西把串珠从他那软绵绵的手摘下,拉着他的手用力一摔,把他像一块破布似的摔在地上。 她看着刻满了符文的串珠,凝目看去,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颗,一捏,中空的木珠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被血尽染过的生辰八字,小小的指甲和胎发,被小小的符纸包裹着捏成一个小指大的团子。 “畜生,你他娘的你还是个当爹的,让亲生儿子给你承受血孽因果?”封俢上前,狠狠地踹向栾百龄的下身:“你这种人,就不配当父亲。” 嗷。 栾百龄痛苦地嚎叫出声。 “爹爹。”小孩子被吓坏了,上前两步,一个立不住,噗通地扑倒在地,哇的哭出声。 在院子门那橘黄色的灯笼下,大将军看清这孩子的整个相貌,浑身一僵,如遭雷击,身子微微发抖。 孩童整体十分像栾百龄,但鼻子下,却有点像他家瑶儿的样子。 大将军呆呆地看着孩子,身体抖成筛糠。 不可能,不会的。 秦流西手上火一起,把那颗团子给焚烧掉。 孩子发出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而本就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清风再度喷出一口血,出气多进气少。 至于栾百龄,那个挡煞挡业障的串珠离开了他的身体,又被焚烧了,业果顿时开始落在他的身上,阴寒刺骨,像是一条冰冷的巨蟒,将他紧紧缠绕,快喘不过气来。 大将军抢在封俢之前把孩子抱了起来,当瘦小孱弱的仿佛只有一把骨头的孩子在怀里,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他胸口一阵酸涩。 秦流西看过来,又是一愣,血脉因果。 这两人有一条血脉因果线连着,也就是说,这是郑瑶的孩子。 “少观主,他……”大将军不知自己怎么了,心脏难受不已,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说道:“你们有血缘因果,他应该是郑瑶生的孩子。” “什么?”左大人失声惊叫:“不是那什么表妹生下的私生子?” 封俢嗤笑:“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拿来挡煞承业障,还有什么故事编不出来的?” 大将军他们又是一懵,兀地想起秦流西说的,栾百龄身上很干净,没有业障缠身,但并非代表他无辜,可能有什么替他挡了。 如今封俢这么说,替栾百龄承担业障因果的,是这孩子? 这孩子,是他和郑瑶生的? 大将军目眦欲裂,脑袋发晕,寒意深入五脏六腑,遍体生寒。 太狠绝了! “是不是,这是不是你和瑶丫头的孩子?你说啊。”左大人提起宛如死狗一样的栾百龄衣领,厉声诘问。 这是什么恶鬼畜生,他还是人吗? 栾百龄没回话,事到如今,说不说都一样。 他死定了。 众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将军把孩子交给封俢,从腰间掏出匕首,对着栾百龄恶狠狠地道:“说,瑶儿在哪儿?不说,我杀了你。” 栾百龄喉咙发出赫赫声,道:“你杀了我,永远都不知道……啊。” 大将军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左眼,痛得他满地打滚,惨叫响彻云霄。 “老郑……”左大人战战兢兢。 大将军道:“瑶儿说了,你的眼睛很好看,说它里面全是对她的情意,这个傻丫头看错了,这里面,全是虚情假意,既然假的,那就不要了。” 栾百龄捂着被废的左眼,满脸是血,恨不得就此死去。 大将军还想上前再补一刀,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就不配活着。 “老郑。”左大人拉住了他的手,苦口婆心地道:“瑶丫头还没找到呢,捉贼拿赃,再说了,一刀了结他反而便宜他了。” 大将军的手一顿,蹲下来呜呜地嚎哭出声。 封俢看向秦流西,这咋整。 秦流西道:“别哭了,喊自己人过来,还有事呢。” 大将军的哭声戛然而止,摸出腰间的信号弹放出,很快就有人来到这里听指令。 “让人拿下这府邸的人,再围守起来,包括隔壁栾家。”大将军冷声下令。 “诺。” “走吧。”秦流西一手拖着栾百龄,一手拽着没几口气的清风道人,往之前他们发现不对的位置去。 西北方位,临湖边,有一座十分精美的六角亭,每个斜面都有一座小塔,挂着铃铛,风吹过,铃声清脆。 她扔下两人,足尖一跃,上了亭顶,双目环顾一周,左手的手指在飞快地掐算,再低头看着这个亭子。 金吉之气覆盖全府,皆由这里散发,这个亭子,就是种生桩的阵心。 而现在,这个亭子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怨煞之气,和金吉之气相互纠缠着。 “是这里吗?”封俢问。 秦流西跳落亭子,取了大将军的一滴血,指尖一弹,把血珠弹去亭子,双手飞快掐诀打在血珠上,一条血缘线从血珠,牵引着一路往亭子下方。 “在这里。”秦流西看向大将军:“让人过来拆亭子吧。” 大将军一个趔趄,寒气从后背蹿起,看着这个六角亭,脸色惨白。 而栾百龄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听到拆亭子几个字,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发出恐惧的叫声:“不……” 啪。 秦流西一记掌风刮了过去,栾百龄吃痛,头一歪,再次晕死过去。 “真吵!”她眼里充满了厌恶。 大将军点了人来,很快此处就灯火通明,动手拆凉亭,动静之大,传出左邻右舍,都纷纷探出头去张望,发生什么事了? 左大人浑身冒着寒气,吞了一口唾沫,道:“怎么就埋在这里了?” 可怜老郑这当爹的,为了找这个女儿,苦苦找寻三年,却不知,她一直就在这个城里,距离郑府不过半个时辰车程就能到的地方。 秦流西冷声说道:“我说了,他们所求甚大,一个郑家不够,要的是扶摇直上九万里,成就贵格,而郑小姐的八字就是极贵的,用她来种生桩,可使金吉气运延绵,官路亨通,顺风顺水,成为贵族,不日可期。” 左大人嘶嘶的抽着凉气,道:“种生桩是什么?” “又称打生桩,其实就是在一栋新建筑里用活人献祭,如桥梁打了生桩,能使之生成守护神,如建筑,像这一处宅子,可以催运生吉气。当然,有的人用童男童女,有的则用命格奇贵的献祭,不管是用谁,这都是一种阴毒的邪术。”秦流西冷漠地解释:“童男童女贵重的命格,要寻到合适的,不是没有,但要苦寻,毕竟不是谁都轻易说出生辰八字来的。如果眼前有一个比童男女更贵的命格,怎么选择,看他就知道了。” 众人都看向晕死在地上的栾百龄。 大将军双眼淬毒,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简直荒谬,这样的邪术有用吗?”左大人为人板正,听到这些污糟事,气得脸色铁青。 但不管他多气,现实却是摆在眼前,真有人这么干。 秦流西的声音很低,没正面回答:“栾百龄短短三年连升几级,一路顺遂,他的背景,只是耕读出身而已,多少大家族手握大好资源,都没能短短几年,就连升几级,而他呢?” 左大人顿觉堵心,看向栾百龄,磨着牙道:“老夫定要参他十本。” “劝您还是别了,这样匪夷所思的邪术曝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心思思,有样学样。”封俢凉凉地道:“这权贵里,谁不想大权在握,扶摇直上,尤其是有权有势的,到时候,苦的只是没有抵抗力的穷苦百姓,不知道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多少人。” 不是他非要阴谋论,是人心不古,有私心的人处处都是,知道还能这么搞,能不心动? 左大人一僵,心口生出一丝凉意。 一个耕读出身的栾百龄都敢这么做,那些高高在上,手握重权的权贵呢? 谁不想百年富贵延绵,家族兴旺长盛不衰? 这样的邪术真的传出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读书人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这世间,信的人远比不信的多了去,否则何必信佛问道呢? 所以这不但不能参,还得遮掩一下不能外传,否则,让那等心思深沉又恶毒的人知晓,这世道不知乱成什么样,又会死多少无辜? 左大人和大将军相视一眼,再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距离早朝还有几个时辰,闹出这么个大动静,他们肯定得合计一下如何向圣人解释了。 大将军看着这个六角亭一点一点的被推倒拆除,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流,心如刀绞。 左大人生怕他撑不住,便说了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问着秦流西:“把人埋在亭子下有什么讲究?” “六角亭在易学上代表吉利和平安,除此外,在风水上说,又能辟邪镇煞,使鬼祟不敢侵,打生桩毕竟有伤天和,那是活埋生祭……”秦流西的话音一顿,看向大将军,有些不忍。 “你说,我倒要看看,我儿都经历了什么?”大将军狠狠地一咬舌尖,尝着那铁锈味,声音颤抖。 秦流西继续道:“既是活埋生祭,那怨气必然大,怨深成煞,煞气形成又不能压制,便会祸及这宅子内的主人。而在这上面建这个六角亭,既有镇压邪煞,亦有取平安催旺运的意思,毕竟在水边,稍微一布置,五行生生不息,又有生桩献祭,金吉之气便越发火旺。至于镇凶煞,你们看那亭子上的几座小塔,那是镇魂塔,她连人带魂被镇压这底下,能出什么浪花?” 这也是她招不来郑瑶魂魄的一个原因,被镇压了,如何来? 大将军的心头又是一阵剧痛。 左大人同样心痛,再看地上人事不知的栾百龄,此人当真是狠毒阴损至极,表面一副正人君子,内里堪比恶鬼。 他们真是瞎了眼,错把恶狼当人! “生祭阴毒,其实她已经生出煞气了。”秦流西轻叹。 任谁被活生生的埋下,等待死亡,那种煎熬,谁都会生怨生恨,而郑瑶,整整两年多,才渗出这一点煞气,已是极怨。 “瑶儿。”大将军痛彻心扉,跪坐在地。 左大人叹了一口气,视线扫到在封俢怀里那个小孩,道:“这孩子……” 秦流西瞥了一眼,上前捏起他的手摸了摸骨龄,又探了脉,道:“是个七星子,本就是因为早产而孱弱,又替栾狗背负了血孽,更虚弱,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迟早会夭折。” “造孽啊,真是畜生不如。”左大人也憋不住气,踹了栾百龄一脚,他活了这岁数,从没见过如此猪狗不如的恶毒之父。 虎毒不吃儿,呸,还嫌这儿肉不够吧! “啊啊啊。” 此时有人砸开了亭子的底部,露出里面的东西来,吓得惊叫出声。 找到了。 大将军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一个刻着符文的圆桶里,坐着一具垂着头的女尸,头发只编成辫子环在头上,辫子还挂着一个小巧的紫铃铛,容颜却不知用什么方法处理过,竟然没有半点腐化,只是十分憔悴狰狞,眼睛并没有闭上甚至微微凸出。 死不瞑目! “瑶儿。”大将军惨叫一声,噗的喷出了一口老血,往后倒去,本就银灰的头发在所有人的眼里一寸寸地变得银白,引人泪目。 郑府的人都丢下铲子,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小姐找回来了,但是,她不在了! 秦流西上前,破开那镇煞的圆桶,这最后一道禁锢解开,地上的清风道人直接因为反噬而咽气,魂从体内飘出来,而一道阴魂从郑瑶尸身那边倏地冲了出来,先吞噬了他,又直冲着地上的栾百龄而去。 “栾百龄,我要你死!” 那是郑瑶,怨魂被解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二合一,不是少更! 有人猜到了孩子的真相,棒哒! 这个小单元不是转气运了,光写这个也没意思不是?所以是新的! 手摇口号:信科学!!! 好怕会被封,瑟瑟发抖…… (本章完) 第919章 步步为营好算计 郑瑶的怨魂一出禁锢,顿时阴风大盛,一阵刺耳尖利的鬼唳声传到所有人的耳膜,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怨气成煞。 她成厉鬼了。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 在郑瑶想要把栾百龄给弄死的时候,秦流西出手了。 郑瑶血红的双眼狠狠地瞪向秦流西:「你敢阻我!」 「就这么弄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死了就一了百了,那你受过的苦和痛算什么?」秦流西勾着她的魂,手一指:「你再看看你爹。」 郑瑶扭头,看到亲爹,满头雪白,十分苍老,不禁愣了:「爹!」 她爹怎么这么老这么孱弱了,头发怎么比雪还要白? 郑瑶的眼睛淌出血泪,怨气更盛了。 「瑶儿,是瑶儿吗?」大将军看不到她的魂体,双手乱抓。 左大人看向秦流西,快施术呀,你不是会开阴眼吗? 秦流西无语,子不语怪力乱神呢,众目睽睽之下,还要开阴眼,是嫌这事不够大,传得人尽皆知? 「去准备了棺木,先给郑小姐装殓吧。」秦流西意有所指地道:「谋杀郑小姐的犯人已经伏诛。」 左大人一凛,他忘形了。 只有大将军,哭着喊着郑瑶的名字。 「爹。」郑瑶扑了过去,血泪长流。 「瑶儿。」大将军似有所感,抓着手臂,呜呜地哭。 秦流西对郑瑶道:「他身中慢性毒,你已是阴魂,再抱着他,阴气缠身,凭他这般体弱心神不固,恐会更伤身。」 郑瑶一听,又惊又怒,下意识地避开。 左大人看这里乱得不行,只能点了大将军的心腹处理这乱七八糟的,他则是另寻了屋子,好让秦流西方便施术,好歹让父女俩见上一面。 兴许觉得秦流西说的有道理,郑瑶没弄死栾百龄,而是在他的下身种了阴煞,这个畜生,不配为人,更不配当男人当爹,那玩意,生鬼疮烂掉吧。 她要他生不如死! 一行人入了屋子,秦流西施了开眼术,大将军立时就看到了他苦苦找寻的女儿。 父女俩哭成一团。 半晌,郑瑶才说了自己的遭遇。 当日她陪祖母去温泉庄子泡汤泉,夜半,她就像是梦游一样,出了庄子,却没有一人知道,仿佛没有人看见她似的。 等她彻底醒来,就在一处宛如地窖的地方看到了栾百龄,不等她惊疑,栾百龄就给她吃下一颗药,喝了符水,然后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占了她的身子。 郑瑶又惊又怕又惧,不明白好好的未来夫婿,温文尔雅,恪守礼仪的君子,怎么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做下这等可怕的事来,她想问,却连人都见不到。 是呀,自从被栾百龄强了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她被藏在地窖,身边只有一个身手极好的的哑女看守着她,地窖有一个小孩巴掌大小的口子,阳光从这里透进来,她只靠着光线去数日子变迁,无能狂怒。 而一个月后,她就感觉身体不对,她怀孕了。 栾百龄不知给她吃了什么,只一次,她就怀上了,郑瑶惊恐极了,她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她也没办法见到他,每当她想要伤害自己引栾百龄前来的时候,哑女就会阻止她,点她的穴,使她无法施力。 直到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她越来越慌,直觉告诉她,这孩子不能留,否则他们会陷入更恐怖的处境,但她连捶打肚子都没有,是的,自从发现她 会伤害肚子的孩子时,她每日吃的饭菜,都下了软筋散,吃喝拉撒,均有哑女伺候,她只变成了一具孕育孩子的容器。 七个月后,她终于见到了栾百龄,他给她灌下了一碗催产药,连稳婆都没有找,亲自给她接生,孩子出来后,她又被灌了一碗参汤,换上了一套金红衣物,然后被塞进了那只刻着符文的桶,然后活埋。 郑瑶只剩下虚弱和怨恨,所有的问话都只剩下三个字,为什么? 栾百龄怎么说的,说要怪只能怪她命格奇贵。 郑瑶笑得尖利,什么时候她的命格反变成了夺命兽? 「畜生,那个畜生!我可怜的儿,是爹害了你,是爹有眼无珠,千挑万选挑着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爹对不起你。」大将军的心痛得像被刀剐了一样,一拳接一拳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如果不是他选中了栾百龄,他怎么可能得知女儿的八字,做下此等狠毒的事。 是他引狼入室! 大将军越想越是愤恨,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老眼昏花,愤怒之火蹭蹭地升,又吐了一口血。 「爹,您别这样,不怪您,是女儿自己傻,以为他是个好的,才从榜下选了这么狗东西。」郑瑶见他吐血,慌得不行。 秦流西上前,扶了一下脉,又用金针给瘫软在椅子上的大将军扎了下去,道:「七情至病,您如果不能掌控情绪,肺腑气机会越发的衰败,可能会犯卒中,再加上毒性未清,活不长的。」 大将军苦笑道:「瑶儿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郑瑶跪在他跟前,道:「爹您千万别这么说,否则女儿做鬼也难安。」 大将军虽然没法触碰她,但还是在她的脸上摸了过去,老泪纵横。 左大人问秦流西:「他既然一门心思要害瑶丫头,为何还要生下孩子,这孩子还不足月?」 「凡做阴司邪术,都会有孽力反噬,会承担业果,但这不是不可转移,把血脉亲缘的头发血液生辰八字拿过来作法,就可以成为自己的傀儡替身,替自己承担业障,这也算是躲避天道规则的一点漏洞。」秦流西看向封俢怀里的小孩,道:「至于为何是她生下的孩子,活埋献祭,本就有伤天和,一旦孽力反噬会极严重。但孩子若是她的,所谓母子连心,血脉使然,一旦共情,因果业障便会减轻一点,哪怕被破了这替身术,反馈到自身,也不会太严重。」 「而不用足月就把他给催产下来,自然是因为等不及施术,身边有个懂此道的道人,算个时辰生产,很容易。」秦流西道:「七星子,细养着,也能存活了。」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孩子,抽了几口凉气。 嘶,步步为营,这栾百龄当真好算计!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20章 孩子何去何从? 真相全部呈现,却沉重得如万斤巨石,重重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郑瑶听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后,又哭又笑,只觉得荒谬无比,她命好,所以自出生后就是锦衣玉食,顺风顺水,可因为命格好,她被惨无人道的成为邪术的受害者。 这世间怎如此荒诞? 栾百龄,栾百龄。 她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怨气大盛。 一只手,压在了她的肩膀上,把怨气也压了下去。 「那邪道的魂魄都被你吞了,你自己不嫌腌臜我就不说了,而栾百龄,他必然会经历生不如死的惨境,你没必要再背负这些和添命孽。」秦流西轻声道:「你该想的,还是生人,诸如你的老父亲,还有,这个孩子。」 郑瑶身子一僵,血红的眼看向孩子。 栾百龄现在不死,但迟早会被折磨死的,这个孩子该何去何从? 大将军也有些呆愣地看着那个弱小的孩子,他虽然也像郑瑶,但更像栾百龄,他的命运无疑是凄惨可怜的,遇着那样的渣爹兽父,但要把他养着吗? 如此相似的样貌,大概看到他就会想起栾百龄做下的恶事。 然,这也是郑瑶的孩子。 屋内一片静默,就连左大人也沉默了。 郑瑶心情更复杂,这孩子无辜,她明白,可他并不是在她预期生下来的,尤其他流着一半那个恶人的血,她更觉厌恶和恨,如果可以,她情愿他没出生。 但事实是,他出生了,在栾百龄恶毒的算计下,他被当成一个工具,承受着那样惨痛的血孽。 「他承担了业障,会如何?」郑瑶问。 秦流西说道:「如果就这么不管不顾,他本就是七星子体弱,筋骨尚未长全,再加上孽力反噬,会越发虚弱,最终夭折。」 左大人听出另一层意思,道:「听你这么说,他还有救?」 「非他所愿的承受孽力,只要以他的名义做善事修功德,抵消这孽力就行,至于身子骨,得养着。」秦流西回道。 郑瑶看向大将军,后者道:「爹随你,你要我养着,我就养。」 「这对爹太残忍了。」郑瑶流下泪,道:「他这么像那人,爹要日日面对他,何等戳心?可是女儿不在了,爹膝下空虚,香火无继,我……」 这是一道选择两难的题。 养着他,在眼前戳心窝,放任他,这孩子会夭折,郑瑶也回不来了,大将军身后再无一人。 大将军摇头道:「什么香火不香火的,爹不在意,只为了身后要一个担幡买水的人,爹大可以选一个养子,军中多的是遗孤,最重要的还是瑶儿你自己想法。」 他真的不在意是不是有后代,孩子而已,一个不够,他可以收养十个百个,战场上没了的人留下的孤儿,不知凡几,他还能挑不出来几个好的培养和承欢膝下吗? 但真面对这孩子,他自己会日日想起他爹做下的恶事,对瑶儿也不公,这是令她受苦的孩子。 郑瑶眼神复杂,她对这孩子,只要想到他流着谁的血,就激不起半点喜爱。 秦流西说道:「既然选择两难,不如送去佛寺或道观吧,一来在那样的地方出家,能更好的消他身上的业障孽力,也不会过多的承受他人的目光和闲话,你们也不必纠结他的生死。」 大将军一听,看向郑瑶,见她颔首,便道:「此举可行,他还年幼,不记事,在佛寺能长大,也是他的造化,我可以以他的名义捐一大笔香油钱,以作行善积德,抵消一些孽力。」 秦流西点头:「善。」 左大人没说话,换了是他,日日对着害人的一半血脉,哪怕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吧,太膈应,而孩子纯粹,其实会敏锐地感受到大人的喜恶,大将军想来不会做到对他毫无隔阂。 而隔阂生成,就会带出喜恶。 秦流西再看向郑瑶:「人鬼殊途,你已是阴魂,在阳间逗留没有好处,我先把孩子送去玉佛寺,天亮以后,灵堂搭起,我给你超度送你入鬼门。」 郑瑶有些抗拒,不舍地看着大将军。 「你留在阳间,又有怨气,时间久了成为大厉鬼会被其他的天师诛灭,魂飞魄散。如果作恶,更会成为佛道二门的公敌。」秦流西劝道:「早日入鬼门,早日投胎,还可以在下面排队等你家人。」 大将军哽咽道:「瑶儿,听话,爹没事。」 郑瑶含着血泪:「好。」 「栾百龄醒了。」封俢忽然道。 秦流西看向门口蠕动的人,将他拖进来,道:「大将军身上的无声,是你下的?这种秘药,你从何得知?」 栾百龄呕出一口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说,是不是你害我爹?你怎么这么毒,害了我不够,还要害我爹,我们郑家哪里对不起你,是前世刨了你家祖坟吗?」郑瑶冲了过来,阴寒的怨煞之气像是冰冷的毒蛇将他缠绕,席卷全身。 她恨呀。 栾百龄看到她,眼仁一缩,她真的回来报复了。 再看秦流西,眼中生恨,他就知道,第一眼看到这个人,他就知道这人会是他的克星,会令他无所遁形。 果不其然,他步步为营,苦守着这个秘密几年,只要半年时间甚至不用半年,就会完全成功,却偏偏出现了这个变数! 真是可恨。 「要怪,就怪你非要寻她。」栾百龄看着大将军冷笑:「你不找她,不碍事儿,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 秦流西蹲下来,看着他的眼:「你在转移话题。」 栾百龄和她对视半晌,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意。」 他垂眸,下颔一动,刚要咬舌,秦流西就先捏住了他的下巴,一卸,咔嚓。 栾百龄神色惊恐。 「你背后果然还有人。」秦流西勾唇:「你都没可能好活了,竟还不会背叛对方,是谁让你如此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大将军脸沉如水,他早就已经递交了虎符,不再掌军权,谁还在背后算计他? 瑶儿的事和他,到底是同一个事,还是他是顺带的? 估计要让部分宝子大感失望喽,没想过孩子让大将军养着!这就是想到那些被拐的女人生下孩子后恢复自由一样,到底是要这孩子呢还是不要这孩子呢,还是为了孩子回归那个被拐的地方呢,都是人性!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21章 拒绝道德绑架 郑瑶被种生桩是真的,至于真正想要大将军的命是谁,秦流西并没插手此事,她能干的事已经了了,像这样涉及阴谋的,大概都是朝廷上权谋那些事了。 而这样的事,他们自己当官的能查。 只是秦流西想了下,也点拨了两句,不妨把中毒这事捅到圣人面前,毕竟虽然递还了虎符,但在军中,有不少人会只认从前掌虎符的人行事,这是一同出生入死的情义,也是敬服,所以有些将军退下来后,并不会一点人脉都没有,如果是自己操练出来的兵团,那就更只认他的名头。 栾百龄图的,除了避免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也是想谋郑家的这一点人脉。 其实若是秦流西没插这一手,大将军就会死于虚弱,他两腿一蹬,谁还会去找一个失踪了几年的姑娘呢?而栾百龄就会顺利接管郑家的一切,维持着善良情深的人设,混得风生水起。 但现在一切都打破了,栾百龄伏诛,他身后明显是另有主子想谋郑家的那点人脉,放任着不管,便是如鲠在喉,说不定还会另遭算计。 而当大将军把这事捅到圣人面前,圣人自会多想,他可是还没立太子呢,现在的皇子都在蠢蠢欲动,会不会是这些人搞鬼,还说不准。 圣人么,越是年老就越是防已成年的儿子,怕着被纂位,尤其是兵权这一块,更怕他们得了,毕竟要造反起事,兵权是少不了的,所以他会查探,是不是儿子想搞事,会代替大将军查。 如果是圣人自己干的,那更简单了,当着朝臣向他卖一波惨,既能表一下忠心,又能膈应对方给对方添堵,反而能安全,毕竟我都这么惨了,后人都没了,还要赶尽杀绝,就太不是个人了。 于是,在早朝时,大将军哭哭啼啼地跪在了朝殿,声称失踪几年的女儿找到了,是他引狼入室,栾百龄这个狼子野心的恶贼不但杀他姑娘还藏尸凉亭,并对他下慢性毒,想吃绝户图谋郑家,狠狠地卖了一波孤苦老年人的实惨,使得圣人震怒,满朝哗然。 在大将军为女儿讨公道时,秦流西带着郑家管事给的十万两银票抱着栾七月上了玉佛寺。 是的,似乎知道这个儿子本就是一个替身工具,栾百龄非但没有正经给他起名,因为是七星子,干脆就起了一个七月的名字,为免生出感情,对他更是冷漠以对。 封俢看了她抱着的孩子一眼,道:“我以为你会带回去自己养。” 秦流西白了他一眼:“我是善堂吗?”顿了顿,又说:“我不会再养小孩了。” 封俢一顿,小心地看她的脸色,冷峻得不行,暗道自己多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怎么送去玉佛寺?你不是也认识金华观那观主?” 秦流西低头,道:“入了佛门,四大皆空,去了三不善根,了断尘缘,对他会更好些。” 否则记着父母那因果,长大了如何自处? “但愿他能记得你这善意。”封俢看着孩子道。 秦流西无所谓记不记得,她行事,随心。 天际虽然冒出一点鱼肚白,可玉佛寺尚未有香客前来,秦流西他们到的时候,依旧是之前那叫惠全的大师在山门等着。 “难道又是伱家主持让你在这等着?”秦流西问。 “阿弥陀佛。”惠全笑了笑,看向栾七月,目露慈悲,又念了一声佛:“罪过,罪过。” 秦流西刚要把栾七月递过去,他就睁开了眼睛,和她四目对视,眼神带着惊惧怯懦,小嘴抿着,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从此,玉佛寺就是你的归处。”秦流西把他放在惠全的怀里,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 栾七月一声不吭。 秦流西又把银票和一张经方递给惠全,道:“他叫栾七月,这个银票,烦请大师以他的名义行善以抵一些孽力,经方是我根据他的脉象写下的。” “阿弥陀佛,少观主慈悲为怀,大善也。” 秦流西扯了一下嘴角,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一声如小兽的呜咽哭声,她没有回头。 从今以后,世间再无栾七月,只有佛号为了无的小沙弥。 下山时,秦流西偏头看了一眼虚空,道:“舍不得?” 郑瑶显出身形来,看着玉佛寺,面无表情地道:“没有什么舍不得,这对彼此都好。” 秦流西轻嗤,嘴要是真这么硬,何必偷偷地跟着来? 郑瑶轻叹,低低地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语气像是在说服自己。 直到秦流西走远,她才飘了过去,道:“你帮我爹找出对他下毒的人呗?” “这是他们混官场的事,等把你送走,我的事就完了。”秦流西拒绝。 郑瑶大气:“如果你不帮我爹,我就不走。” 秦流西脚步一顿,封俢好笑地抱着手臂斜睨着郑瑶,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没受过小祖宗的毒打。 郑瑶被秦流西盯着,魂体瑟缩着。 “你信不信,我能不超度你,现在就把你送走?”秦流西说道:“权谋阴司自有玩此道的人去玩,而我,道士一个,除魔卫道就是本分,事事插手,那是乱了规矩。你也休想道德绑架我,因为我压根就没道德,不吃这一套!” 只要我没有道德,你就绑架不了我! 郑瑶:“你不是好人吗?” “对,我不是!” 郑瑶:“……” 好气! “我要是你,就去多玩弄一下栾百龄,不然,过后就没啥机会了,既然这事爆出来了,他肯定要完!”秦流西凉凉地提醒。 不管是因为害了郑瑶这事,还是因为大将军身上的毒被爆出来,那后面的人,不会让栾百龄活着的。 郑瑶一惊,咻的消失了。 封俢道:“你就不怕他被玩死,反让这小姑娘添了命孽,投胎都没个好的去处?” “就算是,也是因果业障,一报还一报,到了下面要清算也会轻些,总得让她的怨气散一些。”秦流西打了个呵欠,道:“回去眯一会吧,这没完没了的。” (本章完) 第922章 我这个道士不太正经 郑大将军府挂起了白灯笼,设起了灵堂,因为那失踪三年的郑小姐终是红颜薄命,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令人惋惜,尤其是听说这姑娘是被那未来夫婿给祸害的,更觉唏嘘。 也是见不到栾百龄,否则不知多少臭鸡蛋粪水要往他身上招呼。 只是即便没到邢审,栾百龄也没好过,他下身本就受了重创,又被郑瑶的怨气缠住,一夜之间,那不可描述的地方就长满了鬼疮,发出脓毒恶臭,痛不欲生。 除了鬼疮,他还不停地重复自己被人强了后肚子鼓起来然后被催产再被活埋失去呼吸的恐怖噩梦,连灵魂都被压得死死的,求救无能。 这是鬼入梦魇,而且代入感极强,郑瑶就要他不断重复自己经历过的惨,感同身受。 前来将军府的吊唁的人不计其数。 秦流西如期而至,只是到了灵堂,她却看见了一群秃头,那都是玉佛寺的和尚,领头的惠全大师,他们是来给郑小姐念往生经超度的。 得了,她省事了。 惠全向秦流西合十念了一声佛,道:“贫僧应主持之意,带弟子前来送郑女施主一程。” “我佛慈悲。”秦流西微微颔首。 惠全坐到灵堂外的蒲团一侧,和一众僧人念起了经文,使得来吊唁的人侧目不已。 玉佛寺竟来了这么多的僧人念往生经,这排面很可以了。 有些信佛的,站在原地听了一段经文才离去。 秦流西站在灵堂,看了蹲坐在紫檀木棺材上的郑瑶一眼,见她身上的怨气在经文下渐渐消弭,不由点头。 直到她恢复死前少女模样的娇俏,怨气全无,秦流西才上前上了一炷香,从化宝盆旁边取了几张黄纸,手指翻飞,叠了好几个金元宝放在化宝盆里化了,道:“去拜别你父亲吧。” 郑瑶收到金灿灿的元宝,一言难尽。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残酷的,按照习俗,大将军也不能亲自去守去送,就没去灵堂,只是在自己的院子发呆,陪着他的,是左大人还有俞老。 显然,俞老是收到风声后缠过来的,目的么,左大人认为他是在八卦,想在线吃瓜,拿第一手消息,忒无耻。 俞老却没理会他的冷眼,一句话就把他的不满给堵回去了。 “要不是我,你会认识少观主,再给大将军引荐?” 左大人无可辩驳,兀自气得扯下了两根胡子。 秦流西过来了,就见这两个老头子在斗嘴,不禁咳了一声,好歹照顾一下大将军的情绪吧。 大将军惊醒过来,抬头一看,就看到郑瑶失踪前的模样,知道她过来是为何,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爹。”郑瑶飘了过去,跪在了他的面前,额头抵在他的膝盖上,呜呜地哭。 秦流西留了点时间给两人,兀自施术召阴差。 顷刻,一阵阴风之后,就有阴差出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秦流西化了两个金元宝给他做跑腿费,让他稍等,小半刻钟后,她才叫郑瑶:“该走了。” 大将军心如刀绞,面露不舍,却狠心地挥手:“去吧,不用担心爹,爹会快快活活地活下去。” 郑瑶磕了九个响头,一步步地走出他的视线,站在门口处,她想回头,被秦流西压住了。 “别回头,别留执念在人间,于你和生人都无益。” 郑瑶抿唇,终归是没回头,来到阴差身边。 阴差向秦流西行过礼后,就带着郑瑶走了。 “老郑,老郑。”屋内,传来左大人的惊叫。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走进去,将他送到榻上躺下,扎了针,又喂了一颗药丸,道:“七情上涌,伤子悲,让他睡一觉吧。” 左大人叹气。 俞老道:“这一茬茬的事,有劳伱了。” 秦流西说道:“正好撞上了,又是我会的,自不会视而不见。” 俞老点点头,看向大将军那张苍老的脸,道:“老郑此后怕是要孤苦了,老母亲也是……” “再领养一个养子,总会有些慰藉的。” 也是这个理。 秦流西站了一会儿,就重新回了灵堂,却见到两个人被郑府的大管事陪着联袂而来,她眸子半眯。 来的是二皇子齐云泰和伯隐公子玉令澜。 玉氏出了那么大的变故,玉令澜竟然没有回族中守孝,是不服玉长空继任族长,还是不屑,所以不回? 一身素服的玉令澜许是察觉到秦流西的视线,看了过来,见到她,脸上略有几分惊讶,然后微微颔首。 那两人入了灵堂,接过下仆递过来的香拜了三拜,插下后就退出来。 齐云泰还问管事大将军何在,想要安慰一份。 管事手臂缠了一片黑纱,神情哀伤,道:“我家将军太伤心,刚刚又厥了过去,实在无暇接见殿下。” “无妨,本殿回宫会请了太医前来给大将军扶脉,死者已矣,还请大将军节哀顺变。”齐云泰温声说道。 管事道了谢。 玉令澜却是走到了秦流西这边,道:“去岁曾在九玄见过公子,如今竟再遇见,敢问公子,可是传闻中的道医不求。” 秦流西点头:“贫道正是。” 玉令澜说道:“不求道长道法高深,听长辈说有位来自漓城清平观的不求道长解了玉氏之难,玉氏令澜在此拜谢大师。” 秦流西上前两步,在他惊愕的目光下,近在咫尺,四目相对,道:“你真的拜谢我吗?” 玉令澜脸色不变:“自然。” 秦流西笑了:“贫道掐指一算,你在说谎呢!” 玉令澜:“?” “我误打误撞的把玉长空推上了族长之位,你怕是恨得在背后画我小人,日日诅咒我吧。”秦流西笑眯眯地道。 玉令澜眼皮一抽:“大师真会说笑。” “嗯,我这个道士不太正经!”秦流西话锋一转,看向走过来的二皇子,道:“早就听说玉氏出之子若出世,会自己择贤君,看来玉公子压的宝是这位殿下。” 玉令澜:“君子之交……” “你没玉长空有趣。”秦流西啧了一声,打断他:“你好会装,装得还有点假!” 玉令澜笑脸微僵:“!” 秦流西不再说话,越过他,走进灵堂,手掌在腰间摁了一下,乾坤噬魂镜没有半点动静! 不是他? (本章完) 第923章 您给的太多了 玉令澜看着秦流西的背影,眉头轻轻蹙着,直到二皇子来到身边。 “伯隐怎么了?刚才那位是?”齐云泰看了一眼秦流西,有些好奇。 玉令澜勾了一下唇,道:“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是个道法高深的玄门大师,殿下大可以查一查她的底,若是能把大师收为己用,大业可图。” 齐云泰的心脏微微一紧,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精光,道:“这世间竟有伯隐如此推崇的能者?” “因为这位玄门道士我看不透。”玉令澜轻声说道:“虽然是个道士,但是大将军府失踪几年的小姐,定是她找回来的,还有左家那公子失踪之事。殿下难道不明白这代表什么?” 齐云泰眸光连闪。 “是人脉和人情,若能得来如此奇人异士相助,殿下定能如虎添翼。” “玄门佛门都是空门,不会插手凡尘俗世的事吧?”齐云泰皱眉道,这些出家人自认堕入空门,不染凡尘,最是难招揽。 “空门也是门,也在俗世,又有几人真的免俗?哪怕玉佛寺,也有为某个贵人关山门上头柱香的。”玉令澜轻笑:“再说了,不插手,但不代表受过恩惠的人,不记这个情。” 齐云泰闻言心痒痒的,沉声道:“也不知谁对大将军下黑手,倒让父皇看我等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玉令澜声音悠长:“是啊,也不知是谁。” 两人徐徐离开。 秦流西从灵堂内看出来,眉尖蹙起又松开,拿出乾坤噬魂镜,照向自己看了又看,道:“大帝该不会给了个假货糊弄我吧?假的照妖镜?啥反应没有!” 酆都大帝:得了便宜又卖乖,说的就是这小混蛋了! …… 如秦流西所料,郑瑶的棺椁还没下葬,狱中就传来消息,栾百龄死了,死于鬼疮无治,至于是不是真是如此,却是见仁见智了。 秦流西又逗留了两日,临走前,给明王再行了一次针,调整了一下经方,甚至给了个强健筋骨的药浴方子,然后又去给大将军行针并送去一颗解毒丹。 “这解毒丹吃下,余毒就能消,您身体沉疴的暗伤,就按着我留下的两张经方调理,放宽心,这日子就好过了。” 大将军笑着说好,道:“还有一事想要麻烦你。” “您说。” 大将军看向大管事,后者拍了拍手掌,外面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大将军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一群小孩,道:“你火眼金睛,帮我选个好的养女。” 秦流西看向外头,全是小姑娘,道:“养女?我以为您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姑娘将来招赘,不怕再出一个栾百龄?” 大将军轻声道:“我中的毒,尚未能查出是谁动的手,但我想,不外乎是皇族的人,只要我活着或是后继有人,总会有人不放心,如弄一个养子,前车之鉴就摆在跟前。但养女,又无血缘,总归隔了一层,那些人也该放心些,将来到了年纪,我给她招一个普通憨实的,不需要多聪慧伶俐,能守成就行,传下去,也就有人给郑家列祖祭祀供奉了。” 他沉默了一会,又道:“如果选了一个养女,还是步瑶儿的后尘,那就证明,我郑家不该存在了。” 秦流西明白,他这是示弱,向皇族示弱,也是走得极对的一步,圣人愿意保他,安全就无虞了。 “我一辈子驰骋沙场,除了得了一个大将军的荣称,还得了什么呢?一身暗伤,断子绝孙。”大将军讥诮地道:“如此,我也该学会自私了,寻个乖巧的养在膝下,我给她富贵,她给我郑家世代供奉祭祀,很公平。再培育一个战神?我老了,也怕了!” 秦流西有些难受,道:“除了一个大将军的荣称,您得的还有这天下百姓的爱戴敬重,以及这万千功德,没有您从前在前线保家卫国,我等有无机缘出生也说不定,又何谈太平盛世?” 乱世百姓如刍狗,他们能安居乐业,全赖了这些一身煞气的将士。 大将军仿佛被安慰到了,眉目舒展。 秦流西看向那几个孩子,一个个的看过去,道:“第二排左三那个皮肤黑眼睛大而透的,是个宽厚温慈的,她身上也有些功德护身,面盘圆润,会是个福寿双全的,很长命。” 大将军看了过去,嘴角微微一抽:“这孩子也太黑了。” “是健康的肤色,看她体态匀称,因为有功德护身,少病少痛,身体康健,自然活得长,而且眼神清正,是个性格坚韧的姑娘,温室的花朵是不适合郑家的。” 大将军道了一声好,唤了大管事进来吩咐一声,后者连忙下去办。 “这个管事……” 秦流西听出他的意思,笑道:“您还没到完全老眼昏花的时候,并非人人都是之前那个老伍,这个大管事面相忠厚,可信。” 大将军吁了一口气,道:“这才是十年怕草绳。” “倒也不必如惊弓之鸟,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事总会有一线生机,抓住了就有扭转的机会。”秦流西安抚道:“有些事,不是不发,是还没到发的时机,而同样,有些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大将军点点头,又从桌子上拿出一个匣子递给秦流西,道:“这里有二十万两,我想请少观主为我儿点一盏长明灯以及以她的名义做些善事积阴德,需要多少香油,少观主自取后,其余的全行善。” 秦流西:“……您给得太多了!” “钱财乃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个养女,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家底,太大了,反驾驭不来也容易招祸。”大将军道:“我的家产,除了这些,还会捐出大部分去国库以换平安,只余两成,也够孩子过得风光舒坦了。” 如果这样,圣人还不保他,那怕是会招百姓说圣人不仁。 秦流西:“将军大善。” 打仗的人,刀口舔血,但回报,也足够大,当真是富贵险中求。 (本章完) 第924章 老头,您等着我 来京一趟,怀揣巨款,秦流西告别了秦家人和封俢,悄悄地走了,等蔺相找上来时,她影都没了。 蔺相:好歹给我儿指点一下迷津再走啊! 沐惜:没心的小神棍又不见尾了! 阴郁的小王爷明茴暗戳戳地想,漓城那小地方还没去过。 而同样跑空的,还有二皇子齐云泰,竟没想到,那在伯隐眼里的能人异士,是个女冠,本家还是之前被平反的秦家。 而这位女冠,那人脉当真让人眼馋不已。 储君未立,皇子之间各有争斗,齐云泰虽然行事隐秘,但别的皇子还是知道了他在打探什么,纷纷盯上了秦流西以及她身后的秦家。 于是,平反后被降一级的太常寺少卿秦元山大人,忽然觉得自己人缘变好了,每日早朝,都有人主动向他打招呼,十分热络,且邀约也多了起来。 秦元山不但没有欢喜非常,反而瑟瑟发抖,越发低调了。 他害怕玩大,而没有人帮着托底,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 小龙脉上。 赤元老道正在推演自己以大衍筮占术卜算出来的卦象,但越是往深推,就越是难进一步,脸色也渐渐苍白。 雾里看花,花非花。 赤元老道捂着胸口,眉头皱起,直到眼睛刺痛,他才糊了那卦象。 只差两步,也推演不出来,但那一卦却是凶卦。 眼前递过来一杯茶。 赤元老道扭头看向殺元子,他眼睛清澄,便扫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回清平观吧。” 殺元子歪着脖子摇头。 赤元老道想说点什么,虚空一阵扭曲,他抬头看去,是不肖徒出现了。 看她身上功德又添了,赤元老道眼睛带笑。 “在这做什么?”秦流西拿着个包袱走过来,见殺元子蹿到她面前,便从腰间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糖人递过去,嫌弃地道:“一边舔去。” 殺元子满脸笑容地接过来,师弟真好。 赤元老道无语极了:“看你咋说话的,他又不是狗。” 秦流西冷哼:“你抬举他了,他不如狗呢!造的孽那么多。” 给他脸是她心慈。 赤元老道也懒得和她争,道:“从何处来?这一走也快有两个月了。” “去了一趟天山,把那边的佛骨毁了。” 赤元老道皱眉:“毁了?” “对,兕罗永远集不全他的一身反骨了。”秦流西洋洋得意,眼里有着极致的厌恶。 赤元老道说道:“除了也好,少一块骨,他就少一分力量。但也别执着于捣毁他的佛骨,自身强大,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你之前闭关了?” “在天山闭关一个月。” 赤元老道甚是欣慰:“也别忘了行善积攒功德。” 秦流西豪气地把包袱往他面前的石桌一甩,道:“知道这里多少香油善银吗?足有五十万两。” 赤元老道双眼发出精光,道:“我家徒儿给咱们清平观长脸了。” 就算是一大半用于布施行善,还有不少能修葺道观盖金顶,烧最粗的香,祖师爷得笑咧嘴了! “就是遇着的事有些膈应。”秦流西说了大将军家的事。 赤元老道叹气:“一切都是劫数。勋贵世家,为了个人家族利益,暗地里的阴司,明面上的权谋,多不胜数,为此争斗不止,这就是世俗。” 秦流西画着八卦阵的线条,深以为然。 “我们玄门中人,玄门术数皆有涉猎,诛邪卫道是我们的本分,却不可对无辜的普通人使用术数,更不可以术谋私,行邪修之事,失了道心。”赤元老道看着她,道:“道家不言俗事,但对于凡尘中事,坚定信念,坚守道心,就能在正道上一往无前。” 秦流西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说教呢,反常即妖。 赤元老道起身,道:“既然闭关有所得,就让为师考验一下?” 秦流西眉梢一挑:“呵呵,你不怕我这后浪虐您这前浪,斗就斗呗,耗光了正好闭关,我回去给您炼丹。” 赤元老道看她的眼神像看被宠坏的小孩。 为免破坏聚灵阵,师徒俩转移了阵地,去了附近一座山,酣畅淋漓地斗起法来,把这一带的孤魂野鬼吓得嗷嗷逃离。 神仙斗法,小鬼遭殃,他们遭不住啊! 这一场斗法,足足持续了一天,直到太阳快落山,赤元老道筋疲力尽地瘫软在草地上:“为师老了。” 秦流西走过去,塞了一颗丹药在他嘴里,道:“认老就行,所以您乖乖在这闭关修炼,以后跟人斗法有我,您这做师父的只管骄傲!” 赤元老道笑了起来:“好。” 秦流西蹲在他面前:“上来啊,看您也是力竭了,我背您回去。” “哟,不孝徒也有尽孝的一天呢。” “少废话,赶紧的。” 赤元老道起来,看着她瘦削却不失力量的后背,微微一笑,趴了上去:“老道我享福喽。” 秦流西双手扣着他的腿窝,道:“搂紧了,摔了可不赔。” 赤元老道搂着她的脖子,低头看着少女那挺直的腰背,目视前方,一步步地走回屋子,便道:“沉不沉?你的脊梁腰背,永远都要这么直才好。” “就凭您这小体重,还能压弯我的腰背呢?谁都不能!” 赤元老道笑眯眯地说起小时候她的糗事,碎碎叨叨的,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回走。 落日的余晖,倒在两人的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又暖又美。 把赤元老道送回茅屋,秦流西又给他行了一遍针,放下些丹药,说道:“您只管闭关修行,回头我炼出了筑基丹就给您送来。” “好。”赤元老道说道:“我也有闭大关的想法,你把殺元子带回去道观吧,不然谁和他说话。” “就让他在您这当个护法吧,留着他,可不是白吃干饭的。”秦流西嫌弃地瞥了傻乎乎的殺元子一眼。 赤元老道无奈。 秦流西把琐事都交代了,才背起包袱:“那我走了。” 赤元老道含笑挥手:“去吧。” 秦流西这才施术开了阴路,走了进去,回头看他站在那,风吹起衣袍和抱着的拂尘,一副意欲乘风欲去的仙风道骨,心头一动,在阴路的门关闭时大叫:“老头,您等着我!” 赤元老道始终没回话。 哦豁,要搞事!? (本章完) 第925章 黑无常求助 离开漓城时,才是三月,再回来,四月都已经走了一大半快到五月初夏了,秦流西从阴路出来时,是后山的参道石前,静静的站着,直到天泛起了鱼肚白,才下山往道观去。 回到道观,秦流西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滕昭,他在屋顶打坐,似有所感时,睁开眼,轻飘飘地从屋顶下来,站在她面前,抿着唇,眼眸有些黑。 秦流西看他身上的衣物沾了露水,嗔怪地道:“打坐修炼在哪不行,偏在屋顶上,也不嫌更深露重,染了风寒?你还小,身子在出生时有些不足,好不容易给你养好,别给我作坏了,而且你筋骨还没长全的,更不可任性。” 滕昭嗯了一声。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一手放在他肩上,烘干了那被露水打湿的衣物,拉着他前往大殿。 滕昭在遇到她之前,就是个自闭性子,可以一个人下一天棋不说一句话的,来到她身边后,不管是念经文还是念咒语,都需要开口,久而久之,倒是习惯,开口说话也多了,虽然还是一副沉闷话少的样子,但比起未入道时,不知要好多少。 可在忘川失踪后,他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性格,话很少,性子也冷,少年的活泼朝气,散了不少。 而在秦流西去了天山后,他更是直接搬到了道观,练功修行,也能帮着道观画符,清明时,还从旁协助了一场大祭通神开鬼门。 滕昭最常修炼的地方是在后山那块道石前。 他在以另一种方式提醒自己忘川的失踪是怎么回事,也是以另一种方式逼迫自己更厉害一些。 大殿内,又遇着了清远和老道长师徒,见到秦流西回来了,都有些意外和高兴,纷纷上前道了个礼。 秦流西笑着回了个道礼,看到三元,道:“这道法有点长进了?” 三元有些激动,却是端着,道:“小有所得。” “挺好,要坚守道心。” “是。” 清远叹道:“您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想去找观主了。” “道观便是没有我和师父在,难道香客就不来了?”秦流西把包袱递了过去,取了三支香,在祖师爷面前敬了个心香插上后,又取了一个新的油灯,为郑瑶点了一盏长明灯,放在祖师爷座下。 好歹人家给了虔诚的香油呢。 上过香,回到道室,秦流西才拿过包袱,拿了那装着巨额银票的匣子交给清远。 “取十五万两,以郑瑶的名义行善布施,名号我都写了一张纸条在匣子,观里给她点的长明灯不要灭,其余的多买些粮食药材囤起来,道观有要修葺的地方伱看着修。” 清远打开,满当当的一盒银票,险些闪瞎他的眼,又合上,道:“可要留着些备用?” 秦流西想说不用,顿了顿,道:“留着吧,过几日我要炼筑基丹,而且打算闭个长关。” 滕昭听了立即抬眸。 清远也有些惊愕,这多少年了,她可从没闭过长关:“长是多长?” “难说,大概要一年以上。”秦流西道:“不用大修道观了,就屯些药材和粮食。” 清远应了声好,少观主这两年勤恳营业攒下不少香油,如今清平观可不同往日,金身都有两三座,还有金塔,金顶,香火旺盛许多,已有大观的风范了。 “对了,南县那边有个城隍庙,已经废旧了许久,那边新上任的县令想要请了我们这边旧的祖师爷神像过去供奉。”清远想起之前南县那边来人,道:“还盼着您能帮忙开光。” “城隍庙来请神?”秦流西有些惊讶:“原来的城隍爷神像呢?” 清远回道:“您忘了,四年前南县那边因为干旱瘟疫的缘故闹了一场暴动,城隍庙都被烧砸了,城隍爷神像也早被暴民砸了,庙祝早已不知所踪,那城隍庙也便成了废观,都是被乞丐流民占据的。” 南县靠山,几年前确实闹过瘟疫起了暴动,那边的县令都愁秃头了。 “那边怎么就想到来我们这里请神了?城隍神要神降难道没有事先托梦?” 清远笑道:“自然是咱们祖师爷神威在外,又知道我们从前的旧神像请下来了,就想请回去供奉,以降神迹。对了,那位县令,还和少观主您有旧。” “嗯?谁?” “年有为。”滕昭代答一句,道:“就是捉魏邪时牵线的那个,他今春调任南县,成了县令。” 秦流西眉梢一挑。 既然是熟人,又是要请神,便道:“既然诚心来请,那就让人通知他遣人来护送,到时候我去帮忙开个光。” 清远再次应了。 秦流西又和他说了几样琐事,看天色已经快亮,便让他去做早课,她则让滕昭取了早食来,师徒再一同下山。 到了非常道,就听得两鬼在争吵。 是魏邪和被安置到这边的元婴,两鬼都吵得要打起来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铺子上方汇聚的阴气,道:“你们是嫌日子太安逸了,勾不来天师把你们诛灭不成,所以要搞事?看这阴气,都快溢出去了。” 元婴气道:“是这个娘娘腔先动的手。” 魏邪瞪眼,道:“你这是颠倒是非啊,别以为只有你会告状,是你想偷我的锁链令牌去为非作歹。我这勾魂锁链和阴差令牌,是你这老女鬼能动的吗?” “我没有!”元婴涨红了脸。 “呵呵,不知是谁说无聊,说想耍一下威风。”魏邪讥诮:“上次被你得手,险些勾错了魂,再来一次,我不得连临时阴差都要被撤了?我怀疑你是故意想坏我金饭碗!” 秦流西皱眉,看向元婴,递了个解释一下的眼神。 元婴瑟缩了下,道:“我只是好奇,那也只是意外。” “你的意外,就是差点害人真死了。”魏邪虎着脸说:“勾错魂,害的就是一条人命,添的是命孽。” 元婴红了眼,双手攥成拳,啊啊,好气。 “事实如此的话,那我站他,勾错魂,是大事,你不能拿人命来开玩笑。”秦流西道:“实在无聊么……” 她话音一顿,看向虚空,黑无常满脸急色出现,一把扑在她的腿上抱着:“大人救命,吾命休矣!” 昨日没空码字,先更一章,晚点补上! (本章完) 第926章 你果然是地府的搅屎棍 黑无常冷不丁地出现,可把元婴吓得躲在了魏邪身后,想要原地消失。 “德行。”魏邪轻嗤。 元婴伸出手指,猛戳了几下他的后背,哪个孤魂野鬼不怕阴差,这还是正儿八经的上了档的大阴差,传说中的黑无常。 不过威武霸气黑面神的黑无常大人,此刻像只哈巴狗似的,和传说中简直两个人设! 霸气呢?凶神恶煞呢? 咋像个无赖多! 秦流西甩开黑无常的手,道:“有事说事,别在这动手动脚的。” 一回来,就忒多事。 黑无常起了身,搓着双手讨好地道:“多年交情,您这回一定要帮我,否则老黑我这身黑衣,怕是得脱了。” “你这是做什么了,火烧地府了?”秦流西皱眉,求到她这里来,是什么事? 黑无常嘴角一抽,那是他能干的吗? 魏邪和元婴竖起了耳朵,黑无常大人的瓜,不吃白不吃! 黑无常欲哭无泪,支支吾吾半天,道:“我本想插个队给熟悉的鬼投个好胎,不料这人弄错了。” 秦流西一时没听明白。 “就是吧,我想送个相熟的魂去轮回台赶一波好时辰,但入轮回时,给送错魂了。” 秦流西呵了一声:“错就错了呗,不就是投胎的人选变了,有啥好慌的?” “是这么简单老黑我当然不用急,问题是那被送错的魂本就寿数未尽,就是个生魂不知怎地来了咱们地府,而且那还是异世之魂。”黑无常说道:“那姑娘寿数未尽,魂却没了,那肉身还不得要完?老黑我哪里担待得起。” 魏邪听了,看向元婴,听见没,勾错魂的罪过。 秦流西有些意外,道:“异世之魂入了轮回台?” 黑无常蹲下来,点头道:“不但入了,还出生了。” “这勾出来不就行了?”元婴小声说了一句。 “那是三世善人之子,功德无量,命格极好,强行勾出来,就是强行掐断这一世命缘,这雷罚,我……那魂送不回去,她那个肉身,也得完,等她这一世轮回寿终正寝,再回去,也无肉身可栖身了。”黑无常脸色发苦。 元婴惊呼:“那您这是造孽了!” 魏邪警告地瞪她一眼,想死就别躲他身后,说什么大实话呢! 秦流西说道:“所以呢?你们想如何?” “另寻一魂暂住那肉身,待时机一到,再归位。” “那很容易啊,地府在排队投胎的魂何止千万,还弄不到一个合适的送过去?找我干什么,我是能分身穿越异世还是怎么的?”秦流西眯着眼说。 黑无常道:“魂能找,但得道高道却不好找,需要帮忙打一丝魂息在替身魂里,以确保穿过屏璧与异世那具肉身契合,也不被那边的天道意识清算驱离。而您,功德无量,又是高道,是唯一能帮忙的。” 秦流西:“……” 我怀疑你是在故意夺我魂息,但我没有证据,这些鬼话怎么听着如此荒谬? 啥穿过屏璧,就是让魂穿异世嘛,伱咋不说我想飞升就能飞升,到天界当个快活神仙了呢! 黑无常苦哈哈地看着她:“咱们一场相熟交情……” “怎么熟的?我烧熟的吗?” 黑无常:“!” 这任务他是做不下去了! 秦流西双手抱臂盯着他看,也就是他死了多年,不然早就在这死亡凝视给盯得额上冒汗,差点要站不住。 “你们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啊?” 秦流西越想越觉得有异:“这听起来很是荒谬,像是在说书,还有,那异世之魂投哪去了?” “是渝州盛家之女,有白大善人之称的药材商盛家。”黑无常道:“大人,我是真的没有法子了。” “需要我怎么做?” “就是打一道魂息在替身魂,我们自会把她送到轮回台,开轮回之路。” 秦流西笑了:“怎么,本地魂走轮回路能到异世呢?是后现代那个异世?” 她想起了兰宥那倒霉孩子。 “没错,至于能不能,三千小世界,只得一地府,都是互通的,就是靠这撕裂空间裂缝传递!” 秦流西眨了眨眼,道:“想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买一送一,我就帮了。” “啊?” “我这边有个朋友,也想到那异世,你一并送过去呗,给他找个合适的死人借尸还魂!” 黑无常一个哆嗦:您果然是咱地府搅屎棍! 为啥要这么为难我等! “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吧?”黑无常尴尬地笑。 秦流西转身就走。 “我应了!”黑无常见状,立马应下。 秦流西眸光一闪,这么爽快,果然是有鬼! “替身魂找到没?”她眼珠子一转,看向元婴,把她拉了过来:“左右你也觉得无聊,去那个啥异世玩吧,待上一段时间再回来。” 元婴:“?” 秦流西已经把属于自己的一记魂息打在了元婴的魂上,顺便夹了一点功德之力。 元婴:“……” 强买强卖啊这是,她一个字都没说。 黑无常的脸都绿了,神色十分哀怨,他还想把这机会给他那个相好……给他林妹妹的! “带走吧。”秦流西拍了拍元婴的肩膀:“好好干,记得行善积德。” 黑无常小意地道:“其实还有更合适的人……”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看我惯着你们不!另一个要送去的,是兰幸,你把他也带走吧,反正他也活不了了。”自从兰宥走后,兰幸就跟一具行尸走肉似的,失魂落魄,完全失去了活性,既然能走后门,她就走一个吧。 秦流西又道:“代我给你们家大帝传个话。” 黑无常听到她的传话,脸色更绿,传了这话,他得脱黑衣了吧? 但事实他没权利说不,这祖宗不鸟他。 黑无常只得带着一脸懵逼的元婴消失了,再把兰幸的魂也勾了一并带走回地府,把人带到轮回台,酆都大帝就在那等着。 见到两个魂,他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黑无常苦着脸道:“她说必须买一送一,否则不干。” “荒唐,既然这魂息都打了,这多出来的不送去,她又能咋的?当这天道规则是随便糊弄的,说要弄过去就弄过去,这世道不得乱了?”酆都大帝气得胡子都飘起来了,来几道雷把这祖宗劈死算了。 黑无常道:“她有话传您。” 酆都大帝:“?” 黑无常换了个嗓音,学着秦流西的语气,道:“大帝你这个糟老头,不按照我说的办,我只好来跟你掰头掰头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懂的!” 酆都大帝:“……” 他造的什么孽,才要这么处心积虑的替她打算! 久等了~ (本章完) 第927章 她还是那个蔫儿坏的煞神 黑无常一走,魏邪就皱起了眉,看向秦流西。 “你真信那什么异世魂的鬼话?” “信啊,怎么不信。”秦流西扯了一下嘴角:“从前尚且有个兰宥来了,现在再来一个有什么,便是我,也是异世来的。” 魏邪眼仁一缩:“你?” “黑沙那头熊都知道啊。”秦流西看向黑无常消失的方向,道:“这个空间有漏洞。” 魏邪问:“异世是如何的?” 秦流西沉默,脑海闪过一点记忆,却又快得令她记不住,便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她脑子里有很多记忆,但并不清晰。 “那让元婴去,没问题吗?”魏邪有些遗憾和懊恼,早知道他抢先一步了。 “谁知道呢,日子过得如何,都是各人的缘法。”秦流西想起元婴那性子,笑了笑:“她是个天性乐观的人,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都会活得风生水起的。” 她却不知道,元婴在别的世界一开局就把她骂了个万次坑货! “反正我觉得有些怪,什么得道高道的魂息加持,感觉这里有坑。”魏邪始终觉得不对。 秦流西垂眸,嘀咕一句:“大概怕我死绝了吧!” 魏邪心一跳。 秦流西没再说这话,道:“你考虑修鬼道吧。” 魏邪:“?” 秦流西说道:“做鬼修,若能修得正果,说不定也能在地府混个鬼神正职呢,轮回么也就这样。” 这语气带着几分怅然。 “再说吧!”魏邪耸耸肩,反正他一个人,了无牵挂。 …… 带着滕昭回到秦府,就见岐黄坐在院子里拿着绣棚发呆,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到秦流西,双眼都亮了。 “主子您回来了。” 秦流西走过去,啧了一声:“伱就别嚯嚯这块绸布了吧,这戳一下那里戳一下的,我都替它委屈。” 这调侃的语气,让岐黄心中开怀,低头一看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绣棚,粉脸一红,忙把它扔进女红篓子里。 “这次出门好久,都瘦了,我去给您炖个汤。”岐黄忽然又想起秦老太太去了不久,这还在孝期呢,便道:“炖个素汤?” “随意。”秦流西拎着包袱,道:“我去药斋。” 岐黄喜滋滋地去了。 药斋里,秦流西把最后一味药材放在架子上,露出一丝欢喜的笑容,终于,搜集全了。 “您准备给师祖炼丹了?”滕昭看着那满当当的珍稀药材架子,心想这随意一株拿出去,都得抢破头吧? 秦流西点头:“如果有运道,一炉能出三颗丹,给你留一颗,好好修炼。” 滕昭蹙眉问:“筑基修为,一定要借助丹药才可成就?” “自然不是,真正道法高深的要筑基,只要修得圆满,熬得过雷劫就行,只是如今这个世间天地灵气匮乏,有丹药的话,会更保守一些,毕竟肉体凡身抗雷劫,并不容易。但这也是必须承受的,这也是对你所修所悟的一种考验。所以别急,基础道法一定要扎实,只有这些根基稳了,才会撑得住修为,若不然,哪怕让你一步登天,没有扎实的根基,也只会飞快崩塌。” “徒儿领教。” 秦流西揉了一下他的头顶:“别觉得自己毫无作为和废,才没护住忘川,你年纪还小,入道不过三年,有如今的成就,已是天赋异禀之人,只要坚守道心,勤加修炼,假以时日,你必会成为高道。而忘川,各人有个人的缘法,别让她成为你的心魔。” 滕昭容色一凛。 师徒俩从药斋出来,岐黄就端来热水伺候秦流西梳洗。 滕昭自己回房打坐练功去了。 一阵异香从身后传来。 秦流西扭头,看见小人参精顶着满头的红果子扒在门框,悄咪咪地看她,见她看过来,又缩回头去,没啥动静,又探出头来。 见鬼了,它满头红果,这煞神竟然没过来薅。 太反常了! 难道还在为忘川失踪了而伤心? 小人参精想到那遍寻不到的小姑娘,果子梗都垂下来了,有些失落。 它揪下两颗果子,走到秦流西面前,递了过去:“给你吃吧,不要伤心了,总有一日会找到她的。” 岐黄正在给秦流西整理衣物,闻言手一顿。 秦流西眉梢挑起,接过那两颗果子:“满头都是红果,就给我两颗?看来给你的那个聚灵阵需要移植别的灵植,有良心的那种。” 小人参精一激灵,连忙又递出几条断须:“这阵子掉的都在这里了。” 秦流西轻哼,一副算你识相的满意样。 “别的什么灵植,哪有我好?咱们都处了两年了,自不是别的低阶灵植能比的不是?”小人参精小意地讨好。 秦流西看它的果子红得发紫,灵气更比从前,隐有金色瑞气流转,手在它的头一按,另一手快速掐算,便道:“你化形的机缘快到了。” 小人参精一愣,随即大喜:“真的?” 秦流西点头:“这几日都会有满月,你去清平观后山悬崖顶上,多吸收一些月华,三日后,我给你封正。” 小人参精登时欢喜得浑身变得通红,灵气外溢。 “别太喜形于色了,灵气外溢,容易招觊觎,我让黑沙陪你修炼几日。”秦流西敛起这些灵气,瞪它一眼。 越是到关键时候,它吸收月华时,灵气会更充裕,到时候引来魑魅魍魉或修道之人的注意,凭它,就算能逃,都怕要有折损。 修炼千年,总不好临门一脚时忽然残了。 小人参精十分感动,眼睛泪汪汪的,我错怪她了,她是个好人来着! “反正都要化形了,这些果子你也用不着,我给你保管,万一掉了白损失!”秦流西的手往它头上一抹。 雁过无痕,别说一颗,一滴都没有了! 小人参精:“!” 嘤,我的一腔感动喂了狗,她还是那个蔫儿坏的煞神! 小人参精嗷嗷哭着溜走了,再不走,它怕参须不保! 噗嗤。 岐黄笑了起来,嗔道:“您何必逗弄它?” “哪有,我就是提前收点费用,封正难道不要费灵力功德么?”秦流西哼了一声,取了一个玉盒,把人参果子和参须都收了起来,又叠了一个纸鹤施了术去寻黑沙,才问她:“府中没什么事吧?” (本章完) 第928章 万姨娘:给我配副绝子药呗 秦流西主动问起府中事,岐黄自无不答。 “二房三房的人回京了,府中一下子清净下来,而且大太太和大姑奶奶都往经京里去了,府里没几个人,又在孝期,倒安生得很。” “大老爷也安生?”秦流西有些意外渣爹竟然会安分。 “还在热孝呢,也不好在外走动,倒苦了两个少爷,被大老爷逮着抓学问呢,三少爷时常躲过来。”岐黄笑着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 外面传来两个脚步声。 秦流西走到门口,看向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少年。 秦明彦看到她愣住了,秦明淳却是冲了过来,眼里充满欣喜:“大姐姐,您回来了。” “嗯。” 秦明彦走过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长姐安!” 秦明淳见状,后知后觉地跟着行了一礼。 “过来做什么?”秦流西看秦明彦的脸色略有些青,道:“你没仔细休养么,脸色这么难看。” 秦明彦有些窃喜,道:“这不是还在孝期中,只能茹素,才失了些血色。” 秦流西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对为秦老太太守孝可有可无,是因为没有感情,可秦明彦不同,嫡长孙,也算是在老太太眼皮下疼爱着长大的,为她守孝茹素,也应该。 “回头我给你开个素汤的方子,让大厨房的李婶帮你炖着喝,伱身体受过重伤,不能疏忽。”秦流西淡淡地道。 “多谢长姐。”秦明彦道谢。 秦流西让岐黄取了药枕来,给他扶了个脉,先写了个调理身体的经方,又写了个素汤的材料,一并给了他。 “你呢?没去学堂?”秦流西看向秦明淳。 秦明淳咧嘴道:“有的,只是这阵子先生病下了,怕传了我,所以让我归家住两日。” 嗯,唐山长病了? 秦流西顿时有些坐不住了,看向岐黄:“让昭昭准备药箱,一会我过去唐府看看。” “好。” “一起回去吧。”秦流西对两个便宜弟弟道:“我去看看姨娘。” 姐弟三人一同出了院门。 正院。 秦伯红歪在南窗的大迎枕上读书,在他身边坐着的万姨娘百无聊赖地扯着帕子的丝线,心不在焉的,对于他读给自己听的什么野史,她是一个都听不明白,左耳进右耳出的,还打了个呵欠。 老爷也不知抽了什么疯,非要给她读书,说什么红袖添香,无聊死了。 有这闲,她还不如去摘些凤仙花染指甲,也不行,在孝期呢,不好染,那做两件小衣? 万姨娘瞥向外面,忽见三姐弟进院,双眼腾地一亮,救星来了。 她立即站起来冲到门口,激动地喊:“西儿回来了。” 秦伯红手上的书掉了下来,往外看了一眼,真的是秦流西回来了,连忙端起茶坐着。 “姨娘。”秦流西行了一礼。 “哎,你可回来啦。”万姨娘热情得很,把秦流西弄得有些奇怪,她咋了? 咳咳咳。 屋内传来秦伯红的咳嗽声,提醒他还在呢。 秦流西走了进来,容色浅淡,行了个礼:“您老安。” 秦伯红眼皮一跳,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请安,爹叫不出口就算了,一声父亲都叫不出来? “父亲都不会叫么。”秦伯红心生不快。 秦流西可不会怕他,道:“十多年没叫过,不习惯。” “那我还是你老子!” “哦。” 秦伯红被这态度气死了,道:“你去哪了,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闭关了。” 秦伯红一噎,想起她的身份,算了,还是别自己找气受了,道:“既然回来,今晚吃个小家宴吧,你退下吧。” 秦流西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就走。 万姨娘连忙拉过她:“去我屋里坐坐。” 两个小的也想跟着过去。 秦伯红脸绿了,对两个儿子道:“你们随为父去书房,为父考究你们的课业。” 秦明彦如丧考妣。 秦明淳只恨自己干嘛傻不愣登的要跟着进来,在姨娘房里躲着不挺好? 西屋,秦流西看着万姨娘往门外看了看,然后神秘兮兮地关门,不禁嘴角一抽。 防贼呢? “发生什么事了?”秦流西有些好奇,给彼此倒了一杯茶,端起一杯就喝了一口。 万姨娘坐到她身边,先摸了一下发髻,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个,你有没有一剂绝育的药啊?给我配一副呗!” 噗。 秦流西把茶都喷出来了,无视万姨娘嫌弃邋遢的眼神,接过她递过来帕子随意擦了擦,道:“你问这个做啥?” “吃啊,还能做啥?” 秦流西抬手,伸向她的额头,也不热啊,又抓起她的手腕探了探,就有些虚罢了。 万姨娘紧张兮兮地问:“我没怀上吧。” 秦流西:“……” 虽然但是,我是你女儿吧,当娘的和女儿说这么个刺激话题,真的没毛病吗? “你怎么忽然就想不开,要吃那种药。”秦流西的神色一言难尽。 万姨娘满脸烦躁:“我不想回回和他睡了都得吃避子药,烦死了,不吃又怕弄出个人来,虽然次数少他还不太行的样子了,但稳婆都说我可是好孕体质,能生的那种,现在还在孝期呢,弄出孝期子来,大家都要凉凉。” 秦伯红:这个棒槌是想把我社死好守寡! 秦流西挑眉:“儿女越多,你的地位越稳,不好吗?” 万姨娘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眼神,道:“在咱们家,我还需要靠儿子争宠吗?我都生两个了,还养住了,这地位稳得不能再稳好么。再说,生子越多越伤身,尤其我也不是什么十八二十的年轻小姑娘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为生子闯鬼门关,我傻呀?我给你爹当小妾,就是奔着享富贵荣华来的,不然我一朵娇花会跟他这个大了十多岁的老男人?我才不想为了生孩子拼命,毁身材不说,还可能丢命,生子很痛的。富贵没享够却丢了命,我不得亏死?” 得了,真人间清醒! “反正我不想再有娃上身了,其实,要不是有些大逆不道,我还想你爹不举来着,毕竟咱们女子吃药伤身!”万姨娘满脸遗憾。 秦流西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演绎大郎,该吃药了? 走向书房的秦伯红忽觉一阵风卷进裤腿,直窜上去子孙根,凉嗖嗖的,不禁打了个哆嗦。 (本章完) 第929章 惊闻颜岐山之死…… 亲娘是个人间清醒,秦流西表示很赞赏,对于她的要求自无不应,根据她的身体亲自调配了一副不伤身的绝子药,又另外调理了一下妇科的小问题,加上一瓶养荣丸,吃得好喝得好没心没肺且万事不愁的万姨娘,绝对会越活越年轻,在一众后院小妾中必定是最舒坦的姨娘。 药是秦流西配的,让岐黄帮着熬了送过去,她便带着滕昭出门造访唐山长。 唐夫人看到秦流西来,那是喜不自禁,拉着她的手一番嘘寒问暖,又怜惜地说:“听淳儿说你那个小女徒弟失踪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秦流西嗯了一声。 唐夫人叹气:“你也别太伤心,人活着,总还有个希望,有缘分总是会见到的。” “但愿如此。”秦流西不欲多说,浅笑着换了话题:“我去看看老师吧,怎么就病下了,可是心疾发作?” 唐夫人神色有些哀伤,说道:“也算是心疾发了,却是因为受了大刺激。” “嗯?” “他那个挚友突然出了意外没了,你也认识的,颜岐山。”唐夫人提起这事眼里有几分晶莹。 秦流西愣住了,停在了原地,满脸惊愕:“颜先生死了?” 这,这怎么能呢,他不是如此短命的相啊,虽然身体有差,但也能调理,断不可能早死的。 “天有不测风云,你也别太惊了,听说是和友人喝酒,去茅厕的时候,掉进粪坑了。”唐夫人擦着眼角,心酸不已。 对于颜岐山的死,别说唐山长觉得伤感悲愤,就是唐夫人都觉得有几分意难平。 人都有一死,自然老死,那是寿终正寝,是喜丧,像颜岐山这五十来岁就死了的,是早逝,但也活到知天命,是他的死法太过荒唐。 喝酒掉进粪坑,太扯了,颜岐山也是一方文人儒士,偏是这样腌臜的死法,谁不意难平,怕是他自己都会死不瞑目,觉得灵魂都臭了。 秦流西的脸色分外难看。 真的是人生无常吗? 来到唐山长的书房,自从他病后,就移到了书房居住,免得过了病气给妻子,因为早早就接到通报秦流西来了,所以如今披着一件薄外裳靠在床头,看到瘦了不少的秦流西,眉头一皱。 “先生。”秦流西先行了一礼,就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看他脸色青白,蹙眉道:“从前给您做的养心丹丸都吃没了?这脸色怎还如此?” 唐山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这是心病。” “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师娘他们可都指望着您呢。”秦流西拿起他的手,双指搭了上去,一探脉,就发现他气血亏得厉害,脉缓而急,肝火上亢,七情致郁,再看他眼皮下一片乌青,也不知多久没睡好了。 “您这些天就没睡过一个整觉?您的心脏本来就有毛病,还不注意养生,如今再添肝郁化火,热邪内犯,您这气血一下子就亏虚了,再养好,又要费不少时长。”秦流西说道:“虽说您和颜先生交情匪浅,但悼念可以,也不能这般败坏身体,您可不是一个人。” 唐山长立时红了眼,哽咽道:“去年还好好的一个人,才见了那一面,说好一起出一本野志杂书,这书还没编好,他怎么就去了呢?还死得那么腌臜,简直荒唐!我知他好酒,但没想到他有一日会因酒而死,这也太憋屈了。” 他越想越觉得气,一时忍不住,倒哭了出来。 哀其不幸。 唐夫人也在门边小声哭了几声。 秦流西没劝,这心中郁气,发泄出来比憋在心里生闷气要强。 果然,哭了一会,唐山长自己就停了,看秦流西就坐在一旁干看着他哭,老脸一赧,道:“去去去,让我先净个脸再说话。” 秦流西退到一边去,兀自在书房内的案桌取了笔墨,写了一张经方,待墨迹干了,唐山长已经拾掇好了。 秦流西把方子交给唐夫人去配药熬过来,又对唐山长道:“安眠才能更好地养精蓄锐,您有一阵子睡不安稳,这肝火就越发的燥旺,伤身伤肝,我给您行个针,一会儿吃了汤药,好生睡上一觉。” 唐山长很配合地躺下了。 秦流西看向滕昭,后者已经麻溜地取出银针包打开,站在一旁打下手,又给唐山长撩起些衣物。 秦流西取穴下针,一边道:“颜先生是何时走的?” 唐山长眼神一黯,声线低沉,回道:“说是三月底,和友人去品新酒,多喝了两杯,就掉进去了。” “确定是意外?能和颜先生做友人的,想必都是些志同道合的文人雅士,一般去的地方都是文雅之地吧,而那些地方,茅房基本都会弄得整洁干净,掉进粪坑,属实有些匪夷所思。” 唐山长苦笑:“确是如此,只是他这个友人住在村落里,那村子种满了杏子树,正好杏花开得盛,这才去那边赏花煮酒。那位友人是耕读人家,家中田地颇多,家里的茅厕单独一个茅屋,污秽物都是留着沤肥的,他没站住,就掉进去了,人救起来时已经不行了。” 秦流西扎下最后一根针,接过滕昭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道:“就算如此,既然多喝了两杯,难道小厮没跟在身边伺候,去茅厕就更会搀扶了。” 唐山长说道:“那也只扶到茅房外罢了,大夫说他喝了酒而导致血气雍堵脑子经络,一时眩晕才会栽倒进去。” “颜家已经查明了,就是意外?”秦流西皱着眉道:“我之前看他的面相,并不是短寿之人。” 唐山长愣了一下,道:“面相会不会有变呀?颜家虽也觉得意外,但如你所说,掉进粪坑属实有些匪夷所思,就仔细查探过,确实死于意外。” 他看外面没有人,压低声音道:“之所以断定,也是因为他们家那位老祖宗对颜族长说明了,并非有人动手脚,就是意外。所以颜家也无疑问,已经发丧下葬了。” 风伯也说是意外,那就是真的意外了? (本章完) 第930章 有蹊跷 秦流西始终觉得颜岐山的死有些缺乏逻辑,但水神风伯却言明了是意外,他一个半神总不会看错吧。 “面相也会有变的时候,人的运道都是根据气场而变,运好自然事事顺遂,如果走了霉运沾了晦气,就不是一样了,面相也会随之变化。”秦流西对唐山长解释道:“按着颜先生这样的,属于横死,该是沾了恶煞之气。” 唐山长道:“他也会沾染那种东西?他们家不是有大运的么,理应顺遂平安才对。” 秦流西淡声道:“是有大运庇佑,但不代表万事无忧,就是运道好些或是遇事能逢凶化吉,但并非人人如此。所以风伯也说是意外,我就觉得挺怪的。” 唐山长神色黯然:“说什么都没用了,如今人都不在了,我接了这噩耗,就气急攻心,才犯了心疾,又因路途遥远,你师娘也不放心,而你也不在,否则我必然是要去送一程的,现在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已经阴阳两隔了。” 秦流西想了想,道:“他就是横死,也不会在阳间徘徊,我回头让人把他带上来问一问,也让你们见一面。” 唐山长眼睛一亮:“可以吗?” “按理说阴阳有别,是不好随意召唤已入鬼门的鬼魂上来,开阴眼见了阴魂,也对身体无益处,尤其你并非修道之人,又体弱,更是不好。”秦流西说道:“只是他突然去世,还死得这般匪夷所思,我也想问问他。” 正好,黑无常他刚刚欠下了一个人情,不用白不用,喔,人情已经被买一送一搞掉了? 没关系,她不要脸,可以耍无赖! 正在抓恶魂的黑无常打了个抖,是哪个小妖精算计爷爷? 唐山长却没想太多,道:“那你快把人带上来吧,至于好不好的,能见他一面,也算全了我们几十年的情谊,值了。” 反正这个学生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阴气缠身的,多带几张符,喝两碗符水就行了。 秦流西看着时间到,让滕昭给他起针,吩咐道:“泄发出针,不用揉闭孔,让邪气随针散泄。” 滕昭应了,对唐山长道:“您按照我的呼吸。” 唐山长十分听话。 秦流西看滕昭出针没错,便在外寻了个地方化符念咒召唤黑无常,至于不在书房,那是因为书房里文人正气极重,对阴魂并不会是好东西。 黑无常刚把一个恶魂用勾魂锁链套上了,就听到了秦流西这祖宗的召唤,气得抽出后背的黑色带丧棒狠狠地抽到在恶魂身上。 “我叫你逃,叫你能,害老子忙了这一场不说,现在又要受召唤。你逃啊,混账玩意儿!” 纯黑色的打魂神咒力一下下地抽在恶魂身上,痛得他嗷嗷凄厉惨叫。 他冤呐! 黑无常出了气,仍觉心塞,就把锁链一再缩小,把那恶魂都给压缩成片了。 恶魂:我恶,有人更恶! 把这恶魂好一顿收拾,黑无常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秦流西那边,内心有些崩溃,这见面有点频繁了,他是要考虑休假了! 秦流西站在树底阴暗的地方,看着黑无常谄笑着出现,道:“元婴送走了?” “已经上岗了。”黑无常笑眯眯地道:“大人召我何事?” “有个人,想你带上来,我有事问他。” 黑无常眼皮一抽:“大人,这不太好吧?” “嗯?” 黑无常一抖:“我是说有什么事还要您亲自问?您传个话,我去替您问。” “不用,也有人想见见他。”秦流西摆摆手:“把人带上来就行,是余杭的颜岐山,看他投胎没。” 黑无常认命地点开生死簿,写下颜岐山的名字,看了一眼,乐了:“这人死于粪坑啊。” 这是有味儿的死法啊! 见秦流西绿了脸,他讪讪地笑了笑,道:“那小的去去就来。” 却不想,说好的去去就来,足足拖了一个时辰,他才出现,这一出现,就道:“大人,这颜岐山没入鬼门落黄泉啊,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没入鬼门?” 秦流西皱眉:“其余阴差没勾到这魂?” “小的已经查遍了记录,就没有他在鬼门报道的任何痕迹,要么是逃了,要么是没跟着走。”黑无常道。 阴差勾魂,也不是说勾了就走的,有些魂死后留有执念不愿受阴差引路去投胎,就会在阳间徘徊成为孤魂野鬼。 有些则会是跟着了,但会反悔逃跑,像他刚才抓的恶魂,就是不甘和反悔逃的。 秦流西心中的怪异感一下子又上来了,道:“确定没去地府投胎?” “小的可以肯定!” 秦流西便问:“生死簿上写的他死于意外横死?非杀害么?” “是的,并非人为。” 难道留有执念? 这不该啊,有风伯在,既然查过他的死,理应会发现他的魂是不是在或留有执念的。 “有劳你跑一趟。”秦流西化了一壶酒和一只烧鸡给他。 黑无常笑眯眯地接着走了。 唐山长强撑着困意,看到秦流西重新进来,问:“怎么样,找来了吗?” 秦流西摇摇头:“没去投胎。” 唐山长十分愕然:“这是为何呀?” 人都死了,他怎么会不去投胎? “要么是留有执念,魂在阳间游荡,或者是在原地留着,要么就是魂没了。” “魂没了是魂飞魄散的意思吗?”唐山长满脸惊骇,见她点头,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成了雪色。 好好的人,就算死了,怎么会无缘无故魂飞魄散? “这是不是说他的死不是意外?”唐山长嗓子发干。 “生死簿登记确实是死于意外横死,但魂没去投胎,确实有几分蹊跷。”秦流西抿了抿唇,道:“他是在哪吃的酒,您与我说个地址,回头我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秦流西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您如今的身体经不住折腾,我可不想给您费大力调养,近来我忙得很。” 唐山长蔫巴了,一脸委屈。 秦流西见状也没心软,这事明摆着有蹊跷,她可不想带着他冒险! (本章完) 第931章 你们不该来的 颜岐山死在了余杭一个叫杏花村的地方,说是杏花村,其实也能称之为镇了,因为随着发展壮大,那村子渐渐演变成镇,而这里家家户户皆种杏树,不少人家都是粉墙黛瓦,到了花期时,景色极致,也颇得文人雅士前来赏花作诗。 杏花镇的灵气极足,风水布局也很不错,来往的人群,脸上带着满足自在的笑容,就是衣品带着补丁的人,也俱是笑着,没有半点颓丧之气。 滕昭皱眉,道:“这里的人好像挺奇怪的。” 如今大灃算是太平,不过也不是处处都这么安乐,总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出现,尤其是底层的人,为了几个钱愁眉苦脸的怨天怨地的那是大有人在。 可这个杏花镇,却没看到这样的人,大家都很幸福,反而让人觉得有几分假。 秦流西也觉得有些违和,具体却说不上来,便道:“先去祈家。” 颜岐山那友人姓祈,是个举人,因为淡泊明志,不喜官场,考中举人后就没往上考,只在镇上当了个人人敬仰的夫子,也是杏花镇地位最高的人物。 秦流西随意寻了一个在街上摆摊的老人问祈举人家中在何处,那老人笑眯眯地说:“沿着这街,一直走到尽头,在山坡那边粉墙黛瓦的宅子便是。” 秦流西谢过了,注意到老人家手腕有一处烧伤,见她注视,老人把袖子往下撸了些。 师徒俩一路往指路方向去,不忘留意镇子上的人物,处处都生机勃发,洋溢着笑容,人和人相处十分融洽,看到他们师徒两个,还友好地颔首致意,眼神十分平和温暖。 可这越发让两人觉得怪异。 “师父……” “没事,师父在。”秦流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走出街尾,入目就是一丛一丛的杏子树,葱葱郁郁,生机无限,他们视力极好,也看到了一间被杏子树包围的宅子。 “难怪他会来了,真要全开了花,确实美不胜收。”秦流西眯着眸子说。 这里以杏树命村名,是名副其实的杏花村镇,房子修得也好看,藏在粉的白的花树中,不得引来无数文人向往? 就看现在,虽然已经四月末了,但有些树,还稀稀疏疏的挂着花朵,还没全凋谢,想想那全盛之期,简直美哉! 但越是完美的地方,就越让人感觉到违和,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修道之人,更觉得此处像是覆盖了一层假象。 来到祈举人家,有个胖乎乎的小孩在门前玩着石子儿,看到秦流西他们,露出惊讶,歪着头问:“你们找谁?” 秦流西咧嘴一笑,捂着肚子问:“我们路过的,人有三急,能借个茅厕一用么?” 滕昭默默看向她,没想到师父会来这一招,光明正大的不行么? “可以的。”梳着冲天辫的小孩捏着石子儿,道:“你们随我来吧。” 他也没进屋,而是绕到围墙边,往宅子后走去,努了努嘴:“喏,那就是茅厕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那是单独建的一间茅厕,周遭种着几株杏子树,还有几畦绿油油的菜。 她的天眼开着,一眼能望尽,这里没有阴魂的存在。 秦流西皱眉,走过去,入了茅厕,扫了一眼,还燃了一张符,默默叫着颜岐山的魂。 他不在。 也是,死在茅厕里,如果鬼魂还在这里流连着,他怕是自己都嫌腌臜。 外面传来人声。 秦流西走了出去,只见那胖乎乎的小孩拉着一个儒士走来,嘴里还喊着祖父。 “你们是?”那用木簪别着发,一身素袍的儒士打量着秦流西他们。 秦流西来到滕昭身旁,淡笑着问:“可是祈举人?” “在下正是。” “贫道不求,这是我的徒弟玄一,从师长处听闻颜先生的噩耗,故而前来他丧身之地祭奠。”秦流西解释一下。 祈举人神色一黯,看向茅厕的方向,唇线抿起,问:“你师长是?” “是漓城知河学馆的唐山长。” 祈举人讶然:“竟是子实兄的学生?” 秦流西点点头,道:“善人也知先生?” “如何不知,说起来也是因为仲清认识,我等一起赴考,也算是君子之交。”祈举人问:“子实可还好?” “听闻噩耗,先生犯了旧疾卧病在床,而贫道也和颜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故此前来。不知颜先生是否就在这个茅厕丧生?” “正是。”祈举人作了邀请:“不如你们随我入屋内喝口茶小歇一二?” 秦流西眸光轻闪:“那就打扰了。” 祈家不大,两进的宅子,整理得很干净,祈举人只得一儿一女,女儿早已出嫁,长子生了小孙子,也就是秦流西看到的胖小孩祈小宝。 秦流西端着茶,茶杯中飘着两朵完整的杏花,她看向祈举人,道:“杏花镇不但以满栽杏花而闻名,连茶都是杏花的?” 祈举人浅笑着:“是,凡是能想到的,皆可成食,杏花酒,杏花饼,杏花茶,杏花酥等等,这也是我们杏花镇的特产。” “我们一路走来,所见的百姓均是笑容满脸,一脸幸福,像是没有半点烦心事,很容易满足的样子,倒令人艳羡。” 祈举人说道:“因为杏花镇都可以自给自足,也可以外销,我们的镇民都没有大野心,平静舒心没有争斗的日子便是我们毕生所求了,心无私欲,自然满足。” 秦流西轻叹:“杏花镇并非隐于桃源,倒却似世外桃源。” 祈举人一笑:“大隐隐于市。” “那这里的住民都是原住民么?”秦流西好奇地问:“外人前来,会不会都不想走了?” “不想走的自然也有,但也并非人人都无野心和羁绊。”祈举人看向秦流西:“像是小道你,来了,想走吗?” 秦流西伸出指尖,拨弄着茶杯中的杏花,道:“想留,就能留么。” 外面,落日忽然西沉,滕昭浑身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出去,十分惊愕,天色一下子黑了。 “你们不该来的。”祈举人喟叹一声。 (本章完) 第932章 看我照妖镜 你们,不该来的! 秦流西蓦然抬头,看向祈举人,他面露悲悯,神色哀伤,像是有些自责愧疚。 秦流西嚯地站了起来,看出门外,刚才还是夕阳高挂,如今却是一下子就落了下去,而天像是换了个天,顷刻就黑了。 这还没鬼就奇怪了。 “是阴气。”滕昭站在门口,看着这弥漫的阴气,十分浓厚,阴冷像是蛇一样卷来刺骨。 “护着自己。”秦流西的手在他肩膀上一压。 滕昭从后背抽出桃木七星剑,道:“师父小心。” 他的语气里隐有几分兴奋,这是和师父并肩作战的节奏呢! “傻乐什么。”秦流西嗔了一句。 她回头,看向祈举人,对方也看着她,眼底无波无欲,脸上悲痛:“欢迎来到我们的地狱。” 秦流西他们蓦地一寒。 因为他们嗅到了火油,听到了尖利的惨叫声,呼救声,空气中传来火烧的味道,而本来黑漆漆的天,忽然火光冲天,有灰烬从空中飘落下来。 火,一直在蔓延。 秦流西他们这边的宅子同样如此,忽然就起了火,惨叫声不绝于耳。 师徒俩惊愕不已。 秦流西神色一凛,一手拉着滕昭,一手施术,把向他们蹿过来的火舌隔绝开去。 祈举人有些惊讶,倏地来到他们身边,道:“你们,倒有几分本事。” 秦流西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当然是祈举人。”祈举人指向前面:“你看,我们的地狱。” 这边宅子本就处于山坡处,地势略高,所以很容易就看到下方的画面,白日他们看到的那祥和宁静的镇子,已经变成人间炼狱。 到处都是火,被火烧,到处跑又倒下去的人,从大人到小孩,无一不能幸免,均是变成焦炭灰烬。 “杏花镇,本来就是与世无争的镇子,宛如世外桃源,我们淡泊明志,只需要吃饱穿暖,日子祥和宁静就已经足够了。”祈举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浓烟灼烧了嗓子一样,粗嘎难听。 “我们不争不抢,世代只在这个村镇生活,我考举人,无非是想着有了这个身份,也就能免了田丁赋税,村民有事也不至于连个作主的人都没有。”祈举人自嘲一笑:“但原来,是我过于天真了,光是举人身份,不够的。” 祈举人手一指,指向镇子中心,道:“那里,曾经有一株二百年的老杏树,是我们杏花村的守护神,但有一天,它成了别人升官发财的眼中钉,肉中刺。” “五十年前,苏县有个姓梁的县令,在苏县任职六年,一直想要升迁却屡屡不得,有一日,有一方道去登门,为他指点迷津,说是我们杏花村的这棵老杏树阻碍了他的青云路,只要将树毁去,将杏花村抹杀,就能直升青云。”祈举人讥诮地道:“于是,就在一个风高物燥的夜晚,他们泼了火油,点了火,我们想逃,但逃不出,整个村镇,像是有一层屏障挡住了去路。最终,杏花村一百二十九户,上千人,全部死于这场火。” 秦流西眯着眼:“五十年前,这是鬼村,你们怎么做到的?白日都能做出如真实人间一般。”至少那会她没看出别的破绽。 祈举人看着镇子中心,道:“自然是保护神相助。” “火起,难以逃出生天,杏花村一片哀鸿遍野,人间炼狱,我们恨,我们怨,我们不甘,守护神听到了我们的愤怒,他赐予我神力,也赐予我们新生。”祈举人微笑着说:“有了它,我们可以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宁静祥和的日子。” 秦流西心头一动,感到了噬魂镜的嗡鸣,她盯着祈举人,道:“你得了一块骨头?” 祈举人腾地看向她,眼神凌厉锋锐,带着凛冽的杀意,浑身煞气涌动。 猜中了! 除了被兕罗得到的,还有两块已知下落的佛骨,剩下一块,下落不明,竟然在这。 “你用这所谓的神力,整整架构了五十年的假象,除了自欺欺人,还残忍,你分明是用这个力量,把这村子里的百姓灵魂禁锢在这里,不能轮回投胎,真自私!”秦流西讥诮。 祈举人大怒,煞气凝实如箭向她激射而去:“你懂什么,我们只想要与世无争的日子,有何不行?” 秦流西手中术诀斩去那煞气,袖子一挥,冷笑道:“一切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罢了,你可问过,这些镇民可想如此生生世世这么下去?” “师父。”滕昭忽然指向黑暗中。 秦流西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颜岐山,他浑浑噩噩的,像是失了魂,除了他,还有些死去不久的鬼魂,但穿着打扮却是略有不同。 她还认得一个,那是一间杂货铺子,这个老掌柜就在那打算盘,他死了大概二三十年。 而有一个明显原住民的汉子,抓着他嘎巴嘎巴地吞噬。 秦流西瞬间就想到了关键,目光如箭般射向祈举人,道:“为了所谓的真实,你们把过往的路人留在这里做住民以充作新人口遮掩外人狐疑的目光?时日久了就将他们吞噬再换一批?” “他们是自愿留下来的,这里与世无争,世外桃源,有何不好?”祈举人看向颜岐山,道:“包括仲清,他也是自愿留下的,他说这里花好看,酒好饮,愿醉卧花林间,我只是在成全他的愿望。” “你能瞒过大夫和仵作对他的死没有疑虑,也是因为这假象和所谓的神力。”秦流西对兕罗的佛骨当真起了忌惮,它在这人身上,竟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力量,让这假象如此真实,瞒过所有人,毫无起疑,等于影响了他们的脑子。 滕昭问:“颜先生不过五十来岁,你死了五十年,怎么会与他称兄道弟,还在所有人眼中都真实存在?” 祈举人轻笑,张开手:“我有保护神赐的神力,做人做鬼,有何难?要瞒过区区凡人的眼睛,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滕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是他这修道的也没有认出来的。 秦流西却是笑了:“你演得再逼真,也禁不住你只是借助了邪恶的力量,而假的,就是假的,终会有被人拆穿的一日,比如,看我照妖镜!” 她说着,抛出了噬魂镜,金光一闪,祈举人躲避不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戾叫。 写不好,怎么都写不好,不对味儿,陷入疯狂删稿改稿和自我怀疑中!代入一下鸡窝油头渣陌双目呆滞的渣形象emmm (本章完) 第933章 夺骨焚毁 秦流西的乾坤噬魂镜一出,摄魂金光闪耀,刺得祈举人神魂俱震,以袖挡脸,连退几步,调动浑身力量护着自己。 滕昭见状,口里念着咒语,手中的七星剑已经向他劈了过去。 秦流西没拦,只是给他打着配合,小鹰要成为猎鹰,可不能在窝里啄毛就会了,必须离开老鹰的羽翼,不断学会捕猎,才能成长。 师徒夹击,祈举人不得已,一声唳叫,那些怨魂都往这卷来。 打群架,谁不会? 祈举人冷笑,双手各自燃烧了一个火团,道:“我们无意和人争斗,你们却偏是地狱无门闯进来,那就留下来与我们为伴吧。” 火团向两人砸了过来,火舌黑红黑红的,带着极致的怨气和煞气,炙热仿佛能把两人的脸上的绒毛都给焚烧。 不同白日的假象,如今入了夜,秦流西倒是一下子就看穿了这里的罪孽,还有这火团,除了带着怨煞之气,还有那块佛骨的力量。 那热浪,火红如血,而血光之中,又有无数的万字符压过来,每一个符号都带着尖锐的嗡声,震得人五感生痛。 滕昭板着脸,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白着脸封闭了五感,然后砸出了一个金光神咒符。 秦流西双手掐术一挡,火团落在他们的脚边,自动分开,化成了一个圆,把他们都包围在里面。 而彼时,那些怨魂已经飘了过来。 砰砰砰。 秦流西抛出几道五雷符,落在怨魂里,炸得他们凄厉惨叫。 祈举人怒不可遏,他小看了这两个小孩。 “伤我族人,死!”祈举人双手一张,整个杏花镇的怨气都向他卷了过来,怨念冲天,成为一条直柱,直冲云霄。 鬼哭狼嚎,震人肺腑。 秦流西看那些怨魂面容扭曲,原本不甘的怨念还没那么浓,如今被祈举人一征用,倒是怨念越深。 狂妄自私! “别省着,用符。”秦流西把滕昭一推,让他去对付那些怨魂,她则是双手施术,摧动噬魂镜,摄魂! 祈举人对这噬魂镜十分忌惮,它一出,他的力量再度被压制,魂魄被噬咬。 “把那块骨头交出来。” “不可能!”祈举人目眦欲裂:“你和那个该死的梁县令一样,其实是想摧毁我们平静的日子,你想要摧毁我们的守护神。” 他能支撑杏花镇真实存在这个假象,靠的就是那从百年杏花树中落到他身上的那块古怪的骨头,瞒过闯进杏花镇的人的感官记忆。 在外面的人认知中,是有个叫杏花镇的地方,但不会被人时常提起,它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村镇,但它的确存在着,印象却被淡化,无人提便想不起来,更莫说去,殊不知它是一个鬼村,偶然有人闯过,它便会大开方便之门。 而有些人来了,便走不了了,成为这镇子的‘幸福人’,端着满足的笑脸迎向外人。 所以它能隐晦存在,全靠了这块骨头赋予的力量,交出去,岂不是如同当年被屠村一样,会彻底消失? 秦流西想夺骨,除非他死! “它不是什么守护神,它只是迷你心智,勾出你心底最阴晦欲念的邪恶之物。”秦流西眼角余光看滕昭力有不逮,勾出脖子的天珠,摘下,一抛。 大帝气息出,众魂跪,不敢逆。 秦流西说道:“纵有怨和不甘,但人死入六道轮回,是必然的。你却把他们禁锢在此地几十年,白日以所谓幸福祥和假象蒙蔽他们,蒙蔽外间,天黑却让他们重新经历被烈焰焚烧绝望的一夜,日复一日,何其残忍?你可问过,他们需要这样虚假的幸福吗,一切不过是你自私,一厢情愿。” 祈举人浑身一僵,看向那些镇民,面对天珠带出的气息,他们脸上有惊恐,却更多有迫切的解脱。 机不可失。 趁着祈举人心神不稳时,秦流西以噬魂镜将他全然摄入其中,镜内,祈举人的魂魄狰狞扭曲,镜子抖动不已。 “祖父。”有人尖啸着扑过来。 是那胖乎乎的祈小宝,此时的他已无白天的可爱,而是皮肉翻卷,头皮裂开,面目全非。 秦流西心中一动,叹了一口气,又把祈举人放了出来。 “祖父。”祈小宝抱着那虚得快消失的祈举人,哇哇大哭。 祈举人连声安慰:“没事,祖父没事,小宝别怕。” 他看向秦流西,面露警惕和恨意。 “把那东西交出来,入轮回吧。”秦流西指着祈小宝:“你做祖父的,是怎么狠得下心每夜看着孙子无救,一次次看他凄惨死去的?” 祈举人抱着怀中的小宝,见他抬头,一块皮肉掉下,血淋淋的,心头顿时一酸。 “杏花镇民何其无辜,他们本已惨死,理应化怨入轮回,重新投胎,可你却为了所谓假象,硬生生地把他们禁锢在此,重复惨死的一夜,除了使他们怨气越大,增添噬魂的业障,又有什么好处呢?”秦流西淡淡地道:“受了罪的人得不到解脱,反而重复受罪,这是何道理?杏花镇不是业火地狱,你却把它变成了业火地狱,让他们几十年来反复经受那被焚烧之苦。你,比那狗官梁县令还恶!” 你,比狗官还恶! 祈举人一颤,木然地看着秦流西,又看向他身后的镇民。 有人麻木,有人暴戾,有人憎恨,有人惶恐,每一张脸仿佛都有一种表情,在无声地诘问他,凭什么? 他错了吗? “祖父,小宝疼。” 祈举人眼中血泪滚落下来,仰天长唳,一块股骨从他的魂魄中飘了出来,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而随着这佛骨一出,此间像是被破开了结界,一寸寸地开始发生变化,死寂,荒芜,残垣断壁,阴魂暴露在夜间之下,茫然无故。 秦流西抓住那块股骨,暴戾的气息瞬间缠绕她的手,勾动她心底的欲念,给她至高无上的力量,与它同化,与它沉沦。 滋。 她的手心蹿起了一簇火舌,将它包裹焚烧,直至灰飞烟灭。 它的力量,她不屑! (本章完) 第934章 度亡灵入轮回 祈举人看着她手中起火把那块骨头焚毁,脸色几变,当初被屠村时,那棵百年杏花树被浇的火油是最多的,而那块骨头,即便被火烧也没有半点损伤。 然而,在秦流西这里,却是烧成了灰烬。 这火…… 祈举人揽着孙子,眼神忌惮,但想想自己干过的事,又停了下来。 他有什么资格害怕呢,像他这样的人,偏执自私的,就算去了轮回,也只会入畜生道吧? 祈举人自嘲一笑。 “杏花村被屠村后,你得了这佛骨,有了自主行走人世间的能力,就没有遇到过天师?”秦流西问他。 祈举人道:“五十年了,怎么可能没遇到过,只是我本就少出村,遇见的僧道也有限,便是遇见了也是修为不到家的,对我伤害也不算大,有两个比较强的,被我……” 他没说完,但秦流西明白了,被他弄死了。 “你可真是造孽!”秦流西冷笑。 祈举人苦笑:“我只一心想维持从前的平和和安宁,族民都在一处,但原来,是我一厢情愿。” 他看向身后茫然的镇民,面露愧疚,道:“我们已经死了五十年,还能入轮回吗?” “超度过后,我会开鬼门,送你们走,但你们当中,作过的孽,到了孽镜台,是要清算的,入何道,全看你们身上背负的业障有多少。” 祈举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你和颜先生他们当真认识?” 祈举人点头:“被屠村时,我就在老杏树下,得了那古怪的骨头,成了个活死人,而这个地方,屠村时就被布了阵,所以我们逃不出,死后,魂魄也只在这一块游荡。我好恨,只想一切重回,重新回到祥和宁静的日子。而第二日,我发现,真的回到了未屠村的时候,一切如旧,宁静祥和,甚至比从前容易满足,只是没想到,太阳下山后,又回到了屠村时,如此重复着。” 秦流西看向这一片死地,阵法,早已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佛骨作祟,把这个死地变成了无限轮回,如今佛骨没了,这里就成了死寂之地。 “我其实也有些慌,可我不舍得打破那轮回,即便是假的,那也是好的。把那狗官和那方道弄死后,我便多半在村落呆着,以这力量维持着轮回,而随着我们轮回次数越多,我感觉我的力量越强悍,我可以轻易地瞒过人,我制造的幻象也无人破,哪怕有两个路过的僧道来到这里,看破了,也只能死于我手下。”祈举人道:“而我在外行走,只要我施了术,他们就会认同和相信我的话,认为我说的就是他们所认知的。” “所以你和颜先生他们一同赴考,也是假的?” “我已是举人,怎么会再考呢,我只是认识了他们,编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同窗故事。”祈举人看向浑浑噩噩的颜岐山,道:“只不曾想,我会和他们相谈甚欢,尤其是仲清,我们当真成了友人。” “可你杀了他!” “我没有!”祈举人摇头:“我没有杀他,我发现不对时,他已经倒在了茅厕,只是魂儿,留在了这里,仵作和大夫都说他是喝多了肝阳上亢,才会栽倒。” 滕昭冷漠地道:“或许是因为这里阴怨之气太重,煞气缠身,才会令他出了意外,你终究不是个人,若把他当友人,便知人鬼殊途,不该邀他来饮酒。雾里看花花非花,你以为喝的是酒,但事实什么,你其实不知。假的,终是假的,而你这个局中人,其实不愿承认罢了。所以,你没杀他,但你害死了他,当你的友人,真倒霉!” 祈举人本就发虚的魂体听了这话,越发的虚了,嘴巴张了又合,最终什么都没说。 秦流西说道:“颜家可遣方道来过?” 祈举人摇摇头:“他们只是派了人来查死因,查明了是意外,也就走了。” 竟然没有派人来丧身之地超度? 秦流西对滕昭道:“你准备一下超度吧。” 她则是向颜岐山走去,来到他面前,他微微垂着头,有些浑噩呆滞。 “颜先生。” 颜岐山抬头,看着她,眼神并不清明。 秦流西皱了皱眉,画了一个定魂符,压在他的头上。 颜岐山的神魂恢复了一些清明,看着秦流西,眨了眨眼:“你是……” “我是秦流西,去年我们还见过一面。您还记得您喝酒后去茅厕发生的事吗?”秦流西问。 “喝酒?我不记得了。”颜岐山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来这里?” “这是杏花镇,您死了!” 颜岐山一愣,看了过来:“你说我死了?” “是的,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 颜岐山的魂体发虚,嘴里喃喃的念念有词。 秦流西感觉不太对,虽然有些新鬼死了会浑浑噩噩的,但她已经给他打了一道定魂符,神魂安定了才对,可他依然一副失了魂傻愣的样子。 然而他的三魂七魄都是齐的,这样子,反像是缺失了一些记忆似的。 是死之前就缺失,还是死后才会缺失? 秦流西心里有些不舒服,去年见面时,彼此相谈甚欢,如今再见,人鬼殊途,对方甚至连她都不太记得了。 “您还记得唐子实吗?他很遗憾,没能送您一程,希望来世再做友人。” 颜岐山的眼睛有了些焦距,道:“子实……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谁说来着。” 秦流西眉心一跳,想了想,把他的魂收到了养魂瓶,然后才向滕昭走去。 “我们替他们超度吧。” 师徒俩盘腿坐下,开始念太上救苦经,古朴的经文通过内劲传递开去,落入每一个悲苦的亡灵灵台中,化解无穷无尽的怨气。 秦流西抽出一叠黄符,往空中一洒,无火自燃。 怨气在消散,鬼门打开,有人循着光走去,跨过鬼门,走向真正的轮回之路。 祈举人向秦流西他们行了一个大礼,抱着孙子走了过去。 一颗颗功德金光飞向师徒俩。 天色乍亮,一株杏树小苗从这片死寂之地生出,那是新的希望。 废渣渣无限自我检讨中! (本章完) 第935章 神魂不固,能弑神否? 秦流西和滕昭从杏花镇离开,也没急着回去,而是走了官路去往下一个城镇,没有代步的马车,她只好施展一日千里的术数,直到下一个镇才暗暗计算时辰,发现那杏花镇还挺偏,距离这个镇子,得两三个时辰。 她又拽着两个路人问可知杏花镇。 “杏花镇,有这个镇子吗?”其中一人仔细回忆。 “好像是有的吧。”另一人则想了想,道:“似乎听谁说过,不过我也不知怎么去。” 秦流西谢过了,那两人走开,有个声音说道:“杏花镇没有,杏花村有,不过都没了,烧光喽。” 滕昭回头,见是个瘸腿拄着个木棍拿个破碗的老乞丐,便从腰间的荷包拿了一颗碎银子放到碗里。 老乞丐哟了一声,眯着眼看滕昭,笑着道:“多谢小道长大善。” 秦流西上前道:“您老人家知道杏花村?” “几十年前的事喽,后生肯定不知,老一辈哪有不知的?那是个种杏子树的村镇,杏花开时,可好看了,听说秋日起了火,一夜就把那地方给烧光了,惨哟。”老乞丐叹气。 “就没人知道那地方存在?” “存在?”老乞丐摇头:“不可能呐,糟老头子我也去过,到处都烧秃了,哪里存在?说它存在的,那是撞鬼了吧,也正常,一条村都死绝了,不撞鬼才不正常!” 秦流西勾了勾唇:“以后不会了。” “啊?” 秦流西对他欠了欠身,才带着滕昭去了车马店,没再问杏花镇的事。 “师父,我们不再问了吗?” “问了又如何?诚如那老乞丐说,能觉得它存在的,都是撞客了,入了鬼村,好运道的,出来了,他们自然觉得它存在,运不好的,留在那成为迷惑外人的镇民。”秦流西淡淡地说道:“佛骨没了,支撑那幻象的力量,也消失了,不必再问。杏花镇早已不复存在,它只存在在一部分隐晦的记忆当中,不提便不会想起。兴许未来有一天,那里又重新有了杏子树,有人落户在那旧地,新的杏花镇,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那颜先生死得太冤了。”滕昭抿着唇。 秦流西低头,摸了一下腰间的养魂瓶,或许他当真死于肝阳上亢后,脑供血不足而栽倒,但令她介怀的是他的记忆,有些混乱和缺失,所以她暂没让他去投胎。 马车一路疾驰,去往余杭绿湖。 而此时的杏花镇的旧址,出现了一个虚虚的魂影,看着这死寂之地,有风吹来,吹动地面的沙尘。 魂影扬手,感受沙尘夹着的一些灰烬,嘴角冷冽地勾起:“动作真快啊。” 三番四次的和他作对,狗皮膏药一样,真烦。 秦流西在马车中睁开眼,看出车外,按了一下胸口,把那突起的心悸给按下去。 …… 余杭绿湖。 秦流西来到水神庙,也不用她召唤,风伯便出现了,只是这一出现,她就惊了。 “你神魂怎么回事?”风伯这神魂看着特别虚弱和不固,就像是要散了似的,这不对啊,水神庙做得极好,在当地也极有名,来供奉的百姓很多,而随着信仰越来越多,他本该越来越凝实才对。 但事实却是,神魂不固。 修道的知道,但凡山神河神这些神,都因为信仰而存在,一旦失了信仰,它们便散了。 作为绿湖这里的水神,风伯因缘巧合才成半神,但需要的同样是信众的信仰,要是失去了,他不会再是神,尤其是佛骨在他魂魄里,没有正道功德信仰,佛骨会不会反扑未可知。 如今,水神庙的香火不绝,但他的神魂却是不稳固,便有些古怪了。 “不知道,我发觉我的信仰之力在流失。”风伯皱眉道:“不管我吸收多少信仰之力,它们都在流失,落不到神魂中,反而我的神魂有些暴戾,有种想失控的感觉。” 秦流西皱眉:“想失控是个什么情况?” “就有种毁天灭地的欲望,越是压制,所耗的神力就越是消耗得快。”风伯沉着脸说:“我怀疑是那根佛骨的缘故。” “嗯?” “每当我压制时,它就隐有要抽离神魂与我对抗的感觉,越是对抗,我就越虚弱。” 秦流西看向他的腿骨,若有所思。 “我无法吸纳信仰之力,还得要压制这种欲念,如今我尚且还能压制,若有一日,我不能,反被压制,我是不是会成为那个恶佛?” 秦流西抬头:“怎么会这么想?” 风伯摸向腿,道:“因为有一瞬会想放任自如。” 秦流西想到自己握住佛骨时生起的欲念,是那里的力量想要拉她沉沦,与之共舞,想要把她同化。 过了数千年,这佛骨残余的力量还这么强悍,那在鼎盛时,他又有多强?在那时灵气充沛的时候,是否只差一步就飞升成神了? “你可以将它剥离吗?”秦流西问。 风伯一愣,他微微阖眼,心念一动,想要把那块佛骨从神魂中抽离出来。 然而,在他剥离的时候,他的神魂越发的虚弱,想要溃散。 乌云压顶,水面震动。 “师父。”滕昭看向绿湖,满脸惊骇。 秦流西扫了一眼,绿湖的水在快速上涨,在震动,不远处有游船在湖面停留,船中发生惊叫,有人掉下水喊救命的声音。 绿湖下,像是发生地动一样,鱼儿泛白。 有百姓跪在了湖边拜着水神,满脸惊恐。 秦流西连忙制止了风伯抽离佛骨。 风伯睁开眼,神魂越发虚,身上的功德金光,有些黯淡了。 秦流西脑中急转,他成水神,乃是得了佛骨,融合其中的力量,才能救人,得了功德成为半神,如果抽离了这佛骨,那他还是半神吗? 不,抽离了,凭他这虚散的神魂,还能成半神吗? 若放任,他既不能吸纳信仰之力,抽离佛骨绿湖则动荡,他还得压制那佛骨反扑,一旦压不住了,他是水神风伯,还是恶佛兕罗? 两难。 “丫头,你能不能亲自动手了结我?”风伯看了过来,声音深沉。 秦流西眼神一凝,弑神吗? (本章完) 第936章 若你成为他,我便弑神 “您让我弑神?” 秦流西和风伯四目相对,眼里有几分惊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风伯露出一个苦笑,道:“我知道,我就是怕我压制不了,如今你看到了,剥离这块骨头,这绿湖都要翻转了,万一有一天……我不想成为他。” “不至于。”秦流西说道:“你要记得,你是水神风伯,只要坚持道心,就会走在正道上。” “如果不行呢?” 秦流西目光炯炯,道:“如果当真有一天你成为他,我便弑神。” 风伯的眼十分黑,似有触动,道:“好。” 秦流西又道:“信仰之力流失,或许便是因为这块佛骨,从前我说过,这骨头,他比我们更想找到,他的神魂也更容易感知其下落。” “你是说,他已经知道有一块在我这里了?” 秦流西沉声道:“或许。” 风伯皱眉,问:“如果知道,为何不来取,你不是说他想要吗?” “或许他正想利用这佛骨吸纳信仰之力,凝实神魂。” 风伯抽了一口气,冷道:“既如此,你更要把我摧毁,而非看他通过我这里不断恢复实力,真到了他完全恢复的一日,我们能像数千年前那些前辈一样,再次把他拿下禁锢于九幽深处?” 秦流西看向夜空,道:“这就看上天是否怜悯,给我们这一线生机了。” “嗯?”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会留得一线生机的。” “若不留呢?或是抓不住呢?” 秦流西看向他,道:“那就……一锅熟!” 风伯愕然:“……” 这不好笑! 秦流西也笑,道:“别再说什么弑神了,还没到那地步,实在是慌,我给你这神魂的佛骨下一道禁制之力?” “还能这样?” “可以,只要你别试图抗拒。” 风伯盘腿坐下,说道:“绝不会。”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问:“你就不怕我这道禁制对你有所压制?” “我若怕,便不会让你弑神。”风伯看向绿湖,道:“我只怕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秦流西坐在他的对面,双手结着繁复的道印,手指快成一道残影,随着她的脸色苍白,一道禁制成印,落在他的腿上,而她的嘴角,也泌出一条血丝。 风伯有些惊讶,道:“你没事吧?”他又摸向腿,试图调息,察觉平日那种想勾动反骨的欲念消失了。 她真的打上了一道禁制。 秦流西擦去嘴边的血丝,摇头:“没事。” 风伯看着她苍白的脸,蹙眉道:“你的脸色可不像没事。” “只有这个禁制破了我才会有事。”秦流西哼笑:“所以,你可得上心些,别让它冲破了,对我反噬。还有,说好将来一起打怪,可不能临阵逃脱。” 风伯嘴角一抽,看着腿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和厉害几分。” “我这禁制只能帮你压制一下那佛骨的反噬,能否抢回信仰之力,还得靠风伯你自己。”秦流西摸向养魂瓶,问:“对了,你们家的颜岐山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不是短命的相,怎么就突然生了这样荒谬的意外?” 风伯闻言脸色露出几分沉痛,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一切都是命数。” 秦流西摇头:“不,是兕罗那老妖怪造的孽。” 风伯腾地看向她。 秦流西把那杏花镇的事说了一遍:“他死得突兀和蹊跷,你这半神老祖宗就没有觉得不对?他的魂还被禁锢在那个地方。” “你要知道,我虽然是颜氏先祖,但既成半神,会庇佑子孙后代,却不能插手他们的生老病死,如插手,天必不容我。”风伯说道:“从族长那里听闻他死讯,我也小小的窥探了一下他命盘,属实意外,便没再探。事实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是我的后代,我连这一点都不便探。我以为你这修道的,会更清楚什么可插手,什么不能。” 秦流西沉默。 “既已脱离凡尘俗世,像你我这样的修道之人,更不可受所谓亲缘血脉羁绊。”风伯叹了一口气:“俗世凡尘,都是过往。” “你倒是舍得下情缘。” “我是水神风伯,早已不是颜从鹤,颜从鹤可以有情,水神不可有。”风伯说道:“我只没想到,他的死还是因为佛骨惹出来的,虚幻的杏花境竟会因此而存在,呵。如此看来,我这块佛骨有反扑的样子,是因为感受到了其它骨头的牵引?早知道,我拼着被抹杀这神位也该前去实地查探一番。” 山神若离了山,那山便不再有山神,同样的道理,水神离了,那一带也不再有神。 风伯看向她的养魂瓶:“你把他带回来了?” 秦流西点点头:“唐山长得知他死讯病下了,我想要带回去,让他见上一面,再送走,只是,他的神魂也是有些古怪。” 她说着,也把颜岐山放了出来。 风伯看了一眼,神力一指,道:“他的记忆有失,怎么回事?” 秦流西眸光略深,道:“我也好奇,他这记忆,是死之前缺失还是死后失了。” “人都死了,纵有万般记忆,到了黄泉,还不得抹得干干净净地再去投胎?”风伯打了一点功德金光落在他的身上。 “你这是心软了?”秦流西见了,眉梢挑起,道:“说好的凡尘俗世,皆是过往呢?” “作为老祖宗,给点好东西后代子孙投胎怎么了?”风伯面不改色地说。 秦流西把颜岐山重新收了起来,道:“回头见过山长,我会送他入鬼门。” “有劳。”风伯想了下,又问:“你既然能把佛骨毁去,那你手上的那块,为何留着?” 秦流西脸容清冷:“他把我的忘川带走了,我等他亲自来取!” 风伯欲言又止。 秦流西冲他行了个道礼,拉上滕昭,撕开阴路,一脚踏了进去。 这一进去,没走两步,她就呕出了一口血,神色萎靡。 “师父?”滕昭大骇,连忙扶着她的手。 秦流西用力攥着他的手,略略调息,道:“没事,就是灵力费了不少。” 她回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唇,眼底若有所思。 昨天短袖,今天棉袄,速降了解一下emmm! (本章完) 第937章 请神到城隍庙 唐山长正在书房外踱步,看到凭空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稳住了。 他定了定神,上前看到秦流西,眉头便是一皱,道:“你这脸色怎地这般差?” “费了些灵力。”秦流西说道:“颜先生我带回来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唐山长神色一喜。 一行几人换了另一个院子,入内阴凉,秦流西才把事情说了一番,唐山长有些摸不着头脑:“祈举人,我认识这么个人吗?” 认不认识,已经不重要了。 秦流西给他开了阴眼,才把颜岐山从养魂瓶放了出来,唐山长一见老友那魂儿,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了。 说好一起编个书,咋先行一步了呢? 唐山长对着老友好一顿控诉和委屈,更多的还是心疼和不舍,虽然他们这些年过半百的都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了,但当真阴阳相隔,人鬼殊途,怎能不疼呢? 颜岐山看着他,露出笑容:“老唐,我死了。” 唐山长再度落泪,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个不讲信用的老小子。 他碎碎叨叨的说着什么,颜岐山的就只有笑,像是想起什么,又说了书稿二字。 “放心,你不在了,我还会编下去,让大家都记得你个老小子。”唐山长又抹了一把泪。 一个时辰后。 秦流西把颜岐山送走了,有风伯给的功德金光,这辈子他又是德行兼备的大儒,教书育人,亦有无数功德在身,将来还是会投个好胎的。 送走颜岐山后,唐山长还有些怅然若失,对秦流西道:“过两日我亲自去道观里给他点一盏长明灯。” “嗯。” 事儿了了,秦流西没在唐家逗留,也没回府,而是去了非常道,一头扎进了那个道室打坐静修,直到第二日接到清远的传信,南县那边已经来人请神像,请秦流西回去主持。 年有为刚上任,事儿正多着,没能亲自前来,却是派了自己的心腹师爷钟凌来处理这个事,也算是重视。 秦流西看一眼钟凌,便知年有为为何会把这人拉到身边做师爷,忠直聪慧,还圆滑懂变通,机敏过人,做师爷,足够有余。 钟凌也早就从自家大人口中得知清平观的灵验,尤其是秦流西这个少观主,更是道法高深的高道,若能得一两句点拨,那是走大运了。 故而,他对秦流西很是恭敬,请神时也献了一笔极虔诚的香油,场面话说得特别漂亮。 有着秦流西主持,请神顺顺当当,神像被红绸布裹着移上了马车往南县而去。 而此行,秦流西带上滕昭之余,还带上了三元,毕竟到了城隍庙,还得有个开光供神仪式。 去往南县的路上,秦流西一直在打坐练功,这一幕落在两个小的眼里,又激起了进取心,不就是打坐么,盘它! 于是,本来还想和这几个小道长来一场神交的钟师爷,看他们都高深莫测的练功,默默地把心思收回去,一直到南县。 年有为亲自在县城门口迎接秦流西他们一行。 “年大人。”秦流西作了一个道礼。 年有为笑眯眯地还了一礼:“少观主远道而来,本官有失远迎。” 秦流西轻笑:“大人这官当上了,官腔也练上来了。” “失礼失礼。”年有为说道:“和少观主你也算是个熟人了,咱们说话就自在些?” 秦流西点点头:“年大人随意。” “那好,如今天色已暗,这神像开光也得等明日,所以我准备了酒席给少观主你洗尘,这边请。”年有为邀请她上了马车,往县衙方向去。 年有为安排秦流西他们住在县衙那边,一来为表亲近重视,二来么,也想自家小子拜见一下秦流西,讨个吉利话。 秦流西也没抹他的面子,孩子还小,也没怎么相面,但给了一张护身符贴身戴着,还摸了一下发顶道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这已经让年有为欢喜不已。 一番推杯换盏的寒暄,秦流西才问他,怎么就忽然想重振这边的城隍庙了? 年有为听了把手中茶杯放下,特意压低了声音,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嗯?”秦流西笑了,道:“你要跟我说官场的道道,我可能见识少,但要论那些让人不信的诡异,我一个玄门道士,什么没见过?” 年有为讪讪笑,道:“也对,其实也只是因为一个梦。” 秦流西眉梢一挑,梦? “前段时间,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声音让我重新把城隍庙给修葺开起来,再把神像请回来,自会保一方土地平安,百姓安居乐业。” “你就信了?” 年有为苦笑:“其实吧,要不是经历过之前在清平观您的点拨,还有雷兄那个事,我还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经历多了,自然就……你别说信不信的话,我如今可是清平观的信众,我们家也供祖师爷的小神像的。而且,这个梦,我接连做了三天,同一个时辰,说的字眼都是一模一样的,你说我敢不信?” 秦流西轻轻敲着桌面。 “我上任后都了解过了,南县这一带没有特别旺的观寺,有个普光寺香火倒还行,但那是佛寺,还有个尼姑庵,都是女子去的多,道观却是没有。既有神托梦,那么把城隍庙重新修葺,请了神来,百姓有个信仰,我想也是一种寄托,也是好的。” 年有为啜了一口茶继续道:“这庙祝我都寻好了,如果这城隍庙香火盛了,每年也会像清平观那般,拿出香油钱行善积德,护一方百姓水土,当真如梦那般百姓安居乐业,也不枉我在老家为父母官做下的功绩一件。” 秦流西颔首微笑:“年大人大善,庙观之事可支持,却不可大兴提倡。为官者,要护百姓做政绩,还得脚踏实地,设身处地做实事,而非过多依靠神佛之说,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兴庙观,于国于民,并非幸事。” 年有为十分诧异,起身向她行了一个拜礼:“少观主才是真正心怀天下的大善,我等佩服。” (本章完) 第938章 有人来碰瓷? 并非是年有为有意恭维秦流西,而是打从心里觉得佩服,对方二十不到,却有这样的所悟,那是她格局大。 试想想,各行各有其路,官场有官场的规则,讲究的还是人脉,而寺庙道观这一类的,讲究的则是灵验与否和香火旺盛,毕竟它们的存在,还得靠香油供奉,若没有,如何维持一个寺庙运转呢? 都说庙观通神,出家人出凡脱俗,但它们却和凡尘俗世息息相关,脱不离干系。 香火盛,则庙观兴。 但为官者和有大格局的,谁不知道若大肆兴建宫庙冠宇之类的,对民生甚至对一个皇朝是何等大的打击,史书上也不是没有记载,某某皇帝追求长生不老,广建仙观炼丹,还有建什么国师楼的,这些都是用民脂民膏,越是建得华丽贵不可攀,就越是费人力财力,苦的也多是百姓。 秦流西自己身为玄门道士,却并不支持大兴观庙,更知兴它非幸事,说实在的,在玄门道观中来说,这颇有拆台的意思,但难道不是她心善吗? 这也就是年有为觉得敬佩的原因,她同样喜欢香火旺盛,但有底线。 秦流西笑道:“别整那一套,你既然信道,就要坚守道心,为民请命,好官,才会有百姓拥戴,才会功德无量。” 年有为又行了一个拜礼,表示受教。 翌日,大吉,宜祭祀开光。 秦流西一早就起来带着两个小的打坐行了一个大周天,然后才和他们一道准备开光的用品和简便的仪式。 南县的城隍庙重新修葺请神的事早就已经传开了,这边的城隍庙并不算大,位处城西,卯时二刻,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还是衙卫来维持秩序的。 所有人都好奇,城隍庙重新开会灵验吗,请的是哪位神降,会保佑他们南县吗,他们南县可是年年最穷的那个,过往的县令大人都不好往知府大人面前靠的那种,因为穷,没啥好功绩嘛。 所以大家好奇之余还期盼,扬着脖子去看,有的人挎着篮子,装了点蜡烛香,已经想着来上个香求个保佑了。 秦流西是和年有为一起到的,先见了这边管理城隍庙的庙祝宋游子,又里里外外参观了一下城隍庙,才准备开光仪式。 祖师爷的神像早已放在城隍庙的供台上,实木打造的供桌上,更是摆上了新鲜的瓜果鲜花等供品。 瞧着时辰不早,太阳的光也快落到这边,秦流西便套上了法衣冠帽,让三元和滕昭准备开光。 南县的百姓鲜少看到开光仪式的画面,原本看秦流西他们几人年纪极小还有些诧异,心想是不是真正的大师要到最后才隆重出场,直到她套上了法衣主持仪式,全场哗然。 这么年轻的大师啊,灵吗? 年有为早就安排了几个托在人群中传着秦流西的身份,吹得几乎能呼风唤雨的神了,若非秦流西在主持庄严的仪式,只怕她会跟着来皮一下,牛吹上天了。 他也没办法,城隍庙是他主张重新修葺的,要是此后没半点香火,岂不没脸? 所以怎么都得对外宣扬一下,他们这边的城隍庙的祖师爷,是大有来头的,主持开光的大师亦然,如此才能吸纳香火。 于是,百姓们便得知了隔壁又隔壁的那个有钱又人杰地灵的漓城,那清平观有个很灵的少观主,道号不求,要是立她的生祠或长生排位,会保佑家人的。 又得知这位少观主医术很是高明,心思细腻又家有病人的立即跑了。 有的人则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秦流西踩罡步燃符祭天,那庄重又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人惊叹不已,有些云英未嫁的小姑娘直接就红了脸。 这道长颠覆了她们对大师素日仙风道骨的形象,太俊了,想嫁。 “哇,神降了!” 忽地一阵哗然,百姓纷纷跪地叩拜。 原来是清晨的光从滕昭拿着的镜子开始折射到祖师爷的神像上,发出金光,神像顿时与之前略有些不同。 这便是开光请神降。 仪式毕,秦流西让三元他们拿起放在祖师爷面前受过金光的一筐药囊开始派发,这是他们昨天饭后准备的,也是想为城隍庙带点香火。 她则是捻了三根香,敬了心香,插在了香炉上,定定地看着祖师爷的神像,以及它身侧的位置。 对于托梦这事,她其实有些好奇,是哪位给年有为托的梦,就真是为保护一方水土么? 她怎么就有种这庙是为哪位城隍爷准备的感觉? 难道有生魂要成这边城隍? 一种心悸的感觉油然而生。 “大师,大师显显灵,救救我家小娘子呗。”有人在外大声嚎叫。 秦流西转过身去,年有为向师爷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走出去,很快的就回头,道:“是城中有名的泼皮赖三,拉了他的娘子来想向少观主求医。应该是我们的托儿……刚才百姓传出少观主医术高明的话,所以他来了。” 年有为嘴角一抽,黑着脸说:“混账东西,他这难道又是想来碰瓷?” “学生这就让人把他赶走?”钟师爷可不想这泼皮搅和了这大好的日子。 年有为点头,说道:“注意着点……” “先慢着,这人怎么回事?看你一脸无奈,想打他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秦流西有些好笑。 年有为有些头疼,叹道:“这赖三就是个泼皮,你知道我上任后,光是因为他就升了几次堂?六次。每一次都是因为他这个娘子的病,和药堂搞讹诈闹上来的,偏偏还拿他没办法,只要罚他,就拿他爹的名声说事。他爹生前是个善秀才,颇有善名,也让百姓尊敬,却偏生了个泼皮,可以说,赖秀才这一世善名都是被他这个泼皮儿子嚯嚯没的,没从棺材里跳出来弄他,那是他爹都气得乏力,没力气跳了!就他娘子的病,这南县被他碰瓷过的大夫就没落空的,现在,该你了。” 秦流西:“……” 你是不是在阴阳谁? 近几日情节略显沉闷,也是剧情所致,没换人写的哈(全本都不会换),我也不满,一心想删改,只没想到咋写,由此可见,我确实是个渣~抓头~ ps:冻彻心扉的天气,你那里几度?评论区见!我这9-15°,emmm~ (本章完) 第939章 从不怕被讹 秦流西不怕被碰瓷,任何在她面前碰瓷的都无所遁形,冲着一个泼皮的老爹是善秀才的名声,她没拒绝这会诊。 “要不再考虑一下吧,听说好些个大夫给他那个小娘子会诊过,都没治好,说是治不好的病,别把你这招牌也给嚯嚯了,没啥必要。”年有为劝了一句。 秦流西笑着摇头:“行医之人,若遇了奇难杂症因为怕自毁招牌而不敢会诊,那行医的初心就变了。而在我这里,能治好那是我的功德,治不好,我也只会直言不讳,招牌?我从不怕它倒!” 倒了就扶起来呗,有什么的? 年有为汗颜。 泼皮赖三已经扶着自己的小娘子在给城隍庙前的窝棚等着,身边是钟师爷带了个衙卫在那陪着,生怕他突起闹事。 而在他身边的小娘子,也是真的小,这赖三也都快三十的人了,可他这个娘子,也才十五六,十分年轻,脸色不太好,听说能做他娘子,也是被他买来的。 是的,卖身葬父的故事被赖三遇到了,三两银子,赖三瞧着她有几分姿色,就把老爹留下的唯一值钱的玉笔筒给死当了,把她给买下,等把她老爹葬下,她就提了一个小包袱跟着他回家了。 没有假借卖身葬父而攀有钱的,赖三还年长这么多,这邓氏也不介意,对方出了钱,她就是他的人,也够讲信用的。 而赖三,得了个媳妇,那叫一个如鱼得水,欢喜不已,只是依旧混蛋和泼皮,家里就靠他这个小娘子卖点小饼维持生活,邻里无不说,这邓氏是从一个坑掉进另一个坑,可邓氏却是任劳任怨的,对赖三千依百顺,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谁不说赖三是他那死鬼爹把所有福气都给他了,从前有爹护着,后来爹没了,买来一个小娘子给他做牛做马,脾气还温顺。 可惜这泼皮不惜福,成家了,也不知懂事,正儿八经的找个工做着,妻子贤惠,日子不知多和美,偏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壁的混,当泼皮当上瘾,邓氏竟还护着说他只是还年轻不懂事。 呸,三十岁的小年轻么,运好的,三十当爷爷的都有呢,他还年轻! 秦流西有些好奇这对夫妻,见了人,打量一眼,就觉得有趣。 邓氏脸色蜡黄,身材瘦弱,眉头蹙着,身上的衣物很是整洁,一双手,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手指圆润修长,她的手比脸要长得好。 而那泼皮赖三,面无二两肉,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显得有几分奸猾,他的手很粗,虎口带着茧子,该是时常做粗活的人。 “大师,听说大师医术高明,给我娘子看看呗。”赖三舔着脸上前:“那些个庸医都说我娘子的病治不好,我看他们是学艺不精才对。” “我要是也治不好,你是不是也得讹我,然后跟我打官司,要我赔汤药费?”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说。 赖三眼神闪烁,讪笑道:“没有这样的事,我不是这样的人。” 邓氏起身,腰背微微弯着,对秦流西笑了笑,道:“大师,我当家的失礼了,我这也只是老毛病,就是肚子痛,平日里吃点藿香就行了。” “看你也不是腹痛那般简单,坐下吧。”秦流西努了努嘴,滕昭拿出了药枕。 邓氏迟疑了一会,坐了下来,伸出手落在药枕上。 窝棚外挤了人看热闹,毕竟是城中有名的泼皮赖三又带他婆娘看大夫了,可他婆娘的病也不知得的啥病,哪次不是没看好,然后去讹医馆的大夫,要求赔钱。 如今竟然又来了,这看的还是个道长,会不会有点不一样的看法? 有人高声问:“道长看病,是通神的吧,是不是要作法问神,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是喝符水就好?” 秦流西嘴角一抽。 钟师爷走出去,呵斥道:“都别嚷嚷,道医也是医,都得扶脉辨症的,别吵得都没法问诊了。” 众人安静下来。 秦流西双指搭上邓氏的脉腕,看着那手心光洁细腻,道:“在家也不用做什么粗活吧?” 邓氏一愣,抿嘴笑了,看了赖三一眼,道:“当家的不让做,砍柴挑水洗衣他都承担了,说那太辛苦。” “嗯,挑水是用的什么水?”秦流西又换了一个手,一边看着她的脸色。 “我们住在河边,自然是用河水的。”赖三回了话。 秦流西道:“吃的水也是?” “是啊。” 秦流西收了手,又看邓氏的舌苔,问:“过往看大夫都是怎么说的?饮食如何?” “都说什么饮食不节,邪气入侵,开的药都是治湿寒医肚痛的。”赖三抢着回话:“药吃了是有一点不痛,但过不了多久又痛,胃口也不好,根本就不对症嘛,还吃得上吐下泻,那我肯定要找他们算账。” “药不对症,顶多是没辨对症,倒也不必讹诈大夫,讹多了,因果报应可要找上你,会反噬的。”秦流西道。 赖三嗤声:“我烂命一条还怕这个?” “你烂命一条,那你娘子咋办?”秦流西说道:“你都不舍得她干粗活,就舍得她也遭报应?” 赖三一怔:“这,我干的事,关她什么事?” “你们夫妻一体,你讹来的银子,她也有享用吧,用了不该用的银子,这因果沾上,怎么就不会遭报应了?” 赖三有些慌,抿了抿嘴,虚张声势地道:“看诊就看诊,你东扯西扯的,别是不会看病吧?说这神神道道的,我可不会被你忽悠着去捐香油,我不信这个的。” 内心却是直打鼓,难道自家婆娘腹痛一直不好,就是那啥报应? “当家的。”邓氏无奈,嗔了一句。 赖三撇嘴:“我说的是实话嘛。” “倒是个会疼媳妇的,可惜没用对方法。”秦流西笑了笑,又问邓氏:“腹痛可是会时常持续?饮食上不节,这有多久了?” “去年夏就开始了。”邓氏捂着腹部说道:“也不是一直都痛,就时不时痛一下,恶心反胃,气不顺。” 秦流西点了点桌子,道:“你们喝的河水,煮过么?” “这……” “你的脉沉见弦,反洪大,则非正气和外邪为病,是蚘动而气厥。”秦流西看两人懵懂,便道:“直白的说吧,你腹痛恶心,是你腹部有虫。” 众人一麻,啥,有虫子?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邓氏自己也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腹部,她肚子里有虫? “这,没弄错吧,怎么会有虫呢?”赖三跳了起来,这有点可怕了。 秦流西道:“有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自古也有说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此话出现,可见腹虫很常见,尤其是饮食不洁,更容易生虫。你们喝的水是从河里挑来的,我问你可有煮过,你分明迟疑了。” 邓氏便道:“其实也有煮的,只是天热的时候,一时顾不上又渴了就……” 大家都这样喝的,也没啥问题。 “南县从前发过水涝瘟疫,这河里的水虽然是活的,但河道里有什么东西你们也不会知道,虫卵那是不会少,还有水蛭,要是你们一时不注意,喝了有虫卵或是有水蛭的水,那也在你腹部里钻窝了。” 别说当事人邓氏了,就连在场的人听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想喝下一条水蛭,那…… 年有为吞了吞口水,得让人去下边的村子里做个宣告,河里的生水得煮开了喝才行。 赖三想起一个事,去年仲夏的一个夜里,邓氏喊着口渴,他起来去拿水,水壶空了,就直接去灶房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送去喝,这乌漆嘛黑的,他也没看着有没有虫,邓氏倒是一口喝下去,觉得口感不太对,像有啥东西喝进去了。 当时夜半,两人也没在意,水里能有啥,不都是水,没两天,她就说腹部不舒坦,一直到现在。 邓氏也想起来了,和赖三相视一眼,也没隐瞒,对秦流西道:“去年夏,喝了一瓢水缸里舀起的水,好像是喝到什么东西……” 嘶。 有人抽了一口凉气。 “这能治吗?”赖三喉咙咕噜一下,咽了一口吐沫,又忿忿地道:“我就说那些个是庸医,这都没诊出来。” “自然是能治的,还好治。”秦流西看向邓氏,问:“你是想喝符水还是扎针?” “符水也可以?”邓氏心想,道医就是给符水的吗? “喝汤药也行,回去你自己去配药熬了喝,再排出来就行了。”秦流西说道。 “那我喝符水。”邓氏想了下说。 赖三倒是欲言又止,喝符水能治吗,媳妇别是被忽悠了,这可是神棍……不是,是道士来着,像尼姑庵那些姑婆,动不动就给符水,喝不坏人,但也没见好的。 符水倒也简单,秦流西来之前就带上了药符,现在只要在上面画一道驱虫咒就行了。 画符本就是秦流西拿手的,之前在天山闭关时又有所进益,画驱虫咒就更得心应手了。 一张含有灵气的符箓画好,吹干,秦流西又让人取了热水来化了,让邓氏喝了,再让赖三捧了个大陶碗等着。 赖三不明所以。 直到媳妇喝下符水后,没过多久,腹部就有点异样,胃部一阵翻涌,她想吐。 邓氏直接抓住那赖三的大陶碗,哗地吐了。 酸臭的味道瞬间传开。 赖三有点反胃,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捂着鼻子。 邓氏吐了一会,才脸色苍白,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尖叫出声。 砰。 陶碗掉在地,秽物撒了一地。 秦流西动作很灵活,拽着自家徒弟就避开。 “水,水蛭……”赖三惊叫。 有好事的凑近一看,放声惊呼:“真的是水蛭,天呐,还活的咧。” 可不就是一条滑腻黑红的水蛭在地上蠕动。 邓氏都想晕过去了,她以为自己这病是什么腹痛病,吃了药不见好,估计也是治不了了,原来是有这么个东西在肚子作祟。 呕。 最淡定是秦流西,这时已经退到一边,飞快地写了一张经方,递给邓氏,说道:“这虫弄出来了,就不会腹痛了,只是你的身体也有点虚,吃几服药调养一下吧。” 邓氏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大师,我娘子吃了药就没事了吧?你看能生娃娃了不?”赖三满脸笑容地挤了过来。 秦流西瞥了他一眼:“有你这么个混子爹,生孩子做什么?还不是让她娘俩遭罪?” 赖三脸一热,呐呐地道:“我,我改还不行吗?” “什么时候改好了,孩子也就来了。”秦流西说道:“去给城隍爷添个香油吧,就当今日诊金了。” 赖三哎的一声,拉起邓氏向她行了一礼,就往外去,这个大师有点本事,她主持开光的城隍爷,得拜! 等这两口子一走,门外的人就一窝蜂地要闯进来。 “大师,我,我也有病,救命啊!” “大师,我头痛十几年,给我看看呗!” “大师,我不孕不育……” 见识了有真本事的大夫,谁不赶紧抓机会呀,诊金还是去城隍庙添香油就行,值,太值了。 秦流西只得带着两个弟子在城隍庙开了一场义诊,也算是给新的城隍庙拉点香火情了。 一直到中午晌,年有为才接了秦流西他们回去用午膳顺便赔罪。 办义诊算是善事,秦流西他们无所谓,只是她自己也有事在身,用过午膳后,就笑着离开。 “我们南县穷,衙门里的帐也没多少了,这里一点香油钱,是贡献给清平观的,有劳你走这一趟。”年有为有些脸红的递过一个小荷包。 秦流西笑着接过,道:“有些富绅还是愿意落个善名的,要做好事,不妨和他们唠叨唠叨,积阴德嘛,也是积善积福。” 年有为双眼放光,巧了,他也正有此意呢,用一些亲身经历,就算没经历的,他能编啊,就不信他们不上钩。 南县穷,但富绅们不穷,土地都在他们手里攒着的多,和他们搞好了关系,才好搞事,不是,搞政绩。 年有为心满意足地送别秦流西。 只是,秦流西一出南县,就接到了黑沙的传信。 小人参精有危,速来! 2章合1吧,不分章了~天冷,捂冬! (本章完) 第940章 好惨一参,给我劈它! 得了秦流西一句准信,机缘将到,小人参精这阵子是卯足了劲吸收月华,那天材地宝的参香,是把万槐林深处的魑魅魍魉都引了过去,成了精的天材地宝,只要将它吞噬,修为功力甚至再为人,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要不是有黑沙这山精帮它护法,小人参精早就被人大卸八块给吞了。 可黑沙帮他赶走了魑魅魍魉,却没能帮他赶走心魔,这日一入定陷入无境中,它竟然就生出了心魔,参生频危,吓得黑沙一边护着,一边指使了一个山鬼麻溜向秦流西传信。 她要是再不来,这只参崽崽就要爆体了! 如今黑沙看着参崽那红得发紫的参身,急得差点要变形,这倒霉孩子是要炸啊,那祖宗怎么还不来? 悉悉索索。 黑沙耳尖,扭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这一带已经被不少的小动物和影影绰绰的魑魅魍魉围成了一个圆,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小人参精,神色陶醉。 能不陶醉吗,这参香,都飘出不止十里了,也已经引起了一些邪道的注意,掐指一算,有天材地宝出世,能不来? “滚!”黑沙发出一声吼,双手给小人参精掐了一个结界,心里在痛骂秦流西。 要是再不来,就等收参尸,不,别说尸了,怕是连气都捞不到,毕竟老多觊觎的玩意儿等着呢,能不上来瓜分? 瞧瞧,他就是一声怒吼,那些东西连退都不带退的,十分坚韧地干等。 得等啊。 千年人参精呢,那灵气,那金光,太馋了。 黑沙虽然怒,也不敢离开,就怕自己一离开,这已经发昏的小人参被人给弄了。 造孽啊,它是扒谁的坟了,要整得这么心焦。 此时的小人参精也在和自己的心魔对抗着,按理说,它一个天材地宝,正儿八经的吸纳月华等待机缘化形,就整不出什么破心魔来,但坏就坏在它记忆里有前辈化形失败,千年道行一朝丧不说,渣都没了,它也害怕会步那位祖宗前辈的后尘。 它修炼千年,它想做人。 这是它的执念,当执念形成,一个控制不住,就会化成心魔,会陷入自我怀疑。 小人参精知道自己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应该渡劫化形了,可它不敢。 它怕像那个前辈一样失败。 小人参精压着体内澎湃的灵力,越是压,越是压不住,灵力外泄,参香四溢。 它也快哭了。 要是,要是真的做不成人,它做鬼都不能放过那煞神,是她叫它来这里修炼的。 但转念一想,煞神是为它好,是它自己不争气,才落得这田地。 哇呜,它的千年道行,也不知最后便宜了哪只死鬼? 好惨一参! 小人参精心里的戏都压不住了,到了差不多绝望之时,煞神来了。 秦流西一出现,黑沙心神一松,破口大骂:“王……你可算来了,再不来,就给咱哥俩立坟吧!” 秦流西瞥了他一眼,道:“堂堂山精都干不过这些魑魅魍魉,那就回炉再造吧,当什么一霸。” 被鄙视的魑魅魍魉:我们不要面子的吗?单人打不过,我们可以群架! 小人参精:别叨了,先看看我吧。 秦流西上前,看了小人参精一眼,就上前,手压在了它的头顶,道:“别压了,渡劫吧。” 小人参精一惊:“可,可是现在这天,哪能引来雷劫?” 它害怕,引不来雷劫,白瞎。 “有我在,哪能引不来?”秦流西黑了脸:“你不信我?” 小人参精抖着身子,弱弱地说:“我信不过自己,我怕……” “怕什么?渡劫成功你就是人了,若不成,那就……” “若不成会如何?” 秦流西凉凉地道:“若不成,就便宜了我呗,我会把你物尽其用,该炼丹就炼丹,该入药就入药。” 听听,这是人话,干的人事? 小人参精:“!” 你个人渣! “所以,不想被我入药炼丹,就啥都别想,把你想做人的心给稳着喽。”秦流西笑得贼兮兮的:“做人和入药炼丹,二选一,任君选择。” 小人参精气得想自爆,这还要选吗,它才不要便宜了她。 “听我的,调息,调动你的灵气。”秦流西放开它,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几道黄符,其中一道咬破指尖用血画成,落在参身上,另外几道,则虚空画符,金光闪耀,符一成,一撒,围在了它的周遭。 小人参精一下子就觉得心定了,罢了。 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最后的结局就是便宜了她,也不亏! 它开始调息,运转这些年修炼来的灵力,厚积薄发,一下子就形成一个旋窝。 秦流西就在它身边盘腿坐下,声音一扬:“想要沾光的乖乖等着,谁敢上来夺舍夺运,后果自负。” 这一声警告,如雷鸣,仿佛含着雷电之意炸在围在外面的魑魅魍魉耳中,瑟瑟发抖。 她不好惹。 小人参精已经陷入了忘我的境界。 头顶,有乌云逐渐形成,黑压压的,使得万槐林外围都有些躁动。 秦流西双手结印,打了一个术诀落在那些符箓上,使得它们飞快地转动,而她嘴里,喃喃地念着咒词。 参香飘百里。 乌云聚顶,电闪雷鸣,这一方天空,黑压压的,像是随时要压下来。 不停有人向这边飞快奔来。 小人参精通体的灵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致,雷劫却迟迟不下。 秦流西睁眼,手持一张引雷符,往上一抛,雷不来,她来引。 “雷霆号令,敕招众灵,赐我神威,天降五雷……” 遮天盖地的乌云中,有一声闷雷炸响。 “还不来?”秦流西眼神一厉,不来她就要作天作地了。 劈喇。 一阵火花带闪电。 眼看小人参精的灵力已经运转到极致,秦流西双手结印,打了一记灵力过去:“千年修行,万物有灵,吾敕此令,赐予人形,天灵地灵,敕令!” 闷雷沉沉,却不落。 黑沙的心往下沉,眼都红了,有些担忧地看着已经快透明的小人参精,双拳紧紧捏着。 秦流西睁眼,抬头望天,厉声一叱:“麻溜滴,给我劈它!” 轰隆。 一道手指粗的紫色雷电直直地向小人参劈了下来! (本章完) 第941章 参生历史一生黑 俗话说,欲戴其冠必受其重,小人参精要想化形成人,就必得经受雷霆之威,渡劫洗礼,若不然,为天道所不容。 为此,它修炼千年,是人是精,但看今朝。 一道接一道紫色天雷打下来,一道比一道粗,小人参精早已经皮开肉绽,精魂受损,却还得强撑着。 九道天雷,它得扛过去。 可到了第九道,它昏昏沉沉的,早已不知前世今朝,只想起了它曾见过的那位前辈,比它还修炼多年,比它还要完美,那时的灵气,比现在还足。 可是,它始终没扛过那第九道天雷,连精魂都没能留下,消失于天地间。 众生平等,万物皆可修炼,可它们这些精物想要化形成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它可能没这个运道了。 它撑不住了。 终归是要便宜了这小煞神。 小人参精混混沌沌的,险些就要乘风归去。 忽地神魂中有了一股精纯温暖的能量涌入,金光闪闪。 这,是功德信仰之力? “别给我装死,赶紧的支棱起来,还有最后一道,也是最厉害的一道雷,给我抗住了。”冷酷的声音冲入灵台,小人参精哼了一声,但眼眶湿润。 它好像比前辈多了一丝运道! 黑沙也看得清楚,煞星的嘴坏是坏,但大方也是大方,功德信仰啊,说给就给了。 不枉参精被她薅走那么多人参果和根须,值大发了。 最后一道天雷,如手腕粗,直直地打了下来,震得这一处山体也为之震动,胆小的动物躲在洞穴瑟瑟发抖,而外面也有百姓循声看去,光天白日的,怎么会有巨雷响? 一些修士只恨自己没多长两条腿,确实是有灵物渡劫出世啊,但赶不及了。 天雷尽,乌云散。 秦流西和黑沙紧盯着小人参精的位置,等待那残余的仍在噼啪作响的雷电散去。 天际,仿佛传来彩乐,洒下五彩金光。 周遭围观的魑魅魍魉欢喜不已,又妒又羡,但无一不趁机吸纳金光,没白守着啊。 而小人参精这边,雷电终于散去,露出一个白胖圆润蜷缩成团的肉团子? 秦流西想了想,走了过去,重重地咳了一声,踢了踢那肉团子。 小人参精蜷缩着,缓缓地睁开眼,入目先看到一双胖乎乎的手,圆润的指头,粉色的指甲,再看腿,也是肉肉的。 这…… 是人的形象。 小人参精腾地从地上弹跳而起,张开手,从头摸到脚,是和秦明淳他们一样的身形,有手有脚有小鸡。 “啊啊啊,我当人了,我是个人了!”小人参精原地跳了两下,嗷嗷大叫着冲出去疯了似的漫山奔跑。 秦流西:“……” 真有生之年系列,看到一条裸奔的人参。 黑沙:“!” 倒霉孩子,这个历史一生黑! 希望他不会羞愤欲死! 小人参精转了一圈冲到黑沙面前,十岁的年纪,顶着一头黑中带紫的长发,一双眼睛同样黑紫色,亮得惊人,脸蛋圆润,肤色白玉一般,肉团子似的让人想咬上一口。 “黑哥,我是个人了。”小人参精兴奋地抓着黑沙的手臂说。 黑沙:“恭喜。” 小人参精笑眯了一眼,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又冲到一旁的秦流西跟前,转了一圈,道:“煞……西西,我成了,我是个人了。” 这句话,它反复说了数次。 化形成人,是千年以来坚持修炼的动力,也是执念。 如今,它如愿以偿。 秦流西双手抱臂,嫌弃地道:“干嘛要化成男的。” 小人参精愣了下,低头看了一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啊!” 羞愤的声音响彻山林,它捂着下身转过身跑开,尖声说道:“耍流氓啊!非礼勿视你们懂不懂!” 天呐,刚才他还满山跑了,这脸丢大发了。 一身红色短打衣裳很快就被他遮了丑,再回来时,满脸通红,看秦流西的眼神都不敢乱飘了,涨红着脸说:“你,你能不能当什么都没看到?” “一个小屁孩,有啥看头的。”秦流西轻嗤,教训道:“这也是警告你,此后行事当谨慎,别得意忘形,丢了为人的自觉,羞耻之心要有。” 小人参精气呼呼的,说得你好像有似的。 不过今日是他的好日子,他不和她计较,而且,也不能计较。 他后退一步,向她长长地行了一个大礼,道:“西西,我今日渡劫成功,全赖有你,多谢。” 他瞥到秦流西那脸色比之前略显苍白一些,知道刚才的雷劫,她多少帮自己化解一些,否则不会顺利渡劫。 “你虽成人了,但也别忘修炼,更别忘警惕,不可在人前化形露本体,更不可仗势欺人。”秦流西告诫他:“俗世里,人心复杂也比精怪可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勤加修炼,多些保命的本事,对你有好无坏。” 小人参精傻笑着点头:“知道啦。” 这傻乎乎的样子,怕是被人卖了都得帮着数钱。 秦流西便道:“你天性单纯,不要随意相信人,更不要随意露本体,对那些邪修,躲着走。” 小人参精咧着嘴继续点头,又忸怩地道:“你是不是该给我起名了?” “你就一人参,就叫森林的森呗,起什么名。” 小人参精好气,道:“好敷衍。” 秦流西睨他一眼。 小人参精一怵,试探地道:“那我姓秦?秦森。” “随你,反正你化形也是随意,化成软软小姑娘多香,偏要带个把。”还是小孩把。 被嫌弃的小人参精:“……” 他还不是怕她触景伤情,才变成这个模样? 不过,他以后就是有名有姓有形体的秦森啦,户头,也是跟西西一户吧?美滋滋! 秦流西抬头看向山林深处,一把卷起黑沙和他,撕裂阴路离开:“此地不宜久留,走。” 她顺势留下两道五雷符。 而当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来到这一方,还没等找寻,轰的两声,五雷符炸了。 那两个被炸得黑头灰脸的道士:“!” 靠,这是人干事儿?一点好处不留,只留陷阱! 码稿是码不完的,我在等待触手怪上身!! (本章完) 第942章 总有人想逼我破戒! 秦流西把黑沙他们带回了道观,黑沙只走了一圈又回去万槐林了,山精嘛,还是在山里自在。 参参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秦流西身后,眼角余光扫着周遭的人,满脸得意,这要是后面有根尾巴,估计都翘起来了。 “做个人吧!”秦流西瞥了他一眼,真没眼看。 参参笑眯眯地道:“我现在就在做。” 秦流西摇摇头,找到清远,吩咐道:“给他弄一个度牒,道号就叫玄玉。” 清远打量了一下这白白胖胖玉一般的人儿,视线在他那把被草随意绑着的紫黑色长发,眨了眨眼:“这是哪拐来的娃儿?” “山里捡的。”秦流西说道。 参参挺了挺胸脯,说道:“清远道长,以后就麻烦您了。” “啊,哎。”清远觉得好生古怪。 秦流西又带着他认了一圈人,主要走个过场,以后他就是道观里的一份子,道号就跟滕昭他们一辈。 为此,参参小小的争取了一下:“我好歹也是修炼千年的老祖宗了吧,怎么就同他们同辈份呢?乱套了。” “你谁的老祖宗?”秦流西睨着他:“按理说,我这才二十不到呢,你也是我祖宗?” 参参骇了一跳,讪讪笑:“这谁敢!你是我祖宗!” 秦流西哼了一声:“要么叫玄玉,要么道号玉团子,随你。” 反正都是白玉千年人参。 参参能咋的,玄玉总比玉团子大气,这后者一听就是个小孩儿。 不过它一看自己的身体,忽然感觉格局小了,化形十岁稚龄,好像有点亏,要是跟那只千年狐狸一般年纪,岂不是大帅比一个? 失策了! 给参参上度牒就是弄个世人的身份,也方便在俗世中行走,不然当个黑户,明着去哪里都不太方便,既然当人了,那也得准备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拿到度牒的秦参参那叫一个兴高采烈,跟着秦流西回了城,又去了一趟非常道,才回了秦府。 秦流西对秦森的安排就是学着做人,然后帮忙打理药圃,种药,毕竟他自己就是天材地宝,打理这些最合理不过了。 “你性子单纯,之前渡劫时在万槐林的动静也不小,恐怕会有些有心人想要把你找出来,要是被抓走了,你这化形就白瞎了。”秦流西告诫地说:“打理药圃再勤加修炼,把警惕性提起来。” “哦。”参参有些蔫巴。 秦流西对岐黄道:“给他准备几套替换的衣物吧。” 岐黄笑眯眯地说好,看参参又抖起来了,眼睛更弯了。 秦府上上下下都很快知道秦流西的院子里多了一个本名叫秦森,道号叫玄玉的小道长,但知道他真正身份,也就是岐黄,还有秦明彦和秦明淳了,毕竟他们哥俩都知道小人参精的存在。 如今,三个,不,是四个年纪一般的男孩儿都在院子里,围着人参精说个不停。 秦流西看着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思绪有一瞬的恍惚,清一色的男孩啊。 “热孝过了,我给你一封手书,你去玉氏族学进学,跟玉长空学本事吧。”秦流西把秦明彦叫过来吩咐。 秦明彦一愣:“去玉氏?可是我想学的断案……” “玉氏乃是百年以上的隐族,他们族内的藏书阁藏书极多,如果你能拜到玉长空,别说学到十成,就是学到他三成,也受益匪浅,玉长空当你的老师,足够有余。”秦流西道:“你想断案,得练眼力劲,学会观察细节,而多学一些奇淫技巧,也能使你增加经验,玉氏的族学,听他说还挺多人才。” 秦明彦有些意动,但却问:“你不能教我么?” “我能教你的只有医术和人体结构经络,这些玉氏都能看到,学的东西广了,你会的东西也就多了,去玉氏,是个挺好的选择。而我,哪来这么多时间教你,我是道士。” “哦,那爹那里怎么说?” “你准备就行,他学识难道还能比得过玉氏?”秦流西撇嘴:“对了,等母亲回来,你再去吧,她也快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东角门那边传来吵杂的声响,秦流西听了一下,就道:“她们回来了,去迎吧。” 秦明彦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在说的谁,顿时拉上秦明淳去迎人,连参参这家伙都没忘着跟上去凑热闹,唯有滕昭没去。 “你怎么不去?”秦流西问他。 滕昭板着小脸说:“您也没去。” 秦流西说道:“我整理一下药材准备炼丹,等一会再过去。” “这么快?” “嗯。”秦流西有种迫切感。 “那我与您一道。” 师徒俩往药斋去,把炼丹的药材都收起来,用一个背篓装了,连同炼丹炉也放了进去,至于炼丹的地方,那是肯定不能在这边的,而且筑基丹会引来天雷淬炼,必会引出大动静,所以得寻个安静空旷的地方,才能心无旁鹭的把丹药炼出来。 至于在哪里炼,秦流西已经想好了。 收拾好,她就去了正院,果然看到王氏和秦梅娘她们都在,满脸喜气。 而在晚上的家宴,秦梅娘便说了如今她的嫁妆都拿在了手上,先物色个小宅子,等秦语嫣她们出了孝就搬出去。 如今老宅人少,王氏便劝了两句,她带着两个姑娘住也孤寂,大家先住着一处也有个照应,将来等出孝了,姑娘说了亲事再搬不迟,秦梅娘便也应了。 秦流西则是提了让秦明彦去玉氏进学的事,把王氏都惊住了,随即是大喜,想也不想地就应了。 秦伯红咳了几声,说有没有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内?他可还没表态呢! 秦流西便看着他,道:“那你说,他是该去还是不去?” 秦伯红被她那双仿佛有金光闪过的眼睛盯着,吞了一口唾沫,看着秦明彦道:“玉氏长空,倒也不错,既然是你长姐推荐的,就把握好机会。你要尊重师长,谨言慎行,多看多学多问少是非。” 众人微微低头,拿杯遮住嘴角的偷笑。 秦流西把手书交给秦明彦,交代了几句,就回到药斋背上筐,带着滕昭和小人参精走了。 天山古刹,梵空大师心神不宁,刚想闭关,就看到那个才走没多久的小魔王又来了,这次,一带二。 阿弥陀佛,他想破戒了! (本章完) 第943章 师父死劫将至 梵空看到秦流西就头痛,尤其听说她要借地盘炼丹时,头都快裂开了。 “天山这么大,你大可以找个旮旯之处。”梵空没忍住提了一句。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这不能够,千年古刹灵气足够,炼丹更事半功倍,到时候天雷降下,佛祖慈悲,说不能帮忙抵一下,不至于炸丹。” 梵空听出了别样意思,佛祖不帮,就是不慈悲。 他精致的脸都有些无法淡定。 这怕不是罗刹再世? “行了,到时候丹成,我给你从炉璧刮一点丹粉下来做报酬。”秦流西看向这一带,指节掐算,看那个方位是大吉位。 梵空的脸彻底裂了,不是给成丹,而是从丹炉刮点粉末,小气如斯,真是绝!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并非贪,而是被气的。 破戒了。 梵空盘腿坐下,一手举起,念起了静心经。 秦流西已经掐算出最佳方位,就在东南位,面向日出,取一个日出东方的寓意。 “明天搭棚,明晚炼丹。”秦流西喜滋滋地对滕昭他们说。 隔日,师徒几人就开始为炼丹而做准备。 梵空给佛祖上了一炷香,默默地敲着木鱼。 傍晚时分,秦流西进了大雄宝殿,也上了一炷香,恭恭敬敬的,只是嘴里说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她连佛祖都威胁。 梵空黑脸。 千百年难出一个如此无耻奸猾偏又天赋极强的小道。 秦流西对梵空说道:“俊和尚,有空就来帮我搭手呗。” 梵空:“……” 她连和尚都调戏。 秦流西笑着出了正殿。 梵空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佛祖,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佛祖……” 他的话一顿,有几分愕然地看着眼前这尊佛祖,他的双眸依旧慈悲,可此时看着,却多了几分怜悯。 怜悯。 梵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那个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 梵空的心咚咚乱跳,想了想,盘腿坐下,双手结了一个佛印,抵在胸前,阖上眼。 而秦流西离了大雄宝殿,又回头看了一眼,眉心一蹙,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甩在脑后。 炼丹,开始。 凡是丹师炼丹,必得熟悉丹方,处理药材要熟练,步骤更不能错,而控制丹火更要游刃有余,精气神要高度集中,心无旁骛,一点错都不能有,否则,一份丹方药材就会废在手上。 而秦流西手上筑基丹的药材,也只得一份,收集了有十年之久,费了无数的力量才集全,更是不能错。 所以,秦流西一进入炼丹的屋子,就完全把注意力放在其中,一丝不苟地处理药材,画丹符,那全神贯注的神情,让滕昭和人参精都侧目,不敢开小差,也跟着绷紧精神力。 炼丹不易,秦流西绝不允许自己失败。 她布下了灵阵和结界,以防万一。 而在秦流西全身心投入到炼丹的时候,赤元老道带着殺元子悄悄地回到了道观。 清远看到他还十分意外,满脸欣喜地问:“师父,您怎么回来了?” 赤元老道笑着说:“有些事要交代你。” 他让殺元子去玩,殺元子不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痴儿。”赤元老道叹了一口气,也没理他,让清远入了自己的道室,而殺元子就蹲在门口,双手托腮看着天空。 等清远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他脚步虚浮,脸色惨白,满脸无措,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师伯,您怎么了?”三元走上前。 清远嗫嚅着唇,想说点什么,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赤元老道站在门口看着他,微微摇头。 “没事,观主回来了。”清远喉头发哽。 大限将至。 观主是这么说的,他竟算出自己的死劫了。 可他们家少观主却不在,观主还不让通知,说通知也是于事无补,天意不可逆,逆天改命,只会害了她。 观主还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 但他却不想想,少观主会不会为了这苍生而无视他的死劫,哪怕逆天改命,她都不会怕,她只怕自己救不到,而等她回来,他却不在了,那么少观主铁定要疯的,到时候才是苍生之苦。 清远越想越觉得不行,腿一软跪了下去:“师父……” 三元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下,发生什么事了? 赤元老道黑了脸,道:“跪着干嘛,起来,该干嘛干嘛去。你记住,哪怕我不在,也要把咱们清平观发展成赫赫有名的大观,扬我清平宗之后的威名。” 清远嘴巴发苦,这得跟秦流西说才行,您不在,她估计会漠视不理,立即拆伙,这不是她头一次说的了。 “师父,您不能这样,她会发疯的。” 赤元老道嗔道:“她会明白的。” 清远低下头,眼泪掉了下来。 三元一脸懵懂,心有些发慌,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我去给祖师爷上个香。”赤元老道不理他们,去了前殿。 清远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 赤元老道取了香,敬了一个心香,喃喃地开口:“弟子怕是不能侍奉您喽,那逆徒得您看着啦。” 香在缓缓地燃着,遮着祖师爷的脸,似虚似幻。 赤元老道一直等香烧完,才回到道室,入了密室,取出历代传下来的法器,挑了两样,包括之前秦流西给的从地府里薅来的金刚鎚,如果他真要成为马前卒,那他也要给这孩子,给佛道二门争出一点成长的时间。 他又画了数道符箓,想了想,又费灵力画了一张传音符。 一切准备妥当,他才在密室历代祖宗牌位前上了一柱香,才出了密室。 走出密室,他便悄无声息地撕了阴路离开。 等清远找过来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影都没了。 “师父……”清远心慌不已。 殺元子从外头钻进来,见状急得团团转,磕磕巴巴地说:“师弟。” 清远看着他。 “找她。” 殺元子转身去了秦流西的道室,找到她常用的一枚龟钱,咬破指尖,画了一道追踪符落在龟钱上,捏在手心,开阴路走了进去。 天冷了,渣陌也冷血了~ (本章完) 第944章 终成殇 赤元老道回到小龙脉,一番布置,就坐在了木屋前的巨石上调息打坐。 山上天寒,虽是将近五月,但早晚极寒,子时刚过,寒风凛冽,天上竟是飘起几片雪花,很快的,洋洋洒洒地落下。 赤元老道岿然不动,长眉上沾上了雪花,直到半空有些波动,他才睁开双眼,看着那一身湖蓝色长袍的人,双目折射出冰寒的冷芒,内心发沉。 他看不出这人的真面目,他的脸就像覆盖了一层薄雾,怎么都看不清。 而那气息…… 赤元老道把那威压给强行扛下,站了起来,拿起了身边的拂尘。 “恶佛兕罗。” 对方像是从阶梯上一步步地走下来,听到这个名字时,脚步微微一顿,笑了,嗓音低沉:“五千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大名,真是我的荣幸。” 真的是他。 赤元老道沉声道:“你私逃九幽,究竟意欲何为?” “私逃?”兕罗步步上前,笑道:“怎么能说私逃呢,我是光明正大的逃,凭本事逃的,至于意欲何为?自然是了我当年未成的憾事。” “你意欲成佛?”赤元老道的手诀抹过拂尘。 兕罗浅笑:“我本是佛,你们不是给我冠了名,恶佛。” “不,你是恶鬼,真正的佛,岂会屠城祸苍生?”赤元老道厉声一喝,手中的拂尘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向他击飞出去的同时甩出几道符箓,将他团团包围。 兕罗抬手,直接抓住了拂尘的手柄,并不在意拂尘上的金光符咒乍现,道:“我来此,是想看看教出那么一个顽皮的孩子的人,是何等厉害?原来,不过如此。你这样的人教不了她,不如告诉我,她是谁啊?” 赤元老道心中一寒,双手掐诀,向他打去。 兕罗的手翻飞,口念梵语,一个佛印向那术诀打了回去。 轰。 赤元老道喉头一甜,后退两步。 他被囚了五千年,如今也不是真身,竟也这么强,光靠自己一人,果然不行啊。 赤元老道脸色凝重,催动那围困的符箓向他逼去。 “别白费心机了,你不是我的对手。”兕罗捏着拂尘,把白色的尘须绕在指尖玩,笑道:“我本来是想直接找那孩子,毕竟她三番四次坏我好事,太皮了,我很不高兴。可我想看看她能成长到什么程度,是不是真能把我拉下神坛,毕竟这世间没有对手的话,太无聊,也太孤独了。” “就你这种只会躲在阴沟里,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恶鬼,想成神?”赤元老道足尖一点,术诀不停地向他弹去:“痴心妄想。” 兕罗灵活地闪躲,拿着的拂尘一甩,把符阵击飞,又向赤元老道打了过来。 明明是道家的法器,他却半点不惧,那一击,宛如千钧之力,重重地打在赤元老道的胸口上。 噗。 赤元老道喷出了一口血,在他步步走近时,冷笑:“你且等着,她会是你唯一的对手!” 兕罗听了,并没生气,双眼反而露出兴奋的光。 对手啊! “那就对了,杀了你,她会不会崩溃愤怒,从而更发奋来抓捕我?我真期待!” 猎人与猎物,到底是猎人抓到猎物,还是猎物诱到猎人,这一场追击战,他亲自拉开帷幕。 赤元老道很想说一句,反派死于话多和自大,要是他家丫头在这位置,才不会变态,而是直接把危险先扼杀在摇篮里,力求一个快很准。 可他没说,万一提醒他了呢? 可不能给丫头招祸儿,且让他再狂妄自大一些! 赤元老道看他走近了,一掌击在地上,嗡的一声细微声响,有凛冽的风刃向兕罗刺去。 他这是激活了当初秦流西杀赤真子而准备的杀阵。 兕罗微微一愣,但更兴奋了,他从九幽深渊爬出来后,一直在休养生息,只养了几个喽啰为自己汲取信仰力,并没有浪费实力去和人斗法,便是有,那些蝼蚁也不配。 他也不想浪费精力在这些事上头。 但这个杀阵,他没发现。 他看错了,这老道还是有点东西的。 既如此,就玩玩? 兕罗欺身而上。 杀阵里,两道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快成一道残影。 而在天山,秦流西的筑基丹也已经到了中间段了,药香浓郁醉人,可就在这时,她的心忽然一悸,以灵力控着的丹火险些就大了,她甚至听到了丹炉里的动静,吓得她连忙默念起心静,眼睛紧紧盯着丹炉。 滕昭看得清楚,眉头皱起。 参参也察觉到那一瞬间的乱,道:“西西她刚才怎么了?” 滕昭摇摇头,看秦流西的脸色有些白,心头也有些不安,就抬头看一眼黑沉沉的夜空,道:“不知道,我感觉有些不太好。” 梵空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念了一声佛号,看向窝棚里无比专注的人,手中的念珠快速地捻动。 参参偏头看到他的动作,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并不平静,心里咯噔一下。 别是这炉丹要炸吧? 丹香越来越浓郁,三个人六只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秦流西那边,见她双手飞快地结着符印打在丹炉上,每落一印,她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炼丹不易,成丹更难。 梵空看秦流西那沉着的脸,暗自喟叹,又看向夜空,再次念了一声佛。 佛祖保佑。 “凝丹了。”参参耳尖,听到丹炉里传来丹丸弹跳的动静,顿时一喜。 滕昭紧绷的小脸也微微放松。 越是到紧要关头就越是不能乱。 秦流西双手翻飞,再结了一个丹诀,击在丹炉里,她知道丹凝了,可还没成,至少天雷还没能引来。 她越发有些心焦。 这心焦,并不是因为天雷不至,是说不出来的心焦。 快点,再快点。 虽然她不知道这心焦是为何,但下意识地觉得要快些完成这次炼丹,否则…… 秦流西的心再次一乱,胸口有些发疼,喉头微甜,遭了,她心乱了,遭反噬了,而丹未成。 她刚要给自己调整,一阵梵音入耳,像是涓涓流水抚平了焦躁。 秦流西抽空看去,但见梵空盘腿坐在结界外念着经,她敛神,把最后一道丹诀打在上面,眼角余光,却瞥见虚空有人跌出。 一道狼狈踉跄的身影。 秦流西还没顾得上看清那道身影,丹炉动静传来,她神色一凝。 啪。 丹炉盖顶飞起,忽而头顶一道天雷往下劈。 天雷淬丹。 秦流西心头大喜,然而,这喜还没完全让她展颜,她便心头剧痛,连同灵魂,像是被人徒手撕裂了一般。 轰。 噗。 天雷劈下的同时,她亦喷出了一口心头血,这是反噬,是她悄然落在老头神魂上的一道护身法诀,与她同身受。 如今这道法诀被人破了。 老头出事了。 秦流西单膝跪下,捂着胸口,又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扭头看向那道身影。 殺元子。 “师父。” “西西。” 滕昭和参参吓得尖叫。 “阿弥陀佛。”梵空念了一声佛。 秦流西在自己身上的大穴点了两下,拿出一个玉瓶,足尖一点,凭空而起,长手一捞,把被天雷淬炼过的筑基丹给捞了回来,往怀里一揣,就往殺元子那边扑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师父怎么了?”秦流西目眦欲裂。 “师危……”殺元子刚开口,秦流西就已经推开他,撕开了阴路冲了进去,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师祖他老人家怎么了?”滕昭瞪着殺元子。 梵空轻叹,道:“跟上去看看吧。” 今晚的阴路,注定不平,不知多少阴魂被秦流西冲得魂飞魄散。 小龙脉上,赤元老道倒在了地上,口里不停地呕出心头血,头发一寸寸地变成雪色,如同他的脸色一样,人已是奄奄一息。 兕罗也捂着胸口后退几步,舔了舔嘴角泌出的血,又气又笑:“你这徒弟对你也不错嘛,等命护身法诀都给你用上了,真孝顺。” 不错,真不错,竟然也能伤了他。 也只怪自己实力未恢复,这被囚禁的五千年,削弱的不止一点半点,否则,他何至于被这样暗算,何至于从九幽爬出来就苟着,早就行大计了。 还是得把当年的身体骨相给全部拿回来啊。 赤元老道也没想到秦流西在他身上下了这么一个护身诀,那个傻丫头啊,这诀一破,她岂不是也遭了反噬? 赤元老道瘫在地上,心里又酸又涩又担忧,他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呀! “可惜了,没有用。”兕罗轻笑,笑意不达眼底,也失了逗弄的心思,手成莲花印,术诀化成巨掌向他的天灵盖拍去。 就是现在。 赤元老道全力摧动金刚鎚向他的灵台击去。 啪。 巨掌落的同时,金刚鎚也带着万重金刚法印落在兕罗的灵台,神魂震荡。 “啊,你该死!”兕罗双眼赤红,强忍着神魂受创,看赤元老道的三魂六魄从肉身抽离,立即上前抓在手里紧紧捏住。 “孽障,尔敢!”一道虚影卷起金刚鎚冲向兕罗。 兕罗下意识地用赤元老道一挡。 轰。 兕罗乘机撕裂虚空脱身。 该死的,等实力恢复,他迟早要杀回地府去! 呵呵,这就是天道至公?还能跨界玩呢,那就别怪他了。 雪,落得大了。 小龙脉上,一片死寂。 赤元老道躺在满地狼藉的地面上,双眼睁得老大,看着虚空一处,终于,他那涣散的瞳孔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流西踉跄着冲过来,赤红着双眼,嘴角全是脏污的血迹,她抖着手从怀里拿出玉瓶,倒出一颗筑基丹,把丹药塞到了他的嘴里。 “老头,我来了。”她把他扶起,以内力催化丹药,道:“丹我练好了,上品,您吃了,定能筑基,活它个两百年,死不去的。” 无人相应。 “我说我来了,您这个糟老头,说话呀!”秦流西低吼,拍着他的脸:“再不应我,我就不认您了,拆伙,听到没?” “师父……” 滕昭他们赶到了,看到这一幕,满脸震惊,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眼泪也滚了下来。 看到早已生机全无的赤元老道,梵空念了一声佛,静立着,捻动着念珠。 殺元子扑上前去,想要抓起赤元老道的手,被秦流西一巴掌甩了出去。 她双眼赤红,如火在里面燃烧,死死地瞪着殺元子,从牙缝挤出一句话:“我让你陪着他的。” 殺元子跪在了地上,低下头。 秦流西抱着赤元老道的上半身,感觉他的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僵,不由把内力灌输在他体内。 她本来就因为炼丹失了大量的精气神和灵力,又接连遭了反噬,早就虚弱不已,如今还在输内力,很快的,她的脸色就和地面上那薄薄一层的积雪一样的颜色了。 “您最好给我起来!”她不停地灌输内力。 梵空看不下去,上前阖上赤元老道的双眼,道:“阿弥陀佛,少观主,老道长已经往生了!” “你给我闭嘴!”秦流西狠厉地瞪了他一眼。 梵空目露悲悯,轻声道:“一切诸行皆空,缘起缘灭,因果不虚,生死在冥冥中早已注定,少观主莫要执着。” “闭嘴,我让你闭嘴,闭嘴听到吗?”秦流西愤怒大吼。 轰,火自她周身而起,蹿成半人高,蔓延开去。 梵空震惊,念珠一抛,挡住那条火线,把滕昭,参参几人都挡在了身后。 参参已经哭出声了,滕昭死死地抿着唇,双拳攥着。 世界安静了。 秦流西再低头,看着怀中的老人从雪色变青灰,愤愤地开口:“我让您等我的,我说了的,您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信!” 血色的泪,从她眼睛落下,一滴一滴落在那张青灰的脸上。 “啊!” 一声凄厉悲切的嘶吼声响彻天际,如红莲一般的火焰,弥漫了整片小龙脉。 所有人脸色大变。 封俢从虚空中出现,施了一道妖术包围着这一带,以免业火蔓延,饶是如此,也被那烈焰焚得脸色惨白。 他却顾不得什么,幻化了身形冲进了火圈,卷着她厉声道:“给我冷静点,你这冲天一怒,恐怕连你师父的魂魄都给焚没了,你是想他魂飞魄散?” 二章合一!嘤嘤嘤,渣陌的地址是上海阅文! (本章完) 第945章 天下苍生关我屁事 魂飞魄散? 秦流西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对了,还有魂魄,老头的魂魄呢? 业火一下子熄了。 封俢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自己被烧焦的皮毛和受创的神魂,看向早已生机全无的赤元老道,目露伤感,再看宛如失了魂的秦流西,更觉心头绞痛。 他把一张大氅披在秦流西身上,她却抖开了,站了起来,环顾一周,双手成印,开始寻找和呼唤赤元老道的魂魄。 可惜她注定了失望。 被业火焚过的地方一片荒芜,别说赤元老道的魂了,就连一只孤魂野鬼都没有,早就被刚才那一场凛冽的火吓得逃窜百里。 眼下,除了风声凛冽,什么动静都没有。 秦流西绝望了。 她扭头看向地上已被从头到脚盖上了一件披裳的人,瞬间就被刺激到了,胸腔炸裂剧痛,一口心头血呕了出来。 “师父……”滕昭哭着上前,又不敢靠近。 秦流西狠狠地一咬舌尖,开始召魂,这次召的是阴差鬼将。 听到召魂,高层的人鬼将都苦了脸,看向酆都大帝,能不能不去啊? 酆都大帝沉声说道:“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轮回也是必然的,她是修道之人,理应明白,去吧。” 判官和无常心想,您要是说话别那么虚,那我们就觉得您是真有底气的! 但他们也不得不前往,毕竟那可是秦流西啊。 判官愣是拉着白无常一道去了,至于黑无常,他奉命去追踪逃脱的兕罗了。 秦流西看判官出现,道:“我家这老头呢,可是你们带走了?趁我还能好好说话时,把他交出来。” 判官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打开生死簿,道:“大人,赤元真人寿元已尽,这是无从更改的事……” “我说把他交出来!”秦流西厉声一叱。 判官后退一步,袍子下的腿抖得不成样子,拉了老白一下,快上啊。 白无常大着胆上前,手持丧棒拱手拜了一下,说道:“大人,赤元真人并没有入鬼门。” 秦流西立即寒了脸。 白无常要是还有心跳,这下子也吓得直抽抽,却仍坦言道:“真人亦是功德深厚之人,若入了鬼门,我们定能引领,实在没必要瞒大人您。” 轰。 两簇业火就在他们脚边蹿了起来。 判官和白无常都吓得跌坐在地,缩起了脚,谁能救救他们? “阿弥陀佛。”梵空念了一声佛号,道:“少观主,勿要迁怒无辜。” 秦流西听而不闻。 封俢再次上前,沉声道:“够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师父也不是他们害的,你迁怒他们,那也是无能狂怒,你就这点气性?” 秦流西怒瞪着他。 “你常说,因果轮回皆是天定,你看生死从来都冷静自持,怎到了真人这里,你怎么就看不透了呢?即便是他老人家的魂在这里,你还能硬塞回去?他已经往生了,逆天改命,你做不到,也不能为他做,他更不会接受!” 哪怕秦流西有这本事,她也不能做,逆天改命要承受的本来就很多,那是和天争与天斗,反噬和业障,不是他们能承受的,她要逆天而行,那就是和天斗。 “我们要做的,还是先让真人入土为安,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是。”封俢沉着脸道:“从忘川失踪,恶佛兕罗就已经向你宣战了,你们也都早已在博弈当中,否则,你不会连毁两块佛骨。” 而兕罗,也不会杀了赤元道长。 这本就是一场博弈。 秦流西毁他布局,他毁她在意的人,大家凭本事走棋,最终到底鹿死谁手,就看谁的本事更大了。 她如今是处于下风,难道兕罗就处于上风了吗? 大家可以说是打了个平手,都没落着好,不,她的走势更差一些,因为她在明而对方在暗。 “滚!告诉大帝,如果阳间找不到他,我到时候会亲自前往地府找!”秦流西对判官他们冷冷地一甩袖子,随后,跪在了赤元老道的尸身前,匍匐在地,久久不动。 天亮了。 阳光打落在这一方平台上,可谁都感觉不到温暖。 秦流西起身,踉跄了下,想要把赤元老道的尸身抱起。 “我来吧。”封俢道。 秦流西推开他,亲自把尸身打横抱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像个行尸走肉似的,凭着本能把人带走。 梵空叹了一口气。 贪怨嗔痴,这便是人间七情。 赤元观主突然往生,清平观上下一片哀恸。 清远按着赤元老道的吩咐,对秦流西交代,他若身故,不必办丧,只需把尸骨葬在后山,如此他还能与清平观同在。 秦流西直勾勾地看了他半晌:“为什么不来寻我?” 清远说道:“观主说,他必有一死,并不想你掺和进来,更不愿你为他逆天改命,为了天下苍生,他希望少观主您能振作,勤加修炼,行善积德。” “天下苍生关我屁事,他凭什么要给我安这么大的帽子?”秦流西冷笑。 “那他就白死了啊。”清远满脸悲切。 秦流西的脸容更冷:“是啊,他要拯救这苍生,要做卫道士,那就自己来啊,凭什么自己去死,把这样的难题丢给我?他倒是一了百了万事不管了,却把这个大摊子丢给我,凭什么?凭我是大冤种吗?” 清远不敢说话。 秦流西看向停放着赤元老道的居所,道:“不许下葬。” 清远惊愕地抬头,已经快五月了,渐渐地就热了,哪能停丧这么久。 秦流西木然地开口:“我没同意,他就不能死。” “少观主……” 秦流西不听他的话,转身入了赤元的道室,再从中入了后山的密室,那里供着历代观主的牌位以及命牌。 她走到摆放命牌那一处,看着属于赤元老道的命牌,那经过特殊处理的命牌,早已裂开了两半。 秦流西定定地看了一会,再来到小桌前,看到传音符,双指夹起一燃,老头子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说的什么呢,说他破了卦不算己的戒,为自己算出了凶卦,说他无畏生死,无怨悔,甘为马前卒,为苍生争一点时间,盼她能坚守道心,修道修心,诛邪正道,把清平观发扬下去。 呵呵,好生伟大。 好个把诛邪卫道做到了极致的臭道士。 他就不问问,她答应了没? “丫头,余下的路,师父不能再陪你走啦……” 这是赤元老道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半晌,密室里响起压抑哽咽的骂声:“你想撇下我,休想,你休想!” …… 秦流西不许把赤元老道下葬,清远还以为她是说说而已,谁曾想,她不知从哪个地方找来一个冰棺,把她师父放了进去,并贴了符箓,能保证冰棺不化,尸体不腐。 除此外,她还点了七盏续命星灯,然后人就消失不见了。 众人都心惊胆颤,看这举动,她是完全不愿接受她师父死去的事实,一门心思要把人给弄回来了。 秦流西到处去找赤元老道的魂魄,先去的还是小龙脉那边,把那一带的孤魂野鬼都言辞拷问了一番,问清楚了赤元老道身死那一晚发生的事。 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是和兕罗对上了,至于魂魄是不是被对方拿捏着,却是不好说。 秦流西一边找魂,一边满大灃的搞事,是的,搞事。 她一下子召来了四大鬼王,直接用强横的方法威迫人家让管辖的孤魂野鬼通风报信,哪里疑似有邪修和那些没有本事却害人的道姑道人出现,她就找过去,但凡沾了人命业障的,全灭。 而疑似有邪神出现的观庙,管它是供的什么邪神,直接一锅端。 一时间,存在人间不为人知的那一面都有些风声鹤唳,怨声载道,就连一些只敢苟着修行的山精野怪,一点都不敢冒头了,生怕被秦流西这个大魔王盯上。 而那些邪修神棍更是不敢出来了,听说大魔王手段残忍,不但连人都搞死,连灵魂都给弄魂飞魄散的。 想求饶?免谈! 想投诉?投诉无门! 跟她谈因果业障反噬,她半点不怕遭雷劈。 秦流西是彻底发疯了,名声传出,令人鬼闻风丧胆,更令魑魅魍魉瑟瑟发抖,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大魔王在线发疯,不讲道理,一言不合就是干。 有些孤魂野鬼侥幸逃过一劫入了鬼门,巴巴地投诉人间有这么一个大魔王,让阴差鬼将阎王作个主,结果人家来一句,没事的,过些日子她也会来地府造孽的! 秦流西这么一疯,人间好像变得安宁起来,少了阴魂邪祟,好像阳气都足了。 七七四十九日一到。 秦流西站在了南县的城隍庙里,直勾勾地盯着祖师爷的神像。 封俢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 这四十九日,他一直跟着秦流西看她发疯,从前有赤元老道压着,她行事收敛,也有底线,把因果报应的界限分得很清。 但赤元不在了,他的话,她不守了,甭管是不是她该判杀的,但凡邪修恶鬼,一律灭杀。 她身上的杀孽越来越重,煞气也越来越浓。 而她的人,也越来越冷,从前的秦流西,是一把打磨已久等待出鞘的宝剑,如今宝剑出,锋芒毕露不说,还杀卷刃了。 那气息,令人胆寒。 可封俢心疼得很,这四十九日,她没有停下过,更没有所谓休息,她一直在找寻,人瘦了一大圈,脸色冷白,唯有一双黑如深谭的眸子,锋锐如刀。 “你来这里做什么?”封俢小声地问:“已经四十九日了,就算能返魂,也就今日,你该清醒了。” 人死后,灵魂残留在人间,顶了天就是七七四十九日,这个日子一过,就是彻底的回天乏术。 所以他陪着秦流西疯了四十九日。 这些天,她不是撒野就是在用术数召魂,有哪一次是能成的? 既然无果,要么就是被禁锢,要么魂飞魄散,不管哪一条,都不是如今她能寻的。 秦流西没回话,盘腿坐了下来,拿出一个木头人,上面写着赤元老道的生辰八字,还缠了几条头发,抹着血迹。 她划破自己的手指,以血画符,她想以人偶引魂。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她就是试探。 这个术数,十分费神。 秦流西这一个多月来,早已身心皆疲,再施这个术,会极耗精气神。 封俢叹了一口气。 眼看着秦流西冷白的脸成了雪色,嘴角渗出血来,他不忍地挪开眼。 良久,秦流西呆呆的看着人偶。 没有,这里也没有,一魂一魄都没有。 她抓起人偶,从地上起来,走出了城隍庙。 前来上香的人很多,有人认出秦流西,纷纷围了上来,但看到她那失魂落魄满脸憔悴的样子,又忍不住退开。 大师这是怎么了? 封俢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回到道观,秦流西撤走了七星灯,亲自把赤元老道殓进棺木,那冷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让所有人都看得惊心肉跳的。 她把棺木埋进了后山的一个吉穴,立了碑,然后又守了三天才下山。 “少观主,师父的长生牌位已经供下了,如今他不在了,你是不是该接任观主之位了?”清远战战兢兢地问。 秦流西淡淡地瞥他一眼,看向滕昭,道:“从今日起,玄一便是清平观的少观主。” 滕昭心中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跟当日炼丹时那种不安一样。 对于立滕昭为下一代少观主,清远倒没有异议,毕竟他天赋极好,又是秦流西的大弟子,将来继任也是名正言顺。 让他觉得心焦和发慌的是,秦流西并没有直面他之前的问题,接任观主之位。 天下苍生关我屁事! 她说过的话忽然就在脑海里响起,清远突然有种直觉,她是想撂挑子的意思啊! “少观主,当初师父说……”他刚开口,就被秦流西冷冽的眼神给冻住了。 秦流西走出了道观,站在正殿广场上。 在她身侧,前来上香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是人间。 而她的人间,消失了! 还是2合1!在线羡慕北方有暖气的小朋友,南方小土豆冻得想断更,只想一直躺在床上! (本章完) 第946章 我忍你几年了! 三年后。 酆都地府。 地藏王和酆都大帝正坐在他的殿宇对弈,棋盘忽然一阵抖动,可两人却是脸色不变,依旧盯着棋盘。 “有几年了?”酆都大帝双指夹着黑子,面不改色地下子,问了一句,忽又觉得不对,这一步走走错了。 地藏王取了一个白子在手中把玩着,咳了一声:“落子无悔啊,堂堂大帝,要点脸。” 酆都大帝讪讪地伸回手,这眼神倒厉,这几年没被气得眼力不好,可真够佛的,瞧瞧自己,皱纹都多了好几条,额头上一个川字纹,小孩子见了就说凶,有损俊容。 这怪谁,还不是被那祖宗给愁的? “三年了。”地藏王下了一子,才回大帝的问题。 一眨眼,那小祖宗在地府里呆着已经三年了,成了正儿八经的鬼见愁,这满地府的鬼,光是听到她的名号就要先抖几分,为啥,还不是三年前她闯进地府时,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吓惨了众鬼? 想起三年前,她一入鬼门,就直闯大帝的殿宇,那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知吓着了多少人,找到大帝讨不成赤元老道的魂魄,她就真和他打了起来。 两人对着干,直接毁了一个殿宇,一座轮回台,尤其察觉大帝收着余力,秦流西就更是有恃无恐,压着大帝打。 就是自己这里,也添了条被烧黑的柱子。 唉,这是干架的证据,不是,是历史沉淀啊! “凡间守大孝也就三年,她也该走了吧?”酆都大帝嘀咕一句:“我那殿,时不时还震两下掉两块砖,再不走,都掉光了。” 就是整个地府,日常都是一句,煞神大魔王走了吗? 他话音才落,就听到一声闷响,那是从九幽深渊传来的。 二人相视一眼,扔下棋子,向九幽那边飞身掠去。 这三年来,秦流西一直在九幽深渊闭关,谁都不知她在里面做什么,但那里的动静时不时就会传出来,只要那边一动,整个地府都要震一震。 但大动静,也就今日。 两人来到九幽,险些被轰得往后退,但见那红中带紫又隐有金光的红莲业火从深渊蹿出,那滔天火焰,光是那炙热都能把魂体焚化,让人心颤。 地藏王欣慰不已。 “倒不愧是十……”酆都大帝光说几个字,就见那火中,有人漫步而出。 她身后的业火,熊熊燃烧着,摄人心魂。 一如既往的一身青衣道袍,头发用桃木簪束成发髻,身形瘦削,冷白的脸沉静漠然,通身透着一股冷峭的气质,而那双眼看过来,眸光凌冽。 几年前杀卷刃的宝剑又重新被打磨过,更显锋锐,光芒难掩。 在秦流西走到二人面前,那九幽里的业火已然消失,颇有一种,那火是她,她即是那可焚烧一切罪孽的红莲业火。 “三年了,是不是该告诉我他在哪?”秦流西把玩着手中的一团火,声音清冷。 来了,还是没躲过这个问题。 酆都大帝咳了一声,装傻:“哪个他?” “装傻其实没有半点意义。”秦流西瞥了过去,道:“不过你们不说也没啥,苍生被兕罗弄得死绝了,你们别觉得地府鬼满为患就行了。” 这,这是威胁! 酆都大帝嘴角抽动,脸黑成包公肤色了。 秦流西越过他就走:“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就什么时候回人间。” 酆都大帝瞪向地藏王,你看看她这态度,何止是个大爷? 地藏王笑眯眯地拉着秦流西,说道:“你如今本就在肉身凡胎,在地府也许久了,再呆久些其实对你并不好。” 秦流西微微侧头。 地藏王把一个金刚鎚塞到她手里:“人之阳寿尽,与过往种种便是作了告别,太执着过去,于人于己,并非好事。” 秦流西看着手中的金刚鎚,这是当初她从地藏王那里薅来的,后来给了师父傍身,如今又回到了地藏王手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心跳有些快了,捏紧了金刚鎚。 “你师父的寿数和劫数,早已有定,你,我,他都不可逆天而行,所以才有当日他和兕罗一战。”地藏王叹道:“而那一战,可谓鸡蛋碰石头,在他魂魄脱离肉身后,还被兕罗拿捏挡了金刚鎚重击,濒临魂飞魄散,大帝能顶着触犯阴阳法则给他抢回这残魂,乃是因为你师父身负大功德,自有功德庇佑,他也才能抢得这一线机缘。” 酆都大帝哼了一声。 “能抢得这机缘已是天道留情,再多的就没有了。当时你师父魂虚似散,要想他的残魂重新凝实和恢复,必然需要养,需要信仰之力,为一方城隍爷,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好归处。” 秦流西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果然是那城隍庙吗? 可为什么当日她遍寻不到? “你找不到,是因为他的残魂十分虚弱,能不能养护,其实没准,告诉你,于事无补,万一有了希望,却失望更大,你只会更绝望。”地藏王吁了一口气,道:“所以你师父的魂在这金刚鎚内养了足有半年,才能入了城隍庙受信众香火。此外……” “虽然时过境迁也已三年,你师父还能以另一种方式立足于天地间,但他神魂受过极致震荡,短短三年,并没养全,你便是前去,他也认不出你来的。” 秦流西呵的一声:“所以,你们弄了一个病城隍?” 酆都大帝看她这嘲弄的语气不由生气,道:“那已经是我们大开方便之门了,否则你怕是要去见一个重新投胎的痴儿。” “那我要谢谢你们了?” “你确实要谢,人死后本就入轮回,阎王要谁三更死,谁敢留到五更?赤元本就是凡人一个,生老病死最寻常不过,便是你也不能干涉,哪怕他按着流程入鬼门投胎,谁都挑不出理儿。如今给他弄了个差事受香火信仰供奉,你还想咋的?”酆都大帝嗷的一声,从腰间拿出一把金扇泼灭衣袍的业火,气呼呼地指着她:“你,你别欺人太甚!” 我可忍你几年了! 秦流西抢过他的金扇,咻地就消失了,留下她的话。 “这扇子我要了,作为回报,我定会弄死兕罗!” 酆都大帝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气得跳脚,看地藏王还笑,恼道:“你还笑,她又薅走我的一件法器!” 地藏王笑道:“当然该笑了,这瘟神总算走了,我地藏殿稳了!” 酆都大帝:“……” 敢情就只用我的东西送神是吧! (本章完) 第947章 弟子亦至,我叫流西! 三年时间匆匆而过,对于南县的百姓来说,这三年颇有些大喜大落的样子。 三年前,他们南县的城隍庙重新请了城隍,接下来一年多两年,风调雨顺,丰衣足食,县令大人是个会做实事的好官,颁发了几条政令,都是利国利民的,使得他们这些底层百姓也跟着沾了光,而南县,也终于不是末等的穷县了。 可去秋开始,他们的日子又逐渐的难了,因为增加赋税了,他们的粮袋子又开始不稳了。 而今年春,又加了一次赋税,到了夏末,又多了一条什么人丁税,这更使得百姓的钱袋子空了不少,南县觉得好日子不持久了,毕竟赋税本就重又要什么丁税,这要是老天爷开眼,风调雨顺的,粮食有产出,能勉强凑出来,也都得勒紧肚皮才行。 如果天不开眼,那就是卖儿卖女才行了。 于是,南县的城隍庙,又逐渐多了难民乞丐。 秦流西出现的时候,使得那些乞丐都愣了一瞬,想要围上去,却又不敢,只盯着她瞧。 走进城隍庙的时候,只有一个妇人跪在蒲团上上香祈愿,嘴里喃喃有词,说的是盼城隍爷保佑风调雨顺,家人平安。 香火并不旺。 秦流西蹙眉,香火不旺,代表信众少,信仰更少,如此一来,就更难滋养神魂了。 她抬头看向神像,还是祖师爷的那尊神像,但面容已经隐约不太像了,眉目仿佛有了赤元的影子。 “师父……”秦流西双眼赤红,眼睛湿润,也就是这时,她身上的坚冰仿佛被融化了。 城隍没有应她。 秦流西上前,在妇人惊愕的视线中,手探向神像的铜身,微微合上眼。 她要通神。 一片虚无中。 秦流西总算看到了那抱着鸡腿啃的城隍,他很孱弱,神威还不如一般浪了多年的阴差,神魂更是不稳。 而在他身上的香火气,也并不旺,从而使得他信仰力也很低,难以滋养他那残弱的神魂。 秦流西心中酸涩不已。 城隍看到竟有人跟自己互通神通,吓得鸡腿都掉了,看向秦流西:“你谁啊?” 有毛病啊,一点招呼都不打就通神了,懂不懂礼节,有没有供奉,哟,香都没有呢,个穷鬼! 秦流西看着那张熟悉的老脸,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 “哎,你咋哭上了呢?老子……本城隍都还没哭呢,你哭个屁啊。”城隍急了,有些无措,既想要给她擦一下那鳄鱼的眼泪,又觉得理亏得很。 怪了,他当城隍也有点年头了,面对这丫头,怎么就会觉心虚理亏呢? 而且,这张漂亮的脸,好像在哪见过,莫不是从前来拜过他的? 秦流西擦了一下眼泪,又笑了:“你个糟老头!” “嘿哟,你怎么还骂人呢?我告诉你,我可是城隍爷,只要你供奉管够,香火够旺,本城隍就会如你所愿。”城隍睨着她,所以,快点上供奉吧! 秦流西看他跟前的供奉,嗤笑:“哪个城隍有你混得这么差的?” 一只瘦巴巴没几块肉的叫花鸡,苹果都快蔫了,有一只还有虫洞,糖都是最低等次的,酒么,比水还淡,怀疑就是酒瓶子装了水才沾了味儿,香烛,同样劣质。 而他身上的衣物,更是残旧,不知多久没换了。 城隍哼了一声:“少看你城隍爷爷我,我也是有过风光的时候,早两年,我这供奉都吃不完,每日都有新鲜的瓜果吃食。也就是现在百姓日子不好过了,上的供奉才一日不如一日,别说供奉,连香火都少了。” “所以我说你混得差。” 城隍想说点什么,眼珠子一转,道:“你个小姑娘,给城隍爷爷多上点供奉呗,只要你每日都上供奉,我就多些和你互通神通,好让你在外面多骗……多让人仰望。” 哎,要不是他都感觉这城隍之位都坐不稳了,至于这么费心氪一个小姑娘给他上供奉? 他需要信仰之力修复神魂啊,否则,他永远会记不起一些人和事,很重要的人。 可眼下,来城隍庙拜拜的百姓是一日比一日少,香火都快断了,一旦完全断了,他这城隍也当到头了。 毕竟没有信众了,他也就不必存在了! 所以,当薅得薅,保住神位要紧。 眼前这个小姑娘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和他通神,是个好苗子,得骗,不是,得稳住喽。 “小姑娘,只要你给爷爷我上供奉,等城隍爷爷我的神通厉害了,我就能给你赐封我座下神位。”城隍卖力地诱惑:“有了神位,你的身份就是神侍了,神通更大,怎么样?” 老头还是从前的老头,哪怕他现在记不得她,那作风,一如既往,靠蒙骗,画大饼! 秦流西道:“你能给我封什么?” “这……”城隍道:“你看我这庙,其实牛头马面都还没封的。” 秦流西英眉倒竖:“你让我当牛头马面?” 城隍吓了一跳,不当就不当呗,这么凶干嘛? 不过,小姑娘长得怪好看的,牛头马面是丑了点。 “那给你当判官?” 秦流西哼笑:“你连神格都不稳,怎么赐封?你就是给我画个大饼子,想骗我供奉呗!” 这年头的孩子不好骗呐,城隍摸摸鼻子,道:“这怎么叫骗呢?是你我投缘!我在这座庙坐了几年,你还是头一个与我通神的,可见缘分不浅。你给我供奉,哪怕我一时半会赐不了封,但终有一日我会神通广大的,到时候自然给你赐封嘛,这叫啥来着,低投资高回报?” 秦流西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很开怀的大笑。 城隍心想,这怕不是个傻的? “好,我给你供奉,你等着!” 城隍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我从不骗人。” 城隍顿时眉开眼笑,道:“那就这么说好了,对了,多上点好香,这香也不知用啥做的,特别呛人。” “嗯。” 城隍看她的眼神带了丝宠溺和纵容,不由打了个激灵,他眼花了吧? “你等着,我去准备!”秦流西定定地盯着他:“这次,你一定要等着!” “哦。”城隍又问:“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 秦流西勾唇,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回道:“门前水当却西流,弟子亦至。家师赐名流西,我叫秦流西。” 大家刀片是寒风冷气做的么,冻刺骨的咧~既然都猜到走向,那就甜甜嘴~ (本章完) 第948章 刚从下面爬上来的 通完神,秦流西再看眼前的神像,心底压着的郁气,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愉悦,从内心散发出,让她满脸生辉,像有光打在了上面似的,亮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本来就在参拜的妇人都满脸惊容地看着她,这短短的一瞬,这人是变了个大样啊。 秦流西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扭头问:「大娘是在跟城隍爷求什么?」 那妇人愣了一下,便道:「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出入平安,现在的世道,没从前好了。」 秦流西眸子微眯,道:「没别的了?这边城隍爷会很灵的。」 不灵,她就帮他显灵了。 妇人再次愣神,想了想便摇头:「也没什么了,家宅平安,比什么都强。」 「你会如愿以偿的,城隍爷说了,你家中有喜,想来是要添丁了。」秦流西笑着说了。 妇人震惊。 「要是真的,大娘回头要记着来还神啊。」秦流西笑道:「城隍爷他喜欢吃鸡,再上个烈点的好酒香烛,那就更好不过了。」 妇人:「……」 怎么有种你在替城隍爷代言的感觉啊? 她带着疑惑离开了城隍庙,一个时辰后,回到家中,刚拿了水瓢准备舀了水来喝,儿子就扶着媳妇儿回来了,看到她满脸高兴。 「娘,小花她有了,您要当奶奶了。」 噹,水瓢掉落在地,妇人惊愕地看着满脸笑容抚摸着腹部的儿媳,好半晌才哎呦一声拍腿:「哎哟喂,城隍爷显灵了!」 秦流西此时在城隍庙走了一圈,发现庙里竟然连庙祝都没有了,当初的宋庙祝呢? 「你是谁啊?怎么到这后边来了。」 秦流西转身,是一个穿着衙卫服的小吏,正满脸孤疑地看着她,在看到她的脸时,愣了愣,道:「你是清平观的那位大师?」 「你认得我?」 小吏搓着手道:「当初城隍庙重新请神,我也在现场的,自是见过大师神通,不过您怎么来了?」 秦流西问:「城隍庙的香火怎地这般惨淡?还有,这庙祝何在?」 小吏叹了一口气,道:「大师难道不知近年苛捐杂税多了不少?老百姓的日子倒不比从前好过,吃都吃不饱,哪来的精气神和银子来拜神?您没看供桌上都没供品,一来是来拜神的百姓少,这二来么,就是上了供,拜过了,有些人还会拿回去给家里人吃,就算不拿的,外头等着的乞丐都会进来把供奉拿走的。」 秦流西的眉头皱起,难怪虚无中,城隍混成那个样子。 「短短三年,城隍庙就已经败落如斯了?」 小吏苦笑:「南县本来就穷,刚请神回来的时候,日子就好过了,还好了两年,好不容易盼出头了,这近一年,又不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就见不得我们南县好。」 秦流西有些冷漠,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朝廷出现腐朽的迹象了。 「不过其实我们南县还算好的,倒也不是完全活不下去了,就是比前两年要差,有些真正穷的村镇,那是真的活不下去,卖儿卖女也多了。」小吏道:「至于您问的庙祝,今年四月得了一场大病没了,县令大人忙着政务,又没遇到合适的庙祝,再加上来拜城隍的人越来越少,就只能遣了我们这些小衙卫前来巡视一二,以免有乞丐难民嚯嚯了城隍庙。」 秦流西听了,原本明媚的心情便下降了几分,有些阴郁。 看来她不在人间三年,这大灃也翻了个样,不是好了,而是差了。 兕罗,又是你干的好事吗? 秦流西眼中有一丝锐光划过。 小吏忽然有些冷,便后退两步,有些戒备地瞥了秦流西一眼,竟有些她很危险的感觉。 「如今南县的县令还是年有为么?」 「是的。」 「带我去见他。」秦流西摸了摸腰间,又是一顿,她刚从下头上来,身上还没几个铜钱。 算了,先见了年有为看一下这几年怎么回事。 县衙。 年有为满脸疲惫地揉了揉酸胀的额角,刚才他才和县丞等人议了公事,今年的收成虽不算差,但老百姓交了税上来,剩余的粮食怕是不够吃不到明年新粮打下来了,这是一个事,另外还有出现百姓逃丁瞒丁的事出现,可真够头大的。 听说秦流西来了县衙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问着传话的衙卫:「你说谁来了?」 「是清平观的那位少观主……呀,现在得叫观主了吧?道号不求的那位。」 娘呀,那不就是秦流西么? 年有为激动得险些蹦起来,茶都不喝了,连忙去见人,来到待客的花厅,果真看到秦流西背对着他看挂在正堂中央的一幅字,眼眶就红了。 赤元老道仙逝的消息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也知道秦流西在她师父下葬后,定下了清平观的少观主,就消失了。 她这一消失,就是杳无消息,许多人都在找她,但谁都找不到,没想到现在她又出现了。 「观主。」年有为声音有些梗咽。 秦流西转过身来,看到他,眉尖一蹙,道:「三年不见,年大人这容颜见长着急了?」 年有为还不到三十呢,当年中进士又当了县令,可谓意气风发,一如他的名字一般,年轻有为。 可现在,蓄起了胡子,额头竟有了川纹,官帽下的两鬓,还有一点点白发,三年就见长十岁,不至于啊! 年有为激动的心情顿时被这扎心的话给扎得有些郁闷了。 不过他近一年,确实愁得不行,为了政绩劳心劳力,能不长得着急么? 他摸着自己的脸庞苦笑道:「都是给愁的。」又问她:「你这是去哪了?我听说赤元观主仙逝后,你就消失了。」 说这话时,他还有些小心翼翼的,怕戳中了秦流西的伤心事。 秦流西:「嗯,我去阴曹地府住了几年,刚刚从下头爬上来的!」 年有为:「???」 这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阴曹地府,是他想的那个吗,还,爬上来? 那她是人是鬼? 「别瞎想,我是个人。」秦流西一眼就看穿他的疑虑,道:「你给我说说,这几年发生什么事,南县又回到从前艰难的日子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49章 千万别说你是个道长 看秦流西问这三年的事,年有为也顾不得去深思她刚才说的鬼故事是真是假,忙把近几年的处境给简单说了一下。 一如之前秦流西猜测的那般,如今大灃的朝廷有些腐朽了,三年前,蔺相丁忧,他那位置,一时被圣人暂且搁置,并没提拔人上去,朝中一人独大的便是陈相,这是个先帝时期就备受重用的老学究,也是老古板,不过也快七十,该退了。 蔺相丁忧之后,朝中争储很快就到了白热化,几个成年皇子称不上争得头破血流,但底下暗涌半点不少,一些朝臣急着站队,再加上各个皇子身后的母族妻族在后面做推手,都忙着圈地盘和为自己派系谋算,朝野乱象也就开始多了。 「争储应该不是构成苛捐杂税的主要现象吧?」秦流西皱眉。 年有为苦笑道:「你不在朝中为官,并不了解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要争储,第一争的是权,文臣拉拢,军权更是必须,而这些,想要顺利拉拢,打点必不可少,可银子从哪里来?层层剥削,上一层没了,只能往下伸手,一层接一层,底层就是百姓。」 秦流西黑着脸道:「你说的就是贪官污吏了。」 「是,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不想更进一步。」年有为看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摊手道:「你别看我,我肯定也想更进一步的,谁甘心当个七品小官呀?只是我也有底线罢了。」 秦流西哼了一声。 「不过你也没说错,争储并不是造成苛捐杂税的主要现象,是那位越发昏庸了。」年有为的声音低不可闻,指了指天。 秦流西道:「你放心说话便是,除了我,没有人会听到你在说什么。」 年有为一愣,看她手指像是在掐诀,心中一松,便道:「圣人年纪大了,底下儿子都盯着那个位置,他自然疑神疑鬼,便和高祖一样,信了道,要炼长生不老丹。如今,圣人最相信的是被封为国师的无尚真人,为此,还要花重金为国师修建仙宫。」 秦流西的脸绿了,当初高祖出了事,导致玄门式微,难道历史又要重演? 这什么无上真人是什么玩意? 「圣人信奉国师,修建仙宫不说,还命人搜寻各种天材地宝,你说,那些想要投其所好的官员,能不卯足了劲儿剥削?」年有为叹气。 秦流西冷笑:「圣人怎么会无端端的就信道了?谁引荐的?」 「是大皇子,噢,现在该称太子了。」 秦流西讶然:「已经立大皇子为太子了?」 「是的,也是今年的事,说起来,这又牵扯出一个荒唐事,才会果断立了太子。」年有为说着,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 「怎么,这和立太子有关?」 年有为道:「立太子,也是为了给圣人遮丑闻罢了。」 秦流西眉梢一挑,丑闻? 她坐到凳子上了,快讲! 「去岁除夕宫宴,圣人和宁王妃滚在一起了,当时碰见这事的,有好几个命妇,甚至太后长公主都在其中。」年有为说道:「虽然这事自然是被压下来了,并不敢外传,但年后,那几个命妇病重的病重,暴毙的暴毙,但还是有人传出去,甚至传宁王府那位瑞郡王是圣人的种。这不正月未过,午门就见了红。为了堵上悠悠众口,宁王妃自尽表清白,圣人又立了太子,普天同庆,这才把这事遮掩过去了。」 「然后?」 「圣人万寿诞时,在行宫带回了一个如妃,和那位宁王妃很是相似。」 秦流西麻了,宁王妃,那不就是齐骞他亲娘,所以 ,她当日曾为他算过的那卦,爹杀了爹,对上了,而他的身份…… 是皇子而非王子。 圣人对他娘是真爱啊。 「这么说,大皇子向圣人引荐了一个无上真人,就换来太子之位。」秦流西点着桌面,这无上真人,是兕罗吗? 不,他不会这么光明正大,但想必和他脱不了关系,建一个仙宫,立一个国师,又可以薅信仰。 而搅乱了朝野,使国之大乱,国运一散,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秦流西神色冷冽。 「现在苛捐杂税多,百姓自然怨声载道的,我们南县本就穷,前两年好好的,税加重,一下子又回到从前,你说我能不愁,能不老十岁?」年有为摸着自己的脸庞,都感觉刮手了。 「连拜城隍都没条件了?」 年有为有些心虚,道:「你去城隍庙了?也不是大家不想拜,有些人确实艰难,又觉得城隍爷不灵……咳,最主要是,圣人下了令,让百姓都立国师的长生牌位,以示敬重。」 秦流西这次真的变了脸色,嚯地站了起来:「他疯了?」 「所以说圣人如今越发昏庸,便是这个意思。」 秦流西想到清平观,便问:「圣人信道,那大灃的道观和寺庙呢?可有打压?」 「打压是没有打压,甚至还拱起来了。」年有为小心地瞥了她一眼,道:「无上国师乃道门出身,所以道观算是大兴,但是信的人信它,不信的,诸如那些老学究和学子,便要称一声妖道误国,小观且不说,就是知名大观,都多有抨击,包括城隍庙,都被骂和妖道同流合污,迷惑心智。你知道的,人都有逆反心理,圣人越是信重国师,荒废朝政,那些自诩正派的,便会卯足了反抗,对道门多有痛恨。」 捧杀。 秦流西脑海里出了这么一个词。 圣人这行为,和捧杀没两样,但他是真捧,可这真捧,却让那些正派道门成为众矢之的。 「那个,你要是行走在外,还要小心些,轻易别说自己是个道长。」年有为又提点一句。 「这又是为何?」 年有为说道:「我刚才说了,自诩正派的学者学子,他们痛恨国师误国,令圣人痴迷炼丹,所以也迁怒于一些道门弟子。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在文人雅士那嚎一声我是道长,人家怕是会给你扔一坨粪!我不是在讲笑,是有道长有过这样惨痛的遭遇。」 秦流西惊住了,三年而已,玄门道士就混到了人人扔翔的地步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50章 信仰之力,她也要! 从年有为嘴里听到如今道士在外可能会被扔粪,秦流西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情况,岂不是比高祖那会弄得还要麻烦?毕竟那时候玄门被打压式微,如今不打压,还高高捧着,但却激起了人的逆反心理,道门的弟子,便遭殃了。 虽说有些人是打从心里信道的,但世间凡人千万,总有些人是激进的,尤其那些读过几年圣贤书,坚定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肯定觉得此道是个祸害。而眼下圣人还热衷炼丹长生,还要广建所谓的长生仙宫,使得底下的贪官污吏越发搜刮民脂民膏,令平民百姓日子不好过,就更是恨得磨牙了。 「如今道门的日子不比从前自在,听说有些小道观,都已经半隐世修行了。」年有为叹道:「日子不好过,没有银子,来拜城隍的人少,再有圣人封国师建仙宫这一遭,使读书人抗拒,激进的都在道观打坐抗议。城隍庙之前也有这样的事发生,就是阻止百姓来拜神上香,所以这香火也就淡了。」 「荒唐,自己无信仰,不认同可以,凭什么阻挠他人的信仰?他们怨怪圣人信奉国师,大可以去国师府和天子脚下打坐抗议,对其他道观的道士泄愤,一竹竿打死一船人,这就是读书人的所谓风骨?」秦流西冷笑:「这样的泄愤,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找描补和刷存在感。」 年有为说道:「迂腐不讲理的人,那是大有人在。城隍庙的宋庙祝得病去了,我本想找个新的人来接替,只是一直没找着。观主,我很惭愧啊,一心把你们家祖师爷的神像请来,却是连香火都快供不上了。」 秦流西摇头道:「怪不得你,只怪世事变迁。你也不必找了,城隍庙的庙祝,我会暂代。」 「啊?」年有为惊住了。 秦流西又说:「你既然是父母官,做好分内事就行了,城隍庙的香火,我会让它旺起来。此外,我会让人来你们南县看看有什么营生是可以做的,只要这城兴盛起来,能带动百姓安居乐业,也就不成大问题了。」 南县穷,才束手束脚,要是有钱了,旺起来了,百姓也才多些活路。 嗯,这得让行商的公孙来玩才行,毕竟术业有专攻,至于她,当然是得和所谓的国师对着干! 她得去探探底。 不过现在不急,什么都比不上让城隍师父的神魂稳固,有足够的信仰力滋养才行,她不急,三年都熬过了,她急什么? 对方想要信仰之力? 巧了,她也要! 大家各凭本事呗。 年有为看着秦流西那张完全长开,熠熠生辉的脸庞,莫名有一种自己好像要腾飞的感觉。 他这是要抱上金大腿了。 秦流西给年有为开了个调养身体的经方,否则就冲他这么食不知味,夜不成寐的一直糟践身体,过不了几年这身体就垮了,再有雄心壮志没有健康体魄那也是白搭。 从年有为这里赚了一点诊金,秦流西就去买了些供品和制香的物事,回头打算在城隍庙里亲自做香供奉。 她做的香,不是外头卖的能媲美的。 提着不少东西回到城隍庙,秦流西竟看到有人在城隍庙的边上随意撒尿,不禁绿了脸。 怪不得她之前总闻到臭气,原来都是这些人干的,真的半点不惧神明啊。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已经落魄如斯,谁还想着敬神明呢,神明若在,他们大抵也会怨它为何不保佑他们。 又或者来一句,心中自有神明,神明不该怪罪苍生。 这就是刁民。 秦流西入门之前,冷声说一句:「以后大小解,不许在城隍庙十丈范围之内。」 那人正尿得欢快呢,冷不丁听到这话,直接就转过身:「多管闲事,你谁啊你?」 秦流西别开眼,随手把他背上的阴魂给勾到他的腿上,并给他开了个阴眼,冷道:「随地大小便,断你子孙根。」 那人的眼睛蓦地一热,感觉身下有异样,却见一个小鬼在揪他的子孙根,顿时吓得一哆唆,缩了,嗷嗷大叫狂奔:「有鬼啊!」 外头有人把刚才的那一幕都看在了眼里,不由面面相觑,老黑头怎么了? 秦流西转身看着他们:「随地大小便的,都看看他的下场。」 众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老黑头跟疯了似的,一边喊滚开,一边捶打自己的子孙根,半点不觉得疼。 卧槽,老黑疯了不成? 众人又看秦流西,她站在庙前,浑身煞气,不禁吞了吞口水,把自己讨饭的家伙拎起,退退退! 看他们识相,秦流西就没再管,进了城隍庙,把买回来的一只烤鸡,一碟桂花酥,还有几只新鲜的红橘摆上,再倒了三杯酒,供了买回来的香。 「等我的香做好,再给你换。」秦流西看向神像,眼神温润。 城隍眉开眼笑的,那根香烧得飞快,无不显示他的愉悦。 这是个说到做到的小姑娘呢。 秦流西浅浅一笑,来到供庙祝住的房间,把制香的材料都拿了出来。 从前清平观香火不旺,她和赤元老道也有自己制香,一来质量更好,通神更灵,这二来么,制香也不仅仅就做供奉的香,只要技艺纯熟,还有引魂香安神香等等都可以做出来。 所以她做的安神香,也远比外面卖的效果更强一些,供奉鬼神的香,也更比一般的香要饱腹养魂。 眼下,她便把所有材料给处理成粉末,开始一道道繁琐的工序,又在心中默念经文,使得手中的香料也更具灵性,然后才挤出香线,晾香,再一一收起。 这一弄,就去了三个时辰,秦流西伸了个懒腰,才把新做的香拿出去,重新供了一种。 「好香,极品好香,我好像在哪闻过这香呀!」城隍主动和她通神,道:「小姑娘,你本事挺大的,你师父是谁啊?」 「是个不听话的糟老头。」 「哦,那就是隐居山林的那种世外高人吧。」 秦流西:「……」 虽然身份变了,但你还是懂贴金的! 刚要刺他两句,外面就传来脚步声,有人冲了进来,噗通跪在地上:「城隍爷,您要是个灵的,就显灵救救我婆娘吧!」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51章 起开,她要上进了! 秦流西扭头身边痛哭流涕的汉子,有点眼熟,在他抬头擦了一下鼻涕,她就认出来了。 这是城隍庙请神日她看过诊的那位小娘子的夫婿,叫什么赖三的混子? 「你媳妇怎么了?」 清冷如冰雪的声音钻进了赖三的耳膜,他抬头看向秦流西,一时有些怔愣,但很快就认出了她:「大师?」 三年过去,秦流西也已满了二十,整个人也已经完全长开了,她的长相不是精致令人惊艳的那种,比较高冷凉薄,眼睛锐利,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十分逼人。 赖三转头就跪在了秦流西面前:「大师,真是您,您妙手回春,救救我媳妇吧?」 秦流西嗅到他身上隐隐带着的血气,再看他的面相,道:「她怎么了?边走边说吧。」 赖三连忙起身,往前带路,一路哭哭啼啼的说他媳妇的事。 原来赖三那媳妇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生产过程中,虽然遭了些罪,但总算是母子平安,可这乐呵劲还没过,在孩子洗三这日,邓氏却忽然大出血,请了大夫来,都说是产后血崩,开了药却止不了血,如今人已经奄奄一息,都说她挺不过今晚了。 「我就不明白,都平安生产了,怎么还会血崩呢?这要是我前些年造的孽,报应在我身上就好了,能不作践我婆娘么?」赖三啪啪就给自己几巴掌。 秦流西道:「你挺看重这个媳妇。」 「那是我媳妇,我爹行善积德才有福气给我,才找到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女人,要不然,我还不知在哪里混着,哪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赖三呜咽着说:「可这日子都没能热呼两天,天就塌了,我媳妇要是没了,我这家就散了。」 他又擦了一把眼泪,道:「他们都说我媳妇救不了了,我是没法子了,才来求城隍爷,当初我媳妇肚子长虫了,还不是在城隍庙这里弄好的么,没想到,又遇上大师你了。」 「你来对了!」秦流西说道:「城隍爷告诉我,你媳妇会好的,等她好全了,你们一家三口来上香还神,平时再立个城隍爷的长生牌,日夜供奉吧。」 城隍师父需要的信仰之力,她上进一点,帮他集。 赖三心中大喜,脚步也快了不少,带着秦流西到了近河不远的一间低矮的小院子,这里站了不少邻居妇人。 「赖三你死哪去了,你媳妇都快不行了,还不守着她?」一个大婶指着赖三的鼻子臭骂。 「我去求城隍爷了,我媳妇有救了。」赖三笑着说。 秦流西看一眼这小院子,并不富裕,东西规整得还算整齐,窗户还贴着陈旧的红色窗花,应该是出自女主人,手挺巧。 赖三这人满脸风霜,可比三年前要老不少,双手更满是茧子,看来这三年,他也改变不少,至少更珍惜他媳妇儿。 院子里的人都看到了秦流西,这姑娘是谁? 是的,如今的秦流西长开了,虽然还是长了个雌雄莫辨的脸,但架不住她胸口鼓起了些,明眼人一看就是个姑娘啊。 「快,赖三哪去了,他媳妇不太好了。」屋内有人跑出来急哄哄地说。 赖三的笑脸一僵,脸色惨白,看向秦流西:「大师……」 秦流西已经大步往屋内去了,赖三连忙跟上。 一走进屋内,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儿,还有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有妇人低低的哄着。 赖三蹿到了床边,看媳妇面若金纸,双目紧闭,腿顿时一软,跪在了床前,道:「娟儿,你快醒醒,大师来了,她会救你的。」 秦流西先来到抱着孩子的妇人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头顶,对满脸急切的妇人道:「把他抱出去吧。」 妇人惊讶不已,因为秦流西这一摸,本来啼哭不止的娃娃就不哭了,正一抽一噎的打嗝,她看秦流西已经往床边去,连忙把孩子抱出去。 「起开。」秦流西踢了踢赖三,看邓氏头戴着抹额,昏迷不醒,便掀起被子,浓郁的血气险些把她给熏吐。 她只看了一眼,就从腰间荷包取出金针,让房内多余的人退出去,她则是给邓氏金针刺穴,先止血,否则,这血崩不止,迟早失血而死。 金针在命门、关元、血海等几个穴位刺下,没有半点犹豫和手抖。 尤其是命门和血海穴,她捻提针的时长都要久些。 留针时,秦流西又拿起邓氏的手扶脉,六脉芤虚,本就脾胃气虚不能摄血,产子时受寒虚弱,又成大虚挟寒之象,才会崩如泉涌,确实凶险。 「当日我给你媳妇开了经方调理身子,没喝药?」秦流西看向赖三。 赖三道:「就吃了两副。」 秦流西冷淡地道:「她本就身子骨不太壮实,且脾胃气虚,是需要仔细调养的,这几年,她没调理好,还劳累干活?」 赖三心虚地低头:「这年头年景不太好。」 秦流西不听这解释,只道:「身子不壮实,就是底子不强,她能平安产子,也算是积了福,否则这身子骨在生产时才遇血崩,估计就是一尸两命的结果。你这媳妇,是用命给你生崽子了。」 赖三身子一软,脸无人色。 秦流西说道:「去拿纸笔来。」 赖三想起来,但实在骨头软,便狠狠地一咬舌尖,这才去翻了纸笔出来,这还是他的秀才爹留下的。 秦流西点了墨,略斟酌,才开始下笔。 人参这家人是吃不起的了,只能用补中益气汤加阿胶炮姜大补脾元,提升阳气,吃上两剂,再加上她已经针扎过,这崩漏就能彻底止了,之后再慢慢进行产后调理就好。 「这方子不算特贵,去捡了来吃两剂就行,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媳妇这样,既要吃药调养,是没有余力奶孩子了。」秦流西把方子递给他。 赖三如释重负,接过来看了一眼,看到阿胶二字,眉心一跳,咬牙道:「最重要是我媳妇好起来,倾家荡产我都会弄来。」 秦流西一看他的脸,就沉下脸来:「如果你想做回混子,杀人放火,那就把经方还我,然后给你媳妇收尸吧,我不会给你担因果。」 这才一下子就有牢狱之灾的厄相,不是因做坏事又是为何?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52章 城隍:你安的什么心? 面对秦流西锐利的目光,赖三有些心虚,眼神乱飘。 见状,秦流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家伙是真想走偏啊,便要去拿回经方。 赖三连忙避开,道:「大师,我不敢的,我就是……我也没得办法了,媳妇生了孩子,银子都用去了。」 他低下头,满脸羞愧。 他是真想去干些混账事的,实在是兜里空空的了。 秦流西从腰间摸出一点碎银递了过去,说道:「先去配药回来,你媳妇等不得。」 赖三一愣,眼眶有些发红,道了谢后接了过来,磕了个头,就出去了。 他走后,就有人走了进来,探头探脑的。 秦流西就让她帮忙烧了热水来换洗一二,不然这全是血气,休养也不好。 那婶子兴许和邓氏关系不错,爽快地应了,很快就烧了热水拎进来,等秦流西起针后,就利索地帮着邓氏擦洗换衣,一边碎碎叨叨地说着邓氏不容易,赖三好不容易改好了,日子没好过两年,又遇了各种赋税。 事实上,不是他们一家日子不好过,很多人都是一般,毕竟赋税重,他们这些底层平民百姓,都遭不住啊。 「哎哟,邓妹子你醒啦。」婶子说话的时候看邓氏睁开了眼,不由大喜,看向秦流西,道:「姑娘,邓妹子她醒啦,你可太利害了。」 邓氏十分虚弱,看了过来,见到秦流西时还愣了一下,道:「是大师你么?」 秦流西走近,道:「是我,别说话了,你这身子弱得很,得仔细养着。」 邓氏眨了眨眼:「多谢大师。」 那婶子好奇地问:「姑娘你是什么大师啊?」 秦流西便回道:「我现在是城隍庙的庙祝,我姓秦。」 「新的庙祝啊,那邓妹子这是不是会好起来呀?」 「仔细养着,不操劳,自然会好。」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都怕……」婶子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吉利,讪讪地笑了下,没说下去,只对邓氏道:「邓妹子,听见没,等你好后,日子也好过啦。」 邓氏浅浅地勾了一下唇,实在精力不济,又昏睡过去。 等赖三配了药回来,熬药的时候,秦流西又用艾给邓氏灸了一下穴位,还教赖三平日也这么灸着,另外叮嘱除了治崩漏的汤药不能短了,之后的调理也得继续吃着。 从赖家出去,秦流西到处张望,赖三搓着手上前,红着脸说:「大师,您的银子,我一定会还你的。」 秦流西嗯了一声,让他在原地等着。 赖三有些不解,只见秦流西走到一棵阴凉的树下,嘴巴微动,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似的,不禁寒毛倒竖。 难道是他想的那样? 很快的,秦流西又走了过来,道:「有个赚钱的活儿,你干不干?」 赖三吞了一口口水,忽视周身发寒的感觉,磕磕巴巴地问:「什,什么啊?」 「挖尸埋骨。」 赖三腿一软:「什么?」 「有个人,嗯,有个鬼死在了外头,你帮他收尸重新葬了,以后逢年过节的给他烧点纸钱拜一下,作为回报,他给你银子。」秦流西回道。 赖三顺着她的视线往身侧瞟了一眼,冷飕飕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就在身边瞅着自己,双腿抖个不停,讪笑着说:「还,还能有这种好事么?」 秦流西冷笑:「怕什么?当混子这么多年你也没怕的,还怕个鬼?你就说吧,干不干?」 「干,我当然干!」赖三瞥了身侧一眼,道:「那,那是在哪啊?」 秦流西让他拿了个锄子和残旧的瓮,带着他往河边走,一路上山坡,进密林,才指了个地方:「挖吧,小心点,别把骨头给砸碎了,这死鬼生前比你还恶,才会落得个暴死荒野的下场,砸坏了,小心他缠着你。」 赖三:「……」 死鬼满脸委屈,我都死十多年了,报应早就遭了,咋还被挑刺? 赖三小心地挖着,这人死的时候埋得不深,很快就挖到了一个骷髅头,吓得他手一抖,锄子都掉了,差点就咂在了那头骨上。 然后他就感觉一阵阴风向自己扑了过来,顿时嗷的一声尖叫。 秦流西袖子一挥,道:「吓着了,以后可没谁给你上供奉了。」 阴风拐了个弯。 赖三喘着粗气,皇天在上,从今以后,他一定要做个好人,敬老爱幼。 战战兢兢地把白骨殓起,赖三抱起来,又在秦流西的指点下,另寻了一处吉穴埋下,立了墓碑,巧了,那人也姓赖,叫昌平。 都姓赖,说不准来自一个本家,赖三的心淡定了不少,对于以后给这位祭拜的事也完全不抵触了,同出一源呢。 把赖昌平的事了了,还烧了些纸钱蜡烛,上了点供品,他才告诉秦流西自己藏起来的金银所在。 就在他原本待的那棵树下。 赖三把东西给挖了出来,打开一看,有白银三十两,还有两条小黄鱼,掂了一下重,一条也有十两左右了。 他满脸喜色。 媳妇的药钱有着落了。 可欢喜过后,他倒没昏了头,把那些金银递到秦流西面前:「大师,你先拿香油钱吧。」 秦流西没和他客气,拿了十两白银,道:「剩余的银子,除了你媳妇孩子的用度,别忘了以后,都得给人家上坟,这是因果也是交易。」 虽然这点钱换以后都有人上坟祭拜好像占便宜了,但对于需要救急的赖三来说,等同救命钱,那就不亏了。 赖三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当下就说:「大师,我会记得的,他也姓赖,说不定就是远亲,拜祭也是应该的。」 秦流西点点头,把赖昌平送进鬼门,又让赖三抽了空来城隍庙拿城隍的长生牌位后就走了。 回去城隍庙之前,她还去了一趟卖木料的铺子,买了些木料带回去,一边写牌位一边说了赖三的事。 城隍道:「你这小姑娘,还怪好的咧,救了人不说,还帮鬼助人。不过,你把这功劳都给我?」 「嗯。」 「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啊?」 用了他的名号救人,最后还让人家立他的长生牌位供奉,给他信仰,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种好事,她想图啥?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53章 她回来了,也更强了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这个道理,城隍还是懂的,秦流西此人,也就是刚见面,看她为自己做了什么? 二话不说就上了供奉,现在又说他指点救了一个病妇,还给他刻了长生牌位让人家早晚供奉氪信仰,处处都是为自己好的,她图的啥? 城隍觉得受之有愧和心中不安呀。 秦流西哼笑:「图什么,当然是图神位了,你要是坐不稳这位置,就换我来坐。」 城隍惊了:「……」 啥,狼子野心啊! 秦流西把牌位放在他的座下,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你已经是此处的城隍爷,就好好的守护这一方百姓吧。香火信仰,会有的。」 城隍嘀咕,看把你自信的。 心里虽然在吐槽,但这嘴角,咋就不自觉地扬起来了呢? 他却没想到,秦流西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在她去赖三家走了一趟后,经她出手,赖三媳妇起死回生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城隍庙来了一个新的庙祝,医术什么的很好,而且,这秦庙祝还是三年前城隍庙请神时给神像开光的那位利害的大师,听说是受了城隍爷点化,来这边坐庙暂代庙祝之位的。 这消息传出,香火渐渐淡了不少的城隍庙顿时又多了不少人前来上香拜神,顺便求个签,而这位秦庙祝解签文,比之前那位宋庙祝更厉害啊,她甚至还会画符相面。 城隍庙的香火又开始有了旺盛的迹象,虽然供奉的供品都不算顶顶好,但好歹有香火了呀,而城隍爷,那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如此能耐的小姑娘,又和他有缘,必须得封神侍啊,等他的神力大了,立即给她封,哪怕封个牛头,也是可以带手下的好么。 到时候,他就能从县城隍,做到府城城隍,越做越大。 在城隍庙待了三天,看香火稳定,秦流西在入夜之后,便走阴路回了清平观。 登仙楼的高顶,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年正在盘腿打坐,一张俊脸紧绷着,双手结着印放在膝盖上,深秋的寒霜,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结成水珠,要落未落。 眼前的少年便是已经被点为清平观少观主的滕昭,每日日落后,在这里打坐至子时甚至通宵,是他三年来从不落下的,哪怕是在大雪纷飞的天气,也没断过。 此处足够高,也看得远,谁来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秦流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侧。 滕昭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气息有些乱,直到耳边传来清冷的声线:「气走百骸通九窍。」 他心头一震,手指换了一个法诀,沉着地把真气游走百骇,贯通九窍。 半晌,他才睁开眼,却不敢扭头看过去。 秦流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滕昭眼角余光扫到,鼻子有些酸,眼眶发热。 她回来了。 这个不负责的没有担当的混账师父。 她可算是回来了。 滕昭紧抿着唇,眼睛一眨,眼泪有些不争气地掉落,回来就好。 秦流西的手在他肩头上一搭,道:「为师回来,看都不看为师一眼,你这是不孝呢,还是想使坏呢,还是暗戳戳地想纂位?」 滕昭蓦地瞪向她,眼神凶巴巴的,一副想刀她的样子。 秦流西笑着捏向他的脸,道:「我家徒儿长大了呢。」 瞧这少年老成的板正,怪叫人疼的。 滕昭拍掉她的手:「别动手动脚的,不像话。」 「师父回来,你 怎么瞧着没一点激动的样子啊,经年不见,合该是哀怨的痛哭流涕的问我去哪了吧?」秦流西挑眉道:「看你这冷静的,倒是半点不想师父我啊。」 「你总会回来的。」滕昭别开头,想有什么用,她还不是一次都没有出现。 秦流西揉了揉他的发髻,故意叹气:「真长大了,连孩子气都没了。」 滕昭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地向她挪了挪屁股。 今夜月朗星空,师徒二人就坐在屋顶看着那圆月,谁都没再开口。 直到子时,秦流西才道:「我找到他了。」 滕昭一惊,扭头看向她,这个他,是师祖吗? 「他老人家好吗?」 「当城隍爷了。」秦流西声音很轻,道:「这也算是他的归处了。」 「是在南县?」滕昭一下子就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城隍庙。 「嗯。」秦流西道:「神魂并不稳,也不记得我了,所以我会在那边庙宇兼任一阵庙祝,把香火给他弄起来。」 滕昭皱眉,道:「现在时势不太好,各处道观的香火更不比从前,有些文人学子,时不时就来道观高谈阔论,说我等同道中人传道误国,误导百姓。」 「我听说了。」秦流西冷道:「还是那句话,坚守道心,以道扬善。这世间,底层百姓远比文人学子要多,他们只要看到实惠,就会认同谁才是对的。」 滕昭摇摇头,道:「您说的不假。但如今冒出一个国师,圣人为他广建仙宫,劳民伤财,百姓怨声载道,无形中觉得我们也是和国师一路货色了。」 「不管哪个团体,都有害群之马,道门确有妖道,佛门也有邪僧,朝廷亦有蛀虫,便是百姓中,也有恶人,要想肃清,就只能一一清除。另外,就算是正道,也总有被人诟病的一面,我们无愧于心就行了。那所谓国师,我总要会一会那是什么东西的。」 滕昭听了,心中大定:「您回来就好!」 这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她在,就什么都不成问题,有问题也会被解决的,而且,他能感觉到,她更强了。 秦流西一笑:「看来也不是没想我的。」 「所有人都很想念你,也都想找你,但我们谁都知道,你终会回来的。」滕昭的声音很低。 秦流西心中微热,一把将他的脖子搂过来,道:「盲目自信了。」 滕昭闹了个大红脸:「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呸,我是你师父,给你扎针你光屁股我都看过,跟我道男女之嫌?」 「快闭嘴吧!」 师徒俩笑闹着。 底下大殿,清远上了香出来,似有所觉,抬眸看到登仙楼这一幕,愣了一瞬,随即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回来了啊,回来就好。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54章 我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秦流西也没想到,她回来的第一天,就遇见了道观被几个文人学子叫骂找茬的破事儿。 原来是有些香客早早来上香,有几个学子在那拦阻,说百姓助长歪风邪气,也才使得圣人对炼丹术如此痴迷,为建仙宫还广增各色苛捐杂税,那义愤填膺又气势汹汹的样子,把香客都挡在了山门脚下。 秦流西听到这消息时,刚带着众人给祖师爷敬了心香,闻言看向清远,黑着脸问:“这样的情况是只有我们清平观有,还是各个庙观都有?” “都有,有些道观也确实因为圣人抬举玄门出身的国师而十分高调,行径令人不耻,甚至有些道人利用身份欺骗妇人,行那不轨之事,但大多道观都还是正派的。”清远郁闷地道:“出了淫道一事,倒令我等玄门中人的脸面抹黑了一大片。” “听说还有道长被泼粪?” 清远的脸色一黑,众弟子都有些愤愤不平。 秦流西见了,脑中灵光一闪,问道:“该不会那道长是咱们观中弟子吧?” 清远摇头:“不算,但九阳道友本是打算来我们道观挂单的,却被那偏激的学子侮辱如斯,他既气也恼,也没在我们观中挂单,说是如今世人对玄门褒贬不一,有误修行,他去寻一方僻静之地隐世当游道了。” “佛门呢?可有类似这样的事出现?” “佛门倒是一贯的清净,毕竟那国师出身玄门。”清远道:“而且佛门重地,他们也不敢在佛门喧哗闹腾。” 秦流西冷笑:“佛门是重地,而我道门,则是卖菜的集市,他们就能跟泼妇一样,想闹就闹,想撒泼就撒泼?” 她看说了这么久,前来上香的人那是一个都没有,便对三元道:“去提一桶粪水出来,跟我走。” 三元应了。 清远一惊,道:“观主,您这是打算?” 泼回去不成? 秦流西冷眼瞥着他:“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前不是,以后更不是。” 她可不是佛门弟子,粪泼到头上还能笑着说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得了,这小祖宗是真的要去找回场子了。 清远也没说什么,事实上他也觉得有些憋屈,明明圣人没有打压道门,但怎么就有种道门被架到高架子上成为众矢之了呢? 连带着他们这些道士都跟成为人人喊打的妖道似的,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干。 秦流西要找场子,他莫名就心稳了,真真是撑腰的硬茬子回来啦! 山脚下,仍有穿着学生袍子的学子在大放厥辞,骂道观怪力乱神,讥讽百姓无知,前来上香供奉,那就是助长妖道歪风,明事理的就该多读书而非信奉那神神鬼鬼的。 “周兄说得言之有理。”一个坐下巴有颗痦子的学子啪地合上纸扇,道:“如今圣人听信妖道之言,坚持要建长生仙宫,一心问长生,这修宫殿炼丹的银子又从哪里来?还不是利用民脂民膏,尔等无知,仍要信奉此等养出妖道的道门,岂不把手中吃饭银子拱手让人?简直愚蠢。” “袁兄所言甚是,此等道门理应关闭才是。”那周兄摇着扇子,满脸傲气道:“我们也只是为尔等好,莫要为它所误。” “让我看看,谁大清早就在这满嘴喷粪,既然喷,就喷些真的呗。” 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闯进视线之内,然后手一动一挥,一瓢难以形容的东西就泼向了那几个学子那边。 臭气轰天,湿湿嗒嗒。 呕。 不少人尖叫出声,倒退几步,而有的人十分惊愕,这泼的未免太精准了吧,完全没波及旁人啊。 这是练过的吧? 围观的人看向秦流西,这,这位好像是在老观主仙逝后去云游了的那位少观主啊,噢,现在应该叫观主了吧? 不过,这观主,竟是个坤道么? 那被泼了粪的几个学子干呕不已,指着秦流西愤怒地吼:“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向我们施暴,简直有辱斯文,我们要报官,我们可是秀才公。” “我是清平观的观主,道号不求。怎么,就准你们这几个只敢在小地方大放厥词的满嘴喷粪,就不准本观主在自己地盘泼粪?我也只是学你们的。” “你你,你还是观主,你简直是……呕。”那周秀才又呕了一口酸水。 “没错,本秀才要告官!”袁秀才也尖声大吼。 “你告呗!”秦流西冷笑:“你告官,我倒也要告你。” 袁秀才眼一瞪:“你,你告我?” “对啊,我看你头尖额窄的,眼神飘忽,两腮无肉还下巴生痦,看起来没有半点真材实料,反是一脸奸相,你却说你是秀才?你这秀才是怎么得来的,我正好告个官,让县令大人好好查一下!” 啥,这秀才功名有假?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袁秀才,就连他身边的几个学子都有些惊愕。 袁秀才眼神闪烁,声厉内荏地道:“你放肆!你口凭无证,胡说八道。果然和那同出一脉的妖道国师是一丘之貉,乱泼脏水,我回去定要上告大人,治你的罪。” 他说着,转身就走。 秦流西手一勾:“我让你走了吗?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袁秀才懵了,看向自己的脚,天啊,是什么东西扒拉着了,竟是动弹不得。 他惊恐地尖叫,双手拔着自己的脚,惊声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妖术,你这是施的妖术。救命,周兄,快救救我。” 周秀才吞了吞口水,后退一步。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可袁秀才的腿就跟被无形的手给拉住了动不了,好可怕。 “你不是说我是和妖道一丘之貉么,只要你如实说了,你这秀才是怎么得来的,你就能走了,否则,走不了哦!”秦流西眼神冷冽,道:“有人,不想你走!” 袁秀才瞪大眼,脸色煞白。 把这一幕看在眼内的人都惊讶万分,看他这心虚的,这里面是真有事啊!(本章完) 第955章 论怼人,她没输过! 秦流西骇人的气势一出,不但令所有人都心中发颤,那袁秀才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青嘴唇白。 “你……”袁秀才吞了几口唾沫,他本就心虚,现在是话都说不全了。 秦流西冷笑:“说呗,也让大家听听你是怎么请的人给你代考,事后又怎么把人给处理了?” 全场哗然。 袁秀才骇然地瞪大眼,额上冷汗渗了出来,怎么会? 周秀才几人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袁兄,你快辩解啊。”这不会是真的吧? “我……” 秦流西指了一个小孩,道:“你去告官,就说清平观这里抓了个请代考冒用功名还杀人的人。” 那小孩立即跑了。 袁秀才大惊失色,道:“不,我没有,你胡说!你这个妖道,你故意故弄玄虚害我,快放了我,否则……” 他说着,脸就被隔空打了一巴掌,头一歪,晕了过去。 “你怎么还打人?”周秀才吓得退了两步。 秦流西冷冷地笑:“你哪只眼不好使,看见我打人了?你们看到了吗?” 所有人都没摇头,她压根碰都没碰这袁秀才的脸好吗,隔着快有七八尺呢。 而她没动,那刚才袁秀才被打,谁干的? 众人看向袁秀才那张青白脸渐渐冒出几条指痕,顿觉后背一凉,祖师爷哎,大白天的,您的地盘都还有鬼这么猛的吗? 周秀才等学子:“子不语怪力乱神,一切都是幻觉,是你干的迷惑众人的术法。” “事到如今还要给我扣上一个妖道的帽子,那我是不是也要说一声读书人都像你这样是非不分,脑子长草,只会无能迁怒无辜?我都替教你们的先生蒙羞!” “你,强词夺理,真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你眼中的女子,也就是我,乃是清平观的现任观主,我救过的人不下千万,我行过的善施过的米粥更不止千万,你这样的男子做了什么?”秦流西冷道:“圣人痴迷炼丹,豪建仙宫,荒废朝野,你们的笔杆子怎么就不对着圣人骂了?笔杆子在你们的手,字会写吧,盛京的路会走吧,皇宫知道路吧?既然对圣人不满,对国师不满,用你们的笔杆去讨伐去诉说不满啊!但事实呢?” “事实你们不敢,你们怕误了自己前程,所以只能无能狂怒,怪责无辜,各个道观怎么着你了,道士碍你的路了,被你们这么迁怒和扣那么一顶邪恶帽子?还有这些香客,你们凭什么阻挠人家的信仰,你们子不语怪力乱神,凭什么要求人家也像你们一样?你们不信鬼神,那是不是代表你们也不会给祖宗上坟祭祀,是不是没有根?” 周秀才等人的脸被喷得一阵青一阵白。 “再说回那所谓国师,他和天下的道观有何关系?他能代表我们当中的谁了,凭什么他造的孽让我们替他承受啊,你们要宣泄不满,可以冲着他去,咋的,你们不敢,就敢来批判我等同门?谁给你的胆子?” 秦流西眼神锐利如刀,向他刀了过去:“你们是不是觉得小地方的道观和道士就好欺负,还是觉得你们这么一批判,你们读书人就高人一等,可以傲视群雄了?呸!区区秀才,有些甚至连秀才都不是,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给国家苍生做出什么伟大贡献了?多读了两本酸词,正主不敢去怼,就吃饱了撑的来找无辜的人挑事,看把你们给能的!” 论怼人,她没输过! “好,说得好!”有百姓鼓起掌来。 周秀才等人羞得满脸通红。 秦流西负手而立,视线瞥过他们,再看其余过来围观的平民百姓,道:“清平观重新启观至今已经有十五年,这十几年来,我们清平观从未为非作歹,更不曾向百姓讨要过什么金银修观,一针一线皆凭信民自愿捐献香油。而每一年,我们都会取出大部分香油布善,施粥施药甚至义诊,相信大家都清楚。” “是,我们相信清平观是个正派的。”有人大声喊。 “对,我每年都领清平观发的药包,不要钱。” “清平观大冬天的,还会在前殿小广场那边摆着加了驱寒的姜汤呢,谁都能去舀一勺喝,也是不要钱。” “对,没有香油也可以拜祖师爷。” “观主,清平观是顶顶好的正道大观!” 一个接一个维护的声音响起,三元等人都眼眶微热。 有人还向周秀才他们那边砸了一棵烂叶子菜,道:“不知感恩的狗东西,清平观那个登仙楼,你们读书人去得最多,那里的书都不要银子,任你们抄看,还想咋的?现在为了给自己加个对观庙不假辞色的名头,竟然说人家是妖道,施的妖术,还与国师府一丘之貉?呸,你们才是那种一丘之貉的白眼狼呢!” “没错,你们不要脸!” “是非不分,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陆续的,有人向他们扔了更多的菜叶子,甚至有人扔小石头。 有人更绝,抢过三元的粪桶,直接往他们身上倒去。 秦流西:“……” 倒也不必如此,味儿大了,一会还得麻烦观中弟子清理。 但经了这一遭,周秀才等人是没法呆下去了,可以说他们的面子里子都丢没了,掩脸跑了,至于那袁秀才,对不住了,自身难保呢! 而此时也有衙卫被小孩领着来了,秦流西说了一番,那衙卫脸色都变了,代考冒用功名,那可是大罪,更不说还杀了人。 至于秦流西怎么知道的,自然是有苦主了。 秦流西还根据苦主的诉说,说了两样关键证据,两个衙卫一个把袁秀才拷走了,另一人则是去拿证据。 等他们一走,百姓们都好奇地问:“观主,他还真的是个假秀才啊,不是您为唬人编的啊。” 秦流西淡笑:“有一说一,本观主要唬人,不至于编这样的事。同样,清平观也是以诛邪正道为己任的,不会为建什么仙宫而剥削民脂民膏,更不会行那阴损术数。好啦,尔等想要上香,诚心足矣,福生无量天尊。” 百姓听了心有戚戚,那就是说,那看不到苦主就在这里喽,观主好神乎! “观主,您看这?”三元看着那腌臜污秽。 秦流西道:“你处理干净。” 她刚转身,身后却传来一记带着梗咽的熟悉嗓音:“西西。”(本章完) 第956章 要报仇,算我一个! 秦流西转过头去,司冷月站在她身后不远,眼里含着泪花却笑盈盈地看着她,在她身边,有两三个人跟着,其中一人,是她从前见过的阿茶,怀里抱着一个小奶娃。 「小月。」 司冷月快步走了过来,上前就把她拥在怀里,道:「对不起,赤元师父仙逝的时候,我没能知道,也没法赶过来,你受苦了。」 赤元仙逝的时候,她正在闭关,等她出关后,再接到消息,秦流西已经消失了。 这几年,她除了修习巫法,就趁机生了个继承人,然后等着秦流西回来,直到这几日,她才用巫法占卜,得知故人归,忙不迭地抱着孩子来了。 秦流西嗅到她身上清冽的冷香,勾了勾唇:「没事了,都过去了。」 司冷月擦了一下眼角,松开她,仔细看她的人,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长大了。」 秦流西笑了:「你当娘了。」 司冷月点点头:「我必须早些生下继承人,才能一心一意的修习巫法,将来才好帮你,赤元师父的仇,算我一个。」 「好。」秦流西看向阿茶抱着的奶娃,道:「这就是你女儿?」 司冷月把女儿接过来,塞到秦流西怀里:「做姨的抱着吧。她的大名叫司缪。」 秦流西不提防她来这一遭,手一沉,连忙把奶娃抱紧了,低头一看,和孩子四目相对。 还不到两岁的小丫头,用红绳梳着稀稀疏疏的冲天辫,一双眼睛清澄通透,光若照人,皮肤雪白,眉心点了一点朱砂,奶乎乎的。 她含着手指,晶莹的口水从嘴角流下,看着秦流西时,眼睛眨了眨,半点都不怕生。 「姨。」她看了秦流西半晌,咧嘴叫了一声。 秦流西有些惊讶,哎了一声,看向司冷月,咬字也太清晰了吧,还半点不怕生。 「我那里有你的画像。」司冷月和她一起往道观走,道:「我时常抱着她给她认人,她倒知道讨好强大的,半点不怕你。」 可不是吗,小丫头坐在秦流西怀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完全不像头一次见面的模样。 秦流西一手抱着她,忍不住轻轻地掐了一把她肉肉的脸蛋,软乎乎的,手感极好,还有小屁股也是,特别软乎。 