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诸天轮回》 0001、我要当演员 “我刚可能没听清楚,你说你要干嘛去?” “演戏!拍电影!我是说我要当演员了,这回听明白没?” 苏乙的回答不但没让马尚满意,反而让他更加茫然。 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一边把手从后面伸进内裤里挠着屁股蛋子,一边打着哈欠疑惑道:“不是,你脑子被屁崩啦?大周天儿的不睡懒觉,莫名其妙要去演戏拍电影,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你?” “滚蛋!”苏乙没好气翻了翻眼睛,一边摆摆手一边往出走,“行了,就是通知你一声儿,今天下午不跟你去吃小龙侃了,我先走了啊,导演还等我去签约试戏呢。” “死刀噗!”马尚急了,猛地提高音量跳了起来,“不是,你倒是说清楚了再走啊你,大清早云山雾罩的,我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 马尚挡住了门,一脸认真看着苏乙:“哥们儿,怎么了你呀就要去拍戏?你一跑销售的,跟这也挨不着啊!” “就不许我有点梦想?”苏乙冷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混吃等死的咸鱼一条?” “有痣青年啊,佩服!”马尚立马竖起大拇指,“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那种能起得早,走得远,吃苦耐劳的年轻人,我也不拦着你追求梦想,但能不能给我带两笼包子回来?” 说到最后,马尚嬉皮笑脸,露出了真实目的。 “我给你带坨屎!”苏乙就知道这货准有目的,不然能躺着他绝不会起来,他毫不客气想去拉开马尚,“死开!你拦我梦想,我毁你天堂信不?” “乙哥!乙哥!顺带手的,带一个呗!求你了,要不我给你跪这儿磕一个?”马尚扒着门框不让开。 “……” 费了好大劲,苏乙终于夺门而逃。 “我也是闲的,发个微信的事儿,非要当面说。”苏乙气喘吁吁在电梯里摇头一笑。 他跟马尚是死党,大学时候是室友,毕业了还在一起合租,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 这死胖子最大的特点有四个——穷,懒,胖,能吃! 四个特点互为因果。 所以苏乙碰见这天大的难事儿,也没想着跟马尚开口,因为他知道这死胖子没钱、没办法,说出来除了让对方为难,什么意义都没有。 “呼……”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神色阴霾了几分。 这几天他的心情糟透了,父亲在一个月前就检查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疾病,手术费用得三十万左右,老实巴交一辈子的农民,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据小舅说,老两口在医院门口一合计,当时就做出了决定——不治了! 他们不想奋斗了一辈子,不但不能给儿女留下些家底,反而因为这场大病把儿女未来都给预支了。 所以,死了最划算。 老两口本来打算瞒着苏乙的,但苏乙的小舅心疼姐姐和姐夫,还是把情况悄悄告诉了苏乙。 苏乙听到这消息跟天塌了一样! 他才二十三岁,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时间,现在工作还在实习期没转正,每个月的工资都得省吃俭用才能撑到月底,能不问家里要钱已经很不错了,他又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 其实苏乙知道家里不是没钱,父亲夏天务农,冬天进城打工,数十年如一日,辛辛苦苦攒了能有十来万。 但这些血汗钱,是父母留给他娶媳妇的钱,还有给妹妹苏未留的嫁妆! 苏乙很清楚,执拗的父亲势必不会动用这笔钱给自己治病,而一向坚韧顺从的母亲,也只会一言不发,偷偷抹眼泪。 从这一点来说,苏乙的性格其实很像父亲,他同样执拗,同样有事儿愿意自己扛着,不想牵连别人。 知道消息后,苏乙没有给父母打电话挑明情况,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再哭再闹也劝不动父母。 他决定自己想办法再凑个十五万,然后拿着钱回家,告诉父亲不治病宁肯把钱都白扔了! 每次听到父亲仍一副若无其事轻松的口吻在电话里叮嘱他吃饱穿好,苏乙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父母一辈子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跟苏未兄妹俩吃饱穿好,为了这点念想,宁可自己死了…… 这一段时间,苏乙想尽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通过预支工资、向朋友借、网络上的借呗、金条等各种渠道,凑了三万多块钱,但距离预期的目标十五万,还差得太多太多! 一分钱也难倒英雄好汉,何况是十几万? 苏乙急得头皮都快抓烂了,然而搞不到钱,就是搞不到钱。 “堵嘟督毒嘟……” 威信来消息了,苏乙解屏一看,是死胖子发来的一段语音。 胖子马尚:“说真的,你真演戏去啊?这方面骗子可多,你可别被人给骗了!” 苏乙笑了笑,按住屏幕回道:“那正好,我正好学学他们怎么骗人的。” 他是半认真的口吻,但马尚这种粗枝大叶的肯定是听不出来。 “堵嘟督毒嘟……” 胖子马尚:“漂亮!这话算到头儿了乙哥!就冲这句话,乙哥,晚饭能给哥们儿带回来吗?” 苏乙:“滚!” 苏乙收起手机,径直向小区外走去。 其实他也觉得这次去应聘临时演员,十有八九会遇到骗子,但他还是想去看看,理由就是他跟马尚说的,他想学学这些骗子是怎么骗人的。 而且他也抱有一丝侥幸—— 万一那招聘信息是真的呢? 说不定这影视公司的老板真的是人傻钱多,只要应聘成功,立马就能签订演员合约,而且现场就给十万块签字费呢? 先坐公交,再倒地铁,然后步行三十多分钟。 一共花了将近三个多小时,七绕八拐,日近正午的时候,苏乙才到了招聘信息上留下的地址。 阿尔法文娱大厦! 要不是亲眼所见,苏乙怎么会相信在这犄角旮旯的山沟沟里会有这么大一家公司,修建了这么漂亮的一栋大厦? 0002、贾先生和保密协议 这栋漂亮气派的大楼让苏乙有些惊疑不定,该不会这招聘信息,是真的吧? 不可能! 旋即苏乙就自嘲一笑,否定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招个临时演员,跑龙套的而已,签约就给十万块钱签字费? 这事儿但凡有点正常逻辑的成年人都不会相信。 钱真这么好赚的话,他至于跑来跟一个骗子公司学习诈骗经验吗? 还是放弃幻想,老老实实学技术吧。 深吸一口气,苏乙迈步向前。 这一刻,他的心突然不争气地砰砰直跳起来。 于是苏乙终于沮丧地认清自己,他其实就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冲着那十万块钱来的。 贫穷使他丧失理智,缺钱使他铤而走蠢。 这种负面的情绪随着苏乙推门而入戛然而止,毕竟周树人曾经说过——来都来了。 一楼大堂出乎意料的简洁。 简洁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个戴眼镜的老大爷,整个大堂一尘不染。 这里的一尘不染就是字面意思——一根毛都没有。 “这就相当不专业了,娱乐公司哎,怎么着也得整几个美女前台站成一排,人一来就齐齐鞠躬吧……”苏乙心里吐槽着,不动声色走到桌子前面。 “大爷你好,我是来应聘的。”苏乙礼貌地道。 大爷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一下苏乙,慢条斯理地道:“小伙子你看仔细了,我是你大妈。” “……!!!” “不好意思啊大妈……”苏乙瞪大眼睛,眼神下移,尴尬解释,“我刚没看清——哎?不对吧?大妈您没胸啊!” 大爷/大妈呵呵一笑:“也对,那行,你上去吧。” “???” 也对是个啥意思? 那行又是个什么话? 这个脑回路,苏乙就有些跟不上了。 “快去吧,直接上三楼,找人事部的贾经理。”大爷笑眯眯催促道。 “啊?……哦!” 苏乙满脸懵逼,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电梯,而大爷始终保持着笑眯眯的神态。 直到电梯门关上那一刻,苏乙才回过神来。 “不是,我这是被大爷给涮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刚在心里嘀咕这家骗子公司不专业,就被一个大爷给教做人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电梯很快到了三楼,门一打开,依然是个简洁的大厅。 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个带着眼镜的儒雅中年男人,整个大厅一尘不染。 这里的一尘不染,依然是一根毛都没有的意思。 这人事部,不像是干人事儿的啊…… 苏乙已经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您就是贾经理吧?之前我跟您通过电话,我叫苏乙,是来应聘贵公司临时演员的。”苏乙娴熟使用陌生社交话术做着开场白,挂着公式化的社交笑脸。 贾经理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着苏乙。 这姿态,莫名有些熟悉啊…… “苏先生请坐。”贾经理的话让苏乙心里莫名一松,好在他没来句“请叫我贾女士”。 “谢谢。” 礼貌道谢,落座。 见贾经理没有说话的意思,仍自顾自打量他,苏乙决定主动打破尴尬。 “需要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吗,贾经理?” “并不需要。”贾经理笑着回答,“苏先生,我们公司对你有足够的了解,包括您目前遇到的困境。” 一句话就让苏乙面色猛地一变。 “什么意思?”他死死盯着贾经理的眼睛。 “就是你现在想的这样。”贾经理笑眯眯道,随即话锋一转,“其实对你的前期考察已经在你来面试之前就已经做过了,这次主要是请你来试戏。如果不介意的话……” 贾经理变魔术般地翻出一份文件来,推到苏乙面前:“签了这份保密协议,你就可以去试戏。只要试戏通过,我们就可以签订正式的片约,然后你就可以当场拿走十万块的签字费,现金转账都行。” 苏乙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这一刻他心如乱麻,但他勉强镇定,脑子里飞快思索着。 贾经理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太多诡异之处,让他心生退意。 别的不说,单只一条——贾经理是怎么知道自己面临困境的?什么叫对自己的“前期考察”早就做过了? 苏乙敏锐觉察到了危险,但贾经理最后那句话,却让他的屁股粘在椅子上一样,怎么也挪不开。 “你们调查过我?”苏乙缓缓问道,“为什么?” “现在解释起来时机不对,太麻烦了。”贾经理摇摇头,“还是等你试完戏再说吧。” “如果能通过,真的当场给十万签字费?”苏乙不再掩饰自己的怀疑,“你们就是招临时演员而已,十万块都可以请明星了,怎么会轮得到我?”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贾经理哑然失笑,“我们选择你自然有我们的理由,而且之所以给你十万块这么多,是因为试戏是有风险的,甚至有一定概率会让你丧失生命,你承担了风险,自然会得到相应补偿式的高报酬。” 苏乙更加惊疑:“你们到底让我试什么戏?演戏而已,怎么还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我们都是实景演出,自然会有更大的风险。”贾经理若有深意一笑。 苏乙还要再问清楚,贾经理却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 “你的问题,就只能问这么多了,苏先生,现在是你做出决定的时候了。”贾经理说道,“如果你愿意试戏,就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我们自然会为你的疑惑做出更多的解答。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苏乙定定地看了贾经理一会儿,默默拿起了桌上的协议。 他看得很仔细,几乎是逐词逐句。 然后他很确定,这就是一份措辞严谨,但很普通的保密协议,不存在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和文字上的陷阱。 “是不是必须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才能去试戏?”苏乙问道。 “是这样的。”贾经理点头。 “好,我签!”苏乙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摸起桌上的笔,郑重在结尾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0003、甄小姐和免责协议 沃德玛木曾经说过,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总而言之,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对于苏乙来说,屁股踹一脚口袋掏不出半个钢镚儿来,穷到连叮当响的资格都没有,他就是个光脚的。 骗钱是不可能的,这家骗子公司大不了就是把自己这百十来斤的身子骗走,还能有个啥?他一大老爷们儿,还怕这个? 真要是馋他的身子,他也认了,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老话不都说了,那啥反过来就是坚强。 这话里,都是道理。 “保密协议我也签了,贾经理,接下来是不是先满足我一些好奇心了?”苏乙微笑着问道。 “当然。” 贾经理看着苏乙签字的地方,满意地笑了,他抬头,话锋一转:“不过解答新人的问题,就不在我职权范围内了,既然苏先生你已经签订了保密协议,就意味着你的应聘程序进入到了下一个流程,接下来请苏先生上四楼,演员资源经纪管理部的同事,会为你做出进一步解答和指引。” 苏乙愣了愣,道:“据我的了解,应聘的事情不都是人事部管吗?” “现在的人事部谁还干人事儿?”贾经理笑了笑。 “……” “再说了,我毕竟只是个贾经理嘛。”贾经理笑眯眯看着苏乙,把那份保密协议收进了抽屉里,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锁子,“啪叽”一声,给把抽屉锁上了。 苏乙看着这张笑眯眯的脸,突然有种一拳打上去,然后撬开锁子抢了保密协议夺路而逃的冲动。 什么叫你毕竟是个贾经理? 这是人话吗? 最终,苏乙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于是他在四楼见到了甄小姐。 甄小姐长得有点像杨超跃和赵思露的合体,而身材更是体现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苏乙耳边仿佛响起了浪奔的声音。 “你好苏先生,我是经纪部的,我姓甄,暂时负责代理你的演出业务。”甄小姐恬静地微笑着,推了推戴在鼻梁上的框镜。 又是推眼镜…… 苏乙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是你吗阿蒙? “你好你好。”苏乙道,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贵公司的人,都戴着款式差不多的一副眼镜?” “戴眼镜是我们的企业文化。”甄小姐温婉地把一缕头发缕到耳朵后面,“你该不会怀疑我们都是同一个人扮演的吧?” “哈哈,怎么会?这么荒诞的事情,我怎么会想到?”苏乙笑得很大声,略显突兀和夸张,他的内心在咆哮。 神特么企业文化,员工全部戴眼镜,算什么狗屁企业文化? 还有,我心里刚有怀疑你就说出来,再加上贾经理,看门大爷都有过类似的表现,你们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公司要是没鬼我把苏字倒过来写! “苏先生不要怕,你只是来应聘一份工作而已。”甄小姐温声细语道。 “怎么会?我怎么会怕?哈哈!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哈哈,对不对?甄小姐你说笑了。”苏乙摆手摇头微笑,一副“你太年轻”的表情。 “那就好。”甄小姐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免责协议,苏先生你先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了它,然后我就可以带你去片场试戏了。” 又是文件?又要签字? 还免责?免什么责? 苏乙没有去接,而是先问道:“甄小姐,在签字之前,能不能先解答我一些疑惑?” “没男朋友,年龄保密,不约,谢谢。”甄小姐脸上的笑容比苏乙还要公式化。 “……” “哈哈,我还是先看协议吧。”苏乙心里恨不得一屁股坐死这个女的。 这份协议,也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没什么文字陷阱,或者值得说道的地方。 大致意思就是苏乙在试戏过程中,有一定概率会发生致残、死亡等事故,阿尔法影视公司对此概不负责,除非苏乙以后正式入职,成为这家公司的正式演员,他们才会根据此类事故发放伤残补贴以及死亡补偿。 这玩意儿就跟手术前的医生例行谈话一样,挺吓人的。 “致残和死亡的概率真的只有不到百分之七?”苏乙狐疑地道,“这个概率是怎么算出来的?” “苏先生放心,关于这方面我们有一套很严谨的算法,误差绝对不会超过零点一个百分点,但前提是,你在拍摄过程中,严格按照导演给你的任务卡和演戏指南上的指示去做。”甄小姐温和笑道,“在片场,只要你不私自做出出格的举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事的。” “也就是说,还是会有二般情况咯?”苏乙很敏感抓住对方话语中的含糊。 “如果真的有,本公司概不负责。”甄小姐礼貌微笑解释。 苏乙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回答他给九十分。 剩下十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我有个小小的建议,甄小姐。”苏乙诚恳道,“能不能具体介绍一下我要做的工作,工作环境啊、内容啊、性质啊什么的,起码让我有个大概的了解。” “我很理解苏先生您迫切想要知道更多的心情,但真的很抱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有到了片场,才能得到答案。”甄小姐也很诚恳地回答道。 “滴水不漏啊……”苏乙眯起了眼睛。 看来还是自己活儿不好,不然怎么着也得出点水…… 思忖良久,最终,苏乙还是签下了这份免责协议。 不得不说,这家公司就像是个风骚的彪子,深深儿地勾起了苏乙的好奇心。 如果这家公司真的是骗子公司,那么他们打算骗什么呢? 如果不是,那这一切神神秘秘的,又是为什么? 苏乙决定一探究竟。 “很好。”甄小姐笑眯眯把免责协议收进了抽屉里,然后也“啪叽”一声,把抽屉给锁上了。 “……” 苏乙忍住了挠花她的脸的冲动。 “走吧,苏先生,我带你去见导演。”甄小姐站起身来,“导演就在五楼,片场入口也在五楼,今天值班的是031号导演,他会是你这次应聘的最终考核官。” 0004、一步迈进新世界 看着这位长着一副苦瓜脸的中年导演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苏乙心中忍不住在咆哮:“还说不是同一个人!” 别装了阿蒙! 心里真的很慌了,尽管觉得不可能,但苏乙还是忍不住想到鬼鬼怪怪的事情。 可想到那十万块钱,还有已经没办法再遏制下去的好奇心,苏乙还是强忍着不适坐在了这位031号导演面前。 值得一提的是,甄小姐在电梯里祝了苏乙好运之后,就和他分开了。 那么问题来了,那位贾先生和甄小姐,除了让自己签订了两份协议,出现的意义还有什么? “导演您好,我是……”苏乙脑子里思维放飞,表面上却没有失了礼数。 但苦瓜脸导演摆摆手打断了他。 “我不在乎你是谁,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了!”他说。 “……那导演你可要轻点儿。”苏乙道。 “我不喜欢开玩笑。”苦瓜脸面无表情盯着苏乙半响,才缓缓道:“尤其是不喜欢别人用我的取向开玩笑!” 嗯? 苏乙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你的取向还真是…… “没有没有,导演,我就是想活跃下气氛。”苏乙哈哈一笑,岔开话题,“对了,怎么称呼您导演?”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没有所谓的。”苦瓜脸导演淡淡道,“从现在开始,我说你听,至于你的很多疑问,到了片场我自然会解释给你。” 看来不去片场,这里的诡异是得不到解释了。 苏乙耸耸肩:“好吧,导演,听您的。” 苦瓜脸的表情和声音依然没有丝毫波动:“很好,在进入片场之前,你必须要知道三条规矩。” “第一,作为新人,你只能从没有台词的龙套开始表演,不过即使是一个不起眼的龙套,也拥有无限的可能,所以你会有一周时间的角色体验期,用以揣摩剧情和进入角色……” “一周时间?”苏乙皱眉打断,“不是吧?我要在片场呆一周时间?” 苦瓜脸导演对苏乙打断他很不满,严肃道:“我说过,如果有疑问等到了片场再问!” “可是我不可能因为一次面试浪费我一周的时间。”苏乙道,“如果要在这里呆一周的时间才能正式开始试戏,那么抱歉,我只能放弃这份工作。” 任何事情都讲究个成本,苏乙的好奇心是重,侥幸心是强,但若是要耗费一个礼拜的时间在这上面,那苏乙就会觉得成本过高。 苦瓜脸皱了皱眉,道:“我说的一周,是剧情里的时间,并不是现实的时间,明白吗?” “更糊涂啦!”苏乙满脸纳闷儿,“剧情里耗费多长时间还不是你这个导演说了算的?你直接整个一秒钟一百年后也是它,浪费一下午说过了三秒也是它,您干嘛不直接告诉我,我需要体验角色多长时间才能正式开拍?或者说,您告诉我剧情里一周时间,需要我在这儿耗费多久不就完了?” 苦瓜脸眉毛拧得更紧,似乎对苏乙不满到了极点。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一个小时后你就可以从这里离开。”最终,苦瓜脸还是眉头紧皱回了一句,然后立马加重语气警告:“不要再问问题!” 苏乙歪歪脑袋。 苦瓜脸微微停顿,然后继续:“第二,影片改编重制拍摄期间,导演有喊停的权利,如果因为你演技不佳等个人原因造成拍摄中断的,将影响你的综合评分,如果喊停三次,你就会被淘汰出局。” 苏乙张了张嘴,苦瓜脸的眼神立刻凌厉起来。 好吧,你牛逼,你伟大。 苏乙悻悻咽回了想要说的话。 “第三,一旦进入片场,那就必须完成你的表演才能走出来,否则会视为你违约!”苦瓜脸说到这里顿了顿,向何邪一扬下巴,“说到这里,你可以问一个问题。” “违什么约?”苏乙下意识问道。 “问得好!”苦瓜脸面色顿时一缓,变魔术一样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来,“签了这份《临时演员演出协议》,你就知道会违什么约了。” 苏乙:“(? ̄??? ̄??)” 最终,苏乙签下了这份看起来一切正常的《临时演员演出协议》。 值得一提的是,那十万块钱,被当做演出成功的酬劳,写在了协议之中。 而衡量这次演出是否成功的标准,就看这家公司的影评团队给苏乙怎么投票打分了。 综合评分3分以上,就算合格了。 也就是说,苏乙的表演评分达到三分,他就能拿到那十万块钱。 至于影评团都有谁,他们打分衡量的标准是什么,就是谜了。 苏乙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捋清了这公司骗人的套路。 主要是以十万块签字费为诱饵,骗取别人为他们义务劳动。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这里面的逻辑就只有一点圆不上。 这一点总结起来也就是三个字——至于吗? 就为了骗他苏乙免费跑一回龙套,至于耗费这么大阵仗吗? 这不是拿高射炮打蚊子吗? 这种疑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苏乙推开片场大门之前。 这扇门就在苦瓜脸导演办公室的办公桌后面,看起来普普通通。 一般这样的布局,门后面往往都是卫生间。 片场在卫生间? 苏乙瞬间脑补出五十多部avi来。 “进去吧。”苦瓜脸导演站在苏乙身后,语气淡然催促着。 苏乙警惕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缓缓拧开,探出头去。 然后,喧嚣嘈杂声扑面而来,苏乙瞬间瞪大了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 门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赫然是一座繁华都市的市中心! 更难以置信的是,这座城市,竟然是处于灯火阑珊的夜晚,月朗星稀! “这……” 苏乙愣了半天,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骇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门,等他回头一看,身后赫然是一堵墙,哪里有什么门? 一股寒流刹那从尾椎骨涌遍苏乙的全身,让他瞬间通体冰凉! 到了这时候,苏乙再怎么迟钝也明白过来,自己摊上大事儿了! 0005、只有你是演员 “导演!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苏乙现在慌得一批,任何人碰到这种颠覆世界观的事情,都无法保持淡定。 好在苏乙从小就是顶风尿尿的汉子,虽然慌,却不怕。 不但不怕,心里还有种莫名的振奋和期待。 “苏先生,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很多话要等到了片场才能说了吧?”苦瓜脸扶着眼镜腿,从一边大厦转角处向苏乙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用“走进自然”的腔调缓缓说道,“因为你即将面对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只有你亲眼所见,才会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片场?你们管这里叫片场?”苏乙略显激动,指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厦,指着漫天浩瀚星河,“这分明是一个世界!” “这是你认知上的局限。”苦瓜脸道,“事实上,这里不过是一个卷曲维度的时空片场,远远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宇宙。” 但随即他就话锋一转,道:“正式认识一下,苏先生,我们公司是属于是阿尔法宇宙文明的一家影视娱乐公司,目前主要业务是捕捉各个宇宙文明的影视作品,推广到我们的宇宙之中,让我们的客户观众可以欣赏到不同宇宙的影视艺术。” “这是一笔很好的生意,只是你们宇宙的影视作品很多时候并不符合我们观众的口味,也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艺术追求,所以需要进行重新拍摄和制作。” 苦瓜脸似乎很乐意见到苏乙一脸懵逼的表情,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笑意:“当然,我所说的拍摄和制作,跟你以为的并不是一回事,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技术问题,你只需要理解为你以某种身份,怀着某种目的卧底在这个片场就对了。” “我们需要一个本土演员在电影中完成一些剧情任务,以便于更好地引导剧情或者控制节奏,这就是你的工作内容。”苦瓜脸接着侃侃而谈,“相信贾经理和小甄已经详细给你介绍过,在你工作过程中有时候难免出现一些不可控的风险和意外,现在你应该知道原因了—— 因为这个片场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整个片场,所有人都在正常生活,只有你一个人是演员,所做的一切都是表演!” 苏乙内心震动,终于忍不住动容。 “你是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真实的?”苏乙问道,“类似于我们网络上的无限流小说一样?” “诸天万界?”苦瓜脸露出笑容,“这就是我欣赏你们这个世界的原因,你们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你们的科技连地球都走不出来,但却能幻想出宇宙旅行的景象,预言到卷曲维度的真相,真的很不可思议。” “好了,科普时间到此结束。”不等苏乙继续发问,苦瓜脸就收起了笑容。“苏先生,总之,这对你来说就是一份有一定危险性,但很有挑战性和趣味性的工作。你会在这里收获到远超你想象的丰厚报酬,以及独一无二的工作体验。” “当然,你们网络幻想小说中的系统啊金手指什么的,你就不要奢望了。你的所有报酬,我们都会以你们宇宙目前发行的货币来结算,我们之间,只是单纯而公平的雇佣关系,你付出劳动,我们付出报酬,不存在不劳而获的抽奖,更不存在不需要学习就能掌握的技能!” “你尤其要注意的一点是,千万不要妄图揣测和窥视我们的科技和技术,一旦我们察觉到你掌握了不该掌握的东西,后果会很严重!相信我,你我双方,都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最后一句话,苦瓜脸说得异常严肃,这让苏乙心中一凛。 “给你三分钟时间问问题。”苦瓜脸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然后你就会正式进入角色体验期。” “这个世界是你们创造出来的?”苏乙开门见山问道,“你们创造出这个世界,真的就只是为了拍摄电影给你们那儿的老百姓看?”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是你们自己创造出来的。”苦瓜脸的回答出乎苏乙的预料,“只不过你们无法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存在,而我们激活了它、控制了它,并且加以利用。” “什么意思?”苏乙似懂非懂。 “再说就深了,你没办法理解的。”苦瓜脸道,“换个问题吧。” “你们的文明这么发达了,为什么不侵略地球?”苏乙没有纠结上一个问题,再次问道。 “如果你知道塔克拉玛干沙漠有一窝白蚁在生存,你会千里迢迢跑去侵略它们吗?你会去抢白蚁们的生存资源吗?”苦瓜脸反问。 “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们对地球文明这个白蚁窝,的确很感兴趣。”苏乙道。 “就像是你们人类观察白蚁的生存状况,为它们拍摄纪录片一样。”苦瓜脸摊摊手,“我们对你们的兴趣仅限于此,简单来说,就是看个新鲜。” 苏乙对这个回答真实性不置可否,事实上双方地位根本不对等,人家说什么,他只能信什么。 “你们为什么选中我?”苏乙问道。 到了现在,他哪怕用脚后跟猜也能猜到不是自己来这里找兼职,而是这份兼职早就挑中了自己。 “这是个很有意义的问题。”苦瓜脸赞许道,“不过很抱歉,答案太过复杂,我拒绝回答。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这对你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唯独不算什么坏事。” 苏乙虽然心中失望,却依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快速问道:“这栋大厦是你们在地球唯一的据点吗?” “准确来说,大厦是一个卷曲维度世界呈现出来的表象,并不在你们的宇宙之中,只不过你获得了这里的准入资格而已。”苦瓜脸道。 不等苏乙再问,苦瓜脸直接道:“好了,答疑时间结束!苏先生,接下来你将进入为期七天的角色体验期,七天过后,正是开拍。” 他取出一个盒子给苏乙道:“这是给你临时匹配的演员辅助终端,开机后它会和你自动绑定,你会用它来读取你要扮演的角色信息,用它接收演出任务卡和查看剧本指南。” “苏先生,准备好,进入你的第一个角色吧!” 0006、诸天之行,始于龙套 “演员终端辅助器已绑定,苏先生您好,031号导演发来三份文档,请您注意查收。” 所谓的演员终端辅助器,是一个外表看起来中规中矩的腕表。它和苏乙的视神经系统达成某种连接,苏乙可以通过连续眨眼的方式使接收到的信息直接呈现在眼前,而不被他人看到。 它的功能很单一,显然是很多权限还没对苏乙开放。 苏乙抚摸着已经戴在手腕上的腕表,心情有些难以平静。 031导演已经走了,直接离开了片场,据他自己所说,两人要在苏乙这次演出杀青后,才会再次相见。 “你见过哪个导演会在镜头下工作?”苦瓜脸是这么反问苏乙的。 这句话让苏乙若有所思。 难道说在所谓“拍摄”期间,这个阿尔法宇宙的人无法进入这个片场世界,这才是他们要找本土临时演员的真实原因? 不管怎么说,苏乙必须在接下来的七天时间,独自生存,且尽快融入到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中去。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苏乙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原本只是抱着侥幸来求财的,可没想到,莫名其妙就发生了小说里才会发生的情节,他竟被外星人选中,穿梭到电影世界里做演员! 他现在理解,为什么跑个龙套也有十万块报酬了。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苏乙摒弃了所有纷乱复杂的思绪。 无论怎么想,进了这片场,总是要把这场戏先演下去。 以后怎样,等出去再说吧,想再多也没用。 苏乙现在仍站在一栋大厦的后面,可能是大厦里的人都下班了,他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愣是没有看到一个人从这里过。 反正暂时也没地方去,苏乙干脆就在附近草坪边上坐了下来,开始研究下一步该怎么走。 031号导演,也就是苦瓜脸发来的三个文档分别是《剧本分析》、《演出指南》和《角色身份资料》。 苏乙率先打开《剧本分析》这份文档。 剧本的名字,叫做《风暴》。 刚开始一段是这部电影的剧情梗概—— 闹市街头,一辆押款车被悍匪曹楠带领手下抢劫,重案组高级督察吕明哲率队赶往现场,与曹楠一伙发生激烈火拼。谁知危机关头,吕明哲的老同学陶成邦驾驶汽车搅乱战局,致使曹楠枪杀人质后趁机逃走。 警方因为找不到证据,最终不但不能抓到曹楠,还要释放掉曹楠的同伙陶成邦。嚣张的曹楠更五次三番戏耍和挑衅警察。 为了抓住这个狡猾凶狠的对手,吕明哲决定安排内应潜入对方内部,无奈遭遇惨烈挫败,卧底父女惨死,吕明哲被深深刺激,自此黑化。 他先是伪造证据陷害曹楠,接着利用陶成邦,要将悍匪团伙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完成复仇和救赎。 于是,在中环,一场正邪大战就此展开。 “这不就是头几年刘天王主演的那部电影吗?”苏乙一看这简介立马就对上了。 这部风暴是港岛少有的大场面火爆动作片,最后的结局是匪徒们把整个中环都炸掉了。 只不过这部电影剧情太过单薄,人设也没立起来,逻辑太过扯淡不说,更坑的是中途大boss莫名其妙领盒饭下线,然后换了个更莫名其妙的反派出场。 最坑的是,四五个劫匪对几百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居然全程碾压,还炸掉了中环,简直不能再梦幻。 苏乙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是这部电影的话,那可是分分钟子弹横飞的场面。 自己会在其中扮演个什么龙套? 希望不会是个警察啊,这部电影里的警察,无论是能力还是智商,都被反派全程按在地上摩擦,就连主角也一直惨兮兮的,悲催到了极点。 而按照苦瓜脸的说法,这个片场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电影的故事在不久后真的会发生,这对苏乙来说太不友好了,一不小心就会领饭盒。 “这不行啊……”苏乙眉头皱得更紧,“太危险了吧?要是路人也就罢了……要真是警察的龙套,得加钱!” 他先关掉了《剧本分析》,点开了《角色身份资料》,只见上面开篇就写着: 角色姓名:苏平 身份:o记警员,吕明哲下属,编号21956 “……靠!” 只看了两行,苏乙就瞪大眼睛,直接爆了粗口。 还真是警察? 而且是主角的手下? 那岂不是要跟着主角冲锋陷阵到第一线? “导——”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呼叫导演,但刚一开口,他便立刻冷静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签过的三份协议,那三份协议的内容,已经把他的退路堵得死死的,而且他根本没有临场退缩或者要求更改角色的权利。 苏乙心顿时凉了半截,满是懊恼。 还是太年轻,太贪心,为了钱,抱了太多侥幸,才会一开始就陷入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苏乙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最终深深一叹。 既然对方做出了这样的安排,还让他提前签了协议,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容他反悔。 贸然去反驳争执,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弱势,把自己摆在一个更尴尬的局面。 算了,只能先拼一把再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整理好心情,他重新浏览起这份资料。 按照资料上的介绍,他这个角色是个孤儿,三年前以优异的成绩从警校毕业,加入警队。但因为性格孤僻,不会做人,所以一直饱受排挤欺压,直到三个月前被主角吕明哲看中,调到了o记,在他的手下当差。 苏乙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原剧情中有这么个角色,想来是个连句台词都没有的小透明。 好的一点是,在这份资料的后面清楚记载着这个角色精通射击、搏击和英文。 但坑爹的是,这些技能苏乙全部不会。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打工人,他既没摸过枪,也不会什么搏击。英文倒是能说几句,但他说的英文,估计伦敦人也听不懂几句。 0007、艰难开局 不同于苏乙所看过的那些诸天流小说,他所面临的情况,不存在那种开局就送新手礼包,然后灌顶武功或者技能的情况。 他能得到的,只有一个身份——龙套角色身份,仅此而已。 没好处也就罢了,偏偏这个角色很可能要提前领盒饭,这就很坑了。 而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的诸天主角完成任务就有各种技能和神奇物品拿,反观苏乙自己,就只有十万块钱的报酬,还不一定能拿得到。 “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上了大当,吃了大亏啊……” 苏乙咂吧着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只有四平方米的小屋,每月租金要三千五百块港币,也就是他所要扮演的角色苏平的住处。 在了解大概情况后,苏乙就按照资料上的信息找到了这里,剧组很贴心地让他把钱包和钥匙都忘在了家里,又忘了锁门,以便于苏乙一回来就能得到这些东西。 更神奇的是,街坊邻居们都认识苏乙这张脸,也都知道他是个在o记上班的阿sir,见了苏乙都很热情地打招呼,仿佛大家真的是住在一起很久的邻居这样。 这让苏乙浮想联翩,对于剧组的神通广大,更是暗自凛然和惊叹。 房间是阳台改造的,放一张床后,基本上就剩下一个一尺宽的过道了。 跟他合住的有七个家庭,合计二十三口人,全部挤在这套不足九十平米的房子里。 厨房和卫生间是公用的,几乎所有卧室都是用石膏板隔开的,旁边的一对夫妇咳嗽放屁,苏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左边阿强家的熊孩子因为没有菠萝包吃已经哭了半个小时,细女和囡囡两个拖着鼻涕的小女孩在走廊里玩奥特曼打怪兽,“biubiubiu”个不停,吵得要死。 右边阿丽在电话里跟他男朋友吵架,左一句“扑街”又一句“丢雷老某”,骂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对门的高中生阿耀在大声背着课文,斜对面卖糖水的炳嫂絮絮叨叨抱怨着丈夫好吃懒做只知道拿钱去买马。 还有三叔公和马家的阿婆,又在为走廊上煎药的事情互相咒骂…… 这就是港岛,这个寸土寸金的国际都市中,市井底层人民生活的现状。 讲真,苏乙家庭条件算是差的了,但有生以来,这么恶劣的环境他还是头一次住。 而且这个角色比苏乙还穷,基本上每个月付完房租、水电费、交通费、电话账单,就只剩下不到两千块了。 这两千块,他还要吃饭,穿衣,以及应付一些应急的开支,基本上没到月底,苏平都青黄不接,要靠借钱才能撑得过去。 苏乙来的时候不巧,今天是十月二十三号,距离月底还有一个礼拜。这个身份给他留下的财产,只有三十四块五毛钱。 三十多块,也就是一顿饭一包烟的钱,而苏乙光是角色体验期就要一个礼拜。 “工作条件太艰苦了……” 苏乙无奈摇头,对这一切满心排斥。 可他心里很清楚,事已至此,在无力反抗这一切的时候,就必须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尽快过去,然后冷静思考怎么面对现状。 而且尽管情况不妙,但这份工作无论怎么看,对苏乙来说都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无限的前景,他不可能,也没有理由不去拼一把。 他必须集中精力,拿下这个角色,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去衡量和思考其它。 抛开一切旁枝末节,苏乙觉得自己面临的最紧要也是最核心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活下去? 尽管阿尔法公司承诺会对演员的安全有适当的保护措施,明文确保致死致残率不超过百分之七,但毕竟是事涉自己的小命,苏乙对此有一百万个担心。 他现在空有警察的身份,却没有警察的本事,给他一把枪,他也根本不会开,真正面对歹徒,别说搏斗了,能控制住不尿就不错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必须改变自己,利用正式开拍前的这一个星期,尽快提高自己的素质。 一个星期而已,想要去练搏击是肯定来不及了,苏乙决定,想尽一切办法,专攻射击。 在资料中显示,警队有个专门的警队靶场,供警员练习枪法。而且正式警员,每个月都有一百颗子弹的名额。而苏平自入职警察以来,因为心疼车费,很少去靶场练习,所以积攒了三千多颗子弹的名额。 “七天时间,我每天开四五百枪,就不信练不出好枪法来!”苏乙心中发狠。 当然,仅仅提高自身能力是不够的,最好的规避危险的方法,莫过于防微杜渐,趋吉避凶。 《风暴》这部电影的剧情中,最危险的枪战场面有三场。 第一场是电影开局,悍匪们策划的第一起押款车劫案,在街头警匪火拼,最终警察损失惨重,劫匪全部逃走。 第二场是在一栋废弃大厦中,警方围捕劫匪,双方一场大战,最终警方损失惨重,劫匪一人被捕,其余全部逃走。 第三场就是结尾的那场终战,警方几乎倾巢而出,却依然伤亡数百,民众死伤数百,劫匪炸掉了中环,全部死亡。 苏乙要扮演的这个角色是主角吕明哲的直接下属,如果只是想要避开这三场枪战有些不现实。 但他完全可以利用全知剧情,提前对吕明哲做出一些预警和提醒,从而让风险程度降到最低。 就比如,在第一场街头枪战中,如果苏乙提前告知吕明哲劫匪们的作案地点和作案方法,让他做出针对性的布置,那么警察还会损失惨重,任由劫匪堂而皇之杀了人质后,扬长而去吗? 当然,导演允不允许苏乙这个龙套这么做是一个问题;吕明哲会不会听他这个警队小透明的话,又是另一个问题。 所以苏乙想要从这个方面规避风险,还需要进一步摸索和试探,并且提前做出准备。 心情复杂、亢奋的苏乙,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一大清早,就被隔壁熊孩子的哭声和邻居的吵闹声吵醒。 他穿起警服,洗漱干净,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威风凛凛的自己,突然有种意气风发的热血。 问苍茫大地谁主浮沉? 他指着镜中的帅脸,说:“铁血神探,go!go!go!” 咚咚咚! 卫生间门被重重敲响。 “谁在里面啊?都快半个小时还没拉完?掉进去了吗?” 苏乙:“……(′???`)” 0008、初到警局 “早啊平仔。” “morning阿平!” “喂小子,气色这么差,昨晚是不是去了兰桂坊夜蒲?” 到了警察总部22楼,和苏乙同组的同事们纷纷跟他打着招呼,态度热情。 这里是o记第三行动组的办公点,整个一层都是。 整个行动组最大的是组长吕明哲,高级督察。下来是副组长赵一鸣,督察警衔,行动组的三十多个警员,其余同事最低也都是高级警员,唯有苏乙肩膀上既没有杠也没有花,是身份地位最浅的小萌新。 港岛警队三万多警察,这些年论资排辈、打压新人的风气越来越浓,吕明哲这个组是少有氛围比较纯粹的,这一点对于苏乙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种幸运。 任何职场打压新人,无非是让新人多做事,可类似o记这种特殊部门,打压新人也就意味着“送死你去”。 吕明哲这个组的风气这么好,苏乙这个龙套自然不用太过担心背后捅过来的刀子,无疑轻松太多。 资料中显示,这几天组里基本没事做,很清闲,就连组长吕明哲也请了两天假去陪家里人,昨天才回来上班。 苏乙到的时候,很多同事还没来,到了的也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扎堆聊天,大家都很放松。 苏乙按照资料上的信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整理收拾起来,刚做到一半,吕明哲就到了。 一阵“吕sir早、吕sir好”的问候声中,苏乙看到一个样貌英朗帅气的中年正频频向大家挥手点头示意,然后走到中间,拍拍手大声道:“大家都集中一下,开早会了。” 眉秀如远山,眼亮如朗星,鼻挺如刀锋,唇薄如菱角,神采飞扬,仪态潇洒。 看看眼前这张脸,苏乙又回想了下早上从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只觉难分上下,一时瑜亮。 每早开会是例行其事,主要是问问大家今天有没有什么线索汇报,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亦或者安排一些任务下来。 和前几天一样,大家手头都没什么事情可做,也没什么线索要汇报。 唯有副组长赵一鸣犹豫了下,道:“头儿,今天早上旺角警署那边报上来一个案子,说是奶路臣街一家酒店发现一具女尸,他们怀疑可能跟社团仇杀有关系,意思是想转给我们o记。” “且,是个人死了都跟社团有关咯?”赵一鸣话音刚落,肥仔就忍不住嗤笑一声,“旺角那帮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看他们就是明摆着不想干活儿!” “就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越来越过分了!”组里唯一的女警阿蔻气呼呼道,“什么案子都转过来,还要他们干嘛?” “行啦,都少抱怨两句,既然他们按程序走,我们也按程序来,不就行了?”吕明哲笑道,他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苏乙身上。 “阿平,来组里三个月了,是不是还没有单独出过外勤?”吕明哲问道。 “是啊吕sir。”苏乙微微一怔,道。 “那这个机会就留给你。”吕明哲竖起一根指头,“我只有一个要求,查清真相,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yes,sir!” 苏乙稀里糊涂接了他警察生涯第一个案子。 散会后,苏乙先去找赵一鸣签署了临时调令,然后去器械部领了枪,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吕明哲站在楼梯间门口叫住他,示意他过去说话。 “吕sir。” “第一次一个人去办案,怎么样,紧张不紧张?”吕明哲笑呵呵问道。 说实话,苏乙除了好奇和期待,还真不怎么紧张。 “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着手。”但苏乙笑着这样回答。 “很正常,我第一次独立办案也很紧张,不过只要认真做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吕明哲笑道。“我相信你没问题的,你是警校第一的成绩毕业,命案以前也跟过不少,做事又一向稳妥仔细,无论经验、专业和态度,你该有的都有,多点自信,你可以的。” 你说的那是苏平,跟我苏乙有什么关系? 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萌新啊吕sir…… 苏乙露出一个纯洁的笑容:“放心吧吕sir,一定没问题。” 他做事向来是迎难而上,不找借口,哪怕心里再没底,也先冲上去再说。 更何况,苏乙也不是莽撞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干脆就答应接下这个案子,还因为原剧情中,警方之所以得到曹楠要抢劫押款车的线报,就是因为查一件酒店杀人案的过程中无意中得到的线索。 原剧情中这一点只是一句带过,根本没有详细解释,但苏乙怀疑十有八九就是他接下的这一个案子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跟曹楠的案子扯上关系,再稍加表现,以后给吕明哲出谋划策的时候,也就有了更大的说服力。 “对了吕sir,我想申请每天收工后去训练基地打靶,”苏乙道,“能不能帮我跟靶场打个招呼,让我每天晚上多加练一会儿?” 《人际关系一百问》里提到过,人和人快速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求他办事,苏乙一直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吕明哲一愣,笑道:“当然没问题,我跟靶场的宋警官很熟的,一句话的事情。” “那就太感谢了。”苏乙由衷道,“另外吕sir,能不能借我点钱?青黄不接,江湖救急啊。” 想要给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问他借钱,是一个很有用的办法。——《职场关系一百问》。 吕明哲这次愣得明显久了一点,才笑道:“借多少?” “三千块。” “好,银行卡号发短信给我,我会转给你。”吕明哲道很干脆答应下来。 等苏乙到旺角警署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钱已经到账的短信。没钱吃饭的问题,暂时就这么解决了。 苏乙在旺角警署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他这个资历浅又年轻的小萌新不出意外受到了轻慢和无视,若非他o记探员的身份,只怕都没人搭理他。 0009、离奇命案 “死者叫高玉梅,23岁,道上人称阿梅姐,是钵兰街站台的楼凤。法医已经检查过尸体了,初步判定是死于一个星期前,也就是上个月28号左右。” “她身上有许多烫伤、割伤以及遭钝物击打而产生的伤痕,密密麻麻有几十处,手腕脚腕也有明显被捆绑过的痕迹,而且有被人粗暴侵犯过的痕迹,显然死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和折磨。” “致命的伤口有三处,一处在喉咙,两处在心脏,凶器是一把匕首,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可以判定,凶手先是割了死者的喉咙,怕她不死,所以又在她心脏刺了两刀。” “凶手杀人后,很冷静仔细地清理了房间里的一切痕迹,然后掀开床垫,把尸体塞进了床垫底下。他怕尸体发臭,还买了大量的食用盐,在尸体全身上下都抹了一层。”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酒店保洁这段时间打扫房间的时候一直都没发现尸体。这家酒店生意很好,这间藏尸体的酒店客房每晚都有客人住,据我们拿到的酒店开房记录,这一个星期,这间房已经陆续住过十个人。” “尸体是今天早上客人退房的时候,客房服务员发现的。他查房时发现有黑红色的血迹从床边渗出来,而且味道很臭,于是掀开床垫,发现了尸体,然后立刻报了警。” “我们赶到现场后立刻封锁了案发现场,但凶手把现场打扫得很干净,我们没有搜集到任何指纹和有价值的痕迹。更糟糕的是,当时这间房是用死者的身份证开的房间,据前台回忆当时去开房的也只有死者一个人。酒店的监控系统又只能保存一个星期的录像,就会自动覆盖,所以……” “这么说,完全没有任何凶手的线索咯?”苏乙耐心听完这位姓高的警员陈述,这才开口问道。 “没有。”高警员摇头,“我们还查了附近街区的监控,但也没什么发现。不过如果通过黑道上的关系搞清楚死者生前的仇家,我相信一定会有收获。这就需要你们o记出马了,毕竟反黑是你们的专业嘛。” 苏乙不可置否笑了笑,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断定死者是死于社团仇杀?” 高警员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瞪着苏乙:“不是社团,谁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不是有仇,干嘛要虐待后才杀人?” “……”苏乙无语地看着这个人,总算明白了同组的同事们为什么对下面警署意见这么大了。 真是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所有麻烦的案子推到o记去。 不过这个案子还——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女人在酒店客房被人残忍杀害,尸体被凶手腌辣白菜一样用盐腌渍起来,塞到床底下。 然后这一个星期以来,客房里的客人来来往往,那些开房的小情侣,出差的白领,还有旅游的大爷大妈们,浑然不知就在他们睡的床底下,一具被折磨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的女尸,正死不瞑目地隔着一张床垫默默瞪着他们,从夜晚到清晨…… 想到这里,苏乙差点忍不住打个寒颤。 太渗人了。警察这活儿,没点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现在这个科技时代,满街都是摄像头,有如天网,一个凶手在闹市的酒店里杀了人,居然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苏乙不知道是该敬佩凶手的谨慎精明,还是该吐槽警察的无能敷衍。 “呐,师弟,总之呢,案子我们也刚接手,掌握的情况,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这些了。现场的证物、酒店工作人员的证词、都在这里了,如果没有问题,就在这里给我签个字,然后这件事就跟我们旺角警署没关系了。” 高警员把交接文件推到苏乙面前,笑呵呵道:“之前我们署长对你的态度不好,你也别往心里去,他这人说话一向那样,都是工作嘛,互相理解一下。” 苏乙心里冷笑,这些人还真是不把他这个小警员放在眼里啊,哪怕他是o记来的,照样欺负不误。 之前旺角警署的那个胖署长,在一楼大厅当着几十个警察的面对他大喊大叫,说什么“o记人都死光了吗?赵一鸣搞什么,叫一个呆头呆脑的新人来跟我交接……” 然后随便打发了这个姓高的警员来跟自己交接。 一宗性质这么恶劣的命案,他们就在办公室里用嘴随便说说,现场也不去看,证人也不去走访,就想让自己在交接单上签字? 这已经不是符不符合规矩和制度的问题了,完全是在把苏乙当二傻子一样耍。 哪怕苏乙是个冒牌警察也知道,这个字他要是签了,他就真的是呆头鹅,愣头青,吕明哲一定对他失望,而且一顿臭骂+写检查套餐,绝对避免不了。 被下面警署的人欺负成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他苏乙是别想在o记抬得起头来了,搞不好还会被发配出去。 这就是现在港岛警队里的风气,论资排辈,打压新人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肆无忌惮了。 苏乙虽然没在警队干过,但作为一个靠提成吃饭的打工人,职场上的弯弯绕,他还是见识过不少的。 有的人可以坏到什么程度? 他害你根本不需要理由,就是为了图省事儿,顺手为之。 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 管你死活。 这个姓高的,和那个让苏乙当场下不来台的胖署长,都是这种人。 而且最恶心的是这种人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坏,他们坑的都是没背景的小萌新,稍微对他们能造成一点威胁的,他们都客气得像个绅士;要是你来头不小,那么恭喜你,你将见识到居委会大妈般的热情。 啪。 苏乙没有说话,笑眯眯合上了交接文件夹,然后对高警员道:“这样吧师兄,我回去再研究下,尽快给你答复。” 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 高警员被这来自内地的标准官腔搞得懵了半天,直到苏乙都拉开门了他才反应过来。 0010、阴王之王 “等等!”高警员急忙叫住苏乙,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师弟,签个字而已,需要拿回去研究这么麻烦吗?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我们o记做事,就是这样。”苏乙笑呵呵道,“高师兄你还有什么事吗?” 高警员盯着苏乙的脸看了会儿,道:“师弟别玩了,大家都很忙,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你这样只会让你我都为难。” “高师兄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啊?”苏乙故作诧异,“我们正常走程序而已,哪里谈得上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玛德你耍我?”高警员的脸彻底黑了,也不再伪装,指着苏乙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跟我玩这套?信不信我玩死你?我进警队的时候,你特么还穿开裆裤呢!” 苏乙对高警员不屑一笑,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高警员冷冷对着苏乙的背影一笑:“小小警员,以为进了o记就拽了?跟我玩?看谁玩得过谁!” 出了旺角警署,苏乙自行打车往案发现场的酒店赶去,尽管他对查案一窍不通,但还是想亲力亲为去试试。刚才的事情,已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尽管他很清楚这件事情绝不算完。 职场上有种人,他做事没能力,但坏起事来却绰绰有余。 果然,他刚到酒店门口,就接到了吕明哲打来的电话。 “听郑署长说,你仗着自己是o记的人在旺角警署横行霸道,不把下面的兄弟放在眼里。还说你不想接这个案子,对他们百般刁难,故意推脱,磨磨蹭蹭一早上,什么也没做就走了,有没有这回事?”电话里吕明哲的语气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显然他猜到其中猫腻,并没有相信那边告的黑状,只是找苏乙了解情况来了。 “怎么会吕sir?”苏乙笑道,“我现在拿着交接文件刚到案发现场,交接单上,他们可是签过字的。” 电话那头,吕明哲愣了一下,眼中已有了笑意:“哦?你把交接文件拿走了?” “是啊吕sir,交接案子需要把走访证人、勘察现场、核查证物等等一系列程序全部走完,才能在交接单上对应的每一项上签字确认。”苏乙一本正经道,“现在旺角警署在每一项上都签好了字,就等着我签字确认了,这不就代表着他们已经带我走完了所有程序?既然如此,说我不想交接案子,还说我什么也没做,不就纯属胡说八道了吗?” 吕明哲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苏乙虽然年轻,却懂得抓关键问题。 旺角警署是对方的地盘,苏乙如果在那里跟人家斗,无论发生什么,人家怎么说怎么算,再怎么冤枉苏乙,苏乙也根本百口莫辩。 到时候事情办不成,还惹一身骚。 就算吕明哲心里清楚苏乙是被人欺压,但没什么证据的事情,又不算是什么要命的大事,不值得也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到最后只能是和稀泥,以苏乙受点委屈为结果了结这件事。 可现在,苏乙现在把最关键的交接单拿出警署,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交接案子的交接单一般都是该走的程序都走完了,才能签署的。 但现在警队里风气不好,下面的人为了图省事儿往往早早就准备好交接单,提前签好字,双方一碰头,口头一说,就算是交接过了。 这么做明显是违规的,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又没人追究,这么做自然是省时省力。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有了龌龊要扯皮推诿,于是这一个小小的交接单,就成了旺角警署的把柄。 他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死猪不怕开水烫,案子不交接了,留下自己查,这样就不存在交接的程序,自然也就没有违规的问题了,至于你们o记,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第二,吃一个哑巴亏,把之前污蔑冤枉苏乙的那些话,怎么说出来的,原原本本怎么吞回去,然后老老实实派人来找苏乙,想办法让苏乙签字确认交接,把苏乙这尊神平安无事送走,这事儿也就算了结了。 “他们怎么会让你把交接单拿走?”吕明哲越想越好笑,旺角警署的郑署长是个很精明的人,不应该搞不清楚状况就向他问罪,应该是下面的人根本没给他汇报这一茬。 “就那样拿走了啊。”苏乙也觉得很奇怪,他也是在职场里摸爬滚打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触类旁通,他一眼就看出交接单是关键,所以才想着拿走它当做一个筹码,没想到那个高警员根本没在乎。 “很多不对的事情习以为常以后,大家就都不当回事了。”吕明哲很快想到了关键,忍不住摇头感慨一声,警队的风气越来越浮躁和务虚,让他这样的人很是痛心。 “这件事你做得不错,我会让旺角警署给你一个交代。”吕明哲道,“对了,案子我大概了解了下,我有个线人在钵兰街,他对那边很熟,等我问过他,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太好了,三颗油丝儿。” 挂了电话,苏乙拍了拍手上的文件夹,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他一个小小警员,还是冒牌的,是没办法跟这些警队老油条刚正面。 但论起玩儿阴的,他苏乙向来谁也不怵。 马尚曾经亲眼目睹苏乙把一个爱装逼的老同学阴得死去活来,然后给苏乙起了一个很有逼格的外号——阴王之王。 他说苏乙这人,是属于那种蔫儿坏蔫儿坏的。 但苏乙却觉得自己还是有原则的,一般他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当那么多人面骂我呆头呆脑,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一眼,以为我就这么忍气吞声了?呵呵,郑署长,咱们且得过过招呢……” “吕sir,这是个误会,是我错信了下面一个挑拨离间的小人,错怪了你的手下,你放心,我一定狠狠惩罚骗我的混蛋!我现在立刻安排人去找你的手下交接,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郑署长连连赔笑,但一挂电话,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会眼睁睁看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子拿走交接单?”郑署长眼中闪烁着怒火,向高警员喝问道,“为什么人家拿走交接单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跟我报告?” 0011、没有主角光环 旺角警署就是因为不想办这个案子,所以才找上o记。现在案子没有推出去,反而惹了一身骚,郑署长自然是大发雷霆。 他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而是觉得高警员愚蠢,居然被一个新人摆了一道,丢尽了他的脸。 他足足骂了高警员十分钟,这才像是赶苍蝇一样把高警员赶出了办公室。 “我警告你,顺顺利利把这个案子交出去,要是再出什么问题,你就去大澳看鱼塘吧!” 高警员被骂得憋了一肚子火无从发泄,心里恨极了苏乙,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苏乙好看。 但当他赶到案发现场见到苏乙后,却不得不先压下恨意摆出一张亲和的笑脸来。 苏乙正在案发的酒店客房里勘察线索。 活了二十多岁,除了上学时候值日,这还是苏乙第一次为人民服务,心中莫名有种神圣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 可惜的是他毕竟不专业,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这让苏乙多少有些失望。 “我光环呢?我主角光环哪儿去了?” 苏乙本以为自己一来就会发现线索,然后现场装逼显圣,经过一番缜密推理,将凶手绳之於法。 这个过程最好再跳出来个名侦探跟他打对台,供他打脸,然后还得有个美女记者恰好现场直播,那就完美了。 最后群众惊叹欢呼鼓掌献花,记者报道上电视,上司赞赏慧眼识珠,苏乙连升三级不说,还得到一大笔金钱的奖励,又收获美女崇拜,赢得大满贯,爽点十足。 一般像这种场面,都是为主角装逼搭台的,没想到轮到苏乙头上,居然不是。 苏乙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好像只是个跑龙套的…… 他不甘心地继续勘查线索,直到高警员来的时候还是一无所获。 “师弟,在看现场啊?哈哈,怎么走那么急?也不叫我一起?呐,是不是跟师兄我见外?”高警员“爽朗”大笑着走进来,很热情地跟苏乙打招呼。 正所谓伸手不打要脸人。 更何况苏乙向来讲究以和为贵,所以即使心情不佳,苏乙也并没有给姓高的摆脸色,而是很自然笑着叫了声“师兄”。 高警员见苏乙这态度顿时心里松了口气,他最怕苏乙小人得志,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师弟,之前是我不好,你就当我吃了屎嘴臭,不要跟我一般计较,我跟你道歉,骚瑞啊……”高警员趁热打铁,赔笑着道。 “别傻了师兄,这么点小事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苏乙笑眯眯道。 高警员见苏乙态度和蔼,心中大定,心说这小子见好就收,倒也懂事。 “师弟大度!”高警员竖起大拇指,“那签字的事情……” “当然没问题。”苏乙着把一直拿在手里的交接单递给高警员,“其实我已经签好字了,就等着师兄你来拿了。” 高警员一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目的。 他半信半疑接过交接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一看,果然看到“苏平”的大名赫然在上。 原本以为会受到奚落刁难的高警员,没曾想竟这么顺利就得偿所愿,又惊又喜。 他急忙又检查了一遍交接单,害怕苏乙在上面玩什么猫腻。 但一切都很正常。 “既然肯签字,那这小子闹之前那么一出干嘛?有什么意义吗?”高警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解释。 苏乙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竟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有问题吗师兄?”苏乙问道。 “哦,没有,没有!”高警员急忙道。 再看苏乙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心底莫名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敬畏感。 “那师兄尽管去忙吧,以后有缘再见。”苏乙笑眯眯道。 “好,好!有缘再见,有缘再见……”高警员讪讪说道。 他只觉苏乙这“有缘再见”四个字,十分意味深长。 犹豫着转身走了几步,高警员回头看了苏乙一眼,诚恳道:“苏师弟,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你别往心里去啊。” 苏乙笑着摆摆手,一边拨打着手机,一边转身向阳台走去。 高警员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点,握紧了手里的交接单,转身离去。 苏乙是真的在打电话,不是装样子。 至于他为什么肯这么容易就给高警员签字? 很简单,因为他很清楚,用不签字这种事情卡着对方只是暂时的,最多为难对方一时,而且还为难不到当面骂他的那个郑署长,很没意思,也很小家子气。 更是因为对于这么点面子问题意气之争的小事,苏乙虽耿耿于怀,却也不至于太当回事,他格局还没低到为了争回面子,就先放下正事跟对方无脑死磕这么离谱。 所以他才说“有缘再见”,意思就是,如果有第二回合,如果时机又合适,那时候再好好算算这次的帐。 如果双方以后再无交集,那也就这么算了,反正这次苏乙也是偷袭得手,防守成功,不算吃亏。 “平仔,郑署长有派人去找你吗?”电话那头,吕明哲一接起来就开门见山问道。 “我已经签过字了,吕sir。”苏乙道。 “嗯,见好就收,做得不错。”吕明哲满意道,“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跟下面的人斗气,你能分得清主次,这点很好。” “thankyou,sir。”苏乙回了句,话锋一转,“吕sir,我这边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想要带回去审一审,但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怕不太保险,也不符合程序。” “这么快就有发现?”吕明哲有些诧异。 但他很快就给了苏乙回应:“我让欧阳现在就过去找你,最多二十分钟。” “yes,sir!” 苏乙电话里所说的可疑之人,其实就是原剧情中吕明哲他们机缘巧合发现的抢劫押款车的线报来源. 按照原剧情中所讲,吕明哲之所以得到这条线报,就是因为查这件酒店女尸案的时候,有个古惑仔一直住在这个死过人的房间隔壁,警察们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把这个古惑仔带回警局审了审,没想到居然审出意外收获了。 0012、刚直威猛苏警探 苏乙既然知道了原剧情中爆出抢劫押款车的古惑仔是怎么被发现的,以结果去推导过程,自然十分容易。 而且这个叫罗杰的古惑仔的确很醒目,一般死过人的酒店谁都会觉得晦气,不愿意再住,尤其是这件酒店女尸案本身就很让人毛骨悚然。 早上发现尸体后,酒店所有的客人第一时间被警察集中起来配合调查,一一排除嫌疑后,除了这个罗杰,所有客人第一时间就选择退房离开,生怕走得慢了。 唯有这个罗杰,明知道他隔壁的房间死过人,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然要继续住下去。 苏乙只是刚来酒店的时候随口问了句酒店经理:“还有客人吗?” 然后罗杰就浮出水面了。 soeasy! 苏乙之所以要打电话给吕明哲呼叫增援,是因为在抓人这方面他毫无经验,而且他对自己的身手也完全没有信心。 活了这么大,苏乙打过的架屈指可数,还基本上都是被锤的那个。 保险起见,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妄自逞能了。 不过苏乙很清楚这个古惑仔罗杰跟酒店女尸案没什么关系,所以趁着增援到之前的这二十分钟,他打算继续勘察勘察现场,研究研究案情。 酒店女尸案跟主线剧情没有多大关系,苏乙本不该上心。 但毕竟是警察生涯接到的第一宗命案,苏乙还是希望能给这个案子一个真相,把凶手绳之於法。 就算没有虎目一扫就知道真凶的主角光环,但他还有一股不甘平庸的骨气。 只要这股气还在一天,苏乙就不信自己只能做个龙套。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二十分钟后欧阳到的时候,苏乙依然一无所获…… “平仔,头儿说你发现嫌疑人了,让我来支援你。” 欧阳四十来岁,跟031号导演一样长着一张苦瓜脸,但为人却很实在爽快。 苏乙也没有废话,把罗杰的情况大概介绍了一遍。 “只是留下来没有离开而已,要说这个人有杀人嫌疑,太牵强了吧?”欧阳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怀疑,“而且被害人死在七天前,这个罗杰五天前才住进来,只这一点他就没有任何嫌疑。” “有没有嫌疑,抓回去审审不就知道了?”苏乙笑了笑,“再说是个古惑仔,就肯定有见不得光的事,抓他回去,绝对错不了。” “倒也是。”欧阳耸耸肩,“来都来了,那就听你的,抓咯!” “多谢师兄,回去请你喝咖啡。”苏乙道。 “少来!”欧阳翻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欧阳师兄,莫欺少年穷!”苏乙面色严肃。 欧阳一怔,旋即一甩手:“切!痴线!走了,拉人!” 十分钟后,苏乙和欧阳一左一右,两人都握着枪,埋伏在罗杰所住的客房两边。 根据服务生所说,房间里现在有两个人,除了罗杰,还有一个女人,不过身份没有登记。 被叫来配合的服务生故作镇定敲响了房门:“罗先生您好,我是客房服务生,有人送了一个包裹到前台,叫我拿给你……罗先生?在吗罗先生?” “去尼玛的,滚蛋,不然砍死你!”房间里传出罗杰气急败坏的叫声,略带着些许喘息。 欧阳左手拇指食指围成圈,右手伸出中指往圈里捅了几下,向苏乙一扬脖子。 然后两人同时露出十分内涵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位阿sir,现在怎么办?”客房服务生压低声音问道。 “什么怎么办?不是让你拿了管理员门卡了吗?”欧阳道,“开门,然后就没你事了。” “哦哦,好!”服务生战战兢兢摸出门卡。 这一刻,苏乙不争气地紧张起来。 但根本来不及想太多,电子门锁刚发出“嘀”地一声,欧阳已“噌”地一下窜出来直接撞开门冲了进去。 “不许动,警察!” 门里传出欧阳的大吼声时,苏乙才反应过来,急忙也跑了进去。 另一个瘦成排骨的高个子青年正满脸惊慌地跳下床去打算逃跑,欧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个锁喉就把他按在了地上,然后动作麻利地摸出手铐“咔”地一声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苏乙心脏跳得很厉害,他举着枪对着被压在地上的罗杰,心里隐隐有些对自己刚才表现的懊恼和不满。 欧阳的活儿干得很漂亮,苏乙基本就是进来打个酱油。 但苏乙却隐隐有些不甘心,这可是他第一次抓人哎! 就算不能像那些真正的主角一样杀伐果断,横扫四方,但也不能纯划水一趟吧? 脑子里转了个弯,苏乙转移枪口,对准床上这个尖叫个不停的白花花的女人。 “闭嘴!不许动!”他对着这女人大吼。 女人惊恐地一手捂住嘴,一手尽量横起来捂住胸。 苏乙想了想,瞪眼吼道:“举起手来!” 女人一个机灵,颤颤巍巍举起手来。 苏乙一脸正气。 另一边,欧阳一边干脆利落地把罗杰双手铐住,一边喝道:“罗杰是吧?我是o记高级警员欧良松,现在怀疑你非法吸食独品,并且进行非法有偿*交易活动,你有权保持……” “喂喂喂,阿sir,你有没搞错?别乱冤枉好人啊,我警告你,我去廉政公署告你啊!”罗杰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吸独了?还有,什么有偿*交易?我们男女朋友开放打泡,犯法吗?倒是你们,私闯民宅我一定要告你们——啊啊啊啊,松手啊……” 欧阳狞笑着用了用力,罗杰立马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这样的古惑仔我见多了,罗杰,你最好老实点,有什么想说的,到了警局自然会让你说个痛快,到时候你就是不想说都不行!”欧阳冷笑着道。 “警官,我能不能先穿上衣服?”苏乙枪口下的嫌疑人哆哆嗦嗦问道。 “闭嘴!举起手来!”苏乙大吼,眼睛瞪得像头牛。 0013、吃定你了 最终,苏乙还是让这个女人穿上了衣服。 罗杰一直叫嚷着这女人是他女朋友,是良家,不是什么楼凤。 “喂,查清楚了,这个女人的确有正当职业,是一家投资公司的文员,所以,我们得放她走。”欧阳把苏乙拉到一边,满脸无奈道,“这下麻烦了,要是这女的投诉我们骚扰,我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港岛是讲法制的,那些议员们给执法机关套上了许多镣铐,鼓吹着是在为市民谋福利,谋人权,但其实根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安全。 比如证据,他们严令没有证据绝不能抓人,这种大义凌然的话听起来是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如此一来,那些制定了规则,又懂得利用规则的大人物就可以玩弄法律于股掌之间,因为他们做坏事基本不会留下证据,所以他们永远可以逍遥法外。 而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放心,又严令规定执法机关拘捕和审讯嫌疑人的过程中,只能在一个很小的框架里做事,一旦超出这个框架,就是违规,就是犯法,就会全盘推翻执法机关办案的合法性。 所以原剧情中曹楠这样的悍匪才会这么嚣张。 所有警察都知道他是悍匪,杀了不少人,可因为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看他犯下一桩桩血案。 所有警察都知道和联胜是社团,那些大佬们都有命案在身,可没有证据,警察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玩女人。 人权是一把双刃剑,也是政客们最擅长的武器。 欧阳的担忧按理来说是很正常的,因为今天他们抓人整个过程都是违规的,没有拘捕令,也的确涉及暴力执法,一旦被投诉,铁定会被追责。 但苏乙却不这么认为。 事实上自从他看清楚罗杰的脸以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认得这张脸! 准确地说,他知道这张脸,是《风暴》这部电影中很关键的一个角色。 当然,关键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在原剧情中所做的一件事。 罗杰,他有个姐姐叫罗冰燕,而他姐姐的男朋友叫陶成邦。 陶成邦是吕明哲的老同学,也是悍匪曹楠的同伙。 因为这层关系,所以罗杰认识曹楠,还搞上了曹楠的女人。 原剧情中,罗杰跟曹楠的女人在曹楠的车上玩震,事后被陶成邦揍了一顿,警告他曹楠车上有摄像头,不想死就擦干净屁股。 彼时恰逢吕明哲黑化,故意枪击曹楠,又造出曹楠开枪袭警,他被迫反击的假现场,意图蒙混过关,想要通过程序正义终结曹楠。 偏偏他所做的一切,被曹楠车上布置的一个隐形摄像头拍了个正着。 又偏偏,吕明哲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发现这个摄像头。 于是想要销毁自己跟曹楠马子车上震证据的罗杰,悄悄摸到曹楠车上,发现了吕明哲陷害曹楠的录像。 罗杰直接打电话给吕明哲,勒索一百万,否则就公开证据。 本来打算杀了曹楠就收手的吕明哲最终因为这通电话,彻底走上了黑化的不归路,导致了后来中环大爆炸的一系列悲剧。 最后,罗杰因为哮喘发作当着吕明哲的面死了,然而吕明哲的罪证,却被保留下来。 且不说这个过程逻辑有没有漏洞,剧情有多狗血,只说这个罗杰,几乎就是他是一手推动了吕明哲的黑化和后来的悲剧。 所以,就说罗杰这个人有多重要吧。 苏乙一直觉得罗杰一个小混混知道o记高级督察的私人电话,是原电影中一个无脑的bug,可今天见了罗杰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伏笔在这里就被埋下了。 “欧阳师兄,你是帮我忙,我不会让你有麻烦的。”苏乙对满脸担忧的欧阳说道,但欧阳明显不认为苏乙会有什么办法。 苏乙也没有解释,他脑子里飞速转动思索,盯着面前一脸惊惧的女人。 虽然没有证据,但苏乙有种感觉,这个女人十有八九就是曹楠的马子,否则罗杰这种烂人不会再三强调这个女人是良家,是无辜的,而且对把他和这个女人被同时带进警察局里,那么紧张和抗拒。 他怕这件事闹大了会被曹楠知道。 要想确认这一点很容易,苏乙直接开口一问就行,相信以这两人的道行,定会惊讶紧张,他们的情绪变化不会瞒得过苏乙。 但思虑再三,苏乙还是没有这么做。 “李小姐,我们可以放你走。”最终,何邪对这女人缓缓笑道,“但你必须做出保证,不把刚才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说出去,连半个字都不许,否则,今天的事情我们就不得不向外界通告,要是因此影响到李小姐你的名誉,那就不好了。” “我不会说的,我保证不会说!”李小姐忙不迭地道,“我保证阿杰也不会说的。” “很好。”苏乙不顾欧阳面色大变对他狂打眼色,也不去管罗杰眼珠骨碌碌直转,闪烁着狡黠和惊喜,他和颜悦色对李小姐道:“罗先生这边,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找他,李小姐你可以先走了。” “谢谢阿sir!谢谢!”李小姐整理好衣服,拿起包包,逃也是的走了。 欧阳崩溃地捂住额头,咬牙低声道:“平仔,你太天真了!她保证你就信啊?你这么做只会更让她觉得我们理亏,投诉起来更肆无忌惮!这回完了,唉,我被你害惨了!” 苏乙呵呵一笑道:“放心吧欧阳师兄,我有分寸的,你继续看下去,就明白了。” 欧阳将信将疑,罗杰却眼珠一转,叫了起来:“喂,两位阿sir,挑明了说吧!我知道你们暴力执法,又怕被投诉,但你们光放走我女朋友是没用的,我这么大一个活人,没道理会任由你们摆布,还要忍气吞声吧?对不对?” 苏乙笑呵呵去关了门,然后又返回来向罗杰走来。 罗杰笑嘻嘻对苏乙道:“看起来是你说了算咯?这样,做戏做全套,你把我也放了,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乙笑道,“我不但不会放你,我还吃定你了。” 0014、这年轻人,有点东西 “靠,吓唬我?”罗杰色厉内荏叫道,“你抓我,我就投诉你,不但我投诉你,我还要劝我女朋友也投诉你,我让你这死条子没得当,看你还怎么跟我威!” 欧阳看了眼苏乙,欲言又止。 “想投诉好啊。”苏乙却不为所动,依然笑道,“要不要我告诉你投诉电话号码多少啊?” 他突然向前一倾,盯着罗杰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刚才的李小姐,他真正的男朋友是谁?” 罗杰一愣,立刻道:“靠,神经病,她是我马子,男朋友当然是我咯,难不成是你呀?” 苏乙笑了:“罗杰,你应该很清楚,我们o记要是想查一个人的底细,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得出来!” 他举着手机,盯着罗杰的眼睛继续道:“你信不信我只需要打一个电话,五分钟以后,这个女人最近半个月去过哪里,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我就会一清二楚!” “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算命?”罗杰眼中已闪过慌乱,但却仍嘴硬。 欧阳若有所思看着苏乙,没有插嘴。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苏乙点着罗杰的胸口,“自己说出来,她是谁的女人?”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查,但如果动静大一点,闹得人尽皆知,你就别怪我了。” “吃屎吧你!”罗杰骂道。 “呵呵。”苏乙笑着拍拍罗杰的脸,转过头对欧阳一点头,“师兄,我们带他回去吧。” “好。”欧阳简短回道。 他拿出一个头罩,套到罗杰头上,然后押着罗杰往外走去,苏乙在房间里转着又检查了一圈,这才追了上去。 一路无话。 到了警局后,欧阳押着罗杰去审讯室,而苏乙则跑去吕明哲的办公室汇报情况。 “也就是说,你怀疑这个古惑仔跟别人的老婆偷情,所以把他带了回来?”吕明哲听完苏乙的陈述,忍不住皱眉摊开双手,“我们o记什么时候管别人的婚外情了?你来教我,报告怎么写?” “吕sir,我见过那个女人。”苏乙平静地道,“曹楠,我见过这个女人在曹楠身边。” “谁?你说谁?”吕明哲面色大变,“噌”地站了起来。 “曹楠。”苏乙重复道。 “你确定?”吕明哲死死盯着苏乙的眼睛,“你确定没有记错?” “当然。”苏乙道。 他当然是骗吕明哲的,事实上他根本没见过曹楠,李小姐是曹楠的女人,也是他推测的。 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吕明哲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绕过办公桌就向外走去。 “走,去审审这个古惑仔!”语气中充满着迫不及待。 曹楠,是吕明哲最大的执念!也是整个o记最大的执念! 这个人涉嫌五次抢劫,金额都十分巨大,而且每一次都会杀死所有人质和安保,没有任何人性可言。 o记把曹楠告上法庭过两次,但一次证人突然“失忆”,还有一次证人在临开庭前被车撞死,最终两次都因证据不足,曹楠被当庭释放。 不但如此,曹楠还请了大律师反告o记滥用职权暴力执法,最终导致吕明哲的老上司被直接革职开除警队,他也被记严重处分,三年内不得升迁。 吕明哲最痛恨的人就是曹楠,但偏偏这个人表面上是个生意人,作案又一向没有规律,十分随机,他和他的同伙们都是雇佣兵退伍,身手了得,枪械技能精通,每次作案,都迅速而有效,且能完美避过密密麻麻的监控系统,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和证据,十分了得。 苏乙提到曹楠,就等于捏住了吕明哲的命脉,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吕明哲也无法拒绝。 再见罗杰的时候,这个古惑仔浑身冒汗,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显然之前苏乙吓唬他的话起到作用了。 看见苏乙跟在吕明哲身后推门而入,罗杰脸色猛地一变,死死盯着苏乙的脸。 吕明哲注意到罗杰的表情,微微一愣,转头对苏乙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苏乙凑到吕明哲跟前把之前在酒店的细节大致说了一遍。 吕明哲微微一沉吟,拍拍苏乙的肩膀道:“你来审他。” 苏乙一怔,但旋即就立刻道:“yes,sir!” 他隐隐有些心跳加速,但立刻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微一笑,走到审讯主位上坐了下来。 而吕明哲则一言不发到旁边书记员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电脑,一副等着做笔录的架势。 苏乙慢条斯理翻开面前的本子,拿起笔在上面慢吞吞写下自己的名字,又端起杯子悠哉喝了口水,这才好整以暇抬头看向愈发焦躁的罗杰,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曹楠。” 罗杰顿时浑身如遭雷击,脸色“刷”地白了,然后整个人顿时瘫软下去。 吕明哲见到罗杰这幅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事情确定了? 他内心狂震,呼吸都微微急促了几分。 “靠!靠靠靠靠!”罗杰狂躁大叫,死死瞪着苏乙,咬牙切齿问道:“你特么想干什么?啊?想干什么!” “敢泡曹楠的马子,你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苏乙此刻也是心中大定,缓缓开口道。 他没有审讯犯人的经验,但做过销售的他,很明白什么是话术。 审讯也好,推销也罢,其实都是殊途同归,最终目的都是从对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区别只在于,销售想要得到的答案是“我买”,审讯想要得到的答案是“我招”。 “你少威胁我!”罗杰愤怒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不就是想从我嘴里挖出点东西吗?你们这些条子一肚子坏水,最卑鄙奸诈,今天我栽在你手里,你想怎样就最好摆明了说!” “嗯,爽快人。”苏乙表情毫无波动,微笑点头,“我也不多问,只问你三个问题,只要你的答案让我满意,我这关你就算是过了。” 吕明哲忍不住偏过头看了苏乙一眼。 话里都是坑,很奸诈嘛…… 这年轻人,有点东西。 0015、心急的吕明哲 虽然吕明哲要苏乙主持审讯,但更多是出于苏乙在罗杰这里做了一定的前期工作,由他审讯效果会更好的原因。 事关曹楠,吕明哲肯定不会彻底让苏乙放手施为。 所以他很快在笔记本上打出一行字,让苏乙看到。 苏乙不动声色,向罗杰问出了吕明哲要问的问题。 “曹楠最近在策划什么?”他问道。 “咦?你们怎么知道他要搞事?警察消息这么灵通吗?”罗杰诧异看着苏乙。 吕明哲顿时眼睛一亮,腰都挺直了几分。 苏乙对曹楠没什么感觉,所以根本不为所动,只是保持微笑。 这表情和姿态,看在罗杰眼里,却平白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有没有烟啊?来一根。”罗杰懒洋洋道。 苏乙不抽烟,也没装烟,回头看向吕明哲。 吕明哲从口袋掏出烟来本想递给苏乙,但想到自己扮演的是个“小弟”的角色,只好亲自起身上前,掏出一支烟来给罗杰点上,又给他取来烟灰缸。 罗杰惬意喷吐出一口烟雾,这才悠哉悠哉地道:“最短一个礼拜,最长半个月,曹楠就会有个大动作!” 苏乙还没说话,吕明哲已经忍不住急切问道:“什么动作?” 罗杰不屑看了他一眼,然后问苏乙:“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算!” 吕明哲抢先开口。 苏乙微微皱眉,感觉吕明哲有些心急了。 罗杰这种混混儿油子,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你这么问他,他肯定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果然,罗杰笑嘻嘻地回答道,还挑衅地向吕明哲一扬下巴,“你们老大都不开口你先说话,没规没矩的。” 说着还向苏乙挑拨道:“你这小弟不行啊,一点也不尊重你这个大佬。” 苏乙没有理他,继续问道:“把你怎么得到的消息,知道多少,都说出来。” “我之所以知道曹楠要搞事情,是我自己分析出来的。”罗杰得意道,“别以为只有你们警察会推理查案,我也会,也就是当年我没有考警校,不然,现在是我在审问你也说不定阿sir。” “警校可不要瘾君子。”苏乙不轻不重点他一句。 罗杰脸色微变,打了个哈哈道:“阿sir我不吸那玩意儿的,你可别冤枉好人啊。” 港岛独品泛滥,瘾君子也多不胜数,警方根本管不过来,所以对于这类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要是真计较,强制戒独是跑不了的,那比杀了罗杰还难受。 “我接着说啊,”罗杰老实下来,“曹楠对她这个马子虽然只是玩玩儿而已,但每隔三五天,总是要召过去打一泡。可就在昨天,那女人跑去问曹楠要钱,却被曹楠一巴掌给扇出来了。曹楠告诉她,这半个月,都不要去找他,否则就弄死这女人。” 说到这里,罗杰神秘兮兮地问苏乙:“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吕明哲皱眉插嘴:“你就凭这一点判断曹楠会有大动作?也许他只是知道这女人太骚,不想见她而已。” “切。你知道什么?”罗杰不屑白了吕明哲一眼,“半年前,新界那个押款车被抢的案子还记得吗?跟你们说个惊人的巧合,不过出了这个门,我是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罗杰似乎也来了精神,神色有些激动,眼中闪烁着八卦之光,压低声音道:“就在那个案子发生的钱一个礼拜,这女人也被曹楠警告,半个月不能去找他,跟这次的情况一模一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微妙?” 吕明哲面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苏乙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除了这个,还知道更具体的吗?” “拜托,阿sir,我要是知道,我还会坐在这里?”罗杰切了一声,“你们警察告了曹楠两次,结果都被他大摇大摆从法庭走出来,你们也知道这人做事有多滴水不漏咯?道上都知道曹楠是做大事的,但他有多少人人马,多少条枪,手下都有什么人,根本没人知道,这家伙藏得太深了。” 苏乙微微一笑,盯着罗杰的眼睛:“别人不知道我相信,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曹楠手下有什么人。” 罗杰面色微变,立马否认:“太高看我了阿sir,我要是知道,曹楠会放过我?” 吕明哲此刻心中再次激动起来。 曹楠太过狡猾和谨慎,警方迟迟在他身上打不开突破口,也一度把目光转移到他的同伙身上。 但正如罗杰所言,根本没人知道曹楠的同伙是谁,这些人藏得太深了,除了作案的时候聚集在一起,其余时间好像根本没什么交集,让警方根本无从下手。 如果罗杰真的知道,那对于o记来说,堪称是重大收获! “罗杰,如果曹楠知道你睡了他的女人,会怎么样?”吕明哲突然开口道。 苏乙和罗杰脸色齐齐一变。 “告诉我曹楠的手下,否则,后果你知道的。”吕明哲一字一字对罗杰道。 “完了,吕明哲太心急了。”苏乙心里暗叹一声。 这些小混混们是没什么原则,欺软怕硬,自私贪婪,好像可以被警察拿捏的死死的,但那是建立在他们对警察还抱有希望,认为可以跟警方做交易的前提上。 苏乙之前答应了罗杰只问三个问题,虽然没打算真的让罗杰回答三个问题就放他走,但他的打算是一步一步慢慢让罗杰降低底线,一步步妥协,再适当给点好处,从而从其口中挖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这种小混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旦耍起混不吝,他们知道警察约束多,又不敢杀了他们,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就真的会肆无忌惮。 吕明哲一上来就来这么狠的,用这个威胁罗杰,罗杰要是能妥协才怪。 果然,罗杰恶狠狠地看着吕明哲,咬牙道:“威胁我?你们长官都没说话……” 说到这里他一怔,猛地看向苏乙,惊讶道:“你们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小混混们是坏,但不是傻,之前是被迷惑了,到现在,他总算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苏乙没好气指指吕明哲肩膀,道:“看他肩膀上的花,也知道他是我的头儿咯。” 0016、有种破案叫做放手 虽然苏乙知道是关心则乱的问题,但他还是对吕明哲挺失望的。 翼德坏我大事啊…… 要是按照苏乙的节奏问,肯定能从罗杰嘴里掏出更多东西来,但现在,这家伙什么也不肯说了。 “有种呢,你们就打死我,否则休想我再说一个字。”罗杰很不屑地说了这一句,就开始装哑巴,装聋子。任凭吕明哲气急败坏大吼,他却施施然坐在那里吹口哨哼歌儿。 他吃定警察不敢拿他怎么样,也吃定警察会求着他爆料,所以根本什么也不担心。 下半场的审讯苏乙没有再参与,眼睁睁看着吕明哲把事情彻底搞砸。 最终吕明哲无可奈何地向苏乙招招手,示意先出去再说。 “骚瑞,是我太心急。”吕明哲一出门就抱歉道,他使劲搓着脸,苦笑摇头。 苏乙就有些羡慕。 就羡慕这些当主角的,又会苦笑,又会摸鼻子。 他就不会苦笑,只会微笑、冷笑、傻笑、淫笑、嬉笑、奸笑、偷笑、装笑、啼笑、嘲笑、哧笑、叽笑、强笑、疯笑、狂笑和浪笑。 他也不会摸鼻子,只会摸奈子。 唉…… “吕sir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苏乙安慰了一句,随即就转移话题,“罗杰怎么办?” 吕明哲沉吟着,凝重道:“我打算放他走。” 不等苏乙再问,他就反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说罗杰跟曹楠的手下认识?” “诈他的,”苏乙没有能解释的消息来源,只能敷衍。“不过看罗杰的表情,我感觉我诈对了。” “是啊……他当时吓了一跳,不像是装出来的,也没有必要装……”吕明哲若有所思。 “吕sir打算钓鱼?”苏乙问道。 “聪明。”吕明哲赞赏地道,“罗杰只是个古惑仔而已,曹楠肯定不会跟这种瘾君子搅到一起,但如果他真认识曹楠的手下,那么这个人在罗杰这种人的社交名单中,一定会非常显眼,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顺藤摸瓜。” 苏乙不可置否,他敢肯定吕明哲会一无所获,因为罗杰认识的曹楠手下,就是他的姐夫陶成邦。 而陶成邦还要过几天才会出狱。 但出于和之前同样的理由,他现在也没办法阻止吕明哲做无用功。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亲自跟的。”吕明哲对苏乙道。 苏乙微微犹豫,道:“吕sir,罗杰会不会跟酒店女尸案有关?” 吕明哲笑了笑:“你怀疑他啊?为什么?” 苏乙摇头:“就是凭感觉。” 这件事苏乙心里也没底,因为原剧情中后面就再没有提到酒店女尸案,而且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罗杰跟酒店女尸案的确没有任何牵连。 “我们查案不讲感觉,只讲证据。没有证据,什么都免谈。”吕明哲拍拍苏乙的肩膀,“罗杰就是个烂人,瘾君子,这种人你给他把刀,他也做不出杀人的事情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ok?” “ok。”苏乙耸耸肩。 听人劝,吃饱饭,他是个冒牌警察,没有半点经验,这种事情听老司机的——应该不会错吧? 但不知怎么,苏乙隐隐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很别扭,又说不上别扭在哪儿。 “不过既然你跟我讲了你的感觉,我也跟你讲一个我的感觉。”吕明哲笑道。 “什么?”苏乙问道。 “就是这个酒店女尸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个案子八成不会有什么结果。”吕明哲道,“凶手太老练了,监控没拍到,指纹也没留下,就连目击证人都没有,我们没有时间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这种案子上,而且上面也不会允许。我最多只能给你三天时间去查,查不出来,就放手。” “什么意思?”苏乙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放手?意思是不查了?让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 “就是这个意思。”吕明哲平静看着苏乙,“是不是很不能理解?” “这不是理解不理解的问题,这是职业道德问题吧?”苏乙莫名恼怒,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 其实这又不是真实世界,他也不过是在一个片场跑龙套而已,他都不知道自己愤怒个什么劲儿。 只是一想到受害者惨死的样子,还被当做烂肉腌制,再看到吕明哲刚才的态度,他就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难道是入戏了?上头了? 不过如果连警察都不帮那个女人报仇,那她就真的白死了。 “职业道德?”吕明哲嘴角勾起一丝讥讽,“我们做警察的,整天面对的不是杀人放火,就是死人跳楼,厌恶性工作。” 他指着办公区各自忙碌的众人:“赵sir,常年酗酒;欧阳,正在闹离婚;还有小q,病态赌徒。我至今未婚,要一天抽两包烟才能缓解压力。我们现在还能穿着这身警服,每天辛苦地工作,对得起自己赚到的每一分钱,就已经比这个城市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更有职业道德了!” “我经常问自己,也问大家,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做下去,值吗?”吕明哲对苏乙道,“所以,我也跟你一样,每次看到受害人的尸体,就感觉他们在求我,在质问我。” 他盯着苏乙的眼睛:“他们在求我替他们抓住凶手,他们在质问我为什么死的是他们?”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今天如果我放过一个罪犯,明天就有可能多一个无辜的人躺在街上。”他说,“只要有机会,我管那个王八是我朋友、是我老板、还是我老妈,抓不到他们我绝不会放手!” “那你还叫我放手?”苏乙忍不住道。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对与错,往往不是用善恶来衡量的。”吕明哲无奈道,“很多你觉得残忍的事情,偏偏就是对的,你觉得善良的事情,偏偏就是错的。” “你以为我不想抓到真凶吗平仔?我比任何人都想!但现实很无奈,很多时候我必须选择哪个王八蛋暂时不要去管,哪个王八蛋必须现在就抓。” “为什么?”苏乙很不能理解,“警察抓贼,多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搞得那么复杂?” “破案率。”吕明哲缓缓吐出三个字。 “港岛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之一,破案率一直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你以为是为什么?” 0017、演出即将开始 六十年代,是四大探长的时代,警方势力黑白通吃,如日中天,那时候港督做事都要忌惮警方三分。 到了今天,一个小小的议员为了博眼球搞噱头,都敢拿警方开刀,说警察浪费纳税人的钱,要削减警方开支为市民谋福利。 世间的事情仿佛总是逃不过盛极必衰的规律,在这个时代,整个社会从顶层到底层,大家似乎都认定警方是愚蠢无能的代名词,就连电影里也总是把警察拍成姗姗来迟洗地的形象。 现实中,也往往是警察抓人,律政司骂人,法庭放人这么个流程。 于是警队高层为了扭转这种局面,喊出了港岛破案率最高,是世界上最安全城市之一的口号。 像是酒店女尸案这种一看就很困难,查起来耗费人力物力,还不一定有结果的案子,往往为了破案率,就会被上面压下去。 压下去的意思就是,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是不是觉得很荒谬?”吕明哲道,“但这是事实。酒店为了生意,不会向外界透露这个案子的实情,警队内部上下封口,媒体都打过招呼,给过封口费,最关键的是,一个钵兰街站台的女人死了,没人会为她出头,这种案子破了不会有任何好处,不破却一大堆麻烦,所以就让它销声匿迹,是最完美的结果。” “前些年,那些议员们整天和警队过不去,导致警队的经费年年递减,我们o记每年打出的子弹都有限额,子弹不够用的时候,我们警方甚至去找社团走私军火的大佬拿货!不然怎样?总不能让兄弟们拿着烧火棍跟歹徒拼命吧?” 看着苏乙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吕明哲自嘲一笑:“后来警队高层为了争取经费,也为了保住弟兄们的退休金,不得已,喊出了打造世界最安全城市,以及破案率百分百的口号,这才换取了一些议员的支持,让警队的日子好过了些。” “平仔,如果我们不能保证破案率,不能保证办案效率,不能让年终总结报告上的数字好看一些,那些议员们不会答应,警队高层不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现在我们要立一个案子都需要打申请报告,为什么?就是上面怕有的案子立了却破不了,影响破案率,现在你明白了吗?”吕明哲最后语重心长地道。 “明白。”苏乙缓缓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吕明哲拍了拍苏乙的肩膀,道:“尽力而为吧,警队的资源和精力有限,我们应该把有限的资源和精力,用到更重要的地方,酒店女尸这个案子,我已经让线人在道上去打听了,如果有线索,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记住,我多给你几天,一个礼拜,够不够?我给你一个礼拜查这个案子,但不能把所有精力放进去,而且只有你一个人!” “罗杰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我们这几天肯定要开始跟曹楠了,在前期我不会让你跟进,但一旦案情有了新进展,我要求你立刻放下这个案子投入进来,understand?” “yes,sir!” “verygood。” 苏乙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上了一课,灌了一肚子的鸡汤。 只是这鸡汤是补是毒,在他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老一辈们总是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社会阅历来教导年轻人,让他们少走弯路,更快站稳脚跟,取得成就。 但一个连警察破案都要衡量利弊,权衡得失的社会,年轻人心中想的更多的是怎么去颠覆它,而不是去适应它。 因为在年轻人看来,我们走得才是直路,弯的是这个世界。 走直路的苏乙在三分钟后就把吕明哲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罗杰被他带回了警局,他也算是提前参与到了曹楠的案子中去。虽然他是个萌新,但最初的线索都是他发现的,他一旦开口说话,吕明哲不会无视的,这就够了。 苏乙决定放下罗杰,在正式开拍之前,一心练好枪法,然后试试能不能查到酒店女尸案的线索。 当天下午下班后,苏乙就去了东九龙警察训练基地的靶场,他打了一百多枪,手臂就酸痛到抬都抬不起来了。 至于命中率—— 那是什么? “努力,奋斗!” 睡觉之前,苏乙站在窗口给自己打气鼓劲,他告诉自己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第二天,白天查案,一无所获;晚上练枪,一地鸡毛。 第三天,查案一无所获,练枪毫无进展。 第四天,一无所获,毫无进展。 第五天,同上…… 第六天一大早,苏乙已经开始纠结还要不要接着查这个根本没有任何线索,也得不到支持的案子,他浪费了整整五天时间,就像是个已经撞破了东墙、西墙和西北墙的瞎子,找不到南墙在哪儿。 同事们虽然没有人嘲笑他,但已经有人在抱怨他查案是假偷懒是真,因为这几天组里的其他人已经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忙着查曹楠了。 这五天的经历对苏乙来说,对他的打击也颇为沉重。 练了五天的枪,最好的成绩是三个六环,还都是蒙的,反而把右手臂练得又肿又痛。 都说勤能补拙,怎么到了他这儿,勤也就能多吃苦? 练枪和破案的事情,充分证明了苏乙就不是当主角的料,他没那运气和天赋。 “早知道还不如练练搏击呢。”苏乙有些后悔,怀疑自己选错了发展方向。 诸事不顺,已经让他有些质疑自己了。 就在这时,手腕上戴着的演员终端,推送来了一条消息—— “苏先生您好,031号导演发来一条演出通告,请您注意查收。” 苏乙一时都有些恍惚,演出通告? 这个世界太真实了,这些天投入到这个警察的角色之中,查案、练枪,他都有些忘了自己本身是在演戏了。 “演出通告……也就是说,剧情就要开始了?” 苏乙回过神来,心头不禁一紧,这部电影的剧情开始没多久就是警匪大战,子弹乱窜,可他的枪法到现在还实在不敢恭维…… 怀着忐忑的心情,苏乙点开了他的第一条演出通告单。 0018、案情分析 “临时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暴》剧组为你发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一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今日早晨8点30分。 二、演出地点:港岛警察总部o记第三行动组会议室。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参加o记第三行动组“猎虎”行动部署会议。 五、演出目的:烘托严肃紧张气氛。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031号导演” 很简单的一副演出通告,时间、地点、任务、目的,一目了然。 “很好。”苏乙暗自点头,“身为龙套,演出目的是烘托气氛,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且从一开始我不就想着以安全为主吗?现在这样打酱油的任务,完全符合我的预期,最好后面的演出任务全是这样才好呢。”苏乙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整理衣服,准备出门。 不知道怎么,一想到自己这一星期的投入和努力,他就感觉“烘托气氛”这几个字很是刺眼。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正式开拍了,苏乙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他很想知道,到时候拍摄现场会不会有黑科技的摄像机? 或者是会隐身的剧组幕后工作人员? 希望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十万块,我只要赚到十万块,希望演出顺顺利利……大吉大利,百无禁忌……” 怀着激动忐忑的心理到了会议室,苏乙很失望地发现——什么都没有。 摄像机,摄影师,灯光师,导演,什么都没有。 “也是,为了拍戏直接创出了一个世界,怎么可能会用摄像机这么低级的手段?也许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可以随意截取,剪辑……” 不但没什么特殊的,就连小组的同事也都没到,只有吕明哲坐在主位上揉着太阳穴,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苏乙打了声招呼,吕明哲抬头微笑颔首,问道:“怎么样,你那个案子?” “没有线索。”苏乙摇头,“不过我感觉我找到方向了。” “说说看。”吕明哲道,但实际上并没有提起多少兴趣。 “这个案子我思来想去,只要解开三个谜团,凶手基本就可以浮出水面。”苏乙也正想找机会跟吕明哲聊聊案情,听听他的指导,顿时来了精神,不客气地坐在他身边,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 “第一,凶手为什么要在酒店里杀人?以凶手表现出来的素质,如果他去荒郊野外杀人再处理尸体,一定比现在做得更干净,他为什么会把杀人地点选在闹市?” 苏乙道:“我不觉得他是临时起意,因为据我调查,腌渍尸体用的盐,还有杀人用的凶器,甚至是捆绑死者的绳索,都是凶手提前准备好的,而是杀人之后他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走了,可见他杀人是早有计划的,但是为什么他会把杀人地点选在闹市中的酒店里?” 吕明哲听着听着就入了神,见苏乙停顿下来看着自己,他抬抬手:“继续说下去。” “好,吕sir。”苏乙接着道,“第二,凶手用盐腌渍尸体,真的只是为了让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拖到那晚的监控录像覆盖以后吗?我觉得不是,因为如果我的第一个疑问成立,那就代表着凶手早有完善的杀人计划,他怎么可能不提前解决监控的问题?” “偷走硬盘,或者提前毁掉线路,甚至是把自己的脸遮挡起来,都可以起到躲避监控的作用,他根本没必要等监控自动覆盖,这样太不保险了,变数太多!即使用盐腌渍尸体,尸体什么时候发臭根本很难确定,哪怕在监控覆盖的前一个小时,尸体被发现,他岂不是也会功亏一篑?” “也许他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聪明,他没办法解决监控,只想出了用盐的办法。”吕明哲分析道,“他也是在赌,看运气而已,只不过他运气好,成功了。” “我也这么想过,但我的第三个疑问,让我排除了这个可能。”苏乙道。 “嗯,说来听听。”吕明哲此时已彻底来了兴趣,但队员们已经陆续到了,只是看他在和苏乙说话,没有坐过来罢了。 “你们先坐,我跟平仔马上就好。”吕明哲招呼大家,“小o,给大家泡点咖啡,欧阳去帮忙!” 队员们有的去帮忙泡咖啡,有的过来坐在一边,而苏乙则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的第三个疑问,就是这个凶手为什么没留下任何指纹和痕迹,而且街道上的监控也根本没拍到他任何画面?”苏乙道,“这很匪夷所思,满街道的监控摄像头,他来酒店杀了人,然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许你只是忽略他了。”吕明哲道。 “不,”苏乙摇头,“我这几天把酒店周边一百米范围内所有监控,全部都调出来,一帧一帧地看,然后再查清楚看到的每个人的身份,调查他们在死者死亡那两个小时的行踪,然后排除了所有人的嫌疑,我可以完全肯定地说,凶手绝对没有被监控拍到!” “从这一点我可以断定,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他很懂得怎么跟警察周旋!”苏乙语气肯定地道,“所以他一定不会蠢到只想到用盐腌渍,拖延尸体被发现时间这种笨办法!从而可以得出,他用盐腌渍尸体,一定是有别的理由和目的!” 随着苏乙这句话一落,原本还窃窃私语的组员们刹那间陷入绝对的安静,所有人都用极其震惊的目光看着苏乙。 就连吕明哲也十分动容。 “你一共查了多少人?”吕明哲问道。 “九百多个吧。”苏乙道,“不包括直接被我排除嫌疑的老人、女人和小孩。” 这句话让现场氛围更加安静。 0019、气氛不算融洽 苏乙还在娘胎的时候,打他家门口一个算命的路过,当时就指着苏乙妈妈的肚子说:“这孩子长大以后有个要命的缺点,就是为人太实诚!” 苏乙的爸爸当时就问了:“那还能改吗?” 算命的很肯定:“改不了,天生的。” 大家都是警察,大家都知道破案抓人,避免不了排查嫌疑人这种枯燥而繁琐的工作。 但一般像这种排查工作,动辄就要调动几十个甚至上百个警察,动用全警队的资源,如果有必要,还要交警、消防、医院和各大安保公司协助,甚至是发动大众和媒体,共同来完成对嫌疑人的排查。 港岛警队自成立以来,还从未有过一个警察,独自一人在五天之内完成对近千人的排查走访。 不是说这件事有多难办,而是没人会这么傻,这么无聊,这么有毅力。 苏乙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 所以大家才如此震惊。 所有人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 九百多人? 五天? 尼玛这傻孩子疯了吧? 怎么做到的? “不好意思啊吕sir,我暂时只想到这种笨办法。”苏乙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意识到问题所在,讪讪地道。 其实苏乙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原身是警校的高材生,可他却是个冒牌货,对查案一窍不通。 什么作案动机,现场痕迹,过程推演等等,苏乙统统不会。 但他偏又不甘心,想要查出个结果,所以就干脆勤快一点了。 农村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苏乙这样的特质——我没技术,没资源,但我有副好身体,你们付出一分努力就能办成的事情,我做不到,但我可以付出十分努力。 就比如破这个案子。 还比如练枪法。 “从我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到现在,现在是第六天,你从第二天才开始排查,一共排查了四天。”吕明哲目光炯炯看着苏乙,缓缓说道,“也就是说,你一天要排查两百多个人,对不对?” “对。”苏乙以为吕明哲是在质疑自己,急忙解释道,“但是吕sir请放心,每个人我都查得很详细的,我专门拿着监控拷贝去户籍处查的,然后我再把人员按区域分类,亲自走访调查,保证没有任何疏漏!” 吕明哲整了整衣领,站了起来。 他严肃看着苏乙,伸出双手。 “啪啪啪……” 他带头鼓起掌来。 “哗啦啦……” 下一刻,会议室中,掌声响成了一片。 苏乙错愕、赧然,不知所措。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脸有多红。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有多热。 五天来一无所获,他已经想要放弃了。 但现在,在这如雷的掌声中,苏乙又自我攻略了,满血复活。 这个会议毕竟叫做“猎虎”,是针对曹楠的,苏乙只是个小插曲。 吕明哲尽管很欣赏苏乙的坚韧和勤奋,但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尤其是苏乙只是个新来的,警衔很低,而且他的“笨办法”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所以鼓掌过后,他就说了句“你的案子回头再细谈”,便示意可以正式开会了。 但有了这句话,就代表着他对苏乙前期工作的认可,意味着苏乙这个案子还可以再争取一段时间。 在苏乙查酒店女尸案的这五天,吕明哲终于得到线报,证实了罗杰的爆料。 曹楠近期的确有大行动,已经开始策划了,目标依然是押款车。 第三组同事经过缜密的分析和筛选,最终确定了四辆押款车,最有可能在曹楠的抢劫计划之内。 会议室里,副组长赵sir在做行动讲解。 “上环金铺,马会投注站,港仔惠丰,鰂鱼涌渣打,这四家单位,近段时间现金流量巨大,每天下午五点,都会有几千万的现金要押送往来。曹楠肯定会选择这四辆解款车之一实施抢劫。”赵sir指着投影介绍道,“四辆解款车路线几乎没有重合,最短的线路是湾仔惠丰,只经过一条街;最长的是鰂鱼涌渣打这条线,全程在7.5公里!” “我们人手肯定不够!”有人插嘴,“能不能申请联合行动?” “不行!”做出回答的是吕明哲,“我已经申请过了,上面怕惊扰市民,已经否决了,所以只能我们自己来。” “靠,有没搞错?现在是要抢劫解款车啊!”欧阳忿忿道,“上面的人脑袋里都有屎吗?如果真的叫歹徒大摇大摆把钱抢走,那才叫惊扰市民!” “不要抱怨!”吕明哲干脆站起来,示意赵sir坐下,他亲自来。 “更糟糕的是,飞虎队最近一直在公海拉练,也没办法提供及时的支援。”吕明哲环视一周,“所以这次真的只能靠我们自己。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那就是不会打草惊蛇。更何况,我们这次的线报已经算很准确了,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优势很大。” “吕sir说得没错。”赵sir补充,“只要我们部署得当,行动迅速,这次真的有很大机会把曹楠那家伙抓个人赃并获!” 话音一落,现场一片安静,显然所有人都对抓住曹楠没什么信心。 咚咚咚! “喂,打起精神来!”吕明哲皱眉提高音量,“曹楠没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一双手一双脚,他们有枪,我们也有枪,而且我们还人多,有什么好怕的?” “那怎么能一样?他们是玩命,我们是拿薪水……”有人在下面嘀咕。 “谁说的?站出来!”吕明哲怒喝。 气氛顿时十分尴尬。 吕明哲环视一周,最后目若喷火,锁定在苏乙身边的欧阳脸上。 显然,刚才就是他在嘀咕。 欧阳有些尴尬,却梗着脖子道:“怎么,我有说错吗?再说了,就算抓到又有什么用?” “四年前,我们死了五个弟兄才抓到那个王八蛋,结果呢?人家大摇大摆从法庭走出来。” “还有去年,人家干脆连法庭都没上,还反过来告我们滥用执法权,诬告好市民,买了报纸头条连续一个星期骂我们o记有眼无珠!” 欧阳越说越激动:“现在我们明知道他要去抢解款车,我们也知道那个王八蛋在哪儿,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抢了钱,再杀了人,我们才能行动去抓他!我们当的什么警察?这样的警察我当够了!” 0020、龙套的自我修养 欧阳的话,让除了冒牌货苏乙之外的所有在座警员,都感同身受。 很多时候信念的崩塌和信心的丧失其实就是来源于最简单的三个字—— 凭什么? 凭什么警察就得绑起手脚来跟那群亡命之徒拼命? 凭什么越是遵守法律的人越会受到法律的约束? 凭什么我努力工作却得不到我想要的? 凭什么我拿着勉强维持温饱的低微薪水,却要去保护那些有几辈子都花不完钱的富人? 这一切都是凭什么? 这个问题,吕明哲回答不上来。 “我们是警察,做警察,就是这样子,有这么多抱怨,干脆不要做了?”他环视四周,每个人都面露不忿,却都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吕明哲语气稍缓,“那就一起抓住曹楠这个王八蛋,然后把他钉死,大家所付出和忍受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众人依旧不语,气氛很是沉闷。 苏乙眼珠直转,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烘托”一下气氛? 现在的气氛,不是严肃紧张,而是沉闷低迷。 想了想,苏乙觉得还是不能什么也不做,无论是为了之后的安全,还是现在的气氛,起码做点什么,大不了导演喊咔重来呗。 正好见识一下喊咔是怎么样的。 “咳咳。”苏乙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吕sir,关于这四辆解款车,我有一些看法。” 刷!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了苏乙身上。 “说说看。”吕明哲愣了一下,对苏乙点头道。 “根据陈sir给的资料,四辆解款车里马会投注站的钱最少,只有三百多万,我觉得这个点可以直接排除掉。”苏乙道,“我的理由是,都是冒着一样的风险,他们不一定要抢钱最多的,但干嘛抢个最少的?” “万一呢?”赵sir问道,“万一曹楠偏偏就反其道而行呢?” “没有万一,”苏乙解释道,“说句不好听的,曹楠这伙人,抢什么不抢什么,他们只会遵从他们自己内心的想法,其次才会考虑到我们警方的威胁。从心理学角度出发,这叫做选择性心理盲区,他们选择马会投注站的概率低于百分之四点五。” 所有人顿时面色一肃! 苏乙这专业小词儿“啪”地往出一甩,数据还有零有整,顿时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你还懂心理学?”吕明哲诧异道。 “自学过,略懂一些。”苏乙矜持地说。 事实上他懂个屁啊! 什么“选择性心理盲区”,他瞎掰的,什么百分之四点五,也是现编的。 要不是为了增加说服率,一向低调内敛的苏乙,他稀罕装这个逼? “百分之四点五的概率,如果我们人手充足还可以防控一下,但现在人手紧张,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去赌了吧?”苏乙继续道,“如果真中标,那我们得多倒霉?” “平仔说的没错,我就不信我们真这么衰!”赵sir第一个表态,狠狠地道。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吕明哲脸上。 吕明哲淡定自若,点头道:“平仔说得有道理,我也觉得马会投注站这个点可以排除了。平仔,你继续说。” “好的吕sir。”苏乙很满意。 你看,现在的气氛,可不就严肃紧张了么? 不但严肃紧张,还有点轻松活泼呢。 多好…… “剩下的三个点,上环金铺,湾仔惠丰、鰂鱼涌渣打,都有很大概率,所以我们都得布控。”苏乙接着道。 事实上知道剧情的他早就清楚,曹楠他们最终选择的就是来自鰂鱼涌渣打的解款车。 可他再瞎掰不出理由,排除剩下两个选项了。 “但是,我觉得我们重点要在鰂鱼涌渣打的解款车线路上布控,上环金铺和湾仔惠丰的,则主要以防控为主,不需要布置太多人手和精力。” “理由。”吕明哲道,他看向苏乙的眼神十分欣赏,这个他一手挖掘出来的年轻警员,给了他太多惊喜。 理由?正在想…… 苏乙在心里吐了自己一槽,然后开始现编:“理由很简单,湾仔惠丰的解款车钱最多,但路程最短,而且路线主要集中在繁华区域,我们平常的警力布置就非常多了,他们要是选择抢这个,难度会非常大。” “有道理。”吕明哲恍然点头。 “有道理个串串,有道理后来这伙人怎么把中环都炸掉了?”苏乙在心里又吐了自己一槽,但表面上却跟吕明哲交流了一个英雄所见略同,惺惺相惜的眼神。 然后他继续道:“至于上环金铺这条线也是同理,首先是路线短,抢劫难度大,其次呢,它是除了马会投注站,钱最少的,难度大而收益小,曹楠选择这辆车的概率也不会太大。” 众人纷纷点头,就连苏乙也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他觉得自己说的的确有道理。 “最后就只剩下鰂鱼涌渣打这条线了。”苏乙语气加重,“各位,我认为,匪徒选择抢劫这辆解款车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理由!”吕明哲的眼睛很亮。 “第一,这辆解款车的钱是除了湾仔惠丰之外,钱最多的,渣打银行近几个月来每天押解的钱至少在一千万以上。” “第二,这辆解款车的押解线路,是要从鰂鱼涌一直到中环,途径湾仔、铜锣湾、炮台山和北角,一路走东区走廊,路径偏远,全程7.5公里,可以下手的地方很多,他们可以玩各种花样,又方便逃走。” “还有没有第三?”欧阳忍不住问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没有。” 来来来,你上来编好吗? 真是! “总之,我觉得他们选择抢劫鰂鱼涌渣打的解款车,概率最大!”苏乙总结道,“我认为这条线路我们要重点布控,最好是提前走一遍这条线,把他们最可能出手的地方,重点标记下来,做出有针对性的布控。万一运气好被我们压到宝,那曹楠这次还真有可能被我们抓个人赃并获!” 此言一出,顿时让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0021、钱程远大 最终,吕明哲听取了苏乙的意见,决定重点布控鰂鱼涌这条线路。 不过考虑到要引蛇出洞,又要避免被曹楠看破警方行踪,改变目标,所以警方不能大张旗鼓,只能便衣出行,秘密勘察布控。 本来苏乙对于自己一个龙套突然抢戏心里还有些忐忑,但他没想到的是,会议一结束,他在终端上就接到了三条信息。 第一条是“第一幕演出结算单”: “演出状态:完成。 演出完成度:百分之百。 导演评价:出色。 演员收获:2导演分。 注:导演评价体系与演员晋级体系相对应,演员通过获得相应导演分而得到晋级,详情见附录1《导演评分制和演员等级》” “一场出色的演出!”看到这个演出结算,苏乙顿时备受鼓舞,看来他大胆私自“加戏”,031号导演不但没有不满,反而十分欣赏。 这让他对接下来该怎么演,心里有底多了。 “不过这个导演分是什么情况?” 怀着好奇的心理,苏乙直接打开了第二条讯息——《导演评分制和演员等级》。 这是两份简单而明确的表格,一目了然。 简单来说,导演分就是由导演给演员的表演打分,然后通过积累导演分,完成对自己演员等级的提升。 而演员等级的提升则关乎到演员的片酬和一系列的权益,非常重要。 这其中,导演评价分为六种,从低到高分别为:垃圾(-5分)、差劲(-2分)、一般(0分)、出色(2分)、惊艳(5分)、完美(10分)。 “这个导演评分还挺严苛啊……”苏乙若有所思。 刚才这场演出,他这个龙套不但算是超额完成了演出任务,还抢了主角的风头,但却只得到了出色的评价。 他实在想不出,要想得到更厉害的“惊艳”,甚至是“完美”的评价,需要演出什么效果才行。 再看后面的演员体系: 一、临时演员,导演分-10——10,可承接出场率不超过百分之十的龙套角色演出; 二、特约演员,导演分10——100,可承接出场率不超过片长百分之三十的非主要角色演出; 三、专业演员,导演分100——1000,可承接出场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角色演出,并且有拒绝演出机会的权利; 四、一线演员,导演分1000——10000,可承接绝大多数演出任务,并且有挑选演出机会的权利; 五、影帝,导演分10000以上,可承接所有演出任务,有挑选剧本、导演及配角的权利,并且有机会自主组建影视项目。 (注1:导演分达到一定数值自动晋级下一个演员等级,导演分小于-10,则触发解约条款。) (注2:演员获得的导演分,等同一定数额演员所在地的货币,累计为下一次片约的片酬。以目前演员为例——如果苏先生在《风暴》片场累计获得导演分共有5分,则苏先生下一次片约的片酬为五万软妹币,以此类推。) 看完这个演员晋升体系的表格,苏乙的情绪立刻振奋起来! 一导演分,就等于一万块钱! 简直太简单粗暴了,有木有? 这份职业太有前途了,干!必须干下去! 瞬间,苏乙就对现在的工作热情高涨。 “只要努力演出,拿到十个完美评价,我一场演出就百万起步,这份待遇相比起现实世界的演员,也丝毫不差了,简直原地起飞好吗!” “如果能混到影帝级别……我去,一场演出就就以亿为单位,叼到爆炸!” 金钱使他面目全非,贪婪使他质壁分离。 这一刻的苏乙,满脑子都是那些红彤彤的小钱钱,全然忘了这场演出本身有多危险,而他又做出了何等卖力的演出,却也才只得了出色的评价,只拿到了2导演分,距离影帝的一万导演分,简直有如云泥之别,遥遥无期…… “拼了,无论如何,拼了!”苏乙亢奋难以自持,以至于好久才注意到第三条信息。 “临时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暴》剧组为你发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二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明天下午五点。 二、演出地点:东区走廊柴湾方向和海裕街交汇处路口临时停车场。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参加抓捕曹楠犯罪团伙行动。 五、演出目的:活下去。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031号导演” 这一个演出通告,就像是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立刻把苏乙从亢奋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这部电影第一场街头枪战,就要开始了! 一场以“活下去”为目的的演出,可想而知会有多凶险! 平常看电影觉得枪战场面又精彩又刺激,可当苏乙即将要亲身经历的时候,只是脑子里想想,他就忍不住毛骨悚然,心跳都缓滞下来。 那子弹横飞的现场,随便被一颗子弹扫中,就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苏乙越想越觉得恐怖,脸都有些白了。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也有做英雄的梦想,但却没做好当烈士的准备。 “不行,得赶紧找吕明哲,想办法‘分析’出曹楠的作案地点和手法,尽量减少危险程度!”苏乙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往吕明哲办公室走去。 “还有,不去是不可能的,不然就违约了。但是演出任务没规定我必须往前冲,到时候就尽量往后缩,躲开战场……大不了被骂懦夫胆小鬼,反正也不是真实世界,无所谓的……” “至于导演分……靠,命保住再说!” 苏乙现在不觉得自己的片酬高了。 开玩笑,每一导演分,都是他拿命换回来的好吗! 吕明哲不在,苏乙扑了个空。 “吕sir让我们先去勘察路线,他请假去陪他干女儿了。”小q对苏乙如是道,“好像是说他干女儿的亲爹今天出狱。” 0022、应激性驾驶障碍症 吕明哲的干女儿叫唐娆娆,是他的线人唐强的女儿,一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10岁小女孩。 唐强半年前因为盗窃入狱,他的女儿没人照顾,一直被放在儿童救济署里,平日里只有吕明哲去看望她,陪她玩。 今天唐强刑满出狱,吕明哲便带着干女儿去接唐强。 事实上,这才是《风暴》这部电影正式开始的第一个剧情。 巧合的是,今天除了是唐强出狱,还是吕明哲的老同学,曹楠的得力手下陶成邦出狱的日子。 陶成邦和唐强都从同一所监狱,同一时间被放出来,而吕明哲和曹楠这对宿敌,都不约而同在同一时间,去同一个地点接人。 但是巧合的是,无论是曹楠还是吕明哲,都没有接到人。 吕明哲是因为唐娆娆路上突然抱着一只小狗不放,所以未能成行。 而曹楠却是已经到了监狱大门外,但看到陶成邦的女朋友,也就是罗杰的姐姐罗燕冰也来接陶成邦,他便直接开车离去,并没有现身。 想到这里,苏乙突发奇想。 如果在他的安排下,吕明哲、陶成邦还有曹楠,现在就在监狱门外碰到,会是什么景象? 而这次见面,对后续的剧情又会产生什么影响? 苏乙越想越觉得有必要促成这件事,他想了想,干脆拿出电话直接给吕明哲打过去。 “平仔,什么事?”吕明哲问道。 “有一些新发现,吕sir。”苏乙道,“电话里说不方便,我想当面去找你汇报,不知道你那边方不方便?” “很着急吗?”吕明哲问道,听筒里同时传来孩子们打闹嬉笑的嘈杂声音,看来他已经到儿童救济署了。 “很急,”苏乙道,“我听小q说了您今天的行踪,我要汇报的事情不但跟曹楠有关,也跟您今天要去的地方有关。” 吕明哲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明显严肃了许多:“你立刻去内务部申请一部车,开车来儿童救济署找我,我给你二十分钟。” “等等,先别挂!”苏乙急忙叫住吕明哲,有些无奈道:“吕sir,骚瑞,我不会开车。” “开什么玩笑?警校有专门的驾驶课程,第一学期的考核就包括拿到a级驾照,你是警校第一的成绩毕业,现在告诉我你不会开车?”吕明哲一下子严厉起来,听语气明显有些生气。 苏乙也很无奈,会开车的是这个角色苏平,跟他苏乙有什么关系? 他大学的时候没去考驾照,毕业后一直为工作转正而努力,也没时间去学车,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会开车。 “我得了应激性驾驶障碍症,已经三个月了,医生说了,没得治。”苏乙只能瞎掰。 “……”电话那头吕明哲沉默半响,最终语气带着无奈道:“叫欧阳载你来,要快!” 挂掉电话,苏乙撇嘴摇头,表情有些尴尬。 这个借口找的,他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 还应激性驾驶障碍症,这都什么鬼理由? 唉,人太实诚,骗人都不会骗,没办法…… 好在欧阳很好说话,苏乙一叫他,他立刻去申请车了。 十八分钟后,两人在儿童救济署门口见到了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街边的吕明哲。 吕明哲一见面就狠狠瞪了苏乙一眼,然后直接拉着小女孩上了车。 “啊……”他瞪着苏乙刚准备训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小女孩突然发出刺耳的叫声。 吕明哲顿时气势全泻,无奈解释:“我干女儿娆娆的情况你们都知道,她刚才非抱着一只小狗不松手,现在在生我的气,是我怕耽误正事对不起她,现在也不忍心训她,你们忍一忍。” “没事儿头儿,理解理解。”欧阳急忙道,说罢还对唐娆娆连连做鬼脸,想要逗她笑,但根本没用。 苏乙头几天到处走访,口袋里随时装着巧克力补充体力和热量,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他拿出巧克力递给唐娆娆,想要让她停止尖叫,但唐娆娆看都不看他。 “没用的。”吕明哲叹了口气,“她的世界很简单,也很认真,刚才的气没有生完,她的脑袋跟本进不去任何事情。别管她的叫了,我们忍一忍吧。欧阳,开车,边走边说。” 欧阳发动汽车,吕明哲指指苏乙没好气道:“你那个什么鬼病?回头再跟我好好解释,说说你的发现吧。” 苏乙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整理了下语言,就要开始忽悠。 但唐娆娆的尖叫刺耳不间断,让他很难有正常的思绪。 苏乙皱皱眉,想了想,他把巧克力直接剥开,然后放在了唐娆娆的面前。 唐娆娆立刻停止尖叫,抬头好奇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有用? 苏乙精神一振,他掰了一小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夸张地咀嚼着,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一副“真香”的陶醉表情,然后把巧克力再往前一送。 “咕嘟。”唐娆娆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接过巧克力,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儿。 “搞定!”苏乙笑了笑,揉了揉唐娆娆的头发,抬起头来。 “聪明啊!”吕明哲惊奇地看着苏乙,“喂,我以前给她糖果,她从来都不吃,原来她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知道糖果是用来吃的,需要我亲自示范给她才行!我怎么都从来没想到过?” “我也是吕sir你提醒的。”苏乙笑道,“你之前不是说她生气的时候脑子里装不下其他事情吗?我就在想,会不会她想什么事情都特别单纯简单?没想到还真是。” “嗯,看来我不适合带孩子。”吕明哲发出感慨,随即话锋一转,“说正事吧。” 苏乙面色一肃,道:“吕sir,我们一直怀疑罗杰认识曹楠的手下,但查来查去,始终都没什么发现。” “没错。”吕明哲点头,“之前放了罗杰以后,我派人跟了他三天,但一直没什么收获,我就把人撤回来了。怎么,你在他身上取得了突破?” “是的。”苏乙点头。 0023、非常突然 “罗杰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我查阅了吕sir您之前调查他的卷宗,发现你主要调查方向是面对他的社会交际关系。” “有什么问题吗?”吕明哲摊手看向苏乙,“罗杰父母双亡,亲人只有一个姐姐,在尖沙咀一家餐厅上班,不查他的社会交际关系,总不会他姐姐有问题吧?” “就是他姐姐有问题。”苏乙的回答让吕明哲皱起了眉,“他姐姐有个男朋友,交往三年了,吕sir知道是谁吗?” “他姐姐有男朋友?”吕明哲皱眉,“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情报科那群人为什么没查到?他们做什么吃的?” 下属太出色,有时候对领导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吕明哲之前明确告诉苏乙罗杰的事情不用他插手了,结果自己接过来的事情却没做好,到头来还要苏乙来提醒他,这就很没面子了。 所以只能佯装生气,把锅推到情报科去。 但事实上,罗杰的事情一直是吕明哲亲自跟的,他还想把罗杰发展为自己的线人。 欧阳撇撇嘴,苏乙也佯装没听懂的样子,继续道:“我查了他姐姐罗燕冰的社会关系,发现罗燕冰有个同居男友,只不过现在在坐牢。刚巧他今天也出狱,时间就在二十分钟后,而且这个人是当年被警校开除的学员,服过兵役,精通驾驶和枪械等危险技能。” “曹楠有抢劫计划是我们早就知道的消息,但他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是我们一直忽略的问题。我大胆做出个假设,你们说会不会曹楠其实就是在等这个人出狱?”苏乙看着吕明哲越来越亮的眼睛。 “很有可能!”吕明哲语气都略显激动,“这个人是谁?” “陶成邦。”苏乙说出这个名字,“三个月前,因为危险驾驶和冲卡而入狱。” “陶成邦……这个名字……”吕明哲眯起了眼睛,“你等等,我查一下。” 他立刻打了电话,让情报科的人把陶成邦的资料发到他的邮件上,然后他用手机查看了这份资料。 “真的是他!”吕明哲一拍车椅,“这人是我的老同学,我认得他,他不单是精通驾驶和枪械,自由搏击和空手道,他也很擅长,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他居然就是罗杰姐姐的男朋友……”吕明哲露出恍然的表情,“他是曹楠的同伙的话,那我一点也不奇怪了。” “这个陶成邦,有没有成为我们线人的可能?”欧阳插嘴问道。 吕明哲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苏乙,问道:“你怎么看,平仔?” “我不了解这个人,做不出判断。”苏乙摇头,“不过如果我们的猜测是真的,曹楠真的是在等陶成邦出狱才会作案,那么他对陶成邦肯定很信任,想要发展陶成邦做线人,机会不大。” “有道理。”吕明哲点头,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 汽车缓缓在一个街口靠边停下,拐过这个路口,就到监狱门口了。 欧阳回过头来看向吕明哲,露出询问的表情。 “曹楠如果真的是在等陶成邦出狱的话,你们猜,曹楠会不会亲自来接陶成邦?”吕明哲突然问道。 “应该不会吧?”欧阳猜测,“曹楠一向很谨慎,跟自己的手下从来不公开联系,我觉得他不会来。” “我也这么认为。”吕明哲点头认可了欧阳的判断,“要是有人发现他来接陶成邦,他跟陶成邦的关系就彻底暴露了,这绝对是曹楠不想看到的。” 苏乙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他实在找不到借口纠正了。 按照常理来说吕明哲和欧阳是对的,但偏偏曹楠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他就是亲自来接陶成邦了,这找谁说理去? 吕明哲思考了足足有三分钟,最终一咬牙作出决定:“走,去会会陶成邦!” “吕sir,我怕会打草惊蛇。”欧阳提醒他。 “不会!”吕明哲摇头,脸上露出自信,“我很了解陶成邦这个人,这个人谁也不信任,只信自己,他绝对不会把我跟他是老同学的关系,以及今天见面的事情告诉曹楠,因为以曹楠的谨慎和狠辣,很可能会杀陶成邦灭口。” “所以我可以尽管去试一试,行就行,不行也没什么。”吕明哲说服了自己,深吸一口气,对欧阳笑了笑,“开车!” 欧阳耸耸肩,发动汽车。 苏乙再没有开口说话,尽管他知道这次吕明哲一定会打草惊蛇,因为曹楠就在监狱门口。 但他本来就是想达到这个效果,最好曹楠和陶成邦之间互相猜忌,又最好曹楠放弃明天的行动才好。 他只是个跑龙套的,小命也只有一条,真心不想参与街头枪战。 车快到的时候,吕明哲又拨通了一个号码,苏乙猜测他是打给他的线人,也就是唐娆娆的生父唐强的。 果然,吕明哲对电话里道:“你先别出来,拖一会儿时间,要么就装作不认识我先走。” 车里很安静,电话那头的声音隐约传来:“明白!我女儿没事吧?” “放心,不关她的事情,是我不想有人知道我们认识。”吕明哲道。 “明白!我现在就申请去撇大条!” 吕明哲笑了笑,挂掉了电话。 此时车正好停到了监狱大门的对面,在监狱大门旁边,还有一辆银色轿车打着双闪,在那里等人。车窗很暗,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情形。 吕明哲毕竟是老警察,顿时有了警觉,立刻拨通电话,去查那辆车的车牌号。 但曹楠怎么会开自己的车来接人? “车主是一个最近风头很劲的女模特?好了,我知道了。”吕明哲挂掉电话,猜测道:“罗燕冰的朋友?还是不相关的人?” 不等苏乙哥欧阳回话,他就又道:“欧阳,找附近的交警去查他驾照,看看里面是什么人。” “好的头儿。”欧阳立刻打电话安排。 苏乙在后面逗唐娆娆玩,但心却始终留一半听着风吹草动。 很快,一个骑摩托的交警停到了那辆打着双闪的车前。 这边车上三个人同时看了过去。 交警敲了敲车窗,然后,窗户里突然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砰! 巨大的枪响声,让苏乙的心脏一下子受惊蹦到了嗓子眼。 交警后脑勺飞出红白的混合物,身子僵了几秒,轰然倒地。 0024、拼命 这一枪开得太突兀了! 谁也没想到,只是让交警查个驾照而已,对方就会直接开枪。 所有人几乎刹那间屏住了呼吸,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 “嗡!嗡!嗡!” 便在车里所有人都彻底惊呆的时候,那边的银色轿车突然发出猛烈咆哮,猛地向这边疯狂冲来。 “王八蛋!”吕明哲目眦欲裂大吼,“跳车!跳车!” 欧阳和苏乙也如梦初醒,此刻急忙就要从另一边跳下车来。 但哪里还来得及? 轰! 苏乙只来得及用身子把唐娆娆护住,下一刻,剧烈的撞击下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脑袋和背重重撞在车顶上,然后整个人都随着车翻滚到了路边草坪之中。 “啊……”唐娆娆发出恐惧的尖叫声,苏乙的脑子如浆糊般乱成一团,他身子倒悬着窝在挤压变形的后座上,只觉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的。 砰砰砰…… 剧烈的枪声响起,苏乙能清晰感应到有子弹镶嵌在车身上,或是透过玻璃打得座椅爆开一个个大洞。 他内心充满恐惧,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他死死抱着尖叫不止的唐娆娆,尽量把身子团起来。 外面什么情况? 不知道! 他只想避免自己中枪,熬过这场该死的枪战。 “王八蛋!” “啊啊啊,我跟你拼啦!” 吕明哲的怒骂和欧阳的大吼从车外传来,显然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出去。 砰砰砰砰! 枪声密集而激烈。 啪! 不知什么东西砸在了车上,然后就听吕明哲撕心裂肺怒吼:“小心手雷!” 轰! 火光乍现,轰天巨响声中,翻倒的车子所有玻璃瞬间被全部震碎,整个车子被汹涌气浪掀得猛地一晃,苏乙被卡着的身体顿时掉了下来,剧烈的火舌直接窜进车里,热浪吞没了苏乙。 “啊啊啊啊……” 苏乙从未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接近,他感觉自己的头发和眉毛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烧没了,眼睫毛都烧得粘在一起,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火辣辣疼痛。 尤其是背上,像是被撕掉了一整块皮肉一般,痛得要死。 苏乙惊恐大叫着,尽量护着唐娆娆,疯狂从扭曲的车门里爬了出来,他清楚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腿被尖锐的玻璃划破了,热乎乎的血在狂涌而出,但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 “手给我!”耳边传来大吼。 苏乙半个身子已经爬到了车外,听到欧阳的声音几乎下意识伸出手来,下一刻他便觉得手掌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直接拖了出来。 苏乙使劲揉着眼睛勉强睁开,就看见欧阳整个身子躲在车后在疯狂向车外开枪。 “走!走啊!”欧阳头也不回地大吼,“带着娆娆……” 砰! 下一刻,欧阳的脑袋便在苏乙的眼前炸开了,脑浆混杂着鲜血崩了苏乙一脸。 枪声戛然而止,欧阳的身体斜斜倒在地上。 苏乙这才注意到,欧阳的半条右腿,早就被炸没了。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半响他都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一把枪顶在了他怀中唐娆娆的脑袋上。 苏乙悚然警醒! 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戴着滑稽鬼头面具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啊……”唐娆娆再次尖叫起来,剧烈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苏乙死死抱住她不让她动弹,绝望地抬头看着面具人。 欧阳死了! 吕明哲呢? 他人呢? 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爸爸怎么办? 谁带他去看病? 一瞬间,苏乙不知道脑子里走马观花般过了多少杂乱的念头。 尽管他不想自己如此不堪,但强烈的恐惧却让他的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着,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都碰得“格格”直响。 “你很怕死啊警官。”突然,鬼头面具人开口了,语气充满揶揄,那面具下的双眼,眼神中从充满着不屑和揶揄。 “你跟这小女孩,只能活一个。”面具人道,“我数三声,三、二” 苏乙茫然低头,正好对上唐娆娆惊恐的眼神,晶莹的泪水正从她纯净的眼中夺眶而出。 他顿时就是心中一颤。 “一……” “我!” 苏乙突然抬起了头。 “我死,她活!”他死死盯着面具人,他知道这人就是曹楠,“你要是说话不算数,你特么生儿子没皮炎!” 他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不枉活这一遭。 曹楠顿时一愣。 “我草拟嘛呀!”苏乙猛地咆哮一声,如猎豹般窜起! 他双手猛地抓住曹楠的手腕把他手中的枪托高,然后狠狠一头撞在曹楠的下巴上! 饶是曹楠再谨慎,也没想到一个吓得快尿裤子的小警察会突然暴起反抗,尤其是他刚刚惊讶于苏乙的回答时,这一个迟疑,顿时中了招。 咚! 苏乙砰地眼冒金星,只觉自己的头骨都裂开了一样,眼泪鼻涕瞬间全涌出来了! 砰! 枪声在此同时响起,这让苏乙心中再次一颤。 噗通! 两人同时重重摔倒在地上。 “呃啊……”曹楠发出愤怒无比的低吼,抬起手腕就要一枪把苏乙打死。 但绝境中,苏乙迸发出无与伦比的潜力和勇气,他如野兽般咆哮着,双手狠狠压住曹楠握枪的手臂,脖子猛地一后扬,然后再次狠狠一头向曹楠撞去。 不等他碰到曹楠,只觉一股大力使得他身子如腾云驾雾般飞起,眼前景物倾斜,然后他整个人便被曹楠又压在了身下。 他毕竟是个四肢不勤的打工人,真要打起来,哪里是悍匪曹楠的对手? 枪口眼看要对准苏乙,说时迟那时快,苏乙不可思议地支撑起上半身,死死抓住曹楠手腕不让他调转枪口,然后张开嘴一口咬向曹楠的手。 这一下咬了个正着,苏乙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刺穿了皮肉,狠狠咬在了骨头上,咸热的味道瞬间充满了他的口腔。 “呃啊……”曹楠凄厉大叫着一拳抡出。 砰! 苏乙只觉眼前像是开了个染坊一样,刹那间五光十色,整个人顿时被打飞出去。 然而他手里还死死握着曹楠的枪! 砰砰砰砰…… 苏乙人都没起来就凭着印象向这边疯狂射击。 0025、曹楠,曹楠! 砰砰砰砰! “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苏乙疯狂呐喊着,他表情狰狞而扭曲,满嘴鲜血,额头青筋暴起,就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他疯狂地开着枪,直到把枪里的子弹打光。 “嗡嗡……” 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不远处传来的急促警笛。 吱—— 那辆车头变形的银色轿车斜斜停在苏乙面前,看到驾驶位上戴着面具的曹楠,苏乙几乎连滚带爬躲到了翻倒的车后,手忙脚乱从腰里的枪套中取出自己的枪来。 “哈哈哈……”他听到了曹楠略带兴奋的张狂大笑,“小警察,我记住你了,下次我再找你玩儿!” 他听到汽车咆哮着远去,咬着牙,几番要冲出来射击,但最终都没敢。 刚才野兽般地拼命,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本就不多的勇气。 他剧烈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如拉风箱一样的声音,他心有余悸,浑身依然紧绷着剧烈抖动。 过了好久,苏乙才敢探出头来,曹楠早已跑得不知所踪。 整个马路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都穿着狱警的衣服,显然是对面监狱的警察在刚才想要跑来支援,却被曹楠一一击毙。 不远处的草丛里,吕明哲斜斜躺在草丛里,生死不知。 路两边,一排排警车已经彻底封锁了这段路,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从防爆盾后伸出来,对准这边。 一个胖警司神色紧张地探出头来,对准扩音器大喊:“对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枪,抱头走出来,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苏乙使劲晃了晃脑袋,但脑子里就像是有一只哨子,响个不停。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抓住,他吃了一惊,下意识拔枪对准这方向。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枪口正顶在唐娆娆的额头上。 这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他。 她掏出半截脏兮兮的巧克力,递到苏乙面前,突然展颜一笑。 顿时,整个世界都活泼起来。 苏乙刹那间红了眼眶。 五分钟后,就在两边的警察小心翼翼缩小包围圈的时候,一只手从车后伸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警员证。 “我是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警员苏平,编号21956……自己人啊!” 警察们面面相觑,缓缓垂下了枪口。 吕明哲并没有死,他只是被之前的手雷震晕了过去。 随队而来的医务处警员很快救醒了他,但看到欧阳的尸体后,他整个人就像是死了一样跪在那里,眼神黯淡,面容麻木。 苏乙抱着唐娆娆,坐在救护车后面,同样表情茫然看着外面飞奔来去的警察们在处理现场。 唐娆娆很安静地缩在苏乙怀里。 这个小女孩自从苏乙从曹楠枪口下救下她后,就一直拉着苏乙的衣角不放手。 苏乙看到警察们把一具具尸体用裹尸袋装起来,然后抬上了运尸车。 他看到拉起的警戒线外,一个黝黑的男人满脸担忧看着他怀中的唐娆娆。 他知道这人就是吕明哲的线人唐强,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还看到了陶成邦和他的女朋友罗燕冰也在外面看热闹,这个刚出狱的男人明显猜到造成这一切的就是来接他的曹楠所为,表情十分阴鹫。 苏乙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欧阳就这么死了。 这个老警察昨天还问苏乙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因为他想为自己的婚姻最后努力一把,他不想跟自己的老婆离婚。 可现在,他变成了一具丑陋的尸体。 如果苏乙没有因为畏惧后天的枪战而促成这次吕明哲和曹楠的提前会面,欧阳就不会死。 如果苏乙提前告诉吕明哲车上的人是曹楠,让吕明哲早有了防备,欧阳也不会死。 如果他这几天学会了开车,那就不用欧阳送自己来见吕明哲,欧阳更不会死。 苏乙不敢去回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他怕巨大的痛苦和内疚吞噬掉自己。 他只能安慰自己,就算没有自己,欧阳也会在不久后的中环大爆炸中牺牲。 可这样的理由,根本不能让苏乙心里好过一点。 欧阳的尸体最终被抬走了。 抬尸体的警察把尸体装入裹尸袋的时候动作粗暴了一点,惹得吕明哲大发雷霆,扯着嗓子骂了这小警察半天。 吕明哲走到苏乙跟前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想要摸摸唐娆娆的脸,但唐娆娆却缩到了苏乙怀里,不敢看他。 “我样子是不是很可怕?”吕明哲问苏乙。 苏乙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吕明哲盯了苏乙半天,突然道:“我知道你恨我,觉得是我太大意,害死了欧阳,对不对?” 苏乙怔了怔,缓缓摇头。 吕明哲咧嘴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也恨我自己。”他说,“我们又多了一个必须要抓住曹楠这个王八蛋的理由,平仔,帮我,求你了,帮我!” 说到最后,吕明哲满脸哀求,眼眶中晶莹闪动。 苏乙只觉胸腔里有一只狂暴的野兽在剧烈撕扯着他的心脏,搅动着他的血液,愤怒地在他脑海里咆哮。 他抱紧了唐娆娆,然后听到自己嘴里说出这样两个字:“好啊。” 当晚,o记第三行动组谁都没有休息,尽管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兔死狐悲的悲痛,但大家把这样的悲痛,全部化解到了工作中。 所有人都在查今天监狱门口相关的监控,追踪着那辆银色轿车的痕迹,想要以此咬住曹楠的尾巴。 但遗憾的是,直到现在,依然一无所获! 银色轿车的车主早在半个月前就保安说自己丢了车,曹楠也有不在场的证据。 这个悍匪表面上的身份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他的秘书和公司职员都能证明,他们的老板曹楠白天一直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监控也没拍到曹楠出过门。 银色轿车在大澳的一个荒滩上被发现,警察赶去的时候,车已经烧得就剩下铁架子了。 没有线索! 没有证据! 什么都没有! 满街都是监控的国际化大都市,一个悍匪光天化日之下,在监狱门口嚣张地杀了十几个警察,然后不慌不忙扬长而去。 所有警察都知道是谁干的,他在哪里。 但,讽刺的是,没有人能拿他怎么办。 0026、上门挑衅 “头儿,所有的画面都没有拍到曹楠开车的画面,他很谨慎,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监控根本拍不到他的脸……” “找不到正脸的就看手,要不就看脚,什么都看不到就看脖子!”吕明哲焦躁地挥舞着手臂叫道,“总之一帧一帧地看,不要放过一处细节,ok?” “那工作量可就大了……”有人嘀咕道。 “嫌累就不要做了?”吕明哲瞪眼,“那么累,我现在放你回家?” “吕sir,兄弟们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布控了,如果熬的太晚的话,我怕……”赵sir硬着头皮劝道。 吕明哲紧皱眉头揉着太阳穴,没有吭声。 赵sir等了一会儿,摇摇头耸耸肩,拍拍手叫道:“大家都辛苦一点,小刘,下去买咖啡上来!” 没有人再有怨言,既是因为吕明哲一直以来的威望,也是因为欧阳的死。 吕明哲其实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如果曹楠这么容易就被揪住尾巴,那o记早就抓他几十次了。 但他就是不甘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想试一试。 “平仔呢?”吕明哲突然抬头问道。 “还在询问室里,”小q道,“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用,我自己去找他。”不知怎么,吕明哲很想找个人倾诉,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乙。 苏乙正在说服唐娆娆跟她爸爸回家,他努力了很久,但唐娆娆怎么也不肯松开他的衣服,一旦逼她,她就尖叫。 “她今天受了很大惊吓,要不麻烦苏sir你先帮忙照顾她?”唐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道。 “难道要我带着她去工作啊?”苏乙也很无奈,他都不知道,这个小女孩为什么黏着自己不放。 虽然他对此并不反感,但他也是有事要做的。 欧阳死了,他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直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 他必须让自己忙碌起来,才不至于满脑子都是欧阳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画面。 “那怎么办啊?”唐强犯了难,他半年没见女儿,自然不舍得违背女儿的意愿强迫带走她。 就在两人相顾无语的时候,吕明哲进来了。 “怎么,娆娆还是不肯走?”他蹲下来,掏出一块糖给唐娆娆。 但这无往而不利的一招今天却吃了瘪。 唐娆娆看了他一眼,缩在了苏乙身后。 “喂,平仔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吕明哲佯装不悦,“不就是比我年轻一点,比我靓仔一点吗?我可是你干爹,还是他的长官!” “那又怎样?苏sir更年轻,更有前途!”唐强故意一本正经道,“这说明我女儿眼光好,对不对苏sir?” “喂,你别挑拨离间,吕sir会给我小鞋穿的。”苏乙道。 “你这么说,就是骂我小肚鸡肠咯?”吕明哲道,说着他自己就笑了起来。 三人一起笑,唐娆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天把娆娆卷进来,对不起。”吕明哲诚恳对唐强道。 唐强摆摆手:“意外来着,谁也不想的,不过讲真的,是不是曹楠?” “不清楚。”吕明哲道。 “没搞错吧?连我也不能透露?”唐强不满道。 “规矩就是规矩。”吕明哲笑了笑,“歹徒今天看到娆娆了,她不肯跟你走正好,跟着你,她也不安全,晚上我带她回家,有人照顾她的。” “只能这样了。”唐强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知道你们忙,我先走了。” “不要做坏事。”吕明哲告诫道,“我不想再去救济署接娆娆。” “放心吧,为了娆娆,我也不会的。”唐强笑着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 吕明哲目送他离去,又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到警局来接唐娆娆走。 “是救济署的一个阿婶,人很好,娆娆认她。”吕明哲挂了电话,跟苏乙解释了一句,“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苏乙勉强笑笑,摇摇头:“满脑子都是那一刻的画面,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 苏乙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他毕竟只是个平凡人,亲眼看到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人被打得脑浆迸裂惨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无与伦比的震撼力,难以言喻。 他甚至想到喝个酩酊大醉来麻痹自己。 吕明哲拍拍苏乙的肩膀:“会过去的,现在忘不了,就不要忘,记得它,用它作为动力,抓住曹楠。” “抓了曹楠又能怎样?”苏乙表情变得很奇怪,“港岛没有死刑的,就算曹楠坐了牢,他也还活着,但欧阳却死了。” 吕明哲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已经通知欧阳的老婆和儿子了,他们人过关去了内地,晚上才能到。” 苏乙点点头:“他儿子多大?” “十三岁。”吕明哲想了想,道。 两人一起沉默,唐娆娆也不说话,只是拽着苏乙的衣角。 两人一直安静地待到那个阿婶来,唐娆娆这次很听话,跟这个阿婶去了吕明哲的家。 “走吧,看看他们查的怎么样了。”吕明哲道。 还没走到办公区,就听到那边嘈杂一片,吕明哲皱了皱眉,嘀咕声“搞什么”,加快了脚步。 苏乙也有些奇怪,听起来似乎大家情绪都很激动,似乎在指责什么人。 两人拐过走廊,一眼就看到一群同事围在门口,群情激愤围着什么人。 “搞什么!都不用工作的吗?”吕明哲叫了一声。 “吕sir!正要去找你,是曹楠!”赵sir面带愤怒地道,“他来了!” 吕明哲和苏乙一愣,两人同时眼中迸射出骇人光芒,齐齐看了过去。 人群散开,苏乙一眼就看到一个五官周正,不怒自威的中年正面带微笑,看向这边。 如果只看面相,他更像是个和蔼的邻家大叔,任谁也不能把他跟杀人如麻冷血变态的悍匪联系起来。 “吕警官?”曹楠哈哈笑着道,“我好心来送锦旗,你的手下好像不怎么领情啊。” “他们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吕明哲盯着曹楠,平静地道,“曹先生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曹楠指指吕明哲,啧啧有声道:“吕sir年纪不大,怎么耳朵不好?我刚不是说了吗,我是来送锦旗的。” 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幅锦旗,手腕一抖。 哗啦! 锦旗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市民忠犬! 0027、商业互锤 “忠”,敬也,肃也。未有尽心而不敬者,不敢曰忠。 我们通常说一个人很“忠”,代表着夸赞,对这个人某种品格的认可。 但当“忠”字和“犬”字结合到一块,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忠犬,意思就是很听话的狗。 曹楠送来的锦旗上写着“市民忠犬”,意思就是很听市民话的狗。 市民是谁? 曹楠自称就是代表市民来的。 同事们看清锦旗上的四个字,都离奇愤怒了! 群情激愤! 赵sir甚至掏出了枪顶在曹楠的脑袋上,却被吕明哲大声喝止。 太嚣张了! 白天在大街上打死了好几个警察,现在就大摇大摆跑来警局耀武扬威,还骂警察是狗。 苏乙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都安静!干什么?造反啊!”吕明哲愤怒大叫着,压制住了同事们的怒火,他瞪着眼,环视一周,咬牙切齿地道:“让别人看笑话,很有意思吗?” 同事们都安静下来,但仍对曹楠怒目而视,整个办公室里就只听见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声。 “警官就是警官,够威风!”曹楠煞有介事地对吕明哲竖起大拇指,“刚才你的手下那么凶,我还以为他们要扑上来咬我呢。拜托啊警官们,我夸你们是忠犬,但没说你们真的是狗,好好做人不好吗,各位警官?” 曹楠眼中带着嘲弄,肆无忌惮地挑衅着,目光落在苏乙身上时,他明显眼神一凝,笑得更灿烂了一些。 “这位小警官一看就年轻有为,以后一定是个人才。”他指着苏乙对吕明哲道,“你可要好好爱护他,老话说得好,天妒英才嘛!万一不小心死了那就……” “喂!”吕明哲挤出一个笑容,打断他,“曹先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还要继续工作,所以,抱歉。” 他不想跟曹楠做口舌之争,所以快刀斩乱麻,想要把曹楠请出去再说。 但曹楠明显不这么想。 “还有一件事,最后一件事。”曹楠看着苏乙,笑呵呵举起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大拇指根部外侧,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 “今天出门逛街,突然有一只疯狗冲出来咬了我一口,害得我缝了七针!”他笑眯眯看着苏乙,“我很生气,本来想打死那只疯狗,但很可惜被它跑了。我听说你们警察可以验dna什么的,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查查那只狗的dna,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抓住它,弄死它!” 他死死盯着苏乙,顿了顿,笑道:“对了警官,杀狗,不犯法吧?” 混账! 苏乙哪怕知道曹楠是故意激怒自己,但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还在现场的时候他就问过吕明哲,当时他的口腔里肯定还残留曹楠的皮肤组织和血液,可不可以借此抓住曹楠? 但很可惜的是,吕明哲告诉他,警察作为检方,苏乙又作为枪战亲历者,根据回避原则,他提供的证物,法庭根本就不会作为关键证物采纳。 除非是另有相对客观的证据证明苏乙的确咬了曹楠,比如曹楠手上的伤痕鉴定,被鉴定出也有苏乙口腔和牙龈的组织和dna,这样才能让苏乙提供的证据作为间接性的佐证和旁证。 但可想而知,别说鉴定曹楠手上的伤了,他肯定第一时间就清洗掉了所有苏乙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苏乙嘴里的皮肤组织和血液,就算鉴定出来属于曹楠,也根本不会被法庭承认。 很荒诞,但这就是事实。 现在曹楠正是明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敢来肆无忌惮的挑衅。 “平仔,不要上当!”眼看苏乙气得脸通红,目光像是择人而噬一样,吕明哲低喝一声。 他皱眉对曹楠道:“我也懒得跟你假惺惺,你滚吧,这里不欢迎不请自来,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下回我会亲自带你进来。” 曹楠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花着纳税人的钱,却对纳税人态度恶劣的警官存在,所以现在警民关系才会这么紧张,吕sir,要反省自己啊。” 他摇摇头,看了看苏乙的胸牌,念出了名字:“苏平,嗯,很好,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对了苏警官,你住哪儿?”他抬头对苏乙呲牙一笑,“有机会的话,我想亲自登门拜访一下,你不介意吧?” 苏乙突然一步向前跨过来,越过吕明哲,站在了曹楠面前。 “平仔,不要冲动!”吕明哲吓了一跳,一手搭在苏乙肩膀上。 “放心,我没那么傻。”苏乙回头笑了笑。 他回头看向曹楠,后者眼中的讥讽几乎有恃无恐地表现出来。 苏乙没有仗着在警局就掏枪或者打人,那样除了惹麻烦根本毫无作用。 再说,只要他敢动手,曹楠绝对敢当场还手,要命的是他根本不是曹楠的对手…… 他凑到曹楠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从来没在警察手里吃这么大的亏?尤其是我这样的年轻警察让你差点翻船,是不是心里觉得很不爽,很不甘心?所以你才跑来找平衡,想掩饰自己的无能?” 曹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随即就变得更加灿烂了。 他往后仰了仰,看着苏乙的脸,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苏乙对着他的眼睛,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你就是个懂得钻一点法律空子的臭虫,很讨厌,也很恶心,”苏乙道,“我们捏死臭虫是迟早的事情,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你才这么热衷于跑来警局耍嘴皮子,因为你知道,一旦自己被捏死了,你就没机会了。” 曹楠此时已经笑不出来了。 但苏乙却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你觉得你来警局挑衅很威风?”苏乙笑道,“但你也只敢半遮半掩讽刺我们几句,跟放屁一样,臭过就完了。你以为我会在意?” 顿了顿,苏乙一字一字道:“你就是个狗娘养的畜生,生儿子没皮炎的烂货,猪狗不如的杂碎,有胆做没胆认的窝囊废,阴沟里的地老鼠,迟早死无全尸的扑街!” “我现在明着骂你,你能拿我怎么样?你又敢拿我怎么样?啊?老王八?” 0028、我亲自去 港岛有种约定俗成的社交习俗,那就是当我以一个绅士的姿态来对待你的时候,你无论心里多恨我,至少也要表现出你的绅士风度,不然你就输了场面,输了人品。 苏乙对此嗤之以鼻,西方文化的糟粕! 所以看到曹楠肆无忌惮来警局挑衅,吕明哲却选择忍气吞声,苏乙明知道吕明哲并不是胆小懦弱,心里也很不爽。 凭什么? 法律到底是约束警察的,还是约束罪犯的? 凭什么不把法律放在眼里的人肆意妄为,事事遵循规矩的人却因为法律受尽委屈? 就算我不能打人,骂几句总可以吧? 所以他就骂了,破口大骂,有多难听骂多难听。 “还真当自己多了不起,在我看来你连一坨屎都不如!”他不屑地对表情已经僵硬无比的曹楠道,“我把你狗爪子都快咬下来了,打得你跟只狗一样抱头鼠窜,你现在跑来不痛不痒放几个臭屁就以为会恶心死我?搞这么小儿科,你脑子坏掉了?” 曹楠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他狞笑着,对苏乙道:“我一定不会让苏警官失望的。” “你要是再让我失望,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苏乙认真道。 已经被苏乙一席话彻底惊呆了的同事们,突然爆发出哄堂大笑,有人用力鼓掌叫好起来,下一刻,掌声便如雷动,响成一片。 吕明哲也干脆双臂环抱于胸前,面带讽刺地看着曹楠。 “逞口舌之快,很有意思吗?”曹楠冷冷道。 “是没意思,”苏乙笑了笑,“但看你不爽,我就很爽。”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曹楠道:“那就看谁爽到最后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慢着!”苏乙突然叫住了他。 曹楠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骂你,你投不投诉我?”苏乙道。 曹楠举起手来冷冷道:“狗咬我,难道要我咬回来?我自有办法对付这只讨厌的疯狗!” 苏乙不以为意笑了笑,“很好,那我现在控告你侮辱警察,还威胁在职警员,曹先生,恐怕你得配合我的同事录完口供再走,当然,你可以打给你的律师帮忙,但那也要录完口供才行,总之,今晚你是别想走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乙告诉他,没这么容易。 “有这么必要吗?”曹楠皱眉,“除了恶心我一下,有意义吗?” 苏乙“啪”地一拍手,惊喜道:“真的能恶心到你?那就够了,很有意义了!吕sir?” 吕明哲眼带笑意:“赵sir,你和小q带曹先生去录口供。务必把每个程序都走完,做得细致一点。” “yes,sir!”赵sir面带讽刺盯着曹楠,“曹先生,请吧?” 曹楠面色阴沉,盯着苏乙半天,最终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曹楠还没出门,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苏乙的所作所为,无疑给每个人都出了一口恶气,让大家压抑半天的情绪,有所缓和。 面对同事们善意的笑容和夸赞,苏乙只是勉强笑笑。 “你是故意激怒他的?”吕明哲问道,“你不怕他故意针对你,打你黑枪?” 还真有这种可能。 按照曹楠的嚣张程度,愤怒之下直接针对苏乙,杀了苏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儿。 “我怕,但我还是要激怒他。”苏乙平静地道,“吕sir,曹楠手上的人命几十条都有了,真让这个人活下去,就是对港岛法律最大的嘲讽。” 吕明哲面色变了变,深深看着苏乙半天,才严厉道:“不要胡思乱想!” 苏乙转过头,对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怎么会?” 他不会胡思乱想,他只是想通了。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那就要把这个角色演到最好。 他是警察,警察的任务就是——击毙歹徒! 其实真要认真起来,每个警察都是玩弄规则和法律条款的高手。 曹楠被留到第二天早晨九点半才被放走,走得时候深深看了苏乙一眼,眼中饱含最深的恶意。 苏乙也看着曹楠,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直到现在,苏乙接到的演出通告时间还没更改,这也就意味着,尽管曹楠在警察局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但他依然会选择在今天就作案,抢劫解款车。 苏乙直接找到吕明哲,开门见山道:“吕sir,昨天我研究了鰂鱼涌那条线,发现有三个地点很适合歹徒动手,我觉得我们应该重点关注一下。” 吕明哲招招手:“来,坐下说。” 摊开地图后,苏乙直接就指着地图开始侃侃而谈。 为了今天下午的这场演出,他昨晚已经做足了功课,他又是以上帝视觉俯瞰全局,此刻自然是言而有物。 最关键的是他之前几次“成功推测”,在吕明哲面前“军师”的人设早就立起来了,所以吕明哲基本对苏乙的判断很认可。 尤其是当苏乙“推测”出原剧情中,曹楠他们利用吊车把解款车勾到桥底下,再实施抢劫的手法,吕明哲简直惊为天人。 “这种办法你都想得到?”吕明哲的表情十分惊悚,“要不是知道你是警察,我简直怀疑你就是曹楠的同伙!” “我只是换位思考罢了。”苏乙道,“昨晚我特意走了下这条线路,发现东区走廊c出口正在施工,现场有一辆大吊车在把建材吊到桥上面的工地上,我就在想,如果吊车吊的是解款车,会怎么样?” 啪! 吕明哲一拍手,眼前一亮道:“如果他们真的用你说的这个办法,东区走廊c出口下是海裕街,海裕街直通大澳,那边监控又少,路况又复杂,简直是最好的撤离路线!” 吕明哲越说越兴奋,他一把抓住苏乙的肩膀,激动道:“我现在就怕他们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但是他们一旦想到,我敢肯定,这一定就是他们的抢劫方案!” “要印证还不简单?”苏乙道,“在工地不起眼的地方提前放一个微型摄像头,不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派人去!”吕明哲急不可耐站起来往出走。 “不,我亲自去!”苏乙拦住他。 0029、改变主意 原剧情中,吕明哲在对付曹楠的时候屡屡受挫,每次都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为什么? 就是因为吕明哲根本不知道他对付的是一伙什么人。 他以为曹楠团伙唯一值得重视的就是曹楠本人,只要抓住曹楠,其余人根本不值一提。 但事实上,那群人里有黑客,有爆破手,有战术专家,还有格斗高手,而且各个都是退役军人出身。 原剧情中曹楠被吕明哲坑进医院后,那群人依然在一个疯子的带领下炸掉了整个中环,可见曹楠对于这个悍匪团队来说,并非是核心灵魂,缺他不可。 吕明哲搞不清楚这一点就贸然派人去工地装摄像头,以那群人的谨慎,十有八九会被对方识破,然后反过来利用,那样的话苏乙本可以打出的一手好牌,就全被糟蹋了。 可这样的情报,苏乙编不出合理来源,又偏偏不能告诉吕明哲,所以苏乙才要求自己亲自去一趟,只有他亲自去才放心,才能尽量确保万无一失。 吕明哲并不知道这一点,随着苏乙越来越多展露自己在“推理”方面的才华,他更倾向于把这个得力干将留在自己身边,随时查遗补缺。 “这种事让下面的人去一趟就行咯!”吕明哲道,“你跟在我身边,发挥你的特长。” 他指了指脑袋。 苏乙摇摇头。 跟着你? 我怕死得更快! 别以为跟着主角就是安全的,吕明哲在整个原剧情中只要开车就被撞,只要上楼就要跳,只要往前冲就会碰到重火力,要多悲催有多悲催。 “不了,我亲自去一趟,说不定能摸到曹楠的底。”他拒绝了吕明哲。 吕明哲想了想,也没有坚持。 “我让司徒陪你去,”他说,“曹楠已经盯上你了,小心为上。” 这次苏乙没有拒绝。 倒不是为了让人保护,事实上如果曹楠真想对苏乙动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于曹楠来说没什么区别,照杀不误。 苏乙是需要一个司机开车。 司徒不像是欧阳一样健谈,他很沉默寡言,但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 一路上,司徒在开车,苏乙则在闭目沉思。 其实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演戏了。 死亡的威胁逼得他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到自己所要面临的处境之中,弄死曹楠,已经成了他迫切需要完成的任务,这事关他的小命。 他在脑子里把原剧情的每个细节都过了一遍,又一步步推敲今天下午的行动。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有了他的插手,这次行动肯定不会像是原剧情中那样,面临一场措手不及的惨败了。 但这是一把双刃剑,因为这同时也意味着,他所熟知的那些剧情,不会发生了,他最大的“金手指”,被他亲手推翻了。 “虽然整个行动我不能全盘做主——我也没这个本事,但凭借吕明哲对我的信任,在关键时候做一些指引和微操,还是可以的。”苏乙脑子里想着,“这次最好能一次性解决曹楠和他的手下,不然打虎不死,遗祸无穷……” “平仔,c出口快到了。”司徒突然开口问道。 苏乙回过神来,望窗外看了看。 汽车正行驶在海边的高架桥上,前方不远处是一个三层立交,上一层因为施工而封闭路段,可以清楚看到那里有一个吊车在施工。 不久后,曹楠的手下就会夺得那辆吊车的控制权,在解款车到达这里的时候,直接把行驶中的解款车勾到立交桥最底下的临时停车场里。 苏乙本来要做的,就是在那里装一个隐形摄像头,随时监控这里的动静,好让警方掌控全局。 但当看清楚这里的环境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锁定不远处的一个高层建筑,指着那里问道:“司徒师兄,那栋楼是哪里?” “观海楼,全港岛最贵的楼花之一。”司徒言简意赅答道。 “就去那里。”苏乙看着那栋高层,若有所思。 司徒虽然疑惑,但什么也没问。 汽车在前方出口下了高架桥,苏乙特意看了眼现场。 原剧情中曹楠的手下在这里挟持了一个女人质,被临走前的曹楠故意杀了,一条美丽而无辜的生命,在曹楠这种毫无人性的悍匪眼里,就跟一只猫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观海楼这种高档住宅,可想而知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去的,即使苏乙是警察,但没有正当理由也不行。 所以苏乙提前就给吕明哲打了电话,让他想办法。 “不是去装监控吗?为什么跑去观海楼?”吕明哲很是疑惑。 “如果他们的计划真的是我预测的这样,我很怀疑他们现在就已经把c出口立交桥监控起来了。”苏乙解释道,“而且我怕他们有探测信号发射的仪器,到时候现场一检查,什么都露馅了。” “他们有这么厉害?”吕明哲很怀疑,“平仔,太谨慎了吧?” “人命关天,再谨慎都不为过。”苏乙笑了笑,“我打算在观海楼的高层找一个可以观测到整个工地的房间,在那里设置一个监控点,用高倍望远镜随时监控整个工地,顺便还能监控下面的停车场,一举两得。” 吕明哲觉得苏乙有些过于谨慎,但这终归不算什么坏事,最多是浪费一点资源。 想了想,他也没有驳回,道:“好,我有个朋友,正好住在那里,我让他帮忙问问,等我几分钟。” 与此同时,某个废弃的老旧居民楼里,曹楠正在和手下们相聚一堂。 为了庆祝他们的“军师”陶成邦今天出狱,曹楠提议,今天就干一票大的,热闹热闹。 这得到了一众手下一致支持。 “金铺?惠丰?鰂鱼涌?还是马会投注站?”陶成邦在牢里快憋疯了,可乍一出狱,身无分文,急需不劳而获去潇洒一番,闻言自然是一拍即合。 “哪辆车钱最多?”一个叫盲龙的问道。 “当然是惠丰了。”陶成邦虽然刚出狱,但对外面的情况竟了如指掌。 “那就惠丰?”盲龙看向曹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曹楠脸上。 0030、不期而遇 让一众悍匪有些奇怪的是,一向最看重专注和纪律的曹楠今天不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还一直在摆弄手机。 盲龙的话,他好像没听到一样。 众匪徒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说话。 大家都知道曹楠在一个小警察手里吃了瘪,不但被咬破了手,还被扣在警局一晚,更是被当面羞辱,没人敢这个时候触曹楠霉头。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突然,曹楠的手机接到一条讯息。 他点开一看,顿时十分开心地笑了。 曹楠这才悠然开口:“哪一辆最好玩?” 最好玩的意思,就是能痛痛快快撒一次野。 众匪徒用眼神交流,看来他们的大佬真的是被警察惹恼了,想要好好发泄一次。 陶成邦向来负责在团队中制定计划,算是整个团队的大脑,他看了眼曹楠,道:“那就鰂鱼涌渣打。活儿最难干,但干好了,我们至少有十分钟撒野。” 砰! 曹楠猛地一拍桌子,让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颤。 他呲牙一笑:“好,就是它!带点动静大的家伙,我有预感,这次一定会很好玩。” 陶成邦开始讲自己制定的计划。 若是吕明哲在这里,定会惊掉大牙。 因为陶成邦得意洋洋讲出的计划,跟苏乙“预测”到的一模一样! 匪徒们很快行动起来,两个负责打前阵的,当即就出发前往东区走廊c出口的立交桥工地。还有两个去搞定军火。 而按照一直以来的团队惯例,陶成邦这个军师,还有曹楠这个首脑,两人不会第一时间参与行动,而是在暗处掌控全局,作为后手查遗补缺。 “楠哥,下午三点我直接过去,有事先走了。”陶成邦安排好了一切,就要离去。 他跟自己的女朋友说出来买菜,但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下午的行动你不用去了。”曹楠却突然拍着他的肩膀道。 “为什么?”陶成邦诧异道。 “你的那份,照样分你。”曹楠道,“你得帮我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陶成邦一怔。 曹楠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把屏幕拿给陶成邦看。 “看到这个小女孩了吗?”他笑着道。 照片里,赫然是吕明哲找的那位救济署阿婶,领着唐娆娆的照片。 陶成邦心中一沉,他已经猜到曹楠要他干什么了。 “弄死她。”果然,曹楠笑呵呵地道,“就在我们行动的同时,记得做干净一点。” 陶成邦沉默片刻,缓缓点头道:“好。” 曹楠揉了揉陶成邦的后脑勺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陶成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与此同时,观海楼b座二十八层,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笑呵呵把苏乙和司徒请进家里,道:“吕sir跟我打过招呼了,说是你们要借我家一用,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不过谁让他救过我的命呢?只要你们不拆了我家,随便用。” “放心吧刘先生,我们只是借你家观察对面的情况,”苏乙微笑着道,“顺利的话,傍晚前就会结束。不过因为特殊原因,可能麻烦您要在家里一直陪着我们,直到我们这边结束。” 儒雅男子耸耸肩:“ok,我懂你们的规矩,警民合作嘛,没问题,我可以在家办公。” “那真是多谢刘先生了。”苏乙感激道。 望远镜警车里就有配备,苏乙已经带了上来。 刘先生去了其他房间后,他立刻拿出望远镜,向楼下看去。 果然,整个工地,以及最下面的停车场,尽收眼底。 苏乙看了看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钟。 他拿出电话,又一次给吕明哲拨了过去。 “吕sir,麻烦你安排人带着设备来。” 那些悍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他不可能傻乎乎举着望远镜一直等,所以申请了那种带支架的大型望远镜,可以舒舒服服坐着监控。 “明仔,你恐怕不能留在那里监控了,我会叫小q过去替你,你得立刻回来一趟。”吕明哲在电话那头道。 苏乙愣了愣,问道:“什么事啊吕sir?” “回来就知道了。”吕明哲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挂了电话。 苏乙有些无奈,说实话他真不想在第二幕演出开始前再节外生枝,他宁愿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监控,直到好戏开锣。 但吕明哲是顶头上司,他没理由违抗命令。 跟司徒叮嘱了一声,让他从现在就开始监控,苏乙便离开了。 “平仔,车钥匙。” 等电梯的时候,司徒追了上来。 苏乙幽幽看着他半响,道:“不用了。” “那你怎么回去?”司徒不解。 苏乙给他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叮咚。 正好电梯到了,他摆摆手,进了电梯。 一个警校第一毕业的天才居然不会开车,这事儿跟谁说谁能相信? 走出小区,苏乙直接叫了计程车。 一路上,他都在暗自猜测吕明哲到底叫自己回去有什么事。 就在车子在湾仔附近的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苏乙无意间偏过头一看,突然发现旁边一辆白色轿车的司机,不是陶成邦是谁? 陶成邦很敏感,立刻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立刻回过头来,他也看到了苏乙。 然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表情猛地一僵。 显然,他认出了这个在监狱门口打得曹楠灰头土脸的那个警察。 但他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回过头去,一只手悄悄从方向盘上挪开,从腰里拔出枪来,打开了保险。 苏乙的心砰砰直跳! 他几乎和陶成邦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先是装作不认识,然后悄悄掏枪。 他的浑身紧绷着,随时准备趴下从另一侧车门逃走。 但他忘了一件事情,司机可以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苏乙刚掏出枪,不巧司机就正巧看到了,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 见苏乙没有注意他,司机悄然把手放在门把手处,然后猛地拉开车门跳下车去,边疯狂往路中间跑边惊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路中间的交警吃了一惊,立刻向这边走来。 这司机的动作刺激到了陶成邦,他举枪向苏乙就射。 砰! 哗啦! 0031、十分蹊跷 苏乙几乎在陶成邦开枪的前一秒趴在了后座椅上,他清晰地感觉到子弹击碎了车玻璃,从他上面呼啸而过。 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攫住他的心脏,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地颤抖着。 怎么办,为什么还是会怕? 他深深呼吸,满是汗渍的手紧紧握住车另一侧的门把手。 某一刻他一咬牙,一把推开门,整个人瞬间从车里扑了出来。 人在半空他就借机查看情况,但原本陶成邦那辆车所在的位置,此刻已空空如也。 噗通! 落地之前,苏乙听到了油门猛烈的咆哮,也看到了陶成邦那辆车远去的车尾。 他在地上翻滚了一周,才爬起来,心里有些失落,也松了口气,竟有些复杂。 此时很多人还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而路口的交警一手按在腰间,正小心翼翼向这边靠近,一看到苏乙手里的枪,顿时大吃一惊。 “o记办案!” 但还不等他做出进一步反应,苏乙就掏出证件一亮,大喝一声,又没好气对另一边瑟瑟发抖的司机道:“我是警察,差点被你害死!” 司机愣了一下,道:“警察?我以为你要抢劫我……” “以为什么?”苏乙无语道,“一上车我就告诉你去警察总部,你见过坐计程车去警察总部抢劫的吗?” 司机讪讪挠头:“不好意思啊,看见你掏枪,我吓坏了……对了,我的车玻璃都被打烂了,你们赔吗?” 交警仍保持警惕靠近,直到看清苏乙手里的证件,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位师兄,刚才是有人开枪吗?”交警惊疑不定问道。 “是有人开枪。”苏乙感觉脑子很乱,“抱歉,我要给我的上司先打个电话。” 港岛七百多万人,七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居然被他在回警局的路上碰到陶成邦,他感觉自己简直衰到家了。 虽然他只是个龙套,但也不想莫名其妙就领了盒饭。 苏乙越想越心有余悸。 他只想平平安安苟到演出开始,然后利用提前布置好的陷阱把曹楠团伙一网打尽,彻底结束一切,但谁知道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电话很快接通,苏乙没有废话,立刻把自己刚才遇到的情况对吕明哲做了汇报。 到了这个时候,彻底冷静下来的苏乙在心底才缓缓浮出一个巨大的疑问。 陶成邦为什么要突然向他开枪? 有这个必要吗? 吕明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陶成邦在监狱门口见过你。”他说,“他知道你是警察,你又坐在计程车上看他,我猜他肯定认为你在偷偷跟踪他。” “就算我在跟踪他,他为什么要开枪打我?”苏乙问道,“我看到他的脸,他还对我开枪,路口这么多监控,肯定拍到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苏乙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蹊跷。 陶成邦刚才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自爆,就因为他刚才那一枪,无论他在搞什么鬼,他都坐牢坐定了,非法持有枪械,袭警,罪名铁定成立。。 “他车上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他没理由开枪,就算能打死我,他又图什么?”苏乙越说越眼睛越亮,“吕sir,你说他车上会不会装着他们抢劫用的军火,他误会我跟踪他,是想保住那批军火?” 不怪苏乙脑洞大开,因为抛开所有不可能,这种情况最有可能了。 能让陶成邦不顾一切想要摆脱苏乙,除非车上有什么东西万万不能让警察发现,否则后果比他当街开枪打警察还眼中一百倍。 苏乙能想到的,就只有军火了。 “吕sir,我建议立刻追踪陶成邦的车,截获他车上的军火!他……”苏乙急切道。 “不行!”哪知苏乙还没说完,吕明哲直接断然拒绝。 “我们的目标是曹楠,不是陶成邦!平仔,你必须搞清楚这一点!”吕明哲道,“我不管陶成邦为什么要跑,我也不管他车上到底是什么,但我们绝对不可以打草惊蛇!平仔,如果曹楠他们因为我们追捕陶成邦而放弃计划或者改变目标,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 苏乙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他自己都有些犹豫。 对呀。 他最想弄死的也是曹楠,而不是什么陶成邦。 但如果现在大张旗鼓去抓捕陶成邦,那么曹楠还会按照原计划去打劫解款车吗? 如果打草惊蛇让曹楠改变计划,那么下午的演出就泡汤了。 演出没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不知道!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也失去了把曹楠团伙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 孰轻孰重,自是不言而喻。 “但陶成邦已经暴露在我们面前了,刚才他误以为我跟踪他向我开枪,已经算是打草惊蛇了。”苏乙皱眉道。 “所以我们要演一出戏。”吕明哲飞快道,“我们要让他以为这件事就是个意外!我会跟媒体爆料,告诉他们我们有警员休假期间在路口遭遇枪击,疑似社团报复行为。还有,我会让交管部门尽快接受采访向外界承认,那个路口的监控是坏的,根本没拍到人。” “需要这么复杂吗?”苏乙简直吐槽无力,他感觉吕明哲这个人虽然很有人格魅力,但他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往往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把复杂的问题又想得太简单。 “一切都为了大局,平仔,曹楠动起来,我们才能抓他,他不动,他就永远是良好市民!”吕明哲肃然道,“如果你的推理是对的,那么这次就是我们最接近曹楠的一次,这么好的机会,你叫我怎么放弃?” 苏乙还要反驳,但吕明哲说了句“你尽快回来”就挂了电话。 苏乙拿着手机,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对劲。 他之前觉得陶成邦车上有军火,或者其他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他要跑,但现在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是。 陶成邦才出狱多久? 而且在监狱门口发生了那次意外,曹楠真的对陶成邦一点也不怀疑吗? 采购运送军火这么重要的事情,曹楠还会交给陶成邦去做吗? 0032、私自行动 “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送我。”坐在刚才那个交警的车后座上,苏乙再次向人家道谢。 吕明哲那边动作很快,苏乙还站在路口纠结,那边吕明哲就已经联系上了交管部门的大佬,那边一个电话打给这个当值的交警,让他全力配合苏乙。 于是,苏乙的司机和专车又有着落了。 “客气了师兄,都是一家人。”交警笑道,“对了师兄,真的不需要追踪那辆车吗?” 苏乙摇头,叹了口气。 他理解吕明哲的想法,但陶成邦今天反常的行为总让他难以释怀。 “上头的命令,不追就不追咯。”苏乙摇摇头,有些意兴阑珊道,“再说都过去十多分钟了,想追也追不上了。” “那倒不一定。”交警道,“我记下了那辆车的号牌,他朝金钟方向去了,这一路执勤的弟兄很多,他刚开得那么快,肯定很显眼。如果真想追,我觉得还是能追上的。” 苏乙神色一动,抬头看了眼这交警。 交警对他一笑:“有想法尽管说,师兄不用客气。” “你想我找到那辆车?”苏乙问道,“为什么?” 交警耸耸肩:“警察抓贼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上面的人总说要稳定,但我们是警察,起码的职责不能忘吧?” 苏乙笑了笑,道:“你说的对,但上面有上面的考虑,我们只管服从命令就是了。” 交警不可置否:“随便咯。” 车里陷入沉默。 良久,苏乙突然开口:“真的能追到?” 交警笑了。 十分钟后,金钟某条小巷。 看着陶成邦之前开的那辆车就停在前面的巷口,苏乙心里有些雀跃,也有些打鼓。 吕明哲让他立刻回警局,可他却选择继续追踪陶成邦,这无疑是违背了吕明哲的意愿,也违背了苏乙原本的计划。 但这就是苏乙。 就像是寻常人见到十万元酬劳找临时演员,只会骂一句煞笔然后就不再关注,但苏乙却愣是可以坐几个小时的车前来应聘。 虽然是缺钱闹的,但更多的何尝不是他觉得这件事本身疑点太多,太过蹊跷? 他的性格其实是很轴的,有个歌儿唱的就是苏乙—— 凡事求个明白,算是本性难改……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你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叫我继续追寻…… 苏乙实在想不通陶成邦为什么会开枪。 陶成邦就算误会苏乙在跟踪他,也没必要在街口就开枪。 就算陶成邦车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把苏乙甩掉就可以了,也没必要开枪。 所以陶成邦为什么要开枪?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苏乙,让他很是纠结。 根据原剧情看来,这个陶成邦不是个没脑子的家伙,也不是个冲动的莽夫,所以他开枪一定有他的理由。 但到底是什么理由促使陶成邦宁可把自己搭进去也要开那一枪? 苏乙敢肯定,这个理由一定非常重要,所以他才最终还是决定要追寻下去。 苏乙很想亲自问问陶成邦,你为什么开枪打我? 当然,他不会傻到直接冲上去,他是来求解惑的,不是来送人头的。 “车里好像没人。”交警远远看着那辆车,不确定地道。 苏乙让交警在距离那辆车五百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肯定看不清楚情况。 “他肯定不会待在车里。”苏乙一边观察四周情况,一边随口回道。 任何一个正常人当街打了警察一枪,都不可能把车停在路边,人还待在车里。 苏乙之所以没有靠近,也没有下车,是因为他不确定陶成邦有没有在附近暗中观察,尽管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他不得不防。 “他停车的地方监控刚好拍不到。”苏乙看了一会儿,有些失望地道。 “要不要让同事帮忙查查附近的监控?”交警问道。 “你可以绕过上面吗?”苏乙问道。 截止现在,他的行为都是私人行为,动用警队资源查监控,肯定需要上面的警官首肯。 “我试试?”交警跃跃欲试。 苏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从一开始苏乙就觉得这交警有些兴奋,感觉他就是为了过瘾才帮自己。 现在这种感觉实锤了。 “你觉没觉得他这车停的位置有些怪?”苏乙指着那辆车,突然道,“你看,他的车前面就是划了线的停车位,但他偏偏停在后面没有停车位的路边。”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交警道,“要么是他匆匆忙忙想要逃走顾不上,要么就是他停车的时候已经有车停在他前面了。” “他停在一辆车的后面,然后直接换了这辆车,继续逃……”苏乙眼中若有所思:“不过这个地址怎么有点熟悉……师弟,麻烦你查一下一个叫罗杰的人,名下有没有车?” 他想到了,之前看罗杰的资料,他见过这个地址。 陶成邦匆忙逃到这里把车扔下,苏乙觉得这两者之间必定是有联系的。 也许陶成邦换了台车,然后继续跑路了。 这让苏乙更疑惑,陶成邦到底在搞什么鬼?感觉这人好像在慌里慌张地逃跑? “查到了,有个身份证地址就在这条街的罗杰,名下的确有辆车……”交警很快就给了苏乙想要的答案,印证了他的猜测。 “能不能不要惊动上面,让你的同事帮忙,找到这辆车行踪?”苏乙目光炯炯看着这交警。 交警脸上突然蒙上一层神圣的光芒,面色肃然,眼中闪烁着一种叫做使命感的东西。 “我试试!”他重重点头。 他没有让苏乙失望,很快,这辆车的行踪就被发现了。 他在交警公频里喊话的时候,刚好他一个执勤的同事发现那台车正朝着大澳方向去了。 “大澳?”苏乙有些吃惊,那地方一来一回,可就远了,下午的打劫,陶成邦是不打算参与了吗? “怎么办?跟不跟?”交警问道。 “跟!”苏乙一咬牙。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有预感马上他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了,没道理现在半途而废。 “坐好了!”交警熟练挂挡,“我们得快一点,亲自跟上去,不然到了大澳,那边执勤的弟兄们就少了。” 于是苏乙着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速度与激情。 0033、杀人抛尸? “师兄,幸不辱命!总算找到这辆车了!我狮子山车神虽然退出江湖多年,但技术却没有丢下,不然,我们今天就麻烦了。“ 看着带着一脸“事后红晕”的交警,苏乙使劲甩甩被晃得头晕的脑袋。 他深深呼吸让跳到嗓子眼的心渐渐缓和,无力摆摆手:“你、你一个交警,一路闯红灯超速开这么快,不觉得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吗?” 交警转过头来看着苏乙一脸认真:“师兄,相信我,偶尔违背一下道德,是很刺激的。” “……”苏乙竟无言以对。 现在他们的位置在通往大澳的一处荒山脚下,他们要找的车就在前面路边,看起来人已经下车,进到山林里去了。 “当街枪击警察,还把车开到这里,人又进了山,师兄,你觉得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交警问道。 我要是能猜到,岂不是成神了? “该不会是抛尸吧?”苏乙道,“你在车里呆着,我去看看。” “师兄,我可以帮上忙的!”交警急了,“其实一直以来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去o记,只不过运气不好才做了交警……”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咱们一路并肩作战,我还能不信你吗?只不过我需要你留在这里接应和支援我。呐,如果你听到枪响,就立刻打这个号码……” 苏乙把吕明哲的号码报了两遍,交警记住后问道:“如果枪一直没响,你又一直不下来怎么办?” “不会的。”苏乙笑了笑,拔出枪打开保险,然后又检查了一遍手铐,毅然下了车。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起来,既是因为第一次主动面对陶成邦这种亡命之徒的紧张,也是因为即将揭开谜底的兴奋。 他没敢沿着陶成邦走过的那条路走,而是从另一边的山林悄悄往过绕。 他走得十分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他弓着身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四处搜寻着陶成邦的踪迹。 这片山林并不大,很快就到了头,但苏乙并没有找到陶成邦。 这让苏乙心里直发慌,看着四周的婆娑树影,他总觉得陶成邦正藏在暗处偷偷把枪口对准他。 就在苏乙疑神疑鬼,心生恐惧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有节奏的声音。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然后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他像是一只猫一样悄悄往前挪动,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绕过一段山坳,眼前出现一片三面环山,很小的洼地,苏乙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那里有一个男人正跪在地上,挥舞着一把工兵铲,在地上挖坑。 正是陶成邦! 他真的是在抛尸! 苏乙眼睛瞬间等大,下一秒他看到了一边的尸体,当他看清那熟悉的衣服,熟悉的侧脸,脑子里轰隆一声,一片空白。 唐娆娆! 那被反绑着双手,嘴巴缠着胶带,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赫然就是唐娆娆! 她仍穿着苏乙上次见她时的那身衣服,所以苏乙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一刻苏乙浑身血液都瞬间涌入到了脑子里,他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浑身僵硬,甚至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他不敢相信,那个用怯怯眼神看着他,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的小女孩,竟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因为他的出现,原本不该那么早死的欧阳死了。 因为他,现在连唐娆娆也提前死…… 就在苏乙即将被巨大的悲痛和自责包裹住的时候,他看到唐娆娆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 苏乙整个人都懵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瞪着眼,连眨一下都不敢! 然后,他看到唐娆娆又扭动了一下身子。 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活泼起来,天都亮了几分! 从大悲到狂喜,这几秒钟,让苏乙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刺激。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苏乙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眼眶都湿了。 陶成邦依然在挖坑,苏乙狂喜过后,涌上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庆幸。 他愤怒陶成邦的残忍和毫无人性,居然真要把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杀害,或者是活埋。 他庆幸自己最终没有放弃追寻一个答案的初心,才会在关键时刻赶来。 一切的谜题解开了! 陶成邦为什么见了他就开枪? 因为陶成邦曾经亲眼看到苏乙在监狱门口保护唐娆娆的情景,而他绑架了唐娆娆,正准备去杀人抛尸,结果正好看到苏乙坐着计程车跟他一起在路口等交通灯,心里有鬼的陶成邦顿时怀疑苏乙已经知道了唐娆娆就在他车上,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于是他果断开枪,然后慌忙逃走。 他想不到的是,这真的就是个巧合!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就是因为他行为的反常,反而引起了苏乙的怀疑,让苏乙一路追随至此。 苏乙救了唐娆娆,也救赎了自己! 没时间感慨太多,陶成邦的坑已经挖的差不多大了,苏乙必须趁着他这会儿距离唐娆娆还有段距离,控制住场面,否则一旦陶成邦用唐娆娆当人质,那就不好了。 电光火石间,苏乙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他一咬牙,决定直接莽! 当然,冲上去是不可能冲上去的,苏乙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所以他直接对准陶成邦就开了枪。 砰! 枪响,子弹打在陶成邦旁边的树干上。 “不许动!双手抱头!”于此同时苏乙大喝! 陶成邦在枪响的时候浑身一颤,几乎下意识就要往一边扑倒,但苏乙的喊话,让他动作一僵,愣在了原地。 “陶成邦!双手抱头,否则我立刻开枪!”苏乙声色俱厉喝道。 砰! 他又开了一枪。 这一枪直接打在陶成邦手里的工兵铲上。 陶成邦一个哆嗦,丢掉了工兵铲。 “……”苏乙嘴角抽搐了几下。 玛德,两枪都是瞄准陶成邦胸部开枪的,怎么会这样? 对于陶成邦这种冷血的畜生,苏乙无疑动了杀机,再加上为了避免局面失控,苏乙一开始就奔着要陶成邦命去的。 因为他很怀疑这种局面下,只要弄不死陶成邦,这家伙就会弄死自己。 头部目标太小,苏乙还特意瞄准身体打。 那么大个人,距离也不超过十米,居然两枪都打不中,苏乙都不知道怎么吐槽自己了。 0034、控制局面 苏乙一枪打中树,一枪打中工兵铲,他自己知道是脱靶,但陶成邦快吓尿了。 他以为苏乙就是瞄准树和工兵铲打的,目的就是警告自己。 准备拔枪的他顿时暂时熄灭了心思,立刻举起双手叫道:“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呜呜呜……” 唐娆娆可能听出了苏乙的声音,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这顿时吸引了陶成邦的注意力,不自觉转身看去。 砰! 但下一刻,枪又响了。 子弹几乎擦着陶成邦的胳膊过去,把他的袖子打烂了一个洞。 陶成邦身子再度僵住。 “玛德,还不中!”苏乙简直怀疑人生了。 “别乱动,否则我一定开枪!”苏乙再次警告,“陶成邦,港岛没有死刑,但我的子弹能让你变成死鬼!你敢打娆娆的主意,我比谁都想弄死你!所以你最好老实点,别逼我知法犯法!” 既然打不死陶成邦,苏乙只能暂时稳住他。 “好,好!我不动!”陶成邦额头冷汗已经下来了,“阿sir,小女孩还活着,你别激动!我也是身不由己阿sir,我就是因为没忍心杀她,才会带她走,不然也不会被你发现。” 陶成邦不动,苏乙却有些慌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下去给陶成邦戴上手铐? 万一他趁机反抗怎么办? 把手铐丢过去让陶成邦自己戴上? 万一他趁机掏枪怎么办? 让陶成邦自己先把自己绑起来? 靠,这想想都不现实! 再开一枪,看看能不能打死他? 万一打不死,反而逼得陶成邦下定决心反击呢? 苏乙对自己严重缺乏信心,满脑子都是陶成邦反杀成功,自己当场扑街的画面,他慌得一批。 刚才三枪,哪怕中一枪就好了! “保持抱头的姿势,千万不要动,不然我立刻开枪!”苏乙再次严厉警告,他甚至都不敢让陶成邦先交出武器,因为他怕陶成邦趁机给他一枪。 “好好,我不动,我一定不动!”陶成邦心里更慌了,他不想死,但他感觉这个警察过于严厉,好像在期待他反抗,这样就能名正言顺杀了他。 他不知道的是,警察比他还怕死…… 思忖再三,苏乙一咬牙,还是当机立断决定出去。 这种局面,僵持对他来说都意味着危险,所以他必须有所行动,必须冒一点险。 风险最低的方法肯定不是扔手铐让陶成邦自己戴,因为他绝对不敢让陶成邦乱动一下。 苏乙一边紧张向前靠近,一边问道:“为什么要杀娆娆?她就是个小女孩,她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我也不想的!”陶成邦道,“我又不是没有人性!是曹楠让我这么做的,他想报复你!” “你们今天下午就要抢劫解款车,曹楠居然还想着要这时候报复我?”苏乙又惊又怒。 “你怎么知道?”陶成邦吃了一惊,“我们早上才决定今天动手……你们有卧底?” 靠,说漏嘴了。 很好,这家伙又多了个必死的理由。 苏乙暗骂一声,嘴上却冷笑道:“我们当然知道,你们打算抢劫鰂鱼涌渣打的那辆,对不对?你们想用东区走廊c出口施工现场那辆吊车把解款车勾到桥下,对不对?” “你们真的有卧底!”陶成邦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心中对苏乙更加惊惧,“是谁?阿豹?盲龙?还是阿飞?” 此时苏乙已经走到了距离陶成邦五六米的距离,他眼中杀机迸现,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但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开枪,继续向前走。 距离太远,他没把握打中…… “哼哼,天网恢恢,肥而不腻!”苏乙有一茬没一茬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没监控!” “……”陶成邦一脸懵逼,他感觉这个阿sir精神上有点不对,这让他更慌。 “阿sir,真的不关我事!”陶成邦颤声道,“曹楠因为监狱门口的事情已经不信任我了!所以他不让我参与行动,他还让我杀这个小女孩当投名状!我不忍心杀她,所以才绑了她!我本来想把她藏起来,但没想到路上看见了你,我没办法我才……” “畜生,说着不忍心,最后还不是动了杀心?”苏乙恨得牙痒痒,这种人就是没人性,找什么借口? “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我也不想的!”陶成邦道,冷汗已经把他后背浸透了。 杀人抛尸被警察当场撞破,另一边一手策划的抢劫计划也被警察全盘掌控,他感觉这一次警察怎么这么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我可以做污点证人!我可以帮你们抓曹楠!”他大叫道。 “真的?”陶成邦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那个警察竟不知不觉到了他的身后。 “真的,我发誓,我知道他很多料!”陶成邦急促道,“相信我,有了我,你们一定可以告到他,让他坐牢!” “慢慢转过来,保持抱头的姿势。”苏乙把枪口对准陶成邦的后脑勺。 陶成邦依言照做,他一转过身,苏乙的枪口立刻就顶在他的脑门上。 陶成邦喉结涌动,看着苏乙面无表情的脸,心中莫名恐惧颤栗。 就像是野兽一样,他感觉到了生命受到严重威胁。 “你说你做污点证人,帮我们告倒曹楠。”苏乙看着陶成邦缓缓道,“那最后的结果就是你跟曹楠一起坐牢,曹楠那种人,即使到了牢里依然是老大,反正港岛没有死刑,杀几个人都是杀,你就不怕他在监狱里杀了你这个二五仔?” 陶成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警民合作嘛,我想改邪归正,我不怕的。” 听到这假的不能再假的话,苏乙眼中杀机迸现,再无犹豫,按动扳机:“你可以……” “啊啊啊……”陶成邦察觉到苏乙的杀心,疯狂怒吼着一巴掌超苏乙抽了下来,同时头一偏就想躲过枪口。 但是—— 砰! 枪响,子弹击穿了陶成邦的额头。 “去死了。”苏乙说完后半句话。 啪! 陶成邦的巴掌落下,原本要把苏乙握枪手臂打到一边去,但现在却径直抽在了苏乙的鼻子上。 苏乙只觉鼻子猛地酸痛,热乎乎的鼻血连同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卧槽!”他捂着鼻子后退。 噗通! 陶成邦倒地,死不瞑目。 苏乙忍着疼痛,彻底松了口气。 局面总算控制住了。 0035、能吹一辈子 虽然一枪爆头,但苏乙还是仔细检查过陶成邦真的没气了才放心。 第一次杀人,苏乙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确实有种负罪感,但更多的是刺激。 交警说得果然没错,对了,一直都没问人家的名字,他听到枪响,应该已经打给吕明哲了吧? 这么说警察很快就会赶到现场。 苏乙收起纷乱思绪,左右看了看,开始思忖下一步该怎么办。 杀了陶成邦,肯定要给上面一个交代,他必须要有个合理又迫不得已的理由才行。 不过仔细想想,苏乙觉得自己没必要伪造现场,免得反而弄巧成拙。 打不中的几枪,还有鼻子上的这一拳,都成了他不得不杀陶成邦的绝佳理由。 “嗯,挺好,这点鼻血没白流。”原本还因为自己拿着枪还被一个人临死前大了一拳而郁闷的苏乙,算是勉强有了点心理安慰。 “娆娆!对了!”苏乙还在想着怎么圆细节,唐娆娆又挣扎了一下,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顿时一拍脑门,急忙上前去给唐娆娆解绑。 陶成邦倒是没把这小姑娘怎么样,只是绑了起来,用胶带缠住了嘴,苏乙大概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其它伤势。 他松了口气,看着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吊在自己身上的唐娆娆,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苏乙一边哄着唐娆娆,一边给吕明哲打过去电话。 此刻吕明哲已经快到现场了,接到交警电话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然后就是怒火中烧! 他已经明确告诉苏乙不要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但苏乙却还是公然违背他的命令,去追踪陶成邦。 但听到交警说山上已经开枪交火了,他又心急如焚。 不管怎么说,苏乙也是他得力手下,他失去了一个欧阳,真的不想再看到苏乙的尸体。 于是他立刻火急火燎调兵遣将,向现场赶来。 一路上他都忍着没给苏乙直接打电话,而是给交警打询问情况,因为他怕苏乙在关键时刻手机铃声一响,会害了他。 这时看到苏乙打来的电话,吕明哲一时有点发愣。 他害怕。 他怕是歹徒打死了苏乙,然后打给自己耀武扬威来了。 深吸一口气,吕明哲接起了电话。 “吕sir,我是平仔。”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吕明哲如释重负,他急忙沉声问道。 “歹徒陶成邦因为暴力拒捕,警告无果后已被我当场击毙!人质唐娆娆被我成功解救,表面看起来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但建议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苏乙冷静地汇报道。 吕明哲顿时懵了。 信息量太大,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等,陶成邦绑架了娆娆?怎么回事?”吕明哲急促问道。 “曹楠让他做的,目的是为了报复我。”苏乙答道,“我来的时候,陶成邦已经挖好了坑,正准备活埋娆娆。” 巨大的恐惧倏然而生,吕明哲捂住额头身体晃了晃,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怎么会这样……”吕明哲喃喃着,“为什么阿婶……” 他只说了半句,就立刻清醒过来。 “平仔,守好现场什么也不要动,我最多五分钟就到。”吕明哲急忙道,“照顾好娆娆。” “yes,sir!” 吕明哲挂点电话,立刻给他找来负责照顾唐娆娆的阿婶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被人接起,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o记第三行动组组长吕明哲,你是谁?”吕明哲沉声问道。 “报告吕sir,我是湾仔警署警长陆大有,我接到市民报案,说在公园草丛里发现一具女尸,便立刻赶来。正在勘察现场,您的电话就打来了。” “女尸?”吕明哲神色一变。 “是的,已经确定受害人死亡。”电话那头回答,“初步判定,受害人是因为后颈部受到钝物击打导致死亡,吕sir,请问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吕明哲呼吸急促,捂着胸口半天才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冷汗淋漓。 歹徒杀了阿婶,掳走娆娆,可想而知,已经背上一条人命的他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他不敢想象,娆娆在他的安排看护下还被残忍杀害,那将是什么一幅情景。 恐怕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五分钟后,吕明哲见到苏乙的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抱住他,连连拍着他的后背,带着哽咽连声道:“谢谢,谢谢……” 苏乙不但救了唐娆娆,也就救赎了他吕明哲。 苏乙明白这种感觉,所以他也只是拍了拍吕明哲的肩膀,没有说话。 吕明哲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失态,他蹲下来去拉唐娆娆的手,后者却死死抱着苏乙的腿不松手。 吕明哲苦笑着站起来,左右看看,道:“让他们勘察现场吧,娆娆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对她不好。你带着娆娆,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好。” 苏乙抱起唐娆娆,向外面走去。 此时吕明哲带来的手下已经开始拉警戒线,拍照,侦查现场。 按照程序苏乙自然不能这么走了,但大家都是自己人,又有吕明哲在,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了。 出了警戒线,苏乙看见那个交警满脸苍白,怔怔看着树林里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吕sir等我一下。”苏乙想了想,跟吕明哲说了声,抱着唐娆娆向这个交警走过去。 “实在不好意思,你帮我这么多,我都还没问过你的名字。”苏乙笑着开口。 交警茫然回头,目光锁定在苏乙脸上才逐渐恢复焦距,他勉强一笑,道:“师兄,我叫陈小驹。” “……”苏乙的目光扫了扫他的塌塌鼻子,“陈师弟,幸亏你帮忙,否则娆娆很难生还,是你救了她。” 陈小驹自嘲一笑:“其实都靠师兄你,我什么忙也没帮到。” 顿了顿,他继续道:“听到枪响,我吓坏了,我原以为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忙,可我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我手抖得厉害,我说不定都开车跑了。” “这是人之常情,师弟不要往心里去。”苏乙安慰道。 “我一直以为自己怀才不遇,现在才知道,我就是一个胆小鬼。”陈小驹苦笑着道,“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做不了英雄,去不了o记,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一个交通警察吧。” 想了想,他对苏乙勉强一笑,道:“不过这件事我总算起了点作用,我能吹一辈子。” 0036、即将开场 正常人遇到歹徒,肯定不会第一时间冲上去。听到枪响,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这么想想,苏乙觉得自己也挺不正常的,他是个假警察,没什么职责所在的使命感,所以虽然他觉得自己也挺胆小,但骨子里其实还是挺疯狂的。 “吕sir,我是因为陶成邦遇见我开枪的过度反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才跟上来的。”苏乙坐在车里,跟吕明哲汇报情况。 “我觉得他哪怕认出我是谁,也没理由对我开枪,就算车上有见不得光的东西,我又没让他停车检查,他又何必那么极端?”苏乙道,“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做贼心虚,另有蹊跷,我才决定跟上来。” “这件事是我的错。”吕明哲诚恳道,“我要吸取教训,以后做事更仔细一点,这次要不是你,我不敢想象后果……” 苏乙笑了笑,虽是初入职场,但他很清楚有一个勇于承担,敢于认错的上司,有多难得。 很多时候领导们以为认错会损害自己的威严,但其实不认错才会。 “我借助了陈小驹的人际关系,跟到了大澳,找到陶成邦。”苏乙接着讲述,“我到的时候陶成邦已经挖好了坑,准备把娆娆放进去,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冲出来开枪警告制止他犯罪。” “第一枪我打的树,陶成邦反应很快,他立刻想要用工兵铲挟持娆娆,于是我紧跟着就开了第二枪,打掉了工兵铲。”苏乙道,“陶成邦想要掏枪反击,于是我第三枪就打了他的手臂,不过我没打伤他,只是打烂了他的袖子,警告他不要妄动。” “不愧是射击第一的成绩,枪枪精准,指哪儿打哪儿,厉害。”吕明哲竖起大拇指夸赞,“不过平仔你心太软了,下次第一枪警告无果,第二枪就可以打伤歹徒,不需要接连警告,很多歹徒没有人性的,你这样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吕sir你说的太对了,我还是太年轻。”苏乙叹了口气,“我仗着枪法准,觉得陶成邦奈何不了我,结果差点就吃了大亏。”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摇头叹气。 “我开了第三枪,陶成邦被我的枪法镇住了,”苏乙继续道,“他举双手投降,然后我就上前去铐他,没想到这家伙突然发难,一拳打中我的鼻子,还要夺枪。”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我都慌了,下意识开了一枪,结果就把他给打死了。吕sir,情况就是这样,我没有违规吧?” 吕明哲笑着拍拍他肩膀:“放心,一次很标准的执法,你不但没有违规,还很成功解救了人质,等着被表彰吧。” 吕明哲的态度一定程度上算是盖棺定论了,苏乙心里松了口气。 他不担心现场侦查,因为他根本没动现场,现场的弹道分析会和他的陈述完全吻合。 唐娆娆有自闭症,而且全程没有看到苏乙的动作,自然不能算是证人。 陈小驹只听到枪声,而枪声响起的频率也会和苏乙所说的“真相”吻合。 所以,苏乙击毙陶成邦,合理合法,没毛病。 “我真没想到曹楠这么没人性,居然会让陶成邦对娆娆动手。”吕明哲咬牙恨声道,“这次一定不能放过这个王八蛋,不把他绳之於法,我吕明哲誓不为人!” 苏乙道:“我们最好先封锁陶成邦遇害的消息,放出假新闻,要是能趁机做一场戏迷惑曹楠,那就更好了……” 吕明哲看了苏乙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二十分钟后,警方向外界公布消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小女孩歹徒绑架,下落不明,警方已经得到歹徒线索,正在追踪歹徒行踪,警方表示有信心抓住歹徒,解救人质。 四十分钟后,苏乙气冲冲赶到曹楠的公司,然后砸了曹楠的办公室,就在他还要进一步作出更危险的事情时,被“及时赶到”的吕明哲给拉走了。 此刻在仓库里检查军火的曹楠听到这个消息,得意地笑了笑,把一颗手雷别在腰间,意气风发道:“出发!” 他要让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警察知道,什么叫做双重打击。 又十分钟后,吕明哲刚“押送”苏乙回到警局,就接到了司徒的电话。 工地上有情况,吊车被歹徒接手了! 吕明哲不可置信地看向苏乙,就像看着神仙。 “怎么吕sir?你该不是想假戏真做吧?”苏乙警惕道。 “平仔,你太厉害了,你简直是我的福将!”吕明哲哈哈大笑着一把抱住苏乙,激动叫道,“你猜发生了什么?歹徒真的接手了吊车,你的推理完全正确!我们真的掌握了曹楠他们这次行动!”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这么说他们今天就会动手咯?吕sir,解款车五点半准时出发,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得尽快赶过去。” “曹楠是想趁我们忙着去找娆娆,趁机作案,他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吕明哲冷笑,“可他想不到,这根本就是给他准备好的圈套!” “这次一定要抓住这个王八蛋!”吕明哲咬牙切齿,回头看向苏乙,“平仔,待会儿你跟我的车,一起去现场。” “yes,sir!” 苏乙大声道。 五点十五分,警方一切布置已经就位,吕明哲听从了苏乙的建议,一切都在悄然进行,动静很小。 原剧情中,现场有个女人被劫持,这一次苏乙直接让吕明哲通过车号牌找到车主电话,给车主打过去,让他离开现场。 这样既避免了警方出现,被暗中观察的曹楠看破埋伏,又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五点半,四辆解款车准时从各个地点出发。 于此同时,警方发现了两个可疑车辆,一辆越野车,里面有四个人,停在桥下停车场。还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c出口一百米开外的街边。 一位同事便衣经过查探,确定车里坐的就是曹楠本人。 指挥车上,顿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吕明哲激动发令道,“不要再靠近曹楠,远程监控就可以,还有,所有人都不能轻举妄动,再次检查通讯和设备,原地待命!一定要让他们动手!” 0037、激战 “吕sir,解款车已经上了轩尼诗道,风平浪静。” “保持距离,到黄竹坑道结束跟踪,换二号车。” “收到!” “报告吕sir,解款车已经从黄竹坑道转入东区走廊柴湾方向,察觉到有辆黑色轿车一直跟在解款车后,怀疑是劫匪同伙,负责报告解款车方位。” “二号车结束跟踪,各单位再次检查装备,一旦歹徒行动立刻去海裕街拦截!司徒,报告工地情况!” “吕sir,吊车动了,正在转向下吊钩!” “吕sir,预计解款车还有十五秒到达预定地点!黑色轿车从b出口转入海裕街,请沿途线路同事注意隐蔽!” “大家都小心,不要让劫匪发现行踪!” “还有十秒……八、七、六……三、二……” 轰!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高架桥第三层上的吊车猛然放下吊钩,正巧钩在解款车前挡风玻璃正中间。 快速行驶的解款车继续向前冲,却被吊钩死死拽住,然后整个车都被勾了起来! “呦吼!”吊车驾驶舱里,负责下吊钩的歹徒大飞兴奋怪叫一声,“搞定,准备收快递啦!” 他操控着吊钩,转移方向,把解款车往桥底停车场甩去。 “大飞从东边下来,盲龙接应。”对讲机里传来曹楠的声音,“阿豹狄伟,先把看门狗解决掉!布鲁托、小高,你们打飞过来的苍蝇,我在外围掩护接应,十分钟自由射击,兄弟们,狂欢吧!” 曹楠的话让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欢呼。 而另一边,警察公频里却是一片忙碌紧张,吕明哲语速飞快调动警察们立刻行动,包抄所有可疑车辆。 “听着,我们面对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悍匪,他们穷凶极恶,毫无人性!一旦交火,尽量击毙歹徒,减少伤亡几率!” “yes,sir!” 轰! 随着一声巨响,解款车重重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辆越野车咆哮着窜入停车场,两个戴着头套的劫匪跳下车,各自背着一个军火包,手中持着微型冲锋枪,把枪口对准了解款车。 警铃声瞬间大作,十余辆警车从四面八方突然冲了过来。 “有埋伏,这是个陷阱,玛德,杀出去!”对讲机里,曹楠气急败坏的吼声骤然传出。 这两个戴头套的劫匪还没反应过来,解款车的驾驶室里两个身穿防弹衣的警员就从破碎的车窗伸出枪口。 砰砰砰…… 枪声瞬间大作。 一个歹徒第一时间就中枪,另一个歹徒疯狂举枪扫射,拉着受伤的同伴往车上跑去。 轰! 不远处传来爆炸声,火光暴起。 轰隆! 另一边,一辆警车被撞翻,翻滚到路边。 哒哒哒哒哒哒…… 轰隆! 冲锋枪扫射声,手雷爆炸声,汽车碰撞急刹车声,急促的警铃声,怒骂呐喊惨叫,各种声音汇聚成一片杂乱的乐章。 苏乙坐在极速行驶的汽车上,神色紧张地一手握枪,一手握住车门把手,随时准备跳下车去。 不时有流弹打在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现场混乱极了,劫匪们几乎人手一把冲锋枪在向警察扫射,还时不时丢出手雷,火力非常猛。 警员们躲在车后向劫匪们开枪,但不断有警察惨叫着倒地。 轰隆! 一辆车撞飞几个警察,把车横在路中间,窗口伸出枪口,“哒哒哒”一顿扫射,清理出一条逃离通道来。 “上车!”带着头套的曹楠一边大吼一边开枪。 另一边两个劫匪且战且退,向曹楠靠近。 “报告吕sir,停车场两名劫匪全部击毙!” “报告吕sir,开吊车的劫匪已经被彻底包围,匪徒有重武器和手雷,我们正在布置防爆盾合围靠近。” 另外两处战场的捷报让苏乙心中为之一振,但他立刻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 吱! 汽车一头扎进路边绿化带里。车子猛烈震荡间,苏乙就听耳边吕明哲大吼:“下车!快快快!” 等苏乙从车上跳下来,车上其他包括司机在内的三人,已经躲在打开的车门后向曹楠那边不断开枪了。 哒哒哒…… 另一边的曹楠躲过第一轮齐射,立刻从窗口探头扫射。 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过来,苏乙第一时间死死趴在地上,只听得子弹不断“噗噗噗”打在身边的树上、车身上和地上。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去想。 等枪声稍歇,苏乙咆哮着抬头立刻开枪。 这是战争,你死我活! 咕噜噜…… 突然,两个手雷从曹楠的车底下迅速向这边滚来。 “闪开!”吕明哲声嘶力竭大吼。 轰隆! 火光乍起,气浪汹涌。 苏乙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被灼热的气浪掀翻过去,翻滚了几周背部重重撞在轮胎上,顿时喘不上起来,身子痛苦地蜷缩起来。 耳朵里嗡嗡轰鸣,什么也听不见。 苏乙费力抬头,透过缭绕烟雾火光大吼着继续开枪。 但实际上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看到一个劫匪正在向曹楠的车靠近,他咆哮着打光了弹夹里所有的子弹。 让苏乙欣喜若狂的是,最后一颗子弹径直穿过这个劫匪的额头,这劫匪握着一个还没来得及抛出的手雷,颓然倒地。 轰! 手雷爆炸,血肉横飞。 “嗡……” 曹楠驾车猛地从前面窜过来,撞飞了两个往前冲的警察,扬长而去。 “追!追!”苏乙仿佛听到了吕明哲声嘶力竭的大吼。 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一骨碌爬起来,跟着吕明哲上了车。 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车子就窜了出去! 车上,只有吕明哲、苏乙和赵sir三人。开车的是赵sir,他把油门踩到底,向前方疯狂逃窜的黑色轿车紧追不舍。 “开车的是曹楠!”赵sir大声吼着,“刚才有个歹徒上了车,还有个刚被平仔击毙了!” “这么说就剩下两个?”吕明哲也大声吼着问。 “是的!就剩下两个!一定不能被他们跑掉!”赵sir回答。 吕明哲兴奋一拍椅背,哈哈大笑:“平仔,好样的!” 0038、悍匪! 苏乙剧烈喘息着,脑瓜子嗡嗡的,他刚要说话,就见前面车子的后玻璃窗被人从里面敲碎,然后伸出一个枪口来。 “趴下!趴下!”苏乙瞬间警醒疯狂大吼,身子第一时间死死贴在座椅上。 车子猛地向右摆动,紧接着便听枪声大作,玻璃破碎、刹车漂移和密集子弹打在车身上的声音混杂成一片。 等苏乙再度恢复思维能力,已经避过了危险,车子跟前方的车被拉开了距离,吕明哲正对着对讲机大声报告着方位,要求前方警员拦截。 “怎么样,都没事吧?”苏乙问道。 “没事!”吕明哲飞快回答了一声,“曹楠跑不掉的,前面路口已经被封住了,” “小心他调头往回跑!”苏乙提醒道。 话音刚落,就见前面的车猛地一个原地一百八十度漂移,整个车子都转了过来,然后两侧车窗各自伸出一把枪来。 “哒哒哒……” 密集火力瞬间倾泻而来。 “躲开!躲开!”吕明哲嘶吼着。 车子急转冲到路边,两辆车交错而过,曹楠的车向来路疯狂冲去。 “玛德!” 吕明哲懊恼拍着车子,咬牙道:“追!追回去!” 赵sir车技极好,猛打方向盘同样一个漂移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前方传来零星枪声,显然是沿途警察在向逃窜的歹徒开枪。 吕明哲语气急促报告歹徒动向,要求沿途的警察尽快设置路障。 当得知有一只警察机动部队正在前方赶来,可以完成拦截任务后,吕明哲顿时振奋起来。 时间争分夺秒,很快就能看到前方曹楠的车辆。 当两辆车一前一后拐出这条道路后,就见前方路段一辆冲锋车横在路中间,两个警察正在铺设排钉路障。 哒哒哒! 枪响,那两个警察应声倒地。 砰砰砰! 冲锋车后的警察举枪齐射,前方曹楠的车猛地九十度转弯,窜进一边的一条小巷。 嗡! 几乎是同时,赵sir也开车冲了进去。 此时两辆车咬得很紧,相差几乎只差三五米的距离。 “开枪!”吕明哲大吼。 苏乙几乎不假思索向着前挡风玻璃开枪。 砰砰砰! 子弹不要钱地倾泻而出,两人轮番换着弹夹。 嗡! 车子突然窜出狭窄小巷,冲入一片两边都是摊贩的闹市。 “哒哒哒!” 两个歹徒一左一右开始扫射,根本不明白发生什么的市民们顿时如被割韭菜一样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砰砰砰! 不断有人被撞飞出去,或者卷入车底,老人、小孩、女人…… 他们为了制造混乱逃走,什么都不避讳,什么都不顾了! 现场瞬间沦为地狱! “畜生!畜生!”吕明哲和苏乙等三人都目眦欲裂,很难想象生而为人竟会如此残忍。 突然,前方车里扔出两个手雷。 轰隆!手雷火光吞没了一大片,血肉横飞! “撞!撞上去!”吕明哲状若疯魔怒吼。 轰! 最终在曹楠的车拐弯的时候,赵sir驾车狠狠撞了上去。 前车直接翻滚着飞了出去,后车也彻底失控,转了不知几圈,冲进路边一家便利店里,坍塌的货架把半个车都埋在了下面。 所有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前面的赵sir和吕明哲都没了动静,苏乙一边挣扎一边叫了几声,只听吕明哲无意识痛苦哼唧着,赵sir虚弱道:“不能放走!一个都不能走!” 苏乙咬牙奋力爬出车窗,他看了看车里的两人,又看看门外,最终一咬牙,握枪追了出去。 另一边,曹楠正在把那个逃出来的家伙往外拉。 “曹楠!卧槽尼玛呀!”苏乙眼眶瞬间红了,他大吼一声,举枪就射。 砰砰砰! 几枪打过去,曹楠抱头鼠窜,扔下同伴窜进路边一家叉烧店铺里。 苏乙紧追不舍。 路过曹楠翻倒在地的车时,他看见那个戴着孙悟空头套的劫匪半个身子卡在车里,奋力往外爬着。 “尼玛的!”苏乙咬牙骂了句把枪口对准他。 这畜生刚才和曹楠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我投降!我投降!”这歹徒看到苏乙眼中杀机,顿时惊惧大叫。 砰砰! 叉烧店里传来两声枪响。 原本有些犹豫的苏乙怒吼着也接连开了三枪,把这匪徒打得脑浆迸裂,头骨都炸开了。 开完枪苏乙头也不回冲进了叉烧店。 他忘了危险,忘了演戏,这一刻他什么都不顾了! 前面的店铺没有人,苏乙直接追出了后门,然后他一眼看到曹楠戴着诡异的老人头头套,正用枪指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站在一个铁门前。 另一边,一对夫妇到在血泊中。 苏乙急停然后一个闪身躲在房檐立柱后,探出枪口对准曹楠。 “放人!我放你走!”苏乙大吼。 砰!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 苏乙浑身一震,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就见那个小男孩已经头部中弹,倒在血泊之中。 “嘿嘿嘿……”曹楠挑衅的笑声传来。 苏乙瞬间气血涌上头,再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从立柱后面走出冲着曹楠连连开枪! 砰砰砰砰砰! 他扯着嗓子大吼着不断射击。曹楠估计也没想到苏乙会如此疯狂,猝不及防下身上“噗噗”两声,被打出两个血洞。 他闷哼一声一闪身逃出了铁门。 苏乙拔腿就追。 咕咚! 就在这时,一个手雷撞在铁门上弹了进来。 苏乙一把拽过那个愣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扑到了一边的地上。 轰! 剧烈爆炸声中,半面墙都坍塌下来,嗖嗖覆盖在苏乙身上。 重压下苏乙闷哼一声,却死死护住身下的小女孩。 前面店铺传来急促脚步声,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了后院,两人看着眼前情景有些发愣。 “救人啊!”苏乙带着哭腔一声嘶吼。 五分钟后,苏乙被两个警察从坍塌的土墙里刨了出来,小女孩安然无恙,只是受了巨大惊吓晕过去了。 小男孩和那两夫妇已经确定死亡,一个圆满的四口之家,就被这么一场飞来横祸彻底毁了。 “为什么?”苏乙摇晃着推开不断对他说话的警察,追出了后门。 他眼神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握着枪,沿着地上延续的血迹,继续追踪。 0039、还没有输 结束了。 一百多个警察出动,又是封路,又是追车,又是街头枪战,一共击毙匪徒五人,匪首曹楠在逃。 且因曹楠全程蒙面套头,警方并没有证据证实曹楠的身份。 警方牺牲6人,受伤24人,其中5人重伤垂危,还未脱离危险。 无辜市民死亡17人,包括4名儿童,一名孕妇和5位老人;受伤31人,其中重伤12人。 本次抓捕行动中,共毁坏房屋7座,商铺13间,临街摊位24个,撞毁车辆15辆,严重损毁道路8处,管道光缆设施若干。 初步预计,因为这次抓捕事故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一千七百多万。 是的,这次抓捕并不算成功,已被警队上层定义为——事故。 外界媒体,港府上层更是因为这次事故一片哗然,可以想象的是,警队将会因此承担很大的压力。 吕明哲被勒令立即前往总部接受质询,第三行动小组暂停所有工作,等候调查结果。 坐在医院的治疗室等候检查结果的时候,苏乙整个人都陷入深度的自我怀疑和茫然之中,就连第二幕演出结算结果再次得了个“出色”的评价,也没能分散他半分注意力。 “第二幕演出结算单: 演出状态:完成。 演出完成度:百分之百。 导演评价:出色。 演员收获:2导演分。 当前等级:临时演员(累计4导演分)。” 苏乙不明白的是,事情何至于会发展到如此惨烈的一个结果? 警方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吕明哲也不可谓不努力,所有参与行动的警察,也都各个拼命。 一百多个警察围攻六个匪徒,最后的结果,却比原剧情中警察们的下场还要凄惨得多。 到底是警方的能力真的很差劲,还是曹楠这帮匪徒实在太厉害? 亦或是这一切都是苏乙擅自篡改剧情的惩罚? 苏乙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小男孩被曹楠一枪爆头的画面,他浑身发冷,第一次恨一个人恨得牙痒痒。 他想不通,曹楠这种连无辜小孩杀起来都毫不手软的,完全没有人性的家伙,为什么不但能逍遥法外,还过得比大多数人都舒服? 这个蔑视法律,蔑视正义和道德的恶魔,没有畏惧,没有顾虑,肆无忌惮在这座城市里释放着他最纯粹的残忍和邪恶。 这种人即使最后一枪被警察打死了,又怎能偿还他犯下的滔天大罪? 哪怕他被凌迟处死千刀万剐了,又怎能挽回那么多被他杀害的无辜生命? 为什么会有曹楠这种人一次次犯罪? 到底是什么原因在纵容他如此毫无顾忌地作恶? 是杀死再多人也没有死刑的法律? 还是只要没证据对曹楠来说就是个摆设的司法体系? 亦或是那些推波助澜的肮脏议员,和唯恐天下不乱不断抨击警方无能的媒体? 对于苏乙来说,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太难,他也不想去考虑太深层次的东西。 他只是单纯在思考,他真的不能做点什么,为那些死去的人,为这个身份的尊严? 是的,他入戏了。 残酷的现实,已经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在经历真实的人生。 尤其是当他得知赵sir在追逐曹楠的时候就已经身中两弹,却依然咬牙坚持到最后,在到医院之前就永远停止了呼吸的时候。 因为他,一切都变了。 变得更糟。 苏乙有种冲动,他要终结这一切!终结因为自己而造成的一切变化和后果。 这股冲动就像是一团火苗,在他心中氤氲、燃烧、爆发! 到了现在,他已难以遏制,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砰。 门打开了,小q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看着苏乙。 “吕sir被革职了!”小q带着哭腔道,“三组所有人停职,等候内务科调查!” 苏乙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平仔,我们怎么办?你说句话呀!”小q焦急哭喊着。 我只是个跑龙套的,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苏乙自嘲笑了笑,他张了张嘴,就要随便说点什么打发走小q。 但话到嘴边,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小男孩被一枪爆头的一幕。 他的耳边仿佛又想起赵sir生前对他说过的最后那句话:“不能放走!一个都不能走……” 还有吕明哲眼眶微红瞪眼对他说:“今天如果我放过一个罪犯,明天就有可能多一个无辜的人躺在街上!只要有机会,我管那个王八是我朋友、是我老板、还是我老妈,抓不到他们我绝不会放手!” “平仔,我们商量好了,想要一起去向上面要个说法,我们拼命做事,付出这么大牺牲,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停职?说得多轻巧!我这个月房租怎么交?我还要供我弟弟上学……警察不是人吗?我们当差的就没人权吗……” 小q还在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但某一刻她的眼神突然跟苏乙对上,她顿时吓了一跳。 苏乙红着眼对她一字一字道:“我还没有输!” “平仔你……” 苏乙突然对她呲牙一笑,一把拉过小q,用力抱了她一下,然后在其呆滞的眼神下,阔步向外走去。 直到苏乙快走到门口,小q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大叫:“平仔!待会儿要交枪的!” 交枪? 苏乙充耳不闻,阔步向医院外走去,直到终端上发来演出通告,才让他短暂驻足,但最终仍决然向外走去。。 “临时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暴》剧组为你发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三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三天后。 二、演出地点:湾仔西公街68号,废弃居民楼b座10层32号。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参加抓捕曹楠犯罪团伙行动。 五、演出目的:活下去。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031号导演” 0040、意外收获 几乎一成不变的演出通告,让苏乙意识到尽管自己的到来让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但原剧情中该发生的事情依然会发生。 就算吕明哲被革职,也还有其他长官带领他们继续抓捕曹楠。 原剧情中废弃的居民楼中那场惨烈枪战,还是会如期在三天后发生。 曹楠依然会踩着警察的尊严和尸体,笑到最后。 对于这样的演出安排,苏乙的回答是——no! 他不想再经历这样的失败! 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就连他自己稍有不慎也会命丧当场,苏乙没办法说服自己仅仅就是在演戏,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无视这一切,熬到最后规规矩矩拿十万块走人。 他总得做点什么,让自己好过一些,大不了导演喊咔重新来过。 出了医院,苏乙打了一辆车,直奔罗杰的住所。 他想找到曹楠! 而他唯一能想到找出曹楠的办法,就是通过罗杰。 这个小混混和曹楠的女人搞在了一起,无论是苏乙还是吕明哲都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只是这家伙不肯说。 吕明哲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但苏乙却没这个耐心。 他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罗杰这里问出点什么。 他运气不错,赶到罗杰住所的时候,这家伙正好在家打电玩。 “不是吧阿sir!”罗杰很不爽地堵在门口,“我老老实实在家打电玩,也犯法吗?” 苏乙盯着他看了会儿,问道:“陶成邦开走了你的车,你知道吗?” “陶什么邦?谁啊?不认识!”罗杰装糊涂。 苏乙一把把他推进门去,然后他也一步迈了进去,紧跟着转身关掉门,直接反锁。 “喂喂喂,干什么?告你私闯民宅啊!”罗杰叫道。 苏乙拔出枪,对准了罗杰。 罗杰顿时怔住,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不屑。 “搞什么?”他指了指太阳穴,“阿sir,你脑子秀逗啦?” “陶成邦死了,你知道吗?”苏乙面无表情问道。 罗杰吃了一惊,欲言又止,最后却道:“关我屁事?” “阿豹、盲龙、大飞、布鲁托还有狄伟,他们都死了。”苏乙继续道,“你应该认识其中几个,他们都是曹楠的手下。” 罗杰动容,盯了苏乙半天,惊疑不定继续道:“关我屁事!” 苏乙左右看了看,顺手从门口挂钩上拽下来一条毛巾,一边往枪口上缠绕,一边慢条斯理道:“曹楠挨了我两枪,我猜他现在一定在什么地方处理伤口。” 罗杰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一边往阳台方向挪动,一边赔笑道:“阿sir,你跟我说这些,我都听不懂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苏乙重新把枪口对准罗杰,突然呲牙一笑:“你一定不信我敢开枪。” 罗杰一个机灵举起双手,惊恐叫道:“别别别,我信!我信还不行吗阿sir?” 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苏乙,让罗杰感觉毛骨悚然。 “既然你这么信我,那我就再告诉你个秘密。”苏乙温柔地说道,“吕sir你还记得吗?上次我抓你回去后,你见过的,他被革职了。我也一样,所以其实我现在不是警察。” “那、那你……”罗杰勉强笑着,指着苏乙手里的枪,“那枪……” “你说枪啊?”苏乙恍然,“你放心,我裹了毛巾的,就算开枪也不会扰民,你绝对不用担心会吵到邻居。” “……”罗杰嗔目结舌。 “对了,我不喜欢别人叫太大声。”苏乙认真对他道,“答应我,就算再疼,也不能叫出来,好吗?大不了我把毛巾借给你用,你可以用它捂住嘴。” “靠我怕了你啦!”罗杰彻底崩溃,“阿sir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不好不好?你太特么吓人了你!拍恐怖片啊你?” 苏乙定定看着他,看得罗杰汗毛都竖起来了,才突然道:“我想知道什么,你自己不会猜吗?要不要我打你一枪提醒你一下?” “我——”罗杰差点忍不住骂出脏话来。 “我特么服了你了!”罗杰表情扭曲道,“好吧,阿梅姐那个案子,我的确知道是谁干的。” 苏乙恍惚了七八秒中,才想起来罗杰说的阿梅姐是谁。 他扮演警察这个角色,接到的第一宗离奇凶杀案,那位女死者的名字,叫做高玉梅,人称阿梅姐。 饶是苏乙今天心情都糟透了,此刻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意外收获吗? 之前为了查这个案子,他花了将近一个礼拜时间,差点跑断了腿,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 但现在只是为了追查曹楠的下落,竟把这个案子的真凶给不小心打听出来了。 当初苏乙的确怀疑过罗杰跟这个案子有关,但那只是一种直觉,根本没什么证据或者逻辑能证明这一点。 他把这个怀疑告诉过吕明哲,结果吕明哲直接否定了他的怀疑。作为一个警界新人,苏乙自然对吕明哲的判断更为信服,所以就直接忽略了罗杰。 可没想到兜兜转转到头来,那件酒店女尸案破案的关键线索,最终还是落在了罗杰身上。 虽然心中无语,苏乙却只是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他想问的本来就是这个。 他默默地看着罗杰,等着他说下去。 “其实是不是他杀的,我也没证据。”罗杰挠了挠头,“但是他给了我五千块,只是让我来这个酒店住够十天。我住到第六天的时候,你们就发现阿梅姐的尸体了,道上谁不知道,他进号子之前,阿梅姐就是他的马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对不对?” 苏乙强忍着没有问罗杰说的是谁。 现在的审问氛围就很不错,在罗杰自发说出更多事情之前,他不想打破这种宝贵的默契。 所以他继续面无表情地用一种要死不死的眼神盯着罗杰。 果然,罗杰表情很不自在地继续主动说道:“他这人变态的,道上谁不知道?他就是个疯子!” 0041、要钱不要命 “他真的是疯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阿梅姐吗?因为他出狱的时候,阿梅姐没有去接他。靠,简直莫名其妙,他进去五年,五年啊阿sir!” “而且他出狱也没人通知阿梅姐,人家怎么知道?结果呢,他就因为这个把阿梅姐给杀了!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最可怕的是他其实对这件事根本就不在意,也不生气,只是想起来有这回事,就说,哦,那就把她杀了吧!你能理解吗?” “就好像我突然想起来我三年前撇大条的时候,前女友没有给我送纸,我只是突然想起有这回事而已,我既不生气,也不在意,但是我就想杀了她,甚至我杀不杀她都无所谓,就是觉得好玩,你说我是不是有神经病?” “当然,我不是说我有神经病,我是说阿啪有神经病。你知道我说的阿啪是谁吧?曹楠当年最好的兄弟,啪哥!” 苏乙听到这里,终于还是没控制住露出错愕的眼神。 啪哥? 就是原剧情中,最终带着曹楠的手下炸掉中环的那个疯子? 那家伙已经出狱了? 而且还是酒店女尸案的杀人凶手? 苏乙有些不信,按照原剧情中阿啪的性格,那家伙就是崇尚破坏和暴力的疯子,说他把高玉梅剁成八块,或者炸成碎末苏乙都信,但这样一个行事毫无顾忌的疯子会做出这么一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案子,苏乙怎么也想不到。 “阿sir,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放过我,好吗?山水有相逢,多条朋友多个路嘛。”罗杰赔笑着道。 苏乙看着他,道:“你连他为什么杀人都知道,我就不信你只知道这么多。罗杰,这个时候我再开枪,你就太亏了,对不对?” “……”罗杰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还有,你跟我说了谎。”苏乙接着道,“你说阿啪给你五千块让你住在这个酒店里,我不相信,其实你根本就不认识他,阿啪那种人也不会跟你有什么交集。” “好吧,我说。”罗杰叹了口气,“不过大哥,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啊,不然我死定了!” 苏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阿啪出狱后,一直都住在曹楠在新界的一栋别墅里,我在那里……装了隐形摄像头。”罗杰道,“阿丽,也就是曹楠的那个马子,她去过那栋别墅,然后把地址告诉了我。” “我知道曹楠很有钱,所以偷偷去搜过,想搞点钱花,也算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了,对吧?那什么,盗亦有道嘛……” 苏乙默默抬了抬枪口。 “okok,说正事是吧?我懂!”罗杰举起手,没好气道。 “我在那栋别墅里什么也没找到,挺不甘心的,就在那里装了带录音的隐形摄像头,本来想监视曹楠,看看他把钱放在哪儿了,没想到他把啪哥安排在那里,然后啪哥住进去的第一天,就在那里把阿梅姐给杀了……” “你的意思是高玉梅是在那栋别墅里被杀的?不是在酒店里?”苏乙再次吃了一惊,“这不可能!酒店前台证实了去开房的人就是高玉梅本人拿着她的身份证,她怎么可能被杀了以后还去开房?” 酒店女尸案的每一个细节苏乙都很清楚,可现在罗杰告诉苏乙,受害人高玉梅是在别处被杀的! 这简直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酒店前台言之凿凿说开房的是高玉梅本人,道路监控也证实了高玉梅在被杀的那一晚的确走进了那家酒店,时间上也跟前台的供述,还有酒店开房记录完全吻合,所以苏乙和警方才从来没有怀疑过酒店客房不是杀人现场。 “房间的确是阿梅姐开的!但她人也的确是在新界的别墅里被杀的。”罗杰得意一笑,“阿sir,我要是不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猜到!” 苏乙内心充满不可思议,但却没有失去冷静。他心念百转,很快就露出恍然之色。 其实这种案子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一文不值,捅不破说什么也没用。 但他只能想通个大概,具体的细节,当然不可能弄明白。 “你录下了阿啪杀人的过程?”苏乙问道。 “不止。”罗杰得意一笑,“不光是他们杀人的样子,还有他们商量杀人计划,安排抛尸的整个过程的录像,这可是我最用心最得意的作品,有前奏,有高超,起承转合,非常精彩,堪比好莱坞大片!” “他们?”苏乙敏锐问道。 “他们。”罗杰笑眯眯点头,“阿sir,录像里的几位主演都很上相,绝对会让你很惊喜!” “东西呢?”苏乙问道。 罗杰摊摊手:“阿sir,这么要命的东西,我担了多大风险拍下来的?空口白牙就让我给你,好意思吗你?” 苏乙晃了晃手里的枪。 “别,你少威胁我!”罗杰满脸不爽道,“我是怕死,但我更怕没钱!不怕告诉你,我要钱不要命!要么你现在就一枪打死我,要么你就得给我钱!” 苏乙皱皱眉,但罗杰冷笑连连,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你要多少?”苏乙问道。 “我也不贪心。”罗杰笑嘻嘻竖起一根手指头,“一百万,怎么样,不多吧?” 苏乙看了他一会儿,道:“我得先验货。” “没问题。” 罗杰一口答应下来。他笑呵呵从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本书来,然后翻开它,从其中一页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光盘。 “当当当当!”他耍宝一样甩了甩光盘,然后打开影碟机,把它放了进去。 “事先警告你,这是经过剪辑的,没有杀人过程,不能作为证据,你别乱来啊。”罗杰一边放碟片,一边警告苏乙,“原版的监控录像被我藏起来了,不在这里,不见钱,我是不会给你的。” 苏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等待。 不一会儿,电视里出现画面,其中一个正是曹楠,还有一个看起来桀骜不驯,一脸凶相的中年,显然就是阿啪了。 “阿啪,你先洗个澡,然后跟我走,我带你去接风。”曹楠笑道。 “唱卡拉ok?泡三温暖?霜飞?”阿啪懒洋洋喷出一口烟雾,“算了吧,都特么没意思,你要真想给我接风,弄个人来给我杀杀。” “好啊,你想杀谁,杀几个,怎么杀,尽管说!” 画面中,曹楠不假思索地豪爽道。 0042、长夜将明 o记第三行动组,吕明哲面无表情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一个箱子里,然后毫无留恋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围着一堆人,都是他的手下,司徒和小q赫然在其中。 “都接到通知了吧?”吕明哲突然笑了笑,“你们不用停职了,会有新警官来带你们,接着跟曹楠。” 顿了顿,吕明哲认真道:“以后全靠你们了。”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脸上都写着沉重和悲愤。 “你们不要这样。”吕明哲故作轻松,“我没被开除警队,只是被调去后勤而已,又轻松又有钱拿,这已经是能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你们也知道,这次我闯的祸不小,幸亏蔡sir力保我,也没让我连累到你们。” “根本就不怪你!”小q忍不住叫道,“是劫匪没人性,凭什么怪你指挥不力?” “那么多人死了,总要有人负责的。”吕明哲缓缓收敛了笑容,“规矩就规矩,我心甘情愿。” “可是……” “没有可是!”吕明哲打断她,斩钉截铁道,“我们是警察,警察要承担的责任,就是这样!好了!都散了吧,新警官马上就会到,你们跟着他好好干。” 顿了顿,吕明哲环视一周,问道:“平仔呢?” 众人面面相觑。 小q犹豫了下,道:“他从医院出去就不见了,临走前我告诉他你的事情,他说,他还没有输。” 吕明哲面色一变:“打他电话没有?” “打了,关机。”司徒无奈道,“之前内务部要让我们第三组所有警员交枪,我一直联系不上他,如果今晚之前他还不回来,我怕会按携枪失踪处理,那就麻烦了。” “糟了……”吕明哲的脸色变得煞白,“快,立刻调取医院附近的监控,查查平仔去了哪里,必须要找到他,否则要出大事!” “吕sir,调取监控得高级督察级别以上才有资格跟交通署那边协调……” “我的撤职令明天才生效!”吕明哲放下了行李箱,“我会亲自给蔡sir打电话说明情况,然后亲自给交通署打电话,你们现在就出发,务必要找到平仔!” “yes,sir!” 原本斗志涣散的队伍,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大家立刻四散开来各自去做各自的工作。 “赵sir,跟我……”吕明哲一边拨电话,一边下意识叫了一句,但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sir,已经不在了。 新界,某半山别墅。 阿啪刚帮曹楠将两颗子弹取了出来,一番操作后,包扎好了伤口。 “搞定!”阿啪拍拍手,“伪装成气枪弹痕了,警察要是想在你伤口上做文章,连屁都没得吃,哈哈!” 曹楠笑得十分灿烂,透着股歇斯底里的狰狞。 “特么的!”他说,“长这么大,头一回吃这么大亏!多好的一帮兄弟,全折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阿啪点了根烟递给他:“你还说这次之后要把你的团队全留给我,现在好了,一堆死人头,我要来干嘛?靠!” “行动被提前泄露了,一定有内鬼!”曹楠道,“陶成邦?八成是他!只有他没死,还不见了!” “那就是他咯。”阿啪狠狠吸了口烟,喷出一口烟雾,他一挥手,“没说的,王八蛋,我最恨二五仔,杀他全家!” “呐,别说兄弟我不讲义气,你安心养伤,那个陶成邦,还有这次打伤你的警察,都交给我了!”阿啪斜着眼道。 “好兄弟!”曹楠竖起大拇指,“队伍没了可以再拉一支,兄弟就只有一个!阿啪,没说的!走,开瓶酒,先喝一杯!” “喝个毛啊喝!”阿啪摆摆手,“兵贵神速,先走了,等我好消息!” “靠你了啊!”曹楠大声道。 阿啪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推门而出。 但三秒钟后,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曹楠神色一动,投去个疑惑的眼神。 “这东西被人放在大门口了。”阿啪道,“里面是个光盘。” “一个光盘?”曹楠皱起了眉头。 “门口没有监控?”阿啪问道。 曹楠摇头:“这地方是我专门设置的避难所,平常根本不来,打算用过一次就卖掉的,装监控反而不好。” “避难所?”阿啪冷笑,举着光盘,“如果这东西不是恶作剧,或者是推销,那你就被人摸到门口了,还避难?辟邪吧你!” 曹楠脸色很难看,一言不发接过光盘,把它塞进影碟机里,顺手打开了电视。 不一会儿,电视里出现了和他们所在屋子一模一样的场景画面。 两人齐齐面色大变! 电视画面中,只听曹楠对阿啪道:“确定好了要杀阿梅?靠,你怎么这么残忍?人家怎么说也被你干过几次。” “被我干过,我出来还不来接我?玛德彪子无情,不宰她宰谁?”阿啪不耐烦道,“就她了,给我把她弄过来!” 曹楠笑呵呵道:“阿啪,时代不同了,现在到处都是监控,街边吐口痰都会被警察看见。现在办事要讲究技巧,不能硬来。” “很麻烦吗?”阿啪问道。 “挺有意思的,”曹楠道,“要不我们这回就当演习一下,你熟悉熟悉?” “随你便咯……” 录像播放到这里的时候,阿啪通过拍摄角度,成功从顶棚通风口位置,找到了那枚隐藏的摄像头。 他面容扭曲,愤怒瞪着镜头,咬牙切齿地道:“卧槽尼玛呀!” 树丛中,苏乙通过手机软件远程看到占据整个镜头的阿啪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 他关掉了软件,默默坐在草丛中,把整个身子都隐藏在这个偏僻潮湿的角落,静静等待着。 警察总部。 司徒匆匆跑到吕明哲的办公室,脸上还带着一丝惊容。 “头儿,出事了!” 吕明哲猛地抬起头来,心顿时往下一沉。 “通过监控追踪到平仔去了金钟凤尾巷,之前被带回来过的那个小混混罗杰的家,就住在那里。”司徒沉声道。 “他去找罗杰了?”吕明哲问道。 “罗杰死了。”司徒看着他缓缓说道。 吕明哲愣住,久久不能自语。 0043、大胆的计划 凤尾巷,罗杰住所。 吕明哲赶到的时候,下面警署出警的警员已经封锁了现场,拿着交接单等待o记的到来。 不理会这警员立正大声问好,吕明哲一把夺过交接单一边签字一边道:“这个案子o记接手了,你们的人全部撤走,初始卷宗全部转过来,明白吗?” “明白,吕sir!”警员大声道,“要不要我介绍一下案情?” “你们也就是接到报警发现尸体而已,有什么案情要介绍?”吕明哲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走这样的形式了,辛苦,你可以回了。” “thankyou,sir!吕sir做事就是大气,利索!”警员笑着奉承,“不像上次一个酒店女尸的案子,你们o记来了个新人跟我交接,啰里啰嗦什么也不懂,跟傻子似的。” 本来已经绕过他走过去的吕明哲闻言一愣,转过头来问道:“你叫什么?” “高玉生,sir!”高警员大声道。 吕明哲指着他转过头对司徒道:“记住他的警号和名字,给内务科刘sir打电话,告他渎职,不配合o记工作,拒不交接案情,告诉刘sir是我说的!” “yes,sir!”司徒似笑非笑盯着目瞪口呆的高警员。 “你不能这样吕sir,是你说不用的!”高警员反应过来都急了。 “哎!”司徒挡住他,“里面是现场,无关人员就不要进去了!另外,这位师弟,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你拒绝交接,还口出狂言,对长官不敬。” “你血口喷人,颠倒是非!”高警员气得浑身发抖,“我哪里得罪过你们o记?” “呐,我们是公事公办,跟你没有任何私人恩怨,你不要胡说八道!”司徒指着他警告道,“你可以走了,要是还在这里我就多投诉一条扰乱o记办案执法!” “你……” 外面的争执,吕明哲已经充耳不闻。 他和法医还有小q三人一起在现场勘察,不放过一处细节。 让吕明哲微微松一口气的是,现场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而且初步判断罗杰是在吸独过程中死于哮喘发作,并无他杀的证据。 当然,还要进一步侦查和验尸,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 “罗杰的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吗?”吕明哲问法医。 “不会超过两个小时。”法医用肯定的语气道,“再确切点来说,是7点和8点半之间。” 吕明哲又转过头问小q:“平仔什么时候走的?” “监控上显示,是八点四十。”小q语气沉重道。 吕明哲眼神闪了闪,心底也微微一沉:“那么是不是可以断定,罗杰死亡的时候,平仔是在场的?” “对。”法医点头,“现在就看他在罗杰死亡的过程中,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了。”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吕明哲缓缓道:“找到平仔!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 就像很多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一样,港岛的夜空也十分浑浊。 星星很模糊,夜空也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乌蒙蒙的样子,让人生不出半点喜欢。 好在苏乙斌没有认真看夜空,他只是躺在草丛里,看着天空发呆。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之前在罗杰家里的一幕幕。 除了原版录像在哪里罗杰打死也不说,其余的,无论苏乙问什么,他都知无不答。 其实苏乙对原版录像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因为不但剪辑过的视频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未剪辑过的原始视频,如果本身来源是不合法的,也不能当做呈堂证供。 也就是说,即使真的拍到阿啪和曹楠杀人的视频,也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个视频是非法入侵后偷拍的,本身就不合法,不能作为证据。 所以苏乙不会蠢到以为拿到原版视频就真的能告倒曹楠,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杀人的是阿啪,曹楠只是个协助者。 如果不能把曹楠钉死,那么对苏乙来说,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从这一点来说,罗杰自以为握着苏乙最需要的筹码,其实是非常可笑的。 但苏乙没有表露出来这一点,他只是耐心地询问罗杰一些细节,随着罗杰的回答,一个大胆的计划也逐渐在苏乙脑海中显出了轮廓。 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要曹楠和阿啪这两个恶魔死! 这是最直接了当,也是损失最小的解决办法! 这个时候,苏乙已经对罗杰动了杀心。 罗杰有曹楠的把柄,原剧情中还勒索过吕明哲,可想而知为了钱他什么都敢做,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真的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只要这个小混混还活着,对于苏乙的计划来说就是个很大的隐患。 想要罗杰的命很简单,一枪爆头就行。 但苏乙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因为他接下来要对付曹楠和阿啪,就必须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 他不能让警方直接通缉自己。 有了这个念头,苏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原版中罗杰的死因——哮喘! 罗杰有很严重的哮喘病,这点在上次审讯这家伙的时候,苏乙也亲眼看见过他的病例。 只是严重哮喘也没什么,关键是这家伙还有很严重的独瘾…… 这些信息在苏乙脑子里转了个圈以后,对于怎么搞死罗杰,苏乙立刻就有了一个清晰的想法。 于是接下来苏乙故意拖延时间,他不厌其烦地让罗杰一遍遍叙述他是怎么潜入曹楠的别墅,别墅的环境是怎样的,有什么细节等等。 罗杰的独瘾比苏乙想象中还要打,苏乙只等了半个多小时,这家伙的独瘾就犯了。 他流着鼻涕,打着哈欠,不耐烦催促苏乙快点走。 但苏乙却直接戳破了他,还笑着安抚他。 吸独嘛,没什么的,我现在有求于你,所以不会把你怎么样,如果你价格能公道一点就好了…… 于是这个神经大条的古惑仔就真的当着苏乙的面就吸起来了! 就算是个平常人也知道,这玩意儿对呼吸道的刺激性有多大,何况是一个患有重度的哮喘病人? 0044、 悄然潜入 罗杰一手拿着哮喘药,一手拿着烟壶正腾云驾雾的时候,已经成功让罗杰对他放松警惕的苏乙,用花言巧语骗走了其手里的哮喘药。 他假意端详着哮喘喷雾上的说明,说着一些废话,罗杰不疑有他,沉浸在虚幻的舒爽之中。 他一口一口吸着,某一刻突然被一口烟呛得鼻涕眼泪直流,喘不上起来。 他伸手问苏乙要自己的药。 但苏乙却只是后退几步,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罗杰剧烈咳嗽着,惊讶地看着苏乙,随即眼神逐渐变得惊恐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警察想要他死! 可这时候却已经迟了。 他的肺像是着火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想要向苏乙扑过来,但却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他痉挛着,抽搐着,像一只狗一样,慢慢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而苏乙自始至终都站在一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确认罗杰已经死了后,苏乙用胶水涂抹自己的指头,遮住了自己的指纹,然后开始在屋子里彻底翻找起来。 结果没出他所料,原始视频果然不在这所房子里,但他还是找到了一些很有用的东西。 比如,一个崭新的走私版手机,一张没登记过的电话卡。 一把自制的长匕首。 一副捕兽夹。 三支七氟烷——一种强力麻醉药。 最后,苏乙仔细清理了房间里的一切痕迹,伪造出罗杰吸独时哮喘发作死亡的样子,悄然退走。 苏乙很清楚罗杰的死迟早会被发现,而且警方必然会把他列为头号嫌犯,因为整件事还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苏乙没办法掩饰自己来过罗杰家的事实。 他是大摇大摆从医院直奔罗杰家里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要杀罗杰的想法,根本完全没有躲避监控的意思。 他不怕有嫌疑,他也不在乎,他只希望罗杰的尸体被发现得晚一点,给自己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但苏乙没想到的是,因为他一句话,吕明哲不惜调监控来查找他的下落,早早就锁定了他的行踪,于是顺藤摸瓜发现了罗杰的死亡事实。 嗡…… 拿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正在望着夜空发呆的苏乙顿时回过神来。 他知道,自己的等待,有了结果。 这个手机就是在罗杰家里找到的那部走私版水货,电话卡也是那个不记名的黑卡。 这个从来没用过的新号码,苏乙只留在过一个地方——曹楠别墅门口的那张光盘背面。 是谁打过来的,自然不言而喻。 苏乙没有接电话,直接挂掉,然后把早就编好的信息发了过去。 看到“发送成功”后的字样,苏乙直接把手机关机,翻了个身,整个身子都贴在地上,透过草丛缝隙观察斜对面曹楠的别墅。 别墅中。 曹楠读出了短信的内容:“去荃湾海坝街43号金玉楼宾馆开一个房间,记得只能你一个人,否则后果自负。” “切!”