「很像你。」秦流西低头看着孩子的五官,很是精致漂亮,眼睛大又亮,小嘴红艳艳的,不到两岁已见姝色,将来必定是个大美人。 司冷月道:「她自己倒是会长。」 「她爹?」秦流西小声问了一句。 「去父留子。」司冷月道:「我计算好的日子,还调配了一剂药先吃下,务求一击即中的那种。」 秦流西:「……」 我敬你是个汉子,女的那种! 一行人上了道观,在秦流西的道室坐下,司冷月让阿茶把司缪带出去到逛一下,小姑娘还有些不太情愿,抱着秦流西的脖子不愿意放。 司冷月板起了脸。 小姑娘顿时一缩脖子,有些怕她。 「做什么呢?在我这当严母啊。」秦流西啐她一口,抱着小姑娘挪了一下方向,小声哄道:「缪缪,道观也很多漂亮的景色,你到处看看,也去给祖师爷上个香,祖师爷会保佑我们漂亮的小缪缪的。一会我和你娘亲再来寻你。」 这一哄,小姑娘立时听话,自己迈着小短腿向阿茶那边去。 司冷月哭笑不得,道:「看你惯的她,真不知谁才是当娘的。」 秦流西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道:「就你这么严格,不怕你才怪。」 司冷月叹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她和我一样,独苗一棵,又 是白巫之后,以后要继承司家,更要修习巫法,把白巫传承下去,我不严格些怎么行,她有她的责任。」 「这还是株幼苗呢,过刚易折。」秦流西没好气地道。 「腊八生的,再过两月就足两岁了。」司冷月道:「你五岁就入道了,不过几年就可以单独开方行针了,你可以,她怎么就不可以,幼苗是从种子开始就灌注,一点一点的成长的。」 秦流西的天赋,那是别人努力多久都追不上的。 司冷月也不指望独女天赋像秦流西那般,纯粹老天爷赏饭吃,就从小培养,尽早就能独当一面,司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她们司家人,都没有任性的底气,只有肩负传承的重担。 秦流西听了这话,也没反驳她,只嘀咕一句:「软软萌萌的小奶娃,就你舍得严格。」 司缪奶香奶香的,还长得那么好,就该捧在手心上的小娇娇,但她也知道司冷月说得不错,司家女确实没资格做娇花。 司冷月看着秦流西完全长开的脸,道:「这几年你都去哪了?」 「我在阴曹地府。」 司冷月多少有点猜到,但还是有些惊到了,生人在阴界呆着,也不成问题吗? 「赤元师父他……」 秦流西浅浅勾唇:「他很好,放心。」 她并没多说师父的去向,倒也不是不信司冷月,是不想太多人知晓,以免出什么变故,如今师父身在另一个领域,过去的因果算是告一段落,不必特意再勾联了。 司冷月温声道:「那就好,那会儿我在闭关,后来得知消息也是被惊到了,太突然了。」 「无碍,也是命数,就算你来也帮不了什么忙,便是我,也没能帮上。」秦流西想起师父身死的那日,眼中冷光幽深,身上冷气嗖嗖地往外散。 司冷月握了一下她的手:「虽然我不如你,但别忘了,你不是没有帮手的,那老妖怪那么厉害,真要和他正面对上,你不要自己去。」 秦流西点头:「好,对了,你等等。」 她拿出一张阵图,递给她:「这是困仙阵的残图,是我们清平观祖上不传的阵法,在灵气沛然的时候,号称能困住金丹修士的。我得了两截残卷,只差一点就能补全整卷,巫族史记不知有没有记载,你看一看,如果有类似残卷的,给我收集。」 司冷月看了一眼,道:「你这是打算补全这困仙阵?」 「没错。」 第957章 谈时势,闻秦家卷进争斗 秦流西带着司冷月去大殿给赤元师父上了一炷香,又和她逛上了后山,来到了参道石那边。 「小忘川的消息我也一直让人打听着。」司冷月是知道忘川失踪的事,也画了画像让自己一系的人注意着,只是几年来,是音信杳无。 秦流西嗯了一声。 司冷月看她情绪有些低沉,对那恶佛兕罗的厌憎又厚了一分,先掳忘川,后杀赤元,他对于秦流西来说,就是死仇了。 而他的真人却从未出现过,可真能藏的。 「没事。对了,司家这几年还好?听说因为国师出现,圣人昏头了,对你们族,可有影响?」秦流西问她。 司冷月说道:「从血咒解开后,我接了传承,就一门心思修习巫力了,司家奉了一半家产入国库,明面上的生意也全部脱手,剩下些暗地的产业当个后路。如今外面能听到司家的消息很少,只当我们已经隐世,毕竟我们本就是巫族出身。」 「如此甚好,就是这一半家财有些亏了,给昏庸的皇帝,还不如入了百姓的口袋。」秦流西冷笑。 司冷月双手背在身后,道:「也没有什么,圣人这般昏庸,其实也不过是在自掘坟墓,迟早步高祖的后尘,长生,哪这么容易?」 就是修道的都不能长生,只能修身修心,靠着道行上升而增长寿命,但当真长生不死的,怎么可能呢? 皇帝想要靠区区丹药就换来长生?想屁吃呢。 他这么吃丹药,是真的好丹倒还能来个强身健体,但常年累月这么吃下去,体内必有丹毒,到时候越积越多时,神仙难救喽。 这是嗑丹药带来的危害之一,这之二,要是他的好儿子们等不及了,动什么手脚,那他就是高祖第二人了。 所以,司冷月觉得当今圣人就是在找死,他也迟早会完蛋。 「我这阵子也有观星象以巫筮占卜,那位活不过五年。」司冷月冷漠地说了一句,道:「只是苦了百姓,国将不国的话,最苦的还是百姓。」 秦流西冷嘲:「自作孽不可活。」 「是啊。他倒是不管不顾了,听说还自封一个九正仙长,龙袍也换成道袍为便服了。」司冷月说着从司家渠道传来的小道消息。 「什么不伦不类的。」秦流西面露鄙夷,道:「你可知那国师是什么来路?」 「听说师承通天教主一派,师门为赵公明座下弟子,自认是赵公明的徒孙来着,也就随他说了,谁还能去考究是不是真的不成?」司冷月道:「二十九年四月末时,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进谏说遇一隐世方道来府,预言京郊端午有地龙翻身,未湖水溢,太子不敢隐瞒,才把此人引荐,结果你懂的,说中了。接下来,他又预言了几件国事,无不一一应验,就被圣人奉为上宾,后又献上神丹,表演了呼风唤雨,国师之位就拿到手了。」 秦流西听得嘴角直抽抽,道:「如此听来,那些学子称他为妖道,还真不算冤枉了他,这种骚操作,同神棍也无什么两样。至于预言,但凡有点道行的道人,占卜一下也不难,呼风唤雨就更是了,画两道降雨符就行了,呼风?许点好处找些阴魂来飘一场风,简单得很,还是自带冷气的引风。一人一根蜡烛什么的,阴魂们能给呼呼的飘上一宿。」 噗。 司冷月笑了出来,道:「倒是你会干的操作。」 秦流西讪笑,道:「胡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会来真的。 司冷月道:「圣人昏庸,一心向长生,还增了不少苛捐杂税,我看接下来几年,大灃可能会乱。风调雨顺倒还好点,如果人祸再加天灾,百姓的日子怕是会一年比一年差,到时候内忧外患,大灃必危。」 她是司家家主,小时候因为血咒和祖训而无法修习巫力,只能打理生意,像从前的祖辈那般把司家延续下去,而做生意,也不只是会看账本就成了的,也得会看时势,所以她的眼界是有的,大格局也有,更看得清形势。 大灃继续这么下去,说不准会亡国,到时候战火纷飞的话,百姓苦。 秦流西双手负在身后,道:「说不定这就是恶佛想看到的。」 乱苍生,他不是没干过! 那老妖怪就是个变态。 司冷月皱眉:「你是说这一切是他在后面做推手?」 「嗯。」 「这对他有何好处呢?」司冷月并不能理解那人的思维。 秦流西没说话,她也在想,这大灃乱了,对他有何好处,难道到时候他振臂一呼成神救苦救难,让天下百姓把他视为救世主? 还是这对他仅仅是一个游戏? 秦流西没多想,对司冷月说道:「既是看到了未来的事,那么接下来,有余力就多囤些粮食药材,若真到那一日,我们还能有余力救助百姓。」 不但司冷月这边要备,自己这边也得要,还有自己所认识有能力的人,比如封俢,比如大富商公伯乘等等。 至于国乱,那就得让真正能担大旗的人来扛,比如文臣,比如武将,而这天下之主,那就推一个上去。 兕罗想要大灃乱,她偏要稳着它! 「现在的太子可是个干实事的?」 司冷月:「立的是贤良的人设,但能力不足,耳根子软,底下的弟弟可不会服他。尤其如今圣人一心想长生,那些王爷野心更大,都在想把他撸下来,所以如今的党争比立储之前更争得厉害。要不是太子有国师护着,怕是已经被人拉出东宫了。但饶是国师护,他的太子之位也确实岌岌可危的。」 「其余的王爷能力呢?」 「夺嫡之争,哪个朝代都避免不了,你不争,也会被推着去争,那几个成年的甚至未成年的,都为增加自己的筹码而不择手段,联姻,派系卖官鬻爵的,都有迹可查,派系之争日益明晰。能力么,我并没有看到有明君的人选。」司冷月想到什么,道:「对了,秦家也要卷进去了?」 秦流西眼神一厉:「什么意思?」 司冷月道:「你本家有个堂妹,成了赵王也就是那二皇子的侧妃。」 秦流西的脸沉了下来,堂妹,秦明珠吗? 第958章 她想去套麻袋了 司冷月并没有在漓城久留,她前来主要是看望秦流西,另外还要去拜访乌氏一族,走之前她把养了数年的金蚕蛊给了秦流西。 「本就是要给你的,只是你走了几年,现在算是物归原主。」 秦流西接过打开玉盒,看到里面那通体金黄色凶性十足的金蚕蛊,讶道:「这品相已经是蛊皇了吧?」 「是,有了它,百蛊不敢侵,还能吞噬其它蛊虫,我知道你的护身法器很多,但这是我的一个心意,给你当护身蛊。」司冷月道。 金蚕蛊杀气腾腾的想要对秦流西来一口,她轻笑,伸出一指戳了戳它,那散出的恐怖气息立即让它软了。 秦流西割破手指,挤出一滴血喂给金蚕蛊,看着它从手指的那小伤口钻进去,便道:「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司冷月嗔道:「你要真同我客气,那就真见外了。」 秦流西把一个十分精致的玉符挂在司缪怀脖子上,道:「这是做姨的给你的护身符,别丢了。」 司缪咧嘴,冲她张手,扑到她怀里后,吧唧就亲了一口,糊了一脸口水。 秦流西嗅着她身上的奶香味,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要安然长大,福生无量天尊。」 送走母女俩,秦流西就要下山回秦府,她还得过问一下本家的人和事。 路过灶房,秦流西看到了殺元子,他还是顶着那一个疤脸,头发却全白了,蹲在灶房门后,直勾勾地看着她。 秦流西脚步一顿,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殺元子顿时眼神一黯,看着她越走越远。 滕昭陪着秦流西一道回了城,非常道如今已经关了门暂时不做生意了,魏邪到处走无常,有了几年资历,倒是可以正儿八经的在地府里混个正职,成为真正的阴差了。 只是魏邪自认为自由散漫惯了,并没有去地府报导挂职,一如既往地在非常道住着,想去哪就去哪,倒更自在。 其实滕昭也知道魏邪的心思,做正经阴差不是不好,将来投胎,还能优先且投个好胎呢,但阴曹地府,没有秦流西。 他师父就像是旭日,是光的所在,吸引着所有向往光的人,甚至阴魂。 「你可算是回来了。」一个少年冲了出来,像一只小炮弹似的向秦流西扑去,在他身后,岐黄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到几年不见的主子,未语泪先流。 秦流西伸出食指,往小人参的额头一戳,把他的冲击力散去不少:「别横冲直撞的,好好站着说话。」 小人参被戳得往后退了一步,愤愤不平地瞪着秦流西,没良心的,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是教训人的话呢。 「你都滚哪去了?一点信儿都没回来,让我……让岐黄不知多担心,你看她都瘦成什么样了。」小人参把岐黄拉了过来。 岐黄眼泪汪汪地看着秦流西,从她来到秦流西身边伺候,她就从没离开过这么久。 秦流西笑了笑:「好啦,我就是去闭关了,这不是回来了?」 「瘦了。」岐黄擦了一下眼角。 小人参解下腰间的袋子递到她手里,道:「拿去炖些鸡汤给她补一补。」 秦流西挑眉:「没白养你,这当了几年人,也大方了。」 小人参哼了一声,道:「我一向都大方。」顿了顿又道:「我的参果都有一盒子了,都攒着。」 「回头给我做些药茶。」秦流西看了一下,道:「家里清净了不少。」 岐黄走在她身侧,说道:「大老爷出孝后起复了,太太 和姨娘都跟着回京了,而大姑奶奶则是在九里巷买了一个宅子搬了出去,因为语嫣小姐成亲了。」 秦流西问:「小五他们呢?」 岐黄在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也顺势坐下,道:「五少爷还是在知河学馆进学,三少爷一直在玉氏,对了,三少爷考中秀才了,明年还会考举人。」 「怎么又考科举了?」秦流西有些奇怪。 「听说是长空公子的提议。」 秦流西点点头,问:「这些不重要,我怎么听说家里有姑娘成了二皇子侧妃?是谁?」 「立了太子,成年皇子们也都封皇建府了,二皇子应该称为赵王,请旨赐了二小姐为侧妃。」岐黄说道。 秦流西脸色发沉:「当真是她?我当初给她批过命,哪怕她选的先甜后苦,顶多就是个表面富贵的人物,怎搭上皇家人了?」 岐黄眼神复杂,道:「其实都是因为您。」 「我?」 「就是你。」门外传来一个男声。 秦流西看了过去,一身火红衣袍的封俢走了进来,瞪着她没好气地道:「舍得回来了?」 「你风声倒收得快。」秦流西讪讪摸了一下鼻子。 封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挺好,他是完全看不出她的修为了。 「等你来找我,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封俢道:「这几年,也不是只有你在进步。」 他也是从没懒怠过修炼,从赤元师父身死的那一日起,他们所有人都憋了一股气,不为别的,只为有朝一日能为她所用,助她诛邪。 秦流西看向在场几人,心中有一股暖流淌过,问:「不说这个,你刚才所言是怎么说?」 「你前几年在盛京里薅香油钱时,薅的难道只是香油么?还有人脉。三年前在盛京时再见赵王,你便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最需要的就是人脉,而联姻那是必然的。」封俢坐下来,道:「也就是秦家人做不得你的主,也不敢做你的主,而且你恰好就杳无音讯了,否则那赵王相中的,就是你。」 他说到这里,语气十分冷。 滕昭他们几人也觉得厌恶,虽然他们知道秦流西绝对不会和皇家挂钩,但被人这么当物品待价而沽的算计着,就让他们感觉如鲠在喉,分外恶心。 那赵王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肖想秦流西。 「你消失几年不露面,但清平观始终还在,而他知道不可能把你收归到那后院,就退而求其次,选了正当龄的秦二,毕竟都是秦家女,你这位大姨子的人脉,说不定也能被他一用呢!」 秦流西捏了捏变硬的拳头:无量天尊,她想去套麻袋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59章 不会遂狗东西的愿 秦流西虽然是女冠,但从来不会妄自菲薄,认为自己是个丑逼吸引不来人注意,事实上她对自己的颜值是十分自信的,只要她想,奶谁都行。 可引来一个赵王,说实在的,她被恶心到了。 皇家人利益至上,谈感情这样伤利益的事,没有人会干,她其实也明白,可赵王盯上她非她这个人,而是她能带来的人脉,就觉得此人当真现实恶心。 当然,不招人妒是庸才,她也是足够优秀才会招来这样的混人,然而但是,她感觉被冒犯了。 被冒犯到的后果就是,想套赵王麻袋,现在嘛,先记这家伙一笔! 秦流西问封俢:「秦明月可有不愿?」 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原故才让秦明月走到这一步,那她可以给她铺一条花路。 封俢嗤笑:「祖宗,这泼天的富贵落到头上,能有几个人是像你这样避之不及的?还不得小鸡吃米似的猛点头啊?」 秦流西垂眸,那就是自愿的了。 「秦家孙辈出孝,赵王的母族定西侯府办了一场春宴,她应邀而往,就和赵王邂逅了。」封俢讥诮地道:「其实她要是不愿,咱们多的是办法搅和了,但是架不住人家被泼天富贵迷了眼,一心要当那明艳的凌霄花。」 凌霄花,攀援之性,有高枝,顺支而攀。 秦流西哼笑:「她这是没把我的批语放在心上啊。」 先甜后苦,她以后会天天喝黄连水的。 岐黄这时才道:「本来大老爷起复,太太也不准备回京,要在老宅等您回来。只是二小姐在定西侯府闹出了笑话,老太爷发了火还禁了二太太的足,又让太太回京主持中馈,她才会回去的。」 秦流西眉梢一挑:「哦,老太爷不想站队?」 「其实要不是淑妃求了圣人赐婚,老太爷是想把二小姐剔除族谱的。」岐黄道。 秦流西轻敲着桌面,看来老太爷还没昏头,没去肖想什么泼天富贵。 封俢说道:「你还是得去京中走一趟,不然人家扯着你的名头拉大旗,在外人眼里,秦家不站也是站了。其实这赵王有明君之相,站也没什么,可那人,满腹算计唯利是图,还假仁假义,瞧着恶心。」 「嗯。」秦流西可不会是那种看在自家姐妹份上,就随她去发挥的人,没得膈应。 秦家如今的男丁,也没有极有魄力的人,从龙之功轮不到他们,也守不住,还是猥琐发育,不对,稳中求进才是正路。 等下一代成长起来,再论泼天富贵吧! 秦家,不适合激进。 秦流西又从几人的嘴里一言一句中知晓秦家的现状,除了秦明月成了赵王侧妃,二房的秦明牧也成亲了,定的是工部郎中李家的庶长女,如今孩子都一岁了,他自己也考中了举人,打算明年参加秋闱。 秦明亓在谢氏的强烈要求下,也回了京读书,而秦明歆,也已经说了亲。 还有三房,秦伯卿管理家中庶务,跟着从前的赵总管做生意,主要卖从西域丝路那边的货,听说还要入股商船,双胞胎已经启蒙了。 反观是长房,三个孩子,没一个在身边,求学的都跟着先生求学,而秦流西呢,那是所有人都想找她。 「秦大人回京时,英雄救美,救了个卖艺不卖身的小清倌。」封俢斜睨着秦流西,道:「大的几个孩子不听话留在身边奉孝,他如今卯足了劲想要来个老来子孝自己。」 秦流西的茶杯放在桌上:「纳贱妾?」 「嗯哼。」 「我两个母亲的态度呢?」 封俢凉凉地道:「说起来,秦大人也是个悲催的,盛年遭了流放的罪,回来后,妻妾都不待见,巴不得他纳个暖床的好解脱。结果这个新纳的也是有趣,只求个安生之所,三天两头就称病,统共睡不了十天,白天就身子爽利给主母和姐姐表演口技和唱曲,一到夜晚就受寒病恹恹的难以侍寝。」 秦流西:「……」 也就是说,秦伯红再一次当了工具人。 「那女的来历可清白?」秦流西不介意对方是要寻个庇护的,但要是别有用心的接近,那就不能放任了。 长房的人,除了秦伯红这个渣爹,其余的人她都见不得伤了。 封俢也知道秦流西在意什么,点头道:「是个聪明的,就想找个安生之所。」 那就行。 小人参问:「你才回来,就要去盛京久待?」 「怎么可能。」秦流西摇头:「我就在这,南县的城隍庙我要暂代庙祝。」 封俢听了,眼睛红光一闪而过,道:「是不是……」 秦流西没正面回答,道:「有人要大灃乱,我偏要稳着它。长生殿的药材多些囤着,九玄那里得的佣金也尽量换成米粮。」 封俢狭长的狐狸眸子一眯,道:「你是要把这苍生揽在手中了?」 「不。」秦流西垂眸,掩住眼底渗出的冷意,道:「我只是不会遂那狗东西的愿,我看不得他如愿,从师父死的那一日起,我和他就是不死不休的死仇。如你在三年前所说的,博弈早已经拉开,我不管现在大灃的乱象是不是他弄出来的,他要做的,我都要和他对着干。」 几人听了,心中一跳。 不死不休。 这话端的是锵锵有力,可他们的心却是慌乱狂跳。 封俢道:「光是靠我们自己囤米粮药材,能力怕是有限。」 秦流西笑了,道:「刚才你不是说了,赵王看上的是我的人脉,既然有人脉,当然不会自己干。想要太平盛世,光靠一人是不能够的,便是我,也不能凭一己之力救苍生,他们得自救。我们修道的,可以阻挠和对付兕罗,但这大灃能不能太平,终究还是看有没有明君和忠臣,以及身在大灃的每一个人。不然,哪怕弄死了兕罗,有那等蛀虫,最终还是国将不国,百姓苦。」 所以,她得去把她从前的人脉都拢起来,为这苍生,为天下百姓而出力,而非靠她一人。 打怪,她和同道中人来,治国,得靠那些有识之士。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60章 别和那祖宗作对 得知秦梅娘没回京,秦流西便去见了她一面,秦梅娘看到她回来,激动得眼圈都红了,迭声问着她这几年去哪了。 “大嫂她们可惦念你了,担心得不行,你回来,可有给她们去信?” 秦流西摇头,道:“迟些日子我会往京里走一趟。” “也好,几年不见,她们想你也想得很。”秦梅娘说道:“蜜饯铺子那还是我替你掌管,你等着,我让掌柜的送帐本来给你查账。” “不必了,这铺子我本来也没打算要,如果这收息不错,还请您把银子交给李总管或者帮我换成米粮存放着。”秦流西拦住了她。 秦梅娘应了下来,又道:“你师父的事,实在是很遗憾。” 秦流西笑了笑:“没事,生老病死本也是人之常情。语嫣嫁人了?” 秦梅娘点点头,道:“是于夫人牵的线,嫁到了府城一个耕读人家,姓苗,虽然穷了些,但家人很简单,公婆很随和,还有个小姑子,她的夫婿也是举人,秉性不错,读书也很用功。我给她准备了还算丰厚的嫁妆,小日子也还行,假如姑爷有运道,中了进士,那我就安心了。” “语晴呢?”秦流西看向一旁的秦语晴,道:“今年也及笄了吧?” 秦语晴点点头:“大表姐,我已经及笄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再嫁,且已经立了女户,语嫣嫁了,晴儿就留在家中招赘,将来的孩子跟着姓秦。”秦梅娘已经打算好了。 秦流西看向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的秦语晴,说道:“红鸾星未动,倒也不必急。迟点儿成亲,等年岁大点,筋骨生得强健,生子也更容易。” “大表姐!”秦语晴羞得头都埋到胸口上了。 秦梅娘听得小女儿的姻缘还没到,心里虽然有点小遗憾,但也没多难受,毕竟她今年才及笄,大女儿也算是晚婚,她迟点也没啥,像秦流西说的那样,晚点生孩子也不错。 秦流西时间紧,和秦梅娘敲定了铺子的事就走了,她也没城内逗留,毕竟还要担任城隍庙的庙祝呢,但回南县之前,她上了道观。 “这三年,道观所需要的平安符和大道场所需的符,你都画得挺好,少观主这个位置,你够资格坐。”秦流西把滕昭带到只有他们继承人才会到的密室说话:“这个地方,供奉的是以往历代祖师的牌位,还有命牌,你是下一代的继承人,得知道这个存在。” 滕昭点头,执了香,拜了几下,插在香炉上。 “还有命牌,都是取了心头血和生辰八字施术制成,代表个人之命,也如魂灯一样,灯灭,人亡,命牌碎裂。”秦流西看向如今剩下的几个命牌,道:“命牌的意义只是让生人知道和命牌相连的那个人的命运,如果有裂开,代表危,希望能赶得及,不留遗憾。” 滕昭看了一眼,赤元师祖的命牌已经被收起来了。 秦流西又把他拉到刻着八卦图的石桌上,道:“大衍筮术所需大量精气神和灵力,你年纪还小,不可轻易动用这个术数,稳打稳扎的巩固根基和修炼才是正路。否则你在修为不足的情况下,灵力也不足以完成一个大衍筮术,所遭到的反噬是巨大的。” “徒儿明白。”滕昭赧然地道:“我也还没厉害到能以大衍术筮占的地步。” 秦流西勾了唇,道:“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天赋已经是极好,只需要后天努力以及修炼,修为总会一点一点的叠高。修道的过程注定漫长和枯燥,但你能找到让自己乐在其中的点,便会发现其中的奥义和乐趣。” 滕昭点点头,抿了抿唇,问:“您和我说这么多,是不是打算自己再次离开?” “为何这么想?” 滕昭低下头。 “我只是想到哪就说到哪,放心,不会悄悄离开,你如果也想跟着,那也可以一道前往盛京。”秦流西道:“反正你也有几年不见你父亲了。” 滕昭蹙眉,道:“我想去,只是因为你要去,我只想跟在你身边学着。至于本家,我并不想前往。” 他天生情感淡漠,和本家亲人也并不亲厚,入道后,这情感就更淡漠了,滕家人于他来说,只是本家血脉,大家的路并不一样。 这些年,他也不会去想那些人如何。 秦流西没劝他,只是揉了一下他的头,道:“等城隍庙那边香火稳定后,我再来接你。” “好。” 出了密室,秦流西就对清远说,要把殺元子带走。 清远愣了一下,小心问:“他也没地方去了,又是傻不愣登的,总不好出去当个乞丐。” 秦流西的脸都绿了,敢情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狠毒的,带走那傻子,是要把他扔了。 “南县的城隍庙,需要人,我并不能时时在那当个全天庙祝,他去那边守着,就挺好。”秦流西没好气地道:“他是傻了点,但也不是全然无知,他有天赋,学过的东西凭本能就能使出来,守着一个城隍庙,够了。” 当日个她对他做的,就只有搜魂而已,是对脑子有影响,但不是傻到底的,他完全废的,当日就不会找到天山去。 清远讪讪的说:“从前师父还特意把他带回来观里,我也是怕你无意中就违背了他老人家的好意。” “别装了,我看你就是以为我要把他扔了。”秦流西哼了一声。 清远狡辩:“没有这样的事。” 秦流西瞥向蹲在角落的殺元子,道:“我真要对他如何,就谁都不能阻止我,就算老头子也不行。他该庆幸,是老头子把他保下来了。” 否则,殺元子早就跟赤真子作伴去了,还能在这墙角蹲着画圈圈? 既然是老头子把他保下来,那他去老头的地盘呆着,守着老头,也是应该。 有运道,说不定还能蹭一点神光,她这是给他铺了一条花路好么,不识好歹。 清远自觉理亏,不敢面对气势愈发强势的秦流西,走到殺元子跟前,耳提面命地嘱咐了一番,无不是要听话,千万别和那祖宗作对,否则他就是被嘎了只怕自己都求不了情的。(本章完) 第961章 我缺大德,守庙人 带着殺元子回到城隍庙,秦流西还特意拿了一只烧鸡回去,并带了一小坛自己从前酿下的酒,给城隍师父敬上。 “这酒真香,好甘醇,我好像是在哪里喝过。”城隍美滋滋地说。 秦流西心想,你当然喝过了,还喝了不少,都是偷她的。 城隍又看傻里傻气的殺元子,问:“这傻小子是谁啊,哎哟,这灵魂受损了啊?我瞅瞅,呀,是被搜过魂了,可怜见的,这谁干的缺德事?” 秦流西要满上酒的手一顿,冷笑出声,把酒坛重新封上,斟在酒壶里的也不倒了。 白供奉你了! 城隍哎了一声:“怎么不继续倒了?” “因为我缺德!” 城隍:“?” 这姑娘还有自己骂自己的习惯呢? 他小心地问:“这,这谁惹你了?” 这脸跟个小孩似的,说变就变。 “这缺德事我干的!”秦流西指了指殺元子。 这就有点尴尬了。 城隍咳了两声,看了看眼前的鸡和酒,义正言辞地说道:“那定然是这小子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是啊,他差点害死我师父。” 那就是不共戴天了。 “那你把他带过来是?”城隍看秦流西怎么都没有要把殺元子弄死的意思啊。 秦流西说道:“以后他会是守庙奉神的人,直到他断气的那一天。” 城隍一愣。 也就是说他会是城隍庙的庙祝。 殺元子看着神像,上前两步,手探向神像,微微闭眼。 城隍一下子就接到了他想通神和请神的意念,虽然傻,但确实有点道行在啊。 他和殺元子通了神,虚无之中,殺元子跪在自己面前,眼泪长流。 城隍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下意识地就扶起他:“傻孩子,不必如此的。” 秦流西抱着双臂哼了一声。 半晌,殺元子就收回了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秦流西。 “从今以后,你就是守庙人,直到你死,也要在此守庙奉神,别让人不敬神和辱神。”秦流西看着他:“你可愿意?” 殺元子重重点头:“我愿。” “去拾掇个屋子住吧。”秦流西努了努嘴。 殺元子跟应声虫似的,立即就去整理。 “大师。” 秦流西转过身,见赖三手里拿了个竹篮子,装着些供奉等物,道:“来了。” 赖三满脸感激地说:“孩子娘好许多了,我来给城隍爷上个香磕个头。” 秦流西避开,看着他把供奉的供品一一摆开了,恭敬地上香磕头,见城隍笑眯眯的,微微摇头。 等赖三起身,秦流西便道:“城隍庙很灵的消息,你在外面多传一传。” 赖三愣了一下。 “城隍庙的香火越是旺盛,城隍爷就会越来越灵,你也会受惠的不是?” “是是是,您放心,做托这事儿我熟。”赖三腆着笑脸搓着手说。 秦流西斜睨着他,道:“那点金银可不会是金山银山,就算是,也会坐吃山空,你可要想想后路,救得一次两次,未必就有第三次的。” “大师放心,我已经在找活儿了,我媳妇也说了,等她出了月子,就做些包子卖,她做的包子很好吃的。” 秦流西点头,庙门一暗,又有人进来了,是之前就来这拜神那个妇人,身边跟着一对年轻男女,那男的扶着女子,眉目幸福。 “呀,大师也在,大师铁口直断,我儿媳妇真的有了,这不,我们一家子来给还愿啦。”妇人看了一眼,问:“不过庙里的功德箱哪去了?” 城隍气呼呼地对秦流西说:“还能哪去,我的供奉都有人偷,自然是外头的乞丐难民给砸了,他们也不怕神怪罪。” 秦流西道对妇人道:“善人大善,香油先放案桌,回头我会再做一个功德箱。” 妇人让儿子媳妇拜神,她自己则是从荷包里拿出一把铜板放到案桌上,见秦流西盯着那一把铜板,便有几分赧然,道:“等我儿媳妇平安产子,还会来还愿,再多添点功德香油。” 秦流西笑着说了一句:“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善人随愿便是。” 城隍:这腔调,为何听着有别样意味,她这是在薅香油吗? 赖三提着提篮走了,等妇人一家子也走了,秦流西连忙用之前买下的木料钉了一个箱子,上书着功德箱,摆在了供桌前的位置。 殺元子打扫了一番。 赖三去而复返,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像管家的中年男人。 “大师,这人想替他家主子求医。” 中年男人看秦流西愣了下:“还有女冠当庙祝?” “有何不可?”秦流西道:“要求医或问道,请善人前来,城隍爷自会庇佑。” 中年男人看向威风凛凛的城隍神,又看秦流西那过份年轻的脸,总感觉有几分不靠谱。 赖三道:“张管事,我没骗你的,这位大师是真的有本事,我家娘子,都一脚入鬼门关了,还是她给救回来的。” 张管事想着来都来了,便道:“我这就去请我家主子。” 秦流西搬了一张破案桌放在庙中一角,又取了纸笔,把药枕也拿了出来,等他准备好,那张管事便领着一个青年出现在庙门口。 “孽障放肆!”城隍一喝,眼中仿佛有金光闪过,直射庙门口。 秦流西眉梢一挑,看过去,神光照向那青年,但听尖利的鬼嚎一声,有鬼影仓皇从他背上逃离。 “少爷,您小心门槛。”张管事扶着青年走进门。 青年冲他露了个笑容,走了进来,看到披着黄袍的城隍神像,不知怎地,竟觉得身上的沉重感一消而散,整个人轻松不少。 “大师,这是我家少爷,家主姓罗。”张管事推着自家少爷上前。 看到秦流西,罗启青白的脸红了红,脚步有些踌躇,是个女冠,那他的病,倒有几分不好启齿了。 “医者父母心,在大夫的眼里并无男女之分,善人不用觉得难以启齿。”秦流西说道:“区区肾虚失精而已。” 罗启:“……” 张管事惊讶万分:“您还没把脉就知道了?” 秦流西向城隍那边抬手:“城隍爷赐的本事,你们倒是来对了,找一般大夫,怕是治不好你这病。” “这怎么说?” “自然是因为善人被女鬼缠上了!”秦流西道:“刚才你在这一站,城隍爷已经发了神威,把她吓跑了。” 罗启和张管事:这话听着,咋有些神棍唬人的味儿?(本章完) 第962章 这种薅香油的套路好熟! 虽然秦流西一副神棍调调,但她说罗启被女鬼缠上,让主仆二人都吓了一跳。 “大师,您此话怎讲?我家少爷被脏东西缠住了?” 秦流西示意罗启坐下,看着他道:“是不是,你自己心中有数,否则你这身体怎会如此?” 罗启一怔,又涨红脸。 张管事懵了,这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秦流西让罗启把手伸出来,双指搭了上去,道:“那女鬼一直在你身上跟着,也就是在城隍庙,又有城隍爷坐镇,她才不敢进来,否则,你哪有如今的轻松之色。” 罗启心中一跳,确实如此,刚才进来城隍庙,他就觉得身上沉重消失了,多日来感觉身上阴冷也好像暖和起来了。 所以,自己真的被女鬼缠身? 罗启混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怎么会?” 秦流西说着他的脉象:“脉缓且慢,精阳缺失,脸色无华发青,气虚血滞,善人这午夜梦回,很是旖旎啊。” 这调侃,让张管事忍不住看向罗启,后者则是脸色紫涨。 “说吧,怎么回事?明明是童男子,却一副双腿发虚纵欲过度的表现,必是有外因所致。我看你眉目清正,不是那等轻浮重欲之人,哪怕是自渎也不会如此不可自拔,接连失精元。” 罗启神色有几分不自然,似是难以启齿,嘴唇嗫嚅半天,也无法吐出一个字。 张管事见状,就急得不行,跺着脚道:“少爷,这可是事关您身子骨的事,既然大夫都诊出来了,但说无妨,身子最重要呐。” 反正这里也没几人,而且,都已经社死一样了,遮遮掩掩的有啥意思,人家还是个女冠,也是直言不讳呢。 咋还连个女子都不如了? 罗启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师所言非虚,我失精,也并非是自渎所致,是我每晚入睡,皆是梦见和一女子相好,放浪形骸,十分无状。每次醒来,都是床单黏糊,而我则是腰酸背痛,神识不清,就好像当真和女子一夜荒唐似的。” 第一次梦见这样的画面时,罗启还有些羞涩,但作为男子,也并非不能接受,毕竟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也是听同窗说过这样的事。 然而第二天他还是这样,梦见就不会停,算是夜夜笙歌。可俗语有云,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如此几日放纵后,他就是铁人都遭不住了,很快就萎靡不振,精神极差,原本挺聪明好使的脑子,也有些混沌了。 最关键是他的人也受到最直接的影响,人开始消瘦,身上沉重乏力,眼底乌青,还真如秦流西所说的纵欲过度的表现。 可他冤得很呐,他还是清白的童男子! 好吧,如果梦里的事也得算上,那他是不干净了,毕竟在梦里,他都被勾得能解锁传说中的二十四式。 听着他的说法,秦流西想起从前解决过一个枕鬼的事例,只是那是个男鬼,勾的清白姑娘夜夜欢好,也是和这罗启一样的经历了。 那么罗启也是遇到了枕鬼? 秦流西想到刚才一眼掠过的鬼影,便问:“梦中的女子,可是一袭水红纱衣?” 罗启的寒毛竖起:“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的女鬼就是这样的穿戴,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正经姑娘。”秦流西问他:“梦里的她,你觉得如何?” 罗启也顾不得羞涩了,道:“她估计是青楼女子,对男女之事很是豪放主动,也……”他摸了一下滚烫的脸,道:“也很是熟练。” 至于花样多,他就不用说了,再是医者父母心,眼前这都是个姑娘。 秦流西点头,道:“人自带正气,不会无缘无故就被鬼缠身,要么是正当倒霉时,要么就是因果所致。” 罗启立即解释:“我从不曾去烟花之地。” “对啊,我家少爷素来洁身自好,又在书院读书,不会流连那等地方的。”张管事也道。 秦流西道:“那就是别的因果,兴许你用着她的东西,或是有她的东西。” 罗启瞪大眼:“怎么可能?” “从前我也遇见一事,乃是枕鬼,却是个男鬼,勾的姑娘夜夜笙歌,就和你一样。”秦流西道。 “这,女的也会遇到这样的事?”罗启被惊到了。 秦流西笑了出来:“鬼缠身,男女老少都能遇,就看看是遇着什么鬼罢了。” 罗启就道:“我的枕头,乃是家母所制,用的决明子做枕芯,能使耳清目明和安眠,并非外头买的。” 所以那绝不是女鬼之物。 张管事道:“这也太难了,大师,能否跟我们走一趟,帮我们看看?我家少爷,近日是连书院都不太敢去了。” 罗启神色有些黯然。 他出了这样的问题,书院竟是有点风言风语说他流连烟花之地,肆意纵欲,就连先生都隐晦地劝诫,虽说清者自清,但这样的名声砸下来,对前程和婚事都是大有影响的,对于人品,更是恶名。 试问谁会愿意和一个沉迷流连烟花之地的人来往? 所以他才要辗转求医,但大夫开的都是补肾固精的药,还暗示他房事不可过度,真是冤得不行。 最重要是吃药就是补腰肾,可入睡后,该来的还会来,使得他对睡觉都有些惊惧了,硬撑着不敢睡,实在撑不过去了,还是出现那样的事,甭管是白天黑夜。 这对于日常生活就很有打扰了。 现在秦流西告诉他,是因为被一女鬼缠着了,才会梦见那等事,虽然荒唐,但他信了。 不得不信啊,否则他怎么会睡着就会做那等艳梦? “跟你们去啊?”秦流西看向城隍神像,像是迟疑。 张管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咋的,要诛鬼还得经过城隍爷的首肯不成? 他看着看着,就看到了那墨汁还没干的功德箱,忽然福灵心至,脱口而出:“大师若能替我家少爷诛灭了那恶鬼,我们自会大添功德香油。” 为表诚意,他还解下腰间荷包,取出一些碎银,放到了功德箱里。 秦流西一笑:“行吧,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城隍爷使我出战诛邪。” 城隍:“……” 这种薅香油的套路似曾相识!(本章完) 第963章 你被成亲了 罗启的家就在南县,他自己本人则是在县学读书,才识不错,已经考中了秀才,也是被师长家人寄与厚望。 秦流西跟着他们去了罗家,罗母是孀居,听说也是盛京里大家小姐出身,言行举止十分端庄,一看就是正儿八经学过规矩的。 从管事那里得知儿子的真正病因,罗母眉头紧皱,她本来就有些猜想,儿子是不是沾了啥脏东西,也想着去寺庙求些灵符,只是罗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才忍而不发。 却没想到,他竟真的被鬼缠身,还被勾着放浪形骸,罗母气得脸都白了。 秦流西去了罗启的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一番,摇头道:“这里没有。” “您是说那女鬼不在这里吗?”罗启道。 秦流西点头:“她不在,这里虽然有些阴气,但没有属于阴邪的东西。” 张管事道:“你会不会看错了?没有的话,她怎么缠上我家少爷的?” “我的眼不敢称火眼金睛,但有没有脏东西,还是能看得出来的。”秦流西道:“这里没有,就只能是别的地方。” “县学的学舍。”罗启忽然开口,道:“我在县学读书,也多半在那边住着,只有沐休日才会回来,会不会是那边?” 罗母道:“可读书人自有正气,更不说那还是书院,那正气更浓郁,此等邪祟之物也敢在那地方藏着?” “虽是有正气,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要是老鬼,有了修为,自然不怕,再者,那女鬼不是已经采阳补阴了么?”秦流西指了指罗启。 几人都有些脸热。 这说得太直白了! 秦流西又说:“还有一点,兴许是默许了她的存在,所以她也能存在,这都是因果所致。” 罗启皱眉,道:“那还是先去看看?” 既然已经决定帮他解决,秦流西也没推诿,一行几人又转去了县学。 往罗启的学舍去时,迎面还遇见了几个学生,有人看到罗启,道:“罗兄,你不是告假了?” 罗启扯了扯嘴角,说:“我回来拿几本书。” “那这位姑娘是……”众人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背着手说:“我是城隍庙的庙祝,姓秦。” 那些学子一听,脸色几变,城隍庙的庙祝,还是女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罗兄怎和道人之流为伍了?”一个长相冷硬,容长脸的学子语气不善地开口。 其余的人还打量着两人,颇有些别样意味,难道罗启就好的这一口? 真会玩! 秦流西眉眼一沉,这些人脑子都装得什么恶心的东西。 “道人怎么了,碍着你们了?”她冷漠地开口, “先不说道人身份,而且,你还是个女子。”那男子脸色不渝,看着罗启多有责怪,道:“罗兄竟然随意带进书院,不知可告知师长?” 罗启脸色微变,这个他是没有的。 在县学的学子,都是男子,并无女子出入,也不可随意进出,毕竟这是书院,往日要是有女子进来,也必然是先生们的家眷。 他大意了。 “邵兄,阿我本是要和程先生说的。”罗启自觉理亏,也没有狡辩,只是这语气,有些心虚了。 秦流西说道:“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还不能进了?或者说,书院门口写着女子不能进?抑或是,你们这当中,有些人做了下作的事,所以心虚,见到道人来了,怕自己的丑陋被曝光?” 她气势一盛,双眼锐利如刀,射向藏在人群后的一人。 众人看到她那冰冷的眼神,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忍不住后退一步,可听到她话中的意有所指,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人群后,一个长相阴柔的人抬起头来,眼神闪烁,向罗启露出一个笑容来:“罗兄。” 罗启皱起双眉。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下作的事?”邵明黑着脸看向秦流西,又对罗启道:“罗兄是打算让外人来折辱我等同窗不成?” 秦流西哼笑:“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给人戴帽子,不知内情,就凭着自己的臆测乱给人安罪名,将来你要是做官也如此行事,多的是冤假错案!” “你放肆!” 秦流西向那阴柔男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勾唇道:“你心虚什么?” 这人和罗启有着因果勾连啊。 罗启走过来,道:“大师?” “他是谁?” 罗启不知想到什么,道:“他和我同住一个学舍。” 一个学舍有两人同住,梁耀祖就住在他的隔壁。 秦流西打量了那梁耀祖一番,似笑非笑的的,对方掐起了拳,抿着唇,一脸被羞辱的不岔。 “走吧,去你们学舍。”秦流西收回视线,示意罗启带路,又对众人说:“听罗启说,县学颇有些风言风语,说他流连烟花之地纵欲过度啊。真相如何,不妨跟着来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在打什么哑谜? “走。”邵明带头跟了上去。 梁耀祖脸色微变,心中暗恨,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学舍不远,很快就来到了那小院,两间屋,秦流西径直往左边的走去,罗启一愣,连忙跟上。 这是他的屋子。 入了屋,她环视一周,来到床头位置,看了看,兀自抽出一块泥砖,有一道水红色鬼影冲了出来。 屋内颓然变得阴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忽然好冷。 而梁耀祖已经白了脸,脖子的青筋凸起,想要往后退,却被那道鬼影冲了过来,身子一僵。 秦流西眉梢轻挑,哟,赶巧了! 她也不急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往那砖洞一掏,拿出一个用红纸封着的东西来。 罗启满脸呆滞,为何他这边会藏着这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 秦流西打开那红纸封,里面是两缕交缠的头发,另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打开一看,是一张写着二人生辰八字的婚书。 “怎么回事,这都什么啊?”众人只觉毛骨悚然。 秦流西把婚书递给罗启:“你被成亲了,怪不得夜夜洞房花烛,被翻红浪!” 罗启:“!”(本章完) 第964章 我敢为所欲为 看到婚书的那一刻,罗启又惊又怒,这也太离谱了,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和别人通了秦晋之好,对方还不是什么良家女,估摸是个青楼女子,这是对他的侮辱。 罗启捏着婚书,一张俊脸气得通红。 邵明上前瞅了一眼,也是神色几变,婚书这东西,要写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有了婚书,等同成了正经夫妻,律法是认同的。 而罗启的这张婚书,也是全须全尾的。 “这……罗兄,这怎么回事啊?”邵明都有些懵逼,罗启年纪不过十八,还没定亲,书院谁都知道的,但这里有一张婚书,还有这结发,简直让人毛骨竦然。 “有婚书,夫妻结发,天地承认你们是夫妻,她来和你夜夜洞房,没毛病。”秦流西指了指梁耀祖。 众人下意识地看去,这一看,都寒毛一竖,纷纷站到了秦流西这边。 现在的梁耀祖,摆出一副搔首弄姿的姿态,一手抬着轻抚鬓发,眼波流转,那媚意,若换成姑娘,估计能让男人酥到了骨子里去。 可现在做这动作的是个男人啊,一个男人,娘里娘气的,比兔儿爷还兔儿爷,怎叫人不恶寒? 龙阳这个词,所有人都知道,但在场的人,却都不是好那个的,现在看梁耀祖这样,脸热又心惊。 “梁耀祖,你这是做什么?”邵明吞了吞口水,呵斥一句。 ‘梁耀祖’却是看向罗启,嘴巴一张:“罗郎……” 啊啊啊。 所有人听到从他嘴里吐出的娇媚女声,都疯了,躲到了秦流西的身后。 这是什么鬼? 秦流西嗤笑,这就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文人学子。 罗启也是脸色巨变,这个声音,和他在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 “你是什么人?”他白着脸诘问:“为什么要来害我?” “罗郎,你我结发夫妻,怎对娇娇如此冷漠?”‘梁耀祖’故作伤心地掩了半边脸,眼里全是哀怨。 “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是你每次入梦,勾着我行那欢好之事。”罗启大怒。 ‘梁耀祖’咯咯的笑起来,道:“罗郎,牛不喝水按不了牛头低,我勾你,也得你配合才行啊,都是你好我好的美事儿,怎么就只能怪我了呢?” 罗启羞愤欲死。 道理他都懂,但就这么被说出来,他真觉得脸烫。 而且,他完全不知情啊,没有人算计,他压根接触不了这所谓的勾引。 秦流西指尖一弹,一个术诀打在了‘梁耀祖’身上,她惨叫出声,倒退几步,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又恨又毒又惧。 “当着我的脸这么嚣张,是觉得你上了这家伙的身,我就拿你没办法了?”秦流西冷睨着她:“不动你,是让你老老实实的说你和罗善人的婚书怎么回事,别再这说些杂七杂八的,搔首弄姿。惹急了我,我打你个魂飞魄散。” 学子们僵了身子,上,上身? “你敢?我和罗启是有婚书的。”‘梁耀祖’尖声叫道:“就是天地都会承认我们的关系,他哪怕再娶亲,也是填房,我要是不同意,搅和了,这因果业障也拿我没办法。” “你倒是可以试试我敢不敢?”秦流西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当我是在和你商量么,我是在通知你。” ‘梁耀祖’又退了两步,满脸戒备。 秦流西明明笑着,可这笑容,却让她感觉到惊惧和寒意。 她敢的! “你就不怕这天地规则也要落到你头上?就是天师也不敢为所欲为!”‘梁耀祖’故作强硬地说。 秦流西垂眸:“别的天师不敢为所欲为,而我敢!再说了,你和他是夫妻?不要脸,你这是骗婚!” ‘梁耀祖’被讽得涨红了脸,半晌才道:“不管如何,我也算是他娘子了。” “那就是没得谈了。”秦流西从袖子拿出一柄小小的桃木剑,向她劈了过去。 嗞。 ‘梁耀祖’身上起了一层青烟,然后所有人都肉眼看到了他身上,似多了一张妖娆的女人脸,狰狞挣扎,尖叫声刺耳。 学子们都惨白了脸,双腿抖成筛糠一样。 这是璋眼术吧,是吧是吧,目的是要毁他们正气的三观,相信怪力乱神。 可是,管他娘的是不是璋眼术,他们只想离开这里,可腿抖得厉害,没力了。 “你,你就不怕我杀了这家伙。”‘梁耀祖’指着自己附身的身体。 秦流西一步步的走近,手里的桃木剑挽着漂亮的剑花,道:“随意啊,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清白人,也是他促成你们骗婚一事吧。不过你要是杀人,那就成恶鬼,我更有理由把你诛灭了!快点,给我个不用负担半点因果的理由!” ‘梁耀祖’听出她语气里的兴奋,整个人都慌得不行,这就是个变态啊! 学子们也是神色几变,这是不在意梁耀祖的命啊。 秦流西举起了桃木剑,‘梁耀祖’一声尖叫,道:“我说!都是这梁耀祖干的。” 她本姓吴,艺名娇娇,虽然不是百花院的头牌,但也是名号极好的,认识梁耀祖还是因为他老娘会梳头,时常来帮百花院的姑娘梳头,而她也姓吴,出自一家姓,就更亲近些,她还会叫吴大娘一声姐姐呢。 今年夏,她得了热症,人不太好了的时候,这梁耀祖就遮遮掩掩得跟他娘来,说他帮她寻一门亲事,等她死后也不至于孤零零一人,然后就取了她的生辰八字和剪了一撮头发和一片指甲,让人立了婚书。 “……我死后,这灵魂就从肉身飘出来,也没法去投胎,以婚书为媒介栖身,这梁耀祖就把这包东西埋到了罗郎的床头。像我们这样的人,有机会觅得良人的机会太少了,更不说,这还是个读书人,是秀才公,那是我前世才修来的福气才有的!” 秦流西怼了一句:“前世修来的福气也不至于沦落风尘。” 吴娇气得噎住,不想理她,转头满目深情地看着罗启,道:“有了婚书,罗郎就是我的夫君,这正经夫妻哪有不洞房的,所以我才会每日和他相会恩爱。” 罗启胃部早已经汹涌翻滚,听到这里,冲到门口就哗的大吐特吐。 他被恶心到了!(本章完) 第965章 真相,恶意算计 啥叫惊天大瓜,这就是了! 这瓜还是个怪力乱神,一众学子都震惊不已,看向罗启的眼神是又同情又可怜。 被骗婚就算了,这要是个活生生的人也好些,可这是个死鬼,而且还是烟花女子,清清白白的秀才公和这样的女子扯上关系,对于名声那是大碍。 原来,这就是罗启留连烟花之地的真相么? 好惨一同窗! 吴娇看罗启呕吐,伤心得不行,那顶着男子身却露出幽怨黏糊的眼神,让所有人都觉得辣眼得不行。 秦流西问:“梁耀祖怎么会这样的术数,把你的头发和他的结发,就能勾动你夜夜和他被翻红浪?” “他们梁家村好像有个神棍懂这些东西,和他娘算是沾亲带故的吧。” 罗启吐了一轮,浑身发软,被愤怒的张管事扶着,咬牙切齿地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他难道不够好?他家贫,束脩交不上,也是我借的,有些书本我无偿借给他,我对他慷慨解囊,当兄弟一样看待,他却要这样对我?” 吴娇笑了,那笑容有几分讽刺,道:“罗郎,有时候一个人自卑到了骨子里,就看谁都感觉别有用心,你慷慨,你温善,你大度,你是不必为银钱发愁的富家少爷,但他呢?贫农一个,读书的银子还得靠母亲为青楼女子梳头才能得来,他敢说吗,敢与你们比吗?若是说了,你们会怎么看他?” 众人有些不自在。 如果当真知道这一点,大概他们会屑于与他为伍,毕竟读书人清高,家里人时常出入青楼,那名声有什么好听的? 所以梁耀祖也从不提这遭,只说家中清贫,靠种地为生。 “你看你们这些读书人,光是听说,也是面露不屑的,他也只能藏着掖着。”吴娇讽笑出声。 罗启愤懑不已:“那也不是他害我的理由。” 吴娇摇头:“不需要理由的,只要有足够的恶意就够了,他的妒忌和嫉恨,就能让他生出恶意,毁了你。” 罗启一怔。 “这事要不是有她这样的人发现了,你不就毁了?”吴娇看着身材消瘦眼底乌青,一副被吸食了精气的罗启,其实有几分心虚的。 “还有,也是他传出的你流连烟花之地的事。” 罗启目眦欲裂,一个人怎么会坏到这个地步? 仅仅是因为嫉妒,就对他算计如斯,未免太恶。 邵明壮着胆子道:“便是算计,那大可以找个清白姑娘,怎么就是青楼女子……” 他的话在吴娇瞪过来时自觉消了声。 秦流西说道:“用红绳束着妓子的发埋到土里,就能勾动男人荒淫无度,且失精,光是这样,就会令一个好好的男子变成他那样。” 众人看向罗启那乌青眼青白脸,不禁心有戚戚,一滴精,十滴血呢,怪不得罗启一日比一日要憔悴消瘦了。 秦流西又道:“再立婚书,纯粹就是恶心人了,也是让他看似完美的人生沾染上极大的污点,毕竟这婚书,是真的。” 罗启呼吸急促。 张管事惊声道:“难道她就这么占着我们少爷的嫡妻名头?以后我们少爷娶妻,都得给她行填房礼?” 这太离谱了。 罗启的身子晃了晃,他又想吐了。 “既然是骗婚,自然也能解。”秦流西看向吴娇:“你说是不是?” 吴娇内心尖嚎,她想说不是,但她敢吗? 她看向罗启:“罗郎……” “闭嘴,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这亲事,我也绝不承认,如果不是被算计,我压根不会和你有牵扯!”罗启冷道:“你可以说我清高和无情,但我绝不会认可一个烟花之女为妻,你就当我自私吧。” 吴娇怨气一盛。 屋内的冷气嗖嗖的,更冷了。 秦流西重重地哼了一声。 吴娇一抖,收敛了不少,满脸委屈。 “好聚好散吧。”秦流西道:“这本就是骗婚,虽天地认可是夫妻,但来路不正,强扭的瓜,不但不甜,还会烂!” 吴娇心有不甘。 “这婚约解了,回头罗启给你办一席供桌,做个小道场,给你烧点金银衣纸和几套衣服,我送你入鬼门,也就全了这一生了。”秦流西淡淡地说着解决的话。 吴娇磨牙:“我若不愿呢?” 秦流西把玩着桃木剑:“你说我打你个魂飞魄散,有人管不?一句人鬼殊途,我就能跟其他板正的正道一样,啥都不问,直接把你打散,而非跟你好说好歹的。” 不愿,打得你愿呗,一顿不够,打两顿,总该愿了! 吴娇一怯,幽幽的看向罗启,对方冷漠地别开头,不由心酸,也对,她这样的人,哪配得什么真心,更不说她还把他害成这个模样。 “好吧。” 秦流西便让罗启起了一张解除婚约的合离书。 罗启和张管事都呕得不行,这事儿比当了老王八更郁闷,和祸从天降没什么两样了,有着好前程的秀才公,清清白白的人品,亲还没成,竟然就要先写什么合离书。 老天无眼呐! 吴娇看罗启不动,就道:“罗郎若是不写,我也还能入鬼门的,以后你给我供奉……” 写,不写的就是乌龟老王八! 罗启哆嗦了下,连忙取来纸笔,写了合离书,签了名,又让吴娇签名。 吴娇拖拖拉拉的,在秦流西的咳嗽声下签名画押。 “这是不是还得去衙门办啊?”张管事问。 “不用。”秦流西说道:“做这样阴损事,天师解决了告天地就行。” 她取来婚书结发等物,连同那张新的合离书一起,虚空画符,落在那堆东西上,无火自燃。 众人目露敬畏。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这符火一落,罗启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牵绊解脱了,轻松不已。 “这生辰八字,不可轻易对人言,否则,别人不知拿去做什么恶事的。”秦流西看向在场的人,道:“如此骗婚,那算是命大,要是换命替死,那就是死绝了。” 众人心底一寒。 罗启也想起自己说的生辰八字,好像是在一次和梁耀祖喝多了,无意中说出来的,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在算计了? “好了,从这身体退出来吧。”秦流西看向吴娇。 吴娇委委屈屈的,很快就从梁耀祖身体飘了出来。 梁耀祖软软地倒在地上,浑浑噩噩地张开眼,待得意识回笼,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立即就迎来了一记重拳。 完了。(本章完) 第966章 报应不爽 梁耀祖被罗启打了个脸青鼻肿,哀痛连连,要不是邵明把罗启拉开,估计他能把人给打死。 “你,你疯了。”梁耀祖呕出了一口血,血里混着一颗牙齿。 罗启又向他踹一脚,冷笑:“疯也是被你逼疯的,梁耀祖,我对你是同窗,是兄弟,处处帮助你,没想到帮出个白眼狼来,你怎么如此毒辣,做得出那种恶事?” 梁耀祖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那吴娇借你的身体都说出来了,包括她的身份,还有你母亲在那地方做梳头女,你才会认识的。”邵明皱眉,眼里厌恶。 梁耀祖脸色一变,想到自己刚才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那是被鬼上身了? 他再看在场的同窗,果然人人都面露厌恶和鄙夷,身子不禁微微发抖。 “我会告诉山长,你行厌胜之术残害同窗,你休想继续在县学读下去。”罗启冷道。 梁耀祖一听,眼神阴狠:“你终于不装了,你就是装一副好人的模样在施舍我,好营造你高尚的名声,像你这样的富家子弟我见多了,都是以欺压我们这些穷苦学子为乐。表面良善,内心不知怎么取笑我。” 罗启被这番言论给刺激得混身发抖,这他妈的白眼狼修炼成精了,太无耻了! 其余的学子也都面露惊愕,这是有被害癔症吧? “你自己心恶,就看谁都恶。”罗启呵了一声,道:“罢了,我也不和你争辩,你这样的人,不会有出色的,当我瞎了眼,和你当了一场同窗。你做那种阴损的恶事,我听说都是有因果报应的,你别想好过。” 梁耀祖脸一白。 “给我滚!”罗启指着外面。 梁耀祖张了张嘴,想要狡辩几句,但眼前的人,没有一个的眼神是善意温和的,人人都跟看垃圾一样看着他。 说什么都无用了! 梁耀祖冷笑一声,道:“随你吧,我的才学不比你们差,现在你们看不起我,那就等着瞧,终须有日龙穿凤。” 他转身就走。 罗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你这样的恶人都会龙穿凤,那真的是苍天无眼!” 梁耀祖双手紧紧掐着拳头,咬牙离开。 张管事留意到那人的阴狠,皱眉道:“少爷,就这么放过他?” “打也打过了,难道还能报官去告他?这样的事怎么呈上官堂,告诉山长就算了。”罗启苦笑,道:“而且,我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他不是认识那什么神棍么?又知道你的生辰八字,会不会再对付你?”邵明小声问,话是问他,但实则还是问秦流西。 秦流西便道:“这也是做邪术的一种,既然被破了,做术的那一位也是会遭反噬的,要是惜命,他不会再做。至于那姓梁的,也确实会遭到报应,他乌云压顶,有血光之灾,且还是大灾。” 她也没说错,从婚书等物都烧了后,梁家村那神棍就惨叫一声喷出一口血,面露痛苦。 众人抽了一口凉气。 “活该!”张管事呸了一声:“这就是行恶事的下场。” 众人有些讪讪,还是邵明上前,拱手道:“罗兄,实在是抱歉,我们并不知内情,就认为你流连烟花之地。” 罗启面露苦涩,道:“我这模样,说不是纵欲过度,也是难以让人相信。你们要是真心觉得抱歉,那就替我作个见证,向山长揭露梁耀祖这恶行。” “那是自然的。” 如此心术不正的人,真要一直留在这县学,谁知道他会不会暗地里再对付谁,而且,他的人品心性还那样偏激,谁敢和他交往? 这样的人,还是远离他们为妙。 罗启还需要吃药休养,接下来,他们先去找师长揭露了此等荒唐的事,罗启便暂时告了假回家。 等出了县学,他又让张管事按照秦流西的吩咐,买了些纸钱等物,张罗了供桌,回到城隍庙,简单做了个小道场,送走了吴娇。 吴娇走了,罗启还特意问了一下秦流西:“真走了吧?” 实在是这人走之前还说什么,吴郎,我们来世再做一对真夫妻,这可把他吓坏了。 秦流西说道:“你放心吧,已经走了。” 罗启松了一口气,接过秦流西开的经方,他才向秦流西行了一个大礼。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要谢,就谢城隍爷,没有他点拨,你还有得受呢。所谓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以后多来拜拜城隍爷,会保佑你的。” 懂,我们懂你意思! 罗启十分大方地往功德箱捐了一百两香油,这也含了秦流西的会诊费和出场费。 秦流西看他懂事,也大方的给了一枚平安护身符。 城隍爷激动得不行:“我好像头一回见有人捐这么多的功德香油,哎,你说多来几个,我是不是也能塑金身,把这神庙也打造得更神?” 秦流西呵的一声:“那就看你自己争不争气,好好的蕴养神魂,滋养壮大神格,这神力充沛又灵验,香火自然源源不断!” 城隍爷得意地说道:“我可是捉了几个吓小孩的夜啼鬼的。” 秦流西翻了个白眼。 没过两天,县学的邵明几人提了一个提篮,装了些香烛前来拜神。 秦流西含笑欢迎,又把殺元子引荐给他们:“这是元庙祝,以后他会是守庙人。” 邵明等人依次上香,说道:“大师,听说那梁耀祖回家后,他家的茅房倒塌了,他被压在下头,足足半日才被村民发现救出来,脸破相了,腿还瘸了,为治腿都掏空了家底,还不能治好。” 秦流西挑眉:“那挺倒霉的!” “这,可就是报应不爽?” 秦流西斜睨着几人:“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怎么还相信了?” 几人:“……” 别说了,这脸打得啪啪的。 从鬼上身到她所言会有因果报应反噬,都是一说一个准了的,还有她展现出来的实力,能不信么? 秦流西告诫一句:“做人做事,不可走邪门歪道,心存恶念,否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诸君谨记。” 几人一凛。(本章完) 第967章 羊毛不能可着一头羊薅 南县穷,但也不是没有富有的人,虽然现在世道比从前不好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仰,城隍庙来了新庙祝,而且很有本事,城隍爷很灵的消息传开,来上香的人,逐渐又多了起来。 毕竟这里的庙祝解签,是真的说得很准来着。 秦流西就在城隍庙一边给城隍师父攒香火,一边带着殺元子做庙祝该做的事,毕竟她之后也得要去各处行事,又要去盛京走一趟,把他带出来了,也才好守庙。 若是有人求签,做庙祝的总得要帮着解个签吧,这点小事,对殺元子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就是他的脑子因为曾被搜魂而变得混沌,看起来有些傻。 为此,秦流西嘀咕了一句,城隍爷好不容易因为香火而神魂凝实一点,听了这话,就给殺元子赐了一点灵光。 秦流西:「!」 她杀气腾腾地瞪向他,自己屁颠屁颠给他攒香火都没得到这一点灵光,他倒好,给了那傻子。 城隍爷有些心虚,道:「你不是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吗,你有你的路,既然他是守庙人,那给他一点灵光,才能更清明些,也才能做好这个庙祝不是?」 秦流西呵呵两声,倒没和他争辩。 是的,她有她的路。 殺元子一本正经地表心迹:「我会当好守庙人。」 有神灵赐的一点灵光,那是比吃什么仙丹妙药都要来得强,殺元子混沌的脑子也清明许多,使得他气息淡泊平和。 当个守庙人,足矣。 秦流西又观察了两日,看他确实可以里里外外都能处理妥当,也放心了,先起卦寻了公伯乘的行踪。 要想城隍庙的香火旺,那这一方水土百姓肯定要安居乐业,日子即便称不上富足,但也能不愁温饱才行,所以这南县,肯定得富起来才行。 而搞钱,得找公伯乘这个点金圣手啊。 他脑子活,肯定能把这个地方给弄得富足,就是做生意,也能提供不少工位给老百姓,不就能来银子了么? 日子不愁了,才会有闲情逸致去拜拜神逛逛庙会什么的,对,这要是在城隍庙这边办一下庙会,那香火也是源源不断的了。 不过,这老叔现在跑到山东去了啊。 山东,海外蓬莱也在那边。 秦流西走阴路过去了。 公伯乘在山东临城,秦流西摸到他的位置时,他正和本地的一些商贾和两个官员会面议事,等回到自己的院落,就看到了站在苹果树下负手而立的一个身影。 还是一身青衣,长得更高了,目测已经过了七尺了,一条长马尾垂在后背,也清减不少。 待她转过身来,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眉目清冽,似有什么沉淀了。 秦流西冲他扬了扬爪子:「大兄弟,别来无恙呀。」 公伯乘嗤笑出声,走过去,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好?」 「活生生的。」秦流西笑了笑,和他走进屋内,问:「怎么来山东了?」 公伯乘道:「西域丝路那边要的瓷器不少,临城这边陶瓷是出了名的,来看货,而且,我去年在这边造了海船。对了,你三叔现在也在临城,今天正好有海船回来,他跟着赵同一道去接了。」 「是有听说他跟着赵总管行商,没拖你后腿吧?」 公伯乘轻笑:「他也就跟在后头喝个汤,能拖什么后腿?」 「那就好。」秦流西喝了一口茶,道:「那个,你如今的生意也做大做强了,也做些好事儿呗。」 「我可没少行善,每年捐的米粮和冬衣等物一次都没断过,哪里有灾,公馆必定会马上组织捐助 。」公伯乘瞪眼:「别想给我扣个只进不出的女干商帽子。」 他生意做得大,但行善也没少,这也是秦流西说的,他所得的,也算是把别人的财富用正当手段捞到手里,拿了多少东西,不散出一些,总有损福运的。 他是把这话听在了心里,也奉为宗旨一样做的。 秦流西道:「没那个意思,是有个地方,你着人去把它盘活了呗。」 「哪里?」竟然能让她亲自来跟他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南县。」 公伯乘一愣,道:「宁洲安南府下那个南县,那里好像四处都是山多,而且我还听说有些著民还在深山,十分不好管。南县也是贫瘠,虽然和漓城同一府治下,但比起漓城,那就跟穷兄富弟似的。在南县的官员,都想着当三年县令就换地儿攒资历的。」 「所以才叫你想个法子帮忙盘活。」秦流西说道:「你做生意的,也更清楚,现在大灃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这些富商,也更是直面那冲击了。」 公伯乘冷笑:「这天说不准没几年就会变,要不我怎么会搞西域丝路搞海船,还不是要谋个后路。那家伙真逼得我等商人太紧,那不好意思了,要么去别国投名状,要么寻个英勇义军,捐资揭竿而起吧。」 所谓经济层次决定上层建筑,一个国家强不强,不是只靠有识之士管理国家,还得靠经济,看它富裕不,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银子,谈什么强国? 如果大灃皇帝真的昏了头,把商贾往死里压榨,人家一气之下,带着银子跑路,这民生,瞬间就会瘫痪,毕竟衣食住行,哪一块不靠商贾? 公伯乘冷道:「如今已经给商会加了两成税了,这要是用于打仗或者治国救灾,那也没什么,用得值当,毕竟同是大灃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嘛。但这税分明是让那人去搞什么长生宫,那就很膈应人了。」 加税不至于让富商掏空家底,但对于一些小商人来说,那是伤筋动骨的,这两成商税是他们费了不少力气谈下来的,如果还要继续,那就不能怪他们了。 羊毛可着一头羊薅,那这是想逼着羊发羊癫疯啊! 秦流西拿起茶壶给他斟了茶,道:「都要当爹的人了,怎到了这年纪反而火气大了?」 第968章 未雨绸缪 秦流西这话题转得有点快了,公伯乘一时有些尴尬。 「你看出来了?」他喝了一口茶,好像有点心虚似的。 秦流西指了指双眼:「看个面相,我的眼还是挺亮堂的。」 公伯乘欲言又止。 秦流西笑着道:「你也望五的年纪了,膝下空虚,早该得子了,要不然这偌大家业泼天富贵留给谁?」 「不过是些阿堵物,说什么泼天富贵?」公伯乘轻嗤:「这孩子也就是个意外。」 秦流西差点被茶呛着了,道:「你这话可别在外面说,不然小心被人套麻袋,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可招人恨了。」 公伯乘哂笑,又说回刚才的话题,道:「圣人昏庸,底下官员也是多有贪官蛀虫,商贾多有受打压的,确实是比从前难做了。」 「但能不做亡国奴,就不做吧。」秦流西把玩着手中的薄胎瓷杯,道:「长生这事,修道者尚且不敢图,更不说区区凡夫俗子,他所作所为最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这次来,一是想让你遣人去南县发展一下,这二来么,也是提一嘴如今天下这局势,能不能插个手。」 「你说。」公伯乘看她一个道门的人,竟然说到这深层次,不禁也正了脸色。 秦流西其实也没说多,就只说了一句天下将乱,要使这国还是国,百姓不流离失所,不能靠圣人,也不打算靠如今那几个争得头破血流的王爷。 如公伯乘之前说的,不如捐资助贤君揭竿而起。 「你有人选?」公伯乘有些意外。 秦流西点头:「有,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想推他上位。」 「谁。」 「老皇帝的私生子。」 公伯乘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道:「已故宁王的便宜儿子?」 秦流西点点头,如果要选一人,她选齐骞,他也是老皇帝的儿子,只要他自己有本事,能拼能驭下,那这天下,她用人脉助他得了去。 那家伙有明君之相。 「他这是前世积了什么福,能让你送这泼天富贵给他啊。」公伯乘酸溜溜的说。 这简直是直接上手喂饭吃的节奏啊。 秦流西摇摇头:「未必,兴许是个烂摊子。」 公伯乘一怔:「怎么说?」 「是你们凡夫俗子够不了的人物在搞事儿,或许要用这天下苍生成就他的花路,你心中有数就行,不可外传。」 公伯乘脸色一变,不是普通人,那就是她之类的人或是邪魔外道? 用天下苍生铺花路,那岂不是生灵涂炭。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他想明白这一点,也不免白了脸。 能让秦流西这么重视,还是生灵涂炭,那必然比打仗还要惨烈。 公伯乘喝了一口茶,道:「需要的是只是银钱物支持么?」 「万一真有这么一天,百废待兴,哪里不要钱?如果是大范围的闹灾,那不但需要钱物,还得要人。」秦流西轻声道:「对付那家伙,是佛道二门的事,而治天下,得需要明君能臣富商,我只是为将来做准备。」 除非贼老天开眼,先行劈死了兕罗,否则他们终将有一战。 「还有,齐骞还不知道我在算计他,也未必就愿意当这个领袖人呢。」秦流西讪笑。 公伯乘哼了一声:「如果没有这点担当,那这天下,还选不出一个人来?姓齐的坐那位置也有百年了,换个别的姓,没毛病。」 「你来?」 「别了,我不是那甘于困于一个牢笼的人,这天下山河壮美,哪里我去不得?困于一城,看的也就是那一方天了。」公伯乘连忙摇头 。 秦流西笑着啜了一口茶。 公伯乘道:「行吧,既然你看定这个,那就是他了,盛京那边如今也争得头破血流的,就是我们这些下层商贾,也被他们大力拉拢了。」 争位,需要的不仅是朝廷人脉官员,银子同样是要的。 只是人家要,还要端着个臭清高的样儿,一副我不是跟你要,是你非要送给我这样。 偏偏商人也不得不腆着笑奉上,也是为一下行商方便,以免各个关口卡着,误了商机。 所以官商从不分离,相辅相成,也是相互牵制的,哪怕他在这大放厥辞要撬动这经济,带着银子跑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是需要缜密筹谋的。 秦流西知道他不会推拒,道:「也不必表现太过,只是未雨绸缪,要怎么囤物囤资,你比我懂,眼下不过是为打一场仗而做万全准备。」 公伯乘点点头。 秦流西又和他敲定了些细节,就问他:「你既然有商船,可知海外蓬莱有一千年古刹。」 「有的,不过听说去年端午时那古刹遭了大事,好像塌了,那蓬莱岛还被淹了一半,传说是龙王发怒才会遭这样的大难。」 秦流西心中一沉,那狗东西莫不是又得手了? 公伯乘看她脸色不对,心思细腻的他眯了眯眸子,问:「难道是你说的那人物干的?」 「十有八九。」 公伯乘抽了一口凉气,这么能耐,那她能有把握吗? 他目露担忧。 秦流西忽然看出去,挑眉道:「那便是你的新夫人?」 公伯乘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皱起眉头,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秦流西跟在他身边。 那是一个挺着七个来月孕肚的少妇,十分清腕漂亮,身侧跟着丫鬟仆妇,提着一个食盒。 「你怎么过来了?」公伯乘神色浅淡看着她问。 柳氏愣了一下,笑着道:「听说老爷这边有贵客,妾身做了些点心送过来。」 她说着看向秦流西,视线微凝。 秦流西冲她颔了颔首,淡淡地道了一声嫂夫人,又对公伯乘道:「那就这样定了,我去见见我三叔,再去一趟蓬莱,然后就会去青州玉氏一趟,就不过来和你道别了。」 公伯乘眉头轻皱,道:「我亲自去南县一遍。」 秦流西笑着说好,又向柳氏告辞,跟着赵总管走了。 第969章 她不喜,你就什么都不是! 赵总管把秦流西送出去回转,就见公伯乘一脸不愉,心头微惊,消失几年的秦流西自己找来了,主子那心情不知多高兴的,可把人送走,这脸就黑了,急转直下的心情,是因为柳氏自作主张的出现么? 他把一盏茶送到公伯乘手里,公伯乘接过,还没喝,就把茶杯给扔了出去。 赵总管越发提起了心。 「柳氏那边,换一拨伺候的人,都用婆子吧,把人看好了就行。」公伯乘黑着脸吩咐。 赵总管问都不问就应了下来。 他跟着公伯乘多年,是绝对心腹,也只把他的命令奉为圣旨一样,柳氏算个屁,别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即使她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公伯夫人,公伯乘要压着她,那她就翻不起一丁点浪花。 「那婚事?」 老爷本来是看在孩子份上,看她也算听话顺从,打算给她一个名分的,现在这个态度,估计悬。 公伯乘瞥了过来,道:「不必再提了,等孩子生下来,她要走,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她不走,在江南给她找个宅子安顿终老。」 原本是想着孩子出生在嫡母肚子里,名声上会好听点,所以才会准备给她一个名分,可这名分还没落到头上,只听说公伯乘会见一个姑娘,就急着来宣示***,小心思昭然若揭,就令人不喜了。 公伯乘到这个年纪才会有个孩子,就证明他不在意后代,否则早就成亲生子,哪里轮得到柳氏? 至于孩子生下来后,名分是不是正的,哪有什么的?嫡出子是锦上添花,但不是的话,只是公孙乘的独子,那这份量也足够重了。 赵总管觉得有必要要提点一句柳氏别作死,就问:「是少观主说了什么吗?」 「她师父已经仙逝,已经是观主了。」提到秦流西,公伯乘的脸色就温和了些。 赵总管觑见了,心想要令这位开怀,还得提大小姐,不过现在人家升级了,该尊称观主了。 公伯乘道:「你也看到了她如今的形象,虽然还是那副打扮,但任谁一看都知道她是个姑娘,我这儿和她说话,柳氏就过来了,存着什么心思谁不知?而小西这丫头是什么人,你跟着我多年,也是最清楚不过。」 「老奴自然知道,她要是世俗姑娘一般,您倒更能省心些。」银子罢了,给她就是了。 但秦流西在这些上面,也不要求,她是喜欢给她师门攒金顶攒金身,但都是凭着自己出力才换来,而非平白接受,她对因果十分看重。 「那你也知道她的本事。」公伯乘冷笑:「依着她的性子,明知道我快当爹,照面见到孩子她娘,不可能什么都不提点,但她提了吗?柳氏是什么样的人,她一眼就看穿了,而她表现冷淡,就证明柳氏此人入不了她的眼。」 秦流西不会无故针对人,哪怕对他的人,也都不会看不起,而柳氏呢,怀着他的娃呢,却被她这么冷淡对待,不是看出她人品不行还是什么? 赵总管深以为然,道:「确实如此,刚才我送她出去,她还顺手给我切了个脉,换了个调理方子,还给我两道符箓。」 公伯乘:「……」 他自己都没换来这个好处呢! 赵总管看主子脸色更黑,知道自己拉仇恨了,忍痛摸出一张灵符双手递给他,赔笑道:「估计是忘了给您,这不一给就是俩。」 公伯乘哼了一声,接过来,道:「准备一下,让人先去宁洲府南县,在那边盘点生意出来,另外……」 他一点点的吩咐下来,赵总管听得心惊,也不知观主和主子说了什么,这节奏,好像要在下盘大棋啊。 等赵总管领了吩咐下去,公伯乘把玩着手中灵符,有些气闷地嘀咕:「小没良心的,不就是我瞎了眼看错人,至于无声嘲弄?」 他叹了一口气,把灵符放进贴身的荷包里,摸了摸脖子挂着的玉符,那才是真正的保命之物。 而柳氏那边,整个人惶恐不已。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去送了一吃糕点,公伯乘就冲她发了这么大的火气,还说出那么重的话。 她白着脸抱着孕肚,想到他说的,不是非要这个孩子不可,就证明了他其实对这个孩子是可有可无。 是了,公伯乘是大灃能排第一的富商,想给他生孩子的人,不知凡几,可他过四望五仍然膝下空虚,要么不能生要么是不想生,但自己怀上了,那就证明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既然如此,他怎么会在意这个孩子是不是他唯一的骨血? 没了这个,还能有下一个。 柳氏也是昏头了,只从伺候茶水的仆人口里听说了老爷那里来了个姑娘,十分看重,便有些着急和好奇,才拎着食盒前来,毕竟她现在虽然怀着他的骨血,却还不是正经的公伯夫人,怕被截胡了。 却没想到,她走错了一步棋。 等赵总管带着人把她院子伺候的人换了一圈,柳氏感觉肚子都有些隐隐作疼了。 「我,我要见老爷。」 赵总管把她拦住,面无表情地道:「姑娘还是别折腾了,这要是把孩子给折腾没了,那你就什么都没了。」 柳氏脸色一白,瞪着他:「你,你叫我什么?」 有了孩子后,赵总管叫她夫人的,现在变回姑娘了。 赵总管道:「主子说了,孩子生下后,你要嫁人,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你若想立女户,给你安排到江南养老,那里风景秀美,又是水乡,宜居宜人。」 柳氏一个踉跄,手扶着桌子,不可置信地道:「成亲的事……」 「从前姑娘顺从乖巧,看在孩子份上,主子愿意给你名分。但姑娘心大了,也越界了。」赵总管冷漠地看着她,道:「不是人人都像姑娘你这般看重身外之物和公伯夫人这个身份,你见到的那位姑娘,主子把她当亲闺女看待的,在公馆那是大小姐一样的存在,她如果想要整个公馆的一切,主子都会麻溜奉上,因为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公伯乘,懂吗?她不喜,你就什么都不是!」 柳氏眼前一黑,肚子猛地一抽,抱着肚子呻吟出声。 一步错,步步错。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70章 最后一块佛骨下落…… 秦流西倒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态度,就直接打破了人家泼天富贵的美梦,这会儿来到了码头上找秦伯卿。 码头上人头涌涌的,扛货的找活做小生意的,很是热闹,倒不像南县那边看着萧条,人也没啥朝气活劲。 看来世情不太好,但也要看地方,富裕的地方就算有影响,也不会变化太大,除非有天灾人祸。 「西,西儿?」 秦流西耳尖,扭头看去,只见一间茶馆里,临街靠窗的位置,秦伯卿愕然地看着她,然后从里面冲了出来。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秦伯卿有些激动,眼眶也有些红,责怪道:「你这孩子,这几年是跑哪去了?这人生那么长,哪有过不去的坎?生老病死,也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 秦流西笑着道:「我闭关修行了。」 秦伯卿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你能转过弯来就好,千万别想不开,路还长着呢。」 「嗯。」 「我们进去说话吧,这里近海,又快十一月了,海风吹过来刮得人脸生痛。」秦伯卿皱眉看着她的穿戴:「你还穿得如此单薄。」 「修道之人,抗冻。」秦流西看他脸上也多了些风霜,更显成熟稳重,就道:「三叔你们可好?」 「好,都好,就是几年没你的消息,大家都念道着你。」 进了茶馆,秦伯卿让人换了一壶热茶,给秦流西斟了一杯,道:「倒是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刚才还有些不太敢认你。」 都长成一个大姑娘了,要不是那标志性绣道家符文的青衣和马尾,以及那身高,他是真的不太敢认的。 毕竟这个侄女的身高在许多姑娘堆来都是拔尖出挑的,就家里的几个,她能高出她们一个头。 有些文弱的男子还不及她高。 秦流西啜了一口茶,回道:「我是来找公伯乘的,听他说您赶巧也在这里,便过来瞧瞧,您这是一心要行商了?」 「官我是当不了了,那总得找点事儿干。」秦伯卿举了一下秦流西给他做的那个假肢,道:「当不了官,那就只能多找些路子,盘点银子,将来不说别的,给儿女嫁妆聘礼也能丰厚些。」 秦流西看他并无为自己残疾而黯然伤神,便道:「有事儿做,也充实。」 「是这个理。」秦伯卿道:「你是刚出关不成?你母亲姨娘她们都想你想的很,要不是父亲发话,估计大嫂她们还想一直在老宅等你回来。」 「我回头会入京一趟。」 秦伯卿一喜:「那就好。」顿了顿,又道:「对了,明月她当了赵王侧妃了。」 「我听说了。」 秦伯卿小心地看了她一眼,道:「秦家出了孝,能在外交际应酬,父亲那边几年来都有接到邀请帖子,他老人家心里有数,不会给你找麻烦。就是女眷那边,二嫂不太着调,明月又攀了高枝,父亲怕她在外乱来,这才让大嫂回去掌管中馈。」 秦流西的人脉老爷子知道一些,就这样,那赵王还看上了他们秦家,可谓狼子野心了。 倒不是秦伯卿看低了自家的姑娘们,但凭着老爷子一个***后的四品,又不是多入圣人眼,他的孙女们再出挑,也成不了皇子妃的,更不说那还是老二的姑娘。 老二是有个官身在身,但都是无实权的受福荫的,像这样得个名儿的小官,京里一抓一大把,他的女儿哪来的资格当皇子妃哦? 还不是奔着秦流西结交下来的人脉来的? 二嫂还飘得不行。 秦流西道:「我都听说了。」顿了顿,又说:「秦明月既然选了这高枝,是苦是甜,都得她自己品,旁的人,帮不了什么,我也是一样。」 秦伯卿一凛,这是不会为秦明月以及她身后的赵王站台的意思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秦伯卿心想着,不管秦流西何时去盛京,他也得给父亲传个信,千万要压住了老二一房,免得惹了秦流西不快。 他们本就不比大嫂她们得秦流西的好脸,如果还用她的名义去做些不该做的,就别怪她不给好脸,不报复算是看在血缘份上,要是她发狠,只要随意说一声,秦家必会被打压。 秦家可经不住再流放一次了。 至于秦明月,当日父亲也说过让她想清楚,结果她还是选了那高枝,那就别怪家族弃她了。 秦流西也只是听说秦伯卿在这,出于尊重才来见一面,小聚过后,她就告辞了,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借路去了那蓬莱岛。 一如公伯乘所言,蓬莱岛这边像是海龙王发怒翻身了,这里被泡了一半,有些地方看着满目疮痍。 她看向岛中心,那里有一座佛塔,露出尖顶,却是微微歪斜的,如今已经是傍晚时分,海上的雾气升腾上来,那地方若隐若现,像是海市辰楼一般。 秦流西足尖一点,向那边掠去。 眼前的千年古刹,称得上残垣断壁了,正殿被毁了一半,巨大的佛祖仍端坐着,满脸慈悲地看着众生。 里面有檀香寥寥。 秦流西微微阖眼,细心感应,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佛骨的气息。 被拿走了? 把这座千年古刹弄成这样,还让蓬莱岛都被淹了一半,看来这几年,那家伙也强大不少。 戾气刚起,秦流西就听到一声佛号,睁开眼一看,是一个眉目清秀却眼神清澄的小和,气息干净平和,仿佛栖身于这个残破的佛寺也无大碍。 「施主,家师早已久等施主前来。」小和尚单手抵在胸前,看着秦流西说。 秦流西微微抿唇,道:「引路吧。」 小和尚在前方引路,一直穿过残破的殿宇,来到那座已然倾斜的佛塔,那塔底小小的门洞中,坐着一个白眉白胡且枯瘦的老和尚,他微微岣嵝着身体,阖着眼。 老和尚睁开眼,看向秦流西,露出一抹宽慰的笑:「阿弥陀佛,老衲总算等到施主前来,予我和罪孽之骨一同圆寂。」 他气息全开。 秦流西的眼神有些变了,佛骨的气息,在他体内!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71章 与佛骨一同坐化 百年前,蓬莱古刹镇压的罪恶之骨异动不断,当时的远明主持以牺牲双眼的因果窥得天机,百年后,罪恶之骨将迎回主人,必会致生灵涂炭,天下大乱,而能前来寻骨之人,必是焚骨救世之人。 远明主持以己身入骨,以自身修行为阵,以千年佛塔为笼,将罪恶之骨镇压,静待救世之人。 百年来,他也一直在和那块骨头在作抗争,以免被同化,成为其傀儡,沦为祸害苍生的根源。 去岁夏末,果然如窥探出来的天机迎来了罪恶之骨,也就是佛骨之主,远明主持散尽一身功德修为,与之斗法一天两夜,牺牲古刹三十八个弟子,才将将守着这一根佛骨,未被夺去。 如今的远明主持,早已是强弩之末,仅凭一点点古刹的信仰功德,和唯一的小弟子日夜诵经才压住了那蠢蠢欲动的佛骨。 可幸的是,他终于等来了那可以焚灭一切罪孽的人。 听着远明主持那轻描淡写的说辞,秦流西喉头堵得不行,看着他那空洞没有焦距的双眼,以及他那枯瘦的身材,深吸了一口气,把胸腔处升起的戾气给强行压下。 「我等道行不够,无法将其诛灭,只能为正道抢得一点时间,可幸他需要的同样是时间,如今正邪对立,彼此争的皆是那一线生机。小施主,这苍生,得靠你们守护了。」远明主持的眼睛明明早已瞎了,却仍能精准地看着秦流西的方向。 秦流西问:「主持大师高义,敢问如果我现在和他对上的胜算几何?」 「时机未到。」远明主持浅浅地笑:「小施主莫问胜负,心中有道,自可道法无边,修行之路漫漫,汝任重而道远。」 秦流西抿起了唇。 远明主持:「小施主,予老衲坐化吧,只有你才能焚化那根佛骨,使其无法得之。」 秦流西捏着拳头:「主持大师,您会死的。」 「老衲今达一百八十有三,若非此骨难灭,早该圆寂,如今乃是求仁得仁。」远明主持十分慈悲,道:「老衲,已修得功德圆满。」 一旁的小和尚跪坐在地,双手合十抵在胸前微垂着头。 可秦流西的心却跟塞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堵,说道:「大师,那佛骨,您能脱离出来,我一样可以将其焚毁。」 「它早与老衲形为一体,不可割离。」若非,那兕罗怎么就差一点没能得手了去呢。 秦流西的指甲掐进了手心,所以就让她把他火化吗? 他不是什么邪魔外道,自己岂能做? 秦流西内心始终保存着一丝柔软,并非如水一般温柔,而是谨记师父所说的,行善积德,凭本事帮助更多的人,广积福荫,而非害人。 让她将这位高僧火化,未免太残忍。 「小施主,不必愧疚,老衲毕生所愿,莫过于皈依我佛。」远明主持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这里,笑容自如松容,还有一种超然。 他已经完成了他所能贡献的。 秦流西再无二话,意念一动,一簇火红刺目的业火在指尖舞动着,顷刻,在远明主持的笑容下,弹了过去。 轰。 业火将其包围,焚化,远明主持的脸庞在火光中忽明忽灭。 小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阖上了双眼。 秦流西跪了下来,双眼倒映着那火光。 又一个。 为给正道争些时间,师父走了,如今这位得道高僧,也去侍奉佛祖了。 业火在焚烧着,有靡靡梵音,似从天际传来。 而在某一处,兕罗阴沉着脸,把一个泥人捏成了碎片,半晌又轻笑出声,即便缺了 一块,也无碍,谁都阻挠不了他。 时间门过去,业火熄灭,那个小小的门洞只有一捧银白的灰。 小和尚念着经文,秦流西始终跪坐着,守在一旁。 一夜过去,晨曦乍现。 小和尚才起身,开始搬些泥砖将门洞垒起来。 秦流西拉着他的手,道:「门洞有舍利,不敛起么?」 她看到那一捧灰中有五彩耀目的晶体,那是属于真正的得道高僧坐化后才会有的舍利,是佛门瑰宝。 「主持有言,他圆寂之后,这个门洞垒砌起来,若有舍利。」小和尚看向已经歪斜的佛塔,声音浅淡:「那此处就是舍利塔,终有一日,蓬莱古刹会重现香火。」 秦流西松开手,与他一道,搬砖砌洞,待得门洞堆砌好,她又施了一个术诀,把佛塔推正了,佛塔门洞也毫无缝隙。 小和尚向秦流西行了一礼,道:「施主自行离去吧。」 秦流西说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了,要不要跟我出去,外面也有许多佛寺可挂单。」 小和尚含笑摇头:「蓬莱古刹,只剩一个僧人,也得守下去,阿弥陀佛。」 他向秦流西颔了颔首便向正殿那边走去,秦流西面向佛塔,见海上升起的日光照在上面,光暖照人。 秦流西在这待了许久,这才离开。 小和尚再过来时,看这边已经空无一人,默然半晌,又再回到殿中,木鱼声响了起来。 玉氏。 玉长空正在翻阅一本奇门八卦阵法,忽然心头一阵悸动,看向虚空某处,站了起来,果然看见秦流西出现在视线当中。 他眼睛一定不定地看着她,眼里有放松,又有释然和一闪而过的喜悦。 回来了呀。 秦流西来到他面前,道:「长空公子,有酒么,能饮一杯无?」 玉长空眉梢一挑,回道:「等着。」 他转身入内,拿了珍藏的酒和两个酒杯再出来的时候,见秦流西已经躺在院中他刚才坐的躺椅上,把那本奇门八卦盖在了脸上,呼吸绵长。 玉长空愣了一瞬,这是,睡着了? 他把酒和酒杯都放在了旁边的藤桌上,坐在了另一边藤椅,静静的看着秦流西。 一个时辰后,秦流西醒过来,眼神一片清明,对他笑了笑:「我没流哈喇子吧?」 「有也蹭书上去了。」玉长空给她斟了 第972章 一起造反吧 酒过三巡,秦流西看着院中的百年老银杏飘落黄叶,忽然咧嘴。 「你说,但凡成大事,是不是都得有所牺牲?」 玉长空拿酒壶的手一顿,道:「不管成就何事,必有牺牲,或是人,或是放弃心中所想。如通过战争建国,一将功成万骨枯,也是这个道理。」 「也对。」秦流西话锋一转:「所以,我杀佛了。」 那是能结出舍利的得道高僧,若是自主圆寂,也会成佛了吧? 玉长空把她的酒杯斟满,道:「那定是他有必杀的理由。」 「他等着我杀他,也只能是我,为了苍生。」秦流西又喝了一杯,道:「为了这天下苍生,师父死了,一个得道高僧也死了,这就是他们所追求的大义么?不惜自我牺牲。」 玉长空看着她:「你为何回来?」 秦流西一愣,看了过来。 「干!」 秦流西眯着眼看着头顶乌云翻滚,似有闷雷在憋着。 秦流西品了这话半晌,嗤笑出声:「我是一叶障目了。」 玉长空没想到几年不见,一见面,她就口出惊人。 他走了出去,把此地留给姐弟二人。 秦明彦勾了勾唇,道:「老师说了,不把所有希望寄予他人身上才是对自己负责,我若想断案,不靠科举不是不可以,但若是中了进士,我的选择和路都会宽一些。我若靠能力当小吏出身,能达到的高度也有限,做出成绩来,兴许随时就被人摘了桃子,永远有人压在头上,毫无话语权。」 秦明彦:「那也没关系,我以后自然会给老师养老送终,摔盘打幡。」 如果这草台班子搭成了,却仍然是惨败的一方,那就是贼老天不站正道,那就一起毁灭吧! 「所以,你这是来邀我一起造反啊!」玉长空挑眉说道。 而科举,不过是让他的路拓宽一些,考中了进士,他可以不为官,但若做点什么,进士出身也总会更令人信服一些。 风吹过,乌云散。 秦流西一本正经地道:「胡说,我们顶多是拨乱反正。」 如此大逆不道的学生,竟敢在背后编排老师,是不是可以断绝关系了? 秦流西道:「玉长空那就是个孤独终老的,你也学他?」 秦明彦思前想后,他也想有能力保护家人,便推翻了从前的想法,考就考吧,考出来了,想入官场就入,不想,就当个闲云野鹤的神捕。 玉长空说了,人分三五九等,是亘古不变的,有个好的出身,成事肯定会比不好的少走许多弯路。 「暂时不了。」秦流西看他下巴已经长了些青胡渣,道:「你是不是该成亲了?」 「你为什么回来,这就是答案了。」 秦流西敲了敲桌面:「那干不干?」 「坐吧。」秦流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我闭关几年罢了,修道之人闭关很是平常,你们也该习惯,我和你们的路,终究不同,有没有我,日子都是如常过。」 秦明彦脸色一白,心中发慌,这是要和他们划清界线的意思吗? 「便宜你小子了。」 秦明彦张了张嘴,抿起了唇,你倒是来打呀! 玉长空说道:「你长姐来了,过来吧。」 秦明彦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带着担忧的责问脱口而出:「你这几年是去哪了,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 诚然,他或许淡泊名利,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声,纯粹只是喜欢断案而行事,但当有一日他的名声可以令人忌惮,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呢? 秦明彦说道:「做,可老师说,对了,我已经拜了长空先生为师。」 秦流西凉凉地道:「胆肥了,都敢质问我了,是不是觉得长大了就不会被我打?」 人乃是群居动物,永远做不到独善其身,尤其是他这种身有牵挂的人。 兕罗想要灭世,那她就救世,既然要救,那就一点点的把草台班子给搭起来,他们自会推动这棋局。 秦流西听了便道:「玉长空洗脑的功力倒是挺大,在玉氏几年,学得如何?」 「你说。」 秦流西轻笑:「也对,那长空公子,有兴趣来下盘大棋?」 「老师。」 「我看错就自戳双目。」秦流西哼笑,玉长空,就是个孤寡老人的相,可惜了这么好的皮相,不然生个孩子,不知道多漂亮。 秦明彦脸一烫,红着脸道:「急什么,我才十七,男子先立业后成家的大有人在。老师都快三十而立,也还没成家,一样是个老光棍,谁说他什么了?」 「听说你考中秀才了,不是忽悠了小五考科举,怎么你又上了这条路,不做断案神捕了?」秦流西问。 「你是那种踩你底线,便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人,伤春悲秋,可不是你的性子。」玉长空道。 秦流西坐直了身子,看向院门口的少年,对方也看过来,和她四目相对,忽而一愣,呆呆的看着她。 「啊,不至于吧?」秦明彦愣了下,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长空公子,宛如谪仙一样的人儿,想嫁他的姑娘们那只能是前赴后继的。 「玉氏不愧是隐世大族,他们族中的师资若拿出去,也不输外面的大儒,托你的福,老师对我,也是倾囊相授。」秦明彦笑了一下,又小心问她:「你还闭关吗?」 刚想走进院子的老光棍:「……」 有本事劈死我,直接大结局! 玉长空,是她准备要推到齐骞那边的谋士,助他成事。 秦流西把对公伯乘说的话也对他说了一遍。 玉长空轻笑,道:「我去让人准备午膳。」 造反呢,这样好玩的事,怎能不算他一个,玉氏子择贤而辅,那就看看他能不能辅出一个帝王来。 秦明彦走过去,道:「你一走就几年,没有半点信儿,大家都很想你。」包括我。 玉长空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切了一声:「我信了。」 第973章 光与影永远并存 难得前来玉氏,秦流西馋他们族里的藏书阁,愣是在这逗遛了几日,没日没夜的在藏书阁中翻些古老的典籍看,尤其是一些连族内人都难以看得到的真正古籍,可有玉长空这个现任族长,什么都不是问题。 而玉氏藏书丰富,不仅仅是一些适用于读书人需要的,还有很多野史杂记,各行各业甚至都能找到一些相关书籍观看,佛道二门的经书一类,他们也有收藏,不过多是名家流传的。而她翻看的,也是一些医经药经针刺术,还有道家奇门阵法等等,她还看了一本民间小典故,说的是光怪陆离的野怪鬼魅的事,也是别有意趣。 如此在玉氏废寝忘食的在藏书阁几日后,秦流西才心满意足出来,对玉长空叹道:「你们这藏书阁要是对外开放,会让天下读书人都发疯的。」 藏书种类多,还有不少珍贵的古籍,不愧是玉氏。 这样的藏书阁摆在读书人跟前,不为之疯狂才怪呢,那就是知识的海洋啊。 玉长空笑着道:「对于读书人和书香世家来说,书本才是唯一的传承瑰宝,玉氏的藏书,都是祖辈传承下来,对外开放是不可能,不过有些书,若有人需要,倒可以抄录出去。不过你要是想拿走,随意。」 别人拿不走,她可以! 秦流西当然知道不可能对外开放,就像清平观的登仙楼,真正藏着贵重典籍的那两层都不会对外开放的。 「总之读书明智,入了此间门,犹如老鼠进了米缸了。」她笑着说:「拿走就算了,我能来翻阅,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以后还能继续来就好。」 「随时欢迎。」玉长空道:「其实书本所言只是理论,却也需要实践,像是一些奇yin技巧,不通过实践,永远不明白其中精粹,好像医书,你们也总得通过行医,不停积累经验才会精准开方不是?」 「那你们玉氏的人出去了?」 玉长空点头:「几年前我就说了我要接手玉氏,就只能按着我的想法来,出去见识过,才会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才如你所言的,接地气。」 「可见成效?」 玉长空讥诮地笑:「显而易见的。」 他顿了顿,又说了族中一个玉氏子弟出去,那娃子擅工,在族中一些小物件处理得极好,出去后,走到一个村子,那村子有个坏了的水车修理,他骄傲的说自己是玉氏的人,可以帮着修,结果水车修是修好了,却不如从前好使,人家那村子有个老把式一看,是有个零件装反了,羞得他连夜就跑了。 秦流西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 「像这样的事还有好几个,外面走一趟,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才知道,并非人人皆知玉氏,这受的打击多了,他们那一身傲皮也就给扒下来了。」玉长空冷哼。 秦流西扯了一根晒干了的狗尾巴草捻在手上把玩,道:「傲在骨不在皮,我看一些人的姿态好像也没从前高了,但不缺傲骨,倒比从前那高高在上故作清高的模样更要顺眼一些。」 玉长空淡淡地道:「那是没人惯着了。」 「有所改变也算是好事,真正的底蕴还在,这传承就还会在。」秦流西说道。 「随他们呗,如你所说,我就是个老光棍,以后也没个真正的骨血传承,玉氏变成什么样,都得他们受着。」 秦流西:「……」 看把你记仇的! 她讪笑:「你这话,可别让你家的老祖宗们听见,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宗族嘛,是根,根坏了,清除治理就好了,倒也不必如此愤青。 玉长空不以为然 。 「上你家祖坟看看。」秦流西又提议。 两人没多久就上了玉氏祖坟。 「你还能看到气么?」秦流西问他。 玉长空微微阖眼,心定了定,才眯着眼看向祖坟,并无黑气,便道:「有淡淡的红气。」 「那是金吉之气,虽然淡了不少,但没继续散去,挺好。」秦流西仔细看了看祖坟,尤其是正中央那个大坟,那个夺取气运功德的破洞已经堵上了。 玉长空十分聪明,问:「你在担忧什么?」 「嗯,也是担忧杀我师父的那东西还在掠夺你们玉氏的气运。」秦流西背着手道:「他得到的东西越多,就越难对付。」 玉长空沉默了一会,问:「功德气运对你有用吗?」 「那自然是有的,但凡修道的,甭管是人还是妖鬼等,功德气运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比十全大补丹还滋补,那既能滋养神魂,又能护体,于修行上,更有如神助。」秦流西轻笑:「要不怎么有些邪修不惜逆天而行,不顾极致反噬和因果报应,都想去掠夺他人气运呢?」 「那你……」 「你别说让我拿走这气运这类的话,我这就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样的道理,绝不敢去用邪门歪道之术去夺什么气运的。」 玉长空背着手道:「我不及你。难怪你师父曾对我告诫一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话。得知父母死的真相后,我是真有生出毁了整个玉氏的心,管它是不是宗族根基呢,当时只一腔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他人负我的卑劣想法了。」 秦流西浅浅一笑:「光与影永远并存的。师父死时,我也有管它什么天下苍生,天道既负我,我何必管苍生死活?」 「但你还是回到凡尘俗世当中。」玉长空道:「可见赤元观主也是一直在你心中,哪怕他人不在了,他仍活在你心里呢。」 秦流西笑而不语,半晌才道:「因为那人一而再的踩我底线,他挑衅我,那便战呗。」 玉长空伸手拿下飘落在她头上的一片黄叶子,道:「算我一个。」 「已经把你拉下水了,想反悔抽身,我会揍你。」秦流西挑眉睨着他。 阳光斜斜地打下来,有光投入玉长空的眼中,像是淬了星光一样,看着她笑道:「汝之所向,吾之所往。汝之所往,吾亦趋。」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74章 相面,太能整活了! 从玉氏离开,秦流西又跑了一转南县,先去县衙,告诉年有为过些日子公伯乘会带人过来看南县有什么生意能做的,可以予以方便就给点。 年有为险些以为幻听了,反复问了几次:「你说谁要来?」 「公伯乘,那个狗大户,不是,那个第一首富!」 狗大户打了个喷嚏,抬头望天,变天了。 年有为听清楚了,下巴都差点掉落在地上,说的竟然真是那位,人称点金手的财神爷公伯乘。 「你说让他来我们南县做生意?」 我的娘哎,这泼天富贵终于轮到我南县了? 秦流西点头:「南县太穷了,只要这里富起来,多办几个庙会,城隍庙才会香火旺。」 年有为一怔,问:「你这是为了城隍庙的香火才给我拉来这么一尊财神爷?」 秦流西露了个不然呢的眼神。 年有为冲口而出:「城隍爷是你亲爹么,你这么孝!」 秦流西哼笑:「对啊,像亲爹般的存在,所以你的人得时常巡一巡那边,别让人嚯嚯了城隍庙,这庙要是不在了,南县穷得吃草根也和我无关。」 「这你放心,你的亲爹,就是我的亲爹,我一定三天两日就去上香。」年有为立即举手表态。 秦流西睨着他:「你占我便宜呢。」 年有为讪讪的笑了笑:「城隍爷那是神嘛,神普度众生,咱们都是兄弟姐妹,一样的,呵呵。」 秦流西站了起来,道:「那就这样,公伯乘的人来了,你注意一二,记住,不要断了城隍庙的香火。」 「得嘞。」 秦流西很快就离了县衙,往城隍庙去。 年有为坐在太师椅上傻笑着,直到钟师爷过来,问他可是有什么好事? 「好事,天大的好事,老钟啊,咱们南县要腾飞了!」年有为哈哈地笑。 钟师爷神色莫名,大人是不是这两日跟乡绅们哭穷给哭傻了? 秦流西再回到城隍庙,香火寥寥,有人正在求签,一旁的小桌,殺元子老神在在地坐在蒲团上打坐,似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睁开眼来,看到她,唇角扯了一下。 求得签文的人过来解签,秦流西上前,取了香给城隍爷上了一炷香,恭敬地拜了几拜。 「我要入京一趟,怕是有阵子不能过来了。」秦流西对着城隍爷说。 城隍爷笑眯眯地:「可是要本城隍给你赐一点神光?」 秦流西冷哼:「你就攒着封神侍吧。」 「不识好歹。」 「神力别乱用,别自己的位置都坐不稳就把神力都给挥霍光了,好歹先壮大自身,区区县城隍,能有多大的权利和香火?肯定要多搞功德信仰才能做大做强。」秦流西说道:「你那个城隍印,别说我嫌弃,元宝都比它大。」 城隍爷怒:「你别阴阳我,等我强大,印都可以砸你头,还有,人家小是小,该有的能力是有的,短小精***不懂?」 「呵呵!」 「哎,你这庙祝胡说些什么啊?会不会解签啊!」尖锐的妇人声打破二者交谈。 秦流西扭头,是刚才求签的人,正气咻咻地瞪着殺元子,而后者则是皱眉,脸色冷沉,似是不爽这胖妇人质疑他。 「怎么回事?」秦流西走过去问。 胖妇人看了她一眼,指着殺元子道:「这个庙祝,说我这签文是下下签,说我晚景凄凉无子可依,这不是咒我么?我儿子对我可好了!」 秦流西拿过签文看了看 ,倒没解错,再看这胖妇人的面相,眉粗而浓,宽而短,眉尾散且毛细向上,是典型的扫帚眉,主刑伤骨肉,且与兄弟之间无亲情,此类型的人也是脾气急躁性格刚强且易上火,并无耐性。 「他倒也没说错。」秦流西拿着签文,道:「观你面相,你的眉形乃是扫帚眉,山养眼,相术有曰:前清后疏尾散朗,兄弟无情妒相欺。你与你兄弟也是多有嫌隙无情谊,你还与长辈不孝,将来你儿女自然也这么待你,不就无子可依么?」 她对长辈多有责备不孝,所谓父母都是子女的老师,你怎么做,他们怎么学,你对长辈不孝,他们有样学样,如何能孝顺她? 胖妇人脸色大变:「你谁呀,胡说八道什么?」 「我自然和这位元庙祝一样,是道人,我们所言,皆是城隍爷点拨。」秦流西笑着说:「你继续作践你的公婆,也就是作掉你自己的福气,这福气完全没了,自然晚景凄凉无子孝。你试想,你儿子是否也时常对你大呼小叫的,暗地也骂你一声老不死,还怨你无银钱!」 胖妇人白了脸。 她生了三个赔钱货才得了一个儿子,自然如珠如宝,把孩子惯得不行,跟个小霸王一样,但谁家不是这样啊,谁家的儿子不是宝贝疙瘩? 所以儿子就算脾气急躁些,语气不好,他不是还小么?长大了就好了。 可眼前这两个神棍,却说她儿子将来不会孝顺她,使她晚景凄凉? 「你要是还这么下去,当心你还没老,你儿子就亲自把你背山上去!」南县再往深山的一些村落,实在太穷,有些老人久久不死,后生会把他们送到山洞去,俗称弃养。 胖妇人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寒,一把抓起提篮:「呸!胡说八道!」 她一转身,才发现身后还有好几个人在听着呢,顿时脸一烫,掩脸冲了出去:「看什么看,滚开!」 众人嘘了一声。 「大师你们可真神了,那牛大娘就是这样的,出了名的暴脾气,和娘家兄弟那是敢干架的,都不来往了。她那公婆都是纯善人,上了年纪了,干不动活,可她却把人赶到猪棚里住,坏透了。她那儿子,我都听过不止一次骂她老不死,等她老了,就把她背坑里扔了。」 秦流西笑道:「这就是言传身教,你教给孩子啥,他就学啥,没毛病。各位都进来拜神吧,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呢!」 「好好好,大师,一会我也求签,给我也解一个呗。」 「还有我。」 众人纷纷涌了进来。 城隍爷激动得眉开眼笑,这神光必定要留一点给这丫头,太能整活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75章 这对师徒不做人 三天后,一辆马车驶出了漓城往北去。 秦流西盘腿坐在马车里,和小人参大眼瞪小眼,直到某参败下阵来,挪动着屁股坐到车门边去,狡辩道:「我也没去过盛京,去见见世面无可厚非嘛。」 「所以你扒在了车底跟上来,怎么,你还有当章鱼的潜力,有个大吸盘呢。」秦流西冷笑。 小人参讪讪的,道:「这不是怕你不让我跟着,不得已而为之么?你让我跟着去吧,我在家无聊得很。」 秦流西哼了一声:「行,你想见世面那就见吧,前提是,你得藏好了,别露出真容,免得被人抓去入药,我可不救你。」 「知道啦。」小人参小心觑着她,道:「那这事咱就翻篇了?」 秦流西没好气地闭上眼,双手结印打坐,行走大周天。 这是同意了,小人参兴奋得险些在车箱内打个跟斗。 车辕处,魏邪懒洋洋地坐着,听着里头的动静,啧了一声,道:「真傻真天真,凭着你师父的修行,还能不知道他早在车底藏着?不过是故意让他遭点罪罢了。」 滕昭把着缰绳,没有说话,事实上,连他都发现了,师父怎么会没发现,不过是放任参参罢了。 这趟北上,师父没打算走阴路,而是正经的走陆路,目的么,自然是要锻炼他几年所学。 而跟上来的人,除了参参,还有这个明面上的阴差。 小人参从车厢内爬出来,兴奋道:「昭昭,哥哥来陪你赶车。」 「那正好,你们搭档,我进去躺着。」魏邪咻地消失在车辕,入了车厢内。 滕昭任小人参抢过缰绳,道:「就这么高兴?」 小人参满脸堆笑:「你不高兴?」 和大魔王一道出行呢,这一路得多有趣啊,而且它这些年一直都在老宅那边,可憋久了。 「你修行这么多年,什么世界没见过,至于么?」滕昭鄙夷。 小人参叹道:「你不懂,像我们这些天材地宝,要想安然修行,还不被人发现,必然是要躲在深山老林,人迹全无的地方,还得注意其它的魑魅魍魉,以免被抓去入药了,那就白瞎。所以我虽然活了千年,但下山却是不敢的,只能苟着。」 「可你还是没苟过。」 小人参一愣,道:「对,所以被你师父给抓住了,也是我运道好,换了别的天师,尤其是邪修,这会我都没办法在这和你排排坐的说话。」 别的天师,早就把它给入药了吧,怎么会养它几年,还助它封正成人! 滕昭:「修行,不可堕懒,师父也有顾不上的时候。」 「嗯。」 秦流西有心锻炼滕昭,虽然也走官路,但并不拘于投宿各地驿站和城里客栈,是走到哪就住哪,无所谓什么环境投宿,更多时候,他们走的小路,遇到的村落就更多一些,也更清楚现在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 魏邪道:「再这么下去,圣人失了民心,估计这宝座就凉凉了,也就是现在还算太平,一旦起了战事,估计要收的税会更多,说不定还会拉壮丁。」 他们所经的村落,都是老幼多,青壮年基本都去城里找活了,毕竟种田收息不够抵税的话,要活下去,就得去找活计。 今日月朗星明,秦流西盯着紫薇星看着,道:「他迟早会凉。」 紫薇星动且晦暗,他不凉谁凉? 魏邪撇嘴,扭头看着一个恶鬼被滕昭打得魂飞魄散,嘴角不由微抽:「你该不会是想着这一路上京,就让他搞死所有孤魂野鬼吧?好好的一孩子,弄成个鬼见愁。」 这对师徒简直不做人。 秦流西冷呵一声,转身道:「要 不你都锁上,串起来拉去地府?无常嘛,是得多干活,不然白给你这个身份。」 魏邪:「你烤串呢,还串一串。」 两人往马车那边走去发。 身后,小人参笑吟吟地给浑身狼狈的滕昭递上参水:「来,补补气,再接再厉。」 滕昭:「……」 离得老远因观战而瑟瑟发抖的幽魂:「!」 这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意思吗? 走,快传出去,这里有一伙专门灭鬼的小队,诸位老鬼们都避着点。 一行人投宿在一个小村落。 夜深人静之时,有凄厉的尖叫声把人从梦中惊醒过来。 秦流西睁开眼,翻身坐起。 另一边的床上,滕昭和参参都坐了起来。 这户人家也亮了灯,开门脚步匆匆的外出,不远处,有吵杂的人声传来。 魏邪出现在屋内,他在外头的马车歇着,这是来通风报信了。 「就东头那户人家的媳妇生孩子了,但有些不太好,你过去看看,我看他们是想把那孩子给滃死。」 秦流西下床穿鞋,问:「生的姑娘?」 「是个男孩。」 「男孩也会舍得滃死?」滕昭惊讶,他看向外面,月儿入了云内,再一掐指,道:「师父,是子时。」 子时最阴,该不会觉得这孩子生不逢时吧? 「没错,他们说这娃儿是鬼子。」魏邪道:「那孩子,嗯,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秦流西他们都走了出去,循着人声走过去,很快来到那户人家,已有不少听到动静后走过来的村民,在院子里抻着脖子看着。 屋内,还有吵闹声,一个略显苍老又尖锐的妇人声大叫着:「滃死他,滃在尿桶里,真晦气,生个鬼子。」 而一个虚弱的声音则在阻拦着。 秦流西皱眉,推开人走进去,那些村民哎了一声:「你谁呀?」 「是在我家投宿的客人。」村长连忙解释。 参参道:「我们是大夫。」 大夫? 秦流西已来到屋内,但见一个老妇人从一个老实憨厚满脸无措的汉子手里抢过一个新生儿,就往一旁的尿桶扔去。 「住手!」 那老妇人被这一声厉喝吓得浑身一抖,手蓦地一松,孩子就从手上掉了下去。 「宝儿。」那虚弱的产妇从床上摔落,尖叫出声。 秦流西身形一闪,在孩子掉落后,手一捞,把孩子给捞了回来,低头看去,眉头皱了起来。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76章 救无皮子,骂恶婆婆 手里的孩子,混身赤肉无皮,遍体浸渍,红嫩而光,抱在手上,黏肉似的,正发出微弱的哭声。 难怪这老妇觉得这孩子是个鬼子了,生在最阴的子时,又是初生无皮的可怖,在无知妇人愚昧的想法里,连人皮都没有,可不就是鬼子么? 但事实,他只是病弱的早产儿罢了。 「你,你谁啊?还不把这鬼东西给扔过来。」老妇人恶声恶气地说:「等这鬼子成气候,是要拉我们一家死不成?」 滕昭过来看了一眼,沉声道:「他不是鬼子。」 「你一个小屁孩懂个屁,连人皮都没生出来,不是鬼子又是什么?哪个人没皮啊?」 秦流西冷冷地瞥过去:「他只是月份未足得了病而已。」 她渡了一丝真气给手中孱弱的孩子,对跟进来的村长道:「谁家有粳米磨成的粉,取些过来。」 「我,我家有。」一个女人大声道:「我家狗蛋要吃米糊了,才刚磨了一斤米粉呢。」 「劳烦你。」 女人连忙去拿。 老妇人气道:「你是要干什么呀?村长,这谁啊多管闲事,在这指手画脚的。这可是鬼子,得滃死的,你忘了山坡头朱大他们那媳妇么,不同样生了个无皮鬼,那命根子都快烂了,朱大媳妇还非要养着。结果咋的,克死爹娘,最后自己都死绝了,要不是一把火烧没了,估计咱们都得不了好去。」 「是啊,是啊,村长,可不兴连累咱啊。」有村民也叫着。 「这……」村长有些头痛,看向那孩子,道:「这个娃儿,也没朱大家那个难看。」 「甭管如何,这就是个鬼子,你给我。」老妇人上来抢。 「娘,不是,宝儿不是鬼子。」刚生产的女人艰难地在地上爬着恳求着:「求求您。」 「闭嘴!你个丧门星,白花钱娶你这个丧门星,一进门就先克死公爹,现在还生个鬼子来克咱全家,你心肠好毒。」老妇人指着她破口大骂,恶毒的话一秃噜的,叭叭个不停。 女人看向自家男人:「柱子哥,救救咱们儿子,我求你了。」 莫柱子抓了抓脑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床上,道:「娟子,咱们还年轻,还能再生儿子的。」 娟子心中一沉,脸色惨白的看着这个男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家观主,既是道医,又是一观之主,法术高强,还能不知道这是不是鬼子?」小人参气得发抖,自动表明身份。 这些愚昧,真正的老鬼就在这屋里呢,你们可一个都没发现! 抱着手臂的魏邪接到小人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有本事就嚷出来,本鬼在这,吓死他们! 村长看向秦流西,道:「观主?」 「对,她可是漓城清平观的观主,道号不求。别说观主法术高强,就仅仅是她的弟子,都能杀鬼打怪。」小人参捅了捅滕昭:「昭昭,给他们露一手,开开眼。」 滕昭脸都绿了,我是耍戏法的吗? 「生在子时虽属阴,但却不是什么鬼子。母体怀孕时过于操劳体弱,该摄入的养分不够,也无法供给胞胎,才导致孩子孱弱早产先天不足。他要不是还有几日就满七月,算是七星子,这一胎就算是小产了。」秦流西冷然道,看孩子的脐带还长长的垂着,手一挥,那脐带就从孩子的身体脱落,像是被无形的手剪断一样。 这围观的村民哇的叫出声,厉害了,这施的就是法术么? 小人参得意洋洋地道:「看到没,我家观主就是如此的厉害。」 老妇人都有些变脸色了,难道真的法师? 看她那穿戴很是不凡,气质超凡脱俗的,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呢! 「未足月也不是这样的,而且,我们村里也曾有过无皮子,都克死一家人了。」老妇人强辩道。 秦流西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平日里多有苛待媳妇,什么重活都交给她做,吃食上却没有找补,别说补了,想必她还吃不饱,今日怕是做了什么重活才导致胎儿早产吧?」 「怕不是去河里洗了一大盆衣服抱着回来造成的?那一堆衣服过了水,可沉得很呢!」有人嘀咕一声。 老妇人恼怒说道:「这谁家媳妇不做事啊?不然娶来干嘛,娶祖宗供着么?再说了,我们家娶她,可是掏空了家底了,她倒好,一进门就克死了我家老头子。」 「谁家娶媳妇也不是像你这样作践怀孕媳妇的,而作践的下场,就是折福。」秦流西冷笑:「但凡你们对这女人好点儿,她都不至于会未足月就早产生下无皮子,这都是你们造的孽。」 莫柱子抿着唇一声不吭。 老妇人跳脚:「放屁,就她和那朱大家的生这样的鬼孩子……」 秦流西打断她的话,看向所有人,道:「初生无皮,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像这样的,未足月而早产。还有一种,是父母有杨梅结毒而传染到胞胎,你们说的朱大,可是个嫖子?」 众人一惊:「你怎么知道?那确实是个爱嫖的,有点银子就去烟花地了。」 「他必定是得了杨梅结毒,传给妻子,再传染到胞胎,所以那孩子才会赤身无皮且下身糜烂。」 有人不懂:「这啥杨梅结毒是啥意思啊,中毒了?」 村长有点见识,黑着脸道:「是那种脏病。」 「没错,因喜嫖而得了花柳病,所以他传妻传子,又没有得到医治,死那是必然的结局。」 众人都吓懵了:「这,这还能治啊?」 「当然能治,但延误了,自然神仙难救,大人且不说,孩子也能治。」秦流西接过滕昭找来的帕子包住孩子。 「那,那柱子媳妇……」 莫柱子的脸越来越黑。 秦流西道:「我刚才说了,初生无皮,只会两种情况,一是像朱大那样的得了病传妻传子。另一种,就是月份未足而早产,这家么,还是拜家人作践媳妇折福所赐才会生无皮子。所以,别造孽,造孽会报应到自己或是子孙后代身上。」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老妇人:「……」 弯儿都没带拐的,她就是在骂你这恶婆婆吧?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77章 命中只得一子 被秦流西一番明晃晃的挤兑,还有村里人那别样意味的目光,老妇人气了个倒仰,恨不得上前撕了秦流西那张刀子嘴泄愤。 可她不敢,这什么观主气势太足了,一个冷眼扫过来,跟淬了冰刀子似的! 村长上前问:「那这孩子还能救么?」 「自然是能的!」秦流西低头看了一眼猫儿一样,还睁不开眼的小婴,叹了一口气。 无皮倒好弄,用些粳米研磨成的米粉外用给他时不时扑上去,渐渐的这皮就生出来了。 难得是他未足月早产还这样体弱,出生又闹了这么大的场面,当爹的是个没担当的,当娘的做不了主,那一心把他当鬼子的老妇人,怕是情愿他死了,怎么会肯花大价钱去治他? 不过…… 「来了,米粉来了。」去而复返的那个媳妇子拿着一小碗白得像雪的粳米粉走进来。 滕昭接过来,秦流西便看着那莫柱子道:「平日里时不时用些稻米研磨出来的粉,像这样的,扑到他身上,这皮不日便能生出。」 她说着,还示范了一次,用帕子沾了些粉末扑到孩子身上,很快的,赤肉无皮的孩子就跟蒙了一层浅浅的白霜似的。 秦流西小心整理了一番,又用这家人事先就准备好的有些瑕疵的棉布把孩子轻轻的包上,再包上襁褓,然后才把孩子放到了妇人身边,道:「一会看看能否喂他奶,尽量喂,能不能活下去,看你这当娘的了。」 娟子眼泪涌了出来。 那媳妇子也是刚当娘没几个月,道:「柱子嫂要是没奶水,我这也能匀点。不过这位大夫,这就成了?这孩子跟猫儿似的瘦小,光扑点粉就能生皮?不用喝汤药?」 秦流西说道:「刚出生的孩子,那小身体,是喝不得多味汤药的,也受不住,他能喝的就是奶,实在没有,米水也得喂。事实上,初生无皮,不管是因为哪种情况得,都极为凶险。他还是体弱的早产儿,要活下去,看他自己的命够不够硬,看家里人让不让他活!」 老妇人气死了,呛声道:「你看我做什么,你这意思是我不让他活了?」 「刚才你还想把他滃进尿桶呢!」小人参气恼地道:「这可是个人,是你大孙子!」 老妇人怼了一句:「我要是知道是这么个孙子,我才不要……」 娟子忿恨的眼神射了过来。 「你这眼神是咋的,你生这么个玩意儿,得多费银子,你还瞪我?柱子,你看你这媳妇,是个当媳妇的吗?这是想杀了我这老婆子的眼神!」老妇人指着娟子骂:「你生这么个吞金兽,是把咱家一掏再掏啊。」 娟子垂眸,扭头看着身边的襁褓。 「娘,算了,娟子生的是我儿子!」莫柱子拉了一下老妇人。 「你还年轻,要啥儿子没有?要这么个费钱的。」老妇人恨恨地说。 秦流西笑了,道:「他还真就除了这一个,要啥儿子都没了。」 老妇人一怔:「你,你说什么?」 「他,命中只得一子!」秦流西淡淡地道:「这个不足月的孩子要是养不活,你们家,绝后喽!」 屋内一静,视线唰唰地落在莫柱子身上。 娘哎,这是什么深夜大瓜,太大了,吃不完! 「你胡说八道,满嘴喷粪,老娘和你拼了!」老妇人疯了,身子一弯,头一低,秦流西撞了过来。 秦流西轻巧地避开,老妇人跌坐在地,莫柱子连忙去扶,瞪向秦流西。 老妇人哎哟哎哟地扶着腰叫疼。 ;「别装了,你那一摔,摔不断腰的。」 莫柱子道:「我娘再有不是,也是个老人了,你如果是出家人,就不能担待一二?」 「她都想和我拼了,我担待她做什么?」秦流西冷笑:「你倒是个孝子,你媳妇比你娘惨百倍,也没见你护一下。」 莫柱子憨厚的脸一黑,有些不敢看娟子。 「你就是个妖道,诅咒我儿……」 「不是啊,莫大娘,这要真是漓城清平观的观主,那法术是杠杠的,很厉害的。」一个年轻男人不知何时出现。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家看着狗蛋?」拿米粉的媳妇走到男人身边。 男人道:「狗蛋醒了,哭着哩,你快回去。」 他又看向秦流西,道:「真是清平观的观主呀,这么年轻,不是少观主么?」 小人参道:「现在已经是观主了。」 「铁军,你认识呢?」有人问这男人。 「见是没见过,但名声很大,听说医术很好,那家道观的香火也很旺,每年都布善做好事的,十分灵验。」铁军道:「我就是去做工时,听码头搬运的人说的。」 小人参得意地道:「那他没说错,就是我们观主。」 秦流西看着那对母子,道:「我相面不会错,医术更不差,老妇人你甚至命不长,因为你的肝脏出了问题,你眼睛发黄,夜里燥火急升,疲劳乏力,是不是常觉得恶心腹疼?」 老妇人一僵。 「还有你,双耳色暗枯槁,耳朵主肾,颜色不好,便是肾气不足,你经常夜尿,尿道刺痛且尿不多吧?肾不好,精元便不强,你于生育上艰难,子女缘浅,你的子女宫更是黯淡,阴宫无女,阳宫有一男,你只得一子!」秦流西淡漠地笑:「如果这孩子没了,你就应了与子女无缘的命。」 莫柱子白了脸。 娟子也是懵了,但内心却是暗喜,如此一来,他们就只能奋力救宝儿了吧。 秦流西道:「今日路过此地投宿,才会多管闲事,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随你们。我劝你们还是少造点孽,别折福!」 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叠好的三角符塞到襁褓中,手指轻点孩子的额头:「能不能活,看你争不争得过这命。」 娟子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秦流西微微颔首:「孩子争,你自己也得争,保重。」 她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小人参把一颗果子飞快塞到娟子嘴里:「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便宜你了。还有你们,最好还是相信,我家观主,绝无虚言!」 所以,这个愚孝男命中只得一子,必然的!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78章 路上的活不带断的 从莫家小院出来,既然清醒了,秦流西也没打算再回去睡什么回笼觉,让魏邪套车,继续上路。 “为什么是我?”魏邪气闷,他打杂的吗? 秦流西看着他的新衣,道:“给魏大掌柜你做身体添新衣,是白给的,嗯?” 魏邪:“……” 底气不足了。 他看向小人参:“去,体验人生百态,套车也是必须的。” 小人参倒是乐孜孜的去了。 村长匆匆地过来,看几人把包袱往车上带,不由一愣,道:“客人这是要走了?” 秦流西点点头:“左右已经醒了,我们就不继续打扰了。”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平安符递给他:“入了冬,雪要是下得大了,要时常铲雪,别让大雪压顶了,福生无量天尊。” 这个村长是个心善好的,也是个愿意干实事的,既然和他有缘,在他家借宿,赠一平安符也是了结因果。 村长一怔,心里也有点慌,这是给他算了一卦么? “多谢仙长。”村长郑重地把符收到怀里,想了想又问:“仙长,刚才柱子那,当真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虽然道门中人不似佛门那般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我也没什么必要骗他们。”秦流西淡淡地道:“那个孩子,要生出皮,就用些早稻米研磨出来的米粉扑身体就能好了,但体弱才是个最大问题,他要是能活到七岁,他家里有余粮,可供他读书。” 村长闻言一喜:“大师是说这孩子会有大出息?” “我没说!” 村长却是自动略过这话,道:“大师放心,这孩子,就是柱子他们发傻不管,我也不会不管的。” 培养出一个出息的读书人,考到功名,他们百家村可就风光了。 秦流西看着他满脸喜色的样子:“……” 你误会了! 她没多解释,和他颔了颔首,便上了马车,很快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村长在寒风中站了一会,才惊觉马车早已走远,不由打了个激灵,站在原地傻笑几下,很快的,又有些懊恼,就这么着让大师他们走了,也没让老婆子烙点饼子,烧点热水灌上。 而天亮以后,莫柱子找过来,想要找秦流西,得知他们昨夜就走了,站在村长家门口有些无措。 村长说道:“柱子,你可不能再糊涂下去了,宝儿这孩子可是你唯一的骨血,可不兴再作孽了。你也别不信,人家与你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凭什么要说那么一番话来膈应你们?他们那几个人,不说别的,就那一身气派,就不是普通人。你家儿子,那真是有后福的人,要不然怎么就生在这个时候,怎么就正好遇到他们,正好捡回了一条命?” 如果不是秦流西他们,莫家早就把孩子滃死了,毕竟谁都不知道,原来这无皮子,还能有救的,而会得这样的病,就只有两种缘由。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小子将来必定是个有出息的。 村长暗自想着,就算莫家不待见,他都得护着点那孩子。 莫柱子失魂落魄地离开。 而秦流西一行,已经在一个城镇的早市上吃起了热气腾腾的冬菇肉馅小馄饨。 “大娘,给我一碗馄饨。”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有点耳熟。 秦流西下意识地转身,看到一个胡子拉渣,面容憔悴的男人颓然地坐下,和她的视线对上,一愣后腾地站了起来,还掀翻了桌子。 “大,大师?” “左二公子。”秦流西吞下最后一颗馄饨,用帕子擦了擦嘴。 这活不带断的! 眼前这位,是京中左御史家的那个二儿子,如今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不对,是父亲了。 “真的是大师您,呜呜。”左宗峻激动地跪在地上,伸手拉着秦流西的衣袍,呜呜地哭出声。 这大清早的,一个大男人在这哭得稀里哗啦的,引来不少目光。 秦流西道:“别哭了,带我去看看孩子吧。” 左宗峻抬头,吸了一下鼻子:“您知道?” “你这边南下往漓城方向,难道不是去找我?或是我误会了?”秦流西笑道。 “不,我们就是去找您的,没想到在这路上就遇见了,真的太好了,我姑娘有救了。”左宗峻擦了擦发红的眼睛:“您是怎么知道的?” 秦流西站了起来,道:“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呃,他还真是问了个挺白痴的问题。 左宗峻连馄饨都不要了,扔下一颗小银子,对秦流西道:“那这就走,我们就在不远的客栈住下。” 那客栈距离小馄饨摊不远,按着左宗峻说的,他是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那哭闹不安而觉得心酸肉痛,这才跑出来喘个气。 “我是恨不能替她受过,也不想看她这么难受。”左宗峻擦了一下眼角。 秦流西问:“是病了?” 左宗峻点点头:“太医说是脱肛,吃了不少药,各种法子都试过了,就不见得好。眼看着孩子一日比一日瘦和没精气神,我们也不敢再拖下去了,就抱着孩子来寻你了。” 一行人走进客栈,来到后院,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婴孩哭声,还有女人隐忍的哭声,一边碎碎叨叨的念着:“我的儿,你快别哭了,可心疼死娘亲了。童嬷嬷,快让人通知二爷,我们马上赶路。” 左宗峻脸色一变,冲了进去:“是不是晗儿又不舒坦了。” “你怎么才回来呀?快些让人套车,咱们这一路都不歇了,马不停蹄地赶去清平观。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带着埋怨且仓皇的女声绝望地低吼。 “不用了,我们不用去了,棠儿,咱们不用到清平观了。”左宗峻一把将母女二人抱着,道:“晗儿有救了。” 蔺青棠本就是六神无主的,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秦流西,哗的一声哭了起来:“少观主!” 秦流西看着这一家三口,唇角勾了一下,没想到啊,两个都闹了退婚的,凑一堆去了! 魏邪则是暗戳戳地对滕昭小声道:“听这哭声,以为是久未见情郎呢,又委屈,又哀怨,啧。” 滕昭翻了个白眼,做个好鬼吧,人家当娘的难受着呢!(本章完) 第979章 噬魂蛊,弄死就行! 蔺青棠抱着女儿快步向秦流西冲过来,还因为激动,一个踉蹡,差点就要扑倒在地。 秦流西连忙接住,一扶着她,眉头就皱了起来,按了按手臂上传来的躁动。 “孩子给我。”她伸手去接哭闹个不停,乃至声音都已经沙哑小姑娘。 蔺青棠忙把孩子送到她手里。 秦流西把孩子抱在怀里,低头一看,孩子哭得小脸紫红,似是被什么折腾得厉害。 她把手放在孩子的额头上,念了一段安魂咒,孩子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有用,有用。”左宗峻激动的拥着蔺青棠。 蔺青棠也是欢喜不已,靠在他怀里,擦着眼泪。 这一趟是来对了! 孩子被安抚住了,一抽一噎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秦流西,十分委屈可怜。 “小乖乖没事的,我会帮你的。”秦流西冲她笑了笑。 小人参和滕昭走过来,道:“咱们这是和小孩儿多有缘分啊,刚救了一个刚出生的,这又来一个。咦,这小姑娘有点不对呀。” 滕昭也凝目看去,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不对呀?”左宗峻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相视一眼,难道自家闺女还不止那脱肛之症那么简单? “神魂有损。”滕昭说了四个字。 蔺青棠身子一软,本来就憔悴苍白的脸色瞬间就失去所有颜色,说是惨白也不为过了。 左宗峻也懵了:“神魂有损是什么意思啊?是有脏东西跟着我姑娘吗?” 秦流西满脸冷然:“准确来说,是有东西在她身体之内。” “啊?” 秦流西看孩子已经完全安定下来了,眼皮耷拉,不一会就睡过去,她才把孩子送到床那边去。 “大师,有东西在她体内是什么意思?”左宗峻拉着发软的蔺青棠跟了过去。 秦流西解开孩子身上的薄披风,然后想要解衣裳,想到如今天气,就对滕昭他们道:“参参关门窗,昭昭你弄张火符,别让孩子受凉了。” 两人都应下,分头行事。 屋子很快温暖起来,秦流西这才解开孩子上身的衣物,一边对左宗峻他们道:“我身上有一只蛊皇,刚才有些躁动,它是感应到同类了。” 两口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孩子中蛊了。”滕昭补了一句。 两人尖叫:“什么?” 中蛊,为什么会这样? 蔺青棠受不住这打击,双眼一翻,软软地倒下去。 “娘子。”左宗峻慌得不行,忙把人抱着。 滕昭不慌不忙地拿出针,刚要扎,被左宗峻拦住了。 “算了,先让她晕一阵子,她这些日子都没睡过好的,现在出了这事,怕是更难接受。”左宗峻说着把她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再看占了另一边床的女儿,心头一酸,双手捏成拳。 中蛊,竟然还有中蛊,难怪吃了这么多药,孩子就没见好,反而越来越哭闹,原来她还中蛊了。 到底谁这么恶毒? 秦流西解开衣物,按着之前司冷月教的,念了一个巫蛊咒,无视手臂金蚕蛊的躁动,只是瞪着孩子白嫩却瘦弱的上身。 所有人都瞪着。 左宗峻头皮一寒,他看到孩子的胸口处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下,不由毛骨悚然。 “在这。”滕昭也看到了。 小人参看向左宗峻:“你这是得罪谁了?对方这么毒,要对一个才刚满周岁的女娃娃下此毒手呢!” 左宗峻痛苦不已,用力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道:“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孩子身上有这样的东西。” 他要是知道是谁,他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有什么仇什么怨不能冲着他来,非要对他姑娘下手? 她才满周岁啊! 滕昭道:“师父,是什么蛊?” 左宗峻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也看着秦流西,暂且把仇人给放在一边,先解决眼前事。 “神魂损,应该是噬魂蛊。”秦流西在小丫头胸口上画了一道符咒护着心脉,那鼓包立即移动。 “那要怎么解啊?”左宗峻急声问。 秦流西把自己的金蚕蛊给召了出来,直接放到小丫头的身上,道:“用蛊皇把它逼出来再弄死就行了!” 多亏了前阵子司冷月来了,还送她这么个大宝贝,不然这解蛊,她还得带小娃儿去找专业养蛊的人呢。 左宗峻听她说得轻描淡写的,本也该淡定,但看到那通体金黄的蛊皇,还是寒毛倒竖,吞了一口口水。 幸亏媳妇这时晕着,不然这辈子她都得有阴影了。 而在此时,蔺青棠自动醒来,挣扎起身,眼睛一瞥,就瞥见女儿身上趴着一条虫,脑袋一炸,再次晕倒。 左宗峻安抚地拍了拍已是人事不知的媳妇,盯着那蛊皇在游走。 蛊皇游走的每一处,肉眼可见的,女儿皮肤下那鼓起的小肉包在游走,一路往上,就好像蛊皇在驱使它。 小丫头感觉到了不适,小身体抖动着,眼皮掀了掀,秦流西的手贴着她的灵台,点下她的晕穴。 别说,如此直面着一条虫子在皮肤下游走,左宗峻都恨不得自己也能晕过去,但他不能啊,这是他闺女,他的心肝肉。 强忍着浑身瘙痒发寒,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 那虫子已经上了脸,顷刻,一只通体发黑看起来十分阴寒的虫子飞了出来,直冲着左宗峻的方向。 “嗷。”左宗峻没出息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不等那阴寒的东西沾到自己,那蛊皇就已经把它扑住了,在半空中就开始噬咬,似有尖利的虫鸣穿透耳膜,脑部刺痛。 左宗峻听到了吞噬的声音,脸色发白,三步并两步的就拦在了床前。 蛊皇出,万蛊皆臣。 没过多久,那蛊皇就已经完全吞噬那只噬魂蛊,原本就金黄的身体变得更金光闪闪,它飞回秦流西的手上,亲昵地转圈,又顺着袖子进了它本该呆着的地方。 左宗峻:“……” 这就完了? 他是个变态吗,怎么忽然有种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的感觉? 盛京里,一个华丽大宅里,后院有个妇人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软软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本章完) 第980章 你在哪,我们就去哪! 解决了噬魂蛊,秦流西动作温柔的把小衣服给小丫头套上,然后挡着旁人的视线,脱了她的下身衣服。 小裤子一脱,一股难言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左宗峻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道:“只要晗儿一哭闹,就会憋不住屎尿,所以现在都得勒着尿布,怕是刚才拉了,我先让奶娘过来清洗?” “嗯,去让她取温水来换洗吧。”秦流西虽然不介意,但也不想腌臜的看病。 左宗峻连忙唤了人来,一番忙乱清理后,秦流西才查看了孩子的情况,而滕昭都接过下人拿来的经方翻看着,一边念了几道方子。 倒也不算完全不对症,但因为有噬魂蛊在体内,孩子受蛊虫侵扰而不得安,一直哭闹,就没法休养好了。 秦流西把了脉,对左宗峻道:“小晗儿这病也不是大问题,主要是噬魂蛊作怪,才使得这病百药不治,还致使她气血更虚而体弱。她得这病,有两个月了吧?” “没错,两个月前,她跟着棠儿出去赴宴,回来就发了风寒,呕吐腹泻,然后就这样了。小儿病我们听多了,但哪里见过这阵仗啊,当时都吓傻了。更没想到,她还被下了蛊,且看了好几个太医大夫也都没诊出来啊。” 说到这里,左宗峻的声音还有几分梗咽。 “嗯,小儿血气未充,五脏六腑功能还不够健全,再因风寒引起剧烈咳嗽呕吐,加之频繁腹泻,如此久泄久痢,腹腔的负担一直升高,再因哭闹不止,这后庭松弛,就容易脱落,排泄也紊乱。小儿么,本来就是娇弱的,他们体内的五脏六腑,一切功能都还未完全发育完整了,这才会得了这病。” 她摸了一下娃儿饱满的额头以及头上那软软的发丝,道:“这病没好,又中了蛊,噬魂蛊一闹腾,她神魂受损,肯定会难受而哭闹不休,如此一来,吃的药才会白吃了。其实这小儿脱肛之症,随着年龄再大些,就会慢慢痊愈了。” 左宗峻紧捏着拳头,道:“那现在是不让她吃药,就这么干等着长大?” “自然不是,噬魂蛊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把这病按症开方,慢慢的养回来。”秦流西道失笑:“这要是干等着,孩子就会被折腾得成真正的病弱美人,以后可就麻烦了。” 女子病弱,多半红颜薄命,就算侥幸活着,以后为人母都要艰难些,或是一场风寒就会要了命去。 所以等,是不可能等的,有病当治。 “放心吧,没了噬魂蛊作怪,她会好起来的。”秦流西说道:“要想好得快,有方子,就怕孩子受不住,得想想办法。” “什么方?” “食辣椒方。多吃青椒可治,但那个太辣了,她这么小,怕是不肯,我先给她针灸,一会琢磨方子。”秦流西解了腰间的大荷包递给滕昭。 滕昭接过来,拿出针包摊开,放在一旁。 秦流西净了手,吩咐他点了一支安神香,然后才手持银针,取百会、足三里、长强、承山等穴。 左宗峻看了落在女儿身上那银光闪闪的银针,心疼得难以自抑,一时眼浅,眼泪在眼眶打转,被他飞快擦去。 留针时,秦流西这才走到一旁开经方,孩子太小,就这么吃辣椒,怕是很难吃下去,那就得把这辣椒研磨成粉,融入汤药中,或是融到粥糊糊里,这味道还得做好吃了,不然家伙怕是吃不下。 不一会,秦流西就琢磨好了适合小儿饮用也算中和的经方,递给左宗峻:“按方煎药。孩子身体上的问题好治,以调养为主,倒是噬魂蛊在她体内已有一段时日,神魂有些受损,所以养好这神魂才是最重要的。” 左宗峻跪了下来,道:“少观主,您给我姑娘指个明路吧,她才刚满了周岁不久,就遭了一场大罪,太可怜了。” 小人参看了滕昭一眼,解释道:“她已经晋级为观主了,现在的少观主是昭昭。” 左宗峻愣了一下。 “嗯,我已经接任观主之位了。”秦流西没多作解释,道:“养神魂,去寺庙道观也可以,若是此行你们跟着回京,也可以在京中寻个寺庙,带着孩子住上些日子,每日在佛前听经,也能使神魂安然。若暂不回京,也可以去清平观,每日跟随观中道长做早课,祖师爷也会庇佑她的。当然了,小姑娘长得好看,我也会给她一块平安玉符戴着,也能安魂养身。” 左宗峻顿时大喜过望,连道了几声谢,想到在这半路遇见她,就问:“你们这是要入京?” “对。” 左宗峻却不好决定是要跟着回京,还是直接去清平观,想了想,就道:“等棠儿醒了,我再和她商议。” “我已经醒了。”蔺青棠从床上坐起,满脸泪水,颤着手触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脚,又跟触电似的抽回手,看着秦流西道:“我们想离观主您近一些,如果您入京,我们也跟着一道回转。” 她看着女儿瘦弱蜡黄的小脸,满脸后怕,如果不是决意南下,他们怎么会发现噬魂蛊这样的可怕玩意,就是给女儿看过诊的太医们都没看出来,可见它的阴险。 噬魂蛊啊,光是听这名字就觉得让人心悸,像秦流西说的,病能治,这神魂要是被废了,那人不也得痴痴傻傻的? 若是顾忌路途奔波没来,那是不是女儿被折腾死了,他们都只会以为是这病的缘由,而非那什么噬魂蛊? 蔺青棠脸色发白,又暗自侥幸,他们此行南下,还没到清平观,在路上就先遇见了秦流西,还知道了女儿一直久病不愈的真相,这难道不是他们晗儿有福报,和秦流西有福缘,才会捡回一条小命? 否则,他们南下,而秦流西北上,若非都在这城镇停留了,大家也是一样的错过。 这定是她女儿的福缘。 所以秦流西在哪,他们就在哪,只有在她附近,才能安心,毕竟她是女儿的贵人。(本章完) 第981章 下蛊之人不好惹 蔺青棠想要跟着一道回京,秦流西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在小晗儿身上的噬魂蛊弄死了,那下蛊的人必有反噬,也不知是什么人在后面搞事,又会不会想着斩草除根,一了百了,回京的话,凭着蔺左两家,应该会查清楚真相,有所警惕吧。 看孩子安定下来,蔺青棠一再跟秦流西确认那什么噬魂蛊是不是当真弄死了,才有心思问卦。 她还特别会来事,知道卜卦不能白占卜,拿了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秦流西,想要知道害她女儿的幕后黑手。 “您是知道的,我们两口子都是经历了退亲的事才因为相看成亲,要论对不起,也是别人对不起我们才是,我们性子也不是那掐尖要强的,不会平白得罪人。”蔺青棠看向难得睡安稳的女儿,红着眼道:“但事实上,我们得罪人而不自知,还让对方报到了晗儿头上。” “对啊,什么仇怨,就不能对我们来?”左宗峻忿怒地道。 秦流西看着二人:“真的没有得罪人?可我看这因果都是因为你们二人而起呢。写个字,我给你们测个字看看。” 左宗峻立即写了一个慧字,解释道:“这是晗儿的名字,慧晗。” 秦流西看了一眼,指节掐算了下,道:“慧字从丰,丰字自王出头,通天地,而王字三横代表天地人,王字带竖代表得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才能为王,而中间倒山,有回归之意,山字压心,重如千钧,成压制和纵容之意……”她眯了眸子,看向二人,道:“你们可以想想,可有王自外回归盛京,底下有子女的,只有王父才能压制和纵容亲生的孩子。” 左宗峻和蔺青棠脸色微微一变,他们想到了。 “异姓王信阳王卞春,他们去年就回京贺圣人万寿,带了一双双生儿女,那思怡郡主的脾气就十分刁蛮任性,她……哎哟。”左宗峻说着说着,就被蔺青棠挠了一爪子。 对上了,既有王,还有心,没跑的。 蔺青棠狠狠地瞪着他,双手死命的往他身上招呼,怒道:“左宗峻你这个王八蛋,原来是你这混账东西引来的烂桃花,还报到咱们女儿身上,你这当爹的,你对得起闺女?啊?” 左宗峻抓着她的手,道:“我,我哪有去主动去招惹,我就是赛了一次龙舟,哪里会想到招来这么个刁蛮郡主?我可是正眼都没看她一眼,而且这盛京谁不知道我是岳父的东床快婿,谁会打我主意?那刁蛮郡主就是个脑子不着调的,就那一屋面首的,我哪里想到她还能看得上一个已经成亲了的?” “呸!说不准人家就好这一口,还许你郡马之位呢!”蔺青棠气得双眼发红。 想到去年这事她就觉得恶心得不行,去年她刚和左宗峻成亲没多久,一场万寿节,那信阳王带着儿女回京,那个好养面首的思怡郡主竟然就看上了左宗峻,让他休妻合离,当时闹得不知多大,她都回娘家了。 亏得公爹刚正,不畏权贵,也不顾信阳王的身份,直接上了弹劾折子弹劾那刁蛮郡主行事不端,信阳王教女无方,纵女无度,他羞于为伍。 当时吧,左宗峻自己也是郁闷得不行,谁会想到舞个龙舟还招来这么个破事呢,为了躲避那疯批郡主,他硬是带着娘子去了母亲娘家那边的别院住了一年半载,直到孩子生了才回来。 “我寻思着,惹不起那总归躲得起吧,我们把孩子生了才回来,那疯婆娘都已经赐婚了,总能忘记我这么个纨绔吧?”左宗峻也是怨气冲天,道:“事实上她也没把我当回事,也没再一门心思想把我收归罗帐,我没想到她会……” 他眼睛瞥到熟睡的女儿,又甩了自己一巴掌,懊恼地道:“也是我的错,我要是不出那个头,也就惹不来这么个疯子,平白害了晗儿。” 蔺青棠看他掌刮自己,眼中闪过心疼,想要伸手去拉他的手,又忍着了,吸了一下鼻子,道:“没错,回来后,一直平安无事,直到晗儿得病。我也想起来了,那次带晗儿去那秋宴,她也是在的,当时还让我抱了女儿去给她看。我不乐意,她虽然语气不好,但也没强求,就让仆妇给了个玉镯铃铛,怕是那会就已经下手了,也是怪我。” “不怪你,你又怎么会想到她会疯成那样,一直记仇呢,再说这也不是我们能防得住的。”左宗峻柔声劝慰。 秦流西便道:“确实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要动手,尤其是这样的蛊虫,宴席无不是机会,很容易得手的。至于记仇,偏执之人,如你说的多少有些疯癫,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真的得不到,那就毁了也是有的。她不直接毁你们,而对准小晗儿,那也是因为她是你们的掌中宝,孩子若真的出事了,也同毁你们也无两样了。” 有些父母失子,是会一蹶不振的。 两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一脸后怕。 是啊,如果女儿真的出了事,那就是剜他们的心没两样,就算以后再有孩子,也不是这一个了。 “这毒妇,当真毒如蛇蝎。害女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非君子。”左宗峻想到那跋扈嚣张的女人,双眼赤红,恨不得冲回京中将她万剑穿心了。 蔺青棠同样恨,却是保留一丝理智,道:“你别冲动,回去后,先和爹爹他们商量过再说,她名声再不好,那也是郡主。” 左宗峻气结,却点头应下。 “观主您说,这噬魂蛊弄死了,背后的人会得反噬,那是不是代表她会遭反噬和报应了?”左宗峻又问。 秦流西摇头:“未必,她如果不是养蛊之人,只会担一点因果,并不会直接遭反噬,我猜她身后有擅巫蛊的人。” 左宗峻脸一沉。 秦流西看他们脸色难看,便道:“也别太堵心了,听你们所言,此女生性荒淫恶毒,估计做下的恶事不少,肯定会遭报应的。” 没想到三年后,这盛京就多了那么些恶人,可真热闹了!(本章完) 第982章 向大家长告状 秦流西没打算逗遛,在小晗儿用过汤药之后,就继续上路了,只是自己的马车后,又跟了三辆马车,其中一辆,十分宽敞豪华,处处都透着豪横二字。 她再看向骑着马护送的八个威风凛凛的侍卫,轻啧一声,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哪里游玩呢。 一行人走走停停,随着离京师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左宗峻肉眼发现,自家的小姑娘,脸色渐渐的好看起来了,不禁心生欢喜和庆幸。 「还是你主意正,跟着观主走,晗儿这病一日比一日好,还有那玄一少观主,每日抱了她过去给她念着经文,我听着都舒服。」左宗峻喜滋滋地对蔺青棠说。 蔺青棠爱怜地看着女儿,道:「不管是你还是我,心里都领教过她的本事,咱们南下就是为了寻她给晗儿治病,既然半路就遇上,那肯定要跟着。」 抱大腿的姿势,她懂得很。 左宗峻咧嘴笑了笑,又握住她的手,道:「棠儿,我对不住你们母女,都是我招来的祸,让你们娘俩受苦了。」 蔺青棠心中一酸,道:「不能怪你,只能说是无妄之灾,只苦了我儿。」 「好在她有自己的福报。」左宗峻轻轻地捏了一下女儿的小手,道:「清平观那边遣去的人会捐香油,回头我们去寺里,也用晗儿的名义给那些难民乞丐行些善。」 「嗯。」蔺青棠道:「也不拘回京才做,这一路回京,但凡遇到,我们都可以行善的。」 左宗峻笑着说好,又故意笑问:「你就不怕这散财童子一当,你每季的新衣裳首饰都得少些?」 蔺青棠没好气地剜他一眼:「我还缺这些东西?最重要还是晗儿,福报越多越好。」 她说着,低头亲了女儿额头一下。 左宗峻一脸沉色:「你放心,不会让她白受了这苦,我这当爹的,肯定要帮她报这个仇。」 「你别乱来。」 「我知道,我不会乱来,毕竟我有你们娘俩要护着,鸡蛋碰石头的事我肯定不干,我会找机会的,就不信那毒妇周围都是无缝的鸡蛋,找不到一丝缝隙叮。」左宗峻声音冷厉。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现在是蚍蜉撼不了大树,那就挖个蚁穴,终有一日把那堤给掏空了。 虽然眼下也只能忍,但左宗峻却是写了一封告状信,让人飞快送回去岳父大人,告知事件起末。 他们两个小辈,又是白丁,虽然出身显贵,但对上有品阶的权贵,少不了要吃亏,自己干不过,那当然得通知大家长,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嘛。 恁死她,一时半会恁不死,也得给她添堵! 于是,就在一行人优哉游哉地往京师去时,蔺相接到了来自女婿的告状信。 女儿他们带着外孙女南下去寻秦流西治病,这个他是知道的,现在接了信,他还有些意外,难道还是找不着人? 听说清平观的老观主仙逝了,她也失踪了三年,就连她的本家人也都不清楚她在何处。 蔺相倒也不认为秦流西是出意外了,只会想着她是闭关不出,毕竟这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是最等闲不过的事。 可打开信件一看,蔺相的脸就冷沉下来,重重地一拍桌面:「岂有此理!来人。」 「相爷。」小厮出现在门口听差。 蔺相淡淡地道:「去请左大人过来,就说我得了一块孤品端砚,请他过来鉴赏一二。」 「是。」 左大人接了口信,有些意外,自己这个姻亲,好东西多得很,但对于这样的孤品,难道不是藏起来生 怕他死皮赖脸地讨要吗? 孤品啊,是得鉴赏一二,要是讨不来,小小的嫉妒一下也好。 可是等他到了蔺相的书房,对方先问的不是孤品,而是先问他近日身子骨如何,会不会有心绞痛之类? 左大人:「?」 「罢了,有备无患。」蔺相让小厮去准备了救心丹,以防万一。 左大人被姻亲这架势给弄得寒毛直竖,心里直抽抽,什么事啊,难道是宝贝大孙女出事儿了? 哎哟,他的心肝。 「发生什么事了?有事就直说,别整那些有的没的。」左大人淡定地端着茶,故作稳得一批。 蔺相看着他捏着指骨掐得分明的,道:「峻儿他们来信了。」 左大人的心跳开始加快,难道真如他所料? 是了,早在秦家人都回到京师,他就辗转得知秦流西已经整三年不出了,谁都不知她在何处,所以孙女得了那病后一直未愈,想找她都没办法,还是儿媳妇一意孤行带着孙女南下去求医。 现在还是没见着少观主么? 左大人一时脑补无数,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脸色有些难看。 「看看吧。」蔺相把信件递了过来。 左大人的手微微发抖,生怕看见什么不祥的消息,但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就大变,本就刚正威严的脸阴沉如墨,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王八蛋,卞春那个老匹夫王八羔子,老子早就看出他是个坏东西,生下的也都是猪狗不如的坏种,黑了心肝的荤货,***巴拉巴拉……」左大人把桌子拍得砰砰响,茶杯都跳了几下。 蔺相淡定地拿起自己的茶,吹了吹,啜了一口,任姻亲在那口吐芬芳,内心却是在想,该如何搞事情? 「老子这就拿先帝赐下的龙吟剑去砍死那个老匹夫,问问他是不是用窖养出来的坏种,没教养就算了吧,何必坏成黑水恶心人,这么烂干脆拿去沤肥算了!」左大人作势往外冲,他年轻时也是能文能武的俊才,现在天天打八段锦,绝对比卞春那个酒囊饭桶要强。 他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姻亲,不拉着他就算了,也不同仇敌忾吗? 左大人重重地咳了两声。 蔺相重新给他斟了一杯茶,道:「金银花煮菊花,下火的,喝了吧。」 左大人:「……」 他气呼呼地把一杯热茶灌了下去,又被烫得直嗦气吐舌。 蔺相这个老姻亲,是不是想烫死他好独霸宝贝大孙女?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83章 我看你有血光之灾…… 左大人重新坐到了蔺相的对面,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你倒是淡定的很,也不知道心疼一下外孙女。」内孙和外孙就是差着一截,哼。 蔺相点了点信件,道:「信中不都说了,晗儿福气大,路途上就遇着了不求观主,她身上的问题,哪怕做不到不药而愈,也不会继续坏下去。」 三年过去,她都是观主了,也该是仙长了吧? 左大人拿起信件又扫了一眼,怒火又蹭蹭地升:「那卞娇娇,年纪甚至不到二十,竟如此恶毒,对小孩子下此狠手,此等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蔺相眼中划过一丝幽光,道:「你就是把这恶行写到折子上,倒站不太住,峻儿说,蛊虫已经被消灭,想来那边已有发现,也都扫尾了。」 无理无据在折子写什么蛊虫,递上去估计圣人都会骂一声荒唐。 不过如今的圣人也荒唐极了。 蔺相端起茶抿了一口,有些烦躁。 「那就这么算了?」 蔺相轻嗤:「搞事就只能逮着蛊虫来说?卞氏行事不端又荒唐,要抓的把柄多了去了。」 入了寒冬腊月,天气严寒,下的大雪是一场接一场,秦流西一行,刚进了距离京市还有十日路程的居庸驿站。 「还得赶紧回权利中心才行,现在的朝野,实在是乱。」左大人沉声道:「那位也是,越发的听信那无尚真人。」 「抓把柄而已,需要多谨慎,卞毒妇能做,就该承担这后果,我蔺如峯的外孙女也是她能碰的?」蔺相锐利的眸底寒光闪闪。 …… 「哎哟,今年这雪下的真大,看来来年又是一个丰年了。」有快马来到驿站前,跳下来对另一匹马的人说。 左大人顿时大喜。 秦流西看了看,取了一块,咬了一口,道:「这趟镖后你们别急着回程,在京师过年吧。」 苗镖师低头一看,油纸包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三角符。 「庆子,你发什么呆呢?」那个入了驿站的镖师出来,推了他一把,低头看到他的油纸包:「咦,这是什么?」 「会闹雪灾,这雪最少半个月之内不会停,急着回程,路上危险。」秦流西看着他道:「你天庭乌云压顶,有血光之灾,恐有性命之忧。」 他也仅仅是以为孩子只是身体得病而已,却没想到,原来还藏着这么阴损的东西,对一个还只能算婴童的孩子下手,她可真够恶毒的。 左大人蹙眉:「听说信阳王献了一张古丹方,圣人龙颜大悦,带挈儿女都风光不已,行事也越发嚣张狂妄,你如今正谋复出,还是得谨慎些。」 「行了,别瞎想,商队来了,快去迎。」 左大人听到这话,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一人进去叫驿丞,另一个年轻的则在门口等着,向来路眺望,一边跳着脚哈着气,兴许觉得无聊,又凑到秦流西这里,问:「小姑娘你真不冷啊?」 「可不是,就是冷了点。」 这是刚才那疯姑娘留下的? 他拿起来,道:「吴大哥,刚才那姑娘说这雪最少半月之内都不会停,让我们不必赶回程,最好留到过年后,说急着回程的话,我有血光之灾,可能会死呢!」 秦流西瞥了两人一眼,下的雪过了,可不是好事,得闹灾了。 我去,这是个真脑子不清醒的咧。 「是啊,我们是千里马镖局的镖师,我姓苗,小姑娘你怎么看得出来的?」那苗镖师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打开,递了过来,笑着道:「是用老姜做的咸姜饼,小姑娘也尝尝,去去寒。」 「午膳后,我们就继续赶路吧,早些入京师,能不停就不停了。」秦流西道。 我请你吃姜饼,你咒我? 而秦流西走进驿站,找到左宗峻,他正和什么人在说话,见了她,就起身,刚要引荐,她就先开口了。 他话音才落,总管来到书房门口喜滋滋地回禀:「相爷,宫里来圣旨了,相爷丁忧复出的折子已经批下来了,官复原职。」 蔺相也是微松了一口气,和他对视一眼,轻笑出声:「今日,真是个好日子。」 苗镖师却有些莫名,道:「这符是她留下的。」而且,是错觉吗,握着这符,他感觉好像没那么冷了。 苗镖师卷起油纸包往怀里一塞,看着平安符,想了想,他拉出脖子的一条红绳,那挂着一个小小的荷包,是他娘缝给他的,里面装着平安铜钱,他把符放进那小荷包里。 秦流西说完,想了想,又拿了他一个姜饼走,撒了芝麻,还怪香的。 秦流西站在驿站门口看着那鹅毛大雪,眉头皱起,这雪下得太大了,他们一行入驿站至今,不过半时辰不到,这雪就积了一层厚的了。 听听,果然脑子不清醒。 「呸呸,这什么人呐,胡说八道的你也信?看她穿成那样就知道是个脑子不清醒的。」 两个老狐狸露出一笑,重返权利中心,那能搞的事就多了。 苗镖师一愣:「为何?」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先认识秦流西,素来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左大人看圣人竟然沉迷那什么长生之道炼丹之术,他怕是要来一场血谏的,现在么,他信那些鬼鬼怪怪的事,但长生?放屁! 苗镖师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 「嗯。」秦流西见他冻得脸青,打量了一下他的穿戴:「镖师?」 苗镖师:「!」 那两人也看到她站在门口,视线在她身上看了下,一哆嗦,道:「那个,你不冷吗?」 这还是个姑娘吧,穿得这么单薄站在这里吹风,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秦流西道:「我自带火气。」 「她连孩子都下得去手,想来也不配为人母了。」 左宗峻一愣:「这是为何?」 他们是打算在驿站休整,住一宿的。 「雪下得有点大,且我看半月之内不会停,积雪越多,此后的路会越难走,避免困在半路,早进京为妙,还有孩子在呢。」秦流西默了一会,轻声道:「会闹雪灾。」 「雪灾?你凭什么这么认定?」坐在桌边的男子站了起来,皱眉看着秦流西。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984章 高道的符,千金难求 秦流西看着这个穿着锦缎长袍披着大氅头戴着紫金冠三十出头的男子,打量了他一番。 “你谁?” 左宗峻回过神,连忙给二人引荐,道:“观主,这位世兄是崔世学,字长霄,如今上京赴任户部左侍郎。” “清河崔氏子弟?”秦流西道:“真是年轻有为。” 三十出头,就已经是正二品的高官,还是钱袋子户部的高官,可不是年轻有为么? “崔兄,这是漓城清平观的观主,不求真人。”左宗峻道:“也是救了我的那位仙长。” 崔世学有些惊讶,他自然知道左宗峻失踪了的大半年,家里都以为他死了,连丧事都给他办了,但后来平安无事的回来,是这位救的他? 一个坤道,还如此年轻。 不过崔世学很快就想起她所说的会有雪灾,脸色微冷:“你说会有雪灾?” “我进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冰针。”秦流西淡淡地道:“谚语有说,天降罗面雪,一下半个月,哪怕雪量变少,连续下的话,能不变灾么?” 她刚在外面站了一会,鹅毛大雪又变成冰针飘下,再经掐算,才敢肯定。 崔世学是有见识的,连忙走出去看,左宗峻也跟了上去。 站在门口处,他们低头看着飘落在地上的一条条像雪棍儿的短针,眉头皱起。 “今年的雨水比较多。”左宗峻呐呐地说了一句。 雨水多,湿气重,自然就下起这样的冰针。 崔世学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算学很好,看这雪量下的,稍微一计算,如果半月不停,还真会成灾。 如今圣人痴迷炼丹长生,还修建什么长生宫,劳民伤财的还广添苛捐杂税,他早有听闻,想必国库都没多少余粮,现在再来一场雪灾的话,那肯定要赈灾,这钱袋子不得掏空? 再深想一层,各个边关要是起战事,那更是雪上加霜。 崔世学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预感到明年会是艰难的一年,这二品左侍郎,怕是要当得头秃,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没钱,怎么玩? 秦流西说了不留宿,左宗峻也只有听命的份,用过午膳,就继续上路。 崔世学也跟着一道起程了,他也是拖家带口的,就是想着在京师和老父亲他们一起过年。 他有一对儿女,都是嫡出,十一二岁的样子,生得十分出色,崔夫人是大气温婉的江南美人。 崔世学带着他们给秦流西见了礼,家教上很是得体有礼。 秦流西微微颔首,看向他那裹着厚厚大氅还抱了个手炉的儿子崔景禹,道:“小公子脾胃有些虚寒呀。” 崔世学愣了一下,注意到左宗峻给他使眼色,便道:“小子自出生就跟着我在任上,每转一个地方,都会水土不服,药吃了不少,倒把肠胃养得更娇弱了。” 秦流西说道:“饮食搭配上没注意好,补得也有些过了,肠胃受不住,这也叫虚不受补,过于精细了。” 崔夫人听了连忙追问:“那得怎么调理呢?” “回头我给他扶个脉再论方。”秦流西随手递出两张三角符给两个孩子:“戴在身上,不冷。” 两个孩子看向父母。 崔世学点了头,道:“快谢过不求观主。” 两个孩子这才道了谢,接了过来,放在身上戴的荷包里,没有半点嫌弃的样子。 “走吧,尽量赶路。”秦流西先带着滕昭他们上了自己的马车。 左宗峻也安排自家人上车,对崔家两个孩子道:“那符别沾水,也别扔了,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看他这么郑重,崔氏姐弟都有些惊讶,这样的符,不就是平安符之类吗? 但很快的,他们上了马车,就把手炉给扔开了,大氅也解了。 “我的祖宗哎,虽然车内有火炉子,但你怎么就解了大氅?”崔夫人看素来畏寒怕冷的儿子迫不及待地脱衣,不由蹙眉。 “母亲,我热。”崔景禹道。 崔景兰也跟着点头,她也是。 崔世学伸手去摸儿子的后背,竟有些许黏,这是汗? “那道符,给我看看。” 崔景禹把荷包解开,拿出符双手递了过去。 崔世学接过来,入手生温,不禁十分惊讶,对崔夫人道:“怪不得我看宗峻他们穿得不算厚实,却好像不觉冷似的,还要嘱咐孩子们收好这符箓,原来如此。” 他把符放到妻子手里,有些羡慕了。 崔夫人也惊讶万分,也难怪儿子喊热了,拿着这符,就好像有热量源源不断传过来,半点不觉得冷。 “这平安符见多了,还有这样的,能当汤婆子用。” 崔世学摇头:“道家符箓千万种,这估计不是普通的平安符,而是类似于火,雷一样的符。一道符有此功效,在这样的严寒天确实是好东西。” 崔夫人笑言:“夫君也信道?有那什么国师在前,妾身以为你深恶痛绝呢。” 自家夫君不是那古板不信怪力乱神的,但平日听他所言,对如今那被圣人宠信的国师是没有什么好话的,毕竟他是要到户部任职的人,而圣人和国师却为了所谓的长生宫不停掏国库,这不等于在他眼皮下掏钱,到时候这要钱哪要钱的,怎么搞? 但现在,他对这符箓一道,却是十分赞赏。 崔世学淡笑:“有何不信?存在即合理。有些道人,也是有切切实实的真本事的,而这样的人,要么走邪道,要么就是正道,但凡走正道又有大本事的,那必然是得道高道。” 崔夫人心中火热,那位观主好像在医一术也极有见地,一眼就看出儿子身上的问题,奈何现在必须赶路,不然真想求了她好好给儿子看个诊。 崔景禹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手里的符,道:“儿子的符给母亲吧。” 崔夫人一嗔,伸出葱白一样的手指一戳他的额头:“你倒是识货,看你紧张的,母亲不要你的,我们另外跟观主求。” 崔景兰道:“可左世叔说,千金难求呢。” 两人相视一眼,笑道:“什么叫求,自然是得放低姿态了。” 求神,得心城,求符么,同是如此!(本章完) 第985章 几年不见,你格局小了! 一如秦流西所料的那样,距离京师越近,这雪就没停过,或大或小的下,仿佛世界都陷入了极寒,入京的路也更难走。 这还不是重要的,他们途径村庄时,还看到有被大雪压塌了房子的画面,以及往京师方向去的难民,更有,冻死骨。 雪灾,已成。 崔世学和左宗峻接连打发人快马回京通报,既然有雪灾,估计入京师的难民会越来越多,京师若无准备,就容易乱。 小人参撩起帘子看向白茫茫的外界,叹了一口气:“但凡天灾,先死的必然是最低等穷苦百姓。” 这雪灾带来的不仅仅是雪,还有极寒的天气,那些短衣缺食的人肯定会受不住这严寒的,没看魏邪老鬼都忙得不见鬼了吗? 死的人多了,他这做无常鬼差的,就得干活了。 秦流西盘腿坐着,双手结着印诀放在膝盖上,周身有灵气在流转,她双手在半空画了一个太极法图,收了真气,道:“这就是人间。” 她看着白雪皑皑的世界,眼底一片苍茫。 十日的路程愣是缩短了八日,总算看到了京师城池,众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各家也早有管事在等候着,见了车徽,纷纷上前请安。 崔世学和左宗峻此时也听到了一个消息,他们途经的一座小镇,被山匪洗劫了,死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往京里逃来。 那个小镇,若非大雪封路,他们改了道,估计也会在那投宿的吧? 崔世学看着那个在秦流西车前微微躬着身神情恭敬的管事,那衣物,是蔺相府的人,他记得这管事好像是蔺相的心腹管事。 是的,他一路入京,邸报不断,自然也知道蔺相起复官复原职。如今,蔺相的心腹管事竟然对秦流西那般恭敬,看来这位观主远比他在左宗峻那里了解出来的受重视。 哦,那是左家的管事吧,也挤过去了。 真有意思。 崔世学摸向腰间垂着的荷包,那里放着花重金求来的火符,又摸了摸有点小汗的手心,心想有本事的高道,确实值得尊敬和巴结。 不知道还有什么姿势可以跪求一下,能不能给户部点石成金,毕竟他要当左侍郎了,但这个位置绝不能是他的终点,如此一来,就得要搞出政绩了。 秦流西的马车很快入了城,她拒了蔺左两家的接风,也没回秦家,径直往九玄拍卖馆去了。 封俢见她来了,啧的一声吐槽:“本该一宿就能到的,你偏要走那么大老远的路,你说你这不是瞎折腾?我还以为你都赶不上来京过年了。” “废话少说。雪灾一闹,天气极寒之下,会死不少人,可往别处准备了足够多的粮食和药材。”秦流西问。 封俢:“要你提的话,我都不配跟你玩了,早就传下去了。不过听你这话,是不打算在盛京这边散财了?” 秦流西冷笑:“天子脚下,哪有几个冻死骨?也多的是想要扬名的权贵官家去行这个善,咱们就不和他们争这个了,让他们多多益善吧。” 她不但不争,必要时还要从他们手里薅出来,送去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论狠还是你狠!”封俢抬了抬大拇指,道:“倒也对,天冷了,羊毛积着太厚到夏天就不好剃了。” 权贵羊咩们:这话是人话?是不是说反了! 秦流西喝了一口茶,才问:“近日发生什么事了?看你眉间有郁色。” “是吗?”封俢画了个幻镜,照了照自己的眉眼,道:“没有啊,依然那么俊。” 他收起妖术,瞥向一旁跟仓鼠一样吃着点心的小人参,凉凉地道:“确实是被一些人恶心到了。” 小人参呛着了,接过滕昭递过来的茶灌了一口,道:“我不是人!”想了想,不该这么说,道:“不对,我没得罪你吧,干嘛发起人参攻击?” 封俢轻哼:“是提醒你,在京师行走,千万藏好了自己的参须气息,别被那狗国师知道了,不然把你抓去炼丹就哦豁了。” 小人参害怕的抱紧了自己,虽然但是被恐吓到,他还是不会走的。 秦流西皱眉:“怎么,他还对长生殿下手了?” “三天两头宫里的内务府就拿了口谕来买药材,拿的都是好东西,然而,该给真金白银时,他们记账!”封俢气得口吐芬芳:“老子活了千年,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狗!” 秦流西沉了脸。 封俢道:“所以,现在不是咱们想薅人家羊毛,是那顶顶的人先来薅咱了,天凉当破,我燥得都想倒闭了!” “记了多少账?” 封俢比了二。 “二万两?” 封俢冷笑:“几年不见,你格局小了!” 秦流西声音兀地拔尖:“二十万?” “都是顶贵难寻的,还有像他这样年份的人参。”封俢指了指小人参。 秦流西的脸黑成锅底:“你开善堂啊,二十万两也记着帐不收回来?还是给那种狗东西。” “这不是想着还要在这地头开长生殿?也怕他当真强占了!”封俢说道。 秦流西冷笑道:“他真强占,给他啊,一个空壳子他想要就给了呗。” 封俢挑眉:“那平日我们要攒和收购的药材不管了?” 长生殿做的富贵人生意,但也更多的收些药材用于行善,这些年一直没断过。 “没有长生殿,就收不来药材了?”秦流西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公伯乘那边还有许多药材商可供。” “跟人要,那要花的银子就多了去了。” 秦流西心口被扎了一刀,那不能够。 “长生殿要行善,不是为他行的善,这银子得拿回来。另外,让黄仙一族暂时别送贵品来,免得被人白薅了,真要用,我们单独联系。” 封俢靠过来,枕在她的肩膀上,道:“你来了真好,主心骨都有了。” 秦流西还在为二十万生气,嫌弃地拨开他:“滚,要你何用!” 皇宫里,被更命为长生殿里,有个仙风道骨的白眉道人走进殿内,向那同样穿着绣龙纹外罩轻纱多的康武帝走去,道:“圣人大喜,本道刚才勘察天象,京中有真正的天材地宝出世,圣人得之,长生丹必能炼之。”(本章完) 第986章 气数未尽,故人相见 国师从长生殿出来,一直走到皇宫西面的宫室,殿门上方,挂着一面无尚宫的牌匾,这是属于他的宫室。 宫殿之内,有隐隐的药香味传来,见他走来,一个唇红齿白穿着道袍的小仙童连忙迎上来:“国师回来了。” “嗯。”国师走到丹炉跟前,一甩手中雪白的拂尘,道:“看好了火,别废了这份药材。” “弟子明白。” 国师这才回到自己的修行殿,先从高架上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参香扑鼻的丹丸,嗅了下,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虽然是用千年人参炮制出来的丹丸,但始终不及那真正吸纳了日月精华修出灵智的千年人参,那才是真正的起死回生大补之物。 有风吹过,国师身子微微一抖,立即拿了一炷香点燃,来到殿中神像前,恭敬地拜了三下敬上,嘴里喃喃有词:“神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把香插在香炉里,他才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手结印放在膝盖上方,拂尘斜斜地挨在臂弯中,嘴角微扬。 只要神尊赐福,助他把这个真正的天材地宝给捉到手,仙丹,指日可待! 他一旦成得道真仙,就是真正的张天师传承之徒,而非青岚那狗老道,他们青云观才是正宗的张天师门下! 秦流西站在九玄的最顶楼,远眺皇宫的方向,紫气笼罩其中,气数尚未尽,可惜的是,漏了一道口子。 “看出什么了。” 肩膀冒出一只狐狸头。 啪。 秦流西手一掀,把它掀翻,落地时,他侧身躺在屋顶上,一手撑着头,狭长的狐狸眼斜睨着她:“小没良心的,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 “近年来跑多了烟花之地么?看把你浪的。”秦流西轻嗤一声,道:“如今不太平,这地方又来了那么个国师,别随便用妖术。尤其现在还闹着雪灾,露了气息被发现,小心把这顶锅扣在你的头上。” 封俢跳起来:“他能再无耻些?分明是自己弄得怨声载道的,引了天怒,才会闹了这天灾,也就是还没到更多的麻烦出来,否则,他该要下罪己书了。” 秦流西淡淡地道:“没有一个天子是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的,有错,也是别人的错,尤其是一个昏了头的君。” 康武帝倒也不是毫无建树,至少他在位这三十年来,百姓也是安居乐业,只是随着年龄大了,害怕面对死亡,行事就有些昏庸了。 没有几个帝王想死。 秦流西睨着他,道:“对于一个追求长生的帝王,要是得了一颗千年妖丹……” 封修扑过来,一脸造作地叫:“害怕,求保护!” 秦流西后退几步,瞪了他一眼:“不贫会死?” 封修摸了摸鼻子,无趣,又看向皇宫,问:“你想去探探那国师的底细?” “你可见过?” 封修点点头:“没有正面迎上,但那家伙不是招摇撞骗的神棍,而是正道出身,也确有些本事,炼的丹虽然普遍些,但不是假货。当然,咱们长生殿的药童都可以炼出来的普通货,只是冠了国师所炼的名字,十分传乎,圣人赏下几颗给臣子,我拿过来查验过了,就是普通的养神丹。” 秦流西不置与否,冷笑道:“真正的正道出身,有几个不知令帝王痴迷炼丹会导致民生苦?更不说建什么仙宫,如此劳民伤财,他也不怕遭雷劈?” 封俢说道:“如果一直炼这样的,吃是吃不死的,自然不会担太多的业障。” “含了朱砂的丹天天吃着试试?那丹毒积着会不会死?”秦流西淡道:“是药三分毒,量过了,人体也是附和不了的。” 哪怕在那灵气充沛的修仙时代,以丹药捧出来的修士,升级可能快,可根基极容易塌,远不比日积月累修来的扎实。 更不说如今灵气匮乏了,凡人哪里受得住丹毒?当年高祖因为磕丹药而出事,十有八九也是因为丹毒。 秦流西又问:“你说他正道出身,是哪个门户的?” “据说师承张天师,原本是东北那边一个名为青云观的观主,是被太子殿下慧眼识珠带回来的。我找黄仙一族的仙家们打听过了,确有这个道观,因为拜的是张天师,于炼丹一术上也很是了得,所以在当地也挺出名,香火也不差。” 封俢想起它们说的,又道:“对了,听说这个青云观本是和青岚观他们同一派的,似是年轻时不合,这无上真人便自立门户了。” 秦流西有些意外,用舌头抵了抵腮帮,道:“也就是说,他和青岚观主本是同门师兄弟了?也不知道青岚观主知不知道他这个师兄弟当上了国师!” 封俢摊手,他这几年也没见过青岚观主,是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秦流西的视线蓦地落在街头一角,有人从茶肆出来,套上兜帽顶着风雪上马,一张脸,是她从没见过的冷,如同这冰针,冷锐冰寒。 齐骞,好久不见了。 对方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刚要跑动起来,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看过,本是冷漠寡淡的双眸,变得有些愕然。 两人对视着。 封俢挑眉道:“别人是皇子,他是皇子,却成了名声最差也最不讨喜的皇子,于是别的皇子封王,他始终只是瑞郡王,啧。” 秦流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向齐骞招手,转身落了九玄的屋顶。 齐骞攥紧了缰绳,抿着唇,冰针洋洋洒洒地落下,打在兜帽上,但他依然感觉到了寒意。 她回来了啊,听说她的师父仙逝后,她也失踪了三年,无数人想寻她求医问道都不得,包括他。 现在她回来了,可他却有些不敢见她了。 因为这身份的不堪。 齐骞催马来到九玄门前,在门口踌躇许久,直到那扇平日没有拍卖就不会全开的朱漆大门打开,一个伙计招呼他进来,他才下了马。 他想要问问她,当年曾说过的,你爹杀了你爹,是不是说的那人和他父亲?(本章完) 第987章 想逆袭改年号不? 齐骞看着对面的女子,一时心情有些复杂难辨,她变了许多。 秦流西把茶推了过去,浅浅地笑:“当爹了,恭喜你。” “谢谢。”齐骞声音有些低沉沙哑,道:“听说赤元观主仙逝了,你还好吗?” “我都继位了,你说好不好?” 齐骞张了张嘴,低头抿了一口茶,说道:“你可记得我们初识那年,你曾问过我一个事?” “你爹杀了你爹的伦常惨剧?” 齐骞身子微微一僵,蓦地抬头,目光锋锐:“你果然早就知道,你当时为何不说?” “说什么?说你不是宁王的亲生子,和老王妃并无血缘?”秦流西声音有些凉薄。 齐骞拳头紧紧捏着,明明一股无名之火蹭蹭地往上升,可他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 齐骞那股无名火嗞的一声被泼灭了。 是啊,他知道又能干什么,现在他也早就知道了,还不是什么都没能干? 他双眸一片寂然,坐在那里,像是一头被遗弃的幼崽小狼,孤独,惶然。 “所以你也已经知道了我的不堪。”他呐呐地说。 秦流西看向窗外,针雪依旧在落下,道:“知道不知道又有何两样?” 齐骞抬眼看着她:“你不觉得我肮脏?我是个连庶子都不如的奸生子!” “齐骞,你今年二十有几了?你早已过了需要人同情可怜的年纪,你也已经为人父,与其在这伤春悲秋,哀叹那可笑的命运,倒不如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秦流西淡漠的看着他:“你的身世如何,我不在意,我认识的你,只是你而已。” “还有,你如果想倾诉,理应找你的家人。”别找她,听那些很烦! “我还有什么家人?”齐骞苦笑:“宁王府不是我的家,皇宫更不是,祖母也不愿意见我,我……” 秦流西眼神凌厉地看过来:“那郡王妃和你的儿子算什么?瑞郡王府又算什么,那难道不是你的小家?” 齐骞喉头滚动。 秦流西又道:“如果你只会自怜自艾,那你请回吧。” 齐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洋洋洒洒的冰针,声音微凉:“你比从前更不近人情了。” “人总是会长大,也会变的,尤其是经了变故,你难道不是一样?” 秦流西捏着茶杯,她当然愿意一辈子都像从前那般,快活自在,被推一步,走一步,因为她知道,有人在后面看着她,陪着她。 可老头死了后,她就不会再是从前的她,哪怕他已经成了城隍爷,可她永远记得小龙脉上六月飞雪那天,她抱着的那具身体,到底有多冷。 “对不起。”齐骞说了一声抱歉。 秦流西道:“如今你的身世已明了,你是怎么想的?眼下的日子可是你想要的?” 齐骞双眼迸射出一丝冷芒。 这怎么可能是他想要的? 从前他以为自己是宁王府的长子,对于母亲偏疼弟弟不是不怨和羡慕,但有祖母在,无所谓的,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不被爱,只因为他并非是母亲期待下生的孩子。 是那个人的偏执嫉妒发了疯,强迫了她,会有了他这个产物。 也难怪,这些年,他一直十分优待王府,对王妃的赏赐永远比别人厚,谁都以为他是因为和堂兄弟宁王亲如一母同胞才会如此,但原来不是,他优待王府,只因为那女人在。 然后在去年,他们的丑事被发现,虽然被封了口,但上京有几个权贵心里没数,没在背后看他笑话。 连带着妻儿在外也都忍受异样的目光。 他的生活变得天翻地覆,而那个口口声声只爱宁王的女人,摇身一变,入宫成了什么如妃,清高得很,甚至还能对那人不假辞色。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啊! 齐骞垂下眸子,端起茶喝了一口,借此掩饰眼底的恨意和厌恶。 “那造反不?” 噗! 齐骞惊得一口茶喷了出来,眼神惊骇地看着她,脸色白了白:“你说什么?” “既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那就自己当家做主,翻身逆袭改年号?”秦流西笑着说。 你别笑,你这笑好生恐怖! 齐骞压低了声音:“你疯了?” 秦流西摆摆手,道:“在这里,可以放心说话。我没疯,你爹,亲的那个,痴迷炼丹,迟早要完。” 齐骞脸色几变。 “你也看到了他现在为了所谓长生有多疯,继续这样劳民伤财,弄得民不聊生的话,他定会败光他前些年积下来的功绩。事实上,如今紫气已开始外溢,一旦散尽,那就没他什么事了!”秦流西道:“既然这皇位会换人坐,你也是皇子,缘何不能坐?” 齐骞的心猛地一跳。 他又喝了一口茶,压压惊。 “太子已立……” “那是为什么立的,相信没人比你更清楚吧?”秦流西道:“太子是立了,但你看那几个王爷,有放弃吗?” 齐骞冷静下来,苦笑:“我不同,我算什么皇子,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奸生子。” “你没听过史书是由胜者编写的吗?”秦流西睨着他:“只要你登上了高位,做出了功绩,史记要怎么撰写,还不是你说了算?所以别说你也流着那人的血,就算你没有,只是区区掀旗起义的义士,只要你成功了,史记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实力决定一切。” “这谈何容易。”齐骞道:“我要人没人,要权没权。” “你有我啊!” 齐骞的心砰砰地乱跳,眼里的光前所未有的亮。 秦流西道:“我有人脉,可以拉到你身边,你只要有做明君的魄力,以及有天下为公的理想,并愿意为此付出毕生精力和努力,那便足矣。” “为什么是我?”齐骞强忍着心悸问。 “真想知道?”秦流西看他点头,就道:“因为我只认识你这个皇子,懒得去观察其他的了。” 齐骞:“……”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懒所致,才把这可能会死全家的‘泼天富贵’送到他头上! 几年不见,如此大礼,我谢谢你咧!(本章完) 第988章 万姨娘:打她,看她还敢跑不! 齐骞浑浑噩噩地出了九玄,站在门口处还回头看了一眼。 他在这做什么,他刚才答应什么了? 造反上位当皇帝! 一股凛冽刺骨的妖风吹来,把他冻得一哆唆,昏沉沉的头脑好像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完了,他怎么就答应了呢,是被泼天富贵砸昏头了? 还是九玄在放毒,把他毒得脑子不清不楚的。 可他愣是就答应了。 齐骞又回头定定地看着那混着朱砂用金漆写的九玄二字,有种那两个字化为勾人神魂的狐狸精,将他紧紧套住的感觉。 他连忙移开视线,不管如何,他都上了一条贼船了。 可秦流西说帮他,人脉,甚至搞事情的银子都不用他发愁,他就只需要当个吉祥物一样,攒些好名声,学着当明君治理好一个国家,那他还有什么资格矫情的? 齐吉祥物叹了一口气,这泼天富贵,他接了! 他没想到的是,贼船上了后,就没有机会下来了,实在是忙得分身乏术,一人恨不能当二人用! “我看这瑞郡王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真的推他上位?他能干好一国君主吗?”封俢跟秦流西提起齐骞一脸的嫌弃。 秦流西道:“他合适。” “哪里合适?” “他认识我!” 封俢:“……” 你直接说他走了狗屎运好了,大家这么熟,何必拐弯抹角的,没得见外! “这个朝廷虽然开始烂,但还没烂到根,也有的人,是一门心思为国为民的。那些人,会教导他怎么成为一个及格的君主。” 封俢叹了一口气:“这年头想要当个超凡脱俗的修士,都不能够,谁都没你这样操心的。” “等此间事了。”秦流西目光悠长。 此间事了,她就圆满了! …… 搞定了吉祥物,草台班子的肱股秦流西还没去忽悠,她刚进京,不急。 秦流西去了一趟秦家,也没大张旗鼓,而是在天色入黑才去,悄无声息地入了从前王氏给她准备的那个西苑。 只是,这西苑亮着灯,有人住? 秦流西一时站在院子中没动,直到屋内有人走出来,见到她时大惊,想尖叫,但嘴里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是个哑的? 她走上前,那穿着厚袄裙,梳着一条大辫子盘在头上的姑娘也看清了她,眨了眨眼,嘴巴微张,比了比手。 大小姐? 她应该是表达这个意思吧,秦流西猜的。 “我是秦流西。” 姑娘眼神立即发生变化,向她屈膝行了一个大礼,看她衣着单薄,又看雪还下着,连忙去拉她,又觉得造次,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屋内,最后又指了院子外面。 不会说话,也是麻烦。 秦流西走进屋,看屋内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点着几盏油灯,没有一丝陈旧的味儿,反而有一丝冷香味。 她看一眼南窗位置,那窗台上放着一个陶罐,里面插着几支或红或粉的腊梅,正绽放着,清冷高洁。 估计是王氏特意派了这哑女在这守着,不至于使这个院子长期丢空失人气,添人还添了植被,还有茶点果子,亮着灯。 只待伊人归。 秦流西细长的指尖点了一下那花骨朵,心里有一丝暖流淌过。 身后有热能涌过来,秦流西下意识地一避,转身,见哑女手里拿着一件厚重的大氅张开着要往她身上披。 见秦流西避开,她啊的张口,指了指她,又扬了扬大氅,还做了个冷得哆嗦的姿势。 秦流西被逗笑了:“不用,我不冷。”顿了顿,又问:“你叫什么?” 哑女放下大氅,从一个桌子上拿来一张纸,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一个朱字。 “你叫阿朱么?” 阿朱连连点头。 秦流西伸手,拿过她的手,双指搭了上去,扶了一下脉,随后又松开,又让她张口看了一下,问她:“你想说话么?” 阿朱一怔,她能说话? 秦流西看着她黑溜溜的大眼睛,莫名觉得这眉眼熟悉,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道:“我能让你说话。” 也不是先天哑,应该是后天导致,误吃了什么带毒的药草,才导致喉咙声带受损。 阿朱愣了愣,随即噗通地跪了下来,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疯狂点头。 这眼神,像看她敬爱且崇拜的神! 秦流西避开了,说道:“起来吧,之后我再给你治。” 阿朱十分听话,站了起来,又走到桌边,摸了摸茶壶,壶身还热着,便倒了一杯茶,捧了过来。 秦流西接过来喝了一口。 阿朱又激动地比了比外面,打着手势。 秦流西看得明白,道:“不用去通禀,一会儿我自己去请个安。” 只是话音才落下,她就听到两个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交谈声? 她想了下,走了出去,站在屋檐下,一盏宫灯就在她头顶上,散发出橘黄色的暖光。 院子门口很快就有人走进,一边说着话。 “已经进了腊月年关,也不知她有没有回……啊!” 砰的一声轻响。 那提着灯笼的妇人似被惊到,手中灯笼掉落,很快就燃烧起来,她却呆呆地看着站在灯光下的女子。 王氏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快步走了上来。 跟在她身边的是万姨娘,她也愣了愣,抿了一下唇,左右看了看,从院子找了一样趁手的东西跟上。 雪正在下,王氏走得有些快,险些被地上的积雪滑倒,秦流西连忙上前去扶着。 “您小心些。” 王氏下意识地捏着她的手,道:“真是你这丫头,你总算是舍得回来了,这几年你这孩子是去哪了啊?” 她一边问一边掉眼泪。 “闭关了。”秦流西笑着解释。 “那也该来个信报个平安的,你这孩子咋这么心狠咧?可担心死我们了。”王氏又生气又心疼,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坎是不能一起熬过去的,你何苦自己扛,你哎……” 万姨娘把从院子捡到的一根手臂长的树枝递到王氏手里:“给,打她!” 王氏:“?” 万姨娘盯了秦流西一眼,言辞凿凿地开口:“看她以后还敢一声不吭跑这么久不!” 秦流西:“……” 王氏:我是给妹妹你什么错觉,是适合唱红脸的严母?(本章完) 第989章 撇清关系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万姨娘,利害了,竟然学会了打孩子这一套了,这孩子还是她。 万姨娘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不听话,一声不吭就不知去哪了,几年不回来,就叫长辈担心,不该打吗? 女孩子不能打? 没有的事,在村子里,哪家不打,还混合双打呢。 至于她为什么不亲自打,那是因为,她只是姨娘,身份限制权利,管教是嫡母的事,没毛病! 万姨娘表示很理直气壮。 秦流西嗤笑,真是数年如一日,傻气的人真好。 王氏肯定不会打,姑娘都是用来疼的,还责怪地戳了一下万姨娘的软腰,这傻子,也不怕把闺女吓跑了。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遣人来说一声,幸好我指了一个人在你这个小院当差,不然这寒冬冷月的,屋子都冷败得很。”王氏殷切地看着秦流西,道:“对了,你可用过晚膳?我和你姨娘是饭后消食走到这边来,要不然都不能发现你回来了。” 万姨娘嘀咕一声:每日都来一趟,美其名消食,其实就是看看这院子的主人可有归来。 不过原来真的可以那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秦流西摇头:“我用过膳食后才来的。” 王氏心里微微一沉,她用的是来,而非回来,脸上却是不露半点异色,笑道:“那再让小厨房给你炖个宵夜?我让阿朱给你烘一烘被褥,不然得冷了,这个阿朱是我从庄子里找来的,虽然哑,但手脚勤快,力气也大,给你守院子,正合适。” “不用麻烦的,我没打算在这住下。” “为什么呀?这是你家,你不住这里,住哪?”万姨娘惊问。 王氏也是红了眼眶,声音微颤:“对啊,这是你家,你回来了,还去哪里?” 秦流西轻声道:“师父仙逝后,我便是清平观的观主了,以后是要主理道观一切事宜的。这次来京,我也是有些事办才来,也会逗留一段日子,不过我会住在九玄拍卖馆,那里有我的修行室。” 王氏沉默,心中越发酸楚。 秦流西抿了抿唇,开口道:“秦家虽是我本家,但我既然已经入了道门,亲缘于我来说,虽不至于和佛门那般应该了断一切尘缘,但敬着,远着,彼此会更好些。” 王氏的脸都白了,一颗心像绑了一块巨石沉沉地往下坠去。 她一回来,就是急着撇清关系! 万姨娘也是愕然不已,把自己缩成鹌鹑样,怯懦地看一眼秦流西。 王氏吞了一口唾沫,抬起头看向她,强笑道:“你是都知道了,明月她被赐为赵王侧妃,多半是有你的原因,是不是觉得秦家连累你了?” 她是恼了吧! “秦明月所选的路,与我无关,我也不会为她承诺什么或做什么,她这条路走得如何,都得她自己受着,我早已经跟她说过。”秦流西道:“秦家,也连累不了我。”反而是她可能会连累他们。 秦家想要富贵安稳,其实很简单的,她可以给他们递梯子往上爬,但亲近就不必了,她可能会顾不上他们。 而如果秦家人一旦成了她的软肋,她可能会撇下这段因果。 “可为什么……” “十多年前自我从秦家离开,就已经注定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亲缘深厚。我和秦家的路,不一样。”秦流西定定地看着她。 王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明白了,可你祖父那边?” “我会过去和他说。” 王氏恳求道:“那今晚在这住一宿吧,好歹住一宿。” 秦流西点了点头。 王氏没敢问她闭关的事,东拉西扯地说了不少的家长里短,秦流西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 万姨娘感觉有些心梗。 尤其是秦流西一脸温顺地听着王氏说话时,就越发觉得心头憋闷和难受。 小没良心的。 “你先等着,我去让小厨房做个夜宵,一会再给你送来。”王氏拉着她说了一会话,便要起身。 秦流西也没拂了她的好意,道:“外面下着雪呢,天也冷,你们就别再过来了,让人送过来也行。” 她想了下,又掏出两枚火符分别给了二人,道:“这火符戴在身上,可使身体暖和。” 王氏欢喜地接过贴身放好,笑着让她等着,就拉着万姨娘走了。 匍一出院子,王氏的笑容一收,就再忍不住,一把抱着撑着伞的万姨娘,嘤嘤地哭了起来:“咱们这女儿,是真的要没了。” 万姨娘无措地道:“她不是在呢么,跑不了的。” “你不懂,她是在和我们撇清关系,不要我们了。”王氏十分伤心。 万姨娘沉默了一会:“只是不一起过日子而已,从前我们都习惯了,这几年也是,就算见不到,也没事。” 王氏蹙眉:“那你刚才还让我打她,让她不敢再跑?” 万姨娘讪讪的:“意思意思的总得有个态度,你是嫡母嘛。但也不是咱们打了,她就跑不了了,她……我们帮不了她,可能还会拖着她,那远着也不是不好。” 王氏一哽:“你就舍得?”她不舍得啊,她是真把秦流西当自己亲生的一样了。 万姨娘默了一会,道:“孩子长大了,她要飞,咱们也留不住,而且,咱们也从没留住过。” 王氏有些懵,傻傻地看着她,眼泪止不住地流。 “哎,您别哭了,要不我把她塞回肚子去,再生一次,这次把她给生听话点?”万姨娘跺了跺脚。 王氏僵了一下,噗嗤的笑了,又抹了眼泪,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院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不管她去哪儿,是什么人,是咱们的女儿这一点是不变的,这个家,只要她来,就有她的一席之位。” 两人相携着离开。 秦流西站在窗前,也叹了口气。 刚才王氏的哭声,她不是没听见,但却没有出去。 她和秦家,远着些好,何苦再落得像师父那样的下场? 她这命,注定了独!(本章完) 第990章 想借势,想屁吃呢! 翌日。 王氏一大清早就被谢氏给堵住了。 “大嫂,是不是西儿回来了?”谢氏兴匆匆地问。 她昨晚想要弄些夜宵,身边丫鬟却无意中得知有个燕窝是要大夫人吩咐的,要送去西苑,还是官燕。 西苑那是给秦流西准备的院落,除了一个哑女守在那,正经主子是数年不归,现在忽然要往那边送夜宵,那只能是秦流西回来了。 她也遣了人去西苑打探,那院落很安静,但那个哑女很开心。 种种猜测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几年没消息的秦流西总算出现了。 王氏淡淡地道:“是不是,你不知道?” 谢氏哎哟一声:“这孩子可算是回来了,我去叫上歆儿去给她大姐姐问个好。” 她匆匆地离开。 没过多久,沈嬷嬷就回来禀报:“二太太让人去赵王府给秦侧妃传信了。” 自从二房的人决意把秦明月嫁到赵王府,王氏请示过老太爷,府中的人一律称呼她为秦侧妃,并非二小姐,也并非二姑奶奶。 秦侧妃,对外可以堵他人的嘴,这是敬称,可也从侧面看,这是疏离,态度是敬而不亲。 秦明月嫁人了后,秦家也从未主动去探望以及跟寻常人家那样,请出嫁的姑奶奶归府小住。 用王氏的话说,侧妃虽然皇家人,身份尊贵,但一个侧字,就是妾,她的头顶,还有一个正妃,人家才是别人家的姑奶奶。 秦家要请秦侧妃归府,也得先请示赵王妃,经了她和王爷同意,秦侧妃才能出门。 但王氏又怎么会愿意为了秦明月去低这个身段? 谢氏他们想去,她就提规矩,再把秦老太爷搬出来,要敢作,就提分家。 可别说什么父母在不分家,秦老太太已经仙逝,只有老太爷,他点头就能分,一旦分家,他跟着长房,二房有什么? 秦明月会成为侧妃,还是因为秦流西的原故,是赵王想要这个有本事的姨姐手中的人脉。 所以这一两年来,王氏把谢氏压得死死的,她也不敢真分家,毕竟自家男人的官身,也就是个福荫得来的,光有名而无权,油水都没多少。 尤其是秦明月刚出嫁时,有秦流西这个姐姐的名头,又正是新人,赵王对她有几分新鲜,也宠着,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秦流西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所结识的人脉也拉不过来,这宠爱也就渐渐淡了。 尤其这近一年,同时入门的张侧妃怀孕,王府又陆续添了新人,她肚子也安静如鸡,日子就更不太好过了。 这也是正常,人家看上你,也是因为想借秦流西的势,现在借不到,谁还有心思捧着你? 谢氏这么兴奋,也是知道秦明月扭转局势的机会来了。 可她想得轻巧,却不知道,秦流西回来,是来和秦家撇清关系的。 想借势?想屁吃呢! “让她去吧,撞了南墙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王氏神色淡淡的。 也合该让赵王知道,算计不是他算就能得逞的! 王氏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冷嘲。 谢氏确实打着这个主意,秦流西回来了,明月的风光也就可以扭转了,她还对秦明歆千般叮嘱,一定得对秦流西尊敬。 秦明歆神色淡淡的,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而赵王府,接到娘家消息的秦明月满脸喜色,腾地站了起来,连忙叫了人来,去请赵王的贴身小厮传话。 “快,给我配衣裳首饰。”秦明月喜滋滋地叫来丫鬟。 她回来了! 秦府西苑。 秦流西刚给阿朱起了针,就道:“给你开的那个药方,喝上几服就可以慢慢说话了。” 阿朱啊的一声,声音粗嘎,但却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摸了喉咙,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惊愕地看着秦流西。 “现在不用着急。”秦流西笑着说。 阿朱眼眶渐渐泛红,忽地又跪在地上向她磕头。 秦流西把她拉起来,道:“不用这样,不是多……”她想说这不是多为难的事,但对于一个不能言语的人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便话音一转:“算是全了你在这个小院为仆的情分。” 阿朱擦了一下眼角,她会一直守着这个院子,守着这个大小姐的。 外面传来动静,秦流西看出去,笑容淡淡地敛起。 阿朱飞快地走到门口拦人,大夫人吩咐了,不许二房的人随意进出这个院落。 谢氏带着秦明歆被拦在门口,脸色有几分不好看,却是忍了忍,道:“阿朱你让开,我是你家大小姐的二婶,几年不见,过来和她说话的。” 阿朱张开双手,不许进。 秦流西走了出去,谢氏双眼一亮:“西丫头。” 秦明歆撑着一把油纸伞,看秦流西穿得单薄,连披风都没有,而她的身高身段,又长高了,那张脸也已经完全长开,称不上冷艳,但却是极有辨识度,让人见之难忘的那种。 秦流西走近,看向二人,一双眼黑黜如寒谭,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浑身一寒,就连身上厚厚的大氅挡不住那彻骨的寒意。 “你这丫头,几年不见,人都认不出了么,咋不理人呢?”谢氏看她一声不吭,僵着笑开口。 “我没什么和你们聚旧的,不必热络。”秦流西看着秦明歆说道:“长大了,性子倒是收敛不少,希望你真的懂得收敛,忍一时风平浪静,旁人笑你的不如意,也不必争,来日且再看她。” 秦明歆心中一跳,定定地看着她。 “这是门好亲,只要你忍耐得住,不被一时花团锦簇而蒙蔽双眼,你会有后福的。”秦流西道:“同样的忠告我与你姐姐说过,她选错了,这是她的命。这是作为那一点血缘的份上,我给你的忠告,希望你不会选错,回吧。” 秦明歆后退两步,看着她从身边离开,往松山院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大姐姐……”她喃喃地叫了一声,青竹纸伞从手中松开掉落在地,可那个人没有回头。 秦明歆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本章完) 第991章 还生恩,了因果 等谢氏从愣神反应过来时,秦流西的影都看不见了,她看向二女儿,惊声诘问。 “她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姐选错了?” 谢氏心头有些发慌。 都说孩子年纪小不懂事,长大后就好了,可她怎么瞧着,秦流西长大了,反而更难搞了呢?几年前,她对她们虽然也没个好脸,但也不至于完全无视冷脸。 可现在呢,她冷得比这天下的冰针还要冷,那一双眼睛,完全没有半点暖意和感情,就跟看什么陌生人似的。 谢氏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乱了套。 秦明歆吸了一下鼻子,道:“什么意思?她不认我们了。” 谢氏一怔,不认他们,那是要跟他们断绝关系的意思吗? 那明月要怎么办?女婿会怎么对她? 谢氏脸上的血色褪尽,跟地上的积雪一样白。 而此时的秦流西,见到了下了早朝就匆匆赶回来的秦元山,几年过去,老人家的背越发的弯了。 “西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秦元山看到她十分欢喜,一双老眼也添了几分光采。 秦流西向他拱手作了一个道礼:“老爷子。” 这客套的称呼,秦元山的心微微一沉,面上不露声色,道:“里面说话?” 祖孙二人入了松山院,喝过茶,当秦元山问起她何时回来的,又表达了一番对赤元老道仙逝的遗憾以及安慰了几句,然后才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岂料,秦流西一开口,就让他惊得打翻了茶杯,愕然地看着她,唇边的胡子也微微发抖,问:“你,你说什么?” “请把我这名字从秦氏族谱剔除吧。”秦流西道:“我已是出家人,也已经正式接过道观的观主之位,从此我就是清平观观主,道号不求。” 秦元山说道:“我知道你是出家人,你入了清平观十多年,也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接了观主之位,怎么就要出族了?” “因为我是坤道,我走的路,和秦家不同,从我接过清平观的棒子后,就不再是什么官家大小姐,只是区区一观之主,是玄门道士,修行之人!修行之人,也不便和俗世家人多有纠缠,有误大道。” 秦元山的手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外面的风大还是因为被她这番话给伤到了。 这孩子,是要和秦家脱离关系啊! “是不是我们拖累你了?”他喉咙发堵,觉得心口发闷。 秦流西笑了:“您这话,大夫人也这么问过,我也还是回您一样的答案,秦家不至于能拖累我。” 秦家哪里拖累她了? 除了流放那两年回到老宅,她帮着安置,不至于让日子过得太贫苦,又做了什么呢? 给秦家的儿郎铺路吗,那是她一句话一个人情的事,包括让他们平返,甚至不用出多少力,何谈拖累? 让她深陷泥足而抽不得身才叫拖累,对她提出各种奇葩要求才叫拖累,拿亲情血脉来拿捏她道德绑架她一直吸血也是拖累。 但秦家做了吗,或是说,他们敢吗? 并没有。 “老爷子,当我足够强大,哪怕你们心里想,也无法拖累我,包括秦明月身后的赵王,也是一样。只要我不愿,他就休想借我的势!” 秦元山看她满脸自信和傲气,仿佛自带光环一般,不由有些挪不开眼。 秦流西继续道:“赵王,不堪成事,您压着秦家不去站他,那是对的,否则,也是拖着秦家入泥坑的命运。” 秦元山心一跳,这是要提点他什么吗? “您的年纪也大了,就在这位置再安稳蹲两年就可以退下来,秦伯红他的官路不阔,守成可以,大发为是没那个命的,所以他同样是安于守成即可,安心等秦明彦他们这一代起来。在这之前,秦家就跟着蔺相混。” “蔺相?” 秦流西点点头:“没错,不管将来蔺相做什么决定,秦家就向他看齐,包括支持某个皇子起事。只要秦家不作死,跟着他混,等新君登大宝,秦家再富贵几十年不愁。” 假如真的顺利,齐骞看在她份上,怎么都不会对秦家卸磨杀驴吧? 秦元山听到这里,心砰砰地乱跳起来。 这,这是说储君之位会有变,而蔺相一系支持的那个,会夺得大位吗? 而秦流西说的再富贵几十年,那就是在点拨他们该站的哪一条队。 这是她给秦家铺的一条花路! 秦元山想明白这一点,鼻子一酸,眼圈也渐渐地红了。 秦家当真欠她良多。 “秦明月选错了路,她自己受着,必要时,您得心狠。长房有大夫人,这个长媳您选得很好,有她坐镇,将来子孙们教养和嫁娶,由她掌眼过目,差不了,她能当好秦府后宅的定海神针。三房有秦伯卿,双生子教养好,和堂兄弟相辅相成,能使秦家更上一层楼。”秦流西喝了一口茶,道:“二房,您压住了秦伯光和谢氏就行,别让他们当搅屎棍。否则,一颗老鼠屎,嚯嚯一锅粥。” 秦元山一凛。 “我也没别的话了,就这些,此后,我应该不会再回秦家了。我让您把我剔除族谱,是不想秦家人拿这个秦家大小姐的名义在外胡乱结交,有时候结交来的人脉,反倒是祸端。我不在族内了,我也不认你们,对秦家,只有好无坏的,因为秦家在凡尘俗世,站队站对就行了,再多的泼天富贵你们也接不住。” 秦元山心酸不已:“非要这样么?有你母亲在,我也在,约束住他们也不行吗?” 秦流西淡笑:“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秦明月的事就是前车之鉴。” “那好歹和我们过一个年?今年你桃李年华都没给你办。”秦元山干巴巴地开口。 秦流西摇头:“老爷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今外头也够乱的了,朝廷也黑,想必您也是清楚,各种党派争权,最是容易掉坑的。” 秦元山叹了一口气:“秦家欠你良多。” 秦流西看向门外,轻声道:“就当我还了这一场生养之恩,了断这因果。”(本章完) 第992章 你选错了路 秦流西从松山院离开,又到了王氏的院子,遣退了人,几乎把同样的话对她也说了一遍。 如此,秦家前有老爷子压着,后宅有王氏主持掌管中馈,总能等到秦明彦他们这几兄弟立起来。 王氏道:“你夙来是个主意极正的人,你要和秦家划清关系,我说什么,都是枉然,你打定了主意的事必然是不会改的。西儿,你别是要做什么毁天灭地的事吧?”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流西的神色。 秦流西微愣:“你怎么会有这想法?” 王氏苦笑:“你虽然不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但你这孩子,心思细腻,主意正,做事周到,要不是有事,你何至于这样安排?” 她不想秦家人借她的势,万事不管就行了,可偏要给秦家铺这一条花路,又何尝不是借势? 只是这个借,是整个家族借! 她既这样安排,那些真正站在顶层的贵圈,会带秦家玩的。 偏偏她把自己摒弃在外。 秦流西笑着说道:“毁天灭地,您这是把我当什么邪魔外道看了么?就算有这样的人,也必然不是我啊,清平观是要诛邪正道的。” 王氏握着她的手道:“我断定了你不会说,但是不管如何,作为做父母家人的私心,我们希望你一定保全自己。” 秦流西点头。 “哪怕你的名字不在族谱上了,你都是秦家女,是咱们长房的嫡长女,你要回来,大门随时为你打开,你的院子,灯不会熄的,哪怕你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王氏强忍眼泪,走过来拥住她。 秦流西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煽情,趁势说:“我给您扶个脉,开个调理方子。” 活得长命,才能当定海神针。 她扶脉开方很快,这才放下笔,沈嬷嬷就说,赵王陪着秦侧妃回府探亲了。 王氏脸容一冷,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面无表情,仿佛对此不屑一顾,也不在意,见王氏看过来,道:“我走了。” 王氏心头一紧,抿起唇,眼圈都红了。 该死的秦明月和赵王。 要不是他们,秦流西怎么会这样就走? “他们……” “没事儿的,他们左右不了我,秦明月我早就告诫过她,她今后过得如何,与人无尤。”秦流西看王氏伤感的样子,就道:“平日该如何过日子,就该如何,就当我像从前那般,一直生活在道观。” “好。” 秦流西走出正房,便看到万姨娘站在门外,一脸踌躇地看着她。 “你这性子,万幸是遇到了嫡母这样的主母,傻人有傻福,一直这样也好。”秦流西喟叹。 万姨娘撅了一下嘴:“我知道你是在骂我蠢。” “我没有,你别乱说!”秦流西不认。 万姨娘哼了一声:“你嘴上没有,心里骂。我知道我蠢,但我好福气啊。” “嗯,这是真的。” 万姨娘张了张口,道:“在外面,小心点儿,啥都比不过自己,自己过得好了,自在了,那才对得住来这世间一遭。” “好呀!” 万姨娘看她这样,就道:“好了,你去吧,要是真的在外头受了欺负,记得路回来啊,你是有兄弟撑腰的人!” 秦流西笑着说好,又看了站在门口的王氏一眼,这才走出院。 万姨娘心塞得不行,等人看不见了,才惊觉脸上冰冷冷的,一摸,湿哒哒的像是结霜,她抬头骂了一句:“这破雪要下多久才罢休?” 记得小时候哪个人教的,抬起头,眼泪就流不下来,哼,她一点都不蠢。 王氏擦了一下眼角,道:“跟我去二门。” 她倒要看看,赵王得知秦流西连见都不见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而秦明月,还会不会觉得自己选的这条路是条锦绣之路? 赵王前来,秦府也没开正门,只开了稍次一点的东门,这令赵王心里有些不喜,但想着秦流西此人,他还是忍了下来。 最少秦元山是有在东门迎候的。 秦明月心里有些委屈,没想到家里连这点面子都没给她留,明明她是如今秦家姑娘中,第一个出嫁,也嫁得极好的。 她嫁得好,也能带挈家中姐妹兄弟和家族,有什么不好的? 她看赵王没生气,心头微松,只要见到秦流西就好了。 可她万没想到,在二门处见到大伯母,彼此问了好,大伯母就说让她去跟谢氏说话,她身体多有不适,秦明月如果留下用午膳也在二房用即可。 秦明月脸色都变了,急忙问道:“大伯母,我听说大姐姐回来了,我能否去见见她……” 岂料她这话一出,王氏就看着她,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厌烦。 “以后你没有什么大姐姐了。”王氏淡淡地开口:“此后行走在外,若能见到她,你也只能称呼一声不求观主,包括你们,还有我。” 众人神色大变,这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这人,不会在秦家的族谱上了,她只会是漓城清平观的观主。”王氏看着白了脸的秦明月,道:“你们也别想拿什么血缘亲情去和她套近乎,没用了。” 秦明月被她这眼神瞪得后退两步,紧紧抓住了丫鬟的手腕,寒意无孔不入,冰寒刺骨。 “大伯母,这怎么回事啊,您为何……” 王氏的眼泪滑了下来,道:“怎么回事?就是她成为真正的出家人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秦明月愣愣的,看向谢氏,尖声道:“娘,到底怎么回事?你见过大姐姐了,她人呢?我去找她。” 她往西院的方向疾步而去。 谢氏还没说什么,秦明歆就叫住她:“不用去了,既然大伯母说她走了,那她肯定已经走了。” 秦明月脚步一顿,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盯着她,鬓边的步摇随着她篇幅过大而打在眼角上,疼得眼角渗出了泪。 秦明歆看着她,道:“她说了,二姐你选错了路。” 秦明月的心脏紧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紧了而疼痛不已,她想起几年前秦流西给她的姻缘批语,先甜后苦,先苦后甜。 她选了一条花团锦簇的花路,错了? 秦明月眼前发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本章完) 第993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氏和秦元山分别对秦明月和赵王隐晦说明了秦家再无大小姐,只有一个在清平观出家的女冠不求。 路不同,不相为谋。 这是秦元山对赵王说的,指的是秦流西的路,也指的是秦家和赵王府的路。 他甚至在秦明月出门时嘱咐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无事不可随意回娘家,要敬王妃王爷,为皇家开枝散叶,若敢任性妄为,秦家的家庙会为她开门。 这只差没明着说放弃她了。 被家族舍弃,下场可想而知? 秦明月又惊又惧又怕,脚步虚浮地被搀扶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就被赵王甩了一巴掌。 “秦家,真是好样的!”赵王冷笑。 秦明月像是被打懵了,呆呆地看着赵王,一直到回到王府,被锁在她自己的院子时,她才回过神,尖叫出声。 秦流西没有半点同情,她早已告戒过,秦明月还是选了这条路,那就是被刺得遍体鳞伤也只能走着。 她离开秦家,就在街上慢悠悠地荡着,这雪接连下个不停,处处白茫茫一片,街上的行人也很少走动,更不说那些平日常见的乞儿了。 他们本就衣着单薄,还得受冻乞讨的话,肯定会冻死的。 不过,街上行人没有几个,倒是多了很多阿飘。 秦流西看左右无人,跃上了一个屋顶,看下去,怎么回事,今日这城里怎么多了这么多阴魂,是嫌这天不够冷,用阴气来凑,好冷死个人,然后一起友好做鬼鬼? 她看着一个鬼兄猥琐地趴在一个姑娘身后,伸出长舌头去舔人家脖子,冻得那姑娘直哆嗦,脸色雪白! 这个有颜色的死鬼,嫌鬼生太长了啊! 秦流西走上前,看着姑娘道:“姑娘,买平安符不?” 色鬼凶神恶煞地瞪着秦流西:“哪来的神棍,敢来坏你爷爷的好事?还不滚!” 那小姑娘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这什么人啊? “一两银子,戴在身上,百邪不侵的。”秦流西笑眯眯地道,快点掏银子吧,一两银子,大甩卖了,要不是看小姑娘面善,却又容易招阴,她还不会卖呢。 小姑娘捂住了腰间,她真的有一两。 秦流西已经摸出了一道三角符来,一递过去,那色鬼就嗷的一声惨叫,脱离了姑娘的后背。 小姑娘有些莫名,好像没那么冷了,她看着这符,道:“这么贵呢。”顿了顿,看她穿着单薄,面露不忍,又说道:“算了,你连个幡招都没担着,就出来卖符算命,又这么冷,怕是没人会帮衬你的。” 她摸出一两银子放到她手里,拿走三角符,道:“这天怪冷的,你既然开张了,赶紧回去吧,吧,扯点棉花好歹做件棉衣穿。” 秦流西看了看自己单薄的衣裳:“……” 我很可怜吗? 小姑娘搂了搂身上的披风就要走。 秦流西又叫住她,笑着道:“姑娘,兄嫂近日给你说亲的话,不可应,那不是什么良配呢。” 小姑娘愕然不已。 秦流西道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就走进旁边的巷子,她看到那色鬼,双手环着手臂:“滚过来。” 色鬼见了她,鬼身一抖,想逃,秦流西打了法诀过去。 “嗷嗷。”色鬼发出凄厉的鬼叫声,吓得附近的鬼鬼们都跟着哆嗦了下,谁这么凄惨? “我让你走了吗?” 色鬼强忍灵魂的疼痛,连滚带爬地飘过来,跪在了秦流西面前,道:“天师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娘的,他是遇上硬茬子了! “你们在干什么?”秦流西道:“这城里为何忽然多了这么多的阴魂?我看他们似在寻找什么东西,找啥?” “啊?”色鬼道:“你不是为了刚才那丫头找我麻烦?” “我是,但这和我问话有什么关系?回话!” 色鬼抖了下,这女天师好凶! “听一个百年老鬼说,城里有天材地宝出现,就招呼了兄弟姐妹们找,谁找到了再报上去,重重有赏。” 秦流西眸子半眯,找天材地宝?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今天啊,昨夜里它摇的鬼,要不然这天寒地冻的,咱们窝着哪个洞不好,出来招什么寒风?”看吧,好事没招来,却招来你这么个凶狠的煞神! 老子真是倒了大霉了! “你们本就是阴冷的鬼,还怕冷呢?”秦流西嗤笑:“那老鬼在哪,带我去。” 这么巧,怕不是找她家参参吧? 色鬼警惕地问:“你问这个干嘛?我跟你说,我们虽然做鬼,但也是讲义气的鬼,我们同气连枝,守护相助……” “一根蜡烛,一个元宝!” 色鬼画风一转:“那老鬼就是个蔫儿坏的,我跟您讲,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就等着哪个正义之师替天行道,您这边请?” 秦流西:“……” 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没错! 秦流西跟在色鬼身边往那百年老鬼的老巢走去,一边问他在城中做了多久的鬼,怎不去投胎? “当然因为我好色……不是,我也是还恩!”色鬼叹道:“我就是个混子,死于马上风的,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人家给我收了尸,如此有情有义,我多少要护着她一点,等她死了,再一起做对鬼鸳鸯。” 秦流西嘴角微抽:“是什么好人,这么倒霉?你死在人家身上,她够晦气倒霉的了,你还想跟人家做鬼鸳鸯?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色鬼道:“我哪有,她是青楼女子,又不会嫁人,如此死后和我作一对,有什么不好的?我可时常护着她的!” “你的护,该不会是守在人家身边,吓唬那些恩客吧?” “对啊。” 秦流西冷笑:“那她真是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想必她如今都没恩客点了吧?毕竟一近她的身,就会出晦气的事,这谁敢点她作陪?没有恩客,就没有银子,想赎身都不能,等着人老珠黄老死在青楼,你这是报恩呢,还是报仇呢?” 色鬼怔住,他,他做错了吗? 秦流西催他走,色鬼神色恹恹地努嘴:“就这了。” 秦流西眉梢一挑,看着这朱门上的牌匾,道:“你确定那老鬼的老巢在这?”(本章完) 第994章 明王府有老鬼 秦流西看着眼前的金漆牌匾,神色一言难尽,明王府! 谁能告诉她,堂堂的明王府,金吉瑞气并存的地方,为何会是一个老鬼的老巢? 她不过是在地府做客三年,阳世上的鬼怪们都这么利害了吗? 酆都大帝:不请自来的客人最不要脸! “那老鬼什么来头,敢在明王府造窝,他是三界都有人吗?”秦流西一边问色鬼,一边拐去侧门处,想着是正经去喊人来,还是翻墙进去? 喊人来,少不得要和明王他们打交道,还是翻墙比较方便。 秦流西左右看了一眼,没人,当即退后,一个助跑,准备爬墙。 啪嗒。 一块墙砖从墙头掉了下来。 秦流西吓了一跳,明王府是变穷了吗,墙头年久失修,砖都掉了,她还没翻呢。 咯咯。 一阵小儿笑声从头顶传来,秦流西抬头,瞳孔一缩。 墙头上一个戴着老虎帽,脖子缠着狐狸毛围脖,一身红衣的玉雪团子正趴在那里,看到秦流西,双眼亮晶晶的,咧了嘴笑,口水长长地流下。 墙内,一阵大呼小叫和尖叫声。 玉雪团子冲着秦流西笑嘻嘻的,头和手一伸,失重掉下。 “啊啊啊!”墙内凄厉绝望的尖叫声起此彼伏。 秦流西上前一步,接着玉雪团子,眼睛锐利地往墙内的鬼影扫去。 “哎哟,吓死鬼了!”色鬼捂着没有跳动的心口,道:“这明王府的人都混屁吃啊,还能让个奶娃爬上墙,要不是咱们在这,她不得摔成几掰?她怎么敢的,这么冷的天,还爬墙,想上天啊!” 秦流西低头,和玉雪团子四目对视,小丫头似乎觉得很好玩,还在她怀里坐起来,颠着,手去摸她的脸,还咯咯的笑个不停:“姐,姐。” 她又看向凑过来的色鬼,好看的小眉头一皱,满脸嫌弃的样子,凑到秦流西胸上,瞪着色鬼:“丑,丑!” 色鬼:“!” 这小鬼什么人,会不会说话,咋还鬼身攻击呢! 不对,色鬼后知后觉,道:“咦,你这丫头还能看见我?” 秦流西一挥手,让他后退几步,道:“小孩子眼睛纯净,容易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滚远点!” 色鬼:觉得你是在骂我,但我不敢说! 就在这时候,墙头上已经嗖嗖出现几条一身黑的影子,直扑秦流西他们。 “这是护卫吧?切,现在才来,要他们何用!”色鬼尽情吐槽,反正他们看不见他,更打不着,嘿,他真是个机灵鬼! “小郡主。”护卫们已是拼尽了一身轻功赶过来,但也快不过明臻掉下来,本来以为小姑娘摔得惨了,却不想好好的待在这女子怀里。 虽不知道这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护卫们都松了一口气,先向秦流西拱手一礼:“多谢姑娘相助,请把小郡主交予我等,王府重重有赏。” 秦流西倒没说什么看管不力的话,毕竟刚才那一瞥,这可不是什么人为,不然这才两岁不到的小姑娘是怎么爬墙头? 她想把人交出去,可小姑娘不知哪来的劲儿,脚一蹬一扑,双手就紧紧搂着她的脖子,脚一悬空,就几乎吊在秦流西脖子上了。 秦流西:“……” 吃奶的劲就在这体验上了。 侧门处,有人声传来,其中一人大呼小叫地喊着我的小祖宗哎,我不活了云云,另一人则是怒吼着全部砍杀。 秦流西看过去,那一个披着老虎皮大氅戴着镶着宝珠的老虎帽的老头,不是明王又是谁? 明王以为自家的宝贝疙瘩该摔个人事不知的样子,岂料小宝贝吊在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 这人一身青衣,气质清绝,有点眼熟。 待跑近,明王看见了她的样子,双眼一眯,随即瞪大,声如洪钟:“少观主?” 明茴脚步一顿,也看清了那人的样子,拨开停下来的老爹,蹿到了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真是你。” 秦流西扒下小姑娘的手,反手领着她的领子,浅浅一笑:“王爷,许久不见。” 身后那一串伺候的人看见小郡主被拎着荡着,哎哟一声,跪了下来,放开我家郡主! 明王也挤上来,看见老来女荡着秋千,嘴边的胡子抽动几下,道:“少观主,先放开小女吧。” “哦。”秦流西手一松,小姑娘啪的跌落在雪地上,非但没哭,还觉得很好玩,屁股挪动了下,又上前抱住了她的双腿,咯咯的笑着。 众人:“……” “祖宗,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爬墙上去了啊?吓死爹爹我了。”明王上前,蹲下来就去抱女儿。 岂料,她手一掀,躲在了秦流西的袍子下,只露出半个头。 明王的手一僵,难道让他堂堂明王去掀裙底吗? 明茴的脸也黑得不像话,道:“明臻,赶紧出来。” “不,不。”明臻抱着秦流西的腿。 秦流西弯腰,把她拎了出来,躲袍下,她不要面子的吗? 把孩子递给明茴,她还哭唧唧的嗷嗷叫:“姐,要姐。” “小祖宗,这不是姐,是爹爹常说的少观主。”明王看女儿并没有损伤的样子,这才看向秦流西,道:“少观主怎么过来这边了?” “凑巧路过。”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是路过。 “哎哟,那真真是幸好你路过,不然我家臻儿就出大事了,你可真是她的贵人,不对,是咱们明王府一家的贵人。”明王搓着手说。 “臻?” “对,她叫明臻,两年前出生的,除夕就足两周岁了,多亏了少观主妙手神医。”明王嘿嘿地笑说,他可是打破了九代单传的魔咒,去地底下见祖宗也有脸了。 “百福具臻,这名字起得不错。”秦流西看向明眸皓齿满脸奶气的小姑娘,戴着帽子,显得脸呈小包子一样,手有点痒。 明王得意地挺胸:“是老子给她起的名字。” 明茴眼睛阴鸷地看着跪在身后伺候明臻的人,怒道:“小郡主不见了,都不知道,要你们何用,全部拖下去杖毙。” “小王爷饶命,奴婢不知啊,小王爷饶命。”谁知道正在睡觉的孩子,怎么会跑出去,还在墙头上呢? 明茴盯向护卫:“杵着干什么,还不拖下去。” 秦流西手一抬:“且慢。”(本章完) 第995章 先礼而后兵,她懂得很! 看秦流西叫止,明茴看了过来。 秦流西道:“如今各处都在闹雪灾,小王爷给小郡主积点福吧,此事他们固然有失职,却并非全是他们能控制,而是非人为所行,所以免去死罪吧。” 明茴眸色一深,非人为所行,这是什么意思? 灵异事件吗? “拖下去杖责三十。”明王袖子一甩,降下惩罚,又对秦流西道:“少观主,这天正冷着还下雪,不妨入内喝口热茶再说?” 秦流西本就是为了那百年老鬼前来,如今发现他就在明王府内,自然不会拒绝,跟着父子俩入了明王府。 期间,她也纠正了二人的称呼,她已经接任清平观观主之位了。 “这几年我们也一直没忘给清平观添香油,也听说了此事,只是几年不见,称呼上一时改不过来,还望观主海涵。”明王拱手道。 秦流西笑着回了一个道礼:“无妨。” 明茴看着眼前这仍然一副男装打扮,可以称得上丰神俊朗的女子,这人,再束一下胸,当真是可男可女。 尤其是不经意的笑,更是让人心动。 不过,那一身冷然的气质,也让人不敢亵渎,明茴甩了甩头,问:“观主刚才所言,是何意思?臻儿爬上墙头非人为?” 秦流西啜了一口茶,点头说道:“她一个不到两岁的小人儿,怎么可能凭自己爬上那么高的墙头?除非她真的皮上天。” 明王吐槽:“她是真的皮,精力极其旺盛,明明娘胎里听的是古琴古筝之乐,看的是惊鸿之舞,生下来却跟只猴子似的,会走后,那简直是个小人精,谁家娃娃都不像她这样皮。” 秦流西默默地端起了茶,我听出了炫耀。 “闭嘴吧老头,这是重点吗?”明茴瞪他一眼。 明王气呼呼地道:“你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让你妹招赘,把家产都给她继承?” 明茴翻了个白眼,再看秦流西:“抱歉,自臻儿生下后,他就是这个样,您继续说?” 秦流西放下茶杯,道:“我其实也不算是完全路过,是在寻人,准确来说,是寻鬼。” “你找到我们府上来?”明茴惊愕。 不是吧,他们府里有鬼吗? “带路的确是带到这边来,接到小郡主时,也看到一闪而过的鬼影,他对孩子应该没有恶意,就是逗她玩儿。” 明王皱眉:“不会是她死鬼母妃吧?” 秦流西看向他。 明王有些讪讪的,道:“我的继妃,没福气,生下臻儿就因病去了。” “不是女的。”秦流西道:“哪个当母亲的,会在大冷天的把女儿弄出来玩儿?” 明王越发尴尬,端起茶掩饰地喝了一口。 明茴起身:“那请观主仔细看一看,那东西在哪,当诛。” 他眉眼有一丝冷厉和戾气,现在是没有恶意,以后呢? 明臻是他们王府的掌上明珠,容不得半点损失,要不是秦流西阻止,今儿门外那片地就得见红了。 …… 秦流西顺着色鬼指的方向走了一段路,色鬼说道:“我就不跟着你过去了,我虽然为根蜡烛折腰做叛徒,但也不好送上门找死,你记得把东西烧给我,我叫张超。” “嗯。” 色鬼咻地不见了。 明茴摸了摸手臂,状似不经意地问秦流西:“刚才你在和谁说话吗?” 秦流西说道:“带路鬼。” 明茴:“……” 秦流西指着西南方位:“那是什么地方?” 明茴眯了眸子,道:“那是我明家的家祠。” 家祠么,难道是明王府的家鬼? 秦流西和二人前往,一直来到家祠跟前,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在旁边的小屋守着,家祠也上了锁。 “老于头,开祠门。”明茴对走上前的老头道。 那老于头连忙掏了钥匙,开了沉重的大门,一股檀香味传出来,站在门口中央,入目是一排排的牌位。 明王说道:“观主,会不会弄错了,这里供的都是我们明家历代的祖宗。” 明茴也很是忐忑,该不会是家中的老祖宗们逗着臻儿玩吧,那真找出来,他是诛呢还是不诛呢? 这好像是道送命题! “是与不是,一问便知,你说呢?”秦流西盯着那一排排中一个写着明煜的牌位开口。 一阵风从家祠内刮出来,那风势之大,直接就把明王和明茴身上的大氅都吹起一角。 阴冷彻骨。 明王冻得直哆唆,牙齿上下打着格,哆哆嗦嗦地道:“问,问谁啊?” “你们的老祖宗,明煜,出来吧。”秦流西道。 明茴俊脸微凛,很快就找到明煜老祖宗的牌位。 秦流西说道:“明家老鬼,你再不出,是想逼我拆你家祠堂吗?” “竖子尔敢!”一阵粗犷的鬼吼声忽地响起。 明茴和明王一震,他们听见了。 不但听见了,他们还,看见了? 只见那牌位内,钻出一团灰黑色的影子,逐渐成形,浓眉大眼,方脸,厚嘴唇。 明王往家祠内挂着的祖宗画像扫了一眼,不是明煜又是谁,他的曾祖父? 此时的明煜,铜铃一般的大眼正向他瞪来,喝道:“你这个不肖子孙,什么煞星都往宗祠带,是想拆我明家祠堂吗?” 可怜明王,一把年纪的被训,噗通地跪了下来:“曾,曾祖父在上,请受曾孙一拜。” 明茴也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真的是老祖宗的话,倒不好诛杀了,真愁人! 秦流西走进去,道:“是你逗那丫头玩儿?让她爬墙?” “关你屁事,我溜我家小女孙孙,有你什么事?”明煜明显是个暴脾气,哼了一声:“你是有点本事,不代表老子怕你,看在你多管闲事接了小臻臻一把的份上,老子不和你计较你无礼的事,哪来的哪去吧!” 秦流西垂眸:“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答,滚蛋!” 秦流西冲他一笑:“老,我敬过了!” 明煜老鬼:啥意思? 哐。 他一转身,就看到自己的牌位飞了起来,哐的一声掉落在秦流西脚边,而她的脚就悬在牌位上方。 “我来的时候,踩狗屎了!” 先礼而后兵,这道理她懂得很! 两人一鬼:“……” 我悟了,你想给老祖宗(老子)的牌位蹭屎!(本章完) 第996章 冒犯你,她是真敢 明煜自问,自己当年也曾是一代战神,上阵杀敌,征战沙场什么玩不了,他在前朝时威武大将军的名号可是能吓哭小孩的存在。 他从生到死,也有上百年之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牛鬼蛇神没遇到过? 但眼前这死孩子,真的震碎了他的认知! 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明煜一双铜铃眼凶狠地瞪着秦流西:“你敢!” 他死死盯着秦流西那只悬在牌位上方的脚,呼吸都有些发紧,生怕她真的就下脚了。 那是他的牌位,也是他可寄魂的容器,真被沾污了,他也得疯! 这等同在他头上拉屎有什么两样? 秦流西笑而不语,脚下去了点。 明王膝行上前,急道:“曾祖父,您就从了……不是,就是回个话,您就应了吧。” 祖宗哎,您又何苦去惹她,她是真敢! 到时候牌位糊一瞥屎,您能安乐? “混账东西,我明煜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软蛋子,给老子滚!”明煜作势去踹他,实则是向秦流西卷了过去。 老子不信了,堂堂百年鬼修行,还打不过一个丫头片子。 你让我回话我就回话,我威武大将军不要面子的? “想回话,打赢老子再说!”明煜的鬼力一出,阴森刺骨的阴气包围了秦流西,出了祠堂。 秦流西:“这是你要求的。” 一人一鬼就在祠堂外的雪地上打了起来。 明王和明茴有些呆滞。 天师战鬼,生平罕见! 明王蹲在祠堂门口,问孙子:“你觉得谁会赢?” 明茴声音凉薄:“我要是让观主把他打回阴曹地府去,算是孽子逆孙吗?” 明王凉凉地扫他一眼,你说呢? “臻儿还小,人鬼殊途。” 明王一听,心脏紧缩,是啊,他那奶团子闺女才两岁不到呢,整日与鬼为伍,岂不是被阴气缠身,这不太好? “你去让管家跑一趟纸扎铺,多扎些大宅子和美人烧过去,供奉酒席也准备着,阳间呆久了也不是什么美事儿,老祖宗还是回下面安生些!”明王一脸的义正言辞,道:“瞧瞧,在阳间只会被摁在地上打!” 啵。 明茴看向他的手,那花生是从刚才祠堂内的供桌上顺的吧?剥得很麻溜嘛。 看戏呢,一会等着老祖宗喷死你! 明茴扭头,再看那单方向被碾压着打的,摇摇头,伸手接着冰针,今年这雪下得有点久了。 “不打了,不打了。嗷,你往哪里踹,你还是不是个姑娘了!”明煜嗷嗷直叫。 哪个天师打鬼是真的把灵力赋与拳头上,真的打,真的踢,好疼! 秦流西卡着他的脖子,道:“我是天师!” 明煜:老子知道你是,你还是个凶残的! “放开老子。” 秦流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明煜看着那双黑得如墨的瞳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里面有火光闪耀,热得炙人。 他从地上起来,看两个不肖子孙在那蹲着看戏,一时气不过,撩起地上的积雪就向他们泼了过去。 明王爷孙俩:“……” 这绝对是迁怒! 但他们敢怒不敢言。 明煜撒了气,这才气呼呼地看着秦流西:“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大得很。” “也是你逼我的。”秦流西清冷地看着他,道:“早在我敬老的时候,你就该受了,当你还叱咤沙场的威武大将军呢?” 偏要逼我使用暴力。 明煜吃了一呛,有被冒犯到! 本着多说会被气死的认知,明煜决定忍,不和小丫头计较。 他凶巴巴地道:“你要问什么?” “曾祖父你为啥要溜着臻儿玩啊?还把她放上墙头,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着她,就今儿这事,要不是观主路过,臻儿岂不是得摔傻了?”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明煜暴跳如雷:“有老子在,老子怎么会让她摔了?就算她不在,老子也会把小臻臻护得好好的,要她多事?还有,明家九代单传,好不容易得了个软软的小姑娘,老子溜着玩怎么了?” 是小臻臻想上墙的,他只是满足小姑娘的向往也有错了? 明王缩了缩脖子,老祖宗发火,谁顶得住啊? 秦流西抱着手臂凉凉地插嘴:“骂人见多了,就没见过骂自己的。” 明煜瞪了她一眼,多嘴! 明王嘀咕道:“你嘴上说护着,她还不是从墙头上掉下来了,虽然被观主救下,但你还跑了,也不怕观主是个拍花子的!” 明煜听见了,眼一瞪:“你有没脑子,哪个拍花子的敢来这一带?老子鬼手下千千万,谁敢拐老子家的小孩?” 他绝不承认是被秦流西那一记锐利的如形随形的视线给整心虚了! 还有,他也没跑,就是远远的瞅着。 明王不敢再多嘴。 秦流西说道:“家事翻篇了,该我问了。” 明煜看向她,不是问孩子的事吗? “老明王都一甲子了,你这做曾祖父的,往这年龄叠加,都得有百多年的鬼生了,怎地没投胎?你一直在受家族供养?” 明煜立即解释:“老子受供奉,可是正儿八经的吃后代上的孝敬啊,可不是让他们知鬼养鬼。” 他虽然脾气暴,但也知道养鬼可不是什么正事儿,他们明家就是根正苗红的靠武力打下来的根基,名声正得很。 可惜九代单传不说,越到后头越是差,尤其到了明茴,还先天不足,活多久都不好说,更不说上阵,弱鸡一样。 就明王这曾孙有点用,好歹生了一个软糯的奶团子出来,打破了九代单传的例,当记一功。 明王收到老祖宗那欣慰赞赏的眼神,莫名有点小骄傲。 “老子早就轮到了投胎,但投胎还不是那个样,抹去前程重新开始,也没啥意思,就把这机会让给了我儿子,我要当鬼将,俗称考鬼界武科举!”明煜一脸傲气地昂首挺胸。 明王瞪大眼:“您生前做将军还不够,死了都要做?” 您对当将军是有什么执念吗? “当将军是老子的毕生所愿,是男人,就得当大将军!”明煜哼了一声。 “百年了,你考到了吗?” 明煜一僵:“……” 考到了,他会缩在这里溜娃吗?(本章完) 第997章 我是你口中那个鬼见愁 秦流西看明煜没个好脸,一副被扎刀的沉痛样儿,笑了。 看你不痛快的样子,我就痛快了,不枉我费了些灵力揍你。 “考了百年都没考上,这底下的鬼将这么难考吗,比咱们阳世的武科举还难考?”明王有些震惊。 明煜冷笑:“排队投胎有的人都要排上几十年呢,你以为这么容易?鬼将,那可是有能力也有权利的位置,要坐到这位置,得从阴兵做起,这就和阳世军营里从小兵做起一样。你以为阴曹地府就没有它的规矩吗,它也是有规则规条的。” “那您现在也是当阴兵了,既然当阴兵,为何还能上来溜臻儿?”明王脑子闪过一道灵光,惊道:“您这是当逃兵了!” “放屁!”明煜一吼,道:“老子怎么可能当逃兵,只是应了相熟的天师的召唤,过来办点事。” 娘的,老子的后代武力差就算了,怎么脑子也不好使了! 秦流西眸子一眯,道:“你办的事就是为天材地宝而来?所以你才摇了那么多的孤魂野鬼在城中晃悠,为的就是找那天材地宝?” 明煜瞥着她:“老子为啥要告诉你?” 秦流西轻笑,话音一转:“你说你在下头当阴兵,你不认识我?” “你谁呀,老子为何要认识你?”他一心奔鬼将之位,绝不会受美人计勾引,所谓美人,熄了灯都一样。 秦流西挑眉:“听说地府考鬼差鬼兵,一律得先会认人,其中有一个小像传遍了,认不出那人就得刷下来,你不认得我却当上阴兵,你这是作弊还是底下有人才通过的?” 且不说从前她在地府搞事,就这三年,她也在地府做客,这明煜竟然不认得她? 明煜咦了一声:“你怎么还知道这条规定?说起这个亏得老子是十多年前就考上的阴兵,否则光凭这几年的这破规条老子就得被刷下来了,现在想考鬼差鬼兵的,跟老子一样毛病的,通通在第一轮刷掉。” “你啥毛病?” 明煜挠了挠头,道:“老子认人基本都一个样,不都是长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嘴巴么。所以你们以为当鬼将这么容易,光当小兵就很难了,谁想到考个小官儿,还得先认人呢?也就老子鬼微言轻,不然肯定抗议,凭啥要先认那该死的头号鬼见愁!” 众人:“……” 懂了,脸盲病。 秦流西笑呵呵的:“那你仔细瞧瞧,我是谁?” 明煜觉得此人当真自恋得很,当她是谁,就非要自己认识? 他定定地看着她,忽地后背一寒,从前他看过的一张小像面相还挺稚嫩,但那嚣张不可一世又蔫儿坏的样儿,和眼前这长开了的人渐渐重叠,一模一样。 “你你,你就是那个……”明煜头皮一麻。 这几年他被调去守炼狱,不可擅自离开,却时不时听说这人的事迹,处处搞破坏,闹得地府没个安宁的,偏生大帝还放任着,让人猜测这是不是大帝流落在人间的私生女来着,要如此纵容! 于是,他也听得一耳朵,要在阴曹地府里混得开,谁都可以得罪,千万别惹一个煞神,那家伙雌雄莫辨,刁钻无赖,最是麻烦,见到她绕着走没错。 对了,那家伙也不是地府里的鬼魂,而是阳世的一个天师,道号不求,也是小像之人。 “是我呀,你口中那个鬼见愁!” 明煜一下子退到祠堂之内,顺手抄起自己的牌位,惊恐地道:“你别过来啊!” 大帝都无可奈何的人,他可不敢惹! 完菜,这两个不肖子孙怎么会认识这煞神? “我不过去,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为谁办事了吗?”秦流西的神色蓦然一冷。 明王和明茴相视一眼,站了起来,缩在一边,不敢吭声。 看这局势,老祖宗是掰不赢了。 明煜立即回话:“是无尚真人啊。” 秦流西冷着脸道:“无上真人就是那住在皇宫里的国师?你和他什么交情啊,一召就应。” “我和他也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你也是天师,也该知道,你们要是通神请鬼,都会请相熟的鬼差吧?”明煜一改先前嚣张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道:“他召老子……召小的来,也是情理之中,熟嘛。且他供奉素来上道,帮这忙也没啥。” 这一点秦流西当然知道,天师请鬼,肯定请自己相熟的更好说话。 可他偏生和无上国师有交情,就让人手痒了,更不说,他要办的事是搞她参参。 “让你来,就是找天材地宝?他如何得知城里有天材地宝出现?”秦流西阴森森地问。 明煜道:“这我就不知了,不过无上真人师承张天师一脉,也是有真本事的……当然,肯定比不过您的!” 大帝都怕了你,哪个比得过? 明茴他们又看过来一眼,老祖宗威严的气质彻底幻灭了,变得狗腿。 秦流西又问:“他可说了那天材地宝是什么?” 明煜摇头:“无不是什么成了精的药材之类,毕竟他是要炼丹用的,应该就这近日算出的吧,他也就这两天召的我。” 秦流西的脸黑了,狗国师,打她家参参的主意呢,必须搞死! 她眼神锐利地看着他:“无上国师勾得圣人痴迷炼丹长生之术,弄得如今民怨四起,赋税渐重,你竟还帮他寻宝,是想助纣为虐吗?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明煜有些慌,看了明王他们一眼。 明茴皱眉,老祖宗该不会是拿家族去做这个交易吧? “他在圣人面前说得上话。”明煜小声道:“在圣人面前说几句话,明王府富贵可保,至于我,就是上些供奉一类。” 其实主要就是大家有点交情,区区召鬼帮忙找天材地宝,也就一句话的事,不是啥大事,简单得很,但他不敢说这话,怕被打,毕竟她看起来对这事很不高兴的样子。 明茴看秦流西脸色越发黑沉,忙道:“老祖宗,明王府老的老,小的小,我又是这么副破身子,不碍谁的眼,明王府更不挡别人路,富贵自是不愁,您大可不必做此交易。” 秦流西讥笑:“你的后代比你看得清,只要他们安分,又不掌兵权,这富贵自可延绵。可你助恶行恶,却是在折损明王府世代积下来的阴德,你,做错事了。”(本章完) 第998章 带我去搞事情呀 明煜脑子嗡嗡的响,不太明白自己只是帮一个相熟的天师找些鬼怪找个天材地宝,怎么就是做错了? 这也不是白招呼鬼做事,总会给他们也上些元宝蜡烛香的好么,有些孤魂野鬼死后无人祭祀,要啥啥没有,平时都靠一些路祭蹭食的,他给他们找个差事,哪怕得一根蜡烛,也是好的呀。 可秦流西说他做错了,助恶行恶,折的是明王府的福气。 明煜说道:“炼丹,不是你们这些道士会做的事么,他也是炼丹,我只是帮找个药,怎么就做错了?你要是给点好处,我也可以招呼一些孤魂野鬼给你办事啊。” 看,他就是这么上道! 秦流西垂眸,道:“炼丹无错,但那无尚道长,不该去皇帝身边为他炼丹,自古以来,但凡痴迷炼丹的帝王,都会有什么下场,国家和百姓又会有什么下场,你也是活了百年以上的老鬼,能不明白?就这一任帝王的祖宗高祖,他还不是死在丹毒中,那时候的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明煜沉默,道:“不是,康武帝这小子虽然奸猾狠厉,但手段魄力也是有的,从前也算是个明君,现在他就痴迷炼丹长生了?” “你不知?” 明煜道:“不是我要为自己找补,我这几年也在炼狱守着,有几年不和人间天师联系,也是今年调职才会偶尔上来。近日无上那家伙召,想想多年未见,我才来的。” 做鬼差鬼兵,也不是哪个天师一召就出现的,若是这样,随叫随到,他们还有什么面子? 苦心考那能记录在册的小官儿,还不就是为了这威严霸气? 做鬼差阴兵,姿态得高,你召咱就屁颠屁颠地来,咱不要面子的吗? 当然,眼前的这个除外,听说她叫黑白无常判官几位大人,那真的是随叫随到。 明王忍不住提醒:“老祖宗,你说谎也有个度,刚才你还说是为了咱们家才和国师做交易呢,现在你咋就不知道圣人喜爱炼丹了?” 明煜:“!” 我那是糊弄这家伙的,你个不孝子竟然拆我台! 秦流西呵的一声。 明煜听到这一声笑,立即道:“我只是没太清楚现在人间是个什么情况,瞧着京里也还好,你这小子还生了个老来女呢!” 明王有些脸热,别说了,你这样何不食肉糜的语气,我都替你面红。 秦流西自然也听出来,内心免不了有几分悲凉,天子脚下,依旧繁华盛世,富贵人家的泔水都带着肉香,而一些地方,交税交不起,卖儿卖女,短吃少喝。 如今还闹雪灾,更不知多少人冻死饿死而无人知,但京里的权贵人家,却半点不受影响。 明煜察觉到秦流西身上散发出来的彻骨寒意,越发的谨慎,道:“我只是帮着找些鬼找那东西,是什么我尚且都不知,无上那家伙也只说是成了精的天材地宝。你要是觉得不妥,我这就让那些孤魂野鬼散去,我也再不搭理那家伙了。” 娘的,几年不出,一出来接了这么个人情债,就引出秦流西这么个煞神来,真倒霉! 秦流西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你如今又不顾明家富贵了?” 明煜讪讪的,故作冷硬地瞪着明王他们两爷孙,道:“祖辈打江山,守成的是孙子,守不住,那是他们混账和蠢,我一个死鬼管那么多做什么?而且,我既然是阴兵,也不好插手阳间事太多,规矩在那摆着呢!就是应无上的召帮这个忙,都是给报酬找孤魂野鬼,行事是在规矩之类的。” 阴兵插手阳间事,属于过界,在规矩规条之内的小打小闹没什么,但真踩过底线,阴兵也得受罚! “咱们要真是败光了呢?”明王不怕死地嘀咕一句。 明煜立即炸了:“那老子就碾死你!”眼看秦流西看过来,他解释道:“不肖子孙,该往死里打!” 秦流西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淡淡地道:“无上道长此人我还没接触过,还不知道他什么玩意,但能勾得圣人痴迷炼丹,又劳民伤财的建什么长生宫,那就是罪,是要祸害大灃百姓。你如果还和他打交道,为他办事,助纣为虐,那将来百姓苍生如何,你也得担一份因果。” “这,这么严重的吗?”明煜有些变了脸色,觑着秦流西的脸色。 她的格局一下子上升到天下苍生,都叫他有些跟不上了。 “因果就是这样形成,所承的因果反噬有多大,就看自己做了多少事。”秦流西道:“事儿若大了,祸及子孙后代,不是假话。” 明王呼吸一紧,道:“老祖宗,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别再和国师为伍了,那家伙能让圣人给他弄什么长生宫,又能是什么好鸟?你瞧着吧,这宫宇距离建好可还差着老远呢,我听说那柱子都是汉白玉做的,御监里的小白脸们,都发散各地,到处搜罗玉石玉矿整那个长生宫。这宫宇缺银子建不起,还不得要我们进贡捐献?” 明煜皱眉,这就有点过了。 “咱们明王府是不缺银子,但您看到了,茴儿还没娶妻,咱小臻臻就更小了,攒的嫁妆那是出生起得开始攒,我可不想将来她出嫁,箱子都轻飘飘的,现在才攒了一丁点呢。”明王越想,仿佛就看到了大夏将倾,语气有几分惊惶,道:“银钱事少,明家真倒霉了,我可怜的臻臻将来没个依靠怎么办?” 明茴:得,没带上他,他就是捡来的! “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敢和他为伍。”明煜嘀咕一句,道:“我和他断交总行了吧,以后但凡他召,我就装死,这就没我啥事了吧?” 这话音才落,他神魂一荡,脸上神色微微一僵。 妈的,白日说人说不得,一说就来。 秦流西挑眉:“怎么,他又召你了?” 明煜一脸义正言辞:“说断交就断交,他召我就应么,我不去!” “别啊,必要时还是可以交往一下的。” 比如,带我去搞事情的时候!(本章完) 第999章 找上门去 明煜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怎么就听了秦流西的忽悠,带着她去找无尚那家伙了,自己是被洗脑了? 不,是迫于她的淫威下才从的。 他忍不住看向身侧的人,心想能成为阴曹地府的头号鬼见愁不是没道理的,瞧人家这隐身术弄的,有几个天师能做到这么长时间维持法术的? 也亏得她不是什么邪道,不然凭着这隐身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哪个做不成,还抓不到她呢。 “你再往我这边看一眼,谁都知道有古怪。”秦流西说道。 明煜道:“你还会怕了那无上不成?” 秦流西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引起人家注意力。” “引起就引起了呗,你还会打不过他么?” 秦流西忍了忍,磨牙道:“那是皇宫!” 引起那么大的阵仗,是嫌自己的小日子太好过? 悄悄搞死不好吗? 明煜被她瞪了一眼,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又问:“你是不是和他有仇?我看你想弄死他的样子!” “再说话,你信不信我先弄死你!”秦流西冷笑。 明煜:“……” 一人一鬼来到皇宫西边的无上宫,但见下方正儿八经的摆了一个小供坛,燃的香也是极品的请神香,供奉的瓜果十分新鲜,一只烧鸡油光水亮,酒香扑鼻,而那些金银纸钱成品就更是好了。 这个小祭坛,无一不好,上的都是鬼差们无法抗拒的好东西,这要是她,也都觉得眼馋了。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向明煜,道:“这是钱物堆出来的交情呢?” 明煜脸不改色地说:“你也是在地府的常客,也知道在下面过日子多费银钱,就是我们这些鬼兵阴差,不得都要打点或赏些东西给你办事的鬼鬼们?不然真就一招呼,人家就听你的,把事办得十全十美了?” 以为人死了就不需要银钱了? 天真! 在下面可是再多的银钱都不够,投胎慢,物价高,而阳世的家人就算给你供奉,也都是逢年过节才会烧点好东西吧,平时顶多就上炷香。 这还是大户人家才会日日上香,要是穷苦的人家,这非年非节的,祭拜啥,买香烛不要钱的吗? 大户人家尚且不会日日都收到供奉,但因为有人祭拜,不会太拮据,可那些身后无人的孤魂野鬼,是真的啥啥都没,只能等着清明节和鬼节这样的大节有路祭才能抢到些供奉。 所以地府就没有不需要银钱供奉的小鬼。 要不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的名言怎么冒出来的? 不都因为吃人手短吗? “嗯,你深谙此道。”秦流西说了一句,又看向那穿着藏蓝色道袍还罩着纱衣抱着拂尘白发长眉的道人,他的嘴巴喃喃念着咒语,脚踏罡步,手里燃起一张黄符。 步法都是对的,看起来也是神气活现,仙风道骨被他演绎得很有派头,却不能阻拦秦流西对他的厌恶。 秦流西推了明煜一把,道:“下去吧,记得我与你说过的。” 明煜还没来得及吭一声,就出现在无上面前。 无上国师一愣,随即便是一喜,道:“大人,您来了。” 明煜板着一张鬼脸,故作威严地问:“嗯,召我何事?” 无上国师笑着指了一下桌上的供奉,道:“知道大人行事需要打点,老道准备化过去给你呢,也想问问,那事可是有消息了?” 不是他急,是圣人也是一日三次的遣人来问。 明煜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以为天材地宝就是满大街乱窜的,说抓就能抓到,更不说那还是成了精的?找遍了满京都没有,你别白费心机了。” “没有?”无上国师一愣,道:“这不该啊,我明明都推算出来了。” 明煜看了他的左后方一眼,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不信,自己找去。还有,你找的是什么天材地宝?” 无上国师一时没说话。 明煜其实也不在意那是什么,但自己这一问,对方竟然遮遮掩掩的不开口,脑子灵光一闪。 这狗东西是防着他呢! 卧槽,老子帮他,他防着老子,是怕老子真找着那天材地宝私吞了? 好,真是好得很! “看来你也不是很信我嘛,那就打扰了。”明煜冷笑,转身就要走,这所谓交情,就当喂狗了。 另外,连秦流西的存在都没发现,他这道行也不过尔尔。 无上国师一慌,连忙道:“不是,老道不是那个意思。老道其实也不是完全肯定,只是按着卦象推算的看,该是千年人参。” 他话音一落,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栗,似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盯着他,随时要扑上来撕咬他。 丝丝寒意从四面八方刺来,这天是更冷了么?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成了精的千年人参怎么可能会在城中行走,就是有,那也得是在深山老林了。”明煜没好气地说道:“近来冻死了不少人,老子忙得很,没空给你找了,别再找我,找我也没用。” 免得被那煞神误会他们还有勾结! “哎,大……”无上国师眼睁睁地看着明煜消失,脸阴沉得滴水,区区阴兵,竟敢给他拿乔,可恶。 不对,之前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反悔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师傅,这金元宝还要化吗?”道童小心翼翼地问。 无上国师在明煜那里受了气,很想说一句他也配的话,可话到嘴边,他忍了,黑着脸道:“当然要化,不化留着你抛着玩吗,不知道小鬼难缠?” 他相熟的阴兵鬼差并不多,想要召来都得靠运道,明煜算是交往长久的,哪怕他姿态高,自己也得捧着。 道童连忙把金元宝化了。 无上国师这才转身入殿,先给张天师的神像上了一炷极品沉香,这才另外转到背后,看着那尊栩栩如生的尊神,拜的时候更虔诚了。 秦流西看着眼前这尊神像,一股子莫名的熟悉感扑来,她眯了眸子。 “谁在那儿?”无上国师一声厉喝,锐利的目光向秦流西这边射过来的同时,一个术诀也打了过来。(本章完) 第1000章 套麻袋,掳国师 无尚国师也不是真的只会招摇撞骗,他也是有真本事的人,秦流西这气息一露,他马上就察觉了。 秦流西轻巧避过,也没和他正面冲突,而是跃到神像那边,一推。 砰。 神像掉落在地,碎片四溅。 无上国师神色大变,怒吼出声,双指成术诀刚要打出,可后背却是蓦地一寒,未等他警惕转身,眼前便是一黑,头上被罩了什么东西。 啥玩意? 他被套黑麻袋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哑穴就被什么一戳,随后身上被什么缠着而动惮不得,拳头落在身上狂揍。 好痛。 无上国师无声喊痛,谁,是谁暗算他,敢不敢光明正大的战一场? 太阳穴忽然被重重地轰了一拳,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秦流西听着外面快步走来的脚步声,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人,术诀一施,往地上一扔,转瞬间,一个‘无上国师’就出现在她面前,冲她眨了眨眼。 “师父。” 傀儡学着无上国师的声音,沉声道:“不许进来。” 那脚步一停。 秦流西对傀儡传声道:“让康武帝暂停修建长生宫,开仓放粮全力赈灾,警告他如不照做,将会有天罚,你好好扮演这角色。” “是。” 秦流西这才扛起晕死过去的无上国师,撕开阴路,走了。 傀儡国师等她走后,才沉声叫人,道:“神落供坛,天怒有灾,传令过去,本国师要请见圣人。” 此时,一处白茫茫的山谷,有一人盘腿坐在山谷深处的一块巨石上,天空在下冰针,可他的身边却没有半点雪花,仿佛那雪避开了他,不敢沾染他半分。 他睁开眼,唇勾了起来,微微侧头,对跪在身后一身黑的小姑娘说道:“她卷土重来了呢,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若不是时机未到,我真想亲自过去会一会她,你觉得我们谁会赢?” 小姑娘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仿佛他在说着别人的事,与她毫无关联。 兕罗抚摸手指,这里还差一节指骨,不过,他那副骨终究凑不全了啊。 “这天下,总有那么多自以为是救世主的圣人,真烦人。”兕罗眉眼生寒,眼神阴戾,他把小姑娘勾过来,大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和她黑得如墨的眼睛四目对视,道:“无情,你说,她能救世吗?” 无情没有半点情绪,黑黜黜的眼倒映着他的脸,冷得如这山谷的冰雪。 兕罗看着她的呼吸越来越弱,甩开她:“下去,这次带十个纯阴命格的童女之魂回来。” 无情转身离开。 兕罗笑了,看向虚空:“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那一日,真令人期待,可不能令我失望才行。” 他双手掐印,阖上眼,冰雪自他周身旋转,化为一丝丝灵气被他吸入,一声声低沉古朴的梵语,自山谷荡开,有雪狐经过,惊恐地逃离,然而不过百米,它就栽倒在雪地中,气息全无。 …… 九玄。 封俢正在自己的房间打坐,猛听得外头砰的一声闷响,睁开眼走了出去。 地上一个黑麻袋正在蠕动着。 封俢看向秦流西:“这倒霉的是谁?” 她去了秦家住了一宿,再回来就是这么一包东西,难道是倒霉的赵王? 赵王打了两个喷嚏,这鬼天气冷得要命! 秦流西拿起桌上的茶灌了一口,道:“国师老贼。” “哦。”封俢讶然:“不是,你不是说不急着去,怎么把人掳回来了,你亲自去搞的?没引起动静?” 秦流西说道:“放心,宫里还有个国师。” 地上蠕动的人听了挣扎得更厉害,呜呜的不停。 秦流西一脚踹了过去,那人哼都没能哼一声,不动了。 封俢:怎么说呢,就有点惨! 秦流西这才把麻袋给松了,再收起来,看那样子还要再用的意思。 也不知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封俢再看国师,见他脸青鼻肿,胡子都被薅掉一撮,头上的银发乱糟糟的像鸡窝,哪还有国师的仙气,跟个疯老头没两样。 “你怎么就改了主意去了?”封俢还是好奇秦流西的动机。 秦流西冷道:“他打参参的主意。” 封俢一愣,随即沉了脸,道:“他知道小人参的存在?” “是啊,你没看到近两日城里多了不少的孤魂野鬼,就是为了找参参。”秦流西瞪向国师,道:“他有点本事,给推算出来城中有天材地宝出。” 封俢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道:“让小参回道观避一避风头?” “不用,这不是把人绑了。”秦流西对封俢道:“用你的妖力给架构个领域空间,有事问他。” 封俢二话不说就开施术,他也没问为何,用到这样的领域空间,自然是不想引起外人探听注意,这国师也休想逃。 妖术一施,明明是同一个房间,可无形中,虚空却像是扭曲改变,画面一变。 一片苍茫的冰天雪地中,秦流西把无上国师弄醒了,对方睁开眼,就弹跳起来,又被身上各处疼痛给刺激得嘶嘶抽气,瞪着秦流西:“你是何人?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意欲何为?”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苍茫,无尽,这是何处,他怎么就到了这里了? “无上,你在长生宫拜的那尊邪神像是谁?”秦流西冷漠地问。 无上国师怒喝:“放肆,尊神就是至高无上的神,岂是邪神?” 他想要施术向秦流西发出攻击,可他一动,化回本体的封俢的眼睛一缕红光闪过。 无上国师顿觉胸腔一疼,噗的喷出一口血,他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觉得双手发烫冒烟,然后,哗的一下。 他的双手起了一层火焰,疼得他尖嚎出声,想也不想地就把起火双手往雪地插去。 可是,雪地并没有把那火焰熄灭,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节奏。 无上国师疯了一般,一边凄厉嚎叫,一边不停地双手插雪地。 秦流西淡淡地看向封俢,搞笑呢这是? 封俢得意洋洋的,我厉害不厉害,闭关三年,不是只有你在努力,妖力化火,我可以的!(本章完) 第1001章 搜魂,无脸人 无尚国师都快疯了,自己不知被掳到了什么鬼地方不说,这一人一狐不知什么来路,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手无缘无故的起了火,纵有千般手段都使不出。 他疼得直打滚,很快的,就发现双手已经麻木无知觉,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双手如果废了,他拿什么去炼丹,又怎么炼? 炼丹最是讲究掌控火候和画丹符,他的手一旦废了,就什么都完了,哪怕他有肉白骨的丹方,也得炼出来才行啊! 肉烧熟的味道从香变刺鼻的焦臭,那火焰总算熄灭了。 无上国师面无人色,看着自己还冒着烟,却已经连骨都有些焦的双手,目眦欲裂。 他喘着粗气,一张老脸狰狞,怨毒的目光看向秦流西以及蹲在她肩上的那有一身油光水滑的金红色毛发的狐狸,待凝目看清狐狸的本体时,他眼里冒出一丝惊喜,精光闪烁。 封俢:草,老子也被盯上了! 他凑到秦流西的脖子蹭了蹭,人家怕怕,求保护。 秦流西拍掉他,这玩意不是一次发情了。 无上国师紧紧瞪着封俢,忍不住惊叫出声:“千年妖狐。” 他眼神带着极致的贪婪和欲望,如果能把它的妖丹取来,他的手还有啥事?他的修为功力绝对能更上一层楼,更不说这寿命了! 一旦吞下这千年妖丹,他岂不是长生不老,大道有望? 他的贪婪虽然极力掩饰了,可这个领域就是封俢用妖力架构的,就像是在他的五指山里,他于顶端看着,如何看不出无上国师对自己的觊觎? 狗东西,还敢觊觎老子的美貌,你也配! 封俢的爪子在半空一划。 “嗷!”无上国师被剧痛惊醒,低头一看,自己的被烧焦的右手手腕处,竟被齐根斩断了,断手那的血在雪地上喷溅出一枝红梅,随后淅淅沥沥地往下淌。 无上国师险些痛得晕死过去,却还没昏了头,连忙念了止血咒,止住血,惊惧地看着他们,颤着声问:“你们到底想如何?” “能好好回话了么?”秦流西无视他的断手,声音冷若冰霜。 无上国师憋屈得要死,他一直都有回话,是他们,不是用火烧就是砍手,丝毫不讲武德! “你拜的那神像是什么玩意,拜了多久,又是因何而拜,可有与你通神,都做过什么?” 无上国师眉头皱了一下,道:“我……” “想清楚才答,我耐性有限。” 无上国师默了一下,道:“三年前,老道炼无极丹时只差最后一道火候,却是力竭无能再进一步,为此老道心有不甘而生了心魔,是尊神如天神一样出现,赐吾神通,不但助老道把无极丹拿下,甚至使老道的炼丹术更进一步。” “扯皮呢吧!”封俢轻嗤:“还天神一样,下凡点拨你这凡人修士呢?编的比唱的好听。” 无上国师对他口吐人言并不觉得意外,反而目光凛凛地看着他,道:“老道师从张天师一脉,自入道教后,天赋异凛,痴迷炼丹之术,对于炼丹,比卜卦相面更要钻研甚多。无极丹可开窍避瘟,可以说就是傻子吃了都能开窍清明,通任督二脉,但此丹亦算是逆天改运之药,非但丹方难得,药材难寻,要炼成,所需灵力功法也很难,只差一步成丹,却眼睁睁看它失败,如何能甘心?好比你这妖狐,封正时,只差临门一脚就渡过天劫,修成大道,但那一脚崴了,渡劫失败,你怕得发疯吧!” 也不对,那不是发疯,毕竟渡劫失败,就玩完了! 封俢:“……” 被这狗老道怼到了! 无上国师继续道:“可尊神只是赐吾一点神通,便如虎添翼,心魔除,丹成,修为升,它怎么就不配我供奉了,它神通广大,宛如天神降世。” 封俢看向秦流西,你瞧瞧,这家伙像不像入了什么专业洗脑的邪乎教派,特别傻! 秦流西看无上国师那眼神带着的狂热和崇拜,心知这人是真的很信那尊神。 她讥诮地道:“也不知你是怎么有脸自称是师承张天师的?我看比起张天师来,你更信奉这尊神呢,甚至把他的神像放在天师身后,也不知张天师会不会被你气得要下凡劈死你这不孝徒孙!” 无上国师被这话给呛到了肺管子,强辩道:“供神而已,谁规定一个道观只供一尊神?就是寺庙,也不止供一尊佛吧?” 秦流西反吃了一呛,却没生气,只道:“你说的也对,但你更信这个尊神!” “我……” “你更信他!”秦流西点了点眼睛:“你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无上国师气道:“争辩这个有什么意义?” “没意义,只是告诉你我说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无上国师:“……” 你直接说我在你手上,任你搓圆按扁好了! “你究竟意欲如何?” 秦流西指着封俢:“你看他如何?” 无上国师下意识地看过去,对上那双狭长的流光溢彩的狐狸眼,脑子顿时一阵混沌迷醉,丝毫没注意秦流西来到他身后,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无上国师浑身一僵,微微颤抖起来。 秦流西在搜魂。 她想看看无上国师接触的那个尊神长得如何。 秦流西飞快地掠过无上国师的记忆,经过某一段时,她眉眼一冷,压着国师头上的手也重了,使得他抖成了筛糠,嘴角泌出了一丝血沫。 封俢见状,狭长的眸子半眯。 秦流西的脸色渐渐苍白,人站在无上国师的记忆空间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人,看着他吩咐行事。 那人仿佛有所知似的,扭头向她看了过来。 只是那张脸,空白的。 无脸人。 秦流西笑了,狗东西,是在和她玩寻人游戏呢! 她和他对视半晌,那无脸人冲她比了个手势,人便消失了。 无上国师的脑子嗡的一声,里面仿佛有火石炸开,他软软地倒在地上,身体不停抽搐,七窍流血。 秦流西已经收了术诀,神色冷凝地看着无上国师渐渐失去声息。 “你干的?”封俢看着没了动静的国师挑眉。 秦流西负手而立,弹了一簇火苗过去,看着他焚烧,才道:“不是,兕罗干的。” 他早就预想到了一切。 不过这无上也不无辜,他竟取初生小儿的心头血炼丹,当真毫无底线,疯了!(本章完) 第1002章 当头棒喝 秦流西站在烧成灰烬的无尚国师面前,看着那撮灰陷入了沉思。 封俢推了推她:“都化成灰了,还看什么呢?” “过于简单了!” “嗯?” 秦流西看过来,指了指地上那撮灰,说道:“你不觉得,搞死这无上国师,过于简单了么?” “不觉得。”封俢轻笑:“小西西,你怕是忘了,已经三年过去了。” 秦流西挑眉。 “三年了,如果连弄死这么一个道士都要大费周章,那我们怕是趁早寻个隐世桃源避世,甭管恶佛还是圣佛的,当个旁观者就好了,反正都是输嘛。”封俢嚣张地道:“三年时间都没有半点成长干,那还玩什么?别说这还你我双剑合璧齐上阵,弄他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是单独的来,你或我要和他斗法,很难么?” 哪怕三年前,也是不难的。 这个无上是有本事,但诚如他所说,他的天赋,更多在于炼丹术上面,其余的术诀,倒是不见得多厉害。 秦流西睨着他:“你倒是自信。” “那是。” 秦流西低头,用脚尖挑起一些雪往那一撮灰泼过去,道:“我倒不是对自己的本事起了质疑,而是感觉兕罗换了玩法,我一时看不透他想如何。他点化无上,只是让他来到康武帝身边炼丹,再无其它,甚至也不像从前那般,弄出许多神像让人供奉,去汲取信众和信仰。” 所以她觉得兕罗的心态变了,玩法也变了,令人捉摸不透。 封俢想了想,道:“不管他想如何,总之干的不是人事,把人弄到康武帝这边炼丹,你看那家伙如今如何?不是痴迷炼丹追求长生而荒废朝政,弄得民怨四起么?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同理,天子一昏庸,国将不国,这兴许就是他要的。” 秦流西沉思:“说下去。” “至于动机?或许没有任何动机,你要知道,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像那样的人,岂会敬畏生命?生命对于他来说,或许仅仅是一场游戏,他并不在乎。”封俢道:“这是其一,他纯粹就是想这苍生乱而看个乐呵。如果他意欲成神,那么可能还有一点,一旦苍生大乱,他则成神创世。” 秦流西轻轻点着脚尖,这也不无道理。 “所以,甭管他是个什么玩法,你做你应该做的就是了。” 秦流西皱眉:“可如果计算错误,那……” 封俢的手往她肩膀一搭,道:“小西西,计算再多,也抵不过变化。大道五十,衍生四九,再计算,总有一线生机,何苦自寻烦恼?我知道,你对赤元的死是耿耿于怀,恨不得立即找出兕罗来报这个杀师之仇。但是如果你执着这一点,一昧费神去算计,有时候反而弄巧反拙,一叶障目。” 秦流西一震,脸色冷凝,唇线微微抿起。 “赤元未死之前,你自如松弛,哪怕知道兕罗的存在,你也是游刃有余的。他不在了,你一走三年,我知道你定是去寻兕罗的过往和闭关练功,即便你回来,其实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天下苍生,而是为赤元报仇,我说得可对?” 封俢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报仇,是要的。但是小西,让仇恨蒙蔽了双目,只会令你失去判断。你现在全是紧迫,把自己绷成一根弦,其实大可不必,弦绷紧了,容易断。放松些,反而不会顺着他算计的路子走,当你不被牵着走,眼前自然豁然开朗。你啊,别陷入他的怪圈中。” 秦流西难得露出慌乱,是被人当头棒喝拆穿的慌。 她眼里露出一丝罕有的迷茫,道:“可是狐狸,万一我做尽一切努力算尽了一切,仍然无法帮师父报仇,无法把兕罗从神坛拉下来呢?当初我为师父,集全了一切药材,甚至筑基丹也炼好了,却依旧没留住他。可见这世上有些事,不是我够厉害,能努力准备妥当,就能按着我的想法成事。师父的死,就是一个告诫!” 她做了一切该做的,依旧不能留住赤元,这就是她过不了的坎! 为此,她难免也会紧迫,害怕自己所做的都是白工,最终她也是会输给兕罗,而她,还是护不住她要护的人。 封俢把她拉到怀里,用力地给了一个拥抱,道:“小西西,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不管你前世做过什么,你是什么存在,在这个世界,你只是道门的道长,是个人,而不是神!哪怕你是神,这天地规则,也会压制你的能力,因为这里是人界。同样,它也会压制兕罗,我始终相信,天道,其实是公平的。” “你怕你算不过兕罗,你怕输,可机关算尽就行了?百密都有一疏,再怎么算,只要有这一疏,棋局的走向就会有变化,但敌方那边就算得尽吗?不会!小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增强实力吗?放轻松些,做我们能做的,其余的,就交给那一线生机,等到了真正两军交战时,干就完了!” 秦流西不说话,半晌,才道:“我被你棒喝清醒了,能放开了吗?你的爪子再往下一点,我不介意剁了它!” 封俢:“……” 哎,彷徨茫然无助的小可爱又缩回去了! “我一副知心大哥哥安慰开解你,占点小便宜怎么了?”封俢哼了一声。 秦流西白他一眼,吸了一口气,道:“你其实说得没错的,是我绷得太紧了。” 越是想得深,越是捉摸不透,反而看不清事儿的本质。 “你只是把赤元看得太重,他的死对你是莫大的打击,其实如果这是兕罗走的一步要棋,他走对了,这一步,你被吃下了将。”如果秦流西一蹶不振,那简直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兕罗,是真的捣破了她的一个大弱点。 但同时,这个弱点捣破了,她就再没有可供他制约的弱点了。 “那这棋局的后半局,就各凭本事。”秦流西眸中有金红色的暗芒闪过,握紧了拳,又松开。(本章完) 第1003章 点拨小人参精 秦流西从封俢架构的领域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雪停了,下了整半个月,有些地方积雪都有三尺厚了。 “雪停了。”封俢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天空总算露出阳光来。 “也该停了,再不停,这雪灾要救治就更难了。” 两人转身,看向杵在屋里一言不发的小人参精和滕昭,道:“你们杵在那做门神吗?” 小参参指了指她,又指封俢,两个手指头一对:“你们干嘛去了?” 竟然还搞了个空间折叠,做什么大事要这么隐秘。 封俢邪笑:“你说我们能干嘛了?” 他故意暧昧地瞥了秦流西一眼。 秦流西没好气地说:“正经点。” 封俢撇撇嘴,道:“我怎么不正经了,杀人放火毁尸灭迹还不正经?”又对小人参道:“你该给哥哥我磕个大头,哥哥可是帮你把危险人物给烧成灰了,不然你怕是被抓去炼丹了。” 小人参瞪大眼,啥,炼丹? 滕昭皱眉,看向自家师父,道:“小参被盯上了?”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是想起了被掳走的忘川,生怕小人参会步她的后尘。 秦流西点头:“已经处理了,不用担心。” 她又看着小人参,道:“不过在京中行走,一定要小心,都说高手在人间,有些方外之人,不一定就出于名门大派。有的方道不爱受拘束,情愿成为一方游道周游列国,或是隐世修行,但他们当中,未必就没有那大本事的人。如果是有底线的还好,若没有底线和无视因果的,一旦推算出来这城中有天材地宝出现,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寻你。” 小人参搂紧了自己,人心真可怕。 “没错,那无尚国师就是其中一个,要不是小西察觉,你现在怕是在炼丹炉滋滋响呢。”封俢故意吓唬他。 小人参都快哭了,委屈地道:“我也没有去哪里,也没化形,没敢露气息,这些人是属狗耗子的么?鼻这么灵。” 秦流西笑着说:“这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有比我们还厉害的人物存在。” “还能比你厉害?”小人参嘀咕。 “我也不敢说我多厉害,但永远莫要高估自己。”免得有一日被打脸。 小人参有点颓丧,蔫头耷脑地说:“知道了。” “你虽然有千年道行,但你从前一直在深山老林修炼,天性单纯,你没领会过人心多复杂,所以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内!”秦流西定定地看着他告诫:“永远保留一分警惕,因为这一分,可能会救你参命。” 小人参一愣,呆呆地看着她。 秦流西道:“现在帝星开始黯淡,素来和平的大灃,估计会慢慢的乱起来,国一乱,各色的牛鬼蛇神就会出现,你如果轻易相信他人,一如老狐狸说的,啥时候被人扔进炼丹炉也不知。” 封俢:“哎哎,狐狸就狐狸,为什么要给我改个姓?” 他明明是天下第一俊俏妖狐! 他看小人参那蔫了吧唧的样子,道:“现在是教你做人,听在心里就是。算了,看他也精明不到哪里去,咱们还是给他准备点保命的东西,以防万一。” 封俢先递过去一个火红色的手镯,镯身趴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晃动时,那狐狸身上的毛发仿佛随风飘动,栩栩如生。 “这是你哥哥我妖力所化,便宜你了,认了主,要是遇了危险,按着这狐狸喊了口号,老子自会来救你。” 还有这好事儿? 小人参连忙接过,双眼晶亮,问:“什么口号?” 封俢笑眯眯地道:“俺爷爷在此!” 小人参:“?” 你是在逗我吗? “就是俺爷爷在此。”封俢说道:“保命的东西,哥哥占点便宜怎么了?叫声爷爷难道还亏了?” 这话好像也对,参命要紧! 小人参喜滋滋地把那手镯戴在手上,火红的玉镯衬着那玉白的手臂,特别亮眼,不禁满脸笑容地道:“真好看。” 滕昭轻叹,果然第一次做人,不谙世事! 这不是给封狐狸当孙子了吗,还是夸种族的。 秦流西对于封俢的恶趣味也顿觉无语,不过有护身的东西确实要稳妥,她给了几张五雷符傍身,又给它身上下了一道符印,可以把它身上的气息护住不外露,但如果真遇了那有筑基修为以上的道长,也能用术看出来。 “真的被人抓住了,参体可以脱,但精元一定要千万护着和逃跑,参体没了还能养,精元没了,你就别想做人了。”做参也不行。 小人参哦了一声。 “不要让它落单。”秦流西对滕昭道。 滕昭点点头。 小人参见他们都如此慎重,有些不好意思,弱弱地道:“我是不是挺没用的,还得靠你们护着呢,也不会什么法术。” 它只是成了精开了灵智的天材地宝,不像封俢那样是个千年妖狐,平日修炼也能修习妖术和妖力,自保没啥问题。 但它的作用,大概就是起死回生? 小人参想到这,又蔫了吧唧的,十分沮丧。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自然有你的用处,比如你的身体。”秦流西挑眉道:“成精开智的千年人参精,又渡过了天劫,你的一条小参须入药,都比普通的千年人参要厉害得多。你在山中,又何尝不是王,你至少能比我们和那些植被沟通。” 万物皆有灵,植被同样如是,真要在山中寻点什么东西,谁比得过山中的植物,但要想从它们那里感知,肯定需要沟通。人参精本就是长在山中,又渡了天劫化形,它已经正式入了大道,和植被沟通,肯定比他们都要厉害。 小人参一挺胸:“那是,我都能听懂它们的心声。” “所以,你也是最适合种药材的人,好好干。”秦流西道:“药能救人,也能害人,你真想自保,你大可以用毒,植被中,哪种是有毒的,你就不能利用起来?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自保的本事,靠自己最实际,毕竟很多时候,远水不能救近火。就是打不过,苟着总会吧?” 小人参若有所思。(本章完) 第1004章 国师换了皮子 把小人参的事搁下,封俢就提到了宫中的‘假国师’。 “现在无尚没了,宫里那傀儡国师要如何?” 秦流西说道:“那就是国师。” 封俢蹙眉,瞬间就领悟了她的意思,道:“你是想让他取而代之?” “有何不可?” “不行,现在民间对国师多有怨恨,假如傀儡取而代之,这骂名堆积,会反噬到你这里。”封俢不同意,道:“再说了,那国师在,必然需要操控他行事,而他直接和圣人勾连,你这算不算代替无上,以入道之人插手凡间事?这要是又是一个反噬……” 秦流西摇头:“那就不要骂名,要好名。把无上掳出来之前,我就让他暂停修建仙宫,鼓动圣人一力赈灾,这算是好事吧?” 封俢沉默。 “现在圣人已经痴迷上炼丹长生之术,如果国师现在消失了,他只会另寻一个国师。”秦流西淡淡地道:“之前的无上,好歹师承张天师,炼的是真丹药,虽不会长生,但好歹吃不死。这要是换了另外的国师,谁知道他炼出什么来?真正的邪恶炼丹师,为了炼丹,那可是无恶不作,就无上,都取过初生婴孩的心头血呢。” 众人听了脸色微变。 小人参道:“初生的孩子,要炼什么丹用到心头血?也太狠毒了吧!” “用血入药,什么丹都有,初生儿的血,处子之血,一些养颜丹,还有人用处子美人的血,甚至尸油入丹……” 小人参和滕昭脸色泛白,胃部一阵翻滚,尸油入丹,这怎么吃得下去? “尸油,还有人敢吃?”小人参白着脸问,也太恶心了。 秦流西咧嘴,道:“不说的话,谁知道里面都是什么药材?吃了你也不知道。” 你别笑了,这笑容堪称魔鬼之笑,可怕至极。 呕。 小人参做了一个反胃的呕吐动作。 滕昭掐着虎口,道:“这样的丹药真的有效么?” “得看怎么搭配,不过便是有用,但要反噬极大。”秦流西目光渗着冷意,道:“但凡用这样的东西炼丹入药,必然是要取人命,这搁谁不怨?这怨气是会跟随丹药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行了行了,吓唬他们做什么,扯远了!”封俢截止这个话题。 秦流西轻咳一声,道:“所以与其让圣人在外面找个不知什么样的国师回来使劲作,不如就把傀儡留在那里,至少他要丹,给养生的就行,咱们的傀儡至少不会要求建什么长生宫祸害百姓吧?” “容我提醒你,那长生宫,是圣人为自己修建的修行仙宫。”封俢睨着她道:“不是国师说不修,他就一定不修。他想要长生,当然要修建天上仙宫,如此他这样的仙人才好在里面居住修仙不是?” 秦流西:“那就给他弄点幌子,修建就要出事儿,看他敢是不敢。” “那这样就和害他没两样了,要遭雷劈的,那还是人皇,这雷,怕得有手臂粗吧!”封俢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 秦流西气极:“它敢!它这么护着这家伙,怎么没把兕罗先劈死?兕罗从九幽爬回来,随便玩儿随便作,它跟眼瞎似的视而不见,特么兕罗是它狗儿子吗?我要是下点绊子就劈我,那就大家都别玩了!” 天道:不管怎么变,这暴脾气就没变! 秦流西看封俢还要哔哔,喝道:“你闭嘴!这傀儡就先在宫里,不然国师不见,圣人必怒,如今雪灾未解决,再引起动乱才是我们的罪过。” 毕竟真正的国师连灰都没了的事,是他们干的! 封俢看她意已决,双手一摊,她说啥是啥呗。 …… 秦流西之前让傀儡对圣人说的暂停建宫全力赈灾的事,算是赶巧了。 康武帝对国师那可是十分信任的,乍一听他问神后,才知雪下不停闹成灾,乃是修建行宫不合时宜引起天罚,必须暂停且赈灾,否则会更有大的灾祸。 康武帝一心想得长生,但也不想落得个坏名声,要是真的灾祸连连,逼着他写什么罪己书,他还要不要脸? 因是国师所言,他立即召了骨干朝臣班子开个小朝会,暂停修建行宫,赈灾。 结果好家伙,这指令一下,连续下来半月之余的雪就停了。 国师又故作欣慰和深沉地前来夸赞了一番,无不是说圣人的爱民之心上达天听,感动天,雪就停了巴拉巴拉,把康武帝夸得满脸喜色,又再次叮嘱户部,一定要尽快商议出赈灾议程。 出了宫殿,几个要臣听到圣人那笑声,都神色莫名,相视一眼。 “都说神棍的嘴能说出花来,果然不假,瞧把圣人这哄的,得要啥给啥吧。” “甭管如何,他也总算是做了一件适宜的事。” 俞老看了那人一眼,把手抄在笼袖里,走到蔺相身边,与他一道往宫外走去,一边道:“相爷你可有觉得这国师有些古怪?” 刚才他看那国师,人还是那人,但做的事说的话,却让人感觉换了皮子似的,没从前那么看着就想去撕了他,真奇怪! 雪下半月,不断有消息传来,哪哪闹了灾,民众房子被压塌了,死伤多少人,朝中自然是呼声一片,要求派人前往赈灾。但也同样有人说户部银钱不足,长生仙宫尚未竣工,年关又各处用银子如何云云,各种扯皮,圣人也不曾传下旨意,全力赈灾。 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比长生宫重要! 眼看着雪下不停,涌来京师的灾民越来越多,坏消息也越来越多,他们都准备在大朝会再把全力赈灾提上议程,假如圣人不允,少不得要有人血谏什么的。 结果还没等他们说,圣人就因为这国师一句话,下旨派遣钦差各处赈灾了。 他们这些群臣说破嘴皮还不及一个道人的一句话好使,这多少让人觉得愤懑和憋屈,但不管如何,圣人肯赈灾就好,毕竟距离过年不到一月,总不能让灾民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吧? 而最神乎的是,这一下旨,没多久雪停了。 难道真的是天罚? “古怪不古怪的没什么,干的人事就行了。”蔺相双手拢在袖笼里,叹道:“这灾不好赈呐,走快两步吧,不然一会走不了了。” 俞老还没说话,户部尚书钱大人带着自己新左侍郎崔世学追上来,一开口就哭穷:“相爷,俞大人,这赈灾怎么个赈法呀?咱们户部兜里可没钱了,你们可不能不管啊!” 俞老:“……” 看我这老腿就是不灵活,听说小道长回来了,是不是该向她找两贴膏药贴贴,有事都能走得快!(本章完) 第1005章 请观主点拨一二如何搞钱 腊月的一场雪下了半个月,往北上的这一带都遭了雪灾,老百姓的房子被大雪压塌,死伤无数,不少人为了活下去只能离乡背井往京师或往南边去,然天气极寒,有的人尚未走出家乡便已饥寒交加,死在半路上。 雪灾带来的伤亡人数不断上升,同时粮价和布价,柴炭之类取暖用的物品价格也是日渐抬高,坏消息接连传入京中,民间里又多了一丝不太和谐的声音,因为圣人不慈,信奉妖道,才引得上天降下天罚,固天子当下罪己书。 这消息传到圣人耳中,顿时气得怒砸一个羊脂白玉镇纸,不断向户部等人施压,尽快赈灾以图挽尊。 户部不是不想赈灾,但国库空虚啊,之前圣人为建什么长生仙宫,也向国库借了不少银子,帐还没平呢,哪来的银子? 这不,夙来赈灾这样能捞名声的事,争储的皇子们都会争个头破血流,但今年却是装鹌鹑,能不出头就不出头,那无心争位的,直接就告了个‘冻病’,生怕被皇帝老爹逼着上进了。 毕竟没有银子,赈灾怎么玩得开嘛,尤其是现在灾民对圣人和皇室有怨,认为圣人听信妖道,才会被天罚,这怨声载道的,一个弄不好,怕是有去无回。 此外,今年委实太冷了些,窝冬不好非要出去受冻? 所以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少干为妙。 于是,这灾怎么赈,派谁为钦差,朝会上,又是各种扯皮。 可还没等到赈灾的钦差人选出来,噩耗又传来,边关那边因为天气太冷,关外的部落牛羊甚至人也是冻死无数,这不为了活下去,组团来关内抢粮食抢冬衣冬被了。 边关一战,赢是赢了,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为何,因为太冷,士兵们冻得无力,这一查,原来军饷和军辎没跟上,被贪了,刚打完胜仗根本没高兴起来,又险些引发了兵变。 现在边关那边军营来要被昧下的银子了,否则兵变一起,必定是个灾难。 哪哪都伸手要银子,户部的官员整体头秃,就差没求着国师来个点石成金,没办法,穷闹的! 这个年,注定不好过! 如今为了筹善银,宫里节俭用度,后宫妃嫔由皇后起头捐了点私房钱,朝中官员只好也捐点银两,但那也是杯水车薪,有的人就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富商上面。 毕竟论富,还得是做生意的最豪富。 但商人逐利,没有好处,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掏银子?商海里浮沉的老狐狸,论起算计来,那算盘珠子能响到海外去信不? 朝中还在为赈灾人选扯皮,户部则是卯足了心思想要尽快搞到银子,新任的左侍郎崔世学忍不住找上了秦流西。 他是一心为民,也是想要做出成绩的人,又是新官上任,想要烧旺这把火,坐稳这个位置,需得拿出与这位置匹配的能力,所以眼下这个赈灾的功劳,他不能错过。 至于为什么找秦流西,自然是他想从她这里求个点拨,那他的大方向便简单明了。 这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在用旁门歪道找捷径,不可取,但既然有捷径,为什么非要去浪费时间走弯路,有那时间都能干不少实事了。 至于这名声好不好听,崔世学可不在意,他只要看到成果就够了,这成果既能带来政绩又能救助百姓,那就是好名。 再说了,他就是来找小友指点迷津,算个屁的旁门歪道么? 秦流西看到崔世学找上来,那笑容有些莫名,一副逮到你了的神色。 崔世学看得心头发毛,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处,他今日是不是不该来? 后来的很多年后,他回想起今日,多有庆幸,自己走进这道门,那真是最对不过的选择,哪怕这门内荆棘满路。 彼此行过礼坐下,崔世学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观主这笑容,可是算准了我会来?” 秦流西把茶推过去,淡淡地笑道:“崔大人来了,我便笑了。” “这是禅语?” 秦流西笑而不语:并不是,是你主动来上贼……搞事的大船,吾心愉也! 崔世学嘬了一口茶,道:“观主神通,我也不转弯抹角了。这次前来,其实是想请观主你点拨一二,怎么丰盈国库?” 秦流西挑眉道:“崔大人是想让我指点户部如何与民抢利?” 如果是这样,她可不敢指点,户部还与民争利,那百姓们更无路可走。 “不敢。”崔世学说道:“你知道如今朝廷要赈灾的事吧,我也不瞒你,如今国库能用的银钱,不过区区百万,便是有心赈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灾。所以只能厚颜前来,请观主点拨一二如何搞钱。” 天可怜见,他本来是年后上任的,结果一入京报道后,就遇了这样的事而立即走马上任,这也没什么,可一看到户部那几乎赤字的账本,他简直双眼发黑。 太穷了! 尤其现在圣人又连番施压,让他们拨款赈灾,他们户部的官员为此,哪一个不是掉了数条胡子的? “如只是为赈灾筹款,那我也不是没有办法,这点拨么……”秦流西敲了敲桌面。 崔世学十分上道,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叠银票,放到桌上,道:“这是卦金。” 秦流西看着那叠百两面额的银票,笑着问:“崔大人这是用的公款,还是自掏腰包?” “这是我个人所求,自然是自掏腰包。”用公款去问卦,是嫌御史台的人闲得慌,笔下没东西写而拱手递把柄么? 秦流西只抽了一张银票,道:“这就够了,大人记个情就行。” 崔世学一愣,这是要他的人情? 她想干嘛? 想造反! 秦流西这才说道:“听说从先帝那会儿,就有好些老臣欠下朝廷不少银子,这么多年都未清缴,哪怕人走了,债都还在。” 崔世学苦笑:“你这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看到账本赤字时,我也打过这笔债务的主意。我曾翻阅过过往的卷宗,不怕你见笑,就欠账的总账,各家加起来,足有二百万两之多,你说能收回来,那得多宽松。可讨债那么容易,就不会积压得如此多了。此外,债多不压身,那些个老油条别看他们一身正气,比起那些个二混子,他们也是丝毫不输的。论赖账,就没他们更能的了。” 其实这笔帐也是户部的心头大石,哪一任户部尚书不想把这笔帐平了?但那些个老臣,哪是这么容易就拿出来的,他们也不是给不起,就是赖着,你去讨债,人家就耍无赖,扯皮可以,要钱没有! 你非要强硬要,人家能豁出去跪在圣人面前哭先帝,这谁能玩得过他们? 秦流西端着茶,道:“那就是没对症下药,只要看对了症,讨债不难。这哪家没个弱点需求呀?你们得切准脉了才行。” 崔世学心头一动:“若请观主出手,想必这脉一切便准了。” 看他跃跃欲试的眼神,秦流西有些好笑。 “崔大人,我只是方外之人,若是把你们该干的事都干了,你们就该羞于见人了。”讨债而已,她当然可以,但她为什么要做,她又没拿朝廷的俸禄。 崔世学一脸正式地道:“只要能讨回来,本官一点都不羞,本官脸皮三尺厚!” 羞耻是什么玩意,可以治穷病吗,户部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有银子才能治愈。 秦流西:“……” 没想到你也挺厚颜无耻的! 她无视对方那炙热和期盼的眼光,打着哈哈道:“崔大人是个能耐人,既然脸皮三尺厚,肯定定会切准脉的。不过即便讨回这些欠债,也都是杯水车薪,要想筹出大笔善银,还得从外部筹谋才行。” 主菜来了。 崔氏学忙问:“比如?” “这天下,最豪富不过是富商,他们几乎掐住了大灃百分之七十的银钱,但谁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得苦心经营,让他们小捐可以,大笔的银钱,无好处的话,是想也别想。” 崔世学点头:“所以想从他们那里掏银子,也是个问题。” “这问题也好解决,富贵富贵,富而不贵,那也只是空有财宝而无名,是最末等的商,他们想要贵,想要名,你们从这方面准备就是了。”秦流西说道:“用官方的名义,办个慈善拍卖会吧。” 崔世学一怔:“这是什么?” “慈善拍卖,美其名为慈善,那拍卖所得的善款,自然是用于赈灾,如此名也就有了。我刚才说了,富而不贵是商人的痛脚,他们不缺银子,缺的是名,是贵,所以他们喜欢附庸风雅,也极力想家族改庭换面。” 秦流西捏着茶杯,道:“商籍很难走科举之路,要是有这个参考的机会,想必会很乐意掏钱换。” 崔世学皱眉:“若是以商籍出身考科举,一旦考中,又手握巨富,怕是会于民不利。” “这可以卡条件啊,考中者,必然要舍弃商籍和生意,哪可能啥好处都抓在手里呢?”秦流西道:“而这个参考机会,也不是让你们派大街了,什么叫拍卖,自然是价高者得,设定五个名额拿出去拍,你说他们愿意拿多少银子来换?” “除了这样的参考名额,还有其余的珍品,慈善么,捐赠物品者是为善,拍得者,同是为善。既有愿意掏钱拍卖的,那你们也得有物,比如圣人的墨宝,或是一些难得的大儒大家所赠的墨宝字画等,捐赠物,凭个人自愿,一切所出所得,皆用于赈灾,这不大家都得了名么。对了,再准备几块凭证,个人出的拍卖款一旦达到哪个数额,可发放官方凭证,哪怕做个小铜牌,最好出自圣人墨宝,认证一个积善称号,你说想图这名声的,谁不愿意掏银钱?” 崔世学的心砰砰乱跳,这太可了。 “其实这也是一场买卖,只是给它披上一张慈善的皮,名声更好听罢了。一旦这样的拍卖会开了,光是入场的名额,就已经是占了一个好名。” 试想想,这样的拍卖会,一般人能进吗,这不能够啊,参与拍卖的没有一定资本和地位,谁会让你来凑热闹? 而能来的,非富则贵,到时候,那块入场名牌,就是一块名誉牌。 崔世学仿佛看到了那样的盛宴,端起茶喝了一口,问:“你一个方外之人,怎么还懂这些?”不是每日念经捉鬼么? 秦流西笑着说:“我只是拾人牙慧罢了,并非我所想。” 公伯乘这点金圣手的名号不是假的。 崔世学道:“这点子委实不错。但如今赈灾在即,要筹办这样的拍卖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行的。” “九玄拍卖馆可以在两天之内把台子搭起来,不过要想办得好看盛大,时间充沛些,也能给来参与的善人准备,毕竟捐赠物,也得准备不是?想来添名声的贵人们,也得准备华服首饰嘛。” “时间充沛,那也救不了近火呀。”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九玄拍卖馆可是京市第一拍卖馆,家底不多,但先垫付百来万的善款,也不是不行的。” 崔世学:还有这好事儿? “所以这场拍卖会的名额,除了给官方的定额,其余的让九玄发卖,很应该吧?佣金,也得抽取一成。” 崔世学:“……” 不是正在点拨吗,你怎么还谈起生意来了? “你放心。这场拍卖会,九玄捐赠一瓶长生殿的安宫丹,两瓶顶级人参养荣丸,三瓶玉雪肌,为此次赈灾出一份力。” 崔世学站了起来,道:“那我这就回去和尚书大人商议,那这拍卖会……” “你让人来和九玄的柳管事沟通就是。” “好。”崔世学应下,也没空和她寒暄就走了。 秦流西想着这次雪灾的范围,笑容也敛了下来,天灾不可抗,只能尽绵力行善了。 “咦?”秦流西感觉有功德信仰入了灵台,有些讶然,手指一掐算,她面上多了几分暖意,叫上滕昭和参参出了九玄。(本章完) 第1006章 回报善果,顿悟 大范围的雪灾,令京师涌来不少灾民,城中的权贵人家为此也进行施粥赠旧衣,这也是每年都会出现的事,只是今年,要比以往要严重许多。 秦流西带着滕昭和小人参来到京师城西的一间破旧的观庙,那里有人支起了一个粥棚正在施粥,队伍排得长长的。 每个拿到粥和杂粮馒头的人都面露感激,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秦流西仔细一听,是在感谢自己善心慈悲。 这个粥棚,是有人以自己的名义办的,而只有真正发自内心的感谢才会化为功德信仰落入自己的灵台上,使自己受益。 “你什么时候瞒着我们设的粥棚啊?”小人参也听到了这些感谢的声音,有些惊讶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摇头:“不是我设的,是她给以我的名义似的。” 小人参他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扶起一个跌坐在地嚎哭衣著单薄冻得脸色发青的小孩,从下人手里取过一个包子递给她,又拿了一件比较比较破旧还缝了补丁的袄子套在了他身上。 姑娘长了一副圆润饱满的脸,明眸皓齿,气质温婉淡雅,虽然她也穿了一身旧衣,头上也没有什么华丽的首饰,但丝毫不掩那恬静美好的气质。 “这姑娘是谁啊,身上功德很浓呀。”小人参有些眼馋,这么浓厚的功德金光,好生嫉妒。 秦流西看着她衣襟上系着的一枚玉符,笑着说:“从前佟祭酒家的姑娘。” 这是自己曾在那个长川伯府解救出来的姑娘,当时她的魂魄被那邪道弄到鬼鼓中,幸得功德护体才没使魂魄受损。 没想到这么几年过去,这姑娘还会记住这一份恩情,回她一份善果。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话在脑海响起,然后嘎的一下,那因为师父身死而紧压在心头的巨石再次松动,豁然开朗。 她助过的人,做过的事,行过的善,都不会是白费,都会有人记得她并回以善果。 秦流西看着眼前这个姑娘,以及那因为得到吃食衣物而满脸感激的灾民,面露自如。 信仰流转,顿悟入心。 小人参看秦流西陷入忘我,捅了捅滕昭的腰身,小声道:“你师父这都能顿悟。” 滕昭眸中迸出一丝光彩,双手攥了起来,他何时才能追上师父的脚步,看来平时努力不够啊。 这顿悟…… 滕昭扭头看着这些衣着单薄的灾民,听着他们说的话,还有那个明明气质出众却只穿着旧衣的姑娘,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小人参看这师徒都各有所得,嘴角一抽。 跟在这对变态师徒身边,显得他废物极了! 佟妙儿站起来,似有所觉,目光一扫,看到秦流西时怔在原地,随即满脸惊喜走过来。 秦流西已从顿悟中出,笑眯眯地看着那快步走来的姑娘。 “姐姐?” 秦流西比了比她的身高,手轻轻地在她脑袋上碰了一下,道:“几年没见,长高了点。” 佟妙儿有些激动,眼尾都微微发红,道:“你何时来京的?我们寻个地方说说话?” 秦流西点头称好。 佟妙儿请了她去了一间茶室喝茶,上了一壶陈年普洱以及几碟精致的小点,一双杏眼先看向滕昭和小人参。 “这是我徒弟玄一,这是秦森,也是观中挂名弟子。”秦流西介绍道。 佟妙儿向二人露了笑容,把点心推过去,道:“暖堂这边的点心做得极好,你们尝尝,要是不够,再让人上些来。” 小人参喜滋滋地道:“多谢姑娘,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佟妙儿看他生得白净可爱,身上仿佛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传来,十分好闻,便生了几分喜意,道:“你喜欢就好。” 秦流西看向她一身旧衣,再看她的脸,道:“看你红鸾星动,是定了婚期了吧,怎地还出来行善?” 佟妙儿抚了一下鬓边,红着脸道:“婚期定在来年三月,出嫁后,倒是不好像现在这般亲自出来行善,今日也是求了父母亲好久,才得以出来。” “你有心就好,但今日之后,便是想行善,让底下人去做就行,你不要再出来了。”秦流西道:“你已是待嫁之身,因为雪灾受难的灾民不少,也不是人人都是好的,自身受了灾,心怀戾气,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冲撞了你,影响了婚事,那就麻烦了。” 佟妙儿道:“我也是任性这一回了,家中也安排了人在身边护着,你放心,我回去就安心备嫁。” “这是以我的名义做的粥棚?” 佟妙儿点点头,小心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你积福积德,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多谢你。”秦流西让她把系着的玉符拿下来:“我给你再加持一下,保你平安顺遂,福禄双全。” 一饮一啄,这也是小姑娘应得的。 佟妙儿连忙摘下身上的玉符,双手捧着递过去。 秦流西接过来,一手掐诀,口念经文祝词,一手握着玉符,待得最后一个祝词落下,那术诀也打在玉符上,便是佟妙儿也能看到,那玉符上,有流光溢彩闪过,越发的莹润。 “给。” 佟妙儿接了过来,入手生温且莹润,触感比之前更要细腻,光华玉润。 这是外面买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佟妙儿说道:“回去我编个络子戴上。” 系在衣襟的话难免会磕磕碰碰,要是不小心磕坏了,可心疼死她,得贴身而戴才行。 秦流西含笑点头,道:“未来夫婿是哪家?” 佟妙儿红了脸,说道:“你也认识的。” 秦流西挑眉。 “是熊家的次子,熊二公子。” 秦流西:“……” 行吧,京师权贵的联姻,真真是盘根错节,而她认识的,好像都容易凑成一对,蔺青棠两口子是一,熊二和佟妙儿又是一对。 她刚想说话,就听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像是要强闯这个雅间似的。 佟妙儿听了这把声音,眉头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和隐忍。 “妙儿妹妹……”雅间的门被人推开,有人带着一股子浓郁的香风走了进来。(本章完) 第1007章 你怀了个催命符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绛紫色袄裙头戴花鸟鎏金如意簪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中。 柳叶眉,桃花眼,眼角生泪痣,樱桃小嘴瓜子脸,看人的时候,本来挺好看的桃花眼却带了些尖酸和不屑,还有这面相…… 是个美人,但也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美人。 秦流西的视线在她小腹上扫了一眼,神色有几分莫名,拿起茶杯嘬了一口茶,忽有一顿,视线在她脸上多看了几眼,有点眼熟。 “哎呀,还真的是妙儿妹妹。”女子拿着帕子娇笑起来,道:“刚才我在外面看到庆儿那丫头,还以为自己看差了,毕竟咱们宜室宜家的妙儿妹妹都快出嫁了,又怎么会在备嫁时外出?我偏不信邪,这才不请自入,结果还真是妹妹你啊,你不怪姐姐我吧?” 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 佟妙儿站了起来,向她行了一礼:“宋姐姐怎地也在此?” 宋姿莲掩着嘴轻笑:“自然是我家爷疼我,看我说嘴淡,带我过来听曲吃点心的,毕竟啊……”她得意地抚了一下小腹,道:“我可是他孩子的娘。” 佟妙儿愣了一下,淡淡地道了一声恭喜。 宋姿莲道:“我呀,长得不及妹妹宜室宜家,也就是有些福气,这过门一个月后就怀上了,这可是爷第一个孩子。” 佟妙儿嘴角噙笑,眼里却飞快闪过一丝不耐,道:“思怡郡主很疼宋姐姐,如今你有孕,想必会诸多照料。” 宋姿莲得意的笑容僵在了嘴角,眼皮也抽搐了几下,故作镇定地道:“那是当然。”她瞥向秦流西他们,打量了一番:“这几位是谁呀?” 佟妙儿刚要说话,秦流西道:“你姓宋,可是和宋立扬有亲?” 宋姿莲微微一愣,睨着秦流西,问道:“你认识我大哥?” 还真就是那个宋家的人,怪不得这女人和从改了姓的秦语晴有点相似,原来出自一家子。 “死鬼渣男嘛,谁不认识?”秦流西讥诮地说了一句。 宋姿莲脸色瞬间发黑,盯着秦流西道:“你谁啊,嘴巴怎么如此不干不净的。” “我也没说错吧,岳家出事便抛妻弃子的,无情无义,不是渣男又是什么?死了都没个建树,险些害得女儿被宋家卖了,简直渣中极品。” “你,你胡说八道!”宋姿莲指着她大骂:“你是什么人?” 秦流西看着她的肚子,答非所问地道:“刚才你说进门一月就怀了孩子,是大福气,我却说未必。这孩子你留不得,你要想活着,劝你舍了。否则,他会拖着你进地狱。” 福气?催命符就真! 宋姿莲心一跳,抱着肚子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她,道:“放肆,你什么玩意竟敢在此大放厥辞?佟妙儿,你这结交的什么人,竟如此恶毒!” 佟妙儿道:“她是道长。” 宋姿莲眼睛瞪得浑圆,道长? 秦流西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那眼神带了一丁点的怜悯,但也仅此而已。 “我懒得和你们这些疯婆子一般见识!”宋姿莲吞了吞口水,面对这眼神,愈发的觉得心头发慌,转身就走。 她不该来的,瞧瞧都遇见了什么人? 看着宋姿莲逃也似的离开,再无刚进来时的得意,佟妙儿让人把门一关,立即问秦流西:“姐姐你刚才所言是何意?什么叫她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 “她保不住这个孩子的,她的面相乃是红颜薄命,是短寿的命,而她天庭发黑,血气浓郁,子女宫黑红泛青,是恶相,这孩子会连累她丢命。” 佟妙儿听了,心也突突乱跳,一屁股坐下来,道:“我就说了,思怡郡主那样的人,怎么会容她生下孩子,照你这样说,那怕是要落在郡主手里了。” 她没有半点怀疑秦流西话中的真假,毕竟她是不是有本事,自己最是清楚了。 秦流西听到思怡郡主这个人,就想起蔺青棠两口子,道:“这宋小姐是郡主府的侍妾?我看她怎么对你有几分恶意?” 佟妙儿苦笑,道:“我和熊二相看时,宋家也看上了熊二家世,她自己本人甚至主动偶遇熊二相看,只是熊家却没看上她,只说娶妻娶贤,宜室宜家,熊二对她更是避之不及。后来我和他定亲,再见她就是这样阴阳怪气的。” 秦流西明了,就是得了嫉妒病。 “不是说思怡郡主行事荒唐,她怎么会容郡马纳妾?” 佟妙儿说道:“郡主成亲两年也不曾有子,一直在调理,这才让郡马纳妾。” 秦流西哼笑:“你信她这么大度?想必这孩子就是她想要的。” 佟妙儿不解。 秦流西没多作解释,宋姿莲这一胎是保不住的,还会是个祸胎,进门就有子,怕是被思怡郡主动了手脚,毕竟她身边有个会玩巫蛊的人。 让宋姿莲怀上孩子,必定是用这孩子做点什么,怕不是像那什么姓胡的还是刘的要引儿? 毕竟能对一个婴孩下手的人,为达目的,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秦流西面露不喜,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思怡郡主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姐姐你也对宋姿莲不喜?你认识他大哥?” 秦流西道:“我本家姓秦,秦元山是我祖父,他的庶长女也就是我那大姑母是宋立扬前妻。你心里清楚就好,我与秦家并不多作来往了。” 佟妙儿没想到还有这一遭,笑道:“京师看起来大,但凭着这几段关系,也不算大,都认识呢。” 怪不得秦流西虽然会告诫一句,但却并不作什么表示了,想来也是因为那位被休弃的秦大姑奶奶有关。 正说着话,佟妙儿的婢女庆儿脚步匆匆地进来,行了一礼,道:“小姐,奴婢刚才遇了成夫人一行,好像正在相看,但表小姐她好像发了急病,那边正乱着呐。” 佟妙儿腾地站了起来:“什么?是沁妹妹发了病?” 她脸色微白,看向秦流西,目露哀求:“姐姐……” 秦流西冲她安抚地一笑:“莫慌,我们过去瞧瞧。”(本章完) 第1008章 哪有这么多的鬼上身? 暖堂虽然是茶肆,但环境很是清幽雅致,各处院落各有特色,便是冬日白雪皑皑,景致也是如诗如画,由庆儿带路,秦流西随着佟妙儿穿过回廊,来到一个叫相宜的院落,便听到一阵慌乱的惊叫声。 佟妙儿加快了脚步,冲进了雅间,看到自己的舅母成夫人白着脸软软地靠在仆妇怀中,而地上,则有个身材丰腴堪称壮圆的姑娘披头散发尖叫着,嘴上不知在叫嚷着什么,形似癫狂,跟疯魔了似的,竟是几个人都抓不住她。 屋内的人都吓坏了,另一边一个贵妇更是捂着心口,一副被惊吓到了的样子,地上还有一串断了的佛珠,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的男子,皱眉看着地上发疯的小姑娘。 “疯了疯了,这怕是恶鬼上身了,快去玉佛寺金华观请了大师前来驱邪呀。”不知谁叫了一声。 成夫人听了这话,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这要是真请了大师来,她家姑娘的名声就不用要了。 “五娘。”佟妙儿扑到地上的姑娘身上,还被她踢了一脚,却顾不得身上发疼,扭头看向秦流西:“姐姐。” 秦流西看成玉沁的双手乱抓,眼睛往上翻着,面露癫狂,手中已经从荷包里摸出一根银针扎在了鬼心处,又在她的某个穴位用巧劲一按。 成玉沁混身一僵,像是被卸了力气一样,软软地倒下来,变得安静,只是她双眼呆滞无光,脸色青黄,真的像被什么鬼怪吸走了精气一样,毫无年轻小姑娘该有的朝气和精气神。 “五娘,你怎么样?”佟妙儿把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我的儿。”成夫人推开身边的仆妇,也向成玉沁扑了过来。 佟妙儿拦了一下:“大舅母,别碰着这银针。” 成夫人连忙避开了些,也顾不得问她怎么在这里,只看向秦流西:“这位姑娘,我儿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怕是冲撞了脏东西,成夫人,看来今日不是出行的好日子,我们改日再约吧。”那贵妇嫌弃地看向已经安静下来的成玉沁。 真是晦气,早就知道平昌伯家中这个五小姐身材过于丰腴,但好歹家世不错,且听说平昌伯给这位小姐准备的嫁妆会有八十八抬,所以哪怕委屈她儿,也来相看。 却没想到,这成五小姐竟能招来脏东西上身啊,这得有多晦气才会如此? 成夫人黑了脸,道:“白夫人,事儿还没弄清楚,也不能盖棺定论。” “那好好儿的人怎么忽然就发狂了?不是鬼上身是啥?成夫人,五小姐若是有什么暗疾,也不好出来相看吧,这不是害人么?”白夫人撇嘴道。 “你!” 秦流西道:“不过是燥火上升,痰湿上颈而引起的燥郁罢了,只是突发急症,哪有什么鬼上身?” 她声音清冷如霜雪,使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见她身如青松,气质出尘,不由都默了一瞬。 “你是谁呀?”白夫人见自己的话被反驳,有些不快。 秦流西淡淡地道:“贫道漓城清平观的观主额,道号不求。” 白夫人皱眉,什么小地方冒出来的,没听过。 成夫人却是双眼一亮,道:“可是治好了妙儿的那位大师?” “大舅母,正是她,她说表妹得了急症,那必然就是急症,您别担心。”佟妙儿安抚道。 成夫人说道:“哎哟,烦请大师为我儿扶脉看看,好好的,她这是怎么了?” “就是突发燥郁。她昨夜应该没有睡好,肝郁成结,肝燥化火,又受了刺激,心火一盛,就状若癫狂。”有外人在,秦流西并没多说她看到的症状。 “怎么会受刺激呢?” 秦流西看向那个男子,似笑非笑的道:“进门就要当庶子的母亲,是我,也会发狂。” 她这话一落,雅间内安静得针落在地都能听见。 白宇瞳孔一缩,眼神躲闪,有些心虚。 白夫人更是眼皮抖动,第一个出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你什么意思啊?” 秦流西看向成夫人,一脸无辜地问:“你们不知道吗?” 成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盯着白夫人他们,问道:“大师,我们该知道什么?” “他都有孩子了。”秦流西瞥着白宇,道:“怎么,你们不知道这个事?” “放屁,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儿根正苗红的大好儿郎,洁身自好,怎么可能未成亲先有孩子?你这神棍在和胡说八道,小心我抓你去报官!”白夫人气得身子直抖,指着秦流西大骂:“你污我儿的名声,我白家跟你没完!” 成夫人的眼睛却是眯了起来,白夫人这副表情,倒有些心虚,故而才声厉内荏了。 秦流西冷眼看着她那根手指,道:“我没有胡说,你的确已经抱孙子了,他子女宫丰润泛红,左男右女,左边子女宫十分丰盈,他得的是男孩,孩子还是新生。” “就凭你这么个小年纪,真把自己当得道大师看了,随口说两句,就跟真的一样了,真是可笑……” 秦流西截住她的话,不耐地道:“那你杀的人,是不是真的,你心里也有数吧?” 白夫人脸色一变。 白宇也愣住了,看向白夫人。 秦流西继续道:“你如果还想我再说几句,我也可以,白送你一卦。” 她的眼睛盯着白夫人,后者愣是被惊得后退两步,吞了吞口水,对成夫人道:“成夫人真是好本事,实在看不上我儿明说就是了,何必请所谓大师来做这一场戏,羞辱我们?大丈夫何患无妻,宇儿,我们走。” “站住!”成夫人怒喝一声,瞪着白夫人道:“走得这么急,是心虚了,还是急着去处置你那孙子呢?” 成夫人气极了,她也不是傻的,白夫人这么说,何尝不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也是在倒打一耙。 所以,秦流西只怕是说中了,这看似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俊才,其实已经在外有‘妻’有子了。 好,真是好得很! 白家欺人太甚!(本章完) 第1009章 躁郁之症 成夫人直言说白夫人的孙子一事,就跟把她心虚的皮给强势撕下来一样,引得白夫人满脸愤懑。 “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成夫人却跟亲眼所见一样,简直荒谬。夫人如此武断,可见你们家的姑娘教养也不过如此,就是没有今日这事,我们也不敢高攀了。”白夫人强作镇定地回了一句,再不管成夫人阻拦,就往门口去。 成夫人还想拦,佟妙儿道:“大舅母,还是先看看五娘才好。” 白夫人一行急急地出了门。 成夫人虽然心有不甘,想和白夫人再掰扯一二,但也知道事有急缓轻重,便忍了这道气。 秦流西说道:“夫人大可遣人往西城去,有个种着百年芙蓉树的院子,就有收获。所谓捉贼要拿赃,抓不到人,哪怕说破嘴,也确实只是子虚乌有的事,为防他们狗急跳墙,先行败坏姑娘的名声,夫人尽早请大家先看戏吧。” 成夫人神色一凛,立即向身边的心腹仆妇点了个头。 秦流西把针收回,又在几处穴位扎了下,唱了一首祝由歌,成玉沁的表情才慢慢恢复清明。 “我怎么了?” 成夫人搂着她好一阵心肝肉疼,轻轻地捶了几下,嗔怒地道:“你这孩子还敢问?你忽然就发了狂,吓死娘了。你和那白公子到底说什么了,出去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成玉沁神色一变,垂下头,捏着衣角,含胸缩背的,有些肥硕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佟妙儿道:“好五娘,你不要怕,我们都在呢。你看,这是不求大师,就是她救了我,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她会帮你的。” 成玉沁腾地抬头,看向秦流西,干巴巴地道:“大师能帮我变瘦,帮我变美吗?” 秦流西眉梢一挑,道:“那姓白的拿你的身材长相说事了?” 成玉沁面露伤感,说道:“我这样肥硕,哪个男子会真心喜爱我呢,他说了女子以体态匀称纤瘦为美,他还说我这个身材,不该穿这样颜色的衣物,显得我更壮,他还说……” “王八蛋,他说的都是屁话,你胖又怎么了?你又不是吃白家的大米长的,他凭什么对你指指点点的?白家真是好家教,亏我以为他是个好的,原来不过是个肤浅的假文人,呸!”成夫人心疼不已。 成玉沁泪流满脸,道:“可是娘,也不是只有他这么说,敏儿表妹也说了,我太胖了,再好看的衣裳穿着都像穿了大氅似的,还显得我胸脯大,看起来会轻浮,戴圆的首饰更显得我脸圆。” 成夫人气得身子直颤,怒道:“她胡说八道的,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脏,你怎么就不和娘说呢?怪不得你的新衣赏和首饰我瞧着都在她那儿,敢情是她在你这骗过去修了一个尺寸?” 成玉沁苦笑:“反正我穿着也不好看,他们都说我胖,要我把屋子的椅子都做大一点,否则就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敏儿表妹制止我少吃点,瘦上一圈了,可吃上两天,又胖回去,又重新开始断食,娘,我受不了了。” 成夫人搂着她,也跟着哭:“好孩子,不是你的错,吃得是福,他们是妒忌你吃东西香。你越是顺着他们的话,他们就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佟妙儿有些头痛,哪有这样安慰人的? 果然,这么一说,成玉沁愈发伤心起来。 她情愿不要这个香,也不想这么肥硕,尤其是男子看过来,她就下意识地含胸缩背,生怕人家看她的胸脯。 “你经水不调,也是因为饮食不节减重才引起的?”秦流西开口道:“我看你脉象,虚寒受损,痰湿上颈,你可是排经血时会有阻滞,经水并不多?” 成玉沁羞红了脸。 “是这样的没错,近半年,小姐的月信都不太好,月事带换的也不勤,不像从前。”成玉沁的贴身丫鬟云橘插嘴。 成夫人震怒:“这样的事怎么不报上来?” 云橘跪了下来。 “是我不让说的,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不像以往多,倒省事。”成玉沁拉了拉成夫人的袖子。 秦流西摇头道:“你才及笄的年纪,却已经经水不调,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个不调,影响可大了。这其一,就是你的身体,容易造成宫虚失养,气血双亏,肤色不匀,长斑生痘,来月信时更会下腹沉痛,连着腰脊也疼,想必你自己也发现了。” 成玉沁脸色微白。 “这其二,就是精神上的症候,所谓经水不调,便是阴阳失调,会导致你躁郁并肝火升,这痰湿也重。再加上你本就因为他人的言语打击而丧失自信,忧思重,一旦受了外因刺激,就会头现眩晕,形状似厥似癫,癫也就是癫狂,骤然发生的,在外人看来,就跟恶鬼上身一样了。” 众人都白了脸,刚才成玉沁可不就是癫狂了么? 秦流西道:“这也算是叫躁狂致郁症,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你这病会愈发的严重,假癫也变真癫了。” 成夫人哀哀地惊呼一声,险些栽倒下去。 成玉沁也缩在佟妙儿怀里轻轻发抖,满脸惊恐。 佟妙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观主姐姐,这能治吧?” “既是病,自然能治的。但终归到底,你这病因的引起,其实是你对自己身材的不自信,你靠节食减重,其实不可取,甚至有危害。我看你虚寒湿重,脾胃也已然失调,仅靠节食,久而久之,你胃部会疼痛,想必你已经感到了它的一点抗议了,你的脸色就是证据。” 成玉沁道:“我只是想瘦一点。” “你这也是痰湿重引起的虚胖,其实你体态虽然壮硕,但也算匀称,并非只胖一处,只要祛湿驱寒,配合饮食调理,再加以锻炼,体态会更匀称健康,说不上多瘦,但看起来,会比现在瘦,毕竟你长得挺高的。” 成玉沁双眼放光:“你说真的?” “只要你肯坚持。” “肯的,我一定会持之以恒。” “那我给你开个方子,先调理你的经水不调,再给你行个针,祛湿调经。这一套针后,再给你以体针针灸,亦可帮助减重,至于饮食上,要清淡些,忌重油盐糖,锻炼的话,练一套八段锦,会比较适合你。” 成夫人听得晕晕乎乎的,道:“那个,你不是道观的大师么?医术也这么精通的?” 秦流西傲然一笑:“我不是大师,但是道医,什么都会一点!”(本章完) 第1010章 魏邪摊上事了 趁着秦流西在一旁开方子,成夫人拉着佟妙儿走出去,先问了她怎么出现在茶肆,在听得解释后便又是一阵感叹。 “这可真是赶巧了,要不是你有这个心去行善,也就不能凑巧遇见不求观主从而来这个茶肆,你们不来,五娘只怕要遭大罪了。”成夫人想起女儿癫狂的那一幕,心头就好一阵后怕,且不说这病是不是能治,当时那样的情景,白家人往外一传,沁儿就啥名声都没有了。 鬼上身,癫症,这传出去,谁敢再和她家姑娘相看? 佟妙儿安抚她:“这都是五娘的福报,才会遇险为安,大舅母你不用太担心,经此一遭后,她以后肯定会一生顺遂的。” 成夫人打趣道:“听你母亲说,自你好了以后,你就信了道,自己当了道家信徒,不但在屋里供了个长生牌位日夜奉香,平日也多有行善,如今你一口一句福报,因果报应的挂在嘴边,难道真要入道不成?” 佟妙儿羞涩地笑:“我只信一人的道。” 成夫人挑眉,看她脸容恬静温和,让人见之觉得心喜和感觉温暖,便道:“你自己心有成数便好。是了,你看我们要给多少卦金才好?” “大舅母随善缘就行。”佟妙儿说道:“我自己供她的长生牌位,是信她的道,才会如此,而有大灾我也都会以观主的名义行善,略尽绵力。” 成夫人有些不解:“为何要用她的名义去行善?这行善积德,既然你自己做的,这功德不也是落在你这里么?” “便是用她的名义,我该有的功德福报相信也不会少了。而她……”佟秒儿微微歪头,道:“我觉得观主姐姐比我更需要这些功德信仰。” 这种感觉很莫名,她就觉得秦流西比自己更需要,所以她用她的名义去做行善,希望所得善报都落在秦流西的身上。 成夫人忍不住抚摸她的头:“你这孩子,就是纯善。” 佟妙儿勾唇笑了笑。 成夫人准备了一千两的银票给秦流西。 秦流西只抽了两张百两的,对成夫人道:“剩余的善金请夫人折算为粗粮或旧棉衣,送到这次受灾的灾民手里。” 成夫人微怔,叹道:“观主大善!” 秦流西笑了笑,又道:“成小姐的躁郁症,虽说也有经水不调而引起的阴阳失调,导致五脏六腑功能紊乱,更重要的还有外因所致。有些人因为自卑而对外人的话耿耿于怀,甚至钻牛角尖认为对方说的是对的,这其实也是一种精神上的虐待,要想心情开朗,莫让那些个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的人在她身边转悠,有时候所谓的为你好,不过是想推你进更深一层的深渊罢了。” 成夫人一凛,道:“我明白了。” 秦流西起了针,把经方递上,和佟妙儿寒暄几句,就先行离开。 出了茶肆,天空竟又下起鹅毛雪来。 小人参嘴里还叼着一块牛乳软糕,嚼了两下吞下去,道:“这雪才停没两日,又开始下,没完没了了。” “快过年了。”秦流西接住一片鹅毛雪,看着它在手中慢慢融化,道:“这个年别想好过。” 她话音才落,就扭头看向另一边,多日不见的魏邪出现在视线之内,一脸的风尘仆仆。 “你们这是从里面出来?好吃好喝的倒是轻省得很,难为老子累得一批。”魏邪指着小人参提着的那盒糕点,道:“赶紧的,化给老子也垫垫肚子。” 小人参满脸不舍,这牛乳糕软若云朵,奶香味极浓,很好吃的,而且卖得好贵,他不舍得。 秦流西瞥去一眼,他只能拿出两块,让滕昭化宝。 片刻,魏邪的手里就多了两块云乳糕,三两口就吃掉了,这才对秦流西道:“你也给我施舍一点功德吧。” 秦流西挑眉:“遇上事了?” 魏邪青白的鬼脸直接绿了,道:“这次雪灾死的人多,魂都勾不过来,前日勾了一个恶人,死了又吃了两个新鬼的魂,成了恶鬼,逃掉了。” “你就这点本事?”小人参瞪大眼质疑。 魏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行你上?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了,这雪灾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有惨绝的,全家被压在房子下,活活冻死的。对了,就龙山峡那边,还有雪崩,官路都被阻断了。” 龙山峡那是南北往来的必经之路,两边都是山,要是被阻断,多有不便了。 魏邪继续道:“现在的阴差都来不及拉了人就走,只能串成串儿,多收一个是一个,要不来来去去的,鬼门都得踩烂了,我也是这样干的。” 他说着把手中的勾魂锁链一扬,那能伸缩的长链子串着大大小小的新魂,足有二十几个。 而他忽然来了这一出,这一带的冷气更重了,阴气冲天。 小人参嘴角一抽,串成串儿,准备上火烤吗? “鬼多了,难免有看顾不到的地方,在我要勾一个新鬼的时候,那恶鬼就连吞两个新魂,挣脱锁链逃了。”魏邪寒着脸道:“从我手上逃了的鬼,肯定得抓回来,不然他多吞一个魂都算我头上,那可造大孽了!这不来找你赏点功德,也好让我鬼力大增,对付那东西才更有把握。” 秦流西说道:“逃来了京师?” “没错。” 秦流西把一点功德送给他,道:“如果是恶鬼,吞了魂鬼力大增,尝到了好处,估计会不断吞噬魂魄,近日京师为了找天材地宝,也多了不少孤魂野鬼,要是没来得及撤离,只怕会成为那恶鬼的口粮,你去明王府……罢了,你与我一道过去,那边有个阴兵,你们二人合力,尽快把那恶鬼拿下。” 找帮手? 这个他可以啊! 有帮手,不用自己苦哈哈地战斗,鬼力都能省着些用,大善! 明王府的明煜看着天空黑沉沉的,雪越下越大,感觉有些不妙啊,而这不妙的感觉,像极了当日秦流西那煞神找上门的那一日。 “老明,还在呢!” 明煜一个转身,秦流西被不孝孙老明王伴着,正冲他招手,而在她身后,还有个娘里娘气的戴花伪娘,看着自己双眼放光! 这死鬼啥玩意?(本章完) 第1011章 拉明王府上贼船 明煜没想到秦流西这次来,是让他和那娘炮一样的戴花男搭配捉恶鬼,一双铜铃大眼瞪得快要凸出来。 “凭什么要我和他搭配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也得他是个真女人吧!”这娘里娘气的,怕不是兔儿爷? “你不是阴兵吗,协助无常捉逃鬼不是最正常不过?”秦流西道:“还有,你是登记在册的阴兵,不干活,老赖在明王府溜娃算什么?偷懒也够了吧!” 明煜说道:“我去哪都是我自由吧,还要你这阳间天师管?” “留连人间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你还是在册的阴兵,不干事,却占坑,你这是吃空饷啊!”秦流西睨着他:“我这也不是要管你,就是告诉你一句,我在鬼界有人!” 所以小心我给你穿小鞋。 明煜:“!” 卧了个大槽! 你有人你厉害啊,我惹不起行了吧! “那恶鬼在哪,赶紧的去找。”明煜黑着脸把魏邪拽走了,那恼怒嫌弃的声音顺风传来:“我警告你,别拉拉扯扯的哈,老子喜欢的是真女人!” 看二鬼走了,秦流西便和明王转了地儿说话。 明王捧了一盏茶,道:“观主此番上门,不止是请我家老祖宗出去干活吧?” 秦流西开门见山地问:“王爷对当今太子有何看法?” 明王老眼闪过一丝精光:“太子殿下?观主怎有此一问?” “嗯,你看他可是能干大事当明君的人?” 明王眼神闪烁,打着哈哈地问:“圣人亲封的储君,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是不是能担大任,朝中能臣众多,圣人也正康健,肯定能教导太子如何当一个明君的。” 秦流西低头嘬了一口茶,老狐狸! 明王觑着她,道:“观主见过太子?难道当今太子入不得你的眼?” “不曾见过。”秦流西淡淡地道:“只是如今闹雪灾,听说朝廷上,各个太子王爷,都是安静如鸡,无一人敢于请命去当赈灾钦差啊!” “想不到观主一个方外之人还会关心朝中事。”明王挑眉说了一句。 秦流西淡笑:“难道我会告诉你我关心,是因为想教人造反吗?” 噗。 明王一口茶喷了出来,瞪大眼看着她:“你说什么?” 造反? 他连忙往外看了一眼,没人,便压低了声音:“你今儿喝酒了?”说的什么醉话。 “没有的事,只是就这么说说。” 明王的脸都绿了,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圣人?” 这可是说的造反呀,信不信他捅到圣人那,连清平观都给她推平了? “你有证据吗?”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你别造谣啊,我一个方外之人,怎么可能造反?” 明王:“……” 是你自己刚才说的,咋的,神是你,鬼也是你么? 明王睨着她:“你这是拿老夫开涮呢。” “贫道不敢。只是想问问您老,真有这样的事,明家站个队不?” 明王的呼吸都乱了,道:“明家素来是个保皇党,谁当皇帝都一样的。再说了,我明家这一家子,老的老,弱的弱,嫩的嫩,整一家子都靠啃老祖宗留下的福荫过活呢。” “那就是说,不管谁当皇帝,你们都会支持就是了。” 这,好像也是这个理。 不过她这么说,难道真要推人造反,她选的谁,堂堂的方外之人,一个道长,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是,你真的想造反?”明王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声音低不可闻。 秦流西说道:“也称不上,只不过帝星一落,我想支持一人上位罢了。” 这就是重新争大宝了。 明王很好奇,问:“谁?” 是哪个倒霉的被她盯上了? 争储啊,那可是血雨腥风,要站在万骨堆上才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的,这过程可谓刀光剑影,波橘云诡,一个弄不好的,就是死九族的。 “王爷是想参一股?” 明王端起茶嘬了一口,道:“你尝尝这茶,可是顶尖极品大红袍,老夫也只得那么半斤。” 呵,老狐狸也成老人精了。 秦流西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王爷是半只脚入了棺材的老人儿,前程什么的自然不用想,小王爷今年十五了吧?我看他的心疾也好了不少,生儿育女也不成问题了。听说京师有个伯府,原本也是风光得很,可这一代一代的,没个出色的,再有祖荫也败光了,家道中落,就是空有个爵位而袋里空空,听说他们同一套衣裳可以借着彼此穿去不同的场合呢。” 明王:“……” 今儿这大红袍怎么品着有些苦了? 秦流西见他看过来,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这茶确是好茶,也不知过得个几十年,贫道再来讨茶喝,有没有这好东西。” 确定了,对面那丫头就是在映射他明王府。 明王道:“你也知道,我孙儿有心疾,也不好操劳,是个上不了大场面的,事干不成还容易坏事,那就不美了。”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哪里需要小王爷亲自上阵啊?明王府从前那些老部下,还是仰望你们的。” 明王眸光一利,道:“观主对于朝政中事的敏锐,不输一般男儿啊!” “懂我是不懂的,这不在凑草台班子么?”秦流西说道:“这富贵啊,哪有百年不变的,都得代代经营不是?” “所以那人是谁?” 秦流西浅浅地笑:“谁是赈灾钦差,就是谁。你们如今不用做什么,真到了必要时,明王府明白自己该站到哪边就行。” 明王讶然。 他把一杯茶喝得见了底,道:“老夫能知道观主一个方外之人,怎么会牵涉到这样的事上去?难道观主也想做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国师?” 这后面的话,有些尖锐,且带着些许冷意。 秦流西并没生气,看着杯中的茶汤,声音清冽,道:“因为这天下会乱,而我,不能让它乱,更不能让它生灵涂炭,成为某个老妖怪祭天的祭品。” 明王瞳孔一震,这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冲他一笑,道:“所以,老王爷,一起搞事呀,像女娲补天的那边那种大事。”(本章完) 第1012章 京师没有蠢人 明王送走秦流西后,明茴就抱着自家的团宠小姑姑明臻过来寻他,小丫头见了老爹爹,腿脚有力的乱蹬,往明王那边蹿去。 “哎哟,爹的心肝,你可睡醒了。”明王抱着老来女,心都化了,尤其是小丫头给他香了一个,虽然糊了一口口水,但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逗了女儿一会,把糕点推到她面前让她抓着吃,明王才和孙儿说话,他也只得这么一个男孙,女儿又是个小不点,能商量事的也只有明茴了。 他也没兜弯儿,把秦流西的大逆不道给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瞧着这事如何?”明王的声音很低。 明茴听了也和他一样大感意外,秦流西乃是方外之人,看她驱邪捉鬼行医救人不在话下,却没想到,她的心竟这么大。 想造反啊! 明茴的脑袋嗡嗡的,血行逆上,脸上一片通红,竟是有些兴奋而忘乎所以。 明王一看他这难掩兴奋的样子,嘴角一抽,他倒是忘了,这孙子就是惟恐天下不乱的疯子,从前身体孱弱又有心疾,也不知能活多久,便想着人活一世,孙子又可能是那短寿之人,就不拘着他了,让他恣意着活吧。 这样纵着,倒把他纵成了京中一霸,行事嚣张跋扈十分张狂,跟疯批一样。 这世上没有明茴不敢做的事,有就是他还没想到! 眼下听了秦流西这疯批大计,他怕是庆幸自己赶上了! 果然,明茴兴奋地问:“她想推谁上位?有何计策,要怎么弄?” 明王黑了脸,道:“你给老子正经点,这可是一不小心就灭九族的大事,不是你平日干的那些鸡鸣狗盗的破事儿。明王府自老子爹解甲归田后,就没有参与过夺嫡争大位这样的事,咱家是忠实的保皇党,谁当皇帝,明王府的位置都是不变的。” 明茴摇头:“老头,没有一成不变的王位,尤其咱们还只是异姓王,当初这王还是跟前朝太祖开国时才捞过来的,换了齐氏当家,没被摘了这王府,是因为老祖宗上面的祖宗当机立断带着二十万兵马勇投新君,又再立下汗马功劳,这王府的金漆牌匾才没被摘了去。” 明王眉梢一挑。 “但它没被摘,你以为是圣人慈心不想摘?王这东西,少一个是一个,才是对皇族好的,毕竟存在多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哪日发疯造反?也就是我爹短命死得早,你又是只会风花雪月的老废柴,而我,这又是一个天生心疾的短命种,只怕人家早就暗戳戳等着明家断子绝孙了。一旦咱家死绝了,这牌匾,不费半点吹灰之力就能摘下来了,还不沾半点坏名声。” 听听,这混不吝的语气! 从未见过有谁自己咒自己的,现在见到了。 明王气得拍桌:“混账,你说的什么屁话!” 明茴翘起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丝毫不把这骂声放在眼里,道:“说实话你也不爱听,那也得接受现实,看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就掰碎了说,你都六十好几了,命长的再活个十多二十年,要是没几年就两腿一蹬,凭着我这破身子,还有小姑姑这黄毛丫头,你看这王府的牌匾,我守得了不?” 明王被呛到了肺管子去,指着他的手抖个不停:“逆子!” 咒自己不说,还咒他! “爹不气,吃!”明臻把一片糕递到老爹嘴边,又冲着明茴张牙舞爪地比了比小拳头。 明王的怒气顿时一散,抱着她又亲又爱的叫心肝,道:“还是我们宝珠儿乖,爹疼你。” 女儿家的大名不好随意示人,明王就给自己的老来女起了个叫宝珠的小名儿,土是土了点,但身份尊贵,也符合这名字。 明茴对这女儿奴瞥了一下嘴,道:“姑且说你不在了,现任圣人还会顾及一下自己名声,忍着不动咱家这块牌匾,但下一任圣人呢?指望太子那装模作样惯会演戏的蠢货,他要是登了大位,迟早拿咱家牌匾开刀。为啥,你别忘了,他那母妃和我娘有过什么嫌隙?” 现在的贤妃,跟明茴已逝的母亲其实是表姐妹,但明茴母亲是绝户女,当初贤妃母家还想占了她的家产,贤妃更在闺中时期就传明茴母亲不守妇道,很是受气。 明王抱着宝贝女儿,眉头隆起,道:“你这意思,是咱跟着干了?” “有得博,尽可一博。”明茴说道:“你别忘了,得过她恩的都有什么人,就沐汪汪那厮,就把她当祖宗似的想要供着了,承恩侯得此一子,何尝不是如此。” 明王眸子半眯。 “皇后娘娘身下只得一公主,她是一国之母,虽然不管哪个孩子上位都得喊她母亲,都得奉她为太后。但要是太子真的登位,他母妃不得也封个太后,到时候,谁才是真正重要的太后,这京里哪个不是眼清目明的看不出?你看吧,真要是太子登位,沐皇后这日子就不会好过了,包括她身后的母族。” 听着这一番话,明王心情有些复杂,天子脚下的权贵里,有几个是真正的天真烂漫的,他这逆孙混归混,但没昏头,该懂的他都懂,奈何就是没一副好身子骨。 “这事,等老祖宗回来,咱们再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事关重大,明王也没急着下主意,左右现在也不是要起事了,秦流西都说了,在凑草台班子呢。 不过按着明茴所言,承她恩的人众多,都是能拿得出手的,真要让她凑成这个草台班子,那这班子还能叫草台,得镶金穿玉了吧? 明王一时又有些酸,那谁呀,被这么追着喂饭吃,前世修了什么大功德? 而明王所好奇的那个幸运人,此时正拿着一只纸鹤发呆,打开了看,愣了几瞬。 齐骞攥着纸鹤,去当赈灾钦差啊。 这是正式要他去攒功绩了,这次雪灾赈灾就是第一波。 虽然没有旨意,但齐骞相信,她能用这个方法传信来,必定是有把握让他出行了,那他也得有所准备才行。 “来人,召了邓先生他们来议事厅。”齐骞叫来小厮吩咐,把纸鹤放在火上点燃了。 路已经在前,他得走上去了。(本章完) 第1013章 赵王上门找骂,这是病…… 距离过年没几日,因为雪灾而流离失所的灾民无处安置,由太子提议在城外建起了流营,暂且安置灾民,等雪灾过去春来时,灾民均可以自行回乡,这引得太子党赞誉声齐起,把太子的仁善吹到了天上去。 而对外赈灾的钦差人选,在商讨几日之后,圣人终于钦点了一个人前往受灾最重的北地去赈灾,让所有人都觉得意外的是,这人不是太子,也不是任何一个王爷,而是那之前颇受诟病的瑞郡王齐骞。 这旨意一下,齐骞接了旨就领着赈灾队伍出行了,而这一去,势必是不能在京师过年,再回来怕也得在春日了。 齐骞一走,自然听不见京师中皇族中的风云暗涌,都很好奇圣人怎么会想起齐骞当钦差。 一打听,却是国师掐算出来的最佳人选,道今年雪灾严重,乃上天示警,木星冲入龙脉,阴盛阳衰,若想阴阳调和,国运昌盛,需要皇族中命属中有太阳火星属相之人将其镇压才行。 而属火象又正当年的皇族血脉,只有齐骞。 早两年因为宁王妃和圣人苟且一事虽没闹到民间去,但权贵中,探得齐骞身份的人,自然也有,哪怕没往外宣扬,但他既是圣人的私生子,那也就是说,同是圣人血脉,是皇子。 即便不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宁王,也是皇族之人,他同样属皇族血脉,那么也对得上国师所说的是太阳火星属相。 然而,圣人就这么把钦差这个名号安在了齐骞头上,是不是代表着,他从没无视过这个儿子? 这不得不让名正言顺的儿子们心里多想和计较。 “伯隐兄,你说父皇此举用意所为何?齐骞的身份敏感,他偏要钦点他为赈灾钦差,是想抬举他不成?”赵王看向身侧的玉令澜,皱眉道:“抑或是,大皇兄走的这一步棋,他想拉拢这个私生子不成?” 玉令澜披着月白色大氅,淡淡地道:“不管用意是什么,圣人信奉国师那是真的,只要是国师说的,他都会照做,赈灾一事如此,停建仙宫亦然。” 赵王的脸沉了下来,道:“国师是大皇兄的人,拿捏住了国师,岂不是等同于拿捏住父皇了?万一他怂恿我们这已封王的去封地,那……” 玉令澜轻笑,道:“圣人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拿捏,他就不会修长生之道了,他修长生,不就是恋权么?王爷以为国师是太子的人,对他就是好事了?你可曾听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赵王的脸眯了起来,盘着佛珠的手一顿。 “此外,去封地也不完全算坏事。王爷,在圣人跟前伺候,纵然能得天独厚,但那是在太子未立的情况下。太子一立,王爷在自己封地反而更容易有作为,也更能发展势力,打仗还得靠兵呢。如果光在京师,一旦……太子上位那是名正言顺,而你想争,可得有实力才行。” 赵王沉思着。 去了封地,自然就成一地藩王,这是可以拥有自己王府名下的兵的,只要运作得好,手握强军,将来才好‘清君侧’。 可若只在这里,要操练士兵,倒是有些束手束脚了。 想到这,赵王的心有些热了起来。 他对玉令澜道:“那依先生的意思,我们明年自请去封地?” 玉令澜微微一笑:“不必自请,如今闹了雪灾,来年春耕怕是有些难,所谓大灾之后有大疫,到时候各地小灾不断而国库空虚,让各位王爷自理封地的事估计就提起了。” 自理封地,可是要靠自己的能力和财力,国库才不会给你管。 赵王点头,忽而脚步一顿,眼神阴鸷地看着一个从长生殿走出来的人,以及停在长生殿门口的马车,看车徽,好像是镇国大将军府的。 秦流西也看了过来,见到赵王和玉令澜,眉梢轻挑。 玉令澜看到她,眸中精光一闪,道:“果真回来了。” 赵王哼了一声,想到秦流西的身份和她背后的人脉,忍不住走了过去,勾起了笑脸,喊了一声:“大姐。” 玉令澜呆住了。 秦流西亦是瞳孔地震,啥玩意?他喊我什么? 赵王看到她一脸震惊的样子,顿觉快意,让你避而不见还跟秦明月那蠢货撇清关系,本王就是要当面恶心你。 瞧瞧,我喊你一声大姐,你敢应吗? 不管你敢不敢,我就喊你,恶心死你。 赵王的笑容越发地甜腻真切,又喊了一声:“大姐,之前上秦家,你我缘悭一面,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巧了。你妹妹月儿一直念道你呢,不如上我府中一聚?” 秦流西心中冷笑,这王八蛋是在恶心我呀! 她看着赵王,目露怜悯和同情,让开身子,道:“看你生得丰神俊朗的,没想到脑子被门夹了,快进去吧,长生殿的大夫医术挺不错的,药也好使,只要对症下药,多控控脑子进的水,你定然能恢复正常的!” 赵王:“……” 这是在骂他是个傻子吗? 赵王黑脸怒喝:“你放肆,你竟敢辱骂本王?” “敢问,我哪个字骂你了?”秦流西笑吟吟的,道:“贫道都不认识你呢,是你走上来就冲我喊大姐来着,我也没想到你有这个癖好。” 啥癖好,上门找骂的癖好呗! 秦流西尤不解恨,又来了一句:“虽然癖好是个人喜好,但上门就认姐,这是病,得治!” 众人:“……” 你是没明着骂,但你每个字都在骂! “你!”赵王被周围的眼光给刺激到了,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充满了杀意,区区一个道士,竟敢如此轻辱皇族。 他手一抬,就想叫人,玉令澜上前一步,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警告。 赵王心头一悸,微微抿着唇。 玉令澜看向秦流西,双手抱拳:“在下见过不求真人,多年不见,真人风采依旧。” 秦流西一笑:“多年不见,玉善人依旧眼神不太好使,你确定自己所择的木没错?” 她意有所指地瞥向赵王,眼神带着轻视和不屑,就这玩意,还择贤而助,眼瘸了吧。 赵王勃然大怒!(本章完) 第1014章 为赵王点蜡 良禽择木而栖,这话谁都知晓个中道理,而秦流西一句你择的木不过矣矣,等同一骂骂俩,别说赵王大怒,玉令澜的脸色也有几分尴尬和薄怒。 只是玉令澜到底有着玉氏子的身份,端着一身的教养,浅浅地勾唇,看着秦流西道:“每回见真人,都是不假辞色,可是在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真人?” 秦流西的手背在身后,道:“没有。” “那……” “诚如这位王爷有满大街认大姐的癖好,贫道也有个人喜恶,贫道纯粹和玉善人无眼缘罢了。”秦流西淡笑。 无眼缘的潜在意思就是,看你不顺眼! 玉令澜饶是再好的风度,也险些忍不住了,淡笑道:“那便是在下想请真人为王爷算一卦,也是无此福缘了。” “哦?你想找我算卦?”秦流西挑眉。 玉令澜含笑点头,其实不然,他也是随口一说,也没期待,他甚至都准备好了听秦流西那张毒嘴说的毒话了。 岂料,对方也不按理出牌。 “算卦可以啊,一卦万金,你们想算什么?”秦流西笑眯眯的说。 既然有人送银子上门,她自然不会和银子过不去,这善银,换成粗粮包子,都可以让很多因雪灾受苦的灾民而吃饱一点。 “一卦万金,你当你活神仙啊,咋不去抢?”赵王叫了起来。 秦流西:“我现在就在抢。此外,我是不是活神仙,你心里不清楚吗?不然你认我做大姐做什么!” 赵王:“!” 很好,本王又被气到了,气入肺管子,疼的很。 “算不算,不算就此别过,贫道还有事儿。”秦流西不耐烦地来回走了几步。 谁特么花个上万两的银子去算个卦啊,嫌钱烧得慌不成? 赵王再有也不是个冤大头,自然不愿意,道:“本王夙来不信怪力乱神的东西。” “早说你穷就得了,浪费贫道时间。”秦流西轻嗤一声,绕过他,就往一旁的马车上去。 赵王气得俊脸有些扭曲。 区区女冠,竟如此嚣张! 玉令澜轻咳一声。 赵王又忍了下来。 秦流西上了马车,看着赵王,意味深长地道:“你真的不算?这一卦很值钱的,趋吉避凶呢!” 赵王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 但刚刚他就说了不信怪力乱神,现在再算,岂不是自己打脸。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眼睁睁地看着秦流西的马车离开。 待她一走,赵王就黑着脸对玉令澜道:“刚才伯隐为何要拦我,她不过一个坤道,竟辱我皇族,出言不逊,简直大胆。” 玉令澜说道:“王爷,此人便是拉拢不过来,也不要得罪她,这可不是一般的神棍。” 赵王皱眉。 玉令澜看他满脸不爽,轻声道:“玄门道术,真正有修行的人,能将其玩出花来。您虽是王孙贵胄,但也仅仅是凡人,她若生气对您行那阴损诡秘之事,您如何能躲?” 赵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道:“不会吧?” “能人异士,当然有他们的脾气,因为有那本事。”玉令澜看着已经彻底消失在眼中的马车,道:“得罪她,有弊无利。” 赵王听了越发憋闷,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王爷身份不管用了,竟然要在一个女冠跟前忍声吞气。 很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他也没失去理智,非要去找秦流西麻烦,一来是听从玉令澜这个智囊劝,二来么,刚才秦流西那意味深长的一句,总觉得心里发毛。 妈的,这女人有毒! 赵王和玉令澜离开了长生殿,可没想到,一进王府,头顶那笨重镶铁框实木的牌匾忽然掉落,直直地往他头上砸下。 赵王脑子一片空白,竟是手脚僵硬,不知闪躲。 “王爷小心。”玉令澜本就在他身后,见状一推,牌匾砸落,那冲击力震得那松脱的钉子飞出,惯性使然,擦着倒在地上的赵王眼角射了出去,带出一丝皮肉。 “嗷嗷嗷,我的眼!”赵王捂着眼角凄厉惨叫。 完了,他要成瞎子了,这一瞎,他还有什么戏唱? 赵王被眼前的血雾吓得心神俱震,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快去请太医。” 赵王府被这惊变吓得乱成一团。 只有玉令澜,眸光连闪,她果真不好惹。 而彼时马车上,秦流西也正回着小人参的话。 “别瞎说啊,我可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怎么会对他下黑手呢,是他自己倒霉,非要往我跟前凑。”秦流西坚决不认小人参所说的,她是不是给赵王下黑手了。 小人参呵呵地笑,你看我信你不。 滕昭道:“他也不知在哪沾了些阴气在身,本就会倒霉些,不过到底是皇子,有龙之血脉,固然会因为倒霉而有点小灾小祸,却不会丧命。”圣人是天子,天子为龙,他既然是皇子,当然也是龙之血脉。 而秦流西刚才,不过是在长生殿门口走了几步,整了个简易的聚阴阵,使得周遭的阴气都聚了过来,那阴气,她也受着的,赵王是连坐。 没错,就是连坐,所以霉上加霉,必遭意外。 滕昭道:“师父,他要真的是拿了万金来算卦,你真就给他趋吉避凶?” “那是自然,收钱办事,不管是哪都适用的,他拿万金善银避凶,也是花钱买平安。”秦流西道:“区区血光之灾,又弄不死的,帮他避了又如何,倒是那些个受灾的,若有了万金换来的食物暖衣,兴许就避过这个寒冬了。可惜,他这穷鬼要脸又吝啬,不上当。” 小人参道:“也不穷吧,好歹是个王爷呢。” “越是他们这样的人,要谋大事,所需的银子就越是要多,一万金可以做好些事了,哪怕现在拿去施粥也能换个善名。但用一万金来换神棍卜一卦,非但觉得亏,传出去了,他必然被御史弹劾,他老子怕是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试想想,雪灾严重,国库空虚,为了赈灾都卯足了劲儿搞钱,他堂堂王爷有钱不捐却拿去占卦,这谁不骂? 小人参看秦流西一脸可惜的样子,不禁默默为赵王点蜡,你说你非要上门来找骂是为哪般?(本章完) 第1015章 你们造杀子孽了! 秦流西这次是受了郑大将军的邀请,去给他的亡妻娘家忠勤伯莫家的世子夫人治小产后久不孕的。 “两孩子成亲有八年了,自四年前小产后就再没了好消息,太医和大夫都看过不少,都说小两口身体没问题,但就一直都没再有好消息传出来。”郑大将军一脸惋惜道:“当年要不是孩子福薄,都有个嫡长孙了。” 秦流西淡笑道:“若没有问题,那就是缘分没到。” 郑大将军道:“话是这么说的,但成亲都快十年了,嫡出子女却没一个,多少有些遗憾,小两口到处求神拜佛的求子,也是可怜。” 秦流西挑眉:“嫡出子女没有,那就是有庶出子女了,那可怜的,就只有莫少夫人了。” 郑大将军有些尴尬,道:“他们家也挺注重嫡庶出身的。” “真注重,嫡子未出,就没有庶出子女了。”秦流西不以为意。 郑大将军摸了摸鼻子,掀起帘子看向外面,道:“到了。” 秦流西先行下了车,有人迎了上来,是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面如冠玉,生就一双桃花眼,成熟富有魅力,却是天生的多情种。 她在他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人身上竟有些阴气缠绕,这就有趣了。 “姑父,您来了。”莫文培先向郑大将军行了一礼,把他搀扶下来,然后才看向秦流西。 郑大将军道:“这位便是不求观主,当年你表妹的事还是她帮忙解决的,虽是玄门道士,但医术却极好。” 莫文培连忙向秦流西作了一揖,道:“原来是不求观主,多谢观主大善,把表妹寻回,也算了了姑父的一桩心事。” 秦流西:“都是善缘所致。” 莫文培引着他们进去,在前院便见到了忠勤伯,他和郑大将军寒暄了一回,见秦流西是个女冠,便让莫文培领着他们入二门,去给媳妇看诊,至于他和郑大将军两个老头儿,就不好去看妇人看诊了。 秦流西走在莫文培身侧,道:“莫世子如今也是儿女双全,对于孩子,所求不像夫人大吧?” 莫文培一怔,有几分尴尬,道:“哪有嫌孩子多的,尤其是嫡子。” 秦流西没接这话,还是她曾对郑大将军说过的,真在意嫡子,就不会存在庶出了。 很快就来到莫文培和他的夫人居住的双栖院,虽然如今天寒,但因为早就接了通知,也有人等在了廊下。 正是这忠勤伯府的夫人文氏,身材瘦弱,眼底一片乌青,脸色青白,身上裹着厚重的大氅,那精气神,仿佛要被什么吸光似的。 秦流西眯了眸子,她身上阴气好重。 滕昭也看清了,轻声对小人参说:“可有感受到什么?” 小人参道:“不好的气息,很阴,这女人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命不久矣。” “是阴气缠身。”滕昭淡淡的说了一句。 莫文培就在他们不远处,耳朵尖,就听到这么一番话,惊骇地看着他们,脸色变得阴沉。 “世子。”文氏扶着丫鬟的手,上前福了一礼。 莫文培吸了一口冷气,道:“这是不求观主,是姑父请来的给你看诊的,先进去说话吧,外面冷得很,你夙来怕冷。” 文氏又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微微颔首笑道:“有劳观主走这一趟,里面请。” 秦流西跟在他们后面入屋,这一进去,就听到了咯咯的婴孩笑声,她目光一凝,看向声音来处,有个婴孩穿着一套小衣裳正从寝卧爬出来,脸色惨白,双眼发红,没有半点人气,只有阴气。 这是鬼婴。 滕昭和小人参现在都不需要开天眼了,就看到了这个趴在地上的鬼婴尖笑一声,然后嗖地向文氏飘了过去,趴在了她胸口上,一双鬼眼好奇地看着几人。 小人参:“……”比我逃跑时还快! 滕昭眸光冷凝,背在身后的铜钱剑上的铜钱嗡嗡的震动起来。 而莫文培一直注意着他们,见他们一入屋,眼神异样,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不由也看过去,后背兀地一寒。 屋内明明燃着火旺的炭盆,可他的脊骨却有一丝凉意直蹿上天灵盖,吓得额上都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穿着厚实的丫鬟们上了茶,又退了下去。 秦流西喝了一口茶,道:“你们当初小产流掉的,是已经成型的男孩儿?” 文氏愣了一下,没想到秦流西会这么直接,刚端起的茶便又重新放了下来,面露哀伤,道:“是,孩子上身时,胎像就不是很稳,卧床三月才保住了,但大夫都说了,我母体弱,导致孩子也天生体弱,那孩子想要保住很难,即便保下来,都难以足月生产。果然,一直小心养胎,到了快满七月时,孩子还是没动静了……” 文氏提到自己流掉的那个儿子,就忍不住伤感,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莫文培在她身边,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道:“不是你的错,是孩子福薄。” “你错了。”秦流西摇头道:“是她的错。” 文氏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是你主张流掉的吧?”秦流西道。 文氏说道:“这,孩子胎死腹中,不流也得流,不是我想留住他就能活。” 她这话好生奇怪,胎死腹中,自然得用药催生小产,不然一直怀着个死胎吗? 秦流西淡淡地道:“你确定孩子真的胎死腹中了?” 文氏瞳孔一缩,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文培也震惊万分,难道这还另有内情? 秦流西看着二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们当年是如何认定孩子胎死腹中的,又是什么哪个大夫给诊的,这个中又牵扯了什么阴谋诡计。但据我得到的信息,那孩子在当时却是还活着的,而非什么胎停。是你把他的生机夺走了,以催生落胎的方式让他早产,若非如此,他本有机会睁着眼来这人世间,现在也能叫你们一声爹娘了。是你们不要他了,也夺取了他的命!你们,造杀子孽了!” 文氏尖叫一声,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莫文培怀里。(本章完) 第1016章 孩子一直没走 此话一出,文氏就受不住这刺激,直接就晕了过去,莫文培扶着她,看向秦流西,脸上带了几分薄怒。 秦流西微微侧头,看了滕昭一眼,慢悠悠地端起了茶抿了一口。 滕昭则是取出一瓶药油,在文氏的鼻子下嗅了嗅,她很快就醒过来了,茫然地看了看,腾地坐直了身子,看向秦流西。 “你刚刚说什么,我那孩子并非胎死腹中,而是我自己亲手杀了他?” 秦流西放下茶杯,道:“他本是可以安然足月生产的,假如你没有喝下那碗催药的话。” 文氏嘤咛一声,捂着刺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大夫已经诊断过了,明明已经胎停了,胎死腹中,我才……” 莫文培按着她的肩膀,沉声问秦流西:“观主此言有何依据,你甚至没有扶过脉,也不知当年事,岂能信口开河?” 秦流西说道:“我没有参与当年的诊断不假,但有当事人告知啊。” 两人一愣,当事人,指的是谁? 秦流西看着两人,道:“这几年,自小产后,你再没有怀孕,不是因为你们身子骨不行,是因为你打下的那个孩子不愿意,他不走,没法投胎,自然也不会让别的孩子投胎于此。” 莫文培和文氏听了,混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话,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是说我孩子没走?”文氏喉头跟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心更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了一样,呼吸不顺。 莫文培下意识地看向这屋内,心也提了起来。 秦流西看着她的胸口处,那鬼婴就那么趴在上面,仿佛在吸吮什么,使得文氏的脸色发青。 “你们这房间阴冷,该不会是觉得皆因天气寒冷的缘由吧?哪怕大夏天,你不也是觉得手脚冰凉,身上总发寒么?” 她的目光过于诡异,文氏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低头,那种无知的恐惧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想要将她湮灭。 “你身上带阴发冷,乃是因为孩子一直跟在你身边,从不曾离去,昭昭,开眼符。” 滕昭拿出一叠符,翻了翻,找出一张开眼符,念了咒语,点燃了,好意提醒道:“孩子在你身上。” 两人但觉眼睛一刺一疼,再睁开时,因为有了滕昭的提醒,都下意识地看向文氏的胸前,这一看,两人不约而同放声尖叫。 啊啊啊。 文氏更是本能地去拨趴在胸口上的婴儿,只是那一触,直接从那孩子身上穿了过去,她的手一僵,呆呆地看着孩子,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小鬼也抬头,看向文氏,似是不满他们尖叫,嘴一边,嘤嘤地哭了起来。 小儿哭声本就如猫,一旦尖利尤为刺耳,更不说这还是一个鬼婴,那刺耳的鬼哭,让所有人都为之心颤耳鸣。 文氏急了,双手虚虚地环着他,嘴里哄着:“不哭,不哭啊。” 莫文培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惊惧地看着那鬼婴,这是他的那个嫡子? 许是文氏安慰,鬼婴不再哭,还咯咯地笑起来,开始在文氏身上乱爬,嘴巴一张一合的。 “他说什么?”文氏看向秦流西。 “娘,陪我玩。” 文氏的眼泪再次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道:“为什么会这样?孩子虽然落下来了,但我有好生安葬,虽然入不了祖坟,但也是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并做了一场法事,为什么他没走?” 莫文培也强忍心中惊惧,站起来,道:“他尚未足月,怎会如足月的孩子,而且成了鬼孩?” “虽未足月,但已成型,而且,在母体中呆的日子也快满七个月了,要是医术好的大夫调理,就这么落下来,仔细养护着,也未必不能成活。”秦流西道:“我之前说了,他本就是已成型尚能活下去的,是你们扼杀了他的生机。” “可明明……” 秦流西看向他道:“好听的就是那大夫学艺未精,不好听的,就是遭了算计,不管是哪个,只能靠你们自己查,总而言之,这孩子当年是能活下去的,是生生被你打下来了。” 文氏脑袋一空。 “被父母扼杀,他心里自然有怨,但也不至于经久不去,跟在母亲身边一直不能走,只能说,他没法走。” 莫文培一惊:“这又是何意?” 秦流西道:“人死魂落黄泉,正常来说,除非心有大怨恨,才会流连人间不去投胎,但也有一种法子,是无法投胎。如果有人用符咒等物把他灵魂都困住,那自然不能投胎,困魂也是镇魂,他无处可去,只能在生母这儿,而他在,阻拦他人来投胎,你自然数年无孕。而且,亲自困住他的还是你这当娘的,这也等于你自己把这孩子困在身边不去。” 文氏哀叫出声:“不可能,我没有,我怎么会困住他不让他投胎,他是我的儿啊。” “不是故意,那就是无意,你自己想清楚了,但凡当时把他安葬时,接了什么东西,那主持法事的师父让你做什么,都算。” “我……”文氏一个我字才开头,脸色忽然就变了,一寸寸地惨白,没有半点血色,道:“有,有的。” 莫文培惊愕:“什么?” 文氏傻愣愣地看着他,道:“当时封小棺时,那道长还给了一道符,说是往生符,贴在了棺上,可保小宝儿往生时能投个好胎,你也知道的。” 莫文培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遭,那人是怎么说的,做母亲的亲自贴符,会更有效,孩子也不会挂心母亲而不走。 “还有钉钉子了。”他又想起一事。 文氏说道:“可这不可能有假啊,那道长还是我娘家母亲介绍的,我母亲,不可能害我们。” “如果她也被蒙蔽了呢?”秦流西冷漠地说了一句,道:“去着人把那小棺起出来,不要弄坏那些东西。” 她说着,又让滕昭拿了一张朱砂黄纸,画了一道符箓叠起来递给他,然后对莫文培道:“你亲自跟着走一趟吧,父母结下的怨,总得解了。昭昭,你同他们去。” “是。”(本章完) 第1017章 反正我不信巧合 莫文培带着滕昭急匆匆离府,文氏则呆呆地看着那个鬼婴到处乱窜,吸了一下鼻子,强打精神,唤了心腹婆子来,马上回娘家询问母亲那个道长的来路和下落。 文氏看向鬼婴,一五一十地和秦流西复盘自己当年怀孕的事,道:“从怀上时就落了红,卧床三月来保胎,当时大夫说了,胎弱难保,更难保足月,说不准哪日就胎停,而一旦孩子大了再小产,更伤母体,让我早作打算的。” 她擦了一下眼角,看着在地上爬的鬼婴,道:“但那是我头一个孩子,做母亲的怎么舍得?但凡有一丝机会,我都得保,万一他就是命大的那个呢?我却没想到……” 秦流西取了脉枕,放在小几上,道:“你伸手过来。” 文氏把手放在脉枕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鬼婴,孩子虽然不好看,但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半点恐惧都没有了。 秦流西双指搭在她的腕上,又注意着她的脸色,换手时,还看了她的舌苔,道:“你本来身体并不弱,该是闺阁时调理得不错。” 文氏点头,道:“我未出阁时,家母就请了大夫给我开了个调理身体的经方,汤汤水水也是没断的,身体称不上无病无痛,月信什么的都很正常。”她苦笑道:“但兴许我福气差了些,那头几年我一直没消息,我吃的汤药也是无数,这盛京附近大大小小的庙观踏遍了,才在成亲三年快四年时有了孩子。天知道我得知有了后,多高兴,但这高兴劲儿没多久,就躺在了床上保胎,最终还……” 她声音梗咽,有些愧疚地看着鬼婴,她是真的没想到,这孩子是会成活的。 秦流西道:“孩子是讲究缘分的,从你的面相上看,你的子女缘并不深。” 文氏的脸唰地白了,道:“不深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如果一直没把他送走,该是的。”秦流西看了鬼婴一眼,道:“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投胎而导致你无法成孕,是长此以往,你会被他吸尽精气而死。” 文氏愣住。 “他日夜在你身上,靠的还是汲取你的阳气,才会养成现在这般,所以你也才会长年觉得身上发寒阴冷,因为你感受到的都是来自他的阴气。幸亏你没有请什么送子观音回来供在房中,否则他会因为神像的存在而不敢进房,但也会因此怨气大发,认为你想对他赶尽杀绝,一旦他怨气成煞,就该是子杀母了。” 文氏揪住了胸前的衣襟,含着泪道:“原也是我欠他的,这条命还给他,也是该的,是我不配当他的母亲。” 鬼婴似有所觉,飘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脚,亲昵地蹭了蹭。 秦流西转了话锋:“是药三分毒,你本来身子骨不错,倒是当年急于求子,吃多了汤药,反有损五脏六腑阴阳,但若及时发现有孕停药,也因为底子强,不至于令孩子有大损,给你看诊的大夫是怎么断的诊,这……” 文氏忽然又是一震,沉了脸道:“我们忠勤伯府也有府医,还曾是在太医院当过太医的,因犯了错被革职,才来到我们府中当府医,医术也不差,也是他给我看的诊,说孩子始终是保不住的。” “那人呢?” “死了。”文氏阴沉着脸道:“在我小产后半年,他的家失火,他死在那场火中。” 秦流西挑眉:“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文氏问:“观主认为,他是故意误导我?” “你信巧合吗?反正我不信,尤其是真相就在眼前。”秦流西指了指她脚边的鬼婴,道:“至于你是不是被谁算计了,你在后宅浸淫多年,宅斗也见过无数,应该心中有数才是。” 文氏自然也不信,现在想起来,确实疑点重重,孩子快到七月时,马府医给开的安胎药十分频繁,孩子反而越发不好,他甚至用起了针灸,劝自己早作决定,直到发现孩子不动了,连外面的大夫都说已胎死腹中,她才让他开了催产药。 那时候,如果孩子其实还活着,那自己的这个决定,确实是杀子了。 是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文氏愤怒不已,更多的是恨自己,恨自己当时只顾着黯然伤神,也没去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好蠢! 秦流西再说回她的脉象,道:“你小产后,因为月份大的小产对母体损伤极大,再加上你一直伤子悲,情志郁结,身体虽然调养过来了,但却不如前,再加上这孩子跟着你,阴寒入体,致气血双亏,寒入骨髓,你这一直都有喝药?” 文氏点头,唤来丫鬟取了自己平日吃的经方来,递给秦流西。 秦流西接过,看了一眼,都是补气血,补元气甚至有助孕的,便道:“这根去不了,吃了都是白吃,最重要的阳气一直在缺失,你吃再多的补药都于事无补。” 文氏幽幽地低头:“是我欠他的。” “你要是想,我现在可以把他收起来。”秦流西看向鬼婴。 鬼婴汲取了几年的阳气,早已养得懂些人事,一听到秦流西这话,顿时赤红着眼,张牙舞爪地似要发怒。 一副她敢,他就和她拼了的气势。 秦流西眯了眸子,凉凉地道:“你再黏着你母亲,她是真的会把这条命还你了,一命还一命,倒也公平。” 鬼婴下意识地看向文氏,看到她乌青的眼底和青白的脸色,扁了扁嘴,飘离她身边,不敢再近身。 文氏见状,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想要走过去:“孩子,娘不怕,你过来。” 秦流西拦着她,道:“不要作什么母子情深了,你的不舍和愧疚,会让他越发的不想走,鬼留执念,并无好处。” 文氏一僵,一动不敢动。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却是滕昭他们已经回来了。 秦流西看出去,见滕昭衣袍有些凌乱脸色微白,而莫文培他则是跟失了魂似的,不禁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问:“怎么回事?你和人斗法了?” “啊,宝宝,你怎么了?观主……” 忽而一声凄厉的鬼唳,让人头皮发麻,秦流西扭头一看,脸一沉,一道术诀打了过去。(本章完) 第1018章 隔空斗法 秦流西扭头看去,只见原本在地上顽耍的鬼婴似被什么东西给勾在了半空中,身上有符文遍布,金光如刀,将它小小的魂儿切割成碎片,使得鬼婴唳叫不止,怨气大发。 这是有人在作法要把它除去。 而这种除,是用极狠的散魂大法,以灵符缠绕魂身,再施以术咒,使得符文金光如刀,把它的灵魂切割成万千碎片散去,最终魂飞魄散。 要用此术,又是隔空施咒,对方必须知晓鬼婴的生辰八字,是的,他当初小产落下的那一瞬,也算作其生辰八字。 秦流西说此术狠,是过程痛苦如千刀万剐,必然会造成鬼婴怨气大盛,最后六亲不认,那他便会误伤在他身边的人,文氏就是其中一个。 她本就注意着鬼婴的动静,变故一出,她就吓得面无人色,再加上那鬼唳刺耳,使得她耳朵刺痛无比,渗出血来。 秦流西一个术诀打了过去,把散魂大法给打散,紧接着,又甩出一张灵符,把鬼婴紧紧缚住,双手翻飞不停,接连几个术诀落在他的魂体上。 “雷光激电,霹雳威声,虎啸艮宫,震雷哮吼,吾今符到,天地举清,荡涤秽凶,急急如律令,敕!”随着一声厉喝,一道雷光把那些凭空出现在鬼婴身上尚未散去的金光符文打下去。 符散,金光瞬间寂灭。 鬼婴哀鸣。 而另一处高门宅院中,有一中年道人惨叫出声,倒在地上接连吐出几口血,眉发寸寸变白,原本光滑的脸也开始出现一条条的皱褶,痛苦地低吼。 秦流西把鬼婴收进了养魂瓶,快步走到捂着耳朵呻吟的文氏身边,道:“你放松,我给你扎针。” 她取出银针,在她的百会穴等几处要穴取穴下针,又从荷包翻出一瓶药丸,倒了一颗让她吞下。 这一针一丸后,文氏才感觉要被撕裂的头脑感舒服了不少,但她却四周打量,急声问道:“我儿呢?” “他刚才被隔空施咒打魂,如今神魂受损,我把他收到了养魂瓶中,养一养会好些。”秦流西解释道。 文氏急了,问:“怎么会这样,他也在我身边待了几年,也不曾出现这样的事,现在知道他的存在,却是出现这样的事,这是为何?” 滕昭道:“应该是当初那个做法事的那个天师在他的坟墓设了阵法,这阵一动,施法的人就知道了,这才急于把他彻底打个魂飞魄散。” 秦流西沉声道:“你和那人对上了?” 滕昭点点头,回道:“小坟一打开,阵法就动了,埋了一枚电雷符。” “可伤着了?” 滕昭摇头,看了莫文培一眼,道:“死了一个下仆,一个重伤。” 小坟埋了这样的符,一旦挖开,阵法动,符炸,首当其冲的就是挖坟之人。 滕昭道:“阵法动,对方就欲再施术毁棺木,徒儿和他斗一息,但还是学艺未精,让他逃了。” 他说着愧疚地垂下头。 “你能与之隔空斗法,还能把他击退,还把棺木护着,不算输。”秦流西赞赏地夸了一句。 小人参也在一旁道:“是啊,你看我,就一废物,连护着那小鬼都做不到呢。” 刚才的变故,他甚至都没及时反应过来,鬼婴就已经被隔空制住了。 秦流西看向莫文培,他抱着用黑布包裹着的一个小棺,整个人都呆滞不已,显然是被这一系列变故给震傻了。 “把它给我吧。” 莫文培反应过来,眼圈唰地红了,道:“观主,为何我儿死了都不能安生,是谁对我莫家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 “这是你自己该查的事,我只做我分内中事。”秦流西语气有些冷漠。 这样的事,要么是多情惹的女祸,要么就如他所说,什么宿敌敌所为,但她看来,前者居多。 多情之人易招桃花煞。 被秦流西这么一怼,莫文培有些尴尬,把怀中抱着的小棺递了过去。 掀起黑布,那小棺是用上好的红木做成,棺面贴了一张已经有些斑驳的符文,但依稀能看出一些线条。 “果然。”秦流西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出这符是什么,对文氏道:“这不是什么往生符,而是困鬼符。” 文氏心脏一阵紧缩,面露痛苦,她果然害了她的儿子。 “困鬼符一下,就不能往生,他只能跟着你。”秦流西又看向小棺,用七根镇魂棺材钉封棺,冷笑道:“困鬼锁魂,死后亦不能安,背后之人,是恨毒了你。” 这个你,指的是文氏。 她双眼赤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秦流西把镇魂钉起了,毫不意外的,里面同样用符咒包裹着一具如小猫一样的小小尸骨,那符咒,却是镇魂符。 一层接一层的,这人是有多恨,才下如此死手,让孩子早产身死都没法投胎。 秦流西没有说话,滕昭在一旁已经将这些层层符咒的用意给解释了,两人都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神色惶然。 “尸骨已经清出来,我会用净秽往生咒将他的阴煞之气净化,然后给你们解冤结,再念救苦往生经将他送走。”秦流西对二人说道:“如此安排,可有异议?” 文氏哽咽道:“他会投个好胎吗?” 秦流西淡淡地道:“用他的名义多做些好事吧,眼下雪灾灾民遍布,也正是需要你们出大力的时候。” “但凭观主吩咐。”莫文培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秦流西重新取了朱砂符文,画了两道灵符,一是解冤结符,另一道则是净秽往生咒,都准备好了,她亲自把小尸骨殓在了一张素白的帕子上,双指夹着净秽符在尸骨上扫了一遍,嘴上喃喃有词。 莫文培他们肉眼凡胎看不到,但滕昭和小人参都看到符有灵光闪过,使得尸骨似落了珠光,阴晦之气全无。 秦流西又把鬼婴放了出来,让滕昭念救苦往生经,然后又取了一条红绳,双手勾着结,递到两人面前,各解一次,红绳的结解开顺遂,代表彼此的怨解了,彼此无拖欠。 随着经文呢喃,鬼婴身上的煞气也化去,渐渐露出他该有的样子,白白嫩嫩的皮肤,一双葡萄大眼,像极了文氏。 秦流西对鬼婴道:“去和他们道个别,了了这一世尘缘,然后先在我这里养着魂,回头我让相熟的无常带你入鬼门。” 鬼婴冲着两人咯咯的露了笑,就算告别了,然后一股脑的钻进了养魂瓶,那地方很舒服,他很喜欢。 “宝宝。”文氏哭得不行,莫文培也紧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流转。 秦流西把白绢布裹着尸骨,重新放进小棺内,又封了棺,取了朱砂在棺木上画了符,再用黄纸盖上,黑布覆棺,对莫文培道:“可以了,重新择个地方安葬吧,金华观那一带的山林不错,可去那边寻个地儿。” 莫文培接过来,道了一声谢,道:“敢问观主,这事了了,那我们夫妇二人可是能再生子?” 秦流西净了手,淡淡地道:“只要调理得当,自然可以,只是夫人子女缘薄,需得小心谨慎。像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若是再来一次,你们此生,嫡子无望。” 两人一凛。 这是说设计此事的人不揪出,文氏兴许会像以前那般,再遭算计。 秦流西斟酌半晌,根据文氏的脉象写出一张经方,又给了一枚平安符,递了过去。 莫文培腆着脸问:“观主能否给我们算一卦,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们?” 文氏也是目光灼灼。 “是你带来的祸根。”秦流西看着莫文培冷然地道:“孩子,是夫人主张落下,但弄成今日这般,却是你造的因。” 刚才解冤结时,她就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因果线。 这是后宅阴司。 文氏瞳孔一缩,蓦地看向莫文培,双手发抖。 莫文培也懵了,是自己? “有时候,多情会伤人伤己,后宅简单些,会少些恶毒纷争。”秦流西意有所指,又嘱咐文氏多做善事,因为阴气重,所以她也得多晒晒太阳,身子调养好了再要孩子不迟。 此间事了,她就带着滕昭和小人参离开。 郑大将军也没想到这一来就是好几个时辰过去,忍不住问秦流西,这诊断如何? 他是经过女儿被种生桩的事,对于这神怪之类的也是全然不陌生的,秦流西也没瞒他,把事儿简单说了。 郑大将军闻言,却不觉得意外,道:“我都猜到了是后宅阴私引起,只是没想到,这事儿比我想象中的更阴损。唉,再是争,何至于此?把孩子弄没了也便罢了,却还要如此恶毒,这……” “人心和太阳都无法直视,而人性的恶,远远比想象中的更恶,无可揣测。”秦流西淡淡地道:“这后宅的女人多了,纷争也就多了。” 郑大将军叹了一口气,道:“不管如何,这事也算是了了,虽然和想象的不一样,但到底有了个好结果,至于他们该如何作处,这是他们的事了,有劳你跑这一趟。” 他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秦流西示意滕昭接了过来,道了一句无量天尊,道:“我们还有事儿,就在这里下车了,您慢走。”(本章完) 第1019章 狗咬狗,一嘴毛的节奏! 从郑大将军的马车落下,秦流西就拿出养魂瓶,把鬼婴喊出来,又在他身上打了个术诀。 “我给你下了因果咒回,前方带路,去找你的仇人去。” 小人参讶然:“不是帮那莫家处理好鬼婴这事,使他们能自然受孕,就已经算完了,你这是还要找那贼道的麻烦?我以为你不管了呢。” 看秦流西在莫家那不待见莫文培的样子,他真以为秦流懒得再管是谁干的这破事,但现在看来,是要管到底呀。 秦流西指着滕昭的衣物,道:“要是挖坟的是昭昭,遭殃的就是他了,到时候哪止衣裳被毁?这事,没完。”有仇不报非君子,隔夜仇更不美,得解决了。 得,这是又护上了! 小人参道:“你说这人怎至于做得这么绝?把孩子弄死就算了,就算困魂,用符也就罢了,偏他还在坟那边设阵埋符,以防有人毁坟,这什么仇什么怨呐,这心机,也太重了吧?” “在坟冢设阵埋符,一旦有人动了阵法,一来可以警告和教训这挖坟之人,还能毁坟。二来也是保护坟内的东西不变,可以继续困鬼锁魂。这三么,自然算是一个通知,有人动坟,多半代表阴司被曝出来了,也好早做准备。”秦流西猜测对方的用意。 小人参啧啧地道:“这人怕是有八百个心眼子。” 秦流西眼内闪过一丝冷意,不管有几个心眼,趁他弱,要他命,捶死他! 只是,当鬼婴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大宅时,秦流西挑了眉。 好家伙,那背后的邪道竟然在思怡郡主府么? 这可真有意思了。 那思怡郡主,身边有会养蛊的,现在还有个明显是邪道的人在她府中,她这是要干什么? 秦流西顿时想到那个谁,对佟妙儿处处针对的那个姓宋的,她肚子里的祸胎,怕不是这邪道准备要利用的? 这里头,是要狗咬狗,一嘴毛的节奏啊! 高墙宅院之内,那中年道长盘腿坐在蒲团上调息,然而他的心神不宁,越是调动体内真气,就越觉得胸闷发涨,气血上逆,脸涨得通红。 有种不祥的感觉。 而彼时,门口处突如其来的一声尖锐诘问令他体内正运行的气机一滞一逆,心脏剧痛,嘴角再次渗出一丝黑色的血来,他的气息越发的委靡恹恹不振。 一阳道长睁开眼,看向门口处那华服加身朱钗簪发,五官明艳却飞扬跋扈的女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戾气。 “道长,你这是怎么了?”思怡郡主惊愕地看着老了十岁不止的一阳道长,这怕不是快死了吧? 一阳道长沉声道:“我只是遭了些许反噬,郡主前来所为何事?” “反噬,这谁干的?”思怡郡主黑着脸说:“你不会出事儿吧?你那个徒弟可是死绝了,你不会像她这样不中用吧?之前她帮我的事,可不能半途而废了啊。” 一阳道长脸色有些难看,阴沉着脸道:“郡主如若信不过贫道,大可另请贤能。” 他作势要站起来。 思怡郡主连忙赔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你好不容易有个天赋异禀的会玩蛊的徒弟,如今她死了,你怎么着也得给她报仇吧?我都打听过了,左家老二这一家子确实回来了,身边也确实有你的同道中人跟着一道进城。之前我就听说他们是要南下去什么清平观找人给那赔钱货治病的,现在半路就回来了,应该是他们遇到了厉害的天师,这才破了那噬魂蛊。” 说到这里,她眼神阴鸷,神色尤为难看。 左宗峻和那蔺贱人的孩子,是她让人下了蛊,本就等着那小丫头夭折的好消息传来,却没想到,死的会是遭到严重反噬的蛊女。 蛊女一死,她一边打发人去请蛊女的师父,也就是眼前这一阳道长,一边打听左宗峻一家的消息,虽然他们瞒得紧,但她各方打听得知帮助他们的,也是一个天师,只是那人是不是他们要寻的什么清平观的人,却是不知。 这也不怪思怡郡主没完全打听出来,一来左家瞒得紧,也没大肆宣扬秦流西来到盛京的消息,二来秦流西自己也低调,故而还是有人不知她来了。 但今日秦流西怼了赵王一事,估计就有好事者给传出来了。 一计不成,思怡郡主自然不爽,这才花了重金,又以蛊女的仇为引子,让一阳道长再对付那姓左的。 没想到下人来报,一阳道长好像出了大问题,她这才急哄哄地前来,这一看,心都拔凉拔凉的。 这副快要死的鬼样,别说对付左宗峻的赔钱货,自己身上的事,他都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呢,引子都养成了,可别临门给她坏事! 思怡郡主心有算计,一阳道长又何尝不是? 他是为徒弟才下山来到城中,但害了徒弟的人还没找到,他就遭了反噬,而这个反噬,还是数年前设下的术咒被破。 和他斗法的人有二人,却是同出一脉,那要么是同门师兄弟,要么就是一对师徒。 而且,这两人的道法造诣并不低! 一阳道长暗感不祥,再看思怡郡主那质疑和算计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喜,心想这个恶毒蠢妇,一身的罪孽,阴晦之气都黑得流油了,也敢质疑他?要是再留在这里,替她办那阴损之事,只怕会把自己折在里面,落得个和蛊女一样的下场。 最重要一点,心里这不祥预感,实在令他有些不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奔着他来了,要把他摁死似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反噬严重,他还是先回洞府休养生息才好,至于银子,只要他一身本事在,哪里赚不到?但要是命没了,那就真凉凉了。 想到这里,一阳道长便果断站了起来,道:“蛊女的仇,贫道已经有了眉目,正要准备出门去找他算账,郡主请便。” “现在去?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太妥吧。”思怡郡主丝毫没察觉一阳道长是想背刺她跑路,只是把眉皱成了一个川字,这个样子报仇雪恨? 送死还差不多!(本章完) 第1020章 恁死这黑了心肝的 一阳道长走到郡主府的东角门处,忽听头顶上响起一记惊雷,他脚步一顿,这冬日响闷雷,属实难见。 他伸出手指掐算一下,卦象一现,他眉头深深皱起。 凶卦。 只是这个卦象是应在这里还是别处,却是不得而知。 一阳道长有些踌蹰,回头看了一眼这大宅深院,忍痛咬破手指,渗出的血在自己的天庭和双眼皮上划过,嘴里喃喃有词,再睁开。 眼睛渐渐适应光线,他凝神一看,有一层黑气笼罩在大宅主院,而住在主院的,只有思怡郡主,阴气入宅,刚才他又看她浑身晦气,这人不日便要倒霉。 不能继续在这里,否则他定会受那跋扈的愚妇牵连而遭罪,反观外头,还有一线生机。 一阳道长再不多想,走出东角门,上了停在那儿的马车。 马车离开思怡郡主府,秦流西眉梢一挑,因为鬼婴动了,那个邪道,竟然出了郡主府。 也好,省得她进去找麻烦。 秦流西带着滕昭他们离开,也去车马店寻了个马车坐上去,按着鬼婴的指点,出城。 “这家伙怕不是想跑路吧?”小人参感觉有些奇怪。 秦流西闭目养神,不管是什么,总之他逃不了。 一阳道长坐在马车之内,越发的觉得心头不安,再结合之前所得的卦象,莫不是今日要遭? 他掀起车帘,抬头看了一眼略显黑沉的天空,收回视线,不经意地往后一瞥,那辆马车,是跟着自己? 一阳道长的心砰砰乱跳,甩下车帘,对车夫说了一句去东城门,然后找出一道灵符,给自己施了个璋眼咒术,悄无声息地下了车,疾步往西城门去。 秦流西睁开眼,笑了起来。 猫捉老鼠的游戏,她最喜欢了。 一阳道长走出西城门,一直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城郊的香樟林,才显露出身形来,扶着一棵大树喘着粗气。 几年前那个伯府家的小儿术咒被破,他就已经中了反噬,又与人接连斗法,后更还拼了老命为自己占一卦,出城还用灵力支撑璋眼术,如今一身灵力几乎耗尽,已是有些强弩之末了。 一阵风刮过,树梢嗖嗖地响。 一阳道长呼吸微微一窒息,眼神锋锐地看向身后:“谁?” 咯吱咯吱。 是鞋面踩过雪地的声音。 很快的,秦流西他们就入了一阳道长的视线。 “你们是谁?是你们一直跟着我?”一阳道长警惕地看着几人。 秦流西双手抱臂,靠在一棵大树上,对滕昭道:“自己的仇自己报。” 一阳道长瞳孔一缩,沉声道:“你们是坏我阵法之人?” 滕昭没说话,足尖一点,曲起膝盖就向一阳道长顶去。 “混账!”一阳道长往后退去,手里摸出两支棺材钉向滕昭激射而去。 滕昭一个旋身避开。 笃笃。 钉子入木。 秦流西看过去,那两枚棺材钉通体泛黑,覆盖着一层浓郁的阴煞之气。 “小昭昭,快上,他用阴煞棺材钉打你,黑了心肝的,不用留手,恁死他。”小人参捏着拳头嚷道。 滕昭脸色沉郁,也没玩花哨的,直接取出一张五雷符向一阳道长轰了过去。 那两个下仆被那小坟冢阵法中埋的电雷符所伤,还死了一个,现在他用五雷符回报他,也是公平。 五雷符威力极大,且画之不易,就是一阳道长自己都不容易画,他修道这么久,也就成功画过两张,也都用在了救命之处,普通的与人斗法,哪敢用这符? 便是那阵法,都是用的次一等的电雷符而已。 但现在,这个小屁孩儿就向自己祭出了五雷符。 一阳道长闪躲得快,没被完全击中,但也被波及到边缘,一个踉跄,就倒在了雪地上。 他的灵力用尽,也是强弩之末了,而对方却还有三个人,他打不过。 打不过,那就只能遁走。 一阳道长正想要散尽最后一丝灵力遁走,然而轰的一声。 他脑袋一空,浑身疼痛毫无知觉,指尖发麻,似有丝丝雷电在上面闪烁。 他是谁,他在哪,他刚才是遭了什么罪,不是已经躲过了那个五雷符吗,为何还有一张? 这什么家底啊,五雷符是不要钱的吗,祭出一张还来一张,就为弄死他! 可真够荣幸的了! 秦流西看着坑里被炸得冒烟奄奄一息的一阳道长,缓缓上前,蹲在坑边,问:“四年前,忠勤伯府家的那个死婴,你不但用了困鬼符,还锁魂,背后授意的人是你的谁?至于要对一个死婴做这么狠!” 一阳道长咳了两声,冷道:“所以你们这是为那孩子讨公道来了?你我同道中人,难道不知我们这一门,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我拿了客人的银子,自然要让客人顺遂,不过是一场买卖罢了。” 秦流西沉着脸道:“困住那孩子的魂而不得投胎,你也不怕遭报应?” 一阳道长笑了,一边笑一边呕血,道:“怕,就不会做了。是贫道技不如人,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思怡郡主要你做什么阴司?”秦流西问:“她身边既有个玩蛊之人,怎地又找上你?” 一阳道长瞳孔微震,道:“是你害了我徒儿。” 秦流西一愣,随即笑了:“那玩蛊的是你徒儿,果然是一丘之貉。不过看你这样的表情,想必那玩蛊的已经凉了。说吧,思怡郡主想如何?” “我说了,你会放过我?” 秦流西点头。 一阳道长想了想,就道:“她想种阴胎生贵子。” “荒唐!”秦流西呵叱:“要生贵子,何至于种什么阴胎?如此阴损,她也不怕报应,反害了卿卿性命。” 一阳道长吃吃地笑:“集天地五行而生的贵子,气运连绵不绝,要想如此贵,哪是随意就能生出来的?必得集齐五行属相的童子心头血辅以灵符服下,再按吉时行房,待阴胎生成,长至三月时,五行催旺,再剖胎引血饮之,那妇人所生之子必成贵子。而那贵,等同天命之子。”(本章完) 第1021章 死得不要太憋屈! 听着一阳道长说的,秦流西他们都沉了脸,这也太恶毒了。 五行属相的童子心头血,那就是说,已经是害了几个孩子,等到胎儿生成,再剖胎取血,这又是一命。 小人参气得嗷嗷大叫:“何至于多此一举,要你说的这样,都是五行属相,直接喝了那童子血自己生就是了,还需要什么种阴胎?一样是取血饮了,哪还需要剖胎出来喝他的血?这难道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一阳道长打量着小人参,感受到这半大孩子身上传来的灵气,忍不住往他那边方向挪去,好香,想吸。 小人参十分警惕,闪到秦流西身边:“你想干嘛?莫挨老子!” 这丑东西该不会是慧眼识珠,已经发现老子是千年人参精吧? 一阳道长眸光一闪,道:“你们也知道此法阴损,也算是逆天而行,那自然要瞒天过海,五行童子血生成的胎在她人身上生出,因果报应,也是那母体所受。阴胎生剖落下,再取其五行精血饮之,那生贵子的人,自然不会受太多的因果报应。” “错了,她一旦服下了,因果就成。”秦流西冷笑道。 一阳道长默了半晌,道:“是这样没错,但总不会比阴胎之母多,毕竟五行童子心头血,那可是取其精血,用的是五条命,都得由阴胎之母承担。而一旦只取阴胎血,哪怕担因果,也只是一个未成型的精魂罢了,何至于死?此外,种阴胎也有跟种生基一样的,种成了,才能成就贵子。” 众人沉默。 滕昭冷道:“你既有一身道行,有正道不走,偏要走这邪恶阴损之道,做的都是伤天害理之事,你枉了这一场修行。” 一阳道长桀桀地笑:“小道友,你以为这世间,只有黑白么,灰也是有的。” 小人参呸了一口:“别把话说的比唱的好听,总之你就是坏胚子。”顿了顿,又道:“那什么恶郡主更是一肚子黑心坏水,恶心死了,这玩意要是能生出贵子,那真是天道不公。” 秦流西却是多想了些事,问:“她怎么会知晓这样邪恶的法子?” “这是信阳王府得来的残卷,我也不知他们怎么弄来的。”一阳道长道:“我们师徒会在郡主府住下,也只是因为他们许以重金请我们办事而已。” “区区黄白之物引诱,你就从了?还弄出什么贵子阴胎来,呸,活该你这狗老道遭报应!你说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这恶毒阴损的邪术,亏得你没子孙后代,不然都得祸及他们。”小人参又呸了一口。 一阳道长冷着脸道:“修道人也身处凡尘,便是要寻些上好的朱砂黄纸,哪个不要银子买?天上掉下来吗?上品朱砂得多费银子,你们难道不知?此外,要想寻些顶尖药材炼丹药,除了得大机缘在山林获宝,也只有用银子买。贫道就不信了,你们就清高,替人消灾算命不要钱!” 呸,在这跟谁五十步笑百步呢?他就不信他们去忠勤伯府就是奔着什么诛邪正道做善事分文不取去的。 好家伙,他们被怼到了! 小人参满脸不服:“我们才不像你,我们是正道的光!专门为收你这样的妖道而存在的!” 秦流西和滕昭:“……” 虽然他们都会自夸,但这场面,就别夸了吧! 一阳道长也气笑了,道:“我该说的都说了,敢问正道的光,我可以走了吧?正道的光不会出尔反尔,说好放我一马又食言吧?” “那个贵子阴胎,可是郡主府的那个侍妾肚子里的?”秦流西道:“那郡马就这么得郡主欢心,竟用他的血脉种贵子?” 一阳道长似笑非笑地道:“他做梦呢,贵子血脉,他一个白丁也配?” 秦流西眸子半眯。 小人参听出这弦外之音,满脸八卦,问:“听你这么说,那侍妾是绿了郡马了。” “既然是信阳王府出的残卷,你以为就只有那郡主知晓这事?”一阳道长淡淡地道:“信阳王府不是没有儿媳妇,但由郡主自己生这贵子,乃是因为她自己本身的命格就很贵。” 秦流西冷漠地道:“可惜人太坏,最终都只会撑不住这命格且受它所累。” 一阳道长看向她,心想思怡郡主不日就要倒楣的样子,怕不是就要应到这人身上? “我可以走了吧。” 秦流西退开几步,道:“你随意。”不等一阳道长挣扎起身,她又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自己来,莫留执怨。” 一阳道长微愣,不太明白她这是在和谁说话,等到鬼婴一出,他满脸骇然,怒道:“你出尔反尔!” 秦流西双手一摊:“我没有,别胡说!我说了会放过你,但不代表他也会!” 一阳道长:“……” 这又有什么区别,她就是在捉字眼! 小人参看向秦流西,论狗还是你狗! 鬼婴扑向一阳道长,他发出一声惨叫,渐渐的气息弱下去,只余两口气时,秦流西才让鬼婴住手。 “虽然这是因果报应,但别造杀孽,反正这么冷的天,他又受了这么大的伤,迟早会冻死的,我们等着他断气就好!”秦流西蹲在坑边,对一阳道长道:“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们会推了土把你埋了,不至于曝尸荒野,你的魂,我让相熟的鬼差带你入鬼门。” 小人参啧啧摇头:“你这也是前世积了大德了,临死之前,还有我们陪着。” 滕昭:“便宜他了!” 一阳道长怒,我可谢谢你们了!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他被几人给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双眼瞪得浑圆,双腿一蹬,气绝身亡。 一阳道长的魂很快就从肉身飘了起来,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尸身,他怕是整个道门中,死得最憋屈的一个道长吧? 被活活气死,简直人神共愤! “我和你们拼了!”一阳道长向秦流西扑了过来。 秦流西摘下自己身上的另一只收魂玉瓶,把他的魂收了进去,才对二人道:“行了,埋了吧!”(本章完) 第1022章 准备瓜子看人倒霉 回城的时候,小人参有些地方想不太明白,这妇人生子就生子,怎么还要这么千方百计的用些旁门歪道去算计生什么贵子? 滕昭本就是世家出身,虽然他入道前性格自闭,但人却极聪慧,又在高门大宅住过,因着性子自闭不理人,旁人说话倒不会过于避着他,反正他便是听说了也不会对谁说的,故而有些事也知道一些。 而入了道门,学了各种术数,知道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会成就命格,有的人四柱八字不好,天生的衰神或是天煞孤星邢克命一类的,这样的人,谁都不会喜,自己也过得凄苦。 但有些人,天生好命,自然顺风顺水,要是祖上积德有祖荫,那就是更是富贵顺遂了,万事不愁,甚至遇事都能逢凶化吉,一生无忧。 亦有人,生就贵命,女子若生凤命,那就是出家人口中的贵不可言,母仪天下了。 而贵子,何为贵,自然也是那顶了天的贵。 “……如果那术数当真可行,命格中五行俱全,相辅相成,那产生的能量气运,自然延绵不绝,做人做事,必然顺遂如愿。”滕昭解释道:“平日师父设的聚灵阵,就是五行皆全,才会引灵气而来,在阵中流转不散。你想想,拥有这样命格的贵子,有多难得,光凭自然而然的受孕,很少能这样五行俱全还相辅相成的。” 孕育生命,本就是顺其自然的事,虽然也有人寻天师或通晓五行八卦星象的人掐算出生时辰,但也断没有算准了一切就能生出天生好命的贵子的,毕竟命格清贵可以算时辰生产,但生产过程中,总不能是可以人为能控制的,万一母体受阻,产子艰难而误了时辰呢? 所以精算的生什么命格中五行俱全又相辅相成的,可能性是万中挑一,除非像一阳道长说的那样,用的邪门歪道。 但用了这样的邪门歪道,真的就能生出这样的贵子? 滕昭自己也是学道的,都不敢打包票,俗话也有说,机关算尽,也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呢。 秦流西点头称赞:“昭昭说得不错,这几年为师不在,你也并没有懒怠,很好。” 滕昭内心有些窃喜,脸上却是依然端着,道:“不及师父多矣。” 小人参皱眉道:“那这郡主这么处心积虑的生什么贵子,他们是想干嘛呀?” 秦流西懒懒地歪在车璧上,声音带了些凉意,道:“还能是如何,惟恐天下不乱呗。” 信阳王是异姓王,这天高皇帝远的,想暗戳戳的在自家封地上搞事,也未尝不可。 弄个气运连绵不绝的贵子出来,莫不是想借着这股东风来掀旗起事,捞个皇帝当当? 秦流西想着信阳王府的那个生贵子的阴损残卷,是从何得来的,又或是谁给的,谁撺掇的,不然安分了这么些年,怎么就想搞事了? 假如信阳王也插一手,将来这水,怕是更浑浊,也更乱…… 秦流西微微坐直了身子,看来这暗中想争宝位的人,远不止朝中这些个王爷,还有别的王。 那信阳王,身边是有什么能人吗? 滕昭打破秦流西的想法,道:“师父,那郡主府里的事,这个什么阴胎,要如何?” 秦流西又歪了下去:“狗咬狗,一嘴毛,那府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随他们折腾去。生贵子,哪有这么容易,思怡郡主真敢作这个恶,那就是自投罗网,自己找死。” 那阴胎是怎么弄成的,按着一阳道长说的,采血就用了五个童子,那都是命孽,如今他们没有通此道的道长帮忙,一旦遭报应反噬,她们怕是要凉。 事实上,之前她在郡主府外看了一眼,那里已经有阴晦之气笼罩主院,不日就会倒霉,事事不顺。 所以,管是不可能管的,她只会准备瓜子看戏。 滕昭听了这话,知道她是不管,便没再说什么,兀自在车内盘腿打起坐来。 …… 此时的思怡郡主正在大发雷霆,因为她派出去的车夫回来报说一阳道长凭空消失不见了,现在人找不着,也不知去了何处。 思怡郡主气得不行,她心里多少明白,那狗东西怕是背刺她,跑路了。 “怪不得看他言语躲躲闪闪的看着心虚得很,原来是要跑,呸,亏我还以为他道法通天,这行径却是阴沟耗子似的,躲躲藏藏,真是上不了台面。” 思怡郡主嘴里骂个不停,令人快速去他从前的洞府寻找。 现在宋贱人肚子里的贵子阴胎都已经两个多月了,她可不能错过了吉时,但一阳道长这时撂了挑子,她又要怎么办? 思怡郡主急得团团转,偏在这时,拢烟院又来了人,说宋姨娘肚子疼,要请太医。 “废物,别人养胎她养胎,偏她屁事儿多!”思怡郡主怒不可遏,抓起手边的琉璃茶杯就向下仆砸了过去:“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了牌子去请太医,要是孩子真个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的命,全都是废物!” 下仆连忙躬着身去了。 思怡郡主越想越气,好像蛊女死了之后,她就啥事儿都不顺,不说左宗峻他那赔钱货好好的,自己的算计落空,最重要的宋氏这边,又开始出幺蛾子,那贱人,再让她得意个把月,等阴胎满三月,就是她还债子时。 但这些还没什么,一阳道长跑路了才是大麻烦,到时候谁来替她施术? 思前想后,思怡郡主让人取了纸笔来,她得跟父王说一声才行,得指派别的人前来照应。 让人取了府中饲养的信鸽来,把信传了出去,又生怕宋氏出意外,便想着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却不想才出了屋子,脚下一滑,她就摔了下去,尾椎骨剧烈一疼,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思怡郡主脑袋一空,完了,也不敢动弹,煞白着脸叫人:“快,快去请太医。” 她是要生贵子的人,这身体可不能出什么事啊,不然所有谋算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乱象横生。(本章完) 第1023章 奉旨讨债,一卦万金 秦流西很快就听说了思怡郡主摔交伤到了尾椎骨而卧床不起到处请大夫医治的消息,这还是蔺青棠派来的仆妇说的,也是来跟她说一声,他们已是带着女儿去了玉佛寺静养,估计也就是除夕回城吃个团圆饭就继续住玉佛寺了。 除此外,她还递了个消息,蔺相想请秦流西有空的话过府小聚,不过秦流西没去,只说了,大年初一时再见。 而郑大将军又上了一次九玄找到她,说忠勤伯府那边,莫文培的一个极为受宠的姨娘得急症暴毙,那姨娘的一双儿女也被送回去祖地老宅养育了,而莫文培也打发了两个未生育的通房姨娘出府,他们也用长子的名义,捐了一批旧冬衣和米粮,送到了城郊流营救助灾民。 秦流西对此并不意外,倒是莫文培能这样狠,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掉这些祸根麻烦,就让她颇有些意外。 郑大将军道:“不到他不狠,你别看忠勤伯府现在挺光鲜,但爵位已经降到了伯位,再降就是子爵了,若无出息的子弟撑门面,这富贵也就到头,离落魄不远了。可文氏娘家,她父亲今年就升了三品大员,家中兄弟也多有长进出息的,莫文培依仗妻族的地方良多。” 秦流西讥讽:“也就是形势不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是这样没错。” 秦流西不再说此话,寒暄了一会,刚把他送走,便迎回了魏邪和明煜两鬼,只是两人神色都不太好看,一打听,得知那恶鬼在逃离后,不但吞了几个鬼,还害了几条命,他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抓住了。 这次来,明煜也打算和魏邪一道把那些鬼送进鬼门,以免再生事端。 秦流西把一阳道长和鬼婴都交给了魏邪带上,至于他们身上的功过,自有地府那边会论。 明煜道:“对了,我们抓这恶鬼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抓纯阴之女,那人身形如鬼魅,功法十分刁钻狠辣,你且注意一下。” 秦流西眉头蹙起,会是谁? …… 冬日昼短夜长,日子过得飞快,除夕将近,因为雪灾严重,国库空虚,圣人取消了除夕宫宴,只保留了家宴,而京师的权贵也为表心意,特意在流营那边设立粥棚,也让灾民在异地他乡也能过个暖年。 饶是为雪灾所扰,京师的权贵圈里,却为一事而津津乐道和踌躇满志的准备着。 为的什么? 这是由户部和九玄拍卖馆合作举办的一个为赈灾筹款的慈善拍卖,这个名词可太新鲜了,何为慈善拍卖,少不得要细细打听一番。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 因为那些个拍卖品,都价值非凡,由善人自愿捐献,其中就有擅长画水墨画的大家王仙居士的画,还有字画大师刘显之的字画,类似寻常难得的拍卖品比比皆是。 而让人兴奋的是,长生殿除了捐献二十万的赈灾款之外,还捐出一瓶极品安宫丹,两瓶顶级人参养荣丸,三瓶玉雪肌,这消息简直让权贵圈振奋不已,毕竟这家出的药都是救命的好东西,至于玉雪肌,自几年前那一次拍卖五瓶之后,长生殿就再没有玉雪肌,现在又出现了,更为之疯狂。 除了这个,还有圣人的墨宝以及商籍参考科举名额五个,这又让大灃的商人既震惊又欢喜,早早就托了关系去争一张入场铭牌。 是的,自从打听到这场拍卖会用意和里面的东西后,想要来参加的人摩拳擦掌去求一枚入场铭牌,毕竟这既能拍到好东西,善款又能谋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这一场拍卖会的入场铭牌,既代表身份,又代表实力,谁都想得之。 拍卖会定在新年的大年初一,时日未到,就已经在贵圈里先炒热了。 除了拍卖会这事,还有一个事也算是个稀奇事,便是新任户部左侍郎奉旨讨债,这可叫不少人都看大热闹了。 这奉旨讨债,讨的可不是什么小债,而是一些老牌世家多年积下来的陈年旧债,大多还是先帝时期就已经欠着了,现在国库空虚,处处都需要用银子,户部也不得不奉旨讨债。 但这债么,既然能拖这么久不还,那足以证明欠债的都是金牌老赖,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你来讨可以,我还不还却是我的事了。 而新任左侍郎也有意思,他请了个仪仗队,既有吹唢呐的又有敲锣的,按着欠债名单去,这其中一个老赖便是谢大学士家,他趁着人家孙子满月时上的门,敲锣打鼓,又唱又跳,说的是什么呢?说谢大学士有怪癖,把人家因为爱吃湘城那边的臭豆腐,故而喜闻茅坑味儿的事给当着宾客的面爆了,吓得谢大学士当场就把他的嘴捂了,痛快掏钱送瘟神。 崔世学会来事,又是一阵唢呐响,高声说谢大学生大义,听闻国难当前,痛快还债,为人高洁。 这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饶是谢大学士再生气,也都只能把这憋闷给憋肚子里去,然后传了贴身小厮前来,盯着这讨债仪仗队,去哪家就通知他,他好揣上自己的紫砂壶泡了茶,整上一碟子花生米,美滋滋地看戏。 这第二站,则是长安侯家,他拿捏着人家当绿毛龟的把柄,又拿回一笔,气得长安侯把景小四臭骂一顿,然后称病不出。 当然,崔世学也有吃瘪的时候,到了闻太傅家,人家也不说不还,就家里有个问题,只要崔世学能帮忙解决了,他立马还钱,还贴上二千两的利息。 闻太傅家欠的可是足有五万两之多,崔世学自然不能放过,一打听那是什么难题,便找到了秦流西。 非他能耐能解决的事,肯定得找帮手。 “这闻太傅可是圣人之师,说实在话,讨债讨到他面前,我心里也是怵的,毕竟那是圣人的老师,就是圣人在他面前,也是留了三分面的。所幸闻太傅也开明,只让我把闻家秘而不宣的难题给解决了,他就痛快还钱,倒让我不好拿捏他家的把柄说事了。”崔世学如是说:“只是他家问题,非我力所能及,你看,你能搭个手么?” 秦流西挑眉道:“你可听说了,之前那个谁,被府中门匾险些砸破头又伤了眼皮的倒霉王爷请我出手算卦的话,要花多少银子?” 倒霉王赵王:这题我会答,一卦万金!(本章完) 第1024章 方外之人的臭德行全齐 一卦万金,崔世学自然是拿不出来的,但他也许诺只要秦流西肯帮忙出手,闻太傅答应还债还多给的那二千两利息,可以尽数给秦流西。 崔世学面对秦流西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讪讪地笑道:“虽然有占你便宜的意思,但还请观主海大善。” 堂堂的二品大员,却对一个年龄可做自己女儿的坤道低声下气,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事实便是如此,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秦流西看他姿态放得低,也没为难他,道:“前方带路吧。” 崔世学松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角上虚无的冷汗,真要老命了,求人比去讨债还压力大。 闻太傅是两朝元老,又是圣人之师,虽然已经荣养,但因为不恋权,反让圣人更为的高看一眼和看重,时不时还会请了他进宫说话对弈,颇受尊荣。 闻家乃是世代书香的清流贵族,闻太傅有二子一女,长子一家子在外放时因为一场宴席而丧生火海,如今只有次子承欢膝下,同样生了二子一女,嫡长孙(长房的儿子比二房的小)按部就班的按着他铺的路靠科举入仕,成亲生子,懂事沉稳,但最得他欢心的,还是嫡次孙闻时。 闻时不是个读书的料,自小便是个混不吝的小纨绔,但嘴巴甜,很能讨闻太傅的欢心,也是令他极为头疼的孙子。 只是这入夏后,闻时就因为中暑而病了,请了太医大夫开了药方,药是吃了却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这半年来,身子骨变得孱弱,还咯血,人更是有点疯疯癫癫的,时不时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的,瞧着人不见大好了。 秦流西挑眉看向他:“你竟然敢上这样的人家讨债,那闻太傅没用扫帚把你给打出门,算是他涵养高的。” 听着这情况,明显是那闻太傅快白头人送黑头人的,他还胆敢上门讨债,真真是心口有个勇字。 崔世学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这上门,也不知道闻时那小子病得这般重啊。” “听你这么说,那公子倒像是中邪多于中暑,就没找大师看过?”秦流西有些好奇。 像金华观玉佛寺,都是有真本事的大师在的,应该能看出闻时的真实情况。 崔世学道:“这便不清楚了,不过闻太傅不太信这个。” “说不信的,走到末路时,各种方法都会信了。”秦流西不以为然。 崔世学并没反驳,如果药石无功时,人到了绝望之境,什么法子都会试一试的,包括求神拜佛。 说话间,已经到了闻家。 崔世学让小厮敲开了门,前来迎接他们的,是闻时的大哥闻衍,二十二三的年纪,见了他就弯身一礼:“下官见过崔大人。” 崔世学笑着颔首,轻抬了一下手,道:“不必多礼,这也不是朝堂上,不用如此客套,对了,这位便是我请来的给闻时看诊的道医,是漓城清平观的观主,道号不求,那两位是她的徒儿。” 闻衍似有些意外秦流西的女冠身份,但教养摆在那里,也没失礼。 闻府是御赐的五进宅院,并不奢华,但风水格局极好,环境清幽雅致,很符合闻家清流世家的形象。 秦流西很快就见到了闻太傅,已是将近古来稀的老人了,许是因为疼爱的次孙日渐衰败而伤神忧虑,精气神并不算好,气息灰败,满头银白。 “太傅。”崔世学上前拱手一礼。 闻太傅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秦流西身上,看她虽为女子,但身姿挺拔,气质清隽,一双眼尤为有灵气,仿若能洞察人心。 “从前便听说蔺相有一位尤为信奉的女道,想必就是你了?” 秦流西挑眉,道:“太傅消息甚是灵通,怎么认出来的?” “听说那人生得雌雄莫辨,喜着一身青衣道袍,衣袍袖领皆绣着道家符文。”闻太傅看着她的袖子。 秦流西垂目,视线在袖子上的符文掠过,轻笑出声:“看来此后行走江湖,最好换一身衣物,以免学术不精而遭到打击报复。” 闻太傅故作威严,带着审视道:“你真能有把握把我孙儿的病治好?若是治不好,老夫可是会仗着身份治你的罪。” 崔世学一急,刚要说话,秦流西便抢在他面前回话:“贫道若说有,那也是骗您的,所以,没有。如果非要治好才能免罪,那贫道这贱足踏贵地,是走错了门,打扰了,告辞!” 闻太傅一愣。 闻衍也是怔在原地。 崔世学急死了,哈了两声,伸手一拦:“观主,太傅逗你呢。” 他不停地向闻衍使眼色,赶紧留人啊,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你们倒是一句话就把人给闹走,要我命呀! 闻衍连忙上前,道:“没错没错,祖父他老人家只是心急小弟的病,并无此意。” 秦流西:“有无意的,贫道也怕呀,小命就那么一条呢。” “老夫看你是没有半点怕的意思。”闻太傅轻哼一声,道:“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嗯,方外之人的臭德行,全齐。”有本事的人,脾气大点怎么了? 闻太傅一噎:“……” 闻衍笑道:“观主当真风趣,不如先入内喝两盏茶?” “不必了,我也不是那等愿意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狠之人,先去看看病人吧。”秦流西没再拿乔,但这话,却叫闻太傅又堵了气。 闻衍尴尬地领路,没走几步,管事的快步走来,说有贵人上门探望二爷,并在他耳边说了个人名。 秦流西耳尖,听到那名字,倒没什么反应。 闻衍只得向崔世学他们告罪,让闻太傅先带着人过去二弟的院落,他则是匆匆地去迎人。 闻太傅瞥着秦流西问:“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 “和那时小子一般大。”闻太傅问:“你们这派,能成家么?” 秦流西脚步微顿,道:“太傅该不会是想把这孙子给我做夫婿抵诊金吧?” 滕昭和小人参齐刷刷地看向闻太傅,异口同声地道:“你想得美!” 闻太傅:“……” 老夫就是随口问问,看把你们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想抢亲呢!(本章完) 第1025章 这出家人嘴巴忒毒 闻太傅自问高高在上一辈子,就没在谁身上吃过瘪,就连圣人对他都是敬着三分的,偏偏就在秦流西这里接连吃瘪,还生气不起来。 真是好个胆大包天的小辈。 秦流西才不惯着他,本就不是倚老卖老的人,偏要装成那个样,还故作威严虚张声势,这不就是个没牙的老虎吗? 闻太傅自讨了个没趣,板着脸不说话了。 入了闻时的院落,秦流西的脚步便是一停,视线往右一瞥,看到一幅镶嵌在墙上的石画,便走了过去,站在画前。 这一面石雕画是浮雕,雕着一个脚踏祥云的身戴披帛却袒胸露乳的仕女,她举着拈花手,素手纤纤,手腕还挂着一串珠子,栩栩如生。 “这画……” 闻太傅脸色有些难看,道:“是那臭小子雕的,他读书不成器,但于画画上倒很有天赋,也尤会浮雕,这画,就是他入夏找回来的石头雕的,没日没夜的雕了十日,还镶嵌在墙上,伤风败俗,哼。结果了,把自己累坏了。” 他语气颇有些与有荣焉,但又怒其没把心思放在正事儿上,更多的却是心疼。 秦流西道:“你们看着这画感觉如何?” 闻太傅黑着脸说:“这有何好看的?老夫看着就心烦,禄全,去让匠人里把这石雕给扣下来然后砸碎了。” 崔世学也觉得不太舒服,倒不是觉得上面的仕女伤风败俗,就是觉得看着这画,莫名就感觉到心生燥意和戾气。 “老太爷,使不得啊,二少爷很是宝贝这幅石雕,不让奴才们动的。”闻时的小厮冲过来,斗胆开口。 闻太傅看了正屋一眼,老眼里有几分伤感,道:“他都病得不清不楚的,说不准哪天就……就算动了又如何?” “您要是动了它,只怕您会比您孙子更快的躺在床上,兴许还会比他先行一步。”秦流西在一旁凉凉地道。 “什么?” 闻衍带着陆寻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不由大惊。 陆寻也走上前,看到秦流西时面露惊喜,却先向闻太傅行了一礼:“太傅安好。”又看向秦流西,笑着说:“刚才就从闻衍这里听说你来了闻家,我还在想是不是听岔了,没想到还真是你。许久不见,观主越发的风姿非凡。” 秦流西含笑颔首:“陆公子亦然。” 闻太傅有些惊讶二人相识,却顾不上这点,道:“你们先别顾着寒暄了,你刚才说的这石雕不能动,是什么意思?” “对啊,正事要紧。”崔世学也吓得不轻,一面石雕会把闻太傅送走,这多骇人啊,这还镶在墙上呢。 秦流西看向滕昭他们,抬了抬下巴:“你们说。” 滕昭道:“这石雕带有很浓的怨气,老太爷要是真动了它,被这怨煞冲撞,若无护身之物相保,依着您老人家这年纪和身体,怕是经受不住阴煞入体。” 闻衍脸色一白,连忙拉着闻太傅往后退了几步。 闻太傅也有些懵:“怨气,这个画?” 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臭小子这是雕了个啥玩意? “准确来说,是这块石头。”秦流西道:“您说这是闻二公子找回来亲手雕琢的,不知道他是从哪找的?” 陆寻此时插话道:“这事我知晓,今年七月,我去尧山矿石场办差事,闻时随着我去的,这块石头便是从那石场的一个干枯的活水湖里找到的。因为这块石头被湖水冲刷过,十分润滑平整,且通体墨绿如玉,闻时便把它带回来了。” 秦流西笑了:“怪不得阴气这么重,原来还在水里养过,石本属阴,水亦是阴,而它本身,就是作为墓碑存在的,阴上加阴。这就算了,人家的墓碑,闻时带回来了不说,还在人家上面雕画,雕的还是风流仕女拈花手图,我要是墓主人,我都要怨的,更不说,还镶在了墙上。” 众人都变了脸色。 这,这是墓碑? 崔世学自觉身带正气,不对,他身上戴着秦流西的火符呢,平安护身的,便凑近了看。 “崔大人,既然这石画带有邪气,您还是别靠近了。”闻衍连忙叫住他。 崔世学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荷包,道:“不怕,我有护身符。” 他说着,凑近仔细看,道:“这么光滑,也没见过有刻字的痕迹,这真的是墓碑?” 陆寻也凑近看了看,道:“我也看不出来。” 秦流西道:“有些墓碑,或许是无名碑,就算有字,要是刻画得浅,再加上它还常年累月地在湖里被活水冲刷,也会渐渐磨平了。而且,这块碑,应该有些年月了。”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回头,却见闻时不知何时起来了,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挡在了石雕画前,警惕地看着他们:“休想动我的画。” “二弟,你怎么起来了,快进去躺着。”闻衍呵斥院落伺候的小厮:“你们都是死人吗?二爷出来也不拦着些。”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拿了大氅出来披在闻时身上。 闻太傅也是惊怒交加:“还不把你们二爷送回去,时儿,外面冷,赶紧进去,我们请了道医给你治病。” 闻时的脸十分瘦弱青白,没有半点血色,眼底乌青,双眼里全是红丝,天庭黑云聚顶,浑身都被怨气缠着。 秦流西说道:“还真不是中暑,是中邪。” 闻时瞪着她打量了一番,问:“你谁?” “救你的人。” 闻时想笑,他早就从各个大夫太医嘴里得知了,他命不久矣。 陆寻道:“时弟,这位清平观的观主,不管是医术还是道术,都很厉害的,先进去吧,这外头太冷了。” 闻时咧了一下嘴,忽然咳了起来,帕子一掩嘴,很快染成红色,使得没有唇色的嘴也染了些血色,道:“观主?那就是神棍了,之前也有寺庙的大师来给我念经驱邪,不也是救不了我?” 陆寻和崔世学想说,此神棍可不是一般的神棍,人家是真的神! 秦流西道:“别人救不了,我能!还有,要不是有大师给你念经还给你平安符为你挡煞,你早就去见阎罗王了。” 闻时:“……” 这什么出家人,嘴巴这忒毒!(本章完) 第1026章 能不能先管管我的死活 秦流西和陆寻都来了,把闻时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也就是闻时的父母去了赴宴,要不然为着儿子的身体,他们也跟着过来,得更挤。 闻时靠在床上,由秦流西诊了脉,也已经听说了他带回来的那块石头,其实是一块墓碑,这可把他给吓得面无人色。 墓碑,那块石头光润如玉,怎么可能是墓碑呢? 秦流西收回诊脉的手,道:“入夏时确实中过暑气,但吃了药汤,暑气也早就散了,你的身体越来越衰败还咯血,主要还是邪气入体,阴阳失调,阴煞气缠身,燥火上逆,使五脏难安。” 她看向挂在床头上贴着的半张符咒,道:“这符是驱邪护身符,你却把它撕了一半,符不成符,自然不再佑你,这阴煞气才会肆无忌惮。刚贴上的时候,你定然会舒坦的。” 闻时看了一眼,有些心虚。 他已经忘了这符咒贴上时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觉得这病一直不好,心中烦躁和生了戾气,一气之下就把那符给撕了一半去,没想到在这之后,他身子骨日渐沉重,竟是咯血了。 闻衍道:“二弟你太任性了。” 闻时垂着头道:“我哪里知道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这个还是有点用的,要不然,你都起不来床,真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秦流西指了指悬挂在屋檐下的一个用桃枝结成的符环,那桃环里也埋了符纸。 闻太傅绿了脸,哼了一声。 闻衍说道:“那好像是金华观的道士给的。” 秦流西点头:“金华观主是个有真本事的真人,他若能出手,你也不至于这样。” 假如泰成真人在此,只怕会欣慰嗟叹,有生之年系列啊,竟能从小混蛋嘴里听见夸奖。 闻衍摇头道:“如今金华观的泰成真人可不容易出观,先不说他不出,就是要见他,也得看善缘,听说这不在闭关之时,泰成真人每日见的有缘人不超三个。所以这个符环只是金华观中弟子做的。” 秦流西:“……” 她直勾勾地盯着符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是在,反思? 闻衍看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便小心地问:“怎么了?” “几年不见,泰成老儿长进了,竟然都会这一招来提高自己的逼格了。”秦流西喟叹出声。 和物以稀为贵一样的道理,泰成真人这么一弄,能见到他的人便少了,而越难见,就越显得他高不可攀,深不可测,这逼格不就一下子提上去了么? 众人:“……” 堂堂真人,被你称呼为泰成老儿,你这么不敬老,他知道吗? 闻太傅心想原来她不敬老不是只针对他,是性子所然,不过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道:“那时儿这邪该怎么治?” “对啊,这墓碑有怨,那是说那墓碑主人也跟着回来了吗?”闻衍紧张兮兮地扫视了一眼周围,问:“是不是就在外面那块碑中?” 秦流西摇头:“如果墓碑主人跟着回来了,他也不会好生生地在这坐着了。” 这个他,指的是闻时。 滕昭这时向众人解释:“墓碑本身就是阴物,而人死后,多半带了丝不甘的怨气,若是横死,这怨气就更凶了,那墓碑的主人也不知是什么人,更不知因何而死,但必定不会是寿终正寝。因为没有几个人会在湖边立坟,除非是意外身故,尸骨难寻,只能在湖边立坟。” 闻太傅几人听了,都有些意外,秦流西利害就罢了,这个小道长竟也说得头头是道? “小道长学有所成,滕大人该十分欣慰了。”陆寻叹道。 闻太傅一愣,打量着滕昭,道:“这是滕云崖的孩子?” “生父滕天翰。”滕昭板板正正地自提道号:“小道道号玄一。” “他如今是我的入室大弟子,也是我清平观的少观主。”秦流西得意地道:“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七岁入道,与道有大缘,如今虽学有所成,但道远且长。” 闻时:别夸了,能不能先管管我的死活? 秦流西看了满脸幽怨的闻时一眼,道:“我徒儿说得没错,那块石墓碑本就是阴物,自带着怨煞之气,而墓碑主人应该是横死才会怨气这般重,有人给这人立了碑,只不知因何这墓碑落在湖里,使它阴怨更甚,说不定那墓碑主人死的时候葬身那湖中。” 闻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就是说,这碑主没跟着回来?”崔世学说道。 “还是那句话,若那阴魂跟着来,早就把他给……了。”秦流西指着闻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寻问:“这墓碑都拿回来了,为何他不会跟来?” “要么是阴魂不在已往生,要么是没法跟着来。”秦流西淡淡地道。 “没法跟着?” 秦流西道:“阴魂被束缚了,自然就没法跟着来,你们说那是尧山的湖里找回来的墓碑,如果人死在湖里,应该可以找到尸骨。” 闻衍试探地问:“找尸骨?” “嗯,那人若是枉死横死,必有怨,如今他把墓碑带回来,因果结成,要想解了这因果,除了这怨煞,那就把那尸骨找到,重新择一风水宝地安葬立碑,这因果结了,怨煞阴邪自除。”秦流西道。 闻时看着她,道:“你不是大师吗?不能直接施法除煞?” “可以啊,但因果是你自己结的,要解除,自然得你亲自做,这才事半功倍,不然,就是这煞我给你除了,以后你的气运,可就大不如前了。”秦流西轻描淡写地道:“气运不如前,就是遇事会倒霉,处处不顺。” 闻时僵住了,这么严重的吗? 闻衍看了煞白着脸的闻时一眼,道:“可是,二弟这身体,如何能坚持去尧山寻那尸骨?那湖应该也很大,不好找吧。” 秦流西笑着说:“这不是有因果在么,只要他诚心,因果天意自然会引导他,在那枯湖找到那尸骨。所以没有什么不好找的,只看他诚心与否。” 闻时丧得不行,眼神哀怨地瞥了她一眼。 我觉得她是在故意整我,但我没有证据!(本章完) 第1027章 可救,给我立长生牌 闻时的身子骨是很糟糕,但因为是邪气入体阴煞缠身,倒是不难治,秦流西也没用花哨的,只给他画了驱邪避煞符贴身戴着,又指点滕昭给他行了一遍针,写了个经方让人熬了汤药来喝下去。 这么一弄,闻时的脸色竟然变得好看些了,不再像之前那般青白如鬼,一副快要归西的样子。 闻太傅见状大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崔世学竟真的给他找来了一个大师,自己这混不吝的孙子,是渡过了死劫吧? 崔世学笑眯眯地对闻太傅说道:“太傅您看,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可是把您家的问题给解决了,您之前许诺过的您看?” 闻太傅哼了一声,道:“那不是还没去找那墓碑主人的尸骨么,这事还没完。” 崔世学道:“观主做事,就没半途而废的,虽然她嘴巴不饶人,但心善着呢。” 闻太傅不接这话。 那边,闻衍对秦流西道:“虽有观主您点拨,但此番去尧山,如无像您这样的高人从旁指点,只怕二弟和带着的人又犯了忌讳反糟塌了您的一番指点,所以您看您能跟着跑一趟么?也不用做什么,从旁指点一二就是,找那尸骨的事,自有他带着人去寻。” 这事可不是寻常的破案那般找个尸骨就算了,又有因果一类的,他们都是普通人,哪里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该忌讳的,尤其是那枯湖也不知道有没什么,更是不清楚,万一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可怎么办? 秦流西沉吟片刻。 陆寻在一旁道:“我可与大师同行,此间事了,闻家必有重谢。” 秦流西的手指在指节掐算了一下,眸中有异光闪过,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闻府的瑞气,再回来,对闻太傅道:“若我能跟着去从旁指点和解决也好,也不要你们重谢什么,只有一个要求。” 闻太傅的老眼精光闪烁,道:“什么?” “你们给我立一个长生牌位,日夜上香供奉。”秦流西笑道。 众人一愣,长生牌? 小人参看向秦流西,微微歪头,再看闻太傅,若有所思。 滕昭也是有些惊讶,师父从未要求过别人给她立长生牌位,现在竟然在闻府要求,是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自然是有的,闻太傅本就是帝师,文曲星下凡,他所在的闻府,自有一股纯正的文昌之气,她若能在这里有长生牌被供奉,自然有文昌之气相佑,或许将来她对上兕罗,会更有胜数吧。 不过这点,秦流西并没向他们作出解释。 立长生牌日夜供奉,这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闻太傅便应了,他也知道长生牌算是信仰,甚至说道:“只要你能帮着把这事儿解决了,老夫许诺你,哪怕老夫不在了,只要闻家不倒,你这个长生牌位便会一直存在,我闻家都会有人上香供奉。” 秦流西挑眉道:“既如此,那贫道就跟着二公子走一趟。” 如今已是下午晌,外面又下起了雪,秦流西他们直接就在闻家住下,只等翌日一早再出发去那尧山,在这之前,也得准备些东西。 翌日,闻府一辆偌大的马车就出了城,身边跟着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随扈侍卫,来到城外,陆寻也带着几个小厮侍卫在那候着,见了马车宽敞,便丢了缰绳,一股脑地钻进了马车。 车内,暖和如春,和外面竟是差天共地的。 “这马车,难道还铺了地龙不成,竟然这么暖和。”陆寻十分好奇,寻常马车,虽然也有遮挡,但也不至于一点都不冷,他这一进来,感觉穿得厚实的衣裳都多了,热得很。 闻时缩在一边,瞥向秦流西,再瞥向车内贴着的几张符,弱声道:“陆大哥说笑了,这满京里,哪能找出一辆铺着地龙的马车呀?” “那这是……” “贴了几张火符。”秦流西笑着解释一句。 陆寻愣了一下,随即一扫,果然看到车内四角都贴了符箓,画得像是一团火。 这道家符箓,果然千变万化,还能有火符这样的好东西,这不比捂个汤婆子要来得轻松? 不知道回去后,这符能不能撕下来带走? 闻时看陆寻直勾勾地盯着那符箓,双眼放光,咯噔一下,陆大哥该不会是打这火符的主意吧? 陆寻注意到闻时眼中的警惕,尴尬地咧了咧嘴,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护食,他不就多看了几眼那符箓么,跟他想要上手抢的眼神,啧。 尧山矿石场距离盛京,快马加鞭的话一日就能到了,待来到那地界,天色已黑,他们一行只能在石场附近的一个叫梅家村的村子暂且住下。 不过,秦流西他们被村子入口的几座牌坊给镇住了。 既要投宿,闻家早就有小厮先行快马前来打点一番,如今等在这村子入口处的乃是梅家村的村长,见他们都被牌坊所镇,刚要说话,陆寻就先行跟秦流西解释了。 “这几座都是梅家村的贞节牌坊,一共六座,为此,梅家村也颇有具德名。” 梅村长一脸的与有荣焉,笑着道:“都是村里的贞洁烈妇所作出的荣耀,我们梅家村,也是远近驰名的烈妇村,如今村里尚在的烈妇更有十三位。” 秦流西听了轻嗤一声,收回视线,脸上不以为然,若仔细看,她眼底还有一丝厌恶,但她什么话都没说。 陆寻很是敏锐,察觉到秦流西的情绪变化,还看了她一眼,见她虽然神色浅淡,但很明显的是冷了脸,便下意识地看向那些牌坊,难道这些牌坊也有那些什么阴怨之气不成? 等那梅村长在前面带路,陆寻故意落后一步,来到秦流西身边,小声问:“这村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秦流西一笑,道:“若是有问题的话,陆小爷要管为这些贞节烈妇做主么?” 陆寻怔住,贞节烈妇的问题吗? 他回头看去,那一座座石雕牌坊,在夜幕之下,竟给人几分张牙舞爪又狰狞的感觉,阴森森的,如同恶兽。(本章完) 第1028章 管个屁,这破村子也配! 虽在这烈妇村留宿,但秦流西没睡下,只是盘腿在床上打坐入定,滕昭见状,也跟着一道。 自认废物的小人参一股脑地埋头大睡,到了半夜,他才迷迷瞪瞪地出去放水,然后不经意地抬头,嚎了一嗓子。 秦流西腾地睁开眼,身形极快地蹿了出去,来到门外,道:“鬼叫什么?” 滕昭打量四周,眉头皱起,道:“有阴气。” “鬼,有鬼,刚才直勾勾地看着我,一咻就不见了。”小人参哆哆唆嗦地说。 陆寻他们也听到声音寻过来了,听到这话都好奇地望去:“在哪呢?” 小人参指着那片黑漆漆的林子,道:“就在那不见了。” 秦流西扫了一眼,淡淡地道:“行了,别说有没有鬼,就算有,也值得你在这大呼小叫的?有鬼也找不上你,慌什么。” 她说着,还往右边屋子瞥了过去,梅村长听到动静披了衣裳出来,被秦流西一瞥,四目对上,莫名有几分心虚。 “回去睡吧。”秦流西转身就回去。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但都各自回了屋。 小人参道:“我真没看错的,是个女鬼。” 滕昭沉吟片刻,道:“许是这村子里的阴魂。”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秦流西,想看看她的看法。 秦流西声音清冷,道:“贞节烈妇哪里是这么好当的,得守得住心,守得住寂寞,有时候,盛名可能会是一副沉重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有些女人,并不愿意当这什么贞节烈妇,空守着一个烈妇名孤苦一生。那村口立着的六座牌坊,有四座是带着怨气的。” 两人脸色微沉。 这意思也就是说,起码那四座牌坊的主人,并不是自愿成为这什么贞节烈妇的。 “那我刚才见到的鬼影,会是那些阴魂吗?”小人参问。 秦流西道:“是与不是,重要么?” 两人一默,看她不说话再度打坐,便也不问了。 只是后半夜,他们又听到了呜咽的鬼哭声,凄凄切切,十分可怜。 秦流西扭头,沉声呵斥:“再哭,我就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哭声一顿。 半晌,又开始抽抽噎噎的。 有完没完! 秦流西往那窗口打了一个术诀过去,听得尖利的鬼叫响起,哭声总算没有了,只是没多久,屋内一阵阴冷,很快的就从窗缝那边钻进一条鬼影,幽幽地看着秦流西,眼神幽怨的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 “明知天师在此,你还敢来。”秦流西冷眼看着那二十来岁梳着大辫子的白衣女子,道:“你有仇便去报,来找我干什么?” “大师,我,我不敢!”白衣女鬼跪了下来,怯怯地看着她,道:“我是望门寡,我一点都不想当这贞节烈妇,是他们强行要我当的,我想跑,他们就把我锁在了地窖里,不给吃喝,生生的把我饿死了,然后对外说我是为了那连面都没见过的亡夫哭死,太可笑了。” 秦流西看着她道:“你都敢跑到我跟前来了,怎么就不敢去找害你的人算账?” “他们心虚,求了符咒和门神护宅,我进不得,这门神也不是好的门神,这样的人家,竟然护着他们,太不公平了。”白衣女鬼愤恨地道。 小人参道:“他们总不能龟缩在家里一辈子不出吧?只要出门,你还找不到机会?” “他们身上带着平安符。” 秦流西道:“你想报仇,总能寻到机会,平安符毁了,也就保不了平安了。但你要想清楚,你要是沾了人命,到了地府清算功过时,也得受刑。” 白衣女鬼怨气一盛:“那他们杀了我的帐呢?” “同样会清算。”秦流西漠然地道:“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而人之功过,天地皆悉知。所以,不必发愁恶无恶报。” 白衣女鬼抿着唇,久久不作声,半晌才向秦流西拜了下去,自行离去。 小人参道:“我以为你会收了她。” 秦流西道:“她要是想走,早就走了,刚才也会求我送她一程,但她没有,一切都是她的选择,我强求她做什么?” “别的天师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喷你一嘴的口水花。”小人参嘀咕。 秦流西不以为然地笑:“你看我怕过吗?” 她看出窗口,道:“敢于创造罪恶的村子,也得敢于承受其罪所带来的代价才是。” 她管个屁,这破村子也配! 滕昭和小人参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翌日天刚亮,秦流西一行就被村子的一阵惊恐的尖叫声给闹醒了。 秦流西本不愿多管,但他们离开的路,经过一户人家,有不少村民围在门口探头张望,陆寻好歹是朝廷命官,让人避开,便看到了院子里的一幕。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靠在屋檐下,双手掐着脖子,眼睛突了出来,舌头伸出一半,满脸惊恐,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在她身后的屋墙上,写着血红的四个大字,杀人偿命。 而在老婆子身边,有个小丫头哭哭啼啼的喊娘。 村民指指点点的,有些人明显脸色惨白和心虚,还有说不出的惊惧。 秦流西看了过去,那白衣女鬼双眼血红,身上带煞,已成厉鬼,正盯着匆匆赶来的梅村长,怨气大发。 像是察觉到秦流西的视线,她看了过来,眼神有些躲避,但很快又坚定了起来,飘到了梅村长身后,在他耳边吹了一口鬼气,像是在细细鬼语。 秦流西明显看到梅村长瑟缩了一下,脸色阴沉煞白,还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注意到她的目光,眼神闪烁,愈发的心虚,而那白衣女鬼,则是唰地不见了。 秦流西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不是撞邪了啊?”闻时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看到这一幕,嘀咕了一句:“这也太可怜了吧?” 秦流西冷笑:“她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造孽,就不会偿还这因果,一命换一命,公平。” 她说完,就走开了,经过梅村长身边时,说了一句:“你们犯下的罪孽,总是要还的,你若还是个人,就处理了那几座牌坊,以免这烈妇村当真只成烈妇村了。” 做的孽多了,这村子就会不复存在了。 现在,刚开始而已。(本章完) 第1029章 点香寻踪,杀人镇魂 前往矿石场时,闻时忍不住问秦流西,刚才她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话是什么意思。 陆寻也竖起了耳朵。 秦流西淡笑:“六座贞洁牌坊,这贞烈夫人都出在一个村子,是因为风水好么?还是教养好?闻二公子若生为女子,可愿在年纪轻轻,甚至尚未出阁,就愿意为那亡夫守一辈子,只为了所谓的节妇之名。” 闻时一愣,他愿意吗? 应该不会吧。 大灃民风开放,支持寡妇或是被休,合离的妇人再嫁,除非是真的一往情深者,否则很多人都会愿意再寻新生的。 如果年岁极轻,那就更是了,有更好的日子,谁想孤苦地度过余生。 “你若愿意,但你所在的村族为了不堕这节妇之名并不放你,结果会如何?”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闻时已经想明白了,道:“那婆子害了人吗?” “为了儿子在地底不孤单,她生生饿死了守了望门寡的媳妇。” 闻时和陆寻抽了一口凉气。 “那村子,还不止一个望门寡媳妇,还有许多这样的所谓节妇等着枯萎而死。”秦流西看着他们:“如此,你们还觉得那还是盛名在外的烈妇村么?” 闻时吞了吞口水,道:“所以老婆子是真的遭了厉鬼索命了?” 秦流西往前走去,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自作孽不可活。” 陆寻皱眉,看来这村子是得要仔细查一查。 一行人来到矿石场的那个枯湖边,偌大的湖,水已全枯,又经过连日下雪,此时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已成雪湖。 闻时的脸唰地白了,这枯了还好些,肉眼还能寻摸,但现在白茫茫的一片,怎么找那尸骨? “这怎么找啊?”他哭丧着脸的看着秦流西。 秦流西双手抱臂,挑眉道:“用你的诚心找。” 闻时:“……” 你绝对是在刁难我,但我不敢反驳。 秦流西看一眼这偌大一片的雪地,对滕昭道:“给他一支引魂香。” 滕昭从背着的行囊里翻出香盒,取出一支香,递给他:“双手持香,用诚意点香,这香雾会按着你诚意指路。” 闻时满脸呆滞,太玄乎了! “不能用火折子点吗?” 滕昭板着小脸,道:“何为诚意,就是你至诚的心,你是诚心为对方而来的。” 闻时双手持着香,嘴里喃喃有词:“不知道你是哥儿还是姐儿,小子我对不住了,并不知那是您的墓碑便将它带走,是我的罪过。如今为了赎罪,我为您敛骨来了,请您指条明路。” 滕昭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说什么,被秦流西拉住了,摇摇头。 闻时看引魂香没有半点反应,心都凉了,看向秦流西他们,那几人退了几步,双手抱臂,一副干等着的样子。 就,好气! 闻时又说了一遍,依然没反应,使得跟着来的人都面面相觑,直犯嘀咕。 用诚意点香,真是闻所未闻,这真能行吗? 该不会是大忽悠吧? 闻时看着手中的香没有半点反应,都快哭了,他咬了咬唇,下了雪湖,先把香放在地上,然后在雪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心里默默认错道歉。 然后才重新拿着香,双手执着,闭上眼,开始想那墓碑,再想起秦流西他们说过的墓碑主人可能遭遇过的事,心里有几分同情和怜惜,生出了一股想要帮助对方重见天日的强烈意愿。 噗。 “亮了。”闻时的贴身小厮胜子惊喜大叫。 众人都愣住了,竟然真的可以无火点亮香。 闻时也大感意外,他做到了,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道:“去吧。” 闻时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站了起来,心想:“我闻时定带您离开,请您给我指路。” 引魂香的烟雾摆了摆,斜斜地飘向左前方。 闻时见状,忙向着那边走了过去,引魂香燃得很快,顺着那烟雾一路走,等到香燃尽,他就停了下来,心头一悸,退后几步。 “在这边挖,小心些。”他自己也拿了一只铁楸,也挖了起来,动作十分小心。 先把那厚雪铲开,露出泥地,他才开始挖,那是塘泥地,很软,也没挖多深,就看到了白骨。 闻时吓了一跳,道:“在这里。” 众人也都走了过来,开始清理这边的泥土,直到那副白骨完全露出来,身材十分娇小,像是才十四五岁的年纪。 而那白骨的形象很奇怪,双手往后扭着,双腿弯曲并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头颅全是黑气,一重见天日,黑气就往外溢。 秦流西甩出一符,把那阴煞之气打散,蹲下来看了看,道:“看骨龄,是十五岁的姑娘,双手双脚应该被束缚沉湖了。” “那这……”闻时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头颅上扎着的黑色针状物,内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戾气。 秦流西说道:“以封魂针封七窍,使魂不得出,更不能言语告状。” 这就是她没法跟着墓碑到闻府的真相。 闻时忿怒不已:“什么人这么阴狠,杀人就算了,还要镇魂?” “你们退开。”秦流西画了镇煞除秽符,双手掐了术诀,口中喃喃有词:“尘秽消除,九孔受灵……幽魂超度,皆得飞仙。” 她手中的符落在尸骨上无火自燃,紧接着,她又把那些封着七窍的阴煞针给一一拔除,等最后一针拔出,一道阴风嗖地刮了起来,卷起地上的雪花。 众人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再放下手,纷纷惊叫出声。 不知何时,他们前方出现了一道虚影,长相娇媚,明明是十五岁的如花之龄,却梳着古板的妇人单髻,浑身怨气。 “五十年了,乔小灵多谢恩公帮我把被囚镇的魂放出,待我报完仇,我自回来向恩公请罪。”乔小灵向秦流西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慢着。”秦流西叫住她,道:“光杀他,那村子牌坊依然屹立不倒,以后也还会有像你一样的人因为所谓的节妇之名而冤死,只有把真相向外面被蒙蔽的人告知了,才不会继续有人步你和其他‘节妇’的后尘。”(本章完) 第1030章 重见天日,因祸得福 五十年前,乔小灵才及笄,就被父母嫁到了隔壁梅家村最富裕的村长家做儿媳妇,她原以为自己摆脱了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能开始过好日子,但却没想到,她嫁过去,只是为了冲喜。 新婚丈夫因为被石头砸到了头而人事不省,为了冲喜,才花了三十两的‘聘礼’把她买回来做媳妇了,但不过三天,她就成了清清白白的寡妇。 当其时,梅家村已经有了一座贞节牌坊,第一座牌坊,乃是村中一个连正经名字都没有的继母换来的,她同样是像乔小灵一样,新婚三日就成了寡妇,然后成了五个孩子的继母,一生都没有再嫁,含辛茹苦地把五个继子女拉扯大了,给他们成家立室,死的时候还在田里劳作。 而她的死,是累死的。 就这样,那个人人夸赞的继母换来了一座贞节牌坊,那些继子女,在她死后依旧吃着她名声带来的红利,叹一声她没福气。 但乔小灵却说她傻,活了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每天都在苦水里泡着,那牌坊又能给她什么好呢? 乔小灵想再嫁,却是不容易,夫家一口一句梅家村的女人生是梅家村的人,死是梅家村的鬼,只能守节,不放人不说,更是恶毒的想用小叔子代替死去的长兄圆房,以图留个血脉。 那时候,他们倒不说贞节了,更不怕她肚子里真揣了种而惹人笑话了。 乔小灵被公婆强按着手脚,让不过十四岁的小叔子行了事,她恨极了,只能忍着,以图机会逃跑。 但她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她长得太漂亮了,漂亮得引人遐想,小叔子和公爹,轮着去了她的房里,她终于有了所谓的亡夫血脉,却不知这到底是谁的种,左右是个孽种。 有了身孕,婆婆就对外头的人说自己怀了孕,以便将来把孩子放在她名下,又留一个好名声。 乔小灵被锁了起来,她亲手把肚子里那还没成型的胚芽给捶掉了,孽种,本不该留存。 梅家人气坏了,把她打了个遍体鳞伤,好不容易养好了,那两个禽兽又来了,在婆婆一口一句小娼妇的骂声中再呈兽欲。 乔小灵这次遇到了一个人,梅家那跑来借东西的堂兄弟看到了这一幕,是那个因为和亡夫相像,年纪一般无二,便代替她亡夫与他拜堂的人,从那人的眼神,她知道他喜欢她。 为此,她以为她总算能逃出生天,然而并不是,梅家的男人,骨子里带着恶心和残忍,他并没救她,只是加入了那个凌辱的队伍。 乔小灵死了,因为反抗被捂住了口鼻而死,梅家人心虚,怕她化成恶鬼报复,请来了道士,封了七窍,免她报复和到阴曹地府告状,连一具棺材都不给她备,把她双手双脚绑了石头沉湖,一困五十年。 而更绝的是,她死了,他们还编造了煽情的故事,说她殉节,她没有换来牌坊,但那家人,却是赚足了名声,因为他们家也出了一名节妇,而她,则是往生不得,足足在湖底沉了五十年。 “呜呜呜。”闻时抹着眼泪呜咽哭:“怎么会这么惨。” 乔小灵混身阴煞之气,看着秦流西,道:“大师,哪怕来生投为畜生道,我也要他们死!” “厉鬼杀人,仇是报了,但真相永远被掩盖在地下而无人知,但他们是朝廷命官,还是大官,你是苦主,可以告状。”秦流西指着陆寻,道:“还是那句话,只有把那村子遮丑的牌坊推倒了,那里才不会有更多的牌坊立下,你当年遭遇过的一切才会公诸于世,给你正名。” 乔小灵看向陆寻:“已经五十年了,告了,还能让他们认罪么?” 陆寻沉声道:“你放心,只要你告,他们就跑不了。” “好,我告。”乔小灵垂眸,道:“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闻时又问:“那个,你既然被沉湖了,是谁帮你立的墓碑呀,我并不知道那是墓碑,不然也不敢带回家去雕像。” 乔小灵冷笑:“是那个给了我希望,却又亲手把我推回到地狱的人立的,区区一个墓碑,就可以抵了他犯下的恶?他做梦!” “是那个和你拜堂的人?” 乔小灵点点头,没有半点在意。 闻时道:“我帮你殓骨,另请大师择一地安葬,你我的因果冤结,就算解了吧?” 乔小灵向他行了一礼:“有劳公子。” 这就是达成交易了! 闻时险些露了笑容,又觉不妥,连忙让人取了瓮缸来,取了手套戴上,亲自把那副白骨殓起放在了缸里。 秦流西在上面贴了一道灵符。 乔小灵感觉面露感激,又向秦流西道了谢。 既然已经殓起了尸骨,秦流西就在这附近,寻了一处风水不俗的地势重新安葬,闻时则带着人从石场那边寻了一块石头,重新立了墓碑。 待一切处理妥当,闻时顿觉身上的沉重一扫而空,浑身舒坦和轻松。 秦流西看到一个功德落入闻时的灵台,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一行人,又重新去了那梅家村,陆寻让身边跟随的人快马去请县令。 而梅村长看到他们去而复返,心头剧烈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还没等他开口,一阵阴风将他团团裹住,阴煞之气化成刀,一道一道地斩在他的身上,血从皮肤渗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物。 村里的人吓得尖叫出声。 闻时心惊胆战地站在小人参身边,哆哆嗦嗦地道:“真是多谢大师救我狗命。” 看乔小灵这发疯的样子,要是他一直留着那墓碑,是不是就跟现在这样惨了? 小人参嫌弃地推开他:“说话就说话,莫挨老子这么近。” 闻时道:“不行,你闻着香又安心。”说着,又深深吸了几口。 小人参哼了一声,算你丫识货。 秦流西看着差不多了,便道:“他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阴煞之气顿时一停。 乔小灵赤红着一双鬼眼死死盯着倒在地上呻吟的梅村长,怨气大发。 陆寻这时上前一步,冷道:“梅昌辉,有人状告你和梅友良强暴兼杀害民女乔小灵,来人,把他们拿下!” 梅村长瞳孔一缩,抬起头来,却是看到乔小灵的鬼影,浑身抖如筛糠。 她,终究是回来报仇了!(本章完) 第1031章 惊魂救人,我帮你找 乔小灵已经死了五十年,但她的鬼魂归来报官,告曾经的夫家梅友良一家谋杀,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因为陆寻一行已从枯湖那边寻到尸骨并呈上了镇魂用的针物,而她曾经的小叔子,如今的梅村长看到了她的魂,又经历了被阴煞缠身的痛苦,也没敢反驳,痛快地认罪。 在梅村长看来,下了大狱反而比在外面更为安全。 既有苦主,又有罪犯伏法认罪,更有陆寻这个圣人身边的得意人亲自过问,这件惨案很快就告破,又因为陆寻要求请了百姓在堂下听审,很快就传扬开去。 彼时也有好几个梅家村的所谓节妇走到堂前控诉,她们本不愿当节妇,是村长和村中的一些族老禁锢她们的自由,不允她们改嫁。 原来所谓的烈妇村,不过是用牌坊遮掩罪恶,它比一般的村庄更恶。 此事传出,哗声四起,议论不断。 有愚昧古板之人认为一女不嫁二夫,才是对婚事忠贞,德行兼备,理应修在大灃律法当中,也有人认为贞节牌坊本就是对女人的一道枷锁,弊大于利,不应推崇。 众说纷纭。 梅家村的后续如何,秦流西没留下听,她只带着滕昭超度了在那村子徘徊没去的冤魂,在回去的路上,乔小灵和白衣女鬼齐齐找上了她。 看到二人身上新添的命孽,秦流西没说什么,道:“需要我超度你们吗?” “有劳大师。”二人齐齐一拜。 秦流西念了拔苦往生经,看着两人化去怨气,恢复当年身死的模样,又开了鬼门,将她们送了进去。 有功德向她飞来。 秦流西抿了一下唇,收了这两点功德,又反送她们一点。 有了她赠送的功德,哪怕要受刑,但投胎时也不至于投入畜生道,能投个平和的小农户也好。 距离京师的城门越近,秦流西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手指在掐算着。 滕昭问:“师父,是有什么事么?” 秦流西说道:“此行出门,我算过会遇故人才会跟着前来,但现在都快回到京中了,什么人都没有碰上。” 小人参瞠目结舌:“那你之前还让人家闻家给你立长生牌才愿意来呢,那是蒙骗?” 秦流西没好气地道:“那是我的酬劳,我应得的。” 小人参轻嗤一声,往外看了一眼,道:“前面就是城门了,你是不是算错了?” 秦流西摇摇头:“没有错,还是会遇故人。” 但故人在哪? “这人很重要吗?”滕昭问。 秦流西没说话,就听到一阵喧嚣声从前面传来,她来到车门边,看了出去,有个妇人骑着一匹通体黑色的马儿从城内冲出来,马鞭几乎被她甩成了鞭影,在她身后还追着几个护卫之类的人,大喊着夫人。 那贵夫人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弱还是因为天寒而体力不足,骑在马背上竟有些摇摇欲坠的,而那马因为吃痛跑得飞快,颠得那夫人更是一上一下的抛着。 秦流西看清那贵夫人的面相,眉心拢起,这人竟然和她有一丝因果牵联。 但她并不认识这夫人。 不好。 那马又是一个吃痛,前腿马蹄高高扬起,那夫人一个不提防,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夫人!”有人凄厉大喊,疯狂地策马追来。 来不及了。 秦流西身形极快,蹿过去的同时勾了一丝气将她托住,在她快落地时把她的手一拽拉起。 惊魂未定。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流西扶着那夫人站好,道:“没事吧?” 滕昭他们已经跑了过来,陆寻等人也下了马车,看清那女人的模样,迟疑了下,喊了一声:“薛夫人?” 那些护卫已经来到了跟前,纷纷跳了下来跪下请罪,而最后一匹马,则是一个面容憔悴蓄着胡须的男人。 “薛大人。”陆寻向对方拱手一礼。 薛伯振看到陆寻,回了一礼,也没顾上和他寒暄,快步来到自己夫人身边,声音颤抖:“夫人,你怎可如此任性?” 他语气带着些许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惊惧和后怕,打量了她一番:“你吓死我了,我们回家等着吧,我答应你,一定会把瑛儿给找回来。” “我自己回去找,瑛儿一直在叫我,她会害怕的。”薛夫人语无伦次地说着:“她在叫我,我要找到她。” “你听话。”薛伯振拥住她,手猛地举起手刃,在她脖子一砍,薛夫人软软地倒在了他怀里。 薛伯振弯腰把她抱在了怀中,看向秦流西道:“这位姑娘不知住在何处,姓甚名谁,救下内子的大恩,薛某必有重酬。” 秦流西看着他怀中的妇人,再看他,问:“你们的女儿失踪了?” 薛伯振一愣,但也没多想,只当他刚才的话叫眼前这人听到了。 “是。” “可有她的物件或给个生辰八字,我给你找。” 众人皆是一怔。 秦流西这么主动帮忙解决事情的,还是头一回见过。 刚刚才让她解决了麻烦的闻时更是感到了巨大的落差,自家请她出手,都付出了什么? 返还巨债以及多给利息,还立长生牌,他也打算再另外给点诚意香油。 但现在呢,薛伯振他们一句话没说,她甚至还不知内情,便已经主动要求帮忙了。 薛大人这是什么积了什么大德? 薛伯振也是感觉到了怪异,这怕不是个疯子? 陆寻上前一步,道:“薛大人,这位是漓城清平观的观主,不求真人,如果当真是令嫒失踪寻不到,大可一试。” “对啊对啊,我也是才承了大师的情呢。”闻时在一旁也道。 薛伯振更是惊讶,眼前这两人,他不是不认识,个比个的贵,但他们都为秦流西说话。 大师? 薛伯振看了秦流西的装扮一眼,道:“你为何要帮我们?” “因果所致,也是善缘。”秦流西回了一句。 因为她看出了自己和薛夫人有一丝因果,薛大人身上亦然,她会同一对夫妇有因果牵连,也只能是从他们的儿女身上反映的了。 所以真正和她有因果的,是那位薛小姐。(本章完) 第1032章 金钩入水是为凶 薛伯振到底没有拒绝秦流西的好意,女儿已经失踪三日,他也派了不少人出去找,却是找不到一点影踪。 他没想过道家这些旁门左道,但现在秦流西主动撞上来了,又有陆寻和闻时作保,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薛夫人是偷摸跑出来的,薛伯振得知消息追出去,都来得急,身上自然没有女儿的东西,他迟疑了一下,看秦流西的眼神清澄灵动,心一横,便借了纸笔写下了女儿的生辰八字。 一行人尚未进城,就暂在闻时的大马车内说话,把八字递过去,薛伯振才惊觉这车内的暖和,自己披着厚重的大氅竟然热得慌。 他打量了一下马车,甚至摸了摸车内垫着的毯子,车内也没烧火炉,怎地这么暖和。 而秦流西接过生辰八字,扫了一眼,指节微微掐算,眉头皱了起来,四柱纯阴。 “怎么了?”薛伯振看秦流西脸色不太好,心也提了起来,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她的八字四柱纯阴,是道家术语中的纯阴之女,天生体弱多病,但只要勤加锻炼,体质也可以长寿。她今年十二,大轮回,流年不利,小灾小难不断,更有命劫在身。” 薛伯振脸上有几分龟裂,道:“你说得不假,今年小女确实多有病痛,好好的走在路上,也会摔一脚,导致骨折养了三月。如今,也是因为入冬后体寒,便跟着她母亲去了京郊外的温泉庄子避冬,却不想,人就在庄子上失踪了。” 他说着,眼圈也有几分发红,道:“我们夫妇只得这一女,又因她自小便体弱多病,故而对她十分疼爱,说是命根子也不假的,偏偏……大师,你说的命劫,是应在这失踪上?” 秦流西沉着脸点头,她脑子有灵光闪过,脸色微变了几分,看向他,道:“你是哪个衙门的官,派人去查查,这阵子可是有姑娘失踪的,年岁要在十五以下,就算不是十五,也得是未成亲的。” 薛伯振一愣,皱眉道:“你是说,团伙作案?” “称不上是团伙,但失踪的是八字和薛小姐一样的,都是纯阴。”秦流西隐晦地道:“近日有人在捉拿纯阴女。” “这是为何?”人贩子贩卖人口,还要讲究八字? 薛伯振话才问出口,脑子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看着秦流西道:“是有人要用这样八字的姑娘去施展什么邪术吗?” 他对邪术一类虽然不叫知之甚详,但也耳有听闻,最常见的就是让人谈之色变的巫蛊之术,如今这女道重点提到纯阴八字,难道是有人要捉了那些无辜的姑娘去施展什么邪术? 薛伯振脸色难看。 “尚且不知道,但十有八九。”精准拿捏生辰八字撸人,必然是为了做什么阴损术数才会这样。 薛伯振立即掀起车帘,叫来自己的心腹,让人立即去衙门调查。 陆寻和闻时并没有在这车内,见他脸色难看,便相视一眼,走了过来,问:“薛大人,可有我等能帮忙的?” 薛伯振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说道:“近日有人捉拿八字纯阴的姑娘,陆大人可以注意一下,也不知城中可有失踪的姑娘也是八字纯阴的。” 陆寻脸色微变,这是有邪道在行那等阴损之术? “其实也不用仔细去打听,你如果能找到我姑娘,想必另有些和他一样的人与她在一处。”薛伯振道。 秦流西点头,重新推演那八字吉凶,又以筮占大衍术寻踪,半晌,她才抬头,道:“百里内何处有金钩。” 众人面面相觑。 金钩,那是什么东西? 薛伯振想了想,迟疑着道:“你说的百里之内金钩,我不知道,但若是百里之内,那岐山镇,有一处山体,山下有个湖,水秀之时,山体倒影在湖中,宛如金钩,这算吗?” 秦流西点点头:“算。” 金钩入水是为凶,卦象便是如此所示。 “那我们这就去?” 秦流西看一眼天色,道:“赶不上,你们别去,去了也顶不上什么用,我们师徒几个去就行。” 若是修行之人,他们对上也只会拖后腿。 薛伯振皱眉:“这怎么行,那是我姑娘。” “你会妨碍我,一旦打起来,我们难以顾上你,你们去,自己骑马过去,我们先走一步,以免迟了有变,下车。” 啊? 薛伯振被秦流西推下了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帘子就甩上了。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想要和秦流西理论几分,可掀开车帘后,整个人都懵了。 人呢? 闻时看到车箱内,只余昏睡的薛夫人,秦流西几人却是不见了,不由揉了几下眼睛,他们人呢? 明明没有出来,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他冲过去,还在车厢扫了扫,道:“真不见了。”又兴奋地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障眼法?他们其实从我们眼皮底下走了?” 陆寻无语,道:“如果是这样,那也得骑马,但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那就是飞天遁地。”闻时更兴奋了,他现在学的话不知道能学到几分? 薛伯振呆呆的,终于明白陆寻他们对秦流西的推崇,有如此本事,那是顶厉害的人了吧? 如果在战场上,有这样的能人,能悄无声息地入了敌营,轻而易举的就能把对方的将领给取了首级吧? 他的心滚烫,但视线落在靠在车璧上苍白着脸的夫人,顿时把那不切实际的想法给甩开了,专注于眼前紧要的事。 可一想到女儿的失踪,他又不免想,那掳人的邪道,是不是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就把女儿掳走了。 这也太可怕了,防不胜防,普通人能有这样的招架之力吗? 薛伯振扶着车门,再想起秦流西刚刚说的,这是女儿的命劫,心脏紧缩,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难以呼吸。 陆寻上前一步,提醒道:“薛大人,若去岐山镇就得赶紧了,还有刚才的事,不好外传。” 薛伯振一凛,点头:“我会让我的人闭紧嘴巴的。” 秦流西他们众目睽睽的消失,确实不好外传,免得为他们引来麻烦。(本章完) 第1033章 作案者,另有其人 岐山镇有一山,只因山下有一湖畔,山体倒影时,形似金钩,故而取名金钩。 秦流西带着滕昭和小人参借从阴路走出时,正好落在那湖畔之处,天色尚清,湖畔却因天气严寒而结成冰,然而一处山体,却是倒映在其中。 “还真是金钩呢。”小人参咋呼,左右张望,道:“可这里杳无人烟的,那些姑娘被藏在哪?” 秦流西打量了一下这冰湖,再看一眼那金钩山,眸子半眯,道:“我们进山。” 滕昭看向小人参,道:“你就不会发挥你的作用?” 小人参一愣,随即想起秦流西之前说的话,便咻的摇身一变,化为本体,钻到了林子里。 “我们先走着。”秦流西道。 滕昭道:“不等等它吗?会不会出意外?” “在山里本就该是它游刃有余的地方,如果连这一点点自保的法子都没有,那就真的是枉修了千年道行了。”秦流西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昭昭,靠人不如靠己,如果把命挂在他人身上,那就是任人宰割了。再说了,没有人能永远地陪在身边一直不离开,万一我们都离开了呢?它当如何!” 滕昭沉默。 师徒俩往前走了不久,小人参就回来了,道:“那座山里有个木屋,里面有个老道士在修行,这几日动静有点大。” 秦流西眉心一蹙,老道士? 不对,感觉不对,不该是老道士的。 秦流西快步向山上平整的小路走上去,脚程飞快。 山体深处,一个独立的小木屋在其中安静的屹立着,冬日,山中白雪皑皑,更显得木屋静谧,如无那略显黑色的雾气环绕着,倒也是不失安宁的避世之地。 秦流西他们走上来的时候,看到这浓郁的阴气,都不禁沉了脸。 “竟布了聚阴阵养阴煞,他想做什么?”秦流西冷眼看着那源源不断地涌过去的阴气。 滕昭说道:“师父,我探一探,先破这阵?” “小心点。”秦流西并没阻拦。 滕昭便从身后背着的布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罗盘,低头看着罗盘上的指针转个不停,往左前方走去。 秦流西跟在他身后,看他步履不紧不慢,但却都是对的,不禁暗自点头。 走进阵中,几人便感觉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是冰刀,疯狂地剐着他们的血肉。 “天罡扬威,玄武后随……神光照耀,太白成瑞,吾请太上敕令,百邪不侵!”滕昭喃喃地念着咒语,一股罡正之气将他包围,隔绝了那阴煞之气的侵蚀。 秦流西则是给自己施了一个术,看向小人参,它也用自己的精元修出来的法力护体。 滕昭掐算着阵眼,小脸渐渐发白。 “点八门,寻乾位,开生门。”秦流西看他脸色渐白,便开口指点。 滕昭脚步一顿,看着罗盘指针,寻到她说的乾位,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那位置,便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符箓,压在了其中:“雷霆电母,赐我神威,破!” 轰的一声。 山体似是震荡了几分。 阵一破,小木屋真正呈现在面前,但没等滕昭欢喜,一枚通体泛黑细如毫毛的针向面门击射而来。 滕昭身形闪躲得极快,那针擦过他的耳边飞了过去,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何人敢擅闯我紫阳真人的洞府,还不速速离去,否则休怪老道不客气。”一记阴森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竟让人觉得耳膜生痛。 随着这声音落下,又有一把阴煞毫毛针向他们射来。 秦流西袖子翻飞,将那些针一卷,反射了回去,同时,又向木屋中砸了两道五雷符。 轰隆两声雷响。 那老旧的木屋被炸得木屑四溅,一个穿着黑色道袍,却是异常阴柔的男人冲天而起,手中一甩,一条血色的招魂幡出现在手中:“万鬼血幡出,众鬼听我令,速速现形。” 他那万鬼血幡在半空中旋转,紧接着,一条条厉鬼阴魂从里面钻出,向秦流西几人冲了过去。 小人参险些吓尿了,这不是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啊。 秦流西把他拽到身后,从脖子摘下酆都大帝那天珠,拨开那重重血雾,将那已经冲到他们跟前意图噬咬的阴魂打散。 一阵鬼哭狼嗥! 众鬼虎视眈眈,却忌惮她手中天珠传出来的威力,瑟瑟发抖。 那是来自地府之主的震慑威压! 那自称紫阳的妖道见状,死死地盯着那仿佛有万千符文金光的天珠,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抵挡我的万鬼血幡,你那是什么法器?” 他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天珠! “你猜!”秦流西一笑,往半空甩出天珠:“酆都帝清,杳杳神君,威震五岳,扫荡妖氛,急急如律令!” 天珠猛地爆出一阵刺目的金光,照在万鬼身上,纷纷化为青烟一般,魂飞魄散。 啪,那万鬼血幡掉落在地,无火自燃。 “不!”紫阳恨声尖叫,扯下腰间的阴铃,拔塞一摇。 刺耳的鬼唳仿佛在耳膜响起,让人神魂俱震。 滕昭拿出自己的麒麟匕,手在其中一抹,嘴里念着天师咒:“毛体毛体,孟及诸侯……强鬼斩首,活鬼不留,吾奉天师真人到,神兵火急如律令,诛邪!” 咒落,他手中的麒麟匕便向那紫阳妖道飞去。 师徒联手对敌,使得那紫阳真人神色大变,下意识用阴铃一挡,叮的一声,麒麟匕在铃身划过一道痕,又转了方向向他的太阳穴刺去,那上面传来的炙热火意让他颇为心惊,再次一挡,手上一麻一痛,他被麒麟匕削去了一根手指。 剧烈如火烧的疼痛让他低吼出声,从半空掉落,死死盯着他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来犯我?” 小人参蹿上来,这题他来。 “我们是正道的光,普照妖邪!” 秦流西把他往旁边一推:“别贫,边儿呆着去,闲得慌就去找人。” 小人参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听声辩位,向山沟里跑去。 秦流西步步上前,盯着紫阳妖道,问:“你掳纯阴之女意欲何为?” 紫阳一愣。 秦流西将他的反应看得明白,果然,不是他干的!(本章完) 第1034章 小人参:我谢谢你刀我 秦流西有些迫切。 故人,因果,这作案的人是谁,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心脏像被攥住了似的。 “那人在哪?”秦流西厉声问着。 紫阳道人细长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拔地而起,状似向她扑来,待秦流西一动,他便是扭身退开数丈。 虚晃一招。 秦流西冷笑,脚才动,耳边却听到嘶嘶的吐舌声,以及嗅到一股阴冷的腥臭味儿。 低头一看,刚才紫阳待过的地方,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窝五颜六色的蛇,吐着舌,咻地向她飞来。 蛇还成精了,都会飞了! 秦流西失了耐性,她意念一动,身上突然蹿出了火,一切胆敢向她靠近的东西,纷纷化成齑粉。 紫阳道人瞳孔一缩,看着那个火人,心惊胆战。 火是她,她即是火! 那些阴蛇,本就在阴煞之气生出,再投以女子血肉喂之,极毒,只要被咬上一口,那蛇毒混着的阴煞便会入人体的骨髓中,难以拔除。 可现在,那些阴蛇奈何她半点不得不说,在这火的焚烧下,连一声蛇叫声都听不到,便已经消失了。 渣都没有。 紫阳道人惊秫不已。 “轮到我了。”秦流西看向他,咧嘴一笑。 不好,快跑! 紫阳道人下意识地觉得那赤红如红莲的火份外可怕,绝不能沾上一点,转身就欲逃。 “给我回来。”秦流西甩出一条锁链,把他的腿给圈住了往回拉。 黑色的能无限伸缩的勾魂锁链,秦流西勾住了,火就在他的腿上燃起。 紫阳道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疯了似的在地上打滚。 秦流西上前,蹲在他面前,说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抓那些姑娘做什么?” “你先灭火。” 秦流西控制着意念,火势小了点,道:“说吧。” “我不知道,她只把人关在阴煞地,让我提取阴元。”紫阳道人回道。 秦流西眼神一厉:“你该死!” 女子阴元一旦被提取,她就失去了属于女子的精魂,会迅速衰老,失去血肉,最后会变成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火趁势而起。 紫阳道人内心狂叫无耻,他明明已经老实回话了,她竟然说话不算话。 “提取的阴元收在何处?” “不在我手上,不在啊,我只是负责办事的,我是无辜的!” “就你还有脸说无辜?五十年前的梅花村,你曾经用阴煞针封住一个女子的七窍,意图镇魂。”秦流西冷笑道:“我没说错吧。” 那些阴煞针,和刚才他散出来的一把,一模一样。 紫阳道人冤得不行,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 “还有你这张脸,一把年纪还装嫩,碍眼。”秦流西站了起来,业火立即将他包围。 “嗷嗷。”紫阳道人发出最后一声吼叫,声音很快就消弭,整个人被业火吞噬。 业火出,罪孽消。 紫阳道人曾经犯下的恶,在业火焚烧下,归于寂灭,连灵魂都消散了。 木屋处,又恢复一片静谧。 秦流西向小人参他们的方向找去,很快就来到一个山洞入口,但那里同样布了一个假山阵,那是一个奇门迷魂阵,两人都在阵前,滕昭拿着罗盘不断找阵眼。 秦流西上前拿过他的罗盘,看指针转个不停就没个方向,便看了一眼眼前的假山,直接闯入。 滕昭脸色一变:“师父……” 秦流西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小人参道:“她走了三年多,回来后,更虎了。” 好像丝毫不惧自己的身家性命受到威胁似的,这奇门迷魂阵,说闯就闯了,也不怕里面有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滕昭面露担忧。 这个奇门迷魂阵其实布置得挺巧妙,它本就是通向山洞之内的一个拦路虎,要想破阵,必须先入山洞的甬道,方能找出阵眼。 而在阵中,能抵抗住迷魂幻象,才能找出那阵眼,而幻象,却是因人而异,从人的心魔而生。 此时的迷魂阵中,四周昏黑,阴风阵阵,拨开重重迷雾,秦流西置身于小龙脉,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生机全无的赤元师父。 看着师父苍老满头银发,雪花从天上飘下,落在他身上,越发显得凄凉。 殺元子跪在了她的面前,求她救他。 秦流西攥紧了手中的筑基丹,脸上无悲无喜,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看着他变凉,看着他被白雪覆盖。 不孝不悌。 仿佛有人在她耳边疯狂地骂。 秦流西转身离开,这一转身,她便重新置身于山洞的甬道,幻象全消。 师父的死,已成过去,他如今是城隍,修得一身功德的神灵,她不该纠结过去。 心口似有什么东西散开,又轻松了几分,秦流西越发自如。 阴风从洞内肆虐而出,吹得她的衣袍唰唰作响,风刃尖利,刮得人脸生痛,冰寒刺骨,耳边则有哀怨凄厉的鬼哭,数条鬼影从洞内钻出,包括长长的甬道,一个个骷髅头张着嘴作咬合状。 秦流西把天珠拿在手上,念了法咒,把鬼影打散,又看向那满墙壁的骷髅头,视线落在其中一个洁白如玉的骷髅头上,她足尖一点,看着墙壁伸出来的骷髅头,借力一踩,跃了上去。 那个洁白如玉的骷髅头被她强行拔了下来。 骷髅头:敌方暴力使我懵逼! 把骷髅头丢进甬道深处,噹噹噹的回响,周遭环境再次一变。 阵破。 依然是骷髅头镶嵌墙壁,但眼眶里却是放着灯油,火光闪耀,有些诡异,以及有异香传来。 小人参和滕昭走了进来。 “什么味道这么香?嘶,好冷。”小人参吸了吸鼻子,又摩挲着手臂,看到墙壁上的骷髅头,嘴角抽动:“什么妖道,竟然用骷髅头做灯罩,够变态的。” 秦流西淡道:“还有更变态的,想不想听?” 小人参:不,我不想,我拒绝! 秦流西看着那骷髅头的油灯,道:“你刚才闻到的香味,就是这些灯油散发出来的,这是用尸油点的灯。” 尸油有异香,而这里的所有骷髅灯,全是以尸油点起。 小人参:“!” 我谢谢你啊,这里本就阴森,你还用这样阴冷的话来刀我!(本章完) 第1035章 忘川已成无情 尸油点灯,本就阴气重,洞穴内再传来一阵阴风,就越发显得甬道内阴气浓重,冻得人直哆唆。 小人参凑到秦流西身边,嘴里喃喃地念着,我有大魔王护体,不怕! 大魔王西白他一眼,走进了洞穴。 眼前豁然开朗。 偌大的洞穴被划分了好几个区域,其中一个凹进去的山体,有几个形容呆滞的姑娘被关在里面,没有门,却布了一个阵,区区凡人,是闯不出来的。 “西西,你看。”小人参惊呼出声。 秦流西和滕昭顺着它的视线看去,但见一个血池旁边,有三个半大的女子躺在那里,走过去一看,她们皮肤皱巴巴的,像是一夜衰老,皮肤就紧贴着骨头,几缕灰白的头发贴在头皮上,形如干尸,十分可怕。 这就是紫阳所说的,被抽走了阴元才会导致女子精气全失。 事实上,她们也已经没了生气。 秦流西看向那血池,粘稠浓郁的血,让她作呕。 另一个区块,则是堆着白骨,唯独不见骷髅头,想必紫阳妖道用所有的骷髅头都做了灯,这什么恶趣味。 小人参掩着鼻子,来到一个陶瓷缸,看到那里面油汪汪的,却阴气深深,那异香浓郁得捂着鼻子都能闻见。 他哆哆嗦嗦地问:“西西,这该不会都是尸油吧?” 好变态! 秦流西看了一眼,油清而香浓,阴气却是杂得很,也不知道汇聚了多少人的,才攒了这么一缸尸油。 她面露险恶,弹了一簇火苗进去,那陶瓷缸轰的一声,尸油燃了起来,越发照得洞内如白昼,也把这洞穴的所有罪孽呈现在眼前。 但是,没有一条阴魂在这里。 “一个鬼都没有,怕是被那妖道给拿去炼邪术了。”滕昭皱眉说道,就刚才那妖道手中的什么万鬼血幡,就不知用了多少阴魂才炼成。 秦流西又在血池里放了一把火,走到那关人的凹洞前,破了门阵。 即便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失了魂似的,对外界没有半点反应,呆滞得很。 秦流西看向几人,视线扫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薛家那小姐,她不在这里,而这几个姑娘,与她也无因果牵连,倒是地上那三具被抽走阴元的干尸脱不了因果。 “昭昭,你们给她们看看。” 秦流西吩咐滕昭上前给她们医治,她则又在洞穴里查看起来。 走了一圈,她站在了一个圆肚瓮缸前,这里画了一个诡异的符阵,缸身也是画了奇形怪状的符,而这缸…… 她伸手探去,又收了回来,脸色发沉,这是混了人的血肉烧制而成的瓮缸。 秦流西搬开缸的盖子,探头一看,便看到了坐在缸里被贴了符的小姑娘,一颗圆圆的呈血色的像珠子的东西在她身边浮着。 女子之天生精血,是阴元。 秦流西呼吸一窒,解开贴在姑娘额上的符,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就是她要找的那孩子。 薛予瑛。 小姑娘此时不省人事,双目紧闭,皮肤干瘪发皱,全然不像十二岁的孩子,死气几乎覆盖了她整张脸。 阴元脱出,她在苍老,也在衰败,同样在走向死亡。 秦流西双手掐印施术,把这个万分邪恶的瓮缸震碎,阴煞之气疯狂涌出乱窜,却都避开了她。 她眼疾手快地把那颗意欲随着阴煞气逃走的阴元抓在了手中,用养魂玉瓶装住了,然后给薛予瑛渡了一丝真气护着她的心脉,另外又赠了几个功德落在她的灵台上,以功德之力护神魂,免她继续走向衰败。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她忽有所感,足尖一点,冲向半空,手从怀里拿出乾坤噬魂镜一照。 嗷。 一记尖利的尖叫声响起,有人显出身形来,个子很瘦小,穿着一身黑袍,戴着大大的兜帽,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模样来。 秦流西却看到那小巧浑圆的下巴,紧紧捏着噬魂镜,看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忘……” 小黑袍双手一翻,两把斩魂刀出现在手中,身形极快地向秦流西斩了过去。 秦流西的心顿时像被人撕裂了似的,眼底沉痛,往后退了几丈。 小黑袍很执着,一次攻击不成,其中一把刀脱手向秦流西飞了过去,而她,则是一招大鹏展翅,手中另一把刀被她使出残影,横劈下去。 “师父。”一个担忧带着焦急的嗓音从身后不远响起。 小黑袍心头微微一悸,不明白自己突然为何心悸,手中斩魂刀却依然拿得紧紧的,紧逼秦流西而去。 此人坏她好事,当诛! 秦流西拿了勾魂锁链勾住了那向自己攻击的斩魂刀,用力一绞,刀断裂掉在地上。 小黑袍瞳孔几近全黑,浑身煞气大盛,如同入了魔,没有半点犹豫地斩向秦流西。 秦流西一甩勾魂锁链,那锁链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灵魂,卷向小黑袍,将她拉到近前,灵一手一挥,她头上的兜帽脱落,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惨白脸蛋,十分稚嫩,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冷漠,没有半点别的情绪。 “忘川。” 滕昭和冲过来的小人参听到秦流西这话,都愣住了,看着那个子矮小的黑袍人。 是忘川吗? 秦流西说的卦象遇故人,就是她吗? 可她为何要攻击秦流西,那打法跟不要命似的,她疯了吗? “我叫无情,你坏我好事,死。”无情被锁链缠着,不急不燥,身形不退反进,从腰间抽出一根以蟒蛇骨做成匕刃向秦流西刺去。 小人参惊呼:“小忘川,你这是要弑师父吗?” 滕昭已经向她扑了过去,不可以。 无情面无表情的,那匕刃几乎贴近秦流西的心脏处,忽地一阵金光大盛,她发出一声惨叫。 秦流西怀中的乾坤噬魂镜照出她的模样,无情身上一道梵文现起,狠狠击向秦流西。 砰。 乾坤镜裂了,秦流西也喷出了一口鲜血,手中勾魂链却没有半点松动,不能放她走。 无情想也不想地就向秦流西拍去一掌,那掌如同带着千钧之力,将她击飞出去,待勾魂链一松,她想也不想就逃。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女人双目看着她,失望,心痛,自责,愧疚,光芒黯淡,最后归于平淡。 无情心头一慌,逃也似的消失了。(本章完) 第1036章 她不再是徒儿忘川 忘川跑了。 滕昭惊怒交加,却没追过去,而是跑到了秦流西面前,扶起她,满脸担忧:“师父,您如何?” 小人参也跑了过来,盯着秦流西嘴角的血迹,颤声道:“没事吧?”看她脸色惨白,忙从自己带着的大荷包里,翻出一条参须,塞到了她嘴里,道:“快吃了,补补气。” 秦流西擦去嘴角的血迹,嚼了几下参须吞了下去,摇头道:“没事。” “可它都裂了。”小人参指着她手上的乾坤噬魂镜,道:“忘川她是不是疯了,她怎么能弑师?还有,她这走了也不过四五年,就已经这么利害了吗?都能把你打吐血了。” 滕昭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秦流西收起乾坤镜,淡淡地道:“厉害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恶佛,他在她身上下了一个魂印,这乾坤镜在九幽下陪伴他数千年,可以说是日日夜夜地噬他的魂,他最熟悉不过,刚才它一出,兕罗自然能感觉到,那魂印才会动,借她的手攻击镜子和我。” 滕昭他们脸色一变,道:“这恶佛一记魂印就这么厉害,那真人岂不是……如今乾坤镜破裂,是不是代表他更厉害了些?” 秦流西说道:“恢复至他囚身九幽之前肯定不可能,一来他如今不知在用谁的身体寄身,这寄身如果是强行夺舍,再契合也不如本体。哪怕不是夺身,就算和那具身体百分百契合,也只是投胎凡体,肯定不如他当年一身佛骨。这二来,现在的灵气也不比数千年前充沛,修行可不如前。” 他被困这么久才逃出来,肯定准备了许久,现在没有启动成神大法,也必定是他的力量被大大削弱,在等自己恢复到最佳的巅峰时刻,以免再次失败,所以他才会找回他的那些佛骨。 她低头看着破裂的乾坤镜,道:“这乾坤镜,乃是宝器,威力甚大,它虽是裂了,但宝器反噬可不轻,烙下魂印的兕罗,也同样会遭到一些反噬,只是最严重的却是……” 她没把话说全,但滕昭都知道,这是在说忘川。 小人参道:“忘川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是不是忘了我们了?” 他们可可爱爱软软萌萌的小忘川,怎么变成一个诡异的罗刹魔女了? 兕罗那杀千刀的这几年对她做什么了? “她不是我徒忘川。”秦流西转身,向地上的薛予瑛走去,说了一句:“忘川,已成过去。她是无情,我们已经不是同路人。” 滕昭和小人参相视一眼,心里空空的,又酸又涩。 而彼时的忘川,一路吐血一路往圣山跑,心脏像是被什么搅碎了似的,又痛又麻,那女人的法器,好生厉害,她好痛。 这心脏,也不知为何,特别难受。 那些是什么人? 她为何如此。 圣山之巅,兕罗满脸铁青地拭去嘴角的血,顶了顶腮帮子,双目冰寒刺骨。 竟是乾坤噬魂镜,这东西竟然落在了她的手中,是专门对付他的么,酆都大帝这是把她当成救世主了? 真是可笑! 兕罗当真笑了,真想毁了,但得忍着,忍到那一日,她会按着他想的那样,为他铺路,亲自送他上神坛。 到时候,他留她一席神侍之位好了。 喀嚓咯嚓。 有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传来。 噗通。 有人跪在了雪地上。 兕罗扭头,袖子一甩,一记巴掌把地上那小黑袍给扇了出去,嘴角溢出鲜血,落在雪地上,如盛放的红梅。 无情也没擦,就在地上重新跪下。 兕罗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先骂了一声废物,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眯着眸子道:“你没能下死手,是于心不忍吗?还是你仍是有情?” 情,那是什么? 无情自从修炼无情道,就已经忘记了情是何物,她没有情感,心里脑子里只知道功法,她也忘了一切情感。 无情道这条路,她越走越远,就会越来越无情,会忘掉一切,成为机械的只为晋级的罗刹,为达目的无惧一切,包括杀了眼前人。 兕罗用脚尖挑起她的下巴,看她脸如雪色,落下的兜帽,还能见到她的鬓边有一丝白,她的瞳孔略有些涣散,便知她伤得不轻。 乾坤噬魂镜的威力,便是只落了魂印的他都能遭到反噬,何况是直面迎击的她呢? “小东西比我想象的要重情和心软,当真愚蠢。”兕罗哼笑一声。 伤成这样,秦流西若要追,费点神绝对能追上的,只要对忘川下了手,因果了结,此后忘川便不能再做什么恶,间接的让她也承担一丝因果。 可是,秦流西放过了她,是不舍,还是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但总归是她心软了。 兕罗不屑这种情感,只觉得秦流西是在找死,但更兴奋,他培养出一个无情,她作的恶越多,秦流西所受的因果就越多,这条道,她又能走多长? 好像有点无趣了。 兕罗盯着面无表情的无情,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无趣的话,要不杀了算了。 无情呼吸骤然一停。 浑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向她逼近,再逼近。 但只是一瞬,又消失了。 兕罗收回脚,杀了也有点亏,再养养,以后肯定是一场好戏,有趣。 “那几个阴元,你亲自闭关炼化入体,出关之前,我要看到你更进一步。”兕罗冷漠地看着她腰间的小玉瓶。 无情面无表情地应了下来。 “跪着,好好醒醒你的脑子。”兕罗丢下一句,就往山中的竹屋走去。 无情便也跪在地上,膝盖传来的冰冷和麻木,也没让她动一下,脑子里,只想着功法。 但是她的手,却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的手腕处,她睁开眼,看向手腕,总觉得这里应该有一样东西戴着,而不是这样空荡荡的,但那是什么? 无情盯着看了一会,又重新合上眼,默念功法,可脑海里却出现一双眼睛,那双眸子的眼神,极为复杂。 她心脏处再度传来一阵钝痛,不由蜷缩在地,紧紧环抱着自己,把脑海里的人,强行驱赶出去。 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本章完) 第1037章 人各有命,邪术我不会做 等薛伯振一行快马加鞭赶到岐山镇的时候,早已月朗星空,因为有滕昭在必经之路等着,他们倒没去那什么金钩山扑个空,而是被领到了一个客栈。 听说女儿被找到了,薛伯振喜极而泣,只是看滕昭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又有几分冷沉,心里便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自家姑娘出了什么事。 直到他来到那租贷下来的独门小院,看到了明显老了二十岁不止的女儿,吓得踉蹡后退几步。 “我儿怎会变得如此?”薛伯振惊声质问。 陆寻这次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闻时倒因为身体疲惫而没来,但却遣了一个侍卫跟来,这是打算借侍卫的眼看来龙去脉,到时候好方便叙述自己听。 眼下,他们都看到了那薛小姐,传闻她不过十二岁,但现在看着,明明是还是小姑娘的身体,脸却出了皱纹,头发也灰白了,一张脸青白,干巴巴地贴着骨头,像极了死人,可怖至极。 这是中了什么邪术不成? 秦流西让多余的人走出去,这才对薛伯振说道:“贫道一行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施了术,阴元脱出,如今这就是阴元离体的样子。” “阴元?那是什么?”薛伯振几乎不敢认床上的人是自己那恬静美好的女儿。 他的女儿,如花一样的年龄,却绝不是这要枯败凋谢的残花。 秦流西道:“你可以理解为女子精元。就好比人的三魂七魄,一旦离体,人就归于死亡,而女子阴元,就像女子特有的精血,若脱落消失了,她就会苍老衰败,最终死去。” 薛伯振脸色惨白,脑袋一晕,险些栽倒,陆寻眼疾手快地扶着他,看向秦流西问:“没有办法治?” 秦流西浅浅地笑了笑,道:“我等也算是赶得及时,那阴元还没被妖邪取走。” 峰回路转。 薛伯振听到这话,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迫切地道:“那要怎么做?” “自然是要让阴元归体,只有一点,她本就是有死劫当前,哪怕这一命劫闯过,她的身体都会较之前要弱些……” 薛伯振连忙说道:“只要她还活着,就不是什么问题。” 秦流西摇摇头,道:“活着是活着,但身体弱,且她又遭了这个大劫,算是和天抢寿元,她的寿数不会长。” 薛伯振刚恢复的血色又一寸寸地变得唰白,道:“不长,那是有多少寿元?我们这父母的自愿向佛祖……不对,向你们的祖师爷请愿,自愿折寿给她加上不行吗?” “大人,人各有命。”秦流西轻声说道:“贫道也不会为人做这样的术数。” 那就是可以做的。 薛伯振呼吸一紧,脑海里竟然划过一丝疯狂的想法,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为自己的想法心惊不已。 瑛儿就是被妖邪所害,他怎么还会想那些阴损的术法。 秦流西似是看出他的想法,道:“贫道也劝大人莫要意图用旁门歪道去为小姐添寿,这算是逆天改命,是会有严重反噬的,小姐体弱,若是遭了反噬,她会直接身死。” 薛伯振有些汗颜,道:“那我儿的寿数是……” “要想添福添寿,可多行善事,积福积德,但即便如此,估摸也活不过知天命之龄。”秦流西看了薛予瑛一眼,抿起了唇。 就算能活到知天命,还得靠她赠舍一些功德护体才如此,功德难得,她却必须做,因为这是她结下的因果。 薛伯振眼圈有些发红,但如果能到知天命,那也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赚了。 他不能强求。 薛伯振背过身去,擦拭了一下眼角,再回过头,道:“如是我儿的命数,那也只能听天由命,凡请大师为我儿消灾解难。” 他说着,退后一步,敛衽向秦流西施了一个大礼。 可怜天下父母心。 薛伯振为了这个独女,也是放下了平日高高在上的身段,甘愿对一个年龄比自己少上许多的女冠行大礼。 只求女儿平安无虞。 秦流西说道:“如今贫道已经为她渡了一丝真气,并以金针封生死大穴,保留生机,又以灵符护她的神魂,使她不会更快地苍老衰败。但要把阴元引回体内,还得准备几样东西。” “你说。” “一是父母精血,所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以父母精血为引,能更顺利让阴元回体。二是需要百个童女子所赠的布块和祝愿,再缝以百福被添福护元,而这百个女子,必得是那良善美好之女,不可是奸馁之人。三,神前香灰为引,药符化之饮下固元。”秦流西说道:“这些东西必须明日黄昏前准备妥当,贫道便能设坛作法引回阴元。” 薛伯振道:“这童女子,可有年龄限制?” 秦流西摇头:“并没有,但需是心底良善之人的祝愿才管用,这布块缝制成百福被也才有愿力,为她加持。这一条你遣人去办就行,这第三条,贫道自会为她准备,至于这父母精血,倒要请贵夫人前来。” “不用请了,我来了。” 一个嘶哑疲倦的女声自门口响起,薛伯振腾地扭头看去,却见自家夫人狼狈地扶着门框,浑身颤抖。 “夫人,你怎么来了?”薛伯振大惊失色,匆忙过去搀扶。 薛夫人迈进门槛,秦流西看了一眼,她走得摇摇晃晃的,身上狼狈不堪,想必也是一路风驰电掣地赶来,如此走路,怕是大腿磨破了。 “瑛儿是我的命,既有她的下落,你怎能瞒我?”薛夫人恨恨地瞪他,踉跄着走过来。 薛伯振前脚一走,她后脚就醒了,得知瑛儿有了消息,她就拿了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迫府中人,自己拉了马一路跟来。 她本就是将门之女出身,骑马不在话下,哪怕大腿已经磨得血肉模糊,寒气入体,身体发僵,她也没有半点停顿。 薛夫人看到床上的人,一把推开薛伯振的手,踉跄着跑过去,定睛一看,看到女儿那可怕的面容,顿时尖叫出声,各种疲累恐惧齐齐袭上来,再忍不住而软软地倒了下去。(本章完) 第1038章 我看你似要挨雷劈啊 薛夫人见过女儿就厥过去了,惊得薛伯振魂都丢了一半。 好在秦流西医术也在手,一番诊脉,便知是急气攻心,又多日忧思郁结,导致夜不成寐,肝火上升,如今还在严寒天赶路百里前来,可谓身心疲累。 薛夫人是把自己闷病的,幸好她往日乃是将门出身,也有练武,身体底子在,只要仔细调理,郁气化开,便不是什么大问题。 秦流西暂时没开药,只给她行了一遍针,拔除了身上的寒气,然后点了一支安神香,给了薛伯振一些药膏。 “夫人身心俱疲,最需要还是睡一觉,如今又受了大打击,醒着怕是会因小姐如此而激动难安。贫道给她拔了体内寒气,又点了安神香,这睡上一觉,养养神,这药膏给她抹磨破的大腿,之后再给她开个药方。” 薛伯振被这熨帖给暖到了,接过药膏道谢:“有劳大师。” 秦流西说道:“贫道去取神前香灰,那百福被,你让人赶紧安排。” 薛伯振也知紧急,百个童女子,其实放在平时,并不算多,但要识别对方是不是真正的良善之人,却并不容易。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一派温和良善,但背地里,却是心思阴暗歹毒之人,惯会装。 而在短短一天找到这真正的百个良善童女子,就需要人力物力调查。 现在,已经是月朗星明,距离天亮也就三几个时辰的时间,要赶在日落之前备好,时间其实很紧。 薛伯振把药膏交给了后来才赶上的婢女上药,自己则下去安排,要寻人,只能上县城,找衙门的要户籍,划出未婚的人,再从中查探人品。 亏得他自己本就是高官,哪怕让人敲开了县衙的后门要户籍,这县官也没敢哼一声,十分配合。 这边薛伯振让人去找人,秦流西则是留下滕昭和小人参在这看顾薛予瑛,还用愿力给她点了一盏长明灯护着,这才走阴路回清平观。 她本想去城隍庙那边取香灰,但考虑到这两年南县那边的日子过得不如前,拜城隍的人也不多,香火不够,愿力自然不够足,这才回去清平观。 今夜守香火的是三元,听到殿内有动静,正在入定的他一下子就睁开双眼,看到秦流西时,连忙站了起来。 “观主。” 秦流西走上前,道:“今晚你守香火呢。” 三元点头,又从神台上抽出三支香递给秦流西,道:“这阵子观里都在施粥,而且因为北边闹雪灾,南边也是天气严寒,有不少人无家可归,来到观里,还有流民藏在祖师爷台下,想偷香油。” 秦流西抬头,果然看到他们家祖师爷的金身像一副生气撇嘴的样子,便道:“人抓住了?” “祖师爷显灵了,一个小神像无端端地砸落,把他给砸晕了。”三元浅笑。 秦流西拜了三拜,把香插上,道:“他要真让人在眼皮底下摸走香火钱,那就是傻大方了。” 祖师爷:逆徒欠打! 秦流西看一眼燃得飞快的香,找了一片黄纸,往香炉里扒拉了一些香灰包起来,放进了荷包,又拍了拍三元的肩膀:“别忘了练功,符箓每日都要练,一个道长连一道灵符都画不出来,如何诛邪正道?所以,每日都要练,等你能画出一道灵符时,就真正摸到了修行的意义。” “是。” 秦流西离开了大殿,去道室找了些东西,门就被敲响了,是清远听到动静找过来了。 “观主回来了?” 秦流西转身,道:“回来拿点东西,今年闹了雪灾,灾民多,观里今年布善可艰难?” 清远说道:“粮食比以往都贵了,之前囤下的粮食和药材,已经去了大半,山下,又跟城中衙门备了案,搭了几个挡风雪的茅屋安置流民。” “三元说观里险些还遭了贼。” 清远苦笑,道:“是,今年冬比以往严峻许多,又是寒冬,百姓的日子越发的难过,还冻死了不少人。” 秦流西说道:“雪化了后,估计还会有小灾,总之来年会更难一些,粮食药材省着些,观里若是不够人手,可以请几个强壮的香客帮忙做点杂事和防一下小人,免得打杂了观庙和惊了香客,管个饭就行。” “这已是请了,否则不知多少人闯进殿来保暖。”清远叹道。 秦流西皱眉,如果这雪灾一直没解决好,估计还真会如此,便道:“天灾难躲,人祸可避,宁可多请些人,也不能让他们破坏清平观。” 有时候人一旦到了绝望境地,为了活下去,可不管什么神神佛佛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秦流西又交待了几句,看天色将白,便和他告辞,转道去了城隍庙。 殺元子正在给城隍爷上香,听到脚步声,扭过身,看到她,微微颔首以示打了招呼。 秦流西上前,也上前给城隍师父上了一炷清香。 城隍见了她,满脸笑容,但很快又跨了脸:“不是说去盛京了,那边得体一点的供品都没给本城隍带来?” “来得急,没准备。”秦流西看着他,轻声道:“城隍老爷,我不太好受。” 她弄丢了一个徒弟,找不回来了。 城隍一愣,随即有些兴奋:“你有什么不快活的事,快说出来让我快活一下?” 秦流西刚酝酿的情绪一瞬间就一跑耳光,说不下去了。 她转身就要走。 城隍见状,哎了一声:“咋就走了,还没叨叨两句呢,遇啥事了?要本城隍赐你一点神光吗,我看你面带衰气,像是要挨雷劈的衰!” 秦流西:“!” 现在说叛出师门是不行了,杀神吧! 城隍看她臭着脸,道:“真的,我好歹也是个神,说你面带衰,就是面带衰。” 您可快闭嘴吧! 城隍弹了一点神光过来,秦流西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身上已经沾了那金光,暖洋洋的。 “香火不算旺,神力不够强,只有一点点啊,等你挨雷劈的时候好受一丢丢!”城隍得意洋洋地道:“本城隍好吧,下次再来,记得带好吃的啊。” 秦流西心底的郁气散去:“好。”(本章完) 第1039章 稍等,我先遭雷劈一下! 秦流西再回到那岐山阵,已经过了晌午,还有两个时辰就要落日黄昏时了,但找百福布的人还没回来。 薛伯振一宿未眠,此时守在女儿床边,脸色苍白,神情苦恼,双眼满布红丝。 他不敢闭眼,怕着一闭上眼,女儿就离他们而去了。 如今找百福布的人久未回,他的心阵阵发沉,禁不住胡思乱想,要是真凑不齐,是不是就没救了? 眼看着秦流西回来,薛伯振像一个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一样,踉蹡着上前。 秦流西皱了眉,道:“大人该歇息一下的。” 薛伯振苦笑,摇头道:“我放心不下,那找百福的人还没回。” 秦流西看了一眼天色,道:“还有一点时间,我先准备。” 她叫来滕昭,就在这房里布了个小小的法坛,然后又开始用特意炮制过的朱砂画药符,那符纸,是平日她用各色药汁浸泡过的,一旦化了符,就能饮用,于人体无害。 便是朱砂,也是经过精心炮制,否则随意入药,一旦服用多了,它藏着的毒性对人体有害无利。 秦流西画了一道固元符,另外又画了一道阴元入体的符箓,吹干在一旁备用。 法坛备好,她又在法坛那边画了法阵。 外面有动静传来,却是薛夫人终于醒来,经过昏睡,她的精气神倒是恢复了许多,立即就找过来了。 薛伯振强打精神上前扶着她,道:“怎么不多睡会?” 薛夫人看了他一眼,道:“换我来守,你去眯一下。” “没事,还能撑。” 薛夫人没强求,来到床前,饶是有心理准备,再次看到面容苍老的女儿时,仍是大受惊骇,身体颤抖起来。 “瑛儿……”她一开口,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薛伯振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大师已经想到了办法救瑛儿,她会好起来的。” 薛夫人用手背擦了眼角,转头就看向秦流西,道:“大师,我儿真能有救吗?” “贫道会尽力。”秦流西道。 薛夫人喉头哽咽,泪眼婆娑地看着女儿,道:“为何会这样?” 这样的事,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认知! 秦流西没说话,听到外面院子传来喧哗的人声,便走了出去。 是找百福布的人回来了。 陆寻也有帮忙,见了她,就道:“百福布找回来了,是否马上缝制?” “打开,我看看。” 侍卫立即把包袱皮打开,一堆花花绿绿的布缎呈现在眼前。 薛伯振他们也走出来了,见状大喜:“太好了,瑛儿有救了。” 