他嗤笑一声,看着啪哥,道:“这算什么?跟我玩儿捉迷藏?” “分头动吧!”一直在沙发上摆弄枪的阿啪突然道。 “我去金玉楼,你等你那个马子,有事电话联系。”他斜着眼看曹楠,“阿楠,这件事情处理完,你得给我一个交代!特么的,自己的女人都不清不楚的,搞什么飞机?” 曹楠面色郑重:“一定。” 他意识到这里的地址泄露后,立刻想起了他那位跟罗杰搞在一起的女人。 他只带那个女人来过这里。 于是他一个电话拨了过去,没有质问,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语气平和约那个女人来这里见面,还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现在那个女人正兴高采烈地往这边赶,等待她的至少是一场残忍的拷问。 事情结束后,这里的地址无论是不是这个女人泄露出去的,曹楠都不可能放她活着回去了。 至于被人偷偷装上的监控,放在门口的光盘,曹楠和阿啪一致认为是有人冲着钱来的,否则对方一旦把这种一目了然的直接性证据拿给警方,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还坐在这里说话。 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曹楠和阿啪二人不但没有第一时间跑路,也没有害怕和慌乱。 大家都是做见不得光的事情,那就各凭本事了。 而他们,对于自己的本事一向很自信。 他们相信,这件事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解决掉就ok了。 阿啪带了一长一短两支枪,又装了满满一袋子军火,背着出门了。 曹楠则继续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毕竟是刚中了两枪,再强壮的身体,也需要足够的休息。 门外。 苏乙目送阿啪走远,深吸一口气,爬起来活动活动因为趴得太久而僵直的身子,然后小心避过大路,向曹楠的别墅靠近。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小心翼翼绕到了后门。 低矮的木栅栏自然不能阻碍他的脚步,苏乙穿过后院,来到厨房的窗户外。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然后再次检查了身上带着的所有东西,这才掏出一个细长的铁丝,从窗户缝里伸了进去。 据罗杰所说,他第一次潜入这栋别墅,就是从这个窗户进去的。 只要用一根铁丝勾住这窗户的把手,往下一拉,就能打开它,然后从这里钻进去。 苏乙知道曹楠在家,所以他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而且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他好像很有天赋,只是尝试了两三次,就勾住了窗户的把手,然后他缓缓用力,一声轻微的声响后,窗户打开了。 苏乙依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屏住呼吸仔细趴在窗户缝里听着,同时警惕盯着厨房门的方向。 三分钟后,确认没有任何动静,苏乙才缓缓打开厨房窗户,脱掉鞋子从窗户翻了进去。 关好窗户后,苏乙掏出枪打开保险,匍匐着往厨房门口位置挪动。 他爬得非常慢,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连呼吸声都被他控制在一个非常细微平缓的节奏中。 终于,他爬出了厨房,爬过了餐厅,一眼就看到斜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曹楠! 0045、冷漠,专注 “吕sir,平仔从凤尾巷出来后拐进红棉路,然后监控就再没拍到过他。”司徒面色凝重地跟吕明哲汇报,“我让他们继续找了,但平仔是警察,如果他有意要躲,恐怕……” “头儿,根据定位在巷口的垃圾桶里找到平仔的手机。”小q提着一个装着手机的塑料袋道。“他把手机关机后直接丢了,显然是不想咱们定位到他。” 吕明哲略显焦躁摆摆手:“他是警察!他是警校成绩第一名毕业的天才!查监控、定位手机这种常规手段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找到他了吗?” 众警员面面相觑。 “他肯定是去找曹楠了!”吕明哲使劲搓着头皮,皱眉道,“以这个方向去找!要快!”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眼睛一亮,指着小q道:“曹楠的女人!跟罗杰搞在一起的那个,叫什么?”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我找找!”小q快步走到电脑跟前,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很快就翻出之前的卷宗资料。 “李丽!头儿!她叫李丽!在曹楠的公司做文员,家住在油麻地那边,我这儿有她的手机号码,要定位她吗?”小q语速飞快问道。 “当然!”吕明哲瞪大眼睛快步走过来,指着电脑屏幕,“快看看她在哪儿!” 小q一通操作,很快屏幕显示出一个在地图上持续移动的光标。 “刚从深水涉进入葵青,看样子要去新界。”小q道,“这个速度……应该是在一辆车上。” 吕明哲直接转身就往门外冲,边跑边喊:“查清楚这个女人乘坐的交通工具,通知交警拦截,注意车上有没有平仔!”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在走廊了。 曹楠别墅。 苏乙很有耐心。 他贴着地面,从厨房移动到客厅沙发后面,短短五六米的距离,他花了十七分钟。 哪怕他听到曹楠均匀的鼾声,也没有贸然冲动,而是按部就班稳稳地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这是要命的事情,他必须保证不能出任何意外。 苏乙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站直身子,这个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曹楠的身后,从他的角度俯视,可以清楚看到曹楠的头顶、后脑勺,以及透过衣领看到他包扎过的伤口。 苏乙屏住呼吸,他再次检查了枪,确定子弹已经上膛,并且保险已经打开。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早就推进注射器里的七氟烷,小心去掉针头套。 他知道七氟烷这种强力麻药,原本是医院专门做重大手术用的麻醉剂,这么点剂量,足够让一个成年人睡上两个小时。 罗杰搞到这种东西,想来原本是想在夜店里对付女人的。酒里加上几滴,喝下去,一分钟内就会昏迷不醒。 苏乙没办法让曹楠喝下去,但他可以打进去。 他捂住口鼻,缓缓呼吸一次,然后再次屏住呼吸,微弓起身子,把脸靠近曹楠的后颈,找到其脖子上微微凸出的青色血管。 他把针头对准血管的位置,没有着急扎下去,而是先保持住这个姿势,让自己的手臂稳住不抖。 屋子里安静极了,除了曹楠轻微的呼声,再没有半点声响。 苏乙甚至能够清晰听到从曹楠手腕上传来的腕表秒针跳动的声音。 嗒、嗒、嗒、嗒…… 某一刻—— 苏乙猛地把手腕往前一送,! 噗! 针头准确扎进苏乙看好的那条血管里。 几乎是半截针头扎进去的同时,苏乙就把注射器里的七氟烷全部推了进去。 “嘶……” 睡梦中的曹楠感受到来自后颈的刺痛,猛然惊醒,一只手下意识就往脖子上摸来。 而完成麻醉的苏乙已经迅速松开注射器,拔枪一边后退,一边把枪口对准曹楠。 曹楠这个悍匪因为受伤失血,反应速度和警惕性都比平常差了太多。 苏乙后退掏枪的动作已经毫不掩饰了,但他却依然没有察觉到。 他摸到还留在脖子上的注射器,顿时浑身一僵。 直到这时候,曹楠才意识到不对。 他一把拔掉注射器,然后猛地回头。 他看到已经退到墙边,举枪对准他的苏乙。 他吃了一惊。 “是你!”他惊讶地说。 苏乙面无表情,眼神就像看着一块石头。 “啊啊啊!”曹楠突然像是野兽般咆哮起来。 不知道他是想站起来掏枪,还是想干什么,但这个时候七氟烷的药效已然发作了。 哗啦! 曹楠直接扑倒在茶几上,把瓶瓶罐罐砸了一地。 他喉咙里发出痛苦无力的声音,挣扎着想要起来,但这次直接滚倒在地上。 他的手无力地抬了一下,然后垂了下去,再没有了动静。 苏乙举枪缓缓靠近,手一直放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在靠近到曹楠两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依然用枪指着曹楠,一动不动。 他怕曹楠是装晕,其实在酝酿着给他一击。 尽管这种可能非常小,毕竟七氟烷是他亲手打进曹楠脖子里的,但,不能不防。 苏乙足足站了三分钟,曹楠都像是死猪一样趴在地上没动静,他这才放心,继续自己的行动。 曹楠不可能醒过来了。 他收起枪,把曹楠翻了过来。 他的十指都涂抹了胶水,不用担心留下指纹。 他把曹楠的衬衫扣子解开,露出曹楠的胸膛。 他这才知道,之前他打在曹楠身上的两枪,一枪打中曹楠的左肩,一枪打中肚子。 苏乙的眼神从再次渗出血的伤口上掠过,没有丝毫停留,他现在不关心这个。 然后他右手从腿上抽出那把从罗杰家里搜出来的长匕首,左手按着曹楠心脏位置上的肋骨,找到两根肋骨缝隙的位置。 他用刀尖抵住这个位置,双手持把,缓缓用力,按压下去。 嗡嗡嗡…… 他口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然而苏乙却像是没察觉到一样,保持着专注,一动不动。 直到—— 他确定,曹楠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荃湾,金玉楼宾馆。 “不接电话?草!” 独自坐在客房床上的阿啪烦躁地按掉电话,走到窗前,看着下方马路。 0046、一枪爆头 十分钟后,阿啪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 这次对方有了反应。 那边直接挂掉了电话。 “草!” 阿啪恼怒地骂了一声,抬手把手机就扔了出去。 砰! 手机砸在墙上,反弹到了床上。 “玛德!” 他挠了挠脑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极度不爽。 叮咚! 手机突然传来信息提示音。 阿啪看向床上的手机,突然想起之前曹楠给对方打电话,对方也是挂掉电话发信息的。 “连声音都怕被听到?”他冷笑着拿起手机,自言自语,“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找死?再说有变声器的嘛,笨!” “临时有事,交易取消。”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八个字,阿啪再也忍不住,直接把手机从窗户扔了出去。 “玛德,别让我抓到你!” 他骂骂咧咧,背起包就往外走去。 门口,客房服务员疑惑地问道:“先生,我听到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阿啪走到服务员跟前,一扬脖子问道。 服务员愣了好一会儿,咽口唾沫,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您……” 啪! 阿啪一耳光抽得服务员一个趔趄。 “你还真特么机灵。”阿啪狞笑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来,随手一扬。 哗啦啦! “哈哈哈……” 捂着脸的服务员目瞪口呆看着阿啪在满天飞舞的钞票中狂笑而去。 出了宾馆,阿啪给曹楠打了个电话,但是无人接听。 “搞什么?”他不满嘟囔了句,直接启动车子,一脚油门上路。 车子开得飞快,在过荃湾隧道的时候,他看到前面有警察,顿时心中一惊,不过却没有半点放慢速度的意思。 好在他很快发现警察并没有在拦住所有过去的车,而是挡住一辆出租车,正在查一个女人的证件。 阿啪面色如常,故意哼着歌,保持原有速度从旁边过去,目不斜视。 “头儿,刚过去的那辆车速度很快,会不会有问题?”路边,司徒看着阿啪的车子道。 “我们是o记,又不是交警。”吕明哲随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李小姐,很抱歉打扰到你,但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希望你配合。” “见到你就知道没好事啦!”李丽没好气地说,“有事快问。” “罗杰死了,你知不知道?”吕明哲盯着李丽的眼睛道。 李丽吃了一惊:“我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有必要骗你吗?”吕明哲摊摊手,“我们怀疑他的死跟你男朋友曹楠有关,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李丽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李小姐?李小姐?”吕明哲叫道。 李丽回过神来,咬牙道:“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吕明哲盯着她看了会儿,回头对司徒道:“带她回去。” 他确定这个女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但路边可不是询问线索的地方。 曹楠别墅门口。 阿啪停好了车,背着包往门口走去。 他有房门钥匙,所以直接打开门往进走。 刚出走廊,一把枪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阿啪顿时浑身一僵。 砰! 下一秒,枪声毫无预兆地响了,一颗子弹穿透了阿啪的脑袋,脑浆混杂着鲜血喷溅到对面的墙上。 噗通。 阿啪轰然倒地,粘稠的血液汩汩涌出。 这个原剧情中炸掉整个中环的悍匪,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了。 死不瞑目! 苏乙面无表情从墙后走出来,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曹楠的枪。 一个小时后,o记审讯室。 李丽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吕明哲坐在她的对面,脸上带着自信的浅笑。 “好,我说!”李丽突然颓然开口,“我知道曹楠在哪儿。” “地址。”吕明哲内心振奋,但表面却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李丽报出了那栋别墅的地址。 “这个地址,罗杰知不知道?”吕明哲问道。 “我好像跟他提过。”李丽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 吕明哲顿时神情一紧:“好像?要确定!你确定他知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我是跟他说过。”李丽确定道。 砰! 吕明哲使劲一拍桌子,起身就走。 李丽被突然发脾气的吕明哲吓了一跳,眼看吕明哲就要走出门去,她突然叫道:“一定要抓到他啊,还有,我有曹楠的电话,他之前刚给我打过。” 已经推门而出的吕明哲顿在原地。 他回过身来,道:“为什么不早说?” “我……” 李丽刚说了一个字,吕明哲突然狰狞指着她咆哮:“你个蠢货!为什么不早说!” 唾沫四溅! 李丽目瞪口呆。 砰! 吕明哲狠狠甩门而去。 半响李丽才反应过来。 “你敢骂我!”她气急败坏地叫道。 o记第三行动组全员出动。 飞驰的车上,吕明哲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突然开口道:“司徒,觉不觉得我很死板?太守着规矩了?” 李丽不是犯罪嫌疑人,所以吕明哲没有第一时间调查李丽的手机,也没恐吓逼问,这才耽误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但如果吕明哲稍微变通一下,从一开始就查李丽的通话记录,然后很快就能通过最后一次通话锁定曹楠的位置,那就不会浪费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一个小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吕sir,你说过的,暴力机关,就应该带着手铐执法,否则只会伤人伤己。”司徒道。 “我越来越觉得我错了。”吕明哲眼中露出茫然,喃喃道。 “头儿你说什么?”副驾上的小q问道。 “没什么。”吕明哲摇摇头,勉强一笑,“待会儿到了地方听我指挥行事,都小心一点。” 吕明哲预测了很多种情况,比如苏乙没来得及动手,曹楠还在,警匪大战。 比如苏乙惨死,曹楠不知所踪。 又比如苏乙打死了曹楠,在原地等待自首。 最好的,最坏的,什么情况他都猜到了。 唯独没想到的是,苏乙就坐在别墅外的草坪上,而房间里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0047、问题大了 “曹楠呢?” “我没见到他,他没来过这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前。” “为什么私自行动?” “一时冲动。” “平仔,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吕sir。” 吕明哲看着一脸平静的苏乙,心里有种很别扭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他一直看中的这位警界天才,跟过去变得不一样了。 “罗杰死的时候你在不在场?”吕明哲问道。 “在。” 苏乙点头承认。 “该不会是你杀了他吧?”吕明哲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苏乙呲牙一笑:“我只是见死不救而已,吕sir。” 吕明哲突然心生寒意,只感觉后心发凉。 他知道心底的那股别扭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感。 陌生,是因为苏乙的气质变了。 这种改变对于吕明哲这种资深警官来说十分明显。 原先的苏乙就像是个充满干劲的牛犊子,阳光朝气。 而现在,苏乙像是快要长大的虎崽子,冰冷锐利。 前者无害,后者却是吃人的猛兽。 熟悉,是因为苏乙改变后的这种气质,吕明哲在别人身上见过—— 曹楠。 曹楠就是这样子。 “平仔,”吕明哲认真看着苏乙,“如果你做了错事,现在还来得及。跟我讲,我一定帮你,好吗?” “我没有做错事。”苏乙道。 想了想,他又肯定地重复一遍:“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吕明哲盯着苏乙看了会儿,道:“最好是这样。平仔,罗杰死的时候只有你在场,现在你是唯一的嫌疑人,规矩你懂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懂。”苏乙很坦然掏出枪和证件,交给吕明哲。 吕明哲没有接,而是对小q道:“小q,带平仔先回车上,罗杰的案子我们o记要避嫌,联系警监会的同事跟进。” “这……”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苏乙也怔了怔。 警监会全名叫投诉警方独立监察委员会,一旦苏乙被这个部门的人接手,他一定会被查个底朝天。 一般o记内部的事情内部消化,有问题也会内部处理,吕明哲突然要把苏乙交给警监会,这个决定不但突兀,也显得很不近人情。 “头儿,这样会不会……”小q为难道。 “会不会什么?”吕明哲瞪眼道,“规矩就是规矩!我们做警察的自己都不守规矩,还怎么维护治安,保护市民?” 苏乙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吕明哲的反应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无所谓,事情都做了,他不后悔,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他都承担。 苏乙现在最关心的也并不是这个身份的前程和处境,而是他杀了曹楠和阿啪,为什么导演没有半点反应? 既没有喊咔,也没有任何通知发出。 剧组对他做的事情,没有半点反应。 这就很奇怪了。 苏乙一脸平静跟着小q走了。 吕明哲目送苏乙远去,头也不回地对司徒道:“查附近监控,看看他是几点来的,除了他,还有谁来过这里。” “yes,sir!” 吕明哲再次走进别墅,四处查看起来。 不一会儿,司徒回来了,满脸无奈道:“这栋房子在半山腰,前后都是荒山,太偏了,除了山脚路口有监控,附近都没有。” “有拍到什么吗?”吕明哲问道。 “已经让信息科的同事去看录像了。”司徒道,他使劲抽抽鼻子,皱眉道:“什么味道?” “漂白剂。”吕明哲道,“味道很浓,整个房子都被人用大量的漂白剂清理过。” 司徒愣了好一会儿,惊疑不定地道:“打扫房间,用不着这么多漂白剂吧?” “如果是清理血迹呢?”吕明哲幽幽地道。 司徒眉头皱得更紧,道:“真是这样的话,做鲁米诺就完全没用了。” 所谓鲁米诺,就是可以显现出微量血迹形态的一种化学试剂,专门用来侦查犯罪现场里肉眼无法观察到的血液。 这种试剂对血液的检测十分灵敏,无论是几年前的血迹,还是经过了很多次冲洗的血迹,哪怕是被稀释了一万倍的血迹,也能被鲁米诺显现出来。 而且用水冲洗现场,洗涤剂洗刷,甚至是对溅有血迹的墙面重新粉刷,都无济于事,鲁米诺试剂一喷,立刻就会显出原形。 但鲁米诺试剂也并非是万能的,如果犯罪现场受到了漂白粉、高锰酸钾等强氧化剂的彻底处理,那就会干扰鲁米诺试剂的荧光反应,使得血迹检测这一项侦测工作无法进行。 “要请刑侦科的同事进场查查dna吗?”司徒问道。 吕明哲叹了口气道:“查查吧。” 两人看着干净整洁的别墅,久久无语,心情都十分沉重。 他们都知道,苏乙在说谎。 因为按照李丽的供词,是曹楠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别墅见他,这足以证明曹楠就躲在这栋别墅里。 另外…… “曹楠的手机定位到了吗?”吕明哲问道。 他说的是曹楠给李丽打过的那个号码。 “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就在这栋别墅,大约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司徒道,“如果那个号码的确是曹楠的,那就证明曹楠一个半小时之前,就在这里。” “平仔说他半个小时前才到这儿。”吕明哲道,“司徒,我应该相信他吗?” 司徒沉默。 吕明哲看了看时间,道:“还有半个小时就十二点,过了十二点,我的撤职令就正式生效。司徒,我帮不了平仔了。” “头儿,如果你真的想帮他,就应该什么也不做。”司徒忍不住道。 “现在平仔摆明了就是有问题!”吕明哲突然发脾气,音量猛地提高,指着司徒,“我如果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知法犯法,那才是害了他!” “如果最后什么问题也查不出来呢?”司徒问道。 吕明哲怔了怔,道:“那问题就大了。” 苏乙一回到警局,立刻就被警监会的人带走了。 调查、监禁、审讯。 苏乙度过了最漫长的四十八小时。 这也是警监会能扣留他的时长极限。 0048、你有证据吗 警监会审讯室,苏乙再一次被提审。 他形容枯蒿,黑眼圈很重。 整整两天,四十八个小时,他都没怎么睡过觉。 “苏平,27号晚上六点半到七点五十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在金钟凤尾巷687号,罗杰的家中?” “是。”苏乙记不清自己已经是第几百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根据罗杰的验尸报告和现场的侦查检验报告,我们现在怀疑你有谋杀罗杰,并且伪造犯罪现场掩盖罪行的嫌疑,苏平,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有。”苏乙机械地再一次道,“我去罗杰家里咨询有关劫匪的信息,问话期间罗杰独瘾发作,当着我的面吸独,我身为警务人员,立刻对他进行劝阻,没想到他哮喘发作,我不知道他的哮喘药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病,实际上想要讹诈我,所以没有轻举妄动,我看到他倒在地上一直不动,我就直接走了。” 砰砰砰! 面前的警官敲敲桌子,不耐烦道:“苏平,你知不知道这个问题我问了你一百多遍?而你每次的答案连基本连一个字都不差!你在跟我背答案,把我当傻子吗?” 苏乙看着他平静道:“那我背的一定是正确答案,对吗林sir?” “你以为你真的做得天衣无缝?”林sir再一次被苏乙的态度激怒了,他猛地起身,身子前倾过来,怒视苏乙,“哮喘药在书柜抽屉里被发现,上面的确只有罗杰的指纹,但你怎么解释抽屉里还有你的皮肤组织碎屑?” “我拉开过那个抽屉,但是没看到药。”苏乙道,“可能是那个时候,我的皮肤组织碎屑掉进了抽屉里。” “那么大个哮喘喷雾你看不到?你眼睛瞎吗?”林sir冷笑,“还有,你说谎也不打草稿吗?你说你开过抽屉,那为什么整个抽屉上都没有提取到你的指纹?你在罗杰家里呆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大门上,整间房子一个你的指纹都没有!你敢说你没有清理过犯罪现场?” “林sir,你有证据吗?”苏乙问道。 林sir神色顿时一滞。 是啊,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苏乙造成了罗杰的死亡。 验尸报告明确指出,罗杰就是死于哮喘发作,诱因就是吸独引起的。 但罗杰这种重度哮喘患者和瘾君子,明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怎么可能会没经验到在吸独的时候,把救命的哮喘药放在书柜抽屉里? 而且到死他都没往书柜那边走一步。 还有,苏乙身为警察,眼看有人在自己面前吸独,却没有第一时间制止,接着这人哮喘发作,他也冷眼旁观,甚至在对方死亡后,还呆了一会儿才离开房间。 任何一个有逻辑的人都能想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罗杰就是病死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苏乙跟他的死有关。 什么抽屉里的皮肤组织碎屑,还有全屋没有苏乙的指纹,这些线索本身并不能证明任何问题。 林sir勉强让自己冷静,重新坐下来,把面前的案宗翻过一页,道:“苏平,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没人是傻子。你从罗杰那里逼问出了曹楠的下落,你不想别人知道你要去找曹楠,所以你想杀他灭口。你知道罗杰有很严重的哮喘病,你就利用这一点,逼迫他当着你的面吸独,又故意抢走他的药,导致罗杰死亡。” “这就是事实,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他看着苏平,“身为警务人员却知法犯法,你真是警队的耻辱!” 苏乙仿佛没听到他的辱骂,脸色依然平静如水。 “林sir,你有证据吗?”他说。 林sir脸皮抽搐了几下,胸膛剧烈起伏几下,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说你是27号晚上11点到曹楠位于屯门上花山9号的别墅。”林sir换了个问题,“那么从你7点50分从罗杰家出来,到11点之间这三个小时零十分钟的时间,你去了哪里?” “坐的士去了上花山,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发呆。”苏乙道。 “没人的地方发呆?发了三个小时呆?”林sir冷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就是事实。”苏乙道。 “你发呆的地方在哪儿?”林sir再问。 “不知道,我在发呆,没注意在哪儿,但就是在上花山上。”苏乙道。 “既然你找到了曹楠的藏身地点,你又怀疑他跟那天的解款车抢劫案有关,为什么不叫同事支援?”林sir问道。 “因为我不确定罗杰是不是跟我说谎了,而且我因为赵sir和同事的死,的确想单独行动,干掉曹楠。”苏乙道,“所以我心里很挣扎,我犹豫了三个小时,才去了曹楠的别墅,我发现门大开着,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我就在别墅前面的草坪那里又发了一会儿呆,十一点半左右,吕sir他们就来了。” “整件事,就是这样。”苏乙最后道,“我很惭愧我有过干坏事的想法,但我没有付诸行动。” 林sir看着苏乙道:“你说的这些话,我连半个字都不信。苏平,十分钟后,就到48小时了,我只能放了你。你觉得你从此就能逍遥法外了?” “别做梦了!”他盯着苏乙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会专门盯着你的,而且你在曹楠的别墅里到底做过什么,我也迟早会查出来!” “我只能祝你好运,林sir。”苏乙对他说。 “不要太嚣张。”林sir冷笑着指指他,“苏平,我已经建议你们o记的蔡sir,先无限期暂停你的工作,在这件案子没查清楚之前,你依然会被列为有重大杀人嫌疑的危险人物,你会收到一份为期十五天的禁令,在这期间,你不得离开港岛,每三天都要向我报备你的行踪,如果我这边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随时都会抓你回来,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能有多复杂?”苏乙笑了笑,“林sir,我希望你能赢,真心的。但遗憾的是,我想不出你赢的理由。” “这还真是让人觉得悲哀。”苏乙耸耸肩。 0049、你就是在挑衅 让苏乙惊讶的是,当他走出警监会审讯室的时候,他看到门口吕明哲带着司徒、小q等一帮第三行动组的同事,一起来接他。 “吕sir,司徒,小q,还有各位师兄,怎么好意思让你们一起来接我?”苏乙有些受宠若惊,也很疑惑。 如果不是吕明哲执意把他送到警监会,他又何必被羁押四十八小时,还被列为危险人物禁令名单里? 现在吕明哲却满脸笑意来迎接他,这位阿sir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我已经不是什么吕sir了,解款车的案子,总部处分下来了,我被连降三级,现在在仓储中心做事。”吕明哲道,“我是自己来的,本想找你聊聊,没想到你人气这么高。” 他指指身后神色尴尬的小q等人,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苦涩和勉强。 是他一手把苏乙送进了警监会,结果苏乙羁押时间一到,他以前的手下全部自发来接苏乙。可想而知,他在苏乙这件事上做得多么不得人心。 “这样啊……”苏乙恍然,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不期而遇。 “吕sir你稍等,我跟小q他们说几句话,然后陪你走走。”苏乙对他道,“我其实也想跟你好好聊聊。” “好啊,慢慢来,我不急的。”吕明哲摆手道。 “我们去那边。”苏乙对小q他们笑笑。 说实话,这帮同事会来接他,他真的没有想到。 “是我提议大家来的,平仔。”司徒率先开口,算是为苏乙解了惑,“鰂鱼涌渣打的解款车案,吕sir听了你的建议,我们全组的损失才会降到最低,我们都记你的情。” “没错平仔,我们都撑你!”小q立刻接话道,“我们不知道你做过什么,我们只知道你是个好警察,是我们的好同事!” “平仔,加油!我们信你!” “平仔,有事尽管开口,能帮一定帮!” “平仔,新来的头儿是我以前的上司,他说他很欣赏你,让我转告你,不要怕……” 听着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励和安慰,苏乙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 有些温暖,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荒诞和怪异。 他不知道这些同事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其实很不习惯接受这样的善意和感激,尤其是事实本身和他们所想南辕北辙的时候。 从小到大,苏乙都不是一个喜欢跟别人交心的人。 不过,他知好歹,懂感恩。 他认真地跟每个同事道谢,跟他们聊上几句,还跟最熟的司徒和小q抱了抱。 “赵sir四天后在浩园下葬,”司徒临走前告诉苏乙,“其实赵sir比吕sir更看好你,只不过他这个人向来只做不说,平仔,到时候别忘了给他上柱香。” “我会的。”苏乙郑重点头。 苏乙目送同事们离去的时候,吕明哲来到了苏乙的身边。 “如果司徒他们知道你做过什么,一定不会像刚才这么对你。”吕明哲幽幽地道。 苏乙回过神来,嘴角勾了勾,回头看他:“我做过什么?” “你杀了罗杰,还杀了曹楠和吕梁(阿啪)。”吕明哲和苏乙对视,一字字缓缓道,“我现在甚至怀疑,陶成邦的死是不是也有问题。” “你觉得我故意谋杀了他们四个?”苏乙笑道,“警监会的人只怀疑我杀了三个,你比他们还要多怀疑一个。” “所以我已经向上面申请重新审查陶成邦的案子。”吕明哲道,“警监会忽略的事情,我不会忽略!平仔,我以前有多看重你,现在我就有多痛心,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苏乙看着吕明哲,缓缓点头。 吕明哲浑身一震,道:“这么说,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杀人?”苏乙看着吕明哲,“你随便讲个故事,我就要承认是我做的?” “我只是理解你的心情而已,吕sir。”他笑着对吕明哲道。 “曹楠和吕梁失踪了。”吕明哲看着苏乙,“两个大活人突然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警监会的林sir说了。”苏乙道,“他也是因为这两个混蛋失踪,所以怀疑我杀了他们。” “山脚下的监控拍到你在八点十三分的时候乘坐出租车到达上花山,”吕明哲道,“后来监控还拍到吕梁分别在九点十分和十点二十的时候,开同一辆银灰色轿车从别墅出去过两次,第二趟出去后这辆车再没有回来。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带着弟兄们到达现场,这个时候别墅已经空无一人,门大开着,只有你坐在别墅外的草坪上。” 苏乙微笑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整个别墅都被人用高锰酸钾清洗过一遍,”吕明哲缓缓道,“现场零星提取到了你、曹楠还有吕梁的dna痕迹,不过这根本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你承认了你去别墅里走了一遍,只不过谁也没看到而已。你一句不知情,就可以把用高锰酸钾清洗别墅的疑点推到已经失踪的曹楠和吕梁的身上。” 苏乙依然笑而不语。 “整件事看起来就像是曹楠和吕梁做了坏事掩盖了现场,然后逃之夭夭,你只是姗姗去迟,扑了个空而已。”吕明哲道,“平仔你不愧是天才,直到现在,这件事看起来依然是天衣无缝,你没有漏出半点破绽。” “但你们还是怀疑我。”苏乙笑道,“你也好,警监会的林sir也罢,你们都觉得是我故意设局,造成罗杰的死亡,又是我杀了曹楠和吕梁,抛尸他处,然后破坏了现场。” “不是我们怀疑你,平仔。”吕明哲叹了口气道,“是你的表情,你的态度,你的所有反应,都在告诉我,告诉林sir,你有问题!” “尽管你嘴上否认,还编造出一套无懈可击的理由来澄清自己,但平仔,你的态度真的敷衍得太明显了,你还故意让我们看出你在说谎!” “你根本就是在挑衅我们,你在挑衅警队,挑衅港岛法制!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平仔?” 0050、最后的仁慈 吕明哲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死死锁定在苏乙脸上,想要从苏乙的表情变化中看出点什么来。 但让他失望的是,苏乙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他之前说的,跟苏乙完全无关。 “吕sir,如果你们有证据,就尽管抓我。”苏乙笑着说道,“但关于这件事,我真的不想再讨论了。过去的四十八个小时,我都快被问吐了。” 吕明哲在心里叹了口气,道:“平仔,再好看的魔术,也总有被拆穿的一天。魔术只是骗人的把戏,见不得光的。” “那就只在晚上变,不就好咯?”苏乙笑眯眯道,“吕sir,之前酒店女尸案,你给了我三天时间去查,你告诉我,三天之内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我放手。那么这次,你给你自己几天时间?” 吕明哲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死死盯着苏乙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是一只伪装成警犬的恶狼!只要我还没退休,我就会一直盯着你!” 苏乙叹了口气,道:“吕sir,我猜,七天,最多十天,这件事就会结束。” “你真以为警队会为了遮丑而不了了之?”吕明哲道,“那你就错了平仔!我上次的确告诉过你,有时候为了破案率我们不能不放手一些案子,但绝不包括你这一件!因为警队绝不能容忍有害群之马的存在!” “我不是害群之马。”苏乙看着吕明哲,认真地说,“我只是说出皇帝没穿衣服的那个小孩。” 吕明哲因为苏乙认真的眼神和这句话而动容。 他愣了良久,突然态度缓和下来,诚恳道:“平仔,收手吧!” “这是你第二次劝我放手了,吕sir。”苏乙感慨一笑,“其实你这人很矛盾,你根本都不明白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很简单,正义,公正!”吕明哲道。 苏乙笑着摊摊手:“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原因,因为你追求的是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平仔,你太极端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吕明哲突然激动起来,“你是个警察!连你都不相信正义,还怎么保护市民?” “我有枪。”苏乙道,“我有怜悯的心,我有敢于面对的勇气,我还有惩治犯罪的身份,这就足够了。” 吕明哲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苏乙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去,但就在这时,他愣住了。 他看到一个女人。 一个嘴很大的女人。 一个失魂落魄,犹如行尸走肉般的女人。 吕明哲也看到了这个女人,他愣了愣,对苏乙道:“看来你认得她。” 苏乙没有说话。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男朋友和弟弟。”吕明哲看着苏乙道,“如果说陶成邦是罪有应得,那么罗杰呢?他真的就该死吗?” 苏乙面无表情看了吕明哲一眼,转身就走。 “你是不是根本没脸面对她!”吕明哲忍不住大声道,“平仔,你害死了这个女人最亲的两个人,你的良心真的一点也不会痛吗!” 苏乙脚步顿住。 过了会儿,他回过头来,对吕明哲展颜一笑。 “我不是没脸面对她。”他说,“不走到她面前去,是我最后的仁慈。” 看着苏乙满脸灿烂的笑容,这一刻吕明哲竟遍体生寒。 十分钟后,警监会林sir的办公室。 吕明哲坐在沙发上,使劲揉着太阳穴,摇头叹息道:“我敢肯定,他一定有问题!一定!我干了二十多年的警察,我见过太多杀过人的歹徒,他们身上都有一种一样的味道,苏平身上也有!他一定故意杀了罗杰,杀了曹楠和吕梁!” 林sir把一杯冲好的咖啡放在吕明哲面前,无奈道:“吕师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根本一点证据都没有!罗杰的确死于哮喘,吕梁第二次开车离开别墅后,开出元朗,拐到乡下就不见了,我已经派人找了两天了,根本就找不到那辆车到底去了哪儿!” “现在吕梁和曹楠是生是死,我们根本都没办法确定,甚至他们也没什么家属,连报失踪都没人报!”他接着道,“而且你怀疑苏平杀了他们,这一点你也根本没办法解释——吕梁的确在十点二十的时候开车离开了,苏平怎么杀他?虽然监控没拍到曹楠,但如果他也坐在车上呢?那就是曹楠和吕梁真的走了,苏乙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扑了个空,对不对?” “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苏平在说谎!”吕明哲焦躁地道,“我看过你的审讯记录,你问了他那么多遍,他每一次的回答几乎都一字不差,他说的明显是他提前准备好的答案!” “喂,再大点声,给你个喇叭出去喊,说我给你一个看仓库的看警监会的审讯记录!”林sir没好气道,“现在我的手下一半跑去乡下找那辆车,一半在上花山找曹楠的尸体,你还要我怎样?吕师兄,要不是看在你我同一届师兄弟的份上,我才不会这么帮你呢!” “好了好了,知道你够义气。”吕明哲无奈道,“但是苏平真的在撒谎,他真的有问题。” “我也知道他有问题。”林sir道,“但证据呢?总不能因为他的态度,和他回答问题太死板,就定他的罪吧?而且除非他亲口承认,否则罗杰的死一定算不到他身上,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证据!” “至于曹楠和吕梁,能找到他们再说吧!” 吕明哲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找不到曹楠和吕梁的尸体,什么都是白搭。 但关键是,他真的猜不到苏乙到底变了个什么样的魔术。 他不知道苏乙把曹楠和吕梁变到那里去了。 他一点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监控拍到两次吕梁外出,确定都是他本人吗?”吕明哲再次不死心地问道。 “确定。”林sir道,“虽然没拍到吕梁的正脸,但他右手腕上的纹身拍得一清二楚,确定是他本人没错。” “吕梁第一次外出,他去荃湾海坝街的金玉楼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呆了二十分钟,”吕明哲皱着眉冥思苦想,“离开的时候他还打了一个客房服务员一巴掌,他到底去干什么了?目的是什么?” 林sir耸耸肩:“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我手下去查过那个房间了,也在宾馆附近都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0051、风暴将至 “我总觉得吕梁去这个宾馆的目的很蹊跷。”吕明哲道,“对了,我看到服务生的供词上说,他之所以挨打,是因为他听到吕梁摔东西,上去询问。吕梁摔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林sir摇头。 “不知道?”吕明哲猛地提高音量,“怎么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不知道!” “拜托,师兄,我学的是行政,不是刑侦。”林sir无语看着他,“我又不是你们o记或者刑侦科的人,我是负责内部调查的嘛!” “ok我的错。”吕明哲抬起手,“好吧,这件事我去查,反正我现在很清闲。” “吕师兄,一定要跟这个小警察过不去吗?”林sir问道,“说实话,要不是你特意叮嘱,他会是击毙歹徒,成功拯救人质的英雄,这次的调查根本不会用到我们出面,最多是你们o记自己走个过场。” “而且他的十五天禁令严格说起来,我给的过于苛刻,一旦他投诉,一定会被撤销。其实他有没有杀曹楠又有什么关系?曹楠本来就是个人渣……” “你说什么!”吕明哲越听越听不下去,眉头越皱越紧,“你是警察来着,不知道什么叫做法律吗?不知道什么叫做程序吗?你以为是古代的武人,侠以武犯禁吗?” “anyway!”林sir摊摊手,“我只是觉得他很自信,所以他很有可能会没事。” “自信不代表没做过坏事,如果他做了坏事,越是自信,就越危险!我不想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曹楠,我一定会盯死他!”吕明哲冷冷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直到他出门后,林sir才叹了口气道:“帮了你这次,我也算仁至义尽了,做警察不能像你这么做的,吕师兄……” 吕明哲亲自出马,经过大量走访和查看监控录像,最终查到吕梁那天把一台手机扔出了窗户外面。 这条线索让他如获至宝,他立刻开始着手跟进。 不同于之前他手下有大把人手可用,一句话就可以调动大量资源,现在的他只能单枪匹马,很多事也只能亲力亲为。 他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找到了手机的下落。 手机被吕梁扔到马路对面的绿化带里,然后被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给捡走了。 他追踪到这个男人的身份和地址,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这人,从他的家中搜到了那只屏幕摔碎的手机。 接着吕明哲发现了那条短信——“临时有事,交易取消。” “原来吕梁来金玉楼是跟人交易的,只不过没有成功……” 看到这条信息的吕明哲有些失望,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线索,而且这条线索似乎跟苏乙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交易什么?军火?独品?”他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委托信息技术科的人,帮忙查了发来信息的这个号码。 尽管他对此没报多大希望,但结果真的不尽人意的时候,吕明哲还是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这个号码是一个没登记过的黑号,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出事的那天晚上。 查到这里,就再也查不下去了。 因为这种黑号往往连卖家都不知道自己卖给谁用了,根本不可能追查出什么结果。 那辆两次开出别墅的车子不见踪迹,吕梁和曹楠双双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唯一跟吕梁有关的那部电话,线索也断了。 吕明哲再一次走进了死胡同。 他有些沮丧,但很快就强自打起精神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他决定从头再捋一遍,就从那天苏乙从医院离开,前往罗杰家里开始。 不得不说吕明哲为了查到苏乙的把柄真的是不遗余力,但遗憾的事情,这世间的事情往往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够做成的。 9月3号,解款车劫案后的第七天。 这一天,也是赵sir出殡的日子。无论是在家赋闲的苏乙,还是四处奔走的吕明哲,都自行前往浩园,参加出殡仪式。 浩园在新界和合石,是专门安葬因公殉职的港岛公务员的地方,名字是取其“浩气长存”之意。 “天文台表示,一股热带低气压在南海北部形成,正以时速三十公里缓慢向北移动,其中心附近海面有四到五米高的巨浪,预计稍后可能会影响港岛,天文台呼吁市民,要留意天气变化……” 苏乙坐在出租车上,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怔怔出神。 天公不作美,台风即将来袭,天阴沉得厉害。 苏乙突然想起,他忘了带伞。 不过待会儿如果真的下雨,外面这么大的风,打了伞虽然淋不到雨,却可能走不动路。 苏乙宁可淋成落汤鸡,也不想走不动路。 这几天来,他什么也没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租住的小阳台隔间离发呆。 他在反省自己。 很多时候,反省不是为了证明自己错了,而是确定自己的确是对的。 三省吾身,谓予无愆。 他用了五天时间,确定了自己真的没有做错。 当然不是没有遗憾。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做得更果断一些。 他不觉得自己这是黑化,因为他本来就挺黑的,只不过之前没有这样的际遇,没有让他发挥的场合。 他现在,就是在做他自己,绽放自己。 “你好先生,浩园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租车停在了公墓门口。 苏乙回过神来。 下车的时候,正好吕明哲也刚停好车,走到了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欠我三千块钱。”吕明哲率先打破沉默,笑着开口,“平仔,你是第一个问我借钱的手下,说实话当时我很意外。” “但你不是第一个被我借钱的领导。”苏乙笑了笑。 父亲出事,他能开口的都开口了,公司的领导们,当然不会错过。 “上去的路还挺长,一起走?”吕明哲发出邀请。 苏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道:“不了,吕sir。” 说完,他就率先迈步向山上走去。 吕明哲突然就握紧了拳头。 他盯着苏乙的背影,目送他远去,久久无语。 电话铃声响了好久,他才接起。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林sir用沉重的语气告诉他:“找到曹楠和吕梁了!” 0052、这个魔术怎么变的 加速! 再加速! 用力踩着油门! 什么红灯,什么礼让行人,什么交通规则,统统不管! 当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急急刹在荃湾金玉楼宾馆门口的时候,吕明哲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苏乙评价他的那句话——“其实你这人很矛盾,你根本都不明白你想要什么。” 他一向最强调规矩,可其实他一直都在挑战规矩。 从破例让第三行动组的弟兄们每天都有煲汤喝,到刚才一路闯红灯赶来现场。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强调的规矩,其实在自己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还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揪住苏乙不放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维护法纪,而是因为他意识到苏乙毁了他一直以来最大的执念——曹楠,又开始代替曹楠,成为了他新的执念。 轰隆隆! 惊雷。 吕明哲使劲晃了晃脑袋,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 当他大步往宾馆走的时候,豆大的雨滴恶狠狠从天而降,砸向这个世界。 整个宾馆已经被彻底封锁了,吕明哲直接掀开隔离带走了进去。 林sir就站在前台,宾馆老板哭丧着脸在跟林sir解释:“警官,就连喜来登的监控也是七天覆盖,整个港岛的酒店,谁家不是这样?不只是我们一家啊!” “按照规定,营业场所的监控录像最少要保留十四天!你这是偷工减料!”林sir愤怒喝道。 “大家都是这样啊警官,我倒霉罢了,哎呦,两个死人塞到床底下,我这宾馆以后还怎么开啊……”宾馆老板哭丧着脸抱怨着。 林sir刚要不耐烦打断他,一抬头看到吕明哲,顿时眼睛一亮,随口丢下句“在这儿等着”,然后快步迎了上来。 “这么快?” “还不知道怎么跟交通署解释呢。”吕明哲脚步不停,径直往二楼走,“没有监控?” “今天第八天,那天的监控刚好被覆盖掉,真倒霉!”林sir惋惜道。 “不是巧合。”吕明哲摇头沉声道,“这是算好的!” “算好的?”林sir一怔,“什么意思?” 吕明哲没有回答。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之前吕梁开过的那个房间。 门口有警察拦住两人。 “张sir,方便进去吗?”林sir直接冲里面大喊一句,才转头向吕明哲解释,“新界警署的张sir在勘察现场,这案子归他管。” 吕明哲点头表示知道。 很快警察让路,放两人进去。 饶是吕明哲在电话里已经听林sir说了现场的情况,但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还是忍不住有种窒息的感觉,脑子半天反应不过来。 眼前这副血腥残忍的画面,对任何人的视觉冲击,都是无与伦比的! 掀开的床垫下面,两具狰狞的尸体一左一右,静静躺在那里。 左边的是曹楠,右边的是吕梁,也就是阿啪。 两具尸体都浑身红果,身上涂满了白色的结晶。 是盐。 尸体被人用盐腌渍过,所以在这样的天气里,才能保存七天才散发出异味,渗出了血水。 多么熟悉的一幕! 吕明哲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他在这两具尸体身上,看到了深深的恶意,也看到了不加掩饰的不屑和嘲讽!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双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恐惧、愤怒,还夹杂着些许慌乱和无力。 他的心情此刻复杂到了极点! “是他干的!一定是他干的!”吕明哲喃喃,声音颤抖。 “是谁?”张sir皱眉看了过来,“吕sir知道谁是凶手?” 吕明哲面色惨然,只是呆呆看着这一幕喃喃着,似乎根本没听到张sir说话。 林sir叹了口气,代替他道:“十天前,在旺角奶路臣街一家酒店,也同样是在一间宾馆客房的床底下,发现一具被人用盐腌渍过的尸体,同样是死者自己开的房间,同样是没有任何线索,同样是监控过了七天自动覆盖,也同样是客房服务员注意到有血水渗出来才发现尸体……” “不一样的,只是这里死了两个,那边就死了一个;这边是两个男的,那边是一个女的。” 张sir瞪大了眼睛,动容脱口道:“连环杀手?” “不一定,情况很复杂。”林sir挠挠头,苏乙被调查的事情他可以因为私交跟吕明哲说,但却不能跟张sir透露。 “一样的作案手法,相隔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是同一个凶手做得啊!”张sir道,“旺角奶路臣街……十天前的案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sir耸耸肩:“没有线索,没有苦主闹,破案难度又大,所以……” “懂了。”张sir秒懂,他知道警队为了追求破案率一直以来的潜规则。 “但这个凶手再次作案,上面不好再往下压了吧?”他问道。 林sir苦笑:“这次真的不一样,张sir……算了,我跟你解释不清,我会申请这个案子由o记接手,张sir你别管了。” “那最好不过了!”张sir如释重负,“我这就叫人去打报告,移交案子,林sir,你赶紧联系o记那边。” “不急,你先跟吕sir讲讲初步勘察结果吧。”林sir挡住他道,“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怕说不清楚。” “吕sir?听说……好吧!”张sir的思维转了两个弯。 “不用了,张sir。”吕明哲这时才回过神来,勉强对张sir笑了笑,“你们也是刚到,现场什么情况我都看得到。” “也对,吕sir肯定比我们下面警署更专业嘛,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张sir笑了笑,“那我就先出去了,两位先聊。” 等张sir走后,林sir看着吕明哲问道:“你觉得是苏平做的?” “一定是他。”吕明哲深吸一口气,使劲敲着额头,一脸痛苦纠结的表情,“他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们挑衅,他在讽刺我们!他在告诉我,就算我们都猜到是他做的,那又怎样?” “但是我真的想不到他怎么做到的!完全没有道理啊!”林sir满脸不可思议,“他这个魔术是怎么变的?” “是啊……他怎么做的?”吕明哲满眼茫然。 请假条 抱歉现在才请假,家里来亲戚陪了一天,本打算晚上赶出一章来,但耗到现在精神有些不济,只能请假,明天我早点更。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053、好大的一场雨 每一宗人命案,都需要向警队上层申请报备才可以立案,这是明确写在警队制度里的规矩。 当林sir在电话里向o记高层汇报这个案子后,那边正在参加赵sir葬礼的o记警司蔡sir同样也想到了十多天前的奶路臣街酒店女尸案。 “连环杀手?”蔡sir和之前的张sir有着同样的怀疑,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线索吗?这下麻烦大了。” 如果真是连环杀手作案,那么这个凶手就必须尽快抓住,否则消息迟早会瞒不住,造成警方丑闻。 “蔡sir,是这样,吕sir他很关心这个案子,他现在就在现场。”林sir斟酌着用词小心道,“他有不一样的怀疑,而我个人比较认同他的观点。” “吕明哲?”蔡sir一愣,“他不是去仓储中心了吗?怎么库管也要出现场?我们现在很缺人手吗?” “呃……不是。”林sir知道这是蔡s警司在敲打他,十分尴尬,“是因为吕sir怀疑是o记内部的伙计作案,所以……” “我们自己的伙计?”蔡sir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有证据吗?” “不如让他直接去找你,当面向您汇报比较清楚?”林sir提议道。 “也好,”蔡sir道,“我现在在浩园,仪式还没开始,让他快点赶过来。” “yes,sir!” 林sir挂了电话,没好气对吕明哲到:“呐,听到啦?帮你争取到直接跟你们蔡sir汇报的机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你的事再跟我无关!真是的,我一个搞内部调查的,跑来出现场,这不赶鸭子上架么?” “谢谢。”吕明哲认真道。 “你也别太计较。”林sir看着吕明哲浓浓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双眼,不由心又一软,“有些话呢,我说出口,但出了这个门我就不会再认。你们蔡sir其实更多像是个政客,破案率也好,警队纪律也罢,对他来说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他现在正在求高级警司的位置,所以o记不能出乱,懂吗?” 林sir还有句话忍住没说,你吕明哲之所以被撸下来去看仓库,就是因为你这次解款车劫案闹得太大,让蔡sir脸上无光。 警察可以抓不到劫匪,但不可以因为抓劫匪,而伤害到无辜市民。 更不可以在伤害到无辜市民后,还爆出o记探员知法犯法的丑闻。 所以林sir其实极度不看好吕明哲彻查这个案子。 吕明哲满脑子都在想苏乙“变魔术”的手法,根本没把林sir的话听进去。 他拍拍林sir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就直接出去了。 林sir看着吕明哲的背影摇头叹息。 二十分钟后,浩园。 毕竟回归不过二十年,港岛在很多习俗和制度上,还残留着不列颠的风气。 悠扬凄婉的苏格兰风笛声中,警察们站在瓢泼大雨之下,肃穆而立,像一尊尊雕塑。 因为暴风雨的关系,追悼仪式被大幅缩减,赵sir的骨灰很快就被放进了骨灰盒中,装入壁龛葬位。 砰砰砰…… 齐齐鸣枪声中,所有在列警员在前排长官的带领下,齐齐向赵sir的灵位敬礼。 苏乙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神色肃然,保持着敬礼的姿势,久久不动。 o记总指挥官蔡sir放弃了在赵sir灵前讲话的流程,深深鞠躬三次,又亲自上前安慰了家属后,就要打算离去。 一边的秘书为他撑起伞,却被蔡sir直接拒绝。 “弟兄们哪个不是站在雨里?难道我这个警司就淋不得雨吗?”他瞪着眼厉声呵斥。 一群穿着雨衣的记者围了上来,争先恐后把话筒伸到他面前。 “蔡sir,能谈谈827解款车劫案的后续处理结果吗?” “蔡sir,这位赵sir,是不是死在那次解款车劫案之中?明明是警方应对不力的一次失败行动,为什么还要为死掉的警员举行安葬仪式,补发烈士勋章?警方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 “蔡sir,警方迟迟不肯将827解款车被劫案的结果对外界公布,是不是因为警察在此次惨剧中有严重的渎职行为?” 蔡sir早就换上了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 “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各位,我保证会回答大家的问题,请大家自觉维护采访秩序,ok?” 苏乙又单独给赵sir上了一炷香,他上香的时候,赵sir的家属已经离开了。 苏乙深深凝视着壁龛上赵sir的照片,突然扯扯嘴角,笑了笑道:“你算好的了,赵sir,风风光光,欧阳现在还在医院停尸间里冻着,不过我想他不会怪你,毕竟你也做不了主。” “你也不用想着再挽回你老婆了,我看她巴不得在自己的档案上写上丧偶那两个字,只可惜你结婚这么多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也不知道到底是你不行,还是你老婆不行?” “哈哈,开玩笑啦!不过司徒说你其实最看好我,你说你,干嘛不早告诉我?还老跟我摆一张臭脸,害得我老以为你对我有意见?” “……你放心去吧,坏人我一个都没放过。” 大雨如注,苏乙独自站在赵sir灵前喃喃自语,他身后,是宾客散去后,一片狼藉的草坪。 不远处,蔡sir正和记者们谈笑风生,相谈正欢。 浩园大门口,吕明哲刚把车停了下来,透过玻璃看了看天空。 好大的一场雨啊…… 蔡sir走的时候看了苏乙一眼,不过并没有在意。 他上了车,助理立刻递上来一块干毛巾。他狠狠瞪了助理一眼,先是把毛巾藏起来,然后按下车窗户,对窗外的记者们挥手笑道:“各位记者朋友,雨很大,你们要注意安全,快回去吧!有时间来警察总部,今天采访的朋友都有小礼物拿,记得不要错过,有惊喜哦。” “谢谢蔡sir!” “蔡sir你好靓仔,好有风度!” “放心蔡sir,你说的话我们一定会一字不差登上去的!” 直到车子远去,蔡sir才从窗外缩回手,打了个寒颤急忙拿出干毛巾,一边哆嗦一边吩咐司机:“快开空调!冻死我了!” 0054、案情汇报 蔡sir的车子在开出浩园大门的时候,被吕明哲拦了下来。 “靠,是这个衰仔!”蔡sir嘟囔了一句。 “停不停车sir?”司机问道。 “当然停车。”蔡sir没好气道,“不然碾过去啊?” 吱—— 车子急急在吕明哲身边刹住,蔡sir打开车门,满脸关切朝吕明哲招手:“快上车!” 吕明哲也没客气,一猫腰钻进车子。 蔡sir一边把干毛巾递给他一边埋怨道:“雨这么大,在车里等我就好了嘛,干嘛站在雨里?怎么样?冷不冷?” “没事。”吕明哲笑了笑,“怕错过你,毕竟我现在只是个库管。” “唉!”蔡sir故作懊恼一拍手,“就知道你会怪我!阿哲,死了那么多人,我很难做啊,再说只是让你暂时休息休息,等风头过了,我会想办法的。” “没有没有!”吕明哲急忙摆手,“你误会了sir,我不是在抱怨。” “真不是?”蔡sir狐疑盯着他。 “真不是。”吕明哲表情真诚。 “那就好。”蔡sir的笑容顿时再度如沐春风起来,“你懂我就好。” 话锋一转:“警监会小林说荃湾又出了个酒店尸体案,你有不同看法,说说吧。” 吕明哲立刻表情一肃,道:“不知道林sir有没有跟您说,死的是曹楠和一个叫吕梁的家伙。” “曹楠?”蔡sir大吃一惊,“曹楠死了?” “对。”吕明哲道,“他27号当天就被人杀死塞进客房床底下,尸体用盐腌渍,到今天才被人发现。” “和之前那个旺角奶路臣街的女尸一模一样啊。”蔡sir皱眉,“你为什么觉得不是连环杀手作案?” “因为没有连环杀手能杀得了曹楠和吕梁!”吕明哲道,“这两个人都是极度危险的悍匪,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杀死,我更怀疑是模仿作案。” “模仿?”蔡sir眉头皱得更紧。 “没错。”吕明哲盯着他,“我之前跟你提过一个叫苏平的警员,以前我很看好他,之前奶路臣街酒店女尸案,就是他查的。为了查案,他三天走访几百个人。” “很能干啊!”蔡sir挑挑眉毛。 “不但能干,还很聪明。”吕明哲道,“他是警校第一的成绩毕业的。” “看来我们的制度还是有问题,”蔡sir叹了口气道,“这么优秀的人才居然也会被埋没,我身为o记总指挥官居然都不知道……” “我怀疑,曹楠和吕梁是他杀的。”吕明哲一字一字地道。 蔡sir愣住了,目光顿时犀利了几分,转过头看向他,却没有说话。 吕明哲感受到了几分压力,急忙进一步解释道:“我现在百分之百确定是他做的,只是还没有找到证据!蔡sir,我请求对苏平的拘捕令,并且立刻对他立案侦查!” 蔡sir皱着眉盯着吕明哲看了一会儿,然后揉着额头转过身去,靠在椅背上。 “蔡sir,相信我!”吕明哲认真道。 “我当然信你了。”蔡sir转过头,对他笑笑。“你说的问题,如果是真的就太严重了。” “是啊!”吕明哲见蔡sir支持他的观点,顿时激动起来,“苏平查案很有一手,人又聪明,27号解款车案就是根据他推理出来的线索,我们才能准确锁定歹徒动向,要不是行动上出了漏洞,一定能把曹楠一网打尽的!” “苏平这种人迟早会出头的,一个天才警察一旦作恶,影响太恶劣了蔡sir,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吕明哲激动地道。 蔡sir眉毛不由自主挑了挑,但很快就若无其事舒展开来。 “但是你没有证据,对吗?”他问道。 吕明哲一顿,道:“给我时间,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抓到他把柄!” “可你现在在仓储中心,你没有办案权啊阿哲!”蔡sir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惋惜,“规矩啊阿哲,你总不能让我这个警司,带头不遵守o记的规矩吧?” “我懂,我理解……”吕明哲苦笑着,“但是别人我又不放心……如果赵sir还活着就好了。” 蔡sir的笑容又淡了几分,但语气依然热络:“呐,兄弟一场别说我不帮你,这件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从来不知道,你私底下自己查,但是查出什么结果一定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吕明哲一愣。 蔡sir拍拍他的肩膀:“你又没证据,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说实话,已经坏了规矩了。” “多谢你了,蔡sir,我已经很知足了。”吕明哲感动道。 蔡sir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指指自己的头发笑着问道:“是不是发型全乱了?” “没有,依然有型。”吕明哲道。 “哈哈!”蔡sir指了指他,突然脸色一肃,转头对司机道:“回去的时候不要走原路,会堵车。” “知道了sir。”司机回答。 吕明哲突然有些尴尬,急忙道:“那蔡sir,我……” 蔡sir像是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在车上,惊讶看着他笑道:“你随意啦。” “呃……好,我,那再见,蔡sir!”吕明哲讪讪下了车。 “快回车上去吧,别淋雨,会感冒的。”蔡sir关切地道。 砰! 不等吕明哲回答,蔡sir就关上了车门,回过头来笑容里可收敛一空,道:“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 “找到这个叫苏平的资料,记住我要全部。”蔡sir向助力吩咐道,“回到办公室,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后,我要看到这个人的资料和一杯热咖啡一起摆在我的办公桌上,understand?” “yes,sir!” “还有,仓储中心最近是不是很清闲?”蔡sir淡淡地问道,“我记得,老仓库一直没盘点过吧?” 助理悄悄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道:“三年多了,sir,从库房搬迁后,老库房里面没什么重要的物资,就一直……” “没什么重要的物资,就不用管了吗?”蔡sir一瞪眼,“仓库里放的都是用纳税人的钱买回来的东西!难道就这么放着浪费吗?” “我回去后就给仓储中心下通知,sir!”助理额头冷汗直冒,他知道,有个叫吕明哲的倒霉蛋,最近半年都别想清闲了。 0055、暴露? 赵sir下葬后的第四天,苏乙接到警监会的通知,他的禁令被取消了。 林sir亲自上门,送来了苏乙的配枪和证件,并且诚恳道歉。 苏乙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十五天的禁令并没有结束。 而且林sir是比吕明哲还要高一级的总督察,犯得着亲自上门给他这个小小警员赔礼道歉吗? 这种疑惑一直维持到他去第三组找新来的长官报道的时候。 “你跟蔡sir什么关系?”新来的长官年龄比较大,看起来很和蔼,端着一个保温杯坐在办公桌后。 “蔡sir?”苏乙疑惑道,“大老板?” “是啊,咱们o记还有几个蔡sir?”新长官笑呵呵道。 “我只远远见过他,但没跟他说过话。”苏乙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这样啊……”新长官若有所思。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笑呵呵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上下打量苏乙。 苏乙有些莫名其妙,但为表尊重,还是站起身来。 “不错,一表人才!”新长官满意拍拍苏乙的肩膀,“蔡sir让你一到岗就去他办公室找他,平仔,你很年轻,也很能干,我听司徒和小q他们都夸赞过你,我很期待和你的共事。” “三克油丝儿!”苏乙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满怀疑惑走了出来。 等到了蔡sir的办公室门口,冷静下来的苏乙倒是有点恍然,想通了警监会的林sir为什么会登门道歉了。 虽然早就猜到过这种结局,但苏乙心里却说不上应该高兴还是悲哀。 蔡sir的办公室很大,落地窗外,半个湾仔尽收眼底,视野十分开阔。 蔡sir正站在窗前看风景,助理在苏乙走进去之后就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里面两人。 苏乙快到办公桌前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厚厚一沓资料,封皮上有他的名字和照片。 故意的么? 苏乙看了仍背对着他的蔡sir,突然一个立正,大声道:“警员21956苏平,奉命前来报到!” 蔡sir这才回过头来。 “不要见外,来来来,到这边来!”蔡sir满脸笑容,爽朗笑着向苏乙招手。 刚才营造出的那种高端大气、紧张严肃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如春风解冻般柔软起来,让人忍不住心中一热。 苏乙心中暗暗称奇,严格来说,哪怕苏乙现实中也没近距离接触过像是蔡sir这么大的官,但如果像是这种等级的官员为人处世都是像是蔡sir这种水平的话,那当官的门槛绝对算是高的了。 如果苏乙真是个普通警员,只是刚刚这氛围的瞬间转换,就能让他对蔡sir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了。 可惜的是,导演还没喊咔,苏乙还在戏里。 他表面做出略带拘谨的样子,心中却如冷漠俯瞰人间的神灵。 到了蔡sir身边,后者指着窗外问苏乙:“说说看,看到了什么?” 苏乙看了看,他想说“人间”来着,但想了想,最终却说了“繁华”两个字。 政治正确嘛。 “繁华……”蔡sir哑然失笑,“知道吗,这个问题我问过不下十个人,他们有的说天下,有的说天空,还有的说未来、梦想之类的,但只有你说了一句废话,很正确地废话。” 他指着苏乙,突然脸色一肃,道:“冲你第一次来就能说出这两个字,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苏平,曹楠和吕梁,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苏乙不假思索,神色如常。 “不对,他们是你杀的!”蔡sir死死盯着苏乙,“你杀他们的时候,有人看见了!” 苏乙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脸色就微微一变。 怎么可能? 当时别墅里根本没有别人,也没有摄像头,他更是小心避过窗户,怎么可能有人看见他杀人? “我没杀人。”苏乙心中波澜骤起,提高音量,再次强调。 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蔡sir这时突然笑了。 “是一个正在家做饭的阿嫂,还有一个外国友人。”蔡sir上前一步,贴近苏乙,用手点着苏乙的胸膛,缓慢而语气奇异地道,“他们都看到你杀了人,这是事实,不能改变。” 这一刻苏乙一直维持的冷静突然被打破,他的心砰砰直跳起来。 一种冲动让他几乎忍不住就要拔出枪给面前这个人一枪,然后坐等警察包围,结束这次演出。 但一想到演出,苏乙大乱的心神却又神奇地安稳下来。 所以,苏乙笑了。 “你有证据吗,蔡sir?”他笑着问道。 光靠两个莫须有的证人,可告不倒他。 蔡sir虽然是警司,但法庭那边向来连警务处总处长的脸面都不用看,苏乙根本不用太过担心。 蔡sir有些惊讶,他像是这才认识苏乙一样,上下认真打量了一下苏乙,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 不等苏乙有所反应,蔡sir话锋一转,道:“曹楠和吕梁不能死在酒店的床下面,他们只能是在827行动当天,因为持枪拒捕,被你一番奋不顾身地英勇搏斗后,击毙一个,刺死一个,明白了吗?” 苏乙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时候他脑子里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够日的刚才诈我! 是的,他这才反应过来,蔡sir刚才就是在诈他。 他用了一个很简单但又很巧妙的办法,想要从苏乙口中讹诈出他杀害曹楠和吕梁的事实。 问题的关键是,他并没有失败,他成功了一半! 因为苏乙之前骤变的脸色,稍稍过激的反应,都会让这个老狐狸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严格来说,苏乙其实已经承认杀人了。 但让苏乙承认杀人,并不是蔡sir想要的结果。 因为这对蔡sir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会有一堆麻烦。 他试探苏乙,可能是为了确定猜测,也可能是想拿住苏乙一个把柄,目的是利用苏乙,解决827解款车劫案造成的恶劣影响! 试想一下,如果那次的行动,如果警方击毙了所有歹徒,尽管付出了巨大代价,但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失败呢? 如果警方再爆出曹楠一直以来的恶行,稍微引导一下舆论,原本一场警方难以化解的舆论危机不但会立刻被解决,而且会瞬间扭转局面,成为一件可以被歌功颂德的好事! 0056、洗白 苏乙没想到,事情的结果比他想象中更具戏剧性。 他想过上面为了维稳,哪怕明知道他就是杀人凶手,也会接着把曹楠和吕梁的死压下来,事后再把自己边缘化,冷处理。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依然高估了上面的底线。 他们做得更绝。 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上面决定一箭双雕。 他们不是要把苏乙杀人造成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而是要把坏事变成好事,移花接木,利用曹楠和吕梁的死,解决掉827解款车劫案的舆论危机。 受害人也好,杀人犯也罢,都是他们手上的工具。 什么公道和正义,什么司法和职责,都被他们肆意玩弄和践踏。 而他们甚至为此自鸣得意。 如果他们把这样巧妙的心思花一半用在建设警队上,一定会让警队的风气焕然一新。 如果他们把这样缜密的思维花一半用在破案上,也一定会让破案率真的再创新高。 但他们没有。 因为建设警队也好,破案也罢,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让他们的肩膀上多添几道杠,多加几朵花的途径。 现在他们有更省力气,更简单的途径,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我的助理阿ken,他会帮你完善细节。”蔡sir走过来拍拍苏乙的肩膀,“平仔,我很看好你的能力,你准备好承担起更多的职责了吗?” “当然。”苏乙听到自己说。 “good,”蔡sir满意点头,“下午跟我一起参加新闻发布会,准备好做明星吧。还是去找阿ken,他会把你打扮得精神一点。” “yes,sir!”苏乙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的新设定。 他洗白了。 好简单。 “对了,你的英文名字是?”蔡sir问道。 “我没有英文名。”苏乙愣了一下,道。 “我帮你取一个吧,”蔡sir道,“以后会用得到的,就叫你miller吧,好吗?听着亲切。” “好。”苏乙道,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尽管他不想叫什么miller。 “会有市民送锦旗环节,记得酝酿情绪,你这么聪明,不用我教你吧?”蔡sir笑着道,“平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会是我们警方的形象代言人,尽快熟悉你的新身份吧!” 当天下午三天,警方在警察总部会议大厅,举办了隆重的新闻发布会。 o记总指挥官蔡天明警司,就警民关系做了精彩演讲后,为827劫案做了最后的总结,算是为近期围绕警方的舆论风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827解款车劫案,是以曹楠为首的犯罪团伙一手策划并且实施的,在劫案发生以后,o记反应迅速,行动果断,在三分钟内赶到抢劫现场,立刻跟歹徒展开激烈交火。” “我必须指出的一点是,警方和歹徒配备的武器火力十分悬殊,歹徒装备有大量冲锋枪、炸药和手雷等重型设备,而我们的警员,却只有一腔热血,和一把手枪。” “但尽管如此,我们英勇的警员为了保护市民,维护法纪,还是不惧生死,英勇地和歹徒殊死一战!所有参与抢劫的七名歹徒,全部被击毙!包括匪首曹楠,和他的得力手下吕梁!” “我很遗憾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6名警员牺牲,5人重伤,至今还未完全脱离危险。” “更让人痛心的是,歹徒在逃窜过程中,毫无人性地向市民群众开枪扫射,造成了大量无辜市民的伤亡。” “827解款车劫案,严格来说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案,而是一场战争!一场警察和悍匪,正义和邪恶之间的对决!尽管我们经历了阵痛,但最终,我们迎来了光明的结局!” “更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位普普通通的年轻警员,他表现出色,英勇地冲到最前面,不惧牺牲,不怕受伤!他不但在交火中亲手击毙了三名歹徒,为了保护无辜市民,他还冲上去跟匪首曹楠展开激烈搏斗,最后凭借敏捷的身手,成功手刃曹楠,为827行动,一锤定音!”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位出色的警员,编号21956,苏乙!” “平仔,该你上场了,昂首挺胸,自信一点!”阿ken再次叮嘱苏乙。 苏乙深吸一口气。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依次闪过赵sir、欧阳、还有那些真正牺牲的同事,甚至酒店那具女尸的容貌。 他挺直了背,阔步走出了通道。 咔咔咔…… 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 苏乙神色肃穆,上前给蔡sir敬礼,给台下的媒体记者们敬礼,蔡sir一脸慈父般的微笑,热情地拥抱了他,然后用热情洋溢的声音,向媒体介绍了苏乙。 在他的描述中,苏乙不但是成绩优秀的天才警员,还是善良英勇的铁血警探。 他说着一些苏乙自己都不知道的“英雄事迹”,来证明苏乙有多优秀,这让在场的媒体记者一遍遍发出惊叹,最后甚至自发鼓起掌来。 “就在不久前,我们的警员苏平还在一起绑架案中,成功解救了一位患有严重自闭症的10岁小女孩。”蔡sir动情地对记者们道,“说真的,这一次真的很危险,苏平差一点就……” 他一副后怕的样子摇摇头:“但好在结果是好的。小女孩被成功救了下来。今天,这个小女孩也到了现场,尽管我们再三拒绝,但他的父亲还是执意要当面感谢警员苏乙,让我们有请,这位可爱的小女孩!” 哗啦啦! 热烈的掌声中,苏乙惊愕地看向通道。 他就看到神色僵硬的唐强,抱着尖叫不止的唐娆娆,出现在那里。 “混账!” 某个警备仓库之中,正在盘点货物的吕明哲通过保安室的电视看到直播中的这一幕,几乎目眦欲裂! “他是线人,不能曝光的啊!你们这是在杀人!你们这是想故意害死他啊!”他像是野兽般低吼着,声音充满了迷茫和愤怒。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 唐娆娆很不安,很害怕,她捂着耳朵使劲尖叫着,她心中充满了恐惧。 而唐强脸色苍白,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迈着不情愿的步伐,一步一步往苏乙这边走来。 0057、警界新星 唐娆娆还记得苏乙,这个救过她的叔叔。 孩子的心思都是很单纯的,尤其是唐娆娆,她的想法更是简单,就像是一张白纸。 她记得苏乙带给她的巨大安心,所以此刻尽管恐惧到尖叫不止,但当爸爸将她抱到苏乙面前的时候,她先是愣愣看着苏乙,停止了尖叫。 继而她突然展颜一笑,那么灿烂,那么纯真。 她向苏乙伸出了手臂,要抱抱。 咔咔咔…… 下面闪光灯亮成一片,记者们纷纷拍下这让人内心触动的一幕。 这张照片,几乎成了当天所有新闻的头版。 “下面我宣布,鉴于编号21956号警员苏平三年来为警队的付出,以及此次827解款车劫案中出色的表现,特为他颁发金英勇勋章一枚!另外,破格擢升他为见习督察警衔!” 哗啦啦! 掌声如雷! 苏乙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面色肃然,立正敬礼。 唐娆娆抓着他的裤管,怯生生躲在他身后。 “警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队伍,对于人才的选拔,我们向来不拘一格,只要你够出色,你就是下一个苏平!”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公平而充满活力的氛围,警队才能让港岛成为全世界最安全的城市之一,才会让港岛的破案率,成为全世界之罪!” “今后,警队也会再接再厉,让警队涌现出一千个苏平,一万个苏平!我们欢迎媒体朋友和广大市民的监督,也希望我们警民一心,共同打造我们共同的美好的家园!” 蔡sir用一段热情洋溢的话,结束了今天的新闻发布会。 会后,阿ken替苏乙婉拒了所有采访,护送苏乙回到了警队礼堂。 那里,还有警务处副处长亲自为他专门主持的授勋仪式,在等着他。 苏乙,彻底火了! 三个小时之后,网络上,电视上,报纸上,大街小巷,整个港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苏平”这个名字! 年轻、英勇、热诚、善良,聪慧,成为了他的代名词! 他被媒体们亲切地称为“港岛的儿子”,以表示对苏乙的喜欢和荣宠。 但苏乙更觉得这是媒体在集体骂街,谁爱当儿子谁当去。 当然他还有个更威风的名字——铁血神探! 造化弄人,他真的成了铁血神探。 他也成了警界的新星,警方的广告代言人,甚至新一轮的警队扩招广告,都用上了他在新闻发布会上敬礼的那张照片。 “一个杀人犯,成了警察代表,什么世道?”吕明哲愤然撕掉了盘点单,走出了仓库。 与此同时,苏乙穿着便服,带着口罩,把唐娆娆父女二人送到了机场。 “平仔,你把奖金都给了我们,这真的不合适,我有手有脚的,到哪里都饿不死的,要不,我留一万就行……”登机口,唐强涨红着脸,搓着手对苏乙道。 除了一枚金英勇勋章,苏乙还得了警队十万元现金奖励。 但钱到账的第二天,苏乙就把钱全部提出来,交给了唐强手中。 这段时间以来,在苏乙的关照下,唐娆娆父女一直都在警方的24小时保护下生活。 唐强是混社团的,现在暴露出跟警方的关系,难保不会受到道上的人为难。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曹楠团伙有没有漏网之鱼,万一盯上唐强,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苏乙在钱到账的第一时间,就决定用这笔钱送唐强去内地发展。 在这个世界,他只是个路过的龙套,他不需要那么多钱,钱对这个世界的他来说,就是一串数字。 但对于唐强来说,那就是救命稻草。 虽然不多,但他可以用这笔钱改善他和唐娆娆的生活,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干女儿的。”苏乙抱着唐娆娆,刮了刮她的鼻子。 女孩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了起来。 她还没意识到要分离。 “去了好好照顾她,记得我说的,在内地更不要作奸犯科,换了地方,就要从新开始。”苏乙告诫唐强。 “放心吧平仔,你跟阿哲一样啰嗦?我一定重新做人,好不好?”唐强笑道。 “喂,要不我留一半好不好?”他又道,“你现在租房子住,还没有娶老婆,不能没有钱……” “少啰嗦,说了是给我干女儿的。”苏乙摆摆手打断他,“好了,快进去吧,记得照顾好娆娆,遇到麻烦就给我电话,至少我这个身份还是能帮到你们的。” “谢谢了,平仔。”唐强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钱算我借你的,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苏乙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好。” 唐强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了,我不知道你跟阿哲有什么矛盾,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坐在一起说开就没事了。” “我们的事情你不懂。”苏乙笑道,“不过你不用管我们,我是我,他是他,他对娆娆也是真好。” “我当然知道,”唐强挠挠头,苦恼道,“嗨,你们两个真是,说的话都一模一样,算了,懒得管你们!娆娆,跟干爹说再见!” 送走了娆娆她们,苏乙一回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吕明哲。 他怔了怔,本来想直接离开的,但看到吕明哲略带通红的眼珠,他还是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他笑着打声招呼。 “是啊,有好久了。”吕明哲略带感慨,“现在我应该叫你苏sir了?” 吕明哲已经被降为警长,成为员佐级别,而苏乙却在几天前去掉了见习两个字,正式成为督查。 他现在是o记第三行动组的副组长,还兼着警宣科副科长的职务,无论是身份还是级别,都比吕明哲高多了。 苏乙笑了笑,指了指登机口问道:“怎么不过去?” “我可没十万块的奖金给他。”吕明哲笑着道。 “你要是能出现,娆娆会更高兴。”苏乙道。 “算了吧。”吕明哲摇摇头,“他一直以为我无所不能,但我现在这样子……我又不像你,连小孩子都骗。” 他看着苏乙:“娆娆一直以为你是好人来着,怎么样?十万块都舍得拿出来,有没有让你的良心好过一点?” 0058、风波再起 苏乙笑容不减,盯着吕明哲看了一会儿,突然凑到他耳边道:“其实我很尊重你吕sir,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偷偷查我,这很没必要,不如我们握手言和,好不好?” 吕明哲笑了。 “你是罪犯,我是警察,怎么握手言和?”他笑着道,“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苏乙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向你服软,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到这件事上,吕sir,你应该做更有意义的事。” “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把你绳之於法。”吕明哲道,“不然我死了都不瞑目。” “这么严重?”苏乙挑眉。 “就是这么严重。”吕明哲点头,又强调道:“比曹楠还严重!” 他用手指点点苏乙的胸口,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真的没得谈?”苏乙问道。 吕明哲笑着摇头:“势不两立!” 苏乙微微沉默,向吕明哲缓缓敬了个礼。 “我代表过去的苏平,吕sir,再见。”他缓缓说道。 吕明哲怔住,他整了整衣领,认真回礼。 “平仔,再见。”他喃喃着。 然后两人各自转身,头也不回地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2213年10月17号。 风暴又来了。 或者说,之前的那场风暴根本就没走。 它围着港岛转了一圈,再次侵袭而来。 *****,电闪,雷鸣。 整个港岛,都特别的压抑。 深秋的天气已经转凉,苏乙走出警察总部的时候,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啪。 小q在一边为他撑起了伞。 苏乙回头对她一笑,道:“不用,风太大,撑伞走不动的。” “那也比淋着好。”小q道。 “我宁愿淋湿,也不想走不动。”苏乙阔步走进雨中。 “哎,苏sir!哎呀!”小q跺脚追了上去。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平仔。”苏乙笑着对她道。 “切,叫了你又会不高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做长官的怎么想?”小q哼了一声道。 “不会。”苏乙道。 “不会才怪!”小q嘟囔道,“反正你别骗我,我才没那么傻!” 苏乙失笑摇头。 “苏sir,你真的要带上我啊?蔡sir是请你去吃饭,又没请我。”小q问道。 “他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只好请你做挡箭牌。” “靠,真的假的?” “女孩子不能说靠。” “我都不当我是女人,苏sir,做挡箭牌可以,有什么好处?” “……” 两个小时前。 天气还在放晴的时候。 罗燕冰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正对着大门发呆的吕明哲回过神来,忙伸手叫道:“这边,罗小姐!” 罗燕冰差点没认出吕明哲来。 上次见这位警官,还是西装笔挺,意气风发。 但这一次,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穿着咖色夹克,就像是个落拓失意的中年危机者。 “电话里说,你有东西给我?”吕明哲问道。 “我只留了你的电话,上次你说过,有事让我随时联系你。”罗燕冰淡漠地道。 她对警察没有好感——任何警察。 “是的,我的话一直有效。”吕明哲点头。 罗燕冰从包里翻出一个纸袋来,递给吕明哲:“上星期我整理我弟弟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 吕明哲疑惑接过,从纸袋里倒出一个两个内存卡来。 “我看了一点。”罗燕冰道,“里面拍到两个家伙在商量杀人,所以我给你拿了过来。” 吕明哲拿着内存卡看了看,道:“杀谁?” 罗燕冰摇头:“我没听清楚,我只看了一点就关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弟弟很少在我家里藏他的东西,我觉得可能对你们有用,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 吕明哲点点头,问道:“罗小姐,问句不该问的,你应该对我们警察没什么好感才对,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把这东西交给警察。” 罗燕冰冷冷看着他道:“不然要我怎样?你们天天宣传有困难找警察,难道要我去找社团?” 吕明哲讪讪道:“我不是这个意……” 他话没说完,罗燕冰已经转身走了。 吕明哲耸耸肩,成功缓解了自己的尴尬。 “罗杰的遗物……”他嘀咕了一声,稍稍来了点兴趣,拿着两张内存卡出了门。 到了他的库管办公室,他找出一个dv来,换上拿来的其中一张内存卡,按下了播放键。 一个客厅里,两人坐在沙发上。 “阿啪,你先洗个澡,然后跟我走,我带你去接风。” “唱卡拉ok?泡三温暖?霜飞?算了吧,都特么没意思,你要真想给我接风,弄个人来给我杀杀。” “好啊,你想杀谁,杀几个,怎么杀,尽管说!” 砰! 吕明哲悚然惊起,眼珠瞪得浑圆,下一刻,他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轰隆隆! 蔡sir住在深水涉笔架山的别墅区内,这是个老牌的富人别墅区,可见蔡天明家世不俗。 苏乙到他家别墅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蔡sir正把一家三口人送到车上,满脸歉意连连鞠躬道歉。 看到这一幕,苏乙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什么情况? 蔡天明不是说,要介绍一个议员的女儿给自己认识吗? 那一家三口,应该就是苏乙要认识的对象,但怎么把人又送走了? “停车,等会儿过去。”苏乙道。 等那边车离开,苏乙才让小q把车开了过去。 车子停到别墅门口,正要进门的蔡天明疑惑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苏乙和小q齐齐下车。 “蔡sir。” “蔡sir好!” 两人齐齐问好。 “平仔,你来了!”蔡天明依然是那副热诚的笑容,他指了指小q,“我记得你,你是平仔的手下,叫——小q,对不对?” 小q顿时激动起来:“蔡sir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蔡天明哈哈笑道:“我记得每一个兄弟姐妹的名字。小q,平仔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不会开车的毛病,让全警局的人都笑话他,也苦了你们了,走到哪里都被他抓壮丁当司机。走走走,进去说!” 进了别墅,略作寒暄后,蔡天明就对小q道:“小q,你先在这里看会儿电视,我和平仔去书房有话说。” 说着他拍拍苏平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0059、你说得对 “确定好了要杀阿梅?靠,你怎么这么残忍?人家怎么说也被你干过几次。” “被我干过,我出来还不来接我?玛德彪子无情,不宰她宰谁?就她了,给我把她弄过来!” “阿啪,时代不同了,现在到处都是监控,街边吐口痰都会被警察看见。现在办事要讲究技巧,不能硬来。” “很麻烦吗?” “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们这回就当演习一下,你熟悉熟悉?” “随你便咯……” 蔡天明的书房内,投影仪播放着这段苏乙早就看过的监控视频。 在苏乙看视频的时候,蔡天明脸上的表情写满玩味。 而苏乙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面色如常。 看了一段后,蔡天明按下了暂停键。 “让死者自己去酒店开房间,然后又让死者带着房卡提前离开,在别的地方杀死她。”蔡天明缓缓开口,“再尽量避过道路监控,把死者用行李箱拉到酒店,直接用死者的房卡打开之前开过的房间,用盐腌渍死者,把死者塞进床底下,再把房卡留在房间里,装作不告知前台退房的假象。” “他早就计算好时间,尽量让尸体在七天后才会被发现。而且曹楠有懂黑客的手下,他指挥手下把酒店监控拍到他的画面也删掉,这样就是双保险,就算尸体提前被发现,那也没什么,因为还是完全没有证据。” 啪啪啪…… 说到这里,蔡天明满脸赞叹鼓起掌来:“虽然立场不同,但不得不说,曹楠这个人还是很有脑子的,简简单单一桩杀人案,被他玩出花来。几个简单小步骤,就把我们装进一个走不出的迷宫。你说呢,平仔?” 苏乙脸色平静,道:“曹楠已经死了。” “我知道。”蔡天明笑着道,“而且是被人用他自己想出的办法杀死的,真是讽刺啊,不是吗?” “宿命吧。”苏乙对蔡天明笑笑。 “平仔相信宿命?”蔡天明哈哈大笑指指他,“这可不像年轻人,年轻人应该更崇尚人定胜天!这才有朝气!” “天也没招我惹我,跟我也没利益冲突,我干嘛要胜它?”苏乙道,“我只要打败阻碍我的人,就可以了。” “有道理!”蔡天明伸出大拇指,“平仔,这就是我最欣赏你的理由,你的思路永远与众不同!上次我把你顶头上司的把柄交给你,暗示你架空他,慢慢取代他!” “但你不但没有这么做,还找你的上司开诚布公谈了谈,结果效果更好,他请了长期病假给你腾路,并且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在上面说尽你的好话,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是为什么。” 苏乙看着他道:“我资历浅,短时间内升不上去,他老资格,但年龄大了只等着平安退休,无欲无求。我告诉他上面要力捧我,需要我立功,需要我搞出很多事情来,他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还不会明白他挡了我的路?” 蔡天明恍然:“所以他知道斗不过你,干脆就给你让路,还能落你一个人情。” “他有个侄子刚从警校毕业,但不想到一线,想转去做文职。”苏乙道,“旺角警署的郑署长以前的罪过我,一直想跟我道歉,于是我安排他侄子去旺角警署做了后勤科副科长,郑署长和他都很满意。” “原来是这样。”蔡天明满脸赞叹,“两个原本是敌人的人,被你变成了朋友,平仔,你是天生的政客!” “蔡sir,我是个警察。”苏平道。 “哈哈,警察只是个身份。”蔡天明摆摆手,话锋陡然一转,“言归正传吧,平仔,到了现在,你该跟我说句实话了吧?” 他身子前倾,死死盯着苏乙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曹楠和吕梁,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苏乙看着他,满脸诚恳:“真的不是。” 蔡天明笑了笑:“很好,你要是这么简单就承认,我反而会失望,以后也不会重用你。” 蔡天明这句话透露出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他不希望苏乙承担杀人罪责; 第二,他想要以后重用苏乙。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其实到了现在,平仔你承不承认杀人已经完全不重要了。”蔡天明摆摆手,“凡事就怕认真二字!如果我下令彻查,你一定会有尾巴被揪出来!” 苏乙沉默。 他知道这次蔡天明没有唬他。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的时候,你觉得很神秘,很不可思议。但它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里面有什么就会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猜不到苏乙怎么杀的人,又找不到苏乙杀人的证据,上层又缺乏彻查此案的动力,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苏乙才能逍遥法外。 但现在,如果大家知道了苏乙怎么杀人,上层又支持彻查,通过已知的结果去印证过程,那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毕竟是杀了两个人,还藏掉了一台车,又要运送尸体,又要掩盖罪证,苏乙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 一旦上面较真,那么苏乙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像是沙雕城堡,一推就倒。 想通了这一点,苏乙依然没有半分紧张。 他很清楚曹天明想要什么,而且这个结果他早就想到过,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他只是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 蔡天明不会想到,他在揭露苏乙,苏乙居然会录音。 “我不在乎你做过什么。”蔡天明道,“你是我一手捧出来的,我说你是好警察,你就一定是!当然,我要是说你不是,你也知道后果。” 苏乙继续沉默。 蔡天明摇头笑了笑,走过来,把手放在苏乙的头上。 “平仔,听我的话,我让你一步登天!不听我的,我现在就推你下地狱!该怎么选,不用我多说了吧?”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乙,用一种极具压迫性的姿态问道。 “明白。”苏乙抬起头。 “很好。”蔡天明开心地笑了。 他松开手,绕到办公桌后,打开一瓶酒,倒了两杯。 “有人觉得尊尼获加廉价,所以档次太低,但我却觉得它的口感最好。”蔡天明端着两杯酒重新走过来,“我认为很多事情的价值不能用单一一种价值观去衡量它,否则只会人云亦云,沦为庸才,你觉得呢,平仔?” 他把一杯酒递给苏乙。 苏乙接过,端起酒杯一扬而尽。 然后他呲牙一笑,笑得十分灿烂。 “我觉得蔡sir你说得对。”他说。 0060、蔡天明的理论 “我想你大概猜到录像是谁给我的。”蔡天明道,“你不用担心,我会搞定他。” “我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苏乙道。 “那又怎样?”蔡天明不屑道,“我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他!只要我愿意,我让他警察都没得做!” “可以吗?”苏乙故意问道,“吕明哲老是像疯狗一样追着我,我怕他会一直搞事情。” “放心,他没机会的。”蔡天明笑道,“上次盘点老库房,他延误了时间,还被人举报撕掉了库存单据,我会调他去大澳看鱼塘。” “为什么不干脆踩死他?”苏乙问道。 “吕明哲是一把刀,说不上什么时候我就会用到他。”蔡天明摇头,“平仔,刚说你聪明,怎么又变幼稚了?有时候留着敌人一线生机,即是对自己的一种鞭策,也是对外界释放出的一种假象,证明你的仁慈和大度。” “我只是觉得他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蔡sir你根本没必要留着他。”苏乙淡淡道。 “不不不……”蔡天明神秘笑着摆摆手,“吕明哲这个人,还活在十八九岁的年纪,满脑子都是理想啊,正义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种人多半都会有自我牺牲,享受苦难的变态想法,留着他,关键时刻他会为我牺牲,平仔你能吗?” 苏乙看着他:“以前……我也能的。” “哈哈……”蔡天明哈哈大笑,指着他,“以前,我自己也能!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一腔热血过?但是人总要长大的嘛!” “我跟吕明哲一起进的警校,一起毕业,现在我是警司,他呢?要不是我需要他为我做政绩,一直提拔他,他连督查都当不了!”蔡天明摇摇头,“这就是不懂得成长的代价!” “平仔你这么年轻,就知道这世界的本质,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蔡天明感慨道,“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比吕明哲还蠢,一心想着要改变世界,可不可笑?” 他自嘲摇头,叹了口气道:“世界怎么可能被改变?我连港岛都改变不了!” “我刚进警队的时候,一心想要改变警队的风气,甚至改变港岛,做出一番事业来。我认为市民需要的是真正的长治久安,而不是独品泛滥、社团横行、贫富差距过大,阶级固化的虚假繁荣!” “我那时候满腔热血,觉得世界就在我脚下,只要我肯努力,就什么都能做到!” “我对我的未来有很清楚地规划,我要通过警队这个平台,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权力中心,得到我想要的职权,带领港岛走向新的未来!” 蔡天明说到这里,端起杯中酒一扬而尽。 他似乎来了谈性,有些动情,也有些激动。 “但是平仔你知道吗?现实很快就给了我当头一棒!” “那时候警队论资排辈的氛围比现在严重十倍!到处都是裙带关系,没有人脉,没有资历,根本寸步难行,只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给别人当狗!” 蔡天明眼中显出几分狠戾:“平仔你说,如果我连站都站不起来,爬都爬不动,我还怎么改变港岛?” “所以只能先改变自己。”苏乙道。 啪! 蔡天明一拍巴掌,顿时感觉到共鸣,一指苏乙:“就是这样!我当时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现在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越来越庆幸,当初我的改变多么及时,多么正确。” “你知道港岛最大的问题在哪儿吗?平仔?”蔡天明兴致很高,突然抛出这样一个大而泛之的问题来。 苏乙配合地摇摇头。 “是阶级的固化,是法制的僵化!”蔡天明敲着桌子道,“这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西方这一套东西必然会遇到的问题!听起来似乎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你会觉得那是大人物才需要操心的事情,距离我们很遥远,对我们也没多大影响,但其实不是,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我说一组数据你就明白了,平仔。”蔡天明道,“过去的这四十年,扣除物价因素,占港岛百分之九十的下层人民平均收入几乎没有变化,而占总人口1%的富人收入却一直在飙升,这就是繁荣背后的真相!” 饶是苏乙其实并不关心这个,但也不禁为这冰冷的事实而动容。 “是不是不可置信?”蔡天明笑道,“科技的发展,生活方式的改变,让下层人民觉得生活条件有了飞跃的提高,但这根本是错觉,这只是资本升级带来的改变,用对岸的话来说,这叫糖衣炮弹。” “啊,说起对岸,我再说一组数据。”蔡天明竖起一根手指接着道,“也是过去这四十年,扣除物价,对岸百姓的收入水平增长了23倍。年均增长率8.5%,是世界上最快的!是不是很厉害?” “太厉害了。”苏乙由衷道。 “我跟对岸的朋友聊起两岸之间的对比,他们都不敢置信,觉得怎么可能?”蔡天明道,“我告诉他们,西方,尤其是灯塔,这样的情况更严重,他们更觉得我是在骗人。但其实科技的发达,和制度的落后,并不冲突。” 蔡天明叹了口气道:“因为发达,所以自信,所以按部就班,利益阶层想要维持现状,拒绝改变,民众被繁荣假象蒙蔽,也只求安稳,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想要改变,几乎就是跟全世界作对,谈何容易?” “想要改变一切,必须从根部改革,但改革就要修宪,港岛有多特殊你也知道,修宪的门槛太高了,一有动静,全世界都会掀起波澜,谁敢妄动?而且制度的僵化是很大问题,改革就是要从根部改变制度,根本推不动的。” “大环境如此,警队也是如此。平仔,警队有什么弊端,我比你们更清楚一百倍!我们不知道过度追求破案率是错的吗?我们不知道社团是毒瘤,必须挖除吗?我们不懂独品危害有多大,值得花费更大代价严防死守吗?” 蔡天明接连反问。 “但是,上面不在乎这些,民众更在乎的是不出事就好!从上到下,整个社会大家都在追求经济,追求财富,所以必须要繁荣,必须要稳定。否则民众会失去投资的信心,上面也会动荡,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警队如果敢做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那就是整个港岛的罪人,所以一定要稳定!所以很多案子要当做从来没发生过!你现在明白了吗,平仔?” 0061、全面监控 “平仔,你是我捧出来的,我现在在做警民关系和警队效率的提案,只要有成果,我今年年底前就能升高级警司,进入总部警务处!而你,就是我立的标杆,可以说,你就是我的政治名片!” 蔡天明似乎觉得苏乙已经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说话基本没有半分遮掩。 “所以你一定要成为警队的形象代言人,你要成为港岛的偶像!”蔡天明拍拍苏乙的肩膀,“你越出色,就越能凸显我的政绩,什么时候你被娱乐圈邀请去拍戏了,我也就该到警务处了。” 蔡天明笑眯眯道:“平仔,你我现在是利益相连,休戚相关。所以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我希望你能跟我同心同德,不要因为刚才的录像有半分隔阂,你要知道,你要是倒了,我也会跟着倒霉,所以我害谁都不会害你!小小吕明哲,你根本不用去在乎,我会帮你挡住一切的!” “蔡sir,你想我怎么做?”苏乙问道。 蔡天明没有注意到的是,苏乙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第二个曹楠。 “很简单。”蔡天明道,“我会让整个o记配合,帮你刷破案率,刷声望,我会跟宣传部门打招呼,让你多上电视。上次跟你说的形象团队,你这次必须要接受了,你得塑造出一个民众喜欢的形象,成为全民偶像!” 蔡天明是亲自送苏乙出来的,他跟苏乙很热情地拥抱阔别,似乎是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还很热情地跟小q聊了几句,开了几句玩笑。 回去的路上,小q很激动地对苏乙多:“以前我还以为蔡sir平易近人都是装出来的,没想到他生活里也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蔡sir真是太好了!苏sir,他肯器重你,你真是太幸运了!” “我也这么觉得。”苏乙笑呵呵地说。 他看向车窗外,明白自己跟蔡天明最后的蜜月期已经结束,接下来,他只会成为蔡天明的工具。 用蔡天明自己的话来说,苏乙是一张名片。 而名片的下场就是发给别人或者被丢掉。 苏乙很清楚,蔡天明这种冷血的政客,一定会榨干自己最后一滴价值,然后毫不犹豫的舍弃掉。 甚至也许为了排雷,避免自身漏洞,蔡天明会亲手引爆苏乙,送苏乙上路,然后干干净净地迎接他的新仕途。 回到警局后,苏乙给唐强打了个电话。 “我干女儿怎么样?”他走到窗口,看着外面林立的高楼,笑着问道。 他的办公室虽然没有蔡天明的气派,但视野也非常好。 “好!好得不能再好!”电话那头的唐强很高兴,“没想到内地现在这么发达了,我给娆娆找了家康复中心,里面的大夫好专业,好有耐心!还有我也找到了一份电子厂的工作,薪水不多,但管吃管住,算不错了!先干着吧,以后想清楚做什么了,我再自己当老板,哈哈!” “那就好,”苏乙道,“别报喜不报忧,有事一定要说话。” “知道,放心吧!”唐强笑道,“可惜你干女儿不在我身边,不然让她跟你说话,她可想你了,到现在还怪我把她从你身边带走,真是,到底我是亲爸还是你是亲爸!” 苏乙会心一笑:“希望有时间去看你们,告诉娆娆,我也想她。” 说完他话锋一转:“知不知道卖黑卡的?” “电话卡?”唐强问道。 “对。” “知道一家,你用笔记一下。”唐强没有问苏乙要做什么,直接道。 半个小时后,苏乙带领第三行动组,成功捣毁了元朗一家地下非法通讯卡生产经销工厂。 收到消息的蔡天明以为苏乙是在迫不及待表现,证明自己的价值,不禁得意一笑。 “对了,这个消息是他专门问唐强的。”阿ken道,“您要不要听通话录音?” “唐强?那个被他送去内地的衰仔?”蔡天明问道。 “是他。”阿ken道,“电话里没有说别的事情。” “那我就不听了。”蔡天明道,“苏平是个很谨慎的人,一定不要让他发现我在全面监控他,至少现在不行,懂吗?” “放心,sir。” 下午六点,满脸不甘的吕明哲抱着盒子从仓储中心走出来,看着漫天风雨,眼中满是迷茫。 就在这时,他接到一个电话。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是我。” 吕明哲瞬间瞪大了眼睛! “晚上十点,苏荷酒吧吧台,记得打扮一下。”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吕明哲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为什么苏乙会给自己打电话,还搞得这么谨慎? 他有些猜测,不由冷冷一笑。 夜,苏荷酒吧。 迷离的灯光,动感的音乐,放肆摇曳的一具具身体。 吕明哲带着假发,穿着一身牛仔衣,带着墨镜,坐在吧台边,要了一瓶嘉士伯喝。 已经是十点半了,但苏乙却还没来。 吕明哲有些胡思乱想,他怀疑这是不是苏乙给自己下的一个圈套,苏乙其实想设局害自己? 设身处地地想,吕明哲觉得苏乙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他越想越不安,已经打算起身走人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棒球帽和口罩,穿着大号卫衣的嘻哈青年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道:“嘿!杰克!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吕明哲身子绷直了一下,但旋即就放松下来。 他认出了这就是苏乙。 苏乙的打扮让他有些恍惚,他感觉眼前真的站了一个阳光嘻哈的青年。 不像他,即使穿上牛仔衣带着墨镜,身上也散发出一股颓丧的中年人味道。 “你来迟了。”吕明哲道。 “有尾巴,我花了点功夫。”苏乙压低声音道,“我时间不多,他们很快就会通过定位找过来。” 吕明哲顿时心中一惊:“你被人监控了?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先给你听个东西。”苏乙递给他一个带着耳机的mp3。 “上次盘点老库房,他延误了时间,还被人举报撕掉了库存单据,我会调他去大澳看鱼塘……” “吕明哲是一把刀,说不上什么时候我就会用到他……” 0062、我要杀了曹楠 “不不不,吕明哲这个人,还活在十八九岁的年纪,满脑子都是理想啊,正义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种人多半都会有自我牺牲,享受苦难的变态想法,留着他,关键时刻他会为我牺牲,平仔你能吗?” “哈哈哈……我跟吕明哲一起进的警校,一起毕业,现在我是警司,他呢?要不是我需要他为我做政绩,一直提拔他,他连督查都当不了!这就是不懂得成长的代价!” 听着耳机里蔡天明的声音,吕明哲如堕冰库,浑身冰凉。 他没想到,他向来很尊重的老领导、老同学蔡天明,原来对自己存着这么恶毒的心思。 他没想到,他原以为的正义和坚持,在别人看来却是幼稚和愚蠢! 他更没想到,他满心欢喜觉得抓住苏乙的把柄,认为这次可以钉死苏乙,除掉这个害群之马,但他的证据,却被蔡天明用来做交易。 他万万没想到,警察抓贼这么简单、这么天经地义的事情,居然会被人当做一门生意来做。 当他听到最后蔡天明要不惜一切代价捧红苏乙,让他做警队形象代言人的时候,吕明哲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悲凉和愤慨,转身一把揪住苏乙的衣领,面目狰狞地嘶吼着:“曹楠!你们都是曹楠!你们都是曹楠!啊……” 他像是个野兽,痛苦地嘶吼着。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揪住苏乙衣领的手,青筋暴起,撑起了他全身的重量。 苏乙突然注意到,吕明哲两鬓的白发,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格外明显。 他看着这个崩溃的男人,眼中突然生出几分悲意,几分怜悯。 他怎能不理解这种感受? 怎么可能? “合作吧。”苏乙面无表情地道,“不然你就真的去大澳看鱼塘了。”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跟你合作?”吕明脏目眦欲裂,“我是警察,你是贼!我为什么要跟你同流合污?我要告你!我就不信你们能一手遮天!我直接去找处长,我去找律政司,我不信告不倒你们!王八蛋!” “别说蔡天明一定会拼了命的保我,你知道你这个老同学背后的能量。”苏乙缓缓道,“就算你真的扳倒我们两个,又能怎么样?满世界都是曹楠,吕明哲就只有你一个!到时候没人会用你,你也只能明哲保身,或者粉身碎骨了。” “死我也把你们拉下马!”吕明哲眼中满是疯狂。 他已经彻底崩溃了,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清醒一点!”苏乙突然爆发,反手抓住吕明哲的衣领大吼,“掏大粪的心再干净,身上也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屎!你想干干净净,那什么事都别做就好了?吕明哲,你以为我是在求你?我特么只是给我们找一条出路!我只是不想我们真的全都完蛋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吕明哲愣愣看着苏乙,突然安静下来。 苏乙微微缓和心情,抹平他的衣领,道:“蔡天明有句话我很认同,他说想要改变世界,就一定要改变自己。” “但他没有看透,真有一颗改变世界的心,那么对自己的改变一定是假的,否则就只会改变自己,而忘了改变世界,因为他已经彻底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而我不能让我自己成为这世界的一部分,我只是要从内部,去打破一切!” “吕sir,从古到今,这世界上有很多知道社会不公正,想要改变它的人,他们明知道会失败,却依然选择碰个头破血流!” “我佩服这种人,我敬佩他们的人格,他们的精神,但我永远不会成为他们!” “因为我的目标是要达到目的,而不是成为烈士!” “我不想死,更不想还没开始就失败!所以我宁愿龌龊一点……” 苏乙的诚恳,并没有换来吕明哲的共鸣。 “你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还是改变不了你是个杀人犯的事实。”他讽刺道。 “我承认我杀了曹楠和吕梁。”苏乙笑了笑。 吕明哲顿时愣住。 他愣了半天,迟疑道:“你、你承认?” “我承认,我是杀了他们,他们该死!”苏乙淡淡道。 “你承认了。”吕明哲有些不知所措。 他深吸一口气,使劲摇摇头,指着苏乙道:“你、你从头说,你怎么杀的人?” “吕sir,我没时间跟你招供。”苏乙摇头拒绝,“我跟你承认,是因为我明白就算你拿着确凿的证据去告我,你也注定会失败,因为警队上下没人希望你成功!除了少数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整个港岛都没几个人希望你成功!” “警队需要我这张名片,市民需要我这样一个英勇的警探,媒体也需要我去迎合大众,整个港岛都希望我保持正面的形象。” “一个罪犯成为偶像,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吕明哲怒极反笑,“你们这是公然践踏法律!” “世界就是这么荒诞。”苏乙道,“就是因为法律太容易被践踏,所以我们要改变它。我不能说我是忍辱负重,我只能说,我在我能接受的底线之上,尽量去不择手段。” 他深深看着吕明哲道:“想通了就打给我。”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果决干脆。 吕明哲失魂落魄地踉跄着跌坐下去,他呆呆地看着苏乙离去的位置,良久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掏出钱包,抓出一把钱拍在吧台上,要了一整瓶威士忌,然后打开瓶盖,对着瓶子就吹了起来。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辛辣的酒液从喉管里一直烧到他的胃里,却暖不热他冰冷的身体。 吕明哲对瓶吹的举动吸引了周围夜蒲男女的目光,他们兴奋起来,吹着口哨,打着拍子,围着吕明哲起哄。 “喝光!喝光!喝光!” “噗!” 但是吕明哲喝了半瓶,就呛得一口喷出来。 他剧烈咳嗽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眼泪鼻涕和呕吐物沾了满脸。 “且!” 围观的人们纷纷倒竖大拇指,对吕明哲表示鄙视。 “哈哈哈……”吕明哲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他越笑越歇斯底里,笑得青筋暴起,面容扭曲。 “在场的朋友,有没有尖叫声!”台上的dj,刚把一首劲爆的曲子推到了副歌,动感的节奏下,舞池中的人们更加疯狂地律动。 吕明哲突然冲进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起来。 他狂笑着,疯了一样扭着,跳着,怪异的舞姿,夸张的动作,引得周围人纷纷喝骂。 但他浑然不在意,只是歇斯底里地笑着,扭着。 就像是一个小丑。 夜晚三点,吕明哲从酒吧后面的小巷里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正趴在自己的呕吐物上面。 他猛地坐直身子,摸出手机,给最后一个通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显然那边的人也没有睡。 “喂。”那边的人说。 “我要杀了曹楠!”吕明哲认真地一字一字道。 0063、断电三十秒 “据天文台表示,本次风暴最大持续风速为每小时230公里,虽然不会直接登陆港岛,但仍会伴随雷雨大风天气,给广大市民造成危险。根据港岛飓风中心的最新公共报告,风暴可能会进一步增强,天文台呼吁市民,尽量留在家中,减少外出……” “下面是一组简讯。” “萎软公司正式发布windows8.1操作系统……” “恒太队历史性夺得亚冠联赛冠军……” “铁血神探苏平再立新功……” 轰隆隆!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苏乙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朦胧阴暗的城市。 身后挂在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报着今日的整点新闻,办公室外面,第三组的伙计们正在大肆庆祝,因为蔡天明刚过来亲自宣布了第三组这个月会有翻倍的奖金可以拿。 叮铃铃…… 苏乙拿起电话看了眼,直接挂断,又从口袋里摸出另一部电话,给这个打来的号码拨了回去。 “今天天气很不错。”那边的人开门见山道。 苏乙道:“是啊,要干活吗?” “干!” 苏乙嘴角勾起:“等我消息。”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已经等了二十多天了,终于等到吕明哲一个肯定的回答。 半个小时后,苏乙走出办公室,通知所有手下晚上加班。 傍晚七点,苏乙又用座机打了个电话。 “平仔,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蔡天明的声音。 “是这样的蔡sir,和联胜那个案子,我想晚上加加班,再排查排查道路监控记录。”苏乙道,“因为排查范围太大而且不确定,去监控中心拷贝回来的话很不方便,还耽误时间,所以我想带着伙计们直接去监控中心,希望您能跟钟sir打个招呼。” “喂,都七点了,天都黑了,干嘛不早说?”蔡天明语气不悦,“而且我有没有说过没有紧急的事情不要打我家里的电话?” “骚瑞sir,”苏乙语气诚惶诚恐,脸上却毫无表情,“我只是想快点破掉这个案子……” “行啦行啦!”电话那头不耐烦打断,“我会和监控中心沟通,让他们配合。平仔,破案这种事情,就和做生意一样,要稳,不能着急的。对了,明天亚视有个警讯节目,我已经帮你接了,下午两点记得去录播。” “蔡sir,明天我要去勘察和走访,恐怕没时间……” “喂!你怎么搞的?我说了不能着急的嘛!破案重要还是我的命令重要?苏平,你最好搞清楚状况!就这样!” “嘟嘟嘟……” 办公室里,苏乙面无表情,默默挂掉电话,然后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发去这样两个字——“确定。” 当晚十一点,苏乙带领第三组所有成员,来到港岛道路监控中心总部。 中心副处长特意留在监控大厅等着苏乙。 “哎呀,怎么好意思劳烦钟sir您亲自等我们?”苏乙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快步上前握住对方的手,“麻烦你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都是为了工作,谈什么麻烦不麻烦?”钟sir笑道,“再说了,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但是苏sir你的面子,现在整个港岛,谁敢不给?” 苏乙连连谦虚,两人谈笑风生,携手进了门。 “呐,苏sir,你说要查整个西九龙的监控,就全在这个大厅里了!这边是九龙城,那边是油尖旺,再过去是深水涉。” “好的钟sir。”苏乙笑着道,“我们可能至少要加班到三点以后,钟sir,你留个人在这里值班就行,我的伙计对设备都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要到三点那么晚?”钟sir皱眉,“好吧,那我就先走了。这里就交给苏sir你了,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来。” 钟sir走后,苏乙立刻分配手下开始着手查看监控录像,大家都忙碌起来。苏乙则背着双手,在大厅里来回巡视。 他注意到门口第二个工作位桌子底下额外接出来一个插线板在两个座位中间,不动声色多看了两眼。 “小高,去给大家买咖啡和宵夜,人人有份,我请客。” 在跟钟sir留下值班的警员聊了一会儿天后,苏乙立刻大声宣布,顿时引来一片欢呼。 接着苏乙独处时,抽空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再发去两个字的信息——“三十秒?” 不一会儿收到信息:“好。” 十一点四十的时候,苏乙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他不动声色端着咖啡走到窗口,拿出手机看了眼。 屏幕上的信息只有两个字——“十秒”。 苏乙收起手机转身离开窗口,向办公区走去,他在路过第二个工作位的时候驻足,在心里默数读秒,假装伏下身子看坐在这台电脑前的伙计工作。 突然他拍拍这伙计的肩膀,对方下意识转身,刚好碰到苏乙手里的咖啡杯。 “哎……” 苏乙急促惊呼一声,手中咖啡顿时倾倒出去,大半杯咖啡好巧不巧,全部倒在了这个工位旁边额外接出来的那个插线板上。 滋滋—— 砰! 下一刻,整个大厅立刻陷入黑暗,满墙的监控大屏幕,所有的电脑设备、灯光和一切电器,瞬间全部断电。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怎么没电了?” 手下们纷纷惊叫起来。 “没事,是咖啡倒在插线板上,短路了。”黑暗中,苏乙大声道。 “大家稍等一会儿,监控系统有第二套备用线路,三十秒后就会启动!”有个声音大叫。 果然,三十秒后,所有的监控主机全部重新亮了,开始重新接入监控网络。 那个钟sir留下的值班警员这才借着亮光满脸焦急跑向苏乙:“苏sir,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乙还没说话,第二个工位坐着的手下已经满脸愧疚站起来道:“是我撞翻了苏sir的咖啡,然后咖啡倒进了这个插线板里,都怪我不小心……”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值班警员道:“断了三十秒,没事吧?” “只是插线板短路啊,那没事了。”值班警员松了口气,摆摆手,“三十秒而已,这么短时间没事的,就怕是哪里出了故障,那就麻烦大了。” 顿了顿,他又指着插线板抱怨道:“猪仔聪真是的,跟他说了多少次不能从设备电源外接用电,这么做是违规的,他总是不听,这下好了吧?幸亏是晚上,也幸亏没出什么事……” 0064、意外 把倒进咖啡造成短路的外接插线板拔掉,短路的主线路立刻恢复了正常。 这甚至都算不上一场小事故的插曲,就这么结束了。 那个碰倒苏乙咖啡的伙计再三向苏乙道歉,很不好意思,苏乙也没埋怨他,反而笑着安抚他几句,然后就去卫生间了。 到了卫生间后,苏乙拿出手机,抠出那张电话卡折成两半,直接把它冲进了马桶。 他平静地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衣服上的污渍,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二十五分钟后,苏乙常用的手机猛地响起来。 “喂。” “苏sir,出事了……” “你说什么!”苏乙猛地提高音量,一脸不可置信,引得一众手下纷纷侧目。 五分钟后,苏乙带着小q和司徒二人匆匆离开。 风雨交加,三人赶到蔡天明的别墅区的时候,整个别墅已经被围住了,现场救护车、警车围了一圈,别墅前院左边角落,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一群人正挡着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不让他过去,大雨瓢泼,他们全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苏sir来啦!快,快让开!” “哪个苏sir?” “笨,铁血神探,还有哪个苏sir?” 苏乙一边把工作证夹在口袋上,一边阔步往前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整个人已经被雨浇透了。 到了跟前,一个中年警察立刻上前一个敬礼后急促道:“苏sir,我刚跟您通过电话,我是深水涉警署……” “平仔!平仔!呜呜呜……” 警察话音没落,那个号啕痛哭的女人立刻就打断他,向苏乙扑了过来。 她双手紧紧抓住苏乙的双臂,哭喊道:“平仔,你快救救天明,求求你救救他!他还没死,还没死!天明对你最好了,你不能不管他……” 苏乙面色沉重,缓缓道:“阿嫂,你放心,我这就去看蔡sir!” “照顾好蔡夫人。”他回头对小q吩咐一声,绕开这女人阔步向前继续走去。 掀开白布看了看,苏乙放心了。 蔡天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苏sir,电话,是大老板打来的。”一个警长满脸焦急跑来,把手机递给苏乙。 苏乙接起,电话那头一个威严的声音道:“苏平,我命令你在天亮之前,彻查蔡sir的死亡原因,我要在明天早上上班之前,知道蔡sir确切的死亡原因,你能做到吗?” 苏乙一个立正,大声道:“没问题,sir!” “很好,这件事交给你是最合适的,是蔡sir一手发掘了你,没有他就没有你的今天,希望你能让他走得明明白白。” 挂了电话,苏乙面色严肃问眼前人:“你是……” “深水涉警署署长刘旭文。”面前警长急忙一个敬礼。 “刘sir,现在这件事由我全盘接手,你的人包括你在内,暂时归我调动,有没有问题?”苏乙问道。 “no,sir!”刘旭文大声道,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蔡天明是警队的大佬之一,刚晋升的高级警司,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这样一个人死在他的辖区,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麻烦。 现在有苏乙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自然一百个答应。 “很好,简短介绍下情况。”苏乙道。 “十一点五十八分的时候,我接到蔡夫人的电话。”刘旭文没有废话,直接了当开始汇报,“她说看到蔡sir躺在前院,有根电线垂下来搭在他身上,当时雨非常大,我再三告诫蔡夫人千万不要出门查看,以免触电,然后立刻打电话给了电力部门,让他们切断笔架山这条线路的电力输送……” “十二点零六分,我赶到现场,在来的路上,我已经通知了急救中心。电力中心是在十二点零一分的时候切断了电源。” “救护车十二点零九分到达现场,然后他们确认了蔡sir的死亡,事情就是这样,苏sir。” “电线断了,触电身亡?”苏乙皱眉,仰头看向别墅院墙外的电线杆。 “是啊苏sir,”刘旭文叹了口气,“这已经是港岛这个月第二起因为风暴天气引起的触电死亡事故了。” “有没有排除他杀可能?”苏乙问道。 “还没来得及,”刘旭文摇头,“不过我刚才看了,三十米外就有个监控,刚好能拍到电线断掉的地方,是不是他杀,查查监控就清楚了。” “我的人正好在监控中心,”苏乙回头叮嘱司徒,“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现在就查查。” “yes,sir!”司徒大声道。 “法医到了吗?”苏乙再问。 “马上就到。”司徒急忙道。 “很好,给我把剪刀。”苏乙道,“我要把断掉的电线两头拿去化验,看看有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这种事情让下面人做就行了,哪里能劳烦苏sir您的大驾?”刘旭文急忙道,“苏sir,我去我去。” “不用,我要顺便勘察现场。”苏乙摆摆手。 “传言果然是真的,苏sir你查案总是亲力亲为,太难得了!”刘旭文感慨一声,急忙找剪刀去了。 接下来,苏乙仔细勘察了整个现场,还顺便不动声色抹除掉了两处比较可疑的痕迹。 五分钟后,法医到了,现场初步确定,蔡天明的确就是触电身亡,但到底有没有进一步的原因,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尸检。 苏乙让法医等人把蔡天明的尸体拉回去做解剖,接着封锁了整个别墅,开始仔细搜查起来。 半个小时后,苏乙站在别墅后门,确定没人后,把刚装着两个剪下来的电线头的密封袋,悄悄递到身后的草丛里。 一只手飞快把袋子接了进去,然后重新递出来另一个同样装着两个线头的袋子。 苏乙拿着新的证物袋,不动声色离开。 他走到别墅前门,把袋子交给司徒,郑重道:“告诉证物科,千万不要搞错,连夜化验出结果来,一定要准确,要快!” “是!”司徒大声道,继而微微犹豫,道:“苏sir,你还记得刚才在监控中心,咖啡不小心洒到插线板上的事吗?” 0065、吕明哲回归 “是有这回事,”苏乙皱眉,“不会这么巧,断掉的那三十秒刚好也包括这个路口的摄像头吧?” “就是这么巧。”司徒无奈道,“这个摄像头刚好能拍到蔡sir出了房门,打着伞到院子左角位置去看他养的杜宾犬,摄像头在断电之前拍到的最后一幕,是蔡sir弯腰打开狗窝正在逗狗。然后屏幕就黑了。等再次通电的时候,蔡sir已经倒在了地上,断掉的电线正好搭在他身上。” “查查相邻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可疑的人经过。”苏乙立刻吩咐道,“让监控中心的弟兄们先放下之前和联胜的案子,先着重查这一点。” “yes,sir!” “你亲自拿着这两根线头去证物科化验,就守在那里等结果,然后第一时间给我消息。” “是!” 司徒走后,苏乙叫来刘旭文警长,吩咐道:“让你的人以别墅为中心向外搜查,不要放过半点蛛丝马迹,搜查结果我要你以简短书面报告呈给我!” “是!”刘旭文立正大声道,顿了顿,他迟疑道:“那别墅里面要不要……” “蔡sir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他的房间怎么能随意进去?”苏乙道,“别墅里你们不用管了,我自然会申请上级指示。” “是是是,我也这么想。”刘旭文连声道,“那我这就去搜查外围。” 看着刘旭文离开的背影,苏乙不动声色捏了捏口袋里的几张内存卡。 那就是罗杰生前拍到的原始视频,辗转来去,最终还是落在了苏乙的手中。 凌晨一点半,刘旭文的报告来了,他的人搜索了方圆两公里的范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两点,监控中心来电,摄像头没有拍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有一个和案子无关的事情,苏sir,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电话那头的手下迟疑着道,“我在监控中看到吕sir在不远处的muse酒吧喝酒,半个小时前,喝得烂醉如泥,被人丢在了大街上。” “现在还躺着?” “是啊。”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苏乙叫来刘旭文,道:“派一个兄弟去muse酒吧门外,找一个醉倒在街上的醉鬼,送他回家。” 刘旭文一愣,试探道:“重不重要?要不我亲自去?” “也好,”苏乙拍拍他的肩膀,“是原先第三组的吕sir,你应该听过他,麻烦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两个线头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证实了那两根电线头的确是雷电劈断的,没有人为损害的痕迹。 三点半,小q拿到了蔡夫人的证词,证实了蔡sir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到前院看看他的杜宾犬,才会去睡觉,几年来他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风雨无阻。 但他去看杜宾犬的具体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到夜里一两点,有时候十二点多,最早的时候是在十一点左右,并没有规律。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他杀的可能了。”司徒道,“电线是被雷劈断的,蔡sir出门的时间也是不固定的,监控虽然没拍到,但咱们都可以证明,那就是个意外。” “唉,真是倒霉,怎么会这么巧呢?”小q还是觉得有些想不通,“刚好我们不小心断电的那三十秒里,蔡sir就死了?” “是阿吉碰翻了苏sir的杯子,怎么,你觉得小吉有份杀还蔡sir?”司徒问道。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小q急忙摆手。 “那你就是怀疑苏sir咯?”司徒开玩笑道。 “呐,你不要乱说啊!”小q没好气白他一眼,两人都没把这话当回事。 开玩笑,整个警局谁不知道蔡天明是苏平的伯乐?蔡sir的死怎么可能跟苏sir有关? 要不然上面怎么会指定苏乙调查蔡天明的死因? 就是因为在这件事上苏乙最没有嫌疑。 “上面还在等结果,我要连夜去写报告。”苏乙道,“已经很晚了,让弟兄们收工吧。” 苏乙马不停蹄赶回办公室,先是销毁了那几张内存卡,然后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从头到尾仔细捋了一遍整件事情,这才开始撰写报告。 这一忙就是一整晚。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来到了警队一哥的办公室。 “我知道你,铁血神探嘛,对不对?都说你是我们警队的名片,你最近很火啊。”一哥打量着苏乙道。 “不敢,是上司栽培而已。”苏乙谦逊道。 “那也得你自己够出色才行。”一哥话锋一转,“但是记得,你是做警察的,你的本职是抓贼,不是上电视,明白吗?” 苏乙心中一凛,道:“明白。” 一哥这才点点头,接过报告,翻看起来。 “这么说,你的结论是,尽管摄像头因为意外没有拍到,但仍然可以断定,蔡sir的死,是因为雷打断了电线,使得蔡sir触电身亡,对不对?” “是的,这是场意外的悲剧。”苏乙沉痛道,“蔡sir一直对我很照顾,他的死对我来说很难接受。” “意外,”一哥若有所思,“意外好啊……” 苏乙诧异抬起了头。 一哥笑了笑:“苏平,既然你上了台,那就好好唱好这一出大戏,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苏乙沉声道。 ,“警队需要的是正面形象,而不是大出风头,你一定要把握好这其中的尺度,至于其它……”一哥咄咄敲了两下桌子,“歌照唱,马照跑,舞照跳,一切照旧。” 七天后,蔡天明的葬礼在浩园隆重举行,苏乙出席,并上台致辞。 又十五天,苏乙成功晋升为高级督察。 他也成为警队自82年来晋升最快,最年轻的高级督察。 苏乙成为高级督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吕明哲来第三组,成为他的副手。 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当晚,第三行动组全族团建,庆祝吕明哲回归,大家都喝了很多酒。 苏乙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这一天还是吕明哲的生日。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初你的魔术是怎么变的?” 酒过三巡,苏乙和吕明哲上了酒店天台。 空气湿润而冷清,风暴过后,这个城市变得寒冷起来,似乎一下子冬天就来了。 0066、叵测——本卷终 “曹楠和吕梁,”吕明哲拿着一个酒瓶笑着对苏乙道,“他们的死我怎么也难套到你身上,为什么监控会拍到吕梁第二次开车出门?那辆车到底去了哪儿?你又是怎么把他们两个的尸体运到酒店里去的?” 苏乙笑了笑,道:“就像是我一直都想不通,你是怎么准确让那根电线落在蔡sir身上的?” “我知道你观察了蔡sir很多个晚上,我知道你想用雷雨风暴天气做文章,但我想不通你怎么就那么准确杀了他?” 两人对视,眼神都有些莫名的色彩在闪动。 “看来我们都很难从彼此口中得到答案。”吕明哲笑着道。 “有时候留一点悬念也算是好事。”苏乙笑道。 “也对。”吕明哲认同点头,话锋一转,“你真的要离开第三组?” “我不走,你很难出头。”苏乙诚恳道,“吕sir,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头儿。” “不要这么讲,你现在级别比我高,人气又这么旺。”吕明哲笑呵呵道,“我以后还要你多多关照的。” “互相扶持咯。”苏乙道,“我们都是想改变警队的现状,单靠一个人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如果我们能够精诚合作,互相扶持,我想一定能够有所作为。” 吕明哲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平仔你真的认为这一切可以改变吗?” “一定会的。”苏乙道。 “改变了,就一定是好的吗?”吕明哲又问。 “我不知道。”苏乙沉默片刻,缓缓道。 吕明哲呲牙一笑:“其实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 “也对。”苏乙看着他,对他笑笑。 “你现在是真的红啊……”吕明哲感慨,眼中闪烁着莫名神色。 “谁说不是呢?”苏乙道。 吕明哲拍拍苏乙的肩膀:“我先下去了,平仔,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应该的。”苏乙道。 看着吕明哲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口,苏乙的神色陡然转冷。 楼道口墙后面,吕明哲靠着墙,摸着口袋里的一个遥控器犹豫良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悄然离去。 叮铃铃。 吕明哲离开后没多久,苏乙的电话响了,他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小q的声音:“头儿,小张已经明确表示留下来跟吕sir了,司徒说要再考虑考虑。对了,您让我查的那个号码,之前几天的信号源每天晚上都在你家附近徘徊,头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会?”苏乙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轻松道,“我能有什么问题?” “也对。”小q道,“你现在这么红,连特首都公开夸赞你,你要是出事,整个港岛都要震动!对了,那要不要我通知弟兄们抓人?这个人鬼鬼祟祟,我怕他针对你不怀好意。” “不用啦。”苏乙笑道,“有个姑娘一直说对我没意思,现在又被我查到天天跑我家附近转大街,喂,小q,你们女人是不是各个都这么口是心非?” “原来是个女人?”小q恍然,“靠,头儿,你居然公事私用?” “不行吗?”苏乙故作不悦。 “行,当然行!”小q嘿嘿一笑,“不过头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号码,是属于当初我们抄走的那批黑号的号段里面的,蔡sir去世前那次,咱们切断了整个港岛的黑号供应,然后您申请过蔡sir后扣下了一批,说是留下有用。没想到,居然是用来泡妞。” “自己知道就好,别说出去,有损我形象的。”苏乙笑呵呵道。 “当然,我保证守口如瓶!” 挂了电话,苏乙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得一干二净。 当初为了瞒着蔡天明联系吕明哲,苏乙特意从唐强那儿要了料,打掉了全港岛最大的黑电话卡集散中心。 当时他灵机一动,敏锐觉察到这种黑电话卡的重要性。 蔡sir的事情结束后,他把当时抓获的卖卡的古惑仔,发展成了自己的线人,还放走了扣下他的一批货,并且保证他的生意以后不会被警方扫除。 苏乙唯一的条件就是,所有买卡人,都必须拍下照片,然后把资料传给他。 五天前,苏乙意外发现有个熟悉的面孔去他的这个线人那里买了一张电话卡,就是他让小q查的那张。 这张卡的买主当然不是什么女人,而是属于——吕明哲。 吕明哲最近每天晚上都要在苏乙的住处转很久,这意味着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还有件事很让苏乙心寒,吕明哲还没回到第三组之前,就已经背着他悄悄拉拢了第三组一大半的手下,完成了争权夺利的过程。 至于苏乙决定离开第三组,只是他对吕明哲的反击,想让吕明哲之前的拉拢变成枉做小人的举动而已—— 我本就打算把位置让给你,你却瞒着我在背后提前跟我争权夺利,大家看在眼里,孰高孰低,自是一目了然。 但尴尬的是,苏乙还是低估了吕明哲在第三组的威望,尽管他的反击很成功,但仍有一大半的警员决定留下来跟吕明哲,就连司徒都很犹豫。 “我真的很想跟你和平共处啊……”苏乙看着满城阑珊灯火,失望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十分钟后,苏乙下楼的时候,司徒正好给吕明哲端来一碗长寿面,让他吃。 看到苏乙出现,司徒有些尴尬,道:“苏sir,你、你要不要也来一碗长寿面?” 苏乙走到司徒跟前,笑呵呵道:“司徒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这种面我们不叫长寿面。” “那叫什么?”司徒好奇问道。 “叫挂面。”苏乙拍拍他的肩膀,回头对吕明哲点点头:“好好吃,我有事先走了。” 吕明哲身子下意识绷紧了几分,刚想说话,但苏乙已转身离去。 场面一度落针可闻,十分尴尬。 数秒之后—— 哗啦。 一大半人站了起来,向吕明哲告别,离开了这里。 司徒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最终放下碗,有些不敢看吕明哲的眼睛,低声道:“不好意思吕sir,我家里还有些事,我……” “理解。”吕明哲勉强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那我……”司徒指了指大门的放下,略带羞愧地转身走了。 等司徒下去的时候,他只看见一众同事在路边聊天,谈笑风生。 “什么事啊这么开心?”司徒笑着问道。 众人一看到他,眼睛立刻亮了,尤其是小q,狠狠打了他一拳,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下来呢!” “怎么会?”司徒心里轻松不少,“跟着苏sir有肉吃嘛!” 众人哈哈大笑。 “怎么不见苏sir?”司徒疑惑问道。 “你下来之前,我们正说他呢。”小q道,“知道吗?苏sir刚自己开车走了!” “真的假的?”司徒瞪大了眼睛,“苏sir不是说他得了什么……应激性驾驶障碍症,什么的吗?” “谁说不是呢?”小q道,“我刚下来要帮他开车,你也知道,一直以来,帮他开车的不是你,就是我嘛!结果他自己一踩油门,走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什么时候又会开车了?”司徒摇头,不可思议道。 “是啊,什么时候呢?” …… 本卷终。 写在第一个副本之后 这卷的内容总的来说,写得还算满意,当然有些瑕疵,是因为从开书到现在一直都很忙,没有存稿,很难做到细细雕琢。 结尾部分,是想有个留白,在吕文哲心中,曹楠自始至终都还没死,而且两个同样做了坏事的家伙很难彼此信任,所以他跟苏乙的争斗是必然的。如果我再写下去就有些冗长了,这样就刚刚好。大家可以发挥想象力,给第一卷一个结局,如果真的惊艳的话,后面我会采用的。 毕竟这部主角参与拍摄的电影,还要在异世界上映的,031导演会剪辑成什么样子,我都还没确定。 另外酒店女尸案、曹楠吕梁之死,还有蔡天明的死,这三个案子的细节其实我大概透露了些,比如主角最后突然开车走了,除了是因为他不再信任任何人,也是因为827那晚第二次出去开车的就是苏乙。 但更具体的,我觉得不用描写太清楚了,啰里啰嗦的,喧宾夺主,大家可以发挥想象脑补。 嗯嗯,接下来是第二卷,我打算不度蜜月了,好好存点稿子。 最后,摆碗。 《影帝的诸天轮回》写在第一个副本之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067、走出片场 吱—— 汽车停在中环广场大厦前停下,一脸苦相的031号导演推了推眼镜腿,拉开副驾车门,施施然上了车。 “我以为你们再也不会出现了。”苏乙转过头,眼神幽幽地看着他道。 “怎么会?”031号道,“演出总有落幕的时候。” “这真的是一场演出吗?”苏乙有些茫然。 “你太入戏了。”031号叹了口气,“苏乙,你只是来跑个龙套而已,为什么要这么拼?按部就班地表演,然后拿钱杀青,平平稳稳,这不好吗?” “太真实了。”苏乙摇头,“我以为我真的在过自己的人生,所以我用命去拼。” “你平常就这么拼命?”031号问道。 “不然我为什么在这里?”苏乙笑笑。 031号若有所思点点头,指了指前方:“边开车边说,一直往前走。”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晃了晃脑袋,再次发动汽车。 “我很奇怪,你们没有叫停我,也没有再给我派发演出任务,而且这么晚才出现。”苏乙尽量让自己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有个成语叫“再世为人”,他现在对此很有体会。 “事实上,本来早就应该喊咔纠正你的。”031号道,“你的任务只是按照演出通告单上的指令完成你的表演,所有额外的动作,都属于被禁止的范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一开始就自由发挥了。”苏乙道。 “是的。”031号笑道,“那是因为我发现你改正的部分,效果比我原定的剧本更好,更能表达我的想法。” “所有导演都像你这么——开明吗?”苏乙问道。 “并不是如此。”031号摇头,“你很幸运碰到了我,我是一个肯给新人机会,又敢于尝试新鲜事物的导演,所以你才有了自由发挥的机会。如果你碰到的是032号,那是个很死板的家伙,在他的片场,你的每一句台词都不能说错一个字。” “所以,032号永远体会不到你这种新人带来的惊艳。”031号看着苏乙,眼中满是欣赏,“你真的很有天赋,苏乙,我很期待你的未来。” “我更期待我的钱什么时候到账。”苏乙幽幽地道。 “……”031号的表情僵了僵,“你的报酬,出了片场就可以结算给你。除了说好的签字费,还有你本次演出的片酬。” “终端上介绍,每个导演分换算成软妹币一万?”苏乙稍稍打起了精神,“但你只给我发布了两次演出通告,我只收到四个导演分的评价,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只会额外多拿四万块?” “当然不止。”031笑道,“我之所以后来没有再给你发演出通告单,是因为我想看看如果你完全自由发挥,会达到一个怎样的效果。” “对这个结果满意吗?”苏乙淡淡地道。 不知道怎么,他莫名有点心里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看戏的感觉。 但他立刻告诫自己,这种矫情毫无意义且有害无益,必须马上摒弃。 “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031号道,“甚至对于你优柔寡断迟迟不对吕明哲动手的部分,我也比较欣赏,因为这是我想看到的效果。” “我虽然没有再给你发演出通告,但后面的十四场演出,我决定都给你出色的评价,也就是说,这次演出,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28个导演分。” “从下场演出开始,你就不再是临时演员,而是我公司正式签约的特约演员。” “28个导演分……”苏乙愣住了,然后他猛然激动起来。“28个导演分,也就是说我这次片酬可以拿28万?” “还要加上你10万块的签字费。”031号提醒道。 “那就是一共38万!”苏乙更激动,“导演,这场戏我确定已经杀青了是吧?” “当然,否则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031号道。 “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退出片场拿钱走人?”苏乙再次问道。 “当然。”031号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醒道:“苏乙,我觉得你应该更关注你通过演出得到的更加宝贵的收获,比如你通过这次演出,学习了射击、搏击、驾驶和审讯等一系列技能。相比起这些,金钱,只是你最基础的酬劳而已。” “导演,我觉得我应该先打好基础。”苏乙诚恳道。 “……”031号默默转过了头,没再搭理他。 而苏乙也浑不在意,他仍沉浸在一夜暴富的喜悦之中。 38万! 活了二十多岁,他还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么多钱! 更别提,有了这笔钱,父亲做手术的钱就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了! 哐当! 某一刻,苏乙只觉行驶在笔直公路上的汽车猛烈震荡一下。 下一刻,斗转星移,时空流转,他手里握着的方向盘,屁股底下的座椅,突然不见了! 汽车、繁华街道,全部消失了! 而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一个宽敞干净的办公室地上。 “嘶……” 苏乙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一骨碌爬起来,然后去摸枪。 但他一把摸了个空,顿时心里又是一惊,几乎第一反应就要把身边的031号导演先挟持住再说。 031号导演似乎早有预料,在苏乙要动手的同时,就不动声色退后两步,然后面无表情看着他。 苏乙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呲牙一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导演。” “转过身去,看看你自己。”031号淡淡地道。 苏乙怔了怔,缓缓转身。 然后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他浑身红果着,在片场穿的衣服,一件也没带出来。 甚至他记得片场度过的几个月,他的毛发都长长了许多,但现在他的毛发却跟他之前刚进片场的时候一模一样。 片场的几个月时间,没有在他身上和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但苏乙却仍感觉到镜子中的自己,是那么的陌生。 他甚至有种在看着另一个人的错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031号问道。 “一只老leng。”苏乙道。 “……” 0068、66万到手! 031号显然是一个不太有幽默感的导演。 当然,或者他不认为苏乙的那玩意儿是一只老leng,顶多算是个小家雀。 “这么说,我原先的衣服,不可能再拿出来了?”苏乙一边换上031号为他准备的一身睡衣,一边不无遗憾地道,“那身衣服全部加起来怎么也超过五百块钱了,可惜了。” “你可以带进去任何东西,包括你自己。”031号面无表情道:“但除了改变,你不能从片场世界带走任何东西,除了你自己。” “相信你也发现了,片场世界两个半月的时间流速,当你回到这里,对你来说,也就只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已,所以在那个世界因为时间而改变的一切,回来后都会自动纠正、复原。” “你的意思是说,无论我在片场世界生活多久,我的生命都不会随着片场世界的时间流失掉?”苏乙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的。”031号点头,“一般情况,现实世界和片场的时间流速比在1比3000——8000的范围内。现实过去的一个小时,往往等于片场世界的几个月。如果片场世界的时间能够作用到你身上,你拍不了几部片子,就会老死。” “那要真是那样,我现在的片酬翻个一百倍才行。”苏乙有些后怕,也有些惊喜。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钱?”031号导演忍不住道,“难道你就没什么理想吗?” “等我赚够了钱,坐在宽敞明亮的别墅里,我一定好好想想我有什么理想。”苏乙笑道。 031号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这样没有半点艺术追求,走不远的,只会白白浪费你的天赋。” “也许我的天赋就是赚钱。”苏乙道。 031号看着苏乙,突然有种想打他的冲动。 苏乙则看看镜子里穿着一身睡衣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手牌儿呢?老铁?”他扭头问道,“没手牌儿待会儿怎么上钟?” “……”031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哈哈,开个玩笑。”苏乙笑了一声,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再次端详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皱眉道:“导演,你有没注意到,我是不是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你在片场里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031号幽幽地道,“你亲手杀了五个人,辅助吕明哲杀了一个人,追车,枪战,救人,你活了二十多年,发生过的事情都没有这三个月多,你怎么可能还跟之前一样?” 苏乙的笑容僵住,然后从脸上缓缓消失。 “那不是我。”他说。 “那真的不是我!”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腔了。 “你太入戏了。”031号叹了口气道,“不疯魔,不成活,在这场戏里,你已经疯魔了,所以你才这么出色。要不是你很多地方的表现实在很稚嫩,你甚至一场戏就能够攒够晋升为专业演员的导演分。” 苏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有些不能接受。 他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多希望这就是一场噩梦。 他不敢去想,他遵纪守法活了二十多年,循规蹈矩,与人为善,结果一到法外之地,就彻底放飞自我,一口气杀了五个人! 是自己本性邪恶? 还是真的形势所逼? 他不敢去深究这个问题。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人仿佛勾起嘴角,对他露出邪恶而残忍的笑容,一种莫名的恐惧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苏乙。”031号唤醒了他。 “你出了一些问题,你有点迷失自我。”他皱着眉道,“你必须调节自我,否则你最后会彻底陷入疯狂,毁掉你自己。” “我、我也感觉我出了问题。”苏乙揉着脑袋,艰涩道,“我一直想放松,我跟你开玩笑,我有意不去想我做过什么,但显然,没用的。” “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帮你。”031号道。 苏乙抬起头来,眼中显出几分希冀。 “再接一场戏,一场轻松的喜剧,会让你全身心松弛下来。”031号导演道,“如果你愿意,这次我会破格让你以专业演员的身份参与演出,我依然会给你最大的自由,让你随意发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再接一场戏……”苏乙有些迷茫。 “对,再接一场。”031号道,“最多再花你几个小时时间,而且让你提前以专业演员的身份参与演出,这种机会,绝对就只有这样一次。” “钱怎么算?”苏乙突然问道。 “……”031幽幽看着他,“按照公司规定,专业演员每部片酬除了你在演出中赚取的导演分,还要加上你现有的导演分值,就是你这部片子的片约的签字费。” 苏乙顿时眼睛一亮:“你刚才说过,我现在的导演分是28分,也就是说,只要我演,签字费就有28万?” “是的。”031号深吸一口气,“而且因为你成了公司的签约演员,所以签字费会在你签了演出合约,进入片场之前,就会发放给你。” “还有我之前的38万……” “也一并给你!” “这么说,我一下子就有66万了?”苏乙不可置信地道,“我再努努力,身价百万,那也是相当有可能的,对不对?” “对!” “那还等什么?我签!合同呢?导演?” “……” 苏乙再次见到了甄小姐。 签合同和发放片酬的事情,不归031号管。 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并且收到银行到账660000元的短信后,苏乙犹如在做梦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们的片酬,都是税后啊?”他惊喜问道。 “当然。”甄小姐推了推眼镜,“而且苏先生你尽管放心,你的这笔收入会在贵世界有正规合法的来源,你完全不必担心出任何问题。” “那就最好不过了。”苏乙怀着激动的心情,直接通过手机银行操作,给父亲的卡里转过去了二十万现金。 然后他走到窗边,心情忐忑地等了一会儿。 没过五分钟,父亲的电话就打来了。 “小乙,我刚才可能收到诈骗短信了。” 苏乙:“(? ̄??? ̄??)” 0069、进入新片场 “爸,你见过谁家诈骗先给你打二十万的?踏踏实实拿着,这就是你儿子给你的!你说你,有病了不跟我说,自己悄摸儿回家猫着,要不是我小舅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这么对我?” “你小舅?卧槽,王文权你个混账玩意儿,长了个地包天儿的嘴还存不住话,真是白瞎了你那副面相……” “不是,你骂我小舅干嘛?” “我就骂他怎么着?我是他姐夫,我乐意,我骂他就得听着!哎!小乙,你实话实说,你哪儿来的钱?” “有个富婆看上我了,包了我一年。” “滚蛋!就你那样的,哪个富婆能看上你?有这好事儿,还能轮得着你?” “我说你爷俩说话有没有个正行?我跟你说苏建军,你儿子碎嘴子的毛病就是跟你学的!”电话那头的母亲终于忍不住插话,“小乙,你跟妈说,你钱到底哪儿来的?你上班才半年,从哪儿弄这二十万去?你可不能违法乱纪啊!” “妈,我你还不了解吗?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干过出格的事儿?”苏乙道。 房子另一边的甄小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有五万是我这半年业绩好,老板把我的提成提前发了,剩下的十五万,是老板心善,知道咱家情况,借给我的,算是提前预支了我的工资。”苏乙解释道。 其实老爸手术费三十万,他现在完全可以拿出来,但他左思右想,还是只拿出来二十万,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父亲,现在自己出二十万,老爸已经很内疚了,如果全用儿子的钱去治病,他心里会别扭死,倔脾气一上来,干脆哪儿也不去了。 再有,钱太多他也不太好解释,上班半年,老板借他十五万已经很惊世骇俗了,借二十五万,这种老板只能在斗音里存在。 苏乙想着先让父亲把手术做了,然后慢慢再透露自己挣着大钱的事情,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冒冒失失一下子曝光出来,只会让家人恐慌和不能接受。 费了半天劲,苏乙总算让老两口相信了钱的来源就是像他说的那样,但是父亲仍不同意。 “我再有一年都六十了,还能活多少年?老了,活儿也干不动了,再活下去只是废人一个,只会给你跟未未增加负担!再说了,人大夫说,手术风险很大,说不定钱就白花了,不治了,说啥也不治了!你把钱给你老板退回去,好好感谢感谢他,现在这社会,能给你拿出真金白银来,就不容易……” “我说你这老头儿咋这么倔呢?”苏乙有点生气了,“老板给我利息都算完了!十五万,借一年,一万五的利息,我俩借钱合同都签了!我就是现在还钱,人家一万五利息也照收!” “多少?一万五?”老妈吃惊插话,“好家伙,这么老些钱,赶上你爸一年忙活了!我说儿子,你老板咋这黑心呢?你是不是被他给坑了?” “你懂个啥?十五万人家白给啊?”父亲呵斥道,“人家大老板投资都是钱生钱,十五万往那什么里面一放,洗一洗涮一涮,拿出来就三十万!给你儿子只要一万五利息,那都是情!是仁义!啥也不懂就瞎说!” 顿了顿,父亲又道:“不是,你跟你老板说说,钱我们现在就退给他,利息能不能算了?” “爸,你以为合同是过家家呢?肯定不能啊!”苏乙道,“反正钱我转给你了,我跟你说,光我给你转钱,手续费就五十块钱,顶我一天伙食了。爸,这么些钱白扔啊?咱家又不是开银行的。” “哎呦,你这孩子,那你直接把你卡邮回来多好!”母亲心疼地道,“快递费也才十来块……” “反正钱我借完了,就我现在的工作能力,不到一年,指定就把这些钱赚回来了。爸,一年收入而已,我要是一年收入换我老爸一条命都换不回来,你让我活什么人?那我死了算了!”苏乙佯装赌气道。 “憋胡说八道没个把门的!”父亲骂了一句,最终叹了口气道:“行,这病我看了,能活着,谁愿意死啊……” 苏乙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你再别到处去借钱了啊,家里还有些老底儿,我拿出来凑吧凑吧,够用了。”父亲道,“踏踏实实工作,我跟你妈明儿就去医院,唉,希望能看好吧,病好了我再干个十年……” “行啦行啦!你儿子现在这么能赚,还能看上你一年那仨瓜俩枣的?”苏乙笑道,“你就踏踏实实养好身子,出来溜溜鸟,跳跳广场舞,下下象棋,不挺好?”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我这仨瓜俩枣咋了?没我这仨瓜俩枣,你跟未未能长这么大?” 总算说通了父亲,一家三口又说笑几句,最后苏乙在母亲唠唠叨叨地叮嘱下,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窗外,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心口阴郁,瞬间就驱散了许多。 更让他开心的是,钱,实打实地到手了!父亲的病,有的治了! 压在他心口的大山,总算是被搬开了! “甄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他笑着对不远处戴眼镜的正装女人道。 “苏先生,你随时可以进入片场。”甄小姐不慌不忙道,“需要特意提醒你的是,你之所以有这次演出机会,是031号导演为你特别申请的‘特殊人才实验性拍摄计划’,他真的很看重你。” “另外,由于你本次演出是以专业演员的身份参与演出,所以你将有为期三个月的角色体验期,”甄小姐接着道,“希望你在这三个月里,认真揣摩角色,研读剧本,为演出做好准备。” “我会的。”苏乙点点头。 “好,从后面这扇门走出去,你就会到达新片场,苏先生,祝你演出顺利。” “谢谢。” 苏乙走到那扇普普通通的木门前,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了它。 门被一层流光溢彩的薄膜挡着,苏乙一步迈入。 另一边,喧嚣鼎沸! 0070、一个很不摇滚的故事 角色姓名:炸药(艺名,本名为演员原名——苏乙) 性别:男 身份:现为京都王炸乐队鼓手(注:原主为湾湾人,现因演员原因改为关中人。) 年龄:演员适龄 学历:大学本科 性格:演员自行塑造 积蓄:软妹币2.63万,为角色多年积蓄 技能:精通架子鼓及乐理(注:为匹配角色,请演员于角色体验期内完成该技能的培训和熟练。) 住址:现住址为京都望京花园四区9栋2020. 看着虽然凌乱但很宽敞的房间,还有墙上贴着一张张演出海报,自己正穿着闪亮的衣服,打架子鼓的照片,苏乙心中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知道,他再次进入另一个角色了。 他所在的房间,就是角色炸药在京都租住的房间。 好的一点是,这次的居住环境,比起上一个片场来说好太多了。 但不好的一点是——他得去学打架子鼓了。 否则这角色,他必定是没法演的。 更不好的一点是,炸药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乐队的鼓手,如果没意外的话,这个身份随时都会有演出,而苏乙别说架子鼓了,他连架子都不会打。 “死磕架子鼓!” 苏乙摇摇头,给自己定下了第一目标。 他打算看完资料,就先去找个靠谱的架子鼓老师,苦练三个月架子鼓再说,反正现在小有积蓄,还能造一段时间。 至于什么王炸乐队的演出,先请假再说。 苏乙又仔细看了一遍角色的人物介绍,发现真的是很简短,除了一个身份和职业,剩下的几乎都算得上是一张白纸,任由苏乙自行塑造。 要知道这个身份可不是一个龙套那么简单,而是很重要的配角。 其实看了角色,苏乙就想到了这部电影的名字——《缝纫机乐队》。 这是一部有关摇滚、梦想和情怀的喜剧片,讲的是集安的摇滚公园有一个标志性的大吉他建筑,是专门为二十年前的风靡一时的破吉他乐队建造的,集安这座东北小城,也因此被注入了摇滚的血液,成为了一座摇滚之城。 摇滚的文化,融入到了这座小城的大街小巷,融入进了二十年的记忆之中。 然而时过境迁,摇滚没落,小城里也再没有了摇滚成长的土壤。为了发展经济,摇滚公园的大吉他就要面临被拆除的命运。 为了保卫大吉他,摇滚青年胡亮散尽家财请来了失败的乐队经纪人程宫,集合了鼓手炸药,贝斯手丁建国,吉他手杨双树,键盘手希希,共同组建了“缝纫机乐队”。想要让乐队重现二十年前破吉他乐队的辉煌,以这种方式打动上层,让他们放弃拆除大吉他的计划。 凭着程宫一首冷藏多年的《都选c》,以及一次啼笑皆非的演出事故,乐队从无人问津到风靡全城。 期间乐队遭遇了程宫的背叛,又因大吉他提前拆除,不得不暂时解散,但很快,陈宫这个金钱至上的经纪人神奇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性情大变,重新做回好人,于是乐队也又跟着神奇地站起来了。 整场电影最大的冲突和仅次于大结局的高朝,很难想象居然是一场跟音乐完全无关的街头混战,这也是喷薄而出前最后的摩擦。 最后,乐队在倒塌的大吉他前,演唱了那首《都选c》,并且神奇地来了个春晚大合唱版本的《不再犹豫》,完成了集安市最后的摇滚狂欢。 这部电影怎么说呢? 苏乙觉得倒是算得上是部成功的热血和情怀电影,就是一个不那么摇滚的导演,打着摇滚的旗号,讲了一个并不摇滚的故事。 这部电影的主角胡亮从动机上,就没能说服苏乙,后面发生的一切也自然很难引起苏乙的共鸣。 哦,在大吉他前办个演唱会,让市政府觉得集安的摇滚没有死,别人就不拆大吉他了?别人就不搞房地产了? 一个声称热爱摇滚,视摇滚为生命的人,散尽家财组乐队、办演出、保卫大吉他,但洗澡时唱刘欢,cd机里放“nononononno”的迪厅歌曲,只写出了《塑料袋》两句歌词? 一个视摇滚为生命的人,把最牛逼的吉他比作“吉他中的柳岩”? 明明自己就认识一个又一个深藏不露的摇滚高手,为什么还要倾家荡产地找来程宫这么个金钱至上的经纪人?六十万眼都不眨就往里扔?就是因为程宫曾经带火了破吉他乐队? 苏乙感觉导演明着在贩卖情怀,实际上是在黑摇滚。 难道玩摇滚的都像胡亮这么没脑子还不学无术,论优点就占了个一提起来就人人都咂吧嘴的“淳朴”和轴? 作为摇滚精神导师出现的破吉他乐队,找来了东北f4耍宝也就不说了,关键是这四个人在舞台上穿铆钉皮夹克,嘶吼,甩着迪克牛仔式长发,反复唱着“金钱、女人、心爱、是不可抗拒的”…… 他们的形象、所作所为和生存状态,完美契合了大众对摇滚乐手刻板偏见的印象。 这真的是摇滚吗? 最讽刺的是,一群喊着摇滚不死的人,愿意用生命去捍卫摇滚的人,最终唱出了一首前奏和主歌部分伴奏来自涅槃的easyouare》,副歌部分伴奏来自枪花的《sweetchildo‘mine》,间奏和尾奏来自林肯公园的《papercut》的《都选c》。 这是“致敬”? 也是告诉大家——摇滚真的死了? 最后导演把摇滚和梦想烩成一锅粥,先干为敬。 就像是酒桌上劝酒的人所做的那样:“都在酒里,我干了,你们够不够意思,喝不喝,看着办。” 其实摇滚不是梦想,摇滚是一种态度。 摇滚可以不愤怒,不批判,不叛逆,甚至不自我,但一定要真诚。 当然,整部电影,也不是没有摇滚。 范老师割了双眼皮,拿一仓库秋裤抵投资,就很摇滚。 超市老板老孙头,不惜成本投资乐队,拜炸药为师学架子鼓,也很摇滚。 胡亮虽然脑子不好,但他做事和做人的态度,十分摇滚。 丁建国的率真,杨双树的执念也算摇滚。 就是电影最后在大吉他雕塑遗址开发出一个大吉他形状的房地产项目,更像是对摇滚最恶毒的讽刺。 0071、应激性打鼓障碍症 “三儿,我,苏乙。” “乙哥,嘛呀?才几点,正睡着呢。” “我想退出乐队。” “……没睡醒呢吧你?” “真的,我得了应激性打鼓障碍症,突然不会打鼓了。” “……什么玩意儿?” “总之,忘了我吧。” 嘟嘟嘟…… 电话拉黑,然后苏乙昂首出门。 王炸乐队少了炸药会怎么样,今晚演出的鼓手哪里去找,已经不是苏乙该关心的事情了。 都什么时候了? 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吧。 苏乙先去了银行,从银行提出来两万一千块钱。 然后找了个咖啡厅,要了一杯美式,一张纸,一支笔。 他在手机百度里搜“京都架子鼓培训一对一”,然后从海量的广告中开始筛选自己想要的讯息。 觉得第一眼看起来靠谱的,他就打电话咨询。 如果电话里聊着还可以的,他就用笔记在纸上。 一个小时后,苏乙记下了七家架子鼓培训中心。 他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所有咖啡,然后起身结账走人。 接下来,苏乙打出租车,开始“实地考察”,接连因为种种原因pass了五家培训中心后,他来到了京顺路边上一个城中村里。 远远的,他就看到村口有个穿着跨栏背心、大裤衩、人字拖的圆脸胖子。 胖子手里举了一张像是刚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用记号笔歪歪扭扭写着一个“苏”字。 苏乙下了车,看着他即将“面试”的第六个老师,怎么看对方像是杀猪的更多一点。 没想到,对方认出了他。 “真的是你!”圆脸胖子一脸吃惊,“电话里我听声音就像是你,但你问的问题全是业余的,我还以为真是我听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你!苏乙,你什么情况?” 我什么情况? 你什么情况? 咱俩是什么情况? 苏乙有些无语,还碰见熟人了? 但角色资料里,可没介绍他认得这胖子。 “你认识我?”苏乙反问道。 “没事儿吧你?”胖子更诧异,“我,大刘儿。” “我失忆了。”苏乙道。 “扯淡!”大刘儿一副你特么好好说话的表情,“你跟我这儿演韩剧呢?” “真的,”苏乙满脸无奈,“不信你问我一加一等于几。” “一加一等于几?”大刘儿问道。 “二。”苏乙看着他。 “……” 大刘儿眼神有些茫然。 我们特么在说什么啊? 半个小时后,大刘儿的排练室里,苏乙费了些唇舌,又亲自到鼓架前来了一段,大刘儿终于相信了苏乙失忆的事实。 “这么说,你现在是想从零开始,再把手里的活儿给捡回来?”大刘儿把一根儿烟咂得滋儿滋儿响,眉毛皱成了个川字,“老实说苏乙,你这情况,我没把握教。” “我就不问为什么了。”苏乙道,“但是,既然咱俩是熟人,而且你技术不错,那就你了。” “不合适。”大刘儿摇头,“第一,你不是新手,这钱我没法收你;第二,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前辈,我怎么教?” 啪! 苏乙把两万块钱拍在了桌上。 大刘儿顿时不说话了,抬头看着他。 “三个月。”苏乙伸出三根手指头来,“我给我三个月时间学鼓,能练出来,我就还是鼓手,练不出来,我放弃这条路,回家种地。” “这三个月,你别拿我当人。”苏乙认真看着大刘儿,“你就拿我当牲口,当机器,放心打,放心骂,放一百个心操练我!这两万块钱,是我给自己留了点路费后,这些年全部的积蓄,我都给你!” “从现在开始,我就吃在这儿,住在这儿,每天除了打鼓,什么也不干!” “刘儿,你要是觉得我这个学生能教,那就甭废话,收钱,想想怎么教我,三个月后,成与不成,我都谢谢你。” 大刘儿颇为动容,看着苏乙半天,感慨道:“乙哥,你这是在宫我的逼啊……” 苏乙面无表情:“刘儿,说反了。” “呵呵,头前儿你恶心我一回,咱扯平了。”大刘儿得意挑挑眉。 “是逼我的宫。”大刘道,“三个月,你想练到什么程度?” “比我以前的水平只高不低。”苏乙道。 “这不可能!”大刘儿直接摇头。 “可不可能,试试就知道了。”苏乙道,“你就照这目标来制定教学计划,我还是那句话,别把我当人,当我是牲口!” 大刘儿指着苏乙:“你可别后悔!” 苏乙把桌上的钱推到大刘儿面前:“谁后悔,谁孙子!” 啪! 大刘儿一巴掌盖住了钱,咬牙道:“你特么都不怂,我还怕这个?来吧爷们儿!你可别哭啊,练不死你!” 当天下午,大刘儿给苏乙拿来一块哑鼓垫,一个电子节拍器,一对鼓棒,还有一张鼓凳。 大刘儿认真起来,颇有几分严师的气势。 他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打哑鼓。 节拍器调到60,大刘儿给苏乙教的是最简单的单跳,也就是1、2、3、4. 从打鼓的姿势、动作、力度、律动,大刘儿教的很详细。 “你可能忘了,但我必须还是跟你说一遍,苏乙,咱们这一行,只有基本功扎实,才能走得远,否则打一辈子也打不出来,最简单的一个单跳,哒、哒、哒、哒,左右左右,有些人就是打的好听,干净,有律动,像是把玻璃球扔在水泥地上那么嘎倍儿脆,有些人打出来就不行,就像是打碎了尿罐子,恶心!” “这其中的差别,就是基本功是不是扎实。”大刘儿侃侃而谈,“还有,永远记住了,人的感觉是错误的,但电子节拍器是准确的!你只要练习,就必须开节拍器!一旦有错,那就是你错了,不可能是节拍器错!” “不要相信自己的感觉,一个鼓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机械化。你只有在节拍,技术全部机械化后才可以有自己的感觉,不然一切都是免谈。你时刻记住你的职责是稳定节拍!所以你不能错。不能多,不能少,不能快,不能慢……” “苏乙,三个月时间,想要达到你以前的水平,甚至是超越,你就必须做好往死了打的准备!是你说的,把你当牲口,不要当人。” “单跳,60的速度,先给我打七天,每天十六个小时!能坚持下来,我接着教你。坚持不下来,不好意思,钱我退你,当你没来过。” 0072、不疯魔,不成活 一个人不可能是牲口,也不可能是机器。 所以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可能做到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也不干,就每天“哒哒哒哒”地打哑鼓垫子,机械地保持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力度,枯燥地练习一整天,日复一日。 而且就算人受得了,肌肉也受不了,每天十六小时,真的会把人练坏的。 大刘儿很快想到了这个问题,主动提出把练习时间减到每天十个小时,分三次练。 尽管这样也很残酷,但苏乙还是拒绝了。 他告诉大刘儿,还是每天十六个小时,但每打四个小时,他就休息两个小时。 大刘儿根本不相信苏乙能做到,嘴里笑呵呵说“好啊好啊”,但其实心里憋着准备看苏乙的笑话,等着苏乙主动服软。 于是,大刘儿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什么叫狠人。 苏乙真的做到了! 上一个片场积压的焦躁和抑郁,迫切需要一个放空思想的平台来持续释放。 因为自我怀疑和否定带来的精神创伤,也迫切需要他通过折磨肉身而达到宣泄和平衡。 打鼓,又不需要动脑子,又可以枯燥地自我折磨,简直是为苏乙量身定做的“疗伤灵药”。 最关键的是,苏乙与生俱来本就带着股狠劲。 对自己狠,也对别人狠。 而且他还没有后顾之忧——这具身体受了任何损伤,只要他不死,出了片场,都会被修复。 所以,造吧! 第一天,苏乙打坏了一对鼓锤,打得胳膊都肿了起来,打得双目失神,浑浑噩噩。 但他硬是坚持下来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枯燥的闷响,萦绕耳边,即使是睡着了都还往苏乙耳朵里钻。 大刘儿很诧异,心里有了一丝敬佩,心说不管以后怎么着,就冲着这一天的坚持,苏乙都值得他翘起大拇指说声牛逼。 第二天大刘儿还在睡觉,他就听到苏乙已经又开始打鼓了。 然后在大刘儿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苏乙又打坏了一对鼓棒,打烂了哑鼓垫,硬生生再次坚持了十六个小时! 每隔四个小时,苏乙便停下来,喝水,上厕所,拿起食物狼吞虎咽,然后倒头就睡。 两个小时后闹铃一响,他一骨碌就爬起来,凉水往脸上一拍,坐在鼓凳上就又开始了。 如是往复。 第三天,苏乙打坏了两对鼓棒,打烂了一张哑鼓垫,坚持了十六个小时。 第四天,同上…… 第五天…… 第六天…… 然后,第七天! 大刘儿彻底震惊了! 尽管七天后的苏乙形容枯蒿,胡须拉碴,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像是刚擦过桌子的抹布一样,又酸又臭,但此刻的大刘儿看苏乙,就像是看神仙! 说真的,大刘儿根本不敢想象,一个人真的可以对自己狠到这种程度! 他真的被震撼到了! 他无法想象,这种人要是不成功,天理何在! 七天! 整整七天! 苏乙的一对胳膊,肿就没消过! 两个小臂变得乌青透明,大刘儿自己看着都觉得疼,偏偏苏乙跟没感觉似的。 到第五天的时候,大刘儿实在看不过去,去药店买了红花油,没到苏乙休息的时候,他就赶紧给苏乙擦药,按摩,用热毛巾敷上。 苏乙的食物,也从最简单的炒饼、盖饭,变成了各种肉类、水果、鸡蛋等营养丰盛的吃食。 他不是心疼苏乙,他只是想看看,苏乙这个狠人,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第八天,大刘儿还是没让苏乙碰真鼓,依然让苏乙打哑鼓垫。这次他把节拍器的速度调到80,还让苏乙打单跳,也就是1234,左右左右。 依然是一个星期! 苏乙再次坚持下来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大刘儿死也不会相信,居然真有人能把这么枯燥的事情做下来,还没崩溃! 第三个星期,节拍器速度100,单跳,一个星期! 然后第四个星期,节拍器60,双跳,也就是11223344,再打一个星期! 第五个星期…… 第六个星期…… 直到第七个星期,大刘儿才让苏乙从枯燥的哑鼓垫中解放出来,让他开始学踩擦、打军鼓、打底鼓,都是打八分音符。 这样又是四个星期后,才开始正式练习动次打次,动打动动打…… 苏乙彻底没了时间的概念。 练习四小时,休息两小时,然后再练习,再休息。 他没有日夜的概念,就这么四二、四二地过着。 什么前八后十六,什么前十六后十六,各种基础,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练习。 他的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动次打次。 他的耳朵里,只有“滴滴滴滴”的节拍器声响个不停,做梦都在响。 眼前,永永远远都是黑色的隔音棉。 他不知道打坏了多少鼓棒,敲坏了多少鼓面。 他不分昼夜地练着,没有思想,没有情绪,真的就像是个牲口,像台机器。 到了最后,哪怕是大刘儿都看出来了。 苏乙是在有意惩罚自己。 否则,没人会真的这么刻苦的。 这根本就是自虐! 大刘儿猜不到苏乙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他开始害怕,开始恐惧。 他觉得苏乙就像是个魔鬼,他不想再教下去了。 于是,在距离三个月只剩下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大刘儿把已经魔怔的苏乙从架子鼓前叫了起来。 “去洗个澡,换个衣服,然后跟我走。” “去哪儿?”苏乙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 “你出师了,恭喜你,今晚有我给你安排的毕业演出!” “演出?”苏乙眼中显出一丝茫然。 记忆如潮,将他淹没。 他突然彻底清醒过来。 回想起这近三个月时间近乎自虐的苦练,看着自己肿胀的四肢,苏乙只觉感慨万千。 “好,我跟你走。” 夜。 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一个扎着马尾小辫儿,尖嘴猴腮的家伙搭着大刘儿的肩膀,满嘴酒气地道:“刘儿,给你面儿,这事儿我应下了!既然你说他活儿不错,我信你!待会儿让他代替你,但是钱……” “你放心,钱我一分不要!”大刘儿急忙道,“但有一点我事先说明,我这哥们儿不喜欢玩儿花的,就只打节奏。” 其实不是苏乙不喜欢玩儿花的,而是他还不会玩花的。 他也问过大刘儿。 大刘儿对他说:“兄弟,就你现在使的活儿,真想玩儿花的时候,那就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不想玩儿的时候也别找别扭。” 啪! 小辫儿一打响指:“会动次打次就行,就三首歌儿,也不用玩儿什么花儿,行,待会儿就让这哥们儿跟我上台。对了,哥们儿,你叫什么呀?” “炸药。” 0073、蓝色隔路 说浑浑噩噩可能有些过,但苏乙的确是懵懵懂懂就拿着鼓棒走上台的。 台下已经坐满了人,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偶尔有几个好奇的往台上看一两眼,也很快就挪开了目光。 预想中的欢呼和掌声,完全没有。 不得不说,这多少让人有点失望。 但除了苏乙,乐队的其他成员显然都习以为常。 他们自顾自调试着设备,主唱小辫儿也“哈喽、one、贼、啐……”,煞有介事挑着麦克,对对面调音室里喊道:“反送再小点儿……” 苏乙有些肃然起敬。 什么叫专业? 这就是…… 嗯? 然后苏乙就看到对面的调音师翻着白眼冲舞台竖起中指,嘴巴还明显一张一合发出类似沙碧的字眼,而小辫儿同志却恍若未见,一边摆手一边装模作样地道:“可以了可以了,哎,刚好……” excuseme? 什么玩意儿就可以了? 合着你就是在装逼啊? 苏乙突然对这支乐队的专业水准,有了深深的怀疑。 三分钟后,各个成员都调试完毕,除了苏乙。 因为苏乙从上来后除了检查了下鼓架固定好了之外,就一直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咳咳!”主唱小辫儿抱着吉他,“各位朋友大家好,欢迎来到后海,欢迎来到funkhouse酒吧,我们是——” 除了傻呆呆的苏乙,主唱、吉他手、贝斯手齐齐大叫:“蓝色隔路!” 蓝色苏乙知道,隔路苏乙也知道,但蓝色和隔路放在一块儿…… 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这时候苏乙心里不妙的感觉已经越来越重。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一支要上台演出的乐队,鼓手居然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事先没有排练,甚至没有任何沟通,这支乐队的专业性和水准,可想而知了。 “没错,我们是蓝色隔路乐队,蓝色代表我们的风格,隔路代表我们的态度,对于这个世界,我们只有三个字可以讲,那就是—m!” 最后三个字,又是主唱、吉他手和贝斯手三个人大喊。 苏乙忍了半天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笑。 他也不懂蓝色为什么是风格,隔路为什么是态度,世界为什么有妈可以被艹。 但是看着伙伴们一本正经在阐述自己的音乐理念,苏乙觉得自己不能笑,毕竟人家是认真的。 但是,就是因为是认真的,所以更搞笑啊! 苏乙把自己差点憋成震动的。 然后他心里不禁泛出一个疑惑:“谱子呢?” 不排练,没有沟通,至少应该有谱子吧?不然怎么打? 下一刻,苏乙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下面带来我们乐队的一首原创,《没毛病》送给大家!”小辫儿从架子上拔下话筒,游历到苏乙跟前武者麦克压低声音道:“四四拍,所有的歌都打四四拍,动次打次来就行了,鼓最先,然后是贝斯,再是吉他,看我手势把握速度,ok?” “……” 还能这样? “ojbk。”苏乙说。 大家都是老师傅,凭感觉就能把活儿干了,没毛病。 “各位朋友,燥起来!”小辫儿突然变成了烟酒嗓,咆哮一声,猛地举起双手。 苏乙福如心至,密集踩出一个八拍的十六分音符后,开始平稳“动次打次”。 干净,利索,每一个鼓点都像是从音响里蹦出来的一样,稳得如同一只老狗。 台下有那素养高的观众顿时眼睛一亮,大声叫了个“好”字。 然而更多的观众是听不出苏乙打出来的声音和其他鼓手有什么不同的,反而他们觉得苏乙打鼓没有花活儿,缺乏个性。 乐队的其他成员也是,基本没什么反应。 两个八拍后,贝斯手进入,一段基本没在节奏上的solo后,电吉他的马嘶声响起。 整个前奏持续大约两分钟,在苏乙听来就是吵。 旋律基本没有,节奏基本不在。 苏乙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容忍一个没经过排练的鼓手上台演出了。 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演出只是需要一个动次打次的声音参与进来而已。 持续的噪音中,其余小伙伴们都蹦了起来,甩头的甩头,摆腚的摆腚。 小辫儿凑到麦克风前,青筋暴起地嘶吼:“太阳太阳你真圆,月亮月亮你有点弯,为什么它圆你不圆,因为今天是初三!啊——是初三!啊——是初三啊是初三!” 苏乙:“???”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第二段继续:“大海大海你真大,大海大海你真宽,为什么我一眼望不到边,因为我是近视眼!啊——近视眼!啊——近视眼啊近视眼!” 苏乙差点把鼓棒给扔出去。 这歌词还真是——没毛病! 如果忽略它基本就是念出来的话。 所以,吉他、贝斯和鼓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苏乙感觉这首歌除了歌词是固定的,吉他、贝斯和鼓完全都是即兴的。你让吉他手和贝斯手下次再照着这次来弹,他们指定是弹不出来! 舞台上所有人都嗨了! 台下,观众们也陆陆续续走进舞池,把着舞台边沿,晃着酒瓶开始疯狂摇头起来,跟得了癫痫似的。 一阵更猛烈的噪音之后,小辫儿继续咆哮:“啊——我要艹翻地球!” 然后就是翻来覆去这一句,唱了大概三四十遍,整首歌结束。 你就说有没有毛病吧。 苏乙坐在那儿,是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有句买买提不吐不快。 “牛逼!牛逼!牛逼!” 偏偏观众们的反应还很正面,整个酒吧的气氛非常嗨,舞池里所有人都举着酒瓶大声喊着。 还有一个大哥端来一打啤酒送到台上,四个人面前一人给了三瓶。 主唱、吉他手和贝斯手当场就对瓶吹了起来,更是引起一阵欢呼。 小辫儿喝完酒,把酒瓶子往地上一顿,扯着嗓子吼道:“第二首歌,《再艹地球一遍》,送给大家!鼓手,燥起来!” 苏乙:“……” 地球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再一次轮间它? “啊啊啊啊,我要再艹地球一遍,因为这是新的一天!”小辫儿大吼。 苏乙想了想,这理由,好像还是没毛病。 0074、苏乙的活儿 好在第三首歌不叫《地球:爸爸再艹我一次》,不然苏乙得当场疯了。 三首歌过后,乐队齐齐鞠躬答谢观众,退场。 到了后台,小辫儿搂着苏乙的脖子道:“哥们儿,活儿不错啊,可能是跟你投缘吧,跟你合作,感觉节奏特舒服。怎么样,要不要以后一起玩儿?” 苏乙强忍着没有翻白眼。 废话,能特么不舒服吗? 主唱、吉他手和贝斯手一上台全嗨得没边儿了,就靠他一个鼓手拼命挽回,不动声色不断变换节奏,来配合他们,这才没让三首歌彻底沦为噪音。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今天不是苏乙,这场演出的效果绝对不可能这么好。观众也不可能这么嗨。 因为节奏都乱了的话,观众还怎么律动? “辫儿哥,你们平常演出都这样吗?”苏乙问道,“什么旋律、节拍、音准、技术……都不在乎的吗?” 小辫儿看了苏乙一眼,道:“我知道,你们玩儿技术的都看不起我们玩独立摇滚的,觉得我们活儿脏,没台面。但是,摇滚玩的不特么就是一种态度么?我们根本不屑于去搞太多技术上的东西,内特么一点儿也不摇滚!” 小辫儿叹息着,搂着苏乙的肩膀道:“哥们儿,你是根本就不懂我作品的真谛啊!” “真特么什么谛呀?”苏乙也忍不住爆了粗口,“真谛就是艹翻地球?” “多牛逼啊,对不对?”辫儿哥一本正经问道。 苏乙竟无言以对。 小辫儿特别遗憾,因为他真的觉得跟苏乙一起合作很舒服,可以信马由缰肆意挥洒,不用担心乱成一锅粥的问题。 但他心里很清楚,但凡有点追求的鼓手,都不会留在他们蓝色隔路乐队,因为真的不需要太好的技术,够嗨就行,这也是一直以来他的乐队成员都很难固定下来的原因。 “刘儿,谢了,你答应好的啊,今天让这哥们儿上,完了你连给我打三场,说死了啊,不准反悔!”小辫儿再三叮嘱大刘儿。 “一口唾沫一个钉,你放心,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孙子!”大刘儿信誓旦旦赌咒。 但等两人一出门,大刘儿就狠狠啐了口唾沫:“嗬——忒!” “我特么宁可当孙子,也不来这儿赚这吃屎的钱!还等我来?下辈子吧您呐!”大刘儿很是嫌弃地骂骂咧咧。 “刘儿,你这背过河不认干爹,不地道啊。”苏乙笑道。 “比起这帮玩儿脏摇的孙贼,我特么地道多了!”大刘儿道,“就是这帮孙子,打着摇滚的旗号艹粉睡果儿吸独烂交,到最后屎盆子全扣到咱们头上来了!” “还特么说摇滚是一种态度?态度个**!他就是没技术,所以只能靠这些身外之物包装自己,不然怎么办?你拿掉他手里的吉他,要思想没思想,要个性没个性,要技术没技术,他还摇特么什么滚啊摇!什么摇滚?就特么土嗨!还自以为很牛逼!” 大刘嘟嘟囔囔骂着,满肚子怨言,似乎对这小辫儿这类摇滚歌手深恶痛绝。 苏乙虽然也挺鄙视小辫儿,却没有这么深的感触。 “但是观众好像挺认可他们。”苏乙道,“现场气氛很嗨啊。” “观众?观众知道个屁!”大刘儿不屑道,“观众就是出来找乐子的,他们几个把摇滚当成一乐子给观众看了,那观众还能不嗨?他那东西也就在酒场子上灵,他能拿到外面去演吗?你信不信,有商演找他他都不敢接,因为他知道会现眼!” 苏乙似笑非笑:“那你还让我跟他们合作?” “你就说感觉怎么样吧。”大刘儿道。 “不过瘾。”苏乙想了想,道,“再就是他们确实挺菜。” 啪! 大刘儿一拍巴掌:“哎,要的就是这效果!乙哥,你得知道,你现在的水平是什么样儿的,我不敢说把你现在的活儿有多牛逼,但我敢打包票,就全国的乐队,从上到下,就没有你玩儿不转的!你现在欠缺的就是跟顶级的乐队合作的机会!” “说实话,王炸的音乐也就那样,不太配得上现在的你。你要是去了,比在蓝色隔路的感觉强不了多少。”大刘儿诚恳道,“乙哥,你这仨月我是看在眼里的,是真特么难!你要是没个好前程,不去个好地方,我对这社会都会彻底绝望的!凭特么什么啊?对不对?” “这么严重?”苏乙失笑,“其实我真没觉得我打得有多好,我感觉我就会个基础,我还差得远。” “玩儿乐器玩儿到最后,拼的不就是基础吗我的乙哥?”大刘儿道,“就你这基础,是真瓷实,半点儿都不虚!所以我说你走哪儿都能玩得转,我敢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我还是欠缺得多,”苏乙还是摇头,“乐理方面,我还差得远。” “那就需要时间的沉淀了。”大刘儿摊摊手,“这东西可不是练出来的,而是积累出来的。不过单纯作为一个鼓手来说,乙哥,你已经很牛逼了。” “好吧。”苏乙点点头,“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大刘儿道。 “什么是摇滚?”苏乙问道。 大刘儿愣了愣,突然笑了。 “那答案就多了去了。”他说,“批判性地来说,我发出尖叫,吵醒了别人,这就是摇滚;我发出尖叫,吵到了别人,那就狗屁不是!” “装逼地来说,有一天世界爆发了核战争,在变成废墟的城市里只剩下一个幸存者,然后这孙子发出了叫喊,这就是摇滚。” “文艺点儿来说,撕破触女磨的那一瞬间,就特么是摇滚。” “骗外行的话,你就跟蓝色隔路那帮孙子一样,说摇滚是一种精神,一种态度。” “冠冕堂皇点儿来说,一台架子鼓,怎么打好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话要说。” “但是现在你问我什么是摇滚,我只能说,摇滚是一种技术。没有技术就是土嗨!” “技术。”苏乙咂吧着嘴,不可置否笑了笑。 “是不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大刘儿问道,“其实是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特么的才是摇滚,但我知道,什么不是摇滚!” “那些批量生产的口水歌,那些先定题材再酝酿感情的东西,还有那些连歌手自己都不知道唱的是什么的东西,那些只为取悦而不对音乐负责的东西,一定都特么不是摇滚!” “我之所以说摇滚是一种技术,原因很简单,你也知道,咱们玩儿音乐的有个鄙视链,玩古典的看不起玩爵士的,玩爵士的看不起玩摇滚的,玩摇滚的看不起玩流行的,但是所有人都看不起玩嘻哈的。” “为什么这样?因为涉及到音乐专业本身,涉及到具体的技术,咱们拿掉歌词,只听曲子,你就会知道,谁特么在裸泳,谁特么尿在游泳池里了。” 0075、苏乙纹身 再次回到望京的住处,苏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个月的闭关苦练,苏乙感觉自己练就的不光是纯熟的打鼓技术,还有被打磨得锃光瓦亮的心脏。 两个字——通透! 什么我杀人了,我不再是个好人了…… 什么我到底是谁,苏乙还是苏平…… 还什么到底是我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 苏乙为自己曾经被这些问题深深困扰而感到羞耻。 就特么矫情的。 被当做牲口一样操练三个月,苏乙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做人真特么好。 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儿别忘心里搁,这才是人生正解。 于是接下来几天,苏乙彻底成了个胡同串子,从白到黑背个小包,可着京都城溜达。 他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享受着惬意的市井生活。 早上,他听着一串串清脆车铃声和空灵的鸽哨,背着个手看老大爷老大妈们甩鞭子舞剑。 中午,他在立交桥下吃着五块钱一份的盒饭,数着往来如梭的车流。 到了晚上,喧嚣热闹的小夜市,灯红酒绿的酒吧街,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等苏乙接到终端通知的时候,他满口袋已经只剩下一千三百来块钱了。 苏乙这才彻底收了心,把心思放在了这场戏中。 在进入这个片场之前031就说过,给苏乙最大的发挥空间。 当然再自由也是有个限制的,不可能由着苏乙的性子胡造。 这不,演出通告上明确写了三条必须要做到的要求: 第一个要求,苏乙必须在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去东五环定福庄北里一家名叫“刺客时代”的纹身店,找到纹身师孙彤,在孙彤身上找到去摇滚之城集安的理由。 第二个要求,苏乙必须在三天之内赶到集安,并且以鼓手的身份加入胡亮的乐队。 第三个要求,摧毁或者完成胡亮的摇滚梦。 孙彤,就是原剧情中那个谎称自己交丽丽,戏耍炸药的纹身师妹子,也是超市老板老孙头的女儿。 原剧情中炸药之所以去集安,就是因为他纹身的时候对孙彤一见钟情,但是第二次再去孙彤已经不知所踪。 于是他记起自己看到过孙彤在集安摇滚公园照的相片,所以追到了集安,想要再次见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说实话,这理由挺牵强的。 苏乙感觉搁着自己,绝对干不出这么煞笔的事儿来,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对谁一见钟情,最多就是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可支撑不起他去集安的理由。 更何况这部电影两个妹子,孙彤和丁建国。 选谁? 那还用说吗? 当然是不可能都要啦! 导演肯定不让的。 他决定去了纹身店以后,再随机应变。 找个去集安的理由而已,很简单的。 但是纹身…… 苏乙有些心动。 现实中他没勇气纹身,总觉得自己老了肯定会后悔。 但这是在片场,反正不会留下痕迹,倒也不妨体验一下? 苏乙第二天一大早就见到了孙彤。 短发,平兄,小脸。 肉肉的小厚唇,蓬蓬的苹果肌,笑起来流蜜的眼睛,灵气十足,又清新活泼。 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是蛮奇妙的。 “纹身?”孙彤打量着苏乙。 “纹身。”苏乙也打量着孙彤。 “有想法吗?”孙彤问道。 “有,”苏乙严肃点头,“我想在身上纹《离骚》。” 孙彤瞪大了眼睛。 “屈原的那个《离骚》?”她问道。 “能不能纹?”苏乙问道。 “能是能,但是会很费时间,也会很贵。”孙彤挠挠头,“几千个字啊帅哥,就算字再小,估计你身上除了头和手,也得全纹满了。” 除了头和手? 这么说…… 苏乙想到了一些很404的画面。 “那算了,男女授受不亲。”苏乙摆手严肃道,“要是光纹离骚两个字呢?” “……”孙彤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纹哪里?” “你是专业的,你觉得纹哪里好看?”苏乙反问。 “看你咯。”孙彤不可置否,“一般来说,手指上,小臂上,或者脖子上,胸口上,都可以。” “胸口上吧,”苏乙想了想,“我不想别人随随便便就能看到。” “一边一个?”孙彤眼珠骨碌碌一转,笑嘻嘻用手左右各点了一下,“还是都纹在一边?” “都在一边。”苏乙道,“对了,多少钱?” “一千二。”孙彤道。 苏乙微微沉默,不动声色捏了捏口袋里的一千三百多块钱。 “打折吗?” “没有折扣,但是我会给你用最好的墨。” “这样啊……”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是一个字六百,还是纹身就一千二?” “一个字六百。”孙彤解释道。 “嗯。”苏乙严肃点头,“我第一次,会不会太疼?” “会有点,不过还好啦。”孙彤笑道。 “这样,先纹一个字我先试试。”苏乙道,“我这人吧,怕疼。” “理解。”孙彤笑呵呵点头,“那纹‘离’字?还是‘骚’字?” “‘离’不太吉利,‘骚’吧。”苏乙道。 “噗嗤!”孙彤忍不住笑喷了。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她。 “鹅鹅鹅……”孙彤捂着肚子连连摆手,“对不起,能让我先笑会儿吗?鹅鹅……” “可以,能打个折吗?” “不打!鹅鹅鹅……” “那别笑了,我赶时间。” “鹅鹅鹅……” “……” 十分钟后,苏乙为自己人生第一次纹身喊了停。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sb,花钱找罪受,最关键的是,第一针刺下去他就后悔了。 都不只是疼的问题,而是为什么的问题。 一时冲动的好奇心冷却后,他感觉纹身这种事情,他压根儿就接受不了。 “算了,我不纹了。” “不是吧你大哥?才纹了一个点而已。”孙彤无语地看着他,“再忍一忍好不好?我很稳的,也很快的。” “真不纹了。”苏乙起身穿衣服,看着左胸上面的一个黑点,直皱眉头。 他有种身体被玷污的感觉。 “可不退钱啊!”孙彤警告。 “不退也不纹!”苏乙态度很坚决。 花冤枉钱已经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了,如果再加上受冤枉罪,那岂不是郁闷加郁闷? “好吧,那随便你。”孙彤耸耸肩。 0076、加入乐队 很多人都难免对一些事物抱有一些刻板偏见,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是偏见,但并不打算改。 就比如,苏乙知道纹身的女孩不一定是坏女孩,纹身的女孩很酷,他也会喜欢。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同样一个女孩如果没有纹身,他会更喜欢。 这就是一种刻板偏见。 所以面对孙彤这张他万分感兴趣的脸,再看看她两条满是纹身的花臂,苏乙不得不遗憾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孙彤,out!” 相比起孙彤,我更想选丁建国。 “这张相片的背景是在哪里?” 在孙彤为苏乙处理胸前伤口的时候,苏乙故意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孙彤纤细的手指在苏乙胸膛上不断拂过,软软的,凉凉的,很舒服。 她回头看了眼,苏乙指的就是她在集安大吉他雕塑下照的那张相。 “集安,一个东北小县城,你应该没听过。”孙彤随口回道。 “破吉他乐队的故乡,有名的摇滚之城。”苏乙立刻打蛇上棍,“好地方啊。” “你知道?”孙彤惊讶抬头瞥了他一眼。 “当然,玩摇滚的没人不知道集安。”苏乙道。 “玩摇滚的应该都不怕疼才对。”孙彤似笑非笑。 “我不是怕疼,”苏乙解释,“我是……” 孙彤抬头,睁大眼睛等他解释。 苏乙张了张嘴,最终耸耸肩:“好吧,我就是怕疼。” “切!”孙彤不屑为苏乙贴上创可贴,“好了,你可以穿衣服了。” “这个季节去集安,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苏乙一边套t恤,一边装作随意问道。 “为什么要去集安?”孙彤背过身去收拾东西。 “朝圣!摇滚圣地嘛。”苏乙道。 孙彤没有说话,就在苏乙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突然道:“我明天就出国了,去欧洲,大概玩一个月才回来,然后就直接回老家了。” 跟我说这些干嘛? 苏乙有些莫名其妙。 “挺好。”他呵呵一笑,“也许你能在集安见到我。” 孙彤回过头来,对苏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其实你真的不怕疼的,对不对?”孙彤问道。 第二天一早,苏乙就踏上了去东北的列车。 没有从京都直达集安的交通,苏乙坐了六个小时的列车到通化,然后倒长途大巴,到了集安县城。 这个时候,苏乙身上已经只剩下一百六十多块钱了。 好在苏乙很快就在车站前面的信息栏上看到了胡亮张贴的招募乐手的广告,他照着电话就打过去了。 “喂你好,我是程宫,请问您哪位?” “应聘的,地址在哪儿?” “哦,胜利路386号,摇滚王子修车厂。” “现在去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那咱们待会儿见?” “好。” 挂了电话,苏乙打了个车直奔目的地。 一下车,他就看到拄拐的丁建国也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站在门口打量着修车厂的门面。 白色卡通小衫打底,紫蓝格子衬衫混搭,下面灰色百褶短裙,一条腿打着石膏,另一条腿果然如她自己所说的,又长又白又细。 脖子犹如象牙白皙修长,发丝微卷,一对大环慵懒吊在精致的耳垂上。 高挑,性感。 苏乙在看丁建国的时候,后者似有所觉,也回过头来看向苏乙,上下打量一下,立刻收回目光,向里走去。 冷艳,高傲。 苏乙弹了下舌头,捂住胸口歪头微笑,目送她进门。 他突然不想叫炸药了。 建国跟炸药放一块儿,准404,不吉利。 十五分钟后,苏乙和丁建国还有一个看起来呆呆的中年人坐成一排。 对面,胖乎乎的胡亮和看起来有些颓废沧桑的程宫皱着眉看着三人,两人都满脸无语。 “哎呀,这人山人海的,得面试到什么时候?”程宫无语地看着胡亮,“你不是说只要广告一打,有的是人来吗?人呢?” 胡亮挠着头拿着一张广告,疑惑喃喃:“没印错啊这地址,怎么回事儿呢?” 程宫摇摇头,敲敲桌子坐了下来:“行了,那就开始吧。” 胡亮向苏乙等三人嘿嘿一笑,赔笑着道:“各位,贤说一说你们的梦想。” “嘶……”程宫捣了他一肘子,瞪他一眼,回头道:“你们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说着,他拿起一支笔,准备记录。 丁建国回头看看身边的苏乙和中年,正准备开口,结果就听苏乙先说话了。 “十一。”苏乙笑呵呵道,“我叫十一,国庆那个十一,鼓手。” “这名儿大气!”程宫道。 “对对对,老大气了。”胡亮笑呵呵赶紧附和。 一边的丁建国诧异回头看了苏乙一眼,道:“丁建国,贝斯手。” “丁什么?”程宫没听清楚。 “建国。”丁建国不耐烦地道。 “这名儿更大气了。”程宫竖起大拇指。 “切。”丁建国不屑转过脸去,似乎对程宫的说法很不感冒,不过注意到苏乙正对着她笑的时候,她微微犹豫,对苏乙扬扬脖子,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呢?”程宫问第三个人。 “高宏杰,拖拉机手。”中年人道。 所有人都愣住,一起看向他。 中年挠挠头:“我是来修车的。” “滚!”胡亮瞪眼。 “好嘞!”中年也不恼,笑呵呵起身向外走去。 “咱不受场外因素的影响啊,咱们继续。”程宫道,“十一先生,请问你为什么想要加入我们的乐队?” “混口饭吃。”苏乙笑呵呵道,“另外我得先确认一点,如果我确定加入,你们得管吃管住,或者提前预支我的报酬。” 胡亮笑得已经有些勉强了,倒是程宫神色不变,笑道:“这没问题,放心吧。” 他又看向丁建国:“你呢,丁小姐?” “失恋了,解闷儿。”丁建国懒懒道。 “这理由也是……也挺充分。”程宫打个哈哈,“那你这腿……” “又白又长又细,来摸摸?”丁建国斜着眼瞥他。 “改日吧。”程宫讪讪一笑,合上手里的本子。 “经过我们组委会层层筛选慎重考量,以目前二位这样的条件,可以说是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恭喜你们加入我们的乐队,今晚七点,准时在这儿排练!” 程宫一番话说完,就站起来向外走去。 胡亮当场傻眼了,急忙追了出去。 0077、穷横 整个面试过程跟儿戏一样,要不是苏乙知道真相,一定会觉得这是骗人的。 乐队招乐手不看专业,就问两个简单的问题? 现在相亲都要看才艺的好伐? 丁建国也不是傻白甜,所以一看这跟闹着玩一样的架势,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嘘嘘。”她一扬脖子,冲苏乙吹了两声口哨,“你觉得他们靠不靠谱?” “你不是来解闷儿的吗?”苏乙道,“甭管靠不靠谱,你把他们当个乐子看就完事儿了。” 丁建国想了想,对苏乙竖起大拇指,然后转身就走。 “喂。”苏乙叫住了她。 丁建国没有转身,而是回过头来,大眼睛满是疑惑看着苏乙。 这动作杀伤性不大,但诱惑力十足。 苏乙稍稍顿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笑道:“我告诉你件事儿,你请我吃顿饭算答谢,这买卖做不做?” 丁建国眼神上下一扫,嗤笑一声:“没事儿吧你?” 摇摇头,很不屑地一瘸一拐走了。 苏乙笑眯眯目送她出门。 三十秒后,丁建国重新出现在门口:“吃什么?” 吃的是酱焖林蛙,高丽小火盆,还有几个朝鲜族凉拌菜,都是集安本地的特色。 最重要的是,怎能少了集安当地特产山葡萄酿造的红酒? 整个过程,基本上都是苏乙在吃,丁建国在看,偶尔很秀气地来两口,也只是浅尝辄止。 “吃啊,你就吃这么点?”苏乙一边吃一边招呼,“虽然咱是头次见面,但是也别太客气,毕竟以后咱们就是队友、同伴,接触的日子还长着呢。” “用得着你招呼我?搞清楚好吧,是我请客!”丁建国没好气地道,“你这人一直都这么没脸没皮的吗?” 苏乙喝了一口酒漱漱口,放下杯子对丁建国认真道:“分人!我也头回这样。” “想泡我?”丁建国冷笑,“趁早……” “哎——”苏乙打断她,让她下半句没说得出口。 “女孩子家家的,别老仗着有点姿色就自我感觉良好。”苏乙道,“别总是觉得是个男的靠近你就是想泡你,你又不是方便面。” “你才方便面呢!你炸酱面!你羊肉烩面!你西红柿打卤面!”丁建国狠狠瞪了苏乙一眼。 “现在骂人都这么骂的吗?”苏乙愣了愣。 “跟你实话说了吧,其实都是穷给闹的。”苏乙道,“我浑身上下就剩下一百四十多块钱,今儿一天都没吃饭,晚上住哪儿都没找落,我看你人挺直爽的,所以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顿饭。” “这么说,你之前说有事儿告诉我是在骗我?”丁建国面色不善。 “那倒不是,是真有事儿。”苏乙面色诚恳,“你看,我是来应聘鼓手的,但是我连架子鼓都没有,所以你能不能借我一台架子鼓?” 丁建国瞪大了眼睛。 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你要跟我说的就这事儿?”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对呀,这事儿很重要,晚上七点就要排练,得抓紧啊建国。”苏乙认真道。 “谁批准你叫我建国了?”丁建国都气笑了,“你问我借架子鼓,你还让我请你吃饭,还说是答谢,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原本是没有的,”苏乙道,“我来了,就有了。” 丁建国无语地看着他:“你的脸皮,空前绝后。” “你的皮肤,吹弹可破。”苏乙接道。 “我凭什么借你?”丁建国道,“你给我个理由。” “你就当我是道德绑架吧。”苏乙道。 “……” 丁建国竖起大拇指:“我今天总算知道了什么叫穷横。” “这是讽刺吗?”苏乙问道。 “不然是夸你呢?”丁建国没好气地道。 “你就说借不借吧。”苏乙道,“你要是不借,这顿饭你算是白请了。” 丁建国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无力摆摆手:“算了,懒得跟你再说了。姐姐心好,架子鼓借你了。不过你如果是想打我的主意,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那你放心,不能够。”苏乙道,“我妈说了,找媳妇儿不能找太漂亮的,所以你是安全的。” 丁建国瞪了苏乙一眼,本想板着脸装严肃,但眉眼之间的笑意直往外溢。 “嘴这么甜,没少骗小姑娘吧?”最终,她没好气地又白了苏乙一眼。 丁建国还真冤枉了苏乙,苏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以前从来都不骗小姑娘。 他只骗大姑娘,骗小姑娘犯法。 不过以前他没这么主动和嘴花花倒是真的,只能说,到了片场世界,他有些放飞自我了。 两人打了个车,直奔丁建国的排练室。 丁父是集安市有名的房地产商,大吉他雕塑之所以要被拆掉,其实就是丁父一手主导的。 丁父就丁建国这么一个女儿,对掌上明珠自然是极好不过的。 一个四百多平米上下两层的大别墅,被专门买来当做丁建国练琴做音乐的地方,里面的设施设备更是要多贵有多贵,就说有多奢侈吧。 “一楼二楼都有鼓,你看看要哪一台,直接搬到地下车库去。”丁建国道,“我去装贝斯,对了,会开车吗?” 苏乙看了看丁建国那条被石膏包裹的腿。 “会。”他点头。 “ok,那就来吧。”丁建国耸耸肩。 十分钟后,苏乙一边往一辆粪叉莱万特的后备箱装架子鼓,一边啧啧惊叹:“万恶的布尔乔亚,看看,看看!又是名车又是豪宅的,随便一块儿瓷砖都顶平常人一个月薪水,不打倒你们,真正的英特纳雄耐尔,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要不你把鼓放回去吧。”丁建国无语地看着他。 “那不行。”苏乙道,“我凭本事借的鼓,凭什么要搬回去?” “十一你知道吗,我特不喜欢嘴贫的男孩儿。”丁建国道。 “我也不喜欢。”苏乙道,“不过如果是女孩儿的话,我也能勉强接受。” 丁建国翻了翻白眼:“无聊,走了。” 砰! 她自顾自上了副驾驶位置。 苏乙笑了笑,上车熟练地发动,驶出车库。 0078、默契 苏乙一向信奉的一个道理是,让别人最快记住你的方式,就是问他借钱。 但头一回见面就借钱,会被当成神经病的,所以苏乙问丁建国借架子鼓。 效果不错。 车停到摇滚王子修车厂门口的时候,苏乙想了想,道:“想给你一个忠告,但又怕你误会。” “说。”丁建国道。 苏乙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面试咱们的那个程宫不是个好玩意儿,离他远点儿。” 丁建国眼中有了笑意:“我已经误会了。” 苏乙叹了口气:“建国,自重啊。” “切。”丁建国白了他一眼下车了。 苏乙会心一笑。 这小眼神儿,劲儿劲儿的。 依然是早上面试的那个大开间,这次房间里多摆了两个沙发,比起早上,也多了三个人。 一个卷发胖子,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还有个带着美少女战士面具的白发老头。 丁建国恢复了高冷的姿态,环视一周,就自顾自坐在一边沙发上,跟谁也没打招呼。 倒是苏乙,对每个人都笑着点点头。 见人都到齐了,程宫拍拍手掌:“今天是很有意义的一天,是咱们乐队成军的日子,呃……看得出大家都很开心,不如都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他不尴不尬开了个场,胡亮立刻很捧场地站起来,大声道:“我叫胡酿,是这个乐队的拧魂,我是主唱!” 说完,他很大力地给自己鼓掌,满脸憨笑。 除了苏乙,所有人都皱眉看着他。 就这口条,还主唱? 没人附和,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程宫急忙接过话:“还是我来介绍吧。” 他率先指着戴着美少女战士面具的老头:“这位戴面具的大爷,是咱们的主音吉他手。” 这老头叫杨双树,颇有来历,当年号称吉他大帝,是破吉他乐队成名前的成员,后来因为脑血栓无奈 退出。 又指着丁建国:“贝斯手丁建国。” 接下来是苏乙:“鼓手十一。” 然后是那个小女孩:“键盘手乔美希。” 胡亮惊愕看向身边的卷发胖子:“哎?不是你吗大山?怎么改你女儿了?童工可不行啊!” “一边儿旯去!”卷发胖子乔大山没好气一摆手,站了起来,“各位,我是没法玩音乐了,但是,希希有梦想,希希有对音乐的追求和执着!我应该无条件地支持她!” 他满脸严肃,看向自己的女儿:“希希,答应爸爸。” 乔美希头也不抬地道:“我一定好好弹。” “对咯!”乔大山咧嘴笑了。 “那什么,那我就先走了。”他对程宫道,“我得去给你们打掩护,完事儿了你们得把希希送回来。” “放心吧。”程宫道。 乔大山快出门的时候,突然嗷一嗓子:“父爱如山!” 吓了大家一跳。 “来来来,大家到这边来,开始排练了!”程宫招呼大家往一边空地上走。 见丁建国拄拐艰难从沙发上站起来,程宫立刻上前:“来,我帮你。” “不用!”丁建国冷淡推开他,自顾自走开,鬼使神差地,她抬头看了眼苏乙,后者正好冲她眨眨眼睛。 丁建国狠狠剜了苏乙一眼。 程宫闹了个没趣,有些讪讪。 很快,大家各自把乐器调试完毕。 苏乙没有学原版炸药那样,背对着舞台打鼓。 他不需要,也没理由这么做。 “咱们第一次排练,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程宫再次开口,“没关系,咱们先即兴来一小段,让问题乖乖浮出水面。十一,你先随便打一段,好不好?” 苏乙做了个ok的手势,随手就是动次打次。 这一打,杨双树和丁建国顿时眼睛就是一亮。 他们两个是识货的,苏乙简简单单一打,他们立刻听出苏乙的基本功有多扎实,活儿好,没说的。 小女孩乔美希音乐素养还不够,自然是听不出来的。 程宫有鉴赏能力,但毕竟只是个经纪人,他只是觉得苏乙打得好听,但好听在什么地方,他是懵懂的。 至于胡亮,完全听不出来。 “就这?就这?”不但听不出来,他还满脸不屑,“动次打次动次打次的,一点儿花活儿都没有,干干巴巴的,什么呀这是?” 苏乙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丁建国忍不住道:“不懂就闭嘴!” “不是,腿都折了还这么狂吗?”胡亮道,“姑娘,别嚣张,容易受伤,知道不?” “你快闭嘴吧,大舌头啷叽的。”程宫受不了他了,“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十一,你继续。”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苏乙继续打鼓。 他的节奏很稳,所以丁建国很舒服就进来了,一段精彩的即兴solo。 没想到的是,小女孩乔美希居然接上了。 丁建国弹出来的即兴solo,很快被她衍生成一段riff,让人惊艳。 这种遮掩不住的天赋,即使是没有任何音乐素养的人也听得出来。 一直都打不起精神的杨双树此刻也亢奋起来,主音吉他在第四个八拍的时候刚一进入,激昂饱满的音色立刻就让整个曲子的灵魂都得到升华。 这一刻,苏乙感觉到了久违的热血和颤栗。 他知道,这是兴奋,是感动。 四人从未见过面,这也是第一次合作,却难得的十分默契,瞬间便擦出了火花。 接下来,大家都嗨了,你来我往,竟斗起了琴。 大家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享受着这最纯粹的快乐。 而苏乙就像是一个沉稳的舵手,让这艘通往快乐殿堂的音乐游轮,始终保持在正确的航线之上。 最后,大家齐齐以一个意犹未尽的强拍主音音符作为结束,戛然而止。 四人相视一笑,原本的陌生感此刻已彻底消靡不见。 苏乙额头上的汗珠都沁出来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让人沉醉。 而在一边看着的程宫和胡亮只感觉头皮发麻,甚至有种灵魂出窍的不真实感。 两人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技术这东西是实实在在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做不了假。 “好!漂亮!带劲儿!太棒了!” 就在这时,一个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个戴着小白帽的小老头儿,满脸振奋地挥舞着手臂走了进来,打破了余韵。 0079、聊五块钱儿的 “诸位,允许我隆重地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乐队的幕后黑手,邦佳维连锁旗舰小卖部的总裁,老孙头!” 胡亮走到老孙头儿身边,满脸振奋介绍道。 老孙头儿急忙摆手:“不不不,不是小卖部,是超市,超市!很高兴见到大家,鄙人,孙大力。” “对了。”胡亮突然一拍脑门儿,“以后咱们排练喝水吃个小零食啥的,还有服装后勤所有东西,都由这个鄙人提供。” 老孙头儿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呵呵笑道:“区区小钱,不足挂齿。” 程宫拍拍手掌,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他身上:“好了,咱们继续说正事儿,刚才大家即兴合作的这一段儿,我觉得很成功,你们觉得有没有什么问题?” “太牛逼了!”胡亮立刻振奋叫了起来,他竖起大拇指,“牛逼,各个都老牛逼了,我觉得啥问题都没有,你们呢?” “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你。”苏乙故意道,“你这大舌头,说都不清楚话的,还主唱?” “我唱歌不大舌头不就行了呗?”胡亮道,“兄弟,你放心,我保证不拖咱们的后退,我一定会紧紧抱住你们的大腿!”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这样吧,”程宫再次开口,“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还是要尽快熟悉起来,我来安排一个小环节,就是咱们所有人,挨个儿单对单聊天,每次聊五分钟,五分钟后所有人换下一个对象,明白我的意思没?” “明白,这个好!”胡亮再一次举双手赞同。 其余人都表示随便无所谓。 “我也算吗?”老孙头儿问道。 “当然得算,”程宫笑道,“你算是咱们乐队的投资人,也是我们的一份子,怎么能不算呢?我跟你先聊五分钟,其余的,大家各自找对象聊啊,时间从现在开始!” “那来吧!”胡亮左右看看,乐呵呵跑到杨双树跟前:“老头儿,咱俩先聊五块钱儿的呗!” 杨双树满脸嫌弃,转过头对乔美希笑呵呵招招手:“来,希希,到爷爷这儿来。” “哎!”小姑娘乖巧地走了过去。 “噗呲噗呲!”这边,丁建国向苏乙一扬脖子,勾勾手指。 “建国,你小名儿叫什么?”苏乙走过去问道,“你家里一般叫你建建,还是国国?” “要你管?”丁建国指着苏乙瞪眼,“还有,不许叫我建国!” “女人,你的名字叫做善变!”苏乙叹了口气。 丁建国又瞪了苏乙一眼,道:“晚上陪我去喝酒。” “不去,咱俩没那么熟。”苏乙摇头拒绝。 “你有没良心?我又请你吃饭又借你鼓的!”丁建国炸毛了。 “熟人一般都叫小名儿的,你都不让我叫你建国,我凭什么陪你喝酒?”苏乙道。 “行行行,你随便叫,行了吧?真是!”丁建国不耐烦摆摆手,“待会儿排练完跟我走。” “不去。”苏乙道。 “十一我警告你,你别没完了啊!”丁建国瞪眼。 “我不会喝酒。”苏乙诚恳道,“我一向滴酒不沾。” “酒都不喝算什么男人?切!”丁建国很不屑,“你看着我喝,总行了吧?” 不等苏乙说话,丁建国满脸警告神色指着他:“不许拒绝!” 苏乙摊摊手。 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几句,那边程宫拍手大喊:“五分钟时间到,换人!” 苏乙看了一眼,敏锐察觉到老孙头儿的表情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反观程宫却略显亢奋。 苏乙下一个找的是杨双树。 “杨叔,咱爷俩聊聊?”苏乙笑着打招呼。 杨双树很和善微笑点头:“十一啊,你活儿不错,很稳当。” “还行吧,我感觉我也就会点皮毛。”苏乙道,“我总感觉自己还欠缺得很多,我也就是基础打得还不错罢了。” “能打好基础,就等于比别人多走了一大截路。”杨双树笑道,“你说你感觉缺点儿啥,这种感觉是对的,你刚才打那一段儿,前半段儿缺了点意思,到了后半段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你注意到了吗?” 苏乙回想了下,不确定道:“好像……是有点儿?后半段大家都玩儿得挺尽兴,那种氛围感染到了我,我也全身心投入进来了,什么也不去想……” “享受。”杨双树说出一个词,“前半截你在做事,后半截你在享受,是不是这样?” “杨叔,精辟!”苏乙翘起了大拇指,“就是这样。” “所以你缺的是对音乐的热爱。”杨双树笑呵呵道,“你得真正喜欢才行,你缺的就是这个。” 苏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很认同杨双树说的话,他觉得这老爷子不愧是块老姜,一眼就看穿问题的本质。 “杨叔,我问过一个朋友,摇滚是什么?他是这么跟我说的。”苏乙把大刘儿给他说过有关摇滚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末了道:“杨叔,你怎么看?” “摇滚是技术……”杨双树笑着摇摇头,“有点儿以偏概全的意思,而且说摇滚是一种态度,是一种精神,也不算是骗外行的。我要是没有摇滚的态度,摇滚的精神,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至于还带个小孩儿面具,拿着吉他上舞台吗?” 他又指着希希:“那小孩儿什么也不懂,就是因为喜欢就来了,跟咱们一帮大人能玩儿到一块儿,聊到一起,你说她要是普通小孩儿,没有摇滚的态度,她能这样吗?” “还有大舌头,这孩子吧,有点儿缺心眼儿,也没什么技术,但他有一颗摇滚的心。要是没他,咱们都不可能聚在一起,你说他摇不摇滚?” “还有你那小女朋友……” “杨叔,那不是我女朋友。” “迟早的事儿。”杨双树摆摆手。 “这女孩儿那双手我可看了,十根指头上都是老茧,不是真的爱这个,不可能下这么大功夫,对不对?” “那程宫呢?”苏乙问道。 “俗人,不说他。”杨双树摇摇头。 0080、不舒服 “所以说,十一啊,摇滚应该是包容的,不应该是封闭的。它不只是一种音乐风格,更应该是一种态度,一种精神。” “过去的摇滚,要铁肩担道义,要为社会发声,要有忧国忧民的担当,要对不公和丑恶发出抗议和呐喊。” “但现在日子好过了,最初一代摇滚里的侠义和叛逆,已经不合时宜了,于是有人说摇滚死了,其实吧,我觉得恰恰相反,摇滚刚打破樊笼,正要焕发它的魅力。” “什么是摇滚?摇滚最内核的东西永远都是精神上的自由和解放,是要通过音乐把心底的力量释放出来,只要做到这一点,很多风格的音乐都可以是摇滚,只要……” “好了,五分钟到!换人!”杨双树正侃侃而谈,另一边,程宫突然喊了一嗓子。 苏乙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不禁有些皱眉。 “好了,这话题太大了,咱爷俩有时间了再慢慢聊。”杨双树摆摆手,笑呵呵道,“总之,你想知道什么是摇滚,那来这儿就最好抱着玩儿的态度。” “好吧杨叔!”苏乙站起身来,“听您说话长见识,咱爷俩下回接着聊。” “得嘞!”杨双树笑呵呵摆摆手。 再换人,苏乙坐在了胡亮的面前。 “兄弟,咱哥儿俩得好好唠唠!”胡亮亲热地搂住苏乙的肩膀,“你哪儿人呐?” “长安。”苏乙道,“一直在京都飘着,其实今天刚来集安。” “哎妈!”胡亮睁大眼睛,“缘分呐兄弟!刚来集安就加入咱们乐队了,这得多大缘分!上辈子你指定摧毁过银河系!”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他。 “哦不对,是拯救过月亮系。”胡亮笑呵呵改口。 月亮系什么鬼? “胡亮,你组乐队是为了留住摇滚公园的大吉他?”苏乙问道。 “对!”胡亮顿时来了精神,“你说那大吉他,打我小的时候就杵在那儿,现在说拆就拆?那哪儿成啊?没了大吉他的集安,那还是摇滚之城吗?” “不是就不是呗,大家不照样过日子?”苏乙道,“你想摇滚你就接着摇滚,你不想拆,不代表别人也不想拆,可能很多人早就不想让集安背着摇滚之城这个名头了。” 胡亮挠挠头,有些恼火道:“那不成!这座城市的文化就是摇滚!” “摇滚之城才叫了二十年,二十年前这座城就没文化了?”苏乙问道。 “大吉他是我们这辈人的记忆,绝对不能拆!”胡亮“噌”地站了起来,涨红了脸大声道。 这动静,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行吧,你说不能拆就不能拆吧。”苏乙耸耸肩,“那你觉得,你组乐队,在大吉他下面唱歌,让政府知道有人还喜欢摇滚,他们就不拆大吉他了吗?” 胡亮摇摇头:“我知道机会很渺茫,但我总得试试吧?不然大吉他百分之百没!” “就算咱们成功了,保住大吉他的概率也就百分之一。”苏乙道,“我听说你为了组乐队倾家荡产,付出这么大代价就为了赌一个渺茫的可能,值得吗?” 胡亮想了想,突然笑了:“我高兴!不管成与不成,我努力过了,我都高兴,我将来回想起来不会后悔,这就行了。” 苏乙看着胡亮,这朴素的想法让他内心有些震动。 “胡亮,你觉得什么是摇滚?”苏乙问道。 “摇滚就是睡你麻痹起来嗨!对不对?哈哈哈……”胡亮得意大笑,像是讲了个多么好玩的笑话一样,把自己乐得不行。 苏乙笑了。 胡亮,这就是个简单快乐单纯的家伙。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摇滚是什么,但他知道摇滚会让他快乐,这就够了。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就干脆不去想,去做就对了,所以他总能把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 这种人活得没心没肺,活得一干二净。 “五分钟到,换人!” 苏乙坐在了乔美希的面前。 “十一哥哥,”乔美希乖巧叫道。 “希希啊……”苏乙看着小女孩,有些挠头。 他有些不知道聊什么。 “你……你觉得摇滚是什么?”他开门见山问道。 “我不知道啊,”乔美希眨巴着眼睛,“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苏乙叹了口气。 “哦。”乔美希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 苏乙想了想,再次打破尴尬的气氛。 “希希,你今年上几年级了?” “五年级了。” “五年级……方程学了没?” “……学了。”希希看着十一哥哥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来来来,我出一道题,看你会不会啊。”苏乙笑呵呵道,“你看啊,一支钢笔比一支圆珠笔贵6.8元,钢笔的价钱是圆珠笔的4.4倍,问,圆珠笔和钢笔的价钱各是多少元?” 希希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 “五分钟到,换人!” 五分钟后,苏乙指着希希刚做的题:“这题,明显你应该设圆珠笔的价钱为x啊,你怎么能设钢笔呢?你这不对啊希希,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上课是不是走神啦?这不行啊,等你爸爸来了,我得跟他说说……” 希希一脸见了鬼的郁闷表情,幽幽道:“十一哥哥,时间到了。” “我知道,”苏乙摆摆手,“我先把这道题给你讲完。” “……” 苏乙最终还是没过完当老师的瘾,因为程宫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希希趁机撒腿就跑。 “这怎么还讲上应用题了?”程宫有些好笑地道。 “功课音乐一把抓,文体不分家嘛!”苏乙道。 “……” 程宫就有些乱了,这特么说了个啥? “十一,那我就开诚布公了啊。”程宫直接进入正题,“你之前应聘的时候问我们是不是管吃管住,我冒昧问一句,是因为经济的原因吗?” “对,我兜儿里就一百多。”苏乙坦诚道。 “理解,人都有个不景气的时候。”程宫笑呵呵道,“是这样,十一,咱们是乐队招乐手,不是工厂招小工,管吃管住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你有这情况,咱们作为一个团队,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我想了个办法,特意给你解决了这个困难。” 苏乙似笑非笑,这话他听着不舒服。 而且,他已经猜到程宫要说什么了。 0081、我吃软饭 “十一,咱们乐队没有接商演之前,肯定是没有收入的,大家都是为了理想才聚在一起的,不是为钱,这一点你应该理解。不过饭还是要吃,而且也不能让你睡大街,对不对?” 说到这里,程宫笑呵呵指了指不远处正跟丁建国乐乐呵呵说话的老孙头儿。 “你这事儿我一直都挺上心的,所以刚跟老孙头儿聊的时候,我特意厚着脸皮问了问他,呵呵,咱们的金主嘛,不差钱儿。这不,我一说,人家立马就答应了。不但管你吃,还管你住,你啥也不用愁了,就踏踏实实排练就成了。” “有这好事儿?”苏乙故作惊喜。 “那你——可不咋地?”程宫道,“不过呢,人老头儿有个小小的条件,他喜欢打鼓,就是你平常没事儿的时候,教他打打鼓,我一想这也没啥,再说了咱年轻人有手有脚的,吃白饭也不好听对不对?所以我就替你先答应了。” “对对对,白饭不能吃。”苏乙连不迭点头。 “是吧兄弟?哈哈!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吃白饭的人!“程宫笑着拍拍苏乙的肩膀。 “我当然不是。”苏乙一脸认真,“我是吃软饭的。” 程宫愣了一下,表情僵了半天。 “不是,兄弟,怎么个意思?我没听明白?”他问道。 苏乙指了指不远处的丁建国:“看着没有?” “看着了。”程宫道。 “明白没?”苏乙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你、你俩?”程宫有些不可置信。 苏乙缓缓点头,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 “哦哦哦,这么回事儿啊……”程宫恍然大悟,干笑一声,“兄弟可以啊,这老妹儿刚分手你就拿下了,效率够高啊。” “主要是因为我活儿好。”苏乙道。 “不是,你俩已经——那啥了?”程宫嗔目结舌。 “想什么呢哥?”苏乙一脸嫌弃,“我是说我鼓打得好,人建国相中的是我的才华。” “哦哦哦,这么个活儿好啊,哈哈,不好意思,是我想歪了,对不住啊兄弟。”程宫用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什么,兄弟,你看啊,我也不知道你已经解决吃饭和睡觉的问题了,但是我刚才已经答应老孙头儿你会教他了。人老头儿也是一片好心,你看这……” 程宫满脸为难。 “那待会儿我跟他说,”苏乙笑道,“我就告诉他我教不了。” “不是,”程宫道,“老孙头儿既然一片诚心,想学架子鼓,人家还是咱们的投资人,你左右也没别的事儿,我的意思是兄弟你受累,随便教教他吧。实在不行,我让老孙头儿给你意思意思。” 程宫盯着苏乙的眼睛:“这样,我尽量跟他说说,让他把你吃住的钱直接换成现金,让他给你——嗯,三百块钱,你看行不?” “三百啊。”苏乙叹了口气。 “对,钱不多,但是要多了也不合适,对不对?”程宫道,“大家以后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你看……” “不教。”苏乙淡淡道。 程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苏乙这么决绝。 “不是兄弟,你是不是没听清楚……” “我说,不教。”苏乙看着他,一字一字道。 程宫这回愣得更久,然后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行,兄弟。”他勉强对苏乙一笑。 “时间到,换人!”他站起来,拍拍手大叫。 “不是,宫哥,这回最多两三分钟!我跟杨老头儿还没聊够呢”胡亮不乐意叫道。 “我说换人就换人,哪儿那么多废话?”程宫不耐烦道。 程宫没有再看苏乙,扭头就向丁建国走去。 丁建国似乎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向苏乙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苏乙歪歪脑袋,做出个无辜的表情。 他心里却在嗤笑。 程宫果然是个钱串子,而且这人真是假的要死。 原版剧情中,他问老孙头儿收五千块钱学费,做主让老孙头儿跟炸药学架子鼓,原本是打算一分钱都不给炸药给的,最后胡亮开口,他才勉强给炸药三百块。 五千块,他要拿走四千七,就留给炸药三百,就说有多黑吧? 现在更是过分,那边收了老孙头儿的钱,这边再让苏乙承他的情,两头通吃。 要不是苏乙熟知剧情,一准儿被这孙子耍得团团转,还当他是好人。 而且苏乙给他留面子,表示不想教,程宫还分不清状况,施舍一样又拿出三百块,想要苏乙妥协。 苏乙没当场啐他一脸,已经是很有素质了。 真特么不要个碧莲。 更让苏乙恶心的是,这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咱们是为了梦想聚集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但事实是,他就是为了钱来的,在场所有人之中,只有他赚着钱了,她却打着梦想的旗号来劝别人为爱发电。 程宫来之前就跟胡亮狮子大张口要价五十万,胡亮钱不够先给了十万,说剩下的分期付款,程宫却说:“分期付款我也要每天见到钱,一天见不到钱我立马回京都。” 逼得胡亮这个老实人不得不每晚通宵开挖掘机还债。 当得知胡亮连乐队都没组,这个人吃定胡亮这个冤大头,逼得胡亮主动开口说加五万块请程宫帮忙组乐队,程宫开价7万,胡亮都同意7万了,程宫还要哄抬到10万,逼得胡亮不得不妥协。 这不明摆着欺负胡亮是老实人吗? 后来,这人更是为了钱直接出卖胡亮,出卖所有人,可以说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本来苏乙的情绪已经调整正常了,过得挺惬意,挺开心的。 但程宫刚才的一番作态,让他像是吃了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能不能把这人踢走啊? 苏乙越看程宫越不舒服。 但奈何,人家是主角。 原剧情中,程宫到了最后来了个浪子回头金不换,成功洗白,最后还让丁建国倒贴追他回京都去了,可以说是让苏乙三观碎了一地。 “师父?师父?” 老孙头儿小心翼翼叫着,让苏乙回过神儿来。 “师父,程经纪都给你说了吧?”老孙头儿笑呵呵道。 苏乙笑了笑:“孙叔,程宫问你要了多少钱?” “哎呦哎呦,可不敢叫孙叔,差辈儿啊师父。”老孙头儿急忙摆手,“不瞒您说,广告赞助费是五万块钱,您的学费是五千块,当然了师父,五千块是走账的,您这边儿,私底下我会单独表示的,您放心……” 0082、忍他一手 “广告赞助费五万?”苏乙真有些吃惊了。 就算是原剧情中也没提过这茬。 “对,五万。”老孙头儿笑得有些不自然,但依然摆摆手,“不算多!现在请个网红代言都不止五万,何况咱们是正经八辈儿地玩儿摇滚,做音乐?再说了,人程经纪说了,咱们就是集安本土的乐队,演出啥的也在集安本地,我的广告投在咱们身上,这叫精准投放。” “要是乐队真能成,不多倒是真不多。”苏乙冷笑,“但这是钱的事儿吗?你是冲着胡亮来的,也是因为喜爱这个,不然哪儿不能做广告?他就是吃定你了!” “再者说,要钱就要钱,为什么要背着我们所有人问你要?这是把谁当傻子呢?” “师父,师父,消消气!”老孙头儿急忙赔笑劝说,“经纪人,干得不就是这种不太体面的活儿吗?运作一个乐队的确是需要钱的,这点可以理解。” “活儿不体面,和人品不体面,这是两码事。”苏乙道。 “师父,咱们现在需要他,算啦,别跟他计较那么多。”老孙头儿道,“要是没他,谁给咱们联系演出去?谁能跟市政搭上话?咱们不得指着他吗?” “那也不见得。”苏乙淡淡道。 “最关键的是,胡亮信任他呀师父。”老孙头儿道,“这乐队是胡亮攒的,没有胡亮,也就没有咱们什么事儿了,冲这点,师父你也得忍忍。” 苏乙皱眉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事儿,而且现在程宫在乐队里虽然谈不上什么威望,但还是挺受大家期待和信任的,他要是现在发难,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行,忍他一手。”苏乙笑了笑,看向老孙头儿,“孙叔,你也别叫我师父了,我是肯定不能教你的,钱你也不用给程宫。” “不是师父,我是真诚心诚意想学。”老孙头儿有点急了。 “我知道,看得出来。”苏乙道,“孙叔,你学鼓是因为爱好,但说实话,我不是个好老师,我自己会,但不一定会教别人,你要真想学,找个专门教打鼓的,让他针对你专门制定个学习计划。” “但别人我不放心啊。”老孙头儿皱眉。 “集安就这么大,业界内谁好谁坏,一打听就知道。”苏乙道,“我教你的话肯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是专业的老师教你,只要钱到位,你又肯努力,说不定学个半年一年,你也能上台了。” 老孙头儿被苏乙说得心动了,斟酌一下,重重点头:“行,那我听你的!” 他看向苏乙:“你这人痛快,又老成,咱俩没师徒缘分,做个忘年交也不错。以后我就叫你十一兄弟,我托大,你叫我一声孙哥,或者大力哥,都行,咱们以后就是好哥们儿,怎么样?” “成,大力哥。”苏乙笑道。 “哎,十一兄弟!”老孙头儿咧嘴一笑,很是开心。 时间还早,苏乙又问了那个问题:“大力哥,你觉得什么是摇滚?” “摇滚啊……”老孙头儿想了想,道:“我觉得原本它是一种精神寄托,是一种信仰;现在嘛,最多就是一个忘不了,放不下的念想。” “时代不一样咯,现在的摇滚,跟以前比完全就是两回事儿,是个人闹腾一点儿都敢说自己摇滚,搁以前非挨大嘴巴子,被观众轰下台的货色,现在赚得是盆满钵满。反而是踏踏实实做音乐的,没有市场。” “以前,那些信仰虔诚的人举着摇滚大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去西天取经。但是现在,妖魔鬼怪打着摇滚的旗号占山为王,拦着那些去取经的人。” 老孙头儿摇头感慨:“时代不一样了,已经不必赋予摇滚太多意义了,现在的摇滚也承载不了那么多东西,咱们玩儿摇滚,就当是玩儿个喜欢,靠本事吃饭,就这么简单。” “大力哥,透彻!”苏乙回味着这段话,对老孙头儿翘起了大拇指。 “嗨,瞎说的,听听就算!”老孙头儿摆摆手。 “五分钟到,换人!” 就在里面大家聊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修车厂外面的路上,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上,正坐着三个人。 其中坐在后排的大长脸穿着一身貂皮,用一只单筒望远镜透过窗户偷窥车厂里面的情景。 他叫张发财,是一个富二代,丁建国的追求者。 前排开车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卷毛儿,副驾上坐着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胖子。 卷毛儿叫阿俊,胖子叫阿帅,典型的缺啥叫啥类型的名字。 他们两个是丁建国父亲的手下,因为钱财,聚集在张发财周围。 “唉,建国也真是的,跑这么个破地方来玩儿音乐。”张发财放下望远镜,满脸忧郁地叹了口气,“最特么膈应的是,就她一个女的,其他都是男的,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不是,发财总你是不是多少有点儿眼神儿不好使?那不还有个小女孩儿么?”阿俊道。 “那特么就是个小孩儿!”张发财瞪了他一眼,“你特么不懂我的意思,就别叭叭搭话!” “我懂,发财总你不就担心建国总跟其他男的好上吗?”阿俊道,“其实音乐圈儿挺乱的,我刚可是看见了,建国总跟所有男的都说话了,连两个老头儿都没放过,真狠啊……” “特么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张发财握着拳头一阵怒捣,“说说话而已,让你说得跟那啥似的,你特么咋这么恶心?” “不过,你们看哈,那个主唱是圆脸,戴眼镜的小子是方脸,打鼓那小子是国字脸……”张发财忧郁地道,“建国一直对我没感觉,是不是不喜欢我脸型啊?” 阿俊和阿帅默不作声。 张发财摸着自己的脸追问:“我这脸,其实是不是属于是椭圆形的?” 阿俊回头一脸认真道:“你这个就是长。” “……” 半个小时后,一辆消防车从车库里驶出来,胡亮、杨双树等人都坐在里面。 苏乙则和丁建国单独走出来,两人单独上了丁建国的车。 “破案了。”阿帅指着正发动车子的苏乙,“发财总,你的女神,被这小子给拿下了。” 0083、愤怒的张发财 “前面怎么走?” “右拐,对了,你之前跟程宫说什么呢?我看你俩好像有点不愉快的样子?” 汽车行驶在路灯下的长街上,苏乙开车,丁建国把打着石膏的腿翘在前挡风玻璃前,斜躺在副驾驶位置。 他们一路闲聊,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有辆车悄然无息跟着他们。 “也没什么,”苏乙笑了笑,“性格犯冲,聊不到一块去。” “真的?”丁建国斜眼瞥他,“那程宫怎么跟我说,你说我是你女朋友?” “他想找我搞基,但我是直男,所以拉你当挡箭牌。”苏乙笑着弹弹舌头,“这解释行吗?” “谎话张口就来啊!”丁建国冷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那你还拉我喝酒?”苏乙道。 “你欠我的,我不找你找谁?”丁建国理所当然道。 苏乙笑笑,就不说话了。 丁建国瞪了苏乙一眼,语气稍稍缓和,又说了起来:“程宫跟我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这种男人不行,靠吃软饭生活,没什么出息,他说他好心给你找了个赚钱的活儿,你都不要,说起吃软饭,自个儿还挺得意。” “你怎么不否认啊?”苏乙笑道,“你可以跟他说,我是骗他的,你和我没什么关系嘛。” “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丁建国又瞪着苏乙,“他比你还不是东西!起码你没像个长舌妇一样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 苏乙笑了笑,这也是他不愿意跟丁建国主动说他和程宫之间的那点儿不愉快的原因。 他一边打转向灯观察路况一边随意调侃道:“老妹儿啊,有眼光!看男人有一套哈!” “你少贫!”丁建国道,“我要是真有一套,也不会被人给绿了。” “他把你给绿了,你让他黄了,其实是符合自然规律的。”苏乙道,“年轻嘛,不被狗咬几次,怎么会知道狂犬疫苗要打几针,对不对?” “……”丁建国无语看着他,“你说的都什么啊!你这人真是,哎!前面路边那个烧烤店看见没?就那儿!” 两人在这家名为“大林子烤串”的烧烤店里落座,苏乙点了一大堆烤的东西,丁建国坐下就让服务员抱来一箱啤酒。 她用嘴咬开一瓶,歪着脑袋向苏乙确认:“真不喝点儿?” “真不。”苏乙拒绝。 “没劲!”丁建国“切”了一声,对着瓶儿“吨吨吨”就喝了起来。 苏乙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有言在先啊,你要是喝大了,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家。” “你是不是男人!”丁建国吹完了一瓶,很不雅打了个嗝,指着苏乙瞪眼道:“酒也不喝,烟也不抽,这么漂亮一姑娘坐在你面前喝酒,你也无动于衷,还不打算送我回家!你这样儿的,还说自己不是gay?” “不抽烟不喝酒不代表不爷们儿,男人的本色不是要靠抽烟喝酒才能彰显出来的。”苏乙道,“至于你,明显就是感情受伤想买醉,这种情况下特别容易自甘堕落,万一你喝多了控制不住兽性大发,那我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丁建国面色不善。 “真的,我也是为你考虑。”苏乙诚恳看着她,“你说到时候我要是反抗,造成你未遂,你多丢脸?我要是不反抗,半推半就让你得手了,完事儿后你又多尴尬?对不对?” “去死!”丁建国脸都红到耳朵根上了,狠狠在桌子底下踢了苏乙一脚。 马丁靴的皮鞋尖一脚干到干腿骨棒子上,疼得苏乙吸溜着凉气,呲牙咧嘴良久。 与此同时,外面车里用望远镜观察里面的张发财快疯了。 “他们是在打情骂俏不?是不是?”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路对面的烧烤店向前面的阿俊求证。 “发财总,你放心,他们绝对没有打情骂俏。”阿俊一脸严肃。 张发财面色刚有点缓和,就听阿俊继续道:“他们早就过了这一阶层,到达下一境界了!” 张发财的表情顿时僵住。 “你听我跟你分析啊发财总。”阿俊摆出一副要说事实讲道理的架势,“你看那小白脸儿手一直在桌子底下忙活,你说他忙活啥呢?桌子底下,有什么可忙活的?” “我明白了!”阿帅突然恍然大悟,“小白脸儿在掏裆!” 啪! “我特么叫你掏裆!我叫你掏裆!叫你掏!掏!我掏死你!” 张发财疯了,跳起来按住阿帅一顿猛锤。 “冷静!冷静!发财总!”阿俊急忙拉住张发财。 “你说他说的是人话不,是不是人话?啊?”张发财咬牙切齿低吼,“什么叫掏裆?掏谁的裆?啊?” “阿帅说话不过脑子的,发财总你消消气,消消气……阿帅,你个瘪犊子还不跟发财总道歉!建国总是发财总的女神,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文明点儿?”阿俊挡着张发财,板着脸骂阿帅。 “发财总,对不起。”阿帅从善如流,“我说错话了,那小白脸就是在桌子底下做一些羞羞的不可描述的事情。” 张发财:“……” “哎,这就对了。”阿俊满意点头,看向张发财,“发财总,这个结论是可靠的,你看啊,小白脸那表情,多销魂?鼻子眼儿都拧到一块儿了,得有多爽啊……你再看建国总,脸红成啥样儿了?交喘吁吁的,一副我先干了你随意的表情,你说……” “啊……”张发财突然爆发出野兽一样的吼叫,“我要跟他拼啦!” “发财总,冷静,毕竟他们还没越过道德的边缘!”阿俊急忙抱紧他。 “也没跨过爱的禁区!”阿帅道。 “享受幸福的错觉!”阿俊看向阿帅。 “误解了快乐的意义!”阿帅深情对视。 啪! 两人对掌一拍。 “哎呦我去,老有默契了,老铁。”阿俊乐呵呵道。 “都特么什么了!你俩还在这儿整这四六八句儿的,啊?”张发财气疯了,“我叫你俩来,是给我说相声来啦,啊?” “发财总,我觉得吧,强扭的瓜不甜……”阿帅道。 “放屁!”张发财愤怒大叫,“瓜甜不甜跟怎么扭下来的有啥关系?你当我虎啊你?” “我进去跟他拼了我!我特么现在就打电话摇人儿,不把小白脸腿干折了,我特么就不叫张发财!” 0084、单独聊聊 “发财总,淡定,你一定要淡定!和谐社会,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我认为一定会有更委婉的办法!” “什么办法?啊?还特么有什么办法?再委婉,他们孩子都特么生出来个屁了!” “咱们进去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怎么样?” “……” 烧烤店里,苏乙正吃得不亦乐乎。 而丁建国,也是第五瓶酒了,原本平坦的小肚子,眼见得圆鼓鼓起来。 她醉眼惺忪,盯着苏乙问道:“十一,你还相信爱情吗?” 苏乙道:“我相信个粑粑!丁建国,你是不是已经多了?” “我没多!我酒量好着呢!”丁建国皱眉一甩胳膊,“我就是想跟你探讨一下,什么是爱情?” “老板说了,吐这儿多掏两百。”苏乙道。 “十一!”丁建国生气了,“我跟你好好说话呢!” 苏乙咽下嘴里的食物,叹了口气抬起头,对气鼓鼓看他的丁建国道:“爱情要是能被总结出来,那就是科学了。爱情这玩意儿科学吗?” 丁建国摇头:“不科学。” “所以咯,”苏乙摊摊手,“谁要是能告诉你什么是爱情,这人不是在扯淡就是精神病。” “咯咯咯……”丁建国捂嘴笑了起来,“十一,我发现有时候你还挺有意思的。” 苏乙正要说话,就看到张发财带着阿帅和俊两个跟班,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顿时闭嘴不语。 丁建国注意到苏乙的目光,回头一看,顿时一愣,皱眉道:“张发财?你怎么来了?你跟踪我?还有阿帅阿俊,你们怎么跟张发财混在一起?” “建国,今儿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他的!”张发财板着脸,手一指苏乙,“就是这小白脸!到处勾引女人,强健有夫之妇,现在被人给曝光了,人十来个受害者满城找他呢,我要带他走,给人一个交代!” “对呀建国总,你怎么跟这种烂人在一起?”阿俊一脸嫌弃道,“你不嫌埋汰啊你?” “这种小白脸搁在旧社会,就是采花大盗,西门大官人,我爱肉噗团,灯草……哎呦!阿俊你掐我干啥?”阿帅揉着大腿生气道。 阿俊无声骂他两个字,转过头对丁建国道:“总之建国总,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少废话了。”张发财一摆手,“把他带走!” 阿帅和阿俊一左一右,就要上前来叉起苏乙,丁建国终于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拦住。 “住手!”丁建国很生气,指着大门道,“你们立马给我滚!滚出去!” “不是,建国,这小白脸……”张发财还要解释,但立刻被丁建国打断。 “十一今天才到集安,哪里有时间干你们说的那些龌龊事儿?”丁建国气愤质问道,“连人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们就给人家泼脏水,是你们蠢到脑子坏了,还是坏到脑子蠢了?” “今、今天才到集安?”张发财傻眼了,“不对啊这情报?” 他回头求助般看向阿俊。 “哎妈失算了。”阿俊一拍巴掌回头看阿帅。 阿帅想了想,道:“我就说应该找个大老娘们儿来撕吧他的,你们都不听,怪谁?” 原本有些不悦的苏乙这会儿都给逗得哭笑不得。 这三个货是来耍宝的吧? “建国,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也是为了你。”张发财急忙道,“这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一肚子坏水儿,他才来一天,你连他什么人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跟他干出那种事情呢?” “我——”丁建国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也被气笑了,“张发财,你给我说清楚,我跟他干哪种事情了?” “我们刚才窗户外面都看着了!”张发财道,“不信你问阿帅和阿俊!” “你们看着什么了?”丁建国转过脸问。 “就是羞羞的事情。”阿俊挠头。 “什么羞羞的事情?”丁建国追问。 “他掏你裆了!”阿帅道,“完了你俩就理解了快乐的意义……啊!” 话音未落就是一声惨叫。 是被丁建国一脚给踢的,抱着小腿惨叫着直蹦。 丁建国犹不解气,转身又给了张发财一脚,张发财“嗷呜”一嗓子也抱着小腿蹦了起来。 准备踢阿俊的时候,阿俊一个机灵伸手阻止:“建国总,我自己来!” 然后他自己抱起腿,也蹦蹦跳跳嗷嗷叫着加入了他小伙伴们的行列。 苏乙这边都笑得不行了。 丁建国一看,更气了:“你还笑?” “这三根儿葱蘸酱你从哪儿找来的?”苏乙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跟这儿说二人转来啦?” 丁建国狠狠瞪他一眼,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啊啊啊啊!”她叉着腰大叫,“气死我啦!” “建国,你相信我,这小白脸真的不是个东西,你要相信男人的直觉!”张发财一边吸溜着凉气揉腿,一边面容扭曲地叫道。 “哈哈哈……”苏乙捂着肚子拍桌子。 “你看他!”张发财也生气了,“跟精神病儿似的!有什么好笑的?咱们说这么严肃的话题……” “哈哈哈……”苏乙的眼泪花子都下来了。 “麻了隔壁的你再笑!”张发财火了,指着苏乙喝骂。 苏乙表情一顿,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起来。 气氛顿时变得凝固起来。 “张发财!不准骂人!”丁建国看出苏乙的不悦,心里顿时一突,急忙警告。 “我还骂——”张发财指着苏乙,一副快崩溃的样子,“好,我不骂人!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出来,别躲在女人后面,你邻居吃花椒的!” 这不还是麻了隔壁? “张发财,你赶紧给我滚!”丁建国气愤道,“你算什么东西你骂我朋友?你……” 丁建国还要再骂,却感觉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回头一看,不是苏乙是谁? “十一,你别生气。”丁建国急忙道,“这家伙脑子有问题,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乙摆摆手,笑道:“建国,就是点面子意气之争而已,事情是因为你而起,但你已经很维护我了,到了现在,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不是,你别鲁莽好不好?”丁建国急了。 “你放心,我不打架。”苏乙笑着道。 他向张发财一扬脖子:“我跟你单独出去聊聊,敢不敢?” 张发财看看苏乙的体格,满是信心冷笑道:“走呗,还怕你?” 苏乙回头对丁建国笑笑:“等我会儿,很快就回来。” 0085、大哥你太狠了 苏乙和张发财一前一后出了门,后者眼中满是挑衅地一扬脖子:“来来来,小白脸儿,不是要跟我出来聊吗?聊吧!我看你能说个什么二五八万的。” 苏乙回头看他一眼,笑道:“上车说。” “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行,上车就上车。”张发财不屑道。 苏乙回头看了他一眼,径直到马路对面去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位。 张发财拉开车门进了副驾驶位,屁股都还没落座就阴阳怪气道:“行啊小子,吃软饭都吃到没皮没脸了,建国这辆车好开吗?” “还行。”苏乙启动汽车。 “还——”张发财嗤笑一声就要继续嘲讽,突然表情一僵,想到了什么。 “我刚才说建国这辆车,说的是真车,不是说建国。”他对苏乙解释道,“你别误会啊。” 苏乙愣了半天,道:“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 “不许想!”张发财瞪眼呵斥道,“你算个der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子,明着说吧,建国是我内定的媳妇儿,这辈子我非他不娶!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苏乙笑笑。 “笑?笑特么什么笑?”张发财瞪眼,“臭不要脸的,我告诉你,离建国远点儿,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吱。 车子在一个偏僻的树林边上停了下来,丁建国猛地向前一倾,顿时张嘴就骂:m,差点撞死你爹!会不会开车你个小瘪犊子?” 苏乙拉好手刹下了车,从车头绕到副驾驶位置拉开车门。 张发财以为苏乙专门给他开车门来,一边把腿放下来一边骂道:“车都开不好你特么能干……哎哎哎疼疼疼!” 话音未落,苏乙一把揪住他头发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张发财人还没站稳,肚子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顿时痛呼一声,身子伛偻着跪倒在地,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痛得说不出话来。 苏乙甩了甩拳头,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 砰! 张发财“咕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 苏乙上前照着他的脸就一顿猛踏。 “别打啦!服了!服了!别打啦!”满脸是血的张发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哀嚎求饶。 苏乙恍若未闻,拽着张发财的脚把他拖到小树林里,找了块石头握在手里,然后用膝盖顶在张发财的胸口上,高高举起石头,照着张发财的脑袋就往下砸去! “哎哎,不要——啊!”张发财惊恐大叫着抱头,但苏乙停都没停一石头砸了下去。 这一石头结结实实砸在张发财的胳膊上。 张发财剧烈挣扎着,然后就看苏乙再次高高举起石头,再次砸了下来。 “不要!” 砰! 张发财拼命护住脑袋。 苏乙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再次毫不犹豫举起石头砸下。 “啊……饶命!服了!真服了!饶命……”张发财惊恐大叫着。 他真的怕了,他觉得苏乙想杀了他,是真的想弄死他! 他竭力抱着脑袋,拼命挣扎嘶喊着。 半响,他才觉得身子一轻,再睁眼看时,就见苏乙刚好把石头扔到一边去,从一边地上捡了个手机。 是刚才张发财摔倒时掉在地上的手机。 苏乙微微有些喘,他把手机往张发财身上一扔,指着他道:“来,打电话,叫人或者报警都行。” “我错了大哥,我不敢!”张发财缩成一团哭喊着,浑身抖得厉害。 苏乙上前就是一脚,踢得张发财“嗷呜”一声惨叫。 苏乙照着张发财身上就是一顿踹,边踹边问:“你打不打!打不打!打、打、打是不打,啊?” “我打!大哥!别打了,我打!我打还不行吗大哥!”张发财哭喊着。 苏乙停了下来,笑着指着他道:“打!我看着你打,叫人来揍我,或者叫警察来抓我,都行!” 张发财哆嗦着拿起手机,先是找了个名字叫“胜利街道强哥”的号码,哆嗦半天,犹豫着没敢按。 然后又打了个110,哆嗦半天按下去,又赶紧挂掉。 他不敢。 无论是报警或者摇人,他都不敢。 因为警察也好,社会大哥也罢,到这儿来都需要时间,这段时间里,足够苏乙弄死他好几回了。 他觉得苏乙就是想找个借口弄死自己,不然怎么会主动让他报警或者叫人? 哪儿有人这么傻? “大哥,我不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了我,我以后见了你我绕道走,我再也不敢啦!”张发财彻底崩溃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叫着。 苏乙问道:“真不打?” “真不打,真不敢打,大哥,别玩我了……”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苏乙道。 “大哥,我错了,放过我吧,我求你了!”张发财双手合十,哽咽着道。 苏乙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回到车里,拿出一包纸巾来,扔到张发财身上。 “不打那就擦擦血,擦完了再聊。”苏乙道。 “哎哎哎,谢谢大哥。”张发财忙不迭回道,又点头又哈腰,满脸受宠若惊。 三分钟后,两人重新回到了车上。 张发财再没有之前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样子,畏畏缩缩坐在那里,活像一只鹌鹑。 “我把你打了。”苏乙转过身,看着他一脸认真道,“你要是想找人来揍我,或者使什么阴招,又或者干脆想办法把我送进号子里去,随时都可以。” “不敢不敢,我真不敢了。”张发财急忙摆手,脸上写满惊恐。 苏乙笑了笑:“我跟你说真的,我也理解,人之常情嘛,反正搁我是你,我绝对忍不了。” “大哥,我能忍,我真能忍。”张发财举起手,“我发誓!” “忍不了也没关系。”苏乙笑道,“不过最好玩儿大一点,不然的话,我再找你来弄死你也不划算。” 张发财一个哆嗦,哭喊着道:“大哥,我真不敢了!你太狠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狠的,我不敢了,我服你了,心服口服!” 苏乙点点头:“行,暂时信你。” “谢谢大哥,感谢感谢!”张发财如释重负。 0086、喜欢火星 “那这事儿,就这么着了?”苏乙问道。 “就这么着,就这么着,到此为止,谁也不能再追究!”张发财急忙道。 “行。”苏乙点点头,“你说你,你叫张发财,又不叫张拼命,你不去好好发财,非要跟我拼这一下子,你这命这么软,一不小心就拼个稀碎,拼个什么劲儿,啊?” “我错了大哥,我真的错了!”张发财带着哭腔道,“我也没成想你这么狠啊大哥,再说了,你出来不都跟建国保证了,绝不打架吗?大哥,我真没想到你是骗她的。” “我骗她什么了?”苏乙呲牙一笑,“我是跟你打架吗?我是在殴打你啊,傻孩子。” 他拍拍张发财的肩膀。 “……”张发财目瞪口呆,半响才哭丧着脸道:“大哥,你说得太特——太有道理了!” 苏乙呵呵一笑,突然笑容一收,冷冷道:“下车。” 张发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好好,大哥,我下车。”张发财忙不迭下车,关上车门。 嗡! 下一秒,车子猛地窜出去,在前面掉了个头,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直到车子都看不见了,张发财腿一软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他这才感觉到,裤裆里凉飕飕的。 苏乙回到烧烤店的时候,丁建国正跟训孙子似的训阿俊和阿帅。 “再让我知道你们跟张发财这种人渣混在一起,我就让我爸开除你们!”丁建国威胁道。 后两人则耷拉个脑袋。 “咦,你回来了?”丁建国看到苏乙回来,顿时眼睛一亮,急忙迎上前来,上下打量,“张发财没把你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苏乙笑笑,“经过我俩一致友好协商,张发财决定,以后不再纠缠你了。” “真的假的?”丁建国满脸疑惑,“你俩到底干嘛了?” 苏乙笑笑,对其身后惊疑不定的阿俊和阿帅二人道:“你们两个,要不我也送送你们?” 两人同时一机灵,忙齐齐摆手:“不用,不用!我俩自己能走!” 他们感觉到苏乙这人,多少有些邪性。 “世界清静了。”苏乙笑着对丁建国道,“你也别喝了,吃点宵夜,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回哪个家?”丁建国问道。 “找胡亮,让他给我安排个地儿睡觉。”苏乙道。 “修车厂?”丁建国皱眉,“那是人住的地方吗?你别管了,我给你安排!” “你?”苏乙似笑非笑。 “你别误会啊,我当你是哥们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丁建国忙道,“我的排练室一楼有保姆房,你住那儿,总比你在修车厂瞎凑活强吧?” “成,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乙笑道。 “你跟我客气过吗?”丁建国翻了个白眼,刚拿起一瓶啤酒,但想了想,又放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接下来丁建国果然没有再喝酒,两人聊天说笑了一阵子,就离开了。 单当然是丁建国买的。 路上,丁建国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又向苏乙打听他和张发财到底发生了什么,苏乙笑而不语。 “你不说以为我没办法啊?”丁建国有些悻悻,“我难道不会直接打给张发财吗?” 她果然直接打给了张发财。 “你跟十一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开门见山问道。 “怎么回事儿?”张发财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哭过或者刚睡醒的那种,“这么跟你说吧,在我心里,十一大哥就是刘华强,张世豪,白宝山,还有约翰威克。”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谁啊?”丁建国一脸懵逼,她一个女孩子,对于这些人压根儿就没听说过。 “都特么是狠人儿!”张发财带着哭腔道,“十一大哥,那就是狠人儿里的狠人儿!” “他打你了?”丁建国惊讶地看了眼开车的苏乙,“他没你高也没你壮,他能打得过你?” “没、没打我。”张发财道,“他就是——征服了我,还一笑而过。总之,建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触碰不到的风,醒不来的梦,寻不到的天堂,医不好的痛,点不着的香烟,松不开的手,忘不了的,某某某……” “你给我住嘴!”丁建国额头生出黑线,“张发财,你还有溜儿没溜儿?” “反正,再见吧建国,再见吧,我的青春!还有,有十一哥保护你,我也可以放心了……” 嘟嘟嘟…… 丁建国再听不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丁建国不可思议地问苏乙。 苏乙道:“真的就是聊了聊。” “不说算了!”丁建国赌气道。 回到了别墅,丁建国仍在赌气,把苏乙带到保姆间,打开房间的门和灯,然后狠狠瞪他一眼,就走了。 十秒后,二楼传来丁建国的大叫:“不准上楼,不然腿打断!” 苏乙会心一笑。 他在一楼四处转了转,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就回到房间准备睡了。 刚脱掉衣服,突然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你到底跟张发财发生了……” 闯进来的丁建国刚说了半句,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穿衣服?” “……”苏乙无语,“我要睡觉,大姐!” “管谁叫大姐呢?”丁建国白了他一眼,眼睛一扫,停留在他胸口,“你胸口怎么有个黑点?” “这是纹身。”苏乙道。 丁建国满脸懵逼。 “纹一个黑点?” “这不是黑点。”苏乙认真道,“有点想象力好不好?这是从火星上看到地球的样子。” 丁建国肃然起敬,不明觉厉。 “你喜欢火星?”她问道。 “老喜欢了。”苏乙道。 丁建国又上下打量了苏乙一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那什么,早点休息。”她转身就出去了,还给苏乙带上了门。 但紧跟着他就把门拍得“啪啪”响,恶狠狠道:“明天再跟你算账!” 算什么账? 苏乙莫名其妙。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乙起床上了个大号,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一个中年人黑着脸站在客厅里看着他。 苏乙顿时愣住。 “你是……建国的爸爸?”苏乙疑惑问道。 这人的确是丁建国的爸爸。 丁爸爸脸黑得像一块炭,狠狠瞪着苏乙,咬牙切齿问道:“下手了没有?” 苏乙:“ヾ(′??`?)ノ” 0087、突然的骚 “我发誓,叔叔,我是真没下手,我跟建国,我俩就是纯洁的男女关系,老纯洁了,嘎嘎纯洁……” “你少来!唬谁呢小伙子,啊?当我没年轻过?”丁父压低声音,揪着苏乙的衣领咆哮,额头青筋都暴起来了,可见有多气愤。 “你个瘪犊子,有胆做没胆认是吧?还没下手?我女儿那么漂亮,你怎么可能不下手?你禽兽不如啊你?” “我真没有!不信你去问建国……”苏乙急忙道。 “我一个当爸的怎么好意思问自己的女儿跟一个瘪犊子上没上床的事情,啊?你特么是不是找揍?”丁父面目狰狞,唾沫星子直喷。 “不是,叔叔,你也看到了,我睡楼下的……” “滚蛋!这么点儿伪装就想把我骗过去?这都是我年轻时候玩得不爱玩的把戏,懂吗!” “嘶——”苏乙倒吸一口凉气,“叔叔你阅历很丰富啊……” 啪! 苏乙后脑勺挨了一下。 “有没有做安全措施?”丁父悲愤咬牙问道。 “……”苏乙诚恳地道:“叔叔,我真没下手!” “你再给我满嘴胡咧咧,我特么跟你拼了!”丁父眼睛都红了。 “我……” 苏乙欲哭无泪,哪儿有这样的? 当爸爸的非逼着别人承认跟自己女儿发生过点儿什么,太特么魔幻了! “叔叔,我戴套了。”苏乙眼含热泪道。 “玛德,你真的下手了。”丁父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震惊地喃喃道。 “……” 卧槽,这套路…… “小伙子,来,坐下聊聊吧。”丁父长长叹口气,连背都伛偻下来了。 一个可怜老父亲的形象,豁然呈现。 苏乙却觉得蛋疼无比。 “叔叔,要不我去叫建国下来?”他试探地问道,“咱仨一起聊?” “你不了解我女儿。”丁父坐在沙发上,表情充满悲伤,“不到九点,她不会下楼的。” “也许她肯为我破例呢?”苏乙讪讪笑着,就是不肯过去。 这场面太尴尬了,他现在只想把丁建国叫下来跟丁父一对峙,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走人。 丁父面无表情看着苏乙,幽幽道:“你跟我耀武扬威呢是吧?” “???”苏乙满脸懵逼。 我说什么了? “来吧,还有不到五分钟九点,”丁父不耐再次招手,“我们抓紧时间。” “好吧。”苏乙无奈道。 那就先糊弄五分钟再说。 “以后有什么打算?”丁父揉了揉额头,板着脸问出第一个问题。 “先玩儿音乐吧。”苏乙想了想,道。“玩儿不下去了,那就趁早抽身,找个能传承下去的事业好好干,干到五十岁退休,享受人生。” 除了音乐,剩下的都是苏乙在原本世界中的理想,倒也不算说谎。 丁父面色稍缓,起码这不是个把音乐当命的傻小子。 但他却仍冷笑道:“想得还挺远,知道音乐迟早玩不下去还要玩,简直就是愚蠢!” “年轻嘛,都自不量力,想试试。”苏乙嘿嘿一笑,敷衍了一句。 丁父不屑地“切”了一句,继续问道:“跟我女儿什么时候开始的?” “叔叔,不管你信不信,但我跟你女儿……”苏乙刚诚恳地说了半句,就见丁父脸又黑下来。 他立刻改口:“我俩昨天刚开始。” “昨天?”丁父一拍脑门儿,十分懊恼,“我应该昨天就来的,哎呀!” “认识多长时间了?”丁父又问。 苏乙腼腆一笑:“一天。” 丁父瞪大了眼睛。 苏乙补充道:“我昨天刚到集安,跟建国也是刚认识。” 丁父怔怔看着苏乙,半响才道:“建国的追求者中,你不是最帅的,也不是最有钱的,更不是最有才华的。” 顿了顿,丁父突然崩溃低吼:“但你特么是下手最快的!” 苏乙:“?(??????????)?” 丁父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瞪了苏乙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指着苏乙道:“你要真想跟我女儿好,我给你指条生路,唯一的生路!说服建国退出乐队,来继承我的公司,从此不要玩儿音乐了。” 苏乙刚要说话,丁父突然冲过来照着苏乙的脑袋上“啪啪”两巴掌。 苏乙满脸懵逼。 “越想越来气!”丁父悻悻骂着坐了回去。 “回答我刚才的话!”他对苏乙呵斥道,“答应,我就同意你跟建国继续交往,不答应,立马滚蛋,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女儿身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苏乙突然想到,这话昨晚张发财也说过。 他看着丁父,舔了舔嘴唇。 “叔叔,你身体不太好?”苏乙问道。 “废话,我身体棒着呢!”丁父没好气道。 “那你一定是想提前退休,享受生活了!”苏乙一副恍然的样子笑道。 “放屁!”丁父骂道,“我才五十,我最少还能在干二十年!” “那我就不明白了,”苏乙道,“叔叔你既然老当益壮,又不打算退休,为什么要让丁建国现在就来接你的班?” “你懂个屁!”丁父瞪眼道,“我不提前教她怎么做生意,她怎么继承我的一切?” 苏乙道:“叔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建国才二十来岁,正是享受青春的时候,你把她栓到你身边让她按照你的意愿生活,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她还是个孩子啊!” 丁父冷笑:“这是她的责任!我不教她,我一辈子的家产,谁继承?” 苏乙嘴角勾起,眼神诡异:“这不还有我呢吗?爸爸!” 丁父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 “卧槽!” 三秒后,丁父的脸“噌”地一下红了! 他整个人“嗖”地一下蹿起来,挥舞着巴掌就往苏乙跟前冲来。 苏乙突然抬头,对丁父身后惊喜喊道:“建国!你起来啦?” 丁父一个急刹车,给了苏乙一个拥抱。 他哈哈大笑着拍着苏乙的背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丁建国正一脸疑惑站在楼梯上向这边看过来。 “爸,你怎么来了?”丁建国问道。 “我?哈哈!我就是来看看你,没想到碰见这小伙子,就跟他聊了几句。”丁父干笑着道。 “建国,你快劝劝你爸,太客气了!”苏乙一脸诚恳,“刚见面就非要把他的车借给我,你说长辈一番心意我也不好推辞……” “……”丁父面无表情回过头来看他。 丁建国面色古怪看着苏乙,嘴角一抽一抽的。 “既然是我爸一番心意,那你就收着吧。”丁建国脸红红的,语气怪怪的道。 0088、选歌 十分钟后,苏乙开车,拉着丁建国离开了别墅。 他开的是丁父的加长林肯。 车子刚一开出别墅,丁建国就毫无淑女气质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刚都憋死我了,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苏乙也忍不住笑了。 “你不地道啊建国,看我在下面挨骂,你早早躲在上面看笑话,也不下来替我解释。” “哈哈哈……” 丁建国笑得停不下来。 “你太贱了十一,你那声爸爸,绝对会让我爸做噩梦的。”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道。 苏乙故意哼了一声,道:“转告爸爸,不给一个亿,休想我再改口叫叔叔!这是他逼我的。” “哈哈哈……” 丁建国又笑得不行了。 快到摇滚王子修车厂的时候,苏乙认真道:“不闹了,说点认真的,昨天只是熟悉熟悉,今天我们要正式排练了,建国,你有什么想法没?” 丁建国刚才笑得厉害,这会儿双腮红晕,发丝略显凌乱,跟那啥过一样。 “没想法啊,”丁建国道,“怎么,你有?” “我估计今天会选一首原创拿出来排练。”苏乙道,“你之前有没有写过歌儿?” 丁建国道:“写过,但都不成熟,就算了,不拿出来让人笑话了。” 苏乙回头看她一眼:“你不是这么不自信的人啊建国。” “拜托,人都有短板的好嘛?”丁建国撇撇嘴,“我又不是什么都瞎自信。” “拿出来试试吧。”苏乙笑笑,“你要是肯拿出来,我也拿出来一首。” “你写的?” “不是,是我一个朋友。”苏乙笑道。 “这不是经纪人该操心的事儿吗?”丁建国好奇问道,“我们就算不拿出来歌儿,他也得给我们找一首回来,到时候不行再说呗。” “我就是不太想用他的歌儿。”苏乙直接挑明了道。 “为什么?”丁建国问道。 “跟他不对付。”苏乙道,“别问了,你就说行不行吧!” 丁建国眼睛转转,道:“好吧,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乙和丁建国再次联袂而至,似乎坐实了苏乙吃软饭的嫌疑,这让程宫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起来。 倒是其他三个小伙伴儿,都没什么反应。 很快,大家齐聚一堂,程宫做了开场白。 “咱们乐队,即将会迎来,我精心策划的一系列演出。”他环视一周道,“所以咱们要排练一首咱们自己的歌儿。” 丁建国惊讶地看了苏乙一眼,眼睛仿佛会说话:“真被你猜对了!” 苏乙回个眼神:“基操勿六。” 丁建国翻翻白眼。 “接下来有请大家一起欣赏,胡亮的原创歌曲。”程宫注意到苏乙和丁建国眉来眼去,很不舒服。 丁建国对苏乙再次使个眼色:“人家有歌了,失算了吧?” 苏乙回:“别着急。” “咳咳!注意听啊,集中精神!”程宫忍不住道。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撇撇嘴,注意力集中到了胡亮身上。 胡亮抱着吉他,一脸即将献宝的得意:“一首嗦尿袋儿送给大家。哇哦!” 他很夸张叫了一声。 程宫配合地鼓掌,其他人则面无表情,完全不给面子。 胡亮闹了个没趣,清清嗓子,一扫弦,开始唱。 “已经记不清楚,你从哪里来……” 胡亮第一句一唱出来,丁建国和程宫两个人就眉头一皱。 而其他的人,则是眼睛同时一亮。 眼睛一亮的,是因为胡亮这个人说话一直大舌头,但唱起歌来,不但不大舌头,而且音色还很透彻,是一把难得的好嗓子。 而皱眉的两个,则是因为胡亮这首歌一听就是野路子出身的人写的,跟网络口水歌一个水平,除非死命花钱营销,不然基本不具备火起来的可能。 但凡是学过作曲的,基本都有这个耳力,能听出来一首歌到底是专业人的杰作,还是业余爱好者的表达。 原因很简单,专业作曲家在作曲时,很清楚每个和声怎么使用,怎么组合,表达什么情感,所以他们的音乐会很丰富。 而非专业的爱好者写歌只会从好听与否的感性认知来决定和声进程,但娱乐行业发展至今,很多时候非专业人士写出来的歌儿,之所以你觉得好听,是因为这个和声进程已经被写进无数首歌里面过了,你觉得熟悉,所以认为好听。 胡亮的第一句一出来,就给人一种熟悉感,不用看谱子,下一句就能跟着他一起哼出来。 这就跟专业科学家看民科一样,民科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基本知识,但他们发表的作品可能大部分都是错的,或者早就在几百年前就被人研究清楚了。 只是因为音乐是娱乐,大家对音乐有种“开心最重要”的宽容,所以很多不懂作曲的人写的歌儿照样能火遍大江南北,甚至有的明明有能力有水平的作曲家,故意写出“民科”的水平,就是为了以俗博出位。 程宫和丁建国都是专业出身的音乐人,他们自然有这个耳力,一听就听出来了。 乔美希还小,苏乙就是个刚入门的新手,至于杨双树,老爷子一辈子玩儿音乐,但他是个野路子。 所以老爷子跟外行一样,音乐对他来说只有两种——好听、牛逼的一种,不好听、不牛逼的一种。 “忘记了为什么,而存在……” 果然,胡亮唱出第二句,丁建国就基本没兴趣再听下去了。 而其他人则听得入神,就连程宫也舒展了眉头。 程宫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对音乐的追求并不强烈,所以底线容忍度很低。 他打算继续听下去,看看这首口水歌有没有运作一下的必要。 但没想到的是,胡亮唱了这两句,就不唱了。 “继续啊!”程宫奇怪看着他。 “没了啊!”胡亮理直气壮地道。 “不是,一首歌儿就两句啊?”程宫都傻眼了。 “那哪儿能呢?”胡亮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是我就写了两句。” “不是,我还在京都就告诉你赶紧写歌,一个礼拜你就写了两句?”程宫瞪大眼睛。 “快了慢了?”胡亮懵懂问道。 所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我特么上辈子炸了多少个敬老院才遇到你这个玩意儿!”程宫恼火骂道。 089、三首歌儿 胡亮的歌没写出来,最惊讶的不是程宫,而是丁建国。 因为苏乙在这之前就告诉丁建国提前准备好歌儿,因为要用。丁建国刚开始并不觉得会用到自己,没想到苏乙一语成箴。 “你们谁还写过歌儿?”程宫环视一周,目光率先落在了丁建国的脸上,“建国?” 丁建国微微犹豫,下意识看了苏乙一眼,后者则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写过一首,不太成熟。”最终,丁建国还是按照苏乙的想法道。 “好,一首备选。”程宫愣了下,又看向杨双树,“老爷子,你呢?” 杨双树先是摇摇头,刚要说话,便在这时候苏乙插嘴道:“杨叔,你肯定有家底儿,拿出来吧,你要拿我也拿,你要不拿我也不拿。” 杨双树一愣,道:“你有你就拿你的呗,你跟我学什么?” “您是老一辈,我这叫继承传统。”苏乙笑嘻嘻道。 “好的怎么不继承?臭小子!”杨双树笑骂,他有些羞涩,道:“我是有歌儿,但都是早些年自己写着玩儿的……” “那就拿出来,作为备选。”程宫道,“大家都是乐队的一份子,有多大劲儿使多大活儿,齐心合力把乐队做好,好不好?” “成,那我就献丑了!”杨双树一咬牙。 程宫最后向苏乙一扬脖子:“十一,你刚才话都说了,那肯定没问题了呗?” 苏乙笑着给他比划出一个ok的姿势。 “希希?”程宫看向乔美希,后者连连摇头。 “很好,那我们现在就有三首歌儿备选了。”程宫一拍巴掌,“那就麻烦三位先去把歌谱写出来,我们时刻准备瞻仰三位大作。” 三人齐齐往进走的时候,杨双树瞪着苏乙道:“臭小子,要是害我丢了人,我可饶不了你。” “那哪儿能?你老人家出手,基本没我俩啥事儿了。”苏乙笑道。 老爷子乐呵呵走了。 其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迫不及待想要拿出自己写的歌儿。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丁建国不解问道,“为什么还要杨叔也拿出他的歌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为了乐队呗。”苏乙装傻充愣。 “不说算了,没劲!”丁建国狠狠瞪他一眼,转身离去。 苏乙微笑看着她的背影。 其实苏乙的目的很简单——第一,尽量消除程宫对这支乐队的影响;第二,拉拢杨双树这个定海神针。 他不是要勾心斗角,而是要纯洁队伍。 现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人纯粹是冲着钱来的,这个人迟早会成为一粒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 苏乙可没工夫也没兴趣等这个人浪子回头金不换,所以他要从一开始,就把这个人的影响力降到最低,从一开始,就做好把这个人踢出队伍的准备。 最起码的一点,这支乐队绝对不能因为程宫的那点儿往事,被叫做缝纫机乐队了。 一个小时后,苏乙走出房门,他用前三个月恶补的乐理水平,完成了一次跨越世界的剽窃。 事实证明,即使是剽窃也是个技术活儿,没有乐理知识,一首歌儿就算你能一字不差地唱出来,也抄不出来。 所以苏乙现在知道,文娱小说里主角用哼歌儿的方式把歌就给剽窃了,这事儿要多扯淡有多扯淡了。 说实话,在专业的人眼中,一眼就能看出你这歌儿是科班出身的人写的,还是野路子的人写的。你一个连简谱都不会的人突然写出一部和声进程特别丰富的专业之作,你说你不是抄的,就等于捏着鼻子骗嘴说肉一点儿也不香。 这并不是贬低野路子,事实上很多伟大的作曲家也是野路子出生,他们的作品也很伟大。 但再伟大的作品,也是能看出来这是野路子的。 所以打算穿越后剽窃当歌手的童鞋注意了,这里要划重点,你得先去学好乐理,再拿出剽窃作品来,才有说服力。 你要是连简谱都哼不明白就去写歌儿,异世界的专业人士分分钟教你怎么做人。 三首歌儿被钉在白板上,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大家第一个看的是老爷子杨双树写的歌儿。 歌儿的名字很俗——孤独。 我是一只荒山上的野鬼,留在世上任雨打风吹,千百年我还不肯轮回,我在享受长夜的黑。 我是一匹瘸了腿的老狼,一声哀嗥在天边回响,同伴们已将猎物包围,我枕着黄沙沉沉地睡…… 歌词很有意境,关键编曲更妙,很复古,也很磅礴大气。 这是一首完成度非常高的作品,可以看得出,是经过反复修改,千锤百炼,经得起审视和考验的作品。 除了希希,所有人在看完这首歌儿第一反应就是——惊艳! 然后就是震撼! 就连始作俑者苏乙,也完全没有想到老爷子会拿出这么一首作品来。 胡亮迫不及待拿着吉他试着弹唱,但开口两句繁复唱了几遍,他都唱不出这首歌儿的感觉,最终无奈摇头道:“不行,这首歌儿我唱不鸟。” “我是一只荒山上的野鬼,留在世上任雨打风吹……”杨双树神色肃然,清唱了两句,瞬间就把人带入一种苍凉的意境之中。 众人忍不住齐齐鼓掌。 杨双树急忙摆手,但所有人都注意到,老爷子眼角闪烁的泪花。 显然,这首歌的出现,对老爷子来说意义重大。 “歌儿绝对好歌儿,但是只适合老爷子自己唱。”程宫道,“而且基调太悲,不适合做咱们乐队的开山之作。” 众人都沉默下来,唯有苏乙不动声色皱皱眉。 “我同意程经纪的看法。”杨双树率先开口,故作毫不在意地笑着,“这首歌儿近几年我一直在不断完善,其实我知道,暮气太重,年轻人欣赏不来的,你看吧十一,我说我就不献丑了,你非要我拿出来……” “杨叔,你这歌儿做主打不适合,但绝对可以作为咱们乐队的保留曲目,压箱底儿的法宝。”苏乙笑道,“我觉得以后咱们要是真火了,杨叔你这歌儿,绝对是咱们吸引铁粉的不二利器。” 0090、日落大道 在苏乙的建议下,除了程宫之外的所有人一致附和,要将杨双树的这首《孤独》作为每次演出的曲目。 苏乙注意到了这一点。 原本就比较细腻的苏乙,在经历了上个世界后,变得更加敏感。他敏锐觉察到程宫对此兴致缺缺。 是他不看好杨双树这首歌儿吗? 结束了这个话题,众人的注意力一致集中在了《丁建国写的歌》上了。 之所以要加双引号,是因为丁建国这首歌的名字就叫《丁建国写的歌》 虽然这首歌元气满满,也很有年轻人的态度,但毫无疑问这是一首摇滚风格的口水歌。 它比塑料袋儿强的一点是,曲风很欢快,旋律很亲和,更具有传唱性质。 它和塑料袋一样的是,作为一个乐队的主打歌,还欠缺了点。 而且这是一首小妞儿歌曲,而这支乐队的主唱,是胡亮。 “不是,这歌儿我也唱不鸟啊!你们就没有我能唱的歌儿吗?”胡亮忍不住抱怨道,“写歌主唱不能唱,真有意思!” “也许你就不适合当主唱。”乔美希忍不住吐槽。 “哎你这小孩儿,会说话不?”胡亮瞪眼,前者给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好了!”程宫止住他俩继续打闹,“建国这首歌也算咱们的表演曲目之一,但不能作为主打,第一是缺点儿意思,第二是胡亮是主唱,咱得照顾他情绪。” “就是,不带我玩儿可还行?”胡亮不乐意道。 “看下一首!”程宫一摆手,直接压下所有的声音。 有些强势,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意味。 下一首就是苏乙拿出来的那首。 “《路》?”程宫先大致看了一遍词,心中顿时微微一惊。 这词有些简单,但不是口水歌那种没有意义的简单,而是干净,平铺直叙的那种干净。 就像是带着理性而释然的思考,去回首一段并不顺畅的生活,让人很容易想起一些很深邃很沉重的事情,内心下意识会勾勒出一个温暖而纯净的世界,安静,且淡淡感怀。 苏乙的歌并非以简谱+歌词的形式呈现,而是他直接做了编曲。 三首歌里,他这首歌的完成度,是最高的。 “这首歌你什么时候写的?”程宫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写的。”苏乙道,“是一个叫梁波的朋友写的。” “那版权?” “如果我们确定要唱,会免费授权给我们唱。”苏乙道,“但作词作曲都是他。” “总是梦见云层之上飞过子午线,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胡亮跟着谱唱了两句,顿时眼睛一亮,“哎?这个我能唱!” 他的确能唱,但这首歌其实不适合他唱。 这首歌儿的原名叫《日落大道》,是梁波的一首迷幻摇滚,是苏乙最喜欢的歌儿之一,晚上睡觉循环播放歌单中的一首。 值得一提的是,苏乙的世界和片场世界只有在有些细微的地方不尽相同,但大体还是一致的。 首先一点就是这个世界当然没有一个叫大鹏的拍出一部叫缝纫机乐队的电影,再者这个世界也没了很多娱乐圈的人物,却多了个破吉他乐队。 片场世界也有beyound,但没了华夏好嗓门儿,诸如这些细微之处的差异,不再赘述。 所以很多经典摇滚,片场世界也是有的,比如崔建的,谢添笑的,还有汪半壁的。 苏乙想要剽窃抄歌,尤其是抄比较出色的摇滚风格的华语歌,其实选择并不多。 而这首《日落大道》,显然就是苏乙为数不多选择中比较出彩的一首。 苏乙之所以把歌名改成《路》,是因为日落大道是灯塔国的一个地名,无论是片场还是现实,苏乙都没出过国,所以他当然不能原名照搬过来,不然会闹笑话的。 当然,歌词中有些涉及地名的地方他也改了。 戏做全套嘛。 这首歌可以说是梁波最具才气的作品,大气而高级,有多出色,自然不用多说。 “怎么还有苏格兰风笛?有人儿会这个吗?”突然程宫皱眉指着谱子问道。 “我会!”杨双树死死盯着歌谱,满脸激动举手,“我家里就有!没问题的!” 他声音有些大,吓了程宫一跳,大家一起看向他。 杨双树意识到后,急忙摆摆手笑道:“不好意思,看到好东西情不自禁。十一,这首歌儿太厉害了,词儿写的简单、顺畅,就像是一个远方的朋友,在为我将他营造的世界用最质朴和真挚的语言娓娓道来!” “还有这编曲更牛!好像音乐成了绘画的一种形式,风笛的回忆感,鼓点散漫的节奏,电吉他随性的solo,整个编曲听起来很节制,也很精致,高级而平静……我太喜欢这首歌了,这是首干净、有灵魂的歌儿!” “老头儿牛逼!”胡亮竖起大拇指,“说实话我就知道这歌儿好,但好在哪儿我又说不出来,我就满脑子俩字儿——卧槽,哈哈哈……” “美中不足的是我觉得韵脚可以再拆的散一点,既能方便词作表达,更有娓娓道来的感觉……”杨双树咂着嘴巴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意见。” “我也好像看到了画面。”乔美希道,“我好像看见一个叔叔一个人孤独地在笔直的道路上开车,看着夕阳落下,光彩照耀着加油站的告示牌,二手车的收音机断断续续……” “希希也牛逼!”胡亮冲乔美希也竖起大拇指,“我就啥也没看着。”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程宫没好气地道。 “我也觉得很好。”丁建国开口道,“这首歌词号曲也好,十一的这个朋友很有才华,我觉得如果版权没问题,这首歌儿完全可以作为我们乐队的主打。” “我同意!”杨双树率先表态。 “我也同意!”乔美希第二个举手。 “我没问题!”胡亮第三个道。 歌儿是苏乙拿出来的,他自然不会反对,再加上这个提议是丁建国提出来的,等于是把《路》作为乐队主打歌,获得了全员全票通过。 但程宫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0091、有问题 “我觉得有问题。” 最终,程宫还是直截了当表达了反对。 他反对将这首《日落大道》微调后的《路》,作为乐队的主打歌。 他的理由很充分。 “这首歌的确是好,无论从编曲、配乐还有词上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首好歌。但好歌不代表就能火,我做经纪人这么多年,见多了拿着好歌也出不了头,最后劣币逐良币的事情。” “《路》这首歌儿可以等咱们乐队红了以后拿出来刷刷逼格,但现在不行,咱们现在一文不值,我们需要的主打歌一定是要旋律简单,朗朗上口,一听就能抓住人耳朵的东西!” “那不就是流行吗?”杨双树皱眉道。 前面说过,摇滚的看不起玩流行的,就是跟两者之间的差异有关。 从乐理上来说,摇滚重整体、重编曲,摇滚一般先由乐手写出riff,做出编曲,再在上面加旋律、加词;而流行乐重主旋律、重人声,一般是先有了人声旋律和词,再找人配上伴奏和弦、做编曲。 所以摇滚往往比流行乐更具有音乐性和高级审美感。 从内容和精神上来说,玩摇滚的大多数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喜好来做音乐,承载的是自己的梦想、喜好和想法,摇滚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自己最想表达的。 而流行乐则大多数是附和市场,市场需求什么,就去做什么,而且过度商业化使得音乐的产出变成流水线,大部分流行乐曲调都简单乏味。除了极少数有态度的音乐人,流行乐的出现就是为了商业,从动机上就不真诚和纯粹。 因此,一个摇滚乐队如果要向流行靠拢,就像是一个人要放弃自己一直坚持的底线一样。 程宫道:“老爷子,当年破吉他乐队那么火,怎么就突然死了?就是因为他们不流行!不够大众!” “你脱离了大众,大众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我们必须把摇滚和流行结合起来,借流行的皮,来包装摇滚的内核。” “这样,我也有首歌,我拿出来无偿授权给咱们乐队用,咱们先唱这个!”程宫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突然一挥手道。 然后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奋笔疾书。 写得正是他的那首《都选c》。 最终,程宫还是拿出了这首歌。 苏乙眉头皱得很紧。 毫无疑问,《都选c》从流行角度来说,无疑是首好歌,有情怀,有旋律,有摇滚的骨皮,也有流行的基因,很容易被大众传唱。 它不如杨双树的《孤独》有意境,更不如《日落大道》的才气,甚至不如《丁建国写的歌》有态度,但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来,它就是会流行。 苏乙不怀疑这首歌,但他现在愈发怀疑程宫的动机了。 如果说原版剧情是因为乐队仓促间拿不出一首歌来排练,所以程宫拿出《都选c》应急,合情合理。 那么现在,在已经有了三首质量都相当不错的歌的情况下,程宫依然执着地拿出这首《都选c》,就很可疑了。 程宫的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如果不是苏乙提前知道这个人背地里做过,和以后会做的那些事情,他还真会以为他是大公无私为了乐队的将来。 但现在,程宫此举只会让苏乙确认这家伙有猫腻。 他是为了推他的这首歌? 就在苏乙若有所思的时候,程宫写好了这首《都选c》。 “来,你们试试,胡亮,能看懂不?”程宫转过身问道。 “这有啥,切,简谱我都看不懂,还玩什么摇滚……”胡亮嗤笑,直接开始试着弹。 另一边,杨双树也开始伴奏,丁建国看了苏乙一眼,贝斯跟上,希希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开始演奏划水。 苏乙摇摇头,那就先唱一遍再说吧。 咚咚咚咚…… 鼓点进入。 “你总是提出问题,后面挂着abc,我填上acdc,你却骂我是烂泥……” “……为梦想灼伤了自己,也不要平庸的喘息,我要的并不在这里,你给的答案没意义,此刻我怎么可以输给你,所以我每一个都选c,就用最轻轻松松的一笔,毁掉你所有的问题,我都选c,都选c……” 一曲唱罢,大家都有些淋漓尽致的爽快感,就连苏乙也有。 “牛逼,这歌太好了!就它了!”胡亮兴奋地道。 “据我所知,最近乐坛正流行复古风,这首歌的确很有可能会火起来。”丁建国看向苏乙,这话她就是说给苏乙听的。 “我也觉得很好啊,这首歌是最好的。”乔美希拍手笑道。 杨双树没有说话,显然也默认了这一结论。 “这首歌的旋律和riff很熟悉啊。”苏乙故意皱着眉道,“前奏和主歌,有些伴奏跟涅槃的easyouare》很像,副歌伴奏,枪花的《sweetchildo‘mine》,间奏和尾奏的riff跟林肯公园的《papercut》一模一样。” “不是吧?”胡亮皱眉,“这么说这首歌是抄的?” 程宫脸色变了变,但旋即就哈哈一笑,对苏乙竖起大拇指:“好耳朵!” 他立刻转头问杨双树:“老爷子,你是不是也听出来了?” 杨双树点头:“对,听出来了。” “老爷子听出来了都不说话,十一,你知道为什么吗?”程宫问苏乙。 还能为什么?因为现在乐坛上大家都这么干,还美其名曰致敬。 只要致敬的是国外的,没人会跑来打版权官司的,大可以随便致敬,这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借鉴一下,向经典致敬,不用我多说了吧十一?”程宫笑呵呵看着苏乙,“来这儿都是有能耐的,就你指出来,这显得你很没有经验。” 苏乙眉毛一竖,道:“这特么很不摇滚!” “摇个屁滚,先活下来再说吧!”程宫不屑一摆手,“别跟我装什么清高,等你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你会知道今天的你有多幼稚。” “不是,宫哥,要是真致敬的话咱以后致敬,主打歌可不能致敬,会被同行笑话的。”胡亮道,“要不……” “要不什么?”程宫毫不客气打断他,“要不我回京都,你们自己玩儿,怎么样?” 0092、忍下来了? “我希望你们能搞清楚一点,我是你们的经纪人,是胡亮不惜巨资,把我从京都请过来,专门来包装推广你们的,你们应该走什么样的路线,唱什么样的歌,形成什么样的风格,在我心里都有一个全盘的考虑。你们可以提意见,但最终当我做出决定的时候,我希望你们服从,毕竟我是为了大家好,ok?” 程宫说完这番话,环视一周,道:“我过半小时再进来,我希望我再来的时候你们能给我一个统一的声音,要么以后都听我的,咱们团结一致,劲儿往一块儿使,要么我回京都,咱们好聚好散。” 程宫最后的目光深深看着苏乙,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不是,宫哥,我们没别的意思,别走啊你……”胡亮放下吉他就急忙追了出去。 剩下的人在排练室里各自沉默,一时竟鸦雀无声。 两分钟后,胡亮满脸无奈走了回来,一摊手道:“他说乐队必须只有一个声音。” “抄别人是不对的……”乔美希小声嘀咕道。 “小孩儿不懂别瞎说!”胡亮瞪了他一眼,“这叫致敬,致敬懂吗?就是向经典学习!” 胡亮挠挠头:“我觉得,不行咱们就唱呗?人家宫哥免费把歌给咱们唱,咱也不能挑肥拣瘦不是?” 没人回应他。 胡亮左看看,又看看,最后看向杨双树:“老爷子,这儿你最大,你说句话!” “唱吧。”杨双树沉声道。 “好,两个同意唱,希希你呢?”胡亮看向乔美希。 “我?我不知道哎……” “希希弃权。”胡亮没有纠结,“建国,你呢?” 丁建国看了眼苏乙,然后道:“其实我是来散心的,不是来搞事情的,歌儿合不合适,whatever?不过,我反对。” “你这弯儿转的,容易拉胯都……”胡亮郁闷道。 “我、杨叔同意唱,希希弃权,建国和十一反对唱,二比二打平,僵局!”胡亮一拍巴掌,“好么,分裂吧!” “我同意唱。”一直没说话的苏乙突然笑了笑,抬起头来,“胡亮,去叫程宫吧,告诉他我们统一了,现在就可以排练《都选c》。”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苏乙。 “好好好!十一兄弟,你果然深明大义!没说的,算哥欠你一把,你等着哈,咱日子还长!”胡亮很高兴地道。 苏乙微笑道:“去找他吧。” “好好好,好哥们儿!”胡亮兴奋过来抱了一把苏乙,然后急匆匆就往外跑去。 “这算什么?”丁建国满脸不爽地盯着苏乙,“我站你这边,你自己却倒戈了,耍我啊?” 苏乙叹了口气道:“真二比二僵着,那就咱俩走人了。”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现在的乐队,苏乙和丁建国俩人加起来的份量,在胡亮的心中都不如一个程宫重,毕竟胡亮在丁建国身上已经预付十万定金了,而苏乙和丁建国是免费上门服务的。 所以程宫坚持的话,胡亮不用说,肯定站在他那边,最后只能是苏乙和丁建国因为和乐队“理念不合”,和平分手。 “走就走,你怕呀?”丁建国一挑眉毛。 “不是怕,而是不能这么不懂事儿。”苏乙诚恳道,“杨叔重出江湖拿起吉他,很不容易,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重返舞台,咱们走肯定耽误他;希希能出来弹琴也是冒着很大危险,咱们走,等于是让她的冒险毫无价值;还有胡亮,乐队是他攒的,程宫是他花钱请的,咱们走,其实最为难的是他。咱们不能让大家都陷入尴尬境地吧?” “哦,程宫可以一拍屁股回京都,凭什么要求我们要懂事儿?”丁建国气乐了,“再说了,凭什么就都得听他的啊?组个乐队而已,连原则也可以放弃,把命都给他好不好?” 可以,这很丁建国。 苏乙在心里暗暗给他点了个赞,表面却无奈笑道:“没那么严重,一点意见分歧而已,我退一步,大家海阔天空。” 丁建国还要再说什么,杨双树说话了。 “其实我支持唱《都选c》,不只是因为我不想折腾。”他道,“还因为咱们几个都是来者,来者是客,客随主便,咱为了咱们的原则喧宾夺主,不好。” “杨叔透彻!”苏乙竖起了大拇指。 “你小子少来!”杨双树笑道,“心里指不定怎么怪我呢吧?” “不能够,我也是识大体的。”苏乙道。 “玩儿摇滚的有几个识大体的?”杨双树斜眼道,“识大体的谁会跑来玩儿摇滚啊?”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齐声笑了起来。 门背后,胡亮若有所思离开。 十分钟后,程宫回来了,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神色淡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冲大家点点头,道:“那就开始排练吧。” 夜里十一点,各自散场,苏乙开着丁父的加长林肯,载着丁建国回到了别墅。 丁建国上楼之前,想了想还是问道:“今天的事情,你真打算就这么着了?”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苏乙故意装糊涂。 “程宫今天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你了,这你都能忍?”丁建国一挑眉毛。 苏乙笑了笑:“怎么感觉你唯恐事儿不大,在挑事儿啊?” “我只是感觉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丁建国道。 苏乙道:“日久见人心。” 丁建国脸顿时红了,上来照着苏乙的小腿就是一脚。 “臭流氓!” 然后咯噔咯噔上楼了。 苏乙疼得抱着小腿直叫唤。 “丁建国你丫有病啊!”他恼怒骂道,“你踢我两脚了,你给我等着!” 楼道里的丁建国嘴角勾起,心情愉悦地哼着歌进了卧室。 刚一闭门,她就眉头一皱,嘀咕起来:“不对啊,我之前踢他一脚他都还记仇,怎么可能程宫这么对他他反而能忍下来?肯定有事儿!” 楼下,苏乙径直来到了车库里,到加长林肯里一阵搜寻,找到了一张名片。 “还好,不用太费劲。”苏乙松了口气,然后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0093、生意 程宫为什么一定要拿出他的那首《都选c》? 这个问题的答案苏乙结合原版剧情,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因很简单,程宫本来就是想推推他这首歌的。 他写出了这首歌,他觉得这首歌能火,他不满足只做一个小小的经纪人,他决定用这首歌试试水,看能不能赚一笔。 结果缝纫机乐队把这首歌唱了个不温不火,让程宫很失望。 恰逢丁父用钱收买他,于是他半推半就拿钱走人了,临走前可能知道自己收钱的事儿迟早曝光,干脆就承认了,还很仗义地主动把十万块定金退给了胡亮。 注意,在这里,他是只退了胡亮的钱,他是拿着丁父的一百一十一万六千块回京都的。 可谓是功成身退。 但他为什么又回集安了呢? 因为他在京都街头碰见的那两个摩托车手。 原版剧情中,程宫收了老孙头儿五千块学费,让炸药教他打鼓,但这笔钱被胡亮反手给了两个环游华夏的摩托车手,让他们帮忙宣传乐队9月30号的演出。 程宫知道这件事后,立刻断定这两个摩托车手是骗子,胡亮上当受骗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两个摩托车手真的一路放着《都选c》的音乐,从东北骑行到了京都。 这是程宫永远理解不了的摇滚态度——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实践着对你的承诺,守护着金子般珍贵的品性。 当程宫在京都的繁华街头看到这两个摩托车手,听到《都选c》的时候,很难推测那一刻他的内心有没有震撼和感动。 但他一定看到了大笔大笔的钞票入账的场景。 《都选c》有情怀,有故事,有了绝佳的宣传素材,这首歌火定了! 丁父的一百多万拿着虽然舒服,但却不踏实,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像是丁父这种生意人,会不会真的白白让你拿走他的钱,这就像是个地雷,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 但《都选c》火了以后的收入,却绝不止这区区一百万。 一边是像是定时炸弹一样的脏钱,只有一百多万;另一边却是靠本事就能拿到的干净钱,源源不绝,比一百万只多不少。 该怎么选择,傻子都知道。 所以程宫直接打车回集安,重新掌控了乐队。 自始至终,他都把乐队当成一盘菜,任他拿捏,他吃死了胡亮他们几个。 所以原版故事的结局,是程宫利用了胡亮他们的梦想,转了个盆满钵满。 而他和丁父应该是达成了谅解,互不干涉。 胡亮他们虽然没能保住大吉他,却也圆了摇滚梦。 程宫是最大的赢家,但他却用这种方式,让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赢的状态。 这个人无疑是有本事的,他能玩弄人心,能名利双收,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他应得的。 用一句很社会的话来说,程宫这种人,到哪里都能混得开。 苏乙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推测和判断,也并非是完全揣测,实际上只有这个可能最符合事实,很巧妙契合了所有的点。 而且程宫前后突兀的性情大变,也就有了解释。 没人会像是精神病一样在对待同一件事情上突然转换多次,每一次转换都是极端态度,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原版剧情里程宫刚开始对待乐队百般敷衍,连招乐手这么大的事情都跟闹着玩似的随便就定了下来,可见他对这件事完全没上心,只想拿钱走人。 可他拿出《都选c》后,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对乐队拼命付出,不惜代价。 这样一个拼命三郎一样付出的人,面对丁父的收买,却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下就决定拿钱走人。 然后已经拿钱走人的他在京都看到摩托车手,又立刻良心发现,回来继续自己的摇滚梦想? 四次转换,比坐过山车都刺激。 阿油凯蒂? 事实证明,所有的良心发现,要么是逼不得已,要么是利益使然,最不济,也是人家本来就有良心,只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 程宫前面的行为像是一时糊涂吗? 肯定不是啊! 所以他是为什么,其实已经一目了然了。 苏乙不可能忍受程宫主导乐队,装着糊涂被程宫耍得团团转,但他也没必要为了对付程宫而溅自己一身屎,搞得两败俱伤,毕竟现在只有他知道程宫的真面孔,其他人眼里程宫可是很重要的导师级人物。 所以他必须有个更巧妙,更有耐心,更一击必杀的办法。 他想到了丁父。 于是在打过电话的半个小时后,他在另一辆加长林肯上,见到了丁父。 门一开,香气扑鼻,两排莺莺燕燕翘着大长腿齐刷刷向他看过来。 苏乙都看傻了。 爸爸真会玩儿啊…… “看?看什么看?”丁父瞪眼道,“她们都是你的长辈,叫阿姨!” “呵,呵呵……”苏乙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叔叔,借一步说话。” “我从来不看那个!”丁父一摆手,“我这人向来注重实战……” “叔叔!” 苏乙满脸黑线,你个死老头儿还挺懂啊,我说的是那个吗? “我是说,咱俩需要单独谈谈!” “唉,春宵一刻值千金,十一啊十一,你在浪费我金子一样宝贵的时间。”丁父叹息着下了车。 “各位小姐姐,广告过后,马上回来!”丁父对着车内摆手,“木啊!” 还献上一个热情洋溢的飞吻。 回应他的,是齐齐的飞吻,和银铃般的娇笑。 丁父这才满意回头,指着不远处的小路道:“边走边说吧,苏乙。” 苏乙的名字连丁建国都不知道,但丁父却知道了,可见这老头儿是下了功夫的。 不过苏乙也没太在意,毕竟他都跟人家女儿同居了,人家调查一下自己的底细,也是合情合理。 “说吧,找我什么事?”丁父问道。 “我想跟叔叔合作。”苏乙道,“既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建国。” 丁父面色不善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想拿建国当筹码,在我这儿赚钱?” “怎么会?”苏乙笑了笑,“我是想到了一个让你们父女俩共同赚钱的好项目。” 0094、再次决裂 “摇滚是一门好生意啊。”丁父很感慨地握着苏乙的手。 “只要是有情怀的东西,都有的是人愿意买单。”苏乙笑道。 “那就——合作愉快?”丁父道。 “拜托了,叔叔。”苏乙道。 “是我拜托你才对。”丁父认真道,“苏乙,我要收回我之前的一句话,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年轻人,而有才华的年轻人,往往就是最帅的!叔叔给你个承诺,只要你不做对不起建国的事情,你迟早可以真的叫我爸爸。” 苏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爸,快回去吧,阿姨们都等急了。” “……” 不管苏乙有多么不喜欢程宫这个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有本事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乐队进入紧张的排练之中,而程宫则主动出击,拿下了敬老院摇滚音乐会、夕阳红秧歌队联合广场演出、慰问工友七场演出以及六所学校文艺汇演等一系列密集的演出。 拆除摇滚公园,拆除大吉他的事情突然开始炒作,几家本地媒体,甚至是省级媒体开始用煽情的文字掀起人们的情怀,网上的公知大v们集体蹭热点。 就在这个时候,还不太有默契的乐队,开始了“集安巡演”。 通常情况下的演出,乐队都有三首歌的时间。偶尔只能唱一首。 每场演出,《都选c》是必唱曲目。 第二首歌,往往就是主办方点歌,不唱就不让演出。 比如在工地上唱《打工谣》、《离家的孩子》,校园里唱《国际歌》、《我们是主义接班人》、《红歌串烧》,敬老院唱《最美不过夕阳红》、《北国之春》,还有监狱里的《铁窗泪》和《十不该》。 可以说涉猎甚广了。 第三首歌,就要看场合了。 比较年轻、活泼一点的场合,就唱《丁建国写的歌》,比较庄重、老年化一点的现场,就唱杨双树的《孤独》。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乙拿出的《路》,一次也没在演出中唱过,甚至宁肯唱崔建和藏天硕的歌,也不唱苏乙的。 丁建国特意质问过程宫,人家的回答很振振有词——《路》没有市场,唱它只会浪费感情,浪费大家的时间和机会。 而程宫和苏乙自上次的矛盾之后,双方都没有要缓和关系的意象,程宫有意在边缘化苏乙,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让众人不解的是,苏乙表现出了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宽容,他仿佛恍若未觉,只是安安静静打鼓,演出。 半个月过去了,乐队在集安小范围地红了,有了一些歌迷,但距离所有人的预期,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尽管程宫一直很努力为乐队寻找机会,费力宣传,但奈何,乐队自始至终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9月16号这天,苏乙接到了丁父的电话。 “项目我已经找人论证过了,可行性很高,的确是一笔好买***起我原来的计划,这个项目政府方面也更感兴趣!小乙,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了。” “那就开始吧。”苏乙看着不远处在白板上写下豪杰乐队名字的程宫,笑着缓缓说道。 “好,我今晚就会会他。”丁父饶有兴致道,“唉,小乙,用钱收买人,我长这么大都没干过这种坏事,你把叔叔都带坏了。” “……” 苏乙默默挂掉了电话。 叔叔,不装逼集安早实现四个现代化了。 苏乙走回去的时候,关于乐队名字的争论正形成一个僵局。 丁建国提议“天狗乐队”,因为表字配狗,天长地久。 胡亮提议“大破车乐队”,因为他最近把一辆废弃的消防车改造成了乐队大篷车,为此他甚为得意。 杨双树提议“后老伴乐队”,因为他一直想找个老伴共度余生。 希希提议“小美女乐队”,因为她觉得她就是个小美女。 众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见苏乙回来,胡亮立刻问道:“十一,你就说你支持谁吧?” “天狗吧。”苏乙想也不想地道,“这个最正常。” “靠,你们娘口子攮狈为奸,当我没问。”胡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这样一来的话,天狗乐队就等于有了两票。”希希道,“其他名字就只有一票。” “那就叫天狗?”胡亮看向程宫。 “暂时搁置吧。”程宫笑眯眯道,“休息十分钟,咱们再决定,大家也都再想想。” 他的话没人反驳。 这段时间,程宫用他的表现和手段,赢得了乐队的绝对主导核心位置,他在乐队中有了绝对的影响力。 比起上次,如无意外,苏乙根本不可能再撼动程宫的地位了。 休息期间,程宫借着闲聊的工夫,说出自己的往事,说他之所以走上音乐道路,是因为他的母亲用缝纫机一脚一脚把他踏到了现在的路上。 胡亮深受感动,当场就提议乐队名字就叫“宫哥特么的乐队”。 自然是被无情鄙视,然后“缝纫机乐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呼声最高的备选。 比起天狗以及其他几个稀奇古怪的名字,缝纫机乐队似乎更有意义一些。 当然,是对程宫来说更有意义。 “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那咱们就叫缝纫机乐队啦?”胡亮兴致高涨地道。 众人纷纷点头,或是不可置否。 “我不同意。”苏乙突然淡淡开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苏乙。 “不是,十一,还想着天狗呢?”胡亮打个哈哈,“现在支持缝纫机乐队的人可多。” “是吗?”苏乙微微一笑,“我们是玩儿音乐的,又不是干裁缝的,叫缝纫机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是宫哥他妈……” “特么的就是特么的,跟我们的乐队有什么关系?”苏乙毫不客气打断他,“我还是提议叫天狗!爱谁谁!” 砰! 他把鼓棒摔了出去,转身就向外走去。 “不是,这闹哪出啊?”胡亮瞠目结舌。 “这是冲我啊?”程宫眼中带着几分狠戾,冷笑着道,“真特么有意思……” 丁建国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突然站起来也向外走去。 快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道:“对了,我还是坚持天狗。” 程宫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 “唉。”杨双树站了起来,也向外走去。“那就天狗吧,其实天狗还挺有意思……” 程宫的表情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杨双树,但杨双树却看都不看他。 乔美希眼珠骨碌碌一转,突然也向外跑去:“爷爷,等等我!” 此时的程宫,脸色已变得铁青! 0095、心机boy “十一这个人不能留了!” 这是程宫看着空荡荡的排练室,心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 他不是想杀苏乙,不至于,而且他也没这个胆子。 他只是想把苏乙踢出乐队去! 杀鸡儆猴! 此刻的程宫心中充满愤怒,还有一些——慌乱! 他根本想不到,在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以后,苏乙居然还敢跳出来跟他作对。 他更想不到的是,除了丁建国,杨双树居然这次也站在了苏乙那一边。 就在程宫面色阴晴不定的时候,一边的胡亮突然赔笑着,小心翼翼地道:“那什么,宫哥,就是一个名字而已,要不,就定天狗吧?天狗也挺好,是不是?” 程宫诧异转过头来看着胡亮。 他感受到了背叛。 某一瞬间,他几乎想一巴掌扇在这张大脸盘子上。 但遏制不住的慌乱,让他忍住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否则没理由因为一个乐队的起名问题,就让他半个月来的努力和付出化为乌有,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意识到这一点后,程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胡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天狗就天狗吧,一个名字而已,唉,我都不知道十一怎么突然……我哪儿招惹到他了吗?” “没有没有宫哥,十一嘛,小孩儿,喜怒无常,你别往心里去,完了我狠狠批评他,干什么玩意儿?对不对?宫哥你为了乐队付出了多少啊?这孩子,不懂事儿,宫哥你别管了,完了我说他!” 看着拼命打圆场的胡亮,程宫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一时有点摸不清情况,决定先忍下来。 但他暗自发狠,绝不再容忍十一这个害群之马! 就在这时,程宫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 他整理了下情绪,接起,很客气的问好。 “是程宫吧?我是丁建国的爸爸,我想跟你谈谈,我现在就在修车厂后面的这条街上……” 门外,苏乙载着丁建国驶出停车位,把车停在了希希和杨双树面前。 “杨叔,希希,我送你们啊?”苏乙笑着问道。 “你能把希希从窗户上送进去啊?”杨双树瞥了他一眼,“我们还是等胡亮开消防车出来。” “好吧。”苏乙耸耸肩。 杨双树突然道:“自从上次选歌儿之后,总觉得欠你点儿什么,这回还清了。” 苏乙一怔,但旋即就反应过来杨双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不禁有些惊讶,这一点是他没想到的。 他之所以跟程宫突然翻脸,是因为他知道从丁父正式决定下场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半点必要再跟程宫虚以委蛇了。 “我也还清了,十一哥哥。”希希也笑嘻嘻道。 “人小鬼大。”苏乙不禁笑了。 “不管怎样,谢了杨叔。”苏乙笑道。 “切!”杨双树嗤笑一声摆摆手,“少跟我假惺惺的,咱爷俩还用过这个?” 苏乙哈哈一笑:“我可不是跟您见外,就是单纯讲礼貌。走了杨叔,明儿见!” 车子开上了公路,胡亮才从修车厂追了出来。 “十一呢,老头儿?”胡亮东张西望。 杨双树没好气地道:“刚走!” “走啦?”胡亮一跺脚,“咋这么急呢?我还想告诉他,宫哥答应用天狗这个名字了!” “用他答应?”杨双树一翻白眼,“你小子,永远拎不清!” “哎你这老头儿,我咋就拎不清了?”胡亮不乐意了。 “赶紧去开车,懒得跟你废话!”杨双树摆摆手。 “等着啊老头儿,等我路上再跟你好好掰扯掰扯。”胡亮晃晃悠悠一路小跑去开车了。 飞驰的汽车上。 丁建国满脸好奇看着苏乙:“为什么突然不忍了?” “什么不忍了?”苏乙故意装糊涂。 “装?再装?”丁建国冷笑,“我踢你两脚,你都愣是想方设法报复回来,你这么小心眼,我就不信你能忍程宫那么对你?” “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小心眼儿了?”苏乙顿时不乐意了。 “你小不小心眼儿自己心里清楚。”丁建国翻个白眼,“我还一直纳闷呢,你怎么能忍这么久?现在好了,事实证明,我果然没猜错你。” “你没看错什么啊?”苏乙笑道,“我最多就是耍耍脾气,我能把程宫怎么着?倒是他,掌握乐队大权,真要说换掉我,那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程宫跟你比,纯洁得跟小白羊似的。”丁建国嗤笑一声,“别装了十一,我早就看透你的本质了,你根本就是个心机boy,承认吧!” “丁建国,我发现你对我成见很深啊。”苏乙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咱俩得好好谈谈心,我看你餐厅酒柜里那瓶红酒不错,待会儿回去开了它,我跟你好好消除消除误解。老话儿说了,人心中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今晚我要,老汉搬山。” “那叫愚公移山,没文化!”丁建国没好气道。 苏乙露出耐克般的笑容。 “知道我为什么能看透你吗?”丁建国突然把脸凑过来,指着苏乙道,“第一,从来没人能把我老爸气得暴跳如雷,你做到了;第二,别以为能一直瞒着我,你在京都的时候,外号叫炸药,根本不叫十一!” 丁建国眼睛瞪得很大。 苏乙不慌不忙道:“你这论据欠缺啊,逻辑根本不通,是怎么得出我是心机boy这个结论的?你老爸生气,是因为他误会咱俩的关系了;我改名叫十一,是因为我喜欢这个数字,没别的意思。” “少来,当我傻啊?你肯定是因为我的名字改的!”丁建国想到了什么,脸有点红,狠狠捣了苏乙胳膊一拳,“臭流氓!” “窦娥冤啊我!”苏乙大声叫屈,“你名字怎么了?建国,建国……咦?建国哪日?我去,我刚想到!丁建国,你好坏啊你,居然占我便宜——嘶!疼疼疼……”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间包房里,丁父笑呵呵把一张银行卡推到程宫面前,温和道:“六十六万六,六六六!很吉利的数字,不是吗?” 0096、发难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再一次在排练室集合,准备新一天的演出。 胡亮一见苏乙,就很兴奋地上前来邀功:“十一,天狗,以后就是咱们乐队的名字,以后咱乐队就叫天狗了!我昨儿劝了宫哥一宿,好不容易才睡服了他!” 苏乙被震得不轻,半响才拍拍他的肩膀道:“后方阵地,这就失守啦?牺牲太大了,胡亮同志!” 胡亮愣了半天,脸上露出扭捏之色:“讨厌,我是做一的,不是做零的……” “靠!”苏乙冲他竖起大拇指。 狠还是你狠,连自己都黑。 苏乙回头一看,丁建国正在脸红红地偷笑,他顿时乐了。 “见过,这么内涵你都懂了。”苏乙调侃道,“涉猎挺广啊平时?” “滚!”丁建国大窘,上来就踢,但苏乙早有防备,灵巧躲过。 众人打闹间,程宫背着一个黑色的包,从门外走了进来。 “咦?宫哥,一大早的咋从外面儿回来啦?”胡亮好奇问道。 自从程宫来后,胡亮为了给程宫付钱,就每天晚上熬夜去工地上开挖掘机,他的住处,就让给了程宫。 程宫脸上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笑容,道:“出去办点儿事。” 他的目光环视一周,在苏乙脸上顿了顿,停留半响,才走了进来。 通常这个时候,程宫会开始通告今天有哪些演出,总结昨天演出有什么教训需要吸取,谁犯下了错误等等。 但今天,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程宫明显是要搞事情了。 他直接走到了苏乙面前,跟苏乙挨得很近,脸对脸。 他笑得有些邪魅狂狷。 苏乙回之以耐克笑。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程宫突然道,“我拿出《都选c》的时候,你就对我有意见,以前我以为你就是单纯的轴,现在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我。” 苏乙指了指自己:“我?嫉妒你?” “没错,你嫉妒我。”程宫点头,“你把《都选c》贬得一文不值,就是因为你看出来了这是一首具备传唱潜力的好歌,你嫉妒我为什么能写出这样的歌儿,而你自己却写不出来。你写的《路》,根本就是在无病身吟,啥也不是!” 苏乙笑了:“行吧,就当是吧。想怎么着,直说吧。” “好,那我也不绕弯子了。”程宫盯着苏乙。 “不是,宫哥……”胡亮看出气氛的不对,急忙上前就要劝阻,但刚说两个字,就被程宫喝止。 “胡亮你给我闭嘴!”程宫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指着他呵斥道,“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胡亮顿时一僵,神色变得讪讪起来。 杨双树皱皱眉,把希希往后拉了拉,冷眼旁观。 丁建国则一脸饶有兴致的样子,津津有味看着眼前这一切。 程宫的目光再度落在了苏乙脸上:“原本我想着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俩必须走一个才行。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走,我不跟你们玩儿了。”程宫笑着一摊手。 此话一出,除了苏乙,大家纷纷色变。 “不是宫哥……” “住嘴!” 再次呵斥完胡亮,程宫回过头来对苏乙摊摊手笑道:“这回合你心意了吧?真的,挺没劲的,一个小破乐队,分儿逼不挣,你还跟我俩勾心斗角演甄嬛传,我要不是想踏踏实实做点实事儿,我搭理你个der啊你!” 程宫充满不屑的目光,从苏乙身上移开:“还有你们,我这段日子以来,付出了多少努力,我不信你们没看在眼里,但我发现你们一个个都是特么的白眼儿狼!这傻小子一臊我面子,你们全都站到他那边,怎么地,我在你们眼里还是个外人呗?我就算把心掏出来放这儿,你们也还是当成驴肝肺了是吧?” “不是宫哥,你误会了!”胡亮急了,“你真误会了宫哥,没这意思,不行咱们还叫缝纫机乐队,就是……” “这是名字的事儿吗?”程宫冷笑打断他,“乐队叫什么名字,说难听点儿跟我有一毛钱关系没有?你们爱叫啥叫啥!我在意的根本不是名字的事情,而是你们态度的问题。” “我们道歉,宫哥……”胡亮都快哭了。 “晚了!”程宫一摆手。 他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几沓钱。 “胡亮,你给我的所有钱,抛去这段时间公关花掉的,都在这儿了,我一分没动,如数奉还!”程宫道,“算我主动违约,所以钱我退你,不过老孙头儿五万块钱的冠名费是我谈下来的,而且我这段时间也不能白干,所以我拿走了。” “山不转水转,咱们有缘再见,我祝你们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说罢,程宫转身就往外走去。 苏乙摇摇头,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但响了一声他就挂掉,然后重新把手机装回兜里。 “宫哥,宫哥别走啊!”胡亮急忙上前去拦,“有话咱好好说行吗,别这么冲动,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宫哥?” “对了。”程宫转过身来,“还有两件事儿。” “第一,《都选c》这首歌,你们可以继续唱一段时间,但是9月30号之后你们再唱,我就要收版权费了。” “第二,十一,临走前我给你一个忠告,做人呐,不要那么小肚鸡肠,对你没好处!” “走了!” “宫哥!”胡亮真的快哭了。 “程宫!”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乙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还有话说啊?”程宫笑着转过头来。 苏乙微笑看着他,道:“你真不愧是主演,这演技绝了,这么大义凛然,是不是把你自己都感动了?” “切!”程宫嗤笑一声,“阴阳怪气有意思吗?十一,相识一场不容易,给彼此留点儿好念想儿吧。” “没那个必要。”苏乙摇头,“你给了我一个忠告,我也给你一个。” “哦?”程宫似笑非笑,眼神玩弄,“你说说看。” 苏乙看了眼门口出现的身影,叹了口气道:“多点真诚,少点套路。” 程宫刚要说话,门口进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大声喊道:“谁叫程宫?” “阿帅?阿俊?”丁建国诧异看着来的两个人,下意识回头又看了苏乙一眼。 0097、程宫out 一个做了坏事的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做了坏事的人往往会把一切错误推到别人身上,然后自己则冠冕堂皇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更可怕的是,百分之九十九做了坏事的人都会找个人背锅,包括苏乙也是这样。 所以从道德层面,苏乙没什么可指责程宫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程宫是同样一种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两人才水火不容。 所以两人之间的斗争,最终不可避免走向零和博弈的结局。 “我就是程宫,你们是……”程宫疑惑看着两人。 “你就是程宫?”阿俊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是丁总的私人助理,是这样的,昨天丁总给了你六十六万六,让你放弃乐队经纪人的工作回京都去,今天早上丁总一起来,他又后悔了,他觉得钱多也不是这么个造法,没必要肉包子打狗,是不是?所以呢,他嘱咐我来找你把钱要回去。” 随着阿俊一番话说出,这个排练室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向程宫,除了苏乙。 苏乙眼中露出讥讽的笑意。 “胡说八道!”反应过来的程宫怒喝一声,脸涨得通红,“滚!你给我滚出去!” “哥们儿,玩儿臭不要脸啊?”阿俊嗤笑一声,“这就没意思了啊。” “我不认识什么丁总,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宫怒不可遏指着他,“我更懒得搭理你!” 说罢,程宫绕过他就要向外走去。 大块头的阿帅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像是扔小鸡崽儿一样单手举起,狠狠把他摔在地上。 “特么给脸不要脸是吧?”阿帅瞪眼,“跟我俩玩儿啷个里楞呢?” 程宫这一下摔得不轻,痛苦蜷成一团,半天爬不起来。 阿俊一边摇头一边啧啧笑着拿出一份文件来,翻开最后一页蹲下来,把它拿到程宫面前,道:“来,哥们儿,这合同上,是不是你的名字?白纸黑字,你昨天刚签过字,你特么说不认就不认啊?” 胡良突然冲上前来一把夺过阿俊手上的协议。 “哎你……”阿帅刚要发飙,苏乙轻咳一声,用眼神制止了他。 程宫脸色惨白,捂着肚子爬起来,喘息着道:“丁总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这句话一出,无疑是承认了阿俊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胡亮的眼神彻底暗淡下来。 他茫然回头,看向程宫。 “呵呵……”阿俊摇头一笑,“哥们儿,丁总的原话是——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明白没?他不想见你了,你退钱,我当着你的面儿把合同撕了,这事儿就算了了,明白没?” “凭什么?凭什么!”程宫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面容扭曲,眼珠赤红,“他凭什么说话不算话?凭什么!” 啪! 不耐烦的阿帅一巴掌把程宫扇翻在地。 “不是,叫唤什么玩楞你叫唤?”阿帅骂道,“特么你说凭什么?你脸大啊给你钱你就接着?让你吃屎你吃不吃?” “你们打人!我要报警,我要报警!”程宫已经彻底崩溃了,哆嗦着拿出手机。 “你报,随便报。”阿俊笑呵呵道,“阿帅,你打这两下子都构不成轻伤的,再上手来几下子,别让警察叔叔白来一趟,对不对?” 阿帅狞笑着往程宫跟前走去。 “钱还你!我现在就还你!”程宫带着哭腔大吼。 “早这样不就完了嘛?”阿俊一摊手,“大家都是文明银儿,非要让我整点儿不文明的事儿,多磕碜?” 程宫哆嗦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悲愤大吼一声,奋力丢了出去。 阿帅冲上去就是一脚,再度把程宫踹翻在地。 “你特么侮辱谁呢?”阿帅瞪眼道,“你给我捡起来,擦干净!” 程宫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痛得鼻涕和眼泪一起往下流。 缓了好一阵子,他才上前捡起卡来,在衣服上蹭了蹭,递到了阿帅面前。 阿帅一把夺过,狠狠冲他脸上啐了口唾沫:“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呸!” “素质,注意素质!”阿俊不满提醒道。 他环视一周,像模像样微微躬身,微笑道:“各位,打扰了,我事儿办完了,这就走,你们该干啥干啥,继续。阿帅,走!”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程宫一脸麻木,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几分钟前,他还大义凛然,视金钱如粪土,呵斥苏乙嫉妒他,骂所有人白眼儿狼没良心。 现在,他就像是光屁股撅着,定眼儿里插着一支向日葵,屁股蛋子上画着一张脸,供大家展览。 如果真有社会性死亡这回事,那么这一定就是了。 “是你!” 突然,程宫转头,怨毒地瞪着苏乙,面容扭曲,咬牙切齿。 “你给我下套,是不是?一定是你!” 苏乙摇头叹了口气,道:“程宫,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觉得是我害你吗?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 “你……”程宫刚要再说什么,胡亮突然发疯般冲上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你强健了我的梦想!卧槽尼玛!啊啊啊啊……”胡亮掐着程宫的脖子,绝望嘶嚎着。 众人费了好半天劲,才把两人分开。 “你走吧。”苏乙对鼻青脸肿,失魂落魄的程宫道,“起码要有最后直着走出去的体面。” “我还哪儿来的体面?”程宫惨然一笑。 “十一,算你狠!” “山高水远,你最好祈祷,以后不要有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天!” 程宫带着满腹怨恨走了,虽然他临走前撂了狠话,但那就是他最后的一层体面而已,当不得真。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大概这一辈子,大家都不会再见面了。 啪啪啪! 苏乙使劲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没有张屠户,就非得吃带毛猪啦?”苏乙盯着失魂落魄的胡亮看了一会儿,目光再依次扫过众人。 “走了个经纪人而已,但咱们的乐队还是完整的,大吉他还没拆,投资人也在,诸位,世界末日还没到呢!” 0098、摇滚吧,少年! 从前,我们还有梦,关于摇滚,关于未来。 后来,梦醒了,梦里的东西,统统都带不进现实。 苏乙接手了乐队,他带着乐队排了一首新歌。 经过这件事后,大家心里其实都憋着一股劲,一股莫名其妙,却又亟待发泄的气。 欢笑少了许多,认真多了几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程宫,而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股迷茫。 包括苏乙在内,他也有迷茫。 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他们所有的疑问和迷茫,都会在做完这件事后,得到解答。 所以——什么都先别想,摇滚吧! 排练,日复一日的排练。 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缺席,大家起早贪黑地练着。 9月24日,苏乙拿着一张邀请函走进了排练室,拍拍手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环视一周,嘴角渐渐绽放出笑容。 “今晚市政府组织的集安建市106年庆典,会在市文化体育综合中心场馆举行。”苏乙举起手中的邀请函,“这是最后的演出名单确认邀请函,我们天狗乐队,将会登台演出。” “市政府!”胡亮呆了呆,“也就是说,市领导们会在现场?” “不单是市领导,还有省上的大领导。”苏乙笑道。 “也就是说,大吉他有救了?”胡亮不可置信地道,“我们有希望了?” 苏乙含笑点头。 胡亮咧了咧嘴,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表情很是难看。 然后他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他走上前来一把抱住苏乙,使劲拍着苏乙的后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丁建国突然眼一红,背过身去。 杨双树嘴角勾起,摸了摸希希的脑袋。 当晚,集安年度庆典,隆重召开。 今年的集安建市庆典,由当地爱心企业家丁援朝赞助,特意请来了东北著名的笑星杨树林,举办的规模颇大,因此吸引了大量眼球,能容纳两万人的场馆,座无虚席。 省台、市台,以及各大媒体、网络平台的记者和摄制组,都有到场,人山人海,十分隆重。 节目开始的时候,直播平台上,足有十余万人同时在线观看这场晚会庆典。 丁父作为本场晚会最大的赞助商,坐在了第一排,并发表了感人肺腑的致辞。 后台,通过手机看到这一幕的丁建国撇撇嘴,向苏乙一扬脖子:“你给我爸到吃了什么迷魂药了?他怎么现在对你言听计从的?”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老爸自己的主意?”苏乙头也不回地道。 “他一直都反对我玩儿音乐。”丁建国道,“他怎么可能这么不遗余力给我创造机会?肯定是因为你!当初程宫的事儿,你俩不是就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吗?” “那叫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苏乙纠正道,“总之,等咱们保下了大吉他,火遍了全国,你就会知道一切的,现在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门打开,杨双树抱着希希从门外走了进来。 “十一哥哥,建国姐姐,我刚看见孔雀传奇的零花姐姐啦!”小姑娘兴奋地拿着一张签名纸叫道。 因为金钱开道的关系,天狗乐队的演出时间被安排在了黄金时间。 晚会开场四十分钟后,杨树林的小品前,就是天狗乐队的演出时间。 在天狗乐队之前,是省文工团的舞蹈,数十名舞者在舞台上献上了美轮美奂的视觉盛宴,博得了满堂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演出开始后最精彩的一个节目,充分调动了观众们的热情。 舞蹈结束后,观众们都有些亢奋,纷纷聊着刚才的节目。 就在这时,主持人走上台开始报幕。 他先是深情怀念了集安这座摇滚之城二十年来的摇滚情怀,然后,用充满热情的高亢声音道:“下面有请咱们集安本土的摇滚乐队,天狗乐队,为我们带来他们的原创歌曲《你的答案》,掌声——有请!”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后,幕布缓缓拉开。 舞台上一片漆黑,隐隐可以看到,几个身影保持静止,默默地站在黑暗中。 此时,观众们仍沉浸在刚才的舞蹈之中,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讨论着。 对于所有人来说,他们是来看杨树林的小品,听孔雀传奇的最炫华夏风的,刚才的舞蹈,绝对给了他们意外的惊喜。 没有人在意舞台上这支乐队,本土?还摇滚? 一听就很土的样子。 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十分激动对身旁的人道:“我知道他们!前些日子他们到处演出,唱的那首《都选c》特别好听!” “但是主持人刚才说他们唱的是什么——你的答案啊?” “嗨!干嘛不唱《都选c》啊?这不傻吗?”那人懊恼地道。 不管台下什么反应,舞台之上,演出开始。 刚开始只是一个很空灵飘渺的电子音,由弱变强,由远及近。 然后,一个更加空灵飘渺的女声开始吟唱,婉转如风,缥缈如云。 台下窃窃私语的观众,瞬间被抓住了耳朵,齐齐抬起头来,看向舞台。 然而舞台上依然一片漆黑。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吟唱逐渐高亢,清亮,伴随着几个如黄鹂般悦耳的转音之后,仿佛带着所有人,都直上云霄。 此刻,现场所有观众都死死盯着舞台,想知道这如天籁般的吟唱,是谁发出的。 而在直播间里,刚刚有些沉寂的屏幕,瞬间被刷满了弹幕! 满屏全是什么诸如“牛逼”、“666”、“鸡皮疙瘩起来了”之类夸赞的信息。 某一刻—— 哗! 一束光突然打亮,径直照在头戴鲜花花环,一身洁白长裙的丁建国身上。 她正像是一只天鹅一样,双臂舒展,引吭高歌。 在灯光骤然亮起的同时,键盘、吉他、架子鼓,所有乐器的伴奏同时响了起来! 所有正看到这一幕的人,在突然丰富的音乐声中,内心也不由自主为之狠狠一震! “也许世界就这样,我也还在路上,没有人能诉说,”音乐声中,丁建国对着麦克,轻轻吟唱。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灯,渐渐地黯淡下来。 直到…… “也许我只能沉默,眼泪湿润眼眶,可又不敢懦弱……”胡亮的声音响起,灯光逐渐再次变亮,打在他闪烁泪光的脸上,只见他在认真地唱着。 “低着头,期待白昼,接受所有的嘲讽……”希希面带微笑,用稚嫩的嗓音,融化了所有人的耳朵。 “向着风,拥抱彩虹……”杨双树沧桑的声音接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发颤,然而他的神色,却坚定无比。 “勇敢地,向前走——”老爷子眼眶发红,脸上青筋暴起。 他仰着脖子,发出最有力量的嘶吼。 咚咚!咚!咚! 四声仿佛敲在人心脏上的鼓点之后,苏乙高亢的声音响起:“黎明的那道光,会越过黑暗,打破一切恐惧我能,找到——答案!” 所有人一起:“哪怕要逆着光,就驱散黑暗,丢弃所有的负担,不再孤单,不再孤单……” 台下,欢呼声,掌声,如山,如雷! 那纷纷起立,激动鼓掌的人们,就像是被风掀动的麦浪。 0099、一夜爆红 从专业的角度上来说,《你的答案》和弦走向太普通了,编曲方面也中规中矩,没有半点出彩的地方,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首歌的风格更偏向流行一些。 但从商业营销的角度来看,这首歌注定会红的,甚至它比《都选c》更具备传唱的潜力,因为它旋律简单激昂,朗朗上口,歌词干净走心,美好共情。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很好的演绎,就一定会让它一炮而红! 苏乙选择拿出这首歌,就是因为他知道这首歌会有多洗脑,而且这激励人心的歌词,也一定会引起广泛的共鸣。 它也许不摇滚,但一定会很流行。 苏乙成功了,天狗乐队成功了! 当歌曲唱到第二遍,当丁建国如天籁般的吟唱结束,所有人齐齐爆发出激扬高亢的歌声时,整个现场彻底化为沸腾的海洋。 “黎明的那道光,会越过黑暗,打破一切恐惧我能,找到答案,哪怕要逆着光,就驱散黑暗,有一万种的力量,淹没孤单,不再孤单……” “黎明的那道光,会越过黑暗……” 台上,乐队的每个人一遍遍唱着副歌部分,每种声音,每种感情,每种奋斗,每种人生…… key不断在升高,伴奏愈加激烈。 气氛彻底被点燃了,现场直接炸了! 网络直播间,密密麻麻的弹幕彻底遮住了屏幕,满屏的“牛逼、666、跪了、头皮发麻、热泪盈眶”,诸如此类的评论。 就在激昂的旋律和震撼的情绪积累到了最顶端,爆发到了云巅之上的时候,某一刻,所有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砰! 舞台上,所有的灯光也全部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几乎所有的观众同一时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一暗,这一停,就像是带着所有人,坠入深渊。 然后,一道橘色的光芒突然打在了希希的身上。 她带着粉色蝴蝶发夹,双手握着麦克,站在舞台最中央。 柔和的橘色光芒仿佛给她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她就像是一个小天使,微笑地站在那里。 几乎每个看到这幅唯美画面的人,都不由自主牵起了嘴角,内心瞬间变得柔软。 “也许世界就这样,我也还在路上,”她轻轻吟唱着,整个现场,只有她稚嫩、干净、宛如天籁般的声音。 “没有人能诉说……”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呢喃着吟唱出来的。 灯光减弱,直到——一切再次陷入漆黑。 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过去了,现场竟还是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砰! 直到舞台上再次灯火辉煌,然而之前的歌者们,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主持人拿着麦克风,正走向舞台。 观众们这才意识到,那一曲已经终了,乐队已经退场了。 轰隆! 迟来的山呼海啸,晚到的雷鸣掌声,成为了唯一的声音! 主持人吓了一跳,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那欢呼,那掌声,经久不息。 后台,刚下台的五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每个人都难掩脸上的兴奋和激动。 不用任何言语,也不需任何怀疑,每个人都知道,今天的演出有多成功。 刚才在台上的配合有多默契,唱得有多酣畅淋漓,每个人都体会得到。 那种畅快的共鸣,让乐队真的成为了一个整体,不分彼此,每个人都享受着音乐带来的最纯粹的快乐。 “我们成功了,对不对,十一?”胡亮几乎带着哭腔问道。 苏乙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 “是的,我们成功了。” 天狗乐队彻底火了! 当晚,某短视频平台,《你的答案》演出录像已经被频繁转发,被无数人点赞,传遍了大江南北,传遍了全国! 到了第二天,已经有人开始翻唱这首歌,并且很多视频博主开始用这首歌作为背景乐,剪辑出各种各样感人的故事和影像。 但媒体上有关乐队的资料和报道太少了,刚开始甚至只有他们唱《你的答案》这首歌的演出视频。 饥饿的市场使得网民们开始了自发的搜索。 “弹贝斯的小姐姐”、“打鼓的小哥哥”、“吉他手大爷”、“键盘小公主”甚至是“胖子”,五个成员,每个人都有了昵称,被网友们纷纷询问来历。 后来,有集安本地人把苏乙他们之前唱《都选c》、唱《孤独》、还有《丁建国写的歌》的演出视频也陆续放在了网上,结果几乎每个视频都有几百万的点赞。 天狗乐队也彻底火了。 自媒体时代,一夜成名似乎变成了更容易,也更莫名其妙的一件事。 当天狗乐队火遍全国,各大娱乐公司纷纷投来橄榄枝的时候,苏乙等五人其实还没反应过来,仍如同梦游一般。 他们知道自己会火,会出名,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火! 他们的第一场商演,有人甚至直接开价开到了三百万,而且对方表示价格还可以谈。 那些娱乐公司为了拿下他们的经济合同,也都许下了不菲的签字费,纷纷开出了很诱人的条件。 就在天狗乐队最炙手可热的时候,在苏乙的安排下,乐队五人接受了最大网络媒体的直播采访。 当晚,直播间直接涌入两千多万人。 直播过程中,五人分别简单介绍了自己,让网友们对他们有了更多的了解。 苏乙“队长”的身份,在这场直播采访中也被正式确定下来。 京都某地,也在看直播的程宫看到苏乙被大家一致认同,推举为队长的时候,满心的苦涩和怨恨,几乎无法遏制。 他悔,他恨,他几乎要发狂。 天狗乐队的第一次亮相,可谓是干货满满,很快,在谈起乐队成立过程中,胡亮为保大吉他雕塑倾家荡产组乐队的事情爆出来了。 他对摇滚的热爱,对情怀的执着,以及不惜代价的赤子之心,让很多人为之动容,很快,土豪们的礼物就刷屏了,都是给胡亮的。 而关于程宫,谁都没有多提。 接下来就是杨双树,当大家得知老爷子已经快七十岁高龄,而且还曾是破吉他乐队的主吉他手时,都十分震惊,也为老爷子不曾熄灭的一颗摇滚心脏敬佩不已。 0100、本卷倒数第二章 “彤彤,怎么这时候发视频来啦?你那边儿应该是凌晨一点吧?”邦佳维超市总经理室,正在疯狂刷礼物的老孙头儿手机突然弹出视频通话来,发来视频的,是他的女儿孙彤。 “爸,我早就不在易打理了,我现在在灯塔,扭腰。”视频那头的孙彤道,“我这边现在是早上七点多,我刚起床。” “你不是去欧洲吗?怎么又跑灯塔去了?”老孙头儿一愣。 “哎呀你别管啦!”孙彤摆摆手,“我问你个事儿老爸,你知道咱们集安新出了一个天狗乐队吗?” “哬!”老孙头儿乐了,“太知道了闺女,天狗乐队就是你老爸我赞助的,我是亲眼见证了他们成名的整个过程,这么跟你说吧,你老爸我,就是他们的伯乐!” 老孙头儿一脸得意,一副你快夸我的样子。 然而孙彤的关注点却不在这方面,她瞬间瞪大眼睛,一脸惊喜迫不及待问道:“真的假的?那你认识里面儿打鼓那个吗老爸?” “你说十一啊?”老孙头儿笑道。 “原来他叫十一?这是艺名吧?”孙彤眼睛更亮,“那他本名叫什么呀?” “苏乙,苏州的苏,甲乙丙丁的乙。”老孙头道,“怎么?你也觉得他帅是吧?我跟你说闺女,这小伙儿人不错,有前途,我差点就拜他为师。” “你?拜他为师?鹅鹅鹅……”孙彤瞪大眼睛,突然笑得不行了。 “得,大鹅又来了。”老孙头儿打趣。 “你要是对他们感兴趣,这会儿去短视频平台,有他们的直播。”老孙头道。 “真的?”孙彤惊喜地跳了起来,“耶,太好啦!老爸拜拜!” 嘟嘟嘟…… 老孙头儿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么快的吗? 遥远的灯塔。 孙彤迫不及待打开短视频app,搜到了天狗乐队的直播间,一点进去,正好看到苏乙的那张脸。 她的心顿时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哦——”她的眼睛都变成了桃心状,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捂住胸口,颤声叫唤一声,“太帅了!当初我怎么就把你放过了呢?” 她觉得缘分这东西简直太奇妙了。 那个声称要在胸口上纹一个“骚”字,但最后却只纹了一个点的男孩儿,那个号称要去集安朝圣的男孩儿,那个明显对她有某种兴趣,却什么也没说的男孩儿。 她对苏乙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她一度认为,那场相遇就是一次美好的邂逅,不经意遇见,然后分别,再无交集。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苏乙居然在时隔二十多天后,以这样的方式,重新闯进了她的视线。 这种感觉,简直太奇妙了,太梦幻了。 梦幻到眼前屏幕中的这个人,直接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再也挥之不去。 “不行,我要回集安!今天就回!” 在当晚直播间的最后,苏乙他们唱了四首歌,分别是《孤独》、《路》、《丁建国写的歌》和《你的答案》,让歌迷们过足了瘾。 而将近三个小时的直播下来,光是收礼物打赏,就有软妹币七百多万。 这场直播采访巩固了天狗乐队的名气,让他们成了当下最具流量的音乐人团队。 然而对集安政府来说,却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因为在这场几千万人共同观看的直播之中,天狗乐队的每个成员,都十分诚恳地对镜头表示,希望能够保留摇滚公园的大吉他雕塑,因为这是一代人的记忆,是摇滚之城的标识。 直播过后,这个话题也直接发酵起来,网上舆情纷纷,让集安市政府方面感受到了铺天盖地般的压力。 他们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讨论这次突发事件。 会议上有领导愤怒拍了桌子,表示绝对不允许被这种别有用心之人煽动出来的民意裹挟,改变改造摇滚公园地产项目的初衷。 也有领导希望可以暂时冷处理,搁置这个项目,等舆情过后再实施。 还有的建议直接叫停项目,干脆什么也别搞了。 众说纷纭,难以达成一致。 其实对于集安来说,成为摇滚之城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因为有了破吉他乐队,这座东北小城一夜就摇滚了。 成为摇滚之城,对于集安其实并没有带来实际发展上的好处,而且造就了一批无所事事的摇滚青年,让集安的治安环境受到了严重挑战。 随着破吉他乐队没落,摇滚在集安市也逐渐没人提及,摇滚公园,也几近荒废。 大吉他,似乎成了这个城市的一道伤疤。 很多城市都有这样的经历,在发展过程中,突然建成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地标性建筑,这种具象建筑遍布各地,好像很多二三线城市都会有,毫无意义且莫名其妙,饱受批判。 而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城市的规划,这种莫名其妙的建筑一般都会面临被拆除的命运。 重新打造一个崭新的城市名片,是政府、群众、地产商共同的愿景,老百姓们也许有人会舍不得,但大多数人的态度其实应该是——关我屁事? 如果有人告诉老百姓,拆了大吉他,这里会建一个大商场,还会有医院学校陆续拔地而起,那么也许老百姓们甚至会自发地推倒大吉他。 因为大吉他一倒,房价就起来了。 从这一点来说,其实胡亮的诉求根本就是反社会的,是跟广大群众为敌的。 你不能为了你自己的情怀,阻碍一个城市的发展,阻碍大家的利益,对不对? 苏乙不是个没脑子的,事实上他很清楚在一件并不占理的事情上利用舆情向政府逼宫,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而且作为一个外地人他得说,大吉他真的很丑,很莫名其妙,推倒它完全没问题。 但作为胡亮的小伙伴,作为一个有着演出任务的演员,他却不得不站在另一个立场,想办法保住大吉他。 要完成这件事,他只能剑走偏锋。 在直播采访的当晚,苏乙和丁父带着一份新的地产项目规划,来到了市政府。 0101、后面还有一章后记 当苏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修车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排练室里,丁建国、杨双树和乔大山一起站了起来,眼神巴巴看向苏乙。 “希希回去了?”苏乙看向乔大山。 “她妈妈不让她熬夜,”乔大山道,“她委托我代表她在这儿等结果。” “快点儿吧十一,我要是再不回去我女儿就杀过来了。”杨双树催促道。 “就是,快说啊队长,怎么样了?”胡亮眼巴巴看着苏乙。 丁建国虽然没有说话,却也咬着唇眼眨巴着眼睛看着苏乙。 他们都知道苏乙今晚去市政府做什么去了。 在这之前,苏乙已经将自己和丁父的计划向乐队所有人全盘托出,也明确告诉众人,要想继续玩摇滚,要想保住大吉他,就必须这么做。 苏乙的办法无疑比胡亮最初的办法靠谱太多,成与不成,从原先的万分之一到现在的五五开,概率大了太多。 当然,承担的风险也更大,而且注定会让乐队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所有人都对苏乙的计划表达了支持。 经过了漫长的六个小时等待,现在,就是宣判命运的时刻。 苏乙环视一周,微笑着点点头。 “大吉他保住了。”他说。 场面有片刻的寂静,所有人都呆住了。 下一刻,胡亮“嗷呜”一嗓子,冲上来就一把抱住苏乙,激动得又叫又跳。 “十一,你是我哥,你太牛逼了,你太腻害了!大吉他保住啦哈哈哈!”他激动到语无伦次。 所有人都笑着看着这一幕。 “你说的那一揽子事儿……”杨双树问道。 苏乙点点头:“基本都定下来了,上面对我们的计划很感兴趣,有几个大领导都当面表示支持,给了口头承诺。” “口头承诺不算数,白纸黑字才是真。”杨双树提醒道。 “我知道,杨叔。”苏乙笑道,“不过,这事儿就让建国她爸去头疼吧。” 丁建国瞪了苏乙一眼,道:“你们两个还真是臭味相投,都是阴谋家!” “这怎么能叫阴谋呢?”苏乙道,“这叫大势所趋。” 丁建国还没说话,杨双树就哈哈大笑道:“小十一说的不错,这就是煌煌大势,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各位,等着做这个城市的英雄吧!” “来来来,打个劲吧,各位!”胡亮激动伸出手。 苏乙哈哈一笑,率先把手落在他手上,然后是丁建国、杨双树。 “我代表希希!”乔大山也凑了上来。 众人相视一笑,齐齐呐喊:“摇滚吧,天狗!耶!”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有关集安大吉他的舆论在持续发酵着,网上突然多了很多类似“怀念大吉他”以及“留住华夏最后一片摇滚净土”的声音,很多大v发声,支持苏乙和他的天狗乐队。 短视频平台,开始频繁出现当年破吉他乐队在大吉他雕塑下演出的场景,勾起人们的回忆。 集安市政府对此事发表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似乎在坐视舆论发酵。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天狗乐队在丁父的穿针引线,甚至是一手推进下,秘密签约了华夏的娱乐巨头公司之一,并经三方确定,直接敲定了天狗乐队的一系列推广计划。 签约当晚,老孙头儿做东,买来一大堆酒和吃的东西,众人在修车厂里欢饮畅聊。 “真没想到,咱们有朝一日会火到这种程度,现在走哪儿都被粉丝堵住要签名,做梦一样。”胡亮感慨道。 杨双树眉毛一挑一挑,略作矜持,道:“那什么,明天下午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有个后老伴儿海选,胡亮,你就别去了,建国和十一帮我掌掌眼。” “后老伴儿,还海选?”丁建国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杨叔,你这也太……” “太骚了吧?”苏乙补充道,他哭笑不得,“不是杨叔,你急什么急啊你,你才刚火,现在都有很多十七八的小姑娘粉你,你确定现在就找后老伴儿,不是再等等?” “去!你才骚!”杨双树骂了一句,这才眉毛一耷拉,没精打采地道,“你以为我不愿意再等等啊?关键我女儿,她说为了防止我领一个比她年龄还小的后妈回家,她干脆给我举办个相亲聚会得了,没想到她去广场上一说,几十个跳广场舞的大姐就把她给围住了,这才有了明天的相亲海选……” “哈哈哈……” 众人笑得很欢实,纷纷打趣杨双树,笑骂成一团。 欢笑声中,丁建国拿着一瓶酒来到了苏乙面前,挑衅般一扬脖子:“敢不敢干了?” “且!”苏乙不屑,对着瓶子就吹了起来。 那边丁建国不甘示弱,也对瓶狂吹。 胡亮率先起哄,大喊着鼓掌,然后众人纷纷欢呼起来。 两人像是较劲一般,很快各自的酒就见了底,几乎是同时喝完。 示威般地互相一扬脖子,仿佛都在说:“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 众人疯狂鼓掌大笑。 砰! 突然,丁建国把酒瓶子狠狠往地上一摔,指着苏乙大叫道:“十一你个木头!笨蛋!你明明对我有意思,天天住我楼下,但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本姑娘不想再等了,我现在就要你一个答案,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表白?” 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胡亮不可置信地道:“不是,队长,你别告诉我,你俩还没那啥吧?” “什么那啥?”杨双树瞪他一眼,“没听说吗?他俩连窗户纸都没捅破……不过这不应该啊……” “就是,你们形影不离的,我们都以为你俩早在一起了!”乔美希笑嘻嘻道。 “我去,窗户纸都没捅破……”胡亮乐了,“不是,那还等啥啊?队长,捅破它!” “捅破它!捅破它!捅破它!”众人齐齐振臂呐喊。 “捅就捅!” 砰! 苏乙突然狠狠把瓶子往地上一摔,大步走上前去,在丁建国执拗的眼神中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让她的身体向后倾斜,然后用膝盖顶住她的屁股。 最后,他狠狠吻了上去。 “哦哦哦!” 大家全部怪叫欢呼起来。 砰! 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女孩突然从门口闯了进来,满脸即将见到偶像的兴奋和忐忑。 她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愣在原地,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不小,肩膀都耷拉下去了。 “彤彤,你怎么突然回来啦?”老孙头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0102、后记 数日后,短视频平台上,诸多有名的摇滚老炮儿,突然齐齐发声,力挺天狗乐队! 低苦艾:一个时代的记忆应该保留,我太理解天狗他们的心情了,我支持他们。 冷血动物:天狗牛逼!他们现在干的这件事情,绝对是华夏最摇滚的事情! 痛仰:支持天狗,支持大吉他! 破吉他乐队:我真的很感动,没想到二十多年了,有人继续在集安举起了摇滚的大旗,摇滚不死,天狗加油! 徐巍:摇滚需要这样一种精神,我们的时代也缺乏这样一种精神,也许很幼稚,甚至是很叛逆,但它不可或缺,天狗,加油,我支持你。 崔健:支持天狗,支持摇滚乐! 汪半壁:我很感动,我真的很感动,这是一件很有梦想,很有范儿的事情,他们很酷,我当然会支持他们,我在这里只想说一句,天狗,有事儿说话!另外,我的新专辑…… 诸多摇滚老炮的发生,让这件事被彻底引爆! 如果说以前的天狗还只是一时流量,那么现在,没人怀疑,天狗乐队已经成了一个现象。 所有人都在讨论天狗,讨论集安,讨论摇滚,讨论大吉他。 集安突然涌入了不少前来朝圣的人,他们围在大吉他雕塑下,唱着摇滚,喊着口号,录制短视频,让这件事火上加火。 在这样如潮汹涌的舆论之下,集安政府终于公开发声,承诺会充分考虑百姓感受,并声明集安摇滚的传统不会被丢弃。 三日后,集安市政府,三家娱乐巨头公司,省宣传部方面的代表,还有丁父的地产公司,联合举办声势浩大的新闻发布会。 由于大吉他和天狗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全国关注,这次发布会,甚至吸引来了央妈和新化社的记者前来。 更让人振奋的是,之前所有发生过的摇滚老炮们,甚至是摇滚界前辈,如崔建、黑豹、超载、轮回等等…… 他们全部都莅临发布会现场! 消息一曝光,立刻全国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集安要搞大事情了! 这场发布会被诸多媒体直播,发布会开始的时候,观看人数达到了两亿人次,直接打破了1.56亿的最高直播观看人数记录。 会上,集安大领导郑重宣布,将联合各大娱乐公司和xx地产,将集安打造成华夏真正的摇滚之城,让摇滚成为集安真正的名片! 大吉他不拆了,将以大吉他为中心,建造“摇滚大道”,所有在华夏摇滚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或者做出过特殊贡献的人,都将会在这里留下他的雕塑,和音乐唱片。 而摇滚公园也将升级改造,将会变成全省最大的露天演出场馆,这里将举办盛大的摇滚音乐节,从此,这个音乐节将成为集安每年一度的狂欢日,变成常态和传统,一年一年举办下去! 而今天到场的所有摇滚明星,都明确表示,会参加第一届集安摇滚音乐节,主办发表示,甚至会邀请到国外著名的摇滚乐队枪炮与玫瑰前来参加第一届摇滚音乐节。 集安大领导表示,有信心让摇滚音乐节成为集安市的传统节日,让这个音乐节成为世界级的摇滚盛宴,从而进一步带动集安的旅游和经济发展。 这就是当初苏乙的奇思妙想,也是他和丁父一直在计划的事情! 丁父对这件事感兴趣,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做成,周边的所有地价会立刻应声而涨。 而各大娱乐公司对这件事感兴趣,是因为这代表着巨大的经济利益,代表着一个新的稳定盈利和造星平台。 集安政府对这件事的热忱最大,因为这代表着经济和文化的双向发展,代表着实打实的政绩,是真的可以造福一方的好项目。 当一件事成为多方的利益诉求时,推动它就真的是大势所趋了。 而苏乙和天狗乐队,无疑就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先驱者。 幸运的是,他们这些先驱者不必牺牲,只需成为旗帜,成为标杆。 发布会上,集安大领导很是正式感谢了天狗乐队为集安摇滚事业所做出的的努力和贡献,肯定了他们之前的坚持,并且宣布自己也是天狗乐队的歌迷,还当场授予了天狗乐队队长苏乙荣誉市民的称号,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创作出更多类似于《你的答案》这样鼓舞人心的正能量作品。 这位大领导,被网友亲切称为摇滚书记。 舆论彻底炸裂了! 整件事,彻底发展为一场狂欢。 尤其是到了第二天,央妈和新化社纷纷报道这次事件,并称赞这次事件是文化娱乐和城市发展双赢的典型案例,还特意提及了天狗乐队的名字。 天狗乐队火得一塌糊涂,可谓是出道既巅峰。 在一片如火如荼的火热中,摇滚音乐节主办方开通了第一届摇滚节的门票预售,六万张门票,不到十分钟就被一抢而空! 随即,某大视频网站宣布以天价签到了这场音乐节的网络直播权。 这场音乐节还没开始,甚至连演出场馆都还没开始动工,就已经赚到盆满钵满了。 没人知道,汪半壁悄然推迟了新专辑发布的时间。 三个月后,一手促成这场摇滚盛宴的天狗乐队,成为集安摇滚大道上留下雕塑的第一个乐队。 他们的雕塑是一只天狗,仰天长啸,嘴里叼着半轮弯月。 最郁闷的是丁建国,因为她取名天狗的用意,根本不是这个,但事到如今,她连实话都不能再说了,因为他们的形象太正能量了,某种意义上,他们代表了集安这座城市的形象,代表了音乐节的形象,也牵扯到多方的利益。 他们不能有任何有关负面的东西,所以表字配狗的名字由来,自是成为了不能说的秘密。 第二个郁闷的是胡亮。 他被明确警告,以后不许说脏话,不许看小电影,要注意形象,开始减肥。 “这一点儿也不摇滚!”胡亮郁闷道,“这跟我想象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你以为成名就是喝酒泡妹胡吃海喝啊?美死你!”杨双树骂道。 众人皆笑。 “十一,你之前问我们每个人摇滚是什么,现在你弄明白了吗?”丁建国拉着苏乙的手问道。 “可能我这辈子也很难给它下一个明确的定义。”苏乙摇头,“我只知道,喜欢的,一定是摇滚的,如果不喜欢做的,一定不是摇滚的。” “那你觉得我摇滚吗?”丁建国问道。 苏乙看着她。 “太特么摇滚了!”他说。 来年9月,集安市第一届摇滚音乐节,盛大开幕! 天狗乐队,再一次站在了举世瞩目的舞台之上。 灯光打在了苏乙身上,他屏住呼吸。 演出, 即将开始。 砰! 礼花炸响,苏乙高高举起了鼓棒。 本卷完。 0103、伯乐031 《天狗乐队》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本次演出共计十六幕演出,均已完成 演出效果评价: 惊艳1幕,得5导演分(注:集安建市年庆晚宴演出) 出色13幕,得26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一般2幕,得0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演员本次演出收获:31导演分。 当前等级:特约演员(累计59导演分) 导演评价:天赋型演员,形象阳光,灵气十足,擅长智慧型角色,尤其擅长推进或改变剧情关键节点,建议给该演员充足发挥空间,缺点是感情戏方面略显尴尬,亟待加强。 结束了自己的第二次片场演出,苏乙的演员终端设备收到了本次演出结算单。 苏乙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31导演分! 也就是说,他这次演出的片酬,除了之前的签字费,还有31万可以拿! 而他的导演分已经累计到了59分,这也就意味着,下一场演出,光是签字费就有59万可以拿! 真的发达了! 饶是在片场中,苏乙身为爆红的摇滚明星,也是见过大钱的人了,但那毕竟是在片场,不是在现实。 而现实中,加上这31万,他现在就有77万了。 77万,在老家的县城里买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带装修好,都完全足够了。 更重要的是,苏乙完全不必担心父亲治病的钱,以及后续调养的费用了。 这说来简单,看来寻常,但对一个农村贫困家庭出生的孩子来说,77万的存款,意味着他已经真正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走出了山沟沟。 他才24岁,就已经做到了很多人到四十岁才能完成的目标。 苏乙幻想过这一切,但真正得到的时候,他有种做梦的感觉。 当然,苏乙知道,他在片场最大的收获不是金钱,而是那些经历。 他现在学会了射击、刑侦和一些简单搏击技巧,他还会乐理,会打鼓,这才仅仅是经历了两个片场而已。 完全可以预想到的是,只要这份工作苏乙一直做下去,迟早一天,他会成为全能型选手。 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也许这才是演员这份工作的真正意义所在! 出了片场,苏乙依然是站在一面镜子面前,他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老leng,转过身无奈道:“导演,难道每次出来我都要光着,而你都要站在我身后吗?” 031导演平静地道:“你的确每次都要光着,但我却不会再站在你身后了。” “什么意思?”苏乙一怔。 “意思就是,如果没有意外,我马上就要调到别的区域,很长一段时间,你我都不会再见面了。”031号道。 “为什么我会有种舍不得的感觉?”苏乙叹了口气,“导演,我不是喜欢男人,但你这人真的有毒,咱们才见了几面?对不对?” 031号眼中涌出笑意:“我不想自我标榜,但不得不说的是,除了我,不会有人给一个新人这么大的演出自由,两部片子,我完全是在任由你自由发挥,这种情况在我们公司不敢说是绝无仅有,但也称得上是凤毛麟角了。我想你之所以舍不得我,就是基于这个原因。” “导演,不要低估你的个人魅力。”苏乙认真道。 “这是拍马屁?”031号歪歪脑袋。 “走心的奉承。”苏乙道。 031号笑了笑,道:“好吧,我接受。已经确定的是,接我班的是032号导演,他做事很讲究规矩,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作为一个演员,真正的演出流程是什么样子。” “我大概能想象得到。”苏乙挠挠头,“按照我现在的导演积分,我应该属于特约演员吧?如果完全按照规矩演出,是不是我出镜的机会就会少很多?” 031号想了想,道:“大概就是你这部片子老孙头儿的出镜率,以及上部片子的罗杰。” “导演分是按演出幕次算的,又和我的直接收入挂钩。”苏乙皱皱眉。“那岂不是说,如果完全按照规矩演出,我的收入不会再像这两部这么丰厚了?” “你每部片酬的签字费依然是你的导演分相应金额,”031号道,“但你每部片子拍摄中获得的导演分,大概最多也只有前两部的三分之一左右,因为身为特约演员,一部片子你正常演出的幕次大概只有三到五幕左右,而在032号导演手中,以你现在的演技和水平,得到出色的概率都不大,更别提这次我还给了你一个惊艳的评价。” “少这么多?”苏乙眉头皱得更紧。 一个导演分就是一万啊! 他现在除了正常签字费,两部片子得到的片酬都是二三十万,但换个导演,可能只有区区几万,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一想到这里苏乙就悚然而惊。 我去,什么时候几万块在我眼里居然成“区区”了? 膨胀,太膨胀了! 苏乙暗自反省一番。 “导演,我特别希望您能留下,要不,我能跟着你一起走吗?”苏乙满是不舍地问道。 031号微笑摇头。 “唉,没动力了都。”苏乙叹了口气。 “公司的指令不能违背。”031号道,“不过,其实我在这个世界还有一部片约,原本是不打算拍的,但现在,倒是可以用来帮你一把,送你一程。” “送我一程?”苏乙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你现在的导演分是59分,对吧?”031号道,“还有41分,你就可以积攒够升级为专业演员的导演分,一旦升级为专业演员,你的出镜率将会得到不低于百分之五十的保证。” 苏乙眼睛顿时一亮:“专业演员的几分要求是最低100导演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以后只要接戏光签字费就要一百万?” “是这样的。”031号笑道,“如果正常来说,41导演分,起码需要一个特约演员再经历十个片场左右才能拿到。但我给你了最大的自由,前两部片子里你的戏份我都是按照一线演员给你的,所以你一部戏才能一次性就赚到几十导演分。” “我肯看好你苏乙,也很期待你的未来,也许以后遇到一些很难拍的片子,我会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我愿意给你快速成长起来的机会。” “如果你愿意,第三部片子我会给你更多的出镜机会,苏乙,要跟我接着拍戏吗?” 0104、卧底罗继 1991年1月14日,距离倪坤被杀,还有整整三个月时间。 这个时候的新义安如日中天,在倪坤带着手下五大金刚打拼了十多年后,号码帮四分五裂,和联胜退守佐敦、荃湾和湾仔,不敢染指倪家的地盘半步。 新记牢牢占据港岛最繁华、最富裕的油尖旺地区,手下弟兄接近十万,说龙头倪坤是全港岛权势最大的大佬,绝对没人敢反对。因为他随便跺跺脚,整个港岛都要震三震。 这样一个人,要说他在三个月后会被一个女人暗算,像是一只野狗一样被人一枪打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的。 因为没人相信会有人敢动倪坤。 也没人相信,跟了倪坤三年的保镖罗继,会是警方的卧底。 罗继27岁,一头卷曲长发,遮住脖颈,身材魁梧,肌肉结实。 他沉默寡言,但冷酷沉稳,深得倪坤的信任。 据说,三年前,倪坤出海的时候,从海上救到了奄奄一息的罗继,当时罗继刚在走私船的一场火拼中胸口中弹,就剩下一口气。 倪坤救了他,治好了他,罗继醒来后,发誓要报恩,追随倪坤。 他用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枪法惊艳了倪坤,让倪坤直接把罗继收为自己的保镖。 倪坤根本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警方精心安排好的,为了把罗继这个人送到他身边,o记高级督察陆启昌准备了整整半年时间,才导演出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大戏。 陆启昌也根本想不到,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好棋子罗继,在这个时候已经换了人。 苏乙,成了罗继。 他悄然无息替代了罗继的一切,甚至包括样貌。 “卧底……”苏乙对这个身份有些意外,“还是一个原剧情中死掉的卧底?” 在跟031号导演沟通过后,苏乙没有任何迟疑,就决定趁热打铁,继续拍摄自己的第三部作品。 原因就像是031号所说的,机会难得,下个导演很可能真的不会太给苏乙太好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拍一场戏,现实中时间也就几个小时。 他再拍完这场戏,都还能赶上末班车回家吃宵夜。 多花费几个小时的工夫,他就会成为有百万身价的男人,何乐而不为? 这个世界跟前两个片场世界不一样的是,这是个融合的世界。 是《无间道2》和《黑社会》两部电影合二为一的世界。 031号之所以开启这样一个片场,是因为他想让整部作品的背景更丰富一些,不显得单薄,据他所说,这是导演们的一贯做法。 《无间道2》主要讲的是新义安的故事。 倪坤死后,倪永孝子承父业继承新义安,和警方、手下几大头目发生了一系列明争暗斗,坐稳了龙头位置。隐忍四年后,除了一个漏网之鱼韩琛,倪永孝灭掉了所有头目,不但为父亲倪坤报仇,也彻底独揽新义安大权。 但警方最终还是借助韩琛,绊倒了差点洗白上岸的倪永孝,韩琛也借此完成最后的华丽蜕变,成为新义安心的龙头,强势上位。 而《黑社会》讲的主要是和联胜的事情。 两年一度的和联胜话事人选举即将召开,候选人阿乐和大d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成为新的社团扛把子。 大d跋扈嚣张,钱多势大;阿乐伪善阴狠,处于下风。 社团的叔父辈为了平衡,最终选择阿乐成为社团话事人,因此引得大d不满,搞出来一系列事情,让和联胜陷入动荡,濒临分裂的危机。 阿乐长袖善舞,一番连消带打,摆平了大d,也收服了一帮班底为自己效力,还接着新义安倪坤被杀的机会,打入尖沙咀,让和联胜壮大何止一倍。 但他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大d的贪得无厌,露出凶恶的獠牙,在湖边钓鱼时杀了大d夫妇,完成了和联胜权利的集中。 在031号的设计中,罗继这个身份不但要负责推进倪永孝那边的故事线,还要负责穿针引线,利用阿乐上位后的“开疆拓土”,跟和联胜这边的故事联结得更紧密。 比起原版剧情中没有一句台词的罗继,苏乙现在份量无疑重得多。 卧底在社团,对于苏乙来说,这个角色无疑很有挑战性,但原版中的罗继最终身份暴露,被倪永孝杀死,苏乙自然是必定会避免重蹈覆辙。 要知道他在片场死了,也就是在现实中死了,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点在演出之前就签过免责协议的。 所以现在摆在苏乙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罗继卧底的身份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事关自己的小命,苏乙必须保证自己能够跳过这个坑。 没来得及过多去想这个问题,苏乙的传呼机就响了。 讲真,苏乙刚发现自己腰上别了个这么个玩意儿的时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它是个什么东西。 身为90后,他对bb机这种东西,是只闻其名。 等他开始记事的时候,大哥大都被淘汰好多年了。 但现在,在91年的港岛,只有带着大哥大的社团大佬,出去才有面子。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哥大就相当于随身的奔驰轿车一样,邦邦硬。 一个大哥大要好几万块,一个月通话费上千块,平常人根本消费不起的。 在新义安整个社团,有大哥大的大佬不超过二十个,可见这玩意儿有多珍贵。 大多数人就像是苏乙现在的身份罗继一样,用的都是bb机。 更多的人,则是连bb机都没有。 bb机的屏显上写着“速来”二字,电话号码根据资料上显示,是倪坤书房的座机。 大佬召唤,不得不去。 经历了两个世界的苏乙明显比以前更快进入角色。 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略感有趣。 他被所谓的“化妆术”增肥了15公斤,皮肤变得黑了些,胡子拉碴,略显落拓,更重要的是,他一身的肌肉,身体和骨架明显比他本身体质粗壮不少。 这算是“临时”福利么? 苏乙在镜子前旋转几周,满意点点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挤眼睛,转身出了门。 0105、有骨气 倪坤六十多岁了,国字脸,一字眉,慈眉善目,穿着白衬衫,灰西裤,衣服被熨烫得平平展展,见人就乐呵呵的。 单从外表看,他根本不像是一个拥有近十万手下的三合会龙头,更像是总在小区院子里下象棋的退休老大爷。 倪坤有四个保镖,平常都是两班倒,两两值守。 苏乙赶到倪家的半山别墅的时候,其他三个保镖都到了。 看到这一幕的苏乙不禁挑挑眉,根据资料介绍,四个保镖齐聚一堂,这样的情况往往就意味着一件事——有大事要发生。 “阿继来了?” 苏乙到的时候,倪坤正在冲茶,他毫无架子地放下茶壶,从沙发旁边绕了过来迎上前来,亲昵地拍拍苏乙手臂,关切问道:“吃饭没有?没有我叫阿婶做给你吃?” “坤叔。”苏乙面无表情打招呼,“我吃过了。” 倪坤对苏乙的态度并不以为意,因为罗继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不苟言笑,不擅交际的人。 “那就先坐下喝杯茶。”倪坤笑呵呵道。 即使是对家里的保姆,社团里最底层的古惑仔,倪坤也从不高高在上,十分和善。 真也好,装也罢,都很难得,毕竟就算是装的,倪坤也装了一辈子,这很可怕。 其他三位保镖对苏乙的态度很是冷淡,原因很简单,罗继一进社团,就取代他们成了倪坤的专用司机,而且倪坤对罗继的信任程度明显超过他们三个。 偏偏,他们跟倪家的时间,都比罗继的时间长得多。 混社团跟职场的道理是一样的,被一个新来的骑在头上,总是让人很不舒服的一件事。 倪坤乐呵呵倒了四杯茶给四个保镖,四人恭敬接过。 四人喝茶之际,倪坤就像是寻常老人一样跟他们拉家常,问他们家里情况如何,有没有谈女朋友,钱够不够用,等等等等。 聊了一会儿,倪坤抬起手腕看看表,突然道:“阿继,把车库里的货装到后备箱里,五分钟后出发。” 苏乙立刻站起身来,对倪坤一点头,便迈步走了出去。 他很快见到了倪坤口中所谓的“货”。 一个浑身只穿着一件裤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手脚和嘴都被胶带死死缠住的中年男人。 “呜呜……”这人原本奄奄一息,但见到苏乙,立刻眼珠瞪得浑圆,面露惊恐拼命挣扎起来。 苏乙看着他愣了半天。 他猜过货可能是独品,可能是军火。 但这个货—— 着实让他有点意外。 这是个什么人? 资料里并没有显示这一点,毕竟严格来说,罗继甚至都算不上是新义安的人,他只是倪坤的私人保镖而已,社团的事情,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而且罗继也从来都是只做事,不会多问,这一点恰好是最被倪坤看中的。 车子就停在一边,钥匙就挂在墙上。 苏乙很快收拾好心情,开始做事。 其实他有三个月时间的角色适应期,他现在做事,还算是在适应角色。 倪坤说五分钟后出发,意思就是苏乙有五分钟的时间,把货装进后备箱,然后把车开到院子里等着。 把人往后备箱里塞的时候,苏乙遇到了一些困难。 不单是因为这人浑身光着,摸起来很油腻,还因为他一直在挣扎,给苏乙增加额外的困难。 苏乙还不知道要送“货”去哪里,但他要是一会儿在后备箱里也一直挣扎的话,无疑是件很烦人的事情,说不定倪坤会怪苏乙事情没做干净。 如果是真的罗继会怎么做? 苏乙左右看了看,走到车库门背后去摸起放在那里的灭火器,向“货”走过来。 “呜呜呜……”货满眼惊恐,挣扎得更剧烈。 苏乙高高举起灭火器,面无表情地狠狠砸在了他脑袋上。 砰! 货顿时瘫软下去,鲜血从他头上缓缓流出。 苏乙这才满意地丢下灭火器,拖着“货”,把他扔进了后备箱里,“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没错,我就是这么个莫得感情的卧底。 苏乙发动汽车,把车驶离了车库。 车子到前院的时候苏乙才发现,院子里已经停了五辆车,五个人正站在别墅门口围成一堆,抽烟聊天。 苏乙的心顿时跳了跳,这五人,分明就是新义安的五大头目,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笑得很开心的胖子,就是那个日后大名鼎鼎的韩琛。 五位大佬齐聚一堂,倪坤都要亲自出马,看来今天真的是要去搞事情啊! 车后备箱里的那个“货”,看来身份很重要啊…… 苏乙把车停在正门口,便下了车。 他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因为罗继的人设就是独来独往,不苟言笑。 而且他身为倪坤的保镖,也不能跟倪坤的手下走得太近,这是规矩,更是忌讳,即使苏乙第一次做保镖,也能想得到这一点。 五位大佬显然也深谙其中之道,远远看了眼苏乙,很快就转过目光去。 一分钟后,倪坤在其他三个保镖的簇拥下,准时出门。 “坤叔!” “坤叔好!” 五位大佬纷纷跟倪坤打招呼,而后者则一如既往和善,走过来跟每个大佬握手,并寒暄几句,最后才向苏乙这边走来。 一个保镖提前快走两步为倪坤拉开车门,后两人一左一右护送倪坤上了车,然后关门的保镖则上了副驾位置。 苏乙没有问倪坤要去哪儿,因为这么大阵仗出行,大佬的座驾肯定不会是头车。 他直接驱车出门,果然,门外早有五辆车停在那里,苏乙一出来,他们立刻启动,在前面开路。 韩琛等五位大佬跟在后面,一行数十辆车,浩浩荡荡上路。 一路上倪坤都在闭目养神,没有说话,车里很安静。 苏乙认得路,看出这是去荃湾的地界。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荃湾现在是和联胜的地盘,和联胜在荃湾的扛把子是大d。 难道新义安全体出动,是要去找大d的麻烦? 大d够分量吗? 苏乙在心底摇摇头。 不管是不是去找大d,但看来这次出行,肯定是跟和联胜有关。 二十多分钟后,车队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口。 苏乙抬头一看,匾额红底金边,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有骨气! 0106、谈判 有骨气酒楼。 这个名字让苏乙有些新奇的感觉,像是在网红景点打卡签到。 “阿继跟我上去,你们三个留在车里等消息。”倪坤吩咐一声。 三个保镖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又是这样。 很快,一群人浩浩荡荡,向酒楼里走去。 苏乙沾了倪坤的光,被簇拥在最中间。 刚一进门,大堂里黑压压占了一大片,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站在最中间显眼的位置,笑呵呵对倪坤一拱手:“坤哥,好久不见!” 他就是和联胜现在的大佬——吹鸡。 两边都是大佬亲至,而且密密麻麻也来了一堆人。 苏乙顿时心里有底了,看来,这次来就是跟和联胜谈判的。 面对吹鸡的问候,一向以亲和友善面目示人的倪坤一反常态,很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没大没小!邓威叫我坤哥,你也叫我坤哥,连辈分都搞不清楚,怪不得和记越来越不行了!” 吹鸡的笑容顿时就僵在脸上。 “哈哈哈……”就在这时,吹鸡身边的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出来,大笑着开口,“坤哥,好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犀利。吹鸡虽然是小辈,但他是话事人,代表着我们整个和联胜,他跟坤哥你当然不同辈,但是,我们和联胜和你们新记,打生打死一百多年的交情,是不是同辈啊坤哥?” “串爆啊。”倪坤淡淡一笑,“知道你为什么比不上邓威吗?就是因为你把心思都用在耍嘴皮子上了。当年一言不合砍了三条街,灭了丧彪的串爆,已经一去不复返咯!” 串爆哈哈一笑:“跟坤哥你当然比不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无权无势又没人,只能仗着辈分大倚老卖老而已,这次来给小的们撑场面,还生怕你坤哥不给面子呢。” 倪坤终于笑得有些真诚了。 “怎么会?”他说,“几十年的交情,当年我也跟你、老鬼奀和龙根合作对付过号码帮,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但你串爆的面子,我一定要给。” 一句话说得串爆得意大笑。 “坤哥,有你这句话,我串爆太有面子了!坤哥,上面请!”串爆已经完全替代了吹鸡,向倪坤发出邀请。 倪坤顺水推舟,也像是再没看到吹鸡这个人一样,跟串爆和其身后的几个老人有说有笑向二楼走去。 苏乙临走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当然,他看的不是满脸尴尬的吹鸡,而是吹鸡身后一脸桀骜冷笑不止的大d,还有自始至终站在最边缘角落里的阿乐。 “我们也上去吧。”吹鸡摇摇头道。 “上什么上?”大d瞥他一眼,嗤笑一声,“身为话事人却让一帮老家伙替你做主,被人家新记看了笑话,害得我们都陪你一起丢人,真特么晦气!呸!” 大d狠狠吐了口唾沫,越过吹鸡大摇大摆向楼上走去。 吹鸡脸上有些挂不住,悻悻道:“我们是来谈判要人的,又不是争一时意气的,硬气一点我也会呀,但有什么用?” 他左右的大佬们神色各异,其中一个大高个拍拍吹鸡的肩膀道:“大d一向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吹鸡,快上去吧。” 一众人这才匆匆上楼。 到了楼上,双方各自落座。 吹鸡虽然吃了瘪,但他的身份摆在那儿,还是跟倪坤一左一右,坐在了主位。 “请茶!”吹鸡肃然轻喝一声,立刻有一众小弟鱼贯而入,在每一位大佬面前摆上一杯茶水。 “各位,请!”吹鸡做出请的姿势,再次开口。 “请!” “请!” 众人略微谦让,齐齐端起茶水,凑到唇边。 这是社团谈判的规矩,吃一杯茶,就意味着双方接下来要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不能随意掀桌子,否则就是不懂规矩。 谈判地点在和联胜的地界,吹鸡此举,等于是在向倪坤表示诚意。 当然,吃茶肯定没有苏乙的份,因为他像是铁塔一样站在倪坤身后。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各位大佬尽收眼底。 吃过茶后,谈判正式开始。 社团谈判,没有旁敲侧击互相试探那一套,向来都是摆明车马。 “坤叔。” 再开口的时候,吹鸡已经改了称呼。 “坤叔,我们和联胜跟你们新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但是昨天你们突然砸了我们的场子,还抓走了大角强,到底是什么意思?”吹鸡率先问道。 倪坤喝了口茶,淡淡道:“大角强做过什么,别说你这个话事人不知道。敢到旺角的场子里卖你们的腰头丸,那就别怪我剁了你们的手!” “就算大角强真的这么做过,也只是小事一桩,用得着搞这么严重吗坤叔?”吹鸡道,“大角咀一向是我们和联胜的地盘,你们突然扫了我们在大角咀的八个场子,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倪坤瞥了他一眼,“做错事不用付出代价啊?那八个场子,就当做你们付的利息了,而且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大角强的货,为什么要在旺角来卖?” 砰! 吹鸡还没说话,一个人已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 “欺人太甚!”他怒视倪坤,愤怒叫道,“别说大角强有没有去旺角卖货,就算他真的去了,那又怎样?旺角是你们新记开的吗?这些年来你们新记不让任何社团在尖沙咀、旺角和油麻地出现,我们和联胜之所以让着你们是想着和气生财,别以为我们真的怕了你们!” “你说什么!”倪坤还没说话,这边倪坤手下的大佬文拯也拍案而起,指着这人喝骂,“火牛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大角强是我大佬,你说有没有我说话的份!”火牛愤怒叫道,“你们新记二话不说就抓了我们和联胜的叔父辈,还扫了我们的场子,分明就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倪坤另一个手下大佬甘地嗤笑一声,“我们是混社团的,社团不欺负人,难道跟你手拉手啊?痴线!” “就是。”甘地也冷笑着道,“有本事你们也欺负回来咯?大不了就开打嘛!” ” 上架感言 这本书2月1号上架,也就是今天晚上十二点整,准时开通vip章节,这是我这个笔名名下第三本上架的书了。 按照惯例,写个感言,跟大家聊上两句。 这本书开书还是比较仓促的,上个月老书完本,本来想开另一本的,那本准备了好久,但感觉自己还是没太大把握,磨叽犹豫了十天,最终决定还是先写一本再过渡一下,再写它,于是当天就发了这本《影帝的诸天轮回》。 虽然开局比较仓促,但这是本我打算静下心来,踏踏实实磨炼自己,写出个有始有终,完完整整故事的书。 会做一点尝试,但更多是磨练自己节奏以及全局把控的能力,从老书跟过来的书友都知道,我的书后期都很……(这是个填空)。 所以,大家放心,这本书的后期要是还……,我直播铁锅炖自己,女装唱征服。 咳咳,言归正传。 上架当然是先明确态度了。 鉴于我惠·不存稿·鹏鹏一向的原则是没有存稿,所以上架第一天,能保证的就是十章打底,然后就是大佬十七夜连雨-17盟主打赏的十章加更。 上架当天20章,这是我极限了,也是我满满诚意。 然后,当然有加更规则,跟上本书有点变化,但变化不大。 盟主打赏还是10更,白银盟100更,只要有舵主就一更,掌门五更,差不多是这样。 月票的话,每三百月票就加一更。 然后加更的话肯定是得先欠着然后再补,在这里我做一个保证,只要有欠加更,我保证每天除了基础的两更外,都会有额外补欠更的章节,绝对不犯懒…… 接着,就是照例的感谢了,感谢各位看官老爷,感谢打赏。投票以及一直看书的朋友,感谢我的责编鹿鸣大大,一直以来的耐心和支持,感谢我媳妇儿,不久前嫁给我啦,哈哈! 最后,拉一波票,我就不卖惨了,大家要是觉得写得还不错,请订阅支持,有条件投个票打个赏,那就更感激不尽了。 现在网文大环境不好,我又是全职写作,靠这个养家的,所以,泡面加不加蛋,全看各位看官老爷了。 摆碗:求订阅,求推荐,求月票,求打赏,求一切! 今晚凌晨十二点十分,不见不散! 最后的最后,附打赏感谢名单。 感谢自开书至今天,以下书友的打赏支持,排名按时间先后: 十七夜连雨_17,120100币 书友20180910134945802,2500币 九幽狂风,3400币 寂寞之天,600币 修不醒,5000币 difenrir,2000币 肥仔家的,10000币 感知实践,10000币 夜深人静无人时,500币 迷迷糊糊睡觉了,200币 老九哥,100币 柳尊,600币 我是路人张,700币 solo945,1800币 喜欢棉花糖的男孩,100币 冰原温泉,500币 书荒的一批,2000币 八十八渊,100币 殇今恫古,1500币 沙海中的,500币 柳系,100币 书友20191220154326402,200币 命运神经,100币 guoliang8,100币 希望有超级多仙草看,1100币 慕容浮梦,100币 为你加更十章,100币 人生__几何,100币 最喜欢短发了,500币 07年老书虫,500币 你给我了giao,1500币 慕云雁,3000币 提莫队长正在送命5,100币 书友20200913093647574,1500币 好书才喜欢,100币 讨厌海绵宝宝的章鱼哥,100币 作者加油l,100币 书友160719143404526,100币 狂热々书友,100币 邪十二,100币 呈露无双,500币 心中那朵雪莲,100币 寻书道人,200币 看到水流口水3号,100币 路人小黑,500币 吴pc,100币 洪门弟子,100币 沈之宇,1500币 书友20181004191244769,300币 做个完美的我,100币 书友20200613184627495,300币 不太溫柔,100币 诸葛大力,100币 带句号的胖子,100币 秦始皇开门扫黄,100币 红尘天罗生天,100币 颜值最高逃犯,100币 书友20180829202230033,100币 众妙之文,100币 bz未来,100币 以上。 0107、属狗的大D(求订阅1/10) 大佬们吵成一团,而倪坤则悠哉端茶喝水,没有半分要阻止的意思。 这是和联胜摆的局,场子压不住,丢的是和联胜的人,所以他根本不急。 其身后的苏乙,看到现在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新义安一向把尖沙咀、旺角和油麻地这三个港岛最繁华的地方视为自己的地盘,绝不允许别的社团伸手进来。 一直以来,一是因为新义安人强马壮,二是因为倪坤占据油尖旺后就再没有表现出侵略性,似乎是有把其他地盘留给其它社团的默契,这才让其他两个大社团,号码帮跟和联胜,默认了现有的局面。 于是,新义安常驻油尖旺,和联胜掌管荃湾,佐敦,大角咀和湾仔等地,号码帮霸占新界大部分地区以及深水涉和九龙城,剩下零零散散的地方,则让给了大圈帮、越南帮等一些小社团。 这么多年来,三大社团虽然小摩擦不断,但大体来说还算相安无事,靠的就是这种微妙的平衡,大家都是为求财,谁也不要断了谁的财路。 而且近些年来警方对社团的管控愈发严厉,一旦谁跳得高,就会引来警方报复性打击,所以每个社团也都在尽量避免做出一些大动作。 当然,古惑仔一定是不老实的,讲规矩就不叫古惑仔了。 大动作尽量不做,小动作就一直不断。 明的没办法来,就玩暗的,阳的玩不了,就玩阴的。 你来我往,让社团势力不断互相蚕食,变得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于是发展到近几年,社团之间的竞争,变成小的冲突拼实力,大的冲突,基本都是靠谈判来解决。 原先那种摆明车马在大街上互砍群殴的日子,基本是一去不复返了。 有了矛盾,大佬们坐一起,互相放放狠话,然后再各自妥协妥协,达成一致,最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稀里糊涂过去,吃亏的找到心理安慰,占便宜的也不会赶尽杀绝。 这次的事情就是这样。 和联胜的大角强,是他们在大角咀的扛把子,也是火牛和阿乐共同的大佬,和邓威、串爆同属于和联胜叔父辈,德高望重。 但这家伙卖腰头丸卖到了新义安的地盘,这就属于“捞过界”了,早就不满足现有地盘的倪坤自然不会放过这次事情,立马借机生事,抓住这个机会全面进攻大角咀。 倪坤派出手下国华和文拯两位大佬,直接抓了大角强,并且联手砸掉了大角强麾下八个场子。 和联胜顿时坐不住了,但他们又没胆跟新义安开战,就按照江湖规矩,邀请新义安来自己的地头谈判,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按照规矩,和联胜必须保证新义安所有来谈判大佬们的安全,一旦出了事,就是和联胜方面的错,他们要为此负责,所以苏乙这次来的安全,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绝对有保障的。 下面吵得热火朝天,眼看大家情绪激动,各位大佬们开始迫切地想要和对方的女性亲属发生关系,并且言语很直白粗俗地直奔下三路而去,倪坤和串爆这才各自发声,喝止了各自的手下。 “坤哥,吵吵闹闹也不是办法,划下道来吧,咱们定下章程,照规矩办事,既不伤和气,也不耽误大家赚钱,对不对?”串爆道。 “真是奇怪。”倪坤眼中闪着讽刺神色,“你们和联胜话事人不话事,躲在后面装缩头乌龟,那还选什么话事人,干脆各玩各的算了!” 话说出来,和联胜所有人都脸上无光,十分难堪。 他们的话事人吹鸡唯唯诺诺压不住场子,这是事实,想反驳都没得说。 “还有半年,我们的话事人就要重选了,”串爆淡淡道,“到时候一定请坤哥你来观礼。” “好啊。”倪坤笑眯眯道,“到时候我一定替你们好好把把关,免得你们再选出一个废物来。” “说什么啊老东西!倚老卖老是吧?”大d忍不住直接出来喝骂起来,“给你面子才叫你坤哥,不然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先愣了好一会儿。 无论如何,谁也没想到大d会当众辱骂倪坤,倪坤如今势力最大,人马最多,说他是黑道第一人都不为过,他被人指着鼻子骂,可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 “大d,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串爆脸色都变了,“还不马上给坤哥道歉?” “道什么歉?你老糊涂啦?他先骂我们的,你胳膊肘子往外拐?”谁知道大d属狗的,恼火起来见谁怼谁。 串爆气得满脸通红,他是在救大d,谁知道对方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大、大d,串爆是为了……”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话事人吹鸡此时也开口。 但大d完全不给他面子。 “大大大大,大什么大?大尼玛个头啊大!”大d直接开骂,“连话都说不清楚,笨死了,难怪会被人家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开口,害得我们一起丢脸,我要是你,找个地方碰死算了!还话事人?我呸!” 吹鸡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我特么替你说话的,你还开口?你脑子也不清楚吗?王八蛋!”大d越想越气,咬牙切齿,目若喷火瞪着吹鸡,吓得后者顿时一缩脖子。 “大d,你这么做是不是要让新记看笑话?”就在这时,阿乐站了出来。 “你算老几?”大d果断回怼,“本来就是个笑话,怎么,你也知道见不得人是吗?” 阿乐指着吹鸡:“你不尊重吹鸡,就是不尊重规矩,不尊重话事人的位置,叔父们让你闭嘴,就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连叔父也不放在眼里?” 大d面色一僵,狠狠瞪着阿乐道:“这么能说,亚视怎么没请你去当主持人啊?切!” 不过,他却没有再说话了,悻悻重新坐了回去。 “坤哥,小的们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串爆重新开口,“不过吹鸡再怎么说也是我们选出来的话事人,你一口一个废物叫着,岂不是打我们所有人的脸?” 倪坤淡淡道:“几十年了,想不到还有人指着鼻子骂我,串爆,我给你面子,你们和记,不给我倪坤面子啊。” 0108、各有龌龊(求订阅2/10) “坤哥……” 串爆还要再说,倪坤却伸手阻止他,然后站起身来。 刷! 新义安的所有大佬们齐齐起身。 “心情不好,什么也没得谈了。”倪坤慢条斯理道,“就这样吧。” 说罢,他迈步就向外走去。 “坤哥,坤……”串爆急忙叫他。 倪坤走两步突然站住,回过头来,指着大d道:“我看,他们应该选你做话事人。” 大d冷哼一声:“还用你说?” 倪坤若有深意地笑了笑,转身就走,再没停留。 苏乙在出门前,忍不住看了眼仍一脸忿忿不平之色的大d,心里感叹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一个莽夫,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地位的? 倪坤一直出言不逊,分明就是想找借口发飙,让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大d撞上枪口,简直是正合他意。 而且倪坤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为大d以后上位,增加了最难以跨越的阻碍。 试想一下,大d若真的被选中,岂不是说,他是是新义安龙头倪坤指定的和联胜话事人? 如果真的传出去,岂不是说和联胜低了新义安一头,连话事人是谁都要新义安说了算? 当然,和联胜选话事人的时候,一定没人提这件事,而且所有人都要装作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的样子,以表明“倪坤说话根本不算什么,我们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这样的态度。 但实际上,大d只要上位,就会有人想起倪坤这句话,和联胜的人心里就会感到别扭和不舒服,这就是倪坤轻飘飘一句话给大d造成的阻碍。 这种阻碍很无形,甚至有些儿戏,但在关键时刻,却足够致命。 此时的大d,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苏乙紧跟着倪坤走出了有骨气酒楼,车子早就停在门口,其余三个保镖一直都守在这里。 “把人丢出去。” 倪坤说了句,就直接钻进后车厢里,苏乙也动作极快上了驾驶座,发动汽车。 “阿继,先等等。”倪坤吩咐一声,放下车窗招了招手。 他手下五个大佬原本打算各自回自己的车上,见状立刻一起围了上来。 另外三个保镖则正遵循倪坤的指令,从后备箱里抬出满身是血的大角强,把他丢在了酒楼门口。 “那八个场子我打算交给老三,让他也出一份力,你们怎么看?”倪坤突然开门见山地道。 五个大佬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倪坤会在这种场合,这个时间突然提到这么敏感的事情,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有种被打懵了的感觉。 倪坤口中的老三,是他的亲弟弟,刚从监狱里放出来没多久,目前正帮倪坤打理一些生意。 五个大佬的眼神顿时都闪烁不定起来,心思各异。 “坤哥,现在提这件事,仓促了些吧?”甘地笑道,“咱们还在人家地头上呢。” 倪坤笑了笑:“就是突然想到,随便问问。” 话锋突然一转,道:“甘地,就你先说吧。” “地盘是国华和文拯打下来的,给三哥的话……他们会不会有想法?”甘地把皮球踢了出去。 倪坤顺势就问:“国华,文拯,你们两个对老三有意见?他之前为我坐牢,也算是有功,但现在,连个落脚的地盘都没有……” 苏乙听得心里直呼厉害,倪坤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温和,其实强势得一批,每句话都在逼着他们表态。 他在资料里看过,国华、文拯、黑鬼和甘地四个大佬,一直随着倪坤打天下,但近些年来,已经有些尾大不掉的势头。 为了平衡这股力量,倪坤扶持起了韩琛,韩琛尽管对他忠心耿耿,能力也很出众,但抗衡四大头目却还是差点意思,而且这人也有点滑头,八面玲珑的性格。 于是在倪家老三出狱后,倪坤开始扶持倪老三上位。 可惜的是,四大头目没人是傻子,他们联起手来抵制倪老三上位,再加上倪老三本身有勇无谋,屡次被人算计,所以倪坤一直都没能如愿。 但四大头目只能按照规矩在背地里争锋,搞搞小手段,表面上,他们是绝对不敢忤逆倪坤的。 现在倪坤在大庭广众之下选了个明显不适合谈话的地点和时机,突然强行提出给倪老三地盘的事情,就是想让四大头目来不及想到正当理由反对他的决定,把新打到的大角咀八个场子,强行分给倪老三。 和联胜有和联胜的不堪,但新义安也未必就是一条心,可以说是各有龌龊了。 国华和文拯对视一眼,眼神很快各自分开。 面对倪坤咄咄逼人的眼神,文拯不得不迎着头皮率先开口。 “坤哥,我们对老三当然没意见,但是大角咀刚打下来,现在就谈这件事,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是啊坤哥。”国华也讪讪笑着道,“要不回去以后再慢慢谈吧?” 他们想拖延时间,像是以前一样,互相串通,共同进退,然后逼得倪坤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想法。 但倪坤这次明显铁了心要促成这件事,直接道:“八个场子而已,你们不会舍不得吧?” 话说到这份上,国华和文拯满脸无奈,只能进一步明确态度。 “老三威望不够,我怕兄弟们不服他。”国华道。 “对,还是得再磨炼磨炼他。”文拯道。 “我也这么想啊坤哥。”黑鬼插嘴道。 “坤哥我也是这个意思。”甘地道。 四大头目还是共同进退,一起委婉拒绝倪坤。 “阿琛,你呢?”倪坤似乎并不以为意,转过头看向韩琛。 “我听社团的。”韩琛笑嘻嘻地道。 倪坤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道:“葡京那边四大社团组成四联公司,想要吞下我们港岛社团在那边合伙打下的赌场生意,三大社团都要派人过去,你们谁去?” 此话一出,五个头目顿时都闭嘴不语,环顾左右。 葡京赌场向来是现金奶牛,也是社团洗钱的最佳途径,几年前港岛三大社团趁着葡京那边江湖厮杀混乱之际,联手杀进葡京,共同拿下一块地盘,做赌场生意。 但近一段时间,葡京本地社团突然联手驱赶港岛的同行,那边留守的兄弟被打得连连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向港岛这边求援。 明眼人都知道葡京赌场生意肯定是保不住了,因为人家本土社团一联手,本就不齐心的三条过江龙,根本就没得玩了。 但把到手的利益就这么拱手相让,大家也都不甘心,所以三大社团的龙头一商量,决定再努力一把,每个社团各出一队人,联手抵挡葡京本土社团联盟,成与不成,听天由命。 但是派谁去,对于三大社团都是个难题。 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去了还要拼命,一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五大头目守着自己的地盘吃香的喝辣的,疯了才要去葡京打生打死,倪坤现在问起来,他们自然装聋作哑。 0109、应激功能障碍(求订阅3/10) 前一秒倪坤还在问倪老三接手新打下来的八个场子的事情,但下一刻,他就提出谁去葡京拼命的问题,这个老谋深算的大佬的思维很跳跃,让人跟不上他的节奏。 于是前一秒还共同进退的五位大佬,这一刻顿时联盟分裂,各自为政。 因为谁都不想去葡京,但他们知道,社团必定会从他们之间选一个去葡京坐镇。 倪坤也不跟他们绕弯子,直接道:“要么你们五个抓阄,决定谁去,要么就我让老三去,但等他回来的时候,除了大角咀的八个场子,你们还要一人再匀出两个场子给他。” 说罢,倪坤直接关上了车窗。 “开车。” 他吩咐道。 苏乙听得津津有味,闻言急忙发车。 车子快拐弯的时候,他还看到五大头目站在原地,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 但苏乙敢肯定,他们必定会选择让倪老三去葡京。 抓阄也有五分之一的概率,万一倒霉抽中呢? 还不如大家一块出点血,总好过一家倒霉。 至于成全了倪老三? 事关小命,暂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混社团,以前是拼命,现在玩的就是妥协的艺术。 赚钱嘛,不寒碜。 一场谈判看似无疾而终,其实是新义安这边大获全胜,和联胜那边自认倒霉。 但倪坤被大d指着鼻子大骂一场的事情,确实也会伤到倪坤的威严,新义安也并非完全没有损失。 苏乙作为旁观者,见证了双方勾心斗角的全过程,不得不说,这样的江湖反而更合苏乙的胃口。 要是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一言不合吹哨子拉人,这样的江湖苏乙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幸好不是,至少不全是。 车子到钵兰街的时候,倪坤让苏乙停下车。 “你们三个先回去。”他对另外三个保镖道。 “是,坤哥。”三个保镖充满妒忌地看着苏乙,无奈下车。 苏乙继续开车,倪坤告诉苏乙,围着附近绕一绕。 苏乙围着附近街区绕到第三圈的时候,倪坤的大哥大响了。 这个时候的移动电话完全没什么私密性可言,所以苏乙清晰听到电话那头甘地的声音说:“坤哥,老三接手大角咀的地盘我们没意见,我们也愿意每家让出两个场子给他。” 倪坤淡淡道:“知道了。” 挂了电话,倪坤眼中闪过一道讥讽,对苏乙道:“去大富翁。” 语气明快不少,显然,他心情好了许多。 大富翁是倪坤最早起家的地方,也是新义安的大本营据点之一。 这是一家洗浴按摩城,位于大名鼎鼎的钵兰街,可以想到,当然最主要做的是那种最古老的生意。 倪坤只有在兴致最高急需发泄的时候,才会来大富翁发泄一番。 由此可见,力压新义安一头,又搞定国华他们四个,让倪坤今天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车子交给泊车小弟后,苏乙护送着倪坤走进了大富豪。 刚一进门,倪老三就匆匆赶来。 “大哥,不是去做事吗?怎么有空过来?”倪老三问道。 “当然是来你这里‘做事’咯,”倪坤笑着打趣,“怎么,不欢迎吗?” “你是主人,欢不欢迎应该问你自己嘛大哥。”倪老三笑道。 倪坤哈哈笑着拍他肩膀,一边往进走一边道:“有没有新来的,嫩一点的?” “知道大哥你的爱好,一直都有准备。”倪老三道。 说话间,三人乘坐电梯上了顶楼,一起走进一间装了密码锁的房间。 房间很大,有落地窗,里面体操环、健身球、水床、浴缸、化妆间、书房,凡所应有,无所不圈。 苏乙注意到这里的环境跟倪家别墅的风格很像,显然是照着倪坤的喜好装修的。 那么毋庸置疑,这里必定是倪坤的专用房间。 苏乙牢记自己保镖的使命,面无表情在房间走了一圈,看似检查,其实是在参观。 看着那一件件新奇的“玩具”和设施,苏乙啧啧称奇。 有钱人,真特么会玩。 “坤哥,我在外面等你。”苏乙检查一周,开口说道。 保镖最恶心的就是这点,人家在里面放炮,你要在外面放哨。 嗯?还压上韵了? “阿继,等等。”谁知倪坤却叫住了他。 苏乙顿时心绷了起来。 这老家伙,该不是想连自己一起玩吧? 靠,我是卧底,但又不是让你戳我老底。 你要想迎男而上,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撕镖! 幸好倪坤没有这种想法。 他叫住苏乙后对倪老三道:“带阿继去隔壁,把给我准备的,分他一个。” 别说苏乙呆住了,就连倪老三也呆住了,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大哥这么“大方”。 “坤哥,不用了。”苏乙急忙拒绝。 开玩笑,他可是五讲四美的正能量青年,怎么能花钱做那种事情? 就算别人请客也不行啊! 何况倪坤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朴的是霸王娼。 这就更没品了。 “就这么定了。”谁知道倪坤根本不容他拒绝,一摆手,转身就向盥洗室走去。“我要洗澡了,你们先出去吧。” “坤哥……”苏乙还想最后再拒绝一下子,但倪老三直接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了出去。 “大哥给你,你就收,不收,是不是不给大哥面子啊?”到了门外,倪老三似笑非笑对苏乙道。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若有深意道:“大哥从来没跟别人分享过女人,阿继,你是第一个,大哥有多看重你,你知道咯?” 苏乙无语看着他。 特么一起朴昌就是一起朴昌,什么叫分享女人?搞得我跟黄毛似的。 你不是在侮辱你大哥,你侮辱的是你大嫂,知道吗三哥? 怪不得你倪老三这么多年混不出来,这么说话,没被你大哥打死都算幸运。 但是不朴昌,是苏乙的做人准则之一。 于是他说:“三哥,不是我不要,而是我不行。” 倪老三一怔:“什么?” “我得了应激功能障碍症。”他说,“时灵时不灵,大夫说,让我近几年最好不要做那种事情。” 倪老三目光呆滞,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了声:“靠!” 0110、谁让你扎小辫的(求订阅4/10) “所以,坤哥的好意,我真的没办法享受。”苏乙叹了口气,摊摊手。 倪老三捏了捏下巴,目光诡异在苏乙身上扫过,然后一把搂住苏乙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是大哥身边最近的人,你应该知道,大哥早年被人伤了下面,也有——一些障碍,懂吗?” 苏乙不可置否,一副“你继续说”的样子,心里却在嘀咕,资料里没写这一点啊……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总不能倪坤硬不硬得起来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都要详细表明吧? “但是大哥照样玩女人,几乎每隔几个月都要玩,每次至少玩两个!”倪老三道,“这样,我把大哥用到的一些玩具,也多拿来一份给你用,你看到就知道怎么玩咯,都是男人嘛!” 说着,倪老三对苏乙挤挤眼睛,露出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猥琐笑容。 “阿继,大哥第一次送女人给别人,你要是不识抬举,那就不好了。对不对?” 见过逼人卖身的,但逼人朴昌的,苏乙头一回见,更别提被逼的就是他。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乙再拒绝就真说不过去了—— 废话,说自己硬不起来都不行,还怎么说? 苏乙很快就被领到了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比起倪坤那间,显然简陋不少,也小了不少,苏乙按照惯例四下检查一番,这次他检查得更仔细,主要是查有没有摄像头、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显然他多心了,没有那种东西。 几乎是他刚检查完的时候,一个小弟就领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手里端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听诊器、鞭子、镊子、刮胡刀、剪刀、铁棍等等。 “继哥,三叔让我祝你玩得开心。”小弟挤眉弄眼,露出暧昧的微笑。 说罢,他就要关上门。 “等等!”但瞪大眼睛的苏乙叫住了他。 苏乙指着一进来就瑟瑟发抖,低着脑袋的小女孩,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确定没有带错人进来?” 小弟莫名其妙:“没错啊,这个是妹妹,脖子上有颗痣的,另一个是姐姐,脖子上没痣的,三叔特地吩咐,让我把年轻的给你送过来。” 顿了顿,小弟补充道:“虽然她们是双胞胎,但年轻一分钟都是年轻嘛!放心吧继哥,不会错的。” 苏乙猛地提高音量一指那小女孩:“她还是个孩子!” “十三岁咯,该长的东西都长了,可以用了继哥。”小弟笑道,“这种货很难得的,整个大富豪,就只有给坤叔才有准备。” 十三岁…… 苏乙呼吸猛地一滞,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十三岁的小女孩! 放在现实世界,她刚从六年级毕业,开始上初一。 她才满怀新奇地翻着历史、地理、化学和物理这些新的课本,才准备要真正开始了解这个世界。 可现在,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正瑟瑟发抖站在那里,等着苏乙“用”她。 苏乙闭上眼睛,然后长长呼吸,再缓缓睁开眼睛。 “坤哥每次来,都准备的是这样的女孩吗?”他问道。 “怎么可能?”小弟道。 苏乙心中刚微微一松,就听小弟接着道:“双胞胎太难找了,一般都是找两家的女孩。但每次的年龄都差不多,坤叔不喜欢十四岁以上的。” 苏乙缓缓点头。 “坤哥接手大富豪,有二十多年了吧?”他道。 “是呀,”小弟感慨,“我很小的时候,大富豪就开了,人人都说坤叔是常青树,港府倒他都不倒……” 说到这里,小弟突然左右看看,向前走两步压低声音笑嘻嘻道:“这里的人都说,坤叔富贵几十年,就是因为在这里采阴补阳,得了气运。唉,不过别人也学不来的,你想想,坤叔这二十多年来,每隔两三个月就来这里一次,他得采多少阴?我反正、反正、反……” 小弟正说着,突然感觉苏乙的眼神有点不对。 阴森森的,看着渗人。 “继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小弟迟疑着问道。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他:“谁让你扎小辫的?” 小弟一脸懵逼。 啪! 苏乙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小弟一个趔趄。 “继哥,我……” “谁让你扎小辫的?”苏乙重复问道。 “我、我头发多……”小弟眼中有了恐惧。 “头发多就拔光它嘛。”苏乙突然呲牙一笑,温和说道。。 然而这笑容看在小弟眼里,却让他不寒而栗。 “继哥,我,要是您没什么吩咐,我就……”小弟慌慌张张地道。 “你耳朵聋啊?”苏乙笑道,“我说,要你拔光它!” “继哥……”小弟的牙齿开始打颤。 “拔呀!”苏乙笑眯眯道,“要不要我帮你啊?” 小弟哆哆嗦嗦,满脸恐惧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 苏乙看着他,笑容再次缓缓收敛。 小弟一个机灵,急忙拽住头上辫子,犹豫再三,一咬牙,狠狠一拽。 “啊……” 随着一声惨叫,小弟头上鲜血淋漓。 他把一大块头皮都拽了下来。 他痛得在地上打滚,鲜血流了一脸。 砰! 门被撞开,倪老三冲了进来,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他皱眉问苏乙,语气不善。 苏乙笑呵呵看了他一眼,道:“这家伙说坤哥在这里采阴补阳什么的,二十多年来强健了上百个小姑娘,全部未成年,都是你在中间连哄带骗拉皮条。坤哥负责享受,你就专门背黑锅,还说将来坤哥退休,就是你的天下,你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三哥,是不是你教他这么说的?” 倪老三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 “混账!”他怒骂一声,愤怒瞪着苏乙。 苏乙笑眯眯看着他,一言不发,似乎在等他回答。 倪老三恶狠狠瞪着苏乙,胸膛剧烈起伏。 某一刻,他突然顺手一把抄起房门边的单柱晾衣杆,狠狠向倒在地上的小弟砸去。 砰! 只是一下,就打得小弟额头上皮开肉绽。 小弟惨叫一声,但下一刻,倪老三直接用晾衣杆捣在他的嘴上,堵住了他的声音。 0111、不敢再看(求订阅5/10) 倪老三犹不解恨,上前踩住小弟的胸膛,举起晾衣杆一下一下往这小弟嘴里捣,砸得他脸上血肉模糊,满嘴的牙都至少断了一半,死了一样躺在地上毫无动静。 门外又冲进来两个小弟,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三叔!” “三叔别这样……” 两人急忙拉住倪老三。 倪老三剧烈喘息着,一把扔掉沾满鲜血的晾衣杆,死死瞪着苏乙,指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小弟,咬牙切齿一字字恶狠狠道:“以后谁要是在这里乱嚼我大哥的舌根,绝对不止现在这样的下场!都听明白了吗?” 没人说话,小弟们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噗通! 突然,那个小姑娘瘫软在地,拼命捂住嘴,满是惊恐的眼中,眼泪夺眶而出。 倪老三依然恶狠狠盯着苏乙,他缓缓走到苏乙跟前,替苏乙整理了下衣服,缓缓道:“小的不懂事,胡说八道的,阿继,别往心里去。” 苏乙看着他,平静道:“三哥,是不是你教他这么说的?” 倪老三笑了。 “阿继,你特么的想干什么?”他问道,“你是不是收国华他们四个的钱了?” 苏乙看着他。 “三哥,是不是你教他这么说的?”他又问了一遍。 倪老三一把揪住苏乙的衣领,把他按在了墙上。 他真的离奇愤怒了! 即使是在监狱里,强健犯也是会被所有犯人都鄙视和欺辱的一种人,男性皮条客还有个名字叫做龟公,其龌龊和下流程度,仅次于强健犯。 弟弟拉皮条,哥哥强健犯,苏乙的话太恶毒了,如果真的传出去,对于倪家的名声绝对是很大的打击! 国华他们四个一直想方设法要取代倪家,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不遗余力削弱倪家的威望。 就算不传出去,这话传到倪坤的耳朵里,以倪老三对自己这位大哥的理解,绝对会让后者勃然大怒。而且苏乙说什么“大哥负责享受,三弟负责背黑锅”,“坤哥退休就是你的天下”这种话,以大哥的多疑,绝对会让兄弟之间生出芥蒂,从此有了隔阂。 这话真的太恶毒了,满满都是对倪家的恶意,倪老三听了怎能不愤怒到极点? 他不相信自己的手下敢这么说,所以这话一定是苏乙说的,至少是苏乙添油加醋,曲解原意这么说的。 可之前只有苏乙和他这个手下在场,两人各执一词,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对方说谎,倪坤会信谁,自不用多想。 这个事实让倪老三更加惊怒,因为他完全不明白,一向对大哥忠心耿耿的罗继,为什么突然要害他? 他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苏乙被国华他们收买了。 只有那四个大佬才不希望他倪老三上位,不希望倪家好。 “我没有教他说任何话!”倪老三一字一字对苏乙道,说得咬牙切齿,忿恨不已。 苏乙看了他一会儿,道:“三哥,下面的小弟,可说不出那种话来。” “是啊,他不可能说出那种话来。”倪老三咬牙瞪着苏乙,“除非是有人自己瞎编!” “看来三哥以为是我在中间捣鬼。”苏乙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件事告诉坤哥吧,没人敢在坤哥面前说谎。” 说罢,苏乙就要向外走去。 倪老三一把拽住苏乙的手臂,死死瞪着他。 “阿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倪老三一字字道。 苏乙笑了笑,伸手一个接一个掰开倪老三的手指。 然后他走到旁边,敲响了倪坤房间的门。 倪老三狠狠一脚把门外一个垃圾桶踢出四五米远。 站在倪老三的角度,苏乙敲响门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这件事接下来无论怎么发展,他都会成为受害者。 这一刻他的心里,简直恨不得杀了苏乙。 苏乙敲了五分钟,房门才打开。 倪坤穿着睡衣,面沉如水拉开门站在门后,面无表情看着苏乙,等着苏乙给他一个解释。 “有个小的胡说八道,”苏乙开门见山,“说三哥拉皮条,坤哥你强健良家二十多年,还说你退休三哥接班,我不知道是谁教他说的,但觉得没那么简单,所以来跟坤哥你汇报。” 倪坤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后者则坦然跟他对视。 半响,倪坤才移开目光,看向倪老三。 咕咚! 倪老三使劲咽了口唾沫。 他的心理素质可没有苏乙这么强,被倪坤这么一看,心顿时不争气地跳了起来,眼神闪烁。 “大哥,不是这样的。”倪老三颤声道,“罗继收了国华他们的好处,这王八蛋想陷害我!” 倪坤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而是盯着倪老三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罗继。 “阿继,你有没有收国华他们四个的好处,陷害老三?”倪坤平静问道。 “我没有。”苏乙摇头。 “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倪坤又问道。 “是。”苏乙点头。 “好,我信你。”倪坤拍了拍苏乙的肩膀。 “大哥……”倪老三急了。 但倪坤伸手止住他说话,平静道:“老三,你什么也不必说,你我是亲兄弟,我也信你。” 倪老三一愣,急忙激动道:“是啊大哥!我们是亲兄弟!我替你坐了七年牢!我怎么会害你?我怎么会在外面胡说八道?” 倪坤笑了笑,道:“我知道,是我欠你的,老三。” “一家人,说什么欠不欠?”倪老三一摆手,“大哥你信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当然信你,”倪坤叹了口气,“你们两个,都进来吧。” 说着他转身就向里走去。 但刚走一步他又回头,指着倪老三道:“那个乱嚼舌头的小家伙呢?” “在旁边。”倪老三忙答道。 “先装箱,待会儿说完话,沉海吧。”倪坤道,“不要再让他说半个字。” “我去拔了他的舌头,马上回来。”倪老三忿恨道。 不管那个小弟怎么说的,但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倪老三自然也恨透了他。 倪老三去办事了,倪坤则看了眼苏乙,道:“进来吧。” 苏乙进去的时候,看见了双胞胎中的姐姐。 她不着寸缕躺在卫生间的地上掩面啜泣,地上乱七八糟散落着许多毛发,还有带血的刮胡刀。 在她稚嫩的背上,用刀子一笔一划刻出一个大大的繁体“贱”字,还差最后一捺,血淋淋,触目惊心! 苏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不敢再看第二眼。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12、满腹狐疑(求订阅6/10) 倪老三很快就回来了,双手湿漉漉的,明显刚刚洗过。 他一边在衣服上擦拭着双手,一边叫了声“大哥”,坐在苏乙对面的沙发上。 倪坤点点头,道:“本来……” 刚说两个字,他突然眉头一皱,看向卫生间。 倪老三立刻会意,试探道:“大哥,先让她去旁边等着?” 倪坤摆摆手,叹了口气道:“算了,没兴致了,让她走吧。” “好,我吩咐下面一声。”倪老三立刻站起身来往出走去。 “来两个人,把她弄出去!”倪老三在门口吩咐一声。 “那个妹妹,要不要给你留着?”倪坤笑呵呵道。 “我也没兴致了,坤哥。”苏乙面无表情道。 “是你没福气,”倪坤笑着指指他,“那就下次吧。” 很快来了两个小弟,用浴巾裹着那个女孩,把她抬了出去。 苏乙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倪老三重新落座后,倪坤重新开口。 “本来,这次让老三你好好犒劳犒劳阿继,是想你们亲近亲近,”倪坤道,“老三你去葡京,事情已经定了,为了你的安全,我打算让阿继陪你去,让他保护你。” 这个消息让倪老三和苏乙都愣住了。 随即恍然。 怪不得倪坤会突然“犒劳”苏乙,怪不得他让倪老三安排这件事伺候苏乙。 “大哥,我……对不起大哥,是我不好,没领会你一番心意。”倪老三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忍不住站起来道。 他是知道倪坤为了让他上位,所做的一切的,但倪坤把身边最信任的罗继派去葡京保护他,是他没想到的。 倪坤这么做,毫无疑问是真的担心他,关心他。 倪坤摆摆手:“不怪你的,但是你也别怀疑阿继,阿继跟了我三年,他是什么人我太了解了,他不会在我面前睁着眼说瞎话。” “明白!”倪老三重重点头,看向罗继,“阿继,刚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罗继淡漠点点头。 “既然阿继没问题,那乱嚼舌头的小子就一定有问题!”倪老三忿恨咬牙道,“不应该这么早拔了他的舌头的,不过他还有手脚,说不了话也可以写字!大哥,我待会儿好好问问他,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唆使他从中捣鬼!” “还问他做什么?”倪坤淡淡道,“问出来又能怎么样?无非就是国华他们四个其中一个而已。这种小角色,被人利用了自己都不知道,问也白问,直接沉海吧。” “是,大哥。”倪老三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无奈答应了。 “唉,也是你们八字不合。”倪坤叹了口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再让你们两个去葡京,难免有些尴尬。老三,我让另外三个保镖陪你去吧,阿继,还留在我身边。” 倪老三心里松了口气。 说实话,发生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让苏乙再陪他去了。 嘴上说得再漂亮,心里他也不相信苏乙了。 “回家吧。”倪坤站了起来,“老三,晚上回来吃饭。” “好啊,大哥。” 回去的路上,倪坤一直闭目养神,只是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阿继,你觉得老三今天,有没有跟我说实话?” “我不知道。”苏乙平静答道。 倪坤睁开眼睛,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笑了笑:“你呀,什么也不知道。” “我在车里坐会儿,你先在院子里等我。”车子停到车库后,倪坤说。 “好,坤哥。”苏乙熄了火,下车走人。 倪坤看着苏乙的背影消失,这才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怎么样?”他问道。 “那小子说,罗继突然问他为什么要扎头发?然后就逼着他把自己的头发拔了。”话筒那头,传来倪老三低沉的声音,“我打了他二十多分钟,屎尿全喷出来了,还是没改口,应该说的是真话。” 倪坤一怔,笑道:“那就是阿继自说自话咯?” “一定是他!”倪老三咬牙恨声道,“他跟国华他们四个站到一边了,大哥,你养了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出来跑的,哪个能喂得熟?”倪坤淡淡道,“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大哥,但是留罗继在你身边太危险了!”倪老三劝道。 “阿继不会有问题。”倪坤肯定地道。 “……大哥!” “就这样,你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去葡京!”倪坤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他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 刚才发生的这件事,透着股荒诞和莫名其妙,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说这件事是罗继捣鬼,那么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他可不信罗老三说的,这件事是国华他们四个背后捣鬼的屁话。 这件事说破天,再严重也就是对他的名声和威望有些打击,还能有什么? 如果罗继真的站在国华他们那边,国华他们脑子有病才会用这么一件无厘头的事情就让罗继轻易暴露立场。 国华他们一定会故意疏远罗继,然后在关键时候让罗继反水,给自己致命一击才对! 所以,罗继应该是干净的。 那么是罗继自发的行为?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罗继跟老三向来没什么来往,无仇无怨,而且他用这么一件事来打击老三,对他不但没有任何好处,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简直是费力不讨好,还愚蠢无厘头。 那么有问题的是倪老三咯?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也不大。 因为倪坤很了解老三,他虽然可能对自己有些怨言,但这个人心思重到有事连自己的老婆儿子都不说,怎么可能大嘴巴把自己的心思告诉自己的小弟? 老三是个很谨慎,嘴巴很严的人,这种话大概率都不是他说的。 不是老三,不是罗继,那会是谁说的? 难不成,真的是那小弟乱嚼舌头,胆大包天信口开河? 可老三都快打死那小子了,那小子也不承认,他说的又很大概率是真话。 或者老三根本没打那小子,只是在糊弄自己? 又或者真的是罗继胡说八道? 可是,没道理啊! 倪坤越想越觉得一团乱麻,简直乱七八糟。 最终他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 罗继有没问题,一试就知道。 老三有没有说谎,这次他去葡京,也算是对他的考验。 真以为派保镖保护他就是关心他而已? 0113、接头(求订阅7/10) 苏乙站在院子里,感受着习习凉风,眺望远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他依然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对双胞胎女孩,尤其是那个姐姐。 他把事情在脑子里又仔仔细细过了一遍。 然后他再一次确定,他的所作所为虽然简单粗暴,但只要倪坤猜不到他的根本动机是救那对双胞胎,那他就永远不会想通这件事的真相。 那么倪坤会蒙到真相吗?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罗继以前替倪坤杀别人全家的事情没少做过,无论老人小孩还是女人,他都一视同仁,心狠手辣。 这样一个罗继,怎么会为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就做出这么离谱荒唐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苏乙又不得不佩服原身的经历。 为了卧底到倪坤的身边,罗继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无恶不作,愣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头合格的忠犬,为倪坤处理所有脏手的事情。 三年了,罗继杀了多少无辜? 为了把这么一个人送到牢房里坐几年牢,毁掉自己的同时,还要毁掉很多人的生命,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而且倪坤这种人,让他接受所谓法律制裁,做几年牢就出来继续吃香的喝辣的,对那些死去的人来讲真的公平吗? 对付出这么多的罗继来说,真的合理吗? 还有那个背上刻了一个“贱”字的13岁小…… 不能想,不能想…… 苏乙急忙驱散脑中的画面,半响才平复心中沸腾的杀机。 总之,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苏乙对卧底工作的意义,产生浓烈的质疑。 甚至在港岛这种司法环境中,卧底这个职业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他都深表怀疑。 他觉得港岛需要的不是无处不在的卧底,而是一个身手敏捷,神出鬼没的“炽天使”。 当然,这种事情苏乙是不会去做的。 他没那么无私,也没有牺牲自己的觉悟。 别说牺牲,受伤他都是不肯的。 但是他又很矛盾的,想要杀掉倪坤这个老畜生。 做人真是难啊。 做演员,更是难啊…… 苏乙阵阵感慨,连倪坤什么时候到了身后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阿继。”倪坤笑着问道。 “坤哥。”苏乙回过身来,“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想出什么结果了吗?”倪坤笑着问道。 “没有。”苏乙摇头,“但我现在觉得应该不是三哥干的。” “为什么?”倪坤问道。 苏乙摊摊手:“没道理他会自己害自己。” “那你觉得会不会是国华他们几个?”倪坤问道。 “我说不准。”苏乙摇头。 “那就不要想了。”倪坤笑道,“留你等我,是有事要你做。” “什么事?”苏乙问道。 “甘地最近搭上了一个大老板,这个大老板是暹罗人,很有钱,我听说他们打算盖一条街的商铺。”倪坤道,“甘地一个人吃不下,他已经开始联络黑鬼和国华他们了。如果他们的合作真的谈成了,这个大老板还会介绍晋三角的将军给他们认识。真要是发生这种事情,他们就可以完全不用看我们倪家的脸色了。” 苏乙默不作声,等着倪坤继续说下去。 “我要你杀了这个大老板。”倪坤盯着苏乙道,“最好是在他跟甘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但要他们四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让他们沾上一身屎!” “明白。”苏乙点点头。 倪坤笑着拍拍苏乙的肩膀:“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我给你七天时间,需要什么武器,或者其他的东西,直接打给我,我会亲自给你安排。” “好。”苏乙再次点头。 “阿继,有没有想过分一块地盘,正式出来帮我?”倪坤突然问道,“其实你给我做保镖,真的大材小用,我很清楚你的能力,如果让你出来混,国华他们四个加起来,都比不上你!” 苏乙看着倪坤道:“坤哥,我只对钱感兴趣。”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倪坤叹了口气,“总之,无论什么时候你想通了,都可以随时跟我说。” “我只想简简单单,动脑子的事情不适合我。”苏乙淡淡道。 倪坤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不用来跟我,专心把这件事做好。你的户头里,我明天会叫人给你存进去五十万,到时候记得去银行查账单。” “谢谢坤哥。” “是我谢你肯帮我才对。” 回去的路上,苏乙仔细想了一下和倪坤的对话,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 倪坤表面上对他信任有加,但其实还是怀疑他了。 让他去杀那个暹罗大老板,就是在试探他到底跟国华他们有没有关系。 其实国华他们瞒着倪坤谈生意,倪坤现在知道了,要是主动掺一脚进去,肯定会分到一块大蛋糕,因为他才是新义安的龙头。 但他宁愿不要这块蛋糕也要坏了国华他们的事情,一来自然是不想四大头目继续做大,二来,也想彻底确定罗继这个人的可信程度。 一旦苏乙毫无折扣地办好这件事,只怕倪坤对罗继的信任度,会再上一个台阶。 苏乙思考这些事情的同时,也没忘了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后,他拐了几条街,找了个公用电话厅,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苏乙就挂掉。 然后他等了几分钟,电话铃声响了,苏乙接起。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有急事。”苏乙道。 “半个小时后,大王东街的那家面馆。”电话那头道。 “不行。”苏乙道,“十分钟,我在庄士敦道人行天桥c口等你。” “这么急?”电话那头一愣。 “人命关天!”苏乙肃然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好,那就十分钟!” 苏乙挂掉电话,直接赶往他说的地点。 五分钟他就到了地方,但他没有着急出现,而是站在街对面的角落里,耐心观察四周情况。 四面八方,过往路人,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直到五分钟后,他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魁梧身影走到了天桥c出口的街边,四下东张西望。 苏乙这才迈步走了过去。 那魁梧身影很快发现走过来的苏乙,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警惕在苏乙身后瞄了几眼,这才向苏乙投去一个疑问的眼色。 苏乙摇头表示没问题,他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在天桥下相遇,背对背站着,装作等车的样子。 “陆sir,好久不见。”苏乙微笑开口。 0114、质问(求订阅8/10) 陆启昌,o记高级督察,是罗继的直接联络人。 三年前,就是他一手安排罗继卧底,成为了倪坤的保镖。 整个港岛,知道罗继真实身份和状态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个好警察,也勉强算是个好人,对兄弟很讲义气,对下属也足够关心。 要不然,也不会一个电话就真的十分钟内赶来见苏乙。 真以为高级督察这么大的官二十四小时都在线,还很清闲?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原剧情中,他最后被倪永孝布置的汽车炸弹炸死,烧成了干尸。 “发生什么事了?”陆启昌严肃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大富豪有一对13岁的双胞胎……”苏乙用尽量简洁明了的语言把整件事的过程复述一遍,末了道:“我不知道倪坤会怎么安排她们,但她们还只是孩子,趁她们还没出事救她们出来,就是救了她们一辈子!” 陆启昌面色凝重,沉吟半响,道:“等我一会儿。” 他拿出自己的警用手提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安排道:“阿黄,立刻组织人手去查大富豪的牌,里面有一对13岁的双胞胎,你得救她们出来!注意一个叫阿云的服务生,大名叫李云,他是我的线人,你跟他提我的名字,他会告诉你目标在哪儿。” 挂掉电话后,陆启昌看着苏乙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现在我们来说说你这次这么冲动,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你先等等!”苏乙阻止他,问道,“你在大富豪有线人?” “当然。”陆启昌道,“那里是倪坤发家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不安排人进去?” “那你知不知道倪坤这些年在里面做过的事?”苏乙问道。 “知道一些。”陆启昌缓缓点头,“有些被倪坤虐待过的女孩儿,后续我们都有在跟进。” “艹!”苏乙对陆启昌竖起了中指,“倪坤玩了二十多年的未成年,你们又早知道这件事,那你们在干什么?吃白饭吗?” 资料显示,一直以来,罗继都以为倪坤去大富豪只是骠骑而已,根本没想到他做的事情这么恶劣。 但警方早就知道,却什么也没做。 “喂,跟我说话客气点!”陆启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们什么也不做的吗?但是倪坤用钱收买了受害者或者受害者的家人不出来作证,我们又拿不到任何物证,没有受害者,没有证据,除非抓到他现行,不然能拿他怎样?” “既然知道他一直在大富豪做畜生,那为什么不蹲守他,拿他现行?”苏乙质问道。 “你以为我们没做过?”陆启昌翻了个白眼,“我们蹲了半年!他来了三次,每次冲进去都一无所获,甚至连倪坤人在哪儿都找不到!结果还打草惊蛇,让倪坤把以前的尾巴彻底处理干净了,他自己也停了两年时间都没再去过大富豪。” 苏乙无语地看着陆启昌,道:“你这么说,除了让我觉得你们简直愧对警察两个字,根本再没有任何作用。” 陆启昌的话听起来好像没毛病,警察该做的都做了,是倪坤太狡猾才抓不到他把柄。 就类似于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的解释。 但问题是,知道罪犯是谁,知道受害人是谁,还知道作案地点在哪里,而且知道罪犯还会作案,却就是抓不到人,这是不是事实? 基于这个事实来看,所有的解释听起来是不是根本就是在放屁? “装窃听器,想办法让之前的受害者出来作证,威逼利诱都行,或者先想个办法以强健罪起诉倪坤。”苏乙道,“能想的办法实在太多了!你现告诉我你们无能为力?你们根本就是无能!” “罗继你今天怎么回事?”陆启昌瞪眼呵斥,“你说的这些要么不合规,要么不合法,根本告不倒倪坤!身为警务……” “身为警务人员,最重要的是遵纪守法吗?”苏乙打断他,“错!最重要的,是要抓贼!如果实在抓不到贼,那也要镇住贼,让他不敢做坏事!违规违法的证据就算告不倒倪坤,但难道还震慑不住他吗?” “大不了把证据公布出去,曝光他,搞臭他!如果全港岛都知道他做的坏事,那他还敢这么嚣张,继续去大富豪吗?如果你们早这么做了,还会有那么多的受害者吗?” “说不定所有混社团的都会瞧不起他,然后大家一起打他,墙倒众人推,倪家因此倒台也不一定!” “那我还用付出这么大代价卧底吗?” 陆启昌瞠目结舌,指着苏乙:“你、你……” 他像是不认识苏乙一样。 “你这是诡辩!”陆启昌半响才反驳道,“谁去做你说的这些事?不论是谁去做,违法违规,一定会被撤职,开除警队!这简直就是找个人搭上所有前程去跟倪坤同归于尽,谁愿意这么做?” 苏乙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现在做的事情,难道不算是跟倪坤同归于尽吗?我跟了他三年,坏事做绝,杀人放火,贩独销赃,连老人和小孩我都杀过!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将来回警队,会不会直接被抓起来坐牢!比起你们让我做的事情,找个人拼了不要工作去搞臭倪坤,真的做不到吗?我现在是在拿命在拼!长官!” 陆启昌顿时沉默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低下了头。 “你们只要肯动动脑子就能早点救一些孩子免遭魔爪!”苏乙叹了口气,“可你们却说自己无能为力?难道不做违规的事情,真的比阻止犯罪,挽救受害者还重要吗?” “阿继,身为警察,不能知法犯法。”陆启昌诚恳地多,“尊重法纪,是我们最起码要有的态度。”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苏乙嘲讽一笑,“这样的法纪,你让我怎么尊重得起来?” “阿继,你太极端了。”陆启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不过你今天说的这些,我会回去好好想想的。先说说你吧,你觉得,倪坤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怀疑你?”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15、挑明(求订阅9/10) “倪坤已经怀疑我了。”苏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答道。 刚才他有些激动,他为罗继所做的一切不值,为被倪坤凌辱过的所有女孩感到悲哀。 这一切原本都可以避免的,可却都如此荒诞地发生了。 他当然知道不能把错单单怪罪在警队的头上,甚至不能单单归咎于法治问题。 造成这样的事情,原因是多方面的,既复杂,又无奈。 “他现在还猜不到我之前为什么那么做。”苏乙接着道,“不过等大富豪的场子被扫,那对双胞胎姐妹又被你们特殊保护,这个老狐狸猜不到才怪。” 陆启昌一怔,面色顿时一变:“靠,那你还让我救人?” 说着他就要打电话,却被苏乙按住手臂。 “听我说完!”苏乙道,“我打算在倪坤对我动手之前,就彻底搞定倪坤!” “你说搞定就搞定啊?”陆启昌皱眉,“你跟了他三年,他有多难缠,你比我更清楚!” “除了大富翁的事情,只要是社团里做违法的事情,他从不亲自经手,他的秘密账户就连他亲儿子都不知道,他请的律师是全港岛最贵的,如果我们拿一些不严谨的证据告他,只会白忙一场,自取其辱,但严谨的证据,他根本不会留下!你现在说是要搞定他,嘴上说说就行啊?” “不过要搞定也不是没有办法。”陆启昌突然话锋一转,回头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苏乙,“如果你肯自曝受他唆使杀人,牺牲自己,自首上法庭,那倪坤就……” “那倪坤睡觉都能笑醒!”苏乙没好气道,“他的律师一定会说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我身为警察知法犯法,还想把一切罪过推到他的当事人身上,我抱着恶意的态度隐瞒身份接近他的当事人,唆使良好市民犯罪,是钓鱼执法……” “行了行了,别说了!”陆启昌郁闷道,“靠,这还真是那些无良律师的口吻。那就是彻底没办法咯?你还说要搞定他?喂,你不会想杀他吧?罗继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胡来!” “我会那么傻亲自动手?”苏乙没好气道,“总之你别管了,我既然跟了这个畜生三年,我就会让他在我手里终结。” 陆启昌彻底炸毛了:“喂,你干脆摆明了告诉我你就是要杀了他!罗继,你是警察!” “给你个喇叭喊大声点!”苏乙道,“我就是摆明了告诉你,我要搞定倪坤!我杀了那么多人,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人渣,怎样?” “以前杀人你都是被逼的,我都登记在案的,到时候可以向律政司申请免于起诉,但如果你主动杀人,你就是犯罪你明不明白?”陆启昌激动挥舞着手臂。 “明白,怎么不明白?”苏乙冷笑,“以前我有杀人牌照的嘛!” “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回去!”陆启昌彻底恼了。 “信,怎么不信?”苏乙继续冷笑,“真正的罪犯,你们眼睁睁看他几十年都抓不到,自己人做一次你们就立刻抓到,我觉得你们干脆别叫警察,叫自律队算了!” “罗继!”陆启昌生气地低吼,“你冷静点好不好?一个倪坤而已,我们总有办法抓到他的,但为了他把你自己搭进去,值得吗?而且就算抓到他有什么用?倒下一个倪坤,还有张坤、李坤、王坤!社团大佬是抓不完的,我们要的是稳定!我们只要监视他们,别让他们乱搞就……” 陆启昌说到这里突然怔住,呆呆回过头来看着苏乙。 “说啊,怎么不说了?”苏乙冷笑,“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觉得不好意思了?” 陆启昌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搓搓脸,放缓语气道:“阿继,你听我说……” “听你继续骗我?”苏乙露出讥讽的笑容,“继续骗我你们让我卧底,是真的想抓倪坤,而不是监视他?骗我抓了倪坤就能归队,但其实卧底就是我要做一辈子的工作?骗我迟早要把倪坤绳之於法,但其实最不希望倪坤死反而是你们!因为你们要的是特么的稳定!” “阿继……” “那你跟我谈特么什么尊重法纪?”苏乙毫不客气打断他,“你自己尊重了吗陆sir?你们这么干,不也把法纪当放屁吗?” 陆启昌无语看着苏乙,半响才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发现被你欺骗的时候。”苏乙冷笑。 “……” 陆启昌郁闷道:“别一口一个欺骗的,我们当然想抓倪坤,我们又不是冷血动物,你以为我们很邪恶吗?拜托,别把警队高层都想得那么坏好不好?” “不然当你们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苏乙继续挖苦。 “如果能告倒倪坤,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他!”陆启昌道,“别说是我们,就连最上面的鬼佬,也会支持我们把倪坤绳之於法的!” “但是,当我们不能把倪坤怎么样的时候,维持现状,维持稳定,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我要的效果是风平浪静,然后一击毙命!” “那我算什么?”苏乙指着自己,“既然你们不那么着急抓倪坤,那干嘛还叫我卧底?干脆叫我做联络员好了!o记常驻新义安联络员,听起来多威风?” “你到底想怎样?”陆启昌满脸无奈道。 “没告诉你吗?我要搞定倪坤!”苏乙瞪了他一眼,“你可以提前适应没有倪坤的新义安了。” “你真的不怕我现在就抓你?”陆启昌道。 “真不怕。”苏乙摊摊手,“你抓我,我反而更省事,过得更舒服。” “什么意思?”陆启昌有点没听懂。 “总之不怕就对了。”苏乙不想多说了,他摆摆手,“走了。” “喂!”陆启昌叫住了他。 苏乙回过头,投去疑问的眼神。 “你真想杀倪坤?”陆启昌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不会觉得到现在我还在耍你玩吧?”苏乙反问。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陆启昌道。 苏乙盯着他看了会儿,笑道:“因为我觉得做这种事情光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 “靠,你不会是想拉我下水吧?”陆启昌不可思议道。 0116、开始行动(求订阅10/10) 苏乙受够了港岛所谓的法制,犯罪成本太低,执法成本又太高,二者根本不成比例。 再加上种种社会因素,结果就是社团横行,治安败坏。 一个社团,居然有近十万小弟那么大规模,虽然组织比较松散,但这也是不可想象的。 港岛才有多少警察? 三万多人而已。 三大社团,无论哪一个社团的人数都起码是警察人数的两倍,这个比例夸张成什么样了? 这是法治的问题吗? 这就是个社会问题! 所以做一个警察,老老实实通过司法去改变现状,是根本不现实的。 但是想要拿到权势,成为上层规则制定者去改变现状,虽然思路正确,却更加不靠谱。 苏乙根本没那个时间,没那个精力,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耐心。 什么都没有。 反倒是“在野”,苏乙觉得自己能搞搞事情,做出点名堂来。 起码,是能弄出点动静的。 言归正传。 苏乙之所以跟陆启昌挑明了说自己想要杀倪坤,是因为这个行为造成任何后果,苏乙都能接受。 如果陆启昌坚决阻止,那苏乙就老老实实回去接着卧底,当自己一时冲动。 如果陆启昌反应激烈,抓苏乙回去,终止苏乙的卧底任务,那苏乙就回警局,摇身一变成为正规军,换个玩法来演这部戏,反正导演给了自己最大的自由度,干什么都行。 如果陆启昌默认这个行为,那苏乙就想办法提前搞死倪坤,也别等三个月后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陆启昌觉得这种里应外合,互打掩护,互相配合的模式挺好,那以后的可能性就更多了,对于苏乙来说,就更有利了。 总之,就是苏乙承担得起所有后果,告诉陆启昌,又有何妨? 原剧情中,黄志诚督查教唆韩琛的老婆玛丽雇凶杀了倪坤,陆启昌“严格执法”了吗? 不,他选择游说上层,劝服警队上层集体性失明,对黄志诚的违法之举视而不见。 由此可见,陆启昌不但在警队能量很大,而且他对法治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尊重。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足以说明陆启昌不是那种循规蹈矩安于现状的人,而且还极讲义气,绝对可交。 苏乙现在对他坦诚,也算是一种交好的策略。 我要去杀人,但我提前告诉了你。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提前跟你说,心肺都掏给了你,够信你了吧? 至于你,怎么做,你看着办!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被你拉下水,跟你一起犯罪?”陆启昌摇头,不可思议地笑着,“你知不知道,我快升总督察了?整个o记,都快我说了算?我会跟着你胡来?” “那你来不来?”苏乙问道。 陆启昌看着苏乙,上下打量一番,缓缓收敛了笑容。 “杀了倪坤,你打算怎么做?”他问道。 苏乙笑了。 他走到陆启昌跟前,凑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陆启昌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觉得你能做到吗?”他问道。 “有你帮忙,怎么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吧?”苏乙笑道。 “你资历太浅了。”陆启昌摇头,“你没希望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苏乙道,“总之我有信心。” 陆启昌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才道:“如果倪坤的事情你办得漂亮,我才信你。” “那就走着瞧吧。”苏乙道。 “阿继。”陆启昌突然叫道。 “什么?”苏乙道。 “不管你怎么想,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没有骗过你,我也不会骗自己的兄弟。”陆启昌诚恳地道。 苏乙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 他点点头:“明白。” 陆启昌道:“小心点,别勉强自己,不行就回来。”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苏乙嘴角勾起,“等我好消息吧。” 回到家,苏乙立刻给倪坤打了一个电话。 “坤哥,我要社团所有大佬们的资料,还需要一笔十万块的活动经费,一批军火。” “我会安排。” “谢谢坤哥。” 倪坤的效率很高,很快,一个小弟就把苏乙想要的东西全部送过来了。 五条枪,长的短的都有,还有三颗手雷,子弹两箱。 新义安五大头目的所有资料,很详细。 最后就是钱,苏乙要十万,倪坤直接给了二十万。 苏乙看了一晚上资料,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去。 他先在一个二手车市场,买了一台很平常的二手轿车,然后又去电子商场买了一部大哥大,最后,他开着车,按照资料上的记载,跟了韩琛的女人玛丽一天。 到了晚上,玛丽刚从一个美容院出来,正要打给自己的司机,苏乙开车停在了这个女人的面前。 他摇下车窗,对玛丽微微一笑,道:“玛丽姐,还认得我吗?” “阿继?”玛丽有些惊讶。 她见过倪坤,自然也见过一直跟在倪坤身边的罗继。 “有空聊聊吗?”苏乙问道。 玛丽往车里看了看,发现就罗继一个人。 她有些惊疑不定,眼底多了一层警惕和狐疑。 “不要多想。”苏乙笑呵呵道,“就我和你两个人聊聊,聊聊琛哥,聊聊未来。” 玛丽神色一动,仔细看了看苏乙,沉吟片刻,才展颜一笑,缓缓点头道:“好啊。” 她上了车,苏乙启动汽车。 车子缓缓前行,苏乙目不斜视,率先开口。 “琛哥比我大,我应该叫你一声嫂子的。”他说,“不过,这次我是来跟你合作的,所以我们不从琛哥那边论交情,我就直接叫你玛丽姐。” “叫什么都无所谓。”玛丽笑了笑,“关键是继哥你是代表倪先生跟我聊,还是只代表你自己?” “我不代表倪先生。”苏乙道,“玛丽姐,你觉得在倪坤眼里,琛哥算什么?” 玛丽的眉毛顿时一挑,这女人敏锐注意到,苏乙说得是倪坤,而不是坤哥。 她深深看了眼苏乙,心中更是惊疑。 “倪先生一向都很看重阿琛。”她说,“阿琛也一直很感激倪先生,他当倪先生亲哥哥一样,所以我跟阿琛也都希望倪先生能把阿琛当做亲弟弟。”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17、合作(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1/12) 韩琛之所以能够成为日后的新义安龙头,他必须要感谢两个人。 第一个人就是他的妻子玛丽,如果不是玛丽杀了倪坤,逼得他不得不跟倪家反目,被动觉醒了他的野心。,他这辈子也就是被倪永孝利用至死的命。 第二个人,就是倪永孝,是倪永孝磨砺了他,倪永孝告诉他,如果你想杀一个人,就对他好一点;倪永孝还告诉他,如果做古惑仔不能做最威风的那一个,就永远都是扑街。 在苏乙看来,玛丽这个女人绝不聪明,而且有些自以为是,但她一定是个好妻子,而且行动能力很强。 把握住她的这四个特点,苏乙就知道怎么跟她谈,才能谈到最好的效果了。 “倪老三是倪坤的亲弟弟,他为倪坤做了七年牢,做兄弟到这份上,同生共死都不过分吧?”苏乙笑道,“你知不知道倪老三明天要去做什么?” “去葡京跟别人拼命啊。”苏乙自问自答,“葡京四大社团联合起来扫我们的场子,港岛三大社团,所有大佬都避之不及,唯恐沾到身上甩不掉,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谁去谁死!” “而且就算不死,功劳油水也什么都没有!但是倪坤让倪老三去了。”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歪过头瞥了玛丽一眼,“你说希望倪坤把琛哥当亲兄弟?像是倪老三一样?” 玛丽低下了头,突然不说话了。 “阿琛为什么会上位,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苏乙继续道,“玛丽姐你是个聪明人,恐怕也早就想得到。” “国华他们四个翅膀硬了,一直都不服倪坤,倪坤需要帮手,需要武器,于是阿琛就成了倪坤手里的一把刀!” 吱—— 汽车停在路口前等红灯,苏乙拉住手刹,转过头来看着玛丽:“玛丽姐,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从古到今,给别人当鹰犬,做别人手中刀的,有几个有好下场?阿琛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玛丽看着苏乙,眼中的怀疑仍没有尽去。 “你对倪先生不满。”玛丽缓缓道。 “何止是不满?”苏乙呲牙一笑,“我太想弄死这个老家伙了!” 玛丽脸色猛地一变,她没想到苏乙这么直接。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她有些不敢看苏乙的眼睛,转过头去,故作镇定道:“你就不怕我向倪先生告密?” 哔哔……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打喇叭催促起来。 苏乙转过头,挂挡、拉下手刹,轻点油门。 车子再次启动。 “你知道最讽刺的事情是什么吗?”苏乙笑道,“就是你现在就跟倪坤去告密,说我想杀他,他不但会怀疑我,也会怀疑你。” “他会想,你玛丽姐是阿琛的老婆,你搞我身边的保镖,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倪坤迟早会杀了我,杀了琛哥,”苏乙道,“就算他不杀,我们也迟早会死在国华他们四个手里。两兵交战,最先碰撞的就是我们这些做刀的,做鹰犬的。送死我们先去,背黑锅我们先来,随便给点好处,我们就无话可说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你跟我说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玛丽问道。 “合作吧,玛丽姐。”苏乙道,“我们联手,杀了倪坤!” “你疯了!”玛丽猛地提高音量。 “倪坤死后,要么是倪老三,要么是倪坤的儿子上位。”苏乙自顾自道,“到时候国华他们四个一定造反!倪家无人可用,只能用我和琛哥!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架空倪家!新记一人一半,一家便宜,两家占!” 玛丽死死盯着苏乙。 “你一定疯了!”她说。 “疯了也比死了好。”苏乙道。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阿琛?”玛丽问道。 “你的男人,你不了解吗?”苏乙瞥她一眼,“阿琛这个人重情重义,他对倪坤忠心耿耿,让他杀倪坤?拜托,倪坤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不信倪坤会杀他!” 玛丽心乱如麻,她蠢蠢欲动,却又满心恐惧。 苏乙看出这个女人的纠结,笑呵呵道:“尽管考虑一下吧,玛丽姐。其实杀一个人很简单,只是你不肯,或者你觉得不值得。但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你会发现,那也没什么,就像是拔掉了扎进肉里的刺一一样简单。” 车子停在了一家商场门口。 苏乙拿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递给玛丽。 “去逛逛商场,买点东西放松一下。”苏乙笑道,“然后好好想想我说过的话,想通了,就打给我,我们再谈下一步的动作。” 玛丽看着苏乙,认真端详着,像是想要把苏乙彻底看透。 “你为什么会找我?”她疑惑问道。 苏乙笑呵呵看着她。 “因为我知道你为了你男人,什么都肯做的。” 知道苏乙驱车离去很久,玛丽还站在原地。 她没有进去逛商场,而是很快打给自己的司机,让他来接她。 回到家后,她给自己放了一缸水,然后把整个人都泡了进去,什么也不想,彻底放空,美美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她听到韩琛在厨房里发出的声音。 她擦干了身上的水,裹上睡衣走了出去。 韩琛正在炒饭,看到她嘴角勾起:“咦?怎么我们家来了一位大美女?还是光屁股的?你是谁家的老婆啊?你屁股这么翘,你男人一定很帅咯!” 玛丽做出个“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那不就是你咯!”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你是我老婆,哈哈哈……”韩琛得意大笑起来。 玛丽微笑看着自己的丈夫,她一直都知道,韩琛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娶了自己为妻。这个男人真的很爱自己。 “阿琛,你觉得倪先生人怎么样?”她突然开口问道。 “为什么问这个?”韩琛奇怪道。 “就是随便问问。”玛丽笑道。 “不错。”韩琛想了想,“其实他人怎么样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他很看重我,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在屯门大兴村给人看大排档,哪有这样的房子住,又哪有这样的大美女肯嫁给我,做我的老婆,对不对?” 玛丽宠溺地摸摸他的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倪先生也许想过要杀了你。” “杀我?”韩琛一愣,“为什么?” “因为他不需要你了。”玛丽道,“或者说你已经帮不了他了。” “痴线,怎么可能?”韩琛使劲揉乱她的头发,“男人的事,你不懂!好了好了,准备开饭了!喂,去开一瓶酒,好不好?” “好啊。” 酒足饭饱,一番云雨。 玛丽点了根烟,端着酒杯来到了房顶上。 她拿起电话,给那个记了一下午的号码拨了过去。 “玛丽姐?” “是我。”她说,“我想,我们可以接着谈下去了。” “明天早上,福满楼早茶,我请。” “好。” 0118、不在场证明(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2/12) 有个哲学家曾经说过,如果一个女人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动了心,那么无论什么,也不能阻挡这件事继续发生。 苏乙没听过这句话,但他对玛丽的雷厉风行,显然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怎么合作?”玛丽问道。 “我出情报,你出人出枪。”苏乙道。 玛丽皱眉:“让我动手?” “不然我为什么找人合作?”苏乙摊摊手,“倪坤一死我们四个保镖嫌疑最大,我必须有不在场的证据。” “那你岂不是坐享其成?”玛丽面色不善。 “玛丽姐,没有我,你知道倪坤在哪儿吗?”苏乙问道,“没有我,你知道他身边什么时候有人保护?有几个人吗?没有我,你根本杀不了倪坤!” 玛丽面色稍缓,沉默下来。 “如果今天就杀了倪坤,会怎么样?”她突然又问道。 早上出来的时候,这女人戴上了墨镜,显得冷艳而神秘。 苏乙想了想,回答她道:“倪家很快就会有人站出来主持局面,不会出大乱子,其实这样对我和琛哥来说最好不过,如果乱套了,我们反而会危险。” “阿继,希望你不是在骗我,”玛丽看着苏乙,“我是女人,我做人很简单,只要男人好,我什么都行。但如果对我的男人不利,我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样最好。”苏乙笑了笑,“我喜欢简单。” 咚咚。 他敲敲桌子,站了起来。 “点了很多东西,你慢慢吃。”他笑着对玛丽道,“你准备好人和枪,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你就告诉他,在我说的时间走到我告诉你的地点,然后对着面前的人开枪,就是这么简单。” 杀一个人当然不简单。 尤其是杀一个拥有近十万手下的三合会大佬。 稍有不慎,那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下场。 所以这种事情看似简单的背后,一定是需要很缜密的计划,很强的执行力,以及一些运气。 幸好,这三样苏乙都不缺。 他是倪坤的保镖,先天性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怕不跟在倪坤身边,他也大概能猜到倪坤这一天的行程。 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再确认一遍罢了。 倪坤是个铁杆票友,非常痴迷昆曲,而且他非常热衷于自己上场唱一段。 但昆曲行腔婉转,软糯细腻,倪坤身为新义安大龙头,咿咿呀呀捏着嗓子拿着姿态唱戏,实在是有辱观瞻,有损威严。 所以倪坤这个爱好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四个保镖和他的枕边人,再就是几个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票友。 今晚动手的时机也很好,另外三个保镖被倪坤派去跟倪老三去葡京了,苏乙又被他支走去杀暹罗大老板了,四个保镖,一个都不在。 本来倪坤小弟无数,保护他的自然人数不少,但偏偏,他戏瘾犯了,又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于是他干脆自己开车出来,不让任何人跟着他。 数十年高高在上,呼风唤雨无人敢惹,让倪坤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 他以为只是几个小时而已,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它总是在你最不想出错的时候,准确带给你伤害。 重庆大厦对面的楼上,蹲守了一个多小时的苏乙用望远镜看着倪坤带着阔沿帽,穿着夹克衫,走进逼仄婉转的走廊,嘴角不由牵起。 他打给玛丽,告诉这个女人:“重庆大厦9字b座,半个小时后,叫坤叔,有人答应就马上开枪。记得,一定是半个小时后准时开枪!” 挂了电话,苏乙立刻下楼,开车前往尖沙咀一家海鲜楼。 这是文拯的场子,苏乙一到地方就点了鱼翅捞饭,然后让文拯的小弟喊他出来。 新义安五个头目中,文拯的年龄是最小的,也是最敢拼敢打的。 年轻人一般都气盛,他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只可惜在新义安,龙头都是父传子,子传孙。 除非干掉老大自己上位,否则他文拯做一辈子,也只能是倪家的马仔。 他怎么能甘心? 所以文拯一直都以倪坤为榜样。 因为倪坤就是借人之手灭了前任龙头姜家一家老小,然后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强势上位。 “这不是继哥嘛?”隔得老远,文拯就哈哈大笑着向苏乙打招呼,“今天刮什么风,继哥你这尊大佛,居然会屈尊来我这座小庙里?稀客,真是稀客啊。”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文拯,让后者闹了个无趣,讪讪坐下。 “什么事啊继哥?是不是坤叔有事交代啊?”他开门见山问道。 “先吃饭,吃完再说。”苏乙淡淡道。 文拯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笑道:“好啊,那就先吃,正好饿了。” 他招招手,叫来一个小弟:“继哥点什么,我也照样来一份!还有,上两蛊燕窝羹,我和继哥一人一份,最近火气大,要灭灭火!” 苏乙抬头看了他一眼,文拯似笑非笑。 鱼翅捞饭和燕窝羹很快就上来。 两人开始狼吞虎咽。 饭吃完,汤喝干,嘴抹净。 苏乙看了看表,刚好过去半个小时。 他端起水杯漱了漱口,吐到一边的垃圾桶里,一边擦嘴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坤叔知道你们跟一个暹罗大老板在谈生意,他让我来找你,转告国华他们三个,暹罗人在故意吊着你们呢。但如果以社团的名义去谈,他一定不敢耍花样。” 文拯深深皱起了眉头。 苏乙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再次看看表道:“一个鱼翅捞饭害我等二十多分钟,效率这么慢,怎么跟得上时代?” 他对文拯点点头:“我话带到,走了。” 说走就走,干净利落。 看着苏乙头也不回地走出海鲜楼,文拯眼中露出不屑,狠狠向地上啐了口唾沫。 “老东西见什么都想要,小心吃多了撑死你啊……”他冷笑着嘟囔着,拿起大哥大,拨通一个电话。 “喂,国华啊,暹罗老板的事情,坤哥知道了……想怎样?当然是想掺一手咯!罗继刚从我这儿走……” 砰! 苏乙走出海鲜楼的同时,在重庆大厦9字b座,年轻的刘建明冷静地向倪坤心脏开了一枪。 “啊……” 当倪坤倒在血泊中,几个叔叔婶婶惊恐叫成一团的时候,他不慌不忙收起枪,转身向外走去。 0119、倪坤死了(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3/12) 这世上有件很奇怪的事情是,很多大人物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哪怕是死,也一定不同凡响。 但其实,世界上唯一公平的事情,就是死亡了。 惨死、光荣的死、一枪爆头、大卸八块、风光大葬、暴尸街头…… 死亡加上任何一种修饰词,都是说给活人听的,对于死人来说,死就是死,什么意义都没有,因为一切都不存在了。 所以,倪坤生前再叱咤风云,在他死了的那一刻,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年轻的杀手刘建明知道自己刚刚开的一枪有多轰轰烈烈,但他不在乎,他依然冷静如老狗。 也许他也在乎,他心里暗爽,但有种与生俱来的冷静告诉他,这件事以后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就算是老爸老妈问起也不能说。 如果一旦被别人知道是他杀了倪坤,等待他的结局不会是扬名立万,而是大卸八块。 死虽然没有意义,但疼却有。 按照玛丽姐交代自己的,刘建明从逼仄的长廊中左穿右行,从另一个出口出来,走向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我怕爱,同样怕得不到爱,问此刻世上,痴心女子有几个?”他哼着歌,一路东张西望。 他在钟表店的橱窗驻足,看着里面展台上的劳力士金表,不由露出艳羡之色。 但他很快就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 他看到了洋文字母的男装店,里面的衣服好有型,他想去试试。 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买不起。 这世界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多数人都买不起的东西,摆在大多数人都走过的路边? 他就像是这世上万千个普通年轻人一样,渴望世上一切光鲜亮丽的东西,对一切美好事物,都充满贪婪。 他心中充满自信,他相信自己迟早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至于用什么方法得到? 那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 只要足够快,就好了。 一辆车从他身边驶过,突然在前面急急刹住。 刘建明忍不住往那辆车看了一眼。 然后他发现这辆车很快就倒了回来,停在他身边。 一个长发魁梧的人摇下车窗,对他一摆头:“上车。” 刘建明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向这人投去疑问的眼神。 “你是不是叫刘建明?”这人问道。 刘建明一怔:“你是谁?” “上车。”这人再次道,语气母庸置疑。 刘建明想了想,微微一笑,上前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上。 “上就上,没什么好怕的。”他把一直提着的纸袋子放在腿上,微笑地转过头,看向这人。 这人,自然是苏乙。 他其实是来碰运气的,想在重庆大厦周边转转,看看玛丽是不是跟原剧情一样,派刘建明来杀倪坤。 没想到他还真碰到了。 “我知道你的袋子里有一把枪。”苏乙第一句话,就让刘建明吓得脸色都变了。 “小心走火。”苏乙对脸色大变的刘建明眨眨眼睛,然后发动汽车。 “你是谁?”刘建明把手伸进袋子里,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玛丽的合作伙伴。”苏乙道,“不用担心我会拿你怎么样,杀倪坤我也有份。” 刘建明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停车,我要下去!” 苏乙笑了笑,道:“我叫罗继,倪坤的保镖兼司机。不过你那一枪一开,我就得换工作了。” “我要下车!”刘建明一字一字地道。 吱—— 苏乙在一条小巷口停下车,然后笑呵呵转过头来。 “如果杀了倪坤,你的报酬就只有几万块,而你又觉得不甘心,打这个电话。” 他给刘建明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 刘建明看了纸条一眼,抬起头来认真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别跟着我了!” 说罢,他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刘建明脚步匆匆,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苏乙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笑容。 哔哔…… bb机突然响了,苏乙拿起一看,是倪家别墅的号码,写着速回电话。 看来倪坤的死,消息已经开始扩散了。 他没有着急去回电话,而是先用大哥大给陆启昌打了一个。 “搞定。” 电话接通,他只说了两个字。 陆启昌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苏乙说的是什么。 “这么快?”他很吃惊。 “他已经多活很久了,”苏乙道,“他每多吸一口空气,都是对这个世界的侮辱。” 陆启昌再次沉默。 “要不要帮忙?”他问道。 “不用。”苏乙嘴角勾起,“就是告诉你一声而已。” “那你小心点,再想想有什么遗漏的没有,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给我打电话!”陆启昌严肃道。 “明白。” 挂了电话,苏乙这才给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倪家别墅回了过去。 “阿继,你在哪儿?”打电话的是倪坤的大儿子,他是一个医生,此刻声音充满了惊恐。 “坤哥叫我在外面做事。”苏乙道,“怎么?” “他们说,爸爸死了!”倪坤大儿子带着哭腔喊道,“他们让我不要出门,我好害怕啊阿继!” “谁说的?”苏乙故意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是黑鬼,他说他的手下在重庆大厦听到枪响,过去一看,发现是爸爸,现在黑鬼他们都在赶过去,他们让我给你打电话,还让我不要出门……阿继,会不会有人来杀我?你快回来保护我啊,我好怕,呜呜呜……” 老子英雄儿混蛋,倪坤英雄一世,他刚一死,他的儿子就因为害怕自己会有危险而哭了起来。 苏乙直接挂了电话,掉转车头就往重庆大厦前门而去。 到了地方,整个现场已经被数不清的古惑仔包围起来了。 现场乱糟糟叫嚷成一片。 “是继哥!” “继哥来了!” “快给继哥让路,玛德,耳朵聋吗?” 一片嘈杂声中,苏乙穿过人群,到了倪坤被杀的现场。 几个老头老太太站成一排,畏畏缩缩。 倪坤倒在血泊之中,旁边站着国华、黑鬼、文拯他们三个。 苏乙面色凝重,第一时间先蹲下来查探倪坤的状况。 还好,真的死了。 苏乙松了口气,不可置信地颤声喃喃:“不、不可能!坤哥……” 0120、为坤哥报仇(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4/12) 苏乙还没起身,一支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你是坤哥的保镖,为什么坤哥死的时候,你却不在?”黑鬼眼中杀机迸现,恶狠狠问道。 苏乙抬起头来,转过头看向文拯。 “不关他的事,”文拯皱眉道,“按时间算,坤哥死的时候,他还在我那儿跟我一起吃鱼翅捞饭。” 黑鬼一怔,看向国华。 国华微不可见地皱眉摇了摇头。 黑鬼面色阴晴不定,最终放下了枪。 “不好意思。”他毫无诚意地说了一句。 苏乙面无表情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向外走去。 “喂,你去哪儿?”黑鬼皱眉喝问。 可苏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就好像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亲眼确定一下倪坤死没死。 “玛德,我在问你……”黑鬼火了,骂骂咧咧就要叫人拦住苏乙,却被国华拦住。 “算了,这只狗的主人都死了,让他走吧。”国华眼露讥讽,看着苏乙离开的背影,“以后他就是只野狗了。” “呸!”黑鬼狠狠向苏乙离去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我最看不惯这家伙总是一副拽拽的样子,他以为他是谁?” “坤叔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国华似笑非笑看着黑鬼,“黑鬼,该不会是你动的手吧?” “呐,你别冤枉我啊!”黑鬼没好气地道,“我在跟号码帮的恐龙吃饭,至少几百个人都看得到!” “那又怎样?”国华道,“难道你会傻到亲自动手啊?这种事,找个肯博出位的小弟去做就好了,事后再把开枪的家伙往海里一沉,神不知鬼不觉!” “你说得像模像样,我看事情就是你做得才对!还在这里贼喊捉贼?”黑鬼冷笑。 “不管是不是我,他的子女也一定算到我们头上。”国华阴测测地道,“咱们四个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那又怎么样!”甘地的声音远远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他正匆匆往这边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坤哥的大儿子是个医生,小儿子游手好闲不知所谓,就剩下个二儿子正常一点还在国外,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甘地不屑道,“现在不是他要对我们,而是我们会不会放过倪家!对不对?”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变得微妙诡异起来。 “话说回来了,文拯你一向做事出格,坤叔的死是不是你做的?”甘地回头问道。 “且!”文拯嗤笑一声,“我嘴巴大,要是我做的,早通天了!” “好了,办正事吧。”黑鬼一摆手,不耐烦道,“把尸体送到太平间去,等着倪家子女去查,咱们咱们四个正好想想,坤叔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要叫上韩琛?”文拯问道。 “那就要看他跟我们是不是一路了。”甘地若有深意地道。 苏乙出大厦的时候,刚好看见韩琛急匆匆赶来,他急忙挡住韩琛。 “聊两句?”他说道。 “坤哥他……” “已经死了。”苏乙叹了口气,“现在国华他们四个在里面。” “真的死了……”韩琛愣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茫然起来。 “走,这边。”苏乙左右看了看,发现一个楼梯口,于是拽着韩琛向那边走去。 “阿琛,坤哥死了,你站在他们四个那边,还是倪家这边?”苏乙开门见山地问道。 韩琛看了眼苏乙,摇摇头低落地道:“我站在社团这边。” “倪家的社团?还是国华他们的社团?”苏乙追问。 在这个敏感的问题下,韩琛的眼神终于恢复聚焦,打起了几分精神。 “阿继,你想说什么。”韩琛问道。 “我怀疑杀坤哥的就是他们四个之一。”苏乙道,“坤哥刚让我调查他们吃里扒外的事情,今天刚一开始他就被人杀了,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韩琛有些惊疑不定:“吃里扒外?什么吃里扒外?” 苏乙摇了摇头:“总之,一定是他们四个中间的一个!或者他们都有份!阿琛,坤哥生前最器重的就是你,现在他被人杀了,杀他的人就在里面装模作样,你说该怎么办?” “你有证据吗阿继?”韩琛一摊手。 “我们是混社团的,又不是警察!”苏乙佯怒瞪眼,“阿琛,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不想为坤哥报仇?” “阿继,你又没证据……”韩琛无奈道。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苏乙恼怒一甩手,转身就走,但韩琛一把拉住他。 “阿继,不要冲动!”韩琛看着怒气冲冲的苏乙,忍不住有些挠头,“至少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做吧?” “先把他们四个抓起来再说。”苏乙不假思索道,“反正肯定是他们四个其中之一,弄死一个,不怕其他的不说!” 韩琛被吓了一跳:“阿继,你不要乱来,会死很多人的!” “我管他洪水滔天!”苏乙红着眼珠咬牙道,“要不是坤哥,我罗继三年前就喂鱼了,现在坤哥死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杀他的人还活蹦乱跳?” “给坤哥报仇,坤哥的子女比你我更有资格吧?”韩琛劝道,“阿继,这件事不是冲动就可以解决的,至少等倪家的子女聚齐了,到时候我们坐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再说,对不对?你放心阿继,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是坤叔提拔我才有我韩琛的今天,我也不想他死得不明不白。” “坤哥的子女?他们能干什么?”苏乙冷笑,“老大给我打个电话都哭哭啼啼,老三成天到晚嗑药迷迷糊糊,就老二阿孝正常一点,但人在不列颠,就算他赶回来又能如何?要人没人,要枪没枪,难道要报警求助场外嘉宾啊?” 韩琛无奈看着苏乙,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倔强? “阿继,你让我想想。”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思考。 良久他突然把烟一掐。 “我新收了几个小弟,底子很干净,还从来都没在街面上跑过!”韩琛面色凝重道,“原本他们对我来说有大用,但现在,我把他们送给你,从现在开始,他们就再也跟我没关系了!” “今天的话,我就当你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见过你!你要做什么,我完全不知道!阿继,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21、繁忙(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5/12) 韩琛是个好同志,不但给人,给装备,还配送了一辆面包车。 当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我会叫我的手下傻强把他们送过来,到时候你一接手,就可以直接做事。”韩琛拍着苏乙的肩膀,“阿继,我很佩服你肯做这件事,但我还是要再劝你一句,不要冲动,有什么事,等阿孝回来再说。” 苏乙笑了笑,也拍拍韩琛的肩膀:“阿琛,谢了,坤哥没有看错你!” 说罢,他转身就走。 能从韩琛这里搞来一队人马,这对苏乙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因为他在韩琛面前演戏,本来是为以后跟韩琛合作打打基础,根本没想着现在就从韩琛这里得到什么。 可没想到戏演得太真,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了琛哥—— 当然是开玩笑的,只能说韩琛很鸡贼,两边不得罪,躲在背地里看苏乙搞事情,他就稳坐钓鱼台,输赢都可以通吃。 但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韩琛这个人做事的确很大气,虽然他还没成长起来,却已经具备做大事的枭雄之姿了。 苏乙不知道的是,他一走,韩琛就拨通了打给不列颠的国际长途。 电话那头,当然是倪永孝。 韩琛一直都跟倪永孝有联系,而且倪永孝在得知自己的老爸被枪杀后,第一时间就是打给韩琛,让韩琛先帮他收敛倪坤的尸体,并且照看好家人。 “阿琛,什么事?”电话那头,倪永孝的声音略带沙哑,有股很邪异的磁性。 “我到坤哥遇害的地方,刚好碰到罗继,他拉着我聊了几句。”韩琛道,“阿继怀疑国华他们四个,他想给坤哥报仇,拉我跟着他干。” “他想上位?”倪永孝问道。 “我看不像。”韩琛嘴角勾起,“想上位,就不会一次性把国华他们四个全得罪了,而且听他的意思,他会把事情搞得很大。” “有多大?” “那就看他有多大本事咯。”韩琛道,“我劝不住他,只好给了他一队人马,免得他单枪匹马,跑去白白送死。” 倪永孝沉默了良久,似乎在消化着这个消息。 “我爸爸救过继哥的命,他想给爸爸报仇,说明他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倪永孝说得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是想好了再说,“阿琛,别让继哥吃亏。” “干脆我想办法阻止他,让他等你回来再说?”韩琛道。 “那倒不用。”倪永孝道,“继哥闹一闹也好,不能让国华他们觉得,没人替我们倪家说话。” “万一阿继搞得太大没办法收拾……”韩琛试探问道。 倪永孝微微沉默,道:“我现在在机场,还有半个小时登机,十五个小时就到港岛。” “好,那就等你回来,路上小心。” 韩琛挂了电话,有些入神地想了很久,最终摇头嘲讽一笑,阔步向里面走去。 苏乙很忙。 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是玛丽打来的。 “你为什么认识刘建明?”玛丽开门见山质问,语气很不善,“你怎么知道他的?” 显然,刘建明已经把见到苏乙的事情,跟玛丽讲过了。 “只是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得手罢了。”苏乙道,“如果他没得手,我必须第一时间了解到情况。至于我怎么知道他的?” 苏乙嘴角勾起,道:“玛丽姐,我是倪坤的保镖,无论是谁想靠近倪坤,都瞒不过我。我既然见了他这个人,再查到他的名字很难吗?”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玛丽语气仍严厉,“事情我已经做了,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炸,我要是出事,你绝对跑不了!” 苏乙哑然失笑。 他从这句威胁中听出了这女人心中的恐惧和忐忑。 “玛丽姐,大家一条船,以后要互相关照。”苏乙笑道。 那边沉默片刻,再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阿继,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被阿琛知道。” 苏乙笑得更加灿烂:“玛丽姐,除非你告诉他真相,否则我保证,他绝对不会从我这里得到半点关于这件事的消息。” “这样最好。”玛丽的语气更平和,“阿继,该我做的,我已经做过了,剩下的,看你了。” “放心吧。”苏乙道,“你很快就会看到你想看到的结果。” 玛丽的家中,这女人挂了电话,看向面前的刘建明道:“没事了,以后见了他,就当做不认识。” “好。”刘建明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眼底一抹炙热,怎么也挥之不去。 玛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从里面掏出几卷钱来,大概有四五万的样子。 “最近风声会比较紧,你最好回屯门去躲一阵子。”玛丽把钱递给他,“还有,给你的钱省着点花。” 刘建明笑着摇摇头:“不行啊玛丽姐,刚傻强call过我,让我现在就去老地方集合。” 玛丽一皱眉:“是琛哥要见你们?” “不知道。”刘建明道。 玛丽想到倪坤死后,可能韩琛需要更多人手,若有所思点点头。 “也好。”她说,“总之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苏乙接到的第二个电话,来自陆启昌。 “方不方便说话?”陆启昌压低声音问道。 “说吧。”苏乙道。 “我们已经出警了,我亲自带队,你确定屁股都擦干净了吗?”陆启昌问道。 苏乙想了想,道:“如果你想帮忙的话,把国华他们全部带回去吧。” “全部带回去?”电话那头陆启昌一愣,“那新记连一个坐镇的大佬都没有,岂不乱套了?” “能有多乱?”苏乙淡淡道,“最大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 “倒也是。”陆启昌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怎么配合?” “我会再打电话的。”苏乙道。 “喂喂喂?先不要挂,你有什么计划,至少透漏一点吧?”陆启昌没好气地道。 苏乙想了想,给他说了四个字:“清理门户。” 第三个电话是苏乙到家后,正在整理那一箱军火的时候接到的。 傻强带着韩琛送来的小弟,到门口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22、初建班底(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6/12) 说实话苏乙也没想到韩琛送给他的小弟,说的就是刘建明这一批本来要送去警局卧底的。 所以当他看到刘建明一脸懵逼看着自己的时候,他都乐了。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继哥,”傻强冲苏乙一点头,“琛哥吩咐,这七个小弟以后就跟你了。连人带车,还有一箱货,全部归你。” 顿了顿,他回头一瞪眼:“都愣着干嘛?呆头呆脑的,叫人啊!还用我教?” “继哥好!” “继哥!” “继哥以后多多关照……” 七个人七嘴八舌打着招呼。 苏乙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 “傻强。”他突然开口。 “继哥您吩咐。”傻强立刻道。 苏乙对他笑笑,道:“你可以走了,替我谢谢阿琛。” “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傻强认真道,“那继哥我就不打扰了。” 傻强走后,苏乙指指刘建明:“你,过来,其余的人回车里等着。” 苏乙带着刘建明回到房间里,笑着道:“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刘建明神色严肃,一言不发。 “你为韩琛做了捅破天的大事,可他转手就把你送给了我。”苏乙眼神玩味。 “琛哥他不知道,”刘建明道,“玛丽姐也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一定不会让我来。” “如果你还想回去跟韩琛,我放你走。”苏乙笑道,“虽然我很看好你,但我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 刘建明看着苏乙:“杀坤叔真的是你的意思?” “是。”苏乙承认。 “好,那我跟你。”刘建明道,“继哥,以后多多关照。” “这么干脆?”苏乙有些惊讶,“我知道玛丽对你很好……” “我不想做她小弟。”刘建明道,“而且我觉得跟着继哥你更有前途。” 苏乙道:“如果你跟着我,就是自绝前途呢?” 刘建明一怔,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我换一种问法,如果我要你做的事情是很要命的事情,你还想跟我吗?” “比杀坤叔还要命?”刘建明问道。 “那倒没有。”苏乙一愣,不由笑了。 刘建明也咧嘴一笑:“继哥,我跟你。” 苏乙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你一块来的六个,你都认识吗?”苏乙问道。 “我跟他们都是第二次见面。”刘建明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你去叫他们进来吧,拿着带来的箱子” “是,继哥。”刘建明转身就要往出走去。 “建明。”苏乙突然又叫住他,等他回头,苏乙指指他,道:“倪坤这个人,以后你提都不要再提,明白吗?” 刘建明笑容顿时收敛一空。 “明白,继哥!”他重重一点头。 “去吧。” 很快,刘建明带着另外六个人进来了。 一起带来的箱子,被放在了苏乙面前的桌子上。 苏乙打开它,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七把手枪,一把不多,一把不少。 苏乙一一拿起来检查,发现每一支枪,都是装满子弹的。 “有没开过枪的吗?”苏乙突然问道。 除了刘建明,剩下六人面面相觑。 微微犹豫后,有两个人举起了手。 “你们两个会开车吗?”苏乙又问。 两人都点头说会开。 “好,你们两个就负责开车,先坐一边去。”苏乙没有废话,直接分配道。 两个小弟虽然还有些莫名其妙,却都没有多问,听话地走到一边墙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谁比较能打?”苏乙又问。 这次所有人都看向一个长得比较壮实的光头。 光头挠挠头,道:“继哥,一个打三个,没问题,四个就有些勉强。” 苏乙多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你打三个,但我让你动手的时候,哪怕前面是你老爸,你也要往死里k他,明白吗?” “明白!” “很好。”苏乙点头,他环视一周,道:“阿琛把你们交给我,是想你们跟着我做一件大事,既是为社团,也是为你们自己。” “现在想要上位有多难?”他道,“几十个人盯着一个位置,大家都想做大佬,可上位要有资历,要有功劳,最重要的是要有人给你机会,三样缺一不可!” “现在,我有个天大的机会给你们,一旦这件事做成了,功劳,资历,就都有了!只是一点,怕死的别来!胆小的别来!我要你们做的事情,要么不做,要么一次就得成功,一旦失败,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话音一落,七人神态各异。 苏乙再次环视一周,认真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然后道:“我喜欢把所有话都说在前面,然后由你们自己做决定。现在谁想退出还来得及,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考虑,真的想走,我就放你们走。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时候再想退出,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这句话,苏乙从身后的书柜上拿下一个闹钟,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双臂环抱于胸前,开始闭目养神。 秒钟转了三圈后,苏乙豁然睁眼。 “没人退出吗?”他环视一周。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 “很好,”苏乙满意站起身来,目光一一从他们的脸上划过,“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罗继的手足兄弟!只要你们还跟着我,我就保你富贵荣华!” “建明!” “继哥。”刘建明上前一步。 “从现在开始,你带着他们。”苏乙道,“收掉所有人的call机大哥大,拔掉这间屋子的电话线,没有我的吩咐,所有人不能离开这间房子半步,也不能跟任何人有联系,听明白了吗?” “明白,继哥。”刘建明点头。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七个人面面相觑,良久,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笑着率先开口:“大家以后都跟着继哥,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来日方长,总不能互相之间连名字都不知道吧?从我开始,大家自己介绍吧,我叫大b。” “阿伟。”一个瘦子笑着举手。 “阿耀。” “叫我大东好了。” “我是慈云山徐天!” “靠,吊什么吊?这里谁不是从慈云山出来的?”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23、请四位大佬去喝茶(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7/12) “喂阿继,新记五个大佬我全部带回来了,但是我最多扣留他们四十……” “不用那么久,半个小时后,每隔五分钟放出来一个,记得让他们走后门。” “你到底要搞什么?你该不会想把他们五个也都干掉吧?” “我看起来像是个疯子吗?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来的,现在要担心的是我好吗陆sir?我是在玩儿命的,一个不小心,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知道就好!千万不要乱来!” 挂掉电话,苏乙在自己的房间里拿了两把枪,又翻出两部对讲机,一些胶带和绳索。 他把枪别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找了个袋子把剩下的所有东西都装起来,这才回到房间里。 此时房间里七个小弟已经全部混熟了,正聊天打屁,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苏乙一推开门,所有人齐齐起来。 “继哥!” 他们参差不齐地叫道。 “出来做事了。”苏乙道。 一辆面包车,一辆苏乙之前买的二手车,加上苏乙,一共是八个人。 两个苏乙之前指定的司机,各开一辆车。 刘建明带着两个人,去坐大巴车,剩下的两个,包括挺能打的那个,跟着苏乙坐在轿车上。 苏乙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对讲机,把剩下的东西全部交给刘建明。 “对讲机调到三频道,跟着前面车走。”苏乙吩咐一声,拍拍刘建明的肩膀,然后转身就钻进轿车的副驾驶位。 小弟们按照苏乙的吩咐纷纷上车就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忐忑和紧张。 这七个都是新丁,第一次做古惑仔,除了刘建明,其他人都没什么经验。 刘建明一看袋子里的东西,就明白这次要做的是什么事了。 他心里对苏乙的谨慎暗自佩服。 行动前所有人集中到一块,跟外界断了联系,这就保证了没人能提前向外泄密。 然后开始行动了,直到现在连他都不知道要去哪儿,要做什么,目标是什么人,苏乙把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 刘建明不知道的是,苏乙这套,只不过是警方行动的基本操作罢了。 他更不知道的是,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他应该卧底在警局,穿西装打领带的,而不是现在蒙起脑袋坐着面包车去偷偷摸摸绑肉票…… 造化弄人。 尖沙咀警署后门紧挨着九龙公园的院墙,一条狭窄的单行道,行人稀少。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这里。 苏乙看了看表,时间距离给陆启昌打过电话后,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继哥,在、在这里做事吗?”光头嗔目结舌问道。 “怎么?”苏乙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随意问道。 “这里是警署啊继哥!”另一个小弟惊疑不定道,“在这里做事,警察一出门就看得见我们。” “怕了?”苏乙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 小弟讪讪一笑:“不、不怕,不怕。” 看着看着,苏乙皱起了眉头。 “不要下车。”他吩咐一声,然后拿着大哥大走了下来。 离车远一点,他再次拨通了陆文昌的电话。 “喂?” “后门有两个保全,能不能先撤了他们?”苏乙开门见山提要求。 “你要干什么!”陆启昌的调门儿猛地提高。 “请国华他们几位去喝茶。”苏乙道。 “你当我傻吗?”陆启昌愤怒道,“阿继,我可以帮你,但我绝不是没有底线地帮你!” “那你帮不帮?”苏乙问道。 “起码你得告诉我你的打算吧?”陆启昌道,“你什么都不说,只告诉我你想做全港岛最威风的卧底,我相信你,你却不信我?有没搞错啊你!” “好吧。”苏乙叹了口气,“我问你,如果我想上位,在新记机会大不大?” “我觉得就算倪永孝回来,他也会让你继续做他的保镖,而不是放你出去看场子。”说到正事,陆启昌顿时来了精神,冷静下来,“而且新记接下来一定是倪永孝和四位大佬斗得你死我活,就算有我帮你,没个三五年,你也别想上位。” “差不多是这样。”苏乙想了想,没有反驳陆启昌,“那如果我博出位,名声在外,会怎么样?” “什么意思?”陆启昌有些懵。 “我的思路就是这样的,”苏乙道,“现在事情怎样我自己都说不好,所以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我先做,你先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道:“我马上就升总督察了,现在你一个电话让我配合你绑肉票?阿继,你特么要是上不了位,到时候我亲手抓你进赤柱!给你半小时!” “嘟嘟嘟……” 苏乙微微一笑,收起大哥大往回走去。 当他坐回车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守后门的警局保安正边聊边往门里走去。 “咦?继哥,那两个保安进去了!”光头惊喜叫道。 “看到了。” 苏乙拿起对讲机,开始安排。 三分钟后,甘地的身影出现在后门,他一边点着烟,一边往出走。 到了面包车旁边的时候,车门猛地拉开,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甘地。 甘地面色大变,浑身僵住。 他立刻四下打量,想找脱身的办法。 但他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把手伸进衣服里,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 甘地颓然举起双手。 两只粗壮的手臂一左一右,把他拉进面包车里。 车门关掉,车子晃了一阵子,恢复平静。 “搞定。”轿车里,苏乙的对讲机里传出刘建明略带喘息的声音。 苏乙拿起对讲机:“下一个马上就到,做好准备。” “还有?” 面包车里,包括刘建明在内的四个小弟顿时瞪大眼睛。 下一个出来的是国华。 众小弟如法炮制,没费什么力气,也抓住了他。 然后就是黑鬼。 照样是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就中了招。 谁能想到,有人开着面包车大大咧咧在警局后门绑票? 但绑最后一个文拯的时候,还是出了点小意外。 这家伙非常警觉,刚走到面包车跟前,发现面包车晃了一下就觉得不对劲,透过面包车玻璃往里一看,虽然看不到太多,却敏锐觉察到司机看他的眼神很诡异。 文拯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这时,苏乙一直以来的谨慎就派上了用场。 能一次打三个的光头早就守在墙角另一边,文拯刚跑过来,他冲出来一套组合拳就把文拯打得展展地躺在地上。 然后从面包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腿,把文拯抬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收工!”苏乙在对讲机里喊了一声,然后又向窗外招了招手,示意光头和外面的人上车。 等所有人都上车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这里,消失在满街的车流之中。 0124、坤哥是不是你杀的?(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8/12) 杀倪坤,绑架国华、文拯、黑鬼和甘地。 新义安最大的几位大佬,除了一个韩琛,还有倪老三,全部被一窝端了。 千万别以为这就是个人恩怨或者小混混打架砍人,这是要命的事情! 一旦他们所做的一切被人曝光出去,他们就死定了! 届时港岛虽大,却再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新义安近十万小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刘建明觉得自己一定疯了,才会跟一个这么疯狂的大佬。 最疯狂的是,无论是杀倪坤,还是绑架四位大佬,一听都知道想做到太难太难,但偏偏在他们的大佬罗继的指挥下,这一切就像是吃西瓜喝凉水一样简单。 稀里糊涂,就全部做到了,无惊无险,顺利到令人发指,匪夷所思。 路过一个音像店的时候,苏乙停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几摞钱来给一个小弟,让他去买了一台录像机和几盘空白的录像带回来。 然后车子直接驶向大澳,颠簸着进了山区。 最后,车子开进一个大门紧锁的林场工作站院子里,这时天已经快黑了。 这里似乎很久都没人来过了,苏乙让小弟撬开门进去探查一圈,意外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个发电机能用,而且还有大半桶柴油。 于是折腾了半个小时后,所有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 山里,苏乙的大哥大根本没有信号,所有人的bb机也成了只能看时间的电子表,倒是再也不用担心泄密的问题了。 苏乙拉开面包车后门看了一眼,四位大佬的嘴和四肢用胶带和绳索绑得严严实实的,东倒西歪躺倒在车厢里。 “把他们都抬到门房里去。”苏乙左右看了看,吩咐道。 门房是大门边上一个单独的房间,距离院子里面的一排房间至少有一百多米以上的距离,中间隔着大片林地。 等小弟们把四位大佬都抬进门房后,苏乙再次吩咐道:“你们全部去后面,建明,注意听对讲机。” “是,继哥。” 目送所有小弟都离去后,苏乙转身进了门房。 “呜呜,呜呜呜……” 四个大佬拼命向苏乙直“呜呜”,看样子是想跟苏乙沟通。 但苏乙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找了块脏兮兮的布子大概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就坐了下来安静闭目养神起来。 “呜呜呜……” “呜呜!呜呜……” 四个大佬拼命挣扎,拼命发出声音。 苏乙微微皱眉,从腰里掏出枪,打开保险,然后拍在桌子上。 世界立刻安静下来。 半个小时后,苏乙陡然睁开眼睛。 他上前,把四位大佬嘴上的胶带全部撕开。 他们贪婪大口呼吸着。 “罗继,你特么地要干什么!”黑鬼率先开骂,他对苏乙怒目而视,“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罗继我警告你,你敢动我们四个一根汗毛,你就完蛋了!”国华阴沉着脸威胁道。 “阿继,干嘛要搞成这样?有事你可以说话嘛,对不对?”甘地唉声叹气道。 “继哥,我年纪小,要是有做的不对的您多担待,我在这儿给你赔礼了,但是,真犯不着这样对我吧?”文拯陪着笑脸。 他们各说各话,或愤怒咒骂,或者严肃威胁,或者闻言相劝,或是嬉皮笑脸。 然而无论他们对苏乙说什么,苏乙都只是微笑看着他们四个。 “艹,你耳朵聋啦?罗继,你少装神弄鬼!我警告你,马上放了我们,我要是有事,你全家都得给我陪葬!”黑鬼声色俱厉。 “罗继,你绑了我们四个,全港岛至少有几万个古惑仔来到处找你,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国华冷冷道。 如是十分钟后,其余三个大佬得不到苏乙的回应,已经纷纷闭上了嘴,还剩下一个黑鬼,仍大声咒骂个不停,话也越来越难听。 终于,苏乙似乎是听够了。 他轻咳一声,把四个人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自己脸上。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从四位大佬身上依次扫过,最终落在了刚才骂得最凶的黑鬼脸上。 “黑鬼,”苏乙缓缓开口,“坤哥,是不是你杀的?” “我去尼玛的!”黑鬼骂道。 “回答错误。”苏乙笑了笑,突然把枪对准黑鬼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从黑鬼的前额穿过,带着脑浆掀起了他后脑勺的头盖骨,红的白的喷了一地。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突然屏住,落针可闻! 太突兀了! 这一枪开得太突然了! 没人会想到,苏乙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干脆利落干掉了黑鬼。 在这之前,四个大佬都觉得苏乙只是吓唬他们,不敢真的动手。 然而现在,他们三个彻底吓傻了! 他们看着自始至终都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面不改色的苏乙,只觉遍体生寒。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过来,苏乙没有在吓唬他们。 苏乙是真的敢杀了他们! “疯了!你简直疯了!”国华喃喃,他脸煞白,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苏乙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国华,坤哥,是不是你和黑鬼两个人杀的?”苏乙像是聊家常一样,温和地问道。 “不是我!我没有!”国华忌惮地瞪着苏乙,咬牙道,“罗继,你干掉了黑鬼,你知不知道他手下有一万多个小弟?” 苏乙用惋惜的眼神看着国华,摇头叹了口气。 “你想干什么?”国华惊恐大叫,“你不要乱来啊罗继!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 让国华松了一口气的是,这次苏乙没有直接照着他的脑袋开枪,而是按着对讲机,吩咐道:“过来一趟。” 很快,刘建明就来了,他看了眼黑鬼死不瞑目的尸体,神色顿时一凛。 “继哥。” “让他们六个见见血。”苏乙淡淡吩咐道。 他一指国华:“带他去吧。” “不……” 愣了几秒后,国华发出歇斯底里的恐惧嘶吼。 刘建明愣了半天,见苏乙并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这才上前拖着不断挣扎嘶吼的国华,向门外走去。 “阿继!阿继,是我杀了坤哥,我承认是我杀了坤哥,你饶了我!求你饶了我!”快被拖出门的时候,国华突然福如心至,死死扒住门框嚎叫起来。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25、逼良(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9/12) 混社团的,各个都标榜自己不怕死,但其实上有几个不怕死的? 国华知道自己出了这个门就必死无疑,所以他彻底崩溃了。 现在别说是让他承认自己杀了倪坤,就算让他跪下舔苏乙的鞋子,他都做得出来。 “继哥?” 刘建明有些吃惊,也有些犹豫,看向苏乙。 然而苏乙却坐回座位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刘建明面色阴晴不定,最终眼神一狠,一脚踢在国华的肚子上。 国华吃痛哀嚎一声,下意识松开了手,然后他整个人顿时就被刘建明给拖了出去。 “不……阿继,继哥,求你饶了我!我罪该万死,是我杀了坤哥,是我的错!你让我说什么?阿继,继哥!不……” 国华惊恐的叫声渐行渐远。 房间内,文拯和甘地二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恐惧和焦虑。 他们几番想要开口,但看着闭目养神的苏乙,不知怎么,心中寒气直往上涌,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呃啊……” 十多分钟后,外面隐隐传来国华的惨叫声。 他叫了大约十多声才没了声息。 甘地和文拯再难忍受这难言的煎熬,忍不住开口就要求饶。 但他们只说了几个字,苏乙就睁开眼睛,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们安静一点,不要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刘建明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再看苏乙的时候,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继哥,搞定了。”他说。 “都动手了吗?”苏乙问道。 “一人一刀。”刘建明道。 苏乙满意点头,指了指地上黑鬼的尸体,“找人把他也抬出去吧。” “要处理掉吗?”刘建明迟疑了下问道。 苏乙似笑非笑看着文拯和甘地:“不急,这不还有两个吗?” “继哥,有话好说啊!”文拯和甘地脸都绿了。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啊继哥,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文拯笑得比哭还难看。 黑鬼的尸体被抬出去后,苏乙这才看向两位大佬。 “我还是只问一次。”苏乙缓缓道,“你们也是一样,只有一个正确答案。两位大佬,帮帮忙,别再回答错,好不好?” 两人都露出苦涩的笑容。 “继哥,我们尽量……” “好。”苏乙满意点头,目光率先落在甘地身上。 “甘地,”他说,“是不是黑鬼和国华两个王八蛋密谋,联手杀了坤哥?” “是我,是我干的!”甘地几乎是下意识就回答道,“是我对不起……呃?” 他猛然瞪大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苏乙刚才问的是什么。 “不不不不……”他有些慌张,“我的意思是,不是我干的,是黑鬼和国华他们干的!对,没错,是他们干的!他们两个杀了坤哥,这两个王八蛋吃里扒外,死有余辜!” “真的是他们?”苏乙疑问道。 “真的是他们!我发誓!就是他们!”甘地对天赌咒。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苏乙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我是……我是怎么知道的呢?这是因为……”甘地冷汗直流,苦苦思索着。 “因为那两个王八蛋找过我们,想要让我们也一起跟他们干。”文拯插嘴道。 当苏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文拯急忙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然后接着道:“黑鬼和国华找我和甘地,想让我们一起杀了坤哥,但我们拒绝了。继哥,事情就是这样。” “对对对,就是这样。”甘地松了口气,急忙满口附和。 “原来是这样……”苏乙一副恍然的样子,“那你们为什么要拒绝呢?” “因为我们不想杀坤哥,”文拯陪着笑道,“我们不像他们那样有野心,而且我们一直以来都很尊敬倪家,尊敬坤哥。” “勉强说得过去,”苏乙点点头,“那问题来了,既然你们不想杀坤哥,还拒绝了国华和黑鬼的提议,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件事告诉坤哥呢?” “如果你们早一点告诉他,他就会早一点对那两个王八蛋警惕,也许他就不用死了!” “这……这是因为,因为……”甘地求助般看向一边的文拯。 文拯心里一突,急忙道:“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他们跟我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原来是这样,”苏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你们两个是清白的,一切都是国华和黑鬼两个王八蛋做的,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样。”两人齐齐点头。 “这两个混账!”苏乙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他们,为坤哥报仇!” 甘地和文拯面面相觑。 文拯小心翼翼道:“继哥,你已经帮坤哥把仇报了。” 砰! “放屁!”苏乙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们刚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怎么可能在你们说出真相之前就杀了他们?你这么说,分明就是在说我弄虚作假,胡说八道!” 文拯嗔目结舌。 甘地一个机灵反应过来,急忙补救道:“继哥你说得没错!我们告诉你坤哥被杀的真相,你太生气了,所以当场就杀了那两个王八蛋,为坤叔报仇雪恨。” “是是是,就是这样!”文拯冷汗直冒。 苏乙面色稍缓,缓缓点头道:“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 “没错,这就是事实。”文拯急忙道。 “很好,恭喜两位大佬,你们过关了。”苏乙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来。 “接下来,只要两位配合我录一段刚才说过的那些话的视频,你们就可以回去了。”苏乙笑道。 两位大佬谄媚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还要录像? 就在苏乙在大澳山区跟两位大佬确认真相的时候,外面因为他们四个失踪,引起的后果才刚刚凸显出来。 整个尖沙咀的古惑仔几乎全动了起来,到处都在找他们四个的踪迹。 整个新义安就一个倪老三出来管事,结果他还控制不住局面,忙得焦头烂额。 很快,就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了。 0126、另一个倪坤(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10/12) 飞机缓缓降落在启德机场,倪永孝走出机舱,他站在门口使劲吸了一口气,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阴郁似乎都淡了几分。 他低下头,就看到在一辆奔驰旁边,韩琛在拼命向他招手。 他推了推眼镜,对那边遥遥一点头,这才不紧不慢拾级而下。 “阿孝!” “阿琛!” 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辛苦了,阿琛。”倪永孝上下打量着韩琛,认真道。 韩琛摇摇头,拍拍他的手臂道:“节哀顺变。” 倪永孝点点头,岔开话题:“现在情况怎么样?” “有些失控。”韩琛有些头痛地道,“上车再说吧。” 车上只有一个傻强做司机,再无他人。 但车子拐出机场跑道后,立刻有七八辆车把这辆奔驰围在中间。 倪永孝注意到这一幕,对韩琛道:“有心了。” “阿继在警局门口绑走了国华他们四个,”韩琛道,“出了这么多事,现在全港岛的大佬有谁还敢不带人出门?不怕一万,也怕个万一嘛。” 倪永孝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阿继他……四个人全部中招了?” “我也不知道是他们四个太衰还是阿继运气太好。”韩琛道,“现在尖沙咀油麻地和旺角,全部都乱了套!有人说这全是号码帮、和联胜搞的鬼,有人说是新记内讧,还有人说是因为我想上位,否则怎么单单就我没事?” “能联系到阿继吗?”倪永孝问道。 韩琛摇头:“不过我已经把人撒出去找了,一有他的消息,我这边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没想到阿继做事这么犀利,”倪永孝道,“看来之前爸爸让他做了三年的保镖,屈才了。” “我看要不是坤哥被害刺激到了他,他才不会搞这么大。”韩琛感慨道,“阿继这个人重情重义,坤哥总算没有信错人。” “对我们倪家好的人,我一定会铭记在心。”倪永孝勉强笑了笑。 一路无话。 到了倪家的半山别墅,别墅碗面密密麻麻围了上千个古惑仔,车子根本进不去。 更远处,一排警车停在路边,远远地盯着这边,为首的两个黑西装,其中一个赫然是陆启昌。 “这些全是国华他们的手下!”韩琛脸色一变,“阿孝你先别下车,我给三哥打电话,他怎么搞的?怎么让人把家都围住了!” 倪永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老爸尸骨未寒,手下小的们就包围了自己的家,这绝对是奇耻大辱,现在只怕全港岛的人都在看倪家的笑话。 韩琛的电话还没打出去,就有人面色凝重直奔这边而来。 韩琛摇下车窗喝问道:“迪路,怎么搞成这样?” “琛哥,你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迪路先抱怨了一句,然后语速飞快道:“本来也没事,国华哥他们的手下一起来找倪三叔商量怎么办,是倪三叔给大家说,是罗继吃里扒外和国华他们四个串通,杀了坤叔,还说国华哥他们现在自导自演失踪是躲在暗处搞事情,实际上是要背叛社团,背叛倪家……” 话说到这里,韩琛已经无语扶额,倪永孝也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 不怪他们见识短,实在是他们想不明白倪老三这故事是怎么编出来的? “他这么说,又拿不出证据,大家自然都不信他。”迪路接着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这也就算了,但倪三叔直接叫人把大家围起来,用枪逼着大家表态选边站,还要我们纳投名状,靠,这不是鸿门宴吗?玩着这出?大家当然是不愿意了,他上下两片嘴一碰说什么就是什么呀?我还说我老爸是李加成呢……” “少说废话!”韩琛呵斥道。 “哦。”迪路咂咂嘴,接着道,“大家都不信他真的那么有种敢杀人,所以就都吹哨子拉人咯!然后就是现在这样,里面到现在都还僵着。我看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就跑出来等你咯。” “……”韩琛无语地看着他,指着他道:“你呀,你比傻强还要傻!” 他关上了车窗,看向倪永孝。 “我应该把罗继的事情事先告诉倪三哥的,他也就不会这么胡思乱想了。”韩琛无奈道。 “不怪你,”倪永孝摇头,“爸爸被杀,三叔有些失了方寸,他手下没枪没地盘,自然是想让大家表态支持他,就是他有些太着急了,而且他不该这么说阿继。” 他和韩琛都不知道昨天发生在大富豪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倪老三之所以这么想并非是无的放矢。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简单了。”韩琛道,“阿孝你先在车里等会儿,我下去搞定这些小的。” “不了,还是我跟他们说吧。”倪永孝拍拍韩琛的手背,对他微微一笑,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韩琛愣了好一会儿,才急忙跟了下去。 倪永孝并不是从小就到国外的,他以前打理过一段时间的社团生意,所以有很多人都认得他。 “是阿孝!” “坤叔的二儿子!” “走,敢扣下我们大佬,找他去,看他有什么话说!” 古惑仔们冲动起来是六亲不认的,很快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气势汹汹问倪永孝要说法。 周围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即使是韩琛都吓得脸色发青,心里暗骂倪永孝乱搞。 这些底层的古惑仔可不懂什么大局,不管什么辈分,这种扔点火星子就着的场合,随便一点意外,他们几个都很难走得出去。 但偏偏倪永孝却面不改色,他不但没有半点要害怕的意思,还爬到了车上。 咚咚咚! 他使劲跺脚,发出巨大的声响,终于让现场的声音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脸上。 倪永孝不紧不慢举起三根手指。 “三件事。”他说,“第一,我保证马上放了你们的大佬,因为你们的大佬,本身就是我们倪家的小弟,这件事本来就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第二,我父亲的死,国华、甘地、黑鬼和文拯的失踪,我一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就在今晚,就在这里,这话是我说的,我代表倪家,代表整个社团!” “第三,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明白你们的想法,但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想造反吗?” 随着倪永孝最后一声质问,整个现场已经鸦雀无声,甚至所有人都不敢碰触他的目光,下意识低下了脑袋。 远处一直看戏的陆启昌怔怔看着这一幕,突然道:“从他身上,我看到了另一个倪坤。” 0127、排面不小(求订阅) 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的。 有的人拼尽力气都做不好的事情,别人随便动动嘴就能轻松搞定。 起码在倪老三看来是这样的。 他想在大哥倪坤死后力挽狂澜,镇住场面,但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没人服他,也没人信他所说的一切。 倪永孝呢? 刚从不列颠回来,站在车头上说两句话,大家就都给他面子。 上千古惑仔,齐齐给他让路,几十个头头脑脑,都听他的话。 就因为他是倪坤的儿子? 可我还是倪坤的弟弟呢! 当年赵匡胤的王位,不也给了弟弟赵匡义吗? 凭什么我倪老三不行? 他满心悲愤。 其实他就是不肯承认,他没本事做大佬。 倪永孝把国华他们的手下头目请到别墅里,跟他们聊了起来,气氛很快就变得融洽起来。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黄志诚嚼着口香糖道:“这个阿孝挺厉害的嘛,这么大场面都能轻松搞定。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们麻烦。” “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啊。”陆启昌诧异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倪坤死了算不算?”黄志诚笑道。 “也算。”陆启昌也笑了。 只是他心里却想起了苏乙,心情反而有些沉重。 其实倪坤死了,他何尝不高兴? 就像是他之前对苏乙所说的,警队是需要社团稳定,不要搞事情,最好一切都风平浪静。 但眼睁睁看着倪坤这种坏事做尽却仍大富大贵的人还活在世上,但凡有一点正义感的人心里又岂会好受? 他做警察十多年了,他就眼睁睁看着倪坤嚣张了十多年,这种不能改变现状的无力感,真的会把人逼疯的。 他也迫切希望一场改变,但他又没有牺牲自己的勇气,更没有破釜沉舟的气概。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的。 这个时候,罗继站出来了。 只是让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就能看到自己做梦都想要看到的改变,还不用自己承担任何后果,陆启昌有什么理由不支持? 只是陆启昌做梦也没想到,罗继的动作这么利索,号称港岛社团的常青树,古惑仔中的不倒翁的倪坤,居然说死就死。 太突然了。 突然到陆启昌突然对罗继有些害怕。 而现在,罗继又绑走了四位大佬,陆启昌完全猜不到他的这位卧底到底想要怎么做。 这种脱离掌控的不确定感,让陆启昌又期待,又忐忑。 而且他深深为罗继的命运担忧。 他很担心,罗继越陷越深,到最后彻底回不了头了。 他也对罗继感到愧疚。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定会在局面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时,就果断出手,阻止罗继的。 他马上就要升总督察了,不可能陪着罗继无底线的疯下去。 那到时候,回不了头的罗继该怎么办? “你觉得倪坤是谁杀的?”黄志诚突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道。 陆启昌回过神来,想了想,认真道:“天杀的。” 别墅里。 韩琛快步越过人群,走到倪永孝身边,神色凝重对他使了个眼色。 倪永孝不动声色跟眼前的人说完话,才跟着韩琛走到了窗边。 “我的人刚才在大屿山隧道见到了我送给阿继的那辆面包车。”韩琛压低声音道,“我刚试着给阿继打电话,电话通了。” 倪永孝微笑环视着整个客厅,道:“他有说什么?” 韩琛道:“他说他正在赶过来,会当众给你,给社团一个交代。” “当众给……”倪永孝神色一动,看向韩琛。 “跟他一块来的,还有文拯和甘地。”韩琛道。 “另外两个呢?”倪永孝问道。 韩琛缓缓摇头。 “这就有意思了。”倪永孝露出思索的神色,“这样,你去迎一下,先探探阿继的口风,他毕竟一直都没在社团做事,我怕有些话其实不适合当众说。” “明白。”韩琛点头,匆匆离去。 目送韩琛离去后,倪永孝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用英语跟对方说了几句,然后微笑着重新走入人群。 得知即将就要见到倪永孝的时候,苏乙的心情其实有点复杂。 其实在苏乙眼中,混社团混到大佬级别的人,十个里有九个都该死。所以他杀起来毫不心慈手软,因为没有一个社团大佬是无辜的。 如果将来有人要杀苏乙自己,苏乙也一定不会喊冤枉。 这大概就是倪坤常说的那句——出来跑,迟早要还的。 但倪永孝,恰恰就是苏乙觉得不那么该死的一众人,更况且他刚杀了人家的老爸,心理终归是有些道德枷锁难以打破。 遗憾的是,苏乙知道他跟倪永孝注定是敌人,无法协调的那种,而且如果他胜了,他一定会赶尽杀绝。 他很清楚倪永孝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所以绝不可能对这种人大度地放虎归山。 苏乙知道这种感觉很矫情,可情感这东西就是这样,道理都懂,但你就是会别扭,没法控制。 苏乙没想到的是韩琛会亲自出门来接他,但当韩琛一见面就拉着他走到一边,他就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想借韩琛来问自己的话。 “阿继,黑鬼和国华呢?”韩琛开门见山问道。 “我送他们上路了。”苏乙看着他,“就是这两个王八蛋,杀了坤哥!” 韩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们亲口承认的?”韩琛问道,“你拿什么证明你没有杀错人?” 苏乙拍拍韩琛的肩膀,嘴角勾起道:“放心,我会让阿孝看到的。” 说罢,他向刚下车的刘建明一扬脖子,一众小弟立刻簇拥着灰头土脸的文拯和甘地向别墅里走去。 看着苏乙的背影,韩琛突然有种看到血浪滔天的错觉,他不寒而栗。 另一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长头发是倪坤身边的保镖吧?”黄志诚放下望远镜诧异转头问陆启昌,“一个小小的保镖,什么时候这么有排场了?连甘地和文拯都走他后面?” “排面是不小。”陆启昌深以为然点点头。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28、真相大白?(求订阅) 直到现在,除了有限的几人,根本没人知道苏乙曾绑架了文拯等四位大佬,而且已经弄死了国华和黑鬼。 所以苏乙进来的时候,那些小弟们都没什么反应。 倒是文拯和甘地,他们的出现,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众小弟簇拥上来纷纷向两位大佬打招呼问好,一度把路都堵住了。 这火热的人气,让两位劫后余生的大佬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们僵硬地摆着笑脸,心里此刻一定也闪过要不要反悔和苏乙撕破脸的想法,但最终,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跟着苏乙,进了别墅。 “文拯哥和甘地哥回来啦!”不知道谁惊喜喊了一声,别墅里的所有人也全部“呼啦”一下围到了门口。 这里的气氛更加热络,因为能进到别墅里的,都是跟着四位大佬的直接下属,就类似于韩琛身边的迪路和傻强,也类似于大浦黑身边的东莞仔这种关系,比起外面的马仔,这里面的才是心腹。 被这么多自己人簇拥包围,文拯和甘地的心思再度活泛起来,一想起之前在苏乙面前所受到的屈辱,他们就恨得牙痒痒。 但就在这时,被倪永孝拉去一边说话的苏乙似笑非笑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顿时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彻底清醒过来。 苏乙敢把他们毫发无损地放回来,又岂会怕他们出尔反尔乱讲话? “阿继,我去不列颠的时候,你刚被爸爸带回来,那时候你病恹恹躺在床上,说实话我都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起来。”倪永孝有些感慨道。 苏乙微微沉默,鬼知道这些事。 “你的想法,我听阿琛说了。”倪永孝道,“他说你想找出杀爸爸的凶手,谢谢你阿继,我们做儿女的不孝,反倒要你为他老人家奔波。” “也许他只是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别的什么也不想。”苏乙道。 “那倒也是。”倪永孝看着苏乙的眼睛。 苏乙发现这个人的一个特点,那就是他说话或者听你说话的时候,一定会看着你的眼睛,所以他的语气虽然很温和,但跟他说话的人,却往往能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压迫。 他其实比他爸爸倪坤更强势。 “阿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听你说说你的收获。”倪永孝道,“我爸爸到底是谁杀的?” 苏乙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若能文拯和甘地告诉你,更合适一些。” 不等倪永孝再说话,苏乙突然大力拍手,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文拯,甘地!”他大声地道,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听到他的声音。 “阿孝刚才问我,坤哥是怎么死的!”他不疾不徐地缓缓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们两个跟我说过一次!我想你们就在这里,就是现在,当着各位弟兄的面,把你们跟我说过的话,向阿孝再说一次!” 众人都有些惊疑不定,然后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文拯和甘地的身上。 唯有倪永孝微微皱了皱眉。 甘地和文拯的脸色都很不好。 他们很不想捏着鼻子按照苏乙的意图说话。 可他们不说,就没事了吗? 有录像的! 更况且,现在跟苏乙翻脸,有什么好处? 反倒是按照苏乙说的去做,还会因祸得福…… 两人面面相觑,交流着眼神。 良久,文拯开口了。 “甘地哥讲义气,不想背后说人是非,那就我说!反正谁都知道我文拯年龄小,有什么就说什么,什么也不管。”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苏乙的脸时,有个躲闪的动作,最后他的目光钉在倪永孝的身上。 “坤哥,是被黑鬼和国华,找人杀死的!”他一字一字地道。 此言一出,片刻寂静,随即,炸了锅一样一片哗然! “胡说八道!” “我不信!我不信我大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人呢?叫他们出来当面对质!” “对,叫他们自己说!空口白牙,你们凭什么啊?” 场面乱作一团! 这里至少有一小半人是国华和黑鬼的手下,他们当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倪永孝神色凝重透过人群看着苏乙,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独有偶的是,韩琛也在做同样的动作。 “都他妈别吵了!听我说!”甘地突然大吼一声,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甘地恶狠狠道:“文拯说得没错!坤哥就是国华和黑鬼两个人杀的!这是事实,不但我和文拯可以作证,他们两个也亲口承认了!” “他们为什么要杀坤叔?”有人大声质问。 “为什么?”甘地冷笑,“因为我们四个找了一个暹罗老板,想要甩开坤哥和他做生意,一旦做成,以后就可以绕过倪家的关系,把倪家甩到一边去!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坤哥派罗继来查我们!黑鬼和国华就干脆先下手为强,干掉了坤哥!事情就是这样!” “既然是你们四个一起找的暹罗老板,为什么就只有他们两个动手?”那人继续大声质问。 “你以为他们两个没找过我们?”文拯接话道,“他们就是想找我们一起做这件事的,可我们没答应!他们两个疯了,我们可没疯!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打打杀杀那一套,大家一起合伙赚钱,多好?” “就是!”甘地道,“我和文拯坚决反对,但怎么劝他们他们都不听!他们还直接背着我们动手,还想事后让我们两个也背黑锅,跟他们一起扛,两个王八蛋害我们,真特么的!” 甘地说到最后满眼恨意咬牙切齿,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这么说,是黑鬼和国华拉你们入伙,但你们做事就推三阻四,便宜就照占不误,是不是这样啊?”一个家伙阴阳怪气地道,“当初你们四个共进退和坤叔对着干,全港岛谁不知道?现在你们两个站出来好像自己多高尚似的……” “混账,你说什么!”文拯怒骂道,“有种你再说一次?” “怎么!我大佬现在人不在这里,屎盆子随便往他身上扣是吧?”这人毫不畏惧,直接怼回去。 “你以为我们愿意自爆家丑啊?”甘地拦住文拯没好气地道,“说句不该说的话,阿孝你别在意,本来我们四个都商量好了,这件事烂到肚子里,谁也不说的,但罗继在警局门口把我们四个全抓走了,他猜到坤叔的死是怎么回事了,那我们怎么办?难道死也帮那两个王八蛋一起扛啊?拜托,是他们先不安好心,想无缘无故拉我们下水的好吗!” “就是!谁干的谁扛,我和甘地一开始就没答应,屎盆子可不能扣到我们头上!”文拯也道。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29、义薄云天的继哥(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11/12) “罗继在警察局门口,把四个大佬给抓了?这么猛的吗?” “猛的还在后面呢!你没听文拯说吗?刚开始黑鬼和国华还不承认,结果人家当场把国华三刀六洞,吓得黑鬼立马就认了!” “太狠了!以前怎么没发现社团里有这么狠的人?” “罗继才不是社团的呢,人家是坤叔的私人保镖。听说当年坤叔出海捡了他一条命,这次他这么干,也是为了报恩。” “够义气!好汉子!” 随着文拯你一言,我一语,事情的真相,被彻底“还原”了出来。 倪坤,是被黑鬼和国华两个大佬合伙杀死的! 罗继怒发冲冠,挺身而出,直接在警局门口绑了四个大佬,审问出结果,杀了两个罪魁祸首,为坤叔报仇雪恨。 什么是英雄? 这就是英雄! 什么是好汉? 这就是好汉! 继哥威武! 继哥霸气! 至于文拯和甘地两人,在这件事上虽然被搞得灰头土脸,但两人守住了底线,坚决不做以下犯上的二五仔,事后更是自曝其丑,主动为罗继解释,算是功过相抵了 事情很快就传出了别墅,然后以雪花飘舞般的速度,迅速扩散。 不一会儿,外面守着的o记长官黄志诚接到了一个电话,于是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警局后门搞绑架,这么嚣张的吗?”黄志诚深深皱起了眉头,拿着电话走回来,然后把得到的消息向陆启昌复述了一遍。 陆启昌目瞪口呆。 罗继义薄云天,为倪坤报仇? 倪坤就是罗继这个够日的杀的! 他报仇?他报仇直接给自己一枪不就完了! 陆启昌心里有一万句脏话要讲。 他怎么也没想到罗继导演了一出这么精彩的大戏。 他又惊又喜,又好气又好笑。 这特么算什么事嘛! “这么看来,这个罗继肯定要上位了?”陆启昌摇摇头,压下心底荒诞的感觉,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你觉得倪永孝会不会把原本属于国华和黑鬼的地盘,直接给罗继?毕竟罗继帮他找出了凶手,还帮他老爸报了仇。” “很有可能啊。”黄志诚深以为然点头,“而且古惑仔很容易拿这个罗继当偶像,接下来几年,这个罗继一定是全港岛最红的大佬!” “还真让他给办成了……”陆启昌嘀咕道。 “什么?”黄志诚转过头来。 “我说,这个罗继太嚣张了!”陆启昌道,“我们得把他抓回来好好查查!” “还用说?”黄志诚奇怪地看着他,“这种人挑衅警察,杀了人还昭告天下这么嚣张,不把他的气焰打下去,以后尖沙咀岂不是成了古惑仔的天下?” “就是!太不像话了!”陆启昌肃然道,“不过我们未必能找到证据起诉他,而且新记一定不惜代价死保他。” 黄志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又怎样?不用做事啊?就算拉不到他坐牢,也得让他知道做坏事就只能偷偷摸摸!喂你今天怎么回事?平常这些话都是你说的。” “给你机会咯,我就是这些话说多了,所以才升了总督察。”陆启昌笑眯眯道,“看你说的这么熟练,原来你背地里也没少练,怎么,也想升职啊?” “靠!看你眼红行不行?”黄志诚给了他一根中指,然后忍不住笑了。 别墅里,已经没有人去质疑甘地和文拯说的是真是假了。 有的是真的相信了,有的是不在乎。 总之,人们有时候要一个真相,也仅仅就是要一个真相而已。 就像是一个家里要有一个沙发这么简单。 小的们已经被请了出去,客厅里就剩下倪永孝、韩琛、文拯、甘地和苏乙五个人。 “阿继,有没有想过出来为社团做事?”倪永孝开门见山问道。 说什么报恩,义薄云天之类的话,骗骗外人就算了,骗不过这里的老狐狸们。 事实上现在倪永孝和韩琛都觉得苏乙做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上位”。 人有功利心没什么,最重要是事情做得怎么样。 苏乙这件事做得太漂亮了,所有人都无话可说,所以不管倪永孝愿不愿意,他都必须扶苏乙上位。 否则,立这么大功都不上位的话,以后谁还会给倪家做事? “如果你肯出来,我给你个承诺。”倪永孝微笑着道,“黑鬼和国华的场子,我全部交给你!而且,我还会把大富豪交给你!” 此话一出,其余三位大佬都有些动容。 苏乙就算立再大功,但给他韩琛、文拯和甘地同等待遇也就算了,毕竟他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保镖而已,要身份没身份,要资历没资历。 让他直接做大佬,已经是一步登天了。 但是把黑鬼和国华的场子都给苏乙,等于是苏乙一下子成了新义安最大势力的大佬,身份地位一跃而上,还在文拯、甘地和韩琛之上! 更不可思议的是大富豪这个场子。 这个场子赚钱不多,但象征意义极大,这是倪坤发家的场子,一直以来也都是倪家自己的自留地,可现在倪永孝居然把大富豪给了苏乙。 韩琛愣了一下之后,立马恢复笑呵呵的样子,好像对这一切根本不在乎。 而文拯和甘地两人的表情就精彩多了。 两人目光幽幽地看向苏乙,眼神都闪烁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光彩。 “大富豪是爸爸起家的地方,三叔犯了错,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那儿了。”倪永孝道,“社团一定要赏罚分明,才能服众,哪怕是我的亲叔叔犯错,也一定要罚。我打算让三叔以后不再看场子,把所有的地盘全部都交出来,以后只管人,替社团做事。” 说到这里,倪永孝看向苏乙,笑道:“阿继,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自己提出来,能满足的,我绝不推辞。” 苏乙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阵阵感慨。 不愧是阿孝,他刚从不列颠回来,但现在已经以新义安龙头自居了。 更可怕的是,无论是韩琛、文拯和甘地,居然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而且他刚接手,上位者的手腕就尽显无疑。苏乙敢肯定,他今天被倪永孝捧得越高,将来就摔得越惨。 “不好意思阿孝,我不打算加入社团做事。”苏乙淡淡地道,“而且我还留在这里,是想跟你告别的,坤哥死了,我继续留在倪家,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打算彻底退出,以后跟新记都再无瓜葛。” 0130、被抓(为盟主十七夜连雨_17加更12/12) “阿继,你……认真的?”倪永孝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乙。 他给了苏乙难以想象的地位和好处,可苏乙却告诉他自己什么也不要。 倪永孝有些怀疑苏乙在玩以退为进或者谦让的把戏,但看苏乙淡漠认真的表情,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那他就想不通了,苏乙搞了这么大一堆事情,他图什么? 韩琛也彻底惊呆了,之前倪永孝说连大富豪都给苏乙的时候,那一刻韩琛心里嫉妒得要死,可现在苏乙轻描淡写说什么都不要,他心里又难受得要死。 他有些怀疑,苏乙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黑鬼和国华的两块地盘加上大富豪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日进斗金,坐着数钱! 毫不客气地讲,苏乙每天什么也不需要做,他赚到的钱都比他现在做保镖一年赚到的都多! 可苏乙又不是傻子,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拒绝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这到底为什么啊? 至于文拯和甘地,两人眼中也有吃惊,但更多的是狂喜。 “你们照我说的做,到时候我会自己退出社团,黑鬼和国华一死,韩琛和倪家争得过你们吗?到时候他们两个死鬼留下来的地盘,还不是便宜了你们?” 这是苏乙给他们说过的话,他们在前一秒都不怎么相信,可现在,他们不得不信! 