薛夫人道:“我亲自来缝。” 秦流西却是蹲下来,一眼看过去,拨开叠在一起的,拿起其中一块绣着文竹的稠布,道:“这个不行。” 众人一愣。 薛伯振急了,看天色越发近黄昏,道:“怎么不行了?” “这块布没有愿力,倒有煞气孽力。”秦流西淡淡地道:“这布主人不是个好的,该是沾了人命,才会有这样的煞气孽力。” “这……” 陆寻立即从另一个侍卫手中拿过一个账本,每一个人,他都让人作了登记,以防万一还多要了一小块布,而这一块布的主人…… 是个贵女。 但对外,她的名声,完美无瑕,十分良善,人也是静若处子。 可秦流西却说她带了孽力。 草,被雁啄眼了! 陆寻道:“我再去找。” “不用了。”秦流西摇摇头,抽起那块孽力布,又从身上衣袍撕下一段袍角,放在其中,道:“这就够了。” 她其实并非良善之人,手里也沾过人命,但她是有功德力的天师,她的祝愿,可用! 众人反应过来,都心生感动,是了,她也是童女子,她更是大善之人。 薛伯差点就给秦流西跪下。 薛夫人激动地道:“我去缝,是不是只要把它们缝起来就行了?” 秦流西点点头。 薛夫人拿起那些布,转身入内。 一个时辰后,黄昏时。 百福被成,秦流西取了薛伯振夫妻的精血混在一起,以手沾血,在薛予瑛的额头脸上以及双手双脚均是画了符,把百福被盖在她的身上,这才开始作法。 “昭昭,你来护法,莫让那长明灯熄了。”秦流西净手焚香,取了七星桃木剑,微微阖眼,轻叱一声,开始在法阵脚踏罡步,拿着七星剑在舞动,嘴里念着法咒。 “九曜顺行,元始徘徊……一气黄天,调理乾坤陶镕阴阳,元灵归来。” 屋内,有风起,吹得符纸唰唰地响。 薛伯振他们不错眼地看着秦流西的动作,看她庄重肃穆,如虚似幻,不禁心生敬意。 原来不是只有白发苍苍才会显得仙气飘飘的。 滕昭看长明灯摇晃得厉害,双手结印,护着灯,那灯火摇晃了两下,又静静的燃着。 秦流西取了引元符,扒开玉瓶塞,一颗透明如珠的珠子飘了出来。 薛伯振他们瞪大眼,这就是那啥阴元吗? 引元符在薛予瑛的头顶上方无火自燃,紧接着,那颗阴元便飘了过去,却迟迟不落。 秦流西指尖压在薛予瑛的灵台,一丝功德愿力传入,沉声唱咒:“阴元归体,善福来格,归兮!” 随着功德愿力传入,那阴元像是嗅到了什么好吃的,一下子就撞进了薛予瑛的灵台中。 秦流西双手结印,接连在她身上打了两个法诀,然后用泡了香灰的温水化了固元符,微微抬起她的头,掐开双颊,灌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秦流西的脸色有些白。 但薛予瑛的脸,却是肉眼可见的开始充盈起来,皱纹退去,白发变黑,逐渐恢复成小姑娘的样子。 薛夫人惊呼,连忙捂住嘴,生怕打断了这一幕。 薛伯振同样喜极而泣。 成了。 一直到薛予瑛完全恢复十二岁少女模样,薛伯振才敢问秦流西:“可是好了?” 秦流西点头,刚想说话,身子一个踉跄,胸口撕裂的闷痛,手指快速掐算,道:“抱歉,稍等等。” 薛伯振他们有些不解,等什么? 却见秦流西一阵风似的冲出房间,才走到院子,一道紫色天雷直直地劈在了她身上! 轰隆! 南县城隍一脸深藏功与名:本城隍可不是信口开河的!(本章完) 第1040章 不忘借雷击淬炼法器 一道,两道,三道……九道。 整整九道紫色天雷,劈在了秦流西身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尖叫出声。 陆寻反应最快,道:“快救人。” 但,怎么救? 侍卫刚动,滕昭就喝住他们:“别过去。” 众人不解。 “没事的。”滕昭板着一张小脸,故作冷静,紧紧攥着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担忧。 小人参也攥紧了腰间的荷包,道:“这是承担三缺五弊吧,那三个死了的阴元怕是彻底消失了。” 滕昭没说话。 小人参叹了一口气,说道:“忘川太坏了。”顿了顿又道:“西西会后悔当初把她带回来吗?” “她不会。”滕昭看着被雷电包裹着的秦流西,让陆寻脱了大氅,继续道:“师父救她,更是救她所在的那一村子人,那村子里,有比她更小更无辜的小婴儿。师父做的,循着道心所向罢了。” 真要怕承担因果带来的三缺五弊,秦流西会直接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冷情冷性,又何苦做什么清平观的观主? 她修的道,不是那至高无上的仙人之道,是凡人之道。 说她自大也好,清高也罢,三缺五弊,受着就是了。 小人参道:“那你呢?后悔吗?” 滕昭沉默半晌,道:“我不如师父。” 所以他是怨的,怨忘川给师父带来这样的苦,但他也知道那是迁怒,她丢失的时候又做错了什么呢? 反倒是他们没保护好她,把人给弄丢了。 雷轰停了。 地上那一团黑,滋滋的冒着黑烟,以及时不时还爆出一点电花。 人该不会死了吧? 滕昭已经上前,把大氅包裹在秦流西身上,避免她身上衣物破烂而失礼于人前,只是触及那雷霆传来的余威时,仍忍不住颤栗了下。 扶着秦流西站了起来,众人都惊叹,被雷劈成这样,竟然都不死,这是已经渡劫成仙了吧? 薛伯振已经忍不住跑上前了,惨白着脸道:“没,没事吧?” 陆寻道:“我去请个大夫来?” 秦流西咳了两声,一口黑烟喷出来,头发也是根根竖起,扯了一下嘴角,道:“不必,我整理一下,后续我徒儿会收尾。” 她向另一边的客房走去,小人参也跟了上去。 师徒几个消失在客房之内,院子里鸦雀无声。 薛伯振看着陆寻,吞了吞口水,道:“大师真没事吧?” “能走能说的,应该吧。” “被雷劈得这么惨都没事。”薛伯振眼神呆呆的,道:“可千万别让你圣人舅舅知道,否则得把她请进宫里求问仙人之术了。” 陆寻:“……” 不是,你这是在内涵谁呀? 客房内。 小人参从荷包拿出一根手指头大的参根往秦流西嘴巴里怼:“给,快唆一口,补补元气。” 秦流西避开他的手,道:“之前才吃了一根须须,再吃就得流鼻血了。你给薛家一根小须,让他们剁了瘦猪肉一块儿炖了汤,连汤带肉和参一起让薛予瑛吃了,她这事便完了。昭昭,去取纸笔,我说你记。” 滕昭递了茶水来,看着她那惨兮兮的样子,皱眉道:“先把您自己弄好了再说不迟。” “不差这一点。”秦流西嘶嘶的抽气,麻蛋,这几道天雷劈得头昏发花,她势必要入定休养个几日才行。 小人参不由分说地走出去,要来小火炉和水,把参丢进去煮。 滕昭按着秦流西的口述把调理的经方给写出来,末了,秦流西松开手,她手里攥着几枚玉符,却不似一般玉石那般洁白,而是泛着紫光,像极了刚才的雷电颜色,漂亮极了。 “这是……” 秦流西咧嘴,一口血从嘴角涌出来,用袖子擦去,道:“反正都要遭雷劈,这么好的雷霆电击,不能浪费,正好给我的这几个玉符再加持一层雷击,辟邪避凶,不比雷击木差,还好看。” 雷击玉符,没碎,反而多了一层辟邪之力,是极好的法器。 滕昭有些一言难尽,哪怕被雷劈,也没忘要加持这几块玉符,谁想得到? 感觉被利用的雷神:不愧是她! 玉器本就易碎,被雷击就更不说了,要想被成功加持,还得分神给它施术护着,才能利用雷击将其淬炼。 淬炼成功,这才使这玉符泛着紫色雷光。 小人参瞥了一眼,道:“你这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秦流西把一枚递给滕昭,道:“给那姑娘戴着。” 滕昭接过来,抿了一下唇,说道:“师父,就是给一般的平安护身符也行,你给的够多了。” 秦流西道:“其余几人我救不回,她有点命数,就算补偿给她。你要知道,虽是纯引体,但坚持锻炼养身,寿元不会短的,知天命之龄,还是不及本来的寿数。” 滕昭沉默。 小人参张了张口,又抿起了唇,这是替忘川还的债。 “你们去吧,我没事,回来之前,我还得了一点神光护体,如今雷击,反能淬体,我要闭关。”秦流西道。 小人参让她先把参茶喝了,看她喝下才和滕昭退出。 掩上门。 “观主没事吧?”陆寻关切地问。 滕昭摇头,来到薛予瑛的屋子里,薛伯振夫妇也在轻声说着刚才秦流西的事,见他们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大师当真没事吧?”薛伯振十分关切。 薛夫人也站了起来,面露担忧,道:“大师被雷劈,可是因为和我儿好转有关?” 滕昭看向床上的薛予瑛,见她已经完全恢复成十二岁的小姑娘模样,虽然脸色仍是苍白,但脸上死气已经完全褪去,明日大概就会醒来了。 “夫人说的没错,小姐本只余一线生机,若非我们赶到及时,只怕……如今她生机全然恢复,算是与天争命数,修道之人逆天改命,必得遭受三缺五弊,她如今中的是克己,克己要么是身体残缺或身体不全,遭雷劈,伤身。” 薛夫人白了脸,道:“大师大善,是我们累及大师。” 滕昭说道:“夫人不必自责,这是修道之人都会遭遇的,这也是师父该承受的因果。”他又把那枚紫光玉符递过去:“这是师父刚才遭雷击时利用雷霆之威淬炼加持的玉符,给小姐戴上,可辟邪避凶护身。” 薛伯振连忙接过,看着那紫光玉符,心情激动,这东西,千金难得。(本章完) 第1041章 贼老天总算做人了 滕昭在隔壁收尾,交待薛伯振这后续调理的事,秦流西则是忍着疼痛给自己布了一个小小的法阵,褪去了破破烂烂的衣裳,微微侧头,看到肩上那被雷击后,焦黑的一片肉,不禁疼得呲牙。 “贼老天,劈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劈死全天下妖道,我就喊你爹,疼死我了!” 她嘶嘶抽气,打开自己的大荷包,拿出那回春丹,二话不说就吞了下去。 亏谁都不能亏自己! 丹药一吞,她就盘腿坐在床上,双手结印运行大周天,入定。 只是她一行气,就发现自己的经络都扩了不少,一条条的,还泛着浅浅的紫光。 咦,这是? 贼老天总算做人了? 秦流西重新结印,运行大周天,正式入定闭关。 这一闭关,就已是三天过去,新年都已到来了,她才睁开眼,神清气爽。 给自己施了一个净尘诀,取了一套衣物换上,秦流西才打开了房门。 滕昭和小人参就坐在屋檐下,品茶赏雪,茶几上还有些精美的小点,听到动静,两人均是一喜,转过头来。 “师父你出关了。”滕昭起身,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精神极好,不禁松了一口气。 小人参仔细看着秦流西的眼,道:“你眼里好像有电光似的。” 不得了,明明是挨了雷劈,旁的天师怕是闭关个一年半年都缓不过来吧,可她只要了三天,而且好像比从前更深不可测,也更妖孽了些。 秦流西笑道:“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了。饿了,去让人传了膳食来,边吃边聊。” 院子内,还有侍卫等候着,见小人参招手,连忙去安排。 秦流西看向隔壁:“薛家的人走了?” “这不过年了吗,那薛小姐醒了,就让他们回盛京了,毕竟你这闭关也不知何时才会出来。”小人参说道:“那个薛大人说等咱们再回到京中,再重重谢你,至于岐山那边的尸骨,他也派人去处理了,昭昭还去那边念了往生经,做了个小法事。” “过年了?” “今日是大年初一,师父,新年好,祝愿您新年顺遂,吉祥如意。”滕昭向后退了两步,向她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阔别三年,他终于又能在新年向她磕头拜年。 小人参见了,便也跟着跪下磕头。 秦流西受了,让他们起来,道:“新年倒还没准备礼物,等回到盛京,看九玄和长生殿都有什么材料,再给你们做一个护身法器,现在先拿着这个玉符傍身。” 她把两枚雷击玉符递给他们。 “竟然还给我们。”小人参喜滋滋地接过来,摩挲着玉符,又把玩了一会,才放进荷包,然后又取出一段手指粗的人参爪爪以及几颗红果递过去:“礼尚往来。” 秦流西接过,用玉盒装了,看向滕昭,后者有些脸红,拿出一串手链递过去道:“我自己去后山深处找到的雷击木,然后打磨成珠子,并雕了符文,已经准备了许久,在祖师爷座下开过光的。” 她有些惊讶,低头看着这颗颗圆润的雷击木珠串,打磨得十分圆润,每一颗都小指头大小,雕着精细的符文,蕴养得很好。 虽说她不需要这样的辟邪法器,但是徒儿孝敬的,秦流西十分欢喜,当下就套在了手上,揉了揉他的头,赞道:“你有心了,这手串蕴养得很好。” 滕昭十分欢喜。 小人参则是有些懊恼,哀怨地瞥向滕昭,你小子有点狗啊,竟然这么卷,我的礼物倒显得不太尽心,落了下乘了。 可恶,准备礼物都不通知一声。 秦流西也揪一下小人参头上的发髻,笑道:“你的礼物我也很喜欢,千年人参,真正的天材地宝,万金难得。” 小人参有些得意,又有些小羞涩,道:“也就一般般啦。” 侍卫带着人端来了吃食,秦流西问那侍卫:“你们还有几人留在这里?” 侍卫连忙回话:“还有三人,大师可有吩咐?” 秦流西拿了三个平安符递给他,笑着道:“新年还劳烦你们在这边等着,赠你们小小护身符,福生无量天尊。” 侍卫大喜,双手接了过来,向秦流西行了拜谢礼。 这位大师被雷劈都还安生生,这闭关几日,风姿更胜从前,她赠的护身符,自然是好东西。 “你们这就回盛京吧,我们吃过膳食,也会回去。” 侍卫忙道:“小的这就去准备马车。” “不必,我们另有去处。”秦流西笑着拒绝了,大年初一的傍晚,九玄拍卖馆要做慈善拍卖,她要是走寻常路,怕是赶不上。 侍卫确认了他们不需要听差的人,便再次道了谢,和另外的两个兄弟走了。 秦流西和滕昭他们一道用膳,也解释这次为何因祸得福。 天雷淬体。 只要熬过了,道行就更上一层楼,而且她还能不用符箓都可以雷击。 小人参道:“你这次是因为忘川带来的因果,才挨的雷劈?” 秦流西笑容敛了些,道:“有三个无辜女子因她而死,就算不是我直接杀的,但因为我当年救她,总要承受一点牵连,不算严重,但这牵连,却是抹不去。” 小人参默了默,道:“告天地,断了这师徒身份吧。这次是三个,要不是我们赶得及时,只怕四个,以后可能会是四十个。哪怕不严重,一点点加起来,都得算。” 秦流西道:“只有她或我死了,这因果才算彻底了断。” 气氛一下子有点冷凝。 “没事,多行善事,多攒功德,总能抵的。我救的人多了,总也有人是变了的,不差她一个,不是直接因果倒也还好。” 那你还这么费心尽力的救那薛予瑛,还给了那么多好东西,玉符,功德。 这是为忘川赎罪吧? 小人参没再说这话,道:“也罢,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吃饭,大过年的,盛京必定热闹,咱们赶紧回去。” “不,我们现在就走!”秦流西忽然放下碗筷,拿出一张银票,压在了桌上,抓着两人,咻地就消失在屋内。(本章完) 第1042章 药丸,吾鬼命休矣! 魏邪感觉自己这阵子当真是倒了八百辈子霉了,刚刚拿了一串鬼送入鬼门,其中还有一个还是费力抓回来的恶鬼,好在辛苦有回报,遇到黑无常,对方还说可以给自己收个编,正式当个引魂度鬼的阴差。 也就是说,他可以正式成为阴曹地府中的正规兵,算是混上编了。 鬼生巅峰了! 不过入了编可不如在人间来去自由了,一个鬼差,也不能跟个活人似的在人间自由活动,不然个个都像他这样,阴阳两界岂不乱套? 他不去投胎,不就是享受阳间的自由自在么? 魏邪便隐晦地说自己还是秦流西铺子的大掌柜,不好自主跑路,就这么兼个职就挺好。 他还以为黑无常会生气,毕竟一众想考公的鬼鬼们都觉得他这是蹬鼻子上眼了,黑大人都看上了,还特赐职务,竟敢拒绝,这不是给脸不要脸么? 就是考阴兵考了许久的明煜都觉得他真是欠揍,吊高卖,装逼,膈应谁呢? 但黑无常却是笑呵呵的,说道:“既是真人看中你的能力,那你好好干,千万别说我要抢你。” 在秦流西这里抢人,不是,抢鬼,这不得跟在她口袋里掏钱似的? 可不兴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魏邪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出了鬼门,回到人间,又收了几条鬼,却不想,又遇了个硬茬子。 这硬茬子还炼尸鬼吸鬼元,已有成鬼王的势头了。 鬼家人们,谁懂啊,他一个虽然没登记为正规阴差,但有整一套阴差配置的兼职无常,竟然打不过这野鬼,还有要被他强行炼化的危机。 王八蛋,这死鬼看上的竟不是他的美貌,而是鬼元。 等着,老子摇帮手! 打死你! 那叫吴通天的煞鬼看魏邪自残,眉头都皱了起来,看到那变成纸灰的‘身体’,再看他,是何人给他做的‘身体’,竟如真身一般。 不过不管是什么,他这颗带着功德之气的鬼元,是他吴通天的了。 魏邪看吴通天的眼睛露出贪婪和蠢蠢欲动的,鬼元都要缩起来了,道:“你区区一个鬼,炼煞鬼究竟意欲何为?” “跟你很熟吗,告诉你?”吴通天桀桀阴笑:“别拖时间了,谁来都救不得你。” 狗东西,竟然不上当! 魏邪冷笑:“你以为你真能把我怎么样?每个阴差的配置都有登记,有定数的,你拿了我的东西,真当地府那边不会追查?” 吴通天看着腰间的勾魂锁链和镣铐,说道:“怕什么,等我炼化了你的鬼元,我自然可以化成你的模样,光明正大的勾魂化鬼。” 他摸着勾魂链,心满意足。 万万没想到,今儿还有这样的大收获,遇着这么一个缺根筋却带着功德的阴差,这一套勾魂工具他得了,等他炼化了魏邪的鬼元,他自己化身阴差,要什么魂儿勾不来? 专门勾那些身带功德的善魂,大补之物! 吴通天双眼赤红,舔了舔嘴角,十分阴森可怖。 魏邪看他蓬头垢面,疤痕满脸的,一想到这张鬼脸变成自己到处勾搭,不对,到处勾魂,他就直犯恶心,呸了一口。 “你这么能耐,你咋不去地府取酆都大帝而代之呢?还化成我的模样,你这丑东西也配!” 吴通天眼神一厉,他最恨别人说他丑。 当年他娘就是嫌他丑,对他非打即骂,还用火棍烫他的脸,后来,她死了,死在自己手上,他把她做成了尸鬼,还炼化了她的鬼魂,她再也不能说自己丑了,再后来,他也死了,但修成了煞鬼。 但这个娘里娘气的鬼无常,竟敢说他丑! 吴通天双手成爪,向魏邪抓去,那一双手,如鸡爪,指甲尖利,阴煞之气遍布。 “你别过来啊。”魏邪整个人被尸鬼缚着,不断挣扎,看吴通天那双鬼爪往自己灵台上抓来,他都快疯了,大叫声:“秦不求,你个天杀的,再不来,老子就没了啊啊啊!” 鬼爪碰到了自己头上。 魏邪:药丸,吾鬼命休矣! 虚空中,有一圈水纹,紧随着,一个术诀打在了吴通天的身上。 雷霆千钧。 吴通天吃痛惨叫,猛地缩回手,转身一飘。 魏邪也感觉到了那雷霆传过来的威力,顿时打了个大哆唆,瞪向秦流西,能别伤友军么? 吴通天蹿出数丈,浑身煞气外溢,只余一双赤红鬼眼盯着从半空出现的秦流西。 这一看,他就直觉不妙。 危矣! 这是个天师,还是难以对付的那种! 得跑! 吴通天并没像其他反派一样,话多还觉得自己能日天日地不死,他从小看人脸色长大,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虽然也是不得好死的下场,但眼明识相这一点,他便是死了,这眼也没瞎。 哪怕他已经成了人鬼惊惧,将成鬼王的存在! 逃,赶紧逃。 就是有点可惜了这个带着功德的鬼元。 吴通天咻地欲逃。 “哪里跑?”秦流西扔出天珠,那天珠遇了鬼煞,威压顿时一盛,如同有了灵魂似的,自动向吴通天追去,很快就套上了他的脖子。 “啊。”吴通天又是一声惨叫,双手抓着被天珠勒紧的脖子,剧烈挣扎,可他越是挣扎,那天珠就越是收得紧,那上面溢出的神威像是无形的金光,凌迟着他的灵魂。 鬼唳声不止。 压着魏邪的尸鬼也是被震慑得魂体发虚,手一松,凄厉惨叫。 他们比吴通天还不如,很快就魂飞魄散,那鬼身化成白骨齑粉,被阴风吹散。 魏邪瑟瑟发抖。 秦不求这混账,是不是忘记他也是鬼,也怕大帝的神威呀? 这打法,伤敌一千,损他八百啊! 吴通天被逼得煞鬼之气大发:“诛鬼妖邪,听吾差遣,杀……” “杀你个头!”秦流西看魏邪那惨兮兮的样子,接连打了几个雷炸在吴通天的身上。 嗷嗷嗷。 被吴通天召来的小鬼见了这一幕,被那紫色雷光险些电吓眼,慌不择路地遁走。 太凶残了! 打不过,永远打不过,告辞勿邀!(本章完) 第1043章 完了,他们一伙的! 被天珠神威和雷电一同嘎嘎乱傻,吴通天魂都麻了,盯着秦流西气都喘不出。 秦流西走到魏邪身边,踢了他一脚:“堂堂无常,地府的法器都有一套,还能被一只恶鬼给拿住,让你平日鬼修,你不听,我要是没来,你不得沦为人家的补品?” 魏邪狡辩:“你也不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恶毒的事,都快成鬼王了。” 秦流西看向还想逃跑的吴通天,他身上的罪孽不知多少,浓郁得令人作呕,那阴煞气,更是黑如稠墨。 这是真正的阴煞鬼,炼尸鬼成煞鬼杀人,再取其鬼元,炼化为自己的鬼力,他自己便成那煞鬼中的王。 且看看这吴通天,就跟一个容器似的,在他身上的孽力,一个个在痛苦哀嚎,张牙舞爪,如果没有天珠的神威,它们倾巢而出,要对付也是麻烦得很。 嗯,大帝的天珠,确实是镇鬼之宝,这神威太好使,也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好东西? 乾坤镜也裂了,得去薅点材料将它重新加持炼制,这也是对付兕罗的法宝! 酆都大帝:做个人吧! 秦流西把吴通天身上的勾魂锁链一拽,将他拽了过来,甩了两道符过去。 吴通天嗷嗷惨叫:“有本事放开老子,真枪实战干一场!” 秦流西打量着这一带,发现是一处乱葬岗,却成了阴煞之地,想必是这煞鬼的地盘,便道:“是谁教你的炼煞鬼取鬼元子之法?”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秦流西弹了一簇火苗过去,落在他的腿上,吴通天惊恐唳叫,这比那串珠子更叫人胆寒,他分明感受到了灵魂战栗溃散的极致疼痛。 “我说,大师饶命。”吴通天跪了下来。 秦流西收起火。 吴通天眼神恐惧地看着这年轻姑娘,原来今天他不是好运,是把人鬼两生的好运道都用完了,才遇到魏邪,也才引来这个疯批天师! “我只是小时候遇到一个老道长,给他一碗水,他就教了我这个。”吴通天弱弱地回话:“我没正经拜师,只是有一次听见他自称通天真人。后来他不见了,我,我觉得通天这名字很霸气,就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叫吴通天。” 魏邪呸了一声:“就你这丑逼还通天,你本来叫什么?” “狗子。”吴通天似是很屈辱。 通天真人,啥玩意。 秦流西说道:“所以你就学了这炼煞鬼之法,倒是学出精粹了。” “我只会这一道,我死了,被丢到了这乱葬岗,我自己先成阴煞鬼,再炼尸鬼取鬼元,我成功了。”吴通天很兴奋地说:“那些刚死的尸体最好炼,若是生前带了功德的,炼出来的尸鬼成煞后,鬼元更是大补之物。” 他说着,还直勾勾地看向魏邪:“还有这个弱鸡,要是我吞了他的鬼元,未必就没有和你一战之力。” 这个不用炼,他的鬼元就带着功德,带着香味,也不知是不是阴差的原因,还带了丁点愿力。 简直补品中的圣品! 真是太可惜了,只差一步! 他还是多说了两句废话,被他拖了那么一丢丢时间。 他就知道,要干大事,绝对不能多费唇舌,做反派,更不能话多! 否则,必败! 看,他果然败了! 就是因为话多。 吴通天一脸懊恼。 魏邪气得髻发都散了,簪花也掉了,道:“我弱鸡?凭你还想吞我鬼元,你想得美!” 他可是有人罩的。 吴通天冷笑:“如果不是这娘们天师,你以为你逃得了老子的手掌心?” 不远处在看戏的小人参捅了捅四处乱看的滕昭,道:“你瞧瞧,他们像不像在打情骂俏?” 魏邪:“?” 他瞪向小人参,你再说一句试试? 吴通天也注意到了小人参,见他周身如同泛着珠光,虽然掩饰了,但若有若无的参香传来,令人神魂一震。 “千年人参精?”他双眼蓦地发亮,贪婪地盯着小人参:“真正的天材地宝,三界均爱的大补之物。” 小人参:“!” 瞧瞧我这张嘴,怎么就管不住了呢? 魏邪幸灾乐祸的说:“对,那可是比我还补的真正大补物,但你得不到,馋死你!” 小人参怒:“活该你自毁纸身!” 他跑到秦流西身后,捅了捅她的腰身,道:“大魔王西,天色不早了,快把这煞鬼弄死,他想吃我呢。” “等等,来了!” 谁来了? 众人被一阵阴风给吹得头发乱飞,那铺天盖地的浓郁鬼气,几乎把这片乱葬岗密林给遮盖得暗无天日。 魏邪脸色一变。 “鬼王,是鬼王来了!”吴通天忽然兴奋起来,道:“这阴风,这霸气,一定是哪方鬼王来了,你们必死无疑!” 他决定了,等那鬼王一出现,他就举白旗,愿意投奔鬼王。 同在鬼的份上,鬼王帮他弄死这天师,然后掳了那小人参精,分他一条须根,都受益不浅了吧? 吴通天越想越兴奋,看到那黑暗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出现,噗通就跪了,三呼鬼王万岁。 秦流西看向魏邪,又忍不住嘲笑:“就这样缺根筋的傻子,你也被按着打,以后别说出去,你是我的鬼,丢脸!” 魏邪心虚。 他一时大意罢了。 吴通天阴鸷地看过来,鬼王面前,还敢当没回事,嫌命长。 他大叫着:“鬼王在上,小的吴通天,有至宝献奉,此乃千年人参精,若食之,鬼王必成大尊。” 小人参:“……” 参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鬼! 魏邪蹿到秦流西身边,紧张地道:“快把天珠收回来,先对付这鬼王。” 匡山落在平地上,看着扑到自己跟前的吴通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威严霸气。 吴通天越发激动,道:“小的吴通天,拜见鬼王大人,小的愿为鬼王大人鞍前马后。大人,那小子,就是千年人参精,已经可以化形了,实乃大补之物。” 小人参看清匡山,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道:“老匡,数年不见,你这是修为大进了。” 匡山讶然地看着它:“你化形了?” “嗯,她帮我封的正。”小人参指了指秦流西,再看跟吃了屎一样的吴通天,温良一笑:“你死定了!” 吴通天呆呆的看着匡山屁颠屁颠地来到秦流西跟前,点头哈腰,十分狗腿地问:“大人,你召小的何事?” 吴通天:“……” 完了,他们一伙的! 吾鬼命休矣!(本章完) 第1044章 天生通灵人 匡山来干什么的,自然是被秦流西叫来收拾这煞鬼的。 他不是喜欢炼制活尸为煞鬼,然后将他们的鬼元吞噬,炼化为自己的鬼力吗,那么也试试被比他更强大的鬼王吞噬一下鬼元的痛楚。 就在吴通天一脸懵逼下,他就被匡山给拿捏了鬼元,嚼巴嚼巴的就给吞了。 吴通天魂飞魄散。 匡山恶心死了。 鬼魂他也吞噬了不少,但罪孽这么恶臭又深的,他其实十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秦流西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啊,竟然专门召唤他过来吃这么个恶心东西? “大人若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讲,不用埋汰小的呀。”匡山苦哈哈地说。 秦流西说道:“没有呀,这不是你管辖之内的地儿吗?出了这么个东西,我这是好心来通知你清理门户。” 匡山:“……”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给我塞了一坨屎,而我还得笑着吞下去了。 秦流西看他一脸吞屎的样子,笑了笑,道:“没别的事,就是几年没见你,想你了。” 匡山:你听听这话,看我信你不? “我曾经有个小徒弟,一个小姑娘,被恶佛给抓去了,如今也就是十一岁左右,她估计修了无情道,所以如今叫作无情。” 匡山皱眉:“无情道?这都是灵气充沛时代,凡人可修仙时才有的功法,一旦修炼这个功法,人就会斩断七情六欲,成为一个无情无欲的杀人机器。” 秦流西面无表情,眉目疏冷了许多。 小人参问:“也会忘记一切人和事吗?” “自然的,无情道,孤寡独,修炼此道,自会忘记所有。”匡山说道:“现在鲜有听说人修炼这无情道的,尤其现在灵气匮乏,要强行修炼无情道,第一,必先断情绝爱,第二,必须敢勇于面对孤独,我听说有道人修炼此道,将自己独自关在黑暗没有一丝光的密室度过了三日三夜。” 小人参有些懵:“这就可以?” “人在没有一丝光的地方,别说三日三夜,心理底子差的人,半个时辰都挺不过,黑暗,尤其是绝对安静的黑暗,人会产生惊恐,疑神疑鬼,很快就会精神崩溃。”秦流西解释。 小人参的脸色刷白:“那忘川她……” “总之要修炼无情道,要绝情爱,这所遭受的,非常人能熬得过。”匡山道:“如果那叫忘川的小姑娘,现在才十一二岁就修炼了无情道,小小年纪经历的,怕是……” 他看秦流西的脸色越来越阴,不敢再说下去,便转了话锋,道:“大人是要找她么?” “她之前抓了好几个纯阴的姑娘提取阴元,我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又会做什么,你在你的地盘替我留意一下她的影踪,一旦发现她出现,通知我。” “得嘞。” 秦流西想了想又道:“也通知一下东方鬼王他们几个。” 匡山又应了。 见秦流西再无吩咐,他很快就消失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秦流西这才叫上小人参以及滕昭准备离开,可这一转身,滕昭不见了。 “昭昭?” “师父,我在这,你过来。” 秦流西循声走了过去,那是乱葬岗,处处可见白骨,阴气浓郁得很,也不怪那吴通天会在这炼煞鬼,这样的极阴之地,确实是他们的绝佳修炼地儿,如果是妖道发现此地,怕是也会兴奋异常。 炼阴煞之器的好地方啊。 这乱葬岗,已是京郊,竟如此阴森,也还有人往这边扔死人? 小人参看到滕昭在那刨着什么,惊呼道:“昭昭你刨尸啊?” 滕昭没好气地道:“这里有人气儿。” 秦流西连忙走过去,还真感应到了生命,就在那土下,十分微弱的呼吸声。 滕昭已经刨开了土,露出一张卷席,立即拖出来,这一拖,拖不动,还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咔嚓一声,把一根不知谁人的手骨给坐断了。 小人参哈哈大笑。 秦流西上前帮忙,很快就把那草席拖出来,打开一看,却是一个足有滕昭两人份的胖子,被埋在了这里。 她把手放在那胖子的大动脉上,还在微微跳动,只是不知道是被埋久了,还是别的,只剩下奄奄一息。 算是他命大。 秦流西再看他的面相,这小胖子的面相很是不好啊,哪哪都是不和谐,阴煞入命,天生通灵人,克六亲克亲朋,注孤生。 滕昭看相还没师父看得准,但也看出此子属阴,如今在这极阴之地被埋过,就显得更阴了。 天空飘起雪花来。 秦流西让滕昭超度了一下这片乱葬岗还残留的阴魂,又放了一把火,破了这阴煞地,道:“我们先回去。” 滕昭想把那小胖子背起来,可对方的体重比他更重,最后还是秦流西提起来的。 一行人直接走了阴路,回到九玄。 九玄为了晚上的慈善拍卖忙得不行,但秦流西所在的院落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在这边乱闯。 封俢见她这边有动静了,便走了过来,一看她手提一个脏兮兮还有点臭的小胖子,道:“你这是从哪捡来的胖子?” “死人堆。” 封俢:“?” 小人参便道:“魏邪那笨蛋被个煞鬼抓住了,险些被吃干抹净了,我们赶过去救人,就在京郊那边的乱葬岗,这胖子就是昭昭从那片地里挖出来的。” 魏邪气:“吃干抹净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封俢满脸嫌弃:“又不是人参,别啥都挖,捡尸有啥好的?也不对,你不是特讨厌脏的,怎么还敢挖尸了?” 滕昭小脸冷冰冰的,道:“他还有气儿。” “好了,小人参去找个伙计,再拿套衣物来,给这胖子换上。昭昭,人是你捡的,你负责救治。带进去吧。”秦流西打断他们瞎聊。 小人参也知道人命关天,连忙跑去叫人,滕昭则是和魏邪一道把小胖子拖了进去,只是没一会,里面就传来惊叫。 秦流西连忙入内一看,那胖子正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血,又腥又臭。 这娃中毒了!(本章完) 第1045章 懂钻营的人无处不在 秦流西走近,看向地上的一摊黑血,眉心一跳。 地上有几条虫子在蠕动着,混在黑色浓稠的血里,显得极为恶心可怖。 “啊啊啊,这什么啊?”小人参去而复返,看到地上的一摊,脸都白了几分。 “尸虫。”秦流西来到床边,取替滕昭的位置,双指搭上小胖子的手腕,再翻开他的眼睑看了下,道:“血亏得利害还中毒,果然如面相一样,各种的倒霉。” 小人参瞪眼:“他胖成这样,还血亏?” “这是虚胖,补成这样的,别看他胖,其实内里虚得不行。”秦流西说道:“有些人,虚不受补,越是补,就越把里子给耗损,造成脾虚血亏,且阴虚盗汗。” “那他有点惨。”小人参面露同情。 滕昭问:“这是什么毒?” 秦流西从那小胖子嘴角用擦了一点血,双指摸了下,粘稠腥臭,她刚想放到鼻子,封俢就一把拍下了。 “你该不会是想尝一尝这毒吧?”封俢满脸嫌弃,道:“你看看那尸虫,真尝得下去,我敬你是神农再世。” 秦流西道:“只是闻闻。” “有什么好闻的,这小子也死不去,本就是捡来的,给他解了毒,都是积了善了。”封俢道:“素味平生的,一颗解毒丹就能解决的问题,别作践自己的嗅觉。” 秦流西没好气地道:“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神医毒医?” 封俢被她呛了个好歹,气呼呼地道:“对对对,秦神医,可要在下伺候你捞几条尸虫研究一二?” 秦流西一脚踹了过去,她已经闻到了那毒的味儿,道:“是砒霜。” 滕昭道:“砒霜难道不是见血封喉的毒?他既然服了这个毒,还被埋了,竟然也还没死。” 这真的不是一般命大。 秦流西说道:“砒霜本就很容易发现,下毒的人估计不敢下太多,唯恐被发现,只是一点点量,他又被埋了,怕是在那地里就已经吐过了一会,尸虫入口翻滚,再吐,倒是给他催吐了。给他喂颗解毒丹,然后再给他画一张驱邪神符戴着,毕竟尸虫属阴,也不知有多少进他的身体了。” 封俢和小人参都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这话实在听得人毛骨悚然。 滕昭却并没在意,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药物里翻出解毒丹,给小胖子喂了下去,又喂了水。 前来帮忙的伙计已经备好了水,秦流西交代滕昭照料这小胖子,她则是和封俢离开。 夜幕渐渐降临。 九玄拍卖馆内,热闹不已。 这是由户部组织的一场慈善拍卖,虽然目的是为了薅钱,但这拍卖会可比平日不同,这赠拍卖品的人得名,竞拍的人同样得名,可谓一举两得,互利。 所以不少京圈贵族,都为了这一枚入场名牌抢破了头。 如今尚未到拍卖开始的时间,已经陆续有身穿华服的贵人到了,九玄之内,暖如初夏,使得香风阵阵,各种香气不同,味道倒有些混了。 封俢自己就有一个平日不外放的雅间,可以清楚看到拍卖台的情景,也能看到左右两边雅间出入的人。 九玄一共五层高,不管是大厅还是雅间,都坐得满满当当的,十分热闹。 “名声可真是好东西,九玄何曾这么热闹过?”封俢懒洋洋地靠在雅间透出去的露台柱子上,手里拎着一只勾嘴酒壶,瞥向大厅和两边雅间的人,轻嗤出声。 露台并无遮挡,旁人若抬头,只会看到这边露台空荡荡的,压根看不到露台上的画面,这也是封俢自己施了个幻术遮挡,故而外看里看不到,但却能从里看清外面的一切。 秦流西道:“世人追名逐利,本是常情。” 她翻看着这次贡献的拍卖品册子,以及一些客人的名单,以往参与拍卖的名单并不会外传,但这次却是不同,都印了一个小册子,可供人查看。 毕竟花了银子做善事,哪能不让人知道? 但也有人喜欢低调,并没有允许登记名册,甚至要求保密。 秦流西倒是看到了好几个熟人的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倒都是有家底的角儿。 “黄仙一族怎么也凑上这个热闹了?”秦流西竟然看到黄二太爷名字了。 封俢道:“他们族里有个后辈快要封正了,差点了机缘,想着谋些善名功德,这才送了一支百年人参和何首乌过来拍卖,品相极好。” 其实这般行善,有些掺水分和虚伪,但只要受众的是真正的灾民,有何不可呢? 不怕善人沽名钓誉,只怕他们求了名却一毛不拔,困苦灾民受不到半点恩惠。 秦流西道:“看来黄仙一族很重视这个后辈,你可见过?” “见过,是个毛皮很纯很漂亮的女黄仙,修炼很是刻苦,法力也比旁的人要强许多,黄仙一族大抵是要把她往护族长老方向来培养了。”封俢睨着她,道:“想来你会喜欢她。” 秦流西听出他的意有所指,便笑了笑,没接话,走过来看下去,不停有人从外走进来,身边无不带着服侍的人,或是带着没有入场铭牌,只能作为友人跟进来见世面。 大厅处,更有几个学子服饰的人站在角落,盯着来来往往的贵人,眼神各异,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更有算计的。 秦流西扫了一眼,道:“会钻营的,不止黄仙,还有不少像那样的学子。” 封俢也看过去,说道:“名利场,最不缺的就是上门巴结找门路的人了。” 这样的慈善拍卖会,来的人非富则贵,别说那些囊中羞涩的学子小官,就是一般的官员也想过来碰个运气,万一就入了贵人的眼从而一飞冲天呢? 而真正的权贵,则是看有没有能拉拢的,比如太子王爷们的派系,就冲他们派人守在入口或后院入口盯着前来的人,就能窥探一二。 这就是人世间,追名逐利,最是平常。 柳管事走了进来,对秦流西恭敬地禀道:“蔺相来了。” 这是她的贵客!(本章完) 第1046章 你有兴趣造反吗? 秦流西亲自把蔺相迎上封俢那个不对外的雅间,毕竟是要密谋造反……哦,密谋培养下任圣人的大事,不好叫隔墙有耳。 只是,蔺相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青白,唇角还起了两个火燎泡,好在他在高位已久,威严又不失儒雅,混身贵气,倒也不影响颜值。 秦流西让人取了药粉前来,道:「太医院的太医都挺闲的,还能让您长火燎泡了?」 蔺相苦笑:「去岁冬末雪灾严重,扩散的范围大,灾民也多,老夫刚起复,虽官复原位是大喜事,但遇上这一遭,也委实头疼,毕竟国库空虚,赈灾不易,否则,又怎么会有这么一场拍卖会?而上位者,要纵观全局,也不紧紧盯着一处就够了,尤其是老夫才起复,更要作出好功绩才对住这个位置。」 「能者多劳,您辛苦了。」秦流西把一杯茶递了过去。 蔺相摇头,道:「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看着秦流西道:「数年不见,你风采更胜,你师父……虽是迟了,但还得跟你道一声节哀。」 秦流西轻笑,道:「这话,我也跟您说上一声。」 她师父没了,他的母亲同样仙逝。 蔺相想起亡母,面露缅怀,道:「家母去得很是安详,还要多谢观主你之前帮家母诊治,若不然,她临终前肯定要受不少苦。」 他说着,又向秦流西拱了拱手。 秦流西笑着说:「老夫人会登极乐世界的。」 蔺相也笑,挑眉道:「听说,崔左侍郎能提议办这个慈善拍卖会,还是你给的主意?」 「蔺相的消息渠道挺厉害的,我曾交代崔大人莫外传,但却瞒不过您。」秦流西恭维了一句。 「也是巧,他一家入京时,正好遇上青棠他们,后来也曾来家中拜访,自是没隐瞒。」蔺相道:「老夫那外孙女,同样受你恩惠良多,若非她福气大,估计熬不到遇上你的那日。」 中噬魂蛊,他和左家竟都被蒙在鼓里,一想及此事,就觉得一阵后怕。 秦流西轻点桌面,道:「蔺相这是想为您外孙女还恩?」 蔺相本就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一听这话,就很识趣地问:「是要捐金身还是折成现银?」 秦流西嘴角一抽,摇摇头,道:「这次倒有别的。」 「哦?」 「蔺相贵为一品相爷,底下能人众多,消息渠道这一块,做不到眼耳通天,但要查些东西,应该也可以吧?」 蔺相眸子半眯,道:「你要查什么?」 「也不是谁,就是你们的死对头,思怡郡主。」 蔺相一怔:「她怎么你了?」 「准确点说,该是查信阳王府。」秦流西道:「思怡郡主身边有个蛊女,就是她给您外孙女下了蛊,我把那蛊给除了,那蛊女遭了反噬,没了。但没了小的,来了大的,思怡郡主又找来了蛊女的师父,恰好,也死在我手里了!」 蔺相:「……」 你把嘎人说得挺轻描淡写的。 「您可知,我为何要除了那后来的道士?只因我从他嘴里得知一件离奇又阴损的事儿。」 蔺相没接话,只等着下文。 秦流西便把信阳王府欲以邪术求贵子的事给三言两语就说了一遍。 蔺相脸色微沉而且有几分凝重。 他是当朝相爷,对于谋大位的事十分敏锐,光是听秦流西这么一说,他脑子里立即就闪过一个想法。 信阳王想造反! 五行俱 全,运势生生不息的贵子,若得之,岂不是万事皆如愿? 那信阳王想造反呢,有这样的贵子带来的运势,岂不也颠覆这江山? 不过…… 「她生不了。」蔺相摇头。 秦流西看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蔺相端着茶杯,意味深长地说道:「她那样恶毒的人能对一个婴童下手,又怎么配做母亲?既然没有慈母心,那就不要让孩子遭罪,投胎往别处吧。」 秦流西一听,就明白了,道:「你对她下了绝子药?」 「虽不是但不远矣。」蔺相道:「不过如果我是信阳王,断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真想求这所谓的贵子,那必然不会只把希望放在这思怡郡主身上。」 秦流西挑眉,道:「一个坑单播一颗种子确实难以出苗,若几个坑同时进行……」 她神色一凛,和蔺相相视一眼。 难道除了这宋姨娘一个,还有别的阴胎温床?又或者说,一个阴胎,多个妇人引血怀之,或是思怡郡主,又或是信阳王府的其他人。 如此一来,才万无一失。 秦流西越想越觉得这才是信阳王该谋划的,她算漏了这一点。 「蔺相果真老谋深算。」 蔺相失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不过你觉得信阳王此举可是想……」 「造反吧!」 蔺相被她大咧咧的豪言壮语给呛了一口,下意识地看出外面,这地儿隔音吧? 秦流西笑着说:「您放心,这里无人能听见我们说话。」 一旁装柱子的封俢:没错,我不是人! 「你想查信阳王府是不是造反?」蔺相试探地问。 「他造不造反,于我来说无所谓,但这样阴损的法子,不知信阳王从何得知,我是怀疑他身边是不是有厉害的方士在帮他办这样的恶事。」秦流西道:「信阳王的死活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他身边的方士是何人。」 如果信阳王在下一盘大棋,那为了大灃安宁,确实需要查一下,毕竟信阳王的封地泰州可是易守难攻,且物产亦算丰富,真想造反,也是有点家底的! 蔺相便道:「等回去了,我便派人去查探。」 秦流西便递出几枚护身符,说道:「如果真的有厉害的方士,让他们千万要小心别露了行踪,更不好轻举妄动,只打探消息即可,这几枚护身符给你的人傍身吧。」 蔺相看她这么郑重,心知天下有本事的方士,也不止她一人,便不客气地接过了。 刚把护身符放进荷包里,他才端茶抿了一口,就听秦流西开口说了一句话。 「对了,关于造反,蔺相您有没有兴趣?」 噗。 蔺相愕然地看着她,你再说一句?(本章完) 第1047章 呵呵,谢邀! 蔺相以为自己年纪大,听岔了,才会从秦流西那张嘴里听出问他有没有兴趣造反的话来。 他满脸愕然地看着秦流西,险些失礼地伸手过去摸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热。 蔺相喝了一口茶,他得压压惊。 「你是不是被信阳王给误导了,造反?」 秦流西摇头:「宁王府长子齐骞,是圣人之子,这一点相爷该是知道的吧?」 蔺相瞳孔微微一缩,道:「你别告诉我你想拥护此子上位。」 「有何不可?」 蔺相皱眉,道:「如今储君已立,便是圣人宾天,太子登位,也是名正言顺,你却说要拥立一个私生子登位?」 太子已立,哪怕他上位时其余王爷不服要起事争位,他们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龙子龙孙,而齐骞这身份不明的皇子去争,怕是会被天下人唾弃耻笑。 蔺相看向秦流西,眼里有几分审视,道:「我可以问你意欲何为吗?你也想当国师?」 这话,多少有些冒犯。 蔺相为官多年,又是身居高位,可不会让秦流西说两句就兴匆匆就说,怎么搞,何时起事? 他会怀疑秦流西的动机,更会掰碎了揉烂了的去想她的目的是否不纯。 他考科举,混官场,成为***,并不仅仅是享受大权在握的感觉,更是为天下万民谋福祉,而非为了搜刮民脂民膏。 如果秦流西要祸国,哪怕她对他们蔺家有大恩,他也不会视而不见,更不会同流合污。 但秦流西却没有生气,如果蔺相会因为自己随口一句,就应下了,那她反而会权衡,他是否值得托付信任了。 他谨慎有自己考断,反而能成就大局! 秦流西看着蔺相,说道:「您可是高看我了,我没有祸国的能力。我只是区区一个方士,哪里能当国师?我想推齐骞上位,只是因为知道苍生会乱,我想以我的人脉,组起一个强大的能稳民心成大事的班子,到时候把这天下苍生给稳住了。」 祸国能力? 封俢瞥过来,不,她有,但她不会做! 蔺相听了她的话,神色略有几分凝重。 造反这事儿竟然上升到苍生的问题,那是得有多严重? 他猛地想到秦流西说的信阳王府可能有方士行那诡秘之事,而宫里也有一个所谓国师勾动圣人炼长生之术,现在看来好像有不少会道术的方士冒出头搞事儿。 蔺相是个聪明的,脑子转得飞快,道:「你这么说,可是认为有邪恶的方士想祸国?比如宫里的国师?」 「虽不是但不远矣,但对方比方士更利害一些,他不算方士,而是一个佛修,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 蔺相的手一抖,骇然地看着她。 你确定你不是在故意在编什么神话故事来逗我,活了几千年? 秦流西浅浅地笑:「那老妖怪在下一盘大旗,我怕他为成事会拿整个天下来祭天,到时候,可就不会只是一个雪灾那么简单,而是一场大动荡,若无强大的君主朝臣运筹帷幄,那样动荡引起的生灵涂炭之后的万物更新,只怕会很长很长。」 她拎起茶壶给蔺相续上茶水,道:「当然,我说的只是一个可能,或者正道这方能真正得到老天眷顾,可以安然度过,但万一呢?」 蔺相的心突突乱跳,很想说一句,所以你这个神话故事,核心内容乃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意思吗? 他干巴巴地问:「你真不是在逗我?」 这也太不现实了 。 「我这是正经的想邀您造反呢,怎么是逗您?」秦流西揶揄地道。 呵呵,谢邀! 蔺相定了定神,道:「为什么偏是齐骞?哪怕有传他是龙子,但他的玉蝶身份,依旧是宁王长子。而且,宫中如妃,其实是他的生母,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他若为帝,这名声……」 秦流西反问一句:「依蔺相看人的眼力,当今太子可能是个明君?」 蔺相嘴角一抽,道:「太子,略显中庸。」 当今太子,占了个皇长子的好名,是圣人贵子,年轻时,还显得俊秀儒雅,现在当了太子,年纪上去了,倒是开始发福,安于享受,且对自己的兄弟更防备和打压了。 太子若能登大位,此后别说开疆拓土,能守成都挺了不起了,还得寄望下一任太孙,若下任还是中庸,那江山易主,也是迟早的事。 「您都觉得太子中庸,那他真能治理好一个乱象横生的国家吗?这要是在生灵涂炭的乱世里,他还只知享乐的话,苦的,只有底层百姓。」秦流西说道:「至于你说一个君主的名声,蔺相应该比我更清楚,史书是由胜利者编写的。齐氏太祖当年马背上打江山,还不是只是山野樵夫出身?」 蔺相沉默。 半晌,他又问:「你这么看好齐骞,是因为他有明君之相?」 「也不尽然,我只认识他,而他还能雕琢!」 蔺相:「……」 你可真会气人呐! 秦流西笑着说道:「明君,都是教导出来的,我给他组这个班子,文有您这样肯为朝政殚精竭虑的一品名相牵头,武有像权家,东阳侯等那样的名将,身边有玉氏子为谋士军师,钱袋子有首富公伯乘。如果这样的班子也培养不出他为明君,那就是朽木不可雕也,你们另择贤君就是。」 看她主动交底,蔺相的眼神真正变了。 这就是她的人脉,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他要是圣人,都得为此而心惊,怕她一个不痛快,轻易而举就反了自己! 难道她把造反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他要有这样的人脉,怕都得想一想这江山,是不是换姓蔺的坐。 不能想,一想就觉得罪大恶极。 蔺相连忙喝下一杯冷茶,把那心跳给压下去,道:「你这是肯定你说的那个老妖怪,会把大灃弄得一团乱了。」 「没错。」秦流西道:「所以,说难听是造反,成功了就是改朝换代的,尔等都是从龙有功。但其实是要接管一个乱糟糟的摊子,蔺相,为这天下苍生,您可敢愿否?」(本章完) 第1048章 蔺相大义 尔敢愿否? 短短几字,令蔺相瞬间想起自己的启蒙恩师,小小年纪的他站在老师面前听训,当时他也是这么问他。 读书不仅仅是明理,还能治国安邦,为万民请命,国重斯文天下至公,尔敢愿往? 他敢! 于是他后来成了官拜一品的蔺相。 如今再听到这几个字,蔺相觉得胸口热辣滚烫起来,像是回到了少年时,险些冲动地了一句,不就是造反吗,谁不敢? 冲动上头,话都冲到了嘴边,又被他强行憋了回去,道:“齐骞被钦点为赈灾的钦差,不是偶然吧?” 京里的王爷那么多,圣人怎么偏偏就让齐骞去做钦差赈灾了,这样的事弄不好就是个坑,弄好了,却是件功绩,还能得民心。 如果那大灃首富公孙乘是秦流西的人脉,那齐骞要弄来物资赈灾,应该很容易吧。 但为何这么巧是齐骞? 秦流西一笑:“我刚才忘了跟你说,宫中国师换人了,现在的国师只是一个纸片人,是我的傀儡。” 蔺相震惊:“你干的?” “从前的国师被我弄死了,本想着就这么算了,但圣人已经痴迷炼丹,没了这个无尚国师,还会有别的无上,与其让他不知从何找来一些道士越发的不知所谓,为炼丹长生而发疯,或行更阴损的事,还不如我给他弄一个假的。至少给他的丹,是些吃不坏的保健丹,您放心,现在的国师断不会勾着圣人去建长生宫和做些乱七八糟的。” 蔺相闻言眼神复杂,难怪这阵子的国师有点奇怪,本来他们对圣人为求长生劳民伤财的修建长生宫是多有不满的,因为那样的事,会造就许多国之蛀虫,伤的只会是百姓。 但现在,只因为国师一句话,暂停修建长生宫,且还大力赈灾。 如此利民,还让他们颇有点不习惯,心想国师也总算做了回善人。 却不想,此国师已非彼国师。 而秦流西的本事,比他想象的更要厉害一些,这谁能想到呢,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国师已经换了人。 蔺相既惊叹又担忧,要是秦流西是个大反派,别说祸国,她自己上位当皇帝都是可以的。 “你把底交得这么清,就不怕我提防你,不怕我让人把你抓起来以免你做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毕竟你向我展现了方士的能力,像你这样的人,要颠覆这天下,其实不难。” 秦流西一笑:“蔺相既然知道我的能力,自然也该知道我相人的本事,难道我会随意找信阳王之流去挑动他一起造反吗?我找您,自然是因为蔺相您值得信任和托付。”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蔺相心里有些感动,却没喜形于色,道:“神棍的嘴,果然会哄人。” 秦流西摇头:“我交底,只是在向您表达我的诚意以及我的决心。此事,势必而行。” 蔺相看她难得正经和郑重,眉心跳了一下,问道:“那真是个佛修,真的要干那逆天大事?何时会起事,可需要帮忙?” “我也不知,他这盘棋如今下到哪一步,我大概可猜到,但在哪一日才收尾,我尚未窥探到天机。”秦流西道:“对付他,只能是佛道二门的高僧高道才行。蔺相真想帮忙,那就是一旦生灵涂炭,您能辅助新皇稳固这天下苍生,能使百废待兴,那便是大功德一件了。” 她顿了顿,道:“我为何一定要这样的班子,是根据佛道二门的珍藏的史记,得知此人在数千年前已经行过一次事,曾屠十城,祸害千万生灵,而他当时,只是用了法杖施术,便使生灵涂炭,久久不能恢复。” 蔺相的脸色白了。 施邪术屠城,不是战争,也不是你来我往的打,而仅仅是一个法术,就屠了十城,这算是什么佛修,这是地狱恶鬼吧? 他的手微微发抖,不敢想那样的场面,会是何等的惨绝,那实在超出他的认知。 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存在,他们这些权贵,以为大权在握,能运筹帷幄掌控一切,但其实不如人家一个法术,就能摧毁所有。 这话若让那些为权势而殚精竭虑的权贵得知了,只怕都会兴匆匆的去修什么道,尤其是圣人。 “你说的世界好像与我不同一个世界。虽然佛道二门也很常见,但无非是做些法场祈福,纵然可以驱邪,也都是些能接受的怪力乱神,可你说的,却像极了神话故事。”蔺相苦笑。 秦流西笑道:“三千大世界,其实又有许多小世界,最寻常见的三界,乃是凡间人界,阴间阴界和天界。每个世界都有它的灵气,若灵气充沛,便是凡间,凡人也可修仙。您权当我们这个凡间,来了个超级大能吧。” 她可以肯定的是,哪怕兕罗恢复到鼎盛,也定不如他当初鼎盛,也必然会有压制,所以他想成神,比从前更难,所谋需要更多! “那他掐个术诀,我们岂不就……” “每个世界都有其天道规则,便是大能来了,他也得按着这规则来,而规则也会对他有所压制。您不必太担忧,这不天塌下来,有我们这样的僧道先顶在前面吗?如果打不过,也就是一起玩完,没事儿!” 蔺相嘴角抽搐,表示没有被安慰到! 他深吸一口气,道:“万没想到,会在你这里听到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事,我都有点不敢置信。” 这可比单纯造反刺激多了。 “我的底已经交到这一步了,蔺相的答复呢?”秦流西看着他。 蔺相失笑:“真有这么一天,大灃的所有人都不能视若无睹,我们也不能。” 秦流西眉梢一挑。 “我不敢说能比你上天下地通鬼神,但论治国安邦,我敢说,我定比你强,如果你要的只是稳定后方,我敢守!” 秦流西笑了,拿起茶壶给他斟了茶,再给自己满了一点,才举起茶杯敬他:“蔺相大义!” 蔺相和她碰了一下杯,大义,他不敢认,但若真的如她所说,那这后方,确实需要强大的班子稳着,不为别的,只为了苍生安定。(本章完) 第1049章 拍卖会见困仙阵残卷 和蔺相突成默契,接下来的话题就容易多了,秦流西再一次透露了自己认识的人脉,谁可用,怎么用,如何拉拢,那就是蔺相的事了。 蔺相叹道:“难怪赵王会盯上秦家女,就冲着你这人脉,一旦有你相助,简直如虎添翼,想不成事都难。” 齐骞真的前世积了大德,被这么追着喂饭吃。 秦流西说道:“我和秦家,在明面上已经不来往了。把这些底交予您,我也不会去管官场上的事,要如何把齐骞推上那个位置,就靠您来领导。” 把蔺相带上贼船,这个草台班子就达成了,她就功成身退,可以一门心思继续修炼并狙击兕罗。 要把那老妖怪搞死,她需要做的还很多,信仰他要,她也要,大家各凭本事。 还有一些重要的法宝,也得张罗出来,毕竟打仗还需靠武器利害,才能更好的狙击敌人。 “虽然我刚才说的人,我都曾诊治过,但彼此都是因果结了的,我出本事,他们出诊金或香油,算不上有恩未报因果未结,所以纵然认识,但却不能强行拉拢。我与您说,是想告诉您哪些人值得,至于他们是不是愿意跟着您混,只能看您了。” “我明白。”蔺相点头。 官场上的老油条可多不胜数,也不是人人心中都有大义,越是成熟有大局观的家主,遇着这样的大事必然要深思熟虑,而非别人一说,就说要参与造反,毕竟那可是要灭九族的大事,谁敢凭着一腔热血就不顾家族生死,跟个愣头青的撞进去。 义和利,不否认有人心有大义,但往往很多时候利会排在义前面。 秦流西又说:“刚刚我所言,蔺相您心中有数就行,关于那老妖怪的事,不好外传,以免引起恐慌。” 蔺相一凛,这一点他自然清楚,毕竟他这样处在高位的人听了都觉得骇然,何况那些光为活着就费了不少力气的普通老百姓? 这就好像你听说末日要来临,但并不知道它何时会来,反正都会一死,那何必要守规则守法,随性而为呗。 而这样的随性,会像疫灾一样,飞快地蔓延。 “我也恨不得自己没听过。”蔺相苦笑,又想起她刚才所言,问:“你和秦家是怎么回事?” 不往来了,是绝了这关系怎地? 秦流西道:“我一个女徒儿,被那人掳去,而我师父,便是死在他手里。” 蔺相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怕那个老妖怪对秦家人下手。 原来她也有软肋。 是了,哪怕她入了道门,她也不过是一个本事大了点的凡人,也会流血也会疼,也会有软肋和弱点。 蔺相又觉得自己身处凡间了。 “那造反这事,拉秦家一起玩?” 造孽啊,他现在也能把造反两个字挂在嘴边随意说出口了。 秦流西笑着说:“秦元山会看着您的眼色行事的。” 也就是说,她都安排好了。 也对,齐骞若能上位,冲着她的面子,肯定对秦家多有眷顾的。 她这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了。 那她自己呢? “你有信心能打败老妖怪?有没有一点我能帮得上忙的?”蔺相道。 秦流西想了想,道:“如果有些僧道一类的珍本藏书或史记,您大可以替我留意一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她得尽可能的看一看兕罗的生平,找出弱点。 时代变迁已数千年,对于他的记录只怕很难寻得,只能往僧院道观去找一下了,不,还有阴曹地府,也得去看看。 正在和地藏王对弈的酆都大帝忽地后背一寒,感觉不详啊。 封俢正看着下方的拍卖,忽然叫了秦流西过来。 秦流西便道:“您也看看这盛况,其实有银子的人,还真不少。” 蔺相虚点了点她,随着她一起走到封俢这边,还特意多看了封俢几眼。 他们谈事的时候,封俢一直没离开,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但他隐约猜到些,就是不太确定。 “这是长生殿和九玄的东家封俢。”秦流西笑着解释了一句。 和自己所猜测的不远。 蔺相称赞道:“封东家果真不凡。” 封俢笑得邪魅,道:“远不及蔺相也。”他又对秦流西道:“你看下边。” 秦流西看下去,蔺相也跟着看,他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这边,反而他们能将场内看得清清楚楚,而无一人看他们。 蔺相眸光轻闪,暗想这一处是不是也施了什么璋眼术才会如此。 怪不得她说在这里说话,不会怕被人听了去。 拍卖台上,拍卖师正在说着一个拍卖品,乃是一张残缺的阵图,解说是十方七杀困阵,若能补全,威力无比,若用于战场上,更堪称大杀器。 “什么十方七杀阵,我瞧着,倒有点像你手上拿着的那个残图。”封俢是妖,哪怕距离甚远,但他想看那个残图,只要施了妖术,分出神识。 秦流西有些惊讶,连忙在自己眼里施了术,定睛看去,一点点把那张残图的细节给纳入眼底,道:“如果没看错,确实是困仙阵的另半张残卷。” 蔺相在一旁定睛使劲往下看,他连纸的颜色都看不太清,只知道很旧。 他往后退了一步,悄悄地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看不到。 这就很欺负他一个凡人眼了啊! “这是谁送拍的?” 封俢似笑非笑的道:“你们刚才提到的,信阳王府家的世子爷卞子京送的。” 秦流西眸子一眯,又是信阳王府。 蔺相也皱起眉,道:“去年信阳王还给圣人献了一张古丹方,这又有残阵图,此阵有什么不妥的吗?” “这是困仙阵图,传言此阵若布成,能把神仙都能困住而不得出。” 得,又说上神话故事了。 蔺相不接话,只觉得信阳王好像是蹦跶得欢了,先有古丹方,现在又有这什么残图,他都从何得来,身边当真有什么方士? “不过,这么厉害的图,信阳王府怎么会送出来做慈善?”蔺相有些不解,想搞事,难道不是把这样珍贵的好东西给藏起来吗? 封俢看向某个雅间,笑道:“要么是家里出了败家子,要么是,引蛇出洞!”(本章完) 第1050章 抛砖引玉 这残卷,乃是那卞世子喝酒后才跟几个纨绔显摆,把这残卷给送拍的,是临时起意。 “你们信不?”封俢挥手让柳管事退到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流西他们。 像封俢他们这样的人,看事不会只会看表象,困仙阵这样的残卷,哪怕是残的,也是珍贵的,轻易不会拿出来,但只有残卷,怎么办呢,另外的残卷会不会也在某个人手中? 这就好像一张藏宝图,只有一部份,要想找出宝藏,肯定得把这藏宝图给拼齐了,而找不到别的图,又想要找,有何办法? 抛砖引玉! 用这一块图去把其余的图给引出来,当然了,这方法也有点冒险,但对于信阳王府这样的权贵来说,利多于弊,有人把这图拍走了,他们自然能顺藤摸瓜,看看是否真能引出美玉来。 一旦真的引出,那就是他们赚了! 便是引不出,他们也有的是法子把这东西给找回来,说不定他们也都已经拓了一份复制品做留底呢。 封俢会多想,是因为偏偏就是想生贵子的信阳王府送拍的,而他们先后送给了那什么郡主一对会旁门歪道的师徒。 所以这张残图,绝不是卞败家子显摆那么简单! 蔺相说道:“如无观主说的信阳王府欲生贵子一事,我怕是会认为只是巧合,毕竟一张阵法残图,引不起什么大风浪。尤其信阳王府的这个卞世子和他妹妹一样,都是嚣张残暴的人,别的纨绔是斗鸡遛狗调戏小姑娘,但多半还会有些底线。但这卞世子,可不是善人,他当街纵马踩死人,一百两就解决了,说他是真纨绔也是有人信的。” 这还是明面的,暗地里,他弄死多少无辜的人,都不好提。 蔺相轻轻点着桌面,继续道:“卞世子表面残暴恶毒嚣张无脑,看似受挑唆才送拍这么一张图,肯定不是为名声,毕竟为了名的话,捐拍一个名贵的花瓶都比它强些。如今你们说信阳王府有方士坐镇,既想生贵子,现在又有这样的图出世,只怕当真是抛砖引玉。” 秦流西哼笑:“抛砖引玉,也不怕这砖也丢了?本来还想去僧庙找一找,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意外之喜,让九玄拍下来吧。” 封俢看了柳管事一眼,后者立即退下去安排。 这样一张阵法残卷,又不是什么藏宝图,感兴趣的人并不多,也就是些将门出身的有点兴趣,以及不差钱的富商,其余的人,都只是随意喊价,并不在意。 毕竟这只是阵法残卷,先不说它只是个阵法,它还不全,这研究不出来,那这残卷捏在手里就是白瞎,只能放着。 要不是信阳王府弄出来的,有人有猎奇心思,估计出价的人会更少。 卞世子也不知是要脸面还是怎的,他那个雅间倒是出了两次高价,一次万两,一次三万,把那些没叫价的听得直抽气。 一张阵法残卷也值三万两,逗谁玩呢? 在那残卷叫价三万二百两的时候,九玄安排的人下场,三万二百零一两。 卞世子听到这叫价,脸都绿了,一口茶喷了出来,拍着桌子道:“加价,给我加,在这瞧不起谁呢。” 同行的人便道:“世子爷,再加,是你出还是谁出价呀?你送来的,最后自己买回去,左手倒右手,还不如直接捐上一笔灾款呢。” 卞世子脸一僵,道:“再加一千。” 其他人面面相觑,在卞世子的瞪视下,只得悻悻地帮着加了一千两。 这次喊价,许久无人加价,卞世子心底有些慌,该不会办砸了吧。 幸好,在那一锤定音之前,那把声音才懒洋洋地又加了一两。 就,好气! 但这次卞世子没敢再让人加了,万一人家不要了呢,虽然流拍自己也不亏,但只有他这个残图流拍,丢脸啊。 最重要的是,坏了父王大事,那就更不妙! 于是,在残卷被拍下后,他眼神一使,一个小厮就悄悄地出去了。 秦流西拿到残卷之后,从柳管事那里得知那卞世子派了人查这残卷去向。 果然是想抛砖引玉啊。 不过东西在她手里,可就没有再还出去的可能了。 秦流西低头看向残卷,眉梢一挑,看向蔺相,道:“可以肯定的是,信阳王府必然有个厉害的方士在坐镇。” “怎么说?” “这张残卷,被下了一道符印。”秦流西轻点残卷,说道:“能下符印的,只有方士,而有这一道印,他便能随时追踪这张残卷在何方。” 蔺相脸色微沉,皱眉道:“信阳王想干什么?这样的阵图,能用在战场上?” “可用,但须由深谙此道的人才能用这阵图,而且战场瞬息万变,要布置这样的阵图,修为必然要高,布阵快,否则阵还没布好,敌方已经杀过来了。” “听你这么说,用在战场上的话,作用倒不太大,那信阳王怎地还要想方设法地找寻其它残卷?”蔺相一时不解。 封俢这时道:“未必就是信阳王府要,比起信阳王府,像她这样的人,会更在意这困仙阵。” 对于术士来说,这样的阵,斗法用的话,如同至宝。 “你是说,想找全图的,其实是那个方士?” 秦流西点头:“十有八九。” 蔺相神色有些凝重,道:“那这东西被下了什么符印,就等于放了个钉子在身边,信阳王府那边只怕很快找上你的麻烦,这玩意跟烫手山芋一样了。” 秦流西笑了起来,道:“区区符印,抹去就是了。” 蔺相一愣,对哦,他还没想到这一点,遂又放下心来,道:“那你赶紧施术吧。” “我不。” 秦流西摇摇头,刚才她还真产生念头先把这符印抹去,但这一谈话,就改了主意。 信阳王那边的人既然想用这残卷来钓鱼,那她怎么就不能反抛个鱼饵出去呢? 她也用这残卷来钓那个在信阳王身边坐镇的方士,看看是何方妖孽,而信阳王府,又会做到什么地步。 所以呀,究竟谁是姜太公,还未可知!(本章完) 第1051章 这位观主有点脾气 由户部主办的这一次慈善拍卖会很成功,崔世学看到那大笔的善款,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直线,竟然超过了二百万两直逼三百万,这也太多了。 但他也很明白,大部分的善款,其实最贵的还是圣人的墨宝,以及那准许商籍参加科举的五个名额,最贵的一个,拍到了五十万两。 可想而知,大灃有钱的还是商户,最不缺钱的,也是他们,而他们缺的,就是一个能改庭换面的机会,准许科举便是其中之一。 说是慈善拍卖,其实也是用真金白银买来的一个机会,真要被酸儒批判不好听的,就是和卖官鬻爵一般无二,只是这个名额它却还得考罢了。 但也不妨碍有人争这个名额,毕竟商户并非不读书,他们也读,甚至不比世家子差,仪彩也很是出众,只是没有机会参与科考罢了。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用银子就可以拿到手,还是作善事,有名有利,夙来趋利的商人不跟疯了争抢才怪呢。 毕竟一旦真中了进士,门庭就改了,那是真正光宗耀祖的好事儿,区区银子,又算什么? 当然了,凡事有两面,肯定也有人觉得不公平,但世间本就如此,哪有真正公平的事呢,如今国难当前,说公平,谁又给受灾的百姓公平? 最觉得难受的,还是坐在大厅里机缘巧合被带进来见世面的几个学子,有的人出身寒门,日子本就过得拮据,如今见识了这么一场拍卖会,看到有些人不把钱当钱,心里酸得如同灌了一坛老陈醋。 尤其是那些用几十万两拍卖科举名额的,更让他们口称不公。 堂堂商贾,满身铜臭味儿,竟然因为有几个臭钱,就有了和他们一起公平竞争的机会。 这叫他们怎么甘心? 不甘心,话就多了。 有三个学子在茅房那边愤愤不平地说这种拍卖毫无意义,科举本就是为国筛选栋梁之才,如今却沾了铜臭,读书人的风骨是被拆得一根不剩了。 秦流西听到这些对话,都忍不住气笑了,从黑暗中走出。 对面那几个学子没想到会有人到后边来,听见笑声,脸色都变了,再看对面一男一女,男的比女人还魅艳,女的虽然没作时下女子打扮,只是扎着高髻,用一根像尺的木簪别着,衣袍像道袍,但看得出是个女子,气质清绝。 “读书人的风骨就像你们这样,在茅房这边搬弄是非,大放厥词的吗?”秦流西看向这几人,刚才在顶楼她就看到了他们,一个个眼高于顶,自命不凡,都是那种沽名钓誉之徒。 被这话一讽,几个年轻学子都黑着脸,道:“你是谁?不懂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既然说这拍卖毫无意义,那又何必前来?你们来,不就是奔着见世面,再看有没有机会得贵人青眼,好乘机一飞冲天的吗?” 那几人顿时尴尬又恼怒,脸上火辣辣的,这女人说话太不客气,虽然这说的是实情,但被这么讽刺,实在是丢脸得很。 他们刚要说点什么反驳,秦流西又开口了。 “九玄是什么地方,你们怕是不知,这么大的慈善拍卖会,真当处处无人,隔墙无耳?你们刚才所言,只怕已经落在了不少人的耳里,恭喜你们了,你们亲手把自己的前程给断送了呢。” 这话一落,他们顿时慌了,下意识地看向四周,本来不注意的,但有些角落,好像真的站了人。 那他们刚才的吐槽,真的被听去了? 想到这,他们脸色从黑变白。 秦流西微微摇头,这样的人,不堪大用。 她转过身,想到什么,又转过头看着他们,道:“世间不公平的事确实很多,但谁说出身商贾的风仪一定比读书人差了,他们的脑子,有不少比你们只会读书不懂变通的强得多,商贾出身,也能是国之栋梁,也能治国安邦,他们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你们说不公平,但这机会,是他们平白得来的?就算是买来的,那也是真金白银买的,这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商贾经商,要运筹帷幄,要掌控生意,要考虑的因素,不必为官少。既然是辛苦赚来的银子,用在刀刃上,有何不公?” 秦流西双手负在身后,道:“抛开这些所谓公不公来说,这一场拍卖会,不管是送拍拍卖品的人,还是拍东西的善人,所出的价远大于拍品本身,但都全为赈灾而出的力,是为这次受灾百姓而办的,你们说它没有意义?它本身的初衷就为筹善款赈灾,这就是意义,你们的反驳,是无视灾民,还是无视朝廷?” 这顶帽子处处带刺,他们谁敢戴? 几人急声强辩:“你休要含血喷人,我们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但刚才你们不是说了,这样的拍卖会毫无意义么?” “我……” 秦流西淡淡道:“读书人读书,先把心修了吧,不然也都是枉读圣贤书!” 她丢下这一句,再没多言。 封俢:“不过是几个读书读傻了的酸腐,和他们废什么话?” 秦流西:“以免有些人故作清高看不清自己是什么东西,偏还要端着。” 几学子:“……” 对方成功勾起了读书人想干仗的心思。 但看黑暗中似有人影重重,他们半点都不想在这停留,以袖子挡脸,就匆匆地溜了。 看这里安静了,有两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不是崔世学和户部尚书又是谁? 钱尚书捋着胡子道:“这位不求观主有点脾气啊。” 崔世学落在他身后一步站着,笑道:“有本事的有脾气不算啥,最怕是没本事,还脾气大!” 钱尚书瞥了他一眼,道:“听长霄所言,很是推崇这位。” 崔世学回答得滴水不漏,道:“有本事的高道,自然人人称道。” 钱尚书哼了一声,道:“去让人查一下那几个学生是什么人。” 竟说他们户部办的这个拍卖会毫无意义?这几百万善款不是意义,就他们嘴上那几根杂毛吹都吹不动才叫有意义么? 而此时的秦流西,面前站了一个穿着织金云缎的男人,对方恭敬地递来一封荐信,激动地道:“不求真人,厉某得杜冕杜陀主引荐,有事相求。”(本章完) 第1052章 你确定祖宗没造大孽? 秦流西一目十行的把杜冕的引荐信给看完了,这才看向对面略显憔悴和眉目带着愁绪的男人。 “厉学富?” 厉学富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陪着笑脸拱了拱手:“正是在下。” “你怎么找来的?” 厉学富说道:“也是早早就派人打探了许久的消息,知道您在这里,而九玄拍卖馆大年初一有个拍卖会,这才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上天眷顾,真的让厉某有点善缘。” 倒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秦流西又看一眼信纸,杜冕把这厉学富的身份说得很明白,这位姓厉的商贾是大灃有名的茶商,厉家的一款名为玉雾的茶叶,还是贡品,听说这玉雾只有三棵极品茶树,茶叶在雨前特定的日子采摘,经过炒烘数次才得,一年最多也只得两斤,取名为玉雾,乃是茶香清新如雾,饮之神清气爽,身体康健。 其实玉雾的茶树并不止这三棵,但同一批茶树,只有这三棵是最好的,它和别的茶树看似一样,但炒烘出来的茶叶,味道就远比别的茶树要强数倍。 听说这茶树是厉家的老祖宗厉翁亲自培植和亲自侍弄才养出来的,茶树至今也快有五十年的老龄了。 但近几年,这几棵茶树产出越来越低,从前尚可得两斤,逐渐的变成一斤,直到去年,新茶只得了那么三两,简直茶比金贵。 而今年更绝,因着天气寒冷,厉家特意在这茶树盖了暖棚,以免茶树冻死,但还是出了差池,那几棵老玉雾茶树竟是要枯萎了。 玉雾乃是贡品,这茶树枯萎,今年进贡的新茶绝对要打水漂的,雪灾当前,倒还能用天灾导致茶树冻病来推搪今年无法上贡,但以后呢? 失了这贡茶,这第一茶商,可得改由别人做了。 但这也不是厉学富最担忧的,令他担心的,是家中的生意开始败落,连家里人,也陆续开始不顺,病的病,死的死,残的残,厉家好像中了恶咒一样,竟有破家之象。 厉学富乃是现任家主,为此求神拜佛也找了不少,他和杜冕交好,知道杜冕频死却得秦流西救下,这才把自己的家事说了,由杜冕引荐,看秦流西是否能帮得上忙。 秦流西看着信纸上杜冕说的,厉家发家之后,一直铺桥修路,遇灾年也大有捐赠,是昌城远近闻名的善人之家,积了不少功德,如蒙秦流西不弃,略请帮忙。 积善之家。 秦流西看向厉学富,眼中意味不明,道:“茶树枯死,也是顺应自然,我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是不是该找一些老把势更好些,毕竟天寒,冻坏了根也未可知。” 厉学富一愣,这是拒绝帮忙的意思吗? “这,我们早早就做好了防冻的暖棚,冻坏是不存在冻坏的。” “那要是根烂了呢?你们可挖开看过?”秦流西问。 厉学富再次一愣,摇摇头。 “为何不挖?”秦流西说道:“茶树枯败,要找其原因,无非是寻根,看是否有害虫,以及是否烂根,这是种花必懂的常识,想来种茶树也是一样的道理。” 厉学富沉默,这自然是的,但那几棵茶树,却是老祖宗定下了规矩,不让动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口苦,说不出话来。 “观主,茶树还是小事,是我们厉家近些年的风水实在有些不太好,厉某人我,身下也只得一子,如今也病卧在床。”厉学富满嘴苦涩,道:“厉某来求请观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观主看在杜舵主的份上,帮忙走这一趟。” 他说着,又跪在了秦流西面前,道:“观主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厉某必然想尽办法满足和做到。” “嗯,为达目的不顾一切,为了请我出手,哪怕我让你杀人,你也愿么?”秦流西笑着说了一句。 厉学富的脸色唰地变了,嘴唇嗫嚅着,不敢说话。 其实说实话,商海就是个大染缸,什么人都有,它同样弱肉强食,毕竟一块饼就那么大,要分的人多,要想多分一点,只能动用不寻常的手段,比如打杀,比如蚕食。 行商的人,谁敢说自己手上没有一条人命呢,哪怕不必亲自动手,但亲口下令,那也该算上。 厉学富能做大灃第一茶商,手上自然也有这样的人命官司。 如果换了别人这么问,他只怕也会应下,他敢为了家族倾尽一切,不择手段的,杀人,如果该杀,他敢杀! 但眼前的人却是秦流西,是一个道观的掌门人,听杜冕说,她是是非黑白,恩怨分明,十分看重因果报应,自己若真的顺着她的话应了,她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厉学富一时有点被抬上高架,有点不上不下了。 偏偏秦流西还在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笑容,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也觉得毛骨悚然,冷汗津津。 厉学富额上渗出了一层密汗,竟有些不敢直视她,许久都不见秦流西给台阶下,只能踌躇地问了一句:“观主这是在考验我吗?” “不敢,只是杜冕信上说你们厉家是积善之家,不过是想看看厉善人你是真善还是伪善。”秦流西淡笑着问。 厉学富被气到了,腾地站了起来,面带薄怒,隐忍着气,道:“如果观主实在不愿出手,那权当我厉某无福。但我厉家,自发家后,在家乡铺桥修路,施药赠粮,逢灾必捐,乃是驰名的积善之家,也才担得起第一茶商这个名头。余任厉家家主以来,也同样遵从厉家祖训,不敢欺善霸恶,而是处处与人为善,不敢仗着名头行恶。观主此番,实在是辱我厉家。” 他向秦流西拱了拱手,道:“这次前来,贸然打扰,是厉某的不是,这便告辞。” 秦流西轻轻地敲了敲桌子,道:“好,姑且说你是真善人,那你家祖宗也是真善?你就确定你家祖宗没造过大孽?” 厉学富眼都瞪圆了,这是什么意思,辱他还不够,还辱他祖宗十八代不成? 可怒也!(本章完) 第1053章 都是报应 秦流西看厉学富身上的气其实很复杂,他有晦气业果缠身,但也有功德在身,前者不说,后者么,她也相信杜冕不会为了让她帮忙而编好话说厉家是积善之家,是这厉家确实行了不少善,包括厉学富,那身上的功德不是假的。 但他身上沾着的业果和晦气,同样不是假的。 如果他自己没有作孽,那就是祖宗干的了。 所以她才有这么一说。 但厉学富却觉得秦流西是在故意为难和侮辱他们厉家,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就走。 秦流西说道:“我的话可不是无的放矢,劝你回去你家的茶园,挖开那几棵老茶树看看,应该能找到你们厉家要败落的真相。” 厉学富一惊,虽然气得想调头走,但厉家败落却是他的痛,便又站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君子能屈能伸,如果厉家能好,被她骂两句也值得,他能忍! “敢问观主,此话是何意?” 秦流西道:“你有业果晦气缠身,天庭晦暗,双眼无神,脸色无华,是一副倒楣相,你近日寝食难安,想必肋下也是生痛。” 厉学富呼吸一紧,下意识地摸向肋下,她没说错,这阵子他常常觉得勒下隐隐作痛,只因不是极严重,他也没太在意。 可现在,秦流西指出来了,她甚至没给自己扶脉。 “肝脏是人体极为重要的内脏器官,一旦生变,它就会慢慢失去它该有的功能,而你,也会药石无效地死去。”秦流西道:“晦气缠身,便是从身体小病小痛开始,然后你会做什么都不顺,很倒霉,因为你没有运道了,晦气若是越来越重,连你积的功德都压不住,那最后一点运道都消失,你便会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或者呛死。” 厉学富脸色惨白,身子开始微微抖动。 “观你面相是这样,想来你家族中人,也便如我所说的那样。若平日为善倒还好,有功德挡晦,若是本就是恶果无数的人,下场必然横死或重残,你且想想,我可说得对?” 厉学富身子一晃,忍不住开始细想家族中的人,谁是脾气好的,平日也与人为善的,虽有病痛和灾难,最后甚至不得而知,但都是慢慢死去,或是苦熬着,就像他的儿子。 而那性子恶的,其中一个族侄,平日极是嚣张狂妄,欺善霸恶,是个刺儿头,就因为纵马而掉了下来,被马给踩死了,肠子都流了出来。 还有…… 厉学富越想越面无人色,牙齿都开始打着格子了。 秦流西一笑:“看来我说对了。” 厉学富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道:“为,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只有你一人,或只有你父子二人倒霉,那么便是你们做了孽,也只会反噬到你们身上,但如今却反噬到全族,要么是你厉家祖坟风水出了差池,要么就是你祖宗造了孽,现在业果开始反噬到你们身上了。” 厉学富想辩驳,但又不敢,道:“那你就肯定是我厉家祖宗作孽了?就不能是祖坟风水出问题?” “厉家频繁出事,想来你也有求神问佛,也有请过其他道友上门,祖坟没去看过?”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你们厉家祖坟出没出问题,你心里有数。” 厉学富脸上一烫,他确实请过道长去祖坟看过,都是没问题的,还给风水宝地加持了一下。 秦流西继续道:“祖坟好好的,那只能是你们厉家祖宗从前做过天怒人怨的祸事了。有句话说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业果一旦沾上,终有一日是会报的。” 厉学富身子一软,连忙又爬起来,疯狂地磕头,没两下就把额头给磕肿了,道:“观主,真人,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厉家呀,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所以我让你回去挖一下那几棵茶树。”秦流西道:“你为何从来没想过挖?” “厉家有祖训,不让动那几棵玉雾老茶树,因为那是我们厉家发家的吉祥茶树,因为它出了贡品,所以不管如何,都不让移栽或动它三丈内的地,以免坏了风水。” 秦流西道:“是怕坏了风水,还是怕秘密被发现?” 厉学富一噎,眉头皱起,为什么她一直要提到那几棵老茶树,是那有什么玄机吗? 他十分茫然又无措,开始细想自己父亲从前是怎么交代的,又是怎么管理那几棵老茶树的? 忽然,他想到小时候一件事。 那时候是清明节,本是雨后,老茶树的茶叶早已摘下来了,但那一年的清明节,父亲却跟着爷爷神秘兮兮地上了茶山,拎着篮子,那里面装着香烛纸钱等物。 他觉得很好奇,便偷偷跟上去,远远地发现他们竟然在玉雾老茶树那边祭拜,当时天都要黑了,天又下起雨来,风也大,氛围有些可怕,他便跑回家了。 再后来,爷爷行商时,遇了劫匪死了,而父亲当了家主,也不过是活到了四十岁,坐着商船,突然掉江里死了。 这些事,从前觉得都是意外,人生无常,但如今经了秦流西这么一说,厉学富只觉毛骨悚然。 这难道都是报应吗? 可他们厉家,做了那么多好事,虽然赚得多,却也施舍了很多银子出去,积了很多阴德,是大灃境内有名的积善之家,怎么会有报应呢? 厉学富双眼赤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看着秦流西,有些不甘地道:“观主,我们厉家几代,做了许多的善事,实打实的,如何还有报应?那我们行的善,还值得吗?” 行善还会遭报应,他们还行的什么善? 秦流西笑了:“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们厉家祖训,为何要子孙行善,有没有可能是,不得不为之?因为心虚,因为作了孽!” 厉学富浑身一僵。 老祖宗作了什么恶,才要以行善来还? 秦流西看着他半晌:“看在你确实积了不少功德的份上,我就跟你去一趟,我也有些好奇了,你们老祖做了什么?”(本章完) 第1054章 谁喝玉雾谁倒霉 慈善拍卖会办得很成功,户部算是大大的扬了一次名,那几百万两的善款入库,令圣人都眉开眼笑,甚至动了心思。 国库有银子了,长生宫是不是可以继续开工了,把户部尚书给吓得当场就扯下了一条胡子。 幸好国师大人适时前来觐见,说夜观星象,窥得天机,圣人今年命犯土星,长生宫不宜动工,以免秽神近身,伤及龙体。 国师那憔悴跟失了半身生气的样子,吓住了圣人,又想到自己起床觉得乏力,还打了个喷嚏,龙体欠恙,怕不就是因为自己动了要动工的念头才引起? 被国师那么一说,圣人立即打消了动工的念头,转而拉着国师去商量炼丹,可国师因为动了大法术,需要闭关一阵,没办法,圣人只能自己打坐养生了。 户部尚书钱大人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就觉得好险,险些这善款没捂热就被薅了,连忙安排户部的同僚派钱赈灾,免得圣人又再打主意。 私下里,他又跟蔺相暗戳戳地说一句,国师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坏,关键时刻能帮忙捂着钱袋子。 蔺相笑了笑,心想,从前的国师是真的坏,现在的国师是个被操控的纸片人而已,不过这事就不必告诉他了。 经了这事,蔺相想到的是,秦流西当真走了一步好棋,如果国师消失,圣人痴迷长生和炼丹,必然还会另寻高人,到时候来的是什么牛鬼蛇神,却是不知道了。 她这是一步看十步啊,难怪会暗中下那么一盘大棋。 他也该往贼船上拉人了! 蔺相看向钱大人,笑着道:“我府中初五宴客,我有个好茶,钱尚书也来品个茗?” 钱大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道:“相爷相邀,下官定然前往。” 他抬头看到蔺相的笑容越发的盛了,头皮莫名一紧,心想,这难道是什么鸿门宴不成? 彼时,深藏功与名的秦流西和封俢一道,随着厉学富前往他的地盘昌城。 他们没走阴路,却是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也没在路上花多久时间,第二日便已经到了昌城厉家。 厉学富看到府门还有些恍惚,怎地这么快? 但他对秦流西更惶恐了,也更恭敬,腰身一直躬着,陪着笑脸,生怕惹她一点不快。 秦流西便道:“你也不用如此低声下气,你确实行了善,你功德加身不是假的,是真的有人以你而受惠,这都是属于你的功德。” 厉学富苦笑,道:“可是做了这么多,我们还是在倒楣,在走下坡路。” “有人说上天不公,但其实它是公平的,你们厉家拿走多少东西,还出去多少,也是该的。做商人的,若为富不仁,那么下场绝不会好。虽说行商赚钱,是凭个人本事,但只进不出,不知施善,只知汲取,那总会有别的地方来找补。”秦流西道:“其实你该庆幸,要不是厉家坚持行善,你根本撑不到来见我,听我这指点。” 厉学富嘴巴发苦。 “你们厉家先祖,必定是做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反噬,行善的功德帮你们化解了一些,只是化不去,该来的还是会来,时间问题罢了。没有功德,厉家早已不存在。” 厉学富身子一晃,脸色苍白。 封俢这时说道:“那玉雾茶,泡一杯来。” 厉学富连忙让管家去张罗,虽然是贡品,但这茶本就出在厉家,肯定要留些一些底子以备不时之需,好比现在。 管家亲自泡了几杯玉雾来,尚未走近,就闻到一阵清香,有点甘,但细闻,那香味又有点馥郁勾人,待得茶上来,琉璃茶杯中,根根细嫩翠绿的茶叶子如花瓣散开,在水中立着,如玉人一般宛在水中央,汤色清澄,清香扑鼻,让人为之精神一震。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怕是可以喻这茶叶,不知这茶的工序是如何做的?”秦流西看了一眼,却是没喝。 厉学富迟疑了一下,就老实地回话,道:“每年采茶,俱是十三四岁的采茶女沐浴斋戒后再采茶,只掐嫩尖,再晾晒,烘炒,揉捏成茶条,这同样是用纯净的女子来完成……所有工序完成后,最后一道为添香,将茶叶晾于炕床,让女子同衾,一夜后,茶香扑鼻,便以玉罐锁香。” 封俢嫌弃地放下,道:“女子同衾,是让这玉雾沾上女子体香,还锁香?也就是说,这茶就在女子身边滚过,从未处理,也不嫌不干净?” 这也太膈应人了,想必为了沾体香,茶叶兴许还像某些东西一样,放在乳上,这…… 封俢越想越觉得恶心。 这还是贡品,太重口了! 厉学富连忙道:“这最后一道,女子必须沐浴斋戒三日,不沾一点尘埃才行的。” “任你说得再干净,也不能掩饰它是在女子身上滚过的,这可是喝进嘴里的。”封俢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道:“本来以为真是如天穹顶上的仙茶一样,饮之回味三日,现在看来,只有膈应,你们那几棵玉雾老茶树枯死也是该的。” 秦流西也嫌膈应,茶叶弄得是可以,但这最后一道甜香,实在难以苟同。 这是别样的人体宴啊。 “这是何时的玉雾茶?” 厉学富回道:“去年的都不够上贡,这还是前年留下的,只剩一两不到。” 所以就是说这两年的玉雾根本就没有了。 秦流西看着那在茶水中依然挺立的茶叶,忽地一眯。 她轻点一下琉璃杯,水中一荡,茶叶晃了晃,有一丝细如发丝的黑气从茶叶尖尖化开,落在水中,茶香越发香醇勾人。 “这茶不能要了。”秦流西看向厉学富,道:“茶叶中含了怨气,饮之对身体有坏无好。” 厉学富瞳孔一缩,吓得打翻了手边的茶杯,惊愕万分:“怨气?可,这是贡品,只供皇室的。” 这还是前年的茶,也没听说出什么问题啊。 秦流西挑眉道:“呵呵,这贡品,谁喝谁倒霉,看谁得了去了。” 谁倒霉,肯定是圣人倒霉啊,贡品不给他给谁? 厉学富觉得后脖子一凉,他请人来化解家族的问题,现在看来,好像自己请来了一尊杀神,帮着加速死亡了!(本章完) 第1055章 茶树长出人头了 厉学富现在慌得一批。 厉家现在是有要败落的样子,但那也是缓缓来的,找对了人,就还有机会扭转这败象,可现在秦流西说贡品出了问题,茶叶带着怨气,这一旦传到圣人耳里,九族都不够灭的。 也不知道秦流西会不会去告密,自己也不可能杀人灭口。 实力悬殊啊! 厉学富后悔得不行。 “你是不是想杀我灭口呀。”秦流西好笑地看着厉学富。 厉学富白着脸,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道:“厉某不敢。” “你不是不敢,你是没有那信心,要是你觉得你能打杀了我,估计就把我们留在这里了。”秦流西睨着他哼笑。 厉学富冷汗津津,道:“您真会说笑。” 要老命,这女道会洞悉人心! 秦流西说道:“别磨蹭了,去玉雾那边的茶山吧。” 厉学富陪着笑从地上起身,让人安排了马车,拉着他们去茶山,一点都不敢让秦流西帮忙先看看他那病卧在床的儿子。 路上,厉学富为了打消自己的心慌,壮着胆子问秦流西:“那茶叶怎么会有怨气呢?这喝了以后会如何?” “阴怨之气都是极阴邪的,邪气入体,最体验不适的,自然是身体,小病小痛不断,如果阳气足的话,又不是常喝,倒不足虑,晒晒太阳,去寺庙拜一拜,也能驱邪。但要是阳气不足的,这邪气入了体,既生病,时运也低,会看见一些平日看不见的东西,也容易被邪祟缠身。”秦流西看着他道:“你也该庆幸这玉雾产量低,不然大批次的出去,让人喝了,怕是麻烦不少。” 厉学富额上的汗终于落了下来。 “这还是前年的茶叶,那去年的岂不是……” 秦流西道:“你不是说去年几乎供不上,量少,估计也没能赏给谁,如果是圣人自己,有龙气护体,倒不容易被邪气入侵。” 厉学富吁出一口气,没等他露出笑容,秦流西又道:“万一他把茶叶赏给哪位妃子功臣,运道不好的,就……自求多福吧!” 厉学富:“!” 凌迟极刑不过如此。 带着忐忑的心来到茶山,一下马车,秦流西就皱起眉。 这问题大发了! 厉家先祖到底做了什么,这怨气怎么会蔓延到整座茶山? 封俢也看到了,哼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说你们这样的人,为了发家致富,一点底线都没有,怪不得子孙后代都要遭罪。” 厉学富一下车就混身打了个哆嗦,听到封俢的嫌弃和鄙夷,跟鹌鹑一样,一声不敢吭。 秦流西看向厉学富,道:“你们厉家,要做好败落的准备,另外,这茶山都覆盖了怨气,暂时别让人前来。” 厉学富大惊。 秦流西径直上山,往怨气最浓的地方去,一直到半山腰,她才停下,顺势看这一带的风水,发现这山体,乃是大吉风水吉地。 这一片山,有钟岳岭之灵,也有山川之秀,若是用以做阴宅吉穴,可以旺家聚财,龙来入局,但厉家却是种了茶树。 不过即便种了茶,有这样的风水吉地,作为庶民的话依然能发家致富。 可惜,如封俢说的,贪心不足蛇吞象,厉家人,贪过了头,做了些不该做的。 “这,这就是我们那几棵老茶树了。”厉学富不知秦流西怎么会知道茶树方向,战战兢兢地站在她身边指了那暖棚。 秦流西看着那三棵已经开始枯败的茶树,道:“这茶树保不了了,这暖棚撤了吧,让人带了铁锹来挖树。” 厉学富下意识地看向那几棵老茶树,一阵子没来,那树愈发的枯了,根茎竟有些发黑了,一看就是救不了的。 怎么会这样? 她说挖树,所以这底下,真的埋了什么东西吗? 厉学富踉跄着去召人。 秦流西则是看着茶树下源源不断蹿出的怨气,看着它们蔓延开去,掐指一算。 半晌,她哼了一声:“人在做,天在看这话还真没错,自己作的孽,自己担着。” 封俢问:“这里布了阵?” 秦流西点头:“应该是催生气的阵法,现在阵破了,生气变怨气,变成催旺怨气,使得这怨气蔓延了,自吃恶果。” 封俢掀开那暖棚,走到茶树前,袖子一挥,把那些试图往他身上钻的怨气给驱散,看着那老茶树的根茎,道:“都被怨气腐蚀了根茎,不败才怪呢。” 厉学富带着人回来时,听到这话,顿了一下,来到秦流西身边,道:“观主,人都叫来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掏出一把黄纸,飞快画了几道平安符,递给每人一张,又画了一道驱邪镇煞符,晃了一下,符纸无火自燃,落在老茶树那地面,怨气散去不少,也没能凝聚。 所有人见了这一幕都面面相觑,心中发毛,下意识地看向厉学富。 这是要驱邪捉鬼不成? 茶园闹鬼了么? 厉学富沉着脸道:“今日的事,谁都不能往外传,事后,自会补偿尔等。” 老茶树是秦流西连根拔起的,也没使什么力,就把一株茶树给扯了出来,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天生神力。 封俢道:“这种粗活哪用你,我来。” 他施了一个妖术,在众人肉眼可见下,两股小旋风包裹着一株茶树拔了起来。 众人拿着铁锹惊呼,活久见,这是传说中的法术么? 封俢得意地轻哼,尔等凡人,膜拜吧! 秦流西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看向中间被拔起的老茶树,蓦地眼神一凝,那些手指粗的根茎竟然裹着了一颗骷髅头颅出来,根茎钻透那头颅,恍惚那棵茶树从头颅长出来一样,面目狰狞,极其恐怖。 有人也看到了,顿时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往后跑:“嗷嗷嗷,是人头,茶树长出人头了!” “混账,是茶树从人头长出来了!”另一人也惊恐地后退。 厉学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前发黑,老天爷啊,竟然真的有东西,还是人头。 茶树底下埋有死人。 祖宗啊,您这是干了什么呀?(本章完) 第1056章 厉家遭报应不冤 玉雾老茶树被卷出了一个人头,吓坏了厉学富带来的几个长工,要不是厉学富喊住他们,估计都已经跑下山去了。 树根带出骷髅头颅,使得那个大坑冒出来的怨气越发浓郁,秦流西又打了一张镇煞符进去,才对厉学富道:“挖吧,小心点挖。” 厉学富哆哆唆嗦地看向自己的长工。 长工们:“……” 他们不想干了行吗? 不想只能是想一下,签了死契的,不想也得干,一个个认命地拿起铁锹,抖着手挖坑。 “注意点,别挖断了骨头,免得人家怨你,半夜找你。”秦流西说了一句。 长工们:“!” 呜呜,他们真的不想干! 一锹一锹下去,越挖越深,封俢有些不耐烦,这也不知道埋了多深,几个中看不中用的长工抖成筛糠样儿,天黑都挖不开来。 他又动了妖力,妖风把泥土给掀起来,一点一地挖开,直到露出那个大坑的全面。 看到坑底的画面,众人都吓得面无人色,寒气蹿至周身。 坑底里,坐着许多尸骨,一二三四……九具,且这些尸骨的骨龄看起来都不大,绝对不超过十五岁,也就是说,这九具尸骨,都是小孩子。 秦流西看着尸骨的座向,以及中间位那没了头颅的骨,指节掐了几下,道:“是五行相生大阵。” 她身姿轻盈地跳下坑里,走到正中位,仔细端详,再看其他尸骨的手脚各有扭曲,以及有些没掉落而微扬歪斜的头颅,那是挣扎的痕迹。 坑底,还有些符箓,另又在坤土乾金这些卦位找到埋着的东西,或金,或玉或不腐不化的乌木。 中间阵眼位,又布了一个生生不息的转化阵。 秦流西捡起一张几乎看不出字迹的符纸,隐约看到一两个字眼,乃是生辰八字,再推测一番,道:“这些人,生辰八字应该是对应五行,金木水火土,将他们活埋此处,以人祭天,布置五行阵,五行风水再经由中间小阵转化,生机运道生生不息,既是养分,又是灵气,在这上面的茶树,第一个收益。生机灵再蔓延茶园,稍微次些,但也不差。” 厉学富满面呆滞。 这一片的茶山,玉雾为贡,但在这一片儿的茶树,采摘出来的茶叶虽不及玉雾最好,但茶叶也比别的茶山要强,所以叫高山云雾,也是市面上最多的一种茶,价格也贵。 可这些,都是建立在他人的凄惨得来的? 活埋,这谁被活埋了,能不怨? 厉学富都觉得那怨气向自己一波一波地袭来,整个人如同置身在冰窟窿一样,冻得他上下牙齿直打颤。 封俢瞥向他,道:“你们家老祖宗是不是脑子不清醒,找人布这么个阵就为了种茶,是不是对茶有什么痴恋?这么一个钟灵毓秀的山,风水吉地,把自己埋在这里,惠及子孙,当官当贵的不好,偏偏只做什么茶王?真不知说他脑子好还是坏。” 他不是看不上商人,但谁都知道士农工商,商籍最低,既然会使这种旁门歪道来让自家有发为,干嘛不挑好的,非要搞最低等的商籍,富是富了,但贵呢? 现在好了,富几十年,遭反噬了,这不明摆着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愚蠢! 厉学富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搞这么个大阵,想想他这些年喝了多少的玉雾,却是死人输出的养分弄出来的,他品下来的茶汤茶香,都是死人的骨血。 哗。 厉学富胃部一阵汹涌翻滚,扭头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封俢啧了一声,看向秦流西道:“难怪厉家会发家了,本就占了一座吉山,还在这里布了这么一个阴损的五行相生阵,运势生生不息,灵气充沛,这茶想不好喝都难。只是阵为何变了?” 秦流西看向阵中央的尸骨,拿起那反折了的指骨,以及有些头颅张着嘴,尸骨因怨气大而发黑,道:“他们拿活人祭天布阵,这些人自然心中生怨,对方能祭天,那么人都要死了,怨气难消,难道不能拿自己的灵魂献祭而下诅咒?” 她刚才试着以骨召魂,但没有召来,要是没投胎,就是灵魂没了,但前者不太可能,怨气这么大,肯定有执念不去,那是没法投胎的。 只能是后者,灵魂献祭。 厉学富已经缓过来了,听了这话,道:“你是说,我们厉家是遭了诅咒?” “既是诅咒,也是反噬,毕竟这是活埋,这些还都是孩子。”秦流西指着那些小尸骨,道:“杀人本就是大杀孽,这还是活埋祭天,哪能不怨?” 厉学富怔怔的,看着那些明显还是孩子的尸骨,顿觉无地自容。 厉家有此报应不冤! 秦流西看着这五行相生阵若有所思。 “咋了?有什么不对的?”封俢走过来问。 秦流西点了点这些尸骨,道:“五行八字,五行相生阵,你看这熟悉吗?” 封俢不解。 秦流西轻声点了一句:“信阳王府。” 封俢立即懂了,道:“你是说,这个阵的是那边的人弄的?不能吧,这相隔也有几十年了。” 秦流西说道:“只是觉得巧,这个五行相生阵虽然阴损,但不可否认,它是成功的。但既然布阵的人对五行这么了解透彻,要布成此阵,何必一定要用这么阴损的方法?找到足够好的五行材料,一样能布成此阵,还不用担心阵破而反噬,可他偏偏用了八字五行的人来布成此阵,总不能是脑子变态,嫌命长吧?” 封俢也沉默,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是个试验?” “怎么说?”秦流西立即看过去。 封俢点了点阵法,道:“此法阴损不假,但五行八卦阵法,千变万化,材料不同,威力自然不同。有些好此道的方士为了精益求精,为了研究更厉害的阵法,自然没有下限,好比用五行八字人活埋布阵,成功了,那他再用此法做的事可就多了。至于反噬,西西,你也明知有些人救了会令你遭受五弊三缺,会遭天罚,但你依然敢做,这是为何?自是因为无惧。那些人也是一样的,先做了,反噬来了再说。”(本章完) 第1057章 熊孩子又回地府了 听封俢一席话,秦流西沉默半晌,道:“你是说这个阵法只是那人兴起的一个小试验。” “不无可能。”封俢沉声道:“五行相生本就是生中有克,克中有生,彼此相辅相成,互相为用,那么用以人的命格八字五行来为阵,又会起到什么作用?不经过反复试验,如何能知?” 玩阵法和炼丹一样,都是经过百般实验的,哪有一次就成功的? 秦流西冷笑:“那我更怀疑信阳王府的所谓五行贵子之术,是不是同出一脉,或是延伸出来的术数了。” 封俢不说话了,她好像也对。 厉学富看他们就在尸坑里聊上了,眼看天色开始暗,天像是要下雪似的,不由急得直冒冷汗。 你们利害你们流弊,能不能换个地方聊,我们看着害怕呀! “观主,现在是怎么个回事,又该如何处理啊?”他打断他们的话,看着那些发黑的尸骨,脸色青白地问。 秦流西道:“五行阵相生相克,阵初始的时候,此阵转化的是灵气运势,再有这吉山风水,所以你们厉家受益,对了,还因为茶树之下有如此花肥,所以成就了人人吹捧的贡茶玉雾。” 厉学富:“!” 求求你了,别再说什么贡茶了,我知道我厉家玩完了! “时日已久,这些被活埋的人尸骨怨气不散,日积月累,怨气成煞,五行生机阵也变煞阵,转化的只有怨气和阴煞,所以你们厉家要么死要么残,呈败家之象,这就是你们因此拿了多少,就偿还多少。如今这尸骨被挖掘出来,你去办几副棺材,重新收殓安葬,我会替他们超渡。至于他们的身份,你最好也查找一下你们厉家可有什么隐秘的记录,还人家一个天日,能赎罪的尽量赎罪,毕竟没有名字安葬,就连轮回都做不到,哪怕他们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厉学富有几分堵心,点了一个心腹长工去办,后者虽然怕,但之前秦流西已经给了他们平安符护身壮胆,此时下山,简直如蒙大赦。 “我家祖父和父亲都去得突然,这茶树下的秘密我是当真半点不知,对于先祖当初所行,我敢发誓!”厉学富举起双指发誓:“我厉学富若有半点隐瞒,叫我全家不得好死。” 秦流西相信他不知情,但这没得洗,这惨烈摆在眼前呢,不是不知情就可以躲过去。 “不管知不知情,所谓父债子还,你先祖作的孽,以这种阴损有伤天和的方式取得富贵,你们厉家享受了,那么该还的时候,他已不在,由你们这些后代子孙来还也很公平。” 厉学富哭丧着脸道:“可我真的不知道这事,家中又有没有记录,我就是想赎罪,也找不着北,我难道还能去求先祖托梦,找他问么?” “你真想赎罪?哪怕倾家荡产,你厉家的一切化为乌有也愿?”秦流西斜睨着他。 厉学富瞳孔微震,一时没说话,可他的视线落在坑底的尸骨上后,咬了咬牙,道:“是不是我厉家把这万贯家财一朝散尽,就能保得血脉尚全?” “可。”秦流西道:“但是你们看两代之内都不会有大发为。” 厉学富心口一痛,噗通地跪下,道:“报应不爽,这都是我厉家的报应,该我们承受的,就算是破家灭门,也是我们应得的惩罚。” 秦流西眉梢一挑,道:“看来你是愿意了。” 厉学富点点头,事到如今,就是不愿,也得愿,一来玉雾老茶树已经没了,这事能捂得住都是他们赚了,捂不住,若是传出贡品是这样培植出来的,还是那句话,他九族都不够圣人砍的。 这二来,这么鲜嫩的生命被活埋,是他们厉家先祖作的孽,父债子还,他们当还。 厉学富匍匐在坑前,哀声道:“是我厉家作的恶,我愿倾尽厉家之财来赎罪。” 秦流西看他诚心,便道:“既如此,我便帮你问问,你家先祖可有这些人的信息。” 这不仅仅是帮他,更是帮这些可怜的孩子超渡。 厉学富猛地抬头。 问,怎么问? 自然是找底下的关系网了。 秦流西让封俢盯着人收殓,她自己盘腿一坐,双手结印,念咒,开鬼门,元神闯了进去。 封俢见状,用妖术给她施了一个小屏障,以免被人打扰了。 守在鬼门的阴兵一看有人擅闯鬼门,刚要呵斥,看到秦流西那张脸,噗通地就跪了,舔着笑问:“大,大人,您来了。” “嗯,老判在家么?我找他有点事问问。”秦流西随手递了一个小元宝过去。 阴兵想不到今日还有意外之喜,笑得眼都眯成缝了,道:“在的在的,近日阳间闹雪灾,被抓来的新鬼多,判官大人都忙着判刑罚呢,您过去阎王堂就能见着了。” 秦流西一道流星似的飘远了。 已经接到消息的酆都大帝气疯了,跑到地藏王那边,道:“她又回来了,这才走了多久,怎么又来?真当我阴曹地府的鬼门是随时向她打开的不成,自出自进。” 地藏王笑呵呵的:“孩子来就来了,看你紧张什么,至于跳脚。” 酆都大帝冷笑,斜睨着他的手,道:“你不紧张,你倒是把那金刚尺给放下啊,熊孩子肯定不会拿走,又不值几个钱。” 地藏王手一顿,讪讪地把金刚尺给从袖子里拿出来,摸着上面刻着的金光闪过的经文,笑道:“是不值什么钱,肯定不比你的如意袋好,这行医治病,装的东西多,有个乾坤如意袋,装什么都稳了。” 酆都大帝立即捂紧腰间,这是他从孟婆那边得来的,可难得了。 “你说她回来做啥,该不会又发疯吧?”酆都大帝忧心郁郁的。 地藏王默默看向自己殿里柱子新添的火烧痕迹,道:“不会了,孩子总是会长大的。” 酆都大帝嘴角一抽,心想,长大归长大,薅东西的性子能不能也跟着变一变,都穷了! 秦流西:回家真好,大家都很客气很慷慨,我好喜欢!(本章完) 第1058章 去刀山地狱找人 阳间有灾死了不少人,判官这阵子拿判官符笔的手都有些抖了,把功过簿都快翻烂了,但都不及秦流西又来找他糟心。 阎王老大直接就遁了,太没道义。 秦流西看着判官的假笑,很识趣地塞过去两个金元宝,笑眯眯地道:“别这样,就是来找你问个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 判官把金元宝塞到袖子里,笑容真切了些:“您就是跟老判我客气,我和大人什么关系呀,要问人,召我去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 “我还找地藏王和大帝他们找点东西,所以才亲自前来。” 在后头竖着耳朵偷听的阎王立即招来一个小鬼去给大帝通风报信。 判官这时已经点出秦流西要找的昌城厉翁,看了一眼,道:“此人用生人活祭,逆天改命转运,犯杀孽二十条,判刀山地狱受刑,因其有行善功德相抵,刑罚二十年,现在还差两年呢。” 秦流西道:“我要见见他。” 判官便道:“我领您过去。” “不用了,让个小鬼带路就行,这阵子上面死的人多,我也不妨碍你。”秦流西十分的善解人意。 判官有些受宠若惊,却更不敢让她自己瞎跑,道:“没事儿,我也乘机喘口气,这边走。” 秦流西无所谓,跟着他往刀山地狱去。 阎王看他们走了,这才跑出来,阴谋论地嘀咕一句:那小煞星转性了?还是要搞更大的事,暴风雨前夕? 通告全殿,十二级戒备! 秦流西还不知道自己被阎王当成了恐怖人物,此时站在刀山地狱前,看着那些人在里面痛苦尖嚎,千刀万剐,那不是刀在肉体上,而是灵魂,刀山不停剐压,灵魂稀碎又重组,毫不停歇。 判官已经找了守着刀山地狱的鬼将把厉翁给勾了出来。 厉翁在这刀山地狱受刑十八年,早已因为刑罚给折腾得没了人形,如今站在秦流西他们面前,魂体都虚得要散似的。 他一来,经了鬼将介绍,他就颤巍巍地跪下。 秦流西开门见山地问:“当年你在厉家茶山找人布了那么一个五行阵,做什么不好,为何偏偏种茶?哪怕你让儿子读书,凭着那上好的风水,也会出人头地的。偏偏你选择种茶入商籍,为何?” 厉翁一颤,抬起头来,看向秦流西,眼神有些惊俱,为何会知道? 秦流西道:“以生人活埋布阵,如此大的杀孽,你也该想到会有报应的,所以你才会立下祖训,要厉家不忘行善积德,但是做了就是做了,不是有功德就能全然相抵的。你没想错,厉家遭报应了,已是破家灭族之相。” 厉翁魂体发抖,十分恐惧,像是要扑上来,被鬼将用锁链一捆一勾,厉声呵斥:“休得在大人面前放肆。” 那锁链本就是法器,有着雷击的法力,被这么用力一打,厉翁就惨叫出声。 判官道:“行了,放开他,打得惨兮兮的,大人怎么问话?” 鬼将谄媚地应了一声是,又把他放开了。 厉翁得了自由,也不敢放肆,只看着秦流西,问:“厉家,怎么了?” “破家灭族之相,你说呢?拿了多少都是要还的,你就不必问了。我是冲着厉家确实行了不少善有这些功德,而你后代也愿意倾尽厉家来赎罪,这才前来。”秦流西道:“当初你找人布阵,对方是何人?那被活埋的孩子,你可记得,都是什么人?” “你问这个是?” “那些孩子被活埋,怨气极大,该是用灵魂献祭对厉家下了诅咒。判官在此,你若有记忆,不妨说一个名字看看。” 厉翁受刑多年,脑子其实也有些浑沌,但这个事他却不敢忘,因为是他心底积压的最沉重也最惭愧的事,当下便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户籍。 判官取了自己的生死簿,点开看了看,发现人早就死了,但并没有入轮回,便冲着秦流西摇摇头:“没入轮回。” 秦流西都猜到了,再看厉翁,后者神色更惨淡了。 “我当年做了那事,后来发家以后,都有找他们的家族回报回去的。”厉翁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得神明原谅,所以才会想着行善积德,以偿罪孽,我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连轮回都入不了。 也没想到,他们会甘以灵魂献祭来下诅咒,他真的鬼迷心窍了。 “布阵的是什么人?” 厉翁回道:“是一个游道,他自称道号玄冥,我当时只想让风水好些,他提出用五行八字命格清贵的童男童女来布阵,事半功倍,我当时一心想把厉家发扬光大,把我们厉家的荣光抢回来。” “抢?” “没错,你问我为何会只做茶,是我们厉家先祖便是靠种茶起家,在前朝,我们厉家更有一款名为幽兰的茶叶,乃是贡茶。后来被吴南冼家设局,害得厉家家破人亡,那贡茶也被他们占去,改名郁兰进贡,他们冼家踩着我厉家的血上位,我爹死之前让我一定要把这荣光拿回来,我背负血海深仇,一直隐姓埋名甚至假死才躲过冼家的赶尽杀绝,靠着在茶寮做茶侍攒钱,直到而立之年才敢放开手脚,也才顺着玄冥道人的意思,布了那个阵,养出了玉雾。” 厉翁回忆着过去,道:“一步错,步步错,我是鬼迷心窍,我认。” “你的格局小了,恢复家族荣光,非要做茶商吗?当官不好吗,那样的一个风水宝地,把你家祖宗尸骨埋下去,怎会不出个官人!”秦流西摇摇头。 厉翁一震,苦笑出声,要把厉家的一切从冼家夺回来,让厉家重新做出贡茶这一点已经成了他的执念和心魔,才听信那人做了那样阴损残忍的事,自那事之后,他就没睡过一个整觉。 如今听到厉家败了,他莫名有一种这一天终于到来,也终于安心的感觉。 “天师大人,请您转告我那后人,厉家这不义之财,当还于民,以偿罪孽……”厉翁匍匐在地,把自己记得的人名给说出来,并托她转告,让后人悉数捐出家产。(本章完) 第1059章 我真不是来薅宝贝的 秦流西问到了那几个孩子的信息,就没再多言,转身走的时候,厉翁又在身后说了一句。 “大师,其实当年我找到不止九个命格清贵的五行八字,而是十九个,只选了九人。”厉翁说道:“但阵法只用了九人,旁的我没管,但事后,我偶然得知有两人同样不知所踪了。” 秦流西眸子微眯:“你是说那玄冥干的?” 厉翁道:“我并不清楚,自那阵之后,我便不曾再见过他,只是觉得有些巧合。” 秦流西没说话,哪有那么多巧合,只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厉翁看她不作声,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内疚地垂下头,都是他的罪孽。 离开刀山地狱,秦流西又去了一趟业火地狱,那熊熊业火落在她的眼里,如盛放的红莲,她露出笑容,手一抬,一缕业火就勾到了指尖,在她的掌心跃动,那热呼劲,如同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 判官:“……” 他默默看向在业火地狱里惨叫的鬼魂,再看这人玩火那自在,形成的那个鲜明对比,令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做个人吧,没看到人家被烧的那么惨! 秦流西把那缕业火丢回业火地狱里,就对判官说:“老判,你自己回吧,我去找地藏王说说话。” 判官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默默把话咽了回去:我姓崔的! 秦流西很快就来到地藏殿,一看两人都在,便扬起笑容,道:“喲,你们都在呢!” 酆都大帝黑着脸道:“你不在阳间修炼搞功德,又来做什么?” “看您说的,大过年的,做小的,肯定要找大佬你们拜年啊?难道我是薅宝贝不成?这点礼节我还是懂的!”秦流西来到供桌,看到新鲜的果子,随手拿了一个咔嚓一口。 还是地藏殿的东西好吃。 地藏王向菩萨告了一声罪,拿起另一碟点心向她那里推了推,吃吧,吃饱不会轻易闹事。 酆都大帝听到拜年两个字,嘴角便是一抽,你看你像是拜年的样子,哼笑道:“你在这里待了几年,哪个地方没蹿过?不说别的,脚毛都掉了不少了。你是阳间天师,到阴间地狱出入自如的,也太不像样!” “堂堂大帝说话咋这么粗鄙,我好歹是个姑娘呢。我是对地府有家的感觉,把它当自家一样,才会这么不客气的出入自如,您说哪个在自己家里还客客气气的要经过允许才可以进了?”秦流西啧了一声,三两口就把果子吃了,又捻起点心,道:“行了,我这不是来问兕罗的过往么?可有什么史记,拿来我看看。” 地藏王和酆都大帝相视一眼,问:“你发现他的踪迹了?” “若是发现了,你们能上去帮忙捉拿?” 酆都大帝皱眉道:“三界各有各的规则,谁都不可胡乱插手,天道也不会允许,不然得乱成什什么样!” 秦流西冷笑:“所以天道能看着天下苍生死就是了,它是兕罗的亲爹吧,任他发疯而不管!” 天道:“?” 地藏王纵容地笑:“莫要胡言乱语,天道总是公平的,凡事都会留有一线生机。” 秦流西哼了一声:“反正我觉得它就是偏帮。” 这就是杠精上身了! 地藏王无奈,立即转移话题,道:“你是要兕罗生平的过往,就去藏经殿找,那边有些记载。” 秦流西点头,道:“我刚才说错了。” 地藏王有些意外,便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 “其实天道偏帮是它坏,阴间地狱的罪过最大,要不是你们这边失职,怎么会让那么一个大祸害逃脱出去?现在一句不能插手阳间事,就把责任推到阳间人身上,这是推卸责任!” 酆都大帝:我就知道来者不善,原是秋后算账,不,是老话常谈,她故意膈应我们的。 秦流西看他吹胡子瞪眼的,便道:“您别不服,我说的是实话!” “是天道……” “对对对,天道是公平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嘛,我懂。您无非是说这也适用于任何生灵,包括被关了几千年的恶佛兕罗,是他抓住了那一线生机,才从九幽逃出去了!” 酆都大帝:你和那狗东西是一伙的! 秦流西继续拱火:“虽然他抓住了一线生机,但他就是从你们这里逃出去的,你们失职,这也是事实,我没说错吧,这一点往哪说都得说我是对的!” 酆都大帝被气得撸袖子想干架,别拦我,我要揍她! 地藏王头痛不已,拦在酆都大帝面前,道:“你说的没错,那你说这事该如何?” “我虽然有点本事,但我也只是个凡人!”秦流西睨着他的腰间,道:“我一个凡人天师,又没得道飞升,要对付一个几千年的老妖怪,实力悬殊,这仗不好打呢,除非……” 不用说了,我们懂! 地藏王立即把金刚尺递过去:“新的法器,打鬼无形,拿走!” 秦流西笑眯眯的:“这怎么好意思。” 地藏王也呵呵的笑,不好意思你别伸手啊! 她喜滋滋的接过金刚尺,又看向大帝的腰间,那个应该是可装百物的乾坤袋吧,她也想炼的,差着材料,有现成的最好不过。 地藏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把就把乾坤如意袋扯下来塞到她手里:“大帝给你的新年礼物,过了年,又大一岁了,乖乖的!” 酆都大帝:“?” 我的,我没说给! 地藏王踢他一脚,把他的话踢回去,痛快的送煞神吧,他头痛得很! 秦流西这才心满意足,向二人拜了个年,转身就跑了,道:“阳间还有要事等着我处理,藏经阁我暂时就不去了,下次再过来找,要么地藏王您让人捎给我。” 地藏王:“……” 求求你了,别来了,我兜里比啥都干净! 酆都大帝气笑了:“我的东西,你凭啥自作主张给她那个臭不要脸的?” “你自己去拿回来吧,把她绑到你的殿里去抢,最好听她再说一次失职。”地藏王揉了揉额角,他得去念超渡经静心了。 酆都大帝吃了一呛,气得磨牙,让恶佛出逃是阴间地狱理亏,但是,这也是人家抓住了生机啊! 他也好冤好吧!(本章完) 第1060章 破五行阵解怨 秦流西从地藏王他们那边得了好宝贝,便出了地府,回到自己身体。 她没说假,事有轻急缓重,要泡藏书阁,也得把厉家的事给处理了。 元神一归位,封俢就扭头,看到她身上多了两件法器,眉头一跳,道:“你真是贼不走空了。” 鬼见愁这外号,不是假的! 秦流西抚摸着金刚尺,神情愉悦,道:“长辈们太客气啦!” ‘长辈们’:我们是被逼的! 秦流西收起金刚尺,又把乾坤袋系在腰间,荷包摸了一下,就已经入了乾坤袋,这才看向被挖出来的大坑:“准备得如何?” 封俢回道:“等你回来化了怨就可以收殓了。” 秦流西看一眼那几副齐齐整整的小棺材,便点了点头,让厉学富来到跟前,道:“已经问过你家先祖了。” 厉学富眼睛一亮:“我家先祖还没投胎?” 秦流西哼笑:“这人作了孽,阳间不报,到了阴间,也是会通过生前功过受刑罚的,他在刀山地狱受着罚呢,判二十年,还差着两年呢。” 而地狱的二十年,可不是普通阳间的二十年。 厉学富脸色惨白,刀山地狱,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的其中一层吗? 那竟是真实存在的! 他白着脸道:“那先祖的意思?” “散尽家财赎罪,这些孩子分别是……”秦流西把孩子的信息给说了一遍。 厉学富听了,道:“这里有好几户人家都受过我厉家的帮扶,是我爷爷定下的。” 秦流西拿出符纸和符笔,道:“厉家的财要怎么散,我不参与,我要一万两,以作这一次出手的卦金。不过我建议你把银子用到刀刃上,这些孩子的家族悉数还一点,但并不是全还了,用孩子的命换来的银钱享乐,他们受了,也是受之有愧,弊大于利,所以适当帮扶即可。你可用他们的名字行善,为他们积累功德,化解怨气,去寺庙道观点个长明灯也可。” 厉学富忙不迭点头。 秦流西这才画下解怨符,又写了众人的生辰八字和名字,这些是她从判官那里走后门给拿到手的,不然依着厉学富去查,年代久远,怕是这些孩子的家人都不记得那消失的孩子何时出生的了。 她写得认真,封俢已经让人摆上了香烛纸钱。 秦流西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才亲自焚香敬天,没有桃木剑,正好地藏王给的金刚尺也可一用,金刚尺能打鬼,但上面有经文,同样可超渡化怨。 但见她脚踏罡步,嘴里喃喃有词的念着咒语:“众生多结冤,冤多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 乌云笼罩,阴风呼啸而起。 厉学富身为厉家后人,第一个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以及尖锐刺耳的鬼哭声,声声入耳,凄厉悲惨。 浓郁的怨气包围着他,像是尖刀一样剐向他的身体,痛不可耐。 厉学富噗通地跪在地上磕头忏悔赎罪,并说着愿以他们名字行善积攒功德,为他们点长明灯和长生牌。 秦流西双指夹着符纸,术诀一出,符纸无火自燃。 除了她和封俢,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又惊又惧。 阴风呼啸,怨气盘旋不去。 秦流西再念天师咒,此咒专解邪法邪术,这些孩子有怨,一是厉家,二是这个五行相生阵,阵法变成煞阵,是他们献祭灵魂之故,但它却从未失效,只是把吉气转化为煞气。 所以它还是存在。 秦流西念这个咒,也是解阵破邪,这个破了,布阵之人遭到反噬,他们也才会真正解怨。 于是,一个天师咒念完,金刚尺从她手中脱出,直直捣在阵心,轰的一下,金光大盛,带出一块写着天圆地方的小玉玺,被金光碾得齑粉。 阵破。 怨气一凝,被金光包裹着,徐徐散去。 而某处一个长着娃娃脸却满头白发的道人在自己的道室里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手指飞快地掐算着,十分惊愕。 怎么会? 一切风平浪静。 秦流西睁开眼,看向那些散去怨气的白骨,道:“收殓吧。” 厉学富连忙喊了人,原本还有人不敢动,但秦流西递过来几张符,他们这才下去。 厉学富虽然心有余悸,但也跑到带出人头的玉雾,先是拜了拜,然后把那人头给扒开取了出来,放在一具棺木里。 天色准备将黑全的时候,所有尸骨重新收殓,秦流西把那个大坑清理了一番,让封俢施术填平,然后又在这一片地儿找了个和茶山隔了些距离的点,把那些小棺木给埋了。 这一大片的风水还不错,葬在这里,也算是个安慰。 秦流西立了个多人碑,刻了九人的名字,又做了一个小小的法场,等这些事做完,天色早已大黑。 尘埃落定。 厉学富有种了了冤结的轻松,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这事,是不是就完了? 他接下来又该如何? “观主,这样就好了,我该做些什么?”厉学富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茶山。 今天这事阵仗不大,但也不小,他们厉家的茶山里埋着死人,这事要如何解释? 秦流西道:“如果是近些年发生的,是你做的,我会叫你去主动报官,但这事年代久远,已是先帝时期发生的,你那先祖也早已作古,布阵的人更是不知所踪,可谓死无对证,极难查处。还是之前的建议,找这些孩子的后人,暗中补偿一点,然后用他们的名字做广做善事,你也别想着这事死无对证就过去了,该散的财你还得散。” 厉学富连忙道:“厉某不敢。” “厉家再做茶是不可能了,玉雾贡茶也已经不复存在,要如何交待,你身为贡茶的商人,你比我清楚,既然都要散财,大可以找个靠得过的世家把茶山托付,折损些,自然会换来助力,帮助你一起度过这关。等厉家的茶商位置易主,该行的善就做了,然后带着你家的人安分守己低调做人,行善积德,熬过两代苦日子,这事也就过了。你也可以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但结果如何,得你自己受着,我不会再插手!”(本章完) 第1061章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对手 世间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如果害了人的是厉学富,他绝不会找秦流西,也就没这个事,全家等死就是了。 但做下这恶事的是厉家先祖,不说他早已作古,人在刀山地狱受着刑罚,便是这些孩子的家族,两三代过去,做父母的估计也早已经死亡,兄弟姐妹便是还活着,也不会有多在意,多半只会被家里人撺掇着赔偿,但说实在话,大灃律法的赔偿,又会有多少?他们拿到了手,又会有多少伤感? 有的人拿到了钱,反而变坏,养懒了自身,那才是折福! 秦流西更怜惜的是这几个没活几年的孩子,所以她让厉学富暗中帮扶一下他们的家族作为赔偿便罢(这些厉翁也早已交待儿子做过了),更多的还是以他们的名字行善积德,哪怕他们早已经失了轮回的机会,但谁知道他们会以何种生灵在三千世界呢? 至于厉学富他们会遭遇多少的苦,那也是他们该受的,毕竟这事带来的富贵他们也受过了,那现在报应反噬,也得受,这很公平。 否则,灵魂献祭的咒怨,哪是这么容易能解的? 想想司冷月一族,那血咒,足足持续了百年,费了那么大的神,受业火焚烧,才闯过去了,厉家如今不过是散尽家财罢了,总还留得青山在,将来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这是秦流西能想到的最好的建议,厉学富如有私心反悔,那就是他自己作死,带着厉家走向死路。 秦流西跟着厉学富来到了厉家,给他儿子诊治了一番,化了怨,开了药方慢慢调理,厉公子就会好起来。 “你到了四十再娶妻生子吧。”这是秦流西给厉公子以及厉学富的建议。 四十之后,他的路会顺一些。 厉学富谢过了,把一万两的卦金交给秦流西。 秦流西给了他几枚平安符去晦气,隐晦提点一句:“此间事了,当个贫农,培养第三代也比商籍有出头。” 厉学富若有所思。 秦流西和封俢没在昌城逗留,直接从阴路回去,也对他说了厉家为何执着做茶。 “你说这事整的,冤冤相报何时了?那厉翁这么算计,富不过三代就玩完,竹篮打水一场空,要不是有功德相抵一些,也没你今日什么事了。你说,他这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秦流西道:“哪有什么对错,还是那一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都是因果报应罢了。” 封俢道:“你说厉学富会不会藏私?” “若是聪明的,就该用这家底去换人脉,当个贫农,熬两三代就出头了,当然,前提是他们依旧遵从祖训,继续行善积德!”如果当着贫农,还一心向善,厉家后代的命运还是会扭转的。 厉家行差踏错是真,但行善令人受惠亦是真,没有对错,只有因果在。 这就好比某些奸臣,他确实是奸臣,但他也确实做了利民的举措,那么那奸臣是错还是对? 无法定论! 封俢不再说厉家,却说起了那叫玄冥的道人,叹道:“在大灃这么久,也不曾听过这个道号,可见这世间仍有不少方外之人隐于尘世,你说来几个好的帮忙打怪多好?” 秦流西轻笑:“便是有好的,也未必愿意参与这样的事。” “非也,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他们不愿意,就等死呗。”封俢冷哼。 秦流西拿金刚尺敲着手心,道:“就不能让人家匍匐在那老妖怪脚下做低伏小?” 封俢一愣:“不会吧!” 秦流西没说话,会不会不知道,但她知道,不能把指望放在别人身上,自身强,那才是真的强! “回头我要钻研那个困仙阵,再寻个好材料将它炼为阵盘。”秦流西道:“你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万年降龙木以及雷击枣木,哪怕被雷击淬炼的紫玉也留着。” 封俢蹙眉:“材料倒还能找人留意,不过炼那样的阵盘极为耗费修为心神,一旦分神,反噬极大,你对阵法的造诣要到了登峰造极才好尝试。” 他知道她厉害,但那困仙阵,布阵极难,更不说将它炼出阵盘。 炼阵盘不比炼丹容易,需要对五行八卦极为熟悉,以及极高的阵法造诣,还有修为灵力,缺一不可,如此才能顺利镌刻阵纹。 而镌刻阵纹,是要把阵法藏着的道意道法刻在盘中形为道纹,所耗的灵力和专注极大,一般人是做不来的,一道纹错了,那阵也就废了。 哪怕刻好阵纹,也还没算成,还得引天地法则落在盘中,受天地之力加持淬炼,被淬炼成功才叫炼成。 这个过程,少一分修为都做不来,更不说,还是困仙阵这样的超级大阵,要将其炼成,得耗尽心神。 封俢不是怀疑秦流西的能力,是他们如今算是在明,兕罗在暗,鬼知道那狗东西会不会冒出来捣乱。 到时候她又在炼阵,对方一动,她都不用打,直接大结局等下一世轮回了! 秦流西说道:“你放心吧,没有十拿九稳,我岂会轻易尝试,一旦炼阵盘,便是奔着不成功便成仁去的。” 所以日常除了搞功德信仰,修炼也是必要,她还有点时间! 封俢道:“要是知道他何时搞事就好了,一把刀悬在头上,不爽。” “做好明日就是最后一日的准备就好了。”秦流西摸着金刚尺的经文,道:“他也是要万无一失的,毕竟那样骄傲的人,一而再便罢,再而三就无趣了。我要是他,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都不会轻易暴露,九幽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仔细算算,他从九幽逃出来,也才六年多,连剩余的佛骨都还没全部拿回呢,可见他同样在等。” 修道之人要得道飞升都得寻契机和准备充足,何况成神? 他想成神,没有强悍的肉身和法力,如何扛下天雷飞升? 封俢盯着她。 “干嘛?” 封俢眨了眨眼,道:“你这算不算应了那句话,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对手!” 秦流西:“……” 聊天结束,滚吧!(本章完) 第1062章 自家后院起火了 从厉家这里赚了一笔香油钱,秦流西就转了道,先回了清平观一趟,这次的雪灾范围大,清平观山脚下也聚集了不少从别处过来的难民,清平观布施行善,是要善银的,存下的粮食怕是不够了。 秦流西打算把这一万两全部用以行善,以补外面上涨的粮价,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家后院起火了! 看着被重兵把守的清平观,自己还被拦在了山门处,秦流西顿时满脸寒霜。 清平观重新启观这么多年,何曾试过这阵仗,被重兵团团把守,犯了什么事? 而清远又在做什么,出了事怎么没有通知她? 封俢看着秦流西被拦在自己家门口,默默为眼前的士兵点了根蜡,同时嘴贱的来了一句:“没想到吧,有家门而不得入。” 秦流西睨向他:你找死? 封俢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后退一步,您请,我看您大发雌威,为您摇旗呐喊! 而拦着他们的士兵仍在审问:“你们是谁,清平观这几日有贵人在参道,不许前来进香参拜,回去!” 秦流西冷道:“什么贵人架子这么大,要用重兵把守,不许人进出参拜?是圣人吗?” 她声音冷冽,目光如都刀般锐利,那官兵被她看得心底一寒,险些后退两步,声厉内荏地道:“本官凭什么告诉你,识相的快滚!” “哦?我若不识相呢?” 唰。 那小官兵握着剑鞘,把剑拔出了些许。 啧。 封俢摇头,人当官爷你当官爷,没点眼力劲,蠢死了,也不知道有些人不好惹,不看别的,就看她这一身打扮姿容,心里都得打个突突吧? 你看不出来不说,还敢拔剑? 哪家养出来的蠢货! 秦流西手一掀,那小官兵被掀翻在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从剑鞘飞出,直直地往他面门插,吓得都反应不过来要避开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番变故吓到了,惊惧的不是秦流西忽然发难,而是那剑并没有在谁的手中,却像是有无形的手拿着剑要杀头儿。 这是,法术? 那剑就杵在小官兵的眼睛前面停住了,再进一分,就要扎进眼睛内,那小官兵脸色煞白,双腿抖着。 “本观主要回自家道观,还得经你们批准?眼睛既然不好使,不如我帮你剜了!”秦流西冷笑,剑又近了一点。 “啊啊啊啊,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仙长饶命啊!”小官兵尖嚎出声,心里却在骂娘,你不说,哪个知道你是清平观的观主? 不过,谁知道清平观的观主,这么年轻,观主不都是仙风道骨,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吗? 哪个像她这样凶残的! “滚!”秦流西折断了那把剑,袖子一挥,把那些跃跃欲试要围上来的士兵给掀飞:“全部给我滚到山下去。” 所有人都不敢动,尤其是看到秦流西走一步却像是走了十步似的,瞬间就走远了,更是瑟瑟发抖。 “一群废物。”封俢神色冰冷,小小的施了个妖术出去,略施惩戒。 没一会,那些士兵爬起来,忽地脸色齐齐一变,肚子好疼。 他们疯了似的往茅房里跑,没跑出多远,就噗噗噗的,黄水渗出裤管,臭气轰天。 窜稀了。 秦流西的脸越来越冷,因为她发现除了守在山门的士兵,道观内也有,包括前殿。 什么玩意贵人!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那些人看了她,也有些惊疑,但看到她的脸色和穿戴,一时没敢上前质问,只看着她,进了大殿。 封俢跟上来,让这些人滚蛋。 啥,不滚? 不滚也得滚。 于是,一阵妖风吹过,所有人都拿着长枪,倒在地上,滚下山去,真的是滚。 团团滚下楼梯的士兵们: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成了团子? 大师救命啊,这个道观有妖怪! 秦流西入了大殿之内,见殿内如常,除了香火少点,祖师爷的脸臭了点,别的…… 没有捣乱啊! 祖师爷:逆徒,你那遗憾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秦流西取了香,随手一扇,香燃起,她拜了三拜,把香插在了香炉上。 要是这些人敢在殿内捣乱了,那就别怪她给这些人找晦气了! 可惜没给她机会。 秦流西往道居那边走去,这一边更是守了不少士兵,以及观里的弟子都在这,只是所有人都满脸忿怒。 三元被人压在地上,一双眼睛赤红。 秦流西闯入所有人的视线时,不少人一愣,三元也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委屈和悲切的眼神。 “观主。” 无为他们也纷纷走过来,十分激动,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这是清平观的观主? 是个娘们,女冠? 不少士兵的眼神都落在了秦流西的身上,有些肆无忌惮,长得挺好的,但怎么不是女庵那边的? 他们的视线过于放肆甚至带了点冒犯,紧随其后的封俢一看,俊脸一冷,双眼飞快闪过一丝红光,手上一动。 “啊,我的眼!”那些仍然盯着秦流西,满脸猥琐的士兵忽然捂着双眼惨叫出声。 有的人吓了一跳,见他们指缝渗出血来,都惊呆了。 这,是这个女冠干的吗? 她一出现,兄弟们的眼就出事了。 压着三元的人也下意识地松手,他得了自由,立即奔向秦流西,道:“观主,您快救救师父,他老人家……” 秦流西道:“他人呢?” 三元看向老道长的居所,秦流西大步走过去,有人上前一拦,道:“你就是不求观主?我家……” 秦流西伸出脚在他身上一踢,那身材魁梧,长相冷傲,穿着暗红侍卫服的人就呈抛物线一样向后倒飞出去。 砰。 他砸到了一根柱子,噗的喷出了一口血。 秦流西看向封俢:“别让他们动。” “得嘞。” 秦流西这才走去老道长平日住的居所,三元先她一步冲进去,道:“清远师叔,观主回来了。” 清远扭头,看到秦流西时,连忙让开:“你回来的正好。快,我医术不够精,老道快不行了。”(本章完) 第1063章 求丹风波 老道长不行了? 秦流西心头一紧,连忙上前,见老道长双目紧闭,面若金纸,脸上覆了一层死气,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而在他身上,还扎了不少银针,胸口处,一个清晰可见的黑掌印,还微微下陷。 “中毒了?”秦流西飞快地从乾坤袋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排开,拿出两根长针,就往生死大穴扎下去,另一手则是起了那些银针,摸到老道长那身体冰冷如外面的冬雪,沉着脸道:“这是寒冰掌?喂了解毒丹没有?” 寒冰掌本就是至阴至毒的功法,一旦被击中,体魄受损不说,寒气入体成寒毒,能使那寒毒在体内肆虐,最后因寒毒蹿至周身,冻坏经络而死。 而再阴毒一点,就是往掌上再抹一层毒,使得毒上加毒,中掌者更无活路。 如今的老道长就是如此,这一掌打在胸口,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胸腔凹陷,有骨头断了。 清远说道:“已经喂了,但是……” 他神情有些哀伤,老道长年纪已大了,中了这么一个毒,就算喂下解毒丹,也不是就能全解了这寒毒,寒毒得要拔除,他做不到。 除了毒,他的胸腔骨头也被打断,便是救回来,只怕以后的身子也不会如前,活不了多久。 秦流西摸上老道长的脉象,道:“去密室,取回春丹来。” 清远一僵,越发觉得悲凉。 “怎么?”秦流西瞥着他。 清远叹道:“老道长就是因这回春丹而出的事,回头我再与您说。” 他匆匆离开。 秦流西不再说话,继续取针,寒毒要拔除,她要用九阳神针的烧山火来拔这寒毒。 而这针法,又和平时的烧山火不同,平时的烧山火,医者要练出来,都要反复学习,练出火针才叫学成了,而要除这寒冰掌的寒毒,又要更复杂的针刺之术,针法繁复,没有一定造诣是行不了针的。 但秦流西却是下针极快,捻着金针轻提浅插的时候,真气通过金针渡入老道长的体内,这既费神又费精力。 故而把最后一根针扎下的时候,她的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脸色微白。 而那些在老道长身上的金针,针尾在微微颤动,有一层冷冽的寒气从针尾蹿出。 清远已经去而复还,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玉瓷瓶,递给秦流西。 秦流西倒出一颗回春丹,微微抬起老道长的头,将丹丸喂了进去,又再放平。 回春丹十分珍贵,本就可起死回生,当年她炼了三颗,给师父一颗,又给便宜弟弟秦明彦一颗,公伯乘也要去了一颗,就没了。但她把丹炉的丹粉刮下来了,搓成丸子留着,也留了两颗另外加工过的在道观中,以备不时之需。 留针时,秦流西才冷着脸问:“说吧,老道长怎么会中这寒冰掌,你说他是因为回春丹而受的伤,是和外头把守的重兵有关?” 清远沉声道:“那是盛京忠国公府的人。” “什么时候冒出个忠国公,大灃不是只有三公?” “三年前,太后娘娘的父亲高龄仙逝后,承恩公府便降为忠国公,如今当家的乃是周国舅,当今太子的母妃贤贵妃就是周国舅的女儿。”清远解释了一番。 大皇子要不是母族给力,太后也健在,又占了长子的名头,估计都捞不到太子之位。 秦流西哼了一声:“怪不得敢如此嚣张,用重兵把守,原来是有太后和太子在后面撑腰,继续说。” “您不在这几年,并不太清楚世俗局势,太后娘娘自父亲去世后,就有些郁郁于心,不太好了,一直用名贵药材养着,忠国公府不知怎地听说我们观中有回春丹,便来求丹,想要献给太后的。”清远道。 秦流西听了,立即就明白那忠国公府的打算,这是怕太后死了,他们作为后族的地位一降再降,尤其太子也尚未登大位,太后若是没了,人走茶凉,谁给周家撑腰再富贵几十年? 太子么,也是可以,可他还没上位呢,便是他上位了,有皇后娘娘这正儿八经的太后在,贤贵妃再能封个太后,也得矮一头,哪有现在的周太后强? 更不说一日未登位就有变故,所以太后活得长长久久的更好。 清远说道:“大年初一,国公府的周世子来求丹,当年你炼丹不过三颗,留下这颗镇观的还是重新加工炼制的,哪能随意给出?我们便拒了,只说你不在,要炼丹,就得拿来材料,等你回来炼制,岂料……” “他们行事不讲理,非要让师叔请您回来,可您的行踪一向不定,师父便上前解释两句,求丹和求符一样,要有善缘,岂料那周世子身边有一人,说还有一法子能请得您,然后就把师父给打了一掌。”三元梗咽着道:“他们不但把师父打伤,还让人围了清平观不让香客出入,非要说我们请您回来才行。” 清远接话:“事情发生得突然,寒冰掌发作得快,是有轻急缓重,我只能先给老道长治这伤,想着稳着了再以纸鹤给你信儿,你就回来了。” 秦流西浑身的寒气嗖嗖地往外蹿,道:“好个忠国公府,这是仗势欺到道观来了,要求丹,还敢如此嚣张放肆,也不怕求来的是毒丹?” 封俢倚在门口听了全程,道:“不对啊,太子不是找来一个无上国师给圣人炼丹,要求丹,怎么不找国师?按理说,他们自己找到的国师,应该更信他才是,为何偏要千里迢迢的来清平观求?这不符合逻辑。” 秦流西道:“那国师是什么玩意,只怕他们自己心里有数,未必就没有从国师那里拿丹药给太后进食,估计是效果不大,又从他人口里得知清平观有回春丹,这才前来强取豪夺!” 这周国舅家的人是真的有底气了,都敢来她的地盘强势伤人抢丹了,她要不是突然回来,他们是不是打算杀了道观的人来逼她出现?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又是如何得知清平观有回春丹?(本章完) 第1064章 我,平平无奇方外之人 这忠国公府是怎么知道清平观有回春丹的,此事抓了人来仔细一问便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老道长。 “祖师爷的正殿也没人守着,让观中弟子该干嘛就干嘛去。另外,那什么周世子以及他身边的人在哪?”秦流西问。 “应是在后山参道。” 秦流西眸子半眯,参道,会有这样的诚心,就不会让重兵围守清平观,不知礼数。 她看向封俢:“来者是客,把人给我好好请回来说话。” 这个请,她着重咬重了字音。 封俢撇嘴,就知道使唤他,他又不是当随扈和打手的。 后山处,人已中年的周世子神色有些不虞地看着身边的阴柔男子,道:“阿宁你不该对那老道长动手的,我们是来求丹的,不是来结仇的,如今反而有些不好收场了。” 对于这些方外之人,他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阿宁长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身穿一身黑色锦袍,负手站立,冷道:“区区一个小道观,还敢和皇亲国戚叫板?世子未免太抬举他们了。世子前来求丹献奉太后娘娘,那是看得起他们,竟敢找托词拿乔,世子忍得,我却忍不得。” 周世子听着这语气,宠溺地看过去,嗔怪道:“那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出手,既然他们能炼出那样的起死回生药,自然有些本事,方外之人,非我凡人能比。这结了仇,他们心中带怨,对我们反而不利,要再求丹,就更难了。” 阿宁笑了起来,道:“世子说错了,方外之人确实手段通天,但不是所有方外之人都如此,手段再通天,也是肉体凡身,一人如何抵得了千军万马?这就如同一个武林高手入了战场,凭他武功再高,也经不住千军万马碾压不是?他们开这道观,还不是要挣香油的,把丹奉上,香油大大的有,若真的冥顽不灵,那这道观也没啥必要再存在了。” 这话倒是真的,皇权,凌驾于一切。 周世子虚点了点他,嗔了一句:“你啊,什么时候这小脾性那收敛些!” 周家是后戚,在盛京乃是顶尖显贵,哪怕祖父走了,自家被降为国公府,但因为太后尚在,他们地位不会降到哪去,尤其是大皇子被封为太子后,就更稳了。 但这种稳还不到推不倒的那种,后戚权大,圣人会疑,后宫有太后,前朝有太子,周家看似稳,其实比谁都要虚,要不是圣人这两年专注炼丹长生,他们周家怕是被圣人各种找麻烦。 所以太后更不能倒下,能活一定得活着,这未来的太后哪里比现任的更能庇佑周家。 可惜无尚国师的丹药不好使,太后半点都不见好,探得清平观有那起死回生的回春丹,他就奉老父亲的命,亲自来求。 奈何这清平观有点不识相,多番敷衍,实在不识抬举。 阿宁说得对,清平观识趣,一切好商量,若不识趣,那这道观,铲平也罢! 在暗处的封俢甩了甩自己的大尾巴,嘴角抽搐了几下,看向那两人,忍不住用尾巴卷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没想到还会看到这么辣眼的一幕,袖里袖气的。 还有,这什么周世子,是不是被那身肥肉给糊住了脑子,怎么瞧着没啥智商失了智的样子,都没听出这个娘炮故意挑事给他挖坑的意思吗? 铲平道观,可以是可以,但就不怕神灵降罪于周家? 就算神灵不降,秦流西那护犊子的,第一个就先撸袖子拆周家祠堂好么? 偏偏这周世子脑子糊屎,觉得他那小情儿说得没错,这情人眼里出西施真的有毒啊。 求丹本就蠢,结仇式求丹更是蠢上加蠢,自己一个妖孽都能知道后戚权重不是什么好事,太后没了就没了,毕竟你有个外孙已经是太子了,要想让圣人放心,最好是少些权利,无害才好。 可你非要让太后长生不老的当你周家的定海神针大靠山,而前面还有个太子,那后台比精铁还硬,就不怕圣人疑心你们这做后戚的意图换人坐皇位? 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肯定要翻个大跟头。 而像周家这样的打算无缝接洽接连做后戚,那就是贪过头。 这周世子想不到这层,还放任自己的小情郎随意得罪道观的道长,一脸宠溺,简直脑子有病,那个娘炮小情儿要是哪个对手送来卧底周家的,那才好笑。 啧。 “谁?”阿宁神色冷厉地向封俢这边飞快扑来。 封俢从林子走出来,那一身火红和披散在脑后的青丝,令那叫阿宁的男子双眼一凝。 “你是谁?” 封俢缓缓上前,邪魅一笑:“我?平平无奇肉体凡身方外之人。” 阿宁听了这暗藏嘲讽的话,手一翻,就向封俢拍去,可他的手刚来到封俢的胸前,便进退不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缚住,无法控制。 阿宁脸色一变,唇线抿起,唳声从唇中发出。 “嗱,是你这个厉害的想打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在先,我是被逼防卫的。”封俢无辜地抬了抬手。 周世子已经冲过来了,没等他开口,就亲眼看到阿宁的手平白被齐根斩断,然后不知从哪钻出一只狐狸,把那断掌叼走,瞬间消失在林中。 阿宁目眦欲裂,往自己身上点了几处穴位,止住血,捏着断掉的手腕后退两步。 “阿宁!”周世子怒吼:“来人,拿下他。” 已经围过来的侍卫纷纷持剑上前。 “你们不讲武德啊,这么多人打我一个,不要脸。”封俢修长的手指挽了个花,道:“既然不要脸,那也别怪我不给脸了。” 众人眼前一花,眼前密密麻麻的飞来一堆树叶,向他们的脸刮来,血糊了一脸,赤痛不已。 阿宁拉着周世子就跑,封俢闪身来到他们面前,道:“我让你们走了?刚才不是很能说大话吗,区区方外之人,肉体凡身,是抵不过千军万马的,我可太认同了。” “放肆,你可知我是谁?”周世子震怒。 封俢说道:“我只知道,来者是客,得好好款待!” 他妖术一施,把两人拖进了用妖术生成的幻境里,然后把那些个侍卫给弄晕了倒在雪地上,这才施施然地下山。(本章完) 第1065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封俢带着在他的幻境里惊恐挣扎的周世子两人回到道观,秦流西正帮老道长起了针,然后吩咐三元照料,自己走到桌边开药方。 秦流西铺开纸笔,道:“人呢?” “正癫着呢,不急。” 秦流西飞快写下方子,再让清远去配药,对三元道:“老道长这一伤是伤到了根底,以后得仔细养着,就在道观修养,不必再动用灵力,也不用去给人做道场了。” 三元点头,忍了一下又问:“那师父他的寿命……” 秦流西抿了抿嘴,道:“看他此后修行能不能再进一步,若能,便可长些,若不能,不出五年。” 三元脸一白,半晌道:“多谢观主。” “好生照料他。”秦流西走了出去,来到后殿,才看向封俢,示意他把人弄出来。 封俢这才把两个面无人色,把自己身上衣物撕成条的人放出来。 周世子一把年纪在地上打着滚儿,嗷嗷大叫着别过来,别吃我之类的话。 而那叫阿宁的小情儿,则是脸色雪白,神情呆滞,另一只没断的手,手指被他自己掰断了,软软地垂着,仿佛一扯,就能连着皮扯下来。 秦流西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断掌处,默默地看向封俢。 封俢笑嘻嘻地上前邀功:“我款待得不错吧?” 秦流西努了一下嘴:“疯成这样,怎么问话?” “给我闭嘴!”封俢隔空甩了两巴掌过去。 殿内安静下来。 周世子呆了呆,意识回笼,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他低头一看,见身上的衣物都被撕成条了,他又想起他刚才经历过的。 他在暗无天日的血池里被许多骷髅人给撕扯,它们扯他的衣物,咬他的肉,吸他的血,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以为自己死定了。 如今他仍觉得鼻子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而身上趴着无数的骷髅人。 周世子神色惊恐,看到阿宁,连忙过去,抱着他寻求安慰:“阿宁。” 阿宁挣扎了一下,看到他,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厌恶,又恢复镇定,不再挣扎,沙哑着声说:“世子。” 两人贪婪地汲取着彼此的暖意。 “回过神了吗?”秦流西开口。 周世子循声看去,视线撞进一双冰冷的眸子,不由打了个激灵,但随即想起自己的身份,扶着阿宁起来,怒道:“清平观好大的胆子,竟敢戏弄本世子!” 回头他一定要派兵来平了这个破观! 秦流西看他们几近衣不蔽体,实在辣眼,便扯过两张黄纸撕了起来,就撕了个套头,两个无袖,然后掐了个术诀,那两件最简单不过的‘纸衫’落在了两人身上。 周世子低头一看:“!” 黄纸衫,没有半点美观可言,死人都不穿,却套在了他堂堂皇亲国戚的身上。 晦气,这是奇耻大辱! “戏弄你不至于,但本观主不痛快,把你扎成纸扎人,也是随手的事,要试试?”秦流西冷冷地看着他。 纸扎人! 周世子想到曾经看过的纸扎童男童女,脸色惨白,后退两步,忍着气道:“这就是你们清平观的待客之道?我们诚心前来求丹,你却如此戏弄本世子,也不怕头顶三尺有神明?” “在道观行凶,打伤我观的道长,派重兵围困我清平观,不许香客前来参拜,这就是你的诚心?我以为我清平观是犯了什么大案,做法咒死了你全家,才会被围呢,原来是诚心求丹啊!” 周世子听出这话里的讽刺和诅咒威胁,道:“只是底下的人不懂事……” “巧了,你们被戏弄,也是他太不懂事!”秦流西指了指封俢。 封俢:呵呵! 我还有更不懂事的! 周世子看封俢的眼神如看鬼魅,尤其是他那笑容,让他下意识地靠向阿宁。 阿宁眼神阴沉地看着封俢。 封俢睨着他:“你的眼不要了?” 阿宁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杀意。 周世子憋屈得要死,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可是玉佛寺,金华观观主见了都只会礼遇三分的周世子,可在这里,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戏弄和羞辱。 秦流西反问:“你知不知得罪道长会有什么下场?” 周世子一僵:“你敢?你就不怕本世子派兵来推平了你这道观?” 秦流西闷声笑了,道:“你如果有这打算,我怕你活不到回京的那日。” 她术诀一掐,打了过去。 周世子顿觉有阴气从四周卷来,将他包围,冰寒刺骨,刚要开口,他就把自己的舌头重重地咬了,嗷呜。 他惊恐地看着秦流西,她做了什么? 秦流西恶劣地笑:“一个小教训,你会很倒楣,喝凉水都要塞牙的倒霉!” 周世子浑身的肥肉都抖了起来:“你到底要如何,我不求了,这就走就行了吧?”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清平观是没门的鸡笼,任你自出自入么?”秦流西冷笑:“尤其是你在打伤了我观中道长的时候,想走,没那么容易!”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招了她这尊煞神,想轻易摆脱,做梦! “你们也断了我的人的手。”周世子强忍着愤怒,抓起阿宁的手就扬了下,阿宁已经搭上了一只手,该还清了吧,更不说,他们还被法术戏弄了! “我问你,周家是怎么知道我清平观有回春丹的?”秦流西道。 周世子道:“秦家是你本家吧,你用一颗丹药把你本家弟弟从鬼门关拉回来,此事不假吧?” 秦流西眸子一眯:“你从何听说的?” “你一个本家妹妹,嫁给赵王为赵王侧妃,同床共枕的,有什么话说不得?自然是我们的探子从赵王那边探来,我们再遣人去西北查探,这能是什么秘密?”周世子有些得意地说。 周家势大,要查消息不难。 秦流西呵的一声:“所以是赵王把你们这些蠢货引过来的?赵王挺厉害啊,一箭双雕,兵不见刃的就把太子以及他的母族周家给嚯嚯了。想来你行事激进,也是你身边这个小情儿撺掇的了?那么,那个谁,你是赵王府埋在这满脑子肥油的蠢货身边的棋子么?轻易就用屎把这蠢货的智商糊了!” 周世子:奇耻大辱,胆敢辱我如斯!(本章完) 第1066章 你惹我试试 秦流西一口一句满脑子肥油的蠢货,连嘲带讽,险些令周世子气得拔剑把她给捅死,太气人了。 但是,阿宁是赵王府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 周世子看向阿宁,后者冷着脸,道:“世子,你信她?” 秦流西说道:“周家为后戚,顶尖勋贵,在盛京横着走不假。但是,周世子,没有人告诉你,宁得罪小人,莫得罪方士道长吗?” 周世子眉头紧皱。 “你有千军万马可推平一个道观也是不假,但你却不知道,一个有真本事的道长能使出什么术数,比如让你晦气缠身,如眼下这般,晦气缠身,你做什么都觉得倒楣。比如取了你的血液头发生辰八字,给你下厌胜之术,再比如,直接以七根血煞针扎你的小人像,令你彻底死得不能再死。”秦流西阴恻恻地道:“你或者说,这只能针对个人,不是的,真要搞你全家全族,我还能去你家祖坟,祸害你家祖坟风水,到时候,全族死光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世子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看秦流西的眼神更像是看什么恐怖的煞神。 这个阴毒的毒妇! “道术,有正便有邪,千变万化,我不屑行那阴损的邪术,但你惹我试试?是人都有底线,你既踩我底线,先结因果,那就休怪我对你行报复的事。”秦流西话音一转,道:“没错,你或许会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凡事都有一线生机,中了术,亦能找到别的方士为你们解术,但谁就肯定一定会抓住那一线生机?要是抓不住,那就嘣的一下,全部玩完。你觉得,你们赌得过吗?或者说,你们敢拿这一族的人和我赌命吗?” 周世子口干舌燥,用力吞了一口口水,闪躲着秦流西那慑人的眼光,声厉内荏地说:“你敢,你不怕天打雷劈?” “你纵容这个阴柔鬼打伤我观中老道长的时候,可想过天打雷劈?从你漠视生命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人会比你更漠视生命。怎么,你周家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 周世子一噎,想说旁人岂能和他们周家比? 但他不敢! 万一秦流西这丧病的真的摸去他家祖坟蹦跶,他们周家岂不是要完? 祖坟啊,谁敢动? 到眼前这个丧病敢,她是个疯批,而自己得罪了一个疯批! 想到这,他又浑身一僵! 得罪了一个有本事的疯批道长,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 周世子瞳孔地震,眼神惊惧。 “旁人便是不知道长不好得罪,但道观寺庙,俱是供奉佛祖神灵的地方,便是不信,有智商的人亦会保持敬畏之心,不敢在其中放肆,但周世子又是怎么做的?你这还是来求丹的,没有诚心便算了,还敢重兵围守且伤道人,这就是你们求丹的态度。别说我清平观无丹,就是有,凭你这态度,我亦不会给。” 秦流西缓步上前,道:“所以说,周家人都像你这样蠢得肆无忌惮么,还是被人撺掇引导了?” 她的视线落在阿宁身上,那视线逼人。 她的眼,黑得透亮,仿若洞察人心。 阿宁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薄唇微张,声音像一条条冰刃钻入耳膜。 “他背后的人好算计啊,埋了这么个棋子在你身边,撺掇着你,打伤道长,得罪道观得罪我,而我这当观主的,怎么不会为他讨回个公道?势必要对你们周家做点什么,这么一来,周家倒霉,太子母族失势,他便失一个大助力,要把他拉出东宫之位,就容易些了。再严重一些,我迁怒太子,亲自把他拉下马也有可能。如此,还有你们周家什么事,又谈什么富贵?” 周世子额上的汗滴了下来,看向阿宁,眼里再无宠溺,取而代之的是质疑和杀意。 是啊,他没想过这么激进,是阿宁,一言不合就打伤了那个老道长,给他给周家甚至太子惹来了大麻烦! 那么,阿宁还是干净的阿宁吗,还是如秦流西说的,是赵王府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 那这个回春丹,也是赵王府故意让他们查到的? “阿宁,是这样吗?” 看到周世子的眼神,阿宁满脸讥讽,道:“世子心中怎么认定的,随意就是,何必问我?” 听听,这小白莲的语气。 封俢走上前,看着他的眼,不耐烦地问:“你说说,你是赵王府的细作吗?” 他的眼,带着魅意,勾魂夺魄,阿宁猝不及防地撞进来,眼神有些恍惚,迷迷瞪瞪的,道:“我是定西侯府从暗转明的暗卫死士,但我的主子是赵王妃。” 周世子一听,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他。 “清平观有回春丹是谁透露出去的。”封俢又问。 阿宁摇头:“我不知,我要做的,就是让太子母族和发清平观交恶。” “混账!”周世子扑了过来,拔出剑就往阿宁脖子一划。 噗嗤。 一条血线从他的脖子溅出,溅到周世子的脸上。 周世子身体一僵,看着他满目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和自己对视,不由后退两步,手一松,剑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阿宁倒在了地上,看着屋梁,眼前掀起一个女子的模样,她笑容温婉,可他再也看不到了。 也好! 阿宁闭上了眼,嘴角是一抹解脱的浅笑。 周世子慌了,走了两步,双手有些无措,道:“阿宁?” 阿宁的灵魂从肉身飘出,冷眼看着周世子,怨气一盛,刚要动,一道强烈的金光打了过来,他发出一声惨叫,看向秦流西,满目惊惧。 秦流西看向半空中的阴差,努了一下嘴:“带走。” 阴差连忙甩出勾魂锁链,把阿宁一捆,道:“跟我走吧你!” 灵魂黑成这样,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罪孽深重啊,大人没把这玩意打得魂飞魄散,只怕是免脏了这个道观。 周世子浑身瑟瑟发抖,惊恐地看向半空中,刚才的一阵阴风好冷,他好像还听到了锁链声,而秦流西说的带走,又是和谁说的? 娘哎,道观也这么猛的吗?(本章完) 第1067章 花重金消灾 阿宁的尸身被拖了下去。 周世子看着那一摊血,胃部有些翻滚,更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把阿宁杀了,就在前不久他们还在说笑,转眼间,就是阴阳相隔。 是他当了刽子手。 “你弄脏了我的地。”秦流西冷漠地道:“这笔帐,也得算。” 周世子:“?” 秦流西施了一个去秽净尘诀,把那摊污秽给清理干净了,留着没得晦气。 周世子见了目瞪口呆,看她的眼神越发的讳莫如深,想到自己得罪了她,便道:“那个,你也听说了,我也是被蒙蔽的,我完全是上当听信馋言。是赵王不做人,安插了这么个人在我身边,打伤道长也是他干的,现在我已经将他就地正法,这算不算一笔勾销了?” 秦流西道:“赵王府如何对付你们周家,那是你们世俗的事,关我什么事?你们的博弈,你周家输了一头,那也是你们自己犯蠢,但你们在我清平观放肆,却是实打实的,就这样一笔勾销,你想得美!” “那你想要如何!”周世子咬牙道:“俗话说,杀人偿命,我已经把阿宁给正法了,也该偿那老道长吧,何况那老道长还没死。” “他也配和我们家仙长比?若不是他这一掌,我们家仙长是可以得道成仙的,现在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也折了寿。” 周世子气笑了,得道成仙,吹牛皮吧。 不过他也听明白了,这事不出大血是没法了了,便道:“你开个价。” “不是价,是给老道长赔礼道歉,给我家祖师爷请罪,给清洁费。”秦流西道:“十万两赔礼。” “十万两,你这是抢!”周世子冷笑:“你别以为我不敢派兵前来。” 秦流西指着门口:“那边门,不送,我等着你派兵,谁不派谁是龟孙子!” 周世子:“……” 娘的,她好嚣张! 周世子忍了忍,道:“八万,我已经把阿宁这个罪魁祸首给杀了,适可而止吧!” “容我提醒你一句,罪魁祸首是赵王府,要不是他们,你们不会千里迢迢来求丹,也不会在我这搞出这么一摊事,从而损失了这么多。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找对人!” 周世子:我怀疑她是在上赵王的眼药,但我没有证据! 此地不宜久留! “这赔礼给了,你不会对我以及我家祖坟做什么吧?”周世子道:“我这可算是花钱消灾。” “你放心,我这人也讲廉耻,不会做祸害别人家祖坟的缺德事,那多丧尽天良啊。”秦流西哼笑。 周世子呵呵冷笑,刚才是谁很嚣张的惹我试试? 他让人去取银票,又道:“我是诚心的来求丹的,银子不是问题。” “没有。”秦流西说道:“回春丹的药材本就难得,要攥一份丹药的药材需要很大的机缘,更不说炼丹也不容易。” 就是有,她也不会给。 周世子明显不信,只觉得秦流西是在故意为难,便道:“如果能求,我可以再给十万两。” “你们是真的被坑了,我观中真没有回春丹,请回。” 周世子看她油盐不进,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就走。 这次前来,当真是亏大了,摔了个大跟头! 什么都没得到,还把人给得罪了,然后还要花八万两的重金消灾,就好气! 这笔帐,得和赵王府慢慢算! 周世子丢下八万两的消灾钱就马不停蹄地回京了,再留下,他怕会损失更多。 可他觉得八万两多,秦流西却并不在意,她不屑于用观中的人来换银子,这八万两,是老道长的买命钱也不为过了。 秦流西把银子给了清远,道:“全部用老道长的名义去布施,一分不留。” 这样的银子,留了也没意思,还不如全部做了善事攒些功德。 功德才能养人兼养魂。 除了这八万两,秦流西又把自己带回来的一万两也给了他支配。 而老道长醒来后,得知秦流西此举,很是惭愧,他用了那样珍贵的丹药,就已经很欠她的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却全部用他的名义行善,这让他如何受得起? 秦流西说道:“你本来有寿命八十,现在因为这一伤折寿,这八万两功德怎么就受不起了?至于那回春丹,你既是我清平观挂单的道长,我做观主的,护着你也是应该的,区区一颗丹药,吃了就吃了。” 老道长很是感动。 封俢找到秦流西,说道:“这赵王府生出这样的计谋,会是谁?他们可真好算计,一箭双雕,这要是真成了,利用你把太子和他的母族给拉下马,他们真的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轻松重新争储君之位了。” 假如老道长真的死了,清平观又损失重大,秦流西这护短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找周家和太子的大麻烦,到时候赵王府就成了那黄雀了。 秦流西摇头:“不止一箭双雕,估计意在一箭三雕。” 封俢挑眉:“怎么说?” “如果我真的发疯,对周家下手,那我手上,肯定要添业障,有损功德修为。”秦流西解释一句。 封俢神色微凝,道:“看来针对的不止是周家和太子,还有你,那谁会针对你,那恶佛搞鬼?” “有可能,但不确定。” “那你要如何,就这么放过周家了?” 秦流西笑道:“人家好歹花了重金消灾,我肯定不能出尔反尔,阴损的事我不干,但太子肯定要下台的,现在他们狗咬狗骨斗个你死我活才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都玩不起了,齐骞才好当那捡现成的渔翁。” 她这个方外之人不参与这争储斗法,但她有草台班子啊,让人给他们使绊子就好了。 封俢默默为周家和赵王他们点蜡,你说你们斗就斗吧,何苦要把方外之人搅和进来,不知死活。 他看秦流西撕开阴路,哎了一声:“你去哪?” “有仇当场报,你且等等,我去给人套个麻袋再回来!”秦流西进了阴路。 封俢:“……” 某人要完!(本章完) 第1068章 不留隔夜仇 赵王被自家牌匾给砸了个正着,愣是躺在床上养了大半月,现在才能堪堪被扶着走上两步,可要出门却是不太现实,只能在家养着。 可他万万没想到,躺在床上仍能躺出事来。 刚刚被伺候着沐浴擦身的赵王正躺在床上假寐,忽然感觉毛骨竦然,浑身汗毛倒竖。 不好,有危险! 赵王刚一睁眼,眼前就一个黑不溜秋的麻袋向自己罩来,顿时大惊,嘴一张:“来人……” 身上一疼,像有针扎进了身体,他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要完,谁暗算他? 秦流西看赵王失去知觉,这才拿掉麻袋,然后扒掉他身上的衣物,开始打。 她打人,不伤表面,只会伤内里,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但他醒来,骨头绝对会像被人用巨物碾压了一样,难受至极。 好好招待了赵王一番,她这才重新把他用麻袋套了,一提一翻,背在身后。 被当物品一样如同死狗的赵王又撞了一下床角,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秦流西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形符,背着赵王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赵王府。 她来到了思怡郡主府,把人扔到了她床上,大棉被一盖,就等着思怡郡主露出惊喜(吓)。 她又在郡主府转了一圈,来到书房,听到里面有个声音正在大发雷霆,凑过去一看,是信阳王府那个卞世子在踢台拍桌呢。 而他发怒的原因,正是因为那张残缺的阵图,任他怎么找人查探,就是不知道那图被谁拍去了。 想要以权压制九玄,让他们说出拍卖者,可九玄却不吃他这一套,甚至比他还强硬,他也不敢硬来,毕竟那场拍卖会和官方挂上了号,不说九玄真正的靠山是谁,就户部刚得了这么个大便宜,肯定会护着它。 卞世子不敢得罪九玄和户部,又查不出消息,也只能无能狂怒。 思怡郡主为了受孕的事也是烦躁得要死,偏生自己这哥哥还在这里发癫,不耐地道:“行了,父王不是来信说玄冥大师正在来的路上吗?那东西又丢不得,你慌什么?慌的是我好吧。” 卞世子道:“你知道什么,那九玄有些古怪,我有种这事要遭的感觉。” 他虽然渣,但有时候他有些感应是特别灵的,特别那些不好的事,往往都是好的不灵丑的灵。 思怡郡主皱眉,下意识地按了按心口,他们是龙凤双生,她近来也有一种诸事不顺的感觉,如今哥哥这么说,她更觉心慌。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晦气话,我烦得很,等着大师来就好了,他肯定会有法子的。”思怡郡主道:“我回房了。” 卞世子看她满脸不耐烦的,心里虽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道:“还不行就让大夫来给你把脉,别一点动静都没有,白遭了父王一番苦心筹谋。” 思怡郡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少操心我,先顾着你自己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混账! 秦流西看着思怡郡主拂袖离开,黑亮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玄冥大师,是帮厉家设五行阵的那个玄冥吗? 竟这么巧。 思怡郡主回到房内,一屁股坐在床上,皱着眉想着哥哥的话,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 郡马那个废物,真是一点都不中用,有本事让姓宋的怀孕,就没本事在她肚子种一个,废物,白瞎了这副好命格! 她往后一倒,又弹了起来,厉声呵斥:“谁?” 此时她也才看到床上的棉被铺好了,床里面有一个人形,怪自己心里装着事没注意到床铺开了,还藏了人。 而那人没有动静。 思怡郡主取下了床上的一条带着勾刺的鞭子捏在手上,道:“再不出声我就要动手了。” 看对方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顿时一掀被子,一具只穿了条里裤的白花花的身子出现在眼前,她眉梢一挑。 这是谁啊,自荐枕席? 她用长鞭捅了捅他的腰,没反应,有些意外,便爬上床,一看,惊讶不已。 赵王? 这人怎么会这么副样子躺在自己的床上? 思怡郡主戳了戳赵王的脸,再摸了一下那结实的身板,然后往下一扒。 啾啾。 思怡郡主挑着眉说:“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不怪本郡主。”她站起来,扬声叫人:“来人,备水沐浴。” 秦流西悄无声息地离开。 至于赵王醒后会不会天雷勾地火,那就不是她考虑的了,既然敢把她身后的清平观拖下水,那么她的回敬,也该受着。 礼义廉耻,那是什么? 他也配有! 秦流西没有去找秦明月甚至秦家诘问,秦明彦当初伤成那样还能活蹦乱跳,要想查出怎么回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秦家人没透露,西北那边也会有人透露出来。 比起秦家,她更在意给赵王出这个馊主意的人,是玉氏令澜吗? 这事若真的能成,一箭三雕,不是不可能,那么拖她下水,到底是只当她是跳板,还是受人指使故意针对? 这人给她的怪异感,再度涌上来,他真的是赵王的人? 再回到清平观,封俢正和黑沙说话,黑沙见了她,有些激动地上前,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不是回了你的老巢修行?”秦流西有些好奇地问:“怎么又回来了?” 黑沙摇头,可怜兮兮地说:“黑沙漠我进不去了。” 秦流西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我回不去了,从前的黑沙漠只进不出,是因为有我在,那也很正常。可我才出来几年,再回去,却是进不去了,它就像被完全隔绝了,我怎么都不得其门而入。不说我,其余的生物也都进不去。”黑沙说着说着,哽咽着道:“当初你撩人家的时候说好了的,我就当出来玩儿,以后想回去,随时回去。可现在呢?出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我不管,这事你要帮我,不然我不依。” 黑沙漠可算是他的老巢,现在离巢几年,却连巢都进不去了,这怎么了得? 秦流西:“……” 这是赖她了?(本章完) 第106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秦流西陪着黑沙回了黑沙漠,一别三年,还是那个入口边缘,却是寸草不生,明明可以看到里面是一片沙漠,可你怎么都走不进去,而是一直走在边缘,跟望山跑死马一个原理。 封俢扔了一根狐狸毛过去,没一会,那根毛就顺着风给刮了回来。 “应该是结界,隔绝了一切东西。” 黑沙焦急地道:“什么结界啊?我这做主人的都进不去,娘的,是哪个王八羔子鸠占鹊巢了?” 封俢怼了一句:“成语用挺巧妙的,但你确定你是主人?” “我怎么就不是了,我从有灵识的时候就在这了,我可是山的精魂,是山精。”黑沙气道。 封俢呵呵地说:“你明明是一头黑熊。” 黑沙:“!”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这是在骂我熊,你个娘炮,是不是要干架? 秦流西没好气地道:“你们要吵就死远点。” 两个幼稚鬼。 两人顿时把嘴一闭。 秦流西盘腿坐下,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飞快地结印掐术,那术诀法印繁复,十指快得像是在玩花手,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而她的嘴里,更是一段接一段的吐出经文来。 一股风卷来,把她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小漩涡,开始旋转着。 秦流西咬破指尖,凭空画符,灵力自指尖涌出,和着血一起,在空中消失,一道符画完,空中一道金色的神符显现,金光符文向那个结界打去。 与此同时,她平地而起,跃至半空,她双目有金红的光闪过,在金光符文打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结界的样子。 一看清那结界,秦流西神色大变,立即把符文强行召回。 噗。 神符被召回,反噬自身,她胸腔剧烈一疼,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也从半空跌落,如断线的风筝一样。 封俢脸色一变,本体一化,变成巨大的九尾妖狐,其中一条尾巴把她身体一卷,毫发无损地落在地上。 慢了一步的黑沙: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封俢满脸焦急,扶着秦流西道:“怎么吐血了?你没事吧?”。 秦流西脸色惨白,因为反噬而神色委靡,从乾坤袋里摸出一颗丹药吞了,道:“先回去。” 封俢二话不说就把她往背后一驮,以妖术施展空间折叠,瞬间就消失在原地。 吃了一嘴沙的黑沙:“?” 王八蛋,回来,你漏了老子啊! …… 清平观。 封俢把秦流西放在道室的蒲团上,面露担忧:“到底怎么回事?你看到了什么?” 秦流西道:“那结界全是血色梵经,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那家伙布下的。” 那梵经,密密麻麻的,如同一张巨大的帷幕,隔绝了外界,像蚕蛹一样把黑沙漠给包裹起来,不容生灵进出。 她看到那些梵经,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仿佛入者就会被拖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她尚且觉得可怖,如果别的人强闯,又会是什么后果? “一个结界而已,你也破不了?”封俢讶然。 秦流西摇头:“那些梵经看起来很邪恶,暴力破除,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此外,结界之内还布了阵,如果破了,只怕是打草惊蛇,暂时别动,回头我再看看。” 封俢皱眉:“布的什么阵?” 秦流西想到自己看到的,那阵中九条金光柱通天,道:“还不清楚,但必然和他的大计有关。” 封俢脱口而出:“成神大阵?”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凝重。 “为什么会选在黑沙漠,那地方,是有什么玄机吗?”封俢并不解。 秦流西点了点膝盖,道:“黑沙漠的气场本就不同外界,从前便是只进不出,自成一体的小世界一样。” 这跟当初沐汪汪被抓进那个虚无之境一样,它自成一方小世界,只进不出,所以入了里面的亡魂,除非是被其它鬼混吞噬不得超生,要么就在那永生不灭,难入轮回。 不同的是,虚无之境全是死气晦气,而黑沙漠…… 有灵气! 她想到当年去找黄金蝎时,黑沙漠的绿湖对面,那地面是有灵气的,比外面还浓郁的灵气。 这个地方有什么玄机,还得找有没有相关的记录,最重要是找黑沙回想一下,千年以前那地方,究竟是啥? 树欲静而风不止。 秦流西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思选那个地方,既然能在黑沙漠费心思,可见他这几年,是一点都没闲着。行了,我这反噬需要闭关调息一二,你跟黑沙说一声,别让他回去黑沙漠送死,再让他回想一下黑沙漠的过往。然后你回盛京,帮我暂且看着昭昭他们,再留意一下思怡郡主府。” “怎么了?” “信阳王府家的方士,也叫玄冥,和厉家一样,他正在去盛京的路上,应该是为了阵图以及思怡郡主生贵子的事来。” 遇了正事,封俢也没黏糊,道:“那你自己注意着。” 秦流西点点头,闭上眼,很快就入了定。 封俢掩上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黑沙回来,在他破口大骂之前,就先堵住了他的嘴:“她遭了反噬,要闭关修炼。黑沙漠还真像你说的,被鸠占鹊巢了。” 黑沙大怒:“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干的?” “恶佛兕罗!” 黑沙:“……” 你这是不给我活路走啊! 封俢懒得和他哔哔,直接把他带回京了,万一他跑去黑沙漠发疯怎么办? 还是跟着他回京看娃吧,毕竟那里的牛鬼蛇神也不少。 而秦流西口中所说的玄冥看着眼前刚占出来的卦象,脸色黑得像锅底。 拿着阵图的是什么人啊,一会儿跑盛京,一会儿又跑南边儿,现在更离谱,又去了西域方向,然后转眼间,又回到南边,这是会上天入地不成,这么能跑? 又或者,这不是人? 玄冥一时有些不确定,这是要去追踪阵图,还是要先去盛京处理郡主的事。 他想了想,又拿了龟壳,重新占卜,没一会,卦象出来,他的脸绿了。 去寻阵图,竟是凶卦! 拿着阵图的,到底是什么妖孽?(本章完) 第1070章 我给梵空找点事儿干 秦流西闭关调息两日,一出来就过了隔壁山头,找上无相寺的慧能大师,再次去了黑沙漠。 虽然佛道不分家,但她天生就是凉薄的性子,做不了那慈悲为怀的大佛,故而也不会过多的去钻研佛法经文。 慧能大师就不同,他是无相寺的主持,亦是得道高僧,对梵经的理解,肯定比她要强得多,也不知他能不能看出那结界是什么玩意。 慧能大师听说是恶佛兕罗弄出了一个大结界,欣然前往,待到了地儿,见秦流西要掐印施法,便按住了她。 “不求你刚刚才缓过来,不宜再大动道术,就让老衲自己来窥视就行。” 秦流西有些犹豫,道:“那梵文呈着血色,有些诡异,也不知会有什么危险,大师您……” 慧能眉目慈祥,微笑着道:“恶佛从九幽出逃,若在人间为祸,使生灵涂炭,苍生烬,那时候便是一场人间浩劫,佛道二门甚至一切有修行的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不求,这世间,不止你一个人关注这事,而恶佛兕罗,更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我们所有修行中人的责任。你只需向善修行,广结善缘,积攒功德,自会有人来你身边,与你并肩作战。你,绝不会只有一个人。” 秦流西一愣。 你绝不会一个人。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这话如雷灌耳,让她鼻头发酸,一直紧绷的心忽然就松了,恢复年少时的松弛和自如,脑子更是一片清明。 心魔散去。 慧能看她陷入顿悟中,嘴角含笑,盘腿坐下,一手抵在胸前,微微阖眼,开始默念佛家经文,丝丝浅薄的天地灵气在他身边流转。 经文如同无形的波浪向前方荡去,有金光自云端打下,落在慧能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沐浴在金光之中,圣洁无暇。 慧能睁开眼,看向前方,血色的梵文倒影在他的眼里,如针似箭。 他看着那些梵文,一个一个字的看过去,把那些梵文记在心里,直到他的嘴角泌出血丝。 秦流西回过神,顿时变了脸色,走过去,双手飞快结印,画了一道安魂神符,按在了慧能的后背上。 “大师,够了。”她轻声说了几个字。 慧能却是置若罔闻,依旧看着那些之符,直到他的双眼也成了血色,血顺着眼角淌下来,他才把眼一闭,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软软地往后倒去。 秦流西把他扶住,掏出丹药往他嘴里塞了进去,有些自责和担忧。 慧能这明显是透支了修为,若不然,他不会如此萎靡,他的眼也…… “大师,您的眼?”她声音有些颤抖。 慧能笑着安抚:“不是什么大事,瞎了而已。” 秦流西心头一沉,立即去掏金针,道:“我帮您刺穴治疗。” 慧能捏着她的手,道:“没用的,老衲是用一双眼来窥天机,这把年纪,也值了。” 秦流西越发的愧疚,道:“对不住,这都怪我,要不是我把您拉过来,您的眼就不会这样。” “阿弥陀佛,不求你莫要自责,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没有你带路,老衲也会前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慧能笑着道:“早一些,我们可做的准备就更多一些。” 秦流西回头看了一眼那结界,目光深沉,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很快就回到无相寺,在慧能的禅室,慧能把寺庙里的一个大弟子叫来,他念,那叫静明的和尚就在疾笔书写。 秦流西则是拿起他的手腕切脉,双指一搭上去,她的心就惊了下,咬了咬唇,稳住了心神。 心脉受损,五脏失调,导致机能紊乱,如果不好好将养,必会有损寿数。 还有他的眼,经络淤堵,视力因为用了大法术而遭了反噬,从而致盲。 秦流西垂眸,内心沉重得很。 此时,慧能停住了话头,虽然失去了视力,却仍能精准地抓住秦流西的手,道:“那是无边结界,以地藏菩萨本愿经衍生而成。那些梵经,则是无间地狱的业报化成,之所以是血色,乃是因为,业报皆为恶果,所以见之易生心魔,勾动心底最隐晦也藏得最深的恶,若是强闯进去,心性差的,会在结界外围就因为心魔生而死,而死后的灵魂,也离不开结界,只会成为其中的恶魂。” 秦流西双眉紧皱,无间地狱,那不就是阿鼻地狱,身在阿鼻地狱的人,全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如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等等。 那样万罪之人的恶果业报可想而知。 “结界要形成,必然有无间地狱的恶魂在其中为阵旗,施展结界的人也要有强大的法力修为支撑,不求,他的修为已经渐渐恢复了。你,绝不可懒怠修行。” 秦流西吞了吞口水,苦笑道:“我倒是想趁他病要他命,可是现在谁是他的真身我都尚未能窥视出来。” 她说到这,又有些丧气。 慧能便道:“传说恶佛兕罗在鼎盛时期,如千面菩萨,能分出百个灵魂分身附身,如千座身。” 秦流西重重地冷哼一声:“凭他一个阴沟老鼠也想当菩萨,呸!” 慧能笑了笑,道:“你尚未能窥视,证明时机未至,若时机一至,老衲相信,你能从千万人里一眼就将其找出。” 秦流西沉默,心想,她等他来拿她这里的佛骨,但他迟迟不来,也是因为时机?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或许,他们已经交锋过。 噗。 慧能又喷出了一口血。 秦流西连忙道:“大师,回头我给您送一颗筑基丹来,您吃下便闭关吧。” 慧能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摇头:“如此珍贵的丹药,你留着给更需要的人,老衲的眼,是因果所然,窥得这点天机,也是值得的。你且去玉佛寺,可请那边的敬辞主持钻研这无边结界怎么破。当然,老衲也会钻研。” “大师您闭关就好,不用您费神,我可以找玉佛寺的大师,也能找天山的梵空,他一个人在天山闲得慌,正好给他找点事儿做!”她人脉很强的。 闲得慌的梵空正在冰山上修行,睁开挂满冰雪的眉眼,手抖了一下,这不祥的预感有点熟悉呢!(本章完) 第1071章 秦小五面相有变 秦流西不顾慧能的推拒,愣是把一颗筑基丹给了他,又给他行了一遍针,留下一个调养身体的方子,这才离开无相寺。 她回到城里,回了自己的府中,却不想,看到了秦小五。 “姐姐?”秦明淳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岁的半大少年,身量拔高了,脸上也褪去了婴儿肥,五官精致,十分漂亮,也越发的像万姨娘了。 秦流西看到他就皱了眉,道:“你怎么回事?” 秦明淳啊的一声,十分委屈,大姐姐消失几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几年不见,都不待见他这个做弟弟的了。 不过他可以原谅她。 秦明淳快步跑过来,张开双手,就环住了她的腰,一手还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了两下,道:“师父他这么好的人,又是得道高道,仙逝了肯定是嫌凡间不好玩,回天上当老神仙了。所以,你不要伤心,也不要再玩失踪了,还有我们在呢。” 秦流西身体微微一僵,又放松下来,心头有些软乎,只是不过一瞬,她就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拉开,道:“秦小五你能耐了啊,都能在我面前装大人了啊。” 秦明淳小嘴一抿,小心地看着她,道:“我长大了,现在也很利害了,以后我和三哥会给你撑腰的,你不用怕身后无人。” 不得了了,小鬼头长大后,这嘴能说出蜜来了。 秦流西道:“你们想给我撑腰,就答应我,没有考出功名时,不要来见我。” 秦明淳脸色一白。 “做得到吗?” “为何?”秦明淳白着脸问:“你不要我们了?” “因为你们会成为我的软肋,会拖我的后腿。”秦流西说道:“所以,别来见我,也别认我。” 秦明淳闻言,眼眶里顿时涌起了一圈泪水,大姐姐这是嫌弃他们了。 秦流西捏着他的脸:“不许哭。我问你,我给你的玉符呢?” 秦明淳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道:“碎了。” “怎么会碎的?”秦流西眯着眸子问。 秦明淳想了想,道:“我去同窗家做客,和他一起玩儿的时候,就弄碎了。” “玩什么了,竟然会碎掉玉符?” 秦明淳看她神色有些严肃,便问:“怎,怎么了?” “这个玉符本就是护身玉符,就抵一次命劫,如今符碎了,就证明你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尤其是你现在身上还有阴气缠身。”秦流西严肃地问:“所以你们玩什么了,竟然险些连命都玩没了。” 秦明淳大骇:“不是吧?” “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 秦明淳连忙摇头,她严肃成这样,鬼都知道不是在说笑,可他真的没有半点感觉啊。 他微微歪头,道:“我们只是去他家的祠堂玩了一下呀。” 秦流西的脸一下子绿了,道:“去人家祠堂玩,人家没把你打死?” 秦明淳讪讪地道:“他带我们去的。你这么说,我就想起了,就在那祠堂里,我就觉得胸口忽然发热发烫,连忙拉出络子,玉符那时候就砰的碎了。” 所以那时候,玉符是替他挡了命劫? “大姐姐,我是不是撞鬼了?”秦明淳弱弱地问。 秦流西把他身上的阴气给掐掉,道:“十有八九,你身上还有阴气,估计就是在那地方缠上的,你那同窗是什么人?” 听说自己真的撞鬼,秦明淳越发恐惧,惨兮兮地道:“那是孟知州家的公子,和我一般大,是去年才到书院求学的。” 官家人的祠堂,怎么会有邪气,应该带着正气才对啊。 秦明淳看她沉思,便小心翼翼地拦着她的袖子,道:“大姐姐,你可怜可怜小五吧。” 他一脸求保护的求生欲,逗笑了秦流西。 她刚要说话,眸光蓦地一深,浑身的气势徒然一变,冷冽阴沉。 这孩子的面相竟然在她面前变了,有死气浮上他的脸。 谁,是谁要他的命! 如果刚才她刚才还吊儿郎当的故作生气,如今是真的十分生气了。 秦明淳一声都不敢出,以为刚才自己说错话,惹她生气了,缩着脖子,陪着小心。 秦流西见状,就让他先去练字,道:“我一会再给你新的玉符。” “哦。” 入了屋,秦流西立即叫来岐黄,找来卜卦的东西,想要以秦明淳的生辰八字占一卦。 可是,看不出! 相师算人不算几,至亲同样难算,她可以看出秦明淳的面相变了,有死气覆面,却是不知道他这劫何时会应。 可恶! 岐黄看她神色凝重,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流西把秦明淳的命相变了的事给说了一遍,岐黄也变了脸,道:“这个孟知州听说也是宁洲府人,近两年才调回来的,老宅就在漓城百里外的解元村呢,难道是五少爷去他那老宅占上了脏东西?一次不成,就要再来一次?” “不好说,你让陈皮回来,这阵子跟在他身边当个小厮,我再占算一下。” 岐黄道:“您是要用大衍术?” 秦流西点点头,用此术可推演,却要担窥天机的惩罚。 可她顾不得了。 岐黄看她意已决,心知她不知道这事便罢,知道了肯定不会漠视不理的。 秦流西取出蓍草,很快就把卦象给推演出来,是明日申时末。 她取出一个玉符,是之前被天雷劈的时候,趁机加持的,为数不多,玉符早已刻了符文,她仍不放心,取出刻刀在玉符上又刻了一层,然后施术加持。 一阵紫金的光闪过,她才满意地看着玉符,又取了两节祖师爷开光时的红绳扭成麻花,再把玉符穿上,才拿去给秦明淳,亲自戴在了他的脖子上,叮嘱道:“如今书院正在放假吧,明日不许离开府中,近几日,我让陈皮跟着你,保护你。” “为何?” “因为你会死。” 秦明淳:“……” 你是不是不爱我这个弟弟了,竟然咒我? 但在亲姐姐的瞪视下,他答应了。 秦流西仍不放心,在他身后打了个道印,这一切做完,毫不出所料的,她又平地扑街了,腿瘸了。 妈的,天罚这狗东西从来不会迟到! 可饶是秦流西做到了万无一失,第二日秦明淳还是跑出去了。(本章完) 第1072章 失踪之谜 秦明淳不是自己跑出去的,而是他的老师唐山长派人来接他,原因是他有一个好友前来拜访,此人算学极精,亦是一方大儒,这次路过此地相会,唐山长自然不会错过引荐自己学生的机会。 老师一番好意,对方又是大儒,秦明淳也不敢不识好歹,想着顶多他在唐家足不出户,便带着陈皮,上了唐山长派来的马车,而到了唐家,秦明淳也一直没私下离开。 可谁会想到,他人会平白在唐家消失了呢。 人不见了,唐山长也才从陈皮口中知道秦明淳被秦流西告戒不可出门,否则会有生命之危。 “不是,小西回来了,既然批算了这面相,这孩子怎么不说,还要过来?”唐山长满脸急色,道:“这还是死劫,小西如今在哪,你可能寻人?” 在他身边的好友陆行范看他这般,便道:“子实,你是不是过于紧张了?相术一事,哪能作准。” “你不懂!”唐山长道:“别人不能作准,她可以。” 陆行范不说话了,他心知好友不是那等无的放矢之人,这么说,那就是这人是得了他肯定的,所以他哪怕再质疑,也不会在嘴上说,以免被打脸。 陈皮这时道:“我已经去了信儿,她很快就会前来。” 话音才落,秦流西就凭空出现。 陆行范惊骇地后退:“!” 我的老天爷哎,这是谁,这是什么功法吗,忽然就出现了。 “小西。”时隔几年,唐山长再看到她,又欢喜又担忧,道:“真是不巧,我也不知淳儿会有命劫,正好今日有好友前来,想着给他引荐一二,却不想人好好的会在家中消失。” 秦流西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给他作了万全准备,仍然有这一劫,可见是命中注定,不怪您。人在哪里不见?” 陈皮说道:“在茅房。”他在前面引路,一边道:“从家里到来唐府,我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在茅房,去得有点久了,我进去才发现人不见了。” 秦流西脸色微沉。 陆行范走在后面,拉着急切跟上去的唐山长,道:“刚才她是突然出现的吧?这就是你说的本事,这叫什么?她能飞天遁地吗,会不会移山填海?对了,别看她这么年轻,她其实是个上百岁的老太太吧,我该叫她祖师奶奶还是仙长奶奶?” 唐山长嘴角一抽:“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小淳不见了,要不是我非要让他来见你,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心中难安!” 秦明淳读书其实并不算特别聪明,但他性子至纯至孝,十分淳朴,也愿意学,读书可能比不过其他人,但对算学,他很有天分。 他已经给他的路规划好了,将来考科举,能考上进士自然好,考不上,举人也得考上一个,可以出仕,靠着精通算学,专注走这一条路,未必就没有一番作为。 可现在,孩子不见了,他才刚满十一岁。 秦流西还给他批了会有命劫,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陆行范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我这不是好奇嘛?” 秦流西回头看了这话痨一眼,见他冲自己咧开嘴,露出一口粉红牙床和白得有些刺目的牙,便又扭头。 唐家是书香人家,就连茅房都讲究一个雅字,拾掇得很干净,异味更是一点都没有,不,还是有一点味道的,但不是茅房里的味,而是别的味儿。 “闻到什么味了吗?”秦流西问陈皮,还掩了掩鼻子。 陈皮耸了耸鼻子,一股子浅淡的,骚味? 唐山长他们也动了动鼻子,但什么都闻不出来。 “该是狐狸骚味。”陈皮道。 秦流西仔细看着净房的每一处,从厕桶旁边用手捻起两根金黄色的狐狸毛发,道:“是狐狸。” 观这狐狸毛的成色,估计修为不低,又能悄无声息地带走秦明淳,只怕还成精了,否则,它带不动。 只有修为足够强大,才会悄然把人带走。 “这是狐狸精作祟吗?”陆行范憋不住,挤上前问。 唐山长把他拽回来,别知道太多好不好,上一个知道这些事的好友,人都化成白骨了。 颜兄,不知你投胎了没! 秦流西点头,道:“应该是,只是不知道是妖精还是仙。” 唐山长看着那金黄色的毛发,道:“那怎么办?它把人带去哪了,又是想干什么?” “别急,我找找。”她攥着那毛发,开始念咒语,一手在指尖飞快地掐算着,半晌,才对唐山长道:“找到了,我去把他带回来。” 唐山长哎了一声,见她走出净房,人立即消失了,便有些无奈:“好歹先告诉我,这人在哪呀!” 陆行范赞叹不已,兴奋地拽着陈皮问:“这位仙长奶奶是哪家神仙,她座下还收弟子吗?你看我行吗?” 陈皮见鬼似的看着他梳成小辫子的胡须,道:“你不是学者吗?读书人难道不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还有,仙长奶奶是什么鬼? 陆行范咳了一声:“学无止境,我可一心向道!” 陈皮眨了眨眼,问:“你有银子吗?” “拜师还要交钱?也是,我收学生也得收束脩呢。你说,要多少钱才能拜得她为师!”陆行范问:“要学多久,才能像她这样咻的一下就出现,又咻的一下消失?” 陈皮:“你死心吧,到你死都不可能。还有,谁告诉你给钱就能拜我家观主为师了,她早就不收徒了,你要向道,可成为我们清平观的信徒。这样,你交个一万几千的善银,我这有本修行经,观主亲自撰写的,只要你肯按着书中的功法日夜修行,保管你身体康健,能长命百岁。” 陆行范:“……” 他转过身,走到唐山长身边道:“刚才我们说到哪里来着?回去接着说?” 一万几千,当他冤大头忽悠呢! 尤其这拜的还不是那仙长奶奶。 唐山长满脸哀伤:我在这忧虑我学生的安全,你却如此造作,合适吗?(本章完) 第1073章 要他的血 秦明淳没想到自己拉个屎的功夫,还会被人夹走了,他连屁股都没擦呢,这人也不嫌脏? 还有,大姐姐说让自己别出门,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现在他出来了,是不是证明他会死? 对不起,大姐姐,我不听话,我这是不作不死。 “够了,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夹着他的女人呵斥一句:“出来多久,就哭多久,烦不烦。” 秦明淳一噎,声厉内荏道:“你这老娘们,你赶紧放了我,你知不知道我大姐是谁?” “老娘们?”女人指着自己,瞪圆了双目,道:“我堂堂东北五家仙之首,貌美如花的狐仙奶奶,你叫我老娘们?” “你是,你就是,你还狐仙呢?我呸,我见过比你更美更勾人动魄的狐妖,那才是绝美!”秦明淳说道:“你识趣就放了我,否则我会叫那哥哥来,打死你这假狐仙!” 狐仙:“呵呵,我好怕!” 秦明淳又开始哭。 狐仙嘴角一抽,幸好目的地到了,她把人往那男人面前一扔:“人我已带到了,从今往后,我和你孟家,就是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秦明淳已经懵了,看着眼前的人:“孟大人?” 眼前的,不是孟知州又是谁,他同学孟广的老爹。 孟知州看着狐仙道:“狐仙奶奶,您在我孟家庇佑多年,只要您愿意,我孟家子孙,愿意孝敬更多供奉。” 狐仙奶奶冷笑:“要不是你曾奶奶于我有救命之恩,我都不会来你孟家当保家仙,如今你曾奶奶早已作古,我也庇佑了你们孟家三代,这是替你孟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此外,我也告戒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做那伤天害理的事,终究是会遭天罚的。” 她知道孟家有古怪,但她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有人在帮孟家遮掩,她并不想在这样的泥潭里深陷,这才会和孟家解缘。 孟知州道:“这么说,狐仙奶奶是真的不愿意在孟家呆下去了。” 狐仙奶奶淡淡地道:“孟家也不再需要我,不是吗?” 孟知州一笑:“怎么会呢?我们早就说过,一日供奉,毕生供奉,这是不会变的,所以您还是留着,为我孟家作最后一点力量,发光发热吧。” “什么意思……”狐仙奶奶话一出,就感觉不对劲,她瞳孔倒竖,见一个以血画着咒符的笼子向她兜头罩来。 狐仙奶奶的毛发根根竖起,孟家这些王八蛋,出尔反尔,人类果然可恶! 她下意识地就往秦明淳那边一扑,把额头三根毛发扯下往他手里一塞:“快走。” 她拽起他就要跑,既然孟家不做人,她也不能把这爱哭鬼交给孟家。 可那笼子像是有灵性一样,追着她罩来,狐仙奶奶感觉到了比当年还大的危机,身形一变,变成金黄色的狐狸,尖利一声,后腿一蹬,踹向那笼子,又冲秦明淳大喊:“跑啊。” 血符笼只往上一荡,然后旋转着直直向她罩下,把它困在了笼中。 狐仙奶奶:吾仙命休矣! 秦明淳跑出院子,就看到了自己的同学孟广,后者拉着他:“跟我走,我带你逃。” 秦明淳被拉着跑了几步,然后叫了一声:“阿广。” 孟广扭过头来:“嗯?” “死去吧你!”秦明淳给他来了一锤子。 这锤子,是陆行范给他的见面礼,是雕着麒麟的银锤,实心的,据说他是用来砸核桃的,足有二钱重。 秦明淳那一锤砸中了孟广的额头,孟广目瞪口呆,眼神变了:“你……” 咚。 他晕倒在地,血从额头渗出。 秦明淳踹了他一脚:“你那狗爹让人绑我,你以为我会信你?”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飞快往左边跑去,之前他跟着孟广玩过,知道那里有个狗洞。 很快的,他就看到了狗洞,顿时欢喜不已,快速往前一扑,就往里钻。 可等他钻了一半,腰带就被人抓住,提了起来。 “啊啊啊,放开我。”秦明淳挣扎大叫。 而他也看到了抓住自己的那个人,罩在一身黑袍里,看不清相貌,直到他抬起头。 “啊啊,老妖怪。”秦明淳往他胸口踢去。 那罩着黑袍的人,面容坑坑洼洼,露出两个深陷的大眼,皮包着骨,皮肤发黑,而他的手,则长着长长的黑尖指甲,嘴一咧,露出两个尖牙。 他被秦明淳踢中,也不生气,双手掐着他,就往他脖子咬去。 血,很鲜美的血,有着天材地宝的童子血。 只要喝了,他就能完全复生,不死不灭! 可等他凑到秦明淳那里刚要咬下,秦明淳身上就金光大盛,炙热如烈火烤。 黑袍人发出一声惨叫,手一松,后退几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竟然被灼烧要融化了。 他愤怒又惊恐。 而重重掉落在地的秦明淳则是噗的喷出一口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脸色惨白,可他虽然晕乎,却是拽出戴着的玉符,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忍着五脏疼痛向狗洞爬去。 他得逃离这恶鬼,不然他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黑袍人贪婪地抓起和着秦明淳吐出的血的一把土,往嘴里塞,虽然土不好吃,可那散发着天材地宝味道的血,如同顶尖补品,令他灼烧的手,都恢复了平静。 黑袍人看着,双眼冒着青光,看秦明淳要逃,再度伸手去抓。 不能让他逃了,这是他的补品! 他的手一抓上秦明淳的腿,秦明淳就用手中玉符往后一打。 玉符一挥,一记紫金惊雷就从玉符弹出,打在黑袍人身上,爆出一声巨响。 黑袍人被劈得浑身冒着黑烟,炙热的灼烧感令他愤怒吼叫。 孟知州就在这时候跑过来,黑袍人嘶哑地吼:“快抓住他。” 秦明淳被孟知州拖了回来。 “毁了那玉。” 孟知州立即去抢那玉符。 秦明淳死死攥住,把狐仙给的三根毛砸在孟知州的脸上,那毛发碰到脸,孟知州捂着脸嗷的一声惨叫。 那毛发竟是化成腐肉水,直接把他的脸给烧毁容了。 “废物!”黑袍人气得不行,从怀里掏出一颗黑不溜秋的珠子扔向秦明淳。 秦明淳举起玉符一挡:“大姐姐救我!” 砰。 珠子被击飞,秦明淳被人拽起往后一甩,他闻着熟悉的味儿,脑袋一垂,我可以晕了! 秦流西看着眼前的一僵一人,眼神冷冽:“你们找死!”(本章完) 第1074章 反杀 秦流西看到那混身散发着阴气的尸僵,二话不说就弹了一个雷术诀过去,雷霆霹雳,把那黑袍僵的黑袍都炸得粉碎,再无遮掩,暴露在人前。 尸僵凄厉尖嚎,吼叫声传出老远,扑向那在半空的黑色珠子。 秦流西一看,拿出金刚尺,甩了过去。 金光大盛,而被金刚尺打中的珠子,原本黑得透亮,瞬间也变得黯淡无光。 秦流西乘机把那珠子卷了过来,捏在手中,一股极阴的阴煞之气立即缠在手上,冰寒刺骨。 尸僵不顾身上被雷霆轰得冒着黑烟和剧痛,腾飞而起,向秦流西飞扑而来:“还我魂珠。” 魂珠? 秦流西冷冷地一掐,刚要用业火将它焚烧,却听到好几道孩童的尖利惨叫哭声穿透耳膜。 她眼神一凝,反手就把魂珠往腰间一塞,又灵活后退两步。 因为这尸僵竟然抓向她后背的秦明淳。 呵,竟还会声东击西了。 嘴里嚷着魂珠,但其实是想抓秦明淳这倒霉孩子。 “血,给我血。”尸僵大怒,张开尖锐的牙齿,又向秦流西抓来。 秦流西看到他嘴角的一点带着血色的泥土,再想到刚才秦明淳的嘴角有血丝,很快就明白了,尸僵本喜吸血,而秦明淳,之前可吃过不少小人参精的红果甚至参须,就连自己,也投喂过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而那些丹药的材料,哪一样不是好东西? 他的血,怕是都暗藏着天材地宝的香气。 秦明淳这是被当成血库补品了。 这尸僵,断不能留! 秦流西在他扑来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放了一把火。 打什么打,僵尸用火烧最好! 轰。 红莲业火卷上尸僵的全身,瞬间就成了一只火僵,他在原地转了两圈,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很快就烧成灰了。 秦流西看着指尖跃动的火,露出满意的神色,当日被雷劈也不算白劈了,这业火更旺更好使了,唰的一下就能烧成灰。 快狠准! 秦流西背着秦明淳,冷眼看着那堆灰被一阵风吹过,散得到处都是,余光一扫,踢了一颗石子过去,打在孟知州后脑:“往哪里去?” 孟知州脑袋晕乎乎的,扭头看着秦流西走来,声厉内荏地说:“你是什么人?擅闯本官府邸,信不信本官把你抓起来。” 秦流西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狠狠地碾了碾,道:“就凭你满身罪孽,还能再当官,那就是天不开眼。” 一身杀孽,让他继续当官,只是更添杀孽罢了! 孟知州的脸本就被狐仙的毛发给腐蚀了,如今再被她一踩一碾,更痛得惨叫,在地上打着滚儿。 秦流西想到腰间的魂珠,拿出来,感受到里面的孩子魂魄,脸一冷,忍不住又对孟知州拳打脚踢。 孟知州:“!!!” 给个痛快吧! 把孟知州给弄了个半死,秦流西才看了一眼,然后拖着晕倒的他往祠堂方向里去,半路,遇到头破血流的孟广,她冷冷地看着他。 孟广看到被打成猪头样人事不知的父亲,瑟缩了下,可怜兮兮地看着秦流西,惊恐地叫:“姐姐,你是来救明淳的吗?我爹他不知怎地把他绑来了。” “你过来!”秦流西向他招手。 孟广缩着身子,有些害怕,迟迟地不敢动。 “过来!” 孟广期期艾艾地走过来,看到她背上的秦明淳,像是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委屈,摸了摸额头,还没等他告状,秦流西就向他甩了一巴掌。 孟广被打得懵了:“你……” 啪。 又是一巴掌,两巴,三巴。 啪啪啪。 孟广跌坐在地,捂着又麻又火辣的脸,看秦流西的眼神十分阴狠,像要杀人似的。 “是了,露出这样的眼神才对嘛。在我面前,装什么无辜委屈呢?装纯良无害,就以为别人不知你是个小恶魔吗?”秦流西冷笑道:“杀人于你来说,不就是跟玩儿似的,你装什么害怕?” “贱人……” 孟广一开口,又被啪啪啪地打了几巴掌,他喷出了两口血,血里和着两颗牙齿。 他看秦流西的眼神是真的有点恐惧了。 因为这后面几巴掌,她压根没动手,可那巴掌,却是真切的打在自己脸上,是有人替她打吗? 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可孟广却是虐杀了几个孩子,如今脸被无形的手给打肿了,当下就有些惊惧。 是不是那些贱民来找自己报复了? 他下意识地摸向脖子戴着的玉观音,四处张望,那心虚的样子,令人不耻。 秦流西看到那玉观音,有着淡淡的金光,成色极好,估计是寺庙里哪个大师给开过光,或是哪个道长给的。 可惜了,这样的辟邪法器却戴在这样的小恶魔身上,观音菩萨受苦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吐槽的原因,孟广的玉观音砰的一声,忽然就碎裂了。 孟广惊叫出声,呆呆地看着碎成几瓣的碎玉,神情越发惊恐,他仿佛感觉身侧十分阴冷。 有脚步声飞快传来。 孟广看到来人,立即大叫:“老马,赶紧把她给本少爷抓住,留活口。” 他阴狠地看着秦流西,一副你死定了的狠意,他要将她的皮给扒下来,割了她的手脚筋,把血都放进,让老祖宗给他做成人皮灯笼,再把她的骨给搭成人头骨塔,不可超生。 秦流西看出他眼中肆虐残暴的杀意,眼眸一沉,真是死不悔改。 此子比他爹更恶心! 眼看着那些人向她举刀冲来,秦流西念了一句法诀,手指掐印,弹在那人身上。 然后,那随扈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刀不受控制,竟向地上的孟广砍去。 孟广同样惊恐,嗷的一声,飞快地往旁边一边,但很快的,他就发出更凄厉的惨叫声,扭头一看,自己的腿腕处被那把刀给斩到半断,只剩下一层皮留着。 反杀! “少爷!”老马又惊又惧。 孟广看清自己断脚的惨状,剧痛加惊恐,身心再承受不住,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老马惊怒交加:“都给我上!”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一幕给吓得心神俱震,对视一眼,忽然就转身就跑了。 此处有鬼,打不过,跑路为上! 老马:“!” 这些混蛋,回来啊,别扔下他一个人面对这魔头啊!(本章完) 第1075章 谁坏我好事? 看秦流西兵不见刃的就把己方的人给吓跑了,孟府的管家老马立即跪了,在她的淫威下,粗粗地把孟广的脚用衣服包上,然后抱上他,在前面带路。 “我真不知道祠堂里有什么,老爷不会让我们靠近的。”老马声音恐惧。 秦流西道:“不知道,那你该知道不少孩子来孟家,都出不去吧?” “这……”老马讪讪地道:“奴才是做下人的,哪敢管主家的事?” 秦流西冷笑:“不敢管?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把责任推卸?你就是没直接下手,但也是帮凶,你放心,属于你的报应,断不会少。” 老马脸色一白。 来到祠堂,秦流西就哼了一声,阴气这么重,孟府竟然无损,这谁在后面护着? 秦流西把孟知州弄醒了,问道:“那尸僵是谁弄出来的?” 孟知州眼神闪躲,闭嘴不言。 秦流西把孟广拖了过来扔到他面前,扯开那衣服,露出那只连着皮要掉没掉的断脚:“你尽管拖吧,断脚不会死,但失血过多就不好说了,我看你就这么个儿子,就犟呗,反正断子绝孙的又不是我!” 她说着,还在孟广的脚某处又碾了一下,那原本就没完全止住的血流得更快了,使得昏死的孟广都颤抖了下。 孟知州目眦欲裂,看向老马,你是死人吗? 老马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心想你是没看到刚才这魔头都干了什么,动都没动,就让随扈反杀少爷,要不是少爷闪的快,断的就不是脚,而是腰斩了。 如今老宅的打手都跑光了,他就是想硬刚,也没本事啊。 她会仙术的。 孟知州扑到儿子身上,手忙脚乱地捂住儿子的断脚,道:“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狠?” 秦流西笑了,道:“有的孩子是孩子,有的孩子却是个恶魔,喜爱虐杀的天生恶种,你管他叫孩子?” 孟知州一噎。 秦流西继续道:“别人都可提孩子两个字,但你不配,有多少孩子死在你们父子手上,你们心中有数。说,谁在背后帮你孟家?怎么瞪上秦明淳的!” 孟知州依旧闭嘴不语。 “嘴硬?我专治各种不服和嘴硬!”秦流西把魂珠拿出来,术诀在上面一抹,嘴上念了几个咒语。 顷刻,狂风大作。 有孩子的阴魂从魂珠里蹿出,茫然了一阵,忽然就向孟知州他们飘去,趴在他身上,撕咬,啃噬。 孟知州发出惨叫声。 老马也嗷嗷嗷地鬼叫,有鬼,好多鬼啊啊啊。 秦流西寒着脸看着那些缠着孟知州啃噬的孩子魂,足有二十个之多。 真是罪孽深重! “我说,我说啊。”孟知州疯了似的乱抓乱打,道:“是我家祖宗,她也是和你一样的同道中人。” “我呸!一个炼出尸僵的邪道,也配和我正道相提并论?”秦流西说道:“她人就在这祠堂么,我杀了那老僵尸,怎么不见她出来?是怂了么?” “你竟杀了我老头,我杀了你!”一阵阴风从祠堂里卷出来,带着疯狂的杀意。 秦流西避开,把秦明淳往地上一放,顺手在他身上布了一个结界,这才看到那阴风裹着的人。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却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身材十分矮小,三角眼,眼神阴鸷,手上缠着一条赤红的阴蛇,手背刻画着一个古怪的图纹,而她的头发绾着,同样用一个刻着图纹的的发簪别着。 许是不见天日的原故,她浑身阴冷,皮肤呈着缺乏生机的惨白,看着像是一个从地上爬上来的恶鬼。 孟知州看到她跟看到了救星一样,痛哭流涕地道:“曾奶奶,您快救救广儿,他快死了。” “废物,连你曾祖父都护不住,要你何用!”那阴冷老太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但在看清他和孟广的状况时,看秦流西的眼神就更充满了杀意:“伤我孟家子孙,我要你死!” 说归说,她还是拿出药往孟广的断脚一洒,血瞬间就止住了。 秦流西双眸微眯:“你是巫师?” 孟家竟然有个做巫师的老祖宗,怪不得这么嚣张,还害了这么多孩子。 孟老太没回话,身形极快地向秦流西扑来,手一张,一只细小的蛊虫飞向她,噬心蛊,她要这女娃噬心而死,以报杀夫之仇! 秦流西捏着那蛊虫,心念一动,她手腕处,金蚕蛊跑了出来,一口就咬住了噬心蛊。 孟老太脸色大变:“你竟然有金蚕蛊皇,你是什么人?” “我是来打你的后浪!”秦流西拿出金刚尺,一甩,向孟老太的脸抽去。 这尺子真好用,能杀鬼,还能抽人脸,回头得要感谢地藏王。 金刚尺无限延伸,抽在了孟老太的脸上,火辣辣的,瞬间就肿了起来。 孟老太气得颤抖,把手腕的魂蛇祭了出去,她自己则是飞快地摆阵施术。 秦流西凌空一扭身,金刚尺成剑,一劈,把飞到跟前的魂蛇的蛇头给劈断了。 嗯,果然好用,还能斩蛇! 地藏王:挺造孽的,我的金刚尺,明明不是这么用的。 孟老太看自己接连出招竟然耐不了她的何,心中暗惊,为了把老头儿给复活,她久不在俗世行走,也不知世间竟出了这么厉害的女天师! 她师从何人?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孟老太取出一根泛着煞气的骨剑,脚下走着奇怪的步法,口中急念巫咒,又用食指的指甲在自己的额头一划,取了额前血,往骨剑一抹,一挥:“淑婆敬请巫神附吾身。” 狂风肆虐。 遮天蔽日。 原本那平平无奇的孟老太忽然就跟鬼上身一样,整个气势都变了,手持骨剑如同煞神向秦流西斩来。 有点东西! 秦流西十分兴奋,捏着金刚尺就迎了上去。 叮。 金刚尺和骨剑一碰,发出刺耳的声音。 孟老太另一手成阴爪,向秦流西插来。 “孽障,尔敢!”一声厉喝,从半空中出现,有一条锁链向孟老太甩来,打在她那手。 孟老太啊的一声惨叫,倒飞出去。 秦流西:“?” 还没打呢,谁坏我好事?(本章完) 第1076章 道友,快接住我! 孟老太被抽飞出去,秦流西就看向了那忽然落在眼前的男人,一身綉图腾白色长袍,头发用发带编成一条条的辫子盘在脑后,手上戴着两个古朴老旧的图腾手镯,那图腾,就和孟老太手背的刺青一模一样。 这是一家子! 但看他那大义凛然的样子,应该不是帮手吧? 秦流西按兵不动,却没放松警惕。 护短的人到处都有,她护短,别人也会,看眼前这一幕,有点像要清理门户的样子,但那也是家务事,而谁都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家务事。 摸不清什么路数时,还是冷眼旁观为妙。 孟老太同样愕然地看着这男人,满是皱眉的嘴嗫嚅着开口:“师父。” 秦流西:“?” 师父? 这老太婆看起来都有七八十了吧,可这男人看起来也才四五十的样子,却是她的师父,这是吃了什么驻颜丹吗? “别叫我师父,在你为了那孟松叛出山门时,你就不再是我苗巫一族的弟子,更不是我蒙鲁的弟子,尤其是你在偷走我苗巫宝扎后,便是我族之敌!” 秦流西默默摸出瓜子。 孟老太气血攻心,呕出一口血,桀桀笑了起来,道:“若非师父你不愿救我夫郎,淑婆又岂会拿走苗巫宝扎?是师父你逼我的。” “事到如今,你仍死不悔改!”蒙鲁把锁链鞭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惨叫连连。 那锁链也不知是用什么所做,鞭打在人身上,秦流西看到有看不懂的符文图腾在跃动。 蒙鲁怒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却意图逆天改命,将其复活,这本就是为天地所不容,我苗巫岂能拿族中命运和天斗。可你却是冥顽不灵,盗走宝扎,将其炼成尸僵,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既然你知道,咋不早早清理门户,现在人都死了这么多,才来说这话,这不是马后炮吗?”秦流西凉凉地插了一句嘴。 蒙鲁冷不丁被这话给怼得脸上一热,看过来,道:“她为了躲避我苗巫搜寻,切骨削肉,不惜减寿假死,斩断因果,是我族大巫窥得天机,才得知她尚在人世。只是,她入了巫魔道,却是半人半鬼而已。” 秦流西看向头发散开,越发委靡神情狰狞的孟老太,说道:“那你赶紧清理门户,麻溜打死!” 蒙鲁嘴角一抽:“你是何人?” 秦流西把金刚尺往摸到秦明淳结界想搞事的孟知州后背上一抽,伤口深可见骨,疼得他嗷嗷惨叫。 “我么,是这孩子的大姐,亲的。但孟家把我这傻弟弟给掳来打算给那条死僵尸当补品,所以我把那僵尸给烧了,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灰都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秦流西说道:“如果你要为这老太婆出头,那我就是你的敌人。” 来吧,战一场,看是你的锁链好使还是我的金刚尺好使! 蒙鲁看她一副想打架的样子,眉头跳了几下,有些无语,现在世俗里的修士怎么这副不靠谱的模样。 孟老太却是听到自己快可以复活的夫郎被烧成灰,还到处都是,瞬间炸毛了,白发倒竖,厉声嘶吼:“啊,我杀了你!” 她仰天长嘶,张开双手,嘴里飞快地念着巫咒,周围狂风大作。 “小心,她要让巫魔附体。” “说这个有屁用,打她。”秦流西足尖一点,拿着金刚尺就劈了过去,在孟老太爆发时,就用尺子打在那张嘴上,啪啪两声。 巫咒一断,孟老太的嘴瞬间变成了香肠嘴。 她冷笑,一掌拍在自己的心脉上,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浑圆。 “打不过就要自裁?” 蒙鲁却是看到她手背的图腾发亮,道:“不好,她是要灵魂献祭给巫魔。” 说着,他摘下手中的银镯子,急念巫咒,银镯的图腾在半空徒然出现,一闪,强势压住孟老太手背的图腾,而那银镯也变成一条银蛇,缠绕在孟老太身上,蛇头盘在她的头顶立着,伺机而待。 秦流西挑眉,有点厉害的样子。 巫咒如钟鸣,嗡嗡的,让人听不清说的什么。 可孟老太恨得怨气大发,加速了燃烧自己的魂魄,最终,那魂魄从灵台冲出,往天际散开的时候,却被那银蛇一口就吞了下去。 秦流西:“……” 这比刚才那赤红的阴蛇厉害些。 那银蛇仿佛能感知到秦流西的夸赞似的,一双竖瞳睥睨着看了她一眼,在半空扭成了一条麻花样儿,又回到蒙鲁手上盘着,变成银色的手镯。 可半空中,却仿佛有一声不甘怒吼响起,阴风向蒙鲁卷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巫咒不停地从他嘴里吐出,双手画着图腾符号攻击过去。 秦流西看向那半空,眸色一冷,足尖一点,金刚尺往那端一挥,口念九星神咒,金光向那云端破去。 随着金光乍现,金刚经文一出,那发出不甘的存在立即怂哔哔的跑了。 风平浪静。 蒙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仍在半空的秦流西,浓郁的功德金光从她身上散出,整个人仿佛都沐浴在金光里。 这是大巫口中的那个人,她能救这天下苍生,他苗巫当随之! 蒙鲁站了起来,刚开口:“真人……” 可他才开了个口,就见秦流西在半空一抽搐,仿佛力有不逮,那腿呈着古怪的扭曲形状,从半空摔下来。 蒙鲁大惊,这是反噬吗? 秦流西低头,惊声大叫:“道友,快接住我。” 蒙鲁哪里敢接,只能念了巫咒,用银蛇将她一卷,稳稳地把她放在地上,上前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之前遭了天谴,受了天罚,临时用功法顶着如常行走,如今,功法散了罢了。”秦流西说着,把自己像是折了的腿给一掰。 咔嚓一声,把腿骨正了回去。 蒙鲁看她脸不改色,嘴角一抽:“……” 这是个狠人! 却却不知秦流西内心疼得直抽抽,把老天都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只是借点运道罢了,至于要加重? 她站起来,一瘸一瘸地走到蒙鲁面前,道:“我乃漓城清平观观主,道号不求,道友如何称呼?”(本章完) 第1077章 孟家的罪孽 蒙鲁是苗巫,但他们却是世代归隐在深山老林中,并不在俗世中游走,也不对外通婚,如果对外,也是男方入赘,从此不出世。 别看蒙鲁瞧着像四五十的像貌,但真实的年纪却已经有九十了,而孟老太看着比他老,其实也不过六十多岁。 花甲就能当孟知州的曾奶奶,皆因她刚满十五就生下了儿子,而子孙同样早婚早育,很快就四世同堂。 孟老太在苗巫里是极有天分的巫女,学什么都快,偏偏她生了一颗恋爱脑,在花季之年就遇上了一个在深山中迷路昏迷的孟松,从未见过别的男子的她一下子就芳心暗许,不惜为了他逃离族中,与孟松成亲生子。 她算是幸运的巫女,孟松也不像话本子上的那样,只会骗姑娘的身子,而是对孟老太同样钟情,这也使得孟老太对他更为深爱和痴情,两人彼此扶持,十分恩爱,用了三代的努力,把孟家带出新高度,第四代,更是出了一个当官的孟知州。 当然,这个顺当里头,亦有孟老太为更改祖坟风水,又向他人借了运,才会从穷得叮当响的孟家变成官家孟家,这种爱一直延续到孟松体弱多病,最后病卧在床。 孟老太知道这是自己盗借他人运道才会遭的反噬,所以老头子病了,而他们孟家,也皆是几代单传,这都是天罚。 但有时候,一颗恋爱脑是不会反思的,孟老太哪怕知道一切都是天罚,却为了自己的夫郎,不惜做更厉害也更阴损的巫术,饶是如此,她也没能留住孟松的命。 十五年前,孟家老太爷病故,孟老太终于回了离开已久的巫族,找到蒙鲁,求他救自己的夫婿,但被拒绝了,拒绝之后,她把族中至宝宝扎给盗走。 为了躲避巫族搜寻,她不惜把自己的命减寿转移到已死的孟松身上,削骨切肉,血也喂到经过处理的孟松尸身上。 孟老太一门心思想要复活孟松,为此,她做了许多的事,用童子血做了浴池,按着宝扎说的,施以秘法,费尽心思把孟松做成了尸僵。 这些年,他们几代人,害的孩子何止二十个,尤其在孟松真的成了僵,且灵魂也能留在身体里后,越发的丧心病狂。 秦明淳被盯上其实也算是个意外,他是唐山长的学生,同样出身官家,而且他祖父的官比孟知州的要大,这样的身份,孟家是不敢动的,因为一动,他们孟家的秘密必定会被查出。 可巧的是,那小恶魔孟广引着秦明淳在老宅祠堂玩儿,不留神摔了一跤,擦破了手,流了血,那血暗藏着天材地宝的味道引来了尸僵,要不是秦明淳身上带着护身法器,估计早已死了。 但这也已经完全引来了孟老太和尸僵的贪婪,他们自己不动,便请了家仙狐仙奶奶去掳人。 后来就是前面发生的事了。 孟知州被打成死狗一样,断断续续地说完了前因后果,道:“我都是听吩咐的,都是我曾奶奶他们干的。” 秦流西踹了他一脚,道:“真该叫你曾奶奶诈个尸,看看你这不肖子孙有多孝,只会推卸责任,以为就能躲过这杀孽?你和你那儿子,死万次都不够。” 孟知州不敢吭声。 秦明淳已经早就被弄醒了,秦流西没让他昏着那么爽,好歹见识一下人性到底多险恶,毕竟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了,以后的路很长,什么都会遇到,多个警惕心没错。 此时听到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他什么都没说,抿着唇。 直到孟知州带着他们来到祠堂底下的密室,看到那被一具具的白骨,被人用各种古怪的形状搭起来,像是搭积木一样。 秦明淳立即想起孟广说过的,他最喜欢搭积木,骨头的那种,他以为只是玩物,却不想,他搭的是人骨积木吧? 密室内很大,密不透风,空气全是血腥味,腐肉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秦明淳看到一堆烂肉,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个天昏地暗。 太惨了。 蒙鲁随着秦流西转了一圈,看到那石棺,棺内全是浓稠的血浆,画着符文,脸色阴沉:“这个孽障!” 此处死的人多,阴气浓重,秦流西感到魂珠在颤抖,有哭泣声传出来,使得密室内鬼哭狼嚎。 孟知州瑟瑟发抖。 秦流西再次把魂珠的鬼魂全放了出来,又把被拖进来却晕死着的孟广给扎醒了。 孟广有些迷茫,待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瞳孔一缩。 但更令他恐惧的是,秦流西不知道在他眼前划了什么,他觉得一阵刺痛,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了许多的阴魂,血肉模糊,皮不裹肉,断手断脚,还有一个不过六岁的孩子,是被他片了百片的肉的,此时向他扑了过来。 “啊啊啊!”孟广被好几个阴魂给缠上了,疯狂噬咬。 孟知州也不例外。 蒙鲁见状,看了秦流西一眼,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叹息一声。 秦流西走到一张石床上,上面并排着两个枕头,其中往里面的床铺,也画了古怪的图腾,看来,这孟老太依旧和那尸僵同床共枕的。 她走到一个石桌前,看了一眼,道:“这是你们的宝扎吧?” 她捻起一本古旧的手札,扔了过去。 蒙鲁接过,点了点头。 秦流西说道:“你们的宝扎,还写了如何炼尸僵的秘法,竟还能称之为宝扎?这样的秘法难道不该烧毁了,害人害己。” 蒙鲁沉默半晌,道:“这是我族中几百年来遇到的事,除了秘法,还有解秘的术法,是我族历代巫师经历后再研出解法而撰写的,初衷只是为了遇到类似的事后人能解之。” 秦流西沉默,凡事有两面,心术不正的人拿到这样书,那对普通凡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就像这密室堆积的尸骨一样,他们多的只是无权无势的寻常百姓家的娃儿罢了。 而心有正道的,会让修道的人了解更多的秘术解法,不至于遇了类似的事而无解。 “救,救命!”一道微弱的声音从石棺下面传出来。(本章完) 第1078章 秦小五:你没我大姐厉害! 微弱的呼救声从石棺下传来,秦流西和蒙鲁对视一眼,掀开石棺,发现一只狐仙呈大字趴在地面,奄奄一息,一身金光色的毛发黯淡无光。 在她面前,一颗淡黄色的珠子在虚浮着,那是它的妖丹,丹上有两条裂纹,随时要裂开似的。 蒙鲁道:“这是狐妖。” “不,我是狐仙,是孟家的保家仙。”狐仙奶奶虚弱地说:“是孟老太太把我的内丹强势取出,要给她那僵尸夫婿用,才把我弄成这样。我真是眼瞎,竟信错了人。” 她悲鸣一声,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她感恩孟老太年少时救下她,所以她答应了做孟家的保家仙,以保三代为期,可谁想到,到头来,她会被孟老太物尽其用,连内丹都要被她取出供给那僵尸呢? 要不是自己拼死一搏,情愿自爆都不让她得逞,而她又急着去寻那僵尸,只怕这内丹已经被她拿走了。 但她殊死一拼,也是自伤八百,如今连内丹都无法收回体内疗伤了。 她百年道行,怕是要完! 狐仙奶奶把希望寄望在这两个看起来是正道的天师身上。 秦流西道:“是你把我弟弟给掳来的,你险些害了他的命,保家仙竟然帮着主家害人,你是真不怕这道行倒退。不,已经倒退了。” 狐仙奶奶苦笑一声,却没辩解,道:“对不起,但我可以立天地誓,我只做了这一件错事。” “孟家怎么起来的,你作为保家仙难道不知?可你没有阻止,即便你没有直接参与,你也选择冷眼旁观。”秦流西淡淡地道:“这些可以不算,毕竟万物皆有其道,你有你的道,你漠视孟家行事,也是你的选择,我们确实不能指责。但你万不该,把人掳到这里来,不管你有什么理由。” 狐仙奶奶张了张嘴,想说她并不知孟老太把孟松做成尸僵的事,但解释也只是掩饰,便闭了嘴,道了一句抱歉。 秦明淳走了过来,看到狐仙奶奶这样,有些无措,想要伸手去碰她的身体,又不敢,只扭头看向秦流西,道:“大姐姐,我需要付出什么才能救她?” “你要救她?”秦流西挑眉:“她险些害了你,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现在可就成为一个死鬼了。” 秦明淳抿了抿嘴,道:“她是险些害了我,但她也救了我,要不是她给我那几根毛,我估计也等不到你来了。” “那也是因果报应所然,是她该还你的,所以你也不欠她什么,你不必有愧疚,因为是她先结的因,你就是无视也没啥。”秦流西双手抱臂。 秦明淳沉默。 “如今因果了结,你仍要救她,是想要她对你有什么回报么?” 秦明淳连忙摇头,说道:“我没有要求回报,纯粹是觉得她命不该绝。” “可她也曾这样漠视生命,她值得你救吗?” 秦明淳再度一噎,看向狐仙奶奶,想了想,问她:“如果我请她救你,你愿意为那些死去的人赎一份罪吗?你好全以后,要保护小孩和善良的人,要帮忙打坏人。” 狐仙奶奶愣了愣,点点头:“我愿意的。” 修行不易,能活,谁想死? 秦明淳这才对秦流西道:“大姐姐,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秦流西道:“看在一场姐弟份上,给二千两,不可伸手向家里人,也不可以变卖你的所有物,得是你自己的银子,不管是你靠帮人抄书写信挣来的还是你的月银攒下的,给我这个数,我就帮你救。” 二千两,对于略显富裕的官家子弟来说,并不多,但秦家给孩子的月银却是不多,像秦明淳在老家跟着唐山长求学,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是二十两,便是攒下来,也得攒许久才能够上二千两。 所以这笔钱对他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 秦明淳听到这个数字都抖了一下,弱弱地问:“能欠着么?” 不然等他攒下这二千两才能救狐仙奶奶,只怕她骨都化了。 “一场姐弟,我可以借你。” 秦明淳咧了嘴,露出一排白色小米牙,道:“多谢大姐姐,我回头给你一张欠条,还请你救治这狐仙。” 狐仙奶奶感动得不行,她遇上好人了啊,就冲着这一点,她就不和他计较他曾经叫自己老娘们了。 秦流西当下就给画了一道定魂符,打在那有了裂纹的内丹上,然后把内丹引到她的灵台,嘴念咒语,强行把内丹摁回她的体内。 狐仙奶奶:“……” 我怀疑她对我有意见,所以才故意这么粗暴的! 可内丹终究是回到她的体内,狐仙奶奶心中大喜,忍不住心念一动想运转内丹灵力以修复被孟老太折腾得奄奄一息的身体,可却疼得呕出一口鲜血,内丹险些在体内爆开,剧痛无比。 狐仙奶奶越发委靡,却也不敢质疑秦流西,怂包一样的看着她。 秦流西便道:“我只是帮你把内丹给修复,但不等于让它恢复如常,我说过,有些事你没做,但你选择漠视,对你修行,却是有误的。修为倒退是必然,要恢复如常,你需要修行,也需要积攒功德。否则,你就算好全了,修为上不去,你也只是一只普通的有灵智的狐狸,而没有自保的能力,也终将是别人的盘中餐。” 狐仙奶奶匍匐在地,道:“狐九谨遵天师大人的教诲,今后必会勤加修行,行善积德。” “你最好是做到,另外答应了他的事做不到,因果在,终有一日是要还的。”秦流西淡淡地道。 “是。” 秦流西又摸出一颗丹药塞到她嘴里,道:“助你修复内伤的。”她又看向秦明淳,道:“既然你要救她,那你就救到底,把她带回去,每日供奉三炷香,香火也能让她早些恢复。等她全然好了,她该哪去就哪去,不必再供奉。” 狐九小心翼翼地道:“我可以做他的保家仙。” 秦明淳立即道:“我不要你做保家仙,我这一生,只会供我大姐姐的长生牌,别的什么仙,我不需要。再说了,你也没我大姐姐厉害!” 狐九有些尴尬,虽然现实如此,但你也不必说出口的! 秦流西则有些意外,瞥向这个傻弟弟,长大了,思想觉悟也见长了啊!(本章完) 第1079章 苗巫献宝 处理了狐九的事,秦流西让秦明淳把她抱出去,然后就让他这个苦主去报了官,毕竟孟家祠堂这底下的罪孽,需要见光。 而在等待官府的人来时,秦流西就在那密室对魂珠里那些小孩魂儿超度。 他们被孟老太融入孟松的灵魂里,用他们来供养孟松的灵魂,时日久了,一旦灵魂被完全吞噬,就会彻底消失,如今剩下的魂儿,当然要将他们超度往生。 蒙鲁和她一起超度,这也是他该做的,因为孟老太曾是他的弟子,他当为她赎份罪。 秦流西把拔苦往生经一直念了数遍,又散了好几个功德出去滋养那些细小的灵魂,把他们送走后,官府的人也到了。 而跟着前来的,还有唐山长他们,得知秦明淳曾遭遇过的一切,都要来看上一眼才安心。 等看到密室那惨状,饶是听了秦明淳提醒,心里早有准备,但也都被震得手足发软,胃部翻滚。 陆行范脸色都变得雪白,不敢相信世间竟有人暗中行这样邪术,他见到的已经这么惨,那么那藏在底下,看不到的,会不会更惨? 世上还有多少像这样的邪道? 他又看向秦明淳,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你真是逃了一个命中大劫,不然,这白骨堆里,怕是有你一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要把你大姐姐当神一样拜。”唐山长也说了一句。 秦明淳:所以我这一生只会供奉大姐姐的长生牌。 大姐姐肯定会保佑我! 孟家祠堂密室藏着许多尸骨这是一个大案,但对外却不好宣称有人用邪术炼尸,以免引起百姓恐慌,尤其一个案子也不能以邪术邪道这样的来结案啊。 综合种种,唐山长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只说是孟家虐杀成瘾,专门诱拐了小孩儿前来,让有失踪孩童的前去官府备案,另外也抄了孟家的家产,查明了孩子身份就会给与赔偿。 官府如何作为,秦流西不再管,她看秦明淳的危机已过,就把他赶跑了,回书院受正气熏陶,寒窗苦读吧。 陆行范很好奇,问那施邪术的人下场如何。 “死了。”秦流西道:“先生问这些东西作甚?上一个像你这么八卦的,早就上了投胎之路了。” 颜先生,那样光风霁月的人也没落个寿终正寝,何苦再搭上一个? 陆行范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唐子实的学生,说话一模一样。 “我就是想问问,你看我与道有缘么?” 秦流西一笑:“万物皆与道有缘。” 陆行范摆手:“不是,我是说,你看我能学道术么?” “缘深缘浅,姑且看先生对祖师爷多诚心。”秦流西摸出一道符递过去:“我们家祖师爷给先生的,福生无量天尊。” “哎哟,多谢祖师爷。”陆行范双手接过,反复看了下,把三角符郑重地放在荷包里。 唐山长迫不及待地拉秦流西嘘寒问暖,怜惜地道:“你一走就是几年,也没点音信,实在令人担心,如今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劳您挂心了。” 唐山长欲言又止。 秦流西又道:“师父他去了该去的地方,也挺好。” “那就好,那就好。” 秦流西和他聚了一会旧,这才带着蒙鲁一道走了。 陆行范看她走了,后知后觉地对唐山长道:“她给我一道符,是有什么讲究吗?我是不是要去道观捐个香油。” “保平安的,好好收着。至于香油,你要是有诚心,就去添几个。”唐山长解释道:“清平观的香油钱,多是用于布施行善,雪灾还没完全过去,他们也已经布施不少,想必也很欢迎善人捐香油的。” 陆行范闻言,就跟他道别,带着小厮跑了。 这道观不错,他去熏陶一下! …… “蒙道友此行下山,就是为清理门中叛徒而来?”秦流西问蒙鲁。 蒙鲁摇头,道:“除了清理门中叛徒,更是受我族中大巫吩咐,给真人送个东西前来。” 秦流西一愣:“你口中的真人,是指我?” “正是。”蒙鲁把自己背着的布袋解下来,从里面拿出一团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一边递过去,一边道:“大巫在占卜通灵时,受巫神指引,苍生将有浩劫,却有带着圆满功德之人解苍生之难,我等巫族修行之人当随之,尽绵薄之力。” 秦流西胸腔一震。 蒙鲁看着她道:“而你,就是那个人。” 秦流西沉默,呐呐地道:“你看错了,我也是苍生的一员而已,哪能解苍生之难。” 这顶高帽戴上了摘不下,她怕被打脸! 蒙鲁笑着把东西放到她手上,道:“这世间万物,谁不是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呢,我们只是需要一个信仰领着我们前行罢了。” 秦流西苦笑:“你太抬举我了,我何德何能?” “德能自有天认定。” 秦流西没接话,只是打开手中的红包,露出里面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而玉盒内,却是放着一颗南珠大小,散发着天地灵气流光异彩的石头。 “这是?” 蒙鲁道:“这是我族中瑰宝,远古巫神称之为天道神石,带着无限生机和希望,制定规则,为守这瑰宝,我们苗巫一族,世代避世不出,如今浩劫将至,我族愿献出神石,真人当善用之。” 秦流西吞了吞口水,抖着手摸向玉盒,哪怕有玉盒在,她都能感受到那灵气,心情便有些复杂。 清平观从前几千年前还叫清平宗呢,但沧海桑田之后,真正的瑰宝都没留下几件,看人家苗巫,穿戴平平无奇,可一出手,就是天道神石。 真正避世的世族,才藏着真宝贝真本事,诚不欺我! 蒙鲁看她一脸便秘的样子,道:“真人难道不信我的话?我们大巫,那是能唯一能通神达天的真正大长老。” “不是,我就是有点感慨!” “嗯?” “你们苗巫很是富有,还藏有多少这样的宝贝?” 蒙鲁:“……” 我看你不像感慨,倒像极了我们深山里的老狼,双眼都在冒着绿光!(本章完) 第1080章 孩子,杠就是你不对了! 就着天道神石,秦流西和蒙鲁谈了许多,包括这块神石的来路,传说它是女娲补天的时候掉下来的一块生命之石,它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和生机,以及规则之力,灵气极为充沛,即便沧海桑田多年,它的能量依旧是巨大的。 苗巫一族世代守护神石,也从中参悟神石的力量和道意,代代如此。现在,只因苍生浩劫将至,他们听从巫神的指引,把神石送到了该去的地方,期盼着神石能发挥到最大的能量,救苦救难。 秦流西叹息,世间有些人,总是无私的。 「你们就没想过,这神石被送出来了,就会一去不复返,你们再也不会拥有它了?」秦流西看着蒙鲁问。 蒙鲁笑着道:「神石本来就不是我们苗巫的,我们守护多年,也从中参悟了许多,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继续藏着?真人,我族大巫说了,浩劫若无从阻止,我等苍生,也只会湮灭其中,那么到时候就是拿着这神石,又有何用?」 秦流西瞳孔微震:「你们堪破了天机?」 蒙鲁的笑容微敛,沉默了一会,道:「那浩劫,千里冰封,移山填海,生灵灭绝。」 秦流西骇然大惊:「这岂不是天道崩塌,人间不存?」 卧槽,兕罗这老东西,这是要捅破天的节奏啊。 一旦天道崩塌,气运不再,这一方小世界,也就不必再存在了。 他难道是要用整个小世界来成就他的成神之路? 秦流西感觉手中的神石像是烫手的山芋了,敌方玩儿这么大,她区区凡人天师,怎么打? 蒙鲁道:「大巫亦看到一线生机,那便是真人你。」 秦流西露出个想要哭的表情来,道:「你也听到你们大巫说的浩劫景象,我也只是肉体凡身,怎么搞得过?要不,这玩意你收回去吧,另寻高明吧!」 她把神石递回去。 这压力山大啊。 蒙鲁不接,道:「大巫说你是生机,那你就必然是。」 「就不能让他看错了啊?」 「绝不可能!」蒙鲁腾地站了起来,一脸的义正言辞,道:「我们大巫绝不会有看错的时候,他是真正的巫神转世,巫力高深。」 秦流西看他一副你再敢质疑,老子就要扑过来打你的凶狠,连忙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咱别激动啊!」 蒙鲁道:「真人不要妄自菲薄,你只要勤加修炼,增强修为,必能和恶鬼一战。」 秦流西:「……」 我怀疑你是慧能附体,专门来鸡我内卷的! 秦流西小心地问:「大巫堪破如此天机,他如今如何了?」 蒙鲁有些哀伤,道:「窥探天机,本就是逆天而为的大巫占术,大巫他耗废半生修为,双眼尽瞎,双足尽废,如今只能足不出户,闭关修行。」 秦流西肃然起敬。 「我知道他必然在收集信仰之力以图成神成佛,但他逃出九幽几年,形如鬼魅,分身无数,也不知暗地布置了什么,我也捣破过好几个为他收集信仰力的邪道,只是光我一人,分身乏术。苗巫一族亦是巫师,若遇见邪修或是有人被改命改运或气运流失之事,能否破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邪道都为恶佛所用,但宁杀错没放过,先干了再说。 「那是自然。」邪道,人人得而诛之。 秦流西又想起孟老太以灵魂献祭巫魔的事,又提起此事,道:「巫魔,真的存在么?」 蒙鲁沉声道:「道,有正亦有邪,有巫神,自然也有巫魔。所谓巫魔,不过是为行暗晦阴损之术,甘愿堕入魔道,从中汲取黑暗的力量,毁天灭地,所以说是巫魔,其实也能称之为黑巫。」 秦流西立即想到司冷月,道:「白巫司家,便是遭了黑巫的血咒百年。」 蒙鲁看着她,道:「此事我们早有所闻,司家白巫嗣不该绝,如今得遇贵人解咒,亦是白巫一族世代的愿力支撑。」 秦流西摁了摁扬起的嘴角:「***的。」 蒙鲁看她难得露出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心性,忍不住也勾了唇,道:「真人为苍生而来,功德无量。」 「你知道我的来路?」秦流西抓到了这个话的重点。 蒙鲁摇头:「来路是什么,并不重要,真人总会选对的那条路。」 「难道不是你们推着我走的吗?」好比现在。 蒙鲁:「……」 孩子,杠就是你的不对了! 秦流西拿着神石,显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占了便宜还卖乖了,便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何非要认定我是天选之人,因为我发觉我其实并不得天道喜欢。你看,我不过是为我那愚蠢的族弟来个大衍术,也要承担五弊三缺,就是为救人动用能力好让自己行动麻溜点,它也能让我瘸得更利害。你说,哪家天选之子像我这么倒霉的?」 蒙鲁:「这未尝不是一种考验,是约束。」 「约束?它有本事,把我一身的能力都收回去才是,我无本事一身轻,也不用去当什么倒霉的天选之子,随时要献身的那种。」秦流西道:「只要我是个废人,你们就扶不上璧,不是吗?」 蒙鲁:「……」 我竟无言以对。 「我要是个废人,也就当不了天选之子,这天下也没我啥事,我也不可能搞事,它以后也不用再担心我搞事,然后时不时来个五弊三缺的约束我了!」 这话像极了自从我得了神经病,我就精神多了的梗啊! 蒙鲁呼吸都快窒息了。 这孩子的歪理怎么这么多? 而且好像让人无从辩驳的样子。 天道:行行行,我懂了! 你委屈,你无赖,我认输,行了吧! 秦流西忽然就发觉,腿不疼了,活动自如了,还起来蹦了两下,然后一脸感慨地对蒙鲁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果然是真理!」 蒙鲁:大巫,我想回深山了! 看在天道如此可爱的份上,秦流西愉快地拍了拍双腿,一脸正气地说:「蒙道友你放心,诛邪正道是我等修道之人必有的道义。既然你们信我,我定会勉力一拼, 第1081章 大冤种,有事你得真上! 秦流西在蒙鲁走了后,那副嬉皮笑脸就收敛了,抚摸着神石的玉盒,叹了一口气。 听了苗巫大巫说的那浩劫画面,她是真的有种要天塌的感觉,对自己是不是能斗得过兕罗表示自我怀疑。 更重要的是,大家还把她当领军人物,这让她更觉压力大,她要是辜负了大家期望又怎么办? 她再利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 带着这样的焦虑,秦流西去了南县城隍庙,不忘提上一只烧鸡,打一壶烧刀子。 尚在新年,城隍庙的游人明显比之前来的时候要多,来参拜的香客也多了不少,但同样的,因为冬日雪灾,这一带的流民,也远比别处要多,但并没有人打砸闹事,一切井井有条的。 南县的治安忽然就好起来了? 秦流西有些好奇,一路往前走,直到她看到了一条队伍,尽头一个白幡写着大大的秦氏粥棚,她愣了愣,走到尽头,看到有个颇为面熟的脸孔。 这好像是公孙乘身边小厮底下的人,正在指点人派馒头和热粥,而每一个领了粥和馒头的人,都感激地说一声多谢秦仙长。 秦流西:「!」 她感受到有些信仰功德向自己飞来,不禁沉默,顺手拉着一个流民,问:「这是谁家粥棚?」 「是姓秦的一个仙长吧?主家是这么说的,都在这摆好些天了。」流民憨实干巴的脸扯出笑容,道:「亏得仙长善心,要不然俺和俺家孩子就要饿死冻死啦,就冲着这一口热粥,我愿意给这仙长立长生牌位。」 有信仰力从他身上传过来,滋养着自己的神魂。 秦流西笑了笑,摸了一下他的顶:「福生无量天尊。」 流民一愣,直到她走远了,又露出笑容跑了。 秦流西已经走向了城隍庙,只是来之前的迷茫散去不少,慧能说得对,她不是一个人,有人会在身后为她保驾护航。 公孙乘,他也在用她的名义来布施,让她能广积功德和信仰之力。 殺元子正在庙里为香客解着签文,抬眸看到秦流西进来,眼睛一亮,竟然他那张带着疤痕的脸也生动不少。 「你忙你的。」秦流西传了个话过去,然后把烧鸡和烧刀子都供上,取了香点燃,敬了心香,这才盘腿坐下通神。 城隍爷已经美滋滋地享用上了,见她通神,仔细看她,道:「看来你这女娃因祸得福,被雷劈都没事,反而把雷引为己用了。」 秦流西笑道:「全赖您赐的一点神光。」 「那是,本老爷可是城隍,虽然只是一个小地方的城隍爷,也都是神祇嘛,这神光肯定好使。你可知,虽然冬日闹雪灾,但有本老爷守护,南县是影响最小的,要不怎么我庙里的香火也旺起来了。你且等着,等我做大做强了,我会更厉害,到时候再给你愿力。」城隍爷指着眼前的烧鸡美酒,道:「不过你也别忘了孝敬本老爷。」 「老吃货。」秦流西嘀咕一声。 城隍爷一边啃着大鸡腿,一边问:「看你似有满腹心事,有什么想不开的?」 秦流西坐下来,撑着下巴,拿过他的杯子就喝了一口烧刀子,火辣的酒液滑入喉间,道:「我被人架到高台上当领头羊了,然后准备带着他们一起干架,但敌方强大,我怀疑我可能干不过,也不知他们怎么就认定我了,还把宝贝都送来了。」 虽然她不要脸,但有些东西,还真的是地藏王他们给的,现在还有苗巫给了神石。 俗话说,拿人手短,她要是干不好,拿着的宝贝别说烫手了,都烧心了! 城隍爷看她把自己的酒给喝没了,嘴角一抽,悄悄地把杯子给扒拉回来,放在了身边。 嘿 ,她够不着! 秦流西只当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撑着下巴碎碎叨叨的把兕罗要捅天的破事给说了一遍,还有大家对她的寄望。 「都指望我打怪,他们是哪来的自信哟?」 城隍爷便道:「依我看,你这是被当成大冤种了!」 秦流西:「?」 「试想想,你被推出来当领军人物,那实力必须有,你还得当马前卒,冲在最前面,但这些都是轻的。你既然当领军人,当老大,真要有所牺牲的时候,还得你来上,那不就是妥妥的大冤种么?」城隍爷幸灾乐祸地道:「那句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品,你细品!」 秦流西的脸有些扭曲,道:「那我撂挑子不干?」 「那不行。」城隍爷道:「修道之人,心中有大道,遇事不真上,而是躲闪,便会成心魔,那条道,一眼就看到头了,再无前进的可能!」 秦流西: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又说她是大冤种,又要她遇事真上,到底是干还是不干? 城隍爷说道:「常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面对这样的事,百姓肯定指望不上,那修道之人就更不能退缩,因为我等修道人一退,他们就更无法抵抗了。你虽然是个大冤种,当领头的那个,但谁说领头的一定是羊,它也可以是狼呀!」 他看着秦流西,道:「而要当狼,就得增强实力,所以不管敌方是不是有捅破天的实力,你自己先把道走对喽,参透了,一旦你也有了登天的实力,也就有了与之抗衡的底气,那到时候你就不是大冤种,而是救世主了!」 秦流西:我怀疑你是在灌我鸡汤! 「年轻人,何须想这么多,荆棘满路,不都是靠走出来的么?你还嫩着呢,勤加修炼,卷死那敌方,那不就结了?」城隍爷话锋一转道:「这鸡不错,下次再给本老爷带两只!」 秦流西:「……」 她看着他吃完,就道:「我走了。」 刚转身,又感觉一点浓郁的神光入灵台,她转过身看向城隍爷,满脸不解。 城隍爷笑眯眯的,十分慈祥,道:「大过年的,你孝敬了鸡酒,赐你一点神光,新年安康,万事顺遂。」 秦流西想到过去,他也是如此,新年会给她摸顶赐福,便也如从前般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道:「新年安康,老头儿。」 第1082章 梵空可能助我? 秦流西没在南县久留,如城隍爷说的,当领头的不一定是羊,狼也可以,要成为狼,她要做的还有很多,更不说,现在黑沙漠还有那么一个无边结界,里面还布着大阵。 这结界,必然是兕罗费了心思的,也肯定有他的神识在,要想进入结界内查看,又不被他发现,可不容易。 当然了,秦流西也不怕他发现,毕竟她本就在明,说不定那老妖怪就藏在哪个地儿,看她上蹿下跳的跟看乐子一样呢? 秦流西不在乎他在耍猴,却在意那结界,因为结界之内有什么,她不清楚,一旦强闯,又会不会触发什么,要是被请君入瓮,弄了个弄巧反拙,她就罪过了! 所以结界能进,还得悄无声息地进。 秦流西想了想,还得去找帮手(大冤种),于是,她跑到了天山,看到了几乎成为雪人的梵空,嘴角微微一抽。 冰天雪地的打坐修行脑子会清醒些吗? 梵空在入定静坐,整个人沉浸在无边佛法中,虽然感到了一丝异动,却是不为所动,把那丝杂念给抛了出去。 秦流西也没做那没品的事,强行打断人家修行,想了想,坐在了梵空身边不远,也盘起了腿。 不过,她把天道神石给拿了出来,悬在跟前。 天道神石要怎么用,蒙鲁没有说,交给她,就是让她用到最适合的地方,秦流西是一定要参悟这块神石,然后才会斟酌考究它该用在何处。 神石一出,周边灵气疯狂地卷了过来。 梵空眉头跳了一下,也感受到了,有些诧异,但他依然没睁眼,而是近乎贪婪地悟着佛法。 秦流西双手结印,也很快入了定。 灵气把她整个人裹在其中。 佛法无边,道法亦然,它玄之又玄。 所谓道生万物,万物皆由道而生,不管人还是一切生灵,都有其道,而道的最高境界,便是天人合一,也是修道者的终极目标,要达到这个境界,必然靠修和悟。 一天两夜过去,梵空从无边佛法中脱离,回到尘世,一双清澄若水的眸子,越发明净,仿若能洞悉一切。 他一扭头,就看到一张大脸,下意识地往后一仰,那出尘的气质瞬间崩裂了,黑着脸道:“施主靠这么近作甚?” 他的视线撞入秦流西那双漆黑的眸子,那双眼,如星落坠般炫目,仿佛他平日在山顶所看到的浩瀚星河,亮得惊人。 “就想看看你这副皮囊是怎么长的,还怪好看的。”秦流西咧嘴一笑。 梵空:“……” 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这调戏,他听不见! 梵空站了起来,道:“施主前来所为何?” “没啊,就想问问梵空你知不知道无边结界。” 梵空一愣:“无边结界?那是由地藏菩萨本愿经衍生,以梵经为骨,以孽力为皮,而布结界者,必然佛法高深,且心性强大,因为梵经为无间地狱的业报,光是支撑这一条,就极耗心神。此外,孽力既是防护又是攻击,一旦擅闯,道心不稳者,会神魂爆开,沦为养分。你是从何处知道这结界?当前佛门,能布下这种逆天结界的屈指可数。” “你也不能?” 梵空沉默,道:“布这结界,本就是有伤天和,我不会。” 不是不能,是不会做。 “那就是可以了?”秦流西眼睛微亮。 梵空神色温淡,说道:“即便能,我也无法支撑结界半刻钟。” 秦流西麻了。 敌人的强大一次次的刷新我的认知,苟命好难! 梵空看她一副死了爹的黑脸,本想不问,但没忍住,道:“怎么了?” 秦流西眨了眨眼,道:“带你去看点利害的。” 梵空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进了阴路,一直来到黑沙漠,他胸口沉闷,念了一声佛,睁眼一看,瞳孔微震。 无边结界。 “这是何人设下的?”梵空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寒霜。 “恶佛兕罗。” 梵空扭头看向秦流西,后者双手抱臂,一脸清冷,道:“除了他这个活了几千年,当年险些能飞升的老妖怪,谁有这实力?你且说一刻钟,而我从发现它到现在,已经好几天过去了,或许它存在更久。” 梵空脸色凝重。 “梵空,你看敌人如此强大,你说咱们要不要避世?”秦流西道。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道:“施主莫开玩笑,我佛慈悲,定不会看苍生有难,佛道二门,也不该漠视之。” “那你说,这场硬仗我们怎么打?” 梵空听了这话,罕见的露出一丝迷茫,道:“软着打?” 秦流西:“?” 告诉我,你不是在内涵什么,一定不是! 梵空看她面色如便秘,说道:“太极以柔克刚,对方刚硬,那么以柔克刚,不是很正常吗?” 秦流西呵呵两声,我竟不知你在说啥玩意? 梵空又道:“不管对方如何厉害,见招拆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乃对阵常理。” “容我提你一声,你是佛门弟子,把打打杀杀的挂在嘴边,就不怕佛祖怪罪?”秦流西淡淡地瞥了梵空一眼。 梵空皱眉,这难道不是你先挑起的话题? 秦流西不再逗他,道:“你也看到了,恶佛兕罗搞出了这么一个结界,里面被弄成什么样我们无从得知,而这两日,苗巫一族来了人……” 她把蒙鲁带来的消息给说了一遍。 梵空神色越发的凝重,浩劫如大巫所说的那样,便如末日浩劫。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窥天机,想要看看,是不是真如大巫所说的那般,最终这世界是否会天道崩塌,生灵涂炭。 秦流西阻止他,道:“别去费神窥探了,即便看到了那一幕,换来的只有无力,并不能为我们做什么,反而会更焦躁。最重要的,还是眼前这个。” 梵空看向无边结界。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就算做不到百胜,但也得有所准备。”秦流西对梵空道:“所以这结界,我想要进去看看里面被藏了什么秘密,但要做到不被发现,还得有人相助,梵空你同是佛门中人,天生佛子,可能助我?”(本章完) 第1083章 速归,徒弟被强抢 梵空没有拒绝秦流西的请求。 如他所说的那样,浩劫将至,他们佛道二门尚且能有机会阻止的情况下,又岂能为了贪生怕死而漠视? 就和几千年佛道二宗为阻止兕罗拿苍生祭旗而勇于一战,他们同样能。 梵空从来没想过独善其身。 只是要进这结界,却不是说进就进,还得找出其中薄弱的一个点,再想个稳妥的法子才行。 二人探讨一番,分别回去查探佛道二门相关的记录,待来日再来。 和梵空分开后,秦流西就回到了清平观,先去给老道长扶了个脉,换了个药方,然后一头钻进了密室,先把之前得到的残图给拿了出来,拼在了一起。 完整的困仙阵就在眼前。 秦流西看着那张阵图,指尖有节奏地点着桌面,从前类似这样古老的阵法,在兕罗逃出之前,它也并没有出现,可兕罗逃出来了,佛骨现,它也跟着现,这算不算是上天的一种指引? 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安排? 称之为连神仙都能困住的阵法,扯是有点扯,但万一它能行呢? 秦流西定睛看去,这一看,神魂仿佛走进一座充斥着奥妙的阵盘当中,令她为之一震。 众妙之门,玄之又玄。 这阵法你看似一眼就能勘破,但真正入了阵中,其奥妙无穷无尽,千变万化。 秦流西若有所思。 万变不离其宗,哪怕它看似千变万化,但换汤不换药,只要抓住了那个核心,不管它如何变,也逃不过法眼。 而这核心怎么抓,才是她该参悟的。 秦流西干脆让神魂沉浸在这阵法当中。 许久,才睁开眼,从中退了出来。 大道至简,万法归一。 她好像有点知道这阵盘该怎么炼了。 秦流西把几个残卷给连起来,将其复原,又另取了纸张,照着阵法画了起来,若有人在此细看,会发现她重新画的阵法图,会和古朴的这张略有不同。 她在尝试改阵! 是的,秦流西不知道这样的阵法,会不会已经在兕罗身上用过,要是用过,她就算再复刻出来,那他估计也能破解。 既如此,何不在这阵图上再加一层奥妙,使它更强? 这等于是重新炼一个新的阵法,秦流西陷入了忘我,丢在她身边的图也越来越多,直到接到封俢的传信。 秦流西看着那几根火红色的狐狸毛,嘴角微微一抽,传信用什么不信,非要拔几根毛。 可一听传信内容,她就腾地站了起来。 再不过去盛京当救兵,她宝贝徒儿就要被人给强娶了! 岂有此理,谁敢动她的养老弟子! 秦流西跑出密室,和清远交待了几句,就心急火燎地往盛京里去,封俢那混账怎么帮她看的娃,连着黑沙一起,都没能护住她的徒儿,搞什么鬼? 封俢自己也很头疼,他也不过离开两天,有黑沙守护,想着也没啥事,可谁想到他们仨竟然会捅出个大篓子,招惹了一个皇家公主不说,还被逮到公主府去,目的就是为了让滕昭低头。 现在好了,那怡乐公主看中了滕昭,口口声声的要招他为驸马。 草,那个女疯子! 谁稀罕什么炼丹啊,那花痴公主拐谁不好,竟然想拐滕昭,秦流西那疯批不得把他剥皮抽筋,回炉再造啊! 封俢最气的是把黑沙留在滕昭他们身边保护,但那三只,被人算计和道德绑架时,竟然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就顺着坑跳,结果坑了自己。 “但凡学到秦流西这煞神一半的无赖,都不至于掉到这坑里。”封俢气咻咻地嘀咕一句,忽然又浑身一寒,就地一滚。 砰。 一个雷在自己原本站立的地方炸开。 他抬头一看,气道:“你是不是人,友军你也用雷劈!” “劈不死你!”秦流西从半空出现,黑着脸道:“让你回来看着他们,你就是这样给我看的?” 封俢也很委屈,道:“我就离开了两日,东北那边有狐妖来求救,熟悉的妖精都不见了,怀疑有邪道在猎杀,我这才过去看看,哪里想到他们三个还斗不过人家一个皇家公主的小心机。” 秦流西蹙眉:“有人猎杀妖精?” 封俢点点头:“不但是狐妖,就是黄仙一族,也没了好几个有望化形的好苗子。” “查出是谁干的?” 封俢摇头:“我这才刚有点眉目,就听到黑沙传信,他们掉人家挖的坑里了。” 秦流西只得把心思拉回到这事上,问:“他们怎么回事?” “京郊不是设了个流民营么?滕昭他们这几日在那边义诊,岂料被怡乐公主给看上了,知道他是个道长也不介意,直言他愿意,还能去长生宫修道,和圣人一道炼丹。滕昭自然不愿,只当怡乐公主透明,可架不住怡乐公主操作够骚啊。” 有的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得到,好听点要征服,难听得是犯贱不要脸。 滕昭本就长得好,又是修道之人,这些年一直勤于修炼,十几岁的少年,淡泊出尘,那一身疏离又带点仙的气质,把个怡乐公主迷得七荤八素的。 滕昭越是拒绝,她就越是上心,看他油盐不进,先让两个流民闹事,说他医死人,然后来了一番女英雄救美,又找到一班病得严重的流民,直言可以自掏腰包让他们吃饱穿暖还有治好病甚至还帮盖个屋子,前提是他们跪求滕昭到公主府去行医,而滕昭不愿,他们就说他枉为出家人,一点都不慈悲,来了一番道德绑架。 这般胡搅蛮缠,让黑沙都气得绿了脸,一言不合动了手,然后,人家就以一个以下犯上把他们给扣押了,想反抗?那就诛杀流民,命都算他们几个头上! “那些刁民一番撒泼说他们罔顾人命,滕昭他们气归气,但也没敢反抗,便被带到公主府去软禁了!”封俢道:“你以为我不气?但凡他们学你一半无赖……啊呸,学你强硬,哪至于被这些个凡夫俗子给拿捏住。罔顾人命,首先他们配当人才是!” 封俢觑着她散发着寒霜的脸,道:“事儿大概就这样,现在那公主就天天对滕昭洗脑,让他从了她。对了,那怡乐公主是圣人的老来女,十分受宠,她大哥,便是当朝太子,除了嫡公主,几个公主中就她最尊贵了!”(本章完) 第1084章 让你家公主亲自开中门送出来 封俢说完滕昭的事,以为秦流西会发怒,但她脸上神色很平静,仿佛在听别人的事一样,并不在意。 秦流西说道:「本来以为是什么大事,还有些心急火燎,如今听着,就这?还值得我生气?」 封俢:「?」 不是,你不急你又来得这么快? 「人家还扣着他们,要让圣人赐婚呢。」封俢道:「你就不怕滕昭真当了人家驸马,到时候你可就没徒弟喽。」 秦流西呵的一声,道:「你怕是忘了,现在宫里的国师,是我的傀儡,他敢赐婚,我就敢示范给他,这门赐婚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害处。」 封俢挑眉:「怎么,你要搞死那公主?」 「打打杀杀的不好,我不是这样的人!」秦流西垂眸,声音清冷,道:「她这么喜欢出家人,想必也是和道有缘,修得大道那也挺好。」 封俢悟了。 你这是直接要让人去当尼姑啊! 好绝! 秦流西道:「先去接人。」 封俢随她一起出去,路上不忘和她说自己去东北查妖族失踪的眉目,道:「这世间灵气浅薄,不如那鼎盛的修仙时代,万物要修行,要更艰难一些,修得灵智的更是少之又少,更不说化形了。你也知道,在这世间的妖本就少,如今还被人捉去,下场不知如何。同为妖族,袖手旁观,我也做不到。」 人有人的道,妖有妖的道,好比人类有时候的灾难,你若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么轮到你的时候,他人也同是如此。 妖也是一样的,纵然有些妖是坏的,也无性,但也有不会漠视同类受难的。 封俢便是后者。 秦流西说道:「东北那边的出马仙极多,和此事有关吗?」 「追查到一点眉目,但还没确定。」 「需要我去吗?」 封俢笑着摇头:「不必,这是妖族的事,你暂时别牵扯进来,以免担了因果,实在不行了,再找你。」 秦流西也知道他的实力,也没勉强,她的事也很多,光是改良困仙阵就十分耗心神,更不说还要闯结界的事。 哪一样不迫切呢? 像现在这样和封俢走在街上,竟是难得的休闲,而好像自打兕罗逃出来后,她就没法躺平了。 真是忧伤,她还能养老吗? 「让开,思怡郡主出行,闲人避让。」一道急促又嚣张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有鞭子向秦流西身边拍来。 封俢眼神一厉,身形一闪,拉着秦流西躲开,那鞭子,就在他们站立的青砖落下,而骑马的人仿佛毫不在意。 又有马车驶来,两人同时看去。 「是你那个冤家,你套麻袋的时候应该把这婆娘也给打折的,看她嚣张的。」封俢的声音很冷。 秦流西给那冲在前头的侍卫弹去一丝晦气,再看从身边经过的那辆华丽的马车,眯着眼道:「说起来,我撮合了她和赵王,连一声谢都没有,委实不该!」 不礼貌,该罚! 于是,一道阴气钻进了车箱内。 封俢道:「你应该等看完后续再跑的,听说赵王从郡主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正好被郡马给撞正了,然后郡马哭着跑去了皇宫告状,说赵王绿了他!」 哦,这么刺激? 秦流西双眼晶亮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会说你就多说点。 「听说赵王是被抬回王府的,有人传说,赵王被收拾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有勒痕,脖子还戴了条狗项圈 ,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直言思怡郡主玩得花!」 秦流西故作一本正经:太污了,这是我能听的吗? 还有呢? 「赵王好好的从自己屋里出现在思怡郡主府上,还被惨烈地睡了,郡马告状,他自然说是思怡郡主掳了他,反正她也不是头一回干这种缺德事。而思怡郡主,则是说赵王自己跑到他床上自荐枕席,她喝多了两杯,一时把持不住才成就好事。」封俢睨着她道:「某人干的缺德事,令他们狗咬狗,算是盛京新年大热的话题了。」 秦流西只当没听见他内涵,道:「那成为死对头就这么了了?」 封俢摇头,道:「你小看了赵王的节操。」 秦流西:「?」 「事已至此,人家趁势就拉拢了思怡郡主和她身后的信阳王府入己方阵营,当然,信阳王府是不是站他的队就不好说了!」 秦流西啧啧地感叹:「大丈夫果然能屈能伸,为谋大事不拘小节,不惜献身,真是个好样的!」 「要不是这样,世家里怎会有人说赵王这是自导自演呢?」 堂堂龙子,被抓女干便罢了,偏那样的激烈的画面被人传谣,这要是个刚的,肯定该和思怡郡主死磕到底才对。 但偏偏赵王‘大度",不追究此事不说,还把人家发展成为人脉势力。 就两字:流弊! 「啧啧,这些勋贵子弟也不是没可取之处,挺能忍的嘛。」秦流西轻笑,只是笑容里带了几分嘲讽。 封俢心想,还不是你缺了大德之故? 既事成事实,还不如谋算最大利益。 也就是赵王找不着证据,要不然,被套麻袋的,就是她了。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来到了怡乐公主府,尚未招驸马就已经有了公主府,可见圣人疼宠。 秦流西敲开了门,门房打量了她一番,高傲地问:「你谁家的?拜帖呢?」 「告诉你家公主,我来接徒弟了,让她亲自把人送出来,开中门。」秦流西笑着说。 门房一愣,随即后脊背窜起一股凉意,尤其是触及她那双眸子,她明明在勾唇笑着,可那笑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门房吞了吞口水:「你谁啊,还开中门让公主送人出门,你怎么敢的?」 秦流西依旧在笑:「我就这么敢,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是通知你,一刻钟之内,我见不到我徒弟他们,公主就要跪着出门来迎我!」 门房:「……」 这是哪来的疯子,有病吧! 他正要道一声晦气,然后关门,可手却是不配合地打开了门,嘴巴更是不受控制地说:「好的,奴才这就去传报!」 门房转身走去,内心却是疯狂尖叫:啊啊啊,救命,我鬼上身了!(本章完) 第1085章 要学你师父,缺德做人 世家贵族的中门,可不是随便开的,必须要有大事,或是有尊贵的客人前来,才会开此门。 而秦流西一开口就是让对方开中门,还是让怡乐公主亲自送出来,嚣张,太嚣张了! 封俢看她抱臂在中门等着,倒没去问会不会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怡乐公主会亲自把人送出。 因为这个问题压根不必问! 秦流西说了,这里面的人,就只会照做,哪怕她会不乐意,但却轮不到她作主,一如刚才那个门房小厮一样,他明明想要把人赶跑,可身体却十分听话的传话。 怡乐公主也会跟这小厮一样的听话的。 秦流西从来就没想着在她身上玩些虚头巴脑的,她很忙。 两个出色的人在人家中门前站着,有路过此地的人见了,就有些好奇,站人家门前这是干嘛? 人有了好奇心,又闲得慌,就会想办法满足,好比眼下,这明显就是有八卦,吃瓜的自我修养必须有啊! 于是,渐渐地有了人跟着一起等着看热闹。 公主府内,怡乐公主崩溃极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门房的来传了个话,她听了后,险些笑出猪叫声,啥玩意,让她一刻钟之内把人送出来,还得从中门出。 好嚣张啊! 这盛京竟然有人比她怡乐公主还嚣张! 她可是父皇的老来女,一贯得宠,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还当上了太子,风头正盛,就连嫡长公主都得避她锋铓。 可现在有人耍威风竟耍到她府上了,真是好得很! 她倒要看看那小道长的师父是何方神圣,又凭什么这么嚣张? 怡乐公主嘴一张,本是想说把人给带进府来,让她看看,可话出了口,就变成了开中门,把玄一小道长他们请出来。 众人:「?」 怡乐公主也是愣住了,瞳孔地震,立即捂着嘴,不,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说不准开,可话出来了,又变成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人请出来?」 仆妇连忙下去安排。 怡乐公主惊恐不已,下意识地想喝住他们,大叫着不是,她没有这样想。 可为什么,她的话说出来,会变成这样,为何会口不对心? 怎么回事,她的嘴怎么会这样了? 鬼,有鬼吗? 怡乐公主想放声尖叫,然而喉咙却就像被掐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了。 伺候的丫鬟嬷嬷们看她面容扭曲,不由面面相觑,感觉有些不对,刚想上前询问,怡乐公主却是一阵风地冲了出去。 众人:「?」 怡乐公主内心嗷嗷的嚎,拉住我,谁来拉着我,我并不想走出去。 她很快就见到了那令她垂涎的小道长,他生得真好,这样超凡脱俗,像谪仙,是修道者那种仙,美好的让她想深藏。 怡乐公主想和之前那般说:小道长,你就从了我吧! 可话出口,便成了:「道长来了,我亲自送你出府!」 滕昭淡漠地看向她。 小人参则是紧紧挨着他,神色戒备道:「不太对劲,小心有诈,可能想使温柔款的美人计!」 这女人好恶毒的诡计! 黑沙抱着双臂,要不是滕昭拦着,他就在这大开杀戒了! 怡乐公主脸容抽搐,内心愤懑,不许走,你是我的! 诡异的是,她双脚跟不是自己似的,有着自己的意识,往中门方向走去。 滕昭他们看着那扭曲又诡异的步伐,陷入了深深的惊愕中,这公主鬼上身了吗? 走了几步,几人都一愣,随即面露喜色。 「师父(西西)来了。」 怡乐公主看到按着她吩咐的侍卫敞开的中门,脸色惨白:「……」 废物,这些废物,她要砍了他们! 她眼睁睁地看着养熟的驸马如燕雀归巢,快步向中门跑去,顿时目眦欲裂。 可恶! 滕昭看到了师父,眼中一喜,又羞愧地上前,垂下头,道:「徒儿不孝,让师父担心了。」 小人参和黑沙很是忐忑,别看大魔王嘴角含笑,但他们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皮紧了。 秦流西摸了一下他的头:「吃一堑,长一智,有些人是不配称为人的,面对这些人,你不必跟他们讲道德。只要你不讲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你,懂吗?」 好家伙,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 确认不是教坏书? 封俢也在一旁凉凉地道:「没错,以后还是像你师父那样,缺德……啊不是,以德服人才对!」 众人:我们懂,是缺德! 怡乐公主死死地抿着嘴,盯着秦流西,身子不停地颤抖,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汗来,她不敢开口,怕再说出些口不对心的话来。 谪仙小道长的师父竟是女的,难怪他对她如此高傲冷漠。 秦流西看到怡乐公主,一步步地上前,扶着公主的仆妇丫鬟下意识地就要后退,但不知怎地,她们不敢。 她们身上寒得比屋顶的雪还冷。 秦流西看着怡乐公主,笑道:「这些日子,公主邀请我徒上门论道,委实叨扰。我观公主与我道有缘,不管是落发还是修行都是极好的,公主说呢?」 怡乐公主大怒,谁他妈要修道,她张嘴就要反驳,但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诚惶诚恐:「大师说得对,我与道有缘,我要向父皇看齐,与他一道奔长生。」 救命,这里有鬼啊! 伺候的仆妇惊了,公主你疯了,之前还说要成亲生崽崽过没羞没脸的快活日子呢! 修道是什么鬼? 怡乐公主快晕了,我不是,我没有,我瞎说的,那不是我的想法! 她看着秦流西的眼睛,只觉里面星辰璀璨如星空,令人炫目,让人想要溺在其中。 不,这双眼有古怪! 怡乐公主的眼睁得大大的,眼睛痛得眼泪都渗了出来。 秦流西笑着道:「既如此,那贫道祝公主修得长生大道!」 她带着滕昭他们走了。 怡乐公主内心大吼:不许走,不能让他们走,给本公主抓住他们! 可她又分明听到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一句特别呕的话:「信女恭送仙师。」 怡乐公主恐惧不已,眼看着人看不到了,她双眼一翻,软软地倒下去。 众人乱成一团。(本章完) 第1086章 打包跑路? 把滕昭接了回来后,封俢就又去查妖族的事了,秦流西让滕昭他们拾掇拾掇,打包送回清平观。 滕昭他们都木了,满脸无措。 这是因为他们闯祸了,惹出了大麻烦,所以才让他们跑路吗? 黑沙掰着手指,率先站了出来,道:“是我的问题,要不是我先动手,就不会被那劳什子公主给拿下了。” “对啊,你别生气了,要不是我们谨记狐狸的话,不仗着自己的能力在俗世横行霸道,那公主想扣着我们,她想屁吃!”小人参也道。 不是小人参自大嚣狂,哪怕三人中,属它最废,但它也是能化形的千年人参精,修为摆在那里,它的参身,能起死回生,肉白骨,它的精元,更是贵中之贵,它哪怕没什么法术,但苟道也是修得极好的,不然,它早就被虎视眈眈的魑魅魍魉给嘎得灰都没了。 而黑沙,山精所化,他当年乃是黑沙漠的霸主,法力高强,只是命不好,落在了秦流西手里……嗯,这话就不必说出来了! 再有滕昭,他凡人出身,可他却是同龄修道人中的佼佼者,他缺的只是时间,他足够勤勉和努力,也天赋异禀,所以他入道很顺遂,学什么都快,他不满十岁就能画出五雷符,这天下除他师父谁能有此天分? 一点灵光即成符,这话是属于天才的,属于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修士,滕昭便是其中一个。 他们三个,在俗世学堂,兴许没有别人强,但他们要凭自身本事去动凡人,能躲得过的,屈指可数。 只是,不管是封俢,还是秦流西,都曾说过,修道之人,若非必要,不可随意用法术对俗世普通人动手,免遭因果,也避免引来觊觎和忌惮,甚至针对。 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世道,也有比他们几个更利害的深藏不露的倒是,他们若是凭本事而作天作地,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在凡世行走,是需要遵守各种规则的,若随心所欲,随意动用法术对付普通人,久而久之,必会迷失入道的初心。 所以他们把这些话记在心里,既是对自己的约束,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他们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是不屑于用那些普通人看不到也对付不来的本事去攻击。 不然,是它不能搞事,还是黑沙不能反了那小小的公主府? 不过是为免招来更大的麻烦而罢了! 可现在,秦流西要把他们打包跑路,就很憋屈,她是不是生气了? 滕昭道:“师父,我这就去收拾。” 他令师父失望了,是得回去面壁思过。 秦流西看他们自闭又委屈的样子,不禁道:“你们都在想些什么,我哪有生气?凭那被惯坏了的小公主,她也配我跟她生气?未免格局小了!” 小人参道:“那你还把我们送走?不是在气头上,你为何要让我们跑路!” 秦流西嘴角一抽,曲起手指就给了他一个爆栗,道:“我哪有在气头上,除了恶佛兕罗,谁哼给我气受?这给我气受的,还能留过夜?” 小人参一噎,也是,这是个不能惹的主,有仇当场报的,她要是受气,肯定是人都不会摇,自己就去干一架,把气出了! “让你们回去,是因为清平观的老道长被伤着了,观里忙活不开,昭昭作为少观主,得回去主持大局,清远就能更腾出手处理观中庶务。”秦流西道:“我已经让陈皮把非常道关闭,他也会在清平观做弟子帮忙。” 滕昭愕然,道:“老道长怎么会被伤着了?” 秦流西三言两语就说了前因后果,几人都沉了脸,拳头掐得指骨咯咯响。 这也太嚣张了,只因为要求丹,就把人给打成重伤?还有没有王法,道长就是任他们作践的人么? 滕昭捏着拳头,眼底罕见的露出戾气和嫌恶,这就是世家,这就是所谓权贵,果然恶心! 秦流西继续道:“我要忙的事很多,你如今也学有所成,所以回去道观主持,小人参你也辅助一二。至于黑沙,你回去黑沙漠。” 黑沙没想到自己也有安排,委屈道:“我也不是不想回去,是进不去啊。” “你就在外围守着,一边苦修,一边盯着那结界,若那地方有异动,你马上传信。”秦流西递给他几张传音符,道:“这符你贴身收着,一旦你觉得不对劲的,马上传信。” 黑沙接过来,把符收起。 秦流西这才让他们各自去收拾。 滕昭蔫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没一会,就坐在房内发呆。 叩叩。 他回头,站了起来,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师父。” “刚才就看你闷闷的,怎么了,是怪师父要把你们打包送走?”秦流西走进来笑着问。 滕昭拿出茶壶,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温度才双手奉了过去,摇头道:“自然不是,徒儿出来也久了,雪灾未过,想必观中布施也很忙,清远师伯估计早就盼着我们回去了。这是徒儿该担的责任,我明白。” 秦流西点点头,道:“若是天下太平,没有兕罗这样的大恶威胁,我也很乐意带着你走这天下,看尽一切不平之事,游历多了,见的也多了,心境也才会越来越通透豁达和开阔。” 滕昭脸上微微一烫,说道:“我不及师父。” “你只是缺少了历练,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可以出去做一方游道,多看看这尘世。修行,也不是拘于一隅之地的。”秦流西道:“只是现在还不行,大劫将至,我们要做的许多。清平观是我们的根,我在外,你作为下一任继承人,得守着,因为还有许多百姓和信众将它视为信仰。” “嗯。” “那你有什么想不通的?” 滕昭沉默了一会,道:“师父,我们修道学医,度一切遭遇厄运之人,救人救世,为何有些人却为了一己之私,不惜与恶同流合污?我们出于善意,去帮助他们,他们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污蔑要挟我们。在公主府的时候我就想,我们的善举,到底值不值得?这些人配吗?”(本章完) 第1087章 谁不让出家人有点脾气了? 听着滕昭颓丧又带着质疑厌烦的语气,秦流西知道,这孩子被整寒心了! 也是,他在流民营义诊给那些流民治病,是出于道心,出于善,在他行着善举时,万万没想到被他救过,受过他恩惠的流民会忽然背刺他。 为了一点利益,就忘了恩。 少年不知道自己的善举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他救过的人最终都会背刺他,他为何要费心去救? 看少年的脸鼓鼓的,秦流西忍不住伸出了魔爪,掐了过去,道:“在胡想些什么呢?你难道把这句话给忘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滕昭扒下她的手,绷着一张脸。 已经是大少年了,能不能别掐脸,他也不是小孩儿了。 秦流西哼了一声,继续道:“我们行善,为的是积德,为的是修得大道,你问我值不值得,你且想想你曾帮过的人,都是什么表情?看到那些表情,你的心是如何的?” 滕昭垂眸,很多人得到了帮助,都是感恩戴德,更惨一些的,鬼门关闯回来的,更是露出劫后余生,如释重负的轻松。 每每看到这些表情,他都只觉得满足和宽慰。 看他似是明白了,秦流西便道:“昭昭,我们助人,其实也是助己,诚然有些人不值得,但那终究不是全部不是吗?” “有些人,忘恩负义,那也是人性自私所致。所谓一样米养白样人,你不可能指望这世间每个人都是好的,都懂得感恩,那绝无可能。人心亦是如此,很复杂,很多变。他站在你面前,可能会对你感恩戴德,满脸笑容,但焉知他背后是否有一手在拿着一把刀,随时准备背刺你呢?” 秦流西道:“人都有两面性,善和恶,如佛家所云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选择哪一面,其实都是人性。你觉得你救过的人背刺你,那是他们选择了利,为利而行恶,但那只是一小部份人,不是吗?” 滕昭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觉得,为这么一小部分人,而封闭了你的善心,值得?凭这些恶人,他们也配?”秦流西道:“师父没有让你善要善到底,善良也是该有底线的,有锋芒的。那些人为利背刺你,你不答应,就道德绑架你,你为他们妥协了,那就是失了锋芒。有的人是人,有的人却是不配,面对这样的人,你不必对他们施以正眼。” “哪怕怡乐公主恼羞成怒要杀了他们?我也无视?” 秦流西说道:“有何不可?他们为了利而做这种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代价,这是他们结的因,是什么恶果,那也得他们受着。此外,你真觉得怡乐公主会真的当众杀了他们而逼你就范?她不过是拿捏了你的一丝不忍和善良罢了。” 滕昭一怔。 “那个流民营,听说是太子督办的,怡乐公主和他一母同胞,又怎么会在那个地方真杀人,她不怕为她的太子哥哥招来不仁的名声,招来御史的弹劾?”秦流西道:“我要是你,那个时候,就绝不会留下。她敢杀,那我真要叹一声傻缺了!” 滕昭脸有些热,道:“我没想到这一点,只觉得她跋扈又是尊贵的公主,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嘴巴一阖罢了。” “确是如此,但也要分场合,诚然她身份尊贵,靠山重重,但她太子哥哥,也只是太子罢了,但凡有点精明,都不会在宝座彻底到手时,做太多有伤天和的事。她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那些流民,朝臣不是吃素的,与太子争位的王爷更会抓着这一点无限放大,她也不过是欺你是出家人,欺你年少而善良罢了。” 看滕昭皱眉,秦流西嗤笑,道:“这些权贵的事,不说也罢,昭昭你只需记得,行善举,不是为了谁而行,只是为了安己心。有些善你可行,有些,却是不配。那不配的,便是有人指着你鼻子臭骂枉为出家人,你也可以高傲地置之不理。为何,因为你这个出家人有脾气,也有资本耍这个大牌脾气!” 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道:“当然,前提是你真的很流弊,很厉害。只要你流弊大了,别人就算骂,也只敢在心里骂,照样得跪着求你!” 所以,努力向前吧,流弊轰轰的,我才能安心养老! 滕昭深深地看着她,憋出一句:“你这是逼我发愤图强内卷吗?” 鸡娃的毒鸡汤,用的不是鸡做主料,是逼格? 咳咳咳。 秦流西用咳嗽遮住尴尬,看向门外两人,道:“你们也都听够了,都明白?” 偷听的小人参和黑沙讪讪地走了进来,搓着手,道:“我们知道了。” “都知道了,那就总结一下刚才的教课核心,是什么知道吗?” 三人相视一眼,试探地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是其一。”秦流西摇着手指,道:“其实就很简单,主打一个谁惹老子不痛快,给老子打回去,不想救的人就不救,不配救的人也不救。出家人又如何,谁不让出家人有点脾气了?” 三人:“……” 听着很土匪,但好喜欢! 他们懂了。 只要我没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我是吧! 秦流西喉干舌燥,把茶一口饮尽,道:“既如此,那就各自上路吧。黑沙,你自己走,记住我跟你说的,多留意着那结界,也小心些。” 黑沙点点头,自己施了术就走了。 秦流西则是撕了阴路,把滕昭他们打包送了进去,临走前,滕昭又问,怡乐公主怎么会那样听话,她做了什么? 秦流西冷笑:“不过是对她施了个口不对心咒术罢了!” 别问怎么施的,问就是她厉害! 把人送走,她才长吁了一口气,养孩子是真的累啊! 可清净没一刻钟,在她准备去金华观和玉佛寺拜访时,就听到一个嗷嗷的哭声。 秦流西的眼皮跳了两下,她已经不想再劳碌,而是专心修行改阵盘了! 她站在屋子前的门廊下,看着被人带过来的哭哭啼啼的贵宾犬,嘴角抽了一下,这是死爹了还是天塌了? “呜哇,观主救命,你救救我大姐吧!”沐惜龙卷风一样冲了过来,噗通地就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痛哭。(本章完) 第1088章 造反的风吹到了你沐家 秦流西头痛得很,看着哭了足有一刻钟的沐惜,额角青筋突突乱跳,也从那哭声中拼出他求的什么事了。 “这人呐,终有一死的,你也不要太执着!” 沐惜哭声一断,打了个哽,愕然地看着秦流西,委屈巴巴地道:“你变了。” 你是怎么说得出比冰雪还冷的话来的? 秦流西挑眉道:“不哭了?” 沐惜:哭,是还想哭的,我大姐都快死了,还不能让我哭一会儿吗? 但是看秦流西那冷冰冰的样子,他不敢在这里哭。 噗。 他拿出帕子擤了一下鼻涕,又随意擦了擦眼角,然后把帕子往袖子一塞,才红着眼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 堂堂世子,你倒是活得糙! “小神棍,啊不是,观主,你能不能出手,救救我姐?”沐惜可怜兮兮地开口:“我大姐真的快不行了。” 秦流西说道:“宫里的太医都没有办法,我……” “他们也配和你比?你医术天下第一绝,谁都比不上你,谁说第一,我都不认!”沐惜打断她的话,道:“太医们束手无策,那是他们医术不够精,看不出我大姐究竟什么病!” 秦流西摇头:“太医们战战兢兢地在宫中当差,也是有其造诣的,各有绝活,你不必为讨好我而贬低他们,这对他们不公平。毕竟你们这些世家,平日有啥毛病也都靠着太医呢。” 沐惜撇嘴,嘀咕道:“我说的也是事实,也不是说他们就很差,但是不够精,所以我大姐才一直好不起来,越治虚弱,今日更离谱,我去看她,她直接就吐血了。那血,黑漆漆的,又浓又稠,他们非说我大姐是秋日时邪气入体,没好全,依我看,大姐更像是中毒了!” 秦流西:“有何依据?” “她吐血啊,正常人吐血颜色都得是红的吧,可她吐出来的是黑的,又浓稠,我闻着还腥,就跟一股死鱼味一样的腥。真的只是风寒导致虚弱,还能吐这样的血?”沐惜蹙眉,脸色有些白。 秦流西眯了眸子,道:“她病了多久?” “入秋后就因为一场风寒而倒下了,一直在调养,本来好了些,可去年实在是冷,一入冬,她就病得更严重了,直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沐惜道:“我知道你不太愿意去宫里那鬼地方,我们也先请了外面的名医看诊,但都是说邪气入体,导致阳气不足啥的,药吃了不少,人却不见好。要不是没办法了,我不敢来找你的。” 周太后是周家的富贵顶梁柱,而沐皇后,同样是沐家的富贵,哪怕她膝下无子,但只要她在位一日,将来不管是谁上位,她都会是尊贵的太后。 但如果沐皇后没了,她的母族,可就不会如前了。 秦流西猜测,沐皇后是挡了别人的道了。 这个猜测对沐惜一说,他沉着脸道:“我们也觉得是这样,尤其是太子立了后,我们沐家……哼!”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难怪见你脸上嚣张都少了,除了一如既往地傻,但多了两分沉着,这是觉得靠山不太稳了,不敢造次了?” 沐惜:“!” 会不会说话的,就是事实,也给点脸面好么! “我只是长大了,成亲了,变成熟了。”沐惜涨红着脸道:“不管谁当太子,我都是当朝最名正言顺的小国舅!” 秦流西笑了笑。 “你就说,能不能去看看?”沐惜哀求道:“我大姐,是个极好的人,你发个善心吧。” 秦流西沉默了半晌,道:“我怕你们沐家出不起我要的出诊金。” 有戏! 沐惜眼睛一亮,道:“你想要多少?” 秦流西没回话,只道:“我要的不是银子。” 沐惜一愣,不是银子,是金子吗? “假如这太子之位换个人坐,你们沐家能支持么?”秦流西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啥,换太子位,这是要造反吗? 沐惜傻了。 你怕不是在逗我? 你堂堂的神棍,想要造皇家的反? 秦流西笑得一脸无害,是的,傻胞子你没听错,造反的风终于吹到了你沐家! 沐惜抖着手去摸茶杯,小心地问:“你,你没发烧吧?太子挖你家坟了?” 让他想想,秦家人在盛京怎样,也好像没出什么大事啊,虽然没多富贵,但比大多人来简直不要好太多,老顺遂了! 秦家没事,那太子是怎么得罪了这煞神? 太子:我也想知道,为何总有神棍想害孤! 秦流西冷着脸道:“虽不是,但不远矣,太子母族周家的人派兵去围我清平观,还打伤了观中一个老道长。太子妹妹,那怡乐公主,近几日把我徒儿绑了,你不知?” 沐惜眼皮抽搐,草,光一个事,太子就要完,更不说还涉及她徒儿的事。 怪不得她想要太子天凉王破! 他把人得罪大发了! 啥,不是本人得罪,他实属无辜? 呔,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谁不明白这个道理?太子没被立为太子之前,你看周家敢这么嚣张不,怡乐那刁蛮公主敢这么跋扈不? 还不都是仗势欺人? 所以,太子没法无辜,嗯,他无辜也只能怪给自己拖后腿的人太多! 对了,沐惜脑中灵光一闪,冲口而出:“那怡乐如今在宫里闹着死活要出家当姑子,是你干的?” 秦流西皱眉:“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呵呵。 就是你干的! 你骗不了我! 沐惜故作不经意地问:“你想拉太子下马,是要扶持谁上马么?” “这就不是你一个傻孢子关心的。回家去,让你老子来,让我去给皇后娘娘看病,就让你爹决定,这诊金给是不给!”秦流西道。 沐惜心想,不给才怪呢,反正谁当太子,他姐都是太后,这当然要赌了。 不过事关重大,小神棍肯定不会是只说一句要拉太子下马那么简单的,他还是要请老头来才行。 “那你等着,我这就去把我老子叫来。”沐惜立即站了起来,大姐可不能拖了,再拖,天凉王破的就是沐家了。(本章完) 第1089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承恩侯人有些麻,他竟然从渣儿子口中听到了一个神棍想造反的讯息,这可太惊人了,莫非那不求观主也跟宫里的国师一样,想当个人上人? 不是,她要是想当,直接把现在的国师给拉下马得了,凭她的本事,给圣人一枚丹药,肯定就能得偿所愿,要啥给啥吧? 但她偏偏想要插手朝政,要搞死太子! 她还要拉上自家找死,意欲何为? 带着满腹忐忑,承恩侯见到了秦流西,也没来得及寒暄,就从她嘴里听到了造反二字。 承恩侯眼皮止不住地乱跳,仿佛看到了自己两府几百口人一起奔赴断头台的惨烈一幕,不禁强笑两声,道:“观主真会说笑!” “侯爷,我不是在说笑,太子我是一定要拉下来,让别人坐上去的。”秦流西道:“我也知道沐家的思量,只要沐皇后在,谁当太子她都会是太后,但到底不是亲母子,太子又有生母在的话,世人会奉谁是真正的太后,可不好说!想来这一点,你们心里也明白,不然不会避其锋铓,只是你们避了,人家却不会满足。瞧,娘娘病重了!” 承恩侯收起嬉笑,板着脸,脸色凝重,一手摩挲着大扳指。 “侯爷应该很清楚,如今沐家其实没有什么选择,要么被人压着,要么扶持可靠的皇子上位,而当下能和太子争的几个,哪个王爷不是生母在的?” 沐皇后其实是贤良的,她只得一公主,后妃个接个的生出儿子,她也依然容她们生下了,甚至养大了,但凡换个心毒的,要去母留子,能有多难? 可她没有,所以圣人膝下并不空虚,子孙其实称得上旺盛了。 “就因为太子母族得罪了你,所以你才要搞他?”承恩侯问。 秦流西道:“也不完全是,只是他们刚好撞到了铁板上。” 承恩侯皱眉,迟疑着道:“太子为储君,不过不失,虽优柔寡断,但行事不冒进就挺好……” “你干脆说他不足以有为君主的魄力吧!”秦流西一笑,道:“我不怕和你说,未来这天下,会很乱,一个优柔寡断的君主,会稳得住乱世么?” 承恩侯心头一跳,脸色几变,道:“你是说国运有变?” 什么情况天下会大乱,定然是国运低迷,有人想改朝换代而导致战争频起。 “也可以这么说。天下动乱,要稳定,便需要一个明君,更需要一班能真正为国为民的臣子,现如今的朝政官场,是个什么情况,侯爷比我更清楚,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苦的终将是百姓。”秦流西淡淡地道:“现在说这些,你可能觉得我危言耸听,不听也罢。我们就只说沐家的利益,扶持一个能当明君的人,捞个从龙之功,总比被动的看人脸色要强吧?娘娘无子,一旦殁逝,侯爷的爵位,也不能再是承恩了吧?” 承恩侯沉默。 秦流西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淡定的等着。 承恩侯见状,不禁飞快地划过一丝苦笑,其实秦流西说的他都明白,现在沐家是富贵,因为皇后无子,沐家也只得一男丁,这男丁是个八字轻体质不好的,圣人对他们更是放心,因为他们沐家看起来后继无人,所以圣人放心。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假如太子上位了,这泼天富贵也该换人坐了! 别说太子登位,直储君立了后,沐家就低调起来,太子母族亦是当朝太后的母族,愈发鼎盛,无人敢触其锋芒,周家的人甚至都敢在外头嘲讽沐家阴盛阳衰了。 承恩侯垂眸,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锐气,再抬头时,道:“我能冒昧的问一句,观主是看中了哪个皇子为明君,或是哪位奇人异士?” 秦流西笑道:“你放心,要推上位的还是皇子,这江山,还是姓齐,不会换姓,只是他是最不可能登位的那位,承恩侯若要入局,可看蔺相行事。” 承恩侯瞳孔剧烈一缩,好家伙,她竟然已经拉拢到当朝相爷,说她不想造反都没人信吧? 而蔺相,才刚丁忧复出,就悄无声息地接了这么一盘大棋,他怎么敢的? 圣人若是知道这事,只怕吃多少都不顶用,会生生气死! “观主野心很大,你就不怕本侯把你捅出去?”承恩侯盯着秦流西说。 若说蔺相是执棋人,那她便是布棋局的人,这野心,不可谓不大,她也才二十吧? 秦流西笑了出来:“侯爷敢吗?” 承恩侯一噎:“!” 他这是被威胁了吧? 他确实不敢,对方手段神鬼莫测,自己位高权重又如何,抵不过人家一个术数,尤其自家只有一根独苗,她也不用做什么,把自家这根独苗一拔,就完事了。 更不说,自家还要求着她救沐家最大的保障! 承恩侯深吸了一口气,这艘造反的贼船,他好像不上也得上。 他看向秦流西,问:“观主能保证一定把娘娘救回?” “不能。” 承恩侯:“……” 你逗我呢? “人都没见着,不知啥情况,我怎么敢打包票?万一救不回,岂不是自己打脸?”秦流西淡笑,“不过就算救不回,侯爷也不必怕这笔买卖亏本,依我看,这笔买卖,沐家才是稳赚不赔的,是最大的赢家。” 承恩侯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秦流西,后者笑眯眯地看着他,承恩侯脑子砰地一炸,瞪大双眼,瞳孔微震:“你说的那个皇子,难道是?” 他双手颤抖,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正是侯爷所想,是你女婿呢,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他一个私生子竟有这泼天富贵,你们沐家,真真是得了大便宜!”卖乖两字就不说了。 承恩侯嘴角微抽:虽然事实如此,但你也不必说出来吧? 他那女儿看上了齐骞,求了皇后娘娘赐婚,本来想着是个好亲,谁知道后来竟然会出现宁王妃和圣人那桩秘事,虽然明面上无人提,但齐骞是圣人的种,这是皇家都知道的。 如今,秦流西布的这个棋局,那倒霉孩子竟是她手中的王炸! 太炸裂了! 他需要定个惊。 承恩侯把冷茶一口喝下,按了按狂跳不止的胸口,道:“观主没开玩笑,当真是他?” “我要是哄你,也该拿个靠谱点的吧?” 承恩侯讪讪的,如果是齐骞,那真的没啥好说的,真成了,沐家这泼天富贵,稳得不能再稳。 就是这关系吧,有点乱,辈分也乱了。 从妹夫变成养子? 承恩侯有点晕,但当前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皇后娘娘,便道:“那请观主入宫给我家娘娘看个诊?” 两人四目对视,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本章完) 第1090章 你在用五石散吗? 翌日,秦流西跟着沐夫人入宫,许是承恩侯早有打点,宫门处放行也很顺利。 沐夫人坐在小车里,满脸惶恐地对秦流西道:“委屈观主了。” 此行入宫,对外的解释是,秦流西的身份是沐夫人的远房甥女,叫皇后娘娘一声表姐,因为跟道观的师父学了点医术,故而前来探望。 秦流西淡笑道:“谈不上委屈,一个身份罢了。” 她看出车外,把皇宫的景色尽收眼里,又问起沐夫人关于沐皇后的病症,事实上,自从沐皇后久治不愈后,他们沐家就找了不少名医,都查不出别的病症,按着身体虚弱气血不足来治的,就连圣人,也都赐下了丹药,可饶是如此,也架不住沐皇后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脾气也越发暴躁。 找秦流西,也是之前打听到她回来了,只是一直扑空见不着,沐惜便派了人蹲在九玄守着,一听到她出现,马上就赶来了。 而秦流西也从沐夫人的话中,总结出沐皇后大概的病症,食欲不振,夜不成寐,头痛欲裂还发虚汗,身体阴冷,脾气郁燥。 “太医没诊出是不是中毒?” 沐夫人摇头:“这真没有诊出来,都说不是中毒。” “那可有试过请僧道来看是否中邪?” 沐夫人苦笑道:“宫中那个无尚国师看过,但也说只是身体之故,而且宫中乃是真龙之地,邪祟岂敢在此留存?除了国师,就是您了,毕竟皇宫之地,虽然圣人如今痴迷养生修道炼丹,但请僧道入宫,并不可取,宫里对于厌胜一类的术数也是最为忌讳的。娘娘千金凤体,自有真龙庇佑,邪祟亦不敢近吧!” “那可未必,皇宫虽有真龙在,但死的人多,同样有阴魂存在的,只是因为有龙气镇压,他们不敢放肆,有些人甚至连魂体都凝不起来,也就无法作祟罢了。”秦流西看着茫然地在宫中飘来飘去的游魂,笑道:“你不信,就连我们车子外面,也有一个飘呢。” 沐夫人身子一僵:“!”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有不满你大可以说出来,我铁定满足! 她眼角余光瞟出去,好像真的有鬼影一样,不禁惨白了脸,哆哆嗦嗦地念着佛。 车子到了西六宫停下,又有小太监抬了轿子来接,一直到凤阳宫前,有一个脸容疲惫,穿着青色褙子的宫女在宫门处等候,见了沐夫人就行了一礼。 “翠竹,娘娘可醒着?” 翠竹说道:“娘娘刚醒来不久,在等着夫人呢,太医也在扶平安脉。” 她好奇地看向秦流西,恭敬地行了一礼。 秦流西微微颔首,随着她们走进殿内。 太医正在扶脉,沐夫人就先带着秦流西在偏殿等着,等太医走了,沐皇后传召,她们才走进凤殿。 沐夫人看到皇后,就缓缓下拜,被沐皇后阻止了:“都是自家人,母亲不必行此大礼。” 她说着,又看向秦流西,略有些浑浊的眸子半眯,道:“这位便是不求观主么?本宫早就从十七弟嘴里听过你的大名。” 秦流西并没有行大礼,而是行了一个道礼,道:“贫道见过皇后娘娘。” 眼前的沐皇后,身材消瘦,脸色青白,满头灰白的银丝,双眼微微下陷,眼球发黄,使得眸子有些浑浊,也不知道是不是久病不愈的原因,看起来精气神极差,虽然她极力隐忍,但细看,她有些焦躁和不耐烦。 她看起来,比沐夫人还要老气,但这种颓废,却难掩她病前的雍容华贵和大气。 病魔把她的精气神都给抽走了。 秦流西单刀直入,道:“娘娘的病很重,可容贫道先扶脉?” 沐皇后点点头:“有劳你了。” 宫人都动了起来。 因秦流西是个女冠,不像男太医那般需要避讳,望闻问切也不用隔着帐子或是丝帕,倒更方便些。 秦流西坐到凤榻前的绣墩上,双指搭上沐皇后的手腕,触及那冰冷的手,她眉头就皱了起来。 体温很低,但这殿内已经放了许多烧得极旺的炭盘,屋内的宫人额上都有些细汗,可沐皇后的体温却很低。 这种冷,不是单纯体温低,而是阴冷。 秦流西面露古怪,仔细看她,并没有阴气在身边环绕,怎么会身体阴冷? 她又看了一眼这凤榻周围,殿内同样没有阴物。 秦流西收回视线,仔细探脉,许久,才换了一手,再探。 脉象也有些奇怪,刚才还有点缓慢,现在却变得急促了,但可确定一点的是,阴阳失调是肯定的,脉象也过于紊乱,导致肾阳不足,气急胸闷,脾胃虚弱。 秦流西抬头看向沐皇后,她脸色渐渐的有些赤红,不停地吞咽口水,双眼越发的浑浊,身子在微微摇晃发抖,像是坐不住似的,特别烦躁。 她眸色微深。 “娘娘如今何处不适?” 沐皇后急喘了一口气,道:“本宫头好晕,好疼,好烦,你行了没有?” 沐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这语气有些重了。 她想帮着描补两句,秦流西问:“之前娘娘吐血,那些污秽可在?” “早就烧毁了。”翠竹回道。 秦流西道:“我要取娘娘的一滴血。” 众人都变了脸,这可是凤体。 “只是一滴血,不打紧的。”她心里有点猜测,但要确定一下。 “可娘娘凤体尊贵,这……” 秦流西道:“凤体再尊贵,也贵不过命,不是吗?” 沐皇后烦躁不已,她只想快些结束,道:“你取吧。” 秦流西从腰间的乾坤袋摸出一根银针,捻着针在她的指尖就飞快地戳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抹在双指上,摩挲了一下,看着那浓稠的血,她嗅了嗅,还舔了一下。 沐夫人惊呼,连忙捂着嘴。 沐皇后见了,神色几变,抿着唇,犀利地问:“观主,本宫是中毒了?” 秦流西接过宫人递来的湿帕子擦了一下,道:“娘娘,你是在服用五石散吗?” “什么?”沐夫人尖叫,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是谁对娘娘下此毒手?” 沐皇后沉了脸,目光闪烁。(本章完) 第1091章 自愿服用 五石散,大夫开的配方都不同,但其药性皆是燥热绘烈,服用之后可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幻觉,让人迷失心智,失去痛感,而长期服用的话,是会上瘾和中毒的。 史上有些权贵喜吃五石散,皆因其令人兴奋迷幻,有些医者,则是用其当做麻沸散用,减低病患痛感,从而动外伤的手术。 但因为五石散长期服用会变成慢性毒,所以不准流通,算是禁药,便是大灃,明面上也是不允许大量传播的,当然,私下里也有人偷偷服用便是。 可沐皇后的身体,却是检出了五石散! 沐夫人比沐皇后还震惊,当下愤怒地道:“这是投毒,查,必须查,是谁对娘娘下此毒手,必须禀明圣人查探清楚。” 秦流西道:“夫人先别震怒,想来娘娘自己也是心中有数的。” 沐夫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沐皇后,这是啥意思? “娘娘?” 沐皇后冷沉着脸。 秦流西看着她,淡淡地道:“娘娘是自愿服用的吧。” “放肆!”沐皇后一拍凤榻。 所有人都吓得跪倒在地,大喊着娘娘息怒。 沐皇后却是压不住脾气,只觉得一阵邪火在蹭蹭地往上升,随着这火上升,她的头就越来越昏沉,越来越痛,眼前恍惚有鬼影憧憧,鬼哭狼嚎,闹得她尖叫出声:“闭嘴!闭嘴!本宫的头好痛,啊!翠竹,翠竹,给本宫拿药来,快点!” 沐夫人已经呆滞了,满脸无措。 怎么会这样? 皇后娘娘真的是自愿服用五石散的吗? 沐夫人杀人的眼神射向翠竹。 混账东西,竟敢瞒着他们! 翠竹瑟瑟发抖。 砰。 沐皇后忽然把自己身后的玉枕给砸了出去,怒道:“闭嘴,快给本宫拿药来!” 她抓着头,面露狰狞,吓得沐夫人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娘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沐皇后说发疯就发疯,哪有过往大气雍容的气度,眼前的人,满头被抓得乱糟糟的银丝,神情癫狂,宛如一个疯婆子。 沐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色惊惶,沐皇后此时的样子若是被传出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说病如何,就眼前这疯了一样的模样,只怕都要被拉下后位。 谁会愿意让一个疯婆子当一国皇后啊! 尤其是太子一脉的人,更会不留余力地抨击,争取把她废了,然后扶持贤贵妃上位,让太子更名正言顺。 俗话说,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外面有宫人慌张来传,贤贵妃娘娘来给皇后请安了。 沐夫人瞳孔地震,沉声道:“拦着她,就说娘娘在看诊,不容人惊扰。” 她又把求救的眼神递向秦流西。 秦流西已经摸出了银针,对沐皇后说了一声得罪了,手起针落,沐皇后身子一僵,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脸色苍白。 外面传来贤贵妃呵斥宫人的声音,一副宛如自己是凤阳宫的主人似的,沐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看向翠竹:“你去把人稳住。” 翠竹是沐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她的脸面,可比一般的宫人要大些。 翠竹匆匆地走出去,没一会就听到她声音沉稳并带着薄怒的声音呵斥宫人,说皇后娘娘正在施针,在此吵吵闹闹的,耽误了治疗,谁能担这个责? 她这是指桑骂槐呢! 宫里的人,哪怕一个宫女,都没个善茬! 秦流西把沐皇后扶好放在床上,再次扶脉,那脉象愈发紊乱,她只得又取出几根银针,让宫女给皇后褪去些衣物,取了几个穴位,扎下针去。 然而,寝殿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像是那贤贵妃不相信沐皇后在是施针似的,非要硬闯。 秦流西脸色微冷。 直到一个脚步声强行闯了进来,她扭头。 一个穿着华丽宫装满头珠翠的贵妇人出现在视线之内,正是太子之母,贤贵妃。 对方显然没想到沐皇后当真在施针,愣了一瞬,翠竹反应过来,沉声道:“贵妃娘娘的好意,待娘娘醒来,奴婢必然如实上报。” 贤贵妃强笑了下,向着凤榻微微屈膝,温声道:“妹妹实在担心皇后姐姐,才大胆失礼,还请皇后姐姐恕罪。” 她这礼实在有些敷衍,起身看向秦流西,对方的眼神十分冰冷,冻得她一个激灵,僵在原地,但随即,就有些恼怒,哪来的医女,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简直放肆。 不等她开口,秦流西冰冷地开口:“出去。” 贤贵妃脸色一变。 秦流西直起身子,道:“我施针的时候,不容外人在场,下错了针,伤了娘娘凤体,谁来负责?” 她手里夹着一根银针,闪着寒光,仿佛有人一动,那银针就会激射出去。 沐皇后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沙哑着声道:“翠竹,请贵妃出去。” 翠竹立即站在了贤贵妃面前,伸出手:“贵妃娘娘,奴婢送您出去。” 贤贵妃淡笑,道:“既然姐姐不便,那妹妹过后再来陪姐姐说话。”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流西和沐夫人,走了出去。 沐夫人气得不轻,就因为她儿子成了太子,就连皇后的寝殿都说闯就闯了? 她扭头看向沐皇后,眼里有一丝心疼,都说皇后娘娘的处境愈发艰难,但她所知道的其实只是冰山一角。 “娘娘……”沐夫人有些哽咽。 沐皇后扯了扯嘴角,看向秦流西,道:“大师,本宫头很痛,五石散,是本宫主动要求吃的,能不能……” 她极力忍耐着周身的难受,如同蚂蚁在身上游走的噬咬痛痒,还有头部那抽痛,无不令她浑身发颤冒汗。 沐夫人瞪大了眼,尖叫出声:“娘娘,您为什么……您疯了!” 竟是她自己主动要吃的? 秦流西又下了一针,道:“你不能再吃了,这五石散已经在你体内形成了毒,再这么下去,你迟早会熬不住的。” “可本宫实在受不住了,本宫好冷,头好痛,只有五石散可以令本宫舒服。”沐皇后哆嗦着,看向秦流西的眼睛流出了泪水。 秦流西冲她露出一个笑容:“不用怕,贫道这不来了么?”(本章完) 第1092章 我要给你检身 不用怕,贫道来了! 沐皇后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眼泪流得更快了,越发的心酸和委屈。 她哪里不知道五石散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会令人致幻的毒药,可她实在是熬不住病痛带来的痛苦,那种像是有人拿着针往头里钻的疼痛,那种全身阴冷,哪怕捂着滚烫的汤婆子,盖着几床厚棉被,也依然没有一点温度的感觉,谁能懂? 在夜不成寐,病痛发作的时候,她恨不得死去,但她知道她不能,她有她背负的责任,所以她隐忍着,直到接触到五石散。 明明知道五石散是毒药,她依然服用了,因为那药可以令她缓解头痛,可以让她的身体发热不冷。 久而久之,她就依赖上了,她既惶恐又内疚,更多的是恐惧,害怕被人发现她堂堂皇后服用禁药,这传出去,不但她会被废,惟一的女儿也会遭受到痛击,还有她的母族。 巨大的压力像是一座沉重的巨山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此时,沐皇后哭得像个孩子,沐夫人心痛得不行,扑了过去,道:“您不该自己受着的,应该告诉我们的。” 翠竹早已让多余的人出去了,道:“此事越少人知道娘娘就越安全,所以才……” “也未必,太医开这个药,本就是知情人,他要是捅出去了,那娘娘的处境,呵呵。”秦流西毫不留情地说了一句。 几人一僵。 沐皇后也不哭了,沙哑着声道:“不会吧,林太医一直负责我的脉象,也是信得过的。” “从他给你五石散开始,就信不过。”秦流西说了一句:“五石散是可以镇痛,但长久服用,必然会产生依赖,一旦上瘾,甭管你是出于什么缘由吃这药,都是大诟病。世人眼中,一国皇后出现这样的大诟病,怎么容忍?到时候,你这位置,也坐不稳了。” 沐皇后终于变了脸色。 “这是其一,其二,服用此药上瘾,形成慢性毒,不管被人抨击你与否,终有一日你的身体是会受不住毒药的反噬,迟早也是一个死字。服用这药,本来就是治标不治本的。它不会让你的病好了,反而会把你推向深渊。所以,你怎么还会认为,他信得过?” 沐皇后瞳孔紧缩。 就连沐夫人也是震惊不已,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板底直蹿至四肢百骸,浑身发寒。 是啊,说林太医信得过,那是从前,但谁知道这人有没有变,他给娘娘服用五石散,却从来没对侯爷禀一声,而是瞒住了。 他要是背刺沐皇后,她还能好吗,沐家又能否避过牵连? 沐夫人双腿发软。 秦流西道:“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再吃五石散了,如今你们存着的五石散全部拿出来给我。” 翠竹看向沐皇后,后者点了点头。 沐皇后嘴巴涩涩的,道:“五石散会上瘾,本宫能戒掉这个瘾?还有本宫的头痛症,能有救吗?” “你如今感觉如何?”秦流西反问。 沐皇后一愣,她好像没感觉身体特别阴冷刺骨了,就连头痛也不是痛得不能忍,秦流西不问,她一时真没想起就在之前,她还发作了一回呢。 “这,好像没那么不能忍了。”沐皇后有些惊愕,下意识地看向身体上的银针,道:“从前太医也给本宫针刺过,但效果却不像这般明显,这是什么针法?” “刚才娘娘发作,形似癫狂,我只能用鬼门十三针使你平心静气,在这一层针法上,我又加了烧山火的针法,这能拔除一下你身上的寒气,不至于感觉刺骨冰冷。” 沐皇后还真感受到身体有了点温度,不禁激动得有点热泪盈眶,道:“本宫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感觉到暖和的滋味了,这是不是代表本宫还有治?” “只要是病自然就能治,你说身体阴冷,头痛,有多久了?”秦流西道:“我观你脉象,十分紊乱,虽有五石散的缘故,但你本身的底子就是体寒,你产子后,更没得到精心护养且用了大寒之物,根基已伤,补不到根,那是吃再多的补品也是于事无补的。” 沐皇后一懵,眼睛瞪得浑圆:“你说什么,我曾用过大寒之物?” 秦流西点点头:“时日久远,伤宫伤阴元,所以……” “所以我不能再生子是不是?”沐皇后接上她的话。 秦流西颔首。 沐皇后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就连沐夫人也是面无人色,这,这消息比她服用五石散还要来得震惊! “能知道我用过什么药么?” 秦流西淡淡地道:“娘娘,你这寒底,非一日之寒,是早已落成,我便是掐指会算,也不知是何物,但必定是大寒之物,你的宫体,并不强韧。” 沐皇后一激动,心头俱震,喉头腥甜,险些气得喷出一口血来。 秦流西捏着她的手腕,道:“你别激动,过去难追,不如先专注眼前。你根基本就积了寒,如今你说身体阴冷,但我并不觉得你是服用了寒物。” “可是本宫真的觉得很冷,自从本宫得了风寒之后,吃了一阵子药,好了一点,可入了冬之后,就越发的觉得体寒和头疼,再后来,发展到头痛欲裂,痛不欲生,若非如此,本宫又怎么会用那种毒物?”沐皇后苦笑道:“本宫是一国皇后,又怎么会不知好歹,但凡本宫能忍,本宫都不会……” 沐夫人道:“要不先看看太医开的药方?” “太医也不会开寒物,估计会多开益气补血调和阴阳之药,可取来让我看看,我比对一下。”秦流西道:“娘娘这体寒来得古怪,单纯是风寒,体温不至于低成那样,倒像是外物所致。” 沐皇后眸中厉色一闪而过:“你是说有人对本宫下厌胜之术?” 秦流西:“不好说,因为我并没看到你身上有散发阴气的东西,但这体寒有古怪,你一再说头疼?” 沐皇后点头:“没错,不是一般风寒的头疼,是像有针刀往头扎的疼,又阴又冷。” 秦流西微微沉思,道:“我要给娘娘检身!”(本章完) 第1093章 阴煞针入脑 要检身,自然得要把衣物摘除,沐皇后是个被伺候惯了的,脱光了也没啥,奈何眼前给自己验身的不是自己平日用惯的人,一时也有几分尴尬。 秦流西看出她的不自在,道:“娘娘当我不存在就好。” 沐皇后看她没有半点尴尬,不由对自己嗤鼻,她一把年纪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大方呢,便道:“你也时常给病患如此看诊?” “自然不是,有些妇人之病,便需要检身,嗯,男子也是一样。” 沐皇后瞳孔地震。 翠竹呼吸都急促了,道:“男子也这样检身?” 秦流西笑着说:“如遇奇难杂症,自然全方位的检验,我幼时习医,还剖过不少尸体。” 众人:“……” 话题怎么就转到灵异上面去了? 秦流西继续道:“医者父母心,男女的身体对我来说,其实只有一点东西结构不同,其余都是一样的。” 咳咳咳。 几人都红了脸,啥结构,那个结构吗? 秦流西让沐皇后平躺着,召出金蚕蛊,道:“娘娘不必怕,这是蛊皇,不会伤害你,只会帮助我快些检查出不对的地方,如果你体内有蛊虫,在它面前,也只会无所遁形。” “你怀疑我中了蛊?” “未必,但都试一下无妨,我们开始?” 沐皇后点点头,她看着那只金色的蛊虫落在自己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很快就被秦流西的动作给吸引了注意。 “为何先从脚指检起?”沐夫人很好奇。 秦流西仔细看着脚趾的甲缝,目不转睛的,道:“所谓十指连心,若想下阴损的术数,取指尖血也等同心头血,从这些地方下手,也能通达心脉。” 几人恍然,还有这说法。 秦流西很快就把脚掌看完,一路往上,双手在沐皇后的身体探查,除了冰冷,并没有别的异样,她养尊处忧,虽然已经将近知天命之年,但身体保养得很好,甚至没有多余的赘肉,身上也没有疤痕或异样的地方。 她拿起她的手看着,同样没有发现。 难道自己估错了? 她想了想,微微闭目,双手起了一个术诀,用真气去探她体内骨骼经络。 吱吱。 忽然,金蚕蛊那边有了动静。 秦流西双眼一睁,看了过去,金蚕蛊正在沐皇后的头发上趴着。 她想起沐皇后挂在嘴边的头痛,便走了过去,解开那抹额,髻发也被散了下来,她开始在她头皮上一寸寸地抚摸,一直到金蚕蛊趴着的地方。 她手一顿,让沐皇后坐起,然后扒开头发,靠近百会穴附近,看到一个如针孔细小的针孔,她一按。 沐皇后惨叫出声:“好痛!” 秦流西沉了脸,对翠竹道:“可有吸石,去取来,没有就去找太医要。” 翠竹想了下,道:“有的。” 她走出寝殿,很快就去而复返,拿了一个球体回来,是些用彩线缠绕着方块,她随意拆下一块,递过来道:“这是小郡王的玩具,是娘娘特意让人做出的,丝线裹着的便是吸石,行吗?” 秦流西接过来,化开丝线,把那正方块的吸石贴着头皮那个小孔。 叮的一声细微声响,冲进她的耳膜。 秦流西小心地把那根针往外拔,沐皇后却是如筛糠的抖了起来,痛苦地尖叫,她的头如千万根细针在骨髓般痛,如今一动,更是痛得她冷汗直流。 秦流西沉着脸,在吸石吸出针,并露出一点头后,她便飞快地捻着一拔。 沐皇后脑子晕眩,软软地往后倒,被翠竹飞快扶着了。 沐夫人已经看到了秦流西手中的一根足有手指长的细如发丝黑不溜秋的长针,眼神惊恐地捂着双嘴,好可怕。 翠竹也是浑身颤抖,怎么会这样,娘娘的头怎么会扎进了这么一根长针。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嚷着头痛,原来是这东西在作怪。 而且,那长针通体发黑,哪怕离着远了,也感觉到一股子阴寒之气。 沐皇后喘着粗气,看向秦流西的手,瞳孔骤缩,断断续续地道:“这,这是从本宫头里取出来的?” “嗯。”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沐皇后终没忍住,喷出了一口污血。 沐夫人和翠竹惊叫出声。 秦流西摸了摸沐皇后的脉象,道:“没事,污血含着毒素,吐出来反而更好,要不积着,再郁结于心,就更难养好了。” 她说着,又从乾坤袋里翻出一个药瓶,取了一丸解毒丸送到沐皇后嘴里。 沐皇后毫不犹豫地张嘴,吞了,沐夫人连忙取了温水来喂下。 “所以本宫头痛发冷,根本就不是什么风寒导致的体弱,而是这根针作怪?”沐皇后紧紧盯着那根散发着寒气的针:“这是什么东西?” “阴煞针。”秦流西道:“这针用人尸蕴养,若是死人的怨气越大,它就被蕴养得更阴,煞气更大,时间越长也越厉害,这算是邪恶阴损的法器。前些日子,我便遇到用阴煞针封住女子七窍镇魂的。” 沐皇后身子微颤。 沐夫人声音颤抖地道:“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娘娘身上?这是谁下的针,而且针在人头上,还能活吗?” “这根细针,细如发丝,要想发现其实很难,它落在头部,只要不扎到死穴动脉,活着也不难,只是毕竟是异物入脑,自然会感到不适,出现眩晕和头痛那是最正常不过。而它还带着阴煞,这阴煞之气入体,才会使你浑身冰冷。”秦流西看着这针,道:“若非它完全没入你头部里,但凡露出一点尾巴,我都能看到阴气。” 她把金蚕蛊抓起,点了点它:“这次你立了大功。” 金蚕蛊在她手心愉快地转圈,很快就钻回她袖子内的手腕。 沐皇后呵的一声笑,那笑特别冰冷,道:“也就是说,本宫中了阴招,却是浑然不知,若非大师,本宫怎么死的,只怕都会当做风寒体弱了?” 好,当真是好得很,针入头部这样重要的部位,竟然也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做成了,她的凤阳宫,早已跟漏子一样了! 沐皇后死死地盯着那根长针,眼底有一丝冰冷的杀意!(本章完) 第1094章 贫道擅长的是打直拳! 导致沐皇后头痛混身发寒的真正病因找出来,要解决就容易多了,秦流西先帮她驱了体内的阴邪之气,然后画了一道镇煞安神符,让她贴身戴着。 “这阴煞针取出来后,你不会再闹头痛,但长针入脑,且还带着阴煞之气,肯定有损伤,想要从前那般,不太可能,以后只能仔细将养着。”秦流西默了默,对沐皇后道:“此外,你本来就已经上了年岁,且本身根基不强,又遭此罪,要想活得更长,一定得放宽心,平心静气的养生。” 这是隐晦地提醒她的寿数了。 沐夫人晃了一下身子。 沐皇后也微微一怔,但很快就笑了,道:“好。” 秦流西又道:“阴气对你的身体也有一定的损伤,若是外头开了阳,多晒晒太阳也是好的。你贵为皇后,自身命格就贵重,又身处龙气旺盛之地,自有龙气庇佑,若有龙凤玉,佩戴着也能护身。我给你开的药方,按时吃着,补这阵子失去的元气和精血。” 翠竹把一个匣子递过来,期期艾艾地道:“大师,五石散都在这里,虽然娘娘头里的针取出了不会头疼,但这五石散成了瘾,不吃的话,那……” 沐皇后一僵。 知道了罪魁祸首,并且已经取出来了,当然不需要吃这个东西,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对五石散已经上瘾了,如果断不了,那就算脑袋里没有那根阴煞针作祟,她也会被五石散折腾死。 “得戒断。”秦流西道:“刚才看你癫狂的样子,已是有一定瘾,但还尚能控制。我的提议是要么你闭了宫门,对外称病养病,要么就是寻个寺庙道观养着,多听经,也能心平气和,我再给你开一瓶丹丸,一天一颗吃着,再配合着药浴增强体质,只要意志力足够大,可以戒掉的。” 沐皇后松了一口气,把视线落在洁白丝帕上的阴煞针,道:“那这根针,到底是如何扎进本宫头部里的?” “是啊,娘娘的身边从不离人,尤其是病下后,更没断过人,就连施针,我们都是在跟前伺候的。”翠竹道:“除了我,还有一个翠枝,她更是通岐黄,太医施针,她是从头盯到尾的,就在眼皮底下动手脚,这……” “这翠枝呢?”秦流西并没有看到人。 翠竹便道:“近两日翠枝摔断了腿,并没在跟前伺候。” 沐皇后说道:“翠枝和翠竹都是自小就跟在本宫身边的,可信。” “娘娘认为可信便好,要查这些,还得你们自己来,不过既然用的是阴煞针,那必然是对道术有一定了解的,要下手也并不难,只需一个璋眼术便可。”秦流西道:“要把针扎进头里,又不引起怀疑,还要避开致命的穴位,下手的人肯定是精通医术,而要避人,要么他也通法术,要么就是有别的法器遮掩,或是通此术的帮忙遮掩。” 沐皇后皱眉,道:“这样的话,要查就难了。事实上,自本宫病倒,太医院都来扶过脉,只是一直是林太医把着本宫的脉案,除了太医院,父亲他们也在外寻过民间名医,也曾动过针。” 给她施过针的人有好几人,又是会什么璋眼术的话,就不是她的人能轻易解决的。 沐皇后看向秦流西,问:“不知观主可能掐指会算?” 秦流西笑了笑,拿过那阴煞针放在跟前,从乾坤袋里摸出三枚通魅,合在手心,嘴里默念着咒词,连续抛了六次,等卦象出来后,她才看了一眼,指节飞快地掐算着。 半晌,秦流西道:“西城崇阳门靠近运河,有一棵百年柳树的宅子,去这里找。” “百年柳树,那不是林太医家?”沐夫人惊呼。 沐皇后已经脸色铁青,看向翠枝,道:“拿了本宫令牌,让李奎去拿人。” “是。” 沐夫人问:“会不会弄错了,林太医他对娘娘您……” “母亲!”沐皇后喝住她,道:“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再好的情谊也抵不过岁月变迁,林鸣他也是一样,没有背叛,只因为诱惑不够大。” 沐夫人张了张口,恨恨地道:“混账东西,他也不想想,是谁让他林家洗脱了冤名,又是谁让他坐上了这太医之位,就连那林氏祖传针法,还是娘娘您帮他拿回来的,他竟敢恩将仇报!” “别说了。”沐皇后揉了揉额角,道:“只能说,他重视的东西,比这点恩情更甚。” “没错,与其质疑他为何会背叛,还不如去查探谁才是他的真正主子。”秦流西道:“既然有心害娘娘你,那么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娘娘此后还得警醒些了。” 沐皇后苦笑道:“本宫十六岁入宫,至今几十年,也斗了几十年,一直以来不算特别顺遂,但也稳坐凤座,没想到临老了,这位置反而坐不稳了。” 沐夫人咬牙切齿地道:“若非娘娘年轻时就遭了暗算,又岂会只得嫡公主一个女儿?但凡有个皇子,也不至于像现在,当年我们也劝过娘娘,可抱养一个到膝下,就算不愿,咱们还能送人进宫,您却菩萨心肠,不忍他人母子分离,又不忍别的姑娘像您一样在这宫里蹉跎。可您菩萨心肠,到头来换来什么,还是他人的暗算。依我看,娘娘被谁害的那是一目了然,若是您崩……那最大的得利者,就是贤贵妃,看她刚才嚣张的,一副迫不及待要当这凤殿的主人呢!” “母亲这话过于武断了,最明显的,反而最不可能,她野心一向大,但也不是蠢的,如果明显指向她,未尝也会有人栽赃陷害。”沐皇后眯着眼道:“太子太子,圣人一日在,他都只是太子,像本宫一样,这位置都有人觊觎。如此,不如弄混了这池水,让这些牛鬼蛇神斗去,本宫反而安全些。” 沐皇后看向秦流西,道:“观主觉得如何?” 秦流西淡笑:“娘娘,贫道不过区区女冠罢了,对于勾心斗角,是不擅长的!” 我只擅长打直拳! 沐皇后:如果你没勾着本宫父亲造反,本宫是信你这邪,但是,呵呵!(本章完) 第1095章 观主果然能人所不能 勾心斗角这些东西,秦流西即便是擅长她也不会过多去掺和,所谓在其位谋其事,什么事都她干了,还要同盟做什么? 她组一个草台班子,是让他们准备接着一个烂摊子的,他们能比自己更懂得如何盘活一个要崩坏的摊子,而她,干她擅长的就行了,比如打怪。 所以这班子组成了,要如何往里塞人,又要如何斗,得蔺相他们来,她插手是嫌闲得蛋疼么? 秦流西摆弄着刚才的卦象,手忽然一顿,抬头道:“卦象变了。” 沐皇后心头格登一下:“什么意思?” “这位林太医活不了了。” 沐皇后的脸顿时一沉,这背后之人竟然这么警觉,她看向阴煞针,犹疑道:“本宫听说过道家有五弊三缺以及反噬这个说辞,是不是因为这针从本宫身体离了,破了术,所以他也遭了反噬死了?” 秦流西摇头,道:“阴煞针入脑,也不算是作了法,只是把一根沾了阴煞之气的外物给扎进了你的头部,这是属于阳谋,光明正大的,只是你们不曾发觉而已。所以即便它从你的头里出来了,针还是针,阴煞气仍在,破不了的,它没破,自然称不上反噬。” 沐夫人道:“那岂不是不能奈他的何了?” “这也未必,这阴煞针总是人为提炼蕴养出来的,是阴损法器,只要破了它,对方就得遭一点反噬,只是不过一根小小的阴煞针,便是反噬,杀伤力也不大就是了。” 沐皇后哆嗦了下,对于秦流西来说,这只是一根小小的阴煞针,可对自己来说,这却是可以左右她生死的邪物。 “如果林太医死了,那是不是证明,这根针并非他所炼?”沐皇后蹙眉道:“可你刚才说,这针是由他扎进本宫头里。” “估计是受他背后之人所指使。”秦流西双手掐诀,口念咒语,凭空画了一道符印打在那根针上。 只见那根阴煞针从手帕上立了起来,仿佛有无形的气在顶着它,然后慢慢地旋转起来。 沐皇后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简直开了眼界。 沐夫人:阿弥陀佛,佛祖赦罪,从今日起,信女改信道! 同一时间,有穿着白色綉云纹长袍,正在打坐的道长飞快地结着印,在他座前,点着几盏灯,灯油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灯火微微晃动着。 而在他手边,则放着一柄金红色缠着大帝钱的拂尘,还有一面紫金八卦镜,以及几道黄符。 然而,道长脸色并不好看,而是骂骂咧咧的:“混账,我倒要看看,是谁一而再的坏我好事?想追踪本座,你也敢!” 那根针竟然从皇后脑子里取出来了,现在竟还想循着针来找他? 好大的胆子! 他口中急念咒语,那面紫金八卦镜飞了起来,立在他面前,他打了几道术诀落在镜面,仿佛一颗石头打在水中,平静的镜面,竟是荡起一圈水纹,在微微扭曲。 道长双手结印在胸前,眼睛紧紧盯着镜面,现形吧,小兔崽子! 秦流西眉梢一挑,竟和她隔空斗法,这人有点东西。 想看她? 巧了,她也想看看他是什么鬼! 秦流西术诀一变,也不反抗,直接透过阴煞针,顺着它的因果阴怨,入了对方的镜阵。 一张圆润的娃娃脸。 而对方,也有些错愕地看着她的脸:“竟是个女的?你是何方神圣?” “我是你姑奶奶!”秦流西手一挥,把那根阴煞针直接戳进了镜阵,而那根针竟是向那娃娃脸直插而去。 傻缺,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么? 娃娃脸瞳孔一缩,隔空传物。 他连忙闪躲,然而,来不及了。 咔嚓。 针直接穿透镜面,砰的一声,紫金镜碎裂了,那根针直飞他面盘。 娃娃脸呕出一口血,他的紫金镜怎么可能这么脆皮? 他拿着手边的铜钱剑击飞来到眼前的阴煞针,针落地,轰的起了火。 娃娃脸只觉得胸口猛然一烫,又喷出一口血,睁大双眼看着那火焰,瞳孔微震。 他的手在不停颤抖。 区区一根阴煞针带来的反噬,并不会有多大的杀伤力,可这根针却被裹了一层火,那火燃烧时,仿佛把他的灵魂都灼伤了。 这女道是个硬茬子! 她到底是什么人? 娃娃脸震惊之余,再看到自己跌落在地的紫金镜,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亏大了! 盛京果然不利于他! 娃娃脸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颤着手拿起紫金镜,脑海里却现起那张凉薄的脸,眸光阴沉。 不过是隔空斗法,他在这女道之前竟没有还手之力,如果面对面呢? 会不会是秒杀? 她甚至能隔空传物,并形成实质的杀伤力,看她的年纪,应该也才二十出头吧?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看到了她,她同样是,她既然能取出针,那必然是皇后请来的帮手。 完了,他要被挂画像在城门墙上了。 娃娃脸吞了一颗丹丸,立即去唤人帮忙。 此行果然大凶。 秦流西这时已经唰唰的画出一张画像递给沐皇后,道:“就是这个人,找到他,应该就在盛京!” 沐皇后接过来看了一眼:“这么年轻。” “修道之人,若达到一定修为,可保容颜不老。” 沐皇后:“……” 羡慕了。 她把画像递给去而复返的翠竹,吩咐了几句,全城搜捕,理由么,祸害中宫就足够了! 沐皇后支开了沐夫人,对秦流西赞道:“观主果然能人所不能。” “你谬赞了,术业有专攻罢了,就跟我刚才说的,并不擅长勾心斗角,但斗法,我挺擅长的!”秦流西淡笑,道:“我能来见娘娘,想来娘娘也是知道缘由的,不知娘娘是否真心愿意上船,毕竟齐骞的身份,并不是娘娘所中意的,他算起来,是你的情敌带来的外室子。若要扶持他上位,还真挺膈应的。娘娘不妨想清楚,毕竟这条船,不容有人在后面拖后腿。” 要是东风俱备,她却临门背刺,这船得沉! 沐皇后却是笑了起来,道:“观主不会以为,本宫对圣人有男女之情,且坚贞不移吧?” 就那种马,他也配?(本章完) 第1096章 祖宗,杀头的话快别说了! 沐皇后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扯下帐子挂着的一条龙凤扣络子在手上把玩,这阵子因为病痛和五石散折腾而显得憔悴的脸很是寡淡,就连嘴角都多出几条细纹,抿着嘴的时候尤为明显。 她勾着唇,手指绕着络子的丝线,道:「被封为中宫皇后的时候,本宫就知道他心里有着别的女人,从他嘴里迸出别人的小名时,本宫就知道,本宫该如何面对夫婿,君臣相称,相敬如宾,也只如此,本宫才能度过这深宫漫长的岁月。」 沐皇后看着秦流西说道:「本宫不会说太多的话来说服你本宫可信。但你尽可放心,本宫要的,从来都是安享晚年,嫡公主比谁都尊贵,以及保证沐家的富贵,这些都能满足,是谁当皇帝,本宫不在意。」 毕竟,她没有嫡亲的儿子,比起那些有母亲且对自己位置虎视眈眈的王爷们,齐骞如今这个妹夫,反而更是沐家最该选择的人选。 「齐骞,这辈份……」 沐皇后摆摆手,道:「史书都是由胜者编写的,若论关系辈分凌乱的,谁能及史记上那位有名的女帝?只要本宫要的都达成了,他是喊我母后还是喊我长姐,抑或只是太后,都不重要。甚至到那时候,本宫可以别院而居,也都无所谓,只要我们是胜者。」 秦流西笑了:「娘娘真是难得清醒。」 沐皇后叹了一口气,道:「像我们这样的贵女,从小就要被灌输家族荣誉的,什么为自己而活,不是没有,但极少,像那样的人,是真正被娇宠的天之娇女。事实大多数女子都得为家族谋利而联姻,族旺则底气足,夫旺则腰杆硬,很讽刺是吧?但不可否认,这就是世家,是深闺女人多数人的命运。如果不活得豁达清醒,只巴望着一个男人身上黏糊,这日子是没法过的。宫里更是如此,比别处斗得更厉害,兵不见刃,却处处透着血腥残忍,本宫要是生出一副恋爱脑,只怕这张凤榻,躺着的早已不是本宫。」 「本宫这些年,最遗憾的便是没能生出一个皇子,而母族同样男丁单薄,但也因为如此,才坐稳了这个位置,母族自在地享着泼天富贵,这大概就是甘蔗没有两头甜的道理。可到了最后,这位置倒无法稳当下去了。」沐皇后自嘲一笑:「你看呐,便是不想争,也总有人逼着你去争,本宫不争,就得死。这富贵就在手里,谁想就这么死?所以他是谁的儿子,不重要的,哪怕他得了这至尊宝位,改姓了,也无所谓,只要沐家安然,本宫的公主依旧尊贵无双,足矣。」 这桩买卖,若是赢了,沐家一族血赚,她傻了才会为了一个种马和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而黏糊。 「我明白娘娘的意思了!」秦流西的心稳了,事至此,草台班子基本搭成,哦,兵权那边,抽空还得去一趟西北。 这么着,造反的船基本可以浪起来了! 翠竹满脸寒霜的带着一个面白无须,目露精明的公公走了进来,两人齐齐跪下请罪,林太医服毒自裁了。 虽然秦流西已经先预料了,但听到这话,沐皇后仍止不住怒火,道:「林家人呢?」 「侯爷已经让人全部拿起了。」 沐皇后道:「传本宫的懿旨,林太医谋害中宫,请大理寺和刑部彻查此案。」 「是。」 那大公公退了下去。 秦流西看着沐皇后道:「贫道还以为娘娘会治他们九族。」 沐皇后冷笑:「治自然是要治的,但本宫受了这么大的苦,可不能白受了。既然要为那孩子扫清路障,那他前面,就不该有人,池水浑了,才好摸鱼。」 秦流西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娘娘说的是。」 沐皇后又道:「观主,本宫吃过的大寒之物,当真是往事不可追?」 & lt;divcss="ntentadv"> 「娘娘想要追,总能追到一点蛛丝马迹,端看值得与否。方向其实也很容易查,那时候,谁最不愿意娘娘生下嫡子,生下后,又会有什么威胁,而谁不想面对这威胁,那……」秦流西默了默。 沐皇后微微一僵。 沐家,其实也是掌过兵权的,她的祖父,更是跟着先帝打江山的肱股老臣,战功赫赫,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被封为太子妃,后来成为中宫皇后。 后来,圣人登基,沐家子息不旺,以为杀戮太多,作了孽,才会生不出一个带把的,又恐圣人多心忌惮,父亲和叔叔就移交了兵权。 她还记得那会儿,圣人在她宫中连续留宿十日,以示恩宠,但她肚子却是再无消息了。 如果她还能生,那对谁威胁大,谁又最不愿意她生,谁又能在她生产后避过所有人耳目对她下手? 答案呼之欲出。 沐皇后脸色雪白。 秦流西看她想明白了,垂了垂眸,至亲至疏夫妻,本来就不是彼此钟情之人的话,做点什么都不会内疚了。 她给沐皇后开了几个方子,没在宫中久留,和沐夫人一道离宫。 出宫的时候,她忽地眸子半眯,看着西六宫的东北位,问送行的公公,指了指:「那个地方是哪位娘娘的宫殿?」 小公公看了一眼,笑着回话,那是周太后的寿康宫。 秦流西收回视线,没再说话,直到出了宫门,才对沐夫人道:「那位太后娘娘快不行了,告诉侯爷和娘娘,有什么布置,早做准备和利用。」 凤星白日离宫,死气汇聚宫顶,那位周太后,要去见诸天佛祖了! 沐夫人哦了一声,又瞪大双眼,瞳孔颤抖:「你刚说啥?」 她说啥,太后要完? 「我说太后……唔。」 沐夫人冒死捂着她的嘴,身子抖个不停,祖宗,我叫你祖宗了,这种杀头的话快别说了! 此时,宫里的贤贵妃正头痛地让人把怡乐公主给绑了,一面遣宫人去请国师来看看这孩子是不是鬼上身了,不然怎么死活闹着要出家做道姑,一面让人去查今日来替皇后看诊的是什么人。 还没等松一口气,一个小太监就满脸惊慌,屁滚尿流地冲了进来,尖声道:「贵妃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厥过去了。」 贤贵妃满脸惊容,腾地站了起来。(本章完) 第1097章 道术嘛,不斗则退! 秦流西很快就从自己的傀儡国师那里得知周太后病重昏迷的消息,也没半点意外,更没半点动容,毕竟那是老病,她已经老了。 倒是她又见到了消失已久的魏邪,一问,好家伙,竟是负责去勾周太后魂的无常阴差。 魏邪道:「听说周家作了个大死,打伤了观里的老道长,要不要我给你报私仇,黄泉路上整一下那老太后。」 秦流西没好气地道:「你可拉倒吧,那是当朝太后,位列凤位,自有国运庇佑着,你动人家,是不想做鬼了?」 魏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想给你出个气。」 「出气,也不至于动一个老太太的魂儿。」秦流西道:「她还有几日好活?」 魏邪翻了一下生死簿,道:「还有两日,我这是趁机躲个懒,这阵子死的人多,可把我整的,魂都虚了,快给我上点供奉和好香烛啊。」 秦流西给他化了元宝蜡烛香,道:「从前让你想一想以后的路,要么鬼修,要么就当这无常,多攒点功绩,然后投个好胎,你可想清楚了?」 魏邪心头一格登,道:「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让人怪觉得不祥的。 「接下来我事儿很多,兴许也会时常闭关,估计会顾及不上你,所以……」 「是为了那恶佛兕罗的事?」 秦流西点点头:「这不是个好对付的东西,我得多花时间琢磨些,你好自为之。」 魏邪蹙眉不语,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 这两日,盛京里有些风声鹤唳的样子。 其一,听说中宫皇后披头散发地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跪在了圣人的清勤殿,自请下堂为求保命,曝出自己久病不愈乃是有人以邪术谋害,请求圣人做主。 而承恩侯两兄弟也是跪在圣人面前哭哭啼啼的卖惨,说自家当年,交兵权那叫一个痛快,如今两房人还得靠一根独苗兼祧,就这样,还有人觉得自家不够惨,要断自家的命脉,连一个无子皇后都要拉下来才行,这不但吸他们沐家的血,还是吃他们的肉,抽他们的筋,还不如成为庶民保命算了巴拉巴拉。 除此,还暗戳戳的上眼药,把皇后拉下来是让谁坐后位,下一步是不是要拉圣人下宝座了。 沐家人连带着皇后闹得圣人头痛欲裂,丹药都不好使了,又对承恩侯他们上的眼药上了心,先找了个由头狠狠发作了一下太子,然后命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此案。 这一查,便牵出好几个阵营都似有伸手,到底是谁动的手,谁想要中宫之位,越发搅得这池水浑浊不堪。 这是其中一件被热议的事,另一件,自然是太后病重昏迷,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气得圣人大发雷霆,要不是有国师劝着,怕是要砍了太医院的太医。 如此拖了两日后,周太后还是驾鹤归西了。 周国舅家宛如天塌,就连贤贵妃也有些懵,靠山说倒就倒,如今皇后又好像支棱起来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和凤位永远无缘啦? 太后殁逝,全城缟素,举国同悲。 秦流西却是悄然登了蔺相家的门。 书房内,鎏金香炉的极品沉香发出沉郁的香味。 坐在主位的蔺相却是一脸菜色。 秦流西惊愕地问:「看您这满脸菜色,相府难道穷得揭不开锅了?」 蔺相嘴角微抽,眸光一闪,叹道:「上年纪了,又适逢太后殁逝,要到灵前跪着哭丧,虽然快开春了,但这天气极寒,这把老骨头如何遭得住?」 秦流西咯噔一下,道:「您这是在跟我卖惨吗?我又不能代您去哭。」 蔺相一笑:「那不至于。你说要是有点好的参茶喝着,倒也轻松些,毕竟是要造反……不是,要干为苍生请命的大事,身体倍儿棒才是关键,观主说呢?」 呵呵,你就是靠卖惨薅我参茶呗! 秦流西也露出假笑:「您说得对,相府收藏了不少好参吧?我给你个方子,自己配一下?」 蔺相干瞪眼,指使人造反,一点好处都不给吗?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道:「回头我让人给您送来,最后一点,喝了就没了,悠着点儿。」 关键是她也未必有时间去做茶了。 蔺相的菜脸顿时红润了,不再含糊,把自己查到的消息递了过去,道:「你所料没错,信阳王身边确实有个神秘的供奉,很得他看重。据说,这位叫玄冥真人的供奉已经在信阳王身边被供了二十多年了。」 秦流西的手一顿,接过那几张纸,先看了基本的信息,翻过去,看到一张画像,瞳孔微微一缩。 「竟然是他?」 蔺相刚端起茶吹了吹,听了这话,便问:「你认识?」 「不认识,但我近日刚和他斗了一场法,沐皇后脑袋被扎了一根阴煞针,那针就出自他的手,看来皇后生病这事,真正的主谋是信阳王府啊。」秦流西点着那张娃娃脸:「原来他就叫玄冥。」 黑厉家布五行阵的是玄冥,准备给信阳王府搞什么五行贵子的也是他,祸害皇后的也是他。 所以这信阳王府,是真的狼子野心啊! 蔺相皱眉:「难怪皇后娘娘被谋害这事,如今已经牵扯到了太子,赵王几人派系身上,看来除了沐家,这信阳王也在其中插了一手搅水。」 「按皇后娘娘说的,水浑才好摸鱼,先把几个名正言顺的搞沉,那名不正言不顺的齐骞才好出头上位。要如何行事,蔺相,这可得靠你们这些千百个心眼子的怎么规划了。」 蔺相点头,先不说几个皇子内斗,就信阳王搞的这些,都代表着他不如表面老实,而是暗戳戳想搞事情,这毒瘤肯定得先除了! 要不然到时内忧外患,就麻烦大了。 「那这个玄冥呢?」蔺相看向秦流西,就这么放任? 秦流西点着玄冥画像的额头,满脸笑容,道:「在其位,谋其事,信阳王府狼子野心,天凉王破是必须,得你们这些忠臣去揭穿定罪。而他么,既然都是同道中人,那贫道自然得去打个招呼,切磋切磋。道术嘛,不斗则退!」 刚喘过气的玄冥:你别过来啊啊啊! (本章完) 第1098章 玄冥:就知道此行大凶! 作为一个被捧久了的供奉,玄冥离开信阳王府的大本营,越发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他为什么要离开,来受这大小姐的气? 怀不上崽是他的问题吗,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浪过头了,早早就把身子骨给糟塌坏了? 现在怀不上,冲他发什么脾气,他还能用道术在她肚子里点一个不成? 还有,从蛊女死了后,他就觉得诸事不顺,果然,她那个师父一阳道人到了思怡郡主这里,又没了,现在轮到自己了! 该不会自己也会跟那对师徒一样的下场,结果最终是死翘翘? 要真是这样,思怡郡主是个实打实的毒黑寡妇啊,谁靠近谁死! 玄冥越想越觉得不祥,要不是这对师徒把事办砸了,他根本不会来,结果一出信阳王府的大本营,他就感觉以往的顺遂好像一下子就扭转了,取而代之的是霉神上身,接连遭反噬。 怎么会呢? 他汲取了那么多的好运道,怎么就不顺了呢,甚至多年造过的孽都报上来了,那是谁来着,求他帮忙布阵谋个风水运,那家伙姓什么,日子过去太久了,他记不清了,就是种茶树的? 那时他对五行命格催运和生运参悟到了临界点,急需一个试验,正好那种茶的找上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活人种生五行阵,就这么布成了,自此他对五行相生相克的术数就到了痴迷的地步。 这些年,他在信阳王府的供奉下捞了大便利,不知道研出了多少五行法阵和好几样大杀器,顺风顺水,一直到现在。 来到了郡主府,竟然还因为一根小小的阴煞针就栽了个跟头。 此处当真有毒! “真人,真人?”思怡郡主发了一通脾气,看玄冥的脸色越来越黑,心里也不由忐忑几分,该不会是把这位神仙给得罪了吧? 玄冥冷冷地看向她。 思怡郡主脸皮微微一抽动,强笑道:“真人,不是我想要向真人发脾气,可您看,这种胎的吉月都快过了,我却没有半点动静,也是一时情急才声音大了点,并不是对您不满。” “凭你也敢?”玄冥冷笑。 “敏敏不敢,这也是害怕真人的一番计算落空了才情急,您看?”思怡郡主忍着气,摸着肚子十分委屈的样子。 玄冥哼了一声,道:“本座早就提醒过郡主,要修身养性,为做贵子之母而做好最好的准备,但显然,郡主并不把我的话放在眼内。” 思怡郡主心中生气,心想,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不是先解决问题吗? “我真的没有多胡来。”她狡辩道:“这助孕的药我也吃了,就是……” 思怡郡主也觉得奇怪和委屈,自己的身体大夫也说没有问题啊,怎么就怀不上呢? 玄冥心烦不已,也懒得和她周旋,道:“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了,贫道还有一法,但因果报应极大,就看郡主愿不愿承受了。” 思怡郡主眼皮一抖:“是什么?” “布天地五行催生阵,以寿数献祭借运,再服下阴胎五行精血,于阵中与男子交合,若成,则好孕。若不成,那郡主寿数折损,还会遭因果反噬。” “这太扯了,都折了寿数还不能成,那算什么借运?”思怡郡主尖叫,这买卖也太亏了! 玄冥冷道:“运可借,但你的身体要是没那福气,天也没办法呀!” 一句话,你自己不争气,怪天?你咋不上天呢! 思怡郡主被怼得满脸通红,这还是自己人吗? “那,那有多大的可能会成功?”她弱弱地问。 玄冥十分狡猾,道:“得看郡主的身体争不争气。” 思怡郡主又吃了一呛,心想你还不如不说呢! 玄冥看她贪生怕死的样子,便凉凉地道:“其实郡主也不必强求,种阴胎生贵子本来就不全指望郡主,王爷那边,也已经有人成了,能不能养足月,就看运道了。” 生贵子岂是那么简单的,这本来就是逆天而行的阴损术数,要养至足月,可得有极大的运道,所以光指望一个人怎么行,肯定是跟点豆子似的,多点几个,哪个能出芽能长成苗再长成树,那才是真正的成功了! 所以,思怡郡主没必要拼的。 可思怡郡主却是僵了僵,贵子之母和区区郡主,哪个更贵更受重视,想也明白,可要是寿数短了,她就是成了贵子之母又如何? “就没更稳妥的法子?”她皱眉问。 玄冥似笑非笑的道:“郡主,哪有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凭空得到一切的呢?郡主若不是命格足够贵,也选不着你。对了,五小姐就是那成了的人。” 思怡郡主瞳孔一缩,勃然大怒:“她一个庶女凭什么!” “就凭她命格里有凤星临盘,比起郡主的五行俱全也并不差。”玄冥道:“郡主若不是出生时五行俱全,彩云临殿,王爷又岂会如此看重你?”玄冥笑着道:“郡主该庆幸你足够清贵,否则……” 思怡郡主一抖。 玄冥不耐烦地道:“郡主还是早作决定,沐皇后那边有个厉害的女道,如今还到处都在找我,我得早日离开,还有残图的事,本座还得去寻呢。” 他是真的没啥时间来哄着这刁蛮郡主。 关键是他觉得留在盛京十分不安,就像是被凶兽盯上了似的,随时要被咬掉一块大肉去。 所以他得早日离开,如果不是思怡郡主被看重,他早就跑了。 “我再想想,再想想。”思怡郡主有些无措,来回走了几圈,问:“真的没有更稳妥的法子了?” 玄冥摇头。 思怡郡主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玄冥点头,刚要吩咐准备东西,就有人惊慌失措地跑来,道:“禀郡主,不好了,宋姨娘见红了。” 思怡郡主脸色大变,呵斥道:“废物,怎么看的人,还不请府医,再去外头请个太医来。” “不用了。”玄冥掐算了下,皱眉道:“她怕是遭反噬了,事不宜迟,直接剖出来,我马上布阵,郡主准备一下吧。” 思怡郡主白了脸,这,这么急? 她还没完全想好啊! …… 夜幕降临,天空又下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 秦流西站在思怡郡主府外头,看向府中主院,视线蓦地一凝。 她足尖一点,掠上了高处,仔细看过去。 她没看错,主院那边,竟有源源不断的运道向那边涌去,这是有人布了阵,夺了别处的吉气运数,这是要干嘛? “啊!” 一声刺耳尖利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秦流西立即向那声音跑去,来到东边院落,就嗅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她在自己身上贴了个隐身符,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屋内。 但见屋内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围在一张床榻前,按住了床上之人的手脚,而一个面相刻薄又带着煞气的婆子则是从妇人剖开的肚子里掏出了一个已具人形的小小胚胎,放进了一旁的仆妇捧着的玉盒里。 秦流西瞳孔微微一缩。 再看床上那个呼吸几不可闻的妇人,可不就是之前被她告诫过的宋姿莲吗,此时的她,周身阴气蔓延,死气覆面,有怨气从她身上和给那玉盒的胚胎连接。 这是遭因果反噬了? 一如她所说的那样,这孩子成了她的催命符!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看着宋姿莲的魂儿从身上飘了起来,呆呆的看着床上的自己,直到听到那婆子说:“赶紧给郡主送去。” 仆妇捧着玉盒快步走了出去。 宋姿莲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路过秦流西时,又停了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怨气大发,向她扑来。 秦流西:“……” 不是,我就是一路过的,你跟我狂什么? “是你,你明知道我会出什么事,为什么不救我?你不是道长吗,不是大师吗?”宋姿莲面目狰狞。 虽然是新鬼,但她怨气足够大,倒是有了点鬼力。 但也仅此而已。 秦流西一巴掌扇了过去:“给你脸了是吧?冤有仇债有主懂不懂,逮我做什么?” 宋姿莲被扇了开去,顿时鬼哭狼嚎的,但见秦流西这一巴掌跟真的一样,她也不敢上前,立即逃了。 冤有头债有主,她得找思怡那贱人去! 秦流西一副冷漠脸,忽然想起这府邸还有一个玄冥呢,遭了,那蠢货要完! 生人救不了,死鬼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秦流西连忙追了上去。 屋内的人都面面相觑,哆嗦着道:“你们觉不觉得刚才好冷。” “别说了,赶紧收拾吧!”有人颤声回话。 彼时,玄冥十分的不安,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夜空,手指在指节掐算了几下,脸色难看至极。 大凶,大凶! 怎么会这样,这大凶,是应在这个阵法上,还是别的地方? 玄冥烦躁不已,听到脚步声传来,看了过去,有仆妇捧着玉盒快步走来,夹杂着一股阴怨之气,以及一股阴风。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开我法眼,心阳分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玄冥手指成术诀,往自己的双眼划了过去。 眼皮上一热,他睁开眼,果然看到宋姿莲的阴魂紧跟着仆妇身后而来。 “孽障!”玄冥瞬间就明白了宋姿莲要做什么,拿起铜钱剑一抖:“尔敢在本座跟前作祟。” 宋姿莲听到铜钱撞在剑身上,虽然只是丁叮几声,却如同擂鼓响,顿觉魂体一疼,发出凄厉的鬼叫声,转身欲逃。 玄冥双指在剑身上一抹,口中急念杀鬼咒:“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剑身有金光闪过,一阵抖动,他向宋姿莲劈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人都死了,不饶人也饶鬼嘛。此鬼没杀人,你却强行杀鬼,过了!”叮的一声,有东西强横地挡住了他的铜钱剑。 玄冥瞳孔一缩。 这声音…… 秦流西用金刚尺打偏铜钱剑,顺便用勾魂锁链勾住了宋姿莲那瑟瑟发抖的灵魂,往袖子一塞。 玄冥见状,心头顿时一紧,看清秦流西的样子后,一句废话都没说,果断祭出了自己的五行杀生阵。 这个主院本来就被他布了五行阵,此时再祭出五行杀生阵,更是如虎添翼,阵中那如罡风一样的阴煞之气,像是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刀子一样向秦流西卷去。 见秦流西被困在了杀生阵中,玄冥也不恋战,立即开逃。 眼前这女道,能隔空就秒了他,让他吃了个亏,面对面的硬刚,必然更吃亏。 明知刚不过而硬刚,那就是找死,他可不蠢! “去哪呢?” 玄冥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秦流西,喉头一哽,怎么这么快? 秦流西心想,她连怎么升级困仙阵都能摸到窍门,何况区区一个杀生阵? 她笑着对玄冥道:“临阵逃脱,岂是修道人的风范,来战呀!” 玄冥:草,好嚣张! 但这不是发呆的时候,他沉着脸,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古朴的三清铃,柄端称“剑”,呈“山”字形,铃身上刻画着繁复的道家符文,一摇,叮铃叮铃,层层音波震荡开去,神鬼咸钦。 秦流西看到那三清铃,双眼晶亮,邪道身上拿出来的法器竟然有不邪的,真是难得,可惜,没在他手中发挥更大的效力,白瞎了这个好铃。 她拿着金刚尺一挥,向玄冥走来。 随着她挥尺,院内风起云涌,一股强大的道气弥漫开来,向玄冥击撞过去。 玄冥被那道气给震得胸腔剧痛,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眼神惊恐地看着那个年轻的女道。 道意,只是她随意挥出的一道道意,就把他震开了,那是什么尺? 不,哪怕法器再厉害,修为若低,根本就催动不了法器,更不说能发出这么大的威力了。 她到底是谁? 如果封俢在这,只怕会叹,大家都是修行的,为什么有的人就是更变态! 玄冥眼看着秦流西步步走近,每近一步,那道气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口一口血呕出,神魂像是被撕裂一般。 要完,此行大凶,原是应在这里!(本章完) 第1099章 虐渣,感同身受 强大的道意在主院中肆虐,院中名贵的花草被刮得七零八落,那个捧着玉盒的仆妇早就晕倒在门廊下,而屋内,穿着一身大红浴袍的思怡郡主久等不见人来,而外面动静太大,终于寻了出来。 这一出,见了院内狼籍,瓦片被震落,院子像是闹地动似的晃动,忍不住尖叫出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秦流西袖中被勾魂锁链锁着的宋姿莲听见这把声音,心里虽然想出去弄死那***,但是她不敢。 秦流西如今的气势,威严强大,她要是出去,必定会被那可怕的气势给碾成齑粉,永不超生。 报仇和苟命,还是选后者吧,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怎么都比魂飞魄散要强吧。 宋姿莲贴着锁链,安静如鸡,瑟瑟发抖。 而在外头,附近的孤魂野鬼早就惊恐地四处逃窜,逃得远远的,以免被这道气误伤了。 玄冥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快逃,赶紧离这疯子远远的,否则这辈子也就这么大了。 秦流西站在了他面前。 宛如一团在燃烧的火焰。 玄冥下意识地回避她灼人的视线,狠狠地一咬舌尖,道:「这位道友,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针对我?」 「不要脸,谁和你是同道中人了?」秦流西踹了他一脚,居高临下地道:「我是正道,你是邪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哪来的同道中人?」 玄冥气极,把胸口那口闷血给强行咽了回去,斗法就斗法,为何还要动手动脚? 「我并没有主动去招惹你!」他磨着牙道。 「你有!」 玄冥一呆,我什么时候去招惹你这个疯子,我又不是傻! 「你在那张残阵图下了追踪符印,你这是想黑吃黑,想钓我这条大鱼,想找另一份图!」 玄冥:「……」 啥,那份图是在她手上,怪不得,怪不得他占算出来的卦象是大凶,原来又是应在她这里! 无量天尊,这是哪里来的专门克他的煞星? 不对,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呢。 玄冥刚想要狡辩,又听她说:「你还想通过阴煞针隔空阴我!」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是谁! 「看你浑身业障,这些年在信阳王府顺风顺水的啊,那你不如告诉我,那份阵图残卷,你是怎么得来的?你用它来钓鱼,钓的是另外的残卷么?」秦流西俯身。 她不问他帮着信阳王府对付沐皇后是想要如何,生贵子又是想如何,因为那都已经彰显了信阳王的狼子野心,他想搅浑了朝廷这水,伺机造反。 所以她只问残卷的来历。 玄冥眸光闪烁,道:「告诉你了你就放我走?」 「不会!」 玄冥绿了脸,那我凭什么说。 「你说不说都无所谓,因为你得来的这卷在我手里,你想要这残卷做什么都不可能了。」秦流西顽劣地笑。 玄冥嘴上低低的骂了一声,脑子急促运转,飞快地想着对策,他该如何逃离这里? 「说罢,这残卷怎么来的?」 玄冥哼了一声,嘴一张,道:「哪个当道士的没几件压箱底的好货,那自然是本座师门流传下来的……唔。」 他捂着自己的嘴巴,骇然地看向秦流西,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顺从地回话? 「有师门,你师从何人?」秦流西手一抬,在他手上的三清铃忽然像有了自己的 想法似的,竟是从他手上脱手而出,直蹿半空。 玄冥嗷的一声,旋身扑去。 嗡。 秦流西金刚尺一挥,更为庄严的道气向他击去,震得他神魂轰鸣,七窍渗出血来,而那三清铃,则被她抓在了手中。 「这个三清铃,被你拿在手里,委屈它了。」 三清铃仿佛能听懂似的,竟然自己就丁叮的撞了一下,铃声透着丝丝委屈。 秦流西有些惊讶,看着手上的三清铃,这是有器灵? 「还给我!」玄冥目眦欲裂,辱我还抢我法器,屁的正道,分明是强盗! 今夜的秦流西,却像个恶劣顽皮的孩子,冲着他一笑:「昌城有个厉家,种茶的,那茶园布置了一个五行催运阵,用的却是五行相生相克的九个童男童女,活埋,是你干的吧。」 玄冥呼吸一窒。 又,又是她搅和的? 「用五行之物就能布成的阵,你偏用活人,现在还为了什么五行贵子而残害婴孩,恶毒阴损。你这游道,研究五行没错,为何偏偏要用这么恶毒的法子,要用无辜的孩子来成就你的修为?」秦流西眼神冰冷,捏着三清铃的手柄,话音一转,道:「这三清铃真是被你浪费了,不如我教你怎么玩铃?」 什么? 秦流西心神一动,把道意灌在呈剑形的柄,脚旋转一步,又一步,那步法古怪繁复,而她手中的铃一摇一晃,咒语从嘴边吟出。 玄冥惊恐瞪目,她疯了,她不是自诩正道吗,怎么念起招鬼的咒语了? 轰隆。 他腾地抬头,夜空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乌云压顶,阴风咆哮着从四周呼啸而来,在这个院肆虐旋转。 伴随着阴风,忽有凄厉的鬼哭,尖利悲切的哭嚎声,像是锋利的雪针,刺得人耳膜生痛,头痛欲裂。 三清铃每摇一下,这院子的鬼哭就更尖锐,一条条虚影从四面八方冲来,包括那个倒在门廊下的仆妇手中的玉盒,砰地爆开,数条婴灵飞出来,一边嚎哭一边向玄冥飞去,将他重重包围。 阴风肆虐,玄冥被无数虚影包围撕咬啃噬,皮肉开裂,骨骼暴露在皮肉外,又被煞气侵蚀,冰冷刺骨,像被冰刀切锯,五脏六腑都在撕裂般剧痛无比。 与他一同感受的,还有思怡郡主,她惊恐地凄厉惨叫,双手双脚乱抓乱踢,疯了一样尖叫着滚开。 秦流西面无表情封住院落的阴煞,冷漠地看着玄冥他们,三清铃可驱邪镇煞,亦可招邪招煞,怎么用,端看掌铃之人。 而玄冥,背负了这么多业债,也该好好感受一下亡灵的绝望和怨气,这叫,感同身受。(本章完) 第1100章 第一次正面交锋 庭院内,阴风肆虐,黑如墨的薄雾将这座小院笼罩着。 秦流西冷淡地看着玄冥像一条死狗趴在地上向那些虚影求饶,那些未必就全是他害过的阴魂,但那几个小小的婴魂必然是,他们甚至都成不了真正的鬼,只凭着怨气将他包围。 忽地,秦流西寒毛倒竖,双眼锐利地看向夜空,那里凭空出现一只巨掌,像极了她在寺庙看到的那只如来佛祖的手掌。 那巨掌,带着强大的气息,向她拍来。 秦流西咻地闪开的同时,金刚尺向那巨掌劈去,金光闪耀夜空,带着一道道符文,有更夫偶然抬头看到,愣了一下,跪在了地上,喃喃念着阿弥陀佛。 而在这庭院夜空,这些符文向那巨掌击去,那巨掌也不过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依旧拍了下来。 轰。 主院一片狼籍。 秦流西沉着脸,从怀中掏出还没被她修补好的乾坤噬魂镜,果然,镜面剧烈颤抖。 她双眸比冰雪还冷,灌注一道道意在镜中,向巨掌射去。 巨掌缩了回去,一挥。 噗。 秦流西喷出了一口鲜血,却仍飞身向那巨掌扑去,同一时间,她又把道意注在金刚尺,双手齐握,向巨掌斩下。 「呵呵。」 她听到了一个低沉却冰凉的笑声,像从云端传来。 「小孩儿。」那声音如是说。 秦流西冷笑,金刚尺已经化为犀利强悍的道意,直直扎进了巨掌。 那巨掌化开,一拨一旋转。 庭院内的阴气如同一股风似的向她席卷而来。 阴气入体。 秦流西满脸寒霜,就连睫毛上都是霜雪,呼出的气也瞬间成霜。 但她却顾不得这些,不知想到什么,连忙看向刚才玄冥的地方,空空如也。 草,中计了! 略显得意的笑声从夜空中散去。 秦流西看着那声音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名字:「兕罗!」 是的,刚才那只巨掌虚影,分明就是兕罗的气息所化,虽然还是藏头鼠尾,但这是她和他头一次正面交锋,他只是隔空投了一道掌印,自己就吃亏了。 藏头鼠尾的王八蛋! 秦流西看着黑沉的浓雾化开,露出夜空的真容,感受到体内那汹涌肆虐的阴气,泄愤一般,运起业火游走一圈,阴气像遇到了致命的克星,瞬间从她体内消失殆尽。 感受到身体暖和了,她再看这主院,一片废墟,思怡郡主就晕倒在地上,有人从四面八方冲来。 秦流西再看掉落在地上已经裂成两瓣的乾坤噬魂镜,黯淡无光,已经失去了它的最后一丝妙用了。 「怎地这么脆皮?」秦流西心疼不已,抚摸着噬魂镜跟抚摸失去的孩子一样。 啊,好气! 她把噬魂镜收起来,再看手边,幸好那玄冥的三清铃还在,这是她的了。 打怪爆装备,她捡的! 只是,兕罗为何要暴露自己的气息,就为带走这个玄冥,那家伙有什么重要的吗? 秦流西双眉紧蹙,感觉胸腔发疼,是刚才被巨掌挥中的内伤,只是一道掌印,就伤了自己,那正面刚呢? 她神色凝重,也不理会这里的一片狼藉,刚在第一个人到达时,咻的消失了。 坏人宅子的内疚,不存在的,那都是兕罗和玄冥干的! 至于思怡郡主的死活,更和她无关,信阳王府一败,她也得败,等着天凉王破吧。 …… 啪。 玄冥跟一块破布似的被甩在了一个坟冢前,呕出一口血,他惊恐地看着静谧的四周。 谁,是谁把他带到这里来? 咯吱,咯吱。 有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很轻,但玄冥却是心跳如擂鼓,有种恶魔踩在了自己的心尖上的窒息感。 这比面对刚才那个颠女道还要强烈! 嗬。 他往后一仰,眼前出现了一道黑影,他下意识地抬头,只一眼,就觉得双目刺痛,立即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臣服于吾,或是,死!」黑影的声音如霜雪一般寒,正是秦流西听到的那个声音,兕罗。 玄冥哆哆嗦嗦地道:「我愿意,我愿意臣服。」 「很好!」兕罗的手在他头上一压,道:「成为神仆的第一关,就是为本尊守好这个阵,莫让人破坏了。」 玄冥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避开那只手,但头,却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多了些什么东西,十分奥妙。 而他之前所受过的那些阴怨之气侵蚀,像是散去了一半似的。 他十分激动,愈发的虔诚,道:「弟子遵命,只不知尊神敬称……」 兕罗笑了起来:「他们唤吾圣尊。」 他转身离开,声音冰冷:「身为守阵人,阵在人在,阵破人亡。」 玄冥身子一僵,恭敬地回道:「是。」 那人远去,只有一句喃喃低语顺风传过来:「小丫头,还有几分能耐,跟野猫似的,爪子真利,呵。」 万物归寂。 玄冥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瘫倒在地,想到刚才的醍醐灌顶,连忙盘腿坐着,运行大周天,让真气在体内游走。 寂夜过去,天色泛白。 玄冥睁开眼,满意地摊开双手,站了起来,只是一摸腰间,脸色阴沉。 三清铃没了,被那小强盗给抢了! 呸,还自称正道呢! 玄冥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有种冲动去找秦流西算账,把三清铃抢回来,但一想到那个人,就颤抖了下。 守阵人。 是了,他已经成了守阵人,不能随意离开的,否则,凭尊神的力量,一个指头就能碾死自己吧? 玄冥吞了吞口水,想到他说的阵,什么阵? 他打量了四周,面露古怪,又走到高处,往下一看,手指在指节掐算,瞳孔紧缩。 眼前是一片墓地,绝佳的风水,五行之气连绵,不,不止是五行,是气运,金吉气运源源不断地向一个方向涌去。 他看向那个方向,往西方位,透过层层云雾,如同有个倒扣的漏斗,正不断地把这气运吸进去。 这阵法…… 咚咚咚。 玄冥听见了胸腔震动不已的心跳声,不禁攥紧了拳头,他拖着发僵的双腿走到一个坟冢前,看向墓碑的姓,谢公正明。(本章完) 第1101章 她一直都是秦流西 思怡郡主府弄出来的动静不小,秦流西想到宋姿莲的死相和信阳王府的打算,不遮掩就算了,还给蔺相和承恩侯分别送了个信。 玄冥是信阳王府的供奉,用邪术咒害皇后,虽然玄冥跑了,但这罪名要如何安在信阳府上,想来他们会想办法的,而宋姿莲那样惨死,这事同样可拿来做文章。 蔺左两家是姻亲,自家孩子险些遭了思怡郡主这毒妇的黑手,现在抓住了把柄,自然往死里攻讦,还让宋家这苦主告御状,状告思怡郡主残害有孕的妾室云云,再加上牵联沐皇后一事,思怡郡主很快就被抓到了大理寺的大狱里。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蔺相要拔信阳王这颗毒瘤,自然要趁他尚未反应过来时,立即把之前查到的一点关于信阳王想要造反的证据呈递上去,然后彻查。 造反这样的词,是每一个天子最不能触碰的雷池底线,哪怕如今的圣人已经把自己当仙人,他也不能容忍有人想反自己,动摇自己的宝座,再加上‘国师’来了一句荧星下坠,主帝王有祸,他立即就信了,封钦差,查! 思怡郡主和信阳王世子就这么作为嫌疑人先被关进了大狱,本以为审问会遇到些阻滞和麻烦,但思怡郡主在遭遇了被秦流西拖进三清铃召来的鬼阵时,人已半疯,心理防线早已崩溃,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事都说了,包括五行贵子一事。 世间还有这样的邪术,阴损恶毒,信阳王府这是想上天啊,大理寺不敢隐瞒,呈报上去,这下可好,钦差还没完全到信阳王的地盘,圣人又下了抄信阳王府的旨意。 在圣人心里,信阳王造反是不是有实打实的证据并不重要,关键是有个由头抄他,反正一个外姓王,能少一个是一个,收回来的封地还是自家的,大赚。 所以现在信阳王想造反,此时不抄不定罪不让他天凉王破,更待何时? 这就是皇权! 这就是君主,就像从前的秦家,或者无数的张家李家,被圣人恶了,想抄你,无需多实在的罪名,只凭他的一张天子嘴! 一朝风云变,思怡郡主从高高在上刁蛮跋扈的郡主变成了阶下囚,无数人拍手称快,尤其是恨不得亲自把她刮了的蔺青棠夫妇俩。 “便宜她了!”蔺青棠冷哼一声。 就因为这毒妇的嫉妒心,她家宝贝姑娘,就遭了一个大罪险些连命都丢了,还不得不来寺庙里养生。 秦流西收回把脉的手,摸了摸小慧晗的发顶,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下手的人已经死了,罪魁祸首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你们就不必做什么了,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嗯。” 秦流西又道:“孩子已无大碍,也可以回城了。” 蔺青棠一喜,道:“二月龙抬头之后我们便回去,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是孩子有点福报。”秦流西笑着捏了捏孩子的手,和她寒暄几句,自去寻玉佛寺的惠全。 惠全正带着一个小沙弥在敲木鱼,那小沙弥的头光溜溜的,已经有了两个戒疤,眉清目秀的,见了秦流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眨巴着。 “别分心。”惠全点了点他的头,这才对秦流西双手合十,含笑道:“数年不见,施主修为大增,该叫施主为真人了。” 秦流西浅浅地笑:“担不起大师敬称。”又看他身着主持才穿的金边袈裟,便道:“大师也成为一庙主持了?” “敬辞长老去岁便已卸任,真人若再早些来,倒能参加贫僧接任仪式。真人此番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秦流西刚要回话,就有个年轻小沙弥前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主持,敬辞长老有请真人。” 惠全闻言有些惊讶:“长老出关了?” 自从敬辞卸任之后,就一直闭关参悟佛法,不说其余信众了,便是他,都见不到,却不想秦流西一来,他会见她。 秦流西也没想到有这机缘,立即就跟着小沙弥去了。 却不想,小沙弥带着她去的不是佛殿或是禅室,而是去了地藏殿,再从地藏殿下密道,七弯八拐的,来到一处白色佛塔前。 这佛塔,和秦流西在蓬莱看到的那个有点异曲同工,但更宏伟华丽,底座呈方形,有八层台阶,主体呈倒扣的钵,颈部细长,顶端则是十三层轮相。 佛塔四周,围了一圈金色转经筒,以及挂着五彩的经幡,显得极为庄严圣洁。 而在佛塔下,则盘腿坐着一个长眉老僧,耳朵大且垂,面容慈祥,佛相庄严慈悲,他静静地看着秦流西,眼神既欣慰又充满了包容。 “晚辈不求见过敬辞长老。”秦流西垂眸,恭敬地作了一个道礼,平日不可一世的嚣张,被她悉数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乖巧。 眼前的僧人,浑身金光,如同一座静谧宏伟的山峰,沉积着悠久的智慧和无尽的慈悲,他已经修得功德圆满,乃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堪称尊者,她不会造次。 敬辞长老的一双法眼从她身上掠过,嘴角的笑容更盛,道:“你长大了。” 秦流西一愣,走到他跟前,和他面对面的跪坐下来,好奇地道:“长老见过我小时?” “你出生的时候,老衲曾给你摸顶赐福。” 秦流西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下,道:“那是她。” 这个她是谁,她没明说,但她知道这位高僧听得明白。 敬辞长老却是摇头,笑着说:“她是你,你亦是她,不过是神魂归本体罢了。” 秦流西呆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异世之魂附体吗? “阿弥陀佛,大千世界又有三千小世界,你的部分神魂不过是去了别的小世界,修得圆满,自会归来。”敬辞长老含笑道:“万幸,这些年,赤元把你教导得很好。” 秦流西试探地道:“关于我的来历,长老知情?” 敬辞长老把膝前的一串被盘得包浆的佛串盘起来,双手合着抵在她的灵台前,道:“不管来历是什么,你即是你,本名秦氏流西,阿弥陀佛。”(本章完) 第1102章 像这样的宝贝贵寺还有多的吗 佛珠抵在额前,秦流西就感受到一股暖意入了灵台,她顿时一惊,这是功德,立时就要退开。 “莫躲。”敬辞长老点了点她的头顶,嘴上喃喃有词,佛经从他嘴里吟出。 秦流西合上双眼,彻底放松下来,佛音靡靡,如同从天际传来,温和安宁,像是带着无穷的力量和希望,抚平了内心所有的不安焦躁,使心灵得到慰藉,变得祥和宁静。 更重要的是,随着敬辞长老的摸顶赐福,她昨日和兕罗交手而遭受的还没完全恢复的暗伤,也仿佛得到了治愈。 她双手掐了一个术诀,引导着那一丝功德在体内游走,如此一个大周天后,她再睁开眼时,混身轻松,不免向敬辞长老匍匐下去,双手微微按着地面,额头触地。 “晚辈多谢长老赐福。” 敬辞长老发出一声笑,道:“老衲也不过略尽绵力。修行之路漫漫,仍需靠你自己悟道,恶佛,亦需你来战。” 秦流西抬头,道:“我昨日已与他交过手,他只是隔空投了一个掌印,我便吃了亏,我不说您想必也知道,否则不会赐我功德助我修身。长老,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老天爷赐了他一线生机,那我们呢?” 她语气里生出几分怨怼。 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对修行者来说,人间便是最好的道场,在这道场内,你我他皆为众生,众生平等,万物皆有其平衡之法,好比五行,相生亦相克,你怎知你不是他的克星和变数呢?” 秦流西张了张嘴,道:“您说的佛偈,好缥缈,我不太懂。您不如点拨一句,我们干得过那家伙吗?” 敬辞长老的长眉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庄严慈祥的脸险些破功,看她一双慧眼充满了期盼,便道:“阿弥陀佛,道家有云,大道五十……” “天衍四九,人循其一,我懂。”秦流西道:“您意思就是说老天给了我们一线生机呗,只要我们抓得住,我们就能赢,对吧。” 敬辞长老慈祥地笑,孩子,你知道就好。 “但我觉得不公,他有生机,我们也有,但明显的实力悬殊,贼老天坏得很,就偏疼他。”秦流西轻哼。 阿弥陀佛,她还是个孩子,是可以原谅的! 敬辞长老颇有些无奈,道:“孩子,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恶佛为苍生公敌,会有许多的修行者者与你一道,平天下,护苍生。” “您和无相寺的慧能大师一样的说法,所以他让我来寻您,询问无边结界的事。” 敬辞长老脸色微变:“无边结界?” 秦流西点头,把自己发现无边结界的事给三言两语就说了一遍。 敬辞长老听了后,脸色越发凝重,道:“无边结界既是结界,又是无边地狱法阵,一旦强闯,便会永堕无边地狱,永不超生。你没有冲动强闯,是对的。” “那我要如何才能进去一探究竟?”秦流西道:“长老,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必须要进去探个究竟,要看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敬辞长老飞快地拨弄着佛珠,道:“老衲曾看过佛典,欲闯无边地狱法阵而无损,需怀海纳百川之心,且无波无澜,因为无欲则刚。” 秦流西神色古怪:“这得像您们这样四大皆空的真正高僧才做得到吧?” “老衲可闯。” 秦流西摇头:“不行。” 敬辞长老看着她。 秦流西憋了一句:“您年纪大了。” 敬辞长老长眉又是一抖。 “噢,晚辈的意思是,您是长者,粗活让小辈来就好,您更适合在后头主持大局。”秦流西咧了咧嘴,道:“而且,您能保证入了法阵不被发现么?” “结界法阵皆由个人意念修为所布,一阵千般眼,除非是自身,否则外来者闯之,必有所感,因为这是个人领域,与他人必有排异。” 秦流西脑中有什么飞快闪过,道:“您刚才说的什么?除非自身进?” 是了,好比她整一个结界,若是有人闯进,她会不知道么,但如果自己进呢,那个结界可会有排斥感? 她如果是兕罗的话…… 秦流西道:“我知道要怎么进去了。” “阿弥陀佛。”敬辞长老念了一声佛号:“不管你想出什么法子,需得万全才可闯无边结界法阵,否则,将永堕无边地狱。” 秦流西点点头。 敬辞长老起身,道:“你且稍等。” 他说着进了佛塔小门。 秦流西也站了起来,四处张望,佛塔这一处,建在山脊,有风吹来,灵气斐然。 她愣了一下,找了个地方,仔细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若有所思。 身后,有檀香味传来。 秦流西转身,道:“长老,这难道是龙脉所在之处?” 敬辞长老淡笑着点头。 秦流西眼仁一缩,看向佛塔的方位,道:“那玉佛寺镇压的那根佛骨……” 敬辞长老也看了过去:“就在其下。” 秦流西抿了抿唇,道:“如果他来取这根佛骨,那龙脉?” “龙脉断,则国运断,国无运,则天下乱。”敬辞长老道:“玉佛寺,屹立千年,皆为守龙脉而存。” 秦流西心头微微发堵,忽然想到蓬莱那已经成了废寺的千年古刹,这里也会跟那个古刹一样的结局吗? 那边尚在海上,而这里,靠近盛京,一旦异变,黎民苍生岂不受尽劫难? “玉佛寺有玉佛寺的使命,你也是,这个你且拿去。”敬辞长老把一个紫檀木匣递给她:“我玉佛寺的千年瑰宝,如今赠与你。” 还有这好事? 秦流西满脸喜色地接了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这是什么?” “这是玉佛寺千年以来九位高僧所留下的舍利子,可为阵盘圣石。” 一抹圣洁的白光从匣中传出,秦流西啪的又合上了,拿着匣子的手有些发烫,看着他呐呐地道:“这,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说贵重,却没有半点要递回去的意思。 “我佛慈悲,自不愿看苍生受苦受难,你且好生利用,回吧。” “哦。”秦流西退了两步,又叫了一声长老,欲言又止。 敬辞长老:“?” “那个,打怪不易,像这样的宝贝贵寺还有多的吗?” 敬辞长老:“……” 快走吧你!(本章完) 第1103章 实惨的簪缨世家 秦流西还是在敬辞长老嫌弃的眼神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敬辞长老看着她离开,叹了一口气,忽地白塔之下,有轻微的异动传来,他神色微变,又在白塔边上坐下,拨动着念佛珠,经文从他嘴里传了出来,一座庄严的法相,自他身后现起,满面慈悲地俯视着。 异动又被压了下去。 敬辞长老眼皮下的眼珠子滚动了下,却始终没有睁开,口中经文不断。 恶佛之骨异动,离这天下大乱,不远矣。 秦流西走到地藏殿,给这里的地藏菩萨上了一柱香,看着左手持宝珠,右手持锡杖,坐在千叶青莲花上的佛像,她脑海却想起敬辞长老的话。 她并不是异世孤魂来这个世界,只是神魂归本体,她一直都是秦氏女,所以五岁之前,她难道只是个魂魄不齐全的小呆子? 秦流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朵红莲业火从手心噗的冒起,微微晃动。 不管什么来历,她这一世,只是秦流西。 她又压向腰间的乾坤袋,那里放着长老赠的玉佛寺的瑰宝舍利子,可真烫手啊,东西拿了,不干实事都对不住人家这么大方。 身后殿门传来动静,有人走进来,看到背对着她们的秦流西愣了一下,声音略有些低和不满:“怎么还有人在,师父没清场吗?” “无碍。”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了一声。 秦流西转过身,有仆妇搀扶着一个面容冷漠穿着淡素却不失威严的老妇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提着提篮的丫鬟婆子,那提篮里,装着各色香烛供品。 老妇仿佛注意到秦流西看着她,便看了过来,但视线却没有半点焦距,那双眼里,浑浊无光,已经瞎了,搀着她的仆妇一直小声地提醒慢走。 秦流西收回视线,往外走,在和老妇一行刚要擦身而过的时候,哒哒哒。 一串佛珠断裂掉落,珠子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发出脆响,有两颗还滚到了秦流西脚边。 秦流西脚步一停,弯腰捡起那两颗紫檀木珠,手微微一顿,沉默了一下,道:“入地藏而珠断,视为不祥。怨气不化,往生不遂,祭祀并不能令往生者放下,还得化解冤结才行。” 她话音一落,明明没有焦距的眼睛唰地看了过来,年老的身子在颤抖,一张冷硬的老脸变成了雪青色。 那搀扶着老妇的仆妇见状厉声一叱:“放肆,你是何人,胆敢在此胡说八道!” “顺芳!”老妇蹙眉喝止仆妇,看着秦流西的方向颤声问:“姑娘此话是何意?” 秦流西道:“你的女儿,并不乐意受你的供奉祭祀,你来一次,她怨气只会更大,执怨不去,往生无望。” 老妇瞳孔震动,便是她身边的仆妇,都有些惊疑不定。 “你,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来祭拜婉儿的,不,她说的婉儿的怨气又是什么? “佛珠本为消除妄念,修身修心,如今已经沾了死人的怨气,要不得了。”秦流西把佛珠放到提篮里,道:“与其祭祀缅怀,不妨查一查小姐的死因,死人沉冤得雪,才是真正的往生解脱。” 老妇脚下一个趔趄,后退两步,撞在顺芳的怀里,嘴唇翕动。 秦流西摇摇头,走了出去。 这才走出殿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惊呼,她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又走了回去。 事故体质就是麻烦啊。 但见那老妇倒在那叫顺芳的仆妇怀里,脸色灰白,而周围的丫鬟仆妇都围了上去急叫着老夫人。 “快,快去喊人来,找太医。”顺芳一边说,一边想要弯腰把老妇给抱起来。 “不要动她。”秦流西喝止,快步地走过去。 众人见秦流西去而复返,都面露警惕。 “我是大夫。”秦流西道:“都散开,这里本就闷,你们还围着,她呼吸更是难,把她放下。” 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看向顺芳,后者:“都散开。”然后蹲下来,让老夫人靠在自己怀里,盯着秦流西:“你真是大夫?要是我家老夫人有何不测,你……” “她有任何不测,都是郁结不散,情志不遂引起,与我何干?”秦流西怼了一句。 顺芳:“……” 敢怒不敢言! 秦流西掀开老妇的眼皮看了一眼,看她面颊微僵,口眼有些歪斜,便拿起她的手,双指搭了上去,寸口脉浮而紧,络脉空虚,风虚不泄,卒中之兆。 她没耽搁,摸出银针,道:“老夫人有卒中之兆,我要给她行针。” 顺芳脸色大变,罕见的露出慌张之色,又有些迟疑,毕竟秦流西这人,她们从未见过。 “我是给先蔺老夫人治过急症的那位道医不求,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当着地藏菩萨的脸去害她,但你拦阻我,害她的,说不准就是你了。”秦流西哼了一声。 顺芳连忙把老妇放平了,巴巴地说了一句:“我们是镇南将军府谢家的人,这是我们家老夫人,你若是能救下,谢家必有重酬。” 秦流西没接话,取穴下针,没一会,就扎下好几根针,吩咐道:“去定个禅院,准备让老夫人过去歇着。” 顺芳向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盯着自家老夫人,时不时看一眼秦流西,见她还在扶脉,想问又不敢问。 秦流西道:“风寒未愈,一身伤病,都要前来祭祀,这位谢小姐既然这么重要,她的怨气怎么会牵联到老夫人身上?” 顺芳嗫嚅着嘴道:“今日是小姐的生忌,老夫人也是昨日梦见她了,所以才会前来。” 既然话说开了,顺芳又问:“你当真是给蔺老夫人治病的那位,是道医?那就是坤道么?” “嗯。” “敢问道长,你刚才所言是为何?我们老夫人听了后,就厥过去了。” 秦流西看着老夫人眼皮下微微滚动的眼珠子,道:“自然是谢小姐的死因另有隐情,难以往生,所以怨气不散,甚至已经沾上了老夫人每日拨弄的佛珠上,想必老夫人念地藏菩萨本愿经时,会带上小姐的名讳。” 谢老夫人睁开了眼,那没有焦距的眼睛看向秦流西,那手更是凭空一抓,抓住了秦流西的手,嘴一张,口涎顺着嘴角滑下,磕磕巴巴地道:“你,你知道些什么?” 顺芳见她这么快醒来,心里松了一口气,道:“老夫人,您醒了,您可有哪里不妥?这位是曾给蔺家老夫人治病的道医,是个坤道,她给您施了针。” “仙长……”谢老夫人一开口,口水就流得更多。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您先别急,您这身子本就破败,如今是犯了卒中,若是不仔细调养,别说眼瞎,您想来祭祀都不可能了,只能瘫痪在床了。” 谢老夫人嘴巴张了张,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怎能不急,是秦流西说,她的婉儿死得冤呀! 她作了什么孽,六个子女,全部离她而去,她谢家,世代镇守南疆,保家卫国,可到头来换来的,只是老弱妇孺,难道这就是他们谢家的宿命,是为国为民拼命的代价? 明明世代功勋,功德无数,但换来的,却是人丁凋零,上天不公! 秦流西看她情绪越发激动,便暂时点了她的昏穴,等留针时间到了,才转去禅院暂歇,而她也开了一张药方,让谢家人在寺院里寻了药材煎煮出来。 在这期间,秦流西也已经打听到了谢家是哪个谢家,名门之后,簪缨世家,要论功勋,比西北权家还要多,但也比权家惨,因为谢家一族的男儿基本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剩下的男丁,只有一个五岁的小孙子,且还是遗腹子,是个体弱的药罐子。 谢家这样的簪缨世家,联姻的也都是将门之女,彪悍粗鲁无所谓,最重要性子坚韧,能打能扛事,遇敌能提刀,就是老夫人自己,也是上过阵杀过敌的,是正儿八经的女将,更被当今圣人称巾帼不让须眉,被封为超品太君。 只是再大的荣誉,都换不来谢家男儿战死,人丁凋零,如今谢家剩下的是几个各有伤病的寡妇,能在南疆带兵的是谢太君的四儿媳,也是谢家如今唯一的女将。 这样的人家,谁敢轻视,敢轻视的,不妨去谢家祖坟看一看,那密密麻麻的坟冢,还有脸说一句谢家的不是么? 对于谢家,秦流西又怜又敬,敬谢家保家卫国无怨无悔,是国之重要防线,是国之栋梁,却怜它人才凋零,子孙寿短。 实惨! “……也正因为谢家子都命短,对于唯一的嫡女,还是老来女,老夫人就特别不舍,虽然小姐不愿,但仍把她嫁到了清贵的书香人家范家,这也是谢家唯一和文人联姻的人家,只盼着她能平安顺遂。只是没想到,小姐会在心里生怨,出了门子后,从来没回过娘家,甚至连个信都不递,而再接到小姐的消息时,却是来报丧的,她难产而亡,老夫人当场就昏死过去,大病了一场。” 秦流西有些无语,看向谢老夫人,这一看,眉心一跳,眼神顿时变得冷厉。 死气覆脸,怎么忽然这样?(本章完) 第1104章 人为掠夺运数? 秦流西脸上冷厉之色变得骇人,顺芳心里格登一下,难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惹了这位不快吗? “道长,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秦流西凝眉看着谢老太君的面相,就第一面见到时,她也不会是死相,哪怕并不是高寿之人,但也不至于现在就有死气上头了。 而且是不到一个时辰就变了面相。 想到这老太君的身份,秦流西再次拿起她的手腕仔细扶脉,一边问:“你们家老夫人身上的伤病不少,最严重的是伤在哪?” 顺芳愣了下,刚才不是在说着小姐的死么,怎么又转到老夫人身上了,便道:“最严重是箭伤,险些伤及肝脏,养了许久,险些人就没缓过来。” 她比了比位置。 秦流西掀起衣裙看了一眼,看到那个位置有着挺漂亮的缝线,道:“是杜壬神医救的她,有福气。” 顺芳一惊,她光是看到伤口就知道是谁救的,这,里面是有什么玄机? “您是怎么知道的?” 秦流西指着那条缝线的打结,道:“因为这是我教他的。” 顺芳愈发惊讶,下意识地看向那条缝线和打结,她如今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不假,但年轻的时候,她其实是老夫人的手下,也是铁娘子之一。 当年老夫人中了这箭,确实是那叫杜壬的神医帮忙取的箭,因为箭带勾刺,险入肺腑,所以还用匕首切开了一点皮肉,慢慢的取出,然后再像缝衣服一样把伤口缝起来。 她是头一次见人那样治伤,故而记忆尤深,没想到是这位教杜神医的? 不是,杜神医都能当她爷爷了吧,却反过来受她的教? 顺芳感到惊愕,却不敢露出多少质疑,光凭她认得这缝线打结,就知道她和杜神医必然有关联,再者,老夫人还得指望她呢。 “没想到您还认识杜神医,神医他到处游医,也不知如今在哪济世为怀?”顺芳笑了笑道。 杜壬从来不在一个地方扎驻,而是做游医,走到哪算哪,行踪难觅。 秦流西道:“总归是在行医的路上。” 她看过这伤,顺势又查了别处,手腕的脉象也摸了又摸。 谢老太君的身体虽然一身伤病,但她底子强韧,常年习武,能补体弱的不足,又有平日的保养,所以这具身体虽然称不得多好,但也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更重要的病体现在心病,情志郁结,熬废了心神,这双眼,也因为情志不遂和哭泣而变瞎的。 不该是死相的。 哪怕她犯了卒中。 “道长,老夫人怎么了?”顺芳被她脸上的沉重给弄得心情七上八下的,慌得不行。 秦流西点着大腿,沉默了下,道:“老夫人面带死气。” 顺芳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眼睛瞪得浑圆。 “我查看过她的身体,并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这面相,是刚刚才变的。”秦流西取了针,顺手在她指尖戳了一下,挤出血珠,又闻又揉搓,也没发现中毒的迹象。 不是身体上的问题,那就是命数了。 秦流西看着那死气不散,便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护身符,放在了她衣襟上别着。 顺芳眼皮一跳,道:“您是说,我家老夫人中了厌胜之术?” “不好说。”秦流西道:“一个人的面相会有变化,都是随着运数而变的,出现死气这样的隐晦之气,是她的运数在变差。” 顺芳愤然站起,双眼赤红,紧紧地攥着拳头,怒道:“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们谢家世代忠良谢家死的人,那祖坟一个山头都不够,老天爷怎还如此不公,不保佑好人,却要她的命?从前是谢家子,现在轮到老夫人,是不是谢家最后一点血脉死绝了,才叫忠直之族?” 秦流西心里也不好受,道:“老夫人的生辰八字,你可知?” 顺芳迟疑了一下,生辰八字很重要,她也是知道不能随便示人的。 可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代替她说了,两人扭头,谢老太君已经悠然转醒,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顺芳看着虚弱的主子,越发悲从心来,喉头哽咽,却不敢哭出声。 她家老夫人要强了一辈子,哪怕子女个接个的死了,孙辈也去了,她的脊梁骨依旧挺得笔直,不容许软弱。 “老夫人……”顺芳握住她的手。 谢老太君却看向秦流西的方向,道:“帮帮我,我还不能死,我还得为我婉儿寻个真相。” 秦流西拿着八字推演掐算了一番,道:“您的寿数远不于此,如今发生变化,是运道在散,所以才会开始有小灾小难和病痛缠身,俗称倒霉,一旦死气完全覆盖了整个面,就代表运道全无,那到时候就……” “运数怎么会变呢?”顺芳急着说:“谢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男丁就剩了个孱弱的遗腹子,将来能不能上战场还不好说,要说有人忌惮谢家权重也不可能呀。谢家能撑门面的人都没了,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谁还会忌惮?圣人吗,他连这点都容不得?” “顺芳,慎言!”谢老太君一叱,情急起来,又嗬嗬的喘着粗气。 顺芳连忙去帮她顺气,但脸上依旧愤恨不甘。 秦流西道:“运数变,有很多因素,人在一念之下做出不同的选择,也会改变运数。除此外,也有人为。” “人为?” “是,如果有人掠夺您的运数,这是最能直接引起倒霉的。” 谢老太君皱眉苦笑:“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如同顺芳说的话,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样,谁会掠夺我一个老婆子的运数?” 秦流西淡笑,道:“您别妄自菲薄,哪怕您行将就木,您也有很多让人眼馋的东西,比如功德,比如信仰。” 谢老太君一怔。 秦流西温声道:“谢家乃簪缨世家,世代忠良,保家为国,天下百姓,尤其南疆那边的百姓,谁不视你们为保护神,谁不信服你们?因为有你们守护,他们才能安稳。这些,就是信仰,这样的信仰之力……” 她话一顿,脑中灵光闪过,功德信仰?(本章完) 第1105章 比惨有什么好比的 功德信仰这东西,对于一般人可能没太大感觉,但对于秦流西这修行之人,尤其知道有个在憋着大招的老妖怪正需要这些好东西,一下子就把她的敏感度给撩起来了。 谢家的功勋多吗?那是毋庸置疑的。 谢家杀戮大,煞气盛,但他们的功德更大,因为他们守护了身后的大灃子民,使他们免于战火之难,使家国安稳,所以这功德极大。 而信仰,谁不信服谢家这些战神忠良? 功德和信仰,甚至锋锐能挡邪的煞气,谢家一样不缺,要是把谢家的气运夺来,做什么不好? 秦流西忍不住代入了对方的位置,这一代入,无量天尊啊,这是逼我飞升的节奏啊! “道长!”顺芳叫了几声,秦流西都没个反应,忍不住大叫一声。 秦流西回过神,挖了挖耳朵,道:“在呢。” “您这是想到什么了?” 秦流西说道:“这事不太简单,一时半会也不好说,要解决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做的。老太君的命数,我先做个傀儡瞒天过海,把您的倒楣和死气都转移过去。” 两人都有些呆,这也行? “傀儡,就可以万无一失吗?”顺芳好奇地问。 秦流西摇摇头,道:“这只是道家的一种术数,瞒天过海,也是让傀儡帮忙承担,但不解决气运变差,这术数也终会失效,一旦失效,很快就会无力回天,所以治标一定要先治本。” “为什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对谢家人下手呀?”顺芳喃喃地道:“都说武将煞气重,杀的人多,所以担的杀孽也多,但我们不杀,就得被人杀,身后无辜的百姓也会死得更多,不得不为之。但都是武将出身,为什么谢家就特别惨,死的人特别多。” “其实,那个西北权家也死得蛮多的!”秦流西安慰一句。 远在西北的权暻打了个喷嚏:“?” 顺芳哼了一声:“权家的老匹夫还在,要是个老当益壮的,纳几个小妾还能生。最重要的,他还有能打的孙子,这孙子要是个能耐的,还能多生几个带把的,不愁后继无人。可咱们谢家,只有一根孱弱的独苗了,这还是根幼苗。” 所以,这并没有被安慰到! 谢老太君有点无语:“顺芳……” 这比惨有什么好比的! 秦流西低头,嘴角微抽,虽然现在谈话的气氛不是很对,理应很严肃,但她就有点忍不住想笑。 她用手指压了压嘴角,轻咳一声,道:“现在好像不是比惨的时候,我有种猜测,但不确定,这需要查过才行,如果真如我想的那样,那谢家,就跟你们所说的那样,死绝了才行。”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谢老太君道:“是和道长您说的运数有关。” “是,我怀疑有人在掠夺谢家的气运。” 嗬嗬。 谢老太君一听,喉咙发出一阵老风箱的急喘,没有焦距的眼睛也徒然变得凌厉起来。 她便不是修道人,也知道气运的重要性,有气运,自然万事顺遂,没有,则诸事不顺,还处处倒霉。 而谢家…… 谢家这些年死的人太多了,她有些心慌,会和气运有关吗? 谢老太君胸口有些沉闷,喉头有些腥甜,气息再次一乱。 秦流西握着她的手,道:“您这身体,不宜大喜大悲。” 谢老太君微微阖眼,眼角滑出眼泪来。 她今日前来本为祭祀女儿生忌,没想到会从秦流西嘴里听到女儿死后带怨气,更想不到她的死因存疑,这还没完,现在听到更可怕的猜测,有人掠夺谢家的气运。 这叫她如何能平心静气? 嗡的一声铃响。 谢老太君微微出神,循着声音望过来,又是一声铃响,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忽然就觉得镇定下来。 没事的,自己还在,定然能把一切牛鬼蛇神都给拉出来! 她不能倒下! 谢老太君深吸了两口气,道:“道长,此番多谢你了。” 秦流西收起三清铃,正好汤药熬煮出来了,仆妇取来,服侍着谢老太君喝下后,她才要了谢小姐的生辰八字掐算。 这一看,眉心就拢了起来。 谢老太君看不见,但顺芳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看她这表情,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阿弥陀佛,她光是看这女道长的表情,就能脑补无数不好的画面,这又是怎么了? 秦流西看向谢老太君,道:“您身子骨不爽利,仍来祭祀,仅仅是因为今日是谢小姐的生忌吗?” 谢老太君一愣,道:“是昨夜我梦见了婉儿,她就站在一团浓雾里看着我,嘴巴翕动,我却不知她听什么,我心里不太安稳,这才来了玉佛寺,因为地藏殿也供着她的长生牌和长明灯。” “顺嬷嬷说谢小姐是难产而亡。”秦流西点着八字,道:“可我看她的八字,却是横死。” “什么?”谢老太君惊得从床上坐起,微微有点歪斜的嘴角抖得不成样子,看着她这方向,道:“你说横死?” “是的,横死。” “不对啊,可我家小姐明明难产生下一子了啊。”顺芳惊道。 秦流西道:“大家贵女嫁人,都有陪房,就算不全是忠心的,总也有一两个是忠心吧,也没发现不对?” 她话音落下,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古怪。 谢老太君面露涩意,道:“婉儿不满我给她定这门亲,本是准备了四家陪房,都被她退回两房,只有两房跟了过去。而她出嫁十年,也从不回娘家省亲,我知道,她这是怨我。” “既然她是您唯一的女儿,不满意这亲事,您又何必强逼着她嫁?”这是秦流西不懂的地方。 谢老太君道:“正因为是唯一的女儿,才不想她也嫁个武将,夫婿跟兄长一样命丧战场。范家乃是清贵的书香人家,也有心求娶,而我们谢家虽也能称一声簪缨世家,到底只是军户出身,和清贵的书香人家结亲,这亲事,算是我们高攀了。” 顺芳欲言又止,说高攀也不尽然,范家虽然清贵世代书香,但那都没落了。 秦流西摇头:“但您可想过,亲事讲究门当户对,朱门对朱门,这亲事,武将和文人结亲,假如小姐是喜好琴棋书画的闺阁小姐便罢了,若她自小就是喜爱舞刀弄枪的,却和一个惯会掉书袋的人成为夫妻,两人有什么话题?” 谢老太君辩道:“她琴棋书画也有涉猎,不存在两人什么都说不到一处去,只是学得不精罢了,而自小习武是武将人家必修的。” “但她并没有相中这个夫婿,顺从嫁了,岂不成了怨偶?” 谢老太君一噎,喃喃地道:“我只是想她安稳度日,也错了?”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所谓为你好只会是一个枷锁。其实要安稳,也不一定非要嫁给书香人家,一些勋贵也是可以的,倒更容易相处一些。文人其实很多臭毛病,那范家我不知什么情况,但有些书香人家,却十分迂腐,且讲规矩,谢小姐一个武将出身的,能受得了那繁文缛节么?” 谢老太君她们齐齐变了脸,也想到确实如此,范家人哪怕没落了,姿态却是一直高高在上,只是他们犯了武将的通病,虽然文武不和谐,但对文人打从骨子里是佩服的,无形中,姿态便放低了。 她想到女儿以后是在婆家过日子的,更是对亲家和颜悦色,生怕那做婆婆的磋磨自家女儿。 可到头来,她换来的,是死都见不到女儿最后一面。 “既然来报丧,你们也没见到谢小姐的最后一面?” “她在热夏去的,那年大旱,丧报到家里的时候,早已经大殓封官了。”谢老太君满脸伤感道:“那年我也失去了小儿子,家中同样有丧,并不能前往,只派了忠心的老将和仆妇前去,只见到了那难产出生的孩子。” 秦流西摇摇头:“难怪她怨气大了。” 糊里糊涂的嫁人,糊里糊涂的死亡,而娘家,同样糊里糊涂,甚至都没能给她寻一个真相,换了她,也得怨。 “我们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就连婉儿贴身伺候的陪房丫鬟都说是难产,导致难产,也是因为婉儿平日和范家人相处很是淡漠,故而郁结于心。”谢老太君苦涩道:“那年我们谢家死的人太多了,看在那用婉儿的命换来的儿子份上,也没追究太多。” 秦流西看着这生辰八字的死亡时间,是在三年前,已经过了三年,仍有怨气,只能说她尚未投胎,而她却是横死,要是报复,范家不会一点事都没有。 “范家这三年来如何?” 顺芳冷哼:“小姐死后一年,他们就娶新妇入门了,听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秦流西蹙眉,道:“那谢小姐怕是遭了罪了。” “怎么?” “既是横死,必然有怨,死在范家,多少会对范家有些怨气,看范家却顺顺当当的,就代表她并未能作祟。”秦流西道:“只怕有人还对她的尸身灵魂作了处理,使她不能报复,不然范家不可能啥事儿都没有。” 谢老太君的手抖了起来,这意思是说女儿不但横死,死后连灵魂都被对付了吗? 虽然在寺庙里,但秦流西依旧试着招魂,只是和她想的一样,召不来。 顺芳颤声道:“会不会已经往生投胎了?” 秦流西摇摇头,道:“如果是这样,就不会有怨气了。” 谢老太君脸色越发的白,有些惶然无助,道:“我该怎么做?我梦见她了,她是在对我说她的冤屈吗,大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沉冤得雪?你说,哪怕豁出这条命去,我老婆子也要为她讨个公道。” 她双手乱抓,紧紧地抓住了秦流西的手,几乎用尽了全力。 “真相,只能去范家查。” “我们已经不跟范家来往了。” 秦流西道:“她不是还有个孩子么,你这当外祖母的,去看外孙,最是正常不过了。” 谢老太君心头一动。 “范家在顺阳,盛京这边前去,得五六日的路程,老夫人的身子骨,恐怕不能舟车劳顿。”顺芳担忧地道。 谢老太君沉声道:“无碍,就是这把老骨头散架了,我也得去,我倒要看看,范家到底瞒了什么?” “有我在,总不至于让老太君在路上出事儿,对了,在这之前,先去你们家看看。”秦流西道:“您运数的变化,如果是家中有风水变了,倒好弄,如果是有人掠夺气运,那就得前去祖坟。” “谢家祖坟可是在百越呢。”比顺阳更遥远。 秦流西道:“哪怕漂洋过海,我都能到,放心。” 越是瞎眼,心就越是敏锐,谢老太君感觉秦流西更倾信是谢家祖坟出了差池,而且,她对这事很上心,且有些迫切。 事不宜迟,一行人从玉佛寺离开。 谢家在东城勋贵扎堆的百里坊,因为功勋足够厚,所以府邸占地也极广,而且还是前朝某位公主的府邸,十分豪奢。 只是,在外人看来,谢家已经没落了,因为谢家撑门面的男人几乎死绝了,如今在这府邸里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守着一棵孱弱独苗过日子罢了。 谢老太君并不在意,她也不怕有谁欺她谢家无人,只要谁敢,她就敢捧着谢家人的牌位一路闹到宫门去,让大家都看看,她谢家牺牲这么多人,落的是什么下场。 所以就算只剩妇孺幼子,也无人敢轻视谢家,他们也怕谢老太君那龙头拐杖不长眼。 从外到内,秦流西就一直没错过谢家布局的风水,一切都还好,便是有些小瑕疵也是无大碍的,这也代表并没有人对这宅子做什么。 直到看到如今谢家的嫡系,也就谢老太君剩余的三个儿媳妇和那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孩谢世安,全都带着阴晦之气,那小孩更是同样有死气缠身,只是还浅。 秦流西的心往下沉去,被夺气运没跑了! 谢老太君听到她那轻不可闻的叹息,心也像坠了一颗巨石一般,往深渊坠下,眼前发黑。(本章完) 第1106章 解谢家诸事 既然知道谢家宅子没问题,秦流西也没打算多留,只想着解决了谢小姐的事就去谢家祖坟,但看谢家实在惨,想着来都来了,便主动担事。 这其一,就是给谢家这根独苗琢磨了一个调养身子的流程,要不这孩子就算养大了,估计也是体弱多病,要传嗣长寿都难。 “……是药三分毒,小公子本就是母体受惊而导致早产,先天元气不足而孱弱,但其实慢慢调养着,也是无碍的。奈何你们把他生生弄成了一个药罐子,吃的药比喝的奶还要多,倒使这副身子骨有了毒性。”秦流西看着谢世安那瘦小孱弱的身体,微微叹气。 这孩子吃了多少药,就是未完全近身,都能嗅到他身上传出的药味,一张脸苍白不见血色,可谢家在这上面却又不停的炖着药膳,倒又弄成了虚不受补,越补越弱。 “毒性,是指汤药残存的药性成毒吗?”谢家五儿媳,也就是谢世安的母亲张氏急声问。 秦流西点点头:“每日吃药比吃饭多,他脾胃虚寒不好消化吸收,只会积攒在五脏六腑中,自然成毒性。” “大夫都不曾说过。”谢老太君皱眉道:“我们谢家,常年有太医负责平安脉,府中亦有府医,这……” “也不是说他们故意使小公子的病加重,而是治病多看于表症,急于求成。又或者心知肚明,却不好冒然建议,毕竟这根独苗有多金贵,众所周知。”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太医和大夫,也并非不仁心,但也会惜命,尤其是太医,久在权贵之间游走,更懂保命之法,要是贸然弄出个建议,把人给建议没了,这可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宁可中庸保着这条弱命,他们也不敢胡乱建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老太君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大师倒是敢言。” 秦流西笑道:“我敢言,自然是有把握调理。他这副身子,元气不足之余气血皆虚,最先调补的,自然是元气。元气堪比个人精气,这个足了,气自然顺,行血自然也顺而充盈。但你们过往,开药是乱补一通,想来为了他的身子,也是多番聘请医者,各个大夫开的方都不同,换着吃,没病也变成有病了。” 谢家人听得有些讪讪的。 盛京很大,多的是只有一根独苗的人家,都极为看重,他们家同样如此,尤其是他们谢家这根独苗,还是死剩的,就更宝贝了。 孩子早产不足,哪怕咳一声,她们都要日夜难安,一个大夫看不好,药吃着无用,他们便换一个,甚至还遣人去找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杜壬神医,只是无果。 就如秦流西说的那样,大夫看了又看,方子一个换一个,这根独苗,依旧孱弱,连谢家孩子必须要做的练武,都不能开展。 实在是身子弱,扎个马他都能晕死过去,咋练? 现在秦流西却说她们的关心紧张,反害了孩子,叫她们有些无地自容了。 谢老太君坐在椅子上,手紧紧地扶着自己的龙头拐杖,问:“那依大师看,我家安儿该怎么治才好。” “我先给他以针灸之法理气行血,使阴阳调和,把这生机续下,至于汤药,暂且搁下不吃,先把体内的残存的药毒性解了,再吃调理脾胃固本培元的药,另外以药浴泡身,强健筋骨,平日也得锻体。”秦流西道:“这锻体不是根据你们武将的那种大开大合的练武,他承受不住的。” “那是?” “晨起快步走,刚开始以半个时辰的时长,慢慢增加到一个时辰,以身上能微微出汗为佳。饭后也是,可散步消食。对了,我这里有一本我们清平观的功法,可让小公子练着,能强身健体,修身修心。”她从乾坤袋摸出一本淡蓝色封面的册子,递给张氏。 众人眼睛微突,盯着她腰间平平无奇的布袋,十分好奇,这袋子小的,不像是能装这么一本册子的呀,连边角都没有呢,怎么就摸出来了? 平平无奇乾坤袋:袖里乾坤,道家法器了解一下?! 张氏则是看着那册子的字,神色有些莫名,清平神功,这真的能练吗? “这些都练着,等身体好些了,再按着普通招式的练武,慢慢增强度就好。” 谢老太君的手一紧:“你意思是说这孩子以后还能练武?” 张氏抿了抿唇,没说话。 能练武,就能上战场,但私心里,她情愿这孩子不会武。 秦流西说道:“调养好了自然是可以的,我看你们行走还要把他抱着,这其实不利于健体,养孩子过于精细,反倒不美。” 她又说了几个注意事项,然后坐下来开方,首先是解药毒的,开了后就递过去,道:“这解毒完,可去长生殿配,他们会配,每日三餐后吃一颗,吃上一月,再吃这汤药。” 她又递过去一张,想了想又写了两张适合他身体的药膳方子,以及药浴方子,还有一张禁忌事项。 随后,她让谢老太君把谢家的府医叫来,针灸不是一次就行,她打算让那府医从旁学着,她不在的时候,也能给小公子行针理气。 谢家府医姓徐,无儿无女,是军医退下来在谢家养老的,匆匆来到,就听了秦流西的一番解释,还有些懵,竟有人愿意传授针法? 直到秦流西当真边教边讲,他才定下心神,仔细去学。 一遍行针后,徐府医就忍不住摸小公子的脉,那脉象竟也不像从前弱,再问感受,身上不似之前沉重无力,不禁心惊,这是继老太君遇杜神医后,又轮着小公子遇到神医了。 这套针法,是好针法,徐府医亲自拿笔写了针扎顺序,又问了好些问题,决定回去就先拿府中人扎几下,以免为小公子扎针时达不到效果。 “针灸和汤药都要配合饮食,你是府医,亲自把握,只要不出差池,这么调理着,不出一年,他就能跑能跳。”秦流西对徐府医道:“行医是需谨慎,但有时候,救治达不到效果,有些建议,大胆些也无妨。” 徐府医满脸羞愧,拱手受教。 秦流西事事周到不说,还愿意教导府医行针,谢家人以为完了,没料到她还给了一块护身玉符戴着,毕竟谢家气运有变,有护身符总能挡些灾病,就连谢家的几个媳妇都有护身符,这令谢老太君如获至宝。 除了养护谢世安这根孱弱幼苗一事,当前还是谢老太君的命重要些,秦流西又作了一个傀儡,以竹为骨,纸为皮,做了一个纸人,把谢老太君的一缕头发黏在了纸人头上,再点睛,以血写上她的生辰八字,放在了谢老太君的床上。 谢家人见了,通体发寒,尤其是看着那纸人跟真人大小,阴森森的,不禁汗毛倒竖。 只有谢老太君感觉有些奇妙,就感觉身上的沉重好像散去,而自己不再像自己一样。 顺芳呐呐地道:“这一招瞒天过海瞧着怪瘆人的,这就能代替老夫人承厄运了?不会出啥事吧。” 秦流西道:“说是瞒天过海,其实也是借物代形,以此逃过天劫,但有时长,二十一天内,不把根源问题解决,老太君也依旧躲不过这命数。除此外,也得严防物变。” “何为物变?” “此为借物代形,是为法术,所谓万物有灵,一旦得了机缘,它便能取而代之,这叫物变反扑。” 众人浑身一寒,看着纸人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要是物变,岂不是这纸人就成了他们谢家老太君,这,这风险也太大了。 想想一个纸人坐在这床上,威严的让他们磕头行礼,口称太君…… 啊这,不能想,一想就心里发毛,越想越寒碜! 尤其是看到那用被褥盖上的纸人,都恨不得拔腿就跑。 顺芳咽了咽唾沫,道:“那这要怎么防?老夫人得跟着您去顺阳,这……” “你们放心,老太君这张床我以法术布了一个阵法,寻常精怪进不去,只要阵不破就行。” 她既然做这样的术,又怎么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巧反拙? 想破阵,得先吃一波苦头才行,而且这阵若破,她也会立即知道并对纸人作出应对。 翻车这事,可不能出现,否则坏了她的名声! 看秦流西自信的表现,众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安顿好这些,一行人便往顺阳去,而跟着谢老太君出行的,还有她的二儿媳周氏,长得五大三粗,眉目极是冷硬。 而这一行有秦流西在身边,谢老太君倒是被照顾得妥妥帖帖的,那一双已经看不到东西的眼睛,有秦流西每日针灸和用药,竟然又能看到一点模糊的东西了。 换秦流西的话说,她的眼,都是情志致郁,痰火升,且一下子哭得多了才会变瞎,针灸用药,以后不过度用眼,哪怕视物不如从前清晰,也不至于一点光都看不到的。 谢家人甚是激动,家中倒霉好些年,现在总算遇到真正的贵人了。 五日的路程被秦流西愣是缩短了三日,要不是怕这些人顶不住,她估计会带着人走阴路,那会更快些。 顺阳范家。 范家老夫人今日眼皮跳得厉害,又看外头明明青天白日的,天却是灰暗无比,隐隐透着一股不祥之气,不禁有些心神不宁,飞快地拨弄着手中小叶紫檀念珠。 然而越是拨动,心里就越是烦躁,手指一勾。 嘀嗒嘀嗒。 手中的念珠线忽然就断了,珠子掉落一地,有一颗甚至裂开了。 范老夫人瞳孔骤缩,呼吸也都停滞了,瞪着地上到处滚的念珠,唇线紧抿,那张本来就瘦削高颧骨的脸,越发的显得刻薄。 在她身边伺候的一个姓成的嬷嬷见了,顿时也变了脸,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范老夫人的脸色,才哎哟一声,道:“铃儿这小蹄子是怎么回事,竟是没仔细养护这佛珠,也不看看线抽丝不成。” 她骂骂咧咧的,范老夫人阴着脸道:“行了,都拾掇起来,去让人准备一下,明儿去凌阳寺上香。” “是。”成嬷嬷连忙叫了人来,把念珠都收拢在匣子里,并重新取了一串念珠过来,见范老夫人揉着太阳穴,便道:“老夫人可是头疼了,老奴给您头推拿一二?” 范老夫人刚要说话,有丫鬟的声音在外响起,紧接着走了进来,神色略有些慌。 “慌慌张张的怎么了?”成嬷嬷先呵斥出声。 那丫鬟行了一礼,道:“老夫人,门房递了话来,说是亲家老太太来了。” “亲家来就来了,慌什么。” “不,不是现在这个亲家,是从前的夫人,谢家的老太君。”丫鬟回道。 范老夫人腾地坐直了身子,脸色微变。 这老太太怎么来了? 成嬷嬷也是有些震惊,自那位死了后,除了逢年过节会送些节礼,两家都不走动了。 不,就算是先夫人在的时候,也不和娘家走动的。 现在,先夫人不在了三年多,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却来了范家。 成嬷嬷吞了吞口水,看向一旁装着念珠的匣子,就因为这个,才断的吗? 纵然心中不愿,可人已经到了门前,还得把人请进来。 范老夫人眉心锁得紧紧的,心里琢磨着谢老太君来顺阳的缘由,是为了什么事? 她按了按砰砰直跳的心,扭头吩咐道:“去取一丸丹心丸来,我心慌得很。” 一刻钟后,她就见到了谢老太君一行。 谢老太君比她想象的还要老,也是,谢家人死得七七八八了,她心性再强韧,也是撑不住的吧? 范老夫人的视线又在她手中的紫檀木龙头拐杖掠过,那是圣人所赐的,御赐之物,代表着身份,更代表着底气。 感觉到一个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范老夫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眸子,亮得惊人,仿佛能洞悉一切,哪怕藏在心底最阴暗的东西,在她眼里也是无所遁形。 范老夫人被这眼睛看着,咽喉像被掐住了一般,竟是难以呼吸,寒气从脚底蹿向四肢百骸,浑身发僵。 雪,忽然落下,风声呜咽,似故人哭。(本章完) 第1107章 你本该是个死人 被秦流西看着,范老夫人只觉得一股阴寒渗入骨髓,如置冰窖。 “老夫人,下雪了,请谢老太君入内吧。”成嬷嬷看自家老夫人跟失了魂似的,忍不住叫了两声,还捏了捏她的手腕。 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范老夫人混身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强行勾起唇,迎了上去,道:“下人来报,我还不敢信,竟真是老太君您大驾光临了,十数年不见,您老身子骨可好?快快入内喝茶。” 一行入了这寿宁院的正厅。 秦流西还没有什么反应,顺芳和周氏眼睛扫过正厅内的陈设,眼神就变了变。 谢老太君坐下来,一双眼睛依然浑浊,只能模糊的看到影子,看向范老夫人的方向,道:“自婉儿出嫁后,她从不和娘家来往,我便以为是范家规矩重,毕竟世代书香,文人清高,逢年过节有节礼,便以为她过得也不差。不曾想,再接到信息,就是死讯,她年纪轻轻的去了,老身都没能再见她一面,一晃十几年过去,实在是……” 她喉头哽咽,像是说不下去,握着龙头拐杖的手都微微发颤。 范家的人只当她是伤心之故,只有谢老太君自己心里明白,她那是气的,既气自己,也恨范家,她好好的姑娘嫁过来,不到三十就没了,枉她以为范家是个好的,是清贵的书香人家,却不想是个狼窟。 可范家是狼窟,她却是亲手推儿入窟的人,她的罪更大! 范老夫人略有几分尴尬和薄怒,刚才谢老太君这番话,没有明说,但却是内涵他们范家磋磨媳妇,令她早逝。 这是在怨范家。 但她也不想想,谢氏嫁过来后,都是怎么做的,她出身将门,既入了范家,自然得遵范家的规矩,守范家的家规,往日那打打杀杀舞刀弄枪的肯定不行。 只是立个规矩就受不了,谁家当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 多说无益。 “婉儿那孩子心高气傲,范家世代书香,却是和她格格不入,倒是无福……” 咚! 谢老太君的龙头拐杖重重地一戳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砸在人心上,慌得心脏直颤。 她看向范老夫人,明明那眼睛浑浊,可范老夫人却觉得那眼神锐利如刀,像死神盯着自己。 是了,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她是能跟男人上战场杀人的,她那双手沾着血呢。 范老夫人捏着佛珠,直冒冷汗。 “无福?”谢老太君冷笑出声:“她确实无福,三十不到就去了,这福确实是薄。” 她这话,几乎从齿缝挤出来,一双浑浊眼珠像是要凸出来似的,配着她那张冷硬的脸,就像索命的恶鬼。 范老夫人的心怦怦乱跳,吞了吞口水。 “我们婉儿福薄,范家倒是福厚得很,我瞧着这只百鸟朝凤双螭耳大转心瓶有点眼熟,我妹妹嫁妆单子上有的吧?”周氏起身,走到博古架子上指着那个转心瓶,又指着一个彩屏:“还有这个五福捧寿紫檀木屏风,也是我妹妹的呢。” “这套紫檀木套椅,我们小姐的嫁妆单子也有。”顺芳冷笑道:“小姐无福,死得早,这福气倒是都留在范家了,从前聘礼都凑不出几个好东西,现在倒是富贵发达了。” 秦流西歪在椅子上,看着二人开炮,眼睛暼向那面相刻薄的范老夫人,眼里露出厌烦。 这个老婆子,又毒又恶。 范老夫人被一番明嘲暗讽的挤兑,羞得老脸涨得通红,火辣辣的。 这还没完,顺芳在这正厅走了一圈,竟然发现有七八样小姐的嫁妆在这陈设,顿时就赤红了眼。 她本就不是什么等闲女子,而是能跟着谢老太君上战场的娘子军,生就一副暴脾气,也是年纪上来,修身养性了些,但那脾气,却不是个软乎的。 如今一看自家小姐的嫁妆都在这老太婆屋里摆着,那其余的呢? 谢家不缺银子,谢婉是老太君的嫡女,出嫁时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都是满满当当的,在她死后,若无子嗣,那嫁妆肯定是要拉回谢家的,但她偏偏生下了一个儿子,老太君怜惜那孩子,再加上那年谢家死的人多,她多半在床上躺着,就没顾得上这事,因为就算不拉回,将来也得留给那孩子的。 可现在看着,光是一个花厅就摆了七八样,这是昧下了前儿媳的嫁妆啊! 顺芳脾气一上来,就没忍了,道:“都说范家是书香人家,倒想不到这书香人还会干些下作事,拿死去的儿媳嫁妆装门面了。” 成嬷嬷额角抽动着,大意了。 谢家人来得突然,她们只想着来意,一时都顾不上这屋里的陈设了,竟是被当场就抓住了把柄。 范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觉得老脸都被扒下来了,颤声道:“亲家母这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些东西,都是谢氏在生时搬到老身这屋里的,一直……” “哟,一口一句谢氏,人都没了,却还用着她搬来的嫁妆陈设,这是睹物思人呢?亲家老夫人如此想念我妹妹,也不知我妹妹夜半有没有来找您叨嗑两句,托个梦什么的。”周氏嘴巴也是毒,早从顺芳哪儿听说了小妹的事,一直憋着气呢。 范老夫人脸色铁青,用力一扯,竟又将新的佛珠串给扯断了。 谢老太君这时便道:“行了。嫁妆什么的,都有嫁妆单子在,堂堂的书香人家,也是名门之后,总不至于昧了前儿媳妇的嫁妆,亲家母,你说是吧?” 范老夫人刚要说话,老太君又道:“你也别怪我们说话直,我们武将出身,就是一根直肠子,有一句说一句,没那些花花肠子,多有得罪,请你别和我们见怪,毕竟死者为大。” 范老夫人:“……” 就有一口郁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什么都是她们说,她说什么了? “这次经过顺阳,也是想起婉儿那孩子,到底是我们谢家的外孙,留了一半谢家的血,婉儿的嫁妆,也都是留给他的,如今那孩子也有三岁多了吧?我做外祖母的,应该见一见这孩子的。” 范老夫人心头一哽,脸色变了又变,竟是来见那孽障的? 成嬷嬷更是脸色大变,看向守在门口边上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刚要悄无声息地出去,秦流西站了起来,道:“这是去找孩子吗?一起吧。” 丫鬟手足无措,面露慌张。 这一动,马上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周氏眸子一眯,道:“堂堂书香人家,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范老夫人又是一堵。 “孩子在哪?带我们去看。”谢老太君已经觉得不对了,面露寒霜。 范老夫人道:“亲家母不必着急,我这便让人领孩子过来,你是外祖母,自然是小辈来拜见你。” 秦流西已是不耐了,道:“不必麻烦了,我去找。” 她话一落,就走了出去。 谢老太君叫了一声顺芳,也跟了上去,周氏自然也搀扶着,这范家明显有鬼,谁跟他们来玩虚的。 范老夫人没想到她们这样不客气,气得喉头腥甜,拍着炕几怒道:“反了反了,她们当这是谢家不成?” 气归气,可不能让她们胡来。 范老夫人连忙起身,这起得急了,眼前有些发黑,险些栽倒,成嬷嬷连忙扶着了。 “快,快让人通知鹏儿回来。”她咬了咬舌尖,又想到什么,道:“不,不能让他回来。” 但事儿往往会事与愿违。 秦流西说要自己找,谢老太君她们其实心里没底的,毕竟这范家她们都是头一次来,怎么找? 可看秦流西出了远门,只是抬头看了看,就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不禁心头一跳。 这节奏,像是断定了一样啊! 范老夫人她们在后面追来时,登时大急,怎么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可她们长年处优,又是慌不择路的,却是比不上谢老太君她们的脚程,越是急,就越是出错,范老夫人哎哟一声,脸色惨白。 脚崴了。 她疼得冷汗都渗了出来,哆嗦着道:“快,拦住她们。” 秦流西她们停了下来,因为她们看到了一行人,那是一家四口,男的三十来岁,手里则是牵着一个三岁左右,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女子生得温婉娇媚,正是范怀鹏的填房苗氏,在她身边有个仆妇抱着一个一岁多点的女娃娃。 谢老太君看不太清楚,但依稀能看到些影子,抓着龙头拐杖的手也紧了。 周氏看着那小男孩,道:“这就是我妹妹的孩子吗?” “是,那就是谢氏当年难产生下的孩子。”范老夫人被仆妇背着追了上来,看到儿子,瞳孔紧缩,道:“鹏儿,老太君来了,想见一见外孙,让弘儿拜见一下外祖母吧。” 范怀鹏回过神来,青着一张脸看向神色冷硬的谢老太君,干巴巴地开口:“岳母大人怎么来了?” 谢老太君听到这声音时,老眼一眯,这一眯,倒把范怀鹏如今的样子看清晰了些,道:“老身不能来吗?老身是要来看看,当年跪在老身面前,说会呵护婉儿一辈子的男人,是何等的狼心狗肺,竟让她年纪轻轻就去了。” 她说着,上前两步,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就冷不丁地抡起龙头拐杖向他的肩膀重重敲下。 范家世代书香,范怀鹏就是个读书人,温文尔雅的,却不曾习过武,他本来就对谢老太君的到来而感到心虚,见她上前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了正着,登时痛得大嚎出声。 范家人都吓了一跳,尖叫出声,那两个小的,更是吓得哇哇的哭了起来。 “真是反了天了,谢老太君,你就是如此辱我范家的?”范老夫人尖声质问。 谢老太君耍起了无赖:“老身一把老骨头,怎么会呢?老身分明就是来看我那可怜的外孙的,这孩子就是了么?过来我看看。” 周氏道:“瞧着不像婉儿,也不像他爹,倒像这个女人……”她眼神忽地一厉:“哟,这女人戴的红宝石头面,不是我妹妹的嫁妆么,怎么在你头上呢?这还是我做嫂子的送的添妆呢!” 小男孩哭着扑到女人身后,苗氏心痛不已,看着对面那一行人,眼神有些闪烁和慌乱。 秦流西道:“不是。” 周氏她们看了过来。 “不是谢小姐的孩子。”也不是这男人的。 范家人脸色一变。 谢老太君已是沉了脸,道:“刚才你们怎么说的,说这就是我外孙。怎么,欺老身老眼昏花认不出,用个野种来混淆我谢家的血脉?” 顺芳道:“难怪我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孩子有一点小姐的影子,倒是他有三岁多了吧,你们范家可真行,我家小姐死了也是三年多,你们这有个孩子三岁多,呵呵。” 周氏冷道:“当初来报丧时,说婉儿难产生下一子就去了,这孩子不是她的,那她的孩子到底在哪?” 范怀鹏冷汗津津,手足冰凉。 “其实,其实……” 秦流西盯着范怀鹏的脸,眼神冰冷,说道:“你本该是个死人,可你却还活着。” 范怀鹏瞳孔紧缩,后退两步。 范老夫人已是神色大变,通体生寒,看向秦流西,如见了鬼魅一样惊恐。 谢老太君她们则是愕然不已,死人? 秦流西向范怀鹏走近,冷道:“是谁帮你逆天改命,强加寿元。” 范怀鹏脑袋嗡嗡的:“什,什么?” 秦流西后退两步,转而往有怨气的方向去,一边问周氏:“嫁妆单子带来了,婚书呢?” “都在的,怎么了?”周氏按着袖子。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她比想象的惨。” 周氏白了脸。 见他们果真要往祠堂方向去,范老夫人喉头腥甜,大喊:“站住,拦着他们,来人,去报官,就说有人强闯民宅。” 顺芳眼神一厉,转身,道:“怎么,就你有人,以为我们单枪匹马,没有半点准备就来?摇人,谁不会!” 她从怀里拿出一支竹筒,拔了塞子,咻的一声,信号自半空炸开,那红色的狼烟在灰暗的天空显得异常耀眼。 兄弟们,见红了,抄家伙围府!(本章完) 第1108章 杀妻证道,天地不容(五千字章) 红色的狼烟在高空飘开,范老夫人眼皮猛烈一抽,心怦怦乱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似的。 这,这狼烟不是战场上传信的吗? 这婆子却在她府中传狼烟,疯了不是? 不,现在最紧要的还不是这事,是那个混身冰冷疏离的女子,她说鹏儿本就是该死之人! 一言点出! 范老夫人浑身的皮都绷紧了,见秦流西往祠堂去,立即叫府中家丁:“放肆,快拦住她们!” 范家的家丁府卫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周氏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双目如鹰。 而顺芳则拿出插在腰间的一根拇指粗的精铁,也不知她按了什么,啪的一声,那精铁机关打开,一甩,一条带着勾刺的软鞭甩开了。 谢老太君则是气势全开,重重地一杵龙头拐杖,冷道:“圣人御赐的龙拐在此,我看谁敢动我。” 秦流西:“……” 这画面,怎么一下子就要成武侠片了? 她手指动了动,一缕阴气散开,勾着了那些家丁,道:“走吧,别费力气还费时间,早些解决早些走人。” 她事儿多着呢! 顺芳:“你们先行,我来断后。” 秦流西往前走去:“他们追不来。” 谢老太君已经跟上了,谁都没她女儿重要。 顺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有人刚动,就噗通噗通地倒在了地上,跟鬼掹脚似的,不禁哼的一声,还以为有机会试一试她还能打几人呢。 有点遗憾了! 范老夫人气得险些晕过去,道:“去,快去。” 范怀鹏也是满脸阴鸷,有些慌乱地问:“娘,怎么办?” 秦流西竟然会点出他的命数来。 范老夫人看向苗氏,眼里射出精光,道:“去请大师。” 苗氏目光一闪,垂下头,转身离开。 秦流西已经来到了范家的祠堂前面,抬头看了一眼,一股文昌之气和一股怨气在相互拉锯,她眉目冷然。 范家世代书香,那也是祖上积的,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没投胎的话,会不会气得跳出棺材板,冲出鬼门,打死这后代。 毕竟造大孽了啊! “大师,您在看什么?”周氏小心地问。 秦流西道:“子孙阴损恶毒,再护着,也是造孽,反削了自身功德气。我在看,范家先祖是不是耳聋瞎眼。” 她话音落下,祠堂上的那股文昌之气仿佛一滞,瞬间就被那股怨气给压了过去,怨气一盛。 砰砰砰。 祠堂之内,传来闷响,仿佛是牌位掉落架子的声音。 “进去吧。” 范老夫人已经追上来,厉声喝道:“站住,这是我范家的祠堂重地,外人不得乱闯。谢老太君,即便你拿着御赐之物,也不是可以擅闯他人祠堂的。我便是告到御前,也是占着理。” 秦流西转过头,道:“你若敢告,倒是可以令天下周知,你们都做下了什么阴损恶毒的事。一旦传出,范家世代书香,皆成笑话。” 范老夫人身子一颤,在她身边的范怀鹏眼神闪躲。 “逆天改命,本就天理不容,何况你用的法子如此阴损。这偷来的,终归是要还的,趁着还喘着气,不如去给自己选个好棺材。”秦流西又看着范怀鹏说了一句。 范怀鹏心脏一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似的,难以呼吸。 他双目赤红,拳头紧握,看着秦流西,眼里闪过一抹杀机。 秦流西嗤笑出声,想杀她? 真是痴心妄想。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范老夫人死死地盯着秦流西。 秦流西一脚踏入了祠堂的院门,冰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是为苦主解冤之人。” 范老夫人脚下又是一个趔趄,感觉崴了的脚愈发的肿痛,她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暗沉沉的,像是要随时掉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祠堂的正堂,正敞着门,有个婆子正手忙脚乱的把忽然掉落的先祖牌位给挪回去。 秦流西刚要走进去,范怀鹏忽地在她前面一拦:“我范家重地,闲人免进。” “我说了,趁着还能喘气,就去挑副好的棺木,准备好寿衣。”秦流西冷笑:“不过看来你也没机会穿了,为续命而杀妻证道,死百次也不足。” 范怀鹏目眦欲裂,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就向她捅过来,只是,他的匕首堪堪来到她的衣物前,就再也无法往前,像是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而动弹不得。 他惊恐地看着秦流西。 砰。 周氏上前,将他狠狠地踹进了祠堂内,她扭头看向秦流西,道:“你刚才说什么,杀妻证道?” 秦流西点点头。 范老夫人尖叫着大喊着范怀鹏的名字,跌跌撞撞地进去。 有人也惊慌失措地跑来禀报,外面被官兵给围了府了,个个凶神恶煞,还有刺史也来了。 范老夫人这下真的慌了,看向谢老太君,那眼神恨不得扑上去吃她的骨。 谢老太君脑袋嗡嗡的响,就只剩秦流西的一句杀妻证道在回响。 范怀鹏,他杀了婉儿吗? 秦流西走进祠堂,满脸凉薄,其实她也觉得心累,像这样的事她遇到几次,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兴许更多。 谢家是武将,一如当年的郑家,但好像姑娘都没个好下场,他们家的气运,都没庇佑在她们身上。 谢家比郑家更惨些,儿郎几乎死绝,现在连气运都要没了,要是兕罗干的,他要这些气运是为成神作准备吗? 不管了,他要的,她都拆台,准没差的! 秦流西摇摇头,睁开眼,在祠堂内环视一眼。 外头人声传来,众人扭头一看,见管家白着脸陪着两个大人走进来,其中一个,便是刺史杨时明以及一个武将。 那两人进来,就先拜了谢老太君,毕竟她可是超品老太君,品阶高,那个姓方的武将更曾是跟过谢家的旧识,是以对她十分敬重。 而杨刺史,却和方将军是姻亲。 杨刺史本是对围范家有些踌躇的,可人家要状告范家残害已死了三年的谢小姐,就很扯,看在老方份上,这才派了一小支队伍来了,自己也来,毕竟父母官嘛,谁有冤都得解决。 只是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事会涉及到神鬼和邪术上,更没想到的是,范怀鹏杀妻证道? 不是,这世界颠了吗? 出身世代书香,堂堂的范举人,杀妻正道续命? 杨刺史看向方将军,这事要是一个弄不好,咱们摘乌纱都回乡种田吧。 秦流西的视线落在左前方的供案上,便走了过去,拿起那供在牌位前的七彩宝莲灯仔细看了看,冷笑一声,看向范老夫人,道:“宝莲灯本该是供在佛前,属于圣物,看这一盏,洗得再干净,也掩不住它沾着的血气,供在谢婉的牌位前,是供人魂,还是用它的凶煞镇魂?” 顺芳搀扶着老太君上前,道:“这,是煞器?” “用纯阳死人血浸泡过的,本就带着煞,还是纯阳男子血的话,便是阳煞,正好震阴煞。”秦流西淡淡地道:“但它能震阴煞,却也能伤阳,宝莲灯本是佛前圣洁物,却沾了血,本就带凶,这血是纯阳男子血,形成阳煞,放得久了,家中男子必损。多行不义必自毙,反噬,也是因果所致。” 范怀鹏趴在地上,闻言抬起头,嘴角渗出血丝来。 秦流西又道:“圣物沾煞,不管用在什么地方,它也只会成凶,而它摆在这祠堂内,呵。之前看老太太你还盘佛珠,佛祖若能佑你,我即叛出道门当佛女!” 佛道二门:?!! 我们本同源,不必较真! 范老夫人浑身僵硬,再看那掉落下来的先祖牌位,越发觉得暗无天日,遍体冰寒。 秦流西又看那张供案,这案桌很是厚重,用的桃木做成,案桌雕着图案,牌位上写着谢婉的姓氏和生辰八字,用的同样是桃木,牌位下方,则刷了一层石灰。 她的手伸向牌位。 “不……”范怀鹏惊恐不已。 秦流西没能拿起牌位,它像是固死在其中,她没少一挑,一扭。 咔嚓。 原本像是没有一丝缝隙的案桌发出声响,有机关响动,案桌向两边打开。 范家完了! 范老夫人眼前发黑,瘫软在地。 杨刺史和方将军对视一眼,都惊讶不已。 案桌打开,才发现里面是中空的,却摆着一只坛子,以石灰封坛,用一条黑色阴寒的链子缠绕着,那样子,竟和秦流西看过的勾魂锁链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而坛子上,还贴着几张黄符。 在场的除了秦流西,都觉得浑身发寒,谁家祠堂会放着这样邪门的东西啊。 杨刺史原本觉得范家这样的书香人家,该是做不出那恶毒的事来,但看着这明显不祥的坛子,他就觉得自己错了。 这范家不干净! 范老夫人面如死灰,道:“是,我们是请法师作了法事,但这和谢氏无关……” “你这老虔婆,这明明是我妹子的牌位,你说和她无关?你睁眼说瞎话呢!”周氏甩了她一巴掌,恶狠狠地道:“闭嘴,没到你说话的时候!” 范老夫人被打得眼冒金星,呸的吐出一口血沫子。 秦流西已经摘了那符箓,扫了一眼,道:“以石灰封坛,锁魂链锁魂,再以符箓灭魂,还用宝莲灯震阴煞,你们作的准备,倒是足。” 她一一揭下符箓,每揭一下,都能感到那坛子内传来的悲鸣不甘和怨气。 谢老太君心有所感,下意识地走近,双手发颤。 把符箓揭下,秦流西再取出一张黄纸,重新画了一道符,在那被封死的坛子盖子扫了一下,那石灰泥咔嚓一声,裂开了。 “不,不能打开,你不能!”范怀鹏想要冲上来,被方将军踩住了。 秦流西已经开始解锁魂链,一圈一圈的,把缠绕在坛身的链子给解下,然后解开坛盖。 阴风大盛,吹得祠堂内的油灯嗖嗖全灭,一股刺骨的阴寒从坛内钻了出来。 众人心中发毛。 杨刺史站在了方将军的身后,手悄悄地拉着他的袖子,不怕,老方也是武将,有煞气的,老方护体! 工具人方将军揪了揪自己的袖子,揪不动,一双大眼就瞪向杨刺史,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个鸟! 秦流西看到一个眉目带着英气的女人站在了面前,有点像谢老太君的影子,这是谢婉。 许是被困久了,她有些茫然,神魂虚得快散了,而她的腹部,鼓鼓的,那孩子根本就没生下来。 范家,把刚才那孩子记在了她的名下,成为了她的儿。 而那些灭魂符,削弱了她的灵魂,假如镇久了,她就会彻底消失,范怀鹏的寿数就无虑了。 秦流西看向坛子内,里面有些白骨,便抿了抿唇,又从里面取出用符纸包裹着的两个小偶人,两人手牵着手,结着发,男子的偶人散发着红光,女子偶人则全灰,在他们背后,分别写着生辰八字,而女人偶的背上扎了一根针。 她打开符纸,结发夫妻,寿数共享。 “这是什么?”周氏很慌。 秦流西叹道:“坛子里的是谢婉的骨灰,骨血入瓮,以石灰封之,使魂不入轮回。这人偶,则是他们弄出来的,既有婚书,拜过天地,便是夫妻一体,施以邪术,杀妻证道以祭天,夺其寿元,转运添寿,为自己逆天改命。” 众人毛骨悚然。 噗。 谢老太君终是忍不住,一口淤血喷了出来,身子往后倒去。 顺芳惊呼出声,连忙抱着老太君,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方将军也吓了一跳,也过来帮忙,直接拿过蒲团,想让老太君坐下。 “不,不用。”谢老太君刚开口,眼泪就涌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那黑色的坛子,心痛得无以复加。 谢婉此时也像回了魂,扫了一眼,看到地上的范怀鹏,怨气大发,冲了过去:“是你杀我,你好毒!” 怨气,无孔不入。 范怀鹏又冷又痛,惊恐地大叫。 秦流西弹了一个功德到谢婉身上,道:“刺史大人在此,谢婉,你是苦主,自己伸冤。” 谢婉顿觉身上有了力气,她看了秦流西一眼,然后趁着范怀鹏惊恐运低的时候,扑到了他身上去。 范怀鹏一僵。 她和范怀鹏本就是结发夫妻,那施法人为他做这个法,现在也便宜了谢婉,范怀鹏有她的寿数,两者又没合离,她能上身,简直契合无比。 谢婉强行上了身,看向杨刺史,缓缓下跪:“民女谢婉,告夫和婆母杀我,一尸两命,请大人为我伸冤。” 杨刺史往后一退:“!” 老方救我。 范老夫人眼神惊恐万分。 “你,你是人是鬼,真是谢婉?”杨刺史干巴巴地问。 谢婉站了起来,道:“我是。” 她看向一旁的谢老太君,眼神复杂,有怨恨,又有怜惜,还有一丝委屈,缓缓开口道:“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是当姑娘的时候……” 谢婉出身将门,自小喜好舞刀弄枪,她渴望过的夫婿,乃是和兄长们一样的盖世英雄,而非拿着笔只会写几句酸词的文人,但偏偏,她母亲,把她嫁给了文人,说是为她好,不想她像许多的武将夫人一样,早早守寡。 她抗争过,甚至还说过气言,若嫁了,她就永不回娘家,但谢老太君早就被夫死子死而吓出了绝望,也吓出了决心,甚至吓出了病,哪怕她说出决绝的话,她也没改过主意。 她终是嫁了,在看见母亲夜半哭泣的时候,终是生了不忍。 嫁人后,她心中生怨,果真就没回过娘家,在范家当媳妇那些年,她守着范家那古板繁重的规矩,抗拒着范家的一切,日复一日,如行尸走肉,心枯如老妪。 直到她怀孕后,感受到孩子的胎动,她的心才又感觉到了一丝活路,但她没想到,她的心活过来了,命却是要没了。 在她怀孕后,范怀鹏就开始多灾多难,生病,府中开始说她腹中骨血不祥,她嗤之以鼻,甚至拿起了将女的风范,发作了几个下人,后来,就没有人再说这种话了。 她想着安安生生的把孩子生下来,却没想到,她孩子的父亲,正在暗中谋夺她的命。 她成亲多年后,郁结不开,怀相并不好,一直喝着安胎药,直到那一日,她的安胎药被换成了催产药,她躺在了产床上,手无缚鸡之力。 她痛得有气无力,在看到范怀鹏拿着她的剑出现在她床边的时候,她心里是悔的,后悔自己任性倔强,说不和娘家来往就不来往,还散走了陪嫁,乃至于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身边竟无人相帮。 范怀鹏杀了她,甚至没让孩子出生,原因是他早已有了个娇儿,比她的孩子还早出生。 他们把她母子的尸体焚成了灰,封进了坛子,她看到一个秃驴,把她的魂魄用一条链子困住,摁在了人偶中,她听到了他们说,祠堂乃是文昌气最重的地方,把她的骨灰魂魄镇在那,可使她不能往生,更不能报仇,直到她灵魂全灭,她本该的寿元,便也能完完全全落到他身上。 “他,杀妻杀子,天地不容!”谢婉扬天长啸。 轰。 一声惊雷,劈在了范家的祠堂上,砸穿了屋顶,向范怀鹏劈来。(本章完) 第1109章 断婚破术 惊雷,说劈就劈! 秦流西眼疾手快地把还在范怀鹏身体上的谢婉给勾了出来,免得她代人受过,还把自己搭上去。 饶是如此,那凶悍的雷意仍让谢婉惊颤得魂儿都虚了几分。 秦流西忍不住瞪了那道惊雷一眼,不长眼的东西,又要她费神费力去养护谢婉。 惊雷仿佛颤了一下,然后狠狠地劈在范怀鹏身上。 她吓我的! “鹏儿!”范老夫人一看儿子被雷劈了个正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成嬷嬷哆哆唆嗦地抱着她,动也不敢动。 遭雷劈啊,这得多大的天罚! 这还没完,雷一落,那些先祖牌位齐刷刷地掉落在地,裂开。 文昌气散。 秦流西轻叹,可惜了。 而被雷劈了个正着的范怀鹏,浑身冒着黑烟,皮开肉绽,可他却还能醒着,奄奄一息的,那是谢婉的命数起的作用,可雷劈之后,那运数也开始散了。 偷来的,都是要还的。 秦流西看着这祠堂的那丝丝缕缕文昌气散开,有些还落在了周氏和谢老太君的身上。 文昌之气,护人。 杨刺史和方将军都懵了,这雷说劈就劈,还精准地劈在范怀鹏身上,这就是那常说的,天理不容? 这报应,太当头棒喝了! 两人相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双目,纷纷暗想自己之前可有做下什么亏心事。 杨刺史:完了,城中那姓胡的富商送来了一箱银子,想他批个条子做啥来着,有损百姓利益的。不行,他得回去狠狠削那家伙一番,这是要害他啊! 方将军:我绝不纳那年纪小的姑娘做小妾生儿子了! 秦流西看范老夫人一脸病相,拿了银针,把她扎醒了,这人晕着,哪里知道什么事,肯定得醒着才能扎心! 范老夫人悠悠醒来,一个激灵就看向儿子,见范怀鹏皮开肉绽的,一副随时要升天的样子,不由惨叫着扑过去。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杀妻不说,还杀子,必下刀山地狱。”秦流西道:“你自认为有子不在乎她腹中骨血,但其实,在你们作下这恶孽,就已经担下断子绝孙之果,破家灭门。” 范老夫人腾地看过来,目眦欲裂。 秦流西点了点那盏莲花灯,道:“我说了,莲花灯本为佛前圣物,却沾了血,为凶器,凶器带纯阳男子血,还供在这祠堂内,首先伤的就是男嗣。从你犯下杀妻杀子孽后,命数虽在,但日渐成天阉,连男人都称不上了,如此,生什么子?” 范老夫人一怔,看向范怀鹏,后者喉咙咕噜咕噜地响,双目赤红,手指抓在地板上,划下血痕,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杨刺史他们则是傻傻地问:“天阉,是指他不举?” 方将军则道:“可他有两个孩子啊。” 周氏嗤笑,道:“傻不傻啊?孩子这东西,一定是当母亲的种,但是不是你们男人的,呵呵!” 方将军眼一瞪,脱口而出:“范怀鹏这小子,是头顶绿草原,当乌龟王八了啊!” 好刺激,他们来此一遭,不但看到了神鬼世界,还听了这么一个大丑闻。 “不可能!”范老夫人尖叫。 秦流西说道:“我能破这个夺寿术,就能相面。你范怀鹏,无子相,不得善终。你把野种当范家血脉,还敢记在原配嫡妻名下,眼瞎心也瞎,你看你家祖宗牌位,有一个是有脸立着的,谁不是羞于有你如此不肖子孙?” 范怀鹏扭头看向那空荡荡的架子,历代祖先的牌位无一在其中。 秦流西厌恶地暼过去,道:“生而为人,你不仁不义不孝还不忠,却是枉在这世间走一遭,你死后在刀山地狱受过刑,必下畜生道。” 范怀鹏浑身颤抖。 别人不知,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做下这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还是怎样,身体上他就感觉自己有点变化,房事上力不从心,便也少了,可他也没怀疑,因为苗氏怀孕了。 苗氏怀孕后,他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可以理所当然的分屋子住了。 再后来,他就越发的不行,怕苗氏察觉不妥,遮遮掩掩的,还信上了佛,说要清心寡欲的,苗氏温婉,也没说什么。 但现在秦流西说,压根不是这样,两个孩子,没一个是他的? 苗氏如解语花似的体谅他,是因为在外头吃饱了? 范怀鹏喉咙嗬嗬的,气得肝疼,忽地眼睛一凉,他冷不丁地就看到了谢婉,嗷的一声惨叫,缩到范老夫人怀里。 范老夫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去,看到那浑身笼罩一团黑气的谢婉,惊得脸色煞白。 “啊啊啊,你,你别过来。” 谢婉冲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婆婆,你不是时常教导我,做媳妇的,要懂规矩,要知礼,孝敬婆母,你立我规矩,就是在教我做好儿媳,我现在来伺候你了,你怎么不乐意了?” 她飘了过去,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阴恻恻地说:“我给你推拿。” 那双手,冰冷阴寒,触及范老夫人的皮肤,她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害怕得一个哆嗦,裆下湿了,尿臊味蔓延开来。 范老夫人为人古板,一生都注重体面,如今当众失禁,又羞又恐,喉咙咕噜一声,软软地倒在范怀鹏身上。 范怀鹏被压了个正着,本就因为雷劈而伤痕累累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哆哆嗦嗦地叫道:“我错了,婉儿,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不是,是苗氏,都是苗氏教我的,是她找的人……” 谢婉忽然觉得索然无味,站在那里,一片茫然。 阴风仍在屋内刮着,杨刺史和方将军挤在一边,看到范家母子那副惨样,再看谢婉那浑身散发着怨气,不禁心里发怵,浑身打着哆嗦。 之前看不到不觉得多惊惧,现在亲眼看到了鬼,他们就恨不得自戳双眼,跟那恶毒的老婆子一样昏死过去算了。 他们看向秦流西,眼神有些有哀怨,为什么不让他们准备一下,就让他们看到这样刺激的画面。 然而,他们害怕的,却是别人心心念念想见的人。 “婉儿。”谢老太君颤声叫。 “小姐。”顺芳也红了眼。 周氏更是上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拉她,这有何怕的,这是他们谢家的姑娘,是她妹妹呀。 谢婉转身看来,眼神有些复杂。 谢老太君伸手,哭着道:“是娘大错特错,是娘害死了你,你带娘走吧。” 要不是她老眼昏头,自以为是,怎么会挑着这样的人家,害女儿早死? 谢婉悲伤地道:“这都是女儿的命。” 谢老太君哽咽,摇摇头。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有事未了呢。 秦流西看向杨刺史道:“想来这位大人从头看到尾,也已经明白这人伦惨案的真相了。” 杨刺史一凛,道:“范怀鹏杀妻杀子,已是自己认罪,本官定会秉公办理。” “此事涉及邪魔外道,过于阴损狠毒,还有为你做这邪术的那个邪僧,是谁?刚才你说是苗氏推介的人。”秦流西这话是看着范怀鹏问的。 范怀鹏不敢说。 秦流西冷笑,看了谢婉一眼,后者立即就冲了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一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他:“你该死。” “呃呃。”范怀鹏吓得屎尿失禁,双手乱挥。 谢婉怨气大发,想起自己母子的惨死,就想杀了他。 秦流西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他死不足惜,你没必要为他杀人,白污了你的轮回路。” 一个必死之人,何苦要脏了自己的手。 谢婉松开手。 范怀鹏咳了几声,不敢再瞒,道:“是凌阳寺的一个叫舟云的大师。” 杨刺史立即退出去,让人去抓苗氏和那个舟云和尚。 周氏问秦流西:“如今妹妹已经不在了,这人算是做成了那样阴损的邪术,他就能一直活下去?” 方将军疑惑地道:“真的能夺人的寿命为自己强加寿元?” “他若不是做成了,早就死了,他就是个短命种。”秦流西轻嗤。 范怀鹏:“……” 范老夫人醒了过来,却是没睁开眼,眼珠子在眼皮下抖动。 秦流西看见了,道:“术能做,也能破,只要这术一破,他也活不了。” 范怀鹏闻言,惊恐地看过来。 范老夫人也唰地睁开眼:“你不能……” “偷来的东西,迟早是要还的,这也是因果。”秦流西冷漠地道:“若你们不心毒,谢婉的孩子能出生,你们也不至于断子绝孙。一念之差,就会影响整个命运。” 范老夫人瞳孔震动。 周氏道:“那要怎么破?” “夫妻一体,断了这一体,再作法把这断婚书和这人偶一并烧了便是。”秦流西淡淡地道。 谢老太君立即道:“我亲自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给她定的孽缘,我来斩。” “可。” “不……”范怀鹏嘴一张,方将军就一脚踩了过去:“闭嘴吧你!” 恶毒的狗东西,怎配为人。 范老夫人也是慌了,道:“不可能的,不会的,大师说了,只要熬过这三年,她灵魂散尽就行了。” 啪。 “老虔婆,你还想灭我家小姐的魂,老娘先灭了你!”顺芳拿了鞭子抽在了她的嘴,勾刺一带,把她的嘴给勾得裂开,血流一地。 范老夫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再次晕死过去。 顺芳还想再抽,杨刺史咳了一声,抬手拦了拦,委婉地道:“犯人还得画押来着。”在顺芳的瞪视下,他连忙解释道:“这位大师也说,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反正她也活不了。” 别说范怀鹏这人必死,他一死,这老太婆哪还能活得下去。 范家断子绝孙,就代表所谋算的都成了空,能活才怪呢。 顺芳愤愤不平的,说实在的,就算是这样,她也觉得不如自己亲自手刃仇人来得痛快。 但秦流西都没说话,她也就退到了一边。 这边,谢老太君已经接过秦流西递过来的一张黄纸,想也不想地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划破了指头,鲜血涌出。 “娘!”周氏惊呼。 谢婉也惊住了,上前两步,又站住了,眼神悲凉。 秦流西没拦,以母之血替儿断婚,果敢又决绝,上天焉能不应? 谢老太君着手写断婚书,秦流西便没闲着,当场画了几道符,其中一道安魂符落在了谢婉的身上。 随后,她又把那些人偶拢在一起,放进了祠堂放着的化宝盆中。 没一会,谢老太君便写好了断婚书,上面写了范怀鹏恶毒之罪,她以母之名为儿断婚,与君两生厌,一纸断婚缘,死亦不同穴。 秦流西看她的手抖得厉害,脸色更是青白,便递了一颗丹丸过去让她吃下。 谢婉也看到了那血书,神色涌动。 秦流西把当初的婚书,以及这断婚书,一并放进了化宝盆,然后单手掐决,嘴里喃喃有词,另一手则夹着符,在她术决完成,那符无火自燃,落在了那盆中。 范怀鹏汗毛竖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他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不!” 轰。 化宝盆的火蹿起,火舌卷起断婚书纸屑缓缓上升,以达天听! 范怀鹏噗的呕出了两口血,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皮开肉绽的身体竟然渗出了血,还有七窍也不停涌出去。 杨刺史后退两步,看向秦流西,眼神惊恐。 秦流西道:“不是我干的,我和他无冤无仇,怎么可能对他下黑手?这任何阴邪之术被破,受术的人都会遭严重的反噬,他杀妻杀子,这是他应得的反噬报应!” 两人:“……” 他们信了。 杨刺史道:“那这人一会就死了?” “活不过今晚,大人想要罪词画押,得赶紧的。”秦流西看范老夫人还一无所知,便道:“我是个好人,老婆子晕了,我好心,帮你们叫醒她!” 说着,她从袋子里翻了翻,摸出一颗吃不死还能苟活几日的丹丸,强行塞到了老太婆的嘴里,又用银针扎了几个穴位。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扎针时搬弄了范老夫人的身子,于是,等她一睁眼,就看到了范怀鹏那浑身渗血的惨状。 “鹏儿!”范老夫人惊恐惨叫。 看傻了的众人看向那个满脸写着我是个好人的所谓好人,又挪开视线,默默离了几步。 嗯,是个好狠的人!(本章完) 第1110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术破,谢婉和范怀鹏的羁绊马上斩断,也感受到虚弱的灵魂有了一丝轻松。 范怀鹏两母子很快就被人带了下去,范家相关的人也被拿下入狱。 “大师,现在我妹妹她是不是和范家再无牵绊了?”周氏问。 秦流西点头:“没有了。” 周氏看向那个坛子:“那她的骨灰?” “这个坛子本就被处理过,不吉,也不利安魂,重新取一个干净的骨灰瓮给装殓,再择吉日吉穴安葬即可。”秦流西说道:“正好我们要去你们谢家祖坟,如果祖坟安好,也可葬在那边,只是我不知你们规矩,出嫁女合离归家是否能葬入祖坟。” 谢老太君立即道:“可以。”她看向谢婉,道:“就葬在你父兄他们附近。” 谢婉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如是和父兄他们在一处,那是极好的。 顺芳这时问:“小姐是一尸两命,孩子没能出生,可她名下有子,是指的那个野种吗?” “她虽然死了,但和范怀鹏并没断离,既是原配嫡妻,又登记在她名下,自然算她的孩子。”秦流西道:“同理,养子也是子。” “那现在断了,就不是了吧?”顺芳急问,如果还是,那太膈应和恶心人了。 “自然不是。”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范怀鹏是死不足惜,但那个施这恶毒术数的邪僧更是罪大恶极,这样掐指会算的人,会不会提前知道大祸降临跑了?”谢老太君担心那个最该死的会逃脱,不过就算他逃到天边,她谢家也会和他不死不休! “放心,我不会让他逃。”秦流西自信一笑,从前她还得找过去把人弄死,现在她修为大增,这术也并不难破,她要对付那人,只需要破术的时候再加个反扑的术数就行,如果那人修为低些,还会死得很惨。 果然,她话音才落,那杨刺史又走了进来,说道:“我们的人去了那凌阳寺,那舟云倒在自己的禅室,已是暴毙了,那死状,极惨!”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秦流西,听衙差说,去到时,那舟云七窍流血不说,那肚子像是被人剖开了,肠穿肚烂,而当时,还有一只从山下跑下来的小狼正在啃食那些内脏,场面十分可怕。 秦流西:“别看我,不是我干的,都是反噬,是报应!” 杨刺史抽搐了下嘴角,你说得对,就是这案子,我该怎么结? “那苗氏也抓住了,你们可要见?” 谢婉的死已经是真相大白了的,最重要的人也将死绝,旁的人见不见都没啥必要。 谢家人没去见,只让一个随行的老将兼管事去跟进这事,范家倒了,谢婉的嫁妆也要发还,这些琐事都得有人处理。 秦流西她们也没急着离开,谢婉对谢老太君有怨,此怨不解,她投胎也会带着怨气去,并不妥。 母女二人单独说话的时候,秦流西也选了一个瓮,把谢婉的骨灰悉数倒出,发现那些骨灰已是有些发黑了,这都是怨煞。 要不是她托梦给谢老太君,后者不去上香,也就不会遇上秦流西,而她,也会灰飞烟灭,她死亡的真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这就是天理昭昭。 秦流西给谢婉的骨灰净化后,再让周氏她们重新收殓,又念了两次地藏往生经。 “大师,谢谢你。”谢婉飘了出来,郑重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秦流西道:“我们修道的,渡人也渡鬼,这是我该做的。你,可能放下一切执怨了?” 谢婉看向愈发苍老的谢老太君,道:“我本就该放下。” 秦流西点点头:“你的魂本有损,也不宜在阳间久留,我送你入鬼门,到了地府,你可寻你家的兄长他们,一边养魂一边排队等投胎。” “好。”谢婉想了想又道:“大师,我的孩儿,他来不及出生,我死后也从未见过他的魂,他是不是已经投胎了?” “胎死腹中,就已经魂归地府,除非他有执怨不去,才会跟着你。”秦流西说道:“如今没有,那便是再入轮回。” 谢婉吁了一口气:“如此也好。” 骨灰收殓好,秦流西画了符封好,这令谢婉的魂更安然几分。 是夜,谢婉在听到范怀鹏死了后,范老夫人也跟着去了,便拜别了谢老太君她们一行,被秦流西亲自送进了鬼门。 要是黄泉路上遇见了,呵呵,走着瞧! 谢婉往生了,谢老太君就晕了过去,幸好有秦流西在,倒没出什么大事,只是眉目更冷硬了,也落莫了。 母女虽然解了怨,但谢老太君对谢婉的愧疚,她这辈子估计是放下不了。 谢婉这事了结,谢老太君留下两个亲信收回嫁妆和料理后事,便又随着秦流西往谢家祖坟去。 路上,周氏道:“想不到那苗氏和那邪僧就有一腿,两个孩子都是他的,这范家算不算引狼入室?” 顺芳冷哼:“哪能不算呢,这叫报应不爽。” 谢老太君却是多想了想,道:“那邪僧既是和这苗氏有奸,他怎么还会冒那样的险帮范怀鹏做那样的术数?看着他死了不就好了。” 秦流西睁开眼,道:“他需要孩子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还有此术若无人发现,谢婉魂飞魄散,范怀鹏也会死的,你们忘了那宝莲灯?那凶器,放在祠堂,是会克煞范家男子的。等到时候,范家人死绝,当家做主的就是那苗氏和他们的孩子,而谢婉的嫁妆,足够他们吃香喝辣,富贵不愁!等孩子大了,要是来谢家认亲,那你们的人脉,同样能受他所用,更不说范家的世交了。若没有名正言顺,那个孩子又会有什么?” 众人都抽了一口凉气,好算计。 是啊,若此事没破,那确实就如秦流西所说的,他们又哪会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谢婉真正的骨血?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这都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秦流西再度闭上眼:“做人,还是别作恶的好。若作恶,终会被恶反噬!” 天道虽然是个王八蛋,但它是存在的!(本章完) 第1111章 乱世之兆 二月过了一大半,已是接近三月,越是往谢家祖坟百越那边去,秦流西一行路上所见就没法眉目舒展,因为雪灾带来的影响,完全就没过去,所见江河尚未完全化冻,春耕更无法开展,他们还遇上几小波小型的民乱。 灾后的后遗症,已经逐渐彰显。 谢老太君等人心情有些沉重,她们都是从最繁华的盛京前来,盛京纵然也有不少受了灾的百姓,但也不至于像现在时不时就见到冻死骨,而权贵们,狐裘手炉捧着,暖锅子吃着,还能玩儿溜冰,要不是太后殁世国丧期间,青楼画舫估计都热闹不已。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话真不是说笑。 而秦流西就更忙了,忙着收殓尸骨,超度亡魂,她收殓那些冻死骨也简单,直接一个术决炸出坑来,然后就地掩埋,竖一块木头或石头做碑,粗糙是粗糙,但也好过暴尸荒野。 谢老太君他们都看麻了,听说那还是什么雷诀,可以灭鬼的,却不想还能这么用,倒比用铁锹挖要简单快捷得多,同时也感慨不已,大师果然大善,不知道其他道长会不会都这样。 其他道长? 呵呵,我们不和变态比,谁家变态用五雷术决这样的大招来炸坑埋尸啊,简直暴殄天物。 秦流西自己也麻,因为这样会拖慢行程,但看到怨鬼啼哭,徘徊不入鬼门,若是放任,要么是智全无最后魂飞魄散被厉鬼吃掉,要么就是吸收阴气杀人成为厉鬼,使人间更乱,也只能边行边超度。 虽然麻烦,但好处也不是没有,功德是蹭蹭的加,信仰之力也滋养神魂,这是来自谢家一行人的尊崇和敬仰。 渡人渡鬼还渡己,此行没亏。 只是,她夜晚观星后,会眉头深锁,然后谢老太君发现她会时常在夜晚消失,虽然好奇,但也没敢问。 只有秦流西知道,荧惑守心,但却并非剑指君主,只怕和天灾引起的饥饿疾病或是战争兵乱有关了。 果然,等他们一行入了百越地界,三月初,便传来信阳王在封地反了的消息,除此外,又传出太子在国丧期间,祸乱后宫,太子被废,贬为庶人,贤贵妃降为贤嫔。 太后殁世,太子又被废,贵妃还降级,令周家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弹劾周世子以权谋私,私自调兵围困道观只为求丹献给太后,引起民愤,让圣人大怒,贬忠国公为慎昌伯,并砍了两个将军的头,革了数个宁洲府官员的职。 “周家真是犯胡涂了,兵权乃是天家大忌,师出无名不说,还无手令就仗权调兵,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谢老太君听闻此事叹气不已,道:“周家先祖跟着先帝马背打天下,也是忠勇无双,可惜子孙是一代不如一代,脑子不清醒。” 兵权是每个帝王手中的利刃,是护国护己的刀,如今这把刀在他没有任何指令就被人利用身份而挥出,今日围道观,明日岂不是能围皇宫? 周家这是踩了巨雷。 顺芳说道:“今年是个多事之秋啊,没想到信阳王那么一个看着满脸怂样的人会反,百姓要遭罪了。” 秦流西冷笑:“他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众人看向她,有些好奇,她这个厌恶的表情,好像知道些事儿啊。 秦流西看她们满脸求知欲,便道:“他从前有个供奉,是个邪道,为了施展邪术,弄死了许多小孩。” 几人一听又是邪术,脸色都变了。 “这天下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冒出这么多邪门歪道的人来了。”周氏蹙眉道:“妹妹那事已经够糟心的了,还有我们祖坟是不是出了问题也难说,现在那信阳王竟也是靠那些阴损来搞事,这……” 从前也不觉得这么多糟心的事,就算也遇到佛道二门的人,顶多也是做法场,求个平安或请来讲经什么的。 可现在,又是邪僧,又是邪道出,普通人对上这样的人,哪有活路? 顺芳冲口而出:“该不会是要出乱世了吧。” 这又是天灾又是战争人祸的,且这几年朝廷腐朽,官员吃饱了不干事还搜刮民脂民膏的,像极了乱世。 谢老太君的心一跳,道:“顺芳,慎言!” 圣人如今一心求仙,但也不会想听到自己在位时,还会出乱世的,这岂不是说他是个昏君? 而乱世昏君,遗臭万年! 谢老太君虽然勒令慎言,可心里也是有些不安,如果真的是乱世之象,民不聊生,那死的人会更多。 秦流西心道,她们倒是敏锐,还真的是乱世之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一行人进了谢氏一族的村寨。 村寨靠山而建,有水从山谷流下形成河溪,绕村而过,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去岁太冷,如今虽然已经阳春三月,但河溪却未完全化冻,只有少少的水。 百越多山林,也多是葱郁秀美,而谢家村的山林,却多的是枯枿朽株,生机匮乏。 “我们谢家虽然世代从戎镇守南疆,说好听是簪缨世家,但也不过是泥腿子出身,高祖谢公本是猎户,先跟着义军抗敌,后来攒了军功才入了高祖的眼,跟着齐氏高祖打江山成了一代开国功臣。”谢老太君与有荣焉地道:“这村寨,便是我谢家村,但嫡系也只剩了我们一支,得一独苗,剩下的已是出了五服的旁支,血缘已经远了不少,更多的是一些谢家军的残兵老将在此落户。” 她说到这,又有些落寞。 谢氏一族也曾是人丁兴旺的大族,可这百多年来,他们跟着打的战事太多了,人也死得多,尤其是嫡系,近十年那是个接个的死。 正因为如此,现在谢氏可谓人丁凋零,说句家道中落也不为过了。 这从这村寨也能看出来,偌大的村子,鲜有青壮年走动,多的是老者和细弱。 日薄西山。 秦流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道:“谢家嫡系过世,都是战死的吗?”(本章完) 第1112章 那个夺命罗刹又来了 谢家人的死也并不是都战死,也有病死的,而南疆那边毒虫多,亦有被毒虫咬死的,有不少人甚至死得离奇,被一颗花生米呛着气管而死的都发生过。 谢老太君说着,又觉得不对,看向秦流西,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谢家人的死人多得古怪,是和你说的气运有关?” 秦流西点点头,道:“这村寨的风水按着位置一开始是很不错,依山傍水而建,左青龙右白虎,阴阳调和,这一带的山林从前必然苍郁茂盛,因为风水吉相它都占全了,若一直如此,必能使家族昌盛繁茂。有白虎居山,而白虎为战神神兽,也难怪你们谢家会出战神,世代从戎。” 谢老太君听到这话,本该高兴的,但看秦流西的脸色,她知道还有下文。 果然,秦流西叹息一声,道:“但如今,青山衰败,河溪沽涸,而风水学上,白虎忌开口,那边白虎位挖成河渠深坑,形成白虎开口。除此外,那河渠边上还生出柳树,渐成荫,柳树本招阴,又逢白虎开口,即成白虎煞。” 谢老太君脸色变了。 “这几棵柳树瞧着乱七八糟的,看起来不像是成心栽种的。”周氏看那几棵柳树乱糟糟的,小小的,也没完全长成。 秦流西淡淡地道:“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必成心栽种,随意插种,亦能生长。 此时,有个穿着布衣七十来岁的老者颤巍巍的走来,身边跟着先前来打点的侍卫。 那老者便是如今谢氏的族长,见了谢老太君就要跪拜。 “城南叔不必多礼,老身这次回来,是要把我们家婉儿送回来安葬的。”谢老太君伤感地道。 谢族长显然已从侍卫那里听说了,用袖子抹了抹眼角,道:“小小姐那么好的孩子,竟是所托非人,实在是……” “是我害了她。”谢老太君落莫地道:“不说这个。城南叔,这河渠是何时修的,还有这柳树,怎么就种这边了?” 谢族长回道:“这些年,河溪淤堵,排洪不便,四年前就修了,也方便浇灌庄稼。至于这些柳树,倒不是种的,修河渠的时候,娃娃们在这边玩儿,在隔壁柳村折了枝,随意就插上了。” 周氏:“……” 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是有什么不妥?”谢族长看谢老太君脸色难看,心里便有几分不安。 谢老太君便说了秦流西所说的风水,谢族长吓得腿软,都要跪下来了,颤声道:“也就是说,咱们谢家村的风水坏了?所以谢家人丁才会日渐凋零?” “祖坟呢,可有生人去过?”秦流西问。 谢族长摇头:“我们有定时去巡查和清理杂草的,也不见任何生人。” 秦流西不置可否,要避开人来动祖坟,也不难,像玉氏,一个几百年的隐族,祖坟说动就动了。 顺芳是个急性子,道:“大师,那是不是要把这河渠填了,这柳树拔了?” “自然是要的。”秦流西掐着手指算道:“三日后是个吉日,你们准备些东西,我会化了这煞。” “还要吉日啊?” 秦流西一笑:“风水化煞,可不是把这河渠填了树拔了就行,随意动手,被白虎煞冲撞,非死即伤,有血光之灾是必然的,要化煞,须得准备周全了才行。” “劳烦你了。”谢老太君向她欠了欠身。 谢族长看谢老太君对这年轻姑娘如此礼遇,也不禁多了几分看重。 他们都是些粗人,对那些文人和有本事的高人都是要高看一眼的。 谢族长引着他们去祖宅憩息。 这一路虽然奔波,但谢老太君她们都感觉还好,因为秦流西是一路都为她们调理身体,吃汤药不便,她就在路上的大城药材店搓成了药丸子让她们服用,再加上针灸行气,她们都觉得身体比之前还要强。 尤其是谢老太君,如今又能视物了,虽不如年轻时清晰,但也不必做个睁眼瞎,可她毕竟上了年纪,身有暗伤,调理再好,也不会啥事都没有,故而也面露倦容。 秦流西已是问过了,谢家的祖坟位置就在村子后山翻过去,处于山谷,距离不近不远,也是专门请风水师勘察过地形的,第一个谢家高祖的墓室更是特意设了机关,以免有人盗墓。 定下隔日就去祖坟,秦流西也不急,有些事急也没用,用过膳,就准备回屋修行。 “对了,你们的高祖叫什么名儿?”秦流西多嘴问了一句。 谢老太君嘴角含笑道:“高祖名讳谢公明,人称谢公,乃是我们谢家最厉害也最忠勇的战神。” 谢氏公明。 玄冥盘腿坐在主墓边,双手掐着术决进行日复一日的修炼,他这些日子已经把这谢氏的墓群都走遍了,也反复勘透研究过这墓群布着的大阵,自然探出这气运最强的,便是这个谢公明的主墓。 在这旁边修炼蹭这气运,他的修为能日益增进。 只是,今晚无月,夜空静谧无声,玄冥却怎么都入不了定。 有股子不祥预感! 玄冥皱眉,没强行打坐入定,抿着唇沉思,这股不祥预感,有些熟悉,就好像…… 他脑海里呈现一个欠揍的人影,神色一凛。 道家,算人不算己。 可玄冥被这股子不祥预感给弄得十分焦躁,自那人入了脑,就是坐都坐不住了。 玄冥终究是忍不住,取出龟壳,咬破指头用指尖血在黄纸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燃了,双手掐诀,起了大卦。 都说算人不算己,算命本就是泄漏天机,更不说自己了,算己命,更容易遭反噬,以血画八字窥探命数这种方法来卜筮自己,那是有害无利,极损修为。 所以玄冥起卦时那是背靠谢公明墓碑,就想多蹭点气运。 他入了筮象,一点点地拨开重重迷雾,看自己的命运,直到脸色发白,冷汗渗透后背时,他总算看到了! 一人站在他面前,向他露出一抹堪称阎罗恶鬼的笑容,然后…… 嗬。 玄冥吓得跳了起来,冷不丁起猛了,胸腔撕裂一痛,噗的喷出一口血。 她来了,那个夺命罗刹又来了!(本章完) 第1113章 不干你我今天道心得毁 玄冥慌得不行,一想到只差一点就弄死他的秦流西,就觉得混身发寒。 得跑! 他不是九命怪猫,能死里逃生一次是他有命数,但第二次,却不好说了,他也没脸认为老天是站在他这边的,毕竟他缺了大德。 所以得逃,要不然真的永远交代在这里了。 玄冥飞快地去一个废旧的墓穴抄起自己的东西,刚要跑出去,就僵住了。 他是守阵人,阵在人在,阵破人死。 神尊之前那冷冽的话像是这凛冽的寒风一样,钻进了他的耳膜。 他要是跑了,那也还是一个死字! 完了,前有狼,后有虎,怎么走都是大坑! 玄冥看向山下,眼中迸射出一丝厉色,要不,拼一把? 他可是神尊的人。 玄冥转身入洞,来到一个牌位前,取了香点燃,敬心香,请神降。 同一时间,秦流西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走出房外看向漆黑的夜空,那是后山的方向。 熟悉的恶意。 秦流西的手指快速地掐算,刚要动,听到动静起来的周氏揉着眼站在门口问:「大师,怎么了?」 「后山那边有人,我先过去,你们天亮上山。」秦流西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人就消失了。 周氏看着她如鬼魅的消失,睡意一下子就跟着跑光了,啥意思,后山有人,那就是她们家祖坟,这是说有人在谢家祖坟搞事? 这还得了? 夜凉如水。 玄冥急得不行,香敬了,神尊为何没有半点动静,要马儿跑,得让马儿吃草才行,他不帮忙,自己对上那个罗刹,怕是没有半点胜算,到时候,这阵也就失守了。 要不,还是先跑为敬?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不行,要是跑了,尊神也不会放过他的。 玄冥内心煎熬得很,两个小人在不停地拉锯,忽地,他浑身一僵,想也不想地就躲了起来,眼神闪过惊惧。 罗刹来了。 她来得好快,卦象从不欺我! 秦流西站在这个墓穴前,看着墓碑被丢在一旁,门洞敞开,里面有风吹出来,带着一丝檀香味儿。 漏网的小鬼,在这呢! 她走了进去,随手布下一个结界。 墓道很黑,秦流西只是稍稍闭眼,再睁开后,已能在黑暗中视物,穿过墓道,她就来到了墓穴的的正中,她往左边看去,那本该放灯盏的壁台却是放了一尊神像,有檀香在神像前燃烧着。 不等她上前,墓穴的景致忽然变了,她正身处一个人间炼狱。 一片无边无际的烈焰火海,烈焰烧红了半边天,无数生灵在火海中挣扎逃生,却又顷刻灰飞烟灭,无一生还。 惊恐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了云霄。 秦流西听见了痛斥老天无眼,天灾无情的声音,听见了人们的祷告声和求饶声,又很快湮灭在火海中。 火烧了许久许久,世界变成了一片焦黑,浓烟弥漫,再无别的颜色。 她站在其中,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她想找一个生灵,却是连一个灵魂都看不到。 是你的错。 有声音从天际传来。 都是你的错。 并不尖利的指责从四面八方传来,如魔音入耳,攻击着她的灵魂。 秦流西脸色惨白,单腿跪在了地上,双眼 赤红,滋的一声,两簇火从她的眼里冒出,暴戾的气息游走周身。 她想焚毁一切。 逆徒,你莫要玩火。 细微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秦流西一凛,双手掐诀,毫不犹豫地摁向自己的灵台。 噗。 她喷出了一口血。 眼一睁,便看到一个拂尘向自己击来。 秦流西不避反进,手如爪,抓住了那拂尘,一拧一转。 玄冥心惊,竟然这么快就从心魔阵出来了,刚才她明明已经不能自拔了,也是他最大的机会。 现在,没了。 秦流西神色冰冷,夺过拂尘,火就从她手上蹿起,裹住了整个拂尘。 玄冥看到她那没有人气的冷绝模样,像是被掐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她有心魔,是什么,使她失了人气? 秦流西的手向他的灵台抓去,强大的道意从她身上冲出,把他的灵魂从灵台强行抽出来。 玄冥面部狰狞,竟是半点动弹不得,他惊恐地瞪大着眼,感受着灵魂从肉体抽离,如扒皮抽骨,麻木得竟不知痛意。 她果然是地狱罗刹,吾命休矣! 忽地,一座佛相从他身后现起,细长的佛眼闭着,但整张脸却像是蒙住了一层轻纱,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太清他真实的模样。 佛眼开。 密密麻麻的梵文从那双眼出现,如天罗地网,让人无处可遁,而那张网铺天盖地的飞过来时,那梵文又化作靡靡梵音,让人置身在一个密封的钵里,梵音攻心削魂,让人心生暴戾的恶念。 秦流西忽地笑了,道:「藏头露尾,不***我今天道心得毁!」 梵音如刀,刀刀割魂,她不顾神魂震荡和疼痛,愣是把玄冥缩回去的灵魂又强势抽了出来,同时,她往金刚尺注入道意,向那佛相劈了过去。 任你是神是佛,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佛相仿佛对她此举很是不屑,竟是勾了唇,唇一张,似要说什么,却不想那金刚尺劈过来时竟化作了火尺,那灼热的火焰将他的佛相裹上,腾地消散。 咳咳。 兕罗睁开眼,咳出了两口血沫,他看着那血沫,一贯目空一切的表情终于变了,变得冷凝和不快。 凭着在那不中用的玄冥身上留下的一点魂息,她伤了他。 呵呵,灵气不咋地的世界,竟然还出了这么个小东西,他果然没看错她。 兕罗舔了舔嘴角的血,眼底露出一丝兴奋和势在必得。 这条登天路,不寂寞啊! 墓穴中,秦流西把欲逃走的玄冥的灵魂捏在手心,业火从手心生出,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在火中灰飞烟灭。 一如秦流西在心魔阵看到的那人间炼狱一样。 秦流西躺在墓穴的地上,按着剧痛的心脏,合上眼。 半晌,墓穴里才传出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神魂好痛!」(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1114章 你看,我挖你家祖坟行不 秦流西一直在这墓穴待到天色蒙蒙亮,直到这山谷有了人声,她才从入定中清醒过来,顺手把玄冥的尸体给焚了,只是她看着那尸体上的红莲业火,发了一会呆,听到有人叫唤,她才收敛心神走了出去。 这个墓穴,处于高位,从高处看下来,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墓群,这便是谢氏的祖坟,那些坟堆,都是谢家先人。 昨晚和兕罗斗了一场法,哪怕吞了不少丹药,但秦流西的脸色不是很好,如今再看到谢氏祖坟的情况,那脸色就称之为难看了。 众山止处是真穴,一如她所料的,这个祖坟选的也是得天独厚的风水旺地。 她所站位置背后,乃是高山耸立,终年静立,是为阳山,而山中树木繁茂葱郁,河水流动而昼夜不息,山谷平地处,则为阴地。阳山阴地,此处山水交会,阴阳和合,蕴藏着丰厚的生气,繁华欣荣,自然是绝佳的龙穴宝地。 谢家祖辈葬在这宝地,必然生机勃勃,生气欣荣,世代簪缨,没有意外的话,凭着这样昌荣的气运,绝对能出个王来。 然而,这气运太好了,好到令人垂涎和觊觎。 本来就是龙穴宝地,生机无限,再加上这密密麻麻的墓群内的主人,那带来的金吉之气,简直就是邪物又爱又惧的大补之物。 爱的是这一片的功德气运,惧的是这气运蕴藏的煞气,这就跟一支军队在这囤着,那凛然肃杀的气息,能驱散一切邪祟。 也正因为如此,此处,没有一个孤魂野鬼敢靠近。 可这样的气运,谢家留不住。 秦流西看着被包围在大阵内的墓群,那气运涌向大墓,而大墓上方,则有凡人肉眼看不到的一条通天柱子,如漏斗,把这一片儿的气运都卷走,落入苍穹。 似曾相识。 她盯着那溜走的气运,不禁想起玉家的祖坟,当初她解的,可不就是这样吗? 不,玉氏的气运,明明是个老道窃取了,而这边,绝对是兕罗干的,不然他不会把玄冥带过来放在这里替他守着。 玉氏难道只个巧合吗? 如果不是呢? 秦流西低头沉思,玉氏,谢氏,都是一等一的大族,气运丰厚,若真要算,一个可主智慧玄武,一个主战神白虎…… 她思绪微微一顿,轻点着手背,微眯着眼。 嘶。 四神兽么? 「大师。」周氏气喘吁吁地冲她挥手。 秦流西回过神,足尖一点,几个跳跃就来到她们面前。 「大师,你脸色有些难看,可还好?」周氏关切地问。 谢老太君也有些担忧地看过来。 秦流西笑了笑,道:「没事,和人干了一架,我赢了。」 一行人松了一口气。 谢老太君急急地问:「那我们谢家的祖坟,可是如你想的,出了问题?」 秦流西收起笑容,如实说道:「如我所料,你们谢氏一族的气运被窃取了。」 谢老太君虽有心理准备,但仍止不住变了脸色,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站住,沉声问道:「我们谢家人的死,就是因为气运的流失?」 「祖坟风水足够旺,就能福荫子孙,气运被窃取,自然落不到你们身上,那……」秦流西没说完,但谁都知道,就是和气运有关。 谢老太君脑袋晕乎乎的。 周氏气得脸色铁青:「这是谁干的缺德事,我们谢家是挖他家祖坟了吗?怎如此缺德阴损!」 秦流西默了默:「那是 你们都惹不起的人。」 「你知道是谁?」谢老太君一听,眼神锐利。 秦流西点点头:「同样是我也难以对付的人。」 众人听了,心往下沉。 连她也难以对付,那他们谢家是铁定要完? 周氏张了张嘴,谢老太君拦住她,道:「大师若无把握,那不必勉强,以免作无谓的牺牲。我谢家若命中注定要消亡,那也是命数。」 其余的人听了,都心生悲凉,面露感伤。 是啊,她这样有着大本事的人都说难对付,可见背后对付谢家的人并不简单,又有谁能救谢家? 秦流西道:「如果不是此人做的,我倒还能违背道心漠视,但涉及此人,不管多难,我都得搅和了他的好事。」 不管兕罗要这些气运做什么,既然他动了,她遇上了,就得干他! 周氏试探地问:「你们有大仇?」 「他会祸及整个天下,令天下生灵涂炭。」秦流西道:「玄门中人,盛世封山苦行修,乱世下山济苍生。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就得济世,所以漠视不了。」 众人愕然。 他们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大事。 秦流西往大墓那边走去,道:「这一片墓群都纳入了一个五行八卦大阵中,此阵不但能把谢家的气运都集拢起来,还能生生不息,把周边的生机都吸纳进来,再以那个大墓为载体,把这些气运转走。等谢家的气运全部流失,那你们谢家就得凉了。」 缓步走到大墓,她便看到大墓主人,正是谢氏开宗立族的老祖宗,谢氏公明。 「那这要怎么破啊?」周氏这急性子追着问了一句。 秦流西看着这个大墓,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罗盘,围着大墓转了起来,一边看着指针,一边掐算着指节,同样脑子转得飞快。 这大墓既是载体,就等同一个血包,苍穹那边就是那吸血的,要不想被吸,肯定要斩断这载体的联接,所以得先破大墓这个中转阵。 而这阵怎么破,那阵心又是什么? 当初玉氏那个术是怎么做的,五行之物为辅,以人偶为阵心承继供奉和运数,那谢氏这里呢? 她并未发现这大墓有五行之物。 秦流西又来到大墓的正面,看着谢公明的墓碑,微微咬着指甲,面露沉思。 如果兕罗这狗东西,早就计划好了,那会不会在谢公明死的时候就开始计划了? 众人看她沉默,心里虽然着急,但也不敢打断她的思路。 秦流西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谢老太君,问:「你看,我挖你家祖坟行不?」 谢老太君:「?」 等等,你说啥?(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1115章 我帮你们逆天改命 谢老太君有些懵逼地看着秦流西,再看向自家老祖宗的坟墓,挖坟,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想挖我家祖宗的坟,他?”她抖着手指向大墓。 眼看秦流西认真地点头,她咽了咽口水,颤声问:“要解决谢氏的气运,就必须要挖坟吗?” 秦流西点头:“我需要查看谢公的墓室棺木,甚至,尸身。” 谢老太君身体一软,倒在顺芳的怀里,这刺激大了。 其余的人也都是脸色微白,动祖坟,且还是开宗立族的老祖坟墓,谁敢,随意动了,老祖的棺材盖都盖不住了吧? 秦流西道:“这也是为了谢家着想,说实在的,要是不挖,这气运依旧被窃取,谢家迟早凉透,到时候别说啥的,就是连根苗儿都没有,以后谁给这些墓群上祭祀供奉呢?” 一阵风刮来,吹向秦流西的面门,仿佛对她这话有着强烈不满。 话虽如此,但挖坟,当真是大逆不道! 谢老太君苦笑:“没别的法子了?” “必须挖。”秦流西看他们都要哭了的样子,道:“要不,你们请示一下,为了家族安宁能不能挖?” “还能请示?”周氏惊愕。 “可以的。” 秦流西环顾一周,就在林子里捡了一块木头,取出匕首,唰唰的就削出两个呈新月型,有凸有平面的一对器具,还画了好看的符文,双手一握,那现场削出来的木头,立即变得润了。 “给,此为杯筊,可与神灵沟通请示,跪在这里,诚心请示你们所求,掷下来,若是圣杯,那就表示可以。”秦流西还演示了一下何为圣杯,一阴一阳的,若是阴杯又是何意。 谢老太君有些复杂,她还以为是秦流西来问呢。 她跪了下来,双手合着杯筊,合着眼把心中所求给念了一遍,然后掷了出去。 阴杯。 众人都脸色难看。 果然是不成的。 谢老太君看向秦流西,还没张口,秦流西就重新捡了起来:“心不够诚,再来一次。” 谢老太君不得已,又再掷了一次。 还是阴杯。 周氏干巴巴地道:“老祖今天怕是不在家。” 顺芳道:“会不会已经投胎去了?” 秦流西走过去,用一根手指一挑,阴变阳,圣杯现,然后对众人道:“成了,反正都得逆天改命,一事不烦二主,我帮你们。你看,这不就答应了?今天正是吉日,叫人过来,挖坟,开墓室。” 众人:“……” 好个‘逆天改命’,果然得靠手动! 谢老太君在坟墓前磕了三个响头,无非是表明了谢家如今的处境,再告了一番罪,然后才对谢族长去传人,再准备些东西。 秦流西也没忙着,她在这片墓群都走了一遍,翻出些东西,又更改了一下方向重新画了符箓埋下,最后才回到大墓跟前。 要打开墓室,有冒犯先人的不敬,谢老太君亲自上了香烛祭拜过,并写了一篇诚意满满的祷文烧了,才让人开了墓室。 虽然这大墓是谢家老祖的,不是什么坏人,但开墓到底是犯了死人忌讳,所以秦流西在场的人都发了一个平安符,尤其是挖坟的人,以免被阴气成煞给冲撞了。 墓室一打开,一阵阴风就卷了出来,夹杂着一股陈腐的味道,还有煞气。 开墓的人都脸色青白,双腿打着摆子,因为被刚才那一股阴风冲撞,他们都感到有些发毛,幸好平安符护体,倒不觉得身体僵冷。 秦流西在墓道打了两张震煞辟邪符进去,在阴风消失,才举了火把进去。 一代战神的墓室,不比寻常百姓,哪怕当时他并未封王封侯,可有战神之称,他的墓室做得不华丽,可墓道墙壁也画了些精美的壁画,又设有烛台,百年了,烛台还有白烛未化,点燃后,照亮了整个墓道。 走过一半墓道,快到主墓时,秦流西脚步却是一顿。 “怎么了?”周氏扶着谢老太君,看她不走,不禁问了一句。 秦流西道:“不是说过,这大墓设有机关么?” “嗯。” “这里设了阵,走错了,触发机关,就得留在这里陪你们老祖作伴呐。”秦流西道:“你们在这等一下。” 她说着,往左前方走了两步,又往右边退了一步,再往前三步,一路走过去。 一个九曲迷踪阵罢了,也不难。 秦流西很快就走到主墓前,里面一片黝黑,她抬头,头顶一个穿着盔甲手持缨枪的将军像正睁着一双虎目盯着她,那眼神锐利如鹰,就像是真人一样,栩栩如生。 她仔细看了看,嘴角一抽,足尖轻轻一点,就跃了上去,双指往那对虎目一插一按,那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被按下,就听到细微的机括响动。 这是什么古怪的癖好,竟然把机关的开关放在眼珠之里,让人插眼,呵呵,布置机关的和这谢公有仇吧? 听着机括声消失,秦流西才让谢老太君她们跟上来,她率先走进主墓,这是个四方墓室,壁上同样设有烛台,她把烛火都一一点亮,才看到墓室画着比墓道更精美的壁画。 那壁画以一幅幅画来叙说了墓穴主人的一生,壁画不多,可那内容却彰显着墓主不平凡的人生。 而墓穴的穹顶,却是一副佛骑白虎像,那佛坨,侧身而坐,只有半边侧面,仰天而望,那细长的眼,像极了昨晚她看到的佛相眼睛。 秦流西眸子一冷。 白虎甘当佛陀坐骑,这既是驯服,也是压制。 而这白虎若是比对战神谢公,那他就是被压制和驯服的那一个。 秦流西往下看,那白虎像下方,就放着一具乌木棺,棺木雕着栩栩如生的白虎图案,棺头都雕着寿字,色泽透绿。 乌木棺安静地摆在地面,没有半点煞气外溢,可秦流西却感觉到了不适。 这乌木棺令她不舒服。 她围绕着乌木棺走了一圈,异样愈发的布满心头,太平静了,她没有看到任何术数的痕迹,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怪异。 墓穴内的东南角的烛火微微晃了一下。 秦流西盯着乌木棺,立即对周氏她们道:“你们马上离开这个墓穴。”(本章完) 第1116章 反转,好狠一老祖 秦流西突然变得凝重的脸色,让谢老太君他们都觉得心中一慌。 “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对?” 秦流西抿了抿唇,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佛骑白虎像,神色有些复杂和同情,道:“我之前可能判断错了。” 谢老太君他们更不解了,满脸疑惑。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们先走,否则会落入险境。”秦流西催促他们离开,道:“快走。” “那大师你呢?”周氏道:“要不,我留在这里帮忙?” “你帮不了我,只会给我拖后腿,快走。” 周氏讪讪的,看向谢老太君,后者抿了抿嘴,道:“那大师你小心些。” 她当即转身,带着人走了出去。 秦流西看着他们离开,也不再耽误,立即按着乌木棺,一手掐着术决,以这乌木棺为媒介,开始召谢公明的魂。 她要验证一下她的猜想。 墓穴里静谧无声,只有低喃的咒语在回响着,可等她念完咒语,除了不知哪来的可以完全忽略的风把烛火吹得轻微晃动,再无其它动静。 一片死寂。 “谢公明。”秦流西按着乌木棺,再度叫了一声,然后闭上了双眼,绷住了呼吸,仿佛与这个空间形为了一体。 秦流西封闭了五感,就连自己的心跳都因为掐着穴位而消失,然后,她听到了。 很轻很微的声音,就像羽毛被吹起缓缓落下的声音,小到难以听闻。 秦流西唰地睁眼,后退两步,盯着乌木棺,面沉如水。 那细微的声音,从这棺内传来。 她忽然想到什么,立即转身来到墓室的最后一幅画,那是苍老的谢公明在拜佛,双手向上,神情虔诚。 秦流西心跳如擂鼓。 这是向佛致以最虔诚的敬意,奉献他的一切。 不会是这谢家老祖向这佛献奉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解释,这个墓室没有半点术数痕迹,干干净净的,而外面的大阵,也只是使五行相生,不但留得谢家人的功德信仰,还能把周围生机吸纳进来,保证气运延绵不绝。 而这气运,都经由这个大墓转出,她本以为的载体,是这谢公明的墓室甚至是棺椁尸身被施以术数,气运才会流失,但根本就不是。 她没猜错的话,这载体就是谢公明本人,但并不需要做什么术,只要他自己献祭,那就能把谢家一族的气运给双手奉上,根本不需要什么邪术,只需他心甘情愿。 所以有他拜佛的画面,所以这墓室穹顶,有佛陀骑白虎。 这根本就是白虎甘愿做坐骑,甘愿驯服。 秦流西舔了舔干涸的唇,觉得喉咙发涩,许久才呵的一声笑了。 谢家存在百年,若真如她所料,那兕罗百年前就已经布了这局了? 这反转,真真是好一盘大棋! 可怜的谢氏一族,压根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本就是自家老祖用以献奉他信奉的神佛而存在? “好狠一老祖,我都替你的后代委屈!”秦流西哼笑。 乌木棺内,仿佛响起了呼吸声。 秦流西默默地按住了金刚尺,继续道:“怪不得老太君掷两次杯筊请求开墓室你都不认,你这老老祖是心虚了吧,是根本不想让后代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怕不是觉得无颜以对?” 棺内呼吸声增大。 秦流西又说:“无颜以对那也是对的,你要是真甘愿把自己谢氏一族百年气运奉献给那老妖怪,谁不说一句蠢又毒?不过也不对,你既然这么毒,又怎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你根本不可能会有愧疚之心才是,因为你就是个毒王。” “不让我等挖你坟,怕不是担心我识破你的狠毒,阻挠你的献祭大计?可惜了,我这人天生反骨,你不让我们挖,我偏挖,管你应不应。事实证明,我挖对了。” 谢公明:草,老子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砰。 棺盖忽地掀飞,一具高大的骷髅骨架手持缨枪向秦流西飞了过来,那缨枪向她插来,骷髅头的嘴一张:“黄口小儿,纳命来!” 利害了,骷髅开口说话了。 秦流西却没松懈,因为那具骨架通体发黑,散发着丰厚的阴煞之气,包括那把缨枪,上面有着成千上万的阴魂,那杆枪,已成至阴至邪的绝煞枪。 在那绝煞枪插来的时候,她以金刚尺格挡,口念金光神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诵持万遍,身有光明……诛邪!” 金刚尺的符文化成金光,使得墓室金光大盛,刺得骨架发出一声尖利的唳叫,忙以骨手遮挡空荡荡的眼眶。 “谢公明,你这老祖理应跪在子子孙孙面前以魂祭天谢罪。”秦流西的金刚尺再次击向那骨架:“你认贼作浮,不配为祖。” 骨架附魂,如此契合,这不是那谢公明又是谁? 这个老东西,竟然一直没去投胎,而是魂落骨架,炼成阴煞骨人,不用想,这肯定是兕罗给他的小恩小惠。 “小儿狂妄!”谢公明用绝煞枪一挡,怒吼:“没有老子,哪来的他们?侍奉我主,是他们的荣幸。待我主得道飞升,我便得以复活长生,成为神仆,而我的子孙后代,也只会更殊荣。是你这个臭道士,多管闲事,挖老子坟,断老子花路,你该死!” “呸,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个恶毒不慈的老东西,谢家那些可怜的崽子,投胎时就该多塞点钱给阎罗王,好避开你这个恶毒老祖,让你断子绝孙才对。”秦流西冷笑:“看你这坑崽的丑东西,还一代战神呢,光长个儿不长脑子,明明是个臭皮匠,偏偏把自个当诸葛亮,献奉百年气运?殊不知人家把谢家当粮库,而你,则是一条异想天开的看门傻狗罢了。” 谢公明气得骨头咯咯作响,阴煞之气不停地散开,使得这个墓室阴寒入骨,甚至已经传出墓道,他向秦流西扑来:“你找死!” “苦瓜永远是苦的,就像你,则永远是条咸鱼狗,翻不了身,还想复活长生?想屁吃呢!”秦流西不退反上,把天珠往他身上一捆:“酆都大帝镇万邪,鬼妖丧胆,精怪亡形,给我死!”(本章完) 第1117章 断亲劈老祖 酆都大帝是谁啊,阴曹地府的一把手,杠把子,他的天珠本就常年被他戴着,沾着他的气息,绝对是无数阴魂鬼祟的克星。 如今这克星落在了谢公明这副骨架上,强烈的威压如同巨山一样将他压制碾压。 恐怖如斯。 谢公明发出惊惧凄厉的惨叫,那感觉比当初身死时还要绝望,因为他分明感到了灵魂像被人用刀割成了碎片。 他那带着阴煞的骨架咔嚓一声,腿骨断裂,跪了下来,随着这一跪,那副骨架就跟失去了支撑似的,开始散架,骨头一节节地掉落。 “是这里没错了吧?”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谢家如今,可没什么值得我诓骗您的。” 忽地一阵阴风从墓道刮来。 不会吧,不会是她们想的那样吧? 谢公明气极:“我的灵魂犹在,骨骼同样是我的,如果不是你,我还能再生!” “闭嘴吧你!”秦流西金刚尺一打,把他的骷髅头下颌的地方给打碎裂了,嘴不成嘴。 他脑海忽然冒出这么一个词。 众人看着,惊悚不已,可更让他们震惊的,却是秦流西说的话,什么意思,自愿献奉? “说得对,那我们还你。大师,你说需要怎么做,别管削骨还血,还是如何,我们都能做。”谢老太君咬牙切齿地道:“就是要老身一头碰死在这墓室,我也敢。” 谢公明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藐小,如蝼蚁,半点反抗不得,感觉灵魂在消散,他不得不吼叫:“你不能杀我,我以整个谢氏一族为祭品献祭我主,包括我在内,我若死了,他们也活不了。有我才有他们,没有我,他们什么也不是!” 骷髅头被砸了个正着,瞬间就碎裂了,谢公明被天珠威压给碾压过的残魂就在里面,此时被砸,真切感到自己的头是在被人一下一下的砸碎,疼痛席卷整个灵魂。 秦流西可以肯定的是,百年前,兕罗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一个谢家也值得他如此布置,哪还有几个谢家? 细思极恐。 “不用怕,是我的鬼。”秦流西看着魏邪道:“东西都带来了吗?” 魏邪叹了一口气。 谢老太君用力攥着手中的龙头拐杖,白着脸道:“你说,我谢家会落得如今只有一根独苗的下场,是因为老祖自愿把气运给献奉他人了?” 