苏乙居然真的什么都不要,就要退出社团! 所以,苏乙为什么这么做? 文拯和甘地的心里写满了问号。 “当然是认真的。”苏乙道,“我来倪家,就是因为坤哥救过我的命,现在他死了,他的仇我也替他报了,我没什么遗憾了,我现在只想离开。” 倪永孝看着苏乙,深吸一口气把双手叠放在一起。 两次强调自己要离开,那就是说真的想走了。 这一刻,倪永孝不得不推翻了他所有关于对苏乙的判断和谋划。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但生活之所以不单调,就是因为它永远都是由喜欢和不喜欢组成的。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倪永孝劝道,“我真的很想你留下来帮我。” “不好意思,阿孝。”苏乙摇头,“我真的想走,希望你能成全我。” 倪永孝沉默下来。 于是,没有人再说话。 良久,倪永孝叹了口气。 “好吧。”他摊摊手,“虽然我真的不想你走,但如果你执意这么做……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想勉强你。” “多谢。”苏乙笑了笑。 “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倪永孝问道,“或者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苏乙想了想,看向韩琛:“今天跟我去办事的七个小弟,如果他们愿意跟我走,我希望能继续带着他们。” “说了他们是你的人,自然由你决定咯。”韩琛笑道,“他们还没正式加入社团,放心吧。” “那就好。”苏乙点点头,看向倪永孝,“那就没有了。” 倪永孝道:“我拿一千万给你——不过不要误会,这不是报答,你帮我报了老爸的仇,我这辈子也很难报答,这一千万,只是你跟了我老爸三年,给你的辛苦费。不要拒绝,我相信老爸要是还活着,他只会给你更多。”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乙道。 倪永孝笑了笑,刚要继续说话,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嘈杂喝骂声。 众人顿时忍不住齐齐皱眉,向大门位置看去。 砰! 大门被人大力撞开,一群黑西装鱼贯而入。 领头的,不是陆启昌是谁? “喂喂喂,干什么你们?” “让开,警察!” “警察了不起啊?信不信告你私闯民宅?” “这是我的证件,看清楚点,不要告错人啊,要不要我告诉你律政司的门朝哪边开啊扑街?” “滚开!” 吵吵闹闹声中,警察们推搡着拦路的古惑仔,来到了诸位大佬们的面前。 “这么热闹啊。”陆启昌笑着环视一周,像是不认识苏乙一样,目光未做任何停留,“新记还活着的大佬都在这儿了,怎么,在开会啊?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倪永孝冲小弟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他看着陆启昌道:“我老爸今天去世,朋友们一起来家里商量怎么为他办后事,警官,是不是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来我家里?” 倪永孝面无表情,语气也很平静,然而陆启昌却听得心底发寒。 他怔了一下才道:“做警察也不是不近人情,放心,今晚我们不是冲你来的,你们新记的事情,过了今晚再说。” 倪永孝点点头,语气顿时缓和:“多谢。” “不客气。”陆启昌道,“对了,虽然知道你会拒绝,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老爸的事,真的不报案?” 倪永孝摇摇头:“不用麻烦了。” “好。”陆启昌无所谓耸耸肩,“阿黄,做事了。” 黄志诚走到苏乙面前,盯着苏乙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叫罗继?” “是。”苏乙平静道。 “那就没错了。”黄志诚拿出一张纸,“这是传唤令,罗继,现在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铐上!” 他身后走出一个警察掏出手铐,二话不说就向苏乙的手伸过来。 咔嚓。 苏乙很配合,没有任何反抗。 “喂,警官,是不是搞错了?”韩琛笑嘻嘻走上前道。 黄志诚瞪了他一眼,道:“当我们警察是聋子瞎子吗?忠肝义胆继哥嘛!道上都传遍了,你说会不会错?” “谣传咯!”韩琛笑道,“你们也知道,小混混都没什么文化,听风就是雨,他们说的,怎么能当真呢?”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韩琛!”黄志诚道,“今天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啊。” “阿继,我会找最好的律师,你放心。”倪永孝对苏乙道。 苏乙对他笑笑。 “收队!”陆启昌冷冷喊了一声,转身就走。 走出别墅准备上警车的时候,苏乙看到另一边刘建明和其他六个小弟正向他看过来。 他呲牙一笑,便钻进了汽车。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31、谁人不知我(为舵主修不醒加更) “andy,继哥会不会有事?”大b看着警车呼啸而去,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会。”刘建明很肯定地道。 攫欝攫。他不是安慰大b,而是他真的觉得就算他出事,苏乙都不会出事。 他就没见过比苏乙还要小心谨慎的人! 那两具尸体,是苏乙亲自处理掉的,只有苏乙一个人知道被丢在哪里了。 犯罪现场,除了小弟们清扫过两遍后,又是苏乙用漂白剂彻彻底底清理了一遍,连根毛都不会留下。 然后还有车胎痕迹、车里的细节、各个地方的指纹、脚印…… 说实话,刘建明觉得自己学到了,真的叹为观止。 他敢说,如果全港岛的罪犯都像自己的大佬这么小心,那么警察就连一个案子斗破不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大佬经常做这种事情,或者说他很清楚警察怎么查案子…… “都跟我走吧。”刘建明回头笑道,“继哥早就猜到会被o记请去喝咖啡,他早就交代过我,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叫我带你们去喝酒泡妞,等他召唤。” “哦!大佬万岁!” “继哥万岁!” 小弟们纷纷欢呼起来。 尖沙咀警署。 苏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有种很别扭的熟悉感。 以前他在这样的环境中审别人,现在他戴着手铐,被别人审。 当然没有咖啡,连杯冰水都没有,他被拷在审讯椅上,强光打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坐在他对面的,是黄志诚和陆启昌两个人,两位长官亲自审他,也算给足了他“特殊待遇”。 “要不要抽烟?”黄志诚突然开口问道。 “不用了。”苏乙道。 “别告诉我你不会抽。”黄志诚笑道。 “真的不会?”他看着苏乙的表情,嗤笑一声,“不是吧你?都是要做大佬的人了,不会抽烟怎么行?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支先学学?免得到时候在小弟面前丢人?” “做大佬,不像是做保镖,什么都要会一点的,别说是吸烟,吸独都要会,毕竟你们就是卖这个的嘛!可惜我这里没有独品,不然可以请你也先尝一点。” “罗继,其实我挺了解你这种人的,让我来猜猜你的性格啊,你看我说得对不对,首先,你是个……” “我可不可以申请换一个话少一点的警察?”苏乙面无表情打断他道。 “”黄志诚表情凝固。 “噗嗤!” 一边的陆启昌喷了。 “喂!”黄志诚转头瞪他。 “不好——噗嗤!不好意思,哈哈!”陆启昌憋着笑急忙摆手。 “咳咳!咳咳!”他使劲咳嗽,压住笑意,对苏乙一扬脖子道:“我们开门见山吧,黑鬼和国华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苏乙道。 “别以为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陆启昌大喝。 “不是。”苏乙道。 “好,算你狠,那咱们就走着瞧!”陆启昌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收拾起审讯记录,转身向门外走去。 “喂——”黄志诚嗔目结舌,眼看陆启昌要走出去才想起阻止,自然是来不及了。 砰! 陆启昌重重摔上了门。 “╥﹏╥” 黄志诚默默转过头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问苏乙:“要不要抽烟?” “……” “你怎么搞的?”十分钟后,黄志诚冲进了陆启昌的办公室,气势汹汹质问道,“在做事啊大哥,你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火气这么大,吃炸药了你?”正看资料的陆启昌抬起头来,没好气骂道。 “你就打算这么放过罗继?”黄志诚指着门外问道。 “不然怎样?”陆启昌一摊手,“你觉得他会招供吗?你信不信新记给他请的律师现在就在路上?我们奈何不了他的阿黄,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只是听了道上的传言而已,拉他回来,只不过是想吓唬他一顿罢了。” 黄志诚消了气,道:“那就吓唬咯?拜托你吓唬人也要认真点好不好?” “我是懒得浪费时间。”陆启昌道,“如果真被我们找到他杀人的证据还用跟他废话?直接拉他上法庭了!” “要是那么容易,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黄志诚摇摇头。 “这样,趁着律师还没来,我回去好好吓唬吓唬他。”陆启昌突然站起来从办公桌绕出来,指着黄志诚,“你帮我关掉监控,盯好外面。” “小心他会验伤!”黄志诚提醒,“而且你一个人搞不定的!” 巘戅久读戅。“且,打人这么低级,我才不干呢!”陆启昌嗤笑一声,“走了,帮忙!” “你别乱来啊!”黄志诚急忙追上去。 又十分钟后,陆启昌再一次站在苏乙面前。 “放心,监控都关了。”他打量着苏乙,“你真的杀了国华和黑鬼?” 苏乙道:“不是我,是他们自相残杀。” “你觉得我像傻子吗?”陆启昌瞪他,“你小心杀人杀上瘾了,真的成了变态!” 苏乙笑了笑,没有吭声。 “再想想有没有遗漏的,”陆启昌提醒道,“别真被我抓到把柄。” “我已经跟倪永孝说了,我会离开倪家,离开新记。”苏乙岔开话题。 陆启昌一愣:“你没开玩笑?” “我不会拿工作开玩笑。”苏乙看着他认真道。 陆启昌眉头皱起,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理由。” “因为我要是留在新义安,倪永孝、甘地文拯还有韩琛,再加上一个倪老三,他们所有人都会盯死我。”苏乙道,“我得一个个跟他们斗,倪永孝一定会把我放在所有大佬的对立面,然后他高高在上玩平衡。与其留在新记跟这帮人勾心斗角,还不如彻底退出来。” 还有个原因苏乙没说,那就是文拯和甘地之所以在这件事上没再耍花样,也是因为苏乙说过要退出新记,让出利益。 苏乙必须退一步,让两个大佬拿到好处,心里平衡一点才能让他们暂时甘心配合自己,否则,这两个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真以为能做到大佬位置的人是省油的灯啊? “那你搞这么多为什么?”陆启昌无语道,“你现在退出新记,也不再留在倪家,岂不是白忙一场吗?” 苏乙笑了。 “现在整个港岛的古惑仔,还有几个不知道我罗继?”他问道。 0132、不就是你咯(求订阅) 新记的律师一到,警察就立刻放了苏乙。 “罗先生,在被传唤期间,你有没有受到警方虐待、辱骂或者诱供逼供情况发生?”律师站在诸多警察面前面不改色问道,“如果有,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我立刻打给律政司申请他们介入调查。而且我听说你被传唤的时候是被戴上了手铐?这是明显违规违法的行为,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告他们!” 律师的话让大多警察对他怒目而视,就连陆启昌和黄黄志诚也臭着张脸。 苏乙的目光落在黄志诚脸上。 “警察话太多可不可以投诉?”他问道。 “当然。”律师道,“话太多可以告他高疲劳审讯,还可以告他言语骚扰,罗先生你想投诉谁?” “不用,我就是咨询一下。”苏乙走到黄志诚面前,嘴角勾起,“听到了吗警官?以后话少点,小心被人投诉!” 黄志诚眼神幽幽看着他。 陆启昌一扬脖子:“罗继,不要太嚣张!” “不嚣张我就做警察了,还做什么古惑仔?”苏乙冷笑,“你见过哪个古惑仔不嚣张的?” “再见了,各位警官!”苏乙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太阳穴,然后猛地向上一扬。 他带着恣意的笑容,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律师环视一周,也转身跟了上去。 “迟早抓他坐牢!”黄志诚咬牙道。 “就是,太过分了!”陆启昌应和。 “喂,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黄志诚看向他,“怎么看起来完全没反应啊?” 陆启昌左右看看,一脸神秘地向黄志诚招招手。 黄志诚附耳过来。 “不能告诉你。”陆启昌压低声音道。 “……” 出了警局,苏乙就和律师告别。 然后他就看到一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后座车窗摇下,韩琛把脑袋探过来,笑嘻嘻道:“上车啊,大佬?” 苏乙笑了笑,上前拉开车门。 “没想到阿琛你来接我。”车子行驶在路上,苏乙笑道,“怎么劳烦你大架?” “你现在这么火,你知不知道全港岛有多少人抢着想接你?”韩琛笑呵呵道,“是我运气好,近水楼台。” “喂,说真的,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韩琛问道。 “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咯。”苏乙道。 “这么神秘?”韩琛看了他一眼,“你这么靓仔,该不会想去tvb报演员培训班吧?” “我哪有你帅啊琛哥?”苏乙笑道。 “那倒是,哈哈哈……”韩琛大笑起来。 “说真的,阿孝很舍不得你。”韩琛道,“他很希望你能留下来帮他,但是人各有志,你真的要走,他也没办法勉强。” 他拿出一张支票递给苏乙:“这一千万是他之前答应给你的,他让我转告你,山高水长,风高浪急,江湖路远,一切小心啊。” “也替我转告阿孝,谢谢他帮我请律师。”苏乙接过支票。 “阿继,既然上岸了,就不要再湿鞋了。”韩琛道,“做咱们这一行的,能全身而退,真的很不容易。” “多谢忠告。”苏乙笑了笑,“不过阿琛你也不错,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有你忙的。” “托你的福啦,哈哈!”韩琛知道苏乙说的是什么,打了个哈哈。 黑鬼和国华留下来的地盘,还有倪老三放弃的地盘,肯定要重新分配,倪永孝怎么分是他的事情,甘地、文拯和韩琛三位大佬,肯定避免不了你争我夺,各施手段。 每一个场子代表的都是白花花的钞票,没人甘心被别人白白拿走。 而这些,其实原本都应该是苏乙头疼的事情,现在他却抽身而退,可以轻松站在一边看戏。 由此可见,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真的是很有道理。 车子在苏乙指定的地方停下,下车前苏乙突然道:“阿琛,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种人?” “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你好,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想要杀你。”他转头看向韩琛,后者一脸迷茫。 苏乙拍拍韩琛的肩膀,笑道:“后会有期了,琛哥!” 看着苏乙消失在人海中的身影,韩琛嘴角突然勾起,喃喃道:“那不就是你咯?你不就是这种人吗,阿继?” 他摇摇头:“开车!” 一个电话,小弟们十分钟就出现在了苏乙面前。 “继哥!” “大佬!” 他们都面带恭敬打着招呼。 这里是一家酒楼的包厢里,桌子上放着一个箱子。 “我叫了鲍鱼和燕窝,给你们好好补补身子。”苏乙笑呵呵道,“都坐。”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苏乙环视一周开口:“你们跟我的时候我就说过,要带你们做大事,保你们荣华富贵。现在事情做了,钱……” 啪! 苏乙打开箱子,满满一箱子钱! 这是他兑换了支票后,从银行里取出来的。 小弟们瞬间被满满一箱钱吸引了,几乎下意识的,各个都屏住了呼吸。 这里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过这么多钱。 “一人二十万!”苏乙伸出两根手指,“十万是做事的报酬,也算有我给你们的见面礼,还有十万,是给你们的安家费!” “吃了这顿饭,拿着钱去把自己的家里都安顿好,我不希望你们跟我做事还要担心家里人饿肚子。” 顿了顿,苏乙敲敲桌子道:“说是安家费,就不要自己留着,你们跟着我,不要担心没有赚钱的机会!听到了吗?” “听到了!”小弟们的回答都很大声。 “很好。”苏乙满意点头,“现在过来拿钱,每人二十万,自己拿。” 众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来拿呀!”苏乙笑道,“拿钱都不积极,是不是傻?” “我先来!”刘建明率先起身,从箱子里输出二十捆钱。 “谢谢继哥!”他抱着钱乐呵呵道,“继哥,以后跟定你了,有事尽管吩咐!” 有人打头,接下来大家也就不再不好意思了。 “继哥,刀山火海,你一句话!”大b激动抱着钱表忠心。 “继哥,你对我阿耀没得说,我阿耀这条命就是你的!” “继哥……” 每个人拿了钱,都要说句表忠心的话。 苏乙很高兴,一挥手道:“吃饭!” 0133、厕所里的相遇(求订阅) “继哥,听外面说你已经退出社团了,也拒绝了倪先生,不再为倪家做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酒足饭饱,气氛融洽,终于有个小弟壮着胆子问出这句话。 此话一出,原本的欢声笑语顿时戛然而止。 前路何方,总是一个让人心生沉重的话题。 “是真的。”苏乙放下酒杯,笑眯眯道,“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这小弟挠挠头,“就是想确认一下,以后别人问起来,我们只说跟你,不说是新记的。” “没错!”又一个小弟大声道,“我们只认继哥你,继哥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谁要是跟继哥过不去,我慈云山徐天,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拜托啊阿天,你说自己能不能别在前面加一个慈云山,真的很尴尬啊!” “尴尬什么?我觉得很有气势啊!将来我要是扬名立万,也算为慈云山做广告了对不对?” “那照你这么说,继哥前面应该加什么?尖沙咀罗继?还是油尖旺罗继?” “叫我看应该叫港岛罗继!” “那怎么不叫亚洲罗继,不都是迟早的事?” “哈哈哈……” 小弟们纷纷打趣,嘻嘻哈哈,十分热闹。 苏乙笑呵呵看着这一幕,端起酒杯。 旁边刘建明识趣地跟苏乙碰杯,两人一起一扬而尽。 其实苏乙很清楚,要是自己没有借着倪坤的死搞事情而打出名气,又或者没有一人二十万那么多分钱,现在的场面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热闹和开心。 人家小弟凭什么放着新义安这棵大树不靠而跟你啊? 还不是为了名利二字? 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已经认可了苏乙这个大佬,认为跟着他比在新义安更有前途。 “走,建明,陪我去放水。”苏乙站起身来,“你们接着聊,想吃什么东西自己点。” “放心吧大佬,我们不会客气的!” “大佬,祝你放水愉快!” “不对,是顺利才对,继哥?” 出了门,苏乙头也不回地道:“箱子里还有十万块,待会儿你拿去结账。剩下的钱租一层楼,算是给弟兄们找个据点,还缺什么东西,你看着安排好。” “放心吧继哥。”刘建明道。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苏乙笑着道。 两人进了卫生间,一左一右开始对着小便池放水。 “继哥,方不方便透露下,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刘建明问道。 “你觉得呢?”苏乙反问。 “立字头?或者再找棵大树?”刘建明道。 “立字头!”苏乙轻笑一声,“咱们才几个人,几条枪?立字头,你觉得我们有这个实力吗?” “以继哥你的名头,一旦摇旗,还不一呼百应?”刘建明奉承道。 “算了吧!要从头再来那么辛苦,干嘛要做古惑仔?”苏乙道,“还是找棵大树,又能乘凉,舒舒服服,又能往上爬,锻炼身体,多好?” 刘建明刚要问话,卫生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五六个人鱼贯而入,一看都是古惑仔。 为首的人长发扎着小辫,满脸横肉,身体壮实,看起来凶神恶煞。 他瞥了一眼正在放水的苏乙和刘建明,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开始一个个推开隔断门,好像在找什么人。 他们在推第三个隔断门的时候,发现门是锁住的。 为首的人使劲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龙根叔,我是长毛。”这人道,“大d哥想见你。” 微微一顿后,长毛接着道:“别着急,撒完尿再说。” 苏乙和刘建明面无表情撒完尿,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卫生间。 “和联胜的大d哥啊。”刘建明低声嘟囔,“听说这位大佬向来嚣张,原来是真的。居然跑到尖沙咀新记的地头来办事……” “叫弟兄们都下来。”苏乙突然吩咐,“分成三组,跟着刚才这个长毛,随时跟我汇报情况。” 刘建明一愣。 苏乙看向他:“我买单,你带人先走。” “是,继哥。”刘建明反应过来,急忙答应一声,匆匆便向包厢跑去。 不一会儿,刘建明带着剩下六个人全部下了楼。 苏乙就站在前台,把自己那辆车的钥匙也给刘建明:“两个车换着跟,别被发现了。” “明白。”刘建明干脆应下,把箱子递给苏乙,带着人鱼贯而出。 “多少钱?”苏乙转过头问前台。 “您好继哥,这是咱们新记的产业。”前台经理赔笑着道,“倪先生有过交代,以后只要是继哥吃饭,一律免单。” 苏乙有些惊愕。 这么一件小时,就可以看出倪永孝的办事效率和对新记的掌控力。 “这么好?那我以后应该常来。”苏乙笑道。 “那真是我们的荣幸。”经理讨好地道。 走出酒楼,苏乙信步走在街道上,脑子里想着事情,东张西望。 刚在厕所里碰到大d手下的长毛,还真是意外之喜。 事实上苏乙早就想好了下一步的去处,两个选择,第一是和联胜,第二是号码帮。 苏乙之所以一定要离开新义安,除了他告诉陆启昌的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新义安的龙头向来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 要想打破这种局面,那就把前一任龙头全家杀光光,强势上位,倪坤就是这么干的。 除此一条,别无他法。 苏乙觉得这么做成本太大,而且他打出名头后,有了更多更好的选择,没必要再陷入新义安这个泥潭之中,跟倪永孝韩琛他们斗死斗活。 相比起新义安,和联胜的话事人,每两年选一次,小圈子选举,人情金钱势力局面,一切皆有可能。 号码帮选地区领导人,更是简单。 相比起其他帮派,号码帮是国际性社团,从欧洲到北美,再到亚洲,世界各地都有号码帮的堂口,港岛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大社团,结构组织松散,其实更多像是加盟的性质,只要你够能打,又肯按时给总部送钱,就可以了。 在港岛,号码帮自家人经常都打来打去,内乱不止。跟外地的堂口,更是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就势同水火。 比如葡京的号码帮大佬崩牙驹,这次驱逐港岛三大社团,可没有因为同门关系就网开一面,而是是港岛人抓住就往死里揍,一视同仁。 0134、八点钟,有骨气(为舵主名字只能取十二个字好纠结加更) 相比起号码帮,其实苏乙最想加入的是和联胜。因为和联胜他起码熟一点,但对于号码帮,他就知道有个恐龙哥,有个加钱哥,再就是葡京的驹哥,其余一抹黑。 自己单干立字头的事情,苏乙从未想过。因为这意味着要从头开始,要一块块去打地盘,而且单干风险最大,很容易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三十多分钟后,刘建明用公用电话打过来汇报:“长毛找到了官仔森,把官仔森也带走了。” “把龙根、长毛和官仔森,带过来见我,给大d报号!”苏乙道,“我在九龙公园西门旁边的咖啡厅等你。” “是,继哥。” 此时苏乙已经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大概思路,他决定试试。 反正试试又不会怀孕。 大角咀码头。 长毛正指挥着手下钉木条箱子,把龙根和官仔森两人装进去。 就在这时,两辆车一左一右驶上码头,刚好停在他们的两边。 长毛等人停下手中的事情往两边看,就在这时对着他们的这侧窗口,伸出黑洞洞四把枪来。 他们顿时浑身一僵,然后,齐齐举起手来。 刘建明从车上走下来,打量了下场中的情况。 “长毛,我是刘建明。”他说,“继哥想见你。” 他嘴角勾起,扬扬脖子:“别着急,钉完箱子再说。” 长毛眼神茫然。 另一边,十分钟后,苏乙接到了倪永孝的电话。 “阿孝,什么事?” “听说你抓了和联胜大d的手下?”倪永孝开门见山问道。 “这么点小事,怎么连你都惊动了?”苏乙笑了笑。 “大d打给了甘地兴师问罪,甘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打给了我,让我问问你有没什么要帮忙的。”倪永孝笑道,“如果有事,尽管说话,不要客气。” “一点小矛盾而已,不用麻烦了。”苏乙笑道。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最好别惹这个家伙,”倪永孝劝道,“知道吗?和联胜刚选了新的话事人,大d一直想做话事人,而且他是实力最强的候选人,可他却败给了佐敦的阿乐,我想他现在一定火气很大,可别让他把火全部都撒在你身上了。” “知道了。”苏乙道,“改天再请你喝茶。” 挂了电话,苏乙的大哥大紧跟着就响了起来。 电话接起,那边语气很不客气质问:“你是不是罗继啊?” “大d?”苏乙听出了对方是谁。 “知道是我就好,废话不多说,放不放人?”大d不耐烦道。 “八点钟,有骨气,你来,我就放人。”苏乙笑呵呵说了一句,然后挂掉了电话。 港岛大学,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吉米正坐在教室里听老外教授讲微观经济学中经济建模的理论应用。 他听得津津有味,是不是做做笔记。 如果只看他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书呆子,没人能想到他是和联胜最大的“鸡头”,手下的楼凤足有几百个。 突然,他的大哥大震动起来。 吉米急忙接通,凑到耳边压低声音:“喂?” “吉米哥!大d手下的长毛,抓走了森哥\b和龙根叔!现在弟兄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吉米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眼睛闭了一会儿,胸膛剧烈起伏。 再睁眼时,他拿起桌上的书本和椅子上的外套,就往教室外冲去。 四十分钟后,他到了佐敦,又等了半个小时,他才在火牛的引荐下,一起去见和联胜新的话事人——阿乐。 “吉米你不要着急,乐哥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路上,火牛安慰吉米道。 吉米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好了,转投了阿乐,以后前途无忧。” 火牛讪讪一笑,道:“我转过来跟乐哥的时候,他还没决定要参选话事人呢。再说上次因为大角强的事情,吹鸡害得大家在新记的人面前丢了面子,社团才决定提前选,我也不知道乐哥真的会中……” “不必跟我解释,人往高处走嘛……”吉米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他死看不上火牛这种势利小人。 火牛最早跟大角强,结果大角强因为丢了八个场子给新义安,从此失势,火牛立刻就抛弃自己的大佬,转投了佐敦的阿乐。 现在好了,阿乐成了话事人,这个势力小人水涨船高,摇身一变成为话事人身边最器重的跟班。 阿乐正在跟社团的会计一起算账,吉米进去的时候,两人正在说到一笔八百万的账目。见火牛带着吉米进来,阿乐顿时闭嘴,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 “乐哥,这是吉米。”火牛介绍,“官仔森的小弟。” 吉米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乐哥。 “事情我都知道了,”阿乐道,“我现在就给大d打电话。”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早打?非要我来了再打? 吉米心中生出几分不满,却没有说话。 阿乐拿起大哥大,当着几人的面给大d拨了过去。 “喂,大d?我阿乐啊。”他笑着道。 那边的声音清晰从听筒传到几个人的耳朵里。 “哦,阿乐啊,有什么贵干啊?”大d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我收到消息说,你跟龙根哥和官仔森有一些争闹,绑架了他们?”阿乐问道。 “是啊,怎样?” “大家自己人,龙根哥一把年纪了,有话坐下慢慢说嘛。” “切!关你什么事?”电话那头大d不屑冷笑。 “兄弟吵架不好看,我做个和事佬。”阿乐笑道。 “哦——”大d故意用夸张的拖长音,“对,你是话事人嘛,那拿到龙头棍再跟我说,就这样!” 嘟嘟嘟…… 电话挂断,阿乐笑眯眯收起电话转过头来,对吉米道:“你先回去,这件事社团会处理。” 就这? 吉米瞪大了眼睛,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什么意思你?”他有些火了,心中的不满到了极点,“算了,我自己摆平!” 他一摆手,转身就往外走去。 “吉米!”阿乐叫住他,走到他面前,用指头戳戳他的胸膛,盯着他一字一字道:“我说,这事社团会处理,不要闹事!” 0135、换人(为舵主陈年往事随风去加更) 吉米被阿乐赶了出来。 他一肚子气没处撒,却又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是社团的人,必须遵守社团的规矩。 话事人的话,往往就代表着规矩。 可是大佬有难,他身为小弟,难道真要见死不救? 吉米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之前给他报信的小弟又打来电话。 “吉米哥,新记的甘地又来咱们场子了。”小弟神神秘秘道,“他之前在给人打电话,你猜我听见他说什么了?” “要说就说,不说挂了!”吉米没好气呵斥道,他正在气头上,哪儿有时间跟小弟逗闷子。 小弟闹了个没趣,老老实实道:“我听见他跟在电话里跟人说,罗继是疯狗,大d也是疯狗,他发神经抓了大d的手下,正好两只疯狗狗咬狗,我们看热闹。” 吉米一愣,猛地直起身子:“他有没说罗继抓了大d哪个手下?” “没有……” “等我,我十分钟就到,先别给甘地安排妞儿!”吉米飞快吩咐一句,挂了电话立刻发动汽车。 说是十分钟,他八分钟就赶到了钵兰街的甘天楼。 这是一家桑拿洗浴中心,甘地好色,而吉米的妞儿又是全港岛质量最高的,所以甘地自然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吉米赶到的时候,甘地正在骂人。 “怎么搞的?我等了这么久,妞儿呢?全死光啦?特么的!叫吉米来见我!” 吉米老远听见,急忙大笑着挤开人群往过走。 “甘地哥!哈哈,我这不就来咯?不要怪小弟,是我吩咐他们的,怪我没说清楚,是我找你有话说,所以吩咐他们先等一等再给你上妞儿,这样,今天甘地哥的消费全免,我请,算是赔罪,怎么样?” “你跟我有话说?”甘地狐疑地打量着吉米,似笑非笑,“我是新记的,你是和记的,我们两个不打架就不错了,有什么好说的?” “呐,甘地哥这就不对了!”吉米笑道,“社团归社团,私交归私交,就算是古惑仔和警察都可以成为朋友,何况是古惑仔和古惑仔?洪门四海一家亲嘛,对不对?” “切!”甘地不屑一笑,“说吧,什么事?” 吉米向一边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出去。 等房间里就剩下他和甘地两个人的时候,吉米这才道:“甘地哥,我想问你件事,那位最近很火的继哥,是不是抓了大d的手下?” “是又怎样?”甘地不动声色打量着吉米。 “你知不知道那个手下的名字?”吉米问道。 “谁会关心这种小角色?”甘地不屑一笑。 “其实今天刚从北边过来两个远东妞儿,金发碧眼,前凸后翘。”吉米笑道,“我本来打算先宣传一下,过几天拍卖她们的。” 甘地眼睛顿时一亮。 “如果甘地哥肯帮我个小忙,我现在就叫她们过来陪你。”吉米做了个男人都懂的神色,“她们都练过瑜伽的,两个人可以腿靠腿做一字马。” 咕咚。 甘地咽了口口水:“你想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就是问问继哥抓走的大d那个手下叫什么名字,”吉米道,“如果方便的话,把继哥的联系方式给我。” “我可以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你,你直接问他。”甘地道。 “也可以。”吉米道。 “我要那两个一字马,陪我七天!”甘地提出条件。 “两天!” “不行,就七天!” “三天!甘地哥,她们很会榨汁的。” “好吧,那就三天。”甘地有些遗憾地咂咂嘴,“不过以后你这里有新货,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没问题。”吉米冲他笑笑。 “等着。” 甘地得意一笑,拿起大哥大打给了韩琛,然后从韩琛那里要来了苏乙的电话号码,故意当着吉米的面报了一遍。 “多谢甘地哥,妞儿我马上叫人送来!你慢慢享受。”吉米说了一声,匆匆离去。 苏乙接到吉米电话的时候,正在看面包车后面摞起来的三个箱子。 其中两个是龙根和官仔森,还有一个是长毛。 刘建明逼着他和他的小弟又用木条钉了一个箱子,然后把长毛自己也装了进去。 “这位大佬,怎么称呼?”官仔森在箱子里赔笑,“我是和联胜官仔森啊,我脚底下的箱子里是我大佬龙根,和联胜叔父辈的,不管怎样,你要是能放了我们,大恩大德一定有厚报。” 苏乙动了动食指,转身离开。 小弟们立刻关上了车门。 苏乙刚要吩咐小弟,吉米的电话就来了。 “是继哥吗?我叫吉米,是和联胜官仔森的小弟。” 苏乙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吉米居然搞到了自己的电话,而且还知道他的大佬在自己手上,消息够灵通的。 “什么事?”苏乙问道。 “我想问继哥,我大佬和龙根叔,在不在你手上?”吉米问道。 “刚不小心捡到了两个人,”苏乙笑眯眯道,“正打算一起交给大d呢。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没兴趣知道。” “继哥可不可以把他们交给我?”吉米微微沉默后道,“继哥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想要什么都行?”苏乙问道。 “只要我有,我一定尽力。”吉米没把话说死。 “好,你等等。” 苏乙笑了笑,打开免提,然后重新走到车跟前,吩咐道:“把门打开。” 小弟们刚把大门打开,官仔森就叫了起来:“十万块!这位大佬!只要你放了我们,十万块!现金,立马就付!” 苏乙摇摇头:“我不缺钱,我问你,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吉米的?” 官仔森一愣,立马激动起来:“是啊,他来了吗大佬?” “那倒没有。”苏乙似笑非笑打量他,“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你听好了。” “第一,桥归桥,路归路,该哪儿来的还哪儿去,我把你们交给大d,也算是重回正轨。” “第二,我可以放了你们,但你们必须拿一个人来换。就是这个吉米,他以后不再是你的小弟,而是我的小弟,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官仔森连不迭道,“我选换人,你放了我们,我把吉米交给你!我立刻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36、(求订阅,求月票)不给面子 对于官仔森的回答,苏乙没有半点意外,他现在为了从笼子里出来,你要他老爸,他都敢答应。 不过出来以后还认不认,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古惑仔嘛,没必要说话算话,耍赖皮才是常态。 不过苏乙也不在乎他耍不耍赖。 苏乙在乎的是电话那头的人。 “听到了?”苏乙似笑非笑盯着官仔森,拿起大哥大,“这就是我的条件。想要你大佬,和你大佬的大佬,就拿你自己来换。”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吉米的声音:“二十万,我出二十万!拿钱换人!” “吉米!是你吗吉米!”官仔森一听声音顿时眼神大亮,激动叫了起来,“救我,救我啊吉米!” 苏乙把食指放在唇间,对官仔森做了个“别吵”的动作。 然后他道:“二十万?你信不信我出两百万让大d弄死他们?钱我有的是,但肯想办法救大佬的小弟我就很缺。我只要你。” 他看了看表,道:“现在是七点十分,我在九龙公园西门停车场,我等你二十分钟,来不来,随便你。” 苏乙挂了电话,环视一周,笑道:“留两个人看着,剩下的人可以跟我去再喝杯咖啡,我们再等二十分钟。” 另一边,吉米挂了电话,立刻打给了火牛。 “我找乐哥,急事!”他说。 “你稍等。”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阿乐的声音:“吉米,什么事?” “龙根叔和森哥在罗继手里!”吉米开门见山,“他给我二十分钟时间,否则就要把他们交给大d。” 那边沉默半响,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新记出来的那个罗继?”阿乐确认道。 “就是他!”吉米回答。 “好,等我电话。” 阿乐说完就挂了电话。 吉米在原地焦急地走来走去,等待回信。 他其实不太相信阿乐,但阿乐说过,这件事社团会处理。 他打探个消息还可以,但真要自己去做,无疑是跟新话事人对着干。 他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能避免得罪人或者起冲突,那就尽量避免。 对于阿乐来说,搞到苏乙的联系方式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直接打给了韩琛,要到了苏乙的电话。 “这么多人找阿继?”韩琛有些嘀咕,眉头紧皱。 接到阿乐电话的时候,苏乙刚喝了第一口咖啡。 “我是和联胜林怀乐,阿继,听说我们社团的龙根哥和官仔森在你手里?” “是啊。”苏乙道。 “给我个面子,放他们走,”阿乐道,“我知道你拒绝了倪永孝,刚从新记出走,没背景没靠山,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对不对?放了他们,算我阿乐欠你一个人情。这两年我做和联胜话事人,你随时可以找我要这个人情,怎么样?” “仗义,大气!”苏乙由衷感慨,“乐哥就是乐哥,怪不得和记选你做话事人,话说的这么漂亮,是我我也挺你。” “不过你来晚了乐哥,”苏乙叹了口气,遗憾地道,“我跟官仔森的小弟吉米已经说好了,他过来跟我,我放他两个大佬。我阿继虽然是江湖新丁,但也算是小有名气,你总不能让我说话当放屁吧?” “据我所知,吉米没有答应这件事吧?”阿乐道,“何必跟小的过不去?” “什么意思?”苏乙语气顿时转冷,“做我小弟,就是跟小的过不去?怎么,给我做小弟很丢人吗?很为难吗?” “这事儿没得谈,我没直接把人给大d,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乐哥!就这样!”说完,苏乙直接挂了电话。 他完全没必要跟阿乐客气,因为他不可能投奔阿乐。 阿乐也好,倪永孝也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阴险角色,苏乙跟这种人天生就不对付。 “没事了,接着喝咖啡。”苏乙笑着招呼小弟们。 另一边,阿乐挂掉电话,眼中却多了几分阴霾和狠色。 他沉默片刻,给吉米重新打了过去。 “怎么样,乐哥?罗继放不放人?”吉米焦急问道。 “你先去把他们换回来。”阿乐道,“你是入了会的,他想收你做小弟,就是拐带会众,整个和联胜都不会答应!” 吉米愣了半天,脸“刷”地一下红了。 是被气的。 “搞不定就早说!浪费时间!”他愤怒叫了一句,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转身就往外冲去。 一边往外跑一边看表,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二十二。 距离苏乙给他的期限,还剩下八分钟时间。 跑到楼下发动汽车,过了一分半钟,他一边给苏乙拨电话,一边调头一脚油门,车子疯狂窜了出去! 他一边使劲按着喇叭,一边狂飙,一路上红灯完全不管,好几次都差点撞了。 苏乙的电话没人接,他打了一遍就没时间再打了,因为他必须把所有注意力放在驾驶上。 起点二十九分,吉米一个漂移驶进了九龙公园西门停车场,他一边左右张望,一边围着车场绕了一圈,但连一个人都没看到。 吱…… 吉米一个急刹车停下,迅速下车跳到了车顶,站在上面四处张望,可车场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靠,耍我?”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下表,接着四下张望。 突然,他目光一凝。 他看到一群人从咖啡厅出来,有说有笑地向停车场走来。 其中一个小年轻向他指了指,趴在领头的长发魁梧青年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者也看过来,然后微微一笑,立刻向这边走来。 吉米从车上跳了下来,也向那边走去。 很快,双方相遇。 “你就是吉米?”苏乙打量着眼前这个黑小伙儿。 “我来了,人呢?” 苏乙笑了笑,向后面摆了摆手。 大b和阿耀立刻走到面包车打开车门,把龙根和官仔森的箱子拖了下来。 吉米想要过去,但却忍住。 苏乙走到他面前,道:“给你三天时间,把之前的事情处理干净,然后来找我。” 他笑着拍拍吉米的肩膀,转身就走。 小弟们紧跟上,不过路过吉米的时候,每个人都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嗡! 很快,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停车场。 吉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么干脆利落的吗? 连阿乐这个话事人的面子都不给,但见了他,却轻轻松松就把人丢给了他。 这让吉米对这位这两天港岛最红的大佬充满好奇和好感。 “喂,还愣着干嘛?快放我们出来啊吉米!” 官仔森的叫喊把吉米拉回现实。 “等着!”吉米没好气地道。 0137、疯子(求订阅,求月票) 八点钟,有骨气酒楼。 大d来的时候,带了十几面包车人。 他阴沉着脸,背着手一马当先走进酒楼。 一个经理陪着笑立刻迎上来:“大d哥,人在二楼好运来厅,加上长毛哥,一共八个人……” 话音未落,大d一把推开他,便“噔噔噔”直奔二楼而去。 到了好运来厅门口,大d冷哼一声一摆手,立刻从身后冲上来一个小弟,对着大门就是一脚。 砰! 大门被踹开,大d带着一众小弟鱼贯而入,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座位置的苏乙,以及耷拉着脸坐在苏乙旁边的长毛。 “你就是罗继?”大d瞪着苏乙喝问道。 不等苏乙回答,他就一摆手:“无所谓了!给我打!全部往死了打!” 显然,他根本不是来跟苏乙谈判的,他就是来揍人的。 眼看大d的小弟们就要一拥而上,就在这时,苏乙突然掏出一样东西,一边拔下来一个小金属棍把这东西扔给大d,一边哈哈大笑着道:“大d哥,初次见面,送你个见面礼!” 大d有些懵,下意识一把接住苏乙扔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顿时瞪大眼睛,下一刻他就亡魂大冒,把这东西一把向外扔了出去,一边拼命向地上扑倒目眦欲裂大叫:“手雷!我丢雷老母……” 哗啦! 除了苏乙和七个手下,所有人都吓得抱头下蹲或者干脆趴在地上,原本气势汹汹想进来群殴的古惑仔们,顿时全部变成了缩头乌龟。 咕咚! 手雷被抛到外面,滴溜溜滚到了墙角。 然后,就没了动静。 “哈哈哈……”苏乙大笑着站起来,迈过人群快步向大d走去,“大d哥,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那颗手雷被我拆掉引线,不会爆炸的,哈哈,来来来,起来,地上多脏啊,弄脏衣服就不好了。” 苏乙一边笑着,一边拽着大d的手,把还一脸懵逼的大d从地上拉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大d瞬间脸涨得通红,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下一刻就要发飙,但就在这时他就见苏乙手指头上套着一根保险栓,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呵呵道:“不过这颗是完整的,真的会爆炸哦。” 大d顿时浑身一僵,不可思议地低头。 然后他就看见苏乙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而在自己被攥住的手中,紧握着一根被拔掉了保险栓的手雷。 “不要松开,松开就炸了,”苏乙笑眯眯道,“会死人的哦。” “……” 大d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哗啦! 大d所有小弟齐齐往后退开一圈,甚至有的干脆逃出了包厢。 “疯子,你这个疯子!”大d脸涨得通红,眼瞪得浑圆,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知道大d哥你火气太大,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让你冷静冷静。”苏乙笑道,“不然只怕我们两个连坐下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说得对吗大d哥?” “你想怎样?”大d咬牙问道。 苏乙笑呵呵转过头对刘建明道:“带着大d哥的小弟们去楼下喝喝茶,对了,另一颗手雷别忘了回收,改天我用它再吓唬吓唬阿乐,哈哈哈,太特么好玩了……” “疯子,特么的疯子!”大d都快崩溃了。 苏乙笑呵呵又对大东和阿伟道:“你们两个去两边路口看着,有动静就上来报信。” “是,大佬!”苏乙的众小弟齐齐应和。 “继哥,长毛怎么办?”刘建明问道。 苏乙看了眼低眉臊眼的长毛,道:“这家伙不老实,要么弄死他,要么把他关在卫生间。” 长毛惊悚抬起头,举手叫道:“我去卫生间,继哥,我去卫生间就行!” “听到了?”苏乙笑嘻嘻问刘建明。 “听到了大佬。”刘建明忍着笑,“走吧,长毛。”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苏乙对大d笑道:“呐,我现在松开你的手,你记得攥紧手雷,千万别想着扔掉它或者松开它,你根本来不及它就会炸掉的,你也不想咱们两个都被炸成碎块吧?” “靠,神经病!”大d再也忍不住骂了起来,“你个变态,难道要我一直握着它跟你说话啊?” “对呀,就是这样。”苏乙理所当然点头,“我想了很久,觉得这是唯一能让大d哥你好好听我说话的办法。不过你放心啊,等说完话,我把保险栓重新装上去,它就不会爆了。” “你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大d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够疯狂的了,好么,今天见了苏乙他才知道,自己跟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个乖北鼻! 问,握着一颗快爆炸的手雷跟人谈判是什么体验? 谢邀,等大d哥和继哥说完话,就知道答案了。 “你们和联胜提前选了话事人,阿乐当选,”苏乙很快进入正题,“大d,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关你什么事?”大d很不爽,“我有没有机会也轮不到你!” “那可不一定。”苏乙笑道,“如果这届你能当选,你又能为我介绍老一辈叔父,介绍我入会,那么两年后,不就可以轮得到我咯?” 大d顿时就愣住了。 他的表情顿时认真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苏乙,像是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似的。 “你想来和联胜?”大d问道,“你想来和联胜,两年后参选话事人?” “如果连古惑仔都做不到最威风的那一个,那做什么也都不会有出息。”苏乙淡淡地道。 “喂,帅啊,这句话!”大d眼睛一亮,“这句话版权可不可以卖给我,我出一个大洋马!” “成交。”苏乙看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不去找阿乐?”大d问道。 “他不用我,也已经做话事人咯。”苏乙似笑非笑,“但你就不一样,要是没有我,你不但做不了话事人,还迟早会被阿乐搞死。” “切,吓唬我啊?”大d顿时满脸不爽,“阿乐算什么东西,守着佐敦几家快发霉的场子,要人没人,要实力没实力,要不是上面偏心,会轮得到他?” 0138、罗继只有一个(为舵主肥仔家的加更) “其实你们和记的话事人就算不是阿乐,也会是其他人,但就是轮不到你。”苏乙道,“因为社团要平衡,你一家独大,上面的叔父辈就没办法制衡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没人敢反驳。如果叔父们一把年纪了说话还不管用,你让他们怎么混?” “王八蛋,我说呢!”大d恍然大悟,不禁咬牙切齿,“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跟我合作,介绍我入会,我帮你搞定叔父辈,让你上位。”苏乙笑眯眯地道,“条件是给我大角咀、佐敦还有深水涉的地盘,还有,两年后,你要全力支持我选话事人。” 大d眯着眼睛打量着苏乙,冷笑道:“我凭什么信你?支持我?用嘴说的吗?” “其实你别无选择。”苏乙道。 “那也不一定!”大d冷笑连连。 “你是不是觉得你抢到龙头棍,就会阻止阿乐上位?”苏乙怜悯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别傻了大d哥,你最多只会让阿乐没面子而已。” 大d脸色阴晴不定,用狐疑地眼神看着苏乙:“既然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拿什么帮我搞定?” “这就是我的事了。”苏乙笑道,“尽管考虑一下吧大d哥,你还有点时间。” 大d正要再开口,大东匆匆进来,看了眼大d,趴在苏乙的耳朵上说了四个字。 “警察来了。” “你和阿伟把车开到后门,走了!”苏乙很干脆站起来,转身就向外走去。 “喂,这就走?”大d傻眼了,“话都没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了!”苏乙头也不回摆摆手一脚迈出门去,“要合作就给我打电话,不合作就自己等死,就这样。” “特么的!”大d愤怒咆哮,“你特么的手雷!手雷怎么办?” 苏乙的声音远远飘过来:“忘了告诉你了,这颗的引线,也被我拔了!大d哥你留着做个纪念,记住,以后不要这么天真啦!” 哗啦! 大d气得直接掀翻了桌子。 几十秒后,所有小弟都冲了进来,看着包房里一片狼藉,面面相觑。 “大佬,要不要追……” 一个小弟刚说了一句就被大d一脚踢翻在地。 “追追追,追尼玛个头啊追!”大d愤怒大叫,“人家摆明吃定我了,靠,追上去又能怎样?” “大d哥,警察来了。” “那又怎样?我见不得人吗?”大d骂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玛德,一群扫把星!” 这时,警察刚好走到门口,领头的看了眼大d,没好气道:“这么大火气啊大d?刚好,带你去警局清醒一下。” 与此同时,林怀乐刚跟会计对完账,警察就出现在门口。 叔父辈们正坐在一起喝茶,结果被一窝端了。 前话事人吹鸡因为在大d的威胁下不肯把象征话事人权威的龙头棍交给阿乐,正准备跑路进关,结果在关口被拦了个正着。 他比原剧情幸运得多,因为苏乙的出现,大d一直没跟他见面,他也避免了被大d狠揍,然后被车撞成重伤的命运。 不过,他依然派手下去内地,取他藏起来的龙头棍去了。 “继哥,我们现在去哪儿?”车上,刘建明问道。 “等。”苏乙笑道。 他该撒的网都撒出去了,剩下的就是等消息。 第二天,小弟们在佐敦附近找了一栋楼,全部租了下来,算是有个集体的落脚点。 小弟们忙着收拾东西搬家,苏乙也好好休息了一天,风平浪静。 然而他没事,不代表别人没事。 新记这边,倪永孝和下面的大佬们第一次交锋不期而至。国华和黑鬼空出来的地盘谁都想要,倪永孝不好全部吞下,于是把利益分成五份,他占两份,剩下的三份三位大佬一人一份。 这么做还算公平,不过甘地和文拯都不同意,因为他们想要更多,而且他们还没尝到过倪永孝的厉害,把他当毛头小子对待。 他们表面什么也没说,私下里却派小弟们占着更多的地盘赖着不肯走,韩琛和倪永孝一问起来,就推说不知道,不清楚,不关心,总之就是不接话。 一旦韩琛他们较真,铁了心赶人,他们就干脆找个借口撕破脸,不惜大打出手,也不让路。 面对这样蛮不讲理的滚刀肉,倪永孝也没太多办法。 这个时候,就能突显出苏乙及早从泥潭里脱身,有多明智了。 因为他不走,头疼的就该是他了。 和联胜那边,叔父辈们和阿乐、大d还有吹鸡全部被扣押进拘留室,o记最大的头儿许警司亲自赶到荃湾警署来坐镇,明确告诉和联胜的叔父辈们,和平交接权利,不准闹事。 和联胜最有威望的叔父邓威答应下来,让同为叔父辈的串爆和老鬼奀分别去找大d和阿乐谈。 阿乐虽然做了话事人,然而这个时候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唯一一个肯支持他的,还是背叛了大角强,单枪匹马投奔他的火牛。 他自然巴不得跟大d和谈。 但大d那边就不同了。 先是龙根收了他的钱却不为他说话,现在连串爆也劝他放手,叔父们的态度,无不在印证苏乙跟他说过的话。 社团需要平衡,和联胜根本不需要一个一家独大的领导人,叔父们更需要一个能掌控得住的领导人。 所以他大d即使花再多的钱,办再多的事情,也根本无济于事。 回想起这两年他为竞选话事人所做的种种,大d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一样被叔父辈们戏耍。 他越想越怒火中烧,最终口无遮拦,对串爆喊出了要成立“新和联胜”的口号。 “疯了!你简直疯了!”串爆忍无可忍,再不愿跟大d说半句话。 串爆回去跟邓威一汇报,邓威双手一摊,对许sir道:“没办法,只能开打了。” “你耍什么花样?”许sir顿时皱起了眉头,“要不要我再强调一遍?我要的是稳定,是平安无事!” “你们能不能学学隔壁的新记?父辈相传,简单省事,就算老爸被杀了,也安安稳稳没闹出什么大动静!玩什么不好玩小圈子选举?很好玩吗?” “我也想像新记一样没事,但罗继就只有一个,我们和联胜可没人跳出来搞定所有人。”邓威道。 0139、大D的条件(求月票,求订阅)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和联胜,绝对不能打架!”许sir眼神犀利,语气毋庸置疑。 邓威却夷然无惧,或者说,他见得多了,虽然他是混社团的,但人活通透了,这世上已经没什么能威胁得到他了,甚至包括死亡。 “我说不打,但兄弟们肯定不服。”他微笑着道,慢条斯理,“有人摆明了要分裂社团,这都没反应的话,以后还怎么在一个锅里混饭吃?” 砰! “你以为是正当生意啊?”许sir拍了桌子,“你们有没有的吃,要看我们警察肯不肯给!我们要是不给,代客泊车都给你停掉,你信不信?” 然而邓威却笑得更加灿烂。 “那你试试看港岛没有代客泊车会怎么样?”他说,“古惑仔们没有饭吃,又会怎么样?和联胜有五万多小弟,再加上新记和号码帮,全港岛几十万古惑仔,要是大家都没饭吃闹事,你们的牢房里装不装得下?” 许sir阴沉着脸,死死盯着邓威。 “你们常说,遵纪守法。”邓威道,“遵纪在前,守法在后,为什么?因为遵纪比守法更重要,法是秩序,纪却是规矩。没规矩,就没秩序,没秩序,你们吃什么?许sir?” 他笑着摇摇头:“我们是互相给饭吃,许sir。很多时候做事不能太认真的,大家要以和为贵。” 许sir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力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打又打不成,吓又吓不住,骂又骂不过得,现在说都说不过。 他拿邓威这种老油条,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这样许sir,”邓威笑呵呵道,“我想见见大d,最后再试一试。” 许sir盯着他看了会儿,缓缓点头。 邓威很快就来到了羁押大d的牢房之中。 大d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一向有威严,资格又老的邓威,却有些发憷。 邓威眯着眼睛看着大d,道:“我想听你再说一次,你想搞什么?我怕串爆年纪大,听错了话。” 大d目光闪躲,略带委屈道:“邓伯,我出来选是为了什么?一心想为社团做点事!我都做足啦!该给钱给钱,该出力出力,我大d哪里做得不好?你说现在的结果公道吗?” 邓威走到大d面前,盯着他严肃道:“是不是你说要搞个新和联胜出来?” 大d有些羞恼地嚷道:“我比阿乐强!是他们瞎了眼!难道错也跟啊?” 邓威抿抿嘴,往前又走了一步:“我问你,你是不是要搞个新和联胜出来?” 大d畏缩地闪躲着眼神,愈加委屈地道:“我想大家好,大家又都不服我,那多没意思?那就各走各的咯!” “那好吧,”邓威后退一步,冷冷瞥他一眼,“可以开打了!”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 大d顿时怒了,激动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分明是想我死!” “你想搞垮社团,没人会答应!所有兄弟都会打你!”邓威淡淡道。 “打啊!看看谁先死!”大d愤怒大吼,挥舞着手臂。 眼看邓威要出去,他眼神极速闪烁,突然“哎呀”大叫一声一拳打在墙上,懊恼道:“好好好!算你狠!算我说错!我认输!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邓威一怔,回过头来。 “不是连条件都没得谈吧?”大d悲愤叫道。 “说说看。”邓威打量着大d。 他是看着大d长大的,他很清楚大d一向死撑到底,死都不认错,也不认输。 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一,我要你做引路人,收一个人入会。”大d道。 “谁啊?”邓威问道。 “罗继!”大d道,“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罗继!” 邓威皱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喜欢,我愿意,行不行?”大d烦躁道,“邓伯,我已经低头了,还要我怎么样!” 邓威疑惑地打量着他,最终点点头道:“我要见见她,亲口听他说他想入会才行。” “第二个条件。”大d猛地抬头看向邓威:“阿乐可以做话事人,但必须在一个月后!” 邓威面无表情看着他,半响才道:“三天后,九区领导在高溪庙前插草结义,阿乐就正式上位,这件事没得谈!大d,别想耍花样了,你已经输光了筹码,再玩,你玩不起的。” 邓威走后良久,大d都坐在阴影里,面色阴晴不定。 “罗继?” 许sir惊讶地抬头,看向眼前的警察。 羁押室的谈话自然瞒不过警察。 “大d真这么说?”许sir问道,“只要罗继入会,他就服软低头?” “是的。” “什么意思?”许sir有点懵。 这两者之间,有任何逻辑关系吗? 罗继他当然知道,他是港岛反黑最大的一哥,罗继这么火,他怎么会不知道? “邓威怎么说?”许sir又问道。 “邓威答应了。”警察道。 许sir眉头紧皱,良久他摇头嗤笑一声:“邓威之前还说和联胜缺一个罗继,现在好了,现成的送上门了,我猜这老家伙现在也一定跟我一样,一头雾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d一定是想依靠这个罗继耍花样,就看他出什么招了。” “让很火的这个罗继入会,又能怎样?”警察挠头,“大d这步棋,很诡异啊……” “问题肯定出在这个罗继身上。”许sir微微沉吟。 “我打个电话!”他指指大门,示意警察出去。 然后,他拨通了陆启昌的电话。 “新记那边一直是你在主持,”许sir开门见山,“罗继这个人你应该很熟了?” 陆启昌那边愣了会儿,迟疑地问道:“罗继?他做什么了吗?” “他要加入和联胜。”许sir道,“你觉得他想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陆启昌又愣了半天,直到许sir都不耐烦了,他才道:“我觉得,他可能就是想换个环境,换个工作……” “放屁!”许sir皱起了眉头,“阿昌,你怎么回事?给我打马虎眼?这个罗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给我说实话!”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40、O记一哥的质疑(求月票,求订阅) 罗继有什么问题? 罗继问题大了! 这家伙在杀倪坤之前还是个合格的警方卧底,可现在,罗继还算不算警察,陆启昌都无法定义。 算是——警方的合作伙伴? 陆启昌之所以表现得纠结,是因为许sir作为o记一哥,是警队除他之外,唯二有权限查看罗继档案的人。 还有一个,当然是整个警队的一哥了。 所以说,只要许sir对罗继这个人有了兴趣,那罗继的真实身份就不可能瞒得过许sir,许sir只要用自己的账号一查,就什么都清楚了。 陆启昌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许sir,关于这件事,我想亲自向你汇报。” 许sir若有所思,看了看表道:“好啊,荃湾警署,我等你。” 挂了电话,许sir直接在电脑上登陆,调查罗继的身份。 当罗继穿着一身警服的照片出现在许sir面前时,他惊讶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许sir不可思议地喃喃。 半个小时后,陆启昌赶到,许sir正坐在办公桌后沉思。 “头儿?”陆启昌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许sir头也不抬地道:“阿昌,你知不知道,港岛什么时候开始有社团的?” 陆启昌有些疑惑,但还是答道:“具体时间不清楚,不过,应该有一百多年了吧。” “是啊,快一百年了。”许sir感慨道,“实际上要更早,现在的和字头、义字头、福字头和兴字头,几百年前都算是一家,只是不同堂口罢了。” “刚开始的时候,社团只是渔民和码头苦力们的工会,他们抱团取暖,抵抗洋人。但到了后来,性质就变了。他们开始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41年,哲彭入侵九龙,当时一个叫胜利友的社团,跟着哲彭人一起烧杀劫掠,让港岛人知道了社团的危害。” “真正让港府警惕社团,并且彻底把社团定义为犯罪组织的,是五六大爆动,号码帮那一年大出风头,九龙城寨也是那时候开始,成为了港岛的国中之国。” “那个时候的港岛,真是乱啊,社团公开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索要保护费、黄赌毒无所不沾,不列颠人没什么作为,只知道贪钱,下面的警察也与社团相互勾结,港岛成了黑白不分的世道。和联胜选话事人,要舞龙舞狮大摆宴席,连四大探长都要到场送礼。” 说到这里,许sir顿了顿,看向陆启昌:“也就是那个时候,扑灭暴力罪行委员会成立,也就是咱们o记的前身。那个时候,咱们警队就开始往社团派卧底了,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年了。” “我刚才查了一下资料,这三十年来,我们警方一共向社团派遣卧底13461人,平均每年派四百多个。当然,这些年的数量是逐年下降的,去年一年,我们警方派遣卧底任务的人数是89人,去社团卧底的占67个。” “你知道吗阿昌?这一万三千多卧底,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吗?” 陆启昌摇摇头,神色沉重。 他没看过这方面的资料,但他知道,这个数据一定很不好看。 许sir拿出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念道:“一万三千多个卧底,失踪或者失联的有3843个,已经确定死于报复或者谋杀的有2251个,因严重受伤或者身体残疾而不得不终止卧底任务中途退役的,有735个,变节后被警队开除的,有3172个,现在还在执行任务的,有1617个。” 顿了顿,许sir抬头看向陆启昌:“这三十年来,真正完成卧底任务归队的卧底,只有1843个,差不多是每二十个卧底,只有三个人会完成任务归队,” “而且这完成任务的一千多人,归队后自杀的,有357个,辞职或者被开除的有1292个,仍留在警队的,有194个,而且所有归队的卧底,基本都有酗酒、暴力倾向甚至是吸独等一堆不好的毛病。” 说到这里,许sir叹了口气,道:“其实近些年,我们o记往社团派卧底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成功率太低,而且效率太慢。再者,卧底这一行,真的是世界上最不人道的职业之一了。” “就是因为前几十年,我们派的卧底太多,搞得后来社团入会往往要纳投名状才行。我们的很多卧底一入会就要被逼着抢劫、强健、砍人、吸独,甚至是杀人。阿昌,你能想象他们做坏事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吗?” 许sir盯着面色沉重的陆启昌,指指自己的心口:“我是不敢想!我只知道,那些做了坏事还记得自己是个警察的伙计,我打心底敬佩他们!我身为他们的长官,唯一能做的,就是发誓会给他们一个好的结果!” “但那些已经忘了自己是个警察,或者说不愿意再做警察的卧底,我也不会怪他们。”许sir道,“我知道是我们逼他们走这条路的,但我们有义务,阻止他们继续犯错。” “所以,我宁愿抓他们坐牢,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滑入深渊!” “就像是犯了错的自家孩子,我会对他们更严苛!” “阿昌,你现在告诉我,罗继,还是不是个警察?” “新记的国华和黑鬼,是不是他杀的?” “他是自己杀人?还是被逼杀人?”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他自己有变节的嫌疑,不想归队?” 许sir目光炯炯,死死盯着陆启昌。 这一刻陆启昌的心不由自主砰砰砰跳了起来。 他感觉有些喘不上起来,心头如遭重压。 他很清楚,罗继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就看他接下来会怎样给许sir说了。 如果他回答说不知道,或者说罗继有很大嫌疑,那么等待罗继的,就是警察内部纪律调查委员会无休止的调查。 罗继就有可能会被开除公职,被控谋杀。 尽管这个过程警方会尽量保密,但终归是有泄密的可能,一旦泄密,罗继就等于自绝于黑道。 古惑仔们最恨二五仔,等待罗继的报复和欺凌,一定是无休无止的。 0141、谎言(为舵主感知实践加更) 而且到时候就算警方对罗继的内部调查没有泄密,警方因为种种原因不起诉罗继,罗继的下场也一定不会好。 他一定会会被调离警队,给他安排一个闲职,直到退休。 陆启昌看着许sir,心中充满凝重。 其实他很清楚,虽然许sir说了一大堆,但一个改变不了的事实是,如果罗继还卧底在像是倪坤这样重要角色的身边,那么许sir对罗继的态度一定不会像是现在这样非黑即白。 他一定会把罗继有谋杀嫌疑的卷宗封存进档案,让罗继继续卧底,暂不追究。 直到罗继带着这样的嫌疑殉职,或者归队时再秋后算账。 但是现在,罗继退出了倪家,退出了新义安,他的价值,他的作用,在许sir眼里就要大打折扣。 更别提,罗继现在还有要由白转黑,甚至是主动搞事情,破坏安定大局的嫌疑,许sir自然要及时出手扼杀这样的可能或者说苗头。 他不能说许sir这么做不对,但这么做一定是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嫌疑的。 新记倪家顺利交接,除了两个大佬死掉,整个油尖旺没有闹出一点乱子,之所以是这样的结果,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罗继。 因为这个功劳,他陆启昌的总督察已经提前进入最后的审批流程了,黄志诚的资历上也被记上了浓重的一笔。 这都是罗继给他们带来的好处。 如果最后的结局是他们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功臣罗继却被内部调查,甚至是因为谋杀罪名成立而锒铛入狱,那陆启昌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心安理得接受这样的结果。 “许sir,我来,就是来跟你汇报这件事的。”陆启昌语速很慢,像是在一字一句斟酌着才说出口。 “国华和黑鬼是倪永孝杀的。”陆启昌道。 “倪永孝?”许sir皱起了眉头,“我得到的消息,怎么是他在警局门口就绑架了新记的四个大佬,然后亲自杀掉了其中两个?而且倪永孝当天晚上才从国外回来,但黑鬼和国华一大早就失踪了,怎么解释?” “罗继的确抓了四位大佬,”陆启昌一脸诚恳,“但事实上,是倪永孝在电话里下令让他这么做的。” “倪永孝怀疑倪坤的死一定和四个大佬有关,所以他就指使罗继,绑架了国华他们四个。” “然后倪永孝接着用电话指挥,让罗继审问他们,并且杀掉他们。” “倪永孝本来打算把四个大佬都杀掉,罗继不想这么做,他当时就想办法把消息传给了我。” “我判断倪永孝一方面的确是想杀掉四位大佬好继承新记,而另一方面也是对罗继的考验,毕竟倪坤被杀,罗继身为保镖,嫌疑很大。” “如果真是这样,那罗继当时的处境就很危险,因为还有个对倪家忠心耿耿的韩琛按兵不动,他也许就在等着罗继露出破绽,然后干掉罗继!” “所以我告诉罗继先按照倪永孝的吩咐去做,但是尽量保证新记的平稳交接。” “罗继听了我的安排,在倪永孝的逼迫下,杀掉了黑鬼和国华,但是却保留了文拯和甘地的命,并且劝说倪永孝留着他们,稳定局面。” “这样一来,不但罗继通过了倪永孝的考验,新记也少死了两个大佬,更妙的是,罗继说服了文拯和甘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黑鬼和国华身上,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许sir,历来社团权利交接,哪一次不杀个血流成河?新记这次之所以在龙头被杀的情况下,还只死了两个人,可以说功劳最大的就是罗继!” 许sir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么说,罗继一直都和你有联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警队的意志下进行的?” “是,他是我派出的最成功的,也是最出色的卧底。”陆启昌认真道。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许sir又问道,“他为什么要脱离倪家?为什么突然接触和联胜的大佬?你知不知道,大d竞选失败,但现在明显是想借罗继搞事情?” “是这样的。”陆启昌整理了下思绪,继续往下编,“我判断啊,罗继继续留在新记,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是我建议他脱离倪家,脱离新记的。” “你想想许sir,他杀了国华和黑鬼,这两个人以前的小弟肯定对他没好脸色。” “文拯和甘地呢,也差点被他杀了,所以对他也一定怀恨在心。” “倪永孝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利用这一点,来把罗继当枪使,罗继一点办法都没有。” “与其留在新记被迫跟其他大佬斗来斗去,一个不小心就是暴尸街头,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呢。你也看到了许sir,罗继现在退出新记,反而变得更加吃香。” “他现在打出了名气,多得是社团看重他,想拉他入伙。他退出了倪家,却拥有了更广阔的舞台,无限的可能!” “反正我现在很看好他的未来,许sir。至于为什么他跟大d联络,我还没有问,毕竟我对他一直都很放心,我相信他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向我汇报的。” 陆启昌说完,自己都信了自己说的。 许sir更是面色彻底缓和,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这个罗继,也算是我们一张王牌了。” “绝对的王牌!”陆启昌翘起大拇指。 “要好好用它,”许sir告诫道,“尤其是好好把这张牌握在手里。” “放心吧许sir,我会的。”陆启昌道。 “这样,你现在就跟他联络。”许sir突然道,“就在这里打给他。” “啊?”陆启昌有些傻眼。 “我想知道大d为什么会让他入会。”许sir道,“和联胜五六万古惑仔,绝对不能打起来,如果大d真的想靠罗继来搞事情,那就说明他很看重罗继,这样一来,我们在这里面就有很多文章可以去做了。” 陆启昌有些发愣。 “打呀。”许sir催促道。 “也,也行。”陆启昌讪笑着,左右看看,“你这里信号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去天台?” “用我办公室电话!”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42、试探(求订阅,求月票) 罗继接到陆启昌电话的时候,正在想他还剩下九百多万该怎么花出去。 投鸡当然是不可能投鸡的啦,因为他投资产业就相当于49年给果军捐家产买官,完全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挥霍掉的话也不合适,他还有小弟要养,而且他不是那种会花钱的人。 别觉得有钱还不会花是多么丢人的事情,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花钱。 买奢侈品,吃鲍鱼龙虾喝xo,算不算会花钱? 暴发户干这个就是不会花钱的表现。 你想想,苏乙平常工资几千块,吃顿火锅都心疼钱的人,几万块买瓶酒,几十万买块表,他得是什么心理? 要么觉得自己好牛逼,要么觉得自己好煞笔。 后者还好,毕竟也算对自己的行为有个清醒的认识;要是前者那就糟了,把煞笔当牛逼的人会是怎样?不用多说了吧? 但不花,更不合适。 鲁迅不都说了么?人这辈子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人走了,钱没花完。 所以,还是得花。 花是花,苏乙又不愿意挥霍,而是让钱花的有意义,这就值得他好好思考一番了。 “喂,陆sir?什么吩咐?”接到电话,苏乙语气轻松地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不能找你吗罗继?”陆启昌道。 这边苏乙一下子坐了起来,原本懒洋洋的样子一扫而空。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看似简单,但其实是他和陆启昌约定的暗语。 谁说这句话,就代表着自己说话不方便。 陆启昌说话不方便? 他一个快升总督察的人,会在什么场景下说话不方便? 苏乙脑子里飞速旋转,嘴上却笑道:“当然没问题,有什么尽管说。” “我问你,大d为什么会想要拉你入和联胜?”陆启昌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他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陆启昌知道这件事苏乙并不意外,而他知道这件事后打电话问自己,苏乙也不意外。 所以说这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陆启昌为什么会在说话不方便的时候打电话问他? 而且陆启昌叫了他的名字,这说明让陆启昌觉得不方便的那个人,知道罗继卧底的身份。 罗继的身份在警局是绝对保密的,陆启昌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除非有人本身就有权限。 那么这个人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整个警局有权限知道罗继身份的,除了陆启昌,就区区两人而已。警队一哥不可能关注扫黑的具体事务,所以,这个人一定是o记的一哥。 联想到和联胜的一帮大佬全部都被带进了警局,而陆启昌又说大d想拉他入会…… 苏乙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他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你问这件事啊……正想跟你汇报呢。”苏乙笑道,“之前我和大d有些误会,但不打不相识,我尽量不去得罪他,搞得他好像很欣赏我,大d想让我去和记帮他,跟我提过,我说考虑考虑,还没答应他。” “怎么陆sir,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大d还没给我打电话,你就先知道了?”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陆启昌故意道,“所以你最好老实点,你做什么都在我眼皮子底下。” “那我现在在拉屎你知不知道?我拉的屎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你知不知道?”苏乙道,“你不是渠道多吗?下水道是不是你的渠道?” “靠!”陆启昌脸色囧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许sir,却发现后者满脸笑意。 “臭小子!对长官说话严肃点!少开这种屎尿屁的玩笑!”陆启昌骂了句,赶紧把话拉入正题,“这件事你怎么想?你想不想加入和联胜?” “和联胜现在正在选话事人哎,”苏乙故意道,“要是大d能选上……” “大d已经落选了!”陆启昌道,“佐敦的林怀乐现在是和记新话事人。” “这么快?”苏乙道,“那大d一定不服,他肯定要闹事!”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陆启昌道,“他在这个时候拉你入会,你觉得是想要做什么?” “当他手里的枪咯,还用说?”苏乙道,“他肯定要搞事情了,这个时候拉我入会,肯定是想让我帮他铲除一些敌人。” “你怎么想?”陆启昌问,“去还是不去?” “我可以说不去吗?”苏乙道。 陆启昌捂住话筒,看向许sir,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许sir沉吟着摇摇头,低声道:“让他先答应下来,大d这个疯子身边有个自己人,那我们就会主动很多。” 陆启昌做了个ok的姿势,板着脸道:“当然不行,你必须去,盯紧大d,他有什么动向你要及时跟我汇报。 许sir点点头,示意他说得没问题。 “就知道是这样,那还问什么问?等大d叫我做事的时候再告诉你,也不迟啊!”苏乙故意没好气地道,“还有什么吩咐,长官?” 陆启昌向许sir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倪永孝的犯罪证据。”许sir道。 陆启昌眼神一闪,道:“能不能搜集到倪永孝的犯罪证据?” 电话这边,苏乙沉默片刻道:“他没亲手做任何脏事,我能拿他怎么办?这个人很谨慎的。” “国华黑鬼。”许sir提示。 陆启昌再问道:“那国华和黑鬼……” 说了半句许sir就示意他别说下去了。 陆启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行的。”电话那头苏乙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情况,还问?好了,不说了,我还忙。” 陆启昌顿时松了口气,再开口语气都松快了几分:“好,有事及时联系。” 挂了电话,陆启昌对许sir道:“我觉得大d就是病急乱投医,或者说狗急跳墙,想拉上罗继搞事情。毕竟罗继现在在道上号召力很强的,而且谁都知道罗继有本事,否则也不会给倪坤做了三年保镖。” 他故意没提国华和黑鬼的事情,想要表现出自己已经压根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谈的样子。 许sir盯着他没有说话,缓缓点头。 场面微微有些沉默。 片刻后,许sir突然道:“你来荃湾,新记那边全部交给阿黄。” 0143、接头(求订阅,求月票) 挂断电话,苏乙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和陆启昌的通话,确定自己没有说错什么才放心。 其实他跟陆启昌两人不能让上面知道的秘密有两个,就是倪坤的死,还有和黑鬼国华的死。 倪坤是苏乙主谋杀死的,这件事陆启昌是清楚知道的。 国华和黑鬼怎么死的,陆启昌虽然没有从苏乙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但他猜也猜到了。 这两件事都是苏乙不想让上面知道的,但是如果只是他自己做的话,又不可能不引起警队的怀疑,所以他需要一个人给他打掩护,需要一个高层为他背书,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卧底下去。 当初他选择将想杀倪坤的事情和陆启昌坦诚相待,就是基于这一点考虑。 今天看来,这绝对是苏乙来这个世界做过的最明智的一件事了。 陆启昌是个值得信任的长官。 当然,是有限度的信任。 毕竟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 过了二十多分钟,陆启昌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苏乙一接起,那边就没好气地道:“我告诉你罗继,你欠我一个大人情!你……” “见面说吧。”苏乙打断了他,“半个小时后,大屿山景区东门,今天天气不错,适合爬山。” 陆启昌微微一怔,道:“好啊,那就见面再说!” 苏乙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小弟们正在往新住所搬东西,见了他纷纷笑着打招呼。 小团队刚成立,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大家精神面貌都很不错。 “继哥,出去啊?” “你们继续,我随便走走。”苏乙笑道,“忙完记得洗个澡,穿干净点,我带你们去吃法国菜。” “哦!万岁!” 小弟们都欢呼起来。 半个小时后,苏乙在大屿山东门口的停车场见到了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陆启昌。 苏乙示意他上车后,陆启昌问道:“不是去爬山吗?开车上山啊?” 苏乙发动汽车,往陆启昌的来路走,一路东张西望,随口道:“爬山太累,再说我也没带照相机。” 陆启昌莫名其妙:“你想跟我合影啊?”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怕有人跟踪我?” “小心无大错。”苏乙道。 “所以不在电话里说,是怕有人监听?”陆启昌恍然大悟,“还有那天在警局审讯室里,你一直不太想说话,也是因为怕别人听到?” 苏乙对他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靠!至于这么谨慎吗?”陆启昌郁闷道,“我们是警察!” “就是因为我们是警察,要是还被人偷听,那就太丢脸了。”苏乙笑道。 确定没人跟着陆启昌后,苏乙道:“以后我们在电话里不要说事情,只约定见面,而且尽量用暗语。还有,注意见面时反跟踪,这是必要的程序。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就叫全名,不太紧急就叫昵称,说话不方便就别带称呼……” 苏乙说了一大堆才停下,陆启昌眼带奇异看着他,感慨道:“说真的,你其实应该去做间谍,而不是警察。” “卧底和间谍有区别吗?”苏乙问道。 “那倒是。”陆启昌道,“小子,你欠我一个人情,认不认?” “认,我认还不行吗?”苏乙笑道,“你这么念念不忘,我要是不认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这还差不多!”陆启昌哼了一声,“知不知道刚才谁在我身边?o记的一哥,许一凡许sir!他怀疑黑鬼和国华的死,让我当场打给你。” “猜到了,”苏乙道,“不过他到底是扫黑的,还是保黑的?死两个人渣败类而已,他这么紧张?” “不要乱讲话!”陆启昌瞪了他一眼,“他不是紧张那两个人渣怎么死,他是担心我们自己人变节,知法犯法,在他看来,这比打击社团更重要。” “攘外必先安内?”苏乙嗤笑。 “许sir是警队高层,人家是是站在大局和宏观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的。”陆启昌道,“对他来说,古惑仔和坏警察都是罪犯,他一视同仁。” “说得好像很公平似的。”苏乙根本不吃这一套,“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升官的时候屁股歪过来,办事的时候屁股坐过去的家伙,真要是想公平公正,就别跟社团玩什么平衡了,这些座馆的话事人或者扛把子,贩独、组织卖银、欺行霸市、敲诈勒索绑架杀人……哪一个没做过犯罪的事情?随便拉一个出去毙了绝对不会冤枉!哦,对自己的兄弟就不顾一切眼里揉不得沙子,满大街的罪犯就为了大局姑息养奸,他……” “好啦!”陆启昌没好气地道,“这么能说,警务处长的位子让你来坐行不行啊?” “那倒不必,不过你坐的话我看比较合适。”苏乙笑道。 “我,不被你害死我已经烧高香了。”陆启昌笑骂道,“对了,托你的福,我被调到荃湾这边来了,现在负责和联胜的管控。” “那我们就联手唱出好戏给上面看咯?”苏乙笑道。 “你打算怎么唱?”陆启昌问道。 “我想帮大d坐到话事人的位置。”苏乙道,“我跟他谈过,只要他做话事人,佐敦、大角咀和深水涉的地盘就归我,到时候我手下起码一万多个兄弟,只要我肯摇旗,还会更多!” “两年后,我就参选话事人,到时候和联胜就成了我们囊中之物了!” 陆启昌皱眉道:“话事人已经选定是阿乐了,你觉得他们有可能重选吗?” 说到这里他警惕看向苏乙:“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想干掉阿乐!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这些大佬的确该死,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因此肆无忌惮变成杀人恶魔!” “我看起来像是很喜欢杀人吗?”苏乙郁闷道,“而且杀了阿乐也没用,问题的关键不在阿乐,而是和联胜的话事人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大d。” “平衡?”陆启昌也看得很透彻。 “对,平衡。”苏乙点头,“所以想让大d做话事人,干掉阿乐是没用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陆启昌顿时被勾起好奇心。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44、传话的长毛(求订阅,求月票) 苏乙驱车回到楼下,停好了车,打算去小商店给小弟们买点水回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长毛。 长毛带着两个人堵在苏乙身后,似笑非笑。 “继哥,大d哥想让你为他做件事。”他不怀好意打量着苏乙,慢条斯理地说,“别急,买完东西再说。” 苏乙回头看了长毛一眼,目光尤其多看了他头上的小辫几眼。 “阿伯,再给我拿把剪刀。”苏乙回过头对商店的老板笑道。 买完东西后,苏乙跟长毛到了后者的车跟前。 他买的水,正被长毛的手下一人一瓶分着,他买的剪刀,也在长毛另一个手下的腰上别着。 “大哥大拿来!”长毛的小弟伸手。 “小心别弄坏了。”苏乙笑呵呵把大哥大掏出来,放在这小弟手上。 “上车!”小弟面容冷酷,扬扬脖子。 苏乙弯腰钻进车的后座,两个小弟一左一右上车,把苏乙夹在中间。 长毛也上车坐在了副驾上,带着玩味的笑容转过身来。 “继哥,”他笑得很得意,“山不转水转,水不转我转,没想到呜……” 刚说了半句话,苏乙突然就把一个黑黑的、硬硬的、能发射子弹的圆柱状物体塞到了他的嘴里。 动作突兀而迅捷,一一气呵成,像是排练了无数遍一样。 长毛顿时僵住。 而苏乙两边的小弟反应过来后就要动作,苏乙却笑呵呵道:“上了膛的,小心走火哦。” 两个小弟也僵住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苏乙居然随身带着枪。 长毛的脸都绿了! 这又不是在科威特叙利亚柬埔寨,为什么走在大街上会随身带着枪啊! 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继哥,继哥,长毛哥就是跟您开个玩笑,大d哥说了,以后大家很可能就是自家……”一个小弟急忙解释。 “废什么话?”苏乙眼一瞪,“我的手机呢?” “啊?什么?” “大哥大!” 苏乙直接打到了楼上的座机,接电话的是大b。 “让所有人都下楼。”苏乙吩咐一声,直接挂掉了电话。 “继哥,开个玩笑而已……”旁边的小弟赔笑道,“要不要先把长毛哥放了?小心、小心走火啊继哥。” “呵呵……”苏乙似笑非笑,“你第一天出来混啊?这么天真?干脆去幼儿园做老师好了,小孩子最好骗嘛。” 很快,七个小弟全部气喘吁吁跑了下来,东张西望。 苏乙让身边的长毛小弟打开车门,喊了一嗓子。 那边七个小弟顿时全部跑了过来。 他们一眼就看到车里的情形,苏乙把一支枪塞在长毛的嘴里,长毛脸都青了,一动也不敢动。 “继哥!” “继哥,怎么回事?” “玛德,是你们?” 小弟们纷纷色变,勃然大怒。 苏乙这才笑呵呵把枪管从长毛嘴里拿了出来,用他的西装擦着枪口上的口水。 “继哥,我没想拿您怎么样的,就是看你只有一个人,想吓唬吓唬你,”长毛急忙解释,“真的只是个玩笑而已……” “玩笑?好不好玩啊?”苏乙笑呵呵把枪收起来,对窗外的刘建明等人道:“拉到楼上,先打十分钟。” “是!” 小弟们气势汹汹地揪着长毛带来的两个小弟,还要加一个司机,一起往楼上而去。 “继哥!继哥我错了!我真的只是玩笑啊!”长毛焦急大叫,“大d哥找你有正事,很着急的啊继哥,继哥!大局为重啊继哥。” 苏乙不理不睬,恍若未闻,把手一背,笑呵呵往楼上走去。 十分钟后,被打成猪头的长毛等人像是死狗一样躺在苏乙面前。 苏乙拿着那把刚买的剪刀,把长毛的辫子给剪了。 “这回让你长毛变短毛,”苏乙道,“知道下次再惹我生气的下场吗?” “短毛变没毛!”长毛垂眉耷拉眼地道,“继哥,我真的只是开玩笑。” “所以我剪的只是你的长毛。”苏乙站起来,把剪刀递给一边憋着笑的阿耀。 “说吧,大d哥怎么说?”他问道。 “大d哥说,你说的事情,他答应了。但是你得表现一点诚意。”长毛道。 “怎么表现?”苏乙不可置否。 “知道龙头棍吗?”长毛问道。 “他想让我帮他拿到龙头棍?”苏乙眉毛一挑,“大d哥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大d哥说了,连龙头棍都拿不到,他怎么相信你能帮到他?”长毛道。 “有线索吗?”苏乙问道。 “吹鸡的小弟四眼明,高佬的小弟大头,火牛的小弟师爷苏,三个人今天都入关了。”长毛道。 “你可以滚了。”苏乙道。 长毛微微沉默,问道:“那大d哥的事……” “关我屁事?”苏乙瞥了他一眼,“滚蛋!” 长毛从地上爬起来,和他的几个小弟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向外走去。 等他们出去后,刘建明问道:“继哥,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这话也是几个小弟共同的疑问,苏乙从来没告诉过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当然是去取龙头棍啦!”苏乙笑道,“法国菜回来再吃,不该带的东西都留下,现在就入关。” “我还以为你拒绝长毛了呢。”大b挠挠头。 “切,跟他很熟啊?”苏乙不屑道,“他就是个传话的,我们怎么做,需要他知道吗?” 他环视一周,指着大家告诫道:“你们可别学他,拎不清自己份量,他大佬让他给我传话,他居然先跟我开玩笑,靠,也就是我心肠好,不然我当场干掉他怎么办?” “就是,简直不知所谓,活该被揍!”阿耀骂道,“大佬心太软了,应该再多揍他二十分钟!” “放心吧继哥,我们不会的,弟兄们都不是蠢货,不会跟他一样的。”徐天道。 “我们为什么要帮大d?”刘建明疑惑道。 “大树底下好乘凉。”苏乙笑眯眯道,“不过我们不是帮他,而是帮我们自己。” “总之,不用多问,信我就跟我走,等着发财上位。”苏乙环视一周。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45、找到目标(求订阅,求月票) 即使是现实世界中,苏乙也没来过罗湖。 91年的罗湖,已经是高楼林立,车流如梭的繁华气象了。 如果不是有事要做,苏乙还真像好好逛一逛。 偌大的城市,想要找个把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但猫有猫道,鼠有鼠路,有时候只要找对路子,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 “哎呀呀,您一定就是继哥咯?即使是在关内,最近您的大名也是当当响啊继哥!鄙人姓李,道上人叫我一声盗版李,呐,不用我介绍,继哥你也知道我做什么的啦?哈哈哈……” “李哥,麻烦了。”苏乙笑着一挥手。 身后刘建明立刻拿来一摞钱,递到了盗版李手上。 于是,盗版李的笑容就变得更灿烂,更真诚了些。 “继哥,你放心,既然是琛哥介绍,那就是自己人!”盗版李把胸膛拍得啪啪响,“有什么事,尽管说话!” 没错,这个人是韩琛介绍的。 苏乙给韩琛打了个电话,让他给自己介绍了一位本地的百事通,借口说是想来罗湖做生意。韩琛不疑有他,介绍了这个盗版李。 “继哥,来内地发展呢,最重要的有三点!别人我不告诉他!但是继哥自己人……”盗版李神秘兮兮凑过来,“一定要记住啊继哥,最重要的,就是第一,上面有人!第二,上面有人!第三,还是上面有人!” “我跟你讲继哥……” 苏乙打断了他。 “我不是来做生意的,我是来找人的。”苏乙笑呵呵道。 盗版李一怔:“找人?” “对,和联胜的人熟不熟?”苏乙问道。 “和联胜的吉米,专门批发皇碟和盗版,我靠着他吃饭,你说熟不熟啊继哥?”盗版李道,“还有师爷苏,东莞仔,我都认识,就连叔父辈的我都认识两个!” “那就好,看来我没找错人,”苏乙笑呵呵道,“我知道师爷苏、大头两个人进关了,我想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在哪儿。” “这……”盗版李顿时面露难色,“继哥,和字头我惹不起的。” “你惹得起我吗?”苏乙呲牙一笑。 盗版李一怔,讪笑道:“你们都是大佬,我就是混口饭吃,谁都惹不起,谁都惹不起。” 苏乙搂住他的肩膀,向后招了招手,刘建明立刻上前,又拿出一沓钱放在他手上。 “李哥,既然谁都惹不起,那就好汉不吃眼前亏咯?”苏乙笑呵呵把钱塞到他的手上,“多个朋友多条路,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来日方长,李哥不会让我失望吧?” 盗版李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一咬牙道:“好!给我五分钟,我打个电话。” 苏乙松开他,笑道:“看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说是五分钟,其实两分钟都没到。 “人在大通那里。”盗版李面色严肃道,“大通是走私a货的,他跟师爷苏一直是合作伙伴,跟大d也很熟,我打听到了,大通一大早就抓了一个刚过关的人,就在两个小时前,他接了师爷苏和一个肥仔,去了观澜大芬村附近。” “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李哥能带我们找到他,我们之间的友情就稳如泰山了。”苏乙笑呵呵再次一摆手,刘建明又拿出两沓钱塞到盗版李手上。 盗版李手都抖了一下。 他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兴奋。 “好!继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为了咱们之间的友谊,我就算跑断腿又何妨?”他豪情万丈地道,“走,我们打车!车费我请!” 苏乙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又墨迹了这么一会儿,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盗版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给一个瘦高个,道:“这十块钱你拿着,多谢你带路了。” 一转头,就看见苏乙等人面无表情盯着他。 盗版李嘿嘿一笑,道:“继哥,幸不辱命!看见前面村口那个小二层楼了吗?人就在那里面。咱们来得及时,大通带着那两个人刚进去。” “怪不得李哥能发财,长见识了。”苏乙拍拍他的肩膀。 盗版李讪讪笑道:“友谊万岁啊继哥。” “我也这么觉得。”苏乙话锋一转,“正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今晚就打算连夜回去,李哥能不能现在就联系一辆车?” “当然没问题!”盗版李眼睛顿时一亮,“继哥,要安全系数多少的?” “怎么讲?”苏乙问道。 “安全百分百,一人两万!安全百分之七十,一人一万!安全百分之五十,一人五千!最低就是百分之五十了。不过继哥你这么有身份的人,当然是要百分之百咯!这样,你们人多,八个人,原本应该是十六万,我忍痛砍一刀,算你十五万九千八,怎么样继哥,够意思吧?” “不行!”苏乙一挥手,“怎么能让李哥你赔钱?十六万就十六万,一分也不能少!李哥,你这就去安排,给你半个小时,够不够?” “时间就是金钱,我再给继哥你省点钱——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你看不到过关的车,我提头来见!”盗版李信誓旦旦道。 “好!李哥爽快!那就十五分钟后,刚路过的那个加油站对面汇合。”苏乙道。 盗版李指指苏乙,一脸严肃道:“等我好消息,我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一溜烟跑了。 盗版李刚一走,刘建明就凑过来问道:“继哥,这家伙贪得无厌,我们干嘛还搭理他?再说了,回去我们自己有办法,干嘛要花那么多钱找他?” “这种人能帮你办事,就能坏你的事。”苏乙笑道,“他贪钱,我们就用钱吊着他,他拿不到钱,就不会坏我们的事。” 刘建明恍然。 “走了,做事!”苏乙一招手,一行八人齐齐向那座小二楼走去。 此时的那座小二楼中,大通的两个手下把一个被床单裹绑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抬下了楼,扔在了众人面前的地上。 师爷苏和大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46、死在万刀之下 昏暗的房间里,裹绑得严严实实的床单被大通的手下解开,露出一个只穿着四角裤,五花大绑还堵着嘴的小眼睛男人。 四眼明! 师爷苏和大头一眼就认出,这家伙就是吹鸡的心腹手下——四眼明。 验明正身! 师爷苏心中欣喜,急忙从背包里掏出五捆钱来,转身递给大通,笑道:“通、通哥,多、多谢啊。” 他有些结巴的毛病,很奇怪外号却叫师爷。 大通没有接钱,而是冷冷看着他道:“苏哥,你可真够朋友啊,说是来找人,原来是找龙头棍。” 师爷苏笑容收敛了几分,急忙又掏出两捆钱来:“谢、谢谢通哥!” 大通冷笑:“大d的手下长毛说多少钱都行,他找的人就在罗湖,我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他们!” 师爷苏的笑容缓缓收敛干净,道:“别、别玩了,嫂子怎么样?” 大通的脸色立刻一变。 师爷苏正要接着说话,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七八个人鱼贯而入,各个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棍。 “双手抱头蹲下!”一马当先的苏乙爆喝一声。 他眼绽精光,目光扫视一圈,立刻向满脸呆愕之色的大通冲了过来。 “我淦腻酿!”大通面色大变,转身就往里屋冲去。 但他跑了没两步就被苏乙追上跳起来一个飞脚踏在他后背上,踏得他直接扑倒在地。 不等他挣扎着再爬起来,一只脚就踩在他的后颈上,然后削尖的木棍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大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动。 另一边,师爷苏反应极快,扔了钱啊啊大叫着就向大门冲去。 拦他的大b一时被吓住没来得及动手,竟直接被他撞了个趔趄,再看时师爷苏已经跑到了大门口。 眼看师爷苏就要跑出门外,刘建明突然从大门外闪了出来,对着师爷苏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 噗噗! 两声巨响。 不是放炮,而是从师爷苏屁股里发出来的。 正冲过来的大d眼看倒飞回来的师爷苏西裤的屁股上那坨猛地一鼓起来,突然冒起了泡泡,顿时吓得脸都绿了,急忙险之又险避开, 然后师爷苏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噗—— 噗呲噗呲噗呲…… 他发出了一连串汁水浓稠的可疑声音。 此时,阿耀和大东正把大头掀翻在地,阿伟、徐天等四人,打得大通另两个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在这个声音之下,所有人的所有动作全部都停了下来。 下一刻—— 恶臭弥漫。 “卧槽!” “丢雷老母!” “扑街!” “冚家铲!” 叫骂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慌乱往外跑去,这一刻什么也顾不得了。 到了门外,一阵混乱,所有人大口呼吸新鲜呼吸,然后互相一看,哇哇大叫着继续开打。 到底是人多对人少,很快场面就一边倒。 等打完以后一看,少一个四眼明,少一个师爷苏。 “玛德,建明!你个扑街,谁让你踹他肚子的!”苏乙没好气地骂道。 他用膝盖压着身下人的背,削尖的棍子依旧抵着脖子,和之前的姿势如出一辙,只不过底下的人换成了大头。 “我哪儿知道他会喷屎!”刘建明委屈道,“都怪大b,是他没拦住的。” “靠,关我屁事!”大b急忙撇清。 “喂,谁去把喷屎那家伙抓出来?”徐天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动。 “难道让我自己去吗?各位大佬?”苏乙面色不善。 “大佬,太恶心了。”刘建明哭丧着脸,“要不等他自己出来?反正这栋楼也没后门,窗户后面还是……” 话音未落,就听到楼后面“噗通”一声,紧接着就传来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咕咚噗通的声音,越来越远。 来自师爷苏。 刘建明嗔目结舌,结结巴巴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窗户后面还是一个很陡的大坡……” “去抓人啊,各位!”苏乙气得大叫。 “我去!”大b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跑向了屋后。 “继续做事!”苏乙叫道。 徐天和大东两人一个人掏胶带,一个人拿工程扎带,开始挨个绑人。 “等等,这位大佬,我只是帮忙跑腿的!”大通惊叫起来。 “通哥是吧?”刘建明一边捆他,一边道,“不好意思,怪你倒霉,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别耍花样,等我们办完了事情,自然会放了你。” 苏乙脚下,大头挣扎着转过身来,神情严肃盯着苏乙,咬牙一字字道:“凡我洪家兄弟,不得做线捉拿洪门兄弟,如有不遵此例者,五雷诛灭。” 砰! 徐天正好走过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诛尼玛个头啊,痴线!”他二话不说就去捆人,大东熟练配合,按住大头的双臂。 大头一边剧烈挣扎,一边咬牙道:“不得恃强欺弱,不得欺辱打骂兄弟,如有不遵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 “哎?尼玛的!”大东撕开胶带就要去沾大头的嘴,却被苏乙拦住。 苏乙乐呵呵道:“让他接着说,还挺有意思的。” 大头看向苏乙,恨声道:“倚势欺人,横行霸道,天也难容!如有犯者,死在万刀之下。” 苏乙顿时笑容一敛,对大东说:“还是粘上吧。” 等小弟们把所有人都捆起来后,苏乙鼓起勇气再次走进了大门。 一进去他就差点没吐出来。 大家都走了,但四眼明手脚被捆却走不了,房间里的恶臭太浓,这家伙恶心得吐了出来,偏偏嘴巴被封住,结果呕吐物就全部从他的鼻子里跑了出来…… 不堪入目…… 苏乙用极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想跑出去的冲动,他屏住呼吸,四处翻找,最终“无意”在灶台里面发现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正是龙头棍。 说实话,没什么特殊的,起码在苏乙看来,这玩意儿夜市上十块钱两个,还能送你一串手珠。 东西到手,苏乙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子,大口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乙的手上,刘建明等人脸上都绽放出笑容。 “噗!” 大头突然挣开嘴上贴着的交代,大声叫道:“私劫兄弟财物,或暗帮外人,抢夺兄弟财物者,死在万刀之下!”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47、鼓动风云 十五分钟后,苏乙等一行八人坐上了一辆小巴,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个小红帽,手里举着小旗子。 “继哥,车子是港岛一家旅行社的,你们装作观光返程的游客,从沙头角口岸h出口过关,不会有人查的,直接放行!这辆车会直接送你们到九龙塘。” “李哥,多谢了,以后,你就是我罗继的朋友!这里是十六万,你拿着,山水有相逢,以后到了港岛,务必来找我,我一定好好款待你!” “继哥,一路顺风!” 小巴车一路向南而去,车子驶上公路,拐进市区,去往盐田区。 车子行驶到梧桐山的时候,坐在副驾位置的苏乙突然笑呵呵道:“麻烦停车。” 车子停下后,苏乙向小弟们道:“都下车。” 小弟们面面相觑,但都没有多问,而是照做。 “大佬,你们这是……”司机有些惊疑不定,一只手偷偷摸向车门,像是随时都要下车逃走。 “别怕,”苏乙拍拍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钱来,放在司机的腿上。“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三,从沙头角口岸过关,到九龙塘大概是几点?” “十点半之前,怎么也到了,大佬。”司机畏惧地道。 “我算你十点半到。”苏乙道,“我们下车后,你接着往前开,不要停,更不许回去,到了九龙塘,一个叫靓坤的会确认你有没有听我的话,到时候你说今晚打老虎,他就知道是你了。” “只要你做到我说的,这些钱,就踏踏实实拿着,算是我谢谢你的。”苏乙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眼神眯了眯,“但如果靓坤在十点半的时候没见到你,我刚看了你的驾照,知道你的名字和地址,懂我的意思吗?” 司机小鸡啄米般点头:“大佬,我懂!我懂!” “很好,祝你一路顺风。”苏乙笑呵呵留下钱,转身下了车,站在车门位置跟司机摆手。 司机使劲咽了口唾沫,对苏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一脚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继哥,为什么让司机去九龙塘找靓坤啊?”徐天好奇问道,“靓坤是谁?” 苏乙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瞎掰的,没有这个人,就是唬住这个司机,让他不敢乱来罢了。” “我们给盗版李十六万那么多,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刘建明问道。 “第一,对于盗版李这种贪财的人,我们可以利用他,但绝不能信任他,所以绝不能让他掌握我们的确切行踪。”苏乙伸出两根手指,“第二,大头和大通那些人全被我们绑在房间里,一时半会儿他们很难被人发现,因此原本我们的时间是足够的。但是,师爷苏跑了,谁知道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们必须继续保持警惕,先防他一手再说。” “都怪你,放跑了师爷苏!”徐天指着大b道。 “谁知道他喷了屎还跑那么快?”大b郁闷道,“再说了,那个坡他是滚下去的,我是跑下去的,自然比他慢多了,等我到底下的时候,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继哥,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走水路,坐游轮,从蛇口港出发,直接到尖沙咀中港城码头!”苏乙早就想好了退路,“他们一定料不到我们敢光明正大回去,而且直达尖沙咀!” 苏乙的谨慎,让他避免了大麻烦。 师爷苏跑到附近村子偷了衣服和裤子换上后,立刻壮着胆悄悄潜了回去,救下了大头和大通他们,然后他立刻借大通的电话打给他的大佬火牛。 都是本地蛇,就如盗版李能打听到大通的消息一样,大通一想就知道为什么苏乙一帮人为什么这么精准就找到了他们。 于是一方面,火牛在港岛这边赶紧联络和联胜的各位座馆大佬、分区领导,紧急商讨找回龙头棍的对策。 另一方面,大通发动力量,打探苏乙的下落。 大d喊出要搞新和联胜的时候,所有分区领导就统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高佬、大浦黑、鱼头标、官仔森…… 七位大佬齐聚一堂,达成一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龙头棍抢回来! 于是,大浦黑派出了得力手下东莞仔,鱼头标让手下头马飞机出手,官仔森给吉米打了电话。 整个和联胜,所有大佬都行动起来了。 九点十五分的时候,大通、大头和师爷苏带着一帮小弟,在一家卡拉ok的包房里堵住了搂着两个公关小姐正上下其手的盗版李。 在喂了盗版李喝了八斤马桶水后,这家伙终于受不了了,报出了苏乙的行踪。 “你、你说他是谁?”师爷苏诧异问道。 “罗继,继哥!嘿嘿嘿……”盗版李瘫软在地上,神经质地傻笑着,“港岛最火的大佬,出手又阔绰,你们居然不认得?” 师爷苏和大头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写满震惊。 “怎么会是他?”师爷苏满眼不可思议。 “忠肝义胆,舍身报恩!”大头也觉匪夷所思,“这样一个人,怎么就堕落了呢?” 此时苏乙等人刚坐上了游轮,一人一个房间,舒舒服服住了下来。 船要到明天早上才到,船上各种娱乐项目五花八门,苏乙给小弟们一人手里拍了三万块,让他们去玩个痛快。 罗湖这边的消息很快汇总到了港岛,各位大佬得知是罗继抢走了龙头棍,也都十分惊讶。 他们并不知道大d已经跟邓威提过罗继入会的事情,羁押室里的消息,不是每条都能及时传出来的。 所有大佬的目光都落在了官仔森的身上。 和联胜唯一跟罗继有过恩怨的,就是官仔森和龙根了,龙根和官仔森的离奇曲折的经历,显然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看我干吗?这家伙就是个神经病!”官仔森羞恼骂道,“既然他敢抢龙头棍,那就把他三刀六洞,还用说?” “他是不是替大d做事?”有大佬猜测。 “很有可能!”火牛冷冷一笑,“这家伙明知道乐哥是话事人,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摆明了是要跟乐哥作对!” 0148、谁是靓坤 罗继为什么抢龙头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么做了,那他就是在座各位大佬的敌人。 大佬们一声令下,各自派出得力手下,直扑沙头角口岸。 另一边,师爷苏和大头也踏上返港之路,两人走的也是沙头角口岸。 “喂,大头。” “嗯?” “我、我喷屎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跟别人说?最近我肚子一直不舒服,那个冚家铲又一脚踢在我肚子上……” “阿苏,……就算我不说,但还有大通和他的两个手下。” “我答应再给他们五万块。呃,如果你要是想……我也可以意思一下,自家兄弟,两万怎么样?” “兄弟有要事相托,不得对外人乱讲,不得被外人看破,务宜小心,不得失漏机关,如有犯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阿苏,我不要钱,你放心!” “……谢谢。” “应该的。” 沙头角口岸外,东莞仔、飞机和吉米等人齐聚一堂。 互相介绍后,七位大佬的手下开始分工。 因为谁也不服谁,最后大家一致决定—— 见到人就一拥而上打就对了,龙头棍谁抢到算谁的。 飞机和东莞仔等人磨刀霍霍,他们都把这次行动当做一次机会,唯有吉米,心情有些复杂。 又是罗继……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他其实对罗继很有好感,一方面是罗继的事迹很让他佩服,另一方面罗继和他只见了一面,但干净利落的豪爽性格,很对他口味。 最重要的是,被这样一个人看好和欣赏,也让吉米有些沾沾自喜和自我认同。 但现在,他却要跟罗继为敌。 社团的命令,他不得不遵从。 但他却不想罗继今天真的栽在这里。 而且他也不相信罗继这样的人会轻易栽在这里。 “我是不是可以帮他,算是还了上次的人情?”吉米打量着四周,不动声色地想着办法。 众人各怀心思,躲在暗处,眼巴巴盯着口岸出口的位置。 很快,那辆小巴车从口岸里出来了。 众人激动不已。 车子一出关,所有人立刻跟上! 七辆车一会儿排成一,一会儿排成人,跟踪包抄,在一个偏僻路段逼停了小巴。 车还没停稳,飞机和东莞仔几乎不分先后从各自的车里冲了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冲向小巴车。 吉米没有下车,他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冷静的,他也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 小巴车的窗户隐私性并不好,即使是晚上,也能隐约从外面看到车里。 他之前就发现车里好像没人,但他想到也有可能是所有人都趴着藏起来,所以并不确定。 但他很快就发现车子在过一个减速带时,并没怎么减速,而且颠簸的幅度有些大,根本不像是拉满了人的车。 这让吉米更是心中一动。 所以当看到东莞仔和飞机急切冲上去的时候,吉米只是微微一犹豫,就决定在一边看戏。 事实也没出乎吉米的意料之外,很快,飞机从车里把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的司机拽了出来。 司机在嚎啕大哭:“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啊!各位大哥,饶了我!我只是个开车的,求求你们,饶了我……” 东莞仔上车找了一圈,阴沉着脸下来了。 看司机嚎叫个不停,冲上去就是两耳光,打得司机嘴角溢血。 “人呢?”东莞仔咬牙问道。 “下车了!还没到凤凰山,他们就下车了!”司机没有任何坚持,就把苏乙给卖了。 苏乙的威胁很可怕,但眼下的威胁,更可怕! 两怕相权取其轻,司机选择怕在当下。 “各位大佬,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早就下了车,但是他们威胁我,说是要杀我全家,让我空车过关……” “那个坐车的大佬还说,让我去九龙塘找一个叫靓坤的,见了他就说今晚打老虎,我才会没事……大佬,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玛德,我们都被他耍了!”东莞仔气愤地一脚踢在车轮胎上。 “谁有大哥大?我得给我老大说一声。.”有个人道。 然后大家面面相觑。 “我是呼机。” “我也呼机。” “我也是……” 吉米左右看看,从后腰掏出大哥大,滴滴滴按键,然后对所有默默看向他的古惑仔们微微一笑:“往前不远,有公话亭。” “玛德,做鸡头这么赚吗?”有人忿忿骂了句。 “不就是大哥大吗?我的上次被我用来打人砸坏了,真以为我没有?” “靠,拽什么拽?” 消息很快上报,上面的几位地区领导立刻有了新的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罗继,找到龙头棍! 可怎么找,去哪里找,那就不是大佬们该操心的问题了。 “九龙塘的靓坤,有谁认识?”飞机突然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有人听说过。 飞机等了一会儿没人回答,突然转身就走。 “去九龙塘打听一下!”有人恍然,忙追着飞机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们觉得,重点在这个靓坤,找到靓坤,就有可能找到罗继、 “今晚打老虎……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批人,包括东莞仔在内,他们想得更多,他们觉得重点在罗继让司机带给靓坤的这句话里。 打老虎……老虎指的是谁? 是指拿到龙头棍,就去打阿乐吗? 但是阿乐又在牢里还没放出来…… 也有人觉得是司机耍花样,于是抓住司机一顿揍。 “听说罗继为了出关花了十六万!整整十六万啊!这么多钱难道白扔?所以他一定从这里出关,这个司机肯定有问题!” 他们的想法也很有道理。 然而本来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吉米听了这句话却是眼睛一亮,再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别人花了十六万可能总得听点响才甘心,但吉米知道罗继根本不把钱当回事,因为他曾经提出用二十万赎自己的大佬和龙根,而且价格还可以商量,但罗继拒绝得很干脆。 一整个晚上,整个港岛的古惑仔基本都知道了“靓坤”这个名字,九龙塘靓坤,应该是在罗继之后道上最火的人了,就连警察方面,也听到了这个名字。 “靓坤……”陆启昌抿嘴皱着眉头。 有这么个人吗? 0149、倪永孝插手 第二天一早,苏乙带着小弟们刚踏上中港城码头,就得到了全港岛的社团都找了一晚上靓坤的消息。 大家嗔目结舌。 “哎哟!”徐天突然大叫一声,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早知道继哥随便瞎掰个名字都能火起来,昨天就应该别说九龙塘靓坤,说我慈云山徐天嘛!” “且!” 众人齐齐冲他竖起中指。 “说真的啊喂!”徐天却一脸惋惜,“扬名立万啊各位!大好的机会,就这么被我错过了。” “跟着继哥,还怕没有扬名立万的机会?”大b道。 “那倒是。”徐天点头,随即鄙夷看着他,“不过你这个马屁精,拍马屁永远都不可能扬名立万,懂吗?” “艹!你才是马屁精!” 众小弟说笑玩闹,觉得自己的大佬随便一句话引得整个港岛都风云变幻非常牛掰,但苏乙此刻却满心警惕。 这件事的背后,透露着整个和联胜已经开始发力了,和联胜几万古惑仔都在满港岛找他的下落,一旦被找到,苏乙可以想象自己会面临什么。 荃湾那个新租的住所,肯定是不能回去了,那里是和联胜的地盘,就算有长毛帮手,也双拳难敌四手。 幸好苏乙提前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在进关之前就订好了这艘游轮的票,直接来了尖沙咀。 尖沙咀,可是新记的地盘,和联胜在这边绝不敢肆无忌惮撒野。 “走,先去我以前的住处!”苏乙招呼所有小弟跟他走。 人在半路,苏乙就接到了倪永孝的电话。 “阿继,到天星号去玩,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忘了那是倪家的产业?我可以提前为你安排嘛,怎么这么见外?”倪永孝说起话来永远那么慢条斯理和温吞吞的。 天星号就是苏乙他们回港岛坐的游轮。 “倪家生意太多,我还真忘了这回事。”苏乙吃了一惊,却又觉理所当然。 在尖沙咀,倪家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也许苏乙现在坐着的出租车就是属于倪家投资的,所以这没什么稀奇。 “尖沙咀所有游轮都是倪家的,以后来玩,报上你的名字就行,所有消费,全部免单。”倪永孝道,“对了,昨晚你的小弟们消费了二十多万,待会儿我会派人给你还回去,自家人来玩要是还要你花钱,岂不是看不起我?” “不用了……” “要的,一点心意,没必要拒绝了吧阿继?” “阿孝你想要龙头棍?”苏乙懒得跟他玩什么你猜我猜你猜不猜得到我猜得到你猜出来的把戏。 直接开门见山。 “靓坤”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倪永孝一定早就收到了苏乙抢了龙头棍的消息。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笑道:“阿继你这么直接,看来我是拿不到棍子咯?” 苏乙想了想,诚恳道:“阿孝,棍子我不能给你,给你的话,我就得罪死了和联胜,以后除了尖沙咀,整个港岛都没我立足之地,我不想这样。” “那就干脆来为我做事,有什么不好?”倪永孝问道,“说真的,阿继,我有点不懂你为什么抢龙头棍,还是像道上流传的,你真的投靠了大d?那我就更不能理解了。是新记不如和记?还是我不如大d?” “大d连话事人都不是,他怎么和你比?”苏乙笑道,“油尖旺是整个港岛的中心,怎么会不如荃湾、元朗和大澳?” “总之呢,棍子我另有用途,不能给你,但我知道阿孝你的意思。”苏乙道,“我给你一个保证,我绝不会把棍子交给阿乐,怎么样?” “阿继,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都是混社团的,没必要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倪永孝道,“我也不是那种见不得人好,巴不得人坏的性格。我要棍子,就是想交给阿乐,算是跟和记缓和关系,年代不同了,以后大家都是生意人,没必要再为了点意气之争打打杀杀,对不对?”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把棍子还给和记,你也不必担心和记会继续搞你,你会成为我们两个社团和平友谊的缔造者。” 后面一句属于屁话,苏乙当做没听到。 但是—— 倪永孝想把龙头棍还给阿乐? 这点倒是让苏乙很意外。 他愣了半天,才道:“和记要是乱起来,对新记来说有好处才对,阿孝你……” 只说了一半,苏乙心里一道亮光闪过,他顿时恍然大悟! 和记内乱对新记有没有好处? 当然有! 新记可以趁机开疆拓土,侵吞和记的地盘和生意。 和记越乱,新记占到的便宜就会越多,这是难得的机会。 但开疆拓土的是谁? 是甘地,是文拯,是韩琛! 倪永孝才刚上台,千丝万缕都没弄清楚,再加上倪老三已经不再座馆看地盘了,所以开疆拓土的便宜,倪永孝最多是拿分红。 虽然分红的数额一定也很客观,算是一笔大收入,但这是倪永孝想要的吗? 他手下的三个大老已经够强了,现在已经是尾大不掉了,若非苏乙帮他做掉了黑鬼和国华,这次他想继承倪坤的龙头之位,必定没这么容易和轻松。 所以,倪永孝遏制手下的力量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还让手下扩大地盘,增强实力? 从这个角度来看,倪永孝反而是最不希望和联胜乱的人,他更希望阿乐能顺利上台,平稳交接,不给甘地、文拯他们可趁之机,这样才符合他的利益。 想通了这些,苏乙的心猛地一紧,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就是他之前只想着自己和新记在蜜月期,而且他以为新记乐得看和联胜的笑话,和联胜也不敢在新记的底盘撒野。 按照他之前的预料,就算倪永孝想要龙头棍,他也能说服倪永孝卖他一个面子放弃这个打算。 可现在,他跟倪永孝的出发点和目的都截然相反,那么倪永孝还会看在“杀父之恩”的份上,再退让一步,让苏乙达成目的吗? 这些想法如电光火石般在苏乙脑海里闪过,于是,原本到他嘴边的话就变成了—— “和记要是乱起来,对新记来说有好处才对,阿孝你居然这么想,太让我意外了。”他笑着说,“你们这些上位者的大局,我不懂,但棍子的事情,我会再好好考虑一下的,你放心阿孝,无论如何,我一定优先偏向你这边的。” 0150、邓威请茶 和倪永孝敷衍了几句,一挂掉电话,苏乙的眼神立刻变得凝重无比。 他闭起眼睛,脑子里飞快运转,思索着即将面临的局势和危机。 良久,他突然睁开眼,对司机道:“前面靠边停,我买点东西。” “大佬,买什么,我去吧?”后座的大b很有眼色地道。 “不用,我自己去。”苏乙道。 八个人坐了两辆出租车,后面那辆一直跟着苏乙这辆走,眼见前面的车靠边停下,刘建明急忙让后面车的司机也紧跟着停在路边。 苏乙一边往路边走,一边给刘建明做了个稍等的姿势。 拐进一条小巷,苏乙拨通了陆启昌的号码。 “喂?” “陆sir,”苏乙道,“大d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下午五点以后,”陆启昌道,“棍子在你手里?” “在。”苏乙道,“可不可以提前放人?” “你想把棍子交给大d?”陆启昌一怔后问道,“那会乱套的!” “不,我交给邓威。”苏乙笑了笑,“大d不是想让邓威做我的大佬收我入会吗?我装不知道,直接去找邓威,跟他来个无巧不成书再说。” “你的眼睛倒是挺毒啊,和联胜就属邓威最有威信,要是跟他混熟,担保你富贵荣华。”陆启昌也忍不住笑了,“不过,你怎么跟他解释,你抢了和记的棍子?”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苏乙道,“和记现在所有大佬都在找我,我怕了,不玩了,投降输一半咯。” “……” “你当是小孩过家家啊?”陆启昌无语道,“你不怕邓威拿了棍子翻脸不认人?” “他会吗?”苏乙反问。 陆启昌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不会。阿继,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小子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人心这么复杂,但你总是能看透。” 邓威绝不可能跟苏乙翻脸,因为不管基于什么立场和想法,都没有这个必要。 他领了苏乙送去的人情,收苏乙入会,不但可以把龙头棍给阿乐稳定局面,还能卖面子给大d完成对大d的承诺,最重要的是,苏乙没有把棍子给大d,而是跑来给他,那就会让大d和苏乙之间有间隙,苏乙+阿乐vs大d,他想要的平衡,也有了。 “我看透的不是人心,是事情的本质。”苏乙道,“那就这样?半个小时后,我可以见到邓威吗?” “我现在就放他走,如果不出意外,邓威应该一出警局就会直接回家,因为他家里养的八哥一天没人喂了。他家的地址在……” “ok,记住了。” 回到车上,苏乙立刻改变目的地,让司机往荃湾方向开,直奔邓威的家。 他让小弟们分散开在楼下警戒放哨,他则跑到楼上敲响了邓威的家门。 “谁啊?” 里面传来邓威的声音。 这位和联胜的叔父近些年深居简出,一人独居,颇有些大隐隐于市的隐世之风。 只可惜他本质上还是放不下权势之人,否则不会握着“和联胜长老团”最具决定性的那一票不放。 一个能决定别人利益和生死的人搞隐居,下场可想而知。 原剧情中他被想要连庄的阿乐推下楼,但其实不是阿乐,也会有别的野心家杀了他,因为他成了必须被搬掉的大山,被打破的规矩。 这位仿佛洗尽铅华、洞彻世事的长者,其实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咚咚咚! 苏乙没有说话,继续敲门。 于是屋子里沉默下来,半分钟后,大门打开,邓威提着裤子站在门后。 他皱眉上下打量一番苏乙,问道:“你哪位啊?” “罗继。”苏乙笑呵呵道,“邓伯,可以进去聊聊吗?” “你就是罗继?”邓威吃了一惊。 这个名字,最近让他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 为倪坤复仇,大d最后的救命稻草,还有抢走龙头棍,害得全和联胜的人找他。 老实说邓威是不喜欢特别能惹事的人的,年纪大了,更喜欢四平八稳,讨厌一切意外。 但罗继例外,因为倪坤是他的老朋友,老朋友惨死街头,让他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但紧跟着保镖热血复仇的事迹就出来了,他听说后当场就叫了三声好,恨不得浮一大白。 所以,他对罗继很有好感,这也是他听到大d的条件破例答应重新出山收小弟的原因。哪怕罗继站在大d那边,还抢走了龙头棍。 “我就是罗继。”苏乙笑道,他拿出龙头棍,握在手里,顿时把邓威的目光吸引到了他手上。 “贸然拜访,深表不安。”他道,“略备薄礼,聊表心意,万望邓伯不弃。” “你这见面礼,可一点也算不上薄礼。” 邓威深深看了眼苏乙,没有接过棍子,而是转身道:“进来吧。” 苏乙跟着他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他左右打量着,只见整个屋子古色古香,所有家具都是实木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即使苏乙不懂这些,但也能看得出这些桌椅柜子一定很贵。 就连那个关着绿毛八哥的鸟笼子,看起来都价值不菲的样子。 简约,但不简陋。 这不是隐居,这是享受。 苏乙收回目光,对前面的邓伯微笑点点头。 “坐吧,”邓威道,“来者是客,先喝茶再说话。” “客随主便,麻烦邓伯了。”苏乙诚恳道。 茶倒八分,邓伯左手手指轻叩茶几,右掌向上伸出,做个“请”的姿势。 苏乙微微颔首,端起茶杯,气定神游。他一口啜,二口品,三口回味,三口而尽,然后向邓威起亮杯底,脸上露出享受之色,赞道:“好茶!” 这才放下茶杯。 邓威眼中一亮,再次冲水,倒茶。 这次茶倒十分满,而苏乙见了便只是点头致谢,却再没有端起。 邓威脸上更是露出满意之色,茶满并非是赶人,因为还有话没说,包括前面苏乙喝茶的姿态和流程,都符合老一辈潮汕人请茶的规矩,他没想到苏乙居然懂得这些。 他还从没见过年轻人真的懂这些。 而对于苏乙来说,有个附庸风雅的老板和万事不决问百度的便捷,这都不是问题。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送棍子给我?”邓威笑呵呵开口,“怎么,当初抢它的时候没想到,它会成为一个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0151、无形化解 “本来没料到局面会这么糟糕的。我错估了人心。”苏乙很坦诚地道。“我是从尖沙咀过来的。” 他是来解决自身麻烦的,既如此那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而做到坦诚,是最起码的。 “倪坤的二儿子?他也想插一手?”邓威一皱眉,他人老成精,转念一想就想通了很多事,不禁感慨道,“看来跟他老爸一样是个厉害角色,新记后继有人啊。” 他看向罗继:“倪家应该开出了很丰厚的条件请你留在新记,为什么你不留下?” “我给倪家做事,只是因为我欠坤哥的,并不代表我喜欢。”苏乙淡淡道。 “如果倪家的二小子不是蠢货,他应该不会让你继续做保镖才对。”邓威道,“起码一个座馆是跑不了的,这样一来,你就是替新记做事,不是专门给倪家服务。” 苏乙笑了笑,反问道:“新记,不就是倪家的吗?” 邓威怔了怔,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苏乙,像是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 “有魄力,有野心。”他由衷赞道。 “在邓伯面前,不敢说谎。”苏乙微微低头。 “有野心没什么,没野心才叫人害怕。”邓威道,“年轻人一旦没了野心,就没了奔头,时间一长,心思就坏了。” 他看着苏乙,缓缓问道:“你带着野心和龙头棍来找我,到底想要什么?” “别无他求,只求邓伯出手!”苏乙肃然道,“现在我走投无路,又不想鱼死网破,想要求活,思来想去,就只有邓伯你能救我。如果邓伯肯出手相助,罗继以后必有厚报。” “我为什么救你?”邓威问道。 “因为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苏乙看着邓威,眼神真诚,“我不想落得跟商纣王一个下场。” 这个比喻很奇怪的,苏乙又不是什么王者,却自比商纣王。 但联想到商纣王是怎么死的…… 邓威忍不住看了眼自己房间的陈设。 全是木头,应该很容易就烧起来。 也是个狠人啊……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苏乙。 对于苏乙隐晦的威胁,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很理解,一个人连命都快没了,为了活下去威胁别人两句,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邓威把苏乙杯子里的茶水倒掉,重新倒上一杯滚烫的茶汤。 八分满。 “请茶!”邓威做出请的姿势。 苏乙颔首,端起茶杯,细细啜着,最后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后,就听邓威再次开口。 “棍子,我收下了。”邓威道,“我还可以答应你,收你入我门下,从此你跟我们和联胜九区领导人都是一个辈分!但是想入我门,你就得凭自己的本事过了眼前这一关。” 这话看起来在刁难人,或者说是婉拒,因为苏乙刚说了“走投无路才来找你”,你现在就说让我“凭自己本事过关”。 我要是有本事过关,干嘛来找你? 但苏乙没有着急反驳或者争辩,而是平静看着邓威,等着他说下去。 “棍子你先拿走。”邓威道,“你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躲了之,我要你就在荃湾,解决所有问题。” 条件似乎更苛刻了,但苏乙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新记我替你挡了。” 果然,接下来邓威就说出了他给苏乙提供的帮助。 “还有,尽量别打架,不闹事,按江湖规矩,摆个场子来解决,要么你摆平所有人,要么,他们摆平你。”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可以给你个承诺,这次的事情,就此结束,绝不搞事后算账。” 苏乙没有任何迟疑站起来,对邓威微微一躬身,道:“多谢邓伯给我机会。” “去吧。”邓威指指桌上的龙头棍,“拿着它。” 目送苏乙离去后,邓威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微笑。 “贫道未出茅庐,先已按定九九三分之数,今日登坛点将,看前列英雄金甲将,后排猛虎铁衣郎,人人战袍相挂体,个个刀剑安迎邦,鸦鹊过时不敢噪,三军怎敢帐前喧……” 他哼着昆曲《西川图》中的选段,走到电话机旁边,拨通了倪家的电话。 倪坤生前,他和倪坤常有联系,号码很熟的。 电话接通,邓威道:“我找倪永孝啊,我是和联胜邓威。” 半分钟后,倪永孝接起电话,用恭谨的语气叫邓威叔父。 两人一番客套,商业互吹,随即步入正题。 “对了,想必你也收到消息,我们和记的话事人已经选出来了。”邓威装作无意中想起来的样子,“应该在最近就会小办一场,具体的日子我会正式下帖,到时候无论如何,还要请你赏光。” “邓伯相邀,就算是刮风下雨我也要去。”倪永孝笑呵呵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邓伯尽管说话。” “那倒没有。”邓伯道,“说起来你老爸看人的眼光真的不错,那个罗继还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很有侠义之气。我们和记这回能顺利拿到话事人信物交接,多亏了他帮忙。对了,我要是想收他入会的话,你这边……” “我会替阿继感到高兴。”倪永孝道,“我会衷心祝福他有一个好的前程,只可惜他不肯留下来帮我,不然她要什么我都会给他。” “我想他很看重你父亲的恩情,所以才不肯让你报答来报答去的,坏了情谊。”邓威笑道,“不过有阿孝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放心,当然要放心。”倪永孝道。 挂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倪永孝微微沉吟,最终摇了摇头,走出书房。 客厅里,倪老三正在检查枪支。 “三叔,收起来吧,不做事了。”倪永孝淡淡道。 倪老三诧异抬起头来,嚼着口香糖,一扬脖子:“怎么回事?” “他找了邓威做靠山,邓威已经警告我了。”倪永孝摇头叹了口气,摊手道,“我们晚了一步。” 倪老三愣了半天,不甘心地道:“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不然怎样?”倪永孝对他笑笑,“他现在出事,你信不信邓威那头老狐狸立刻把脏水泼过来?真要让外面的人说我们倪家忘恩负义吗?告诉号码帮的那个家伙,事情不做了,但钱我会照付,但这件事,最好让他烂在肚子里。” 倪老三久久无语,最后忿忿一拳砸在桌子上。 0152、不搞大场面 有一种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你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想杀你。 倪永孝完全没必要杀了苏乙,但只要他想,他可以找出一百种理由来。 比如,让一个恩人活在世上,他很不自在。 比如,苏乙跟了倪坤三年,知道倪家很多秘密。 又比如,苏乙拿着他最想要的棒子。 当然是龙头棒,龙是龙,龟是龟,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总之,倪永孝在苏乙委婉拒绝将龙头棍交给他后,就动了杀机。 他本来想让倪老三把事情交给号码帮的阿威去做,然后事后再杀了阿威帮苏乙“报仇”,给事情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但邓威的插手,让事情变了性质。 如果他仍强行出手,风险和代价太大,收获却太小,不成正比。 只可惜,倪永孝不知道之所以邓威会这么及时插手,就是源于苏乙对他的警惕。 如果他知道这一点,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苏乙了。 因为一个了解你并且视你为敌的人活在世上,你会更时时刻刻巴不得他死。 除了邓威,还有一些和联胜的叔父也被陆陆续续放出来了,外面因为龙头棍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是他们没想到的。 于是这些叔父互相一联络,齐齐来找邓威,几乎是跟苏乙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来的。 “怎么办?” 面对诸位“长老”的焦虑和关切,邓威显得气定神游。 “在拘留室里,大d想请我收了这个罗继入门,以此为条件,才愿意妥协不打架。”邓威悠哉道,“那时候我就想知道,这个罗继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的本事。” 众位叔父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闻言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大d真这么说?”串爆满脸狐疑,“他可是喊出要搞新和联胜的,就因为一个罗继,什么都算了?” “我觉得他只不过是知道自己说错话,所以给自己随便找个台阶下,倒也不关罗继什么事。”老鬼奀猜测道。 “你懂个屁!”串爆毫不客气骂道,“大d要是懂得找台阶下,他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份上。” “串爆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草拟吗的!”老鬼奀喝道。 “你吃了大粪啊?卧槽你舅舅!” 两个互不对付的叔父骂成一团。 “咳咳!” 邓威咳嗽两声,他们顿时安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大家都不希望下面打起来。”他环视一周,“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吗?” 每个老家伙都摇头,表示自己很无害。 “那就简单咯。”邓威笑着一摊手,“大d的面子要给,龙头棍要拿回来,告诉小的们,要文不要武,怎么做我们不管,但一定不能闹得不可收拾。” 众人眉头紧皱,却都一言不发。 邓威笑眯眯环顾一周,做个请的姿势:“请茶,请茶!” “要文不要武?要把棍子拿回来,还不让打架?” 听到这个消息的古惑仔们都炸锅了。 “靠!”东莞仔当场骂娘,“我们是古惑仔,古惑仔不打架要耍嘴皮子,那干脆都改行做律师算了。” “呐,不、不管你们怎么做,如、如果我见到罗继,是一定要打他的。”从关内赶回来刚和大家汇合的师爷苏道。 “我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飞机冷冷道,“我替社团做事,靠的就是一双拳头!叔父们如果不喜欢,让我大佬跟我说!” 吉米环视一周,见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对叔父们的意见十分抗拒,于是耸耸肩道:“总之,龙根叔让我转告大家的话,我带到了,怎么做,是你们的事。” “跟你没关系啊?”有人死看不上吉米,他一说话就立刻怼他。“也是,你可以施展美人计嘛,反正你手下妞儿多,到时候多送几个给罗继,就什么都解决咯?” 众人哄堂大笑。 吉米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盯着那个说话的家伙。 “要不要我把你老妈送给他?”吉米突然道。 “你说什么!”那人大怒,就要冲上来,却被人拦住。 吉米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有种你别走!单挑啊扑街!”那人还在叫嚣,吉米却恍若未闻。 “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东莞仔鄙夷地看了这人一眼,“现在连人家的屁都吃不上!找得到人才有的送,找不到人,送个屁都没有!” “大、大头,你、你怎么看?”师爷苏转过头来问一直没说话的大头。 大头面色凝重:“叔父们高瞻远瞩,自有道理!帮规有云,凡我洪家兄弟,倘有旧仇宿恨,必要传齐众兄弟,判其是非曲直,当众决断,不得记恨在心,如有不遵此例者,五雷诛灭!” “……” 突然,一个小弟从远处跑过来,边跑边惊喜大叫:“有骨气!罗继现在在有骨气!刚有人看到他!” 众人一怔,随即一片哗然! 不远处已经发动汽车的吉米闻言神色一动,一脚油门踩死,车子顿时窜了出去。 有骨气酒楼。 这是苏乙第二次来这里了。 头一次来,他带了八条枪,两颗手雷,逼得大d也不得不向他低头,还全身而退。 而这一次,面对整个和联胜年青一代的力量,他却只带着刘建明和徐天两个人。 “其余的弟兄们都安排好了吗?”苏乙坐在一楼大厅,悠哉啜了一口茶,开口问道。 “都埋伏好了。”刘建明压低声音,“还有枪也按照你的要求都藏好了。待会儿一旦打起来,我和阿天掩护你冲出去,兄弟们接到信号就会第一时间接应,车也都准备好了。” 苏乙点点头。 “让弟兄们不必太紧张,你也是。”苏乙喝着茶,瞥了眼刘建明,“我们不是悍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闹得太大。做这些,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主要目的也是威慑。万一真有愣头青动手,我们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明白。”刘建明勉强笑笑,心里却在狂骂。 信你个鬼! 你特么撤退方案都预设了三套,还说不想搞大场面? 你要是不想搞大场面,会给酒楼走道的花瓶里都塞着枪和手雷? 你要是不想搞大场面,会突然买了黑风衣穿上,才来有骨气?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53、吉米的善意(除夕快乐!) 苏乙还真不是想搞个大场面,他只是做了所有最坏的打算罢了。 事实上在刘建明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苏乙甚至通知了陆启昌。 一旦有骨气酒楼真的发生枪战,警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现场,从前门攻进来。到时候苏乙想办法从二楼后面的救生楼梯跳下去,陆启昌会亲自在那里接应他。 而且为了信息传递的时效性,苏乙特地花大价钱从附近一家保安公司手里买来一套对讲机,给自己和每个小弟都配了一个。 总之,苏乙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把自己发生生命危险的几率降到了最低。 而且说实在的,苏乙其实并不认为他有多大危险。 姑且把这次主动露面,算作邓威对他的考验吧。 邓威已经明确表示他会替苏乙挡下来自倪永孝的威胁,苏乙最忌惮的危险就已经消除了。 他最怕的就是倪永孝这种阴人,你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突然给你来一下子,等你反应过来,已经什么都晚了。 剩下的和联胜,看起来动静很大,闹得满城风雨,但实际上苏乙反而没那么大担忧。 因为和联胜不管谁来都是“求棍”的,见不到苏乙的棍子,没人会动手。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苏乙谨慎一点,就不用担心他们打冷枪,玩阴的。 如果是摆明车马对弈,苏乙还真谁也不怕。 他在港岛如今被人叫声继哥,手下带着刘建明、大b等一帮兄弟,也不是被吓大的。 尽管如此,该有的措施,他还是做到了极致,毕竟命就只有一条,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这么小心翼翼,也难免会被刘建明等小弟误会。 “继哥,看到上次见过的黑小子把车停在门口,很匆忙进去了,只有他一个人!” 耳机里突然响起大b的声音。 苏乙不动声色敲了两下桌子,刘建明见状走到一边,把手伸进裤兜里按下对讲机通话键,对着藏在衣领里的话筒道:“按兵不动!重复,按兵不动!” 很快,大b说的黑小子出现在了门口,四下一张望,很快向苏乙走来。 这人当然是吉米。 苏乙远远看到吉米,笑着招招手,然后继续坐着悠哉喝茶。 整个有骨气酒楼里,就坐着苏乙这一个客人,吉米当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苏乙。 他不知道该佩服这个人胆子大,还是该嘲笑他愚蠢。 外面为了找这个人,甚至连悬赏都开出来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喝茶吃饭? 吉米走了过来,叫了声继哥,面色复杂地道:“你知不知道全港岛有多少人在找你,继哥?” “猜得到。”苏乙笑了笑,“那又怎样?难道你以为是个人就有机会走到我面前跟我说话?” 吉米叹了口气:“趁着现在他们还没到,你跟我走,我会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你,等风头过了,你再出来。” 苏乙一怔。 “算是还了你还我大佬的人情。”吉米诚恳道。 苏乙晒然一笑。 “你要是不想做我小弟,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苏乙摆摆手,“就当我从来没见过你。” 吉米面色一紧,道:“你知不知道,和记所有座馆都派人来了?他们马上就到!八路人马,几百号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你啊!” “如果人多就能赢,新记早就一统港岛做皇帝了。”苏乙淡淡道,“吉米,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你想用这种方法还我人情那就不用了,我给你面子,还你龙根和官仔森,不是为了你的人情,而是为了你这个人!” 吉米突然激动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这个!你以为是开玩笑?会没命的大佬!” 苏乙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脸越来越黑的吉米对刘建明道:“怎么样建明,我跟你打过赌,说我不会看错人的,对不对?” 刘建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就在这时,两人的耳机同时响起大b的声音:“大佬,长毛来了,带着上次那两个挨揍的小弟。” 苏乙笑容缓缓收敛,看了眼吉米,没有避讳他,直接按着对讲机对衣领下的麦克风道:“按兵不动。” “收到,继哥!” 刘建明下意识看了眼吉米,他知道苏乙这个态度基本就是不把吉米当外人了。 但吉米却吃了一惊。 这帮人是混社团的还是警察? 怎么对讲机都配着? 砰! 长毛—— 不,现在应该叫小蓝帽了。 苏乙把长毛的头发剪掉后,这家伙直接给头上扣了个蓝色的帽子,成天戴着。 小蓝帽急匆匆带着两个人向苏乙跑过来,满脸焦急。 “继哥!不好了继哥!”他大呼小叫着,看到吉米的时候明显一愣,顿时面露警惕,一个急刹车站住。 他看看这边,看看那边,迟疑着对吉米道:“你、你一个人来的?” 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吉米没理他,转过头去看苏乙。 苏乙则面无表情道:“大呼小叫干什么?” “继哥,全社团都在找你!所有大佬都派了人过来,马上就到,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小蓝帽反应过来,急促叫道。 “你在教我做事啊?”苏乙淡淡问道。 小蓝帽一愣,道:“继哥,真的很急啊大佬!龙头棍呢?” 他伸出手:“你要是不走,把龙头棍给我,我先带走!继哥,大局为重,我觉得我们……” “滚!”苏乙笑了笑,吐出一个字。 “都是替大d哥做事,你别过分!”小蓝帽突然咆哮起来,“你现在根本就是乱来!我忍你很久了罗继!” 话音未落,两道人影一左一右从苏乙身后窜出,几乎是同时狠狠一脚踏在小蓝帽的肚子上。 后者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他的两个手下刚要有所动作,刘建明和徐天齐齐掏枪,用枪指在了他们的头上。 两人顿时一个机灵,下意识齐齐举起手来。 小蓝帽捂着肚子,痛得面容扭曲成一团,涕泪俱下,半天爬不起来。 苏乙收敛了笑容,道:“短毛,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你最好滚快一点,我的意思,你明不明白?” 小蓝帽挣扎着,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怨毒地瞪着苏乙,咬牙道:“走!” 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他灰溜溜地走了,再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刘建明和徐天收起了枪,重新站在了苏乙的身后。 0154、一触即发(新春快乐!) 吉米此刻有些胆战心惊。 倒不是怕,而是因为苏乙和他手下这份默契。 如果他的消息没错的话,苏乙收小弟也就是在他为倪坤报仇的时候。 这才多长时间? 他正胡思乱想着,苏乙已经看向他。 “我记得我给了你三天时间,还有明天最后一天。”苏乙笑着指指他,“想通了,记得来找我报道。” “如果我不来会怎么样?”吉米问道。 “还能怎样?”苏乙摊摊手,“强扭的瓜不甜,难道绑你来给我做小弟?” 吉米勉强一笑,对苏乙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乙身子后仰,笑着对刘建明道:“瓜甜不甜,要扭下来尝尝才知道,对不对建明?” 刘建明:“(′???)” “继哥,黑小子在门口抽烟,没有走。”大b在耳机里汇报。 苏乙敲了两下桌子,接着喝茶。 刘建明看在眼里,低头对话筒道:“按兵不动。” 恰在此时,服务员端着托盘来了。 红炖鱼翅、什锦乌石参、清蒸海上鲜、沙茶牛肉,再配一碗米饭,这是苏乙为自己准备的午餐。 服务员战战兢兢放下了菜,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 这家潮州菜酒楼其实是和联胜的产业,有很多大佬的股份在里面。 苏乙是谁,整个酒楼的人都知道,他们生怕苏乙找茬闹事,尤其是苏乙带着小弟强行包场之后,更是视他为洪水猛兽。 苏乙对此也不以为意,他有做恶客的觉悟。 就在苏乙大快朵颐的时候,耳机里传来大b紧张的声音。 “来了十多辆面包车……不!至少二十多辆,而且后面还有!各个都拿着钢管和砍刀啊大佬!” 苏乙心中猛地一绷紧,表面却不露分毫,依然保持原本的节奏大吃大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向身后的刘建明和徐天晃了晃。 “第一套方案!大家都小心点,集中精神!”刘建明肃然向对讲机喊了一声,语气急促,显然,他也紧张起来。 “明白!现在门外车上的人全下来了,领头的几个正走过去跟黑小子说话!”大b紧张道。 酒楼外。 东莞仔、师爷苏、大头、飞机以及其他三位年青一代的头目,共计七路人马,齐聚有骨气。 他们气势汹汹下了车,却一眼见到吉米一个人孤零零就站在门口抽烟,不禁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几位头目围上来。 “里面什么情况?”东莞仔问道,“人不在吗?” “在。”吉米语气很重,狠狠吸了口烟道。 “那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头目酸溜溜道,“给人家站岗啊?” 吉米瞪了他一眼,道:“你们先进去,我在等我的人。” 飞机上前一步,盯着吉米的眼睛道:“你最好别耍花样!” “里、里面人多吗?”师爷苏问道。 “就三个。”吉米道。 师爷苏和大头齐齐松口气,前者意气风发一挥手:“大、大家跟我上!” 呼啦。 一众人从吉米身边鱼贯而过,进了酒楼。 吉米大口大口地吸烟,越吸越快,仿佛在做某种决定。 某一刻,他眼中露出一股绝决的狠色,咬牙狠狠把烟头往地上一摔,吐了口唾沫,转身推门而入! 酒楼内。 东莞仔他们一群人进去的时候,苏乙仍在大吃大喝,连头都没抬一下。 倒是刘建明和徐天十分紧张,往苏乙身边凑了凑,两人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后腰,警惕地看着来势汹汹的众人。 “哇哦!”东莞仔怪叫一声,越众而出,似笑非笑看看苏乙,又看看刘建明和徐天二人。 “有枪啊?”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轻佻道,“这么了不起?” 面色突然一变,他也掏出了枪。 与此同时,几个头目都掏出了枪,齐齐指向面前的苏乙等三人。 刘建明和徐天也齐齐掏枪,指向对面。 场面顿时凝固,一触即发。 “巧不巧?枪我们也有。”东莞仔带着嘲讽的笑容,“你们只有两条,我们就七条,有种开枪,看看谁先完蛋!” 苏乙依然大快朵颐,仿佛对这火爆的场面恍若未见。 刘建明和徐天则绷着脸,看不出他们的情绪变化。 东莞仔闹了个没趣,嘿嘿冷笑一声,道:“现在我们人多枪多,你们人少枪少,我们吃定你们!不过在街面上一动火器,大家都不好受,所以最好把枪都收起来!” 古惑仔打架,动不动枪完全是两种性质,一旦动了枪,警察一定会死咬住不放,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现在大家都形成一种默契,就是能不动枪,就尽量不动枪。 “最好按照我们的意思来做!否则真要直接翻脸,相信我,吃亏的也只能是你们,而且场面绝对很不好看。” “对吗继哥?”说到最后,东莞仔看向苏乙,死死盯着他。 苏乙咽下嘴里的食物,又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端起茶杯漱了漱口,这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来,环视一周。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紧张,没有一点害怕,那是假的。 没有人是天生为大场面而生的。 只不过苏乙知道,只要他露出一点点怯意,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部都毁了。 “你是?”苏乙的目光锁定在东莞仔身上。 “东莞仔。”东莞仔带着冷笑,然后介绍其他几位,“飞机、师爷苏、大头、丧飞、春仔、屯门阿涛,都认得了?” 苏乙点点头:“你们想要龙头棍?”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一个木头盒子,放在桌上,用手拍了拍,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棍子就在这儿,谁要?试试能不能拿走。” 刷!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苏乙的手掌下面。 就是这东西,谁拿到他,就可以扬名立万,可以上位,可以发财! 在场的谁不想要? 所有人的眼神瞬间都变了,很多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突然,一个人一言不发向前冲来。 飞机! 他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第一个行动起来,他选择了直接动手抢! 0155、震慑全场!(阖家欢乐!) 谁也没想到,飞机这么直接,说动手就动手。 等大家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齐齐一变。 这个时候剑拔弩张,而且手里都拿着枪,一点火星子都有可能闹得一发而不可收拾,飞机这么做,根本就是乱来,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场枪战,到时候场面一乱,在场的谁能保证自己活下去? 可想要阻止,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就这么短的时间,飞机已经冲到了苏乙的跟前,举枪就要瞄准苏乙的脑袋。 刘建明和徐天反应很快,齐齐向前一步挡在苏乙身前。 此刻他们的心中充满震惊! 震惊的不是飞机的鲁莽,而是这一幕,居然早就在他们的大佬预料之中! 苏乙早就告诉过他们,当他拿出龙头棍的时候,一定要集中注意力,遇到有人往前冲,第一时间把人拦住。 然后,这一幕就真的发生了! 这一刻他们心中的震撼是无以言表的。 但事实上,对于熟知剧情人物性格又过分谨慎的苏乙来说,什么情况的发生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他对任何能想到的突发状况,都做足了准备。 如果要把苏乙脑中所想整理成一本《有骨气酒楼突发应急预案》的册子,苏乙相信,这本册子能分上中下厚厚三册,说不定还有续集和补充说明那么多。 飞机的突袭从一开始就因为苏乙的谨慎而注定失败,但苏乙也并非真的就能掌控所有。 就在刘建明和徐天齐齐挡在苏乙身前的那一刹那,一把椅子呼啸着从远处而来。 砰! 它重重砸在飞机的后脑勺上,打得飞机一个恶狗扑食,向前扑倒而来。 刘建明和徐天配合默契,两人齐齐伸腿,狠狠往前一踹! 砰! 飞机整个人又倒飞回去。 他真的像一架降落的飞机一样保持跪着的姿势,退着滑行出几米远才缓缓停下。 他捂着独自,伛偻着身子,脸涨红如龙虾,表情痛苦扭曲。 他艰难回头,就看到吉米正站在不远处一张桌子旁边正一脸凝重看着他。 在吉米身边,空了一把椅子的位置。 飞机的后脑勺缓缓流下猩红血液,打湿了他的后背。 然后,他斜斜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大佬!”飞机的小弟们大惊失色,急忙围了上去,搀扶的搀扶,喝骂的喝骂,场面乱作一团。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偷袭我大佬!” “淦泥酿!偷袭飞机哥?我跟你拼啦!” “吉米,今天不给个解释跟你没完!” 飞机的小弟乱哄哄围着吉米讨说法,各个情绪激动。 而东莞仔等人则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 吉米一言不发,目光透过人群,遥遥和苏乙对视。 苏乙突然就明白了一点什么,但却不能确定。 他有些惊喜,有些意外, 然后掏出枪,对准放在桌上的盒子,“砰”地就是一枪! 突兀的巨大响动,吓了所有人一跳,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嘈杂和动作,齐齐循声看了过来。 等看清苏乙做了什么,顿时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又惊又怒。 “不想我把棍子打烂的话……”苏乙笑眯眯开口,指向东莞仔。 “你!” 手指移动,指向师爷苏:“你!” 再动,指向大头:“还有你……” “你、你,和你!” 他依次指了所有说了算的头目,笑呵呵道:“一起坐过来聊聊吧,你们替社团做事是为了拿棍子,还是为了打架?嗯?” 他环视一周,所有人都面色阴晴不定,没人吱声。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打打杀杀那一套?”他笑眯眯环视一周,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解决问题,要动脑子的!古惑仔做事不用脑,那就一辈子是古惑仔!你们想扬名立万,想要上位,只靠打打杀杀,就只能跟他一样。” 苏乙指着被小弟们扶起,但仍昏迷不醒的飞机:“扑街啊各位!你们想那样吗?” 依然没人说话。 “当然,我还是蛮欣赏他的。”苏乙话锋一转,看向扶着飞机飞机的小弟,“你们大佬可能有些脑震荡,带他去医院吧,等他醒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就说我很欣赏他,请他来做我小弟,知道吗?” 飞机的小弟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苏乙笑着摆摆手:“去吧,别纠结了!这么多大佬抢一根棍子,你们的大佬又昏迷不醒,就凭你们,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呵呵,没机会的!还不如送你们大佬去医院,对不对?” 飞机的小弟们沉默着,最后还是搀扶着大佬,默默向外走去。 苏乙目送他们远去,然后回过头来,再度环视一周,笑道:“叫你们坐又不坐,是不是不给面子呀?嗯?” 目光所过之处,竟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滞,师爷苏甚至下意识脸色一变,后退一步。 这一刻,不远处的吉米满眼放光,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心结! “我坐!”他大声叫着,往这边走来。 大步流星,虎虎生威。 “前天你把龙根叔和森哥交给我,说用他们两个换我来做你的小弟。”他一边走,一边大声道,眼神炯炯盯着苏乙,“你给足了我吉米面子!今天我看见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以现在就答复你,继哥,我不用等明天!我现在就认你做我大佬!”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吉米。 “今天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跟!”吉米斩钉截铁地道,“大佬,你收不收我?” “吉米你疯了!”东莞仔急怒交加,大声呵斥。 其他几个头目也满脸震惊! 八路人马来找苏乙的麻烦,结果一个照面,一个扑街被送去医院,另一个直接当场叛变,还有比这更魔幻的事情吗? 这算什么? “哈哈……”苏乙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恣意张扬。 他指着吉米,豪气无比地道:“富贵荣华,同甘共苦!吉米,以后你就是我罗继的兄弟了!来,再叫声大佬听听!” “大佬!”吉米十分激动。 “好!”苏乙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环视一周,道:“今天我高兴,就不跟你们玩太多花样!你们不是想要龙头棍吗?” 他拍拍被打了一个弹孔的盒子,道:“我可以给你们,只要谁说我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 迎着众人不可置信的惊疑目光,苏乙冷笑接着道:“不过我怕你们有命拿走,连今晚都活不过!” 0156、轻松搞定 先别订阅,这章重复,只是不想断更,半小时后改过来 苏乙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反而都有些惊疑不定。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你越是把一件东西藏着掖着,别人就越想要。 但你把它大大咧咧送到他手上,他反而会怀疑你给他这玩意儿是不是想害他? 或者有什么别的坏处? 眼看着苏乙把龙头棍推到桌子中间,一副“谁要谁拿走”的架势,东莞仔等人一时都有些迟疑起来。 也许他们下一刻就会反应过来,继续该抢的抢,该争的争,然而这一刻的迟疑,就是苏乙想要达到的效果。 眼看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苏乙冷笑着,旁若无人地拿起大哥大,开始拨号码。 这个动作,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飞机的扑街,吉米的倒戈,再加上苏乙之前云山雾罩的态度,这一系列的铺垫,让来势汹汹的诸位大佬们心中都在不知不觉中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们下意识会感觉苏乙这个人“不简单”,或者说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就是这么一丁点的不确定性,才让他们在苏乙放完狠话拿起大哥大的时候,没有很没耐心的一挥手说:“大家一起上,先砍死他再说。” 而是下意识冒出“我倒要看看你要打给谁”,这样的想法。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苏乙心中对他上班公司的那位销售主管,感激到爆赞! 这是因为苏乙之所以能掌控局面,占据主动,靠的就是他做销售的时候学到的话术和推销技巧! 做销售的都知道,想要把一样商品卖给一个客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个销售新人一百次的碰壁,也许才能碰到一次成交的概率。 但一个老销售员,成功签单的概率就会大很多。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因为销售也要讲技巧的,怎样占据谈话的主动,怎样引起客户的兴趣,怎样引导客户的心理,怎样让客户产生购买的冲动,直到成功交易,这一系列的流程,其实都是有套路和技巧的。 你可以说这是小把戏,难登大雅之堂,或者说耍小聪明难成大事。 但事实上,人生中有几次大事是需要你用到“大聪明”的? 那些所谓的大事,又有哪个不是一件件小事组成的? 苏乙今天能靠着销售话术这样的小把戏,成功避免一次街头火拼,可见这样的小聪明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它能取巧。 今天这种场合,苏乙一当众打通眼下这通电话,其实就意味着已经尘埃落定了。 这又是苏乙的另一个小聪明。 “喂?谁呀?” 苏乙按着免提,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邓威的声音。 但不是每个人都认得这个声音。 所以苏乙带着淡淡笑意环视一周,故意用一种四平八稳的沉稳语气道:“邓伯,是我,罗继。” 邓伯! 没人想到,苏乙打给了邓伯! 和联胜的人,有哪个不知道邓伯? 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是谁在背后一手鼓动风云? 不是大d,更不是阿乐,而是那位平日里低调不出的邓伯! 所有古惑仔都知道,是邓伯不让大d做话事人,是邓伯一心支持阿乐,所以才有了这次的风波。 照理来说,跟大d一伙抢了龙头棍的罗继,应该最不可能跟邓伯有所牵连才对,但现在,事实却跟他们脑中所想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再次惊疑不定。 电话那头的邓威也很疑惑,在他想来,苏乙现在应该正为了完成他设置的考验而“焦头烂额”才对,怎么会有时间给他打电话? 难道是来求助的? 苏乙求助他并不意外,因为这个考验对苏乙来说本身就是不公平的,邓威设置这个考验也不光是为了看苏乙的能力,还为了看苏乙的心性和态度,是不是能为他所用。 但苏乙这么快就向他求助,他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什么事啊?”邓威问道。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搞定了。”苏乙悠悠地道,“现在除了大d的人,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棍子是我自己给你送去,还是我让他们其中一个,给你带过去?” 这句话,又是一种话术! 模棱两可,张冠李戴,混淆视听。 苏乙说的“你要我做的事情”,指的是邓威给他的考验。 但这个考验除了苏乙和邓威两个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所以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怎能不让他们浮想联翩? 苏乙现在拿着龙头棒,他们会不会想到,龙头棍就是邓威派他去抢的? 绝大多数人现在都是这个想法! 而苏乙的第二句“现在除了大d的人,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他只是在陈述现场的情况,但有了第一句话打底,这句话就会被大家解读为——罗继跟这里的人是“我们”,跟大d的人,似乎不是一路。 苏乙的第三句话——“棍子是我自己给你送去,还是我让他们其中一个,给你带过去”? 这句话原本的意思是他在向邓威表示——考验结束,龙头棍他也保住了,现在道具用完,可以完璧归赵了。 但在不明所以的众人听来,就成了苏乙完成了邓威让他拿到龙头棍的委托,现在打算把棍子交还给邓威,交还给和联胜社团。 甚至为了表明他自己没有私心,他还很大方地表示——让他们其中一个,把棍子带回去。 此刻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是懵的。 因为这个弯拐得太急了,他们的脑子还没跟上来。 前一刻他们还要跟苏乙刀兵相向,你死我活,但现在,苏乙突然成了“自己人”? 既然大家都是为社团做事,大家都是为了不让大d抢到龙头棍,目标一致,那还你争我夺个什么劲? 就算从苏乙手里抢到龙头棍,又有个屁的功劳? 想通这一点,东莞仔等所有人都满心无语和郁闷。 这乌龙闹的,特么叫什么事儿? 但没听到邓威的答复,他们还是有最后一丝疑虑没有打消。 电话那头的邓威此刻也满脸震惊。 这就——搞定了? 几百个古惑仔气势汹汹去抢棍子,现在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你就告诉我你已经搞定一切了? 开玩笑的吧? 尽管不敢置信,但邓威却不相信苏乙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有心想问清楚,但此刻他房间里,所有叔父辈的人都在这里坐着。 他过来接电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看了过来。 出于某种私心,他不想让大家知道他跟苏乙之前的那段交集,他不想让大家知道他对苏乙的考验,所以他也不好当众问得太细。 “没问题吧?”但他还是不放心地确认了一句。 “当然。”那边苏乙的回答理所当然。 邓威又看了眼满房间齐刷刷望过来的一双双眼睛,微微笑了笑,道:“在场的有没有一个叫师爷苏的小家伙?” “有。”苏乙道,“要不要我把电话给他?” “不用,”邓威道,“你把棍子给他,让他把棍子交给他的大佬火牛。” “哼!” 在场一个叔父闻言脸色难看,冷哼一声。 他就是大角强,被火牛背叛的那位大佬。 邓威看了大角强一眼,对话筒道:“做完了事,来找我一趟。”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各位叔父们此刻也都各个惊疑不定。 他们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邓威环顾一周,解释道:“是罗继,他打算把棍子还给我们。” “是他?” “为什么?他不是大d找的帮手吗” “什么情况?他投降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十分疑惑,等着邓威进一步解释。 邓威沉吟着,道:“不管怎样,这是好事。” 环视一周,邓威笑着做出请的姿势:“请茶!” 他打断了谈话。 他现在没法跟大家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苏乙把事情“搞定”了。 他只能等进一步的消息到来,他才能厘清事情,做出一个圆满的解释。 有骨气酒楼。 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 还考验? 考验个大粑粑! 他才不会把所谓考验当回事,去老老实实想办法完成。 那太蠢了。 他的确想加入和联胜,想拜邓威为大佬,否则也不会向邓威低头。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而不是遵照别人的规则。 苏乙不敢说自己阅尽千帆,洞彻人心,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敢肯定,邓威绝不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是权势熏心的老家伙。 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 还考验? 考验个大粑粑! 他才不会把所谓考验当回事,去老老实实想办法完成。 那太蠢了。 他的确想加入和联胜,想拜邓威为大佬,否则也不会向邓威低头。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而不是遵照别人的规则。 苏乙不敢说自己阅尽千帆,洞彻人心,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敢肯定,邓威绝不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是权势熏心的老家伙。 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 还考验? 考验个大粑粑! 他才不会把所谓考验当回事,去老老实实想办法完成。 那太蠢了。 他的确想加入和联胜,想拜邓威为大佬,否则也不会向邓威低头。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而不是遵照别人的规则。 苏乙不敢说自己阅尽千帆,洞彻人心,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敢肯定,邓威绝不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是权势熏心的老家伙。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 还考验? 考验个大粑粑! 他才不会把所谓考验当回事,去老老实实想办法完成。 那太蠢了。 他的确想加入和联胜,想拜邓威为大佬,否则也不会向邓威低头。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而不是遵照别人的规则。 苏乙不敢说自己阅尽千帆,洞彻人心,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敢肯定,邓威绝不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是权势熏心的老家伙。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 还考验? 考验个大粑粑! 他才不会把所谓考验当回事,去老老实实想办法完成。 那太蠢了。 他的确想加入和联胜,想拜邓威为大佬,否则也不会向邓威低头。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而不是遵照别人的规则。 苏乙不敢说自己阅尽千帆,洞彻人心,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敢肯定,邓威绝不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是权势熏心的老家伙。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 还考验? 考验个大粑粑! 他才不会把所谓考验当回事,去老老实实想办法完成。 那太蠢了。 他的确想加入和联胜,想拜邓威为大佬,否则也不会向邓威低头。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而不是遵照别人的规则。 苏乙不敢说自己阅尽千帆,洞彻人心,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敢肯定,邓威绝不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是权势熏心的老家伙。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 还考验? 考验个大粑粑! 他才不会把所谓考验当回事,去老老实实想办法完成。 那太蠢了。 他的确想加入和联胜,想拜邓威为大佬,否则也不会向邓威低头。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而不是遵照别人的规则。 苏乙不敢说自己阅尽千帆,洞彻人心,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敢肯定,邓威绝不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是权势熏心的老家伙。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 还考验? 考验个大粑粑! 他才不会把所谓考验当回事,去老老实实想办法完成。 那太蠢了。 他的确想加入和联胜,想拜邓威为大佬,否则也不会向邓威低头。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而不是遵照别人的规则。 苏乙不敢说自己阅尽千帆,洞彻人心,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敢肯定,邓威绝不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是权势熏心的老家伙。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 还考验? 考验个大粑粑! 他才不会把所谓考验当回事,去老老实实想办法完成。 那太蠢了。 他的确想加入和联胜,想拜邓威为大佬,否则也不会向邓威低头。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而不是遵照别人的规则。 苏乙不敢说自己阅尽千帆,洞彻人心,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他敢肯定,邓威绝不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是权势熏心的老家伙。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57、有种单挑啊 道上的消息,通常传播得都非常快。 发生在有骨气酒楼的事情,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罗继不是抢了和联胜的龙头棍,而是他一直都在替邓威做事。 也就是说,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波,其实是一场天大的乌龙。 消息传到邓威家里,当一众叔父辈用这件事质问邓威的时候,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他居然被苏乙给狠狠涮了一把。 他考验苏乙,苏乙却利用他的考验,把他拉下了水,让自己成功“洗白”脱身。 “威哥,既然罗继是你安排的人,为什么你之前又说他是大d的人?” “就是,有必要连我们也瞒着吗威哥?”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全港岛的古惑仔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看着我们和记怎么解决这件事,现在你告诉我是我们自摆乌龙?” “刚才问你你都跟我们装样子,威哥,这个罗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叔父们纷纷表达不满,你邓威先是说罗继是大d的人,之后又强调“要文斗不要武斗”,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但现在大家发现你根本就是自说自话,你怎么解释? 苏乙的行为让邓威很被动,他心中有些恼火,但更多还是哭笑不得。 打了一辈子鹰,没想到被麻雀啄了眼睛。 这件事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结果,对邓威来说倒没什么坏处,因为这件事也很好解释——实话实话就可以。 当然,是有限度的实话实说。 “我邓威十多年前就开始不收小弟了,你们哪个心里不清楚?”他面露无奈问道。 “罗继要真是我的人,我早让他把棍子送到这里来,何必搞得这么啰里啰嗦,自找麻烦??” 连续两个反问,让众人更加迷惑。 邓威叹了口气,解开了谜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应该是罗继耍了个小滑头,”邓威道,“下面的堂口找到了他,他走投无路,就谎称是我的人,还当众给我打了电话,小的们被他骗了,我也被他利用了,事情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最后,邓威又叹了口气,无奈摊摊手。 “原来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了!”老鬼奀恍然大悟一拍手掌,“这个罗继鬼头鬼脑,把我们所有人当猴耍,太可恶了,不给他个教训,他还以为咱们和记是泥捏的!” “切,痴线!”串爆不屑道,“你要是收拾罗继,不就摆明了告诉道上所有人,咱们和记从上到下都被这罗继给耍了?你豁得出去这张老脸,我还丢不起这人呢!” “难道就这样算了?”龙根气愤道,“这姓罗的只是不想死才把棍子交给我们,他跟大d勾结,跟我们所有人作对,这笔账怎么算?” “就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他个教训!” “放屁,人家现在把龙头棍交给我们,是天大的功劳,我们不给人家奖赏还要教训人家,让外面怎么看我们?” “没错,照我看我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闹乌龙总比被人耍好听,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叔父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意见,有人提议不了了之,也有人对苏乙的行为耿耿于怀。 “那鬼头小子,该不会早就料到这一步吧?”看着这一幕的邓威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他很怀疑苏乙是不是吃定了和记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才这么大胆地利用他,戏耍他。 “咳咳!” 眼看这些老家伙们吵个没完,邓威干咳两声,场面顿时渐渐安静下来。 “这个鬼头罗,我已经叫他过来了。”邓威慢条斯理地道,“不如我们听听他怎么解释,再做决定?” 他环视一周,所有叔父都若有所思点头,无人反驳。 尤其是对鬼头罗这个绰号,他们简直不能再同意更多。 “那就这么定了。”邓威笑呵呵道,“请茶,请茶!” 苏乙此时正在来邓威家的路上。 这次他光明正大,把八个小弟都带在了身边,大摇大摆往邓威家赶来。 新加入的吉米很会做人,很快就用大宝剑的诱惑,和其他小弟们打成一片。 “趁着我钵兰街的生意还没都交出去,我会尽快安排大家一条龙,三温暖,”吉米笑着承诺,“到时候你可别喊不行啊。” “切,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我要一个打十个!”徐天叫嚣。 “十个?靠,榨干你!”大b骂道,转头对吉米道:“吉米,我六个就够了。” “去你的!” 众小弟笑骂成一团。 所有人都充满了轻松和愉快的好心情,因为他们的大佬刚刚被八路人马包围还面不改色,一个电话轻轻松松化解了一场在他们看来有天大的危机。 如果苏乙没让他们真枪实弹兵分几路埋伏起来,他们的感触也许还不会这么深,因为在这之前他们真的觉得一场恶战不可避免,甚至他们都做好了火拼的准备,认为今天必有人血溅当场。 可现在一切安好,平安无事,他们也并没有觉得苏乙之前小题大做,或者多此一举,反而对苏乙更加佩服,因为他们越是了解苏乙人前显圣背后的付出和谨慎,越明白他们这位大佬的成功绝非偶然或者凭借运气,而是必然的结果。 “继哥,到时候让吉米给你也安排几个,最好是各种各样的洋妞儿,开个联合国大会!”大b猥琐地对苏乙挤着眼睛,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众小弟“哦哦”怪叫着起哄,吉米也拍着胸膛表示没问题。 苏乙却笑着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可以尽管去放松一下。但仅限一次,下不为例。” 此话一出,众小弟都面面相觑,气氛顿时有些讪讪。 老实说,苏乙这话有些煞风景,更有些莫名其妙。 做古惑仔,不变的主旋律不就是砍人喝酒玩女人吗? 但现在大家刚做完事想要去潇洒潇洒,做大佬的不说请客也就算了,还泼冷水说什么下不为例? 干嘛?卫道士啊? 那做什么古惑仔啊?去考警校多好? 小弟们讪讪,苏乙却仿佛恍若未觉,而是继续对吉米道:“还有,你这摊子买卖交出去以后,就不要再沾了,想做生意,就做能拿的出手的,像模像样的生意,捞偏门不得长久,吃枣药丸。” 这话一出,小弟们的神色更加诡异,气氛也更加尴尬。 做古惑仔,就是捞偏门的。 如果不捞偏门,干嘛要做古惑仔? 一个混社团的大佬告诉小弟要走正道,这就好比做鸡头的告诉手下小姐要从良,杀猪的告诉徒弟要爱惜小动物。 两个字——扯淡! “大佬,我们是古惑仔啊,不捞偏门,吃什么?”徐天挠着头讪讪笑道。 苏乙回头环视一周,笑道:“你们知不知道,最早的社团其实跟黑涩会完全没有关系?和联胜和新记这些社团,最早是咱们华人联合起来对抗洋人的,免得一团散沙,被人欺压。那时候的社团里,各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光明磊落。” “可到了后来,有些人手里有了权力,就成了二鬼子,帮着洋人欺负老百姓,手下的人,也都变成了好吃懒做的闲汉和地痞,于是社团就成了黑涩会,原本的英雄好汉,也都变成了古惑仔。”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笑呵呵道:“你们叫我一声大佬,我带着你们混社团,但我希望我们不是黑涩会,你们也都不是古惑仔,明白吗?” 除了吉米和刘建明又惊又喜,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其余的人都露出茫然之色。 苏乙环顾一周,笑道:“不明白也不要紧,路还长,也很远,你们跟着我,我们慢慢走。” 也在这个时候,另一边,师爷苏和大头二人拿着龙头棍,已经快到佐敦了。 但就在他们路过一条隧道的时候,突然前面的车急刹车,后面的车猛地冲上来,把他们夹在中间。 轰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大头和师爷苏根本来不及反应,车子就被挤压变形,两人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迷迷糊糊中,师爷苏感觉到有人敲碎了车窗,把手伸进来,取走了装着龙头棍的盒子。 “不、不、不要!”他虚弱地喃喃,却再撑不住,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火牛满脸阴沉站在他面前,森然问道:“看清楚是谁干的了吗?” “什、什么?”师爷苏茫然。 火牛猛地爆发,一把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特么被撞傻啦?你知不知道,龙头棍被人抢走了!” 龙头棍又被抢走了! 这个消息传到邓威那里的时候,苏乙刚好到了邓威的家门口。 有其他叔父的小弟在门口守着,见苏乙来了,进去通报。 但叔父们此刻一片哗然,各个意难平。 “火牛干什么吃的?怎么龙头棍一到他手里就丢?” “那个二五仔一向吃里扒外,我看说不定他跟大d串联,演双簧给我们看!” “鬼头罗拿棍子拿得好好的,干嘛要让他把棍子交出去?直接让他把棍子拿来不好吗?真是的!” …… 叔父们大声嚷嚷着,声音透过门缝传到门外,苏乙等一帮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吉米和刘建明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诡异之色。 龙头棍又丢了? 有他们的大佬从中作梗,不丢才怪。 吉米悄悄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继哥,如果之前邓伯直接让你把棍子拿过来,那怎么办?” 苏乙身子往后微微一仰,嘴唇蠕动:“那就做一次乖宝宝,以后有机会再说咯。” 吉米撇撇嘴,心说这只能怪师爷苏和大头倒霉了。 叔父们吵成一团,那个看门小弟飞快走到自己的大佬跟前,凑到他耳边说了句。 这位叔父有些吃惊地往门口看了一眼,急忙使劲拍手大叫道:“都别吵啦!鬼头罗来啦!”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门外。 苏乙一脸懵逼。 鬼头罗? 这特么什么鬼? 他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见鬼的外号的? 再看吉米等小弟,此刻也是各个面色古怪,脸上憋着笑。 “让他进来吧。”里面传来邓威的声音。 苏乙活动活动脖子,转头对刘建明等人道:“你们在这儿等我。” “是,继哥!” 众小弟参差不齐地回答。 苏乙一进门,所有叔父辈的目光齐刷刷全部落在他身上。 这些目光有好奇探究的,也有审视冷漠的,有欣赏善意的,也有不加掩饰厌恶的。 苏乙目不斜视,面色如常走到邓威面前,微微躬身,叫了声“邓伯”。 邓威面无表情,缓缓开口:“罗继,你知不知道,龙头棍又被人抢走了?” “意料之中。”苏乙道。 这话让叔父们面面相觑。 “你什么意思!”龙根忍不住呵斥道,“是不是你在中间搞鬼?” 苏乙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他,回头对邓威道:“我把棍子给师爷苏的时候就警告过他,一定要小心,棍子离了我手,我概不负责,是他自己蠢,不当回事。” “你觉得,是谁抢走了棍子?”邓威问道。 “不知道,除了我,谁都有可能。”苏乙摇头。 “我看就是你干的!”龙根再次开口呵斥。 苏乙又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邓威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道:“你和大d,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做话事人,请我帮忙。”苏乙道,“我觉得他人不错,就试试咯,没想到捅了马蜂窝,那当然是小命要紧,就是这样。” 苏乙言简意赅,说得理所当然。 龙根忍不住又不屑冷笑到:“墙头草!不自量力!要不是威哥心好,你这种货色早就死在万刀之下了!”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苏乙这次没有沉默,而是直接皱眉转过头喝骂,“我救了你,你特么把我当仇人?” 砰! 龙根拍案而起:“你什么态度!你救我什么!你特么要放人就放人,问我要走吉米是什么意思,羞辱我吗?” “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算什么东西来质问我?”苏乙毫不客气骂道。 “我是叔父辈的,你对我这种语气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和尊卑?”龙根气得直哆嗦。 “有尼玛啊!”苏乙不屑勾勾手指,“来,有种单挑啊!” 众叔父目瞪口呆,龙根气得脸都绿了。 我特么七十多岁了,你一二十郎当的大小伙子要跟我单挑? 0158、入会 有各位叔父在场,单挑自然是挑不成的,苏乙想把龙根揍成脑血栓的想法,只能搁浅。 “罗继,我问你,如果让你和大d一刀两断,你做不做得到?”邓威问道。 “我和大d本来就是合作的关系,谈不上什么断不断的,现在我摆了他一道,他恨不得杀了我,以后注定是要分道扬镳了。”苏乙耸耸肩。 众叔父用眼神交流。 “虽然龙头棍又被弄丢了,但至少是你把它送回来的。”邓威道,“你对我们和联胜,是有功劳的,有功就有奖,罗继,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给你一笔钱;第二,加入社团,我给你座馆的身份。” “我选第二。”苏乙不假思索地道。 “想好了再说。”邓威道。 “我想好了。”苏乙认真道,“我想加入和联胜!” 大角强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入新记,反而想来我们和联胜?” 苏乙看了眼邓威,后者面无表情。 他笑了笑道:“我不想叫坤哥的儿子孝哥,这会乱了辈分的,所以我只好走咯。” 叔父们眼神都有些古怪,但却都纷纷点头。 这个理由看似儿戏,却道出了罗继继续留在新记的尴尬,所以是能说的过去的。 “好,罗继,你先出去等着,我们叫你的时候,你再进来。”邓威道。 “是,邓伯。”苏乙恭谨低头,退了出去。 苏乙刚一出门,龙根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不同意鬼头罗入会!这个人跟倪家不清不楚的,说不定就是倪家派过来捣乱的!我们可不能引狼入室!” “你电影看多了吧龙根?”串爆不屑嗤笑,“鬼头罗这种人,是那种可以为倪家不为前途,无私奉献的人吗?我们现在给他座馆的位置,他一进社团就一步登天,就算以前他跟倪家不清不楚,以后也不会了!” “总之我反对!”龙根不耐烦道,“就算让他入会,也不能让他一步登天!再说了,龙头棍是他从火牛手下那里抢走的,如果他不抢,龙头棍早就到火牛手里了,哪里轮得到他?他这是争功劳,还欺压同门,照我说不但无功,反而有错!我们应该罚他,应该收拾他!” “你脑子被门挤了,收拾他?”老鬼奀听不下去了,“这次我撑串爆,龙根和鬼头罗有私人恩怨,屁股都长歪了。” “没错,鬼头罗最近太火了,他加入哪个社团,都有大把小弟投奔他,咱们混了一辈子社团了,难道还不明白,人多,名气大,就代表着大把的好处啊各位!现在不是我们和联胜选他,而是他选了我们和联胜!” “我听说倪家开了大价钱要他留在新记,是鬼头罗自己不肯。” “这就说明这家伙真的鬼头鬼脑的,虽然新记死了两个座馆,但倪家新人上位,他们之间还有的斗呢,鬼头罗不趟浑水是对的。不过号码帮确实也在拉拢他,我听说他们也开出了整个元朗扛把子的条件……” “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让鬼头罗入会,大家你情我愿,我觉得是好事!” 众叔父你一言,我一语,大多数人都同意苏乙入会,只有龙根和继哥跟他关系好的叔父辈,表达了反对。 邓威轻咳两声,让现场安静下来。 他环顾四周,道:“罗继入会,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第一,他名气大,这次的事情说明他能力也强,他绝对够资格,也值得我们付出一个座馆的位置拉他入会。” “第二,现在道上所有人都知道罗继帮我们找回了龙头棍,有功不奖,让外面怎么看我们?以后我们还怎么服众?大家还怎么为社团做事?” “第三,大d开的条件就有让罗继入会这一条,他觉得罗继会帮他,但现在明显他打错了算盘。不过这跟我们没关系,我答应他的条件,让罗继入会,我可以做到,他要是还有动作,就是他不遵守约定,这个哑巴亏,他是不吃也得吃,吃也得吃。” “第四,罗继一旦入会,社团会更加平衡,这对长远来说,也算是好事。” 邓威说了个一二三四,众叔父都纷纷点头。 龙根虽然不忿,却黑着脸再没有说话。 邓威环视一周:“人家还在外面等着,我们最好快点统一意见,给人家一个答复。现在举手表决,同意罗继入会的,举手。” 说完,邓威第一个先举起手来。 串爆、老鬼奀、冷佬、双番东、衰狗、肥华、大角强,这七位叔父几乎不分先后,毫不犹豫举起手来。 在他们看来,苏乙有实力,有名气,他的到来,一定会给所有人都带来好处,他们没理由反对。 坦克、大蛇、坚叔三人和龙根的关系最好,三人面面相觑,最终,坚叔和坦克叹了口气,也都举起手来。 大蛇却梗着脖子,和黑着脸的龙根一直都不肯举手。 “十比二,通过。”邓威放下手,“我们一致同意,让罗继入会。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给他哪块地盘?” 在这一点上,众叔父有着共同的默契,串爆和几个叔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当然是大角咀了!” 大角咀在倪坤死前,被大角强丢了,火牛也因此背叛了他,投靠了佐敦的阿乐。 现在大角咀大部分场子都在文拯和甘地的控制下,只有两家小酒吧还苟延残喘,但三天两头被砸场子,被新记夺去,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罗继以前跟倪坤的,让他去大角咀跟倪家争地盘,绝对是将了倪永孝一军。 你的恩人来跟你争地盘,你是选择忘恩负义呢?还是放弃利益呢? 即使是放弃利益,要放弃的也是文拯和甘地的利益,这两个大佬会答应吗? 所以说,让罗继去做大角咀的地区领导人,绝对是步妙的不能再妙的棋,几个老狐狸人老成精,转念一想,就想到了这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不,不止是一举两得,是一箭三雕。 苏乙去大角咀,正好夹在佐敦和荃湾的中间。 佐敦是阿乐的地盘,荃湾是大d的地盘,大d实力强,阿乐实力弱,苏乙正好成为两个人的缓冲地带,又跟大d结了怨,为阿乐掌权赢得空间和时间,简直妙上加妙。 这次就连龙根的脸色都缓和许多,尤其是可能想到苏乙以后两头受气的艰难处境,竟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 众叔父再次举手表决,这一次,全票通过,把大角咀交给苏乙。 邓威再次把苏乙叫了进来,对他道:“我们和联胜成立于1884年,那时候不叫这个名字,还叫和合图,社团是以工人自助会的名义成立的,刚一成立,就有一万多工人同乡入会。” “1930年的时候,和合图并入洪门,分成几个和字头的堂口,什么胜和、利和、义和之类的,我们和联胜,是利和还有胜和合并后,成立的新堂口,到了今天,和联胜的成员近十万人,港岛、西欧、灯塔、东南亚,到处都有我们的堂口。在港岛,我们和新记、号码帮三足鼎立,平分秋色。” 邓威简短讲了一遍和联胜的历史,然后正色道:“我们和联胜招新入会,是有一套完整的入会仪式的,仪式没有办,你就算不得正式加入社团,只能算外围。” “如果只是外围,是不能担任社团重要职位的。” “本来仪式应该由历任话事人主持,但现在情况特殊,所以只好由我们几个老家伙代劳了。” “罗继,我再最后确认一遍,你是不是要入会,成为和联胜的一员?” “是的!”苏乙郑重道。 “好,把你的小弟们都叫进来吧。”邓威道,“今天我亲自主持,你和你的小弟们,一起入会。” “我还有一个问题。”苏乙道。 “说吧。”邓威看着他。 “我想要吉米、大头和飞机这三个人。”苏乙道,“我人手少,他们三个我很看好,想让他们直接过来帮我。” 砰! 龙根拍案而起,怒斥道:“痴心妄想!不可能的!鬼头罗,你算什么多东西?社团收你是你的荣幸,还轮不到你给社团提条件!” “是吗?”苏乙冷笑,“敢问各位叔父,你们给我的,是哪个地盘?” 此言一出,众叔父立刻闭口不语。 “不用说我也猜到,是不是大角咀?”苏乙淡淡道,“我不想让叔父们觉得我是威胁社团,所以一直没有说。” “倪永孝为了让我留在新记,给了我大角咀和湾仔的地盘,他连大富豪都给了我。” 这话顿时让叔父们一片哗然,没人想到倪永孝居然这么有魄力,如此大手笔。 “号码帮的恐龙张口就是给我深水涉一个区!”苏乙环顾四周,声音略微提高,“而且他承诺全力支持我进攻大角咀,到时候我就是两区座馆,连葡京赌场的股份,也算我一份!” 港岛三大社团的葡京赌场正在被崩牙驹猛攻,随时有失守的可能,恐龙最后的条件其实就是个添头,不值一提,但不得不说,人家的条件也算丰厚。 “我来和记,你们给我大角咀我认。”苏乙平静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我觉得和记适合我。但各位叔父也别把我当傻子,大角咀现在是新记的,我要接手,得一个个去打!” “这算不算为社团开疆拓土?”他问道,“或者说是收复失地?” 众位叔父依然没人说话。 苏乙冷笑:“大家互相利用,也没什么,毕竟咱们之间还没那么熟,以后你来我往,才能有交情,我懂,我也认。但既想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是不是就说不过去了?” “我一不要钱,二不求援,只是要三个小弟而已,这都算提条件,龙根,要不大角咀的位置给你你来做,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 “哼,关我屁事!”龙根冷冷撇过头去。 “我来说句公道话。”串爆道,“罗继的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要几个小弟而已,给他咯,这都不能满足他,那社团对他来说还有什么用?” 串爆看向苏乙:“鬼头罗,你放心大胆地干,缺什么就跟我串爆讲,我第一个支持你!” 所有叔父闻言不禁都暗骂串爆老狐狸。 谁都看得出,苏乙重新收回大角咀的希望很大,串爆这时候提前示好搞投资,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这老家伙,一向无利不起早。 众大佬还要说话,邓威摆摆手道:“龙根,你年纪大了,今天一而再再而三说胡话,我就当你老糊涂。但是如果你再胡说八道,就不要怪我收回你的份子。” 此话一出,众叔父立刻齐齐凛然。 龙根黑着脸道:“威哥,我也是为社团着想……” 语气却是弱了很多。 “为社团,还是打着社团的旗号为自己,我分得清,大家也都分得清。”邓威淡淡道。 他看向苏乙:“社团的确看重你的条件,所以让你去看大角咀,但不要把社团想得没有人情味,你做多大事,就端多大碗。你要是真的拿回了大角咀,社团少抽你一成份子,一年给你省了几百万,好处够多了?” 苏乙没有说话。 邓威继续道:“三个小弟而已,给你!”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刚才说的那几个名字,是谁的人,你们现在就打电话搞定。让他们现在就来,认他们的新大佬。” “吉米就不用了。”苏乙笑呵呵看向龙根,“他人就在外面,要不我叫他进来,龙根叔?” “哼,跟个二五仔,我没什么好说的!”龙根冷哼一声。 “飞机是鲤鱼门鱼头标的手下,鱼头标是我小弟,我给他打电话!”串爆第一个表态。 “大头是高佬的人,”老鬼奀道,“高佬的大佬死了,但我在他面前还是能说上话的,我跟他说,让他放人!” 苏乙微笑看着这一幕,谦卑而低调。 其实还有东莞仔和师爷苏两人。 不过前者苏乙觉得这人本性凉薄又野心勃勃,不好控制,所以不要。 后者倒没什么,就是苏乙把人家屎都打出来了,这么大仇,师爷苏还愿意跟他才怪。 0159、照此莲花 飞机双眼失神地躺在医院病床上,头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 他在有骨气酒楼晕倒后的事情,听小弟们都说了。 原来,罗继是邓伯的人,就算他抢走龙头棍,也只是一场误会,有过而无功。 所以这不是一次上位的机会,而是又一次现眼的经历。 他想不明白,他只是想出人头地,他拼命努力,处处敢为人先,为什么现实一次次报之以狠狠的耳光。 小弟用一种古怪的语气告诉飞机,罗继说很看好他,想收他做小弟。 飞机想到罗继独对群雄的风采,不禁有些神往。 这是他幻想中自己将来的样子,也是他幻想中的巅峰人生。他现在的大佬鱼头标,只会在海鲜里面塞腰头丸,不思进取,满眼都是钱。 他不想帮鱼头标再卖腰头丸了,尤其是把腰头丸卖给那些乳臭未干的学生们,这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垃圾。 他一直信奉盗亦有道,这社会不应该是这样,古惑仔也不应该是这样。 所以他要出头,他要上位,他想做一个潇洒的社团大佬,想成为别人心中的偶像。 只可惜,一直以来他都做得不够好,可能跟他不善言辞,又不懂得赚钱的缘故,连小弟都不愿跟着他,他现在带着的小弟,还是鱼头标临时配给他,帮他做事的。 结果他现在事做完了,躺在医院里,只有一个小弟留下来看着他醒来,转告他一些话,然后就全走光了。 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滋味,真的太不好受了。 医生说他得的是脑震荡,但为什么他心里却像是在被刀割一样难受? 医生是不是看错了? 就在飞机胡思乱想的时候,之前留到最后的那个小弟又走了进来。 这个小弟的面色比之前更古怪。 是那种——三分窃喜,四分嫉妒,两分讨好,还有一分拒绝的表情。 这小弟很有戏。 飞机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 “飞机哥。”小弟走到床边,勉强笑笑,“标哥说了,上面发话,鬼头罗指明要你跟他,你要是还能走,就直接去邓伯家里去找他。你还没卖出去的货,都交给我,以后我顶你的位子。” 飞机眼神呆滞,缓缓移动,锁定在小弟的脸上。 “谁是鬼头罗?”他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问道。 “就是罗继,说很看好你的那个。”小弟脸上的笑容再次灿烂一些,讨好之色多了几分,“他是全港岛最火的大佬,跟着他一定前途无量,飞机哥,你运气好,这回一定发达!以后别忘了提携小弟一把啊……” 飞机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他的眼神里有了光。 砰! 他猛地僵直坐起,一把拽掉手上的针头,下床就往外大步流星走去。 在同一家医院里,大头和师爷苏躲在楼道里抽烟,两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龙头棍从他们手上再一次丢了,他们的大佬火牛和高佬对他们十分不满,各自臭骂了他们一顿。 “一、一定是大d的人做的!”师爷苏愤愤道,“一、一定是罗继通风报信!他、他们串通好,演戏给所有人!是、是我们倒霉!背了黑锅!” “凡我洪家兄弟,倘有旧仇宿恨,必要传齐众兄弟,判其是非曲直,当众决断,不得记恨在心,如有不遵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大头表情严肃对师爷苏道,“阿苏,不要怨恨,解开所有烦恼,成就心中莲花开放,这才是最高智慧。” “……”师爷苏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大头。 “你、你说什么啊!”他无语问道,“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 “我是想说,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上报社团,让社团聚集所有堂口,当众陈清是非曲直,这才是解决问题之道。靠我们两个,是没有用的。”大头认真道。 “上面让我们解决麻烦,你现在的意思是咱们再把麻烦推给上面,对不对?”师爷苏更加无语看着他,“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放飞思想,才能放飞心中莲花。”大头道。 “放、放、放尼玛啊!”师爷苏再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怪、怪不得你大佬会说办不好这件事就让你别出现在他面前,你、你这样做事,哪个大佬肯要你才怪!” 砰! 话音未落,楼梯间门被推开,一个小弟看到大头,顿时眼睛一亮,道:“大头,你怎么躲在这里?大佬到处找你!” “什么事?”大头问道。 “你被鬼头罗看中了,人家指名道姓要你过去做小弟,大头,你小子要发达了!”这小弟满脸羡慕地道。 大头茫然。 师爷苏嗔目结舌。 与此同时,在邓威的老屋之中,一场别开生面的仪式,正在举行之中。 众叔父已摆了香堂,换了古装,拿了钢刀,各个面色肃然,列阵在关二爷神像之前。 苏乙和除了吉米之外的七个小弟,则垂首跪在堂前。 “三百年前,康熙围少林而焚之,众僧惨遭焚死!”邓威头戴赤冠,身披彩绸,满脸肃然开口,“幸存者五人逃至高溪庙前,插草为香,结为异姓兄弟,矢志报仇雪恨,反清复明!” “五人广结英雄义士,聚义红花亭,创设洪门!洪门多次兴兵起义,失败而回,十万洪军为民族壮烈牺牲,然而,洪门此秘密组织,却一直流传至今……” 随着邓威一段冗长的社团历史介绍后,串爆横刀于胸前,面色肃然向前一步,气沉丹田大喝:“开——坛!” 老鬼奀上前一步,大喝:“你可知此处是洪军禁地,警卫森严,不可冒犯?违者,军法无情!” 双番东:“我是明朝辅驾大先锋,架桥修路第一功,逢山开路逢城破,谁人不识天佑洪?” 老鬼奀:“到来何事?” 冷佬:“来拜天地会!” 老鬼奀:“拜会何事?” 肥华:“反清复明!” 老鬼奀:“有何为证?” 大角强:“有诗为证!” 串爆:“反斗穹原盖旧时,清人强占我京基,复回天下尊师顺,明月中兴起义时!” 众叔父:“呼!呼!呼!” 串爆手持钢刀,走到苏乙身后,刀背“啪”地一拍,大声喝问:“爱兄弟还是爱黄金?” “爱兄弟!”苏乙大声回答。 串爆接着走到刘建明身后,一拍其后背,急需大声喝问:“爱兄弟还是爱黄金?” “爱兄弟!”刘建明大声道。 如是反复询问,反复回答,苏乙和七个小弟依次回答完毕。 这对苏乙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古老的传统和现代交汇,每个人都在竭力地表演,想要营造出一种肃穆庄严的气氛,这看起来有些滑稽和草率的仪式,竟真的会感染到在场每个人。 接下来便是众人齐诵洪门三十六誓,这也是大头满嘴小磕儿的来源。 就在里面冗长仪式进行的时候,飞机和大头两人也陆续赶到了。 两人一来,就看到了在门口百无聊赖等待的吉米。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后脑勺还隐隐作痛的飞机顿时像头愤怒的公牛般向吉米冲了过来,在吉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之前,就一脚把吉米踹得撞在墙上,然后左右两个摆拳,打得吉米晕头转向。 不等吉米回过神来,他已掏出一把随身带着的自制钢锥来,抵在了吉米的脖子上。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愤怒瞪着吉米,胸膛剧烈起伏着。 就是这个人,从背后偷袭自己,害得自己当众出丑扑街! “喂!干什么!”守在门口的叔父辈的小弟们见状立刻大声呵斥,往这边走来。 “误会!都是误会!”大头急忙大叫着跑过来,“我们自己会处理,我们自己搞定!” 他连连向赶过来的人作揖赔笑,然后不断用手扒拉身后两人,压低声音劝道:“以后大家都跟一个大佬,同门师兄,抬头不见低头见啊大哥!放下怨恨,成就心中莲花,好不好?” “……”吉米和飞机以呆滞的目光齐齐偏过头来,看向大头。 大头目光真挚:“嗔怒不去,莲花难成,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的!” 飞机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盯着大头看了一会儿,这才回过头去。 “对不起。”吉米勉强笑了笑。 飞机瞪着他,不肯松手。 吱呀——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一位叔父探出头来,看向这边。 “干什么,造反啊?”他皱眉呵斥,“你们三个,是不是吉米,飞机,还有大头啊?” “是是是,就是我们。”大头忙回道。 这位叔父打量了三人一下,道:“你们的新大佬叫你们进来,要拜关二爷了!” “你想报仇,等拜过关二爷再说?”吉米问飞机。 飞机没有说话,缓缓松开吉米,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没事吧?”大头急忙过来扶吉米,“你脖子流血了。” 吉米擦了一把,拍拍大头的肩膀,转身也向房间走去。 等三人都到了房间里,就看到苏乙正站在关二爷像前,笑吟吟看着他们。 “吉米不用说。”苏乙的目光在吉米脖子上稍稍停留,转头看向飞机和大头。 “我很欣赏你们两个,想你们过来帮我。”他说,“所以跟叔父们请求,让你们过来帮我。” 顿了顿,苏乙微笑对叔父们点头,道:“叔父们给我面子,所以问火牛和高佬要了你们两个过来。” 叔父们纷纷对苏乙还之以微笑,气氛一片融洽祥和。 “刚才叔父们为我跟他们七个主持了入会仪式。”苏乙道,“从现在开始,我也是会中兄弟。我现在问你们两个,愿不愿意认我做大佬?” 他目光炯炯,盯着眼前二人。 “大佬!”几乎是话音刚落,飞机就向前一步,“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大佬!” 苏乙笑呵呵拍拍他肩膀,看向一边的大头。 “大佬!”大头重重点头。 “很好,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苏乙开怀一笑,转过头对邓威一点头:“邓伯,可以了。” “好。”邓威点头,向前一步,环视一周,威严道:“你们十个,今天就在关圣帝君面前,滴血焚香,效仿当年五祖,于高溪庙前插草为香,结为异姓兄弟,发誓效忠你们的大佬!” 一位叔父上前,分给每人一支香,让他们十人反手持香,跪伏于关公像前,共同立誓: “我等十人,聚首一堂,齐拜大佬罗继,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十人同心,心传忠义,乐必同乐,忧亦同忧,虽不同生,死愿同死!既题名于金榜,必尽忠于和联胜,尽忠于大佬!今日金兰结义,终生肝胆相照,忠心义气,发财到尾,倘若奸心反骨、有始无终者,神昭其上,鬼阚其旁,三刀六眼,五雷轰顶,报应分明,人神共鉴!” 十人持香叩首,叔父们将誓词写在黄纸之上,烧纸斩鸡,制成血酒十一碗,端到众人面前。 苏乙一口饮尽碗中酒,高高举起酒碗,喝道:“关二爷为证!有忠有义,富贵荣华,不忠不义,照此莲花!” 哗啦! 他狠狠把酒碗摔在地上。 “关二爷为证!” 十个小弟喝干了酒,也齐齐大喝着,把酒碗摔碎了一地。 “礼成!”串爆大喝一声,目光巡游一周,当和苏乙一对视,顿时露出友善的笑容。 与此同时,荃湾警署,大d面无表情地在保释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启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道:“大d,最好不要搞事情,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大d嗤笑一声:“你变态啊?我拉屎你是不是也跟啊?且!” “你说什么!”旁边的警官怒声呵斥,“是不是还没关够啊?” 砰! 大d突然咬牙一拍桌子,身子前倾,面目狰狞:“你说了算啊?没规没矩!小心出门被车撞,全家死光!” 那警官心中发寒,竟面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大d目光森然盯着他的胸牌:“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有几口人啊?” 警官面露惧色,手忙脚乱捂住胸牌就往后躲。 “哈哈哈……”大d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对脸色难看的陆启昌道,“吓成这样,还做警察?真是,开个玩笑嘛!我是良好市民来着,看他长得帅,想给他送锦旗而已,切!哈哈哈!”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60、大小通吃 “大d,你不要太嚣张!”陆启昌指着他警告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取消你的保释资格,再扣你四十八个小时?” “我吓大的?”大d满脸不屑,“法律是你家写的,想怎样就怎样啊?切!” 他狠狠瞪了陆启昌一眼,转身搂着自己的老婆:“走了!这里臭死了!地方臭,人也臭,什么都臭!真搞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臭的地方,你说呢,老婆?哈哈哈!” 看着大d离去的背影,一个警员恨声道:“陆sir,这混蛋这么嚣张,我们真的就这样放他走?” “不然怎样?”陆启昌淡淡道,“港岛法律有做人不能太嚣张,否则就要坐牢这一条吗?” 他回头拍拍这警员的肩膀,叹了口气道:“那混蛋刚才有句话说对了,可惜法律不是我写的。走咯,把阿乐和吹鸡也放出去,让他们狗咬狗。” 大d走出警局的时候,邓威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此时邓威的家中,叔父辈们都已经走了,邓威单独留了苏乙,有话要谈。 苏乙的十个小弟,都在外面等着。 苏乙屁股还没坐稳,邓威就接到了电话。 “龙头棍应该是大d的手下抢走的,有人告诉我,看到长毛带人做事。”邓威挂了电话,转头看向苏乙,“阿继,你觉得社团,应该怎么对大d?” 苏乙微笑着道:“这种大事有叔父们做主就行了,如果需要我做事,大佬尽管开口。” 苏乙入会,是靠邓威的名头,有了这么层关系,苏乙就要认邓威为大佬。 邓威笑着指了指他:“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鬼头罗……真是没有叫错你!” 苏乙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 邓威笑容收敛,淡淡道:“不过小聪明偶尔耍耍无伤大雅,要是经常鬼头鬼脑,就难登大雅之堂,这样的人前途有限。” 苏乙肃然道:“大佬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你是个聪明人,看来我不用多说了。”邓威笑了笑,“本来你新加入社团,还要忙着去招小弟,去打大角咀的地盘,我不该给你太多的事情做,但现在咱们和联胜是多事之秋,我又很看好你,所以只好能者多劳了。” “我是您小弟,有事您尽管吩咐就是。”苏乙谦卑地道。 “呵呵,保持这份心,以后绝对前途无量。”邓威对苏乙的态度很满意,“阿继,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选阿乐这个实力最弱的座馆来做话事人?” “联合国也总是选小国家的人来做秘书长。”苏乙眨眨眼睛。 邓威开怀一笑,指指他:“鬼头鬼脑!” “其实话事人不是一个好差事。”邓威道,“看起来管了近十万弟兄,威风凛凛,但其实上,就是一个补锅匠而已。大家都在社团这口大锅里吃饭,有人吃得多,有人吃得少,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吃不饱就有怨气,有怨气就要打架,一打架就会砸坏吃饭的锅。这个时候,就该话事人出来做事了。” “你让吃得多的人吐出来,会得罪人,你让吃不饱的多吃一点,他也不会感激你,而是觉得这样才公平合理。做话事人,打下地盘,不能自己占,有了麻烦,要第一个往前冲,警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盯着你,一有风吹草动就抓你去警局问话。各种琐碎麻烦的事情,会搞得你烦不胜烦!” “做话事人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多分一份钱而已。但一年多个几百万而已,实力强一点的座馆,根本看不上这点收入。也只有对实力弱的座馆来说,才有一些吸引力。” 一口气说到这里,邓威微微喘息了会儿,才继续道:“话事人看起来风光,其实就是大家推出来的一个门面。可惜,很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觉得做话事人有多威风,历来选话事人,大家都争得你死我活,真是何苦来哉?” 话事人只是个门面?是补锅匠? 也许这是事实,但为什么有野心的人都要争这个位置? 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联合国要不是互相制衡,互不让步,真以为五大流氓都不想自己做秘书长? 苏乙心中不以为然,但表面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点头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邓威看着苏乙。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苏乙道。 邓威笑了笑:“是很不可思议,很多事情不是亲眼所见,的确很难相信。阿继,我要交给你去做的事情,刚好可以让你亲眼看看话事人到底怎么做事。” 苏乙心中一动,看着邓威没有说话。 邓威缓缓道:“我想你投奔阿乐,和他拜把子,助他一臂之力。” 苏乙心思百转,嘴上却笑眯眯道:“阿乐是话事人,不用您说,我也会帮他。” “我要你把整个大角咀打下来全部送给他,以后所有生意,都归阿乐,”邓威淡淡道,“你,带着你的小弟,全部跟着他混饭吃,现在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苏乙笑容不减,微微沉默片刻,道:“我能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吗?” “因为门面要有门面的样子,如果太寒酸,只会丢社团的脸。”邓威道,“就像是吹鸡,他选中话事人的时候,只有两间快倒闭的酒吧,是我让大d带着所有手下去投靠他,才为他撑足了面子。可惜的是他自己不争气,爱赌好色,被大d拿捏死了……” 说到这里,邓威摇头叹了口气。 苏乙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逝,拳头不自觉地紧了紧。 “你也看到大d现在的实力有多强咯。”邓威对苏乙道,“两年前,他在荃湾也就七家场子而已,他是怎么发家的?就因为跟了话事人吹鸡。” “话事人不能占地盘,但是可以给自己手下占,自己拿份子。吹鸡带领社团打下的地盘,大多数都便宜了大d,如果你肯跟着阿乐,大不了就是让他赚你两年的钱。等两年后阿乐下台,场子和人都是你的,钱也都是你的!就像今天的大d一样。” 邓威顿了顿,再次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大d太蠢,野心太大,他跟了吹鸡两年,还没看出来做话事人的坏处,居然想自己做话事人,自己占地盘,这怎么可能?社团如果让他一家独大,其他八位座馆,难道去喝西北风?” “阿继,只要你不学大d这么愚蠢,我保证你在和联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邓威目光炯炯,一字一字地道。 苏乙突然问道:“也就是说,我如果去跟阿乐,以后就不能做话事人咯?” “我已经讲得很清楚,做话事人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想做?”邓威反问,“做一个实力最强的座馆,人也多,地盘也多,钱也多,难道不比一个华而不实的话事人好吗?” “可能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名声要够响!”苏乙看着邓威笑道,“我读书不好,没出息,所以才来做古惑仔,如果做古惑仔都不能做最大的那一个,我要那么多钱,要那么多地盘,那么多小弟,又有什么用?” 邓威笑容收敛,盯着苏乙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年轻人不碰个头破血流,总是不愿意低头。也好,如果你真想做话事人,我给你机会,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两年后,我保你做话事人!” “大佬,怎么做,您吩咐。”苏乙一副心动的样子。 邓威笑了笑,慢条斯理道:“话事人一定不能一家独大,你能接受这一点吗?” “当然!”苏乙慨然道,“钱和地盘而已,我还年轻,有的时间去赚!但做话事人,这辈子可就一次机会!” “既然你有这个心理准备,那就好办了。”邓威笑着一摊手,“你依然按照我的吩咐,带着小弟和大角咀的地盘去投奔阿乐,跟着他拿好处。不过你所有的地盘,我会找人来接手。我给你两成分子,你什么也不用管。两年后,我全力支持你做话事人!” “相信我阿继,你是我邓威的小弟,我话说出,就一定能做得到!”邓威眼中闪过一丝傲然,“我说让你做话事人,你就一定能做!所有的叔父辈们,都要给我邓威这个面子!” 他说得斩钉截铁,给人以信服感,苏乙也不禁为之动容。 邓威看着苏乙道:“你尽管好好想想,我给你三天时间,做下一个大d,还是下一个阿乐,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要名,还是要利,你一念之间!” 苏乙缓缓点头。 “不过不管怎么样,你投奔阿乐的事情都不会改变了。”邓威淡淡道,“阿乐应该也快出来了,你现在就去佐敦等他,我会告诉阿乐,你以后就是他最大的助力。” “是,大佬。”苏乙站了起来,对邓威一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阿继。”在苏乙快出门的时候,邓威突然叫住了他。 苏乙回头,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 邓威和蔼笑道:“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亏待你。” 苏乙看着邓威,点头一笑:“明白,大佬。” “去吧。”邓威欣慰点头。 一出门,苏乙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阴沉,眼中精光猛地暴涨。 他心中怒火翻腾。 邓威,你个老王八蛋! 把我当傻子耍? 两条路,要么给阿乐打工两年,要么给你这老东西打工两年,最恶心的是,只怕阿乐那边,也给邓威付出了代价才坐上了话事人的位置! 大小通吃不说,左右也吃定了苏乙! 苏乙无论怎么选,都逃不脱邓威的套路,而且最坑的是,大饼画得挺大,但实际上,苏乙完全可以想到,两年后自己的下场一定不会怎么好。 看看现在的吹鸡和大d就知道了。 “继哥!” “大佬!” 吉米等十人全部围了上来。 苏乙回过神来,笑眯眯环顾一周,语气温和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正式成我罗继的人了!你们跟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 与此同时,阿乐也正好从警局出来。 火牛接他上车,第一句话就是:“邓伯说,你一出来就给他打电话。” 阿乐笑眯眯点点头,问道:“龙头棍呢?” 火牛的脸色很难看,道:“又被大d的人抢走了!” “确定吗?”阿乐神色不变,一边拿起大哥大拨电话,一边问道。 “确定。”火牛咬牙道,“还有一件事,邓伯收了罗继入会,之前就是他抢了龙头棍交给了阿苏,可惜被这个没用的东西又搞丢了!” 罗继入会? 阿乐有短暂失神。 他想到了那通电话中,苏乙毫不客气的语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 “喂?”就在这时,听筒里传来邓威的声音。 阿乐回过神来,急忙接起。 “邓伯,我是阿乐。” “说话方不方便啊?” 阿乐看了眼火牛,后者立刻会意。 “乐哥,我去买包烟。” 火牛下车后,阿乐神色肃然接起电话:“邓伯,你说。” “如果我把整个大角咀都给你,你怎么说?”邓威悠哉问道。 阿乐心思百转,脑子里立刻浮现出罗继这个名字。 “那当然最好了。”他不动声色笑道,“如果有整个大角咀的地盘,我说话就更有底气。” “你明白就好。”邓威道,“到时候我会约束所有座馆都支持你,这样一来,你自身又有实力,说话又有分量,话事人做起来,才有滋有味。” “是邓伯给我这碗饭吃。”阿乐笑眯眯道。 “我老了,也就这张老脸还值点钱。”邓威道,“不过这样一来,你这两年的收入,我只拿四成,就有点少了。” 阿乐眼中精光一闪:“邓伯帮我这么多,多拿一些也是应该的。二一添作五,怎么样?” “呵呵,我新收的徒弟罗继,你打过交道咯?”邓威满意转换话题,“他和你一样,都是心明眼亮的。而且他名声在外,做事又利索,我让他跟着你,相信他一定会帮到你很多。不过我不想看到第二个吹鸡和大d,阿乐,别让我失望。”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61、浑水摸鱼 有人想要名,有人想要利,有人想名利双收。 就是因为这世界上有了太多的野心,才有了这么多的纷争。 大d握着龙头棍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叫做渴望的东西,他笑得很狰狞。 “龙头棍,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他喃喃自语。 “大d哥,这个罗继耍滑头,摆明了想两边讨好……”长毛眼神闪烁,试探着道,“他把棍子亲手交给师爷苏,又背地里通知我去抢棍子,太阴险了!这种人两面三刀,不值得信任啊……” 大d看了他一眼,道:“有道理啊,这个罗继太特么阴险了!” “是啊大d哥!”长毛立刻附和,“你看他什么也没做,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邓伯的小弟,辈分跟您一样不说,还分了大角咀的地盘,处处占尽便宜!我觉得他就是在利用你啊大d哥!” 大d笑容微微收敛,道:“他打了你,你很恨他?” 长毛表情诚恳:“大d哥,打狗看主人,我无所谓,但是他没把你放在眼里,这是事……” 啪! 话音未落,大d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长毛愕然。 啪! 又是一巴掌。 长毛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也不敢躲。 啪! 啪! 啪…… 大d一连扇了十几个巴掌才停下来,笑眯眯搂住长毛的脖子:“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长毛低着头道。 “你傻呀,你是我的狗,你就是要到处去咬人的啊!”大d看白痴一样看他,“我打你是因为你没咬到人,还跑来找我摇尾巴,我养你干嘛?” 长毛低着头不说话。 大d突然抓住他的头发一膝盖顶在他肚子上,长毛如同一个被煮熟的青虾,顿时捂着肚子痛苦蜷缩起来。 大d这才一把推开他,拍了拍手,冷冷道:“送一个大洋马给罗继,告诉他是我欠他的,版权费来着!” 顿了顿,他指着长毛强调:“你亲自去,最好让他看到你的脸!” “是,我亲自去,让他看见我的脸。”长毛忍痛艰难地道。 “哈哈!你真是一条好狗!”大d神经质指着长毛大笑,但下一秒他就脸一板喝道:“滚吧!” 长毛灰溜溜走了。 大d的老婆走过来道:“长毛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罗继左右逢迎,做事又油滑奸诈,不是个好东西。” “他要是个好东西,怎么帮我做话事人?”大d不以为意地端详着龙头棍,随口道,“他到底是人是鬼,我很快就能看清的!”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他老婆道。 大d嘴角勾起,握紧龙头棍,得意喃喃:“没有龙头棍,我看你怎么做话事人!” 突然,大d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指着他的老婆咬牙切齿问道:“吹鸡那个混蛋,出来没有?” 佐敦。 苏乙正式见到了阿乐。 这个人和大d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大d的狠是刻在脸上的,而阿乐的狠则藏在笑容里。 当你看到阿乐笑,你就知道这个人一定心狠手辣,因为他的笑会让人不寒而栗。 “你的事,邓伯都跟我说了。”阿乐微笑着,看着苏乙,“但我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如果你不想跟我,没关系,直说好了,邓伯那里,我会帮你搞定。” “乐哥,以后多多关照。”苏乙没多少犹豫,直接道。 阿乐笑容似乎更灿烂了一些,他拍了拍苏乙的肩膀:“以后就是自己人,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跟大d打过交道,”阿乐突然转变话题,“你觉得龙头棍在不在大d手里?” “有可能。”苏乙道,“不过我不确定。” “我确定就是他拿的。”阿乐看着苏乙,笑眯眯道,“我刚从警局里出来,邓伯告诉我,话事人选了我,就是我,但我这个话事人能不能做下去,做得好,就只能靠我自己,还有靠你!阿继,你靠得住吗?” “乐哥你罩得住,我就能靠得住。”苏乙道。 阿乐开怀一笑,指了指苏乙:“好,那我罩你。” “没有龙头棍,我做话事人的仪式就没办法举行,仪式不能举行,我跟九区领导人之间谁主谁从,就不能确立下来。”阿乐道,“名不正,言不顺,就一定会有人闹,会有人不听话,这样一来,社团就会乱!我这个话事人,就会被放在火里烤。” 说到这里,阿乐指了指苏乙:“到时候就算我罩你,你的滋味也一定不会好受。” “所以不管是为了社团,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尽管去跟大d好好谈谈。”阿乐认真对苏乙道,“你告诉他,只要肯交出龙头棍,什么都可以谈。但如果他不交……” 阿乐笑容更加灿烂几分:“你就帮我砍下他一只手来,用他的骨头做一只新的龙头棍给我。” “有没有问题?”他问苏乙。 “我势单力薄,我怕我不够实力。”苏乙道。 “有我罩着你嘛,你怕什么?”阿乐笑眯眯道,“邓伯是你大佬,你尽管去做,天捅个窟窿,我也保你没事。” 苏乙静静看了阿乐一会儿,缓缓点头道:“好。” 阿乐满意点头:“阿继,做好这件事,大角咀你打下来的场子,我全部交给你看,我佐敦的生意,也都给你!” “好,乐哥。” 等苏乙走后,阿乐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眼睛突然眯了起来。 “火牛。”他突然招招手。 火牛立刻走了过来:“乐哥。” “找个可靠的人放出风去,就说罗继要收拾大d。”阿乐淡淡吩咐道,“还有,给我联系刘律师,让他尽快给我回话。” 火牛有些惊讶,先应了下来,然后又迟疑着问道:“乐哥,你不信任罗继?” 阿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让他做事而已,只有做得好,或者做得不好,跟信不信有什么关系?” 苏乙再见到吉米他们的时候,拍了拍手让他们围过来,笑道:“吉米,你不是答应请他们去放松吗?” “是啊大佬。”吉米道。 “那就现在吧。”苏乙道,“你带着他们九个去放松放松,明天一早,再来找我。今天算是给你们放假。” 小弟们面面相觑。 古惑仔还有假期? 这事儿算新鲜了。 “继哥,你身边不能没人跟着吧?”刘建明道,“要么让吉米带着他们去,我跟着你。”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去。” 语气毋庸置疑。 三十分钟后,苏乙在路边拉开一辆车的车门钻了进去,车子立刻缓缓启动。 开车的司机摘掉帽子抬起头来,侧过头来看了苏乙一眼,揶揄道:“鬼头罗,你现在很潇洒嘛!” “陆sir,我现在最听不得就是潇洒两个字!”苏乙翻翻白眼。 这司机,赫然便是陆启昌。 苏乙在遣开了所有小弟后,就给陆启昌打了电话,提出见面请求。 陆启昌也早就想跟苏乙见一见,两人一拍即合,于是有了当下这一幕。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快玩砸了?”陆启昌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道,眼中却闪过担忧和紧张,“早告诉你这些社团大佬们都是属狐狸的,千万别把他们当傻子!” “玩砸倒不至于……”苏乙有些头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过他们的表现,的确各个都出乎我的意料。我原先还是想的简单了。但好在我一直都很小心,现在的场面我还侯得住。” “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到你。”陆启昌道。 “我找你来就是请求支援的。”苏乙道。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还是先给你汇报情况吧,免得你又说我目无上司。” “你还知道?”陆启昌没好气道,“你不是目无上司,你是无法无天!” 苏乙对他笑了笑,道:“是这样的……” 他从自己抢到龙头棍开始,倪永孝、邓威、阿乐等各路神仙的反应,以及他对这些大佬的怀疑和判断,都说了一遍。 陆启昌对苏乙和邓威之间的谈话很感兴趣,详细问了好几遍才放过。 当说完阿乐要苏乙找大d谈,谈不妥就砍人的时候,陆启昌深深皱起了眉头:“他这是还不信任你,让你交投名状?” “我觉得不止是这样……”苏乙摇摇头,眉头紧皱。 他结合原剧情来判断这件事,总觉得阿乐的目的没这么简单。 但具体到底是什么,他不是神仙,真的猜不出来。 “你一旦砍了大d,以大d的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是和联胜实力最强的地区领导人,你跟大d结了死仇,我看你以后很难混的下去。”陆启昌分析道,“也许这就是阿乐的目的,逼得你以后不得不依靠他。” 苏乙还是摇头,他不认为阿乐的目的在此。 其实有时候人和人之间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应。 尽管阿乐对自己很客气,仿佛也很直接,但苏乙就是觉得这个人跟自己不对路,要害自己。 他感觉这个人跟倪永孝是一样的,比深沉的邓威,嚣张的大d,要危险十倍! 想不通的事情,苏乙就不会再多浪费时间在上面。 “那你打算怎么做?”陆启昌问道,“如果大d拒绝,你真的去砍大d?你才把龙头棍悄悄地给他……” “我当然不去砍大d,我现在根本不考虑这件事!我现在想得最多的,是邓威。” “邓威这个老狐狸摆明吃定了我。”苏乙对陆启昌道,“我只能答应他的条件,走他给我设定好的两条路;一旦我拒绝他,我觉得他一定不会给我在和联胜的任何立足之地。” “那还不都怪你?”陆启昌翻个白眼道,“是你狠狠摆了邓威一道,人家没有拿捏死你,已经对你很客气了。” “不过我觉得邓威虽然在利用你,却也只是求财而已。”陆启昌看向苏乙,“他说话算数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那又怎样?”苏乙一摊手,“你不会真想让我听他的吧?我一旦照他说的去做,只会成为他的提线木偶,成为他用来控制社团和赚钱的傀儡!” “喂,你又不单纯是古惑仔,你是警察来着!”陆启昌有些激动,“你管他是不是利用你,熬过两年,等你真做了和联胜的话事人,到时候我就全力出手,帮你坐稳这个位置!谁对你不利,我就全力对付谁!你我两个人联手,打得他黑白两道都无立足之地!” “算了吧!两年?”苏乙嗤笑,“两年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邓威等不到两年就死了,我给人装孙子,就变成真孙子了!” “你不会想杀了邓威吧?”陆启昌突然警惕起来,“我警告你,绝对不行啊!千万不要再乱来了!” “喂,要不要对我这么不放心啊长官?”苏乙没好气道,“我有说过要杀了他吗?邓威是我大佬,是我靠山来着!他要是倒了,我会有好下场?” “也对。”陆启昌想了想,放下心来。 “喂,你又不单纯是古惑仔,你是警察来着!”陆启昌有些激动,“你管他是不是利用你,熬过两年,等你真做了和联胜的话事人,到时候我就全力出手,帮你坐稳这个位置!谁对你不利,我就全力对付谁!你我两个人联手,打得他黑白两道都无立足之地!” “算了吧!两年?”苏乙嗤笑,“两年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邓威等不到两年就死了,我给人装孙子,就变成真孙子了!” “你不会想杀了邓威吧?”陆启昌突然警惕起来,“我警告你,绝对不行啊!千万不要再乱来了!” “喂,要不要对我这么不放心啊长官?”苏乙没好气道,“我有说过要杀了他吗?邓威是我大佬,是我靠山来着!他要是倒了,我会有好下场?” “也对。”陆启昌想了想,放下心来。“喂,你又不单纯是古惑仔,你是警察来着!”陆启昌有些激动,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62、打明牌 “导火索?什么导火索?”陆启昌问道。 “吹鸡放了没有?”苏乙突然问道。 “吹鸡?你怎么会问到他?”陆启昌莫名其妙,“我出来见你的时候,和记那个姓刘的狗头律师,正在为他办保释,不过他出去得我签字才行,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在等我回去。据我的线报,这家伙害怕大d收拾他,现在想要跑路去湾湾。” “社团的律师保释他?”苏乙敏锐抓住这个关键信息。 “有什么问题吗?”陆启昌疑惑道,“吹鸡再怎么说也是前话事人,社团律师帮他办保释手续,合情合理啊。” “社团律师早就是阿乐的人了!”苏乙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原剧情中,吹鸡被车撞成重伤,因此决定向警方出卖大d,阿乐找人撞死了吹鸡的儿子,派出社团律师警告吹鸡再不闭嘴杀他全家,因为才换来跟大d谈判的条件。 现在由于苏乙的出现,吹鸡虽然没被车撞,但大d最恨的人,依然是他和龙根。 大d一直觉得自己做不上话事人就是因为吹鸡、龙根两个人收了他的钱却不做事,不为他争取。 所以这个时候阿乐让社团律师保释吹鸡出去,为的是什么? “如果狗头刘是阿乐的人,那阿乐就是想保住吹鸡!”陆启昌分析道,“他跟大d现在水火不容,他保住吹鸡,大家都会觉得他有情有义,还拉拢了大d的敌人,一举两得!” “不是这样!”苏乙很肯定地摇头,敲敲桌子,“我看他想把吹鸡送给大d出气,跟大d示好!” “为什么?”陆启昌皱眉。 “因为阿乐很清楚,大d是实力最强的座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绝对不想跟大d开战,否则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苏乙道,“一旦开战,他这个话事人不能顺顺利利交接,威信就要大减,所以他最希望的还是能够拉拢大d……” 说到这里,苏乙突然脑子里电光一闪,猛地一拍巴掌,骂了句:“靠!” “怎么了?”陆启昌问道。 “我想到阿乐让我砍大d的目的了!”苏乙看向陆启昌,“他是想分化我们,再利用我们的矛盾逐个击破,让我们两个不得不投靠他,为他所用! 陆启昌一脸懵逼。 “他既然想拉拢大d,就一定不会跟大d结仇,至少他不想让大d知道是他指使我砍大d。”苏乙进一步解释道,“他想在大d面前做好人,我就是逼得大d不得不靠近他的坏人!他拿我当秘密工具人,为他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只要帮了他,在大d的威胁下,以后就不得不依靠他。等他真的搞定了大d,是搞死我给大d出气,顺便灭口,还是收我当狗,都随他心意!” 陆启昌怔怔看了苏乙半天,道:“这么脏的东西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些大佬们就是混社团,捞偏门的而已,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一个个搞得跟竞选灯塔总统一样那么复杂?”苏乙没好气道,“我是卧底啊大佬!他们玩心机,耍阴谋,难道要我做白莲花什么也不想吗?我要是不想多点,分分钟被他们玩死!” “我觉得会不会是你想得太过于复杂了?”陆启昌挠挠头,“你可别自说自话,自己编故事吓自己。” “那你怎么解释阿乐又要我砍大d,又让律师保释吹鸡?”苏乙反问,“总之,不能让阿乐带走吹鸡!而且吹鸡本来就是我想到能替代我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导火索!” “他?”陆启昌茫然,“你打算怎……” 说了一半,他摆摆手:“算了我也不问你了,你打算我怎么帮你?” 陆启昌也懒得去想这其中的弯弯绕,他觉得这种事情交给苏乙去头痛就够了。 现在苏乙只要想活命,就必须依靠警方,平息和联胜的冲突,这一点,苏乙和陆启昌的目标和诉求都是一致的。 所以,他不担心苏乙会做出有损警方,或者有损他利益的事情,他只担心苏乙做得太过火,不好收场。 “我想安排一场戏……”苏乙思索着道,“本来我只是想浑水摸鱼,但现在邓威的尾巴露出来了,阿乐的牌也明了,大d——就算大d一直都在扮猪吃虎,装傻装久了也难免真傻!” 苏乙越说脑子里的思路就越清晰,到最后眼中已满是振奋和坚定:“这次我要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看着充满自信的苏乙,陆启昌眼中露出欣赏之色,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乱!” “那就要看咱们配合得有多默契了。”苏乙看向陆启昌,“陆sir,咱们能不能一把解决和联胜,接下来就是关键!” 是夜,苏乙来到了钵兰街。 吉米、刘建明和大头三人在一家洗浴中心门口等着苏乙,苏乙一下车,三人立刻围了上来。 “继哥!” “大佬!” 三人纷纷向苏乙打招呼。 “怎么就你们三个?”苏乙随口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神色诡异,且猥琐。 苏乙正阔步往门里走去,不见有人回答,不禁停下回头。 “哦,他们还都在……之前刚领了姑娘进房间。”吉米不好意思道,“我先请他们喝酒泡澡,才……我没想到会有事做,所以……” “对呀继哥,”大头急忙赔笑,“吉米也是一片好意,之前不是说明天才集合吗?” “干什么?我看起来像是在责怪你们吗?”苏乙诧异看着他们,“我是问你们三个怎么没去放松?”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没有,只是我不喜欢花钱做这种事情。”刘建明有些腼腆解释道。 “我是见多了,有洁癖。”吉米笑道。 “我……我正在追女孩子,要对她忠诚。”大头严肃道。 苏乙看了他们三个一眼,歪歪脑袋点点头,转身继续往里走去。 三人对视一笑,急忙跟上。 “继哥,长毛来了快两个小时了,带着一个大洋马。”吉米汇报道,“他说有急事找你,但又找不到你,所以只好来这里等。” “我们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说是非得亲眼见到你才行。”刘建明补充道。 0163、冰镇大洋马 “长毛人呢?” “他让我们给他安排一个房间,说是要在那里等你,顺便还要给你布置一些惊喜。呐,继哥,就是这里。” 一行四人,边说边走,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 苏乙在门前驻足,吉米上前敲门。 但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半点动静。 “长毛?”吉米加大了力气。 苏乙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敲了半天,依然没有人开门。 吉米回头看向苏乙,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苏乙微微颔首。 砰! 吉米一脚踹在房门上,木门应声而开。 他和刘建明抢先进入房中,大头挡在苏乙身前,紧张道:“继哥,稍、稍等!” 约莫七八秒后,刘建明就走了出来,神色有些古怪地对苏乙道:“大佬,你来看看这个……” 看样子是没什么危险。 苏乙心中稍松,面无表情随刘建明走了进来。 这种洗浴中心的包房,一般就是一个淋浴间,一个卧室。 进门一拐,苏乙就看到了刘建明想要他看到的东西。 只见一个红果果的金发女郎被绑在浴缸之中,嘴被堵着,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身上铺满了冰块,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寒冷冰冻而变得发青,血管暴起,显得格外狰狞。 最让苏乙心中恶寒的是,她的三点每处都用匕首在皮肤上刻着两个字,血迹未干,加起来刚好是一句话——送给罗继专用。 好巧不巧的是,罗继两个字刚好刻在下面一点,其侮辱性质不言自明。 “玛德,找死!”吉米火冒三丈,上前就去把这个女人往出拉。 刘建明急忙上前帮手,两人一起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拉出来,抬到卧室里,用被子包住。 苏乙面无表情四下一打量,正好看到窗户大开着。 “不得无故欺辱老幼妇孺,不得奸淫掳掠,如有犯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大头愤然道。 “她被人喂了很多白面,得尽快去洗胃,不然她就死定了!”吉米翻着这女人的眼睛,“那混蛋算好时间的,应该是喂完了刚走!” 他说话间,苏乙已经走到了窗前。 他正好看到两个小弟在下面接着长毛,而长毛刚好顺着一根燃气管道爬到了一楼,落了地。 长毛抬头一看,也见到了苏乙,不禁哈哈大笑:“鬼头罗,大d哥让你趁热,他说这是他欠你的,还让我转告你,以后不要两面三刀,到处给人当狗!” “尼玛的!”吉米和刘建明火冒三丈,就要追出去,苏乙却断喝一声:“算了!” 两人止步。 苏乙看着长毛上了一辆车,汽车猛地屁股冒烟,窜了出去。 他盯着车牌号看了半天,这才回头对吉米道:“你找人,立刻送这个女的去医院洗胃。” 此话一出,三个小弟同时一愣。 “去医院?”吉米再次确认道。 “对!”苏乙点头。 他明白吉米等人的诧异。 第一,对于正常古惑仔来说,这个时候什么也不管,直接走人才是避免麻烦缠身的最正确办法,至于这大洋马的死活,谁在乎? 第二,如果是狠一点的大佬,现在就会立刻先出手削掉刻着自己名字那块皮肉,免得被人出去笑话。 第三,就算要送大洋马去洗胃,也应该是去社团养的那家黑诊所,而不是去医院。 “就近的大医院,正规的,有急诊的那种,速度快点,你亲自去办!”苏乙怕吉米误解自己的用意或者乱解读,干脆跟他说清楚。 三个小弟再次面面相觑。 “继哥,送正规医院,警察一定会找上门……”刘建明提醒道。 “但社团医生搞不定她的!”吉米打断他,看向苏乙,“要不我把名字削下来,然后把她扔在医院门口?医生们不会见死不救的!” “对对对,吉米的办法好!”大头立刻附和。 “照我说的做!”苏乙脸一板,呵斥道。 吉米无奈:“把名字削掉吧,一块皮肉而已,又死不了人。警察那边好打发,但一旦送到医院,继哥,这件事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笑你。”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我自有打算。” 不等吉米回话,他转头对刘建明和大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转身就走,刘建明和大头急忙跟上。 苏乙带着两人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拿起大哥大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那边刚“喂”了一声,这边苏乙就问道:“长毛用一个冰镇大洋马来羞辱我,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冰镇?”电话那头的大d愣了一会儿,“我当然不知道!” “我就当你不知道。”苏乙道,“阿乐让我做掉你,我本来打算跟你商量下一步的合作,但是现在,你最好把长毛这个人给我带过来,不然我对阿乐再不爽,我也会跟他合作!大d,别逼我跟你翻脸!” 说完,苏乙直接按掉了电话。 按掉电话,苏乙转身对大头道:“你立刻去找阿乐,把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告诉他们,记得说详细一点。” “要多详细?”大头一怔。 “走路先迈哪只脚都要说,而且每说一句你都要点评一下。”苏乙道,“总之,说不够半个小时,你就别回来。” “你现在就去佐敦找阿乐!”他拍拍大头的肩膀,然后对刘建明招招手:“你跟我来。” 刘建明快步跟上苏乙,两人到了楼梯间里。 苏乙四下看看,问刘建明:“带枪了没有?” 刘建明心中一沉,摇头道:“没有。” 苏乙把自己的枪掏出来递给他。 “用我这把。”他说。 “继哥,是想做掉长毛,还是大d?”刘建明沉默片刻问道。 “谁告诉你是他们两个的?”苏乙瞥了他一眼,“而且不是让你杀人,只是让你吓唬人!” “当然,为了逼真一点,你必须真的打中他,又不能打死他。”苏乙道。 刘建明呆了呆,问道:“继哥说的——是谁?” 苏乙笑了笑,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吹鸡!” 0164、人不为己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大d深深皱起了眉头。 冰镇大洋马? 长毛到底搞什么飞机? 他让长毛送大洋马给罗继,一是想告诉罗继他大d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二是想试探罗继现在对他是什么态度,合作要不要继续。 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长毛,居然敢私自搞小动作,违背他的意图。 不过大d仔细想了想,也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个事实。 那就是不知不觉间,长毛和罗继之间已经结下了难以化解的梁子。 从一开始长毛被钉在木箱里开始,然后到长毛被剪了短发,再到长毛在有骨气挨打。 长毛和罗继见了三次,就吃了三次亏,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但想通归想通,大d依然很恼火长毛的自作主张。 因为他的意图,全被长毛给打乱了! 尤其是罗继刚才在电话里透露的信息——阿乐让罗继做掉他大d,这让大d又惊又怒,又心生寒意。 他拿着龙头棍,是想给阿乐难堪;是想让叔父们看到阿乐连龙头棍都拿不到,难当大任;是想有人找他来谈,让他心里的气愤和憋屈得到补偿。 但他唯独没想过要杀了阿乐。 他没想到阿乐这个他从来没看起过的人,居然会这么狠,想要杀掉自己! 会不会是罗继在骗自己? 大d满心狐疑,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他的老婆雷嫂走了进来,开门见山道:“我打听到了,刘律师在帮吹鸡办保释,应该很快就能出来,怎么样,要不要让人动手?” 大d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毛。 “你傻了?”雷嫂伸出手在大d眼前晃了晃。 “你觉得,我还有没有机会做话事人?”大d突然问道。 “其实你早知道答案了,”雷嫂平静看着他,“你只是不甘心而已。” “这么说,鬼头罗一直在耍我?”大d问道。 “我不知道。”雷嫂摇头,“不过我听下面的人说了,他见你那天,又是手雷又是枪的,搞得场面很大,我不觉得他见你就是为了说几句没用的屁话。不过现在局势不同了,他怎么想,很难说。” “他刚跟我打电话说,阿乐让他做掉我!”大d突然咬牙恨声道,“王八蛋!想要我的命?” 雷嫂吃了一惊,皱起了眉头。 “从你拿到龙头棍到现在,叔父辈们一个给你打电话的都没有,阿乐也没有!这很不正常……”雷嫂喃喃自语,然后悚然而惊,抬头看向大d:“你最好问清楚鬼头罗,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你现在就很危险了!” “我怎么问?”大d烦躁一摆手,“长毛那个王八蛋不听我的话,把他给得罪了,现在罗继要我把长毛交给他!否则他就要投靠阿乐!” “其实我早就想提醒你,你一直把长毛当心腹,现在整个荃湾除了你就他最大,兄弟们为了他连我都不放在眼里!”雷嫂皱眉道,“现在好了,他现在只是有自己的心思,以后说不定他就想取代你!” 大d面色阴晴不定:“长毛?他不敢的!他只是跟鬼头罗有仇……” “那他就敢坏我们的事?”雷嫂反问,“他难道不知道你现在这个关头每走一步都很关键吗?” “那你说怎么办?”大d焦躁道。 “按罗继说的做,把长毛交给他,然后你再跟他谈谈!”雷嫂道。 “这么做,很没义气,弟兄们会对我有意见。”大d有些犹豫。 雷嫂摊了摊手。 大d看向她:“但是长毛这个王八蛋确实该死!是他先不讲义气的,对不对?” “对。”雷嫂眼中有了笑意,点点头。 “靠!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大d面露狠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雷嫂淡淡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出面,我去叫阿斌做事。” “不能叫阿斌!”大d断然否决。 阿斌是大d的另一个心腹,只不过不像是长毛一样受他重用。 “谁知道他们之间私底下有什么联系?”大d思索着道,“这件事只能叫外人来做!” “我知道号码帮有个很爱钱的阿威。”雷嫂道。 “我也听说过他!”大d眼睛一亮,“就他了!” “那吹鸡那边?” “管他去死?先让这个王八蛋多活一阵子!” 刘建明走在熙攘的街上,一边走,一边用一个纸袋子有节奏地拍着腿。 他带着帽子和口罩,还戴着一副太阳镜,把自己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在这条街上已经来回走了两遍了。 他在熟悉地形,因为大佬继哥告诉他,吹鸡会在下午五点过一刻的时候,准时出现在这条街上。 吹鸡会在大中钟表行门口下车,他要做的,就是避开吹鸡的心脏和脑袋,对他开一枪。 开完枪后,顺势从街对面的商场进去,从后门出来,然后轻松脱身。 继哥告诉他,不必担心警察会追,到时候警察会被其他事情牵绊住,他逃走不会受到任何阻碍和追击。 一个很简单的任务,相对于杀倪坤来说。 想到倪坤,刘建明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又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 玛丽,这个让他魂牵梦萦,挥之不去的倩影。 他想到今天早些时候这个女人特意来找自己,避开所有人,开着车拉着他在钵兰街周边转了一圈的场景。 “你现在跟着罗继做事,是不是很辛苦?”玛丽这么问他。 他笑着摇头,目光痴迷盯着玛丽的侧脸。 “那倒没有,继哥很照顾我的。”他这么回答。 “比琛哥还照顾你?”玛丽问道。 刘建明迟疑了一下,笑了笑没有说话。 玛丽回头看了他一眼,再次问道:“比我还照顾你?” 眼神炯炯。 这一刻,刘建明的心突然不争气地砰砰跳了起来。 “不是啊,玛丽姐。”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玛丽笑了。 她把车停在路边,拿出一个手提袋来,从里面掏出两卷钱递给刘建明。 “先拿着零花,省着点。”玛丽摸了摸他的脑袋,“罗继这个人呢,有些神神秘秘的,我怕他对琛哥不利,你在他身边,如果他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打给我。”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65、从我换了大佬以后 “玛丽姐,琛哥……对你好吗?” “不关你事!下车!” 临走前,玛丽从车窗探出头来:“喂!” 刘建明看着她。 玛丽突然嫣然一笑,道:“不知不觉,你都长大了。” 刘建明不知看着玛丽的车离去的方向多久,才从这句话给他带来的震动中回过神来。 此刻,他拿着枪走在街上,几次路过电话亭的时候,都在挣扎犹豫。 要不要给玛丽打电话? 真的要出卖继哥吗? 也许这算不上是出卖…… 如果我告诉她,她会高兴吗? 她是为自己做的,还是为韩琛做的? 嘈杂纷乱的念头,让刘建明几欲发狂。 医院。 吉米站在手术室外,两个警察找护士了解完情况后,一起向他走来。 “这位先生,麻烦你出示一下身份证。”两个警察不动声色一左一右把吉米围在中间,防止他有任何异动,或者逃跑。 吉米对这种局面早有预料,他掏出身份证,一边递给警察,一边道:“是我在来医院的时候报的警,我是见义勇为。”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年长的讽刺道:“钵兰街的吉米哥,什么时候也会做见义勇为这种事了?” 吉米叹了口气,表情很是惆怅:“从我换了大佬以后。” 荃湾警署。 陆启昌在交接单上龙飞凤舞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一扔,抬头嘴一咧,笑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吹鸡眉头紧锁,没有半点反应。 一边的刘律师向陆启昌伸出手笑道:“谢谢陆sir,麻烦了。” 陆启昌看了看他的手,没有去握,而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是我们麻烦你才对,每次这些大佬们被我们抓进来,都要你开动脑筋奔前走后,真是辛苦你了。” 刘律师不以为意一笑,收回手道:“律师做得就是为别人擦屁股的工作,以后陆sir有需求,也可以来找我,我可以给你打折。”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找你!”陆启昌道。 目送忧心忡忡的吹鸡在刘律师的陪同下离去后,陆启昌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他们下去了。”他说。 “收到,”电话那头传来黄志诚的声音:“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行。”陆启昌不可置否,“不过记得到时候跟吹鸡站远一点,免得下次我得去随园看你。” 随园是港岛专门为因公殉职的人准备的墓地陵园。 “你到底搞什么飞机?”黄志诚警惕问道,“阿昌,你别忘了你是一个警务人员!” “没大没小,要叫长官的!”陆启昌挂掉了电话。 刘律师和吹鸡一起走出了警局。 “阿刘。”吹鸡突然叫住刘律师,面带哀求,“相识一场,也算老关系了,放我一马,好不好?” 刘律师微笑看着他:“吹鸡,乐哥是想帮你。” “我不傻,阿乐想做什么,我想得到!”吹鸡激动起来,“阿刘,我给你钱,你要多少?一百万?两百万?你尽管开口。” 刘律师看着吹鸡,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你欠大d七百万赌债,连你父母养老的钱都拿出来还债。”刘律师道,“你还哪儿来的两百万?” “我、我会想办法!”吹鸡眼神闪烁。 “别傻了吹鸡。”刘律师目带怜悯,“你要是有办法,怎么会到今天这一步?” 见吹鸡仍要说话,刘律师摆摆手不耐道:“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为你的家人想一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父母都在,嫂子又贤惠,你不想他们开开心心生活?” 吹鸡一把抓住刘律师的手,哀求道:“求求你,别搞我家人,我求求你!” “跟我走,保你阖家欢乐。”刘律师道。 “哇,说什么这么热闹?” 就在吹鸡和刘律师站在警局门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像是鬼佬,但其实又不是的警官走了过来,面带笑容。 刘律师和吹鸡齐齐闭嘴,一起看了过去。 “刘浩瑞对吗?”警官的眼神从吹鸡的脸上划过,没有丝毫停留,最后锁定在刘律师的脸上。 “是我。”刘律师疑惑看着他。 “我是o记督查黄志诚。”黄志诚向他亮亮证件,笑道,“还记得半个月前你曾经在中环花旗银行办理过一笔一千万的转账吗?” 刘律师上下打量着黄志诚,缓缓道:“我没记错的话,那笔钱无论来源还是走向都是合理合法,没有一点点问题。” “算了吧!”黄志诚嗤笑一声,“刘浩瑞,你那笔钱是怎么洗白的,转给谁的,大家心知肚明。” 见刘浩瑞就要分辨,黄志诚伸手止住他道:“知道你们做得干净,没什么把柄,你放心,我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而是来请你帮忙的。” “这笔钱几经周转,最后转给的是一个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黄志诚看着他,“现在我已经追查不到它的去向了,但它跟新记倪家有关系,新记那边,一直是我在跟,你是和记的,我没兴趣抓你,但你跟倪家的有过金钱往来,这一点,我必须搞清楚。” “虽然我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但我很乐意配合警察,讲清楚那笔钱的来龙去脉。”刘律师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慢条斯理道。“这样吧,麻烦您留个电话,改天我抽个时间,咱们再详细聊聊。” “不如就现在吧。”黄志诚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五分钟,去我车上聊,我们附近转一圈,不做记录。” 顿了顿,黄志诚笑道:“我就不用把传唤令拿出来了吧刘律师?我很希望能跟刘律师交个朋友,公事公办,就太见外了。” 刘律师看了眼吹鸡,微微皱眉。 “带着他,我不介意的。”黄志诚无所谓耸耸肩。 看着虽态度温和,但实则咄咄逼人的黄志诚,刘律师缓缓点点头:“好,那就聊聊。” 佐敦。 大头被人带着,走进了阿乐的办公室。 阿乐还在对账,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 他本身就穿着朴素,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大头?”他笑吟吟抬头,“找我什么事?” 拖延时间,最少半个小时以上…… 大头心里泛着这样的念头,笨手笨脚掏出一个手帕来,\b擦了擦脸上的汗,满脸严肃道:“乐哥,出大事了!” 0166、职业道德 苏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的人自称是帮大d做事的。 “大d有个礼物送给你,我去哪里找你?”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从他直接称呼大d的随意口吻来看,应该不是大d的下属。 而且苏乙隐隐从听筒中听到了惨叫和怒吼声。 这就有意思了。 苏乙嘴角勾起。 “钵兰街43号水蓝会所。”苏乙报上地址。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问道:“那里妞儿正点吗?” “非常正点!”苏乙笑道。 “知道了!”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就充满期待,“十分钟,我十分钟就到!” 挂点电话,苏乙微微沉吟,伸手招来一个服务员,对他道:“去把吉米带来的人都叫来,就是继哥找他们做事。” 服务员恭恭敬敬称是,下去了。 五分钟后,小弟们陆陆续续跑到了苏乙面前。 “继哥!” “大佬!” 他们纷纷跟苏乙打招呼。 等人都到齐后,苏乙这才开口:“突然有事,你们的炮,下次再打。” “继哥最重要!”飞机表态,他容光焕发,“其他都没关系!” 看他的样子是完事儿了,飞机果然很快。 “是啊,继哥,有事您尽管吩咐。” “继哥,发生什么了?” 小弟们纷纷表态发问,其他人的样子看起来就有些勉强提起情绪的样子,很符合这样的场景。 苏乙摆摆手:“跟我等着,有人送礼过来。” 话音刚落,电话响起。 依然是刚才那个声音:“喂,我到后门了。” “我让人下去接你。”苏乙挂掉电话,对飞机等人道:“下去四个,把人接上来,注意看他们有没有带家伙。” “我去!”飞机争先道。 徐天、大b和大东跟着他下去了。 几分钟后,一个满脸横肉,小眼睛的大个子风风火火上了楼。 在他身后,飞机等四人费力抬着一个行李箱,大b边向苏乙使眼色边做口型。 可惜苏乙看这小子就跟吃了酸杏子似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倒是徐天摆摆手摇摇头做了个打枪的姿势,让苏乙看明白他说的是“没武器”。 “哈哈哈,继哥,久仰大名!”小眼睛爽快大笑着快步上前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一下,号码帮,阿威,受大d委托,给你送一份礼物。” 苏乙上下打量他一番,跟他握握手,笑道:“威哥?我也久仰你的大名了,听说你特别擅长为人排忧解难。” 阿威眼睛一亮,抓住苏乙的手上下晃动,热情道:“排忧解难这句话说得好!只要钱到位,没有我不能办的事情!怎么样,留个名片,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好啊。”苏乙笑呵呵点头,“有机会一定合作。” 阿威指指苏乙:“够爽快,这样,有个关于你的消息,算你十万,绝对物有所值,怎么样?要不要买下来?” 苏乙笑了笑,向飞机招招手,把车钥匙递给他吩咐道:“我车后座有个箱子,打开它,那十万块过来……” 顿了顿,苏乙看了阿威一眼,道:“算了,连箱子一起拿过来吧!” 阿威的眼睛瞪得浑圆,亮得吓人,他激动向苏乙竖起大拇指:“继哥,你绝对是我见过最靓仔的大佬!” 苏乙笑着指指他,转过头问徐天:“他刚才的话是不是在拍我马屁?” “我觉得他说的是一个事实。”徐天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小子,有眼光!”阿威爽朗大笑。 话锋一转,阿威指着行李箱,神神秘秘对苏乙道:“知不知道大d送你的是什么?” 苏乙笑而不语,其实他猜到几分。 他向大b扬了扬下巴。 后者会意,立刻上前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蜷缩在里面,被捆得跟只大闸蟹一样的长毛,惊恐瞪着眼睛,对着苏乙直“呜呜”。 苏乙忍不住笑了,开心而愉快。 大d的行为完全按照他预想的方向而来,这就意味着他不需要额外的纠正和补充,他的计划,一切顺利。 这怎能不让他愉快? “先把人带下去。”苏乙挥挥手。 他转过头来,看向阿威:“这王八蛋两个小时前才得罪我,你现在就把他抓来给我,威哥做事的效率,比我想象得更出色。” “能让大d心甘情愿把他的心腹手下送给你出气,继哥你才是真人不露相。”阿威赞叹道,“全港岛,只怕也只有你继哥,能让大d这么低头了。” 苏乙不可置否地笑笑:“威哥如果有兴趣跟我合作,不妨把最近的时间腾出来,多准备点人手。” 阿威容光焕发,激动问道:“要搞大事?这个我最擅长!继哥你一句话,要多少人?” “先三百个吧。”苏乙想了想,“放心,钱不是问题,你开价。” “爽快!”阿威再次激动起来。 恰在此时,飞机拎着箱子走了过来,苏乙示意飞机打开它,露出满满一箱钱。 他从里面拿出一提,刚好十万块,递给阿威:“说说你物有所值的消息吧。” “继哥,我真是太崇拜你了!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阿威认真来了句,然后才接过钱。 他左右看看,凑到苏乙耳边,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有人找到了我,花大价钱要我做掉你,但到了今天早上,他突然给我打电话,取消了这次交易。”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面色肃然道:“继哥,我跟你一见如故才卖你这个消息,十万块,花得不冤吧?” 说实话苏乙惊出了一身冷汗,也有些后怕。 他完全不知道有人居然花钱买凶要他的命! 到底是谁? “是谁?”他盯着阿威。 “这就不能说了。”阿威道,“继哥,我有职业道德的!” “多少钱?”苏乙直接问道。 “继哥你居然这么想我?”阿威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乙,仿佛受到了极大侮辱。 “我是绝对不会出卖客户的!”他说,“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原则!” “一百万。”苏乙开价。 “继哥,真的不行!” “两百万!”苏乙继续加价。 阿威眼神闪烁,咬牙道:“继哥,我的职业道德告诉我,你这个价格还是有点低!” 0167、冚家富贵? 两百万,是个小数目吗? 你现在去港岛大街上掏一万块找个小混混,让他去砍一个人,多的是人抢着去做。 两百万,可以找两百个小混混,来一场街头大混战了! 刘建明杀了倪坤,玛丽才给他多少? 五万块! 两百万,可以杀四十个倪坤! 当然,帐肯定不是这么算的,但这么说的道理就是,两百万都不能让阿威突破道德底线的名字,显然是真的很有来头。 放眼整个港岛,有大来头,又想让苏乙去死的人,屈指可数。 在那个时间节点,跟苏乙有交集,又有动机付诸行动,却临时取消杀人的人,到底是谁? 其实通过阿威的反应,加上苏乙自己的思考,那个名字他已经呼之欲出了。 苏乙沉默片刻,突然笑着拍拍阿威的肩膀,道:“威哥果然讲信用,有道德,怪不得人人都爱跟你做生意。” “既然威哥的道德底线这么高,我也不好太过勉强。”他话锋一转,“好吧,我也不问了,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 “……”阿威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继哥,”他一脸严肃地道,“打你主意的这个人太阴险了,你要是不把他揪出来,我怕你以后会吃亏。” “该死的娃娃鸟朝天,”苏乙道,“人生还是留点悬念的好。” “哈哈哈,有道理啊!”阿威干笑着,“不过毕竟是生死大事,还是慎重一点的好。这样,继哥,咱们一见如故,为了你,我的道德底线还可以再低一点,一百五十万,怎么样?” 苏乙笑呵呵看着他。 “一百万!”阿威一副心在滴血的样子,“行就行,不行就……” 他说了一半,苏乙就开始摆手,结果阿威的后半句就变成:“不行、不行我就再降一点,八十万?怎么样?含泪批发大甩卖啊继哥!” “七十万!真正的最后一口价!”见苏乙笑而不语,阿威再次降价。 “好了,不用再降了。”苏乙笑呵呵道。 “好,继哥果然爽快!”阿威顿时喜形于色,急不可待地道,“那就说好了,一口价七十万……”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苏乙止住他说话,“我不会买你这个消息了,因为我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阿威愣住。 苏乙道:“你开价那么高,全港岛有几个人值那么多?想要杀我的就更少了,我想想也能猜到。” 啪! 阿威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捂住心口,心痛到无法呼吸。 “我应该少要一点的!”他懊悔不已,“怪我,太贪心!亏了亏了,这下亏大了!” “不过我很感谢威哥你的消息。”苏乙忍不住笑了,“我也很佩服威哥你的实力。对了,你这里办不办vip啊?我可以充个会员吗?” “什么意思?”阿威还沉浸在之前的失误中,懊恼心痛不已。 “就是特殊贵宾咯。”苏乙笑着解释,“我出五十万,买断我所有的消息,以后你不可以跟别人提供我的消息,如果有别人向通过你打听我或者想对我不利,你必须立刻告诉我。” 阿威惊呆了。 他像是看神仙一样看着苏乙。 “还可以这样……”他呆呆地喃喃,嘴唇颤抖,瞳孔发散,面色潮红,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继哥,你真是个天才!”阿威仿佛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钱涌入他的口袋。 “那可不可以给我打折啊?”苏乙笑着问道。 “一百万!”阿威伸出一根手指开价,“继哥,我收你批发价,绝对业界最低,除了你,别的跟你一个级别的大佬,至少得两百万起步!怎么样?够意思吧?” 苏乙似笑非笑,道上都说号码帮阿威要钱不要命,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给你两百万!”苏乙突然道,“多的一百万,是我请你做一件事的预付报酬。” 阿威顿时振奋起来:“继哥,做什么事?” “很简单。”苏乙淡淡道,“之前想花钱要我命的人,如果他再找你杀我,你就直接替我杀了他。” 顿了顿,苏乙看向阿威:“我说的是幕后主使,不是什么下面的阿猫阿狗。” 阿威的表情顿时阴晴不定起来,他盯着苏乙良久,突然咬牙道:“五百万!” 苏乙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别别别,继哥,有话好说!四百八十万——不不,四百五十万,怎么样?业界最低啊继哥……好吧好吧,我最后一口价,四百二十万!继哥,真的很有难度的,而且一个不好,我会倒大霉的!” 苏乙顿住脚步,回过头来道:“我给你四百万,但是,我要你彻底绝了我的后患!” “冚家富贵?”阿威惊悚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这太狠了吧?会折寿的!” “得加钱!” “……”苏乙幽幽地看着他,“也不用那么绝,我只要在社团的人。” “四百一十万!”阿威咬牙,“我赔点钱,交你这个朋友。” 他伸出手,目光炯炯看着苏乙。 苏乙笑了。 啪!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成交!” 苏乙吩咐两个小弟看住长毛,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和阿威下了楼,去银行取了钱给阿威,算是定下了这件事。 “事先说明,如果那个人没有找我来杀你,钱我不会退。”阿威拿了钱,补充道。 苏乙淡淡一笑:“他自己动手不方便,他一定会找你的。” 阿威深深看着他道:“你果然猜到是谁了。继哥,看在没我的提示你也猜不出来,要不给我个安慰奖,请我吃顿饭也好?” 苏乙刚要说话,他的电话就响了。 苏乙笑着对阿威摆摆手,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出来聊聊?”