谢公明哈哈大笑:“哈哈哈,活该,不孝子不孝不悌,敢背弃祖宗,天地不容,活该遭雷劈……呃!” 谢公明的残魂抖了几下:“你闭嘴,我主只是,只是有事绊住了脚步,你这个臭道士,黄毛丫头休得中伤他……” “啊啊啊,有鬼啊。”周氏抱紧了妇顺芳,惊恐地叫。 秦流西点点头。 不用解释,我们懂。 谢老太君眼神一利,瞪着那骷髅头,憎恶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心,道:“大师,你没诓骗我?” 谢老太君她们被这一声惨叫给惊得心跳如擂,耳膜生痛,再看谢公明那本来就很残的魂虚得快看不清了,咽了咽口水,看向秦流西的眼神都多了一分惧意。 秦流西拿出一张黄纸递给谢老太君,教她写断亲书。 轰的一声。 魏邪递过去一只小包袱,道:“敢空着手来么?咋回事啊,急哄哄的让我去蛊惑个孩子,你可知,那孩子自残放血还断发,正巧让人碰见了,可把他们给吓坏了。” 但是,谁理他? “谢家男子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个种草,他们压根不会愿意成为你的子孙后代。”谢老太君啐了一口口水过去:“你算什么老祖,你这样的恶人当初就该在野兽嘴下成为肉泥,你不配当战神,你不配当我们谢家人老祖!” “慌什么,亏你还是将门之女,没听大师说,我们这样的人都是自带正气吗?”顺芳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只是,她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秦流西画了一个法阵,简单布置了一个小小的法坛,随后把断亲书和谢世安的东西都卷在一块,手拿金刚尺当拂尘,脚踏罡步,嘴里念念有词,一张符,落在了那堆东西上,无火自燃。 “异想天开!”秦流西冷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你这样的人可不配当人家祖宗,这世间有不孝子,自然也有不慈长辈的,父母亲长可以和子女断绝关系,反过来,子女也可以。” 谢公明的骷髅头被天珠吊着晃来晃去,越发觉得魂体不全,既生气又有几分憋屈。 这都是谢家那根独苗谢世安的东西,虽是被蛊惑着弄下来的,但是谢家人的血脉,能用就行。 酆都大帝:本大帝的天珠当绳子用,还是捆个死人头,谁有本帝憋屈? “你已经这样了,你主出现过吗?区区一条看门狗,他会理你?”秦流西一边传音让谢老太君带着谢婉的骨灰前来,一边画着符,又施了一个传音术附在上面,焚了,斜睨着他:“我很好奇,他给你洗了什么脑,让你这么蠢,甘愿把自己身后家族百年气运双手奉上。” 秦流西收回了天珠,也没阻止谢老太君泄愤。 她一边砸,一边哭:“我老太婆五子一女连同六个乖孙,还有老婆子的男人,要么死在了战场上,要么死在了马蹄下,甚至有的被一颗花生米送上了天,我以为是我谢家杀戮过多而遭的报应,却不想,是人祸,是内杠,是你这样的无情无义的老东西犯蠢恶毒,才让他们没一个人活过了一甲子,全都死在了壮年。” 谢公明一愣,强辩道:“神岂是我等凡人能够直面而视?他活在我心中!” 这倒也是,破了对方的布局,有无用先不说,先破为上。 谢公明空荡荡的眼窟窿里迸射出冰寒的阴煞之气,怒道:“不准你亵渎我主,他就是神,他终会成神!” 天珠被收回,谢公明的残魂飘了出来,向谢老太君冲来:“你这恶妇,竟敢殴打老祖宗,我谢家娶了你这恶妇,真是倒了八百辈子霉。” 谢公明就没那么好运了,属于大帝的恐怖威压将他的灵魂削成碎片,再变成齑粉消散。 “别跪,他不配。”秦流西的金刚尺一抬,谢老太君就没能跪下去,道:“他虽是你们的老祖宗,却也是谢家子弟的灾难由头,这一片墓群如此密集,他们死得如此多,甚至这么年轻,都是因为这玩意,是他甘愿把谢家百年气运给献奉给他供奉的恶魔,没有气运加身庇佑,不管你们得了多少功德,都用不到自己身上。” 谢老太君当即要跪。 阴煞四散。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墓室里响起,紧接着,周氏她们就看到一道虚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哎……”秦流西一抬手,想说其实不必用她的血来写,不过她已经开始写了,便也作罢。 一道惊雷竟是穿透墓室落下。 众人不解,但识趣地没问。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六eb “哪怕一根独苗,也得保住。”秦流西说道:“而且,没碰上便罢了,事关兕罗,不管如何都要和他对着干。” “好。”谢老太君的好字才落下,她手中的龙头拐杖就抡了起来,砰的向那骷髅头砸去,用尽了全力。 秦流西心神一动,道意从身上散出,把那些阴煞之气都挡在外,如同在身上加了一层防护罩一样,不受半点影响。 “你已经死了!” “放肆,没有我,哪有谢家?哪有所谓的谢家人!” 谢公明看秦流西并不是在虚张声势,而是要动真格的,便道:“你休得乱来,我主不会放过你的,还不放开我?” 秦流西把传音给魏邪而带来的小包袱给打开,里面用手绢包着一缕头发,还有两片指甲,以及一小玉瓶血。 秦流西三言两语就给解释了一番。 所以,谢老太君被周氏搀扶进来的时候,这里的阴煞气已经被全部归拢在那杆缨枪里,除了地上那堆尸骨,以及被提着的骷髅头。 什么? “只要和你斩断亲缘,告以天庭,你便不再是谢氏的老祖,这个坟,只会成为无主孤坟,会被填平,最终归于尘土!” 弃子。 “布……”谢公明还想狡辩,嘴一张,碎裂的骨头就噗簌簌地落下。 秦流西用天珠把他的骷髅头整个捆住,用手指勾着,吊到与自己一样高的位置,道:“挖你的坟我都敢,还有什么我是不敢的?” 早已气得恨不能手刃谢公明的残魂的周氏,恢复了一点理智,道:“我们虽然是谢家人,但也只是儿媳妇,流的血并非谢家血,也能行?唯一的谢家血脉,还在盛京呢。”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惧弥漫着他的每一寸灵魂深处。 草,这是个真长个不长脑的大憨憨啊! 只有谢公明慌得一批,这个臭道士竟真的是动真格的,按照她所说的,这亲缘当真说斩就能斩? 一旦斩断了,他的献奉就会中断,那他会有什么下场? 谢公明不断地在呼唤他的主神,恳求他降临,他可是贡献了百年气运的虔诚信众啊,他不能对他置之不理的。 墓室内的阴煞之气被秦流西捡起那杆绝煞枪做容器给收了起来,使得那杆枪越发的阴寒,这样的大煞器,弄不好就是杀活人饮血,弄好了,也是诛邪镇煞的好法器。 “你敢!”谢公明的骨架散落,骷髅头掉落,滚在一边,那下颌一张一张的,瞧着特别可怜。 “你懂什么,他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不,他就是神,是他一次次的保佑着我从尸山骨堆爬出来,成为人人敬仰的战神,也是他指点我在这开宗立派,选了吉穴宝地为祖坟,如此才有谢家百年。”谢公明十分狂热,道:“没有他,哪来的谢家,谢家的一切,因他而来,自然也归属于他!” 谢老太君等人:“……” 以谢家现任当家主母来痛斥谢公明的罪并以此来断亲,足以见她的果决。 谢老太君此时已经把断亲书给写好了,好奇地看向魏邪,这是个男人吧,咋还簪花。 谢公明的残魂则是瑟瑟发抖:“不,不可以,我是谢家的老祖宗,没我,你们也不存。” “你当真是疯得彻底!他算什么神,不过是引人堕落的恶魔罢了。” “放屁,老子才是他们真正的老祖宗,没有老子,哪来的他们,呜呜呜……” 她们嚎一声放下我家老祖,会不会被大师打死? “你们来了,有个事,得你们这些后人来办。老太君你是谢家如今第不知多少代的当家主母,上阵杀敌,生儿育女,坐镇后方没得说,你是谢家历代祖宗都会承认的主母,这一点绝对可以肯定的。”秦流西晃了一下骷髅头,又补了一句:“当然,这个不算。” 秦流西攒住谢公明那蹦跶个不停的残魂,道:“就如你说的,削骨还血,再写一份断亲书,上达天听焚烧。”然后再碾死这个傻狗。 然而,他信奉的神并没有听到他的召唤,没有半点动静。 还有,酆都大帝也是个混喝不管事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关着,还让人家谋成了事,平日怕不是都是在和地藏王下棋给耽搁了? 一句话,骂了两大佬。 骂归骂,这烂摊子还得收拾。 “别想了,百年的气运都被薅得差不多了,谁还会保你这么个弃子?我要是他,也不会管你死活!”秦流西讥诮地说。 无主孤坟,死后无依。 秦流西道:“老太君来就行了,骨用谢婉的,至于血和发什么的,晚点儿自有人给我送来。” 魏邪皱眉道:“百年的气运,都已经薅得差不多了吧。” 谢老太君十分熟稔地接过,然后划破手指,开始以血书写。 谢老太君砸得累了,气喘吁吁地怒骂:“世间怎会有你如此不慈不义的祖宗,你这样的人,怎配有子孙后代?” 好惨一骷髅头! 秦流西继续看向她们,道:“没错,跟你们想的一样,这就是谢公明,你们谢家的老祖宗。” 谢老太君她们一进来,先是被墓室的阴寒给冻得一哆嗦,然后看到秦流西手里有个骷髅头在晃来晃去,不禁眼前一黑。 都说人头骨硬,但硬得过实木的龙头拐么? 谢老太君她们听了解释,看向魏邪时,又多了几分忌惮,亏得这是秦流西的鬼,要是个坏心的,独苗都夭折了。 没救了! 秦流西道:“你说他指点你,你可曾见过他?” 整个墓室冰寒刺骨,阴煞之气无孔不入。 他堂堂一代战神,受此折辱,可怒也! 谢公明越发心慌。 秦流西冲她们露出个笑容,道:“我平时不这样,都是被逼的,让你们见笑了。” 辟啦。 那道惊雷轰在了他的残魂上。 (本章完) 第1118章 供她做谢家的保护神 惊雷把谢公明给劈了个正着,接连遭到的沉重打击再碰上这道惊雷,他那虚得几乎看不到的魂已经开始消散。 让谢公明觉得恐惧的不仅仅是魂散,而是他真切感受到了亲缘断绝,他与子孙后代的那条血缘线,像是被人强行斩断了,再无关连。 秦流西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在消散的魂星,冷笑着道:“反派死于话多,你不知道吗?” 谢公明:“……” 他的主,为何不来? 自己真的成一个弃子了? 谢公明彻底消失时,终于生出了一丝强烈的怨恨和不甘,那怨念丝丝缕缕的胡乱冲撞,想钻到人心里去! “还想作恶。”秦流西手一抓,把那些魂魄随便给拿捏住,业火一出,魂飞魄散。 自始至终,谢公明所信仰的主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一次,可悲可叹。 墓室安静如鸡。 “死,死了?”周氏呐呐地开口。 谢老太君半阖着眼,她有种桎梏脱离周身的感觉,沉重感再不存在,十分轻松。 “如你所见,灰飞烟灭。”秦流西双手一摊,道:“既斩亲缘,这个坟冢就不必再立,让人把它填平了。对了,谢家宗祠也不必立谢公明的牌位,族谱也是,总而言之,关于他的一切都可以从谢家抹杀掉。” 抹杀。 这个词听得人心中一颤。 抹杀,这等于把一个人的出身,过往,功绩等等所有都不承认,不认可,否决和厌弃。 也就是说,只要谢家不承认,他就不是谢家的老祖,谢家可以没有这么一个人。 听起来很可怜,但谢公明无辜吗? 不,无辜的是所有的谢家人,他们拼死拼活,拿命换来的一切,子孙享受不到,反为他人作嫁衣,这谁不冤,谁不委屈? 最冤的是,他们对此还一无所知,以为自家是杀戮过重,所以才会人丁凋零,没个好下场。 但原来不是,是他们的老祖宗把他们的气运都献奉了。 谢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父不慈,则子不孝,他们没做错。 一行人出了这个墓室,要填墓,里面的陪葬品也得全部取出来,本来谢老太君想说不要了,毕竟那些是给谢公明陪葬过的东西,拿出来也嫌膈应和晦气,谢家也不缺这些身外之物。 秦流西却道:“对于谢家来说,这些身外之物不值一提,但对很多正在受灾的人来说,却是可以果腹穿暖的救命钱。与其让它们埋在泥地里不见天日,不如都起出来拿出去死当,折算成现银,再用谢家的名义捐献出去,既能助人又能得功德。” 谢老太君连忙道:“即便不用这些东西,我也想着要做些善事的。只是这些东西,到底是陪葬品,晦气得很,又有煞气,要是冲撞了买家,倒是我们谢家的不是了。” 秦流西一笑:“不必担心,既然我能让你们起出来,自然会帮你们去除那煞气。” 有她这句话,谢老太君也就放心了,连忙让谢族长带人去办。 周氏道:“如今谢公明一死,是不是代表着我们谢家的气运不会再消失,不会再出现人丁早亡的事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大墓上方,随着谢公明骨毁魂散,又与谢家断了亲缘再无瓜葛,谢家那残余的气运也没再消失,只是,也是少得可怜。 “不会了,但剩余的气运,也只能庇佑你们剩余之人,若想要气运昌盛,还得多积功德才行,最重要的是不能作孽,若是作孽,那就是自寻死路。” 谢老太君连忙道:“我定会约束家族中人行善积德,不可为恶。” 秦流西点点头,点了一个吉穴,让她们把谢婉的骨灰给下葬了。 等谢公明的陪葬品给全部起出来后,秦流西便埋了一张五雷符,施了术决,直接把那个大墓给轰塌了,然后又让谢家人给填平。 大墓消失,曾经的谢氏公明再不复存在,注定会湮灭在时间的洪流里。 谢老太君她们看着那平坦的小土坡,说不出什么心情,抹杀掉一个人的存在,原来这么容易。 秦流西把那些陪葬品都化了煞气,最后才拿起谢公明那杆缨枪。 她手起一诀,在那杆绝煞缨枪上一抹,那阴寒的煞气被她悉数引在缨枪上,她又取出一把匕首,在缨枪上刻了几道符文术决,道意游走枪身,那本是阴寒至极的缨枪顿时变得不凡。 秦流西单手掂了掂,趁手至极,便拿着缨枪挽了个花耍了几下,看了看,把缨枪头的穗子给扯了下来扔掉,从乾坤袋摸出一根编得有点丑的络子系上,然后递给了谢老太君。 “大师,您这是?”谢老太君心中一跳,有些不敢接。 秦流西道:“这杆缨枪陪伴谢公明多年,杀人无数,本就有极浓郁的煞气,煞气用得好,亦可镇邪,令邪祟不侵。而这杆缨枪,是他的陪葬品,阴煞之气很重,我已经封在其中,并画了符文术决淬炼加持,如今它可不是一般的缨枪,而是可斩妖鬼镇邪祟的法器。” 谢老太君的心砰砰乱跳。 “缨枪本就是属于战场的,谢公明是谢家的罪人,这杆枪,给谢家当赎罪也很应该,希望你们谢家能拿着它,出一个真正的受万民敬仰的能保家卫国又能惠及子孙后代的战神。” 谢老太君拿着这杆枪,沉甸甸的,心情激动不已,双眼通红,哽咽道:“大师,这既是法器,当由你们这样的人诛邪正道,也才会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我们不缺这一个法器,但相信我,它肯定会让谢家重归荣光的。”秦流西咧着嘴道:“所以平日里多练练我们清平观的功法,多拜一下祖师爷,请神时也更得心应手。” 谢老太君:“……”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道:“大师,你看我们做清平观的信众需要怎么做,捐几座金身才够?对了,我们可以立你的长生牌日夜供奉吧?” 不,他们谢家,就该请人雕了她的铜像供在家庙,当谢家的保护神!(本章完) 第1119章 魏邪,你要换山头拜了 谢家诸事解决,秦流西还在谢家的祖坟留了两日,但兕罗始终没出现,这让她感觉有几分怪异。 他为了谢家的气运,甚至不惜从她手里救走了玄冥,为的就是带到这里给他当个守阵人,所以玄冥被她攻击的时候,他甚至还帮助玄冥对付她。 看他对玄冥如此在意,为的肯定不是这个人,而是谢家祖坟的这个阵,可既然他如此看重这里,又怎么会在她接连弄死玄冥和谢公明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在想什么? 是觉得谢家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了吗,要是这样,他之前干嘛还要冒险去帮助玄冥? 这人,她竟然想不到他究竟意欲何为。 “就是一颗弃子,在棋局里,也能影响局势,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兕罗看着眼前的棋局,修长的手指把那将的棋子给掀翻,微微侧头,看着身后一处黑影,道:“你说,她能带给我多少惊喜?” 黑影一动不动。 “滚下去!”兕罗嫌弃地挥袖。 待得屋子内只余他一人,他才把属于谢公明的小泥像给捏成齑粉,废物就是废物,不中用,扶不上壁。 紧接着,他把一个栩栩如生的泥像放了上去,那泥像,桀骜不驯,眼神睥睨,表情凉薄,可不就是秦流西的脸么。 兕罗点了点她的头,把她挪到了最高的一层架子上,许久才发出一声哼笑:“吾倒要看看,凭你一人,是否真能阻吾升天?” 秦流西打了两个喷嚏,再次看一眼谢家祖坟,罢了,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船到桥头自然直,遇上他我就干! “狗狗祟祟的在那干嘛?”秦流西瞥向西北方位,道:“想偷袭我?” “偷袭你,我嫌鬼生太长了么?”魏邪现出身形来,来到她身边坐下。 秦流西看到他身上的勾魂锁链和生死簿都不见了,愣了一下,道:“你不干兼职无常了?” “不干了,没啥意思。”魏邪道:“我想做鬼修。” 秦流西挑眉:“你确定?怎么忽然就下这个决心了。” “当了这一阵子无常,功德我也赚到了些,投胎也就这样,再当人,其实也是磕磕碰碰地活,没啥意思。入鬼道,修得圆满,不死不灭,挺好的。” 秦流西沉默,半晌道:“可是不死不灭,生生世世,太孤独了。” “这人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本就是孤独的,你怎么矫情起来了?”魏邪嗤笑。 秦流西看了过来,道:“如果你是想着成为鬼修将来帮忙对付兕罗,那大可不必如此。堂堂士子,生前恣意,死后也当如是,当个无常,这人间看够了,你再投个好胎。”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是为了你?我就是当个鬼修,也是能生世看人间好么。”魏邪呵的一声。 “看看你不自在的语气,被我说中了吧?”秦流西取出几枚通魅,道:“有银子在身么?给你卜一卦,问前程。” “我一个鬼,哪来的银子?等着,就你事儿多。”他咻的消失了,没多久,他就拎着一个破旧的皮袋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只哭哭啼啼的老鬼。 魏邪把布袋放到秦流西面前,指了指老鬼,道:“这个老鬼,就是个守财鬼,死了还守着自己尸体和银子,你一会去帮他敛了尸骨,再送他入鬼门吧,这是酬劳。当然了,有一点是我搭线的酬劳,都给你,算是卦钱。” 老鬼:我不想,是你逼我的! 秦流西看向老鬼,道:“死了不少年了,你再徘徊人间,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往生去吧。” 她打开皮袋子,看到金澄澄的黄金,又合上了,道:“你姓甚名谁,我给你烧点纸钱祭品上路。” 老鬼心中一喜,道:“能再给配个婚么?我就是个老光棍,攒到了钱想着回乡娶个婆娘,没想到失足掉下山崖死了,我死不瞑目啊。” 秦流西一瞪眼:“不瞑目都死了,都要投胎了还配什么婚,下辈子再娶吧。这银子用你的名义做些善事,投个过得去的胎,下辈子必娶得如意佳妇。” 老鬼看她气势汹汹,脖子一缩,怂怂地道:“那,那就有劳大师了。” 秦流西拿了他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就开了鬼门把他送了进去,然后跟着魏邪,去帮这老鬼收殓了尸骨,看此处也算吉地,就地掩埋,立了坟和墓碑。 离开此处,她又去了城里,买了些祭品,亲自叠了金元宝和剪了两套纸衣化了,再去善堂,用那人的名义捐了些金子。 阴曹地府里,那叫许大利的老鬼看着身上的新衣以及成色极好的金元宝顿时喜极而泣。 他遇上好天师了! 魏邪跟着秦流西看了全程,这人当真是一贯的柔软。 秦流西美滋滋地拿着几块金子,收在了乾坤袋里,对他道:“行了,我这就帮你起卦。” 魏邪老神在在的,内心毫无波澜,卦不卦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得变强才行。 秦流西看着起出来的卦象,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魏邪做作地搔首弄姿,道:“是不是看出我成为一方大鬼,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秦流西拨弄了一下卦钱,道:“不是,你要换山头拜了。” 魏邪:“?” 换山头,啥意思? “随我来。”秦流西撕开阴路,拽着他走了进去,一路疾驰,再出来时,已经到了南县。 “到了。” 魏邪看着眼前被贴了琉璃瓦的城隍庙,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既不祥又祥,怎么回事? 城隍爷的地头,鬼祟不敢进,魏邪却愣是被秦流西拽了进去,殺元子似有所觉,冲了出来,看向魏邪,手中捏着一个拂尘,眼神锋利。 秦流西带着魏邪来到城隍爷面前,道:“拜吧,你的新山头,乃城隍老爷,跟着他混,他会赐你神官的。当神官,比当鬼修有前途。” 城隍爷大为好奇:“咦,你怎么知道本老爷要封牛头马面了?” 魏邪:“?” 啥玩意,你说的有前途是让我当那最丑的牛头马面? 魏邪扑向秦流西,来战,大家都别活了!(本章完) 第1120章 城隍:我点拨(带歪)你几句! 魏邪双目放空,他怎么就听信秦流西这大忽悠,当城隍爷的神官,还是牛头马面,要他顶着这么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不能够! 他魏邪至死是簪花少年郎! “你想簪花,牛头上簪一朵也是可以的。”秦流西笑道。 魏邪瞪了过去。 秦流西拍了拍他,道:“行了,城隍手下的班子,怎么着也是神官,一点神光落灵台,总比苦修要强得多。” “从前你还叫我入鬼修,怎么就变了?做鬼修也没什么不好的。” 秦流西看着他:“我本想着,你不去轮回,入鬼道修行,总比在人间游荡要好些,毕竟浪久了,要么失了智,慢慢消失,要么成为别的恶鬼的补品,要么自己成为恶鬼,哪个都不是好选择,入鬼道修行,总能在自己控制当中。只是魏邪,有更好的选择,自然是选好的。城隍封官,自有神光,捞个神位,不比做鬼强?” 秦流西这一睡,就是两日。 被阴曹地府收编,也是名正言顺的阴差,还不用考。 “嗯哼。”城隍爷得意扬扬的,道:“心思太重,容易蒙蔽心眼,道心受阻,则修行难以进益,所以你要放宽心。” 秦流西垂眸:“我曾在心魔阵中看到一片火海,无数生灵在火海中丧生,在那里,有人说是我的错。您可知,那是我从前的记忆,还是未来的预示?那一片火海,是我造成的吗?” 秦流西按了按不停抽搐的嘴角,道:“你堂堂的城隍爷,怎么跟个流氓似的。” 你这是来抢我的香火,你睡觉的时候,可把那信仰之力都薅到自己身上去了,换了别个,我早就把她打下去了。 魏邪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心有些发堵,叹了一口气,道:“我是说不过你了。” “那就有劳了。” “尊崇本心,顺势而为,心里有不爽你上去干就是了,千万别憋着,否则道心不稳,有碍修行。”小小年纪,心思太重,不是好事,既如此,不如干点这年纪的嚣张狂妄才会干的事,比如一言不合就干架,先把郁气发泄了再说。 瞧着这做派,跟安排后事似的,把自己看重的人都放到能受庇佑的位置上。 魏邪呵的一声:“你就尽忽悠吧。” 从此后,城隍庙的城隍爷座下多了一尊牛头的神像,受香火供奉。 秦流西上前,道:“好,那我挨着您沾沾光。” 秦流西沉思片刻,向他行了一个拜礼:“受教了。” 秦流西笑眯眯地对城隍爷道:“我下次再来听您的点拨。”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她就在他身侧躺下来,头抵着他盘着的腿边,蹭了蹭,合上眼,吁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在城隍爷身边受了香火庇护,更沐浴在神的气息里,她这一睡当真比自己闭关两日更要舒坦一些。 如果是这样,她害了多少的生灵,和兕罗相比,有何两样? 城隍爷想了想道:“如果是从前的记忆,便代表它已经发生了,发生过的事不可逆转,只能为之赎罪。如果是未来的预示,那就更不必过于在意,毕竟它尚未到来,甚至还给你扭转的机会,所以何苦为此而烦忧?庸人自扰,绝不可取。” 城隍爷看他走了,才看向秦流西:“你这丫头,究竟是意欲何为,怎把这人送到本老爷这儿来了?” 刚回来的魏牛头见了,满心憋屈,这个死丫头,把他丢这儿,就不管了,好狠的心。 城隍爷瞪眼:“本城隍是与你投缘,才会教你,旁的人,别说让我教,便是想请我神降,都不容易,你就偷着乐吧。” 秦流西淡淡地道:“作为城隍老爷,可得要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能做大做强,创建辉煌,如此您手底下的班子,也都跟着沾光。”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四三 城隍爷绿了脸,这是蹬鼻子上脸了。 城隍爷又道:“看你心思比上次还要重些,要不要本城隍点拨你几句?” “牛头。”城隍爷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他。 秦流西反问:“您是城隍爷,哪怕只是掌管一方城池的小城隍,可大小也是个神了,神眼通天,您可能看出我的来路?” “总而言之,你别学佛家那一套,动不动就说什么众生平等不好杀生,赴死就来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话。你记住了,道家核心思想,乃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城隍爷循循教导,道:“道家有一道,空无一人,此道为杀道,所以呀,不爽你就干!” 魏邪被封官后立即走马上任,被城隍爷指派了任务,南县有一恶人,杀母吃子,要将此人拉到阎王殿去接受审判。 魏邪忍痛幻化成丑瞎眼的牛头,手持钢铁叉,摆出一副威严凶狠的气势,气咻咻地出发了。 “嗯?” 秦流西:“……” 想骂一声大胆,可看着她疲惫的眉眼,他嫌弃地戳了一下她的脸,微微叹气,眼神里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疼惜。 城隍爷哼的一声:“装模作样,我看你是给他铺后路。” 秦流西笑着道:“这你可就不懂了,地府在编的阴差无数,竞争大着呢,可不比在城隍的班子里当个小头儿好。最重要一点是,你作为神官随侍在城隍爷身边,百姓来上香供奉,你也能蹭到,好处大大的呢。而在地府当阴差,谁给你这么多的香火供奉?” “跟着您混有前途。” “要的,我这人最是爱听长辈的教导,我先走啦。”秦流西拱了拱手,走进了阴路。 秦流西勾了唇,道:“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城隍爷看她如此,道:“你这是摊上大事了?” “我总不会害你。” 城隍爷黑着脸道:“大可不必!” 她好累啊! 啊呸呸,不吉利,今天老子的嘴没开光。 再醒来,却是被封修那死狐狸的求救给唤醒的。 魏邪连忙回话:“小的在,城隍爷有何指教?” 城隍爷道:“好好干,不枉她给你铺一条花路。” 魏邪一愣,跪了下去:“是。”(本章完) 第1121章 赶紧的,打完捡装备 封修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本想着自己是妖,查找妖失踪的事能得心应手,也不必总劳烦秦流西了。 谁不曾想,查是查到了,好不容易弄死两只大妖,却不想狐狸斩妖,天师在后,他被阴了,掉进了人家的圈套,妖丹都将不保。 封修看着那自称宣乙的形如疯子的侏儒道士,把一个个妖魂融入阵图中,使得那些妖魂在阵图中凄厉吼叫,怨气大发。 而妖丹则被他用一个大玉盒给装起来,旁边有一个炉鼎,里面是浓稠的妖之精血。 草,这疯子不但猎杀妖精来炼制百妖图,还要炼化妖丹广增修行,有病啊。 他话音一落,忽地灵活转身,祭出一柄青铜斩妖剑,那剑血光一现,向来人劈了过去。 老秦啊,再不来,老子就真的要改姓死了! 秦流西看到宣乙手腕的紫光闪过,立即举起金刚尺劈了过去,金光打在那道紫光上,紫光一滞,咒语断。 但面对这侏儒,封修却是半点不露怯更不服软,冷笑道:“有本事把你爷爷打死,不然你等着。” 宣乙勃然大怒:“放肆!” 妖幡一出,其光七彩,晃得人心神一震,魂魄竟是要被摄进去似的,令人有些眩晕。 随着秦流西的搜魂,宣乙双目呆滞,口角流下一丝唾沫来。 这定然是特意用来捕猎妖物的法器。 秦流西看过去,见封修现了原形,被一张紫光网给罩着,那一身皮毛好像烧焦了点,都有点糊了。 “此物与我有缘,多谢了!”秦流西把妖幡往乾坤袋一塞:“你我都是道友,好东西谁用都一样,我替你辛苦点,那千机网,怎么用的,也告诉我。” 他欲挣脱秦流西那只手,可对方身体却蹿出强大的道意,将他整整裹着,动弹不得。 秦流西很快就搜了魂,面露厌恶,到最后还有一丝惊讶和凝重,才收回道意。 “有人不当人,躲在后面捡现成的,趁老子刚打完两只大妖疗伤之时,就用这破网给拿下了。”封修道:“听这侏儒说,这叫什么千机网,被它罩着,我半点妖力都无法动用,还要受其碾压,是个挺不错的法器。赶紧的,打完捡装备。” 宣乙大喜,身形飞快地向她擒来,抓住了她的手。 轰。 她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看到宣乙那得意的笑容,也笑了,在宣乙的笑容僵在嘴角的时候,强忍着恶心,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想抓我?” 他不高兴了。 这一不高兴,就得妖遭殃。 封修在网中看着,暗叹秦流西跟嗑药了一样,愈发的强大,又能打,而自己竟然在这侏儒手里翻了船。 雷诀把那把斩妖剑给轰飞,啪的一声,直直插在了山洞的崖壁中。 看来不闭个大关是不行了,这脚步都追不上了! 搜魂,她竟要搜魂。 封修吼叫:“你可算来了,再不来,老子就被人扒皮取丹了。” “你可是能结出空间之域的妖狐,怎么还会被人拿住?”一般天师,可不是封修的对手,可他却如此狼狈。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六e一 封修啐了一口:“就凭你这侏儒想驯服老子?呸!” 宣乙看一人一狐旁若无人地聊着,眼神阴鸷,看向秦流西,道:“你就是这狐狸招来的帮手?倒是我小瞧他了,千机网下,还能找到你前来。” 所以要成就百妖图,其实并不容易,可他看那阵图,起码已有数十妖物。 秦流西一听,双眼亮了起来,连封修都奈何不了的法器,那确实是好东西。 封修觉得整个妖魂被收紧,痛得他瑟瑟发抖,汗如雨下。 宣乙不怒反笑,道:“听你这话,是有人来救你了?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这般不要命。” 秦流西嗬的一声,想也不想地就轰出一道雷诀。 宣乙傻了。 这宣乙也不知什么来历,竟有张什么千机网的法器,十分利害,困住他的时候,那网如同雷霆万钧,压制他的妖魂,他一旦有所反抗,那网就会收紧,半点反抗不得不说,还会如同雷电击打在他的妖魂,连妖丹都在受损。 “真漂亮。”那宣乙天师走过来,眼神着迷地看着封修,道:“你放心,我会把你的皮给完整地扒下来,你的妖魂提出来后,再让你当百妖图的老大,到时候,你就是图中一霸,百妖莫不敢从。你若是成了妖皇,你就会……” 紧接着,一缕冰冷的气息冷不丁地入了他的灵台。 宣乙仿佛有些不悦,道:“不乖的妖,可是要挨打的。” 如今的世界灵气不足,能修出灵智的妖物却是难寻,妖物虽为妖,但非吾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它们是深谙此理,故而并不怎么相信人类,又有天地规则在,大部分妖物都不敢为祸人间,且都极为珍惜自身修行,情愿躲起来修行,也不愿入世,以免被天师给诛灭。 宣乙震惊,连忙招来妖幡,秦流西拽着他一扯,另一手把妖幡抓在手里,手中炙热气息一现,妖幡顿时像失去动静似的,成为普通的幡招。 封修道:“速战速决,不愧是你。快放老子出来,老子的皮都糊了。” 宣乙的嘴一张,封修就大叫:“别让他念……啊。” 那只手,滑腻腻的,像是无骨无鳞的血蛭,冷冰冰的,一股腥臭味钻入秦流西的鼻尖。 秦流西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宣乙天师,已然猎杀了不少妖物。 宣乙浑身僵硬,眼神终于露出惊恐来。 他说着,嘴里喃喃有词,他手腕有紫光闪过,那罩在封修身上的一张紫光闪闪的网顿时收紧。 不…… 秦流西念了咒词,那千机网紫光一盛,向上张开,封修跑了出来,又跌倒在地,不禁哎哟一声,看某人没有半点反应的,不禁道:“没良心的,给老子磕几颗好药啊!” 秦流西盯着宣乙,道:“这人,见过兕罗。” 封修一愣。(本章完) 第1122章 那我们就和他斗一斗 封修胡乱吞下几颗丹药,调息一番,这才看向秦流西,皱着长眉道:「他见过兕罗?你看到他的样子了?」 秦流西摇摇头:「如远山蒙纱般模糊。」 封修嘶嘶吐气,黑着脸道:「既有这样的大本事,怎还藏头露尾的,可见他也是心有顾虑,生怕被看穿了真面目,捣破了他的谋画。」 其实当真不必如此,他从九幽逃出,这些年的所做作为都已经露了野心,他所谋划的是藏不住了,还怕什么被人窥探出他的真面容? 秦流西说道:「佛有千面,他若想效仿之,也不难解释。」 封修呵的笑了:「笑死,佛有千面,亦敢示人,他想效仿却藏头露尾,不敢示人,还敢称佛?这天道要是承认这个佛,那老子一个妖狐也都能把大佛挪下,坐上那高台受世人供奉了。」 轰的一声惊雷从二人头上炸响,有雷电在云中闪现。 两人抬头看了看,又相视一眼,轻嗤出声。 封修没再说那大逆不道的,道:「这玩意,难道也是他的什么信众?」 秦流西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被搜了魂的宣乙呆呆滞滞的,口水往下淌着,道:「此人本是玉泉宫的弟子,先帝当年因高祖用丹而受丹毒而死,清算玄门道观时,这玉泉宫就是那一拨蒙难的。他乃是玉泉宫观主的小弟子,却因屡教不改而被观主给毁了度牒并逐出观,后当了一方游道。」 宣乙天资聪颖,性情却因为身残而有些乖戾,那一拨清算中,他早早出了观,反而避开了那波清算,还能赶在宫毁之前,把玉泉宫历代流传下来的宝贝给薅走了些,这个妖幡和千机网就是玉泉宫的至宝,除此还有各色丹药,以及驭兽之策等。 传闻玉泉宫的开山鼻祖所受的是女娲娘娘一派的传承,以女娲娘娘弟子后人为自称,更效仿女娲娘娘的法宝招妖幡,炼出这五彩妖幡的法器,至于真假,却无法追本溯源。 但不管玉泉宫的传承如何,它以斩妖除魔出名是真的,它有驭兽之策也是真的,这妖幡和千机网是法器,也是真的。 而宣乙在当游道时,在悟道时却得了‘神降",传授炼妖之术。 这个所谓的神,就是兕罗。 封修听到这里,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都能夹死蚊子了:「炼妖,他这是要干嘛?这和他谋划的又有何相干?」 「我知道那便好了。」秦流西同样皱紧眉头,内心只觉有丝怪异,颇有点不安。 封修沉默半晌,道:「近些年,越发多邪道冒出来行祸乱之事,使得这烟火人间也多了几分乱象,这会不会都和他有关,他唯恐天下不乱?」 唯恐天下不乱,这词用得好,可不就是嫌这天下不够乱了么? 天下乱了,这国运也容易窃了。 秦流西心头又是一紧。 是了,连谢家玉氏这样的大族气运他都要,何况是最重要的国运? 「想到什么了?」封修看她垂眸不语,不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秦流西便把近日替谢家解决的事和玉氏的气运被窃给说了一遍,道:「一个谢家,他就布局百年,可见他早已为逃出九幽作准备。」 封修亦有几分骇然,道:「他逃出不过十年,如果百年前他就开始布局,那他是在阴曹地府有人照应?」 秦流西沉了脸,这也不无可能,否则他怎么就逃出来了,是早已窥得天机,早有谋算? 「谢家,玉氏,只是大族,这气运他取了,那国运必然也不会放过,若天下一乱……」她揉了揉眉尖,天下乱,则百姓苦。 封修道:「都说有人智多近妖,我看这家伙也是一般无二,传说他曾是佛子转世,若传说不假,那他这脑子怕是九曲十八弯的。」 秦流西心生烦躁,道:「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不想死,就变强。」 封修嘀咕,你要是这么淡定,就不会眉头都皱成川字了。 不过她的话也对,要想保重自己,还得自身实力强。 封修看向宣乙收集的妖丹,道:「我要吞了这些妖丹和这百妖图的妖魂,你帮我。」 那百妖图的妖魂,可不仅仅是被收录在里面那么简单,而是禁锢其中自相残杀,使得妖力更强,怨气也重,所以它们已经早已失了智,是极凶极煞的妖。 封修要把这些妖魂和妖丹化为己用,他毫无思想负担,妖类,本就是秉持弱肉强食为生存法则的,可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更不说这些妖魂都被炼化过已失智,他要物尽其用,是一点愧疚都没有。 秦流西道:「这些妖魂和妖丹暴戾,且其类也杂,你要完全炼化,就不怕种下心魔和爆体?」 「所以我要你帮我护法。」封修道:「你刚刚说的,不想死就变强,我今日能被一张千机网给压制而无力反抗,明日我就能被一把斩妖剑给劈成两瓣,成为别人晋级的灵丹,总不能次次都得找你搭救吧,万一你被绊住了呢?」 秦流西仍有几分犹疑,倒不是怕封修变强,但内心总有一股子不安,尤其知道兕罗给这宣乙传授过炼妖之法后。 他所做的事,都是只为了天下大乱,而非有别的? 「想什么呢?」封修一敲她的额头。 秦流西摸着额头,无奈地道:「若不是知道他被兕罗点拨过,你要炼化这些妖丹,我一句不字都不会说。可是老狐狸,万一弄巧反拙呢?我怕会害了你!」 封修微怔,爽声大笑,道:「你怕我会死?」 秦流西瞪着他,再笑试试。 封修越发大胆,伸手掐她的脸,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话你比我更明白才对。事到如今这地步,莫不是天定,如此,我们还怕什么?天若不站我们这边,那我们便反了它。你怎还被生死蒙蔽心眼,失了果决呢,即便真有丢命那一日,那也已经斗了一场,成王败寇,没甚好说的。小西西呀,不能你能无惧赴死,而我这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你可不能独乐乐啊!」 秦流西定定地看着他:「便是死,你也不怕?」 「老子无悔来这人间走一遭。」 秦流西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那我们就和他斗一斗!」(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1123章 那个,我抢个雷用用 已决定的事就无须多言,既然封修无悔,那干就是了。 秦流西帮他布了结界,把那百妖图的妖魂全部提炼出来,连同妖丹一道,悉数让封修炼化吸收,而她则在结界之外护法,避免他在闭关之时受别的魑魅魍魉或天师侵扰。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这一炼化会长达两月之久,更不想,封修会直接引来天劫。 天劫,那是晋级才会出现。 秦流西看到那黑鸦鸦的云层,那在云层中闪烁的如手臂粗的紫雷,眼皮猛烈一跳。 顾不得多想,她飞快从乾坤袋掏出自己所藏的宝贝,不断地画符埋玉石,在结界中又布了一层阵法,自己则是盘腿坐在了结界之外,盯着那已经化为原形的封修,眉眼带了几分担忧。 她能看出来,这个天劫,比他当初封正时要更厉害些,如果扛不过…… 「你说的,与天斗,其乐无穷。你可千万别给我改姓死!」秦流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穿透结界,传进封修的灵识当中:「这天劫,你扛不过也得给我硬扛,你扛不过,我就追到九霄地府都要拉你出来鞭尸!」 封修咧了嘴,是嘛,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嚣张霸道日天日地的小煞神嘛。 婆婆妈妈的怕这愁那的,可是一点都不像她! 天空越来越暗沉,黑压压的像是要随时掉下来似的,在这一片林中的生灵均是害怕得瑟瑟发抖,飞快地逃离此处,可也有一些开了灵智的妖物闻声而动,远远地看着,想要伺机沾光。 银紫色的雷电如蟠龙一样在云中翻滚,气压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秦流西严阵以待,金刚尺被她放在身边以防万一,还有那张新得的千机网,另有不少玉符,也都被她一一拿出来。 她这是想要趁着天劫给这些东西也淬炼一丝雷意。 封修的灵识外放,见到这些东西,不由失笑,她真的是当薅即薅,啥都吃,就是不吃亏啊。 但是,他却顾不得多想,感觉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连忙收敛神识,用薄薄的妖力扶着周身,静待雷至。 辟啦。 一道手臂粗的雷电向他直直地劈了下来。 秦流西双手结印,闯进结界内,把自己的东西带了进来,凡是渡劫,最初的天雷,不算重,正好用来淬炼法器。 天雷:就好气,想劈她,但不敢! 不敢的情况下,只能有劲把一处使,劈那只狐狸。 被连累的封修差点口吐芬芳,却不得不迎头顶上,扛过了,就是大圆满,扛不过,改姓死,他要前者,护她去最大的战场。 一道接一道的天雷落下,封修早已皮开肉绽,险些灵魂出窍,而他的妖丹,就在他头顶盘旋,受着天雷的淬炼。 然而,妖物晋级,所受之天劫,比道士更要强烈,也更受考验。 封修感觉妖丹在裂开,妖魂撕裂。 秦流西坐在他身边距离两米处护法,雷霆之力虽没落在她身上,却也令她的毛发竖起,身上仿佛有雷光闪过。 眼看封修的妖丹像是要裂开,她忽然福至心来,双手掐着术决,强大的道意从身上散出,落在封修身上,把一丝雷霆之力给截了过来,淬炼自身。 截个雷用用,一起变强。 封修:「……」 见过吗,有人光明正大的抢雷! 他哭笑不得,但也用她换来的喘息之机,使出妖力修补自己的妖丹,令妖丹又壮大强韧几分。 天雷:「!」 这活是干不下 去了! 九九八十一道雷,封修承了七成,而秦流西承了三,最后一道足有大腿粗的雷电落下,两人身上都没一片好衣服了,只有电光闪烁。 天雷劈完最后一道雷,就捂着脸溜了,实在无脸见人。 乌云一散,有五彩金光洒下,早就伺机候着的灵物大喜过望,纷纷跑过来沐浴在其下,吸收着那金光。 秦流西睁开双眼,眸中流光溢彩,似有紫红色的光划过,便是指尖,仿佛都带着电意,微微麻痹。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身,忙从乾坤袋拿出一套衣物穿上。 身后传来欠揍的调笑声:「穿那么快干嘛?也让我大饱眼福呀!」 秦流西转身,见某人坐着,身后九条大尾巴竖起轻轻摆动,火红中泛紫,炫目得夺人眼球,再看他,一身毛发油光水亮,仿佛带着丝丝雷电,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更是勾人夺魄,让人看之一眼,便能溺死在其中,甘愿为他倾尽一切。 这死狐狸真漂亮,想撸。 完了,她堕落了! 封修一眨眼,眼神魅惑:「人赤条条的来,又赤条条的走,穿不穿都一样,不如……嗬!」 他灵活地翻身跃起,躲过秦流西轰过来的一团火,道:「说话就说话,动不动就放火,你这人不讲武德。」 「胆肥了,还想魅惑我?不如让我看看你什么修为。」秦流西把千机网扔过去,念起了咒语,那网仿佛有了灵识,追着他向他罩了下去。 封修唇线一勾,并没有闪躲,反是伸手把那张巨网给拢了起来,丝毫不惧那千机网带来的雷霆压制。 他把千机网扔回来,随后手中妖力成团,往上一抛,那无形的妖力竟化成五彩之光,传递开去。 瞬间,风云变幻,阴云四合,林中沙沙作响,四面八方竟传来靡靡之音,似动物鸣叫,又似植被欢腾,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像要向这边快速赶来。 那是,妖的气息。 秦流西惊讶。 封修心随意动,收回神通,唳叫出声,那些掺杂的气息又随之散去,他走向秦流西,笑道:「上古有招妖幡,此幡一出,可招群妖。而我不用,我振臂一呼,天下群妖来相见,听候法旨。」 秦流西心中一跳。 妖皇。 兕罗坐在棋盘前,看着棋局变化,双手在一旁的卦盘快速推演,随即双眼露出奇异又兴奋的光芒。 妖皇出。 他起身,把一只侏儒泥像化成齑粉,随后把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肖像放在架子上,笑意溢满了眼底,似一切尽在掌握。(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1124章 他灭世,我们救世 山中无岁月,秦流西三月里去救封修,再回到烟火凡尘,已是五月末了,大灃却像是进了多灾多难的一年。 先是去岁雪灾,导致颗粒无收,江河化冻延迟不说,因为下了数回大雪,又致许多灌溉渠道倒塌堵塞,使得开春时耕种不顺,好不容易把粮食种下去了,北边开始干旱无雨,南边则是端午之后,连日下雨,不少庄稼房屋被淹,百姓无家可归,无粮可食,苦不堪言。 偏偏有些地方,在接连天灾后,还继续收受各项税收,致使民不聊生,流寇四起,又有信阳王造反自立为皇,平叛不顺,而各个边境异族频频有异动,中小战不断,可谓内忧外患,乱象初起。 在接连的天灾人祸后,各地便出现帝王失德,圣人当下罪己诏以求天下太平的声音,而同时,不少所谓救苦救难的信教派涌现,什么灵修,或天圣教等等,致百姓更为愚昧,有人甚至听信传教的信众胡说八道,亲自把子女遗弃或者溺死。 「早听说圣人追求炼丹长生时,那些个当官的卯足了劲薅我们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果不其然,这他娘的都什么事,就没个消停的。」 「可不是,当今年少登基,也都有三十年了,从前好好的,也敢称一声明君,现在……真是临老失德。」 「你疯了!大白天还没喝你就醉了,瞎说什么,走走走。」 交谈的两人拉扯着出了铺子,脚步匆匆的离开,跟后面有恶鬼追似的。 秦流西和封修对视一眼,脸色有些凝重。 封修道:「看来再找个地方闭关苦修巩固这一身修为,是不行了。」 秦流西说道:「在去年算出雪灾起时,就知道今年的年景并不会好,却不想,比想象的更不好。」 「乱世之兆,时也命也。」 秦流西道:「他们也没说错,圣人的一世英名,估计就败在老年上了。」 在位这么多年都安安生生的,眼看着就可以安然的带着明君这个名号被记在史记上,偏偏这位置坐到头了,才出现这样帝王失德的声音,要是一直到退位驾崩,这民情都还如此,他估计就会背上昏君这样的大污点了。 「如此乱象,国运怕是日渐往下……」封修看着她,想到了谢家和玉氏的气运。 秦流西把最后一个包子吃下,喝了一口豆浆,道:「他灭世,我们救世。」 封修一笑,也是,反正就是对着干! 「过段日子,我会去探黑沙漠那个结界阵,在这之前,你我先打压一下那些什么邪教,你往北,我往南。」秦流西说道:「南边有水涝,天气又热起来,便是退了水,瘟疫估计也会冒出来,长生殿攒下来的药材,我要用。」 「用呗,反正就在那个洞府存着。」 秦流西点点头,道:「入世修行也是修行,有事传信。」 两人结了账,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各自凭空消失。 是伙伴,却也不必时常在一处,向着同一个目标走就是了。 …… 秦流西先回了清平观,和她所设想的一样,因为天灾人祸不断,清平观山脚下的难民和乞丐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她回到观里,前来上香的信众却是寥寥无几,更莫说添香油的人了,但信众没有多少,穿着道袍生面孔的道友却是多了几个。 「观主回来啦。」三元看到她,双眼一亮,连忙带着几个弟子前来。 那几个生面孔,年岁不等,有年少亦有壮年,虽然早就知道清平观的观主是这个宫观惟一的坤道,法力却很高强,但看到秦流西这么年轻,仍是愣了一下。 这观主年轻不说,还长得这样好看,一身的气质非凡,那 一双眸子看过来时,令人头皮随之一紧。 她很强大! 几个道长不敢造次,下意识地就微微弯腰,两手相抱成拳,向她行了一个道礼:「观主慈悲。」 秦流西还了一礼,道:「几位道友慈悲。」 三元介绍道:「这是林道长,张道长还有何道长,都是近日前来我们道观挂单的道友。」 秦流西笑着道:「清平观简陋,让几位道友见笑。」 几人连称不敢,年纪最大的林道长道:「我们都是游道,多半在深山修行,只因窥得天机,天灾祸乱,这才下山入世传道,以道弘善。」 「道友大善慈悲。」秦流西又作了一揖。 那圆脸张道长道:「清平观是我等一路走来,最为气派也香火最旺最慈悲的道观了,其余道观亦有布施救助灾民,却是因香火不旺而有心无力。」 秦流西:「遵从本心,尽力而为便是大慈悲。」 「是极是极。」 秦流西想了想又道:「我近日闭关数月,再出来却听说大灃多了不少传教派,不知几位道友游历可有耳闻?」 「自是有,北有灵修,南有天圣。就拿那天圣教来说,信什么所谓天圣,只要喝下圣水就百病不侵,受天圣庇佑,无痛无苦,为此已是发展了数千的教众。」林道长气呼呼地道:「依老道看,不过是些邪门歪道,那些个假僧道趁着国难,***罢了。」 「哦?***是怎么说的?」 张道长冷哼,道:「便是蛊惑百姓,有银拿银,无银给物,更有甚者,舍儿弃女,跟癫狂疯魔了一样。」 秦流西皱眉。 那一直没做声的何道长此时开口说道:「那圣水,应该是用胡麻和洋金花熬煮的,喝多了会致幻上瘾。」 秦流西看了过来,这个小道长不过二十来岁左右,长得十分秀气斯文,见她看来,腼腆地笑了笑,似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懂医?」 何道长点点头:「道家五术,小道擅医和相。」 秦流西看了他一眼,道:「你挺厉害的。」 何道长愣了一下。 秦流西又看向林道长,问:「那天圣教的大本营,是在哪里?」 「就在宁洲,听说那圣坛还是圣人的宠妃如妃捐建的。」张道长看着她:「不过观主问这个是意欲如何?」 秦流西唇一勾:「自然是劫富济贫啊!」 众人:「?」 不是,这清平观观主这么耿直的吗?(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1125章 好的不灵丑的灵 秦流西归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大管家清远,那双眼睛,好比狼看见了肉一样,发绿发光。 实在是自闹灾起,他们清平观就没停过施粥,已经穷得叮当响了,尤其是现在的米粮越来越贵,他们也已经改为两日一施,还是粥水为多,也都快支持不住了。 现在秦流西一回来,他就跟看到了行走的钱袋子一样。 「少观主都出去搞银子了,您再不回来,我们清平观也得吃清彻见底的粥水了。」清远苦兮兮地说。 秦流西把一叠银票递了过去,道:「玄一他去哪了?」 「安南府知府家的小姐似是中了邪,请了他前去看看。」清远说道:「不过这去了也有好几天了还没回来。」 「他自己去的?」 清远摇摇头,回道:「小参跟着去了。」 秦流西听了眉头皱起,想到二人年纪和性子,当即起了一卦,随着掐算,她眉心都皱得能夹死蚊子了。 清远的心提了起来,别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上卦为兑,兑为泽;下卦为坎,坎为水,水渗泽底,泽中干涸,是困卦的卦象,他们被困住了。」且还是受困于小人。 「啊?」清远跳了起来:「在哪,谁干的,谁这么大的胆子!」 困他们清平观的少观主,是嫌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没事,只要坚守正道,自得其乐,必可脱困,只不过安南府那边怕是出了大问题。」秦流西道:「近日在山脚下的流民,注意有没有特别异常的,南边发了水,恐出瘟疫,要是有带病的跑过来,只怕麻烦,更莫让他们闯观。」 清远听到瘟疫二字就白了脸,疫病传人,到时候不知要死多少人,便道:「如今外面的粮价急升,药材更是紧缺,我们施粥都没法熬稠,药汤估计难以施舍。」 秦流西道:「还没到那地步,不必急。我去安南府探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准备,药材方面也不急,长生殿的库存还有,就算没有,我们也已经尽了力,不必内疚。」 清远自然知道行善积德都是量力而为的,但如果当真是乱世现,他们清平观只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现在那些流民还会顾忌神明在上,且清平观一直在行善,善名在外,并不敢强闯放肆,但如果活不下去了呢? 管你神明不神明,有没有报应的,先活下去再说! 清远把忧虑一说,秦流西笑了:「敢胡作非为者,也得看看有没本事进出。」 她话音才落,忽听客院那边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就没声了。 秦流西看过去:「有娇客住进来?」 清远连忙说道:「前日来了一对母女上香留宿。」 「怕是出事了,过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往那边去。 刚走到客院,有人从屋子内冲了出来,是个妇人,看到秦流西他们,明显有些慌张,转身带上了门。 「这位居士,发生何事了?」清远笑着上前。 妇人支支吾吾地道:「没,没事,就是看到一只老鼠过去,吓着了。」 秦流西眸子一眯,疾步上前,在妇人的惊愕中拉起她的手,双指搭了上去。 妇人大惊,立即挣扎:「你要干什么?」 秦流西把着脉,看她那脉急而乱,心跳飞快,又看她手背有被挠伤的伤口,体温有些高,脖子瘰疬增大,不禁面露寒霜。 「清远,立即去兑了醋水来挥洒这个院子,不要让人进出,此外让道童去闭了山门,不接香客了。」 清远懵了,这操作,是杀毒防疫的操作啊。 他瞪向妇人:「你有病?」 妇人惊恐摇头:「不,我没有。」 「别废话,快去。」秦流西瞪向清远,后者连忙去下去安排。 秦流西已经从乾坤袋取了一张药符燃了,又用布巾蒙鼻,拽着妇人就往屋子内去。 屋内,一个身材纤细瘦弱的姑娘倒在地上,脸上全是抓痕,血肉模糊,同样的,脖子瘰疬增大,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显然是犯了什么病。 秦流西走过去,一探那昏迷在地的女子,双目凌厉地盯向那眼神闪烁的妇人:「你们从何而来,那个地方可是出了疫病?」 妇人噗通一下跪了下来,磕着头道:「大师,你行行好,不要把我们送出去,不然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闭嘴,快说,你们从哪里来?」秦流西冷声说道:「我可不是不杀生的和尚,而是道士,你们明显是中了疫病,为了不传给无辜的人,我可以亲自杀了你们,而谁都不敢说什么你信不信?」 现在的人,闻疫色变,一旦发生大规模的瘟疫,就会立封病源地,不许进出,不管你有没有病,杀了也不为过的。 妇人被她的气势所吓,瑟缩了一下,道:「我们从安南府李家屯逃出来的,我们那村子有人吃了捡回来的田鼠后就开始陆续生病,后来村子就被封了,说是有鼠疫。我闺女和一个衙卫定了亲的,他把我们偷偷放出来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没病的,出来后,我闺女才有点发热……」 「没病会这样?」秦流西指着那姑娘低吼:「鼠疫传染最是快且麻烦,你们一路过来,也不知接触了多少人,你们这是造孽!」 真是好的不灵丑的灵,刚才才和清远说安南府那边估计出问题,结果就来了这么一个***烦。 秦流西想起刚才起的卦,道:「李家屯可有派大夫过去?」 「有,有的。」妇人道:「但是他们也不能出来的。」 「你可见有两个年纪小的道士?」 妇人心虚地点头:「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小道长进了村,我那未来女婿,说是清平观的道长,来帮忙治疫的。清平观这么出名,我们这才来了这里。」 真的是被困在了那里。 秦流西气得想刀人,要是两人自愿去的还好,要是被那安南知府故意推去送死的,且给她等着! 「道,道长,我我是不是……」 「是,你被染上了,要是治不好,你等死吧!」秦流西气得口吐恶言。 妇人顿时惨叫出声,瘫软在地,她们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吗?(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1126章 道观摊上大事了 清平观重新开门迎香客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这样严阵以待,关山门并不是因为有贵人至,而是因为有疫。 而如今在道观小住的信众却不止这姓李的一对母女,还有别的人,且还有官眷,眼看清平观封了山门,纷纷遣人打探消息,虽然清远没敢往外说,但那做派,谁能猜不出一点半点,顿时慌了,吵着闹着要离观。 清远感觉头皮发麻。 这谁敢让这些人离开啊,这对母女来了两日,虽然没到处游荡,却也不是足不出户,尤其是那妇人,她既去大殿参拜,还和道观里不少道长和信众都说过话,怎么敢肯定有没病传出去,一旦传出,这些人到处去,漓城危矣,甚至会扩散越来越多的地方,到时候,谁的罪孽最大,真不好说了。 秦流西在给那李姑娘诊治,清远则一边令人取了艾草在整个道观熏艾,用醋水挥洒,一边带着观中道长拦人劝说,这说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事弄不好,清平观怕是回到十多年前那废观的情景,甚至更惨,说不定被官家的一把火烧了就完事了,所以谁都不敢放松。 山门处,清远派了人去镇守,但观里的人手有限,防不胜防,险些就让人给逃出去了。 “暂时来说,你们这行人也并无事,明日再扶一次脉,仍然无事,那便下山吧。”秦流西看她们的面相虽然有晦气,但暂时没有病相。 有人急脚走来,是个健硕的仆妇,看到地上的小厮不由变了脸,道:“我们乃是郑知州的家眷,如今你们道观出了疫人,胆敢扣留我们家老夫人和小姐,还不允许我们遣人去送信,要是我家老夫人出了差池,你们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张道长松了一口气道:“倒还算是个明白人。” 他们来得晚,倒没和李氏母女碰面,只有一两个仆妇遇到过那李氏,说了两句话,起初她们不敢说,但秦流西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她们是在说谎,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亏得她们指天发誓只是说了两句话,一点接触都没有,不然怕是被拉下去打板子了。 “医一术,虽不算精,但略懂。” 秦流西的脸色比她更冷,道:“道观不是谁家的私人领地,更不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家庙,不准平民进出,只要不是前来闹事,都可来参拜。另有一点,哪怕道士,也不是人人都有一双明锐的法眼,可以一眼就看出对方有没有病?好比居士你,清平观的道士难道都看出你染了杨梅结毒吗?” 她递过来一张经方,何道长接过,扫了一眼,双眼晶亮,道:“必不负观主所托。” 外头,清远的声音响起,药煎好了。 啥玩意,杨梅结毒? 清远点头。 众人都脸色微变。 秦流西道:“本观主不屑说谎,你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换个人伺候好些。” 仆妇脸色一白,抿了一下嘴又骂道:“都是你们的错,什么人都放进道观来留宿,也不曾严查过她们带没带脏病,如今倒连累了我们这些无辜的信众,这个罪,回头我们家大人必要与你们深究。” 仆妇尖叫着后退。 她明明在那里面诊治病患,却还能知道有人意欲逃出山门,还这么自信布下阵法,果真我道楷模。 秦流西回头:“你就是因为这点,才会带着她来到这里躲避?因为道观乃是空门,不会见死不救?” 仆妇挪动着双膝,急得冒汗。 李氏瘫坐在地上,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回响,再抬头,人早已走了。 张道长瞳孔地震,看向那仆妇,又看秦流西,这,夺笋啊! 林道长不是很懂,问张道长:“杨梅结毒是什么?” 秦流西又看向地上的小厮,咧了嘴,明明嘴唇没动,可她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 众人:“……” 两人连忙还礼,虽然秦流西年纪小,但修为比他们强,再看她行事,也着实令人敬佩,也不敢受她的礼。 林道长道:“不知我们可能做些什么?” 秦流西亲自去接了过来,让母女二人喝下,勒令李氏安静休养,便离开。 “你可知,她小产过?”秦流西看向李氏。 “只能暂停了。” 郑家人终于变了大脸色。 郑老夫人脸色稍霁。 秦流西想了下,转身回妇人的客院,取下那李姑娘身上的银针,再探她的脉,放了下来。 秦流西闻言,向二人行了一个拜礼:“是小道轻慢了。” “正因为观中有香客染了病,也不知谁和她们接触过,才不敢让他人离开,假如也沾染上了,只是还没犯病,一旦出去犯了病,传给更多人,那岂不是罪人?”秦流西看着她,淡淡地道:“万一他染上了,回去传给你们府中的人,那当如何?” “一直听闻清平观的观主是个道医双修的得道高道,希望观主也能研出神丹妙药,解救这患病的黎民百姓。”郑老夫人向她行了一礼,对身边人道:“我们回去。” “你不会不管我们的吧?”李氏在她身后哀声问了一句:“这里是道观,神灵在上,你不会把我们赶出去等死的吧?” 郑老夫人冷冽地瞪了她一眼,道:“观主,老身这仆妇身上的病,可能治?” 张道长立即道:“观主不必多言,我既然在贵观挂单,又是因济世而下山,断没有遇难而去的,你大可吩咐。” 呜呜呜。 “早发现,也没到治不了的地步。”秦流西走过去,也没嫌弃,扶了脉,道:“回头我会开个方子,配了药来喝着,下山后再喝上几服药就行。” 她们转身回了所在的客院,关上了门。 小厮惨白了脸,身子都哆嗦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扶着一个老太太站在另一边院落,脸色铁青。 “张道友说得不假,瘟疫罢了。”林道长豁达一笑:“修道之人,何处不能修?人间道,亦是道。” 秦流西看过来,道:“那正好,你跟着三元,去配这些药材,先熬个药汤,让观里的人都喝上一碗,以防万一。” 仆妇噗通地就冲过去跪下:“老夫人,小姐,奴婢没有,她冤枉我的。” 郑老太太看向身侧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喝道:“拉下去。” 秦流西道:“还请老居士稍安勿躁,我们会给你们扶脉,若确定无事,自可离开。在这之前,我们道观也熬了汤药,你们也可喝着,无病也可强身健体。至于这个客院的病患,本观主已经布下阵法,她们不会乱闯,病疫也不会传出,你大可放心。另外,山门亦布了阵,你们也不必再派人偷摸出去,因为就是走也走不出去的。”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二:一c零二::四七五 张道长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道:“就是那个不洁的脏病。” 郑家人是昨日才来的,打算为郑家老爷子做个道场顺便休养一二,出门怕是没看黄道吉日,偏就遇上这样的事,也是够倒霉的。 自求多福! 秦流西离开院落,立即在身上掐了一个净秽诀,令身上干干净净的,见林道长他们在帮观中人扶脉,她则去了那郑家人所在的院落。 两个道长拱手去了。 三元带着他离开了。 “所以形势严峻,就仅因为两个病患,我们清平观也不知会变得如何,两位道友若是觉得不便,也可……” 秦流西道:“按着那李氏说的,安南府的李家屯已是爆发了鼠疫,除了她们逃出,也不知还有没有别的人逃出,而这对母女一路过来,也不知接触过谁,要是有人也被传上,那必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李家屯出现。” 李氏不说话,满脸惊惶。 秦流西道:“我给老夫人你们扶脉。” “那行,我们先筛查巡诊一二。”秦流西看了一眼,又点了无为,吩咐道:“山门不必守,但也要注意一下山脚的情况,希望不会是我们想象的那般。” “花楼那些地方最常见的。” 那郑小姐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她问:“你们真的会放我们出去?” 身边站着伺候的仆妇连忙拉着人下去查验了。 秦流西又递给清远一张经方:“那对母女的药,先熬这副让她们喝着看看。” 何道长双眼熠熠闪烁,上前一步,道:“观主,小道会医,愿做力所能及之事。” “让人撤回来吧,不用守山门,我布了迷踪阵,他们走不出去,人都撤回来,做点别的。” 秦流西道:“不过事关己身利益,不得不按捺下来罢了。不说这个,劳烦两位道友先去后殿,给观中弟子和在伙房帮忙的知客扶脉巡诊。” 瘟疫的可怕,他们都是知道的,哪一次瘟疫发现不是先集中起来,能治就治,不能治就杀和烧,到那时候,不管是有病没病,都会成瘟疫下的孤魂。 秦流西先给她扶脉,一番望闻问切,很快就下一个。 小厮都惊住了,看向仆妇,眼神惊惧,而那妇人则是神色巨变,尖声道:“你,你胡说!” 秦流西离了这院落,又掐了一个净秽诀,抬头时,也不知看到什么,足尖一点,来到高处,仔细看向山脚,有病晦之气在那上方流转,她的眉头猛烈跳了一下。 屋内有呜咽的哭声,等人通传后,她便走了进去,见那仆妇嘴巴被塞了帕子绑了手脚压在地上一角,而郑老夫人她们满脸寒霜。 林道长一愣,瞪大眼尖声道:“你说的是花柳?” 仆妇听了,激动得泪水都流了下来,看向秦流西的眼神满是感激。 假如漓城爆发鼠疫,后果不堪设想,所在地的官员,同样一身骚。 张道长捂住他的嘴,往后退了两步,无量天尊哎,林道友太梗直了。 “我们并不是官府中人,自然无权一直扣留尔等,眼下严防死守,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已经有一个李家屯爆发了鼠疫。你们既是官眷,也该明白这鼠疫处理不好,一旦被捅上去,这个宁洲府的官员派系会有多大的变动?如果你们同样染了这病,再出去人传人,那令尊头上的乌纱帽……” 这姑娘其实除了身中鼠疫,她还有脓毒血症,且她还小产过一次没调理好,本就体弱,十分麻烦。 郑老夫人的神色热切了许多:“有劳。” “哪个?”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的手腕,以及她那不自在的站姿。 林道长他们都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客院,再看地上的小厮,又看秦流西,眼神钦佩又惊叹。 “如今观里有两个病患,这个客院我已经布了阵法隔绝在外,但鼠疫传染最是快和麻烦,也不知其余的信众是否已经被染上,须得把脉巡诊,不知你们可懂扶脉?” 无为点头:“那观中的布施?” 秦流西拎着那小厮打扮的人回来,把清远惊得后背发寒,冷汗直流。 李氏一抖,眼神躲闪,道:“她只是被欺负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明白,你的身体如何,再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的。而我不巧,我的眼是法眼!”秦流西道:“你不但身有暗病,你还有三子一女,哦,不全是你的种,但做正头娘子的,你男人的子女也是你的,我也不算说错!” “福生无量天尊。”林道长默默念了一次经,道:“今年世道果然艰巨。” “你们已经得了病,我不会赶你们出去,因为怕你们传给更多人,也会尽力救治,但如果你们救不回,我会烧掉,这是唯一隔绝疫病传人的作法。所以,你们的命会如何,尽人事,看天命。” 李氏哀哀叫了一声,脸色惨白一片,嘴唇嗫嚅。 秦流西看向女子的脸,带着淡淡的死气,便道:“她身中鼠疫不说,还有脓毒血症,且体弱,未必就能扛得过去,如果她扛不过去,到时候只能焚烧。” 那仆妇不但身有暗病,还面相藏奸,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清远踉跄着脚步跑来,秦流西跳下,问:“慌什么?” 清远抹了一下额上的汗,道:“刚才山门有香客前来喊门,说是山脚有两人死了,死状可怖,尸体都成紫黑色,你看这……” 秦流西脸色一沉,他们道观这下摊上大事了。(本章完) 第1127章 您有药吗? 清平观确实摊上大事了,因为李家屯爆发了鼠疫的事,为查在第一个发病的人那段时间门待在村落的村民名单,以防有人偷逃村庄在外躲闪,引出大麻烦,这一来二去的,就查到了李氏母女身上,再查到了两人身藏清平观。 结果,不等衙卫前来抓人,清平观山脚下就出了死人的事,而那死人和李家屯的死人症状相似,官府的人当机立断的就派兵把这一片地儿给围了起来。 甭管是不是鼠疫,先防了再说! 近年天灾连连,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而在清平观山脚的,多半是流民和乞丐,那里搭着窝棚,遮风挡雨,总能有个地儿落脚。 士兵把这大片围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再加上那两个死人死状可怖,都联想到了什么。 瘟疫。 有人头脑聪颖的,一下子就想到了瘟疫带来的恐惧以及官府可能会采取的应对,不知谁嚎了一嗓子,惊慌失措要逃的人比比皆是。 然而,既要围,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逃出去的? 强行想逃离的人无不死在了刀剑长枪之下,这使得流民更为的惊慌恐惧,但强权镇压之下,好歹把人给唬住了,不敢再强行逃离,只是远离那死人。 而有更聪明的,则是跑到了道观,毕竟山下发了瘟疫,无处可躲的话,只能去道观找庇佑,那好歹有瓦遮头有吃的,甚至有神明保护。 可惜,道观亦不得其门而入。 有些人性情暴戾,尤其是在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时候,眼看道观的山门紧闭,不得而入,便口不择言,破口大骂,什么都做得出来,比如砸抢烧。 就应了清远说的那样,都活不下去了,还管你是不是神明在的地盘呢? 然而有些时候,烧砸抢不是你暴戾就能行的,尤其到了一个很灵的道观。 当他们想砸的时候,搬起的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想烧的时候,火蹿上了自己的衣裳,想要往道观山门撒泡尿的时候,裆下那二两肉就跟被刀了似的,痛不欲生,一滴尿都滴不出来,想骂的时候,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种种无法解释的诡异,让他们不敢再放肆,只能跪在山门处,凄惨地哀求道观救他们于苦难中了。 秦流西肯定是不会让人进来的,毕竟道观里才筛查了一遍,现在就只有李氏母女染上了,要是放了其余的人进来,万一带了疫病那就麻烦了。 噢,跟她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抱歉,她不是光溜溜的出家人,更不是大佛,她只会先保道观中的人。 当然,她也不会不管山下的麻烦,毕竟这鼠疫不解决,死的人越多,这疫病就越是麻烦,到时候疫病污染了水源甚至作物,那才是真正的炼狱。 所以秦流西又召集了人,一番调度,准备好汤药和人手,打算出山门去救人,在这之前,她又给所有人都画了一张避秽药符戴在身上,以防沾了污秽。 林道长他们如获至宝,没想到清平观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对于山下染了疫病并且这么快死亡的人,秦流西有些怀疑,就去问了李氏,来时有什么异样,接触过山下什么人。 李氏已经发着高热,虽然喝了汤药,但混身乏力,人有些迷糊,意识不清时愣是被秦流西给用银针强行扎清醒了,道:“没有……” “山下已经出了死人,而且官府已经派人围起来不让进出,你说我会不会把你丢出去?” “不要。”李氏打了个激灵,摇了摇头,咬了咬舌尖,痛意让她清醒了几分,道:“不是我们主动接触的,我们上山的时候,有个流民闯了过来,拉着英儿想调戏她,英儿好像抓了他一把来着。” 秦流西啧了一声。 这可真是,因果报应。 秦流西看她的呼吸急促,心跳同是如此,便给她扎了几针,斟酌着,又在原来的经方添了两味药,加了乌柏叶和观音木树皮煎汤。 可等她出了院落,忽有所觉,转过头,那单独让那李姑娘住着的地方飘出了两个魂,一个是戴着写着来都来了长帽,手缠着勾魂链的鬼差,另一个则是那李姑娘。 这么快? 秦流西有些愕然,虽然看到了她死气覆脸,但没想到她熬不过一日,这还是在她灌了药且行过针的情况下,也撑不下来。 那来都来了看她脸色难看,哆哆嗦嗦地道:“大,大人,小的也只是按生死簿行事。” “嗯,走吧。” “好的。”来都来了大喜过望,反应过来后,道:“您不管?” 他来的时候都慌得一批,生怕秦流西会拦着不让勾,毕竟是她的地盘,在这里勾魂,那跟打她的脸有何两样? 却没料到,观主大人这么好说话。 “生死都是她的命,我并没有置之不理,你去吧。”秦流西挥挥手。 来都来了松了一口气,道:“您尽力就好,小的就先行一步,还得再收几个魂。” 秦流西沉了脸,问:“就在我这一大片地儿?也是因为鼠疫?” 来都来了隐晦地透露了一句:“是,您得有点准备。” 秦流西听了这话,头都大了,这就是说,得死不少人。 来都来了寒暄两句,就急哄哄地拉着那李姑娘的新魂走了。 秦流西在院外站了一会,转身返回,对李氏说了两句,不一会,那屋内就爆出一声凄绝的哭叫,那声音传到别的道院,令人心中惊惶。 不管李氏多不舍,秦流西还是按着之前说的,一把火就把尸身给焚了,骨灰用个小瓮装了起来,但在道观里,给她点了一盏长明灯。 她没那么多时间去安抚李氏,让清远密切留意着她的状况,便带着其余的道士出了山门,一同抬出去的,还有熬好的预防的汤药,乌梅三豆饮。 眼看道观山门开了,就有人想冲进去,秦流西一挥袖子,那些人像被无形的飓风给扇了出去,不由惊恐地看着她。 “没有准许,谁敢擅闯?”秦流西冷冷地看着那些人,道:“清平观不比佛门慈悲,任你们撒野也会无动于衷,只会吟一声阿弥陀佛。在我道门,谁敢撒野和放肆,休怪贫道拿他祭天!” “你,你敢?你是出家人!”有人大叫:“你就是在恐吓我们。” “贫道有何不敢?如今此地有疫病,也不知会传上多少人,又会死多少人,拿人祭天祈福求药王赐灵药度过这场灾难,也不是没方士做的。反正没有有效的药治这疫病,迟早都要死的,还不如为别人牺牲一二,祭个天求神明保佑。说不定神明听到了,大发慈悲,就真赐下药,那大家就有救了。那个谁,头秃了一片的那个,别躲了,就是你,要不你为大家牺牲一下,让我拿你祭个天?” 这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变了脸,跟鹌鹑似的不敢出声,那被点名的更是藏到了人群中去,恨不得从未张过口。 “都老实了?老实的就给我退下去,去取了你的碗前来打上一碗药汤去喝,然后等着我等扶脉,暂无染上疫病的,先在一处和染了病的隔开。同样,我劝你们若是发现身边人有不对劲的,诸如发热呕吐,打寒战呼吸急促的,马上上报。因为这疫病发病极快,传得也快,所以不想死的,最好警醒些,而有了病症的,也劝你自己主动隔离,我们自会尽力救治,别害人害己。” “你怎么知道是这样的病症?” “因为我刚烧了一条尸,就是这样的,如此,你们还想进观吗?”秦流西冷笑。 所有人都惊呆了:“道观也有?不是,这到底是什么瘟疫,你知道的话,告诉我们。” “安南李家屯爆了鼠疫,这些死了的人,多半也是沾了那边过来的人才会如此。”秦流西并没有隐瞒。 有人听了,满脸惊恐:“瘟疫,真的是瘟疫。呜呜,我们是不是都会死?他们都守着山脚不让走,我们迟早会死的对不对,像从前爆发瘟疫那样,就算没病也会被烧死!我不想死,呜呜。” 恐惧就像瘟疫,迅速传开去,恐慌越来越大,哭声也越来越重,骚乱比之前更难平息了。 叮铃。 一声铃响荡了开去,铃声轻灵,如同一股甘泉淌过,仿佛浸润了所有焦躁,使得人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林道长他们盯着秦流西手中的三清铃,双眼放光,是三清铃,而这一声铃响,竟蕴含道意,要不是时势不对,他们都想坐下来参悟了。 秦流西摇了几下铃,看骚乱平定,立即安向林道长使了个眼色。 一切有条不紊地施展开。 流民中有人看到秦流西他们用布巾捂着口鼻,便也有样学样,撕了衣衫给捂上了,也有人看道士这边忙不开,被扶过脉后确认身上无病,就主动帮忙舀汤药派出去,而也有身壮力健的主动帮忙维持秩序,把患病的和没患的,隔开了两个地界。 道观内,则是源源不断地熬煮汤药送出来。 秦流西亲自去看过那死了的人,确认是鼠疫,同样烧了,至于有人不愿意看亲人死后还要遭火烧而阻拦,她也不去费唇舌讲理,直接让他守着尸体,既然想死,直接搂着一起死。 这番强悍的操作,可把人吓得够呛,也狠狠地震慑了那些想说不的人。 娘的,这清平观的观主怕不是悍匪入道,也太凶狠了! 就在秦流西带着人把这一片地给安抚下来,她也等来了漓城的父母官,巧了,还是个熟人。 秦流西看向已经蓄了胡子的王政,有些惊讶。 王政神色憔悴,眼底下乌黑一片,也不知多久没睡了,看到她时,就跟看到了大救星,上前就拉她的手,激动地道:“天不绝我,你果然在道观,你徒儿可真没算错卦。观主,你可要救救我的项上人头,救救这黎民苍生啊。” 秦流西嫌弃地甩开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漓城的父母官?” “也不是,我只是暂代,之前的县官因为贪墨被抓了,上面还没派下新的县官,就由我暂代。对了,我如今是隔壁榆城的县令。” “李家屯,好像就在榆城治下的村落,你刚才说我没算错卦,你见过他了?”秦流西眯着眼道。 宁洲府有四郡府,其中安南府又有四城,榆城便是其中一城,而李家屯虽然划到榆城,因为靠近安南府不过五十里,更多人喜欢叫它安南李家屯。 王政道:“如果不是见过,又听说这边也出现了鼠疫,我哪敢撇下那边过来?就是你徒儿说你如今就在观里,我才马不停蹄地赶来。既然你能说出李家屯,你也都全知道李家屯的惨状了?” “李家屯逃出的一对母女,就在我道观里,不对,现在只剩一个了。”秦流西道:“我也早该猜到,既然李家屯被封,这里一旦传出大范围的瘟疫,必定也会被封,只没想到会这么快,是你的主意?” “是也不是,一个地有瘟疫爆发,封起来隔离也是对的,这也是避免更大的爆发。”王政道:“我虽提了封村隔离,举措必要温和,否则引起民乱会很大麻烦。但这鼠疫发病太快了,那边已经死了不少人,知府想……” 他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道:“不管人死没死,他想把已经得病了的人都烧了。” 秦流西瞳孔紧缩:“他敢,这是杀孽!” 王政脸色发苦,道:“是杀孽不假,但是比起大规模地传开,这样的法子,他就算用起来,也能找出理据。” 死一村子的人,换一个府郡的人存活,这太划算了。 哪怕此举会遭人诟病,但奏折呈递上去,必然也会有人说一句情有可原的。 瘟疫中的人命,最不值钱! 秦流西无言以对,道:“还不到这地步,死了的人要烧毁,但还没断气的,就有一线生机。” “观主,您道医双修,法术高强,医术不凡,他们能不能救,就靠您了!”王政眼巴巴地道:“所以,我这次也是特意来问,您有药吗?” 秦流西:“……”(本章完) 第1128章 爱信信,不信滚! 药,秦流西肯定有,但对不对症,还得试验过,就像之前那李姑娘,她开的那个经方就没完全对症,更重要一点是,这鼠疫伴随着的还有那脓毒血症,发作时急而快,喝下药还没来得及,人已经没了。 秦流西如今拿李氏为试药人又换了一张经方,就看效果如何,而在看过山脚下已死的人的症状后,便暗搓搓地想着回观后,再给李氏下一剂猛药。 至于愧疚与否,不可能的,这都是她们先造的孽,现在做药人,能尽快配出最有效经方,也能将功赎罪。 现在他们所做,得以猛制快,和天抢时间,和阎王抢人。 尤其是王政说李家屯那边准备烧村,就更拖不得了,还得再快些。 王政听了她的话后,又道:“那你看看,能做个道场施个法,请神降,让这该死的瘟疫早点退么?” 秦流西看着他下巴的胡子,道:“都是当爹的人了,也该收起你的天真了,去忙你的吧,有人就让人过来做事,还有大夫,我们都要。另外,去和你的上官磨一下嘴皮,隔离归隔离,但人还没死,就还有希望,别先造杀孽把活人给烧了。” 人都有先入为主,有了滕昭他们先去知府家给那什么小姐驱邪,结果人却到了李家屯这样的疫地,秦流西就有些不痛快,再从王政这里听到这个知府的决策,她这不痛快就变成不喜了。 王政看秦流西笃定的样子,就道:“那就拜托你了,这边驻守的乃是西大营宋将军的部下马千卫,我会交待他配合你行事。至于你徒儿那边也放心,我会照料好他的,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拼了这官帽不戴,也会带他们出来。” 他可没忘,眼前这人一等一的护短,要是她那徒儿出了啥事,她怕是比刘知府还疯! 秦流西倒不担心那两家伙的安危,入道这么久,道术学了,修为有了,要是连一个村子都逃不出来,那就逐出师门好了! 这困卦,估计也是自己主动被困! 有人急匆匆地走来,是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秦流西瞥了一眼,对王政道:“麻烦到了,郑知州家的老夫人和小姐这两日正好在我观中留宿烧香,她家中仆妇有人接触过病患,如今虽无事,但这种疫病却有潜伏,我便把人扣在观中,现在怕是来找我要人了。” 王政皱眉,那张本就憔悴的脸越发憔悴了,他虽然也出身大家,但如今还只是个攒资历的七品县令,可不比知州官位高,和这样的人打招呼,属实麻烦。 果不其然,那男子是郑家二爷,特意来接人,但不得山门而入,又知秦流西在这,只得找过来,让她赶紧放人。 秦流西道:“如今老夫人所在的院落,单独一院,不随意走动,每日有汤药伺候着,如果真染上病,也能第一时间发现而能应对。但人回去了,万一……这个责任算谁的?毕竟你家仆妇也有和病患接触过。” 郑二爷脸色铁青,道:“要不是你们失职,放了病患进来……” “如果不是当官的管不住手底下的人,让李家屯的人跑出来,这一片,也不至于会被围,包括你们家老夫人!”秦流西把话冷冰冰地堵了回去,道:“要真论失职,不妨可以让世人评一下,到底是我道观的问题,还是官爷的问题。” “你!”郑二爷气得浑身发抖,这不是在内涵他大哥么,毕竟他也是官,是知州。 秦流西又凉凉地道:“放人不放人的,我无所谓,倒是这疫病有潜伏期,不知何时就忽然爆了,到时候人传人,不能赖我。当然,你就是赖我,我也不认,毕竟是你们自己要把人接走。如此,去后山门等着吧,我这就让人把你们家的人送出去。” 郑二爷又有些踌躇了,万一母亲这一行到家后,突然发了病,岂不是全家遭殃? 他看向秦流西,对方笑眯眯的看着他,可那笑容在他看来,却是恶劣得很,饱含着极大的恶意。 郑二爷的脸有些扭曲和狰狞,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既然如今清平观在围封,我们既是知州的家眷,自然会以身作则。我家老夫人在道观修行,想来观主会用心看顾,不会让信众寒了心。” 呵呵,这话说得可真场面。 “居士你有所不知,对于信众,我道门向来只有一句,爱信信,不信滚!寒心不寒心的不在我们考虑范围之内。”秦流西说道:“所以,你还是把人接回去吧,我清平观还得在这里义诊,看顾真正的病人,怕是分身乏术。你且去山门等着,我这就把人弄出来。” 噗嗤。 王政忍不住笑了出来,看郑二爷那脸色难看的样子,连忙正了脸,道:“郑二老爷,这鼠疫能不能快些平息下来,还得靠观主研究经方,你且去和知州大人说一声,想来大人爱民如子,哪怕家人身在漩涡当中,也会体谅的。” 他这是搭台阶,可这台阶,却是铺满了软刀子,而郑二爷不得不顺着下,生怕秦流西真把人送出来了,硬邦邦的说了两句话挽尊,一呲溜就跑了。 秦流西嗤笑。 王政也是摇头叹息,这就是人性,涉及到自己利益,有些人连母亲安危都可以罔顾。 秦流西看山脚下已经分了两个隔离区,一个是已经得了病的,一个是暂时没有的,便在得了病的那块区域布了一个阵,能避免更多的病秽传出,让人安心不少。 她在病患区把所有人都看了个遍,拿病情最重的排了号,分别用不同的治疫经方给他们配药看药效,也等同当药人了。 随着漓城的长生殿有大夫前来当义医,秦流西把药人交给他们看顾,先回了道观,告知郑老夫人她儿子来过的事,并提出她若是想走,也可以送她出去,郑老夫人也不知是恼了心寒还是为家人着想,倒情愿留下来了。 秦流西也没把人赶出去,入夜之后,她去了李家屯,虽然知道两小只有自保的能力,但总要看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她倒没想到,奔着徒儿气息过去,竟会撞见有人想对两娃霸王硬上弓?(本章完) 第1129章 你们头上有我 天灾国难当前,人性经不住考验不说,还会比平日所见的更恶心,这实属刷新了滕昭和小人参的认知。 他们都没想到,在他们为救治在瘟疫中艰苦求生的百姓而费心费力时,有的人竟会在这样的时势下对两个十来岁的男孩生出淫念。 而这样的人,身上还有官帽加身,他身为一方官员,不为民请命,竟还利用权力为所欲为。 这个世道,果真开始发癫,还癫成了他恶心的样子。 滕昭寒着一张俊脸看向那满脸淫笑并向他伸出爪子的黄怀化,胃部一阵翻滚。 此人乃是刘知府的小舅子,在府衙担了一个河泊所所长的职位,虽不入流,但凭着姐夫是知府,他在这里也是捞足了油水。 而这黄怀化是个荤素不论的,平日好去花楼,那些清倌楚楼他也没少涉足,现在多喝了两口猫尿,竟是看上了唇红齿白的滕昭和小人参。 这两人身在道门,平日诵经修行,自不是一般凡尘小子能比,他们长得不是那顶尖的貌美,却自有那美貌不能及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可亵渎的那种出尘。 可黄怀化不会想这人是不是他能动的,他想的是,他从没玩过小道长。 “你放心,陪你黄哥哥喝两杯,这村子就是烧了,哥哥也能把你们这两个小乖乖保下来就是。”黄怀化嘿嘿地笑着:“你们这等风姿,陪哥哥就好,何苦去和那些病恹恹又肮脏的贱民作堆?没得污了这身好皮。” 黄怀化扑向滕昭,可手还没挨到他的人,小人参就一脚飞了过来,把他踹了开去,然后冲上去施了术压着他,一脚接一脚的踹他:“你娘的,老子忍你这龟儿子好久了,一见面,两颗快要突出来的死鱼眼就跟要黏在咱哥俩身上似的,那粘液比粪坑里的黄汤还要臭和恶心。特么的,你还敢自称哥哥?老子弄死你个死兔爷,我让你吹,让你狂,让你作那有颜色的黄粱大梦。” 他的脚尽往黄怀化的软肉上踹,还不吝啬地使力,一边踢打,一边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发癫你也不看看谁能惹谁不能惹,敢惹道士,还想让道士陪你喝两杯?你怕是想屁吃,老子把你送下去,再送你全家下阴曹地府,让你这狗东西喝个够。”小人参踹得那黄怀化哎哟哎呦地叫。 滕昭默默地松开了要施术的手,转过身,对那几个跟着黄怀化的喽啰走了过去。 “你们,你们反了,敢殴打黄爷!”有个面相藏奸的抽出一把匕首,向滕昭扑来。 来得好! 心口这郁气正愁无处发。 滕昭从袖子拿出一叠黄符,身形极快地躲开那几人的攻击,左蹿右跳,在他看准的几个方位埋下符,不一会,符用完,他双手飞快结印,口念咒语轻轻一跺脚,阵成。 一个迷踪幻阵困住了那几人,也不知道在阵中看到什么,开始互相击打起来。 “把他扔进去。”滕昭让小人参把黄怀化扔进阵去。 “得嘞。”小人参用脚一踢,把他踢到阵中去:“走你!” 两人拍了拍手,看着那几个人在阵里乱蹿,而随着黄怀化的加入,那画面又变了。 小人参看着那黄怀化被自己踹得都快断了,还要搂着地上的石头不停磨擦,嘴角一抽,道:“我可没废他,是他要自宫,真没想到,他还有做公公的梦想。” 滕昭忍了忍,没忍住,拉过他一转身:“别看了,你都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人参道:“我这叫接地气,你看我现在是不是特有人气?” 滕昭:“……” 我只知你变猥琐了! 卟。 小人参捂住额头哎哟一声:“谁,是谁偷袭你爷爷我?有本事出来一对一。” 滕昭却是面露惊喜,看向那豆子扔来的虚空,道:“师父。” 秦流西现出身形,道:“不错,我还以为你真要被人霸王硬上弓,给吃干抹净呢。” 滕昭有些尴尬。 秦流西又看向小人参,似笑非笑地道:“爷爷?” “哎……不敢当!”小人参讪讪的,上前讨好地露出一个笑来:“你来多久了?” “正好看完一出泼妇骂街的好戏。” 小人参挠了挠头,道:“也是被气到了。” 秦流西冷眼撇向那疯狂摩擦神情癫狂的黄怀化,道:“以牙还牙,属实不错,但还能做更绝,他既不顾贱民死活,那就让他成为其中一份子好了。” 小人参愣了一下:“你是说丢去病患堆里?” “只有感同身受了,才能知道他的命也贵不到哪去。”秦流西哼笑。 “他头上有人,也没关系吗?听说他头上是刘知府!” “你们头上有我!”秦流西指着黄怀化说道:“是他先招惹你们,证明他欠教训,你随了他心意,教训他一场,那也是结了这一份因果。” 两人:“……” 听着没毛病,但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秦流西手一抬,无形的晦气托起那几人,道:“病患在哪,带路。” 滕昭说道:“不用,还有更好的去处。” 他转身就走,小人参看那方向,眼皮一跳,是真师徒无二了,这毒是同出一门的。 滕昭带去的,是李家屯堆死人的地方,都是这几日死的人,还没来得及烧毁的,空气里有着刺鼻焦臭的味道,还有大把大把的柴火,以及还没完全熄灭的火堆,上面有些横七竖八的白骨。 秦流西把他们扔在尸堆旁,掐了术,把他们弄醒了。 黄怀化等人醒来,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张狰狞面带紫色瘀斑和血污,死不瞑目的尸体,不禁吓得心脏紧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 跟着他一起醒来的人也都发出惊恐地惨叫,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跑开,可他们在滕昭的阵法里打了一场,身上疼得不行,这一跑就全摔在地,哭爹叫娘的。 黄怀化更惨,身上像被碾压过了一样,半点力气都没有,下体更是烂了似的,疼得麻木,却凭着本能爬在地上离开,手忽然抓到什么,仔细一看,是一根新鲜的不小心遗落的趾骨。 又是一声惨叫,他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本章完) 第1130章 为师帮你算掉他官帽 看黄怀化这些人被吓得晕死过去,秦流西理都没理,这些人鱼肉百姓,欺男霸女,就没一个是无辜的。 秦流西再看这个堆放死人的地方,是个远离村子中心的山坡,位置偏僻,但周围种了一圈槐树,也不知道是因为死的人多了,这里如今阴气汇聚,越来越浓郁。 她又看向尸堆,还有没来得及捡起来的被烧毁的白骨,眉心蹙起,道:“是哪个人材把死人堆放在这里的?人还没完全烧毁,是想弄出个极阴煞地来?” 小人参道:“还能是谁,自然是那些官员呗。” 滕昭看向这一带的槐树,也皱起眉来,他知道死人都是堆在这里,但还没前来看过,而是一直在帮忙巡诊病患。 “没想到这里会种了这么多槐树。”他看着这些尸堆,道:“得尽快把这些尸体烧了,如今天热起来,蛇虫鼠蚁本就多,若再啃噬了这些尸体,再传开去,咬着人,只怕这鼠疫扩散会越来越广,一发不可收拾。” 秦流西一声不吭,弹了几个术决在尸堆上,轰的一声雷响,那尸堆就燃烧起来,火夹着雷意把周围的阴气都渐渐驱散了。 此时入夜,这边出现大的火光,自有看守的人跑过来看个究竟。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做什么?”那些士兵看秦流西他们站在尸堆前不远,不由壮着胆子问。 滕昭站了出来,道:“我是玄一道长。” 李家屯这片地有两个来自清平观的小道长,所有镇守的人都是知道的,听了便问道:“道长怎么在此?” “天气热起来了,这些尸体不尽快烧毁,只怕会越来越麻烦。”滕昭指着地上的人道:“对了,这里还有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跑出来撞邪了,才晕在这里,烦请你们送回隔离区吧。这里多死人,阴气重,不好久呆。” 小人参:“……” 昭昭你变了,你都会睁眼说瞎话了! 而仿佛要配合他的谎话似的,一阵阴风刮过,带着似呜咽似怨的哭声,吓得那些人双腿发抖,也不多管闲事,拖起那些人就跑了。 反正这里就一个死人堆,谁会去查看有什么不对的。 秦流西见状摇头,看着火堆问:“清远说你们去知府家替那小姐收惊驱邪,怎么就来了这里不出?是刘知府强迫你们过来的?” “我来我来答。”小人参抢在滕昭面前开口,道:“西西你可不知道有些人多不要脸,驱邪收惊是假,其实是那刘小姐前阵子来我们道观打蘸后,回去就发了桃花癫,竟是看中了昭昭,想要昭昭做她夫婿,为此不惜用自残逼迫他爹请了我们过去驱邪。” 滕昭脸色很不好看。 “是真癫还是假癫?”秦流西挑眉。 滕昭:“真的,只是她肖想错了对象。” “没错,是真癫,那刘知府夫妇也是奇葩,又用权又用银子压,把我们给叫去了,开口就想让昭昭还俗呢。”小人参说着说着,顿觉眼角余光有些花,一瞥,眼睛瞪大。 她手上吊着的麻袋从哪拿出来的,是想干嘛? 小人参没多想,继续道:“昭昭可是清平观的下任观主,天生就是混道门的苗子,怎么可能还俗做这劳什子姑爷?退一步说,他就是还俗,也是盛京滕家的嫡长子呢,区区刘家还妄想攀咱们昭昭的高枝儿?想屁吃!我们拒绝了,帮那刘小姐解了这桃花癫,就想走。却不想,李家屯发了鼠疫,那刘知府自觉被拂了面子,知道咱们道医双修,就把咱们送来这李家屯了。” “我们来,只是为了这些百姓,并非因为他强权所压。”滕昭生怕秦流西生气,遂解释道:“而且我们自认便是来了,也有自保之力,可以随时撤。” 小人参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道:“没错,要是真不对,随意弄个障眼法,咱们就跑了。只是这李家屯的瘟疫,比我们想象的要惨。” 滕昭道:“清平观每年都会有义诊,所谓医道同源,以医弘道也是我们修行的一种,没道理遇上这样的天灾人祸就避开,所以就留下来帮忙诊治了。” 秦流西看他们急哄哄地解释,道:“行了,我也没说你们留下是错了。倒是那刘知府,你们去时就没察觉不对?” 滕昭摸了一下耳边,道:“那刘家人,去观里打蘸时捐了不少的功德香油。” 小人参补了一句:“现在看来,绝对是那刘小姐看在你张脸的份上,头脑发昏才捐了那么多。哎,美色误人果然不假。” 秦流西一敲他的头:“你回来后,是在市井混迹了不少日子啊,骂人不带脏话,是在女人堆还是文人堆里呆过?” 小人参讪笑:“英雄不问出处,同理,哪学来的也不必问。” 秦流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该学的别学,没得玷污了你这一身灵气。” “得嘞。” 滕昭说道:“如果我知道他们是打着这个心思,不管给多少香油,我都不会去。” 这一趟,属实把他恶心到了! “没事,他敢觊觎你,为师给你报仇。”秦流西一笑:“他算计你,为师帮你把他的官帽给算掉。” 能做出把病人都烧死这些决策的官,还能纵容出黄怀化这狗样的一个小舅子,又能是什么好官? 小人参瞥向她手上的麻袋,心想,不止是算掉官帽吧? 当夜,他带着滕昭尾随某人,一路蹿去了知府后衙,把那刘知府从美人窝里拖了出来套了麻袋,一番拳打脚踢,然后光溜溜地只套了半截短裤头吊在了县衙的大门口,被人指指点点半天。 刘知府羞愤欲死,誓要把这辱他的贼子给抓起来,结果下人来报,书房被洗劫了,他忙去查看,暗格那些账本啥的还有黄金银子,全没了! 完了,刘知府瘫软在地上,连接到消息,弟弟被废了子孙根的刘夫人哭着来找他抓人都顾不上了。 小人参和滕昭看了全程,感觉他们少了一样平平无奇的普通法器,那东西名叫麻袋!(本章完) 第1131章 她是青铜?是王者 清平观那边这两日才发现鼠疫,尚且还能控制,而李家屯这边,几乎是人传人,整个村落,还没得病的只有十分之二。 但不管是这十分之二,还是那已得病的,秦流西就没从他们脸上看出庆幸和期盼来,所有人都面露茫然,眼神充满绝望,像一具失去生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一旦没有奇效的治疗鼠疫的经方出来,他们这个李家屯的所有人,都会被一把火烧死在这里。 如果没得病的人脸上全是麻木,那已经中了鼠疫的人,便是痛苦绝望了,呻吟声充斥着整个窝棚。 而这里,既有呕吐过的那腥臭的污秽味,也有熏过的艾草和醋味,至于敢前来李家屯义诊的大夫,除了滕昭他们二人,就只有四个,区区六人面对这上百个的病患,颇有些分身乏术。 其中两人,是张氏医馆的一对爷孙,张大夫已经六十有二,据说师承张仲景的弟子,至于是哪个弟子,却是没细究,但张氏医馆在安南府颇有名号,医术精湛,医德好,在平民百姓中,更有活菩萨的美称。 秦流西见到张大夫时,稍微愣了一下,向他淡淡的行了一礼。 小人参和滕昭本还想对这张大夫夸赞一番,毕竟这人身上的功德金光浓厚,是他们修行中人会敬佩的。 可秦流西的举止,却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热络,不冷淡但也不过于热情。 这就有些古怪了。 滕昭下意识地看向张大夫,但他除了看到此人有功德,却是看不出别的什么来,你要说他害了谁,他身边也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小人参挠心挠肺的,恨不得当场就拉着秦流西到一边去问个清楚明白了。 张大夫看到秦流西时,笑着还了一礼,道:“早就听说漓城清平观的香火极旺,也很灵,却一直无闲前往,老夫也听过玄门五术,亦有医一术,只无缘探讨。没想到会在李家屯,认识清平观的道长。” 他看向滕昭,称赞道:“贵观的玄一小道长资质卓越且医术奇精,足可见严师出高徒,如今一见,果不其然,也惟有观主这样不凡的人物,才教出这样的出色的徒弟。若非时机不对,真想与观主一番论道说医。” 秦流西淡笑:“你过誉了,真要与贫道论道,只怕一刻钟不到,张大夫便不愿再看到我。” 这语气颇有些意有所指。 张大夫愣了一瞬,看了过来,和她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极灵动,彷佛星辰一样耀目,可过于明净,看着你的时候,就像看穿了灵魂。 毫无遮掩。 张大夫浑身微微一颤,本能地要避开这眼神,可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时,他又是一惊,僵笑道:“观主说笑了,能得与观主论道,也是老夫的荣幸。” 在他身边的孙子张卓良眉头皱了一下,飞快地看了秦流西一眼,又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不悦。 来这李家屯义诊的,数张大夫年纪最大,医术最精,其余的人都是看他行事,言语举止也很恭敬,如今听出他语气里的谦卑竟是带着一丝卑微,都有些不快,看秦流西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张大夫医术高明,在安南府声名在外,极受百姓拥戴和尊重,对同行也是不吝刺赐教,可称得上德高望重,如今一把年纪,来这疫区亦是没有半点迟疑,这行径就值得称颂。 可秦流西呢,也不知怎么冒出来的,他们也不在意,就看她年纪轻轻,且还是个女道吧,可对能当她的爷爷的张大夫那轻视的态度,着实让人不喜。 “玄门有道医,不知观主可有奇方治这鼠疫了?”一个姓高的中年大夫问。 另一个杨大夫笑道:“高大夫小看这位观主了,不是说清平观香火旺且灵验,定不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愚钝,观主法术高强,想必能作法祈福,就能解这鼠疫了吧?” 这挤兑明显的,都不用说什么了。 滕昭和小人参脸一沉,就想上前,秦流西伸手一拦,看着那杨大夫,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我还能作法祈福求神明解这瘟疫?这祈福得有献祭,杨大夫想必也是敢于为民请命为这身处绝望的病人献身,你做我的祭品用以祭天可行?大家肯定会记你的好。” 众人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秦流西的眼神就像看恶鬼似的。 拿人祭天,这怕不是什么邪道? “怎么了?”秦流西看着杨大夫,道:“不是你说的,我法术高强,能作法祈福吗?我不过说一下祭品,看把你吓的。” 杨大夫跟吞了屎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观主这是来疫区捣乱的?”高大夫沉着脸道。 秦流西冷睨过去:“李家屯逃了两个村民去了清平观,导致清平观如今也有一病患,山脚更是死了几人,同样被封禁不准出入。要不是我徒儿在源头疫区,想看看这边情况,你看我真的闲的不行丢下大本营过来这个快完蛋的村子瞎搞?” 看她面露不善,张大夫连忙上前打圆场,道:“观主勿怪,也是这几日疲惫不堪,我等才出言不逊,还请见谅则个,老夫代两位同行向你赔罪了。” 他向她行了一个拜礼,那姓高的和姓杨的脸色尴尬,看张大夫如此,便上前道:“张大夫不必如此,是我们口出恶言,抱歉。” 秦流西哼了一声:“罢了,整个安南这么大,却只有你们几个傻了的敢来疫区,倒不好和你们计较,万一把你们气走,谁干活?” 杨大夫憋闷不已:这女道嘴巴怎么半点都不吃亏呢! 张大夫道:“刚才观主说的,李家屯竟然有人逃出去了?不知那两个病患如何?” “一人死,一人正用药。”秦流西道:“刚才我在尸堆那边看了一会,那些死了的,多半是出紫癍痕,口吐黑血,清平观那边同样有如此症状,且听玄一说的,他们从发病到死,最快一日。” “正是如此。”张大夫面露苦涩,道:“这鼠疫不比从前所见的瘟疫,它发病有个期限,老夫曾见过超过五天才发病的,可一旦发病,死亡的速度极快,我们本就人手不够,便是换药方,他们也等不及。” 秦流西道:“在观里死了的那姑娘,还有脓毒血症,所以这鼠疫,应该就是脓毒血型鼠疫。” “鼠疫还有分什么类型的?”张卓良问。 秦流西点头道:“我曾翻过前人医案,过往有疫,若是因鼠类而生,有分类,诸如腺鼠疫,肺鼠疫,各个类型不同,如今这一类,和前面的大同小异,但它发病到死亡更快,症状如我们所见,呕血便血,肢体骤然发冷打寒战伴随高热,舌江,脉细数且微欲绝。最重要是皮肤表面出血,出现紫绀,瘀斑甚至坏死,这都是脓毒血症的表现。” “既如此,不知观主可有奇方?”张大夫立即问。 秦流西说道:“这鼠疫人传人,传得快,不压制,定然会快速越传越广,就像这几日的,死人都烧不过来,如今天热,蛇虫鼠蚁本就多,要是接触这些疫人,再传去,那再多的大夫也不够用。” 张大夫点点头,是这个理,这鼠疫要想治,首先不能让传播更快,否则这个接个的传开去,治的速度还不够传的快,迟早也是人间炼狱一样。 高大夫和杨大夫对视一眼,两人有些羞愧,他们好像小看了这女道。 张卓良则问:“依观主所言,怎么减缓这传人的速度?” 秦流西说道:“捕杀清理鼠类是必然,但药更重要,听说宁洲府有个圣天教,它们有那什么圣水,供信徒饮用,或用圣水沾头脸,便能使百病不侵,驱邪镇鬼?” 众人闻言有些怪异,难道你是想学那圣天教,用什么符水来治病? 张卓良年轻,想也不想地就说了出来:“你想有样学样,用符水?” 饮符水啥的治病,那些道姑神婆最惯会用这一招的,治不好不说,小病还拖成了大病。 秦流西听出他话里的不屑,冷笑道:“我的符很贵的,比药材还贵。” “……一道有用的药符,必然要使用灵力,且要全神贯注,不能断,一气呵成。”小人参代替秦流西解释,道:“所以真正能化成水的药符,那不但有药,且还有灵气和经文,喝下去才能驱邪治病,这才是真正的符水,而非外头骗人的那种。” 要想符水有用,符得先用各色药材炮制成药符纸,然后再往符纸上画药王经,且还要一气呵成才能成符,有几人能做到? 众人有些愣神,竟然真的有符水可用。 “那……”张大夫双眼微亮。 “你别想。”小人参打断他:“画符岂是那么简单的,那既费灵力修为又费心神,有些道长,终其一生也画不出几道灵符,何况这样大的瘟疫,得要画多少才能成?一点灵光即成符,便是我家观主可以画,制符的过程就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哪里等得及?” 秦流西这时道:“可以画一张灵药符入药驱秽,但这样的瘟疫,治疗经方必然要记录在案,以供后人同行参考,以免再发生这样的而无药解。但是,用药符,以后是不是还有极厉害的道医,却不好说,我的意思还是按药材经方来就好。” 药符可用,但不是人人都会炮制和画的,传统经方却是不同,只要找到药材,对症下药就很好办。 张大夫叹道:“观主大善。” 杨大夫和高大夫也拱了拱手,越发的羞愧。 秦流西道:“我说参考那圣天教的圣水的作法,是想着,能不能把对症经方熬成水油,既能用以涂抹口鼻,以防疫症从口鼻传入,又能饮用治疗。这既能防又能治的,一举两得,尤其是咱们这些直面病患的,更需要先保全自己,毕竟咱们是来义诊,主要是为悬壶济世来,而非送死。” 众人点头,这话所言极是。 “至于经方,不知可能看看你们这些日子开的?听说张大夫你们祖上乃是师承张仲景的弟子,想来也有不少流传的治疫经方。” 张大夫连忙让张卓良取来,道:“目前我们只开了升麻汤,甘草汤。” 秦流西听了,道:“听说张仲景有升麻鳖甲汤方,为何不用?” “你也知道此方?”张大夫道:“我曾翻过祖传医书,此方是治疗阴阳毒,这能用在鼠疫上?且此方有雄黄蜀椒两味药,可雄黄有毒,根据药典所记,超出用药量十分之一钱都得中毒而亡,也不好用以入药,岂能用这方。” “那便去雄黄,加五香散试试?”秦流西道:“这经方本就是治疗阴阳毒,如今这脓毒血鼠疫,也正是阴阳毒之症,以升麻辟疫为主药,鳖甲佐之,当归入血分,甘草解毒,五香辟秽燥湿……” 她越说,头脑就越是清明,越发觉得此方之妙。 等她说完,在场的一片静默,还是张大夫仔细琢磨,许久才击掌:“妙极妙极,此方可用。” 高杨两大夫看向秦流西,神色复杂。 本以为人家是青铜,其实是个王者,他们这脸,被打得啪啪疼。 秦流西忽然看向虚空一点,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黑暗中,一个黄色的小鸟向这边飞来,小得可以忽略。 世间有这么小的鸟吗? 可等那鸟飞过来,众人都看清楚了,哪里是什么鸟,这分明是只纸鹤? 他们呆呆的看着那纸鹤停到秦流西的手上不动,然后看着她拆开,揉了揉眼睛。 娘哎,真是活久见,纸鹤会跟真的鸟儿一样飞。 秦流西拆开纸鹤看着上面的传信,笑道:“清平观那边传了信来,用了五香散的病患,开始退热了。我看,就用这个升麻鳖甲汤加五香散试一试吧,运气好的话,兴许不用我祭天祈福。” 杨大夫:“……” 别说了,脸好疼。 “昭昭,你们继续在这帮忙,为师先回去交代他们用这个方。”秦流西先吩咐滕昭,又对张大夫他们点头道:“那这李家屯就辛苦你们了。” 她说完,走进虚空中,顷刻消失不见。 杨大夫他们张大了嘴:“这,这是仙术?” 张大夫脸色变了变,垂了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本章完) 第1132章 一意孤行的作死 清平观被秦流西编了号的病患,其中一人就用了五香散,虽然并非全然好转,但高热已经退了,秦流西回了山脚,就马不停蹄地先给那人扶脉,一番望闻问切,甚至连皮肤都没放过,还取了一点血。 紧接着,她又回了道观,亲自去了药房,配了一副升麻鳖甲汤,另外加一味五香散,熬成了汤药,先灌给了李氏。 想了想,她又取了生石膏和水牛角,先将两味药材煎了再加鳖甲汤,熬成的汤浓稠些,涂抹在口鼻和脖子周边,药香夹了点腥味,却是十分清凉,七窍皆通。 “就叫活血通窍汤好了。”秦流西点了点那灌汤药。 收拾好,她再送去山下,带着人一一灌给病患,再让被困在此地却没得病的都涂抹了一番,当然,涂抹式预防却不是一次就行了,一日得两到三次的涂抹着,等一切做好,她才一头倒在了床铺上。 是不是有效奇方,就看天意了。 而同时,李家屯也都用上了这升麻鳖甲汤的奇方。 张卓良看爷爷满脸疲惫地坐着,似有满腹心事,道:“爷爷您不歇着,是在担忧这方子不行?” 张大夫扯了一下嘴角,道:“那位观主年纪虽轻,但医术却是不差,甚至法术也高强,如果这方子也不行,那这一村子的人,怕是没救了。” 毕竟他们就是在抢时间,要是无效,官府肯定会马上采取行动,把这村子的人和物都归于尘土。 “既如此,那爷爷您担忧什么?” 张大夫看向孙子,叹了一口气:“医一术,学无止境,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在想,是不是不该拘于一个医馆,或许我该走出去?” 张卓良一愣:“爷爷?” 张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歇着吧,趁着能睡一下就多歇歇,虽然经方已经用下去了,但也不知是不是完全有用呢。” 张卓良点点头,走了出去,内心有些不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爷爷坐在矮桌前,昏黄的烛火照着他的脸,显得十分苍老。 爷爷老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另一边,小人参也在追着滕昭问,那张大夫到底有什么古怪? “你活了千年,都看不出来,何况是我这不过活了十来年的人?”滕昭有些无奈地说道。 小人参吃了一呛,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内涵我眼瞎,修为不高?” “没有。” “你有,不然你拿我活了千年的事说什么?我虽然有年岁,但我只是天材地宝,平日做得最多的就是吸收日月菁华来使自身更有灵气,不过要论修为和厉害,我估计还不如那些修炼百年的大鬼修厉害的。”小人参蔫蔫地说。 滕昭道:“别妄自菲薄,你或许除了能起死回生一无是处,但光是这一点,就够比许多精怪厉害了,这天下,不管是凡人还是魑魅魍魉,哪个不觊觎你?” 小人参嘴角一抽,道:“你还是少说些话的好,惜字如金看起来会让你像几分高人,但千万别想着去安慰人,要不然,安慰不成,倒让人更绝望。” 听听,除了能被吃一无是处,这是安慰吗? 这分明是沉重的打击! 滕昭没好气地闭眼。 “你就不好奇?”小人参啧了一声。 滕昭盘腿坐着,双手结印,道:“好奇也憋着,反正现在也没法解惑。”顿了顿又道:“既然师父能一眼看出来的不对,而我们看不到,那就是我们修炼不到家,还得强大自身。” 他还是差了很多道行。 小人参看他入定,撇了撇嘴,大的是个大魔王,小的是个修炼狂,啧。 …… 安南府这边发了瘟疫,瞒是瞒不住的,毕竟如今已经不是一个村落出了瘟疫,而是已经传到了别的地方,这传人的速度快不说,发病死亡的速度同样快。 不过短短七日,安南府因为这一波鼠疫而死的人就达到了百人,一时间,整个安南府人人自危,不敢随意走动。 而就在安南府准备把鼠疫最严重的李家屯整个灭了的时候,清平观这边,因为新的经方有了奇效,没有再新增染病的人,而染了病的,也没有死亡而是在好转。 林道长他们都十分欢喜,这瘟疫能这么快控制下来,算是他们生平可见,也由此看出秦流西对医一术十分精通,纷纷不吝夸赞。 “都是集思广益。”秦流西并不揽功,倒是趁机挑了几个看似不同症状的病人做药人,在升麻鳖甲汤的基础上,加减了几味药看效果。 医一术,需有前人总结经验写下医案,后人才能学到那些宝贵的经验,日后再遇同类病,便能有解决的方案。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这是在哪都适用的,而对于医来说,更讲究精益求精。 秦流西又去了李家屯,因为有人找死。 刘知府因为被人套麻袋和书房失窃而惊慌失措两天后,见自己平安无事,遂放下心来,开始解决李家屯的事,意欲焚村,理由是外头染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要一并抓过来李家屯处理。 同时,他那小舅子黄怀化也指正滕昭他们断他子孙根,虽然没有证据,但刘知府被他夫人缠怕了,又想到招婿不成的糗事,便用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要把滕昭他们给拿下。 王政得知后,气得不轻,极力阻拦,先不说滕昭他们有没有废那黄怀化,就后者那副德行,欺男霸女,鱼肉百姓,被人打死了都算是为民除害的,所以废了也就废了,捉贼拿赃,反正你没证据是他干的。 哦,想说知府行事不需要证据,拼官大一级甚至拼头上有人么,那不好意思了,他头上也有人,他爷爷是正在荣养的王老相爷,当权的学生也是十只手指都数不完的。 此外,李家屯爆发了鼠疫,传人十分快,可敢来这里做义医的连带着滕昭二人,不过区区六人,你还要把两人带走,是嫌这里帮忙的人太多了么,真传到上头去,光冲着这一点,这乌纱帽都甭想戴了! 这还不算,明明有了奇方治疗鼠疫,那些病人眼看着开始退热好转,你却仍要放火烧村,这不是罔顾人命么? 而让那些人好转的奇方,还是他想要抓的滕昭的师父研究出来的,不为其请功,还要拿人家徒儿的罪,这不但是公报私仇,还是过河抽板,忒不是个人! 这事若传出去,还有哪个大夫会愿意来做义医,不怕做了好人却要作贼办吗? 刘知府这是脑门被驴踢了还是都渗了水,是不是傻了? “大人,鼠疫已经因为奇方现而渐渐地控制住了,李家屯也没有新增的病患,可见此方有效,烧村,属实不妥。”王政沉声道:“此外,玄一道长他们乃是清平观的道长,这个良方更是其师不求观主和张大夫研制出来,您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拿人问罪,传出去只怕对大人名声有碍。” 刘知府冷道:“王大人,你这是在教本官做事?本官只知这李家屯死的人多了,倒不见有人好起来,而外面染病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一旦这鼠疫传遍整个安南府,就是王老相爷都保不了你!” 王政在心里骂了他祖宗十八代,道:“大人,凡事都有个过程,便是有奇方出现,也不可能一服药,人就马上能站起来活蹦乱跳的,只会慢慢好转。本官的意思,是尽快把这奇方公布到各个医馆,熬出药汤让百姓都前去喝一碗,既可防疫又可治病。烧村,并非良策,请恕下官不能苟同!” “你这是打算以下犯上,还是想坐本官这位置,代本官发施号令了?”刘知府黑了脸。 “下官不敢!” 刘知府冷笑出声:“本官看你敢得很。来人,把王大人请下去,让官兵把李家屯的人都驱赶到槐树坪去。王大人,自古以来,瘟疫无治时,这都是最简便快捷的治瘟法子,也是为了避免造成更大死亡的恶策。为官者,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要必经的,为了这天下苍生,本官敢于担那骂名。” 槐树坪,就是之前李家屯堆放死人尸体的地方,这是要把人都带到那边‘行刑’。 王政脸色急变,双拳紧握:“大人三思。” 刘知府哼了一声:“王大人若怕骂名,不如早早辞官回家。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李家屯的人都赶过去。还有那两小道,给本官拿下,带回去大牢。” “大人,你可想清楚了,那可是清平观的道长。” 王政咬重了道长二字,也是提醒他,有些人,他刘怀中得罪不起。 刘知府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两人,有人证看到他们殴打河泊所的黄所官,本官自然要查明真相,你倒不必怕本官冤枉了他们,若无此事,本官自会放人。” 王政被这义正言辞给气笑了,心想他这是鬼上身不成,怎么就忽然失了智呢? 他却不知道,刘知府一意孤行的作死,还真是被左右了,而略施小计的,自然是小人参了。(本章完) 第1133章 你的官帽被贫道算没了 眼看着两个衙卫凶神恶煞的向自己走过来,滕昭面无表情地对小人参道:“你这么作,师父来了,我可保不了你!” 小人参哼了一声:“这姓刘的之前敢借着官威来胁迫你,就不能让我替你教训他?一会闹大了,而他清醒过来,我一定不能错过他脸上精采的脸色。” 滕昭微微阖眼,淡定地念起道经来。 而不远处的高大夫他们,则是满脸焦色,他们也没想到刘知府忽然这么疯,想把小道长带走不说,还要打算烧村,那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又是什么? 张大夫道:“不可以这样,咱们不能冷眼旁观。” 他走上前,张卓良脸色一变,连忙追上去,道:“爷爷……” “良儿,今日若是我不替小道长他们说话,明日我们就会成为他们。”张大夫闭了闭眼,似是下定了决心,道:“我活够了,也该还了。” 高大夫他们相视一眼,也下了决心,跟了上去,他们也得为小道长说话。 小人参看不懂了,道:“不是,这张老头儿,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看他想为咱出头的神情,倒不似作假。” 滕昭道:“人都有两面。” 至于这张大夫到底是好,还是坏的,相信师父会为他们解惑。 小人参动了动手指,而在他们身后的李家屯,不知谁在隔离区大喊一声刘知府要将他们全部烧死,所有人都慌了。 不是已经有了良方治这疫病么,他们也都在好转了啊,怎么还会被官府当物品烧死? 一人慌,所有人都跟着慌,不知谁说要拼了,便都跟着跑出去。 拼一把,他们还能活,可就这么坐以待毙,他们会死于大火中。 滕昭听到动静,又瞪了小人参一眼,道:“要是引起暴动,师父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小人参有些心虚,姓刘的一家贼心不死,他就是给他们一个大教训嘛。 看到李家屯的人都往村口这边冲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些士兵立即严阵以待。 “快,快放火,不能让他们都跑出来了。”刘知府骇得脸色发白,他甚至看到冲在最前面的人脸上有着紫绀,面容狰狞得很。 张大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不可,老夫敢以性命担保,升麻鳖甲汤可治鼠疫,这些村民都在好转,假以时日,他们会完全好起来的。良方已出,定不会再人传人,若上报,此乃大人的功绩一件。” 小人参撇嘴:“他也配得这功绩?” 滕昭默然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张大夫。 高大夫他们同样跪下求情,都在附和张大夫的话,如王政说的,哪有一服药下去马上就活蹦乱跳的呢,就是简单一个风寒,都要时日才会彻底好转,何况这急猛的鼠疫? 病去如抽丝他们懂不懂? “放火,烧死他们!”刘知府才不听。 忽地,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那些村民面前,所有人眼前一花,一人穿着青衣道袍,用木簪挽着道髻,出现在视线之内。 不是秦流西又是谁? 秦流西袖子一挥,手中出现了三清铃,一摇一晃,铃声灵动地响起,无形的道意从铃中传出,那些想要跟士兵拼命的村民就像被抚平了暴怒的情绪,都安分下来,看着那人。 秦流西瞪向滕昭他们。 滕昭指了指小人参,他干的! 小人参讪笑,咧了咧嘴,低声道:“小没良心的,我都是为了谁,你告我黑状。” 滕昭像面瘫一样,道:“师父教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小人参:“……” 好气,我竟无言以对! 秦流西看了地上跪着几个大夫一眼,再慢慢走到刘知府面前,道:“放火烧村?放吧,不过你那小舅子和你宝贝儿子都得了这疫病,理应一视同仁才是。” 刘知府在那一声铃响时就已经清醒过来,一副见鬼的样子,我在哪,我干了什么? 此时,听了秦流西的话,他看过去,才见刚刚那砰的一声,原来是黄怀化和他儿子被砸在了村民那边,两人也都正好面朝着他,那双颊呈着不正常的红,嘴角呕黑血,不就是和鼠疫的症状一样吗? 刘知府下意识就要冲过去,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不能出事,可跑了两步,又想起这是鼠疫,脚步就停了,瞪向秦流西。 “放火啊,不是要烧了这些人么?”秦流西讥诮地道:“反正都是得了病的,管他们是不是能治好,烧了了事,知府大人还不下令么?” “你,你……”刘知府指着她。 王政松了一口气,上前向秦流西行了一礼:“不求观主,你来得太及时了。” 秦流西道:“我若不及时,你待如何?” 王政苦笑:“若劝阻不住,那下官只好和这些村民共进退了。” 他要是入了村,想来刘知府不敢对他下手,他可是王家独孙。 秦流西冷笑:“愚蠢!你以为共进退他就不敢干这蠢事了,一把火烧了,他还能为你请功,说你为民请命壮烈牺牲,得一个美名,可人都没了,要这美名有何用?更不说,这命是蠢没的。” 王政:“……” “我要是你,就按着他打一顿,先夺个权救下这百姓再说。你也是世家子,他家世定不如你,他顶多上个奏折参你一本,可参就参呗,你还能少块肉?”秦流西道:“他参你,你还能上殿前自辩,因为他罔顾百姓性命,明知鼠疫已有良方,还要一意孤行的烧村,他这是生怕这些人好起来,非要传得满大灃都是。他唯恐天下不乱,你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别国的细作,意欲祸乱大灃。看人家这奸臣当的,莫须有的罪名顺手拈来。而你,扣帽子你也不懂吗?” 众人呆滞。 她这是颠倒是非,且光明正大的颠! 她好坏呀! 杨大夫和高大夫相互搀扶着起来,心想,他们之前的道歉好像不够用,再诚恳地来一次应该好些。 刘知府被气得你个不停。 “别你了,趁着你还戴着这顶乌纱帽,你赶紧下最后一次官令吧。你乌纱帽被贫道算没了,不下令,以后你这威风都耍不了了!”秦流西冷哼。 啥意思? 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却见高头大马上,坐着宁洲府的刺史,来到跟前,冷冷地看向刘知府,道:“来人,把刘怀中这犯官给本官拿下!”(本章完) 第1134章 我会用道法打败道法 刘知府会被拿下,自然是因为秦流西送过去的一系列贪墨和鱼肉百姓的罪证,而这刺史来得这么快,也是因为他是和秦流西有过面子情的萧刺史。 萧刺史为人古板却也不失忠直,就是做人不太会转圜,以至于在同一个位置上坐了几年还在,本来去年也有晋升的机会,却不想又得罪了上锋,又被刷下来了。 他自己也不在意,反正俗话也有说十年清知府的,他当宁洲刺史也不过第八个年头,还能等,有些知县还不是三年之后又三年? 萧刺史作为宁洲府的刺史,当然也有自己人,安南府的知府本来是他看准了给自己人的,却不想被中途截了糊,他和刘怀中本就不对付,现在秦流西递了罪证来,正是把刘知府给彻底摁死在水里的好时机,他怎能不抓住? 又因秦流西主动去瘟疫地做义诊,想及她的为人,他才亲自跑了这一趟。 也亏得他亲自来了,不然都看不到刘知府这么疯,竟是在明知有治疫奇方的情况下,仍要放火烧村,真要让他下了这决定并且做成了,连带自己都要受他连累成为大罪人,这位置确实能挪了,不过是向下挪的挪。 萧刺史一想到那后果,就直冒冷汗,又看这李家屯的村民差点暴动,连忙安抚了一番,不会烧村,更不会放弃,官府会一直提供药材,让所有人都能喝到药汤痊愈的。 有官员出面,秦流西又用三清铃摇铃唱经,好歹把这些人安抚住了,纷纷回到隔离地安心呆着。 只要还有活着的机会就好。 萧刺史亲自过问了升麻鳖甲汤的妙用,还喝上了一碗,又问秦流西他们,能不能用到别的瘟疫上去? 秦流西他们也才知道,就在天气正式入了六月,南边因为多地发了洪涝,待水退之后,夏日暴晒,因动物尸体和人尸没及时清理,又致不少地域发了瘟疫,民间大乱,百姓无所依,所谓拯救苍生的天圣教愈发的渗透民间,吸引了无数信众。 “现在的天圣教,教徒无孔不入,抓一个又出来一个,妖言惑众,闹得人心惶惶,偏偏这些教徒都是无辜百姓为多,他们也没做什么,就是宣扬这天圣教的好,我们也不好一味的打压,不然真把人都抓回来,这衙门的大牢都不够装的。”萧刺史一激动,扯动嘴角的燎泡,疼得他一呲牙,道:“都说这是什么信仰,以本官看,那就是在愚昧百姓,是在剥削他们的所有,包括钱财和信仰,荼毒最深的甚至会认为家人挡路,亲自了结。所谓的天圣教,其实就是邪魔外道,一群乌合之众。” 他看秦流西暼着他,憋了下,道:“当然,贵观这样的正道玄门,自然不是那等下九流的教派。” 秦流西说道:“天灾人祸连续不断时,世人无法得到安慰,为了能让心安,就只会为自己构建一个信仰去支撑薄弱的信念,让自己活下去。那个信仰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神佛,甚至一个虚无缥缈的物件也行。所以有人信佛,也有人信道,有人也会信奉山神河神,不管信什么,都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众人沉默。 “当然了,这天圣教我并非认同就是了,就是萧刺史你怕也是拿它无可奈何,我听说,天圣教的教坛,这还是宫中的宠妃如妃捐钱物建的。”秦流西讥诮地说。 萧刺史叹了一口气,有些颓然地点头。 秦流西说到这就把话题转回到瘟疫上面,道:“升麻鳖甲汤本就是治疗阴阳毒的,如是阳毒,有症状如面赤斑,咽喉肿痛,吐脓血也可治,阴毒则要去雄黄妇蜀椒。外面现有的瘟疫我们不曾前往去巡查是什么类型,不好论断,此方交于大人,可供参考。” 她说着,取了纸笔,写下了经方,告知用途,另外,又写了另外的方子,一并交出去,都是治瘟良方。 萧刺史拿着薄薄的几张纸,心情复杂,却厚着脸皮道:“这些方子本官会尽快传递到各地,尤其是有鼠疫的地方,只是不知观主可否能前往各个疫地定方?” “这边事了,清平观那边也事了,得空我会去。”秦流西想了想,道:“不过,在我看来,解决天圣教的事,刻不容缓。否则,任由它壮大,只会生出更多的事端。” 萧刺史一愣,道:“天圣教教徒信众极多,如今他们被荼毒过深,观主能想出法子?” “为什么想法子?”秦流西道:“他们信什么,我把他们信的那玩意给拉下来击碎就行了。” 众人:“……” 这,挺流氓的! 秦流西看他们面露怪异,便道:“有什么问题吗?用道法打败道法,这不是属实正常?” 呵呵,你高兴就好。 萧刺史对天圣教也是头疼不已,他巴不得有人敢当这杆枪,便道:“如果需要官府配合的,观主只管开口,我等一定配合。” 秦流西点头。 萧刺史公务繁忙,如今拿下了刘知府,交待了王政几句,就匆匆地走了,至于谁当新的知府,那也不是秦流西他们该想的。 王政也跟着秦流西去看了那些已经在好转的村民,确定升麻鳖甲汤可用,而她也不介意这方子外传,便也要了一份经方,他打算让人抄上几份,送去各个医馆,熬些药汤让百姓喝,有病治病,无病预防。 防疫可不仅仅是有药就行了,还得保证不扩散传播,所以除了喝药预防,消杀鼠类毒物,也是必要,尤其是尸体类,已经不能埋葬就行,还得彻底焚毁,至于不愿意的百姓,那就不发放汤药,还得交罚款,尸体也不能葬入别处,只能葬入他自己的地盘,此后染病,格杀勿论。 这样看似狠绝的规定,倒使得不少人都不敢违背官府的意思,毕竟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百姓不反抗,官府要做的事就顺利许多。 秦流西确定李家屯已经不需要他们师徒,便带着滕昭他们要告辞,小人参现在长得有点野了,可得好好‘教导’一番。 小人参:不好,有杀气! 可就在秦流西他们要走的时候,那张老大夫却是叫住了秦流西:“观主,老夫有事相问,不知观主可能替老夫解惑?”(本章完) 第1135章 你不配说无愧于心这个词 秦流西看着眼前这个老大夫,因为阻止了一场瘟疫更多人死亡,他身上的功德又较刚见面时要浓了不少,不由抿了抿嘴。 不远处,小人参小声问滕昭,道:“你说,咱们能听到真相吗?” 滕昭:“闭嘴,竖起耳朵。” 小人参:“……” 张大夫向秦流西拱了拱手,似是下定了决心,问:“观主是不是对老夫有所不满?” 秦流西淡笑道:“张大夫何出此言?你是大夫,德高望重,功德深厚,值得许多人称颂敬重。” 张大夫摇头:“可这许多人里,不包括观主你。” 他能感觉到秦流西对他的疏离淡漠,虽然她并没有对他恶言相向,但也不像其他人那般对他尊敬有加,而是淡淡的。 她看不上他! 哪怕他的年纪足够年长,医德足够仁心,可她并不会推崇敬重他。 张大夫抬头,和秦流西四目相对,对方的那双眸子,一如初见时,深不见底,能看穿人心那最深处的恶和阴暗。 只一眼,张大夫就心中发虚,眼神想要避开那双眼,可他忍住了,直到额上渗出汗时,忽然就了悟,苦笑道:“观主法术高深,已有半仙之境吧,是不是已经看透了一切?” 秦流西道:“是,你本不该存活于人世。” 她挑明了。 张大夫虽有心理准备,但冷不丁地被她挑破了人,仍是慌张地白了脸,后退一步,双手发颤,看着他,神色复杂,道:“我,我原本不想……” “可你还是做了,你成为了他,夺走了他的一切,他的身份,他的肉身,他的所有。”秦流西有些冷漠地道:“真正的张崇明在你的压制下,早已消亡。” 他是张崇明,他又不是真正的张崇明,他只是一个外来夺舍的野鬼。 不远处,耳聪目明的滕昭和小人参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凝重,竟是夺舍么? 可这夺舍,如此契合,更没有半点怪异,也没让他们看出这灵魂和身体的对冲。 但师父就一眼看穿了。 滕昭捏了捏拳,抿着嘴,还是道行不够啊! 张大夫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地辩驳,道:“可我没有胡作非为,更没有用他的身体行恶,相反的,我把张氏医术传承下来了,我还救了很多人,我对人都报以善意,也愿施以援手。所以张氏医馆一直都没有用高价药方,有的百姓实在囊中羞涩,我也愿意赊账,甚至这样九死一生的瘟疫之地,我也愿意前来做义医。我自问行事,问心无愧。” “你应该庆幸你并没有为非作歹和作恶,否则,你根本不会有机会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你若作恶多端,早在见面的时候,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上。”秦流西淡声说道:“至于你说你行事无愧于心,你确定说这话不亏心?你或许对得住这许多的百姓,对得住天地,可你对得住张崇明么?” 张大夫瞬间白了脸。 秦流西看着他,道:“你救了很多人,我相信的,我也会欣慰,因为你身上的功德金光作不了假,它骗不了我的眼。但你焉知,真正的张崇明会比你差?你焉知他是不是能比你救下更多的人,成为真正德高望重的圣医?但从你夺舍那一刻起后,他有再多的抱负,都化为泡影。” 张大夫一个踉蹡,呆呆的看着她,面无人色。 他生前对医术十分热衷,还亲自打磨了一套神针,本一门心思想成为华佗那样的神医圣手,可一场风寒,要了他的命,他那套神针,甚至还没来得在他手上发挥效力。 他满心不甘,也满腹怨气,死后因为有怨气和执念,又因心头血吐在了神针上,他的魂就寄于神针,后来辗转落到了张崇明手里。 张崇明用他的神针练针法,把他唤醒,甚至把他从神针里拉出来了,知道他生前是大夫,张崇明丝毫不怕,反兴致勃勃地和他论起了医术,他们兴趣相投,一起研究那些古老经方,一起练针法,一起尝百草。 他们成了莫逆。 张崇明同样是个满腔抱负的后生,他的行医天赋,比自己更要厉害,他用针,比自己更大胆也更快而准,他是天生学医的人,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天赋型医者,他说师承张仲景一派,并非作假。 他很羡慕,羡慕张崇明如此聪颖,如此鲜活,他有无限可能,而自己,一缕怨魂,若不去投胎,总会在这世间消散的。 如果自己是张崇明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就压抑不住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到底是怨魂,吸走了张崇明不少阳气,使他身上阴气多了,他病了,像自己当初那样,病于一场风寒,昏昏沉沉的。 他怕张崇明也像自己一样,会死去,于是他下意识地扑上去,这一扑,他就成了张崇明。 刚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有些不习惯和十分内疚,但那种鲜活太让他贪恋,也太让他舍不得放弃了,死而复生,他想也不敢想。 张崇明的魂迷迷糊糊的在灵魂深处,不知死活,他便成为了他,学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压根不用学,他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他对张崇明的习惯和小动作了如指掌,没有人发现这具身体换了芯子。 他心安理得的成了张崇明,学医习术,成亲生子,救下许多人,哪怕后来张崇明清醒过来了,与他有了争吵,而他因为有了功德的灵魂更为的强大,已经能完全压制他了。 他感受到了鲜活的人生,也再也不愿成为一具虚无缥缈的怨魂了,所以他选择了镇压。 而看到了自己攒来的功德,张崇明并没有和他抢夺这具身体,但也不再和他交谈。至于自己,也从来不去那些道观寺庙,生怕被那些方士发现真相,哪怕平日在街上碰见了,他也会下意识地避开,因为他怕失去一切。 这一躲避,就是几十年,他如今六十有二,若非秦流西,他会忘记旧事,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张崇明。 可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的,他只是个卑劣的抢夺者。 张大夫心如死灰,露出一个苦笑,道:“你说得对,我对不起他,我占了他的身体,这是我的罪孽,我用再多功德都赎不回的罪孽!我愿还给他,你动手吧!” 秦流西看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可笑,道:“你说还,就能还得了吗?这个身体已经六十二了,先不说他在不在,便是他在,这具已经垂垂老矣的身体,又能让他做什么?最美好也最有可能完成抱负的年纪已经过去了。” 张大夫眼眶赤红,嘴唇抖动着:“他,他……” “他已经消亡了。”秦流西淡淡地道:“一体双魂,不可能永远同时存在,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总有一个是要被打压,最终消亡的。随着你身上的功德越来越多,灵魂越来越强大,他的灵魂则会越来越弱。或许你并没有用心压制,但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压制,是约束,也是规则。” 张大夫身体微微晃着,脑子嗡嗡的。 “消亡,就意味着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都不能。所以,你还敢说无愧于心吗,你配吗?” 张大夫胸腔剧疼,喉头一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上。 “爷爷。”张卓良冲了出来,扶着他,瞪向秦流西:“观主,你到底对我爷爷……” 张大夫紧紧攥着了他的手,摇头:“良儿,别说,是爷爷的错,和观主无关。” 秦流西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爷孙,道:“无愧于心这个词,很多人都能说,唯独你不配!你还能活着,是你身上的功德救了你。而他会消亡,也是因为看到了你攒下的功德,他甘于为你让路,只要你是个能济世为怀的,这副身体,给你就给你了!” 张大夫老泪纵横,心疼得难以复加。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你还不还的问题,是无用了,哪怕你愿舍弃了,他也回不来了。” 张大夫膝行上前,道:“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只要他能回来,我愿意倾其所有和您交换,哪怕是我的灵魂,我这所有的功德。” 秦流西看着他想要失去生机的眼睛,道:“没有用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当自己从今日起死了,明日的你,就是真正的张崇明,做他想做的一切,带着他曾经的抱负活下去,成为良医,代替他,济世为怀,兼济天下。” 她转过身,走向滕昭他们,三人很快就消失在虚空中。 张大夫匍匐在地嚎啕大哭,喊着自己是个罪人,他罪无可恕。 张卓良在一旁有些怔楞,事实上,他看爷爷心事重重的十分担忧,又看他找上秦流西,便也跟了过来,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一番对话。 爷爷,不是他的真爷爷吗? 什么夺肉身,这都是什么事? 张卓良后背发寒,忽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哪怕医馆攒不下钱,爷爷也依旧用善意帮助百姓,甚至甘愿亏损。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么?(本章完) 第1136章 小人参:该来的还是会来! 滕昭和小人参跟在秦流西身后有些沉默,一直在回想着秦流西和张大夫的一番对话。 张大夫是好人吗,他是,如同秦流西说的,他确实救了很多人,他也从没停下行善的行径。 那他是个罪人吗? 他同样是! 他如今的人生,是抢夺了真正的张崇明才得来的,他或许对得起天下人,但他惟独对不起张崇明,因为他不但占了张崇明的肉身,还连累他连轮回转世都不行了。 这个罪,很大! 假如张崇明还活着,他能不能做出更大的成就,能救更多的人,这没法去想,做假设也没有意义了。 斯人已矣。 只是想到他连灵魂都已消亡,便是小人参,也都觉得心疼和沉重。 「师父,您是怎么看出来这张大夫是夺舍的?」滕昭有些好奇地问。 小人参也看了过去。 秦流西道:「张崇明的灵魂已消逝,但他仍然留有一丝执念。」 小人参立即接话:「执念?是怨念吗,是不是想让这冒牌货死,让咱给把这个冒牌货给灭了?」 秦流西一个暴栗打过去:「你现在长得越发野了啊,动辄就是死啊灭啊的,你之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竟然勾起那些村民的情绪,让他们反抗***,万一你控制不住,这后果会如何,你可想过?」 完了,搁这等着他呢,该来的还是会来。 小人参脖子一缩,求饶道:「怎么会呢?我肯定会留着后手的,那些个灵植都在暗中待命呢。我就是想给昭昭出口气,刘知府忒不是个人了。」 「之前套的麻袋,已经是出过气了,且就算出气,也不能带动无辜的村民。刀剑无眼,他们本就身患疫病而体弱,万一真撞到那些拿着刀剑长枪的官兵手里,得要多几条怨魂?又或者那些官兵立即放火,谁能逃得出那个地方?」秦流西板着脸训斥:「还有,你又怎么担保这些村民中,没有已经积怨已深等待发泄的充满暴戾之气的人?他们挑起了大***,首先死的肯定是最弱的那些人。」 小人参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带动这些无辜的村民***,真死了人,那因果,哪怕你一个千年人参精,也得担着。凡事做过必有痕迹,或许你会是无心之失,但功过簿上,不会因为你是无心之失就抹去你这个过错。罪孽生了,总是要还的。我不希望你此后的岁月,就为了赎罪而存在。」秦流西说着,心口莫名的有些酸胀。 小人参听出她话里的怅然,心里一阵阵的发慌,怯怯地道:「西西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你罚我吧!」 滕昭站在他身边,道:「我也有错,我没阻止他发疯,是我私心所然。师父,我也该罚。」 小人参感动不已,好兄弟,没白为你出头。 秦流西看二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鼻翼一动,哼的一声,道:「你们倒是有难同当。」 两人不敢笑。 「也好,修行路上,本就孤寂,有个伴儿相互扶持,总要容易些,以后也记得今日你们的相互扶持。」 小人参道:「我一定会的。」 滕昭也点头。 「行,那回去后就为亡灵念经超度,再诵读心经百遍。」 「啊!」小人参露出惨淡的哭丧脸,举起两只爪子就想卖惨求情:「人家这阵子天天就照顾病患……」 「再说的话,念千遍,还得抄。」 恐怖如斯。 小人参立即拉着滕昭往后退了一步捂着嘴,滕昭其实无所 谓,念经而已,都是修道,没啥无聊的。 眼看秦流西没再抓着这事不放,才把话题扯回去:「那刚才你没还回话呢,那张崇明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呀?」 秦流西道:「他只想有人知道,他不是他,真正的张崇明,已经不在了!我既然知道了,那执念也就散了,他只是想找回自己的身份罢了。」 两人一怔。 竟是这样吗? 不是要报仇,也不是想抢回那具身体,他只是想找回自己的身份,哪怕他已经消亡,他也希望有一人知道,真正的张崇明,其实已经不在了! 草,张大夫真是作了大孽啊! 滕昭有些不解:「他为何不会怨恨自己的身体被人夺了去?不作一丝争抢。」 「有些人,自始至终长了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秦流西声音里带了几分遗憾。 两人沉默。 小人参抿了一下嘴道:「其实这张大夫如果是作恶,估计他也不会任由他占着自己的身体吧?」 「确实如此,如果作恶,必有一番争抢,但不够狠的那个必然输,张大夫也未必能活这么久。他能平安无事,很大的主因是他利用医术,实实在在的救了不少人。」秦流西看着两人,道:「功德信仰可养神魂,所以不要作恶,更不要侥幸。无心之失也是过失,那因果兴许会一直压着你,寸步难行。」 「知道了。」 「师父,他既是夺舍的野鬼,您为何不灭?任由他活着,对真正的张崇明公平吗?」滕昭又问了一句。 秦流西停了下来,道:「世间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公平,连同天道也是一样。如果张崇明还在,我或许会出手,但最重要的还是遵从他的意愿。张崇明的本愿,只是让人知道他的去向,而非灭杀这个张大夫。另有一点的是,即便我灭了他,最终带来的又是什么呢?只是打杀了一个良医断了许多人的生机罢了。」 「与其灭了他,不如留着他,毕竟他是个大夫,他的医术,可以造福许多人。」秦流西往前走去,道:「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难,尤其是需要赎罪的人!他此后余生的存在,能让人受惠获救,也就够了。」 小人参歪着头问:「他会一如既往的做那种不求金银的大夫吗?」 「他会的。」 像是应了她的话,张大夫从昏迷中醒来后,便对孙儿说了自己身上的事,道:「良儿,爷爷要去别的疫区了,以后张氏医馆,靠你了。」 他的余生,只能是那个已经不在的张崇明!(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1137章 你也配与我称道友? 鼠疫已有奇方治愈和预防,由官府下达公文通告,百姓均可到医馆领一碗升麻鳖甲汤预防,有病治病,无病强身,至于医馆的花费,自有官府的和其交涉,也有不少善人捐金银药材救治。 除了用汤药预防,也告戒百姓不可食用动物尸体且要烧毁,以免染上瘟疫,反误了性命。 这一条规定,却是全靠百姓自觉,毕竟如今天灾不少,物价节节上升,有些百姓已经无米落锅,饿着肚子的时候,也有抱着侥幸心态的人去处理那些尸体,毕竟那是肉,能填饱肚子的,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 而在南边各处有灾时,六月中,有好消息传到朝中,那自立为皇的信阳王总算被伏诛了,城破时,意图逃跑的信阳王被援兵守将拿下,当场提刀自刎,而这守将正是之前领命赈灾的钦差瑞郡王。 是的,听说瑞郡王赈灾完毕后,在回京路上,都还没来得及入京,就被圣人点去了带援兵去打反贼信阳王了。 而瑞郡王接到圣旨后,点了兵后令大军出发,自己则是带了四个亲信,先骑快马到了信阳城地界,以身犯险,用装疯卖傻的乞丐身份潜入信阳城,在摸清了信阳城中的排兵分布情况以及地形后,先是烧了叛军粮草,又在城中发布传言,反叛大军即将压城,而城中兵力不足,粮草被毁,信阳王打算弃城而逃,等大军破城时,火烧信阳城。 这个传言一传出,顿时使得城中人心惶惶,尤其是信阳王令人强征百姓粮草时,更是达到了巅峰。 为君为王者,民心不齐,军心一散,就很难再聚拢起来。 信阳王本就是反贼,可不是什么顺应天命的真龙,这些东西一散,立即就会失去那剩余的气运,一败涂地。 “反贼之所以会败,就是他的所作所为触怒了天圣神,才降下了神罚,他的罪孽,天地不容,否则那万人童坑不会暴露于人前。天圣爱民如子,信天圣,方能健康长寿,无病无灾。这位女菩萨,我看你天庭泛黑,脸色清冷,可是身有不适,病痛缠身?受了圣水洗礼,再喝下这杯圣水,天圣神会庇佑你的!” 满脸凉薄的秦流西:做神棍多年,总算又有人说我天庭泛黑,想骗我的银子了! 她看着眼前这穿了一身白袍人模狗样的所谓传教圣徒,手有些痒痒的,很想上前把这一身皮给扒下来,穿着一身白的就以为黑心肝都会变成白的,想屁吃! “你说我天庭泛黑?”秦流西看着那男人,道:“那我也给你看个相,你有血光之灾,而且命不久矣。” 白袍男拿着圣水的手一僵,看着秦流西的眼神都有些冷了,道:“女菩萨还是别口出恶言的好,以免招了口业。” “就是,你这女娃怎这样不知好歹,圣教徒好意赐你圣水庇佑你平安,不知感恩,怎地还骂人呢?”有个大娘大喊一声。 “没错,这人太不识好歹了。” “把她赶出去,她不配来这圣殿。” 一人开了口,其余的人都纷纷围过来,仿佛秦流西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混账事,指着她大骂。 那圣教徒假意劝说两句,反使他们情绪更高涨,一口一句不敬天圣神,就会厄运缠身云云。 见状,圣教徒得意洋洋地暼向秦流西,可对上她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他后背蓦地一寒,脑子像是有什么迸裂了,尖锐地一疼,鼻子更是凉飕飕的。 “啊,血,教徒你流血了!”有人尖叫。 圣教徒一摸鼻子,果然看到满手的红,他愣住了,眼角抽搐了一下,血光之灾。 眼看周围的圣徒一下子静默,圣教徒连忙反应过来,道:“近日天气炎热,我这是上火了!” “可,可是她说你血光之灾,还说命不久矣!”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 圣教徒心头一慌,道:“胡说八道!” 他又看秦流西双手抱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越发觉得心里突突乱跳,指着她声厉内荏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在此妖言惑众。” “我?”秦流西看向自己,一身青衣,只有腰间挂着乾坤袋和玉符,确实显示不出来身份,便从乾坤袋摸出一根拂尘夹在手臂:“行不改姓坐不更名,贫道漓城清平观的观主,道号不求。” 众人呆滞。 呆的不是她女道的身份,是她忽然就摸出这么一根拂尘,是从哪拿出来的? 这是戏法,还是仙法? “是道士吗?” “清平观,我也听说过,香火很旺呢。” “她还是观主呢,这么年轻的吗,而且还是坤道。” “嘘。” 圣教徒看秦流西这派头,心里一咯噔,却扬起了笑脸,道:“原来是道友……” “打住,贫道自小入道,从未听说过什么天圣神,你们这天圣教,区区野路子,走的是邪门歪道,也敢与贫道攀称道友?”秦流西冷笑,道:“拿胡麻和洋金花幻蘑菇来熬煮的圣水,诱使无辜百姓喝,从而对你们言听计从,那是他们不知道这圣水,会让人越喝越上瘾吧?” 圣教徒脸色大变。 秦流西再看向身边那些赤红着眼的百姓,道:“你们都是喝了这圣水的人,是不是一日不喝就觉得自己浑身不舒坦,喝后就浑身轻松,轻飘飘的?” “这,这是圣水之奇效。”有被洗脑的百姓道:“我多年有头痛之症,喝了后也不疼了。 “对,我本有便秘,喝了后也能拉屎顺畅。” “愚蠢,哪里是什么奇效,胡麻本就是可以润肠的,你运气好,单吃到这一味,也能治你便秘。洋金花和幻蘑菇都是容易致幻上瘾的,你喝了,整个人都迷失了些神智,自然会觉得身无百病和无烦恼。你还会把他这样的圣教徒当爹,把金银钱物都拿出去双手奉上。”秦流西讥诮地说。 众人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圣教徒,秦流西没说错,他们好像是这样啊。 圣教徒有种被扒了皮的感觉,刚要说话,秦流西看着他脸上的死气,道:“你快死了!” 什么?(本章完) 第1138章 硬茬子是来薅信民的 秦流西的话宛如在诅咒,令许多人都毛骨竦然和害怕。 那圣教徒更是脸色青白,内心惶恐不安,骂道:“妖言惑众。”他慌不择路的拨开人群就要逃,可没走两步,他就呃的一声,惊愕地看着腹部的刀子。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满脸络须胡子眼皮乌黑没有半点神采的男人,他拔出手中的刀,再次扎进了他的胸口。 “呃……”圣教徒踉跄着后退一步,这一动,他的异样马上暴露在人前。 “啊啊啊啊。” 有人看到这一幕,尖叫出声:“杀人啦。” 所有人都退避开去,唯有秦流西不动于衷,只看向那个行凶的男人。 那人露出一丝狞笑,再度冲了上去,用力地把插在那人心口上的刀子再往里一送,又拔出来,一刀一刀的往他身上捅。 “我让你传教,让你传教。”那男人一边往死里捅刀子一边咒骂:“是你害了我全家,你们这些疯子,邪教,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啊这,这是黄粱村的老黄牛呢,他媳妇不也是教徒吗?” “听说他媳妇脑子不清醒,把两个孩子给滃死了。” “闭嘴!”男人冲议论的人大吼一声:“她不清醒,就是因为喝了这什么圣水,才会觉得两个孩子是恶鬼,把他们按在了水桶里。我早就和她说过,这什么天圣教都是骗人的,她把家里给孩子看病找大夫的银子都送给他们了,这便罢了,她还把孩子杀了,都是因为这些所谓圣水,把她喝傻了。你们也会这样的,也会跟我一样,迟早家破人亡,继续喝吧,多喝点。” 他又说又哭,推开人群跑了。 圣教徒在地上抽搐着,双腿乱蹬,喉咙咕噜咕噜的响着,秦流西走上前,他伸出手:“救,救我……” 秦流西来到跟前,居高临下地道:“看来,论相面,还是贫道更胜一筹啊,算命就没出过错!” 这,这是说把我的命算死了么? 圣教徒眼一瞪,一口气没上来,就断了气。 周围的人跟见鬼似的瞪着秦流西,好可怕。 她这张嘴怕不是开过光? 秦流西看向在场的人,道:“那男人说得对,圣水本就有致人迷幻的药草熬制,上瘾就不必说了,一旦致幻失去了理智,就什么都能干出来,钱财上供,杀子杀父杀母,还有自裁。” 众人神色有些惊恐。 秦流西又说道:“天圣教,不过是为了哄骗你们供奉的邪教罢了。” “你说是邪教就是邪教,天下就你一个清平观是正道吗?”有人大喊一声。 秦流西目光精准地看过去,是个倒三角的男人,道:“若非邪教,谁会蛊惑你把自己的婆娘都送过去任人糟践,你婆娘会死,你就是那个最令人恶心的刽子手!” 什么? 众人都看向那男人,后者震惊不已:“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有没有,你还是到地府里再跟阎王判官扯皮吧。再不然,就跟你婆娘扯皮,放心,多喝两口圣水,你看到她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多!”秦流西嗤笑。 男人瞳孔紧缩,也不敢再多言,一溜烟就跑了。 看那人灰溜溜的逃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逃得比狗还快,这是又被说中了吧? 她的嘴果然开过光! 不对,她所言不假,那这些圣水,就都是假的喽?喝了以后会做出他们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吗? “我,我也觉得不对,有时候我喝了圣水,竟然想揍我老娘,嫌她啰嗦,又嫌她烦,可我娘一个寡妇把我带大,还给我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大胖儿子,我怎么可能会不孝,还揍她?我不是人啊!”有个瘦弱的汉子啪啪地扇了自己几巴掌。 又有人嗷嗷地哭出声:“我也是,我四十了,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儿子,可自从信了教后,我就处处看他不顺眼,觉得他是来讨债的,本来我儿子很乖很孝顺,现在看到我跟见鬼一样,我这是鬼迷心窍了啊!” “我也一样……” “还有我……” 现场一片惭愧声,哭个不停。 忽有几个穿着白袍的男人向这边快步而来,手里拿着金刚棍棒,把秦流西围了起来。 一个年长又满脸阴鸷的男人盯着秦流西,道:“你是何人,竟敢来我天圣教扰乱人心,还指使他人来杀我教徒,到底意欲何为?” 秦流西拂尘一甩,道:“我是何人?自然是来推倒你天圣教的卫道士!” 她脚一抬,不见她是怎么走的,已经走出了包围圈,瞧那金碧辉煌的圣殿拾级而上。 几个白袍教徒顿时变了脸色,眼神有些惊惧,相视一眼。 他们圣教这次是遇上硬茬子了! “站住!”有人吹了一声角哨,这是要找帮手。 秦流西却没有半点惊怕,看着那在阳光下那金灿灿的尖顶,脸色冰冷。 听说这是如妃捐建的,这银子真是多得让人手痒。 多少百姓因为天灾流离失所,吃都吃不饱,她却捐了这么一笔钱这什么天圣教,就在从前宁王的封地上,也不知她脑子想的是什么。 真是不知所谓! 秦流西拂尘一甩,手指一掐诀,口中喃喃有词,术诀打在了那尖塔上。 于是,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在青天白日之下,一道惊雷劈在了那尖塔上,断裂塌方,而在那尖塔要掉下时,好像有一阵气浪把那掉落的尖塔一卷,那金灿灿的塔顶就这么不见了。 众人:“……” 圣塔被雷劈秃了! 秃了就算了,它还凭空不见了! 几个白袍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噗通地跪在了地上,下意识地看向前方那站在青石砖铺成的阶梯上的秦流西,眼神惧怕。 是她干的,一定是! 她出现后,好好的圣塔就变成了这样,必定是她干的! 一阵风吹来,把她的青衣袍吹起,袍脚上绣着的繁复符文在阳光的折射下,变成了金色符文,神圣不已。 她抱着拂尘微微扭头,看向那几人,唇角一勾,我干得如何? 这还只是开胃小菜呢! 而底下的站着的人看到那仿佛被金光符文包裹着的人,不知谁喊了一声:“天神下凡,是有神显灵了!” 噗通噗通。 底下唰唰地跪了一地的人,眼神狂热地看着秦流西。 感受到信仰之力唰唰飞向自己的秦流西:“……” 耍帅原来有这好处,从前我还是太低调了! 罢了,这信仰之力也不白薅,她拿出三清铃,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摇铃,口念清心咒,道意从铃中散布开去,抚平了所有的愧疚不安以及神魂,让人混沌的心绪为之一清。 “不求观主,无量天尊!” 这个声音响遍了每一个角落。 秦流西欢喜不已,是信仰之力啊,怪不得兕罗这么费力要! 而那几个白袍人,看他们平时教化的信民转眼倒戈,不禁脸色铁青! 这硬茬子不但是来找茬的,还是来薅他们信民的!(本章完) 第1139章 她是妖道?戏精本精 在所有人仍旧沉浸在那铃声出去的力量时,秦流西已经收了铃往上走,只是这一直前来阻挠的白袍人实在是有点烦。 欠揍嘛,揍他就是了! 于是等有人回过神后,抬眼一看,那通往圣殿的九十九个阶梯上,除了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白袍圣教徒,却不见那个青衣身影。 就好像刚才那一场奥妙,只是一场空想,但他们感受到的力量,并非作假。 “咱也上去看看?” “走,这天圣教是神是鬼,咱们也看个究竟。” 秦流西已经站在了这天圣教的圣殿前,看着眼前的雕梁画栋飞檐枓栱,还有屋檐挂着的金铃,她冷笑一声,真是处处都是金银的味道。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清平观真是远不及矣。 生气! 师父说过,郁气于心,有碍修行,得宣泄出来才好。 秦流西拿着拂尘,甩了几下。 叮铃铃。 屋檐上的金铃疯了一样在撞击,发出脆响。 而那柱子被拂尘甩了几道道意上去,竟是生出了几条裂痕。 秦流西摸了一下拂尘,陪着封修闭关晋级,她也没忘修炼,修为上去,再有救治瘟疫的功德以及刚才的信仰之力,她用道术更为的随心所欲。 这大概就是她修行的意义之一,变强! 哒哒哒。 有密集的脚步声向这边快跑来,不多时,一群白袍人出现在秦流西视线之内,又有的则从圣殿中跑出。 这些人所穿的白袍,都用细棉制作而成,还绣着精美的纹路,戴着配饰,光是这一身,没有一两银子绝拿不下来。 他们还全都穿着新的。 秦流西想起自家道观,除却自己的衣物,里面的是岐黄在准备,外面的则是公伯乘专门养了一群绣娘给她做的,因为她的道衣都有绣上正经符文,而符文不能出错,这个工序尤为费神,所以她衣物是不缺,却也不会像大家族里的贵妇小姐,衣物不重样的穿,而是反复换洗,因为制作不易。 而观里的弟子,多久没换新了,他们还是香火近年比较旺的,那些香火不旺的,还穿着补丁呢。 眼前这些人,个个新衣,脸圆且润,比起刚才所见百姓多菜色,那是明显的对比。 这是趴在老百姓身上吸血来滋养自己呢! 白袍圣教徒簇拥一个眉目祥和,年过护花甲的老者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两个身材高大,看起来并不好惹的教徒。 “天圣教乃是信民朝圣的圣地,阁下前来,不像朝圣,倒像是找事儿的。”老者笑容浅淡,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暗暗带着警惕和戒备。 刚才圣塔青天白日遭雷劈,塔顶消失不见,引得教中其余长老都纷纷前去查看因由,而他,则先来应对秦流西这个麻烦。 而早从秦流西出现,就不断有消息从山脚传来,此人道法奇诡,也不知圣塔的塔顶出事是否和她有关? “你说错了,我就是路过此地,看看这什么天圣神是哪路神仙,是山精野怪呢,还是魑魅魍魉。”秦流西的笑容比他更淡。 明长老脸色难看,道:“神不可亵渎,否则会被降下神罚……” “你让他降呗,我等着!”秦流西笑着上前。 明长老的话被她嚣张地打断,本就没好脸色的他彻底变黑,尤其是她走来时,那脚步明明很轻,可那声音却像是擂鼓一样传到了他的心上,使得心跳加速。 “看你身有左右护法,理应也是这天圣教的长老一类的人,怎么一点抵抗我道意的能力都没有?说你们这些所谓圣徒教众是乌合之众,还真不是我冤枉你们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她这话音一落,所有白袍人脸带怒色! 明长老更是嘴角溢出一点暗红色的血来。 秦流西往殿内走去。 “拦住她!”明长老沉声一喝。 所有人都冲了上来,却听得一声铃响,他们就感觉耳膜像被锥子给刺破了耳膜似的,突然尖锐的疼痛,纷纷捂住耳朵痛呼。 明长老距离她最近,所受的冲击最大,这响铃直接轰碎了他的耳膜,血从他的耳鼻渗了出来,他惨烈的叫出声,然后发现自己听不见了。 他惊恐地看着秦流西,对方经过他身边,淡淡地看过来,眼神冰冷。 明长老瞳孔一缩,双手发颤。 秦流西畅通无阻地入了圣殿,脸色越发难看,什么鬼,一点法术都不会的人,就当上了长老,还有那些教徒,全部都只是普通人。 他们就是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可令人致幻的圣水,就到处传教,吸引了数不清的信民成为这天圣教的圣徒。 啥玩意? 传教竟然比传道更容易收信徒,这让他们这些正道情何以堪,他们缺的难道就是一张会把死的说成活的巧舌吗? 秦流西入了圣殿,殿内一片圣洁的月白,正中矗立着一尊用陶瓷烧制而成的人像,人像微微低头,一双眸子低垂,俯视着众生。 她和这双眼四目对视,脑海里忽然多了点东西,依然是一片无边火海,火舌在翻滚舞动,妖娆噬人,而火海中央,仿佛有什么在其中跳动。 秦流西极目远眺,双眼因熊熊烈火的炙热而火辣辣的疼,她却还是盯着那跳动的东西。 是一个火球。 一个凛冽又带着强大毁灭之意的火球。 火球在跳跃,像是有东西在球中要蹦出来,秦流西一阵心悸,下意识地就想压制,不可以。 一只火麒麟从火球旁边跃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却始终没上前。 有声音从天际传来,秦流西一凛,狠狠地一咬舌尖,火海飞快消失,她睁开眼,双眼一片赤红,而和她四目双对的陶瓷像,眼里仿佛多了一丝笑意,仿佛在说,你我本就是同类。 “妖道,她是妖道。”有人惊叫出声:“她的眼是红色的。” 秦流西回过神,扭头看去,却见一个教徒站在不知何时涌进来的一群信民中喊了一声,那些信民都惊恐地看着她。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妖怪该死,烧死她,烧死她!”不知谁率先大叫。 秦流西气笑了,她,是妖道? 只要一人无中生有,很快就能三人成虎,更不说眼前的事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被抓了个‘现形’,于是所有人都选择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就是妖道,甚至是鬼怪,不然正常人的眼睛怎么会是红色的? 秦流西感受信仰之力往下掉,无语死了,看向那喊她妖道的圣教徒,害她掉信仰,等于从她钱袋子掏银子。 绝不可忍! 秦流西盯着他,那传教徒脑子一懵,忽地就举起手,啪啪地向自己甩起了巴掌,一边甩一边道:我胡说八道的,你们这些傻了吧唧的傻子,被骗了吧,我们才是真的妖!” “妖法,她这是在施妖法,快取圣水来!”明长老当机立断地大喊。 “天圣慈悲。修行不易,只要你速速离去,日后行善积德,天圣会放你归去,且走吧!”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殿内东北角响起。 秦流西看去,好几个穿着和那明长老的人簇拥着中间一个圆脸的中年人向她这走来。 “是圣明教主。”有人跪了下来,狂热地喊着教主,尤其是那些白袍人。 秦流西嗤笑,总算来了一个有修为的了。 不过让她走? 真是个聪明的选择,既得了慈悲的名,又不用折损自己人,而且看那些人警惕的眼神,明显是怂。 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知道吗? 天圣教:我们没有请瘟神的爱好,你是不请自来! 没错,她是不请自来不假,可他们说她是妖道,妖嘛,怎么可能这么乖巧听话,不搞点事再走,怎对得住他们封的号? 秦流西拿着拂尘一甩,指着那些人,大叫一声:“呔!贫道曾掐指一算,此处妖气冲天,受三清祖师前来降妖,果不其然,你们这些死人妖,贫道只是入了这殿门,看了这诡异的人像一眼,竟就要引诱贫道与你们同化为妖?呸,贫道一心向道,宁以身殉道也绝不与尔等同流合污,蒙蔽世人!” 众人:“?” 她疯了? “想引诱贫道化妖,凭你们的修为还不够,灵宝符命,斩邪束妖,急急如律令,给我现形!”秦流西双手掐诀,脚一跺,术诀化成无形符咒向那些白袍教徒飞去,又飞快地掐了一个诀打过去。 一众圣教徒:谁把这戏精给叉出去? 那圣明教主却是脸色一变,微微退后一步,身边的人没几个是正经修出道来的,要么是纯靠骗的神棍,要么就是出入后宅的神婆姑婆,真正有大本事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也就没看出秦流西这一手。 秦流西冲他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说她是妖道?那一起当妖吧! “啊啊啊啊,都是红眼,是妖怪!”信民看到白袍们的眼变成了红色,吓得大叫,有的则是往外跑。 圣教徒:“……” 他们感觉到不对,彼此对视,瞳孔一震。 红,他们的眼变成了赤红色! 反观秦流西,装模作样地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黄符,然后她的眼就恢复了正常。 别说这一招太假,但在百姓眼里,就是真的,你看哪只妖敢往自己身上贴符? 啥,那符是假的,可人家拂尘一甩,你家天圣神的头断了又怎么解释? 砰砰砰。 天圣像头的碎片掉落,信民吓得往秦流西身后躲,然后他们惊奇发现那些碎片怎么都溅不到身上,不由看向秦流西,一定是她护住了他们。 不求观主果然是正道,他们险些被骗了! 秦流西对身后的信民道:“贫道要斩妖除魔,你们赶紧出殿,以免伤及己身,福生无量天尊!” 唰唰唰。 人很快就退了个干净,殿内只剩那满当当的白袍人。 等人一退,秦流西就收起了那做戏的假脸,慢条斯理地收起三清铃,声音冰冷:“玩笑玩过了,该搞事了,斩妖除魔,贫道素来是认真的,你们该死!” 这里的人,不说人人背负着命孽,但都身负罪孽,而那些所谓的长老,没一个无辜的,都沾满了血,杀人,淫人妻儿,夺人家财,只凭着巧舌如簧,愚弄百姓,不把人命当命! 还有这个陶瓷像,秦流西眼神冰冷,拿出金刚尺,道意倾注,足尖一点,劈了下去。 陶瓷像轰然倒塌。 所有人惊叫出声,天圣像被砸了。 “骗人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说对方身有罪孽,需要净化?”秦流西双手掐诀,道:“真正有罪孽的是你们,你们也该为做过的事而遭反噬。”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殿内忽地狂风大作,门窗框框作响,本来还亮堂的空间立即变得一片黑暗,鬼哭狼嚎。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那些早就死去的人,凄厉地哭叫着向他们扑来。 “鬼啊啊啊啊!”殿内乱成一团。 殿外,有不少信民聚拢,越来越多人前来,听到殿内传来的惨叫动静,不禁毛骨悚然。 发生什么事了? 天圣教自建教后,在他们眼中,可都如神邸之地一样的存在,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可现在听到那里面传来的凄厉尖叫,他们顿时觉得这形象有些幻灭了。 秦流西把那意图逃跑的圣明教主一把抓住,对方盯着她,念了两句古怪的梵语,她有些混沌,待那圣明教主一喜就要溜走时,她再次用拂尘缠住了他的脖子。 “念两句破咒语就想迷惑我呢?是你那天圣神赐给你的勇气吗?”秦流西幽幽的声音如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耳膜。 圣明教主喉咙咕噜咕噜地响,秦流西问道:“这天圣教,是谁让你建的?你们敛来的银子都送去哪了?” 这个陶瓷像肯定是兕罗的,不然她不会一眼入域,信仰之力是他要的,那从百姓手里敛来的财,是去了哪里? 咕噜咕噜。 圣明教主瞪大双眼,秦流西松开了些拂尘,他刚要说话,却是冲着秦流西露出一丝诡笑。 秦流西心中一凛,顿时撤了拂尘,往后退的同时给自己结了一个结界。 轰的一声。 漫天血雨,肉碎四飞。 秦流西冷眼瞧着,半晌才呵的一声,跟她玩自爆呢!(本章完) 第1140章 某人真的好会装 眼看着圣明教主自爆了,秦流西叠了一只纸鹤放飞出去,然后拿着三清铃一摇,拂尘一甩,念了两遍拔苦往生咒,开了鬼门把这些怨魂都送了进去。 殿内变得安静下来,就是那些白袍圣教徒,也因为三清铃的铃声和往生咒的洗涤,也是痛哭流涕的忏悔。 但在这里忏悔有什么用,他们应该向所有被哄骗的人忏悔。 秦流西一甩拂尘,被关上的窗门齐刷刷地推开,光线驱散了黑暗。 骤然的明亮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眼,等渐渐适应了,睁开眼的同时,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们下意识地看去,到处都是血花肉屑飞溅。 这,这是啥? “享受一下吧,你们的教主,这里到处都是。”秦流西笑着说了一句。 到处都是? 那这血肉横飞,就是他们的教主,碎成渣渣了? 有人摸到嘴边的一点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小块指节,不由嗷嗷大叫,偏头就吐了起来。 不少人低头看到自己白袍变红袍,嘴边黏粘糊糊的,顿觉一阵恶心,呕吐声此起彼伏。 秦流西走出殿,外面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看到她出来,本来还挺喧嚣的场面立时变得安静,然后他们便看到往日那些圣教徒飞快地冲出来呕吐,浑身都是血斑点点,且神情惊惶,跟青天白日见了鬼似的。 可不就是见了鬼么? 秦流西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长老竟然还有力气想逃,她冷笑一声,甩出一条勾魂链子,直直地向他们飞去,把他们捆成了串子。 勾魂锁链可不仅仅是锁魂,若是捆住生魂,那他们的灵魂同样要受到压制,像是被鞭打一样,越是挣扎,就越捆得紧。 他们也就是会点骗术的神棍,一切看教主行事,哪里会用什么道术来抵抗这勾魂链的威力,如今被捆着,本就因为刚才所见的鬼耗费了精气神,再被勾魂链压制,只觉得神魂像被人无情地撕裂着。 凌迟分尸也不比现在痛苦吧? “我有罪,我罪孽深重,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有长老跪了下来,不住地向秦流西磕头。 秦流西道:“不用急,自有你认错的时候。”她扭头看向殿内,大喝一声:“全部给我滚出来。” 白袍圣教徒纷纷都从那个气味和画面令人窒息的圣殿内跑出来,还有余力的看眼前形势不对,当即就想逃,却被秦流西隔空用金刚尺给打歪了半张脸,再没有人敢逃。 不跑,等到官府的人来估计还能苟活,可逃的话,可能会被她当场打死! “向你们的信民跪下请罪。”秦流西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她这走,并非在平地,而是在所有人的眼里,她每一步,都如同走在虚幻无形的阶梯上,每走一步,就会升高一些,稳稳的站在虚空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 刚刚搞定北边所谓灵修的封修歪在那圣殿的穹顶上,看着底下那人,大尾巴甩了甩,啧了一声。 某人真是好会装! 秦流西没好气地瞥了他这边一眼,传了一道音过去,信仰之力是那么容易得的? 她不使点真本事,哪能扭转天圣教在这些信民心里的形象? 如今天灾人祸连连,老百姓在日子无望下,确实会求一个信仰来支撑他们活下去,信天圣无用,还不如信她! 秦流西露的这一手确实震撼了所有人。 试问谁能走在虚空中,还稳稳的立住了,他们生平可看过,没有,但现在,他们见识到了! 不知谁尖叫一声,狂热地叫着仙人下凡! 她长得好,一身干净不染半点尘埃的青衣道袍,衣袍用金丝线绣成的符在阳光折射下,如金光符文在她周身跃动,使她更似仙人,不可亵渎。 有人跪了下来,哭着求着她显灵,求她救救这苦难的世界。 秦流西站在了虚空,手中三清铃一摇,铃声浑厚,荡了开去。 底下的人都安静下来。 “贫道不是仙人,贫道不过是清平观的观主,平日也只是吃五谷杂粮,我们清平观师承三清祖师爷座下弟子,传承的乃是正道,这也不过是玄门万千术数的其中一术。”秦流西看着那些老百姓,道:“之所以在尔等面前露这一手,是想告诉你们,道门不是没有真本事的道士存在。却不会因为会这样的玄乎的术数而随意欺压百姓,从你们这里予取予求,而是随喜随缘。但天圣教传教,是如何传的,你们更清楚,有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或许你们听听他们都做过些什么?” 秦流西手一抬,那些长老就惨叫一声:“我说,我说,天圣教的存在,不过是为了从百姓和富裕的人手里求财,为了使你们言听计从,我们不惜用药水……” 他们的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把曾犯下的罪孽都一一说了出来。 百姓们呆了,所以他们以为的天圣能给他们治病,给他们庇佑,都是假的,他们不但没有得到半点庇佑,反而还因为喝了那圣水而导致身体有了一定的毒素。 这还是轻的,有些人因此而散尽家财,听信传教徒的谗言,对家人恶言相向甚至痛下杀手。 刀刃应该面对敌人,可他们却是对准了自己最亲的人。 他们的罪,半点不比这天圣教低。 真相一旦揭露,就如同撕开一片刚结痂的皮,露出血淋淋的伤口,让人不忍直视。 那些天圣教的信民一下子就崩溃了,有人晕倒,有人扔想要拿来供奉天圣神的香烛供品,有人则是疯了似的冲上去,逮着那些人一番好打。 封修变成一只袖珍的小狐狸跳到了秦流西的肩头趴着,尾巴懒洋洋地扫着她的脖子,道:“你也不怕这里会造成暴动,打死了怎么办?” “法不责众,打死就打死吧,圣教徒就没有无辜的。”秦流西被那毛茸茸的尾巴扫得脖子酥麻,抓了他下来,触及那软软的触感,忍不住狠狠地撸了一把,凉薄地道:“伤口已经腐烂了,不撕开了,把腐肉给剔除掉再重新上药,是好不了的,他们也需要发泄出这个情绪,更需要直面自己都对家人做了些什么。” 封修一僵:“你往哪里撸。” 秦流西低头,看着他那漂亮的狐狸眸子,道:“你就是只狐狸,有啾啾也就那么一点,我碰不着!” 奇耻大辱! 封修举起爪子就要跟她拼了。 “走你!”秦流西把他往天上一扔,走下虚空。 收拾天圣教这烂摊子的人来了。(本章完) 第1141章 处处都有他 事关天圣教,萧刺史亲自领着衙卫来了,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团,额角青筋突突乱跳,看向秦流西。 你的动静委实是不小! 秦流西把三清铃一摇,浑厚如钟的铃声传开去,让人不由精神一震。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呆呆的站了一会,又蹲下来抱头痛哭出声。 萧刺史让衙卫把那些圣教徒都拿下,自己则是走到秦流西身边,看到她手里一条黑得冒寒光的锁链捆着几个长老,扫了一眼,并不见那个他见过一面的什么教主,便问:“那主事的教主逃了?” 秦流西往大殿内努了努嘴,道:“那倒没有,在里面呢。” 萧刺史不解,但这个才是大头,他立即冲进殿内,很快就被一阵浓烈的血腥味给冲击得脑袋发昏,再看到一些乱七八遭的碎肉,眼皮一颤。 “你看,教主到处都是。”秦流西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地响起。 萧刺史指尖一抖,看着这血腥又可怕的一幕,看向她,嘴巴张了张。 “不是我干的!”秦流西道:“是他在我面前自爆。” 我不信! 但不信,他也不敢说。 萧刺史的脑瓜子嗡嗡的作响,他在头痛这张折子要怎么写。 “天圣教的总坛在这,如今被捣,我劝刺史你立即审了那几个长老,找出账册什么的,他们吸纳的信民众多,坑骗无数人家财,但这些家财是被他们挥霍了还是送去哪,却是去向不明。”秦流西背着手道:“此外,尽快出一份他们的认罪书张贴到各县各地,毕竟别处不知道建立了多少分坛,又会有多少百姓被坑骗,所以处置这些教徒,越快越好,也越高调越好。” 只有高调处置,才会让更多人知道天圣教的真正的嘴脸。 萧刺史点点头。 “对了,你头上有人没有?”秦流西又问。 萧刺史:“观主此话是何意?” 秦流西说道:“皇宫里的如妃,是捐建这天圣教的人之一,也就是说,这天圣教算是有她罩着,如今被你捣破了,肯定算你头上,你这乌纱帽怕是摇摇欲坠。” 萧刺史有点麻了,这不是你干的吗? 秦流西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笑道:“虽然是我挑了,但总不能是我上个折子说事儿吧,这可是你的地盘,你才是官儿。所以啊,如妃就是恨,也会先把这火烧到你头上!” 萧刺史脸色一变,沉声呵斥道:“天圣教若是任由其壮大,于国大不利,他们的屯田甚至都比正经寺庙要看齐,要是壮大,那肯定会更多。如今道观和寺庙的僧田也多起来,万一越来越多佛道教这样的出现,国将不国。如妃要是敢牝鸡司晨,本官就是乌纱不保都要参她一本。不对,回头的折子,本官就要参她一本。” 寺庙道观所拥有的僧田是不必缴纳赋税的,但要是这僧田多了,却不缴税,那国家就会损失许多,要是有人为此而谋算,就更是一个大威胁,但凡明君,都不会容许寺庙道观大增的。 “刺史大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板正,萧小姐……”秦流西提到他那为爱自请当姑子入空门的女儿时,瞥到他脸色发黑,讪讪地道:“没有要挖你伤口的意思,就是嘴快。” 萧刺史哼了一声,想到嫡女,眉目一沉,颇有几分落莫,当年要不是他迂腐,女儿估计还能承欢膝下吧? 往事不可追。 秦流西也不再说往事,道:“她会不会牝鸡司晨不好说,但吹点枕头风也是可以的,听说这如妃乃是圣人的青梅。” 萧刺史眼球抖动,和她对视着,都明白这青梅是什么意思。 如妃,他知道这人,从前是宁王妃,假死当如妃,在他看来,就是不守妇道的淫妇,只是那是圣人的女人,一来没有大肆宣扬,二来么,圣人说她是谁,她就是谁!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宁王妃已死,如妃犹在! “观主到底什么意思?” “我就是说,萧刺史可以挖一下这如妃的料,宫中妃子要存活,得要有银子,更要有靠山,后半辈子也要有着落才行。”秦流西提醒道:“如今太子可是废了。” 萧刺史:“……” 你只差没说那女人卷到了夺嫡当中,这天圣教就是为了敛财用的! “如今萧刺史头上无人,你看看俞尚书如何,我知道他喜欢收藏墨砚。”秦流西道:“要是参那谁牝鸡司晨,左御史也是个忠直的,他现在最喜欢的是他那小孙女。” 萧刺史瞪大了眼:“!” 对方好像在教我行贿,古板迂腐的我该怎么办? “刺史大人,功在社稷,要想成就这功,还得戴着这官帽才行,而为了成就这功,这身段稍微放低,也无不可!”秦流西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此处交予你了,天圣教总坛其余的地方我没损毁,归于官府,将来不管做个难民收容所,或是善堂,都是好的。另外,他们用以蒙蔽百姓的圣水都是会迷人心智和致幻的,我给你开个解毒方子,你让人按方熬煮,发出公告时,可以让喝过圣水的百姓都来喝上一碗,顺便宣传一下天圣教有多臭名昭著。你知道的,一传十,十传百。” 萧刺史向她行了一礼。 秦流西取出纸笔写了方子,让他去忙。 “外面那些信民,观主可能安抚一二?”萧刺史想到那些崩溃的信众就觉得头疼,从前他们有多信这天圣教,现在真相揭露,就得有多恨。 秦流西想了想,道:“我明日在这做个法场,你可通知下去。” 萧刺史大喜过望,立即去安排,反正都是信教,信这清平观,好过信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圣教。 等他走了,封修又悄无声息地出现,重新蹲在她的肩膀上,道:“你做这法场,是想薅这信仰?” 秦流西看着那被她砸得稀巴烂的天圣像,道:“信仰之力是个好东西,兕罗想要,我偏要截了来,你那边呢,灵修是怎么回事,也是兕罗搞的鬼?” 封修冷笑道:“所谓灵修,其实就是双修,他们主张什么灵魂污浊,要想得到净化升华,就必须灵修,灵魂才会纯净,人也才会美丽纯良,也才不会受到不好的天罚,一旦有人质疑,他们会略施小术,令那些妇人深信不疑。说白了,不过是些淫僧骗财骗色,他们还炼取尸油制香膏送出去,有不少妇人都沾了阴气和因果,阴病缠身。而那什么灵修堂的神像,是这样的。” 他手指一弹,一道虚影从他手上现出,是一尊盘腿而坐,结着佛印,拈花而笑的和尚像,而那道虚影,竟是缓缓抬起头来,冲她一笑,随之消失。 “是他!” 秦流西和封修相视一眼,眉目冷沉,处处都有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本章完) 第1142章 意欲让她摊上大因果 秦流西在天圣教这边的总坛做了一天道场,主要是超度周边亡魂,以及诵经传道,这其中,也不忘露出一丢丢真本事耍一下帅,以图为清平观扬名和吸纳信徒,毕竟信仰这东西,没点看起来牛哄哄的本事,大家怎么会死心踏地信你? 当然,她也没有卖弄那胡里花哨的术,毕竟越是高深莫测的道士高僧,都得有个范儿,越是让人觉得神鬼莫测,就越让人觉得你厉害。 秦流西也就利用道场弄了个消灾祈福的仪式,明明当日是阴天,天空昏沉似有雨,可在她祈福后,乌云散开,晴空万里,天空有五彩光显现。 这一手被在场的人称为仙术,啧啧称奇,看向出尘似仙的人满是敬畏。 除此外,她又做了一天义诊,也早早就定了义诊结束的时间,到了申时末刻,她接完最后一个病人后,告诉仍在排队的人,有一对夫妇会来找她看病,若想得偿所愿,就从此地开始,步行至清平观,每走五里,夫妻二人停下向东磕三个响头,再往路边悬挂一条红布,撒一贯铜钱,一直到清平观山脚,自会不病而愈。 说完这些,她就不顾众人挽留,起身往前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消失在虚空中。 虽然前一天秦流西祈福消灾他们都看到了那神奇之象,但现在她走了几步就凭空消失,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直呼仙人之术。 而不等一会,有一对将近四十的夫妻相携而来,问所有人秦流西是不是在此义诊,他们夫妻是来求医的。 所有人都沉默。 那对夫妻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走错了吗? 直到他们再问,才被告知秦流西的一番话,两人有些愕然,彼此对视一眼,嘱咐一旁跟着的下人,去买红布以及去钱庄兑换铜钱串。 有人看他们这作派,便好奇地问他们是得了什么病,所求什么? 男人面露苦涩,道:“我们夫妻二人其实是为求子来的,十年前,陵城发大水,我们在投奔亲友时遇了流寇,走失了一个孩子,一直苦寻无果。这么多年,孩子找不到,内人肚子也再无动静,我们听说此处有一道医,法术高强,医术极好,过来一是想问个卦关于孩儿下落,二来也是想看个诊。” 原来如此。 “你不是那观主找来的托儿配合做戏的啊?”有人问了一句。 男人顿时面带怒色:“我张子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宁洲临安府陵城人,这些年为了孩子,我和内子走南闯北,逢寺必拜,逢观必求,广做善事,是整个临安府都知道的,不信的可以去查。什么托儿,我张子隐不愁吃穿,不会为银子做托,更不会拿孩子来开玩笑。” 那人看他大怒,不禁讪讪的,道:“天圣教也说庇佑世人,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行骗的呢?” “不要胡说,不求观主可是半仙,可不是那些贼眉鼠眼的人能比的。” “就是,就是,你嘴巴这么坏,小心犯口业。” 众人嘀咕着说,那人恐犯众怒,连忙钻入人群走了。 那张子隐向大家拱拱手,便顺着来路走了,人群里,也有那同样走南闯北的做脚商的,也不知出于好奇的原因还是别的,便也跟着去,他要看看,这对夫妻是不是真会这么做,而那不求观主是不是真这么灵验,反正也是去道观,真灵的话拜一拜也无妨。 众人一边说着刚才的奇事,慢慢散去,自此清平观不求观主乃真半仙的名号也从这里传扬开去。 隐在虚空的秦流西看着这一幕,挑眉笑道:“那个走贩是个脑子灵活的,必有一番作为。” 封修白她一眼,道:“有没作为我不在意,我看你倒是越发会装神弄鬼,是学的天圣教这一套?如今清平观想不出名都难。” 秦流西道:“盛京有金华观,隔壁青洲有盛名的青岚观,宁洲有我们清平观,没毛病。至于你说我装神弄鬼,金华观的泰城真人,一日只见三个有缘人,这么端着,依旧传出高人的名头,我得学着点。” 封修:“你变了,你开始逐名利了。” “错,我这是为了信仰之力。”秦流西摇摇手指。 封修说道:“信仰重要,但修为更重要,江湖有你的存在足矣,修行上,必须更进一步。你也看到了,兕罗唯恐天下不乱,困住你这脚步是一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 “嗯?” 封修抿了一下唇,道:“这话你可能不太爱听,但我却不能不说。天灾人祸,其实也是天命,本身会在灾难中死去的人,因你的插手而捡回一命,这其实也是逆天改命,既有天道存在,逆天改命者,必然要受因果反噬。而因果这东西,终是要报的,现在不报,要是应在你对战的时候,那只怕会是灭顶之灾。” 秦流西眸子半眯:“你是说,他想我担上这万千因果?” “不无这个可能!”封修担忧地道:“你担的因果越重,受的反噬就越大,到时候,还有什么战力?” 秦流西沉默了半晌,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那这一线生机,天灾也该有,天道若因此把大因果放在我身上,那它真是个狗天道!” 说起来就有气,老娘都想反了它! 天道:我是公平的! 封修没好气地道:“你这是偷换概念,横着说。” 秦流西道:“我说的是事实,不过你说的,也的确有这可能,但他让我摊这因果反噬,他搞出这些天灾人祸,就不用担因果了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玩这么大,其实就是个变态!” “不管如何,任他阴谋再多,在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所以自身实力强才是硬道理,你可不能因小失大,最大的威胁在后头呢。”封修叹道:“再说句凉薄的话,天灾面前,一味靠你这样的玄门道人来救的话,朝廷还有什么鸟用?”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本末倒置的。”秦流西淡笑,一双眸子看着前方,道:“只是对弈的一环,本就是在对弈过程中摸索对手,他的弱点找到了,我也就能赢了。” 封修不再说话,她若真是个能做到漠视生命的,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个境界,他从旁提醒,不过是从侧点出,生怕她漏算了。(本章完) 第1143章 青岚观求助 封修的提醒,秦流西也是在意的,天道这狗东西从来就没站在她这一边,因果这东西,现在不报,等她在对战时才遭反噬,那她只会被压着打。 于是,处理完天圣教的事后,秦流西又展转去了几个疫区,开了更有效的疫方,才回了清平观。 而等她再回到道观时,时间门已经到了最炎热的七月末,这几个月,她看到了许多死人,也超度了许多亡魂,却也救了不少人,又从不少鬼怪里听说了许多消息。 诸如皇宫里的如妃,因为天圣教敛财一事,被三左御史参了一本,破天荒地被圣人给降了位份成为婕妤,关了禁足。 而齐骞治灾和剿反贼有功,被封了瑞王并赐了王府,但同时,圣人封了宁王府的齐钰为宁王府世子。 也就是说,齐骞将来不会继承宁王府了,他被单拎了出来另开一府,像是一种信号似的,让那些龙子感到了威胁。 齐骞被封王,只要他不断建功立业,将来谋大位就更能名正言顺,这么看,草台班子还是很会钻空子找机会推动他上位,就是不知道别的人是什么心思了。 秦流西回到前殿,就看到了一家三口,却是当日她在天圣教那边,指点的那对夫妻,在他们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瘦弱,脸色微白的男孩,和张子隐的面容十分相似。 「看来你们已经得偿所愿了。」秦流西笑道。 张子隐带着家人跪了下来,激动地道:「多谢仙人指点,我们夫妇一直按着您的指点,步行上路,五里磕头,来到清平观的山脚,这孩子堪堪就乞讨到了我们夫妇跟前。他长得很像我,但我们也不敢肯定,直到看到隐秘处的胎记,一家才得以团聚,仙人真是神仙下凡。」 秦流西说道:「是你们足够虔诚,也足够有善心,这一路,除了撒钱,想来你们也救了不少流民,正是这些功德福报,才会反哺给你们,一家团聚。」 张子隐眼眶湿润,又和妻儿磕了三个响头。 秦流西让他们起了,道:「既然团聚,就归家去吧,此后行善积德,才有福报。」 「一定的。」张子隐立即点头。 秦流西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去了后面道院,却从清远嘴里得知,林道长他们因为天灾连连,在山脚的瘟疫已经彻底治愈后,就去往其它地方了,可何道长仍在。 「何道长想成为我们道观的弟子。」清远说道:「他的医术不错,你看?」 「你知道的,我不会再收弟子的。」秦流西沉吟片刻,道:「他的天资做弟子也可,你安排吧,咱们道观还是差了些厉害的道长。」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既有心在我们道观入牒修行,成为道医,将来我们道观也能多一名有天赋的。」清远笑着说:「不过人家是奔着你来的,你若得空,也可以指点一二。」 「身为观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让他放心就好。」秦流西道。 清远又和她说了观中情况,今年南北皆有灾,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他们买的米粮都比往年贵了二成,道观自有的田地,收上来的粮食,也仅够日常道观用的,要是继续布施,就贵了。 秦流西说道:「但凡有人求医求卦,你让他们要么捐粮要么捐香油,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的事,实在没有,布施就只能像往年那般,逢几个大节来。」 「好。」清远笑眯眯地道:「听前来上香的香客说,我们清平观已经打出了名号,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这里是有真半仙。观主,您可太争气了!」 秦流西嘴角一抽:「你这嘴脸可太巴结了,快去忙活吧。」 她正欲转 身,忽地见一只纸鹤向这边飞来,笑容微微一敛,伸手把那纸鹤抓在了手上,展开一看,眉头蹙起。 清远看她脸色不对,连忙端正了脸:「怎么了?」 秦流西说道:「是青岚观那边传来的求助信,青岚师伯有些不好,请我过去看诊。」 清远听了,心头一紧,道:「那你赶紧去。」 青岚观主可是和赤元极要好的,如今他出事,求助到这里,秦流西自不会置之不理。 秦流西先回了一趟府中药斋,在岐黄那哀怨的眼神下取了些药物和她给准备换洗的衣物放在了乾坤袋里,从药斋跨出门,就入了阴路。 青岚观的山门一如既往,只是和清平观一样,山脚下,多的是流民和乞丐。 而青岚观的道友,倒不如他们观中的道士要自在,而是面泛着菜色,像是许久没吃饱饭似的。 秦流西的出现,让青岚观的道友很是惊喜,连忙通知了主持事务的和明师兄。 和明快步而来,看到秦流西时,双眼放光,向她行了一个道礼:「数年不见师叔您,师叔风采更胜从前,和明实在不胜欢喜。」 秦流西道:「和明你长大了,修为也进了,可见这些年没懒惰。」 和明嘴角微抽,他都快要奔三十的人了,比她还年长许多,用长大这个词不恰当吧,不过道家讲究的是辈分,对方从前就比自己辈分高,如今她的师父已然坐化,成为清平观新的观主,辈分其实已经是和自家观主平起平坐的了。 「不及师叔多矣。」和明恭敬地说了一句。 秦流西递过去一件淬炼过的雷击玉符,道:「给,见面礼。」 和明接过那雷击玉符,入手就感觉到能量庞大的道意和雷意,心知这是一件极好的法器,郑重地向秦流西行礼,道:「师叔,这法器太贵重了。」 「拿着吧,我自己淬炼的,不值什么,长者赐不敢辞。」秦流西道:「前面带路,与我说说,青岚师伯怎么回事儿?」 和明见状,再次道了谢,领着她向前走,一边道:「师祖他与人斗法遭了严重的反噬,丹药用上了,却是仍未修复,论医术,我们不及师叔您,这才斗胆请您前来,没想到您来得这么快。」 秦流西眉头皱起:「斗法?和什么人,为的何事?」 「师祖并没有多说,只说不是我等能对付的,但他却是为了青洲出过两任皇后的凤家而去的,凤家气运流失,全族死绝!」 秦流西脚步一顿,眼神锋锐起来,又是气运?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1144章 有的人强,不是白得来的! 秦流西跟着和明来到了青岚观主的道室,他的弟子太清盘腿守在竹床边上,双眼阖着,嘴巴念念有词。 “师父,不求师叔到了。”和明走上前,轻声说了一句。 太清睁开双眼,看到秦流西,起身作了个道礼:“不求师弟来得好快,有劳你了。” 秦流西还了一礼,道:“事关师伯,不敢耽搁。” 她上前看向竹床上的青岚观主,只见他的头发变成雪白的银丝,一张脸也布满了皱纹,脸色灰白,嘴唇略有些乌紫,胸口微微起伏,有些微弱。 比起几年前所见的仙风道骨,如今的青岚观主彷佛即将要坐化似的。 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她看不见他的寿元。 秦流西吸了一口气,微微阖眼,又张开,眼底已是一片清明,跪坐在竹床边上蒲团,拿起他的手,双指搭了上去,这一探脉,眉头就皱了起来。 指下空虚皮冷,脉来无力,气血均虚,气不足则难以推动血液运行,而血不足又不能充盈筋道,使得他身体冰凉,最重要一点是五脏六腑均受损,这气机更是淤塞难通经络,阴阳失调,这样的情况,一旦血不通心脉,容易心绞而死。 “阴阳紊乱,生机孱弱,这是因为动了术而反噬伤及了体内肺腑。”秦流西换了一只手扶脉,道:“听和明说是与人斗法,是什么人?” “师父说是一个僧人。”太清神色有些哀痛。 秦流西想到自己在那玄冥身上看到的一个佛相,难道也是兕罗本人的法相? 她继续探脉,青岚观主本就是道门修士,且青岚观传的也是张天师的传承,对于养生之道是极明白的,平日自己道观里炼出的养身丹丸肯定也没少吃,所以他们本身的身体机能远比一般人要强。 如今这样的破败,都是因为用术反噬造成的。 秦流西收回手,对太清道:“肺腑受损严重,用了什么丹丸?” 太清回道:“师祖斗法失败,回来时就已经吃上了九转大还丹。” 这也是续命丹,十分罕有,他们青岚观也仅此一颗存在,如今用上了,也是没有了,丹方他们有,但要炼此丹,却是大不易。 秦流西讶道:“你们还有这样压箱底的宝贝?” 和明和太清嘴角一抽,你是不是不该露出那种垂涎的神色? “我就是问问。”秦流西讪讪地笑:“绝不是想要一颗。” 当然,给她,她也不会客气! 太清苦笑:“你说的倒也没错,九转大还丹确实是我们青岚观压箱底的宝贝,但都说是压箱底,自然珍稀,你就是想要也没有了,最后一颗也给师父保命了!” 秦流西:来迟了! 和明不忍直视,问道:“不求师叔,师祖虽然吃了大还丹,师父也给他施针,可都三天了,依旧没能醒来,他会不会……” “怪我医术不精。”太清叹气。 秦流西便道:“他这遭的反噬很严重,必然是用了比较利害的大秘术才这样,能及时续着命逃回来,已是极好。他的生机孱弱,气机亦是不通,我会先用回阳九针给他进行针刺,续生机,调阴阳,再用太乙神针蕴养气机,调气血。此外,以药浴辅助,通经活络,慢慢将养着,等好得七八成,他再闭关修行,不受外扰,总能养好的。” 两人听了,不禁大喜过望,能救那是极好。 和明道:“那什么时候开始?需要准备些什么?” “准备药浴,也得做些安魂香。” 秦流西走到一旁,取了纸笔,沾了墨,稍微斟酌了下,开始写经方,时不时又要停一下,添添减减,最后才重新抄了一张递过去:“这是调理的汤药,等用针几日后再调整。” 太清接过来一看,刚才看她写写停停的要斟酌许久,如今一看这经方,就觉得她这斟酌,其实也不久,而是太快了。 这方子用药大胆,但每一味药材都恰到好处,既治内伤,又能调养肺腑,滋阴养血,固本培元。 在他赞叹时,秦流西又写了一张药浴的经方递给和明,这是行针后需要泡的药浴。 “做香的材料,你们观里有的吧?”秦流西说道。 太清连忙说道:“如果是安魂香,我们这里也是有的。” 秦流西笑道:“也不是瞧不上你们这里的香,但我自己做出来的会更好一些,对他修补神魂也更有好处,只要他的神魂足够强韧,也能自主的修复身体。” 太清点头,对和明道:“那你带你师叔去香堂,需要什么香料都给她取来,你在一旁帮着打下手,不可懒惰。” 和明立即应下。 秦流西又让和明准备了几样东西,自己则是跟着和明去了观里放香料的地方。 前来道观的香客虽然也会自己带了香前来供奉,但观里都会准备些放着,毕竟神前香不可断,而香客不会一天都在上香,所以都会备着甚至还会自制供香,因为自制的香会更好些。 便是清平观的供香,也是全部由观中弟子亲手制作。 青岚观的香堂也堆放了不少制好的香和香料,林林总总的十分丰富,香气馥郁。 “师叔你看要哪些香料?” 秦流西点了好几样香料,制香不难,但要制极品好香却是不容易,费心费神还费时。 和明说是打下手的,也就是帮忙取了香料,用药料炮制了香骨,其余的制香工序,他也就参与了修制香料,其余的蒸煮炮炒等一系列工序都是秦流西自己来的,用她的话说,炮制香料也要讲究火候和时间,香的好坏就是如此,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这些尚且能掌控,但随着时间过去,等最后成香时,她往香上倾注灵力打上安魂术诀后,看着那上面瞬间多了如同符咒的香纹,使得那香变得不凡,和明瞳孔震动。 怪不得她说她自己制作的更好些,他们道观的安魂香也不错,但也没有像她这样有打上咒诀的。 这样的香,燃起来时,其香气自带灵气,安抚神魂。 和明十分眼馋,这样的香,一支就很值钱了,而她做了二十支。 极品好香,他也好想要! 秦流西看他眼馋的样子,递了一支过去:“赏你的。” 和明搓着手,激动地道:“可以给我么?” “多的没有。”秦流西取出一个盒子,把香收了起来。 “半根也是和明的福气,多谢师叔!”和明往身上擦了一下手油,接过香,也从香堂里取了一个小盒子装了起来,那珍重的样子如获至宝。 两人从香堂出来,已是隔日了,和明看向秦流西,这才看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想到她往香上打术决,那必然是极费灵力的,不免有些感动又敬佩。 “师叔,我给您拿些早食先用了,您歇过了再去给师祖行针?” 秦流西也有些疲乏,主要是她往香上打的术决除了灵力还夹着道意,制香复杂也繁琐,她也会累。 “早食就免了,我吃个辟谷丹即可,青岚观最有灵气的地方是何处?我去打个座行个大周天,随后就去给青岚师伯施针。” 和明听了,便道:“那我领您过去。” 青岚观在半山腰,有一条巨大的如剑的石柱,上面刻画着许多符经,若能在此参道,一旦入定,说不能悟到石剑蕴含的道意。 “这石剑,乃是历代观主刻画的符经,也是最多弟子最喜来的地方,现在外面天灾频生,观中弟子也奉了师祖的令下山入世,救苦传道,如今此处倒是清净。” 秦流西看向石剑,道:“确是灵气最足的地方,我一个外人在此参悟,也是可以的吧?” 和明朗声一笑:“师叔称自己为外人,是真和我们见外了,天下道门是一家,你我俱是同道中人,来此参悟有何不可?这本就是面向所有人的,不管是修行的,还是普通香客,能参透其中的道意,都是传道,实属快哉。” 不藏私,不怕人比己强,这就是心中有正道的玄门。 “你说得也对。”秦流西已然在石剑上坐下,双手结印,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石剑上的符经,引导附近的天地灵气入体,很快就入了定。 和明见状,有些惊讶,也越发的敬佩,悄然下山,回到师祖的道室。 太清看他回来,问:“你不求师叔呢?” “我们是昨日入了香堂到现在,才把香制完出来,不求师叔精气神不太足,先打个坐再来给师祖行针,我把她领到石剑那边去了。师父,不求师叔年纪虽小,但对参道却极有天赋,很快就入定,徒儿都能感到灵气都往她那边引。”和明又叹又赞。 “你师祖说过了,不求师弟乃是千年难遇的玄门道人,她学东西极快,也很能举一反三,且十分专注,极有巧思,她是天生为玄门而生的。” “师叔不过双十年华,已经有此修为,可不仅仅是天赋强,她还有运道。” 太清一笑:“天赋运道是一回事,但她确实很能静得下心,听说她五岁才真正入道,却能在寒冬腊月参道闭关一月而无事,而对于医一术,她在五六岁的年纪,就敢去扒义庄那些新鲜尸体,摸索人体穴位练针。” 和明惊愕不已。 有的人强,原来不是白得来的。 再想到她还能一点灵光即成符,他更觉自愧不如,光这一条,她就能吊打许多的同道中人了吧,偏她还全能。 太清好奇地问:“从前你虽也对你不求师叔十分敬佩,却也不像现在,把她当祖师爷般看待了,发生了什么?” 和明沉默了一下,从袖子拿出了装香的盒子,道:“这是不求师叔制的安魂香。” 太清接过来,一打开,一股子宁静安神的香味飘出来,不同往日的安魂香,它像是多了些香料,又减了些常见的,反而又夹杂着一点药香。 而这香气,又夹着淡淡的灵气,使人精神一震,他再看香的本身,那香呈着紫红色,香体还有些纹路,太清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香纹! 丹有丹纹,香亦有香纹,这都是要用相关术诀符咒淬炼的,只要淬炼成功,必然呈现香纹,如今他手上的这支就有。 这只是制香。 太清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了,就一种,别人家的徒弟啊。 “只是一根吗?”太清小心把香放回去,生怕香味跑了。 和明摇头:“这是师叔赏我的。” 太清刚要把盒子递给他,听了手就抖了一下:“赏你的?” 和明点点头,眼睛眨了眨,捏着盒子,看到师父那一脸嫉妒羡慕抓着香盒不放的样子,试探地道:“师父想要的话,您拿着?” 尊师重道,尊师重道是必要的! 太清哼的一声,道:“行了,为师虽然眼馋,但既然是你不求师叔赏你的,那就收着。此香远不是我们观中的安魂香能比,你也留着压箱底吧,没有必要就别拿出来用了,免得浪费。” 好东西,都是要用在紧急关头的。 和明笑着应了,把香盒收到袖子里,道:“不求师叔做了二十根,每一根都有香纹,所以徒儿才觉得她厉害。从前只见她一点灵光即成符,如今见她制香还能炼出香纹,要是她炼丹,岂不也是不在话下?” 太清叹息道:“听说她师父坐化时,她刚炼出了筑基丹,可惜赤元师叔没等到这颗丹就坐化了,师父说了,她为炼这筑基丹,也是费心收集材料。” 和明沉默,道:“赤元真人去时,她一定很伤心。” “我们见你师祖如今神魂和五脏肺腑受损有多难过伤神,当初她对她师父就有多痛,师徒一场,亦师亦父,更不说赤元真人坐化并非得道,而是斗法失败。”太清说着,也往青岚观主那边看了一眼,如果秦流西没来,他的下场,会不会也是和赤元师叔一样?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师父步我家老头的下场,那老妖怪也休想得逞。”秦流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走了进来,道:“把东西都拿来,布灵阵,我们开始行针吧。”(本章完) 第1145章 九针出,天命逆 回阳九针这针法,秦流西并不是没有施展过,当年齐骞为他祖母找上来的时候,她就行过这针法,如今再用,却要布上灵阵,其实也是两者身体受损不一样。 老王妃完全是因为劳损病痛受寒之故,而青岚观主,虽说身体极好,但如今却比她严重多了,因为他是用术之后遭到的反噬。 术数反噬,伤的可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神魂,要想快速修复,除了医,还得用上道家的术,所以秦流西让准备的除了安魂香,还有聚灵符阵,能够使灵气聚集在一起,有助恢复。 灵阵是太清在秦流西的指点下布的,他自己虽然也会,但比较她指点的方位,他瞬间就感觉到了徒儿遭受到的打击是什么。 怪不得师父曾说,就是他也不及这位师弟多矣,原来不是夸大其辞,是对方真有料。 灵阵围绕着竹床布下,天地五行之气向竹床这边聚拢。 秦流西便取出金针,针包一字排开,她净了手,在太清的期盼下取出安魂香,放在床头点燃。 香一燃,在屋内的太清和一宿未眠的和明都觉得精神一震,疲乏仿佛瞬间消失,神魂都觉得熨帖起来。 秦流西微微吸了一口气,手持金针,取了穴,在太清他们的注视下,就在神庭下了针。 太清的手指微微颤动,绷住了呼吸,别说开口了,就是大口呼吸都不敢,因为那是生死大穴,一个不慎,这人就没了。 秦流西也没敢分心,回阳九针的针法,针刺九个对人体至关重要的穴道,偏差一点都不行,全神贯注是必须的。 而下针,则是以气行针,以意行针,极其讲究行针之人的针灸技术和道行,为了更好的修复,秦流西所灌注的气,除了真气,还引导了这周边的灵气。 不过下了三针,她的额上就渗出一层细汗,脸色比之前有些白了。 太清看着她的脸色,唇线抿了起来,看她直起身子,向和明那边微微侧头,和明连忙给她擦去额上的汗珠。 秦流西又取了一支金针,手没有半点抖动,稳稳地下了针,轻轻地捻动着。 太清鼻子有些发酸。 秦流西的用心,是把当初她对她师父的离去时的愧疚都放到师父身上了吧,她不想再一次遗憾。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安魂香将要燃尽的时候,九支金针全部插在九个最重要的穴道,秦流西双手掐了一个术决,引着灵气往针尾上一扫。 嗡。 安静的道室仿佛响起针鸣。 秦流西直起身子,脸色苍白不已,可竹床上的青岚观主的脸色却不似之前灰白,虽然仍有点白,但看起来不太像要坐化的样子了。 这肉眼可见的变化,太清师徒俩都十分高兴,只是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却带了几分愧疚。 秦流西踉跄了下,被太清眼疾手快地扶着了,把她扶到一边坐下,然后在师父的道室里找出丹药,递给她。 “这是养身丹,你吃一颗。” 秦流西嗅到丹药上传来的药香,接过吞了,道:“留针一刻钟,一会我再起针。” 她盘腿坐着闭目调息。 太清不敢打扰,只是退到一边,看向师父,再看向那根安魂香,那香虽在床头燃着,可香气却像是有人特意引着一样,直往青岚观主那边钻去。 九针出,天命逆。 安魂香燃尽时,最后一丝烟雾没入,和明看到师祖的眼皮抖动,连忙扯了一下师父的袖子。 太清惊喜不已,走到近前。 青岚观主睁开了眼,看到满脸喜色的徒弟,眼神一转,看向那微微侧着身子正在调息的秦流西,缓缓地眨了一下眼。 秦流西收回神思,扭过头来,看向青岚观主,起身道:“您会没事的。” 青岚观主的嘴唇动了动,干巴巴的,一声都发不出,手指动了一下。 “师父,您还留着针呢,别乱动,和明,取点水来。”太清说道。 和明拿了温水来,用芦苇管子沾了点水给他润了润嘴。 青岚观主依旧看着秦流西的脸色,眼神有些不太认同,何必费灵力修为去救他这把老骨头。 秦流西看留针时间到了,这才起了针,揉了针口,把灵气都封在里面。 和明趁机送上温水。 青岚观主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沙哑着声道:“你不用这么费心的。” 秦流西把金针放在玉盒里,从乾坤袋里取出用观中后山比较有灵气的泉水兑成的符水倒在里面泡着,道:“我答应了师兄,不会让您步老头儿的后尘,人不可言而无信。” 青岚观主发出一声叹息,想说点什么,秦流西抬手道:“您不用多说了,针刺已经开始了,断没有半途而废的,我为此还特地做了极品安魂香,可不能浪费。半个时辰后,我还得给您以太乙神针调气机,您若不想白费了我这番出力,就好生调养神魂,这才能快速修复您因为反噬而损的身体。至于其它,等行过针后,您精神更好些,我们再谈。” 青岚观主听了,只能点头,他昏睡几日醒来,精气神还不够足,说上两句话就觉得气喘得很。 秦流西让他闭目调息,又让和明去熬汤药和准备药浴,她在隔壁道室先小憩一个时辰再继续施针。 和明应下,带着她去歇息,这边则由太清守着。 一个时辰后,秦流西再次出现在道室里,她的脸色虽然白,但比之前要好些,青岚观主没醒来,她也不迟疑,先帮他推拿一番,然后取出装着银针的针包。 太乙神针可以定乾坤,穴位用得好,养气血,续气机是极好的,而这次用针,没回阳九针那样慢,而是快,极快,那一排银针几乎被她使成了残影,在上星神庭通天等数个穴位落下。 和明他们吞了吞口水,这样的手法,不是日夜练,都练不出飞针无影吧? 五六岁就扒尸体练针灸,他信了。 不过顷刻,青岚观主的后脑脖颈以及各处要穴就扎满了银针,而秦流西也将体内的真气凝聚扫在针尾,以针导气,通经活络,续气机。 直到体内真气消失殆尽,她才惨白着脸,一屁股跌坐在地,真是一滴都没有了。(本章完) 第1146章 这孩子的楼怎么说歪就歪? 接连三天,秦流西都用两种针法给青岚观主行针,看他肉眼可见的在好转,太清等人都不胜欢喜,只是这欢喜在看到秦流西那小脸苍白的样子后,又变成了愧疚和心疼。 青岚观主的好转,都是一次次耗费她的精气神换来的。 秦流西倒不在意,青岚观主在好转,也变相的抚慰了她当初没能把师父救回的遗憾,所以笑容很是轻松。 「接下来,就不用再施回阳九针了,隔两日给您用太乙神针调理一下,您自己再每日行大周天引导天地五行灵气入体,慢慢休养就好。」秦流西给青岚观主扶过脉,又取来纸笔,稍微调整了一下药方递给太清:「改用这个方子。」 太清接过来,郑重地行了一礼。 「师兄这是要折我寿呢。」秦流西避开。 「应该的。」他笑着道:「补精气的汤膳在桌上温着,你记得吃。我先下去换这药方,你陪师父说话。」 青岚观主道:「别说太清,便是我,也该向你行一个大礼的,多谢你救了我这条老命。」 「您言重了,叫老头知道了,怕是要指责我狂妄自大!」秦流西拿过太清给她准备的汤一饮而尽,道:「您也该和我说说,那凤家是怎么回事,我听和明说气运尽失,凤家无一人生还。」 青岚观主脸色有些凝重,道:「凤家乃是前夏朝时的大族,出了两任皇后,便是高祖改朝换代时,本也想纳凤家女为妃,但那时,凤家已无适龄女,只能封了出色的子弟为官。但这几十年来,凤家的人逐渐雕零,本也没往深处想,直到去年,一场火,让凤家本就凋零的人口死得只剩一个小娘子。」 他说着,神色有些沉痛,道:「凤家有个忠仆,遇到一个瞎眼游道,说朱雀流血泪,凤家气数绝,那忠仆想到凤家这些年人丁的凋零,直觉不对,便带着那小娘子找到了我想求个庇佑。」 秦流西道:「瞎眼的游道?」 青岚观主点点头,道:「我看到那小娘子,已是脸上有了死气,而凤家老宅已是在大火中只剩个框架,我用大衍筮法给她占了一卦,她那一线生机只在青洲和蜀地交界处的雀儿山,那也是凤家的祖坟所在。可等我赶到凤家祖坟时,却发现……唉。」 「莫非那凤家祖坟气运在散?」 青岚观主注意到她的用词,道:「也?听你这么说,也遇到了?」 秦流西也不迟疑,把这些年遇到的玉家和谢家气运的事给说了。 青岚观主变了脸色:「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巧合以上,可就不是巧合了。你说的两家气运被盗,可他们却是气数未尽,能等到你出手。但凤家却不然,那游道说的气数绝,我是到了那祖坟才知是怎么回事。」 「您请说。」 青岚观主吸了一口气,满脸凝重,道:「凤家的祖坟所在的山脉下,也就是雀儿山,有一条小灵脉,我赶到的时候,却是来不及,为了抢这灵脉,我不得已和那人斗法,结果如何……你也知道了。」 秦流西有些震惊。 虽说如今的世界灵气匮乏,但天地灵气不是一滴都没有,尤其是那些神山或天池,都藏着灵脉,而出了山神的地方,绝对是有灵脉的,毕竟有仙则灵可不是说假的。 雀儿山她没去过,不知道有没有山神,但既然有灵脉,那必定是神山不假。 「灵脉被夺走,整个凤家的祖坟,全塌了,埋在了雀儿山下。」青岚观主有些悲痛,道:「而那凤家小娘子的生机,我没能给她求得。」 「祖坟在灵脉上,灵脉失,气数必尽,这也是天命,您别太愧疚,您也尽力了。」秦流西道:「不过既然失了一条灵脉,就连祖坟都埋在了那雀儿山底下,必会出大动静,比如山崩,我 去年便已归来,却不曾听说过哪里有山崩。」. 青岚观主一愣,道:「这,确实没有山崩,只是凤家的祖坟全然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灵脉失了还没有闹出山崩这样可怕的事,那只有一个原因了。 「山神。」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青岚观主说道:「看来只能是山神庇佑了。」 「保山不崩,估计不仅仅是庇佑那么简单。」秦流西想到一个可能,心头有些堵。 青岚观主也想到了,更是堵心,抿着唇道:「是我技不如人。」 秦流西摇摇头,道:「与你斗法的,只怕不是一般的僧人,能把整条小灵脉抽走,那法力必定很厉害,估计是兕罗本人,您与他斗法时,没看到他的模样?」 「他罩在一身黑袍里,样子看不清,他用的法,都是佛法,一座法相,邪恶强大,那梵音像是魔音,令人心神大乱,易入心魔。」青岚观主想到自己使尽了招数,也没能在对方手里讨了好,心头越发的沉重,如果这就是恶佛本人,那当真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强大。 秦流西:「应该是他,我在谢家时,他也留了魂记在那邪道身上,同样出了一座法相。不过,您能逃出来,便是大难不死。」. 青岚观主道:「说来也奇怪,对方如此强,我应该逃不出来才奇怪,可我愣是有命出了雀儿山。」 「您不记得是怎么走出来的?」 青岚观主沉思半晌,道:「在我用了乾坤大法而遭了大反噬,神魂都有些出窍了,再一转眼就出来了。」 秦流西猜测道:「要么是山神护住了您,要么就是您身上另有保命的法宝,或者是他急着把灵脉取走,您才能出来。」 「我只倾向前者或后者,他已经击败了我,不屑对我再出手,因为保命的法宝,在我用大术时,已经用上了。」青岚观主苦笑,忽然想起什么,道:「不求,他如果就是本人,倒也不是没有半点制衡的弱点。」 「是什么?」 「神兵!」青岚观主道:「我们青岚观有一神兵,乃是仿天师的法器三五雌雄斩邪剑而淬炼的,虽不及真正的斩邪剑,但亦有剑魂,乃是神兵,我用此剑时,他明显有忌惮且动作迟滞,可惜我修为不足以将他击败。」 秦流西听了,定定地看着他,神色难辨。 「怎么了?」 秦流西忍不住问:「除了九转大还丹,你们青岚观竟然还有神兵利器,那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好东西?」 青岚观主:「……」 这孩子的楼,是怎么做到说歪就歪的? 免费阅读. 第1147章 总有逆子想抄老巢 从青岚观主这里得知了凤家的事,雀儿山丢了条灵脉,越发让秦流西觉得,兕罗拿的这东西,多半和黑沙漠那边的无边结界有关,而那个地方,她势必要闯一闯。 青岚观主的神魂和身体受了大反噬,秦流西也没拿这些事和他说,一来他身体这样,就是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心里装了事,反而有碍恢复。 但知道神兵对兕罗竟然有制衡,秦流西还是向他多了解了些。 神兵,犹如天兵,谓秉承天意有天神为助之兵。 通常神兵有灵有魂,像是青岚观的身边斩邪剑,其有剑灵,且剑魂乃是上古杀戮无数的战神,自带凶煞之气,这样的魂入剑,又能降服,自得神兵。 可这样的神兵,在灵气充沛,人均能修仙的时代可能易得,但现在的人界,不过是凡人之境,灵气匮乏,便是有神兵,也是隐而不出,或是被一些真正隐世不出的观庙或世外高人深藏了。 秦流西都不清楚哪家有神兵,若非青岚观主自爆,她甚至不知这世上还有神兵存在。 老头还是去得早了些,都没来得及告诉她,世间有如此宝贝。 也不知他们清平观有没有藏着这样的好东西,毕竟世事变迁,上古的东西,留下来也是等有缘人的机缘不是? 好比现在,她往某处埋点东西,说不定数千年之后,也是古董宝贝,机缘一到,自然面世。 秦流西摸了摸下巴,心想她要是把清平观翻转了,不知道会不会找出点老家底来,好歹他们观的前身也是宗派呢。 远在南县的城隍老爷忽然感觉有些心慌,看向往头上别了朵粉色芍药的某牛,嘴角一抽,道:“牛头,你今年都几岁了?” 魏牛头:“?” “这么好看的芍药,它就是插牛粪上,好歹能供人赏一赏,你偏要插你牛头上,也不嫌人家辣眼?且还是粉色,你这年纪配吗?” 魏牛头:“!!!” 又是想弑神的一天,不,想弑某人! 城隍爷看他眼睛都要凸出来了,就道:“本老爷且问你,这有种老巢像要被抄的心慌感觉,是咋个回事?你可有过?” 魏牛头听了,幸灾乐祸地一笑:“怎么没有?从前我躺在墓里当死鬼好好的,结果有一日我忽然就觉得心跳如擂鼓,感觉老巢要被端。果然,人的直觉从未出错,做了鬼也是一样,我的坟就被人挖了!城隍老爷您有这感觉,恭喜您,十有八九要被哪个逆子抄老底!” 而那逆子,多半是秦流西那魔头。 不过他不说,反正互相伤害,这日子才好过! 城隍爷陷入了沉思。 不是,他的老底何在? 被念叨的秦流西打了个喷嚏,暼见青岚观主审视她的眼神,眼珠子一转,道:“师伯,你们青岚观的宝贝倒是不少,你可知我们清平观有啥宝贝?像是神兵这样的。” 青岚观主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是真的没猜错她的想法,这孩子是真的在寻思神兵的事啊。 “你师父在世时,没跟你提过?” 秦流西摇头,哼了一声道:“他怕是怕我败家呢,反正我从不知道有什么厉害的兵器,倒是从那叛徒师叔手里收回一个宝器金刚杵以及一对太极乾坤镯,至于神兵,不曾听过。” 青岚观主便道:“你们清平观有没有神兵,我也不曾从你师父嘴里听说过,他嘴密得很。不过我倒曾听我师父说过一个传说,清平宗有个真正的遗址,供的是三清尊神,有着真正的道宗密术传承,清平观就从那里延续下来的,说不定会有些东西留传。” “在哪?” “昆仑。”青岚观主说道:“传说终究是传说,是不是真的存在,却不好说,我也从未听说过清平观有人找到过这个遗址。” 秦流西撇撇嘴,原来只是个大饼啊,可能还是个没味儿的白大饼! “神兵可遇不可求,既然天机让我等知晓神兵对恶佛有制衡,兴许机缘到了,你便能得到,不可太强求,还得自身修炼强大才可。”青岚观主道:“如果与我对战的是恶佛本人,他并没赶尽杀绝,只能说他同样因为时机不当而在筹谋。如今天灾频生,各地亦有邪魔外道在祸乱民生,这也是他筹谋之一的话,便是在扰乱和阻挠我等佛道修行的脚步,你不可掉以轻心。” 秦流西点头,摸了摸乾坤袋,那里还放着玉佛寺敬辞大师给的舍利和苗巫一族送的神石,便道:“我想还原清平宗传下的困仙阵,已是有了点头绪,不知能否翻阅青岚观有的藏书?” “为了苍生,自无不可,让太清领你去就是了。”青岚观主自然不会不答应,人家还救了自己一命呢,于情于理都得应了。 秦流西嗯了一声,道:“我会去雀儿山一趟。” 青岚观主:“我与你……” “不用,您身体不行,自己借阴路走一趟就行,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需要亲眼看过才能有数,还有山神的事,我有点在意。” 青岚观主叹了一口气,道:“不管山神还在不在,我以后肯定去一趟祭祀一番,这次你去,先代我道个不是。” 秦流西应了下来,也没再费他的精气神,让他歇下,就起身准备走。 “不求,你放下了吗?”青岚观主忽然问。 秦流西一怔。 青岚观主看着她,眼神带着暖意,道:“回阳九针和太乙神针,光是一种针法就十分耗神,你却都要用上,为的就是把我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也是在弥补你救不了你师父的遗憾吧?如今我活着,你能放下了么?” 秦流西笑着点头。 “你师父他……” 秦流西淡然地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他在哪,都在我心里。” 哪怕他已忘却前尘。 青岚观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会为此一直折磨自己就好。 秦流西向他作了一个揖,走出道室,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勾了一下唇,走进虚空。 (本章完) 第1148章 神明,亦可屠! 雀儿山,最早的时候因为形似腾飞的朱雀,又名朱雀山,后来朱雀山体流失一部分,随着沧海桑田的变迁,在大酆的舆图上,又叫雀儿山。 雀儿山有山神,这是许久以前就有百姓相信的,甚至为此还自发的用石头盖了一座小小的山神庙,放上了用石板做的供桌,还有香炉。 但随着老一辈的人去了,相信雀儿山有神的人就越来越少,山神庙这边的供奉除了凤家每年祭祖也会遣人过来祭祀一番,就很少有信民来了。 山神庙也早就塌了,一尊石像断手断脚地歪倒在一旁,脸上只有寥寥几笔,是个女山神,那香炉,也早就破烂,石板上布满青苔,任谁都看不出这里曾经是座山神庙。 秦流西把那石像捡了起来,施了一个净尘诀,把那脏污的石像弄干净,端详一二,放在一边,然后把石庙给重新堆垒起来,简简单单的,不过孩童高的石庙,里面有一张石台可放神像,但石庙周边,却被她埋了几张符,可保石庙不倒。 她把那山神像重新雕画了几下,放在了庙内石台上,又把破烂的香炉扶起,取出三根香,虔诚地在抵在胸口前敬了心香,供在了石像前。 一入这雀儿山,她就知道此山已无神,因为山体没有灵气,且不到秋日,树木也不再葱郁,像是失了水一样,缺了生机,要逐渐走向枯败。 但她也知道万物有灵,只要山还在,终有一日,会有新的山神出现,庇佑这一方水土。 秦流西如今做的,只是怀着侥幸的心思,想要请神,就算请不来,也能给山神祭祀一番。 上了香,放上几个灵果,秦流西画了一张请神符燃了,然后拿出三清铃,在石庙前踏着罡步,嘴里念着请神咒:“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紫微宫中开圣殿,桃花玉女请神仙。吾奉太上老君如律令,拜请本山神明至。” 铃声悠长,传扬开去,有风吹动树梢,唰唰作响。 秦流西安静地等待着,但没有神至,她眼睛一瞥,她供的神香向那石像飘过去,把石像裹了起来。 咦。 突地,一道意念从石像飘出向她灵台冲来。 秦流西一凛,下意识地想躲,可耳边却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别躲。” 她不再动弹,任由那道残缺的意念入了灵台,她便看到了一身绿衣,头戴着藤环的女子,十分温柔。 这是雀儿山山神的残念。 她本是雀儿山的灵潭边上山体的一株藤蔓,因为灵潭的水有灵气,再者,朱雀山本就有一条灵脉,她受天地庇佑,灵气滋养,修出了灵智,又得了机缘,才成为了雀儿山的山神。 从前这里叫朱雀山,她第一个信民乃是一百五十年前,那是个大着肚子的妇人,因逃难而到了朱雀山,突然发动,对方求了神,她救下那对母子,开始有了信民,后来,又陆续的救了不少在山中迷踪的人。 渐渐地,就有信民坚信此处有山神,会保佑百姓,他们给她建了神庙,上了供奉,有了信仰之力,她越来越厉害,也能庇佑更多的水土百姓。 沧海桑田,朱雀山有一日忽然遭了雷劈和小范围的地动,她费了不少神力相护,才没让山崩地裂,从此朱雀变成雀儿山,可她也因为这相护而变得虚弱不少,只能闭关,可因为地动,世人怨山神没有保佑,她失了不少信仰之力,来供奉的人少了。 八十年前,雀儿山灵脉多了一道强大的魂念,它觊觎灵脉,那魂息令她颤抖,却不得不以神之力去养护灵脉,毕竟灵脉失,山崩林枯,会死很多人。 凤家祖坟建在了灵脉上,气运源源回落灵脉,凤家死的人越来越多了,而她,久不出现,相信她存在的信民越来越少,力量也越来越弱。 无信仰,神明会死。 那道强大的魂念只要和她抢灵脉,绊住她的脚步,让她无暇分心,就会让她的信仰丢失,连凤家都对她没了供奉,她就更弱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虚弱得要随时消失,她也看到了那道魂念化为了实体,不,或许是那人只是把这魂念收回了。 “无谓的挣扎是无用的。”他如是说:“仅靠信仰之力而存在的神明,也会死于信仰之力。” 不好,他要抽走整条灵脉! 山神大急,她看到了一个老道人来了,她看到了他们对战,除了那把令天地变色的斩邪剑令那人迟滞了,那老道人根本不是其对手。 看老道遭了大反噬再无反手之力,山神用藤蔓把那老道卷了出去,眼看着那人抽走了整条灵脉,山体颤动,她听到了山中万物在悲鸣,动物在四处奔逃。 而山下,那是一个有着万人的小镇。 山神悲悯不已,以神魂祭天,倾尽了所有神力护住了雀儿山,只滚落了几块石头,倒了几棵大树,山溪倒逆,灵潭干枯,而她,只余一道极弱的残念落在了那石像上。 山神看向那滑下了兜帽的人,残余的月光照在了他的侧脸上,消失在虚空中。 秦流西唰地睁开眼,大口呼吸着,双手攥紧在手心,站了起来。 “神明,亦可屠。” 温柔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作为余音响起,然后消失。 雀儿山的神明因山在而存,因山危而重新化为仅存的灵气相护,一饮一啄。 秦流西眼中有着别样的情绪疯狂翻涌,她向石像行了一个大礼,这是敬她舍身护这一方水土。 秦流西在石像上裹了一条红布,然后几个跳跃,就去了凤家祖坟那边,灵脉被抽走,整片祖坟落在了深坑中,已经成了一片狼藉废墟。 她跳下去,伸手往地上一探,已没有半点灵气。 秦流西在这里站了半晌,才又按着残念的记忆去了灵潭那边,果然那边的潭水已经干枯,水潭上方,一株已经成了枯木的巨大藤蔓攀着山体。 她往藤蔓的根部埋了一张灵符,摸着藤蔓,喃喃地念了一句:“山在,神明终有一日会再现。” 因为她亦是信民。 这章挺无聊?后半部都走剧情木得法子,一下子快进的话会不会仓促了,我就是问问,绝不是因为懒想砍,哈! (本章完) 第1149章 大帝:小无赖又来了! 从雀儿山离开,秦流西并没有立即回青岚观,而是入了鬼门。 酆都大帝的头又开始疼了,有种要迫切召集部下来个集思广益,怎么限制此人出入自如,一个大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阴界不要脸面的吗? 不过,这心思只能私下打算,看这家伙这次来满脸寒霜,没有半点嬉皮笑脸,他们反而觉得心里直打鼓,发生什么事了? 酆都大帝和地藏王相视一眼,默默坐得离他近了些,正襟危坐的满脸严肃,心却提了起来。 别是要发火开大的吧? 地藏王则是不动声息地把一碟子点心推到了秦流西的面前,笑着道:“看你修为和功德都见长了,可见没有懒怠修炼啊。” 酆都大帝问:“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秦流西嗯哼一声,道:“三个事,一,兕罗被困在九幽时,是个什么样儿,我要看看他长什么三头六臂。” 两人一愣。 “这二,地府存在这么多年,相信入了地府的也都不是都愿意去投胎的,我想知道清平宗还有没有老前辈没投胎的,给我找一下。” 酆都大帝说道:“你找这些人做什么?” 秦流西暼过去,道:“还不是因为你失职,没能把恶佛看好,让他逃出去祸乱人间,现在要打怪,靠的就是佛道二门甚至甘愿跟着找死的修行精怪,难道靠你们跨界出来逆天而行吗?” 听听,这明嘲暗讽的语气,真的手痒! 酆都大帝站了起来,瞪着秦流西。 地藏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心虚,忍着别闹。 酆都大帝没好气地道:“扯我做什么,腿麻了抻抻腿不行?” 他装模做样地对虚空踢了两下腿。 秦流西呵的一声,知道的说他抻腿,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对着空气的什么人在发泄呢,脚风呼呼的。 地藏王便道:“查这个,让轮转王查一下就行,不过你要找清平宗的人是有何打算?” “听说清平宗供的是三清,有着道宗密术,若真的有,我必须要得到那传承。”秦流西睨着酆都大帝:“否则,我们这些在凡世的佛道修行者,恐怕打不赢兕罗那老妖怪。” 酆都大帝:“……” 不是,你说话就说话,为啥要看着我阴阳怪气的? “他在上面做了什么,你如此忌惮。”地藏王感觉到她的迫切。 秦流西心想,可算是问了,她也不含糊,把兕罗在夺气运和灵脉的事给说了一遍,那个无边结界也没漏说,末了道:“他现在都能随意夺取灵脉和气运,我不敢想几千年前,他全盛的时候有多强,他真的只是一个佛修,而不是哪个神仙下凡渡劫历练的?” 地藏王叹道:“他乃是万年难得一见的佛道双修的佛子梵摩的转世。” “那完了,这么利害,我们肯定要完,你们也得完。”秦流西凉凉地道:“现在他搞了这么多事,我可未能伤他分毫。” 哦,法相那次不算,她没看见,就当没伤到。 酆都大帝道:“你直言了吧,你想要什么!” 就等你这句了! “这就是我的第三点了,近日我一个同道师伯,青岚观的观主,就和兕罗交过手,他说了,神兵可制衡他。你们懂的,我们清平观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小观……” “清平观的金顶,比本帝这里还要灿烂,你说这话也不嫌良心疼。”酆都大帝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秦流西说道:“所谓金顶,不过是琉璃瓦,你以为是真金,你大可以去咬一口,看能不能咬出个口子来!” 酆都大帝吃了一呛,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秦流西继续道:“清平观底蕴不高,我年纪小,也不知观里都有啥,再说师父死得早,没来得及交代老底就两腿一蹬了,估计也是压根没底才没交代的。也就是说,要神兵,我们清平观肯定没有,你看你们……” “我们陆续都被你薅走好几样宝器了!” “我也不是管你要宝器,当然,你们给,那我多谢了,都是为苍生出力,苍生也会感激您们,我让他们多上点供奉!”秦流西道:“我要的是神兵,你们要是没有,就给我找,我凭缘分得之。” 呵呵,信了你的邪,所谓的凭缘分,多半是凭本事抢! 她看酆都大帝吹胡子瞪眼的,便表现得十分光脚:“不帮忙,那也无所谓,一起凉凉,这小世界的天道崩了,肯定会重建的。” 这小无赖! 酆都大帝瞪了他一眼,嘴开了又合,话再出口时,就道:“我去找轮转王。” 他拂袖而去。 秦流西啧了一声,没个正形的歪着身子拿了一片糕点三两口就吃了,道:“大帝的脾气就不是很好,一把年纪了情绪还不稳定,有失风度。” 地藏王笑着,心道还不是被你给逼的。 他瞥到秦流西眉宇藏着的焦虑,便道:“你也不必给自己背负太多重担,修道者,随心而行,总会修出属于你的道的。” “地藏王,这些鸡汤实在是喝腻了,不妨给点实际的吧。”秦流西道:“再说回兕罗,那无边结界,我也必然要闯一次,看看那地方有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偏偏是那里?我要在里面毫发无损的出来,肯定得有傍身的宝贝不是?” 地藏王想了想,问:“你刚说他布的结界是在哪?” “西北位,一个名为黑沙漠的三无之地,当初那地方,就是连阴界鬼差都踏足不了的,被困在那里的阴魂,亦无法出来轮回,就跟虚无之地一样。” “不,那就是虚无之境。”地藏王坐直了身子,道:“当年他意欲升天成仙时就是在虚无之境,因为那是最西边,也是离登天最近的地方,不受外扰,且灵气充裕。传说那虚无之境就是万年以前某位大能飞升成仙时而为人间留下的秘境,在灵气充沛的修仙时期就叫虚无境,只能有缘者入得。” 秦流西笑不出来了。 草,黑沙漠竟是一个秘境吗? 那我岂不是错失了一个夺宝的好时机,当年我只是从里面的绿洲得了一颗紫金道果罢了!(本章完) 第1150章 她看到了那张脸 秦流西感觉错失了一个大宝箱,心堵得险些马上离开去找黑沙那家伙算账,他个笨蛋,竟然空守着宝山而不知,早点告诉她那是个秘境,她肯定连地皮都要刮一遍。 怪不得,怪不得那绿洲对面的沙面,她感受到了浓郁的灵气,如果是上古留下的秘境,那就解释得通了。 大能留下的秘境,哪怕历经沧海桑田,时代变迁,它肯定会存有灵气气运,那是属于飞升成功的大能留下的福荫余泽,用以润泽后辈。 如果地藏王没说错,五千年前,兕罗险些一步登天,那足以证明他找对了地方,现在他再次在那虚无境布局,这是打算着从哪跌倒就在哪站起来啊!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秦流西莫名就生出了一股子钦佩,虽说那是对手,但不妨碍她对他的欣赏,脑子活,敢想敢拼,如果不是敌人,彼此也不是不能相交。 可惜,他们注定只能当对手! 那么,他搬运气运和灵脉,就是要让那黑沙漠更有灵气和气运吧,毕竟已经五千年过去,这天下灵气太稀薄了,他不做点事,怎么飞升成神,凭修为? 如果凭着全盛时期,他修个功德圆满应该可以飞升,但他已经被囚了五千年,九幽也不是普通的牢笼,他的神魂在其中,是会受到封禁和消磨的,否则他早就逃出来了。 再者,他的肉身早已消亡,哪怕找回几根佛骨也不是整的,所以要想修得大圆满引来天劫,很难,也要费很多时间。 他不会等那个时间的。 所以他在恢复实力的同时,也在布置能飞升的场景,且要利用其中的灵气和气运来抵抗天劫。 成神大阵! 秦流西脑海里冒出和封修推测时想到的这个阵。 兕罗就在黑沙漠,不,应该是虚无境布下了成神大阵,他所搬运的气运和灵脉也都是为此而备。 对上了! 秦流西对这个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阵启,这天下会发生什么? 不,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光是这灵脉和气运,肯定不够,必然还需要别的,比如国运。 国运消弭,则国亡,而国亡,则百姓苦,生灵涂炭! 感觉自己窥到了他全部打算的秦流西满嘴苦涩,所以最后还是得生灵万物都成为他的祭品? “杀千刀的王八羔子!” 地藏王看她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刚想问她,就听到了一声咒骂,不禁嘴角抽搐,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秦流西说道:“有事,且还是天塌的事,按您这么说,他是想再次在这什么虚无境登天成神。地藏王,我们还能再阻他一次吗?” “你要知道,邪不能胜正。” 秦流西呵呵讥笑,五千年前灵气那么好,佛道二宗还有那么多利害的老前辈,才能挡了他的路。 如今呢? 不是秦流西长他人威风,是她看到了现在的同盟们,好像不太给力啊! 地藏王道:“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有的人汲汲为营,还是会功亏一篑,那何尝不是上天的安排?你只管向那目标一路向前就是了!” 秦流西伸出手,满脸堆笑:“那再给我点好东西呗,鸡汤不如宝器,最好是能压制他的那种,你们不能逆天而行,那指缝漏点宝贝助威总可以吧?出力这东西,不能逮着我一个人薅啊!” 地藏王头疼,心想这话我想对你说才对。 他转了话锋,道:“你不是想看兕罗长什么样,我带你去看。” 啧,地藏王也变得不可爱了。 秦流西把所有的心绪都放下,跟着他来到了地藏殿。 地藏王带着她来到一条柱子前,指着柱子上的刻画着繁复符文的石镜,道:“这是混元镜,本可窥前世今生,可惜受了损,失了部分符文。” 秦流西看着石镜的一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烧毁过,便道:“被烧了?” “嗯。” “谁干的缺德事?”秦流西皱眉,这玩意有点古怪,她看到这镜子竟然莫名有些心虚。 地藏王笑而不答,只道:“符文缺失,想窥前世今生是不能了,但还能当留影镜一用。” “这么厉害,那要是没缺失,这就是个宝贝啊!” 地藏王心道,要是个还全乎的宝贝,怕是要被你抠下来了! 他双手结印,嘴里喃喃念着咒经,指尖往那石镜一点,原本还是平平无奇的石镜仿佛有了生命,一圈水纹过后,镜里有了画面,一个穿着黑色丝绸开衫披散着发的男子背着她盘腿而坐。 “不是佛子转世的佛修吗?他竟然有毛……有头发!”秦流西惊愕地瞪大眼。 什么啊,竟然不是光头,她之前看到的法相甚至毁掉的各款邪神像,可都是光着头的。 “外形不过是虚幻的东西,头发,剃了亦可长,心随意动。”地藏王道。 “不对,这从侧面证实了一点。”秦流西道:“他果然是个假佛!” 画面里,兕罗一点点地转头,秦流西瞳孔微微一缩,她以为看到了自己的翻版。 不是说兕罗的脸长得和自己一样,相反的,他的脸很小巧精致,嘴唇非常薄,一双丹凤眼细长,鼻骨细腻,鼻尖如尖刀。 这张脸很俊秀。 秦流西说看到翻版,乃是因为对方侧头那勾唇一笑,邪魅狂狷,亦正亦邪,那凉薄清冷的气质,就和自己一样。 她黑了脸,再想到自己曾在幻境时听到的,你和我理应是同类的话,顿时膈应得不行。 “这就是他真正的脸?”秦流西捏着拳头,有点蠢蠢欲动,想揍他。 地藏王手一拂,石镜画面消失,站在了她面前,瞥了一下她的拳头,道:“他被囚禁在九幽时,便是这个样。” 秦流西微微阖眼,把这张脸和在雀儿山山神的残念里看到的那张脸一对,两张脸渐渐重叠。 她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深吸了两口气,把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半晌,才睁开眼。 地藏王看她情绪有点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在想,蚍蜉撼大树的典故。”秦流西看着石镜幽幽地开口。 酆都大帝神出鬼没地冒出来,满脸严肃:“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不说,还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真的凉了!清平宗还有人在,随我来吧。”(本章完) 第1151章 我一看就是能打的 秦流西跟着酆都大帝出了地藏殿,便看到一个穿着阴曹地府的阴兵服饰,瞧着有些犟又有些不太靠谱的中年男子,他本来是蹲在地上的,见大帝出来,就站了起来,那脸上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收敛了些。 “这就是清平宗的第九代宗主,也是末代宗主,叫费豺。” 秦流西:“?” 废柴,您这是认真的吗? 费豺有些忿忿,道:“禀告大帝,小的道号复兴子人称费宗主。” 酆都大帝淡淡地道:“不管你志向多远大,你都只是个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别提什么复兴清平宗,它现在叫清平观,眼前的小无……小丫头,就是你们清平宗的后辈,道号不求,也是如今清平观的观主。” 秦流西上前,拱手一拜:“晚辈不求拜见复兴前辈。” 费豺盯着她打量了一番,忽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清平宗虽然没落了,但还能传承下去也是幸事,可为啥传到后面,是个女娃当家,造孽啊!” 秦流西的脸绿了,这是性别歧视啊! 她看向酆都大帝,后者一副看戏的样子退到一边去,装模作样地端了茶喝起来。 秦流西哼了一声,也跟着发出魔音痛哭:“你说得对,这是真造孽啊,清平宗的历代传承,传到最后,竟然要我一个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女娃娃当家保传承,太丢脸了,幸好前辈们都去投胎了,不然情何以堪?” 费豺:“!” 有没有谱,抢词呢! “后继无人就算了,还败家,人家青岚观有九转大还丹,有神兵斩邪剑,盛京的金华观就在皇城根下,有天下第一观的美称。只有咱们清平观,穷得叮当响,一个子掰成两个花,别说一点了,半点拿不出手的压箱底宝贝都没有,十几年前我入门时,门是破的,窗是烂的,瓦是漏的,地板糊着屎,祖师爷是倒下的,哪有如今的风光,香火不断,金身裹身,金顶遮头?” 秦流西指着他:“你们做前辈的,一点好东西都没留下来,就徒留个空壳,还叫人继承,真是造了大孽啊!如今女冠当家,让人看不起也是该的,谁让咱没点拿得出手的宝贝呢?” 费豺:“……” 这后辈是杠精变的吗? 酆都大帝吹了吹茶杯那不存在的热气,心道,小无赖也不是只对他们无赖,这心多少有些平衡了。 费豺有些脸热,清平宗就是在他手里没落的,可他们祖上也是有过荣光的,便道:“谁说我们没点底蕴了?我们清平宗开宗立派之时,第一任宗主可是亲自得了三清尊神点化的,也是当其时鼎盛的三宗之一,多少人想拜入我们清平宗而不得。” 秦流西道:“对,但抵不过宗门败落了。” 费豺张了张嘴,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地说了一句:“花无百日红。”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不去投胎,就是为着有一日恢复清平宗的荣光。” “凭你?” 费豺挺了挺胸:“就凭我。你这女娃,如果借我肉身,不出十年,我定能恢复师门荣光。” 虽然是女娃,但看大帝对她那客气的样子,他也不介意了,而且听说这位就是那个人称地府鬼见愁的煞神,没想到竟是他们清平宗的后人。 真是天不绝清平宗! 她看来有点本事,他要是用这副身体,肯定能把光复清平宗,成为天下第一宗,所以哪怕是女子他也认了。 秦流西气笑了:“你还想夺我舍?你咋不上天呢!” “看你这孩子说的,就是借一下……呃。”费豺忽然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把他一拧,头顿时变了个方向。 他怎么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费豺眼神惊恐。 他要死了。 不对,他已经死了! 费豺又看自己的头扭了回来,一转回正面,就对上一张很欠揍且特凉薄的脸蛋。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前浪,你已经死绝了,就是一只鬼,你都打不过我这后浪,还想用我身体?想屁吃!”秦流西轻哼。 费豺气得不行,大怒道:“你,你竟敢戏弄前辈,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师重道一说,信不信我把你逐出清平宗。” “清平宗早已经败在你手上了,我是清平观的观主,哪怕师承清平宗,也都是不知哪个弟子传下来的。”秦流西道:“再说了,清平观到我这一代,就是我一个嫡传弟子,你把我逐出去,可以啊,只是提醒你一句,我走了,那清平宗当真后继无人了。而我,还能带着别的人出去另立山头。” 费豺:“……” 这是哪个弟子教出来的逆子? 他死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嚣张的后人! 费豺憋了又憋,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背着手,故作庄严的长辈,道:“你寻我何事?” “听说清平宗有真正的道宗密术传承,可是真的?另外,清平宗的遗址在昆仑哪里?” 费豺愣了一下:“你要找密术传承?那可是连我师父的师父都没能得的,凭你?” 秦流西眼睛一亮:“那就是有了?” “有是有,但不确定是不是还存在,毕竟我师祖都没能得之,此外,遗址你找到也没啥用,因为千年已过,那早已成为残桓断壁了。”费豺有些落寞地道:“清平宗,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了。” 所以他不甘去投胎啊,那么鼎盛热闹的清平宗,只剩几条大柱子,他是真的想恢复过去的荣光。 可是他资质不比先辈强韧,随着大陆上灵气越来越匮乏,就难进展,这千年来,他在地府做阴兵,听说过有僧道坐化,却从未听说有人渡劫飞升成仙。 “说不定是你们资质不够好,所以三清尊神们看不上,就没给你们传承呢?”秦流西道:“我就不同,我一看就是个能打的,说不准他们见了心喜,一股脑的教我用术呢!对了,别人家都有些宝藏藏得深,咱们清平宗的藏在哪,你都与我一并说了吧,不用瞒着了,毕竟就我一个后人了。” 费豺的落寞瞬间被气跑了。 不要脸,欠揍的小混蛋!(本章完) 第1152章 风伯,我还能信你么? 从费豺这里问出了清平宗的遗址,秦流西有些欢喜,虽然他说清平宗没啥宝藏,让她别多想,但万一她踩了狗屎会走运呢? 秦流西没急着去找这遗址,她还要帮青岚观主施针,也得在青岚观的藏书阁翻找一些阵法,索性等着这事告一段落再让费豺带路。 来地府的事,三件事只剩了神兵一事,酆都大帝为了打发她,便应下会让各路阴差都注意,一旦有下落,立即通知她。 秦流西这才满意了,紧接着,她才对酆都大帝说了兕罗百年前就开始布局谋夺大族气运的事。 阴曹地府有帮他的内奸。 否则他不会在百年前就能轻松布局,毕竟那会儿他还被囚在九幽呢。 酆都大帝听了后脸色难看至极。 不管是兕罗逃出去,还是这什么内奸的事,都在表明他失职,对方在他眼皮底下干这事,这也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如果那人还在重要的位置,那秦流西出入地府,只怕也会传到兕罗那边去,对这孩子相当不利。 “我会把这人找出来的。”酆都大帝混身的威压都迸了出来,这威压一出,整个阴曹地府都震了震,恐怖的气息在整个地府蔓延,所有阴魂都在瑟瑟发抖,而一些新鬼更是被吓得尖叫出声。 地藏王连忙念了超度经文,安抚的声浪传遍每个角落,使得那些瑟瑟发抖的灵魂安心了不少。 酆都大帝讪讪地收起威压,看秦流西盯着自己,一副你失职,你不做点什么表示吗? “我亲自去找这人出来。”他急匆匆地离去。 给宝贝是不可能的,没有,她也该换个人薅了,怎么可以只逮着他一个人。 秦流西:“?” 她看向地藏王,后者露出笑容,道:“地府就跟你的家一样,你随意逛逛,我去超度亡魂了。” 眼看着地藏王也跑了,秦流西撇撇嘴,慢慢出了地藏王的地盘,去了无间地狱。 掌管无间地狱的乃是平等王,看到秦流西来了,背着手上前,道:“观主前来所为何事?” “我就是想看看无间地狱如何,若是闯进这里,如何能毫发无损地出来?这不特意前来请教,不知平等王能否不吝赐教。” 平等王挑眉:“你要闯无间地狱?” “人界有这么一个无边地狱法阵,如同这里一样,那法阵应该是用意念结出的,若闯,如何能不惊动对方,又能毫无损伤?”秦流西虚心地问。 平等王挑眉,招来一只鬼鹰,带着秦流西坐了上去,飞上了无间地狱的高空。 传说无间地狱占地极广,里面又另设十六个小地狱,在此受刑的灵魂都是在阳世犯了重罪的人,而这里也是他们永远受苦无法摆脱痛苦的绝望之境。 秦流西看下去,灵魂在地狱中痛苦挣扎,面目狰狞扭曲,凄厉尖嚎。 平等王站在鬼鹰巨大的后背上,冷厉地看着下方的无间地狱,道:“观主,不管你看过的法阵如何,真正的无间地狱只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一个,其余的都是冒牌货。只要心无恐惧,你就能闯之。” 