电话那头传来大d的声音。 “好啊。”苏乙笑着说。 “八点钟,有骨气?”大d道。 苏乙看了看表,道:“太晚了,二十分钟后见。” “好。” 挂了电话,苏乙摊摊手对阿威道:“抱歉,不能请你吃饭,我有约了。” “我可以自己去吃,挂你的帐吗?”阿威问道。 “……” 0168、见义勇为 “当时我们上楼的时候,继哥先迈的是左脚。” 阿乐的办公室里,大头一脸肃穆,用一种舒缓而庄严的语气讲述。 阿乐和火牛则面无表情看着他。 “继哥为什么要迈左脚呢?”大头看向阿乐,“乐哥,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继哥之所以要迈左脚,是因为自古以来以左为尊,这说明继哥是一个很看重规矩的人,这很值得我们学习,他……” “大头,”阿乐突然笑了笑,打断大头。 “乐哥,什么事,您吩咐?”大头赔笑着急忙停下问道。 “你从进来到现在,讲了十分钟,才讲到你大佬带着你们从进门到上楼。”阿乐微笑着道,“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 大头额头冷汗淋漓,赔笑点头:“知道,知道。” 阿乐站起身来,走到大头面前,突然把脸凑近,对着大头的眼睛看。 大头汗如雨下,喉结不住滚动。 “看在阿继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阿乐轻声道,“滚出去,把事情跟火牛说清楚。” “是,乐哥!”大头颤声道。 阿乐看了火牛一眼,转身离去。 火牛没好气地走过来道:“大头,你耍什么花样?” “火牛哥,我只是想说得清楚一些,没别的意思。”大头一阵阵后怕,不断擦汗。 “跟我出去说吧,不要打扰乐哥了。”火牛摇摇头,“我警告你大头,再啰里吧嗦个没完,别怪我不给鬼头罗面子!” “明白!明白!”大头心中一震哀嚎。 还有二十分钟,怎么熬过去? 缓缓行驶的汽车上,黄志诚一边看表,一边心不在焉听着刘律师讲述一笔转账的来龙去脉。 刘律师说的当然是废话,而黄志诚也不是真的想听。 当时间到了五点十四分的时候,黄志诚把车停在了一家名叫大中钟表行的门口。 他故意叹了口气,摇着头道:“看来刘律师还是不拿我当朋友啊,用这种话来敷衍我,当我是傻子?” “怎么会,黄sir?”刘律师带着公式一般标准的笑容,“我一向很尊重警队的各位长官。” 黄志诚对他笑笑,道:“怪我病急乱投医,算了,你们下车吧。” “很遗憾没能帮到你,”刘律师道,“不过真的很高兴认识你,黄sir。” 说罢,刘律师对黄志诚笑了笑,向吹鸡摆了摆脖子,两人一左一右,下了车。 车上,黄志诚的表情立刻收敛,目光顿时变的锐利,警惕而迅速地向四周扫视。 然后,他的瞳孔中便倒映出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样子的人,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向这边走来。 在距离吹鸡还有五米左右远的时候,他突然举起了纸袋。 砰! 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吹鸡惨叫着倒地。 刘律师吓得立刻抱头蹲在了地上。 下一秒,人群乱做一团! 黄志诚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半响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枪手已经混在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个机灵,急忙下车,掏出枪来警惕看着四周,向吹鸡靠近。 吹鸡中了两枪,一枪在左臂,一枪在左肩,此时半个身子都是血,满地打滚,凄厉惨叫,声音中充满恐惧。 “还好,还好……”黄志诚看清情况,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致命伤。 刘建明开完枪后,迅速冲进人群中,钻进了马路对面的商场里。 他一边健步如飞迅速走着,一边脱下外套随手扔进一个垃圾桶里,把里面的t恤整理平顺,然后把原本就套在外套里面的单肩包转到前面来。 他扔掉了鸭舌帽,从单肩包里掏出一个兜头纺织线帽戴在头上,顺便把装着枪的纸袋子塞了进去,又摘掉墨镜换上了一副近视眼镜。 等他从商场后门出来,他已经变得像是一个刚从网吧出来的学生仔,完全不会有人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还略显木讷的少年,会刚刚在闹市中开枪射人。 刘建明很快拦住一辆计程车,随便告诉司机一个地址,然后便通过后视镜开始观察后面。 直到车子拐过了三四个路口,刘建明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改去钵兰街。”他对司机吩咐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心情突然变得很愉悦。 因为他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开枪打的是和联胜的前话事人。 不到半个月,他先是杀了新记的龙头倪坤,接着跟大佬抢了和记的龙头棍,现在更是枪击和联胜的前话事人。 他才初出茅庐,但做的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为自己感到自豪。 尤其是当他想通了这一切,之前的一些纠结,也彻底放下了。 因为无论是杀倪坤,还是刚才枪击吹鸡,其实幕后都是他的大佬罗继指示。 罗继才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外面叫他鬼头罗根本就是叫错了,应该叫阎王罗才对。 做古惑仔的最怕自己跟错人,他现在跟了这样一位让他崇拜的大佬,还有什么理由去三心二意? 刘建明摇开车窗,任凉风拂面。 他愉快地哼起了歌,手指轻快地在腿上打着节拍。 荃湾警署。 “李家源,根据你的证词,你是无意中听到人说有几个古惑仔鬼鬼祟祟带着一个外籍技女开房,你担心他们对那个女的不利,所以就去查看,然后发现这个女的昏迷在浴缸里,几个古惑仔全部逃走了,对吗?” “是。” “那你怎么解释受害人的下面被人用匕首刻着罗继这个名字?” “我为什么解释?关我什么事?见义勇为难道有错?” “吉米,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鬼头罗是你大佬!” “那又怎样?犯法吗?古惑仔不能做好事啊?好啊,只要你们签署一份禁令给我,以后我不做了!” 吉米冷笑着看着对面的警察。 这警察刚要发怒,却被他身后的警官阻止。 警官上前一步,盯着吉米笑道:“吉米,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突然变得这么有同情心,我们难免惊讶,所以就多问你几句。” 0169、你不敢 警官拿起询问记录看了呀,笑道:“吉米,本来我们可以现在就放你走,不过因为你社团的身份,按照相关规定,我们必须把你移交给o记,由他们调查清楚你有没有涉及其他案子后,才能放了你。我希望你能理解。” “难道我不理解现在就可以走吗?”吉米翻了个白眼,“大家都很忙,麻烦就不要这么虚伪了。” 警官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去。 “老老实实呆着!”警员临走前警告吉米一句。 两人出了门,门外有人来汇报:“刚才医院那边打电话,说幸亏送去的及时,那个外国技女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sir,你相信吉米见义勇为吗?”警员问道。 “你秀逗了?”警官瞥他一眼,“见义勇为?逼良为娼还差不多!要是懂得做好事,他还会是古惑仔吗?” 警员缩缩脖子,又问道:“技女下面刻着罗继的名字,我们要不要把这个罗继带回警局来?” “罗继……”警官沉吟,“最近和记很乱,这件事很可能是他们几个大佬内斗,把案子给o记转过去吧!抓不抓罗继,他们自己决定!” “yes,sir!” 陆启昌接到下面警署的汇报时,有些发懵。 他刚和黄志诚通过电话,正让其把吹鸡送到医院,他则打算现在就出发把相关的所有人都带回警局来,好配合苏乙做事。 刚集结好人手,结果就接到这样的消息。 “所有人先出去。”他挥挥手,打发走了所有手下,然后给苏乙打了过去。 “你手下吉米被抓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陆启昌开门见山问道。 “知道。”那边苏乙回答,“案子转到你那儿了?” “你就不能提前跟我汇报一声,让我有个准备?”陆启昌没好气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d欠我一个大洋马,让长毛给我送过来,”苏乙解释道,“长毛跟我有仇,所以在大洋马身上做了手脚,想恶心我。那个大洋马再不送去医院洗胃就会死的,所以我让吉米赶紧去处理,事情就是这样。” 陆启昌愣了良久,问道:“为什么不把你的名字刮掉?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你会成为笑柄?” “切,这算什么笑柄?”苏乙嗤笑一声。 其实他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而且就算真觉得生气,他也不会把气撒在本就无辜受害的一个技女身上。 “冤有头,债有主,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苏乙道,“况且救人最要紧。” 陆启昌心中震荡,良久才叹了口气,颇有些动情地道:“阿继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我刚开始认识你的样子,那时候你真的是一个好警察。” 电话那头苏乙也沉默了。 “我现在也是,”半响他才道,“你少拐着弯骂我!” 陆启昌笑了笑,道:“那现在怎么办?受害人身上刻着你的名字,我现在必须传唤你来问话。但是你要的局面才刚打开,抓你进来,你不就白忙活了吗?” “我想了想,其实我也跟着进去是最好的。”苏乙道,“很多事情,都能在牢里完成,不过到时候要靠你行方便了。你这样……” 苏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交代一番。 陆启昌头痛挠头:“这么麻烦?” “这是最好的办法,起码不会出太大的乱子。”苏乙道。 “好吧,我尽量想办法!”陆启昌道。 “不是尽量,是一定!”苏乙道,“总之到时候就靠你了,对了,我现在就在有骨气门口,我要跟大d见面,到时候你可以连我和他一起抓。” 挂了电话,陆启昌站在原地想了想,摇头笑了笑,这才阔步向外走去。 “各组集合,大行动,我来分配任务!”陆启昌意气风发大声发号施令。 苏乙走进有骨气酒楼,酒楼经理早早在门口迎接,谄媚点头哈腰:“继哥,大d哥已经在二楼等你了。” “你们在楼下等着,想吃什么自己叫。”苏乙回头对飞机他们吩咐一声。 “是,继哥。” 在经理的指引下,苏乙来到了二楼包厢,见到了大d。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见面。 “继哥!哈哈哈!”大d张狂大笑着从桌子后面绕过来,张开双臂就要和苏乙拥抱。 但到半路就停下,迟疑问道:“这次你没带手雷吧?” 他被上次跟苏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都整出阴影了。 苏乙摇头轻笑:“大d哥,我这次只带着诚意,带着办法,欢不欢迎啊?” “欢迎,当然欢迎!哈哈!”大d大笑着,狠狠抱住苏乙,使劲拍着苏乙的背。 两人落座后,苏乙率先开口。 “你应该也知道,你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阿乐,而是邓伯。”苏乙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是邓伯坚决反对你做话事人,再加上龙根从中作梗,你才选不上。” “我当然知道。”大d道,“平衡嘛!” 苏乙笑了笑,他上回跟大d说到“社团需要平衡”,这家伙还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结果邓威告诉自己,早在吹鸡上位的时候,他就跟大d说过同样的话。 也就是说,大d早就知道社团需要平衡,他这个实力最强的座馆做不成话事人。但他依然野心勃勃想试试,还买通了大半叔父。 但最终他还是没能斗得过老奸巨猾的邓威,也没能斗得过阿乐。 最关键的是,上次他还跟苏乙装糊涂。 由此可见,谁要是真当大d就是个莽撞人,那绝对死得比赵四他爹还惨。 “做掉邓伯,就能打破平衡。”苏乙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 大d面色骤然大变,死死盯着苏乙。 “你帮我做啊?”半响他才问道。 “你付什么报酬?”苏乙反问。 “只要你帮我打破平衡,我做话事人,荃湾的地盘我分你一半!”大d承诺道,“还有佐敦,大角咀全都给你!要人给人,要地盘给地盘!”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还是来点现在就能兑现的吧。”苏乙笑了笑,“一千万,我帮你搞定邓伯。” “一千万?你干脆去抢好了!”大d不悦道。 “做这个比抢来钱更快。”苏乙笑眯眯道。 “不用你,我自己做!”大d恼怒道。 “你不敢。”苏乙淡淡道。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70、抓进警局 “我不敢?我会不敢?”大d像是受到巨大的侮辱,跳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当着那个老东西的面,说要搞新和联胜,是他求我我才给他面子跟他谈!我会不敢干掉他?” 苏乙笑而不语。 这话也就骗骗下面用荷尔蒙思考问题的古惑仔行。 “龙根和官仔森要地盘有地盘,要人有人!我连他们都敢抓来收拾,还会怕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东西?”大d眼睛瞪得更大。 苏乙笑得也更灿烂。 无权无势的老东西?这个老东西才是和联胜最大的幕后皇帝,说一不二! “吹鸡,他还是话事人的时候我就敢当众扇他耳光,我什么不敢做,小瞧我大d——喂!笑笑笑,你笑什么笑,我忍你很久了!”大d再也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 苏乙笑着摇头道:“那你尽管动手吧。邓伯一死,所有人都会怀疑是你做的,阿乐正头疼找不到借口联合所有大佬来收拾你呢,你敢给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吗?” 大d眼神闪烁,嘴上却不屑道:“我会怕他?” 顿了顿,又道:“你动手,还不是一样?所有人不还是怀疑我?” “不一样。”苏乙笑道,“如果我动手,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你头上。” “你说我就信啊!”大d神色一动,死死盯着苏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付八百万定金,我给你个结果。”苏乙道,“八百万而已,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赌一赌,赢了你就是话事人,很划算哦。输了,大不了就是我骗了你八百万,你不会怕我拿钱跑路吧?” 大d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端起茶一扬而尽,砸吧着嘴,冷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我答应你的地盘,做好了一年赚两千万都没问题!你现在就要八百万?” “落袋为安。”苏乙淡淡道,“我不贪心,慢慢来。” 顿了顿,苏乙看着他道:“我只接受现金,见钱做事。” “我现在就给你!看你怎么做!”大d冷笑。 大d的效率很快。 或者说,此刻的他比谁都明白自己的处境,要么跟阿乐妥协,要么被赶尽杀绝。 所以,他需要苏乙给他这样一个希望,哪怕这个希望看起来很渺茫,但起码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八百万博一个未来,这绝对是一笔好买卖。 而且他心里也暗自发狠,如果鬼头罗敢骗他…… 八百万,可以装几箱? 答:四箱。 满满当当四箱钱摆在苏乙面前,大d眯着眼一字一字道:“几天?” “今天。”苏乙道。 “今天?”大d怀疑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 苏乙呵呵一笑:“就是今天。” 砰! 门突然被撞开,几个黑西装鱼贯而入。 “草拟吗的!”大d愤怒拍案而起,“你们找死吗?” “o记的,”为首的警官亮了亮证件,似笑非笑,“大d,还是这么嚣张啊?” 他目光往桌子上一扫,道:“哇,这么多钱?看来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啊。” 他这才看向苏乙:“你是不是叫罗继?” “什么事,警官?”苏乙笑着问道。 “如果你是罗继,那就正好,不用我们单独再找你一趟了。”警官道,“都跟我走一趟吧,你们涉嫌……” 砰! 门打开,大d的老婆突破两个警察的阻拦,冲了进来。 她直直盯着大d,道:“有人朝吹鸡开枪。” 警官愣了愣,笑着摆摆手,示意阻拦的警员不用紧张。 他转过身摊摊手:“看来不用告诉你们原因咯。” “王八蛋,有人阴我!”大d勃然大怒。 几乎同一时间,阿乐也收到了消息。 他的第一反应,也觉得是大d做的。 因为除了大d,没有人有动机杀吹鸡。 “大d疯了!”阿乐眉头紧锁,衡量这件事给他带来的被动。 他思索良久,拿起电话打算打给大d。 就在这时,火牛听完大头的汇报进来了。 大头最终没能拖够半个小时,不过加上火牛的转述时间,倒也差不了多少。 阿乐的电话没来得及打,他愣了良久,最终放下了电话。 吹鸡被枪击。 罗继收到冰镇大洋马。 大d到底想干什么? 他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两件事出现的时机太微妙了,不由得阿乐不乱想。 别人不知道,阿乐怎么能不知道? 吹鸡也好,罗继也罢,他们其实都是邓威的棋子,甚至包括自己也是。 现在这两个人都出事,那么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 再联想到龙头棍还在大d手上,阿乐的脸色,渐渐变了。 “给邓伯……”他急忙吩咐火牛,但只说了三个字,只听外面一阵嘈杂声,紧跟着门被撞开,警察就冲了进来。 “林怀乐,现在怀疑你跟一件枪击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阿乐微微攥紧了拳头,却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他不知道的是,苏乙之所以让大头拖延时间,就是要尽量不给他做出反应的时间来。 就在警方抓了阿乐、大d和苏乙的同时,阿威也在到处抓人。 他抓了十几个人,藏在新界的一个废弃工厂里,然后用立拍得拍了照片,在照片后面写下一个电话号码,让小弟拿着照片去送给一个人。 大约是在苏乙、大d和阿乐被陆续送进警局后,阿威的大哥大响了。 阿威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清了清嗓子。 接通电话,他故意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森哥,你好呀!” “草拟吗的,你是谁!为什么抓我家人!”电话那头,传来官仔森愤怒的咆哮。 阿威早有先见之明,在打完招呼之后就把大哥大拿远了一点。 听着听筒里愤怒的咆哮,他撇了撇嘴。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说,“不过你得去问问鬼头罗,我只是拿钱办事。” 抓走官仔森的家人,是苏乙和阿威达成的另一项交易。他也不知道前者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只是威胁威胁一个烂赌鬼瘾君子罢了,五十万不赚白不赚。 “鬼头罗?你说的是罗继,鬼头罗?”电话那头,官仔森又惊又怒,不敢置信。 “晚上十点之前,去找他谈谈,否则你就等着你的家人喂鱼吧。”阿威吹了声口哨,然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0171、警局袭警 苏乙第一次体验戴着手铐和头套被带进警局,老实说,滋味很不好受。 社团大佬们平日里威风八面,呼三喝四,可在警察面前,却毫无尊严可言。 尤其是到了警局之后,他和大d一前一后,把身上所有带绳子的、带扣子的、带拉锁的、带金属的东西,全部都取了下来。 最后的形象基本上就是自己提着被剪掉拉链“大门敞开”的裤子,穿着没有纽扣,只能绑住下摆的衬衫,跟着警察往走廊深处走去。 前面的警察把二人领到一个大会议室室中,两人进去一看——好家伙。 和联胜的九区领导人,除了官仔森和高佬,以及元朗那边的座馆,其余全到齐了。 “你们两个,坐这里。”带路的警察指着两个空位道。 众人的眼神都很诡异地在大d和苏乙身上扫来扫去,不过却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有警察领着同样形象的阿乐来了。 阿乐跟每个人都笑笑,这才在最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 人差不多到齐了,警察们鱼贯而出,关上了门,只把这些大佬们留在了房间里面。 大d一进门,就黑着脸,用审视的目光从这些大佬的脸上看过来,看过去。 除了苏乙。 房间诡异地沉默了大约有两分钟,终于大浦黑忍不住叫道:“大d,你吃错药了?用得着像是看仇人一样看我们每一个人吗?我们哪里得罪你了?” 这句话也问出了每一个大佬的心声,高佬冷冷道:“大d,有话就直说!” 大d冷笑着再度环视一周,道:“吹鸡被人打了黑枪,你们都以为是我干的吧?” 众人闻言反应不一,有的冷笑,有的不屑,有的微笑不语,有的面无表情。 “我知道,要是换了我,我也这么想,谁让吹鸡那王八蛋拿了我的好处却不办事呢?”大d继续冷笑,“你们怀疑我是应该的。” “但是……”大d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也变得森寒,“这里有一个王八蛋在看我大d,也在看所有人的笑话!因为就是这个王八蛋打吹鸡的黑枪,却让我背黑锅!” 砰! 说到最后,大d愤怒咆哮起来,使劲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啪嗒。 门打开,陆启昌带着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火气这么大,大d?”他冷冷看着大d,“要不要我让你单独去去火?” 大d回头瞥了他一眼,就回过头来,目光继续从每一个大佬脸上掠过,最后停留在阿乐的脸上。 “谁打的枪,我迟早会查出来!”大d咬牙切齿地狰狞道,“想跟我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看看谁把谁玩死!” 他瞪着阿乐,缓缓重新坐在了座位上。 而后者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笑眯眯的神色。 陆启昌冷眼旁观,看着所有人的反应,最后敲敲桌子,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在座的都是大佬级别人物。”陆启昌缓缓开口,环顾一周。 突然他像是刚发现一样讶然看着苏乙,指着他问身后的人:“他是谁?” 身后警察似笑非笑:“sir,你不认得他?大名鼎鼎的鬼头罗啊!” “哦,鬼头罗。”陆启昌一副恍然的样子,“怎么他也是和记的座馆吗?” “那倒不是。”警察回答道,“找他来不是因为吹鸡,而是因为别的案子,只不过当时他和大d在一起,所以就顺便把他一起带过来了。” 罗继和吹鸡在一起? 此话一出,除了阿乐,所有人都露出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二人。 “既然不是一回事,那就带他离开。”陆启昌淡淡吩咐一声。 其实陆启昌就是演一场戏,让所有大佬们知道苏乙为什么会被抓进来,苏乙在所有大佬面前露个面,他也就该退场了。 但跟陆启昌搭话的警官,却明显不这么想。 他眼中带着嘲讽,盯着苏乙道:“陆sir,您恐怕还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继哥,为什么会进来吧?” 手下这么说,陆启昌也不好说别的,只能配合问道:“为什么?” “因为有个外籍技女的下提上,不知道被哪个畜生刻上了这位继哥的名字!”警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道,“咱们这位继哥,也算是閪上有名咯……” 閪,就是粗俗表示器官的意思。 此言一出,众大佬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 “丢你老母!” 这样是都能忍,他也不叫继哥了。 苏乙怪叫一声直接扑上来对着这嘴臭的警察脸上就是一拳,然后拽着他的头发就往死了打,发疯了一般。 他手上打着,心中却很无奈,暗骂这个警察的嘴贱。 道上混最讲究的是什么? 面子! 如果他鬼头罗被一个小警察当面这样侮辱都没反应,那他以后还怎么混? 之前积攒的好名声,就全废了! “住手!” “松手!” “来人!快来人!” “哦哦哦……”众大佬顿时各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拍桌子怪叫。 “押注押注,一赔三,赌鬼头罗坚持多少秒!”鱼头标喊了一声,大佬们轰然响应。 “十秒!一万块!” “二十秒!三万!” “五秒!十万!” “八秒!五千块!”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所有大佬们都下了注,就连阿乐也笑眯眯小押了一把。 砰! 大门被撞开,几个警察冲了进来,连拉带抱,费尽力气才把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一般的苏乙和那个骂他的警察分开。 那个警察已经被打得满脸鲜血,瘫软在地。 “草拟吗的扑街,别让我见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苏乙犹不解气的样子,愤怒叫嚣怒骂。 “罗继!这里是警局!你不要太嚣张!”陆启昌愤怒大叫。 “怎样?警察了不起?王八蛋,丢雷老母!”苏乙张嘴就骂。 我去,你连我也骂? 陆启昌脸都变了:“疯狗!你这条疯狗!给我把他带下去关起来!我要控告他蓄意殴打警务人员,藐视港岛法制!” “你说告就告啊?丢雷老母!扑街!冚家产!” 被几个警察往出硬拽的苏乙挣扎个不停,嘴里犹骂个不停。 0172、我一定请你喝酒 “给我关起来!关起来!”陆启昌气得直哆嗦。 这混账,绝对是借题发挥,故意的! 几个警察硬是把不断挣扎怒骂的苏乙拉出去,关上了门。 众人刚松一口气回过神来,但下一刻—— 咚! 苏乙又挣脱警察一脚踢开门冲了进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尽管警察反应很快立刻一左一右架住他往外拖,但苏乙还是对着大d愤怒咆哮:“大d我艹你姥姥!” 砰! 门被重新关上。 除了阿乐,所有大佬嗔目结舌。 “卧槽尼姥姥!”大d半天才反应过来,也怒了,“卧槽尼姥爷!” 他气呼呼地骂了几句,环视一周,没好气道:“看看看,看什么看?刚才几秒?我押了十万块!” “八秒来着。”鱼头标笑嘻嘻地道,“是阿乐赢了,其他所有人,记得转钱给我啊。” “切!” 所有大佬都发出嘘声,大d更是恶狠狠拍给他一根中指。 咚咚咚! 陆启昌黑着脸使劲敲桌子,喝道:“这里是警局,不是你们赌博的地方!你们还有没有把警察放在眼里?” “阿sir,吹鸡被人打黑枪,你把我们全都抓来,是你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大浦黑阴阳怪气地道。 “就是,冤有头债有主,谁打的枪你就抓谁去,把我们都抓来算什么?”高佬冷笑道,“你们找不到凶手,就拿我们撒气?阿sir,欺负人也不是这样吧?” “对呀,简直过分!” “我什么也没做就把我抓来!” “到底是谁不把谁放在眼里啊?” “我要律师来了才说话!” 大佬们纷纷叫嚷。 陆启昌冷冷扫视一周,等他们都安静下来才道:“你们觉得很冤?那你们卖腰头丸,组织卖银,勒索恐吓绑架滋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冤?” “浑身恶臭,还硬说自己干净,你们在跟我讲笑话吗?” “要不要我封了你们所有人的场子,慢慢查查你们到底是不是冤枉的?” 三句反问,一句比一句声色俱厉,问得众位大佬鸦雀无声,纷纷闭嘴。 陆启昌面色稍缓,道:“我们要稳定,所以才有限度容忍你们。但如果你们不给我稳定,那就不要怪我彻底撕破脸!我是不是威胁你们,你们尽管试试看!” “警官,你到底想怎样?”大浦黑问道。 “吹鸡的事,我一定会查下去。”陆启昌环视一周道,“我知道幕后的人就坐在你们中间,我想告诉这个人,你不要得意,不管你想怎样,我一定奉陪到底!” “你们和记最近太乱了,我希望你们几位大佬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们警方一个交代!”陆启昌最后道,“我希望你们最好在这个房间就商量好,怎么保证给我稳定!我不想因为吹鸡的死,闹出大乱子!” 无人说话,一片安静。 陆启昌道:“我希望过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能给我一个放你们走的理由。” 说完,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启昌走后,大佬们各个若有所思,却没人说话。 大家没有任何要沟通一下的意思。 苏乙被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没过多久,陆启昌就进来了。 “你搞什么?”他一进来就没好气地多啊,“真当自己是鬼头罗啦?在警局里打警察?很威风吗?” “喂,他当众羞辱我我还不打他?我以后还混不混了?”苏乙瞪眼道,“我下手有分寸的,只是看起来惨,实际只打破了他的鼻子。” 陆启昌叹了口气道:“你这么做,我不多关你几天都不行。” “那不正好?”苏乙道,“正愁怎么避避风头呢。” “你觉得他们会因为吹鸡的事情闹起来?”陆启昌皱眉,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他们并不在乎吹鸡的死活?” “吹鸡是个好棋子。”苏乙笑了笑,转移话题,“他知道大d很多事,要是能转做污点证人,未必不能直接把大d拉下马。” 陆启昌顿时眼睛一亮。 他一直忙着筹划这件事,搞得整个人紧张兮兮的,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用你提醒?早想到了。”他一扬下巴道,“要不要见吉米?我来安排?” 苏乙想了想,正色道:“陆sir,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我有些事是在瞒着你。” “哟,真不容易,你终于知道体恤我这个上级了?”陆启昌讽刺道。 苏乙笑了笑:“其实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陆sir,倪坤死后,我们所做的一切其实就已经……”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自嘲一笑道:“我们是警察,知法犯法总是会过不去心里这关,你不知道,你就是干净的,脏事儿我来做就行。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警队,为了港岛……” 他说了一半,陆启昌就打断了他。 “兄弟一场,我不信你信谁?”陆启昌沉声道,“如果我不信你,就不会故意放纵你杀了倪坤!更不会放纵你杀了黑鬼和国华!人是你杀的?又何尝不是我杀的?” 他看着苏乙,诚恳道:“阿继,你跟了倪坤四年!这四年里你眼睁睁看着这王八蛋坏事做绝却依然可以逍遥法外,我能体谅到你的痛苦和煎熬,相信我,我看到你的一份份报告,字里行间,我真的完全感同身受!” 他激动起来:“那天你告诉我你要杀倪坤,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看着苏乙,指着自己的心脏,眼中雾气升腾:“我在想你刚从警校毕业的样子,那么意气风发,阳光、自信,好像世界都在你脚下!原本你应该穿上警服带着兄弟们满街抓古惑仔,可就因为我看中了你,因为我一句话,你成了卧底!” “我得为你负责,阿继,我真拿你当我亲兄弟!”他颇为动情地道,“我看到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我看到你想做你认为是对的事情,我怎么能不陪着你?” “如果以后要坐牢,我陪你一起做!” “如果我们注定下地狱,我陪你一起下!” “但如果我们去的是天堂……” 陆启昌指了指苏乙,抿嘴笑了笑,道:“那你就得请我喝酒。” 苏乙看着陆启昌良久,突然咧嘴一笑。 “我一定请你喝酒。”他说。 0173、无忧无虑 吉米百无聊赖地待在拘留室中。 从他进警局到现在,他就一直被关在这里,没人搭理他,警察们好像遗忘了他一样。 他有些焦躁,问了好几次看守人员,得到的答案都是冷冷的两个字——等着。 等什么? 等到什么时候? 没人告诉他。 他有些想发作,也有些屈辱和恼怒,心情差到了极点。 其实每个混社团的到了警局都会有跟吉米一样的心情。 在外面,他们是大佬,手下一帮小弟,叱咤风云,潇洒威武。 可到了这里,即使是一个扫地的保洁或者端茶倒水的大叔,都敢板着脸呵斥他们。 那种发自内心的鄙夷和厌恶,简直不加掩饰。 这个时候大佬们心底深处最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就红果果摆在了他们面前,那就是——无论他们有多风光,再怎么掩饰,归根结底,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罪犯而已。 区别只在于,他们被抓,还是没被抓。 这种身份上的落差,人格上的羞辱,没有人会觉得舒服或者适应。 终于,在吉米几乎忍不住要发飙的时候,一个警员终于拿着钥匙来打开了羁押室的大门,面无表情地对他道:“李家源,你可以走了?” 吉米有些懵。 “走?”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怎么?舍不得啊?”警员看着他,“那你交代点事情,就可以继续留下来咯。” 吉米回过神来,看了这警员一眼,迈步往出走去。 跟着这警员一路往出走,穿过走廊来到办公区,另一个警察拦住了他,拿出一份表格递给他道:“李家源,这上面签字。” 吉米一目十行扫过,发现这张表就一张普通的报案人登记表而已。 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警察例行公事般的口吻道:“李先生,警方对你及时报警并挽救公民生命的行为,表示最真诚的感谢,希望你以后可以一如既往信任警方,警民合作,共同为营造港岛繁荣安定的环境添砖加瓦。” 你跟一个社团头目说营造港岛繁荣安定?讲警民合作? 吉米脸色古怪,他都听出了这警察语气里的不自在和别扭。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虚伪? “我可以走了?”他开口问道。 “当然,你随时可以走。”警察道。 吉米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警官打开办公室门走出来,举着一份文件对着这边大喊:“罗继的羁押手续谁办的?” 罗继? 继哥? 吉米精神一震,回过头来。 “是我,陆sir!” 一个警察举起手来。 “这混蛋现在要控告小张对他挑衅,言辞侮辱,钓鱼执法,”陆启昌一副无奈的样子道,“我刚跟他谈过了,这件事私了,好在小张只是鼻子出血,也没什么大事,他殴打警员的控告撤销,用别的理由重新写羁押报告吧!” 警察们顿时群情激愤,纷纷表达不满,陆启昌急忙出言安抚大家,自始至终都没往吉米这边看一眼。 吉米若有所思,转身向外走去。 但走到门口,想了想,他又走了回来。 陆启昌看到吉米走过来,顿时闭嘴,神色一肃,但心里却松了口气。 苏乙想见吉米,他想引得吉米自己去见苏乙,这样更自然一点,所以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还好不用在吉米走出警局前再用别的借口拦住他。 “吉米,放了你还不走,想干什么?”陆启昌故意严肃问道。 “我想见罗继。”吉米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 陆启昌故意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一眼,道:“按照规定,你可以探视他,但必须在警察的陪同下。” “好。”吉米道。 “跟我来。”陆启昌深深看了他一眼。 三分钟后,走了一遍探视手续的吉米,在一个审讯室中见到了苏乙。 苏乙带着一副手铐面无表情坐在一张桌子前。 他的对面,摆着另一把空白的椅子。 “继哥。”吉米神色一动。 苏乙对他点点头。 吉米看了眼身后的陆启昌,后者道:“有什么话,你们现在就可以说了。” 他没有半点想要离开回避的意思。 “谢谢。”吉米客气了一句,坐在苏乙对面。 “继哥,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吉米问道。 “吹鸡被人打了黑枪。”苏乙道。 这句话让吉米吃了一惊,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阿乐、大d、大浦黑、高佬、鱼头标……”苏乙报出一串座馆的名字,“都被条子抓了进来。” “喂!不要当着和尚骂秃驴!”陆启昌瞪了他一眼,不满道。 苏乙面无表情,看都不看他,继续对吉米道:“我打了一个嘴贱的警察,他们一定会找借口多扣我几天,现在外面的情况很不对劲,我不在的时候,你和所有人都不要出去乱跑。” “明白。”吉米点头,“要不要找律师?” “当然。”苏乙道,“让社团律师来找我!” 顿了顿他看了眼陆启昌,道:“你跟我那天,散场后我打过一个电话,还记得吗?” 吉米神色一动,立刻想起苏乙说的是什么。 苏乙特意提到跟他那天,散场后打的电话,他记忆犹新,怎么能不记得? 当时在有骨气,苏乙镇住全场,把龙头棍交给师爷苏,但一散场,他立刻给长毛打了电话,这才造成龙头棍至今还落在大d的手中。 “我约了官仔森,”苏乙道,“晚上十点前,他如果想来见我,你就去和他谈。” “谈什么?”吉米疑惑问道。 “谈那个电话里我讲过的事情。”苏乙笑眯眯看着吉米,“你帮我问问他,他想不想要?如果要,他想出什么价?” 吉米露出无比吃惊的神色,内心狂震! 那通电话里讲的,不就是龙头棍吗 继哥要把龙头棍给官仔森? 不! 不对! 那只是一根棍子,继哥其实是想问官仔森想不想做话事人? 可话事人不是阿乐和大d在争吗? 吉米心乱如麻,怎么也想不明白。 苏乙若有深意地看着他,继续道:“帮我看看他的态度,记住这四个字——无忧无虑。” 0174、预谋已久 吉米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走了。 他一出去,陆启昌就一脸懵地问他:“你到底打的什么哑谜?你想跟官仔森交易什么?” 苏乙看了看角落里的摄像机,又看了看顶上的拾音器。 “都关了,我亲自关的。”陆启昌会意,道。 “你觉得官仔森这个人怎么样?” 苏乙问道。 “据我所知,这个人是个烂赌鬼,还很好色。”陆启昌道,“他胆子也小,被大d差点抓起来揍一顿,被你也摆了一道,但连狠话都不敢放,还不如他的大佬龙根。” “那你觉得,让官仔森先做两年话事人,又会怎么样?”苏乙问道。 陆启昌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事在人为,为什么不可能?”苏乙道。 “你等等,我有点乱。”陆启昌紧皱眉头,揉着太阳穴。 半响,他才重新开口:“你为什么要让官仔森做话事人?” “因为我刚入会,这一届我肯定做不成话事人,所以我只能选一个对我最好的去做。”苏乙解释,“阿乐也好,大d也罢,他们谁做了话事人,我都不会好过。” 苏乙虽然名声大,而且入了会,但他毕竟是新人,哪怕扫清所有障碍,也不可能轮得到他做话事人,所以这一届的话事人选举,选谁都没他的份。 这一点苏乙一直都很清楚。 阿乐阴狠,苏乙一直甚为忌惮;大d虽然跟他合作,但苏乙很清楚自己只是暂时镇住了大d,大d这么嚣张自我为中心的人,迟早要压苏乙一头,所以这两个人做话事人,苏乙都不好受。 “其余有资格做话事人的,就是其他几个区的领导人,但一来其他人我不熟,我只和官仔森打过交道,二来官仔森烂泥扶不上墙,如果他真能依靠我上位,他就不可能摆脱我。” 苏乙认真地道:“到时候我给他钱,给他名,他就成为我的避风港,让我踏踏实实发展两年,奠定基础,两年后,我顺利上位。” 当不了话事人,苏乙也没有放弃,他选择退而求其次,他隐藏幕后,推出来个“代言人”选。 一旦代言人选中,他照样是和联胜的幕后皇帝。 说是代言人,其实就是傀儡。 适合做傀儡,又有资格选话事人的,苏乙想来想去,也只有官仔森这个烂赌鬼。 这个人贪财好色胆小滥赌,一身的毛病,太好拿捏了。 陆启昌看了苏乙半天,问道:“这是你什么时候想到的办法?” 苏乙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知道剧情的他,早在第一次见到官仔森的时候,就在心中形成了这样模糊的想法。 只不过很多事情需要一步步去做,去推动,才能真正让局势变得清晰,让计划得以具体,最终确定能不能达成这个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他早就有个目的,然后才慢慢想办法,奔着这个结果而去努力推动事情的发展。 他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但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到最后推动官仔森上位做傀儡。 “官仔森……”陆启昌喃喃,面色复杂。 谁能想到,苏乙虚晃一枪,瞄上了这个谁都不会注意到的人? 但是…… “阿乐和大d怎么办?”陆启昌问道,“这两个人现在为了话事人斗得你死我活,你怎么搞定他们?” “你觉得如果没有我,他们谁会赢?”苏乙问道。 “除非大d肯鱼死网破,否则输的一定是他!”陆启昌肯定地道。 他的眼光还是很精准的,事实上对于大d来说,有了苏乙参与后的局势,比原剧情中他的境遇更加凶险。 原因很简单——龙头棍在他身上。 这玩意儿就是个炸弹,除了话事人,谁拿谁就是众矢之的,这一点苏乙深有体验。 大d拿着龙头棍的确可以恶心到阿乐,但阿乐大义在身,有话事人这个身份,真要一声令下跟大d撕破脸,整个和联胜多得是想从大d身上撕下来一块肉的大佬。 “就算加上你,大d也照样输。”陆启昌看着苏乙,“邓威和那些叔父辈才是和联胜真正说了算的,他们要平衡,大d根本没机会。” “那也不一定。”苏乙笑了笑,“叔父们要平衡,为什么?” “为了能永远掌控社团的人事大权,”苏乙自问自答,“除了一个想做太上皇的邓威,其他叔父为什么想要这个权利?” “因为只要他们有权利,社团每年就会有分红给他们。”苏乙接着道,“他们怕的是万一有个强势的大佬做了话事人,万一不想给他们钱,他们也毫无办法,所以他们选话事人总选势力小的,因为势力小的话事人得依靠他们,根本不敢断了他们的分红。” “但这次为大d说话的叔父不在少数,难道他们不怕大d上位后不给他们分红了吗?”苏乙再次反问。 “大d肯定承诺了他们更多!而且据我所知,大d没少给他们塞钱。”陆启昌道。 “财帛动人心,哪里都不缺鼠目寸光的人。”苏乙笑道,“所以有时候金钱开道,还是能反转局势的。其实这次要不是邓威一心压着大d,龙根收了钱又不说话,大d真的有很大可能被选中。平衡?在金钱面前,什么平衡都有可能被打破!” “的确是这样,但说这些有什么用?”陆启昌皱眉,“有邓威在,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没有邓威呢?”苏乙悠悠道。 陆启昌猛地一震,死死盯着苏乙。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想对邓威动手。” 这次苏乙不再否认。 “这是我们能付出的最小的代价。”他淡淡地道,“大d这个人看起来鲁莽嚣张,但他不是没脑子,他看不到希望,最多表面上叫一叫,但迟早会向阿乐妥协。” “只有邓威死了,大d才能看到希望,他才会真的敢去跟阿乐斗一斗。”苏乙道,“他们两个斗起来,才有可能两败俱伤,我才有机会扶官仔森上位。” 陆启昌听得心惊肉跳,他摆手道:“阿继,上面要稳定,阿乐和大d打架,绝对不是上面想看到的……” “我也不想让上面看到啊。”苏乙笑呵呵打断他,“所以吹鸡出事,我让你把他们两个全抓到警局里来了。” 陆启昌顿时愣住。 0175、我为继哥做事 “不但是阿乐和大d他们两个,我还让你把和联胜所有地区领导都抓进来。”苏乙笑着补充道,“除了元朗的领导人去了葡京,官仔森我有用处,其他大佬,都在警局了。” 他看着陆启昌,悠悠道:“大佬们都不在,怎么可能乱的起来?” 陆启昌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你……这都是你早都想好的?” 他原以为苏乙打吹鸡黑枪,只是想让所有人别再注意他,好躲在幕后,猥琐发育。 可他没想到,这居然只是特娘的一个开胃菜,真正的主菜居然是把所有大佬都关进局子里,然后去杀邓威! 这思路,谁能跟得上? 不过想到苏乙利用一根龙头棍,把和记高层耍得团团转,最后自己摇身一变成了邓威的小弟,辈分跟阿乐同辈,陆启昌又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你、你什么时候动手?”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好继续问。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苏乙目光幽深,“应该已经动手了……” “呼……”陆启昌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搓搓脸,甩甩脑袋。 “ok!ok!”他伸手做出停止的姿势,自嘲一笑,“我也不去想太多了,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配合?” 他不想再跟着苏乙头脑风暴了,心累。 “给我和大d,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苏乙淡淡一笑,“不需要太久,我只要告诉他一句话就行。然后,你就可以让大d给外面打电话了。” “但是最好封锁其他大佬的消息。”苏乙看着陆启昌,补充道。 如果只有大d知道邓威死亡的消息,又只有大d能和外界联系,会发生什么? 陆启昌面色复杂地看着苏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阿乐完蛋了! 十分钟前。 邓威吃过了宵夜,牵着他那只博美犬出门,打算跟往常一样,遛遛狗,消消食。 他肥胖的身躯略显笨拙地向楼梯口走去,嘴里还哼着一段定军山小调,十分惬意悠闲。 跟其他的住宅不同,邓威住的是不列颠人最早专门给自己修建的高档公寓楼。 这种楼有个特征,那就是每家每户空间都很大,而且大楼会有很漂亮的旋转楼梯。 标准的西式建筑。 旋转楼梯固然漂亮,却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又陡,又长。 这对于邓威这样肥胖老年人来说,十分不友好。每次爬上爬下,都十分困难。 博美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欢快地拽着主人前行。 到楼梯口的时候,邓威习惯性地停了一下,就要小心翼翼下楼。 突然,他身后闪出一道黑影,狠狠将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咕咚咕咚! 邓威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从陡峭的回旋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路下去,他的脖子和四肢,其实已经差不多全断了,整个人也生死不知,彻底没了动静。 博美犬“嗷呜”惊恐惨叫一声,带着狗绳撒腿就跑得没影了。 戴着头套,把自己包裹的很严的黑影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眼睛,他推邓威下楼后,立刻也跟着下去。 到了邓威身边,他蹲下来试了试邓威的心跳和呼吸,喃喃道:“我替继哥做事,不要怪我……” 十分钟后,一个洋人发现了邓威的尸体,惊叫着跑回房间报了警。 官仔森黑着脸往警局走去,就在即将进门的时候,吉米在马路对面按了几下喇叭,摇下车窗。 “森哥,聊几句?”他说。 “我现在没空搭理你这个二五仔!”官仔森烦躁摆摆手,转身接着走。 “是继哥叫我等你。”吉米大声道。 官仔森顿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满面怒容,咬牙切齿道:“这么说,你也有份?” 吉米皱了皱眉,他有些不明白官仔森为什么是这种反应,好像火气很大? “上车再说。”他淡淡道。 “呸!”官仔森狠狠往地下啐口唾沫,“要说就在这儿说!” 吉米讥讽一笑。 跟了官仔森这么久,他怎么能看不出自己这位前大佬的色厉内荏? 他分明是不敢上车,怕车里有埋伏,或者是怕吉米拉他去别处,对他不利。 警局门口,最安全。 他也懒得争辩,熄火拔钥匙下车,把所有车门都打开,连后备箱都打开,然后把钥匙冲官仔森晃了晃,放在车头,自己则坐在后座上,静静看着官仔森。 官仔森有些羞恼,狠狠瞪了吉米一眼,走了过来。 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又前后看看,确定没什么埋伏,这才坐进了车子。 但他坐的是驾驶位,而且没关车门,一旦有意外发生,他跳下车就能直接跑进警局里去。 “说吧,鬼头罗到底想怎么样?”他咬牙问道,“他怎么才肯放了我的家人?” 继哥绑架了官仔森的家人! 吉米吓了一跳!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继哥不是想让官仔森做话事人吗? 那为什么还要绑了官仔森的家人? 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吉米内心狂震,但表面却尽量维持镇定。 他淡淡道:“继哥让我问你,如果他有办法让你做话事人,你出什么价?” 官仔森愣了半天,才面色古怪道:“你有病啊?我特么问的是我家人!鬼头罗绑了我的家人,你知不知道?” 我特么哪儿知道? 吉米一口老槽不知从何吐起。 绑了人家的家人问人家愿不愿意做话事人,这特么什么操作? “回答我的问题,”他硬着头皮冷冷道。 不管怎么,继哥交代的事情得做。 “我的家人呢!”官仔森生气叫道,“我问,我的家人呢!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怎么知道继哥绑了你的家人?”吉米想了想,问道。 “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我的家人都在他手里!”官仔森目若喷火,“他让我找鬼头罗来谈,不是他是谁?” 吉米眉头紧皱,想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道:“那……你再给这个人打个电话?” “什么意思?”这回轮到官仔森发愣了,“你们到底玩什么把戏?” “让你打你就打咯!”吉米不耐烦摆摆手。 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什么意思! 0176、无忧无虑,还是愁眉苦脸 在警局,苏乙说得十分隐晦,吉米也是只能理解到苏乙是想问官仔森想不想做话事人。 但为什么?怎么做? 苏乙一概不知。 他这位大佬太神秘了,也太高深莫测了,做事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吉米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现在官仔森一心想问自己家人的下落,根本不肯谈事情,这让吉米很是头痛。 得知是有人给官仔森打过电话,吉米隐隐觉得,打电话的这个人,也许能帮他解开一些谜团。 官仔森有心发火,但家人在人家手上,他也只能照做。 他一边恨恨瞪着吉米,一边拨通了之前的那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毛西毛西?” “毛尼玛呀!”官仔森破口大骂,“衰仔,你敢动我家人一根手指,我杀你全家!” “切,我全家早就死光光了,还用你杀?痴线!”那边的人不屑嗤笑,“叫你做的事情,你做了没有?” “谁知道你们耍什么花样?”官仔森怒声道,“我让二五仔跟你说!” 他把大哥大递给吉米。 吉米接过电话,迟疑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道:“鬼头罗的人?” “是。”吉米心念百转。 “愁眉苦脸,还是无忧无虑?”那边的人问道。 吉米一怔:“什么?” “鬼头罗没告诉你吗?”那边人不满道,“如果他让你做的事情,你做好了,那自然就是无忧无虑;如果没做好,那可不就愁眉苦脸咯?切,搞什么暗号?莫名其妙,又麻烦……” 吉米突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苏乙临走前让他记住“无忧无虑”这四个字。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通苏乙打的是什么哑谜,原来答案在这儿! 想通了这点,紧跟着更多的疑惑就浮上了吉米心头。 继哥什么时候绑架的官仔森的家人? 他为什么那个时候就想到了对暗号? 难道他预知到了自己说话会不方便,需要用暗号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 吉米对苏乙,再次生出高山仰止般的敬畏。 “我待会儿再打给你。”苏乙说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他看向官仔森,道:“听到了?先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答案不能让我满意……” 官仔森一把揪住吉米的衣领,咬牙切齿低吼:“有什么冲我来,不要搞我的家人!” 吉米看着他,半响才道:“回答问题。” 官仔森颓然坐了回去,无力摆摆手:“回答什么?你们简直是神经病!话事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相信话事人跟你有关系。”吉米看着他,缓缓道,“但如果我是你,就最好认认真真想清楚了,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继哥从来不说大话,也不开玩笑。而且,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你也最好认真点!” 官仔森看着吉米,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狐疑道:“鬼头罗,到底要搞什么?” “回答问题!”吉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加重语气。 官仔森冷哼一声,道:“如果我做话事人,我第一个宰了他!敢动我家人……” 看着吉米不耐烦的眼神,官仔森悻悻住嘴,道:“他如果真有办法,当然是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了。” 他根本不信苏乙有什么办法。 他觉得苏乙就是个神经病! 叮铃铃…… 就在这时,官仔森的电话猛然响起。 他看了吉米一眼,接起。 “喂,谁呀?” 他问道。 电话那头一个慌张的声音道:“森哥,刚收到消息,邓伯死了!” 官仔森一愣,有些不敢置信:“谁?你说谁死了?” 吉米本来没在意,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震,也看了过来。 “邓伯!是邓伯啊!”那边的人道,“听说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的!现在叔父们全过去了,各地的大佬全部被条子抓进去了,就你一个人在外面!串爆叔说,要你赶紧过来!” 官仔森不知怀着怎样震撼的心情挂掉了电话,茫然地看着吉米,道:“邓伯死了。” 大哥大隐私性很差,电话那头的声音,吉米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此刻内心也充满了震撼。 吹鸡被枪击,邓伯被杀,所有地区领导人全部被抓进了警局,继哥绑架了官仔森的家人,让他问官仔森想不想做话事人……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吉米汗毛倒竖,遍体生寒。 打死他他也绝不相信,这些事情只是巧合! 吉米勉强平复心情,压住心底惊骇,幽幽地道:“森哥,你现在还觉得,继哥没办法要你做话事人吗?” 官仔森愣了一下,眼神逐渐恢复聚焦。 然后,他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不可置信地颤声道:“你是说,邓伯的死,是鬼头罗干的?” 这当然不能承认,而且吉米也只是猜测觉得八九不离十,却不能肯定。 “我现在再问你一遍。”吉米看着官仔森,转移话题,“如果继哥有办法让你做话事人,你肯付出什么代价?” 这一刻,官仔森的心脏突然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他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炙热无比! 他呼吸急促,死死盯着吉米,眼底的贪婪根本难以隐藏。 “如果继哥真的肯捧我,只要我做话事人,我所有地盘全给他!我只要分红!”官仔森缓慢地说道,每个字都非常用力,“除此之外,我会全力支持他!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他这边!” 官仔森突然一把抓住吉米的手,激动道:“吉米,看在你跟过我的份上,你一定在继哥面前多为我说说好话!只要我真的做了话事人,我一定不会忘了你!” “对了!”官仔森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举起手掌发誓道:“你一定要帮我转告继哥,这件事我绝不外传,我要是说出去,生儿子没……,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三刀六个洞!” 官仔森发狠恶毒诅咒了自己,然后道:“继哥要是还不放心,我的家人就麻烦他照顾一段时间,只要不伤害他们就行。” 吉米呆呆地看着官仔森。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继哥绑了官仔森的家人,却想要扶持这个人做话事人了。 0177、叫声继哥听听 出去一趟的陆启昌面色复杂地回来了。 “邓威死了。”他看着苏乙,“和记的叔父辈都乱套了!幸亏九区领导人都不在,不然,现在一定天下大乱!” 有时候群龙无首,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为底层的人,古惑仔也好,屁民也罢,如果不是有人煽动鼓噪,才懒得出来闹事呢。 陆启昌现在越是后怕,越是对苏乙的未雨绸缪佩服无比。 如果阿乐和大d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还在外面,这个时候邓威一死,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和记,为了话事人的位置恐怕早就打成一锅粥了。 看来飞机得手了…… 他的小弟之中,飞机的“上进心”最强,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好上位,所以这么关键的事情,交给他最合适。 苏乙无悲无喜,对这个结果并没有表现出太大惊喜。 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对付的是一个肥胖独居的老人,如果这都搞不定,那就说明苏乙不适合再搞事情了。 运气差的人搞事情,很容易把自己搞死。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大d?”他问道。 “马上就可以。”陆启昌看着他,“我会让人把你关在大d隔壁。” 苏乙点点头,道:“如果没意外的话,吉米很快会带着律师来保释我,他们可以见我,但保释就算了,你尽量多关我几天,我在警局里最好待到大d上位了以后再出去。” 陆启昌深深看着苏乙,道:“我来安排。”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苏乙面色严肃几分看向陆启昌,“我怕倪家会不安分,千万不要让他们坏了我们的事!” “他们能做什么?”陆启昌皱眉。 “随便杀一个和记大佬,或者趁机打进佐敦大角咀或者荃湾,侵吞和记的生意,能做的太多了。”苏乙正色道,“如果只为抢地盘,那倒没什么,我怕就怕倪永孝跟我打一个主意,想要在和记扶持代言人,他一旦参与,局面就很难控制住不乱了。” 陆启昌眉头皱得更深,他看了眼苏乙。 这么关键的时候,这都能兼顾到?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他想不到该怎么办,直接把问题抛给苏乙。 “如果我是倪永孝,我最想合作的人一定是阿乐!”苏乙不假思索地道。 整件事在他脑子里早有通盘的思考,很多问题他自然早有答案。 “大d势力最大,倪永孝要搅局的话不太可能找他,因为大d根本不需要他,他很可能会找阿乐合作。”苏乙接着道,“所以一定要尽量留给大d充足的时间让他去布局,而且尽量不要给倪永孝联系阿乐的机会。” “明白。”陆启昌严肃点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另外就是我的几个小弟。”苏乙看着陆启昌,“如果大d上位后想过河拆桥的话,他一定会找我几个小弟的麻烦,我待会儿见到吉米,会再叮嘱他尽量躲起来,不要露面,我希望你能暗中护着他们一点。” “你还真是个好大佬。”陆启昌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这么为小弟着想,我都想辞职跟你了。” 苏乙上下瞥了他一眼,道:“来,叫声继哥听听。” “没大没小!”陆启昌瞪了他一眼,“还有没有事?” 苏乙想了想:“暂时没了,如果想到的话,我再跟你说。” “那我先带你去羁押室?”陆启昌问道。 “好。”苏乙站了起来,向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陆启昌突然停下,转过头看着苏乙。 “怎么?” 苏乙问道。 “我最近越来越觉得,怎么好像你成了我长官似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陆启昌问道。 “是有点。”苏乙眼中有了笑意,“要不,你敬个礼我看看?” 砰! 他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脚。 陆启昌吐出一口气笑道:“舒服了。” 九十年代,如果你问一个江湖大佬,手下的小弟多了,是什么感受? 答案是——威风,牛逼,诸如此类,那么别理他,这就是个底层小头目。 答案是——心累,烦,不省心之类矜持微装的,这是个有一定身份的大佬,你得留点心。 但如果答案是——消息灵通了,那么恭喜你,你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大佬,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抱得死死的。 一个社团动辄几万小弟,作为大佬,消息一定是很灵通的。 事实上,倪永孝知道邓威死了的消息,比陆启昌还要早十分钟。 他虽然不同于苏乙知道和联胜高层内部那么多弯弯绕,但倪永孝敏锐觉察到,这是一个搞事情,增加自己影响力的绝佳时机。 “阿仁,去叫三叔进来。”他放下电话,立刻招呼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去叫倪老三。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也跟他一起进来。” “是。”这个眼神清澈的青年不苟言笑,严肃应下,走了出去。 倪永孝看着他的背影,露出安心的笑容。 陈永仁,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倪永孝始终相信,这世上外人终究靠不住,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血脉亲人。 所以哪怕他和陈永仁相认才不过几天,他也放心地把陈永仁留在自己身边,不但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他,还尽量教导他,提携他。 他希望陈永仁有一天会叫他一声哥哥,然后主动跟他说:“哥,我想改回姓倪。”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倪永孝的心中就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儿,陈永仁带着倪老三进来了。 如果苏乙在这里,他一定会发现,现在的倪老三比起之前,多了几分沉稳和狠辣,少了轻浮和懒散。 这也是倪永孝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他一回来,就果断把倪老三的地盘全收回了,让他专门成为一个打手头目般的存在,为倪家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情。 结果倪老三做得出奇得好,而且他少了亲人争利的风险,多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还让那几个大佬对他主动“缩减势力”的行为非常放心,简直是一举数得。 “三叔。” “阿孝。” “坐,喝什么?咖啡?茶?” “随便。” 对待家人,倪永孝总是很平易近人,温和可亲。 0178、倪永孝插手 “我刚收到消息,和记的邓威死了。”倪永孝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像是聊家常一样,笑着说道。 “那和记还有的乱咯?”倪老三讥讽一笑,“大哥生前,和记那些老家伙老说咱们新记是什么世袭制,迟早要完蛋,他们就是民主,跟灯塔一样,紧跟时代。结果现在呢?” 这话说完,倪永孝和陈永仁都面无表情看着他。 倪老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表情讪讪,闭嘴不语。 搞世袭的死了,搞民主的乱了,光屁股不要笑话三角裤,大家都差不多。 场面略微有些尴尬,倪永孝半响才重新开口。 “之前大d和阿乐相争,文拯和甘地就想趁机打进和记的地盘。”倪永孝道,“韩琛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很想要慈云山所有地盘都姓韩。是我找借口压住他们。” 说到这里,倪永孝顿了顿,自嘲一笑:“国华和黑鬼死的早,不然,他们还不一定给我面子。” 陈永仁做出茫然之色,倪老三却若有所思。 其实在座三人都是明白人,都很清楚倪家的局势。 倪家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进攻和记的地盘,而是巩固自己的地盘,削弱手下几个大佬的影响力。 现在倪永孝才刚刚有了人马,一旦要跟和记开战,最高兴的只会是手下文拯、甘地和韩琛他们三个,到时候这三个大佬吃得满嘴流油,倪永孝最多跟着喝汤,还要负责擦屁股。 这对倪永孝来说,绝对是不合算的。 所以,倪永孝之前劝住了手下三个大佬要扫和记场子的想法。 但现在,邓威都死了,倪永孝知道自己劝不住了。 “和记自己不争气,我们如果再看热闹不敢去咬下他们一块肉,只会让外人笑话咱们新记,笑话倪家。”倪永孝温和笑道,“所以,这回我们得动动了。” “甘地他们,怎么跟他们分?”倪老三皱眉问道。 他问的是打下地盘,利益怎么分配? “谁打的,就是谁的。”倪永孝道。 倪老三和陈永仁同时一怔。 开玩笑的吧? 现在倪家就倪老三这一小支力量,韩琛看似忠厚,其实是个滑头,两边都不得罪。 要真是谁打下地盘就是谁的,人强马壮的甘地和文拯,肯定占大便宜。 “我打算让文拯和甘地,彻底拿下大角咀,然后再往深水涉打。”倪永孝微微笑着道,“这两个地方跟他们的地盘都挨着,他们一定很乐意去做。” “大角咀,深水涉?”倪老三眼中闪过一丝古怪,“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很有可能邓威给罗继的地盘,就是大角咀?” 倪永孝是个把握人心的高手,苏乙加入和联胜,成为邓威的小弟,他设身处地一想,就把邓威等一帮叔父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觉得苏乙十有八九会被分配到大角咀的场子来。 现在的大角咀实际上是在甘地和文拯的掌控中,到时候怎么处理局面,对于倪永孝和苏乙来说,都是一个难题。 “那就看他们给不给罗继面子了。”倪永孝淡淡一笑。 涉及自身利益,到时候文拯和甘地一定不会给罗继面子。 所以事情一定会闹到自己这个龙头身上来。 罗继对倪家有大恩,倪永孝一直想结束这种关系,所以,他打算到时候自己花钱,从甘地和文拯那里“买”下大角咀的地盘,送给罗继。 到时候既还了苏乙的恩情,彻底了结了双方的因果,又让甘地和文拯白忙活一场,势力半点都没有增加,最关键是他师出有名,可以落下有情有义的好名声。 大不了花点钱而已,对于倪永孝来说,钱根本不是问题,只要权势在,钱就会源源不绝。 他也不担心甘地和文拯到时候不卖地盘给他,真到那个时候,逼得这两个大佬就范的手段,他还是有的。 “不用管他们了。”倪永孝笑了笑,“三叔,我想你去打佐敦,现在林怀乐还在牢里,他手下就一个火,在林怀乐出来之前,扫平佐敦!” 倪老三闻言幸灾乐祸咧嘴一笑:“那大d一定高兴疯了!邓威一死,林怀乐丢了佐敦,又成了光杆司令,和记的话事人,他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他应该封一个大红包给我们!” “不,大d到时候,一定恨不得杀了我们。”倪永孝微笑着道,“也可能到时候他已经死了,就看林怀乐够不够狠了。” “什么意思?”倪老三有些茫然。 “总之呢,尽快拿下整个佐敦。”倪永孝没有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还有,火牛,还有林怀乐那几个亲信,尽量不要撕破脸。” 倪老三还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倪永孝满意点头,又道:“叫人盯着警察局,如果罗继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看着倪老三,道:“三叔,我知道你跟罗继不对付,不过这一次我要用他,也许他在关键时刻能帮到我。” “我明白。”倪老三沉着脸点头。 “委屈你了三叔。”倪永孝歉意一笑,这才看向陈永仁,笑道:“阿仁,三叔年纪大,冲锋陷阵的事情,你多帮他做一点。咱们一家人,我就不说谢了。” “我会的。”陈永仁认真点头。 倪老三笑着拍拍陈永仁的肩膀,道:“阿仁很能干的,我看这次过后,可以给他多点事做,跟着我,屈才了。” “当然,打虎亲兄弟,我也希望阿仁能多帮我一点。”倪永孝笑呵呵道。 又寒暄一阵,倪老三带着陈永仁离开,倪永孝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不知道怎么,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这让他有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他在脑子里又把整件事过了一遍,最终,渐渐放下心来。 “三叔,我出去一趟,一个小时后回来。”陈永仁出去不久后,找到了倪老三。 “去找女朋友啊?”倪老三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阿仁,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见见啊?” 陈永仁一脸认真:“我怕你会吓到她。” 倪老三表情一滞。 “阿仁,以后你要学学怎么开玩笑!”他讪讪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0179、真的要加钱 陆启昌果然把苏乙和大d安排在了相邻的羁押室里。 为了照顾他们好说话,这两个牢房刚好和其他羁押室是单独隔开的。看守的警察一出去,整个房间就剩下他们两个。 “喂,那个楼凤下面刻字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啊?”大d语气带着幸灾乐祸开口。 “是不是想单挑啊大d?”苏乙语气不善。 “且,单挑我会怕你?”大d咋呼道,“当年我也砍穿了一条街,以为我泥捏的?” 苏乙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大d笑呵呵道:“不要这么小气嘛,我不是给你交代了吗?喂,他跟了我八年,我很疼他的,拿他当亲兄弟啊大哥!你还想怎样?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不好?” “换了是你,你会就这么算了吗?”苏乙冷冷道。 “我把他大卸八块!”大d眼一瞪,“好啦好啦,算我不对!你之前还答应我今天就做事呢,钱我都给你了,大不了我宽限到等你出去,怎么样?够意思吧?” “那倒不用。”苏乙悠悠地道,“我这人说到做到,答应你的,就一定没问题。” 另一边的大d一怔,猛地站起来,脸色一变道:“什么意思?” 苏乙淡淡道:“意思就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你想要的结果已经发生了。” 大d猛地一把抓住栏杆,眼睛爆射出惊人光芒。 “你没有骗我?”他急促喝问道。 “你自己打电话问咯。”苏乙笑了笑,“现在警察只是扣押我们协助调查,你有权往外打电话,也有权找律师的。是不是真的,一问不就知道了?” 大d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激动,一会儿狰狞。 砰砰砰! 突然,他使劲拍着栏杆,大声叫了起来:“警察!警察!我要打电话!我要见律师!” “记得准时付清尾款哦。”苏乙在旁边牢房悠悠地道,嘴角上翘。 天台。 陈永仁警惕地东张西望着,直到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黄志诚,心中才微微一松,走了过去。 “什么事,这么着急见我?”黄志诚问他。 “倪永孝要我今晚做事。”陈永仁道,“跟和联胜开战!” 黄志诚顿时精神一震,神色凝重起来。 “详细说说!” 另一边,吉米和官仔森谈罢,官仔森便匆匆赶去和叔父们汇合了。 这家伙再连一句都没问起过自己的家人,也不知是笃定苏乙不会伤害他家人,还是怎样。 苏乙照着官仔森留下的号码拨了过去。 “毛西毛西?”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我,”吉米道,“无忧无虑了。”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骂了句:“靠!” “事办成了,你还不爽?”吉米感觉很奇怪。 “你懂个屁!”电话那头不爽道,“你大佬说了,如果是愁眉苦脸呢,我就直接放了这边的人,然后去做掉官仔森!钱另算!” “但如果是无忧无虑呢,就让我一直看着这边的人,直到他开口为止。这不是拿我当保姆吗?最关键的是,他还不另外加钱,简直吝啬鬼啊有没有!” “喂,帮我转告你大佬,真的要加钱的!官仔森的儿子是个小四眼仔,笨头笨脑的,七八岁了还往裤子里拉,臭死了!他要是不加钱,这笔买卖我亏大了!” “喂?喂?你有没有听到啊?真的要加钱的!记得转告继哥啊!” 吉米挂断了电话,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突然会心笑了。 其实他之前一直都避免去想,如果是“愁眉苦脸”,官仔森的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结果继哥的安排很出乎他的意料。 还好,还好…… 他轻松地驱车向聚集地赶去。 吉米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 刘建明在用凉水冲头,飞机在搓手指,其他人在打牌。 邓伯……谁干的?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众人,眼神最后在刘建明和飞机的身上微微徘徊。 “吉米!” “吉米哥!” 大家纷纷向他打着招呼。 吉米微笑点头,走到刘建明跟前。 “刚回来啊?”他笑着问道。 刘建明把脑袋放在水龙头下面,头也不回地向他摆摆手。 “嗨!” “继哥有话要我转达。”吉米笑着拍拍他的背,走到飞机跟前。 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很浓的汽油味。 目光一扫,就看到他衣服口袋里露出一角的套头帽。 再看飞机拼命搓着手指头,搓下来透明色的东西,吉米心中顿时了然。 指甲油涂手指头,遮住指纹。 看来应该是飞机做的,没错了。 “有事?”飞机向吉米一扬脖子。 他看起来有些亢奋。 “继哥有话要我转达。”他对飞机笑了笑。 他使劲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刘建明也用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过来。 “我之前去警局里见过继哥,他让我转告大家。”吉米环视一周,“最近风大雨大,大家最好都不要出去。” 顿了顿,他有意无意瞥了眼飞机,道:“邓伯死了,外面一定要乱!继哥怕牵连到咱们。” “邓伯死了?” “靠,大佬的大佬死了,我们岂不是没了靠山?” “谁这么大胆?” 众人都很吃惊,包括刘建明。 而飞机却面无表情。 不过没人怀疑他,因为他一直都这个样子。 “总之,继哥是为了我们好。”吉米笑了笑,“这里有吃有喝,什么也不用愁咯?” “可惜没有妞啊!”徐天笑嘻嘻道,“吉米哥,要不要给兄弟们安排安排?” “安排你个头啊!”吉米没好气道,“继哥不喜欢这个,忘啦?” “下午我要找律师,去警局跟继哥回话,你们有什么要跟继哥说的吗?”他问道。 “没有!” “让继哥在里面吃好喝好,出来的时候call我们,我们去接他!” “告诉继哥,我会想他的!” 小弟们笑嘻嘻开着玩笑。 混社团的进警局是家常便饭,谁也没当回事。 刘建明微微犹豫,道:“你跟继哥说,事情办妥了。” 吉米心中顿时一惊。 事情办妥了? 难道邓伯是刘建明杀的? “跟继哥说,我的事也办妥了。”就在这时候,飞机突然抬头,也向吉米道。 吉米心脏几乎都慢了半拍,他脑子有片刻停滞,表面却不露分毫。 “好啊,我会把话带到。”他说。 “还有没有要说的?”他笑眯眯环顾四周。 众人都表示没有,吉米笑呵呵点头,转过身去。 然后他的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 他想到今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吹鸡也被人打了黑枪! 而飞机和刘建明,都把“事情办妥了”! 这意味着什么,傻子也猜得到!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80、什么意思 大d一个电话,他的老婆雷嫂很快就来了。 按照规定,不是律师的话,嫌疑人探视必须有警方在场。 此刻大d说话也顾不得忌讳了。 “邓伯真的死了?”他激动抓住雷嫂的手问道。 “真的死了。”雷嫂点头,“我让人去看了,从楼梯上摔下来,脖子都断了。” “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大d张狂大笑,满眼狂喜。 “喂,小点声!”一边的警察呵斥道。 “怎么,笑也犯法啊!”大d瞪眼。 转过头他就压低声音激动道:“去找串爆,给他再拿五十万!告诉他让他重选话事人!” “还有所有的叔父辈,每人再给二十万!” 雷嫂眼神一动,问道:“如果有人不拿钱怎么办?” 大d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警察,转过身对雷嫂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雷嫂秒懂。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雷嫂问道。 “尽快搞定!不惜代价!”大d激动嘱咐,“能不能成,就看这一把了!” “明白!”雷嫂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已经让律师赶过来了,你跟他谈,尽快出来!” “我会的。”大d起身,转头对警察道:“听够没有?傻兮兮的,带我回去!” 雷嫂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陆启昌把社团的刘律师、火牛还有一位叔父挡在走廊里。 “各位,林怀乐涉嫌谋杀,我们警方正在调查取证,这期间禁止任何人探视,请回吧!” “你这是污蔑!我是律师,我有权见我的当事人!”刘律师不悦喝道。 “对不起,按照规定,你也只能在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见他。”陆启昌不慌不忙,笑眯眯地道。 “你这是滥用职权!我要告你!”刘律师生气地道。 “好啊,要不要我把廉政公署的投诉电话给你?”陆启昌呵呵道。 “你……”刘律师怒视他,“那我要见其他人!” “高佬、鱼头标、大浦黑……”陆启昌笑眯眯报上那些大佬的名字,“这些人统统都有杀人重大嫌疑,一缕禁止任何人探视,包括律师。” 刘律师正要说话,正好看到雷嫂从里面走出来,顿时愤怒一指她:“为什么她可以见大d?” “因为经过我们的调查,大d的杀人嫌疑已经被排除了。”陆启昌笑呵呵道,“他之所以还在被扣押,是因为他还有别的事情要调查。” “荒唐!简直荒唐!你们是故意的!”刘律师气得脸发白。 雷嫂目不斜视,从所有人身边擦肩而过。 出门的时候,他碰到吉米匆匆走了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却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就擦肩而过。 回到车上,雷嫂立刻打出一个电话。 “毛西毛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 “威哥,有事要委托。”雷嫂道。 “你来的不巧,我正忙呢。”电话那头的阿威懒洋洋道。 “我加钱!”雷嫂道。 阿威微微沉默,道:“我开始有点不忙了。” 吉米进去的时候,刘律师等人依然围着陆启昌在争论。 邓威死了,他们现在迫切需要阿乐这个话事人出来主持大局。 “刘律师!” 吉米等了半天,也没人发现他,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嘈杂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一起看了过来。 吉米对刘律师道:“继哥让我找你,帮他办保释手续。” “没听到吗?”刘律师没好气道,“警察现在谁都不让见!” “哎?不要乱讲!”陆启昌纠正,“我们不是谁都不让见,大d,你们可以见,罗继,你们也可以见。” 刘律师一怔,脸色更黑了。 他想见的,一个也见不到,他不想见的,却都能随便见,他怀疑警察在故意耍他玩!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投诉你!”刘律师冷冷撇下一句,转身就往外走去。 “喂!”吉米不满叫住他,“要不要我再说一遍?继哥要你保释他!” “话事人都没出来,他着什么急?”刘律师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让他慢慢等吧!” “你……”吉米怒目而视,但刘律师带着眼含嘲弄的火牛和叔父们,已经走了出去。 良久,吉米才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来。 他回过头,对陆启昌道:“阿sir,我想见罗继。” “当警察局是会客厅啊你?说见就见?”陆启昌皱眉。 他刚要假意刁难以下,但就在这时,他看到黄志诚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顿时一怔。 “咦?正好有事找你!”黄志诚向他招招手,“现在有时间吗?” “有!”陆启昌急忙道,他指了指吉米,“呐,这次便宜你了。” 他招来一个警察,让他带着吉米去办探视手续,然后就带着黄志诚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什么事要你亲自跑一趟?”陆启昌给他冲了一杯咖啡,“电话里说不行吗?” “你以为我想这么麻烦啊?”黄志诚叹了口气,“但是要出大事了!” “什么事?”陆启昌心中一惊,有了猜测。 “新记和记,要开战了!”黄志诚面色凝重,“就在今晚!” 陆启昌动容,半响才“靠”了一声。 “我有个线人告诉我,倪永孝让倪老三打佐敦,让甘地、文拯打大角咀,让韩琛打慈云山!”黄志诚道,“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陆启昌瞥了他一眼,心里不屑“切”了一声,表面却道:“看来他们是想趁火打劫。” 阿继,你这回可是猜错了。 “如果只是这样,我电话里跟你讲一声就好了。”黄志诚看着他,“但我的线人告诉我,倪永孝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的线人能听到倪永孝说话,看来级别很高嘛。”陆启昌似笑非笑,“难道是倪老三?” 黄志诚心中一跳,脸一板:“你到底听不听?” “听,听!”陆启昌笑嘻嘻道。 黄志诚瞪他一眼,接着道:“倪永孝说,打下了佐敦,大d一定恨死他了,但如果林怀乐够狠的话,也许大d到时候就死了。” 陆启昌深深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81、分析错了 经过简单程序,吉米如愿再次见到了苏乙。 “继哥。”苏乙走进来的时候,他站起来打招呼。 苏乙怔了怔,他明显感觉到吉米对他热情了一些。 “事情怎么样?”他没有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官仔森说,只要你肯捧他,他不要地盘,只要分红。他上位后,你想做什么,她都会站在你这边!”吉米道。 苏乙淡淡笑了笑,道:“还有吗?” 继哥还不满意? 吉米想了想,道:“他还说,无忧无虑先放你这边,算是诚意。” “这算什么诚意?”苏乙哑然失笑。 这特么是我买的保险,跟你的诚意有什么关系? “算了,我也懒得跟他打哑谜。”苏乙用指节敲敲桌子,“告诉他,他现在在钵兰街的地盘,还有在湾仔的场子,要全部交出来,现在就交,你去接手!” 吉米吃了一惊,道:“这些地盘都是他替龙根叔看的。” “要不然怎么叫诚意呢?”苏乙笑眯眯看着吉米,“龙根这老家伙因为你的事情一直跟我过不去,我要是不还他一次,他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吉米缓缓点头,郑重道:“明白,我会做好的。” “我当然相信你了。”苏乙笑道,“这些场子原本就是你在看,你去接手,等于物归原主,顺顺利利,绝对不会有意外。” “可以先瞒着龙根吗?”吉米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要瞒着。”苏乙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忘了我要让官仔森做什么?龙根是他大佬,到时候还要靠他给官仔森拉票的!” “……” 吉米无语地看着苏乙,这样更狠毒好吗?简直把龙根利用至死。 等龙根兴高采烈给官仔森拉完票,官仔森上了位,他才发现,小弟背叛了自己,地盘也都没了。 嘶…… 吉米觉得出于人道主义,他可以提前给龙根准备棺材了。 他替龙根随便想想,都气得不行。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苏乙道,“除了建明和飞机,其他人你挑两个先跟你办事。” 吉米再次心中一震! 他知道,这是苏乙第一次在他们这十个人里,分出了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 他、飞机和刘建明,有幸成为能够率先上位的第一梯队! 吉米心中隐隐有些激动,对他来说,受到苏乙的认可,远远比获得社团的位置更重要。 “谢谢继哥。”他忍着激动,由衷地道。 “你应得的。”苏乙笑道。 “飞机和建明让我转告你,他们的事情也都办妥了。”吉米道。 苏乙点点头:“律师呢?” “刚在外面碰见他。”吉米脸色一冷,“他说,话事人都没出来,继哥你着什么急?” “这么嚣张?”苏乙一愣。 “他专替话事人做事,又是律师,谁都给他面子。”吉米冷笑。 “那就打他一顿。”苏乙突然道。 此话一出,吉米顿时一愣。 他有些迟疑地道:“如果他挨打,那些大佬们就没人保释……” “关我屁事?”苏乙冷笑,“打他!” 正愁着怎么想办法让那些大佬们老老实实呆在羁押室里呢。 整个社团,除了大d有先见之明,自己找了专门的律师,其他大佬都靠社团刘律师。 “你要办事,不要动手,”苏乙告诫他,“还有,也别让建明和飞机动手。” “明白。”吉米点头。 那个姓刘的律师有些势利眼,以前也得罪过吉米,吉米早就想打他了。 可惜这次不能亲自动手。 砰。 门打开,陆启昌走了进来。 “你们想打谁?”他板着脸问道。 “我想打高尔夫,行不行啊?”苏乙冷笑,冲吉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吉米站起身来,对陆启昌点点头,向外走去。 陆启昌没有阻拦,但他出门的时候,听到陆启昌对自己的大佬说:“罗继,既然你耍花样,那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吧!从现在起,不准保释,也不准任何人探视你……” 吉米关上了门,面无表情向外走去。 确定吉米走远以后,陆启昌对苏乙道:“被你猜中了,倪永孝果然要搞事情!” 苏乙叹了口气:“像他这种人,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让甘地和文拯去打大角咀,让韩琛打慈云山。”陆启昌道。 “韩琛运气真好。”苏乙叹道,“他肯定猜到邓威会把大角咀的地盘交给我,他早就准备好用这块地盘还我人情的,甘地和文拯无论打下多少地盘,到最后都得给我吐出来,到时候她肯定又出来做好人,两面通吃。” 陆启昌露出恍然之色。 他和黄志诚做过类似的分析,但似是而非,不像是苏乙想得这么透彻。 “这么说来,这三个人就只有韩琛能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陆启昌若有所思,“他运气的确好。” “他肯定不止这点安排吧?”苏乙问道。 “是,他还让倪老三打佐敦。”陆启昌笑呵呵看向苏乙,“他要抄阿乐的老窝,这一点你没想到吧?” 苏乙愣了一下,皱眉微微思索,旋即眉头解开,摇头啧啧道:“我还真没想到,这招高明啊!” “……”陆启昌的笑容僵住了,我还没说倪永孝后面那句奇怪的话,你就又猜到了? 为了分析倪永孝那句话的用意,他和黄志诚绞尽脑汁。 他本来想在苏乙面前炫耀的…… “怎么高明?”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他抄了阿乐的老窝,阿乐一定气急败坏跟他联系。”苏乙道,“到时候他顺势提出合作,阿乐根本别无选择,无论他提出什么条件,也只能答应他,否则他就只能等着被大d彻底打死!” “他这么做不但把阿乐牢牢抓在手里,也间接蒙蔽了大d。”苏乙接着道,“等大d以为自己运气好,对阿乐赶尽杀绝的时候,他一定会大意,这个时候倪永孝和阿乐一起杀出来,可能一下就会翻转局势……” 陆启昌目瞪口呆! 他和黄志诚分析了半天,好像分析错了…… 0182、阿乐算什么东西 雷嫂提着箱子,阔步迈入一栋茶楼。 她刚给串爆打过电话,但串爆告诉她,最好不要再见了。 她知道叔父们都聚集在这里商量事情,所以干脆提着钱亲自上门了。 门口,两个小弟拦住了她。 “我找串爆。”她冷冷地道。 “等着。”一个小弟丢下一句,便转头去通传。 过了一会儿,串爆跟着这小弟从二楼一个包厢里走出来,他朝门口这边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黑,骂了句晦气。 “赶紧把她带到一楼包厢,别让别人看到!”他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对小弟嘱咐。 “是,是!”小弟一溜烟下去了。 串爆沉着脸深呼吸几次,这才跟着下楼。 一楼包厢,串爆进了门,笑着对雷嫂道:“阿芬,不是说了等大d出来了我再去找他的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是我老公让我来找你的。”雷嫂面无表情地道。 她把手提箱推到串爆面前,缓缓打开。 串爆盯着里面的钱,微微皱眉。 “邓伯死了,叔父辈里,你威望最高。”雷嫂道,“我老公让我转告你,他想让你重选话事人。” “小孩子过家家啊?”串爆脸一黑,呵斥道,“他说重选就重选?之前我支持他,替他说话,结果呢?他说要搞新和联胜,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他现在是臭狗屎,没人愿意帮他的!” 啪! 他合上箱子,把钱重新推到雷嫂面前,语重心长道:“你告诉大d,别折腾啦!钱我当然想要,但他已经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说完,串爆就转身向外走去。 “龙头棍在我们手上。”雷嫂突然开口。 串爆脚步一顿,嗤笑一声回过头来。 “那又怎样?”他说,“披着袈裟就能做和尚啊?省省吧!大d老老实实交出来,大家还有得谈,如果他敢不交……真以为社团的规矩是摆设?” “一百万。”雷嫂道,“串爆哥,帮帮大d,他做话事人,你也有好处!你之前一直反对阿乐,他要是上台,难道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串爆脸色阴沉不定。 “一百万可以做很多事情。”雷嫂道,“如果你不拿,总有人拿的,到时候就不是现在……” “臭娘们儿,你敢威胁我?”串爆勃然大怒。 “你见过用钱威胁人的吗?”雷嫂道。 串爆怒视雷嫂,半响才咬牙道:“还有五十万,今天我就要见到钱!” “没问题。”雷嫂一口答应下来。 “我最多再帮你搞定冷佬,双番东和肥华他们三个,一人二十万!其他的人,你自己去说!”串爆冷冷道,“钱准备好,晚上送到我家,就这样!” 说完,串爆拎起箱子,转身就走。 刚走出门,他就看到一个古惑仔从门口经过。 古惑仔看了他一眼,呲牙一笑,噔噔噔往楼上走去。 串爆拎着箱子也跟着上楼,心里却想着怎么说服大家放弃阿乐。 突然,他注意到刚才的古惑仔推开了他们商量事情的那间包厢的门,串爆顿时一怔,回过神来。 “喂,干什么的!”包厢里老鬼奀呵斥道。 这古惑仔突然戴上了指虎,冲了进去。 乒铃乓啷! “啊……” 一阵惊呼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后,紧跟着,里面就传来刘律师凄厉的惨叫。 串爆目瞪口呆。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跑了过去。 包厢里已乱作一团,桌上一片狼藉,叔父们各个离席躲在一边,那个古惑仔正在包厢角落里把刘律师骑在身下,往他的脑袋上一拳一拳狠狠砸下去。 “住手!”串爆大喝着冲了进去。 三分钟后,门外守着的两个小弟冲了进来,终于把那个古惑仔从刘律师身上拉了起来。 刘律师满脸鲜血,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简直反了,反了!”众叔父们各个愤怒不已,“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那古惑仔被两个小弟押着,犹自冷笑不止,一副桀骜的样子。 “我是慈云山徐天!我跟继哥的!”他大声道,“这个姓刘的狗东西敢看不起继哥,我当然要他好看!” “鬼头罗的人?” “简直胡闹!” “鬼头罗也被条子抓了吧?他的小弟怎么回事?” 叔父们七嘴八舌表达着不满,原本也很生气的串爆却突然眼珠一转,看看刘律师,又看看徐天,产生了一个想法。 “好啦!都不要吵啦!” 他站出来,压下所有的嘈杂。 “你们两个,先把刘律师送去医院。”他吩咐两个小弟。 “那他……”两个小弟还押着徐天。 “再借他个胆子,他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吗?”串爆瞪眼。 等两个小弟把刘律师抬出去后,串爆冷笑着对徐天道:“所有叔父都在这这儿,你就敢当着我们的面打人?你辈分小,我不跟你说,等你大佬出来,我自然会找他要个交代!滚吧!” “谢谢串爆叔手下留情!”徐天不以为意,嘿嘿一笑,转身就走。 “串爆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把人放走了?”老鬼奀不满叫道。 “不然怎样?”串爆回头,“一把年纪了,难道要跟个小的计较?不怕被人笑话?” “我们可以不跟他计较,但也不能放人啊!”老鬼奀愤然道,“到时候刘律师要交代,鬼头罗万一不肯交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关我们什么事?”串爆冷笑,“警局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吉米找他救鬼头罗,是他不把鬼头罗放在眼里的,那就活该鬼头罗的小弟收拾他!” 众叔父一阵沉默。 “但他毕竟是社团律师啊,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串爆更加不屑,“我们每年给他多少钱?我们找他来做什么的?结果呢?每次叫他到警局捞人,都要看他脸色,给他好处,除了话事人,他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就是一个律师而已,我们花钱请他来办事的,不是让他当大爷的!” 串爆说罢,双番东立刻接话:“没错,我早看姓刘的不爽了,仗着我们都得靠他,一直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但是他毕竟是社团律师,而且阿乐也一直很看重他。”老鬼奀皱眉,“我们现在放跑了打他的人,到时候阿乐对我们也会有意见。” “阿乐算什么东西!”串爆突然语出惊人。 0183、撑过今晚就没事 阿乐算什么东西? 阿乐是和联胜新选出来的话事人,你说他算什么东西? 串爆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大家都意识到,串爆要搞事情了。 “串爆,你什么意思!”老鬼奀惊怒大喝。 “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们什么意思呢!”串爆冷笑,“自从你们选了阿乐做话事人,咱们有一件事情顺利过吗?” “龙头棍丢了,威哥死了,大d也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我就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好的,你们非要选这么一个扫把星?” “龙头棍丢了,是大d自己搞鬼!威哥的死,我看就是他干的!”老鬼奀厉声喝道,“这些关阿乐什么事?” “他现在是话事人,还没上台就搞得一团糟,你说关不关他的事?”串爆叫道,“以前选举的时候虽然也搞得很紧张,但哪里有这回这么多事?你还说跟他没关系?老鬼奀,你到底收了阿乐多少好处?” “你少放屁!我选阿乐,是出于一片公心!”老鬼奀脸涨得通红,“阿乐是真心为社团做事,他承诺过,只要他选上,就带领社团打进尖沙咀!” “哪个人不说是为社团做事?难道说为自己啊?”串爆冷笑,“尖沙咀?打得进去再说吧!我还说我打进月球呢!” “现在选都选过了,你想怎样?是不是不服气?”老鬼奀质问。 “阿乐不行!”串爆一摆手,“他运气差,能力也不行,还没有实力,要什么没什么,只会给我们惹麻烦!我提议,重选话事人!”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警察总部。 许sir默默看着陆启昌递上来的资料,有节奏敲着桌子,沉吟着道:“也就是说,两个社团要打架,如果不管,今晚一定会乱?” 陆启昌和黄志诚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是。” “你们打算制止他们?”许sir疑惑道,“以往的时候,你们不都是让他们打个够,然后再出来收拾残局吗?这回干嘛这么麻烦?” “正常情况来说,是应该这么处理。”陆启昌道,“因为我们阻止他们一次,却阻止不了第二次,他们一定要打,我们也不能天天浪费警力搞封锁。” “但这次不一样,”他接着道,“我和阿黄一致认为,倪永孝借机搞事情,只是想趁着和记内乱,巩固自己的地位,并不是真的想扩张地盘。这样一来的话,对倪永孝来说时机就很重要。一旦过了今晚,对他来说就错过了最佳时机,他也就没必要再打仗了。” “所以只要撑过今晚,他们就不会再打了,”黄志诚补充道,“我们今天阻止了他们,就等于阻止了一场大规模的街头械斗。” “你们凭什么认为过了今晚就会没事?”许sir有些没听懂。 “因为过了今晚,和记的话事人就定了,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了。”陆启昌缓缓道,“新记刚死了两个大佬,倪永孝又刚上位,如果和记稳定,他敢去挑衅和记就是在自找麻烦,自取其辱,所以过了今晚,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我知道邓威死了。”许sir盯着陆启昌,“大d这个时候一定很不安分,你还说和记话事人之争就在今晚结束?” “是的,许sir。”陆启昌肯定地说。 许sir深深看着陆启昌,半响才缓缓道:“好,我相信你们的判断,也同意你们的这次行动。” “这次行动你们两方面联合行动,相互配合,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说了。”他接着道,“我挂名临时总指挥,但具体的行动,由你们两个全权负责,understand?” “yes,sir!” “很好,阿昌先留下,阿黄,你可以先去准备了!” “是!” 等黄志诚走后,许sir问道:“邓威的死是怎么回事?” “是大d干的。”陆启昌脸部红心不跳地道,“罗继第一时间就把消息告诉了我,但已经迟了。” “真的是他!”许sir狠狠一拍桌子,“这家伙太嚣张了!” “是啊,可惜没能抓到他的把柄。”陆启昌叹了口气。 “这不怪你。”许sir皱眉摆手,“这些家伙很懂得怎么保护自己,说不定他们法律条文背得比你还熟,去参加司法考试都绰绰有余。” “龙头棍是不是也在他手上?”许sir问道。 “对。”陆启昌点头,“罗继已经确定了。” “看来他是想拉阿乐下来,自己上台了。”许sir眉头皱得更紧,“你觉得他能成功?” “阿乐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机会的。”陆启昌摇头道,“事情已经不可阻挡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稳住局面,减少损失。现在和记所有领导人都被我抓了回来,等他们出去的时候,想必大d已经搞定了一切,到时候阿乐回天乏术,只能认命,这次和记的内乱,也算到此结束了。” 许sir的眉头松开了,长长吐出一口气笑道:“你这步棋走得很漂亮嘛,看来派你到荃湾,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陆启昌笑道:“是长官你给机会。” 许sir笑着摇摇头,道:“这么说,只要今晚不乱,就乱不起来咯?” “对,今晚很关键。”陆启昌点头,“我打算先把大d放出去,其他大佬继续关着。” “大d如果听见你这么说,一定很感动。”许sir道,“不过这家伙脑子不对,你怎么保证他不乱来?” “我不能保证。”陆启昌坦然道,“许sir,不过我想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应该不会乱来了。” “可不可以让罗继盯着他?”许sir问道。 陆启昌摇头:“罗继之前在警局跟我演戏打了一个兄弟,我得多关他几天,而且我更倾向于不要让他参与这场风波,一是保护他,二是如果罗继在,我怕大d反而会更肆无忌惮,让他去做一些脏活儿。” 许sir沉思着点点头:“既然这样,你自己拿主意好了。” 陆启昌心里松了口气,表面却一脸严肃点头道:“放心,一定不会有问题。” 0184、大D上位 串爆突然提出重选话事人,让各位叔父都意识到事情变得复杂了。 老鬼奀、坦克、大蛇强烈反对,冷佬和双番东则坚定支持串爆,龙根、衰狗、肥华、大角强和坚叔五人人,态度模棱两可。 聚会不欢而散。 半个小时后,雷嫂拿了一百一十万给串爆,串爆叫来冷佬、双番东和肥华三人,给他们一人十万,买通他们支持重选话事人。 老鬼奀等人再次去警局想要见阿乐,毫无意外被拒绝。 他们从警局出来后没多久,就被阿威带着人连推带搡挟持到一个面包车上拉走。 与此同时,雷嫂威逼利诱,说服了龙根、衰狗、大角强和坚叔,重新支持大d。 至此,叔父一辈,要么萝卜,要么大棒,要么萝卜加大棒,全部都被搞定。 与此同时,警方突然举行防暴突击演习,范围涵盖油尖旺、黄大仙、荃湾等多个行政区,一时间,满街都是全副武装的巡逻警。 记者采访到负责此次防暴演习的总指挥许一凡,他在镜头前侃侃而谈,称这只是一次正常演习,目的在于检验警察队伍面对突发事件时的行动效率。 倪家别墅,倪永孝皱着眉头关掉了电视。 “这么巧,会不会是走漏了风声,条子收到了消息?”倪老三满脸不甘地问道。 倪永孝摇头:“应该不是,警察对付我们,向来都是等我们打完了再跳出来做好人,什么时候事先就摆出这么大阵仗过?再说我们今天不打,还可以明天打,但他们呢?难道天天搞演习啊?” “那看来就是巧合咯?”甘地悻悻摇头:“真倒霉!” “今天不行,明天咯。”韩琛笑嘻嘻道,“地盘又跑不了,和记的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琛哥说得对!”文拯笑着站起来,“难得聚在一起又没事,不如我请,大家一起打边炉,怎么样?” “好啊!” “我没问题!” 众大佬纷纷响应。 倪永孝也笑呵呵跟他们轻松聊了起来。 尽管出了意外,但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这是巧合。 当晚,大d被保释出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叔父都约到了有骨气酒楼。 大d搞出了很大阵仗,几千个古惑仔把有骨气围得水泄不通,所有叔父都到了,包括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鬼奀等三人。 大d握着龙头棍走到众叔父面前,冷冷扫视一周,道:“要么一起发财,要么一起扑街!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 鸦雀无声! 良久,串爆严肃开口:“我提议,罢免阿乐,选大d做话事人!” 说罢,第一个高高举起手来。 冷佬和双番东紧跟着举手。 接着是龙根、衰狗、肥华和坚叔。 最后,鼻青脸肿的坦克和大蛇也不情不愿举起手来。 只有一个老鬼奀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九比一,通过!”串爆笑呵呵道,“恭喜你,大d,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一届的话事人了。” 大d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他出神地看着手里的龙头棍,眼神渐渐迷离,神色时而狠戾,时而狰狞。 “谁帮我,谁利用我,我心里分得清楚的。”他森然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每个人都听在耳朵里。 他环顾一周,不屑一笑,道:“早这样多好?非要绕来绕去,有意思吗?” “以后我做事,你们等着分钱。”大d冷笑着道,“我保证你们赚得比以前只多不少!但是你们最好也给我记好了,谁要是敢跟我指手画脚,我剁了他的爪子!” 各位叔父有的表情不悦,有的讪讪,有的赔笑,各自不一。 “走了!”大d表情淡漠,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直到大d走后许久,整个房间依然鸦雀无声。 “呵呵呵呵……”突然,老鬼奀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他指着串爆,越笑越大声。 “看到了?看到了串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老鬼奀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他刚上位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对我们没有一点尊重,你就等着他以后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撒尿吧!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串爆黑着脸,冷冷道:“有钱拿就行咯?管那么多干嘛?” 大d上位! 消息像是雪花一样洋洋洒洒,瞬间飘遍全城! 倪永孝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和手下三个大佬刚坐下来,准备涮火锅。 新记的头头脑脑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都懵了! 这跟他们预想的结果完全不一样,他们完全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翻转。 “话事人都说改就改?”甘地嗤笑一声,“现在这时代,看不懂咯!” 他有意无意看了眼文拯,却发现自己这个小老弟也盯着自己,两人眼神闪烁。 倪永孝面沉如水。 大d突然上位,让他一揽子计划全部落了空。 这件事更恶劣的影响是,道义和规矩进一步被打破,让本来就逐渐不古的社团风气,变得更加尔虞我诈,利益为先。 和联胜朝令夕改让大d做了话事人,给所有社团都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给所有的野心家们,也竖起了最大的榜样。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这顿火锅吃得索然无味,各自散场后,倪永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冥思苦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丝一缕地推敲事态的每一步发展。 最后他得出一个让他自己都匪夷所思,直呼荒谬的结果—— 警察在帮大d。 “这怎么可能?”他摇摇头,果断掐断了这个念头。 与此同时,替阿乐留守佐敦的火牛如坐针毡! 他本来以为自己找了个好靠山,可他没想到,这么快,他的靠山就倒了。 “乐、乐哥死定了。”师爷苏分析道,“大、大佬,你现在给大d打电话,还来得及。” 火牛猛地抬头看向他。 “大、大d一定很乐意看乐哥倒霉。”师爷苏道,“但你,名声就彻底臭了。” 火牛咬牙道:“能活下去才最重要,名声?我都混社团了,还要什么名声?”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85、二五仔 “大d上位了。” 陆启昌告诉苏乙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 “没出事吧?”苏乙问道。 大d上位在他意料之中,他最在意的是,有没有什么意外和插曲。 陆启昌面色复杂摇头:“很顺利,什么意外都没发生!” “那就好!”苏乙松了口气。 其实越复杂的计划,越害怕有意外,一丁点都不行。 因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时候一点点小小插曲,往往就会导致满盘皆输,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苏乙才需要一直掌控所有情况,以便在每一步都能及时跟进事态发展,调整自己的策略。 “你们的演习结束了吗?”苏乙又问。 “没有。”陆启昌接着摇头,“不过凌晨三点,就会全部结束。” “那我建议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安排狗仔队盯着大d,”苏乙正色道,“演习期间,大d绝对不敢搞事情,但演习结束后,就不一定了。” “你觉得他会做什么?”陆启昌问道。 苏乙肯定地道:“阿乐,他一定会趁着阿乐没有出来之前,剪除阿乐的羽翼,或者搞点什么事情,让阿乐不那么舒服。他现在坐上了话事人的位置,但他最害怕的一定是阿乐再次翻盘,所以他一定会钉死阿乐才放心!” 陆启昌若有所思,认同点点头:“要么扫光阿乐的场子,要么绑架阿乐的家人,再就是收买或者压制阿乐的手下。他也就这些伎俩了,对不对?” “简单粗暴,但是有用。”苏乙笑道,“等阿乐出来整个世界都变了,到时候大d想捏圆捏扁他,都随心所欲了。” “你觉得要不要给阿乐一点机会,留着他制衡大d?”陆启昌突然提议道,“不然大d一家独大,你出去后也奈何不了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千万不要!”苏乙严肃起来,“我要的就是大d一家独大,要的就是他替我把阿乐赶尽杀绝!阿乐和大d,我对付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同时面对他们两个。” “为什么?”陆启昌摊摊手,很疑惑,“你害怕阿乐?他什么都没有哎!” 苏乙道:“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从和记实力最强的大佬大d手上抢走了话事人的位置,你觉得这只是因为邓威赏识他的原因吗?” “大d这个人不简单,小看他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苏乙道,“你信不信,要不是我,阿乐能活活玩死大d?” 事实上原剧情中,阿乐利用大d开疆拓土,用完了就约大d去钓鱼,活活把大d和雷嫂夫妇拍死在河滩上。 陆启昌看着苏乙:“既然你都这么看重他,看来这个阿乐真的有一套。”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觉得大d会干掉他吗?” “我希望会。”苏乙道,“我希望等我出去的时候,大d已经彻底搞定了阿乐。” 同一时间,大d也死死盯着火牛,说出了这样的话:“我要你搞定阿乐,做得到,以后我罩着你;做不到,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从这次就开始!” 火牛冷汗直冒。 他听了师爷苏的劝告,给大d打电话投诚,结果大d根本不跟他在电话里谈,只是让他过来见面,就挂掉了电话。 现在见了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做掉阿乐。 “咕咚!” 火牛咽了口唾沫,艰涩道:“大d哥,我可以把佐敦的场子,都直接转给你……” “我自己不会打吗?”大d面无表情问道,“几件臭酒吧烂浴场而已,分分钟搞定,要你转?” “都是社团兄弟,打打架还行,但是杀人……要受家法的!”火牛苦着脸,带着哭腔道。 “我是话事人,我就是家法!”大d冷笑。 “大d哥,真的不行……”火牛哀求。 啪! 话音未落,大d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指着他狰狞咆哮:“打!给我往死了打!玛德,不行?不行你跑来干嘛?锻炼身体啊?艹!” “啊……” 小弟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火牛惨叫着倒地,拼命护住脑袋。 “大d哥,饶命!饶命啊大d哥,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我真的有办法!”火牛杀猪般惨叫着。 “说!”大d懒洋洋点着一根雪茄,吸了起来。 “大d有个儿子!他很疼他的,他就这一个儿子啊大d哥!”大d没喊停,小弟们依然拳打脚踢,火牛一边嗷嗷惨叫,一边语速极快抽空大喊。 大d猛地精神一振:“停!” 他喝停小弟,眼神炯炯盯着火牛,指着他道:“说下去!” “他被抓进去前,他委托我把他儿子送到了他三叔公那里去住,我知道他儿子现在在哪儿。”火牛气喘吁吁躺在地上道,“抓了他儿子,你让他做什么都行!大d哥,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你杀了乐哥,大家一定对你有意见,不如威胁他,让他滚蛋!离开港岛,退出社团,做什么都行……” 大d越听眼睛越亮,突然打断火牛道:“少废话,现在就带我去找他儿子!” “大d哥,今天警察演习,外面全是警察。”一个小弟道。 “那又怎样?”大d一瞪眼,“阿乐是我兄弟,他儿子,就是我侄子,我接我侄子来吃饭睡觉,犯法吗?且!” “你刚选上话事人,警察一定跟着你的。”一边一直没说话的雷嫂突然道,“今天最好哪里也别去,就呆在这里,有事明天再说。” 大d皱眉:“明天?不行!就得今天!” 他抬头看向火牛,指了指他:“你搞定!” “啊?”火牛有些茫然。 “给你两个小时。”大d冷笑,“你搞不定,我就搞定你!” 也在此时,吉米在钵兰街,再一次见到了官仔森。 “吉米,事情你都知道了?”官仔森脸色很不好。 “什么事?”吉米一怔。 “大d上位了!”官仔森激动道,“你们白忙活一场,便宜大d啦!还什么事?” “鬼头罗现在还在牢里,什么都不知道,但天已经变了!大d本来就实力最强,现在他做了话事人,还有谁敢不听他的?” 0186、恍然 “你们完啦,吉米!” “我不陪你们玩了,趁现在还来得及,把家人还给我,我就当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吉米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官仔森,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个浓浓的疑问。 自己是怎么忍了这家伙这么久的? 胆小、愚蠢、好色、贪财…… 你把所有能想到的贬义词加到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没有一个是冤枉他的。 “你现在收回你刚才说过的所有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情。”吉米看着他,突然缓缓道。 “什么事?”官仔森一怔。 “我保证不打你。”吉米诚恳地道。 “……”官仔森的脸色变了。 “靠,你想造反?”他惊疑叫道,“我是你大佬!” “前任。”吉米纠正他,“森哥,看在以前我跟过你的份上,我最后帮你这一把,之前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过。” “大d,自然会有人去搞定他,你呢,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就等着大d完蛋以后,你站出来选话事人就可以了。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劝你不要搞得太复杂,不然你麻烦,继哥麻烦,我更麻烦,明白吗?” 官仔森听出了吉米隐晦的威胁,表情阴晴不定:“总得给我一个定心丸吧?不能什么保证都……” “定尼玛!” 话音未落,吉米已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官仔森的衣领把他粗暴地推到墙上。 他掐着官仔森的脖子,咬牙道:“你特么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上位,还要我们给你保证这个保证那个,你以为是做公务员,端铁饭碗啊?” “你给我听好了,要么现在跟我谈,条件不变;要么等继哥出来后,你亲自去跟继哥谈!不过别怪我没警告你,到时候,条件可就不止我刚说的这些了。” “咳咳咳……”官仔森被掐得喘不上起来,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面目狰狞,使劲拍打着吉米的手臂。 “你、你想掐死我啊,衰仔!”官仔森带着后怕骂道。 他有些畏惧地看着吉米阴沉的脸,道:“我、我等继哥出来,我跟他说!” 吉米指了指他,吓得后者再次一缩脖子,下意识用手臂挡了挡。 “走!” 他转身,带着两个小弟往回走去。 这两个小弟原本是“罗门十虎”之二,现在降级成了吉米的小弟。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他们立了功,立刻可以独当一面。 出了门,吉米对他们两个道:“你们这几天给我盯着他,我怕这家伙耍花样,坏了继哥……” 话说了一半他愣住,突然想起罗继吩咐过他让所有人这段时间“蛰伏”起来尽量不要出门。 “算了,你们先去车上等我。”吉米改口道。 然后他给他以前的小弟打了个电话。 让他以前的小弟,帮他盯着官仔森。 尽管他不认为官仔森会跑出去乱说,坏继哥的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呢? 当晚三点,满街巡逻的警察陆续撤走,演习结束。 但因为演习的关系,港岛很多夜店都没有营业,很多古惑仔和夜猫子,也都没有出门,所以尽管警察走了,后半夜依然十分冷清。 这恐怕是港岛近几年最冷清的一个夜晚,也是最安详的一个夜晚。 陆启昌派人盯着大d直到第二天中午,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动静,还特意赶来嘲笑苏乙一番。 苏乙一直给他留下算无遗策的印象,这让他面对苏乙的时候其实有些很不自在。 没人喜欢跟一个什么都能猜到的妖孽长时间相处。 但这次,苏乙终于错了。 “某些人猜错咯,昨晚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陆启昌笑嘻嘻揶揄道。 今天港岛大多媒体的头条就是——港岛最静一夜。 大多数媒体对昨晚警方的演习持正面赞赏态度,但也有批评贬低的。 比如有几个议员就觉得警察发神经,劳民伤财搞演习,浪费纳税人的钱,表示要对这件事“追责到底”。 “风平浪静?”苏乙皱了皱眉,“佐敦没出事?” 陆启昌笑着摇头:“连一次打架都没有。” “阿乐的那些小弟呢?”苏乙再问。 “全都没事。”陆启昌笑呵呵道。 苏乙眉头皱得更紧:“那他家人呢?” 这不像是大d啊…… 他不趁着阿乐被放出来之前搞事情,还等什么呢? “也没事啊!”陆启昌摊摊手,“他就一个儿子,他被抓后,他儿子住在林怀乐的三叔公家里,早上我派去的伙计亲眼看着他进了学校。” 苏乙皱眉不语,冥思苦想。 “呵呵,真当自己是诸葛亮啊?”陆启昌笑得很开心,“行啦,想不到就别想了,总之,没事,就是最大的好事!” 砰! 话没说完,门就被人撞开了,一个警察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巨大的声音,吓了陆启昌和苏乙一跳。 “头儿,不好啦!”警察慌张地道。 “什么事!”陆启昌沉声喝问,心中陡然一沉。 警察剧烈喘气,看了眼苏乙。 陆启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大意,急忙道:“走,出去说。” 二十分钟后,陆启昌面无表情地重新走进来,幽幽地看着苏乙。 “呐,我先声明,我不喜欢男的,对你也没感觉啊!”苏乙一脸警惕地对他道。 陆启昌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被你猜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我派去的伙计没看到林怀乐的儿子出校门,进去一问老师才知道,他在早上十点的时候就被别人接走了,据说是一个说话有点结巴的人,说是三叔公病了……” 说话结巴? 苏乙第一个想到了师爷苏。 然后他便恍然。 师爷苏是火牛的人,如果真是师爷苏,那就说明是火牛派师爷苏接走了阿乐的儿子。 火牛可是有过当二五仔的前科的…… 果然,陆启昌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苏乙的猜测。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跟着大d的伙计刚才才回话,说火牛一直跟大d一起,唉,现在的伙计,做事越来越不认真了……” 0187、一场好戏 “火牛背叛了阿乐,大d绑了阿乐的儿子,唉,阿乐彻底完了。”陆启昌啧啧感慨,看着苏乙,“又被你猜中了。” “终于能轻松睡个好觉了。”苏乙由衷笑道。 不容易啊……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别看他计划这个谋划那个,好像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但事实上不到最后,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现在大d终于稳妥上位,也拿住了阿乐的命脉,苏乙计划中最关键的“基础”已经打好了。 有了基础,才会有苏乙想要的发展和结果。 “我也没想到真的被你做到了。”陆启昌的表情也很复杂。 昨天,大d还是穷途末路,但到了今天,这家伙就成了话事人。 没人知道,这一切之所以发生的背后,都是因为苏乙的存在。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陆启昌问道。 “不是说了吗?我想好好睡一觉。”苏乙笑了笑,“接下来,是大d的舞台,我等他表演够了,再上台也不迟。” “那些大佬们的羁押时限到下午三点,”陆启昌道,“你要是没什么别的安排,我就把他们都放了啊?” “放吧,你还能看一场好戏。”苏乙笑呵呵道。 的确是一场好戏。 虽然很疑惑律师为什么从昨天起就一直没再见到,但各位大佬们也没太当回事,有说有笑地结伴走出警局。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马路对面,大d带着墨镜,双臂环抱于胸前,冷冷地看着他们。 而在大d身后,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他的手下。 阿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心慢慢开始往下沉。 “搞什么?”大浦黑莫名其妙,“大d疯了?” “要开战?”鱼头标惊疑不定,“不会要在这里吧?” 众大佬议论纷纷,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在警局里被羁押了二十四小时,浑然不知这二十四个小时期间,和记的天已经变了。 隔着一条马路,双方陷入诡异的沉默。 良久,有几个古惑仔从另一边往这边跑来,各个手里拿着大哥大。 大d依然没动,静静看着这一幕。 “东莞仔?发生什么事?”大浦黑沉声问跑来的东莞仔。 东莞仔把大哥大递给他,道:“串爆叔让你一出来就打给他,有什么事,问他就知道了。” 其余几个大佬跟前也发生着类似的一幕。 一时间除了阿乐,所有大佬都讲起了电话。 孤零零的阿乐,此刻心已彻底沉入了谷底。 如果这时候他还意识到不对劲,他就是傻子了。 “什么?邓伯死了?” “重选了话事人?” “大d他……” 周遭,大佬们各个满脸震惊。 他们只是被警察关了一天而已,怎么出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们一边消化着震撼的消息,一边纷纷用诡异的眼神看着阿乐。 阿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额头上一滴冷汗顿时沁了出来。 他突然转身就往警局走去。 然而他一转身,身子就僵住了。 他看到了火牛,看到了他以前的手下。 他们堵在警局门口,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火牛有些不敢看阿乐的脸,歪过脑袋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师爷苏前去。 师爷苏满面肃然,走到阿乐面前,道:“乐、乐哥,大、大d哥想跟你聊聊。” 阿乐眼神森寒,面目狰狞得吓人,他死死瞪着师爷苏,一字一字道:“你跟你大佬丧家之犬一样从大角咀逃出来,是谁给你们一口饭吃?” 师爷苏怔了怔。 “让开!”阿乐咬牙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只是小角色,什么也不懂,别把自己搭进去!” 师爷苏沉默。 “让开!”阿乐加重语气。 “别、别闹。”师爷苏道,“丹、丹尼他很想你,今、今早他突然肚子疼,我、我接他提前放学……” 话音未落,阿乐已经一把揪住了师爷苏的衣领,眼中迸射出可怖的杀机。 师爷苏被他此刻的眼神所摄,竟遍体生寒,头皮发麻。 “喂,堵着警局的大门?你们想干嘛?” 就在这时,陆启昌大喝着从警局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众警员。 “走开!” “干什么?退后!” “你,双手抱头!蹲下!” 警察们呼喝训斥着,很快掌控局面。 陆启昌走到了阿乐面前,此刻阿乐还揪着师爷苏的衣领。 “林怀乐,是不是还想让我扣你二十四小时?”陆启昌沉着脸喝道。 阿乐头都没有转,只是眼睛里的光彩渐渐变得暗淡,最终变得浑浊而麻木。 他的背,也突然伛偻了起来,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他没有理会陆启昌,只是缓缓松开了师爷苏,转身向马路对面走去。 “喂,问你话……”一个警察气不过,就要站出来呵斥,却被陆启昌伸手阻止。 他看着阿乐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 阿乐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过了马路,径直走到了大d面前,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大d面前。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微风拂过,竟连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阿乐势力虽小,但没人敢真的小看他,尤其是当他成功当选话事人之后。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有手段,有心计的狠人,绝对不好惹。 可现在,阿乐像条狗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了大d面前。 这一跪,跪掉的是他的尊严! 跪掉的是他的前途! 跪掉的,是他的一切! 阿乐完了! 他什么都失去了。 因为哪怕现在大d就死了,阿乐也一定做不了话事人了。 和联胜不会选一个当街给人下跪的人,做自己的龙头大佬。 以前不会,以后也绝对不会! “哈哈哈……” 大d突然神经病一样指着阿乐大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你们看他,”他指着阿乐,捂着肚子对左右道,“你们之前选他当话事人?你们是不是瞎了眼?啊?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突然冲上前一脚把阿乐踹翻在地。 “我去尼玛的!” 他喝骂一句,然后抬脚就照着阿乐的脑袋一顿踏! “喂!干什么!”这边的警察面色一变,立刻向马路对面赶过去。 然而大d理都不理,只是照着阿乐的脑袋往死里踏! 0188、服务生阿乐 警察在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大d打人。 然而大d带来的小弟也不是吃素的。 眼看警察直奔大d而来,顿时“哗啦”一下,挡住了警察们的去路。 双方呼来喝去,你推我搡,乱成一团。 大d又狠狠踏了阿乐几脚,狠狠朝他啐了口唾沫,这才不屑地一边解开衬衫扣子,一边推开挡路的小弟,朝警察这边走过来。 “又是你?”他皱眉看着陆启昌。 “在警局门口,当着我的面打人,大d你太嚣张了吧?”陆启昌冷冷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大d不屑道,“阿sir,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讲,小心生孩子没皮炎……” “你说什么!嘴巴放干净点!”陆启昌身后的警员愤怒大喝。 “我放尼玛个头!”大d突然如同暴怒的狮子般指着那个警员大骂,面目扭曲狰狞,“我最恨我说话的时候别人乱插嘴,草拟吗的,没规矩没礼貌,我一刀砍死你个王八蛋!” “干什么?威胁警察是吧?”陆启昌呵斥,“大d,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最好给我收敛点!” 大d突然嘿嘿笑了,举起双手:“我知道你随时都可以整我,你是警官嘛。ok,我怕你,好不好?” “但你也不能胡说八道,对不对?”他笑容逐渐带上讽刺,“我说我没打人,就是没打人,不信你问他自己,你问他是不是我打的他、” “我们亲眼看到你打人!”一个警察喝道。 “我们所有人都没看到大d哥打人!”一个小弟挺身而出。 “对,你们警察冤枉好人!” “你们诬陷忠良!” “指鹿为马!” “黑,太黑啦!” 古惑仔们七嘴八舌起哄。 陆启昌冷冷看着冷笑不止的大d,转头看向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阿乐。 “喂,你要不要报警?”陆启昌问道。 “不用警官。”阿乐挣扎着翻过身来,躺成一个大字,无力看着天空。 “是我自己摔的。”他平静地道。 陆启昌眼神有些古怪,半响他才点点头,回头指着大d道:“别逼我再抓你进来,大d,适可而止!我给你十分钟,带着你的人,马上从警局门口消失!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他盯着大d,后者依然满脸不屑,但却没有再嘴硬。 “收队!” 陆启昌大喝一声,转身带着手下浩浩荡荡回警局去了。 “呸!”大d冲着警察里去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不屑地笑笑,这才转过头,看向阿乐。 “放了我儿子,你怎么对我都行。”阿乐摇摇晃晃爬起来,对大d道。 “叫声爸爸来听。”大d一扬脖子。 “爸爸。”阿乐呲牙一笑,“爸爸爸爸!” “哈哈哈!”大d大笑起来,“学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阿乐不但学狗叫,还吐舌头。 “哈哈哈,你特么真贱!”大d笑得停不下来。 他又一脚把阿乐踹翻在地。 “以后你就在有骨气里洗碗端盘子,哪儿也不准去!”大d指着他冷冷道,“我要是有一次去见不到你,我就杀你全家!” “汪汪!明白!”阿乐坐在地上,吐着舌头笑道。 “去尼玛的!贱人!”大d又是一脚,把他踹翻过去。 “那个谁,过来!”他摆摆手。 师爷苏一溜小跑跑了过来。 “师、师爷苏啊,大d哥。”师爷苏赔笑道。 “随便啦!”大d不耐摆摆手,“把他儿子给他。” 师爷苏一愣,看看阿乐,又看看他,不可思议道:“大d哥!要放、放人?” 他已经把阿乐得罪死了,现在大d打算放过这个人? “你嘴巴有毛病,耳朵是不是也有问题?”大d没好气白他一眼,“我说,放人啊!” 他哈哈笑着向一边走去。 那边,刚从警局出来的大佬们都站在一起,面色复杂地看向这边。 “喂,今晚一条龙,我请客,谁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怎么样?”大d指着他们笑道。 “大d哥的面子,一定要给。”鱼头标似笑非笑道。 “大d,以后你做话事人,大家全靠你关照了。”大浦黑道。 “大d,多多关照……” 各位大佬们纷纷跟他打着招呼。 在他身后,阿乐满脸鲜血,斜倚在墙边,呵呵笑着看着这一幕,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苏乙在半个小时后,就知道了在警局门口发生的一切。 他愣了半天,最终失望地叹了口气道:“大d这种人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是啊,这个人太嚣张了。”陆启昌深以为然点头。 苏乙看了他一眼,他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你可以跟阿乐接触一下。”陆启昌建议道,“林怀乐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甘心,你想对付大d,他绝对是个好帮手。” “我宁愿自己来,也绝不给阿乐半点机会。”苏乙摇头。 大d没直接弄死阿乐,已经让苏乙很失望了。 他敢百分之百肯定,要是自己一直不插手的话,阿乐迟早搞死大d。 开玩笑,真以为做不了话事人就不是威胁了? 恰恰相反,大d毁掉了阿乐的希望,又打掉了阿乐的底线,现在的阿乐,绝对是最危险的时候! “我觉得你对阿乐有点过分重视了。”陆启昌撇撇嘴道,“这个人是有点脑子,但他再想翻身,已经没有机会了,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大不了,就跟他合作这一把,以后各走各路咯。” “也不是不可以。”苏乙若有所思,他突然看向陆启昌,“能不能安排人跟着阿乐?” “你想干什么?”陆启昌一怔。 “只是想看看,还有没人跟我一样慧眼识珠。”苏乙笑了笑,道。 夜,有骨气酒楼。 和联胜众大佬齐聚一堂,能来的都来了,官仔森也赫然在列。 大d自然而然被簇拥到为首的位置,他正带着似笑非笑地神色,看着鼻青脸肿的阿乐一瘸一拐,给各位大佬斟茶倒水。 气氛很是诡异。 “各位大佬,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下去,不打扰各位了。”阿乐给所有大佬倒完水,陪着笑点头哈腰道。 01*****再起 历史书上,很多暴君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压迫臣民,从而逼得天下义士登高一呼,揭竿而起,然后烽火连天,山河破碎,到最后落得身死国灭的下场。 后世人很难理解——这暴君是傻子吗? 其实就是当局者迷。 越是身居高位者,越难看清自身,看透世情。 他们自以为能掌控一切,所以做什么都随心所欲。 结果就是——哗! 彻底崩盘。 历史一次次重复着,只因人的贪婪和野心,自古至今,其实都没变过。 大d似乎有种恶趣味,或者是他想杀鸡儆猴,震慑立威,他再次当着所有大佬的面,让阿乐钻裤裆,学狗爬出去,得意大笑。 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张张沉默的面孔背后,浮现出的更多的其实是不满和厌恶,是兔死狐悲,而不是恐惧。 但满堂鸦雀无声的氛围,却给了大d“压倒一切”的错觉。 他很满意地环顾四周,缓缓开口:“我大d从一个小混混混到现在,靠的就是两点——人多!钱多!和联胜九个堂口,十几个叔父,八万多小弟,我大d一个人就有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能做多大的事情?”大d环顾一周,张开双臂傲然道:“荃湾!整个荃湾,都是我打下来的!” “两万人就可以打下荃湾,那如果是四万人,八万人呢?”大d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告诉你,整个港岛,都可以是我们的!” “什么新记号码帮,我让他们去吃屎!” 大d一拍桌子,恶狠狠地叫道。 全场沉默,无人出声。 “如果我们八万兄弟,齐心合力,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那会怎么样?”大d再次开口,他的脸都因为兴奋,而涌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我告诉你们,整个港岛都是我们的!”大d大声道,“到时候你们的腰头丸,想卖到哪里卖到哪里,想卖多贵就卖多贵!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你们不用再眼馋尖沙咀旺角的货有多好卖,到时候所有场子,都是我们的!” “到时候你们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有社团罩着,你们可以把货卖到整个港岛,是整个港岛啊各位!谁敢跟你们竞争,社团出人,直接艹翻他!” “你们想想,到那时候,我们会赚多少钱?十倍?二十倍?我看一百倍都有可能!” 大d越说越兴奋,然而各位大佬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看他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比谁骚? 大d画的这张饼太大,大家都当他发神经。 然而大d根本不以为意,从一开始,他就早做好了不被人理解的准备。 他为什么要做话事人? 因为他觉得和联胜就像是个陈旧的老拖拉机,而且每一届的话事人,还都是吹鸡那样的废物,早就该被淘汰了! 因为他拿下荃湾后,放眼周围,全是自己人,哪里都不能去打,他大d空有大把钞票大票人马,竟全无用武之地! 还因为当年邓伯忽悠他成了吹鸡的保镖,成了社团的金牌打手和赚钱人,他满心以为作为补偿,这届话事人非他莫属,但最后,竟是他一厢情愿。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大d和以前的话事人不一样,他要带着和联胜,创造新的辉煌! 他环顾四周,看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狞笑着道:“我知道你们还不相信我,没关系!你们不用相信我,相信钱,就够啦?” “我花钱买你们的股份,你们把一半人马交给我,”他图穷匕见,“你们出人,我出钱出力,去打地盘,尖沙咀,旺角,油麻地,还有新界,什么新记号码帮,我统统打垮他们!打下地盘,我们三七分账!” 此话一出,所有大佬都面露惊容。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大d,这是要收编我们啊…… 好大的野心! 不怕撑死你吗? 混社团最重要的是什么? 大d刚才那句话说对了——人多,钱多。 光有人不行,只有钱也没用,两者相辅相成,互相促就。 手底下有人,你才有更多的场子可以看,才有更多的钱可以拿。 没人,你看个屁啊! 大d开口就要他们一半的人马,这简直就是要他们半条命,给多少钱都不可能有人答应他,除非傻子! “大d,你跟我们说这些没用。”高佬懒洋洋道,“去跟叔父们说,如果叔父们答应你,再来跟我们谈,也不迟。” “对,没错。” “大d,路要一步不走,你先搞清楚做话事人是怎么回事再说吧!” “大d,我今天来只是吃饭,恭贺你成为话事人的,其他事,以后再谈吧!” 大佬们纷纷开口,或者婉拒,或者语带讽刺,或者不悦呵斥,没有一个答应的。 大d突然哈哈大笑:“说说而已,你们还当真啦?来来来,吃菜,吃菜!” 他大笑招呼着众人,跟没事发生一样,这让众位大佬有些惊疑不定,一时竟摸不透他真正的态度。 接下来直到宴席散场,大d都没有再提过之前说过的话,好像他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喂,你怎么看大d之前说的?”回去的路上,大浦黑给高佬打电话。 “发神经!”高佬冷笑,“以为做了话事人就可以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想要我们把人马给他?当我们白痴啊?” “大d势力最大,我怕他不止说说而已。”大浦黑眯着眼道。 “那又怎样?”高佬不屑道,“他敢动我们其中一个,我们就都反了他!看他还怎么做话事人!” ——砰! 话音未落,一辆车径直撞了过来,直接掀翻了高佬乘坐的车。 高佬被困在车子里,不能动弹。 迷糊中,察觉又有人靠近,他拼命抬头看去,但双眼被鲜血迷蒙,他只看清一个忽明忽暗的烟头。 来人在抽烟。 高佬想要呼救,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汽油味。 紧接着,烟头掉了下来。 轰! 火光乍起! 几乎同一时间,大d坐在鱼头标的对面,慢条斯理地道:“鱼头标,你说如果我的场子以后不进你的货,你还有没有的饭吃?” 0190、变天 吉米是在深夜的时候,接到官仔森电话的。 “大d要收编我!”电话那头官仔森的声音很慌张,“龙根叔被大d抓了,他派人接手我的场子,我没办法……” 本来迷迷糊糊的吉米瞬间警醒,一骨碌爬了起来! 是夜,大d整合八区座馆,一统和联胜! 屯门区领导高佬出了车祸,被活活烧死在车里,手下地盘全部被大d派人接收,其原来的小弟要么投诚,要么被打散。 原话事人,沙田区领导人吹鸡的地盘,没有任何阻碍,就被大d轻松全部拿下,这是因为他本来就靠大d吃饭,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大d给的。 龙根在大d的威胁下一个电话打给了官仔森,于是钵兰街一带,以及湾仔一带龙根名下的欢乐场,全部由大d顺利接手,官仔森不敢查收,带着少数小弟灰溜溜撤走。 观塘领导人鱼头标跟大d全面合作,出人出地盘,加入大d的阵营。 阿乐的佐敦由火牛接手,连同大角咀的一些地盘,全部交给了大d。 元朗的领导人一直在葡京办事,他的手下不知什么时候早被大d收买,整个元朗,也被大d顺利接手。 这样一来,加上大d自己的地盘,八区地盘,全被他掌控,就剩下一个大浦。 一夜之间,形势急转直下,大d彻底掌控一切! 大浦黑得到消息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夜给各个叔父们打电话。 他自己则带着东莞仔,召集所有弟兄,时时刻刻守在他周围,这才安心一些。 他很清楚,所有大佬都出了事,大d没有理由会放过他! 这一晚,整个港岛都被震惊了! 大手笔! 绝对的大手笔! 没人想得到,大d上位的第二天,就彻底整合了整个和联胜! 大浦黑的势力虽然还很完整,但所有人都知道,甚至包括大浦黑自己也清楚,他被大d一口吃下去,是迟早的事情。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垂死挣扎,徒劳无功而已。 叔父们连夜紧急集合,各个惊怒交加。 九区座馆,每一个地区都有叔父们的生意,现在打d吞下一切,等于连他们的生意也吞了。 这他们怎么忍得了? 更何况,大d的行为根本就是在颠覆和联胜,无视叔父辈的权威! 天还没亮,叔父们就各个义愤填膺,挥舞着手臂急冲冲往荃湾赶。 他们要去找大d要个交代! 这么大的事,警察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陆启昌知道这件事后惊呆了。 他不知道该震怒还是该庆幸。 大d整合了和联胜,这意味着港岛近十年来最有权势的社团大佬诞生了! 手下八万多小弟,全部都听他的,这样一个人一声令下,整个港岛都要在他的淫威下颤抖! 港岛出现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社团大佬,绝对是各方面都不会允许,也不能够容忍的! 而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有人会因此而被追责的,陆启昌这个直接负责人,绝对逃不了被训斥和质询。 庆幸的是,这样翻天覆地般的大变化,居然没有出多大乱子,只是死了一个高佬而已。 没出大乱子,就意味着事情还能压下来,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陆启昌不敢怠慢,急忙连夜召集属下,商讨对策。 有人提议把大d抓回来,给和记其他大佬们争取反应和串联的时间,好让他们有底气也有实力跟大d叫板。 这无疑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但却不可行。 首先,以什么理由去抓大d? 大d被连续扣押两次了,严格来说警方的扣押在程序上和法理上都有些问题,如果再来第三次,大d只要一闹,警方绝对会倒霉。 高佬的死倒是谁都能想到,绝对和大d有关,但肇事司机自首,担下了一切罪责,根本咬不到大d。 其次,一旦抓了大d,等于是警方主动为和记内乱创造条件,这根本不符合高层的“稳定”政策。 最后,陆启昌很清楚大d上位的局面是苏乙一手促成的,但现在这种局面,在不在苏乙的意料之中? 苏乙不是神,他不可能事事都算得到。 所以当陆启昌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彻底震惊了。 “这就厉害了!”他目瞪口呆,由衷赞道。 他发现自己真的小看了大d,一夜之间彻底颠覆和联胜,论搞事情,谁能比得过大d? “但他真的是在找死啊。”苏乙啧啧摇头,“原本如果没有我插手,他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但现在……哪怕没有我,能撑一个月,都算他命大!” “什么意思?你觉得有人要杀他?”陆启昌皱眉。 “他动了和记所有人的奶酪,谁不想杀了他?”苏乙反问。 “但他搞定了所有人!”陆启昌道,“现在就剩一个大浦黑,但我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搞定?”苏乙似笑非笑,“除了一个高佬被他彻底搞定,其他的人,哪个被他搞定了?只不过是暂时屈服而已。” “大d太着急了。”苏乙摇摇头,“他应该温水煮青蛙的,但他同时发力,想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结果就是自寻死路。” 改革,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 小到一个公司,一个社团,大到一个国家,一个种族,概莫如是。 大d想要整合和联胜所有的力量,想法绝对是正确的,而且和联胜被整合后,只要打d说话算话,可以预想到所有人得到的利益,也一定会比之前多得多。 但这需要事实证明,需要白花花的钞票放在大家面前,才能让人信服。 现实却是,大d强行按着大家的脑袋,拿走了大家的人马和地盘,口口声声说要为大家赚更多的钱,但其实是壮大了自己的势力,掌控了别人的命脉。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大d这么做,所有人都会对他心生怨恨。 现在大家敢怒不敢言,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但一个改革者不能代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就一定会面临一个致命的弱点——人亡政息! 这是个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弱点。 明晃晃,亮晶晶,耀眼夺目。 所有人都能想到,现在只要弄死大d,一切就都恢复如常了。 所以,大d怎能不死? 0191、打仗 如大多数人所料的,大浦黑没能坚持多长时间。 叔父们亲自找上门来,却吃了大d的闭门羹。 大d手下的新贵师爷苏笑呵呵对叔父们说:“大、大d哥说了,今年叔父们的分红翻倍,逢年过节,还另有红包孝敬,到了明年,分红只多不少。” 群情激昂的叔父们,顿时平静了许多。 “大d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们?”串爆皱眉道,“高佬被人撞死,龙根失踪,大浦黑说大d妖吞了他的地盘,大d搞这么大动作,他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叔父?” “大、大d哥说了,叔父们只管收钱就好了,开开心心听听无线电,打打麻将,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师爷苏笑呵呵道。 “什么意思!”老鬼奀炸毛了,“他想让我们去养老?” “大、大d哥说了,叔父们为社团操劳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艹,叫大d出来!他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大d人呢?躲着不见是什么意思?” 叔父们再次激动起来,然而师爷苏一直笑着跟他们温声细语,就是寸步不让。 闹了有二十多分钟后,有叔父接到大浦黑的电话。 他服软了。 没人知道大d用了什么手段。 叔父们面面相觑,各个心里沉重。 社团已经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再闹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们各个心情复杂。 “早告诉你们不能选大d,现在好了?”老鬼奀冷笑,“选了个白眼狼出来!” “玛德,再选一次,轰他下台!”肥华咬牙切齿道。 “你当选话事人是挑小姐呢?这个不行再来一个?”双番东喝道,“再选一次?别说大d不会答应,以后谁还会服我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眼睁睁看着大d乱搞?”冷佬烦躁叫道。 “两年时间,忍忍吧,至少他给的钱多……”大蛇道。 “你真以为两年后大d会轻易下台?”老鬼奀忍不住嗤笑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现在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两年后?到时候他当我们是屁啊!” 这句话,更是让叔父们忧心忡忡。 “两年?两年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串爆黑着脸嘟囔一句,率先向外走去。 “就是这个老王八蛋收了大d的黑钱,才搞成现在这样子,现在还想走?”老鬼奀早就看串爆不顺眼,“揍他!” 几个叔父早就摩拳擦掌冲了上去。 场面立刻变得混乱起来。 和记大d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其他两个社团。 倪永孝敏锐觉察到大d的野心和危险,第一时间召集手下。 不过他没有说出他的担忧,而是不动声色,老调重提大角咀的事情。 “大d现在忙着搞自己人,我看他一时半会儿很难抽出手来,我觉得试试也无妨。”他笑呵呵对手下三位大佬道,“不过我只是建议,做不做,你们自己决定。” 当晚,文拯和甘地带着小弟进攻全面拿下大角咀的所有场子,还顺势杀进了佐敦。 和联胜正处于新老势力交替的混乱时期,果然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全面败退。 “阿琛,真的不动手?”收到消息的玛丽来找韩琛,眼底有些焦急,“甘地和文拯的势力又壮大了,你也看到了,和记自己乱起来了,只要你肯打,轻轻松松就能拿下地盘!” “这么好的事情,阿孝为什么不去做,反而便宜文拯和甘地他们两个?”韩琛笑眯眯道,“总之,阿孝不动,我也不动。” 事实证明,韩琛的耐心是对的。 大d勉强把内部统合在一起,正要通过对外的扩张来精练队伍,并且打下地盘,用切实的好处来安抚人心。 甘地和文拯的行动,简直正中他下怀。 他立刻召集人马,浩浩荡荡杀过去。 人多对人少,甘地和文拯被打得溃不成军,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把他们这几天占的地盘全部都丢了,而且连他们原本的地盘,也被大d打下不少。 两个大佬焦头烂额,但面对携整个社团来袭的大d,他们缺乏硬钢的勇气,无奈之下提出谈判,想要服软。 大d不理,接着打! 到了这时候,倪永孝已经确定了大d的心思,这个人野心勃勃,不能共处。 他一边让韩琛派人去荃湾捣乱,又让倪老三带着人帮助文拯和甘地稳住局面,一边不动声色让陈永仁秘密接触阿乐。 大d言出必践,打下来的场子果然如他所言,召集所有大佬,按照股份分红,不愿意参与的,也直接给现金买断,甚至包括几位叔父。 尝到了甜头,有些大佬和叔父们对于大d,顿时就没那么敌视了。 利益的刺激下,和记内部的暗流,似乎平缓了不少。 大d再接再厉,继续带着人打旺角。 两个社团打仗,这么大的事情警方自不会坐视不理。 黄志诚和陆启昌再次联手,召见倪永孝和大d到警局喝茶。 警方想要平稳,倪永孝现在也不想打仗,但他们最终没能说服大d,而且在大d在警局的这段时间,他的小弟依然在外面扫场子,根本不受影响。 短短一会儿功夫,倪永孝就接到了两个场子被抢走的“噩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陆启昌找到了苏乙,严肃道,“大d这个疯子,现在铁了心要打仗,上面对此很有意见。” “的确不能这样下去了。”苏乙也点头。 他敏锐觉察到大d边打边分赃,稳定人心的举措,如果大d一直赢下去,和记的大佬和叔父尝到更多的甜头,也就压下了对大d的不满,让大d真的坐稳了话事人的位置。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 “对了,你之前让我盯着阿乐,现在有消息了。”陆启昌突然道,“倪永孝派人接触他!” 苏乙眼睛顿时一亮:“倪永孝想收拾大d!” 只有这一个解释,否则他没必要接触阿乐。 “他想用阿乐来收拾大d?”陆启昌皱眉。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92、来自大D的杀机 “也许不止,林怀乐本身也是个人才,倪永孝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苏乙道,“但他一定会利用林怀乐干掉大d。” “暗杀?”陆启昌皱眉,“他有把握吗?我听说大d现在上厕所都带着保镖。” 大d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他现在做的事情,有很多人恨不得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所以他高薪聘请了职业保镖来保护他的安全。 现在想要杀大d,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一旦一击不中,以大d现在的权势,出手的人基本上就不用在港岛混了。 “大d死定了。”但苏乙仍很笃定。 “你又想动手?”陆启昌皱眉,他发现苏乙杀人杀上瘾了。 “当然不是。”苏乙瞥了他一眼。 虽然他确实有做这样的准备,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 “倪永孝加上林怀乐如果还干不掉一个大d,那他们干脆自己找根绳子上吊算了。”苏乙翻了个白眼道。 开玩笑,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阴险,一个比一个狠毒,大d虽然表现得很出乎苏乙的预料,但他跟这两个家伙比起来,跟孩子一样天真。 陆启昌虽然是反黑的,但其实他对这三个大佬都缺乏了解,起码没有苏乙了解得这么深。 “你的意思是我们静观其变,耐心等他们狗咬狗?”陆启昌问道。 “恐怕我们也坐不住。”苏乙皱眉道,“大d现在打的是文拯和甘地的地盘,对倪永孝来说,这是狗咬狗,他巴不得大d帮他收拾掉这两个家伙呢。倪永孝就算要杀大d,也会等到大d把这两个家伙打残了,或者打死了再说。” 说到这里他看向陆启昌:“你觉得上面会同意我们什么都不做,任他们大打出手吗?” “当然不可能!”陆启昌道,“许sir半个小时前还给我打电话,让我稳定局势!上面不希望看到港岛乱,大规模的社团冲突,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苏乙摊摊手:“所以我们哪怕知道倪永孝和林怀乐一定会收拾大d,但我们也等不及的。更况且,为了一个大d,让倪永孝和林怀乐壮大起来,其实是得不偿失。” “你真的太害怕这两个家伙了。”陆启昌叹道,“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他们两个哪儿厉害。”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做什么…… 苏乙撇撇嘴:“总之,收拾他们,一定要趁早,还有那个韩琛。” 其实无论是倪永孝。林怀乐还是韩琛,到现在都还没彻底成长起来,所以苏乙现在等于是提前扼杀他们。 有点胜之不武的嫌疑,可这又不是体育竞技,早弄死早省事。 “陆sir,我觉得,该你这位总督察出面,收拾局面了。”苏乙笑呵呵道。 “我?”陆启昌指着自己。 “跟我还装糊涂?”苏乙似笑非笑,“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搞定吹鸡。” 陆启昌神色一滞,没好气摆摆手:“你就不能笨一点?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惊个毛喜,让吹鸡转做污点证人,还是我提醒你的吧…… 苏乙咂吧咂吧嘴,道:“现在抓大d,是最好的时机。给你个建议,最好保护好吹鸡的家人,提前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不用你提醒,已经在做了。”陆启昌道,“吹鸡挨了两枪,我一吓唬他,他就答应了。” “要小心他反悔。”苏乙道,“最好让他供出点实际的证据来。” 陆启昌点点头:“放心吧,这两天我一直在忙这件事,到现在为止,知道吹鸡转做污点证人的人,除了你我,就只有两个人。” “那就越早行动越好!”苏乙也下定了决心,“我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那你就尽快联系个律师,要不要找吉米?”陆启昌笑道,“吉米一直想见你,都被我挡了回去。” 应该是官仔森的事情…… 大d拿下官仔森地盘的事情,陆启昌已经告诉过他了,想来吉米着急的就是这个。 苏乙点点头:“我给他打个电话。” 当晚,大d打进了尖沙咀,整个港岛黑道都轰动了! 时隔多年,和记再次进入了这片繁华的街区,意义非凡。 大d依然遵守承诺,按比例分配利益。 这个时候就连之前对大d很有意见的一些叔父和大佬们,也不禁开始悄然转变了立场和态度。 如果大d一直这么打下去,不断扩张,那他们的收入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这样一来,他们被大d拿走的人马,就当是前期投资,也无妨。 文拯和甘地有些慌了。 他们本想趁着和联胜内乱沾点便宜,但没想到便宜没占着,反而引火上身,连自己的地盘都被大d打掉了大半! 那一间间商铺夜店被大d拿走,损失的都是白花花的钞票! 而且下面的小弟也被打散、打怕,被打得不敢冒头。 他们有心想召集人马跟大d拼了,但一旦大规模火拼,一定会引得警方死咬不放,他们可不想自找麻烦。 而且要比人马,大d的人更多! 可是他们想要谈判,几次递话,大d根本就不理会,一副打不死誓不罢休的样子。 到了这时,他们终于想起了自己上面还有龙头了。 两人齐齐找到了倪永孝,请倪永孝找大d谈判。 倪永孝笑呵呵安抚他们,表示一定会想办法约大d出来谈,然后送走了他们。 他转身上楼进了书房,就向站起身来的林怀乐笑呵呵招招手:“坐,坐,不要拘谨,当自己家一样。” “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倪永孝问道。 “说到大d身边的那几个保镖,都是退伍特种兵出身。”林怀乐笑呵呵道,显得人畜无害。 “对。”倪永孝点点头,“里面有一个叫阿云的,刚好跟我一个小弟从小一起长大,你说巧不巧?” “是很巧啊……”林怀乐笑容更浓,“那他们两家人一定很熟咯?” “熟,非常熟。”倪永孝平静地道,“他们两家人今天刚好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 林怀乐眼神顿时一闪。 与此同时,苏乙正好走出了警局。 马路对面,吉米、刘建明等十个小弟都来了,站在几辆车前,等着他。 苏乙不慌不忙回头,跟吉米找来的律师握手:“麻烦你了。” “不客气,罗先生,有事再联系。”律师很高冷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苏乙不以为意,向马路对面走去。 嗡—— 就在这时,一辆车突然毫无预兆冲了过来,直冲冲向苏乙撞来! 等在马路对面的吉米等人顿时脸色大变,齐齐向这边冲来! 吱—— 但就在车子距离苏乙不远的时候,突然紧急刹车。 车子发出尖锐的嘶鸣,直到快撞到苏乙的时候才将将停下。 苏乙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坐在副驾位置大d的笑脸,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后背惊出一层白毛汗。 草拟吗的! 苏乙几乎在心里破口大骂。 他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撞死了,大d这个神经病! 小弟们跑过来的时候,大d已经哈哈大笑着下车,大步向苏乙走来。 与他同时下车的还有三个保镖,与此同时,又有两辆车也开过来停在路中间,从车上陆续跳下来八个人,把吉米等人挡住。 “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大d得意笑着,上来给苏乙一个大大的拥抱,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不是没想到我来接你?”大d很大声地对苏乙笑道,“我也没想到!长这么大,都是别人来警局接我,我从来没有来警局接过别人,你是第一个,是不是很感动啊?”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他。 砰! 大d笑呵呵在苏乙肩膀上砸了一拳:“不会生气了吧?开个玩笑嘛老弟!你忘了你第一次见我,你怎么对我的?靠,我差点吓尿!” 苏乙突然笑了:“怎么会?只是想到大d哥你现在应该意气风发,正忙着做话事人,应该没空理我才对。” “哈哈,还真被你猜对了!”大d又捶了苏乙一拳,得意大笑,“我刚扫了尖沙咀十八个场子,一听说你出狱,我立马就赶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意思,太够意思了!”苏乙揉了揉被砸痛的肩膀。 “走!吃饭洗澡三温暖,今晚你被我包了!老弟你什么都别管,只管听我安排,保证你舒舒服服!”大d亲热搂着苏乙的脖子,就往车里走去。 “继哥!”刘建明等在那边大声叫道。 苏乙看着对面的小弟,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对他们点点头,然后就随大d钻进了车里。 嗡! 汽车发动,两辆车一前一后保驾护航,车队扬长而去。 “没想到大d哥对继哥这么重视!”大东激动道,“以后我们在社团,一定很有前途!” “是啊!” “简直太好了!” 几个小弟兴奋议论纷纷。 吉米却沉着脸,他和刘建明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很严肃,顿时一怔。 “继哥没说让我们走,我们得跟着。”刘建明道。 吉米缓缓点头,看向飞机:“一起去吧?” “好。”飞机言简意赅。 十人小团队,现在已经是飞机、刘建明和吉米为首,也分成了三派。 三个头目达成一致,剩下的七人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有骨气。 又一次来到有骨气。 “服务员?服务员?”大d一进门就大呼小叫。 一个年轻小伙一溜烟跑来,赔笑招呼:“大d哥……” 大d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人呢?” 年轻小伙儿知道他问的是谁,眼中闪过惊惧,有些战战兢兢道:“突然就不见了,已经给火牛哥打过电话了……” “滚吧滚吧!玛德!”大d烦躁摆摆手,“真特么扫兴!” 他回头看了眼苏乙,索然无味道:“还想给你看个好玩的呢,没想到出了意外。” 阿乐嘛…… 苏乙笑呵呵没有说话,感觉大d像是迫不及待向小伙伴炫耀玩具的熊孩子一样。 刚落座,大d就接到了火牛的电话,电话里火牛告诉大d,阿乐的儿子丹尼不见了,阿乐也消失了。 “去尼玛的,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艹!”大d气得破口大骂,“给你两天,找不到人,你自己来有骨气当服务生!” 挂掉电话,大d仍有些悻悻,打开一瓶酒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这才一边解开衬衫纽扣,一边对苏乙道:“算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啪啪! 他拍了两下掌,顿时手下提来一个箱子。 他让手下直接打开,满满一箱钱。 “两百万,尾款!”大d笑呵呵道,“你帮了我大忙,我认你这个兄弟,我才给你。” 苏乙看着大d,笑道:“谢谢大d哥。” “路上我也跟你说了,我打算把社团拧成一股绳,以后不分区,不再有什么九区领导人,整个社团,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大d的声音!”大d说到正事,严肃了许多,但依然一副桀骜嚣张的姿态。 他看着苏乙:“但是没了九区领导,也得有人给我看地盘,做我的大管家!阿继,我很看重你的能力,我也很想交你这个兄弟!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只要你肯,条件你随便提!”大d张开双臂,眼神死死盯着苏乙,“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苏乙微微沉默,笑道:“大d哥这么有诚意,真让我感动啊,不过无功不受禄,想来我得帮大d哥做点什么,才能要什么有什么吧?” “哈哈!你真特么聪明!”大d一愣,指着苏乙哈哈大笑,“我最讨厌你这么聪明,但特么又最欣赏你这一点!哎,真特么矛盾!” 他摆摆手:“好,明人不说暗话!大浦黑、鱼头标、双番东,肥华,老鬼奀……” 他说了一串名字,然后趴在桌上指着苏乙的连一字一字道:“你帮我搞定他们!和联胜的江山,我跟你平分!” 苏乙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是不是如果我不答应你,今天就走不出这个房间?” 大d狞笑:“怎么会?我拿你当兄弟,你这么想我?” “那你答不答应啊?”他笑着向苏乙扬扬下巴,“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啊。”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93、再次被捕 大d这个人,如果要给他找个历史参照物的话,他跟隋炀帝杨广,还是十分相似的。 同样的锐意进取,想搞出点事业;同样的急功近利,要毕全功于一役;同样的暴戾冷酷,自我尊大,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苏乙敢肯定,他今天胆敢在这个包厢里说半个不字,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大d哥是真的很看重我啊。”他不禁感慨道。 这句是他的心里话,没有讽刺,没有反义。 要不是非常看重,大d不会亲自来见他,不会如临大敌给他一个非生即死的选项。 “你知道就好!”大d道,“我是真的拿你当兄弟!” 你是真想拿我当工具人…… 苏乙笑呵呵看着他,他看了看表,心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有一个条件。”他突然道,“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所有条件。但是你得对着关二爷发誓,你不能跟我说谎。如果你说谎,生儿子没皮炎,老婆被万人骑。” 大d脸色顿时一沉,冷哼一声:“什么问题?” “龙头棍,你现在放在哪儿了?”苏乙问道。 大d一怔,狐疑地打量苏乙:“你问这个干嘛?” 苏乙无奈摊摊手:“当是满足好奇心也好,或者心有不甘也罢,随便你怎么想。你不会担心我偷走龙头棍,或者抢走龙头棍吧?” “切,我再借你一百个胆子!”大d不屑。 他眼神闪烁,盯着苏乙良久,脑子里念头纷飞,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苏乙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深意。 于是干脆不去想。 “我对关二爷发誓,龙头棍被我藏在大澳的老屋里。”大d似笑非笑,“不过这东西,以后都不会有用了。” 言下之意,以后和联胜不会再有两年一度的选举,他大d,将是铁打的社团话事人! 回去我就把龙头棍转移,你问了又有什么用?大d不屑想着。 “大澳老屋?”苏乙疑惑。 大d干脆直接报出地址,然后当着苏乙的面给他老婆打电话:“喂,你去老屋取龙头棍,然后换个地方藏起来。” 挂了电话,他眼神带着讥讽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苏乙点头:“行,没遗憾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哈哈哈!好兄弟!”大d顿时大喜,“就知道你会支持我!来人,来人,上酒!” 他高兴大叫着,指着苏乙兴奋道:“今晚不醉不归,谁要是喝少了,谁是龟儿子!哈哈哈!” 砰! 话音未落,包厢的门被人撞开,陆启昌带着一队警察鱼贯而入。 大d吃了一惊,旋即面色一沉,忍着怒气咬牙冷笑:“啊你们这些死条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们只缠着鬼,不会缠着人!”陆启昌盯着他顶了一句。 “这回又是什么事啊?”大d不屑拿起桌上的雪茄,再拿起打火机,“抓了又放,放了又抓,你们又告不倒我,总是这样,不嫌麻烦吗?” 啪。 他打着火。 “呼!”陆启昌吹灭了火,笑呵呵道:“警察抓贼,本职工作而已,有什么麻烦的?” 大d死死瞪着他:“我只是懒得理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陆sir!” 陆启昌笑得更灿烂了。 “带走!”他突然退后一步,毫无预兆地开口。 两个警员立刻上前,一个戴手铐,一个戴头套,分工明确。 “雷宇阳,现在怀疑你涉嫌多宗绑架、谋杀、贩独以及多宗有组织黑涩会活动,这是拘捕令,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过的话我们都会记下来,作为呈堂证供。” 在头套戴上的最后一秒,大d还在不屑冷笑。 “阿继,去皇朝泡三温暖,报我的名字,等我出来。”他对罗继道。 他丝毫没意识到,这次被捕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他还以为,警察最多拘留他48个小时,就得放他出来。 大d被带走了。 “罗继,怎么哪儿都有你?”陆启昌皱眉道,他指指桌上的钱,“怎么,黑金交易啊?” “阿sir,熟归熟,但你乱讲话我还是会告你诽谤的。”苏乙似笑非笑,“我只是问大d借钱而已,怎么?犯法吗?” 陆启昌指着他道:“你小心点,我会盯着你的。” “那你千万不要爱上我哦。”苏乙讥讽道。 陆启昌指了指他,喝道:“收队!” 陆启昌一走,苏乙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一空,他拿出手机,给吉米拨了过去,吩咐道:“来有骨气门口接我,你们十个都来!” “我们就在门口。”吉米回答道。 苏乙一怔,道:“好,我马上出来。” 他起身,收起箱子,向外走去。 门外,大d的手下们正三三两两聚集,都有些不知所措。 “继哥!条子为什么又抓了大d哥?” 有人大喊。 “等我当了警务处长,我一定告诉你。”苏乙回道。 众人一愣,哄堂大笑。 “你第一天做古惑仔啊?”苏乙脚步不停,边往门口走边道,“混社团的被警察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该请律师去请律师,该回家回家,该等消息等消息,大d哥没两天就放出来了,跟以前一样,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话间,他人已走到了大门口,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扬长而去。 门口早有三辆车等着,吉米等小弟都下车等候。 苏乙,看了看,道:“吉米、建明、大头还有飞机上我的车!” 说完,他就钻进了中间的那辆车。 酒楼里,有大d小弟感慨道:“要是长毛哥还在,我们也不用被鬼头罗上课了。” “长毛哥被鬼头罗教训得还少吗?”另一人嗤笑,“不过他在的话,我们至少不会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话说,大d哥拍他去做什么事了?好久没见他了。” 路上。 苏乙也问起了长毛。 “长毛?”吉米等小弟面面相觑。 “怎么?”苏乙皱眉,“你们不会要告诉我,出问题了吧?” “那倒不是……”吉米有些尴尬,“我们把他关在地下室,这些天都忘了他……” 忘了…… 苏乙有些发懵。 “主要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刘建明干巴巴解释道。 “你们十个人,一个都没想起来还有长毛这回事?”苏乙不可置信道。 0194、龙头棍易主 “继哥,大东倒是问过我长毛……”开车的大头讪笑道,“但是我以为飞机哥会处理的。” 坐在副驾上的飞机瞪了他一眼,回头对苏乙道:“继哥,长毛的事怪我,是我记性差。” 苏乙摆摆手:“算了,人没跑就行。” “跑不了的,”大头赔笑道,“我亲自捆的人。” “几天了?”苏乙问道,“不会死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 “应该……不会吧?”吉米不确定道,“饿个三四天而已,想死哪儿那么容易?” 苏乙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先去看长毛,开快点。” 闹心…… 到了地方,飞机招呼大头一声,两人一起下去准备把人带上来。 刘建明叫住了他:“喂,准备一套衣服,再带点水。” 飞机有些发愣:“为什么?” “他被绑着,四天!难道不用上厕所啊?”吉米没好气地道。 飞机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大头道:“你,你去!” “不是吧飞机哥?”大头苦着脸。 “遇有兄弟困难,有事相托,必要尽心尽力,如违此誓者,怎么样?”飞机板着脸问道。 大头叹了口气:“五雷诛灭,好吧我去。” 转身走到后车跟前,敲了敲窗户:“下来两个人,帮忙啊!” 等他们人都下去后,飞机、吉米和刘建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咚咚咚! 苏乙摇下车窗,敲敲车门,不耐烦道:“你们快点下去帮忙,还赶着去大澳!” 三人顿时脸色一肃:“是,继哥。” 然后都苦着脸进去了。 长毛还没死,不过快疯了。 黑漆漆的地下室,不吃不喝关了四天,裤子里尿,裤子里拉,嘴还被堵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想都惨。 反正下去的五个人出来后全都吐了。 给长毛扔了一瓶水,两个面包,然后让他和其他小弟一起,三辆车向大澳驶去。 苏乙闭目养神一会儿,突然睁开眼道:“你们十个人里,有一个大d的眼线。” 此言一出,车上的四个人齐齐色变。 “不过肯定不是你们四个。”苏乙紧接着就道,“我信你们。” 四人愣了愣,都松了口气,面色缓和许多。 “其实我和建明都有点怀疑。”吉米看了刘建明一眼,“我们之前刚说过这件事,本来打算待会儿单独跟你说的。” 飞机闻言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关我屁事,是你自己没想到!”吉米没好气道,“而且你这么蠢,当然不会是大d眼线咯!” “蠢货才做二五仔!”大头道,“飞机哥义薄云天,是我辈楷模。” “马屁精。”刘建明嘟囔了一句,看向苏乙,“继哥,你出狱就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大d他们不应该知道才对,除非警察通知他们。” 警察会通知大d吗? 或者大d会在警局有眼线吗?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但几乎等于零。 更大的可能,是有人通知大d,苏乙要出狱。 这个人,就在苏乙的十个小弟里面。 “有没有怀疑的对象?”苏乙面无表情问道。 “我怀疑是大东。”吉米道。 “我也怀疑是他。”刘建明道。 大头恍然:“大东真的很可疑,最近总是单独出去,要么买烟,要么说去散步,但每次都要很久。” 飞机迟疑道:“会不会冤枉好人?” 所有人齐齐看向他。 “他之前就问过我长毛关在哪里。”飞机解释道,“如果是他,长毛早被人救走了。” 这话让其余三人都一阵迟疑。 但苏乙却心底冷笑不止。 大d管长毛死活才怪! 大东,几乎八九不离十了。 “还有没有其他怀疑对象?”苏乙问道。 几个人想了想,又说了几个人,但都被否定。 说来说去,嫌疑最大的还是大东。 “先当不知道,做完事再说。”苏乙淡淡道。 三人心底都一沉。 半个小时后,三辆车来到大d所说的那个大澳的老屋。 苏乙看了看里面亮着的灯,又看了看门口守着的四个人,以及停在门口的一辆白色商务车,不动声色吩咐手下继续开车。 车子绕了一圈,在之前经过的一个路口停下。 过了一会儿,那辆白色商务车开了过来。 “拦住它,做事!”苏乙吩咐道。 嗡! 三辆车齐齐开出去,前前后后围住商务车,一番碰撞,逼停了它。 小弟们带着枪下车,用枪指着车里的人,逼他们下车。 不一会儿,四个保镖和大d的老婆雷嫂,都下车了。 保镖们双手抱头,蹲在一边,雷嫂面沉如水,抱着一个盒子,冷冷看着面前的刘建明,咬牙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雷嫂,又见面了!”苏乙笑着从远处走来。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大东,发现这个手下有些恍惚,眼神闪烁,于是心里更确定几分。 “是你!鬼头罗!”雷嫂有些吃惊,“你搞什么鬼?” “拿回不属于你和大d的东西。”他走到雷嫂面前,从她怀里取走了龙头棍。 雷嫂目若喷火:“罗继,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想造反吗!” “造什么反?”苏乙嗤笑,“我能推大d上台,就能拉他下来!真当他话事人做定了?” “大d不会饶了你的!”雷嫂怨毒道。 苏乙笑眯眯看着她,道:“我搞定了吹鸡,让他给条子作证,你猜大d还有没有机会出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乙。 “大d完蛋了。”苏乙退后两步,“警察正在找你,雷嫂,如果我是你,就赶紧跑路,现在还来得及。” 雷嫂双目失焦,仿佛还在震惊中,又仿佛不知所措。 苏乙看了眼那四个保镖,招了招手:“走!” 一众人回到车上,很快扬长而去。 车队走了不远,就拐进了一条小路,很快来到了海边。 苏乙让所有小弟都下车,押着长毛,一起往海滩走去。 长毛发疯了般挣扎,满眼恐惧,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但他根本无法挣脱。 很快,就到了海滩边上。 苏乙四下看看,这里视线开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片荒凉,是个适合杀人的好地方。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95、清理门户 苏乙带着小弟们一直来到海滩边上,然后把长毛扔到了中间。 “呜呜……呜呜……”长毛剧烈挣扎着,眼中露出惊恐哀求之色,浑身瑟瑟发抖。 苏乙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飞机道:“开始吧。” 飞机点了点头,走到大东面前伸出手来:“枪给我。” 大东还看着长毛,闻言不疑有他,掏出枪递给飞机,还笑着问道:“飞机哥,你的枪——呢?” 话没说完,他就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飞机突然掏出枪指着他的头。 冷汗瞬间浸透大东的脊背,他咽了口唾沫,勉强一笑道:“飞机哥,别、别开玩笑了。” “为什么出卖继哥?”飞机面无表情问道。 “没有!我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大东激动否认。 “为什么给大d通风报信?”飞机再问。 “我真的没有!你别冤枉我!”大东脸涨得通红,瞪大眼睛咆哮,“飞机你平时就看不惯我,你敢说你不是公报私仇,故意栽赃我?” “继哥!继哥!你相信我,是飞机胡说八道!”大东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冤枉,悲愤咆哮。 苏乙看着他,轻声道:“兄弟一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大d什么时候联系你的?” 大东眼神闪烁,微微犹豫,但下一秒就立刻委屈叫道:“继哥!为什么?我对你忠心耿耿!我不服!” 苏乙叹了口气。 转过头对大头道:“你来。” “是,继哥。”大头把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吐到地上,走上前去。 飞机把手里的枪递给他,退后一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你们冤枉我!为什么不相信我!”大东又惊又惧,气急败坏嘶吼。 大头看着他缓缓道:“凡我洪家兄弟,一概皆不得传凡讲说以及私传,衫仔腰平以及本底,私教私授者,死在万刀之下。” 大东愣住。 砰! 枪响了。 大东退后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左肩,那里血迹迅速映染开来。 “啊啊啊啊……”他捂住左肩,惊恐叫了起来。 “凡我洪家兄弟,谋害香主,出卖兄弟者,死在万刀之下。”大头继续道。 砰! 第二枪。 大东右肩中枪,跪倒在地,他惊恐凄厉惨叫着。 然而大头却把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凡我洪家兄弟……” “我说!我说!不要杀我,求求你大头哥,别杀我,别杀我!继哥,我错了!饶了我,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大头回头看向苏乙,苏乙上前一步,冷冷看着大东,道:“什么时候跟大d联系上的?” “就是他上台的那天。”大东带着哭腔惊恐道,“那天我给家里打电话,想问问我爸爸的病怎么样,家里人告诉我,有人留了两万块,还留了电话号码,让我打给他。我打过去,是大d约我见面……” 大东哆哆嗦嗦把事情讲了一遍。 事情既老套,又乏味,无非是觉得大d更有前途,又出了大价钱,所以大东答应做大d的内鬼,潜伏在苏乙身边。 只可惜这两个人都不是玩无间道的料,第一次合作就暴露,既没瞒过苏乙,也没瞒过吉米和刘建明。 “继哥,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大东捂着伤口痛哭流涕,满脸悔恨。 苏乙看着他道:“有些错是一次也不能犯的。” 他转过身去,看向大海。 “继哥!饶命啊继哥!”大东凄厉哭喊。 砰! 随着一声枪响,哭喊戛然而止。 海风萧萧,吹得大家的衣衫猎猎作响。 除了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长毛,所有人都面色沉重。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背对着他们的苏乙。 “大d今天约我,是想让我帮他杀人,杀很多人。”半响,苏乙头也不回地缓缓开口,“我如果不答应他,就走不出有骨气。幸好我提前搞定了吹鸡,借警察的手收拾了大d,先下手为强。”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如果正常发展,我应该是答应了大d帮他做事。” 他回过头来,环视一周,指着大东:“然后他的作用就大了。” “我每杀一个人,他都会跟大d汇报,我做什么,大d都会知道,我在大d那里根本没什么秘密。”他冷笑着道,“我替大d做的全是见不得人的脏事,以大d的狠毒,事后肯定要灭我口,到时候你们猜会是谁动手?” “就是这个二五仔!”苏乙一字一字道。 众人一阵沉默。 “不要怪我心狠。”苏乙看着他们,缓缓道,“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最重要的就是忠义二字!我们在关二爷面前发过誓的,如果不忠不义,会怎么样?” “有忠有义,富贵荣华!”飞机面色肃然,大声道,“不忠不义,照此莲花!” “继哥,不用说,我们都懂。”吉米道,“是大东自己该死。” “继哥,我们都明白!” “继哥,放心……” 小弟们纷纷表态。 苏乙勉强笑了笑:“十一个人,现在只剩下十个!我希望我们十个人荣华富贵一辈子,你们要钱,找我,我给!有困难找我,我给你们解决!但是不要再出卖兄弟了!我不想再清理门户了,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小弟们再次斩钉截铁表态。 苏乙欣慰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长毛。 “把他嘴上的胶带撕掉。”苏乙吩咐道。 徐天上前,一把撕掉长毛嘴上的胶带。 “饶命!继哥!饶了我!求你饶了我!”长毛哆嗦着开口求饶。 “我可以不杀你。”苏乙笑呵呵道,“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不但不杀你,还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 “当然,你也必须远走高飞。”苏乙道,“不能留在港岛。” 长毛顿时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连声道:“我做!我什么都做!” 一个小时后。 阿乐出现在这片海滩。 他走到长毛跟前,看着他道:“你说你能帮我杀了大d?你怎么帮?” 长毛嘴唇哆嗦着,嗫嚅道:“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阿乐怔住,随即脸上显出无比惊恐的神色,二话不说回头就大吼:“救我……” 砰!砰! 不远处的路边传来两声枪响。 阿乐顿时僵在原地。 随即他看到吉米举着枪从黑暗中走出来,对他道:“别喊了,你带来的人,都被我们解决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96、大手笔 “吉米?”阿乐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 “为什么是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想不通,为什么吉米会设圈套害自己—— 不! 不是吉米,是鬼头罗!是罗继! 罗继投靠了大d? 他替大d做事? 纷乱念头走马观花般从阿乐脑海里闪过,他强迫自己压下恐惧,冷静下来。 “我要见罗继!”他沉声道。 事实上,他不是一个大意的人,也不是一个心急的人。 接到长毛的电话,他第一时间就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然后他四处调查,查到长毛因为得罪了罗继,的确被大d交给罗继处理,只不过很多人以为他死了,没想到长毛居然还活着。 他也怀疑罗继会不会投靠大d,但想到邓威的死,他觉得不可能。 大d杀了邓威,罗继是邓威的小弟,两者是天然的仇人。 正是基于这样的错判,才让阿乐觉得自己来见长毛,应该是安全的。 但他还是给倪永孝打电话,让倪永孝给自己拨了四个人,保护他的安全。 到了这片海滩,他也没贸然下车,而是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结果只发现一辆车,长毛一个人,这才放心下来。 他哪里知道,苏乙带着人早就藏了起来,而且苏乙比他还谨慎。 “继哥不想见你。”吉米淡淡道。 “我——”阿乐急了。 砰! 枪声突兀响起,阿乐眉心中弹,脸上犹自带着焦急欲说的表情,直挺挺倒在地上。 直到死,阿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吉米哥,我可以……”长毛颤声道。 砰! 他话说一半,吉米同样一枪,打穿了他的脑袋。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吉米喃喃。 他放下枪,静静看海。 过了几分钟,飞机、刘建明等人陆续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们刚才去收拾阿乐带来的人了,看情况,自然是全部解决了。 “七具尸体,怎么处理?”徐天头疼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 “我叫了一辆水泥罐车,也叫了几个空汽油桶。”飞机淡淡道,他指了指大海,“就是不知道海够不够深。” 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专业啊!”刘建明竖起了大拇指。 飞机突然咧嘴笑了。 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飞机笑得这么灿烂。 一个小时后,小弟们回到了车上,苏乙正拿着龙头棍,在那里闭目养神。 “继哥,事情都办妥了。”刘建明道。 苏乙睁开眼睛:“做干净了吗?” “飞机很有办法,做得很干净。”吉米笑道。 苏乙看向飞机,笑道:“刮目相看啊飞机,我一直以为你是李逵,没想到你还可以是智多星吴用。” 飞机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苏乙环顾一周,道:“其实我很不愿意杀人,我也不希望你们随便杀人。人杀的多了,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坏人。” “难道我们还算好人吗,继哥?”刘建明自嘲一笑。 苏乙看向他,认真道:“现在还不算,但我希望我们以后算。” “还记得那天你们要去找楼凤,我对你们说过的话吗?”苏乙突然问道。 “记得。”刘建明接过话道,“继哥你说,社团最早只是社团,不是黑涩会,我们跟着你,只是认你做大佬,我们不是古惑仔。” “是啊……”苏乙目光有些幽深,“但现在的和联胜就是黑涩会,所以我们不得不做古惑仔。我们现在做了坏事,不是因为我们喜欢,而是为了以后不做坏事。” 众小弟有的茫然,有的若有所思。 但苏乙只感慨了这么一句,便回过神来,笑笑道:“撤了!” 他看向车窗外,淡淡地道:“叔父们应该已经做出选择了。” …… “谁?你说谁?” 串爆猛地眼神一凝,不可思议地站起来,盯着眼前的女人。 “鬼头罗,罗继!”雷嫂咬牙道。 “你说他抢走了龙头棍?”串爆确认道。 “是的!” “他亲口对你说,是他搞定了吹鸡,让吹鸡点大d的炮?”他再次确认。 “没错!”雷嫂眼中满是忿恨,“大d本来都认命了,就是他挑唆大d又出来选话事人!现在还是他,把大d卖给了条子!他就是个王八蛋!”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串爆眉头紧皱。 “谁知道这个神经病是怎么想的?”雷嫂骂道,“串爆叔,跟条子串谋,害自家兄弟,是社团的大忌!大d是话事人!鬼头罗这么做,更是以下犯上!这件事叔父们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以后还怎么服众?” 串爆有些出神。 半响才回过神来,看向雷嫂。 “鬼头罗太过分了!”串爆道,“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召集所有人,查清楚这件事!” “大d怎么办?”雷嫂焦急问道。 “放心,我会想办法!”串爆对她点点头,转头走出了房门。 两分钟后,房门打开,两个壮汉走了进来。 雷嫂悚然而惊站了起来:“你们做什么?” 两人一言不发,齐齐向雷嫂走来。 “串爆……”雷嫂发出绝望怨毒的叫声。 串爆站在门外,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阿继?我串爆。” “串爆叔,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刚大d的老婆来找我,她好像跟你有点误会。” “串爆叔怎么想?” “我想先亲自跟你谈谈再说。” “好,串爆叔定个地方。” “金凤茶楼,你什么时候能来?” “十五分钟。” “那就十五分钟后见。” 挂了电话,串爆对身后小弟严肃道:“把人看紧了,你亲自看,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明白吗?” “明白!” 金凤茶楼。 苏乙缓缓打开桌上的两箱钱。 饶是串爆早有准备,也不禁为苏乙的大手笔所震动! 他惊呆了,看着满满两箱钱,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话,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里是五百万。”苏乙笑呵呵道,“这只是见面礼,串爆叔,我一直很尊敬你,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当然!”串爆艰难从两箱钱上移开目光,“阿继,我也一直很看好你,我也想跟你开诚布公,好好谈谈。” “我想我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苏乙愉快地道。 0197、上位 “这年头,人人头想着赚钱,所以钱就越来越不好赚了。”苏乙一边倒茶,一边缓缓开口,“社会在变,我不知道以前怎么样,但我知道,社团已经越来越不好做了。” 他把一杯茶推到串爆面前,接着道:“咱们和记八万多小弟,但社团的账户流水,有多少?每年叔父们的分红,又有多少?” “我不知道具体数字。”苏乙笑呵呵道,“但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如果没错的话,串爆叔去年一年的分红,是八十万吧?” “七十六万。”串爆纠正。 当然,他真正的收入不止这些,还要加上自己的生意,还有大d给的贿赂。 “前年呢?大前年呢?”苏乙问道。 串爆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最近几年,收成的确一年比一年差。偏门不好做,小弟又越来越多,社团养这么多人,我们拿少点也是应该的。” “不不不,帐不是这么算的。”苏乙笑着摆摆手指,“我开一家公司,刚开始只有两三个人,我就只能赚个几万块。” “但有几十个人的时候,我就能赚几十万,人越多,我就赚得越多。社团这么多小弟,我们应该赚得更多才对,怎么会越来越少呢?” “八万人!一个八百人的公司一年能赚多少钱?我猜绝对比社团赚得多!” “这个八百人的公司,像是串爆叔这样的元老,每年的分红又能拿多少钱?我猜是串爆叔现在收入的几倍!” 苏乙看着若有所思的串爆,道:“是警察越来越不给我们饭吃了,现在满大街都是古惑仔,结果大家都赚不到钱,还把港岛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警察迟早对我们失去耐心,万一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谁都没得吃!” “你到底想说什么?”串爆问道。 “我只是想告诉串爆叔,时代不同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苏乙笑道,“两年时间,我可以让串爆叔你赚到几千万,两年后,你拿着钱移民去国外,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安度晚年。” 串爆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道:“你刚加入社团,想做话事人,资格不够!” 苏乙笑呵呵道:“这两年,我打算让官仔森做话事人。” 串爆面露惊容,诧异看着苏乙:“你放心?” “所以想拜托串爆叔你帮我盯着他。”苏乙道,“您是叔父辈里威望最高,实力最强的,你在上,我在下,官仔森夹在中间,他什么也做不了。” 串爆再次沉默,又过了会儿,他幽幽地道:“你真的跟条子串通?” “怎么会?”苏乙笑呵呵道,“我只是托人告诉吹鸡,大d成了话事人,迟早要他的命,吹鸡走投无路,只好卖了大d。” “大d这个人,做事太霸道,不留后路,”串爆叹了口气,“我猜到他迟早出事,但没想到这么快。” 苏乙笑了笑,道:“叔父辈里,我只找了串爆叔你一个,以后我也只认你。接下来,我所有生意,串爆叔你分一成干股,一个季度一结账!” 串爆深深看着苏乙:“邓威做过最糊涂的事情,就是收你入会。” 他站起来,伸出手道:“合作愉快,阿继。” “合作愉快。”苏乙笑着伸出手。 苏乙离开后,串爆坐在原地喝了一会儿茶,然后默默拿起大哥大,拨通一个电话。 “那个女的,处理干净。”他面无表情吩咐道。 第二天一早,苏乙见到了官仔森。 “继哥。”官仔森恭恭敬敬站在苏乙面前。 此时苏乙正在吃早餐。 他头也不抬,吸溜吸溜吃着一碗馄饨。 直到把桌上的食物吃得只剩下一只蒸饺,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官仔森。 “这只蒸饺,给你留的。”苏乙笑着对他道。 “多谢继哥!多谢继哥!”官仔森受宠若惊,急忙上前抓起蒸饺,扔到嘴里,一边夸张咀嚼着,一边竖起大拇指道:“香!继哥给的,太香了!” 苏乙笑眯眯看着他吃完,拿起装着龙头棍的盒子,缓缓推到官仔森面前。 官仔森眼睛顿时一亮伸手来拿。 但苏乙却没松手。 他看着官仔森的眼睛,笑呵呵道:“不要学大d,不要学阿乐。” 官仔森眼中闪过一丝畏惧,谄媚点头:“明白!完全明白!” 苏乙这才笑呵呵松开手,站起身来道:“以后吉米和飞机跟着你,他们很能干的。” “我一定不亏待他们,继哥!”官仔森信誓旦旦保证。 苏乙瞥了他一眼,向门外走去。 到了门口,吉米和飞机齐齐叫了声继哥。 苏乙看着他们道:“对他尊敬一点,但他如果敢耍花样,不要客气。” “是,继哥。” 三天后,大d的事情发酵,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屁股都没坐热的和记话事人,完蛋了。 各路大佬第一时间驱赶了之前大d的手下,大d之前呈雷霆之势营造出的局面,瞬间崩塌。 不但如此,大d经营的荃湾成了一块热腾腾的肥肉,所有大佬都想要来咬一口,一时间,和联胜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串爆作为威望最高的叔父辈,第一时间站出来,召集所有叔父一起议事,要求重选话事人。 经历过大d的事情,所有叔父都意识到不能够再选一个强势的大佬,所以实力最弱,也最好控制的官仔森,成了大家最优先的选择。 再加上串爆强力支持,这件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官仔森上位! 这件事走马观花般迅捷,其他大佬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满脸懵逼。 他们还想着竞选话事人,分一杯羹,没想到还没开始拉票,就结束了。 官仔森贪财好色,谁都知道他就是一滩烂泥,自然都不服他。大浦黑和鱼头标甚至公然叫嚣,要给官仔森好看。 但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官仔森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地盘,还有大角咀、佐敦两个地区,分别给了苏乙、吉米和飞机三人。 这当然只是掩人耳目,实际上,这三块地盘,只属于苏乙一个人,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毫无疑问,官仔森并非毫无根基,他的身后,站着大名鼎鼎的鬼头罗。 0198、两年后 两年后。 天台。 苏乙站在楼边,眺望着整个维多利亚港。 两年的大佬生涯,让他多了些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蓄了须,整个人也看起来沉稳许多。 他活了二十多岁,十分之一的人生都耗在这场戏里,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苏乙,还是罗继? “不知道现实世界,过去了多久?”他出神地想着。 陆启昌从楼道门里一出来,就看到了苏乙的身影。 他警惕左右看看,阔步向这边走来。 “又是天台,你怎么老喜欢约我来天台见面?”人还没到,陆启昌就大声抱怨。 “难道约你去地下室啊?”苏乙回过头来,“我是卧底,但不是见不得太阳!” “你还知道你是卧底?”陆启昌没好气地道,“现在道上谁不知道你和联胜鬼头罗?地盘最多,小弟最多,这么风光,你干脆全职做大佬算了。” “不就是干掉了号码帮恐龙没跟你打招呼,至于这么小气?”苏乙笑道,“那混蛋在我的场子偷偷卖白粉,还收买我的小弟,这我都不收拾他,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是警察!真当自己是社团大佬?”陆启昌皱眉,“那么多人看见飞机在街上砍人,叫你把人交出来你又不肯,你让我怎么办?” “飞机现在替我管着整个荃湾,”苏乙道,“你抓了他,谁帮我打理那么多场子?再说我不是给你人顶罪了吗?” “你少来!”陆启昌翻个白眼,“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哪个?”苏乙问道,“要不是我,你能掌握住那么多走私贩独的渠道?要不是我,你能掌握我所有地盘贩独网的所有人员名单?要不是我,这两年那么多恶性案件你能办得那么漂亮?” “好了好了好了!”陆启昌伸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一说你就跟我表功,知道你功劳很大,继哥!” “知足吧你!”苏乙没好气道,“和记八万多古惑仔,现在我手下有三万七千多,将近一半!吉米和刘建明现在座的生意全是物流、建筑这些正当生意,他们手下的小弟,也几乎相当于全部从良了。这么多古惑仔洗底,港督应该给我发和平绅士徽章才对!” “等我做了港督,我一定会认真考虑。”陆启昌指着苏乙道。 “不吹能死啊?”苏乙摇头不屑。 “喂,对我尊重一点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你上司!”陆启昌不满叫道。 “yes,sir!”苏乙歪歪扭扭敬了个礼,“这样行不行啊?” “敬礼都敬不好……”陆启昌嘟囔一声,“大d死在监狱里了,是不是你做的?” 苏乙摇头:“这件事我听说了,是龙根找人干的。” “龙根?”陆启昌皱眉。 “是他。”苏乙点头:“动手的人是不是叫波仔?” “常建波。”陆启昌道。 “他是龙根的小弟,跟了龙根七年。”苏乙道,“大d绑架了龙根两次,龙根专门派他进号子里干掉大d。本来一年前就应该动手的,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拖到了现在。” “你早就知道?”陆启昌瞪眼。 “我知道个屁!当我是神啊?”苏乙没好气道,“大d一死,我让手下打听到的。” “我要是抓龙根……”陆启昌看着苏乙。 “抓咯。”苏乙耸耸肩,“这老家伙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我选话事人,他一定反对,抓了他最好,省得他捣乱。” “还有五天,就要选了,你把握大不大?”陆启昌问道,“我听说了,官仔森笼络火牛和师爷苏,想要连庄;还有最近很火的那个东莞仔也公开表示要出来选,他以前的大佬大浦黑,还有鱼头标,据说都会支持他。” “官仔森就是个废物!”苏乙摆摆手,“东莞仔……这家伙有点实力,但也就那么回事。” “倒也是。”陆启昌打量着苏乙,“和记九区领导,你手下就占了四个,荃湾是飞机,佐敦是大头,大角咀是吉米,钵兰街和跑马地是刘建明,再加上你自己打下了铜锣湾,五个座馆,这么强的实力,话事人不是你也是你。” 苏乙笑了笑,淡淡道:“这两年我前前后后喂了串爆三千多万,喂了官仔森六千多万,一个亿都花出去了!难道钱是白花的吗?” 陆启昌闻言深以为然点点头:“我最佩服你的就是你真的舍得花钱,怪不得你那些小弟都做大佬了,还对你忠心耿耿。” “他们对我忠心,可不仅仅因为我大方。”苏乙道。 “说正事吧。”陆启昌道,“我们半个月前才见过面,你这次主动约我,不是为了跟我闲聊吧?” “当然不是。”苏乙道,“我是想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官仔森和东莞仔知道选不过我,肯定会耍阴招,我打算先下手为强。” “又杀人?”陆启昌挑眉。 “不用我打书面申请吧?”苏乙揶揄道。 “算了。”陆启昌叹了口气,“每次换届,哪儿能不流血?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也希望真的像是你所说,你这个话事人,可以一直做下去。” “还有件事。”苏乙道,“倪永孝那边,你要帮我盯着。这家伙这两年一直在试探我,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倪坤是我杀的了。” “应该不会。”陆启昌摇头,“不过他肯定怀疑你就对了,谁让你表现这么妖孽,一下子就搞定了大d阿乐,扶上去个傀儡,自己做和记的太上皇?你这么阴险,是个人都怀疑你。” 苏乙瞥他一眼,道:“总之你帮我盯着他,我不想关键时刻他搞鬼,导致我功亏于溃。” “你放心,他没时间理你。”陆启昌道,“如果没意外的话,倪永孝也会在最近收拾甘地和文拯他们两个。” 苏乙顿时一怔:“他现在动手?” “我得到线报,应该不会错。”陆启昌道。 “我怎么觉得,他也是怕我捣他的乱,所以选在我选话事人的这个时候才动手?”苏乙狐疑道。 “我觉得你想多了。”陆启昌翻个白眼。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199、杀机 如今的港岛,若论实力最强,小弟最多,地盘最大的社团大佬是谁,罗继当之无愧,绝对没有任何争议。 这既是苏乙两年砸了一个亿买通串爆和官仔森的结果,也是苏乙手下继哥小弟共同努力的功劳。 早在两年前,苏乙就向小弟们透露过,这届他要做话事人。 这两年,小弟们也都为这件事而做准备。 其实现在,苏乙手下的吉米、飞机和刘建明,各个都有做话事人的实力,只不过吉米和刘建明志不在此,飞机虽有心,却也知道自己争不过自己的大佬,老老实实按捺下野心。 而对于对手官仔森和东莞仔,和苏乙一样,手下的几个小弟,没有一个把他们放在心上。 “阿天,铜锣湾我打算交给你搭理。” 有骨气酒楼,苏乙和最初的那九个小弟同席而坐,他笑着对徐天道:“这两年你做得不错,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我给你,从明天开始,你接手铜锣湾。” 徐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彻底搞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恭喜阿天!终于出头了!” “阿天,高兴傻了?” “恭喜恭喜……” 众小弟纷纷恭喜他,徐天这才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刷”地站起来道:“继哥,谢谢你给我机会!我保证不给你丢脸,我一定好好做人……” “哈哈哈……” 小弟们笑作一团。 “不、不是,是好好做事!”徐天红着脸解释。 苏乙也乐得不行,笑着摆摆手:“坐下!坐下!” “来,我们一起为天哥干一杯,祝贺他成为大佬!”苏乙举杯,笑着提议。 “别,继哥,你叫我小天,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徐天哀嚎一声。 “哈哈哈……” 众人笑闹了一阵子,苏乙缓缓敛起笑容,看着另外四人道:“大b、阿耀、阿伟,还有阿信。你们四个也是最初跟我的,现在别人都成了大佬,你们却还跟着他们做事,有没有怪过我对你们不公平啊?” “没有没有,继哥,绝对没有。” “继哥,是我们不争气。” “吉米他们有本事,我们很服气的。” 四个小弟急忙解释。 苏乙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有的是真心这么说,有的只是敷衍我罢了,也许心里还在骂我。” 他盯着这四个小弟好一会儿,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兄弟一场,好聚好散。”苏乙突然道,“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官仔森和东莞仔联系过你们谁,今晚主动来跟我坦白,我留你们一条命。” “王八蛋,谁?谁当二五仔?”徐天指着他们四个怒喝。 “阿天!”苏乙止住他,看着这四人道:“两年前,我给过大东机会,他不要,我不希望你们也不要。” “东莞仔也好,官仔森也罢,你们觉得他们有机会吗?”吉米瞪着他们四个沉声道,“跟着他们去送死?简直蠢货!” “继哥,我调来一些弟兄跟着你,以防万一。”刘建明道。 苏乙摆摆手:“过了今晚再说。” 与此同时,在观塘的一家酒吧包房里。 官仔森和东莞仔对面而坐。 “东莞仔,这届你不要选,支持我连庄。”官仔森道,“下一届,我全力支持你做话事人。” 东莞仔嗤笑一声:“你说不选就不选啊?连庄?从有和联胜到现在,从来没有话事人连过庄,你觉得叔父们会为你破例吗?” “我已经说服了几位叔父,”官仔森道,“就连串爆叔也说,维持现状最好。我知道大浦黑和鱼头标都支持你,但他们又不能投票。” 东莞仔眼神闪烁:“那就看谁有实力咯!” “我们两个斗,只会便宜鬼头罗!”官仔森道,“你不会不知道他的厉害吧?当年大d多嚣张?人家轻轻松松搞定!” “怕就不要出来选!”东莞仔不屑道。 “我不是怕,我是有自知之明!”官仔森诚恳道,“东莞仔,我斗不过他,你也斗不过他,但咱们联合起来,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 “话事人的位置,只有一个。”东莞仔道,“你肯让的话,我就跟你合作。” “双话事人!”官仔森道,“斗倒了鬼头罗,我们一起跟叔父说!怎么样?” 东莞仔盯着官仔森半天,最终缓缓点头。 “你想怎么做?”他问道。 “做掉鬼头罗!”官仔森眼中满是狠戾,“只有杀了他,咱们才有机会!” “鬼头罗这两年,可没少给你钱。”东莞仔盯着他缓缓道。 “那又怎样?”官仔森冷笑,“我是话事人,那些钱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你想怎么做?”东莞仔问道。 “我买通了他手下的人。”官仔森眼中闪过得色。 东莞仔神色一动:“是谁?” “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官仔森呵呵一笑,“总之,我现在可以掌握到鬼头罗的行踪。也能清楚知道跟着他的有多少人!” “那你找我干嘛?”东莞仔道,“你自己也能干掉他咯。” “我靠谁?”官仔森嗤笑一声,“火牛?师爷苏?别逗了!他们两个更斗不过鬼头罗!师爷苏两年前,被鬼头罗把屎都打出来了!火牛呢?要不是我收留他,他早就扑街了!” “总之,我出情报,你出人出力!公平合理!”他盯着东莞仔,“一句话,做不做?” 东莞仔沉默半响,才道:“不能光我出力,你也得出人出力,就是师爷苏吧,让他带着人和我一起。” “好!”官仔森一咬牙,“那就这样说定了!未免夜长梦多,咱们最好今晚就动手!” “我一个电话,小弟们随时到。”东莞仔道。 “有这个吗?”官仔森做了个枪的姿势。 “当然有。”东莞仔道。 “那就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确认情况!”官仔森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阿耀找到了苏乙。 噗通。 他二话不说,就给苏乙跪了下来。 “继哥,我错了!我不是人!”他痛哭流涕。 苏乙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哭了半天,才冷冷问道:“是谁联系你?” “官仔森和东莞仔都找过我,我最后答应了东莞仔……” 0200、下套 《资本论》中提到,只要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就会活泼起来;有50%,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00%,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 其实这句话同样适应于“名利”二字。 如今的苏乙如日中天,占据和联胜半壁江山,可谓是凶威赫赫。 即便是这样,依然有人要捋他的虎须,要跟他抢一抢话事人的位置。 就连跟他两年多的手下也因为更大的利益要出卖他,不惜冒着被家法处理的风险。 其实苏乙在这之前,并不确定手下有没有人叛变,他只是怀疑,他不相信有的人的人心经得住考验。 所以他诈了一下,结果没想到真的诈出了阿耀这条鱼。 “你进我的房间,有没有人看到?”苏乙沉吟片刻,问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阿耀。 “大头哥看到了。”阿耀抹着眼泪道,“其他人都在楼下打牌,他们没看到。” 苏乙瞥了他一眼,拿起手机,给吉米打电话。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是93年,他不必再用笨重的大哥大,黑白屏的直板按键手机,已经安排上了。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声,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继哥?” “在哪儿?” “楼下,我们一起打牌。”吉米答道。 “不要惊动任何人,你让大头到我房间里来。”苏乙吩咐道,“你和建明还有飞机,稳住其他人,不要让他们出门。” 吉米心中一跳,念头百转,脸上却带着笑道:“好,明天我会找会计,让他算清楚。” 挂掉电话,吉米环顾一周,笑着晃晃手机,对满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道:“有点帐出了问题,没事了,你们继续玩,我出去打电话。” 说着他给刘建明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出门。 一出门,他就看到大头捧着一本《道德经》,躺在沙发上看得入神。 “继哥让你上去找他。”吉米道。 大头抬起头来愣了愣,才“哦”了一声站起来,就要向楼上走去。 吉米忍不住问道:“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大头想了想,对他道:“我看到阿耀刚去找继哥了。” 吉米瞳孔猛地一缩。 苏乙之前在有骨气刚说过的事情,他怎会不记得? 这个时候阿耀单独去找继哥,他怎么会想不到是为什么? “我先上去?”大头指了指楼上。 吉米对他勉强笑笑。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刘建明也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什么事?”刘建明疑惑问道。 “继哥让咱们稳住他们,别让他们出门。”吉米道。 刘建明脸上也显出疑惑之色。 “应该是抓内鬼。”吉米严肃道。 刘建明脸色一变。 两人对视,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要不要告诉飞机?”刘建明问道。 “算了,别跟他说了。”吉米道,“反正继哥说什么他做什么,继哥不说的,他什么也不会做。” 二楼。 大头一进门,就看到跪在苏乙面前的阿耀。 他面无表情转过头,叫了声“继哥”。 “阿耀上来找我,还有谁知道?”苏乙问道, “我上来之前告诉了吉米。”大头严肃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那就好。”苏乙点点头,转过头对阿耀道:“东莞仔让你做什么?” “他、他跟我说,如果你带人不多出门的话,立刻打给他。”阿耀嗫嚅道,“只要事成,他让我做湾仔大佬,还给我五百万。” “我去尼玛的!”大头一脚把他踹翻过去,“是谁给你饭吃?没有继哥,你还在慈云山做小瘪三呢,你特么……” “大头!”苏乙喝止了大头继续打他。 仔细想了想,他又给吉米拨了过去。 “继哥?” 吉米那边很快接了电话。 “告诉他们,我现在带着大头和阿耀去钵兰街查账,就我们三个人。” 吉米微微沉默,道:“要不要让飞机跟着你?” “也好,你跟他说,我们现在下楼。”苏乙道。 挂了电话,吉米沉默半响,才重新走进房间里。 “飞机,继哥找你。”他没有多说什么。 飞机刚抓了一手好牌,这把正要大杀四方翻本,但听到这话,没有半分迟疑把牌一扔,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来替他。”刘建明笑呵呵拿起飞机的牌,只看了一眼,眼睛立刻就亮了。 另一边,大头开车,苏乙和阿耀坐在后座,飞机坐在副驾。 “停车。”车子走了没多远,苏乙突然开口。 大头停下车,苏乙指着路边的电话亭回头对阿耀道:“去给东莞仔打电话,就说我现在要去钵兰街查账,身边没带几个人。” 话音一落,飞机猛地回过头来,死死瞪着阿耀。 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阿耀咽口唾沫,畏缩点点头道:“好,继哥。”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怕,我说过给你机会,这件事过后,咱们好聚好散。兄弟一场,我不会为难你。”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继哥!”阿耀再次哭了起来。 “去吧。”苏乙淡淡笑了笑,对飞机使了个眼色。 飞机会意,立刻下车,拉开车门:“下车!”他毫不客气地对阿耀呵斥道。 与此同时,在原本他们打牌的房间里,大b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号码,瞳孔微缩,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吉米哥,先帮我摸一把,我接个电话!”大b招呼一声,往门外走去。 众人都不以为意,唯有吉米和刘建明互相对视一眼,但目光一触即分。 一分钟后,大b回来了,他站在吉米身后,夸张叫道:“哇!吉米哥,手气这么臭?” “切,你懂什么。”吉米叼着烟道,“打牌最重要的不是拿到一副好牌,而是怎么把一副烂牌打好。” “牌这么烂,神仙也打不好啊!”大b哈哈笑着道。 “对了,怎么不见大头哥他们?”他突然随意问道,“他们是不是跟继哥出去办事了?” 吉米缓缓喷出一口烟雾,慢吞吞道:“还是钵兰街那笔账的问题,继哥不放心,想自己去看看。” 0201、真的来了 另一边,官仔森和东莞仔聚集在一间大型仓库里,空旷的空间里,聚集着至少一百多个古惑仔。 他们都是官仔森和东莞仔的心腹,师爷苏也赫然在列。 叮铃铃! 官仔森的手机突兀响起,他精神一振,对旁边的东莞仔道:“回电话了!” 他接起,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一个压低的急促声音:“他现在去钵兰街查账,只带了几个人!” 官仔森顿时精神一振,还要再问几句,那边却挂掉了电话。 “钵兰街!”官仔森挂掉电话,脸因为兴奋和激动而涨的通红,“他带的人不多,就现在!” “真的假的?”东莞仔狐疑看着他。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也想了。 “喂?”东莞仔接起。 “罗继现在去钵兰街,只带了飞机和大头还有我!开的是大头的车,黑色尼桑,车牌号是……” 东莞仔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今天吉米已经跟罗继说要给他加保镖了,这次机会很好!我时间不多,只说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电话。 “呦吼!”东莞仔猛地一拍巴掌,怪叫一声。 “怎么?”官仔森问道。 “鬼头罗的确去了钵兰街,身边只带了三个人……”东莞仔把刚得到的情报复述了一遍。 “你也收买了他身边的人?”官仔森吃惊地问道。 东莞仔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别以为我只会玩刀,不会动脑。我东莞仔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不是白混的!” 叮铃铃…… 飞驰的汽车上,苏乙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他接起。 “继哥,是大b。”电话那头传来吉米沉重的声音。 苏乙沉默半响,道:“先不要声张,继续看。” “不可能还有了吧?”吉米道。 “我也不希望还有。”苏乙道,“我待他们都不薄,但他们却觉得我给他们的不够多。” 人向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苏乙是根据能力来决定手下小弟谁上位,谁不上位,但有的人显然不认为是这样。 苏乙很清楚人心经不住考验,所以他尽量用利益加感情来捆绑手下。这样一来,谁绑得够紧,谁绑得很松,他自然心中有数。 更何况,他的敌人很多,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被收买。如果能趁着这次机会一并解决掉,那就赚大了。 吉米沉默半响,道:“明白了继哥,我会看着他们的。” 就要挂电话的时候,苏乙突然脑子里念头一闪:“等等!” “还有事吗继哥?”吉米道。 “我改主意了。”苏乙眼神思索着,一边用手指敲着大腿,一边斟酌着道,“现在就把大b控制起来,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然后你和建明先离开,交代给阿天,让他注意剩下的人。” “明白。”吉米很快反应过来苏乙这么做的目的,如果真的还有内鬼,这么做无疑比之前什么也不做,更能刺激到内鬼作出反应。 砰! 门被重重撞开。 吉米拎着根棍子走进了房间。 所有打牌的人都吓了一跳,齐齐看过去。 吉米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大b惊诧和疑惑的眼神中,咬牙一棍子当头抽了下去! 砰! 大b用手臂挡了一下,惨叫一声连人带椅子跌倒在地。 吉米得势不饶人,上前没头没脑照着大b一阵抽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就要上前拉开他们。 “都别动!”刘建明猛地一拍桌子大叫一声。 他表情严肃,缓缓站起来,看着吉米继续打大b。 此时,其余小弟也都意识到了不对,脸色纷纷变得难看起来。 吉米打了两三分钟,打得大b满头鲜血,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喘息着,一边扔掉棍子,一边解开衬衫纽扣。 房间里一片寂静,唯有吉米喘粗气的声音,格外清晰。 “找到内鬼了,就是这个王八蛋,吃里扒外!”吉米指着大b,呲牙一笑。 “建明,阿天,帮忙把他弄到卫生间。”吉米靠在墙上,点燃一根烟,缓缓抽了起来。 刘建明和徐天起身,两人一前一后,托着大b出了门。 吉米喷出一口烟雾,对剩下的阿伟和阿信道:“你们别学他啊!” “不会的,吉米哥。” “放心……” 两个小弟脸色都不是很好。急忙表态。 吉米到了卫生间,直接对徐天道:“继哥让你看着他们两个。” 徐天和刘建明都吃了一惊。 “还有?”徐天不可置信。 “不知道,”吉米道,“所以继哥让你看着他们。” “好,我去。”徐天心事重重走了。 “你来我来?”吉米指着大b,问刘建明。 “我来吧。”刘建明叹了口气,开始挽袖子。 另一个房间里,徐天叹了口气,对其他两人道:“没想到大b居然出卖继哥,兄弟一场,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伟道:“他一直觉得继哥不公平,看不到他的才华。” “其实继哥对我们已经很好了。”阿信有些黯然道,“我们现在过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是大b自己不知足,唉……” “大b跟阿信的关系最好,出了这样的事情,阿信最难受了。”阿伟叹了口气,拍拍阿信的肩膀。 徐天目光闪烁,看着眼前两人。 钵兰街,苏乙刚一下车,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森、森哥和东莞仔现、现在去钵兰街!二十分钟就到!他、他们都买通了你手下!一、一百多号人!这、这就出发!” 真的来了! “知道了。”苏乙神色不动,迈步向面前的洗浴中心走去。 “继哥,要不要吹哨子拉人?”大头快步追上苏乙问道。 “不急,”苏乙嘴角勾起冷笑,“动静太大,万一把鱼儿吓跑,就不好了。” “但是我们只有四个人……”大头还要再劝。 “是三个!”飞机拽着阿耀的衣领冷笑,“怎么,你怕了?” “不是啊飞机哥,”大头急忙解释,“我是为继哥的安全担心。” “谁敢动继哥,我就砍谁!”飞机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 “我也是,我也是。”大头赔笑点头。 0202、浴池乱战 二十分钟后,洗浴城门口。 一个古惑仔脚步匆匆出来,走到街角的一辆车边,伏下身子。 车窗摇下,东莞仔探出头来。 “飞机、大头还有阿耀在三楼查账,鬼头罗一个人在一楼泡池子。”这古惑仔道。 东莞仔递给他一沓钱:“知道了。” “谢谢东莞哥!”古惑仔拿钱迅速走人。 “老天都帮我们!”官仔森在后座兴奋道。 东莞仔也露出狰狞笑容。 “他以为这是吉米的场子就没事?”他冷笑着道,“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大意失荆州!” 同车的师爷苏本来心不在焉看着窗外,闻言猛地转过头看向他。 “东、东莞哥。”他说,“大、大意失荆州,不、不是这么用的。” “我喜欢,我愿意,怎样?”东莞仔皱眉,冷冷瞪着他。 师爷苏怔了怔,道:“没、没事。” “动手!”东莞仔又瞪了他一会儿,吐出两个字,拉开车门下了车。 “走了!”官仔森紧随其后。 两个大佬一马当先,往洗浴城里而去。 周围的许多车里陆续下来一个个小弟,快步跑到两人身后,足足有一百多个。 “你,带些人去堵后门!”快到门口时,东莞仔随意指了个人吩咐道。 “是!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都跟我来!”那人立刻呼喝着,指挥着几个小弟向后门绕了过去。 砰! 东莞仔大力推开门,一众人鱼贯而入。 前台和大堂的服务人员看到这么多人来势汹汹,顿时各个面色大变。 “打!”东莞仔挥手断喝一声。 顿时其身后十多个小弟冲了出去,举起手中的砍刀、钢管,没头没脑向洗浴城的人打去,惨叫怒喝立刻不绝于耳,场面乱作一团。 东莞仔和官仔森速度不减,任由手下们扫清障碍,带着剩余的大部分人向一楼公共洗浴部冲去。 到了大门跟前,东莞仔飞起一脚把门踹开,手臂一挥:“给我上!” “啊啊啊啊……”古惑仔们大叫着冲了进去。 等东莞仔和官仔森第二波冲进去的时候,预料中的打斗场面并没有发生。 只见刚才冲进来的小弟们正围着一个大水池,面面相觑。 池子中间,赫然有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正是苏乙! “果然就他一个人在泡澡!” 看到这一幕,官仔森和东莞仔简直心花怒放! 他们没想到,事情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顺利。 小弟们让开一个缺口,东莞仔和官仔森齐齐上前。 清澈的水池一览无余,池水下面,苏乙仅仅穿着一条短裤,什么也没有。 东莞仔和官仔森几乎齐齐松了口气,放下了举枪的手臂。 “继哥,好久不见啊。”东莞仔狞笑着道,“这么有闲情雅致,看来你对话事人志在必得咯?怎么样?现在看见我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阿继,没想到吧?哈哈!”官仔森得意大笑着,“一直以来,你不是谁都看不起吗?现在呢?你有什么感想?” 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没有在苏乙脸上看到任何恐惧,或者是惊讶的表情。 苏乙脸上古井无波,眼神平淡看着他们,淡淡道:“原来你们两个联手了,这么怕我吗?” “怕你?”东莞仔脸色一变,冷笑道,“怕尼玛个头!只是先踢你出局而已,不要想太多!” “年轻人有野心,很正常,”苏乙点点头,看向官仔森,“你一把年纪了,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玩,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你脑子抽了?来凑什么热闹?” 官仔森脸色一黑,指着苏乙呵斥道:“鬼头罗!这两年我忍辱负重,等的就是今天!别以为我没脾气,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少废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上吧,别浪费时间了。”东莞仔摆摆手,“先带走!” 小弟们刚要行动,苏乙突然哈哈大笑,吓了所有人一跳。 “真以为吃定我了吗?”苏乙怒目圆睁,大喝一声,猛地站起身来。 哗啦! 水花四溅。 不等官仔森和东莞仔有所反应,他们的后脑勺上,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 “别、别动!”他们身后传来师爷苏的声音,“开、开了保险的!小、小心走火。” 两个大佬神色齐齐僵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师爷苏,卧槽尼玛!你敢反水!”官仔森颤声尖叫,声音中蕴含无比恐惧。 东莞仔又急又怒,眼中渐渐显出狠戾之色。 砰! 就在这时,后面大门被急急撞开,飞机和大头一马当先,身后密密麻麻全是人头,蜂拥而入! 为防鱼儿不上钩,苏乙直到东莞仔他们快到钵兰街,才安排飞机他们去吹哨子拉人。 人到了也没有贸然靠近洗浴城,而是埋伏在另一条街,只留下一个眼线。 东莞仔他们带着人前脚刚进洗浴城,后脚飞机就带着人往这边一路狂奔而来。 来得刚刚好! “打!”飞机爆喝一声,率先飞起一脚把挡在身前的一个古惑仔一脚踢飞,眼神死死锁定东莞仔,径直冲了过来。 “啊……”东莞仔突然疯狂嚎叫一声一闪身,躲过师爷苏的枪口,身子猛地后仰,狠狠一后脑勺撞在师爷苏的鼻子上。 后者吃痛惨叫一声,向后仰倒。 做完这些的东莞仔一边掏枪一边就要向苏乙冲来。 但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多余的动作,就被另一个师爷苏的小弟给扑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翻滚间,飞机已经冲到了他身边一脚狠狠踢在东莞仔的太阳穴上,东莞仔顿时惨叫一声四脚朝天躺倒在地,整个人都被踢懵过去。 飞机跪压在其胸口,高高举起拳头,照着东莞仔的脸狠狠砸下! 另一边,摆脱了枪口的官仔森亡魂皆冒往出跑去,但迎面碰上了大头。 大头狞笑着一棍子抽在官仔森头上,打得后者头破血流,抱头哀嚎着跪倒在地。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东莞仔他们带来的人全部都被两三个人围着挨打。 与此同时,还不断有古惑仔从大门外往进冲。 东莞仔他们忘了,要论地盘大,小弟多,全港岛谁能比得上继哥? 苏乙冷冷看着这一幕,缓缓重新坐进水池子里,往自己身上慢慢浇了两掬水。 0203、我选我自己 混战很快结束,东莞仔和官仔森,还有他们带来的小弟,全部躺在地上。 飞机拿着苏乙的手机走到水池边,恭敬把手机递过来。 “继哥。” 苏乙伸手,接过手机,看了眼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东莞仔和官仔森,淡淡道:“都捆起来。” “是,继哥。” 飞机转过身,招呼小弟们开始干活。 而苏乙则一边拨通串爆的电话,一边招手让大头过来。 “串爆叔,还没休息吧?”苏乙笑呵呵对着手机道,“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打扰你,钵兰街海天洗浴城,我让人去接你……是,很急,那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苏乙紧接着就拨通第二个电话,大头则恭敬站在一边,等着他说话。 “鬼奀叔,我阿继,有急事找你……来了再说,钵兰街海天洗浴城,我找人接你。” 然后是第三个电话。 “东叔,我阿继,钵兰街海天洗浴城,我现在找人接你,有急事。” 再次挂掉电话,苏乙看向一边傻站着的大头,皱眉道:“找人做事啊!没听到我说的吗?” 大头怔了怔,继而恍然大悟,急忙赔笑道:“骚瑞骚瑞,明白了继哥,您继续,您继续!” 苏乙低头继续拨电话,大头急忙叫来三个人。 “你,去接串爆叔;你,去接老鬼奀;你,去接双番东……” 接着,苏乙一连打了十几通电话,把和联胜所有叔父都叫了过来。 大头也派了十几辆车,让小弟们去接所有叔父。 苏乙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吉米。 “有没有动静?”他问道。 “没有。”吉米道。 苏乙微微皱眉。 按理说他该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手下都干净了。 但他总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还有人没跳出来。 “希望只是我过分担心……”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 到现在都再没人跳出来,要么就是再没有二五仔,要么就是这个人选择继续隐藏。 无论是哪种情况,在这件事上,苏乙接下来都不会再有任何收获了。 “都过来吧。”苏乙吩咐道,“带着大b。” 四十分钟后,所有叔父都到齐了。 同叔父们一起来的,还有大浦黑和鱼头标两个大佬。 苏乙让小弟们搬来许多凳子到公共浴池,围了一圈,中间是官仔森、东莞仔和他们一帮小弟,各个都被五花大绑,用胶带缠住嘴。 每个叔父到的时候,都吃惊地看着场中情形,随即便皱眉不语。 什么情况,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一看便知,不必赘述。 所有人落座后,苏乙环视一周,指着中间缓缓开口:“各位叔父,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官仔森和东莞仔两人买通了我手下的人,想要干掉我。但是我福大命大,他们没有得逞。”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神色各异。 “来的人一个不少,都在这儿了。”苏乙冷笑摆摆手。 身后吉米立刻拽着死猪一样的大b到场中。 “就是这个二五仔,给他们报信。”苏乙指着大b,环顾一周,“捉贼捉赃,铁证如山,别说我诬陷他们。我知道这两个人最近跑得很欢,一个想连庄,一个想上位,所以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大家都心知肚明。” “给我个交代吧。”苏乙靠在椅背上,最后淡淡地道。 所有人面面相觑,无人发话。 串爆面色铁青,缓缓开口:“社团最忌自相残杀,一旦发生,必定是家法处置!这没什么好说的!铁证如山,也不容他们狡辩,该怎么做,按规矩办吧!” 他心里直骂官仔森愚蠢。 这两年,串爆赚了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的钱。 但人都是欲壑难填的动物,他知道他能拿这么多,是因为他帮苏乙看着官仔森,也在一直为苏乙扩大地盘提供上层支持。 一旦官仔森下台,苏乙上台,他还能不能拿到这么多钱,甚至还有没有如今的权势,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好。 所以他很希望维持现状,并告诉官仔森,他会支持官仔森连庄。 他最近正在说服叔父们支持官仔森,然后还要想出安抚苏乙的办法,哪知他的想法还没变成现实,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官仔森完蛋了,毫无疑问,所以串爆只能放弃他。 串爆一开口,顿时有一半叔父都开口支持他。 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偏偏又被苏乙人赃并获抓住,东莞仔他们想要抵赖都办不到。 这也是苏乙想要达成的目的,事情到了现在,他不需要耍任何阴谋诡计,堂堂正正,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办妥了。 “这件事,肯定是官仔森和东莞仔不对。”龙根沉吟着开口,眼神闪烁,“但既然阿继你没事,我想是不是可以对他们网开一面?赔钱。道歉,磕头,摆酒,阿继你随便提,兄弟一场,没必要赶尽杀绝,对不对?” 苏乙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样子,即使龙根这样说,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阿继,官仔森我不管,但是东莞仔跟我七年,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放他一条生路?”大浦黑面色凝重站起来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能办的,一定满足!我还可以向你保证,东莞仔以后都不会在港岛出现!” “咳咳!”鱼头标轻咳两声,“阿继,这回你的确受委屈了,按理说,你杀了这两个王八蛋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兄弟一场,他们两个一时利益熏心,做出这样糊涂事来,我想,能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是啊是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都是自家兄弟,一时糊涂做错事……” “阿继,让他们给你磕头认错,饶他们一命吧!” 有龙根和两个大佬带头,剩下的叔父七嘴八舌开始给他们两个求饶。 苏乙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听着叔父们说话。 直到所有人都闭上嘴巴,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砰! 枪响。 大b应声倒地。 突兀的枪声吓了所有人一跳,官仔森更是瘫软在地,浑身哆嗦,一摊水迹从他屁股底下缓缓扩散开来。 飞机收起枪,退后两步,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边上。 “没人给这个二五仔求情,”苏乙笑呵呵道,“那就先送他上路,各位叔父,两位大佬,你们没有意见吧?” 众人面色复杂,或忌惮,或惊怒盯着苏乙,搞不明白他搞这一出,到底是震慑,还是出于什么目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苏乙笑容缓缓收敛,“今天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先选话事人吧!” “我选我自己!”他环顾一周,目光从每个叔父的脸上掠过,“同意的,请举手。” 0204、苏乙上位 距离真正选举的日子,还有四天,谁也没想到,苏乙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提出要选话事人的事情。 但很快,大家都明白了苏乙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在逼宫。 挟大胜之威,宫所有人的逼! ……划掉 逼所有人的宫! 支持他的,无论何时何地,自然会继续支持他。 那些本来支持他,但又有别样心思的,比如串爆,如今被打个措手不及,也只好选择支持他。 那些想为东莞仔和官仔森求情的叔父,此刻也都明白苏乙故意搁置处理两个人,转而提出提前选话事人,就是要以他们的支持为交换条件。 而那些中立的叔父,在这种场合下,也难免不会被苏乙的气势所摄,立场倾斜,投下支持票。 “阿继,还有四天而已,不必这么着急吧?”串爆打个哈哈,还想努力给自己争取时间。 “串爆叔,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和各位叔父。”苏乙笑眯眯看着他,“即使是龙根叔跟我有些过节,平日里的分红,逢年过节的孝敬,我有没有一次缺的?” 他环顾四周,各位叔父眼神闪烁,无一说话。 “支持我也好,不支持我也罢,我不会往心里去。”苏乙道,“但是买通我手下,带着家伙来杀我,你们让我怎么办?” 他摊摊手:“难道还要我跟他们公平竞争?” 他看着各位叔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干净。 “真当我没有脾气吗!”他突然提高音量,怒目圆睁一声爆喝! 这突兀的一嗓子,吓了所有人一跳! 场面窒息般凝重,所有人都被苏乙的气势所摄,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压迫。 良久,龙根叹了口气,道:“算啦!阿继,不管怎么说,这两年你对我的确没说的,该给我的,从来都不少,不该给的,我也有了。我就是一直不甘心而已……” 官仔森是他的小弟,但官仔森成了话事人,去把他抛到一边,全力扶持罗继,这让龙根怎能不恨?怎能甘心? “我老了,恩恩怨怨,都随风去吧。”龙根感慨道,“这次的事情,是阿森和东莞仔他们自己不争气,没什么好说的,话事人的人选,也就是你们三个人,他们两个退出,你当选,也是应该的,我支持你!” 他缓缓举起了手。 双番东第二个表态:“我一直都看好阿继,没说的,我也支持!” 大角强紧跟着举手:“大角咀是从我手里丢掉的,但是这两年,阿继一直给我分红,我也厚着脸皮拿了!我不怕你们说阿继收买我,阿继这人做事讲究,公道,我绝对支持他!” “我也支持阿继!”坚叔举起了手。 冷佬面色阴晴不定,也缓缓举起了手,却什么都没说。 十一个叔父,已经有五个投了支持票! 只要再有一个支持苏乙,那么,苏乙这个话事人,就确定当选了! 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既是苏乙这两年来的悉心经营,也是这场合的形势使然。 然而此刻,现场再度陷入沉静。 诡异的沉静。 串爆皱着眉,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怔怔出神。 衰狗、肥华、老鬼奀、坦克和大蛇,也都眉头紧皱。 “和联胜一直以来的传统,”老鬼奀缓缓开口,“就是选话事人,不选最强势的座馆,只选实力弱的。” “我也不怕挑明了说,”他看向苏乙,“阿继,我不是针对你,只是社团要平衡,你现在人多钱多,又做了话事人,那就是一家独大,什么都你说了算,没有制衡,到时候你踢开我们所有人单干,我们也没办法。” “是啊是啊。”坦克急忙附和。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合规矩啊。”大蛇叹气道。 衰狗和肥华看了眼串爆,依然没有说话。 苏乙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对于老鬼奀的话,恍若未闻。 似乎是不屑解释,又仿佛是无话可说。 场面再度恢复寂静。 诡异的寂静。 良久,串爆轻咳一声,打破平静。 他似乎是放下了一些心事,勉强笑了笑,举手道:“我支持阿继,当选话事人!” 他一举手,衰狗和肥华也跟着举手,表示支持。 八比三,苏乙成功当选和联胜话事人。 老鬼奀三人脸色难看,摇头叹息 其他叔父不管心中怎么想,此刻都站起来,笑着恭喜苏乙。 大浦黑和鱼头标两位大佬面色阴晴不定,表情严肃。 苏乙恢复了微笑的神色,跟每一个恭喜他的叔父握手,认真感谢他们的支持。 一番客套后,苏乙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眼官仔森和东莞仔。 “东莞仔还年轻,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他。”他笑着道,“我也会。” “以后不准回港岛,回来就是个死,明白吗?”他盯着东莞仔,一字一字道。 东莞仔神情恍惚。 “还不谢谢继哥宽宏大量,饶你一命!”大浦黑见状,急忙呵斥道。 “谢谢继哥。”东莞仔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苏乙。 苏乙微笑颔首,转头看向官仔森。 “继哥!继哥!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是东西,我王八蛋……”官仔森一个机灵,急忙求饶。 “又是一个吹鸡。”苏乙嗤笑一声。 众人神色齐齐一动。 “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事,家法处置吧。”苏乙轻描淡写,决定了官仔森的命运。 “继哥!不!继哥饶命啊!求求你了继哥!”官仔森一愣,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砰! 飞机举枪,一枪爆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苏乙不可能留官仔森活下去,即使这个人就是一滩烂泥,但他活着,苏乙早年所做的一些事情,就有可能会暴露。 “我跟叔父们还有话说。”苏乙看向大浦黑等两位大佬,“就不留你们了。” 大浦黑面色复杂看着苏乙:“阿继,恭喜你,也谢谢你手下留情。” “别这么说。”苏乙笑道,“你能为自己的小弟做到这份上,我都很佩服,希望东莞仔的事情,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情。” “当然不会!”大浦黑深深看着苏乙,“你这么给我面子,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0205、杯水释权 很快,大浦黑和鱼头标带着东莞仔走了,小弟们收拾了残局,苏乙则和众叔父来到二楼的一间茶室。 沸水在茶壶里翻滚,满室茶香扑鼻。 苏乙握着龙头棍,把它高高举起,展示给众叔父看。 “辗转反侧,这东西又到了我手里。”苏乙有些感慨地说道,“两年前,大d和阿乐,就因为这东西,闹得鱼死网破,甚至连累我师父邓伯也……”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换话题:“时至今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没错,当时是我搞定吹鸡,让他点了大d的炮。因为他杀了邓伯,我要是不报仇,我还算是个人吗?” 他环顾四周,目光从叔父脸上一一掠过。 “可怜邓伯为社团操劳一辈子,却不能善终。”他声音低沉,缓缓道,“他无儿无女,一辈子打拼的家底,最后全便宜了一个他都不认识的远房侄孙子,可悲,可叹。” “上个月邓伯两周年,我去拜他。”苏乙接着道,“坟头荒草丛生,他连个烧纸扫墓的后辈都没有。” “也难为阿继你还记得他。”老鬼奀神色凄然,叹气道,“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会越来越没人记得了……” 众叔父都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气氛略有沉闷。 “鬼奀叔说得对,时代不同了。”苏乙笑了笑,“其实什么都是假的,名声,势力,威望……都没用!只有钱,才是真的。” “和记九大座馆,每个月,他们给社团交上来的钱,差不多有两百万。”苏乙道,“这两百万,话事人分二十万,社团的账户留一百万,供社团日常开销,剩下的八十万,才轮到十几个叔父分,每个人大概就是六七万的样子。” “一年到头,叔父们拿到手里的,差不多也就是六七十万。”苏乙笑呵呵看着神色各异的叔父们,“当然,叔父们还有额外的收入,但你们也知道,现在警察管得越来越严,钱越来越难赚,原来看一个场子就够吃好几年,现在呢?一个场子赚的钱,连小弟的辛苦费都不够付。” “每年算你们一百五十万的收入吧。”苏乙接着道,“这个数字以后会越来越少,因为九位座馆每个月交的钱,也越来越少了。” “所以叔父们,社团生意越来越没前途了。如果不变革,和联胜彻底垮台散伙,只怕是迟早的事。”苏乙摊摊手,“这话不好听,但叔父们不妨仔细想想,就知道有没有道理了。” 没人说话。 苏乙笑了笑,接着道:“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跟邓伯不一样,各位叔父都是儿孙满堂,但子子孙孙就没有一个混社团的。串爆叔的儿子是医生,龙根叔的女儿是老师,鬼奀叔的儿子做了律师,衰狗叔的儿子听说在做it,生意很不错。” “如果混社团有前途,你们也不会让后辈走正道了。”苏乙道,“当然,大家的后辈都没有做公务员的,或者是做军人的,因为我们是黑涩会,他们受我们的牵连,不能从政,不能参军。” “阿继,有话直说吧。”串爆冷静道,“我们几个老家伙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看了一辈子的人,看人的眼光,还是差不了的。我们知道你心气高,也清楚只要你上位,一定会搞大动作,这也是我之前犹豫的原因。但现在我们既然选了你,你有什么想法就不妨直说,不要兜圈子了。” “串爆,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人眼光好?”老鬼奀忍不住吐槽,“大d怎么回事?官仔森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串爆,你就是个睁眼瞎!”大蛇讽刺道。 “不过串爆有一点说的是对的。”龙根道,“阿继,我们知道你会搞动作,但是我们依然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乙笑容不减,道:“龙根叔,你说。” “就是因为你敬老,不胡来。”龙根道,“而且你肯分享,不吃独食。” “龙根说得对!”衰狗道,“阿继,我们知道你做事讲究,无论你想做什么,肯定不会亏待我们,所以我们才选你。” “而且我们老了,跟不上时代了。”肥华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不理解,但不一定你们就是错的。” 叔父们议论纷纷,但言语间,表达的差不多都是串爆和龙根想要说的意思。 他们心里其实很清楚,苏乙要搞事情,他们也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但是他们老了,他们需要一个交代,一份补偿。 这个交代和补偿,大d不肯给他们,官仔森给不了他们,唯有苏乙有这个能力,也愿意给他们。 所以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们最终扶持苏乙上位,因为他们知道,即使结果再差,苏乙也不会让他们到头来一场空。 “好,叔父们快言快语,我也就有话直说了。”苏乙呵呵一笑,“叔父们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我每年给你们两百万,叔父们只管拿钱,社团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以后和联胜不再有选举,话事人一直我来做!” “第二,如果哪位叔父想要颐养天年,退休去国外,我出两千万,代表社团,大摆宴席,为您举办金盆洗手大典!退休以后,叔父在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全部由社团担着,风风雨雨,再和您无关!” 饶是叔父们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苏乙的话惊呆了! 大手笔! 一如既往的大手笔! 每个叔父的心都在砰砰直跳。 无论是每年两百万的分红,还是一次性两千万的“退休金”,对他们来说都充满了诱惑! “阿继,你没有在开玩笑?”串爆沉声道,“这里有十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们全部选择退休,你要拿多少钱给我们?” “一亿多嘛。”苏乙淡淡一笑,“我拿得出,钱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而且叔父们为社团操劳半生,也值得拿这笔钱。” “阿继,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才能给你回答。”老鬼奀缓缓道。 “不急。”苏乙笑道,“先喝茶,喝完茶再说。” “请茶!请!” 0206、守得云开见月明 即使是苏乙的仇人也不得不承认,苏乙这个人真的有种视钱财如粪土的气概。 他向来不吝于对手下或者朋友赠予金钱和财富,而且在利益方面,他从来都很乐意与别人分享。 所以这两年来,可以说是叔父们过得最舒服的两年,有的搭上苏乙这道经济快车,赚得盆满钵满;那些跟苏乙不对付的叔父,逢年过节,苏乙起码也是八万八的红包孝敬到,从不缺席。 更重要的是,苏乙给大家留下了言出必践的印象,他从未对别人食过言,所以叔父们都很相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苏乙是真的很有钱。 他的小弟吉米想要做生意,去内地搞物流,苏乙全力支持,倾囊投入。 当时所有人都笑苏乙傻,结果吉米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短短一年,就让苏乙得到十倍的利润。 刘建明想要开保安公司,被道上所有人都嗤笑,混社团本来就是要收保护费的,开保安公司算什么?胡闹嘛! 结果苏乙二话不说出钱出人出力,全力支持刘建明。 结果现在,全港岛大半写字楼的安保人员都出自于刘建明的保全公司,所有营业场所做梦都想要签下刘建明公司的安保合同,因为这样能免于被社团敲诈保护费。 只可惜限于人手和精力,还有社团地盘的局限,刘建明只能稳扎稳打,慢慢扩大规模,倒是让很多老板都望眼欲穿。 刘建明也赚得满手流油。 他们两个的公司,苏乙都是大股东。 再加上社团地盘本身的收入,各种偏门的利润,苏乙到底有多少钱,根本没人能算得出。 所以,叔父们根本毫不担心,苏乙会兑现不了他的承诺。 杯水之后,有叔父当场作出表态。 大蛇、坦克、衰狗、肥华、大角强、坚叔、龙根和老鬼奀八个人,一致表示愿意拿两千万巨款,金盆洗手,退出社团。 冷佬和双番东表示愿意继续留在社团,发光发热,为社团继续贡献力量。 其实这个结果也在苏乙的意料之中。 前面八个人都年龄偏大,最小的坦克也六十八岁了,一年拿两百万的“工资”,还是一次拿两千万“退休金”,根本不用选。 谁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够十年,拿够两千万? 落袋为安,拿钱走人,才是最明智的。 后面两个,都是五十多岁,他们自信能再活二十年都不成问题,而且他们在社团的生意也多,根本很难割舍掉。 所以他们做出留在社团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这个月底之前,我会选个黄道吉日,给各位叔父们举办金盆洗手大典。”苏乙对各位叔父笑道,“到时候保证办个风风光光,让全港岛的人都知道叔父们的名字。” “唉,能够平平安安退休,已经是福气了,不求风光,只盼顺利。”老鬼奀面色复杂地看着苏乙,“阿继,社团以后就靠你了。” “阿继很能干的,老鬼奀,你就别瞎操心咯。”龙根笑呵呵道。 叔父们心绪复杂,感慨万千,苏乙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和他们一一告别,最后只剩下一个串爆。 苏乙知道,现在这个结局,最不甘心的,恐怕就是串爆了。 官仔森在位两年,苏乙前前后后给了他六千多万,他现在怎么可能甘心拿着“区区”两千万退休? 甚至是一年只拿两百万“工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惯了山珍海味,他怎么能忍受接着啃窝头的日子? “阿继,其实我真的不想你这么快上位。”串爆叹了口气,“但我拦不住你。我也不敢拦你。” 他顿了顿,眼神一闪:“大d,阿乐,邓威……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我知道跟你作对没好下场,因为比脑子,比实力,我都不行,但我还是不甘心。”串爆叹了口气,“这两年,你把我胃口喂刁了,以后我都很难吃得下饭了。” 这是个明白人。 苏乙笑道:“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 “是啊,总算还有的吃。”串爆看着苏乙,“阿继,你最让人放心的就是这点,只要不挡你路的人,你总会给他一口饭吃。” 苏乙笑而不语。 “我会退休的。”串爆突然道,“我的小儿子和女儿,都在灯塔留学,我一辈子都为社团打拼,是时候过去陪陪他们了。” “家人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苏乙道,“串爆叔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是我自己想通的,是你帮我想通的。”串爆深深看着苏乙。 “阿继,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他说。 苏乙笑着张开双臂。 串爆哈哈一笑,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重重拍打彼此的后背。 “谢谢。”串爆低声道。 然后他退后两步,戴上帽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乙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意。 他张开双臂,一股豪情涌上心头,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长啸一声,抒发激荡心绪。 从一个小小的保镖,区区的卧底,他一步步爬到今天,其中艰险甘苦,唯有自知。 今日,方守得云开见月明,当浮一大白! 三天后,按照和联胜传统,在众叔父、各座馆的见证下,举办了苏乙接任话事人的仪式。和联胜广发请帖,告知全世界洪门社团这个消息,葡京、湾湾、灯塔、欧洲,各地大佬,均有致电来贺。 倪永孝托韩琛送来一队金狮子,号码帮新上任的龙头也送来一柄金镶玉的玉如意,就连嗜钱如命的加钱哥阿威,也亲自到场,送了一尊金佛。 可以说,很是风光了。 也在这一天,倪永孝拨通了一个电话。 “最近你一直没联系我,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倪永孝笑着对电话那头的人道,“不过我听韩琛说,罗继请客那天你就在他旁边,怎么?不想联系我了?” “以后都不要打电话了,我希望以前的事情,就当做从没有发生过!”电话那头的人沉声道。 倪永孝笑了:“现在想做个忠心耿耿的小弟,是不是太迟了?” 在他身后,陈永仁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0207、罗督察 天台。 苏乙赶到的时候,陆启昌已经到了。 “这么早?”他笑着摆摆手,跟陆启昌打招呼,“以往都是我等你的。” “你做大佬了嘛,臭小子。”陆启昌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架子大了,怎么能一样?” 苏乙笑了笑,刚要说话,陆启昌面色突然一肃。 “罗继,”他严肃道,“在你心里,你还当没当自己是个警察?” 他叫了自己的全名…… 苏乙心脏猛地一跳,突然意识到今天的见面恐怕非同一般。 他深深看着陆启昌,道:“当然,我一直都记得我是一个警察。” “你现在是和记的话事人,手下几万个小弟,赚得都是百万千万的大钱,你还肯回来做一个小小警员,只拿一个月几千块的薪水?”陆启昌肃然质问道。 “我知道什么钱赚得干净,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苏乙道,“陆sir,如果警队有需要,给我一个星期,我就可以搞垮和联胜,搞到所有叔父和大佬的罪证,然后回归警队!” “你舍得放下现在的地位和财富吗?”陆启昌冷冷问道。 “这些都是镜花水月,”苏乙笑了笑,“我很清楚,这些都不属于我。” 陆启昌刚要继续说话,突然,苏乙身后不远处的电梯机房后,传来鼓掌的声音。 o记一哥许一凡拍着手,满脸欣赏地看着苏乙,从那里走出来。 “许sir?”苏乙故作诧异,看看陆启昌,又看看许一凡。 陆启昌勉强一笑,道:“从今天开始,你的联络人变更为许sir,以后你直接和许sir通话,有关你的所有信息,都将被列为警队最高级绝密,只有许sir和警务处处长才有权查阅。” 苏乙沉默,这个时候,他知道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别说话。 “阿昌,我和阿继聊几句。”许一凡笑着对陆启昌下了逐客令。 “许sir,还有一件事我需要跟阿继对接一下,麻烦您再给我两分钟。”陆启昌对许一凡道。 “ok。”许一凡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收到线报,倪永孝买通了你身边的人,”陆启昌一开口就石破天惊,让苏乙动容。 “是谁?”苏乙问道。 “不清楚。”陆启昌摇头,“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光是这样,倪永孝从不列颠请了一个私家侦探团队,神神秘秘不知道搞什么鬼,我怀疑他是想对你不利。” 苏乙内心巨震,却只是默默点头。 “还有吗?”他问。 “可以肯定的是,倪永孝要收拾甘地和文拯了。”陆启昌道,“这两个家伙一向听调不听宣,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小心点,别得意忘形,阴沟里翻了船。” “我会的。”苏乙对陆启昌笑笑。 “头儿,我的话说完了,我去楼梯口放哨。”陆启昌对许一凡笑了笑,阔步向远处走去。 许一凡看着苏乙,笑道:“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都关注着你。我得承认,自警队成立以来,你是警队有史以来做得最出色的卧底!” “我想也是。”苏乙自嘲道,“做卧底做成了社团话事人,我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你绝对是独一无二。”许一凡看着苏乙缓缓道,“罗继,我代表警队,感谢你一直以来的辛苦付出,感谢你为港岛治安做出的杰出贡献,你的功绩,警队会记住,港岛会记住,历史,会记住!” 苏乙肃然,挺直了腰杆。 “为了表彰你的突出贡献,我现在正式宣布,警队决定对你进行破格提拔。”许一凡肃然道,“你的警衔将从高级警员,直接升为见习督察!你的档案,也将调拨到警务处,直接受警务处领导管辖。” “thankyou,sir!”苏乙立正敬礼。 “连升三级,阿继你得知道,近二十多年,你是头一个。”许一凡指指他。 “多谢许sir栽培!”苏乙道。 “这是你应得的,”许一凡道,“阿继,我想知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听警队安排。”苏乙道。 许一凡摆摆手:“不要搞这些表面功夫,阿继,你我都很清楚,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警队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了。” “你有你的苦衷,有你的特殊情况,所以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们之间的沟通更多是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一起协商,一起探讨,而不是简简单单上下级的关系。”许一凡认真道,“我希望我们能够开诚布公,坦诚相待,就像是你跟阿昌一样,无话不谈。” 苏乙缓缓点头:“我会的,许sir。” “等你跟我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许一凡笑道,“我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的。” 苏乙笑了笑,他看着面前的许一凡,悄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如果不是不放心,怎么会突然换联络人? 明明是抱着防范的目的来的,又岂能真的无话不谈? 都是成年人,大家心照不宣了。 与此同时,尖沙咀,倪永孝站在窗前,对着电话吐出两个字:“动手。” 他挂掉电话,回到客厅,按下了录像机的遥控。 电视闪过一些雪花后,显示出一个画面。 看起来是在一个咖啡馆里,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很上镜,也是港岛除了苏乙外,最炙手可热的新晋大佬之一——刘建明。 女的赫然便是苏乙的老相识,韩琛的老婆——玛丽。 两个人都戴着墨镜,看不到他们的眼神。而拍摄镜头从下往上倾斜,明显是偷拍的。 “玛丽姐,约我出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刘建明问道。 “昨天回老屋的时候,突然找到一盘黑胶带,我听了听,想起是之前和你一起听过的那首歌,你说你很喜欢。”玛丽用一种追忆的语气道,“于是我突然想到,我们已经有两年没联系过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刘建明感慨道。 “我现在很后悔,”玛丽道,“当初,我也许不应该派你去杀倪坤。” 0208、新记内乱 喧嚣的尖沙咀,不夜的城市。 倪永孝正和韩琛坐在同一辆车里,前往机场。 “让倪先生你亲自送我,真是不好意思。”韩琛客气地道。 “你这次去暹罗,是为社团做事,送送你也是应该的。”倪永孝温和笑道,“何况这次走得这么仓促,害得你跟嫂子都来不及道别,就当我表达歉意。” “现在通讯这么方便,打电话说一声就行咯。”韩琛笑道,他微微犹豫,还是问道:“倪先生,就算那边的货源出了问题,也不用连夜就赶过去这么急吧?” “我也没办法。”倪永孝叹了口气,摊摊手,“但是暹罗人掌握主动,他们说了算。” 韩琛默默点头:“明白。” 车里陷入沉默,很快,汽车到了机场。 “一路顺风。”倪永孝笑着对韩琛道。。 韩琛笑笑,就要下车。 但一条腿已经迈了下去,他却又停下。 他转身,盯着倪永孝的眼睛问道:“你想收拾他们两个?” 倪永孝的神色有瞬间僵硬。 他看着韩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琛沉默,点点头,下了车。 傻强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向机场走去。 倪永孝看着韩琛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眼中迸射出森寒。 “开车。”他轻声吩咐。 …… 文拯在一个人打边炉,吃得满头大汗。 小弟来报,有个自称是号码帮阿威手下的人,要见他。 号码帮阿威? 那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文拯嗤笑。 这家伙最近都成了江湖上的一个笑话,四处找各位大佬要钱,让大佬们从他那儿买断情报信息,还说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想钱想疯了吧? “让他进来。”尽管心里鄙夷,但文拯却没有拒绝。 再怎么说,阿威也算是号码帮一方豪强,见个面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一会儿,一个拿着一瓶矿泉水的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 “文拯哥,威哥向您问好。”这人赔笑着道。 “什么事啊?”文拯随意问道。 “有关倪家的线报……”这人欲言又止,看看左右。 倪家…… 文拯心中一动。 “你们先出去。”他摆摆手,沉声道。 手下们识趣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什么价钱?”文拯问道。 “威哥说了,交个朋友,您觉得值多少,就给多少。”这人笑呵呵道,说着,还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 “阿威转性了?”文拯有些意外,揶揄一句。 这人笑了笑,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凑过来,一副要在耳边密语的样子。 文拯不疑有他,自然而然把耳朵凑了过去。 他隐隐问道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却也没有在意。 “噗!” 就在这时,这人猛地一口“水”喷了出来。 轰! 他刚才喝的“水”根本没有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 而且,他喝的也不是水,他装在矿泉水瓶里的,分明是一瓶高纯度酒精! 酒精一遇到打边炉里的明火,立刻爆燃起来。坐在桌边的文拯刚被酒精喷了个满头满脸,此刻顿时遭了秧,刹那间,蓝色火舌便吞没了他。 “啊!”文拯惊叫一声跳了起来,但这人早有准备,当下把手中瓶里的酒精往文拯身上没头没脑地泼洒下去。 轰! 火苗彻底吞没了文拯的身体。 “啊啊啊啊……”文拯终于发出惊恐、痛苦的惨叫。 他拼命挣扎扑打,但哪里管用? 门外的小弟听到里面的动静,就要闯进来,那杀手却提前一步抵在门后,阻止小弟们冲进来。 文拯倒地,痛苦翻滚扑打,凄厉惨叫着。 但哪里还管用? 他很快就痛晕过去,然而熊熊烈焰,却依然在他脸上、身上燃烧。 砰! 门被从外面大力撞开。 一群古惑仔冲了进来,那个杀手被撞翻在地,刚要起身,就被一群人围住一顿圈儿踢,再没能爬起来。 “水!水!快拿水!”文拯的头马惊慌大叫着。 很快有小弟端了一盆水,泼在了文拯的身上。 轰! 半个房间都烧了起来,小弟们跳脚尖叫着,争先恐后逃出了房间。 此刻,文拯已经五分熟了…… 与此同时,钵兰街,大商按摩房。 老板满脸谄媚指着一边丰入肥屯的女郎介绍道:“甘地哥,刚从暹罗进口回来的,血统纯正,条子正,盘子顺,最关键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绝对是帝王般的享受啊!” 甘地猥琐的眼神从上至下在这个女人身上扫过,满意点头:“好,就她了,留下吧。” “哎哎,那您慢慢享受!”老板笑呵呵走出门去。 暹罗美女嗲嗲地说了句“萨瓦迪卡”,就扭着胯款款而来,极尽挑逗之事。 不一会儿,甘地就色授魂与。 然后,一根钢丝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 甘地猛地睁眼,眼珠陡然凸出,想要说话,却吐出舌头,整张脸都狰狞扭曲起来。 他拼命想要扯掉自己脖子上的钢丝,但渐渐的,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四肢无力地垂了下去。 甘地和文拯死亡的同时,他们的几个手下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清除异己,抢班夺权。 值得一提的是,文拯的手下那边,有倪老三压阵;而甘地这边,陈永仁面无表情地跟在出卖大佬的小弟身后,为他摆平一切搞不定的障碍。 等甘地文拯被杀的消息发酵出去的时候,倪永孝已经暗地里悄然接手了两位大佬的所有地盘。 也在此同时,美容院。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服务员恭敬捧着手机,把它递给正在做面部spa的玛丽手里。 “喂?” “喂,玛丽姐,我号码帮阿威啊!” “什么事?” “呐,玛丽姐你这么有眼光,在我这里办了vip,有关于你的消息,我自然要先告诉你咯!”电话那头的阿威笑呵呵道,“我拿钱做事,童叟无欺的!” “关于我?什么消息?”玛丽问道。 “上个礼拜天,你在观塘一家酒店见了和记的建明哥,对不对?”阿威问道。 玛丽猛地睁开眼睛,身子骤然紧绷。 0209、玛丽的恐惧 “是又怎么样?”玛丽故作平静,“建明以前跟过我,我找他谈一笔生意,不行吗?” “行,当然行。”阿威笑呵呵道,“你们谈什么都行,谈情说爱,都跟我无关,只不过你们见面的事情,还有别人也感兴趣,还拍了你们的照片哦,想不想知道是谁啊?我给你打八八折!” 还有人感兴趣? 是谁? “不就是鬼头罗咯?”玛丽故作不屑。 “不是他。”阿威没有玩悬念,直截了当告诉她,“我可以告诉你……” 话说一半,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阿威的声音陡然停下。 “喂?”玛丽皱眉。 “你说什么?消息确定吗?”那头传来阿威的惊呼。 玛丽眼中显出不耐烦之色,显然,那边阿威这句不是跟她说的。 又过了一阵子,那边阿威的声音才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玛丽姐,还在吗?”阿威的声音有些颤抖,“出大事了!是关于你们新记的!” “又想卖我多少钱?”玛丽嗤笑一声道。 “不!这条免费!”阿威道,“甘地和文拯死了!就在刚才,几乎同时,两个人一个被活活烧死,一个被活活勒死!” 玛丽眼睛瞬间瞪得浑圆,她再也躺不住了,“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谁干的?”她急促问道。 “十万块!”阿威开价。 “五万!”玛丽还价。 “成交!”阿威一锤定音,声音带着轻快,“是倪永孝,这家伙太狠了,前脚杀了人,后脚就派倪老三和黑脸仁接收了文拯和甘地的地盘,干净利落!” 玛丽噗通一下跌坐下去,脸色惨白,她颤声问道:“我、我老公呢?” “他?没听说唉,我可以打听一下。”阿威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已经不安全了,怎么样?要不要提供保护服务?八八折哦?” 玛丽想到之前阿威要卖给她的消息。 “还有谁知道我和刘建明见面?”她急促问道。 “这条信息涨价了。”阿威坐地起价,“得加钱,玛丽姐!” “十万块!说!”玛丽咬牙叫道。 “大气!”阿威的语气更轻快,“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倪永孝,跟着你们的鬼佬,跟倪永孝也见过面。” 玛丽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惧填满。 “玛丽姐,要提供保护服务吗?”阿威再次问道。 “不用了!”玛丽颤声道,“我的消息我买断过,你不可以再卖给别人,谁都不行!” “当然!”阿威的语气有些不高兴,“我是有职业道德的,玛丽姐,你是我的vip,我当然会替你保密。” “那就最好!”玛丽咬牙吐出最后四个字,然后挂掉了电话。 接着她立刻给自己的老公韩琛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起。 “老公,你在哪儿?”她焦急问道。 “哦,正要给你打,”电话那头韩琛笑道,“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我现在在机场,去暹罗。” “去暹罗?”玛丽急了,“去暹罗做什么?谁让你去的?” “去做事嘛!当然是社团让我去的咯。”韩琛笑嘻嘻道,“放心,我不会乱搞的!” “你知不知道,甘地和文拯死了!”玛丽道。 韩琛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么快……”他喃喃道。 “琛哥!琛哥!登机啦!”不远处,傻强举着牌子大喊。 韩琛回过神来,看了傻强一眼,边往过走边道:“出来跑,迟早要还的,怪他们命不好……” “什么命不好!”玛丽打断他,焦急道,“你知不知道,是倪永孝干掉他们两个的!” 韩琛脸色一变,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你听谁说的?这种事不要乱说啊!” “我没有乱说!”玛丽道,“你知不知道,他也想干掉你!” 韩琛无奈一笑,道:“别听人乱说,怎么会呢?” 他根本不信,他觉得倪永孝调走自己,最多就是收走一些自己的地盘,削弱自己的影响力,根本不至于也没必要杀了自己。 他是新记唯一一个还听倪家话的大佬,倪永孝完全没有道理自废武功。 “琛哥!快点啊!”那边傻强又在叫。 韩琛看了眼,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最近少出门,在家等我回来,就这样。” 说罢,韩琛直接挂掉电话,向登机口走去。 “喂喂喂?”玛丽在另一头焦急大叫,再拨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这年头,机场、火车站绝对是信号最差的地方,打不通电话,再正常不过。 玛丽焦急拨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拨通,只好放弃。 她面色阴晴不定,最终,拨通了一个两年来都没有打过的号码。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玛丽深吸一口气,道:“倪永孝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电话这边的苏乙本来在看账本,听到这话,顿时意识到对方是谁,精神猛地一振,脸色微变。 他拍了拍手下财务总监的肩膀,指指账本,示意他继续对账,然后站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门外,他看着夜色,这才再次开口:“怎么回事?” “我有我的消息来源,总之八九不离十!”玛丽急促道,“当初我帮你杀了倪坤,但你答应我的事情,却没有兑现,阿继,这两年来,我都没说过什么,但这次,你得帮我!” 苏乙脑海中念头百转。 当初他杀倪坤,的确是利用了玛丽,至于当初答应玛丽的条件,也纯属为了骗这个女人出手罢了,根本就是随便说说。 倪坤死后,苏乙不但招安了动手杀人的刘建明,还弄死了国华和黑鬼,摇身一变,成了倪家的恩人。 