秦流西蹲在鹰背上,道:“你说得很简单,但我觉得不简单,我个人觉得,你是掌管无间地狱的阎罗,肯定有无惧在地狱行走的身法,或者宝贝?” 平等王蹙眉,想起大帝和地藏王接连失去的宝器,他心一紧。 说什么来请教,其实是想薅他羊毛! 他低头,秦流西抬着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状似无辜地看着他。 平等王不知想到什么,哼了一声,反手拿出一颗黑不溜秋的珠子递给她,道:“这是本王的魂珠,有本王的气息,只要你拿在手上,无间地狱来去自如。” 秦流西顿感意外,双手接过,道:“您的魂珠给了我,对您可有影响?” 平等王说道:“不过是一魂,只是借给你,要还的。”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了谢,道:“等我用好了,再还您。” 这话有坑,用好了就还,用不好,呵呵…… 平等王说道:“无间地狱,最易勾人心魔,你若闯之,需要万分小心。一旦堕入其中,便是魂珠都救不了你,因为坠入地狱的阴魂,将无法脱出,永远在地狱中受苦。” 秦流西谢过了他,才带着满足出了地府。 平等王叹了一口气,九世了啊,什么都够了。 秦流西从阴界出来,就去了余杭,站在了颜氏的祖坟高处,看向这一片祖坟的功德气运,微微抿唇。 她想了想,双手掐了一个诀,向某个方位弹了过去。 那气运微微一滞。 身后,有一股水汽袭来,秦流西灵巧地避开,转过身,看向显出身形的水神风伯。 风伯看到她也有些意外:“观主,怎么是你?” 秦流西浅浅一笑:“你怎来得这么快?” “颜氏的祖坟有异动,我感应到了,便过来看看,却不想是观主你,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近日我接连发现有大族的气运被兕罗那老妖怪薅走了,这才看来你们家,颜氏的功德气运倒是挺旺,你身上的功德信仰也更浓了,你这半神之体越发的有神性,看来你没少庇佑这一片水土,连带着颜氏一族也愈发的兴旺了。”秦流西看着他说道。 如此浓的功德气运,何愁家族不旺? 风伯说道:“今年南边发了洪涝,我也只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行事,相比这功德信仰,倒更愿这太平安乐,不必看众生苦。” 秦流西叹道:“可是没有信民的信仰之力,你这水神,就会消失了。” 风伯愣了一瞬,道:“你怎么了?突然如此着相,可还为着你师父坐化而伤情?” 秦流西看着这一片祖坟,道:“风伯,我还能信你么?” “你想信我,那便能信,你若不想,那便不信,这采决于你。”风伯温声说道。 秦流西眼眶微微湿润:“哪怕我有一日会弑神?” “我记得曾与你说过,若有一日,我不能掌控自己了,请你弑神。说吧,你到底怎么啦?” 秦流西转过头来,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缓缓地道:“我要那根佛骨。”(本章完) 第1153章 任他强,只需见招拆招 我要那根佛骨! 风伯有些意外从秦流西嘴里听到这话,毕竟他并非没有试图把佛骨取出来,只是当时绿湖水位大涨,为怕对百姓造成大影响,便没有继续。 可风伯没有问为什么,他看向自己的腿部,毫不犹豫地把那根佛骨给取了出来,递了过去:“给。” 秦流西看着他的身形立即变淡,被她用泥掐过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却仍对着她笑着。 看着那笑容,她眼里一片清明。 “你也不怕自己会消失。” 风伯笑了,道:“信仰在,我就在,不是吗?” 秦流西低头看着那根已经沾了点神性的佛骨,道:“可是因为它,你才有了成为半神的机缘,是它给了你力量,它被抽走,你别说成为真正的水神,就是这半神之体,也会削弱甚至真正消失。” “如果是这样,就证明了这天不让我这位神明存在,不是吗?”风伯看着颜氏的祖坟,目光深邃,道:“我早就死了,我的尸身就那埋在这一片地儿,也早已化为风吹就散的白骨。人死后要么在阳间留连,最后浑浑噩噩的变成游魂,最终消失。要么就是入黄泉,重新轮回,我却是成了个半神看这人间跌宕百多年,说起来,是我赚了。” 秦流西摩挲着手上变得温润的骨头,几年前她打在上面的禁制还在,有一股别样的情绪从骨头上传来。 忽有尖叫声远远地传来,两人相视一眼,瞬间从此处离开,来到余杭,却见绿湖的水倒灌,如海啸,湖水冲向湖边的百姓房屋,百姓惊慌失措,有人落在水中,惊恐的叫声和哭声此起彼伏。 “水神发怒了。” 有人尖叫着大喊,有人则是跪在了地上。 秦流西眼神一利,尤其在看到有年纪不过两三岁的孩子在水里扑腾,她顾不得上什么,捏着佛骨往水神身上一压:“救人。” 她身上道意一盛,双手掐着术诀,空气像是有无形的丝线,卷起那些在水中扑腾的人往高处送。 风伯看着她的背影,跳下了绿湖,心随意动,那倒灌涌出的湖水像是被人用一个壶收了回来,又重新回到湖中。 “水神显灵了,求水神息怒,我们愿意给水神送上祭品。”有人见状不停地磕头。 秦流西看着湖中的风伯,眼神有怒色一闪而过。 风伯回过头,和她对视,表情无奈又痛苦,秦流西却腾地消失了。 风伯站在神庙上方,无视踉跄着跪在地上的信民,只看着秦流西消失的方向,许久才低声叹气:“心这么软,岂能成事?” 他抽出佛骨,看着骨头上涌现的神性,再看地上虔诚的信民,把它收回体内。 …… 轰。 封修被秦流西轰了出去,灰头土脸地拍掉尾巴上的火,气急败坏地道:“打人不打尾,有火气也不能攻击我的命根,不晓得啊,看把我这条尾烧的?你有火撒不去,大可以用来淬炼法器啊。”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这家伙受气了,就来找他出气,美其名是斗法修炼,其实就是单方面的压着他打。 你说这心里有气,去抓些厉鬼往死里打一顿不好,既能斩妖除鬼做好事,又能出气,为啥就逮着他一只狐狸打? 秦流西说道:“你没出全力,这不行,遇强则强不知道?再来。” “不来,我有这力气还不如用来干点别的,干嘛要被你压着打?”封修闪到她身边,骚里骚气地道:“其实我还有更好出火的途径,比如双修,一场下来,必定啥火都没有了,要不要嗯哼?” 秦流西曲起手肘撞向他,冷笑道:“人妖殊途,我们是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瘫坐在小木屋前,看着山谷处那凹陷下去的山体,这条灵脉,也被抽走了。 封修坐在她身边,道:“到底发生何事,又是兕罗招惹你了?” “他比我想象的要棘手,也很有头脑和聪颖,他也很会抓人心,佛子转世,果然不凡。”秦流西眼神放空,意有所指地道。 封修酸溜溜地道:“我听出了你对他的欣赏。” “如果不是对立的敌人,倒也不是不能结交。”秦流西淡淡地道:“可惜了,我和他,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又做了什么?” 秦流西把灵脉的事说了一遍,又指了指眼前的塌陷的山体,道:“从前我们猜测的应该是对的,成神大阵,他应该在那黑沙漠布置了一个成神大阵,地藏王说了,万年以前,那地方是一个飞升成功的大能留下的秘境,而兕罗第一次意欲登天时,便是在那个地方。” 封修蹙眉:“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家伙,有点执拗。” 秦流西忽然看着他。 “怎么?” “我也说过这样的话。”秦流西笑了。 封修戳了一下她的脸,道:“那岂不是表明了我们心灵相通?” “滚!” “像刚才那样笑就对了,管他是什么玩意,有多棘手,咱们见招拆招就对了。你刚才也说了,遇强则强,他再强大,不也是成就我们自己?” 秦流西哼笑:“你也学会了那一套套的大条道理了。” 封修往后躺下,双手枕在脑后,说道:“最强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小西,如果连自己都战胜不了,何谈战胜他人?你可不能着相了,患得患失的要不得。” 秦流西也躺在他身边,看着天上那漂浮的云朵,道:“老狐狸,你会变吗?” “嗯?”封修扭头看着她:“这话是何意?” 秦流西说道:“在我身边的人,师父走了,忘川失踪了,熟悉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变的变,你呢?会不会有一日也会离我而去,或是变得不再是你。” “那我就只做你熟悉的那只狐狸。”封修伸出手:“来,先打个属于你的烙印,假如有一天我不是我了,杀了我。” “认真的?” “当然。” 秦流西握着他的手,留下一道烙印,那是一道小小的符记。(本章完) 第1154章 被后浪衬得一无是处 和封修分开后,秦流西若无其事的回了青岚观,先给青岚观主扎了针,然后一头钻进了青岚观的藏书阁,一进就是两日。 秦流西表现得若无其事,可青岚观主却是从她脸上看出了满腹心事,却什么都没问。 入了金秋九月,秦流西才从青岚观离开,回到清平观,先去后山道石处站了良久,才进了观内的密室,把在青岚观藏书阁整理出来的阵图一一放在了桌上。 满地的图纸,一点点的在她脑海里流转,或摧毁,或摒弃,或重建,再摧毁,周而复始。 七日过后,她眼底乌青的看着一地的残图,一股暴戾之气和无力感从心头油然而生。 咚。 秦流西扭头看去,一个牌位从架子上掉了下来,瞬间把她暴戾的情绪给稳住了。 她走过去捡起来重新放好,又上了一炷香,看着一个个牌位,盘腿坐了起来,双手掐了一个术决,引导灵气在身上经络游走。 她有点急了。 不能急,那只骚狐狸说了,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先战胜了自己才行。 一个大周天后,她出了密室,就看到了两双担忧的眼睛。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小人参一脸嫌弃地看着她的眼,道:“你这是几日没闭眼了?眼都黑成锅底一样了。” “变身吧。”秦流西道。 小人参有些不解,但很听话的变回本体,可还没等它站稳,秦流西就把它逮住了,一下子薅掉几颗紫红色人参果。 “啊啊啊,我的果,我的果。”小人参抱头乱窜。 秦流西把两颗果子丢到嘴里嚼着,夸了一句:“果然攒多了功德更有助修行,果子明显要比从前更香甜也更有能量。” “一薅就是四颗,你还是个人吗?”小人参呜呜地哭。 秦流西感受到人参果带来的能量,眼睛都笑弯了,道:“好了,别装哭了,带你们去找宝贝去。” 小人参马上不哭了。 滕昭也看了过去。 秦流西想清楚了,她弄不出困仙阵的真正核心,是因为她的心不够静,修为也不够,或许换个思路会好些。 兕罗布这么大的局都不急,她更不能急。 所以,得上昆仑。 费豺站在昆仑山脉之下,有些感慨,想不到再来阳世,还得托了那嚣张后辈的福,只是,山还是那个山,白茫茫的一片,他们清平宗却是连个影都看不到了。 完犊子了,要是找不着,会不会被那死丫头给再次扭断头? 费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是这冰冷的大北风吹的原故吗? “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这是心虚吗?”秦流西的忽然就出现在他身后。 费豺跳了起来,飘远了几步,道:“吓死鬼了,你咋比鬼还神出鬼没的?” 他看向秦流西身边的两个男孩,看两人都长得十分钟灵毓,不由问:“这两人是?” “我徒弟,玄一和小参。”秦流西对滕昭他们说道:“这位是咱们清平观的前身清平宗的第九代宗主,费豺前辈。” 费豺有些跳脚:“我的道号复兴子,再不济也是费宗主。” 小人参念了这名字一下,歪着头道:“清平宗的费豺,莫非是那个连五雷符都画不了的废柴?” 啥? 秦流西和滕昭双双看向小人参,你竟然还知道这样的小道八卦? 费豺变了脸,瞪向小人参:“你胡说什么?” 小人参打量了他一番,道:“听从前的北方鬼王周楽说,清平宗最后一个宗主,名叫费豺,人如其名,是个连五雷符都画不出来的废柴。只是走了狗屎运被他师父看走眼才收的嫡传弟子,而他师父是个死要脸的,不承认自己眼瘸,愣是把他扶上了宗主之位,不过那会清平宗都没落了,他上位时,弟子都没十个,那个费豺就是你这个废柴吗?” 费豺万没想到江湖上还流传着自己的不堪的传说,顿时狡辩:“断没有这样的事,我画不了五雷符,乃是因为我对符箓并不精通,后面又与人斗法损了修为,这才无法画五雷符,才不是你说的废柴。” 人么,越是心虚声音就越是大。 看费豺那一副被拆穿了老底的激动,在场的都明了,传言不假。 秦流西的心凉了半截,看来即便找到遗址,也不可能有什么宝贝流传了。 费豺看他们不相信,想要挽尊,秦流西道:“好了,甭管是不是真的,你都已经死了。” 真如小人参说的那样,清平宗衰败没落不冤。 五雷符都画不出,还能怎么斗鬼? 秦流西怀疑他是死于被当了炮灰。 费豺有些悲愤,瞪了小人参两眼,都怪这小胖子,要不是他,自己不可能一点前辈款儿都摆不上了。 “别瞪了,遗址在哪,快带我们去。”秦流西道。 费豺很想怼一句不知道,可秦流西却拿出了香,给他烧了。 嗅着那魂香的滋养,费豺可耻的从了。 早知如此,他也该投胎去的,也不受这鸟气,为这魂香而折鬼腰。 嗯,这香真好吃! 费豺往前飘去,只是,沧海桑田,时代变迁,山虽然是那山,但有了积雪,看哪都像,而哪都不是。 在第三次找错了地之后,费豺都不太敢喘鬼气了,讪讪的看着秦流西,道:“我们清平宗本就很隐秘,要不然,任谁都能前来拜师学艺,也展现不出大观的风范不是?” 秦流西道:“看来靠你来找是不行了。” 费豺张了张嘴,不敢开口,怕被怼。 他暼向秦流西,见她从那小徒弟身上拿了个巴掌大小的罗盘,又凭空画了一道引魂寻踪符,符文在半空金光一闪。 费豺被打击得鬼影发虚,这就是师父说的一点灵光即成符么? 行吧,他这前浪被后浪衬得一无是处。 “这是?” 他刚开口,就看到她手一挥,那符就往自己飞来,贴在了自己的身上,紧接着,她手一勾,嘴里喃喃念着口诀,把他勾到了罗盘上,指针飞快地转动,指向西边方位。 费豺:“……” 守小地狱的时候,他好像也听过来往的鬼魂说过一个词,叫啥来着,工具人? 他现在就是了吧,被用以引路的工具魂。(本章完) 第1155章 我悟了,又是被打击的一天 昆仑山脉,联绵万里,秦流西几人跟着罗盘魂引指针翻了数个山头,才站在了一处山峰,往下俯瞰,一条由冰雪融化的碧玺河流映入眼前,距河不远,是一片山地草原,阴坡之处,则有一小片葱郁茂密的云杉。 “这就是清平宗遗址吗?”小人参道:“这不能吧,堂堂大宗门,就连几个山头都没有?” 费豺吸着鼻子,道:“你懂个屁,当初老祖宗立宗之时,可是有七八个山峰的,每个峰头都有大长老住着,炼器的炼丹的符道的,咱们都有人。只是后来,灵气匮乏,修为只退不进,弟子虽然收进来,却都没有特别有灵性的,才会慢慢没落。” “就像你一样?”小人参露出一副我看透了事实真相的表情。 费豺好气,刚要开口,秦流西就道:“小参,不可无礼,嘴巴管不住,要不你就在这修行静静心吧,我看这里灵气不错。” 小人参立即向费豺拱手道歉:“是小参无礼,请老前辈原谅则个。” 费豺胸口那道郁气不上不下的,就憋得慌。 秦流西也向他行了一礼,道:“小参天生天长,野性难驯,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费豺连忙道:“你还是嚣张点好。” 突然这么有礼节,他心慌得很。 秦流西看着底下的山谷,道:“大陆灵气匮乏,想要像修仙时代那样得道飞升确实不容易,就算灵气充沛,也是花无百日红,正如没有永久不败的王国,宗门也是一样。” 费豺看她忽然就成了个好说话的明白人,不由心里打了突,这么老实,怕是有鬼主意。 果然,秦流西话锋一转,问道:“真正有见地的掌陀人,都会暗戳戳的给自家留个后路,就像有些帝王私下藏宝藏一样,清平宗当其时也是三宗之一,就那些个老祖宗真没有留下点啥家底藏在某个地方等后人复兴宗门么?” 费豺:“……” 他就知道老实有鬼,这是在迷幻他,好打听宝藏啊! 太狡猾了! 他没好气地道:“有这好事还能等着你?我复兴不行?” “说不定老祖宗会算到我比你厉害一点点!” 费豺:“!” 你脸皮这么厚咋不扒下来拿去做盔甲呢? 秦流西看他一脸便秘的样子,也省得再刺激他,便不再多言,下了山谷。 三人一鬼走在谷地,野花依旧开得灿烂,还有些罕见的灵植,秦流西就让小人参都收集起来,不能浪费了。 于是,费豺就看到那小子不知从哪摸出一只麻袋开始扒地皮,就连一株草药都不放过。 他忽然悟了。 这两小子跟着来是干嘛的,他懂了。 费豺深深地看了秦流西一眼,当年他的脑子要是有这么活,宗门也不会败在自己手上吧? 呜啊,又是被打击的一天! 几人穿过这片谷地,又是一个新的峰头,植被丛生,树木冲天而起,路都看不到了。 可费豺却是嗷的一声哭了:“找到了。” 他咻地往前飘去,秦流西带着滕昭他们跟了上去,不一会,就看到费豺抱着两条石柱在鬼哭狼嚎。 “呜呜,这是我们山门的石柱,曾经多威风啊,顶上还有神兽坐镇,现在神兽没了,山门也没了。” “千年了,都还是好的就真是修仙时期了,这没倒下就很厉害了,想要完好,想什么美事?”秦流西差点要翻白眼,她往石级上走去。 此处多年无人烟至,植被早已把这通往殿宇的石级路给遮住了。 要想快速上去,秦流西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却没有,而是一步步的往上走,同时,手上不知道怎么弄出了一把剑,把两边的植被给砍了,把路清出来。 滕昭见状,也拿出自己的配剑一起清路,小人参则把有用的收到袋子里。 费豺哭了好一会,见身边没动静了,左右看无人,再抬头看。 但见师徒俩一左一右的砍植被清出台阶路,他眼眶一涩,心情有些酸胀。 不过只来一次,又何至于这样干? 可他们却是把路给清出来了。 老祖宗们,应该会深感欣慰的吧? 秦流西站在布满青苔的小广场前,看着眼前的一片残垣断壁有些一言难尽。 这是被人洗劫过了吧,不然再残,怎会连个顶都没有,偌大的殿只余光秃秃的顶梁柱,低矮斑驳的墙壁,处处都在透着破和烂。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宝的样子。”小人参小声嘀咕。 滕昭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费豺又飘上来开始新的一轮鬼哭,一边哭一边忏悔自责。 让宗门沦落如此境地,他大不孝,他愧对师门和历代先祖啊! 秦流西被他哭得脑门突突地跳痛。 “别哭了,哭还能把这宗门给哭出新的来?” 费豺哭声一顿,飘到她面前,说道:“你是咱们宗门的徒子徒孙,光复振兴宗门的重任就靠你了。” 秦流西嘴角一抽:“现在清平宗也不算没了,只是宗变观罢了。” “那就从观变宗,只要你支棱起来,收他个千百个弟子,苦心教导,迟早这天下第一宗也只会是我们清平,烧最粗的香,塑最贵的金身。”费豺一副我很看好你的眼神。 秦流西呵呵地笑:“凭我这一身小本事,难当重任,除非宗门有真正的道宗密术传承于我。” 费豺吓了一跳,说话就说话,忽然用上内劲是要干嘛,满山谷都是回音绝响,这么嚎一嗓子就能让老祖宗听见,然后就给你传承? 把你美的,当年我把地皮都快掀起了,也没见几锭金子供我捡的。 秦流西已经绕过他向内走,费豺跟在她身边开始说着从前宗门的盛况,仿佛眼前的破败在他眼中就只是个假象,只有他嘴里的才是真实的,说得兴起时,手舞足蹈,鬼气乱飘。 秦流西没有打断他,凭着他说的过去,眼前倒是涌现出一副生动的画面,耳边喧嚣,钟声庄重冗长,如昨日重现。 滕昭和小人参也安静地听着,顺着费豺的指点,仿佛看到了那一处摆着的珍贵炉鼎。 “三清祖师爷,不肖弟子回来看您们了!”高亢的哭声以及一记沉闷的跪地声把所有的镜花水月都打破了。 (本章完) 第1156章 玉长空,他入世择贤了! 山风呼啸而过,冻得人一哆唆。 秦流西他们看到眼前足有一丈高的三清尊神。 眼前的三清并不是金身铜像,只是彩绘泥像,可风吹日晒雨淋,彩绘早已风化消失,盘腿坐着的泥像身体缺了胳膊,泥身有着一个个破洞,也不知什么东西在里面打洞蜗居了,只有那泥像头还是完整的,还能辨认出谁是谁?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 费豺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秦流西指使滕昭他们清理一下,她自己则是从乾坤袋拿出些供品香烛。 不管这个遗址有没有传承,既来了,又是清平观的前身,她们这些徒子徒孙肯定要聊表一下心意。 秦流西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足尖一点,跃了上去,拿着棉布把那头像仔细擦了擦,至于泥像肚子里的洞洞,她却没有堵上。 「为何不把这洞修好?」费豺看她擦了头就算了,却不管泥像身的洞洞,有些不解。 「泥像能供万物在此栖身修行,也是一种庇佑和慈悲,三清祖师爷们不会怪罪的。」秦流西看了一眼元始天尊肚子里的洞,意有所指。 费豺不说话了。 也是,这个遗址已经废弃了,要不是特意找过来,连个人都见不到,神像是不是完整,有什么重要呢? 但能供生灵栖身,既是那生灵的造化,又是神像的慈悲。 秦流西拿出香品点燃,带着滕昭他们一道恭敬地供了心香,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费豺感动得很,只是不过几息,就听她道明了来意,感动瞬间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果有传承就尽可一滴不留的传给她,有什么深藏的宝贝,也一定要给她托梦和指路,毕竟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作为徒子徒孙,没点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在外显摆和傍身,也让人小看了清平宗当初的大宗风范。 她可是真敢说啊,也不怕祖师爷们奋起拿藤条打她。 不过如果祖师爷有灵,当初他都快把膝盖骨跪烂了,也没见他们赐灵给他,所以她这求也是白求。 年轻人还是天真了些! 但是,为啥这香烧得这么快? 秦流西敬了心香,就带着滕昭他们在这一带逛了起来。 「西西,这里也不像有宝贝的样子啊。」小人参打量着四周,道:「就是什么传承,估计也悬得很。」 「清平宗有传承也不过是传说,而传说是真是假,不好深究,只有真正来了,才知道有没有。我本来连清平宗的遗址有没有都存在怀疑,但是,我们现在就站在了这个地方。至于那道宗传承,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这话,倒也没错。 小人参看她想得开,也没再多话,拉着滕昭就跑开了。 传承和宝贝有没有的暂且不说,但薅些珍稀灵植走,也不算空手而归。 等他们走开,三清泥像身的洞洞里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动静,而随着香烛燃烧越来越快,三清的脸显得有点模糊起来。 费豺揉了揉眼睛,刚才他是看错了吗? 怎像是看到了三清的脸在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片遗址显得越发静谧,只有不知哪里传来一两声动物叫声。秦流西他们就在三清像前燃了一个火堆,随后打坐入定。 用她的话说,这里是清平宗遗址,因是昆仑山脉,灵气逼人,他们也已经逛了一圈,在这里入定说不定也能悟出些道意来。 而在费豺看来,她这是不死心啊! 看吧,他早就知道传说只是传说,哪有什么道宗密术……啊这? 费豺瞪大一双鬼眼,看向三清和这周遭变幻的景致 ,心头一梗。 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为什么他就没有这偏爱? 费豺哭丧着一张鬼脸,眼睛扫到秦流西他们在入定之前敬上的三支足有小孩手腕粗的神香,脑子从未有过的灵光乍现。 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 嘤,他又悟了! 昆仑山脉远离尘嚣和世事纷扰,而盛京,却是纷争无数,尤其是齐骞被封王之后,让群臣心里涌起不少遐想。 如今太子被废,随着天灾频生时,早朝上又起了国一日不可无储,应该另立太子的声音,以安民心。 而说这话的,自然是几个王爷一派的,尤其是赵王的人蹦跶得最是厉害,毕竟太子废了,几个成年皇子,赵王行二,这泼天富贵,轮也轮到他了。 只是这话一提,圣人老神在在的,穿着一身仙风道骨的道袍,就说了一句话:「你们想立谁,报个人来!」 这么直接,倒让人不敢轻易开口,反而要揣测圣人用意了,这是立呢还是不立呢? 赵王心急如焚,催着幕僚班子搞事儿,太后薨逝的国丧马上就要过了,可不能让太子有机会逆袭啊。 而且,老三老四冒似也支棱起来了。 但这都比不过那个野种,立了两次功就直接被封了王,想不揣测老头子在想什么都难。 该不会是老头想把这个私生子给认回来吧? 赵王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再想到那换了身份入宫的啥如妃,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找到玉令澜,把这猜测一说,后者笑着摇头:「王爷想太多了,没有哪位圣人想要污了自己的名声,私生子,终究上不了台面。」 赵王心里有些安慰,道:「那父皇封他为王是何用意?」 「借功补偿。做父亲的,想要补偿一下那个在他看来受了大委屈的儿子,有什么比立了功加赏更名正言顺的?」玉令澜淡淡地道:「但也仅此而已。他难道还能光明正大的对世人说,这是龙子?」 赵王刚想说什么,眼神一转,看向街下,哼了一声:「背后不说人,这一说就出现了。」 玉令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但见齐骞从一匹黑色骏马跳下来,来到一辆马车后站定。 车内,有个少年跳了下来,扶着车门,嘴唇动了动,不知说了什么。 一只修长的手落在门边上,紧接着有人探出身子,露出整张精致漂亮的脸来。 玉令澜瞳孔一缩,腾地站了起来。 玉长空,他入世择贤了。 免费阅读. 第1157章 凭你也配双子辅助? 玉长空从马车下来,一袭月牙白锦袍,在阳光下还隐约泛着银光,乌发用青玉冠束着,容貌绝色,身姿傲然挺立,如谪仙般出尘不染。 公子世无双。 长街上,有人看傻了眼,撞到人亦不自知,有姑娘更是羞红了脸,却仍是大胆地看过去,眼睛不离。 面对这些灼人的视线,玉长空毫无波澜,只是忽有所感,抬头向着某个方向看过去,和玉令澜四目相对。 他淡淡地颔首,跟着齐骞入了九玄,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喟叹声在长街上此起彼伏,也不知是为这惊鸿一瞥还是为那风华绝代的男子消失而感到惋惜不舍。 赵王同样瞳孔紧缩,心脏怦怦直跳,也不知是因为玉长空还是因为他站在齐骞身边,只有种强烈的感觉,此人的出现会让他挫败。 “他是谁?”赵王没有漏看玉长空对着他们这里颔首的动作,而玉令澜的表现也让他觉得心慌。 玉令澜看着九玄的朱色大门,道:“玉长空,也是如今玉氏的族长,我堂哥。” “哦……什么?”赵王瞪大了双眼,震惊不已:“他就是玉长空?” 不是,他虽然没有见过玉长空的真容,但却是看过他的画像,那会儿的玉长空同样是绝色公子,可也不比现在这样飘逸出尘,就像给他脚下挂一朵云,就能随时羽化升仙似的。 不管如何,现在的玉长空,更有魅力,也更让人过目不忘,且更具威胁。 就好比刚才自己那一闪而过的心慌,玉长空出现,自己就有了威胁。 赵王道:“他为什么会在盛京出现?不对,他怎么会和齐骞那野种在一起?” 玉令澜眸子一眯:“王爷,刚才我的话要收回了。” “什么?” “我以为凭齐骞的身份不足为虑,可玉长空的出现,却是打了我的脸。”玉令澜淡淡地道。 赵王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他想到玉氏的族例,玉氏子,只择贤君而辅。 他脸色大变,这是说玉长空看中了齐骞,凭什么? 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龙子,就这样也没换来玉氏第一公子的另眼相看,他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凭什么? 齐骞:凭我命好,头上有人喂饭吃! 赵王气得俊脸扭曲。 从去年开始,他好像就诸多不顺了,莫名其妙的就被家里牌匾给砸了个正着养了几个月,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一场送到了思怡郡主床上,本想着也不算特亏,借一下信阳王的力也好,结果信阳王那老贼反了。 这老贼反了就反了,偏他和思怡扯上了关系,父皇心里有了膈应,他不知废了多少心思,又是送钱物赈灾又是给父皇搜罗珍贵丹方的,好说好歹才挽回了不少圣心,结果现在来了一个玉长空? 玉长空出现谁身边不行,偏偏还出现在一个最不可能的野种身边。 赵王感觉自己快裂了,不死心地问:“这会不会是咱们会错意了?你不是说他是玉氏的族长吗?既然玉氏已经出了一个你,那不会再有别的人来择什么贤君吧?他会不会是来办事儿的?” 玉令澜垂眸,遮住眼底的讽意,道:“玉氏如今不是从前的玉氏了,玉氏子也不是从前那样避世不出。至于玉长空,有什么事是他必须亲自来盛京的,我并不知。” “查,必须查!”赵王十分烦躁。 玉令澜又道:“如果他一直跟着瑞王,那么瑞王必定是他要辅助为君的人。” 赵王瞳孔蓦地一缩,表情有些嫉恨和不甘。 玉令澜见到他这神色,笑了:“王爷可是觉得不甘?” 赵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没有,就是觉得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们玉氏,一代只会择一人而辅。” 玉令澜冷淡地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有竞争,不管是皇族还是世家大族。近几代玉氏子若出世,确实只出一人,但玉氏最初立族时,子弟之间的对立竞争可称狼性,为达目的,只要不损害宗族利益,不及家人妻儿,可不择手段,哪怕出手取对方性命。” 赵王有些意外,却没有觉得多可怕,因为这样的事在各个家族里也是常见的事,为争资源和继承家业,争个头破血流,也如同他们皇族,为争那个最高的位置,讲什么父子兄弟情谊? “玉氏也是为了一个辅助帝王的贤能名声,就没有一条心忠于一人的?” 玉令澜看了过去,眼神似笑非笑的。 伱也配双子辅助? 赵王瞬间就看懂了这眼神的意思,脸上火辣辣的烫得慌,有点恼羞成怒,但又不敢发火,只板着脸道:“依先生看,玉长空欲助那野种谋大位的可能性多大?” “十之八九。” 赵王又是一梗,双手攥成了拳头。 玉长空这瞎子是眼瞎心也瞎不成? 也不是,刚才那一瞥,可不像是瞎的。 “他眼睛不是瞎了?” “遇了高人,治好了。”玉令澜淡淡地道:“哪怕治不好,凭着他的智计,也不是一般谋士可比,眼睛能视物,可以看到的东西就更多了。所以,齐骞不能留。” 赵王在心里狠狠地骂了那什么高人,多管啥闲事,治他作甚? “他可真走运。”他阴沉着脸看向九玄的方向:“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本来他对齐骞是真不放在心上,但现在,玉长空看好他的话,此子必除! 赵王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生可还是遵从祖训,狼性竞争?” “玉氏子所学,自然是要成就自己。王爷不必试探,既然择了王爷你,自会全心辅助。”除非你不听话还作死。 赵王微微松了一口气。 玉令澜又道:“既然大哥来了,于情于理我都得前去见礼。王爷,伯隐失陪。” “要不,本王陪你一起吧?我都没正式见过你兄长,尤其现在他还是你们玉氏的族长,伯隐为本王引见一二?” 玉令澜定定地看着他,直到赵王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才笑了笑:“王爷想来,那便一道。” (本章完) 第1158章 和他亲姐一样不识抬举 齐骞亲自为玉长空倒了一杯茶水,双手递了过去,浅笑道:“长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他的语气恭敬且真诚,让人心中熨帖和舒坦。 玉长空接过茶,看向齐骞,道:“从今天起,王爷身边要多一倍的暗卫跟随,且要挑些好手,自己也要勤加习武,毕竟依靠别人终究是次等,自身强悍才是保命的最大利器。” 齐骞有些惊讶:“长空如此慎重,可是有何不妥的地方?” 自打他被秦流西拽上那艘名为造反的船后,他对身边出现的人已经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淡定了,但只择贤君而辅的玉氏子也来到他身边做谋士,他还是有种被芝麻馅饼砸中的感觉,哪怕他们自幼相识,但因为玉长空那时遭遇父母身故而自身眼盲故而性子独冷,两人也只能算君子之交,他从没想过有一日,玉长空会来辅助自己。 而事实却是,他来了。 尤其玉长空在他奉命带兵攻打反贼信阳王时所出的一系列智计时,使得那场战役损伤极少且极快拿下,他对玉长空就更为信服,以至于他对他的话,纵然没到盲目言听计从的地步,却鲜有质疑。 这一路上回京,玉长空虽有和他分析他如今的优劣势,却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慎重交代一些事情,而眼下,他交代了。 可这慎重,却是要他注重自身安危。 玉长空淡淡地道:“我在王爷身边,会是一个信号,一个我玉长空欲辅你为帝的信号。如此一来,王爷便会立即成为其余王爷眼中的威胁。但凡威胁,都会趁着他羽翼未丰的时候消除掉,而不是给他成长的机会。” 他抿了一口茶,看着齐骞说道:“也就是说王爷从此会身处漩涡之中。不管你是否要争,别人都只会认为你要争。” 齐骞一凛,玉长空说的话他明白了,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他会遇到各种刺杀或者意外,而这也是大位之争时所必要经历的荆棘和困难。 玉长空看着他的脸色,笑了笑说:“王爷可是害怕了?” 齐骞笑着摇头:“从答应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害怕的权利了。” 秦流西为他攒了一个草台班子,大家全力以赴的推他上位,而这泼天的富贵已经喂到他嘴里,他接了,现在听到可能会遇到的困境却说害怕,那置这艘船上的人于何地? 他不能辜负了秦流西的一份信任,更不能令站在他船上的人失望。 就拿他封王来说,面对仅立了两次功,就被额外封王,是他命好或是被偏爱吗? 并不是。 他很明白,这个身份,是这艘船上的人替他争取而来的,并非仅因为立了功或是圣人对他这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有愧。 是船上的帮手在慢慢的完善他的身份,也是造势的开始,而有了王爷身份,要谋的事,会更顺当些。 所以他对身边的人都极是礼遇谦逊,心存感激。 玉长空看他明白了,就道:“王爷知道就好,等一会赵王和玉令澜会过来,伱要心中有数。” 他刚刚已经见到玉令澜,对方也看见他了,不来打声招呼说不过去,毕竟他既是他大哥又是玉氏的族长,过来打一声招呼不为过,这也是基本的礼节。 而赵王从玉令澜那里知道齐骞跟他在一块儿,必定会过来打探一番。 果不其然,只有两盏茶的功夫,便听伙计过来说赵王跟玉令澜请见。 玉令澜很快就走了进来,径直走向玉长空,拱手向前,见了一个礼,笑道:“大哥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来盛京了。” 跟在他身后的赵王上前一步,笑容可掬地抱拳见礼:“久闻玉族长风采,今日得见,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不凡。”他又看向一旁的齐骞,笑着说:“没想到骞弟竟然跟族长认识,你这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他虽然笑着,可笑意不达眼底,而他那句话更是意味深长,蕴含着锋锐。 齐骞还了一个礼,笑道:“我与长空相识于微时,他学识不凡,我们志趣相投,能相识相交,实属幸事。” 赵王的俊脸有点扭曲,那是气的,阴阳怪气地道:“是吗?那你要好好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可不能叫族长失望了。” “一定。” 赵王扭头看向玉长空,道:“不知此番族长前来盛京何事?伯隐在我麾下当谋士,您既是他大哥,又来了盛京,不如到我府上落脚,我设宴为您洗尘接风,如何?” 玉长空笑容浅淡地说:“王爷不必费心,只是顺道送我学生归家,再会见友人,也已有落脚之处。” 赵王一愣,学生,谁是他学生? 他下意识的看上站在玉长空身后的那个俊秀的少年,这张脸隐约有一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玉令澜看向秦明彦,道:“这是秦侧妃的三弟吧,我记得是叫秦明彦的。” 做谋士的,必然要对东翁身边的人物信息了如指掌,比如秦侧妃娘家,还有拉拢不过来的秦流西。 赵王眼一瞪,啥,这是秦家人,是他小舅子? 不对,三弟的话,那应该是秦家大房的孩子,也就是说,这是秦侧妃的堂弟,是那个清平观里拽上天的秦观主的亲弟弟。 秦观主的弟弟是玉长空的学生,玉长空却是要辅助齐骞的谋士,按姻亲关系上说,本来这两姐弟都是和他沾亲带故的,他们的人脉也应该是自己的,但现实却是成了齐骞的! 赵王感觉自己悟到了惨痛的真相,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他却满脸笑容的上前,一把抓住秦明彦的手,高兴地道:“我早就听你二姐说过三弟在外求学,没想到是去了玉氏,这些年她可念叨你了。来来来,跟姐夫回家,你姐可想你了。” 秦明彦抽出手,拱手道:“王爷,游学归来,还得先拜见父母亲长,恕明彦失礼,此后再向明月姐请罪。” “是该这样。”赵王面露不愉,心想小混蛋和他亲姐一样不识抬举。 他看到老神在在的齐骞,更气不打一处来,凭啥好处都在你这个野种身上? 赵王看向玉长空,有些尖锐地问:“听伯隐说族长学识渊博,眼界非凡,不知怎么看东宫空虚之事?若当立储,该立谁?” 玉令澜眉头一皱。 玉长空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带来几分审视和探究,你辅助几年,就辅助出一个脑子只有水的蠢货? 手机,手机码字码得手抽筋,是真的抽,语音打字就好像个傻缺……笔记本,我笔记本,你回来啊啊啊啊啊!!! (本章完) 第1159章 把他羽翼折断 玉令澜觉得自己被深深鄙视了,因为玉长空的眼神毫无掩饰,分明在说自己眼瞎心盲。 他瞥向赵王,眼神有了一丝不耐。 赵王不经意地触及玉令澜的眼神,后脊一寒,汗毛都竖了起来,心有些慌。 可不过一瞬,他又淡定了,玉伯隐是他的谋士,不是他老子,他堂堂王爷有必要这么怕他吗? 另外,玉伯隐来到他身边几年,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漂亮的成绩啊,除了封地打理有点起色,真是个有本事的,早就把他扶上太子之位了吧? 看他堂兄玉长空,辅助齐骞,这才多久,就封王了。 难怪人家是第一公子,玉伯隐不过是个老二。 玉令澜很敏锐地感觉到赵王对自己的不满,眸色越发的冷。 玉长空看了二人的眼神官司,心中不耐,道:「王爷所问,当真考住了我一介白衣,如果一定要听我的答案,那就是:有能者居之!」 赵王道:「为帝者,讲究德行秉性,若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阴私身份成为帝王,岂不贻笑大方?」 玉长空听了,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看了玉令澜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族学开了,不再只对玉氏开放,也收了好几个家族的孩子,家里也有不少族人出来开阔眼界,教学的老师倒是有点不够了,你要不要回去挑两个学生?族里从没要求出来混一定得出人头地才回去的!」 玉令澜的脸都绿了。 你直接说他挑了个烂泥好了。 赵王也听出了这暗示,眼神一冷,这是在骂他蠢吗? 这里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讨人喜欢的,包括这第一公子玉长空,比玉伯隐更欠揍,因为他会让人觉得在他面前,就只是个拎不上台面的废柴。 赵王刚要开口,玉长空就微微侧头,对秦明彦道:「王爷刚才所言,你来答。」 秦明彦上前拱手道:「依学生看,英雄莫问出处,得体的出身固然会让人加分,但没有足够的实力,再好的出身都坐不上那位置。即便坐上了,没有驭下能力,也会被朝臣架空为傀儡,或被真正有宏韬伟略之人给拉下宝座。史上有些帝王,马奴出身有之,土匪流氓有之,当过乞丐的有之,蹲过大狱亦有之,有不少出身低微悲苦的,可圈可点,但却不能抹杀他们的实力,这就是英雄不问出身低。学生浅见,让王爷见笑了。」 赵王一口气不上不下,皮笑肉不笑地道:「玉族长教的学生果然不凡,您费心了。」 玉长空道:「孺子可教,费心也无妨。孺子不可教,那就是白折腾,及时止损的好。」 玉令澜的脸火辣辣的,道:「大哥远道而来,伯隐就不打扰您休整了,告辞。」 「去吧。」玉长空道:「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所言?」 玉令澜扯了扯嘴角,带着赵王逃离了这个雅间。 几年前他面对玉长空倒不像现在这般狼狈,现在倒是落了不少下乘,这眼睛好了又掌了权果然不一样。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玉……齐骞这野种,何德何能,他何德何能有这运道?」赵王狠狠地踢翻了车箱内的小茶几。 玉令澜看了那翻倒的茶几一眼,道:「王爷,无能狂怒倒显得你气度小,当下理应把瑞王视为劲敌才是。」 「他也配?」 玉令澜慢条斯理地把茶几扶正,淡淡地道:「只要圣人一日不说,他在世人眼里都是名正言顺的宁王长子,如今是立了功的瑞王,假如宁王府那个爵位最终落不到宁王世子身上,他甚至可以一府双王爵。」 他捡起茶杯,道:「宁王长子,同样姓齐,流着同一个祖宗的血,也足够尊贵了。假如这些都不足以为提 ,你忘了瑞王妃是何人?」 赵王一愣,瑞王妃是谁? 那是沐皇后的妹妹,皇后膝下无嫡子,沐家若想保证富贵,完全可以扶持齐骞上位,至于是妹夫还是记名嫡子,只要赢了这都不是事,爆病死个人能有多难? 一旦齐骞成了嫡子,那出身,可就从卑贱变尊贵了。 赵王越发的暴躁了。 玉令澜继续分析道:「沐皇后这边倒还好离间,倒是我那堂兄更令人忌惮,偏偏他的学生又是那不求观主的本家弟弟,那位的人脉才是个***烦。」 赵王:「……」 你越说,本王越觉得前路一片黑暗,这还怎么玩,干脆回封地当个当家做主的藩王算了,还争个屁。 「搞下来一个太子,却来了一个齐骞,这还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老天爷是在跟本王玩儿不成?」赵王皱着眉道:「你倒是说说,咱们该从何下手啊?」 玉令澜道:「先绝了瑞王和沐家的关系,为避免沐皇后将来会过继他,倒不如先把他摁在如妃名下,更名正言顺,想来圣人和如妃都会乐意的。」 赵王眼睛微微一亮,道:「可是如妃现因为那什么天圣教的事在禁足。」 「那正好让她利用此事说话,她对天圣教热衷,只是想要个孩子,若能过继瑞王,她倒可趁机解了这禁足,说不定圣人也会乐见其成,毕竟是亲儿子。」 赵王也觉得可行,但想到过继成功,那齐骞岂不是更名正言顺? 「之前我觉得他不足为虑,是只顾及到了圣人在意的名声。没想到玉长空会在他身边谋划,如今看来,是我浅薄。玉长空入世,只会倾尽全力推他上位,所以他迟早也会名正言顺的成为龙子,而过继便是最好的方式。但过继给妃子名下还是皇后膝下,却又是不同了。」玉令澜说道:「王爷,瑞王已是身在局中,是劲敌,这是必然的了。」 赵王眼神阴狠,道:「安安分分的做他的瑞王便罢了,偏偏要横插一脚,这是嫌日子太舒坦了。既然不想活,就别活了。」 就齐骞这女干生子,还想和他们争帝位,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劲敌? 把敌人尚未丰满的的羽翼给折断了,就做不成劲敌了。 免费阅读. 第1160章 我现在强得能再打死你一次 雅间内,玉长空对齐骞提醒道:「赵王此人,气度小,睚眦必报,是个难以容人的。可他蠢归蠢,但玉伯隐在他身边几年,未必没有筹谋出些家底来。还是那句话,你身边不能离人,也要重视你从前看不上的那些阴谋诡计,万不可小看任何一件小事,要知道细节决定成败,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齐骞道:「骞明白,刚才他那眼神,就想要把我吃了似的,他会看重我,倒不知该不该说一句我的荣幸了。」 玉长空说道:「他们要是了解你身后都有什么人,只会群起而攻之。」 朝中有用的大佬们都在他这条船上,可不就是叫人嫉妒吗,便是圣人得知,估计也只会忌惮,毕竟那些人,亦不是他都能收伏的。 「姓玉的说得对,你就是个欠杀的,可千万低调点,别飘高了,让人把你羽翼给折断了。」封修忽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人一喜,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却没看到那个人,不禁有些失望。 「不用看了,她不在。」封修懒洋洋地瞥了几人一眼,道:「小西已是世外之人,你们这些凡人,不宜与她牵扯过多。」 秦明彦说道:「她是我长姐。」 「从她把你们从西北捞回来后,该还的也都还清了,她和秦家撇清了关系,你们也别在外和她牵扯,因为你们会给她拖后腿。」封修倚在门框上邪睨着他:「秦家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立个长生牌,把她视作信仰一样的存在吧。」 秦明彦脸色几变,眼眶渐渐地红了。 玉长空道:「她可需要我们帮忙?」 「你们帮不上,也不是,你们能做的,就是稳着这个天下,莫让它乱。」封修看着玉长空和齐骞,道:「你,此后要小心了,所谓福祸相依,你有福气,有人追着把饭喂到你嘴里,但同样也会有灾祸。人心可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大有人在,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还有,夫妻宫略晦暗,注意点家里人。」 齐骞脸色一变。 玉长空听了,眼一闭,聚气丹田,再引到眼底,这才看向齐骞,见他身上的气金红中带灰,这就是秦流西说的阴晦之气吧? 「别用太多眼看那些不是你该看的东西。」封修暼向玉长空,警告道:「除非你的眼睛不想要了,用多了,瞎了,那可是小西都无力回天的,因为你这是窥探天命。」 玉长空抿唇,闭上眼,不敢再看,半晌,才睁开了,道:「血光之灾,不会死人吧?可能安然避开?」 「人间都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谚语,何况是登帝位之路,这条路必然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死伤难免,看死的人是谁罢了。」封修双手抱臂,道:「避是可避,但这不是方外之人该插手的事。这条路,要靠你们自己走,方外之人帮着规避,岂不是夺他人之气运来弥补这晦气?利用术数,可不是应该入棋局的东西。」 玉长空道:「除生死无大事,只要他能活着就行。」 说着,他看了齐骞一眼。 齐骞:「……」 封修睨着他:「这条帝王路,注定会血雨腥风,你要是觉得亏了,怕了,那就早早下船,别费了她一番筹谋。」 「我不怕。」齐骞立即说道:「我知道这条路不会一路繁花,而是荆棘满路,但我既然已经踏上了,就只会走到底,死也不怕。」 「那死的若是你的家里人呢?比如你的妻儿。」 齐骞抿了一下唇,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走这条路,就已经预示了它可能会发生的走向,你不必试探我。」 封修道:「她为你铺这条帝王路,也已经做得够多了,却不可能一直保驾护航,扶着你走上 那宝座,班子给你们了,走成什么样,得看你们的本事。」 齐骞有些羞愧,眼神坚定,道:「你放心。」 封修道:「没事那就回吧,没啥事也不用来九玄。」 玉长空站了起来,问了一句:「小西她还好吗?」 失魂落魄的秦明彦也眼巴巴的看向封修。 封修道:「有我在,自然会好。你就不用费心了,有这心思,倒不如多想想,怎么尽快把他给扶上帝位吧。」 玉长空难得的被噎到了,抬头看着他。 两个绝色美男眼神火花四溅,滋滋的在对峙。 半晌,玉长空收回视线,向他淡淡地颔首,率先走出了雅间。 齐骞向封修行了一礼,道:「如果可以,还请代传个话,必不负卿所望。」 秦明彦一步三回头,满脸不舍,直到被玉长空叫走。 封修啧了一声,某人招蜂引蝶可真够行的。 昆仑山脉里。 秦流西一睁开眼,就见眼前几乎贴着一张鬼脸,想也不想地挥出一拳,哪来的丑逼。 费豺嗷的一声鬼叫,灵魂剧痛,虚得不行。 秦流西看向她自己的手,有些惊讶,脑海里,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术和道符以及意念,正等着她将之参悟透彻。 她看向头顶上的三尊泥像,恭敬地跪下行了大拜礼,再度取出神香点燃敬了。 费豺飘了过来,弱弱地道:「你真的得传承了?」 「我如今强得能再打死你一次,你信不信?」秦流西睨着他。 费豺哗的一声凄厉鬼哭,道:「大家都是清平宗的弟子,有传承为什么就不给我?若是我也得了,清平宗也不至于没落如此。」 「清平宗有它的命数。」秦流西给他点了一支香,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地府吧,想投胎就投胎,不想就继续当阴兵,回头我给你烧点东西。」 「我不投胎,我就看着你得了传承,能做出啥事来,如果你没有振兴清平宗,那老祖宗们就瞎……」费豺说到一半,感觉到威胁,转了口道:「我就替老祖宗们天天来骂你!」 他说完,抱着香咻的就消失了。 秦流西看滕昭和小人参都各有运数,仍在参悟中,也没打扰,径直走到中间的元始天尊前,对着那洞洞,说道:「出来吧。」 免费阅读. 第1161章 忽悠黄金鼠 秦流西站在那元始天尊的像前,在泥像腹部前敲了敲,沉闷的敲击声从洞口传进去,可洞内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了一会,秦流西又说:“所谓先礼而后兵,礼我有了,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不礼貌了。” 四周一片寂静。 秦流西拿了几支干柴,起火烧了起来,把柴火冒出来的烟都往洞口里扇去。 太不是个人了! 洞内,总算有了一点动静,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而近,有一只小小的毛脑袋探出了头颅,一双小而圆碌碌的眼睛盯着秦流西,支起了身子。 “吱吱吱,吱吱吱吱。” 它咻地化作一道金色流光,腾地从秦流西面前消失,可没跑出一丈远,它就啪地一下,四肢撞上一个透明的屏障,有雷电之意从屏障传来,滋的一声。 其它被秦大魔王荼毒过的鬼魅精怪:你见的世面还是太少了,这正是她最会骗人的地方! 黄金鼠发出尖锐的抗议叫声,也就是它现在还晕着,不然咬死她,它可毒了。 要剖要剐,悉听尊便,入了我黄金鼠藏宝洞的东西想拿出来,做梦。 它的眼睛骨碌碌地乱转,心里却是转得飞快,现在跑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逃离这人的魔掌? “别想跑,你跑不掉不说,还得受皮肉之苦,我劝你别想!” “你能在三清老祖它们的神身挖洞修行,说句实在的,也是因为他们的庇佑,才有了修出灵智的造化,而我是谁?我可是三清们的徒子徒孙啊,他们还给我传承了,这证明什么,证明我入得了他们的眼。不然,他们咋不给之前你看到的那个费豺鬼传承,偏偏就给我,这不是瞧不上他才懒得费心?” 如今这黄金鼠用两条后肢支起身子,一只前爪叉腰,另一只则是指着秦流西,吱吱个不停,看它激动的动作表情,不用问,问就是它在骂人! 放火烟熏,你是不是个人? 三清老祖怎么会有如此混蛋的徒子徒孙,一肚子坏水! 它抖着小小的身子,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巨人’,她弯腰,伸手,把自己的鼠须给拎了起来,晃了晃。 吱吱吱? 妖皇? 它也想做人! 秦流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你们这些灵物,修行的最大梦想不就是化形为人么?像这条千年人参,像是你们的半个同类,黄仙一族,我都有交好的,我还曾给一个千年妖狐封正,如今他可是妖皇了,也是我的生死之交!” 黄金鼠被电得一哆唆,金黄色的毛发全部竖了起来,宛如一只炸毛的刺猬,在屏障缓缓滑下,啪地倒地。 吱吱吱。 眼前的人,一肚子坏水,心眼子得有上千个了吧? 可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明亮很真诚。 秦流西撸了一下它脖子的那圈白毛,道:“放心,我不是那种人,绝不骗你。”忽悠不算骗。 黄金鼠看向仍在顿悟当中的小人参,它是知道这条参已经会化形了的,如今看它灵性更大,不禁有些垂涎。 我不是普通鼠,我是黄金鼠,别不识货。 黄金鼠垂死挣扎地吱吱吱,装死。 不跑,不跑是龟孙! 秦流西把它拿到与自己一样的高度,道:“现在清醒了没,能告诉我那宝贝放在哪了么?” 一股子焦味传入嗅觉,黄金鼠四脚朝天地看着天空,大白天的竟然有金星,真是鼠生难见。 秦流西打量了它一番,道:“竟是一只鼠,住在三清的肚子里,你这造化倒是不错。” 实锤了,这就是它自己打的洞。 黄金鼠又看向三清泥像,是他们的徒子徒孙,应该还是可信的。 羡慕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来。 “既然修出了灵智,也该听得懂人话才对,我警告过你的,看把你毛给炸的,都糊了。”秦流西啧的一声,拎着鼠须晃了两圈。 吱吱吱吱吱。 我没有,你别瞎说! “那宝贝我也不白拿,送你一场造化。” 秦流西眉梢一挑,这竟然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黄金鼠,除了脖子的毛发有一圈白,其余都是金黄顺滑的毛色,支起身子站在洞口时,那洞口就刚好它那么高。 秦流西抱着双臂,对它道:“在三清给我传承时,我就看到了你,你藏起了咱们清平宗的一个宝贝,在哪?带我去!” 吱吱吱? 黄金鼠的鼠眼转得更快了。 黄金鼠:“……” 真没骗鼠? “这么多年了,清平宗就这么个遗址,算是荒无人烟的。可沧海桑田之后,我来了,三清们依然给我传承,可见我这人是有可取的地方的。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三清老祖们?”秦流西卖力地忽悠,道:“只要你把宝贝给我,我必定给你造化,修出灵智其实不咋的,瞧见那条参没有?修炼千年才有了灵智,也是因为跟了我,有我给的造化,它都能化形了!化形啊,你不想吗?” 黄金鼠的两条后肢动了下,不挣扎了,小眼睛暼过去,似有些动摇,但却十分谨慎。 黄金鼠看着秦流西吱吱的两声,你说真的? 秦流西冲着黄金鼠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那眼睛清澈得能倒映出黄金鼠的影子,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可信。 黄金鼠:“吱吱吱。” 这万恶的人类! 听其它鼠鼠说,人类比精怪还要坏和狡猾,他们长着八百个心眼子,千万不能轻易相信人类。 它早就从其它妖物嘴里得知妖皇出了,是天山的九尾妖狐,这竟也是她给封正的? 黄金鼠已经被忽悠得脑袋晕乎乎的,看着秦流西,来了一场心灵交流。 往地府赶路的费豺:感觉有人在骂我,一定是那逆徒! 它像是下定了决心,张牙舞爪地冲着秦流西吱了几声,看在老祖们的份上,我就信你这一回,要是你骗鼠,我就跟你拼了。 它滋溜地跳下她的手掌,开始往一个方向跑去,还回头冲她招了一下爪子,跟上来。 秦流西笑容大盛,鼠鼠真可爱,天真又好忽悠。(本章完) 第1162章 得了把没剑魂的神兵 秦流西很激动。 这是黄金鼠,藏宝一流,要是都薅来那就发了,当然,她也不白得,说给它造化就必定给它造化。 但是谁能告诉她,藏宝就藏宝,为什么要藏在粪坑里,瞧这粪的容量,是什么大型动物在这弄了个粪池沃肥吧? 秦流西的脸色有些发绿,看向黄金鼠,幽幽地道:“作为一只鼠,你也得爱干净呀,藏宝可以,但怎就藏在这样的地方?” 黄金鼠吱吱地拍着胸口,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谁想到这样脏污的地方是它藏宝的地方呢? 它跳落粪坑,开始在某个点刨土,粪土齐飞。 秦流西默默地后退两步:“……” 不忍直视! 黄金鼠刨土极快,很快就刨出一个可供人钻进去的洞,冲着秦流西叫了两声,示意她钻洞。 黄金鼠急得呲牙,那牙齿尖锐,泛着寒光,不愧是能啃石头的牙,就是利。 昌甲,这不是清平宗立宗时,炼器峰长老的道号么,听费豺说他炼器如痴,为了炼出如轩辕剑这样的旷世神兵,不惜以己为祭,化为剑魂,终是炼出可斩妖除魔的的神剑金甲。 然而,没有,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这是为你好,其实你藏着这些东西也没用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一只鼠,要那玩意作甚?不如做只好鼠,施舍给我?” 它是聪明的鼠但它从不骄傲。 “你把它藏在这里?”秦流西看着这条钟乳石,走上前,煞气就从这里传出来,有些古怪。 吱吱吱吱吱。 秦流西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跟着我,才能得造化啊,但我家不在这,你既然跟着我走,也是离了昆仑,你不在,别人把你的老巢都掏空了怎么办?” 秦流西环顾这溶洞一周,道:“剑魂是不是在哪藏着了,你给我找出来。” 明明知道我要,却又不满足,是不是逼我造反! 没想到,它会在一个粪坑,不对,在这么一个地下溶洞里,还被封在了钟乳石里。 秦流西看向黄金鼠:“行了,把你的宝贝都交出来,然后我们走人。” 黄金鼠有些意外,但也滋溜一下就先跑过去,爬上一块巨石上,指着一条形如鱼肠的钟乳石,吱吱地叫。 黄金鼠吱吱的叫,它不知道啊,它得到这把剑时,就是这么个样,拖回藏宝洞里还觉得不太安全,然后它就在一条钟乳石上面咬出一条坑,把它藏进去,再由那水滴日积月累的滴出新的钟乳石封着,谁都找不到。 她用了好几道道意把神兵的煞气给封住,开始满溶洞地找魂。 这是一把金红色的宝剑,剑身轻薄锋锐有着问道纹,而剑柄则是雕着繁复的符纹,无穷的力量蕴藏在剑中,横冲直撞的煞气像是无形的剑刃,剐在人身上,血从肌肤渗出来。 黄金鼠看秦流西变脸暴躁,不由抖了抖鼠身,之前那无害可信的小仙女形象呢? 跟着黄金鼠钻进洞口,里面是别有洞天,竟是一个小型的地下溶洞,有些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还有水滴滴下,形成更壮观的钟乳石。 “这神兵的剑魂呢?”秦流西瞪向黄金鼠:“不是昌甲以己为祭,成为这神兵的剑魂么,怎么没了?” 天道你这狗东西,你玩我呢! 黄金鼠得意地吱了一声,然后跃了过去,一把抱住那条钟乳石,鼠嘴一张,咔嚓咔嚓。 秦流西捏着神兵,有些恼火,这叫什么,叫她得了一把好锁,却没钥匙吗? 她深吸了几口气念了几句清心咒,不急,没剑魂,补上就是了。 黄金鼠:鼠生几百年,从未见过把打劫说得如此清丽脱俗的人! 人类果然无耻! 小人参不知从哪钻了进来,看着黄金鼠一脸沉痛又忿怒的样子,呵的一笑,总算有人步我千年人参当年的后尘了! 她走上前,手在那条钟乳石上一震,石头飞溅,神兵落在她手上。 她想说,你可以把东西给取出来的,不过万一它还藏了别的宝贝呢? 为宝贝她可折腰! 秦流西一言难尽地钻进那个洞里,这才发现里面还藏了一个洞口,她又激动了。 秦流西快呕死了,这身边没了剑魂,她去哪找一个新的剑魂融入去? 它竟是开始啃咬那钟乳石了。 她懵了。 拿着神兵看了又看,还用术咒探查,没有,剑魂跑了。 秦流西呼吸一窒,吞了吞口水。 没了剑魂的神兵,那还叫神兵吗? 黄金鼠回头瞪她一眼,别惹我,我的牙超锋利,我能咬死你! 传说金甲剑出世时,引来九道天雷淬炼,后饮血万人,斩恶魂千万,才使得剑身金红,煞气惊人,力量无穷,只是后来清平宗没落,这把神兵利器也不知所踪。 秦流西扫了一眼,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煞气,她忍不住走了过去。 黄金鼠:你还说,你现在就是在掏我老巢! 算了,惨痛经历还是不提也罢,只怪当时参太单纯。 它啃咬石头的动作非常快,不一会,就把那钟乳石给啃出了一条坑,煞气唰地涌了出来,秦流西也看到了那镶嵌在石头内的宝贝,不禁心如擂鼓。 不过,有点不太对! 啥意思,你要的本就是这个吧,还要别的? 她翻看着宝剑,仔细看着剑柄的符纹,从中看到了一个叫昌甲的名字。 黄金鼠:“?” 秦流西目瞪口呆,喃喃地道:“你真是饿了,什么都吃!” 想当年…… 秦流西握着这把神兵,仔细感受着,剑魂呢? 但她往上看了一眼,这明显是一条天然的钟乳石,还有水滴落下,那宝贝怎么会在这里的? 秦流西道:“你怎么放进去的?” 秦流西连忙上了一道护身符护着自己,可符箓很快就被煞气冲撞燃烧,她想了下,一个术决,道意从她身上迸出,和那煞气对抗。 真是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竟是一把神兵。 轰。 秦流西听到地面传来的动静,脸色微微一变,对小人参道:“你带着黄金鼠,把它的家底都掏了再出来。” 她说完,闪身就出了溶洞。(本章完) 第1163章 拐走黄金鼠 秦流西跑出地面,回到三清那边,就见滕昭紫涨着脸,身上的真气乱冲,像是失去了控制似的,灵力在往外溢。 偏偏他灵力溃散时,在他头上,一只翠绿色的鸟儿不断地在吸收那些灵气,一副吸饱醉了的样子,都站不太稳了。 “你倒是会占便宜。”秦流西哼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抓起那只想要飞走的翠鸟,任它在手中挣扎扑腾,另一手则是按着滕昭的灵台,声音轻柔,道:“跟着我,调动体内灵气,从灵台开始游走……” 滕昭本来好好的,却被参悟到庞大的道意一压,他这修为就有些承受不住,一如练功过度走火入魔的人,灵气乱窜,急得如火炙烤,只能压抑着掐着术决用灵力乱砸。 偏偏这个时候,小人参嗅着秦流西的味找过去了,身边无人。 而也就是滕昭发出的那大动静,让秦流西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人参夹着半死不活的黄金鼠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师徒二人的情况,顿时有些懊恼,一巴掌拍在黄金鼠的头上,道:“都是你,阻我时间,要是昭昭灵力窜稀导致修为大降,我恁死你!” 黄金鼠用两只小爪子抱着头,小声吱吱,又不是我让你来我的老巢,是你自己闻着味儿追过来的,我更没有让你在我老巢挖个底朝天,是你明抢! 它看一眼被小人参用藤蔓编织出来的大袋子,里面装着它藏起来的宝贝,心痛得难以复加和想哭,这伙人,无耻的脾性如出一辙。 呜呜,我不痛苦,我命苦! 黄金鼠自我催眠着。 小人参懒得看它自闭,担忧地看着昭昭,对自己离开越发的懊恼,它不该醒来就跑的,谁曾想他会在顿悟中灵力窜稀。 滕昭渐渐平静下来,脸色也恢复正常了,按着秦流西说的调动体内真气游走经络,双手变化着术决,灵力在流转。 小人参瞪大眼。 秦流西已经收回手,满意地看着滕昭结出的太极图案。 阴阳八卦,恒生万物。 他参悟到这点,可算是往前一步了。 两个时辰后,落日余辉消失,滕昭睁开眼,站起身,有些羞赧地向秦流西拱手,道:“师父,是徒儿学艺不精,让您费心了。” 秦流西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道:“胜在虚惊一场,以后引以为戒,月满则亏,凡事不可激进,要懂得循序渐进。” 滕昭点头。 小人参走上前来,蔫蔫地道:“你骂我吧,我不该离开昭昭身边的,差点误了他。” 秦流西道:“这本也不怪你,真要算,我也有错,也不该离开你们。但你既有反省到这一点,以后就要引以为戒。你们是小伙伴,昭昭年纪还小,顿悟中若是走火入魔,确实容易出事,在外时,如果你们一起,他若是顿悟,你不能离开他身边,免得让一些魑魅魍魉精怪乘虚而入,甚至夺舍。但最重要的还是昭昭你自己,毕竟修行靠自己,不能指望别人,闭关时可无人在一旁照料你。” 滕昭一凛,说道:“徒儿记住了。” 秦流西看向手中的翠鸟,道:“你是有造化的,虽然占便宜,但也没有乘虚而入,去吧。” 她手往上一抛,那翠鸟啾的一声,在空中盘旋一圈,飞远了。 秦流西这才看向黄金鼠,道:“东西都找出来了。” “都在这,它可藏得深了,都藏在石头里,呵。”小人参献宝地拽了一下用藤蔓编织的大袋子,里面装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黄金鼠生无可恋。 滕昭也才注意到这么一个小可爱,顿时双眼发光,漂亮,想要。 秦流西看黄金鼠垂头丧气的模样,便道:“你要是想一直在昆仑修行也可以,这里好歹避世鲜有人打扰。但你若是跟我们回道观,也可蹭一下香火,再听师父们念经,这对你日常修行有大帮助。实在不愿意在道观,也可以在后山占个小地盘。” “你可别不识好歹,清平观后山的动物,可都是每日避着人来蹭早课的。”小人参也道:“你长这么一丁点,藏哪不行,都不用怎么避人耳目了。听观中道士讲经,总有你好处。” 黄金鼠盯着那大袋子,那能不能把它的宝贝还给它。 小人参手一紧,道:“跟着我们走,这些东西就当你捐的功德香油了。” 黄金鼠:“……” 你明明是一条参,虽然占了个人字,但为什么会如此的接地气(市侩)? 滕昭已经忍不住走了过来,把它小心的捧了起来,道:“你跟着我们走吧,我每日给你念经。” 黄金鼠抬头,看到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面带着讨好和喜爱,它眼神有些发直。 小人参看这一人一鼠的眼神拉丝,顿时生出了一股子危机感,要完,它别是要失宠了吧? 它感觉手里的藤蔓袋子有些烫手,要不,还给这黄金鼠,把它留在这里算了。 秦流西眼里则是染上了笑意。 有更多的灵物陪着小徒儿,他不会孤单的。 黄金鼠最终还是跟着走了,等回到清平观,感受到这里的香火气和灵气,它又有种赚到了的感觉,但是,为何小道长要喊它小金? 它明明是聪明且厉害的黄金鼠啊,能不能起个霸气的名字? 秦流西给了黄金鼠一点造化,是功德之力,这让它有些受宠若惊。 “跟着昭昭修行吧,你既开了灵智,有了这功德之力,很快就会口吐人言。”秦流西看着黄金鼠,道:“跟着他,护着他,以后你的造化,他会给你,这是你们的缘分。” 黄金鼠眨了下圆碌碌的小眼睛,吱吱的叫了两声,跳上了滕昭的肩膀。 滕昭看着肩头上的小东西全是笑意,却没发现秦流西眼里的深意。 倒是一旁的小人参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流西,眉头皱起,这种沉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他别是跟这丑不拉几的鼠醋了吧? 它闷闷地把藤蔓袋子给拆了,黄金鼠的宝贝撒了一地,秦流西不经意地看过去,蓦地眸子一眯。(本章完) 第1164章 剔骨换指,她是个狠人! 秦流西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宝贝里,抽出一面呈圆形沾着泥土像镜子罗盘一样的东西,拍掉泥土,又施了一个净尘诀,手中的东西便露出全貌。 这是一个极为古朴的阵盘,刻画着天五行五方一道,调整着角度,就着光线还能看到阵盘隐约呈现的太极八卦阵图。 秦流西有些激动,这别是玄门的无尚阵法,可衍生混沌法则的五行五方大阵吧? 她反复地翻看着这古旧的阵盘,发现阵中符文都是用意念刻画的,并非用刻刀或笔一类,是哪位真人淬炼出来的阵盘。 她想了想,在阵盘里注入一点道意,阵盘有金光飞快闪过,阵盘像是活了似的,符文跳跃,惊住了小人参他们。 “师父,这是?”滕昭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那针盘,神色有些郑重,他能感到这面古朴阵盘上传出的威力。 秦流西满脸喜色,道:“我们捡到宝了。” 吱吱吱。 黄金鼠站在滕昭的肩头上,前肢按着胸口,神情有些得意,这是它从某个山头挖来的,刨洞都不知刨多少丈了。 “你既然跟着昭昭了,这里也算是你的家了。以后有这样的好东西,你都要往咱们清平观扒拉。”秦流西十分大方地拿出一块玉石递到它嘴边:“来,吃吧,就算你吃石头,也要吃这些有灵气的玉石,别啥都吃,做鼠也要做有品味的鼠。” 黄金鼠:“……” 这人可真够现实的! 秦流西爱不释手地看着阵盘,她也不怪贼老天不做人了,给神兵不给剑魂,现在给她送来这么个阵盘,这算是关了门却留了一扇窗。 天不绝人之路。 “我要闭关,昭昭你做少观主的,配合着清远主持事务。”她说说,抱着阵盘就进了密室,留下滕昭他们面面相觑。 小人参看秦流西不在,就把黄金鼠给挑了,威胁道:“这里是咱的地盘,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大。” 黄金鼠抱着玉石翻了个白眼,咔吧地咬了一口,千年人参,呵呵,幼稚! …… 日子匆匆而过。 等秦流西闭关出来,已经把从三清老祖他们那里得的传承给参悟透了,而她一出密室,就去了后山道石那边,把镇压在道石之下的佛骨给取了出来,往山上走了两步,就消失在虚空中。 此时正是十月深秋,清平观后山的枫树早已红如火,有人早早上来赏枫,恰好见了这一幕,不禁都揉了揉眼睛。 “是鬼吗?” “大白天的,又是在道观的地盘,没那么猛吧?” “那是仙人?” “走,不赏枫了,去大殿上香。” 而‘仙人’秦流西,已经来到了冰天雪地的天山。 盘腿坐在寺庙前的梵空睁开眼,看向眨眼就站在眼前的人,道:“观主修为大成,大慈悲也。” 他看向她手里的东西,纯净慈悲的眸子蓦地染上几分燥意,感觉心燥,他合上眼,念了几句经文,再睁开时,眸底一片平静。 秦流西说道:“我打算去闯那个无边结界了,大师可能助我?” “你意欲何为?” 秦流西摊开手中的佛骨,道:“成为他。” 梵空有些意外,看向那根洁白如玉的佛骨,道:“你想要利用这根佛骨?” “是。”秦流西道:“进去说。” 她抬脚就往寺庙里走,梵空看她那如入自己的地盘一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跟了上去。 只是,他看到秦流西摆出了刀子啥的,这是要做啥? 他又看她吞了一颗丹药,再看那锋利的匕首,福至心灵,想也不想地就抓住了她拿起匕首的手。 秦流西低头看向他的手,眼神古怪地看向梵空,小和尚,你沾女色了。 梵空松开手,一脸罪过地念了一声佛,问:“你要成为他,该不会是要把佛骨融入自己的身体?” “对。” 梵空有一瞬的失神:“其实,我也可以入那结界。” “你不行。”秦流西摇头,道:“那里面,应该布了一个成神大阵,你没我对阵法了解透彻,我需要看完全。” 梵空并没为她贬低自己而生气,只是看着那佛骨,道:“那也还有可用别的方法利用这佛骨吧。” 有是有,但她必须要用它。 秦流西看着佛骨,眼里有让人看不清的深意,道:“我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梵空看她主意已定,不再劝说,只念了一声佛号。 秦流西用灵力裹着左手食指,啪的一声细微骨折响,紧接着,她用匕首划开了皮肉,直接把她自己的指骨给完整地剔了出来。 梵空自问早已经修成四大皆空的境界,泰山崩于前,也自能岿然不动的人,可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眉心也忍不住跳了两下。 清平观的这任观主,实属狠人! 她的狠,是对自己的狠,看她面不改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剔猪骨呢! 秦流西心里其实也在抽抽,若不是她从三清老祖那里得了传承,修为大有精进,她还不会这么虎。 如今她剔骨换指,其实也用了术,要不然,她早就痛晕过去,哪能这么淡定? 把自己的指骨完整地剔除,秦流西就把兕罗的那根指骨给续了上去,随后用打了两道术决上去。 梵空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骨头自主地连上了关节,自动的调整着位置,直到完全契合。 道家真正的肉白骨之术! 秦流西这时已经拿出了针线,单手缝起被她剖开的皮肉,最后一针落下,她再次掐术决,道意涌向那根被缝好的手指。 血,重新在经络中流动,滋润着骨头。 一股强大的意欲毁天灭地的念力以及一点远古的记忆从指骨冲向灵台。 秦流西盘腿坐着,双手掐着繁复的术诀,强大的道意从她身上发出,元神汲取着那些记忆。 梵空退后几步,也坐在她的对面,佛手一翻,一座法相从他身后现起,庄严慈悲地看着这凡尘。 而千里之外,兕罗睁开了双眼,有些惊讶和意外,刚想要顺着感应去捕捉那根骨头的位置,它却倏忽消失。 他愣了一瞬,却是挑眉笑了,小东西愈发长进了啊。(本章完) 第1165章 续反骨,探得恶佛身世 本不属于自己的指骨接入体内,与自己的血肉连在一起,那磅礴的力量在体内肆虐,横冲直撞,秦流西内心充满了暴戾。 可她没有强行压制这股子暴戾,而是任由那力量在体内冲击,紧咬牙根,不动如山。 要成为他可不是光是嘴里说说,是她要这股力量为自己所用,要掌控它,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但这有一个风险,就是她会像不少用过佛骨的人或精怪一样,会生出暴戾反动之意,想要作死的日天日地,好比她这一根指骨,当初是从萧刺史家的小姐钟爱的那位女戏子浮生那得来的。 浮生身死后,机缘巧合才得了这块佛骨,鬼力大盛,不也让当时的自己小小的翻了一下船么? 可见这佛骨的力量,强大却邪恶,叛逆反动。 相比佛骨,秦流西更愿将其称之为反骨。 现在好了,她周身二百零六根骨头,有二百零五根是反骨,再续上兕罗这一根,齐活了。 秦流西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气势一收,摸着左手食指,道:“看来这根指骨和我,也有几分契合嘛,都能骗到你了,我装得可像?” “佛祖有灵的话,保佑这天下安稳便好,咱们倒能省心些。” 梵空神色有些凝重,道:“应该不会,贫僧也曾夜观星象,帝星虽黯淡,国运下降,但却未到帝星坠落的时刻,故而天下虽乱却还能掌控,他的机缘未到。” 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引狼杀母,便是大杀孽。 梵空点头,道:“那无边结界,何时闯?你刚刚接驳这根指骨,要不要缓一下?” 反骨一动,都想把这天给捅了! 秦流西道:“那是他还没发作大阵,所以在这之前,他会阻止一切想阻他成事人,比如我,若有人搅他好事,他就算机缘未到,都会全力一拼。”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秦流西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管他出身如何,从前做了什么,要成为一方主宰又有什么初衷,他以苍生祭天,就是苍生之敌。” 她绝不认输! “与其担心堕入无边地狱,倒不如担心被他发现我要闯结界,一旦发现了,那我们势必会正面交锋,而胜算,不大。” “后来,他又被扔回了山林中,凭着野狼守护,等来了一个法号菩生的老和尚,入了佛门,赐法号兕罗,成苦行僧。” 秦流西眉尖动了动,指尖一挑,渐渐平静下来。 她勾起唇,混身的气势一盛,那气息,亦正亦邪,梵空的脸微微变色,捏紧了手中的佛珠。 梵空瞳孔微缩,道:“既是天生佛身,何至于成为恶佛?” 秦流西也是没想到,这些记忆并不全,一段一段的,但他引狼自救却是震撼了她。 秦流西摇摇头:“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前往,明日日出之时就去。” 梵空沉默,他也算是博览佛宗书卷,也翻遍了藏书,对于这位的记录却并不多,史上记录也多是记录他被佛道二门讨伐的那一幕,而对于他的身世,却是寥寥无几。 也难怪他的骨头会带着邪恶,勾动暴戾之气,他本就是背负着杀母大罪恶的人,心存了恶念。 秦流西继续说道:“有人寻来看到这一幕,他正宛如恶鬼饮母之血,而野狼从旁相守,便将其称之为不祥的天生恶鬼。” “饮母之血?”那妇人已经奄奄一息,他一个刚出生连牙都没有的婴儿饮的什么血? “若是堕入无边地狱,那你……” 梵音靡靡。 “那我就从地狱爬上来!”秦流西接过他的话,坦然一笑。 秦流西说道:“道心若毁,还望梵空大师引我回正道才好。” 梵空心头一颤:“后来呢?” 梵空看向她的食指,道:“罪恶之骨附于你身上,这本就是冒险,你的道心要坚定才可。” 兕罗已经是个大麻烦了,而眼前这个,那反动的性子,可不比那家伙差,她要是被那恶佛同化,只怕能把这天给捅破了。 梵空看着她手指如蜈蚣一样的线,想到刚才她面不改色的剔骨换指,道:“我佛慈悲,观主大善,佛祖自会保佑。” “他当年意欲登天,已是修得圆满,若非他本意是想以苍生祭天,成为一方天地主宰,建立新的天道规则,又有佛道二门阻止和讨伐,他该是能成功的。而他那副身体……”秦流西有些叹气,捏了一下指骨,道:“本就是佛子转世,那身体天生便带着佛骨舍利,乃是佛身。” 梵空一愣。 秦流西抿了抿唇,道:“他出生时遇母难产,好不容易从母体爬出,他的母亲已经奄奄一息,他靠饮母之血而存活。” “刚才我观你心境有不平之意,可是因它之故?几千年了,它的影响竟还如此的大?”梵空蹙眉问。 梵空看她面露狰狞,心提了起来,唇一动,靡靡梵音如春风拂雨溢出,抚平一切燥意,他身后庄严的法相更是泛着金光,将她也笼罩在其中。 天山上飘起了雪花。 秦流西睁开了双眼,入目就是梵空那张一如既往沉静的脸,只是那双明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是带着几分审视。 “他引来了狼,咬破了他母亲的血管。”佛道双修的佛子转世,天生带着灵力,就像是精怪,要引一头野狼来,太容易了。 那样的人,修得功德圆满,何愁成不了真佛? “他若单纯是佛子转世倒没什么,奈何他的前世,却是佛道双修,而他出生时便犯了杀生劫。” 兕罗都能从九幽的深处爬出来,她怎么就不能了? 没想到他的身世会是如此。 “不会!”梵空想也不想地摇头,她会是他成事与否的一个关键。 “计划赶不上变化,会不会的不好说,咱们还是有所准备的好,俗话也说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嘛。”秦流西笑着上前,道:“所以事到如今,你看我连这罪恶之骨都续上了,梵空你就不要再藏私了,为了这天下,这众生,慈悲一点,掏出你们天山古刹的镇寺之宝,以防万一吧!” 梵空:“……”(本章完) 第1166章 闯结界,早去早回 要闯那无边结界,虽然续了那块指骨,但秦流西也没自大,以防兕罗出现而无法干他,她不但叫了梵空做帮手,又喊了封修,给自己当个左右护法。 封修本还觉得她虎,可再见她,修为又比他晋级时更精进,心放轻松了,却有些酸溜溜的,有玄门老祖喂饭吃真香。 但酸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越来越强,这是不是上天的指示? 因为天跌下来高个的顶着,天下乱的时候,自然是强的人去维护,这就跟保家卫国一样,当然要找那些有勇有谋能打仗的去守边疆卖命,难道找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去吗? 所以他很是有些怀疑这老天是要把秦流西这倒楣催当枪使啊! 「在想什么?」秦流西看他神游天外的,不由撞了撞他的手臂,道:「我闯那结界,会用元神出窍入之,你可要守好我的肉身,关键时刻别掉链子,要是弄丢我的肉身,有你好看的!」 封修回过神,道:「放心吧。」他想了下,祭出妖丹,道:「暂时借你融入元神,以防里面有诈。」 秦流西把那妖丹打回他体内,道:「不必,你的妖丹气息反而更容易引起注意,我有平等王给的宝珠,足够了,顾好你自己。」 一旁,黑沙踌躇地上前。 秦流西看着他问:「你也有事?」 黑沙摇摇头,委屈巴巴地道:「我也想进去。」 秦流西一愣:「你进去做什么?」 「这本来是我的地盘,要不是当年被你骗出来了,我还不至于回不去。」黑沙十分哀怨。 她把自己骗出去了,放养了几年,他也和好几头母熊来了一场友好的原始交流,开始是挺快活的,外面的世界果然精彩。 后来么,赤元观主坐化,她消失几年,他不是去道观和滕昭他们说说话,就是在万槐林深处修行,颇有点没滋没味的,就想着回老家看看。 结果好家伙,他回不去了。 人讲究落叶归根,他一只山精,也想要回老巢,反正再大的世面他也见过了,他就想回里面。 秦流西默了一下,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你回去,也不知会如何,不能冒这个险。」 「我不怕。」黑沙拍着自己的胸口,傲然地道:「老子可是这黑沙漠的一霸,人称黑沙老妖,我可不会怕那些魑魅魍魉。」 「那是从前。」秦流西道:「现在这里,被兕罗圈地了,他在里面都弄了啥玩意,谁也不知道。」 「其实他进去也好,和你有个照应,而且他曾是里面的山精,比你更熟悉那一片。」封修说道:「带他进去,有注意不到的地方,他还能给你提个醒。」 黑沙疯狂点头。 秦流西依旧沉默。 封修看着黑沙道:「只是小西说得也对,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不知道变成什么样,是不是还是你记忆中的黑沙漠,不好说。兴许你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或者,你会死在里面。」 黑沙咧嘴一笑:「我不怕死。我要是死了,也是重新化为那天地灵气留存,这有什么的?我本就是山精,山在时,我生出了灵智,成了精。如果我要被抹杀,那也是死在我生的地方,有何惧,有何亏?」 他这话音落下,蓦地觉得自己心境一宽,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豁然开朗,他化成了一缕可供捕捉的灵气,如山体,虚虚幻幻。 封修几人:「……」 就这,还能顿悟升境,这就是天地精灵的运道吗? 封修哼了一声,又酸又欣慰,在秦流西身边待过的,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她的恩惠。 黑沙自己也十分意外,他欢喜地围绕着秦流西转圈,他感觉自己更强了。 秦流西道:「你有了大造化,随意寻个山头继续修行,用你的能力保护一方水土,都会被百姓敬为山神的。」 神有神力,有愿力,比进去黑沙漠冒险要强。 黑沙站定在她面前,道:「这只老狐狸都能跟你一起打怪,还有秃……大师和尚,也都来了,相信还会有更多的人愿为了这苍生出一分力,我怎么就不行了?做山神,也是佑一方水土,进去里面,同样是佑天下四方。假如我能存活的话,我就在里面待着,给你当细作眼线传声筒。」 秦流西眼眶微润。 你不会一个人在战斗,会有很多修行者来到你身边,与你平天下,护苍生,无怨悔。 敬辞长老和慧能大师曾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响起,他们所言,就像眼前的黑沙一样。 秦流西看向封修,对方颔首,又看向梵空。 「阿弥陀佛。」梵空念了一声佛号,道:「若众生心,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黑沙已达涅槃之境,观主你不必劝说,这一片地,是他的来处,亦是归处。」 「啥意思啊?说点让人听得懂的大白话吧。」封修瞥了他一眼,道:「黑沙脑子未必就听得懂这么深奥的佛偈。」 梵空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道:「人的心念,决定了人的去向。」 再多讲一句,都没有了。 封修撇嘴,所以他就不喜欢跟这些光溜溜的和尚打交道,说话不说全,非要让人猜,不像道家,直白不内耗,道家思想,干就是了! 适合他修行之道。 「你既然不后悔,那就去吧。」秦流西说道:「心无杂念,你就是回到你的来处,别和里面的东西意图作对抗。」 黑沙点点头。 事不宜迟,秦流西先行演算,找出无边结界最薄弱,随后盘腿坐下,双手掐诀,先分了一缕小小的魂力落在黑沙身上,而平等王的魂珠被她取出悬浮在前。 梵空同样坐下,一身金红的袈裟披在身上,他的跟前,放了一只泛着油光的金红色的木鱼,上面刻画了许多梵文,他右手一翻,一只犍稚出现在手上,噹的一声,敲在了木鱼身上。 一股无形的气浪向结界传过去,一串梵音从他唇边吐出,沉稳有力,令人心神宁静。 秦流西掐着术决入了定,元神从灵台飘出,落入魂珠上,上下弹跳了几下。 封修手一抬,妖力把他们所在的这片地折成一个无人能闯的空间,看着魂珠道:「早去早回。」 秦流西拽着已经化成灵的黑沙,珠子化成一道流光,向结界那如细线一样的裂缝飘了过去。 ……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1167章 毁不得 无边结界,以无间地狱为护界之阵,闯过无间地狱,则通过了结界,而那地狱,一如秦流西在地府看到的无间地狱一样,刀山火海,灵魂在里面受着最惨烈的刑罚,鬼哭狼嗥,阴气和煞气如浓稠的黑雾弥漫,勾动人深处最隐秘的罪孽,痛苦自责,让人心生绝望。 而绝望一旦生出,灵魂便立即堕入这无边无际的地狱中,不能自拔。 秦流西的元神在接触结界的那一刹那,就把那根佛骨的力量调动起来,整个元神的气息和结界融为一体,当直面那个以法力结成,用梵文加道术布置出来的无间地狱,一时没有妄动。 黑沙更是把自己化成虚无缥缈的灵体,可饶是如此,他仍被这个地狱法阵给勾出了一丝暴戾,一时间,地狱那些至凶至恶的灵魂冲了上来,叫嚣着想要把他拽下去,肆虐吞噬。 关键时刻,魂珠一动,卷着他跑了。 除了阴曹地府的那个无间地狱,其余的都是冒牌货,是假的。 平等王的话在秦流西的脑海里响起,她带着黑沙,无视眼前的烈焰,径直走了进去。 封修亦是传音进去:「小西,不能妄动,快出来。」 秦流西深深地看着黑沙,道:「那你保重。」 秦流西听出了那急切,她眉头蹙起。 落在一条盘踞一头白虎的玉柱跟前,她看着玉柱,金红带煞的气运如同怒吼的白虎,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他刚要动,胸腔忽然剧烈一抽,元神一晃,神魂竟有些刺痛。 秦流西并不知道封修的担忧,以灵力把阵法图刻画在脑海里,忽然她脑中闪过什么,往下坠去,越靠近巨山,就越觉得灵气充足,她想了下,把灵气给勾过来,养着自己的元神。 秦流西指着那法坛,道:「你身上有我的一丝魂力,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其中一条白玉柱,就算毁不了,你也别让它按着兕罗的意愿立着。」 这气运她看过,就在谢家的祖坟那边,这是搬到这里来,用到了白玉柱下。 她再看着这一片的九个小阵,都有八头神兽,向着玉柱这边的白虎神兽行拜服之礼,但这阵是怎回事,阵眼呢? 秦流西又跑向另一条朱雀玉柱,这是凤家的气运,而这边的小阵,同样没有阵眼。 白玉柱不止一条,是五条,分布东南西北中矗立,一柱一阵,而阵中有阵,一分为九,共九九八十一小阵。 这明显是一个祭天法坛的布置,但为何小阵没有设阵眼? 娘的,兕罗这狗东西,脑子是怎么长的? 黑沙含笑点头。 秦流西有些焦躁,恨不得此时兕罗上身,如此她便能窥探他的想法了。 「黑沙,护苍生,救黎民,你可情愿?」 反正灵气嘛,不薅白不薅。 结界之外,封修沉着脸地抱着秦流西往后倒的肉身,看着那忽如其来的风云变色,天暗沉得像要塌下来似的,而怀中的人冰冷如雪雕,没有丁点温度。 这人在里面干了什么? 可不能糟蹋元神啊,一旦元神不稳,就算肉身还在,她都回不去了。 黑沙只看了一眼,又重新看向跟前,满脸愕然。 「你呢?」 守着她肉身的封修分明看到她的脸色已经变成死人一样的白,不由蹙眉。 「怎么会?湖呢,那片地呢,这啥玩意?」黑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甚至往后看了一眼。 秦流西上了朱雀玉柱,手摁在了神兽上面,意念一动,刚倾注灵力,一阵梵音就仿佛从天际传来,像清冷的灵泉浇灭了她所有的戾气。 是失误吗? 巨龙欲飞,却无脉而不能动,而巨龙之下,又有冲天而起的雕着飞龙的白玉柱。 原本平静的沙面,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而坑中则有连绵起伏的山丘,从高处看下去,像是一条意欲腾飞的巨龙,又像是一个太极八卦山,山中有着冰川河流,水涧流动,氤氲的水汽如仙气一般环绕着巨山,似虚似幻。 秦流西双眼盯着那巨山,不停地在脑海里描绘着这山中地形和布局,渐渐地形成一个阵法图,灵力散得极快,以至于她的元神都有些发虚。 秦流西又看一眼底下那山,再次把它给深深记在脑海里,转身离开。 封修他们不停地催促她回去。 这天下,哪有他们想的那般好,又何苦要费力护着,甚至不惜自我毁灭? …… 兕罗的眉目冷了些。 「你快出去,我感觉那家伙要来了。」黑沙来到了她跟前。 身后,沙海汹涌,沙丘似波浪一样跌宕起伏,藏着无数凶险,这却只是表面,若往后退去,便是那无间地狱。 秦流西无视着烈焰,闭着眼就走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已经飘在当初摘紫金道果的绿洲边上。 「你真是不死心啊。」他摁着灵台,欲把那丝反动给压下去,然而这一对抗,他反而被牵制住了。 梵空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嘴唇翕动:「毁不得。」 有灵物闯进了结界之内,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 「好。」 只要其中一条柱子有了变化,他这法坛就立不起。 她双眼赤红,窥探不了,就毁了,看他还怎么用这法坛!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另一边,兕罗似有所觉,眉心动了动。 她蓦地把灵力一收,元神一疼。 「我本就是这秘境的山灵,只属于这里。」黑沙指着深坑的那座山:「我都想起来了,我就从这里而生,后来它沉到了地心深处,我才无处可依,在这黑沙漠成为妖一样的存在。不多说了,你快走。」 秦流西的元神飘在了高空,心神全然放在了这一座藏在深坑的巨山,双手不停地掐算方位,又把这巨山的形状记在脑海里。 「谢谢你啊,带老黑我见到了更精彩的世界。」黑沙在她身后大喊一声。 秦流西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出了结界,不等元神归位,封修一 个空间折叠,咻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他们离开的同一时间,兕罗出现在了结界之内,站在了巨坑上方,看着山体的某一处,笑了起来:「山之灵归来了啊。」 免费阅读. 第1168章 不干他道心得毁! 元神归位,秦流西一睁开眼,就取出纸笔飞快地画着脑海里的阵法图,完全沉浸在回忆里。 封修和梵空对视一眼,走到一边,道:「你先守着,我去去就来。」 梵空点点头。 秦流西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封修离开,只是尽可能把看到的画面给画出来,梵空就在一旁看着,眉头蹙起。 斗转星移。 秦流西落下最后一笔,灵力枯竭,喉头一甜,嘴角渗出一缕血迹来,软软地瘫倒在地。 梵空已经拿过那张图,脸色有些凝重。 而秦流西这张图,虽是用笔画出来的,可她却灌注了灵力在其中。 封修手指缠着自己的一缕发,道:「姑且当这图是他的成神大阵,阵中有法坛,若跟梵空所言,这是祭天法坛,那用什么来祭天?我觉得,当年他在这个秘境弄的那个阵仗,应该可以从中窥探一二,也才有应对的法子。」 梵空所见的画,是会动的树梢,是青郁的山体,是有气运的白玉柱,甚至那柱子上的神兽都宛如有生命一样。 而现在,不过是兕罗欺这时代灵气匮乏,佛道二门的修士修为比之他第一回想成神时更弱,故而大胆地重蹈覆辙。 梵空道:「如果这是祭天法阵,这柱子就是定天旗柱,若任意摧毁,则天崩地裂。」 秦流西画的这幅图便是全身心的投入,甚至倾注了灵力,所以它有了灵气,它活了。 虚空波纹微动。 想明白这一点,秦流西又致郁了。 他所见,就如秦流西亲眼所见,都在这幅画里。 这火是烧上头了。 就这么说吧,炼器的成痴,会全身心的投入,甚至不惜以自身灵魂祭天,成为器之魂,雕刻画画的亦是如此,一个人全身心的投入,且连灵魂都在投入,全神贯注,一旦完成那幅画,它便有了灵气,像是真的一样。 秦流西冷笑:「老天爷怎么不把兕罗劈死算了,这不都是他弄出来的吗?他一点报应都没有,反而是我们受苦受累,百姓受苦,上天不公!」 秦流西看着小阵缺失的阵眼,道:「这些被拆分出来的小阵,没有阵眼,这有点不太对。」 秦流西发泄了心中郁气,对梵空道:「不管他完成这图阵多少,如今完成大半,我们便是想毁,也毁不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掣肘。我看柱子上有梵文,你也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化解一二。否则,我们总要顾忌打老鼠怕伤玉瓶的,这真的是没法玩。」 封修一脸冷色走了出来,道:「是岭南往西一带,突发暴雨,山体倒塌,山洪倾泻,上万亩农田被泡了,房屋被冲毁,且这个季节正处于农忙收割,有在田中收割的百姓躲闪不及,也被洪水冲走,这一茬庄稼,怕是颗粒难收。」 此人骄傲,还有点变态自大,他是觉得,凭着现在的修士修为和天地灵气,无人能阻他,也阻不了。 兕罗是输了,也被囚于九幽,但他却没完全输,因为他熬过了岁月流逝,并且在地府诸位阎罗大帝的眼皮底下,暗戳戳的搞事,并成功逃脱。 他看着这些柱子上刻画的梵文,和道家符文混在一起,成为定天旗柱,动它,等于捅天,怪不得南边有异动。 他对阵法确实不如秦流西了解,但他也并非一无所知,毕竟他自己也是佛修,寺庙也有些藏书,记录一些祭祀法坛,亦有阵图卷宗,所以他都看过。 「以苍生祭天。」秦流西说道:「当年他意欲登天成神为一方主宰,定天道规则,乃是以苍生为祭,所以才会有佛道二门救世的那一战。」 两人都看向他,会说你就多说点。 为免火烧到自己这边来, 他还是装聋做哑的要好。 现在想毁这柱子,就来这么个天灾,不敢妄动,那等他真的完成这个大阵,岂不更麻烦? 不痛快,不干他道心得毁! 「以苍生为祭的话,那小阵就是为祭天所设,而供品,就是苍生之魂。而想要大量苍生之魂,再没有比天灾人祸来得要快,这些小阵的阵眼,只怕真就在外面,咱们动这柱子,则牵动阵眼,他甚至不用担多少大因果。」封修道:「真是好算计。」 秦流西瞳孔微微一缩,瞬间就想到了什么,道:「是何处出了天灾?」 梵空没吭声,他虽是佛修,但也知她脾气,这会儿要是说些我佛慈悲的佛偈,那不是抚平她心中不平之意,而是火上烧油。 「这个阵图,已是完成了一大半。」梵空轻叹:「至少这些定天旗柱,不可妄动,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你意思是说,我想毁它,所以才突然生出如此极端的天象?」秦流西顿时觉得自己跟吞了苍蝇似的,别提多恶心难受了。 几人都看向那张灵活灵现的祭天阵法图。 「那只狐狸呢?你这脸色不太好看,怎么了,和刚才你们阻止我摧毁这玩意有关?」秦流西不知何时坐起身子,点了点柱子。 那一战,他败了,他被压制囚于九幽,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梵空微微阖眼,念了一段经文。 反观佛道二门,岁月变迁,他们虽也有徒子徒孙,但因为灵气匮乏,修行不比从前,有人修道几百载也难以飞升,最终不甘坐化,这就是差距。 看那阵图,这是布了祭天法坛吧? 梵空没有直言,道:「灵脉丢失,灵气不再,国运便会降,而国运降,天下则不太平,天灾,人祸,频繁发生不无可能,也不全然是你动这定天旗柱之故。」 秦流西的脸色难看至极,沉声道:「已经是十月深秋的天气,再过不久就要入冬,怎么会……」 兕罗…… 「阵眼会不会是在外面?」封修道。 「那阵眼是什么?」秦流西蹙眉。 封修摇头,他要是知道,不用在这说废话,而是直接找出来了。 梵空盯着图中梵文,脑子混沌,出现一帧画面,他双眼刺痛,眼角渗出血来,口吐鲜血,身子往旁边一倒,颤声道:「是镇墓石獣。」 免费阅读. 第1169章 暗示天道开小灶 镇墓石獣,乃是墓前的石獣,象征着墓主人的身份,既可镇邪避邪,也有带领墓主人升天之用意,所以一般能设石獣的,多半是有身份地位的墓穴了。 而这样的石獣,一旦被画上符文,用以设阵,其杀伤力也是极大的。 梵空窥探出这天机,眼睛一时遭了反噬受伤,秦流西立即取出丹药喂他吃了,又用金针给他针扎,再用布条暂时缠着不见光。 「这丹药,你每日吃上一颗,吃完,这眼睛也能看见了,这阵子就先养着别用眼。」秦流西把丹药的玉瓶放在梵空的手上,又道:「其实在天山也只有你一人在,眼睛不便,行动也不便,你若是愿意,可以跟我回清平观,隔壁山头是无相寺,慧能大师也是得道高僧,你们也可以辩经论佛。」爱读免费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app 梵空说道:「如今眼睛不便,上无相寺打扰,倒是叨扰大师,等贫僧眼睛好全,再前往与大师辩经。」 「都是出家人,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客气啥。」秦流西嘀咕一声。 梵空扯了一下嘴角:「镇墓石獣,并不单一,贫僧法眼里所看到的乃是獬。这个祭天阵围绕五条定天柱而设,衍生九宫八卦,共有八十一个小阵,都没有阵眼,那便是有八十一个镇墓石獣在外,要将其都找出来,只怕极麻烦。」 秦流西说道:「单靠一人,自是不能,得找帮手,这事我心中有数,大师你安心养着吧。」 梵空点点头。 秦流西和封修离开,他站在寺庙门口,露出一丝忧心。 他所看到的,远不止是一只镇墓石獣那么简单,而是因为这些祭天小阵的爆发,生灵涂炭。 「阿弥陀佛。」 苍生之浩劫再临,也不知这次是否还能再过难关。 在前往岭南的阴路上,封修对秦流西道:「这小和尚还隐瞒了一些事,光是看到这阵眼石獣,还不至于让他眼睛半瞎。」 窥天机不是那么简单的,遭的反噬很重,他既然会半瞎,必是看到了未来。 「嗯。」秦流西脸上也没几分轻松,道:「他看到的天机,必然更要残酷些,不说,也是不想凭添烦恼罢了。」 其实梵空不说,她也能猜到那些画面是什么,既是用苍生为祭,那必定是生灵灭绝,哀鸿遍野了。 封修看她心中有数,也不再多言,道:「这石獣,要怎么寻?」 「先在岭南这边看看,能否找出第一尊,我刚想动那条朱雀柱,岭南这一带就发了山洪,不会是巧合。」秦流西说道:「找到这第一尊,看它是啥玩意,你发动妖物去寻,而我,找几大鬼王吃个酒。」 「动静这么大,不怕引起他的注意?」 「已经引起了,从我想动那条白玉柱开始,他估计已经察觉到了。」秦流西说道:「但无所谓,正好看他是什么反响,他若是按纳不动,就是如我所想的,极为自负,且也是如玉佛寺敬辞大师说的,他的机缘未到,只能等。」 「但这些小阵若是祭天阵,他也必然不会让我等坏他好事而坐视不理。」 「所以接下来只会是双方较量了,我坏他好事,他给我们找麻烦。」秦流西试图代入兕罗的角度,道:「然而,这些估计是在表面的。所谓事不过三,他不会允许自己再败一次,私下他兴许还憋了个大招,祭天小阵只是掩人耳目。」 「什么大招?」 「左右不过在那个大阵里,我会细细参详,见招拆招吧。着急也没办法,上天若站在我们这边,那如今这种种都是对我们的一种考验,过程不重要,结局是好的便行。」 封修挑眉:「结局若不好呢?」 「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反正也看不到了,这因果也轮不到我来担!」秦流西声量极大。 爱读免费app更新最快,无广告,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 封修低头笑了,你这语气不是带了点威胁的意思,我真就信了你这要摆烂的假象! 这分明是在让老天爷自己看着办呢。 也对,这天道若不争气,被兕罗拆了骨,重组规则,那也是它的命,怪得了谁? 天道瑟瑟发抖中,懂了,是在暗示让它开小灶。 岭南靠西部的都城县南山镇,忽如其来的一场山洪,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它来得突然且迅猛,令人根本来不及逃生,就已经淹没在洪水里,待收割的庄稼还有不少房屋被泡在水里,家禽甚至人尸在水中漂浮,使得侥幸逃生在山林高处的百姓,抱头痛哭。 秦流西看着底下那一片汪洋,眼神像是淬了冰。 「救命,救救我。」 一道微弱的呼救声传入秦流西的耳里。 她循声看去,那汪洋中,有人正抱着一根断树在上下沉浮。 秦流西想也不想地就冲了出去,身形极快,足尖如蜻蜓点水,追到那断树前,手一提一拉,轻巧的把那人给拉了上来。 高处,有百姓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是下凡来拯救苍生的神仙吗? 秦流西提着人回到高处,她救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脸部靠下巴的位置被树枝划了一条血痕,已是昏迷过去。 秦流西把她的头往侧边摆,点了她几个穴道,真气一灌,女子便吐了几口水,醒了过来。 「多,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秦流西扶着她坐起,打量了一下她的面相,道:「你这是被人害了?」 她这面相,是呈凶杀横死之相,她在洪水里沉浮,并非是因为天灾,而是人祸。 女子一愣,呜呜地哭了起来,抚摸着腹部,咬牙切齿地道:「是我男人,他为了让我给他表妹腾位置,把我推进了洪水里,他好狠的心,我都怀着他骨肉了啊。」爱读免费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app 秦流西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是个性子坚韧且果决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她拿出一枚平安符,递给女子:「保你平安,福生无量天尊。」 女子怔怔地接过符箓。 秦流西站了起来,对封修道:「走吧,治水去。」 女子呆呆的看着秦流西和封修咻地在眼前消失,她眨了眨眼,她这是在做梦,所以才遇到了仙人吧? 她狠狠地一咬舌尖,疼的,不是做梦。 女子又看着手中的平安符,眼泪滚落下来,被她倔强地擦去,捏住了那符箓。 免费阅读. 第1170章 秀儿真会秀 若是在之前,秦流西要治水倒不容易,可她得了三清老祖的传承还有点化,要退洪水,并不难。 封修看她脸色寡白,道:「刚闯了那无边结界,本就费元神,且又废了灵力去画那个阵法图,你还能撑得住吗?法术也有灵力枯竭的时候,别把自己榨得一滴都没有了,倒引来了老怪,那你就是砧板上的死鱼,任人宰割了。」爱读免费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app 「这洪水不退,百姓损失的就越多,死的人也会多,我能等,生灵不能等。」秦流西笑了笑:「再说了,这不是有小封封在吗?你还能让我置身于危险当中?」 封修冷哼:「用我的时候,就是小封封,嫌弃我的时候,就是死狐狸。」 秦流西勾了勾唇,吃了一颗用小人参的须根制成的丹药,调息一二,便开始画分水灵符,用金刚尺做敬天请神的笏板。 她是打算用禹步请神将,用分水之术把这洪涝退去。 点了请神香,她拿着金刚尺,腾空而起,打算就在洪涝上方走禹步,而这一幕,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知谁惊呼出声,纷纷看了过来。 走禹步需有星相图和八卦图,她用灵力在符纸画了,施了术决,符纸无火自燃,金光闪过,在凡人肉眼看不见的虚空,有一幅八卦图在她脚下生出。 秦流西站在在八卦巽位,手持金刚尺向虚空挥尺,封修仿佛听见了沉闷的鼓声,这是用灵力击打出的鼓声请神。 鼓声出,她双眼微阖,闭气行步。 道门中,以禹步请神灵验,然步法讲究且要虔诚,但见她穿着云鞋的左脚一点,踩在离卦,右脚踩坤卦,身子飘逸一转,左脚踩震卦,右脚踩兑卦…… 封修不是没见过她做法场,那时候她的年纪尚小,拿着拂尘一本正经的脚踏罡步时,像是在看孩子跳舞玩儿,虽也灵动虔诚,但瞧着总有点难以信服。 如今她已经双十年华,面容早已长开,并不柔媚的脸越发耐看,她看似身形乱转,却是每一步都踩在正确的卦门上,飘逸灵动,绣着金色的符文随着她的转动而跳跃,一道道金光仿佛从她脚下生出,如金色的莲。 「仙人,这一定是仙人。」百姓看花了眼,纷纷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激动地看着秦流西。 秦流西的左脚从右脚并立在人门,通气呼吸,薄唇微张,开始念咒,拗口的咒语扩散开去,金刚尺被她祭了出去,在她头顶上方旋转着,尺子上的经文化为金光散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龙王敕令,水退无痕,敕!」 随着一声叱喝,她手中的分水灵符向半空掷了出去,空中仿佛有龙吟响起,一道龙影把灵符衔着消失,没一会,原本灰暗的天空忽然像被风吹开了,露出湛蓝的天空。 她手持金刚尺往底下洪涝一劈,洪水像被拦腰分开,向两边散去往江河涌去,而河中的水位则是往下降。 「退,退了,洪水真的退了!」不知谁尖叫出声。 「神仙显灵啦!」 「天呐……」 封修双手抱臂,看着依旧悬立在半空的秦流西,轻嗤一声。 呵呵,秀儿真会秀! 无数的信仰之力向自己的灵台飞来,秦流西有种捡到了的感觉。 洪水飞快的退去,露出平地,虽一片狼籍和满是泥泞,但农田里,有些庄稼虽然被泡歪了,穗子七零八落,但有些却还挂在禾秆上。 而房屋则是损毁严重,可有些人还能找到自己的家。 百姓喜极而泣,家没了,庄稼没了,但洪水退了,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在他们想要向那位神仙磕头拜谢时,那人却已经不知所踪。 有人反应过来,道:「这一定是上天派来的神女拯救我们的,我们应当要为神女立个石庙供奉,保佑我们都城县。」 不少人纷纷附应。 隐在半空的封修听了,瞥了秦流西一眼,道:「故意的吧,你说你在哪施术不好,非要这么秀?你这是故意薅信仰!」爱读免费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app 秦流西咳了一声,道:「我不是这样的人,这纯属巧合!」 呵,我信了你的邪! 封修看她的脸色白得跟死人似的,忍不住渡了些灵力过去。 秦流西熨帖得很:「还是狐狸你靠谱!」 「那就以身相许吧。」 「人妖殊途,跨种族的结合,有悖伦理。」 「过桥抽板,滚!」 秦流西嘿笑两声,和他刚要往都城县衙那边去,却见一个蓄着胡子戴着官帽穿着当朝县令官服的年轻官员急匆匆地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队衙役,所有人都愕然地停在山坡处看着眼前退去洪水后露出的村镇原貌。 「大人,果真退水了。」跟在县令身边的一个作师爷穿戴的中年男人满脸喜色。 「几个时辰前,还是一片汪洋,怎么忽然就退了,水都退到哪去了?」有个衙役震惊地问。 年轻县令看一眼山上的村民,道:「去找个村民问问就知道了。」 「属下去。」 秦流西和封修在人不注意的时候,现出身形来,有人不经意地一瞥:「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冒出来的?」 奇怪,刚才这两人还不在,咋忽然就冒出来了,还长这么漂亮,不会是什么鬼怪吧?爱读免费app更新最快,无广告,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 听到这诘问声,县令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秦流西,满脸惊愕,眨了眨眼,道:「不求观主?」 众人面面相觑,大人认识? 秦流西走上前,拱手笑道:「江大人许久不见,不是在川渝么?怎又来了岭南,成了这都城的县令?」 眼前的不是谁,而是颜岐山的学生江文琉,当年他中了进士,还曾问过秦流西他的前程,秦流西也指点了一句,川渝会是旺他的,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岭南。 秦流西看了他面相一眼,身负功德,看来为官几年,他也做出了不少功绩,否则不会有功德加身。 江文琉激动坏了,竟真的是秦流西,他翻下马,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下,跟乳燕投林似的向秦流西扑了过去:「观主,真的是你,琼璋可想你了!」 封修的脸绿了,在江文琉就要扑上来的时候,手指一戳他的额头,哪来的登徒子,走你。 砰。 江文琉往后倒飞出去,啪的砸落在泥泞中,五体投地。 免费阅读. 第1171章 毁石獣阵眼 江文琉听了手下的人找村民问的洪涝退水经过,再看向对面的秦流西,眼神瞬间就变得粘糊。 不用说,那仙人就是她,是她把这汪洋洪涝给退了,几年不见,她法术已经这么厉害了,是已经达到了半仙之境吧? 秦流西嘴角一抽,道:「你也不必如此看我。」 对方这眼神,既敬佩又尊敬,分明就是仰望长辈的孺慕眼神啊,让她有种感觉自己是他娘,不对,是爹? 她造不起啊! 「这场山洪来得迅猛且急,雨水就像从天上来似的下个不停,才会爆发了洪涝,可这没两天,就被你施术退去了,如此神奇,就跟神话故事一样,你没听见南山镇的百姓都说要给你立个神庙?别说他们,就是我这当父母官的,都想给你立个长生牌位。不瞒你说,我才刚接过都城县,还在巡视各村镇,南山就发生这匪夷所思的天灾,一个弄不好,就是我履历上的败绩了。」 天知道,他听到南山这边天降暴雨,突发山洪,导致山体滑坡,泥石流啥的一连串灾害你先我后的登场,使得百姓受灾严重,他整个人都懵了。 今年各处天灾频发,他是知道的,都城这边又是因为前县官去年雪灾赈灾不利,还鱼肉百姓,被钦差查到了,直接就摘了官帽,然后他在川渝那边也已做了几年县令,政绩攒到了,也该换地方,便被调来了都城。 刚刚接手了这边,在他巡视各地秋收时,南山镇就出了这么摊事。 「我去找这一片的妖物问问。」封修对秦流西道。 「自然。」 吴主簿看封修离开,不由吞了吞口水,他刚才没听错吧,那个比女人还漂亮,让人不敢直视正面的男人,说去找妖物问话? 都南城有妖怪吗? 秦流西点头,想了想,暂时没把南山突发山洪,可能和这石獣有关的事对他说。 吴主簿掌管户籍这一块,对于都城县出过什么大人物,也算了如指掌了,一问,侃侃而谈,但说起镇墓兽,却是知之甚少。 反正她捅破天,他也一起干! 「大致的位置知道在哪,但都有些什么,却是不甚了解,一来我们也不太懂这些风水之说,二来么,主人家也多有保密。」吴主簿想了想说道:「我就知道近十年的,都城一个姓朱的乡绅曾有镇墓石獣,但也因为一场泥石流给淹了。此外,祖上出过四品大员的江家,那位官员的墓也有镇墓兽。」 「这就是那小阵的阵眼?」封修蹙眉,道:「隔着老远也能和大阵那边连上,凭什么?」 尤其是南山西边,近三十年来,遭遇的山洪泥石流就不下四次,以至于那一片地的坟墓被冲得七零八落,几次下来,后人祭祀都找不到地,当然也有聪明的迁了坟,那没迁的,只能遥遥在山脚祭拜祖宗了。 秦流西点头,分头行事,比力往一处使要效果好些。 吴主簿诚惶诚恐地道:「仙长过誉了,都是大人们赏识,为民请命罢了。」 事实上,山林地势复杂,林木茂密,虽难走,但两人却都动了术诀,跟着它飞快移动,很快就来到一处山谷处。 四不像,那就是白特瑞兽,文昌帝君的坐骑,当官的用这做守墓兽,是想文昌运浓郁些么? 而梵空看到的是却是獬。 来到县衙,吴主簿让一个守县志文书的老衙役搬来县志翻查,秦流西看了老衙役一眼,顺口也问了句:「老人家也是本地人,可知谁家的有镇墓石獣,且是獬。」 封修道:「它说南山西本有大墓,有镇墓石獣獬守墓,它曾经过那边,还被吓退了,但那边经了几次山洪,也不知还在与否?」 秦流西没应他,用左手食指的指尖 血在那招厄符上画了一道消灾震煞符,血带着灵力,符文一气呵成,金光闪过,没入石獣中。 「你干啥?」 可秦流西他们都把注意力落在石獣身上的符文,那是明显后来才雕刻上去的,且是道家符文。 秦流西飞快地翻阅县志,连南山的地貌都看过了,但也没看出过什么,倒是记录了几处大灾,因为都城县山多,遭遇的山洪和泥石流次数不少,还淹了不少墓穴。 老衙役憨实地摇头。 江文琉也把这个话给秦流西说明了。 有了线索,秦流西不再逗留,问清了那大概位置,拒绝了吴主簿相陪,自己往那地方去。 不过既然梵空看到了镇墓石獣,那墓,应该还是在的。 黑蟒立即在前面开路,带着二人往记忆中的地点爬行而去,速度飞快,丝毫不怕秦流西他们跟不上。 在墓碑前,有一尊石獣立在土中。 秦流西看他眼神惊惧,笑着道:「吴主簿兢兢业业,也攒了不少功绩,看来也颇受百姓信服和拥护呀。」 吴主簿脸色微微变了,这个左家他也知道,乃是山匪出身,后被朝廷招安封了个将军,可左家人丁不旺不说还败家,这左将军的墓就在南山西边,因为山洪还被淹过,而左家子败光家产后不知所踪,这墓也是多年无人扫,已是废了,至今也不知还存在与否,毕竟也曾受过几次灾。 他家里人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小孙女相依为命,却是个脑子愚笨,被人称为傻子,秦流西这么说,难道他的丫丫会变聪明? 他丫丫这是遇到贵人了么? 南山西边,秦流西和接到传信的封修汇合,在他身边,还跟着一条足有男人手臂粗的大蟒蛇,对方见了秦流西,连忙挪上前,匍匐在地,蛇头向她叩拜三下,以示尊敬。 秦流西听了这话,想到刚才看到的南山的受天灾情况,心想真够巧的。 秦流西说道:「山洪退去,但灾后的救治和安抚百姓,还得尽快安排,所以你别夸我了,你的事多着呢。此外,本来还得费点功夫,既然你是都城县的县令,这一带你应该熟悉,便是不熟,也不知县衙是否有县志记录何处有大墓,或是谁的墓穴,有镇墓石獣?」 这简直是罕见的大异常,是不祥之象好么! 「看来找到了。」封修走上前去,手一挥,掀起大石,再把已有人高的杂草除了,一块墓碑映入眼前。 山谷只晃 了两下,就平静下来,什么动静都没有。 秦流西自然也清楚,越是有身份的人,对于自己的阴宅,就越是在意,不会事无巨细对人言不说,还会想法子隐藏,否则被盗墓贼挖坟了咋整? 开玩笑,身后这两人,一个是妖皇,一个则是半仙真人,随随便便都能把它给剥皮抽筋,怎么可能跟不上它的速度。 封修脸色如常,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天空,对于秦流西的动作没有丝毫质疑和阻止。 秦流西也不转弯抹角,只问他们可曾雕过镇墓石獣,且是独角兽獬。 一个面相愁苦且刚巧姓石的老匠道:「祖辈雕的算吗?」 秦流西走上前去,但见这石獣足有半人高,独角附于脑头,角端呈圆球状,头顶部系二带,张口吐舌上卷。它整个体态雄健浑厚,霸气凛然,静中有动柔中带刚,两肋的翅膀收拢着,雕琢得十分精细,威风凛凛。 「听说是四不像。」 「可知是什么?」 却不想这过来南山了,洪涝退去了,跟玩儿似的。 众人惊得险些要跪下来。 秦流西只能翻查,吴主簿道:「要是石獣,那必然得经 过雕琢才会成兽,咱们都城也有世代雕琢的工匠,问他们,会不会更清楚些?」 他急得冒火,一边吩咐人先行快马回来组织百姓疏散和救灾安置,自己也弃了马车,骑马回来准备主持大局,毕竟这样的突发大事件,做好了是功绩,做不好,就等着被弹劾和摘乌纱吧。 秦流西站起身,微微沉思,道:「有没有可能这么多小阵,跟一长串鞭炮一样,但凡点了一个,其余的都会爆?」 吴主簿一怔之后,满脸欢喜,连忙扯下身上的荷包双手奉给秦流西:「感谢仙长点拨。」 反倒是独角兽身上的裂纹越裂越大,然后哗的一下,碎成渣,落在二人脚边。 石老匠一怔,吴主簿立即催促他接过,道:「还不谢谢仙长,这位可是宁洲漓城清平观的观主,法术高明,就是南山镇发了大水,都是她给治退的。」 江文琉的心情就跟坐了啥高山飞车似的,忽上忽下,别提多刺激了,而洪涝退去,还是因为秦流西。 他前来都城县,是要做政绩攒资历的,而不是送乌纱的,所以他急啊。 所以这要查,倒也能查,但却也不可能人人都会记录在县志上,尤其是身后事。 她简直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大贵人呐! 封修冷笑:「那这可真是登峰造极了,咱还玩屁。不如跟我回天山坐等看灭世吧!」 黑蟒的金瞳倒竖,四处看了一眼,游到一个杂草横生,却有一块布满青苔的大石跟前,回头看向秦流西他们。 咔嚓。 「此处阴气好浓。」 「只要吴主簿你不改初心,为百姓谋福祉,功德攒得多自然福泽深厚,将来吴家子孙也更受庇佑,你也会安享晚年的。」秦流西道:「不过幺儿虽疼,却不可溺爱,须知惯子如杀子。」 秦流西看了一圈,道:「除了招阴煞的符文,还有招厄符,瑞兽成凶兽,置于聚阴之地,凶兽成煞,厄运传开,这一片都别想安宁。」 吴主簿哎了一声,心想回去得再添些。 江文琉出身世家,自然也清楚镇墓石獣这样放在墓穴前镇守的瑞兽,不是人人都摆得起的,瑞兽要雕琢,要使它更有灵气的话,还得请法师道长开光赐灵,这些都需要安银子才弄得来,试问普通的平民百姓,怎么可能用得起这样的东西,能薄棺加身,体面下葬就算是不错了。 吴主簿很快就找了三个工匠来,都是当地擅雕琢的匠人,也是世代都从事这一行的,玉石木全部都会雕琢。 这独角兽獬的内部传来一阵声音,兽身裂了,这山谷晃了晃,像是要地动一样,黑蟒瑟瑟发抖,盘成一坨屎一样装死。 秦流西接过荷包,只从中取了一个铜板,把荷包递回去,道:「捐给受灾百姓,也是小功德一件。」 秦流西看着它身上黑得透光的鳞片,问着封修:「你这边也得了消息?」 封修讶然,妖力一散,神识往外放,外头啥事都没发生,无灾也无难,即便这镇墓石獣碎成渣了。 江文琉有些意外,道:「观主是为寻这镇墓石獣而来?」 吴主簿立即下去安排。 石老匠呆了一下,立即转身回家。 「我老爹给南山镇姚花村的左家雕过,听说是守那左将军墓的。」石老匠说道。 石老匠接过来,抬头时刚要谢,秦流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场点拨之后,再说话,就自在了些,秦流西顺势就问起都城县都有什么大户,谁家的墓穴设有镇墓兽。 秦流西没好气地剜他一眼,她轻轻地点着石獣的独角,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拿出一把匕首,在手指划了一下,血流了出来。 「那应该就是姓左的将军墓了,既然梵空能看到,理应还在,带路吧。」 临走之前,她拿出一枚平安符递给那石老匠,道:「给你那小孙女贴身戴着,小姑娘慢慢就会好起来了。」 「那就劳烦主簿帮忙把人叫来问问。」秦流西道。 秦流西双眉皱起,打量着四周,背阴之处,不见阳,阴气浓郁,这里已成聚阴之地。 都已经是十月秋收时了,就算有雨,也都是小雨花,哪里会想到一点征兆都没有,天降大暴雨,引发了山洪。 江文琉见状,便点了都城县的吴主簿带秦流西他们去翻查,吴主簿本就是都城县人,若问他也较为合适。 「这阵眼,就这么脆皮?」封修觉得自己高看了兕罗,就这么被毁了,啥事没有,说好的吸苍生魂呢? 秦流西却是看着左手食指,若有所思地道:「不是脆皮,是我应该找到了毁它的正确法子。」 就是有点费血,且,还得是这根佛骨指尖血,他的力量,也就是说,用他的力量去毁他布的阵眼。 自毁,没毛病。 免费阅读. 第117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道家惯爱打直拳,秦流西自问自己早就把道家的这种精粹修成大圆满境界,为保道心,先干了再说,于是才会有了用从那根兕罗的佛骨力量调动指尖血,在这镇墓石獣下画下一道血符,用以试探。 结果,这石獣毁了,但如他们所设想的天灾泛滥,生灵俱亡的惨事,并没有出现。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兕罗自己设下的阵眼石獣所画的符文,用他本身的力量去压制摧毁,不会相冲? 就好比自己画的一道符,画好了,再在其中欲做改动罢了。 「会不会也有一个可能,这只是虚晃一枪?」封修总觉得这石獣毁得太容易了些。 秦流西反问一句:「那梵空瞎眼怎么解释?」 封修沉默,那就是说,梵空所见,并不是假的,它是真的会发生。 「遵令,吾皇。」 黑蟒看向那密密麻麻的镇墓石獣,鳞片发紧,竖曈一缩再缩。 东方鬼王沉声道:「西方被炼成了鬼塔,那塔就屹立在玉门关,南方暂且不知。」 妖能千变万化,要幻变成某个物品或人,亦能做到以假乱真,非火眼金睛能辩出。 顷刻,狐狸毛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拆开,丝丝缕缕,每一根绒毛上,都幻化出一只和碎之前的镇墓石獣,兽身上的符文清晰可见。 秦流西和封修相视一眼,正了脸色,问:「两人都是鬼王,修为不说顶天,也算是一方主宰。这天下,哪个道长这么厉害,能把他们捉住并且炼化?」 黑蟒不敢不应。 东方鬼王他们感受到了,看向那只狐狸,眼神有了几分忌惮,它竟成了妖皇,这造化也太大了。 肉麻的话多说无用,有些事不得不为,所以闭上嘴,尽全力帮忙吧。 「兕罗?」秦流西惊讶不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可事实却是,只来了东北两个鬼王,再看他们一脸垂头丧气委靡的鬼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哪个死鬼纂位了呢。 不过凭那家伙的本事,不需要这些阴器吧? 大煞神长大了,好看了,霸气了,人气么,更少了,也更让鬼看不透。 然而,没等它游走,一只镇墓石獣,不是,一根毛向自己飞了过来,封修的话也传来:「记住这股气息以及认清这些符文,吩咐你的同类和其它妖物,哪有类似的石獣,传信于我,烧了这狐狸毛就行。」 东方鬼王看到她,就扑了过来,竟然还流出了鬼泪,干嚎道:「你可算有空搭理咱了,再不出现,连我们两个都看不到了……你要干嘛?」 草,她真是从来没变,依然不做人。 他成佛,她灭佛! 封修十分不快:「这就跟他弄些小打小闹的天灾人祸出来扯咱们的后腿好让他更多些时间了。」 匡山不服:「人死了还有人,可以生崽子的。妖能生妖,但能有人那么容易吗?听说有的妖,怀百年才能生出一只小妖。」 北方鬼王匡山本来也想哭的,看到这一幕,愣是把在眼眶的湿润给憋了回去,哭不出来了。 封修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被兕罗给抓住炼化的?」 封修蹙眉看着她那张脸,道:「哪用一下子就画这么多?你现在这个脸色白的,挂了几日的死鬼都比你好看,过犹不及。」 「钻研阵法极为耗神,找这些石獣的事交给我,我就不去观里了。」封修把找这些石獣的活给自动揽了过去。 东方鬼王:「……」 「也就是前阵子的事,南方鬼王在六月,西方鬼王则是九月初时没的。」东方鬼王看着秦流西道:「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我和老匡了 ,有什么交代的,你就尽快吧,要是我们都被抓住,你可就一个都召不来了。」 唉。 秦流西拿着玉瓶小心地把他的鬼泪给装了进去,道:「鬼王之泪,何其难得,用来做点啥不好?你再使劲嚎两声,我多装几滴。」 她境界已是踏入半仙虚空之境了吧,可更难捉摸了,从前的她,在她师父的羽翼之下护着,就是个无赖的小霸王,游戏人间,嘴毒心善,待人疏冷有之,但人气儿也重。 「我们也不知,但那一片入夜就会成为鬼地,一旦经过,生魂必死无疑,死的人越多,鬼塔的戾气和阴煞气也越重。」东方鬼王说道:「对了,那地方,乃是兵家之地,如果有战役,不用打,生魂全部会成为鬼塔的口粮。你不召,我们都要找你的,一是因为这鬼塔。二来,我们也不知会不会步西南的后尘,更不清楚他意欲何为。」 封修:「?」 「你叹什么气?我召的是四方鬼王,来的只有你们,怎么,我秦流西的大名如今不好使了?」秦流西挑眉哼笑:「南西两鬼,是要等我去教他们做鬼吗?」 这世间的妖,要修出灵智可难多了,断然不比他们鬼魂多,因为人一死就成鬼了! 东方鬼王拍了他一头,道:「蠢货,看把你嘚瑟的,鬼多有什么好得意的,那意味着人死得多,你是不是傻。」 东方鬼王气得鬼气大盛,她怎么敢说得出口的? 他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取了几根狐狸毛,往碎石渣上一扔。 秦流西睨着他:「堂堂妖皇,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复制?拔毛摄取它的灵力幻变啊。」 就在乌云压顶,狂风呼啸,鬼气森然吓得那些游魂惨叫着四处逃窜时,东方和北方鬼王很快就出现在秦流西面前。 秦流西蹙眉沉了脸:「就你们俩?」 尤其这幻变之术还是出自妖皇。 他们看向她拿在手上把玩的天珠,眼神尊敬又惊叹,酆都大帝真是大方,竟然连这样的法器都给她,亲生子也不过如此吧? 酆都大帝:我说是她强薅的,你们信吗? 秦流西看他们神色不对,蹙眉问:「他们怎么了?」 秦流西点头,想了想,道:「也好,不过镇墓石獣形状各异,不会全是独角兽,让它们注意兽身符文更容易辨认,你等等。」 秦流西私自认为,如今的她,修为境界一升再升,且召鬼王的时候还用上了大帝的天珠,她就 跟拿着鸡毛当令箭一样,受到召唤的,应该不敢不来才是。 以为他显摆妖皇之威吗,还不是可怜那些小鬼? 东方鬼王哼了一声,鬼气收敛了不少,再看秦流西,见她身姿挺拔如苍松,如同远山雾霭,气质缥缈似仙,令人不敢亵渎和造次。 「既然炼出了鬼塔,为何会放在那个地方?」秦流西有些不解:「这难道不是作为阴器用的?」 天不怜我,要我下苦海,那我是不依的,她天生就不爱吃苦。 匡山点头附和:「我们能知道,自然是经过了多方查探。」他暼着封修,傲然地道:「论鬼,我们可比妖多。」 两鬼相视一眼,鬼脸有些冷凝,道:「在人间的万鬼,谁敢不给你脸?就算不给你,还能不给大帝的脸?」 不是,忽然的,怎么就盲目的自信乐观起来了? 秦流西冷笑:「但凡所遇,都让我勤修炼,积功德,把我弄成救世主。既然要把我推到阵前,当那个领头的救这世间于水火,阻其灭世,那它必须站我们这边。若不然,一拍两散,另请高明!」 她从乾坤袋取出几坛酒,又设了个小法坛,在五个方位插上五方旗,点香燃符, 开始召唤几个鬼王。 封修神识外放,看到那些孱弱的游魂被这威压给压得魂体发虚,都快散了,妖力一开,把一方地给压成空间。 封修眼皮一跳,想要阻止,但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把灵果,递到她嘴边。 现在,两个鬼王被炼化了,谁干的? 东方鬼王鬼脸阴郁,道:「还能有谁,那从九幽逃出来的恶鬼佛呗。」 把果子咽下去,她又道:「光是靠妖族还不够,你也见见几个鬼王。」 聚阴含煞之地,还是别让它继续存在下去,以免阴煞往外扩散,彻底祸害这南山的风水,那山下的村民就要遭殃了。 「它是不是虚晃一枪不必说,存在即是道理,但你说轻巧我却是不认同。九九八十一个小阵,也就是八十一个镇墓石獣,尚未找出来,就是找出来,还得一一摧毁,这费时又费力。」秦流西说道:「他准备充足,我们就被动。黑沙漠那个祭天成神阵我仍得仔细参详,最重要是困仙阵,要做到以阵制阵,这才是最费神的,需要闭关不受外扰才行。」 此话一落,两人相视一眼。 如今赤元观主坐化,她长成了自己的靠山,变得厉害了,却多了几分沉重,那散漫再不见了。 秦流西足足画了三十张血符,指尖实在挤不出血来了,她才停下,把那些符纸全部塞到封修手里,道:「如果找到了,用这血符镇压,用完了再找我。」 他成神,她必困神! 「不哭了吗?」秦流西有些遗憾地看着东方鬼王,道:「要不,我帮你加点劲。」 不远处在巨石上盘着的黑蟒竖曈暼过来,但见那几根狐狸毛散发出一丝红色的妖力,如细丝线,把碎石包裹起来。 也就在地府蹲了几年,她的面子已经不好使了? 争取时间,兕罗需要的就是时间,他所做,就是在拖着他们,是怕他们发现真正的破神之机么? 「没事,上天自有安排,它自个会看着办的!」秦流西忽然吊儿郎当地来了一句。 「没事,等会吞几颗养血丹就行。」秦流西把他手上的灵果都拿了过来,一把塞到嘴里,嘴巴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 封修:「我现在看你像极了耍无赖的小滑头。」 封修绿了脸,他的毛也很珍贵的好么,哼的一声:「换了别人这么指使我,我早就吞了她。」 鬼王,那可算是鬼修,不是一般的游魂野鬼,他们入的鬼道,修鬼身,境界到了,说不上不死不灭,但要将他们拿下并炼化,却也不是普通修道者能办到的。 她取出一叠黄纸,再次割破了左手食指,开始画符。 东方鬼王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油滑他喜欢极了! 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呢,天道若想这小世界安然,那就一起共存亡,偏心眼才行啊! 就算不明着帮,好歹也掉些打怪的法器啥的防身吧? 只想挥鞭在马身上,马也有发癫的时候,比如跪下摆烂。 封修睨过去,道:「再不收敛些,这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都得被你给吓得魂飞魄散。」 匡山吸了一下鼻子,道:「他们都被炼化了。」 在他吩咐黑蟒的时候,秦流西已经清理了那左将军的坟墓周边的杂草,墓碑重新摆正了,又在几个方位埋了几道灵符和玉石,并在高处的树梢上悬挂了一面小镜,可以通过镜面把阳光折射到这不见阳的山谷。 天若怜我,那这线生机,就得向我倾斜,哪怕只有一丢丢,也是赏的甜果了。 「你刚才 动作太快了,这玩意儿被你弄碎了,要怎么找其它的?」封修指着那一堆石渣。 封修眼角抽搐,默默看向秦流西,你确定这两缺心眼的能帮忙? 秦流西也万分无语,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好了,你们的楼歪得都快塌了,说正事吧。可知兕罗炼化他们做了什么?」 做完这一切,秦流西就和封修下了山,再和江文琉通了个气就离开都城县,回到清平观的后山。 东方鬼王说道:「妖有妖道,鬼亦有鬼道,同属四方鬼王,虽然平时都为了抢地盘斗个你死我活的,但大是大非上,我们都是可彼此交底的,这也是不成文的默契。就跟人间朝廷,文武将相争一样。」 秦流西脑子闪过什么,问:「那鬼塔,可有瑞兽?」 「瑞兽没有,塔上却有一只穷奇,所以那鬼塔极凶,本来西方鬼王就是暴躁且凶的,他生前可是令小儿啼哭的战神,自带凶煞之气,如今被炼了,凶上加凶,煞气极重。」 秦流西一惊,取了帝钱卜卦,指节飞快掐算,没一会,就沉声道:「西北大凶,大战将起,兵不见刃,亡魂无依。」 免费阅读. 第1173章 帝星暗,国之将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流西本打算召来鬼王,把找石獣的事交待下去也就结了,却不想还会从东方鬼王他们嘴里得知另外的西南两鬼王落在了兕罗手上的事。 如今西北将有大战役,那边却有一座鬼塔勾魂作祟,这一波估计会死不少人。 秦流西立即施术,化了一只纸鹤入京传信,自己则回观先吃了一把养血丹,拿了些黄纸,在观中人幽怨的眼神下,匆匆地离开,跟着东方鬼王前往西北。 时间门已快入十一月,今年天灾频生,天气异常反动,先不说南边在十月金秋收割时,各地都还在下暴雨,就岭南那边还发了山洪,外人不知其因,也都只能当是天气反常,也正因为如此,北方仿佛早早就入了初冬,盛京的人已经穿上薄袄子,早晚更要披上大氅御寒。 寻常百姓忧心郁郁,去年雪灾之后,这日子就没好过,今年这么早就冷了,该不会比去年来一场更厉害的雪灾吧? 有着这忧虑,他们也不敢随意浪费粮食,甚至有机警的想要囤点粮食,却发现,城中的粮价已经升得让他们望尘莫及,因为今年天灾太多了,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就不提因为天灾处理不当而引发的各种病疫了,盛京的乞丐和流民可比往年都要多。 种种因由,使得粮食产量骤降,粮价自然也就升了,除了粮价,还有布价盐油,价格都在上升。 齐骞淡淡地道:「二哥抄家时,千万不要留情,不然圣人会让你贴补更多,毕竟刘安丢的是一个城池,死的是五千将士。」 成王一咧嘴,刚想说什么,却听他说:「是你没人家命好。」 过继了,不也就名正言顺了么? 成王说道:「寻哥,我觉得你这是瞧不上我,是觉得我不堪大用么?」 赵王看着齐骞往忠勤殿的方向而去,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偏偏那阴魂不散的崔世学过来了,催着他去抄家。 太子被贬,圣人几个皇子,也就是老二和老三,其余的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才几岁,不堪大用。 齐骞拱了拱手,刚要离开,又被圣人身边的大总管叫住,圣人有请。 杀人诛心! 赵王恨恨地瞪向这姓崔的,这是怕他私下对刘家人留情面,暗藏财物。 娘的,都是王八蛋! 至于刑部,也头痛,所谓国富民强,国泰民安,老百姓有房子住有饭吃有田耕,安居乐业的,这谁会去当那受人唾弃的土匪? 但天灾多发,不少流民被逼成流寇,有些暴民还残暴犯案,刑部的大牢都要装不下了。 国库空虚时遇战事,这简直是一场大灾难。 至于那失守的城池,他下了旨意,点权暻为主将,出兵阳关,把城池夺回来。 百姓再无知,都能看得出来,今年这年不会好过,又看天气早冷,不禁卯足了劲囤粮和御寒之物。 他恨不得圣人多发作几个贪官,多抄几家,抄家这事他熟。 礼部么,大概是最闲的了,因为今年太后薨了,太子废了,圣人就没办什么万寿国宴,后宫妃嫔也不敢办啥千秋,就是祭祀也是一切从简。 陆寻看向忠勤殿的方向,看来他也得回去找母妃说说话了,现在的队伍,已经分明了。 成王不服,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龙子,也叫命不好? 就算是,那必定是被那些神棍算不好的。 眼看要入冬了,外面物价高涨,又是冷冬,这会儿要是再来一个大雪灾,得要命,尤其是战事,那大家都勒着裤腰带吧? 权老将军是气得脸色铁青,他在镇守西北多年,都没试过丢城,他为了让圣人放心,回到京中荣养,这才没两年,就弄丢了一个 城镇。 「不是!」 赵王想说不劳烦户部,自己定会监督好,也表明不会与国之罪人同流合污。 那刘安,是赵王的一个表兄,当朝顺天府丞刘家的长子,也就是淑妃的外甥。 他查到的人和事,可都是向齐骞归拢的,那真的是追着喂饭的节奏啊! 圣人看着齐骞这张脸,依稀能从他的五官找到与自己熟悉的影子,此时看他一脸正气刚毅的样子,再看跪在地上磨牙的老二,以及站在队伍中神游天外的老三,脑壳突突地乱跳。 赵王当场白了脸,立即跪下来认错,为了女色享乐丢城,这个罪可大了去了,他好不容易把这家伙给安排到西北军中,还没来得及用上他,自己就先被拖累了,这个蠢货! 不远处,齐三也就是成王撞了撞身边表兄陆寻,道:「寻哥,你有没有觉得老二和颢然怪怪的?这两人,愈发的不对付了啊。」 他想到近来如妃提的,她要把这孩子过继在名下,被他压着了。 赵王脸皮抽了几下,好家伙,这死野种逮着机会就要上,敢说他不是狼子野心,谁信? 可祭天事关苍生,谁敢说这事不妥? 于是,每日的朝堂都吵得像个菜市场,各个奏折讨论的主题,最后都逃不过一个钱字,为了这该死的阿堵物,那些平日满嘴之乎者也视金钱如粪土的斯文官员,只差没撸起袖子去和对家扯头发干一架。 蔺相也觉得万分头秃,天知道他看到一只会飞的纸鹤向他口吐人言时,有多震惊,差点吓萎了,但更令震惊的,还是纸鹤传递的信息。 陆寻眸光轻闪,说道:「你其实当个富贵闲王也挺好的,不争那个位置,说不定能活到长命百岁。」不用费脑。 权老将军脸色有几分难看,点他家孙子去打仗没什么,但军需粮草呢,好歹先拨出来啊,没有这些东西,怎么打,尤其天气冷了,士兵吃不饱,手软脚软的,跑都跑不动,还打个屁么? 呵。 啥,没钱,军饷不发这是要逼人家兵变,这谁担得起? 兵部天天都在和户部的扯嘴皮子,又让他们去办那啥慈善拍卖会薅钱,但这样的事,一次两次的叫新鲜,多了的话,谁心里都有数,这是明摆着没钱,要薅大家钱袋子了,而时势艰难,冤大头也不敢当了! 赵王身子抖了一下,刘家有没有这么多银子,他心里明白,但父皇说有,那就必须有,这不够的,谁填,自然 是被钦点‘重任"的他了。 谁叫现在国库空虚正愁钱,而他的母族姻亲正好撞到了铁板上呢,不逮着他薅又逮谁? 局势艰难,他难免会想到外敌会乘虚而入,不管是因为灾祸,还是早有觊觎,这都是极好的机会,毕竟关内已经如此艰难,何况关外。 但是,谁能告诉他们,圣人为啥忽然起意去祭什么天啊,祭天不要钱的吗,这关口,越是大阵仗的,就越劳民伤财啊。 「你!」赵王气得跳脚。 呸! 权老将军鹰眼锐利,扫了赵王一眼,向圣人自请出战,势必把那突厥番鬼给打回姥姥家去,夺回大灃领土,不丢一城一镇。 钱尚书:要不咱们多抄几家吧,五十万两真的不够! 就在蔺相在早朝上把西北恐会起战事的奏折一说,隔日就有八百里加急传入朝中,阳关遭异族突袭,抢占一城池,我军死伤五千人,而异族攻打进城之时,守城将刘安当夜正和几个部下还在花楼喝酒,误了军机,导致城池失守。 这孩子,也是他的崽。 西北大战将至。 他早就知道,这些个公子哥软脚虾就只会在 女人身上使劲儿,真到了上战场,那是屁用都没有,只知道抢功弄权。 一听要打仗,所有人都麻了,缺钱缺物的,咋打? 蔺相不经意地把视线暼向齐骞,然后提了粮草军需,尤其是刚打了一场败仗,失了城池,要提升士气,得让他们觉得朝廷并没有放弃西北的每一城,所以辎粮必须送到西北,以稳军心,鼓舞士气。 银钱还是事少,惹了父皇厌恶,那大位,他还有戏吗? 户部的一听抄家,钱尚书立即向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崔世学立即站了出来,先义愤填膺地表达了一番对刘安行径的痛斥陈词,然后他愿意跟随赵王一同去刘家抄家,定然会一个铜板都不剩的归入国库。 散了朝,赵王走到齐骞身边,冷笑道:「你可真是一点机会都不会错过。」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身居高位,早就把这大隐患看在眼内,只是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 但其实不然,还有一个成年的,且这长的,越发有圣人的影子了,宫里那位还想要过继。 但打仗,兵未行,粮草先动,今年天灾频发,粮食收成本就不好,还要打仗,去哪弄银子? 他举行祭天,又要一大笔银钱,到处都用钱,谁给? 丢城的是赵王的表兄,即便那刘安不被斩于马下,他都要令人将他五马分尸,如今人死了,正好,抄家补国库。 圣人盯着赵王的眼神跟淬了冰似的,他正准备要去祭天,现在却来了急报说西北起了战事,还失了一个城池,这要是不派兵去夺回,岂不说他孬种? 朝中诸事纷扰,秦流西通过留在宫里的傀儡国师也知一二,但没在意,只是在国师说了圣人要一意孤行的去搞那劳民伤财的祭天时,她看了一眼帝星,眉头轻皱。 这还没完,圣人还让他亲自带队去抄刘家,还说了一句,听说有些商贾为了讨好刘夫人,送上的金银足有五十万两以上,他要一点不剩的看到那些贿赂。 但是,圣人允了。 底层百姓已有这顾虑,朝廷的官员就更头疼了,六部里,不提谁最惨,都一个猫样。 比起什么刘家,他更看重银钱,谁知道老二会不会可怜刘家人,只眼开只眼闭的留点东西,崔世学盯着正好。 工部的也有话说,治水兴水利也要银子,没有,啥也造不起。 可以说,管着国库的户部,每位大人的发量都在日比日的减少,眼底乌青日益加重,都是为银子愁的,这没钱没粮,心慌啊。 圣人也不知想些什么,允了,令户部全力配合,然后又让礼部准备祭天事宜,这是非要去啊。 赵王脸色惨白,抄家流放就算了,女眷充官妓,这其中就有他的姨母,父皇这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也不给他母族定西侯府留。 其实秦流西不说,他都有种国之将乱的感觉,毕竟这一年国运每况愈下,且灾祸连连,国库再充盈也经不住这么作啊,何况它并不充盈。 满朝哗然。 然而有句话说,怕什么来什么,蔺相竟在早朝说,西北边境小战事频生,番邦异族几番试探,可能会入关抢粮抢物过冬,毕竟这受灾的,不仅仅是中原,草原同样旱死草,鼠虫严重破坏草体,使得畜牧不利,没有吃的,只能去关内抢了。 而兵部,同样头秃,各地都要发军饷和军需,国库还没啥钱,眼看又要入冬,今年天气变化也大,钦天监的都说今冬会是个冷冬,驻边的战士不得要尽快添寒衣发军饷? 崔世学眼观鼻鼻观心的,只当那眼神不存在,开玩笑,五十万两啊,一点不漏的落入国库才好,尤其要打仗,不多搞些银子充国库,他们真的会秃头的。 齐骞也出列,拱手道:「皇上,微臣愿压军辎西行,助我大灃好儿郎夺回大灃领土,愿为皇上开疆拓土护山河。」 这一年,因为天灾和疫情,粮食产量减,物价高,各地赋税收上来自然也不如从前,偏还要不断支出,比如赈灾,比如拨款工部治水,兵部要军饷军需。 吏部则忙搞贪官,抓典型,忙考核调任百官。 圣人先是把赵王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下了旨意,刘安作为主将失职渎职,荒***色,导致城池失守,将士惨死,判鞭尸。刘府丞教子不严,在职期间利用职权贪墨,革职鞭刑三十,刘家男子皆流放三千里,女眷充为官妓,家产均抄入国库,以偿战死的将士。 帝星晦暗不明,这是要倒霉的节奏,他这是要作死啊。 良言不劝该死鬼,一切由他自己担着吧。 「到了,那就是鬼塔。」东方鬼王把秦流西的神识给拉了回来,指着前方。 免费阅读. 第1174章 毁鬼塔,拘怨灵 随着东方鬼王的提醒,秦流西便感到一股冲天的煞气向自己这边涌来,如锋锐的冰刃一般,无一死角的刀在身上,阴气入体,顺着经脉,抵达四肢百骸。 秦流西冷哼一声,意念一动,业火的气息涌入经脉之中,所过之处,阴气散去,许是她气息过于炙热,在她身边,阴煞之气不敢再近身。 东方鬼王原本还贪图这阴气,他本就是鬼,阴气对他来说自然是大补之物,所以就有些迷醉,可秦流西的气息一散开,他就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竟有种想跟鬼塔共沉沦的感觉。 他惊惧地看向秦流西,触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道:「它主动勾引我的。」 「小心些,你要是被勾过去,那我只好把你也炼了。」秦流西没好气地道。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东方鬼王道:「路我带到了,先走一步,反正你也用不上我,那些石獣我会让底下的小鬼去找的。」 他说完,飞快地消失。 秦流西轻嗤,倒也没说什么,就算东方鬼王不跑,她也会让他走的,这地方的气场虽然带着阴煞,吸引鬼魂,可一旦沉沦进去,鬼力低的就会成为鬼塔的补品和养分。 她往前看去,但见荒芜的沙漠中,一座通体发黑的七层宝塔自沙丘冲天而起,明明散发着诡异可怖的气息,可在普通人眼里,它如梦似幻,圣洁无暇,如致命的曼陀罗一样,吸引人上前。 「那也很离谱,孟婆汤兑了水不成?」封修不服,他现在虽然是一只妖,但说不定修真时代也是顶顶厉害的妖修,这重新活一次,也没这么厉害。 她往那鬼塔走去,走了没两个呼吸,她就停下了,拦住了封修,道:「先别动。」 「你是说,这鬼塔就是那邪物,引人自主献祭?」 「没有答案的问题,干就完了。」秦流西拿出金刚尺,脚踏罡步,嘴上喃喃有词,双指往尺上一抹,有金光闪过,她脚一跺,金刚尺斜着一劈,厉喝出声:「破!」 封修也发现了不对,冷哼一声:「这是他布了幻阵还是这鬼塔的迷幻之法?」 秦流西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咱们要是想,也是可以的,不过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 秦流西道:「这是把一切魑魅魍魉的魂魄都转化为阴煞,吸得越多,它就越强大,阴煞像苍天巨树的树根一样传开去,所过之处,必让生灵无一生还,灵魂再被它吸收,再延伸……」 虽然有些震惊,但封修还是忍不住,道:「他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是上万个心眼?」 她刚才的步法可是缩地成寸之法,鬼塔看着的距离就没那么远,她用上了术数,也该到了,但事实上,他们仍在原地。 秦流西点点头。 然而在秦流西的眼里,却是无数的亡魂在凄厉惨叫,在挣扎逃脱,可越是挣扎,它们就越被绞杀得支离破碎,死后亦不得解脱的怨气因此化成煞气,都附到了那鬼塔上,使得它阴煞之气越利害。 汲取生气为己所用,道宗也不是不会此道,是做不做而已。 「走吧,看看去。」 「刚才东方鬼王站在这里,都险些被这股阴煞气迷幻,可见它并不止阴煞那么简单,还煞中带邪。他一个鬼物尚且如此,更莫说普通凡人,只怕在他们眼里,这鬼塔应该是如仙塔一样的存在,被蒙蔽后,他们甘于为其献身。而它威力越大,延伸也越大,若一直存在,到时候它这阵眼一动,阴煞之气如毒气传播,你说这西北的人会如何,会不会被勾动心神而自动献祭?」秦流西垂眸,摸着左手食指,声如寒冰,道:「过程如何不重要,他只要看到结果就行了。」 封修皱眉,说道:「不是说时机未到?那阵眼设在这 鬼塔上也说不过去啊,他这么快就汲取阴魂祭天?」 「这鬼塔有点东西。」封修道:「我在其中感受到了妖物的气息。」 封修叹气:「果然没道德的,都赢麻了!」 「那可是在人人修真的时代佛道双修的佛子转世,你说呢?」 就这么说吧,就普通人站在这一片,被这阴煞之气沾上,定然会逼着他发疯致死。 秦流西感受着阴煞之气不断蔓延,脑中有什么闪过,道:「有些邪修为了哄骗无知的百姓,会以洗脑的方式不断地给他们灌输一种,信教并为之献身,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于是,在这样的洗脑下,彻底失去理性,成为傀儡,献身献财甚至献命,只为奉献给他们的神。单纯为财为欲的邪修得了财宝和yin欲也便罢了,要是有道行会炼阴损法器的,那是连人的魂魄也得了。你要知道,自主献祭的灵魂,威力更大,也更虔诚。」 封修明白了,说道:「也就是说,这鬼塔就是他种下的一棵吃人树,它吞噬的生灵越多,威力越大,阴煞气如盘根错节的树根一样伸展开去,它想毁整个西北也不无可能。」 金光大盛,地面一阵震动。 有无形的结界打破,浓郁阴冷的阴煞之气如同龙卷风一样,意欲将二人包围,却又像遇到可怖的气息,自动绕开了。 两人也看清眼前的画面,本来挺远的鬼塔已是近在咫尺,而在他们脚下,却是森森白骨,阴气自这些白骨发出,冰寒刺骨。 秦流西抬头看着眼前的鬼塔,道:「原来这才是鬼塔的真面目,它叫鬼塔,还真是名副其实。」 封修抬头,只一眼,拽着她后退一步。 娘的,恶心到他了。 这叫什么塔啊,分明是用各种骨头搭成的骨塔,它们也不知是因为死了多年还是因为被煞气充盈了,骨头发黑带红,而那红分明是血液浇灌,骨头还带着着血肉内脏,有残魂在上面凄惨鬼唳,怨气大盛。 吃人鬼塔。 它吞食了不少人,用他们的血肉滋养骨塔,灵魂更是被缚着挣脱不得,最后化为怨煞,乍一看,无数狰狞又惨白的人头张开巨口在咀嚼在惨叫,碎肉在他们嘴里掉落,万分瘆人。 封修又退了一步,咔嚓一声,他低头一看,一只骷髅头被他踩穿了天灵盖,而在他们脚下,又是阴气森然的白骨。 封修:「……」 如果他现在故作惊惧的抱着秦流西鬼叫,会不会造作了点? 秦流西视线暼过着鬼塔周边,全是白骨,有些甚至还是死后不久,成为一具干尸,血肉早就没了。 「所以在这些人看到这鬼塔时并向它走来的时候,就已经走进了它捕食的牢笼当中,果然阴邪。」她的声音如鬼塔散发出的阴气一样森冷。 封修看着这邪气四散张牙舞爪的鬼塔,脸上全是嫌弃,道:「任由它这么吞食下去,只怕这一大片成为鬼蜮。」 秦流西道:「它休想。」 她腾地足尖一点,跃了起来,借着几个骷髅头为落脚点,一直往最高处攀升。 封修则是打了个响指,把这一带散落各处的白骨都收拢起来,堆放在一起。 越是往上,秦流西就感受到一股凶狠残暴的凶煞之气,她很快就来到最高处,一只凶猛的穷奇和她正面对上,向她扑来,张开了巨口。 鬼塔也动了。 凶煞化为利刃,毫不留情地散开,要把方圆几里的生灵全部绞杀。 封修一甩袖子,神识外放,把那凶煞隔绝,妖力把这一片折叠成一个空间妖域。 殊不知,他这一动,鬼塔就一阵躁动,骨头咯咯地响,化出了一道强大的鬼影,向他笼罩下来 ,鬼力成风刃,将他团团围住。 封修分明感受到了这鬼力含着同类带怨的妖气,漂亮的眉眼一沉:「你还挺杂食,人妖鬼,你都来者不拒,鬼塔?称你为妖塔还差不多。」 他妖气一盛,仰天长啸,那刺耳的妖叫化为音波,攻向风刃。 以无形对无形,你有风刃,我有音攻,只看谁更胜一筹了。 妖皇之气,自不能小邈。 因为这一声音攻,那鬼力化成的风刃被打溃散,四处散开。 而上方,秦流西被那穷奇石獣扑咬,她想也不想地就轰出了一拳,石獣呆了。 鬼塔却是晃动起来,凶气四散,石獣再回过神,瞬间***。 封修脚下震动,他往外看去,沙面颤动,黄沙弥漫,外面卷起了沙尘暴,隐约听到远方传来惨叫声。 「压制它,别让它再***了。」封修皱眉。 秦流西也听到了那细微却尖锐的惨叫,也不知是否和这鬼塔有关,当下对于石獣大凶,不退反迎了上去。 「区区蝼蚁,竟敢与日月争辉,阻我主大事?」石獣吐出人言,凶气化怨,比头发还细的丝怨如线蛇一样向她缠绕过去。 啪。 秦流西的金刚尺把石獣的嘴都打破了一角,冷笑道:「区区臭石头,会说两句人话就把自己当人了?」 石獣发出一声怒吼,带动着鬼塔如同一座巨山似的向她压来。 秦流西身上道意一出,浑身金光大盛,鬼塔发出惨叫,带动着它身上的怨魂齐齐发出尖利的鬼哭,那鬼唳声传出百里开外。 而百里之外,正有两军对阵而战,忽然都听到这刺耳恐怖的鬼叫声,原本只是近黄昏的天空忽如遮天蔽日,昏沉阴暗,而那惨烈的鬼叫让所有人都心神一震,耳膜刺痛。 更有八字轻的士兵大叫着有鬼,缨枪调了个头,反刺向自己。 「是天神发怒了。」骑在高头大马穿着异族服饰的汉子神色凝重,再看己方有人在这鬼哭中刎剑自尽,立即吹响了退兵号角。 穿着大灃士兵服饰的顾不得敌军退兵,纷纷拦住身边自残的同胞。 军队中,一个面容冷硬的将军扯出脖子发烫的玉符,看到阵型已乱,士兵都跟中了邪一样发疯自残,感受那刺骨的阴寒,顿时策马来到装着战鼓的战车边上,跃上战车,把玉符挂在了战鼓的勾角上,拿过木槌。 咚,咚咚。 木槌击打在战鼓上,发出沉闷如雷鸣的声音,玉符随着鼓面震动而微微震动,道纹化为金光落入鼓声。 士兵们如听到了自天际传来的驱邪经文,渐渐平静下来,茫然地看着周边。 而击鼓的将军真气散尽,看天空灰暗散开,残阳挂在西边,再看玉符砰的碎开,她吐出了一口血。 「将军,您……」有女士兵惊恐地看着那将军的将军袍下方。 所有人都看过来,那腹部高高隆起的女将军此时脸色雪白,血水从她袍下流淌,她却紧咬了一下唇瓣,半跪在战车上,把碎成三瓣的玉符捡了起来,冷声道:「收兵,回城。」 而在鬼塔这边,秦流西有些惊讶地看了远方一眼,神色一冷。 「狐狸,你去百里开外看看,有人用了我的道符,护着她,等我。」 封修收回空间,瞬间就化为一道流光消失。 秦流西把道意化成绳子,将那凶气四溢,怨气四散的石獣给捆了起来,它越是挣扎,就捆得越紧,凶性大发。 她割破左手食指,用上了灵力和那佛骨本身带着的力量,恶狠狠地往石獣身上一按。 石獣顿住:「你怎么会?」 秦流西没说话,飞 快地在它身上画符,金光闪过,石獣发出吼叫声,渐渐地变得低微,很快就没了动静。 紧接着,她的手往石獣身上一压。 砰。 石獣成为碎片掉落。 与此同时,鬼塔的怨气疯狂涌动,所有的怨魂都向地下涌去,秦流西指尖一弹,一簇业火弹向骨塔。 轰。 火自底部而起,整座鬼塔瞬间就成了一座火塔,阴气被炙热的火浪给吞噬。 大地在晃动,漫天黄沙。 数以万计的亡灵化为星星点点,没入虚空。 秦流西却是身影一闪,金刚尺往地上一劈一打,大帝天珠往那地面一抛,天珠发出威压,把一道影子缚住。 那是以凶煞怨魂之气聚拢成的鬼魂,此时被天珠禁锢着,不停地挣扎,与其说它是鬼魂,倒不如说它是一个怨灵。 这是经由兕罗炼化西方鬼王而出的鬼珠,又吞了无数怨气生灵才成就的怨灵。 它在,鬼塔便能再生,继续吞噬! 「去哪呀?」秦流西手一招,把天珠召了回来,然后,手起拳落。 想逃,问过我拳头没? 免费阅读. 第1175章 和你没啥好谈,来战! 阴风卷着黄沙四处飞洒,秦流西逮着那想要挣脱天珠的怨灵,拳头一下接一下的往下抡,若怨灵有血有肉,只怕那声音是哐哐的跟撞大墙一样。 单方面的捶打,使得那怨灵发出能穿透他人耳膜的刺耳唳叫声,声音杂乱,有男女老少的如泣如诉,亦有野兽哀鸣凄叫,凡是被鬼塔吞噬的生灵,不得解脱,死后只能生怨,成为怨灵的一体。 试想想,万千魂灵齐齐哭叫,何其凄厉,令人崩溃,它还现出那些怨灵的死状,全部在一个整体上展现出来,奇形怪状,让人头皮发麻,心生绝望。 可秦流西选择性失聪,她什么都听不到,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就摁着怨灵往死里打。 怨灵绝望地看着眼前发癫的人,好好一姑娘,怎么这么暴力? 它倒想利用自身怨毒的负能量去冲撞她,可能量撞上她,被她身上那无形却威压极重的道意给弹了回来,反遭反噬,那反噬之力回到怨灵身上,令怨气溃散,自身能量反失。 再这么下去,它没有怨气负能量补给,它这个凭着怨魂生出的怨灵,就会彻底消散。 怨灵尖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它举白旗投降不行吗? 秦流西冷笑,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把神兵,道:「你自己进去。」 秦流西看着被她劈过去的虚空之处,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呈现出来,她瞳孔紧缩,盯着那道影子,声音冷沉:「恶佛兕罗。」 秦流西手握在剑身上一划,血落在剑身,她双指又在上面一抹,一道镇压的魂识将怨灵压制住。 看着白骨成为灰烬,随风飞散,怨煞气也在焚烧一切罪恶的业火消失,她念了一遍往生咒文,刚要离去,倏地混身绷紧。 弱小,无助,不敢赌! 秦流西哼了一声,又在整个神兵上下了一道禁制,这才把它收回乾坤袋,她是生怕就这么把它收起,会嚯嚯了袋乾坤袋其它的物品。 「哦,听你这话的语气,是断定你会走到你认为的那一日呢!」秦流西眸子半眯,道:「让我想想,你说的那一日是哪日,莫不是是成神之日?」 神兵立即煞气大盛,疯狂震颤,那凶煞之气横冲直撞,若出现人前,必被伤。 兕罗看了她手上的金刚尺一眼,哼笑:「牙尖嘴利。」 「还真的是你。」秦流西握紧了金刚尺,死死地盯着他笼罩在黑袍之下的模样,一片黑,与这天形为一体,不禁冷笑:「你也比我想象的要小气些,连个脸都不敢露,是没脸见人吗?」 「老实点,不然烧了你。」 神兵缺剑魂,她一时找不到,现在正好,逮着这么一个怨灵,落入神兵,之后她再淬炼一二,自然有灵有魂。 她身体灵活扭转,手中金刚尺往虚空横劈过去,退了几步。 笑声传来。 怨灵看到那把神兵,心生退缩,秦流西却强行捏住它,将它摁在了神兵内。 既然魂都没了,又在意这些骨头做什么? 尘归尘,土归土便是最好的结局。 他笑了起来,道:「原来我已经从恶鬼成恶佛了吗?倒也不错,佛,总比鬼好听。小东西,你比我想象的更要有趣些。」 「偷袭可不是好姑娘该做的事。」他蓦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她手上挥过来的金刚尺,道:「地藏王的法宝都给你了,还有大帝的天珠,看来阴曹地府那些老家伙,是对你寄于厚望,想利用你来捉拿我呀!哎,你也别急着耗费灵力,我前来,可不是来和你打架,你我还不到殊死一战的时候。当然,如果你有能耐走到与我顶峰相见的那一日。」 兕罗飘在了半空中,和 她隔空相望,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你都闯进了我布下的大阵,也察觉到了一点端倪,否则,你不会接连废了我两个小阵眼。」 剑身颤抖一下,恢复平静,不敢作死了。 这怨灵,可是西方鬼王提炼出来的精魂,他生前本就是战神大将,杀过的人数以万计,死后成为鬼修,以凶煞闻名,被兕罗提炼过,更是只得精粹。如今它吸收这么多怨魂,成为怨灵,虽说是负能量,但降服了照样能用,更不说她还会再淬炼。 她弹了一火苗落在封修收拢的白骨上,用以除阴破煞。 也不是秦流西心狠,是这些白骨沾满了阴气和怨气,一直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生出阴灵罢了。 「生气?生气就对了!」秦流西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着金刚尺,道:「你的阴谋被我探出来了,你慌了,所以你亲自过来了。」 兕罗摇了摇手指:「不,我来,只是来看看你。至于阴谋,也犯不上,它是阳谋,但小东西你能怎么办呢?五千年前,灵气充裕的时候,你的前辈们合力把我禁锢在九幽。可现在怎么跟那会儿比?我不怕你们得知我的计划,我就是要成神,要成一方主宰,那你们当如何?你们明明知道我会做什么,却无可奈何,只能苦苦挣扎。我就喜欢看你们对我咬牙切齿却又干不掉我而气急败坏的绝望表情。」 「搁这说这么多废话,是在彰显你厉害吗?」秦流西哼笑:「既然你这么厉害,要成仙成佛成神,凭你这修行,修得功德圆满,便能坐化飞升,为何你偏要拿苍生为祭,设这成神大阵?」 「自然是天道不允我成神。如今你们称我为恶佛,但在几千年前,他们称我为恶鬼,妖僧,魔道,只因为我力量强,却并不通达他们的观点,便给我冠了这么多的名称。」 兕罗声音冷然:「一声妖邪魔道,他们怕我成为邪神,自是压着我,我想靠飞升成神成就真正金身,不但天道不允,便是佛道二宗也不允。他们既想要我的力量,又惧怕我的力量,所谓正道,不过披着所谓正义的幌子,为自己的一己私心而打压他人。所谓正道,既要又要还要,假仁假义,恶心至极。还有这天道,它既不允,我便逆天而行,这有何毛病?至于苍生,与我何干,要怪,只怪天道不公。」 秦流西心中微沉。 不是她听出此人的戾气和无情,而是他亮牌了,也就是说,他要登顶的那一日,不远了吗? 所以他敢来和自己面对面,而非躲在后头伺机而动。 「天道既然不允,你这成神大阵就能助你成事了吗?」 兕罗抬头望天:「所以要祭苍生呀,它不允,我就把它干掉,这世界崩塌了,天道也就存活不了了?」 「你果然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兕罗看着她:「你我本质都是一样的,天生疯子,要不你跟着我混吧,我们一起把这天捅破,把这世界重建,成为新的主宰,不必再受什么五弊三缺约束,如何?」 「不如何,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他杀了她师父那一日开始,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对手。 兕罗说道:「你很聪明,又何苦受人约束。」 「你也当过人,也曾有人领着你入修行之门,难道不知,无规矩不成方圆,失去约束的修行,也会失去初心。」 兕罗一时有些怔楞,不过顷刻,就笑了出来:「那你注定成不了强者。」 秦流西沉声道:「所以我接二连三的坏你的事,你也不怕我坏了你的成神大计,让你再一次成神无望,是因为你已经拥有了最大的底牌?」 兕罗并不正面回话,道:「没有对手的对弈是寂寞的,也是无趣的。你能不能让我在同一个地方栽倒,我拭目以待。」 这副嘴脸,比她还嚣张。 「三观不同,和你没啥好谈的,来战!」秦流西身形一闪,向他冲了过去。 「真是不听话的小孩。」兕罗向她打出一个术决,那是道家的雷暴之术。 轰的一声,炸出漫天黄沙。 秦流西却从黄沙中冲了出来,瞬间就来到他跟前,金刚尺挥出,金光耀目,化为无数符文轰向他。 「金刚尺是好东西,但佛家梵文,我也略懂。」兕罗浅笑,双手飞快结着佛家的手诀,打向金光,那些金光虽没有被绞碎,却一时无法伤他分毫。 「你如此神通,菩生大师想必会很欣慰。」秦流西清冷的声音进了他的耳膜。 菩生。 这个法号一出,兕罗就有一瞬的出神。 就是现在。 秦流西摸出了神兵,左手食指在神兵上一抹,血出,道意摧使神兵劈向了兕罗。 神兵出,妖邪绝。 虽然它被埋了千年,可刚有怨灵入神兵,又有兕罗自己本身的力量,反而爆发出震慑之威。 兕罗被那如龙似虎的金光绞碎吞噬。 他气笑了,在消失前,道:「我估算错了,你的确能走到与我顶峰相见的那一日。小东西,我等着你,到时候,我必亲自取回我的东西。」 他的话音落下,就彻底消失于这方天地间。 秦流西单膝跪在了地上,神兵扎在了身边的沙丘,她抹去嘴角的血迹,神色难看。 连元神都称不上,他只是分出了一抹神识为分身前来,也不杀她,目的只是为了逗弄她吗? 秦流西看着自己的左手食指,若有所思,他明知道他的骨头在她这里,却没取走,而是等来日,真是遗憾。 兕罗的神识完全归拢到本体,感受到神魂因为反噬而疼痛,他笑了起来:「先是攻心为上,然后借我之力来灭我,若给你时间,你还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他已经有些期待了。 免费阅读. 第1176章 她来了,白虎星出世 封修有些焦灼,那家伙怎地还不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不会连个怨煞之气都拿捏不住啊。 他还感受到百里之外有利害的气息,是啥玩意? 想要去探查,可军营这边,他也走不脱,秦流西让他来这守着,而里面那个女人,有秦流西给的玉符。 不过,都是要生崽子的女人,还上什么战场,大酆的男人都死绝了吗,让个挺着肚子的女人上阵,也不怕出事儿。 封修听着军帐内传出的细微闷哼声,心里虽然在吐槽,但也有敬佩,生子这么疼,那女人竟然不会大喊大叫,果然是能当女将军的人,性子就是坚韧。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封修守在营帐旁,瞪向那同样守在这边的将士。 那几个将士敢怒不敢言。 因为他们家将军突然发动早产,偏偏这是军营之地,离城也有百里远,她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颠簸回城了。 偏偏这里只有军医,而无稳婆,更无准备生产之物,所有人都急得像无头苍蝇乱转。 她不但是女将军,还是权将军的妻子,她腹中的孩子乃是权家的少主子,可不能出半点事。 她不慌,稳婆却慌了。 就在大家都急得不行的时候,封修这个俊美如天神一样的人出现了,得知了情况,他又咻地消失,跟鬼一样,神出鬼没。 现在早产发动,还差几日才七月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真的难说,最重要一点,她宫口不开啊。 稳婆手一抖,跪在了地上,磕了几个头,哆哆嗦嗦地道:「不是老妇我不接,是这宫口不开啊。」 女兵脸色都变了。 她一直是她的信仰! 所以尽管疼得脑袋昏沉沉的,席峥也没有露出慌乱。 席峥脸色惨白,却是半点不慌,她来了,自己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要不是将军敲了鼓,用鼓声震慑了鬼祟,说不定他们全部都会死。 所有人都觉得这很诡异,不是,从黄昏时那昏天暗地如入鬼蜮,士兵们都跟被鬼迷了一样自尽,他们就知道自己撞邪了。 所以这美得像女人的男人出现得莫名其妙的,他们都万分紧张,以为这是什么鬼祟,还是席将军信他,把他留下。 谁家孕妇这么大胆,大着个肚子还敢上阵打仗啊,这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什么时候生,赶紧接生啊,没看我们将军都疼得面无人色了吗?」一个脸带疤痕,五大三粗的女兵瞪向稳婆。 再出现时,他手里已经抓来一个稳婆了。 她也是女子,自然知道产妇宫口不开会是什么结果,最坏的莫过于胎儿憋死在腹中,更别说这还是个早产儿。 他们却是不知,席峥不是信封修,而是信秦流西,因为他知道那个玉符,更说了她很快就会过来。 女兵看向席峥,后者睁开眼,狠狠地一咬舌尖,道:「去多准备些热水,不用怕,会有人来帮我们母子的。」 不是,您是不是疼傻了,这个情况,您不开产道,神仙难救啊。 封修一介妖皇,自然把里面的话都听了进去,啧了一声,这是盲目的信任啊,但也是最虔诚的信众! 他忽然站直了身子,对着虚空一番臭骂:「可算来了,你这是回清平观溜了一圈不成?」 陪他一起守在外头的将士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但下一瞬,他们的喉咙就跟被什么掐住了似的,想叫却叫不出来,惊恐地看着那凭空出现的秦流西,指尖颤抖。 又来了一个鬼吗? 啊啊啊,他们这当兵的阳刚正气自带着煞气,都挡不住妇这凶妇了吗 ? 封修一看秦流西,就觉得不对,问:「你和谁斗法了?」 「兕罗。」秦流西往军帐走去,丢下一句:「他的分身来了,回头再说。」 封修蹙眉,等再回过神来,她已经进了军帐。 秦流西的突然出现,惊住了帐内的所有人,那高大女兵更是挡在了产床前,凶狠地瞪着秦流西:「什么人敢乱闯军营?」 席峥已经看到了她,眼睛一弯:「你果然来了。马英,不用怕,是熟人。」 秦流西闻到帐内的血腥味,打了个术决,那沉闷血腥的味道一扫而空,而她则是走到了席峥的身边,只看了一眼,就道:「孩子气息很弱,等不得,我给你行针用术决催生,信我吗?」 「信。」席峥的眼里全是信赖。 秦流西取出了银针,又拿出一颗丹丸塞到了她的嘴里,道:「补精气。」 一股子浓郁的参味入嘴,很快就融入喉咙,席峥本来冰冷的身体瞬间就热了起来,体力也跟着回笼,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马英瞧着,震惊不已,看秦流西的眼神就跟看仙人。 秦流西对同样震惊的稳婆道:「接着孩子。」 「啊,哦哦。」稳婆满腹孤疑,说接就接,孩子真能像她说的那样那么顺溜就生出来? 秦流西没看稳婆,拿着银针,在席峥的腹部各处穴道下针,针刺下,她的手飞快地打了个术决,繁复沉冗的咒语从她嘴里吟出,在帐内响了起来。 席峥感受到腹部一阵强烈的收缩剧痛,闷哼一声,额上渗出密汗。 「开,开了。」稳婆惊愕地叫。 秦流西的手在席峥的腹部探去,灵力和真气齐齐落入腹部,引导着那个孩子往生门出。 噗嗤。 稳婆接住了那个如小猫瘦小的婴孩,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都干了啥? 啥也没干,手里就多了一个孩子。 这刚才还没开宫口呢,咋这眨眼间,孩子噗的一下就出来了? 秦流西起了针,又在别处的穴位扎下,给席峥止血,然后看了一眼生门,亏得孩子瘦小如猫,生门未裂。 「你给她处理一下。」秦流西从发呆的稳婆手里小心地捧过婴儿,看到他身上竟然也沾了阴煞之气,想来是受之前鬼塔外溢的阴气影响。 她绞断了脐带,一指轻轻地摁在孩子灵台,把一道至阳至刚的灵力传了过去,阴气被驱散,她 又取出金刚尺,手中道意入尺,她用尺子轻轻地在孩子屁股拍了三下。 金光入体。 孩子发出小猫嘤咛的哭声。 席峥听到这一声哭,心神彻底松下来,劫后余生的喜悦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帐外,封修看着在营帐上方的白虎瑞兽一闪而过,嘴角勾了一下,西北有白虎星转世,此地必出名士虎将,护国震四方。 这一家子,前世是往哪个方向磕头才有今世的好运道啊? 免费阅读. 第1177章 赐名,他叫权曦 秦流西把弄干净的孩子用绵柔的棉布包好了,送到席峥那边,笑着道:「看看吧,是个小子。」 席峥爱怜地看着儿子,看到他瘦弱细小得像只小猫一样,便道:「生不逢时,是我险些误了他,幸好他也是个有福报的。」 如无福报,他未足月早产,甚至还不是七星子,又遇难产,又怎么会有机会来到这个人间? 正是因为有福报,他才会在这个时间点,遇上秦流西,得以存活。 还有她又救了自己一次,这次还是两条命。 席峥看向秦流西,满脸感激之情,眼里全是信任,道:「你给他赐个名吧。」 秦流西掐算了一下时辰查看了命格,又看了孩子一眼,道:「叫曦吧,日边曦,与伏羲的羲同音,伏羲的羲,此字不失气势,且充满生机,有向上之意。而日边曦,本意指太阳,阳光,他早产乃是因为受了阴怨之气的冲撞,出生时甚至身带阴气,这对不足月的早产儿来说,又阴又弱,不易成长。所以,用曦这个名字正好。」 其实羲也可以,但羲比之人皇,他的身份又是掌握兵权的权家子,用这个羲字,极容易被人拿来说事,陷于帝皇猜忌境地,到时候是祸不是福,得不偿失。 且他这命格,白虎星转世下凡,他将来必然镇守四方,掌了兵权,会更招皇家忌惮,未来齐骞掌管这江山倒还好些,但传位到子孙后代呢? 不是人人都会做好皇帝,谁知道下一任如何呢,尤其这孩子的命格更透出了一点天机,齐氏江山,百年内必易主。 用曦一字,到了这孩子知天命之年,被逼到绝境而无可转圜,去日,自成羲。 但这话,秦流西没在这里说。 席峥念了一下这个字,虚弱地勾起了唇:「好名。」 秦流西说道:「生子伤元气,更不说你身体本就有暗伤,你别强撑了,闭上眼睡一下好好养着。这孩子连七星子都算不上,且他沾过阴煞之气,我先带着。」 马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席峥,后者却更感激了,道:「有您看护,是这小子的福气,劳烦您了。」 「睡吧!」秦流西点了她的昏穴,席峥瞬间就昏睡过去。 秦流西把孩子放在床边上,对马英道:「吩咐人煮个鸡蛋汤,多放点姜驱寒,让她醒来之后喝。她身体有些暗伤,我再行一遍针,开个方子作产后调养,天冷了,别见风。」 「那小公子呢?」马英眼巴巴地看着小小的一团。 秦流西一边取银针,一边道:「他太孱弱了,未足月还早产,比琉璃还脆,光是靠你们,养不住。」 马英讪讪的,道:「那也得喂奶吧?」 「我自有安排。」 秦流西先给席峥扶脉,然后才下针,真气落于针上,游走在经络中,通脉导气。 待针都落到该刺的穴位,留针时,她又开了一个方子递给马英,这才看向席峥,唇微勾,当初让她跟着权憬那,便是看到二人有姻缘线,果然不假。 如今看她眉目开朗,夫妻宫丰润,想来她 家的事已经***,不然不会如此舒心,更不可能和权家子结亲了。 真好。 「才刚进十一月呐,这就下雪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秦流西神识外放,果然,漆黑的夜空飘起小小的雪花来,营帐内的气温更低了几分,不禁眉头深锁。 她想到去年的雪灾,垂着头捏着指节掐算,在看到卦象时,脸色有些凝重。 又是冷冬,甚至比去年还要冷。 嘤。 权曦哭了起来,她走上前,看小家伙 扯着嗓子哭,声音就像猫儿叫,却是哭得脸红脖子粗。 这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呀。 秦流西把他抱了起来,摸着襁褓有些冰凉,便画了两道火符,一道放在襁褓,另一道则是放到了席峥的被窝里。 起了针,席峥并没醒来,秦流西抱着孩子走出营帐,来到隔壁的小帐。 封修已经在里面歪着了,看到她立即站了起来,然后看向她怀里的一小团,只一眼,就露出嫌弃之色。 「怎地跟只瘦猫儿一样,也太小了,还丑。()?()」 「还没足月,再有几天才满七个月,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秦流西没好气地道:「把你的灵果掏出2????2()?()」 「这个命格还遇上了你,活不下去那真是衰神上身了。」封修一边吐槽,一边掏灵果,刚要递给她,道:「不是,我虽然不是人,但这人类幼崽刚出生,也就喝奶吧?你给他吃这个?」 「他太弱了,灵果的汁液能强健他的体魄,不会有事的。」秦流西接过果子,她也没捏,而是把果子放到孩子嘴边,掐了一诀,那果子的汁液像是被吸走了似的,落到孩子嘴里,根本不需要他吸吮。 一个小指头大小的灵果失去了水分,瞬间干瘪了,而那孩子则是脸色红润起来,还舔了舔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封修看他眼睛都未能睁开,却已经尝到了帝皇都难得的好滋味,便道:「你也不怕养刁了他。」 「是个好孩子。」秦流西把孩子往他那里一放,道:「好歹也守护过,第一次见面,做长辈的,多少得给点见面礼吧?」 手上冷不丁地多了个小东西,封修手都僵直了,素来淡定的俊脸唰地变得发白。 「拿走,快拿走。」封修嗷嗷大叫。 秦流西好笑地重新接过来,封修松了一口气,惊觉才这么一下,后背就生出一层冷汗,果然幼崽什么的,太骇人了。 「他叫什么?」他手指在孩子的灵台上点了一下,道:「别的没有,保他小命可以有。」 「日边曦,他叫权曦。」 权曦的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一条缝,入目,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头火红色的有着九条大尾巴的狐狸,便又阖上。 秦流西笑了:「这孩子是个识好歹的。」 她的笑容实在是温软慈和,封修挑眉道:「你看起来很高兴嘛。」 秦流西的笑容更胜:「新生,总是令人喜悦的。」 这倒是。 封修敛了笑容,道:「言归正传,你之前所说是何意?你和兕罗干了一架?」 免费阅读. 第1178章 他和我道有缘 秦流西面无表情地把自己和兕罗的交手三言两语就说了一遍。 封修蹙眉:“那就是说,他的确如你所说的,早已知道你探过那个结界,他也没否认阵眼的用途,可咱们连毁两个,他也没有表现得多急切,似乎并不在意。” 秦流西想起兕罗的表现,道:“是这样不假。” “不在意,那他费这心思设这小阵做什么,毁了就不能成事了。”封修越发不解:“既如此,他何苦费灵力,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攒着这灵力等天劫了。” “除非他有更大的底牌,留有后手。”秦流西轻轻地拍着襁褓,道:“这些小阵,也不是完全无用处,它们存在,会令那整一片地区都带来瘟疫一样的灾祸。好比南山镇那边有洪涝,而西北这里,战争接连起,就我们毁掉鬼塔的时候,那阴煞之气扩撒,已经牵联到了这些士兵身上,不战而自尽,状似癫狂。就这孩子,也是因为母体冲撞阴煞而导致早产,他自己也沾了阴煞。” 这边的阵眼穷奇,就当真如凶兽一样,不断地吞噬生灵,他们若不知情,任由它一直存在,阴煞之气不断扩散的话,很多地方都会变成死城,再演变成鬼蜮。 封修顺着这思路去分析,这么多阵眼,也不知分布在何处,一旦像鬼塔一样,岂不是整个天下都不得安宁。 她意欲起身给她行个大礼,秦流西一拦:“别动了,别白费我的一番针灸,给你抱抱孩子。” 小公子,是捡了父母最好的地方长。 什么情况下不会灭世,牺牲,很大的牺牲,兴许是他,也很可能是她,或是佛道二宗以及一切修士。 席峥伸出手,接过襁褓,一看就愣住了:“这,这是我的孩子?” 马英再看,有些尴尬和窘迫,襁褓内的孩子肤色白净,眼睛虽然闭着,但眼尾细长,是遗传了席峥的凤眼,而其余五官,三庭五眼分布十分均匀,就跟权暻一样的。 席峥道:“我都听马英说了,是您给我行了针。观主,您又救了我一次。” 灵气被他吸了些,秦流西嗔了一句:“你倒与我道有缘。” 马英看过来,惊呼出声:“这不是小公子,你把我们小公子掉包了?” 封修离开了。 秦流西把孩子放在膝上,双手结了一个术决,运行大周天,引着这天地五行之气在体内流转,稀薄的灵气将她和孩子笼罩起来,很快就入了定。 翌日,秦流西便抱着小权曦去了席峥那边,席峥也刚刚醒来用过了早膳,看到她,眼睛便是一亮。 封修愣住:“为何?” “少……不对,我如今应该喊您为观主了。”席峥眼里有几分心疼,是心疼秦流西,她一定很难过。 道理都是一样的,灵气足的时代,他是大能,灵气稀薄的时代,大能的境界也都只会往下压,否则,他何须做这么多事,逃出九幽后又何须等? 这是天道规则的压制。 秦流西低头看向食指,说道:“是啊,除了被毁的,只余三,他却不急,可他分明已经暗示了他成神那一日不远了。” 封修心头一堵。 所以了不起,就是你死我活,同归于尽! “我说得对么,小权曦?”秦流西笑了笑,心境比之前更要轻松不少。 这何尝不是献祭的一种方式? “他真正的后手是什么?”封修喃喃地道。 她也学封修一样,往他灵台一指,一道灵识入内,如今修为强大如她,有这样的灵识护体,比诸多护身法宝都要强,属于百邪不侵,遇事能逢凶化吉,当然,也得他自己争气和不作死。 “马英,不可妄言。”席峥英眉一竖,呵斥出声:“你仔细看清楚孩子的模样?” 秦流西道:“谜底总有揭开的时候。找这些阵眼,还得继续,要是如鬼塔这样的存在,死的人只怕会很多。再有,今年又是一个冷冬,且比去年更甚,会有严重的雪灾到来,也不知会不会和这些阵眼有关。” 秦流西点了点孩子的灵台,道:“因为我从他的命格窥到了天机,他知天命之年,大抵会掌管这天下。” 被她抱在怀里的小权曦眼皮轻轻颤动,极力睁开眼,看到一双晚宛如装了浩瀚星空的眼睛,他此时还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这片星空真好看,他不由咧开了嘴。 这心境一宽,她身边有稀碎的灵气围绕着她转动,浑身的道意如星星点点在跃动。 马英跪了下来:“属下失言,请观主见谅。” 她们震惊,乃是因为昨夜看到的孩子,又孱弱又瘦小,像只湿哒哒的小猫,这一宿过去,孩子好像见风长了,红气退了,五官清俊,十分水灵,哪里像个早产儿了? 保得了世,却护不了己身。 秦流西抱着襁褓,轻声道:“那人总说如今的时代不如五千年灵气充沛,所以我们这些修道之人,终究只是白忙活一场。可他只看到这一点,又是否想到,时代确实变了,在灵气充足时代的他可以呼风唤雨,需集合佛道二宗才能拿下。那么灵气稀薄的时代,他在连肉身都要借助他人的情况下,成神,又岂能那么容易?” 如果世灭了,那这孩子还有什么知天命? “此处没啥事了,你去忙你的。”秦流西说道:“只专注找这些阵眼就好,至于别的,也不用想太多,结果,估计不尽完美,但应该不会灭世。” 也就是说,乱世很快会来,因为征兆已出。 “他真的是个疯批啊。”封修在帐内来回地走,又看向她道:“他还明知他的那根佛骨在你身上,却没夺走,他想干嘛?” 秦流西浅笑,道:“不过是一个称呼,随意便是。你精气神看起来不错。” 封修看她笑靥如花,却不如她高兴,反而沉重得很。 席峥也帮口,道:“她性子就是大咧咧的,不怎么长脑子,就一身蛮力,抱歉。” 秦流西笑着摆手,道:“保家卫国的将士,都是好的,起来吧。”她再看孩子,道:“也不怪你们惊愕,是我昨夜带着孩子修炼入定一夜,经了灵气浸润,又吃了好东西,也就长成这样了。小权曦,他和我道有缘。” “啥,你要拐我儿子当道士么?”一个嘶哑焦急的声音腾地响起,帐帘子被人用力一甩,有人夹着冷风闯了进来。(本章完) 第1179章 造反之船的位置就差你了 冷风卷进营帐之内,秦流西她们扭头一看,一个胡子拉渣,满脸风霜还披着大氅的男人出现在视线之内。 不是权暻又是谁? 席峥蹙眉:“你怎么还赶来了?不是要守在安城?” 权暻眼底乌青,双眼全是红丝,满脸疲惫,明显是接到传信就快马赶过来了,他脱下大氅,哑声道:“孩子连七星子都赶不上就早产了,我怎么坐得住?” 席峥心头一软,道:“不是告诉你母子平安了吗?都跟你说观主帮了我们,那就万事无虞,你更应该把心思放在护城安国上面的。” “大义是如此,可私心里,我只惦记我婆娘和儿子。”权暻走上前,眼巴巴地看着她怀里的襁褓,张开手,又觉得身上全是寒气,不由退了一步,有些犹豫。 秦流西见状嗤笑:“刚才还糙得很呢,现在倒是踌蹰起来了?” 她手上掐了一个净尘术诀打在他身上,霎那间他身上的灰尘异味都一扫而空,干干净净的,便是寒气也散去了。 席峥心头一紧,这意思是说他会遭遇两次险境么? “呸呸呸,我们权家有祖荫福报,怎么会留不住一个孩子,别说那些丧气话。”权暻轻哼两声,又对秦流西道:“那个,孩子肯定不能出家当道士的,我们这当武将的,杀戮过多,煞气重,也不知能得几个孩子,眼下他是长子嫡孙,肯定是要继承衣钵领兵打仗的,这也是权家子该走的路。” 权暻后退一步,你别笑,这笑容比突厥狰狞的笑还要瘆人得很。 席峥也一脸后怕道:“要不是观主,只怕这孩子留不住了。” 席峥满脸笑容,权暻向秦流西拱了拱手,面露感激,道:“你看我学这术诀要几年才学得?” 席峥脑子嗡嗡的。 秦流西睨了他一眼,道:“不需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在必要时撑腰罢了。” “长得像我,原来我小时候这么有灵气的?”权暻满脸喜色,道:“好家伙,这小子尽捡好的长,老头子见了得欢喜坏了。” 权暻立即转身,看着襁褓双手有些无处安放,看着媳妇道:“要不,你抱着,我就看看?都说抱孙不抱子……” 秦流西抱着孩子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两口子。 刚出生的孩子喝果汁,且他还知道这是食物会自动张嘴,孩子求生的本能是天生的吗? 但这还不是重点,是那么小的果子,一口汁就没了吧,他却还能打个嗝,逗谁呢? “这是灵果,长于人烟罕至的深山中,受天地灵气浸润,你从前还花大价钱买呢,忘了?”秦流西暼向权暻,道:“他早产体弱,要想保下来,必须吃用灵气充足的东西,这些灵果足够他果腹,梳理经脉和五脏六腑,不然你以为他一个未足月的早产儿看起来会如此健康。” 这瞧着也不像早产的模样啊。 秦流西嘴角抽了抽,道:“谁说我要他出家了?你戏真多!” “帝星黯淡,是真的吗?” 否则,秦流西只会漠视他们,岂会如此费心。 “与道有缘,也不一定就是出家,也可成俗家弟子,我道宗传承,也有教派内家功夫,兵家常用的阵法更是出神入化?你们要是舍得,孩子五岁之时送去清平观学艺,他必会成为一代名将。”秦流西看孩子哭了,伸出手:“给我吧,他该饿了。” 秦流西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权暻耳尖一红,道:“我哪来的空去练这个?是我天赋异禀。” 不能说,说不得! 席峥瞥到他耳尖发红,作为枕边人,哪能不知道他啥心思? 这家伙在说谎呢! 权暻此时已经看到自己的儿子,被那水灵清俊的小模样给惊到了,喃喃地道:“这是我儿子?” 秦流西点点头:“新年号定国安邦的队伍,就缺你们这从戎的了。” “好说,好说。” “观主是收到什么消息了?”权暻皱眉道:“西北这边已经陆续有异族来犯我边境,桐城更是失守,过了桐城就是渭城,一旦渭城失守,彻底冲破阳关,西北将危。” 众人:“!” 席峥很聪慧,看秦流西的脸全是从容,道:“观主是已经看好瑞王登大位了,且已经准备好了?” “没让你造反去皇宫里弑君,不过是站个队伍罢了。”秦流西道。 权暻眼睛一突。 “梦里什么都有。”秦流西没好气地道:“去抱抱孩子吧。” 这是让他们权家跟着造反啊。 权暻嘴巴发干,来到桌边,拎起茶水吨吨吨的就灌了半壶,半晌才张口道:“你该不会是看上了瑞王?” 他立即拿过那颗干瘪的果子送到席峥的嘴边,道:“媳妇,虽然没汁了,但也别浪费,吃了它,对你身子骨好。” “啊?” 权暻闻言,把灵果扔进嘴里,干嚼着,虽然没有汁液了,但果肉还是带着灵气,令嘴巴生津,他不禁看向秦流西:“还有吗?银子不是问题。”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权家富贵,还是低调些吧,今年天灾频发,各地粮食失收,大家都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呢。另外,今年还是个冷冬,比去年会更艰难。户部,应该没啥银子了。” 这是世代从戎,身经百战年少成名的大将军,冷峻,狂妄,有乃祖风范。 权暻哎哟一声,手忙脚乱的抱着,但不过顷刻,他抱娃的动作就很熟练了。 “东宫空虚,帝星黯淡,太子之位不能一直空着。”秦流西抱着襁褓,道:“权家,就没有兴趣搏个从龙之功?” 权暻又道:“不过既是观主看好的人,那也是咱们一家子的朋友,对于朋友,自然是要予以方便的。” 权暻头皮微微发麻,倒不是说他不信秦流西所言,就是信了才觉得头皮发麻,现在国库空虚,战争频发,异族番邦不断试图入侵中原,一旦圣人崩天,内忧外患的,那百姓必然会入水深火热之中。 权暻稀罕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道:“不是说未足月早产,咋瞧着我儿子长的比那足月的还要好?” 谁当皇帝,他们就忠于谁,这是权家族规。 可孩子不哭就是大宝贝疙瘩,哭起来却让人头皮发麻,尤其他扯着嗓子嚎,声嘶力竭的,偏偏他底子弱,发出的哭声没那么洪亮,反而令人更心疼。 “放狗屁!”席峥一喝,愣是把孩子往他手上一放:“儿子都不抱还抱什么孙?” “户部没银子是真的,毕竟灾难多了,粮食失收,赋税也少,且处处都要银子赈灾。此外,圣人会点你为主将,收服桐城,到时候,瑞王齐骞会压军辎前来,助你对敌。” 秦流西:“去吧,走西北向,会有好事。” 权暻嗯了一声,合上眼,道:“你这被窝好暖……” 席峥脸都绿了,翻了个白眼。 权暻冲她露了个安抚的眼神,道:“你好好带着儿子,对了我儿叫什么名字?” 权暻一怔:“瑞王,他竟得了这差事,他不是……” 秦流西呵的一声。 权暻快疯了,没想到无所不能的观主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权暻还想强塞,秦流西便道:“她吃的乃是千年人参掐成的丹丸,灵气远比这颗干瘪果要强。” 他刚要冲过来,却见她的手指掐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果子干瘪了,汁液落在孩子张开的嘴巴里。 这学会了,衣服换不换的都无所谓,一个术诀下去,他又是干干净净的儒将。 席峥心想你是没见过孩子刚出来的时候,皱巴巴的像小猫,一副养不活的惨,和现在比,简直是天渊之别,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话没说完,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一刻钟很快过,权暻被席峥推醒,整个人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抖擞地披上大氅,道:“我让权安护送你回城,坐满了月子再回府再坐个双月子。” 她怎么敢的,不是,她可真敢! “你吃吧。”席峥避开他的手,道:“观主昨夜给我吃的丹药也极好。” 秦流西点点头,道:“不出三年,帝星必坠落。” 她从来就不是那腻歪的人,权暻也知道她这性子,也不忸怩,踢掉靴子就上了床,往她身边一躺,道:“你觉得,我们权家该博这从龙之功么?” “权曦,日边曦,是观主赐的,寓意坚韧成长向上的意思。”席峥道。 权暻想起来了,只因这个果子红得发紫,和他从前吃过的也不同,便没往那边想,却不想这就是那千金难得的宝贝。 “非我看上了,是这天下看上了。” 说他每晚弄个包袱扎个人影学抱娃,岂不有失大将风范? 那可是果子,刚出生的孩子哪能吃得? 席峥抚摸着他额头上的碎发,动作轻柔,道:“我信观主,她不会害我,也不会害你和儿子。” 马英又被刷了一次三观。 这个三年,还是保守估计,说不定明年,那个已经积沉了丹毒的帝王就要登天归西了。 权暻向秦流西行了一个大礼,道:“回城后,峥儿会给你捐香油的。” 权暻心尖一颤,这是说造反,不是,从龙位置已经站了不少人了,他们还是吊车尾的? “这事也不是我能定的,老爷子最是对大酆忠贞不过的,权家军,还是他说了算。”权暻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权家,一向都是忠君之人。” 权暻:“……” 权暻听到弑君二字,差点就没绷住,这人是真的虎。 秦流西挑眉,问道:“像模像样,练过的?” 权暻连忙接了过来。 她也不是没见识的,那颗丹药,有浓郁的参味,她吃了之后体力马上回笼,这一宿之后,她的精气神和生子之前一般无二。 权暻已经把果子吞下了,另一颗要给席峥,后者往里挪了挪位置:“我不要,观主会给我开药方调理,你更需要,留着路上吃。上来,睡上一刻钟就回去。” 席峥抿嘴偷笑。 阳关是防御异族番邦的重要屏障,要是被冲破了,等同放狼入鸡笼。 权暻沉着脸道:“不瞒观主,这九月十月的军饷都是我们权家暂时贴补的,你说今年冷冬,户部还没银子,这难道是想连军饷都发不出了?军饷就算了,如今不时有异族犯边,既又是冷冬,没有御寒的冬衣和果腹的粮草,这如何对敌?” 他说着,眼睛又是一片赤红,浑身威严的气势一盛,眼神也跟着变得凌厉,那铁血铮铮的将军霸气瞬间展现得淋漓尽致,和刚才那傻乎乎的样子就跟两个人一样。 秦流西摸出两颗灵果递给他:“吃上一颗,就回军营吧,想来圣旨很快就到,作为忠君爱国之人,儿女情长会让你遭诟病,尤其是当下。寒冬将至,西北战乱频生,你会遭遇这辈子最艰难的事,有银子,多存粮草备冬衣,好生安抚,以免生兵乱。” 孩子饿了,得吃奶吧,可几人都看着秦流西从袋子摸出一颗手指头大小的果子,递到孩子嘴边。 “这两张,你带兵受困时燃烧,可保平安,要到陷入绝境才可用。”秦流西又递出两张。 不是,他才刚过手呢。 权暻道:“权家,忠君忠国,这初心从来没变过。” 他对上秦流西的目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顿时谨慎起来,道:“观主可是有话指点?” 权暻和席峥的脸色齐齐变了,席峥冲马英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退出去,在营帐前守着,又让本在这边守着的走远了些。 权暻把孩子一递,结果自己的儿子到了她手里,不哭了,只是委屈地抽噎,他不禁看向席峥,一脸呆愣。 几人险些尖叫出声。 权暻神色一凛。 秦流西笑道:“所以我说,他与我道有缘,在我修炼引动灵气时,他也能汲取滋养自身,挺不错。” 席峥看着他胡子拉渣的,皮肤燥得都快干裂了,眼里浮出一丝心疼来。 “不用你,我会护送他们回去。”秦流西抱着孩子走进来,道:“他们母子,我会护送回到权家,这里有几张火符,随身带着,可御寒。” 所以她断定那丹药必不是凡品。 权暻眼睛一亮,却不想三个时辰后,他筋疲力尽地劈下最后一个突厥人的脑瓜子时,倒在地上,摸着肩膀的箭伤,疼得呲牙。 草,这就是好事? 一番血战,差点让他丢了半条命。 可当他看到那二十几匹油光水滑身强体壮的宝马被属下拉回来时,又咧嘴笑了,啊这,确是好事!(本章完) 第1180章 她,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秦流西护送着席峥母子回到府中,孩子正好到了洗三之日,她开了个药浴的方子让下仆熬了来,亲自给小权曦洗三赐福。 席峥欣慰又欢喜,儿子未足月早产,她十分愧疚,她也知道自己挺着大肚子临危受命上阵是一种冒险,但谁料想就这么巧,她从大营回城养胎,途经一个村镇时,就遇了一拨突厥人抢物屠村,正欲去往下一村镇,这才带着三千将士对阵。 她不但是权家少夫人,她还是英武将军,她担着这个封号穿着这身盔甲,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身后百姓,而非图好看的。 结果敌是退了,自己却早产,幸好有惊无险,秦流西正巧在这附近,否则母子难保。 如今秦流西要离开,她十分不舍,眼神像极了一个要被遗弃的孩子,可怜巴巴的。 “好好养身体,按着我吩咐的养孩子。”秦流西把小权曦放到她身边,道:“孩子五岁时,你们愿意,就把他送去清平观养几年。” “好。” “不但找到了,我还跟兕罗干了一架。” 梵空:“就算真瞎,也不是不能视物的。” 秦流西啧了一声:“嘴上说不要,身体倒很诚实嘛。” “和尚呀和尚,此法是冒险,但他都亮剑了,我们还缩在壳里就没法玩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得抢些时间。”秦流西说道:“从他从九幽逃出,咱们就都在这张网内了,挣扎一下,也是要的。” 把那灵气在四肢百骸都游走了一遍,梵空感受到体内经络的充盈和力量,也不由喟叹出声。 席峥有些怔怔的,直到眼睛一片模糊,才惊觉泪水早已蓄满了眼眶。 梵空险些岔气。 这天下,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靠她和自己的小伙伴,太费人了,是时候发穿云箭,哦不对,发玄门令,让大家都参与进来了! …… “看你嫌弃的样子,我这不是怕你真瞎了,过来给你复个诊。”秦流西哼了一声:“不识好歹。” 秦流西睨着他:“你这和尚,虽然在天山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修行,说话也挺贴凡尘的嘛。” 梵空额角青筋跳了两下。 她还没来得及向她道一声谢呢,谢她给自己点了一条生路,洗清席家之冤,她父亲,不是逃将,席家,从未叛国叛军。 秦流西的手在他灵台上轻轻地一抚,笑道:“乖一点,好好长大。” 梵空:“?” “对对对,知道你修成圆满,神识可外放。”秦流西走上前,不管不顾地拉过他的手,道:“但有眼睛干嘛不用,除非你觉得在眼睛绑一条缎带很仙,想装逼,让人觉得你高深莫测。” 还有一点,乱象生,死的人多,冤魂多,又会生出怨灵,若如瘟疫蔓延,一旦鬼蜮生出,那又会是何等光景,岂不是人间炼狱? “吃吧,这么多话!”秦流西一掐他的下颌,丹丸入喉,瞬间化开。 梵空感受到那丹丸的药灵,双手结着法诀,引导那股灵气在体内经脉游走。 梵空有些无奈:“如你所说,他未必就在意这些小阵眼,否则对你连毁两处也没作出应对,一旦把佛道二宗的人都牵扯进来,反入了他的网,那就是上赶着送人头了。” 谢她指点自己到了权暻身边,使她有夫有子,人生圆满。 梵空道:“会不会适得其反?要是被一网打尽……” “堂堂普度众生的大师,咋说话的?就不能讲点吉祥如意好听的?”秦流西没好气地打断他。 “贫僧看到阵眼爆发,生灵涂炭,不管人还是万物之灵,都在痛苦哀嚎,化为怨魂,所过之处,万物寂灭。”梵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又道:“按你这么说,那些石獣都带着邪恶,祸害着周边的风水,使人失去理智,或引起天灾了。” 秦流西感受到虔诚的信仰之力滋养着神魂,唇角浅浅地勾了起来。 这就走了? “我给了封修符箓,那些石獣能毁则毁,不能毁,镇压也好,可不能让它们存在着,任各处乱象横生,到时候即便咱们战得了兕罗,也已是满目疮痍,不知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恢复生机了。” 屋外洋洋洒洒地下起雪花来。 生机,不能断绝! “也罢,那就依你所言,贫僧会前往玉佛寺,和敬辞大师共发一令。”梵空道。 “大概吧。”秦流西说道:“现在封修让妖物去寻,我也找了两大鬼王找寻,但七十九石獣,便是找着,光靠我一人未必能打杀破除,就算可以,这也严重拖我后腿研究那大阵以及炼制困仙阵。我寻思着,是不是发玄门令,让天下所有道宗修士一起帮忙?佛门亦是如此。” 梵空提起了警惕,看向秦流西,道:“观主此番来,是找到了那小阵眼了?” 双眼依然绑着布条的梵空眉头动了动,有些无奈地道:“你怎地又来了。” 梵空:“……” 秦流西给他扶了脉,又拿出一颗丹丸塞到他嘴边。 秦流西开始说两个小阵眼引起的事,以及和兕罗会面干架的情形,梵空皱眉。 小家伙像是有感应似的,嘤嘤地哭了起来,头向她这边扭,睁开眼,一双黑漆漆纯净眼眸被泪水浸润着,清澄明亮。 席峥抱起儿子,额头抵在儿子的额上,轻轻地蹭了蹭,道:“权曦你要记住,同样给了你生命的,不止娘,还有清平观的不求观主,她本名叫秦流西,是我们母子毕生的信仰。” 佛祖救命,能不能念经把她念走! 不对,眼前这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她这么大方的给自己强喂一颗参丹,必有所图。 梵空脸色微微变了:“万物有灵,千年人参精被你入药了?” 天山,白雪皑皑。 梵空默然,道:“那你打算如何?” 真正的天材地宝,果真不同凡响,难怪千古以来,遇见这样修炼成精的天材地宝,都会心生贪婪。 她转身离开。 “那我找泰城真人。”秦流西道:“真人都是真人了,是时候出大力了。” 泰城真人:有种闲不住的感觉是咋回事? 梵空见事情定下,某人还不走,忍不住道:“你还不走?” 秦流西满脸笑容凑过来:“参丹好吃么?真正的千年人参精入药炼出来的,价值万金。”(本章完) 第1181章 我以虔诚薅佛门至宝 被秦流西那笑得过份灿烂的笑容给刺得神识发涨,梵空光溜溜的头皮发麻。 来了,他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丹丸! 现在抠出来不知道行不行? 梵空道:“你要什么?” 什么你强喂给我吃的话就不要说了,他怕说了,她会怼得他控制不住破戒杀生,那就是罪过了。 “你们那镇压佛骨的那座塔里,我记着有一尊神兽狻猊,乃是乌金所雕,经过你们佛门的得道高僧开光点灵,放在塔中,也是为了镇压佛骨,不是么?”秦流西笑着道。 梵空心头一紧,道:“你想要那狻猊?那是我天山佛门镇塔之宝。” “不对,那不是镇塔的,是镇兕罗那死鬼的骨头的。” “瞧瞧你现在这状态,这经络,吃了这参丹,你这法相要是结出来,都能呈现万丈金光,闪瞎一众信徒好么。”秦流西拍了拍他的手臂。 “换在以前我不敢担保,但现在我可是得了三清老祖的传承,不会拿神兵开玩笑,你且看着。”秦流西用红布把乌金狻猊包起来放在乾坤袋里,道:“我去拿些东西,一会再回来。” 梵空险些吐血,这有什么两样? 都是他们天山佛寺的宝贝,数千年来,一直存在着,为了使它更有灵,每一任主持在坐化前,都会再去诵经点灵。 滋。 梵空念了一声佛,盘腿坐在佛塔跟前,诵了一遍经文,请出了那只乌金神兽狻猊,回到岸边上。 秦流西笑着一拜:“佛祖慈悲。” 梵空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坐下来,双手结法印,一如秦流西说的那样,有了参丹的滋养,他此番出来的法相越发庄严强大,金光闪闪,让人不敢直视。 “此话当真?” 秦流西接过来,这乌金狻猊并不大,但熔了用于淬炼神兵和阵盘也足够了。 狻猊,形似狮子,喜静不喜动,好坐喜香火,乃龙生九子的第五子。 他走进天池,那碧绿湖水避开,露出九层佛塔。 “所以需要重新淬炼。”秦流西捏着神兵说道:“那尊乌金狻猊,给我吧,一半我用以淬炼神兵,另一半,我炼困仙阵盘。到时候,我用它们搞死兕罗那疯批。” 呵呵,之前是和尚,现在有所求就是大师了。 秦流西双眼放光。 “我没有,是你自说自话!” 那可是不低于高僧的佛骨舍利的至宝。 “自然,都是出家人,你的我的有何两样。”要用时来借就是了。 梵空冷笑:“为了算计我佛门至宝,你这神棍自是巧舌如簧。” 一点火光亮了,佛前神香点燃了。 奈何某个小无赖力大,把他押着,不,拉着两步就瞬移到大雄宝殿。 梵空仔细一探,道:“竟是神兵,但你用怨灵做剑魂?这神兵有形而无韵。” 梵空再佛的脸孔也控制不住崩裂,道:“我佛门至宝,哪能你说要就要。” “但你诚实地消化了。” 别把那神兵给铸废了,反白瞎了一把好兵器,也瞎了他们佛门至宝。 “你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你大可以和我狡辩啊,但你没有,可见你是认同的。” 现在秦流西提起了,她别的不提,就提这个,不用说,是看上了。 梵空的手一松。 “你打算何时淬炼?”梵空问。 梵空:“!” 秦流西淡淡地道:“和尚你说,这要是出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邪神,那天庭不知多热闹。” 梵空语塞,早知道是这样,他扣喉也要扣出来。 梵空道:“重新淬炼神兵,并不是易事,你可有把握?” 不,贫僧不想问,这一招求不要再用。 一如梵空所说的,这是古刹的至宝,由高僧开光点灵,又有每一任主持坐化前点灵,使得它灵气充足,神性十足。 还有这种好事,他真的不太信。 梵空一脸不愿,秦流西便道:“别这样,这把神兵若是淬炼出来,将来完成了它的使命,就还由你们古刹收藏如何?” 两人很快就站在了天池上。 梵空:完了,他守不住佛塔,更守不住他们古刹的至宝。 秦流西手指掐算了一下,道:“入夜正是吉时,我准备些东西,劳烦大师给我守一下结界?” 她起身,梵空皮一紧,却被她拉了起来,道:“走,问你们佛祖去!” 我以虔诚敬香请佛应。 梵空以神识看着,那香毫无动静,没有被点燃。 她说着,又掏出了黄金鼠那堆宝贝里翻出来的阵盘,两样还缺了些真正神威的宝贝放在梵空跟前。 秦流西看向梵空,后者往外走去。 “老实点。”秦流西往剑身上一弹。 秦流西伸手去拿,却被梵空紧紧抱着不放,便道:“它本来就是为镇压佛骨而存在的,如今佛骨已经毁了,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也该进行下一任使命。” 他还以为她拿宝殿的檀香上香,却不是,她拿出了自制的请神香,也没用火,而是把她之前一番狡辩再说了一遍,然后把香插在了香炉上。 秦流西从乾坤袋里拿出神兵,煞气直冲梵空,他下意识地结起法诀一挡,那汹涌狂妄的凶煞顿时一滞,又顺着秦流西的手盘绕,凶煞之气冰寒入骨。 “是你强行塞到我嘴里的。” 神香燃得飞快,像是催促她快些滚蛋。 阿弥陀佛,她是要逼和尚破戒! 秦流西叹道:“没有就没有吧,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不是吗?相信你们佛宗的佛陀都是愿意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救天下苍生?区区乌金狻猊,给我用在正途上,又如何?” “你吃了我的千年人参精参丹。” “别这样,这也是权宜之计,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佛门普度众生,不就是无私奉献?何况这是打老怪,你们出大力,也是功德无量。” 就知道那丹丸有毒! 她话音一落,人就消失了。 梵空揉了揉额头,再看天池,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师父当年坐化前会说,让他不要太介怀佛门至宝是否属于佛门,它会有更好的去处。 说的就是成为神兵吧?(本章完) 第1182章 真正的神兵现世 乌金难得,它和青金石一样都是炼器布阵的好材料,乌金更是天上陨石坠落化成,若年代久远且经了灵气浸润,威力只会更大。 梵空所在的古刹这一尊乌金,有得道高僧开光点灵,此后又持续诵经点灵,自是十分珍贵,秦流西是半点不敢浪费,没有把握,她肯定不会把那神兵重新淬炼。 重新淬炼一把神兵,需要炼器者修为高深,精神力和灵力缺一不可,因为淬炼时还要不断地打入灵力镌刻道纹,必要时还得献祭灵魂,才会生出器魂。 秦流西不是头一次炼器,她当初用鲤鱼精的鳞片给两个徒儿淬炼麒麟匕和镯子,都是她自己弄的法器,可重新淬炼一把神兵,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是以她也很慎重。 和当初炼丹一样,她不但布置了聚灵阵,还结了结界不容人叨扰。 因为乌金狻猊亦是神兽,她便设了一个小祭坛,敬了神香告罪,毕竟熔乌金狻猊,等同斩神兽了。 一开始,敬香还不顺利,敬不起来,让梵空小小的庆灾乐祸一番,狻猊是喜静不喜动,但真当人家没脾气的,都被斩了还要上赶着么? 奈何某人天生就是干神棍这一行的,生了一条特会诡辩的巧舌,一番毒如砒霜的蜜糖轰炸,诸如变成可斩神的神兵如何这般,就从了,香燃得飞快。 梵空瞳孔微微一缩。 梵空内心的小人暗戳戳地骂了一句没出息,太容易上当了。 所以她以道意裹着业火,慢慢的把乌金融在炉鼎中。 可事已至此,秦流西可不管它是否愿意,双手的术决繁复,无形的道意打在那柄昌甲剑上,疯狂抖动起来。 有时候重新被塑,也不是原来的神兵昌甲了。 果然,魂识一入那意欲逃离的乌金剑,便是一颤,紧接着,早已蓄势待发的巨雷轰的落下,一半打在神兵,一半打在秦流西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梵空见状,一阵梵音从嘴边响起,如从西天传来,怨灵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那是万千怨魂的惊恐呐喊。 神兵蕴含神的无穷睿智和威能,打入魂识,自成兵主,与神兵心意互通,可达人兵合一,但同时,亦是和神兵共存亡,比如渡雷劫! 她疯了! 已耗费了巨大的灵力和精神力,她还要与神兵共渡雷劫,要是闯不过,她怕是见三清的机会都没有了! 怨灵缩在一旁,怕得半死。 梵空在结界之外看得分明,心提了起来。 梵空心尖发颤,闭上双目,法相自身后涌现,注视着被紫雷不断劈下的一人一剑,金光涌了过去,相护着那个已经不能称为人的疯子。 怨灵:信你的邪就是失自由,它要是自由了,不断吸收怨魂,自会威力无边! 可惜它打不过此人,更逃不脱,就是逃得了这结界,外面还有个光头,那梵音更是可怖! 它这个怨灵,是逃不掉了。 梵空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念起经文来。 秦流西面无人色,双目紧闭,却不见半点慌乱,而是飞快结着术决,把一道魂识打在了乌金剑中。 乌金已经完全化成液体状,秦流西灵力一引,昌甲剑悬在了炉鼎上方,颤抖的兵器发出嗡鸣声。 “劝你别白费心机,乖乖融为神兵的器魂吧,做怨灵有什么好的,左不过是被正道修士灭的下场,做神兵却是不同,那是人人追捧的。” 敬了神,秦流西轻而易举地就用道意把乌金狻猊劈成了两半,一半被她收起留着将来炼阵盘,另一半则放在炉鼎内,以业火化之。 空气忽然变得沉闷,他抬头,看到头顶乌云压顶,有雷光在其中云层中闪现,不禁有些激动。 同时,她祭出了名为昌甲的神兵,许是察觉秦流西的用意,困在神兵内的怨灵正横冲直撞,意欲逃脱。 昌甲剑本已有形,如今不过重新淬炼,倒不用铸形了。 神兵的诞生,必有雷劫,只有经过雷劫的淬炼,才是真正神兵利器,可斩神除魔。 无形的道意化为金光符文没入剑身,又消失不见,但那发黑的剑,随着那一道道金光符消失,一点一点的在变化着。 熊熊业火中,那把乌金剑在飞速旋转,剑身隐有金光闪耀,令人炫目。 以灵力化道意镌刻符文,废的不仅是灵力,还有精神力,铸炼神兵,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秦流西把怨灵抽了出来,它咻地就往外飞去。 梵空又看进结界中,却见秦流西嘴角溢出鲜血,她惨白着脸,额上全是密汗。 怨灵连反抗都来不及就入了剑,它是凶煞之灵,一入剑身,使得乌金剑神威大盛,凶气把秦流西的碎发削掉了一缕。 它眼睁睁地看着万分不愿的神兵落在了炉鼎之中,而那个女人手上的术决,结成了花,她身边有着凛冽的道意在飞速流转。 紧接着,乌金液像是有人引着往剑身浇灌而去,一遍两遍三遍,直到全部浇到剑身上。 化乌金并不算难,难的是掌控火候要恰恰好,尤其是秦流西用的是业火,红莲业火乃天火,本就有焚灭一切罪孽的神威,一不小心,就会把整块乌金化得灰都没有。 待得业火熄灭,秦流西迅速抓过怨灵往那乌金剑一塞。 梵空用神识看着这一幕,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从此天山古刹再无乌金神兽狻猊。 秦流西的脸色极白,完全沉浸在淬炼的境界当中,精神力全神贯注地看着昌甲剑,眼看它被乌金液包裹,通体发黑,成为了乌金剑,她才换了术决,道意化为道纹,开始在那剑身镌刻。 等最后一道金光符文落下,轰,业火包裹着那把黑得发亮的剑燃烧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黑夜渐渐过去,太阳浮出地平线。 秦流西看着乌金被融化得差不多了,这才双手飞快结印,身上道意一盛,本来悬在半空的剑忽然颤抖起来,似是不愿被重塑。 九九八十一道巨雷,足足投了一日,直到金乌落下,忽地神光大盛,那乌金剑黑红带着金红,嗡鸣声响彻山体,那是兵魂发出的啼鸣。 它欢喜地围着秦流西旋转着,最后悬在了她的头顶上。 神兵有魂灵,真正可战神的神兵利器,重新现世!(本章完) 第1183章 闻着宝器的味来了 神兵一出,此地五彩之光大盛,神兵回馈天地间的灵气也随之充沛起来,让不少生灵闻风而动,向这边飞快跑来,期盼得到天地灵气的浸润,亦有些修士有所觉,纷纷捏指掐算,有宝器现世,顿时面露惊色。 经受了雷劫,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秦流西早已皮开肉绽成为一个血人,可在雷云散开之后,灵气如同小旋风一样围绕着她旋转起来,化为灵雨落在她身上,丹田内的灵气充盈,又转化为灵液,流向四肢百骸。 筋脉在扩张,血肉骨骼重新生出,本已四分五裂的五脏六腑在归位重组,心脏更是快炸了,秦流西颤抖着手摸出一颗丹药吞了,疼痛渐轻,才彻底放松下来。 神兵引来的雷劫,比她之前升级炼丹引来的更要利害,所谓天劫不过如此。 疼死了! 好在渡过去了。 直到最后一根头发丝都生出,秦流西整个人往后一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她看到那悬在头顶上方的神兵,灵动的双眼晶亮,一跃而起。 她从乾坤袋拿出新的衣物套上,同时手一扬,神兵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上。 神兵黑得透亮,黑中透着金红符文,隐有金光从中闪过,无穷的能量从剑上传来,神威慑人。 这神兵,以乌金狻猊神兽重新铸炼,狻猊它非但有神性,还有佛性,本就威力极强,如今化为乌金液重铸在昌甲剑,再以可焚烧一切罪孽的红莲业火淬炼,带着至阳至刚的煞气,而它的剑魂,则是极凶煞的怨灵,经过淬炼和天劫,器魂凶而煞,威力强大。 它被秦流西烙下了魂识,心意相通,眼下,她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人兵跃起,自成一体。 梵空腾地睁开眼,脸色发黑,看着那一人一剑,那人头发披散,一身青衣道袍,眉目清冷,超凡脱俗是不假,但这得意的样子,却带了几分邪气。 阿弥陀佛,他破戒了,气性见长,从玉佛寺回来后,就闭关吧。 “贫僧是怕你得意忘形,把整个天山都劈了,祸害了这一片儿的生灵,作孽。”梵空说完,又念了一句佛号。 秦流西讪讪的,看向那些躲在暗处的生灵惊恐地看着她这边,袖子一拂,灵气向它们推去,同时还有一点她自己赐下的修炼道法,算是补偿它们的造化。 梵空看她蔫了的样子,道:“冷静下来了?” “它是碍着你眼还是怎的,你劈它作甚?”梵空为那冰山下的生灵默默念了一声佛号。 “你可真擅长泼冷水。”秦流西蔫头耷脑的嘀咕一句。 轰。 “青岚观观主是如何说的?” 秦流西召回神兵,拿在手中,双眼流光溢彩,道:“我就是试试它威力如何,能否劈死兕罗那老鬼。” 他看向只成两半的冰山,还有四处乱窜的生灵,脑壳生痛。 青岚观主只是说了神兵有用,但他也没有把兕罗劈死,否则也没她什么事了。 神兵往冰山一劈,发出巨响。 秦流西的笑容一滞,高兴劲儿顿时像被淋了一盆冰水,凉透了。 梵空看她像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好像自己错了似的,便道:“你很厉害,你炼出了一把神兵,不给它命个名?” 秦流西又来了兴致,祭出神兵,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叫它什么好?” 梵空道:“它的前身乃是你们清平观先祖以魂献祭炼出来的,才以名字来命名,你……” “流西剑?”秦流西摇头:“大可不必,炼它,为斩兕罗,就叫灭罗剑。” 梵空:“……” 你高兴就好。 兕罗知道该笑了,如此抬举他。 “咦,你眼睛好了?”秦流西这才看到梵空缠眼的布条不见了,那双澄净洞悉一切的眸子清澈如碧玺。 梵空淡淡地道:“神兵大成,天降甘霖反馈,贫僧自然也沾了这反哺,得以修复身残。” 而且,又有她之前强喂的那颗参丸通五脏六腑,怎么会不好? “你看,所以把乌金狻猊给我,这好处,不就来了?”秦流西正了脸色,道:“此间事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盛京?” 梵空点头,不经意地一瞥,忽地神色微变:“帝星移位,紫薇无光。这,这是大凶之兆。” 紫微帝星黯淡无华,主帝皇有难,恐有天罚。 秦流西说道:“国库空虚,西有战役,极北之地千里冰封,圣人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仍想去圣坛祭天,劳民伤财,有天罚也实属正常。” “你早已知晓?” 秦流西点点头:“我早就说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乱世一来,死的人会更多,亡魂无依,万物寂灭,天道自然就崩塌,也就压不住他了。” “你……”梵空有些惊讶。 “得了天地灵气反哺的,也不止你,刚才受天劫时,忽有顿悟。”秦流西把玩着神兵道。 刚才挨雷劈的时候,在入定顿悟中,忽地想起兕罗曾说的,当年他欲登天成神,乃天道不允,佛道不允,如今在他眼中,佛道二门不足为惧,那就剩了天道。 只要天道崩塌,他启动大阵,以灵气反哺,以天下生灵祭天,谁能阻他? 所以乱世,必至。 而国运和帝皇是息息相关的,国运弱,帝皇哪里会安稳,紫薇星移最是寻常不过了。 “观主,乱世一至,百姓必苦,圣人祭天,必须阻止。” 秦流西看着他不说话,梵空渐渐蹙起眉来,不知想到什么,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天命不可违吗?”梵空许久才说出一句。 秦流西道:“气数这东西到头了,逆天改命,所付出的代价太大,更不说是帮着帝皇逆天。和尚,和改国运相比,整个天下苍生更重要些。帝皇没了,还能换人坐,但咱们背负因果太重,又有何余力阻止兕罗?我能做的,只能拖延一下他的寿数,让得力的人接管这烂摊子时,有能力让这天下尽可能平稳,快速恢复生机。” 梵空双手合十,有些羞愧,道:“阿弥陀佛,是贫僧着相了。” “走吧,也差不多了。” 梵空点头,两人刚要动,虚空一阵妄动,有强大的修士气息出现。 秦流西眸子一眯,哟,这是闻着宝器的味儿来了?(本章完) 第1184章 可敢与我济苍生 “真人,确定是这里吗?” “卦象便是显示在此处,奇怪,这里明明有灵气残余,可为何没有宝器的气息?”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地?或是被哪位道友捷足先登了?” “……这,也不无可能。”那被称为真人的语气有些懊恼,终究是慢了一步吗? 秦流西重重地咳了一声,看着前方那两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开口:“哟,敢问前方是何方道友呀。” 那两人腾地转过身,看到对面那一身青衣超凡脱俗的女子,均是一愣。 哦豁,还是熟人呢! 秦流西眉梢一挑,一个瞬移,就来到两人跟前,拱手道:“原来是泰城真人和成阳子前辈呢,多年不见,两位道友安好呀。” 泰城真人大惊,原来是这个小无赖,几年不见,她修为又大增了,这是入虚空境了吗? 怪不得凭他修为,刚才到达此处,竟然察觉不到她的半点气息,是自己修为不及她才察觉不了啊。 成阳子修为不如泰城真人,但几年闭关修炼,也已经是半只脚踏入筑基的门坎了,虽看不透秦流西的境界,但必在泰城真人之上,因为真人他还是能看穿一点的,但秦流西却完全看不出来,故而她早已大成。 “宝器?没有啊,我来是和梵空大师相约。”秦流西笑眯眯地看向身后的梵空。 泰城真人心想,这孙女我们可要不起。 就算她认了炼出神兵,谁还能抢得过她,就眼前这两人加起来,也抢不走。 秦流西这时道:“泰城真人来得是真巧,你不来,我还准备去找你来着。” 睁眼说瞎话,她是真可以。 梵空念了一声佛号,道:“称不上与世隔绝,空门也是门,也是身处凡尘当中。” 可惜了,如今灵气匮乏,千年以来早无人飞升。 泰城真人听到成阳子这尊敬的样子,心头发酸,也只能跟着作了一个道礼:“仙长多年不见,已是修为大盛可达飞升之境,可喜可贺。” “听闻天山有一千年古刹,人烟罕至与世隔绝,想来这位就是守寺的大师了。”泰城真人向梵空行礼,成阳子也行了一礼。 泰城真人头皮一麻,道:“也是闭关占算时,发现天山此地有宝器现世,这才过来探之,没想到你先来了。” 梵空向泰城真人他们行了一礼。 修行之人,要论资排辈的话,是不论入门先后,反更讲境界,两个加起来有将近两百岁的老人在眼前这个不过双十年华的道友身上,还得敬称一声仙长,她要是飞升了,可就是尊者真君了。 成阳子笑着道:“但凭仙长之意。” 秦流西呔的一声,道:“不必文绉绉的了,我这年纪,都能当你们的孙女了,都是同道中人,彼此称一声道友即可。” 见秦流西主动见礼,他都不敢倚老卖老,是半点架子都没有,反而谦逊地拱手回了一个道礼:“不敢当仙长一声前辈,称老道的道号便好。” 泰城真人问:“赤元观主坐化之后,便不再见不求小道友你,却不想在此地相见,也是为了此地有宝器而来的?” 切,他才不信那么巧,她是来和梵空大师约的,肯定是早早就闻着宝器的味来了,说不定宝器也早已被她收归囊中,不承认罢了。 眼前这丫头,别看她仙和厉害,这就是个雁过拔毛的主。 所以他才不信她的鬼话,不过她要找自己,又是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他们来了,也不急着先去盛京了,在哪说都一样,秦流西便借了古刹的地儿叙话。 梵空看她十分熟路地翻出自己炒制的茶叶,烹水煮茶,宛如主人似的,不禁眼皮一抽。 阿弥陀佛,我忍她! 煮茶的水取的是天山的雪,烧开则是秦流西用业火烧的,茶叶么,乃是梵空在天山之顶摘取的高山茶,那是一棵足有几百年的母茶树,常年长在天山之顶,吸取天地灵气而长,极是珍贵,算是天山古刹的产出之一。 平日梵空一个人在古刹,料想无人会动,却不想被秦流西跟狗似的嗅着味摸了出来。 这不,茶一泡,满屋清灵之香,让人精神一震。 “好茶。”成阳子光是闻着那香味就觉得灵台空灵。 秦流西瞥了梵空一眼,你这个和尚,竟有这样的好东西,藏得好深。 她笑着道:“今日借着两位道友的福运,小道也有幸品一下梵空大师的珍藏。” 泰城真人默默看向梵空,目露同情,果然佛道是一家,咱同是天涯被薅人啊。 不过茶还得喝,他端起小小的抿了一口,喟叹出声:“不愧是佛门出的茶,想来梵空大师炒茶时也是用心诵经,使得这茶叶也沾了佛性,灵气逼人。” 成阳子也品了一口,道:“此茶当是老道此生喝过的最有灵性的茶了,茶好,悟意足,果然是禅茶。” 梵空浅浅地笑:“茶叶也不过是树之嫩芽,摘取下来炒制,亦是与寻常茶叶一般无二,不过是道友们心境通透,净心开悟了,才会觉得此茶好。” “大师谦虚了。” “此茶只应佛门有。” 咕噜咕噜。 三人的谦逊被一阵略显不雅的声音打断,看了过去,却见某人拿着茶壶往茶杯里续杯,然后一饮而尽。 几人脸皮一抽。 好好的禅茶,被你这般牛饮,简直暴殄天物。 秦流西一擦嘴角,咧嘴笑道:“你们说,继续说,我这一天一夜没喝一口水,早就渴得不行了。” 泰城真人微微摇头,服了。 成阳子笑呵呵地道:“道友亦是性情中人。”就是有点废好茶。 几人各自端起茶杯喝了。 秦流西放下茶杯,这才道:“茶喝了,也该说正事儿了。” 泰城真人严阵以待,心道来了,到底是啥缺德事? 秦流西一脸严肃,道:“两位道友,我道宗有云,盛世封山苦行修,乱世下山济苍生。如今苍生有劫,不知两位道友连同身后教派,可敢与我同济苍生?” 泰城真人和成阳子听了均是一怔,两人相视一眼,有些愕然。 济苍生?(本章完) 第1185章 恶佛所图甚大 可敢与我同济苍生? 秦流西这话一出,泰城真人不免想到几年前,她追着泰阳那叛徒打的情景,回忆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泰阳是死有余辜,而她所做,也是他们自诩正道该做的,诛邪卫道,惩恶扬善。 如今她说了济苍生,便是把道家宗旨给拿到了明面上。 泰城真人放下茶杯,一脸正气,道:“吾等修道之人,自当诛邪正道,惩恶扬善,世若乱,当救之,你所言,当敢往!” 成阳子也点头:“真人所言甚是,若苍生有难,我等修道之人,自当尽力救世,如此才无愧修行,也才能正道心。” 秦流西向二人行了一个道礼。 泰城真人说道:“你且说吧,到底何事?可是和那恶鬼有关?” 有恶鬼从九幽出逃,多年前,他也早有知晓,通神时,也曾被知悉过,但他却从未碰见过那人的踪迹,更莫说交手了。 成阳子也是略有所闻,但他比泰城真人了解更浅,只忧心郁郁地道:“我辈虽然身在空门,但这两三年,大灃表面看着繁荣,但底下却是暗涌流动,官员满嘴肥油,百姓食不果腹,日子远不如从前安乐。” 成阳子摆摆手,道:“不过是有前车之鉴罢了,毕竟先帝时期我道门被打压得多惨,你我这年纪都曾经历过。那会儿,不知多少道友真正隐于深山修行,脱离凡尘俗世,只为保下我道门传承。” 他又看向秦流西,道:“诸如种种,帝星将落,国将不稳,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国将乱,莫非这一切都是那恶鬼所导?” 泰城真人向他拱了拱手,面露惭愧,道:“金华观身在天子脚下,习惯了谨慎,倒不如成阳子道友痛快了。” 泰城真人想起道门最低谷时期,也是心有余悸,叹道:“所以如今圣人长生炼丹,看似道门受看重,但一旦因为丹药出了事,只怕历史重来。” 泰城真人点点头,道:“尤其是圣人追求长生,自封国师,并建长生宫后,时常见百姓衣衫褴褛。而自去年一场雪灾起后,国运每况越下,老道夜观星象,发现……” 他脸色有些凝重,却没往下说。 这丫头是修行之人,她更关注俗世之外的事,比如凡人无法多抗的世外之事,她说的苍生乱,并不仅仅是天灾人祸这么简单。 “真人,此处乃是天山,远离俗世,在坐都是吾辈修行中人,还有何不敢说?”成阳子捋着胡子哼笑,叹道:“紫微星移,大灃改朝换代,不远喽。” 让她这么凝重的,只怕是和那个传说中的恶鬼有关。 成阳子也看过来,他修为不比这里的人高,但也时有占算,卦象无不显示有荧星作乱,这荧星指的就是他们口中的恶鬼? 秦流西给几人续上茶水,道:“两位道友既然都有所觉,那我就拣重要的说。” 她抿了一口茶,从头讲起,包括兕罗的出逃后,大灃曾发生过凡人不能解的事,以及由他引出来而被她解决的一系列事件,但凡她参与过且觉得重要的,说得极为详尽。 泰城真人和成阳子从一开始的淡定到后来的严肃凝重,眼神也从惊讶变得复杂,在他们醉心闭关修行的时候,她早已做了许多,经历了许多。 两人有些惭愧。 但更令他们觉得震惊的是秦流西透露出的消息,就是兕罗想灭世,祭天成神,而当看到秦流西以术决还原两个阵眼所引起的画面时,两人面露沉重,心头颤栗。 她说,像这样的阵眼,有九九八十一个,要是每个都像这样引出灾祸,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怪不得她说要济苍生,这明明就是救世! “成神?”泰城真人瞳孔紧缩,道:“如今天地灵气匮乏,千年来都没有道友能够飞升,他竟还意欲成神?” 是这恶鬼疯了,异想天开,还是他见识浅薄了? 还能这样成神? 成阳子同样受到一万点暴击,道:“不可能,这个世界的灵气,怎可能飞升成神呢?” “所以他弄出了一个成神大阵,抽取有大功德家族的气运来加持,抽取灵脉养阵,再以苍生祭天。”秦流西满脸冷然,道:“这世间灵气不足不假,他就自己弄出一个足够灵气和气运的小小世界。” 梵空看向她,这思路,比之前清晰了许多,是因为和神兵渡了天劫之故? 别人渡天劫,在想着如何引导自己扛过去,她倒好,入定顿悟,心思全把自己当成兕罗。 不对,是因为那根骨头在她体内,有了因果牵连而共情,所以也更容易猜出那人的意图么? 梵空的视线落在秦流西的左手食指,微微抿唇。 泰城真人他们听了秦流西这个猜测,低头沉思,此举可行吗? 也未必不可行。 灵气匮乏是不假,但也不是一滴都没有,天地存在,万物生存,他们甚至还能修炼有境界,妖物鬼物甚至灵物也都存在,就足以证明这个世界是有灵气存在的,要想充裕起来,像他们平时可以布个聚灵阵,自可汲取灵气于一处。 而兕罗这个所谓成神大阵,就等同聚灵阵的大升级版,如同秦流西说的,抽取灵脉养在阵中,再辅以大功德气运,外有苍生祭天,能不能飞升?天道能不能阻? 不,苍生寂灭,天道崩塌,它还阻止什么? 而这个苍生,可不仅仅是他们人族,还包括万千生灵。 那人,所图甚大,是以苍生成就他一人! 想明白这一点,泰城真人他们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发寒,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灰蒙蒙的荒芜,只有黑灰,没有半点生机,如死地,一片沉寂。 泰城真人忽地觉得灵台神识有些生痛,双眼刺痛,竟生出了一丝血线,流下眼角。 秦流西一掌拍在他的额头上。 啪。 泰城真人的神识顿时抽离那天机,嘴角溢出暗红的鲜血,看向秦流西。 “别窥探过甚,白瞎。”秦流西十分淡定。 泰城真人:那就是这样打我吗?(本章完) 第1186章 搞死他才是一了百了 经了秦流西一番猜想说明,禅室之内气氛有些凝重,成阳子觉得禅茶都不香了。 他们知道有恶鬼出,但不知道那人所图如此之大,成神,亏他想的出! 而得知他的来历,更难以想象,当年那人得有多强,在那样的时代得靠佛道二门的人制止他才把他拿下囚在九幽,如今他又卷土重来。 无量天尊哎,就指点一下,双方实力悬殊该怎么斗? 秦流西咳了一声,道:“两位道友也不必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来,哪怕他真的养成了那个成神大阵,他也需要自身利害才能摸到飞升的门槛。灵气匮乏,于咱们不利,但天道对他也是有所压制的。更不说,他连自己的肉身都弄不全,我们称他为恶佛也是抬举了,按着泰城真人说的,他更适合恶鬼这个词,毕竟他只是一个从九幽爬出来的元魂。”也就这鬼厉害了一些。 泰城真人他们看了她一眼,抱歉,这并没被安慰到。 “不求道友说的要济苍生,是有斩神计划了?”成阳子好奇地问。 “斩神?抬举他的话,倒也可以如此说。”秦流西道:“刚才你们所见的,只是我找出来的两个阵眼,其余的尚且未找到,我本意是和佛门一起,向佛道二门发个玄令,让吾辈修道之人都参与进来,找出这些阵眼毁之,避免灾祸横生。” 泰城真人道:“轻易毁掉,会不会牵连甚广?” “只要道友们找出,我有办法毁之,我若没有闭关可亲自摧毁,若不能,盛京九玄拍卖馆的东家封修会替我前往。” 泰城真人挑眉:“看来他修为不低。” 她说着,脑中有什么飞快闪过,却还来不及抓住,不禁皱眉,她错过了什么? 泰城真人也认同这话,这倒是真的,修道中人,但凡元神在,就能借壳重生或重修肉身,但元神没了,那就啥都没了。 他们这一辈若能侥幸和几千年前的前辈一样,侥幸能把这人压制住,但他还像现在这样,几百年或者千年后又来一次,岂不又是一场灭顶之灾? 搞死他才是一了百了。 “既有天地灵气,自然万物有灵,皆可修炼,且看机缘造化罢了。”秦流西道:“当然,这是现在,要是咱们干不过那恶鬼,就不是这个话了。” 几人:谢谢你,都这么苦了还抽空来伤害我们! 苍生尽,天道崩塌,从何提万物? 噹。 秦流西淡淡地道:“当世妖皇,你说呢?” 成阳子的茶杯掉落在茶桌上,滚了个圈,惊诧地看着她:“妖,妖皇?” 秦流西点点头:“清除阵眼,只是避免天下苍生一锅端,但成神大阵摆在那里,且他对我清除这阵眼表现得并不在意,那他必然是有后手。我需要勘透他的阵法,并且也炼出足以压制的东西,比如能毁阵的神兵,或能困仙灭神的阵法,毕竟他本人才是更重要的一环不是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恁死他,还会有第三次的。” 几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涌现起这个想法。 泰城真人说道:“你另有安排?” 梵空微微阖眼,念了一声佛号,他佛门不和道门这些一言不合就杀的道友一般无二,他顶多用法修,使他精神力崩塌。 “我既要研阵法炼阵盘,又要找那阵眼,被牵制的就太多了,如今乱世将至,帝星晦暗,为了避免更多亡魂,所以才想集佛道二门之力参与进来。”秦流西看着泰城真人,道:“金华观乃是如今天下第一大观,真人又是筑基之境,以您之名召集天下修士,最是适合不过。” 泰城真人道:“你这是抬举老道了,你如今修为远在我之上,第一大观,还得是你们清平观才是。” “我年纪摆在那,让人难以信服。”秦流西摇头。 泰城真人哼的一笑:“道门中人,自是以实力修为论资排辈,而非年龄,若要人信服,相信你一个术决就做到了。” “此举让佛道二门共同参与,不如请玉佛寺的敬辞大师出面?”成阳子看向梵空。 梵空还没说话,秦流西便抢了个先:“敬辞大师不能出。” 几人看着她。 “敬辞大师有他的使命,他在用他自己的寿元压制剩下的那根佛骨。”秦流西说了一句,而那根骨头,在龙脉上。 几人都齐齐变色。 秦流西沉默了一下,道:“这样,我以道宗密法传音众修士告知阵眼此事,若有人寻到真人你这边,你再找封修?妖皇之事,不便张扬。” “那你就不怕我们传出去?”泰城真人有些意外。 秦流西笑着道:“如果你们打得过他的话,传也无妨。提醒你们一二,此人特别小心眼,要是知道你们给他找麻烦,那……” 封修冷笑:小没良心的果然良心不多! 泰城真人也是嘴角一抽,这算是威胁吗? 成阳子道:“密法传音,这要是邪道听到了,会不会告密?如你所言,不少事都是这兕罗引出来的,可见他也蛊惑了不少邪修为他办事,否则这两年不会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教派。” “那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肃正道。”秦流西满脸冷然,道:“成神,亦需信仰之力,正好我们找阵眼的同时,也把那些邪道教派一并灭了,免得他们借着天灾弄出人祸,搅得民间乱七八糟,人类自取灭亡。” 这话在理。 他们早就看不顺那些什么教,什么邪神的,所谓传道其实是把无知百姓当韭菜割,骗财骗色还骗信仰,而他们这些正道传道,反而困难阻阻。 “最后一个问题,我方如此高调行事,不怕兕罗反过来一网打尽?”泰城真人担忧地道。 秦流西一笑:“所以这是一场较量,救世济苍生,并非嘴上说说就行了,很大可能就是舍身取义,真人可惧?” 泰城真人重重地冷哼:“三清在上,金华观宗旨一贯是惩恶扬善,济世为慈的,舍身取义,有何惧?” “说得好!”秦流西一击掌:“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还得靠真人你来主持大局。” 泰城真人:“……” 他好像掉进了什么圈套?(本章完) 第1187章 小东西露出了獠牙 秦流西曾说用道宗秘术传音通告天下修士,成阳子还以为是所有修士都会得知,却不知,她这万里传音是有差别对待的,修为起码要达到练气五层以上,才能在入定时听到。 但凡修道之人,都要修炼,道家每日的行小周天大周天,也是修行的一种,是以这秘术在他们入定会传达,至于为何是练气五层以上,也是防着他们突然被吓到而失了方寸,从而乱了气走火入魔。 秦流西是召人,而非害人,练气五层以上,足以应对这个传音。 而她的传音内容当中,亦会让他们召集身边的道友参与进来。 当然了,会不会有人不愿掺和,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人无完人,便是修道中人,也并非人人都心怀大义,是否救世济苍生,这纯属自愿。 于是这秘术一出,不管是在俗世中的道友,还是隐于深山远离尘世的高人,都在入定时接到了这道传音,先是一惊,体内真气险些暴走,但那道声音却像是和风细雨一般瞬间抚平了浮躁。 而等他们听清了传音的内容,不禁脸色凝重,纷纷奔走相告,在深山避世的人更是一身轻地下了山。 秦流西脑子有灵光闪过,拿出了她以灵力画出来的成神大阵,目光落在青龙位的山体,山无脉,便无灵,那要是脉在了呢? 她下意识地看向画中,把龙脉往这山一填,山必然灵动,灵气斐然,运势急升。 等梵空离开,秦流西看向敬辞大师,拿出了金针,蹙眉道:“您比上次见面更虚弱了几分。” 听出这话里的调侃之意,梵空脸一绿,转身就入了虚空。 一个时辰后,秦流西走出敬辞大师闭关的佛塔,梵空就在外等着她,两人相视一眼,仿佛都明了对方之意,谁都没有说一个字。 秦流西听了心情有些沉重,说道:“您只需做一个事就可。”就是守住这佛骨。 敬辞大师没有拒绝她施针的行径,不是他怕死,是他怕撑不住而导致这条龙脉失守。 “不必担心,老衲必会守着龙脉,至死方休。”慈悲的声音冲进秦流西的耳膜里。 小沙弥捏着糖块,似是有些羞涩,一溜烟就跑了,这跑了几步,又扭过头来,冲着秦流西羞涩地一笑,举起单手鞠躬弯腰:“了无多谢施主。” 那雪人盘腿坐着,双手结着法诀,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下,她依旧纹丝不动,一张小脸,冷硬如霜,睫毛上的雪水结成冰。 秦流西扭头,却见敬辞大师看着她,那双慧眼里,早已装尽了天下苍生,她鼻头一酸,扭开头去。 秦流西睨了过来,揶揄道:“想不到梵空大师也有安慰人的一面,你此时倒是真正的入了尘世,不太像天山上那远离俗世超凡脱俗的高僧了。” 从前她想来毁这根佛骨,可惠全却说,那根骨头动不得,因为它就在龙脉之上,动它,就是动摇国之根本。 她不知道,她这秘术一出,兕罗也听到了,他从入定中睁开眼,走出小屋,看着白皑皑的山体,对着小屋前的一个雪人道:“小东西露出了獠牙,这是正式向我宣战了呀,有趣!” 她呼吸急促。 …… 泰城真人都有些羞愧了,比起人家损耗这么大,他这主持一下还吱吱歪歪的,实在有失真人风范。 半晌,雪人睁开双眼,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天上落下的雪花一样冰冷,没有半点温度,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无悲无喜,无情无欲,无波无澜。 无情道,本无情。 “真小气。”秦流西啧了一声,回头看到一个小沙弥扒在墙角,偷偷地探头看着她,便勾了勾唇角,走过去,从乾坤袋摸出一块梨膏糖塞到他手里,又摸了一下他的小光头,道:“好好跟你师父敲木鱼,学修禅。” 秦流西吞了个丹药,就拽上梵空一道离了天山前去玉佛寺,而泰城真人他们都是顺路,便一起前往了。 他没说全,但秦流西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阳子则是膜拜不已,道家当中,果然还有很多术数是需要摸索的,修行之路漫漫兮,他还是得多读书呀。 低头看向地面,仿佛透过重重地脉看向那龙脉,以及那根骨头,像极了一座深渊。 玉佛寺的撞钟声传来。 秦流西看向左手食指,眸子一眯。 国运啊。 怨不得人家年纪小,辈份齐平,但修为却远比自己高,实在是人家豁得出去。 左手摁在了地面,她瞬间就感觉到了共鸣。 兕罗瞥了她一眼,走进了虚空当中。 玉佛寺,惠全主持领着秦流西和梵空去面见敬辞大师,一番商讨,以玉佛寺的名义,由梵空以佛宗之法去召天下庙宇僧人,与道家一起济世。 敬辞大师看向佛塔下的龙脉,浅浅地笑道:“贫僧老矣,也快到见佛祖的时候了。” “好。” 敬辞大师笑着念了一声佛号,眼神里带着通透和豁达,微微颔首。 她又阖上了眼睛,感受冰雪的温度,阴气从四面八方卷来,将她裹在其中,形成一股黑色的小旋风。 她一惊。 十一月,寒冬早至,盛京也下起了雪。 乱世下山济苍生,他们深谙此道家守则。 秦流西在留针的时候,她盘腿坐在佛塔边上,忽地一震。 梵空临离开之前,看向敬辞大师,眼神露出一丝悲悯,久久不动。 直到大战那日,他自会出现。 梵空看她神色有些低迷,想了想便道:“这场浩劫,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为救这苍生,佛道二门均入世。而俗世中,那些为国奔劳的有识之士在谋,都是为了这天下,哪怕是失去性命,也无所畏惧。敬辞师兄,亦是如此,将来你我,也本该如此。” 后来,有道友把此举也编入道家风云大事记中,为斩神救世篇,此乃后话。 梵空说道:“贫僧回去之后会闭关不出,直到……” 要用秘术,就得用神识,这也有些耗神损魂,成阳子他们都肉眼可见秦流西动了这么个秘术后,那小脸白的像个死人。 看他跑走了,秦流西才看向另一边寻来的惠全主持,道:“主持把这孩子教得很好。” 惠全说道:“他与我佛有缘。仙长请随贫僧来吧,长老说了,准您去玉佛寺的藏书阁查阅我玉佛寺的法阵藏书。” 秦流西双眼一亮,连忙跟了上去。(本章完) 第1188章 祭天,地动山摇 就在秦流西一头扎进了玉佛寺的藏书阁沉浸在佛门各式法阵时,整个大灃暗流汹涌,百姓们忽然发现市井中好像多了不少道士和尚在走动,虽隐约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往深里想。 对于百姓来说,不管是佛门还是道门,都是空门,他们会前去上香拜佛问道,而这些出家人在俗世中走动,要么是化缘,要么是传道,并不会往什么灭世上想。 寻常百姓对邪魔歪道兴许还会相信,毕竟邪祟这种东西,他们是一直都相信那玩意存在的,可灭世如此天方夜谭的事,却是不敢想也不敢信的。 当然了,就是灭世,他们估计也无暇顾及,也已有些麻木了,因为这一年太难过了。 天灾频发,颗粒无收,物价高涨,无数百姓在灾难中以各种方式死去,这惨痛还没过去,一年冬又来,再次迎来了寒潮冷冬,怎能不麻木,怎能不绝望? 有些百姓大概想着,末日到来也无妨了,反正都逃不过一死。 所以没有人察觉到佛道二门甚至一些巫师纷纷出动是为了什么,只为寒冬到来,他们是想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十一月二十,康武帝前往圣坛祭天,为天下祈福。 没错,推了一把。 大灃旗帜在寒风飘扬,甩得啪啪作响,头顶堆积着云层,天黑沉沉的,怎么瞧着都不像是祭天的吉日。 他来到同样协办祭天行仪的鸿胪寺卿牛光鹏身边,道:“老牛,确定是个大吉日,没事的吧?我这心跳得老快了,感觉有点不太对啊。” “地好像晃了。” 而那瑞兽散发出一股不祥的黑气,慢慢地传开。 有这个银子,还不如做点实在的,比如多备些米粮啥的,或是炭火一类取暖用的,谁不知道今年艰难,就是取暖用的炭都比往年要贵不少,因为量少。 光禄寺卿严定邦大冷天的却是有些发冷汗,时不时看向天空,心里有种不太安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他扑过去,双手张开,本想护着康武帝,但来到康武帝身前,他就在众人错愕惊恐的眼神中推了他一把。 但国师从没害他,现在还在地动中忽然出现,自然让他感动不已。 康武帝惨叫出声。 赵王:“!” 有人感觉地面微微晃了一下,不禁有些错愕,问身边的人:“你感觉到了吗?” 那乌鸦就站在瑞兽的尾部,仔细张望,确认眼前这瑞兽就是和自己之前看到的一样,在羽箭射来的时候,就扑腾着翅膀飞走,巨大的翅膀扇出一阵小旋风,很快消失不见。 距离康武帝最近的赵王心知立功的机会来了,嗷的一声大喊:“父皇小心。” 牛光鹏眼皮一跳,低声呵斥:“胡说什么呢,这是钦天监出的吉日吉时,怎么会不对,你可别乌鸦嘴啊。” 似曾相识被梁砸。 圣坛上,早已准备妥当,就等御驾前来了。 咔嚓一声巨响,那屋脊就断了,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 不知谁先喊的一声护驾,有胆小的下意识地就往外跑出去。 辰时正,吉时至。 但除了圣人,前来伴驾的勋贵脸上虽挂着笑容,心里却是骂出了花,这大冷的天,呼吸都能哈出气来了,还来圣坛祭天,这不是瞎折腾吗? 国师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地动了! 大祀殿中,康武帝刚把香插上,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吓得心头猛地一跳。 两人眼清目明的瞧见了,相视一眼,脸色都发黑了。 他话音一落,就见一只老大的乌鸦停在了天坛大祀殿屋脊的石獣螭吻上,嘎嘎的叫了几声。 康武帝在一众勋贵和两三个王爷儿子的簇拥下出现在圣坛,由礼部尚书唱词,山下围观的百姓三呼万岁。 黑压压的天空忽地飘下鹅毛般的大雪,站在外面的人冻得直哆嗦,而地面,又是一阵轻微的晃动。 啊啊啊。 有眼尖的人看到大祀殿屋脊的那只瑞兽螭吻仿佛活了过来,笼罩在一阵不祥的黑雾中,张开巨口,作吞脊状。 康武帝也被群臣将领簇拥着走出,然而,地面震动的越发强烈,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圣坛位于盛京东城区靠京郊的永阳门边上,依着护城河的玉山而建,为了能更好的通达上听,通往圣坛的天梯足有九十九台阶,两边扶手均以玄铁锁链链接,可供登山人扶手。 这一动,比之前明显多了,也不止一个人感受到。 国师正站在殿门,头顶,螭吻吞掉了屋脊,瓦片梁柱哗哗往下掉,直冲康武帝而去。 康武帝亦是面露不愉,明明钦天监的都说是祭天吉日,但这乌云聚顶的,算个屁的黄道吉日,监正是要下台了不成。 康武帝跌倒在地的同时,一个白影飞扑而来护着他的上半身,可那梁柱却是砸在了他的下半身。 咔嚓。 “让人拿羽箭吓走它。”牛光鹏黑着脸说。 瞧这天,灰蒙蒙的一片,眼看就要下一场大的雪,太冷了。 “什么?” “国师,快救朕。”康武帝看到他心中微定,虽然这阵子他对国师抱有怀疑,并不太信任他,甚至还听信梦魇里那人的话,觉得国师心术不正。 一阵繁琐的流程后,康武帝又亲自念了祭文,敬神香,三跪九叩。 外面,狂风肆虐。 但是来都来了,祭天仪式也得举行,而且,是他自己非要前来祭天,圣人是没有错的,有错都是底下人的错。 这次祭天,为了虔诚,朝堂上一半但凡能走动的群臣都来了,还有部份女眷,都为伴驾而来,是以声势浩大,更出动了京西大营的前来护驾并维持秩序。 这大冷天,怎么会有乌鸦,还在圣人祭天的当口出现,实在太不吉利了。 所有人都懵了,待得反应过来后,尖叫出声,四处奔逃。 不对,他是谁,他在哪,他的手刚才做了什么?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推了亲爹一把,让亲爹躺在了梁下,被砸了个正着。 他这是弑君弑父了? 剧烈的晃动中,赵王眼前一黑,他完了。(本章完) 第1189章 斩凶兽,救父母 圣坛地动山摇中,国师护住康武帝的同时,留在身上的属于秦流西的那道魂识已经传回去。 封修赶到的时候,山体倒塌,落石飞溅,护城河的水倒灌上来,百姓和前来伴驾的官眷尖叫出声,有人被倒灌上来的河水卷走,有人则被石头砸伤,更有人被倒塌的建筑物掩埋。 到处都是痛苦绝望的哭声和惨叫声,一片惨绝。 地面颤动不已,封修分出妖力拦住飞溅的落石,又让倒灌上来的河水退回去,他并没有现身,而震动还没停止,也并没有人注意到这怪异的一幕。 他咻地来到那因为不断吸收着怨气和新鲜怨魂而越发凶狠的螭吻前,许是感受到威胁,瑞兽张开巨口,不,被镌刻了邪气符文,瑞兽也早已变成了邪恶的凶兽。 凶气向他咆哮而来,凶煞气像锋锐的刀,刀刀要人命。 封修一个大尾巴甩了过去:“老子给你脸了。” 螭吻被甩了个大耳刮子,越发忿怒,巨口一张,一声狂啸,宛如气吞山河,瞬间风云涌动,狂风骤起,河道里的水被它弄出了一个水龙卷,向圣坛这边卷来。 水龙卷所过之处,都有人被卷上天,又重重摔落,摔成肉碎。 这一幕更让人惊恐,不断躲闪又不断摔倒。 封修怒极,他向那水龙卷打了个响指,妖力像是化为绵绵细沙,将那水龙卷一撞一盖,龙卷散开,水如天上重重灌倒下来,冲走了十来个百姓。 又是一阵哭爹叫娘的求救声。 封修此时已经拿出了秦流西给的那张符箓,往那凶兽上一压。 凶兽一滞,但符箓很快无火自燃了起来,灵符并没有彻底压制住它,反让那凶兽凶性大发,使得地面震动更强烈,死的人也越来越多,怨气和怨魂源源不断地向它这里涌来。 封修有些意外,不是,小煞神的血符不管用了? 秦流西就在此时忽然出现,面对凶兽,双眼一亮,腾地祭出了神兵灭罗,手里挽了个剑花,向那城凶兽斩去。 “你去救人,这里我来。” 封修听了,不由分说就跃到了虚空,神识一分一探,往水里把人捞上来,掀起埋着人的建筑物和泥土。 而秦流西拿着神兵,直接把凶兽的头给斩开,剑身在凶兽身上的邪纹给狠狠地划花了几道。 幸存的人听到了一声惨厉的咆哮,下意识地循声看去,只看到黑色巨影冲天而起,而在巨影前,一道青衣身影手拿一把剑,足尖一跃,升腾至半空。 “那是什么?” “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那散发着不祥的黑色巨影被劈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样,不再是一头猛兽的影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是灭罗把那些凶煞全然吸收了,使得剑身越发黑红,削铁如泥。 凶兽被斩,地面很快就停止了震动。 秦流西查看了一下那石獣碎片,眸子半眯,他来过。 她的神识外放,却没有发现半点兕罗的气息存在,不禁冷哼一声,收回神识,来到了封修身边。 “人都救出来了?” 封修说道:“把被埋的和在水里的都弄出来了,没有被完全埋着的,但受了伤的,能不能活下却不敢说。” “这些不用管,回去让长生殿的医师帮忙救治,药材可着用,能不能活,看命。”他们不可能保证伤了的人都能一一救回来,只能把这地动给摁下去,不让死伤更大。 封修道:“这些石獣不止是在深山老林,它也可能出现在这些建筑物的镇宅之物,或是哪个阵法的阵眼,这引起的可能是地动,也可能是山洪,都是人力不可挽的天灾。对了,之前我用血符也毁了几座,但这个却不行?你画的灵符难不成还有时效?” “这个他亲自来加持过,那石獣上有他的气息。” 封修脸一黑:“弄出这些阴损吃人的鬼东西还不够,还要加持,他这是要那老皇帝死还是怎地?” 秦流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康武帝被人抬着,匆匆地去御辇,身边一堆死里逃生的权臣簇拥着,带刀侍卫紧张兮兮地围成一圈。 她冷哼一声:“帝陨落,国便乱,如今太子未立,番邦异族若打听到了,不乘虚而入更待何时?天灾生,人祸起,乱世就这样出了。” “你刚才那是神兵?不用那啥的血也能压制了?”封修有些眼馋。 