玛丽到底是个女人,被苏乙挑唆杀了倪坤后,正患得患失,又惊又怕,一看苏乙手段了得,生怕苏乙把她卖了当替罪羊,也不敢来找苏乙。 就这样提心吊胆过了两年。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但苏乙却没有鄙视她的意思,因为这女人对她男人的感情,是真的值得尊重的。 他现在关心的不是倪永孝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 他关心的是,玛丽是怎么露馅的? 是的,他敢肯定,事情肯定是从玛丽那边露馅的。 “你最近见过建明?”苏乙突然道,“你跟他提起过杀倪坤的事情?” 电话那头顿时沉默下来。 苏乙也顿时心中了然,忍不住摇摇头,道:“你在哪儿?” 0210、风急雨骤 “喂?吉米,在哪儿?……你现在放下手头的事情,去屯门接一个女人,是韩琛的老婆,速度要快,可能有人要杀他……对,很紧急,地址是……接到人,你把人安顿好,然后来找我。” “喂?飞机,在哪儿?……你现在去找建明,他现在很可能有危险……我没事,把建明平平安安带过来。” “喂?大头?有事啊,带上信得过人,拿着仓库里压箱底的家伙,来找我,不要惊动任何人,记得隐蔽点……不要问了,你来就行!” “喂?陆sir,我罗继……我知道你已经不是我联络人了,那又怎样?现在我有危险,你帮不帮我……哈哈,就知道你讲义气,是这样,我怀疑倪永孝已经知道两年前真相了,对,他一定会动手杀我,我知道你在他身边有卧底,我想知道他的安排……当然困难,不困难我为什么找你。对不对?帮帮忙,江湖救急啊大佬!派伙计暗中保护?以监视的名义?也好,好!这次我能活下来,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贿赂?怎么可能是贿赂!同事之间表达情意嘛,哈哈……” “喂?阿威,我罗继,最近生意怎么样……他们不买你的vip,是他们没眼光而已,对了,有没有我的消息?没有?真的?当然,我当然相信你的职业道德……新记的消息?不不不,我不买,我知道倪永孝杀了甘地和文拯……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我的会员是不是快到期了?还有三个月啊?没关系,我提前续费……呵呵,不用谢,我们老朋友嘛,当然要支持你的生意,记得我们两年前的约定吗?那就好我相信威哥你的职业道德……当然,如果真的发生,我会加钱,不会让老朋友吃亏……” 打了一连串电话,苏乙犹自不放心。 他不确定,倪永孝会不会对自己动手,但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他不得不做好完全防备。 还有没有纰漏? 他仔细思索。 他现在在自己的老巢,外面全是自己的心腹小弟,只要他不出门,按理来说,一定是安全的。 所以,如果倪永孝现在就已经找人动手杀自己,杀手要么在外面埋伏,要么就是调虎离山。 就在苏乙思索种种可能的时候,一个小弟找到了他。 “继哥,天哥想见你,现在人在外面。” “阿天?”苏乙回过神来,“这么晚了,他来找我什么事?让他来吧。” “好。”小弟转身就要去叫人。 “等等!”苏乙突然叫住了他。 …… 另一边,阿威挂掉电话,美滋滋一拍巴掌,激动自语:“大客户啊,大客户!真不愧是我的大客户!” “什么事?”他回头问道。 “新记的人想见你。”小弟道。 “新记?”阿威心中一动,“来的是谁?” “倪三叔。”小弟道。 阿威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叫他进来。”他沉声道。 两人见面,一阵商业互吹,开始直入正题。 “还记得两年前,我来找你做过的事吗?”倪老三笑着道。 阿威的笑容缓缓收敛,看着他。 “两年前,我取消了订单,现在,我需要你继续。”倪老三似笑非笑,“怎么样,有没胆子接这单?” 阿威皱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笑道:“接,干嘛不接?有钱不赚是傻子嘛!” “开个价吧。”倪老三道。 “这次我不跟你谈。”阿威笑呵呵看着他,“我知道你只是个传话的,我要见正主。” “有这个必要吗?”倪老三皱眉,“不会少你钱的。” “respect,我要respect!”阿威指着他道。 “什么意思?”倪老三眉头更紧,“说中文!” “你们这些没有文化的人,就是不懂得尊重别人。”阿威叹了口气,“那个人现在身份非同一般,我得要个保险,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卸磨杀驴?” 倪老三刚要开口,阿威止住他道:“哎?你就别说了!你就是个跑龙套的,拜托,埋单都不是你的钱,你跟我谈什么谈?去打电话吧,不然什么也别说,直接走人!” 倪老三眼中闪过努色,狠狠瞪着阿威,半响才咬牙道:“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 他走出房门,去打电话了。 阿威见他出去后,笑容立刻收敛。 他招手示意小弟过来,压低声音道:“去拿我的避弹衣,还有,准备家伙!” 不一会儿,倪老三重新回来了。 “如你所愿,跟我走吧。”倪老三嚼着口香糖,摆摆脖子,“阿孝答应见你了。” “哇,大人物召见,我好激动啊!”阿威兴奋搓搓手,“走走走,快走!” 刚到门口,他又停下,回头对倪老三道:“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倪老三:“???” “算了我去换一身。”阿威摆摆手转身就朝里屋走去,“等我,很快的!” “哎,没这个必要吧!”倪老三急忙喊道。 “靠!我还想沐浴斋戒再去见面呢,他是我偶像,我很崇拜他的!”阿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砰! 他摔上了门。 倪老三无语地呆在原地,耸了耸肩膀。 美容院, 玛丽还在原屋等待,焦急地转来转去。 她遵照苏乙的提议,把美容师和服务员都支出去了,门也反锁了。 但这样慎而重之的做法不但没让她放心,反而让她更恐惧。 因为她现在还抱有侥幸,觉得倪永孝也有可能还不知道那件事…… 咚咚咚! 门被敲响,门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尊贵的贵宾,我来加点热水。” “不是说过了吗?我没叫你们,什么也不用!”玛丽不耐烦道。 “可、可是,房间里没热水的呀……”服务员结结巴巴道。 “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玛丽大骂道。 门外突然没了声响。 就在玛丽以为人已经走了的时候,突然,只听“咚”一声撞击的声音后,似乎传来有人倒地的动静。 她瞬间头皮发麻,瞪大了眼睛,缓缓盯着大门。 砰! 下一刻,大门突兀被从外面狠狠撞开! 随之撞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 他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冲到了玛丽跟前,一把扼住玛丽的喉咙,粗暴地把她掀翻在地。 0211、加钱 刘建明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出办公室。 “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猪肾汤?哇,不是吧,这么补?你想做什么?哈哈,应该这么问,你想我做什么?” 他眼角含着快乐和幸福的笑意,一边阔步往出走,一边不断给办公室里的人招手示意。 快到门口时,他停下,对电话里道:“marry,等我会儿。” 他捂住听筒,抬起头大声道:“今天先到这里吧,大家辛苦,都先回家吧!” 满办公室忙碌的人闻言顿时欢呼起来。 刘建明嘴角勾起,道:“但是明天中午之前,所有的账目一定要清楚明了,继哥要来查账的,明白?” “放心吧建明哥!” “明天肯定搞完咯!” “一定没问题!” 下面的人纷纷叫道。 他笑了笑,把电话放在耳边,转身推门而出。 “marry,还在吗?” 一年前,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也叫玛丽的女人。 和那个玛丽不同的是,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不再是朦胧的。 他很珍惜这段感情。 乘电梯坐到地下车库,刘建明径直往自己的车位走去。 其实这两年来,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算是混社团的,还是做生意的。 开公司做老板,但手下的人不叫他刘总,而是叫他建明哥。 有大佬有小弟,但每天的工作是跟人谈生意,赚正经的钱。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过他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他不愿轻易做出改变。 空旷昏暗的地下车库,刘建明的脚步声清晰回响。 他嘴角含笑,听着女友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说着今天写的情节。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悄然无息快步从他身后靠近,手中握着一把一尺长的尖刀! 五米! 三米! 一米! 黑影一手向前就要抓住刘建明的肩膀,握刀的手,向后微微扬起。 …… 徐天走进苏乙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大佬坐在办公桌后,笑呵呵看着他。 “继哥!”徐天笑着打招呼,“这么晚,还在忙啊?” “官仔森留下的烂摊子,千丝万缕,很多帐要重新做清楚。”苏乙笑呵呵道,他向面前的沙发努努嘴,“坐啊。” “好啊。”徐天坐在了他对面。 “找我什么事?”苏乙问道。 “是冷佬的事情。”徐天无奈道,“他不肯让出铜锣湾的场子,他是叔父,我也拿他没办法。” “你有没有告诉他,该给的补偿,我一分都不会少?”苏乙问道。 “当然说过。”徐天道,“但是他还是不肯,继哥,我想能不能您亲自跟他谈谈?我辈分小,他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您的面子,他一定会给!” “好,我会给他打电话。”苏乙笑呵呵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约了冷佬到凤翔楼。”徐天赔笑道,“继哥能不能赏脸,一起到凤祥楼吃个饭?酒菜我已经订好了,而且您累一天了,就当吃夜宵咯。” 苏乙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皱眉,道:“太晚了,算了吧?” “求你啦继哥,给个面子好不好?”徐天笑嘻嘻作揖,点头哈腰,“吃个饭嘛,您什么都不用说,冷佬就知道您的态度啦,我这边,也就好做事嘛继哥!” 苏乙缓缓点头:“也好,你先去走廊等我,我打个电话就来。” “多谢继哥给我面子,哈哈,那我先出去等您!”徐天开心道。 他退到门口才转身,一出门,笑容顿时收敛一空,抹了把额头,这才察觉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 天星码头。 两个车队迎面行驶在集装箱货柜之间,最终相向而停。 阿威下车,笑呵呵走到对方车队跟前,弯下腰来。 头车后座降下车窗,露出倪永孝微笑的面孔。 “久仰大名,初次见面,十分荣幸。”他笑着对阿威道。 “我才十分荣幸啊孝哥!”阿威哈哈大笑,“早就想认识你,但是我没身份没地位,连见你的资格都没有,这回总算见到真人了,哈哈!” 倪永孝微笑,等阿威笑声渐歇,这才道:“我的委托,你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开口,我能满足,一定尽量满足。” “好,孝哥爽快,我也不兜圈子了!”阿威一拍大腿,“其实我只是想问一句,一定要杀罗继吗?还有没有得谈?” 倪永孝的眼神顿了顿,道:“你跟罗继……” “别误会,我跟他仅限于业务往来,没有多余的交情。”阿威急忙解释,“只是他还欠我钱没还,如果真要干掉他,那我的帐就收不回来了。” “他欠你多少钱?”倪永孝笑了笑。 阿威伸出两根大拇指。 倪永孝点点头:“这钱我出了,还有问题吗?” 阿威叹了口气,道:“看来是一定得杀了他咯?” 倪永孝笑着凑近,道:“今晚就动手,做完事后,立马结账,绝不拖欠。” “今晚?”阿威皱眉,“太急了吧?他是和记话事人,身边随时跟着一大堆小弟,我得有完全的计划,否则死的就是我!” “我会把他引出来,给你创造机会。”倪永孝道,“你要做的,就是到了地方,开枪干掉他!” “你们既然能做到这一步了,干嘛不自己动手?”阿威问道。 “因为我更相信你的专业。”倪永孝道。 阿威怔了怔:“这倒是,我的确是很专业的。” “我会让三叔给你做后勤,你开枪之后,找他收钱。”倪永孝道,“规矩我懂,只要一开枪,不论成与不成,钱都给你。还有问题吗?” 阿威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倪永孝歪歪脑袋:“说说看。” “你为什么不买我的vip?”阿威看着他,认真问道。 倪永孝怔住。 下一秒,阿威突然掏枪对准倪永孝的脑袋。 砰! 枪响! 一枪爆头! 子弹穿过倪永孝的眉心,直接掀掉了他的后脑勺头盖骨,脑浆血液喷了一车! 阿威动作不停,开了第一枪之后,立马调转枪口打死了司机和副驾上坐着的保镖。 砰! 倪老三从后面向他开枪,正中阿威后心。 “呃啊!”他杀猪般惨叫着,呲牙咧嘴回头就“砰砰”两枪。 倪老三僵住。 砰砰砰! 阿威的小弟连开三枪,彻底干掉了他。 砰砰砰…… 下一刻,这里枪声大作。 阿威的小弟,倪永孝带来的人,倪老三带来的人,互相开枪,乱作一团。 尽管穿着避弹衣,但子弹打在身上还是非常疼的。阿威一边开枪,一边呲牙咧嘴地咬牙:“加钱!一定要加钱!玛德……” 砰砰! 0212、生死之际 玛丽的意识已开始渐渐模糊。 平日里再威风八面,她也只是个女人,这是事实,没得改变。 她摆脱不了扼住自己喉咙的一双铁臂。 她的鼻涕和眼泪不自觉喷涌而出,眼前这个男人狰狞扭曲,又带点戏谑残忍的笑容,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就要死了吗…… 这一刻,绝望和恐惧其实更让她窒息。 砰! 一只灭火器狠狠砸在杀手的后脑勺上。 吉米微微喘息着,高高举起灭火器,一下又一下,把这个杀手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他的小弟们这才跑进来。 吉米靠在墙边,扔掉灭火器,指着地上的杀手,累得只说出两个字:“带、带走!” “咳咳咳……” 另一边,玛丽如溺水般剧烈咳嗽着,泪雨滂沱。 她身子抖得厉害,她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劫后余生的感动,充斥着她的内心。 过了许久,她才停止咳嗽。 吉米从后面递过一张纸巾给她,不带感情地道:“继哥向你问好,玛丽姐。” …… 地下车库。 刘建明已察觉到不对。 当杀手的手从后面抓住他左肩的那一刻,他并没有下意识转身,而是猛地警醒,突然向前扑倒,挣脱了杀手的手臂! 下一刻,杀手的刀子刺穿了他原先位置的空气。 刘建明顺势翻滚爬起,杀手一击不中,立刻追击而来。 跑不掉! 等刘建明爬起来,那杀手已距离他不足两米远,他立刻做出正确判断。 “啊啊啊……” 这一刻刘建明红了眼,怒吼着迎了上来。 哗! 刀光闪过,杀手狠狠一刀刺过来,刘建明尽量一躲,但刀子还是刺穿了他的身体。 剧痛的刺激,仿佛激发了他的潜能,他死死箍住杀手的手臂,不让他拔刀,然后狠狠一脑袋撞了过去。 咚! 杀手闷哼一声,被撞得一个踉跄,倒退几步。 尽管受伤,但刘建明还是第一时间扑了上去,挥拳打向杀手的脸。 砰! 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得杀手再次踉跄倒退。 刘建明得势不饶人,就要上前继续扩大战果,抢占先机,掌握局势。 但—— 刷! 杀手再次从后腰拔出一把刀来,猛地往前一划。 刘建明躲避及时,没有被划个肚烂肠断,却仍被划破皮肉,鲜血瞬间浸透一大片。 杀手有些羞恼,挥舞着刀子,扑了过来。 这一刻,刘建明满心绝望。 嗡…… 突然,一辆车子疯了般窜入地下车库,向这边径直冲来。 几乎已经触碰到刘建明身体的杀手顿时被吸引到注意力,转身看去。 这一看,顿时亡魂大冒! 这辆车根本没有任何要减速或者停下的趋势,反而加大油门,径直向这边冲撞而来。 杀手再顾不得自己的任务,抛下刘建明就向一边扑倒。 哪知车子反应极快,他往左扑倒,车子也第一时间往左转向,直接从他身上碾了过去,撞在另一辆车上。 吾儿吾儿吾儿吾儿…… 刺耳的汽车警报猛地响了起来,伴随这那个杀手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车子副驾驶车玻璃降下来,刘建明这才看清飞机的脸。 他松了口气,无力地跌坐下来。 飞机挂倒挡,狠踩油门,汽车碾着杀手倒出数米开完,然后他换挡,对着已经倒地动弹不了的杀手,再次狠狠撞了过来。 “不……” 轰! 在杀手绝望惊恐的凄厉叫声中,车子顶着奋力跃起的杀手,狠狠撞在了一根柱子上。 那杀手的叫声戛然而止,当场被撞得没有了人样。 飞机跳下车来,走到刘建明跟前,面无表情一扬脖子:“还能不能走?” “叫医生啊!”刘建明喘息着道,“我流了好多血。” 飞机看了眼他的伤势,道:“死不了的,继哥要我带你去见他,我让社团医生也赶过去。” “继哥让你来救我?”刘建明满心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飞机耸耸肩:“谁知道。” 他上前一把拽起刘建明:“走了,这里我会叫人来收拾。” “靠!嘶……你特么慢点!飞机我草拟舅舅!”刘建明吃痛,气得大骂起来。 “嘿嘿嘿……”飞机发出略带得意的笑声,“你车在哪儿?” “扑街,王八蛋,我是伤员,你特么能不能温柔一点!”刘建明接着骂。 “艹,这么娇气,你是不是男人?”飞机道,“好了别闹了,车钥匙!” “是谁在闹?靠!你个暴力筋肉男!”刘建明没好气叫着。 …… 凤祥楼。 苏乙在包厢里见到了冷佬。 一番寒暄后,两人落座。 徐天很殷勤,也很会来事,忙前忙后,为苏乙和冷佬端茶倒水,说着一些彩虹屁的话。 场面很是热络。 接着他端起酒杯,给每人敬酒三杯,表示尊重和感谢。 “继哥,冷叔,小弟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我先表个态,无论您二位谈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徐天赔笑着道,“你们能给我面子,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苏乙笑呵呵对冷佬道:“冷叔,既然阿天这么有诚意,我们就谈谈?” “也好。”冷佬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但是阿继,我就剩下铜锣湾这几个场子养老,社团总不能让我连养老的地方都没有吧?” “当然不会,”苏乙笑呵呵道,“我做事,冷叔你还不放心?” “那倒是!”冷佬哈哈大笑,“阿继你做事一向公道大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冷叔,继哥,你们慢慢谈,我去看看菜做好了没有。”徐天笑嘻嘻起身,识趣地退了出去。 等他一出门,冷佬不禁抱怨道:“阿继,我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也没想占着铜锣湾的地盘不松手,场子我可以交出来,但留点股份给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徐天什么都不想给我留,让我怎么办?” 苏乙笑眯眯拿起电话拨号,等他说完,把电话放在耳边,道:“冷叔,我先打个电话,不好意思。” “好。”冷佬耸耸肩,端起茶杯喝茶。 “在哪儿?”电话接通,苏乙问道。 “我刚看到阿天进了厕所。”电话那头,传来大头的声音。 “悄悄跟过去。”苏乙道,“如果听到他在打电话,直接做事。” “明白。” 0213、谨慎第一位 挂了电话,苏乙看向瞠目结舌的冷佬,笑眯眯道:“冷叔,您接着说。” 冷佬愣了半天,才忙不迭道:“好,好,我、我……我刚说到哪儿了?” “您说到,徐天什么都不想给你留。”苏乙提示道。 “对对对,是啊。他、他……”冷佬神色有些恍惚,最终还是一咬牙问道:“阿继,你刚才说要做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冷叔,”苏乙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出了二五仔,我让大头做事,清理门户。” “是——阿天?”冷佬诧异道。 “是啊。”苏乙摇摇头,“兄弟一场,我不曾亏待过他,真是何苦来哉。” 卫生间。 徐天打倪永孝的电话,半天都没人接。 “怎么搞的?”他有些焦躁地嘟囔着,推开隔断的门走了出来,一抬头,他就看见了大头。 大头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徐天心猛地一跳,但下一刻就镇定下来。 电话没打通,他什么也没说。 “大头哥,这么巧?怎么你也在这儿?”他笑呵呵打招呼。 大头嚼着口香糖,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缓缓道:“自入洪门,必要以忠心义气为先,如同一体手足之情,不得妄分彼此,如有不遵此例,不念此情,心有逆伦,谋害香主,行刺兄弟者,死在万刀之下。” 徐天眼露茫然:“什、什么?” 大头退后一步,摆摆手。 “我去尼玛!”身后两个小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恶狠狠各自一拳打向徐天。 五分钟后,徐天满脸鲜血倒在小便池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啐!”大头连同口香糖,一口唾沫吐在徐天的脸上,拨通了苏乙的电话。 “继哥,他的确在给别人打电话。”大头汇报道,“人我控制住了,您要见见他吗?” 电话那头,苏乙微微沉默,道:“算了,不见了,给他个痛快。” “明白。”大头挂了电话。 他看向徐天,徐天也抬起头看向他。 “继哥不想见你。”大头道,“天仔,生死有命,是你选了这条路,别怪继哥,也别怪我。” 徐天眼神黯淡下去,他缓缓点头道:“告诉继哥,是我对不起他,我欠他的,下辈子,我当牛做马还他。” 大头看着他缓缓点头。 “做事吧。”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两个小弟上前,一个按住徐天的双臂,一个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猛地一拉。 刚开始徐天并无反抗,但窒息的时候,他下意识猛烈挣扎。 两分钟后,徐天渐渐失去了声息。 大头回头看了一眼,走出了卫生间。 门外还有两个小弟守门,见了他急忙打招呼。 “帮他们两个处理干净。”大头吩咐一声,打通了苏乙的电话。 “继哥,送走了。” 他对电话那头说。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一个字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包厢里。 苏乙默默端起一杯水酒,撒在了地上。 “一路走好……”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冷佬看着这一幕,心砰砰直跳。 半响,苏乙才回过头来,对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冷叔。” “没、没事的。”冷佬急忙回道。 “其实收回场子,是我的意思。”苏乙突然道,“不过阿天可能没说清楚,我不是白拿走,给钱的,比如白石歌厅,三十多间包房,生意也还不错,一年到头,各种收入算下来,差不多两百多万的样子。” “我有两个方案,第一,一千万,钱货两讫;第二,五百万买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他对冷佬笑了笑,“不过我会对场子进行改造,以后怎么经营,我说了算。” “尽管考虑一下冷叔,这个不是强迫。”他温和道,“我们有商有量,以和为贵。” 冷佬面色阴晴不定,半响,突然问道:“双番东在西贡那边的场子……” “吉米跟他谈过了。”苏乙笑呵呵道,“他已经卖给我了。” 冷佬长长吐出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对苏乙举起酒杯:“那我也卖了,阿继,我知道你不会亏待我的,社团的事情,以后再跟我无关了。” “我当然不会亏待冷叔了。”苏乙笑呵呵举杯,“以后一起饮茶啊,冷叔?” 当! 两个酒杯,碰在了一起。 苏乙走出凤祥楼的时候,接到了阿威的电话。 “喂,继哥!” “威哥?”苏乙道,“怎么,有关于我的消息吗?” “大惊喜!”阿威咬牙道,“你得给我包一个大红包!这回为了你,我亏大了!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跑路去湾湾啊!大佬!” “这么严重?”苏乙有些诧异了。 “两年前,钵兰街,四百一十万的委托,我完成了!”阿威一字一字道。 苏乙心头巨震,下意识停在原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两年前,倪永孝曾买通阿威,让他杀了苏乙,但因为苏乙成了邓威的小弟,倪永孝取消了委托。 但这件事却被苏乙从阿威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来,猜到了真相。 当时苏乙就花了四百一十万发布了委托,如果倪永孝再委托阿威杀他,这四百一十万,就是买命的钱。 买的是倪家全家的命! 但如果倪永孝不找阿威,苏乙这笔钱就白花。 “冚家富贵,一个不少!”阿威在那边接着道,“该做的我都做了,继哥,你这单,超值!” 苏乙勉强压下自己心头震撼。 直到前一秒,他还满心在考虑怎么对付倪永孝,倪永孝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巨大压力,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让他每一条神经都紧绷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慎而重之提防的大敌,居然会死得这么戏剧化,这么轻而易举。 “给我个账户,我会再打一千万给你。”苏乙回过神来,“威哥,合作愉快,祝你一路顺风!” “好!继哥,冲你这句话,以后你就是我阿威最好的朋友!”电话那头的阿威大喜,“等我安顿下来,我会留给你一个号码,以后有事,尽管打电话。” 苏乙笑笑,挂了电话。 他没有问阿威跑路要不要帮忙,或者为什么要跑路,因为他很清楚,阿威不是怕警察,也不是躲风头,而是在防他杀人灭口。 出来跑的,谨慎第一位。 0214、汇报 苏乙很快就接到了陆启昌的电话。 “倪永孝死了,还有倪老三,天星码头上躺了二十一具尸体,是不是你干的?” 阿威整这么大场面? 苏乙暗自心惊。 “不是我。”他道,“我也刚接到消息。” “这么说,你肯定知道是谁咯?”陆启昌问道。 苏乙沉默。 “谁做的?”陆启昌追问。 “我不想说。”苏乙叹了口气,“你自己去查吧,不难查到的。” 其实说了也没什么,如果阿威做得够干净,警察也拿他没有办法。但苏乙宁愿陆启昌自己查到真相。 “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一个警察了!”陆启昌嘟囔了句,“给许sir打电话了没有?” “没有。”苏乙答道。 “就知道你没打。”陆启昌叹了口气,“阿继,今夕不同往日了,许sir从我手上接手了你的关系,以后你跟他事事都要勤沟通,免得产生误会,我信你,不代表所有人都信你。我可以支持你,但不代表警队真的就支持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吧,免得他以为你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掏心窝子的话,苏乙听进去了。 “好,我这就给他打。”他说,“说真的,我在你这里经常先斩后奏,你有没有觉得我没把你放在眼里过?” “有啊,”陆启昌道,“不过我也没把你放在眼里,所以我们扯平了。” 苏乙就笑了。 “谢了。”他说。 “你以后好自为之吧。”陆启昌道。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道:“这次我安插在倪永孝身边的线人也被牵连,惨死当场,损失惨重啊……” 陈永仁死了? 苏乙吃了一惊。 警方卧底在倪永孝身边的,不就是陈永仁吗? 阿威把陈永仁也干掉了? “算了,不说了,就这样。”陆启昌似乎是随意发了句牢骚,立刻转换话题,“记得给许sir打电话,要勤沟通,臭小子!” “知道。” 挂了电话,苏乙消化着刚才陆启昌透露的消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真的是陈永仁死了,陆启昌的情绪——似乎太平静了些? 他没有半点悲伤的语气,很不正常。 当然,也可能是隔着电话,苏乙没有感受到。 他脸色阴晴不定,想了片刻,然后拨通了许一凡的电话。 “许sir,我是阿继,有事跟您汇报……” 电话里,苏乙没有说他和阿威的交易,也没说倪永孝要杀他的事情,只是说收到倪永孝和他手下的两个大佬都被人干掉的消息,他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打进尖沙咀。 电话那头的许一凡十分吃惊,忙详细追问,但苏乙都以不知道为借口推脱掉。 “阿继,不会是你做的吧?”许一凡沉默片刻,笑呵呵道,用开玩笑的口吻,“新记的大佬都死光了,号码帮的人也被你全都赶到新界大澳一带,怎么看这件事你最占便宜。” “我都怀疑是我做的。”苏乙笑道,“但真的不是我,我怀疑是韩琛干的,这家伙杀了倪永孝,杀了甘地哥文拯,然后跑路了。” “韩琛……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许一凡嘀咕一声。 “我想如果我能打进尖沙咀,打垮新义安,对我们进一步控制社团有很大好处。”苏乙道,“不知道警队支不支持我这么做?” 许一凡呵呵一笑:“这样的话,岂不是你一家独大?” “我是港岛警察。”苏乙道,“再大,我也会记得我的职责。” 许一凡道:“阿继,我当然相信你了。你想打进尖沙咀,我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得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后?”苏乙皱起了眉头,一句“为什么”,差点脱口而出。 但话到嘴边他却咽下,只是隐晦道:“许sir,如果我出手,会很快稳定局面,因为没人能争得过我。但如果我不出手,各路牛鬼蛇神就都跳出来了,那尖沙咀就会乱成一片!而且万一这样的话,以后我出来收拾残局,也会困难许多……” “我看没那么严重吧?”许sir笑呵呵道,“阿继,你要相信警队维护港岛治安的能力,港岛太不太平,并不是完全寄托在一个出色的卧底身上。” “我没有这个意思,许sir!”苏乙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相信警队,相信伙计们,也要相信警务处的安排。”许sir道,“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你只要记得两个字——大局。做事不顾及大局,好事也变坏事。” “明白了。”苏乙缓缓道。 “那就好,先这样,我会再给你电话的。”许一凡挂掉了电话。 苏乙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半个小时后,苏乙和他的手下们齐聚一堂。 社团的医生看过刘建明的伤势后,直接脱掉手套转身道:“送医院吧,他被刺穿了脾脏,要做大手术的,我这里不行。” 苏乙无语看向飞机:“他都伤这样了,你干嘛还带他来?” “你说过带他来见你的,继哥。”飞机道。 “死脑筋!”苏乙骂了句,转过头对面色惨白的刘建明道:“记住这个教训,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人,真以为做了大佬,就没人敢动你?” 刘建明勉强一笑,道:“继哥,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 “韩琛的老婆给我打电话,”苏乙淡淡道,“她说事情暴露了,让我去救她,我就猜到你有危险。” 刘建明吃了一惊,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么说,是倪永孝要杀我?”刘建明道。 “他还要杀我。”苏乙摇摇头,“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个女人我也让吉米救下来了,我见过她之后,会送她离开港岛。” 刘建明看着苏乙道:“对不起继哥,我瞒着你见过她两次,但我发誓,我绝对……” 苏乙笑着伸手止住他:“不用说,我如果不信你,干嘛让飞机去救你?” 刘建明脸上显出感动的神色。 苏乙拍拍他的手:“先去医院好好养伤,什么也别想了。” 又转头吩咐飞机:“交给你照顾了。” “是,继哥。” 飞机带着刘建明走了。 苏乙问吉米:“那个女人呢?” “在旁边房间里。”吉米道。 0215、我给你 “阿继,求求你,救救阿琛,现在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救救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玛丽一见苏乙,就立刻扑上来抓住苏乙的手腕,急切哀求。 “他现在在哪里?”苏乙问道。 “暹罗!”玛丽急促道,“一个小时前我打电话,他才登机,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苏乙点点头,转过头对吉米道:“联系咱们在曼谷那边的弟兄,在机场等着韩琛。” “好。”吉米看了玛丽一眼,出去打电话了。 “倪永孝死了。”苏乙回过头,对玛丽道。 玛丽刚松了口气,正准备感谢苏乙,却立刻被这句话震撼得目瞪口呆。 “他、他死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乙,眼中逐渐有了恐惧之色。 苏乙向前一步,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脑袋,让她面对自己。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韩琛会活下来。”他笑着道,“当年我们合作一场,现在我救你们夫妻两条命,咱们恩怨两清。” 玛丽浑身僵硬,呼吸急促,呆呆看着苏乙。 苏乙拍拍她的脸,轻声道:“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搞定这边的一切,然后离开港岛。” 玛丽回过神来。 “你跟韩琛,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苏乙道,“世界这么大,去哪儿都行。” “我……” 玛丽刚要开口,苏乙却做出闭嘴的姿势。 “这件事没得商量。”他说,“港岛不需要韩琛,我也不想杀人,明白吗?” 他笑了笑:“去医院看看建明吧,因为你,他差点连命都丢掉。” 说罢,再不等玛丽回话,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留玛丽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良久都一动不动。 吉米很快打完电话回来,向苏乙汇报,一切搞定。 “有话说?”苏乙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是啊。”吉米笑了笑,“继哥,这个女人在来的路上问我,你是不是想杀她。” 苏乙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我就猜,她是不是知道点不该知道的东西。”吉米道,“而她知道的事情,是不是对继哥你不利。” “是会对我不利。”苏乙笑了笑。 “那为什么要救她?”吉米皱眉。 苏乙想了想,对吉米道:“吉米,你觉得真的可以斩草除根吗?” “我觉得可以。”吉米不知道苏乙要说什么。 “我不觉得。”苏乙笑道,“做得越多,错得越多,有些事,过犹不及。” 如果做一个合格的枭雄,按理来说苏乙不但要灭玛丽的口,还要灭阿威的口,甚至是韩琛都要杀掉。 再心狠一点,刘建明都留不得,因为他对玛丽有种特殊的情感,而且还瞒着苏乙联系玛丽。 但苏乙从不相信打打杀杀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他也不信杀掉所有知情人或者潜在的敌人,自己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最重要的是,苏乙一直告诫自己,自己可以心狠手辣,但永远不要狼心狗肺。 他可以很坏,但不能再变得更坏。 吉米自然不懂苏乙所想,他只是觉得苏乙的心有些软。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反而更愿意跟着苏乙这样的大佬混。 “继哥,这次除了韩琛和陈永仁,新记的大佬全死了。”吉米道,“我们……” “你说谁?”苏乙陡然心神一震,看向吉米,“陈永仁没死?” “没有啊。”吉米奇怪看着苏乙,“我有小弟看到他带着几百个古惑仔去天星码头和条子对峙,然后全部都被警察抓进去了。” “确定没有搞错?”苏乙皱眉,沉声问道。 “确定。”吉米点头。 苏乙闭上了眼睛。 既然陈永仁没死,那为什么陆启昌说他安排在倪永孝身边的线人死了? 他想到了陆启昌将这件事时候的语气,想到了之前自己的猜测。 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这几天约束弟兄们,什么也别做。” 吉米一怔:“什么也不做?那尖沙咀……” “先不要去管。”苏乙道。 吉米慢慢点点头:“知道了,继哥。” 整个和联胜,现在是苏乙的一言堂,他说什么都不做,那就意味着整个社团都不会有什么针对新记的动作。 韩琛在两个小时后打来电话,和记在那边的弟兄在接机口直接拦住了韩琛,阻止了他和暹罗人见面。 那边的弟兄遵照吉米的吩咐,直接订了转大马的航班,韩琛和傻强两个人,根本都不用出机场。 韩琛给自己的老婆打过电话后,呆呆地站了十多分钟,才给苏乙打了过来。 “阿继,是我,韩琛。”韩琛的情绪非常复杂。 “琛哥,”苏乙笑了笑,“怎么样,暹罗那边天气好吗?” “月朗星稀。”韩琛沉声道,“阿继,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救了我老婆。” “你应该恨我才对。”苏乙道,“两年前,我利用你老婆杀了倪坤,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有今天。归根结底,是我造成的这一切。” “我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韩琛自嘲一笑,“走马江湖,祸福自召,两年前,是我老婆自己动了杀人的念头,又不是你逼她这么做……今天我们夫妻两个大难临头,你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却出手救了我们,还给我们一条活路……算起来,是我们夫妻两个,欠你的。” “救命之恩,说谢谢就不必了,”韩琛顿了顿,继续道,“阿继,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在大马等着我老婆,然后一起去欧洲,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港岛去了。” “如果英文不好,也可以去内地。”苏乙笑道。 “我会考虑的。”韩琛道,“阿继,江湖路,不好走,我祝你,一帆风顺!” “如果你真的想祝我一帆风顺的话,”苏乙笑呵呵道,“那就把你打入警队的卧底名单给我。” 电话那头的韩琛顿时沉默下来。 “要退,就退个干净。”苏乙轻轻道,“这样你也放心,我也省心,大家都好。” “是刘建明告诉你的?”韩琛问道。 苏乙反问道:“重要吗?” “不重要了。”韩琛叹了口气,“好,我给你。” “这样多好?”苏乙笑道,“嫂夫人是个好女人,琛哥,遇上她,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很羡慕你。” “哈哈哈……”韩琛突然笑了起来,“谁让我这么帅?我都羡慕我自己!” 0216、局势 新义安所有高层大佬一夜之间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群龙无首。 经过一夜的发酵,从第二天早上十点开始,油尖旺区就开始零零散散有了动乱的征兆。 到了下午,几万名古惑仔跟随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头目,抢地盘,争名义,彻底打成了一锅粥。 全港岛的警察全部出动,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根本无法阻止乱局。 所有地区警署里的古惑仔都关满了,警察依然从大街上源源不绝抓人进来,所有警署,都已超负荷运转。 傍晚时分,动乱升级,有些古惑仔借机闹事,发生打砸抢的恶性事件。 陆启昌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局面,直接打给了苏乙。 “你搞什么?为什么还不出手?”他生气地问道。 “你以为我想啊?”苏乙没好气,“是那位特意吩咐不让我轻举妄动,要我等一个礼拜才行!” “为什么等一个礼拜?”陆启昌不理解,“现在乱成这样,明明有办法却不用,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问他咯。”苏乙道,“顺便帮我问问,我现在升官了,有没有特殊津贴可以拿?” 陆启昌那边直接挂掉了电话。 苏乙收起电话,眼神闪烁片刻,召来小弟吩咐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所有时政新闻的报纸,每天都要及时送过来!” “是,继哥!” “还有,叫吉米、飞机和大头来找我……算了,叫他们直接去医院看建明,我也过去!” “好,继哥。” 苏乙召集手下大佬,主要是想整合所有地盘捞偏门的场子,以集团公司的形式,统一管理。不再像是以前社团那样,山头林立,各管一摊,听调不听宣。 所以他才陆续收回双番东和冷佬的场子。 鱼头标和大浦黑两位大佬的地盘他暂时还没动,近期也不会动,但清理掉这两个“封疆大吏”,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是苏乙早就有的想法,在做话事人之前,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刘建明的保安公司,就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他计划把所有不合法的偏门生意,统归到一个堂口,或者说一家公司管理。 然后把所有合法的生意,统归到别的堂口。 未来条件成熟后,他会彻底抛弃所有偏门,社团就应该是社团,不应该是黑社会,他理想中的和联胜,将是一种现代集团公司和古老社团的结合体。类似一种结构严谨,联系紧密的商业联盟。 陆启昌有没有去问许一凡,苏乙不知道,因为接下来几天,苏乙再没有接到过来自警队的消息。 油麻地、尖沙咀和旺角,这三个港岛最繁华的地方,这几天彻底沦为兵荒马乱的战场,从早到晚,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有古惑仔在街道上砍人。 新记的小头目们为了夺地盘上位,打出了狗脑子,不但动了枪,连汽车炸弹都搞出来了。 苏乙强势压下和记所有的蠢蠢欲动,开始亲自坐镇,整合改造社团内部的地盘,稳扎稳打缓慢推进。 不过苏乙并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新记所有的消息,手下人随时都在跟他汇报更新,哪些头目做了什么,抢了那些地盘,杀了什么人,他知道得比警察都清楚得多。 他把所有得到的消息统统都汇报给了许一凡,后者虽然每次都耐心听完苏乙所说,但苏乙很清楚地觉察到,人家对他所说的一切根本不感兴趣。 至于苏乙什么时候能动手,还要不要动手,许一凡自始至终都没给过准话。 苏乙不是没怀疑过,许一凡是怕他一家独大,掌控不住,所以才按住他,哪怕承受暂时动乱的后果,也不给他扩张地盘的机会。 但这几天的时政新闻很有意思,让苏乙渐渐倾向自己的另一种猜测。 倪永孝死的第二天,陆启昌作为o记指挥官接受采访,称有信心恢复秩序,但希望市民多点耐心…… 第三天,许一凡对记者说,他身为高级助理警务处长,分管警队行动部,对港岛治安情况负有直接责任,但目前警队上层正在展开内部纠察,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高层决策的时效性。 第四天,媒体普遍对警队效率展开批评,有议员开始抨击警队,质疑警队的执法能力。 第五天,警务处处长李sir迫于压力向市民表态,承诺会尽快恢复治安,给市民一个交代。 当晚,旺角、中环皆出现街头枪击案,有无辜市民受到牵连身亡。 半夜,油麻地一辆行驶的汽车爆炸,局势彻底恶化。 第六天,全港岛的媒体都在抨击警队,多名议员指名道姓指责处长李尸位素餐,昏聩无能。 第七天,警务处长李被免职,颜sir被临时任命为新的警务处长。 值得一提的是,李是港岛有史以来第一位华人警务处长,而颜sir,则是不列颠人。 颜sir上位后的当天,许一凡临危受命,暂领警务处副处长职务,掌管整个行动处。 他在当晚就打给了苏乙。 “可以动手了。”他在电话里对苏乙道,“我希望明早起床后,就能听到你一统油尖旺区的消息。” “一晚上的时间太急了,”苏乙皱眉道,“新记的那些小头目们已经整合成了几股势力,还有号码帮也插手了,他们不再是一团散沙,很难搞的。” “所以我才打给你啊。”许一凡笑道,“阿继,我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那边挂掉电话,苏乙久久无语。 想了想,他又打给了陆启昌,以暗语约了陆启昌见面。 一个小时后,某天台。 “许sir没告诉过你吗?你以后不能再私自联系我了。”陆启昌道,“你也是警察,违背长官命令是什么性质,你应该很清楚。” “我约你见面之前,许sir刚给我打过电话。”苏乙看着他,“他给了我一晚上的时间,彻底拿下油尖旺,搞定所有人。” 陆启昌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这不意外,时机成熟,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0217、没得商量 “什么收网?”苏乙皱眉问道。 “最近一哥下台,换了个鬼佬上去,你都不看新闻的吗?”陆启昌冷笑,“咱们这位许sir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摇身一变,成了副处长了。现在他坐庄,当然要赢家通吃咯,这还不清楚吗?” 苏乙长长叹了口气,陆启昌的话,彻底证实了他所有的猜测。 许一凡真的是把他当做政斗的工具。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居然支持鬼佬?”苏乙不甘心问道。 “所以才出乎所有人预料。”陆启昌道,“他前面十几个老资格,按理说十年后也轮不到他,他这步棋,走得真是……” “你觉得我应该听他的吗?”苏乙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如果你不听,他会认定你变节。”陆启昌道,“顺便提醒你一句,倪永孝死后,黄sir从倪家找到一盘录像带,上面是韩琛的女人和你的手下刘建明在一家酒店的对话,上面的证词对你很不利。” 苏乙看向陆启昌。 “这盘录像带现在就在许一凡手上。”陆启昌缓缓道。 “又是录像带,”苏乙自嘲一笑,“又是这样的局面。” “什么?”陆启昌没听懂。 “我不担心录像带。”苏乙道,“这东西百分百是偷拍的,可以拿到法庭做证据吗?” “虽然不能做证据,但如果你真的被告上法庭,它绝对会左右法官和陪审团的决定。”陆启昌道。 “如果真的倒了上法庭那一步,就代表我已经输了,多一盘录像带而已,还有所谓吗?”苏乙摇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会像是你一样支持我吗?” “他可能会继续利用你,但只要你不要让他觉得不可控,那就没事。”陆启昌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又升官了,就是许一凡亲自升的。” “那要恭喜你咯。”苏乙道。 “恭喜什么?”陆启昌晒然,“我一直是跟李sir的,现在李sir被他们搞下去,他们升我官你以为是好事?明升暗降的把戏而已!我从o记调走了,现在到庶务部做副处长,不过也好,以后有大把时间钓鱼了。” “这么惨?”苏乙讶然。 “李sir力保我,我才没被整下台。”陆启昌忍不住又冷笑起来,“不然一个星期的混乱,你以为我真的不用负责?” 苏乙道:“我当棋子,你做弃子,咱们两个也算同病相怜了。” “好自为之吧。”陆启昌道,“以后小心点做事,凡事留个心眼,不要那么极端了。” “我明白。”苏乙缓缓点头。 陆启昌犹豫了下,欲言又止。 “记得黄sir吗?黄志诚?”他问道。 苏乙点头:“怎么?” “他是跟许一凡的。”陆启昌道,“许一凡现在是一哥的左膀右臂,你这边的事情,我猜他会交给阿黄。” 他看着苏乙,饶有深意地道:“还是那句话,无论是对谁,凡事多留心。” 苏乙默默点头。 “好啦!”陆启昌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如果被人知道,对你,对我,都不好。” “好好休息一阵子。”苏乙认真道,“总会好起来的。” 陆启昌耸耸肩,笑道:“希望吧。” 和陆启昌的见面,不但没能让苏乙的不安平息,反而让他心情彻底变得沉重起来。 世事如棋,苏乙并不排斥做一枚棋子,但他可以做车马炮,却唯独不想做一枚回不了头的过河卒。 他隐隐猜到,警队高层的权力更迭,也许不仅仅是简单的官场斗争,很可能涉及到华洋之争,甚至涉及到三年后的回归…… 如果这背后的水真的这么深,那么他现在深陷泥潭,显然已无法自拔。 逃避是没有用的,苏乙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而像是第一个世界那样剑走偏锋,以杀止战,也不可取,因为没有许一凡,还有张一凡,王一凡,利用他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背依大洋彼岸的强大势力。 要保全自己,他唯有调足车马炮,直捣黄龙,将对方的军! 是夜。 苏乙调兵遣将,发动整个和联胜的力量,全面进攻油尖旺! 苏乙虽嘴上叫苦,但事实上集整个社团的力量去对付一些各自为政的小头目,并非不能做到。 更何况,许一凡既然要利用苏乙,自然要为苏乙行方便,当晚苏乙多点开花,打得那些小头目落花流水,而警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一夜之间,新记那些争抢地盘的小头目,几乎全遭了秧,唯有一个陈永仁提前带手下退避三舍,保全了实力。 韩琛的手下迪路则提前接到玛丽的提醒,自愿放弃地盘,让苏乙兵不血刃,拿下慈云山。 一夜之间,风云色变,和联胜以雷霆之势横扫油尖旺,独霸港岛,一家独大,成为这座城市当之无愧的黑道霸主! 第二天,那些被打散的古惑仔各自躲起来舔舐伤口,苟延残喘,苏乙带着手下清点收获,接手地盘,乱了一个星期的港岛,难得陷入久违的安详和平静。 当天下午,许一凡宣布警方开展为期半个月的巡防演练,那些新记小头目们原本蠢蠢欲动搞串联,想要反攻,却在这样的形势下,不得不继续蛰伏。 当晚,警方“准确”掌握了新记几个头目隐藏的窝点,抓捕了不少这段时间声名鹊起的狠人。 经此打击,新记小头目的联盟彻底解散,再难对苏乙的和联胜形成威胁。 又三天,苏乙彻底巩固了战果,新记的残余势力全部被陈永仁收编,他们躲在深水涉,叫嚣着要报仇雪恨。 但区区数百人,面对庞大的和联胜,就如螳臂当车般可笑。 苏乙的手下纷纷请战,要彻底扑灭这股新记残余势力,完全结束这场社团之战。 就在这时,苏乙再次接到了许一凡的电话。 “两件事。”许一凡在电话中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第一,从明天开始,一直到这次演习结束,全港岛街面上不允许出现任何古惑仔斗殴打群架的事件!一旦有冒头的,阿继,你得立刻给我交代!” “第二,和记得交出一个座馆给这件事画一个圆满句号,你手下那个最嚣张的就,叫什么飞机的?把他交出来吧,这件事没得商量!” 0218、新联络人 饶是苏乙一向心态稳重,情绪平和,但还是被许一凡提出的这两个无礼嚣张的要求给激怒了。 接下来近半个月的时间,全港岛街面上任何古惑仔斗殴打群架的事情都要他苏乙来负责? 还要交出飞机给警方,算是和记打进油尖旺的“交代”? 扯特么什么蛋! 就算苏乙谨记自己的警察身份,恪守法律准绳,但也不可能这样毫无原则去执行许一凡的无理乱命! 是的,这两个要求在苏乙看来,全都是无理乱命! “全港岛十六七万古惑仔,他们拉屎撒尿,都归我管吗?” 心中有气,苏乙说话就不再客气:“他们是古惑仔,不是学生仔!就是因为他们无法无天,他们才去做古惑仔的!别说全港岛的古惑仔我管不了,就算是和记的小弟,我也不可能完全约束!” “还有,许sir你一句话就让我把我的手下交出来给你坐牢,你有没想过这么做会让我辛辛苦苦维持的形象彻底崩坏?如果以后手下的人再也不服我,觉得我不值得追随,甚至联合起来反对我,那许sir你最好有耐心再花三五年时间,培养出来个卧底话事人!” “骚瑞sir,你的这两点要求,我一个也做不到!” 苏乙的语气很不好,冰冷生硬,那边许一凡自然听得出来。 然而让苏乙诧异的是,他这样的态度,却没有激怒许一凡。 对方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情绪这么大?”许一凡语气轻松地道,“怎么?很委屈吗?” “谈不上委屈,”苏乙道,“但我希望许sir你在下达任务的时候,能充分考虑到我的难处。” “就知道你会多想。”许一凡叹了口气,“阿继,你不要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卧底,也不要把自己看成是一个社团大佬,你现在地位超然,身份不一般,我更希望你看待问题,能够高屋建瓴,从全局的角度出发。” “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看成是这座城市的主宰者之一,管理者之一,你做的每一件事,你的每一个想法,都是从大局的角度出发。明白吗?” “当然,我最近刚接手太多工作,千丝万缕,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刚才说的话有些直接,不是那么含蓄,所以你从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阿继你得知道,我真的很看好你,相信我阿继,你现在做的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的前程很远大,你不可能做社团做一辈子,迟早有一天,你会摇身一变,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成为我的同事,甚至是我的上级也说不定……” 许一凡的话低沉而娓娓道来,极富感染力。 他这碗浓浓的鸡汤若不是给苏乙喝,换了任何一个人,此刻只怕也会对他感激涕零,纳头就拜,从此死心塌地,任由驱使。 可苏乙只听了一句,他的警惕心就提到了最高! 他不是那种画饼就可充饥的热血青年,恰恰相反,苏乙虽然年轻,却一直扮演的是给别人画饼的角色。 所以许一凡的煽动和哄骗,对于苏乙来说毫无意义,且其用心简直昭然若揭。 他就是把苏乙当做一个红果果用来利用的棋子,仅此而已! 否则,他这番话里至少应该有一句实际的。 可惜,每个字都是虚的。 “这样吧阿继,我会让o记新上任的指挥官黄志诚做你的直接联络人,当然,刚才谈到的事情,我会让他具体跟你谈,我会让他保持对你应有的尊重,一起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解决港岛现在面临的治安问题。”许一凡笑道,“当然,你以后还是可以随时联络我。” “阿继,记住我刚说过的话,好好想一想,你现在的身份是在演戏,容不得半点假戏真做,法不容情,不要让我挥泪斩马谡啊……” 挂掉了电话,苏乙久久无语。 他其实有些摸不透许一凡的意思,先是激怒自己,然后给自己灌一肚子鸡汤,最后再警告一句…… 他到底想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o记找上门来,带队的正是黄志诚。 “继哥,他们一定要闯进来,我来不及通报……”小弟有些慌张地道。 苏乙摆摆手,看着眼前的人。 “罗继是吧?”黄志诚面无表情,“现在怀疑你涉嫌进行有组织三合会违法活动,且跟多起扰乱治安、绑架勒索及谋杀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跟你们走。”苏乙缓缓举起双手。 咔嚓。 警察给苏乙戴上手铐,蒙上头罩,领他离去。 出来混,无论你是古惑仔,还是大佬,如果警察要抓你,记住,钱再多,小弟再多,你也只是个嫌疑犯而已。 尊严?地位?身份? 戴上手铐的那一刻,统统不存在。 审讯室。 “你们先出去,我跟他单独聊聊。”黄志诚吩咐左右。 等跟着他的两个警员出去关上门后,黄志诚笑着对苏乙道:“许sir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我感觉好像从来都没看清楚过这个世界。大名鼎鼎的鬼头罗,全港岛地盘最多,小弟最多,钱也最多的社团大佬,居然会是警察?” “我当时跟许sir说,你不如告诉我女王其实是一个男人假扮的!” 他看着苏乙,笑容缓缓收敛,突然立正,猛地敬礼:“高级督察黄志诚向你问好!” 苏乙心中略起波澜,他举了举手铐,示意自己无法回礼,缓缓道:“见习督察罗继,黄sir!” “这些年,辛苦了,你是警队的骄傲,当之无愧。”黄志诚道。 “谢谢。”苏乙道。 黄志诚微笑看着他,眼中饱含鼓励、欣慰。 “聊正事吧。”黄志诚笑着道,“阿继,警队现在需要作出一些成绩,来扭转形象,所以接下来港岛绝对不能乱,所有你争我夺,都得统统停下。而且关于上个礼拜的乱局,得作出一个有分量的交代。” “这是我们要达到的目的,也是我们谈话的核心。那么我们来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能做到这两点。” 换汤不换药…… 苏乙摇摇头:“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0219、傻子才信 “其实以阿继你现在的身份,一句话就可以约束和记的古惑仔不轻举妄动。”黄志诚侃侃而谈,“借口也很好找,就说警察巡防演习,风头紧,下面那些古惑仔如果不想坐牢的话,会理解的。只要和记不动,其实事情就成了大半,号码帮和新记那边,我会着重看着。” “总之,我们相互配合,让港岛和平个十几天,我觉得不算是什么难事,你说呢,阿继?” 苏乙不可置否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黄志诚欣然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会这么简单吗? “还有给市民的交代……”黄志诚接着道,“你得交出一个座馆来,不然外面会笑话警队雷声大雨点小。” 顿了顿,他看着苏乙笑道:“其实这件事你最不该为难才对,你刚上位,肯定有跟你不对付的家伙,大浦黑?鱼头标?随便交出来一个,就可以咯。” “我以为许sir只想要飞机。”苏乙看着他的眼睛道。 “怎么会?”黄志诚晒然,“许sir是大人物,他也许只是恰好知道你有个手下叫飞机而已,其实交谁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和记的座馆身份。” “鱼头标吧。”苏乙道,“这家伙卖最近一直跟我推销他的腰头丸,想要做港岛总代理,野心很大。” “那就他咯。”黄志诚不可置否,“有没有他的罪证?能钉死他的那种?” “明天上午,我会把东西留在湾仔的孙记茶餐厅。”苏乙道。 “好,那就没问题咯。”黄志诚笑着一拍手掌,“事情就这么简单顺利,我们第一次合作,我觉得很愉快啊。”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 “最近有关注新闻吧?”黄志诚问道,“知道许sir升官了吗?” “看过报道了。”苏乙故意皱眉,“不过一哥怎么又换成鬼佬了?” “没到97,一切皆有可能嘛。”黄志诚笑道,“怎么,觉得不顺眼?” “那倒不是。”苏乙平静道,“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上面再怎么改朝换代,我们都不用去管,我们是警察,只管抓贼就好了。”黄志诚道,“我知道你跟阿昌的关系很好,也许你因为他对许sir有些看法,但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他有今天,怪不得别人。” 苏乙心中微动,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见陆启昌的事情,恐怕没能瞒得过警队,否则黄志诚不会这么笃定苏乙知道陆启昌的现状。 “你觉得陆sir是咎由自取?”苏乙问道。 “这么说倒不至于。”黄志诚笑了笑,“但是做警察,最好纯粹一点,我们的职责就是抓贼,上面打打闹闹,是他们的事情。港岛回归也好,不回归也罢,不过是换个旗子罢了,大家照样过日子,照样需要警察维护治安。阿昌错就错在非要选边站,身为警察却做不到不偏不斜……” 黄志诚摇摇头:“新任的一哥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那就是四个字——政治中立!我觉得我们做警察的,一定要记住这四个字。” 苏乙不动声色,道:“也许陆sir是觉得回归后,内地说了算。” “算了吧!”黄志诚嗤笑一声,“他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等内地什么时候有了港岛这样的国际大都市,再来管港岛人的事情吧!” 苏乙看了他一眼。 “你不会跟阿昌一样想吧?”黄志诚开玩笑般问道。 “我?” 苏乙笑了笑,淡淡道:“我只想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穿上警服,回归警队。” 黄志诚盯着苏乙看了会儿,拍拍他的肩膀:“会有这么一天的。” 顿了顿,他又笑道:“你可以给律师打电话来保你出去了,下次见面,你安排,总不好回回都得抓你进来吧?” 半个小时后,苏乙在律师和吉米等人的陪同下离开了警局。 他到底没猜透许一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像是试探,又似乎是考验。 但,试探什么呢?又考验什么呢? 苏乙不知道的是,他走出大门的时候,黄志诚正在楼上隔着玻璃盯着他的背影,给许一凡打电话。 他把刚才和苏乙见面的过程事无巨细跟许一凡汇报了一遍,一字不落。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许一凡问道。 “看不透。”黄志诚道,“也许是长时间的卧底,让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他说的话,可能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我们已经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警察了,不然会很危险。” 许一凡呵呵一笑:“你有信心控制好他吗?” “我会尽力。”黄志诚道。 回去的路上,苏乙收到一个既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的消息。 吉米告诉苏乙,陈永仁通过号码帮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向和联胜请和,想要当年跟苏乙谈谈。 从陆启昌告诉苏乙他在倪永孝身边的线人殉职,但他知道陈永仁根本没死的时候,苏乙就知道,陈永仁迟早要靠近他。 警队瞒着陈永仁的身份不让他归队,就是为他苏乙准备的。 其实苏乙可以理解警队对他的戒备,他现在是全港岛最大的大佬,上面不可能对他完全放心,在他身边埋个钉子,也算是常规操作了。 既然这种事情无法避免,苏乙宁愿这个人是陈永仁。 “告诉他,今晚八点,有骨气,过时不候。” “是,继哥。” 陈永仁代表着新记最后的势力,为了保证让苏乙收留他,他直接打光了自己所有底牌。 “继哥!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就是因为你,我才不念书,出来混的!”他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苏乙,满脸热切,把一个小迷弟的姿态做得十足。 “我现在手下几百号人,三十家场子,只要继哥你一句话,全部献给你!”陈永仁大声道,“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跟在继哥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乙似笑非笑看着他,上下打量。 陈永仁还之以略显谄媚的僵硬笑容。 “他说的话,你信吗?”苏乙指着他偏过头问吉米。 “说得这么假,傻子才信。”吉米嗤笑。 0220、蹊跷 最终,苏乙接受了陈永仁的“投诚”。 这代表着新记最后的气数,彻底烟消云散。 和联胜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时刻,正式到来。 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陈永仁虽然很想留在苏乙的身边,但苏乙却不想身边随时跟着一个警队的“记录仪”。 陈永仁带来的地盘和小弟,苏乙照单全收,他打发陈永仁去帮飞机卖独品,他计划在未来三个月内,逐步让飞机从独品买卖中抽身出来,去刘建明的保安公司做安保总监,刘建明则开始全盘接手和联胜原本的计程车、餐饮酒店、浴场夜店等一系列的正道生意。 至于吉米,则负责物流和地产的生意。 随着和联胜旗下的正道生意越来越多,越做越大,实际上苏乙手下的古惑仔不知不觉已经转变了角色,从原本一无是处的街头混混,向着职业蓝领转换。 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润物细无声,直到现在,还根本没人留意到。 大浦黑在苏乙和黄志诚见面后的第三天被捕,警方直接下达了逮捕令和搜查令,大浦黑和他的几个心腹手下,被一窝端了。 大浦黑被捕后的第三天,警方就高调宣布,这次警方的重大行动取得了卓然成效,过去社团嚣张横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警队有信心,也有能力营造港岛繁荣安定的局面。 新上任的警队鬼佬一哥面对记者时,再一次提到了“政治中立”这四个字,他表示港岛是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警察在执法时应该完全依据法律去采取行动,不应该考虑对方的社会背景、职业信仰、政治立场。 这似乎是一句废话,就像是一句政治正确的空头口号。 但苏乙却隐隐品出点异常的味道来。 除此之外,鬼佬一哥还宣布了警队改制的事情,一是解散从警队成立之初就建立的政治部,把政治部改组为保安部,原先由警务处副处长领导的一级部门,降级为由助理警务处长负责的四级部门。 二是正式废除皇家警察升警务督察的第三标准专业考试——papere。 鬼佬一哥给出的理由是,这份试卷已经不能满足警队中层管理人员晋升机制的需求,即日起予以废除。 但替代的晋升方案,一哥却没有给出。 这两件事都是警队内部的事情,外界民众其实很少有人会感兴趣。 若非从前些日子开始,苏乙一直让小弟每天都按时把时政新闻送到他办公桌前,其实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些消息。 事实上,除了“政治中立”这四个字让苏乙有些敏感意外,后面的两条消息苏乙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早上他看到文汇报上一个姓郭的学者对这次警队内部改制评论的文章,他脑子里似乎隐隐快要抓住一点什么了。 关于解散政治部,改组为保安部的事情,这位郭姓学者评价道:长期以来,政治部都负责搜集内外敏感情报,多年来为殖民地政府非常有效地监控主要官员、震慑社会豪强、钳制异见人士,它是港督赖以掌握警队内部关键事务的眼睛及耳朵。 原先的政治部由一位副警务处长负责,是可以绕开警队一哥,直接向港督汇报的实权部门,港督除了听阅政治处处长单线报告外,再没有其他独立途径洞悉如基层警员的士气、各级警官的指挥水平、警务政策与政府的大政方针有没有相配合、顶层警官的价值观是否与职责相符合等警队内部的关键性资料。 但现在,政治部改组保安部,主管领导由原先的警务副处长下调两个等级,由一位助理警务处长主管,那么理所当然,低级别的主管领导,是没有资格向港督直奏的,政治部原本成为港督耳目的权利,被彻底褫夺。 郭姓学者质疑这项改制会让警队从此缺乏上层的监察与制衡,让港督丧失对警队的掌控和了解。 至于取消papere考试的改制,郭姓学者则评价道:papere考试是警队长期以来客观与科学化的人材筛选机制,每年参与papere考试的督察有几百人,而获得合资格水平的却只有几人,这种严苛的选拔制度保证了只有指挥与管理能力极高的人选才能担当警队高层指挥官的职务。 但现在警队取消掉了papere考试制度,就意味着从此警队的晋升机制变得不再透明,很可能会变得任人唯亲,论资排辈的现象,长此以往,警队管理层的能力会越来越弱化。 政治中立……裁撤政治部……取消papere考试…… 这些消息,让苏乙敏锐觉察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还不能彻底看透这些消息表面去察觉其背后隐藏的真正含义,但他的敏感告诉他,这些消息绝对很重要。 他叫来门外的小弟,指着文汇报上这个郭姓学者的名字道:“给我找到这个人近几个月写过的所有文章,和有关他的所有报道。” 这小弟是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古惑仔,被苏乙留在身边,做起这些事情,十分拿手。 “继哥,”小弟道,“阿伟哥昨天不是被条子抓了吗?社团律师去保他,但是没保出来。他的小弟刚才来找您,我看你正忙着,就让他先回去了。” 苏乙知道这件事,阿伟是在夜场玩的时候碰到o记扫独,于是被一起扫了进去。这种事情对于混社团的来说是常有的事情,按理来说只要有律师担保,交了保释金就可以出来了。 但没保出来是怎么回事? “我打个电话。”苏乙直接给社团律师拨了过去。 结果律师告诉苏乙,刚刚把阿伟保出来了,警察之所以昨天没放人,应该只是故意刁难。 于是苏乙就没有把这件事再放在心上。 次日,全港岛再度被两条消息刷爆。 第一,港岛政府议会通过了《港岛人权法案条例》。 第二,鬼佬一哥再次宣布重磅消息,将建立警队全方位、全天候巡逻机制,争取破案率百分百,把港岛打造成全亚洲最安全城市。 0221、被恶心到了 《人权法案条例》的通过,让全港岛的媒体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纷纷接受采访,都满是溢美之词。 有的说,一个人人享有言论和信仰自由并免于恐惧和匮乏的港岛诞生了。 有的说,《人权法案》源于且高于联合国颁布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是目前为止全世界最完善最高级别的人权法案,可以预知的是,港岛市民的幸福指数在未来将会得到质的飞越。 还有的说,法案的颁布,让港岛的法制和人文环境,向西方发达国家看齐,港岛将成为全世界首屈一指的模范城市。 总而言之,就是社会各界把这个法案条例的颁布,夸到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程度。 最让港岛市民自豪且兴奋的是,这次媒体的歌功颂德,似乎真的没有半分夸大,因为真的有好几家报社把联合国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拿出来和新颁布的法案条例对比,结果真的是几乎一模一样。 港岛在法制和人权方面,真的走到了全世界的最前沿! 而与之配套的警队一哥“破案率百分百”、“打造全亚洲最安全城市”的宣言,也自然收获了满满的称赞和支持。 一时间,港岛政坛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竟一副天下归心,其乐融融的大好局面。 人权、破案率百分百…… 这样的字眼,怎能不刺激苏乙的神经? 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人们,苏乙太清楚所谓人权是怎么回事,而追求破案率百分百,又会是什么后果了。 这两者,绝对都不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之前警队一哥取缔政治部,取消papere考试这样自废武功的改制,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苏乙想到了他曾经在现实世界中浏览过有关于末代港督最后疯狂的那些文章。 他现在敢肯定,警队高层的权力更迭,加上近期的政局风貌,绝对不是孤立的时间,而是有计划、有关联的阴谋。 只是苏乙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还需要专业人士的分析,才能进一步得到确凿的答案。 苏乙的疑惑,在第二天一早就得到了解答。 文汇报,郭姓学者专栏,这位先生明确指出,联合国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所勾划出来的是人权的理想境界,但事实上,包括西方灯塔等发达国家,没有一个国家能负担得起去实行这个公约的全部内容,除非这个国家疯了,甘愿放弃保护国民的国家安全与及内部保安能力。 当局明明知道个中利害,却罔顾现实环境,采用立法的形式把公约的全部内容几乎全搬到港岛来。此举使到往日编织紧密的法网立即出现灾难性的结构纰漏,把方便之门向各类型的罪犯和进行政治渗透的外国势力永远敞开。 尤其是在警队解散政治部的当口,人权条例的颁布使得港岛法网大开,警权衰落,如有外国势力渗透,这个条例将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他们可以打着人权的旗号肆意妄为,却毫不触犯港岛法律。 不但如此,这个法案条例的颁布还严重锉钝了警队的执法利器。 现有的警察执法有很多一般授权,法律允许警察在合理怀疑的情形下采取破门、逮捕、拘留等行动。这些权力使警队能够高效执法。 可是,这些警队的核心权力全部违反刚颁布的《人权法案条例》,可以预想到,警队的权利肯定会因此而被削弱和褫夺,只留下如绣花枕头般,中看不中用的剩余权力。 警队拿着这些剩余权力,对付小毛贼还可以,但对付一些高智能型的罪犯,将会变得一筹莫展,时日久了,将会形成社会撕裂,暴1动频生的局面。 郭姓学者在文章的最后讽刺道:人权法案颁布所产生的社会效应和警队一哥要打造全亚洲最安全城市的目标完全是南辕北辙,他对港岛的治安环境,更加担忧了。 看完了郭姓学者的文章,苏乙的心中已再无半分侥幸。 他跟黄志诚不同,他很清楚当一个人走到一定的位置上时,是避免不了和政治打交道的。 埋起头来做鸵鸟,就只会被人利用,任人宰割。 所谓“政治中立”,完全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上面提出这一点的人用心险恶,下面相信它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而苏乙也不觉得人权法案条例的颁布和鬼佬一哥“打造全亚洲最安全城市”的口号会南辕北辙,因为郭姓学者根本不清楚苏乙的存在。 他这个全港岛最强大佬的警方卧底,将会接起警方执法大旗,成为警方破案率百分百的完美补充。 警方利用他,完美控制了全港岛的古惑仔,解决了最大的动乱隐患。 而苏乙也会协助警方,维护港岛治安,抓捕罪犯,或者说,是处理罪犯,让港岛一直维持虚假的和平稳定。 于是他们会更加鼓吹,人权法案是多么地正确,他们的治理是多么地成功…… 于是就更加没人觉察到,这让所有民众都位置欢呼歌颂的德政,其实根本就是包藏祸心,阴毒卑鄙的糖衣炮弹。 可一旦这一切被掀开之后呢? 想想第一个片场世界中,警方面对曹楠,是何等地束手无策。 想想现实世界中,这座城市变得何等肮脏和堕落。 因为倪坤,苏乙有了改造港岛社团的野心,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理想很崇高,而这种崇高的信念,是苏乙坚持走到今天的唯一动力。 否则的话,演戏而已,他何必让自己处于风口浪尖的危险之中? 可现在,他的崇高理念被利用了,被玷污了,被强健了! 许一凡之流利用他的行为,利用他的野心,来营造回归前的虚假繁荣,他成了不列颠人祸乱这座城市的关键帮凶。 也许回归之后,他们会扔给苏乙一根骨头,也许什么也没有,等待他的将是被无情地抛弃。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想通了一切的苏乙,真的被恶心到了。 0222、打开看看 警队忙着改制,苏乙也在忙着给和联胜改制。 警方的全天候、全方位巡逻机制,让古惑仔们不敢再轻易上街活动,也压制住了因为变化而引发的种种矛盾,这给苏乙改制和联胜,间接送上了神助攻。 误打误撞下,苏乙改制和联胜的时机,竟是天时地利人和,十分恰当。 一批批古惑仔在吉米、刘建明的带领下,从原本泊车小弟、夜店打手、黄牛小贩以及中介走私等一系列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职业,开始往正当行业里转化。 有相当一部分古惑仔穿上了统一的保安制服,成为了正规安保公司的职员,还有的成为了长途押运员,进入了吉米的物流体系。 在苏乙的引导下,古惑仔们各自擅长的事情被挖掘出来并加以利用,匹配到相应的职位上去,和联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生惊人的蜕变。 当然,即使是做正当行业,身为古惑仔的一些恶习和不良风气,也根本没办法立即改善甚至是根除,苏乙的社团改制仍存在大量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是一个长期且琐碎的工作,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可和联胜改制的效果是惊人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比警队改制的效果要显而易见得多,即使是普通市民也能切实感受到这种变化。 首先,街上闲逛的古惑仔少了许多,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治安案例也明显减少,港岛的治安环境突然实现了质的飞跃。 其次,那些商户们和刘建明的保安公司签订正规的安保合约,虽然只是社团保护费换了个名头,但不得不说,这样正规、且能经得起审查的合作形式,更能让商户们放心。 以往神憎鬼厌的古惑仔们大多数突然有了正事可以做,这样的新鲜事,让市民们着实看了个新鲜,也让警方终于察觉到了这种显著变化,开始汇报到了上层。 于是在警队巡防演习即将结束的前一天,苏乙收到黄志诚的信息,要求接头见面。 地点和时间,都是黄志诚定的,并且明确要求苏乙自己一个人开车过来。 这已经和寻常见面的方式很不一样了,等到了约定时间,黄志诚又突然打电话,改变了见面的方式和地址。 于是苏乙敏锐觉察到,这次接头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事情果然不出苏乙所料,当苏乙拉开停在他面前汽车的车门,他发现坐在后座上的,赫然是最近最炙手可热的警界明星——许一凡。 “许sir?”苏乙钻进汽车,诧异地道。 汽车缓缓启动。 许一凡笑呵呵道:“是不是很意外?是我让阿黄约你出来的,有些事情,我想亲自和你谈谈。” 苏乙默默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最近一段时间,你做的事情警队都看在眼里。”许一凡满是赞赏地看着苏乙,“连我都没想到,你居然能做这么多,转变社团的经营方向,让那么多古惑仔从良,你真是太让我感到惊喜了!” “知道吗?一哥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后,给你了四个字的评价——功德无量!” 苏乙立刻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太过奖了,这我怎么承受得起?” “事实上你值得更多的赞誉和奖赏!”许一凡笑道,“港岛繁荣稳定的局势有如此完美的开端,你是最大的功臣!阿继,我为你感到骄傲,整个警队,都为你感到骄傲!” 苏乙激动道:“长官认可,就是我最大的成就!” “我们当然认可你,而且毫无保留支持你!”许一凡眼中满是鼓励,“阿继,你放心大胆地去做,我会吩咐o记这边,近期不会打扰你,如果你需要警队这边为你提供什么便利或者帮助,也尽管开口,我希望我们能够通力合作,共同营造港岛最理想的治安环境,为广大市民谋福。” “我会的。”苏乙道。 许一凡拍拍他的肩膀:“阿继,我很看好你,好好做,警队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苏乙重重点头。 许一凡笑道:“还记得上次电话里我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把自己局限于一个卧底,或者是一个社团话事人的位置,而是站在城市管理者的高度去看待问题,我没想到这么快你就付出了实践,做出了成绩。这很好,一定要继续保持。” “阿继,你比我想象中更能干,我想,适当为你加加担子,事实上,你现在所在的位置,能为这座城市的治安做出更大的贡献。”许一凡的语气若有深意。 苏乙表面故作疑惑,但心里却如明镜。 他知道,狐狸尾巴,终究是要露出来了。 “你应该也听说过了,一哥上任后励精图治,立志把港岛打造成百分百破案率的安全城市,但警队长期以来弊端重重,改革又不能一蹴而就,所以这个目标在短期内很难看到成效。”许一凡看着苏乙,侃侃而谈。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慢慢来,但一哥知道了你的存在,他认为你是上帝赐给他最好的礼物,有了你,想实现全亚洲最安全城市这个目标,从现在起就可以开始实施了。” “难道一哥想让我带着所有古惑仔洗底从良,解散社团?”苏乙故意开玩笑道。 许一凡笑得很大声:“这怎么可能?一哥不会抱有这种幻想的。只要人有欲望,犯罪就一定会发生。警队的力量有限,又刚好碰到内部改革,以后巡逻还要常态化,人手就更吃紧了。即使现在警校扩招,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但是阿继你手下七八万个古惑仔,如果你引导得当,完全可以让他们为警队所用,为港岛治安环境做出贡献!” “难不成要让古惑仔去巡街,或者去抓贼?”苏乙略带嘲讽道。 “巡街就不必,但抓贼,还是可以的。”许一凡淡淡一笑。 他从旁边取出一个鼓鼓的文件袋来,递给苏乙。 “打开看看。”他笑着扬扬脖子。 0223、神仙操作 档案袋里面装着的,全是一些案宗资料。 凶杀、抢劫、枪击、强健…… 各种性质恶劣的恶性刑事案件的卷宗,差不多有五六十宗。 “什么意思?”苏乙翻看着这些资料,“不会真让我带着古惑仔破案吧?” 突然,他看到一宗**的案子,他指着这份资料道:“这个案子前段时间报道过,我记得罪犯不是已经被判入狱,终生监禁了吗?” “是这样的。”许一凡笑道,“事实上,我给你的六十份卷宗,其中四十份都是已经结案的案子。犯案的家伙都被关在监狱里。”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苏乙皱眉问道。 “先说说另外二十份吧,这二十份卷宗,都是目前还没有破掉的案子。”许一凡笑呵呵从中间挑出一份卷宗,翻看一下。 “呐,比如这个连环杀手案,专门挑单身女性下手的,近三个月作案五起,根据刑事部专家的判断,这个凶手会继续不定期作案,也就是说随时会有新的被害者产生。”许一凡举着这份卷宗,认真看着苏乙,“负责这个案子的警署加班加点查了几个月,依然没找到凶手,但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手下有几万小弟,厮混在市井之中,想要得到相关的情报线索,其实比穿警服的兄弟更有优势。阿继,我希望你发挥这种优势,协助刑事部,破获掉这些疑难杂案。” 真的是要破案…… 苏乙心中生出几许荒诞,让黑涩会帮警察破案? 虽然他不是真的黑涩会,可事情的性质,就是这样的。 “和联胜几万个古惑仔,鱼龙混杂,若论消息灵通,的确比警察更占优势。”苏乙道,“这件事是好事,也的确可行,但是许sir,我现在是社团话事人的身份,我有什么理由管这种闲事?” 他指着档案袋:“你也说了,这里二十个卷宗都是还没破的案子,都需要我一一解决,我得找个合理的理由来做这件事。” “这二十个案子,只是第一批。”许一凡道,“事实上你最好做好长期跟警队合作破获一些疑难杂案的准备。以后类似这种难破的案子,会经常送到你这里来,请你协助破案。” 顿了顿,他接着道:“你的确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做这项工作,所以我替你找了一个。近期港督有计划要集中给一批杰出人才授勋,你申请一下,我会给你运作一个非官守太平绅士候选人的名额出来。” “候选名单后天就会见报,所以你要快点申请。”许一凡嘱咐道,“等你申请成功,港督会在后天的记者会上宣布一个意外惊喜,那就是这一批的授勋人员,会产生一名大紫荆勋章的获得者,用以表彰为港岛做出重大贡献的杰出人士。” 苏乙恍然点头:“我想要获得这枚大紫荆勋章,所以我开始协助警方破案,增加我的功劳和名望?” “没错。”许一凡笑道,“这样一来,你可以指挥你的几万个小弟,光明正大去抓凶手破案。” “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苏乙感叹,心中由衷佩服。 这些玩政治的太会玩了,什么事情到了他们手里,总是能玩出花来。 “岂止是一举两得?”许一凡道,“阿继,我说过,你的前途远不止于此,你难道想在社团话事人的位置上做一辈子吗?或者说,你想做卧底一辈子吗?” 苏乙看着许一凡:“许sir,我读书少,请你指点。” 许一凡笑道:“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现在让古惑仔从良洗底的事情,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典型案例树立起来?” “你因为港督颁发的《人权法案条例》而产生启发和鼓舞,让你决定为改良港岛城市治安而做出这样的努力,即使你是社团大佬,但你也有一颗报效社会的赤子之心……”许一凡看着苏乙,像是魔音贯耳般谆谆善诱,“在你的努力下,几万个古惑仔弃恶从善,港岛最大的三合会性质的社团,开始向合法的商业联盟转化,阿继,你能想象到,一旦媒体这么报道你的事迹,你会有多么远大的前程和宽广的未来吗?” 许一凡的语气变得有些激昂和高亢:“你会成为很多人的偶像!你会成为媒体的宠儿!而你获得大紫荆勋章的几率,几乎是十拿九稳!一旦你成为这样的杰出人士,只要你参选议员,一定可以选的上!到时候,你会看到一片你前所未见,广阔无比的天空!” 苏乙愣住了,满脸震惊。 他是真的被惊住了,而不是装的。 许一凡所描述的这番操作,绝对是神仙操作! 按照他所说的,苏乙可以光明正大帮警察查案,而他查案的理由,私下里是想做太平绅士,官面上是被港督颁发的《人权管理条例》所感动,决定改邪归正。 这样一来,《人权管理条例》的颁布居然让一个拥有几万会众的黑涩会团体走上洗底从良的正确道路,一定会成为轰动整个世界的大新闻! 到了那时候,谁还敢说人权法不是善政? 谁还敢说人权法不正确? 不但如此,苏乙协助警方破案,港岛的破案率将会大幅度提升,苏乙完全可以想到,警队上层一定会把破案率的报表做得很漂亮再向外公布,从而进一步佐证在不列颠港督政府的统治下,港岛社会是多么地繁荣昌盛,和平稳定。 如此一来,有了成绩,警队内部的改制也会变得更顺利,变得更无阻力! 这的确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箭特么的把满天空的雕都射下来了! 许一凡,或者说警队高层,把苏乙这个拥有卧底身份的社团大佬,简直利用到了极致! 这件事对苏乙来说是好事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尽管苏乙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会变成一个傀儡,变成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人,但他得到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他会从一个见不得光的卧底,上不得台面的社团大佬,摇身一变,成为港岛太平绅士,大紫荆勋章获得者,甚至是步入政坛,名利双收,功成名就! 可以说,这是绝对的双赢了! 如果不是苏乙洞彻了许一凡和他背后势力的真实目的,就凭现在许一凡的态度和话语,他怎能不对眼前这个人感激涕零,视为伯乐? 太可怕了! 0225、上花山的宿命 0224、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我会协助警队的。”苏乙最终答应了许一凡的要求。 他本来就是警察,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苏乙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b5j4j9 恐怕问题的关键,不在这二十份需要苏乙协助警队破案的卷宗,而在于另外四十份已经结案的卷宗。 因为这二十份卷宗,根本就是许一凡送给苏乙的“大礼包”,是促成他功成名就的养分。 这是糖衣,另外四十份卷宗,才是炮弹。 站在许一凡之流的角度,这叫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很好。”许一凡果然毫不意外苏乙会答应下来。 在他看来,任何人都不能抵抗名利的诱惑。 “那么我们来说说比较麻烦的事情。” 果然没有出乎苏乙所料,许一凡拍了拍另外四十份卷宗资料。 “这四十份卷宗,是已经结案的案子,”他道,“犯人大部分还在坐牢,但也有一部分已经刑满释放,回归社会了。,” 他拿起其中一份卷宗,对苏乙道:“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也可以告诉任何一个人,这些犯人所犯下的罪行,根本无可辩驳,他们全部都是罪有应得。但最近,这些刁民们找到了我们的漏洞,他们想要否认自己的罪行,推翻对他们的审判,还妄想得到警队的道歉和赔偿!” “何其荒谬?何其滑稽?如果真被他们得逞,那简直是对警队,对每一位法律工作者最大的侮辱!”许一凡义正言辞,痛声呵斥。 “为什么?”苏乙问道。 “最近港督彭先生通过了人权法案条例,这件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许一凡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 见苏乙点头后,他接着道:“人权法案的颁布,引发社会各界交口称赞,也让广大市民拥护有加。毫无疑问,这是德政,是善政,是彭先生对港岛市民最大的悲悯和善意!” 苏乙突然感觉有些反胃。 “但任何一部法律的实施,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许一凡继续侃侃而谈,“这需要一个不断论证和完善的过程,才能补全它所有漏洞。这些不法分子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抓住了这样的漏洞,想要钻法律的空子,颠倒是非黑白,践踏司法尊严!” “我得到确切的线报,随着人权法案的颁布,这些人以以当初逮捕他们的程序侵犯人权、警队执法不合规为借口,打算为自己翻案。如果只是个例也就罢了,但可怕的是,这样的人有很多,而且他们有互相串联的迹象。” “阿继,如果真被他们翻案,你可以想象港岛的社会风气会变成什么样子吗?”许一凡诚恳道,“到时候坏人作恶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受苦的最终还是普通无辜的市民!” “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的警察,都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但可惜的是,在现有法律的框架内,想要阻止他们,很难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更让我忧心的是,在进一步完善法案条例之前,因为这样的瑕疵会让市民们质疑人权法,质疑当局,质疑警队,那就太可悲了。” “阿继,你会帮我,会帮警队的,对不对?”许一凡眼含期盼,看着苏乙。 苏乙沉默片刻,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用你能想到的任何方式。”许一凡斩钉截铁道,“只要能阻止他们颠倒黑白,扰乱法制,破坏人权法案的实施,无论用任何手段,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无条件支持你!我唯一的要求是,做得干干净净,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那就是让我杀人咯?”苏乙看向他的眼睛。 “改革从来都伴随着流血。”许一凡并没有否认,“只要能震慑住这些宵小之辈,为港岛美好的未来保驾护航,做什么都是正义的。” “四十个卷宗,也就代表着四十条人命。”苏乙沉声道,“许sir,这四十份卷宗,只怕也不是全部吧?” “这是第一批,也是跳得最欢的那一批。”许一凡道,“阿继,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是一场战争,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更何况,你要面对的敌人,只不过是一帮刁民、下三滥,他们坏事做绝,死有余辜。” “如果我拒绝呢?”苏乙突然道。 许一凡摊摊手:“阿继,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你都不该拒绝这个任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苏乙沉默,似乎怔怔出神。 许一凡笑了笑,道:“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身为执法者,也总是遇到这种左右为难的局面。你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不是吗?” 苏乙回过神,看向他。 许一凡若有深意地道:“比如两年前黑鬼甘地的死,还有阿乐、长毛的死……阿继,这两年,其实警队一直都站在你身后,为你保驾护航。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你放心大胆地做事,不要有任何顾虑,明白吗?” 一股寒意从苏乙心头升起。 他怔怔看着许一凡片刻,然后默默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阿继,”许一凡语气缓和,“不要有抵触心理,今天我亲自来见你,还跟你开诚布公说这么多,就是因为我很看重你。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座城市的未来。” 苏乙看着窗外的城市,突然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他转过头,对许一凡笑笑,道:“许sir,如果我搞定了你交代给我的事情,真的可以拿到大紫荆勋章?” “当然。”许一凡道。 “我真的可以去参选议员?”苏乙再问。 “肯定没问题!”许一凡笑道,“相信我阿继,我不会骗你的。” 这章是224章,标题是错的 0225、两声枪响 “其实不是我不相信你许sir,而是你不相信我。”苏乙沉默片刻,突然话锋一转道,“我虽然不懂政治,但对于人性,我还是懂一点的。” 他看着许一凡。 “小时候,我唯一一次去乡下,是因为有叔公承包别人家的鱼塘快要到期,”他说,“但鱼塘里的鱼,他却不想留给下一任主人。于是他把大多数鱼低价卖掉,又呼亲唤友,把鱼塘里能拿的东西,都叫大家随便拿去分。” “我记得我家当时装了很多东西走,当时所有人都很感谢那位叔公。”他对许一凡笑笑,“当时我不懂事,那个叔公宁可把一辈子心血都毁了,都送人,也不想它白白留给后来者,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三年就回归了。”苏乙盯着许一凡的眼睛,“港岛就是那个鱼塘,我不知道人权法到底是个什么法,但我知道,不列颠人一定不会光着屁股走人!” 许一凡眼神微动,闪烁着凌厉的光泽。 “其实鱼塘是谁的,我无所谓,”苏乙却笑了笑,道,“做卧底这么多年,坐到如今的位置,我说我没有野心,连傻子都不信!”” “许sir你如果真的看重我,我会很开心。”他突然表情一肃,“我不关心政治,我只关心我的前途,我的利益!所以我们最好谈一点实际的东西,许sir。” “你还真是让我,再一次刮目相看啊……”许一凡盯着苏乙良久,感叹道。 他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略有沉吟。 显然,有些话即使是他的心腹,他也不想被别人知道。 苏乙很识时地立刻道:“前面路口拐过去就是上花山,我知道有个地方风景不错,只是有点荒凉,许sir有没兴趣一起吹吹风?” 许一凡一怔,看向苏乙。 苏乙的表情写满诚恳和恭敬。 他笑了笑,拍拍苏乙的肩膀:“好。” 车子沿着山路蜿蜒而行,路过山腰别墅的时候,苏乙特意多看了两眼,眼神有些恍惚。 在第一个片场世界,这栋别墅,是属于曹楠的。 现在比那时早了十多年,但山还是这座山,别墅,也还是那栋别墅。 旧地重游,总是让人心绪难平。 车子停在了一座山头边上,苏乙和许一凡一起下了车。 “这里还真是荒凉啊……”许一凡打量着四周,笑道,“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苏乙一边脱掉外套,一边笑道,“许sir,这么长时间,我都还没恭喜你升副处长。” 他把外套折起来搭在左臂上,走过去敲了敲司机的窗户。 许一凡看了一眼,并不以为意,笑道:“有这份心就够了,其他不重要。” 司机落窗,不明所以。 苏乙对许一凡笑笑。然后趴在车窗上,指着不远处的山路道:“看到那个地方了吗?” “什么意思?”司机满脸懵,探出头来向那边张望。 而在两人身后,许一凡笑着看着这一幕。 苏乙突然从裤兜里掏出枪来迅速用外套在枪口缠了几道,然后对准司机探出的脑袋果断扣动扳机!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一颗子弹穿过了司机的头颅。 几乎开完这一枪的第一时间,苏乙就转身把枪口对准了许一凡。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许一凡的眼睛,慢条斯理用外套把枪口又缠了几层。 直到这个时候,许一凡的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还保持着刚才那样的微笑。 此刻,微笑终于僵在了他的脸上。 他茫然看着苏乙,然后目光下移,茫然看着苏乙身后。 在那里,他的心腹手下,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车窗外,鲜血汩汩往地上滴落。 许一凡脑子里泛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诡异的是恍然明白过来苏乙为什么要骗司机把脑袋伸出来。 待会儿打扫现场,他不用费劲擦车了…… 然后,他的脸色中刷地一下变了! 无尽的恐惧瞬间涌遍他全身,他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一刻,他连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几乎下意识举起手来。 他来不及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也来不及悔恨自己的大意。 他看着苏乙,嘴巴张了张,艰涩吐出几个字:“别、别冲动……” 这话仿佛是别人说的一样。 苏乙举着枪,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阿继,我们……” 砰! 一声闷响把许一凡想说的话永远留在了他的肚子里。 苏乙眼都不眨,面无表情果断扣动了扳机,子弹准确穿过许一凡的额头。 这位还有满腔城府未曾施展,仍有几多抱负没有实现的警务副处长,瞪着空洞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斜斜倒在了地上。 苏乙保持着开枪的姿势,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山风拂面。 突然某一刻,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他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活泼起来。 他的心情瞬间变得愉悦起来,嘴角不自觉勾起灿烂的笑容。 “哟嚯!”他欢快地叫了一声,突然跳了一个简单的舞步,摆出一个炫酷的造型。 过了一会儿,他才微笑着收起姿势。 他看看车,再看看两具尸体,又眺望四周。 因为尽量做了消音处理,所以刚才的枪声并不大,再加上比起第一个片场世界,94年的上花山,特别荒凉,所以刚发生的一切,根本无人察觉。 苏乙收起枪,开始挽起衣袖。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两个小时后,苏乙在新界某地打通了吉米的电话。 “继哥?” “吉米,阿信在不在你那里?” “正在给他接风呢,继哥。” “你带着他,然后去叫上陈永仁来接我,地址是……” 又半个小时,一辆车缓缓停在新界某荒滩的路边。 苏乙从路边的树后闪身而出,悠哉走过来。 吉米、阿信和陈永仁急忙下车,跟苏乙打招呼。 苏乙微笑颔首,信步走过去上了车。 他坐在后排,陈永仁见状刚要去坐副驾,却被苏乙叫住。 “阿仁,你来跟我坐。” 陈永仁一怔,道:“好啊。” “那我去坐前面好了。”阿信笑嘻嘻地道。 0226、别逼我打你 车到半途,苏乙让吉米停车,然后下车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刘建明的。 “你之前和玛丽见面,你们两个有没有提到过我?”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电话那头,刘建明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 “还记得你们七个第一次做事的地方吗?”苏乙沉默片刻后道。 “记得,继哥。”刘建明道。 “现在出发,你自己一个人来,带着枪,到这里等我。” “……出什么事了,继哥?” “来了再说。” 挂了电话,苏乙又打给另一个人。 “喂?是我。” “不是说过,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吗?” 苏乙报上了地址,道:“快点过来,有好戏。” “精彩吗?”电话那头问道。 “非常精彩。”苏乙笑道,“你也有份出镜哦。” “看来是不容错过?”那头调侃。 “不来一定会后悔。”苏乙道。 挂了电话后,苏乙闭上眼睛,把整件事在自己的脑子里又梳理了一遍,这才回到了车上。 “去大澳。”苏乙笑着对开车的吉米道。 “好。”吉米没有多问,立刻发动汽车。 “阿信,把收音机打开。”苏乙吩咐。 “好啊继哥。”阿信照做。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个政论访谈节目,是一位民主学者的访谈。 “吉米,慢慢开。”苏乙道。 “好啊。”吉米回应一声,放慢了速度。 苏乙靠在椅背上,听着收音机。 距离大澳的路还很远,而这个争论访谈节目,也又臭又长。 这位所谓的民主学者先是对《人权法案条例》一阵歌功颂德,鼓吹人权民主的好处。 继而谈到了港督最近几个大刀阔斧的改革动作,亦不乏溢美之词。 首先,他谈到了国籍政策放宽,以及废除死刑(注1),他认为死刑是对人权最大的践踏,废除死刑,应该是每个文明社会都应该做到的事情。 港督彭先生在颁布人权法案条例后不久,就在废除死刑的政令文件上签了字,也就是说港岛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任何一位罪犯会因为犯罪而被剥夺生命。 其次,他谈到了港府修订了《公关秩序条例》(注2),放宽了组织和参与游行示威的资格。 原本这个条例是港府为了制裁左派暴动制定的,条例规定,凡是想游行示威,都得警察批准才行。但以后,再想示威,就再也不用向警察申请了。想在哪搞就在哪搞;想什么时间搞,就什么时间搞;想搞多大,就搞多大! 再次,他谈到了《社团条例》(注3)的修订,港府宣布解除社团限制,任何公民都有注册社团的自由权利,且港府不再有资格取缔任何社团和组织。 听到这里,即使是吉米也忍不住吐槽道:“这么说,政府以后没资格再针对我们和联胜咯?因为我们享有公民权利,我们社团是合法组织嘛!” 阿信哈哈一笑,道:“政客的话你也信?” 访谈节目继续,这位学者开始大肆鼓吹港督彭先生舍得放权,不恋权位。 他说原本港督手握立法、行政、军队三大权,说一不二。可现在,彭先生把行政权分给了政务司,再解散立法局,改组成独立于政府的立法会。 自此,三权分立,港岛告别了港督一言堂的时代,一个健全的民主政权就此诞生了…… “真是讽刺。”吉米忍不住再次吐槽,“这些鬼佬在港岛呆了一百年,坏事做绝,都快走了,居然要给港岛带来民主?继哥,你说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绝对是不安好心,”阿信道,“对吧继哥?” 苏乙回过神来,笑了笑,淡淡道:“连你们都知道鬼佬不安好心,为什么全港岛的精英人士却都在夸鬼佬在做好事?” 这个问题,阿信就答不上了,陈永仁也似懂非懂。 倒是吉米嗤笑一声道:“什么好事?都是生意,赚钱的嘛!他们当然说鬼佬好话了……” 车上的氛围慢慢变得缓和轻松起来,一路上众人都在谈天说地,偶尔苏乙也插嘴几句,十分愉悦热闹。 汽车一路驶向大澳,颠簸着进了山区。 然后,车子在一处偏僻的所在停了下来。 “继哥,怎么来这里?”阿信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来。 “旧地重游,感慨人生嘛。”苏乙笑呵呵道。 阿信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苏乙率先下车,向前走去。 吉米熄火拔掉钥匙,紧跟着苏乙。 “走啊,信仔?”陈永仁笑嘻嘻道。 阿信勉强一笑,满腹心事的样子,犹犹豫豫地向前走去。 陈永仁深深看着阿信的背影,迈步跟上。 一路无话。 刚下了一道土坡,一直畏畏缩缩的阿信突然转身就往回匆匆走去。 陈永仁神色一闪,露出几分犹豫。 他的脑海里,响起之前在车上苏乙悄悄对他说过的话。 “待会儿下车之后,看着信仔,千万不要让他跑了,明白吗?” 其实聪明如他,已经大概猜到几分事实真相,也猜到了苏乙带着他来的用意。 阿信和他越走越近,而前方的吉米和苏乙却一直没有回头。 要不要放阿信走,然后谎称自己没注意? 这一刻,陈永仁心中天人交战。 眼看阿信就要和陈永仁擦肩而过,陈永仁突然伸手,“啪”地一下抓住了阿信的手腕。 阿信顿时脸色一变。 陈永仁笑眯眯看着他道:“信仔,想去哪里?” “我、我有东西落在车上了,我去取一下……”阿信眼神闪烁,僵硬笑道。 陈永仁向前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苏乙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正似笑非笑看着这边。 他哪里还不知道,其实苏乙一直都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他顿时心中一阵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擅作主张。 “我下车的时候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啊。”陈永仁道。 “是、是吗?”阿信哈哈干笑一声,“我、我再检查一下,我再去……” 陈永仁看着他,笑容缓缓收敛。 “别逼我打你。”他冷冷地说。 注1:港岛废除死刑是在91年。 注2:《公关秩序条例》修订在96年。 注3:《社团条例》修订在92年。 以上全部因剧情需要,改为发生在94年。 0227、编号27149嘛,陈sir? 最终,阿信还是讪讪跟上了。 但他越走越心惊,越走越绝望,因为他发现此去的目的地,就是当初埋黑鬼和国华的地方。 更让阿信惊骇欲绝的是,到了地方,他发现刘建明早就等在那里! 他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着,几乎是被陈永仁拽着拉到了场子中间,“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苏乙瞥了他一眼,继续笑着跟刘建明说话。 而此刻所有人都已大概猜到了真相。 “玛德!”吉米面色铁青,冲上去对着阿信就一顿踢! “吉米,住手。”苏乙喝止了他。 吉米又狠狠踹了阿信几脚这才停止,恨恨吐了口唾沫,退到了一边。 苏乙自始至终都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两年前,倪坤被杀。”苏乙缓缓开口,“当时我只有七个小弟,但我带着他们抓了新记的四大头目,甘地、文拯、国华还有黑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指指脚底下,“就在这里,我带着他们做掉了国华和黑鬼。” 此时吉米和陈永仁才明白,这里是个什么所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黑鬼和国华就埋在我们脚底下的位置。”苏乙看向刘建明,“对吗?” “是,继哥。”刘建明肃然道。 苏乙笑了笑,看向瘫软在地的阿信:“死人是不会跑的,这里又这么偏僻,应该不会有人找得到才对。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两个的尸体应该还在这里才对。” 他深深看着阿信:“阿信,如果我现在想把国华和黑鬼的尸体挖出来,不知道我能不能挖得到?” 阿信哆嗦得更厉害了,脸色白得吓人。 “看样子是挖不到了。”苏乙叹了口气,“警察早就找到了他们的尸体,等于又有了人证,也有了物证,但是他们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抓我,还真是奇怪……” 他看着阿信:“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功劳,阿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陈永仁更是面色剧变。 刘建明不可置信地看向阿信:“你是条子?” 阿信不说话,只是没命哆嗦着,他吓坏了,他觉得自己死定了。 “他应该不是条子。”苏乙笑了笑,“但他是条子的线人。我说得对吗,阿信?” 阿信满脸恐惧看着苏乙,哆嗦着惨然一笑:“我、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继哥,是我对不起你,只是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暴露了?” “不是你的问题。”苏乙摇摇头。 许一凡威胁苏乙的时候,说了黑鬼、甘地、阿乐和长毛这四个人的名字,从那个时候起,就注定阿信的暴露。 当然,许一凡没料到苏乙敢杀他。 如果许一凡没死,苏乙即使知道阿信是二五仔,也不敢杀阿信。而排除掉一个阿信,还有一个陈永仁,所以许一凡根本也不在乎阿信的暴露。 “你是什么时候被条子策反的?”苏乙问道。 “两年前。”阿信道,“继哥你摆香堂入会的那天。” “是谁找的你?”苏乙再问。 “是许sir,许一凡。”阿信黯然道,“我本来不想的,但他抓住我的把柄威胁我……这两年来,我……” 苏乙摆摆手,笑道:“我没兴趣听你如何迫不得已,我也不相信你。兄弟一场,我给你一个痛快。” 阿信哆嗦着道:“谢、谢谢……” 他已怕到说不出话来,抖若筛糠。 苏乙掏出枪来,递给陈永仁。 “阿仁,你来解决他。”他说。 陈永仁面无表情地接过枪,转身把枪口对准了阿信。 “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继哥!”阿信突然嗷呜一嗓子嚎了出来,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他哭喊着向苏乙求饶,跪在地上两股战战,不断向苏乙磕头。 陈永仁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回过头来看向苏乙,做出个疑问的神色。 苏乙面不改色,抬头看天。 陈永仁眼神急剧变幻,他的目光依次从苏乙、刘建明和吉米脸上掠过,最终还是黯淡下去。 砰! 他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胸而过,阿信的哭喊戛然而止,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飞鸟惊起,枝叶沙沙。 现场陷入长久的沉默。 良久苏乙才再次开口:“其实他如果能早点告诉我,我未尝不会留他一命。” “我连韩琛两夫妇都容得下,又岂会容不下一个小小的阿信?” “当叛徒,必须死!”吉米冷冷道。 苏乙笑了笑,道:“能被一个警察杀死,阿信也算死得其所了。” 陈永仁浑身顿时僵住。 而刘建明和吉米一怔,下一刻便脸色大变,齐齐掏出枪来对准了陈永仁。 苏乙似笑非笑看着陈永仁。 “什么意思?”陈永仁强装冷静,“想过河拆桥就直说,何必污蔑我是条子?” 他不甘心,还想做垂死挣扎。 “警员编号27149嘛,对不对,陈警官?”苏乙笑眯眯道。 陈永仁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一刻,他心中再无半点侥幸。 他沉默良久,才道:“不愧是鬼头罗,神通广大,我服!” 言外之意,显然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尼玛的!”吉米离奇愤怒,咔地一声把子弹上膛。 “吉米!”苏乙大喝一声,制止了吉米的行为。 他环顾四周,突然大声叫道:“出来啊!” 其余三人脸色再变! 他们警惕看向四周,但见林木森森,哪有半个人影? 苏乙从吉米手中接过枪,对准陈永仁的脑袋冷笑着:“是不是一定要眼睁睁看着我打死他?” 他顺势收掉了陈永仁手里的枪。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个无奈的叫声。 “ok!ok!我出来,你别开枪!” 刘建明“刷”地一下把枪口对准那边。满脸警惕。 草丛中,陆启昌高举双手,站直了身子。 在场没人不认识他,除了苏乙,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错愕,没人能想通,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陆启昌高举着双手,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 他满脸凝重,死死盯着苏乙,直到走到了跟前,在距离苏乙约五米远的地方站定。 0228、摊牌 刘建明上前搜了陆启昌的身,搜出一把枪来。 苏乙冷冷看着这一幕,却没有阻止。 “你怎么知道阿仁是警察?”陆启昌沉声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苏乙反问。 “你想怎样?”陆启昌问道。 “把你们都杀了,继续做我的话事人,”苏乙冷笑,“你觉得这个想法如何?” 陆启昌紧紧皱眉看着苏乙。 “你特么看什么看?”苏乙破口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可以一个个出卖我,我为什么不能把你们一个个都宰了?” 陆启昌眉头皱得更紧,他迅速扫了眼刘建明和吉米,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今天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还装?装特么什么啊装?”苏乙嗤笑一声,晃晃手里的枪,“还有这个必要吗?明说了,我是警察,我是你的卧底,结果被你个王八蛋卖得一干二净,卖给了姓徐的!现在我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想要把你们全都弄死,干脆就做了我的黑大佬算了!不就这么回事吗?” 此言一出,如天雷滚滚,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像是见了鬼一样瞪着苏乙。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鬼头罗是警察? 继哥是警察? 这怎么可能呢? 这简直是开国际玩笑! 根本不可能! 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因为这太荒诞了。 全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是警察卧底? 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继哥你……”刘建明第一个不信,“你在开玩笑吧?” 当初杀倪坤,就是苏乙计划好的,然后说动了玛丽。 从一开始,苏乙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且从来都是主动害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警察呢? 吉米也一脸震惊看着苏乙,满脸不信。 至于陈永仁,更是神色淡漠,压根连一个字都不信。 “我从不在拿枪的时候开玩笑!”苏乙冷冷地道,“我的确是警察,但我也是你们的大佬,是和记的话事人。” “身份对我来说,就像是衣服。重点从来都不在于我穿什么样的衣服,而在于我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冷冷地道,“就算我是警察卧底,难道我会抓你和吉米去坐牢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吉米和刘建明:“这两年来我带着你们做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清楚,你们觉得我有可能解散社团回警队去上班吗?” 这话让吉米和刘建明瞬间冷静不少。 是啊,杀倪坤,苏乙是主谋;杀黑鬼国华,苏乙是主谋,且还亲自动了手;杀阿乐、长毛,还有清理门户,苏乙还是主谋。 可以说,苏乙是满手鲜血了! 更别提,苏乙名下多的是组织卖银、贩独、走私等等一些违法的偏门生意,这些生意如今虽然都由飞机和大头照看,但背后的大老板,却是苏乙本人。 这样一个五毒俱全、怙恶不悛的人,就算有个警察卧底的身份,难道就真的算是警察了吗? 两人瞬间想通了这些,面色顿时变得平和了许多。 其实这也跟他们的性格,和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有关。 不同于传统的古惑仔和社团大佬,吉米和刘建明对警察其实并没有那种天生的恶感和极端的对立情绪,他们做的生意,全都是正当生意,他们的性格,也并没有太多的戾气,他们更向往的是做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而不是粗鄙的社团大佬。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脑子都很活泛,都是很聪明的人,所以他们能很快接受这个现实,并迅速做出正确的判断和抉择。 这也是苏乙为什么叫他们来,却不叫飞机和大头来的原因。因为那两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脑子根本转不过弯了,也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刘建明和吉米两个人沉默下来,但陈永仁却满心草泥马狂奔。 他是最不能接受苏乙是警察这个事实的人,因为他刚在苏乙的胁迫下,杀了一个警方的线人! 而且这还是在苏乙明知道他是警察身份的前提下。 至于陆启昌,当然也惊呆了,他也没想到苏乙竟毫不遮拦地就说出了他自己最大的秘密。 但反应过来以后,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有种预感,苏乙可能真的要破罐子破摔了。 因为苏乙已经猜到了他的——背叛。 这两年来,苏乙做过的所有事情,他的确都告诉了许一凡,无一例外。 “你之前告诉我说,倪永孝有盘录像带落在了许一凡手里。”苏乙冷笑,“那里面是建明和玛丽的谈话,里面有谈到我杀倪坤的罪证。可就在刚才,我问过建明,他和玛丽根本就没提到过我!” 刘建明默默点头,表示苏乙所言非虚。 而陈永仁和吉米则满脸吃惊,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倪坤居然是苏乙杀的! “你撒谎骗我,是因为杀倪坤的事情根本就是你告诉许一凡的!”苏乙冷笑连连,“除了你,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阿信也不知道!你出卖了我,换取了你现在的地位,不然,你应该跟着你的后台李sir,一起引咎辞职的!” 陆启昌无言以对。 “对不起,阿继。”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苏乙直接把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咬牙道:“对不起?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欺骗了我的情感,一句对不起,多简单?” “那你要我怎样?”陆启昌突然激动道,“他们突然发动,步步紧逼,大好局势,一朝崩坏!李sir自身难保,我唯有自救,如果我都被搞下去,那才是真正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出卖你?”他瞪着苏乙,“我调查许一凡,发现他跟你的手下阿信联系了两年,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吗?” “我感觉我们就像是两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自以为了不起,能瞒得住他,但其实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人家的注视下!” “是,我是告诉了许一凡,倪坤是你杀的,”陆启昌道,“但许一凡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情他全知道!黑鬼和国华的尸体现在还停在警局的停尸间里,你开枪的那把手枪也被阿信偷偷拿出来,被许一凡锁在了保险柜!你告诉我,许一凡掌握了你这么多罪证,我说不说倪坤的事情,对你能产生什么影响?” 0229、白名单 “我是对不起你,但不是因为出卖你,而是因为我知道许一凡很看重你,他想控制住你,我利用了这一点,我告诉他,你只相信我,关键时候,我会改变你的想法,我可以左右你的决定。”陆启昌语气稍缓,诚恳地看着苏乙。 “还记得许一凡打电话让你打尖沙咀的那晚吗?”陆启昌问道,“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告诉他,你对他的命令一定会阳奉阴违,因为你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我还举了好几个例子,来证明你就是这种性格……” 苏乙有些恍然,怪不得他和许一凡打交道,这人刚开始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发号施令,语气很强硬。 但到了后来,他开始变得软化迂回起来,前后对他的两种态度完全是两种极端,很撕裂。 原来问题的根源出在这里…… “而你给我打电话,我也是当着他的面接的。”陆启昌接着道,“你跟我以暗语沟通约我见面,也让他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确很不一般。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明升暗降,给了我一个闲职,没把我开革出警队。” “阿继,我是利用了你,我对不起你,但相信我,我没有害你,我也不会做害你的事情!你所谓的出卖,就只是倪坤这一件事,但这件事说不说对你真的没多少影响。” 说到这里,陆启昌长长叹了口气:“而且我也提醒你小心了,我告诉过你,凡事多留个心眼。我不知道你还信不信我,但一旦我察觉到许一凡想对你不利,我一定会想办法提前通知你。” 听完陆启昌的辩解,苏乙久久无语。 良久,他长叹一声,放下枪道:“我拿你当兄弟,但你终归还是利用了我。陆sir,我可以原谅你,但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兄弟了。” 陆启昌面色复杂看着苏乙,无言以对,眼中泛着怅然若失的神色。 “阿继,无论如何,记得你最初的样子。”陆启昌缓缓道。 “你都未必记得!”苏乙嗤笑一声。 “所以,罗继你不打算做警察了,对吗?”陈永仁突然开口问道。 苏乙回过头看向他。 “你想说什么?”他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陈永仁坦然问道。 “你别告诉我你没猜到答案!”苏乙叹了口气,指指陆启昌,“就算这个王八蛋利用我,但当着他的面,难道我真的能杀了你?” “阿继,我……”陆启昌就要再度开口。 “你少来!”苏乙猜到他想说什么,没好气打断他。 然后他看向吉米和刘建明:“刚才的话你们两个也听到了,现在警方掌握了我的证据,人证物证都有。连我的都有,你们的更不用说了,肯定也少不了!” “如果警察真的要告我们,跟我们过不去,我们死定了,一个也跑不了。”苏乙道,“但现在警察想要利用我们,他们想以我们的罪证胁迫我们为他们办事,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我说的话,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刘建明点头,“但是继哥,警察到底想胁迫我们做什么事?” “是啊继哥。”吉米也道。 苏乙看向陆启昌,“你这么阴险奸诈,想必能猜得到咯?” 陆启昌自动忽略了苏乙的挖苦讽刺,道:“他们之前利用新记的改朝换代,让港岛陷入持续一周时间的混乱,让市民一直处于紧张恐惧的情绪,造成对警队的不满,对港岛治安的不满,因此才能顺势绊倒了李sir。” “鬼佬一哥一上台,就喊出百分百破案率的口号,然后阿继你就带着和记一夜之间搞定了一切,这些无疑让市民恢复了对警队的信任。” “可是百分百破案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更何况港督现在又新颁布了人权法案条例,我敢肯定这条法案一颁布,以后想要定犯人的罪会变得更加困难!到时候别说破案率百分百了,只怕破案率要创历史新低都说不定!但这一切如果能得到现如今港岛最大的社团,最威的话事人鼎力相助,倒是还有几分可能。” 说到这里,陆启昌一顿,看向苏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许一凡跟你谈的一定是让你集合整个和记的力量帮警方破案,为鬼佬一哥的政治口号保驾护航吧?” “所以,警察想让我们帮他们破案抓犯人?”吉米不可思议地道,“这太荒谬了吧?” “不会真是这样吧?”刘建明也满脸不信,看向苏乙。 “荒谬?”苏乙冷笑,“比这更荒谬的都有!” 当下,他便把那份“四十人黑名单”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并且大概讲了一点人权法案对于港岛法制的弊端。 “这四十个人还只是第一批名单,”末了,苏乙冷笑道,“我敢百分百打包票,以后类似这样的脏活,留给我们的多得是!” 这番话,可以说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三观,所有人都彻底震惊了。 即使是陆启昌隐约对这种事情有些预料和猜想,但他也完全没想到,上面竟能做出这样龌龊肮脏、狠毒残酷的事情来! “特么的鬼佬!简直太阴险了!”吉米惊怒骂道,“亏我还觉得这人权法案真的是德政,是鬼佬觉得亏欠港岛市民,对我们做出的补偿,现在全港岛都在夸他们,可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这么阴险狡诈!” “继哥,就算我们听警察的,照他们说的做,以后我们也一定没有好下场!”刘建明肃然道,“到时候他们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们头上,我们反倒成了全港岛的罪人!” “警队高层居然和黑涩会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简直可悲、可笑!”陈永仁还无法接受苏乙所说的一切,不可置信地骂道。 陆启昌叹了口气道:“我只知道港府最近正在拟一份白名单,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份黑名单。” “什么白名单?”苏乙一愣,敏锐察觉到这个词背后的不简单。 请假条 抱歉现在才请假,家里来亲戚陪了一天,本打算晚上赶出一章来,但耗到现在精神有些不济,只能请假,明天我早点更。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30、一念之间 陆启昌看了苏乙一眼,解释道:“我有可靠消息,港府最近草拟了一份差不多五万多人的白名单,名单上全是忠于不列颠的港岛社会精英,或者说倾向于不列颠皇家统治的人才。(注1)” “一旦成为白名单上的人,港府会给这些精英人才发放额外的特殊人才津贴,从现在起,一直持续十年,十年后视情况决定是否加大投入。” “这些精英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个密码,只要有这个密码,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的不列颠使领馆,他们都能凭密码带着全家人加入不列颠国籍,或者寻求不列颠政府庇护。” “据我所知,这五万人的名单要么都是高官富商,以及他们的后辈子嗣,要么就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才,身处要位的年轻俊杰。”陆启昌道,“港府对这些白名单上的人没有任何诉求,只是希望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支持人权法案,继续支持彭先生为港岛市民谋取的所谓福利。”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你也是白名单上的人啊?”吉米忍不住狐疑地盯着陆启昌。 陆启昌看了他一眼,道:“鬼佬是坏,但不是蠢!我虽然保住了警队的职位,可他们疯了才会拿我当自己人。” 他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一个兄弟,他是白名单上的人,在这件事上他对我没有隐瞒。” “鬼佬付出这么大代价也要保住这个人权法案,可见这个法案真的是害人的东西。”刘建明看向苏乙,“继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吉米嗤笑一声,“管我们什么事?我们是黑涩会,就算我们不混社团,大不了去做生意,这些国家大事,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现在鬼佬拿着继哥的把柄!”刘建明皱眉道。 “一不做,二不休!”吉米眼中迸发出杀机,咬牙看向苏乙,“继哥,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这件事交给我去做,我保证永绝后患!” “喂,你特么当我是空气啊!”陆启昌瞪眼喝道,“当着一个高级督察的面说杀人灭口毁灭罪证?现在混社团可以这么嚣张了吗?” 吉米冷笑:“你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要看我们肯不肯!陆sir,少摆架子,你现在什么也不是!” “官不官,贼不贼,谁也别说谁!”刘建明突然道,“吉米说的没错,要么不错,要么做干净,继哥,事已至此,这两个条子不能留了。” 场面一下子紧张起来。 “喂,大家都是华夏人,华夏人不打华夏人啊!”陈永仁紧张道。 “你是鬼,少谈做人的事!”刘建明用枪指着陈永仁。 他回头看向苏乙,道:“继哥,别犹豫了,做掉他们,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和吉米都一定帮你到底!” “我不管你是不是条子的卧底,”吉米看着苏乙道,“我只知道,我大佬是鬼头罗!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继哥!”刘建明催促,把子弹上了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乙身上,气氛像是凝固一般,压抑而沉重。 陆启昌和陈永仁的心几乎都跳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是生是死,就在苏乙一念之间。 苏乙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吉米和刘建明脸上。 他的眼中有欣慰,有感动。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惟以心相交,方成其久远。 这些年来,他对吉米和刘建明二人当真做到了真诚至善,再加上他“视钱财如粪土”,不计任何利益的扶持,得到的回报,就是他们两个对苏乙发自内心的尊崇,和死心塌地的支持。 杀警察,还要替苏乙毁灭罪证,和整个警队为敌,且不说做这些事的难度有多大,只说在这个特殊时期做这样出格的事,根本就是在扇警队和港府的脸,以吉米和刘建明的头脑,怎么会想不到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很可能会成为港府的眼中钉,会被当做杀鸡儆猴、严厉打击的对象! 但他们依然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苏乙走到他们面前,分别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膀,在陆启昌和陈永仁紧张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建明,吉米,”他笑了笑,“我不止一次跟你们说过,如果我做大佬,社团应该就只是社团,而不应该是黑涩会,我和你们应该只是生意人,是肝胆相照的兄弟,而不应该是古惑仔。”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去做的。”他看着两人,接着道,“这两年来,建明你开安保公司,几万个古惑仔穿着统一的制服,成了赚工资的保安,虽然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还有吉米,带着弟兄们搞长途押运,做物流,把生意做到了内地。我说过,港岛的未来一定在北方,在内地,这两年你做的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你也看到了,我说的一点都没错吧?” “其实我们很快就会成为这个城市最了不起的人!”苏乙的声音猛然高亢起来,“我,还有你们,我们会把十几万古惑仔带入正道!我们会让传承一百多年的黑涩会社团,成为合法纳税的合法组织!我们在做的是一件利在当下,功在千秋的好事,一旦做好了,我们功德无量!” “我不是自夸,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苏乙的话,让刘建明和吉米眼神激动,呼吸急促,这就是他们支持苏乙的理由,这就是他么崇拜苏乙的原因! 一边的陈永仁则目瞪口呆,只觉一直以来的某些认知,彻底被颠覆了!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了苏乙,认识了刘建明和吉米。 而陆启昌,看向苏乙的目光则充满了复杂。 “我们已经走在成功的路上了。”苏乙继续道,“你们也都清楚看到了这一点,要不了多久,全港岛的古惑仔,至少有一大半都会洗底从良!” 0231、都得入伙 “可鬼佬看到了我们的成就,他们想把功劳算在他们头上,还要把一顶大大的黑锅甩在我们脸上!”苏乙突然恶狠狠喝道,“不但如此,鬼佬还要逼得我们为他们做脏事,做坏事,他们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而是把我们看成随意利用,用完就随意扔掉的废物和垃圾!” 砰! 苏乙一拳重重砸在一边的一棵树上,咬牙道:“他们这么对我们,难道我们只有放弃一切跟他们鱼死网破这一条路走吗?” “不!当然不是!” “我要让这些鬼佬知道,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他们因此而要付出的代价,远远比他们能想到的,要大得多!” “你想做什么阿继?”陆启昌沉声问道。 “我想做什么?”苏乙回过头,冷笑。 “当然是做一个华夏人应该做的事!”他说。“你们能想象到鬼佬走后,港岛会是什么样子吗?我能!” “一个被去掉大部分核心权力的港督特首,一个丧失了要害执法权力的警队,一个完全独立于港府之外,直接受不列颠人委派的司法界,一群喊着人权口号,斗争意志高昂的政客,还有一批被《人权法案》宠坏了的市民……” 苏乙一字一字说完,环顾一周,冷冷道:“港岛会乱成什么样子?你们能想象到吗?” “人们常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没那么伟大!”苏乙道,“但现在我有十多万小弟,我明明有资格,也有能力,更有理由和鬼佬斗一斗,为港岛做些什么,为华人做些什么!也为我自己做些什么!” “可如果我只是掩盖了我的罪证,再什么都不去管的话,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继哥,风里雨里,你一句话!”吉米缓缓说道。 “继哥,我从来没后悔过当初跟了你。”刘建明眼眶微红,“我现在很庆幸,我一直跟着你!你尽管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好,好兄弟!”苏乙使劲拍拍两人肩膀,猛地转身,看向陆启昌和陈永仁。 “阿继!”陆启昌神色凝重,死死盯着苏乙,“不论你现在怎么看我,但我一直都很支持你,这一点你自己也清楚!可这次不行!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是在蚍蜉撼树!你也根本不知道你这么做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的很惨!” “你吓唬谁呢?”吉米不屑道,“我们十多万弟兄,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你们,大不了跟鬼佬拼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拼?你拿什么拼?”陆启昌猛地提高音量,“三万多真枪实弹的警察,你们拼得过吗?驻港英军你们拼得过吗?停在港岛海上的那三艘军舰,你们拼得过吗?” “真以为这是你们古惑仔拿着西瓜刀抢地盘这么简单?”陆启昌看向苏乙,“只要你敢出格,你敢鼓噪你的十几万古惑仔上街,鬼佬就敢掀桌子收拾你!十万多弟兄?真是好夸张!枪一开,炮一响,你的十万多弟兄还剩下十个敢跟着你,我都算你阿继厉害!到时候你怎么办?你拿什么跟鬼佬斗?阿继,这是政治,是要命的东西!你玩不起的!” 吉米和刘建明想要辩驳,却一时无语。 他们刚被苏乙唤起的一腔热血,仿佛如凉水当头浇下。 “我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苏乙看着陆启昌,“我也没打算直接号召古惑仔上街闹事乱来,那太蠢了。” “那你想怎么样?”陆启昌眉头皱得更紧,“搞暗杀?如果你敢这么做,不但什么用都不会有,而且到时候连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知道许一凡许我什么好处,让我帮他稳定局势吗?”苏乙突然笑了笑,“太平绅士,还有大紫荆勋章!” 其他人不了解这意味着什么,但陆启昌却彻底动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么大手笔!” 他意识到什么,看向苏乙:“他们想把你树立成一个典型?” 真是敏锐啊…… 苏乙忍不住多看了陆启昌几眼,心中突然有种依然没看透他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我一个区区社团话事人,在鬼佬眼里什么都不是。”苏乙道,“平常一个督察都敢给我戴上手铐,蒙上头罩,吆五喝六地把我抓进警局。现在如果对手换了是整个港英政府,我在他们眼里连屁都不算!” “我也没自不量力到凭我自己就能跟鬼佬斗个你死我活。”他接着道,“我知道政治怎么玩,就像是赌博,大家把筹码摆在台面上,彼此想办法掀开对方的底牌。” “你也别说什么飞机军舰,坦克大炮,不列颠人如果真敢掀桌子乱来,自然有他旗鼓相当的对手跟他斗!” “现在是他们利用规则的漏洞,在港岛肆无忌惮捣鬼!” “那我也在规则之内,跟他们好好斗一斗!” “陆sir,我知道我是一颗棋子,自始至终都是,我也没把握当成是下棋的人。” “但我不做过河卒!我要做当头炮!” “哪怕我将不死鬼佬,但只要我表现出价值,下棋的人自会出车跳马来帮我。” “到时候我求仁得仁,棋手求利得利,大家各取所需!” 陆启昌深深看着苏乙,良久才道:“阿继,看来你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不然你以为我约你来干嘛?”苏乙冷笑,“真以为我愿意见你这张脸?” 陆启昌叹了口气,道:“阿继,真的对不起。” 苏乙摆摆手:“警队高层,我只认识你,我现在要拉你入伙,你来不来?” “他呢?”陆启昌指指陈永仁。 “他也得入伙。”苏乙道。 陈永仁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 “好,我入伙。”陆启昌很干脆道,“你想怎么做,直接说吧!” “先帮我搞定许一凡手里握住的我的罪证。”苏乙道。 “这不可能!”陆启昌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他把你的罪证放在哪里,而且我现在是闲职,也没有权限靠近一些要害岗位。” 0232、0233、这个贱人(二合一) “我知道许一凡的东西没那么好取,所以我才找你帮我。”苏乙道。 “那你太高估我了。”陆启昌摊摊手,“我真的没办法。” 苏乙想了想,道:“你跟我来,我们去那边谈。” 他向陆启昌招招手。 顿了顿,又指着陈永仁对吉米和刘建明道:“看着他,这家伙很狡猾的。” “我?狡猾?”陈永仁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但苏乙已经和陆启昌往密林深处走去。 他看向吉米和刘建明:“继哥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我怎么感觉他从一开始就看不惯我?” “是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警官!”吉米没好气道,“知道你是二五仔,继哥到现在都没干掉你,你还想怎样?” “你不会真以为你是警察,继哥就不敢动你吧?”刘建明嘴角勾起,打量着陈永仁,“你也不会真天真到以为继哥是给姓陆的面子吧?” 陈永仁怔了怔,半响才道:“不然是为了什么?难道因为我帅?” …… 另一边,苏乙和陆启昌走到僻静处,他一开口,就石破天惊。 “许一凡已经被我干掉了!”他说。 陆启昌却像是没有多少意外似的,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就是你的风格!” 苏乙表情古怪看着他,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陆sir,你好像对我杀人这种事情,有着超乎我想象的容忍度。你是真的觉得我的做法可以理解,还是打算以后再跟我算总账?” “我要是想跟你算账,还需要等到以后?”陆启昌没好气道,“警察也好,黑涩会也罢,不过是一种身份,一种立场,抛开这些表面的东西,你我都是一个人!” “既然都是人,那么你想做的我也想做,你想要的我也想要,这稀奇吗?”陆启昌反问道,“只不过不同的是,我只是想想,而你却付诸行动。” 说到这里,陆启昌顿了顿,叹了口气,语气真挚道:“阿继,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挺你吗?就是因为你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我很佩服你。” “那你可对我真好。”苏乙淡淡道,“以后千万别佩服我了。” “你要怎么才不怪我?”陆启昌问道。 “不知道。”苏乙摇头,“不过是你向许一凡出卖我的,你自己拉的屎,屁股也要你自己擦。别说你没办法,我根本不相信。” 陆启昌面色严肃,缓缓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尽力而为的。” 苏乙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接着道:“你跟北边有没有联系?” 陆启昌瞳孔缩了缩:“北边?什么北边?” 苏乙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 “哦!你说这个北边啊!”陆启昌立刻恍然大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当然没有!鬼佬对这方面很敏感的,宁杀错不放过,一旦有官员私自跟北方接触,立刻革职,还要被追究法律责任。” “真没有?”苏乙狐疑。 “真没有,我发誓!”陆启昌道,“怎么?你找北边的干嘛?你想投靠那边?在鬼佬眼皮子底下?你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都是华人,什么投靠不投靠的?既然你没联系那就算了。”苏乙盯着陆启昌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转换话题,“其实我有计划,但我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单独找你来,是想你给我出出主意的。” 陆启昌脸色顿时凝重许多:“说说看。” 另一边,刘建明和吉米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永仁,也不说话,搞得陈永仁很是尴尬。 他站也不是,蹲也不是,手足无措,眼神都不知道该丢到哪边合适。 “呃,要不,我们干点什么吧?”陈永仁小心翼翼提议,“比如……” 他指着阿信的尸体:“先毁尸灭迹?” 吉米似笑非笑:“你是警察啊,大哥!” “连高级督察都上了你们的贼船了,我还跑得了吗?”陈永仁讪讪一笑,“过了今天,是不是警察,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 刘建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意思,以后如果真能成为自己人,我一定请你喝酒。” 陈永仁笑得很灿烂:“我酒品很差的,喝醉了很麻烦。” “我们专门处理麻烦。”吉米笑眯眯道。 “那就好,那就好。”陈永仁一怔,急忙赔笑。 “既然你主动要求,那就动手吧。”刘建明把枪递给吉米,一边挽起衣袖一边道,“吉米,你看着,我帮他。” “好。” 他们三个没想到的是,苏乙和陆启昌谈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苏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惫,而陆启昌则满脸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继哥。” 刘建明等三人纷纷跟苏乙打招呼。 苏乙扫了一眼,见现场已经处理干净了,也没多问,只是指着陈永仁对陆启昌道:“他交给你了。” “好。”陆启昌明显还在想着心事,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苏乙也不以为意,招招手道:“吉米,建明,我们走。” “那他们……”刘建明指着陆启昌道。 苏乙笑了笑,道:“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一言既出,除了苏乙和陆启昌,在场其他人无一不露出震撼吃惊的神色来。 社团大佬和高级督察是自己人!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绝对会成为整个港岛的头条。 “对了!”陆启昌突然想到什么,“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不要着急。” 苏乙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带着刘建明和吉米离开了,只留下陆启昌和陈永仁在原地。 见苏乙真的走了,陈永仁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陆启昌,道:“罗继到底怎么发现我的?” 陆启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道:“他这个人……其实他很有本事的,你被阿黄安排在他身边,我从一开始就是反对的,因为我知道他迟早会发现你,但我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这个人天生就有这么灵敏的嗅觉。” “这么神奇?”陈永仁笑了笑。 “你不信?”陆启昌问道,“你觉得一个做一个卧底能做成全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你很欣赏他?”陈永仁问道。 “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陆启昌有些失神。 良久,他摇摇头,看向陈永仁:“阿仁,之前阿继说过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怎么想?” “我是警察。”陈永仁认真道,“但首先我是个华夏人。” 陆启昌笑了:“那就是说,你会帮我们的,对吗?” “我都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陈永仁道。 “当然是跟鬼佬对着干。”陆启昌严肃道,“鬼佬想临走前坑我们,如果我们中招,将来会很惨很惨,本来鬼佬想要利用阿继,但阿继看出了这一点,他这个人做事很果决……” 说到这里,他顿住,摇摇头,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陆启昌道,“阿继似乎对你有种很奇怪的信任感。他说起你的时候,好像很肯定你会站在他这边,但他甚至连话都不跟你多说。”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卧底吧。”陈永仁想了想,笑道。 其实他面对苏乙的时候,也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陆启昌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或许吧。” 他看向陈永仁,话锋一转:“你知不知道,之前我说的那个进入鬼佬白名单的朋友是谁?” “你这么说,那肯定就是黄sir咯。”陈永仁叹了口气。 “其实他是个很纯粹的人。”陆启昌道,“但他太天真了,也太固执了,他以为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算天塌下来都不用管。但人活在这个世上,谁能真的独善其身?” 两人都陷入沉默。 过了良久,陈永仁突然迟疑着问道:“我们做的事情,不算坏事吧?” 陆启昌微微沉吟,突然洒脱一笑:“那就看谁赢咯。” …… 一路无话,到了尖沙咀,陆启昌在路边放下陈永仁,把头探出车窗对他交代道:“阿仁,阿黄那边……” 陈永仁道:“我会瞒着他的。” 陆启昌笑了笑:“好好休息几天,等我消息。” 目送陈永仁离开后,陆启昌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一空,他驱车离开,把车子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拿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问道。 “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罗继吗?”陆启昌道,“关于他,我有些事要向你汇报,我希望能当面跟你说,就现在,很重要!” 电话那头略微沉吟,道:“算了,不方便,你我最好还是少见面最好。电话里说吧。” 陆启昌叹了口气,道:“好吧。” 当下,他把之前和苏乙见面的过程,以及和苏乙之间的对话,全部复述了一遍,说得很详细,几乎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电话那头刚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但听到半中间,就立刻认真起来。 当听到苏乙分析港府最近一系列动作的目的和将会造成的恶劣后果时,电话那头立刻叫停谈话。 然后那边取来了录音笔,又让陆启昌从头复述。 那边的人一边倾听,一边发问,几乎是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复盘了一遍。 末了,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问了陆启昌三个问题。 “你觉得罗继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目的是什么?” “我觉得就像是他自己所说的,他想为港岛做些事情,”陆启昌道,“其实他答应许一凡的条件,对他来说才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但他宁愿冒着这样的风险跟鬼佬对着干,说实话,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和头脑的。” “如果按照你们的计划,你觉得罗继有那么大号召力吗?”电话那头再问。 “绝对有!”陆启昌严肃道,“你不在港岛,所以你不知道罗继在全港岛古惑仔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从两年前他为倪坤报仇一举成名出道后开始,到现在,他的地位和势力一直都在飞一样提升,到了现在,他打残了号码帮,灭了新义安,成为全港岛名副其实的黑道教父,他是全港岛古惑仔的偶像,如果他登高一呼,绝对会让整个港岛都震荡!” “如果不是因为他有着这么大的影响力,许一凡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拉拢他,更不会连太平绅士和大紫荆勋章都许给他。”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最后问道:“你能确定罗继不是钓鱼的饵吗?” “我很确定!”陆启昌道,“他是我一手发掘出来的,他的背景,他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我全部都一清二楚。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把他的资料全部都给你,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去查,我知道你们有这个能力。” “我会的。”电话那头道,“老陆,只要大节不亏,都是我们可以团结的对象。这个罗继,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这样,他真的是我最大的惊喜。你说他问过你跟我们有没有联系,但你否认了,对吗?” “是。”陆启昌道,“我认为他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但苦于没有路子。” “那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电话那头道,“他猜到你跟我们有联系,所以他把他的计划对你全盘托出,其实就是想借你之口,把事情转达给我们听?” 陆启昌顿时怔住。 他脑子里如电光闪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突然想到,一直以来,苏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提前跟他通气,或者跟他说太多。 但这一次,苏乙却一反常态,把自己的计划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了他。 之前他没当回事,只是觉得这次事关重大,所以苏乙才会这样。 可现在,经过电话那头的人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苏乙这次真的很反常。 再联想到苏乙一直以来妖孽般的敏锐和推断能力…… 陆启昌有些崩溃地一拍脑袋,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跟你说,他的确猜到了!他就是在借我的嘴,跟你们转达他的计划和想法!这个贱人!” 0234、毁尸灭迹 黄志诚是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察觉到不对的。 他下午就给许一凡打电话汇报工作,结果没人接,想着许一凡正跟苏乙见面,他决定等到晚上再说。 结果晚上再打电话,手机直接打不通了。 虽然有些嘀咕,但黄志诚依然没有当回事,第二天一早上时间,他都在忙,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他再次联系许一凡,却依然打不通电话。 黄志诚再问总部警务处办公室,得知许一凡从昨天下午就失去了联络,也不见了踪迹,有两个重要的见面和会议都找不到他人在哪里。 直到这时候,所有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出了问题。 黄志诚立刻打给了苏乙,得到的答案是——昨天和许一凡见面后,午后一点多就分开,然后就再没联系。 那人去哪儿了? 那么大个警务处副处长,活生生不见了? 黄志诚再不敢怠慢,急忙亲自向一哥上报情况,但此事却没引起鬼佬的足够重视,只是吩咐黄志诚安排人再去找找。 显然,上面人不认为一哥警务处副处长会出什么事情。而且如果只是许一凡一个人不见了也就罢了,问题的关键在于,许一凡和他的司机,连同他的车一起消失不见,这就很难让人往坏处去想。 也只有敏感的黄志诚,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吩咐手下放下所有的事情,并且协调了交警部门配合,开始全力调查许一凡的行踪。 但即使是这样,此时的黄志诚连他自己都有些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而且他到现在压根都没怀疑到苏乙头上。 就在黄志诚大张旗鼓四下寻人的同时,陆启昌也在忙碌着。 他被调到庶务部后,一直无心工作,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手下的副手去做,自己干脆当了个甩手掌柜。 但今天,他一改常态,开始高调接手工作,扬言要整风整纪,进行全面巡检工作,让庶务部一扫沉疴,塑造全新面貌。 他的第一站,就选择了物证科。 庶务部一直以来都是警队最不受重视的部门之一,虽然工作没什么危险,但工资待遇低,且杂物繁忙,向来被戏称为打杂的。 而且庶务部养的闲人很多,晋升机制几乎等同于无,工作风气极差。 这样的情况下,陆启昌查问题自然是一查一大把。 什么仓储管理混乱,物证存储手续不规范,执勤记录有缺失漏报等等…… 陆启昌大发雷霆,当场召集所有人,开始盯着物证科,让他们现场整改。 所有不合规的物证,要么重新列上标签重新入档,要么统一废弃,清空不合规的库存。 现场开进来三辆大卡车,还有两辆殡仪馆的尸体车,来来回回拉了四五趟,耗时近七个小时,才把整个证物科仓库彻底清理得一干二净。 这些被处理掉的“废弃垃圾”中,有黄志诚让人储存进来的未存档的几具尸体,还有一些未存档的检测档案、封存证物。 手下人汇报给陆启昌的时候,陆启昌很强势,大手一挥,就一个字——“烧!” 他明确告诉下属,庶务部他说了算,以后一切都要按照他的规则来,别人谁都不好使! 结果没过五分钟,黄志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搞什么?”电话那头,黄志诚的语气略显焦躁,口气也很冲,“你也是从一线退下去的,你难道不清楚很多特殊证物是没办法分类存档的?”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陆启昌在大后方搞出的动静。 陆启昌怎能不清楚? 很多悬案,或者说已经结案,但警方觉得还是存疑的,亦或者说未曾立案,但也有证物的案子,这类不方便存档的案子一般会标记某警员个人留存,然后存放在证物科,方便日后再翻案,或者说有用的时候拿出来。 虽然没有警队条例明文规定,但其实前线警员个人留存证物,是警队不成文的规矩。 现在陆启昌要把所有不合规的证物清理掉,前线警员留下的很多未存档的证物,无疑会首当其冲。 这些证物很可能会是关键证物,万万不能缺少,陆启昌此举,其实费力不讨好,一定会搞得怨声载道,也难怪黄志诚很不客气。 陆启昌却故意板着脸顶回去:“今日不同往昔,一哥要改革,港岛要讲人权法制了,以后所有事情,都要按照规矩来办,阿黄,这些警队陋习应该被取缔的,不然证物科岂不成了你们的私人仓库?” “神经病啊你!”黄志诚简直莫名其妙,“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你不知道有些证物特别重要吗……算了,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总之,你要立规矩我不反对,但以前的遗留问题你得妥善处理,不能这么简单粗暴搞一刀切,你这是懒政!小心我投诉你!还有,我的东西一样也不准动,都放着,我现在很忙,挂了!” 听着耳边的盲音,陆启昌耸耸肩,挂断电话。 他当然知道黄志诚在忙什么。 “陆sir,还要继续运走去烧吗?”手下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陆启昌知道,刚才就是这个家伙跟黄志诚通风报信的,他对这样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人,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你是耳朵聋还是脑子有问题?”他呵斥道,“我刚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这手下眼中有些屈辱,脸涨得通红,悻悻道:“陆sir,这些证物,是许sir交代黄sir放进来的,你私自……” “私自什么?”陆启昌打断他,走到他面前,指指他的胸口,“我才是你的上级,搞清楚你的身份!你现在可以走了,回去写一份五千字的检查交给我。” “你……” “还不走?”陆启昌瞪眼。 最终,这人悻悻离去,连句狠话都没敢扔下。 “继续。”陆启昌环顾一周,轻松说道。 等黄志诚再次接到消息的时候,黑鬼、国华、阿乐、长毛还有大b等人的尸体,以及一些可以把苏乙钉死的证物,已经全部被陆启昌彻底付之一炬了。 “简直不可理喻!”黄志诚生气地骂了句,继续找许一凡。 他只是生气,还没意识到事情本身的意义。因为许一凡让他封存这些证物的时候,也没告诉他这些证物是什么,和什么有关。 0235、造势 “喂?阿继,搞定了。” “多谢了。”虽然早知道陆启昌做事没问题,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苏乙还是松了口气。 “阿黄在到处找人,你确定没有问题吧?”陆启昌问道。 “当然。”苏乙嘴角勾起,似有讥讽。 他抛尸的手法,是他曾经用过的手法。 他藏尸的位置,就是他在第一个片场世界杀了曹楠和啪哥后的藏尸地点。 那个世界满大街监控,吕明哲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找到。 而这个世界,那就更不可能了。 说也奇怪,他明明更适合做罪犯,可两个世界里他偏偏都是警察。 “还需要我帮忙做什么?”那边陆启昌问道。 “时机一到,做你该做的就好。”苏乙淡淡道。 挂掉电话后,苏乙皱眉想了一会儿,这才对坐在驾驶位的刘建明道:“开车。” “是,继哥。”刘建明发动汽车,眼神却不由自主瞥了瞥坐在苏乙旁边那个年轻人的脸。 这张充满朝气的脸庞上,写满了紧张。 苏乙回过头,上下打量这年轻人一番,道:“陈俊,对吧?” “是啊,继哥。”陈俊急忙答道,身子下意识绷直。 苏乙笑呵呵道:“全港岛的大佬,能让我佩服的人不多。但韩琛,绝对算是其中一个!知道为什么吗?” 陈俊略一迟疑,便急忙摇摇头。 “因为他的目光够长远,思维也够开阔。”苏乙笑道,“两年前,韩琛还只是屯门大兴的一个小头目,但那时候他就肯花大价钱送你们去警校,现在你们全部从警校毕业了,什么部门的都有,而且很多人都像你一样出色。如果不是我,韩琛只是依靠你们,他也能做到我如今一样的地位。” 陈俊恭敬道:“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陈俊是继哥你的人,有事您尽管吩咐,我绝对没有二话!” 苏乙淡淡点点头:“你分配到保安部了?” “是,继哥,保安部第三监察组,负责内部纪律监察,我跟高督察的。” “认得黄志诚吗?”苏乙问道。 “o记行动组的。”陈俊道,“外号鬼见愁的那个?” “是他。”苏乙点点头,“我要你从今天开始搜集他的违纪违法罪证,然后等我需要的时候,请他去喝茶!” 陈俊有些为难:“继哥,我现在只是个新人,没有权利私自调查别人,尤其是警队高层。而且要请他去喝茶,最起码得是副部长同意才行,我怕我……” “你只管做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帮你。”苏乙淡淡道。 陈俊有些吃惊,抬头看了苏乙一眼,微微犹豫,道:“那我就没问题了,继哥。” 苏乙突然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要真的没问题才好,懂吗?” 陈俊一机灵,急忙道:“我懂,继哥!”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个路口停下,陈俊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过马路而去。 而车子则向着相反的方向继续前行。 车子里,刘建明问道:“继哥,下一个在哪儿?” “去和合石。”苏乙靠在椅背上,略显疲惫道。 从早上奔波到现在,苏乙陆续见了七个人了。 这七个人都是韩琛安插在警局的卧底,早先被苏乙接手,说起来,这也是苏乙第一次跟他们分别见面。 “当年要不是我把你从韩琛手里要过来,其实现在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苏乙突然开口,“建明,有没有想过,自己做警察是什么样子?” 刘建明怔了怔,认真想了想,笑道:“做警察一个月几千块钱工资,还要拼死拼活,我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人又懒散,我敢肯定,我根本坚持不下去。” “不过我穿警服,一定很帅。”他补充道。 “你不穿衣服更帅,怎么不去钵兰街做舞男?”苏乙笑骂道。 他刚要继续打趣几句,电话却响了。 是吉米打过来的。 “继哥,事情办妥了。”吉米在电话那头道。 “这么快?”苏乙有些吃惊。 “最近不景气,那三个出租车公司都很困难。”吉米解释道,“我干脆每家都入了股,成了大股东,说话自然有底气,有效率。” 苏乙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思路,嗯,不错不错。” “现在关于你的消息全港岛的计程车司机都知道了。”吉米道,“很快,他们就会把消息散布到全港岛人的耳朵里去。” “做得好!”苏乙赞道,“吉米,最近多和小弟们联络联络,搞点社团福利,不要怕花钱,明白吗?” “知道了,继哥。” “转告飞机和大头,让他们也跟着做。”苏乙叮嘱。 “明白!” 挂了电话,苏乙对刘建明吩咐道:“吉米那边搞定了,你的保安公司也可以开始宣扬消息了。” “好,继哥。”刘建明立刻拿出电话,一边开车,一边拨通电话,严肃吩咐小弟开始做事。 挂了电话后,苏乙突然道:“见了下一个,剩下的今天先不见了。建明,你觉得,我们买下几家报社,会怎么样?” 报社? 刘建明满脸茫然。 是要做什么? 是日,一则消息突然在坊间开始流传—— 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继哥即将被授勋,成为最新一届的太平绅士! 这两年来,即使是普罗大众,也知道了大名鼎鼎的鬼头罗,所以这则消息还是蛮震撼的,迅速引爆全港岛市民讨论的热忱。 尤其是一夜之间,仿佛所有的出租车司机,所有的保安门卫全部都知道了这条劲爆“内幕”,几乎是像是病毒一样传播着这个消息。 绝大多数人第一反应都是觉得荒谬,认为一个无恶不作的黑涩会大佬,哪里有资格获得太平绅士的荣誉? 唯一支持苏乙的人群,就是他的手下们。 消息持续发酵,然后终于吸引到了各大媒体的注意。 记者们不敢采访社团大佬,只好跑去港府官方去求证这件事的真伪。 刚开始,得到消息的相关官员也是一脸懵逼,不但矢口否认这个传闻,而且直接说这是谣言,呼吁广大市民不要以讹传讹。 但当新上任的警队鬼佬一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事情顿时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0236、一哥的任务 《社团大佬即将成为太平绅士?独家内幕披露!》 《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既不太平,也不绅士的太平绅士诞生了!》 《谣言!某社团大佬授勋太平绅士为假消息,布朗先生呼吁广大市民不要以讹传讹》 《最新消息:据不肯透露姓名的警队高层某官员透露,确有此事!》 《劲爆!传某大佬很得港督赏识,坊间传闻或未必无因》 …… 警队一哥颜sir的面前放着各种今日的报纸,无一例外,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有关于和联胜话事人罗继即将成为太平绅士的报道。 这些报道有的还可堪入目,有的干脆就是胡编乱造,甚至还有的把罗继和港督彭先生那位当演员的小女儿联系到一起,大书特书,编造成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你们两个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颜sir目光严厉,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在他面前,陆启昌和黄志诚二人面无表情地杵在办公桌前。 “我知道罗继是我们警方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的卧底特派,”颜sir继续道,“我也知道许一凡有关港岛社团改造的庞大计划,为了安抚罗继,给了他太平绅士的许诺。” “但是,为什么这个消息甚至都没有开始实施,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成为太平绅士了?”颜sir“砰砰砰”敲着桌子,声音猛地提高,“什么时候,警队的最高机密成了所有人都可以谈论的娱乐八卦新闻?还有,许一凡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到现在都联系不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鬼佬一哥大发雷霆,黄志诚和陆启昌却没有表现出战战兢兢的样子。 两人很淡定对视一眼,都示意让对方给一哥回话。 “颜sir,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不在o记了,也不在行动部了。”陆启昌笑呵呵道,“如果你问我庶务部的工作问题,我很乐意为你解答,但这件事,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你别忙着撇清。”黄志诚看向他,“据我所知,罗继一直都跟你有保持联系,这件事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陆启昌翻翻白眼:“喂,他跟了我那么多年,他习惯来找我,关我什么事?要么你跟他说,以后别跟我联系了好不好?如果你能说服他,我一定请你吃饭!” “现在外面闹得满城风雨,他都没有跟我透过一点气。”黄志诚道,“我就不信他跟你没有打过电话。” “是打过,但那又怎样?”陆启昌道,“他现在也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告诉他,等着上级指示。” “你的意思是,消息不是他扩散出去的?”黄志诚满脸狐疑,“那会是谁?” 砰砰砰! 颜sir气愤敲着桌子:“解释!我要你们两个的解释,你们在做什么?互相推卸责任吗?” “我也想解释,”黄志诚道,“但现在要找到许sir,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已经找了他两天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颜sir皱眉道。 黄志诚摇头,面色凝重:“颜sir,许sir很可能遇害了。” “遇害?他和他的司机?”颜sir满脸不信,“谁会这么疯狂,敢杀堂堂警务处副处长?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没有证据。”黄志诚道,“但除了这个可能,我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会不会有人绑架了他?”陆启昌问道。 “如果绑架,目的是什么呢?”黄志诚看向他,“求财?或者是其他什么的?两天了,绑匪都没联系过任何人,这说明根本不是绑架!” “警务处副处长出事,这件事当然很严重。”颜sir皱眉,“但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解决他失踪带来的问题!罗继要做太平绅士的消息全港岛都知道了,港督彭先生两个小时前还打电话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必须有一个确切的结果对外界宣布!” “黄sir,你是罗继的直接联络人,陆sir,你是罗继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们两个最好同心协力,搞清楚消息是怎么散布出去的,还有,罗继现在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我给你们两个三个小时间!下午四点半,我要向彭先生交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五点,警队每周一次的警务公开会上,我要对媒体公布这件事最后的结果!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棺材板子上的结论,你们,understand?” “yes,sir!”两人齐齐大声回答。 “good,”颜sir满意点头,“现在是一点,你们只有三个小时过一点的时间,我会等着你们的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往外走去。 出门没多久,黄志诚斜眼看陆启昌:“你昨天的行为很可疑啊,你是不是在遮掩什么东西?” 陆启昌左右看看,示意黄志诚附耳过来,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其实这几年我贪污了很多钱,多到足够我买下半个港岛,这件事别给别人说,我分你十分之一!” 黄志诚没好气道:“正经一点好不好!” “是你先开玩笑的。”陆启昌无辜道,“我在庶务部整风,关你什么事?响鼓要用重锤,就是得让你们痛,你们才会记得这次教训,以后才会遵守规矩。” “好啦好啦!”黄志诚不耐烦摆摆手,“现在没时间跟你聊这个,喂,说正事,你觉得许sir的失踪,和罗继有没有关系?毕竟他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许sir的人。” “你觉得如果真跟他有关,他会告诉我吗?”陆启昌反问,“我还奇怪呢,说起打听消息,罗继手下十多万古惑仔,你应该把许sir失踪的事情交给他去查才对,以你的智商,不应该想不到才对,没想到你是怀疑他。” “他难道不值得怀疑吗?”黄志诚问道。 “动机呢?”陆启昌问道,“他总得有杀人动机吧?” “那就太多了。”黄志诚叹了口气,“总之,罗继很可疑,其实我更倾向于把他列为头号嫌疑人,立案调查。” 0237、采访 要把罗继当做嫌疑人立案侦查,当然只是黄志诚的一个想法而已。 连他自己也知道,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仅凭怀疑就控告全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谋杀警务处副处长,是一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完成鬼佬一哥颜sir交代的任务,跟苏乙谈谈再说。 结果黄志诚给苏乙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怎么搞的?”黄志诚皱着眉嘟囔,“不会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真的又出问题了。 鬼佬一哥打来电话,愤怒质问:“难道你没有告诉过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在媒体面前乱说话吗!” 黄志诚一脸茫然:“他说什么了?” “自己看电视!”鬼佬一哥气冲冲挂掉电话。 黄志诚打开电视,电视屏幕里,苏乙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当然,这件事我和一位政府高层官员商议过,事实上就是他提议我竞选这次太平绅士授勋的,他认为我完全有资格获得这一殊荣,我对这件事也抱有很高的期待,因为作为港岛本土商业社团协会组织的领导人,我很期待能够得到官方和广大市民的认可,为这座城市作出更大的贡献。” 记者:“坊间传闻,罗先生你是非法社团和联胜的话事人,也是港岛最大的黑涩会头目,不知道您能不能就这个问题做出解释或者澄清。” “话不能乱讲,记者先生。”苏乙笑呵呵回答,“不久前港督刚刚取消了社团条例,所以在港岛这座城市,任何一个社团都是合法的,没有非法社团这种说法。”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在我领导的社团中,的确有很多社团成员出身贫苦,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也无法找到让他们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机会。这些社员处于人生的迷茫期,难免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言行举止来,长期以来,一直被市民误解,歧视……” “但两年前从我接手现在的工作后,这样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我想从三个方面,来说明这一情况……” “……综上所述,给这些无法找到工作的社员提供正当稳定的工作,并且带领社团全面向传统商业转型,不但解决了港岛长期以来的治安顽疾,还促进了港岛的经济繁荣,我想,正是因为我所做的这些事,政府方面才会对我表达出支持和认可的态度,他们也才会派高官来和我接触。” 记者:“罗先生方便透露一下和你接触这位政府高官的名字和职位吗?” “这就不方便了。”罗继呵呵笑道,“说实话,要不是这件事突然曝光出去,闹得沸沸扬扬,我不会接受你的采访的,只不过我的社员对这件事很关心,而哪位高官我这两天又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我只好用这种方式来给支持我的人一个交代……” 看到这里,黄志诚再没有心情看下去,直接关掉了电视机。 “这世界怎么了?”他看向陆启昌,“一个黑涩会头目公然接受媒体采访,还口口声声说要为市民做贡献?” “他是警察。”陆启昌提醒道。 “可他是以社团大佬的身份说这些话的!”黄志诚猛地提高音量,“他现在到底还当不当自己是警察,都不一定……” “你怀疑他?”陆启昌皱眉。 “我不应该怀疑吗?”黄志诚冷冷道,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我马上回来。” 出了门后,黄志诚吩咐一个手下冲两杯咖啡过来,然后拨通了陈永仁的电话。 “喂?” “方不方便接电话?” “说。” “罗继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黄志诚问道。 “没。” “那就多用点心,我需要你从现在起盯着他,还有,搞清楚他这几天做过什么,去过哪儿!” “好。” 挂断电话,黄志诚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咖啡来了。 他端着两杯咖啡,向房间里走去。 屋里,陆启昌也在打电话。 见黄志诚进来,他晃晃手机,道:“是阿继,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黄志诚微微蹙眉,深深看了眼陆启昌,缓缓摇头道:“不用了。” 陆启昌怔了怔,对电话里道:“那你暂时不要妄动,也不要接媒体采访了,等阿黄的消息,他会再联系你的。还有,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你的联络人现在是阿黄,他现在正吃醋呢,脸色很臭……” “什么吃醋!”黄志诚忍不住笑了。 “就这样,记得先什么也别做,等电话。”陆启昌也笑着跟电话里吩咐一声,挂掉了电话。 黄志诚把已被咖啡递给他,语气缓和许多:“他有没说什么?” “说受够了自己黑涩会的身份,”陆启昌耸耸肩,“他很期待自己能成为太平绅士。还有,他一直在联系许sir,他觉得这种事情跟你说,你也做不了主……” 黄志诚淡淡道:“我是做不了主。” “你又不想跟他说话,那现在怎么办?”陆启昌抿了口咖啡问道,旋即皱起眉头,“靠,这咖啡怎么这么难喝?” “有的喝就不错了。”黄志诚道,“他本来就站在风口浪尖上,现在一上电视,更是红得发紫,我看一哥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赶鸭子上架了。” “这倒也是。”陆启昌点头,“如果一哥这个时候反悔,阿继一定会很丢面子,他身份特殊,我看一哥未必会冒着失去他的风险否定他。” “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黄志诚突然问道。 “是不是,还重要吗?”陆启昌反问。 事情果然如陆启昌所料。鬼佬一哥颜sir最终做出决定,配合苏乙的说法,因为苏乙现在的身份对于鬼佬们来说,很值得栽培和拉拢,如果苏乙成为一个标杆,一个率领十多万小弟改邪归正的“黑手党统领”,这个新闻绝对会轰动全世界! 而对于港督彭先生来说,这么有话题,又政治正确的事迹发生在他的治下,完全可以算作是他的政绩,这对他以后的仕途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 0238、太平绅士 苏乙的采访视频毫无疑问彻底引爆了港岛的舆论。 整个港岛,无论老小,从这一刻起都知道了一个叫罗继的社团大佬,要获得太平绅士徽章。 即使是再不关心政治,对外界消息再反应迟缓的人,也都知道罗继是港岛目前规模最大的社团和联胜的话事人。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劲爆到即使是科林和哲彭的媒体都第一时间在他们本国发了快讯,也毫无疑问,在他们的国家引起广泛关注和讨论。 几个小时后,西方媒体也进场了。 不列颠帝国的太平绅士勋章虽然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荣誉,但至少代表着皇家的认可,在普遍注重身份地位和荣誉名声的西方社会,一个太平绅士的身份甚至远远比一份可观的财富更为重要。 一个东方黑手党党魁得到了不列颠皇室颁发的勋章,原因是他将带着超过十万人“改邪归正”! 还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能吸引人们的眼球? 所有媒体都像是嗅到了鲜血的鲨鱼一般,疯狂地跟进这件事的后续,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所谓“第一手资料”,甚至很多报纸为此专门出了“号外”。 当然,所谓号外不过是一些炮制眼球的故事罢了,但报社们利用号外消息发了一大笔横财,却昭示着这件事的关注度有多高。 要说对这件事的感觉最为复杂,也最为兴奋,或者说期待的群体,莫过于和联胜的古惑仔们了。 这些遍布于港岛各个角落,做着各行各业工作的社团成员,难以形容心中那种新奇的感觉。 “这么说,以后我们的大佬就是太平绅士咯?” “那我们还叫古惑仔吗?” “以后买六合彩和赌马,岂不是提前有内幕消息可以享受?” “要是以后犯了事,是不是大佬亲自审我们呀?” “以后我们进了号子,大佬岂不是随时可以进去看我们?” 港岛的的太平绅士主要职责包括六合彩开彩搅珠时联同香港赛马会受助机构代表负责监理开彩结果;协助法官审理一些轻微违纪行为的案件;以及巡视监狱,接受犯人投诉,避免惩教当局对扣留人士施行法院判决以外的刑罚。 所以古惑仔们才有此议论。 总之,古惑仔们对他们的龙头大佬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白道上的正义人士,都感到十分新奇,也十分期待,负面的反应不是没有,但很少。 这样的结果很出乎苏乙的意料,原本他觉得怎么妥善引导手下小弟们的情绪反而是重中之重,没想到大家对此并不抵触。 不过吉米、刘建明等人还是按照计划开始“统一思想”,宣传苏乙做了太平绅士以后的好处。 最大的改动是大佬成为太平绅士以后,会把社团正规化,所有社团的正式成员即将正式拥有社团档案,并且签订合约,发放社团薪酬福利。 这对于广大古惑仔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天大喜事。 做古惑仔的加入社团,其实就是报团取暖,为了不受欺负,底层的古惑仔免费为社团做事是常有的事情,有没有报酬,全看大佬的心情,他们经常吃了这顿没下顿,所以才会到处厮混,敲诈偷窃抢劫勒索,无恶不作。 但现在,社团要给大家发钱了,谁不期待,谁不高兴? 只这一条,就彻底点燃了古惑仔们的热情,大家对支持大佬成为太平绅士的热情立刻高涨。 至于其它一些零零散散的隐形福利和好处,以及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晋升机制”,反倒是后话了。 苏乙麾下的飞机、大头、吉米和刘建明四大头目为了庆祝大佬即将授勋太平绅士,各自豪撒一千万港币,包下和联胜名下所有的酒吧夜店,请所有和记的小弟喝酒畅饮。 到了最后,陈永仁也骂骂咧咧地借钱跟进。 这件事简直成了整个和联胜,乃至全港岛的狂欢! 下午四点五十五分的时候,苏乙接到了黄志诚的电话。 “许sir是不是有事情交给你去做了?”他开门见山问道。 “是。”苏乙道。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问道:“目前到哪一步了?” “正准备开始。”苏乙道。 “详细说说,这些天你都做了些什么。”黄志诚道。 “其实你不知道许sir要我做什么,对吗黄sir?”苏乙突然笑着道,“你在套我的话?” 电话那头的黄志诚沉默良久,才道:“无线新闻频道,五点,看实时新闻。” 说罢,就挂了电话。 苏乙对着变黑的手机屏幕,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打开电视,调到无线新闻频道,正好看到新上任的警队鬼佬一哥意气风发站在镜头前。 在做了例行常规的报告后,很快到了记者提问环节。 第一个问题就是有关于苏乙的。 有一个外媒记者提问,对于港岛最大社团话事人即将成为太平绅士这件事怎么看? “我很期待,事实上,这件事正是我一手推动的。”鬼佬一哥第一句话,就彻底点燃了全场媒体的气氛! 当下,闪光灯闪烁成一片。 紧跟着,鬼佬一哥不紧不慢做出了进一步解释。 他先是简单介绍了和联胜的背景,以及过去数十年来成为港岛治安顽疾的事实,紧接着话锋一转,谈到了苏乙从两年前就开始的社团改革举措,声称警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注意到苏乙,开始考察苏乙这个人。 在鬼佬一个的口中,苏乙成了一个悲天悯人的圣人,因为对港岛社团横行的社会风气不满,于是毅然舍身投入黑暗,立志改变港岛社团现状。 在苏乙的推动和带领下,港岛结束了三大社团鼎足而立的局面,也结束了一直以来社团之间为了争地盘、争利益而街头群殴不断的局面。 同时,苏乙开办物流公司,开办保安公司,将和联胜名下所有生意正规化,并且有意识摒弃灰色产业,这样的行为,直接让港岛少了数万名整日寻衅滋事的小混混,而多了数万个拥有正规职业的青少年。 苏乙的举措,对港岛的治安和繁荣做出了不可否认、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基于此事实,港府决定对他予以表彰,以期他再接再厉,为广大市民继续谋福,为港岛的繁荣稳定再创佳绩。 。手机版网址: 0239、真的是他 《震惊!港岛最大黑涩会头目竟做这样的事!》 《他为了港岛的光明,舍身进入黑暗》 《功在当下,利在千秋,感动港岛的男人》 《十万古惑仔何去何从?他说了算!》 …… 苏乙彻底火了! 整个港岛没人不在谈论他,简直红到发紫!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天的报纸头条,几乎都是有关苏乙的报道。 港府当局启动了配套宣传,也正式派遣官员和苏乙接触,苏乙频繁出现在各大媒体,接受采访。 当然,也不全是赞誉声,不少质疑和抗议的声音出现了,可这些声音很快被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舆论持续发酵,苏乙真的火遍了全世界,直到他站在镜头前,跟港督握手,并任由后者亲手给他戴上勋章的那一刻,苏乙的名望达到了最巅峰。 当夜,港督府晚宴,苏乙和港岛社会各界名流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散场过后,回去的路上,苏乙拨通了陈永仁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只说了三个字——开始吧。 在苏乙风光无限的这些日子里,黄志诚却几乎每天都住在警局里,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现在他敢确定,许一凡一定是死了。 两个大活人,还有一辆车,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底谁干的?又是怎么干的? 毫无头绪! 他几乎把整个o记的人都撒出去了,到处走访,调查,想要查找蛛丝马迹。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 鬼佬一哥此时对找到许一凡基本不报什么希望了,但一个警务副处长莫名失踪,这件事是必须有个交代的,所以他给了黄志诚一个强制性的限期破案要求。 今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就在黄志诚沮丧不已的时候,他接到了陈永仁要求见面的请求。 电话里陈永仁告诉他,有重大发现。 黄志诚其实这时候已经有了猜测,他一直都怀疑是苏乙杀了许一凡,只可惜他想不出苏乙的动机,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但身为一个老警察,他对自己的直觉有种莫名的执着,所以他一直都没放弃从苏乙身上打开这个案子的突破口的打算。 这些日子他没少催促陈永仁找苏乙的把柄,如今收到这样的消息,他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他立刻约陈永仁老地方见面,连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两人在天台见面,陈永仁没有废话,递给黄志诚一个纸袋,神色严肃道:“我听到罗继亲口承认,是他杀了许一凡许sir,还有许sir的司机,这个袋子里有他说这话时候的录音!” 黄志诚动容,久久不能自已。 “真的是他……”他喃喃着,有些手足无措。 尽管他心底深处早就笃定了这个可能,但当这一切被证实后,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是警察,当他得知港岛有史以来权势最大的社团话事人是警方卧底的时候,那一刻他有何等振奋和激动,现在的他就有多么沮丧和愤怒。 陈永仁看着失魂落魄的黄志诚,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此刻的黄志诚眼神涣散茫然,根本没注意到陈永仁的异样。 良久,黄志诚才回过神来,对陈永仁掩饰般一笑。 “他有没说谁动的手?”黄志诚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第一个拿出的,却是一包看起来沾染着血迹的土。 “他说是他亲自动的手,”陈永仁道,他指着黄志诚手里的泥土,“这是我根据他所说的情况,去上花山半山找到的。现场被处理过,这些泥土在山坡下,应该是喷溅过去的血迹,没有被发现。” “上花山……”黄志诚重复着这个地址,然后继续从纸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来。 这种录音笔只能录音,得找专业的设备才能播放出录到的声音。 除了这两样东西,还有一个弹头,装在一个纸袋里。 “弹头也是在山坡下找到的,我找了很久的。”陈永仁解释道。 “这颗弹头应该是近距离开枪,子弹穿透人体,弹头射了出去。”他接着道,“如果它真的是罗继杀人留下的,那么弹头上一定可以验出死者的……d什么a来着?就是那种显微镜底下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技术。” “dna。”黄志诚此刻已恢复了镇定,他看着手里的子弹头,深吸一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只需要三天我们就可以知道结果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子弹是打死谁的那一颗。” “够不够证据抓人?”陈永仁问道。 黄志诚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 顿了顿,他再问道:“尸体呢?他有没有说尸体在哪儿?” 陈永仁道:“他当时喝了很多酒,他很得意地说,他两枪爆头,干掉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还是警队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他还说尸体被他藏在一个警察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难道沉海了?”黄志诚猜测道,“如果真沉海了,那就麻烦了,这么多天,尸体早被鱼啃光了。” 陈永仁皱眉。 “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够不够证据起诉他,而是上面让不让我们抓他。”黄志诚道。 “那倒是。”陈永仁道,“罗继最近太火了,全港岛的人天天都在讨论他,如果现在控告他谋杀警务副处长,只怕整个港岛都炸开锅了。” “鬼佬一心想要把罗继树成一个活招牌,我怕他们不会让我们动他。”黄志诚眉毛拧成一个川字。 “那怎么办?”陈永仁问道,“像罗继这种社团大佬,他的把柄很难抓到的。尤其是这家伙现在真的是带着手下所有古惑仔转做正行,如果这次不抓他,下次说不定他就已经洗白了。” “黑就是黑,再洗也只能是黑的!”黄志诚冷冷道。他眼中闪过急剧思索的神色,最终对陈永仁道:“如果能找到他杀人的那把枪,还有抛尸地点在哪儿,那他就在劫难逃了!” “枪我可以试着找一找。”陈永仁皱眉,“但抛尸地点只能靠我们自己找了。他这次大嘴巴,是因为做了太平绅士,得意忘形,酒后失言,平常这个人有多谨慎,你是知道的。我们不可能从他嘴里知道尸体在哪儿的。” 0240、变节 做卧底最大的悲哀就在于,你的工作本质上就是出卖、欺骗。 所以卧底做得越出色,就越让别人觉得你这个人很会骗人,道德底线也很低。 苏乙遇到了个好上司,陆启昌虽然出卖他,并且利用他保住自己的官位,但其实一直以来,陆启昌给予他的都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和支持。 这也是即使陆启昌做过对不起苏乙的事,却依然能成为苏乙信任的人的最大原因。 然而黄志诚不同,许一凡不同,鬼佬一哥,也不同。 他们对苏乙并不了解,所以对他自始至终都保持警惕和怀疑,他们越是为苏乙工作所取得的成就兴奋和激动,心底也越是对苏乙这个人的危险性和忠诚度产生更大的质疑和否定。 他们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苏乙,他们只是利用苏乙而已。 因此,许一凡一出事,尽管黄志诚想不出苏乙的杀人动机,但依然把苏乙列为第一嫌疑人。 和陈永仁分开,回到办公室听了录音之后,黄志诚便坚定了把苏乙捉拿归案的决心。 他很清楚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会有生命危险。 苏乙连许一凡都敢杀,何况他一个小小的o记督察? 说起来,他虽然被升了高级督察,但还没有正式履职,所以他现在的级别和苏乙是一样的。 真是讽刺。 除了生命危险,黄志诚也很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来自上级的阻力。 他虽然远离政治,却并不代表他是政治小白。他想做一个纯粹的警察,却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鬼佬想要做什么勾当。 他虽然只是小小督察,但他是有理想,有信念,有自己的职业抱负的! 黄志诚一直对上面的“绥靖”政策很不满,他从来都不认可上面为了稳定而默认黑涩会暴力犯罪存在的态度,他认为这是渎职,是犯罪。 他更信奉以暴制暴,以血还血。 只可惜,他位卑言轻,在这种大的执法方针上,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这次警局上层动荡,他抓住机会,成为了行动组的一把手,其实他很清楚,在别人眼里他被划为鬼佬一派,他成为“白名单”中的一员,也能说明此事。 但他根本不在乎,他从来都不在乎上级的位置由谁做,就像他告诉苏乙的那样,无论谁来,港岛海是港岛,警察的职责依然是抓贼,这一点没得改变。 现在有一个变节的卧底,一个权势前所未有之大的社团话事人,一个拥有太平绅士头衔的恶魔,他杀了警务处副处长,嚣张程度令人发指! 他绝不能让这种人逍遥法外! 一切阻碍,都无法阻挡他的决心! 他要做一名警察,该做的事情。 弹头和沾血的泥土,黄志诚已经拿去化验了。 他相信,化验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再加上一份不能作为证据,但却可以影响法官判断的录音,这些东西,根本告不倒苏乙。 他知道自己不能只寄希望于陈永仁去拿到苏乙杀人的枪,他还得想其他办法。 他没有向上汇报的打算,因为他清楚上面人的德行,哪怕证据确凿,上面也有可能会把这个案子压下来,所以他决定先斩后奏! 他想到了一个人,他觉得,这个人也许能帮到他。 如果他能说服这个人的话。 他对此很有信心,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一直都拿他当最好的兄弟。 “阿昌,有没时间一起喝杯咖啡?” 他打电话,约了这个人见面。 夜,夜凉如水。 黄志诚和陆启昌站在阑珊夜色中,吹着冷风,看着斑驳的水光。 “不是说请我喝咖啡的吗?”陆启昌不满道,“结果带我来码头吹风?” “其实我有事跟你谈。”黄志诚嚼着口香糖,“有关罗继。” “阿继?”陆启昌皱眉,“喂,我已经尽量避免和他接触了,你还想怎样?” “不是这件事。”黄志诚转过头,深深看着陆启昌,一字字缓缓道:“你知不知道,罗继杀了许sir?” 陆启昌怔住,随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脱口道:“这不可能!” 没有破绽…… 黄志诚心中飞快做着判断。 他对陆启昌还是有些怀疑的,因为许一凡终止了陆启昌的仕途,把他调去庶务部养老,陆启昌又和苏乙很熟,所以他有可能是杀许一凡的幕后主使。 尽管以他对陆启昌的了解,这种可能非常小,但并非不存在,所以适当的试探是必要的。 “阿继怎么可能杀许sir?”陆启昌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语气很激动,“他根本没有动机!杀了许sir对他有什么好处?没有道理嘛!一定是你搞错了!” “是他亲口承认的。”黄志诚平静地道。 陆启昌这次愣了更久,却更坚决摇头,嗤笑道:“这更不可能了!如果真是阿继做的,他绝对不可能对任何人说起!他有多谨慎你就算没见到,也应该想到的!他如果是那种大嘴巴藏不住秘密的人,他也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我有录音。”黄志诚道,“我亲耳听过,他的确承认自己杀了许sir。” “你听到是他亲口说的?”陆启昌质问,“你确定不是有人用剪辑好的带子诬陷他?” “是阿仁现场录音,交给我的!”黄志诚道,“而且阿仁根据罗继的供述,找到了案发现场,发现了关键证物!” “阿昌,接受现实吧!罗继,已经变节了!”他盯着陆启昌,一字字道。 陆启昌如遭雷击,久久不语。 沉默片刻,依然是黄志诚打破沉默:“我到现在,依然猜不到他的杀人动机,我知道你跟他关系一直都很不错,不知道你能不能猜得到?” 陆启昌接着沉默,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真是他杀了许sir的话,我大概能想到他是为什么。”陆启昌的语气充满沮丧和颓废。 黄志诚精神一振,下意识攥了攥拳头,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眼神炯炯盯着陆启昌。 “他曾打电话跟我抱怨过……” 0241、下饵 “阿继不止一次给我打电话抱怨过许sir,说他颐指气使,总是以命令的口气吩咐他做事。”陆启昌叹了口气,“他说自己现在手下有十多万小弟,却只是个受人威胁摆布的傀儡……” 黄志诚眉头拧成川字:“你觉得他因为这样的原因杀人?他杀了许一凡,难道就能脱离警队?他不可能这么蠢吧?” “那倒不是。如果真是他干的,以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很可能是临时起意,激情杀人,”陆启昌似乎恢复了平静,冷静分析道,“他的性格其实有些极端的,当年他本来是卧底在倪坤身边的,结果倪坤被杀,他受到刺激,立刻跑去搞死了黑鬼和国华。” “其实当时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违规违法的,他也没有跟我通过气,他只是很不甘心,他觉得自己跟了倪坤三年,眼看就要把倪坤绳之於法,结果倪坤却死于社团内部的权力争斗,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讽刺,是对他三年工作的侮辱,所以他受到了刺激……” “事情发生后,我本来想抓他回来,但没想到阴差阳错,他卷入了和记龙头棍之争,又成了邓威的关门弟子,甚至邓威还许诺让他做下一届话事人!你知道,我们从没有卧底能做到话事人这么夸张!所以我请示过上级后,把他的档案封存,允许他继续做事……” 黄志诚听得很认真,陆启昌看了他一眼道:“其实阿继也是有职业抱负的,如果许sir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或者说他认为许sir玷污了他的理想,一时冲动之下,他是很有可能做出偏激的举动的。” 说到这里,陆启昌顿了顿,问道:“许sir失踪前,是不是亲自跟他见过面?” 黄志诚面色沉重点头:“那次许sir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和罗继当面谈,所以直接越过了我。我猜这件事跟罗继拿到太平绅士勋章有关。” “以太平绅士的身份为筹码……”陆启昌皱眉叹息,语气沉重,“看来许sir和阿继谈的事情非同小可,以他的性格,杀人的可能性更大了。” “阿昌,能不能搞清楚罗继把尸体藏在哪儿了?”黄志诚问道。 陆启昌拧眉苦思。 半响,他抬头看着黄志诚,语气沉重道:“他现在还算信任我,我尽量试试,看能不能从他那儿套出更多信息来。不过阿黄,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抓他了?以他现在的声望,上面……” “他有没有犯法?”黄志诚反问。 陆启昌无言以对。 黄志诚笑笑:“尽力而为吧,如果能成功当然最好,成不了,我也问心无愧。” 他想了想,道:“我最近一直在监听罗继的手机,但他的电话除了跟我通话,再一次也没用过。他跟你联系,是不是用另一个号码?” 陆启昌似笑非笑,黄志诚这话里有套,他怎么能听不出来? 不过他也没有挑破,而是道:“我可以把他打给我的号码告诉你。” 不过说起这个,陆启昌不禁再度在心中给苏乙的谨慎暗自点了个赞。 早在两年多以前,苏乙就掌控了港岛最大的黑户号码交易,手里有大量不记名的非法电话卡。每隔一段时间,苏乙就会更新自己的电话号码,完全没有任何规律。 黄志诚想要监听苏乙? 这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阿昌,其实抓罗继我连一成把握都没有。”黄志诚突然感慨叹道,“而且我知道我抓他一定会让我得罪上级,得罪一哥。但是,你说我们穿上这身警服,到底为了什么?” 他看向陆启昌,表情真挚:“其实我知道你最近有意疏远我,因为我搭上了鬼佬的线,顶替了你的位置。但是阿昌,我只是想做事而已,我不想争权夺利!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顶替你,那干嘛不是我?我是警察,我想要抓贼,抓最大的贼!我必须证明,我当年的宣誓,不是讲大话!” 陆启昌默默点头,突然道:“我这儿有阿继杀国华和黑鬼的证据,晚点时间,我拿给你,也许可以帮到你。” 黄志诚顿时精神大振,这一刻,他对陆启昌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苏乙接到陆启昌电话的时候,正在他新收购的报社里视察。 “我刚把东西给他了。”电话里陆启昌道,“我们之前猜得没错,他果然打算咬死你了。” 苏乙神色一动,他没有说话,先是向屋子里的手下摆摆手。 等所有人都识趣地走出去后,他才笑着开口:“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这时候动手?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电话那头陆启昌微微沉默,问道:“鬼佬是不是又催你了?” “是啊,四十条人命……”苏乙感慨一句,“我要是真做了,真成杀人魔王了。” “以我对阿黄的了解,他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一击毙命!”陆启昌道,“所以他应该还会暗中再搜寻证据。” “那就再给他点证据,”苏乙笑了笑,“最好再演一出戏。” “你想给什么证据?”陆启昌道,“别弄巧成拙,真让他钉死你!” 苏乙用手指有节奏敲击着桌子,淡淡道:“鱼头标一直在我的场子里偷偷卖腰头丸,你应该知道,偏门的生意,我现在全部交给飞机去做。鱼头标是飞机以前的大佬,飞机不好说他,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家伙变本加厉,他打通了暹罗那条线,现在都开始卖白粉了!” “半个月前,我警告过他一次,结果这家伙从原先的光明正大,改成偷偷摸摸,还找到飞机,想要跟飞机串通一气。但飞机转头就告诉了我。” “你想收拾鱼头标?”陆启昌问道。 “他也算够分量。”苏乙笑道,“用他做主角,想来黄sir不会不上钩吧?” 顿了顿,苏乙又道:“你跟我说过,黄sir是个剑走偏锋的人,我很想看看,一个能够钉死我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会不会兵行险招。” 0242、效仿 叮铃铃…… 凌晨四点,黄志诚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接起电话。 “大佬,有料!”电话那头传来陈永仁激动的声音。 黄志诚瞬间清醒,猛地坐了起来。 他使劲晃晃脑袋,用力捶着自己的头顶,然后沉声道:“要见面吗?” “要!”陈永仁道,“找个有放映机的地方!” 放映机! 黄志诚精神顿时振奋,眼中迸**光。 他脑子飞速运转,道:“去西贡,我有个堂弟,他家里有放映机,我知道他最近去对岸做生意,我有他们家钥匙,地址在……” “好!” 陈永仁没有废话,直接挂掉电话。 他拿着一盒录影带,看向坐在对面的苏乙:“你觉得他真的会像你猜的那样去做吗?” “那就看在他心中,法律的地位高一点,还是正义的地位高一点了。”苏乙笑着摇摇头,“其实无论他怎么做,都可以用来告我,不是吗?” “但两种选择,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陈永仁叹了口气道:“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么骗他,我总觉得对不起他。” 苏乙一边修剪一支雪茄,一边道:“其实你是在帮他。我承认黄sir是个好警察,但他被鬼佬利用,他只看得到眼前,看不到以后。有时候,我们不怕坏人,最怕好心人办坏事。”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陈永仁:“这么想,你会不会心里舒服点?” 陈永仁想了想,松口气笑道:“哇,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想,果然舒服很多。” 苏乙把修剪好的雪茄递给他,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最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永仁接过雪茄,一边拿起打火机一边道:“是吗?哪里不一样?” 苏乙又拿起另一支雪茄开始修剪:“记得以前见你,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但现在你似乎开朗了许多。” 陈永仁美美抽了一口雪茄,喷出一口烟雾道:“可能以前我太寂寞了吧。” 烟雾笼罩住陈永仁的脸,苏乙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还有,你对我越来越不尊重了。”苏乙道。 “有吗?”陈永仁看看自己翘起的二郎腿,又看看手中苏乙递给他的雪茄,不禁会心一笑。 “这么说可能太……”他歪歪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你懂的,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同一种出身,又在做同样的事情,所以我真的拿你当自己人,就很放松。” 苏乙不可置否地笑了笑,点燃雪茄,只抽了一口,他就呛得直咳嗽,眼泪都下来了。 陈永仁笑嘻嘻递给他一杯水,揶揄道:“喂,你也算上流社会了,雪茄都不会抽?还不如我呢!” 苏乙半天才缓过来,没好气道:“我连烟都没抽过!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呛?靠!真有人喜欢这鬼东西吗?” 陈永仁哈哈大笑。 “走了,不然我的老上司该等急了。”他一手拿着雪茄,一手拿着录影带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突然脚步停住,头也不回地道:“继哥,其实是你杀了倪坤,对不对?” 苏乙心中一动,看向他。 “是。”他缓缓道。 陈永仁有些讶然:“你就这么承认了?” 苏乙道:“我为什么不承认?” “他是我爸爸!”陈永仁道。 “我知道。”苏乙平静道,“你别忘了,我跟过他三年,他的事情我很多都知道。” 陈永仁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疑惑地打量他:“你就不怕我为他报仇?” 苏乙笑了:“我以为你会感谢我替你杀了他。” 陈永仁怔住,自嘲一笑。 其实倪坤到死为止,都没有见过陈永仁。 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从来没有找过陈永仁。 一个老套的故事,陈永仁的妈妈因为姿色不错,被从贫民窟挑中,送进了大富豪,供倪坤凌辱玩弄,结果怀孕了。 陈永仁怎么会不恨倪坤? “最后一个问题。”他看着苏乙,“你是怎么说服自己,杀了这么多人的?” 苏乙看着他,认真道:“如果你跟着倪坤三年,眼睁睁看着他坏事做绝,却因为警队上层要保持该死的稳定而逍遥法外,你也会说服自己的。” 陈永仁沉默。 良久,他突然对苏乙展颜一笑:“明白了,继哥。” 苏乙微笑颔首:“开车小心。” 陈永仁离去后,苏乙拿起放在烟缸里的雪茄,想要再试试。 但凑到嘴边,最终他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我不抽烟的。”他提醒自己。 深夜的独处,总会让人心情低落。 但想到自己用另一部电影中的情节去考验黄志诚,苏乙的心情不禁稍稍愉快了一点。 西贡,某民宅。 黄志诚鼓捣半天,总算打开了放映机。 电视屏幕先是出现雪花,片刻后,有了画面。 镜头仿佛是在一个草丛里,拍的是一片荒滩,那里有几个人影。好在月朗星稀,光线还不错,所以这些人的样貌,都看得很清楚。 “昨晚我在场子里跟飞机喝酒,他接到罗继的电话,要去做事。”陈永仁道,“不过罗继并没有打给我,我就开车悄悄跟着飞机。” “摄像机是我昨天买到的,本来就是想偷拍罗继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陈永仁道,“我跟着他们来到了大澳,一共三辆车,罗继和他手下四大金刚都在。” 所谓四大金刚,指的是吉米、刘建明、飞机和大头,是外面给苏乙的四个手下起的外号。 “我怕他们发现我,所以车停的很远,然后悄悄摸了过来,我一到,就是眼前这样了。”陈永仁指着屏幕道。 屏幕中,一阵模糊和晃动后,镜头拉近,那边所有人顿时被看得一清二楚。 苏乙戴着手套,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杆,表情似笑非笑,正对着镜头站在那里。 在他面前趴着一个人,手脚被捆着,脸上鼻青脸肿,浑身鲜血,显然刚挨过一顿痛揍。 不是鱼头标是谁? 吉米、刘建明、大头、飞机四人分立四周,还有一个陌生面孔的古惑仔站在最边上。 0243、行动代号——夺帅 “阿继,我错了,饶我这一次,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把我的人都撤回来,我赔钱,要多少钱都给……”鱼头标哀求着,身子像是捞到甲板上的鱼一样扭曲着,颤抖着。 苏乙嘴角勾着残忍的笑意,高高扬起高尔夫球杆,然后狠狠挥下! 砰! “啊!”鱼头标发出凄厉尖锐的惨叫。 苏乙再次扬起球杆,一串鲜血在半空甩出柔和的弧线。 砰! 伴随着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鱼头标的惨叫戛然而止。 苏乙微笑着,慢条斯理用把球杆上的血迹在鱼头标身上擦干净,然后抬起头来,环顾一周,对自己的四个心腹爱将道:“钱算个什么东西?” 无人回话。 “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一点。”苏乙竖起一根手指,“不管你在做什么事,你要问一问你自己,钱是不是被你放在第二位,甚至是第三位、第四位!” “如果你把钱放在第一位,那抱歉,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做的事,我也不会满意,你要小心了。”苏乙微笑环视,“以他为戒,诸君共勉。” “是,继哥!”四人齐齐大声道。 苏乙低头看了一眼,鱼头标醒了过来,正挣扎着要爬起来。 就在这时,那唯一一个陌生面孔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把枪对准鱼头标的脑袋—— 砰! 火光迸现,鱼头标应声倒地! 镜头一阵晃动,录像结束。 啪! 黄志诚懊恼地冲着自己的额头就是一巴掌。 “玛德!”他骂了一句。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陈永仁眼中却闪过一丝古怪。 他知道黄志诚在懊恼什么。 可惜人不是苏乙杀的,甚至都不是苏乙手下的四大金刚杀的。 “杀人的这小子是谁?”黄志诚问道。 “飞机的手下,叫丧狗。”陈永仁道,“这家伙心狠手辣,手上好几条人命。” 黄志诚脸色阴晴不定。 “要不要抓人?”陈永仁试探问道。 “怎么抓,人又不是他杀的!”黄志诚焦躁摆手。 “我是说,抓丧狗。”陈永仁道。 黄志诚愣了半天,道:“抓,当然抓,我会安排的。对了,这带子还有没人看过?” “没有。”陈永仁道,“除了我,就是你。” “有没有copy?”黄志诚盯着他的眼睛。 “神经病啊你?”陈永仁没好气道,“我干嘛要copy?” “也就是说,这是唯一的底带咯?”黄志诚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地址。”片刻后,黄志诚回头看着陈永仁。 陈永仁报了详细地址,道:“尸体埋得不算太深,你注意点,应该不难找。” 黄志诚点点头,从放映机中拿出录影带,沉吟片刻,道:“阿仁,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就当没发生过,你继续钉死罗继,就当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 陈永仁点头:“好。” 黄志诚勉强一笑,上前拍拍陈永仁的肩膀:“辛苦了。” “你脸色很差,注意休息。”陈永仁提醒道。 黄志诚有些恍惚,旋即又笑了笑,道:“过了这阵子,就会没事。好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然后各自分开。 回去的路上,黄志诚有些心事重重,差点撞了车。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警局,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看着那段录影带。 一直到清晨。 就在他怔怔出神之际,陆启昌打来了电话。 “我有朋友从不列颠那边传来消息,”陆启昌道,“说罗继有可能会被授cbe。” 黄志诚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cbe,翻译过来就是不列颠国司令勋章,是一种荣誉爵位,上一个获得此殊荣的华人是政务司司长,再上一个,是邵六叔。 苏乙已经是太平绅士了,如果他再成为爵士…… 黄志诚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没有机会。 这一刻,他一晚上的纠结彻底消散,他突然下定了决心。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他突然笑了笑,“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做人也不应该是这样的,阿昌。” “你想怎样?”陆启昌沉声问道。 “没什么。”黄志诚笑道,“只是突然感觉累了。” “那就给自己放个假。”陆启昌道。 “我也想。”黄志诚道,“我试试看,看上面放不放我休息。” “你是中流砥柱嘛,不可或缺。”陆启昌道,“不像我,上不上班,其实根本没人在意。” “那你就天天睡大觉咯。”黄志诚笑笑,“好了,不说了。” “拜。” 挂掉电话,陆启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拿起另一个手机,给苏乙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他道:“他要动手了。” 是的,多年好友,他岂能猜不到黄志诚说想休息,其实就是给他放烟雾弹? 他敢肯定,黄志诚已经做出了决定! 电话那头,苏乙道:“好,我做好准备。” “万事小心。” “你也是。” 挂了电话,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取下电话卡,掰断后,冲进了马桶里。 九点,o记行动组会议室。 数十人齐聚一堂,黄志诚站在幕布前。 他的目光从台下一张张脸上扫过,此刻难得,竟心如止水。 这些人,都是他信任的人,也都是他的得力手下。 他身后的幕布上,定格着苏乙的照片,放得很大。 照片上,苏乙站在一栋建筑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看向镜头,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会议室落针可闻! 黄志诚指着幕布,沉声开口。 “照片上的人,没有不认得他的吧?”他道,“罗继,和联胜话事人,港岛最大的黑涩会头目,最近还摇身一变,人模狗样成了太平绅士,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据不完全统计,他手下有十二万古惑仔!毫无疑问,他是个大人物,比我们以往接触的任何人都大!毫不夸张地说,他跺一跺脚,整个港岛都要抖三抖!” 说到这里,黄志诚的音量猛然提升:“但是,他是罪犯!而我们是警察!无论他是谁,他犯了罪,我们就要把他绳之於法!” “这次的抓捕行动我亲自带队!行动代号——夺帅!” 0244、抓人! 和记大厦。 是的,是有个和记大厦,作为刘建明的保全公司和吉米的物流公司的集团总部。 虽然此和记非彼和记,但这座大厦挂牌一年,竖立在港岛最繁华的街头,一度也为所有古惑仔们津津乐道,成为他们诸多崇拜苏乙的理由之一。 “和联胜什么时候挂牌上市啊?” 这是和记大厦开门大吉后,古惑仔们开玩笑最多的一句话。 苏乙平日里办公,就在这座大厦,今日也不例外。 三楼的会场中,各路记者已经到场,枪短炮密密麻麻,枕戈以待。 当苏乙和一位一身职业装的成熟西方女郎一前一后走上主席台的时候,闪光灯交织,闪成一片。 苏乙双手虚按,笑吟吟上台,站在麦克风前,轻咳两声。 整个场面的喧嚣顿时戛然而止。 作为当下全球最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之一,他是所有媒体眼中的宠儿,他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虽然只提前四个小时通知,但现场还是来了几百家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媒体。 “很荣幸能邀请到这么多优秀的新闻界朋友,来参加这次的新闻发布会。”苏乙环顾四周,充满自信的洪亮嗓音传遍全场,“这次新闻发布会,一共有三条消息和所有朋友一起分享,不过在公布这三条消息之前,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站在我身边这位享誉全球的精英女士,她就是——来自全球最大的国际律师事务所贝克·麦肯思国际律师事务所的管理委员会主席,克莉斯汀·勒加德女士!大家欢迎!” 说罢,他率先鼓起了掌。 哗啦…… 掌声和哗然声混成一片,有的记者一脸懵逼,但更多的记者却露出无比激动的神色。 “居然是贝克·麦肯思的克里斯汀女士!天哪!她是高卢总统的私人律师顾问,瑞典王室都是她的客户!” “全球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罗要做什么?” “大新闻,一定有大新闻!” 很快,所有记者都激动起来! 与此同时,八辆冲锋车停在和记大厦门口,车门齐齐打开,o记警探们动作利落下车,一边在黄志诚的带领下往门口汇集,一边把警官证挂在自己的胸前。他们各个面色肃然,走得大步流星。 门口的四个保安骇然变色,彼此对视一眼,急忙迎了上来。 “死条子,你们特么做什么!”到底是古惑仔,虽然穿着专业保安的衣服,但一开口就骂人。 当然,这也和古惑仔跟警察的天然对立有关,越是有大队警察,越不能怂,否则就会没面子。 黄志诚却连看都不看他,目不斜视迈进大门。 早有身后的四个警察越众而出,将四个保安拦住,厉声呵斥道:“o记办案,不关你们的事,不要妨碍公务!” 身后传来嘈杂吵闹和骂骂咧咧的声音,黄志诚充耳不闻。 前台小妹慌慌张张站起来,看着大队警察不知所措。 但警察们早就知道目标,很有默契分成四队,分别占据两个楼梯间和两部电梯,思路并进,前往三楼会议室。 “发布会已经开始了,现场来了几百家媒体记者!” 电梯里,黄志诚的助理在耳麦中听了一会儿,面色凝重凑到他耳边汇报道。 “这么热闹?”黄志诚笑了起来,但语气却没有半分轻松,“他有没有说要搞什么事?” “在介绍一个洋妞儿,不知道干什么的。”助理道。 叮!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助理似乎得到了汇报,面色微微一变,急忙快跑两步追上下电梯的黄志诚,声音急促道:“那洋妞儿是个很厉害的大律师,据说是高卢总统和睿典皇室的御用律师,来头很大!头儿,罗继搞这么大场面,如果我们冲进去抓人场面就没法收拾了……” 黄志诚猛然停步转过头,死死盯着助理。 助理心里一个机灵,到嘴边的话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结结巴巴改口:“要、要不,我们等发布会结束了,再……” 黄志诚用手指点着他的左肩,一字一字道:“无法收拾,那就不收拾,我今天就要当着所有记者的面抓他,全球直播!” 助理噤若寒蝉。 黄志诚盯着他又看了会儿,这时其他三路的探员也全部集中过来。 黄志诚环顾一周,沉声道:“我们是警察,我们代表着港岛的法律!我们身后站着的,是港岛六百多万市民!诸位,抓一个罗继而已,天塌不下来!如果有任何问题,我全权负责!” 顿了顿,他掷地有声,抛下两个字:“抓人!” “yes,sir!”所有o记探员的士气被重新鼓舞起来,各个精神振奋低吼。 会场。 苏乙站在主席台上,微笑侃侃而谈。 “众所周知,贝克·麦坚时国际律师事务所是由来自全球三十多个国家的三千多名优秀律师组成的,他们的团队,由具有不同国籍,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律师组成,通晓世界上五十多种语言,对各国的法律都了如指掌。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优秀律师团队!五十多年来,这支团队攻略全球各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而我身边的这位克莉丝汀女士,就是这支强大律师军团的领导者!现在,我很荣幸地向各位宣布,和记集团从今天开始,将在我和克里斯汀女士的共同主导下,在在座各位新闻界朋友的共同见证下,展开全方位、全天候的深入合作!” 哗啦啦! 闪光灯这一刻成了唯一的主题,现场哗然一片,不能平静。 苏乙笑吟吟地等着下面记者安静下来,这才不紧不慢继续开口:“下面,有请克里斯汀女士,为大家介绍详细的合作内容。” 苏乙很绅士地后退,把麦克风让出来。 克里斯汀满面春风道谢后,上前一步,面对诸多记者,用蹩脚的话语开始她的讲话:“大噶好,哼高兴扔死大噶……” 砰! 会场大门被重重撞开,吓了所有人一跳! 万众瞩目下,黄志诚一马当先,带着数十警员鱼贯而入,径直向主席台走来! 0245、101拘捕令 主席台上,克里斯汀女士的讲话不得不中断,皱眉看着黄志诚径直向主席台冲来。 直到黄志诚即将越过观众席的时候,记者们这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 刷刷刷! 长枪短炮顿时对准了o记的警察们,闪光灯亮成一片。 现场一片哗然,所有记者的眼神中都写满了兴奋。 大新闻! 只看警察的气势和阵仗,就可以保证这是绝对的大新闻! 没人说话,也没人对警察们的粗鲁闯入感到不满,记者们满怀期待。 苏乙和黄志诚的眼神从一开始就隔空相接在一起。 似有火花。 然则一个温润清澈,另一个却肃穆庄重。 苏乙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脸色都未曾变过。 “罗继先生。” 终于,黄志诚走到了苏乙面前,沉声开口。 “我是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督查黄志诚,警方有充分地理由怀疑你跟91年至今发生的多宗绑架、谋杀案有关,现在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你的呈堂证供,如果你不保持沉默,你有权聘请律师,但这要在经过警方对你进行初步的询问之后,我所说的话,你是否清楚明白?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权利?” 一片哗然声中,黄志诚沉稳有力的声音压下诸多嘈杂,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场落针可闻。 苏乙微笑着,对黄志诚缓缓点头道:“我尊重警方的工作,我愿意配合警察的执法行动,我跟你走。” 说着,他笑着向黄志诚伸出了双手。 黄志诚看着他的眼睛,深深道:“不用了,大家这么熟。” 苏乙无所谓摊摊手,笑道:“谢谢。” 他转身看向克里斯汀,笑道:“女士,看来我们的发布会要推迟了。不过如果你愿意,你的工作可以从现在就开始。” “我很乐意。”克里斯汀急忙道,“罗先生,我得说,你有权选择拒绝传唤,因为这位警官未经允许私闯商业会场,并且未曾出示拘捕令就要擅自执法,尤其是根据港岛法律,要对一位太平绅士进行传唤,必须有港督或者行政司司长亲自签署的协助调查令才可以,因此,这位警官现在的行为是不合规,也不合法的,他因此造成的一系列恶劣影响,你有权追讨他的责任,并让他赔偿损失,以及勒令港岛警方向您公开道歉!” 啪啪啪…… 快门声响成一片,所有摄像师的镜头都对准了这边。 “你的专业水准让人敬佩。”苏乙由衷赞了句,然后似笑非笑看向黄志诚。 黄志诚面无表情,道:“这位女士,根据《港岛法例》第二百二十一章《刑事诉讼程序条例》一百零一条和一百零一条a款,这两条法律赋予除了执法者以外的任何人在限定条件下临时逮捕或协助逮捕罪犯的权利,而不会触犯任何法律法规,这也就是俗称的101拘捕令。我必须说明的是,我是根据101拘捕令赋予我身为一个港岛公民的权利,对罗继先生进行拘捕,而不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 他看着错愕的克里斯汀,笑了笑,继续道:“我刚开始表明身份,只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罢了,并不是警方拘捕的正常程序。” 克里斯汀面沉如铁,脸色难看,显然,她来港岛的第一炮,就被早有准备的黄志诚干哑火了。 “罗先生,你可以跟他去警局。”克里斯汀转头对苏乙道,“但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因此而受到任何方面、任何程度的损失,而有人会为今天的事情付出超乎想象的代价!” “放松,克里斯汀女士。”苏乙笑着道,“港岛是个讲人权的地方,我相信警方会保障我应有的权利。” “我说得对吗?黄警官?”他笑眯眯看向黄志诚。 “当然。”黄志诚道。 苏乙笑笑,转过头面向记者,大声道:“抱歉了,各位新闻界的朋友,因为不可抗力的意外因素,发布会不得不暂时中止。” “罗先生,你对这位警官指控你的罪名有什么看法?”一个记者大声问道。 “我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误会!”苏乙笑呵呵道,“不过我不否认因为我的监管不力,我的社团存在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我希望能和警方尽快澄清事情的真相,也尽快给广大市民一个交代。” “各位媒体朋友,过去的和联胜,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希望广大市民不要再抱着异样的眼光看待我的社团成员,尤其是不要再使用‘古惑仔’这种充满歧视性的称谓,和联胜十一万六千多位会众,也是享有人权的,他们不应该被区别对待。” “就像是我,就因为我是社团的话事人,就要随时随地都要做好被警方传唤拘捕的准备,无论他们用任何理由。” 说到这里,苏乙摊摊手:“当然,我不怀疑警方的专业和公正,我只是期望,港岛的人权状态能够得到进一步改善。好了,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暂时结束,各位,再见!” 苏乙笑着摆摆手,向黄志诚点点头,笑呵呵率先向门外走去。 “罗先生,再说几句吧!请问您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怀疑警方滥用职权?” “罗先生,您是否在对警方乱扣罪名在你身上表达不满?” “罗先生,您是否认为你的社团内部仍有人实施违法犯罪活动?” “罗先生……” 记者们蜂拥上前,想要拦住苏乙的去路,但他只是笑呵呵退后两步,警察们立刻上前开道,将苏乙团团围在中间,保护着他离开会场,向外走去。 记者们不依不饶,一直追下了楼,警察们好不容易护送苏乙上了车,奋力杀了出去。 等汽车驶出路口,再也看不见身后的长枪短炮,几乎每个警察心里都长长松了口气。 “玛德,以后让我面对一群持枪的悍匪,都别让我再碰到这么多记者!”一个警察心有余悸抱怨道,“太恐怖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246、热血已冷 几乎是刚上车,黄志诚的手机铃声就急促响了起来。 此时苏乙就坐在他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黄志诚瞥了苏乙一眼,接起电话。 然后,电话那头传出的咆哮声音,就连苏乙都听得一清二楚。 短短几秒钟,苏乙就听到了七次f打头的单词。 黄志诚沉着脸,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他张了张嘴,想要跟苏乙说什么,不过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却最终闭上了嘴巴,什么也没说。 一路无话,很快,车子到了警局,此时整个港岛已经开始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抓捕苏乙,并不是夺帅行动的结束,而是开始。 这一点,是黄志诚和他的手下都清楚的事实。 一到警局,黄志诚立刻让手下把苏乙带到询问室去喝咖啡,而他自己则不得不去面对匆匆赶来的警队一哥的雷霆之怒。 此时连港督都收到了苏乙被捕的消息,他对此表示“不可置信”,并且“严重关切”,勒令鬼佬一哥立刻澄清误会,给全世界一个交代。 是的,港督根本不想知道苏乙到底杀没杀人,这根本不重要,也根本不关心。 现在全世界最关心的是,一个东方神秘黑手党的首领,在尊贵的不列颠港督的感化下,带领十多万手下弃恶从善的故事! 而港督最关心的是,如何讲好这个故事! 如果这个故事讲得好,那么他不但名利双收,而且在97之后,他什么也不用做,在遥远的不列颠本土,也会有一个更尊崇的地位在等着他。反之,他将不得不顶着末代港督的名头,去国会大厦四处奔走,大打悲情牌寻求关注,谋取前程。 这背后的干系,是黄志诚想不到的。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充分意识到上面要保住苏乙的决心有多坚决,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 在即将见到鬼佬一哥的时候,黄志诚还在心里演练着说服鬼佬一哥的措辞,他想要上面知道,留着罗继这个满手鲜血的太平绅士,只是为以后埋下地雷。而现在壮士断腕,割掉罗继这块脓疮,才是明智之举。 进门之前,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就像是一个即将上战场的战士。 然后,他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在他预想中,鬼佬一哥七窍生烟的形象并不存在,他一进来就被指着鼻子痛骂一顿的场景也并未发生。 鬼佬一哥只是坐在办公桌后面冷冷看着他。 黄志诚有些意外,但此刻他也没有多想,他还是打算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但就在这时,鬼佬一哥开口了。 “你被停职了,”鬼佬一哥冷冷地道,“现在,交出你的证件和配枪,我已经通知保安部的人,他们马上就到,等待你的,将是十五天的羁押调查!” 黄志诚愣愣地看着鬼佬一哥。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满腔斗志走进这间办公室,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张了张嘴,抬了抬手臂,却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完全失去了说话和思考的能力。 他深深呼吸,使劲晃了晃脑袋,这才艰涩开口:“为、为什么?” “为什么?”鬼佬一哥冷笑,“当我知道你给我惹出这么大麻烦的时候,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你挂了我电话。” “我当时……” “不要解释!”鬼佬一哥抬手阻止了他,“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对你的狗屁想法,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想再也不用看到你这张令人生厌的脸,然后好好想想怎么给你擦干净屁股!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发可!” 说到最后,鬼佬一哥还是忍不住愤怒咆哮起来。 就在这时,保安部的人到了门口。 鬼佬一哥指着黄志诚交代道:“把他带走!记得没收他的通讯工具,不准他跟任何人联系,给我好好审审他,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黄志诚这一刻终于爆发了,“我没有犯错,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对我?” “我当然有权利这么做!”鬼佬一哥轻蔑地道,“这里我说了算!包括决定你到底犯没犯错!” “这不合规矩!”黄志诚眼睛都红了。 “我,就是该死的规矩!”鬼佬一哥指着自己咆哮,“现在,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黄志诚的表情隐隐透着股狰狞和疯狂,他情绪激动地指着鬼佬一哥的脸,愤怒吼道:“你知不知道罗继杀了许sir?他杀了许一凡!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为了保住你的官帽子,就居然不管不顾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鬼佬一哥愣住了,显然他没想到黄志诚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证据呢?”他问,“你有证据吗?” “我有他亲口承认杀人的录音!”黄志诚忿忿不平地道,“我还找到了杀人的子弹,现在正在做dna比对。除此之外,昨晚发生的一宗谋杀案,我也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她的确杀了人!” 鬼佬一个呆呆地站了半响,突然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他被这个消息完全打懵了。 “为什么?”他问道,“他为什么要杀许一凡?” “因为他不想做一个傀儡,他想摆脱许一凡对他的控制!”黄志诚道。 “他亲口这么说的?”鬼佬一哥问道。 “不,这是我分析出来的。”黄志诚道,“但录音里,他很嚣张地表示,他的确干掉了许sir,这点是事实。” “天哪……”鬼佬一哥痛苦地搓着脸,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如果许一凡真的是苏乙杀的,那就证明这并不是一哥听话的棋子,那么很可能有关这个人的一切计划,都需要重新考虑。 “颜sir,要不我先……”保安部的人小心翼翼指指大门。 鬼佬一哥长长吐出一口气,摆摆手道:“先候命。” 继而他转头看向黄志诚,严肃道:“带他来见我,我要亲自问他话!” 黄志诚微微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道:“我这就带他过来。” 经历了刚才差点被撤职的一幕,黄志诚的一腔热血,已经有些凉了。 0247、得寸进尺 这不是苏乙第一次见到鬼佬一哥了,在之前他的太平绅士授勋仪式上,他和这个鬼佬曾亲切交谈过。 不过那次,两人是以“合作”的关系。 这次,却是上下级的关系。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苏乙敬礼:“o记督察罗继,编号21956,sir!” 鬼佬一哥面色阴晴不定,开口道:“罗继,我们都不要搞你们华人这些虚伪的一套了,让我们开门见山吧!我问你,许一凡,是不是你杀的?” “是。”苏乙不假思索。 鬼佬一哥瞬间瞪大眼睛。 他都没想到苏乙会承认得这么干脆。 伙计,你杀了人了!你难道都不抵赖一下吗? 鬼佬一哥心中充满了荒谬和愤怒的感觉,他用手指点着苏乙,气得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几乎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让自己叫人进来抓走这个混蛋。 “为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问我要两亿港币的贿赂,他还用我之前杀人的把柄威胁我,说我不照做就抓我去坐牢!”苏乙恨声道,一副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样子,“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他还威胁我,等我坐了牢,他就曝光我的警察身份,然后让我被牢里的罪犯活生生打死!” 鬼佬一哥惊呆了。 愣了半天,他才不可置信地道:“他真这么说?” “真这么说。”苏乙点头,表情诚恳,“sir,我不想对你撒谎,因为我知道我的前程和警队的荣誉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只有对您诚实,才能让您不因为基于错误的事实,而影响您理性的决策。” “诚实……”鬼佬一哥忍不住冷笑,“你犯了谋杀罪,你诚实的结果,就是坐牢,这样的结果,你可以接受吗?” “我不能。”苏乙依然很诚实地回答,“所以我杀了许一凡之后,选择隐瞒真相。” “你的诚实还真是让人无所适从。”鬼佬一哥讽刺道。 “sir,相信我,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真的不想这么做!”苏乙语气略带悲愤,“我卧底五年,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要说我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就算傻子也不会相信!” “但这就是卧底这份工作的性质!如果我该贩独的时候不贩独,该杀人的时候不杀人,该做坏事的时候不做坏事,那我早就暴露了!我绝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我知道警队有关于卧底的豁免条例,但恕我直言,这份条例其实形同摆设,任何人都可以找到上面的漏洞,然后给我定罪!” 苏乙神色激动,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一腔热血,为警队打生打死,即使做了全港岛最威风的社团大佬,我也没有忘记我的根本是一个警察!我对警队充满感恩,没有警队的支持,就没有我的今天!” “一个卧底做成了帮派大佬,这是我个人的荣誉,也是警队的荣誉!我很清楚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身份,为警队,为全港岛的市民做出多大的贡献!我很清楚,我们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成就!” “可是许一凡这样的害群之马,却丝毫不顾大局,丝毫不顾警队的荣誉和利益,借此来威胁我!”苏乙说到这里,语气再度充满愤恨,仿佛真的发生过这种事情一样。 “他甚至说,我的成就和我无关,是警队的资源才有了我的今天,换成是条狗,只怕也不会比我做得更差!” “他不但侮辱我的工作,他还要践踏我的理想!他说警队培养我到现在的位置,最大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为警队搞到特殊经费!” “所以他一开口就问我要两亿港币!他还说,这两亿港币,有一半会进入颜sir你的口袋……” 砰! 鬼佬一哥再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拍案而起,勃然咆哮道:“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从来都没有要他问你要过什么特殊经费!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那我的猜测就没错了。”苏乙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您是一个正直的人,绝不可能跟许一凡这种警队毒瘤沆瀣一气,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 “但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杀了他!”鬼佬一哥怒视苏乙,“你说的所有借口都不应该成为你杀人的理由!” 苏乙看着鬼佬一哥,无奈摊手:“你让我怎么办?颜sir?因为许一凡的阻拦,我根本见不到你,我根本没有投诉他的渠道,而且他害怕我找到你,不但只给了我一天的时间筹措资金,还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证据呢?”鬼佬一哥突然道,“你说的这一切,有没有证据留下?” “没有。”苏乙一副遗憾的样子摇头,“其实我一直都想办法留下证据,但许一凡真的很谨慎,他每次和我谈话都是在荒郊野外,他不但要收掉我的手机,还会搜身,” 鬼佬一哥死死瞪着苏乙,脸色阴晴不定。 其实他并不怎么相信苏乙的解释,许一凡死了,苏乙现在完全是自说自话,而且还没有任何证据。 但他必须相信! 因为不相信,就要鱼死网破,而鱼死网破,是除了黄志诚,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从良的黑手党党魁已经成了全世界瞩目的中心,这一场媒体盛宴,势必会让很多人吃得满嘴流油,赚得盆满钵满。 是港府推波助澜,把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这个时候掀桌子砸锅,等于是港府欺骗了全世界! 而一旦发生这样严重的政治事件,必然会有人要倒霉! 苏乙自然没什么好下场,但他这个警队一哥呢? 只怕港督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因为港督自己也要倒霉! 所以,他不但要相信苏乙的杀人理由,还要理解苏乙的苦衷,同情他的遭遇,并且安抚他,替他遮掩罪行,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许一凡这种人! 更让鬼佬一哥愤怒的是,他完全猜得到,及是他这么做了,这个该死的罗继只怕也不会满足,而是得寸进尺提出更多条件! 特么的! 0248、诚恳的苏乙 “我相信你的解释。” 最终,鬼佬一哥毫不出乎苏乙意外地选择了妥协。 但苏乙明白,必然是有下文的。 他好整以暇看着鬼佬一哥。 “但是,我要你就杀许一凡的整个过程,写一份详尽的书面报告,解释清楚你迫不得已这么做的理由。” 果然,鬼佬一哥肃然道:“警队有警队的规矩,你必须走这样一个程序。但是你放心,你的报告到了我这里,我会亲自批示,你是为了大局,为了警队的最高机密计划不被破坏,迫不得已才击毙了许一凡,我将亲自签署你的豁免令。” 才怪。 鬼佬一哥的话,苏乙连半个字都不信。 还亲自签署豁免令? 苏乙要是真写了这样的报告,等于是签了一份认罪书给对方。 “颜sir,”苏乙“诚恳”地看着鬼佬一哥,“从我干掉许一凡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我再也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我的把柄!” “所以你选择违抗我的命令?”鬼佬一哥瞪着苏乙,给他施压。 但这是徒劳的。 “抱歉许sir。”苏乙接着诚恳道,“我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 “你杀了人,而我在给你擦屁股!你到底懂不懂?”鬼佬一哥咆哮,“现在,你立刻就在这里把这份该死的报告写出来!我告诉你罗继,这件事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不是在讨价还价,我是在保命。”苏乙还是诚恳地道。 “你信不信我立刻抓你去坐牢?”鬼佬一哥愤怒吼道,“不要以为自己不可替代,你记住,我们永远会有nb!” “sir,主动权一直在你手上。”苏乙平静地道,“如果您真的不肯给我机会,我选择接受我的命运。” “你……”鬼佬一哥瞪着苏乙半天。 “ok!”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愤怒,“好吧,你是聪明人,让我们开诚布公谈一谈。罗继,你应该清楚,我们不会放心一个毫无制约的人在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我们需要你留下一个把柄给我们,但只要你一直是不列颠人的朋友,相信我,这个把柄永远都不会有被用到的那天。” 顿了顿,他毋庸置疑地道:“罗继,这件事没得商量!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那我不会再跟你多废话一个字!我会直接走出这扇门,所有后果,由你自负!” 这是换了种方式威胁? 苏乙心中冷笑,表面却依然不为所动。 这场游戏最有意思的一点就在于,他看清了对方的底牌,然而对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很抱歉,sir,这也是我最疑惑的一点。”苏乙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从始至终,整件事的主动权都在你们身上,我是活是死,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你们一句话的事情。而我除非疯了,傻了,才会自毁前程,放着光明远大的未来不要,放着惊人的财富不去收取,选择一条注定会身败名裂的死路。” 他疑惑地看着鬼佬一哥:“所以,我们之间我是永远处于弱势的那一位,我最大的把柄,就是我的未来,它已经被你们死死攥在手心里了!而我,就像一个刚被你们骗上床的少女,除了寄希望你们不要抛弃我,不要出卖我,我根本毫无办法保证我是否能保护我得到的一切!我完全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许一凡卑劣无耻的敲诈勒索之后!” 鬼佬一哥看了苏乙良久,语气再度缓和,他摊摊手:“罗继,你真是个天然的演说家!该死,我居然被你的理由说服了!” 才怪!你分明是没有办法了! 苏乙冷笑,脸上却满是诚恳:“这是因为颜sir你明白我的处境和担忧,您是个公正的人。” “是啊,你们中国人常说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可以利用绅士的优点去欺负他……”鬼佬一哥道。 “君子可欺之以方?”苏乙提醒。 “对,就是这句!”鬼佬一哥道,“好吧,报告你不用写了,这是我最后的妥协。” 苏乙叹了口气,道:“看来颜sir您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鬼佬一哥皱眉,沉声道:“罗继,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谁没有呢? 苏乙不屑,诚恳道:“颜sir,我想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您的宽容根本没能解决我最基本的担忧,我依然随时会遇到许一凡这样的人,也依然有可能会走向许一凡所说的那种悲惨结局,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你想怎样!”鬼佬一哥的声音冷了下来。 苏乙笑了笑,道:“很简单,我要法庭对我做出最终的裁决,向全世界宣告我是无罪的。只有这样,我才会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你这是在痴心妄想!”鬼佬一哥简直被气笑了。 “不,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苏乙道,“既然黄督察以杀人罪名抓捕我,那我希望他继续起诉我,然后尽快开庭!在法庭上,我希望大法官能够宣判我无罪,并且鉴于我的身份和对港岛的突出贡献,在有关黑涩会性质的犯罪类型上,获得被终生免于起诉的豁免!” 鬼佬一哥瞠目结舌。 他想过苏乙会狮子大开口,但没想到苏乙的目的居然是这样的! 但不得不说,苏乙的想法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并非不能实现! 但他仍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就在他打算再度开口的时候,苏乙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来,推到了鬼佬一哥面前。 “这张卡里,有两亿港币。” 苏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击穿鬼佬一哥所有的想法和思考! 他瞬间窒息,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用了极大毅力才让自己的眼神从这张卡上挪开,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脏已“砰砰砰”跳到了嗓子眼! “什么意思?”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这样问道。 “这钱原本是给许一凡准备的。”苏乙诚恳道,“但我想,最有资格支配这笔钱的,应该是颜sir您才对。毕竟您才是警队的主人。” 0249、钞能力发威 现实世界中,苏乙玩过一个名叫梦想城镇的农场类模拟经营游戏。 这个游戏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做任务赚金币,然后建设你的城镇。 苏乙大把时间扑在游戏里,赚取了海量金币,每天都“挥金如土”,把自己的小镇建设得繁华又美腻。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游戏里的钱就是纸片子,不管你做任务做得多辛苦,你也不会因此而舍不得花掉它的。 片场世界很真实,但每当苏乙挥金如土的时候,他总是清醒地意识到,这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毕竟现实世界中,没人会傻到会两亿港币当成纸片子送人。 鬼佬一哥最终连象征性地挣扎一下都没能做到。 那可是两亿,他两辈子都赚不到的一笔巨款!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苏乙的大手笔奏效了,他直接砸晕了这位贪婪的鬼佬。 至于为什么苏乙从一开始不拿出钱来,还要跟鬼佬一哥废话那么多? 当然是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 只知道用钱砸,只会给别人留下人傻钱多的印象。 而当你展现了足够强的力量再使用钞能力,则会让对方由衷敬畏。 “你放心,我会帮你搞定!”鬼佬一哥的声音有种——完事儿后的虚脱,“我会亲自督导你的案子,所有审讯直到最后上庭,我保证只是走个过场。无论黄志诚查到什么,你都会没事!” “那就太好了。”苏乙一副惊喜的样子道。 “还有什么要求?”鬼佬一哥和蔼可亲地问道。 “其实也不算要求。”苏乙笑呵呵道,“只是原本我为了投桃报李,报答颜sir您和彭先生对我的知遇之恩,想在今天的发布会上宣布我将和联胜改组,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和记集团,另一部分我打算成立一个党派,正式宣布从政……” 鬼佬一哥的眼睛立刻亮了! 这倒是一步好棋,别管苏乙成立的党派以后会不会有作为,但他的这个动作,完全可以看做一场出色的政治秀。 一旦苏乙成立党派,获得好处最多的,就是港督了。 因为苏乙成立党派参政,肯定要依靠港督才能生存,这样一来,一个拥有十多万会众的党派,将会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供港督趋势。 而且苏乙的表现越惊艳,就代表着港督的治理成就越出色。 果然是投桃报李! 苏乙的这份心思,让鬼佬一哥原本对苏乙的不满和怀疑彻底烟消云散! 这是拳拳之心啊! 当然,也可能是苏乙的钞能力所致。 “你这个想法太好了!”鬼佬一哥赞道,“我完全赞同,而且我相信彭先生知道后,对你会更加欣赏。” 顿了顿,鬼佬一哥道:“不过可惜,这件事不得不延后,起码要在你平安无事走出法庭之后。” “这就是我比较纠结的问题。”苏乙笑眯眯道,“其实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宣布这个消息,向彭先生表达我的忠心,而且如果彭先生早一点知道这个消息,我想颜sir您在他面前,也更容易为我说话……” 说到这里,苏乙话锋一转:“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我能不能在警察局,把没有开完的新闻发布会开完?” 鬼佬一哥心惊肉跳,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一个被羁押的嫌疑犯,要在警察局拘留室里召开新闻发布会? 尼玛你是真敢想啊…… 最荒诞的戏剧都不敢这么演! “不行,这绝对不行!”鬼佬一哥头摇得像是拨浪鼓,“阿继,这太荒谬了!如果让你这么做,警队就成为一个笑话……” “怎么会?”苏乙笑笑,“为了响应港督彭先生颁布的港岛人权法案条例,也为了回应社会各界对我这个案子的普遍关切,警队决定来一次过程透明的审判执法,不但要充分保障我的人权,还要向外界展示警队的公正和光明磊落……” 鬼佬一哥深深看着苏乙,强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他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啊,这个说法很有趣,新闻发布会……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两亿,两亿啊…… 鬼佬一哥的心里舒服了点。 “您真是对我太好了,sir!”苏乙感动地道。 鬼佬一哥对他挤出一个微笑。 “还有一件事。”鬼佬一哥想了想,道,“处理那四十个人,虽然是我和许一凡拟定的名单,但其实是港督的意思。我很肯定他们近期就会借人权法案闹事,如果不阻止他们,会很麻烦。所以阿继你……” “放心,我知道轻重,等我走出警局的时候,我会立刻办好这件事。”苏乙语气淡然道。 “那就好,那就好……”鬼佬一哥松了口气。 鬼佬一哥走出门的时候,苏乙的律师团队已经到了,克里斯汀正在和黄志诚交涉,她言辞犀利,态度咄咄逼人,黄志诚此刻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他脸色臭得吓人。 “我必须现在就见到我的当事人,他是太平绅士,是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绅士,警方任何对于他的询问,都必须在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否则就是违法违规!”克里斯汀语速飞快,语调洪亮。 “这不可能!”黄志诚想也不想断然否认。 开玩笑,警察审问犯人还必须要律师在场? 天底下哪儿也没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这当然有可能,而且是警方必须要保证做到的!”克里斯汀毫不退让,“警方以101拘捕令对我的当事人实行拘捕,这就意味着我的当事人并不能算做警方正式传唤的嫌疑犯,所以我的当事人并不适用于警方的一般审讯程序,综上所述,我的当事人在警局的每分每秒,都必须有律师陪同!” “把他给我轰出去!”黄志诚再也忍无可忍。 “不,你不能这么做!”克里斯汀尖叫,“你在侵犯我和我当事人的基本权利!你身为执法者知法犯法,践踏港岛的法律,你……” “住手!”鬼佬一哥匆匆赶到,阻止了这场闹剧。 0250、问心无愧 他走到克里斯汀面前,正色道:“我是警务处处长颜理国,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当然,”克里斯汀道,“sir,很荣幸见到你。” “我也很荣幸见到你,毕竟若不是在港岛,你可是我见面都要预约的大人物。”鬼佬一哥开了句玩笑后,话锋一转,“你要见罗继,当然没问题。” “颜sir……”黄志诚在一边焦急出声。 鬼佬一哥伸手阻止他说话,严厉的眼神逼视他闭嘴,这才继续对克里斯汀道:“港岛皇家警察执法,一向严格遵循法律条款,也一向充分保障嫌疑犯的人权,女士,你的当事人就在我的办公室里,你随时可以去见他,这是你应有的权利。” “sir,不能……”黄志诚简直又惊又怒,哪有刚抓来犯人,就让他跟律师见面的道理? 但鬼佬一哥再次用严厉的眼神逼迫他不得不闭嘴,让他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已不可更改。 黄志诚心中恼怒,却只好忍了下来。 “多谢颜先生,您的正直让我印象深刻。”克里斯汀赞了鬼佬一哥一句,又似笑非笑打量黄志诚一眼,“这是个良好的开端,不是么?” 她笑着告辞,就要向里面走去。 “站住!”但黄志诚再一次叫住了她。 “你可以去见苏乙,但你带来的所有东西,都要经过我们警方检查,确定不会对嫌犯造成危险才行。”黄志诚沉声道,他指着克里斯汀身边跟着的助理手里提的东西,“还有,嫌犯不能食用你们带来的食物和饮品。” 尽管这些律师谋害苏乙,或者给苏乙下毒的可能很小,但黄志诚依然不想留下这种可能发生的破绽。 “那是我给我当事人带的咖啡。虽然我很尊重警方的规矩,但很遗憾,你不能剥夺我当事人喝咖啡的权利。”克里斯汀似笑非笑,“当然,为了避免无谓的争端,我可以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那就是我给你们钱,你们警方代买已被咖啡回来。” 黄志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道:“阿张,买一杯咖啡回来!” “记得少奶少糖。”克里斯汀笑呵呵提醒。 鬼佬一哥这次没有阻止黄志诚,而是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等克里斯汀走后,鬼佬一哥对黄志诚道:“你要更加重视罗继的身份和影响力,否则我会认为你根本不适合督办这个案子。” 黄志诚一怔,他听出了鬼佬一哥的言外之意,顿时面露喜色:“我会的,那我可以开始审讯罗继了吗?” “还不行。”鬼佬一哥摇头,“我现在要去见彭先生,向他亲自汇报这件事,等彭先生做出进一步指示后,你才可以开始,明白吗?”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黄志诚皱眉。“要惊动港督那么夸张?” “阿黄,罗继比你想象中更不好动,你真的给我捅了一个大篓子!”鬼佬一哥叹气道,“但现在你把人都抓回来了,我如果不支持你,你怎么收场?” 他拍拍黄志诚的肩膀:“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了,尤其是不要私自行动,这次我帮你,但你必须保证,没有下一次。” 黄志诚心中有些惊疑,但表面却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你这次抓了罗继,你有信心告倒他吗?”鬼佬一哥关心问道,“证据足够起诉他吗?” “当然。”黄志诚答道,“我有确凿证据,一定能钉死罗继。” “那我就放心了。”鬼佬一哥欣慰点头,“等我消息。” 办公室中。 苏乙把自己想要受审和上法庭的想法,以及在拘留室里开新闻发布会的想法给克里斯汀说了,后者看苏乙的眼神古怪而疑惑。 “你这些……要求,颜理国都答应了?”她有些不信地问道。 “当然。”苏乙笑道。 “看来我要重新评估你和港府之间的关系……”克里斯汀若有所思,继而她兴奋起来,“不过这是好事,我对社团重组和取得法律豁免的信心,更大了。”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克里斯汀的眼神盯着苏乙的眼睛,“警方到底有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犯过谋杀罪行?” 苏乙摇头:“没有。” “你为什么敢肯定?”克里斯汀问道。 “因为我没做过。”苏乙坦诚看着克里斯汀,“我问心无愧。” “罗先生,你要始终记得,我是你的律师,我们有着共同的立场和利益,我是为你服务的,我永远不会害你。”克里斯汀深深地看着苏乙道。 “我当然清楚这一点。”苏乙笑道,“放心吧,女士,我没有说谎。” “那就最好。”克里斯汀缓缓点头。 两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克里斯汀忍不住讽刺道:“彭先生治下的港岛,以后一定会成为律师的天堂!” 苏乙笑而不语。 苏乙把该找的理由都找好了,所以鬼佬一哥在说服港督的时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除了港督府大门,鬼佬一哥长长松了口气。 他捏捏装在衬衫口袋里的那张卡,心里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去查查这张卡的余额。 虽然他敢肯定苏乙不敢骗他,但这么大一笔钱,不亲自看看,他还是放心不下。 而且他现在几乎迫不及待想要把钱从卡里转出来,只不过这件事并不能在港岛做,最好去欧洲…… 他按捺住冲动,重新回到了警局,黄志诚立刻迎了上来。 鬼佬一哥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回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两人落座后,鬼佬一哥缓缓开口:“我说服彭先生了!” 黄志诚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地。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未经允许便擅自行动的违规行为,给我们警队,给港府造成了极大的被动,”鬼佬一哥态度突然严厉,呵斥道,“你当着那么多媒体记者的面抓捕罗继,结果现在关于这件事的新闻满天飞,甚至国外都已经报道了这件事!” “彭先生对此很不满!而且不列颠本土高层,已经因此而质询彭先生了!现在全世界都在盯着这件事!” 0251、媒体盛宴 对于鬼佬一哥的呵斥,黄志诚有些不以为然。 他就是故意把事情搞大的,如果他不这样,他敢肯定上面一定会压下这件事,他连一点机会都不会有。 “而且你根本没有拘捕令就去抓他,这是不符合程序的。”鬼佬一哥接着道。 眼看黄志诚就要辩解,他不耐止住他喝道:“不要跟我鬼扯什么101拘捕令,那玩意儿就是当年我提出的,我比你更清楚它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 “总之,现在警队在这件事上非常被动,现在彭先生允许我们查办这个案子,可为了弥补你前期行为造成的不良影响,彭先生决定从现在开始,此案全程透明审理,并且允许媒体全程参与报道,给民众一个交代,给世界一个交代,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港岛的司法公正。” 黄志诚听得眉头直皱:“什么意思?那些记者要看着我们审罗继?” “就是这个意思!”鬼佬一哥指指他。 “这不可能!这太荒谬了!”黄志诚怒极反笑,“这简直是拿法律当儿戏!” “但这正是因为你之前不理智的行为造成的!”鬼佬一哥瞪眼喝道,“如果不是你在全世界新闻媒体的面前,用非常规手段逮捕罗继,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 “但是……” “不要再说了!”鬼佬一哥粗暴咆哮,“黄志诚,够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既然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宫,你就应该承受这样的代价!” 黄志诚沉默下来。 “或者说,你对给罗继定罪没有信心?”鬼佬一哥语气稍缓,“你的证据并不充分?” “不,我有信心定他的罪。”黄志诚看了他一眼。 “那你担心什么?”鬼佬一哥摊摊手,“你既然有信心,就当着所有媒体记者的面,让他无话可说。” 黄志诚心中叹了口气,就准备接受这个现实。 但鬼佬一哥突然伸出两根手指:“还有两件事,第一,鉴于你之前未曾请示私自抓捕的前科,接下来你审理这个案子的每一步动作,都必须要提前打书面报告交给我审核,包括你的审讯策略和掌握的证据链,我都要提前看到!” “第二,绝对不要提罗继卧底警员的身份,否则这将会成为阴谋论者的狂欢,你会看到一个震惊世界的巨大丑闻在港岛诞生!” 黄志诚看着鬼佬一哥,缓缓点头:“明白。” 他没有反抗,因为眼前这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信任。 聚集在警局门口的各路记者迎来了他们人生中最大的惊喜,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警方竟破天荒允许他们进入警局采访,并且全程跟踪报道罗继案件。 “鉴于社会各界对这次事件的高度关注,以及罗继先生在这座城市巨大的影响力,也为了表现警队公正无私的执法环境,警方决定,警方询问罗继先生的全部过程,都将接受媒体监督,向全社会公开。但是在案件审理过程中,所有记者不得扰乱或者打扰警方办案,否则会因为妨碍公务而被请出现场。” “另外,本案会在两个小时后正式开始审理,审理结束后,警方会在10楼礼堂举行媒体交流会,大家可以在那个时候采访到我们督办此案的黄志诚警官,和罗继先生,谢谢!” 警方的发言人简短的通告后,现场所有媒体记者,爆发出阵阵欢呼。 无论是警方公开直播办案,还是罗继受审,都是破天荒头一遭的新鲜事,绝对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这是媒体界的狂欢盛宴! 当下,很多记者现场就给总部打电话,申请直播权限,打算直接在现场直播报道这次事件。 毫无意外,他们的申请全部都获得了批准和通过。 有动作快的媒体已经打开摄像机,从现在就开始直播报道,为两个小时后的审讯直播进行提前预热。 一时间,警察总部的新闻发布大厅中,各路记者临时客串主持人,播报声音此起彼伏。 甚至亚视的记者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儿,声称此人是司法界的所谓专家,对他进行采访。 于是,在这个午前的时刻,所有港岛市民无论是打开收音机,或者打开电视机,都能听到关于罗继直播受审的消息。 整个港岛都炸开锅了! 无论是上班族、学生党,还是家庭主妇,甚至是古惑仔们,全部都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聚集在电视机或者收音机旁,关注这件事的进一步发展。 这是港岛历史上第一次直播警方审理案件,也是全世界的第一次! 本来就红得发紫的罗继,经此一遭,只怕是家喻户晓,老少皆知。 电视中,有议员接受采访,盛赞警方此次公开透明的审理将会成为司法界的标杆,也是港岛人权进步的标志性事件,他大谈此次事件中表现出的出色的人权状况,赞扬在港督彭先生的改革下,港岛的人权事业已经进入世界前列,港岛市民也将成为全世界幸福度最高的群体。 也有专家开始预测此案的走向。 专家认为,警方同意直播,全程公开透明审理这个案子,证明警方对给罗继定罪十分有信心,也证明警方手中掌握着十分充分的证据。因此,罗继很有可能成为港岛有史以来第一个公开受审的太平绅士,他进一步做出结论,给罗继授勋的港督彭先生,将会因为这件事而成为全世界的笑料,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是港岛司法公平公正的体现,更是港岛人权的体现。 也有律师接受采访称,警方审理案件的结果并不能表明什么,哪怕是警方确定罗继有罪,也并不意味着罗继真的有罪,因为警方的结论只能代表警方,不能作为日后法庭上的结论。 所以罗继到底有没有罪,会不会坐牢,今天是不会有结果的。 另外,无论今天的审理结果如何,按照港岛法律规定,罗继都可以被保释出来,并不用被警方一直羁押到开庭。 0252、出卖干净 湾仔。 陆启昌戴着一顶鸭舌帽,走进一间门口摆满花盆的咖啡厅里。 店里没有客人,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他径直走到吧台。 “您好先生,想喝点什么?” “我找你们老板。” “老板?您是……” 陆启昌正要说话,吧台后面的走廊尽头一间房门打开,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憨厚男笑呵呵冲这边挥挥手:“这里!” 陆启昌对吧员笑了笑,转身向走廊尽头走去。 吧员不动声色走出吧台,在走廊入口处摆上了“办公区域,非请勿入”的牌子。 “老陆!” “石先生!” 包厢里,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政治部虽然解散了,但以前的那些眼线还在,”陆启昌道,“鬼佬还在私底下花钱养着他们,你进出关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放心,他们玩的,都是我们玩剩下的。”石先生笑呵呵道,“我这次来,是想亲自见见罗继,跟他好好谈一谈。” 陆启昌叹了口气:“你们效率太慢了,我早就跟你汇报过阿继的事情,你们现在才作出决定要见他……” 石先生淡淡一笑:“慢一点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选择对。” “按照阿继的计划,他今晚就能保释出警局。”陆启昌想了想,“但他惹出这么大动静,我想24小时都会有媒体跟着他,你想见他,要避过这些无孔不入的狗仔,只怕不容易。” “有你这个地头蛇在,想来只怕也不难。”石先生笑呵呵道。 陆启昌无奈叹了口气:“你摆明吃定我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好吧,我会安排。” 石先生拍着陆启昌的肩膀哈哈大笑:“我吃你的,你喝我的!走,我带来一瓶三十年的茅台,绝对珍藏好酒!” 陆启昌顿时眼睛一亮:“好!这才公平嘛!快走快走,让我看看!” 二十分钟后,酒香满室。 两人已连干三杯,精神都有些亢奋。 “阿继的开局很顺利,”陆启昌介绍道,“事情的发展基本都是按照他预想的发展进行的,我们准备帮他的哪些手段,一个也没用到。” “这说明他对局势看得太透彻了,所以才做出这么精准的判断。”石先生凝重道,“其实我宁愿他犯点错误。” “你觉得他危险?”陆启昌问道。 “难道不是吗?”石先生反问,“他的计划太疯狂了,偏偏可行性又太高了。有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知道他的事后,给了他这样一个评价——偏激而疯狂的民族主义者!”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评价。”陆启昌心中一沉。 “但很贴切。”石先生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天你给我讲他的计划的时候,我其实都有些怕他。” 陆启昌有些出神。 其实,他现在也有些怕苏乙,只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罗继这种人如果放在战争年代,他会成为首长那样的大人物。”石先生道,“但在这个年代,他必须懂得取舍和克制。” “有些夸张吧?”陆启昌勉强一笑道。 “不,事实上你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也不夸张。”石先生给两人满上酒,“尤其是他还很年轻,他太危险了!老陆,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是不希望他的计划成功的。” 陆启昌默然,他知道石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失败了,对他的成长其实是有好处的,我们也更容易和他相处。但如果他成功了,不但他的处境会很危险,而且对我们来说,怎么跟他相处,反而会很为难。” 石先生端起酒杯一扬而尽,叹了口气接着道:“没有哪个当权者会允许一个振臂一呼,十多万人都陪他疯狂的家伙存在于自己的治下。他现在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后就越不容于这座城市。” “如果他能成为当权者呢?”陆启昌突然问道。 石先生一怔,哑然失笑:“很有意思的假设,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趋势,其实我们是乐见其成的,但西方会允许吗?在西方的眼里,他是一个独裁者!尤其这次他会让不列颠成为全世界的笑柄,那些受到戏耍的资本主义政要,一定恨透了他,说实话,我不看好他的未来,除非……” “除非什么?”陆启昌追问。 “除非他肯解散他的社团,然后急流勇退,或者另起炉灶。”石先生道。 他看着陆启昌:“你觉得他会这么做吗?” 陆启昌摇摇头:“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两人沉默下来。 片刻后,石先生突然晒然一笑:“不说了,来,喝酒!” 砰!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 警局。 苏乙支开了克里斯汀,对鬼佬一哥笑了笑道:“我听克里斯汀女士说过了,谢谢颜sir,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您的支持让我倍感鼓舞。” “我们是自己人,我肯定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你,支持你!”鬼佬一哥笑呵呵道,“阿继,黄志诚找到的证据我都看过了,里面有一条证据,是一段录音,你在录音里亲口说自己杀了警务处副处长。” 苏乙故作吃惊和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苏乙道,“我授勋那天晚上,手下小弟们要办酒宴为我庆祝,我跟几个兄弟多喝了几杯,似乎说过一些吹牛的话……但当时只有几个座馆在……” “到了现在,我也实话告诉你了。”