秦流西把神兵祭了出来,那无穷的神威能量带着汹涌的凶煞之气,让化为本体的封修毛发都断了几根,蹿离她数步,道:“哎,别靠这么近,误伤友军。” 他就算是妖皇,也是妖物,对于这样的神兵利器,自然是忌惮的,且那神兵散发出的气息,不但有佛道二门的威力,还有业火之威。 “德行。”秦流西收起神兵,道:“你先回去,我还得去把那作死的老皇帝护一护。” “这里?”封修指着灾难过后的满目疮痍。 秦流西淡淡地道:“距离盛京之外的天灾,都有地方救治,如今这灾在盛京,皇城地界,也弄不好这地动后的灾民安置的话,那这国家,真的无救了。” 懂了,就是该他们干的都已经干了,剩下的就交给那些官员了,啥都他们干了,还要朝廷干嘛? 封修再没废话,点头就要走,忽然又想到什么,道:“你的那道传音阵仗挺大,这算是挑衅?” “嗯,所以清理时,若遇到了邪门歪道的,杀。” 封修嘀咕道:“听听你这正道弟子的话,咋听着,你比我更像是妖。” “不杀留着过年?快走吧。”秦流西挥挥手,向康武帝那边跃去,只是路才走了一半,她就看到了熟人,脸色顿时变了。 王氏痛苦地倒在地上,她身上,身上压着一块石头和一具尸体,想要挪动,却是动一下,就痛得面容扭曲。 她有些绝望,家里几个孩子还没成家,她不会死在这里吧? 忽然身上一轻,她愣了下,扭头看去,一个身着青衣用青玉簪别着发髻,身材纤瘦的女子正把趴在她身上的男尸搬开,又拿掉了石头。 “西儿……”王氏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激动得很。 秦流西双眉蹙起,道:“您怎么也会在这里?” 她看了一圈,没看到别的熟悉的人,便看向她下半身,有血渗出裙摆,不禁脸色难看,想要撩起裙子,王氏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 秦流西愣了愣,才想起这是在外面,而这里哪个女人不注意名声呢,哪怕生死当前。 王氏的手极冷,妆容早已乱了,身上也被倒灌上来的河水打湿了,一直在打哆嗦,脸更是成了雪青色。 秦流西握着她的手,先用术决把她身上的衣物给烘干了,又给她输了一道真气,摸了摸她的脉象,从乾坤袋拿出一瓶丹药给她喂了一颗。 王氏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不由喟叹出声,一动,她又疼得呻吟出声。 秦流西隔着裙摸向她的腿,刚才那石头把她的腿压着了,男尸又压在石头上,更加深了伤势。 她摸着骨,道:“骨头有点断了,需要接回去。” 她把王氏抱了起来,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先把她放下,又问:“家里还有谁来了?这种典仪怎么你会来?” 王氏说道:“但凡五品以上的官眷都来了,除了称病告假的,我们家,就我和你爹来参加这盛典。” “老爷子呢?” “今年天冷得早,你祖父染了风寒,病了有一段时日,也告假了。”王氏看她眉头皱起,又解释道:“你不必担心,太医已经来看过,也开了药方,养了些日子,已是好多了,他老人家上了年纪,身子骨不爽利也是在所难免。” “嗯。”秦流西道:“你先在这等等,我去找他。” 这个他是谁,王氏心里明白,想了想便道:“这地动来得突然,到处都乱着,也不知还会不会有余震,你小心些,实在找不着就回来,出了这么大的灾,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救灾救人的。” 秦流西脸皮微微一抽,这是丝毫不担心秦伯红的死活啊。 “他好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秦流西扯了一下嘴角,很快就消失了。 再见秦流西,王氏满心欢喜,连身上的疼痛都感觉没那么疼了,可看着天空忽然飘起雪花来,再听到远处传来的哀嚎,她又有些担心,长叹了一口气。 天灾频发,祭天地动,这伤亡必然不少,只怕民间会有很多声音要求圣人下罪己诏了。 秦流西很快就去而复返,手里提着满脸是血且手呈着扭曲状态人事不省的秦伯红,王氏吓了一跳:“这,这是伤到头了?” “别人的血。”秦流西走过来,放下秦伯红,把王氏背在了身上,然后又重新拽起秦伯红:“我送你们回去。” 秦伯红早已经被秦流西敲晕过去,他被找到时,也是被倒塌的殿宇压住了半边手,在他上方,还有个不知是不是从高空摔得血肉模糊的人,头正对着他的头,眼珠子只剩了一只,那血往下淌着,糊了他一脸,他人都半傻了。 秦流西赶到时,他还嗷嗷惨叫,不得已才被她给敲晕了。 王氏搂着秦流西的脖子,整个人呆滞不已,因为她眼睁睁看着秦流西带着他们入了那间倒塌的屋子门内,然后再走出来,已经是秦家的正院。 哐。 万姨娘手上提了一只壶,看他们凭空出现在院子里,手中的长嘴银壶掉了下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你,你们……” 秦流西背着一个手里也拎着一个,很快就进了屋内,又快速给二人施了净尘术。 万姨娘再次惊呼出声,天咧,她这是生了个什么仙人呐? “府上可有府医?没有就找些干净的纱布一类的来。”秦流西吩咐她:“圣坛地动,太太他们受伤了。” 万姨娘脸色一白,连忙喊人。 秦流西已经从乾坤袋拿出剪子之类的,把王氏的裙子给剪了,又剪开裤子,才发现她的左腿,被石头磨得血肉模糊,触目惊心,骨头也是断裂。 她往伤口施了术诀,取了金疮药敷在伤处,双手接连在她的小腿施着术决正骨。 换了从前,她尚且做不到这样,如今她修为大增,以道术肉白骨,自然轻而易举。 王氏一直看着她,丝毫没察觉到疼痛,直到秦流西说好了,她才有些怔楞,动了动脚:“这就好了?” “嗯,但您还是装上板子夹着为好,不然有的人丢了命,有的人伤了,你明明受了伤一下子就好了,倒不好解释。”秦流西道。 王氏一凛,连忙点头。 秦流西便找了两块轻薄的板子把骨头正着,一边缠着绷带,一边说道:“没有什么大碍,但毕竟受了惊吓,卧床七天,另外让人去长生殿取些生肌正骨膏回来,每日抹一次,七天之后可以走着。但你也可以装病,外面太乱,别外出了。” “我晓得了。” 秦流西这才去帮秦伯红处理,他的手是脱臼骨折,她没半点怜惜就把骨正回去了,倒把人折腾得从昏迷中疼醒过来。 “你,你……我这是在哪?”秦伯红十分茫然地看着这熟悉的布局。 他这是在府里吗? 不对,他不是去祭天,从而发生地动了吗? “对,地动了,有人被龙吸水卷到天上,又摔下来了,啊啊啊,他死得好惨,血都流在我身上了。”秦伯红尖声大叫。 秦流西嫌他聒噪,银针一戳,他眼睛一瞪,又软软地倒在榻上。 面无表情地处理好他的手,绷带往脖子里一扣,拍了拍手,道:“旁的皮外之伤,你们自己处理一二,记得去长生殿取药膏每日涂抹,我去看看老爷子,然后就走了。” 王氏错愕:“这么急?” “嗯。”秦流西想了想,又走到一边,取了一叠黄纸,飞快地画符,很快就画出一叠火符以及十来张护身符,递给王氏,道:“今年会是个大冷冬,会有雪灾,粮食省着点,未来的日子不太好过,你心中有数。这些火符,您看着处理,叠起来贴身戴着,可保暖,这几张平安符您也收起来。” “你又要去哪么?”王氏不舍得她走。 秦流西笑了笑:“我?要救世。”(本章完) 第1190章 国师她果然好癫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秦流西出现得快,离开也快,要不是王氏看到腿上绑着的夹板,她甚至觉得那孩子的出现,只是黄粱一梦。 也正是看到腿上的夹板时,她才想起圣坛那边发生的灾祸,自己混身冰冷被压着不能动弹的绝望,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她命好,儿女就是她的底气。 久远的记忆里,有人似是摸着她的手骨如此说了一句。 “大姐,是不是疼得厉害了?”万姨娘那带着些许惊慌和担忧的声音把王氏从记忆中叫醒,看到她手上的帕子,她才惊觉自己脸上凉丝丝的,原是被泪水浸湿了脸。 王氏勾了笑容,冲她温柔地笑了笑,招手:“你过来。” 万姨娘快步走了过去,却被她腾地抱住了腰,不由僵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实在疼,哭就哭吧。如果是因为孩子不听话,那不用哭,咱们揍她一顿,棍棒之下出孝子呢。” 王氏嗔笑,道:“瞎说什么,姑娘家哪有揍的,疼都来不及。” 万姨娘哦了一声。 “她很好,也很乖,就是太乖了,叫人心疼。”王氏想到秦流西说的救世,神色又是一凛,道:“你去把管事喊来,我有话要吩咐。” 圣坛那边有地动,虽然没波及到他们这边,可在祭天时发生这样的天灾,百姓必有怨言,外面也必然大乱,肯定要约束好府中众人,不可在外随意招事惹事,以免为府中带来祸端。 此外,她和秦伯红被救回来了,但跟着去的丫鬟婆子小厮还没消息,是生是死的都得派人去寻,而且也帮忙救一下人。 灾后能挺身而出,总比当甩手掌柜要强的,尤其他们夫妇二人虽有伤却并不算严重,且还安然而退了。 如此也好遮掩一下,他们为何撤离得这么快。 在王氏调动府中人力的时候,秦流西已经悄然离去。 圣坛距离秦府是有些路程,可在东城那边,却也是受到了明显的震动,房屋倒塌了不少,幸好是白天,还能来得及逃生,但有些老弱的,却是逃生无路,被压在废墟之中。 城中,亦是一片哀嚎。 秦流西垂眸,很快就钻到康武帝的御辇,打了个障眼术,正式成为了国师。 康武帝早已晕了过去,脸色惨白,在他身边的大太监顺公公也是脸如雪色,浑身抖个不停,手都是直哆嗦。 一朝天子一朝臣,圣人要是这时候崩天,他这大太监还没安排好后路,下场便是不用殉葬,只怕也不会有多好。 “顺公公你慌什么。”秦流西淡淡地道:“圣人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 嗯,我编的,他好不到哪去。 她拿起康武帝的手扶脉,眉头拢起。 顺公公看向秦流西,心里有些怪异,国师好像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更有气势,也更高不可攀了。 秦流西把着脉象,心想就算没有这一灾,康武帝都没两年好日子了,他这身体,已经积了丹毒不说,还肾阴亏损,精血亏空。 说句实在的,这老皇帝就是外强中干,纯粹靠丹药了。 “圣人近来在后宫流连的时日有些多啊。”秦流西看向顺公公。 顺公公小声道:“如妃娘娘每日花了心思使龙心大悦。” 秦流西讥笑出声,确实是花了心思,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她从纸片人傀儡国师这里得知它近日并不受圣人待见,甚至连它提议不去祭天也不应,也极少召唤它,而它只是个傀儡,圣人不做那缺大德的事,它也懒得去应付这个老家伙,故而就安心待在自己的宫殿,很少去关注别的。 结果看看她从这脉象里看出了什么,这老家伙用了所谓身强体壮的丹丸,还用了那种催情的香,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啊。 没弄出个马上风,算是他走了大运,不然这丢的不是命,而是帝皇之尊了。 顺公公被她那笑容给弄得心里发毛,是他被忽如其来的地动给震懵了脑子吗,为啥总觉得国师有点癫? “国,国师,这龙体可是有违和?”顺公公吞了吞口水问。 秦流西说道:“你试试一把年纪被实木梁给砸个正着,这还砸在腰身处。” 顺公公瞳孔地震,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逢凶化吉。 秦流西看康武帝眼皮颤抖不已,像是要醒来的样子,便道:“圣人近来用了别的丹药,是谁炼的?非但如此,他还吸入了合欢香,导致阴阳失调,肾阳有亏。现在,他又被砸着腰脊,伤及神经,只怕要卧床静养。” 康武帝胸膛起伏不已,猛地睁开眼,噗地往上喷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咳嗽不断。 “皇上。”顺公公尖利的声音传出御辇之外,吓得那护着车驾的人心齐齐一抖,脸又白了两分。 不会是圣人要崩天了吧? 康武帝看向秦流西,一双老眼,依然锐利,沙哑着声道:“国师所言可是非虚?朕只能卧床了?” 秦流西道:“您下半身可有知觉?” 顺公公额上的汗渗了出来,国师果然好癫,这是不怕死啊,怎么可以直言呢? 康武帝忍不住动了动,没有,真的没有知觉,他这是瘫痪了? 他瞳孔紧缩,攥着衣摆的双手因为力气之大,而冒出了青筋,喉咙也嗬嗬地喘着粗气。 “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定会慢慢地好起来的。”顺公公连忙安抚,哀求地看着秦流西道:“国师,老奴说得对吧?您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没有这一摔一砸,仔细养着自然是可以好起来。”秦流西看着圣人如实禀告,道:“可您年事已高,近日又用了些不该用的丹药和香料,导致身体亏空,光是补这一块,就得耗费许多的时间和药物。更不说,您如今伤在腰脊,骨裂移位,伤势极重。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您何况是伤在腰脊处?但凡赵王这一推,力度轻点,砸在胸骨,伤及肺腑,估计会……他要是大力一点,只伤在腿上,也好点,奈何是在腰椎。” 顺公公心头一咯噔,赵王这是得罪国师了吧? 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啊!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既然赵王都把这把柄给递上来了,她当然要把他给锤死,好给齐骞扫清大位的拦路障碍。 秦流西丝毫没有半点愧疚,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嘛。 察觉到顺公公的眼神,她还冲着他勾了一下唇,那笑容,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顺公公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他区区阉人,可得罪不起国师。 而秦流西这眼药上的,果然很给力地唤醒了康武帝的回忆,他想起地震时,那逆子嘴里说救他,双手却是毫不留情地把他一推。 到底是救他,还是要杀他? 帝王多疑,康武帝这把年纪更是疑心极重,他脑子转得飞快,假如自己现在死在了这地动当中,谁能登上这个大位。 老二老三正当年,老二这阵子蹦跶得更是厉害,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玉氏子。 玉氏子择贤而辅,老二这野心很大啊,他也很有理由干出弑君的事! 康武帝想及这一点,立即就下令,赵王护驾不力,禁足赵王府,无召不得出。而光禄寺卿和鸿胪寺卿办事不力,以渎职查办,暂扣押刑部大牢彻查。 秦流西看向马车一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康武帝倒是会顾及自己的脸面,不想子欲弑君的皇家丑闻传出,故而都不让赵王坐大牢,而是禁足府中。 不过探赵王推倒他爹导致被砸,这是谁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百姓或许真的觉得他是护驾不力,可朝臣却是心里明儿清的,赵王怕是和大位无缘了。 圣旨下达的时候,赵王正跪在养心殿前,脸上一片污迹,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丝毫没有在意半点形象,而是惨兮兮的,陪他一起跪的还有脱去钗环的淑妃娘娘。 淑妃听到消息是又惊又惧,你说地动吧,怎么就没把圣人给留在那儿? 还有儿子,既然动手,怎么就不干脆点,把人给锤死算了,现在倒好,人没死,却是落了个的把柄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可真的要命了。 等圣人口谕送到赵王这里时,他脸上的血色褪尽,浑身都软了。 淑妃更感觉自己后半生一片黑暗,在御驾回到宫中的时候,康武帝被抬下来时,她扑了上去。 赵王也在宫中侍卫手中挣扎,高呼道:“父皇,这都是误会,儿臣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地动震感太强烈了,儿臣没站好才会被甩到您那边去,也才不小心犯下了大错。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半点害您之心,求父皇明察啊!” 淑妃也道:“皇上,泰儿他对您只有一番孝心,绝不敢有异心的,您是知道他脾性的呀,更何况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一百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害您呀。” 沐皇后已经带着几个高位妃嫔在等着,满脸急色地迎上来,道:“淑妃,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皇上受了重伤,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太医诊治,你还拦在这里,万一耽误了皇上诊治,可怎么是好?” 康武帝躺在担架上,动弹不得,只是呼吸急促,只微微睁开眼,冷冷地看向那对母子。 淑妃浑身一僵,看向他,悲切地喊:“皇上……” “淑妃欺君罔上,禁足长春宫,无旨不得出。”康武帝其实疼的麻木,但仍先发作了淑妃母子:“皇后侍疾,旁的人都下去。” 沐皇后立即让跟着的妃嫔都退下,见淑妃还想辩解,便道:“淑妃,若当真延误了诊治良机,不但是赵王和你,还是整个定西侯府,都担不起这责。”她说完这话,又看向御前侍卫:“把他们带下去。” 淑妃和赵王一边喊冤,一边哭叫,哭声远离。 …… 养心殿内,整个太医院都严阵以待,当轮着给康武帝扶脉之后,所有人都难掩惊惧。 伤及腰脊,下肢无知觉,这是要瘫的节奏啊。 但谁敢说? 做太医,看似很厉害,但其实还不如民间大夫来得自由自在,有很多话他们都只能遮遮掩掩的说,并不敢说大实话。 因为说大实话,很可能就被一声令下拖出去砍头了。 太医正心想自己这项上人头,怕是不保了。 “说,朕这伤如何?”康武帝身上其余的皮外伤已经处理好了,此时他强撑着精神,盯着太医正,就要等一个切实的答案。 太医正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道:“皇上因伤在腰脊,腰骨断裂,神经受损,需要正骨针灸,卧床休养。” “朕下肢没有知觉,可是瘫了?” 太医正脸色煞白,这道夺命题,他怎么回话? “你们回答朕。”康武帝的眼睛看向其余太医,目光如炬。 哪怕他躺在龙床上动弹不得,可他身为皇者的无上威严,也将所有人都镇压得喘不过气来,浑身干汗如雨下,嘴巴发苦。 没有一个人敢说,康武帝的心沉了下去,道:“都不会说,那就是废物,给朕拖下去看砍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太医正膝行上前,道:“皇上,伤在腰脊,下肢没有知觉在所难免。微臣认为,先正骨,再每日行针刺激穴位,应能慢慢好起来。” “你能保证朕能站起来?”康武帝是绝对不能忍受自己是个瘫子的。 太医正有些踌躇:“这……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废物。” 秦流西看康武帝脸上赤红,双眼爆出红丝,淡淡地道:“皇上若不控制您的脾气,只怕会立即犯卒中,到时候,不但下肢瘫痪,只怕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且不能言语。” 顺公公吓得跪在了地上,国师他是真癫,还虎,这不是诅咒圣人吗? 众人同样受了惊吓,国师是真敢说啊! 康武帝果然勃然大怒:“国师,你敢诅咒朕,你好大胆!” 秦流西道:“贫道只是实话实说,皇上不妨感受一下,心跳得是不是极快,快跳出胸腔,脑袋嗡嗡的像是要炸裂?那是因为血往上涌去了,您要是再发怒,脑颅里的血管就会砰的一声炸开,立犯卒中。” 康武帝呼吸急促,手指抖动起来,那盯着秦流西的眼神,就恨不得刀了她。 而另一边的沐皇后,暼了国师一眼,感觉有点怪异,眼前国师的举止作派,好像某人上身呀。(本章完) 第1191章 老狐狸,咱后院起火了! 康武帝很想把秦流西这个傻大胆给拖下去砍头了,可他的话刚到嘴边,对方又叭叭的开口了。 “断裂的骨,贫道给您正,再行针刺,能不能重新行走,看天意。”秦流西堵住他的话,道:“如果不能,那圣人跟随贫道一起,每日打坐修炼长生吧,一心一意总比心思杂乱容易得多。” 康武帝:“……” 众人不敢抬头,但内心却只有一句,这难道不是大忽悠吗? 那么容易就修得长生的话,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人死? “相比瘫痪,圣人的龙体内在更要麻烦些,丹毒堆积又肾阳有亏,您还吃丹药保持精神劲足而少休憩,说实话,哪怕不瘫,您再如此下去,也无法修长生了。” 不愧是国师,出家人啥都敢说! 整个太医院的人抖如筛糠,刚才还说她是个大忽悠,但现在却是说大实话了,这是咱能说的? 太医正更是慌得一批,圣人的脉案都是保密的,并非人人都能给他扶平安脉和看到脉案,刚才是例外,但太医院也不是人人都这么神,光是诊一次脉,就看出了大问题。 秦流西的一个直言不讳,直接暴露了龙体亏损。 沐皇后十分惊愕,看向顺公公:“肾精有亏,这是怎么回事?” 做皇帝也不是那么好玩的,要睡哪个嫔妃都是有记录的,也不能次数多,以免损了龙体,她作为后宫之主,自然可看这敬事房的临幸妃嫔册子,但并没看到谁特别受宠啊。 顺公公很是心虚,他难道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圣人任性妄为,不让记录吗? 康武帝也有些被拆穿的羞恼和尴尬,尤其是面对发妻那质疑的眼神,难得心虚,道:“国师可有把握给朕治疗?” “没有。”秦流西开口就是不字,又补了一句:“但贫道会尽力而为。” 康武帝被呛了一下,怒火又蹭蹭地升,国师是怎么回事,从前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虽然也时常带了不屑,但也不像现在这样臭屁和能气死人。 “如想贫道尽力,还请圣人回答几个问题。” 除了太医正,康武帝让其余人都退下,道:“你有何话要问?” “您近日吃的丹药,取来我看看,是谁给您炼的丹,又是怎么说的?”秦流西道。 康武帝看向顺公公,后者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从某处取来一个金丝楠木匣子递给秦流西。 秦流西打开,眉头皱了起来,脸色有些冷冽。 康武帝一直看着她的脸色,见她面露冷意,心中不由一沉,难道这丹丸真的有什么问题? 可他明明吃了之后精神极好,一天处理朝政后,还能和爱妃亲亲贴贴,只睡两个时辰都不觉得累。 现在秦流西却说他中了丹毒。 秦流西掰开一颗金红色丹丸,用指甲刮了些用舌尖尝了尝,然后呸的一声,道:“圣人当真是什么丹都敢吃啊。” “这丹有什么问题吗?”康武帝面露威严。 “丹用了朱砂而炼制,其中有能使精神亢奋的钩藤和磁石不说,这些用得恰到好处,自然能让您觉得精力充沛,但持续用丹,保持亢奋,就是过了。”秦流西淡淡地道:“人只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是要阴阳调和,劳逸结合的。一直保持身体机能处于亢奋中而不能得到休息,再好的脏器也会跟着坏,因为它一直在高强度的运作。” “这丹用多了,您会越来越依赖它,后续就会头疼头晕,肝阳上亢,血往头上涌,到时丹毒不发,卒中也会发作的。”秦流西看了过去,道:“这些日子贫道不怎么炼丹送与您,就是怕丹吃多了,会积成丹毒,毕竟凡事都该讲究张弛有道。” 顺公公:难道不是因为圣人不待见您了,您心里不爽才不送丹么? 康武帝的脸沉得滴水,道:“但你在御辇上也给朕喂了一颗丹药。” 秦流西道:“如果不喂,您哪里有精气神能撑到现在说那么多话,您这腰脊疼都疼晕了。” “你大胆!” 秦流西捏起丹丸,说道:“这当有几种令人亢奋的药材,这是其一,但入药还有一味不该出现的药材,圣人可知?” 康武帝眼神闪烁,道:“什么?” 秦流西把他躲闪的眼神看在眼内,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道:“是胎血。” 太医正听得云里雾里的,胎血,难道是胎盘啥的? “胎儿成型后,有了胎魂,取其血入药,能使青春永驻,活力四射。”秦流西看着康武帝道:“给您丹药的那位是不是这样说的?” 太医正:“……” 用胎儿之血入药,怎么取血? 自然是把胎儿引产,再取其血了,这是极损阴德的事。 用血肉做药引,也不是没有,有愚昧的听信偏方,用子女血肉做药引也有,像帝皇家,为表忠孝,这样的事更是常见。 但用胎儿血? 太医正想都不敢想,他匍伏在地,指甲扣着地板玉砖的缝儿,恨不得把它扣大了,然后自己钻进去,也好过听这要命的阴司。 他铁定完了,圣人怎么会让自己活着把这秘密给传出去? 国师这是要把他给锤死! 顺公公则是有些钦佩,还得是国师啊,就浅尝一丁点,就知道那丹药都有什么了。 秦流西道:“胎儿血入药成丹,其实不会让您青春常驻,返老还童,只会让您沾上因果,阴魂缠身,阴气入体。” 康武帝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 顺公公瞥了一眼,厉声呵斥:“大胆国师,圣人乃九五至尊,自有龙气护体,什么阴魂邪祟岂敢近身?还不快快磕头谢罪?” 他在康武帝看不到的地方使劲向秦流西使眼色,不要再拱火了,不然你就是国师,都抵不过天子震怒,到时候祸害的,可就是天下道家,先帝打压道家的历史,就不要再重蹈覆辙了吧? 秦流西道:“没错,幸得圣人有龙气护体,邪祟不敢近,但胎儿血本就属阴,又已是有了胎魂的,从母体强行落胎,算是死于非命,血自然带着阴怨之气,用其入药,吃下肚子,自然也带了阴气。圣人不觉得近来您更怕冷了?” 康武帝沉默,他确实是感受到了,但国师越是说得对,他就越是压抑不住怒火,血气上涌,脑袋嗡嗡的。 秦流西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按虎口,道:“贫道说了,您不宜动怒。” 虎口一疼,康武帝的怒火滋的一下像被水给泼熄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阴气入体,即便朕是真命天子,也会受其影响了?” “常人体寒都觉得难受不已,何况那是怨魂之血带出来的阴气。人若一直受寒畏冷,阴阳失调,又岂是好事?”秦流西淡淡地道:“您是有龙气庇佑,又身处皇宫,瑞气最重的地方,才暂且无碍。若是在外,像您这样阴气入体,早已病弱在床。” 康武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看向顺公公:“传朕旨意,让龙卫立即包围长生殿,把那闫大夫给朕抓来。” 秦流西抖了一下:“您说什么?给您炼丹的是长生殿的大夫?” 卧槽,老狐狸,咱后院起火了。 康武帝眯着眸子,道:“国师怎如此意外,长生殿的大夫你也该熟悉才对,从前你炼丹也从长生殿借走不少药材。” 秦流西:“……” 娘的,你好意思借,那分明是白嫖好吗? 她倒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国师,便道:“正因为熟悉,长生殿口碑在外,且一直都有行善,去年雪灾时,户部办的慈善拍卖,长生殿还免除了国债用以代替善款,也就是咱们‘借走’的二十万药材。故此,又岂会如此胆大妄为,意图谋害圣人?” 她特意咬紧了借走二字。 康武帝听到这个就心中不快,长生殿就是鸡贼,国库借归借,难道不会还吗,偏偏那东家还故作大方地说捐善款,就是用这笔药材钱抵,一副怕他不还银子似的。 “一码归一码,长生殿有善意,却不代表他们对朕没有杀心,必须查封,连同它背后的东家,尤其那姓闫的大夫,给朕抓起来严刑拷打,审出幕后指使。”康武帝早就看长生殿不顺眼,一个药材瓯子,谁都动不得,就很离谱,从前是看它没有权贵插手,所以他才只眼开只眼闭,现在么,它家所出的大夫意图谋害帝皇,此时不查,更待何时? 秦流西心中冷笑,查封是为的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好么? 真能把那东家来路查出来,就算她输! 倒是那什么闫大夫,是得要好好查一下,长生殿怎会有这样阴损的大夫坐馆? 秦流西道:“要查封长生殿,更该查给圣人引荐此大夫的人吧,若不然,区区一个外面药材店的大夫,怎么可能够得到圣人跟前?” 来啊,互相伤害啊! 康武帝定定地看着秦流西,心想如今的国师怎变得如此碍眼和讨厌? 这难道是换了芯子吗? 秦流西故作不在意地一捋胡子,道:“贫道一点拙见,请圣人见谅,贫道先给您治伤。” 康武帝要动长生殿,甚至无视它做过多少好事儿,捐献过多少药材物质,此举无异于卸磨杀驴,真的是很欠收拾啊。 她手痒了。(本章完) 第1192章 火烧到了整个道家 秦流西说要治伤,那是上手即来,康武帝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忽然的,他就麻了,仿佛她给他喂的丹药已经失去了药性,疲惫和无力以及疼痛一下子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康武帝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如今的他,当真是连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弱书生都不如,他就像一条在砧板上半死的鱼,任人宰割。 这种无法掌控且要受掣肘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太医正……”康武帝下意识地叫了还匍匐在地板上的太医正,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比起国师,太医正更可信些。 “微臣在。”太医正连忙应声,从地上起来,却因为跪久了,膝盖冰冷且麻木,几乎是一个踉跄,扑到了龙床上。 康武帝:“……” 忽然就感觉这老东西不怎么靠谱了。 秦流西看向太医正,道:“我说个药方,你写?是续骨膏,得敷在伤处。” 长生殿有更好的强筋续骨膏,但这不知好歹的老皇帝他不配,他就活该用次货,久久好不了的那种。 “啊,哦。”太医正应了下来。 秦流西话说得很快,很快就把一个生筋续骨膏的药方给说了,又说了熬制的法子。 太医正拿到药方,下意识地就拿着药方斟酌了下,要不是场面不对,他都要拉着国师辩一下这方子,也太行了。 康武帝见状便道:“太医正,这药方可有不妥?” “啊这……没有的,这方子极好,强健筋骨,是难得的良方,没想到国师医术造诣如此深。”太医正看向秦流西的眼神,有些改观了。 从前他觉得国师就是个神棍,会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搓两颗丹丸子,拿个拂尘胡乱甩两下,装个仙人模样,就让圣人把他捧为座上宾,高高在上的,让他们这些真正会医的人心里不痛快极了。 但如今一个续骨膏的方子摆在眼前,他才知道,国师之所以国师,并不只是靠弄虚作假,是真的有两下子的。 就是他来开方,都开不到这么好的药膏方子。 康武帝松了一口气,再看秦流西,对方也正看他,似笑非笑的,他心里有点心虚。 奇怪了,从前他对国师也是极为相信的,所以才会对他有求必应,后来怎么就渐渐地把国师打入‘冷宫’了呢? 是因为午夜梦回梦魇之时听到的声音所导致吗? “圣人对贫道抱有怀疑,是贫道做了什么,让圣人如此介怀?”秦流西淡淡地问:“圣人倒也不必如此戒备,道家讲究缘起缘灭,你我缘尽了,贫道也该离开了。” 康武帝尴尬不已,讪笑道:“国师说什么呢?寡人不是这个意思。” 秦流西才不管他尴尬不尴尬,只让顺公公把他翻了个身,道:“贫道给您正骨。” 康武帝还没来得及说点哈,国师就上手了。 没错,上手。 秦流西给康武帝正骨,可没有给王氏正骨那样温柔,不但用法术正骨让她感觉不到疼痛,还用了极好的丹药,可以说,王氏没怎么受罪就完事了。 而轮到康武帝这里? 没下黑手,就是她最大的善良,绝非是怕老天惩罚。 康武帝的惨叫声响遍了整个寝殿,在外面候着的一众太医和十来个机要大臣都听得毛骨悚然。 好可怕。 康武帝可以对天发誓,他这辈子都没遭过这么惨的罪,痛入心扉,生不如死,乃至于他疼得彻底晕死过去。 就在他被秦流西暴力正骨而疼得死去活来时,圣坛那边救灾已经是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对于盛京在祭天时地动山摇,不少人都认为是圣人不够虔诚,这才让老天爷不满而接连降下天灾,故此,让圣人下罪己诏的声音再度响起,且越发的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今年实在是灾祸连连,接连不断。 更有人认为是圣人因为错信所谓国师,修什么长生宫炼丹,昏庸懒政,才会招来天罚。 须知道那国师从前为了炼丹,劳民伤财,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实乃妖道也。 于是除了让圣人下罪己诏,也有让他诛杀妖道,以免步太祖的后尘。 诛杀妖道以清君侧的声音,则由那些学子带头响起,有人甚至自诩文采斐然,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妖道之恶的篇章,引据太祖朝代的典史,直言妖道不除,国将不保。 而清君侧这把火,从国师这里烧到了整个道家,有的人甚至把恶意对准了正经道观,借着这个由头,抢砸道观,围堵道士。 非但如此,就连佛门都受到了同样的对待和影响,缘由却是极为可笑,因为和尚普遍圆润,那些愚民便觉得他们都是靠着百姓的香火才吃得脑满肠肥。 一时间,在接连的天灾中早已麻木的平民百姓像是被齐刷刷地点燃了戾气,暴躁起来,听信偏信,使得乱象横生,颇有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形势。 秦流西在皇宫里尚且不知道火已经烧到了她这个伪国师的身上,也不知自己又成了妖道,但接到她传音的封修却不得不赶回长生殿,在龙卫来到之前,先把一些值钱的灵丹妙药和珍稀药材给收了起来。 狗皇帝说查封就查封,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还能瞒得过他这千年的狐狸? 无非是看中了长生殿的药材库,想占为己用,以后方便炼丹。 呸,狗皇帝他想得美! 但凡值钱的,他都全部收拢了,剩下的,全是那些烂大街不值钱的,想白嫖,做梦! 把药材收好,他才去寻那个叫闫冬的大夫。 但等他找到人时,他早已成了一具尸体,且还是一具干尸,血肉早已经没了,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像是被人吸干了似的。 他仔细一探,这闫冬的神府灵台有别的魂识,这人是被人夺过舍,且是强行夺之,连血肉都化了。 封修脸色难看至极,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动了他的人,谁这么大胆,又是谁这么有能耐,竟是瞒过了长生殿帮忙收捡药材的小妖? 他越想越气,要完,这事要被小煞神笑一辈子! (本章完) 第1193章 宫里个个都是人才 封修收起闫冬的尸体,再回到长生殿,龙卫后脚就来了,带着刑部的人,拿了封条,一个长生殿的大夫意图谋害圣人,要拿人严审并查封长生殿,此事过于震惊,瞬间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封修都气笑了,查封是吧,行,长生殿马上关门大吉,从此不开了,以后行善捐给军营前线的药材,没有了,天灾人祸会捐献的药,同样没有。 这谁还没个暴脾气了? 他甚至还把已经派去圣坛那边救治灾民的大夫和药材都点了一个撤回,因为圣人要查封,他们必须配合。 这让龙卫统领黑了整张脸,因为封修这是当着所有来看热闹的百姓面前,跟他们直接叫板,这是正面刚。 偏偏百姓还吃这一套,顿时怨声载道,指责朝廷和圣人冤枉好人,毕竟长生殿贵虽贵,但它的口碑摆在那里,哪里需要药材,它从未小气过。 现在盛京地动,人家都主动派大夫义诊救灾还免费赠药,试问这样的良心好店,又怎么会谋害圣人呢? 可圣人就是安了这么一个罪名下来查封,现在长生殿说不赠药了,这伤害的是谁的利益? 当然是那些正等着救命的灾民,他们当中,也有些可能是自己的亲戚熟人。 一时间,长生殿门口闹得像是在菜市场,骂得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唰。 穿着黑红盔甲的龙卫统领抽出寒光闪闪的宝剑,用了真气扬声道:“长生殿的大夫意图谋害圣人,只是暂时查封,查清楚若无罪自然会重新开放,谁敢在此带头闹事,一律以谋反论罪,夷三族。有一意孤行上前阻拦的,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骂声果然一静,平民们都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法不责众是不假,但要是被定了谋反,还要夷三族,这就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了。 封修痞里痞气地冷笑:“大人好大的官威,也不必恐吓百姓,想收我长生殿直接收就是了,区区一个破药材铺子,老子早就不想开了。” 长生殿的药材基本都是黄仙一族供货,关了这一个,还能开别的。 不过他就是不满狗皇帝卸磨杀驴,既要又要的狗行为,又当又立的,忒是恶心。 龙卫统领看着眼前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狐媚的男人,黑着脸道:“本官只是奉命行事,刑部严查过,与长生殿无关的话,自然会准许贵店重新开店。此外,还请东家交出闫冬。” “你确定要我在这里交出他?”封修挑眉。 龙卫统领心里一咯噔,直觉有点不对,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没错。” “哦。”封修道:“那你拿走吧。” 他顺手一指,众人看了过去,他脚边不远,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大包袱,奇形怪状的。 龙卫统领皱眉,向下属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解开了包袱皮。 一具坐着的干尸歪倒在地。 啊啊啊。 有人尖叫出声。 龙卫统领已经抽出了宝剑指向封修:“这是什么,你什么意思?” “你要的闫冬啊,我刚刚给他收尸回来的,你们来得晚了点,他死得不能再死了。”封修冷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龙卫统领的脸色难看,道:“如此,就只能请东家跟我们走一趟刑部了。” 封修勾唇:“好啊,这是你们请我去的。” 真是狐生之年,他还会坐一下大牢!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康武帝再次醒来,腰脊处已经被上了夹板和药膏,而他的几个穴位都扎了针。 康武帝茫然了一瞬,眼睛能视物时,才发现殿内已经灯火通明。 天黑了。 “皇上您醒了。”沐皇后看了过来,她面容憔悴,一张脸显了些老态。 康武帝看她脸上呈着雪青色,眼神充满了担忧,心中一暖,道:“你一直在这守着?下去歇着吧,有小顺子在这伺候就行。” 沐皇后叹道:“您受了这么大的伤,臣妾怎么放心得下?” “去歇着吧,后宫还得你来坐镇,别让她们过来烦朕。”康武帝想起如妃,以及她提出的要求,神色有些深沉。 他又看了沐皇后一眼,见她掖着被角,神色难掩忧虑,张口就道:“瑞王他自请押军辎去西北,倒是比老二他们要有担当,也更当得起寡人亲封的王。” 沐皇后扭过头来,说道:“自古有云,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都是为皇上办事,为皇上分忧,称不上担当,老二老三他们都是龙子凤孙,也都很出息。” “自是出息,都敢弑父了,出息过头了。”康武帝冷哼。 沐皇后抿了抿唇,道:“您正需要休养的时候,臣妾本不该在这时候来阻挠您,但说句公道话,地动本就是突发天灾,谁都无法预料的,那样的情况,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哪敢做那大逆不道的事?” “兴许他就真敢想旁人不敢想的呢。” 沐皇后嗔道:“您这是迁怒了,都是自己的孩子,是个啥性子,您心里难道真没个数?要说赵王趁着地动弑君,他该是不敢的,毕竟如今太子未立,他要是做了这等事,谁能容他?估计也是想博个护驾之功,却弄巧反拙罢了。” 康武帝哼了一声,但并没反驳她的话,他当了几十年帝皇,也不是全然没脑子的,自然会思考,此举也不过是试探沐皇后罢了。 而沐皇后的回话和作派,显然令他十分满意,可自己遭了这个大罪,赵王是功不可没,活罪难逃。 秦流西在不远处和太医正定良方调理龙体,耳清目明的她也没漏掉帝后的互动,心想皇宫里当真个个都是人才,都是天生戏子,忒能演。 她要不是早就和沐皇后通过气勾搭上了,是同一条船的人,估计也会信了沐皇后这番看似情真意切实则暗搓搓上眼药的鬼话。 秦流西这边有了动静,康武帝看过来,看到她,那种被正骨时的剧痛回忆袭来,浑身又开始疼痛,忍不住轻哼出声。 她走了过去,道:“圣人既然醒来,不妨为贫道解个疑问,为何忽然对贫道冷待,且非要去祭天不可?” (本章完) 第1194章 走吧,该逃狱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忽然疏远,康武帝本来对国师极为推崇和信任,但近来却是不太待见了,哪怕他说不宜祭天,康武帝仍是一意孤行。 秦流西觉得有些奇怪,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如此? 康武帝有些不快,道:“国师这是在诘问寡人吗?” “贫道自是不敢,只是觉得奇怪,且您还吃了些乱七八糟的丹药,有阴气入体。贫道没有看出您有邪祟近身,就只能怀疑是不是那些丹药带着阴气所致。”秦流西淡淡地道:“贫道曾劝说过您,不宜祭天,并非信口开河,可您却执意前往。” 康武帝苍白的脸顿时黑了。 不听国师言,吃亏在眼前,是这个意思吧? 他吃了个大亏,遭了一番老罪,此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 得不偿失。 康武帝也有些怀疑自己忽然是不是被洗脑了,如今听秦流西这么说,对那丹药更有种恶心反胃和毛骨竦然的感觉。 他想了想,便道:“事实上,近些日子寡人总是在做梦,梦中有个站在云端的仙人,要求寡人必须前去祭天以表赤城,否则必降极灾,而寡人……不得好死!” 秦流西眸子半眯:“反复梦见?” “没错。”康武帝点头,道:“今年天灾不断,寡人唯恐大灃因为天灾而被拖入泥泞,故而才会前去祭天,却不想……” 他嘴里虽然说着挽尊的话,可脸上却难掩难堪。 没错,难堪。 相比圣坛发生地动,他在秦流西面前说出执意祭天的因由乃是因为一个梦魇,这让他觉得极为难堪。 而他堂堂帝王因为这个梦魇而吃了个巨亏。 九五之尊遭受到了一个莫大的的愚弄,这绝对是他的帝王生涯中不想对他人言的耻辱。 康武帝甚至看了沐皇后和顺公公一眼,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暗流。 秦流西心知帝王多疑和好脸面的毛病发作了,便道:“您放心,刚才我们所言,进不了第三人的耳里,在您开口时,贫道已经施了术诀,他们听不到。” 康武帝一愣,再次看向沐皇后,后者问:“皇上可是渴了?” 顺公公听了这话,连忙取了茶水过来,还贴心地拿了芦荟管让他吸着喝。 康武帝润了嗓子,见二人面色如常,心头微松,看着秦流西问:“你说寡人是因为吃了丹药之故,才会有那种梦魇?” “自然有这因由,毕竟那丹药的药材就能使人精神亢奋,龙体一直持续高能运作,一旦睡下,您的身体疲惫,更容易被梦魇梦魔一类的侵入梦中。” 康武帝脸色更难看,道:“那仙人,就是梦魔?” 他果然被大忽悠了? 所谓梦魔,应该就是兕罗干的了,他使坏真的是不留余力啊。 “您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就好,您是真龙天子,自有皇气庇佑,不会有邪祟敢近身的。”秦流西垂眸,道:“此外,贫道已经和太医正定下良方,您只要按时服用汤药,体内阴气就会消失,慢慢调养着就好。至于腰脊的伤,还得配合太医正针灸,仔细养着,假以时日,也能站起来。” 但站起来后,还能活多久,就不好说了。 康武帝觉得她的语气不太对,眉头皱起:“国师这是要离开的意思?” 秦流西淡笑:“缘起缘尽,贫道和圣人您的缘分,已经到尽头了。” 康武帝刚要说话,一个小公公在寝殿门口闪了一下,顺公公走过去,听了回禀,便碎步走来,龙卫统领请见。 秦流西此时也接到封修的传音,眉心蹙了一下,看向康武帝道:“查封长生殿有弊无利,圣人还是收回旨意的好,它背后的东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康武帝眼神一厉。 秦流西退了出去,和一个穿着黑色盔甲满脸寒霜的男人擦身而过时,她的灭罗剑微微颤动,发出嗡鸣声。 那是兴奋的。 龙卫统领似是有所感,下意识地脚步一顿,身子微僵,扭过头,和秦流西四目对上,眉头拢起。 “你沾了很多杀孽!”秦流西看着他说了一句。 杀孽过重,就连煞气都带上了血色,身上更像是洗不掉那血腥味,还残留着,若是他死了,好好投胎便罢,若死后有怨,必成凶恶的厉鬼。 也不怪神兵兴奋,它是嗅到了同类气息,也想吞噬这股凶煞。 可惜,这是个活生生的人。 秦流西也不可能为了喂它,就杀了眼前人。 龙卫统领一言不发,直到秦流西离开后,他才觉得胸腔发闷生疼,一口气呼出后,有些怔楞。 他刚才竟是在国师面前绷住了气,忘了呼吸,而且他感觉到了威胁,是那种多次处于生死边缘的威胁。 国师很危险。 龙卫统领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神色越发的不好看,一日之内,接连受挫,实在是憋闷得很。 在那个美得像个妖孽的男人跟前吃了一挫,现在在国师面前,又来一次,这些人,让他敬而远之。 “国师?”沐皇后在秦流西走出寝殿时,叫了她一声,带着几分试探。 秦流西看向她,微微颔首,嘴巴未动,话却是传进了沐皇后的脑海里。 沐皇后的心定了下来。 果然是她。 寝殿内,传来康武帝的低吼,沐皇后面上摆出一副担忧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脾气这么急,龙体受损可怎么是好?” 秦流西心想,您的眼神要是也添点担忧,我就信了你这嘴里的关怀是真心的。 她也听到了龙卫统领跟康武帝的回禀,唇角勾了一下,请神容易送神难,把封修带到刑部,他不得把那地给拆了? 顺公公很快又再出来,这次是传唤一直在偏殿候着的几个机要大臣进去商议政事。 毕竟康武帝都瘫在床要静养了,但国事却是不能随着他一起搁浅吧,尤其现在处于寒冬,且祭天时又发生了地动如此严重的天灾,灾后重建和安置灾民就不说了,还有各种事堆积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国库空虚,在这样缺银子的情况下,又来了这么一场天灾,对国库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今年这年,是别想好过了。 眼下,储君未立,君主却受损,天灾连连,边境时有战争,正是外忧内患的时候,必须尽快安稳下来。 大臣们鱼贯而入。 蔺相走在最后,站在了秦流西对面,两人四目相对。 很好,确认过眼神,是造反船上的那个大刺头! 蔺相上前一步,说道:“今年天灾频生,民间百姓怨声载道,如今圣坛地动,天降罪罚,外面有声音说是妖道迷惑圣人之故,要求圣人诛灭妖道以清君侧,以达天听。” 他举起手指指向她。 秦流西眼一瞪:“?” 我咋又成妖道了? 哦,不对,我现在的身份是国师,那个在不少人眼里坏的一批的妖道。 蔺相又道:“比起诛灭妖道这声音,还有更严重的,就是百姓们怨气无处发,认为天下乌鸦一样黑,把正道都当妖道围堵,抢砸道家,就是佛门都不能勉例,只比道家好一点。” 秦流西神色一凛,双眼有厉色闪过。 “你如今这气势倒有点像妖道了。”蔺相揶揄一句,又道:“比起先帝只打压道家,如今佛道二门都遭受了一点影响,倒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是你说的那个东西搞的鬼吗?” 秦流西笑了笑,说道:“相爷只管做好份内中事就好,不用操心旁的。” 她向他颔了颔首,转身离去。 “此时是个好时机,该定太子了。” 蔺相耳里听到这传音,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异样,走进了寝殿。 …… 刑部大牢。 封修跟个大爷似的歪着身子坐在牢房里,一身夺目的红衣,满头乌黑的青丝只用缎带松松地束着,若是细看,那黑发里隐约藏着一缕金红色的发,他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用手指绕着一缕发丝在把玩,细长的狐狸眼微微阖着。 要不是这牢房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断裂着,而牢房里所有的犯人都战战兢兢地跪着,满脸惊恐,这样的绝色美人,肯定让人挪不开眼。 可正是因为多瞧了他一眼,嘴里不干净了点,所有的犯人就被狠狠收拾了一回,而这牢房的破还是他干的好事,原因是,干了一架。 狱卒和守卫,甚至刑部的人都头疼不已,他们倒想控制这个美人,奈何实力不允许,近不了身啊。 偏偏人家还特别配合,打完了,选了一间大牢干坐着,然后让他们快些审查,甚至连那具干尸都交得特别痛快。 但什么样死亡,会短短几日就变成干尸,被吸了血肉不成? 还有,这世间哪个犯人像他这么嚣张的? 京中一霸的沐小霸王都没他这么嚣张狂妄还刺头。 封修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看向忽然出现在牢房的秦流西,满脸嫌弃地啧了一声:“你这个模样丑死了。” 秦流西说道:“你这是闲得慌?玩儿够了就去干活,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没来过,就来看看。”封修双手一摊:“狗皇帝想白嫖咱的心血,不给他也添点堵,我道心不稳!” “少来。”秦流西轻嗤,道:“他都没两年好活了,现在更是瘫在床上,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难受的了。” 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自己瘫痪在床,像只没牙的且已经苍老的老虎,看着手中大权一点点地旁落,这比他死了还要来得更难受。 康武帝亦不例外。 “言归正传,那闫冬当真被人夺舍了?” 封修点点头,道:“我已经探过魂,他的神府有残存的两道气息,一邪一正,人已是没了,也不知是谁干的。” “只会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位。”秦流西冷声说道:“先用丹药嚯嚯康武帝的身体,再以梦魇的形式入侵蛊惑他去祭天,他就是想让帝王消失,让这天下乱起来。” “他想搞死那狗皇帝的话,何必这么复杂,直接上手不行?” 秦流西微微摇头:“那是九五之尊,有真龙庇佑的人皇,龙气护体,他直接动手,这因果极大,那样的反噬,他不会想承担的。此外,他此举,未必没有拖我们脚步的意思,如今民间已经有打压佛道二门的事发生,你应该也听到了。” 封修蹙眉:“嗯,佛道二门难免会心寒。” 他们一心救世,但百姓懵然不知,还听信偏信的打压抢砸,再热的心都会觉得凉,脆弱或自私一点的估计会甩手不干了吧? 毕竟他们所行,乃是为天下苍生,可苍生却是冷待他们,就跟白眼狼一样,这谁会乐意? 不乐意了,就会冷眼旁观,看着弱小在绝望中苦苦挣扎。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一点,不由脱口而出:“这或许是他想看到的。” 以人性的弱点攻击。 估计现在他在暗处嘲笑着他们,看呐,这就是你们这些正道要救的世人,如此凉薄和冷漠自私,值得与否? “修道之人,哪有不遇挫折的,所作所为对得起道心便是。”秦流西的声音浅浅地传过来:“所有的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咱们见招拆招就好。” “那狗皇帝要咱们的长生殿,就这么白交出去了?”封修道:“要不要我去狗皇帝面前表演一下何为杀意?老子吓死他!” 也好告诉他,要杀他,可不会迂回曲折,而是悄无声息地就能干了。 秦流西没好气地道:“别再添乱了,天灾横生,朝臣都快疯了,这世要是更乱,苦的只会是我们。走吧,该逃狱了!” 封修站了起来,想了想,又道:“圣坛的大祀殿的瑞兽都被下了邪咒,剩余的若是比我们找到的更要难处理,该怎么办?” 兕罗是个疯批,他并不看重这个小世界的苍生,可他们不是,要是有些阵眼,设在更麻烦的地方呢? 假如毁阵眼会死很多人,他们毁是不毁? 秦流西捏着左手指骨,垂着眸子,漫不经心地开口:“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事不可为也得为。你知道我的,杀一人能救万人的话,我敢做。” 忽地,二人都听到了极大的喧嚣声,对视一眼,咻地在牢狱消失了。 前来送饭的狱卒哐的一下,手里的饭盆掉落在地,尖声叫道:“不好啦,犯人逃狱了!”(本章完) 第1195章 栋梁你别怂 天刚蒙蒙亮。 秦流西和封修站在半空中,看着盘腿坐在宫门前的一众书生,还有身后的百姓,群情汹涌的叫着妖道误国,诛妖道,以清君侧,还国清明。 “这是读书读傻了?这大冷天的,在这示威?”封修都气笑了,道:“有这力气和精神头,去圣坛那边救灾助人啊,光是用嘴巴放屁就能让天下太平了?看把这些臭书生给能的,当真是书读到了狗肚子去了。” 秦流西说道:“但凡出现天灾人祸,刚好有国师这么个靶子在,再加上有心人引导,便把罪都按到他的头上,以安己心。” 书生坐宫门前示威,不是什么新鲜事,史上哪个宠妃祸国殃民,一声妖妃误国,又要示威,有国师的话,一旦达不成盛世预期,又是妖道误国。 “看来国师做不得,风险极大!”秦流西啧了一声:“幸好我跟老皇帝说了缘分已尽,提前跑了,我果然有远见。” 封修:“……” 真想知道赤元那些年是怎么教你的。 他看着底下的书生,目光灼然,道:“动手不?” “不必,宫里有人来了。” 封修看了过去,果然是有人来了,来的还是熟人,户部那个钱串子崔世学。 崔世学带来的还有圣谕,然道国师在地动中救下圣人时受了重伤,已经羽化而去了。 秦流西:“……” 封修噗的笑了:“哦,你被死亡了!” 有趣,总算在这阵子的憋闷中找到了能让他笑话的乐子。 秦流西冷冷地盯向他,想死么? 底下的人安静了一瞬,又有人说国师羽化,谁知道是真是假,兴许是为了安抚他们而故意说假的。 “圣谕你们也敢说假?你们心里都只有阴谋论?”崔世学厉声道:“国难当前,你们身为学子不但不能为国分忧,反而带头在此示威闹事,是谁教你们的?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圣坛那边帮忙抬两块砖,清理一下淤泥,抬一抬死尸,这才是功德无量,而非在这坐着嘴里嚎两声废话就能让大灃好起来。” 众书生脸上一热,那些事岂是他们做的,他们是拿笔的手。 封修挑眉道:“这姓崔的不错,够刚够毒舌。” “大族出身,不知花了多少资源才培养出来,没有两把刷子,也不会这个年岁就坐到了这个位置。”秦流西语带赞赏。 有人不怕死的辩驳了一句,他们乃是国之未来栋梁,在这不是闹事,而是请圣人明是非,清君侧。 “哟,这位未来的国之栋梁,敢问你几岁了?现在什么功名呀?看你穿的学子服,举人都还没考上吧?就敢称自己是栋梁了?来来来,你过来,本官带你去面圣,你去圣人面前,当着他的面请他明是非呗。哎不是,你退什么?栋梁你别怂,随我去面圣!” 崔世学看着那家伙灰溜溜地往后倒退,又看向所有人:“你们也是,有啥是非的现在就想好了,背熟了,要不然本官怕你们在圣人面前磕磕巴巴连自己姓什么都说不清。” 一片沉默。 封修哈哈大笑出声,毒,太毒了! 秦流西也是眼里带了笑意。 “还有没有谁想请圣人明是非的?尽可以来本官这儿记个名儿。如今盛京发生地动,不少百姓无家可归,国难当前,该是你们这些国之栋梁出力的时候了。不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你们出不了力,那就出钱好了。一万两银子,不要二万三万,一人只要交一万两,本官可带尔等去面圣,给你们在圣前明是非表才能的机会!错过这一遭,就没了,快来。” 崔世学甚至向身边的小官使了个眼色,那家伙立即拿了本子和笔,走到一边不知何时搬出来的台凳前坐下,扬声道:“机会只此一次,要记名的速来。” 全场安静得针掉落地都能听见。 众学子看崔世学的眼神如看鬼魅,可怕,简直可怕至极。 这种如此清新脱俗的薅钱法子,到底是谁教他的。 “绝了!”封修笑得打滚,拍着大腿道:“户部钱串子这个称号,他当之无愧,薅钱学出了精粹,这是和尚路过都得被他薅下一条发根才行啊!” 秦流西道:“看来户部真的穷得不行了。” 逼得崔世学如此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搞钱的机会,绝对库里空空。 崔世学看没有一个人上前,不由冷笑:“怎么的,都没人来记名吗?是没胆子还是没钱?要钱出不了钱,要力你们也出不了力,还敢称之为国之栋梁?你们也就只会坐在这里放俩响屁装一下忠心为国了。呸,我告诉你们,想表达忠心,只有三条路。” 他上前一步,双手负在身后:“第一条,出力,哪里有灾,你们往哪里去,帮忙救灾救难。第二条,上战场打仗去,哪怕打不了,照料伤员做后勤也可以。第三条,出钱,多多的银子,我们户部要多少接多少。假如三条路你们都选不了,那就哪儿来哪儿去,别在这聚众闹事嘴上放臭屁,我们在朝为官的,都很忙,没空来料理你们。” 崔世学说道:“有谁对本官的话持有不满的,来记个名向本官发泄。” 这名记下了,老子保管你前途一片黑暗! “对了,这块地儿刚刚被户部圈了用于办差,也就是说,你们屁股下的这片地,乃是户部的地盘,你们如今占着,也不是不可以,交钱。每人十两银子,可以静坐一日,还能自省参禅。”崔世学淡淡地道:“如今给你们半刻钟,要么滚,要么交钱!” 静,安静如鸡。 嘎嘎嘎。 忽地一只乌鸦从众人头上低空飞过,发出嘎嘎叫声。 秦流西暼向封修,没事找事。 封修笑眯眯的:“我给他加点戏。” 其中一个中年学子站了起来,一副忠直的模样,高声道:“不必大人驱赶,学生这就去圣坛救灾。” 娘的,户部这崔钱串子简直就是妥妥的流氓,不走更待何时,交钱吗,有十两银子,他不如买件厚衣过冬? “林兄,等等我。” 有人追了上去。 一人走,许多人都跟着走,宫门前很快就空荡荡的。 崔世学难掩失落地叹了一口气:“竟然连十两银子都薅不到,真是遗憾!” 秦流西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小袋金子向崔世学抛了过去,看了一场乐子,给点赏银也是要的。 崔世学看着手中凭空出现的金子,愣了一瞬后双眼大亮:“大师,是你吗?”(本章完) 第1196章 共生井 虽然被崔世学感觉出来了,但秦流西没有出现,封修都有些奇怪。 “我还以为你会见他。” “见了,还不是要找我支招薅钱,没那闲功夫。”秦流西摇头:“各就各位,各司其职才是对头。” 她说着又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有银子也可以捐点。” “凭什么?”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一只妖皇也不靠这银子活着,化为功德,给自己添点信仰之力。” 封修:“我偏不,我给自己做一个黄金屋,将来住着不美?” “嗯,闪瞎眼的美。”秦流西嗤了一声,忽地手腕一动,她眼神微凝,捋起袖子,金蝉蛊从手里爬了出来转着圈。 “你继续找那些阵眼,有事传音。”秦流西一脚入了虚空消失。 封修气得不轻,得嘞,他还不如一个女人了! 以金蝉蛊来传话的,除了那个巫女还能是谁? 秦流西确实是接到了司冷月的传话,她找到了一个阵眼,但那阵眼,却令她相当棘手,难以除之,无奈只能通知她。 秦流西来到司冷月所在的地方时,已是过午时分,又是阴云密布,天空隐隐像要下雪。 “小西。” 司冷月迎上秦流西,先打量了她一番,蹙眉道:“你又瘦啦。” 一年不见,秦流西的身形越发清瘦,本来就高挑的她站在面前时,气势凛冽,哪怕她刻意收敛着了,可她愣是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强大威压。 她瘦了,却更强大了,如今的她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神兵利器! 秦流西看她一身绣着图腾的雪色纱袍,而额上同样有小小的金红色的图腾纹,不禁道:“这是纹上去的?” 司冷月摸着额头上的图腾纹,道:“是白巫司家图腾,只有嫡系血脉,且巫力真正觉醒后,得到先辈的赐福,才会出现,这也是身为巫门门主的象征。” 秦流西欣慰一笑:“恭喜。” 她能感受到司冷月身上的灵力波动,那是不同道门的灵力,而是带着一丝神秘莫测,有点诡异,说它黑暗却又带了点神圣。 总归是白巫一族的力量。 “你说的那个石獣在何处?是怎么个回事儿。”秦流西直言相问。 司冷月正了脸色,带着她往前走,道:“是一座镇井石獣,也是一个小村寨的水源井。” “那井水有问题?”秦流西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 司冷月道:“那井被他们供出了一个所谓的井神。” 秦流西现在一听到神这个字眼就有些厌恶,冷声问:“是邪神么?” 井有井神不为奇,有些井,因为地势或风水的原故,便会有灵气,井有灵,若有人信仰和供奉,时日长了,自有神,那井水都会特别甘甜。 而井神一旦消失,又会变得寡淡甚至浑浊。 但若是井神为邪神,那就麻烦了,尤其是水源井,人人都饮用那口井的水,长年累月的,更容易洗脑,只怕在他们脑中,那水比天上之水更要神圣而不容人破坏。 传教还需要费唇舌,这直接饮水就能心甘情愿地相信井神,都不必费唇舌了。 世间比杀鬼更难处理的,其实是愚民,你要搞在他们脑海和心里根深蒂固的井神,他们能跟你拼命。 秦流西头皮都麻了,她现在都有种怀疑死狐狸是不是早已知晓有这么一茬,才事先给她通个气,现在好了,她怕是真遇到了那不可为也得为的事了。 她黑着脸道:“那石獣若为邪恶的,便是神,我也得斩了,更不说那是邪神。” 司冷月说道:“如果只是邪神,倒好诛灭,事情不简单。” “怎么?” “是那村寨的人已经和那井共命了。” 秦流西瞳孔紧缩,脑海里有个想法涌现,心跳了起来。 司冷月精致漂亮的脸也是满脸寒霜,道:“说是邪神,不如说蛊神。那井里,养出了一只神级噬阴母蛊。而那些井水,都带着子蛊,子蛊入体,必须喝那井里的才能安分,否则,精血会被吸干而死。” 秦流西懂了。 也就是说,这井的水既是那些村民的夺命水,又是他们的救命水! 毁了井里的东西,井毁则水毁,身中子蛊的他们也会跟着死。 秦流西忍不住骂了一声:死狐狸,你给我滚过来,我保证不弄死你! 什么乌鸦嘴! “那些村民不知道吗?” 司冷月:“你猜他们知道不?他们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如果离开,也一定要带够足够的水,一旦没了神井之水,他们就会死,会有人猜不到?他们猜到了,甚至还每年都有献祭。” “不能喝别的水?” “是的,且抗拒。”司冷月沉着脸道:“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村寨的村民并不会背井离乡,哪怕因为琐事暂且离开,也会很快回来。” 秦流西皱眉道:“这噬阴蛊怎么长成神级的?” “噬阴蛊,噬阴而生。子蛊在宿主的体内存在,就会一直提供精血供养子蛊,所谓母子蛊,是相连的,它们所噬食的精血,也都会反哺到母蛊这边。一旦宿主死亡,子蛊也会随之死亡,它噬食到的阴气会全部回到母蛊身上。”司冷月解释:“可以说,子蛊和它寄身的宿主,都是那只母蛊的食物,是养分,女子尤为最佳。” 秦流西有点不解,道:“那不管是否离开,那些人都会死了,一个村子哪来的这么多的人供它养分。” 要炼成蛊神,它肯定要需要很多人,但人的寿命有限,又有这样的寄生虫在体内,必然寿数不长,哪来这么多人供养它? 司冷月哼笑:“你可知那井的另一个名字叫什么?送子井。” 秦流西顿时反胃了。 “传说喝了送子井的神水,都会生子,你说得知这样的女人,会不会来讨一碗水?”司冷月冷漠地道:“而古井村的规矩,来讨水可以,必须用一人来和他们通婚,不限男女,也不论年龄,这才使得古井村的村民没有灭绝,且如今村寨,已两百余人。” 秦流西眸色一冷,如是这样,那古井村的人必定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但他们不但没传出去,反而源源不断地吸纳外村人前来填补死去的人坑,而且还害别的人,简直该死!(本章完) 第1197章 我为斩‘神\’而来 古井村因为有那一口所谓送子井而成名,以井命名,如今村中有村民二百余口,却是鲜有年老的女人,要么年少,要么正值壮年,可她们却没有这年龄该有的鲜嫩盛放,而是在雕零。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肚子微微臌胀,不管大人小孩,肚子都微腆着,像青蛙的那种肚子。 秦流西和司冷月走进村子时,就感到了极致的阴气,她脚步微顿,足尖一跃,跃至高空,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手指在指节上掐算了几下,然后落下。 “这村子地势背阴,村口牌坊落在东北位,而东北向在风水上有鬼门之称,牌坊在鬼门设下,等同打开鬼门招邪煞,所以这村子终日阴气环绕,阴阳难以平衡,布局上即成孤阴煞。”秦流西说道:“就是没有那些寄生虫,长年住在这里,亦会霉运缠身,寿数不长,影响子女运,甚至无子或生恶疾,迟早也会成为鬼村。” 这孤阴煞,也是绝佳的聚阴炼煞之地。 司冷月道:“但这个村里,虽然阴气重,可邪祟我却没有见到。” “要么是惧怕比它们更强大的存在,要么就是被吞了,要不然,这么好的养阴魂之地,它们不会错过的。”秦流西说道。 邪祟阴魂喜阴,也愿意栖身于阴木等属阴的物品来养魂,但它们情愿避开的话,就是规避比它们更强大的力量。 人会趋吉避凶,鬼也一样。 弱肉强食,在哪一条食物链上都能共通的。 两人在村口站着,很快就引来村民,放肆的眼神打量着她们,像是在衡量,也在打探,如此貌比神女的姑娘,在这做什么? “你们是谁?来我们古井村有何贵干?”一个骨相不过三十,面容却像五十的男人眼神露骨地看着她们,那双眼里丝毫不掩饰贪婪和好色。 秦流西一眼扫过去,这里的人都微腆着肚子,女人尤其面容枯槁,脸上呈着苍白的雪青色,眼神暗哑无光,但若仔细看去,那眼睛里仿佛有什么游走而过。 她们拉着孩子,满面麻木,如同一潭死水似的,像是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我们找古井。” “你们这是要讨神水喝?”那男人眉梢一挑,视线落在她们的腹部上,目光越发的放肆。 司冷月眸色一冷,手腕一翻,一丝白若晶莹细丝的巫力从她手中弹出,缠上了那男人。 男人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抱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古井村的村民见了突发的情形都吓了一跳。 秦流西对司冷月道:“把他体内的蛊虫弄出来会如何?” “应该会死。”司冷月的手刚要动,秦流西就道:“先别,又有人来了。” 司冷月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一群村民来了,手里还拿了农具之类的东西。 其中领头的人,是一个满头灰白头发的老者,他虽然肚子也鼓着,脸色却并非雪青色,而是红润,一双眼更是带着精明的光。 村民称他为村长。 秦流西神色极冷,司冷月也皱起双眉,此人身上的血气极重,气息杂乱且恶,他沾了许多杀孽。 村长看向在地上打滚的男人,问:“柱子怎么了?” “不知道,忽然就这样了。”有人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过于担忧,也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冷漠麻木。 “把他带下去,喝点水。”村长皱眉说了一句,又看向秦流西她们:“不知两位姑娘来我们古井村有何贵干?” 秦流西看着他,道:“带我们去古井。” “我……好的,两位姑娘随我来,你们都散了。”村长木木地转身在前方领路,看懵了在场的人。 司冷月看向秦流西挑了挑眉,你干了什么? “时间宝贵,懒得和他费唇舌。”秦流西冷道。 这样一身杀孽的人,她施个傀儡术真的没有半点内疚的。 秦流西直接问村长:“你们知道那井里有什么吗?” “神,是井神。”村长激动地回道:“我们村的井神很灵验的,他会保佑我们村子风调雨顺,人丁兴旺,无灾无难的,无病无痛。” “是吗?那你们村里的人都没几个人能活到四十怎么说,尤其是女人,有几个是能活到四十以上的。”秦流西冷笑:“他们的死状都是一样的,你确定那是井神保佑?” 村长双眼变得赤红,看向她:“你懂什么,那是他们不敬井神,并非诚心把祭品送上。” “祭品是什么?”司冷月问。 村长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是刚来天葵的童女吧。”她看向村长身上留着的一道女童的怨念。 村长说道:“能侍奉井神,是她们的福气……啊。” 司冷月的巫力缠上他的脖子,那常人不可见的巫力化为细丝一点点的收紧,将他勒得双眼突出,舌头都吐出来了,脸色紫涨。 她清冷妍丽的脸全是寒霜,冷道:“福气?这福气给你如何?” “呃呃。”村长抓着脖子,但脖子上空荡荡的,他啥都抓不到,反而是脖子渗出血来,齐整的一条血线。 秦流西拍了拍她的手。 司冷月巫力一收,盯着村长的眼神依旧锋锐。 村长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二人的眼神递了惊恐,道:“井神会惩罚你们的。” 秦流西淡淡地道:“你问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为斩神而来,你说,我要是屠了你们的所谓井神,那井里的水会变成怎样,你们古井村的人又会如何?” 村长瞳孔紧缩,身子颤抖起来:“不,绝不可以。” 秦流西已经看到那被一圈石头堆砌了围栏给围着的一口井。 天色渐渐西斜,阳光落不到此方,地势凹低,使得这地方越发的阴气隆重,像是进了一个冰寒地带,尤其是那口井,从里面散出来的雾气都呈着浓稠的黑色,极阴极煞。 司冷月十分厌恶,道:“看那阴寒之气重的,这还是什么有灵气且甘甜的送子井水?一口就能入骨的寒了吧,便是怀上了,生出来也是天生不足且带阴怨之气。” “那不就正合了那母蛊之意?”秦流西冷哼。 两人走上前,又相视一眼。 秦流西的金蝉蛊跳了出来,气息大盛,那是感受到了同类的威胁。 司冷月同是如此,指尖轻轻地点着手背的鼓包。 “站住,你们不许靠近古井。”村长双眼红得充血,有细线一样的虫子在里面涌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 “呱噪。”秦流西眸子冰冷,掌风一扇,把他扇了出去。 村长呕出一口血,唇一抿,啸声从他嘴里发出。 秦流西足尖一点,从乾坤袋摸出灵符和玉石,手一甩,把那几张灵符和玉石分别落在相应的方位,身子一旋一转,双手掐诀起术,脚在地上一跺:“阵起。” 灵气流转,金光一闪即逝,无形的阵法将这古井这一片给圈了起来,擅闯不得。 两人这才走到古井那边,越近,阴气越是冰寒入骨,秦流西身上自带业火,阴气一触及她的身体,就自动被消弭。 而司冷月,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巫术,阴气直接绕过她。 秦流西往那井看了一眼,道:“不对,这是镇魂井啊。” 井本极阴,可通九幽,施以术数,能把灵魂禁锢镇压在井中而不得进出,也不得往生,眼前这井,为八卦式样,也不知是为了防止孩童掉落还是如何,用石头砌成人半人高,石头上画着繁复古朴的符文。 “这是巫术符文,那是人面图腾,其实这看着就觉得阴森不祥,也不知他们怎会把它视为神物。”司冷月有些无奈。 “人都有信仰,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信的到底是神还是鬼,抑或是一条蛊虫!”秦流西道:“那石獣呢?” 司冷月努了努嘴:“井里。” 秦流西上前探头看去,这才发现那堆砌起来的井身另有乾坤,它建得比井口要大,把一只镇井石獣给围在了里面。 那石獣,形似老虎却又长毛如狮,尾巴极短,四肢趴伏着,像是在守着井口的什么东西似的,在石獣身上,用道意刻画符文。 秦流西顺着那些符文的纹路用手指在半空虚虚地画着,直到符快成她才不动了,道:“是招邪养魂符。” 司冷月惊讶:“这是镇魂井,石獣身上却刻了养魂符,这是何意?” “这井该是镇着谁的魂,而兕罗利用它使坏,在石獣这里画了符阵养它的魂。”秦流西看着躁动不已的金蝉蛊,道:“你确定这里面的是蛊神?” 司冷月点头:“我肯定,这是极强大的蛊。” “莫非镇魂井,镇的其实是蛊魂?”秦流西道:“蛊虫死后,会有魂吗?” “如果是本命蛊,和蛊师生死相依,蛊师若身死,足够强大的话,元魂可以融入蛊魂,借机寄宿复生。”司冷月说道:“万虫皆可成蛊,普通的一条在水中的虫子,蛊魂若入了虫子身体,虫子再借由人体寄宿,那么那蛊魂便找到了理想的宿主,养得足够强大时,借壳复生是可以的。” 秦流西看向金蝉蛊,要不要把你捏死,免得养蛊为患。 金蝉蛊也看向她,像是明白她在想什么后,便飞了起来,绕着她转了几圈,在她耳边嗡嗡的响。 气的。 不是,大家相处这么久了,人和蛊还有没有一点信任感了? 人家不是那样的蛊,我怎么敢借你的壳? 我又不是嫌命长! 司冷月噗的一笑,道:“你不用紧张,它又不是你的本命蛊,岂敢夺你的舍?蛊虫如果想要反噬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那是自寻死路,它不敢的!” 金蝉蛊:就是,我是只好蛊!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道:“那或许这里面的,就是一个蛊师与蛊成一体的阴魂?” 司冷月刚想说话,忽地一股磅礴的杀意如旋风似的汹涌袭向二人。 两人腾地一闪,避开了那股阴冷如冰的阴风,看着井口的阴气翻涌。 有东西出来了。 吱的一声响。 一条通体金黄还带了些血红的软体动物夹杂着阴气从井口飞出,直扑司冷月而去。 它能感到,她也是蛊师,若能寄身她,它便能复生。 秦流西头皮发麻,谁能告诉她,一条血蛭为何会有一双鞋子大小,它这是吃了多少精血才长成这样。 还有,那吸盘里长的是小剑吗,尖成那样,哪种类型的血蛭是带牙的? 秦流西刚要过去,司冷月已经祭出了自己的本命蛊:“吃了它。” 那是她另外炼出来的金蝉蛊,也是自己的本命蛊。 面对司冷月的本命蛊,在血蛭体内的阴魂桀桀阴笑:“区区小蛊师,一只金蝉蛊就敢和我蛊巫阿萨比?” 妈呀,血蛭成精了,会说话了! 它吸盘大张,无数的虫子从它嘴里吐出,带着冰寒极致的阴气,像是暴雨梨花针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司冷月的本命蛊速度极快,巫力一盛,像是无形的飓风挡在了她面前,而那些虫子则是被飓风纷纷吞噬,化为齑粉。 血蛭感受到这巫力,忽然疯了一样,尖声咝叫:“是你,又是你们,你是司家白巫的后人。” 司冷月看着那条恶心蠕动的血蛭:“没错,我是司家的后人,也是如今白巫巫门的第十代门主。阿萨,乃是我司家老祖宗司娍诛杀镇压的邪巫,没想到你的阴魂竟然还没死,你和蛊惑融为一体了!” 在它自报名号时,她就想起自己看过的族史,他们司家最后一个有巫力的老祖司娍曾散尽修行把一名叫阿萨的蛊巫诛杀,没想到就是它。 阿萨哈哈阴笑:“你们司家有百年诅咒,巫力一代不如一代,司娍那老妖婆把老子肉身诛杀,再把老子的魂镇压在这方枯井中,已经是极限了,还想诛杀老子神魂?呸,你们不配!现在老妖婆死了吧,老子却还活着,还修成了蛊神。你老祖作的孽,那就由你这后代子孙来还。你这身体,老子要了,哈哈,司娍怎么都想不到,她的后代会成为老子的宿体吧?这就是因果报应……啊!” 啪叽。 秦流西手持神兵,一把将那血蛭给劈成了两半:“一条血蛭还哔哔哔个不停,早就被你恶心到反胃,看你不顺眼了,死去吧!”(本章完) 第1198章 这因果,我来担! 一剑落下,金黄带红的血蛭被砍成了两半在地上蠕动着。 寄身在其中的蛊魂阿萨发出如蛇一样的嘶叫声,那声音密集而尖锐,像是一条细线似的钻入人耳膜,刺痛发痒。 秦流西意念一动,那以阴怨化丝侵入五感的气化为虚无,又被她身上扩散出的炙热罡正的业火焰息一冲,阴怨之气瞬间消失。 “啊,愚蠢,你以为我断了就能死?蛊虫只要一息尚存,就能复生。”阿萨尖声嘶叫。 秦流西道:“你倒是往后看看,你还能复生不?” 用神兵斩血蛭,是挺大材小用的,但架不住它好使。 灭罗剑的剑意嗡嗡的,主子她太不是个人,用它斩这软体虫子,委实恶心到它了,它愿意杀尽天下邪祟,也不愿碰这软乎乎的玩意。 因为不搭! 阿萨下意识地往身上看,这一看,它凄厉地惨叫,一道似人又似虫子的阴魂飘了出来,而那被砍了两半的血蛭被燃烧起来。 那道残破不全的阴魂疯了似的惨叫,阴风大作,吹得衣袍唰唰作响,要不是秦流西在这里布下了阵法结界,这阴气早已往外散。 “原来是魂魄受了大损,怪不得你以蛊虫控制外面的人,以精血养体,以魂补魂。”秦流西冷道:“这镇魂井,其实快把你残破的阴魂给镇压得毫无复原之力,是那石獣的符阵给你契机造化,为你招邪养魂,你才越来越肆无忌惮。” 阿萨阴恻恻地冷笑:“没错。司娍那老妖婆为了对付老子,甚至用了灵魂献祭之力,就为了把老子镇压得永不超生。但天不绝我,就在老子以为魂飞魄散时,这镇井石獣变成了招邪的凶兽,老子抓住了这点生机,就如枯井注入水,有了阴气,后又入了水蛭寄身,也才得以繁殖。实力一旦恢复,这井水想让它如何就如何甜,愚蠢的凡人喝了,老子的子子孙孙入体,他们全部成为老子的养分。” “愚蠢的凡人?”秦流西讥诮地道:“看来你也忘了你自己是个人了,真把自己当蛊了,如此,你为何还妄念人类的身体复生?做一条永远只能藏于阴暗之处的虫子不是挺好?” 阿萨有些有些恼羞成怒,道:“抵不过他们犯蠢,他们自己信奉老子,自愿奉神,甚至自愿献祭,那些女童的精血和纯净的阴魂,更是美味滋补……啊。” 一道业火将他包裹起来。 阿萨惊恐仓惶,它感觉到阴魂要溃散,连忙大叫:“杀了我,他们也会死,你会背负上巨大的因果。老子是蛊神,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源头,这井的水因我而出,水因我而甘,一旦老子神魂溃散,井水即变味干枯,他们全部都会死。你们这些正道,就是杀人凶手!” 司冷月闪到秦流西身边,握住她的手腕,看向阵外,脸色凝重:“小西,不可。” 秦流西往后一看,不知何时,古井村的村民全部来到了这边,但因为阵法而不得进,如今阿萨受损,所有人都满脸痛苦而癫狂,更有人往阵法横冲直撞,抱着肚子打滚。 “你看。”司冷月看向一个瘦弱的男人,但见他倒在地上,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飞快游走,没多久,那人就整个的干瘪下去,像是被什么吸干了似的。 他的阴魂从身体飘了出来,没有半点茫然,像是受到指引似的,直接就飘向了已经退到了井口上方的阿萨那,和他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又是一个小孩。 “让我们进去,给我们神水。”村民不停地想往井这边扑。 秦流西神色阴冷,意念一收,那在阿萨身上的最后一点业火星都收了回来。 阿萨感觉整个神魂都在撕裂,一边在井口飘着,吸着井里传来的极致阴气,修复受损的魂体,一边阴笑连连:“我说过,我死,他们也得死,他们全都是我的一部分,属于我。” 她们敢杀吗,她们不敢,因为那些是凡人,正道们自诩心正,这样的因果,他们不敢担。 秦流西眼中闪过杀气,我不容许有人比我嚣张! 她刚想动,司冷月比她先快了一步,巫力幻化为白巫一族的图腾,向阿萨席卷而去。 那是一条黑色的玄蛇缠着一朵散发着圣洁光芒的莲花,蛇头挺起,张开巨口,咬向阿萨的残魂。 凶狠且迅猛,蛇头靠近时,一股烈焰从它嘴里呼出,那是玄火,刚正炙热,是阴魂最怕的东西。 阿萨对这玄火并不陌生,因为当年,他就是这样落在司娍那老妖婆手上的。 这是白巫一族的异火图腾,只有纯正的嫡系血脉,参悟到了极致,巫力运用到了心随意动,才会使出异火图腾。 “你敢!”阿萨同样催动所有的阴气,甚至念出灭蛊咒,让身中之蛊的人身死,阴魂挡在跟前,意图让她停手,成为他的护身符。 一个接一个的村民倒下,惊恐蔓延在所有人心中,越发的疯狂想要冲进阵中来。 轰的一声。 秦流西动用了五雷法,把那镇魂井堆高的石头炸开,雷霆之力冲击得这阵中的阴气有些停滞。 阿萨本就被业火给烧得损了惊魂,他是蛊神,乃是人魂和蛊魂并融,能从意念控万千蛊虫,但论厉害,他不及这些至刚至阳的火,尤其他如今只是阴魂寄蛊身。 而司冷月说的棘手,也是因为他利用蛊操控普通凡人,他与那些人共命,其实也是拿捏他们身为普通凡人的身份,使那些正派不敢罔顾人命担因果,有所掣肘。 这人,拿着无数人当人质,所以一开始才不敢妄动。 但事实是,知道这村子的罪恶,知道他的嚣张,她们可以比他还邪! 此时,他被那化为玄火蛇的图腾给缠绕着,每一息烈焰都在焚毁他的灵魂,而随着他每虚弱一分,外面便是惨绝人寰的叫声。 镇魂井被炸开,露出那只石獣,秦流西手持神兵,刚想劈下,司冷月厉声一喝:“小西,不许动!” 她白着脸,利用秦流西的迟滞一把夺过神兵,道:“你别动,让我来。” 秦流西怔住。 司冷月分出一丝巫力紧抓着不受她控制的神兵,冲她笑了笑:“你退后,这因果,我来担!”(本章完) 第1199章 除恶 这因果,我来担! 随着这一声落下,她足剑一动,腾空跃起,神兵在手里抡了一圈,劈下那石獣。 符阵破。 被玄火蛇紧紧缠着的阿萨厉声嘶吼,暴戾的阴气想要强行冲开火蛇,越是挣扎,蛇缠得越紧。 阵法之外,那些身中蛊虫的人也因此而发出惨叫,一个个的倒在地上,有的人飞快死去,有的奄奄一息。 阴魂穿破阵法袭来,向司冷月包围而去,怨念成煞,张开口就想咬。 “放肆!”秦流西道意从身上迸出,化为金光,把那些怨魂无情击碎,同时,她把司冷月带进了怀里护着。 司冷月祭出了本命蛊,向阿萨飞去的同时,图腾一撤,双手结着繁复的术印,盘腿坐下。 阿萨见火蛇一撤,本能欲逃,可司冷月的本命蛊已经缠了上来,他瞬间明白了她意欲何为。 他和蛊魂融为一体,炼成蛊神,她是要让本命蛊把自己吞了。 好大的胆子! 阿萨察觉司冷月的意图后,也不逃了,她想吞自己,也好,自己大可以成为她本命蛊的蛊魂,鹿死谁手还不知呢。 他主动迎上那本命蛊。 此人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活的机会。 秦流西一下子就看出他的野心,同样,也看出司冷月想法,在司冷月催动着本命蛊和阿萨厮杀时,她在她身上设下了一个结界,然后走出法阵。 吞噬蛊魂这样的事,她帮不了她,只能相护,另外,她不能让太多人死了。 “妖女,你对我们的古井做了什么,让我们进去。”村长双眼赤红,血红的虫丝从他眼里爬了出来,他的皮肤一串串地变烂。 “妖女,杀了这妖女!”有个男人冲上来,被秦流西一袖子挥了出去。 秦流西看向还活着的人,双手结印,金光神咒的灵符可以暂时压制这些人身上的子蛊,她要为司冷月争时间。 一道道金光灵符先打进了小孩子的身上,还有女人,而男人,她略过了几个面相凶狠还带着杀孽的人。 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灵符压制,子蛊果然没有发狂,那些人变得安静下来,有些茫然,但看到身边已经死了的人,又发出尖叫声。 不知谁喊了一声妖女,她们给古井村带来了灾难,必须烧死。 村长轰然倒在了地上,伸出手向秦流西抓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叫声,没两下就断了气,身体迅速失去血肉。 秦流西看向司冷月,忽然想到这死的人越多,反哺到那邪蛊身上的阴力就越多,她斗得过吗? “不用管我。”司冷月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流西把视线收了回来,修行靠个人,司冷月这一关,要靠她自己,只有经历过了厮杀,她这本命蛊才会越发的强大,将来也更有保命之效。 而她这里,那些村民虽然平静下来,但看到了村里的人死了,忿怒再次染红了他们的双眼,不知谁拿了火把,向秦流西扔了过来。 秦流西徒手把那火团给接住了,看向那人,那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满脸狰狞,眼里带着凶气,见她徒手接住了火,不由惊呆了。 秦流西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男孩瑟缩了下,往后躲了躲。 而她接住火团,也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妖女竟然不怕火! “用火烧我?”秦流西看着眼前剩余的村民,道:“我本是火,从何烧?” 她的话音一落,心随意动,火从她的脚下窜了起来,整个人都成了一个火人,向他们走近。 所有人尖叫出声,惊恐地看着那宛如红莲的一团火人,接连往后退。 秦流西有些意兴阑珊,业火熄灭,毫发无伤。 而这样的她更带着震慑之意,清瘦高挑的她站得笔直,宛如劲松,看起来威严不可侵。 明明她成了一个火人而毫发无伤让这些人感到恐惧,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再喊一声妖女。 他们也是怕死的。 嗡。 秦流西扭头看去,只见司冷月脸色惨白,身上巫力正在快速流逝,她看了在场的人一眼,没有人再死。 但是,身中子蛊的人,还有那些来求过子的女人,也不知有多少人喝过这些水。 秦流西身形一闪,打了一丝灵力过去。 司冷月的心定了些,决定速战速决,放手一搏。 她知道,有秦流西在,她定会无恙。 司冷月把所有的巫力都催到了本命蛊身上,使得蛊魂出窍,扑咬阿萨。 阿萨:这赛道不公平啊! 但谁都没说,不能犯规。 有了秦流西相护,司冷月很快就占据了上风,本命蛊把阿萨的蛊魂给吞入腹,随后碾压驯服。 这又是一个过程。 但随着符阵被破,秦流西又压制住了那些村民的子蛊反动,他没能得到养分补给,早已是强弩之末。 司冷月睁开双眼,站起来后,本就清冷的脸如霜雪一般白,虽然成功让本命蛊吞噬了阿萨的蛊魂,但她也废了不少巫力,需要休养。 秦流西把一颗丹药塞进了她的嘴里,满脸担忧:“没事吧?” 司冷月咽下丹药,道:“没事,只是一会得劳你送我回族里。” 秦流西道:“这子蛊,不能过后再杀?我已经用金光灵符暂且压制住了,暂时可保他们的命。” 司冷月看向那边,原本一群黑压压的人,现在稀稀疏疏的只剩下四五十人,道:“我的本命蛊吞噬了新的蛊魂,也需要闭关,它会沉睡,得趁早处理。” 她说着,再度祭出本命蛊,嘴里念着巫蛊的繁复咒语,但见那本命蛊身体发出一阵金光,一道强大的金蝎影子一闪而过。 那些村民感觉胃部一阵翻滚,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紧接着,跪在地上哇的一下吐了出来,伴随着呕吐物,有东西在里头蠕动,很快又失去了动静。 呕吐声不绝于耳。 司冷月用尽最后一丝巫力,本命蛊自动没入她的手腕,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秦流西把她接着,先摸了脉象,发现只是力竭,便把她抱了起来,对那些村民道:“填了这个井,把牌坊推倒另盖村子入口吧,它们的存在只会给你们带来灾难,子孙断绝。如今你们腹中的蛊虫已除,望你们好自为之。” 所有人看着她们在虚空消失,又齐齐扑到了井边。 井,枯了。罪恶,除了! 天空忽然下起了雪,不知谁率先哭了起来,哭声渐渐放大,响彻云霄。(本章完) 第1200章 被恶心了一把 秦流西带着司冷月回到司家族地,可把族中的人都吓坏了,纷纷围了上来,紧张不已。 司家破了诅咒不假,司冷月甚至已经生下了继承人,但孩子尚小,要长成还有许久呢,族中还是司冷月这门主来撑门面的,好好的人出去了横着回来,不得吓死? 听说她只是动用巫力而力竭,且因为本命蛊吞噬了更强大的蛊魂而沉睡,导致她身体也疲乏,这才松了一口气。 巫族有自己的资源和修炼补元魂的法阵,他们把司冷月接过去,送到秘地去休养生息,接替从前老族长位置的巫奇向秦流西行了一个大礼。 秦流西微微颔首。 “真人若是不急着走,可在族地住上一宿,明日门主定会醒来的。”巫奇说道:“族内也有可修灵的法阵。” 秦流西说道:“司家白巫一族可有法阵的阵图参阅?如果能供外人参阅的,我想借阅一番。” “自然有的,不但外部的,就是内部非嫡系不外传的,真人也可参阅。” 秦流西有些惊讶,这么大方的吗? 像是看出秦流西的疑惑,巫奇笑道:“从您解除司家百年血咒时,您便是司家当奉的贵主,参阅这些阵图,有何不可?” 原来如此,秦流西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说道:“那我就厚颜一次了。” 人人都有信仰,司家一族视她为信仰也无妨,她这赚了便宜的,还能说不可信么? 她没那么矫情。 跟着巫奇刚走出门,司冷月的女儿司缪飞快地跑过来,她穿着一身花样繁复的小红袍,精致漂亮的小脸红扑扑的,身后跟着司屠,一口一句小祖宗慢点。 撞到秦流西跟前,她捂着额头哎哟一声,抬头一看,大眼睛亮得惊人:“小姨。” 巫奇连忙道:“小主子,您该尊称真人的。” 司缪使劲摇头:“我不,娘也是让我叫姨的。” 秦流西把她抱起来,道:“叫什么都成。别跑太快,你外祖父年岁大了,追着你,会摔的。” 司缪回头看了一眼,笑嘻嘻地道:“不会的,我让小花保护他。” 秦流西看过去,她说的小花,应该是那一只颇有灵气的飞鹰吧? 司缪的小鼻子动了动,在她怀里扭了扭,道:“小姨身上有阴魂么?” 巫奇大吃一惊,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小主子,又对秦流西歉然地道:“真人,我们小主子并无冒犯之意,她就是……” “无妨。”秦流西笑着打断他,又看向司缪,问:“你能察觉到?” 司缪低头,看向她腰间的玉葫芦,胖胖的小手指一指,蹙眉嘟着嘴道:“在那?我可以感觉到,它在哭,好讨厌。” “吵着我们小缪缪了么?太不该了,姨把它给弄死。”秦流西笑眯眯地说。 凄楚哀怨的哭声立即停了。 听着秦流西那凶狠的话,巫奇额上都渗了汗,心里直犯嘀咕,真人不会把小主子给带坏吧? 司缪看秦流西只说了一句话就把那阴魂吓得不哭了,使劲地拍着掌,双眼亮晶晶的:“小姨顶顶厉害,这是把它说死了吗?” 阴魂:我就是吓的,没死。 巫奇看小主子一副小迷妹的样子,连忙伸手,道:“小主子,真人要去书楼,您快下来吧。” 司屠这时气喘吁吁地上前,道:“小祖宗,你可把外祖父给追得半条命都没了。”他又看到秦流西,愣了一下,道:“你这孩子,可算回来啦。” 秦流西向他微笑着道了一声好。 几人寒暄两句,好说好歹,把司缪扒下来,秦流西才得以去巫族的书楼。 巫奇让她自便,他则去安排些晚食。 秦流西这才把玉葫芦中的那个阴魂给放了出来,道:“不哭了?” 那阴魂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十分哀怨,道:“村里好多人因为你们死了。” “你一只猫,还被人嘎了的,阴魂不散,还不是因为有怨?在那井边徘徊不去,想来嘎掉你的是那所谓井神吧,你不恨他们,反而同情?”秦流西讥诮地道:“你前世怕不是圣母转世,因为善良过头做下那人见人怨的事,才会投生到畜生道?” 这只猫魂,是她在古井那边发现的,在她恐吓古井村的时候,一直缠着她让她不要杀村里的人,她嫌烦了,才顺手扣在锁魂瓶里。 却不想,这玩意一直在哭,更想不到,司缪的感官这么敏感,竟然还能感知这锁魂瓶有猫魂。 猫魂委屈巴巴地道:“什么圣母?我是天下最善良的人,我应该投生富贵人家的,没想到会投畜生道。” “你前世做了什么?”秦流西道:“罢了,你不用说了。” 猫魂一怔,却见秦流西的手伸了过来,掐住了它的头。 一股真正的死亡阴影笼罩在心头上,猫魂惊恐地尖叫,但很快的,它就叫不出来了。 秦流西在探它的魂。 顷刻,她就松开了,气笑了。 “你可真‘善良’啊,落入畜生道,你不冤。”秦流西冷笑。 猫魂满脸呆滞的,灵魂神府深处剧痛,有什么东西在崩裂,也在离它而去。 她是个人人称颂的好人,理应是这样的。 秦流西声音冰冷:“所谓善良,不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而你认为的善良,不过是自私自利,为了成全自己的名声满足自己的私心牺牲家人,包括你那可怜的一双女儿。” 猫魂,或许该叫她李善儿,她前世也是古井村的村民,她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因为父母给她取名善,也自小被教导要善良,结果她善良到大,能善到什么地步呢? 她能在饥荒的时候把一家人的食粮施舍出去,结果先饿死了婆婆,熬过了饥荒,因为一对夫妻打架,她因为善良不忍,把自家男人推出去劝架,结果对方把她丈夫给失手害死了,而人家两口子,拉着几个孩子跪在地上哭求对不起,哭自家如何困难,她便原谅了对方,一分赔偿都没要。 她带着两个女儿过日子,二十多年前,因为枯井突然又涌出了水,村里认为枯井有井神,开始供奉井神,没几年,井水忽然翻涌,村里德高望重的人都收到了来自井神的‘托梦’,古井村有大祸将灭村,必须用刚来天葵的姑娘来献祭侍奉井神,以保村子风调雨顺,人杰地灵,顺风顺水。 村长决定献祭。 而第一个神女,就选中了她的女儿,善良的她,因为村民期盼的眼神和恳切,以及一堆的好话捧着,就把长女给送到了所谓井神的神庙。 那神庙,就是距离井边不远的一间小屋。 因为献祭,果然大家做什么都极顺,对她的感激更甚,李善儿得到了一个真善美的烈妇之称,因为她并没有再嫁。 后来,献祭轮到了村长之女,却因为女儿已有心上人,并说了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又求了她,别让棒打鸳鸯的事出现,而让她的次女顶上。 李善儿多善良啊,无视次女憎恨的眼神,同意了。 一双女儿皆成了献祭之物,她善良的名声被捧到了极致,但谁都没往外传,因为献祭女童的事过于残忍,若是传出去,谁都娶不到媳妇。 为了遮掩这些残忍的事,村里统一口径,也让外村的男子入赘,喝了井水,中了蛊,他们也不能离开,只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不是没有人发觉这样残忍的事而想逃离,她死的那一年,就是因为有女人求到她这里,求善良的她带她离开,她答应了。 结果村长派人把她们抓回来,直接献祭给了井神,以示惩罚和杀鸡儆猴。 是的,献祭是用女童不假,但额外的献祭,也能用女人,因为她们天生就带着阴气,而井神喜阴。 李善儿死了,因为害死一双女儿和丈夫,她被投了畜生道,还是投到了猫身上,偏偏她还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又是惊又是喜。 她一如既往的善良,明明村长把她献祭,她虽然有怨,但看到村长虔诚地祭奠自己,她又原谅了。 一切都是因为村子,值得的。 李善儿如此认为。 哪怕村里的人为了保持村子能延续,有新生出现,说古井的水喝了能送子,借此换婚,她也认为无大错。 可她又死了,她投生在猫儿身上,猫属阴,它出生的时候,还是全阴的时辰,它溜到古井那边,被血蛭给啃食了精血。 她好怨,阴魂不散,就在井边徘徊,而她没有被蛊神吞了阴魂,完全因为她带着因果,有人给了她功德相护。 这功德,是她那老父母临死之前给的。 “这功德,你也配得?”秦流西恶心坏了,术决一掐,把它给驱赶了。 不管她配不配,那功德是她父母死前给的,她不动,她这猫魂,能不能活还是消失,看命数。 秦流西实在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烦顺手捞了只猫魂,就被这么恶心了一把,而古井村的人也着实都不无辜,他们分明知晓一切,却又为了活下去,不断地作孽,骗外人前来,用孩子献祭。 他们该死。 秦流西目光晦暗不明,垂下眸子,握着左手食指,把戾气压下去。 因果…… 秦流西想到司冷月担下的人命因果,面若寒霜。 真是不值啊! 她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先行了一个大周天,默念心经,直到心绪平静,才转身入了司家族地的书楼,找出一些孤本翻开参阅。 翌日。 司冷月找过来的时候,秦流西身边有许多纸张,每一张都画着阵法图,她捡起一张看了一眼,又看向仍在计算的人,坐了下来。 自古阵法都极费神也费脑,要计算精准,反复验算,才能布出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完美法阵。 而这,也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还有修为。 从这些凌乱的废稿中,司冷月感受到了她的焦灼。 秦流西吁出一口气,扭过头,看到她,就地躺下,道:“可好些了?” “嗯。”司冷月道:“你该不会在此算了一宿?” 秦流西闭着眼假寐,道:“巫族的法阵我鲜少研究,如今有机会看一下,自然得珍惜。法阵有意思的是,你越是演变,就越觉得它千变万化,挺有意思的。” 她说着,又拿出了她画的那个成神大阵。 司冷月定睛一看,眉头皱起,道:“这是祭天法坛?” “你见过?”秦流西坐起来。 司冷月想了想,在阁楼拿了一张图卷下来打开,道:“这是我们巫族大祭司祭天时的祭坛,你看看像不。” 秦流西以灵力把它悬着,和成神大阵相对比,道:“还真的是呢,大同小异,相差无几。” “这祭坛设置了阵法?” 秦流西盯着阵图,道:“要成神,祭坛有了,祭品也有了,自然也要契机,不然引不来天劫。不过,你们这大祭司这是何意?” 图中那大祭司,双手向上,身上有玄火蛇缠绕着,火蛇熊熊燃烧,看起来十分壮烈。 司冷月道:“这是献祭。” 秦流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说什么?献祭,用自己?” “你不记得那阿萨怎么说的?当年我们司家先祖为了把他诛杀,也是献祭了自己的灵魂之力,才得以把他诛灭,可惜最后只能镇压魂魄,没能把它直接弄得魂飞魄散。”司冷月抿着嘴道:“不管是巫还是道还是佛,凡是修行,都没有比献祭己身更大力量的,你应该也知道。” 这献祭之道,也是命道,天道亦无可奈何。 不然那些疯狂入痴的炼器炼丹师,为了成就神兵利器或是宝器,为何就甘于用自己献祭呢,因为无畏,天道也只能为之震撼和成全。 而修士为了诛邪,到了最后一刻,也有献祭自己谋求最大力量的,邪道亦然。 司冷月继续道:“我们巫族这大祭司献祭自己,这必然是所求甚大,就像司家百年血咒,为求窥探一线天机,无不也尝试过献祭之道。所以,凡是献祭,祭品再没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了。就拿我们来说,当年要不是黑巫圣女以献祭自己,司家也不会担了这百年血咒。” 秦流西脑子嗡嗡的,道:“兕罗无所谓我们破这小阵眼与否,那我大概知道他的底牌是什么了。” 慌得一批,有个不祥预感,这两天我的肩周,后肩胛位置扯着疼,咳嗽也尖锐的疼,像极了18年时左肩胛的疼,导致手抬起都疼,最后打了封闭针(被医生坑了)才没疼。 它要是作,希望等我完本了再作,西姐佑我! (本章完) 第1201章 司冷月赠宝 破了西北的鬼塔时,秦流西就和兕罗交手过一次,对于鬼塔被破,他没有半点在乎的样子,便猜想他有什么底牌在手,毕竟他是想拿这苍生为祭的,被毁了就没戏唱了,他不在乎,就是有后手。 现在经了司冷月无意中的一提,她忽然悟了。 哪怕他们把所有能引起灾难的阵眼给压下去和解除,令世人幸免愿难,但他还有自己。 若用自己献祭,会达成什么样的效果? 秦流西呵的一声笑了:「果然是个疯子啊!」 她的目光晦暗不明,司冷月问了一句,得知那个名为兕罗意欲何为,她一时也有些惊愕,道:「会不会猜错了?」 「可能吧,但你也说了,没有什么比献祭自己得来更大的力量,假如所有小阵眼失效,他还有他自己,以己为阵,以己献祭。」秦流西看着成神大阵,眸子半眯。 以己为阵么…… 司冷月的心突突乱跳起来,有些心慌,伸出手,轻轻地掂着秦流西的衣袖,触及她袖子上的符文时,唇一抿,昳丽的脸也变得坚定起来。 秦流西回过头说道:「不说他了。小缪缪五感很灵敏,你们巫一族也有自己的传承,这孩子要好好引导。」 这话题转得够快的。 秦流西看司冷月不解的样子,便笑着把昨夜的事说了,包括猫魂和那古井村的事。 司冷月顿时觉得恶心反胃,眉目带了几分阴郁和厌恶:「世间竟还有如此恶心之人,真是枉为人母。」 什么善良,这是打着善良的名行尽恶事。 那人被投畜生道真的不冤,她比畜生还不如。 秦流西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世间里什么人都有,不足为奇。只是探过她的魂看了那村子的行事和做过的孽,那些人都不无辜,为了不担太多的因果,咱们还得去救,多少有点不值。」 知恶而行恶,太可恨。 司冷月摇头:「不可这么想,那里面也有些无辜的孩子。此外,并非我把在他们体内的蛊虫除了就万事大吉了。」 「怎么说?」 「虽是血蛭,但那蛊魂乃是噬阴蛊,它生出的子蛊,也是自带阴气。蛊虫在身体已久,早已破坏了他们体内的阴阳平衡,如今蛊虫虽除,但多少有些余毒存在,他们也会因此而体弱,算是赎罪吧。要想完全康健,只能寄望下一代了。」 秦流西拿出一道玉符挂到她的脖子上,道:「不管如何,因果已是担上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噬,近来别动用太多灵力了。」 「嗯,如此晦气的人和事不提也罢。」司冷月话锋一转:「看你一直在钻研这阵法图,想来是要布阵,我在这上面的造诣不如你,也帮不了什么忙,倒是族里攒了些材料,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拿去。」 秦流西刚想拒绝,司冷月嗔道:「别觉得占便宜了,这些东西在司家不值几个钱。你给我的这个玉符,可也不是普通玉器,我都没跟你矫情说不要,你就别跟我矫情了。」 看她如此,秦流西也没再推脱,她确实需要不少材料, 要是凭自己去寻, 也得费不少时间。 收拾了有用的演算图, 秦流西便随着她去库里挑了些阵法中能用到的青金石, 她没想到的是, 司家的底蕴这么深,他们也有乌金石,而这还是祖上传下来的。 司冷月拿了一个长条盒子过来,递给她:「这个你应该用得上。」 秦流西打开匣子,一截乌金木映入眼前,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淡淡的木香味令人心神宁静。 「这是祖辈偶然所得的乌金木,听说它 已有上万年的树龄,一直是炼阵盘和布阵的珍稀之物。」司冷月道:「我在阵法上造诣一般,这乌金木到你手中,希望能物尽其用。」 秦流西接了过来:「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不需要你客气,只需要你,保全自己。」司冷月定定地看着她。 秦流西冲她一笑。 走出库房,天空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把族地盖上了一层白纱。 司冷月沉声道:「今年又是个冷冬,比去年更艰难,乱世初现,百姓得泡在苦水了。」 秦流西站在她身边,道:「没有一成不变的太平盛世,同样,也不会有永恒不变的乱世。」 时势造英雄,那是必然的。 她看向司冷月,道:「我得走啦。」 「我知你心中焦灼,但越是急就越是容易出错,把心态放平了,你的思路才会顺。」司冷月道:「从前的你,总是自在松弛的,如今的你,被太多东西束缚,太紧绷了。小西,弦绷紧了容易断。」 「我明白的。」 司冷月目送着她入了虚空,目光沉沉,眼尾渐渐地有些泛红。 秦流西回道观之前,又先去了一趟玉佛寺,悄然找上敬辞长老密谈一番,才出了他闭关的禁地。 走出禁地所在的院落,她本想直接离开,又停下了脚步。 「眼看好日子就要到来了,却不想病成那样,这瑞王妃到底是命薄了些。」 「可不是,就连我家七岁的小弟都知道瑞王回归皇庭是要登天的讯号,一旦他被立为储君,瑞王妃可不就是……可惜了。」 「话说,瑞王当真是已故恭敏皇贵妃的儿子?」 「谁知道呢,圣人说他是,他就是。」 「我总觉得这只是对外的说辞,这是为他洗白那名声呢,听说他是野……」 「皇家中事,也是尔等敢议论的?」一个披着鼠毛大氅,装扮淡素的年轻少妇呵斥那说话的二人,她眉目有些凌厉且冷傲,声如霜雪,吓得那两个说是非的女子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求饶。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她们也就吃一下京中所有人都在吃的瓜,却偏偏撞到了人家弟媳妇身上。 沐世子是个混不吝的小霸王,要是传到他耳里,她们家岂不是要遭? 沐少夫人冷冷地道:「向我求饶无用,若想赎罪,抄十遍金刚经为瑞王妃祈福吧。若不然,口舌是非传出去,对你们可没好处。」 「是。」两人道了谢,爬起来相携着快步离开。 沐少夫人目送着她们离开,刚想转身,眼角余光看到秦流西的身影,疾步上前,问:「仙长可是漓城清平观的不求观主?」 第1202章 又见中蛊 秦流西正襟危坐的盘腿坐在承恩侯府的马车上,也从沐惜的夫人口里得知近日京中动向。 圣坛发生地动后,圣人受伤静养,赵王被禁足府中,成王联同蔺相等几个军机大臣监国,正当成王以为那泼天富贵终于要落到自己头上后,皇室忽然爆出他死去的四弟死而复生了。 而那四弟不是谁,而是宁王长子瑞王,当年宁王妃在生产之际,因为恰好当时在宫中探望同为产妇的表姐,也就是圣人的德妃时两人同时发动生产,宁王妃率先生下死胎,为保自己的王妃之位,在凌乱之际,把德妃难产生出的四皇子偷偷掉包了。 所以如今的瑞王,其实是当年被掉包的德妃之子,真正的龙子凤孙,这也是宁王妃的亲娘口误爆出来的,圣人让人彻查才得知真相。 圣人对德妃十分宠爱,若不然在她难产身故后,不会追封为恭敏皇贵妃,受伤沉睡时,也因为梦见皇贵妃哭泣,当即把瑞王的身份给拨乱反正。 也就是说,宁王长子已亡故,如今的瑞王,乃是圣人之子,生母为恭敏皇贵妃,并通告天下。 至于真相是不是真如通告所说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人说他是,他就得是,什么人证或口供,通通都不必细究,因为当事人,已‘死’三人。 而有趣的是,宫中的那位如妃听闻此事后,激动得晕死过去,醒来之后,就失语了。 秦流西垂眸遮住眼底的讥诮,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和大局上,帝皇的‘真爱’也得往一边去,也不知那位‘如妃’是什么心情? 她真正的身份,已经‘死’了,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失宠的如妃罢了,无子无宠。 而瑞王摇身一变成为真正的龙子王爷时,虽然他人不在京,可王府已是门庭若市了,然而很快的又闭门谢客,因为瑞王妃病重。 京里听闻此事的无不说瑞王妃福薄,接不住这泼天富贵,毕竟在这当口正了瑞王的‘身份’,也代表着圣人向外传递的一种讯号。 东宫应该很快就迎来新的主人了。 而瑞王,这一年,所立下的功劳可有好几处,赈灾有功,诛杀反贼有功,如今又自请押军辎去西北,而西北战事频繁,他要是在那边再立下功劳,又有了一个好的出身,太子之位,估计是要落在他头上了。 瑞王妃却是病得起不来床,不是福薄是什么。 沐少夫人是来玉佛寺为瑞王妃祈福的,却不想会这么幸运遇到秦流西,她早就从沐惜嘴里得知秦流西的能耐,她若能出手,十五姐该有救了。 秦流西看沐少夫人眉间带着忧虑,便道:“你身怀有孕,还是放松心情为好,郁结于心对你养胎不利。” “哦,什么?”沐少夫人瞠目结舌地瞪大眼:“你刚说我什么?” 秦流西看向她腹部,道:“你有孕了。” 沐少夫人呆呆的低头看向腹部,她有了? 她和沐惜成亲快三载,肚子一直没动静,不管是娘家还是承恩侯和卫国侯都急得不行,毕竟沐惜是兼祧两房的独苗,传宗接代的重任就落在他一人身上。 她娘家家世并不显,她只是一个五品御史家的长女,会嫁到皇亲国戚这里,是看中了她身体健壮,性子坚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皮相。 而她的年纪,比沐惜还要年长三岁,会愿意嫁过来,完全是因为母亲的身体需要吃人参补品养着,顾家的家底薄,长期吃贵重补品,那就是个无底洞,所以她嫁了。 因为沐家的聘礼足够厚,哪怕门户不匹配且有生子大压力,甚至将来为了传宗接代,兴许沐惜会有许多侍妾,她也嫁了。 可三年了,她一点消息都没有,两府已经在准备挑贵妾了,但现在秦流西说她有了。 她不是很敢相信。 倒是陪在身边的丫鬟大喜过望,掐着手指一算,道:“少夫人,今日本该是您的换洗之日呢。” 沐少夫人心中一动,换洗之日,她并没有来月信。 惊喜浮于眼中,沐少夫人十分激动,问:“观主真的看出来啦?” 秦流西让她伸手,双指搭上去,脉如走珠,脉动有力,便道:“是喜脉不假,已有一月了,你身体底子不错,想来年少时也多有锻体,母体健壮,孕脉才强,只是不好心生郁结。母体情绪也会影响胎儿,母子连心不是说假的。” “好好。”沐少夫人双手抚摸着腹部,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那我需要吃点安胎药吗?” “没有不适就不必吃,前三个月注意着些,天冷路滑,走动要小心。”秦流西提了一句。 沐少夫人又道了一番谢,然后摘下荷包,双手递给她:“听说您的规矩,凡扶脉必收诊金,凡开卦也要万金。我身上并无太多现银,回府后自会送上。” 秦流西接过来,感受到荷包的重量,看在沐贵宾犬的份上,给了她一枚平安符。 沐少夫人如获至宝。 到了瑞王府,丫鬟率先下车,让人去承恩侯府传信,又叫了健壮的婆子把沐少夫人抱下马车,虽然只有秦流西一人诊了脉,但她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而且少夫人的月信确实没来,自然要小心。 沐少夫人早就派人来王府说了一声,在东角门等着的是瑞王妃的奶嬷嬷,姓王,眼看人到了,上前行了大礼。 秦流西是贵客,沐少夫人把她让在前,自己落后一步跟着,一行人换了小桐油车前去正殿。 王府正殿,在瑞王府正中,因为盛京接连下了大雪,建筑都被覆盖了一层白雪,红墙白雪的十分好看。 可惜那上方的气,却是红与灰并存,坤卦也就是西南方位黯淡失色,还缺了一角,主女主人病残不利。 秦流西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事儿多,若非齐骞是她挑出来的接烂摊子之主,她不会来,坑了人家,多少有那么一点心虚。 入得内殿,秦流西就被炙热的热浪给一冲,下意识地挡住了在她身后的沐少夫人,一冷一热的冲击,容易生病。 她抬头,看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披着厚厚的大氅,虚弱地靠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地扯出笑容:“大师,好久不见。” 秦流西皱眉,摁住了手腕处躁动的金蚕蛊,道:“你中蛊了。”(本章完) 第1203章 有人不想我活 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这是秦流西看到瑞王妃沐锦时的想法,她点了点因为感应到蛊虫而躁动的金蚕蛊,走了过去。 而她的话让王嬷嬷和沐少夫人都吓了一跳,中蛊? 沐少夫人看了王嬷嬷一眼,后者碎步出去,让心腹丫鬟守在门口,若是王妃中蛊的话,可就不是普通的病,而是被人下了黑手了。 倒是沐锦听了秦流西的话,微微愣了一下神,却并没极大的震惊,仿佛心中早已有所料。 秦流西觉得有些奇怪。 沐锦的表现怪怪的,寻常人知道自己中蛊,第一反应肯定是惊愕忿怒,然后就是彷徨不安,哀伤害怕。 可她却是冷静得过了头,虽有一点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仿佛确认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似的。 心若死灰。 秦流西脑海里又冒出了这个词。 几年前她也曾见过这位一面之缘,当时的她还带着些许天真羞涩,看齐骞的眼神全是喜爱和期盼。如今么,气质端庄大气,王妃风范半点不落,可却像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收敛了最初的天真秉性,只有为人妻为人母该有的贤惠淑娴,以及身为王妃的尊贵气度。 当年自己看到她时,就看出来了,情深不寿。 沐少夫人打破了平静,惊愕地问:“观主,您这话是何意?什么中蛊?” “她身上有蛊虫作祟。”秦流西看着沐锦道:“我这么说,你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莫非是知道了?” 沐锦虚弱地笑了笑,摇头道:“我不过区区普通妇人,如何知道这些,只是忽然体弱且日渐加重,心中有了些猜想罢了。我本以为是毒,却不想是蛊虫。” 她垂下眸子,秦流西还是看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不由蹙眉。 秦流西坐到凳子上,道:“我给你扶个脉。” 沐锦犹豫了一瞬,伸出手来,看着她细长冷白的双指搭上自己的手腕,视线顺着她的手向上移,落在她的脸上。 秦流西是天生的冷白皮,容貌并不柔美,眉形是那种很英气的剑眉,却不会过度尖锐,五官线条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微薄,但一双眼睛深邃,清澄灵动,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不敢直视。 她只是梳着道髻,用网巾和木簪别着,哪怕外面天寒,她仍是一身单薄的道袍,衣袍绣着符文,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却神秘又随性。 眼前这人,和她们这些呆在后宅里的妇人是不同的,不,她和凡人皆不同,她如远山一样遥远。 大概因为如此,那人才会远观而不敢亵渎吧。 “王妃心思过重了。”秦流西淡淡地看过去,收回手,眉头皱了起来。 怪不得这寝殿里会烧着这么多个炭炉,她还披着厚重的大氅和棉被,因为沐锦的身体阴气太重了,刚刚她的双指搭在上面,她体内阴冷的气就能顺着指尖传过来。 而且,除了蛊虫,她身上还被人下了另一种慢性毒,不会让她马上死去,但也不会让她好起来,而是会一直虚弱,直到死去。 蛊虫和毒,已经把她的生机给吞噬了一大半。 沐锦还能这么隐忍着,她这韧性真不是常人能比。 她的心思还很重,更不利养身。 秦流西看着沐锦,因为蛊虫和毒的折磨,她变得十分瘦弱,也不知为什么,她上了些脂粉,但即便如此,也难掩她的憔悴。 秦流西目光微微一瞥,被她耳鬓边的几丝银白晃了一下眼,不由微微叹气。 “你体内既有蛊虫,又有一种慢性毒,它们本就是在吞噬你的生机,你还心中郁结,忧思过重,说句实话,这样下去,你吃再多的药,也是药石无效。” 沐少夫人听得心惊肉跳,看向沐锦,视线被她鬓边藏着的白丝给惊到了,什么时候十五姐有了白发了? 她的眼圈渐渐泛红,忍不住上前,想要去拉她的手。 “你别过来,也别碰她,以免被她体内的阴冷之气给冻着,对你身体没有好处,尤其孩子刚上身,你不好受寒。”秦流西拦着她。 沐少夫人手僵在半空,倒是沐锦听了这话,双眸染上了亮色,惊喜地道:“云琇你有了?” 沐少夫人露出羞意,道:“还没请太医扶平安脉,但观主已经扶过脉,说是有了一个月了。所以十五姐您要好生养着,将来您这做姑姑的还要给这孩子洗三呢。” 沐锦道:“王府有太医,去请……不对,观主医术高明,她说是,那定然是了。你也别在这了,去外面等着,免得被我过了病气。” “十五姐,没事的,我底子好……” 沐锦摇头:“听话,你这是头一胎,也是幺弟的第一个孩子,是咱们两府的大宝贝,出去等着吧,这里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 她说着又看向站在床尾的王嬷嬷,吩咐道:“把少夫人送出去,安排车马稳稳的送回府,再拿了我的名帖,遣个小太监去请太医院的妇科圣手何太医过侯府请平安脉。” 王嬷嬷是承恩侯府的家生奴才,虽然担心自家王妃的身体,但听了这等喜事当然也心中欢喜,立即上前去搀扶沐少夫人,好说好歹的把人给劝出去了。 寝殿内,只剩了秦流西和沐锦,她见沐锦卸了力,浑身颤抖,牙齿也开始打格,哼出声来,便握着她的手,炙热的火息传了过去,驱走她身体的阴冷。 暖意游走周身,沐锦忍不住喟叹出声,眼里也泌出泪水来,她已经许久没感觉到温暖是怎样的了。 秦流西道:“躺下吧,这蛊虫我帮你除了,再调理着,就不会这样感觉阴冷了。” 她起身,想把她放平。 沐锦却是露出一记苦笑,道:“没用的。” 秦流西蹙眉:“不过是除蛊而已,你不信我?” “我信你。”沐锦苦笑着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滚,道:“但没有用的,哪怕除了蛊,我也好不起来的。” 秦流西微微一怔,脑中闪过什么,脸色顿时沉下来。 “你也说了,除了中蛊,我体内还有一种慢性毒,所以没用的,因为有人不想我活。”沐锦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本章完) 第1204章 她欠下的,会还! 有人不想我活着。 这个人是谁,秦流西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人影,面沉如水。 “是圣人吗?”她毫不避讳地说出那人的名号,在这里的话,无人能听得。 沐锦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惊惧,很快就恢复平静,道:“不重要了。” 秦流西沉声道:“你这是放弃了?只要你想,我敢保证,不管是蛊虫还是那慢性毒,都不是问题,我会帮你,让你能活得比他长。” 沐锦笑了,笑出了眼泪,道:“观主乃是方外之人,自小在道门长大,与我们不同,你估计不会明白皇权的可怕,我相信经您医治,我能活下去。但是观主呀,他若想一人死,断不会留着的,他想做的,哪怕他要走了,也会先带走一些人。” “为何这么说?” 沐锦说道:“有些父母,为了给儿女铺路,是会不择手段地除掉挡在面前的障碍的。”她的声音极轻,道:“皇族名声不可污,女人和妻子而已,这个没了,还会有别的。但在史书上,皇族的名声落下污名,终究是不美。” 她看出窗外,外面正在下着大雪,声音低不可闻:“侄子是内妹夫,妹夫妹妹变成儿子媳妇,世人不敢明说,但背地里必定会说人伦道德,尤其是一些迂腐的儒学者,会不遗余力地抨击。而要杜绝这样的声音,那就只能抹掉那个妹妹,一个死人,无从可说。” 秦流西的拳头微微捏起:“沐皇后也都知道,史书是由胜者编的,你不必担心。” 沐锦淡笑:“此话不假。可是大姐却忘了枕边人的私心,他若要选继承人,定要最完美的,便是不完美,也要把他打造完美,将来若成明君,世人也会夸先皇选得好。你看,这才是帝王的私心。” 她垂下眸子,道:“一家出两个同辈皇后,还是父与子,不可能的,光是辈份就说不过去。且最终会造就两个沐太后,外戚当权是任何帝王都不想看到的。所以,我必死。” 秦流西的唇抿了起来,所以,自己选了齐骞,也是把眼前的人推向死路了吗? 她看着沐锦,避开她坦然自若的目光,有些愧疚。 沐锦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道:“我没有任何选择,其实我并不惧,只是忧心我儿,他们尚未羽翼丰满。” “我会保你。”秦流西道。 “观主,天命不可违。我若不死,死的或许是我儿,或许是沐家人,天家无情。”沐锦定定的看着她,道:“我其实一直想再见见观主,今日得见,心结倒是放开了。” 她这样的人,像是一道光,引人追随,但她终究只是一道光,只能追随,却无从靠近,更不说并肩而立。 齐骞或许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那画卷也只能放在最隐秘之处。 秦流西不太明白她这话是何意,有些莫名其妙。 沐锦道:“观主假如没有入道,也是盛京的贵女一员,不知多少才俊心悦之,也不知谁可匹配与你。” 秦流西说道:“没有假如,我命是如此,注孤生。” 她看沐锦又开始哆嗦,便道:“我先给你除蛊,先不要说那些死不死的话,儿尚幼,怎可舍?这蛊虫不除,你连让他们近身都不敢。” 这阴气实在是伤人。 沐锦鼻子发酸,别过头去。 秦流西身有蛊皇,要除这蛊也容易,她先在沐锦额头上画了一道灵符护着她的心脉,然后燃了一支香,道:“除蛊可能会很痛苦,你咬着吧。” 她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让她咬着,以免过于疼痛而咬破舌头,然后在她的手指划了一道口子,召出金蚕蛊,它一下子就钻进了那口子,开始游走。 沐锦浑身一僵。 一股强势的力量在体内经脉游走,带着炙热霸道的气息,和本来身体的阴冷混在一起,如此一冷一热,宛如冰火两重天,经脉或张开或缩,疼得她呜咽出声,剧烈地颤抖,额上也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双眼瞪得快要凸出来似的。 痛苦在周身蔓延着。 沐锦很快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软软地倒在床上,浑身湿漉漉的,气若游丝。 秦流西拿出三清铃,手腕一转一摇,一阵清灵的铃声在殿内响起,铃声蕴含的道意带着无穷的力量,驱散所有痛苦。 沐锦合上眼,眼泪落在枕边。 渐渐地,她感觉那刺骨的阴冷从身体驱离,有什么东西从指尖爬了出去,很快的,又有一股温和的暖意从脚底涌起,传至四肢百骸。 沐锦睁开眼,那人的面容渐渐地在眼前清晰起来。 秦流西点了点胖了一圈的金蚕蛊,并没让它回到身体里,而是拿在手上,微微阖眼,一手掐了术诀,嘴上念着蛊经法诀,和它通灵。 若是慢性毒是圣人下的,那这蛊虫又是出自谁手? 金蚕蛊吞噬了那只蛊虫,自有它的蛊魂和因果在,和金蚕蛊通灵,便能看到,当然了,这种通灵也像探魂,极费神识。 若非秦流西感觉亏欠了她,她会让他们自己查。 神识连上金蚕蛊的神识,她很快就知道了那蛊虫是什么,阴蛇蛊,下蛊时只要把蛊粉藏于指甲,溶于水或饭菜中,就能悄无声息地下蛊。 阴蛇蛊极为阴毒,如蛇阴冷,窜于周身,使得身体阴冷刺骨,阴气不散,长期体寒,普通人近之都会受到阴气侵蚀。 秦流西顺着这蛊虫找人,一个叫玲珑的丫鬟,接到了指令,那人是…… 她睁开眼,亏欠感越发的重了。 是赵王他们,只是为了让沐家和齐骞生出嫌隙,与大位无缘,他们机关算尽,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不假,可他们对沐锦下手,意图让齐骞成为鳏夫,也同样得手了。 秦流西看向沐锦,终究是她亏欠了这人,如果不是她把齐骞给推到面前,她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些事? 可她已经做下了,因果已成。 秦流西取出一张符纸,双手翻飞,很快就叠出了一只纸鹤,递给沐锦:“凭这纸鹤,在我的力所范围中,你可求我一事,或是我的弟子也可,只要烧了就行。” 她欠下的,会还!(本章完) 第1205章 反咬一口,小看了她 沐锦接过秦流西递过来的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一时有些茫然,似是不解。 秦流西没多作解释,她看出沐锦的死志,也不多劝,只是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解毒丹,用玉瓶装着,也递了过去。 「在皇权倾轧下战战兢兢讨生存的人的想法,我不怎么明白但也能理解,我知道世家中有为了家族牺牲自己成全大家的人,不管是当家的家主还是出嫁的女子,总有这样的人存在,因为身不由己。」秦流西说道:「就像人趋吉避凶是本能,逐利亦是人之本性,你如何选择取决于你。这颗解毒丹可解百毒,你要是想活,只要吞下它,那种毒不会取你的性命。」 沐锦眼眶赤红,身不由己,她既然知道,就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选择。 「这个纸鹤,但凡你想活,你就能活,只是需要放弃所有,换一种活法。」秦流西道:「选择,在于你。」 沐锦吸了一下鼻子,道:「观主为何会对我如此仁心?」 秦流西沉默了一瞬:「因果所然。」 沐锦怔住。 秦流西给她喂了一颗丹丸,道:「蛊虫虽除,但蛊毒仍有残余,我给你行一遍针。齐骞不在,后宅失了女主人,孩子失了母亲,不是好事。」 沐锦拒绝的话憋回了咽喉里,任由秦流西在她身上行了针,暖意游走全身,她竟是睡了过去。 秦流西给她念了一遍清心安神咒,又开了一个方子,交给了王嬷嬷,才悄然离开。 沐锦醒来后,殿内灯火通明,那人已不在了,唯有那只纸鹤和玉瓶安然地放在枕边,证明她来过。 她坐起来,拿着纸鹤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眼泪潸然而下。 大雪飘飞。 秦流西悄然出现在赵王府,找到醉成一滩烂泥不修边幅的赵王,麻袋也不套了,直接施了禁言咒开打。 砰砰砰的闷拳声落在他身上,他吭都没能吭出声来,脸上没有半点伤口,但身上骨头却像被碾压了一遍似的,痛得他面容扭曲狰狞,张开嗷嗷的,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喊不出声来,而他看到的人,没有脸。 鬼,有鬼啊! 赵王又慌又怕,直到右手腿骨和右手骨咔嚓一下被她折断了,他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秦流西冷哼一声,摸着那断骨咔嚓两下又重新接上,只是接上后,短了一截,愣是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无量天尊,我不杀他,我就打一下撒个气。 打完赵王,秦流西又去找玉令澜,不是他这辅助的谋士出主意,沐锦岂会遭那罪? 所以,他也是讨打的一员。 玉令澜此时正在翻着书卷,忽地身体一僵,看向那凭空出现的人。 秦流西眸子半眯,不该啊,一个凡人还能敏锐察觉自己到来,有鬼啊。 她想也不想就向玉令澜攻去。 轰的一声。 半边屋子被轰倒了,动静大的立即引来了无数侍卫。 玉令澜却是趁机消失在夜空中。 果然有鬼。 秦流西身形极快,追了上去的同时,一个术决打了过去。 轰隆。 紫雷将玉令澜轰了个正着,从半空掉落,栽倒在一条胡同巷里。 雷电的滋滋的响,烟从他身上冒出,玉令澜咳出了一口血,头发被炸得竖了起来,脸也熏成了黑色。 他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拭去嘴角的血,冷笑道:「堂堂正道弟子,就是用道家之术对待普通人的?你不怕遭天谴?」 「你看它敢不敢遣我?」秦流西嚣张地看了一眼夜空,又看着他:「还有你,是普通人?区区妖邪,抢个壳就把自 己当人了?」 玉令澜眸光闪烁:「什么妖邪,吾乃隐族玉氏之子,伯隐公子。」 咻。 秦流西一个瞬移,就来到他跟前,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丝并不陌生的气息从他身上传了过来,她下意识地用力。 玉令澜的眼变得红了,断断续续地道:「你敢杀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在快速变幻,一时惊恐,一时嘲弄,仿佛有两个灵魂在来回拉锯。 「夺舍之鬼,有何不敢杀?」秦流西冷笑,从脖子里拿下天珠,将它缠在了他的脖子,收紧。 玉令澜双眼一突,却灵魂仍不从体内飘出。 秦流西打了一个术诀在天珠上,天珠发出耀目金光,幻化成深寒的钩子,威压笼罩在玉令澜整个人的身上,一缕阴魂渐渐地从他的灵台上钩了出来。 那是一个和玉令澜年龄一般大小的男子,在天珠内不停地挣扎,而那阴魂上有一抹她熟悉的神识烙印。 它属于老对手兕罗。 她从前就觉得玉令澜有些不对,但乾坤镜却没试探出来,是因为他下的神识烙印在这阴魂上的缘故么,而那会儿她的修为远不如现在,才没完全探出来。 也不知这阴魂夺舍有多久,和玉令澜的肉身这么契合,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刚秦流西伸出手攥住阴魂。 不对,他夺舍这么久,且在自己面前好几次都没露出马脚,现在却是暴露了。 有诈! 几乎同时,那道神识顺着她的手往经脉里钻时,她心念腾地一动,业火从经脉中窜了起来,直接裹住了那道神识。 想咬我,反咬! 业火如莲,炙热而霸道,无处可躲,亦无处可逃。 那阴魂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就已经灰飞烟灭,那道神识也随之被焚灭,毫无影踪。 神识被焚毁,作为打下烙印的主人兕罗第一时间就遭到了反噬,神府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灵魂颤栗,几乎从他所在的肉身强行脱离。 他惊愕不已,怎么会? 可他还没能做什么,因为神府深处的灵魂趁机反扑。 兕罗双手结着繁复的法印,拍向自己的灵台,在他身边,卷起一阵旋风,把周围的灵气都吸了过来,被他引入到身体各处的佛骨,再融入受损的灵魂,把那意欲的反扑魂体给强势压了下去。 两股力量在神府内拉锯,而他身边的风雪形成旋风一直往上旋,有人不经意地看见了,看懵了。 龙卷风龙吸水不是什么奇观,这是啥,龙卷雪? 兕罗抚摸灵台,舔了舔苍白的唇瓣,嗬的笑了,红莲业火? 真是小看了她! 他神色渐渐冷凝起来,一双温润的眸子变成了血色,宛如无边血海。 第1206章 天家杀心 秦流西收敛了意念,霸道的业火也随着消失,她曲起指头,在左手食指上一弹。 “想阴我,老子烧死你。”她重重地哼了一声。 再抬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完了,本能护体太快了,这一烧,连那道阴魂都给烧了,还不知他啥玩意,又是何时夺的舍? 秦流西扭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玉令澜,走了过去,手在他的灵台神府一探,然后收了回来,左右看了一眼。 眼下周围没人,要不肇事逃逸吧? 这倒楣孩子的三魂七魄已经被吞噬了一大半,是要傻了,她要是再探他的魂,估计会直接魂飞魄散,成为死人。 秦流西看着他的面相,叹了一口气,玉氏出身,只是稍次于玉长空的翩翩公子,却偏生出了争奇斗艳和嫉妒不岔之心,若非如此,凭着玉氏的气运风水,也多少能得到庇佑吧? 本想一走了之,想到玉长空,秦流西把这人提了起来,踏进了虚空,没多久就到了玉氏族群,把他扔在其中一个院落,她就去了玉氏的祖坟。 玉氏当年被窃取气运,而玉令澜又被夺舍,那夺舍的阴魂有兕罗的手笔,谁知道他有没有后手? 月掩云层深处。 秦流西站在虚空中,看着底下的祖坟,拿出从司冷月那边得来的材料,接连几个跳跃,在这一片布下一个气运反噬的法阵。 不管谁来下黑手,都会遭到法阵的反噬。 她既防妖邪,更防兕罗。 毕竟玉氏气运,比许多世家都要来得厚,要不是当年被窃取了不少,它会更旺。 未免它全被薅走,还是郑重些好。 做好这一切,秦流西又用符纸撕了个小人,附上传音术,在上面打了术决,然后放开。 小纸人冲她摇头摆手的,一拐一跳的蹦远了。 秦流西:“……” 她的业务生疏了吗,纸人好像长短脚,这种低级错误她怎么可能会犯? 一定是弄赵王那遭瘟的后遗症。 不管了。 “自家的基业自己守,守不住,那也不怨谁。”秦流西丢下这一句,消失在虚空中。 而等她走后,一道虚影在祖坟大墓中虚虚的呈现,感受整个祖坟在法阵当中,不禁无比安心。 还得是长空那小子够厉害,这人脉很是不错! 远在西北跟着齐骞的玉长空打了个喷嚏,无视齐骞投过来的关切的目光,指着舆图道:“西北是权家的地盘,兵权你不用想,但拼个好印象也很有必要。我仔细看过,军饷发不下来,士兵都有点消极,你掏私库垫上吧,越是等级低的,就越需要这军饷。” 齐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只是怕权暻会认为我在收买人心。” 玉长空笑了:“你想多了,权家军要是这么容易收买,那权家的声望也不会这么大。” 齐骞有几分赧然:“是我浅薄了。” “你是皇族中人,有这想法无可厚非,换了赵王他们在此,未必就没有这种想法。”玉长空淡淡地道。 他话音毕落,外面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权暻来了。 只是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京中宣旨的公公,而圣旨内容都让他们有些意外和惊讶。 “瑞王,快接旨吧。”面白无须的公公满面堆笑。 齐骞三呼万岁,接过圣旨后,久久不能平静,让人打赏后送出去。 权暻和玉长空相视一眼,道:“瑞王,你可准备好了?” 给他正名的出身有了,这代表着什么,在座的心知肚明。 齐骞回过神来,向二人拱手一拜:“还请两位助我。” 那大位,他得安然坐上去。 权暻走出军帐,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花,呼出一口气,大步离开。 齐骞看向玉长空,道:“长空,你觉得这圣旨所言,是真的吗?” 玉长空满脸淡然:“是不是真的重要吗?你是瑞王,恭敏皇贵妃之子,比记名如妃之子要好太多不是吗?” 齐骞想到那女人,眸色一冷,许久才嗯了一声。 玉长空和他说了一会话,才回到自己的营帐,复盘了一下接下来的部署,刚要躺下,便听到一阵嗖嗖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一只长短脚的纸人从虚空出现,绕着他转了一圈,随即无火自燃,秦流西的传音便入了他的耳。 听到她所言中事,玉长空眉头蹙起,有些讥诮和冷冽,天家无情,当真所言非虚,要是齐骞得知了,当如何? 而玉令澜身上的事,则让他有几分忧心,没想到二弟早已不是从前的二弟,难怪如此违和,从前的二弟,并没有这么装。 傻了,也好。 留着命,在族内会安然到老的。 玉长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宫里。 听说赵王府莫名其妙被雷劈了,半间房子都塌了,那玉氏子消失无踪,而赵王直言有鬼,他的腿莫名变成长短腿,嚷嚷着要找法师驱邪捉鬼,让犹在养伤的圣人烦得不行。 多事之年就不说了,自己龙体欠恙,只能躺在床上养着,而国师还说跑就跑了,遍寻不着,让他觉得有种被抛弃玩弄的感觉。 此外,刑部传来的消息也让他耿耿于怀。 那长生殿被查封,东家是被抓了,可人家到刑部耍了一圈,把刑部毁了个七零八落然后悄然越狱,这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 听统领说,那东家有点诡异,不太像普通的商人,倒像是那种手段通天的方士。 手段通天啊。 国师如此,一个药材铺子的东家也如此,还有佛道二门的动静,无不让他感到惊惧和威胁。 他的江山,好像不太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稳固,而是有很多他看不到的危险,他也并非万民口中那至高无上的存在,有人,还凌驾在他之上。 这种想法,让他分外不爽。 鉴于此,圣人的脾气愈发的变幻莫测和暴躁,看谁都带着审视和怀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威胁,就必须要摁死在摇篮中才行,手段通天的方士也不例外。 蔺相察觉到圣人那诡异的杀心,有些担忧,不能拖了,得尽快把储君给定下,然后举行国丧吧!(本章完) 第1207章 啊,这该死的胜负欲! 夜色深沉。 秦流西刚出现在南县城隍庙,殺元子就冒了出来,举着一个灯盏,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到她,眼睛亮了亮,又看她一脸风尘和疲惫,抿了抿唇,退了下去。 “算你识相,没问这问哪的。”秦流西嘀咕一声,跳上神台,靠在了城隍爷的铜像上。 “大胆,神台你也敢随意跳上来,我这位置让给你坐得了……哎哟喂,这酒,真香!”南城隍嗅到秦流西掏出来的一坛酒,破开泥封后传出来的甘醇酒香,酒虫顿时醒了。 然后,他又看到了一碟烤鸭,精致的点心,神香。 算了,看在这些贡品份上,这神台让逆子蹦一下也无妨。 秦流西看他只眼开只眼闭的样子,唇线勾了一下。 亏得她去揍赵王的时候,他正在喝酒,好酒没开封,薅了,下酒菜还冒着热气没吃,打包了,不然空着手来,多少有些不孝了。 秦流西顺手把薅来的两个琉璃玉杯摆开,再拿酒壶灌了一壶酒水,给彼此都倒了一杯。 南城隍瞧着有些不对,奢侈,豪横,不太像逆子抠抠搜搜的风格。 “你这是去哪打家劫舍了?” 秦流西自己先饮了一杯,然后没皮没脸的歪在他身上,道:“嗯,劫富济贫了。这可是御酒,特意拿来让您品一品。” 南城隍道:“听说京里地动了,你不会是在宫里薅的吧?” “不是,是宫里那位的小兔崽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南城隍瞥着她,道:“怨念有点深,帝王都惹到你了?” “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还真不假,帝王家,比哪个都要来得狠辣无情。”秦流西讥诮地说:“有些人,一副为大局着想杀媳,其实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人性本自私,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你为此而愤愤不平,那就是修炼没到家,也不值。”南城隍啜了一口酒,道:“而天家无情,更是自古以来皆如此,帝王万万人之上,没有一个是不想留下个千古流芳的好名声。” 话是这么说,可这心里就有些堵。 “世间不平之事十之八九,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要是事事都抱个不平,迟早少年白头。”南城隍瞥向她的头顶,又说了一句:“说不定还会秃头。” 秦流西:得,这酒白孝敬了。 她泄愤似的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了进去,然后往他身边一躺。 好好的酒被她牛饮,南城隍心疼得很,把酒坛往身后一藏,想要说两句,瞥见她眼底下的乌青,话又憋了回去。 秦流西阖着眼,道:“老头儿您说,有的人,明知赴死是对己不利的蠢事,却仍会执意为之,是不是极蠢?” “且看是为什么了,真正是为了大局而牺牲自我的也是大有人在,好比战场上的将军,他难道不知上阵就是丢命的事么?蠢吗?蠢,但他没办法,因为他退了,身后就是无辜的任人宰割的普通百姓。”南城隍说道:“没有人看好的事,仍要为之,那是选了大义之道。” “舍小节,行大义。”秦流西眸子半睁半阖,笑道:“你说得对,世间总有犯蠢的人。” 南城隍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就有种酒不香了的感觉。 他沉默着,直到身边传来细微均匀的呼吸声,他看过去,刚刚还在说着话的孩子已经安然熟睡。 她蜷缩在身边,一手枕在脑下,一手随意放在胸前,这一幕像在哪见过。 南城隍脑海现过一丝画面,快速溜走。 没等他抓住,就见秦流西眉头蹙着,而她的手指微微抖动。 南城隍神眼有金光闪过,看向那左手食指,眸色微冷,召出城隍印,压住了那食指。 秦流西紧蹙的眉头松开。 南城隍放下心来,想了想,也不知想到什么,他把城隍印摁在了她的灵台,属于神印的金光没入她的神府深处。 秦流西似是有些抗拒,眼皮微动,想要睁开眼来。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南城隍的话像是从天际传来,引着她入定悟道。 这孩子肩负的太多了。 天将破晓。 秦流西从入定中醒来,感受到自己的灵台神府多出来的神光,而南城隍身上的灵气却是黯淡了几分,不由有些无奈。 “好不容易攒到的信仰之力,给了我,您这神位距离做大做强又远了。” 南城隍故作冷傲,道:“白给你的么,要不是看在这些供品上,会给你?做梦呢。至于神位,你放心,我会长长久久地坐在这里。” “好。”秦流西眼睛一弯,道:“我拭目以待。” 南城隍有些莫名,看向门口。 一对中年夫妇彼此搀扶着踩着晨雾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下仆,手提着一个装满供品的提篮。 秦流西看了二人一眼,待他们上前,取出香点燃,拜了三拜,便道:“此间城隍爷说了,只要二位亲手向有所需的贫民赠出万件冬衣,等赠至第一万件时,便会得偿所愿,与子重逢。” 那对穿着厚实锦衣的夫妇一怔,道:“你知我们所求为何?” 他们还没开口呢,她就说了与子重逢? 像是看出他们的惊讶,秦流西淡笑道:“这位城隍爷很灵的,你们一进庙门,便知你们所求何事。一旦得偿所愿,还请你们奉上烤金猪一只,美酒三坛来还愿谢神。” 那二人相视一眼,眼里有些激动,颤着手把荷包从腰间扯下来,直接投进了功德箱,又向城隍爷行了一个拜礼,道:“若能寻得我儿,必依仙人所言,叩谢神恩。” 他们又向秦流西行了一礼,放下供品就走了。 南城隍看着秦流西打的术决,有些无奈,道:“他们两人明明是无子送终之相,你又何必逆天而行,非要送这机缘?” “看把您小气的,一日之始,第一个前来拜神的人,自然要施舍神恩。”秦流西道:“至于逆天而行,我逆什么了?不都说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么,也怪不得我呀。我走喽。” 她冲他挥挥手,走到庙门口,正好旭日初升,金光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笼罩在其中。 “便是逆天,也是因为不甘。”秦流西在门口顿了顿,声音传来:“心存不甘,就想和它斗一斗。啊,这该死的胜负欲……” 南城隍有些恍惚,逆子狂傲,似曾相识,再抬头,那孩子已经消失在金光中。(本章完) 第1208章 教你们何为人间道 康武三十一年冬日,一如秦流西所言,是个比去年还要寒冷的冷冬,整个大灃都像是被寒流给刷了一片,不少人和弱小的生物冻死在这个冬日。极北之地更是千里冰封,大雪封山,世界宛如披上了厚重的白纱,银白刺眼。 雪灾严重,西北等各个边境战乱不断,国库空虚,辎重短缺,军晌发不出,为使士气如虹,瑞王自掏腰包填补,又有大灃巨壕公孙乘慷慨捐赠,西北不但没丢城镇,还如愿了收复丢掉的城池。 而这个战功,有瑞王的一份。 捷报传来,圣人大喜。 康武三十二年的新年到来,在诸位大臣以东宫悬虚不吉为由,开年的第一件事便是请立太子,以安民心,以定国情。 而圣人在一次吐血后,终是下了旨意,三子瑞王履次立下功劳,秉性贤良宽仁,堪配储君,立为太子,并立即回京监国。 是的,在瑞王成为恭敏皇贵妃之子后,本是行三的成王便被降了序,排行第四了。 听说太子的旨意立下后,赵王几乎浴血三升,大骂圣人昏庸,然后被打了三十大板,腿彻底成了瘸的了。 三十二年二月末,太子封冕的简单仪式一过,除死囚外,大赦天下。 太子已立,百姓并没有过多的欢喜,因为去年带来的灾乱实在太严重,到了三月春耕时,冰雪尚未化冻,春耕无望,更使得各地民不聊生,一支支暴民自立的义军冒出来喊着要圣人禅位告罪。 瑞太子接过监国之权,在诸位大臣的辅助下,磕磕碰碰地学习治国,赈灾慰民,除暴安良,当然了,每个决策,他都会谦逊地去请教圣人。 玉长空说过,做了太子,并不代表万事大吉,真正的考验也才开始,因为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同时,也是圣人眼里的头号眼中钉。 尤其是圣人瘫痪在床,而太子龙精虎猛又年轻,这只会让圣人更为忌惮,示弱方是保全之道。 齐骞把玉长空说的话牢记心中,也是越接近权利中心,他就越是明白,那个人从未真正的放权,哪怕他躺在那宽大的龙床上看似不堪一击。 想到病弱的嫡妻,齐骞心头发寒,也才明白秦流西所说过的话,看似是泼天富贵,但其实危机四伏,处处陷井,他甚至可能护不住妻儿。 齐骞心头悲凉愤怒,但面对圣人时,他的姿态,最是谦逊不过,在玉长空的教导下,他也学会了演戏。 大位之路,布满荆棘,要安然走到那金灿灿的龙椅上坐下,从来不是易事。 尤其立太子的年份,实在过于凄惨了,天灾人祸连连,国库又空虚,祸端频发,简直是徒手接了个烂摊子,齐骞整日忙得焦头烂额。 百姓们同样觉得有些古怪,天灾人祸像是约好了一起来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没完没了,令人麻木。 随着道士和尚在世俗行走频繁,越来越多的百姓认为此世间是出了妖邪,才会灾难不断。 传言甚嚣尘上。 一时间,有人喊着诛妖邪,所谓妖邪便是那些道士和尚,有人也认为是那看不见的妖魔鬼怪,各个谣言不断,导致佛道二门的庙观都少了不少香客,倒又冒出一个什么天神教的和佛道二门对抗。 乱世至,百姓苦。 时至六月。 秦流西从清平观的密室走出,距离她闭关已有半年之多,这段日子,她隔绝了外头的纷纷扰扰,只在密室秘地专注修炼和推算困仙阵的阵图,至于外边的事,她全部交给了封修,时不时也会接到他的传音,处理了多少阵眼。 月朗星晴,她足尖轻点,跃上屋顶,抬头看着星轨,指节不停地在掐算,眉目如月一般疏冷。 滕昭在底下瞧着屋顶上的人,山风把她的衣袍吹得唰唰作响,像是要乘空飞升似的。 他心里有些慌和难受,下意识地跃了上去。 秦流西回过头来,冲他招手,道:“怎么上来了。” 滕昭走过来,和她并肩而立。 秦流西看着冷傲坚毅的少年,比划了下,挑眉笑道:“已经和为师一般高了,但这修为,却是远不及。看来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事,在咱们这里是不可能的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藏私不是什么好师父,您要把毕生所学都全部教给我才好。”滕昭闷声道:“修道之路悠长,修行间便是沧海桑田,我觉得我要学到老死都学不完。” “呔,你想太多。咱们师门,素来讲究放养之道,也就是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秦流西在他的瞪视下有些心虚,便摸了一下鼻子,道:“行吧,还有些时间,为师就再教你些劫富济贫之道。” 滕昭:“?” 啥? “是要去打家劫舍吗?这题我会,带我一个。”小人参悄咪咪地从他们脚边顶着一片瓦片冒了出来。 秦流西嫌弃地黑了脸:“破坏瓦顶,你胆儿肥了啊,害得屋子漏水,我炼了你。” 她手一抬,连腰都没弯,就把它拽在了手中,手极快地薅下它头顶上的果子放进嘴里,一手还攥着了它一条腿,作势要掰。 “昭昭救我。”小人参惊恐不已,某人不见则已,见之凶残,它参身不保。 滕昭冷漠脸:“你近来是有些肥了,要不然也不会顶穿瓦顶,给师父一根也无妨。” 小人参发出尖叫,这是人话吗? 你们师徒俩分明是报复我刚才偷听,不就是去打劫么,有什么是要我给钱才能听的? 秦流西逗弄了小人参一番,道:“行了,到时候给我一截,我得炼个丹。” 要炼阵盘的时候,她必须有灵丹辅助,否则会撑不过去。 秦流西又看向某处:“那只鼠,过来,别躲了,就是你。” 黄金鼠吱的一声,如疾风般的冲了过来,则大胆地蹲在她的肩膀上。 “走吧,教你们何为人间道。”秦流西把小人参往滕昭那里一扔,跳了下去。 滕昭连忙把小人参往怀里一塞跟上,消失在夜空中。 站在底下的清远看着他们消失,擦了擦眼角,真是年纪大了,怎地看这些个少年闹腾一下也会流眼泪呢?(本章完) 第1209章 妖道人人喊打 秦流西带着滕昭他们先回了漓城,在府中药斋呆了一晚,捣弄着炼了不少丹药丸子,这才准备出去济世。 世间众生相,在灾难之后尤为展现得淋漓尽致,观众生,观天地,方能观自己。 谁说修道一定要在深山密林和宗庙道门才能修的,在俗世亦能修,见多了人世间的众生相,也才会坚定自己心中之道是什么。 人间道,也是道。 只是临出门之前,秦流西转过头,看向扶着门框送他们的岐黄,道:「岐黄,你该成亲了。」 岐黄一愣。 「请官媒给你相看一门亲事吧。」秦流西笑着在她心口点了一下,道:「相看时,那个会令你心跳如擂鼓的便是良人。」 岐黄怔怔的,张了张口,所有的话汇成一个字:「好。」 秦流西冲她摆摆手,带着滕昭他们出门,就从漓城开始一路往外扩,劫富济贫。 当然了,她劫的富可不是凡是富商就雁过拔毛,而是挑着人下手,坏的,身上带有业障的,尤其是大杀孽的,那就是下黑手的对象。 如何挑人,又让滕昭自己去观相,观气甚至看宅子风水,也算是考究他这些年入道所学。 若是看错了,秦流西会及时纠错教导,错在何处,再加以引导。 如此,一路从漓城走到府城,再走出州城,他们一路渡人,也渡鬼。 随着灾难不断,不少走投无路的百姓落草为寇,没有成为暴民的平民则是麻木的活着,哪怕身边不停地死人,也让他们起不了什么伤感的心情,因为他们早晚也会如此的绝望。 这时候忽然出现在家里或手上的粮食碎银,成了一丝安慰,日子再艰难,或许再咬咬牙,还能活下去的。 此为渡人。 有的人死了,心中生怨,徘徊不去,成为怨鬼,有的则是不知道自己死了,这些都是要超度送走的。 超度的事,秦流西让滕昭来做,开鬼门则由她来,此为渡鬼。 从热夏走到了深秋,师徒二人和一参一鼠,不知渡了多少人和鬼,见过人性的大爱,也见过它的丑陋。 滕昭越来越沉稳,悟性也越来越大,每日的打坐修行都能悟出新的道意,再加上渡人渡鬼时遇到的恶人恶鬼,经过不断的实战,使得他的修为也在平稳上升,画符的功底也越发的深厚,医术也越来越强。 「如今你也能独当一面了。」秦流西十分欣慰,她果然有运道,收了个天赋极好的徒弟,她也能像泰城真人那样,搞寻常不可见的逼格了。 正在累死累活的泰城真人打了个喷嚏,满脸严肃地看着前方的妖邪,默默地祭出了阵旗。 舒适? 自从秦流西找上他后,舒适圈就离他越来越远了,如今的他,堪称劳模。 滕昭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拔苗助长的行为要不得,严师才能出高徒,您可不能撂挑子。」 秦流西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勾着他的脖子,道:「咱们师门,都是差不多就荣养的,我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过 劳死的观主,懂?()?()」 二十出头的人说荣养? 滕昭还想说点什么。 前方,一阵喧闹。 但见一群拿着锄子镰刀棍棒,衣衫褴褛,瘦弱苍白却全是戾气的百姓追着两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大叫着妖道别跑。 秦流西和滕昭对视一眼,后者叹气,迎了上去。 这一路游历教学,他们遇见针对道士的事不止是眼前这一件,之前也有,颇有种人人喊打的惨。 瞧眼前那对师徒,可不就是在演绎人人喊打? 只是,他们是被打的那一方罢了。 秦流西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看着那道髻被抓乱,道袍也有些七零八落的老道长,叹道:「成阳子道友,您也好歹是半只脚入了筑基的高道,何苦被几个刁民弄得如此狼狈。()?()」 成阳子见了她就跟见了救星,差点就要哭了,一个箭步冲上来,道:「小道友,你在就好了,快帮帮忙。()?()」 秦流西扶着他,道:「莫急。?()?[(.)]??_?_??()?()」 她看向滕昭,他已经把成阳子的徒儿素明给拉了回来,并拦住了那些凶神恶煞百姓,小人参捏着拳头在叫嚣,还报上名号。 「不管是什么道观,都是坑骗百姓的妖邪,要不是你们这些出家人,我们何至于过这样的苦日子,天灾不断,灾祸连连。」领头的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怒喝。 滕昭满面冷然,道:「简直可笑,既是天灾,那你该怪老天爷,该怪官员尸位素餐,怪圣人昏庸,怎地怪道士僧人?我等可是毁了你们的家园,抢了你的粮食,害了你的妻儿?」 汉子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既没有,为何要打杀驱赶出家人?他们可是难为你了,据小道所知,如今游走在世俗的出家人,不管是僧人还是道士抑或巫师,都在力所能及的帮助困苦的百姓。」 有人大喊道:「呸,也有骗人的神棍神婆,害得人家破人亡。」 「乱世中,什么人没有?像你们这样的百姓就全是无辜的好人了吗,同样有人落草为寇,同样有人恶意满满。不说谁,就拿你来说,小偷小摸的动作也不少,你近日还偷了他人之财。」滕昭厌恶地盯着那个眼珠子滴溜看似老实实则狡猾的人,道:「你不但好偷窃,你还犯yin,你偷人。」 秦流西咳了起些大实话。」 成阳子扯了扯嘴角。 而被滕昭点名的那人变了脸色:「你胡说八道,他们果然是一伙的,妖道妖言惑众,打死他们。」 「这位大婶,丢银子的是你吧。」滕昭看向一个拿着菜刀的大娘,意味深长地撇了她身边的女人一眼,道:「你们家引狼入室了。」 那大娘愣了愣,腾地看向她身边的媳妇:「是不是你?我就说我那半钱银子都藏在茅房里的石板下,还能不翼而飞。你这骚娘们,老娘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我打死你。」 因为滕昭的话而惊愕的女人嗷的一声惊叫,抱头乱窜。 第1210章 伤我的人,你找死! 一场闹剧之后,秦流西也总算知道成阳子他们怎么会被这个举子村的村民追着打了,因为他们想拆了人家祠堂。 哦,也不是拆祠堂,是拆祠堂里供着的守护神兽,那是一只夔牛,是这举子村世代供奉的神物,已是供奉了有五十年了。 如今成阳子他们竟要想把它毁了,这些村民不发疯拼命才怪呢,哪怕成阳子说了那瑞兽已经变成了凶兽,对村子不利,村民也只觉得他们是妖道而妖言惑众。 秦流西便对看着是村长的人道:“这世间确有妖邪,但不是我们这些正道,是你们永远也看不见的,我也情愿你们碰不上,看不见。如今佛道二门的人在世俗行走,便是为了诛邪正道。他在一些石獣上刻画了可引发灾难人祸的符文,我们必须找出来毁之。” 成阳子没想到秦流西会直接就说出来了,也不怕引起恐慌? 殊不知,世道如此,多一点少一点恐慌,已经不重要了,这话传出去,也未必人人都信,他们更愿意相信看得见的,比如道士才是那个妖邪。 村长蹙眉:“我们凭什么信你?” “你们可以不信,但那东西存在,晦气会一直在村里,让你们所有人都沾上,倒楣的死去,一直扩散,像瘟疫一样。”秦流西道:“你大可以想想,你们村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不好的?从前有守护兽的时候,是不是像现在这样诸事不顺,陆续死人,还死得稀奇。” 众人心里一咯噔。 “正是因为瑞兽变凶兽,才坏了村子风水,导致村民遭难。贫道就一句话,爱信信,不信拉倒,反正死的不是我。昭昭,回来,咱们走。”秦流西叫上滕昭。 滕昭他们马上走过来,几人转身就走。 “成阳子道友,走哇,不走是想被打?” 成阳子师徒有些懵逼,真走啊? “大师,大师留步,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村长看秦流西说走就走,连忙喊着跑过来:“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要救救我们啊。” “不叫妖道了?”秦流西轻哼一声,看着村长道:“前方带路吧。” “哎哎,这边请。”村长点头哈腰的,对还有些犯懵的村民道:“都散了。” 这反差,成阳子心情复杂不已。 道家精粹他忘了,就该和秦流西这样,直接精准拿下! 举子村之所以叫这个名,乃是因为他们村里五十年前曾出过一个名叫汪川的举子,听说他考举子试的时候,因为遇了洪涝大水,险些遇难。但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他被一只夔牛给救了,驮着他到了岸上,还对他口吐人言,说他前世积了大德,才能劫后余生,还说他会考中举人,但也只会是举人,此后仍得积德行善,才能庇佑后人。 汪川醒来后,还有些不可置信,直觉自己是做了个梦,但那个梦太清晰了,乃至于他记得所有细节,后来,他当真就考中了举人,且止步于举人,认定那夔牛是特意来守护他的,就凭着记忆画下夔牛的样子,让石匠刻了一只石獣夔牛,当作守护兽供奉。 有了守护兽,村子就顺风顺水起来,后面又出了两三个举人,村子也更名为举子村,立了祠堂,守护兽也被请进了祠堂内供奉。 而近十年,村子怪事频生,庄稼接连减产,他们也再没有出过举人,连秀才都没有,不断的有人死去,死状奇异。 村长叹道:“从前我们举子村也有一大片梨子树,到了花季,可漂亮了,近几年,花都不开了,一颗果子都没结。” 小人参插嘴道:“果树啥的都讲究大小年的,一年丰收,一年少收,却没有年年皆失收的,就这样,你们还不觉得风水出了问题?” 村长气愤地道:“我们也不是没请过道长来看过风水,但银钱花了,胡乱的烧几下符纸就完事,花架式是有了,瞧着特别能唬人,但一点屁用都没有,果子还是不结,人还是照样死。” 他话一出,就觉得自己得罪人了,连忙道:“我不是说你们,就是说有些人,糊弄人得很,所以老道长他们说我们村子不对,还说是守护兽对咱不利,咱们当然光火,这实在是被骗怕了。” 秦流西道:“那你也不想想,从前可有人指出祠堂内石獣的问题?他们又如何得知你们祠堂供着这石獣。” “对啊,祠堂非时非节不开,你们怎么知道的?”村长有些不解。 素明道:“小道都说了,是你们村里自己的人说的,一个叫汪小全的死鬼。” “汪小全死了?”村长懵了,道:“不对啊,前两天,他老娘还说他回来过呢。” 成阳子叹道:“他是新鬼,回来的那天,是他的头七,客死异乡,游子归家,没有人护送,是回不来的。” 村长脸色白了。 此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来说道:“村长,不好啦,小全哥他那瞎眼娘没了。” 村长心中一沉,连忙跟着走了几步,又看向秦流西他们,对那人道:“柱子你带他们过去祠堂,我去去就来。” 他飞快地快步离开。 小人参问了那叫柱子的,那汪小全家是啥情况,听他一说,众人都沉默了。 本是好好的一个家,十年内,先死爹,然后死了长子,长媳一尸两命,然后到那叫小全的儿子,现在最后一个也没了。 真正的家破人亡。 几人都不好受。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成阳子长叹一声。 秦流西眉目清冷,道:“先斩凶兽,回头再去那边超度一二。” 带路的柱子后背发寒,小心地觑了她一眼,真是古怪,这些道长,明明那个老道长年纪最大,但论可怕,还是这个女道最可怕。 他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带着人到了祠堂,还打了个哆嗦。 天,忽然暗了下来,阴风阵阵。 一记凶气咆哮着从祠堂内冲了出来,直冲最前面的柱子而去。 滕昭身形极快,下意识地把柱子往身后一带一推,那凶煞之气轰在了他身上,身上的玉符砰的炸了,他吐了一口血。 小人参尖叫:“昭昭!” “伤我的人,你找死!”秦流西大怒,身形一闪,神兵落在手中,横劈下去。(本章完) 第1211章 万恶又富贵的清平观 阴寒如钢刃的凶煞之气化为一头长着獠牙的夔牛向滕昭攻去,被他身上的护身玉符一挡,气势微微一滞后仍不改攻势,妄图将他击溃。 然,神兵至。 犀利的神器爆发出的无穷的威力,劈了下去,直接把那由凶煞之气形成凶悍无比的夔牛的头给砍了下来。 夔牛发出刺耳的叫声。 有数不清的阴魂从牛头冲出,老人小孩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动物的阴魂,各种哭叫吼叫让人心神俱震,神魂刺痛。 凶,煞,怨,交织在一起,遮天盖日。 柱子早就吓得一口气没上来,倒了下去,魂魄出窍。 滕昭立即把他的魂魄给勾了回来,强势按回去,又掏出几道灵符压在了他的额上和两处肩膀。 反应过来的成阳子也双手结印,拿了灵符,飞快在这一片布下一个阵法,不让那些怨魂冲出去,否则这么凶的阴魂冲出,这个举子村的人怕是危矣。 一如秦流西所说的,他也是半个筑基修为的高道了,布下的阵如同画下了结界,有一两个想要冲出去的还被他用拂尘给勾了回来。 阵法中,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宛如厉鬼地狱。 那些凶鬼出不了阵法,只能向成阳子等人冲来。 道长也是人,要是吃了他们,更是大补,因为这样的修行者,多半都有功德和信仰。 一时间,灵力和森森鬼气对抗。 秦流西把夔牛给砍了,见阴魂散出,面沉如水,这是把自己当成了那吞魂的大容器,就跟鬼塔一样,用无数阴魂成就自己,炼成凶煞,如同大杂烩汇成一股无形的杀人利器。 而这利器,伤到了她的宝贝徒儿。 秦流西浑身煞气,把神兵往上一抛:「北方玄天,杳杳神君,朗朗乾坤,驱雷奔云……雷光激电,五方响应,馘灭邪宗,诛邪!」 神兵冲天而起,飞快旋转,一道紫雷呈霹雳之威从它身上爆出,紫光在遮天蔽日大亮,丝丝缕缕如一张电网落下,把那些凶魂绞杀。 秦流西足尖一点跃起,把神兵握在了手中,紫雷电光和她混为一体,咻地冲进了那道无形凶煞之气之中。 你凶你煞,我比你更凶更煞! 人兵合一。 吞噬着那股凶煞。 成阳子师徒二人都祭出了法宝,刚想对付那些凶魂,却不想秦流西来了一个大招,凶魂在紫雷电网被绞杀,灰飞烟灭。 两人:「……」 我无用了? 再看秦流西那边,他们只看到了一柄威力无比的神兵利器,随着它吞噬的凶煞之气越多,那威压就越厉害,让人额上冒汗。 成阳子内心不断呼叫泰城真人,我们被骗了,之前出现在天山那边的神器,果然早已到她手里。 人兵收势。 天空放晴。 秦流西矗立在那,满身煞气,竟是比之前他们看到的那股凶煞还要骇人。 成阳子师徒吞了吞口水。 这谁敢惹? 秦流西看过来,视线落在滕昭那边,快步走过来,道:「没事吧?」 滕昭摇摇头。 小人参看她浑身冰冷的煞气,都不敢皮了,乖巧地回道:「我给昭昭吃过参丹了。」 秦流西仍不放心,拿起他的手一探,道:「还是被冲撞到了。」 她掐了个术决,把他体内的凶煞之气给除了,又渡了一丝灵力过去。 滕昭道:「我可以自己修炼,您不必费灵力的。」 「这点灵力不值一提。」秦流西看了柱子一眼,道:「他没啥大碍,给他化一道定魂符 吧。」 滕昭应了下来。 成阳子师徒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不求小道友,还好吧?刚才那凶煞可是那凶兽所化?」 「和西北鬼塔一样,但它以阴魂之怨炼成极凶鬼煞,若是传开去,很多人会成为它的养分。」秦流西一边说,一边走进祠堂。 成阳子跟在她身边,道:「这些石獣化凶,所引出来的不是灾难,就是炼成这样凶煞的妖邪之物,到底作什么用?人若都死了成为阴魂,甚至变成这样的煞鬼,这方天地岂不是成了鬼蜮?」 秦流西说道:「一个小世界存在,靠的不就是万物么?万物生,则生机磅礴,天道规则自然存。万物枯,则寂灭,而天道……」 成阳子想了想万物枯的画面,毛骨悚然,道:「他当真有这能力?」 「天道若想自救,则会压制他。但不说他有没有这能力,光是弄出这些东西,你看如今这世间乱不?我们这些修行者,还能安心修行不?」 成阳子摇头,光是诛邪正道,就要花去他们不少的心神甚至修为,哪能安心修行? 不是人人都像秦流西这样天赋异凛的天生道种,修为高,精神力强悍,灵力仿佛永不枯涸,事实上,在这灵气匮乏的世界修行,很多道士连画一道灵符都要费不少灵力。便是自己,画普通的平安符不在话下,但若是高阶的,如五雷符那样的,画成一道,也要闭关修养几日,所以等闲也不会轻易拿出来用。 哪里像秦流西他们? 成阳子看了压在柱子身上的灵符一眼,再看滕昭拿出一叠符,翻了翻,抽出一张定魂符,直接化了落在他的嘴里,眼角一抽。 一叠灵符,这万恶又富贵的清平观! 大家都是道家之人,有天赋的道种怎么就只落在它家,他们白云观,难道不配? 成阳子瞥向自己的徒弟,嫌弃之色不加掩饰。 素明也被滕昭的豪横给酸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师父他老人家嫌弃的眼神,顿时木了。 秦流西继续道:「光是处理这些石獣引出来的麻烦,就已经费了我们不少的人和力,有些石獣甚至还要担上因果,这分明在拖我们的脚步。」 她话音落下,微微一顿。 是啊,这些石獣会拖修士修行的脚步,也会消耗他们的灵力和精神力,等到了兕罗要爆大招的时候,他们便是想帮忙,估计也是有心无力。 但漠视它们么,那死的人和引发的灾祸会很多。 修行之人多数不管俗事,那是不管俗人可管之事,但俗人管不了的事,比如这样的妖邪,他们当管。 管俗人管不了的事,这才是卫道! 可兕罗偏要在正道面前摆出这么一个选择来,管,拖脚步,不管,它们就是个瘟疫和爆破符一样的存在。 正道,进退两难。 秦流西垂眸扣着左手食指,这家伙,真是个坏种! 第1212章 活久了,死一死也无妨! 走进祠堂,秦流西就看到了那披着红绸的石獣,因为凶煞之气被吞噬抽离,石獣的头裂开了一道口子,但那石獣上的阴寒邪恶的气息,仍让人万分不适。 她走过去,掀起那红绸,用意念刻出来的邪恶符咒在夔牛身上,散发着黑色晦暗的恶念。 秦流西的手摁在了上面,意念伴随着业火一出,石獣在她的手下化为齑粉,恶念在火光中消失。 成阳子的心突突乱跳。 而随着这个石獣消失,远处的兕罗半睁着眸,温润的脸似笑非笑。 快了。 清理了那一堆齑粉,秦流西走出祠堂,柱子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人还是有些呆滞。 秦流西让滕昭给他念了一遍安神咒,一行人又往那汪小全的家去。 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在进进出出的忙活着。 几人到了后,村长立即迎了上来,刚想开口,秦流西就说石獣已经毁了。 “这只毁了,我们还能重新请石匠雕一只吧?”村长连忙问:“我们村里也供奉了几十年了,如今它毁了,再重新请一尊继续供奉也是可以的吧?” 秦流西道:“请神要虔诚,神降也有讲究的,缘起缘尽,自从祠堂内的那瑞兽变成凶兽,它和你们举子村的缘分就尽了,再请也请不来,所以大可不必。” 村长闻言,面露失望和黯然,道:“我没脸见列祖列宗了。” 秦流西淡淡地道:“保全了村子,你就已经能见历代祖宗了,若是你今日非不让我们进,那你们村这些人,一个不留。” 村长瞳孔一缩,混身颤抖。 这,这么可怕的吗? 村长咽了咽唾沫,向秦流西行了一个拜礼,道:“多谢大师相救,若是不嫌粗茶淡饭,请大师用过晚膳再走。” 秦流西摇头:“给老太太超度过了,我们便会离开。” 她想了想,又从乾坤袋拿出两张银票,递过去:“买些粮食,给村民分一些吧。” 村长愣住了,颤抖着手接过来,当即向她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滕昭和素明一起给那怨念不散的汪老太太超度,秦流西则在外坐着,听成阳子说着这大半年所遭遇的不公。 秦流西其实早就从滕昭他们的口中得知道门如今的处境,有先帝着力打压道门的影子了,要说这里面没有圣人的主意,她说什么也不信。 “他可真是狗,想要修炼长生的时候就一口一句仙人,不遗余力地捧着不说,还要修道宫,现在却是要打压道门。啧,也不知道他的老脸疼不疼。” 秦流西的拳头硬了。 成阳子轻咳一声,道:“也有些妖邪从中引导之故,连续两年没有好日子,百姓们心中有怨,自然而然就信了。” 秦流西说道:“难为道友们了。” 成阳子呔了一声:“你这话就是埋汰我辈中人了。这济世救世,从来就不是一个修士或是一个观庙的事,而是我辈修行中人不可漠视的。若都贪生怕死,那一颗道心也永远止步无前了。” “放心吧,他也发不了多少威了。” 秦流西这话一出,成阳子和她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都是能观星象的人,自然知道她这话代表什么。 一阵风吹来,带来冷意。 “起风了。”成阳子呼了一口气。 十月深秋,起风了。 别过成阳子师徒,秦流西带着滕昭再次满大灃跑,他们成了阴路的常客。 只要接到了封修和泰城真人的传信,她亲自去破那些石獣,神兵的煞气越来越重,威力也越来越大。 而它和秦流西的默契也越来越足,人兵合一的契合度,也让无数妖邪胆寒。 十二月冬,帝星黯淡无光。 秦流西结束游历教学,让滕昭他们回清平观,这大半年他们渡了不少人和鬼,也得了不少功德和信仰之力,都各有所得,滕昭的道术医术早已扎实,修为稳进。 她自己更是完全收敛起来,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神兵,蓄势待发。 “你是我的徒儿,也是清平观的少观主,下一任观主,若我不在,清平观的全凭你决策做主,守着师门。帝星无光,即将陨落,大灃来年会比今年更难,要如何保住清平观的火种,靠你啦,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记住啦?此外,我看过你的命盘,你命中只有一徒,将来若是做了师父,须得记住为师所教导:叛我师门者,誓死必诛!” 滕昭蹙眉:“您要去哪?” “我要回清平宗遗址闭关布炼阵盘。”秦流西并没有瞒他,语重心长地道:“所以,清平观的辉煌,就靠你延续了。记住,清平观当烧最粗的香,塑最闪的金身。” 小人参垂头耷脑的,掀起眼皮暼她一眼,沮丧不已。 滕昭面容冷傲:“您这是要撂挑子了。” “瞎说,没有的事。”秦流西不看他:“帝星将落,我就是先前去看个热闹。” 滕昭冷笑,骗子。 秦流西看他一脸不信的样子,心道自闭小孩儿长大了,也不好骗了。 她只得看向小人参,道:“你就陪着昭昭吧,好兄弟,不离不弃。” 小人参默默递出一条拇指粗的参腿:“不是说要炼丹吗?最好的就在这了。” 秦流西接了过来,感受到这参腿还有一点属于它的参元,张了张口,道:“好好修炼。” 她转身就入了虚空,消失不见。 待她一走,两人就耷拉下来,像极了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黄金鼠吱吱地叫。 小人参说道:“我们回去吧,这还没到那一日呢。” 滕昭抿着唇,犟道:“我不会听她的。” 什么守着师门,他才不要,她去哪,他跟着去,真到了那一日,他就是被打死也要去。 “你阳奉阴违的话,不怕被她逐出师门?” 滕昭冷漠脸:“苍生有难,我辈修行中人岂能等闲视之?我这是遵从道心,也不算背叛师门,忤逆师尊。” 小人参咧嘴一笑:“巧了,我也这么想的,到时候咱们一起造反。” 活久了,死一死也无妨,千年之后又是一条好参!(本章完) 第1213章 人心崩坏 大雪纷飞。 距离盛京不过百里路程的安城,有个只供达官贵人游玩的斗兽场,打造得富贵堂皇,从前这个场子只会斗兽,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兽变成了人,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奴隶,或是因为灾难而走投无路自卖自身的难民。 前来这里玩乐的不乏盛京的纨绔,因为圣人自从去年祭天时遭遇地动后就瘫在龙床上了,养了小半年后,总算能靠坐在床上,但想要行走,却是不行,甚至不能久坐,久坐腰就咔咔的疼。 就这样,他看起来还有希望,但圣人却是始终没站起来过,事实上,从那不外传的小道消息得知,圣人不信邪,想要站起来走动,结果迈了一步,就险些摔个大马趴,这还是在有人扶着的情况下。 丢了这么大脸,圣人暴怒不已,砍了两个太医,至于在圣前伺候的小太监宫女,也不知换了多少个了。 而这整一年,为了安群臣和百姓的心,圣人亦有出现在朝堂,但那次数却是一个巴掌可数,还只是稍为靠坐一下,不到一刻钟就要退朝。 鉴于圣人龙体违和,虽然太医院一直改药方和针刺,还找了不少名医入宫医治,但还是抵不过他年纪越来越大,而龙体也越来越衰弱的残酷现实。 为此,圣人的脾气越发的暴躁,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每日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在寝殿伺候的宫女太监每日都要死人,而朝堂上,时不时就会发配一个官员,抄家流放,哪怕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圣人的脾性反复无常,尤其是立了太子之后。 太子真正成了圣人眼里的肉中刺,尤其是看到他健壮挺拔的体魄和精神面貌,无不刺目,对太子的态度,更是疑多于信,便是官员之间走动多了些,也会遭圣人怀疑结党营私,会想这些人是不是私下里在盼他归西。 综合种种,不管是位高权重还是不起眼的小人物,都谨慎行事,生怕撞上了枪眼而成为那刀下魂,京中的权贵也都纷纷约束家里的子弟,毕竟圣人如今有些癫,发配流放官员就跟玩儿似的,要是撞上去了,一家子完蛋。 有了约束,盛京的供人游玩的销金窟都萧条了不少,一来是因为连续两年灾祸连连,大家的钱袋子都有些紧张,尤其国库空空,边境又战事频发要军辎粮草,户部正愁没地儿搞钱,你去销金窟一掷千金,是嫌这把柄不够大的? 为了不给户部递把柄和上眼药的机会,各家都狠心断纨绔子的花销,这没有银子也就约束了,不就没法去了吗? 但人浪荡开了,尤其是会玩的纨绔,怎么会忍得住在府中当个乖宝宝,盛京玩儿放不开,附近的城镇不也可以么? 于是,安城的斗兽场入了他们的眼,更有趣的是,从前这里斗的兽,如今斗的是人,这不比兽更有趣么? 至于人命,区区贱民,在他们眼里算个屁。 乱世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大雪洋洋洒洒地飘下。 秦流西看着底下在笼子里的年龄各异的孩子,他们宛如初学觅食的幼兽,凶狠地露出自己的獠牙和手段,不停地攻 击身边的同类。 9想看燕小陌的《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吗?请记住[]的域名[(.)]9?9@?@?9 ()?() 他们眼里全是麻木的凶狠,凭着本能去攻击,半点不敢停,因为一停,他们就会倒下,像一条死狗似的被拖到乱葬岗,再成为野兽的口粮。()?() 他们要活着,而想活,就得狠。()?() 秦流西微微阖眼,耳边,鬼哭呜咽不断,怨魂四处飘荡,却无一敢近她的身,都躲得远远的。()?() 没错,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 ,这个斗兽场充斥着无数的怨魂,其中不乏一些小孩新鬼,阴气冲天,血煞之气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但那些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却对此浑然不知,他们披着厚厚的大氅,捏着拳头,盯着场内的双眼赤红,兴奋地吼叫着自己的***攻击,挥拳撕咬。 他们对身边跟着的怨魂没有半点知觉。 血肉横飞,人心崩坏。 眼看着一个个孩子失去了人性,而那些大声叫好的赌徒却仍觉不够,嘶吼声从喉咙里凄厉地发出,恨不得上场代他们看中的困兽博斗,更有甚者,失了神智,对身边的人也咒骂挥出拳头。 秦流西眸色一冷,看向斗兽场的那个暗红石獣,邪恶蛊惑的暴戾气息不断往外涌现,兽场中的怨魂也跟着狰狞起来,有些甚至掐住了身边生人的脖子。 血红的煞气卷着雪花在旋转,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嘶吼,尖叫,暴戾。 她身形一闪,很快就出现在那石獣跟前,那由血气形成的人身兽头的血魔,向她冲了过来。 嗡。 神兵从天而降,发出震耳欲聋的剑鸣声,削向血魔,赫赫神威化成金光,将它包裹,一点点地吞噬。 石獣在秦流西的手下化为齑粉。 而场内,乱成了一团。 那些本来叫嚣着打打杀杀的纨绔子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惨叫出声,跪地求饶,神情癫狂。 秦流西把吞噬了所有血煞之气的神兵捏在手中,看着它剑身金红,眼神带了几分嫌弃。 灭罗剑表示很委屈,它本就是治这个的,现在又嫌弃它了? 秦流西拿着它,在半空灌了灵力,以剑灵画符,灵气没入符中,混着那无穷的赫赫神威,耀目金光在整个斗兽场涌现,带着阴煞的怨魂唳叫出声,在金光中化为星星点点消失。 场内安静下来,有些人清醒过来,满脸懵然。 秦流西劈开了场中央那个笼子,里面的孩子麻木地呆坐着,像是失了魂,她双手掐了个术诀,打在他们身上。 很快的,有孩子跳下台中,往外逃窜。 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险些被撞下台,秦流西把他接住,低头看到一张脏兮兮带着血的脸,那双眸子又黑又亮。 秦流西捏着他的手,说了一句话,才翩然离去。 那孩子一直看着她消失不见,才低下头,抿着唇飞快地逃出去。 想活下去,就去西北吧。 那像神仙一样的人如是说。 第1214章 该天凉王破了! 秦流西把那个万恶的斗兽场给夷平了,而那背后的恶人,被她挂在了被夷成废土的柱子上,几个大字在迎风飘荡。 践踏生命者,天地不容。 那几人,死状可怖,像是冤魂索命,但没有人能查出这是谁干的,也不敢查,因为斗兽场被夷得太平了,试问这世间谁有那能力在一夜之间把一个场子精准拆成渣渣还没引起动荡? 与其相信那是人为,倒不如信是天谴,否则,如此神鬼莫测的本事,天下谁有? 安城斗兽场的事传到京中的时候,秦流西已经出现在盛京蔺相的书房。 蔺相见了她,就知道安城斗兽场那事谁干的。 不是她也是她了。 自从上了草台船后,蔺相的面容日渐苍老,尤其是这两年,更是愁白了不少头发,一看到秦流西,就感觉有满腹委屈。 但想到近日的事,他也顾不得委屈,只是皱眉问:“你怎么会来盛京,可是听到了风声?” “你说的风声是指那皇帝老狗想找我给他续命的事?” 圣人久治不愈,又对太子各种的不顺眼,对别的儿子就顺眼了,比如之前的废太子,他借着被召入宫见人的时候,竟是对圣人说了秦流西的医术利害之处。 这一说,圣人就想起了不少事,一查,秦流西在盛京还帮不少人治过病和驱邪捉鬼。 圣人立即派人去漓城找秦流西,不管她医术能不能让他好转,他都要试一下。 也就是秦流西是道门中人,收钱办事,完事就走,没和这些权贵表面上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否则就凭着这些受过她人情的权贵,要是串联起来,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不知道的是,秦流西是真的背着他组了一条造反大船,那船上,被她拉上去的,都是他的肱股之臣,受过她人情的权贵。 他更不知道,他的伤完全好不起,也是秦流西下的黑手。 “你既然都知道,怎么还会前来?”蔺相皱眉道:“圣人如今的身体每况越下,脾性也反复无常,你别掺和进去,免得误伤,尤其这一年他对道门多有打压。一个弄不好,还会连累你身后的清平观。” 所谓一脉相承,他相信圣人也会和先帝那样,因为迁怒而往死里打压道门。 “放心,他等不到我来的。”秦流西看出窗外,那颗星星已经只有一丁点微光,几乎看不到了。 而她会这么说,也是因为圣人派出去找他的人,都被她糊弄了,他们不会找到清平观去的,更不可能请出她。 既在打压道门,质疑道门,又要道门中人给他治病,想屁吃呢,当臭道士没脾气的? 蔺相听了她这话,心中一跳,道:“看你这意思,是不是该换天了?” 和秦流西谈话,他完全不惧,他知道这话传不出去第三人耳。 秦流西道:“是时候了。苟延残喘的人,多喘一口气,都会让更多人死去。” 上至高官贵人,下至在那人眼中最低贱的宫女太监,谁不是个人了,但伴着这阴晴不定的君主,他们提心吊胆,是把每一日都当最后一日用的人。 蔺相听了,心定了下来,他也觉得差不多了,事实上,这一年,他们暗中做下的事也早已汇成从点滴之水汇成小溪,水满而溢。 天凉王破,他们久等了。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眼看圣人要犯糊涂,又要用前废太子,而他和周家妄想把秦流西牵连进来,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蔺相脑子转得飞快,君主要崩,但怎么崩是一门学问,太子得干干净净,顺顺利利的坐上龙座才好。 “相爷。” 外面响起一记急促又带了点慌乱的声音。 蔺相道:“何事急慌?” “刚才东宫传信,太子妃殁了,太子因为顶撞圣人,正跪在养心殿前请罪。” 秦流西微愣,叹了一口气,她终是没用那只纸鹤啊。 蔺相听了站了起来,看向秦流西,眼里有一丝怒色,但更多的是无奈。 皇权,凌驾一切之上。 掌权者要谁死,她就得死。 “我过去看看。”秦流西说道:“你们也动起来吧,别让那老狗有机会再发疯。” 蔺相点点头,看着她凭空消失,深吸了一口气,叫来心腹去传信。 他们也得布置起来了。 东宫已经挂起了白灯笼,哭声一片。 秦流西出现在东宫之内,用了隐身咒术,畅通无阻地入了寝殿。 沐锦已经小殓过了,脸上还用了点脂粉,双手搭在腹部上,神态安详。 但她的魂魄不在此处。 秦流西掐了个术诀,出了东宫,很快就找到她了。 她站在齐骞的身后,看着他跪在殿门前。 秦流西来到她身边,沐锦又惊又喜,道:“大师,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还是选择了欣然赴死。”秦流西看她身上没有一点怨气和不甘,便知她是甘愿赴死的。 沐锦有些赧然,道:“用我一人,成全他,也成全沐家,值得。” “那你自己呢?孩子呢?” 沐锦道:“大师的话还作数的吧?便是不作数,一颗能解百毒的珍贵丹药,也能护我儿,挺好的。至于纸鹤,如果作数,就更好了。” 秦流西:“我从不骗人。” 也就是说,那纸鹤能换一个承诺,是作数的。 沐锦笑得宛如她最初见到的样子,灿烂纯善,道:“那就好,我这当母亲的,也算是给我的孩子留下最宝贵的东西了。” “可你却亏待你自己。”秦流西道:“你死了,儿羽翼未丰,将来继后若出,你不怕他们处境危艰?” 沐锦摇摇头,看着齐骞的后背,满脸笃定:“不会的,不管继后是谁,都走不进他心里去的。我的儿,有大姐,有沐家,还有他,我信他的,也信你。将来不管我儿是不是能接位,能富贵安然就好。” “你无怨悔就好。走吧,我送你最后一程。”秦流西道:“人死还在人间逗留,不是什么好事。” 沐锦走到齐骞身后,张开手环了他一下:“我走啦。” 我走啦,我的少年郎。 齐骞似有所觉,微微抬头,赤红的眼里滚下一滴眼泪,一头栽倒在雪地中。(本章完) 第1215章 紫微星落 东宫太子妃早就病弱在床,京中权贵早就心中有数,如今她殁世,倒没人多意外和觉得有何不对,反而觉得,能熬上一年,已经是她赚了,如今她殁世,不少人都心思浮动。 当初立太子时,沐氏封妃,圣人又给太子妃嫔的位置赐下一个良娣,一个良媛,但太子么,于女色上克制,乃至于整个东宫的后院,也就三个妃嫔,如今太子妃殁了,这位置也不会一直悬虚吧。 所以早在太子妃重病之后,有不少适龄贵女的亲事都搁浅了,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如今太子妃殁,太子因为伤心过度而病下,东宫的两个小郡王被接到了凤阳宫照料,丧事自有礼部筹办。 秦流西也从沐锦那里得知她的死,无关什么后宅争宠,是圣人依然要她死,大概是看到沐家后继有人急了吧。 是的,沐家今年有了特大喜事,一直阴盛阳衰的他们忽然转运雄起了,沐少夫人三年无子,一生便是俩个宝贝疙瘩,沐惜可算不是那兼祧两房的独苗苗了。 如今沐氏两府,有了后代,虽然才刚出生,但这已经开了个好头,代表着沐家阴盛阳衰的魔咒打破了。 而沐氏有两侯,一女还在宫里当皇后,一女当太子妃,而太子妃有两子,她的儿子将,断不能容。 圣人甚至都有点后悔点齐骞当太子了,当初若点成王好像也没那么多麻烦。 不过圣人是不会认错的,只会把这错给掰对。 好事,哪能都让一家全得呢,所以沐锦必死,而最重要的是,让她致死的那碗平时喝开的药,是齐骞端给她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我其实不怨,死在他手上,总比别的什么暗卫强。」 沐锦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对齐骞说的。 而齐骞当初跪在了忠勤殿前,为求一条命。 解药并不重要,他知道,只要圣人颔首,沐锦就能活下来。 然而事而愿违。 她必死。 圣人的一句话,也像桎梏一样压在了他的头上。 做九五之尊,注定是孤家寡人,他眼里装的,只该是齐氏江山,是大局,而非所谓情谊。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是千古名言。 圣人用沐锦的死,把齐骞代表的皇家和沐家之间立了一条嫌隙,将来他登基,如今的沐皇后贵为太后,总会想起沐锦这个花信之年就逝去的妹妹,又或是他的两个儿子,也都会知道,沐锦因何死,又是怎么死的。 兴许沐家,乃至那两个皇孙都会知道,这是迫于大局,但真的不会意难平么? 圣人利用的便是人性。 只要一方意难平,这嫌隙就会一直存在。 帝王心术,他玩得明明白白。 「不必不甘,底下很快就会有两人来接他的,一个戴白帽,一个戴黑帽,你若是在黄泉路遇到了,报我的名号,他们会给你行个方便的。」秦流 西开了鬼门,对沐锦如是说。 ?本作者燕小陌提醒您《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 沐锦没有半点顾虑的走了,换她的话说,她该做的,该牺牲的都做了,沐家和齐骞他们会如何,时间会交出答案,她只管投胎就好。()?() 秦流西送走沐锦,抬头再看一眼帝星,讥诮一笑。()?() 东宫太子妃的死看似平静,但不少敏锐的官员却莫名从中感到了暗涌流动,并非事关新任太子妃的人选,而是一种新老交替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一直持续 到康武三十二年尽头。 除夕大雪纷纷。 因为太子妃殁世还未过七七,禁止娱乐婚娶,所以即便除夕,也没几家敢大肆庆祝嬉闹,只是简单吃个团圆饭,就连宫里,也没有举行宫宴。 然而到了酉时二刻,盛京的人家都感觉到了地面震动,经过去年的地动,都慌得不行,以为是又要地动了,但有人趴在地上听了下,却更像是千军万马在集结一样。 各家各户下意识地紧闭门户,尤其是京中的权贵官员,都安静地等候着。 蔺相等朝廷重臣早就入了宫内。 秦流西从九玄的丹房走出来,跃上了屋顶,抬头看着紫微星,一直到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消失,它宛如一颗流星似的飞速坠落。 紫微星落。 尘埃落定。 属于康武的时代结束了。 秦流西垂下了眸子,仿佛听到了宫门那边传来的击剑打斗声和喧闹声,她消失在屋顶,来到皇宫,正好看到黑白无常二人为康武帝引魂。 堂堂一朝帝王驾崩,黑白无常亲自来勾魂引路,也是要的,好歹是人界的人皇呢。 康武帝还有些呆滞,一副不相信自己已经嘎了的事实,直到一左一右戴着白帽黑帽的鬼在向谁行礼,他下意识地看过来。 秦流西走近时,变成了国师的样子,康武帝顿时激动了:「国师,国师快救寡人。」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国师吗?」秦流西一点点的变回本体。 这大变活人,让康武帝吓得惊叫:「妖孽,你们都是妖孽。大胆,寡人乃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尔等竟敢戏弄寡人?」 「说什么呢?不是你要让人找我给你治病吗?我这不是你什么好,想要长生的时候,就封了个什么国师炼丹,弄得大灃民不聊生,结果后面不信了,就往死里打压道门,这身体好不起要救,就要救你?」 「你,你你你。」康武帝指着她气得语不成句。 秦流西道:「我什么呢,我就是你要找的清平观的不求大师啊,刚刚我可没说错吧?我道门可不是佛门那么好说话能忍,想让我救你,做梦!对了,你封的那个国师早就被我弄死了,这两年的国师,不过是个傀儡。没错,是***的!」 康武帝气得功德溃散。 秦流西立即去捞,沾了国运的功德啊,不要白不要。 黑白无常:「……」 她这是故意的吧? 第1216章 你说你惹她干嘛? 人死了,仍不忘落井下石和挤兑一番,这是秦流西替沐锦抱的不平。 如今么,看到这些功德,她有了别的想法。 眼看康武帝因为生气而面容扭曲,继续道:“不妨告诉你,你本来可以站起来的,但你的人品实在让我不痛快,所以你还是别站起来的好,再说了,你坐这个位置太久了,也该让齐骞坐了。” 她说着,看向寝殿门口,齐骞和沐皇后等人都走了进来,还有好些个重臣。 康武帝身边的大总管拿出了圣旨递给蔺相,呜呜的哭起来。 蔺相宣读了圣旨,言明前废太子和母族周家合谋,以丹药谋害圣人,意图逼宫,判立斩,让太子继位云云。 是的,眼前这蠢货,当初秦流西明着说他体内有丹毒,居然又信了他那大儿子的鬼话,又开始磕丹了,结果磕死了! 康武帝气成河豚,怒吼:“假的,那是假圣旨,寡人从未说过。” “那是当然,你磕丹药死得那么快,当然没机会说遗言了。但你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太子已定,又有那么多贤能相辅的情况下,这圣旨,它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哪里需要过问你和确定是不是你的遗言?”秦流西讥诮地说:“你看看他们,可有半点质疑?” 康武帝看过去,不管是沐皇后还是蔺相,还是他以为的保皇党明王,忠直之臣左卿俞卿,无一人有异议,都跪在了地上。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你,他们,你们是一伙的。”康武帝威严的脸此时是被背叛的忿怒,但没有用了,他已经死了,他再愤怒,也做不了什么。 秦流西恶劣一笑:“没错,一伙的,齐骞本无这个命,是我给他改的,因为这些人,是我给他组起来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以为的真爱之子是你捧起来的,其实不是,是我们借你的手推上去的。” 康武帝:“!” 黑白鬼,敢问鬼有血吐吗? 他想吐一吐。 康武帝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强忍住了气,道:“大师,你让朕回去,朕还能封你做国师,封清平观为皇家观庙,天下第一观。” 秦流西冷笑:“我若想要这些,你说齐骞会给我不?我连天下都捧到他面前,换个什么国师位,皇家观庙的也很应该吧?既然能轻易得到,我凭什么要冒险给你这个糟老头逆天改命?是嫌雷劈不死我吗?” 康武帝被讽得魂体扭曲,隐隐有变恶鬼的迹象。 黑无常连忙道:“大人,差不多就得了,他要是真变成恶鬼,你也要担上因果责任。” 康武帝鬼眼一亮,还能这样? 死丫头,寡人还奈何不了你? 寡人生前是人皇,死后怎么就不能成鬼皇了? 他顿时气势一厉,当皇帝这些年做下的功绩得来的信仰功德,全部化为凌厉的鬼力,鬼眼血红,因为不甘死去的怨戾之气一生,神智立即就失去了大半,向秦流西攻击过来。 秦流西兴奋不已,终于等到了,她连忙喝止黑白无常:“你们不许插手!” 康武帝不解,但他的鬼力已经生成,手掐住了秦流西,阴煞立生。 “呐,是你先动的手,我这是自卫!”秦流西道。 康武帝和她没打过交道,并不知秦流西的尿性,她善于挖坑,阴人自有一套。 他先动的手,为求自保,她只好反击,如此,天道也无话可说。 这不,等他一上手,秦流西就兴奋地拿出了大帝的天珠,往他身上一击。 威压,重重地压在了康武帝身上,他发出一声惨叫,那鬼力溃散,重新化为功德信仰。 秦流西双手掐诀,迎了上去,把那些功德信仰给勾了过来。 黑白无常吞了吞唾沫,退了一步。 她现在(阴人下套)强得可怕,我们好慌。 康武帝尚不知道功德信仰这玩意对他有多重要,他只感到神魂剧痛,有什么东西在离自己飞快而去。 再看秦流西那妖道,看她双手张开,闭着眼腾空着,像是炼什么吸星大法,诡异得很。 康武帝的脑子又清晰了,他好像栽阴沟里去了。 秦流西把康武帝的功德信仰给薅得只剩那么一丁点,才收了势,对黑白无常二鬼道:“行了,你们带他走吧。” 康武帝虚得不行,感觉魂体比刚死的时候还要虚,便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是九五之尊,你怎么敢,你就不怕天谴?” 秦流西笑眯眯的:“所以我等你先动手啊!” 康武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是被阴了。 黑无常上前,对秦流西道:“我们已经找出了阴曹地府的叛徒,有两个鬼差百年前就被兕罗控制,利用外出勾魂的时候,神识附于他们神府,在阳世布置了夺取气运的局。此外,还有一事,生死簿有变,很多人的命数也跟着变。” 秦流西凝眉。 黑无常小心翼翼地道:“也就是说,他快成事了。” 他说完,也不等秦流西回话,就急匆匆地和白无常拽着康武帝回了阴曹地府。 康武帝仍有些不甘,他死了就算了,他要成鬼皇,可那妖道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他不免问黑白无常,刚才秦流西到底是做了啥? 白无常被问得烦了,道:“你乃是人皇,便是到了阴曹地府,去轮回,也会排在第一位,凭你在在位时做下的功绩所攒下的功德信仰,下辈子你还能投个好胎,当个王爷啥的不在话下。” 康武帝内心咯噔一下:“那现在呢?” 白无常哼的一声:“现在,你这功德信仰被她薅走了,你还想凭这些东西投个好胎,不可能了。还有一点点,当个小小富农应该是可以的。” 什么? 黑无常暼向他:“你说你惹她干嘛,动手不就是给她搞你的机会么?你这几年干的缺德事也不少,被她骂两句怎么了,偏你还以为自己是皇帝,说动手就动手,白瞎了一身功德!” 康武帝:“??” 不是,他才是受害者好吗,他是皇帝,他们鄙夷的语气是什么鬼? 不对,他们说自己的功德信仰被那妖道薅了,他不会投到啥好人家了! 康武帝转身就跑,他要做鬼皇,他要找秦流西那该死的妖道报仇。 “妖道,还寡人功德!”康武帝凄厉吼叫。(本章完) 第1217章 小祖宗,我看你要倒大霉 康武三十二年的除夕夜,烟火没烧响,却是响起了皇帝大行的丧钟,仍在进行年夜饭的百姓都愣了一瞬,面面相觑,惊恐浮于脸上。 圣人驾崩了。 整个盛京立即戒严,各处城门均是重兵把守,严禁进出,而在距离城门不到二十里,则有三万大军兵临城下严阵以待。 至于盛京城内,五城兵马司在各处巡查可疑之人,只有皇帝才可调令的龙卫和暗部则满京严查别国细作,在夜空腾飞的信鸽腾也不知被射下来多少。 皇帝大行,新旧交替最是容易闹出动乱的,大灃是大国不假,但若在新旧交替的时候,齐刷刷的来一溜外患咬下一块肉,便会引出许多战乱。 大灃这几年光景不好,尤其是这两年,各种灾难祸乱就像巨石一样,把大灃拖得举步维艰,可经不住折腾了。 大灃戒严,却拦不住秦流西,她接了泰城真人的传音,赶去了他说的鬼镇,位于山西最北边的一个有着上千人口的城镇,为何称之为鬼镇,是因为这里的百姓全被阴煞入体侵蚀,如行尸走肉。 而这里存在的石獣也比之前所遇见的石獣更要难处理,它们立于石窟中,被刻意布成了一个大阵,而在阵中的镇子位置中轴,则是阵眼所在。 这样的阵乃是十二天罗地煞的大阵,也是杀阵。 所谓天罗地煞,宛如一张包圆的天罗地网,聚阴炼煞,只要身在阵中的人,都会被阴煞入体侵蚀,时间久了,便会变成尸鬼,也就是行尸走肉。 而这样的杀阵,阴损不说,若是强行破之,阵中人体内的阴煞便会瞬间反噬,抽魄噬魂,人也彻底成为毫无知觉的尸鬼。 魂魄没了,只余空壳,即便有新的魂魄进入,也不是原来的人了。 这也是天罗地煞大阵的可怕之处,破阵,即杀人。 泰城真人自是不敢轻易担这因果,他也无法破阵,只能传信秦流西。 秦流西立在虚空,看着底下的大杀阵,眸色冰冷。 那杀阵,阴煞之气浓稠如墨,阴冷诡异,在阵内行走的人失魂落魄的像傻子似的。 「还有一个事。」泰城真人满脸凝重,道:「这边的石獣,咒文极新,不像是早已刻画,倒像是近日所刻。老道我入过镇子,发现其中食物腐烂程度不大,且里正家有黄历,那日子显示是在半月之前。」 秦流西看过去:「你是说,这阵设下,不过半月?」 「我是这么猜想的。」泰城真人沉声道:「它不像我们这阵子捣毁的,倒像临时起意,有备而来。而这十二天罗地煞的大杀阵,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过,我辈中人,该是无人能布出,当然,这也是我修为不达的原故。」 秦流西的舌头顶了顶上颚,微微沉思:「有备而来么?」 她低头看了左手食指一眼若有所思,再看泰城真人,道:「真人能否给我算个卦?」 泰城真人眼角一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道:「你说笑了,我的修为不如你,如何能算你?」 「那你就试着看个相?」 泰城真人有些不解,现在不是在说这个杀阵的事么,怎么就让他看相算卦了? 他看向秦流西:「真看呀?」 秦流西点点头:「不必勉强,要是吃力就放弃。」 泰城真人便沉下心,双手掐术决运气,把灵力都运到双眼,然后看向秦流西的脸。 但一如他所想,看不到。 她如远山一般,被重重雾霾遮住了脸庞,完全看不出她的命格面相。 想到秦流西的郑重,泰城真人换了术决,一点点的拨开那雾霾,总算看到了她的脸,定睛看向她的三庭五眼,刚看到一 点,就觉得眼睛刺痛,神魂像被人重重锤了似的。 泰城真人下意识地收势,后退一步,闭目养神,才睁开。 「如何?」 泰城真人蹙眉:「我看你要倒大霉,有血光之灾。」 秦流西呵的笑了。 泰城真人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可能我看错了也不一定,毕竟只是瞅了一眼,并未能细看。」「没事,我们过去看看那石窟的石獣。」 泰城真人看她说完就走,有些不明所以,有点奇怪。 他带着秦流西来到石窟的两尊石獣前,那是两头凶悍的白虎,已是有些年代久远了,但如泰城真人所言一样,白虎兽身上的符纹十分新,不过那符咒? 秦流西一一摸过那些符纹,道:「这不全是阴邪招煞符。」 泰城真人一怔,上前看着那符纹,道:「怎么会?」 秦流西退后两步,看了看眼前的石窟和两只石獣的方位,再看大阵,道:「是幽冥请鬼咒,不过他把招邪煞的符混在其中,以阴煞为香,以人为供品,请邪鬼出世。」 「这,不是天罗地煞大阵么?」 「是。」秦流西眯着眸子,道:「所以阵内的人都是供品。」 「这请的什么邪鬼啊,还有人比他更邪?」泰城真人皱眉。 秦流西回头,看着石窟,道:「这应该是针对我的一个局,请君入瓮呢。」 「啊?」 她伸手按在石窟上,一丝阴煞邪恶的气息从石窟传来,来势汹汹,她下意识地运起念力,把那丝气息给压了回去。 轰隆一声。 石窟震了震。 泰城真人吓了一跳,道:「这,这里面有东西啊。」 秦流西回头看向大阵,阴煞之气黏腻浓稠,向这边涌来,还有那些失了本性的镇民。 「真人,你在这里挡一下,要是里面的东西出来了,不用喊我,直接干它!」秦流西说了一句,就朝着镇子中轴位置掠去。 泰城真人:「我……」 我啥我,人都不见了。 不是,里面的是啥东西啊,小祖宗你能不能先说一说再跑啊? 又是咚的一声闷响。 石窟在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撞出来,山石往下洒落,积雪哗地崩泄下来。 泰城真人一个闪身腾飞,避开那雪崩,好险,差点被埋了。 他盯着石窟严阵以待,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今儿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第1218章 入局破局 秦流西入了阵中,宛如入了鬼蜮,阴煞浓稠肆虐,侵入四肢百骸和经脉,像是无数细如丝线的毒蛇一样,蹿向周身,勾动人心最恶和最悲凉的怨念。 轰。 她周身蹿起了炙热霸道的业火,那阴煞像是遇到了可怕的克星,瞬间消失,连她三步范围之内都没有一丝阴煞之气。 秦流西却是看到在她身边不远的镇民,不管男女老少,都被阴煞之气覆盖,混身阴冷,能露在外头的皮肤,都是不正常的黑。 阴煞入体,侵蚀的首先是身体,阴冷会让人体机能变得孱弱,生机流失,五脏六腑和血管也会跟着坏死,所以皮肤也跟着漆黑。 眼前的镇民,已经没几个能活。 泰城真人说错了,杀人者,不是她,是布阵之人。 秦流西垂眸,来到中轴位置,那中央是一处跟小广场一样的地方,立着一尊人石像,手拿三戟叉,穿着武士服,面容威严,充满了煞气。 人石像被刻画聚阴招煞符,那是以人血画的,石像之下,还埋着小小的阴石獣,另有一副小小的婴儿尸骨则明晃晃地被放在石像脚下,婴儿骷髅头那黑漆漆的眼眶彷佛冒着红光,而她的尸骨上,还用柳枝缠着,那柳枝像是从地底蹿出,枝柳呈着暗红色,诡异又邪恶。 阴煞,源源不断地从这地方溢出,又传向别处。 秦流西取了灵符和掐了一小块乌金石,打入了那红柳枝下。 阴风大作,阴煞之气乱蹿,镇民尖叫起来,疯了似的向秦流西扑来。 秦流西也没逗留,拿着灵符和古钱晶石在她看中的方位一一埋下,最后把一张太极乾坤八卦符图贴在了人石像的面门处。 天罗地煞大杀阵,她不破,但在这上面,布个五行阴阳逆转阵总行吧,来个乾坤大罗移,以五行天地之正气去震煞除阴,就算有人死了,也算不到她头上。 她是在救人。 随着秦流西布阵,石窟这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仿佛被逼急了似的,撞击的咚咚沉闷声越来越响。 泰城真人拿出了自己的法宝,浑身罡气在流转。 石窟要被破开了。 随着秦流西结印打下阵法术诀,嗡的一声,天地骤然变色。 石窟也轰隆一声炸开,一具石棺飞了出来,直直地向泰城真人撞来。 泰城真人:冤有头债有主此话着实欺人! 他刚要闪避,却见石棺砰的一声爆了,一具穿着武将盔甲,手拿三戟叉的死尸带着凛冽的阴煞之气向他刺来。 诈尸了?! 不,那是鬼魃! 泰城真人看着它一身的白毛和那锋锐带煞的三戟叉,汗毛都竖起来了,拂尘在手,灌注灵力,就向它打了过去。 那鬼魃速度极快,三戟叉被拂尘打歪,它向泰城真人伸出手,那骨手像是装了机关,倏地变长,五指成利刃一样的骨爪抓过去。 泰城真人看到那骨爪,神色一凛,飞快抽回拂尘,口念咒诀,拂尘张开,挡住骨爪的同时,道意散发出刺目的金光,将那骨爪砍去。 鬼魃吃痛,抽回爪子,那骨爪冒着黑烟,他愤怒的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三戟叉脱出,追着泰城真人刺去。 三戟叉带着极凶极煞的气息,那威压宛如神兵利器,不,它就是神兵利器,不知斩杀过多少人和妖邪,威力不凡。 泰城真人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心中大恸,为什么一只鬼魃都会有这样的神兵利器陪葬,天理何在? 三戟叉紧逼而来,泰城真人祭出了一面八卦乾坤镜,镜子金光符文一出,鬼魃尖声唳叫,抬手一挡,同时意念一动,那三戟叉就向着泰城真人的面门戳去。 泰城真人下意识地一矮身,那三戟叉擦着他的头皮刺过去,然而,他的眼前多出了一只骨爪,还没等他来得及躲避,就***了他的肩膀。 要完! 骨爪入体,那刺骨冰寒的阴煞顿时蹿至周身。 泰城真人摸出一张五雷符向鬼魃拍了过去,混身道意一盛,急促后退。 轰。 五雷符炸响,但是,那鬼魃从那雷光硝烟中飞出,直奔他而来。 前有鬼魃,后有三戟叉,泰城真人觉得这下真的要完! 泰城真人双眼一厉,就是死,都要拖着这千年死鬼一起。 他又祭出保命的法宝,一张千里乾坤瞬移图,在鬼魃将碰到他的时候,瞬移图带着他蹿离,而只差一点就插入他身体的三戟叉***了鬼魃的不腐尸身。 暗喜还没来得及生出,泰城真人就看到那鬼魃反手一拔,把那三戟叉给从身体拔了出来,那尸身用阴煞之气咻的修补上了。 泰城真人:「!」 小祖宗哎,敌我悬殊,一起上啊! 眼看着鬼魃纠缠不休,泰城真人眼前一花,一道青色身影出现眼前,向那鬼魃攻击过去。 秦流西手中的神兵十分兴奋,同类,是同类,要是吞噬了这三戟叉的器魂和凶煞,它会更厉害。 保命的武器,当然更厉害为好,秦流西一劈,那鬼魃下意识地用三戟叉一挡,然而,叉子像是在颤抖震动。 它看过去,但见那把剑正贴着叉头吞噬那凶煞,器魂在反抗和惊惧。 鬼魃双眼赤红,瞪向秦流西,故技重施,骨爪向她抓来,可眼前这人,却不像那个糟老头闪躲,反而迎了上来。 泰城真人囫囵吞枣的给自己吞了一张震煞符,大喊道:「小心这东西,那骨爪极利极煞,五雷符都奈何不了它。」 秦流西道:「五雷符奈何不了,那就看看业火能奈何不?」 什么? 那鬼魃的骨爪刚碰到秦流西时,腾地蹿起了火,它尖利地惊叫狂吼,向后退去,想要甩掉爪子上的火。 可那火一起,飞快地蹿向手臂,它生生地把那火臂给掰断,却是迟了。 轰的一声。 业火如舌,卷向它周身,熊熊燃烧。 泰城真人看着那如红莲带着金红紫光的业火,吞了吞口水。 这火,比雷火还要厉害。 原来只有我是敌我悬殊,眼前这祖宗不是! 红莲业火,罪孽都可焚烧,何况是旱骨鬼魃,旱魃,千年不腐,需用火焚烧,但若是雷火奈何不了,是有人给它护航了吗? 秦流西看着那具鬼魃在火中化成灰掉落,看向石窟,双眼一厉,一掌击了过去:「既然早就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第1219章 道破她的真正来历! 随着秦流西的掌风带着灵力向那石窟轰下,一道黑影被她逼了出来。 看到那黑影,她甚至没有半点停滞,一个字都没说,就向他轰过去,主打一个快狠准,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二话不说就打,反应极快,咻地闪开。 泰城真人在那黑影出现的时候,就绷紧了皮,气势是前所未有的强。 眼前这黑影藏在石窟内,他竟是半点没察觉,甚至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在,而他的气息,令人胆寒。 这是比那鬼魃更可怕也更难对付的存在。 难道是…… 泰城真人瞳孔紧缩,攥住了自己的法宝,现在摇人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秦流西一击不中,追了上去,同时,三清铃在手,意念灌在铃中,铃声一震荡,如同冰寒入骨的冰刃向他飞去。 音攻似刀,刀刀致命。 兕罗邪笑出声,双手结印在周身布下一个防御结界,又飞快地掐术决,一个破字从他嘴里吐出。 三清铃一阵颤鸣,音攻溃散。 秦流西眉目清冷,身形一闪,化成了一道闪电,来到他面前,金刚尺往下劈去。 咔嚓。 防御结界被她捣破,兕罗拦住了她的金刚尺,道:“地藏王这破尺子,倒被你用得顺手,但有用吗?” “它没用,那这个呢。”秦流西不知何时拿出了银针向他身上几个大穴下了飞针。 兕罗身体一滞,刚想要运用念力把它们逼走。 噗嗤。 那几根飞针却是已经入了他的体内,蹿向经脉各处,那针,炙热滚烫,如火蛇岩浆一样,仿佛要从内燃烧。 兕罗有几分意外,却并不生气,再次避开她的攻击,笑着问:“你的小动作还挺多,这针,又是什么名堂?” 普通的银针,断不会如此,入体后迅速游走经脉,只能说,这针,她淬炼过。 秦流西道:“有问才有答,你问我答,我问你答?” “可以。” “这里的阵眼不是阵眼,这个局是你特意为我而设的?”秦流西说着,又是一个术决打过去。 “答对了。”兕罗挡了回来,也打一个雷诀:“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也是教你,和大人说话,恭顺点,别耍小阴招。” 轰。 秦流西被劈了个正着,她往身上套了件衣物,舔了舔嘴角的血,道:“你是想杀我?既如此,何不给个痛快?” “你可听说过一句话,无敌是多么寂寞。没有对手的战役,是枯燥无趣的,在我成神之前,看你们上蹿下跳垂死挣扎,也是一个消遣调剂。”兕罗笑眯眯的道:“用一个鬼魃来设局引你前来,不是想杀你,只是想验证一件事。” “什么?”秦流西蹙眉。 兕罗看着她:“此话一言难尽。” “那就不说了,来战!”秦流西祭出了勾魂锁链。 兕罗没有避让,拽住了勾魂锁链,道:“你可真是人如本命,一概的火爆,红莲业火,果真炙热。” 秦流西眉心跳了一下,双眼燃起两簇火苗:“你这是何意?” “这近千年来均无人能飞升,可见这天地间的灵气匮乏,灵植灵物均不如人可修仙之时代,光靠普通修炼,又怎能达到飞升的门坎?道门的道士,能修至几百岁,已是堪称长生,也是顶了天了,成仙,怎么可能?” 秦流西嗤笑:“既然如此,你怎么就敢做那飞升成神的春秋大梦呢?” 兕罗难得噎了一下,道:“我是我,区区蝼蚁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说得你自己不是个东西似的。”秦流西呵的一声:“也对,你要是个东西,就不会干出拿人不当人的事来。你要是人,也不会视苍生如蝼蚁可随意诛杀,你要是人,就不会像这样,需要借壳来感受心跳了。” 兕罗眸光一冷:“牙尖嘴利。你说这话,当真以为自己是正道,是拯救苍生的救世主?说白了,你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人罢了。” “谢谢,但大可不必如此抬举,我没你这么恶毒!” 兕罗哈哈一笑,指着她,道:“恶毒?这天下人谁都可以说我恶毒,唯独你没资格。” 秦流西眸子半眯,心突突乱跳起来。 兕罗看着她,道:“你乃师承道宗,既知鸿蒙,可知上古有十大异火?” “传说,十大异火中的红莲业火自诞生之初,火种灵智素未教化,顽皮不羁,偏又聪慧机灵,其焰充斥着强横果决的执杀焰息,断魂不留命,能焚一切罪孽。火种落入地府,不受羁绊约束,火焰生而不能控,顽劣出走,焚灭无数魂魄,烧毁地府,后又冲出阴界,落入凡世,苍生如致火海地狱,连绵万里,致使生灵涂炭,天道崩塌,罪孽滔天。” 兕罗怜悯地看着她,道:“神怒,抽火种之魂,判十世轮回,尝人间悲苦,修万千功德,以偿灭世之罪孽。” 这是,第九世。 秦流西脑海里冒出了这么五个字,脸色雪白,只有那双灵慧的眸子,燃起了两簇小红莲,看到了一副画面。 红莲火海里,烈焰冲天,染红了整个天地,无数的生灵在火海中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变成灰烬,湮灭在火海里。 业火焚世,凡尘灭,天道崩塌,一方小世界消失在三千大世界中,如沧海一粟,再无生机。 红莲火种被神召回,抽火种之魂,鞭魂万遍,后入十世轮回,身负救世之责,以偿灭世之罪。 秦流西恍惚跪在一片极致冰寒的虚无境地,有人自虚空处对她如是说。 谁,是谁说的? 兕罗道:“想起来了吗?你就是那红莲火种,否则凭你区区道士,岂能修得异火在身?灭世,你比我做得更早更绝,你又有何资格来批判我?” 不,我不是。 秦流西愤怒,脚下蹿起了一股火苗,将她包在其中。 那是炙热的又霸道盛放的红莲烈焰。 火是她,她即是火。 躲在一处准备冲兕罗下黑手的泰城真人听了这番话,骇然地看着她,浑身僵硬。 他听到了这世间最可怕的隐秘,不会被这二人给灭口吧?(本章完) 第1220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想刀你 秦流西的记忆飞速倒退,她想起师父时不时的提醒,也想起慧能大师曾经的劝告提点,还有很多很多人,比如地藏王。 他们都曾说过一句话,不要玩火。 是的,不要玩火,因为她若失控,苍生皆苦,那后果,那罪孽,她偿还不起。 秦流西心头发堵,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在那里,绞着手指,十分无措。 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来自异世的天外来人,也就聪慧了些,全能了些,她会心软,也有软肋,怎么会是身怀灭世之孽的大罪人呢? 她攒的功德,怎么都攒不够,就是因为这个缘由吗? 如果她是,她该如何面对师父,面对这苍生? 师父,老头儿…… 秦流西精神力有些崩,浑身的火腾腾燃烧,兕罗看在眼内,双眼放光,再烧得旺一些吧,与我一道沉沦,我们自成天道规则,岂不快哉? 秦流西神府崩乱,忽然,一道如暖阳一样的金光闯进,像是一只巨掌一样,把濒临溺水的她捞了起来。 「你记住,你只是你,是门前水当却西流,弟子亦至的那个秦流西。」 慈和带着怜爱的苍老声音在她的神府内响起,安抚着她。 她本命是红莲业火的火种,火种在,则业火生,她曾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但那又如何,她这一世,只是秦流西,她为偿人间悲苦而来,为赎罪救世而存。 她这一世,是坤道秦流西,道号不求。 不求万人怜,不求生而辉煌,不求长生不死。 但求,无愧立于世间。 业火熄,秦流西睁开了双眼:「说够了吗?」 兕罗眉梢一挑。 「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我来历多么不凡么?」秦流西看着他:「既然知道我为救世而存,你还不动手杀了我?我可是要轮回十世,为救世而来,专门对抗你的克星啊。」 兕罗笑了,道:「天道之所以是天道,是因为规则由它定,如此,规则之下,众生平等,我被压制实力,你亦然。你如今,只是在世修行的道士罢了,和我相斗,仅凭你今世所学所悟。我也很好奇,你能不能阻止我灭世?」 「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与其怕养虎为患,倒不如说,我想你成为我的人,你要不停轮回,无非是因为有天道规则,受它拘束压制,如果你跟随我一道,成为我的神仆,我们自成天地规则,敢问谁能奈我们何?」兕罗循循善诱,道:「我们成了这一方主宰,便是神,何愁会被约束,被批判?」 秦流西也笑了,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什么可怜的东西,道:「成神了就不会被批判吗?上古有鸿蒙,那上古亦曾有灭神之战,你佛道双修,这般聪慧,连十大异火都尚且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就不记得也曾有神被斩?」 兕罗的笑容一冷。 「神若不慈,自有人灭神,谁说神就会永生永存?」秦流西看着他:「不说这个,便是你成为了神,永生不灭,你就觉得快活了?」 「你想 说什么?()?()」 「被囚五千年,你寂寞吗?便是没有肉身,你神魂犹存,如今你逃出九幽,为成神而躲藏,做下这么多事,可有人认同你?这些年,可有人与你说话?你说看我等蝼蚁垂死挣扎,你怎么就不承认,你很孤独?兕罗,在这成神之前的孤独寂寞你尚且难忍,何况成为那永生不灭的存在后?人呐,还是恣意痛快活一世才好。13????13()?()」 兕罗静默。 半晌,他才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与我打温情牌,搞佛宗那一套,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这是 要叛出道门了?()?()」 「非也!()?()」 「那是?」 「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想刀你!」秦流西咻地闪身,神兵在手,以迅如闪电的极速向他刺了过去。 噗嗤。 神兵穿过他的身体,兕罗神魂一痛,从那具身体飘出来,道:「声东击西。你这小滑头,我果然不能小看了你。」 他意念一动,这一方空间立即被他折叠起来,宛如一个囚笼,那神魂内,隐有几个骨头在散发着无穷的力量。 「你能伤我,难道不是靠我的力量?小滑头,做人可不能这样,既要又要不可取。」兕罗向她逼近,那邪魅恶劣的气息混着滔天的恶意,将她重重包围,想勾动她内心深处最原始的顽劣。 秦流西看向左手食指,感受到那骨头在蠢蠢欲动,眸光一闪。 「臭不要脸。」她心念一动,神兵的威压重重下去,凶悍的煞气直扑他而去。 兕罗神魂有些震荡,分出一半神思挡着神兵的威力,一边道:「看来咱们注定成不了朋友了,那我可要收回我的礼物了。」 秦流西浑身炙热,想要祭出业火,一阵梵音响起,像是禁锢,也像是约束,使得她神魂剧痛。 「知道你是什么来路,我怎会没有准备,佛有一样是好的,就是任你顽劣,总有压制你的魔音,如紧箍咒。」兕罗意念一动,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秦流西的左手止不住地颤抖,看向自己的左手,像是被他抬了起来,左手食指被念力划开皮肉,血溅了出来。 咔嚓。 那根指骨被他强行抽出,那皮肉软软地垂下。 抽骨噬魂。 当初她接驳上这根骨头有多厉害,现在就有多痛。 秦流西浑身的道意大盛,不顾神魂剧痛,强行冲破那梵音禁锢,火蹿起的同时,神兵亦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力向兕罗击去。 嗡。 兕罗神魂一震,立即把指骨往自己的手上一按,强悍抵住神兵再攻击的神威,刚想对秦流西击去,突然,空气出现了妖皇的气息。 二对一,不,还有神兵,此时不是酣战的时机,罢了。 他瞬间消失在夜空中,只余他的笑声:「要么共沉沦,要么王不见王。小滑头,你我顶峰再酣战。」 秦流西反噬得严重,噗的喷出了一口血,从空中掉落。 「没我在,你这小身板真的会碎!」封修气急败坏地接着她,看到她那断指,狐狸眼变得火红。 兕罗这老王八,竟敢抽骨! 第1221章 续骨除煞 秦流西被封修抱在怀里,露出一丝勉强的假笑:「来了。」 那语气,就跟问他吃饭了一样随意。 封修阴沉着脸,道:「我不来,你怕是得被那老东西给拆了,看看你这成什么样了?」 没事儿,一切尽在掌握中。 封修冷不丁接到这道传音,看向她,眉心蹙起。 秦流西又呕出一口血,哆嗦着从乾坤袋里摸出一颗丹药给吞了下去。 泰城真人跑了过来,看到秦流西那吐血的样子,吓得手足无措,道:「没,没事吧?」 他垂下眸子,就看到了那根被抽走了骨头的断指软哒哒地垂着,血肉模糊的,脸皮不禁抽了几下,半蹲下来,从腰间的大布袋掏金疮药,眼睛刺痛。 「没事。」秦流西坐直了,从乾坤袋摸出一个寒冰玉盒,那小小的盒子画了符文,她打开了,一阵寒气涌出。 封修和泰城真人看过去,里面赫然是一根指骨。 这是秦流西自己的那根骨头,她冲二人笑了笑,道:「我早就防着他断我的指了。」 她说着,把一直养着的指骨取出,重新续在断指处。 术决和念力从她手里打出,明明痛得直颤抖哆嗦,但她始终没吭一声。 封修别过头,唇抿着,妖气一盛,百里内生出灵智的妖物均是吓得瑟瑟发抖。 泰城真人也是心生不忍,也不敢打扰她续骨缝针。 肉白骨,秦流西干起来也是驾轻就熟,但现在她遭了反噬,再动极大的灵力,就吃力了,等她把骨头接好,缝起来的血肉却是歪歪斜斜的。 秦流西竭力,浑身瘫软,往后一倒。 泰城真人哎了一声,连忙去扶,却被封修甩开了。 封修看秦流西的脸那个白,忍不住骂了一声:「地府里的死鬼的脸都没你这样白。」 一边骂,一边渡灵力过去。 秦流西扯了扯嘴角,也没接话,只是暗自调息。 泰城真人看自己帮不上忙,见这边危机解除,便去了镇子那边。 镇子被秦流西以太极乾坤五行阵给镇压那杀阵,但随着石窟这边的阵脚废了,镇子大乱,不少被阴煞侵蚀的百姓倒在了地上,魂魄飘出,成为了一具尸鬼。 而有的人因为秦流西布下的五行阵压制,体内阴煞被除,倒是清醒过来,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尸鬼攻击,尖叫着四处逃窜。 「除尸鬼。」秦流西冷酷的声音传来。 泰城真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入了阵中,拿出符箓和法器一一除鬼。 秦流西刚想动,封修压着她,叱道:「不要命了?给我安分点,呆着别动。」 他说完,人就消失在原地,眨眼就出现在镇子中,妖气冲天。 封修立在半空中,神识笼罩在整个镇子上,尚未成尸鬼的人均是被他抓到了妖域空间,连在屋内睡觉的婴孩都没放过。 确定该救的人都救了起来,不多时,镇子便现起一股股幽蓝色的妖火,触及那些尸鬼,很快就烧了起来。 而镇中央那个阵眼,封修打算暴力拆除时,神兵出现在他面前,秦流西的话也传了过来。 「神兵本就是神兵利器,凶悍带煞,它有除邪之威,既然要除,用它吧,阴邪无可藏。」 封修手一抬,神兵有些不情愿地落在他手上,挣扎了下,像是感受到秦流西的心意,被他拿着往下捣刺。 石神像被劈开捣毁,直往地底捅去。 轰的一声。 本是铺了青石砖被破开,神兵再往下,直接捣破整个阵眼,地面猛然一震,尖锐的鬼啸唳叫从地底汹涌 冲出,如万马奔腾,阴煞和怨气肆虐而出。 封修眉目一冷,妖火轰了下去,腾空而起,冷冷地看着那些阴煞怨气在火光消失。 鬼啸声不绝于耳,逐渐的消弭下去。 风平浪静过后。 妖火一灭,整个镇子如同被天火洗礼过,到处破破烂烂,冒着黑烟。 秦流西已经走了过来,看到那被轰出的大洞,眉头皱起。 泰城真人也看到了,惊呼出声:「怎么这么多死人骨头。」 「那鬼魃手拿三戟叉,倒让我想起一人,战神蒙将,他乃是道家出身,因所在的时代战乱不断,他才还俗投军,所用的武器就是三戟叉,为人十分凶悍。」 秦流西说道:「此处,应该是边塞之地,而这个镇子,建在了这尸坑上。」 泰城真人道:「这尸坑阴煞如此重,他们还能活着,这也太走运了吧?」 「走运也不完全算,而是那鬼魃镇压之故。他的石棺就在石窟里藏着,想来死的时候也被会道术的人做了手脚,否则不会千年尸身不腐,养成鬼魃,这尸坑的阴煞,自然能被他震慑。」 泰城真人说道:「那兕罗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尸坑的?」 秦流西暼过去,道:「他比你我活得长,有些事定然比你我更清楚。」 来了,这是提醒我,要耳聋么? 泰城真人忙道:「你别看我已经筑基看似能活好久,其实我耳朵一直都不太好使,他之前跟你说什么了?我听不太清。」 秦流西笑了,道:「镇子阴煞除了,这些怨魂仍在,劳烦真人超度一二。」 「哎,我来,我来,你一旁去歇着。」泰城真人应得十分爽快。 秦流西微微颔首,这才入了封修的妖域空间,乌泱泱的人头,所有人都有些呆滞,身上的阴气也尚未完全散尽。 「还有多少人?」 封修只用神识一扫,便回道:「不足五百人。」 也就是说,她虽然布了那个五行阵用五行之气除煞救人,但时间太紧迫了,也没能全部救回来。 这都是命数。 秦流西道:「我给他们作法除去残余阴煞,你一会抹去他们这些记忆,再投个镇子被天火烧毁的印象,把他们放出去就行。」 好好的镇子变成这样,又死去不少人,肯定要制造一个说辞,用天火突降,最是合适,毕竟过去两年,大灃境内灾难频生,镇子遭难,也不会太突兀。 「你别逞强。」 秦流西祭出了金刚尺,勾唇一笑:「老皇帝死了,他身上的功德信仰被我薅来不少,大补,放心吧,死不去。」 封修蹙眉,别笑了,这笑怪牵强的,也不知道在掩饰什么。 第1222章 终有一日,我会斩神 处理完镇子上的事,泰城真人就告辞了,秦流西看向封修,后者哼了一声。 “要不是我在你这里打下的神识烙印动了,都不知道你要和他死拼呢,怎么回事,这里的阵眼,不像是之前捣毁那些,怎么又和他干上了?” “是针对我的一个局。”秦流西来到被兕罗附身的人尸身跟前,仔细端详,这人有点儿眼熟。 “什么局?”封修看她去扯那尸身,皱眉道:“你要对这尸身做什么,也不嫌埋汰?” “这人有点眼熟,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身份线索。”秦流西摘下他的荷包,站了起来,看着封修道:“兕罗说我是红莲业火的火种,身怀灭世之孽。” 封修瞳孔骤然一缩:“什么?” 秦流西一边打开荷包,轻描淡写地说出兕罗透露的消息,道:“他设这局,就是想看我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是红莲业火转世而生。” “不是,你就信了?”封修沉着脸道:“所谓攻心为上,他就是想让你自乱阵脚,自我怀疑,你不会就信了他的邪吧?” 秦流西意念一动,火燃了起来,整个人成了火人,那霸道又带着震慑之威的焰息让封修也忍不住惊惧,神府颤抖。 他是妖物,天然对那些罡正之气生出敬畏,不说这可焚骨噬魂的业火,被它一沾,它便是妖皇也得遭殃。 “你说,哪个修道之人,会是我这样?” 封修张了张嘴,道:“行了,知道你利害,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秦流西把业火收了回去,道:“所以说,我真的是那火种转世成人的话,那么封修,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背负着滔天之罪。”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咳,我是说,你不是好人,不对,反正你就不是好惹的,你就是那怼天怼地的煞神,混世大魔王,能干下那种事,也不足为奇!”封修摸着下颌说道:“你要知道,异火的火种生出灵智,没有教化,肯定会难以约束。不管是人还是神仙,还是这世间妖物,没有约束,就得乱了。” 秦流西双手抱臂,看着他:“你这是在安慰我?会说你就多说点。” “不管你是不是那火种,那也太遥远了,异火万万年就存在了。可是小西,别说万万年,就是那老妖怪的时代你也无法想象,何况那么久远?你如今,就是区区在人间修道的道士罢了。”封修抿了抿嘴:“如果如他所言,你轮回转世,皆为救世赎罪,那你此番,也是来这人间历劫罢了。” “对,我不过是在人间历劫。”秦流西垂眸,打开了荷包,从里面倒出些碎银,还有一只用如意结缠着的小小玉符。 她眸子半眯。 封修看了那玉符一眼,拿了过来:“咦,这护身符不是你做的么?” 上面有些熟悉的道纹,和她相识已久,他还是认得秦流西做的东西。 秦流西点头称是,又看一眼那尸身,道:“我知道他为何眼熟了,这是颜家的人。” 他有几分像颜岐山,想来不是颜岐山的后代,也和他有些血缘关系,怕是同出一脉。 秦流西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眸色一片冷沉。 她把尸身用火化了,将其收拢起来,和封修一道离开,径直去了颜家的祖坟所在。 封修看到颜家祖坟那金吉文昌气运,眼都直了,说道:“这颜家的气运,也太浓郁了吧?就凭着这金吉气,它繁衍清贵个百年以上不在话下,他们这是做了什么好事啊?” 秦流西的脸色却是难看得很。 颜家本就充斥着文昌金吉气运,且祖辈化半神,他们家气运浓也很正常,可这也太浓了,上次她过来,这气运还没有现在这样冲天,清贵百年,封修还是说少了,按着这样的强度,一直下去,颜家能枝叶繁茂数百年。 但是,这逆天气运反是不太正常。 尤其在这样的气运下,颜家子怎么会早死? 除非是…… 秦流西转身就去了余杭城,却发现城中虽然因为康武帝驾崩而处处张挂着白灯笼和白幡,可城中百姓都向一个方向涌去。 那是,绿湖的方向。 她又前往绿湖,来到水神庙,从前的小小神庙已经变成一座金碧辉煌的神庙,庙前有巨大的香炉,燃烧着粗香,不断地在庙前跪拜,嘴里喃喃自语,十分虔诚。 秦流西瞳孔一缩,手握紧了手中的金刚尺。 封修也有些呆了。 “怎么回事,水神不是咱们的人吗?” 但看看这些前来拜祭的百姓都在干什么,他们每叩拜一下,上一炷香,他们身上的生机气运就会被抽离一分,涌向水神庙。 除此,还有那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 封修再不懂,也知道信仰归信仰,但断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缕缕的生机气运被抽离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怪不得颜家祖坟上的金吉气运会这样旺和浓了,有这些百姓的献祭,岂能不旺? 他们的气运落到水神上,而水神再反哺祖坟,不旺才奇怪。 封修瞬间就想到了最坏的那一面。 水神该不会变邪神了吧? 风伯可是也靠着兕罗的佛骨才成为半神的。 封修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见她眼神带着一丝悲凉和怒色,心头一紧,脑海里猛地想起她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有朝一日,他会不会变得不再是他? 难道那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风伯变了吗? 秦流西从虚空走入凡尘,身边是来来去去的百姓,他们嘴里都是对水神的敬畏尊崇,檀香的烟雾让她迷了眼,可她仍是透过重重烟雾看向神庙内贴了金箔的神像。 是风伯,又不是风伯,他温润,他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宛如神祗。 烟雾在他的脸上覆着,显得有些虚幻,彷佛透过重重人海向她看来,露出笑容来。 然而,神不在此方。 秦流西心中生出一股戾气,周围的百姓仿佛察觉到什么,都惊恐避开,警惕地看着她。 她看着那尊神像良久,从齿缝挤出一句:“终有一日,我会斩神。”(本章完) 第1223章 不能斩神我渎神! 秦流西的心情十分不好,那气压低沉的,跟天要压下来似的,封修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然而看着不少百姓往水神庙那边去祭拜,他忍不住开口道:「风伯水神,是不是叛变了?如今这些百姓的气运都在往他那边去,他是在强行抽取?」 秦流西冷着脸说道:「说强行,也不尽然,那是信民自己的信仰,是无意识地献奉。那神像,有点邪气,至于风伯,他如今已然不在神庙。」 「他不在,那这些信仰气运怎么还会不断地被吸入神庙内。」 「因为他们立了神像,神就在他们心中。」秦流西说道:「神明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有人信奉,它即便不在现场,也能接收到信仰。」 「你说的有邪气,它是真成邪神了?」 秦流西摇头:「不好说,当初风伯能成半神,也有依靠那根佛骨的力量之故,你说他是邪还是正?」 封修默了半晌,道:「从前他或许是正的,但现在,光凭这些气运和生机的抽取,他就已经不是最初的水神风伯了。」 秦流西眼神有些悲凉,道:「他本是靠着信仰和那力量才出来的半个神明,且不过百年,神力自然不会太强,那佛骨的力量,若控制不住,会被它反控。」 她看向食指,道:「在我拥有佛骨的时候,亦会生出暴戾反动之意。」 「同化。」封修说了一个词。 风伯无法压制那力量,就会被反过来控制,最终同化,成为它的奴隶。 这就好像抽大烟一样,人无法控制大烟带来的诱惑,最终就会被它控制。 「在虚无之地遇到邰卿时,她已经提醒过我,估计那会儿她就已经发现风伯有些不对劲,压制不住佛骨。后来再有颜岐山一事,他表现得极为冷漠,我便知他有些压不住了,他只怕自己干过什么都不太清楚。」 就跟一人分析两角一样,另一个他出现干了什么,他不知道,或许知道,却无可奈何。 一体双魂便是这样,弱的那一方会被彻底压制。 「后面我同样试探过他,那会儿兕罗的一缕神识已经在他身上了,否则他不会意图引我斩神。」秦流西回想起她和风伯说过的话,那险恶用意。 那会儿,他让她斩神。 斩神,说得容易,但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斩的是正神,那因果那反噬极大,她那会儿若是斩神,哪怕能把风伯除了,可兕罗只有一点神识在,伤害不大,最多只有一点反噬。 而她,杀神明,估计不死也会大残,如果她因此凋零,那大战对上兕罗,正道一方只怕当真毫无胜算了。 她不怕斩神而反噬,怕的从来是正道一方羽翼未丰而陨落。 现在也是一样。 封修蹙眉,道:「那现在风伯是被完全同化了?」 「我希望他始终留有一点神智。」秦流西吸了一口气,微微闭眼,早在一开始,她曾打在他神魂上的一点烙印,始终没有动过,不知他怎么隐着而没有被发现。 风伯,风伯你只能是助我一起打怪的风伯! 封修看着络绎不绝地去拜祭水神的百姓,喃喃地道:「正神信仰,这可不比从前他捧起来的邪道弄邪神时可要正经有用多了?」 「不仅如此。」 封修扭头看向她。 秦流西道:「你想风伯怎么只是个半神?成为神明的时日短,依靠着那根佛骨拥有庞大的力量,才能救人攒下功德,然后才有了信仰。但半神,也是神明,你要是兕罗,会如何利用?」 封修的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利用,自然是取代他,成为他。 「你是说,他要 用风伯的神格?」 是了,用了风伯的神格,再在成神大阵时祭天,不但遭的天谴都会轻些,渡天劫还更容易些,因为他本已是神明了。 封修的脸色难看得很,那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盘算,难道是在九幽太寂寞无聊了,所以才会盘出这么一盘大棋? 「我是他,也会用,毕竟这是通天的最快最顺的一条直径。」秦流西眉目冷沉。 封修倒抽了一口凉气,指着那些百姓,道:「那他们还要祭拜进香,岂不是给他送养分?他,他也太能算了吧?」 秦流西嗤笑:「那可是存活了几千年,还能逃出来的老妖怪,我丝毫没怀疑在他那个年代,他离登天成神只差一步。你再想想,他的佛骨,这么久了还有力量,可见他们那个年代,灵气多足,而佛道二门,又出来多少能飞升的厉害人物。」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他还是当年的他,要不是如今灵气匮乏,他再不是修得佛身的佛子,又被囚了几千年,还有天道压制,这世间根本没他们什么事。 纵是如此,秦流西也从来不敢小看他,因为烂船尚且有三根钉,何况那不是多烂的船。 封修小心地觑着她,说了一句颇没志气的话:「如此看来,敌我实力悬殊,咋办?」 「凉拌。」秦流西垂眸:「如果无能为力的话,那就顺其自然吧!」 封修立即道:「没事,俗话说,邪不能胜正,我们肯定会是胜利的一方,你可是上天派来的救世主呢。」 秦流西眉梢一挑:「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猜我怎么就要轮回十世救世?」 封修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秦流西没再说这话题,道:「我要闭关炼阵盘,剩余的阵眼,能废你就废,不能就先放着,保存实力。」 「那这里?就这么看着?」 「怎么可能!」秦流西哼的一声:「眼下不能斩神,但没说不可渎神?」 封修斜睨着她,说说,怎么个渎神法? 直到月黑风高,天上飘着雪花,绿湖边上无人能走时,封修就知道她要干的什么好事了。 她弄了不少纸人,然后捣了倒夜香的地盘,把一桶桶的黄浊污秽之物给泼在神庙的神像上,以及整个神庙,还有神庙的整一片地。 臭气轰天。 这还没够,做好这些,她开始引雷,劈在神庙上,那些黄浊带出的沼气,轰的几声巨响,炸得整个余杭都能听见。 看着稀碎破烂的神庙,秦流西满意了,拍拍手掌就跑路,现在斩不了你,恶心恶心你咋滴? 封修:「……」 她果然想旁人不敢想。 第1225章 抢信仰搞事 新朝建立,不管是剿匪还是整治贪官污吏,新帝都大刀阔斧的来了一番整顿,各地剿匪很快有了一定的成效,让不少来往的商人以及百姓都定下心来,匪类草寇少了,他们不管是做生意还是过日子,都不至于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 而对于离乡逃难的难民,因为有了免征两年赋税,朝廷还下令免费发放今年粮种,不少人都自愿回到家乡去种地,日子有点盼头的话,谁又想背井离乡呢? 但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回乡去的,有的人懒散惯了,在盛京这样权贵遍地的地方,只要卖惨乞讨就能换到吃的,何苦又在路上遭罪?而且新朝刚立,看似平稳,但事实上,国库空虚,而边关的战事根本就没停过,被拖成大战,也不是没可能。 为何? 自然是都知道大灃换了皇帝,想趁着这内部还没完全拧成一股绳,抢国土抢女人抢奴隶和财富了。 谁知道大战乱会不会打过来而无处可藏,就在盛京也没有不好的,起码真的被打,这边权贵多,也能顶一二。 总的来说,虽然有了惠民政策,但并不是人人都对如今的国情有信心的,要想打造一个兴盛的皇朝,新帝还有很长的路走。 定国安邦乃是每一个穿着官服的官员该担的责任,文武百官,文能执笔定策,武能持剑卫国,但谁能告诉他们,新朝立了,为何忽然有这么多的牛鬼蛇神蹿出来搞怪力乱神那一套。 这完全超出他们所学范围啊。 是的,就在新帝带着自己的文武百官在竭力稳定国情,休养生息时,大灃有些观庙道士,忽然不供祖师爷,而是供起了什么神尊。 你说他们是邪道么,也并非如此,那是有正经度牒的出家人,也就是说,人家经过官方承认的,只是他们叛了自家祖师爷,改信了别的神。 你也不能怪人家中途叛变,信仰这东西,你不能指定一个信吧? 佛道二门的神明也不少,就和有人信观音菩萨,有人信如来佛祖,也有人信太上老君一样,他们供别的神,实属正常。 只能说,祖师爷或哪位菩萨被这神尊给抢了信仰。 且那神尊不是虚构的,而是真实存在的,他是余杭绿湖曾救过无数百姓的水神,百年来一直在守护着余杭的百姓,极得百姓敬畏信奉,当地还有不少关于水神的传说,有人说他其实是一条藏在绿湖的蛟龙,专门掌管水势,有人说他其实是个温柔的美人,也有人说他长得张牙舞爪,极具神威。 越是多人传,又有出家人传教,使得信水神的越来越多,这对朝廷百官来说,这是个对国大不利的信号。 先不说子不怪力乱神,神神怪怪的在各人心中自有一根秤,信则有,不信则无,敬在心中就好。 但现在的整体现象弄的,百姓那信神比信朝廷和圣人更多,这是极为可怕的,因为长久下去,百姓兴许会被洗脑,要是佛道二门生出谋反之心,凭着百姓对信仰的疯狂,振臂一呼,煽动他们生事,那就很可怕了。 史上不是没发生过什么国师妖僧把持朝政的事件,妖僧妖道一旦当道,那便是一场极致的灾难。 防范于未然,把危险掐死在摇篮中,是百官应有的认知。 不断有地方官员上奏请求关闭部份空门,不管是佛门还是道门抑或是散道,不许传教。 只是让新帝像他的祖父那样,强势打压道门,不,比那还要更厉害,这次是连佛门都要被殃及。 又有一波官员说,不可一竹竿打翻一船人,也不是所有僧道都如此,如果满大灃的打压,恐会引起百姓的逆反心理。 其实不包括普通的平民百姓,便是他们这些朝廷官员,谁家没有信佛或信道的老太太或是妻妾,他们要真个支持全力打压关闭空门,只怕从此没有个清净日子,不是被骂不孝子就要被夫人拒在房外了。 持支持方的那一派立即拿史上那位妖僧妖道当权,祸害了一个国家的惨痛历史来说话。 反对方则是拿天下万民信仰不止其一,这要是全部打压,万民无处参拜,只会更逆反。 两派人于朝堂上争执不休。 齐骞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他也没想到当个皇帝,还要定断信仰该不该破除,且会被百官拿到朝堂上争论。 他们该做的,不是该如何的开源节流,休养生息,令百姓安居乐业,得享太平吗? 全力镇压关闭空门,那是不可能的,齐骞作为君主,也有信仰。 他的信仰是秦流西! 也就是刚刚登基以及国库空虚,否则他都想给秦流西塑金身建金观,奉为定国神女了,而非只能在太平殿设个小神坛,供个小金像,日夜进香。 要是应了那支持方,那岂不是清平观都得遭殃? 齐骞十分不爽,重重地一拍龙椅,道:“百姓为何会信奉那水神,你们不从根由去找答案,只一味的说镇压打压,有用吗?信仰并非靠打压就能消失的,一个民族若是毫无信仰,会乱成什么样?信仰不仅仅是万民的精神思想,也是一种文化,自古以来,佛道一直留存,不就是凭的信仰吗?你们要如此打压,是想抹杀掉先人的文化,还是想和天争长短,与天比高?” “皇上息怒。”百官齐齐跪了下来。 “信仰是一种力量,不可能凭镇压就会消失,与其想着如此镇压,不如去想如何引导万民,可有信仰,却不该被其支配,成为其的奴隶,被戴着紧箍咒而失去思想。” 齐骞站了起来,道:“解决问题不该一竹竿打死,也不该成为谁的一言堂,否则,此等行为,和焚书坑儒有何两样?朕不希望看到佛道二门的出家人,如那天下学士般逃难解散。” 众人一震,匍匐在地,齐呼:“皇上英明。” “退朝。”齐骞甩袖离去。 直到那龙袍消失,百官才从地上爬起来,面面相觑,新帝年岁虽小,登位也快,但也不是好糊弄的。 蔺相和俞老对视一眼,目露欣慰。 孺子可教,强国有望。(本章完) 第1226章 和小祖宗一样心黑 忠勤殿。 齐骞坐在龙椅上,底下是蔺相俞老等一众重臣,另有两个,则是金华观的泰城真人和玉佛寺的惠全大师。 鉴于那些忽然中途‘叛变’的僧道妖言惑众,使民间百姓对水神的信奉这事愈演愈烈,他们也有些麻爪,再想到秦流西曾说过的话,不得已,把这两位给请了过来一起上个早朝,听听百官的声音。 齐骞和蔺相也想请秦流西,但她就像是消失了似的,听说是闭关了,没办法,只能请这两位了,毕竟金华观和玉佛寺的规模,都是一等一,玉佛寺更是千年古刹,每年前来参佛的圣徒不知凡几。 而泰城真人和惠全,都是得道高人,身后的观庙极具代表性,让他们来商量一二也好。 “主持和真人刚才在帘后也听见了,如今供奉水神的百姓是日渐变多,已然成为一个新的教派。新朝刚立,大灃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非动乱,并非朕看佛道二门不顺眼,为了私心除之,实在是这教派圣徒的队伍一直壮大,若是放任不管,一旦有心之人煽动百姓,必酿大祸。” 泰城真人和惠全对视一眼,道:“不瞒圣人,我等早已了解,水神确实百年之前便存在,但如今的水神,已成邪神。” 众人脸色一变。 蔺相立即就想到秦流西说的,那个想要拆天的可怕存在。 齐骞皱眉,道:“邪神,可除不?” 泰城真人苦笑,道:“只有清平观的不求仙长能除之,但如今她正在闭关中,不便打扰。” 蔺相说道:“那就无法奈他何了?” 惠全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此水神教派能如此迅速吸纳圣徒,无非是因为我佛道中人有心传道引导。” 左大人说了一句:“确实如此,若非佛道中人传道,不会就一股脑地都信奉这水神。” “对啊,你们佛道二门责无旁贷,理应强势清理门户才是。”有人也说了一句。 惠全大师说道:“这也是贫僧和真人想说的,但凡叛变的同道中人,定会引其走回正道。” 帮忙传道信奉水神的僧道,都是受了兕罗的蛊惑,引其走回正道,是他们该做的。 “没错,我们定不会坐视不理。”泰城真人也肯定地说了一句。 多的话他不会说,在其位谋其政,这些官员想到的是这些圣徒壮大会造反动乱,而他们想到的却是圣徒信众越多,愿力就更大,到时候就越难对付。 “引其走回正道,说得倒是容易,要是他们一条死路走到黑呢?” 这诘问的语气,令泰城真人眉头皱起,有些不爽,脸板起刚要说话,虚空有动静传来,一个略带轻佻又不羁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你既然也知道那是死路,那就送他们上路喽,有何难?” 这突兀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齐骞虽然也被惊到,但很快就认出那是谁的声音,很快就淡定了,抬了抬手,阻止那暗卫不可妄动。 封修看到齐骞的动作,嘴角一瞥,现出身形来。 “啊,护,护驾。”那诘问的重臣险些吓晕过去,倒也不忘表忠心,跌跌撞撞地向齐骞冲去。 其余的重臣也都挡在了齐骞面前。 什么邪神,哪有比这美如妖孽勾魂夺魄的男人凭空出现来得震撼可怕? 齐骞道:“众卿家不必惊慌,这位乃是长生殿的东家,也是修道之人。” 泰城真人和惠全大师向封修行了一礼。 封修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再看向刚才那人,道:“慌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众人:“……” 他看着泰城真人道:“你就不该和他们说得这么隐晦,那些个叛变的,要是真如他说的,铁了心的往死路上走,那就斗个你死我活的法呗。不然,留着他们助纣为虐吗?” 泰城真人讪笑。 惠全大师很乖觉的没接话,这狐狸不知从哪里来,那一身的邪气和煞气都没尽,别惹为好。 封修又看着齐骞道:“那些僧道我们修道的自然会去处理,而那些信徒,就得你们朝廷来处置。凡人都有私心,只要拿捏住了命脉,什么神,都是虚的。传个指令下去,水神乃是邪神,噬运食魂,凡供奉者都会倒楣,不得供奉,看到公告三日内销毁神像。而不听劝者,一旦发现,打板子三十或鞭刑二十并罚银五十两,如交不出罚银,受刑后服徭役。此外,赏罚分明,检举有赏,如有举报谁家供奉水神,赏银十两,你说这圣旨颁发下去,谁敢供?” 众人品了一番,这策可用。 人性是自私的,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肯定先顾及自己,先看那罚,多狠呐,打就算了还要罚银,有这银子干点什么不好? 还有那检举,这简直有毒,十两赏银,只要报一下供奉水神就能得到,要省着点用,一家子都能过上一年了。 “多谢东家指点。”齐骞行了一礼。 封修摆摆手,道:“不必谢我,这是那玉长空那厮想出来的损招,我只是中途遇见他,代为传个话。” 齐骞有些意外,心中又是一暖。 “要是有人为了赏银,污蔑他人怎么办?另外,江南余杭富庶,信奉这个的最多的还是乡绅富户,又有官员保驾护航,万一他们煽动百姓,岂不是要生乱?”那个最开始质疑的官员说。 封修轻嗤出声:“傻不傻,不怕他们动,就怕他们不动。你们国库穷得连穷鬼都呆不住,要是江南余杭的官员富商要煽动百姓闹事,不正好以叛党的罪名去抄他们的家好解国库之空的难题?多抄几个,国库就有银子了。齐骞你是帝王了,说谁有罪,他就有罪,客气什么?” 齐骞:“……” 这怕不是教我当昏君? 钱尚书立即跳了出来:“皇上,臣附议!” 此举,比卖圣人后宫妃位要强多了。 众人一脸莫名,但也跟着拱手:“臣,附议。” 泰城真人瞥了封修一眼,心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我信了,和那小祖宗一样的心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