鬼佬一哥笑呵呵道,“其实你的手下,有一个也是我们的卧底。” “是谁!”苏乙管理自己的表情,做出愤怒又克制的样子。 “陈永仁。”鬼佬一哥没有任何犹豫地道。 可怜陈永仁做梦都想不到,他就这么被他上司的上司给“出卖”了。 “这个二五仔!”苏乙咬牙切齿。 “就是他录的音,”鬼佬一哥道,“除此之外,他还在上花山上找到了一枚弹头,比对过dna后,证实上面留下的血迹来自许一凡的司机,还有一些沾血的泥土,被证实上面的血迹属于许一凡。不过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尸体……” 真是卖了个一干二净啊…… 0253、直播开始 “其实黄志诚准备的证据都不充分,”鬼佬一哥道,“没有任何证据能够直接证实你杀了人,但他又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我很怀疑他向我隐瞒了关键证据。” “那怎么办?”苏乙问道。 “你只要什么都不要承认就好了。”鬼佬一哥笑道,“无论他拿出什么证据,甚至有证人亲眼看到你杀人,也无所谓,这只是警察取证审讯阶段,一切都是可以推翻和否认的。” “其实现在麻烦不在黄志诚身上,而是在那些记者身上。”鬼佬一哥皱皱眉,“我原本想用公开审讯这一招逼迫黄志诚不要乱来,你知道,o记一向在审讯犯人时会动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你也许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他叹了口气:“我一片好心,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果那些媒体乱写一通,可能会对你的名声很不利……” 苏乙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公开审讯,媒体监督,哪怕黄志诚拿出的是捕风捉影的证据,那些媒体也势必会乱写一通。 所以苏乙的声誉百分百会受到影响。 更别提,黄志诚举证的事情都是事实。 而且全民关注下,很可能会引发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数,比如有市民其实无意中得到了苏乙杀人的线索,但并没有在意,当他看电视得知了一切真相,会恍然想起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意识到自己成了关键证人。 然后他就有可能联系警方,出来作证。 苏乙用脚指头想,也明白鬼佬一哥绝对是故意为之的。 至于原因,再简单不过。 苏乙虽然是社团大佬出身,但其实民众对他的印象还是正面大于负面的。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可对于鬼佬们来说,却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因为苏乙的影响力已经够大了,他们需要市民对苏乙产生反感情绪,削弱或者说局限住苏乙的影响力,方便日后掌控。 “没人敢乱写的。”苏乙淡淡道。 他话锋一转:“我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会不会对我授爵产生影响?” “当然不会!”鬼佬一哥心中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苏乙没有在意媒体的事情。 事实上正如苏乙所想,他是故意为之,只不过这不是他的主意,而是港督彭先生的意思,他只是照办而已。 “彭先生让我转告你,只要您表现出足够的忠诚,他将永远是你最可靠的后盾。”鬼佬一哥笑着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苏乙微笑着道。 下午四点,警察总部大礼堂。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公开审讯! 当然,官方的说法,用的是“询问”这种中性的措辞。 黄志诚嚼着口香糖,站在后台,看着满场记者长枪短炮对准了舞台,舞台上两套桌椅对向而摆放。 他的表情闪过讥讽,喃喃道:“简直就是搭台唱戏……” 在他身后,那些探员们的神色都带着紧张和凝重。 今天的场面,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第一次经历。 记者们和舞台之间,被拉上了两条警戒线,空出一个缓冲区。按照警方事先的纪律约定,记者们在审讯过程中不得使用闪光灯,不得喧哗,更不得随意走动。 围着礼堂一圈,站满了维持秩序的警察,他们会确保这场审讯不会受到任何干扰而中止。 记者们显然也都很珍惜这次有史以来全球第一次直播审讯的经历,自觉地保持安静,遵守纪律。 当黄志诚和苏乙走上台的时候,他们屏住呼吸,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此时此刻,那间咖啡厅的包房里,陆启昌和石先生正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和他们一样,港岛千千万万个市民也聚集在各种场合,观看这场别开生面的“节目”。 商场里,人们聚集在有电视的店铺中。 街道上,人们围在开着收音机的汽车旁。 整个港岛都在关注着这场审讯。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真正的万人空巷! 然而这毕竟不是一场有剧本的真人秀。 礼堂中,黄志诚面色肃然,从上台后,他就没有往台下看过一眼。 他不是怕,只是不想自己的审讯受到任何影响。 苏乙已面色轻松坐在了他的对面,黄志诚则解开一个档案袋,把里面的纸张一张张摊开,摆放在桌子上。 与此同时,苏乙的代理律师克里斯汀也面色凝重走上台,她双手交叉于小腹前,肃然站在苏乙不远处。 差不多两分多钟,整个现场就在这种压抑的沉默中度过,现场除了黄志诚“哗啦哗啦”翻纸的声音,竟雅雀可闻。 就在大家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黄志诚终于开口了。 “94年4月27号下午两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拿起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纸上面还用曲别针别着几张照片。 他看向苏乙,神色平静。 苏乙知道黄志诚问的是他和许一凡见面那天的时间。 “那天你们警务处副处长许一凡约我见面,跟我谈一些事情,时间就是下午两点。”他说。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嗡声四起,虽然很快就安静下来,但记者们突然亢奋起来的情绪,还是传递到了台上。 劲爆!太劲爆了! 第一个问题,居然就爆出社团大佬和警务处副处长密会的大料! 记者们浮想联翩,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更是一片哗然! “许sir在太子道西的吉康百货门前接我上了他的车,”苏乙没有理会台下的动静,继续道,“然后车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我们大约谈了十多分钟左右,许sir就让司机把我送回了和记大厦。” 谈了十多分钟? 在谈什么? 问他!问他! 在场所有记者,以及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都在心里焦急期待着。 然而黄志诚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不可能问得太深,不然就会暴露出苏乙卧底警员的身份。 “但是据我所知,许sir的车子那天下午根本没有到过和记大厦!”黄志诚抽出一张照片,走到了苏乙面前,把照片展示给他看。 “你仔细看看,照片背景的街道上刚好开过去的这辆车子,是不是你坐过的许sir的那台车子?”黄志诚把照片放在桌上,敲着照片缓缓说道。 0254、勾心 照片是一个被剪掉头部分的女孩相片,这个女孩站在熙攘的街边,穿着洁白的长裙,张开双臂拍了这张照片。 在她身后的街道上,刚好有一辆车驶过,这辆车的确是那天许一凡坐的那辆车。 之所以剪掉头部,是为了避免苏乙记住这个女孩的样子,事后报复这个女孩。 不得不说,黄志诚是真用了心思。 短短几天时间,居然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样一张照片,无论是运气还有毅力,都是好到家了。 苏乙心中都不免有些佩服,他很佩服这些做事有毅力的人,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有些熟悉,”苏乙笑着看向黄志诚,“但我不确定这台车到底是不是许sir的车。” 幸亏这个年代的相机拍不出高清的细节,否则照片放大,说不定能透过车玻璃看见苏乙的脸。 “这是这台车牌号为3c5f8的道奇轿车的车辆登记证,车主登基为港岛皇家警察总部;”黄志诚举着两张纸展示给苏乙看,“这张纸,是警察总部车场门卫登基的车辆出入信息,上面的记录是4月27号下午1点半的时候,许军开车从车库出去,出车理由是载许一凡许sir外出公干。” 说到这里黄志诚顿了顿:“现在你是不是清楚明白,你在照片上看到的车,就是许sir那天开出去的车?也就是你和许sir谈话时乘坐的车?” “黄sir你拿出这么详实的证据,我就是不清楚也清楚咯。”苏乙笑呵呵道。 “很好,那么按照你刚才所说,你是两点的时候,在太子道西的吉康百货门前上了这台车牌号为3c5f8的道奇轿车,和许一凡许sir谈事情,”黄志诚看着苏乙,语速不紧不慢,“你们谈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然后你依然是乘坐这台车,回到了和记大厦,对不对?” “差不多是这样。”苏乙笑道。 “在这十几分钟内,你在中途有没有下过车?”黄志诚追问。 “没有。”苏乙摇头。 “你确定你没有下过车?黄志诚提高音量逼问。 “确定。”苏乙淡定道。 “你说谎!”黄志诚猛地提高音量一指苏乙! 突兀的咆哮,吓了所有人一跳,甚至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们。 “你敢保证,你刚才说过的话都是真的?”黄志诚怒目圆睁喝问。 “当然。”苏乙笑吟吟道,他依然淡定自若。 黄志诚的这些审讯技巧对他来说轻易就可看穿,他根本不会跌入对方设下的逻辑陷阱。 看到苏乙毫无紧张的样子,黄志诚眼神微闪,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其实他说的说谎,不是指苏乙中途下没下车,而是指苏乙整件事都在说谎。 但联系刚才语境的前因后果,会很容易被误会他问的就是苏乙下没下车的事情。 一旦苏乙跌入他的这个逻辑陷阱,纠结于下没下车的回答,他会立刻话锋一转,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苏乙不能自圆其说,从而露出破绽。 但现在看来,他的算盘落空了。 黄志诚没有沮丧和失望,而是立即调整策略。 “这张照片拍摄于荃湾德士古道的工业大厦正门前,”黄志诚指着相片道,“照片里的女孩要陪她的男朋友去附近的新都会广场去看两点十分开场的电影《洪熙官》。他们路过这里的时候,她男朋友临时起意给她拍了这张照片,然后便匆匆赶去。等他们到新都会剧场的时候,电影刚刚好准时开场。” 说到这里,黄志诚顿了顿,沉声缓缓道:“工业大厦在荃湾,距离你上车的地点太子道西差不多十二分钟车程。而你的和记大厦在相反方向的尖沙咀,你说你上车后跟许sir聊了十多分钟,然后就到了和记大厦,按照你的叙述,这台车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照片里!那这张照片怎么解释?” “不如你告诉我咯?”苏乙笑道。 “因为你在撒谎!你根本没有回和记大厦,而是被这台车载着去了荃湾,并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经过了工业大厦门口。”黄志诚道。 “那有没可能是你伪造了这张照片,然后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苏乙反问。 黄志诚笑了。 “其实想拆穿你说谎很容易。”黄志诚笑道,“比如我现在就可以让人传唤你们和记大厦当天值班的前台和保安,还有征询当天两点十分到两点二十之间经过和记大厦的市民,请他们提供线索。随便我怎么做,都能证明你是个撒谎的骗子!” “再加上这张照片。”黄志诚再次举起手中相片,“我甚至可以直接告诉你,那天你和许一凡许sir坐的那台车从太子道西出发后走过哪条街,经过哪条路,最后到了哪里,我都一清二楚!罗继,你现在跟我撒谎,真的是在全港岛人面前自取其辱!” 现场有些嗡声渐起,显然黄志诚条理分明的询问,让他们心中有了一些判断。 “那你就尽管拆穿我。”苏乙看着他道,“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黄志诚目光微闪,和他对视。 两人平静注视着对方,一时竟陷入沉默。 “我会的。”黄志诚深深看着苏乙,“但不是现在。”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言之凿凿的黄志诚上一刻还咄咄逼人,要苏乙承认自己说谎。可这一刻,居然自己主动退缩了! 为什么? 如果苏乙真的在说谎,为什么不现在就拆穿他? 其实道理很简单——他根本就是在诈苏乙! 在这个没有监控没有手机gps定位的年代,想要证实苏乙说谎,其实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很难做到。 就像是苏乙所说,照片可以是假的,他请来的证人可以是演的,什么都可以不是真的,都能被苏乙否认,结果只能是他们两人把时间都浪费在纠结于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互相扯皮。 而且黄志诚也不会蠢到真去请和记大厦的保安和前台来作证,因为他真敢这么做,苏乙会告诉他什么叫自取其辱。 0255、杀手锏 “黄sir太轻敌了。”石先生看着电视中黄志诚阴霾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从一开始罗继没有被他左右情绪,他就应该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敌人,但他依然心存侥幸,把罗继当成一般的犯罪嫌疑人看,现在好了,连着两招都被罗继化解。” “都是聪明人,阿黄的确不应该玩这种战术的。”陆启昌摇头道,“不过我猜他之所以这样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能打的牌太少了。” “倒也是。”石先生想了想,认同了陆启昌的猜测。 礼堂。 黄志诚心中并无沮丧,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两番受挫会影响到自己什么。 他很快抛下这条线,继续下一条线索。 他展示的,就是陈永仁的那段录音。 当他按下播放键后,笑声欢呼声突然从音响里爆发出来。 有人在大喊着:“继哥!今天做太平绅士,明天干脆把o记也变成咱们和联胜分堂!” 这是吉米的声音。 “哇,那岂不是真的警民一家亲咯?”飞机开玩笑。 “o记的最高长官是谁来着?是不是上次抓我们的那个?”大头的声音。 “姓陆的那个?”刘建明开口,“他好像是个高级督察吧?还不够格做一把手。想做o记的一把手,起码得是警司。” “警司算什么!” 终于,重头戏来了,这句是苏乙的声音。 听起来他似乎有些醉了,语气很嚣张,很大声。 “就算是高级警司又怎样?”音响里,苏乙嚣张的叫声响彻礼堂,“警务处副处长厉不厉害?还不是被我干掉一个!” 哗!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直到这个时候,记者们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苏乙涉嫌杀人的案子,受害者竟是警队的高层! 还是职务仅次于警队一哥的副处长级别! 这太震撼了! 以至于现场嗡声大作,所有人根本难以平静,现场充斥着惊呼和激动交谈的声音。 黄志诚关掉了录音,皱眉看着台下。 台下的嘈杂无疑扰乱了他的审讯节奏,这让他很无奈。 他尽量让自己不受干扰,视线重新落在苏乙身上。 “录音里的话,是不是你说的?”他问道。 让黄志成心中疑惑的是,苏乙并未露出任何情绪波动。 这是不应该的,因为明显有内鬼在录他的音,他一点也不生气? 还是说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亦或是早猜到了? 苏乙淡淡道:“学得还挺像,这配音演员哪儿找的?无线还是亚视?” 言下之意,自是断然否决。 他这么有恃无恐,自是吃定黄志诚不可能当场戳爆陈永仁卧底的事情,不然会彻底害了陈永仁。 不能拿卧底说事,这份录音的来源就存疑,根本不足采信。 更何况,这种偷录的录音文件,本就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但黄志诚本就没指望这份录音能起什么效果。 他真正的杀手锏,还在后面! “不承认你说过的话?”黄志诚讽刺一笑,“这可不像是大名鼎鼎的鬼头罗做出的事情。敢做不敢当,以后你的弟兄们还怎么服你?” “黄sir,如果你所谓的证据都是这种开玩笑一样的东西,我想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也在浪费所有人的时间。”苏乙回敬道。 “好,那咱们就正式开始。”黄志诚笑了笑,突然道。 他这么说,好像前面说过的一切像是在热身一样,顿时让现场的气氛紧张起来。 黄志诚转身,从桌上拿起两个袋子,还有一沓文件来。 这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的是沾血的泥土,一个里面装的是一枚变形的弹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个人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黄志诚走到苏乙面前,缓缓道。 他盯着苏乙的眼睛:“这个弹头,还有这些泥土,都是从上花山的半山上发现的。” 苏乙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 而就是这几乎微不可见的变化,却让黄志冲有种倍感振奋的感动。 他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再接再厉,保持着原有的语速和节奏道:“弹头和泥土我都拿去化验过了,我手里拿着的,就是它们的化验报告。” 说到这里,他身子微微前倾,道:“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苏乙静静看着他。 “这两样证物上,分别验出许一凡和他的司机许军的dna!”黄志诚一字字道,“我有充分理由相信,他们两个就是在上花山的半山上,被枪杀的!” “那还真是遗憾。”苏乙叹了口气,“他们的尸体也在那里吗” 黄志诚的神色僵了僵,避过这个问题接着道:“许一凡和许军被杀,而你是最后一个和他们接触过的人。” “你是混社团的,许sir是警察,你们是天然的敌人,你完全有能力杀害他,而在许sir死亡之前,你的行踪又很成谜!” “时间、杀人动机还有作案能力,你都有!警方怀疑你杀人,合情合理!” “证据呢?”苏乙问道,“你说了这么多,有没有我杀许sir的证据?” “我相信杀害许sir的那把枪,就在你的家里,或者办公室里。”黄志诚突然饶有深意地笑了笑。 “根据警察条例规定,发生性质恶劣,影响极坏的重大命案时,警察有权利搜捕任何犯罪嫌疑人的住址和办公地点,以便找到进一步的证据。”黄志诚道,“你作为杀害许sir的唯一犯罪嫌疑人,警方搜查你的住宅和办公地点,合情合理!”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乙的脸色猛地一变。 黄志诚则不紧不慢抽出一张纸,向苏乙展示:“警察条例也规定了,像是这样的搜查令,不需要警司以上级别的授权和签字,可以由负责督办案件的,督察级别以上的警官直接签署。” 他顿了顿,掏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放在耳边,然后似笑非笑看着苏乙,把手里的纸展示给苏乙,道:“呐,就是这张了。罗继先生,现在警方正式通知你,你涉嫌杀害许一凡警司,和警员许军,警方将对你的住宅和办公地点展开搜查,搜查将从通知你的这一刻开始执行,而你必须配合,否则便是妨碍公务!” 0256、收队 “开始行动。”黄志诚对着手机话筒轻轻下令,眼神揶揄看着苏乙。 苏乙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不得不承认,黄志诚真的是个出色的警察。 照片也好,弹头和沾血的土壤也罢,其实都不是为了定苏乙的罪,而是为了锁定他的嫌疑。 黄志诚知道自己仅仅凭着手中现有的证据,根本不可能把苏乙怎么样,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利用这些证据做铺垫,其目的就是为了合情、合理、合法地引出这张搜查令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一直都是搜查苏乙的住宅和办公室! 甚至他说想搜出杀害许一凡的那把枪,都只是借口,因为他很清楚苏乙还留着凶器的可能性很小。 至于搜什么? 能搜出什么就是什么!黄志诚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 但他笃定,自己肯定可以搜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原因很简单,像是苏乙这样的社团大佬,哪怕他是卧底的身份,但他一定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藏在自己家里。 他就不信,苏乙谨慎到家里和办公室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手暗度陈仓,说实话打了苏乙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他的家里和办公室里,还真的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比如军火,比如账本,比如一些黑吃黑得来的独品,还有黑钱和见不得光的珠宝古董。 这些东西如果被黄志诚搜出来,还真够苏乙喝一壶的! 再好的计划,也不可能算无遗策。 黄志诚用这样的计谋,给苏乙上了生动的一课,那就是——任何棋子,都有跳出棋盘的能力! “抗议!我抗议这样违法的搜查!这完全是不合法也不合清理的!”克里斯汀看到这里,终于不再沉默。 她满脸愤怒上前,挥舞着手臂,满脸激动大叫:“这严重侵犯了我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也严重侮辱了以为太平绅士的体面和尊严!黄督察,你必须立即停止这样的行为!” “我想这位女士你搞错了一点,这是审判现场,不是法庭,不存在抗议这种说法!”黄志诚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请你立刻出去!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你在做违反法律的事情,任何人都有权阻止你!”克里斯汀根本不理他,“黄督察,我有必要提醒你,按照……” “来人!来人!”黄志诚突然愤怒转身大叫起来。 几个警察急忙匆匆跑上台来。 他指着克里斯汀喝道:“把这个人给我带下去!告他妨碍公务!” “是黄sir!”警察们立刻拦住克里斯汀,“女士,请跟我们下去,否则我们会采取强制措施!” “无法无天!你们简直无法无天!”克里斯汀气得脸发白。 “你可以现在就去找我的上级投诉我!”黄志诚指着她的鼻子大声道,“但那也要等到我的审讯结束以后,女士!” 克里斯汀还要说话,但她面前的警察很干脆地掏出了手铐。 她面色阴晴不定,转身向台下走去。 那家咖啡厅里,陆启昌脸色变得很凝重:“阿继中计了,我们都中计了!” “这位黄督察很厉害啊,”石先生赞叹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下罗继麻烦了。” “不一定。”陆启昌摇头,“你看阿继的表情,他虽然意外,但是哪儿有担心的样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有办法化解的。” “真当他是神?”石先生失笑,“我怎么觉得,他这个亏吃定了?” “要不要打个赌?”陆启昌盯着电视屏幕问道。 礼堂。 克里斯汀的铩羽而归并没有出乎苏乙的预料,这位精英女律师的战场应该是在法庭上,而不是在这里。 这里是警察的主场,一个律师休想在这里占到便宜。 尽管计划出现了严重漏洞,但苏乙并没有担忧。 他的确不可能提前想到各种意外发生的可能,但他却能尽自己做大的努力,提前做出各种防范。 他没有小看过黄志诚,他早就找到了能阻止黄志诚的人。 而这个人,刚收了他的两亿港币,他就在现场。 苏乙深深看了眼台下第一排的鬼佬一哥,表情似笑非笑。 正一副智珠在握的黄志诚一直留意着苏乙的表情,此刻顺着苏乙的眼神望去,目光锁定在鬼佬一哥脸上,他的表情顿时僵住,心顿时沉了下去。 果然,下一刻,鬼佬一哥站了起来。 “黄sir,你必须立刻通知你的手下,停止搜查!”他面色严肃地道,“你签署的这份搜查令,是无效和非法的!” “为什么?”黄志诚怔怔地问道。 “根据彭先生新颁布的人权法案条例,当警队条例和人权条例产生冲突的时候,按照人权条例的规定履行各方面的法律职责和义务,直到相关法律条款修订为止。”鬼佬一哥正色道,“人权条例规定,在你没有确凿证据证实罗继先生犯罪之前,你无权搜查他的私人产业。” “我问的,不是这个。”黄志诚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鬼佬一哥,喃喃道。 当上级不想让你做某件事的时候,借口多得是,所以什么理由根本不重要。 他问的为什么,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苏乙和鬼佬一哥之间存在的隐秘关系。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鬼佬一哥明明答应了他审问罗继,但却暗地里搞小动作帮助苏乙。 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让他深深困惑和迷茫。 与此同时,苏乙的别墅门外,飞机和大头领着许多古惑仔正在和警察对峙,双方你推我搡,冲突眼看一触即发。 另一边,和记大厦的顶楼,刘建明也带着人挡在了苏乙的办公室门外,阻挡警察的闯入。 但胳膊毕竟拗不过大腿,很快,两边的警察们都鸣枪示警,强行驱散了阻挡的古惑仔们,准备强行破门而入。 他们都开始砸门了,负责搜查行动的总指挥官接到了来自礼堂现场黄志诚的电话。 “收队。” 电话里,黄志诚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和疲倦。 “什么?”现场指挥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收队!”黄志诚一字一字重复,然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砰! 指挥官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0257、放录像 黄志诚精心设下的圈套,就这样被苏乙轻松化解了。 不但如此,黄志诚还发现了鬼佬一哥和苏乙存在着某种联系,这让他心沉到了谷底。 接下来,黄志诚拿出关于苏乙谋杀国华和黑鬼的证据,同样不能直接证明苏乙杀人,最多说明苏乙有嫌疑而已。 而众目睽睽之下,一些非常规的审讯技巧,他也根本无法使用。 虽然在其他人眼中,审讯还在一板一眼进行着,但实际上,黄志诚只是在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工作而已。 询问、否认;询问、否认…… 这个枯燥乏味的过程一直重复着,黄志诚始终只是提出假设性提问,或者选择性疑问,根本拿不出任何能够锁定事实真相的实质性证物,以至于双方在每个点上的问答最多就是两回合结束,没有了下文。 现场的记者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已有些不耐烦,但台下的鬼佬一哥,还有在那家咖啡厅里盯着电视看的陆启昌,此刻却提起了所有精神。 石先生看出了陆启昌的紧张,微微皱眉:“你真觉得黄警官会上当?” “如果他不是在犹豫的话,他早就该结束这场毫无作用的审讯了!”陆启昌沉声道。 “那也就是说,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也许他会放弃?”石先生再问。 “不,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太有可能会上当了。”陆启昌叹了口气,“阿黄这个人,做事缺乏点耐心,所以做事其实是有些急功近利的。他现在的犹豫,只是在权衡风险。” “如果他觉得风险太大……” “那他就会解决掉风险。”陆启昌道。 他话音刚落,屏幕中的黄志诚突然结束上一个提问,转换话题:“5月4号凌晨1点30分,也就是昨天夜里,你在哪里?” “他上当了。”陆启昌浑身一震,面色复杂地说。 石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屏幕中苏乙的脸,眼神微眯。 礼堂。 当黄志诚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除了苏乙,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问题又会像是之前的那些问题一样,他根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实苏乙杀人。 事实上现在很多人都在怀疑,警察只是在职权羞辱苏乙。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受审,怎么说也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也许苏乙这个社团大佬成了太平绅士,让警方觉得没面子? 一些阴谋论者,已经展开了自己的脑洞。 “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睡了。”苏乙想了想道。 “是吗?”黄志诚冷笑,“那昨晚一点半在大澳石鼓滩杀了鱼头标的那个罗继,难道是你梦游过去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乙不屑。 “既然你听不懂我说的话,那就让你自己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黄志诚冷冷盯着苏乙,拍拍手掌。 立刻有警员迅速上台,搬来放映机,连接在礼堂后面的大屏幕上。 五分钟后,大屏幕上出现画面,一阵雪花后,苏乙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 哗! 看清楚画面中情景的人,顿时一片哗然! 月色下,五六个人分立各方,鱼头标鼻青脸肿趴在苏乙面前,哭喊哀求:“阿继,我错了,饶我这一次,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把我的人都撤回来,我赔钱,要多少钱都给……” 画面中的苏乙没有说话,扬起高尔夫球杆,就狠狠挥下! 伴随着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苏乙再度高高扬起球杆。 砰!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鱼头标的惨叫也戛然而止。 画面终止,屏幕上现出雪花。 此时整个会场早已嘈杂一片! 下面的鬼佬一哥,也动容起立,眼中满是愤怒。 虽然早猜到黄志诚对他有所隐瞒,但亲眼证实了这一点,还是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黄志诚从影片刚开始播放的时候,眼神就死死地盯着苏乙。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依然没从苏乙脸上发现任何情绪变化。 惊慌、愤怒、恐惧,亦或是不屑,什么都没有。 这个人仿佛就像是在看跟他毫不相干的东西一样。 他深深看着苏乙,道:“罗继,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以为有权有势,就可以摆平任何事情,做坏事就可以毫无顾虑。” “我知道现在问什么你都不会承认,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你承认。其实你和我谁说了都不算。”他凑近苏乙,盯着苏乙的眼睛道:“法律说了算!” 说罢,他转身就往台下走去,边走边拨通了电话。 “喂?”和记大厦门口,临时指挥官接起电话。 “第二方案,行动。”黄志诚吩咐一声,挂掉了电话。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舞台上顿时只剩下苏乙一个人。 片刻安静后,下一刻—— 哗啦啦…… 闪光灯闪成一片。 很快两个警察上台来,面色肃然要求苏乙跟他们走。 但这时,台下记者哪里还按捺得住? 纷纷涌到舞台边上,七嘴八舌问着问题,希望得到苏乙的回应。 苏乙一概不理,神色淡漠,跟着警察匆匆下了台。 另一边,之前因为要搜查苏乙办公室和别墅而和警察对峙的大头、飞机和刘建明三人,在警察出示过正式的协助调查令后,立刻给他们戴上手铐带走。 准备进关去谈生意的吉米刚要过口岸,也被拦住,抓了回去。 与此同时,刚关掉电视的陈永仁接到了黄志诚的电话。 “知不知道丧狗在哪儿?”黄志诚开门见山问道。 丧狗就是杀掉鱼头标的那个古惑仔。 “头儿,你……” “我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陈永仁被呛了一下,微微沉默,道:“这家伙被安排去湾湾躲风头了。” “玛德!”黄志诚有些烦躁。 他想了想,道:“尽量找到丧狗在湾湾的落脚点和联系方式,要快!” “你想干什么?”陈永仁道,“你别乱来!” “谢谢!”黄志诚答非所问,直接挂了电话。 警局。 克里斯汀迎上苏乙,也是开门见山说道:“那份录像带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你放心,保释不会受到影响,我已经安排人去办手续了。” 0258、致和党 “另外,罗,我需要警告你的是,这盘录像带最大的威力并不产生于法庭之上,而是杀人不见血的社会舆论之中。”克里斯汀正色道,“现在全港岛的人都能从电视上看到你施暴,再加上你敏感的身份,他们一定会偏向于相信警方,而对你产生厌恶和排斥的印象。” “不要小看这种负面印象,这会对你将要做的事情产生致命的影响!当然,我明白这么说很难在你脑海中形成一个具体的概念,我会就此事写一份评估报告,在明天早上拿给你看,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了。” 为了引起苏乙的足够重视,克里斯汀这番话可以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但这整件事本就是苏乙一手炮制,他怎能不知道舆论的危害性有多大? 在苏乙原本的计划中原本并没有这场直播审讯,苏乙甚至打算自己主动把剪辑过的视频散布出去,所以现在的场面绝对是他喜闻乐见的。 “克里斯汀女士,谢谢你,请允许我再次对你的专业表达敬佩。”但苏乙还是向克里斯汀道谢。 “不过我希望你不会建议我推迟宣布那个消息。”苏乙道,“因为我不想改变我既定的计划。” “当然,我当然不会。”克里斯汀道,“事实上,在待会儿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这个消息,有益于转移民众的视线,我很支持这么做。” “那就好。”苏乙对她笑笑,看向朝这边匆匆走来的鬼佬一哥。 “克里斯汀女士,我想和罗单独谈谈。”鬼佬一哥一来便直接道。 “ok。”克里斯汀耸耸肩,走出门去。 “听着,阿继。”鬼佬一哥诚恳地对苏乙道,“关于最后那段录像,我并不知情,黄志诚隐瞒了我。” “不,颜sir,别往心里去。”苏乙笑呵呵道,“那并不影响什么,你不必为此介意。” “我知道它不会影响什么。”鬼佬一哥笑道,“我只是担心它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阿继,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 苏乙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鬼佬一哥摊摊手:“正如你所说,阿继,你完全不必在意那段录像,我不会让黄志诚有机会带它上法庭的。另外,他抓了你的手下,我会提前告诉他们,嘴巴紧一点……” 真是没节操啊…… 苏乙默默吐槽了一句。 “事实上,让黄sir做他该做的吧,您完全不必干扰他。”苏乙笑呵呵道,“我对我自己有信心,我对我的手下,也有信心。” 鬼佬一哥怔了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外面的记者还在等着开发布会,”苏乙道,“颜sir如果不介意,不如陪我一起?” 鬼佬一哥微微犹豫,立刻点头:“好,没问题。” 于是十分钟后,所有记者以及电视机前的所有市民们都看到,苏乙和鬼佬一哥联袂走上舞台。 全场哗然! 黄志诚刚才播放了罗继杀人的录像,现在罗继就和鬼佬一哥一起出席新闻发布会,这释放了什么信号? 这是不是意味着,罗继已经跟警方和解了? 或者说,警方内部也有分歧?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出场,就让苏乙即将面对的舆论危机,扭转了大半! 此刻,黄志诚正躲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电视直播。 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怔怔出神,神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他逐渐紧握的拳头,昭示着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黄sir,人都抓回来了。”一个手下推门而入,汇报道。 “我知道了。”黄志诚回答一声,视线重新回到了电视屏幕上。 手下见状,识趣退出去关上了门。 另一边,石先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转头问陆启昌:“颜理国为什么这么帮罗继?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搭上关系的?” 陆启昌摇头,道:“我也不清楚,罗继这个人做事如羚羊挂角,根本无迹可寻,也许他抓住了颜理国什么把柄?” “不太像……”石先生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对于这件事情,比陆启昌更加敏感。 礼堂。 苏乙环视一周,使得喧嚣音浪逐渐趋于平静,他这才缓缓开口。 “没想到和联胜的第一次新闻发布会的后半段,会真的在警察局开,我想这一定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也是上天给我、给和联胜的启示。” 苏乙神色肃穆,指着上边缓缓道:“上天在警告我们,改邪归正,不能只是说说,而是要真正说到做到!”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为之一静。 “我从不否认和联胜不辉煌的过往,”苏乙接着道,“我们社会边缘团体,游走在灰色地带,做一些所谓偏门的行当和生意。我甚至可以很负责任地向大家坦白,即使是现在,和联胜也有不合法的生意,有不合法的收入来源。” 再次哗然! 没人想到,苏乙竟这么敢说! 一边的鬼佬一哥的脸都变绿了,他完全不理解苏乙这是为什么,但他十分不满,因为无论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港督彭先生的吩咐,都意味着苏乙说什么话,他都得给苏乙擦屁股。 这特么待会儿记者问他一句“怎么看待和联胜的非法生意”? 他怎么说? 难道说坐着看? “但是各位,港岛社团存在一百多年了!”苏乙话锋一转,“一百多年来,社团是什么样,所有港岛人都一清二楚!” “请广大市民给我时间,给我支持,相信我,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在不久的将来,让和联胜完完全全站在阳光下!让十三万社员,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哗啦! 下方掌声雷动。 无论大家相不相信,至少苏乙毫不避讳的坦诚,赢回了大家一丝好感。 “我之前说过,我有三个消息要宣布。”苏乙笑着道,“第一个消息,是和贝克·麦肯思国际律师事务所的合作;现在我宣布第二条消息,为了更好地促进港岛社团合法化,解决十三万社员生计问题,和联胜从即日起,将致力于踏入政坛,因此,我们注册了一个党派,名为——致和党!” 。手机版网址: 0259、0260、二合一 “相信大家也都听说彭先生关于立法局增加民选议员的改革,致公党成立之初的目标,便是角逐立法局议员名额,我们会尽快确定人选,然后向外界公布。” 苏乙说到这里顿了顿,等下面的嘈杂声小了点,继续道:“我要宣布的第三个消息,其实和第一个、第二个消息息息相关,那就是致公党成立的初衷是为了给和联胜十三万社员谋一条生路。所以我将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港督彭先生,为和联胜十三万社员发布特赦条款政策,允许他们洗底,凡是以后正式登记在册的和联胜社员,我希望可以清除他们之前所有的犯罪记录,让他们不再承受异样的眼光,可以重新做人。” “我请来贝克·麦肯思国际律师事务所的精英团队,除了让他们为我们和联胜做党派化和集团化的资产整合以及法律督导,最重要的就是为十三万社员的洗底,提供法律援助……” 苏乙侃侃而谈,而无论是场中的记者,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已经全部惊呆了。 社团大佬想洗白的并不新鲜,自五十年代四大探长时代结束后,社团的日子就江河日下,不断有大佬混不下去,或者说混到极致,谋求洗白。 数十年来,有人成功,有人失败,但无论是谁,都是只顾自己的洗白。 没人能想到,罗继这位社团大佬居然有如此大的魄力,他居然想要带着十三万古惑仔,一同洗白! 就在苏乙宣布了这个消息后,本就一直在港督府关注这场新闻发布会的彭先生脸色因为极度兴奋而通红,“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礼! 绝对的大礼! 一个拥有数十万手下的黑涩会头目因为他的感化而从良,已经是震撼世界的大新闻了。 现在这个从立案该呃黑涩会大佬,居然要带着手下十三万古惑仔一起“改邪归正”,彭先生敢肯定,如果这件事运作成功,这次事件引起的轰动,产生的影响,绝对会载入历史! 而如果他能把罗继控制在手中,那就等同于掌控住了一个拥有十三万成员的华人新党派! 如果这个党派能够按照他制定的计划行事,那么唐宁街十号那位交给他的任务,他就完全可以提前完成! 想到这里,彭先生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鬼佬一哥的手机上。 “颜,我需要你全力配合罗继的这场秀!引导舆论,保证他的正面形象!”彭先生吩咐道,“但他所有的把柄,你都必须完全掌控!我要你挖掘他所有的弱点,我要保证这个人,必须为不列颠所用!” 毫无疑问,苏乙的重要性已在彭先生心中直线上升。 那家咖啡厅。 陆启昌怔怔看着屏幕中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苏乙,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却是他和苏乙在杀倪坤前的那一次见面。 苏乙说他要做港岛最威的大佬,他说他要让港岛再无古惑仔。 陆启昌虽然从没有信过,却也一直抱着别的目的在支持苏乙。 如今,他这个“伯乐”,早已忘了当年的初衷,被警队边缘化,只能在闲职混日子熬时间。 但当年那个愤而杀贼的少年,尽管已名利双收,却仍在一步步践行当年他立下的誓言,许下的承诺。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不知不觉中,陆启昌握紧了双拳,红了眼眶。 在他一边,石先生眉头已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眼中满是忧虑,喃喃道:“这是在玩火!太危险了!这太危险了!” 与此同时,黄志诚的脸上却显出了深深的茫然。 他也是警察,他干反黑十多年了,要说苏乙的这番话对他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如果苏乙真能做到他所说的,如果苏伊真的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阴谋和私心,那样的未来,无疑也是黄志诚向往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现在一心想要把苏乙抓进牢里,到底又算得上是对?还是错? 和记大厦。 没被警察抓走的座馆大浦黑和陈永仁相聚在一起,主持大局。 他们也在看着电视。 苏乙的讲话对于陈永仁来说,堪称是一场洗礼。 哪怕是苏乙也没意识到,因为他那番话,陈永仁立刻变成了他最忠诚的信徒! 没有人比陈永仁更痛恨黑涩会,也没人比他对黑涩会的感情更加复杂纠结。 其实陈永仁一直都很迷茫,他看不到未来的路在哪儿。 直到苏乙表明身份,表明立场,他总算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被赋予了一些意义。 但他依然很纠结,因为这需要他欺骗黄志诚,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但这一刻,他知道了。 他笃定,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他相信,苏乙一定会带着他走向光明的大道。 “洗底,说的轻松……”他一边的大浦黑脸色阴晴不定,“我从二十岁开始卖独品,卖摇头丸,到了今天,我卖的独品,判我坐十辈子牢都绰绰有余!我就不信警察真的能让我洗底,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陈永仁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 大浦黑突然对他道:“鬼头罗只信他手下的四大金刚,你我,还有鱼头标,对他来说都是外人!他今天干掉了鱼头标,明天就有可能轮到你我!尤其是你,阿仁,你是投降过来的,鬼头罗那么多疑,他永远不可能真正信任你!” 陈永仁有些诧异。 “我脑子笨,黑哥有话直说。”陈永仁笑嘻嘻道。 大浦黑深深看他一眼,道:“合则两利,你想清楚了,随时来找我!” 说罢,他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陈永仁看着大浦黑的背影,缓缓收敛起了笑容。 此时,荧屏中的新闻发布会已经进入了记者答问环节。 因为想要提问的人太多,所以警察们不得已再次出来维持秩序,而鬼佬一哥则不得已,客串起了主持人。 他点中了一个记者。 这记者激动站起来问道:“请问罗先生,您说要带着十三万古惑仔洗白,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之前做过那么多坏事,全部既往不咎的话,对那些受过他们伤害的无辜市民来说非常不公平?如果您真的心怀正义和公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应该为之前做过的坏事付出代价?” 苏乙接过话筒,笑道:“这个问题很尖锐啊。” “我可以保证的是,和联胜十三万社员洗底,一定是在法律的框架中,秉承一切自愿的原则进行。”苏乙道,“我请贝克·麦肯思国际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团队来,就是为了我的社员在洗底的时候,他们能够事先给我的社员们做一个评估,也算是对整个和联胜做一次摸底,看看哪些人适合洗底,哪些人不适合洗底。” 顿了顿,苏乙道:“不是所有社员都适合洗底,也不是所有社员的洗底都能被市民们接受,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但我希望市民们能够抱着宽容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谢谢。” 苏乙的回答其实是有些绕圈子,也有些意犹未尽,这位记者还要提问,但鬼佬一哥已经点了另一个记者的名。 “罗先生,请问您在港督先生废除社团条例的第一时间成立政党,是为了表达对港督政改的支持吗?”这个洋鬼子记者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问道,“您对港岛的人权法案怎么看?” 苏乙神色一肃:“当然!如果不是彭先生废除了社团条例,我想要成立党派,连警察这一关都过不去!更别提还有一系列的资格审查!” “但现在,我只需要公开宣布党派的成立,在政务司完成报备就可以了!以后我们致公党想要举办任何活动,都可以自行决定,而不需要向任何人申请,这是多么的方便?这是多么的简单?”苏乙一副激动的样子,“致公党成立,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港督彭先生!” 洋鬼子很满意苏乙的回答。 但他没发现,有许多记者却若有所思。 苏乙这话表面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好像完全是为洋鬼子歌功颂德。 但实际上,却道出了一个尴尬的事实——那就是港督废除了社团条例,一个黑涩会头目都可以成立党派公然从政! 没有了社团条例,任何上街游行示威、任何公共聚会,都可以不向警察局打招呼,自主决定。 “罗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洋鬼子记者继续问道。 “人权法案条例当然是好东西。”苏乙不假思索地道,“我敢说,全世界都没有比港岛更讲人权的地方了,灯塔、不列颠,甚至整个欧洲,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座城市,能够拥有港岛这样高水准的人权标准!我们是世界之最!我很感谢彭先生,把不列颠本土都没有的东西,率先带给了港岛人民,可见他有多么热爱这片土地买说么热爱这里的人民!” …… 另一间办公室,黄志诚关掉了电视,摇摇头,向外走去。 他还是决定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只是个警察,他认为自己只应该考虑自己的本职工作。 其他的,统统和他无关。 “什么情况了?”来到审讯室门口,他随口问道。 隔着玻璃,他看到吉米百无聊赖坐在里面。 “四个人分开羁押,但他们什么都不说,”手下无奈答道,“说是要等他们的律师来了才肯开口。” “关掉摄像机和录音。”黄志诚吩咐一声,推门而入。 到了房间后,他没有先开口,而是打量着吉米好一阵子,直到注意到摄像机和录音设备上的电源信号灯灭了,这才道:“你应该看过直播了。你的大佬鬼头罗,杀了警务处副处长,还杀了鱼头标!我给你交个底,他太嚣张了,警方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他!” “现在他看起来很风光,但那只是假象,我们想收拾他,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说着话,坐到了吉米对面,盯着吉米的眼睛。 吉米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咚咚! 黄志诚敲敲桌子,身子前倾:“我刚做警察的时候就知道,黑涩会是打不完的,所以我不在乎你们和联胜谁做话事人,我在乎的只是这个话事人我可不可以容忍。” “罗继的嚣张,是我们无法容忍的。吉米,其实我对你们很了解,我知道罗继手下的四大金刚,你是最能干的!我们来做笔交易。” “你给我想要的料,我负责钉死罗继,我会帮你缠住其他人,给你做话事人制造最好的机会!” “怎么样?” 黄志诚目光炯炯。 吉米看着他,突然“哧”地一声笑了。 “黄sir,你知不知道,你骗人的样子真的很可笑?”他揶揄道。 黄志诚盯着他看了会儿,道:“我很有诚意的,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 “你也不必现在给我回答,我给你十五分钟时间考虑。”他说完,深深看着吉米站起身来,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门外,手下急忙迎上来。 “不要进去打扰他。”黄志诚吩咐道,“把隔壁的摄像和录音也关掉。” 然后,他便进入了飞机所在审讯室。 接下来,黄志诚把刚才那番话同样给飞机、刘建明和大头都说了一遍。 他的目的其实很明确,只要这四个人里有一个觊觎苏乙的位置,就有可能会跟他合作,爆苏乙的料。 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搞到苏乙犯罪的铁证。 他相信古惑仔大多都是利益熏心之辈,讲义气,只是因为收到的诱惑还不够大罢了。 十五分钟后,他再次走进了吉米的审讯室。 但他看到吉米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微微一沉。 吉米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黄志诚分辨地出,对于刚才他的那番话,吉米并没有心动。 他立刻临时改变了策略。 “没想到,你们四个人里,对罗继最忠心的,反而是你。”他故作感慨,“只有你不想做话事人。” 他顿了顿,却没有等到吉米的回应。 他耸耸肩,故作轻松笑道:“等你的律师来保释你吧。” 0261、罗继保释 等黄志诚第二次依次从四个审讯室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怀疑,以及对这个世界的困惑。 他想不明白。 现在的古惑仔,都这么讲义气了吗? 都不爱权财,不爱名利的吗? 为什么? 他回想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想确认是不是自己露出破绽,才导致吉米他们四个不信自己。 可他根本找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威逼、利诱、欺诈、承诺、制造囚徒困境…… 该用的不该用的,各种手段都试过了,但吉米他们四个人没有一个愿意出卖罗继的。 甚至,连一个心动的都没有! 那个大头,还给他背了一大串什么“死在万刀之下”之类的鬼玩意儿,搞得他头一次想在审讯的时候打人。 “头儿,他们的律师来了。”手下凑到黄志诚身后小心翼翼汇报道,“是几个老外,他们要求立刻释放刘建明他们四个……” 黄志诚回过神,心中充满着巨大的挫败感。 两个小时后,苏乙交了巨额的保释金,获得了自由。 临走前,鬼佬一哥再次叮嘱苏乙,尽快完成他的任务——解决那四十个以人权为幌子,想要钻法律漏洞,讹诈政府的家伙。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阿继,港督已经是第三次给我打电话了,这些人已经开始互相串联,并且找媒体打算搞大事情了!尽快解决它!” “没问题。”苏乙笑呵呵道,“放心吧颜sir,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太好了。”鬼佬一哥松了口气,“阿继,黄志诚没能从你的手下那里得到什么,你可以放心了。另外,我得再向你确认一遍,你真的打算让他上庭控告你吗?” “当然。”苏乙道,“而且我希望他控告我所有罪名,并且越快开庭越好。” 鬼佬一哥面露难色:“但如果证据真的不足的话,我想黄不会去做白费力气的事情,而且法庭那边也不会受理……。 “那就需要颜sir你帮忙了。”苏乙笑呵呵道,“总之,我希望这次上庭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拿我的过去来说事,否则就是质疑港岛的法律,质疑法庭的威严。” “明白,明白。”鬼佬一哥讪笑,“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我会搞定黄志诚。” 最重要的是说服港督……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港督虽然吩咐要他帮忙维护苏乙的正面形象,却也交代他一定要拿住苏乙的把柄。 而苏乙想要做的,就是从法理上彻底杜绝自己的后患,这明显不符合港督的想法和预期。 鬼佬一哥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平衡苏乙和港督之间的诉求矛盾。 他已经开始觉得苏乙那两亿港币,花得有些物有所值了…… 出门的时候,苏乙差点被密密麻麻的闪光灯闪瞎眼睛。 警局门口长枪短炮,架得满满的。 一见他出来,各路记者蜂拥而来,争先恐后把麦克风伸到苏乙面前,大声问着问题。 好在早有警察维持秩序,为苏乙开道,他才得以顺利前行。 “罗先生,说两句吧!你对警方这次公开审讯有什么看法?” “罗先生,你认为警方够证据起诉你吗?” “罗先生,您觉得自己是个罪犯吗?” 直到快上车的时候,苏乙才回过头来,嘴角带着微笑,大声道:“我相信港岛的法律会还我一个公道,更相信港岛的人权会保护我这种无辜市民,我希望以后警察不会对我的社员有歧视性执法的行为,也希望各位媒体朋友,引导市民不要对他们再保留偏见……” “您觉得警方有歧视性执法行为?”有记者大声问道。 “当然,”苏乙回答,“只要是社团成员,警方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他们羁押四十八小时,如果我们想要寻求港岛市民应有的人权,也要缴纳保释金才可以获得有限的自由,这对我们的十三万社员来说,公平吗?” 说完这句,苏乙再不理任何记者,弯腰上了车。 “开车。”他吩咐道。 “是,继哥。”陈永仁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驱车缓缓从记者群中穿过,驶向公路。 “怎么是你亲自来接我?”苏乙一边给手机换电话卡,一边随意问道。 “想早点见到你嘛,偶像!”陈永仁笑道,“你在电视上的讲话太帅了,继哥,十三万兄弟,是不是真的都可以从良?” 苏乙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陈永仁的表情很认真。 他想了想,答道:“全部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奸淫掳掠,你希望大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苏乙淡淡说了一句,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永仁若有所思点点头。 “电话拨通,苏乙笑呵呵开口:“阿威。” “继哥?”电话那头正是以前号码帮的威哥,他算是帮了苏乙不少忙,虽然贪钱,但为人知进退,有分寸,苏乙一直都很欣赏他。 “哎呀呀!您还记得我,还主动跟我打电话,我真是受宠若惊啊!”阿威很夸张地叫着。 “在湾湾过得怎么样?”苏乙问道。 “还不错咯。”阿威笑呵呵道,“最近这边的天道盟在搞什么内部改组,他们的大佬不叫大佬,改叫总裁了,说是还要参选立委从政,啊……说起来,跟继哥你在港岛搞的事情一模一样啊。巧的是,这边天道盟的总裁也姓罗……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们是两兄弟呵呵……” 苏乙笑了笑。 海峡那边的动静他当然也听说了,天道盟的大佬叫罗福助,后世真成了立委,崛起于政坛。 他得承认,他今天所做的一切,还真有参考这个家伙的做法。 只不过两人的目的是截然不同的,所做事情自然是南辕北辙,非是同道。 “我托丧狗带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罗继扯开话题。 “丧狗昨天来找过我了,继哥,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拿着有些不踏实,咱们也算老朋友了,有话不妨直说。”阿威道。 0262、话当年 丧狗杀了鱼头标跑路去湾湾,苏乙让他带了两只金表给同样跑去湾湾躲风头的阿威。 “这两只金表,当是精神损失也好,慰问费也罢,随你怎么想咯。”苏乙笑呵呵道,“你帮我除掉了心腹大患,我应该好好谢谢你才对,但你不信我,连夜跑了,生怕我杀你灭口,搞得我想好好谢谢你都没机会。” 电话那头的阿威明显没想到苏乙竟直接把话挑明了,嘿嘿讪笑道:“继哥,明人不说暗话,别怪我小人之心,我这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要是还留在港岛,我这条小命就随时都攥在你手里,你想让我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活,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换做是你,你怎么办?” “可以理解。”苏乙淡淡道,“但是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死一个倪永孝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我还不需要杀人灭口来摆平,你对我来说,也从来都不是设么隐患。”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这些大人物到底怎么想,谁能真正猜得到?”阿威笑呵呵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啊继哥。” “你开门做生意,居然怕你最大的客户?”苏乙讽刺道,“阿威,你要是再这么跟我说话,我就当看错人了,这个电话,就当我从来没打过!” “别别别!别啊继哥!”阿威口气立刻软了下来,“继哥,我是真的怕你杀我,我这条小命还不想丢了,你多多包涵。” “有笔大买卖,想交给你做。”苏乙道,“需要很多人手,时间紧任务重,尽管考虑一下。” “我做!”阿威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怎么,不怕我是想骗你回来灭口了?”苏乙似笑非笑。 “呵呵,继哥,你越这么说,我心里越放心。”阿威乐呵呵道,“实不相瞒,前一阵子去了趟葡京,崩牙驹那个扑街在赌场坑了我一大笔,现在正缺钱花。继哥您这个时候找我,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呵呵,我希望今晚十二点前,能见到你。”苏乙说完,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揉着额头想事情。前面开车的陈永仁试探问道:“是号码帮的那个要钱不要命的阿威?” “是他。”苏乙道。 “倪永孝的死,也跟您有关,继哥?”陈永仁面色复杂地问道。 其实倪永孝的死一直都是迷,警察也一直都没查清楚是谁干的。 当时督办此案的陆启昌一番调查后,把黑锅甩在了跑路的韩琛头上。 警察也是人,他们实在提不起精力去为一个死掉的社团大佬找到真凶,报仇雪恨,最终倪永孝的案子就这么草草了结了。 道上对于倪永孝的死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是文拯和甘地请的死士,有人说是韩琛,也有人说是和联胜干的。 但苏乙因为种种原因,在倪永孝死后拖了十天才打进尖沙咀,一定程度上洗掉了不少杀倪永孝的嫌疑。 再加上倪永孝死的时候,苏乙在凤祥楼和冷佬吃饭,很多人都看到,他手下的四个手下,当时也都有人见到他们。 陈永仁调查过一段时间后,也觉得不应该是苏乙跟和联胜干的,但他没想到,今天来接苏乙,居然意外得到了苏乙的亲口承认。 倪永孝,真的是苏乙杀的! 这个消息传出去,绝对会引起巨大轰动! “其实倪永孝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苏乙笑了笑,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倪永孝早年就曾想通过阿威杀苏乙,结果最后打消念头,取消了委托,没想到转头他就被阿威给卖了。 苏乙立刻反手给阿威一个委托,只要倪永孝再委托阿威杀他,阿威就要替他反杀掉倪永孝。 苏乙当时出了四百一十万的“天价”。 当时阿威接单时乐得跟什么似的,觉得这笔钱是白赚,因为他根本不认为倪永孝还会再次对苏乙动手,也不认为倪永孝还会委托他杀苏乙。 可没想到,两年后,他认为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就发生了! 于是他遵守了承诺,完成了苏乙当年的未雨绸缪。 一代枭雄倪永孝,就因为没有冲会员,结果惨死码头之上。 陈永仁听到这个故事,简直嗔目结舌。 这个故事真的颇具离奇色彩,让人唏嘘。 “他也算作茧自缚了。”陈永仁心情复杂地感慨。 说起来,倪永孝对他是真的不错,他对倪永孝的感觉很复杂。 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情,给苏乙汇报道:“黄sir让我查丧狗的落脚点,他应该想搞事情。” “意料之中。”苏乙淡淡一笑,“敷衍过去吧,丧狗可以被绳之於法,但不应该成为可悲的牺牲品。” 陈永仁点点头,道:“大浦黑今天找我了,应该是鱼头标的事情刺激到他了,他现在很害怕你对他动手,到处拉拢盟友。” “和联胜想要按照我们预定的想法完成改制和转变,大浦黑是最后的绊脚石。”苏乙道,“这老家伙的感觉还是挺准的,而且他一直很滑溜,让我有种无从下手的尴尬。” 他想了想,微微沉吟,道:“这样吧,把这个人交给黄志诚吧。” 陈永仁愣了半天,急忙道:“继哥,这可不行!大浦黑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他手里肯定有你很多料!起码他卖腰头丸的帐,每个月都要给你上供的!就凭这一点,黄sir都可以钉死你!” “放心,去做吧。”苏乙笑道,“黄志诚正头疼找不到铁证起诉我,有了大浦黑,对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至于钉死我……” 他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别人。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阿仁,无论是警队高层,还是咱们那位亲民的彭先生,他们都舍不得让我蹲大牢的。” 马上就要回到和记大厦的时候,苏乙接到了陆启昌的电话。 “方不方便见一面?”陆启昌问道。 苏乙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一直跟着的几辆车,微微沉吟,道:“那就现在,有几个狗仔的车一直跟着我,你正好帮我搞定,半个小时后,我们在上花山见面。” “好!” 0263、深谈 上花山。 当苏乙看到陆启昌带着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此人是谁。 他顿时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阿仁,你先回车上去。”苏乙沉声吩咐道。 原本他和陆启昌的这次谈话,他并不打算瞒着陈永仁,毕竟大家现在算是知根知底了。 可见到陆启昌身后的这个人,苏乙知道,今天的谈话,绝对关系重大,不能有半点怠慢和泄露。 陆启昌的车停得并不远,苏乙和那憨厚中年遥遥相望,目光相接。 陈永仁愣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盯着不远处的憨厚中年,转身向远处走去。 “老陆,你不用过去了。”憨厚中年突然开口,他深深凝望着苏乙,缓缓道,“我想,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陆启昌愣了半天,撇撇嘴道:“好。” “阿仁,这边!”他大声招呼着陈永仁,也向一边走去。 这边,苏乙和憨厚中年几乎同时迈步,走向对方,然后各自伸手握在一起。 “罗继,很高兴见到你。”苏乙道。 “我姓石,你可以叫我老石。”石先生肃然道,“罗先生,我对你也是久仰大名了。” 苏乙笑了笑:“既然你是老石,那不妨叫我阿继。” “好,一家人,我们不说见外话!”石先生一愣,笑着道。 “我们走走?”苏乙指着蜿蜒山路提议道。 “好啊。”石先生欣然应允。 “陆sir其实很早就是你们的人了吧?”迈步之际,苏乙似是随意挑起话题,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这问题有些突兀,但石先生却不慌不忙道:“没有谁是谁的人,大家都是华国人。不过老陆的确一直心系祖国,他很爱国的。” “我也很爱国。”苏乙笑着道。 “所以才有了我们今天的见面。”石先生看向他。 两人相视一笑,陌生感尽去,气氛顿时变得融洽许多。 “你想做什么,老陆都跟我说了。”石先生沉吟着开口,“我看得出阿继你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圈子了。其实上面的态度,更倾向于静观其变,因为港岛的问题很复杂,如果我们以任何方式下场,都会把问题复杂化,斗来斗去,最终伤害的是港岛市民的感情,这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不过得知你的存在后,得知你想要做的事情后,上面领导还是派我来接触你。阿继,你知道为什么吗?”石先生说到这里,突然驻足,转身看向罗继。 他的表情诚恳,眼神中写着真挚和认真。 苏乙神色平静,眼神清澈,笑着道:“老石,你说。” “我得先问你个问题。”石先生突然又转换话题,他笑着道:“阿继,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想做的事情成功了,你会怎么样?” “我想不到我会有什么好下场。”苏乙笑了笑,“要么鬼佬恼羞成怒,关我进大狱,要么找人干掉我解心头之恨,要么败坏我的名声要我遗臭万年,就算这些手段我全挺过来了,等回归那天,无论谁主政港岛,只怕也容不下我。” 石先生有些动容,他盯着苏乙半天,才感慨道:“领导猜得没错,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苏乙突然对石先生口中的领导有了兴趣。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石先生问道。 “为什么?”苏乙有些怔怔出神。 其实很多事情,根本不可能只有一个原因才能促就的。 因为他想做些事情,因为他当这是一场游戏,因为他想证明自己,也因为他真的爱国。 因为的太多了。 “其实我只是想做英雄,想做主角。”苏乙最终笑了笑,这样回答道。 “你已经是了。”石先生深深看着他。 “领导之所以派我来接触你……”石先生道,“他老人家原话是这么说的。” 他清清嗓子,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道:“是个敢做事的孩子,你去问问他,他不为自己的以后想想吗?” 这一刻,苏乙突然热血上涌,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尽管他很快就压制住这种感动,但仍心潮澎湃欺负,难以平静。 良久,他才缓缓道:“领导……没有怪我做事偏激?” 石先生愣了愣,哑然失笑,摇头道:“你要是知道他是谁,你就不会问出这种话了……” “不过你的计划的确剑走偏锋了一点。”石先生话锋一转,“当然,这只代表我个人的看法,领导让我来,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关心你的未来,并没有对你要做的事情提出任何指导意见或者评论。” 他看着苏乙,继续道:“阿继,真的需要搞这么大事情吗?真的需要这么做吗?真的需要这么着急吗?” 他接连问了三个问题,但其实就是一个——有必要吗? 历史往往包裹着一层迷雾,身在局中,其实很多人都看不清现在,更何况是未来? 港岛现在的问题是,很多即使意识到鬼佬要做什么的有识之士,也觉得他们是秋后的蚂炸,只是在做最后的疯狂罢了。 三年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有的是时间关上门拨乱反正。 苏乙深吸一口气,摒弃心中杂念。 他决定直抒胸臆,畅所欲言。 “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开始关心政治的。”他笑道,“最早是看一位姓郭的学者发表的文章,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开始多看,多想了。” “郭先生啊……”石先生点点头,“他的确是位值得尊敬的大家。” “我查了一些资料。”苏乙接着道,“其实港岛这十多年来,一直都在推行政改,只不过之前都是从地方开始,设立了很多区议会,大浦、西贡、沙田……从边远的区域一直到油尖旺,用了十多年的时间,铺开了会基层区议会和中层市政局、区域市政局的政改。” “现在,最高层次的政改已经开始了,立法局议员不再由港督任命,而是引入民选,但有资格参选的,全是现在鬼佬在精英阶层的政治同盟,他们玩的还是小圈子政治,这样就保证鬼佬走了以后,港岛上层也全是他们的人。” “最可怕的是,港岛的政体正在从行政主导改为立法主导,行政机关向立法机关负责,立法机关向市民负责的代议体制。尤其是在立法局注入民选成份,就是想让它成为权力中心,所有法规和制度的合法性来源,一旦鬼佬成功了,一个类似西敏寺的庞大机构将会被建立起来,成为一个巨大的毒瘤……” 0264、交易 和石先生的见面,其实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苏乙并不需要额外的支持,也不需要给自己留什么后路,他只是想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不过在和石先生分开后的两个小时后,他还是收到了来自内地的心意。 “领导说了,你做的事情很危险,还是要注意保护自己。他派了个人给你用,明天就会过关找你,你把他带在身边,就当是你自己请的保镖。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交给他去做。” “好,替我谢谢领导。” 苏乙并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也确实想着要带些保镖保护自己了。 回到和记集团后,陈永仁当着苏乙的面给黄志诚打了电话,半真半假,添油加醋把大浦黑推荐给了黄志诚。 正一筹莫展的黄志诚立刻如获至宝,重新振奋了精神。 当夜,苏乙在和记大厦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阿威。 这家伙去了湾湾,好像有些发福了,看起来胖了好多。 “继哥,哈哈哈!又见面啦!我真是想死你啦!”阿威大笑着上前,就要拥抱苏乙,却被苏乙似笑非笑的神色止住。 “我看你是想我的钱了吧?”他笑道。 “都想,都想!”阿威叹了口气,打量着四周,“继哥,我现在特别后悔,你看你,这么大一栋大厦用来开公司,人又做了太平绅士,还要进政府当官!早知道你这么厉害,两年前我就直接跟你烧黄纸拜把子,那现在我还不发达?” “你要是想,现在也来得及。”苏乙道。 阿威一怔,道:“你肯跟我拜把子?” “当然,我现在就让人准备香案。”苏乙笑道。 “算啦算啦!”阿威愣了良久,才摆摆手笑道,“你现在是大人物,我是见不得光的小人物,你看得起我是给我面子,我要是傻了吧唧接着,那就是不给你面子。” “想多啦。”苏乙叹了口气,“我就是想你要是跟我拜了把子,再找你做事,你也不好意思问我收太多,是不是?” 阿威愣住,然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哇你可真奸诈,幸亏我没上当!”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靠,把大客户变成自家兄弟,简直是大傻子才会干的事!” 苏乙也哈哈大笑:“走,好久不见,我请你喝两杯,我们再慢慢谈!” 人和人有时候很讲眼缘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乙看阿威很顺眼,而阿威其实也看苏乙很顺眼,两人相处之道又颇注重分寸和距离,很有点君子之交的味道。 酒过三巡,苏乙刚要开口,就有小弟神色慌张跑来站在一边,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跟苏乙汇报。 苏乙皱皱眉,招招手让他过来。 “继哥,不好了!黑哥被条子抓了!”小弟惊慌道,“连人带货还有钱,一个都没跑掉!”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乙皱眉喝骂,“特么的,话都说不清楚。” 他摆摆手:“去找社团律师,该怎么做怎么做!” “可是……” “还不滚?” 打发走了小弟,苏乙笑呵呵向阿威一招手:“来,继续喝酒。” “真没事?”阿威疑问。 “混社团的被条子扫荡,不是常有的事吗?”苏乙淡淡一笑,“连我都是刚刚放出来,我手下飞机、建明、吉米和大头到现在都没有被保出来,现在抓进去个大浦黑,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阿威竖起大拇指:“继哥,你这叫临危不乱,大气!” 苏乙笑呵呵端起酒,一扬而尽。 临危不乱? 临危个粑粑…… 大浦黑的场子突然遭到警方扫荡,负责散货的小弟连人带货还有钱都被抓了个正着。 大浦黑正和两个楼凤在楼上包厢里搞多人运动,也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据说黄志诚冲进去的时候,这家伙正到关键时刻,愣是当着警察的面运动了两分多钟,彻底发泄出来后,这才瘫坐在沙发上,举起双手道:“我爽了,你们随意。” “带走。”黄志诚面无表情地用手帕捂着鼻子,摆摆手,率先往外走去。 黄志诚到底手段了得,到了警局,一番连消带打,让大浦黑这个老江湖都有些慌了神,以为是苏乙配合警方在对他赶尽杀绝。 当黄志诚把他藏起来的钱和货全部起出来后,大浦黑终于撑不住了,黄志诚随便给他跟救命稻草,他立刻就抓住。 而苏乙此刻也刚和阿威再次达成了协议。 四十个人,全部掳走关押,等苏乙的信号。 不用杀人,还能得大笔钱,阿威自然没有拒绝这笔生意的道理,当下没口子答应下来,说保证给继哥办得漂漂亮亮的。 他没有多问任何问题。 第二天一早,苏乙刚睡醒从别墅二楼的卧室下楼来,就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寸头青年腰板挺直坐在客厅沙发上。 突兀出现的人顿时让苏乙一惊。 紧接着他便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内地的心意,派来保护他的保镖了。 然后,苏乙心中泛起怒火。 他的别墅外面有几十个人保护他,结果被人摸到家里,外面的人都没有半点动静! 这些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 “你不要生气,”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的人突然开口,站起身,缓缓转过身来。 他目光锐利,相貌朗俊,看着苏乙缓缓道:“全副武装的军营我都可以轻松潜入进去,不用说你这一栋小小的别墅了。你的手下拦不住我这样的专业人士,这不是态度问题,而是他们的能力不行,所以你完全没必要为他们根本做不到的事情生气。” 苏乙皱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生气?” “呼吸。”这人道,“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却跟紧张和恐惧的急促有所区别。” 顿了顿,他看着苏乙道:“你的心理素质很不错,这很好,如果发生意外,冷静可以救你一命。” “你叫什么名字?”苏乙问道。 这人突然立正敬礼:“许正阳!奉命执行保护任务,请多多关照!”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问道:“你以前来过港岛?” “我是第一次来。”许正阳板着脸道,“但我用昨晚一晚上的时间,记住了港岛百分之八十的道路交通地图,你完全不必担心我对港岛不熟悉!” 苏乙点点头,对他竖起大拇指:“牛逼!” 0265、雷厉风行 早上十点,黄志诚给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躲在办公室里抽烟。 鬼佬一哥没有敲门就直接走了进来。 他有些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站起来笑着打招呼。 “看报纸了吗?今天全港岛所有人都在议论昨天的公开审讯。”鬼佬一哥面色肃然道,“这件事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一件简单的刑事案件了,你必须上升到政治高度去重视它,唱好这出戏……” “sir!”黄志诚用布满血丝的眼神死死盯着鬼佬一哥,“我穿这身衣服,不是来唱戏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做好这件事的!” 鬼佬一哥冷冷道:“那就最好!另外,我必须再次提醒你,罗继的真实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我比你更清楚公布他身份的危害。”黄志诚也冷冷道,“如果我们自己主动揭露他卧底的身份,警队所有派出去的卧底,从此以后都不会再信任警队!我不会蠢到做这种自毁长城的蠢事!” “那就尽快做事,给外界一个交代!让外界知道我们警察真正的办事的效率!”鬼佬一哥吩咐道,“你的起诉材料写好后,要先拿给我过目,这次我不希望有任何额外的事情发生……” 黄志诚原本以为鬼佬一哥为了帮助苏乙,会压下自己的起诉材料,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鬼佬一哥根本没有对这次起诉做出任何障碍,他毫不犹豫就签字同意,并且预祝他成功。 司法部那边也很快通过,确定此案在一周后开庭。 消息一出,港岛再次轰动! 苏乙收到法院的传票后,直接把它交给克里斯汀的手上,然后让克里斯汀继续汇报她初步拟定的和记集团集团化方案和致和党党员选拔方案。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港岛围绕这件事依然吵得不可开交,热度一度高过港岛小姐的海选。 除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分析,一些高官议员也纷纷下场,对此事发表评论。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不列颠等西方国家关于此事的评论反馈到了港岛,引发港岛媒体大量转载,生生保持住了此事的热度。 而这五天时间,苏乙却一直躲在和记大厦中主导和记集团的改革和致和党的草创,颇有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淡定。 也就是在这一天,港岛各区频发的失踪案终于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案子也被汇总到了黄志诚这里。 “三十七个人失踪?”黄志诚拿着厚厚一沓卷宗,深深皱眉。 他敏锐察觉到这其中的蹊跷。 大概翻看了一下,他立刻发现了这些失踪人士的共同点。 “都是坐过牢?”他诧异道。 “也有被强制社区服务的,”手下道,“黄sir,这件事很奇怪,最先失踪的十几个人,就是后失踪的这些人报的案,这些人报案之后不久,他们自己也失踪了。” 黄志诚更加诧异:“他们全都互相认识?” “对。”手下确认了这一点,“下面的几个警署汇总案件的时候发现,这些人是通过一个叫永盛的律师事务所串联在一起的,这群人好像在暗地里要搞什么大事情。” “这家律师所现在什么情况?”黄志诚立刻抓住重点问道。 “所有人都失踪了。”手下沉声道,“从老板到最底层的保洁,凡是在这家律师事务所上过班的人,全部都失踪了!” 黄志诚瞬间整个头皮都麻了。 他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这么多人失踪,如果只是被绑票也就罢了,但如果不是…… 那这绝对是会轰动全世界的特大恶性刑事重案! “本来这些失踪案是下面各个警署在办,但他们查到永盛律师所以后,就不敢再自己查了。”手下道。 “失踪的37人,包括律师事务所的所有职员?”黄志诚问道。 “是。”手下回答。 黄志诚轻敲桌子,沉吟着道:“你说这些失踪的人被律师事务所的人串联起来,想要在暗地里搞什么大事情,有没有查到他们要搞什么?” 手下摇头:“没有。” “他们失踪一定和他们要搞的事情有关!”黄志诚分析道,“也许还有人也被律师所串联,他们的人不止这些!” “您是说,还会有人失踪?”手下诧异道。 “立刻去各个警署调查这半个月以来发生过的所有失踪案!”黄志诚喝道,“给我统计出所有有过犯罪记录的失踪者资料!” “是!” “还有,走访现有失踪者的社会关系,把人手都撒出去,人不够了从别的组调,我也会给cib的同事打招呼,让他们也帮忙!”黄志诚道。 “可是黄sir,现在大家都在为后天罗继上法庭的事情忙……”手下犹豫道。 “让他们把手上的工作全部放下!”黄志诚凝重道,“一个罗继抓不了还有下次,但这些人的人命没了那就彻底没了!如果他们的失踪是被人绑架,或者说被人掳走,那我们现在就是在跟歹徒抢时间!” “我们越快搞清事情真相,就越有可能救下他们!” “yes,sir!” 黄志诚的雷厉风行,很快收到成效。 大把人手撒出去,立刻有了大量情报汇总了上来。 他知道了这些人在背地里串联,到底要搞什么事情。 他也搞清楚了那份“黑名单”剩下人的身份资料。 此时距离他接到这个案子,才不过两个小时。 “找到这十三个人!”黄志诚指着名单上的名字,“要快!我们必须先一步从歹徒手中,把他们抢回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遇到歹徒!要是能抓个活口……我现在就给ptu的林长官打电话,让他们也参与这次行动!” 黄志诚去打电话的时候,他的一个手下也悄然走到了一个角落,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继哥,是我……” “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罗继问道。 “黄sir已经查出了名单,他调了蓝帽子出马,说是要抓人,我看他很有把握……”这手下警惕东张西望,语速急促道。 “好,知道了。”罗继挂断了电话。 这手下立刻动作利落扣下电话卡,把它掰断,随手扔进一边垃圾桶里,然后若无其事走了出去。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266、投名状 和记大厦。 挂掉电话的苏乙同样换了张电话卡,然后给阿威打了过去。 “停下吧,”他开门见山吩咐道,“警察搞到了名单,出动蓝帽子了,让你的人现在就全部撤!。” “这么快?”电话那头的阿威很诧异,“可是还有七个没搞定……” “不要管了,撤!”苏乙斩钉截铁地道。 “好,我听你的。”阿威挂断了电话。 黄志诚轰轰烈烈的大行动,就这样扑了个空。 当然,也不算一无所获,在他的努力下,有七个人被警方救了下来。 当得知这七个人中,有一个已经被人打晕背下了楼,但劫匪却突然放弃绑架,在警察赶来的一分钟前果断撤退,黄志诚心里“咯噔”一声! 他意识到,他的行动计划被歹徒知道了。 有内鬼! 面对这些“受害者”,黄志诚很快打开突破口,彻底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永盛律师事务所的蔡老板是一个老牌讼棍,也是司法界的毒瘤,他从新颁布的人权法案中敏锐察觉到了赚取名利的机会,于是串联了四十个曾有过犯罪记录,但警方或者法庭在办案时,有涉嫌侵犯“人权”嫌疑的当事人。 他提出为这四十个人翻案,控告警局和法庭,向政府索赔巨额损失费,然后一起分钱。 这四十个人里,有的是真的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对待,有的是想要讹诈一笔钱,总之,大家都和这个老讼棍一拍即合,正打算近期就通过游行的方式吸引媒体的目光,然后制造噱头,引发更大的轰动,集体向政府提出索赔。 就在他们开始频繁接触,商议计划细节的时候,他们的人开始频繁失踪。 四天前,失踪十一人。 三天前,失踪十四人。 两天前,失踪九人。 昨天,失踪九人。 连着四天,共有四十三个人失踪。 这无疑是一件大案、要案! 而且黄志诚敏锐觉察到,这件案子的复杂程度只怕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心里隐隐有些可怕的猜测,这些猜测让他心底发寒。 事关几十条人命,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扛不住。 他亲自找到鬼佬一哥汇报。 鬼佬一哥的态度既让黄志诚惊讶,又在他意料之中。 “这个案子我会让保安部的人接手,你立刻把所有卷宗全部交接出来,记住,不要留底!”鬼佬一哥肃然道。 “保安部?”黄志诚眉头紧皱,“这种重大刑事案件,一般都是o记和刑事科联合侦办……” “这不是个治安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鬼佬一哥打断他,“总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另找人接手!明天,罗继的案子就要开庭了,你去忙你应该做的事情吧。” 黄志诚深深看着鬼佬一哥,突然道:“这些人的失踪,是不是警队内部人做的?” “你在说什么?”鬼佬一哥深深皱眉,“你怀疑我们自己人?” “我不该怀疑吗?”黄志诚抽出那张四十人的名单,亮给鬼佬一哥看,“我只要想一想他们失踪是谁最想看到的,难道事情还不够清楚吗?” 鬼佬一哥敲敲桌子,一字一字道:“我们是警察!我们不是罪犯,我们不会做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黄志诚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他走后,鬼佬一哥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是苏乙的声音。 “听说你的工作取得了不错的进展,但还是出了一些瑕疵。”鬼佬一哥笑着道。 “是有些意外。”苏乙道。 “怎么会这样?”鬼佬一哥叹了口气,“这让我很难给彭先生交代。” 苏乙微微沉默,道:“换条线路再说。” 鬼佬一哥目光一闪,道:“好。” 挂掉电话,他拉开抽屉,取出了苏乙为他准备的电话卡,装在了手机上。 刚一开机,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阿继。” “颜sir,”电话那头苏乙道,“我们之间的交情,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 “当然,有话尽管说,阿继!”鬼佬一哥亲热地笑道。 “我越想越觉得,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杀掉这四十个人。”苏乙果然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有很多办法能让他们不要开口,根本不用杀掉他们这么极端。但无论是你,还是颜sir,都在催促我,暗示我只能杀了他们,我想知道为什么。” 鬼佬一哥脸色剧变,却语气温和道:“阿继,你不要多想,其实……” “颜sir!”苏乙打断他,“我舍得给你两亿,是因为我觉得你可以成为我真正的朋友!” 鬼佬一哥顿时一滞。 “我不是傻子。”罗继悠悠地道,“我不喜欢有人骗我,这会让我非常愤怒。” 鬼佬一哥呼吸顿时急促,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道:“好,阿继!真正的友谊,应该超越国家的界限!那我就告诉你真相!” “阿继,无论是和平绅士,还是授爵,都代表着彭先生对你的看好,他对你的未来有很大的期待,甚至他希望你能够成为将来不列颠和港岛之间联通的纽带!” “你的身份地位,你的能力,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你是港岛未来民主的保证,是我们预备代理人的最佳人选!” “我们当然相信你,否则不会对你委以重任,堆积寄托厚望。但是阿继,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坦白说,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并不深。” “共同的利益,当然是维系关系的最佳介质,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你付出更多真诚才行。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阿继?” 电话那头苏乙微微沉默,道:“说白了,就是投名状,对吗?” 鬼佬一哥花了十几秒理解了一下这个词,赞叹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你必须让彭先生有能掌控住你的东西,他才会放心地用你,也才会放心地在他走后,把港岛交给你。” “你处理掉这四十个人以后,彭先生一定会确保这件事会被压下去,不会掀起任何风浪。” “只要你以后一直站在他这边,这件事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0267、抓住尾巴 投名状这种东西,通常意思是以非法行为做保证加入某个团体或者组织,这种表达忠诚的方式,具有强烈的人生依附性和反社会倾向。 所以这玩意儿一定是个大把柄。 大到什么程度? 你的投名状一旦爆出,你的一切就全毁了,这才能叫投名状。 如果苏乙今天真的为了取信洋人而背上这四十多条人命,他日不列颠人要是跟他翻脸,那他苏乙就是自绝于港岛,自绝于社会,自绝于全人类。 苏乙很清楚这一点,他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怎么否认都没用,一个国家给你个人扣过来的屎盆子,你就是不接也得接着。 到时候杀人魔王罗继有多少荣誉和地位都会化为乌有,等待他的结局要么在牢里苟延残喘,要么“被自杀”。 挂掉电话,苏乙有些感慨。 所以说,谁都别把谁当傻子。 他想利用鬼佬,想要反装忠,但鬼佬也不是饶爷的孙子,反手给他甩个无解的难题。 这可以说是对苏乙最后的考验,但凡苏乙没通过,也许后天的法庭上,就会假戏真做。 既然如此,苏乙也只好做戏做全套了。 他叹了口气,给阿威打了过去:“今晚做事吧。” “靠,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这么夸张的事情!”阿威郁闷道,“有没有这个必要啊?” “有的。”苏乙道:“有人会看到的。” “我的名声……” “我加钱。”苏乙笑呵呵道。 “成交!”阿威立刻来了精神! 警局。 把卷宗移交给保安部的时候,黄志诚发现有个小年轻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很古怪。 但此时他满腹心事,也并没有多在意。 结果他交接完离开后,他有个手下突然道:“刚才保安科那个一直盯着头儿的家伙,是不是叫陈俊?刚从警校毕业的?” “是啊,他跟我一届的,怎么了?”另一个手下道。 “咱们下午咱们去赵德强家里的时候,我看到他了。”之前的手下道,“他好像也在盯着赵德强。” 赵德强就是那四十人名单中,阿威还没来得及去绑架的七人之一。 黄志诚对赵德强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所以手下提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抬起了头。 听到手下说完整句话,他顿时心中一动,急切问道:“你确定保安科那个叫陈俊的,在盯着赵德强?” “我……我确定。”手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道,“头儿,这案子保安科肯定早就在跟了。” 真的是保安科干的? 回到o记,黄志诚带着手下继续把心思放在后天上庭的事情上。 虽然有了大浦黑这个秘密武器,但黄志诚依然没有放松,他还想多找一些证据,看能不能钉死苏乙。 “黄sir,庶务部的人来问许sir的办公室是不是可以解除封锁了?他们要统计里面的办公用品,重新入库。”一个手下来汇报道。 “让他们拿走吧!”黄志诚埋着头看文件,摆摆手随意道。 许一凡办公室里的东西检查了不下十遍了,如果有线索的话,早就发…… 发…… “等等!”这一刻,黄志诚如浑身被电流击中,猛地站起身来大吼!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下意识看向黄志诚,就见他们的黄sir眼睛瞪得浑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赵德强! 他想起这个名字,他为什么会熟悉了! 许一凡失踪的那天,黄志诚去见许一凡,在后者办公室门口刚好见到许一凡的心腹手下许军抱着一沓资料去找他。 当时他跟许军打招呼的时候下意识往资料上瞄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赵德强”这个名字! 这件事黄志诚一直都没有在意,哪怕是许一凡失踪,他也只是怀疑苏乙,而没有想过其他。 到了陈永仁证实了苏乙就是杀许一凡的凶手后,黄志诚更是把赵德强这个名字抛诸脑后。 直到今天! 现在想想,许一凡,为什么会有赵德强的资料? 为什么偏偏是他主动要求见苏乙那天,查看赵德强的资料? 联系到今天这些人的失踪,以及鬼佬一哥对待这件事的态度,黄志诚浑身剧颤,他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但细细想来却又合情合理的可能! 永盛律师事务所的蔡自刚串联四十个有犯罪前科的人,想要通过人权法案条例的漏洞来搞大事情,讹诈政府。 但这件事不知怎么让上面知道了。 亦或者说,从人权法案条例颁布后,上面其实一直都在监控着事态发展,发现蔡自刚他们的串联,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人权法案的颁布,是彭先生一手促成的,也是他最骄人的政绩,绝对不容有失。 所以他不允许有人利用人权法案来搞事情,给他的政绩留下污点。 他要提前解决这个隐患,处理掉永盛律师事务所,和这四十个人! 这件事要想做得干净,还不留隐患,谁去做最合适? 毫无疑问,就是被上面看中的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罗继! 只有罗继去做这件事情,最合适!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黄志诚咬牙切齿。 如果说之前他同意放手这个案子,是因为他认为警队上层为了所谓的“大局”和“稳定”只是把这四十个人拉去恐吓威胁一番罢了,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而且他相信鬼佬一哥斩钉截铁向他保证的那几句话——我们是警察!我们不是罪犯,我们不会做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但现在,他后悔了! 因为事情交给罗继手中,性质就完全变了! 那四十个人完全有可能被灭口! 那可是四十多条人命啊! 他怎么可能放手? 要绑架四十多个人,这么大的事情肯定需要大量的人手和车子。 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苏乙一定不会放心交给他不信任的人去做! 在起诉苏乙之际,黄志诚早就把苏乙和他的心腹手下全部监控起来了,苏乙和他手下的四大金刚,这几天的行踪都在他掌握之中,这些天他们根本没有外出过。 所以,做这件事的到底是谁? 0268、21956 0268、21956 夜,公海。 一艘船停在苍茫海上,穿上有几人在忙碌着,他们不时将一个个五花大绑的人从船舱中拖出来,然后给他们身上挂上沉重的石头,最后推进海中。 噗通、噗通、噗通…… 这样枯燥的工作重复了四十三次才结束。 最终,船上的人在甲板上烧了纸钱,点了香烛,洒了水酒,这才调转方向,驶回港岛。 船上的人不知道的是,距离他们约莫四五海里的地方,一艘快艇悄然无息漂泊在黑魆魆的海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光亮。 船上一共四个人,两个华人,两个鬼佬。 两个鬼佬全部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船上的那一幕。 其中有个鬼佬还把摄像机的镜头也对准了望远镜,忠实地记录下了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直到那边的船离开,消失在地平线以后,这边船上的四人才松了口气,发出声音。 “要不要过去检查尸体?”一个鬼佬问道。 “不,我才不去!”另一个鬼佬立刻摇头,“那里现在一定吸引来了许多鲨鱼!我才不想去找死!” “好吧,我也不想去。”鬼佬嘀咕,“残忍的土著,魔鬼……” 另一个鬼佬看向两个华人,道:“陈俊,刘唐,今天的事情,要绝对保密!” “保密什么?”陈俊莫名其妙,“隔着这么远,你们又不给我们望远镜,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你要我们保密什么?” “不让你们看到和听到,是为了你们好!”鬼佬若有深意嘿嘿一笑,“总之,今晚你们就当做从来没出来过!” “你们从政治部过来的老人神神秘秘的,我们才懒得惹麻烦!”陈俊耸耸肩,“要不是今晚有特殊津贴可以拿,我才不会跟你们大半夜来海上吹风!” “你们华人太懒惰,又总是把脑子用在没用处的地方。”鬼佬轻蔑地瞥了眼他,“所以你们永远都不会成为上等人!” 陈俊笑呵呵用潮汕话道:“娘妈搞铲,你个死父仔!华国人丢雷老母,我们是上你母人……” “喂!你是不是在骂我?”鬼佬顿时瞪大眼睛,“我听得懂广东话!” “怎么会?扑街仔?”陈俊笑呵呵道,“我是问你,是要过去看看,还是回去?” “回去!”鬼佬狠狠瞪了他一眼。 快艇发动,乘风破浪,向回首处的灯火阑珊处驶去。 和记大厦,苏乙接到了阿威的电话。 “我靠!继哥,真的有个快艇在偷看我!”他的声音很惊悚,“他们有没有偷拍我?靠!我都忘了化化妆,我这个样子上镜很影响我形象的……” “……你有什么形象?”苏乙无语道。 “喂!不要玷污我的理想!”阿威义正言辞,“我一直梦想拍一部电影,我自己做主角!” “少鬼扯,顺利吗?”苏乙道。 “我办事,还用说?”阿威傲然道,“对了,这次不会太久吧?” 砰!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嘈杂声,一个人重重推开苏乙办公室的门闯了进来。他一手抓着一个小弟的衣领,另一只手用枪指着另一个小弟的脑袋。 黄志诚! 黄志诚眼珠赤红,死死瞪着正在打电话的苏乙,咬牙道:“罗继,我问你,你是……” 砰! 一个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凌空而起,一脚就踢飞了黄志诚手中的枪。 不等其有所反应,这身影在落地的那电光火石般的瞬间,便将黄志诚放倒在地,牢牢控制住。 “啊……”黄志诚的双手被扭到了身后,痛得面容扭曲,杀猪般惨叫,惊怒大吼:“你敢袭警!” “我只是在保护我老板的安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许正阳面无表情地道,“你不该带进来。” 苏乙皱眉看着这一幕,对电话里的阿威道:“不会太久,躲好了,等我电话。” 说完,他挂掉电话,一边当着黄志诚的面慢条斯理扣掉电话卡,一边问道:“就他一个人?” “是,继哥。”一个小弟满脸羞愧,“他想要见你,我本来想跟您先通传,谁知道他直接用枪逼着我闯进来……” 苏乙笑呵呵摆摆手打断他:“没事的,不用自责,你们先出去吧。” “是,继哥。”两个小弟讪讪出去了。 “正阳,松开他,把他的枪也还给他。”苏乙道。 许正阳放开了黄志诚,淡淡道:“枪还不能给他,等他离开这里再说。” 苏乙道:“放心吧,他是警察,他不会对我开枪的。” “他会不会开枪,需要我来判断,老板!”许正阳认真道。 苏乙摊摊手:“ok!ok!你拿枪走先——算了,你也留下吧。” 他无奈看向黄志诚:“黄sir,后天就要上停了,你这是要闹哪出啊?” “把人交出来!”黄志诚死死盯着苏乙,“四十三个人,一个也不能少!” 苏乙静静看着黄志诚。 “不要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黄志诚咬牙道,“罗继,即使我把你当做敌人,但我起码还当你是人!不要让我觉得你是冷血的畜生!” 苏乙笑了。 “这件事你应该去问你的上司。”他玩味地笑着,对黄志诚道,“你的火气,也不应该对我发。”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吗?”黄志诚瞪着苏乙,“不要忘了你的身份!21956!” 砰! 苏乙拍案而起,指着他怒吼:“你什么时候当我是警察?” 两人怒目而视。 一边的许正阳怔住,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苏乙。 “呼……” 突然,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 路过许正阳身边的时候,他从其手上拿走了黄志诚手里的枪。 然后他走到黄志诚身边,把枪拍在他手上,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 他笑了笑,轻声道:“不好意思,最近压力有些大,刚才有些失态。” 黄志诚深深皱眉看着他。 苏乙笑道:“后天就要开庭了,加油。” 他拍拍黄志诚的肩膀:“我就不送你了。” 黄志诚深深看着苏乙,道:“我确实不该来问你,这件事……是我不对。”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黄志诚出门后,许正阳上下打量着苏乙,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疑惑问道:“你……是警察?” “是啊。”苏乙笑呵呵张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像是在秀身材,“卧底警察,牛不牛?” 许正阳看了他半天,倒吸一口气,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苏乙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说你就信啊?笨!”他笑得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 许正阳静静看着苏乙,眼底一直隐藏的那丝冷漠,却不知不觉消散一空。 0269、临时调查令 陈俊在稍晚的时候给苏乙打来电话,通告了他执行秘密任务的情况。 “那个鬼佬是保安部改组前政治部的老人,现在好像是港督府的安全顾问。”陈俊道,“他们拿着一种微型的摄像机拍下了整个过程,但是没有靠近去看尸体。” 苏乙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问道:“让你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陈俊有些苦恼,“这个黄sir不贪财不好色,好像没什么把柄。” “足够了。”苏乙嘴角勾起讥讽,“他该下台的时候,你就是告他是外星人的卧底,也有人信,明天去找颜sir,把材料递给他。” “颜sir?”陈俊一怔,“哪个颜sir?” “警队一哥。”苏乙淡淡道,“然后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陈俊瞬间脸涨得通红,激动道:“继哥,我一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谢谢你继哥!” 苏乙挂掉了电话。 苏乙拉开抽屉,拿出另一部手机,给鬼佬一哥拨了过去。 “颜sir,事情搞定了。”他开门见山道。 “好!太好了!”鬼佬一哥很高兴地道,“阿继,以后大家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恭喜你,你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不是我,是我们!”苏乙纠正道。 “呵呵,对对,是我们!”鬼佬一哥喜滋滋道,“我这就去向彭先生汇报,对了,他早先让我通知你一件事,我差点忘了,你准备好护照,这周日陪他去不列颠雾都的白金汉宫,参加女王晚宴,做好授爵的准备。等你回来,我该叫你罗爵士了。” “啊,这真是好消息,太好了!”苏乙做出惊喜的语气,“不过我这里有个坏消息,黄志诚好像知道这件事了,他刚才冲进我的办公室,质问我四十三条人命的事情……” “是吗……”鬼佬一哥语气顿时转冷,“这个人已经没用了,他现在成了一个麻烦。” “做掉他?”苏乙故意道。 “不不不!”鬼佬一哥吓了一跳,“阿继,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以后你就是上等人了,是文明的绅士……” 苏乙听得直恶心,打断他道:“那后天的上庭……” “放心吧,”鬼佬一哥笑呵呵道,“整个法庭,全是自己人。” 次日,黄志诚一大早就守在鬼佬一哥的办公室门口等他。 鬼佬一哥见到黄志诚的时候很头疼,他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而来。 “走,进去说。”他提着包,示意黄志诚跟他进办公室,然后打发助理出去。 他一边挂衣服,一边道:“你不为开庭做准备,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问问那四十三个失踪者的事情。”黄志诚平静道。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鬼佬一哥皱眉道,“黄,你应该把你的精力放在你的工作上,而不是其它无所谓的地方。” “我也想这么做。”黄志诚淡淡道,“但是我发现我只是在做无用功。” 鬼佬一哥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着他。 “不如你有话直说!”他冷冷道。 “好。”黄志诚笑了笑,“那四十三个人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全部搞清楚了,我也知道是谁动手绑架了他们,我甚至知道谁才是这件事真正的幕后主使!” 咚咚咚! 鬼佬一哥使劲敲敲桌子,不耐烦道:“我最后一次提醒你黄督察,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你的工作,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只要我还穿着这身警服,这件事就不可能跟我无关!”黄志诚肃然道,“而且我严重怀疑我的上司用这件龌龊可耻,又毫无人性的事情,和罗继做了交易,所以我明天上庭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对吗?” “黄志诚!”鬼佬一哥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指着黄志诚的鼻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长官!”黄志诚用更大的声音回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鬼佬一哥语气稍缓,“黄,相信我,等明天出了法庭后你来找我,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走到黄志诚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诚恳道:“你是我提拔的,我不会骗你。黄,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呀,就是太单纯,才会这么容易被人利用……” 他摇摇头:“先去工作吧,总之,先把罗继上庭的事情搞定。” 黄志诚深深看着鬼佬一哥,心已沉到了谷底。 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他哪里看不出鬼佬一哥眼中的敷衍? 他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就走。 等他离开后,鬼佬一哥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白眼狼!”他略带羞恼地骂了一句。 黄志诚是他提拔的,也算是他的人,但现在却跟他作对。 “我能捧你上来,就能摔你下去!”他喃喃道,眼中迸射冷光。 黄志诚走了没多久,助理便来通报,说是保安科有个叫陈俊的人要来见他。 “叫他进来。”鬼佬一哥随意道。 陈俊进门后,一个敬礼,声音响亮大声道:“尊敬的颜sir,保安科见习警员陈俊,向您报道!” 吓了鬼佬一哥一跳。 他指了指陈俊手里的文件盒,道:“是你们头儿让你来送文件吗?” “不,不是,这是我收到o记督察黄志诚的一些举报,整理出来的一些他的罪证。”陈俊一怔,急忙道。 “谁?你说谁?”鬼佬一哥以为自己听错了。 “o记督察,黄志诚!”陈俊又说了一遍。 鬼佬一哥眯起了眼睛,深深看着陈俊,沉声问道:“谁让你来的?” “是、是我自己要来的。”陈俊心中一慌,结结巴巴道。 鬼佬一哥若有所思,他突然拉开抽屉,取出纸笔和印章,签署了一份临时调查令,然后把它递给陈俊,缓缓道:“这份文件临时委任你为调查组组长,你可以找你们头儿,问他要几个人跟着你。明天的庭审结束后,你就可以动手了。” “多谢长官!”陈俊激动到声音都颤抖起来。 0270、一场闹剧 “观众朋友们,轰动一时的“大佬罗杀人案”在今天9点开庭,现在是早晨8点45,就在刚才,我们看到警方和罗继双方均已到场,进入法庭。由于本案涉及命案,法官决定做封闭式庭审……据悉,因为罗继先生太平绅士的身份,陪审团的身份大有来头,早先港督府发言人曾对记者透露,彭先生也在关注此案,并隐约透露出希望尽快结案的意思,也就是说,这次庭审,很有可能会是最终审判,所涉及案情的判决,以后不会再推翻或者改变……” 一大早,法庭外就围满了记者,还有密密麻麻穿西装打领带的“安保员”。 刘建明、飞机、大头、吉米还有陈永仁五人都到了,和联胜硕果仅存的六大座馆,只有一个大浦黑没到。 天公不作美,飘起了雨丝。 朦胧烟雨中,这座城市似乎被笼罩在一层看不清的迷雾里,让人更加捉摸不定。 “阿仁,你真的看到大浦黑和条子见面?”吉米神色凝重再问。 “是真的。”陈永仁点头,“这件事继哥也知道。” “玛德,这个王八蛋!”飞机骂道,“早就该做掉他!” “洪门兄弟需以忠义为先,若有……”大头神色肃穆,张口就来。 “行啦行啦,死在万刀之下,或者五雷诛灭嘛!”吉米不耐烦打断他,转头问刘建明:“大浦黑知道继哥不少事,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办?” “不能让继哥出事。”刘建明沉声道。 “你来还是我来?”吉米问道。 刘建明看向他:“谁来不要紧,关键是要有办法。” “办法我想到了。”吉米道,“不过做事的人一定跑不掉。” 刘建明微微沉吟,突然笑了笑,道:“港岛没有死刑的,不如就我来吧。” “好!”吉米拍拍刘建明的肩膀,两人就要到一边去。 “好啦!”陈永仁无奈叫停,“怕了你们了,好吧,这是继哥下套,故意让大浦黑钻的,你们两位忠臣义士,可以不要再演风萧萧易水寒了吗?” 刘建明和吉米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 “靠,就知道你不老实!”吉米笑呵呵骂道,“前段时间你跟继哥一直嘀嘀咕咕的,以为我们不知道?” “就是,问你你还敷衍我们?”刘建明也笑道,“嘴巴这么严,怪不得来做卧底。” “喂,我翻脸了啊!”陈永仁白了他一眼。 五位大佬都大笑起来。 不远处,一些记者的镜头对准这边,疯狂拍摄照片。 而他们的轻松大笑,也被解读为对罗继的庭审结果充满信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 罗继从出道到现在,还从来没输过。 九点,准时开庭。 九点零五分,检方和被告一起宣誓,庭审正式开始。 就在法庭上所有人都以为黄志诚会继续从上次公开审讯时的证据深入,锁定苏乙的罪行的时候,没想到他直接向法官申请新的证人出庭作证。 如此剑走偏锋,立刻让法庭上一片哗然。 苏乙的律师克里斯汀立刻抗议,据理力争,阻止黄志诚的新证人登场,法官顺水推舟,立刻以不符合证人法规为由,否决了黄志诚临时增加新人证的提议。 黄志诚以此为理由,转而提出申请延期开庭,克里斯汀再次跳出来抗议,法官再次采纳他,黄志诚的申请被驳回。 黄志诚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继续出示证据,控告苏乙谋杀警务处副处长许一凡。 但克里斯汀再次提出抗议,理由是许一凡生死未卜,不能草率确定其是否死亡。 连死亡都谈不上,又何谈谋杀? 法官同意克里斯汀的说法,苏乙谋杀罪名不成立,检方的起诉被驳回。 黄志诚沉默良久,然后继续翻出下一个卷宗,控告苏乙在两年前谋杀了黑鬼和国华,并且出示相关证据。 结果克里斯汀当场指出这些证据的破绽,揭穿这些所谓证据全部都是伪造的! 黄志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这些证据全都是陆启昌给他的! 他不敢相信,这么多年的兄弟会骗他,会害他!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魔怔了一般,颤抖着双手捧起那些证据,仔细查看那些所谓的破绽。 他的心最终沉了下去。 这些证据,的确是假的! 他本该送去检验的,但他相信陆启昌,所以省了这道程序! 没想到,最信任的人,却在背后狠狠给了他一刀。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陆启昌,为什么要背叛他,背叛自己的职业道德? 咚咚咚! 法官不耐催促:“检方还有没有新的证据呈上?我需要提醒检方的是,如果你提交的证据再有伪造,本次庭审将会直接结束,被告方将会被当庭无罪释放!” 黄志诚回过神来。 接连受挫,他的心彻底凉了。 到了现在他哪里看不出,这场庭审其实根本就是一场戏。 他黄志诚,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戏子而已! 他满腔热血,带着组里几十个人四处走访调查,搜集罗继的罪证,说服证人出来作证。 结果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但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他拿出了那盘录像。 “检方,偷拍的视频,不能作为呈堂证供,这一点不需要我提醒你吧?”法官提醒道。 “当然,我很清楚这一点!”黄志诚已恢复平静,冷冷地道。 “好,同意播放,被告方有没有异议?”法官问道。 “没有。”克里斯汀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很快,法庭的投屏上,将之前已经通过电视播放到家喻户晓的那段视频,再次播放了一遍。 黄志诚关掉电视,拿出一份报告道:“视频里的死者尸体,我们已经找到,我手里拿着的,就是死者的尸检报告,这份尸检报告可以证实,死者的死因是颅骨遭到连续击打,而引发的脑死亡。” 在被告席上一直一言不发的苏乙在这时突然抬起头,看向黄志诚。 黄志诚和苏乙对视一眼,微微一滞,然后继续讲述:“我们还在死者的身上提取到了被告的指纹和dna,并且在案发现场找到了导致死者死亡的凶器,凶器上,也有被告的指纹!” 0271、荒唐 鱼头标,是被丧狗一枪打死的。 苏乙用来打鱼头标的高尔夫球杆,也早就沉到了海底。 而且苏乙一直没有用球杆打鱼头标的脑袋,所以是不可能造成“颅骨破裂”,继而引发脑死亡的。 更别提,苏乙在做事前用指甲油涂掉了指纹,整个现场,不可能提取到半点苏乙的指纹! 所以,黄志诚一定是在说谎! 而且他在说随意就能被揭穿的谎! 就算是为了配合被他剪辑掉的视频,但他也没必要说这种谎言。 他想做什么? 苏乙不知道的是,事实上,黄志诚手上的验尸报告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验尸报告上,鱼头标依然死于枪伤,只不过他调换了证物,用来诬陷苏乙。 同样是诬陷,但他原本准备的办法证据链充足,可信度很高。现在他说的,却是无根之木,一戳就破。 随着黄志诚话音落下,陪审团嗡声大作,法官也深深皱起了眉头。 暂时还没有人怀疑黄志诚说谎,因为没人会觉得身为一名警察,会在法庭上满嘴放炮。 而且按照正常来说,如果事实不是这样,被告方也一定会极力拆穿谎言。 果然,克里斯汀已经冷笑着站起来,打算发言了。 在他面前的纸袋里,也有一盘录像带。 这盘录像带是原版的,丧狗出镜,一枪爆头,干掉了鱼头标。 凭借这份录像,就足以证明黄志诚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她已经想好要怎么痛打落水狗,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了。 是的,在她看来,这场庭审的结果早已注定,一点趣味都没有。 她的当事人在上庭前就告诉她,随便怎么说都行,只要等着胜利就行。 结果的确是这样,她的所有抗议和反驳,法官都赞同,直到现在,检方连一点像样的突破都没有达成。 然而就在克里斯汀把手伸进纸袋里,要拿出那盘录像带的时候,她被苏乙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去,就见苏乙嘴唇嗡动,几乎低不可闻地道:“别拿出来!从现在开始,什么也别做!” 克里斯汀顿时怔住。 什么也不做? 放任检方把所有罪名都坐实了,然后去坐牢? 怎么想的?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转头看向苏乙。 苏乙对她展颜一笑,眼神肯定而冷静。 克里斯汀顿时僵在原地,手保持着身在纸袋的动作。 法庭就这样陷入诡异的沉默。 直到法官等得不耐烦,主动开口道:“辩方律师,对于检方的陈述和他出示的证据,你有什么说的?” 他的眼神略带鼓励,看着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再次看了苏乙一眼,却见苏乙微微对她颔首。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缓缓从纸袋中拿出,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 法庭上除了苏乙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没有? 刚才那些并不致命的陈述和证据,你都让检方一败涂地。 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没有话说? 诡异地沉默之后,法官不可置信地对克里斯汀道:“也许我刚没有听清楚,辩方律师,你刚才要表达的意思是,对于检方的指控,你无话可说,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克里斯汀面无表情道。 整个法庭顿时一片哗然! 这意味着,被告方彻底放弃了抵抗,缴械投降! 就连黄志诚也惊呆了,他说谎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克里斯汀沉着脸坐了下来,显然憋着一肚子火。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离奇的官司。 但好在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苏乙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也压得住怒火,暂且冷眼旁观。 法庭上嗡声大作,法官此刻也有些无措,脸色阴晴不定,一时竟忘了维持法庭秩序。 直到过了近一分钟,法官才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眼克里斯汀,又看了眼苏乙,这才把目光转向黄志诚。 “鉴于检方在此案举证过程中,有伪造证据,蔑视法庭的行为客观存在,本庭现在裁决,对于检方在此案中所有的陈述以及呈堂证供,均不予采纳!”**官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克里斯汀脸上的阴沉渐渐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若有所思。 而陪审团那边也是人人安静,眉头紧皱。 苏乙依然是面无表情,而黄志诚,则面无表情看向苏乙。 “陪审团的意见呢?”**官问道。 陪审团短暂商议后,选出代表发言:“经我们商议,陪审团一致同意法官大人的裁决,尊重法庭的意志。” “好。”**官微微点头,“现在全体起立!” “本席宣判,被告罗继,被指控从1991年至今的一系列谋杀罪名,均不成立!本庭为终审判决,此判决非不可抗力因素,不得改变,检方不得再次以此案为由对被告方提起公诉。” “被告苏乙,谋杀罪名不成立,无罪释放!” “咚!” 法槌重重落下。 自始至终,这位**官都没有翻开过黄志诚最后呈上去的尸检报告,自然也无从发现,黄志诚之前的陈述完全是信口胡诌的。 这是一场早就写好结局的审判,过程如何,根本无所谓。 “荒唐,荒唐啊……”黄志诚自嘲一笑,突然伸手摘下警官证,放在原告席上,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克里斯汀叹了口气,转身对苏乙道:“这真是一场无聊的庭审。” “从你的表情里我看得出,你更想说的,应该是恶心两个字。”苏乙笑着道,“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所以你最后阻止我拿出那盘袋子,其实是觉得没必要为这件事浪费精力?”克里斯汀拿起装着录像带的纸袋子问道。 苏乙接过,淡淡道:“我只是不想那位黄警官警察生涯的最后一幕,太过难堪……” 黄志诚走出法庭,闪光灯交织成一片,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几个黑西装面色肃然地站在他面前。 领头的人他认得,保安科的陈俊。 陈俊出示了调查令,沉声道:“黄志诚督查,我是保安科特别调查组组长陈俊,现在怀疑你跟从82年起至今的多宗警队**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志诚微微沉默,笑了笑道:“好啊。” 0272、我不后悔 一个星期后。 黄志诚以主动辞职离开警队,并且签下最高级别的离退休保密协议为代价,终结了保安科对他吹毛求疵,无休无止的审查。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抱着纸箱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满港岛的媒体正在全部报道着昨天苏乙在白金汉宫封爵的事情。 一个星期前的庭审内容并没有向外界公开,大家只知道苏乙胜诉,警方败诉。 对于这个结果,市民们争论不休,大多数人其实心中并不认可这个结果。 一个社团大佬手上一点鲜血也没有沾染? 这就跟一个楼凤还是个雏一样可笑。 但市民们对警察更失望。 亲手抓了苏乙的黄督察,居然刚出了法院,就在所有媒体的镜头下被公然拘捕,带走调查。 理由是涉嫌贪腐。 港岛市民们但凡是有点岁数的,无一不对黑警深恶痛绝,一夜之间,黄志诚臭名昭著,成为全港岛人唾骂的对象。 甚至很多不良媒体直接把苏乙的无罪释放也安在了黄志诚的头上,认为是黄志诚收了苏乙一大笔黑钱,才导致苏乙无罪释放。警队高层对此十分震怒又不能改变结局,决定严惩黄志诚这个“二五仔”。 港岛人在骂骂咧咧中,等到了苏乙参选立法局议员的新闻,于是在媒体的热炒之下,这件事立刻成为新的热点,成为了新的争议。 各界人士口执一词,纷纷跳出来表态,为这事打起了嘴仗。 有人说这是“黑金政治”的开端,绝不能让苏乙这种满手鲜血的黑涩会洗白。 也有人说苏乙带着十多万古惑仔从良善莫大焉,支持他担负起更多社会责任,做更大的贡献。 因为苏乙的出身问题和近期接连发生的大事,导致他这个人毁誉参半,充满争议。 爱他的人爱到要死,视他为偶像;恨他的人恨不得他死,骂他是毒瘤。 但无论怎样,苏乙在一片争议声中,声望和地位都水涨船高。 尤其是当他成为“罗爵士”之后,他进入立法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罗黑”们一片哀鸿遍野,直言这开启了港岛黑暗的末日。 而苏乙的拥护者则大肆庆祝,甚至张灯结彩,载歌载舞。 警局的对面就立着苏乙的大海报,海报上苏乙站在上花山上俯瞰整个港岛,照片上面的文案是——选我,就是选择港岛光明的未来。 黄志诚抱着箱子,怔怔看着海报,心中生出一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苍凉和悲怆。 吱。 一台车子停在了黄志诚面前。 苏乙推门而下,看着黄志诚,笑得和海报中一样灿烂。 “上车?我送你一程!”苏乙笑着道。 “算了,不用麻烦了。”黄志诚笑着摇摇头,“我们不同路的。” 不等苏乙再次相邀,他便抢先开口道:“你真的打算让手下的古惑仔全部洗白啊?” “为什么不呢?”苏乙反问。 黄志诚笑了笑,叹口气道:“这样也好,至少我能安慰自己,没能把你绳之於法,也算是好事。” “其实你也可以向外透露我的身份。”苏乙道,“然后警队就可以用内部条例来约束我。” “以你如今的地位,多个警察身份,只会让你更有传奇色彩,让你的小弟更崇拜你,”黄志诚道,“你觉得我会这么傻帮你增加威信?” 苏乙也笑了。 “你找我来,该不会是耀武扬威,来嘲笑我的吧?”黄志诚打量着苏乙,“我们虽然是敌人,但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低级幼稚。” “当然不是,”苏乙摇头,“只是来看看你,确定你不会做傻事。” “傻事?”黄志诚一怔,“你是说自杀?不至于吧?” “那倒不是。”苏乙笑道,“我怕你铤而走险,继续跟我为敌。但我又不想杀了你。” 黄志诚心中一寒,笑容顿时收敛。 “威胁我?”黄志诚轻声问道。 “别误会。”苏乙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来跟你化敌为友的。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区别只在于,我从来都明白我和这个世界息息相关,政治、文化、情感、制度,一切的一切,都在影响着我,制约着我。” “但你,却天真的以为有的事情可以与你无关。”他看着黄志诚,“所以你败了。” 黄志诚若有所思:“我还从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我的失败,你这么一说,好像错的真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我。” 他顿了顿,盯着苏乙的眼睛语气转冷:“我应该和光同尘的,对么?” 气氛瞬间凝固,但下一刻—— “不过无所谓了,事情都结束了。”他突然洒然一笑,仿佛刚才只是开玩笑,“我努力过,我输了,我不后悔。” 苏乙深深看着他,道:“黄sir,别做傻事!” 他转身上了车,驱车扬长而去。 黄志诚看着车子远去,怔怔出神。 回到和记大厦的时候,手下五个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他了。 他向飞机一扬脖子,问道:“搞定了吗?” 飞机点头:“处理掉了!他的场子和生意,我也找人接手了。” 苏乙叹了口气:“大浦黑啊……这个人其实挺识趣的,就是太缺安全感了。” 手下们神色古怪。 苏乙环视一周,道:“这次立法局选举,我争取到了三个名额,其中一个我打算拿出来吸引外援,剩下的一个我们内部消化,你们谁想来?” 此言一出,手下们顿时神色全部严肃起来。 混社团最后居然混成立法局议员,这样的人生转折,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 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不言而喻,飞黄腾达,名利双收,就在这一遭! “飞机就算了。”苏乙看了眼飞机,“他不适合当官。” 飞机呲牙一笑:“还是继哥了解我,我不选,我退出!” “我也算了。”大头憨厚笑着,“我能有今天,已经是继哥抬爱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选。”陈永仁第三个表态,“看吉米哥和建明哥的咯!” 其实五人也都心里有数,这个名额,必定只会在吉米和刘建明两人之间诞生。 他们两个够资历,性格也适合,身份方面,洗白起来也很容易。 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都是人多钱多,出来选也很有优势,不至于到最后选不上,丢人现眼。 0273、本卷终 “其实你们两个也知道,现在跟我进立法局不是什么好事。”苏乙看着吉米和刘建明他们两个,“我和鬼佬迟早翻脸,到时候打起来,谁跟我走得近,谁倒霉。” 刘建明和吉米对视一眼,都笑了。 “继哥,要是怕这个,我们也不会跟着你做这么多事了。”刘建明笑着道,“其实我们两个私底下商量过这件事,我们在想谁跟着你进立法局,更能帮到你。” “是啊继哥。”吉米道,“我和建明商量好了,这次我和你进去,因为我的生意跟内地打交道比较多,现在很多议员对那边又好奇,又害怕,我做个中间人,我想很多人都会欢迎我。” “那鬼佬岂不是更恨你?”苏乙道。 “我管他们去死!”吉米道。 众人齐齐笑出声来。 “好,那就是吉米。”苏乙笑笑,环视一周,笑容缓缓收敛,“各位兄弟,让我们开始吧!” 值得一提的是,立法局选举并非是一人一票的普选,只是工商界小圈子选举的模式。 但民意的支持,仍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苏乙的和联胜在克里斯汀的主持下,展开了集团化的改制和分组。 一个月时间,十三万古惑仔,有近十万人全部被登基在册,并完成了重新分组。 然后,港岛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黑涩会成员洗底运动,就这样轰轰烈烈开始了。 警察,港岛工会、各区议会、布政司、救济署、马会…… 十多个部门联合组成“和联胜社团洗底工作委员会”,港督府彭先生亲自挂名担任名誉会长,苏乙任常务副会长。 全球数百家新闻媒体全程跟踪报道,耗时整整十五天,最终完成了史上规模最大的黑社会成员洗底,由黑转白的过程。 这场洗底活动,注定要被载入史册! 甚至有人称这次洗底活动,堪称人类文明史上最大的奇迹之一。 近十万社会边缘的潜在罪犯,成功从黑夜走向阳光,变成了经得起考验的精神小伙儿。 有古惑仔在镜头前痛哭流涕:“以后我见了条——见了警察,再也不用跑了!阿珍,你爸爸再也不能说我一日是贼,终生是贼了!” 也有古惑仔欣喜若狂:“终于是正常人了!以前我没得选,但现在,我要做一个好人!” 社团洗底,绝不是简简单单从档案上抹去犯罪记录那么简单,也不是披上一层合法外衣那么肤浅。 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转变,是一种被主流社会接纳和认可的大趋势。 有市民接受采访,不无感慨道:“其实古惑仔哪个不是别人家的仔?年轻的时候社会乌烟瘴气,他们行差错路,一步错就步步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政府和罗先生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真的是万家生佛啊……” 社会各界,甚至是世界各国的媒体,大多对此持正面和褒奖的态度,认为港岛的社会风气和治安将因此得到质的飞跃,而港岛的民主化进程也在彭先生的推动下,有了一个完美的开端。 当然,并非没有质疑的声音。 有议员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这种既往不咎、一刀切的洗白方式给向来尊重法制的港岛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就好像水浒传中的梁山招安一样,披上层官衣,过往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恶行,就真的可以当做没发生吗?那么那些受害者怎么办?对他们来说,这个结果真的公平吗?而对于没有加入和联胜社团,但也有犯罪暗地的人来说,他们又会怎么想?” 这位议员大胆预测,大家先不要忙着歌功颂德,载歌载舞,这种虚假的“盛世”背后,藏着许多看不见的皑皑白骨,港岛很可能迎来一次巨大动荡。 这位议员的论调在港岛也算有些市场,很多人都反对和联胜洗白,在市民阶层,也印发了广泛讨论。 就连苏乙一直很欣赏的那位姓郭的学者也在大公报上毫不客气地抨击了港督和苏乙,他认为这是二十世纪末人类文明最荒诞、最无耻的一场政治秀!把近十万犯过罪、仍有可能继续犯罪的无业青年包装成无害的普通人投放在普罗大众之中,美名其曰尊重人权和民主,然而对于那些从未犯过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来说,这恰恰是对民主最大的践踏,是对人权最恶毒的侮辱。 他痛心疾首地说港督包装成亲民的形象,其实是在和三年后的内地争夺民心,其心可诛,呼吁广大市民睁大眼睛。 他痛骂苏乙是汉奸,为虎作伥,将来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郭姓学者尤其对“和联胜社团洗底工作委员会”在结束大规模洗底后仍不解散,直接委任苏乙为会长这项决策,最为痛恨和不满。 他直言,以后港岛谁有罪,谁没罪,不再是警察和法庭说了算,而是和联胜说了算。 以后市民但凡犯了罪又不想坐牢,直接进和联胜,就可以洗底。 这番言论,直接引起舆论一片哗然! 港督罕见地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驳斥了郭姓学者,称他危言耸听包藏祸心,暗示郭姓学者是老共的唇舌。 而记者也就郭姓学者这番话采访到了正要迈入立法会选举现场的苏乙。 苏乙听到郭姓学者大名的时候还愣了愣,知道自己被骂,他也没有多少愤怒,反而笑着对记者道:“任何人都有权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这不正是港岛民主的体现吗?不过有的人只是打嘴炮,没什么本事。真要是大公无私,干嘛不像我一样,出来切切实实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说完,他也不理记者们再次争相发问,便阔步迈进了立法局大门。 鬼佬一哥早在门口等着他,见状沉着脸迎上来道:“阿继,你刚才的发言很不恰当,有鼓励闹事的嫌疑……” “真的吗?”苏乙讶然,“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讽刺那个家伙只会放屁……” “总之,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以后这样的话不要乱说,以免媒体过度解读。”鬼佬一哥告诫道。 “好,我知道了。”苏乙从善如流,笑眯眯道,“颜sir,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 “不行,绝对不行!”鬼佬一哥头摇得像拨浪鼓,“阿继,任何一份洗底的档案,绝对不能不经过警方,不然真的会乱套的!而且这件事彭先生也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我真的爱莫能助阿继,我很想帮你,可是……” “这样吧,我退一步。”苏乙道,“你把你的印章给我一份,我保证只用来签洗底的档案。” 鬼佬一哥猛地驻足,吃惊地转头看向苏乙。 “阿继,你不能这样!”他颤抖着声音,满脸哀求,“这段时间,我为你做过太多不该做的事情了,任何一件事暴露出来,我都死定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苏乙笑呵呵拍着他的肩膀:“颜sir,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不光有通财之义,更应该有同享之情。既然我的钱都可以是你的,那你的权,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的?” “不行,这个真的不行……”鬼佬一哥无力挣扎,声音越来越弱。 “我有个生意上的朋友,在曼彻斯特有一栋别墅。”苏乙慢悠悠地道,“听说嫂夫人他们在不列颠还住着联排公寓?这种生活条件是不是有点配不上你的身份啊?颜sir?” 鬼佬一哥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咬牙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苏乙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立法局选举很顺利,苏乙、吉米还有新加入致和党的一位表面黄,内心红的秦姓议员,全部当选,成为立法局自成立以来,第一批民选议员。 苏乙成为议员后,开始进一步利用克里斯汀规范管理和联胜,并且他提出的第一个议案,就是禁毒运动,立志将港岛打造成一座健康的“无毒城市”。 这个口号一喊出,立刻为苏乙挣得满堂喝彩。 接下来三个月,有飞机里应外合,又有警方全力配合,苏乙主导的禁毒运动轰轰烈烈,成效斐然。 无数瘾君子怨声载道,甚至很多独贩对苏乙实施暗杀,最严重的时候,苏乙甚至当街遭到一伙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武装暴力袭击,连火箭弹和冲锋枪都用上了,却都被许正阳一一化解。 “这是一场战争!我消灭他们,他们垂死挣扎,这天经地义。”受了点轻伤的苏乙在医院接受采访的时候,理所当然地道,“但我代表正义,我代表这港岛七百万人的热切期盼,所以我将最终赢得这场战争!” “我要告诉那些独贩,那些为钱出卖灵魂的家伙,这次的袭击,让我更加认定你们就是群毫无人性的亡命之徒!我不会再让我们的警察浪费精力和你们谈判,或者冒着枪火也要尊重人权去抓活的!我会向港督申请针对独贩的格杀令!” “躲在阴沟里的毒贩们,不要让我抓到你,我会在任何地方为你设下圈套,我会在任何地方毫无顾虑地枪毙你们,只要你们反抗,只要你有能力危害到警员的安全,在机场抓到就在机场枪毙,在厕所抓到就溺死在马桶里!” 苏乙的这番话放在电视里,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的这番话,以往反对他的那些人交口称赞,反倒是之前支持他的那些人批评了他,认为他有违港岛民主的初衷,不尊重人权。 但这番话的效果是显著的,毒贩的嚣张气焰不但没能消灭苏乙,反而更成就了“毒罗王”的赫赫威名,尤其是在警队中,苏乙的威信竟比鬼佬一哥还要高几分。 最终,独贩真的在港岛销声匿迹了。 经此一战,苏乙在港岛不说彻底洗白,但至少,反对他的声音小了许多。 就连一直在报纸上骂他的郭姓学者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苏乙的禁毒运毒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挽救了不少被毒品祸害的家庭,当记一功。 苏乙的禁毒运动尽管充满争议,却也为末代港督的政绩增光不少,因此,他在鬼佬严重的地位更加牢不可破。所有明眼人都可以看到,苏乙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时间到了94年年底,在圣诞晚宴上,苏乙作为港岛最杰出的政治新秀,代表立法局向港岛市民做电视演讲。 他是第一个登台的,在台上,苏乙的第一句话,就让现场一片哗然! “是时候加快港岛民主进程了!”他说,“也是时候打造港岛高规格人权模范城市这张世界名片了!” “今天我站在这里,有幸代表立法局向港岛所有市民宣讲,我正式发出提案,第一,建议修订《人权法案条例》,加入人人有选举权的条例!第二,建议废除立法局官守议员和委任议员的制度,所有立法局议员,全部由普选诞生!第三,建议把《人权法案》列为港岛最高法律,废除《英皇制诰》和《皇室训令》这种皇权独大的乱法!” 苏乙的这番发言,让港督彭先生当场勃然大怒,随即十分失态地冲上来和苏乙发生剧烈争吵。 “你这个骗子!你一直在欺骗我!你这个可耻的小人!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你应该上绞架!” 圣诞晚会,被迫终止。 第二天,大公报的头条,就用了港督彭先生愤怒咆哮着痛骂苏乙的这句话作为标题。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大快人心,当浮一大白!”这是郭姓学者新的文章,写得慷慨激昂,大大剖析了苏乙这三条提案蕴含的深意,并分析港岛接下来会进入“阵痛”阶段。 与此同时,各界学者也都跳了出来,开始大肆攻击苏乙包藏祸心,用心险恶。 “阿继,彭先生让我逮捕你了,我现在已经出发了,罪名……你知道的,那四十三个人。”鬼佬一哥打来电话,如是说道。 在逮捕罪犯的时候,警队一哥亲自给嫌犯打电话通风报信,如此荒诞的事情,只怕古往今来也屈指可数。 然而无论是苏乙还是颜理国,对此都习以为常。 “拖一拖,半个小时后,看新闻。”苏乙笑道。 挂了电话,他立刻给阿威打了过去。 “喂,可以开始了。”他对阿威道。 “靠,大佬!你说不用很久的,现在呢?快一年了大佬!”阿威抓狂咆哮,“一年时间!我养了四十三口人吃喝拉撒,还要照你说的给他们上课,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加钱!必须加钱!你不加钱,我和你拼命!” 大半年前,公海上的那场杀戮,只是一场戏而已,阿威前脚扔进海里的人,后脚就被早就藏在水里的手下拖到大船背后,从暗门重新塞进船舱里。 等把四十三个人如法炮制后,再给水中倒入准备好的血水和猪肉,吸引来鲨鱼。 苏乙根本没有杀这四十三个人! 尽管这些人都不无辜,但苏乙毕竟不是杀人魔王。 况且,他早就想好要利用这些人。 半个小时后,消失半年之久的永盛律师事务所蔡老板出现在电视直播中,他带着四十个人对着镜头控告港府践踏人权,对他们的审讯和定罪有严重违规违法行为,提出巨额赔偿要求。 看到这一幕的港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一股寒气直冒,头皮发麻。 “他们不是都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彭先生,我们都被罗继这个家伙给骗了!”鬼佬一哥悲愤大叫。 “抓住他!我要他死!我要他消失!我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不想再看见他!”彭先生离奇愤怒。 然后,苏乙再次接到了鬼佬一哥的电话:“阿继,我打算用之前你公开的那段录像为理由,控告你谋杀……” “好,知道了。” 苏乙没想到的是,他接到了黄志诚的电话。 “我给阿仁打过电话了,我让他撤回来,他什么都告诉我了。”黄志诚语气很复杂,“没想到他一直都是你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苏乙有些惊讶。 “我也不知道。”黄志诚的语气有些茫然,“说起来,我也不欠你什么,而且是你害我丢了工作,成了笑柄。” “可能你心里还是觉得你是个华国人吧,”苏乙若有所思地道。 又一个小时后,那段录像也经过媒体公布出去了,杀人的是丧狗,全港岛的人都看到了这个事实。 但苏乙就在现场,他作为和联胜的大佬,主使杀人的嫌疑是根本洗不清的。 警方依然逮捕了苏乙。 然后,警方发现他们捅了马蜂窝。 全市的出租车、公交车司机开始集体大罢工,上街游行,呼吁释放苏乙。 紧跟着,许多工厂的工人和中产阶级也加入游行队伍,他们的理由很充分,苏乙早先提议的新劳工法案虽然早到了否决,但却是切切实实为工人阶层谋福利,他们有理由支持苏乙。 当局出动军警开始驱散人群,引发暴力冲突。 紧跟着,被苏乙经营了三年,庞大的和联胜,第一次在刚到这座城市面前,露出了它凶狠的爪牙! 全港岛所有的街道全部站满了游行示威的人群,所有主干道的交通全部瘫痪,物流公司的大货车开到了各个街口,封锁了全港岛的交通。 大多数店铺和写字楼全都关门了,原因是刘建明的安保公司发力,和业主达成一致。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民众自发加入示威队伍。 三万多名警察面对这样庞大的队伍,根本是杯水车薪! 紧跟着,便传来苏乙在拘留室中被人下毒的消息,要不是一个叫陈俊的警察发现及时,苏乙很可能会一命呜呼。 然后,整个港岛沸腾了! 就连警队内部也有许多警察加入了示威的队伍,这对于鬼佬们来说,无疑是更沉重的打击。 当晚,经过洗胃的苏乙出院,发表振奋人心的讲话。 于是,长达一个星期之久的港督府静坐抗议活动开始了。 当天下午,港岛股市一片哀鸿遍野,民意更加沸腾。 一个星期后,不列颠人妥协,港督彭先生黯然下台,成为有史以来最短命的港岛总督。 以苏乙为代表的的致和党,和不列颠人以及内地来人三方会谈,重新谈判港岛的未来。 本卷终。 0274、专业演员 《无间岁月》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本次演出共计27幕演出,均已完成 演出效果评价: 惊艳3幕,得15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出色16幕,得32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一般8幕,得0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演员本次演出收获:47导演分。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累计106导演分) 注:恭喜你晋升为专业演员(导演分100——1000),成为专业演员后可承接出场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角色演出,并且有拒绝演出机会的权利,每拒绝演出一次,则扣除导演分100分,演员评级也随之下调相应级别。若导演分不足,则失去拒绝演出权利。 获得报酬:59万(签字费)+47万(片酬),合计106万。 结束了自己的第三次片场演出,苏乙的演员终端设备收到了本次演出结算单。 走出片场的苏乙依然红果果站在那间有一面全身镜的房间里。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身体。 毫无意外,片场三年多的时间,身体所产生的变化,一回到现实,全部消失。 在他身后,031导演也一如前两次,静静看着他,面无表情。 苏乙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是恍如隔世啊……” 这种沉浸进去,亲身演绎别人的人生的方式,真的很容易让人错乱。 三年的黑道生涯,他在那个世界留下了太多牵挂和遗憾。 他甚至有种想要永远留在那个世界,继续做罗继的冲动。 反而是现实世界,让他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 然而转念他就想到了父亲的病情,那种和世界疏离的陌生感,顿时在担忧的思绪下,缓缓开始消解。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真实。 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镜子里的自己。 “看起来,你似乎找到了怎么快速抽离角色的方法。”031号导演淡淡开口,他依然是那副苦瓜脸的样子,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他钱。 “呼……”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展颜一笑:“可不可以先给我条裤子穿?每次光着身子站在你面前,我总感觉很怪。” 他抖了抖自己的老leng。 031号导演目光下移,然后默默转过身去,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套睡衣来,递给苏乙。 “谢谢,这次我在片场,现实过了多久?”苏乙接过,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84个小时。”031号道。 苏乙怔了怔:“也就是三天半的时间?” “是这样的。”031号道,“恭喜你,晋级专业演员。” 苏乙回过神来,笑道:“我知道是导演你照顾我,否则我不会这么快晋升的。” “我记得上次你就问过我,为什么会对你特殊对待?”031号道,“其实你不必对我感激,因为一定是你身上某种特质在吸引我,并且我很期待你成长起来后能够帮助我。” 苏乙想了想,道:“成长起来?成长到什么程度?” “起码是一线演员,影帝最好。”031号导演道。 “那你有的等咯。”苏乙啧了一声道。 按照之前031号介绍的演员晋升规则,导演分1000以上才能进入一线行列。 苏乙现在的导演分是多少? 106分,只够一线的十分之一! “你以为我揠苗助长,让你成为专业演员是为了什么?”031号导演若有深意道,“因为很多福利,只有到了专业演员的水准才能够享受得到。也只有到了专业演员的级别,你才有了拒绝演出的权利。有了这个权利,在面对一些九死一生的演出任务时,你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多一分成长下去的可能。” 苏乙有些恍然,031号导演继续道:“总之,我为了拍一部很独特的片子,筹备很久了,这部片子需要一个足够出类拔萃的主角来跟我合作完成,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苏乙想了想,道:“导演,你说我现在已经赚了一百多万,如果我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你觉得会怎么样?” 031号导演深深一笑:“公司来去自由,如果你要离职,最多消除你参与演出的记忆,不会对你约束。但你舍得离职吗?” “我早说过,钱,从来不是你做演员最大的收获。你在这里三天多时间,却多出来了三四年的人生阅历,经历了你从未经历过的人生,这才是你最宝贵的财富。” “而且,成为专业演员后,你的名字就有资格被观众熟知,你会得到他们的喝彩值,也会得到专业影评人的评价票。无论是喝彩值和评价票,都有很大的用处,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苏乙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这么说,我演过的这三部影片,我的名字还不会被观众知道?”苏乙问道。 “是的,”031号道,“这三部片子不会上映,只供公司内部学习交流使用。但是,如果你将来成为一线演员,有了粉丝基础,公司会考虑把这三部片子作为你的处女作,重制上映的。” 苏乙撇撇嘴,有些不甘心,有些失落。 卖力的演出,却连拥有观众的资格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儿? “不要觉得不甘心。”031号淡淡道,“你得知道,每一个片场世界都独一无二,且只能用一次。按照公司以前的规矩,不成一线,根本没有资格为你单独开启一个片场世界,你只能和其他演员配合演出。” “可是因为一场大变故,再加上你遇上了我,而我恰好有很多开启片场世界的名额,所以才能这么暴殄天物,连开三个片场世界,就为了培养你成长。” “三个世界为你而开启,苏乙,你已经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了。”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服多了。”苏乙笑道。 “走吧。”031号道,“你可以修整七天时间,再来领取你下一次的演出任务,这是你晋升为专业演员后的福利。” “还有,这次咱们分开后,我就要离开了。”031号叹了口气,“希望你真的能够成长起来,希望我还有见得到你的那一天。” 0275、苏未发飙 “苏乙,下次再回公司的时候,可以直接通过你的演员终端传送过来,不必再跑这么远了。” “记住,七天,七天后的下午两点之前,你必须回到公司,032号是个很死板的人,如果你迟到,他会他会按照演员规则的规定,扣除你两个导演分作为惩罚。” “还有,赚到的钱不要节省,快点花掉吧,多锻炼锻炼身体,尽可能抽出时间来,多练练冷兵器和你的枪法。” 直到苏乙走出公司的时候,他还在琢磨031号导演临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提醒他未雨绸缪,多为以后的演出做准备呢? 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苏乙身上由里到外穿着的衣服全是公司为他准备的,素色的内裤,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和鞋袜。 衣服看起来很高档,也很合身,只不过没有标签,看不出什么牌子。 他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手机重新开机,然后就听“叮铃咚隆”的微信和短信声响个不停。 不等苏乙回过神来,就有人打电话过来了,来电名称显示为——未成年不准恋爱。 是苏未,苏乙的妹妹。 苏乙突然心虚起来。 三天了,他三天没跟任何人联系过了…… “喂?老妹儿,啥事儿?”苏乙接起电话,故意用四平八稳的腔调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开口道:“不是说好的给我打生活费吗?怎么还没到账?” 苏乙顿时一怔,苏未什么时候问自己主动开口要过生活费了? 一般情况下,他就是主动给苏未塞钱,苏未都不要。就算他把钱打过去,苏未也只会用那些钱在网上给他买衣服什么的。 倒不是苏未见外,用苏未的话来说:“等你月薪上万了,我吃死你都不嫌亏,现在你就几千块钱的工资,还是紧着自己先活吧,别瞎逞能。” 妹妹还是很心疼她老哥的。 但现在怎么…… 苏乙念头一转顿时恍然大悟,一时不由哭笑不得。 他反应过来了,这是苏未的小聪明,故意说她平常根本不会说的话,来试探苏乙的处境,毕竟苏乙刚给家里拿了二十万巨款,然后就失踪三天了,这两者联系起来,很容易引起胡思乱想。 如果苏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就证明苏乙有事儿,或者说话不方便。 小丫头片子,还挺有急智。 苏乙轻咳两声:“别瞎琢磨,这几天我临时干点私活,手机关机,我没事儿。” 电话那头依然微微沉默,然后道:“马尚找你找疯了你知不知道?他三天找不到你,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报警?”苏乙想也不想道,然后悚然一惊,“他不会真以为我出事,报警了吧?”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传来急促呼吸声。 等苏未再开口,她语气已颤抖起来:“好!能说出报警两个字,看来你不是说话不方便,也不是被绑票了,是吧?” “肯定不是,”苏乙有些讪讪,“你老哥我大小伙子一个,谁能绑票我啊?” 他能想象到老妹儿现在绷着小脸,直掉泪花子的样子。 “那你疯了吗你不跟人打个招呼就玩失踪!”苏未爆发了,音量猛地拔高,带着哭腔大吼,“苏乙你个混蛋!你跟谁也不说你去哪儿,马尚满京都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你,警察也找不到你,都找到我头上来了!你这么大个人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懂点事儿?啊?是不是显你能耐?你个混账玩意儿,要不是爸等着手术,我才懒得管你!呜呜呜……” 说到最后,苏未已经绷不住哭出声来。 “没大没小的,骂谁呢你?”苏乙尴尬道,“马尚也真是的,一惊一乍的报什么警?还让警察给你打什么电话?行啦行啦,多大个人了不害臊,还流马尿……” “我就骂你!我就流马尿!苏乙你混蛋!你熊玩意儿!你王八蛋!你有个当哥的样儿吗你?玩失踪?呜呜呜……我都不敢跟爸妈说……”苏未哭着嚷嚷,泣不成声,真是委屈坏了。 “好了好了,算我错,行了吧?你在哪儿呢?我怎么听着像是在机场?”苏乙隐隐听到那边广播什么航班的声音。 “要你管!你个混账!呜呜呜……”苏未哭得更厉害了。 “哎哟老妹儿,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苏乙又是头疼,又是心疼。 他能想象到苏未这两天肯定担心坏了,又不敢告诉爸妈,只能独自承受压力,现在还跑到机场,不用想也是打算赶到京都来找自己的。 而且他一开机这丫头电话就打过来了,可以想象,只怕她一直不停地在尝试给自己打电话。 “要不,老妹儿你先来找我,我当面给你赔罪?”苏乙嘿嘿赔笑,即使电话那头看不到,他也点头哈腰满脸谄媚,哪里有半点叱咤港岛的鬼头罗的样子? “反正你人已经在机场了嘛,从汉江到京都,也就三四个小时,你几点飞机?我去机场接你!”苏乙笑嘻嘻道。 “我才不去看你!我现在就去退票!”苏未在那边大喊一声,然后挂掉了电话。 苏乙急忙再打过去,结果那边直接按掉。苏乙再打,那边已经关机了。 报复,绝对是报复。 苏乙心有戚戚,脸上不自觉讪笑着,想着这回把那个小姑奶奶得罪狠了,得怎么哄才能哄回来? 头疼啊…… 紧跟着苏乙打通了父亲的电话。 老爸的语气倒还算正常,只是问他加什么班还要封闭式管理,不让对外打电话? 一听就是苏未的撒谎风格——顾头不顾腚。 苏乙一个跑销售的,加哪门子封闭式管理的班? 好在老爸老妈对这种事情都不是太懂,才能被糊弄过去。 苏乙随便鬼扯了两句糊弄过去,问了问老爸手术的事情。 得知老家医院的医生建议有条件去省城做手术,他沉吟着道:“爸,我明后天就回去了,你先在家歇着调养调养,哪儿也别去。” 挂了电话,苏乙紧跟着又给马尚打了过去。 结果电话一接通,那边是个陌生的声音:“阿乙,我是马尚,怎么这两天打你电话打不通啊?” 你是马尚?我特么还驴上呢! “何方妖孽?还不显出原形!”苏乙喝道。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道:“我是安慧里街道派出所的民警,你是苏乙本人,对吗?” 苏乙:“……” 0276、派出所 安慧里北街派出所。 进派出所的时候,苏乙看到两个警察压着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走进了大门。 这青年还一个劲儿嚷嚷:“真不是我偷的!我发誓,真不是我!东西一直就在那儿,我根本没拿!要是真是我偷的,让我活埋地底下!” 这话有点古怪,苏乙忍不住看他一眼,又看看四周,表情有些恍然。 在一间办公室里,苏乙终于再次见到了马尚。 这胖子一看见苏乙眼眶都红了。 “你特么跑哪儿去了?” 刚说一句话,眼泪花子就掉了下来。 然后这胖子慌忙一抹,嘴一咧笑骂了句“艹”,就老脸一红,上前一把狠狠抱住苏乙,重重拍打了几下苏乙的脊背。 “你想拍死我啊!”苏乙没好气地推开他。 “我真想拍死你!”马尚骂道,“你死哪儿去了你?三天了一个电话没有,到你公司问你也一直都没上过班,假也不请,我真当你丫出什么事儿了呢,不然我能麻烦人警察叔叔吗?你这叫浪费社会资源你知道吗你!” 马尚看着是在骂苏乙,其实是在隐晦地提醒苏乙给派出所的人说些好话。 都是穷苦家孩子出身,天生对带官帽子的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麻烦人家就已经很感激了,得知是个乌龙,那股诚惶诚恐的劲儿是怎么也压制不住的。 如果是以前的苏乙,这会儿定然是千恩万谢对警察表示感激,好话一箩筐地往外说,姿态要多低就摆多低。 但现在,他看向一边的中年民警,只是露出和善的笑容,上前两步伸出手来温和道:“警察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这中年民警几乎下意识伸手弯腰,一句“应该的应该的”脱口而出后,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就是个二十出头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伙子。 那强烈的违和感顿时化作满脸的尴尬,他表情要多古怪就多古怪。 苏乙看出了中年民警的违和,却依然和颜悦色笑着,拍拍他的手背道:“怪我没有跟家人朋友说清楚,害得他们关心则乱,希望没给咱们所里的工作添太多麻烦,不然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呃,没、没事……”中年民警表情愈加古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苏乙?23岁?” “是我,”苏乙笑呵呵点头,“大哥怎么称呼?” “我姓王,王伟平。”中年民警上下打量着苏乙,“按岁数来说,你叫我大哥合适……但你一叫我,我怎么有种担待不起的感觉?” “言重了。”苏乙笑道,“可能是我这人暮气重,看着不像年轻人。” “不对,你身上有股子气势……”王伟平说了一半就摇头自嘲一笑。 他看过苏乙的资料,西北小城出身,祖辈都是农民,去年刚从京都一个三本大学毕业,在一家卖灯具的公司找了个销售员的工作,目前连实习期都没过…… 这样的一个人,身上有个鬼气势…… 可能真的只是暮气重? 王伟平使劲摇摇头,不去想这些。 “你这哥们儿今儿一大早来报的案。”王伟平一指一边的马尚,“说你失踪三天了,怎么都联系不上。我们通过调查监控,发现你最后去了门头沟雁翅镇的碣石村,然后顺着村道往后山去,接着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一边的马尚忍不住插嘴抱怨道:“人那边的警察叔叔十多个人到山里搜寻,到处都搜遍了也找不到你人,说是你的脚印最后在一个悬崖边上不见了,你打电话之前,那边的警察叔叔们还在山下找你的尸体,以为你想不开跳崖了呢……” “我跳什么崖?”苏乙有些无奈地笑道。 怪不得苏未哭成那样,肯定是知道这边的情况,也以为自己寻短见了。 不过话说那么大一栋阿尔发大厦,愣是只有自己能看到…… “你这哥们儿跟你感情也是够好的。”王伟平揶揄地看了眼马尚,“她从你妹妹那里知道你家里的情况,真以为你想不开,几个钟头前还在这儿哭得停不下来呢。” “没有!王哥,你可不能瞎说!”马尚闹了个大红脸,直嚷嚷,“我那是装装样子,为了引起你们重视,谁真的为他哭啊?他又不是个漂亮姑娘,对不对?” “哈哈!”王伟平被逗乐了,“你说装的就装的吧。” 他看向苏乙:“说说吧,你突然莫名其妙跑那么偏的地方干嘛去了?这三天,你都待在哪儿?在做什么?” “就是散散心。”苏乙笑道。 “有这么散心的吗?”王伟平道,“说实话,你浪费了这么多警力为你忙前忙后,听你一句实话,不为过吧?” “真的就是散散心。”苏乙道,“山里钻了三天,露宿了三天,现在北漂压力多大您也知道,我这点工资,四个月加起来不吃不喝才够买一平米的房子,发愁啊。” 王伟平似笑非笑:“那你这三天吃什么?喝什么?监控显示,你去可没有带任何食物和水,而且你去的时候也不是穿这身衣服,你这身衣服又是从哪儿来的?” “农村的孩子,在山里饿不死。”苏乙不慌不忙,面不改色笑道,“这身衣服是一个驴友给的,当时他看我脏兮兮的,他说他不用了。我也没问他名字,大家萍水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等王伟平再问,苏乙话锋一转,问道:“对了王哥,我刚才在门口看见你的同时抓了个贼进来……” 他把那个贼喊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道:“他话里说东西一直在那儿,还赌咒说真是他偷的就让他活埋在地底下……” 王伟平皱眉道:“这话听着是有些别扭……” 苏乙笑道:“是啊,我也听着别扭,所以我看了眼周围,发现东北角有个戴眼镜的家伙在那儿支棱着耳朵听着,等他们一进去,这家伙就赶紧走了。” “他在给这个戴眼镜的报信!”王伟平眼睛一亮,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赃物还在原地,埋在地底下没来得及取走?” “王哥想得有道理!”苏乙一副恍然的样子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人民警察!” 王伟平表情复杂地看了眼苏乙,道:“你们先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罢,就匆匆出去了。 苏乙笑呵呵一回头,就发现马尚嗔目结舌看着自己。 “看你爹干啥?”苏乙毫不客气道。 “我艹,是你!”马尚松了口气。 0277、去机场 十分钟后,就在苏乙和马尚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的时候,王伟平回来了。 他神色复杂看着苏乙,道:“幸亏发现得及时,那边的同志把正在起赃的眼镜抓了个正着,要是没有拿到赃,我们还真拿这小偷没办法,现在好了,一窝端了。” “那就好。”苏乙笑笑。 “抓那个小偷的是干了十多年的老警察,他们的警惕性居然还不如你个外行……”王伟平很不满地摇摇头。 话锋一转,又道:“这事儿就这样吧,苏乙,以后可不能玩失踪了,你这一失踪,警察系统至少三十多个人为你忙活半天,刚才门头沟那边的镇派出所雷所长还打电话给我,问我你情况怎么样了,虽说我们都是职责所在,但真的是不想你出任何意外,你懂吗?” “我懂。”苏乙感慨道,“真的很感谢大家,和谐社会万岁啊。” 王伟平笑着摇摇头:“行了,跟我去签个字,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他没有再追问苏乙的行踪,一是因为不重要了,二是因为苏乙扯开话题上报了那条重要的线索,王伟平很清楚那是交换。 签完字离开的时候,突然几个警察押着一个不断挣扎怪叫的人匆匆往门外走去。 “怎么回事?”王伟平拦住沉声问道。 “王所儿,又疯一个!”一个民警无奈回答。 苏乙注意到王伟平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好掩饰住,让了开来。 等警察们抬着人出去后,苏乙问道:“这人怎么了?” 什么叫又疯一个? “装疯卖傻,想逃脱罪行呗。”王伟平勉强笑笑,解释道。 答案肯定不是这样的,不然你恐惧什么? 不过苏乙也没有追问,这是人家的事,说不定涉及到什么机密,反正跟他无关。 他再次感谢王伟平,然后和马尚出了门。 “乙子,你这三天到底哪儿去了?”一出门,马尚就拦住苏乙问道,神色郑重,“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还散心?你压根儿就没心没肺好吗?” “别问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告诉你,总之没违法乱纪,没出卖人格。”苏乙笑呵呵道。 马尚叹了口气:“行吧,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你也不拿我当哥们儿,家里那么大事儿,也不跟我说,看不起我是吧?” 苏乙笑呵呵一把搂住马尚的脖子,使劲搓搓他的头发:“行啦,别特么劲儿劲儿的,为啥不跟你说你心里没数啊?屁股踹一脚口袋里掏不出一个大子儿来,一到月底你吃饭坐车还得我救济,我跟你说?跟你说了除了让你跟着头疼,还有啥用?” 马尚被说得老脸通红,有些挂不住,嚷嚷道:“我还不会想办法吗?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不处继哥好哥们儿吗?你信不信只要我开口……” “你那些好哥们儿就都没了。”苏乙补充道,“行啦,算我对不住你,行了吧?再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就别管那些了。” 说起这个马尚顿时精神一振,道:“乙子,你实话实说,几十万啊,你从哪儿来的?警察说你不是借的,是自己赚的,然后查了查你的账户,也没啥反应,这说明你的钱来源合法,可你赚没赚过钱我能不知道吗?到底咋回事?” 苏乙被“失踪”后,警察通过户籍调查联系到了苏乙的妹妹苏未,此时苏未已经从父母那里得知了情况,听到哥哥失踪,心里一慌,顿时把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一个刚毕业工作每半年的小年轻,从哪儿拿出二十万的? 警察可不相信是问老板借的这套说辞,而且他们怀疑这二十万是不是和苏乙的失踪有关系,所以就查了查苏乙的账户。 结果一查,发现苏乙从三年前就在境外炒股,账户上趴着一百多万呢,这钱来源合理合法。 这当然是阿尔法公司神通广大搞的鬼。 “爸爸的事儿,你想象不到。”苏乙哼哼两句,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道:“走,先跟我去机场接我妹,然后我请你们吃饭。” “咱妹要来?”马尚顿时眼睛一亮,“哎呀你不早说?走走走,先陪我回家换个衣服!” 苏乙照着他后脑勺就来了一下:“你特么少发骚,趁早别打我妹主意,不然废了丫挺的!” “知道,知道,大舅哥。”马尚赔笑着道,“要不你先去,我换个衣服随后就到?” “……”苏乙无语地看着他,“就你衣柜里那几身抹布,换来换去有什么区别吗?哦,区别还是有的,咸味臭味的浓淡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那叫男人味!”马尚说着抬腿就往远处跑,做着打电话的姿势,“完了打电话联系哈!” 苏未虽然没说要来的话,但以苏乙对妹妹的了解,平常基本以火车为长途交通工具的她,好不容易买了一次机票,赔钱退机票的事情绝对不能干的。 苏乙查了汉江到京都的航班,发现有个航班已经起飞一个小时了,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 如果苏未坐的是这架飞机,她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很可能就在飞机上,准备起飞了。 其他的航班,最近的也要在五个小时后起飞,应该不是的。 从这地方到机场,起码要一个多小时,苏乙也没再拖,直接打了个车出发了。 路上,他给公司打了个电话。 “苏乙,三天不上班也不打招呼,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白经理很生气,“公司制度,旷工三天按自动离职处理,你以后不用来了!” 苏乙愣了半天,才哑然失笑,摇头直接挂掉了电话。 平日里上班,这白经理一句一个小兄弟叫着,很仗义的样子。马尚到处找自己,肯定也去公司找过,白经理也肯定知道自己失踪的事情。 但他什么表示没有,只是照章办事。 是他的意思?还是老板的意思? 因为自己遇到了大麻烦?所以公司趁机解决掉自己这个麻烦? 这事儿苏乙也很快抛诸脑后,反正工资他已经预支到了下个月,说起来,公司也不算亏欠自己。 上机场高速的时候,马尚打来电话,问苏乙到地铁站了没。 “我特么有钱人好几个礼拜了,地铁?谁坐那玩意儿?”苏乙一副暴发户的口吻,“你别来了,等着吧!” 0278、兄妹重逢 两个小时后,苏乙在京都机场二号航站楼接机口,看到了背着双肩包,戴着口罩的苏未走了出来。 苏未有些假小子的样子,短发、宽松的牛仔裤t恤和外套,穿着一点也不像是个大姑娘。 不过这丫头眼睛大,鼻梁高,嘴巴小,五官周正,模样绝对耐看。 就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得说帅。 让苏乙意外的是,苏未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长发大长腿大波浪的高个女孩挽着苏未的胳膊一块出来的。 两人到了接机口,苏未放慢脚步四下一一张望,很快看到苏乙笑呵呵站在不远处向她挥手。 她先是眼睛一亮,继而立刻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转过头去,拉着大波浪女孩就往一边走去。 两人嘀嘀咕咕一会儿,大波浪女孩惊讶回头看看,远远跟苏乙对视,还笑嘻嘻挥了挥手,然后跟着苏未接着往外走。 苏乙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出了机场,苏乙看见两人等在路边说话。 他走过去,先是跟大波浪微笑颔首,然后对苏未道:“看在哥来接你的份上,不生气了好不好?” 苏未瞥他一眼,对大波浪道:“这人谁啊?你认识他吗?” 大波浪憋笑摇头。 “首都流氓这么多吗?刚下飞机就有人搭讪,有人管没人管?”苏未嘀咕道。 “差不多得了啊,”苏乙无奈道,“我这三天差点死外面,你以为我想失踪啊?” 苏未一怔,顿时沉默下来。 一边的大波浪眼珠骨碌碌直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先去吃饭?”苏乙提议道。 苏未哼了一声,转头问大波浪:“想吃什么,想儿?” 想儿?那就应该是妹妹说过的她最好的闺蜜李想了吧? 苏乙心里松了口气,妹妹刀子嘴豆腐心,他要是不说得严重点,只怕几天也哄不好。 不过也不算骗人,在片场世界的这些年,苏乙死亡危机也没少经历。 “我随便,看你们。”李想笑嘻嘻道。 “听说首都的炒饼挺好吃?”苏未嘀咕道。 “那就炒饼。”李想点头,对苏乙笑呵呵招招手:“未未他哥你好,我是李想。” “别搭理他。”苏未一拉李想,又哼了一声。 苏乙心里有些好笑,也有些心酸。 炒饼,八块钱一份的快餐,只有莲花白和饼丝放点油炒在一起。 这么大一首都,不知道多少美食,苏未却想到了炒饼这种贫民小吃。 还不是因为她老哥苏乙常年拿炒饼当午餐? “今儿你朋友在,咱不吃炒饼,我带你们去吃个有意思的。”苏乙笑呵呵道,“走,咱打车!” 说着,就拦了一辆出租车。 “哎——”苏未刚想阻止,但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苏乙也拉开了车门,她皱皱眉,就没有再多说话。 三人一起上了车,汽车很快驶出机场,往亚运村那边而去。 路上,苏未一直皱眉看着不断跳动数字的计价器,每当上面的数字跳一下,她就狠狠剜苏乙一眼。 苏乙虽然能感觉到,却故作不知。 倒地铁坐公交固然能省钱,但一来浪费时间,二来真的很麻烦,片场世界数年来养成的高质量生活,已经让他有些无法忍受这种低效且毫无必要的麻烦了。 一路无话,苏未和李想在后座嘀咕什么,苏乙也不知道,他静静想着事情。 他这样的表现,倒是让身后的苏未感到很奇怪,因为在她印象里,自己的老哥是个一分钟也闲不下来的人。 三人在慧忠北里的一个餐厅门口下了车。 这家餐厅不算多高档,但请朋友吃饭什么的,也不算寒碜。 没有二话,苏乙带着二女直接杀了进去。 “哟,小乙来啦?这两位是?”老板是个东北人,壮实豪爽,和苏乙结识于撸串摊儿上。 “我妹,还有我妹同学。”苏乙介绍,“对了,上回你请我的榛蘑还有没?” 老板道:“咱妹子来啦?就算没有,我也得有,放心吧,肯定给你安排明明白白的!” “成。”苏乙笑呵呵道,“那我就不管了,菜你看着来吧,待会儿过来坐啊。” “得嘞!” 三人落座后,苏乙故意严肃问苏未:“我打算明天回家去看爸妈,你请了几天假,来得及跟我一起回吗?” 苏未无奈道:“你好好哄我几句能死啊?非得当啥事儿没发生过一样吗?” “我是你哥,又不是你男朋友。”苏乙笑道,“对了,没交男朋友吧?” “苏乙,我说没说过我的事儿你少管?”苏未不乐意道。 苏乙看向李想,向苏未努努嘴:“有没男朋友啊她?” 李想笑嘻嘻看向苏未:“能说不?” “我压根儿就没有男朋友,有啥能说不能说的!”苏未有些发毛叫道。 “叫唤啥?”苏乙皱眉,“没男朋友你很得意啊?这么大个姑娘成天跟假小子似的,难怪没男朋友。” 苏未被气个半死,沉着脸抓起双肩包就要走。 “走,想儿,跟这种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吃什么饭?大老远跑来真是白瞎我机票钱了!” “未未,冷静!冷静!”李想急忙死死拽她。 苏乙笑嘻嘻道:“好啦好啦,上回我生日的事儿你忘了个干净,这回咱俩算扯平了。” 苏未指着苏乙道:“看见没?找男朋友千万不能找这样的,多久的事儿还记仇翻旧账!这种小心眼儿千万不能找!” 苏乙叹了口气,道:“你就这么毁我吧,你老这么败坏我名声,我什么时候才能给你找个嫂子?气抖冷!” 李想就笑得不行:“你们兄妹一直这么有意思吗?” 不过苏未却是顺势坐了下来,不高兴的事也再什么都没提。 一顿饭吃完,兄妹俩又有说有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两人约好了明天一早回老家,苏乙当场看好了机票,订了两张。 李想本来就是京都人,这次说是陪苏未来京都,其实也是想回家看看,苏乙特意以茶代酒感谢了下人家。 眼看就要散场了,苏乙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顿时脸色一变,一拍脑门儿:“我去,我咋把这货给忘了!” 苏未也“嘶”了一声瞪大眼睛:“尚哥!” 来电的正是马尚,被苏乙忘得光光的马尚。 苏乙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乙哥,搁哪儿呢?我都收拾立整了,等你召唤半天了!”马尚的声音带着期盼。 0279、团圆 最终本来打算结账走人的苏乙愣是又要了两个菜,和苏未、李想说好了,边聊边等马尚。 本来苏乙对马尚还挺愧疚的,结果这货从门口进来的时候,这丝愧疚顿时化为乌有,甚至苏乙有种掐死这货的冲动。 一身黑白条纹西服,连裤子和袜子都是,粉色衬衫,绿色领带,头发梳得跟牛舔过一样。 尼玛要多骚有多骚。 太丢人了,苏乙都想装着不认识这货,结果店老板先招呼了:“哟,小马儿也来啦?呐,小乙搁那边儿呢。” 马尚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微笑摆手,跟隔壁吴老二似的往这边走来。 苏乙满脸便秘般的表情捂住了脸。 李想和苏未也满脸古怪,没想到马尚打扮得如此惊世骇俗。 “嗨!”马尚来到桌边,风度翩翩挥手打招呼,笑得跟新闻联播似的:“两位来自汉江的妹妹,京都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 他摆了个凹凸曼的姿势。 “哈哈哈……”俩妹妹直接破防,笑成沙雕。 “我艹!”苏乙真忍不了了,“马尚,你特么正常点儿行不?你穿的这什么玩意儿?人行道啊你?” “这叫斑马服!”马尚纠正,有些讪讪,“这不……斑马,斑马,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强说着忧愁的孩子啊……” “你特么不要尬歌词儿行吗?”苏乙真不行了。 “鹅鹅鹅鹅鹅鹅……”俩妹子成大鹅了。 马尚看看满脸崩溃的苏乙,又看看俩大鹅,沮丧地坐了下来:“我——我这造型没有负负得正?” “……” 他从苏乙生无可恋的表情中得到答案,更加郁闷:“我排练一路了都……” “鹅鹅鹅鹅鹅鹅……”俩大鹅在持续。 “唉……”苏乙叹了口气。 就这样,马尚想成为苏乙妹夫的计划惨遭破产。 其实他根本也没成功的机会。 但是也不赖,破罐子破摔的马尚被苏未和李想发了两张好人卡后,两女反倒跟他没了陌生感,有说有笑,聊得倒也热闹。 期间马尚再说到苏乙发财的事情,提到派出所民警说苏乙在境外炒股赚了不少。 苏未本打算私下问哥哥钱的事儿,这时候再也忍不住,直接问了个清楚。 苏乙就说是大学时候攒下来的零花钱做投资。 “那怎么从没听你提过?”苏未感觉很不可思议,“去年你手机坏了,一千五百块钱拿不出来,愣是去打了一个月暑期工才买到手机的!你要是这么有钱,那时候至于这样吗?” “嗨,我也是都忘了这回事儿了。”苏乙道,“知道爸的事儿以后,我这一着急才想起来,一查那张卡,咦?怎么一百多万了,还挺好。” “漂亮弟弟,这话你算是到头儿了!”马尚听得直撮牙花子,“老凡尔赛了你!” 总之,这事儿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一场饭局宾主尽欢。 第二天一早,苏乙和苏未踏上回家的征程。 苏乙的老家叫阳关,大西北的一座小城,这里因飞天石窟而闻名天下。 老舅王文权开着他的破捷达来接兄妹俩,见了俩外甥很高兴,一阵嘘寒问暖,一会儿说俩人瘦了,一会儿说俩人黑了。 破捷达突突着往家开,路上苏乙也了解了点情况。 父亲的病需要做三个手术,什么主动脉瓣置换、升主动脉置换,最后还要上支架。 三十万说的是保守费用,医生说了,做手术的话还有希望像正常人一样继续活下去,但是不做手术,最多就是这几个月。 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 “好在你把钱给凑上了。”老舅感慨道,“不然以你爸那倔脾气,打死也不肯治的。” 兄妹俩心情都有些沉重。 见了父亲,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苏乙总觉得父亲苍老了许多。 老头儿都迎到院子外面了,却故意背着手板着脸呵斥:“工作学习这么忙,都回来干啥?路费得多少啊?糟蹋那钱干啥……” “爸!”苏未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就扑到了老头儿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头儿顿时破功,表情讪讪拍着苏未后背:“这孩子,哭啥?这么大人了,好了好了不哭啦……” 苏乙笑着摇摇头,转头招呼老舅:“屋里坐老舅?” “不坐了,大下午的我再拉几趟活儿去。”老舅道,“下午我跟你妗子过来吃饭,咱爷俩好好喝两杯。” “成。”苏乙笑呵呵点头,“那老舅你开车慢点儿。” 进了屋,老妈高兴得不得了,又端茶又洗水果的,嚷嚷着宝贝儿子和闺女又瘦又黑,一通埋怨。 那架势,好像苏乙兄妹俩去阿富汗打游击刚回来似的,吃不饱也睡不好…… 一家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老爸的病上,苏乙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无论如何也得治。 “唉,怕什么来什么,到头儿还是拖累你们了。”父亲突然叹了口气,抹起了眼泪。 苏未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苏乙心里也有些难受,却还是笑着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要这么说,你把我跟未未拉扯这么大,我俩拖油瓶拖累了你跟妈几十年,你们有说什么吗?” “那不一样,不一样!”老爷子直摇头。 “老子养儿子,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一模一样的事情。”苏乙道,“再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爸,咱们齐心协力,把这坎儿迈过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宝说得对!”老妈抹着眼泪,“他爸,你也想开点儿,咱一家人缺了谁都不是个家!” “就是!”苏未抽泣着道。 在苏乙的宽声劝慰下,一家人统一了思想,老爸也重燃斗志,决定再努力活它个三十年。 晚上,老舅和妗子联袂而来,老爸煮了一锅羊肉,老妈做了几个菜,一家人美美吃了一顿。 看着苏乙跟老舅推杯问盏,却始终温润微笑,苏建军红着眼眶对妻子道:“咱儿长大啦……” 老舅正喝着,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皱眉道:“疯了?怎么疯了……我喝酒了,开不了车,这样,我找个人立马去你家接人,你别着急……” 0280、又疯一个 “咋的啦?”看老舅挂了电话,苏未好奇问道,“谁疯了?” “xxx家的儿子,”老舅说了一个人名,“一直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说是突然光着身子满大街跑,嘴里说胡话,也不知道咋了……这种人没心没肺的,还能疯?” 老舅满脸疑惑,显然百思不得其解。 “该不是酒喝多了散德行呢吧?”妗子猜测道。 “有可能。”老舅深以为然,“反正我听说那小子三天两头醉得不省人事。” “也有可能是吸独了……”苏未猜测,“产生幻觉了。” “行啦行啦,有的聊没得聊?说别人家这糟心事儿干嘛?”老妈扯回话题,“我宝,听说飞机上还管饭呐?咋地,他们还拉着厨子上天?” 苏乙回过神来,道:“是啊妈,明天是周二,按排班儿算,拉的应该是个川菜厨子。” “哎妈,那可不行!”老妈信以为真,“我跟你爸都吃不了辣,你查一下子,鲁菜厨子排礼拜几的班?” 全家一愣,哄堂大笑。 老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苏乙骂道:“臭小子,你一天就骗你妈玩吧你!” “早跟你们说了,我哥最爱骗人,你们还老觉得你们宝贝儿子是好人!”苏未也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是苏乙心中有意思阴霾怎么也挥之不去。 碰着两个疯子…… 巧合?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特意上网查了一下,结果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 第二天中午在家里又吃了一顿,下午的时候,老舅开着破捷达,拉着苏乙一家四口去机场。 到省会金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一家人在陇省医院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 第二天,上医院,医生直接建议苏建军住院了,安排在三天后手术。 接下来的三天,苏乙什么也没做,一直陪着家人。 但凡是个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何况是开膛皮肚鼓捣心脏这么大的事儿? 老爸虽然活了一辈子,却也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虽然表面洒脱,说什么“麻药一打,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但晚上确实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老妈也是,一辈子在农村里相夫教子,这次来省城也是她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心里一直慌得不行,只是在儿女面前强装镇定,背地里不知道抹了多少回眼泪。 至于苏未,虽然是个假小子,但到底是个小姑娘,看似坚强安慰这个安慰那个,扮演开心果,但实际上她也害怕得要死。 苏乙是家中长子,这个时候只能他支棱起来。 三天时间,苏乙的自信和风轻云淡,终于感染了家人,老爸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全家人手握在一起彼此加油鼓励。 一直看护老爸的护士不无羡慕地说:“我工作六年了,第一次见你们这么阳光正能量家庭!你们放心吧,老爷子一定会没事的……” 手术持续了七个小时。 当医生疲惫地走出手术室告诉苏乙“手术很成功”的时候,母亲和妹妹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苏乙长长松了口气,露出由衷的笑容,然后立刻追着医生问术后的注意事项去了。 父亲一直到晚上一点多才醒了过来,不过还很虚弱,说不出话来。 他在icu里,家属只能在外面看着,也进不去,一家人隔着玻璃对视了会儿,老爸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情况基本稳定了。”大夫走出来说道,“观察到明早没什么意外的话,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老妈彻底松了口气,此时腿脚就开始发软。 “未未,你带着老妈回酒店去,今晚我看着就行。”苏乙道,“这么晚了也别出去吃了,把外卖交到房间里吧。” “要不我来吧,你跟妈回去。”苏未道,“哥你一直忙活到现在,最应该休息的是你。” “快去快去,甭废话!”苏乙挥挥手,“咱俩分工,你把妈照看好,我照看爸。” 苏未抿抿嘴:“那你怎么吃饭?” “叫外卖。”苏乙笑嘻嘻晃晃手机。 苏未的眼圈有点红,他有些心疼一直撑到现在的哥哥,哥哥也就比她大两岁而已…… 她上前抱了抱苏乙,轻声道:“哥,咱家没你可咋办……” 苏未和老妈离开后,苏乙一直在icu病房外守到凌晨五点多,老爸又醒了一次,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他赶紧叫大夫来。 大夫给老爸开了点镇痛的药。 “起码要睡三个小时才能醒来,小伙子不用守着了,出去吃口饭透透气。”大夫对苏乙的印象很好,和颜悦色建议道。 苏乙点点头,也打算出去转转了。 穿过住院部,来到急诊楼的时候,苏乙刚好碰到一群白大褂推着一个推车进来。 推车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被捆在床上。 “八爷!八爷!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女孩声嘶力竭哭喊着,挣扎着。 最终被推进了急诊室里。 外面随女孩一起跟来的一个中年男子阴沉着脸还在给护士解释:“我不是她家属,我就是个开出租的,我从白塔山附近拉的这姑娘,上车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对劲,走到半路上突然就疯了……” 苏乙惊疑不定! 第三个疯的了! 不,绝对不止三个。 因为在京都的时候警察局的警察说“又疯一个”。 到底怎么回事? 会不会跟阿尔法公司有关? 这几个疯子……其实也是演员? 他们为什么会疯? 是演出任务失败? 还是抽离不出自己的角色? 亦或是某种惩罚? 跟大夫解释半天的出租车司机最终还是没能脱身,唉声叹气去代缴医疗费了。 苏乙想了想,跟了上。 “大哥,见义勇为啊,你是这样的!”他给司机竖起了大拇指,微笑搭讪。 司机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别,我没那么高尚,就是摊上这事儿了,也不能不管。唉,这一晚上给我耽搁的……” “我看大哥你也算是个好人,这样吧,这钱我替你交了,你留个电话,接着拉你的活儿去。”苏乙笑呵呵建议道,“医院这边有我在,应该也不会强留着你了。” 0281、回归公司 “热心肠小伙儿”苏乙在半个小时后成功套取到了这个女孩的所有资料,包括她最近两个礼拜的行踪轨迹。 然后他就被女孩后来赶过来的家人千恩万谢送出了病房,还留了电话说以后一定请吃饭。 当然,垫付的医药费人家也还了。女孩的父亲要多给,苏乙没要。 女孩打了镇定,沉沉地睡了。 苏乙向大夫打听情况,但大夫并不愿多说什么,还很警惕问苏乙是干什么的。 苏乙刚打算鬼扯一顿继续套话,就见几个警察走进来,神色肃然问道:“请问您是王丽的主治大夫吗?” “是我,跟我来吧。”这大夫见到警察,一点也不惊讶,绕过苏乙就走,“今天宋所长怎么没来?” “宋所长去金大二院了,”警察一边跟上一边道,“这个王丽属于哪一类情况?” 他们说着话走远了。 苏乙现在心里基本已经确定了,有鬼是肯定有鬼的,问题就在于,鬼出在哪里? 接触过这些事情的人都讳莫如深,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出于谨慎,苏乙也不想让别人怀疑自己。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才离开。 早上八点过一点,母亲和苏未就过来了。 苏建军是在十点多醒来的,大夫做过全面检查后,说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这个时候,老爸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依然还很虚弱。 想着那个一个人料理几十亩地,如山厚重的汉子,再看看躺在病床上跟个小孩儿般脆弱的父亲,苏乙心坚如铁,此刻也不是滋味。 一家人说了没两句话,父亲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苏乙一直陪家人待到十二点,又不厌其烦追问大夫,确定父亲的情况很稳定了,这才对母亲和苏未道:“公司知道我来金城,这边客户出了一些问题要我去处理下,得一下午时间。” “你们公司怎么这么没人性?”苏未顿时抱怨起来,“咱爸做着手术呢,就这么剥削你?” “算了,让你哥去吧。”母亲道,“你爸做完手术现在就是修养,没必要都耗在这儿,去吧去吧,这儿有我和未未就行啦。” 苏乙微笑点头,跟苏未使了个眼色。 “妈,那我先走了。” “我送送我哥。”苏未起身。 母亲不疑有他。 出了病房,苏乙把一张卡递给苏未,道:“这张卡你拿着,密码100102。” 苏未惊疑不定:“干嘛突然给我银行卡?” 苏乙笑呵呵道:“上个保险,万一我走了哪儿要用钱,你得有,对吧?咱妈有时候一着急什么都忘,我不在,你就得当起这个家。” 苏未脸上闪现出一种叫责任的光芒,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哥。” 顿了顿,又问:“卡里多少钱?” “反正够用。”苏乙揉揉妹妹的头发,“我走了。” “电话别关机啊!”苏未叮嘱。 苏乙没有出医院,而是绕到了急诊楼的病房,再次来到之前发疯的王丽那边。 结果他发现床是空的,人已经不见了。 “哎你好,那个病床上的病人去哪儿了?”苏乙拉住一个护士问道。 “转院了。”护士道。 “转去哪儿了?”苏乙追问。 “那我就不清楚了。”护士摇头,“你是她什么人?” “跟她家人认识。”苏乙笑呵呵道,“唉,好好的人说疯就疯了,说起来,最近好几个人都疯了,真是奇怪。” 护士点头道:“就是,最近这周,我们这儿都七八个了。还有事儿吗?” “没了,您忙。”苏乙笑呵呵摆摆手。 等护士走后,苏乙笑容渐渐收敛。 他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转身出了医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然后打开终端,按下了“回归”键。 终端很快传来一行字,只有三个字——白塔山。 苏乙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地址,就很微妙了。 因为据那个出租车司机说,那个疯了的姑娘王丽,就是他从白塔山景区门口拉上车的。 还有,031号不是说终端会直接把自己传送回公司吗? 怎么还要去白塔山? 难道每座城市都有固定的传送地点? 苏乙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白塔山而去。 到了景区门口,终端弹出一个路线图来。 苏乙买票进山,按照路线图的指示三拐两拐来到半山腰的悬崖背面,然后,他看到了一栋大厦,富丽堂皇的外观,异常眼熟—— 阿尔法文娱大厦! 这栋大厦跟京都门头沟的那栋一模一样! 等进了大厦大门,苏乙发现连里面的布局装潢和陈设都是一模一样。 同一栋大厦? 我去,该不会所说的传送,是把大厦传送到我所在的城市吧? 我不去山,山来就我? 他有些啧啧称奇。 一楼大堂依然空荡荡只摆着一套桌椅,只是原先戴眼镜的大爷换成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光头大汉。 大汉看了眼苏乙,道:“你是演员苏乙?” “是我,您是?”苏乙问道。 “032号导演的助手,”光头大汉道,“你可以叫我白助理。” “白助理你好。” “你早到了半个小时。”光头大汉道,“你可以去二楼的休息室等一会儿。两点的时候,去四楼会议室开剧情研讨会。” 剧情研讨会? 听起来就很专业的样子,但是苏乙拍了三部片子了,都晋升成专业演员了,愣是没参加过一次剧情研讨会。 “对了,031号导演走了吗?”苏乙问道。 “已经走了。”白助理回答。 苏乙有些遗憾,他还有一肚子疑问想问031号呢。 进到电梯里的时候,苏乙已经确定这栋大厦就是京城那栋了。 装修一样、布局一样,还可以解释。 但连电梯里的瑕疵和划痕都一样,那就说不过去了吧? 所以,这栋大厦可以随意穿梭空间,出现在任意一座城市? 半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一点五十的时候,苏乙起身上四楼。 他的心情莫名有些忐忑。 虽然他也算老资格了,但实话实说,他的资历和等级,完全是031号喂出来的。 也许从这一场开始,他才算真正步入了演出生涯? 新的片场,会是什么呢?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282、刻薄的032 “导演好,导演好!”苏乙一进门,看到一个人坐在桌边,立刻笑着连声问好。 但他心里却咯噔一下。 这人头发高高挽起,扎着发髻,额头微有皱纹,剑眉高耸,瑞凤眼狭长,隆鼻薄唇,一脸刻薄相。 她穿着的是一身一丝不苟的职业装,坐姿端庄,神色肃然,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 中年妇女…… 而且是看起来很强势的中年妇女,以苏乙的经验来说,这种女人最不好打交道。 当然,不好打的是正经交道。 再加上031号不止一次暗示032号导演“很不好搞”,苏乙对这位女导演的第一印象很不怎样,心里也打起了十二分小心应付。 “导演你好,我是演员苏乙,刚晋升为专业演员,之前演过三部戏,都是031号导演……”苏乙开始做自我介绍。 但只说到一半,就被032号叫停。 “略过这种无聊又浪费时间的步骤吧,”032号导演似笑非笑拍了拍她面前像是大辞典那么厚的一沓资料,“你所有的资料我刚看过,我对你非常了解,从你小时候第一次开口说话,到你在半个小时前追查王丽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苏乙微微沉默,继而立刻展颜一笑:“导演做事真是严谨认真,佩服佩服。” “虚伪、狡诈、狠辣、自以为是。”032号导演脸上带着讥讽,“这是我看过你前三场的表现后,对你的评价,你有没有什么好说的?” “导演你看人真准!”苏乙感叹道,“我完全认可。” “你现在心里明明在骂我,嘴上却顺着我说。”032号冷笑,“恐怕你还在想着有机会一定让我尝尝你的厉害,但却觉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吗?” “导演你说笑了,我对你只有尊重。”苏乙笑呵呵道,对于032号导演的咄咄逼人,他表现得云淡风轻。 032号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才再度缓缓开口:“不过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好苗子,有潜力。只可惜遇上了031号那个废物点心,揠苗助长让你成为专业演员,你的前途,算是废了!” 苏乙笑了笑,依然没有开口反驳。 032号导演见苏乙这种反应,也有些无趣,从一边的文件盒里抽出一份资料来,推到苏乙面前:“这是你即将演出的角色,好好研究一下吧。” “谢谢。”苏乙笑呵呵道谢,这才低头瞄了一眼。 只见封皮上写着——风声,白小年。 他一怔,顿时瞳孔一缩。 怎么是这部电影?这个角色? 《风声》是部谍战片,讲的是哲彭人和其走狗汉奸,在一个封闭的庄园里,从五个嫌疑人里揪出地下党的故事。 这是部极其惨烈残酷的电影,七位主要角色,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生还,而这两人也都是险死还生,分别都经受过不同程度的严刑拷打。 苏乙拿到的这个白小年的角色,更是七个主要角色里第一个领盒饭的。 死得老惨了。 032号导演看不惯自己,所以给了自己一个必死的角色? 031号说过,在片场世界里死亡,也会在现实世界里死亡,所以前三个片场世界,苏乙在不冲动的时候,一直都对保住自己小命这方面十分谨慎。 可如果是《风声》,如果他扮演白小年,那他再怎么谨慎,也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小命根本不由自己掌控。 苏乙看着剧本,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晋级为专业演员后,多了一项权利,那就是每耗费100导演分的代价,就可以有一次拒绝演出的机会。 苏乙现在有106导演分,他完全可以耗费100分,拒绝掉这次演出的机会。 但这样一来,他就会被打回原形,成为只有6导演分的龙套演员。 031号导演耗费三个片场提拔他的一番心血,一朝尽毁! 也许这就是032号导演的目的? 苏乙抬头看着032号导演。 后者正用一种嘲弄的眼神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不能退! 一瞬间苏乙心中就做出了决定。 他只有106分,只有一次放弃拒绝的机会。 如果拒绝了《风声》,紧接着人家给你再来个更刺激的片子,十死无生的角色,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苏乙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要么送死,要么退出。 且不提跟公司解除演员约会付出什么代价,只从苏乙本心出发—— 他真的愿意放弃这样改变一生的机遇吗? 即使是个傻子也清楚,能够穿梭时空,玩转一段又一段的人生是一件多么难得和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因为惧怕而放弃,那就活该平庸或者死亡。 更何况,也不是必死无疑,他问过031号导演,后者清楚告诉过他:“没有必死的角色,导演也绝不可能安排演员百分百赴死或者送死的戏码,否则就是违规,演员可以拒绝演出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事后还可以投诉导演得到补偿。” 苏乙相信031号导演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他开玩笑,也没有理由骗他。 苏乙的沉默,倒是让032号有些意外。 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道:“我还以为你会跟我抗议呢,你不怕死?” “当然怕。”苏乙笑了笑,“所以我会努力活着,也希望导演能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032号导演眼中嘲弄之色更浓,“你觉得我会针对你?我会故意害你?” “当然不是。”苏乙否认。 “虚伪。”032号导演毫不客气拆穿他,“你怎么想的我很清楚,不要在我面前耍你的小心思!” “如果是我带出来的演员,绝不会像你这么愚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032号的语气愈发尖酸刻薄,但苏乙依然表情淡然,仿佛她说得不是自己。 “如果你是稳扎稳打一步步晋升到专业演员的程度,你就根本不会怕饰演白小年这个角色,反而会因此庆幸!”032号继续讽刺道,“我说过031那个废物在害你,你觉得我只是在说他坏话?看看你吧,到了现在,你连怎么演戏都不知道!你连身为演员,最重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0283、身份:白小年 任谁被阴阳怪气讽刺一通,甚至是指着鼻子骂“愚蠢、虚伪”,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如果是之前的苏乙,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爱尼玛咋地咋地,老子不伺候,你个沙比! 但现在的苏乙,却颇有些唾面自干的境界。 不但如此,等032号导演又是一顿阴阳怪气说完后,他还笑眯眯诚恳道:“您说得对,导演,我的确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如果演出中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 结果032号仿佛更气了。 “你要是真性情一点跟我拍桌子,我反而还欣赏你三分!”她冷笑道,“但我这么说你你还温声细语的,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加虚伪,跟031号一样虚伪!” 苏乙姿态依然很低,笑着不说话,也不发火。 不过032号这句话倒是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032号对他这么不客气,果然是恨屋及乌,由于031的关系。 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怪不得呢…… 032号接着冷笑道:“你以为031号栽培你是好事?他给你那么大自主权,让你自由发挥,完全是为了他自己!而且他这样栽培的,也不只你一个!” 说完这句,032号似乎再懒得说话,起立就要往外走去。 “给你十分钟看剧本,十分钟后从五楼进片场。”她一边收拾一边往出走,“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让其他演员看出来你是个演员!” 这句话让苏乙心中一震。 他诧异问道:“还有其他演员?” 032号嗤笑一声:“都专业演员了,你该不会还天真到以为每个片场都会为你一个人单独开放吧?” 这一刻苏乙心中瞬息万变。 眼看032号导演就要出去,苏乙急忙追问:“这次会有几个演员参与演出?” “你在想什么?”032号皱眉看向他,“你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吗?” 苏乙默然,随即展颜道:“是我冒昧了。” 032号深深看着他,语气稍缓:“严格来说,这次才是你的出道演出,好好珍惜机会,尽管我并不看好你,但我依然希望你能拿到最佳新人奖。” “谢谢……”苏乙刚说两个字,032号导演已经走出门外关上了门。 他自讨没趣地耸耸肩膀,掩饰尴尬。 尽管032号态度刻薄,但最后的两句忠告,其实对苏乙来说十分重要。 如果在其他演员眼中暴露了自己的演员身份会怎么样? 苏乙以己推人。 比如上个片场,他要是看出来倪永孝或者大d是演员,他一定会优先弄死这两个家伙! 道理很简单,他们跟自己一样有演出任务,而他们彼此之间的演出任务,大概率是彼此冲突的。再加上立场的不同,你死我活的局面,几乎是注定的。 大家都知道剧情发展,大家都要搞事情,如果不弄死你,死的就是我。 所以片场演出,危险的往往不是剧情,而是演员! 其他演员,有达到专业级别的吗? 苏乙觉得有! 他虽然是被揠苗助长催生成的专业级别,但他是不是第一批演员,他根本不知道。 也许很早之前就有演员进入过片场世界,轮回演出很多次了。 可达到专业水准的演员,一定不会太多…… 苏乙心中不断分析着,缓缓翻开剧本。 《风声》这个故事不同于他经历过的前三个剧本,这种剧本身份的设定对于剧情的走向,其实有很大影响。 提前知道答案,就等同于看透了所有人的底牌。 大家都打明牌的话,对于演员来说无疑是十分有利的,但影片演绎出来后的可观赏性,可想而知,一定会大打折扣,甚至不如原版。 所以,导演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苏乙翻开剧本人物介绍卡,看到某一行字的介绍,瞳孔顿时就是一缩。 “这就有意思了。”他神色凝重,喃喃着吐出一口气。 “人物档案: 姓名:白小年 性别:男 年龄:二十八 职位:华东剿匪司令部办公室总司令秘书 现在军职:司令部上尉侍从官 隐藏身份:军统武林站潜伏情报员,代号画眉” 白小年居然是军统打入汪氏伪政权的特务! 这个身份,原版电影里绝对没有! 甚至原版电影中,只有地下党和敌人两方面的势力,根本没提到军统什么事儿! 倒是《风声》里,有军统的出场,但也跟白小年无关。 所以,这个身份一定是032号导演赋予的。 苏乙可不觉得032号导演是专门为他改的身份,大概率可能,是原剧中的其他角色身份,大都被032号导演给推翻了! 也就是说,吴志国和顾小梦不一定再是地下党! 而原本的汉奸走狗和坏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人! 七个主要角色的身份,除了一个哲彭人武田可以确定是反派,其他六个华国人,敌我难分! 前三个片场,苏乙之所以无往而不利,最大的依仗就是熟知剧情走向,清楚敌我关系。 可现在,这个最大的依仗被导演拿走了,完全没有了!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演戏……”苏乙心头突然生出一丝明悟。 他有些理解之前032号所说的有些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看下去。 “民国二十二年,毕业于北平大学,因自幼喜欢昆曲,在大学期间任昆曲社社长,擅长青衣。 民国二十四年,哲彭人攻占山海关,因书生意气,和同学们投笔从戎参军,同年八月,因察省民众抗日同盟军解散,又被哲彭人追杀,因此被迫向南逃离,期间接触军统,成为军统一份子。 民国二十五年,经过秘密受训的白小年奉命前往江城,任江城警备司令部副司令中尉侍从官,成为军统潜伏在军中的一颗钉子。 民国二十九年,汪伪政权成立,白小年上司被其部下钱虎翼所杀,白小年惨遭连累,但因钱虎翼部下王一挺求情,免遭一死,自此成为王一挺的男宠……” 嗯? 看到这里,苏乙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都成军统了,还是逃不了做兔儿爷的命运吗? 这个角色怎么扮演? 总不能真为了艺术牺牲吧? 0284、秒入戏 十分钟后,苏乙来到五楼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这个房间有两个门,原本这里应该是031号导演的办公室的。 但如今,人去楼空。 苏乙知道,那个后门就是通往片场世界的大门。 前三次,都是031号目送他入片场,第一次甚至是陪着他进去。 可这一次,显然需要苏乙“自行前往”了。 他耸耸肩,走到了后门跟前,深吸一口气,拉开门,一步跨入。 就在苏乙进入片场的那一刹那,同样的大楼,同样的这个房间,032号正在送别另一个演员。 她似有所觉地往金城方向看了眼,回头轻声道:“其他演员都进去了,你也该进去了。记得,你的角色虽然很有优势,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龙套。” 演员笑嘻嘻道:“姐,真的不能再给点提示?” “规则内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032号无奈道,“你是我一手挖掘出来的,我也很看好你,但规矩就是规矩。” “做导演也不能随心所欲,我们的拍摄过程全程都在监督下进行,你们的剧本和任务也全部都要经过审核通过后才能下达,包括我们现在的谈话,也都在监控下……” 听到032号这句话,演员顿时面色变了变。 “不过你也不用怕,只要照规矩来就没事。”032号道,“这部片子有深度可挖,是个能拿奖的片子,我请了公司的003号领导做监制,又请了业内最顶尖的编剧来做执行导演,还叫来最有权威的几个影评人来给这部片子打分,就是为了让你角逐这一届的阿尔法最佳新人奖。” “每个演员的演出生涯中,只有一次机会能角逐最佳新人,就是演员的出道演出!错过了出道演出,你将永远都和这个奖项无缘!” “得了这个奖,不但会给你带来无与伦比的曝光度,还会为你赢得相当可观的评价票和海量的喝彩值!有了这个奖,你以后的每一部作品都会自带流量,甚至一些小导演的小制作,会请你去做主演!你的起点,天生就比别的演员高一头!你的资源和晋级速度,也自然比别的演员快很多!” “这个奖有多么重要,不用我多说了吧?” 演员的神色有些凝重,缓缓点头道:“姐,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我一定会努力的,只是我还缺一点信心,我怕我会辜负你。” “虽然不能告诉你你对手的实际情况,但我特意请了几个和你同级别的新人演员,就是为了衬托你。”032笑道,“他们所有的演出资料我都看过了,全部都很平庸,有一个我的老对手提拔的演员,甚至就是个草包,他三部片子硬是分了五十多幕,活生生堆出来个专业演员!” “那岂不是作弊?”演员皱眉。 “也不算作弊。”032号摇头,“他拍的是只供内部交流的,不会上映的练习片,是在合理的规则范围内。” “总之,你放心大胆地演,把所有心思都投入角色里面。”032号看着演员,“虽然阿尔法金像奖的评委们一向青睐死中求活的角色,但你这个角色的三条线都可以深挖,都可以演绎得很出色,只要你的总演出评价分能拿到30导演分,我就有把握为你游说最佳新人。” “那打分的时候……”演员眼中带着期翼。 “想都别想!”032号没好气地道,“我都说了,这次要角逐最佳新人奖,你们的演出全程都会被关注!要是有刷分嫌疑,会被直接取消资格!” “还有,除了导演分,还要看七位影评人的评价票的比重!总之,平台我给你搭起来了,但能不能成,还要看你自己争不争气!” “我这不是,怕给你丢脸吗姐……”演员赔笑着道。 “唉,你呀……”032号导演摇摇头,“放心吧,最后还有十分的导演额外加分规则。除非你太差劲……” 否则赢家基本就是你! 后半句032号没有说出口,但演员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民国二十九年冬,大寒,武功城,西湖畔。 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看着雪中的西湖,看着湖中戴着箬笠的渔者,站在堤岸边上的苏乙,心中突然涌出一种苍凉的孤独感。 他没想到,一进片场,就看到了这样孤寒的景象。 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觉已变成了一身戎装,还裹着大衣,蹬着皮靴。 再摸摸自己的脸,似乎也变了样子。 苏乙知道,从现在起,自己就是白小年了。 “白秘书……”跟在苏乙身后的卫兵看着“临水自怜”的长官突然摸起自己的脸来,顿时长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长官什么都好,模样儿也周正,就是不像个男人。 苏乙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手下。 按照资料上的解释,这个卫兵名字叫刘德权,山西人,今年21岁。 华东海陵联合剿匪总队司令官张一挺怜惜自己的男宠上下班还要走路,于是专门从自己麾下的汽车连里抽调了一辆车给白小年。 白小年不会开车,这个刘德权,就是张司令专门给白小年配的司机。 这会儿是早晨八点二十,天还刚蒙蒙亮,白小年正准备去剿总司令部上班。 透过车窗看到大雪中的西湖,他触景生情,于是让刘德权停车,自己下来到岸边走了走。 这一走,原先的白小年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成了演员苏乙。 “白秘书,再不走,怕是要迟到了……”刘德权见长官“痴痴”看着他,吓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加紧了臀。 然后又觉得不对,于是又微微弓了弓腰,缩回了前面,讪笑连连。 苏乙眼珠微转,突然翘起莲花指掩唇一笑:“迟到又怎样?司令去了金陵,我就算不去上班,谁又能奈我何?”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格外阴柔。 “走了。”苏乙收起手指,“娉娉婷婷”向车里走去。 刘德权看着长官的背影,松了口气,急忙跟上。 他浑然没有察觉到,就这么眨巴眼儿的工夫,自己的长官已经换了一个人。 0285、角色体验期 “叮!” 苏乙刚坐上车,终端就弹出消息来。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的终端手表,已隐形消失,只有苏乙才能自己看到。 否则在这民国时期戴一个科技感十足的腕表,是个人都知道你有问题了。 汽车缓缓启动,苏乙假意看着窗外雪景,其实却是在查看这终端刚才发来的两条消息。 “演员苏乙: 恭喜你,你的亮相评价为“出色”,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2分。 《风声》影评组” 第一条消息比较简短,却让苏乙十分讶然。 还有个亮相分? 事实上,这也是晋级专业演员后,获得的福利。 演员在进入片场后的第一次亮相,就会视演员的表现获得评分。 有的人秒入戏,如苏乙,会得到出色的评价。 有的人表现中庸,或者表现不好,就会得到“一般”、“差劲”的评价。 如果演员的扮相契合角色,入戏又快,就会得到惊艳的评价。 而想要获得完美的评价,则无论从外表、形体和演技方面,都要表现得无可挑剔才行。 苏乙获得“出色”评价得两分,算是很中肯和公平了。 让苏乙更加在意的,是这条消息的落款——《风声》影评组。 怎么冒出来个影评组? 是成为专业演员后的改变?还是这场戏有什么特殊性? 虽然限于认知得不出什么消息,但苏乙敏锐留上了心思。 第二条消息比较长。 “演员苏乙: 您已正式进入《风声》白小年角色体验期,为期九十天。专业演员级别角色体验期总分为10导演分,评分占比如下: 1、技能复刻占比:2/10 2、角色适应占比:2/10 3、身份隐藏占比:2/10 4、同类察觉占比:2/10 5、综合演绎占比:2/10 注:角色体验期评分规则只取出色、一般和差劲三级,最高评分总额10分封顶,最低评分总额-10分打底。 032号导演。” 成为专业演员后,苏乙的角色体验期延长到了三个月,这个他是知道的。 但他没想到,体验期也有导演分可以赚。 这倒是意外之喜。 至于评分的内容和占比,从字面意思看并不难理解。 这次的演出除了导演看不惯自己这一点,截至目前为止方方面面都表现出很专业的样子,让苏乙比较满意。 汽车沿湖而行,顺道而驶,在风雪中踽踽独行,像个蹒跚的老人。 越过繁华街区,拐过一道矮岭之后,汽车停在一座墙高门宽、哨兵持枪对立的大院外。 院门上有牌匾,书“中华民国华东剿匪总司令部”一行大字。 门前也立有木牌,上书“军事重地,闲人莫入”八个大字。 刘德权使劲按了下喇叭,门口的哨兵急忙开门放行,装模作样对着车子敬礼,显然是认识这辆车。 一进门,首先是一个大院子,院墙左边是一片光秃秃的竹林和一条狭长的林荫道,右边是个花园还有假山。 院子正对面是一栋青砖黛瓦的凸字形三层大楼,便是剿匪司令部了。 刘德权把车一直开到大楼门口,侧着停下,这才匆匆下车,打了一把伞为苏乙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说:“白秘书,咱到了。” 苏乙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白白粉粉,嫩若春葱,真的不似男人的手。 “德权儿啊。”他没有着急下车,而是悠哉悠哉地道。 “哎!白秘书您吩咐。”刘德权急忙应道。 “今天下午提前一个小时接我,”苏乙柔声道,把一双手在自己的眼前翻来翻去,“德顺祥到了一批新料子,听说是京城那边过来的,我得去看看,家里都没有能穿的衣服了。” 你特么家里三个大衣柜里面放的是啥? 刘德权暗自腹诽,但表面却忙不迭答应下来。 苏乙这才拎着手提包下车,微微整理了下衣服,这才在刘德权的护送下往大门里走去。 他毕竟是这栋楼里最大那位贴身的红人,无论是真心忌惮他的还是看不起他的,见了面也不免停下脚步,规规矩矩打声招呼,道声“白秘书好”。 苏乙维持着傲慢清高的人设,只顾迈着“婀娜”的步伐往前走,根本不搭理任何人。 一直上到三楼,在楼梯口碰见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胖子,苏乙高冷的表情才有所转变——变成了厌恶。 这个胖子叫金生火,是华东剿匪总司令部军机处的处长,按地位来说,算是这栋楼里的三号人物。 但事实上,他的地位要排到第七、第八。 因为这个胖子庸懦懒散,贪生怕死,本身又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本职工作的水平——不提也罢,所以很难获得别人的尊重。 而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本该他有的权利主动下放,本该他拿主意的事情主动上报,他自己则规规矩矩扮演个传声筒的角色,乐此不疲。 这个人特别热衷于搞人际关系,对谁都客客气气,平日里见谁都哈哈乐三分,但唯独跟白小年不对付。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见到白小年都会忍不住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白小年对这个人非常厌恶。 苏乙清楚记得资料里的描述,所以见了金生火他冷哼一声就厌恶地别过头去,打算装作没看到。 哪知金生火却笑嘻嘻主动开口打招呼:“哟,今儿白秘书来这么早?看来昨晚是休息好啦?也对,司令不在嘛……” 说到最后,他露出很猥琐的笑容。 苏乙厌恶地瞪着他,翘着兰花指在鼻子跟前扇了扇:“早上没刷牙吧?嘴巴这么臭!” 说完狠狠给了金生火一个白眼珠子,扭头就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旁边办公室一个端着茶杯的魁梧中年走了出来。 见了苏乙,他笑呵呵道:“白秘书,司令什么时候从金陵回来?” 这个魁梧中年,叫吴志国,是参谋部部长,算得上是这栋楼里的二号人物。跟金生火不同的是,他这个二号人物可是实至名归。 原剧情中,他是代号“老枪”的地下党,也是主角,但现在当然不一定了。 “这可没个准儿。”苏乙难得露出笑容,柔声说道:“昨儿打电话的时候,说是哲彭人又要打仗了,说不定会抽调司令过去,他正为这事儿头疼,不知道怎么推脱呢……” 0286、难题 白小年对金生火厌恶,所以苏乙就必须对金生火厌恶。 白小年对吴志国有好感,那么苏乙见了吴志国也就必须有个笑模样。 只怕连032号导演也没想到,苏乙虽然第一次和别的演员合作演戏,但他进入状态太快了。 尽管他还不能完全熟悉白小年这个角色,但表面做到惟妙惟肖,瞒过其他演员,完全足够了。 和吴志国寒暄两句,苏乙就进了自己的秘书室,关上了门。 他一边脱去大衣,摘掉手套和围巾,一边回想着刚才和别人的接触,想想自己有没出什么纰漏。 也在想,刚见到的两个人,有没有什么纰漏。 更在想,金生火下楼,吴志国端着水杯出门,会不会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碰见自己,观察自己? 从进入这个片场世界的第一秒,苏乙就给自己定下八个字的方阵——照本宣科,谨言慎行。 所谓照本宣科并非贬义,而是指白小年怎样,苏乙就怎样,绝不轻易作出更改。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任何一丝细微的改变,都有可能引起其他演员的怀疑。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栋大楼里还有谁和他一样是演员,所以他必须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原汁原味的白小年。 至于谨言慎行,并不是说他从这一刻要开始少说话,少做事。 恰恰相反,原本的白小年是个闲不住的人,他经常仗着自己秘书的身份这里窜窜,那里钻钻,动不动就开小差,溜出去听戏逛街。 而且他本人十分八卦,很乐衷于说别人的闲话,只不过在单位里,大多数人要么敬畏他,要么瞧不起他,他关系最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顾晓梦。 他只和顾晓梦聊得来,两人是好“闺蜜”,他也只和顾晓梦聚在一起说别人的闲话。 如果苏乙从现在开始少说话,少做事,那就意味着是一种改变,而有改变,就会被别人注意到,并且怀疑。 所以他必须继续“浪”下去。 他所谓的“谨言慎行”,指的是尽量不说白小年不该说的话,尽量不做白小年不该做的事情。 比如,试探。 他不能为了试探出谁是演员,而做出多余的事情。 就像是刚才,他不能为了试探,而跟白小年厌恶至极的金生火多说一句废话,否则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也不能为了试探,而对一向有问必答,但却不怎么喜欢麻烦人家的吴志国提出额外的问题,否则一旦吴志国是个演员,就一定会怀疑他。 苏乙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三体中的黑暗森林法则一样。所有演员必须小心地隐藏好自己的演员身份,一旦暴露,势必会像是黑夜明灯一样,受到其余所有演员的窥测和恶意对待。 以此而延伸,即使苏乙知道某个人是演员,他也不能贸然接触或者出手,因为这个时候很有可能还有其他演员就在等着这一幕的发生。 总之,这场演出,除了饰演好自己的角色,完成自己的演出任务,最重要的,就是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隐藏得越深,就越有可能笑到最后。 后勤部的人送来了两暖瓶热水,苏乙很傲慢地斜倚在椅子上,一边用一个小矬子磨手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让人把暖瓶放下。 等这人走后,苏乙不慌不忙把十个指甲都收拾立整了,这才慢吞吞起身,倒了一盆热水,扯了一条毛巾,推门进了里屋办公室。 里面的办公室,就是司令张一挺的办公室,十分宽敞,陈设也很奢华。 白小年作为张一挺的秘书,每天有一份必须做的工作,就是把张一挺的办公室打扫干净。 无论司令在不在,他都得打扫,只要他在,风雨无阻。 今天自然是不例外。 苏乙一边打扫着,一边皱眉苦思着两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其一,是昆曲。 原来的白小年唱昆曲是一绝,时不时就会哼上几嗓子,有时候早上来办公室,都会吊吊嗓子。 但现在的苏乙对昆曲一窍不通,一天两天不唱也就罢了,时间长了不唱,必然会是漏洞! 而且张司令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一边喝酒,一边听白小年唱戏,还是变着花样儿地听。 一旦张司令回来,让苏乙给他唱戏,就说怎么办吧? 其二,是字迹。 他的字迹和原先白小年的字迹,必然不一样。而且在这个年代,人人都有分辨字迹的能力。 只要他敢写字,别人一看,必然会暴露他鸠占鹊巢的事实!所以这个问题,也必须马上解决。 第一个昆曲,苏乙倒还可以拖一拖…… 但第二个字迹,就绝对不能拖了。 他身为张一挺的秘书,绝不可能上班一天连一个字都不写,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人拿着文件进来找他签字,所以他必须现在就想出办法,解决这个破绽。 好的一点是,因为在港岛的经历,苏乙阅读和书写繁体字,完全没有障碍。 这两个问题,是亟待解决的,还有个不怎么急,但必须解决的问题,也得提上日程,那就是他和司令员的关系了。 这个问题是苏乙最在意的问题。 他是司令的男宠,而且显然是做零的。但苏乙并不想为了艺术奉献自己的屁股,这是原则问题,绝对没得商量。 所以,保护屁股,刻不容缓! 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苏乙刚打扫完卫生,连水都没来得及倒的时候,一个女军人拿着一份电文进来了。 “报告白秘书,这里有一份电文,需要您帮张司令代签一下。”女军人双手递上一份文件,恭敬地道。 苏乙脑子里迅速回忆着看过的资料,但依然记不起来这个女军人的名字。 这不怪苏乙,大楼里工作的人有几百号,而苏乙当时只有十分钟看剧本,他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部记住那些内容。 不过虽然不记得这女军人的名字,但苏乙大概能猜到她的身份——军机处译电科科员。 这栋大楼里有女军人的部门并不多,而有机会接触电文,并且有可能拿着电文来找白小年的,就只有译电科了。 译电科的科长是李宁玉,顾晓梦也在译电科。 这么早就有文件拿来让他签字,这是正常工作?还是李宁玉或者顾晓梦想要看他的笔迹? 更要命的是,苏乙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0287、化解 接过文件,苏乙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是驻扎在武功城外的军队每日的常规汇报电文。 电文的内容没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总结起来就四个字——一切正常。 按照以往的惯例,张一挺不在的时候,这种常规电文由苏乙代签后归档,也是符合程序,并且很正常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 就在昨天,白小年都签署过这样一份文件。 按照时间点来说,现在是早晨八点五十二,这份文件拿来的时间是比平常早了半个到一个小时。 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因为这类电文都是昨晚十二点就接收好的,只不过要到今早一上班,才会翻译好送过来,送得早与晚一点,全看译电科的心情,无伤大雅。 所以苏乙并不能因此判断有人想试探自己。 而且他现在优先要考虑的应该是“怎么办”,而不应该是“为什么”。 苏乙一目十行看完了文件,脑子里瞬息万变。 而女军人就恭敬站在他对面。 按照惯例,苏乙签完字以后,她要拿回文件,送去档案室归档的。 “跟我来!”他很快脑子里有了一个大概方案。拿着文件向外间自己的秘书室走去。 他故意抢先疾走几步,抢在这女军人前头。 女军人急忙跟上。 出门的时候,他稍稍放慢了速度,然后猛地左拐。 苏乙身不歪眼不斜地从一个暖瓶上跨了过去。 任何人如果只看苏乙的上半身,根本不会察觉到苏乙脚下刚跨过障碍物。 女军人的目光一直跟着苏乙的后背,又由于苏乙出门的时候速度稍缓,她贴得有些近,再加上苏乙跨过暖瓶的动作太过隐蔽,根本没有察觉到。 结果她一脚就踢翻了暖瓶。 砰! 暖瓶当场就炸了,热水洒了一地! “哎哟!”苏乙像是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吓得一蹦三尺高,回过头来后看清发生了什么后,顿时心有余悸地手扶胸口,大口喘气,小脸儿煞白。 女军人闯了祸也吓得够呛,此刻手足无措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秘书,我对不起……” “你眼睛瞎啦!”苏乙突然一手叉腰,一手翘着兰花指指着女军人破口大骂,“那么大个暖瓶你看不到吗?你长眼睛出气的?” “对不起白秘书,我真的没看到……” “糙手糙脚的比那些臭男人还不如,真是!”苏乙犹不解气的样子,狠狠剜了女军人一眼,脸色铁青呵斥:“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拿拖把扫把来收拾干净?难道等着我来吗?啊?” 最后一声啊,当真是荡气回肠。 女军人一个机灵,抹着眼泪急忙跑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苏乙后脚立刻神色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自己左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来。 这份文件也是白小年替张一挺代签的文件,按理说他昨天就应该归档的,但白小年一向自由懒散惯了,再加上文件并不重要,也就忘在了抽屉里。 而现在苏乙无比庆幸,幸好有这份文件在! 他飞快把这份文件垫在下面,然后把刚才拿到需要签字的电文放在上面。 拓印着他上次签过的字体,苏乙深吸一口气,稳稳落笔,运笔如飞——审阅无误,白小年代签! 九个大字签完,苏乙迅速把下面的文件抽走原放在抽屉里,然后拿着签好的文件一边迅速甩了甩干,一边走到刚才站立的位置。 此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几乎就在女军人带着保洁员刚跑进来的时候,苏乙也刚好站在了原位,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一脸晦气的样子。 “对不起白秘书,我们这就收拾干净!”女军人眼睛通红,明显刚哭过。 “唉算了!我给你签字。”苏乙哼了一声不耐烦摆摆手,“最见不得人哭,好像我怎么欺负你了似的。” 他一扭一扭进了里屋张一挺的办公室,坐在了其办公桌的椅子上。 那个女军人略微抽泣着也走了进来,站在了门口。 苏乙拿起桌上的笔,开始“签字”。 其实他只是装个样子,字早在刚才就签好了。 但在女军人看来,苏乙就是当着她的面签的。 就在苏乙装模作样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进来了。 “怎么了小白,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啦?”一个略带沙哑的女人声音蕴含笑意道,人还没来,声音就先进来了。 苏乙心中微微一动,故意装作刚签完字的样子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顾晓梦笑吟吟走进来。 “问她!”苏乙一边装作没好气的样子向那女军人努努嘴,一边合上笔帽,动作流畅自然。 不等顾晓梦再发问,那女军人就抹着眼泪道:“是我不小心踢翻了暖瓶,惹得白秘书生气……” “明明是她错,她反而哭了,”苏乙再次没好气打断,“好像是我欺负她似的!大清早的,真是晦气!” “对不起……”女军人连连鞠躬道歉,声音中满是惶恐。 “好啦好啦,你官威大,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嘛……”顾晓梦一边笑呵呵打圆场,一边走过来,有意无意往苏乙刚“签”好的文件上瞅了一眼,“给我个面子,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乙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张一挺的签章拓上印泥,一边道:“好好好,你面子最大,好不好?” 他盖上印章,文件上顿时出现“张一挺”三个红字。 他抽起文件递给女军人,没好气道:“以后看着点,别再笨手笨脚的了!” 女军人快步上前双手接过,急忙道:“我一定注意白秘书,再次跟您道歉……” “行啦行啦,出去吧!”苏乙不耐烦摆摆手。 等女军人出去后,苏乙这才笑呵呵看向顾晓梦道:“你上来不会是专程为你的人打抱不平的吧?” “什么打抱不平?死没良心的,我是专门来叫你去吃早餐的。”顾晓梦笑嘻嘻道。 “这还差不多。”苏乙嘴一抿傲娇一笑,“那就走着!” “走咯!” 与此同时,档案室门口,吴志国正和金生火闲聊,女军人正好拿着刚签好的文件走了过来。 0288、纷纷露面 “老吴,听说晋州那边已经已经锣对锣,鼓对鼓了,该不会真的又要打起来了吧?”站在档案室门口的金生火不无忧虑地道,“不是说和平救国吗?怎么又要打仗?” 吴志国笑呵呵道:“我们想和平,雾都和延城那边不愿意啊,这事儿也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是吧?” “唉,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金生火摇头叹气,“你说老蒋他们,怎么就不能理解汪主席的良苦用心呢,唉……” 恰在此时女军人拿着刚才那份电文过来了,见了两人急忙恭敬打招呼:“处长,吴部长!” “拿的什么呀?”金生火下意识问道,并伸手去拿。 女军人急忙把文件递给金生火。 金生火是她的顶头上司,是有权限看这份文件的。 “是32团的日常汇报。”女军人回答道。 金生火翻看了一下就不感兴趣地合上了,而就在这工夫,站在他一边的吴志国也把电文看了个清楚。 “归档去吧。”他把文件递给女军人,抬头对吴志国讥讽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兔儿爷很硬气啊……” 吴志国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老跟他过不去啊?” “切!”金生火嗤笑一声,“有些人啊,就是不干人事儿……” 两人聊了会儿,各自散开。 另一边,苏乙和顾晓梦有说有笑来到了机关食堂,正好碰上李宁玉吃完早点往出走。 “玉姐,吃早点怎么不叫我!”顾晓梦一见她顿时娇嗔起来,故作生气的样子。 李宁玉是那种看起来很传统,很端庄的女人,集知性、温婉、柔美等各种东方女性的优点于一身,关键她还很高挑,再加上一身戎装,平添几分飒爽英姿,让人眼睛一亮。 而相对来说,顾晓梦即使穿了军装,也难掩俏皮活泼的本质,她本来身材就娇小,军装的扣子总是不好好扣着,而是要摊开,露出里面带着蕾丝边镂空的衬衫,看起来,就像是穿着丈夫军装的小少妇,风情万种。 这两个女人关系很好,以姐妹相称,似乎无话不谈。 而李宁玉是译电科科长,顾晓梦又是她的手下,很少有上下级能够像她们一样私人关系也那么好。 顾晓梦和白小年也算是无话不谈的“姐妹”,可偏偏,白小年和李宁玉却尿不到一个壶里。 也许是因为白小年和李宁玉一样,都自命清高,同类相斥。 也许,是朋友的朋友,就是敌人? “你一大清早就跑得没影,怪我咯?”李宁玉没好气地白了顾晓梦一眼,自然而然地伸手为顾晓梦扣扣子,“待会儿吃过饭来找我,你昨天翻的一份电文是什么嘛!那么多错误,一点也不认真……” 顾晓梦笑嘻嘻道:“不是吧?我工作很认真的!” “认真你个头!”李宁玉伸出一根指头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眼神宠溺,“连衣服都穿不好,小孩子一样……” 她摇摇头,转头对苏乙笑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向门外走去。 两人平日里本来就关系冷淡,这样的反应倒也算是正常。 苏乙和顾晓梦到窗口打了饭。 早餐很简单,馒头稀饭或者面包牛奶,两人都是有点很肤浅的小布尔乔亚情调,向来看不起稀饭馒头,所以都吃的是面包牛奶。 一边吃,一边聊,话题从穿衣风格到单位八卦,跳跃性很大。 好在苏乙见多识广,应付得还算自自如,没露出什么破绽。 “哎,你知道吗?”快吃完的时候,顾晓梦突然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凑过来。 一般以“你知道吗”开头的谈话,往往就意味着小道消息开始传播。 苏乙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也凑近,只听顾晓梦压低声音道:“昨晚我去金乐斯跳舞,碰见一人,搂着两个姑娘,喝得烂醉如泥,丑态百出!你猜是谁?” “谁?”苏乙瞪大眼睛,眼中闪烁着八卦之魂。 他的这样子让顾晓梦大大满足,倾诉的双感更充足。 “特务课机关长武田!”顾晓梦声音更低,凑得很近,气息拍在苏乙脸上,麻酥酥的。“就是那个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冷冰冰的家伙!” “哟——”苏乙不可思议地拉长声调,“真的假的?这人儿平常可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私底下这么龌龊呢?” “就是!”顾晓梦深有同感撇嘴摇头,“他搂那俩女的,一看就是专门做那种事的,也不嫌脏……” “臭男人都一个样,他们呀,不挑食……”苏乙翘着兰花指不屑地道,“还一次两个,身体吃不吃得消啊?” “我看他身体还挺棒的。”顾晓梦笑道。 “你试过啊?”苏乙斜眼看她。 “去你的!”顾晓梦顿时不依,上来就咯吱苏乙。 “嘻嘻嘻……”苏乙扭来扭曲,两人笑闹成一团。 便在这时,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高个子男人也走了进来。 这人脸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 事实上他的确很好说话,连跟厨师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很客气:“一碗稀饭,半个馒头,咸菜少来点,谢谢。” 叫好了饭,他回头笑呵呵看着白小年和顾晓梦,感慨道:“大清早的看见你们这么有活力的年轻人,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十岁。” 顾晓梦笑嘻嘻道:“王处长看起来可一点也不显老,对了,您今年二十几?” 王处长哈哈大笑着指着顾晓梦:“你呀你。” 他摇头笑着,然后对白小年道:“白秘书,有份文件我跟司令说过了,他说让我交给你,方便的话,半个小时后我送到你办公室里,你看怎么样?” 语气温和客气。 苏乙拿到的资料中,白小年对这位王处长也一向不感冒,认为这个人虚伪,下三滥。 所以他不冷不淡地道:“那我可不一定在。” 心中却暗暗叫苦。 这个白小年,人际关系是有多糟糕,这个也看不起,那个也不搭理! 别人也就算了,但是得罪了这位王处长,可是会要命的! 因为这位王处长,就是特务科的一把手——王田香! 他是哲彭人的忠实走狗,阴险狡诈,狠辣残忍。 他人是很温和,甚至审讯你的时候他也很温和。 他可以笑眯眯地一边轻声细语,一边把你的指甲用钳子一根根拔下来。 也可以温柔地一边跟你聊着家常,一边往你身上浇着开水,再用一把钢刷把你的皮肉给一层层刷下来。 0289、谁都可疑 王田香并没有因为白小年的不冷不淡而不悦,依然是笑呵呵的样子,笑着说:“你们慢慢吃,我去那边。” 顾晓梦笑吟吟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站起来道:“小白,今晚陪我去金乐斯,我请你喝酒。” “疯了吧?”苏乙诧异道,“这大早上的,就约晚上的酒场子?再说了,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场合的。” “难得司令不在,放松一下嘛。”顾晓梦劝道。 “不去,你自己去。”苏乙拒绝得很干脆,“熬夜喝酒对皮肤不好,会长痘痘的。” “略略略!”顾晓梦恶狠狠对苏乙吐舌头做鬼脸,“不去算了,我叫玉姐陪我去!” “哼,人家有男朋友的,会陪你去疯?”苏乙故作不爽冷笑。 顾晓梦头也不回摆摆手:“不行我就自己去!总之,今晚我一定要喝酒!” 声音大了点,引得很多吃早点的人都侧目。 苏乙慢条斯理吃完了早餐,用手绢擦干净嘴,这才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王田香对着苏乙笑,但苏乙装了个没看见。 上三楼的时候,他又碰见顾晓梦下楼。 “你怎么到处瞎跑啊?”苏乙问道。 顾晓梦得意道:“你不陪我喝酒,想陪我喝酒的人多得是!” 苏乙心中一动:“你找的谁?” “吴大队!”顾晓梦笑嘻嘻,“怎么样?” “哼哼。”苏乙发出不明所以的笑声,表情奇怪地从她身边走过。 “喂,你这哼哼是什么意思!”顾晓梦对着苏乙的背影大叫。 苏乙没有理她,径直回到了办公室,关上了门,然后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顾晓梦有问题! 早上试探他笔迹的,很可能就是顾晓梦本人!因为顾晓梦进到办公室有个看他签字的动作,刚好被苏乙注意到了。 这只是其一,其二,顾晓梦约吴志国喝酒,这很不寻常。 虽然这两个人没什么龌龊,平日见面也嘻嘻哈哈打成一片,但实际上只是泛泛之交,脾性并不相投。 以顾晓梦的高傲,怎么会放下身段请吴志国喝酒? 这太奇怪了! 顾晓梦是演员? 可能性很大,但苏乙不能完全肯定。 因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站在顾晓梦背后,指使顾晓梦这么做,而她则躲在背后观察。 比如,李宁玉? 总之,这一切很可疑,但却并不能作为确凿的证据断定一个人的属性。 苏乙想了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放弃。 角色体验期有三个月之长,找出谁是演员的机会还多的是。 但怎么演好白小年,怎么隐藏自己,才是当务之急。 当下,他深深呼吸,摒弃一切私心杂念,找到自己所有写过的字体,开始悉心研究起来。 单位上人多眼杂,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苏乙也不敢用纸笔练字,而是只能用手蘸水在桌子上对照着写,一遍又一遍…… 这种重复性枯燥的事情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坚持下来的,但好在苏乙不是一般人。 早上一早上坚持,到了中午吃完午饭,回到后面的临时宿舍休息的时候,苏乙还在比比划划。 然后到了下午,苏乙依然没有放弃。 一天的时间,苏乙的工作并不多,下午又来了两个要签字的,苏乙早就在桌垫下准备好拓印的“底版”,用报纸挡着。 当需要签名的时候,他便把报纸稍稍往上一拉,然后再签字。 就这样,他几次签字都“当面糊弄过去,没有出任何意外。 下午五点的时候,苏乙按照以往的惯例给张一挺打电话汇报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可汇报的,但白小年一直坚持这么做,苏乙也不能例外。 他把今天的工作向张一挺汇报了一遍,末了用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腔调嗲嗲问张一挺什么时候回来,活脱一个独守春闺的怨妇。 “怎么,想我啦?”张一挺略带磁性的声音,则让苏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讨厌,才不想。”苏乙听见自己跟电话那头的人打情骂俏,恨不得把自己扁桃体给抠出来。 张一挺笑呵呵道:“这次汪主席和哲彭人商量出兵的事情,我是谈判团的正式成员,怎么也得谈判结束后才能走。小年,帮我看好家,等我回去,一定好好疼你。” “那我等你……”苏乙含情脉脉地回道。 挂了电话,苏乙竟真的干呕了几下,差点没吐出来。 这可不行,要是张一挺真的回来,在他屁股后面用力一挺…… 卧槽…… 苏乙心里起了杀心,要不要干掉自己的“姘头”? 五点半,苏乙锁了办公室门准时下楼,刘德权已经开着车门在楼门口等着他了。 金生火正站在院子里抽烟,见了苏乙,似笑非笑道:“哟,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出去干嘛去啊?你要敢红杏出墙,我可真给司令告状!” “闭上你的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苏乙就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一样叉着腰骂道。 “嚯嚯嚯……”金生火笑得很是得意,“是是是,我嘴臭,我是臭男人嘛……” “孬货,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苏乙气冲冲骂骂咧咧上了车,没好气呵斥刘德权:“愣着干嘛?开车啊!” 一直到车开出老远,苏乙的表情还是铁青,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他看着窗外,脑子里却在想:“金生火……会不会是演员?” 到了城东,苏乙让刘德权把车靠边停着,自己则进了一家名为德顺祥的绸缎庄。 “哟,白长官您来啦?哎呀欢迎欢迎,快,里面儿请!”店里一个看着蛮机灵的伙计见了苏乙,急忙陪着笑迎上来,点头哈腰把苏乙往里面迎。 “听说你们到了一批新料子,是吗?”苏乙慢条斯理地四下张望着问道。 “对,是有一批新料子,都在楼上。”伙计答道。 “那就楼上走着。”苏乙道。 “哎,您楼上请!”伙计就要带着苏乙上楼,上面一个八字胡的胖子站在楼梯口,笑呵呵对伙计摆摆手道:“小顺子,你在楼下看着,我来接待白长官。” “是,掌柜的!” 0290、演员的自我修养 一上楼,掌柜的立刻给苏乙使了个眼色,示意里屋说话,然后把楼梯口的门直接从里面反锁。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屋,两只手立刻紧紧握在了一起。 “画眉!” “老鹰!” 这个掌柜的姓宋,明面上是绸缎庄的掌柜,但实际上,是军统武功城站的站长,代号老鹰,他也是白小年的唯一联络人和上级。 “怎么突然发紧急联络?”时间紧迫,没有寒暄,苏乙开门见山问道。 每当德顺祥在武功城日报上打广告说有新料子到的时候,就是老鹰在紧急联络苏乙见面。 一般来说,没有要紧事两人从不见面,就算有事要汇报,白小年也只会在一个固定的死信箱里留下情报,而不会直接跑来找老鹰。 “自然是有要紧事。”老鹰面色凝重,“不然不会让你冒着风险来这里。来,坐,我长话短说。” 落座后,老鹰拿出一张白纸,匆匆在上面写写画画,一边写一边道:“两件事,第一,有确切消息,哲彭特务科的武田正在组建自己的情报网络,尽快搞清楚他组织内部的情况。第二……” 他指着刚画好的草图接着道:“拱宸桥日租界的这个地址近期押来一批货,是哲彭军人刚收缴的,你想办法搞清楚这个仓库的内部构造和兵力部署情况,另外查清楚是不是一个陷阱。” “这两件事,第一件你可以慢慢查,但第二件要快,最好三天之内就给我答案!” 老鹰一边说,一边划着一根火柴,把刚画好的草图给烧了。 火光忽明忽暗,照的苏乙脸上的表情也阴晴不定。 他不知道以前的白小年有没有怀疑,但现在,他很怀疑老鹰这两条情报的消息来源。 武田组建情报网络这种隐秘的事情,连他都不知道,老鹰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是你近四个月的薪水。”老鹰拿出一沓钱来,“上次见面后,一直在我这儿存着,现在物归原主。” “谢谢。”苏乙没有废话,直接收起,“还有事吗?” “还有个不算正式的工作,你留意下。”老鹰微微犹豫,道,“这事儿本来是金陵那边的任务,不过如果咱们这边有消息,也算立功。就是打听下哲彭人在晋州那边的军事打算,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打仗,还是只是军事讹诈?” 晋州? 苏乙微微一怔。 他回忆了下这个时间点,立刻想起了那场著名的大败——中条山战役。 这是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果军在正面战场上为数不多的一场大规模对日作战。 这场战争最终伤亡惨重,几乎是全军覆没,被蒋称为“抗战史上最大之耻辱”。 苏乙沉吟着,就要结合后世的结论,组织语言,制造出一些“预言”类的情报,希望能够引起雾都方面的重视,尽量避免悲剧。 但话到嘴边,他猛然警醒。 老鹰当然不可能是演员,但万一有演员也跟老鹰联系,得知了自己的“大放厥词”,会怎么样?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老鹰关于武田的情报来源十分存疑! 苏乙暗地检讨了一下自己的不谨慎。 “好,我会留意的。”最终,苏乙只是点点头。 临走前,老鹰塞给了苏乙一批上好的料子,这批料子的确来自京城。 这样,苏乙来这里的目的就很明了,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出了绸缎庄,刘德权立刻把车子开到了苏乙面前,苏乙弯下腰对他道:“德权儿啊,你先回,我要去广德楼听会儿戏,回家就挺晚了。” 刘德权“哎”了一声,问道:“那我明天还是八点准时去接您吗,白秘书?” “照旧。”苏乙点点头,直起身子扭头向街对过走去。 听戏,不光是为了维持白小年的人设,还为了“学戏”。 对于昆曲,苏乙是半点不会,而且以前基本从没听过,也压根儿就不感兴趣。 可现在,他不会也得会,他必须学会怎么唱昆曲。 不但要会唱,还要唱得好。 这无疑是非常困难的,苏乙一个西北人,要用标准的吴侬软语咿咿呀呀唱戏,怎么想怎么不靠谱,但他必须做到。 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看起来精通昆曲,而且还要糊弄过所有人。 原先的白小年也是广德楼的常客,苏乙进去后,茶博士直接带着他去了二楼临街靠窗的老位置,不用吩咐,直接上了六安瓜片和一盘盐渍西瓜子、一盘干梅。 台上一男一女不知道唱着什么,苏乙听了半天,连一个字都没听懂。 而且咿咿呀呀的,着实让人听着心烦。 苏乙强迫自己做出陶醉的样子,也不去仔细辩解意思了,干脆记下他们的发音,记下旋律和节奏。 主要记的还是青衣的唱词和做派。 即使不听戏,苏乙也还是分得清哪个是青衣,哪个是小生的。 半个小时后,苏乙脑仁子直发胀,他通过强行记忆,断断续续记下了一些。再待下去也再记不住了,干脆离去。 直到出门他才注意到门口的水牌,写着今日的演出信息。 他找到了相应时间阶段那行,上写着《游园惊梦》四个大字。 这才恍然,知道一下午钻了满脑子的咿咿呀呀到底是什么。 特意绕远了两条街,苏乙用围巾遮住脸,到一家名为林记墨坊的店里,割了几刀纸,称了几斤墨,这才往回走去。 等到家时,天已蒙蒙黑了。 家里也生着汽炉,烧着暖气,而且楼上楼下两层阁楼,电灯电话都通着。 这样的条件,放眼杭州城,能达到的也是不多。 这都是托了张一挺的福。 苏乙关锁好了门,找了个最里面的屋子,用棉被挂起堵好门窗,算作隔音,开始一边回忆记下的唱腔,一边咿咿呀呀地练唱起来。 唱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唱得苏乙口干舌燥。 他不知道自己唱的对不对,但嗓子有些不舒服,他也不敢再唱下去,否则明天上班被别人听到嗓子哑了,说不定就会让人怀疑。 苏乙收拾好房间,出了门来到书房,铺开纸,开始照着一本自己写过的文件,认真练了起来。 这一练,就练到了凌晨三点。 0291、把脸给挠烂 “卖报卖报!武功日报!皖南两匪火拼,死伤过万!” 第二天一早上班途中,苏乙坐在车上经过闹事的时候,听到路口的报童大喊。 他心中一动,叫刘德权停下汽车,招来报童,买了一份报纸。 刚才报童所喊的话,赫然是今日报纸的头版头条。 看内容,写的是果军在皖南全歼了延城方面一支万人部队,果军伤亡甚微,而延城方面军长叶被俘,副军长项英、参谋长周子昆、军部主任袁国平被杀,部队打到弹尽粮绝后,大多战死,只有少数突围分散而逃。 这应该说得就是后世被称为“皖南事变”的那场惊天惨案了…… 苏乙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按道理他应该愤怒或者悲哀的,但也许是他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他总觉得报纸上的消息对他来说,还很遥远。 到了司令部大楼,他发现这里早就成了欢声笑语的海洋。 一堆人聚集在一楼的楼梯口那儿闲聊,金生火、顾晓梦、吴志国还有李宁玉等几个人都在。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其中金生火的笑最大声,他人也看起来最兴奋。 “打得好!这叫狗咬狗,一嘴毛!哈哈!最好他们打个痛快,我们省事儿了,对不对?”他振奋挥舞着手臂,肥胖的身躯看起来有些滑稽。 “听说延城那边死了近一万人啊……”吴志国笑着说,“你们说,姓毛的不得急红眼,找到雾都去跟老蒋拼了?” “去拼!去拼最好!”王田香笑眯眯道,“如果他真的肯去雾都找老蒋拼命,我一定亲自去金陵说服汪主席,给他颁发一枚和平勋章!” “哈哈哈……” 众人爆发出哄堂大笑。 原本对皖南事变还没什么感触的苏乙,这一刻突然产生了那种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感觉。 兄弟阋于墙,日伪笑在家。 这是整个时代的悲哀,是所有国人的悲哀,他苏乙岂能例外? 当然,他也知道,这几个人中肯定有人在演,不可能都是由衷地高兴。 那么是谁在演呢? 他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掠过,他发现所有人似乎都是演戏的高手,他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咦?小白来啦?”顾晓梦第一个发现站在门口的苏乙,她高兴地对苏乙招招手,“快来!你说你一坐小汽车的,还没我们走路的来得早,这不合适吧?” 她是开玩笑,苏乙自然不会当真。 但顾晓梦话音刚落,金生火就似笑非笑眼神暧昧地接道:“人家屁股后面有人,当然要在后面来咯。” 这话一出,苏乙脑子里瞬息万变,下一刻便做出勃然大怒的表情,把手里的袋子直接甩出去砸向了金生火。 “姓金的我跟你拼啦!”苏乙嗷一嗓子,就冲了上去,照着金生火的脸狠狠挠了一把。 “啊……” 在金生火的惨叫声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苏乙拉开。 苏乙被顾晓梦紧紧抱住往后拉,他犹自挣扎着指着金生火大骂:“你个满脑子龌龊的孬货!有种你把话说明了!成天阴阳怪气说些下三滥的,你算什么东西!” “姓白的,我草拟大爷!”金生火脸上被挠了一串血溜子,此刻气得跳脚大骂。 “去呀!不去你不是人!我就不信你硬的起来!”苏乙扯着嗓子骂道。 这么一闹,刚才欢乐祥和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果然快乐都是短暂的。 气呼呼的苏乙被顾晓梦连拉带扯拽到了三楼他自己的秘书室。 “哎呀金处长那人嘴就那样,你跟他计较什么呀你?”顾晓梦把苏乙按在座位上,没好气地劝道,“他说让他说去呗,你兹当没听见不就完了?” “我惯的他?”苏乙大声道,“大清早的,一见面就阴阳怪调直奔下三路,他侮辱谁呢?”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顾晓梦笑道,“他刺儿你,你不也挠他了吗?你看你把人家脸给挠的,让他怎么见人啊?” “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东西,还见什么人?”苏乙切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我只恨我挠的不够狠!” “行啦,你坐着消消气儿吧,我下去了。”顾晓梦摇头笑着道,“玉姐肚子疼,我给她端点儿热水去。” 苏乙心中一动:“肚子疼?我刚看她笑得挺开心的呀?” “早上过了南关十字那块儿她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呢。”顾晓梦道,“这会儿应该缓好点儿了。” “再说了,在这儿上班,要是没个强颜欢笑的本事,混得下去吗?”顿了顿,顾晓梦又意味深长地来了句,然后摆摆手,出去了。 苏乙的笑容渐渐收敛。 南关十字…… 就是有报童卖报的地方? 苏乙刚一进门就注意到李宁玉手里拿着的报纸。 当然,除了李宁玉,金生火和吴志国手里也拿着报纸,他不也买了一份吗? 报纸不能说明什么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李宁玉的肚子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在南关十字那里开始疼…… 这是赶巧了? 还是其实她在用肚子疼的借口,掩盖她真实的情绪? 还有这个金生火。 平日里他虽然对白小年冷嘲热讽的,但归根结底这是个庸懦的人,胆小怕事。 在人多的时候,他向来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从来对白小年敬而远之。 可今天,他居然一见苏乙就开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冷嘲热讽,还影射到了张司令,这根本不符合他的人设。 是他一时口嗨? 还是对苏乙的一种试探? 亦或是因为皖南事变的消息,心神不宁之下犯的错误? 总之,今天的金生火和李宁玉都不正常。 至于苏乙自己,他当时其实并不生气,只是那个时候,白小年这个一向敏感孤傲的人当众受到这样的侮辱,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都是正常的。 他只是按照白小年的个性,做出了最适合白小年做出的反应。但别人会不会过分解读,那他就不知道了。 其实早上发生的事情,苏乙完全可以借机对金生火和李宁玉做出进一步试探,为此他能想出很多种不动声色的方法来。 但苏乙不敢贸然下套,因为一旦别人不上套,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就算别人上套了,一但反应过来,也会怀疑你。 试探的结果,往往可能意味着双向暴露。 0292、演员武田? 本来苏乙以为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快下班的时候,吴志国和王田香两人还吵了一架。 据说是为了抓一条军统锄奸队的大鱼,王田香的特务处和吴志国的剿匪大队抢功,结果鱼塘里的鱼给跑了。 这事儿甚至惊动了武田,他从宪兵队直接赶了过来,把吴志国和王田香各自臭骂了一顿。 一人打了一棒子,接下来武田又掏出了一捧枣儿——他请司令部所有头头脑脑吃饭,算是庆祝皖南的事情。 为了庆祝华国人自相残杀,所以请一群华国人吃饭,再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 不过武田开口请客,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武田选在了拱宸桥日租界里的八仙楼,请大家吃中餐。 菜是正宗的本帮菜,东坡肉豆沙包、老鸭煲、三鲜鱼丸、虾爆鳝背、呛腰花,宋嫂鱼羹、叫化鸡…… 酒是八仙楼自酿的黄酒,口味颇为醇和鲜爽。 其实苏乙本来是不乐意来的,因为他还想着去广德楼听戏,听完戏晚上回去接着练戏、练字。 可武田这场客一请,起码浪费他四五个小时时间。 酒桌上,大家推杯问盏,气氛倒也算热络。 苏乙虽觉得无聊,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因为他很清楚,在同一个酒桌上,他在观察着别人,别人又何尝不是在观察着他? 也许他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就会露出破绽,从而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那就被动了。 他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自己是白小年,不是苏乙。 他说任何话,做任何动作,甚至是吃什么口味的菜,怎么喝水,都要先想想如果是白小年,白小年会怎样? 而在这同时,他还不忘观察别人的情况。 结果,他还真有重大发现! 他发现武田似乎挺喜欢吃叫花鸡和呛腰花,特意多吃了一些,老鸭煲的汤他也喝了两碗。 吃得油腻的东西多了,他特意要来一杯白开水漱口解腻,吹着热气不一会儿就把一大杯水喝了个干净。 看到这些细节,苏乙心砰砰直跳! 在现实世界中,苏乙还在大学的时候,接触过一个哲彭留学生,在他那里了解了哲彭人的一些饮食习惯。 比如,他知道哲彭人很少吃有香味的菜。 国人吃饭讲究色香味俱全,到哲彭人那里,可能就是色形味俱全,相比起香味,他们更注重菜品的外形。 国人做菜常用的五香八角等调料,哲彭人里能接受的其实不多。 据说大多数哲彭人连香油的味道都很讨厌。 又比如,哲彭人不爱喝油腻的汤,尤其是油花子飘了一层的汤。 国人常喝的鸡汤,鸭汤、排骨汤,哲彭人有很大可能把里面的材料吃了,把汤剩下。 他们会喝的汤只有味增汤,以及看不到一丝油星的素汤。 而且绝大多数哲彭人不爱喝热白开水。 武田的饮食习惯,根本不像是一个哲彭人,反而更像是一个华国人! 当然,并不排除武田因为在华国生活的时间长了,所以饮食习俗受到影响而改变的情况。 可改变得这么彻底,这种概率有多大呢? 所以,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武田极有可能是个演员! 苏乙不动声色观察着,却没有再进一步发现其他的破绽。 至于其他人,则大都表现得很正常。 武田似乎对李宁玉有点意思,多灌了她几杯酒。 顾晓梦似乎有点不喜欢武田,在刻意疏远着武田。 难道是因为碰见武田招技飘昌? 散场后,大家先是一起送走了武田,然后顾晓梦带着李宁玉找上了苏乙。 这时候苏乙正看着不远处,一个穿军装的人趴在车窗前正跟刘德权说着什么,刘德权一脸苦相。 “小白,给你个做护花使者的机会要不要?”顾晓梦走过来笑嘻嘻地道。 苏乙故意翻了个白眼,道:“还护花使者,就直说让我送你们回家呗!” “看来有些人不太愿意。”李宁玉故意道,“晓梦,你这面子也不大啊。” 她这一开玩笑,苏乙却有些诧异。 李宁玉可从来没跟白小年开过玩笑,因为她一直都看不起白小年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苏乙立刻笑道:“哪里是不愿意?只是早知道李科长要坐我的车,我应该把车擦得干干净净的才对嘛。” 李宁玉笑着指指苏乙:“这是骂我呢?” “哟!我哪儿敢呀!”苏乙掩唇轻笑。 这时候刘德权刚好把车开过来,停在了三人面前。苏乙拉开车门,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位女士,请。” “这还差不多。”顾晓梦笑嘻嘻拍拍苏乙的肩膀,搀着李宁玉上了车。 她们两个自然是坐在后排,苏乙则坐在了副驾上。 “开车,先送顾小姐。”苏乙对刘德权吩咐道。 “是!” 汽车发动,大家似乎都有些累了,没人说话,都看着窗外。 苏乙有心想问问李宁玉,不是早上还肚子疼吗?怎么晚上还喝这么多酒?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顾晓梦家境殷实,她的父亲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富豪,而且和汪关系匪浅,她家住着的地方叫“顾公馆”,有多气派,可想而知了。 苏乙本来打算等顾晓梦下车后,和李宁玉说说话。但车停到了顾公馆门口,顾晓梦非缠着李宁玉今晚陪她一起睡,李宁玉拗不过,只好依她,两人一起下了车。 “多谢啊,护花使者!”顾晓梦笑嘻嘻向苏乙道谢。 目送两人进了门后,苏乙转过头,让刘德权开车。 “之前在八仙楼门口,我看见你在跟人争什么?怎么回事?”他闭着眼睛,突然开口问道。 “您看见啦?”刘德权一愣,略一犹豫,他便叹了口气道:“是特务处行动队的队长张立,他问我借钱,可是上次借的钱,他还没还我呢。我不愿意借,又不好意思……” 张立…… 苏乙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张面孔,对上了这个人名。 “张立……他堂堂行动队队长,还问你借钱?”苏乙故意用不经意般的语气问道,“怎么他很缺钱吗?” “他这人,好赌……”刘德权道。 “怪不得。”苏乙啧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0293、李宁玉的目的 之后的两天,苏乙没有再见到武田。 苏乙很清楚,如果武田真的是个演员,那么对他,对所有演员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因为这个角色起点太高了,在这个时局下,他天然处于主宰别人生死的地位。他想弄死个谁谁谁,简直不要太容易。 武田的身份太重要了,所以即使苏乙一心想要契合白小年这个角色,不做出格的事情,却也不得不想办法再次确定武田的身份。 毕竟只凭饮食习惯,不足为证他就是演员。 在这个黑暗丛林中,猜不出来不要紧,因为还有机会再猜。可如果猜错了,那可能就是致命的错误! 所以苏乙必须搞清楚! 当然,他不会鲁莽,也不会莫名其妙贸然去接触武田,他必须很有耐心,也足够谨慎。 苏乙还没找到机会试探武田,他和李宁玉的关系却在这两天却迅速升温。 这并不怪苏乙——苏乙只是顺水推舟,根本原因在于李宁玉自那晚坐了苏乙的车子一程后,就不复之前对白小年的冷淡和疏离,开始有意识接近苏乙,时常说笑,熟络感情。 短短几天时间,在顾晓梦的穿针引线之下,两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可以一起逛街买化妆品、买衣服,一起吃饭喝咖啡,一起聊八卦的地步。 俗称——塑料姐妹花。 苏乙敢肯定,李宁玉接近自己绝对别有用心,但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排除了李宁玉是演员的嫌疑。 因为演员不可能做出这么引人怀疑的举动来。 不要说什么逆向思维,在这种修罗场里玩逆向思维,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 死得绝对比赵四儿他爹还惨。 可就算李宁玉不是演员,但她的身份绝对存疑! 她绝非原版电影中一尘不染的无辜白莲花,否则她应该继续清高下去,而不是坠落凡尘,跟白小年这种她最瞧不上的兔儿爷做闺蜜。 那么李宁玉是什么身份呢? 地下党? 军统? 中统? 还是哲彭人的走狗? 抱着这样的怀疑,苏乙也乐得配合李宁玉,一来二去,两人发现还真有些脾性相投。 即使是演戏,但骨子里的喜欢,却骗不了人。 这里的喜欢,并非男女之情,而只是单纯的欣赏。 这天,苏乙正在办公室里沾着水练字,李宁玉敲门进来了。 “玉姐!”苏乙惊喜叫着站了起来,“快坐,我给你倒茶。” 李宁玉比白小年大一岁,所以苏乙也跟着顾晓梦叫她玉姐。 “别,不喝茶了。”李宁玉阻止苏乙,随意坐在苏乙对面,“这几天晚上睡不好,要是还喝茶就更失眠了。” “我说呢,你最近皮肤有点发暗。”苏乙娘了吧唧地道,他现在对这个角色的演绎越来也驾轻就熟了,总感觉自己的属性也似乎发生了变化,“你可得注意点玉姐,我刚从洋行买了两盒西蒙香粉蜜,给你一盒,你拿去用。”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李宁玉笑道,“对了,今晚请你吃饭,广云轩,包间都订好了,就咱俩。” “就咱俩?”苏乙心中一动。 “本来想叫晓梦一起的,但她晚上约老吴了。”李宁玉遗憾道。 老吴,吴志国。 顾晓梦最近和吴志国走得很近,两人经常一起去金乐斯喝酒。 苏乙深深看着李宁玉,突然笑了笑,道:“玉姐,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的,你跟我单独吃饭,就不怕你那位刘先生吃醋?” 李宁玉是有男朋友的,是一个剧场演话剧的,叫刘林宗。 那小伙子苏乙见过一次,看起来二十三四的样子,说起来,李宁玉这也算是老牛吃嫩草了。 李宁玉呵呵笑着,伸手揉了揉苏乙的后脖子,她的手冰凉。 “别闹,我拿你当妹妹的。”她说。 “……”这一刻苏乙突然想起了孙悟空,举棒问凌霄。 甭管怎么说,李宁玉接近苏乙的目的应该今晚就能有些眉目了。 苏乙对此很期待,也抱有十足警惕。 晚上七点,广云轩。 酒过三巡,两人一番谈天论地海聊后,李宁玉突然叹了口气放下酒杯。 “小白,你说身为一个女人,想在工作上做出一番成就,怎么就这么难呢?”李宁玉有些伤感地感慨道,“想我李宁玉,堂堂宾夕法尼亚大学天体物理系的高材生,回来后还特意就读了青岛海洋学院的通讯班,在译电专业,整个华国,像我这样水平的屈指可数!可又有什么用呢?” 她自嘲摇头:“还不是在这小小的武功城里做一个无用的官僚?整天庸庸碌碌,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这也就罢了,就因为我是个女人,还要被那些臭男人歧视,有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我是译电科科长哎!明明我有权知道的机密,他们也要瞒着我!” 说到这里,李宁玉已有些心神激荡的样子,她伏在桌上,盯着苏乙道:“我上次问金处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苏乙适时表现出厌恶:“那个孬货?他说什么?” 李宁玉悲愤一笑,道:“他说,你们女人天生嘴长,很多事不让我知道是为我好!” 砰! 苏乙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放屁!他这是侮辱女性!他算什么东西?” 李宁玉端起酒一扬而尽,自嘲一笑:“其实我没太大野心,我就是想一展所学,我苦读十多年,到头来学到的东西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我根本找不到我存在的价值!而我本来可以的,就因为我是女人!小白,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 苏乙满脸怜惜,眼中已泛起了泪花子。 他绕过桌子走到李宁玉面前,心疼地握住她的双手道:“玉姐,我太能理解你了!咱们女……你们女人实在太不容易了!金生火太不是东西了!你别理他,总有一天,我会好好收拾他一顿,给你出气!” “算啦!”李宁玉捏了捏苏乙的手,“我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就算没了金生火,换了其他人,还是觉得我是个女人,天生就嘴长,守不住机密……” “他们不让你知道,我就偏让你知道!”苏乙冷笑着道,“玉姐你放心,司令部所有的文件都要过我的手,包括特务处的,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就来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这是你的目的吗? 苏乙满脸真诚地看着李宁玉。 0294、破绽?圈套? 白小年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乙对此自然有这一番见解。 在他看来,白小年是一个易碎品。 他貌似清高,实则世俗;内心追求圣洁纯粹,但实际上却极尽逢迎龌龊之事;他自恃有背景有头脑,所以看谁都是蠢货、俗物;但偏偏却最看不清自己;没有害人之心,渴望得到别人的真心,最恨的,就是别人异样的眼神。 这是个很矛盾的人,一半是火焰,一半是灰烬。看起来高高在上,实则没有半分自保能力,所以苏乙给白小年的定义,就是个——易碎品。 而易碎品一摔就碎,是对别人最没有威胁的。 所以李宁玉敢冒着险来套路苏乙,因为在她看来白小年是无害的,她也吃定了白小年。 所以苏乙哪怕猜到了李宁玉的别有用心,但他依然配合李宁玉,让她达成目的。 李宁玉为了多一个隐秘的情报来源而接近苏乙,这个判断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基于这个判断,可以推论出的另一点是——李宁玉要么和苏乙一样是军统,要么就是地下党,反正肯定是潜伏在司令部的一个间谍,不会是给哲彭人做事的,否则她没必要找苏乙。 是地下党的可能性大一些,也许她就是老鬼? 但是军统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老鹰那里另有渠道能得到武田的情报,也许这个情报来源,就是常年跟电文打交道的李宁玉? 两人“交心”之后,关系更亲密几分,原本的塑料闺蜜,现在成铁皮的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勾肩搭背走出了酒楼。 天气冷得出奇,刘德权把车开过来后,两人急忙钻进车里,冻得直哈气。 车子路过金乐斯的时候,李宁玉问道:“要不要二场,进去喝几杯?说不定还能碰见晓梦他们。” “算了,里面臭烘烘的。”苏乙一副嫌弃的样子,“晓梦哪儿都好,就是不嫌脏……” 李宁玉乐得咯咯咯直笑。 就在此时,一辆汽车突然从前面路口窜出来,刘德权一个急刹车停住,才避免撞上去。 “瞎呀?妈……”一句脏话差点脱口而出,最终刘德权强行忍住,心虚地回头瞥了眼苏乙。 刘德权不是没在苏乙面前说过脏话,所以苏乙可不认为他是因为这个。 “你认得刚过去的车?”苏乙问道。 刘德权忍住不爆粗口,肯定是因为这个。 刚才那台车开得飞快,过路口一点也不减速。 “是——武田长的车。”刘德权讪讪道,“那天在八仙楼武田长请客,他的司机也在外面等着,我见过。” “武田长?”苏乙皱了皱眉,心中顿时感觉到有些奇怪。 他满肚子疑问,却没有再问,只是嘟囔道:“大晚上横冲直撞的,也不怕撞到人?” “哲彭人什么时候怕过这个?”李宁玉笑道。 两人都笑了笑,再没有说话。 过了约么几十秒,李宁玉突然哎哟一声,道:“我差点忘了,我男朋友让我帮他去他同事家取个东西,停车!停车!” 刘德权急忙停下车。 苏乙心中冷笑,脸上却关切问道:“去哪儿取啊?让德权儿开车送你。” “就在刚过来那条巷道里。”李宁玉一边开车门下车一边道,“不用送,走两步就到。” “哎你别瞎跑啊!”苏乙也急忙跟下车,“大晚上的这么冷,你还喝了酒,瞎跑什么呀!走,我陪你去!” “真不用!”李宁玉笑着把苏乙往车上推,“你快回去吧!我刚好散散酒气,省得刘林宗闻到酒味说我。” “好吧,那你小心啊。” 汽车重新开动,苏乙从后视镜看着李宁玉一步步拐进一条小巷里,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 他有种喷薄欲出的直觉,他几乎敢肯定,李宁玉就躲在那条小巷的巷口,等着车子走远。 李宁玉为什么突然下车? 肯定是因为看见了武田的车! 因为刚才武田的车去的方向是城外的葛岭,那里荒郊野外的,武田这么晚去那里做什么? 这太可疑了! 别说李宁玉好奇,就连苏乙自己也非常好奇。 现在李宁玉中途找借口下车,肯定是悄悄跟过去了,这就让苏乙更加百爪挠心了。 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否则就太不白小年了。 一直回到家里开始吊嗓子的时候,苏乙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武田到底去那边干什么去了,且先不说。 李宁玉中途下车,她会不会想到苏乙会怀疑她? 如果李宁玉是一个合格的特工,她肯定会的! 所以,如果苏乙明明怀疑李宁玉却忍住不问,这符合白小年的人设吗? 还有,李宁玉明明能想到苏乙会怀疑她,却依然选择下车,这是为什么? 这是试探? 还是个圈套? 种种疑问,搅得苏乙练字都不能集中精力。 他不胜烦躁,最后深深呼吸,连着在纸上写下十个“静”字,才让自己的心情归于澄净。 仔细看去,这“静”字竟越写到后面,越跟白小年的笔迹神似! 不但如此,苏乙此刻心中也豁然开朗! 他管什么武田李宁玉! 他是白小年,做白小年该做的反应就对了!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想通了这些,苏乙来了兴致,端起青衣的架子,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换香烧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下。他把眼儿觑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都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便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就颇为妩媚。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把刚吃过造反的李宁玉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干嘛啊,神神秘秘的。”李宁玉莫名其妙问道。 苏乙脸上带着几分智珠在握的架势,悠哉道:“玉姐,昨晚,你真去找刘先生的同事了吗?” 李宁玉神色不变,眼神都未曾闪动,显然对苏乙有此问早有预料。 “是啊,怎么了?”她道。 “你骗人!”苏乙冷哼一声,冷笑着:“真以为能瞒得过我?你根本不是去给刘先生取东西了!对不对?” 李宁玉看着苏乙,突然叹了口气,道:“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个小机灵鬼。” 说着狠狠白了苏乙一眼,眼中满是宠溺的无奈。 苏乙立刻掩唇轻笑,脸上满是得意洋洋:“那是,这世上,能瞒得住我的事情还真不多!” 0295、扑朔迷离 李宁玉以为苏乙自以为聪明,但其实苏乙只是故意表现得自以为聪明。 李宁玉觉得自己在第三层,苏乙在第一层;但其实上苏乙是在第五层,只是伪装成了在第一层。 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李宁玉对现在洋洋自得的苏乙很满意,因为在她的预想中,白小年就是这么一个人,白小年的反应完全符合她的想法。 “其实我昨晚没去取刘林宗的东西。”李宁玉压低声音凑在苏乙耳边道。 她吐气如兰,搞得苏乙耳朵痒痒的。 “我其实是跟踪武田去了。”李宁玉道。 苏乙眼神中迸射出吃惊和兴奋,但却强行遏制住,用一种看起来很蹩脚的镇定语气问道:“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因为前天的时候,他突然去了刘林宗演出的剧社,看了刘林宗的演出,还抓走了刘林宗的一个女同事。”李宁玉平静地道,“我听刘林宗说,武田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像头野兽一样,我怀疑武田会对刘林宗不利。” 苏乙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李宁玉没说实话,不过他依然作出吃惊的样子:“武田对刘林宗不利?你想多了吧?就算是这样,你偷偷摸摸跟踪他干嘛?这也不搭噶呀!” “因为我想看看他在搞什么勾当,”李宁玉道,“我想拿住他的把柄。” “为什么?”苏乙就像是被一个漂亮姐姐坐在了脸上,一脸懵逼。 “因为武田对我起了色心。”李宁玉盯着苏乙的眼睛,道,“他最近一直在骚扰我!他去刘林宗的剧社绝对不是巧合,而是一种警告!他在警告刘林宗,如果不离开我,下场就会像被他抓走的那个女同事一样!” “我知道我斗不过他,但我不想屈服于他!我只有拿住她的把柄,胁迫他远离我!” 苏乙满脸震惊地看着李宁玉。 这话说得亦真亦假,让苏乙一时无法分辨。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种事情李宁玉为什么要把自己拖下水? 是的,这件事表面看来是苏乙发现了李宁玉的异常,然后戳穿她,才得知了事情真相。 但实际上,李宁玉一定是故意用这样一个显得她很“无可奈何”的方式,“不得不”告诉苏乙这件事。 苏乙一时有些摸不透。 于是他顺着话劝道:“玉姐,你这么做太危险了,武田绝不会受你的要挟,他会杀了你的!” “那我怎么办?”李宁玉惨然一笑,“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刘林宗被他害死,然后我也被他霸占?” “不一定会这样……”苏乙道。 “一定会这样!”李宁玉盯着苏乙,一字一字道,她的眼眶也有些红了,“小白,我不敢赌,因为一旦我输了,就是两条命啊!” “这、这太危险了!太危险了!”苏乙脸色惨白,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喃喃。 “要不我和司令说说,我求他……”苏乙按照白小年的思维模式,给了这样的建议。 但话只说一半,李宁玉就摇头打断:“小白,千万不要这么做!就算是司令,也不敢和哲彭人对着干!他不会为了我得罪武田的。” 她深吸一口气,泛着泪花道:“这件事,谁也帮不了我。” “玉姐。”苏乙眼中满是同情,握住李宁玉的双手,以示安慰和鼓励。 李宁玉勉强一笑,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小白。在司令部里,我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 “玉姐,只要我能帮到你的,尽管开口。”苏乙给出承诺。 李宁玉摸了摸苏乙的脸,笑道:“你也是可怜人,你要好好活着。” 苏乙敢发誓,李宁玉这句话绝对是真情流露。 等李宁玉出去后,苏乙又沾着水在桌子上一连写了十几个“静”字,才勉强捋清了思路。 他有些怀疑,李宁玉的困境是确有其事,但这只是一部分实话,她一定有所隐瞒。 所以,武田真的觊觎李宁玉的美色? 如果武田是演员,那么他攻略李宁玉,是导演的安排,还是自主为之? 自主为之的话——导演不会阻止的吗? 亦或是他并非是真的贪图李宁玉的美色,其真实目的是搞清楚李宁玉的真实身份? 之后的几天,李宁玉再没有提过这件事,而武田也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苏乙特意搞清楚了那晚武田的去向。 那条路通往葛岭,在出城后不久,有一个庄园,名为——裘庄! 这是个傍山面湖的大院落,庄园因第一任主人的姓氏而得名,后来裘家一家老小被土匪杀死,这座庄园又被哲彭人抢了去。 有传言说裘庄有宝藏,但一直未经证实。 再后来,华东剿匪总队的第一任司令钱虎翼接管了庄园,结果在去年夏天的一夜,钱虎翼一家老少十一口全部被人杀了! 钱虎翼死后,张一挺接替了他的职位,他把钱虎翼的亲戚和亲信全部从裘庄赶了出去,然后自己占了去,想要用这个庄园做点什么买卖。 只可惜这里连续发生了两次灭门惨案,被全武功城的人都视为不祥,做生意? 除了做义庄,谁会上这儿来? 裘庄是张一挺的产业,已经让苏乙很意外了,而他了解到裘庄已经被张一挺改名为“百草堂”的时候霍然想起,《风声》的故事,就是发生在一座名为“百草堂”的庄园里! 所以,那晚武田很大概率就是去的百草堂! 他去做什么了? 苏乙找了个机会直接问李宁玉,没有半分遮掩。 因为真的白小年,也一定会按捺不住好奇心。 “去上坟。”李宁玉的表情很古怪,“在百草堂后院有一个池塘,池塘后面的竹林子里,有一座没有墓碑的孤坟。那晚我看到武田的时候,他就坐在坟边喝酒。” 苏乙怔住了。 这就奇怪了。 武田上坟? 他给谁上坟? 百草园里,又埋了他什么人? 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信息! 他问李宁玉,李宁玉也不知道。 不过李宁玉左右看看,神秘兮兮趴在苏乙耳边道:“最近武田去魔都了,之前他就一直和魔都方面联系比较密切,我怀疑他是不是要调到魔都去了?” 0296、开始行动 “除了在坟前喝酒,他还做过什么?”苏乙问道。 “再就是……我刚到的时候,发现有火光,应该是在烧纸。”李宁玉想了想道。 武田和裘庄后院的一座坟有关,他大半夜去那里喝酒、烧纸。 武田和魔都方面来往甚密,这两天甚至直接去了魔都,怪不得不见踪影。 这是李宁玉告诉白小年的消息。 要不要查一查? 对于这种送上门、摆上桌的疑点,让人很难忍住不去碰。 尤其是他可以打着帮李宁玉的旗号去查,正好能隐藏自己。 但苏乙看着李宁玉,最终还是强行按捺住了心中好奇。 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苏乙? 而且李宁玉查武田的理由本身就存疑,他何必急着蹚这趟浑水? 稳住。 一动,不如一静。 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是不能自己往前冲,也不能太直接…… 得想个巧妙的主意。 另外,还得物色一个工具人啊…… 苏乙若有所思。 下午上班的时候,苏乙给张一挺打了个电话,嗲声嗲气地吹了吹“枕边风”。 “您不在司令部里,好么,多少人都放了羊了,上班时间,干什么的都有,我听说啊,有的跑去赌场,有的跑去玩女人,还有的就在办公室里打起了麻将……”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乙捏着嗓子,脑补自己是那种人见人厌的长舌妇。 张一挺果然很生气:“有这种事?吴志国是干什么吃的?” “人家天天忙着谈情说爱呢,哪儿有时间管单位的事情?”苏乙阴阳怪气地道。 “跟谁?”张一挺好奇问道。 “还能有谁?”苏乙哼哼了一声,“咱司令部里最骚的那个呗!” “顾晓梦?”张一挺诧异,“你不是跟她关系最好吗?怎么还说她坏话?” “逢场作戏而已。”苏乙掐着指甲,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再说了,她跟谁关系不好?” “你倒是不傻。”张一挺道。 “讨厌,人家聪明着呢!”苏乙娇嗔,跺脚不依。 “行吧,我问问情况,再跟你回电话。”张一挺笑着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苏乙举着巴掌对着自己的脸比划了好几下,愣是没扇下去。 玛德,每次给张一挺打电话都得把自己恶心死。 他说的关于顾晓梦的话,倒也不算假。 顾晓梦的确是跟谁都关系好,如果说以前的白小年跟顾晓梦还比较交心,那么现在,苏乙发现了顾晓梦身上的绿茶气息。 以他的眼光来看,顾晓梦绝对是个茶艺大师。 而且苏乙越来越怀疑,他刚来上班第一天,试探自己笔迹的,很可能就是顾晓梦。 所以背后捅顾晓梦一枪,苏乙绝对毫无愧疚。 十分钟后,有人敲响了苏乙的办公室门。 居然是王田香。 苏乙有些诧异:“哟,是王大处长,您可是稀客呀。” 苏乙感觉自己的口气有些像青楼老鸨子。 王田香笑呵呵道:“白秘书,我哪里算是什么客呀?我就是个跑腿的!这不,司令让我来听你使唤来了?” 苏乙不解,刚要问,张一挺的电话就来了。 “小白,我决定让你全权代表我,成立突击检查组,在司令部开展一次突击检查,整肃风气,严明纪律!”张一挺道,“你任监察组组长,我特意请来特务处的王处长来协助你,让他当副组长,你的摊子尽管往大了铺,搞得有声有色一点,狠狠处理几个,杀鸡儆猴!” 开展整风行动,正是苏乙想要达到的目的! 他知道张一挺的控制欲很强,最不能忍受手下脱离他的预想和安排的轨道。只要他一告状,张一挺绝对会有所反应。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张一挺居然要他主导突击整风行动! 这怎么行? 他是要猥琐发育的! “哎呀,这不是要我得罪人吗司令!”苏乙顿时叫了起来,“不行不行,我可不行,司令,这事儿让王处长挑头吧,我跟着敲敲边鼓还行,但让我主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弄……我也没干过这种事儿啊……不行不行!司令,您另请高明吧。” 苏乙碎碎念,各种不行。 “好啦!”张一挺听得心烦,“给你机会你都不中用!没出息!事儿让王田香去办,你依然是组长,处理谁不处理谁,还得你说了算,不能交给他,明白吗?” “明白!”苏乙自动过滤了不中听的话,心里松了口气。 这是最好的结果,全部都推给给王田香也不现实,因为王田香名义上是司令部的人,但其实特务处直接受哲彭宪兵大队的特务科领导,他是武田的人。 对王一挺来说,用王田香可以,但信任他是不可能的。 “我后天就回去了,这事儿先不要对外透露。”张一挺突然道。 苏乙愣住了。 玛德…… 他心里骂了一声,急忙惊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死路上吧大撒比! 别说人回来,一想到这货的名字,苏乙就想抓烂他的脸——不,撕破他的嘴——也不对,是打掉他满嘴牙! 叫什么不好,叫一挺…… 真猥琐。 苏乙把电话交给王田香,王田香听清楚张一挺的意思后,也没什么异议,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满口应下来。 挂掉电话,王田香笑道:“白组长,这样,具体的事儿,我来办,等我办完了事儿,到办人的时候,办谁不办谁,您拿主意,我绝对不插手,怎么样?” “您经验丰富,听您的。”苏乙脸上浮现出职业性的微笑,“那就多多依仗您了,王大处长?” “哎呦哟,不敢,不敢……”王田香急忙笑着摆手,一脸谦逊的样子,“都是司令手底下的兵,您叫我田香也行,老王也好,叫得生分了,我心慌。” 瞅瞅,多会说话? 苏乙笑呵呵点头:“好,王大处长,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那就现在吧。”王田香笑容不减,“突击检查嘛,越突然越好,您觉得呢?” “有道理……好的呀。”苏乙煞有其事地点头。 “那我借下电话?”王田香指指桌上的电话,笑呵呵道。 苏乙心中生出股佩服来,这个人真是把笑面虎这三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他会不会是演员? 0297、生财有道 王田香一声令下,司令部鸡飞狗跳。 大家都开开心心上着班划着水混着薪水,突然有人撺掇领导搞什么整风肃纪,还是突然袭击,这是很遭恨的事情。 而且谁还没有点背着人的事儿? 突然大量特务挨个办公室里搜寻检查,有很多人的秘密根本来不及隐藏,直接就被抓了个正着。 于是,整个司令部大楼一下午都充斥着骂娘的声音。 但好在苏乙很开心地隐藏在背后,让王田香顶了这个雷。 苏乙这招叫往粪坑里扔石头,看能崩谁一身屎。 他不动则已,一动,立马便是石破天惊! 不但是石破天惊,还依然阴戳戳地躲在背后,不被任何人注视。 下午五点的时候,王田香把结果整理成文字,给苏乙送过来了。 一厚沓突击检查备忘录,每张纸上都有当事人签字。 比如:经查,军机处处长金生火在办公室里睡觉,然后后面是金生火的确认画押。 又比如:经查,参谋部部长吴志国和顾晓梦上班期间私自外出喝咖啡,然后是两人签字画押。 至于下面的人中招的一抓一大把,有偷着赌钱的,有翘班喝酒的,还有大白天逛窑子喝花酒的。 王田香按花名册挨个寻人,谁也没放过。 一些性质不严重的,比如上班睡觉、翘班喝酒、或者是溜号开小差的,他只让当事人签字画押确认。 但有那去赌场赌钱,去青楼喝花酒,更有甚者还躲在家里抽大烟的,王田香直接就把人抓了起来,听候发落。 结果就是,司令部数百中层以上的军官,百分之七八十都中招! 其中性质极其恶劣的,也有十七八个人! “触目惊心啊。”王田香感慨道,“以往我只道是司令部各部门人浮于事,官僚作风。今日才知,衮衮诸公,尽是尸位素餐之辈!蝇营狗苟之徒!上层尚且如此,下面的情况,只怕更触目惊心。军纪败坏如斯,实乃国之悲哀!” 苏乙讥讽一笑:“王大处长这话,最适合在哲彭人面前去说,他们喜欢听这个。” 王田香淡淡笑了笑,道:“白秘书把我这番话转达给哲彭人,不就可以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笑面虎王田香终于在第n次热脸贴了苏乙的冷屁股之后,不轻不重地顶了苏乙一句。 苏乙倒也不恼,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他抽出一张纸,转移话题:“张立……在赌场被抓住的?他是你们特务处行动队的队长吧?王大处长,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下面人不争气,该怎么办怎么办。”王田香道,“白秘书不用给我留面子。” “我会酌情处理的。”苏乙道。 等王田香走后,苏乙微微沉吟,给王一挺打了过去。 把情况大概汇报了一下,那边王一挺怒不可遏。 “混账!都是混账!他们把司令部当什么地方了,啊?菜市场吗?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王一挺大骂,“要是战时,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毙了!” 发了一通脾气后,张一挺道:“严惩!必须严惩几个!那几个逛窑子进赌场的,全都毙了!剩下的罪分两等,严重的罚五百块,一般的罚两百块!对了,科长以上领导,全部罪加一等!” “这个章程怎么定?”苏乙问道。 “李宁玉是不是不在名单上?”张一挺问道。 “对。”苏乙回答,“王处长的人检查的时候,她在译电文。” “那就她了。”张一挺道,“你和她一起定个章程,把这事儿办了!” 挂了电话,苏乙仔细一琢磨,渐渐回过味儿来。 好家伙,就这么一遭,张一挺硬是狂赚十多万块钱! 不但赚了钱,还再次树立了权威。 而且自己和李宁玉这个组合,两个都是自命清高,视金钱为阿堵之物,也确保了这笔钱不会被别人中饱私囊。 玛德,自己是不是被这老狐狸利用了? 不过苏乙也不算亏,大家互相利用吧。 他把张立的条子抽出来,单独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去叫上李宁玉,再次去找了王田香。 “王处长,司令的指示下来了。” 苏乙把张一挺的话转述一遍,王田香很识趣地道:“我现在就通知所有人,该去你那儿交罚款的,让他们去找你,至于特别严重的……” 苏乙把那十几个人的名单拿出来放在王田香桌上,笑道:“一事不烦二主,这种人留在司令部里也是祸害。” 王田香笑呵呵点头:“也好,这种事儿,也不好让白秘书脏了手。” 一出了门,李宁玉再难掩震惊,拉住苏乙手臂不可置信道:“真毙呀?十几条人命呢!” 苏乙冷笑:“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你觉得这十几个是什么好货?都毙了一点也不冤枉!早该毙了!” 这倒是实话,这年头儿,伪军就是穿着军装的土匪,有一个算一个,没几个是干净的。 “幸好我今儿没溜号……”李宁玉心有余悸,完了嗔怪打了苏乙手臂一下,“亏我对你这么好,这么要命的事儿你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你,你也会出去赌钱?”苏乙轻笑,“别说你不会,就算你会,我也保你没事。” “这还差不多。”李宁玉满意地道,然后忍不住笑了。 王田香的效率很快,十分钟后,就有人陆续开始上三楼,道苏乙的办公室交罚款了。 苏乙收钱,李宁玉登基,两人配合,不一会儿就收满了一抽屉钱,于是又找来个空纸箱子。 来交罚款的人一直排到了一楼楼梯口,颇为壮观。 与此同时,司令部后院有一排地牢,那些出去喝大酒、抽大烟、赌博或者玩女人的十多个军官,全部被羁押在这里。 王田香带人来到地牢前,一挥手,顿时手下们全冲下去,不一会儿就押着十多个人上来了。 这十几个人哪个部门的都有,他们上来后有的对王田香点头哈腰说软话,有的则阴沉着脸很是不忿,还有的满不在乎,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 此刻他们还都没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会是什么。 0298、鱼儿上钩 “我和诸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王田香看着眼前十几个军官,缓缓开口,“今日所做,只为执行公务,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见谅。” “王处长,我们都明白!该罚钱罚钱,该关禁闭关禁闭,咱们就别墨迹了!”有人大叫,顿时引起声声附和。 王田香淡淡一笑:“既然你们这么着急,那我话也不多说了,只盼各位在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此话一出,十几个军官顿时各个惊疑不定。 “王处长,这话什么意思?”有人沉声喝问。 然而王田香却不再理睬,而是照着名单念出第一个名字:“袁作强。” 他抬头,看向这个人。 袁作强惊疑叫道:“王处长,该不会要玩真的吧?” 王田香看着他笑道:“验明正身,立即枪决!” 砰! 话音刚落,一边的卫兵上前一步,照着袁作强的脑袋就是一枪。 这一枪,顿时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就连前楼正在排队交罚款的人也都全都镇住了! 搞清楚枪声方位后,他们纷纷扒在窗户往后面看,正好看到不远处王田香正在枪决那十几个军官的场景。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居然把事情搞这么大! 另一边,王田香悠哉念出第二个名字:“刘闯。” 一人面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下放声哭喊:“王处长!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砰! 枪声再次响起,刘闯倒在血泊里。 “李佳音。”王田香继续。 “混账!你这是假传军令,王田香,卧槽拟……” 砰! 李佳音的骂声戛然而止。 “赵德彪。” “王处长,放兄弟一马,我出十根金条!不,二十根!” 砰! 枪响。 王田香笑呵呵抬头看了眼死不瞑目的赵德彪:“你死了,别说二十根,你有多少根金条,都是我的。” 特务处是干什么的? 除了抓抗日分子,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抄家啊! 还没死的军官们彻底崩溃了,有人大声求饶,有人大声咒骂,有的崩溃向远处跑去。 然而枪声不断响起,没有一个能活下去。 张一挺铁了心要杀人立威,王田香乐得发死人财,两人很有默契一拍即合,这些人的命运已经注定。 很快,王田香念完了名单上的名字。 然而场上还有一个活人。 是他的手下,特务处行动队队长张立。 张立浑身哆嗦得厉害,绝望地看着王田香,身体摇摇欲坠,站立不稳的样子。 王田香突然灿烂一笑,道:“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恭喜你,你不用死了。” 噗通。 张立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呼吸,眼泪鼻涕狂涌而出。 “谢谢处长!谢谢处长……”他语无伦次地哆嗦哭喊。 “不用谢我。”王田香悠悠地道,“你的单子,在白秘书那里,去找一趟他吧。” 说罢,他背起手,慢悠悠走了。 留下的人,开始收拾尸体,清扫刑场。 此刻大楼里排队交钱的人,一片安静。 之前还所有人都满是牢骚和不满,然而现在,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只想赶紧交了罚款了事。 尽管交罚款的速度很快,没人敢造次或者捣乱,但苏乙和李宁玉两人还是忙了三个多小时。 最后就剩下吴志国、顾晓梦和金生火没交了。 “我替晓梦交了吧。”李宁玉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百块,放在箱子里,然后示意苏乙记上顾晓梦的名字。 “玉姐就是仗义。”苏乙感慨一句,并没有阻止。 又过了几分钟,吴志国派了个手下来,拍在桌上一千块,趾高气扬地道:“我们队长说了,他替顾小姐也把钱交了,多的钱,请白秘书喝茶!” “吴大队还真够大方的!”苏乙冷笑,“不过他是不是搞错了?司令发话了,领导阶层的罚款要翻倍!他这么大方,就再拿一千过来!另外,告诉他自己亲自过来签名!” “你……”这军官脸涨红,“姓白的,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敢说司令的话是鸡毛?”苏乙瞪眼叱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就是这么说的!” “你……哼,你等着!”这军官撂下句话,慌慌张张跑了。 “分不清状况的蠢货!”苏乙骂了句,也不知道是骂刚才的军官,还是吴志国。 “好啦,跟吴大队的手下置什么气?”李宁玉笑着劝道,“司令部里就属剿匪大队的人和参谋部的人最桀骜不驯,偏偏他们还都是吴大队的手下,吴大队这个人,连司令都让他三分,我看你也别跟人家把关系闹到太僵。” “是我要跟他闹僵吗?”苏乙冷哼道,“现在是人家派个小的来,蹬着我的脖子上脸!” “谁呀?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白秘书?”苏乙话音未落,吴志国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满脸抱歉地对苏乙笑呵呵道:“抱歉抱歉,手下人不懂事,会错了我的意,白秘书,你别生气,我这就给你赔不是来了!” 苏乙冷着脸没有说话。 李宁玉忙打圆场道:“吴大队,刚才你的手下跟你的态度可是截然相反,你也别怪小白生气,我在旁边看着我都气够呛,何况是小白?” “我知道我知道,真的是对不起,这事儿怪我,白秘书,要不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吴志国笑呵呵道。 “吃饭就不比了。”苏乙的脸色稍缓,“我一直都很尊敬吴部长,只希望吴部长平常对我的态度,不是表里不一。” “这话说的,我老吴是那样的人吗?”吴志国笑呵呵道。 又圆了几句场面话,吴志国才离去。 “吴大队这是闹哪出啊?”李宁玉有些疑惑地看向苏乙,“他别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是你搞鬼,所以给你个警告吧?” 苏乙看了她一眼,这也是你的疑惑吧? “那他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苏乙道。 下班之后,苏乙婉拒了李宁玉的邀请,乘车离开司令部。 刚出门不远,一个军人招手拦住了车。 是特务处行动队队长——张立! 0299、施恩不成反结仇 “德权儿,靠边儿停车,你回我办公室,把桌上的茶叶给我取过来。”苏乙淡淡道。 刘德权虽然是苏乙的司机,但他是张一挺的人,有些事情,自然不能让他听到。 “哎!”刘德权很识趣地答应下来。 刘德权刚走,张立就凑到了车窗边,他刚要说话,苏乙道:“上车。” “哎!哎!”张立点头哈腰,上了车。 “白秘书,今天您放我一马,救我一条命,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张立上车后,一边陪着笑感激说道,一边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看起来大约有两三千块的样子。 “钱不多,是因为我最近手头紧,只有这么多。”他讪讪解释道,“不过您放心,我张立不是不会做人的,日后,必有厚报!” 苏乙笑了笑,道:“如果是因为钱,我不会救你。” 张立立刻表态:“明白,明白!白秘书,有什么吩咐,您一句话!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乙悠悠地道:“赴汤蹈火,就不必了。我也没有能用你去赴汤蹈火的时候。” 张立有些茫然。 “其实在这司令部大院里,谁是人,谁是鬼,没人能分得清。”苏乙缓缓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别小瞧谁。说不上你今儿瞧不上的人,明天就能主宰你的生死。” “平常人都是高捧低踩,你得势了他们做哈巴狗,你失势了他们痛打落水狗。但我不一样。”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回过头来,“你得势了,我要比你更得势;你失势了,我拉你一把。不为别的,就为了万一我有那么一天的时候,你也能拉我一把。人嘛,无论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今天,我就是你的后路。” 张立动容,半响说不出话来。 然而这还没完。 苏乙从包里掏出一卷被报纸包着的东西来,递给张立。 “白秘书,这是……”张立下意识接过,发现沉甸甸的。 “五根大黄鱼。”苏乙淡淡一笑。 “这!” 张立彻底动容了! 五根大黄鱼是什么概念? 自汪精卫发行中储券进行货币改制后,现在一根大黄鱼的价钱已经涨到了二万元,跟前两年比足足翻了二十倍! 就这都有价无市!黑市上,一根大黄鱼的价格要再翻一番! 据说在魔都,一根大黄鱼已经过五万块。 究其因,就是因为果军的法币和汪伪的中储券都在逐渐失去信用,所以黄金就成了最值钱的硬通物。 在武功城,一根大黄鱼,就可以换一栋洋楼! 苏乙一出手就是五根大黄鱼,一如既往的大手笔,张立是嘴也颤,腿也颤,差点就尿了。 他直接被砸晕了。 “这笔钱,我买你做我的后路。”苏乙淡淡地道,“当然,这是一锤子买卖。我只买你一回,不买你一辈子。” 张立通红的眼珠好不容易才从大黄鱼上挪开。 “可能会有危险,也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就看你运气了。”苏乙笑着道,“你要是觉得划算,拿着金条下车。要是觉得不划算,那也没什么,就当我白救你一回。” 张立下意识攥紧了金条。 他深呼吸几次,然后用近乎赌咒的语气道:“白秘——不,白哥!以后您就是我亲哥!我这条命,卖给您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苏乙淡淡一笑:“我要你命干什么?我要是要死士,几十大洋我就能从街上买一青皮的命回来。我给哲彭宪兵队的哲彭兵一百块,他们就能为我随便杀个人!” 张立顿时心中一凛。 苏乙对张立深深道:“我看中的是你的前途,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明白吗,张队长?” “明白!完全明白!”张立急忙点头。 苏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张立急忙往前凑了凑,方便苏乙不用太伸胳膊,满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记住,跟着我,谁也不用怕。”苏乙笑眯眯道,“因为我的后路多,随便拿出来一条,都能让你活命。” “明白!明白!”张立脸色变了变,语气更加恭顺地道。 苏乙看到不远处刘德权在那儿打转转,道:“把金条收起来,明天去买一箱葡萄酒送到我办公室,陪我演一出戏。” “演戏?”张立有些疑惑。 “如果谁都知道你跟我好得能穿一条裤子,那你这条后路对我来说就算废了。”苏乙淡淡道。 “明白!”张立恍然大悟,看向苏乙的眼神已带上了敬畏。 “白哥您放心演,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张立道,“就是我要是说什么混账话,您别往心里去,我绝对都是为了演戏。” “去吧。”苏乙点点头,淡淡道。 “哎,哎!”张立连声答应,急忙下车。 不远处的刘德权见状,急忙跑了过来。 “开车。”苏乙铁青着脸吩咐一声。 什么情况? 刘德权观察着苏乙的脸色,也没敢多问,发动了汽车。 汽车扬长而去。 张立目送车子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以往说话娘了吧唧的白秘书,今天的声音竟非常爷们儿。 这个发现,让他更觉得苏乙高深莫测。 第二天一大早,张立抱着一箱葡萄酒来感谢苏乙,结果苏乙当场就把酒摔了出去,狠狠甩了张立两个耳光,让他滚出去了。 全司令部的人都看到张立满脸不忿地走了。 王田香听说后,把张立叫了去,问他什么情况。 张立欲言又止,最终憋屈地道:“处长,我知道他白秘书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放我一马!要不是因为您,他会多看我一眼?这救命之恩我认,但我只认您!他?我给他钱,送他礼,够意思了吧?他还想干嘛?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给一个娘们儿叽叽的二椅子当狗?” 办公室的门开着,张立的嗓门儿又大,这话当场被好多人都听了去。 王田香盯着张立看了会儿,缓缓点头道:“行啦,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以后好好做事,别再被人揪住尾巴,明白吗?” “明白!” 早上下班的时候,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白小年想施恩张立,收张立的人,结果反倒闹了笑话。 苏乙成了整个司令部的笑柄,大家都说,没那两把刷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在食堂吃中饭的时候,苏乙从顾晓梦嘴里知道自己成了笑话,还被张立骂成了二椅子,当场气得宣称要跟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势不两立。 施恩不成反结仇,白小年的蠢通过这件事,彻底深入人心。 0300、护臀 三天后,武功城火车站,苏乙、王田香、金生火和吴志国四人一起侯在月台上,等着张一挺的到来。 “白秘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王田香笑着问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啊?” 苏乙一开口,吓了所有人一跳。 “着凉了。”他用沙哑的嗓音道。 感觉就像是俩鼻孔被水泥灌住了,扁桃体被粗砂纸给打磨了。 “哟!”王田香一脸关切的样子,伸手往苏乙的额头试探了一下,“这么烧?” 他惊叫一声。 “你在发高烧啊白秘书!”王田香惊讶道,“你这可不行,你得回家去休息,不能站在冷风里吹了。” 苏乙勉强一笑:“我、我没事,司令回来,我就是爬也得爬到车站来。” 其余三人神色各异。 “白秘书对司令之心,真是日月可鉴,令人感动啊……”王田香感慨道。 “我就是想他了……”苏乙含情脉脉地道。 “……” 王田香讪笑一声,转过头去。 至于其余二人,也一副吞了大便的样子。 场面有些许尴尬。 “污……裤衩裤衩裤衩……” 火车进站。 在吴志国的指挥下,两列卫兵迅速列队在一节车厢门前,苏乙等四人大跨步迎上前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魁梧、秃头小胡子的军人走了出来,左顾右盼之后,目光锁定在眼前四人身上,脸上绽放出笑容。 他走过来,依次跟四人握手,每到一人跟前,便勉励般拍拍这人的肩头,说句“辛苦了”。 苏乙排在最后一个。 等张一挺笑吟吟站在苏乙面前伸出手来的时候,苏乙就像是见了出征归来的良人一样,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激动。 两只手一把抓住张一挺的双手,一个劲儿摩挲着,眼泪汪汪道:“司令,你可回来啦!” 张一挺手抖了一下,另一只手在苏乙的手背上拍拍,不动声色抽掉手,笑呵呵道:“小白,怎么嗓子哑成这样了?” “感冒了!”苏乙娇滴滴地委屈道,“好难受啊司令!” 张一挺“哈哈”干笑,左右看看,一副很尴尬的样子,指指苏乙,仿佛在说“小调皮真是拿你没办法”。 “白秘书还发着高烧呢,但是依然顶着风寒亲自来接您,其心昭昭,司令您不可不明啊。”王田香观察着两人神色,笑着说道。 张一挺表情一肃,看向苏乙,深情道:“小白,你有心了。” “为了司令,我什么都肯做。”苏乙深情款款,然后使劲咳嗽起来。 “怎么病得这么厉害?”张一挺皱眉,伸手放在苏乙的额头,然后立刻惊呼起来。 “胡闹!”他叫道,“烧得这么厉害,还逞什么能?” 他转过头对身后随从道:“快!送白秘书去医院,开我的专车去!” “是!”随从一个立正。 “我没事……”苏乙还要强辩,却被张一挺打断。 “什么没事?”他说,“不要拿身体开玩笑,快去快去!” “白秘书,请吧。”随从上前一步。 “好吧,那我就去看看。”苏乙无奈道,“司令,你可记得要来看我哦,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哈哈,当然,当然!”张一挺干笑两声,急忙再摆摆手,让随从带着苏乙走了。 等苏乙走后,张一挺略显尴尬地圆了一句:“人一生病,脑子就糊涂,也比较脆弱,这个……” “理解,理解。”众人哈哈笑着点头应和。 “这次回来,我带来了金陵汪主席的指示。”张一挺面色一肃,突然说起了正事,“前途是光明的,但过程是困难的,各位同僚,和平救国,任重而道远啊。” “誓死效忠汪主席!”三人齐齐喊口号。 张一挺满意点头,道:“走,回去开会,我们详细说。” 这一个会直接开到了下午四点才散场。 张一挺回到办公室,看了眼白小年空荡荡的座位,略微犹豫,出门叫来了金生火。 “司令,您找我?”金生火满脸谄媚点头哈腰着。 “小年病得很厉害,”张一挺道,“作为他的上司,理应好好关心他才对,但我还要去哲彭宪兵部去报道,没时间去医院看他。这样,你代我去,多买点东西,什么糕点啊水果啊鲜花啊什么的,都来点。东西送过去后,你也别忙着走,替我多陪陪他,一直到他退烧了再说。” “啊?”金生火傻眼了,“我陪他?司令,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张一挺笑呵呵道,“你是军机处处长,代表我去,身份正合适。”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也知道,我和白小年因为去年那件事……”金生火为难道。 “去年哪件事?”张一挺面无表情问道。 金生火赔笑:“司令,您这不明知故问吗?哪件事,您还能不清楚?” 张一挺展颜一笑:“都过去了,去吧,就你代表我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说罢,他低头开始写写画画,重新忙碌起来。 “这……唉,好吧。”金生火无奈,唉声叹气出去了。 此时的医院里,苏乙正难受得要死。 高烧四十度,大夫给打了一针,又开了点药,他正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着。 感冒这东西跟你意志坚不坚定,忍耐力大不大毫无关联,再是铁打的汉子,在伤寒面前也是束手无策,痛苦得要死。 不过想到自己终于暂时避开了“屁股危机”,苏乙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的,一切当然没有那么巧,苏乙的感冒当然是他故意为之的。 此刻的苏乙没办法去面对张一挺,也不光是因为屁股,还因为昆曲。 学一门戏曲没那么简单,苏乙虽然经过这半个月来的突击,学得有模有样,但那只是自娱自乐,一旦他碰到真正的行家,准保得露馅。 万一张一挺兴致来了让苏乙唱两段,苏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绝对露馅。 所以他昨晚开着窗户,脱得光溜溜地站在窗前,含着冰块,抽着旱烟,站到了后半夜,活活冻成狗。 今早起来,效果斐然。 0301、病号 “你怎么来了?” 看到提着大包小包进入病房的金生火,苏乙很诧异地问道。 “你以为我想来啊?”金生火没好气地道。 他走进来把东西放在病床边的桌子上,如数家珍般道:“呐,泰古斋的糕点,唐沁楼的桂花酒酿,同济堂的龟苓膏,丰和大酒楼的百合雪梨羹,花儿是拱宸桥租界里哲彭人花店里买的,水果都是从走海的德国人家里淘换的。” “司令说了,给你最好的东西,算是他的心意。为了给你置办这点儿东西,不让司令的心意打了折扣,我跑了四五个钟头,都没歇过气儿!不过你也不用感谢我,我就是跑个腿儿当不起你一声谢字,东西我放这儿了,您是留着还是扔出去喂狗,都随你意。” “另外,司令的意思是让我陪着你跟你聊天儿,不过我觉得我们俩之间没什么好聊的,我估计你也这么想。我要是硬在这儿留着跟你嘚吧嘚吧,估计你没病也得气病。所以我干脆在门外守着得了,你有事儿就叫我,没事儿就该干嘛干嘛,最重要的是咱俩互不打扰,你得实惠,我得清净!” “那就这样?” 金生火一通话机关枪似的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根本没有再给苏乙说话的机会。 苏乙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饶是被病痛折磨得怏怏欲睡,此刻也不禁哭笑不得。 看过白小年所有资料后,对于金生火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苏乙自然是十分清楚。 其实两人之间的矛盾并非不可化解,无非是利益和意气之争罢了,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只不过白小年做得确实过分,不但让金生火赔了面子,还让他折了利益。 事后白小年还趾高气扬跑到金生火面前,当着金生火手下的面耀武扬威一番,把金生火气得七窍生烟,自那算是彻底把白小年恨上了。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若非张一挺居中调停,只怕金生火这个“老实人”还不会善罢甘休,非要给白小年一个好看。 结果张一挺把这事儿按下去了,白小年依然不依不饶骂金生火是“硬不起来的孬货”,这下两人算是彻底结了死仇。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白小年看不上金生火这个人,觉得这就是个靠裙带关系混上来的酒囊饭袋,所以不把金生火当回事。 不过金生火这个人做事的确让人没办法看得起他,就说苏乙来的这半个多月,几乎每次见了苏乙都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打嘴炮可以,但论起实质性的伤害,半点没有。 一个大老爷们儿,大小也是个头儿,横竖也算个棍儿,就会打嘴炮可还行? 使劲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苏乙看都没看那些带进来的东西,打算接着睡。 不过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疑惑—— 张一挺派金生火来看护他,到底有什么深意? 想着想着,苏乙沉沉睡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床边坐着一个人在看书。 那恬静的样子,让苏乙怔怔多看了一会儿。 “来了多久了?”苏乙问道。 嗓子依然很干涩,沙哑得厉害。 李宁玉回过神来,对苏乙笑了笑,合上书道:“我给你倒杯水。” 苏乙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头依然有些痛,却好多了。 一天没吃东西,也没有饿的感觉。 “谢谢。”接过李宁玉端来的水杯,苏乙道,“老金呢?” “回去了。”李宁玉笑呵呵道,“你们两个真有意思,病号在里面呼呼大睡,看护在外面呼呼大睡,都这样了还僵着,完全辜负了司令想让你们重归于好的期望。” “司令想让我们重归于好?”苏乙有些诧异,“这是老金说的?” “不是,是司令告诉我的。”李宁玉笑道,“快下班的时候,他让我来看你,顺便看看你和老金怎么样了。说起来,司令是真的关心你。”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了呢?”李宁玉摸摸苏乙的额头,苏乙感觉她手凉飕飕的,像冰块。 “这么烫?”李宁玉吃了一惊,“不行,我叫大夫去,你得再打一针。” “先等等,咱俩聊聊吧。”苏乙叫住她。 “聊什么?”李宁玉疑惑问道。 “今天司令回来,没发生什么?”苏乙问道。 “命都快没了,还关心你的司令?”李宁玉没好气地指指他,转身出去叫医生去了。 苏乙张张嘴想喊住她,却无奈作罢。 医生进来又给苏乙打了一针退烧针,喂了些药。在李宁玉的逼迫下,苏乙勉强吃了点东西。 折腾了约莫一个小时,苏乙才重新躺下。 “你还挺会照顾人的。”苏乙夸赞道,“看来刘先生有福了。” 李宁玉抿嘴笑了笑,把发丝往后面挽了挽,道:“今天司令开会,说是要根据汪主席的指示,对部队进行全面的改制,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可能会长期驻扎在军营里。” “全面改制?”苏乙皱起了眉头,感觉有些蹊跷。 “是啊,”李宁玉道,“大家都感觉很奇怪,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走个过场,但看司令的意思,好像这回要认真对待,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你是没看吴大队今天的脸色,难看得要死。” 如果部队改制,首当其冲的必定就是身兼参谋部部长和剿匪大队队长两职的吴志国。 “他是冲着吴大队?”苏乙疑惑道,“不能够吧?” 李宁玉摇头:“说不上……” “你说,他该不会是知道武田和我的事,故意躲麻烦才这么说吧?”她突然看向苏乙。 “不至于吧?”苏乙的表情有些奇怪,李宁玉这么想太牵强了。 “不行,我有点怕……”李宁玉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听说武田快回来了……下个星期哲彭华东军部有重要会议召开,他一定会赶回来开会。刚好这个时候张司令又要躲开……这实在太巧合了。” “我觉得玉姐你想多了。”苏乙道。 这事儿太扯了,部队改制的事情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乱子。 这么大的事情,会是为了躲你的麻烦? 简直开玩笑! “万一呢?”李宁玉更加担忧,一把抓住苏乙的手,“不行,小白,你得帮我搞清楚司令是不是真的在躲麻烦,如果他真的躲我,那我真的无路可走了!” 0302、潜入者 张一挺之前去金陵,是参加军部会议,商讨对晋省作战一事,而那里距离地下党的根据地不远。 张一挺的部队到底要不要开拔去晋省作战,无论是雾都和延城,都是需要搞清楚的。 李宁玉拿武田的威胁为借口,让苏乙打探张一挺改制部队的消息,其动机是很值得怀疑的。 这种事情,骗骗心比天高的白小年还行,但对于苏乙来说,自是一眼看穿。 “小白,这件事千万不能被别人知道,尤其是司令那边,你最好别提起我。现在司令部里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李宁玉握着苏乙的手道。 苏乙一副感动的样子:“玉姐,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两人深情对视,姐妹情深。 帮不帮李宁玉? 苏乙微微思忖,决定帮。 并非他甘心被李宁玉利用,而是利用是相互的,给李宁玉一个“容易被利用”的印象,远远比被利用这一次的好处大得多。 至于张司令那边的消息怎么打探,这倒不算什么难事。 本来苏乙以为多得是机会跟张一挺打探消息,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一连四五天,他连张一挺的面都没见到! 张一挺竟真的一次都没来看过他,直接去军营里住下,再没露过面。 这让苏乙又惊又喜又疑惑。 张一挺不用来当然好,但为什么? 这个人原本应该对白小年非常喜爱的,此去金陵数月,回来是免不得要跟白小年翻云覆雨一番的。 苏乙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把自己弄感冒住院。 没想到张一挺根本没有跟他温存一番的意思! 前几天因为病痛,苏乙的脑子昏昏沉沉,对于很多问题根本做不到细致思考。现在回想和张一挺见面的过程,苏乙立刻察觉到有些不对。 好像不止是他回避张一挺,张一挺,似乎也在回避着他…… 是另结新欢,喜新厌旧了,还是因为其他? 前者当然最好,若是后者,那事情就复杂了。 苏乙面色阴晴不定地坐在病床上。 其实他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在装病,一直拖着不肯出院。 但现在,似乎没有拖下去的必要了。 他很快起身,到了一楼,用医院的电话打给了司令部张一挺办公室,结果没人接。 他又打到城外军营,结果是别人接的电话,告诉他司令很忙,没时间接电话。 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扯淡!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苏乙不再犹豫,直接给司令部司机班打电话,让刘德权来接自己,然后办理出院。 他先带着东西回了一趟家,结果打开门的时候,悚然一惊,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 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进过他家! 苏乙之所以会发现,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学了《潜伏》余则成的套路,头发丝儿夹门缝,然后门垫上撒香灰。 而现在,门缝里的头发丝不见了,一排淡淡的脚印直通里屋! 苏乙关上了门,仔细检查起来。 潜入者很小心,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而除了进门时的小机关,苏乙也没有在家里设置任何圈套和手段。 最重要的是,从一开始苏乙就防着这么一天,所以家里的一切他都收拾得很干净,甚至是每次练完字的纸,他烧掉之后,纸灰都要混到水里冲进厕所里。 所以对于潜入者来说,这个房间就是个普通人住的房间,什么保险措施和防范措施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他什么也发现不了。 是谁偷偷潜入过自己的房间? 是张一挺吗? 毕竟是他回来后,才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且这个人有异常,的确值得怀疑。 但并不能排除其他人的嫌疑。 可惜的是,苏乙不可能像是余则成那样,通过鞋底纹路来确定潜入者是谁,因为很早苏乙就注意到过,司令部里很多人都穿着制式的军靴,而房间里留下的脚印,也是制式军靴鞋底的纹路。 这证明潜入的人的确是司令部内部的人。 还有,如果是白天来,很容易就发现自己留下了脚印,唯有在夜晚来,不敢开灯,才会发现不了苏乙在门垫上做的手脚。 所以潜入者是晚上来的。 晚上偷偷来的,而且是司令部内部的人,而且看鞋印,他的脚应该不太大…… 思考到这里,苏乙的脑海里突然如一道闪电划过。 他立刻起身,找来绳子,按照脚印的长度减下来一截绳子,然后带了手提包,穿好军装,便出了门。 三十分钟后,苏乙到司令部转了一圈,收获了一些假惺惺的问候和关心,还有张一挺、金生火、吴志国、顾晓梦、李宁玉和王田香六个人的鞋子尺码。 鞋子尺码是他从后勤部早就报上来的军装订购清单上找到的,他没有太扩大范围,因为他觉得潜进他家里的人,大概率就在这几个人中产生。 张一挺和金生火的脚是四三和四二的,这两个大脚怪可以直接排除掉。 王田香的脚是四零的,吴志国的脚小,是三八的,剩下顾晓梦和李宁玉的脚都是三七的。 苏乙找出布尺,把之前的剪好的绳子往尺度上一搭——二十四公分。 这个长度,三七和三八的尺码都有可能。 所以王田香排除,剩下的嫌疑人就剩下吴志国、顾晓梦和李宁玉三个人了。 苏乙忍不住皱起眉头。 如果能锁定这个潜入者,对他来说无疑至关重要。 一旦锁定这个人,可以百分之九十地确定,这个人就是演员! 潜入者因为怀疑苏乙的身份,所以趁着苏乙住院潜入苏乙的家中调查。 这是最大概率的可能性! 但会是谁呢? 要想锁定潜入者,就要知道,苏乙住院五天,这个潜入者到底是在这期间的四个夜晚的其中哪一晚进来的。 知道了确切时间,才能再去调查这三个人在那个时间段的行踪。 然后,才有可能会锁定这个人。 每一步都困难重重。 苏乙有些头痛,感觉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调查过程非常困难,他还得小心隐藏自己,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来,否则等于自爆。 要放弃吗? 0303、李宁玉的诀别 德顺祥绸缎庄。 苏乙再次见到了老鹰。 “画眉,你这么做很危险!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非要来见我?”老鹰很不满,毫不客气质问道。 “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进过我的家。”苏乙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道。 老鹰一怔,脸色立刻变了。 “怎么回事?详细说说!”他沉声道。 苏乙没有任何隐瞒,把自己的发现以及怀疑说了一遍,包括自己设置的机关和发现的脚印,以及三个嫌疑人。 老鹰有些惊讶,道:“可以啊画眉,一直以来,我都小看你了。” “要是没这两下子,我能成为敌人内部的一颗钉子?”苏乙故作不满,“我现在是张一挺的秘书,是华东剿匪总队头号人物的贴身亲信!这么重要的位置,却依然只能参与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组织对我的作用,存在严重低估的现象!” 老鹰笑了:“行啦,你也别发牢骚,不让你参与太多任务,是没这个必要,也是为了保护你。” 他话锋一转:“你的分析和推理很有道理,现在没办法确定潜入者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但毫无疑问,这对你来说是个危险的信号,有人在怀疑你,在暗中盯着你!必须得把这个人找出来,否则你出事,就是迟早的事情。” “但我查不下去了。”苏乙皱眉道,“我一没办法确定潜入者是哪天进的我家,二来我的身份没办法大张旗鼓去查这三个人的行踪,我手底下也没有得力人手……” 老鹰沉吟着,道:“这样,我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出这个人,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只是试一试。” 苏乙神色一动,道:“你想办法?你是局外人,能有什么办法?” “这你就不用管了。”老鹰淡淡道,“这几天注意看报纸上的寻人启事。” “好,那就麻烦了。”苏乙松了口气道。 “快去吧。”老鹰笑着道。 离开德顺祥,苏乙基本已经确定,司令部里一定还有一个军统的人,而且这个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一是上次老鹰让他查武田组建情报网络的事情,这样的机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得知的。 二是老鹰说起不让苏乙参与任务,原因有二,一是对苏乙的保护,二居然是“没有这个必要”? 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潜伏在司令身边的人都“没有必要”参与任务? 除非军统在司令部里另有情报来源,而且这个情报来源不比白小年能接触到的情报少! 第三,苏乙查到三嫌疑人,查不下去了,可老鹰却说他有办法。 老鹰虽神通广大,但他一个局外人是没办法查清楚司令部内部人员的行踪的,所以他有办法,也就意味这司令部里有人有办法能查到这三人的行踪! 而这个人,就是军统潜伏在司令部的另一枚钉子! 这件事苏乙早有怀疑,但也只是一种猜测,今天,却是证实了八分,这也是苏乙向军统透露这件事的目的之一。 另一个目的,当然就是查清楚潜入者了。 而选择让军统去查这件事,是苏乙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是最好的办法。 首先,他被人潜入家中,这件事情对于他演员的身份来说无所谓暴不暴露,所以可以放心大胆地找组织做主,省得自己独自头疼。 再者,如果组织有办法,那当然最好;如果组织没办法,苏乙本打算以自己调查的缘由,趁机提出让组织给自己安排一个通讯员或者助手。 无论什么情况,对苏乙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接下来几天,苏乙正常上班,而张一挺果然一头扎入军营中,没有再出现过。 不过苏乙还是帮李宁玉搞定了部队改制的情况。 “我听下面的人说了,司令最近在混编几个军,在把所有原有建制全部都打散了重来。”苏乙神秘兮兮地对李宁玉道,“听说是在为了奔赴晋中做准备,看来咱们真的要被抽调去打仗了!” “这么说,他不是故意躲着我?”李宁玉若有所思地道。 “肯定不是呀!”苏乙道,“你放心吧,这种要打仗的节骨眼儿上,谁都没心情搭理你的。” “武田回来了。”李宁玉突然道,“他约我今晚见面,说是有关电讯的情报要跟我谈,在拱宸桥的一家哲彭酒屋。” 苏乙惊住了。 武田还真对李宁玉有意思是怎么着? 他原以为武田就是李宁玉让他帮忙窃取情报的一个借口,可现在看来,还真不一定…… “那你打算怎么办?”苏乙念头百转。 “我没办法,”李宁玉忧心忡忡道,“刘林宗不见了,在武田回来的前一天。” 这么巧? 苏乙心砰砰直跳! 刘林宗失踪,武田约李宁玉见面,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只怕李宁玉也清楚这一点! 李宁玉的身份暴露了? 亦或者说,她被武田怀疑了? 这一刻苏乙脑海中念头百转,思索着种种可能。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李宁玉勉强对苏乙笑笑,“裘庄后院里的那座坟里,是武田的妻子。” “他妻子应该是四年前死的,只是为什么埋在裘庄就不得而知了。”李宁玉道,“那晚他去裘庄,应该是去祭奠他妻子的。” 今天的意外太多,以至于这样劲爆的消息,让苏乙都感觉有些麻木了。 李宁玉突然伸手摸摸苏乙的脸,有些感慨道:“其实你不适合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呆着,你太单纯了,小白。要是我从一开始对你没有那些狭隘的偏见,也许今天的我们……”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司令这个人冷酷自私,靠不住的,小白,如果你相信姐,找个机会,趁早离开这里吧。” 李宁玉走了,而苏乙的心情随着他的离去,变得很沉重。 他怎么能听不出来,李宁玉那类似诀别的语气? 这个女人似乎做好了牺牲的准备,鼓起了宁死也不屈服于武田的勇气。 也许明天,苏乙就会收到李宁玉失踪或者死亡的消息。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他又应该,做点什么呢? 0304、豁得出去 下午下班的时候,苏乙刚走到二楼,就看见金生火站在楼梯口,而不远处传来顾晓梦和李宁玉的争吵声。 “玉姐……” “不要叫我玉姐!顾晓梦,你让我感到恶心!” 砰! 重重摔门的声音。 李宁玉和顾晓梦吵起来了? 苏乙有些惊讶,这两人可是好闺蜜来着,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怎么吵起来了? 苏乙从金生火旁边过的时候,后者才反应过来,吓得一个机灵。 “哎哟我的妈呀,你怎么跟鬼似的?”金生火摩挲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地道。 苏乙古怪看了他一眼。 刚才他“腾腾腾”下楼那么大声音,金生火居然没听到? 不过他很快收回目光,直奔李宁玉的办公室。 顾晓梦正在李宁玉门前抽泣,见苏乙过来立刻拧过身去,不想让苏乙看见她掉眼泪。 “怎么回事?”苏乙问道。 “没事。”顾晓梦吸了吸鼻子,擦干净眼泪,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指指李宁玉办公室的门,“你陪陪她吧,我先走了。” 说罢,抬步就向外走去。 “晓梦……”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顾晓梦碰见了吴志国,后者拦路叫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 “让开!”顾晓梦突然大声呵斥,然后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吴志国愣了半天,显然没有料到顾晓梦会这么对他。 他有些尴尬,讪笑着摊摊手,对金生火道:“这臭娘们儿今儿不知道什么毛病……” 苏乙一听这话,瞬间对这个人充满厌恶。 “嗨,女人嘛,都这样,走,喝两杯去?”金生火笑呵呵提议。 “走!”吴志国欣然应允,然后向苏乙努努下巴:“白秘书,一起?” 苏乙笑呵呵道:“你们去吧,我陪陪玉姐。” 吴志国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搂着金生火的肩膀下楼了。 楼道里只剩下苏乙,苏乙缓缓收敛了笑容。 他敲响了李宁玉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李宁玉打开门,明显刚哭过的样子。眼睛红红的。 她给苏乙开了门就转身走了进去,背对着苏乙站在窗前,一言不发。 苏乙进屋关上门,问道:“约的几点?” 李宁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道:“八点。” “八点半我去找你。”苏乙道。 李宁玉猛然回过头来,道:“小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件事你真的不要参与进来,你帮不到我,而且会把你也搭进去!” “我有分寸。”苏乙笑了笑。 做出这个决定,他当然是通过通盘考虑的。 首先,这么做并不违背白小年的人设,白小年就是这种不太聪明,却又爱头脑发热的样子; 其次,现在六点,他决定在八点半之前的两个半小时内,出城找一趟张一挺,让张一挺出面,看看能不能说服张一挺,帮李宁玉摆平这件事。 最后,哲彭人的确没人能得罪得起,但他们也不是毫无顾忌。 对付一个李宁玉,也许还勉强压得下去,但若是再加一个司令的贴身秘书,那即使是武田,没有正当理由的话,他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再者说,武田也不一定就会对李宁玉不利。 而且武田万一真的确定李宁玉的身份另有蹊跷,苏乙完全可以以不知情为由而全身而退。 大不了就是闹个灰头土脸罢了,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了。 总之,这件事可以做,因为苏乙可以确定李宁玉绝对不是演员,她要么是军统,要么是地下党。 无论她是什么身份,苏乙都觉得在尽量自保的基础下,值得出手一帮。 “你和晓梦怎么回事?”苏乙转移话题。 李宁玉皱眉,有些焦躁道:“小白,我不想说这件事情。” “好吧,那我不问。”苏乙耸耸肩,其实他还挺好奇的,听刚才两人的话,貌似是顾晓梦做了什么对不起李宁玉的事情。 告别了李宁玉,苏乙买了些糕点吃食什么的,直接杀到了城外军营,然后让卫兵去通报,要见张一挺。 此时的张一挺正在和手下的副官说话。 “也就是说,最近打听军营的人只有白小年一个?”他面色严肃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副官想了想,道,“应该说,光明正大,根本不加掩饰打听这件事的,只有白秘书一个。其他人有没有私底下通过我们不知道的渠道打听,那就不知道了。” “白小年……”张一挺笑了笑,眼神有些复杂,“他呀,不知道轻重,迟早会付出代价。” “不过这也说明白秘书这个人是没问题的。”副官道,“雾都和延城除非喝多了,才会找白秘书这种人做特工。” “你这算是骂他吗?”张一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卑职不敢!”副官神色一变。 张一挺刚要再说,卫兵进来通传,说是白小年到了。 张一挺头痛地捂住额头,喃喃道:“玛德,找上门来了。” “要不,我说您不在?”副官试探问道。 “不,叫他进来。”张一挺深吸一口气,“我见见他吧!你去,亲自带他进来!” “是!” 苏乙总觉得给自己带路的马副官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似乎有些敌意,有些妒忌。 他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情况? 不过很快他就见到了张一挺,放下了疑问。 “小白,你怎么来了?”张一挺坐在办公桌后没有起身,桌上放着一沓文件,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 “司令,你好狠的心。”苏乙眼神幽怨,语气哀婉,“把人家扔在城里不管不顾,连个电话都没有……” 张一挺神色僵了僵,尴尬一笑。 “你先出去。”他对马副官道。 “是!”马副官面无表情转身出门。 “小白,抱歉,我最近公务实在繁忙。”张一挺叹了口气道,“而且因为一些不能说的事情,我也有我的苦衷,你得理解我。” 苏乙走到办公桌前面,放下东西,深情款款地看着张一挺,身子前倾,把脸凑到张一挺面前,道:“那你亲亲我,我就不怪你。” 张一挺的双手下意识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道:“好啊。” 他闭上眼睛,嘴也凑了过来。 真尼玛来? 苏乙眼皮子直跳。 我靠,躲不躲?要不要伸舌头? 眼看两个毛茸茸胡子拉茬的嘴就要挨在一起,张一挺突然猛的直起身子,瞪大眼睛指着白小年,一副刚想起什么事情的样子道:“小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很重要的事情!” 0305、老梗 张司令急匆匆跑出去了。 苏乙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实锤了,这司令是演员无疑。 苏乙是从张一挺派金生火来替他看望苏乙,开始怀疑张一挺的。 因为司令明知道苏乙和金生火之间的矛盾,却依然这么做,换做是真正的白小年,肯定觉得司令是故意恶心自己,或者传递一种不好的信号。 也就是苏乙没有太过切身的感受,以及当时头晕发烧,才没有那么敏锐深想下去。 真正让苏乙觉得张一挺是演员的,是李宁玉那句“司令想让你和老金重归于好”。 张一挺吃撑了才想让手下秘书和军机处处长“重归于好”,但凡是个合格的领导,谁会愿意看到手下一团和气呢? 现在想来,定是张一挺意识到自己派金生火看望白小年的举动不合适,于是便有了派李宁玉来,以及那句解释的补救措施。 如果白小年不是演员,倒是能解释得通,糊弄过去,只可惜,张一挺做梦也没想到,白小年也是演员。 所以就有了刚才的“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一幕。 而那一幕,张一挺的演员身份再没有半点疑虑。 你张一挺曾几何时也是个鼓捣热肠的汉子,现在跟你嘴儿一个你就怕啦? 你不是演员,谁是? 锁定了张一挺的身份,新的疑虑和阴霾又涌上了苏乙的心头。 现在张一挺的演员身份是确凿无误的,而武田也疑似是演员,这两个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足够的身份和实力来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苏乙有什么? 一个仰仗别人鼻息生存,啥也不是的白小年,随便来个人一把就把他捏死了! 同样是专业演员,为啥身份悬殊差距这么大? 现在还好说,可一旦剧情正式开始,白小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要被人怀疑,就只能任人宰割! 在这之前,苏乙把这个角色只当做是一种考验。 可现在,跟他同台竞技的演员拿到的是武田、张一挺这样主宰别人生死的角色,而他却拿到的十个被别人主宰命运的角色,这正常吗?这公平吗? 苏乙不知道除了这两个人,还有没有别的演员。 如果有,第三个演员又是什么身份? 张一挺很快就回来了。 他表情很严肃,对苏乙道:“小白,部队里出了一点事,我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去,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看你。” 苏乙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不会再做纠缠。 不过他皱眉道:“其实我今天来不光是看你,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张一挺问道。 “是玉姐。”苏乙道。 他把李宁玉的事情给张一挺说了一遍,末了道:“司令,再怎么说玉姐也是你的人,武田不跟你打招呼就整治她,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呀!” “哲彭人什么时候把咱们放在眼里过?”张一挺自嘲一笑,似乎在金陵有很多感触。 “你想让我帮李宁玉?”他盯着苏乙,“为什么?我记得你跟她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那是老黄历了。”苏乙没好气道,“我和玉姐的关系,现在比跟晓梦的还好,她是司令部里唯一一个肯跟我说掏心窝子话的人,司令,您无论如何也要帮她,就当是帮我,好不好?算我求你嘛……” “好好好,我答应,答应还不行嘛?”苏乙一撒娇,张一挺头就大了,急忙答应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只要咱俩一起去他们约会的地方,把玉姐带出来就可以啦。”苏乙道,“武田不是蠢货,你有这样的态度,我想他只要不像得罪你,会知难而退的。” 张一挺眉头紧皱,想了半天,缓缓点头道:“好,我就跟你去一趟,不过,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还要看武田怎么说。万一是李宁玉本身有问题,那我不但不会帮她,还会让武田从重处置她!” “玉姐能有什么问题?”苏乙嗤笑,“她人那么好,谁有问题她都不可能有问题。” 张一挺无语地看着苏乙,道:“打败你的不是天真。” 好老的梗…… 苏乙满脸茫然:“那是什么?” 张一挺摇摇头,道:“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今天之后,你尽量不要来军营了。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水深着呢,我也是为你好。” 是怕我强人锁男吧…… 苏乙心中冷笑,装作不情愿地道:“那你得经常来看我!不能忘了我,更不能喜新厌旧!”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张一挺讪讪一笑。 拱宸桥租界。 富士酒屋。 一身和服的武田盘坐在李宁玉对面,慢条斯理地给两人斟酒。 “李小姐以前吃过哲彭料理吗?”武田声音温和地道。 “在灯塔的时候和同学尝试过。”李宁玉冷冰冰地道,“不过并不合我胃口。” “对,差点都忘了。”武田恍然道,“李小姐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高材生,你不比其他的华国人,你见多识广,是难得的精英人才。” 顿了顿,他接着笑道:“其实我一直都认为,李小姐这样的人才,留在张司令手下,大大的屈才了。你应该到更重要、更适合你的岗位,发挥你的才华。” “多谢武田长夸赞,”李宁玉道,“不过我对我现在的工作和生活都很满意,并不想做出改变。” “是吗?”武田淡淡一笑,端起酒杯,“我怎么听说,李小姐经常抱怨,电讯处并不能让你充分施展你的所学,而无论是对于你生活现状还是时局的看法,你都有诸多的不满。” 李宁玉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脸上显出几分悲愤,咬牙死死盯着武田,道:“就算我说过这种话,但也只是我私下里的牢骚!我从没有拿到公开场合说过!我也从来没有把这种情绪带到工作中去!” “不必紧张,放松,放松!”武田盯着李宁玉的脸,笑呵呵摆摆手,“事实上我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对你兴师问罪,今天约李小姐来,只是单纯地吃个饭而已。” “单纯吃个饭?”李宁玉惨然一笑,“武田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刘林宗,不是你们抓的!” 0306、浮出水面 苏乙带着张一挺赶到富士酒屋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李宁玉一个人。 她正在自斟自饮。 而对面摆放着一套空着的餐具,证实不久前这里有人坐过。 什么情况? 说实话,这一刻苏乙整个人都是懵的。 李宁玉一抬头,也愣住了,急忙起身:“司令,您怎么来啦?” “我不来,你还要瞒到我什么时候?”张一挺沉声道,“遇到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我,非要自己扛着?” “只是不想给司令添麻烦,”李宁玉笑了笑,“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误会?”张一挺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她,还回头看了苏乙一眼。 但苏乙此刻也是一脸懵逼。 他还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 “对,误会。”李宁玉笑道,“不过司令您肯为我专门来一趟,真的让我很感动。谢谢您司令!” “要谢就谢小白吧。”张一挺摇摇头,“要不是他告诉我,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没事了?” “真的没事。”李宁玉哑然失笑,“放心吧司令,之前只是我多想了,武田长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 “那你那个唱戏的男朋友……”张一挺问道。 “刘林宗宣扬抵抗言论,宪兵部抓他是理所应当。”李宁玉淡淡道,“不过武田长说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明天就会把刘林宗放出来。” “进了哲彭宪兵队,人还能活着出来?”张一挺表示怀疑。 “武田长给我保证过这一点。”李宁玉笑了笑,“我想他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骗我。” 张一挺沉默了。 说实话李宁玉也算有问必答了。 但她越是回答,苏乙和张一挺就越懵逼。 他们是做好顶着武田怒火强行救人走的准备来的,一路上各种担忧鼓劲,自我攻略,可以说承受了很大压力。 但现在,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好事,皆大欢喜。”眼见李宁玉无意多说,苏乙笑着开口,“司令,你辛辛苦苦进城一趟,正好一起吃个饭吧?” “对对对,我请客,请您无论如何赏脸,让我表达谢意!”李宁玉急忙道。 “不了。”张一挺笑了笑,“我正好要去宪兵队办事,饭就不吃了,小白代我好好陪陪宁玉,就这样。” 三人又客套推辞一番,张一挺离去。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张一挺一走,苏乙就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刚才不是解释了吗?”李宁玉道,“就是一场误会。” “跟我还说这个?”苏乙佯装生气,“快说!” 李宁玉笑了笑,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苏乙。 她伸手,握住了苏乙的双手,道:“小白,你真的是一个值得交心的好朋友。” 见苏乙还要说话,她抢先打断道:“好啦,小白,我向你发誓,一切都过去了!好不好?你也别问我了,总之,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是工作上的机密,只能是我和武田长知道,就连司令也不能告诉他。” “真是这样?”苏乙故作质疑。 “真的。”李宁玉笑呵呵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第二天,刘林宗果然被从宪兵队里放出来了,除了受了点皮外伤,别的就没什么了。 他们两个专门在八仙楼请苏乙吃饭,原因是感谢苏乙的救命之恩。 苏乙说他根本没派上什么用场,但李宁玉却郑而重之地拉着刘林宗一起给苏乙敬酒。 用她的话来说,苏乙能带着张一挺出现在富士酒屋,这就是大恩大德了。 刘林宗这个人有没有问题? 绝对是有的。 也许是多年警队生涯、卧底生涯,让苏乙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一接触刘林宗,就肯定这个人有问题。 一个演话剧的文艺男青年,却长着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要多违和,就有多违和。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苏乙很快就又得出结论。 尽管这个刘林宗看起来很成熟稳重,但骨子里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热血青年,三两句不对,就流露出些愤世嫉俗的味道来。 以这个人的城府,根本不可能让武田觉得他“没问题”而放了他。 苏乙试探刘林宗的时候故意当着李宁玉的面,李宁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过了一会儿,刘林宗去卫生间。 李宁玉叹了口气道:“小白,林宗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藏不住事儿,其实他跟你一样,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赤子不赤子的我不知道。”苏乙淡淡一笑,“不过他这种人连我这儿都过不了,他是怎么过得了武田那一关的?” “也许就是因为他连你这儿都过不去,所以他才能过了武田那一关。”李宁玉跟苏乙打起了机锋。 结束了这场饭局,苏乙再次来到了德顺祥绸缎庄。 今天的报纸上,老鹰发出了见面的讯号。 “老鹰!” “画眉!”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的事情有眉目了。”老鹰开门见山地道,“我已经让人帮你查清楚,潜入你家的人到底是谁了。” 效率这么高? 苏乙精神一振! 他心中念头百转,表面却不露声色,急切问了句:“是谁?” “顾晓梦!”老鹰一字一字地道。 苏乙愣住了。 这个答案,既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 一时,他有些出神。 “这个女人偷偷摸摸搜查你的住所,绝对不是她个人的行为。”老鹰皱眉道,“你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从而让这个女人怀疑你?” 苏乙缓缓摇头道:“我不清楚。” “敌人应该对你只是怀疑,否则这么多天,也不会是风平浪静,毫无动静了。”老鹰道,“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个顾晓梦的立场。” “她到底是替谁做事的?一个顾晓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站着的人。一个顾晓梦,我们有的是办法让她消失,可如果搜查你的住所,是别人向她下达的命令,如果我们这时候动了她,等于是不打自招,这也是这件事最棘手的地方。” “站里有什么计划?”苏乙问道。 “我已经安排人盯着这个顾晓梦了,”老鹰道,“另外,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和我见面了,这个绸缎庄也有暴露的风险,我必须撤离。以后如果没有必要,你我不会再见面了。” “我为你安排了一个专门的联络员,这几天,他会联络你。” 0307、接头 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 民国三十年4月18日,已是春风解冻,万物复苏之际。 是夜,苏乙在八仙楼结束了和同事们之间的聚会,信步沿着西湖堤岸一路而行。 星夜飒沓,凉风习习,苏乙欣赏着波光潋滟的西湖美景,踏着如水月光,走进了一片竹林。 林尽有山,山下有医者结庐而居,其人称为“六爷”,曾因医死人而自绝于武功城,为人唾弃,只得出城独居,孤寡一人,性情乖僻。 六爷身型伛偻,完全没有外界形容的那般猥琐凶恶,反而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见了苏乙,他也不惊讶,只是笑呵呵点头,便转身进了屋。 苏乙也没有说话,跟进了茅庐之中。 茅庐中杂乱不堪,散发着不知什么来源的恶臭,锅碗瓢盆、铺盖被褥乱做一团,但凡正常人,绝没有勇气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即使苏乙来了不止一次,此刻也不禁屏住呼吸,加快了脚步。 绕过一块隔板,后面是灶台所在,而灶台另一边的隔板看似是墙,其实却是一道暗门。 苏乙一步迈进半掩的木门,随手关紧,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门口自然是另有乾坤,这里是个山洞,十分隐蔽,外面的杂乱恶臭只是掩饰,六爷真正的住所,是在这洞中。 此刻六爷正用洋火点蜡,忽明忽暗的火光印照下,他原本慈祥的笑容竟显得有些狰狞。 “怎么突然急着见我?”苏乙开口问道。 六爷,就是军统指派给他的联络人,代号猫头鹰。 他也是原剧情中号称“三针阎王断”的毒医,连哲彭人都要依仗他的本领,来对付那些顽固的硬骨头。 苏乙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军统潜伏特工。 不过联想到白小年都可以是军统特工,他也就没那么惊讶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两件事。”六爷笑呵呵招招手,“来,我们一件一件说。” 苏乙坐在他的对面。 “第一件事,站里已经决定,帮你除掉顾晓梦。”六爷轻飘飘的话语,听到苏乙耳朵里却如无声惊雷! 苏乙吃了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道:“是不是草率了一点?她背后是谁一直没有查清,而且除掉她,会不会影响到我?” “不草率。”六爷笑呵呵给苏乙倒了一杯水,“顾晓梦的父亲顾明章是有名的大汉奸,汪逆成立伪政府的时候,他直接捐赠了一架飞机,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 “上面早有除掉顾明章的想法,”六爷顿了顿后,接着道,“只不过这个汉奸十分狡猾,也十分谨慎,行动队的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不过这次,因为你的事情,上面决定从他女儿这里下手。” “先下手除掉他的汉奸女儿,也算是为你解除隐患,然后再看能不能引出顾明章,趁机把他也除掉!” 苏乙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六爷看着他,笑呵呵道:“至于你的第二个担忧,那就更不必了。距离顾晓梦搜查你家都过去快三个月了,而你也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就算她背后有人,他们也只会认为你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当然也就不会把她的死,和三个月前那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了。” “如果……”苏乙沉吟着道,“我是说如果,顾晓梦不是汉奸,背后也不是日本人,那我们杀她,岂非是杀错了?” “她是咱们军统的人吗?”六爷问道。 苏乙一怔,立刻摇头:“当然不是。” “所以不会杀错人的。”六爷笑呵呵道,“不管她是中统的,还是延城的,都是咱们的敌人。对咱们来说,她和哲彭人没什么两样。” “倒也是。”苏乙愣了愣,立刻展颜一笑,“那,什么时候动手?要不要我帮忙?” “你就别操心啦。”六爷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最好撇清关系,你另有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苏乙精神一振。 “站里收到确切情报,哲彭人近期会有一场针对咱们军队内部高级将领的一场暗杀行动。”六爷面色微微严肃,“你现在必须尽快搞清楚,一,具体的目标是谁;二,具体的实施方案是什么!” 苏乙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暗杀行动会是武功城这边哲彭人主导的?” “是。”六爷点头。 “所以我们知道这边有人要暗杀咱们的高级将领,但不知道目标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行动,怎么行动?”苏乙问道。 “没错。”六爷点头确认。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情报?”苏乙问道,“知道有刺杀,也知道刺杀的人是武功城的哲彭人派出去的,那为什么其它的什么都不知道?” “总之,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六爷道,“你只管去调查,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 “不是我推诿,”苏乙故意叹了口气,“张一挺搬到军营里快三个月都不出来,以前他在金陵,吴志国和王田香他们还会通过我来跟张一挺联络,但现在,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就直接开车出城亲自去找张一挺了,根本不会经过我,我现在在司令部,就是个摆设,让我查这么机密的事情,恐怕我力有未逮。当然,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但站里最好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 六爷冷笑:“画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打入敌营三年,正经八辈儿的任务你做过几次?不要在这儿跟我诉苦摆困难,要是不困难,我干嘛还找你?” “我不是怕困难。”苏乙辩解,“只是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咱们站在司令部一定还安插着别人,既然这个任务这么重要,为什么不让我们两个合作?” “你是怎么知道,咱们在司令部还有自己人的?”六爷盯着苏乙的眼睛,沉声问道。 “这不明摆着吗?”苏乙嗤笑一声,“我又不是傻子,武田单独组建情报网络,站里比我先知道;顾晓梦偷偷搜查我家,我查不出来,但站里能查出来;现在哲彭人刺杀咱们军队的高级将领,我还不知道,站里也知道。” “六爷,我敢肯定,这个人一定也知道我的身份。”苏乙道,“既然他知道我,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呢?总不该只能他知道我,不能我知道他吧?” 0308、结算和任务发布 “既然你猜到了,那也不妨告诉你,在你们司令部里,的确还有一个我们的人。”六爷道,“这个人,即使是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整个军统,只怕只有戴老板和老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的代号,叫乌鸦。” “乌鸦……”苏乙深吸一口气。 六爷的回答,总算是解答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 乌鸦,会是谁呢? 苏乙的脑海里一一闪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如走马观花般。 “据我所知,乌鸦另有很重要的任务要执行,不能分心。”六爷道,“否则老鹰也不会放心把这么紧急、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言下之意,要不是没人可用,谁会用你呀…… 苏乙也不以为意,过去三个月,他的确没有完成军统的多少任务,给上面留下了不堪大用的印象。 相比起完成任务,他对乌鸦是谁,更感兴趣。 “那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我需要和乌鸦联络……”苏乙试探着问道。 “没有这样的紧急情况!”六爷严厉道,“哪怕你暴露在即,哪怕你面临敌人的严刑拷打,也绝不会有这样的紧急联络情况!你和乌鸦之间,是永远不会产生交集的两条线!画眉我警告你,不要让我再听到你对乌鸦的好奇!” “好,好!不好奇,不打听!”苏乙伸手道,他没想到六爷反应这么强烈。 “最后问一句,”苏乙道,“乌鸦知道你的存在吗?他知道我的身份无所谓,但如果他连你也知道,那会让我感觉我什么都暴露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六爷神色稍缓,“事实上,就连你的真实身份,他也只是因为上次顾晓梦搜查你家的事情有所猜测,而不敢肯定。你上次不是说怀疑的范围有三个人吗?站里上次给他的任务是,查清楚这三个人那几天晚上都干什么了,结果查出了顾晓梦偷偷去过你家。仅凭这一点,他其实没办法确认你的身份。” 苏乙回忆了下自从那件事之后,有没有人接触过自己,试探过自己,却一无所获。 “所以,他充其量只是怀疑你是自己人,”六爷道,“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确切的答案。但这样的怀疑,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因为他会下意识把你当自己人,在有些关键时候,可能会救你的命。” “明白了。”苏乙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 跟六爷告别后,苏乙依然是在西湖堤岸边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了终端。 沉寂三个月的终端,终于有新的消息发送过来了! 首先是一个类似问卷调查的表格: “你认为有演员扮演痕迹的其他演员是-----” 填空题? 这怎么填? 苏乙想了想,试着在脑海里浮现出“张一挺”的名字,顿时,这三个字就出现在了空格的横线上。 原来是这样,苏乙恍然。 对于这样的思维转换文字的技术,虽觉新奇,却不震撼,毕竟相比起更多神奇的事情,这一点根本微不足道。 武田? 这个人大概率是演员。 还有谁? 顾晓梦? 金生火? 吴志国? 王田香? 或者李宁玉? 除了最后一个李宁玉确定不是,其余四个人,苏乙还真说不上谁是,谁不是。 如果非要让他挑一个的话,他觉得顾晓梦更有可能。 理由是这个女人屡屡有反常举动,至今苏乙还不知多李宁玉跟她反目的原因,她还跟吴志国打得火热。 所以,除了张一挺和武田,再加上一个顾晓梦的名字,苏乙怀疑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这三个演员。 再没有更多的线索和证据来证明谁还是演员,苏乙索性提交答案。紧跟着,又一条讯息发了过来。 “演员苏乙: 您在《风声》剧组饰演白小年一角的角色体验期已结束,此阶段评分如下: 1、技能复刻:1分(评级一般+) 2、角色适应:2分(评级出色) 3、身份隐藏:2分(评级出色) 4、同类察觉:1分(评级一般+) 5、综合演绎:1分(评级一般+) 恭喜你,你于本角色的角色体验期内获得总导演分为7分,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9分。 《风声》影评组。” 演员体验期结束了? 苏乙有些恍惚。 这一晃,三个月就没了。 他很快回过神来,关注这三个月的评分。 首先让他欣慰的是,他的评级最差都是一般+,没有一个0分,更是没有一个负分,这证明这三个月的努力得到了认可,没有白费。 不过技能复刻这一项只得了一分,还是让他有些撇嘴。 现在他和白小年的字体不说一模一样,但也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了。 至于昆曲方面,他现在也能完完整整唱好几出了,他自认为唱得还不错。 看在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怎么着也该两分啊,才一分…… 但苏乙也只是心里嘀咕几句就不再想它。 角色适应和身份隐藏各得两分,让苏乙很是欣慰。 尤其是后者,让苏乙很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项获得出色的评价,这证明,他演员的身份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觉察到,他隐藏得很好! 同类察觉这一项,他只得一分,这证明他猜测的其他演员身份并不全面,或者说是有错误的。 张一挺、武田和顾晓梦,到底是哪个猜错了?还是说三个全对,但还有没猜出来的演员? 关键是没有个演员总数,苏乙还真没法确定这一点。 看来只能留下悬念了。 最后一项综合演绎只得了一分,苏乙也不清楚这一项的评判标准是什么,索性不去想它。 总之,满分十分,苏乙得了七分,他已经很满足了。 紧接着来的第二条信息,则是一条演出通知单: “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声》剧组为你发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一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明天下午三点。 二、演出地点:华东剿匪司令部。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接收金生火上报的密电并上报张一挺,抓住向外传递情报的潜伏在司令部内部的地下党,并隐藏自己的身份。 五、演出目的:推动剧情。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032号导演” 0309、执行任务 民国三十年4月19日下午两点五十五。 刚上班半个小时的苏乙稳稳妥妥坐在办公桌前,等着演出任务的开始。 他的演出任务有三个。 第一个是接收金生火上报的密电并上报张一挺,这是个常规任务,没什么好说的。 第二个任务就有意思了——抓住向外传递情报的潜伏在司令部内部的地下党。 如果要在这个任务里提取一个关键词,一定不是地下党,而是——传递情报。 原剧情中,潜伏在司令部的地下党有两个,一个是老鬼,一个是老枪。 如今所有人的身份和原剧情相比起来自然是面目全非,但老鬼和老枪,却有很大概率依然会被保留下来。 传递情报的是老鬼,还是老枪,那就不一定了。 而谁是老鬼?谁又是老枪,苏乙更是仍没有确定。 所以要想抓住这个传递情报的地下党,苏乙唯一的机会和办法,就是抓现行。 这就难度高了。 想要抓现行,你首先得判定谁会向外传递情报,其次得判定什么时候,在哪儿。 这还只是基础,你还得防着其他演员,也许其他演员也接到这个任务,然后就等着别人替他带路,既抓地下党,也抓演员,一举两得。 所以苏乙如果不想沦落成炮灰,他还得在揪出这个地下党的时候,尽量隐藏自己。 隐藏自己,就是第三个任务了。 三个任务环环相扣。 三点整,金生火准时推门而入。 看到苏乙正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看着他,金生火微微一怔,笑道:“呦,又独守空房呢?” 苏乙面无表情起身,一把将他手里的文件夹夺过来,一言不发向里屋走去。 金生火不以为意一笑,转身离去。 到了张一挺的办公室,苏乙打开文件夹一看,却是一封刚从金陵发来的密电。 “据可靠情报,地下党201首长已委派一位代号为老k的特使前往武功城,并定于本月二十四日夜十一点在凤凰文轩阁客栈与在浙抗日组织头目密谋有关联合抗日反汪之计。” 这个情报…… 苏乙皱了皱眉,这和电影中的情报并不相同,电影中的情报是武田设下的陷阱,是说四天后哲彭中将掛尾良夫要在城东百草堂召开会议。 现在情报内容变了,意味着很多事情也不能参考原剧情了。 苏乙心中念头百转,手底下却没闲着,直接拨通了城外部队的电话,在电话中,向张一挺汇报了这个消息。 “我马上回城!”电话中,张一挺严肃道,“另外,通知王田香,封锁司令部,切断通讯,所有人原地待命!” 挂了电话,苏乙立刻开始皱眉苦思,怎么抓到传递情报的地下党? 任务中的抓住,并没有说要大张旗鼓地公开抓住,这就给苏乙留下了进退有据的空间余地。 如果非要在众目睽睽下抓地下党,那对苏乙来说绝对是两败俱伤的场面,他绝不愿意这么做。 “赌一把吧!”苏乙没有纠结多久。 如果司令部真的有两个地下党,那吴志国、金生火、顾晓梦三人都有可能,过去三个月苏乙都没能搞清楚他们的身份,想在这一时半会儿搞清楚,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干脆不去浪费这个时间了。 他现在百分之八十确定的,是李宁玉。 李宁玉很有可能是地下党。 所以,他现在要赌,向外传递情报的人,就是李宁玉!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要当面揭穿李宁玉的身份吗? 怎么揭穿? 怎么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苏乙飞快思索着。 首先毋庸置疑的是,这份情报对于地下党来说,绝对无异于惊雷。 201号首长是延城二号,德高望重,他的特使,身份也必定非同一般。 这样一个重要人物秘密前往敌占区的行踪居然暴露,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而接触到这份情报的地下党特工,只怕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就想办法把情报传递出去,生怕晚一秒就迟了。 想到这里,苏乙其实也有点想通了为什么情报内容会变。 因为原剧情中的情报内容其实有点不合理的, 原因有二,其一,原剧情情报“四天后哲彭中将掛尾良夫要在城东百草堂召开会议”,这份情报并不紧急,而且地下党并不一定就会派人来刺杀。 其二,想把这份情报传递出去,不一定要通过文字的方式,也不一定就非要在今天,毕竟掛尾良夫四天后才到,不必那么紧迫。 相比起来,现在的情报内容,反而会让地下党生出“半秒都不能等”的紧迫感。毕竟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司令部铁定是要封锁,严禁任何人进出,并停止对外通讯,以防情报外泄。 而原剧情中情报外泄的两天后,武田和王田香才采取行动,这显然是不合情理的。 就算他们是下套,他们掌握了一个地下党情报人员。 但他们怎么能笃定,情报就一定会从这个情报员这条线上传递出去呢? 苏乙的思维有些发散,他摇摇头,立刻集中精力。 捋到这里,事情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如果那个潜伏在暗处的地下党想要向外传递情报,那他的时间就不多了! 因为他必须在王田香封锁司令部之前,把情报传递出去! 也许这个人现在就已经行动起来了! 想到这里,苏乙再不迟疑,起身就出了门。 他有正当的出门理由——把张一挺的命令,传达给王田香。 而他也有明确的目标人物——李宁玉。 不管是不是李宁玉往外传递情报,他都只能这么赌,因为他没时间去查别人。 苏乙蹭蹭蹭下了二楼,然后直奔电讯室。 刚一进门,他就立刻使劲拍手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然后大声道:“传司令的话,从现在起,切断所有对外联络,包括电话和无线电!” 环视一周,微微一皱眉:“你们的科长呢?” “刚出去了。”一个女科员道。 苏乙点点头:“那等她回来你们通知她,先执行命令!” “是!” 苏乙没有废话,转身出了门。 李宁玉不在,顾晓梦也不在? 出门的时候,他看见金生火和吴志国正在凑在楼梯口看向这边。 苏乙神色坦然,向他们走去。 先过来通知电讯科一声是合情合理的,他的行为没有任何好怀疑的。 反倒是这两个人—— “你们在这儿干嘛?”苏乙皱眉问道。 0310、阻拦 苏乙问得直截了当,坦坦荡荡,吴志国和金生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情报他们都是看过的,自然明白接下来的流程是怎样,身为老资格,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哪儿也别去,等待司令张一挺回来后召集开会。 “聊会儿天儿,不行啊?”金生火似笑非笑,“违规吗?违法吗?” 吴志国本来要说话,这时候反而闭嘴不再说什么了。 苏乙看了金生火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绕过他们离开。 看着他走远,金生火嘀咕道:“都说这咬人的狗不叫,我最近好几次刺儿白小年,他都没搭理我,老吴,你说我是不是该防着他一手?” “防他?怕他又挠你?”吴志国嗤笑一声,“说白了就是靠卖屁股混上个端茶倒水的奴才角色,你要是怕他,我都看不起你老金。” 金生火怔了半天,似乎没想到吴志国嘴里竟能冒出这番话来。 另一边,苏乙径直出了办公楼大门。 对于金生火的态度和言语,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现如今他早就过了为一时意气而生怒动气的阶段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李宁玉在哪儿的疑问。 拐到楼后面,苏乙很快就看到正躲在墙根处抽烟的李宁玉。 在他不远处,一个伛偻的老人正挥舞着大扫把扫地。 苏乙看到这副情景,眉头猛地缩了一下。 那个扫地的老人,就在原版剧情中是代号老鳖的地下党特工。 此情此景,苏乙怎能不怀疑李宁玉出现在这里的动机和目的? 苏乙没有着急过去,而是迅速环顾一周。 空荡荡的后院,只有李宁玉和清洁工两人。 但暗地里,谁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苏乙敢肯定,自己这时候过去,必定也会落在有心人的注视之下。 心中这样想着,苏乙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大跨步向李宁玉走去。 “玉姐,怎么跑这儿躲清闲来啦?”他笑着大老远就跟李宁玉招手。 李宁玉微微一惊,似乎没想到苏乙会到后院来,转过头看了一眼,微微犹豫,想要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丢掉。 但她很快心中一惊! 因为她赫然发现,苏乙的眼睛此时此刻竟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烟! 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这一刻李宁玉心中念头百转,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微笑着朝苏乙招招手,然后使劲吸了口手里的香烟。 她被呛得使劲咳嗽起来。连眼泪都下来了。 李宁玉一个经常吸烟的人,怎么会被一口烟呛住? 苏乙见到这一幕,就知道自己的怀疑没有错! 情报,就在李宁玉手里的半支烟里! 如果他不出现,李宁玉会把抽了一半的烟扔掉捻灭,然后直接走人。那个清洁工则晃晃悠悠扫完整个后院,将那个烟头连带所有垃圾,一起清理出司令部。 不得不说,这样不用接触就传递情报的方式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前提是这两个人都没有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 苏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急忙上前帮李宁玉拍背缓解。 就在李宁玉一边咳嗽,一边思索对策的时候,苏乙突然毫无预兆出手抢走了她手里的半截香烟。 李宁玉顿时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几乎下意识就要反抢回来,却被苏乙死死抓住手臂。 “陷阱!”苏乙脸上带笑嘴唇嗡动,压低声音在李宁玉嘴边来了句,然后笑着大声道:“少抽点烟嘛,对身体不好!老劝你你就是不听!” 李宁玉此刻心乱如麻,惊疑不定,浑身紧绷。 苏乙笑着退后两步,道:“快回去吧,待会儿司令就回来了。出了紧急情况,司令部要全封闭了。” 说罢,他随意向李宁玉笑着摆摆手,转身向楼后那排平房走去。 李宁玉勉强恢复镇定,转身向楼里走去。 然而看似平静的她,心却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二楼的一扇窗后,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神收了回去。 某个角落,一个隐蔽的身影悄悄缩回了身子。 苏乙走出了后院,空旷的院落中,只剩下那个扫地的清洁工,有节奏地挥舞着扫帚。 刷…… 刷…… 特务部的办公室其也在办公楼里,只不过这些人一般都在后院的这排平房办公。 因为这里的地下室是特务部的监牢,人啊们的审讯、监听设备,全部都在这儿。 一走进走廊,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就扑鼻而来。 地下室时不时传出的凄厉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苏乙来不及掩鼻皱眉,就看见王田香笑呵呵站在门口,正对着他笑。 似乎早在等着他到来。 苏乙还是掏出了手绢,掩住了口鼻,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这么难闻?”他嫌弃地道,“什么味道?” “地下党的味道。”王田香笑呵呵道,“白秘书可是从来都没来过我这儿,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大驾光临?” “司令让我告诉你,切断对外通讯,封锁司令部!”苏乙道。 王田香顿时精神一振,就像是嗅到了肉骨头的狗。 “来什么活儿了?”他目光炯炯盯着白小年。 “关于地下党的,大活儿。”苏乙故作神秘,然后掩着鼻子就要退出去。 但就在这时,他身边不远处的一道房门突然打开,就见两个特务架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刺鼻的血腥和恶臭顿时扑面而来。 当苏乙看到这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中有一双布满血丝、毫无感情的眼珠死死盯着他的时候。饶是苏乙心坚如铁,此刻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哎妈呀!” 然后他立刻做出了应有的反应,像只受惊的兔子般一蹦三尺高,跳到了王田香身后,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颤声叫道:“这、这什么玩意儿?” 王田香眼神闪动,向其中一个特务一扬脖子。 这特务摇头:“没有反应。” 王田香沉吟着,摆摆手。 这两个特务立刻架着这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楼梯下地下室去了。 王田香这才笑吟吟回头看向苏乙,温声道:“不好意思白秘书,刚才那只是个女地下党而已,没吓着你吧?” 0311、第二幕演出发布 女地下党? 苏乙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刚才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个人? 还活着的人? 这一刻,苏乙一直以来的冷静破防了,瞬间一股过电的感觉涌遍全身,让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尽管看不见自己,但苏乙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白得吓人,眼神中的惊恐一定难以遮掩。 这不是演戏,是他发自内心流露而出的自然反应! 苏乙不是没杀过人,他甚至近距离打爆过别人的脑袋。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被称之为人的生物,居然可以把自己的同类折磨成一团烂肉! 这是何等地恶毒残酷? 又是何等地泯灭天良? 地下室隐隐传来狗吠声,苏乙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原剧情中那条狗…… 他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 王田香一直都看着苏乙的反应。 此刻他眼角流露笑意,温和道:“都说地下党是特殊材料做的,我打开看了一下,也就一堆烂肉,没什么特殊的嘛。白秘书,知道那个女地下党为什么招供吗?” 苏乙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想死。”王田香笑得很灿烂,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招供的时候,什么信仰,什么前途,什么利益,统统都不存在了。她只知道,她如果不招,她就死不了。为了能够早一秒钟死,她什么都肯说,什么都肯做。” 苏乙心中发寒,却恢复了冷静。他目露恐惧,颤声道:“你、你给我说这些干嘛?” “没什么,只是闲聊。”王田香笑呵呵道,“走吧白秘书?司令的命令,可不敢耽误。”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苏乙胸腔里的心脏还砰砰跳个不停,仿佛是一只在囚笼里愤怒咆哮挣扎的野兽。 他强行让自己不再愤怒,不再被强烈的情感所左右,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沾着茶水在桌子上连写了十几个“静”字,这才让自己勉强平复下来。 他没有去想其它,而是先看终端上发来的消息。 “《风声》第一幕演出结算单: 演出任务1:接收金生火上报的密电并上报张一挺。 演出状态:已完成,无后续。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演出任务2:抓住向外传递情报的潜伏在司令部内部的地下党。 演出状态:已完成,触发后续任务“抉择”。 演出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演出任务3:隐藏自己的身份 演出状态:已完成(本任务为贯穿剧情的主线任务,后续持续发布。)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0导演分(注:主线任务奖励叠加。) 第一幕演出完成度:64.3% 第一幕演出结算:你于第一幕演出获得总导演分为3分,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12分。 《风声》影评组。” 第一幕的演出结算通知单,让苏乙的注意力瞬间集中过来。 三个任务,一个出色评价,一个一般+评价,一个一般评价。 一共才得3导演分。 这个得分无疑远远低于苏乙预期的。 而演出完成度只有64.3%,更让苏乙大皱眉头。 他不知道这个百分比是怎么算的,但从这个数据联想到第二个任务触发了后续的任务“抉择”,他意识到在第一幕演出的时间段内,他还有很多剧情没有深挖出来,很多他能参与的事情他没有参与,很多他应该触发的剧情,他并没有触发到。 苏乙若有所悟,对怎样做好一个专业演员,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里面有一个把握好“度”的问题,怎样在隐藏好自己演员身份的大前提下,尽量去触发更多剧情,这也许才是演员最核心的问题。 第一幕演出,苏乙在隐藏身份这个任务中只得了0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这一栏中做得不好不坏? 意味着有人怀疑他,但也仅仅是小小的怀疑? 或者说,怀疑他的人并不会揭穿他? 苏乙无从得知,但他知道,接下来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要倍加小心了! 现在摆在苏乙面前的,有一个疑问,一个难题。 疑问就是,王田香为什么在自己被女地下党吓到后,给自己说出那么一番若有深意的话? 难题就是,他示警了李宁玉,那么接下来,他该以怎么样的态度和面目,去面对李宁玉? 苏乙苦思良久,心中渐渐有了定计,这才继续查看终端发来的第二条讯息。 “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声》剧组为你发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二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今天晚上九点。 二、演出地点:城西百草堂西楼,一楼大堂。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 任务1、隐藏自己的身份(主线任务)。 任务2、调查哲彭刺杀国军高级将领的阴谋(主线任务)。 任务3、抉择——选择揭穿李宁玉,或者替她隐瞒(系列任务)。 任务4、判断谁是乌鸦(系列任务)。 任务5、判断谁是演员(持续任务)。 五、演出目的:推动剧情。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032号导演” 就在苏乙研究自己的第二幕演出任务的同时,外界,王田香也完成了对整个司令部的封锁。 除了他的办公室,所有对外联络,全部切断,整个司令部全部重兵戒严,严谨任何人进出。 所有人员都被严令必须待在自己的岗位待命,不准乱跑,包括处级的领导。 最后,王田香亲自守在大门口,准备迎接司令张一挺和武功城哲彭驻屯军特务科科长武田的到来。 此时,才仅仅过去半个小时而已。 三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张一挺和武田联袂而至。 门口守卫放行后,王田香快步上前,一个敬礼肃然大声道:“卑职参见司令!参见武田长!” 张一挺点点头,面无表情道:“说吧,地下党的代表要来武功城的确不算小事,但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吧?为什么你还要绕过我给武田长打电话,惊动他的大驾?” 语气虽平淡,却蕴含着深深的怒火。 王田香微微沉吟,下意识看向了武田。 0312、前因 “张司令,是我让王处长这么做的。”武田没有让王田香坐蜡,主动接过张一挺的诘难,微笑着用半生不熟的华语道,“其实这件事情不止关系到地下党首长特使的行踪,还关系到你们司令部内部的情报安全。” 张一挺一副惊讶的样子:“武田长,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田香谦卑地笑道:“司令,真不是我越级上报,而是这件事本身就是武田长主导的,我这边,只是协助而已。” “是这样的,”武田接着道,“因为三个月前,皖南蒋匪和地下党火拼,大量地下党秘密北逃。我们大哲彭帝国黄军,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抓捕了许多失去组织联络的地下党分子。” “其中有一个地下党分子,是一个星期前,我从魔都返回的时候抓获的,当时因为我另有要事,所以委托王处长先帮我把这个人关押在你们的司令部……” 说到这里,武田笑呵呵看向王田香。 王田香识趣继续讲述,补全了这件事的前因:“这个地下党分子之前是在魔都潜伏的,在武田长的感化下,他毅然弃暗投明。本来武功城只是他的一个中转站,他在这里暂时停留后,就要前往满洲国任职。但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他乘车来司令部的时候,他透过车窗,认出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王田香故意顿了顿,吊张一挺的胃口。 “认出了谁?”张一挺果然按捺不住问道。 “咱们司令部上个月刚来的清洁工。”王田香笑呵呵道。 “哦?”张一挺动容,“这个清洁工,也是地下党?” 啪! 王田香一拍手:“着啊司令,要不说什么都瞒不过您呢?他认出这个清洁工以前是魔都地下党的一员,代号老鳖,因为两个月前参与一起刺杀黄军的行动而暴露身份,突然消失,没想到这样一个刺杀黄军的凶手,居然成为咱们司令部的清洁工?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张一挺满脸怒容,“这个人是谁招进来的?连起码的身份调查都不做吗?是谁?我要毙了他!” “张司令,现在不是追究你的人渎职的时候。”武田插嘴道,“现在更重要的是,这个老鳖,潜伏到你的司令部,要做什么?” 张一挺阴沉着脸看向王田香,道:“想必王大处长,能给我一个答案吧?” 王田香哪里听不出张一挺的阴阳怪气,急忙谄笑着作揖求饶:“司令,您真是折煞我了!这回真不怪我,事发突然……” “行啦!”张一挺不耐摆手,“说重点吧!” “哎,哎!”王田香收敛表情,正色道:“这个老鳖来司令部,只能算是个临时的清洁工,最多做做打扫打扫院子,收拾收拾垃圾,清理厨房泔水的工作。他根本没资格进入到办公区域,也没资格接触到任何机密。” “但他是地下党,他不可能真的到这里来做一个临时清洁工,所以他必定是有目的的。所以我大胆推测,他肩负着通讯员的职责……” “通讯员……”张一挺动容。 “是的。”王田香小心观察着张一挺的神色,“换句话说,就是我怀疑,咱们司令部里,有地下党打进来的间谍!” “那么,这个间谍是谁呢?”张一挺面无表情地问道。 王田香叹了口气,摇头道:“很遗憾,我一直没有查出来。” “我派人对老鳖的一举一动都进行了严密监视,这段时间下面的人一直都没有发现老鳖在院子里跟谁接头,也没有任何异常活动,他每天只是正常地在院子里打扫卫生,到了晚上七点多钟,他收完垃圾骑着三轮车离开司令部大院,去垃圾场倒垃圾,一路上也不见有什么人跟他接触。” 张一挺看着王田香,等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我都快失去耐心了,直到昨天晚上……”王田香笑呵呵道,“这个老鳖从垃圾场出来,出奇地没有回到他的住处,而是去了琴台公园,在一个三岔路口的树下,抽了根烟,就回去了。” 张一挺眼睛一亮,道:“这根烟有问题?” “没错。”王田香点头,“司令果然是慧眼如炬,当时跟踪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没有贸然现身。结果没过一会儿,一个看起来醉醺醺的女人路过那棵树,假装跌倒,顺手捡起了那根烟……” 说到这里,王田香有些懊恼地搓了搓手指头,叹气道:“手下人莽撞,急着立功,当时就冲上去,把这个女人给抓了回来。” “抓了?”张一挺吃惊地道,“怎么能就这么抓了?你应该悄悄跟着她,说不定她会带你们把武功城的地下党一网打尽的!” “是啊!”武田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惋惜道,“昨晚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十分生气!多好的机会?” “都怪卑职教导无方,手下人愚蠢冒进……”王田香诚惶诚恐作检讨。 武田摆了摆手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王处长,你接着给张司令说下去吧。” “是!” 王田香整理了下思绪,接着道:“手下把人抓了后立刻派人联系我,我当时也很愤怒,但愤怒无益,我立刻想办法弥补。” “我手下有人认出那个女地下党是本地人,疑似杀人潜逃后还遭到通缉,我立刻以此为借口,派警察前往现场,让我的人把那个女地下党交给了警察,装作因为凶杀才把这个女人缉拿归案的样子。” 张一挺抚掌叫好:“王处长处理得好啊,这样一来,便可以迷惑地下党,为我们争取时间了。” “还不止如此。”王田香笑呵呵道,“我又吩咐当年被杀的苦主家属买通警察把她特别关押,二十四小时重兵看管,然后找了个替身留在警察局的牢房,这才把这个女地下党带到咱们司令部,连夜审讯。” “很周全。”武田赞道,“这样一来,地下党会更加认定她的被捕只是一场意外。” 0313、截获的情报 “这个女地下党是昨晚落在王处长手里的,”张一挺缓缓道,“想必一晚之后,你必然有所收获吧?” “有,也可以说是没有。”王田香神色凝重道。 “少打哑谜!”张一挺皱眉道。 “是!”王田香微微躬身,紧接着急忙道:“这个女的是招了,而且也交代了密码本,但她本身是个信鸽,也就是地下党组织中负责传递消息的角色。” “她的代号是老汉,是武功城地下党老虎团伙的成员,”他接着道,“据她的交代,她从来没有见过老虎本人,她的真名叫林迎春,在花旗人开的彩票公司上班。她在老虎组织的任务,就是接收老鳖传递的情报,然后把情报编码,隐藏在彩票广告之中,张贴在城隍庙的布告栏上。” “如果是很长或者很紧急的情报呢?”张一挺问道。 “有几个死信箱,”王田香道,“她都交代了。” “还有其它的吗?”张一挺又问。 王田香摇头:“这就是我说有也没有的意思。其它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今日不同往昔,以前抓地下党,只要抓住一个,就能通过他揪出他的上线和下线,一抓抓一串。但现在,地下党比猴儿还精,他们传递情报的方式特别隐秘,而且尽量避免横向接触,组织内部成员之间互相都不认识,这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我不是来听你诉苦的!”张一挺不耐道。 王田香笑了笑,左右看看,道:“要不,请武田长和司令先移步我的办公室?我们去那里说?顺便,我也有些东西,要呈给您二位看。” 张一挺不可置否,转头看向武田:“武田长意下如何?” “客随主便。”武田淡淡道。 “哎哟,武田长,在这儿,您才是主!”王田香谄媚道。 张一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里是他的司令部! 三人一起走向办公楼,很快就到了三楼最西边的办公室,王田香一阵忙碌,为武田和张一挺沏好了茶,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抓这个女地下党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了地下党的密码本,有了这个密码本,我们就能准确地译出地下党传递的每一份情报,比如——这个!” 王田香笑呵呵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 他把纸平展扑在桌上,武田和张一挺的目光都落在了上面。 “鬼谷子泄天机,白鸽票必胜诀……”张一挺眉头紧皱,读出最上面一行话。 至于下面,全是数字,看起来是彩票号码,但其实是情报。 “这是昨天张贴在城隍庙布告栏上的广告。”王田香笑道,“我让人偷偷抄录了一份,原件还贴在上面,我没动。” 他又掏出一本《孽海花》来,道:“这是《孽海花》民国十六年的魔都真美善版本,也就是老虎组织所用的密码母本。” 他把书和纸放在一起,然后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来放在桌上,道:“我用密码本破译了这张彩票广告上的情报,然后,得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最后拿出来的纸上,只写着一句话! “武田真治明晨七点乘专列由沪返杭,老鬼。” “这……”张一挺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一边的武田。 武田的全名,就叫武田真治! 武田面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缓缓道:“幸好,王处长在发车的前一秒准时把这份情报送到了我的手上,于是我设下陷阱,列车行经半路,有枪手伪装成大哲彭黄军,向我开枪!我本打算活捉枪手,谁知他眼见无路可逃,当场自尽!” “真是万幸啊。”张一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既然我没死,那么这个老鬼,就该死了!”武田的脸上显出几分狰狞,“在这个司令部里,到底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王田香道,“武田长您今天回来,即使是我也不知道,这个老鬼是怎么知道的?” 说着他下意识看向张一挺。 张一挺吓了一跳,急忙道:“我一直都在军营里,我当然也不可能知道。” 说完狠狠瞪了王田香一眼,转头对武田道:“武田长,您的行踪,还向谁暴露过?” 武田摇头:“没有,我是昨晚接到掛尾中将的电报,说是有驻屯军军部在今天中午有重要会议召开,我才临时决定回来的,我的行踪,只有魔都的特高科知道,他们那边,绝对不可能泄露这个情报。更何况,这个情报是由潜伏在你们司令部里的老鬼发出的!” “司令,是这样的。”王田香笑呵呵道,“据我推测,这个老鬼其实是知道今天中午咱们武功城驻屯军军部的各位长官要开重要会议,从而推测出武田长一定不会缺席,而从魔都到武功城的专列一天只有两趟,武田长要想及时赶到开会,就只有乘坐早上七点那趟车。” 张一挺恍然,接着问:“那谁会知道驻屯军军部有重要会议召开?” “按理来说没人会知道的。”武田接过话道,“但昨天早上,你们一定收到金陵方面的密电,有重要人物抵达,让你们协助大哲彭黄军,在外围保护警戒,护送重要人物到驻屯军总部!” “这个老鬼一定是从这条情报中推测出到达武功城驻屯军总部的,一定是金陵方面的哲彭高级军官,从而进一步推测出,这种级别的高官抵达,一定会召开很重要的军部会议,最后得出我会及时赶回来参会的结论。” 啪! 张一挺一拍手,道:“这就对上了!这个老鬼很聪明啊!思维缜密清晰,真是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就潜伏在你的身边!但你却不知道!”武田冷冷道。 张一挺神色一肃,道:“这的确是我的失职!请武田长原谅!” 武田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王田香眼睛骨碌一转,笑着接话道:“其实能接触到这条情报的,加上我只有六个人,按理来说我们六个都有嫌疑。” “你、金生火、李宁玉、白小年、再加上一个要执行外围警戒任务的行动大队队长吴志国……”张一挺掰着指头一数,“还有一个是谁?” “是译电科的顾晓梦。”王田香道,“就是她最早接到密电,然后汇报给李宁玉的。” “也就是说,老鬼,就在你们六人中间!”武田冷冷地道。 0314、无功而返 “王、金、吴、李、顾、白……谁是鬼?”张一挺面色阴晴不定喃喃。 “王处长的嫌疑,可以排除了。”武田道,“如果他是老鬼,他既杀我,又救我,何必这么矛盾?” 张一挺沉吟着点点头。 王田香顿时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连躬身作揖:“哎哟,我谢谢两位长官的信任,田香感激涕零,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啊……” 武田摆摆手,道:“但剩下的五个人,却个个都有嫌疑。” “是的,”王田香接着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本来想等武田长开完会以后,然后去军营接上司令您,一块去驻屯军部去找武田长汇报。可没想到的是,刚才突然接到了金陵方面的密电,说是有地下党201号首长特使要来武功城,我立刻意识到,按照规程,司令您会立刻赶回来,而整个司令部,会立刻切断对外通讯,所有人员禁止外出流动。” “但这样紧急的情报,那个老鬼一定会急着把它送出去!他的途径只有两条,一条是通过电话,另一条是通过老鳖!”武田眼睛一亮,率先反应过来,然后急不可待追问王田香,“以王处长的机智,想必一定会暗中盯着老鳖,并且盯紧电话线路,对吗?” “我的确是这么做的。”王田香恭敬一点头,“我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监听了司令部所有对外通讯,然后立刻派人盯着老鳖。” 听到王田香毫无顾忌说自己“监听司令部所有对外通讯”的时候,张一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老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武田问道。 “他在后院扫地。”王田香叹了口气,“可惜的是,直到我彻底切断对外联系,封闭了整个司令部,也没有任何人向外打过电话,没发现老鳖和任何人接触过。” 武田和张一挺的眉头几乎同时紧皱起来,脸上都显出一丝不可置信,但同时很快掩饰下去。 “没有接触?”武田率先开口,“这么说,老鬼没来得及向外传递情报?” 王田香点头:“我也是这么判断的,但为了排除他们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方式,用来传递情报,所以我在封闭司令部的前一刻,把老鳖放了出去。” 张一挺立刻会意:“你想钓鱼?” “是的。”王田香没有否认,“如果老鳖已经得到了情报,他必然会急着把情报送出去,那他就会有所行动,而他一旦行动,就说明老鬼已经传递了情报,反之,就说明老鬼没来得及传递情报。” “可是你把跟老鳖对接的信鸽老汉给抓了,”武田道,“他的情报根本传不出去!” “没错。”王田香微笑点头,“而且老汉招供,老鳖平常保持静默状态,每当他有情报需要对外传递的时候,他都会去琴台公园的三岔路口的树下抽烟,而在那棵树对面的一座小阁楼上,一般都会有人在那里观察,确定能正常接收情报的话,就会打开窗户。老鳖会在打开窗户的五分钟后离去,这样就确保了他和接收情报的人不用见面,就能顺利完成情报的传递。” “如果这种方式不行,他们还可以用死信箱传递,总之就是有多层保险,确保情报能送得出去。” “所以老鳖如果拿到了情报,他就会去琴台公园三岔路口的树下抽烟。”武田眼睛一亮,“如果没有接收信号,他就会把情报放在死信箱里?总之,他一定会有异动!” “地下党已经知道了信鸽老汉被警察抓走,所以会有临时人员来接手她的工作。”张一挺面色复杂,“一旦老鳖传递情报,你就可以守株待兔,追踪到其他地下党的踪迹!” “不止如此。”武田道,“王处长这么做还可以进一步缩小老鬼的嫌疑范围,因为就算老鬼的情报传递方式再神不知鬼不觉,也必定有迹可循。” “就算情报没传递出去,那也没什么。”王田香笑呵呵道,眼中流露些许自得,“我们只要封锁消息,地下党的首长特使会毫无察觉踏入我们为他准备好的陷阱。而老鬼也不过是瓮中之鳖,抓住他,只是迟早的事情。” 啪啪啪…… 武田鼓起掌来:“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王处长,你的智慧,让人惊叹。” “的确是很精彩。”张一挺也赞道,“武田长,强将手下无弱兵,您的部下真是这方面的好手。” 武田淡淡道:“张司令,王处长是你的人,怎么成了我的部下?” 张一挺本来就是奉承一句,没想到人家把屁股挪走没拍上,只好讪笑道:“我都是黄军的人,更不要说他了。” 王田香谄媚道:“对,对,我们张司令绝对是黄军的人。” “那现在,我们就静候王处长的佳音咯?”武田笑呵呵道。 “不敢,不敢!”王田香赔笑着道,“不过情报是否泄漏,的确很快就有分晓。” “这件事情没有王处长亲自坐镇,我终究是不太放心。”武田道,“这样吧,王处长你去亲自盯着老鳖,我和张司令就在你的办公室稍事歇息。” “卑职遵命!”王田香一个立正。 事情的确很快就见了分晓。 四点半的时候,王田香派人回来禀告,老鳖出了门直接回到了住处,直到现在都没有出过门。 这就说明,老鳖手里没有情报,或者说老鳖没那么着急传递情报。 王田香让手下转报,他决定再盯老鳖一段时间。 这一盯,就是三个小时。 七点半的时候,王田香无功而返。 “老鳖已经睡下了。”他叹了口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看来老鬼的确没有来得及传递情报。” “这也不算什么坏事。”武田道,“无论怎样,老鬼跑不了,地下党的首长特使,也插翅难逃!” “没错!”张一挺道,“但信鸽被捕,如果我们司令部搞封闭,让老鬼传不出消息去,只怕地下党会产生疑虑,说不定会取消四天后的聚会。” 0315、借口 潜伏在敌后搞情报工作的,没一个是蠢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警觉。 所以想要骗人,绝非那么容易。做戏就要做全套,一点细节的缺漏,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绝对马虎不得。 老虎组织的信鸽老汉被捕,已经让地下党大为紧张了,王田香虽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并也做了尽善的掩饰,但终归不会让地下党彻底打消疑虑。 如果这时候老鬼也失去联络,很有可能地下党会抱着宁信其有的态度,改变首长特使的行踪路线,并取消他们原定的聚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现在既要保证老鬼传不出情报,还要保证地下党不怀疑,无疑是个两难的问题。 “如果把所有人都关在司令部的话,大家都会怀疑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司令部必须解封。”武田道,“我们其实没必要封锁整个司令部,我们只要确保那五个人不会往外传递消息,就足够了。” “您的意思是……”王田香迟疑着道。 “这样吧!地下党不是知道金陵有黄军军部特使前来的消息吗?”武田道,“那就找个封闭的地方,就说召集这五个人去那里开军事会议,因为会议等级很高,所以必须全程保密,不准对外联络。” 顿了顿,武田接着道:“然后以这个借口把他们五个人转移过去,再把这个消息尽可能让外面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他们的家属、同事,包括你那些卫兵,骗住了他们,也等于骗住了地下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连同他们的首长特使,把他们一网打尽!” 王田香眼睛一亮,抚掌叫好:“高!太高了!武田长这个主意简直太妙了!这样一来,所有的行动都有了绝佳的借口,我们绝对可以骗过地下党!而且也有时间慢慢揪出这个老鬼,一举两得!” “那么我们去什么地方‘开会’呢?”张一挺问道。 王田香目光一闪,道:“不如就——城西百草堂吧,那里很合适,两位长官,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武田点头,“我会让驻屯军封锁那里,将那里列为临时军事禁地。” “那就万无一失了。”张一挺道。 秘书室。 苏乙已确定自己一定被怀疑了。 但不是被怀疑是演员,而是被怀疑是——地下党! 被谁怀疑? 王田香! 也许还有别人,那就是苏乙无法确定的了。 他既然被怀疑,李宁玉也必然被怀疑,这是毋庸置疑的。 苏乙敢肯定,王田香必然已经知道了老鳖的身份,但他却留着老鳖,放长线钓大鱼。 他去后院的时候,李宁玉虽然站在距离老鳖很远的地方抽烟,可她在那样一个时机,出现在老鳖的视线范围内,太微妙了,王田香不可能不怀疑她。 所以他去找王田香,王田香就站在门口等他。 然后故意用那个女地下党来试探他,想要找出他的破绽。 虽然素以自忖没什么破绽露出,但怀疑这东西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种下,很难消除。 “所以,我在‘隐藏身份’这个任务上没有得分……”苏乙越想思路越清楚,脸色也越凝重。 尽管没有暴露演员身份,但被怀疑是地下党,那也是大大不妙啊! 接下来要去城西百草堂了,背着地下党的嫌疑,原本就身份弱势的苏乙,更是大大增加了死亡几率。 哪怕不死,被严刑拷打他也受不了啊…… “所以,要不要在‘抉择’这个任务上,选择揭穿李宁玉?” 苏乙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但下一秒就否决了。 不能这么做! 且不说过不过得了心里这关,一旦他这么做了,他之前冒的险,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而且这么做,一定得不到影评组好的评价。 所以,李宁玉还是要保的,问题是怎么保? 他不确定王田香有没有察觉到那半根香烟,如果察觉到了,那绝对是更不妙的消息。 烟里的确有情报。 烟屁股部位的烟丝被取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卷成一团的小纸条,上面直接写着——速告老虎,201特使行踪暴露,取消群英会!老鬼。 李宁玉是老鬼,身份实锤! 而且她这重身份,一定不止苏乙一个人怀疑。 王田香? 武田? 或者还有顾晓梦?甚至是张一挺? 只是他们没有像是苏乙一样,拿到确凿的证据罢了。 苏乙想要替李宁玉隐瞒身份,无疑是十分困难的。 那张纸条已经被苏乙嚼成了糊糊,吞进肚子里了,绝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再复原,哪怕抛开苏乙的肚子都不行。 他不敢烧掉,或者用其它能留下痕迹的处理方式,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既保全自己,又能完成任务? 苏乙仔细思索着,有种高空走钢丝般的振奋和集中精力。 八点钟,苏乙的门被卫兵队长张立敲响。 “白秘书,请到前院集合,武田长和司令训话!”张立面无表情地大声道。 “好。”苏乙知道要“转场拍摄”了,并不意外,淡淡答应一声,站起身跟随张立往出走去。 出门的时候,他看到另有卫兵同时也敲响了金生火和吴志国的办公室门。 下到二楼的时候,他还看见李宁玉和顾晓梦身也被卫兵带出了电讯室。 五人每人身后都跟着一个卫兵,出门的时候大家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全程无交流,一起来到了办公楼的门前。 楼门口,武田、张一挺和王田香三人并排而立,在等着他们。 等五人站定,武田笑呵呵上前,先是说了一番勉励的话,然后宣布,金陵黄军特使要召集他们去开一个很重要的机密会议,让所有人现在就上车,立刻前往会议召开地点。 “都几点了还要开会?”顾晓梦不耐烦地道,“就不能明天开呀?” 王田香笑着解释道:“除了会议,还有关于军事方面的培训,为期三天,所以司令的意思,正好大家都在,就今晚一起出发吧。” 0316、武田的骚操作 除了顾晓梦发了几句牢骚,其他人都没有说多余的话。 八点十分,五人再加上王田香一起坐上一辆哲彭军队的运兵卡车,张一挺和武田则单独各坐一辆小汽车,再加上负责“保护”长官的行动队和哲彭宪兵,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向城西裘庄,也就是现在的百草园。 八点五十二,汽车一路经过至少三道哲彭士兵设下的关卡,这才到达地点。 大门是一道漂亮但不实用的铁栅门,门口有一队哲彭士兵把守,还建立了简单的工事,架起了机关枪,看着让人凛然。 门前竖着一块临时立的木牌子,上书“军事重地,闲人莫入”八个大字。 车队进了院子往右拐,绕过一座杂草丛生的假山,穿过一片竹林和一条狭长的林荫道,便见眼前豁然开朗,东西两座黑魆魆的阁楼坐落在夜色中,宛如蹲着的两头远古巨兽,让人压抑而胆寒。 不过进了楼以后,里面倒是装饰得富丽堂皇,处处细节无不显示出曾经主人的奢华和精致。 一楼大堂不知什么时候整理出了一座大的会议桌,灯光打得透亮。 “诸位,请入座吧。”武田当仁不让走到了主位坐下,微笑着对众人道。 所有人神色肃然,按照官职地位一一列席。 左手边依次是张一挺、吴志国、苏乙;右手边是王田香、金生火、李宁玉和顾晓梦。 苏乙和李宁玉坐在对面,再见面后,两人还没有过任何交流,包括眼神。 所有人都很严肃,包括顾晓梦。 在座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到了这时,哪个意识不到有要事发生? 武田看了看表,这时候正好是晚上九点。 “那就开始吧。”他淡淡地道,“今天召集大家,不止是因为接到地下党首长特使即将到来的情报,也是借着保密原则这一层理由,趁机为大家展开为期三天的特工技能培训。当然,这场培训的方式的确会有些特殊,这一点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都已经猜到了。” 顿了顿,武田环顾一周,注视着每个人的眼睛,然后才接着道:“因为培训是全封闭性质的,时长需要三天,甚至更长。而各位都是被突然带到这里来的,没有机会给各位的家里人打招呼。” “大哲彭帝国黄军,是讲究人性化的,为免诸位的家人担心,我们在开始之前,允许大家给家人写一封家书,报声平安,免得他们以为你们出了什么意外。” 说到这里,武田看向王田香。 王田香笑着拍拍手,顿时,两个卫兵捧着纸笔进来,一左一右,给在场众人发纸笔。当然,要出去他自己、武田和王一挺三人。 其余五人,每人身前一张纸,一支笔。 顾晓梦第一个嗤笑一声道:“写什么写?写遗书啊?” “别开玩笑,晓梦。”王田香微笑看着她,“这是武田长的关怀,也是命令,更是我们培训计划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他抬头环顾提高声音:“对了,我补充一下武田长的意思,基于保密原则,各位的家书格式和内容必须是统一的,以免因为我们不知道的方式泄密。所以接下来,我念,大家写,不能错一个字!” “这倒新鲜了。”吴志国轻笑一声,有些不屑,“有的给老婆写,有的给儿子写,还有的给爹娘写,这写出来的内容,怎么一样?训儿子的话跟敬爹娘的话,能特么一样吗?” 此话一出,众人微微哄笑。 李宁玉语气清冷道:“我家人不在这儿,我不写。” 金生火也笑道:“不是,我这辈子都很少写信,写了反而让家里人觉得奇怪。这样,我提个建议,要不打电话吧?打电话时候说的话,你们可以统一内容,按照你们的稿子念都成,这样行吗?大家伙儿觉得呢?” “这主意不错,我看行!”吴志国第一个接受。 “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顾晓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嘴咯咯一笑。 李宁玉给自己点了根烟抽起来,没有说话。 苏乙也笑道:“写信就算了吧,打电话,我觉得也算了。我父母都在北平呢,我因为培训三天不能回住处给他们写信,或者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会以为我疯了呢!我说,这谁出的馊主意?都不考虑大家实际情况的吗?脑门儿一拍主意就来呀?” 众人再次哄笑。 王田香的脸色有些僵住,而张一挺则似笑非笑看向武田。 武田黑着脸,一副尴尬羞恼的样子。 显然,这主意是武田出的。 在进来之前,王田香提议,最好能先检验一下大家的笔迹。 武田当时就问了,为什么要检验笔迹?你又没拿到老鬼的笔迹,要他们的笔迹干嘛?有什么用? 但王田香自有他的理由。 他说:“今天的事情能瞒得过外人,但绝对瞒不过他们五个,他们现在肯定满肚子疑问,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这个时候我们让他们留下笔迹,他们必然会警觉,也必然会想到我们是不是拿到了什么文字的证据,想要对比他们的字迹?这个时候,心里有鬼的人,就会下意识改变自己的字迹风格……” 武田当时眼睛就亮了,说:“妙啊,这是反其道而行,也叫打草惊蛇!不过不能毫不遮掩直接让他们留笔迹,我们一定要欲盖弥彰,用一种隐晦的方式,让他们自以为预判到了我们的目的是想验他们的笔迹。但事实上,是我们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此话一出,张一挺眼露惊容,下意识抬头看了武田一眼,但很快装作若无其事。 而王田香却抚掌恭维道:“是我想简单了,武田长果然思维缜密,这样一来,他们更会觉得心神不定,从而下意识隐藏自己。那您看,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呢?” 武田自以为得计,很得意地再接再厉,想到了这个主意。 其实这个主意还算巧妙,因为这统一制式的家书里面,还包含了“老、鬼、枪、敌人、我、党……”等一系列敏感字,若是真正的地下党,还真会警惕,以为敌人拿到了自己的字迹,从而改变书写方式。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个自以为巧妙的主意,还没开局就彻底雪崩了。 大家根本不按他想象的剧本来,甚至直接质疑他的智商。 0317、我不是小鬼 眼看武田的脸色黑成锅底,王田香急忙圆场。 “诸位,都说了这是培训的一部分,你们怎么还较起真了?”他打个哈哈急忙大声道,“武田长刚才说了,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培训,其中包括演习和实战的部分,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为了模拟演习。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大家就要进入状态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恍然。 “演习啊?嗨,早说嘛,我说以长官们的智慧,也不至于这么愚蠢。”吴志国道。 “演习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写吧,诸位?”金生火也笑着道。 其余三人,包括苏乙在内,也都不再言语,拿起了笔。 而另一边,武田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不得不说,王田香这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要是为了圆场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说什么“这是我的疏忽”,那武田还是会很羞恼和尴尬,因为说来说去,不还是“疏忽”和“过错”吗? 但王田香很聪明地表明这是长官的“另有深意”,是你们自己误会,没看透,就一下子化解了一切。 这就是“深切领会长官意图”。 接下来大家都没有废话,王田香念一句,大家写一句,炮制好了这封统一制式的“家书”。 写完后,王田香把所有人的信统一收上来,装进一个档案袋里,然后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武田引出下一个环节。 武田笑了笑,道:“我看大家好像,都对这次的培训有些过度解读,有些过度紧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不如,我们一起来玩个游戏吧。”他笑眯眯环顾一周,“也算是为大家活跃活跃气氛。” “玩游戏?”吴志国笑了笑,“这个我擅长,推牌九还是二八杠?打麻将我也在行。” “不,比这些更刺激。”武田笑道,“不过在玩游戏之前,我要先声明一件事情。” “这次的封闭式培训,是针对反渗透、反恐怖、反泄露方面的军事培训。”他说,“这次培训从你们进入这栋大楼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培训的全部过程,都会全程记录下来,表现优异的人,不但可以得到大哲彭黄军的嘉奖,还会成为职务晋升的重要依据。”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稀稀拉拉回答明白了,或者知道了。 武田也不以为意,道:“那么,游戏开始,游戏的内容,是找小鬼。” 他笑眯眯盯着所有人:“我们在座的有一个人,在这场游戏中,会冒充地下党的间谍,代号小鬼。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众人神色各异。 “只有他自己知道。”武田接着道,“因为早在三个月前,我就告诉了这个扮演小鬼的人,会在三个月后安排这样一场特殊的游戏。在这三个月期间,他做出了种种可疑的事情。也许你们察觉到了,也许没有。” “但是今天,你们必须把这个扮演小鬼的人找出来!就从这三个月点点滴滴的异常,揪出这只小鬼!如果你们做不到,那我很怀疑你们的能力,还能不能胜任现在的工作。” 武田说罢,傲然仰着下巴:“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简直有恃无恐!” 苏乙面无表情,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 这不就是谁是卧底的游戏变种吗? 武田简直是挑明了告诉所有人——我就是演员! 他有恃无恐,因为进了这栋楼,他就是王,他主宰所有人的生死! 他无所谓别人能不能看透他的身份,因为无论看透看不透,也没人敢跳出来指认他,心里有鬼的人甚至恨不得隐藏好自己,唯恐反被他揪住尾巴。 他现在提出这场游戏,既是为了找地下党,也是为了找演员。 否则,为什么他会提出三个月的期限? 最重要的是,没人能拒绝这场游戏! 所有人要想不被怀疑,就必须按照他的游戏规则来! 武田这个身份简直太有优势了! 苏乙心中杀机沸腾,脸上却面无表情。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很是沉闷,武田笑着再次开口。 “这样,我来开个头。”他说,“你们所有人都依次陈述自己不是小鬼的理由,千万要认真点。” 顿了顿,他又道:“我来补充一点游戏规则,我会在游戏的每一轮结束后,判定一位失败者,这个人,会接受游戏失败的惩罚,所以诸位,请千万认真对待这场游戏,拜托了!” 话音落后,又是一阵沉默。 张一挺不耐看向身边的吴志国,道:“吴参谋,就从你先开始吧!” “是,司令。”吴志国面色一肃。 “我不是小鬼。”他微微沉吟,整理了下语言,这才开口,“这点毋庸置疑,我肯定不是小鬼,我怎么能是小鬼呢?这三个月,我要么到处剿匪,要么带着兄弟四处拉练,我要是鬼,我干嘛这么拼命?对不对?” 众人等了会儿,他还没说话。 “说完啦?”张一挺问道。 “完了。”吴志国点头。 “行吧,那下一个。”张一挺向苏乙努努下巴,“小白。” 苏乙抿唇一笑,娇滴滴道:“我要是小鬼,咱们司令部里,那还有秘密吗?我要是小鬼,地下党早就摸到司令的枕头边上啦!”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禁失笑。 张一挺有些尴尬,干笑一声:“咳咳,小白,严肃点!” “不是玩游戏吗?”苏乙奇怪看他一眼,“严肃点还叫玩游戏吗?”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小鬼的理由,要从这三个月的表现说起!不要瞎扯!” 苏乙耸耸肩,不可置否:“好吧,这三个月啊,司令总是不在,我每天干了什么,在座的除了武田长和司令,大家应该都看在眼里,我要是小鬼,我肯定瞒不住,所以我没什么好说的。” “下一个。”张一挺看向了李宁玉。 李宁玉缓缓喷出一口烟雾,淡淡道:“要说起来,我最可疑。” 一句话,就让人人侧目。 然后她接着不紧不慢地道:“因为我曾经跟武田长单独吃过饭,我跟他有过私下接触,他是有机会让我假扮小鬼,冒充地下党的。我这仨月情绪起伏很大,有时候难免干出一点自己都难以接受的事情来,所以大家要是觉得我是小鬼,我不意外,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是。” 李宁玉说完,现场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 0318、第一轮失败者 李宁玉的话让众人陷入短暂沉默,但很快张一挺就看向顾晓梦:“晓梦,你也说说吧。” “我?”顾晓梦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肯定就是小鬼喽!在座的你们哪个不是领导?就我一个小小的科员,你们都是阎王判官,小鬼可不就只能是我咯?” “那你也是个勾人魂儿的女鬼!”金生火笑道。 “哟,”顾晓梦似笑非笑看向他,“这么说,金处长的魂儿,被我这女鬼勾走啦?嫂夫人知不知道这事儿啊?” 众人的哄笑声中,金生火涨红了脸:“我不是这意思——嗨,这不夸你漂亮呢嘛!” “咳咳!”张一挺笑着轻咳两声,“晓梦,别调皮,好好说!” 顾晓梦虽骄纵,但张一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否则就是不知轻重了。 她稍稍认真了些,道:“谁是小鬼,我都不可能是小鬼,理由就是我刚说的,我是小兵啊!地下党能瞧得上我吗?哦对,要说这三个月是吧?我这三个月见天儿的喝大酒,我要是小鬼,不用你们怀疑,我早把自个儿给卖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倒也是。”张一挺哭笑不得摇摇头,对金生火努努嘴,“老金,你说。” “我?我就不用说了吧?”金生火笑呵呵道,“我是军机处处长,武田长要是让我当小鬼,这不是把敌人埋伏在咱们的心脏里吗?这太魔幻,不现实,呵呵,不现实。” 他自以为风趣,但却没人跟着笑,于是尴尬干笑几声,接着讪讪道:“我这三个月……也没什么说的,主要就是承上启下呗,这不大家伙儿天天都见我,多少年了,我也没变过。” 金生火说完,场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久,久到一直等着听下去的武田诧异抬起了头,看向王田香。 “接着说,怎么停下了?”武田诧异道。 “啊?我、我也?”王田香有些吃惊。 “你也要来,张司令也要来。”武田淡淡地道,“这个游戏,只要一个裁判,就足够了。” 此话一出,王田香掩饰不住的惊愕,而张一挺动容之余,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原以为他是个点菜的,没想到,在武田眼里,他也是桌子上的一盘菜。 “哦哦,好,我来,我也来!”王田香忙不迭笑着道,“我——肯定不是小鬼,呵呵,这三个月,折在我手里的地下党,加起来有十几个,我要是小鬼,那也是专吃地下党魂儿的小鬼!是对黄军忠心耿耿的小鬼!” 顾晓梦做呕吐状,向对面的苏乙做了个嫌弃的鬼脸。 苏乙露出好笑的表情。 这一切,都被武田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把目光挪向张一挺。 张一挺面无表情淡淡道,“如果我是地下党,那我一定是赏善罚恶的崔判官!小鬼?太小看我了吧?” “您得是阎王爷啊司令,判官多委屈?”金生火谄媚道,“我们都是您手下的小鬼!” 顾晓梦这次直接呕出声来。 金生火有些尴尬,道:“晓梦,咱俩没仇啊?” “是啊,我也纳闷儿呢,你怎么老恶心我?”顾晓梦笑嘻嘻地道。 “你——”金生火有些羞恼。 “好了!”武田一声断喝,让他立刻偃旗息鼓。 “既然你们所有人,都陈述了自己不是小鬼的理由,那么,游戏的第一轮结束,现在进入投票环节。”武田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环顾四周,“你们认为,刚才谁的陈述,最不值得相信?请每个人都投出一个人,不能弃权!这次,从张司令开始!” 顿了顿,武田加重语气:“我想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你们,被投票最多的人,要接受游戏惩罚!” 这是武田第二次提到惩罚,苏乙心中一凛,自然不敢当做玩笑。 他内心飞快推衍着一个个结果,面无表情地垂着脑袋,似乎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张一挺面色凝重,想了想,道:“我投李宁玉。” 他没有说理由,说完后场面沉默了一会儿。 武田笑了笑,对吴志国一扬脖子:“继续。” “我投我自己。”吴志国语气随意道。 “我投金生火。”苏乙紧跟着就道。 “我投张司令。”顾晓梦笑嘻嘻道,“因为我最崇拜他!” 张一挺哭笑不得,指着她。 “我投金生火。”李宁玉面无表情道。 “不是,为什么呀?”金生火有些急了,“我看起来很像地下党吗?宁玉你跟姓白的凑什么热闹?” 李宁玉对他挤出个礼貌的笑容:“游戏而已,别当真。” “我投兔……我投白小年!”金生火悻悻道,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最后是王田香,他眼珠骨碌碌一转,笑吟吟道:“我投我自己。” 投票完毕。 除了金生火两票,所有人都是一票,所以这一轮是金生火输了。 要说这个结果完全在苏乙的预料之中,只怕除了李宁玉,谁都不会信! 原因很简单。 张一挺和吴志国在苏乙前面,他们投谁的原因不去分析。 第三个轮到苏乙投票,苏乙其实没得选择,他只能投金生火,因为他只跟金生火有仇,处处不对付,如果他不投金生火,不符合白小年的性格,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接下来是顾晓梦,这儿苏乙有些猜错,他原本以为顾晓梦会投王田香,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死看不上王田香,没想到她投了张一挺。 到了李宁玉,李宁玉此刻要是还没意识到之前苏乙是救了她,那她就是傻子! 虽然她还不能确定苏乙是什么人,但她敢肯定,苏乙肯定不会害她,所以自然会跟苏乙保持默契,跟着苏乙投票。 这个时候,如果金生火意识到不对,他应该投一个已经投过的人才对。可偏偏愚蠢的他因为和白小年的私怨,还是选择投了苏乙。 于是到了最后王田香的时候,本就鬼精鬼精的王田香根本不用得罪任何人,就可以把自己摘出来,顺顺利利结束第一轮游戏。 金生火,成为第一轮游戏的失败者。 他仿佛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错愕地左右看看,变得紧张起来。 “不是,我……武田长,司令,我……”他语无伦次,手脚无措,脸色都有些发白。 张一挺面无表情,而武田则笑呵呵道:“愿赌服输,金处长,接受处罚吧。” “什、什么处罚?”金生火勉强笑着道。 武田不说话,笑着拍拍手,立刻有两个哲彭士兵大步向金生火走去。 0319、0320、投票(二合一) “不是,你们干什么?武田长!武田长!自己人啊,这是要干什么?” 两个哲彭士兵架着金生火就往一边的空地上拖,金生火顿时慌了,吓得吱哇乱叫。 而当第三个哲彭士兵带着鞭子,端着一盆水走进来的时候,金生火的表情终于写满了惊恐。 “玩真的?我艹——不是,武田长!我冤枉啊武田长!这是干嘛呢?司令!司令!救命啊!”他杀猪般嚎叫着求救,眼珠瞪得浑圆,腮帮子都抖了起来。 “太吵了!”武田皱眉掏掏耳朵。 一个士兵立刻抓起一块破毛巾,二话不说上前按住金生火的脑门,把毛巾塞进了他的嘴里。 “呜呜!呜呜呜……”金生火剧烈挣扎起来,但他一个常年坐办公室的胖子,哪儿有训练有素的军人劲大?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牢牢按住他,拿鞭子的士兵把鞭子浸湿沾了水,凭空一抖,然后高高扬起,狠狠向金生火的身上抽了下去。 啪! “呜——”一鞭子下去,金生火浑身一僵,脸上青筋暴起,俩眼珠子感觉都快爆出来了! 啪! 第二鞭子下去,第一鞭子抽下去的地方已经渗出血来了。 金生火呜呜地惨叫着,浑身的肥肉都抖了起来。 啪! 第三鞭子下去,金生火直接尿了。 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武田眼见如此,不禁皱眉摆手,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哲彭语,三个士兵齐齐“嗨”了一声,拿鞭子的退到一边,剩下两个人架着金生火,把他拖回座位上,去掉他嘴里的毛巾,然后也退下了。 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哪怕是一向最闹腾的顾晓梦此刻也吓得小脸煞白。 没人想到,金生火堂堂军机处处长,而且和张一挺还沾亲带故的,武田说打就打,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三鞭子下去,三条血溜子,几乎把金生火半条命都要了! 此刻没人说话,只有金生火趴在桌上,像是生孩子一样扯着嗓子嚎叫,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砰! 武田面色铁青,狠狠一拍桌子喝道:“闭嘴!给我安静!不然我再抽你几鞭子!” 金生火一个机灵,“啪”地一下捂住嘴,浑身剧烈颤抖着,却是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现在,还有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来对待这场游戏吗?”武田环顾四周,表情微微狰狞,眼中带着狠戾一字字道。 没人说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很好,我从你们的眼中看到了认真,看到了恐惧。”武田冷笑着,继续道,“保持你们的认真和恐惧,接下来进行第二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是让你们自我辩解;第二个环节,就到了互相指认的时候了。”他缓缓说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互相指认? 这不就是害人吗? “当然,不能胡乱害人!”武田笑呵呵补充道,“每个人必须指认一个你认为有可能是小鬼的人,但是必须以他最近这三个月的表现为依据,你得说出他可疑的地方来,一定要有理有据!如果你的怀疑,让我觉得是胡乱构陷,胡乱害人,不好意思,你要受到惩罚!” “好了,开始吧!” 如果不想挨打,就必须说出别人这三个月有什么异常之处,而且必须是真话,否则当场就会被拆穿! 武田显然是铁了心用这种阳谋,找出其他演员来。 外面全是哲彭兵,在这里,没人敢反抗武田! 想要不吃亏,就必须配合他的游戏。 而一旦大家都互相攀咬起来,武田便可以坐享其成。 到了最后,所有被“咬”出来的演员,他一定不会放过! “这一次,就从王处长这边开始吧。”武田微笑着看向王田香。 王田香正脸色变幻不定,闻言腰板下意识挺直,忙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连连弓腰点头:“是,是!” “要说这三个月最可疑的人……”王田香微微沉吟,缓缓开口。 他的目光依次从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 每个人几乎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最后,王田香的目光锁定在了吴志国身上,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吴大队,得罪了,游戏规则如此,我也没办法。” 吴志国愣了愣,倒是没怎么害怕,而是冷笑着道:“王田香,少特么给我玩儿里格儿楞的,咱俩互相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今儿不指认我,才特么是怪事!片儿汤话就别说了,听着恶心,还是直接来实际的吧,我倒想听听,我怎么就可疑了。” “吴大队误会我了。”王田香笑眯眯道,“工作和私人感情我一向分的很清楚,在工作上,我一向只对事,不对人。” “切!”吴志国不屑嗤笑,“装特么什么孙子?” 王田香笑容不减,转过头对武田微微颔首,道:“武田长,我之所以说吴大队可疑,是因为两件事。而这两件事,都跟剿匪有关。” “两个月前,我得到地下党的确切线报,于是跑去抓人,可没想到被吴大队长抢了先。这倒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是同事,功劳是谁的无所谓,最关键是把事情做好。” “但是,本来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已经在网里的地下党,居然给逃了!”王田香说到这里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啧啧有声,“我是匪夷所思啊!吴大队带着人里三层外三层把地下党的据点围了个水泄不通,按理说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可偏偏那么大个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事后我本着负责的态度,向吴大队请教这其中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的原意是跟他探讨一下问题所在,我以后也好引以为戒,可没想到,吴大队不但没有任何解释,还怪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吴志国终于听不下去了,冷笑道:“放特么什么屁呢?那个地下党就是被你们特务处的二傻子打草惊蛇给吓跑了,你现在把责任推给我,还倒打一耙?” “是非对错,就不再跟吴大队你争了。”王田香摇头无奈道,“这事儿我早就写过书面报告报给了张司令和武田长,孰是孰非,定瞒不过他们的慧眼。我接着说第二个疑点吧。” “半个月前,我收到军统锄奸队要在武功城搞风搞雨的消息。”王田香道,“我费了很大心思才搞到他们要暗杀的目标和行动计划。于是我设好了圈套,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可没想到,就在鱼儿即将上钩的时候,吴大队带着他的人横冲直撞来到了我的埋伏圈,直接把鱼儿给吓跑了,从此这支军统锄奸队的暗杀小组,再也没有露过面!” “放尼玛什么屁!”吴志国勃然大怒,“王田香,你个颠倒黑白的卑鄙小人!你敢拍着你的良心说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王田香面色一肃,举起一只拳头肃穆道:“我敢对着黄军发誓,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武田长现在就毙了我!” “我去尼玛的!”吴志国眼睛都红了,拍案而起就要绕过桌子冲过来。 砰! “想干什么?造反吗?”武田瞪眼大喝。 “武田长!”吴志国指着王田香,眼珠瞪得浑圆,“这事儿我上次就跟您说过,您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王田香带着人跑到陈市长的宴会现场抓什么狗屁军统特务,人家陈市长亲自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问我是不是咱们司令部对他有什么意见!” “陈市长是汪先生最器重的人,他王田香打着剿匪的旗号跑到人家的宅邸里面公然骚扰人家的宾客和家眷,他安的什么心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他王田香不就是因为被陈市长之前臊过面子,所以才报复的吗?装特么什么大公无私呢在这儿?” 一人一套说法,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搞得武田眉头直皱。 事实到底是怎样,只怕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一清二楚。 武田懒得给他们两个断案,皱眉呵斥道:“好了!现在是游戏环节,不是法庭断案!王处长对你的指认和怀疑合情合理!如果你有意见,轮到你的时候,你也可以说出他的疑点!” “至于你的解释,我已经听到了,我自然会有判断!现在,给我坐下!” 在武田的呵斥下,吴志国忿忿不平地坐下了,不过依然用一双通红的眼珠死死瞪着王田香,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 “金处长。”武田笑呵呵看向仍捂着嘴瑟瑟发抖的金生火,“该你了。如果不想成为这轮游戏的失败者,请好好表现!” 金生火依然抖得厉害,他脸色惨白,两个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惨兮兮的样子。 今天他算是把脸丢尽了,堂堂一处之长,被当着手下和同僚的面鞭打也就罢了,最丢脸的是他居然尿了裤子。 此刻他心中除了恐惧,就是深深的恨意。 他恨武田,恨这个王八蛋哲彭畜生! 他恨白小年,这个不阴不阳的二椅子! 他最恨的就是李宁玉! 要不是李宁玉投他,他岂能成为失败者。受到如此凌辱? 金生火满脸怨毒地瞪着李宁玉,咬牙切齿。 李宁玉面露愧疚,叹了口气道:“金处长,您投我吧!如果我也受刑能让您心里舒服点,我心甘情愿。不管怎么说,是我害了您,是我对不住您。” “装!再装!”金生火根本不为所动,依然恨得牙痒痒,“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狠辣恶毒的毒妇!怪我特么眼瞎!枉我一直照顾你,对你那么好!” 李宁玉摇头不语,只是神色黯然。 “你个小贱人……” 金生火咬牙切齿还要再骂,顾晓梦却眉毛一挑,打断他。 “金处长,冤有头,债有主,谁打你的你找谁去,迁怒于人算怎么回事儿?”顾晓梦翻着白眼,“是,玉姐是投你了,那小白不也投你了吗?你怎么不骂他呀?光跟玉姐较劲,是我们女人好欺负吗?” 苏乙冷笑:“早跟你们说过,有的人呀,就是孬货,永远硬不起来!” “兔儿爷我草拟大爷!”金生火急了,猛地站起来,却牵动伤口,痛得哎呦哎呦直叫唤。 “好了,金处长!”武田不耐烦地道,“要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游戏规则吗?” “不用!不用!”金生火一个哆嗦,急忙陪着笑脸,对武田道。”我这就投,我这就投……” 他直起身子,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李宁玉身上,咬牙切齿道:“我投……”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处于怨恨,而投票给李宁玉的时候,金生火突然住口,面色阴晴不定起来。 他僵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 “金处长?”武田不耐催促。 金生火回过神来,扶着桌子坐回椅子上,垂下头有些心虚地道:“我、那我也投吴大队。” 所有人的都愣住了。 尤其是吴志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你投谁?”张一挺问道。 “吴大队,吴志国。”金生火咬牙硬着头皮道,他没敢抬头,不敢看吴志国的眼睛。 “老金,咱俩没仇吧?”吴志国不可置信地道。 “对不住了老吴。”金生火躲闪着目光,“下雨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吧!”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算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在场七个人,每个人都要投出一个可疑的人,得票最多的那个,会作为这一轮游戏的失败者,接受惩罚。 金生火上一轮得了两票,成了失败者。 这一次,他如果投李宁玉,他根本不能保证李宁玉是失败者。 相反,反而他有继续成为失败者的可能。 所以他在投票的前一秒突然反应过来,醒悟过来。 他要想最大限度避免成为第二轮游戏的失败者,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投! 跟着王田香,投票吴志国! 这样一来,吴志国就有两票了,这一轮成为失败者的概率,将大大提升! 而他金生火在这一轮失败的概率自然会随之降低,从而安全过关。 0321、默契 “金处长,我得提醒你,你可以指认吴参谋,但如果你的怀疑,让我觉得是胡乱构陷……” “我知道,我知道……”金生火勉强笑笑,回答武田的警告,“我这么说,当然是有理由的。” “今天白天,我收到地下党201特使老k要来的情报,吴大队突然凑到我后面看了眼,这份情报他本来没有权限看的……” “姓金的你特么血口喷人!”吴志国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你给我说清楚了,我什么时候偷看了?” “你就说你当时是不是突然走到我身后了吧!”金生火本来对吴志国很心虚,此刻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嚷道,“我刚打开密电的文件夹,你就凑上来了,你敢说你不是偷看?骗鬼呢吧?” “我草拟大爷!”吴志国急眼了。 砰! 武田重重一拍桌子,森然道:“吴参谋,你想因为扰乱秩序,而受到惩罚吗?” “武田长!”吴志国瞪着眼珠指着金生火,“这种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胡编乱造构陷同僚,您也信?” “是不是构陷,我自然会判断。”武田淡淡道,“现在,请你遵守游戏规则!” “好,我遵守!”吴志国气呼呼重新坐了下来。 “我说完了!”金生火黑着脸道。 接下来是顾晓梦。 她眼珠咕噜一转,笑嘻嘻道:“我也投吴大队。” “晓梦!”吴志国不可置信看着她。 “最近这三个月,吴大队好像很想把我骗到他床上。”顾晓梦笑道,“以前咱们的吴大队可是很矜持的。武田长,这算不算异常?” 砰! 吴志国愤怒拍案而起,指着顾晓梦咆哮道:“一直都是你这骚娘们儿勾引我,我特么怎么异常了?顾晓梦,你敢说不是你自己发骚,往我身上靠?” 顾晓梦表情有些羞恼,冷笑道:“吴大队,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给你留面子,你那些跟发青公猪一样的丑态,我就不当众说了!” “我弄死你个扫彪子……”吴志国彻底失去理智往顾晓梦这边冲来。 “八嘎!”武田也火了,掏出枪狠狠往桌上一拍。 “吴志国,我说过的话,你当是放屁吗!” 吴志国已经冲到了半路,此刻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后竟神奇地彻底冷静下来。 他冲着武田深深一鞠躬:“对不起武田长,是我扰乱秩序,我愿意接受惩罚。” 武田狠狠瞪着他道:“你当然要受到惩罚!现在已经有三个人投你,你们七个人七个投票额,只要再有一个人投你,这场游戏,你就是失败者,明白吗!” “明白!”吴志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回去坐下!” “是!” 等吴志国坐回原位,武田面色稍缓,对李宁玉一点头:“继续。” 李宁玉微微沉吟,道:“我投王处长。” 王田香一怔,诧异看了李宁玉一眼,旋即脸上便绽放出笑容,似乎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的理由是,我发现王处长经常偷偷监听我们译电科的无线电和电话。”李宁玉道,“我问过司令,司令说他没有让王处长这么做,所以如果我们中间有小鬼,王处长是很有嫌疑的。” “这一点我可以解释。”王田香笑着道,“特务处的工作是除了对外的情报工作,还负责咱们司令部内部的信息情报安全。我的工作包括监察整个司令部的通讯情况,不单是电讯处,而且监察结果,单独向武田长汇报。” 李宁玉淡淡道:“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不过王处长监察我们,那谁来监察王处长呢?” 王田香面色一滞,急忙看向武田道:“当然是黄军监察我了。” “但据我所知,王处长在司令部的所有工作,并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监督和监察。”李宁玉道,“您的职权之大,甚至到了有时候连司令都要看你的脸色的地步。” 王田香彻底坐不住了,急忙站起来道:“误会!这绝对是误会啊李科长!特务科的工作是受到司令和武田长的双重管理,我王田香就是武田长和司令手下的一个排头兵,我对他们二位长官,向来是诚惶诚恐,万万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处!” 张一挺淡淡道:“宁玉啊,你的确是误会了,王处长虽然对我不怎么尊重,但他对黄军,绝对是忠心耿耿,这一点毋庸置疑。” 王田香苦着脸道:“司令,您这是敲打我了,我明白了,等散了会,我立刻找您负荆请罪!是田香该死,才惹您不满。” 张一挺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王田香擦着冷汗坐下了,一副心有惴惴的样子。 武田冷眼旁观,见李宁玉没有再说话的样子,目光移动,落在了苏乙身上。 “我投金生火。”苏乙不慌不忙道。 “他这个人疑点太多了,我随便掐一截儿出来,都是他的黑料。”苏乙一边玩儿着手指头,一边悠哉地道,“就说上个星期吧,他跟总务处申请了一大批手枪子弹,说是给情报人员培训打靶用的。但事实上呢?”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脸上露出略带得意,又夹杂着些许不屑和高傲的神色,阴阳怪气地道:“全都被某人卖进了黑市,充实了自己的荷包!那些枪支弹药,说不定就流进了地下党的军火库……” “兔儿爷!嘿!我草拟大爷!”金生火直接炸毛。 但刚炸了一句,他立刻一捂嘴,惊恐看向武田。 见武田果然皱眉,金生火急忙点头哈腰,连连摆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住您内,武田长,我小声,我一定小声……” “切!”苏乙一副鄙夷的样子白了金生火一眼,道:“我说完了。” 他投金生火,这回倒不是为了贴合人设,而是也存着和李宁玉打配合的心思。 在座一共七人投票,前三人投了吴志国,到了李宁玉这儿,只要她再投吴志国,吴志国就有四票,剩下的三人再怎么投,也是吴志国输了这一轮,结局不会改变。 但李宁玉却偏偏没这么做,一是没必要得罪人,二是这么做心思昭然若揭,吃相难看。 而她投一个,只要苏乙再投另一个,还剩下吴志国和张一挺两票,他们两个无论怎么投,哪怕全投她,或者全投苏乙,这一轮,她和苏乙也会安全着陆,不用担任何风险。 0322、硬汉 苏乙和李宁玉自始至终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但上一轮,李宁玉配合苏乙默契了一把;这一轮,苏乙配合李宁玉也玩了一把默契。 苏乙过后就是吴志国,他脸色很难看,显然也预料到了局面对自己非常不利。 但他并非没有机会。 现在的局势是——吴志国本人三票,金生火一票,王田香一票。 还有他和张一挺两人没投。 如果他和张一挺能够统一战线,两人的两票都投给已经有一票的金生火,或者王田香,这样一来,就是两个人都有三票。 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最好的结果是再让大家投一轮,从他们两个得三票的人中间挑出一个最后的失败者来,那他还有二分之一的机会。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他和另一个被票出来的人一起接受惩罚,那样他还能拉一个人一起下水。 想是想得挺好,但张一挺会跟他默契一把吗? 吴志国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金生火和王田香二人,显然,他要投的人,就在这两人中间。 “王田香!”最终,他选择投票给王田香。 因为他觉得相比起金生火,张一挺更有可能投王田香。 金生火是张一挺老婆的妹夫,平日里对他也很恭顺。而王田香却一向仗着哲彭人给自己撑腰,不把张一挺放在眼里。 吴志国认为,张一挺未必不想给王田香一个教训,只是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那么,眼下这个机会怎么样? “还是之前那两个事儿。”吴志国沉声道,“那一次我是把地下党的秘密据点包围了,但在这之前,特务处的人跟了地下党的人半个月还不抓人,姓王的的解释是他要放长线钓大鱼,他钓个屁!就他手下那几个人天天在地下党跟前晃悠,是个瞎子都能看到他们有问题,这不是打草惊蛇吗?我是实在忍不住,才直接下令抓人的,结果姓王的还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还有陈市长的府邸那次,你姓王的说要抓军统锄奸队?简直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恨不得把机枪架在人家宴会现场,军统锄奸队的人疯了才会去找死!你姓王的那么大张旗鼓,我看你更像是为了让军统锄奸队知难而退!我现在怀疑你姓王的就是军统的坐探!你个王八羔子还在这儿指鹿为马颠倒是非,去你爷爷个腿儿吧你!” 吴志国连反驳带骂人,倒是骂了个痛快。 王田香也是好涵养,自始至终保持微笑,不慌不忙等吴志国说完了,他才似笑非笑地道:“吴大队只怕要枉做小人了。” 这话似乎莫名其妙,但吴志国却脸色微微一变。 “我说完了。”他转过头对武田道。 武田不可置否点点头,看向张一挺。 “李宁玉。”张一挺表情严肃,看着李宁玉,“我特地做过试探,有几条涉及到地下党的紧急情报,汇总到我这儿的时候,时间都出现了延迟,从而导致我们的行动队的行动去迟一步。而问题就出现在李宁玉身上!” 吴志国闭上了眼睛。 张一挺没有配合他。 “宁玉,如果司令部真的有小鬼,我觉得你就是那个小鬼。”张一挺道,“解释一下吧,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李宁玉刚要开口,却被武田拦住:“这个环节,只指认,不自辩。李小姐你有的是机会解释,张司令,你也有的是机会满足你的好奇心。不过现在,是惩罚环节。”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乙原本还为李宁玉稍稍揪心一下,因为这个问题李宁玉的确得好好解释一下,否则还真是一个绕不过去的疑点。 但武田什么意思? 他不是要找小鬼吗? 现在李宁玉这么大的疑点被张一挺指出来,他怎么反而替李宁玉遮掩过去了? 苏乙百思不得其解,武田笑吟吟看向吴志国,嘴角带着戏谑。 吴志国洒然一笑,站起身来一边脱外套,一边笑呵呵道:“不就是挨几鞭子吗?我一大老爷们儿,还怕这个?” 说到这里,吴志国一把扯掉自己的衬衫,口子崩落一地。 他冷笑着一拍自己的胸膛道:“子弹我都挨过,鞭子算什么?打不死我,老子就还是一条好汉!” 他的左肩和右肋下的位置,赫然有两个狰狞的弹孔。 他走到空地位置,一脚向前屈膝,弓起背来,大吼一声:“来吧!” 武田眼睛眯了眯,挥了挥手。 那个拿着鞭子的士兵立刻向前,抡圆了手臂,狠狠一鞭子甩下! 啪! 只一下,就是皮开肉绽,鲜血迸溅! 吴志国猛地闷哼一声,双拳紧握,爆发出怒吼:“再来!” “啪!” 又是一鞭子。 “使劲儿!”吴志国咆哮着,额头青筋暴起。 啪! 第三鞭子抽下去,吴志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拿着鞭子的哲彭士兵有些不知所措的后退一步。 吴志国却猛地直起身子来。 他的脸色陀红,像是喝醉酒了一般,眼中布满血丝。 “就这,啊?哈哈哈!”他大笑着恶狠狠的目光扫视众人一周,阔步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如此刚烈的一幕,还真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就连苏乙也在心里暗自佩服。 换做是他挨了这三鞭子,虽然不至于哭爹喊娘,但一定叫得比杀猪还要惨。 生理上瞬间爆发的剧痛,根本不是一般人想忍住就能忍住的。 啪啪啪…… 武田鼓起了掌。 “好!”他笑着说,“吴部长不愧是条汉子,我很佩服你这样有血性的军人!我认为,你们所有人都应该向他学习。” 众人神色各异。 “那么,让我们开始第三轮游戏吧。” 武田挥挥手。 一个哲彭士兵立刻捧着一沓白纸上前,给每个人发了一张。 “这一轮的规则很简单。”武田笑呵呵道,“我们所在的这个庄园,在你们来的时候,车子经过了它的大部分区域。” “这一轮的游戏规则就是,每个人都要凭着自己的记忆,在纸上画出这个庄园的地形图。”武田环顾四周,“据我所知,除了我和张司令,剩下的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这一轮游戏,张司令不用参加,而剩下的人,游戏对你们来说,很公平!” “你们要尽可能地在图上复原出这个庄园更多的细节。画的细节最多的人,会获得一次惩罚豁免机会。画的细节最少的人,就是这一轮游戏的失败者!” 0323、画图 第三轮的游戏内容,居然是画出这百草堂的地形图? 而且画的细节最多的人,得到一次惩罚豁免奖励? 画的细节最少的人,成为本轮的失败者? 武田到底搞什么鬼? 所有人都猜测着武田的用意,今晚的武田,显得尤为高深莫测,他似乎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 “也许在座的,还有像是吴部长这样的硬汉,不惧惩罚。”武田笑眯眯再次开口,“但我有必要提前给各位一个忠告,输掉游戏的惩罚,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一轮游戏的惩罚,一定会加重!而且绝不止一倍、两倍那么简单!” 这话一出,所有人心中顿时一凛。 “所以,努力吧,诸君!”武田用蛊惑的语气道,“而且如果我是你们,一定拼尽全力也要得到这次的奖励。因为随着游戏的进展,惩罚会越来越重,也许某一轮你输一次,惩罚就会要了你的命!而这次的奖励,就是你唯一的救命符!” 他环顾一周,见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一副紧张的样子,不禁满意点头,微微一笑道:“已经很晚了,请各位尽快落笔吧。” 除了张一挺,众人纷纷拿起了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陷阱! 绝对是陷阱! 苏乙敏锐察觉到武田言语中的漏洞,判断出第三轮游戏,其实暗藏陷阱,布满杀机! 他表面装作和别人同样反应,心中却飞快思索,推导着种种可能。 武田的第一个漏洞,是他说除了张一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来百草园。 他怎么知道,而且如此笃定? 除非他事先做过调查! 或者这句话就是一个烟雾弹,一句迷惑人的废话! 别人不说,苏乙就不是第一次来! 他早就知道百草园会作为剧情开始后唯一的片场,所有的故事都会发生在这个庄园中,他岂能不提前过来踩点,熟悉场地? 早在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深夜,苏乙就悄悄潜入了这里,在月色下把整个庄园都摸了个遍,熟悉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甚至是一草一木。 以苏乙的谨慎,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武田的第二个漏洞,就是这第三轮游戏,突然多了豁免游戏惩罚的奖励,而且刚才他最后说的那番话,分明是鼓励大家争胜,让大家竞争这次豁免惩罚的权利。 表面上看武田是好心,但其实,他的目的在苏乙眼中昭然若揭。 他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找到一个十分熟悉这个庄园的人! 他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苏乙有三种猜测。 第一种猜测,是武田察觉到那晚李宁玉的跟踪,他一直在调查那晚是谁在跟踪他,所以想用这种诱导的方式,让李宁玉自动跳出来。 如果李宁玉在画庄园地形图的时候,画出的细节最多,那么她一定会被武田列为头等嫌疑对象。 第二种猜测,就是武田想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其他演员。 就如同苏乙提前过来熟悉场地,其他演员呢? 他们会不会也抱着和苏乙同样的心思,来熟悉场地? 如果有人画出他根本没去过的地方的细节,那么武田一定会怀疑,他提前来踩过场,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演员! 第三种猜测,只是苏乙的思维发散,那就是武田这么做,可能和后院那座坟有关。 李宁玉跟踪武田那晚,发现武田在后院一座坟前喝酒烧纸。 后来李宁玉告诉苏乙,坟里埋着武田的妻子。 武田是个哲彭人,他的妻子,为什么会埋在百草堂的后院里? 这其中到底有一段怎样的故事? 而且那一晚李宁玉跟踪武田,苏乙一开始也和李宁玉一样,觉得武田那晚是在祭奠他的妻子,但后来想想,哲彭人——有上坟烧纸的习俗吗? 而且,武田是演员已经实锤了,他就算再为了契合角色演戏,有必要大半夜跑去给角色死去的妻子上坟吗? 所以也有可能武田在那里在跟什么人交换情报。 他烧掉的纸,也许就是情报。 武田这次让大家画庄园草图,是不是和他死去的妻子有关? 他是不是有关于死去妻子相关的演出任务? 这很有可能! 苏乙的这三种猜测都有一定的概率,但如果武田只是为了找出跟踪他的李宁玉,他这个方法无疑是愚蠢的,因为心里有鬼的李宁玉一定不会多画。 如果武田是为了找演员,那他还算聪明,但也是自作聪明,因为演员也心里有鬼,会少画。 如果武田的目的是苏乙的第三种猜测,很可能他的目的是找到作画的某种特征。 或者武田抱着一箭双雕,或者一箭三雕的目的,那他这回还真走了一步好棋。 无论是哪种可能,苏乙都一定不会为了得到惩罚豁免,而暴露自己对庄园的熟悉! 但也不能画得太少,否则一旦落败,是要接受惩罚的! 他一定要掌握一个度,画得既不是最多,也不是最少。 可这个度太难掌握了。 也许这里每个人都来过百草堂。 或者说,就算没来过的,也有可能知道这里面的地形,或者猜到这里的地形,从而画出很多细节来。 如果苏乙只画刚进大门后到这栋楼看到的这条线路,无疑太刻意,不但容易输,也会反而让武田怀疑他心里有鬼,所以不敢多画。 画多,画少,都不对。 画得不多不少,又太难把握。 这第三轮游戏看似简单,其实却是最凶险的考验。 心中纠结万分,可手底下苏乙却不敢停顿分毫。 他先画的是刚才从大门进来的这条线路,这是他应该毫不犹豫就能画出来的,所以他不能停下来思考,否则会很显眼。 事实也是如此,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画,而武田正在观察着每一个人! 苏乙画了大门,画了前院,画了假山、竹林、东西两座楼。 他画的,都是一路走来,视线所能及的景物。 画完了这些,苏乙开始画似是而非的景象。 他并没有画得很荒谬,而是有的画得对,有的画得不对,这样一来,就会给人一种苏乙在猜着画的感觉。 0324、《空城计》 等所有人都画完图后,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此时,时间已临近午夜时分,所有人的脸上都难掩倦意,金生火和吴志国更是带伤坚持,两个人的脸色都苍白。 士兵把所有人画好的图都收到了武田面前,武田很有耐心地挨个查看。 看完以后,他皱了皱眉,眼神流露出几许失望。 这让一直观察他的苏乙顿时神色一动。 武田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一轮的失败者,明天我再宣布。”武田沉吟片刻,突然道,“明天早上七点,所有人都必须准时到达这里。” 众人都有些意外,所有人都做好了武田搞事情的准备,谁知道他高高举起悬空不放,突然叫停了这场游戏。 武田揉着太阳穴,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道:“王处长,安排所有人去房间休息吧。” 王田香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一躬身,道:“是,武田长!” 旋即直起身子,环顾一周,笑道:“各位,请跟我上楼吧。” 没人说话,大家神色各异,跟着王田香上楼而去,现场顿时只剩下武田和张一挺二人。 沉默片刻口,张一挺道:“武田长,二楼所有的客房,都装有监听器,监听室我就设置在一楼东头的房间……” “张司令。”武田打断他,转头对他笑笑,“这里所有的工作,都会被哲彭宪兵队接管,你们只要好好享受游戏,就好了。” 张一挺眼中的阴霾加深了几分,沉声道:“可是在来之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武田长,你现在是怀疑我也有可能是鬼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武田道,“张司令,我有我的计划,暂时委屈你了!” 他语气虽温和,但神色却毋庸置疑。 张一挺深深看着武田,道:“武田长,王田香不可信!他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的!” 武田神色一动,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张一挺,笑道:“张司令的忠告,我会记住的。” “那就好。”他站起来,再什么也没说,转身向二楼走去。 在这个庄园,他张一挺就是个光杆司令,面对武田的强势,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二楼一共有六个房间,呈回字形,环绕一周。 苏乙被安排到了东北角的房间,他的左边是金生火,右边是顾晓梦。 楼梯在对面李宁玉的房间旁边,张一挺的房间被安排在楼梯的另一边。 吴志国的房间,则夹在顾晓梦和张一挺之间。 “时候不早了,白秘书早点休息,”把苏乙送到房间后,王田香笑呵呵说道,“明早六点半,会有卫兵来叫您起床,您放心睡,不必担心起晚。” “没想到王处长管起后勤,也是一把好手。”苏乙道。 王田香笑了笑:“就是劳碌命。那明早见?” 苏乙点头示意后,王田香带着人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苏乙脸上的表情缓缓敛去,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他一边四下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一边仔细检查。 没有任何意外,他发现客厅、卧室、甚至是卫生间里,都装了窃听器。 而且不同于原剧情,窃听器装得很隐秘,要么在地毯下面,要么在墙壁里面,或者就在电话的听筒里、灯座里、便池的水箱开关下,这些隐秘不易察觉的地方。 若非苏乙有过港岛片场的经历,还真不容易察觉到这些窃听器。 这肯定是个演员干的! 张一挺? 还是武田? 这个庄园现在名义上的主人是张一挺,但其实一直被哲彭人霸占着,所以有安装窃听器嫌疑的,只会是这两个人。 苏乙并没有掩饰自己翻找窃听器的动静,因为这是正常操作。 如果他大大咧咧什么也不管,反而会有欲盖弥彰之嫌。 检查完所有房间后,他从暖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回顾刚才发生过的一切。 大约半个小时后,也就是差不多十二点二十分的样子,苏乙听到了吴志国唱戏的声音。 声音是从外面阳台飘进来的。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联东吴灭曹威鼎足三分……”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猛地睁开眼睛。 原剧情中,这段唱腔是地下党老鬼和老枪接头的暗号。 现在苏乙已经基本坐实了老鬼是李宁玉。 莫非吴志国跟原版一样,他还是老枪? 可他跟李宁玉的房间不挨着啊…… 中间还隔着张一挺和楼道,他在阳台上唱歌,就是吸引了李宁玉的注意,又能如何? 苏乙心中思索着,就要站起来向阳台走去。 如果吴志国唱戏是为了和人接头,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出现在阳台上! 是不是李宁玉,一看就知道了。 就在苏乙都快穿过客厅的时候,他突然面色一变,怔在原地。 只要是个演员,就一定知道吴志国唱这段《空城计》是为了接头。 所以吴志国一唱这段戏,除了会吸引到和他接头的人,也一定会吸引到演员! 这个时候如果苏乙出现在阳台上,那么已经确认为演员的武田一定会注意到! 到那个时候武田就会断定,苏乙要么是演员,要么就是另有身份。 差点大意,真是太险了! 苏乙一阵后怕,在这种困局之下,真是半点都不能放松,一点错误都不能犯。 一个小小的疏忽,或者少想一层,也许就会导致满盘皆输。 他顺手拿起一边的暖瓶,重新回到了沙发边上,给自己的杯子里添满了热水。 这么做是做给窃听器的,不然苏乙没法解释他听到吴志国唱戏突然有走动动作是干嘛。 苏乙刚要坐回沙发,突然听到走廊传来争吵声。 听起来,像是李宁玉,还有金生火?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面色阴晴不定,脑海里念头瞬息万变。 最终他起身,向门外走去。 听到争吵声去看热闹,是没有问题的。 尤其是争吵的双方一个是仇人,一个是他的好“闺蜜”,他要是装听不到,反而不正常。 苏乙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吴志国唱戏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他也听到了争吵。 请假条 抱歉现在才请假,家里来亲戚陪了一天,本打算晚上赶出一章来,但耗到现在精神有些不济,只能请假,明天我早点更。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25、0326、(二合一) 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待会儿改,有重复,先别订阅 “臭娘们儿,我平常怎么对你的,啊?你特么关键时候害我!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姓金的,你松开我!” “我不松!你个臭不要脸的彪子,我特么抽不死你……” 啪! “啊……来人!来人!” “叫!我让你特么再叫!你害我差点没了半条命,你还有脸叫?我……” 苏乙推开门出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金生火正在自己房间门口撕着李宁玉的头发,一边骂一边往李宁玉脸上扇巴掌。 苏乙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张一挺也推门而出。 楼梯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也有人在跑上来。 “嘿!姓金的,住手!”苏乙只看了一眼,立刻尖叫一声,piapia往过跑去。 一边跑一边嘴里也没停着,慌乱大叫着:“快住手啊你,别打啦!姓金的!你个不是男人的玩意儿,我……” 喊叫着苏乙已经跑到了两人跟前,他上前就去撕扯金生火,哪知金生火回头一把就推搡在苏乙胸口,嘴里大骂:“你个二椅子给我死开,这儿没你事儿!” 苏乙本能站稳甚至反击,但他什么也没做,直接让金生火推得一个踉跄撞在楼梯栏杆上,痛得“哎哟”一声叫。 随即他也一副急眼的样子嗷呜一嗓子:“姓金的,你敢推我?我跟你拼啦!” 上去就是一把挠在金生火脸上,直接把金生火脸上挠出了四道血印子。 苏乙右手四个指甲缝里,顿时填满了金生火的皮肤组织和脂肪。 “哎哟!”金生火吃痛捂脸,李宁玉趁机挣脱了金生火,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苏乙急忙上前拉着李宁玉退后,满脸焦急道:“玉姐你没事儿吧?” 李宁玉眼眶通红含泪,脸色惨白,咬着牙只是摇头不说话。 苏乙看她脸颊红肿,顿时“呀”地叫了一声:“你脸都肿啦!天哪!姓金的太狠啦!” “兔儿爷!你个泼妇!”这时一边的金生火跳起来大骂一句,满脸怨毒向苏乙冲了过来。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怕你?”苏乙不甘示弱,直接迎了上去。 “住手!给我住手!” 眼看两人就要撕扯到一起,张一挺一把拽住了直往上扑的苏乙,另一边的金生火也匆匆赶上楼的王田香推搡到一边。 “兔儿爷,今儿有你没我!”金生火气急败坏叫骂。 “孬货,来呀!我挠不死你……”苏乙跳脚回嘴。 “住口!都给我闭嘴!反了天了!”张一挺怒了。 “像话吗?啊?像话吗?”他愤怒大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打起架来?像什么样子?” “司令!”金生火气急败坏指着自己的脸,“你看姓白的把我给挠的!他就是个泼妇!” “骂谁呢?你再骂一句!”苏乙瞪眼指着他喝道,“没用的孬货,居然打女人,你算什么东西!” “闭嘴!”张一挺脸色铁青,“你们谁敢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们全都拉出去毙了!” 这句警告终于起了效果,两人都悻悻不再开口。 一直冷眼旁观的王田香叹了口气,道:“金处长,看起来,事儿是你挑起来的,解释解释?” 金生火满脸不忿的样子,左右看看,指着李宁玉冷哼一声道:“我解释什么呀我?我挑事儿?是这臭女人来找我耀武扬威来了!不然我会抽她?哼,我还怕脏了我的手!” 王田香看向李宁玉。 李宁玉眼睛眨了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抹了把眼泪,冷冷道:“是我犯贱,不过以后不会了。” 说完拉着苏乙转身就向自己房间走去,然后狠狠摔上了门。 砰! 走廊里,只剩下金生火、王田香和张一挺面面相觑。 在斜对面,吴志国正倚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看向这边,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来的意思。 一阵沉默之后,王田香叹了口气,看向张一挺:“司令,您看这事儿?” “我看?”张一挺冷笑一声,“我看什么看?现在这儿是我说了算的吗?问你主子去吧!” 说罢,张一挺一拂袖,转身也向自己房间走去。 砰! 他狠狠摔上了们。 王田香也不觉尴尬,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摇摇头,看了对面的吴志国一眼。 见对方只是面无表情看热闹,他走到一边,从地上拿起一个药瓶来,举着它对金生火道:“金处长,李科长特地问我要了专治跌打损伤的百宝丹,想要给你敷药,你不接受她的好意也就罢了,怎么还打她?” “好意?”金生火冷笑,“王处长,我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个枣儿吃,这算不算好意?她李宁玉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以前怪我眼瞎,但现在我要还看不清楚她就是个骚狐狸,那就是我蠢了!” 王田香怔了怔,缓缓点头:“好吧,金处长心里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咱们当男人的,还是应该大度一点。” “大度?”金生火嗤笑,“我到今天才明白,我以前就是大度过头了我!” 他指着自己的脸:“白小年挠我这事儿怎么算?” “要不,您找机会挠回来?”王田香想了想,笑道。 “得,我算看出来了!这人呐,谁也靠不住!”金生火摇摇头,“王处长,您歇着吧您,我呀,就当是被狗咬了!” 他转身,回自己屋了。 砰。 对面也传来关门声,王田香抬头看去,就见对面吴志国也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一阵鸡飞狗跳,楼道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他看了眼李宁玉的房间,微微犹豫,但最终他深深看了眼顾晓梦的房间,然后转身向楼下走去。 李宁玉的房间里,苏乙用冰水洗了毛巾,帮李宁玉敷脸。 李宁玉突然凑过来抱住了苏乙,情绪低沉地道:“小白,谢谢。” “说这个干吗?”苏乙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背,“我还能眼看着你被欺负?” “我是觉得今天他被鞭打,多少也跟我有关。”李宁玉难过地道,“我心里本来对他还有些愧疚的,我好心帮他拿药,没想到……” “我早跟你说了,姓金的心胸狭窄,欺软怕硬,压根儿不算男人!”苏乙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还上去热脸贴他冷屁股?” “是我犯贱。”李宁玉道。 “唉,行啦,这事儿别想啦。”苏乙拍拍她的背,把她从自己怀里扳起来,“他打了你,我也把他的脸给挠花了,以后呀,这人算是破了相了,说起来咱不吃亏,我也帮你报仇了。” “小白,有你真好。”李宁玉眼眶泛红,动情地道。 “说这干嘛?”苏乙摆摆手,随即眉毛一皱,有些生气地道:“晓梦是怎么回事?你被姓金的这么欺负,她连门都不出?声音这么大,我就不信她听不见!她怎么搞的?” “算了,别说她了。”李宁玉摇头道。 “我知道你跟她闹别扭了。”苏乙道,“我问你们俩怎么了,你们谁都不跟我说,但你都被打了她都不出来看一眼,过分了吧?” “也许她有事呢……”李宁玉勉强一笑。 “有什么事?”苏乙不满道,“什么事比你还重要?” 李宁玉看着苏乙,突然亲昵地揉了揉苏乙的脸,笑道:“也就你拿我当回事,别人怎么会像你一样看重我?” “不是还有刘先生吗?”苏乙道。 “他呀,要是有你一半贴心就好了。”李宁玉叹气道。 “他贴不贴心无所谓,”苏乙哼了一声,“贴身不就够了?” 李宁玉脸一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就上前瘙苏乙的咯吱窝。 “哎哟,哎哟!哈哈哈……”苏乙一边躲一边大笑起来。 李宁玉却一边挠痒,一边给苏乙使了个眼色,扑到苏乙身上,嘴唇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急促道:“继续笑!白天你怎么知道是陷阱?你是谁?” “哈哈哈……别挠了玉姐,我错啦,哈哈……”苏乙一边“娇笑”不停,一边心念百转。 他知道李宁玉一定会问他这件事,之前是李宁玉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要确认一番。 李宁玉之所以要在苏乙笑的时候说话,自然是为了防止窃听。 “哎呀你挠我,我也挠你!”苏乙叫了一声,扑在李宁玉身上,挠她的咯吱窝。 “咯咯咯……”李宁玉也夸张笑起来了,“小白别闹,姐怕痒,不要……咯咯咯……” “老鳖已暴露,我无意从王田香那儿知道的!”苏乙也贴着李宁玉的耳朵道,“他们在吊老鬼,不要上当!我会帮你,谁也别信!” “咯咯咯……”李宁玉故意夸张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满是思索。 “反了你了小白!”她叫了一声,直接把苏乙扑倒压在身下,开始挠苏乙腰间的软肉。 “哈哈哈……”苏乙放声大笑。 李宁玉凑到苏乙耳边急促开口:“你既已拿到我情报,我也不隐瞒,但事关重大,你必须表明你的身份!” 说完不等苏乙挠她,她就再次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大叫:“哎呀,别动我腰啊小白,咯咯咯……” 苏乙凑到她耳边迅速道:“军统武功城站情报员,代号画眉!但这只是表明我的诚意,你只要当我是有良知的华国人就行!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哎哟,不能动那儿,我是男的,玉姐!哦哦哦……”苏乙突然搞怪地大叫起来。 声音夸张骚气。 李宁玉脸一红,瞪了他一眼,随即迅速思索,然后凑到他耳边急促道:“我信你小白,但我情报必须传出去。” “好啦,别叫啦!谁让你动我腰的,不知道女人的腰动不得吗?”她大声道。 边说边指指自己的耳朵,给苏乙使了个眼色。 苏乙会意,想了想,凑到她耳边。 在苏乙开口说话的同时,李宁玉也开始大声讲话,遮掩苏乙的声音。 “不要着急,还有四天,我帮你办法!”苏乙压低声音道,“记住,谁都不能信!” 等李宁玉大声说完一番废话,苏乙也立刻大声开口:“你还说我动你的腰,那你不也动我那儿了吗?不知道男女有别吗?你……” 李宁玉趴在苏乙耳边迅速道:“小心晓梦,她不简单,她也知道我身份,威胁过我,我们俩翻脸就是因为这个!还有武田,上次请我在八仙楼吃饭,武田说他是日共,不过我没信他……” 李宁玉吐露的消息太过惊人,以至于苏乙吃惊下嘴里遮掩的废话都有些打绊子停顿。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正常,强压内心震惊,在李宁玉开始大声说话的时候,微微沉吟,迅速对李宁玉耳语道:“我会搞定的,记住,谁也别信,我尽快给你回消息。” 李宁玉深深看着苏乙,握住苏乙的双手,重重点头。 “好了,不闹了。”她大声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苏乙知道呆的时间久了会引起怀疑,但这么走了可不行。 “正事儿”还没说呢。 “别急呀。”他大声道,“你觉得今儿武田长搞这么一出,到底是想做什么?你也看到了,他的惩罚,可是真打呀!说是游戏,我怎么感觉他是借着游戏,玩真的?玉姐,你说会不会咱们中间真有个地下党的人?” 0327、0328、漫长一夜 苏乙走出李宁玉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一点零七分了。 “早点休息,明早见。”苏乙对李宁玉摆摆手。 “好,你也是。”李宁玉慵懒倚在门框上,微笑目送苏乙离去,这才关门。 苏乙本来要回自己的房间,但今晚顾晓梦一直都没有出现,这很不正常。 就算李宁玉跟她闹翻了,但一直以来,她们两个至少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且顾晓梦一直在努力弥补两人的关系。 今晚这是怎么了? 李宁玉被打,她却自始至终都不出现? 是不在吗? 那她去哪儿了? 苏乙微微思忖,经过自己房间的时候就没有停,而是径直到了顾晓梦的房门前,开始敲门。 敲了半天,都没有动静。 苏乙心中揣测着各种可能,满怀心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一半,对面吴志国的房门开了,吴志国出现在门口,向苏乙看了过来。 苏乙对他点点头,没有说话,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首先打开终端,查看上面弹出的消息。 第二幕演出结束,已经开始结算了。 不过在结算单之前,先弹出的还是类似问卷调查的两个表格。 第一个是:“你认为乌鸦是-----” 第二个是:“你认为有演员扮演痕迹的其他演员是-----” 乌鸦。 乌鸦是谁? 苏乙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这个问题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只是根本没有头绪。 这个乌鸦隐藏得太深了,凭现有的信息,苏乙根本无法做出判断。 但如果说苏乙觉得最有可能的——吴志国吧! 他猜了一个名字。 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吴志国和王田香的那场争执。 他们两个在互投的过程中所透露的两件事情,让苏乙觉得吴志国这个人,似乎在故意搞事情,有“反装忠”的嫌疑。 但也仅仅是嫌疑而已,苏乙并不能肯定。 先猜吴志国,看看任务得分,就知道对不对了。 演员…… 在角色体验期的时候,苏乙就接到了推测谁是演员的任务,他猜的是武田、张一挺和顾晓梦,结果只得了“一般+”的评价。 后来发生的种种,让苏乙基本确定了武田和张一挺两人的演员身份,也就是说,第一次猜演员,他猜了三个,两个都是对的。 但他却依然没拿到出色的评价。 所以,顾晓梦是猜错了…… 还有别的演员,他根本没有猜到。 演员到底一共有几个,他也依然没法确定。 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张一挺和武田,其他所有人也都表现得不像是演员。 真是难猜啊…… 看来也只能蒙了。 苏乙去掉了顾晓梦,加了金生火和王田香。 想了想,他又去掉了金生火,只留了一个王田香的名字。 之所以只留一个,是因为这两个到底谁是演员,苏乙都没有把握。 他怕万一这次这个任务不得分,他没法分辨是只对了一个,还是两个都猜错了。 相比起金生火,王田香在来百草堂之前跟苏乙的那番对话有些可疑,似乎在和他传达着什么信息,所以他比金生火更可疑。 确定之后,演出结算单便弹出来了。 “《风声》第二幕演出结算单: 任务1、隐藏自己的身份(主线任务)。 演出状态:本阶段完成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 这个任务这次的完成度比上次一个加号,无疑是进步了,看来截至目前自己演员的身份还是隐藏得不错。 苏乙比较满意,接着往下看。 “任务2、调查哲彭刺杀国军高级将领的阴谋(主线任务)。 演出状态:本阶段无进展。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0导演分。 ……” 这个任务苏乙是有些心虚的,因为从第二幕演出开始到现在,他的精神状态几乎全程都处于紧绷状态,头脑一直都在高速运转,根本无暇顾及去调查哲彭的刺杀阴谋。 他原本预料自己可能会得到差劲的评价,没想到影评组居然网开一面,给了一般的评价,没给分也没扣分,倒是让苏乙微微点头。 不过这个是主线任务,这一阶段没进展,不代表任务失败,但如果下一阶段还没进展,只怕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接下来,这件事得上心了……苏乙心中暗暗拿定主意。 “任务3、抉择——选择揭穿李宁玉,或者替她隐瞒(系列任务)。 演出状态:选择替李宁玉隐瞒身份,触发后续任务“代替”,本阶段任务完成。 演出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 代替? 苏乙拿到了第二幕演出的第一个出色评价,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同时也在琢磨着这个系列任务的后续。 代替是什么意思? 代替李宁玉的身份? 怎么代替? 还是代替她受苦受刑? 靠,没这么倒霉吧? 苏乙一边暗自猜测,一边接着往下看。 “任务4、判断谁是乌鸦(系列任务)。 演出状态:本轮未完成,未能触发后续任务。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0导演分。 ……” 吴志国不是乌鸦,猜错了! 苏乙摇摇头,有些失望。 那会是谁? 金生火? 或者是顾晓梦? 总不能是王田香或者张一挺吧? 没有任何线索! 苏乙皱着眉头,接着看: “任务5、判断谁是演员(持续任务)。 演出状态:本轮无进展。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0导演分。 ……” 又是一个无进展,评价一般! 苏乙摇摇头,看来王田香也不是演员。 好在又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他自嘲着安慰自己。 “第二幕演出完成度:39.6% 第二幕演出结算:你于第二幕演出获得总导演分为3分,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15分。 《风声》影评组。” 演出完成度还不到百分之四十,这个成绩真的是有些差。 虽然苏乙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还是不免有些对自己失望。 他过于小心隐藏自己,过于低调,以至于在这一轮几乎是一事无成。 但如果重来一次,苏乙一定还会选择这么做。 拿不到好的评价没关系,少得一些导演分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过怎么在尽量保小命的前提下,还要更多地参与到剧情推进中去,尽可能完成自己的演出任务,这是苏乙下一步要努力的方向。 暗自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苏乙静静等了一会儿。 然而让他疑惑的是,他并没有等来第三幕演出任务单的发布。 他正疑惑间,突然传来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 苏乙瞬间警惕,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一点二十七分。 他思索种种可能,不动声色前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顾晓梦! 从一楼上来后,就一直都不见的顾晓梦。 她似乎被谁打了一巴掌,左脸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 怎么今晚两个女人都被打了? 今天什么日子? 国际打女人日? “你被谁打了?”苏乙诧异问道。 以他和顾晓梦的关系,直接问自然是最恰当的应对方式。 顾晓梦明显不愿意说的样子,勉强一笑,摇摇头道:“房间里有酒吗?” 嗓音略显沙哑。 苏乙心中念头百转,最终让开门的位置,道:“有。” 顾晓梦走了进来,苏乙明显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咖啡的味道。 她刚喝过咖啡? 苏乙心中暗自猜测着,关上了门。 等他转过身时,顾晓梦已经坐到了沙发上,双手捂住脸,然后把十根指头伸进浓密的头发中去。 苏乙看了顾晓梦一会儿,走到酒柜边,从里边找出一瓶红酒,找到了两个杯子,然后拿过来,开瓶,倒了一杯酒。 瓶口刚离开杯口,顾晓梦端起酒杯就一扬而尽。 咕嘟…… 她咽下酒液,突然“噗嗤”一声对苏乙呲牙一笑:“再来一杯!”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苏乙默不作声给她倒酒。 顾晓梦又是刚倒上酒,她就一扬而尽。 接连喝了三杯,苏乙不再倒酒,而是从她手里抢过杯子放在桌上,放下了酒瓶,慢条斯理地道:“如果你今晚想醉倒在我房间里,那你打错主意了,我这个人,不会给任何一个女人赖上我的机会。” 顾晓梦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神经质一笑,懒洋洋沙哑道:“知道!你白小年喜欢的是须眉男儿,就算我再千娇百媚,你也视我为粪土。” 苏乙眼皮子跳了跳,道:“我不会让粪土坐在我房间的沙发上喝酒。” 他故意掏出手绢,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顾晓梦瞬间炸毛,指着苏乙瞪眼睛:“你什么意思?我很臭吗?” “你不臭,是我臭,臭男人嘛!”苏乙阴阳怪气道。 哪知刚刚还跟斗鸡似的顾晓梦,突然偃旗息鼓,惨笑一声道:“臭男人……的确,男人都是臭的!我为什么要为男人伤心?” 苏乙眼神一动,道:“你会为男人伤心?我怎么不信啊?” 顾晓梦摇摇头,指着酒杯道:“给我倒酒!我要喝酒!” 苏乙拒绝:“没酒,要喝你回你自己房间去喝,你干嘛跑我这儿来喝酒?” “因为你最傻!”顾晓梦呆了一会儿,突然看着苏乙吃吃地笑了。 她指着苏乙,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白小年,我问你,你还当不当我是好朋友?” “不当你是朋友,你来我这儿连屁都没得喝。”苏乙没好气道。 “少装蒜!”顾晓梦猛地一摆手,“别以为我感觉不到,从你跟玉姐关系好了之后,你就渐渐疏远我了,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白小年,其实你本质上也是个臭男人!没良心的臭男人!” 苏乙淡淡道:“晓梦,你真的喝醉了,走,我送你回房间。” “我不回去!” “你必须回!” 苏乙上前就要拽她,哪知顾晓梦突然一把抱住苏乙的腰,把脑袋死死贴在他肚子上,带着哭腔哀求道:“别赶我走,求你了小白,别赶我走!玉姐不理我了,他也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了,求你,求求你别赶我走!我真的只有你了……” 苏乙身子僵了僵。 今晚他被第二个女人抱了。 国际被抱日? 他低头看着不断啜泣的顾晓梦,缓缓问道:“他是谁?” 顾晓梦突然抬头,泪眼迷蒙地看着苏乙,道:“小白,有人说你是司令部头号大傻子……” 苏乙的脸一下子黑了。 谁特么造谣? “但我知道,其实你很聪明的。”顾晓梦接着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疏远我,因为你发现了我在试探你,对不对?你发现我抱着目的接近你,接近老吴,接近老金,还接近……” 砰砰砰! 就在苏乙的精神全部集中在顾晓梦所说的话中的时候,突然急促而响亮的拍门声响起,突兀巨大的响声吓了苏乙一跳! 顾晓梦也吓了一跳,顿时住嘴。 苏乙听到关键时候,也许下一秒顾晓梦就会吐露出更多信息,可偏偏这个时候被人打断了,他的情绪可想而知。 “谁!”他没好气喝问,“大晚上的敲什么敲?这么大声,钉棺材板呢?” “@#¥%……”门外有人说哲彭语。 是哲彭卫兵,还提到了顾晓梦的名字。 苏乙诧异看向顾晓梦,明白过来这是来找顾晓梦的。 顾晓梦脸色很难看,她三两下抹掉眼泪,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加快脚步跑来一把抱住了苏乙,紧紧抱住! 然后她趴在苏乙耳边悄悄地说:“我知道白天你救了玉姐,我也知道玉姐在偷偷给地下党传递情报,但我没有出卖你们,小白,我一直当你们是我的亲人。” 砰砰砰! “@#¥%……!”门外的哲彭士兵大声呵斥起来。 顾晓梦突然松开苏乙,快步冲到门口,拉开了们。 啪啪! 她二话不说,狠狠扇了这哲彭士兵两个耳光,然后一个字也不说,便扬长而去。 苏乙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所有人都走远,他才默默去关了门,倚在门后。 他心乱如麻。 这一夜,苏乙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事,到天蒙蒙亮,他才昏昏沉沉睡去。 但他睡了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穿着睡衣去开门,就见王田香站在门口,表情严肃。 “给你十分钟换衣服!”王田香打量了下苏乙,皱眉沉声道。 “这么急,催命啊!”苏乙没好气道。 “顾晓梦死了!”王田香一字一字道,“她昨晚在自己的房间,被人杀了!” 苏乙呆了呆,然后表情逐渐凝固。 0329、嫌疑人 顾晓梦死得不能再死了! 任何一个人被电线绳缠住脖子吊在水晶灯上一动不动,都不可能活得下来。 顾晓梦就吊死在她房间茶几上面的水晶灯上,苏乙一跑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场景。 她穿着丝质的睡衣,外面还套着昨晚见苏乙时穿着的那件藏红色的呢子大衣。 她姣好的面容此刻呈现出可怖的暗红色,舌头吐出来一半,眼珠像是死鱼一样凸出来,布满血丝。 她的身躯和四肢佝偻着,十指像是干巴巴的鸡爪子一样,僵硬而漆黑。 她的两条小腿、两条小臂全部都形成了暗红色的尸斑,脖子诡异地拧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恶臭的味道,可以看到茶几上有一摊金黄水渍,还有一坨半干的大便,显然是由于顾晓梦死前失禁造成的。 苏乙不是第一个来的,他进房间的时候,金生火和张一挺已经到了,两人也正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苏乙内心充满震惊的时候,李宁玉从门外跑了进来。 她还穿着睡衣,发丝凌乱。 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她身子晃了晃。 “呃啊……”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从她喉咙里发出,李宁玉瘫坐在了门边。 苏乙赶紧上前去扶她。 就在这空当,吴志国和武田也赶到了。 最后进来的,是王田香。 他面色阴鹫,锐利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锁定在武田的身上。 他快步走到武田身边,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武田对他露出诧异的目光。 苏乙注意到这一幕,突然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来! 他被王田香叫醒来到顾晓梦的房间后,后者并没有离去,而是趁机去搜查了苏乙的房间。 苏乙虽然看到,却没有阻止——他实在是被顾晓梦死亡的消息给惊到了,顾不了其他。 “咳咳……”武田咳嗽了几声。 他的脸色有些惨白,看起来有些精神状况不太好的样子。 他抬起手臂,摆了摆,道:“先抓起来。” “是!”王田香神色一肃,立正躬身。 见到这一幕,苏乙心中更加不妙。 果然,接下来的事情印证了苏乙的这种第六感是多么准确。 王田香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卫兵走了进来。 他面色凝重走到了苏乙面前,道:“白秘书,不好意思,你恐怕得跟我走一趟了!” 苏乙的心已沉了下去。 他不怕事,但他怕这种根本不讲道理的事!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他被抓走,肯定是因为和顾晓梦的事情有关。 王田香怀疑他杀了顾晓梦? 是的! 一定是这样! 苏乙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杀顾晓梦,可是,谁相信?谁知道? 王田香会听他解释吗? 如果苏乙否认,他会动刑吗? 这才是苏乙最担心的! 但苏乙再担心,现实也不会被他的情绪而左右。 王田香使了个眼色,两个卫兵立刻上前拿住苏乙的双臂,王田香趁机迅速搜查了苏乙的身上,从头到脚,搜的很仔细,甚至还捏了捏苏乙的蛋,仿佛那里能藏什么似的。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虽然知道是为什么,但苏乙还是装作一脸懵逼和惊怒的挣扎怒吼。 此刻李宁玉也反应过来,突然使劲推开两个卫兵,像是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挡在苏乙身前。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她泪眼婆娑地咆哮着,“王田香,你要干什么?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抓人?” “李科长!”王田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声音猛地提高,他盯着李宁玉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这个时候,不是你使性子的时候,我有白小年杀害顾晓梦的证据! “你说小白杀了晓梦?”李宁玉不可置信摇头哭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事实!”王田香淡淡地道,“你放心,如果他是清白的,我绝对不会冤枉他。” “谁知道?”李宁玉突然吸了吸鼻子,使劲擦去脸上的眼泪,眼神坚定瞪着王田香,“我知道你的手段,王处长,到了你手里的人,没事儿也变有事儿,死人也要脱层皮!小白平时对你不怎么恭敬我是知道的,他今天落在你手里,还能有半点好?” “李科长!事关重大……”王田香大声道。 但只说一半,就被打断。 “死了人,当然事关重大!”李宁玉分毫不让地道,“但我严重怀疑你怀疑小白的动机,我也严重怀疑你会借机公报私仇!” “你有什么资格……”王田香怒了。 但李宁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看向武田。 “武田长!”她大声道,“晓梦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能听王处长一面之词!如果她是被人杀的,那么这栋楼上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我,也包括王处长!您让一个嫌疑人抓另一个嫌疑人,这公平吗?这合理吗?这难道不荒谬吗?”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让所有人都诧异看向李宁玉。 谁都知道,王田香是武田的一条狗,可现在,李宁玉却在当面质疑这一点,为了苏乙。 他们既惊讶于李宁玉的大胆,也惊讶于李宁玉和苏乙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了? 就因为昨晚苏乙替李宁玉挠了金生火的脸? 武田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炯炯,从李宁玉、苏乙和王田香的身上依次扫过。 “这个案子,我会亲自来督办。”他缓缓说道。 苏乙还是被带下去了。 只不过押送他的人从王田香的手下,变成了哲彭宪兵。 他被关在地下室临时改造的地牢里。 这里潮湿而发霉,昏暗不见天日。 苏乙坐在黑暗中,直到此刻,他的大脑才开始恢复冷静。 顾晓梦被杀,而他被怀疑是凶手,他的处境,无疑糟糕到了极点。 王田香到底为什么笃定他有最大嫌疑? 他到底从自己的房间里搜到了什么证据? 是真搜到了证据,还是栽赃嫁祸? 还有,为什么王田香一口咬定顾晓梦是被他杀的? 从现场看来,顾晓梦分明是死于自缢的样子…… 而自缢的现场想要伪造,其实是很困难的。 一个个谜团在苏乙脑海中爆炸,让他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0330、地下室的女人 漆黑的地下室,没有半点光亮透进来。 苏乙坐在黑暗中想着事情,不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也完全与外界隔离。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他觉得至少有好几个小时了。 这段时间,武田他们在干吗? 在询问其他的人? 还是在找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杀人? “水……” 苏乙本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可突然从隔壁房间传出的虚弱女人声音,吓了他一跳! 这地下室里,居然还有别人? 苏乙顿时脑海中纷乱思绪全无,浑身汗毛乍起,凝神竖耳,倾听声音。 几分钟后,那个虚弱的女声又发出了声音:“水……” 真的有人! 这地下室里怎么会还有一个女人? 而且苏乙来了这么久了,这女人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过,什么情况? 苏乙念头百转,突然发疯般拍打铁门,大叫起来:“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他乱喊乱叫着。 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他仿佛被遗忘在这漆黑的地下室里。 苏乙喊了一会儿,便不再喊了。 一是明白这么做毫无意义,二是久违的终端,终于再次发来了消息。 时隔一夜,终端终于发来了第三幕的演出任务单—— “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声》剧组为你发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三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民国三十年4月20日 二、演出地点:城西百草堂西楼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 任务1、查出自己为何成了嫌疑人(系列任务)。 任务2、查出顾晓梦的真正死因(系列任务)。 任务3、查出有关地下室女人的一切信息(系列任务) 任务4、代替——系列任务抉择第二阶段任务,代替李宁玉,完成情报传递的工作。 任务5、隐藏自己的身份(主线任务)。 任务6、调查哲彭刺杀国军高级将领的阴谋(主线任务)。 任务7、判断谁是乌鸦(系列任务)。 任务8、判断谁是演员(主线持续任务)。 五、演出目的:推动剧情。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032号导演” 第三幕演出,居然一下子发来八个任务! 苏乙感受到压力的同时,也彻底松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的是,任务的发布苏乙有种明确目标的踏实感,而不至于像是之前一样,心中充满了不确定性。 居然还有个查出有关地下室女人一切信息的任务? 苏乙的注意力放在这一点上。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苏乙的脑海中飞速运转,他摸着黑扒在门后,把脸贴在铁门上书本大小的孔洞上。 “你是谁?”他问道。 无人应答。 “能听到我说话吗?要是能听到,你就嗯一声。”苏乙再次开口。 依然无人应答。 苏乙锲而不舍:“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想要喝水是吧?如果我能出去,我一定让他们给你送水喝。” 还是没人说话,若非演出任务明确有这么个人,仿佛刚才苏乙听到的声音是幻觉一般。 “你是被武田关进来的,还是被张一挺关进来的?”苏乙没有气馁,自顾自继续开口问道,“你是地下党?还是雾都方面的人?” “你还活着没?你有没有想要说的话?” “你要是能听到的话,还是说说吧,也许我是你能碰到的最后一个活人了,你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也许是苏乙最后一句话触动了这个地下室女人。 这女人终于开口了。 “我记得你的声音。”这女人发出虚弱的声音,“你姓白,是张一挺的秘书,对吗?” 苏乙一怔,脑子里如闪电般闪过一个画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动容道:“你、你是之前在司令部的那个女地下党?” 他想到他去找王田香的时候,那团被两个特务从房间里架出来的血肉模糊的烂肉! 他没想到,这个女地下党居然还活着! 明明都没人样子了,却依然还活着,生命居然如此顽强!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苏乙吃惊地问道。 这个女人,为什么也会被转移过来? 还被扔在这地下室里,不闻不问? “呵呵……”女地下党发出像是嘲讽般的笑容,“你为什么在这儿,就是我为什么在这儿的原因。” 和抓老鬼有关? 也就是说,老鬼的暴露,和这个女人有关? 苏乙脑海中飞快思索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关进来?” “当然是抓地下党。”女地下党微微沉默,道。“这么说,他们觉得你是老鬼?” “老鬼?”苏乙故意表现出诧异,“老鬼是谁?” “呵呵呵……”女地下党发出瘆人的笑容,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道:“老鬼是你们的噩梦,他盘旋在你们中间,他将是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会让你盼望着早点去死!让你肝脑涂地,让你们尸骨无存,灵魂永堕地狱,不得超生!死!都得死!谁也活不了!” 她那凄厉的诅咒,在黑暗中回荡,即使苏乙心如钢铁,听了也不禁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等这女地下党喘息着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苏乙这才淡淡道:“哦,让你说得这么厉害,也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小鬼而已。不过据我所知,是你做了叛徒,出卖了这个老鬼,他就算是噩梦,也会是你的噩梦才对,而不应该是我们的。” “死,都得死……你们都得死……”女地下党发出模糊不清的诅咒,声音渐渐弱下去,任苏乙再怎么呼喊,她也再没有回应。 不知又过了多久,苏乙听到上面铁栅栏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有豆大的光亮传来。 几个卫兵打着油灯进来了。 走进了苏乙才发现,来的都是特务处的人,王田香的手下。 领头的人正是张立。 “白秘书,武田长有请,跟我走一趟吧。”张立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苏乙,面无表情地道。 0331、苏乙受审 武田的住处不在西楼,而是在东楼。 被哲彭兵押着走出大门的时候,刺眼的阳光晃得苏乙眼前白茫茫一片,脑袋眩晕,半响不能视物,不能思考。 等他恢复正常的时候,人已走到了两栋楼的中间。 清风拂面,空气微冷,苏乙注意到日近三竿,想必快到中午时分。 他竟是被关了整整一早晨。 等进了东楼里,苏乙立刻便知道武田这一早上都在做什么了。 宪兵把苏乙带进一楼的一间房的时候,门一开,血腥扑鼻。 然后苏乙就看到两个人抬着一个满身鲜血,不知生死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了。 张一挺! 这个躺在担架上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样的男人,居然是张一挺! 苏乙的心顿时砰砰跳起来! 张一挺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司令,就算武田的身份是哲彭军官,但也不能肆无忌惮残害汪伪军中大员! 可现在,张一挺居然被严刑拷打了! 且不问为什么,只说这个事实说明什么? 说明武田为了达到目的,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 这个人疯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bug的演员存在? 连张一挺都难逃被拷打的厄运,何况是苏乙这个小小的毫无背景的秘书? 苏乙勉强压住心中惊怒和沸腾杀机,强行让自己心如止水,做出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战战兢兢进了门,他躲闪着武田的目光,还装作腿软打摆子的样子,几乎是被张立和另一个特务架着按在了武田对面的椅子上。 张立把瑟瑟发抖的苏乙手脚拷在椅子上,这才点头哈腰对武田陪笑道:“武田长,人已带到,是先走一遍流程再说,还是……” 武田咳嗽了几下,端起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抿了几口,放下茶杯后,这才悠哉悠哉地道:“不必了,我一直觉得,白秘书是个聪明人,在所有人里面,他是我唯一看不透……” 哗啦啦…… 苏乙尿了。 他就这样当着武田的面,一边发抖,一边尿到了自己的裤裆里面! 尿水稀里哗啦流到了地上,武田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他愣了半天,似乎到嘴边的话,被苏乙这泡尿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就连一边的张立也惊呆了,良久他才表情怪异地看了眼苏乙。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武田愣了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气道。 他用无比鄙夷和厌恶的眼神打量着苏乙,突然换了副面孔。 一副居高临下,毫不掩饰的面孔。 “白小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武田慢条斯理地道,“如果你的答案让我不满意,或者说我觉得你在撒谎——” 他的身子慢慢前倾,盯着苏乙的眼神,极具压迫感地一字字道:“那我就一根一根,拔掉你的指甲!” 苏乙眼中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颤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活脱一个吓破了胆的软骨头。 “很好。”武田重新把背靠在椅背上。 “第一个问题,一直以来,你都用西蒙香粉密涂抹你的身体,所以你基本是半个月就要用掉一整盒西蒙香粉密。”武田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最近几个月,你连一盒都没有用完,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脑子有坑才会把自己全身涂得香喷喷,粉腻腻的! 苏乙心中凛然,念头百转,表面却做出诧异神色,不敢有一丝犹豫,一副不假思索地脱口道:“您、您怎么知道?” 顿了顿,急忙解释道:“不敢瞒您武田长,其实我不喜欢西蒙香粉密,它的质感有些太腻,但张司令喜欢这个味道,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他才抹的。” 说到这里,苏乙一副羞涩的样子赧然道:“他说他最喜欢我的皮肤,说我的皮肤和绸缎一样,跟牛奶一样,他总是亲遍我的……” “够啦!”武田一副嫌恶的样子打断苏乙,“不要说无关的话题!”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苏乙连连颤声道,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急忙接着解释,“就是司令不在,所以我也就不用了,司令回来后就一头扎进军营里,既没回过家,也没来找过我,我就更用不着了,武田长,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您可以问司令,我也可以发誓……” 武田厌恶地摆摆手,道:“好了,第二个问题!” 显然,第一个问题苏乙过关了。 苏乙心中未有半点松懈,依然心神紧绷。 “今早你被当做嫌疑人抓走,你为什么不向张一挺求救?”他逼问道,“张一挺是你唯一的靠山,他明明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开口?” “开口有用吗?”苏乙幽怨地道,“那个没良心的已经另结新欢了!他在军营里跟他的副官搞在一起,他已经三个月没跟我亲热过了!我求他?我能感觉到,他现在对我只有厌恶,他一直都躲着我!他巴不得我死,眼不见为净,我求他怎么可能有用?” 武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你的异常都是因为张一挺引起的,倒也能说得通……” 苏乙一脸茫然:“武田长,我的异常?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明白?” “第三个问题,昨天你去找王处长的时候,是不是在后院碰到了李宁玉?”武田盯着苏乙的眼睛问道。 “是。”苏乙毫不迟疑答道。 “当时她在做什么?”武田追问。 “在抽烟。” “她抽的那支烟呢?”武田加快语速。 苏乙愣了半天,道:“我不知道啊……” 砰! 武田狠狠一拍桌子,炸雷般喝道:“你撒谎!张立,给我拔掉他的指甲!” “不!不!不……”苏乙惊恐挣扎起来,杀猪般凄厉惨叫着,“武田长,饶了我!求你饶了我!你让我想想,我再想想……” 张立面无表情上前,不由分说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把血迹斑斑的钳子来,然后把苏乙的手死死压住。 “我想起来啦!我想起来啦!”苏乙拼命大叫着,“烟我帮她掐灭了随手扔在地上,我让她少抽烟,是这样,就是这样!” 张立看了苏乙一眼,微微犹豫,回头看向武田。 武田面无表情,静静喝茶。 张立回过头,用钳子夹住苏乙的左手大拇指指甲,狠狠往外一拽! 撕拉! 这一刻的疼痛简直无与伦比! 苏乙感觉自己的血肉连同心脏都随之撕扯出来。 他嗷呜一嗓子哀嚎,嘶声凄厉大叫起来。 这次他不是装的,是真疼! “饶命!武田长!我说的真的是实话!求你了武田长!饶命啊……”苏乙痛得涕泪俱下,这下倒是真的像是吓哭了。 武田依然不紧不慢喝茶,而张立则用钳子已经夹住了苏乙的食指的手指甲。 0332、说谎 苏乙杀过人,也受过苦。 但以折磨为目的的苦,这是第一次。 这不单是一种肉提上的凌虐,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辱。 它让你在非人能忍受的剧痛中,品尝生命和意志被支配,被践踏的屈辱和恐惧。 被拔了一枚指甲,苏乙已经受不了了。 他想不通,那些真正的地下党人,是怎么熬过种种酷烈刑罚,却仍能坚持信仰的。 这根本不应该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我说!武田长!我什么都说,求你别折磨我了!”苏乙痛不欲生地哀嚎着。 然而武田根本没反应。 没有得到任何命令的张立则继续开始拔苏乙的第二个指甲。 “我检举!我知道谁是鬼!”眼看自己的第二枚指甲就要被拔下来,苏乙突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武田终于抬起了头,看向苏乙。 他摆了摆手。 张立立刻会意,松开苏乙的指甲,向后退了几步。 苏乙剧烈喘息着,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虚脱。 “说。”武田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是张司令!”苏乙喘息着,急促道,“一定是他!他自从三个月前从金陵回来以后,就变得很古怪!” 武田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咚咚咚”敲桌子,打断苏乙的话,不耐烦道:“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他的行为异常,而没有他是鬼的确凿证据,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我有!我有!”苏乙急忙叫道,“我亲眼看见张司令跟地下党接头,他叫那个人老虎同志……” 砰! 这一瞬间武田眼中精光暴射,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一个多月前,我因为怀疑张司令外面有别的男人所以跟踪他,”苏乙道,“结果碰到他跟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接头,我凑近听了个大概,说的是什么晋省打仗的事情,他还叫那个人老虎同志……” 听到这里,武田再也按捺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苏乙跟前,一把揪住苏乙的衣领咬牙问道:“你确定?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我敢发誓!要是我有半句假话,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苏乙张嘴就来。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武田面色阴晴不定。 “证据……证据……”豆大的汗珠从苏乙额头滑落,他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突然他眼睛一亮,激动看向张立。 “那天我在张司令和地下党接头的茶楼,还碰见了张立!他亲眼看见我在那个茶楼里,我当时害怕他叫我名字,还跟他使眼色让他别说话!对对对!他也在!哈哈!他能给我作证!” 苏乙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武田猛地转头,看向张立。 张立此刻一脸懵逼! 见武田狠戾的眼神扫来,他下意识脸色一变,后退一步。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武田阴测测逼问道。 张立又愣了好一会儿,他装作回想的样子,心中却天人交战,脑海里又浮现出苏乙在两个多月前给他说过的那番话。 “其实在这司令部大院里,谁是人,谁是鬼,没人能分得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别小瞧谁。说不上你今儿瞧不上的人,明天就能主宰你的生死。平常人都是高捧低踩,你得势了他们做哈巴狗,你失势了他们痛打落水狗。但我不一样。” “你得势了,我要比你更得势;你失势了,我拉你一把。不为别的,就为了万一我有那么一天的时候,你也能拉我一把。人嘛,无论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立没想到,苏乙说的“拉一把”,这么快就到了兑现的时候。 说实话,他想抵赖。 但他不敢。 一是怕苏乙直接拖他下水,毕竟这家伙现在连张一挺都敢诬陷,如果也诬陷他,他能解释清楚吗? 他只是个小角色,武田很可能不问青红皂白也整死他,毕竟在哲彭人眼里他屁都不是。 二来,他就算否认,就算他说苏乙在说谎,武田会信吗? 到时候武田为了验证他和苏乙谁在说谎,肯定也会对他张立严刑拷打,绝不会客气。 他想到之前张一挺的惨状,不禁打了个寒颤。 “张立!他说的,是实话吗?”武田再次逼问。 张立回过神来。 “我想起来了武田长,是有这么回事儿。”张立道,“我确实有一次看见白秘书在一个茶楼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还给我使眼色,不让我说话。不过我和他那段时间闹得有些不愉快,所以我懒得搭理他,直接走了。至于他说的张一挺和地下党接头……那我就没看见了。” 苏乙心中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幸好张立不是蠢货,没有说出损人不利己的蠢话来。 其实这个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戳破,但这需要各种扯皮,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苏乙的目的,就是为自己争取时间! 武田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神有些羞恼。 “玛德,居然还瞒了我这么关键的事情……”他咬牙切齿地喃喃,“他是老枪?” 显然,他说的是张一挺。 “去,把张一挺带回来!”武田咬牙吩咐道。 “是!”张立一个立定,转身离去。 苏乙喘息着,谄媚道:“武田长,我这回算是把张司令得罪死了,我在司令部,再没有立足之地,要是您不嫌弃,我愿意做您门下走狗,唯您马首是瞻,求您收留我!” 武田目光鄙夷地打量了眼苏乙,嘲弄道:“等你什么时候不尿裤子了,再跟我提这件事吧!” 说完话锋一转:“我们大哲彭黄军,对待敌人向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白小年,你应该清楚,我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不过别说我不给你活命的机会,如果你真的想活命,你就得什么都听我的!” “是,是,我什么都听您的,武田长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苏乙忙不迭道,一副狗腿样,卑微到了极致。 武田冷冷一笑:“谅你也不敢不听!待会儿和张一挺对质后,证明了你所言非虚,再说其他吧!” “是,是!”苏乙急忙应下。 等了大约五分钟,人还没来,苏乙小心翼翼试探问道:“武田长,晓梦的死……” 闭目养神的武田眼都没睁一下,懒懒道:“和你无关了。” 无关了? 之前王田香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他找到了自己杀顾晓梦的证据吗? 0333、0334、意外连连 先不要订阅,二十分钟后改过来。 先不要订阅,二十分钟后改过来。 尽管左手大拇指钻心般疼痛,尽管裤裆里湿漉漉、骚哄哄的难受,但苏乙总算暂时摆脱了致命的危机。 苏乙敢肯定,若是刚才不是他先自辱,再撒了一个可信度极高的谎言,武田根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可能会直接打残了他,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挖出什么线索来。 相比起丢掉小命,他刚才经历的这些根本都不算什么。 武田,武田! 为什么一个演员会有这么压倒性的优势? 这家伙是032导演的亲儿子吗? 苏乙压下心中的惊怒和不忿,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很清楚,安全只是暂时的,只要武田还活着,危险就会一直存在。 要不要搞死武田? 这个想法之前就生出,现在更是难以遏制地在苏乙脑海里疯长。 但苏乙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弄死武田,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诚然,搞死武田,苏乙会彻底摆脱他现在面临的危机。 但武田的威胁不是针对苏乙一个人的,而是这里所有人的。 苏乙冒着风险搞死武田,等于为所有人做了好事,但他得到的回报,却只有让自己摆脱目前的危机。 付出和收获严重不成比例。 所以,如果只是让自己保住小命,根本犯不着搞死武田。除非,搞死武田对苏乙还有更大的好处。 比如——取而代之? 有没有这个可能? 张一挺是被抬过来的,依然不省人事。 随行而来的除了张立和一个看起来憨憨的卫兵,还有个穿白大褂的大夫。 苏乙认得这大夫,是司令部卫生处的军医。 “武田长,张一挺还没醒,我把马大夫也请过来了。”张立点头哈腰赔笑着道。 武田走到跟前看了眼双目紧闭的张一挺,不禁皱起了眉头:“把他弄醒!” “太君!”马大夫赔笑着道,“弄醒张司——张一挺很简单,但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您可以问他话,但绝对不能再给他上刑了,否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武田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 马大夫点头哈腰,像模像样“嗨”了一声,回过头去开始鼓捣。 他给张一挺打了一针,约莫两分钟后,张一挺“哎嘘”一声,转醒过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武田,再看看周围环境,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带着哭腔哀求起来:“我认输!我认输!哥们儿,我放弃所有任务,我……” “闭嘴!”武田厉声大喝,同时凌厉目光环顾一周,发现苏乙、张立等人都一脸疑惑,便放下心来,阴沉着脸看向张一挺,咬牙道:“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不该说的话,你就别想活了,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张一挺颤声应道,身子抖得厉害。 他被吓破了胆。 “白小年和张立留下,剩下的人,都出去吧!”武田吩咐道。 等其余所有人都出去后,武田有意无意回头看了苏乙一眼,“我再问你一次,你之前说你想杀白小年,除了来自你夫人的压迫,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苏乙一怔,随即悚然而惊! 张一挺想杀自己? 为什么? 他什么时候有的想法? 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没感觉到对方的杀机? 他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这么致命的危机,他竟一直都没察觉到! 他暗自自责。 现在想想,他被当做杀顾晓梦的凶手抓起来,他固然当时没有向张一挺求救,但是同样的,张一挺也没有主动开口救下他这个基友啊! 哪怕是做做样子,张一挺当时也应该开口的,但他什么也没做。 这分明是巴不得苏乙赶紧死的表现! 可苏乙愣是直到现在才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 大意了…… 苏乙满脸毫不伪装的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张一挺,等着他的回答。 “我、我自己也想干掉他。”张一挺喘息着,虚弱无比地道,“因为他跟我有那种关系,对我太熟悉了,我怀疑他早看出我的不对,所以我本来也想杀了他。后来演出任……” “后来我老婆逼我杀了他证明我的清白,也正合我意。” “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肠!”苏乙狠狠按了下自己血淋淋的左手大拇指,顿时痛得涕泪皆下,浑身颤抖,他指着张一挺,颤声道:“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狠辣心肠的男人,当初我绝不会让你得到我,呜呜呜……” 苏乙掩面而泣,哭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 “闭嘴!”武田满脸嫌恶呵斥一声,苏乙顿时一个机灵捂住嘴,吓得不敢再发出声音。 武田的目光重新落在张一挺身上,阴测测道:“张一挺,你刚才说你想杀白小年,但你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因为白小年很少一个人单独外出,对吗?” “是。” “你还说,你怕杀了白小年会被别人怀疑到你头上,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对吗?” “是,武田长。” “你说你是在一个多月前,产生想杀掉白小年的想法的,对吗。”武田继续问道。 “对!” “那么是不是除了你的任务,”武田此时突然微微俯下身子,眼神直直盯着张一挺的眼睛,“你杀白小年,还因为你发现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张一挺怔住:“身份?” “老枪,你隐藏得真够深啊……”武田冷笑。 “老枪?我怎么可能是老枪?”张一挺一脸懵逼,随即激动起来,“我冤枉啊!我的身份,怎么可能是老枪?” “你若不是老枪,那白小年为什么说,他亲眼看到你跟地下党接头?”武田道。 “我跟地下党接头?”张一挺不可置信,“我冤枉啊武田!白小年在血口喷人!他在撒谎!” “张一挺,”武田冷冷道,“我提醒你,命只有一条,就这么死了,值不值得?你最好想清楚!” “我……”张一挺脸色阴晴不定。 他犹豫了! 看到这一幕,武田眼中精光大盛。 而苏乙吃惊的神色也在眼中一闪而逝! 他已经准备好跟张一挺扯皮了! 反正各执一词,他又有张立作证,怎么着也是张一挺更可疑。 可没想到,张一挺还真的心里有鬼! 张一挺真是老枪? 不会这么狗血,真的歪打正着吧? 张一挺怎么可能是老枪? 完全没有道理! 苏乙心中念头百转,百思不得其解。 而张立也吃惊地看了眼苏乙,他有些搞不清楚,苏乙刚才难道并非完全在撒谎? “说!”武田喝问。 “我说,我说!” 张一挺颓然道。 “我的确和地下党有接触,但我不是地下党,我更不是老枪!”张一挺语气艰涩地道,“我这个身份的背景,是在半年前和一个女地下党合作,杀了前司令钱虎翼一家九口,我才有机会顶替他的位置,成为了华东剿匪大队的司令。这是我的黑历史,也是被地下党要挟的把柄,我必须隐瞒,免得为自己招惹到麻烦。” “白小年说我和地下党接头,应该说的是那次他们来威胁我,要我交出晋省军事行动方案的事情……我当时就感觉有人跟踪我……” “前一段时间,那个女地下党被王田香抓了,当时我吓坏了,以为我的事情要暴露了……” “你说的,是那个叫林迎春的女地下党?”武田皱着眉头打断他问道。 “是她。”张一挺承认。 苏乙的心砰砰直跳,他敢肯定,张一挺和武田说的这个女地下党,就是他在地下室里碰到的那个。 林迎春…… 这也是苏乙第一次知道这个女地下党的名字。 当年就是这个女人,和张一挺合作,杀了前任伪司令钱虎翼的一家九口? “我本以为她会供出我跟她的事情,但没想到,她压根没有提到这件事。”张一挺道,“武田,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说了,你和王田香都觉得那个女人什么都招了,可她连我跟她的事情都没说,可想而知,她一定还有秘密瞒着你们,而且一定是很重要的秘密!” 武田的表情很凝重,他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道:“你觉得她为什么不供出你的事情?为什么要替你隐瞒?” “我不知道。”张一挺摇头,“但我认为她一定有阴谋!她一定有能利用到我的地方。我其实一直都在想办法找机会杀了她,免除后患,但王处长把她看守得很严,根本不让任何外人接触她,我一直都没机会下手。” “你这个司令做得可够失败的,”武田忍不住讽刺道,“手握重兵,却想杀谁都杀不了。” “我也觉得我失败……”张一挺自嘲一笑,“不然,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以坐收渔利。”武田冷笑,“但他们忘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叫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张一挺黯然。 此刻的苏乙,脸上面无表情,但心中完全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撒了个谎,张一挺居然帮他圆上了! 这绝对是个误会! 苏乙说得是张一挺和武功城地下党的组织首领老虎在茶楼接头。 但张一挺说的,是地下党来找他威胁他交出哲彭人的军事情报! 武田盯着张一挺,表情仍有些阴晴不定,说实话,他并没有完全相信 “我也觉得我失败……”张一挺自嘲一笑,“不然,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以坐收渔利。”武田冷笑,“但他们忘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叫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张一挺黯然。 此刻的苏乙,脸上面无表情,但心中完全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撒了个谎,张一挺居然帮他圆上了! 这绝对是个误会! 苏乙说得是张一挺和武功城地下党的组织首领老虎在茶楼接头。 但张一挺说的,是地下党来找他威胁他交出哲彭人的军事情报! 武田盯着张一挺,表情仍有些阴晴不定,说实话,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也觉得我失败……”张一挺自嘲一笑,“不然,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以坐收渔利。”武田冷笑,“但他们忘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叫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张一挺黯然。 此刻的苏乙,脸上面无表情,但心中完全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撒了个谎,张一挺居然帮他圆上了! 这绝对是个误会! 苏乙说得是张一挺和武功城地下党的组织首领老虎在茶楼接头。 但张一挺说的,是地下党来找他威胁他交出哲彭人的军事情报! 武田盯着张一挺,表情仍有些阴晴不定,说实话,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也觉得我失败……”张一挺自嘲一笑,“不然,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以坐收渔利。”武田冷笑,“但他们忘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叫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张一挺黯然。 此刻的苏乙,脸上面无表情,但心中完全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撒了个谎,张一挺居然帮他圆上了! 这绝对是个误会! 苏乙说得是张一挺和武功城地下党的组织首领老虎在茶楼接头。 但张一挺说的,是地下党来找他威胁他交出哲彭人的军事情报! 武田盯着张一挺,表情仍有些阴晴不定,说实话,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也觉得我失败……”张一挺自嘲一笑,“不然,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以坐收渔利。”武田冷笑,“但他们忘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叫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张一挺黯然。 此刻的苏乙,脸上面无表情,但心中完全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撒了个谎,张一挺居然帮他圆上了! 这绝对是个误会! 苏乙说得是张一挺和武功城地下党的组织首领老虎在茶楼接头。 但张一挺说的,是地下党来找他威胁他交出哲彭人的军事情报! 武田盯着张一挺,表情仍有些阴晴不定,说实话,他并没有完全相信 0335、忽悠 武田还是决定对张一挺动刑,打死勿论! 他不完全相信张一挺的话,他觉得张一挺是在编故事。 “老枪,你不愧是演员。”武田冷笑着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依然没有放弃,还想着翻盘。你以为编一个这样的故事我就会相信你吗?” “还地下党威胁你?还你跟地下党合作灭人满门?纵观历史,地下党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 张一挺急了:“哥们儿,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没写不代表没做过啊!成大事者,谁没点脏事儿?怎么可能全都是光明正大的?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当初是林迎春主动找我合作的!” 他越这么说,武田越不信。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武田狞笑着,“张一挺,这是你自找的!” 他转过头吩咐张立:“叫医生进来!” 顿了顿,又吩咐道:“还有王处长。” “是!” 武田又回头看了看苏乙,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道:“还有,带他去换条裤子,处理下伤口,再带他回来。” “是!武田长!”张立立正道。 “谢谢武田长,谢谢武田长!”苏乙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连连点头哈腰。 张立带着苏乙出门后,门口那个憨厚的卫兵立刻一个敬礼。 “你多找几个人在地下室门口等我,”张立吩咐道。 “是!”憨厚卫兵响亮回答,然后偷偷看了眼苏乙的裤裆,有些憋笑的样子。 “看什么?你特么看什么?”苏乙一副要发飙的样子,大喊大叫。 “报告长官!”憨厚士兵立正大声道,“俺木有看什么,俺啥也木有看到!” “滚!”苏乙铁青着脸骂道。 “是!” 憨厚士兵转身就走。 张立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摸摸鼻子道:“白秘书,那个,我先带你去找马大夫。” 苏乙没有吭声,跟张立一起往走廊尽头走去。 拐过一个晚上,张立压低声音道:“白秘书,咱们两清了。” 话中之意,接下来苏乙再遇到什么,就要自求多福了。 这么好的一个工具人,苏乙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闻言他不禁冷笑起来:“两清?张立,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张立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道:“白秘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小年声音森然,“我问你,刚才武田和张一挺他们说话,你听懂了吗?” “他们又没说哲彭语,我当然听得懂。”张立道。 “那我问你,张一挺为什么叫武田哥们儿?他为什么一醒来就声明自己放弃所有任务?他放弃的是什么任务?武田为什么不让他多说?”苏乙一连串问号,让张立的神色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白秘书,我张立是个粗人,你有话不妨直说!”张立道。 你是个粗人? 苏乙的目光下移了一下,难道我是细人吗? “武田不会放过我们两个的!”苏乙幽幽道,“他留着我,只是觉得我暂时对他有用。至于你……” 苏乙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他一个哲彭人放着自己手下的宪兵不用,反而用你,你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他突然凑近张立,森森道:“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武田看中你,是你升职加薪的好机会吧?” 张立眼皮子直跳,他还真就这么以为的,武田让他做事的时候,他惊喜极了,觉得是天上掉馅饼,所以拼命表现。 “蠢货!”苏乙毫不客气骂道,“那是因为你没什么背景,事后用你背黑锅和灭口,简直再合适不过!” 张立的冷汗已经沁出来了,胸膛起伏得厉害,他一把抓住苏乙的手臂:“白、白秘书,您是高人,求您指点,我怎么没听懂?” “他和张一挺之间一定有秘密!”苏乙加快语速道,“什么秘密且不去说,只说他明显要把张一挺往死了整的样子,他事后怎么向上面交代?汪先生会善罢甘休吗?” “所以到时候你和我,就是他杀掉张一挺的替罪羊!”苏乙如是恐吓道,“一个你分量不够,再加上我,就刚好了!我们要是不想办法,张一挺一死,下一个就是咱俩!” “不会的……不会的……”张立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六魂无主,“张一挺是地下党!对,他是地下党!他死有余辜!” 苏乙目光幽幽:“他是不是地下党——你心里没数吗?我是不是诬陷他,你还不清楚吗?你真在茶馆里见过我吗?” “可是。可是他自己也承认……”张立嗔目结舌。 “他敢不承认?”苏乙一字字道,“他是聪明人,知道武田已经疯了,他不承认就是个死!” 张立不太聪明的脑瓜子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随即满脸惊恐地对苏乙哀求道:“白秘书,您是高人!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今后我一定唯你马首是瞻!” 苏乙叹了口气,道:“我当然会救你,因为救你就是救我自己,咱们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炸。不过光凭你我,根本不可能反抗武田,咱们还得找一个帮手。” “找谁?您说找谁?我都听你的!”张立已经完全被苏乙唬住了,一副任凭苏乙吩咐的样子。 “先带我去找王田香。”苏乙道。 “王处长?”张立吃了一惊,“他?他能行吗?再说他会帮我们吗?” “我有他把柄,他不帮也得帮!”苏乙故作高深,“带我去找他就对了!” 张立有些为难,道:“白秘书,我可能有点得罪王处长,待会儿要是见了,您一定得替我美言几句。” “你只要没弄死他就没事。”苏乙道,“快走吧,这个时候什么也别多想了,先保住小命再说别的吧!” “对对对,您说得对!”张立忙不迭带着苏乙往一楼走去,一路上点头哈腰,对苏乙客气了许多。 此时无论是张立还有武田都忘了一件事。 或者说,他们在苏乙有意的引导下,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件会要命的事情! 苏乙很快见到了王田香,也知道张立为什么说他得罪了王田香了。 0336、武田社 王田香倒没有被用刑,但是却被软禁起来了。 在他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卫兵,都是张立的手下。 “这都是武田长的意思。”张立解释道,“您也知道,哲彭人的意思,谁敢忤逆?不然王处长是我的顶头上司,就是再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把他关起来啊……” “你除了让人看着他,没对他做过别的事儿吧?”苏乙问道。 “这……”张立挠挠头,“就是,之前说话没怎么客气,白秘书,但那都是场面话,是为了向武田长表明立场,绝对不是我真实的想法!” “你有没有出卖他什么事?”苏乙问道。 “没有。”张立道。 苏乙盯着他的眼睛冷笑:“张立,我现在进这扇门,是要给你说好话的,是为你们两个说和的,你要是连我也瞒着,好,我也不问,不过后果你自负!” 没出卖王田香? 鬼才相信! 苏乙能从武田的饮食习惯分析出武田的身份,能从顾晓梦的言谈中猜测出许多事实,怎么可能想不到张立只有表现出足够的价值和忠心,才有资格获得武田的青睐? 他一个特务处行动队的小人物,对武田来说能有什么价值? 只有王田香!他的顶头上司王田香! 张立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道:“白秘书,就算您拉拢了王处长,就真的能对付得了武田长吗?武功城,毕竟是哲彭人说了算的!” 苏乙突然心中一跳,深深看了眼张立。 他意识到,这个人依然打着两头下注的主意。 也许他在这里看不到赢的希望,就会立刻把所有一切都卖个干净,然后去武田面前摇尾乞怜,求的活命和前途。 这个工具人不合格,不称手,反噬的危险太大,不能留了。 “哲彭人有很多,武田只是其中一个。”苏乙微微沉默后,淡淡道,“而且武田也不是没有敌人,很多人盼着他死。” “再说了。”苏乙看着他,“张立,我跟你说过,我的后路多着呢,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够咱们活命,你以为我是说说的?”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能联系到外面,我找王田香,就是这个原因,我必须要能联系到哲彭宪兵部,我要直接和掛尾中将联系,明白吗?” 张立又惊又喜,腰都弓下去半分:“明白,明白!白秘书,我算是看出来了,您才是真正的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我和武田长早有联系。”张立一开口,就让苏乙心中一惊。 “就在上次您救了我之后。”张立接着解释道,“当时我跟您演了那出戏后,武田长就找上了我。他以为我要被枪毙,王处长没替我说话,你也跟我闹翻了,以后我在司令部没有靠山,所以想让我加入他的武田社。” “武田社……”苏乙眼神猛地一闪。 这是他头一次知道武田自己组建的情报机关的名字! “是,是武田社。”张立点头,“他让我专门盯着王处长,观察他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苏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再次对武田这个人有了更深的评价——格局小,自以为是,小聪明! 表面看起来,武田招揽张立的时机刚刚好,他很能抓住机会见缝插针,但实际上,有这个必要吗? 就算没有张立差点被枪毙这码子事儿,以张立的人品,武田作为一个哲彭人,只要勾勾手指,后者还不立刻屁颠屁颠凑上去? 而且武田连张立这种人都能拉到他的武田社里去,可想而知他的这个情报组织的人员素质何等堪忧了。 这个人啊,是个肯做事,也能做事的人,但他太粗糙,不注重细节。 这种人的人生,很容易大起大落,成功失败,三分靠打拼,六分看对手,一分看运气。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武田长让我跟他汇报王处长的情况。”张立道,“其实王处长没什么情况,但我无意中知道王处长对这个庄园的地形很熟悉,可昨晚他画图的时候,却没画那么多,于是我就跟武田长说了。” 说到这里,张立忍不住抱怨道:“武田长这人不讲究,我跟他说这事儿,他二话不说就我跟王处长当面对质。白秘书,你说他这不是逼着我跟王处长决裂吗?我也没办法,当时我想着反正已经吧王处长得罪狠了,倒不如,倒不如……” 苏乙摇摇头,剩下的他已没必要听了,他问道:“这个武田社是怎么回事儿,你还知道多少?” 张立摇头:“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我的上级是拱宸桥一个叫井上的哲彭商人,之前他本来想抽调我去魔都的,说是参加一次暗杀行动,要是成功,我就可以加入哲彭国籍,成为哲彭人。我一听,这肯定是卖命的勾当,我怎么肯干?唉,现在想想,早知道落到这个地步,我还不如去拼一拼呢……” 张立一副懊悔的样子。 苏乙却听得心砰砰直跳! 他敢确定,这就是他想要得到的情报! 去魔都?暗杀谁? 只可惜,张立只知道这么多,对于其他,一无所知。 苏乙再追问几句,张立都直摇头。 尽管苏乙敢肯定张立对自己还有所隐瞒,但他急于知道武田社的想法张立已经洞悉并起了疑心了,后者疑惑警惕之余,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苏乙只好作罢。 “我先进去,你在门口等着。”苏乙进门之前吩咐道,“等我和王田香谈好了,你进去跟他好好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张立点头哈腰,一副殷殷期盼的样子,“白秘书,我这条小命,就全交给你手里了!” 苏乙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转身推门而入。 张立的表情立刻收敛干净,压低声音吩咐道:“看好了,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两个卫兵齐声道。 他却早已转身,匆匆向另一边狂奔而去。 很快他就跑到了另一个房间里,里面摆满了监听设备,还有很多特务在里面忙碌着。 “一楼丙字号是哪个机器?”张立开门见山问道,“就是关王田香的?” 一个特务举手:“张队长,是我这台,但是,里面的耳朵应该全被王处长拔掉了。” “什么?”张立一怔。 “从早上王处长进去后,就一直没有任何声音传过来过。”这特务道。 0337、接头 苏乙进去的时候,王田香正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看书,茶几上还放着一杯热腾腾的茶。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被囚禁的人,反倒像是来度假的。 不过看见苏乙,他是真的很惊讶。 “白秘书?怎么是你?”他打量着苏乙,目光在苏乙断掉的手指和湿润的裤裆上多停留了几分。 苏乙神色肃穆,指了指耳朵,指了指天上。 王田香眼神闪动,会意,缓缓道:“窃听器,都被我拔了。” 苏乙深深看着他,道:“远上寒山石径斜。” 王田香一怔,面露茫然:“白云生处有人家?白秘书这么有雅兴,跑我这儿对诗来了?” “放心,我不是武田派来诈你的,”苏乙道,“以你的头脑想必能猜到,武田对张一挺说动刑就动刑,对付你,他怎么会玩这些弯弯绕?” “白秘书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王田香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你到底在说什么?” 苏乙叹了口气,举了举自己的左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裤子,道:“生死存亡之际,每一秒的时间都是宝贵的,乌鸦,你真打算把时间浪费到互相猜忌之上吗?” “乌鸦?”王田香脸色一变,“你叫我乌鸦?你是军统?”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边惊恐后退,一边惊恐大叫起来:“来人!来人!救命啊!救命!” 他一边退,一边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向苏乙狠狠砸了过来。 苏乙只是轻轻一躲,就躲开了,然后面无表情看着王田香。 “救命!救命啊!”王田香惊恐大叫着往卧室跑。 砰! 就在这时,门被撞开了。 张立举枪冲了进来,警惕地看着这一幕。 王田香顿时眼睛一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指着苏乙,对张立急促道:“快!抓住他!控制住他!他是军统间谍!快!快去报告武田长!” 张立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疑惑看了看苏乙,问道:“白秘书,怎么回事儿?” 这也是个人精,表面不动声色,但手里的枪,却是打开保险的。 苏乙突然叹了口气,道:“算了,走吧,他不愿意帮我们。” “张立,白小年绝对是军统间谍,快抓住他,你还能将功赎罪!”王田香厉声喝道。 张立一脸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苏乙脸上,道:“白秘书,解释解释?” “你特么是不是傻?”苏乙直接开骂,“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特么怎么把他得罪死的你忘了?你还信他?” “那他……”张立满脸茫然。 “就算我是军统的,我刚进门跟他没说两句话,他从哪儿知道我是军统的?”苏乙没好气道,“他就是不想帮咱们,想看着咱们死!” 张立看了王田香一眼,迟疑道:“您不是说,您抓着他的把柄吗?” “我说了。”苏乙不耐道,“但不是什么致命的事情,这家伙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肯帮咱们,我说张立,你到底把他怎么得罪了?让他这么恨你?” 张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犹豫着问王田香:“处长,都这时候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也别玩什么蒋干盗书的把戏了。” “哟,可以啊,还知道蒋干盗书,也不算胸无点墨啊。”王田香从张立和苏乙一开始对话,就一直冷眼旁观,此刻不禁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砰! 门打开,门外两个卫兵走了进来,各个手持着枪,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对准了苏乙和张立。 苏乙只是微微一怔,便恍然。 而张立却完全惊呆了。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卫兵警惕上前收走了他手里的枪,并开始搜身,这才反应过来。 “够日的,你们两个王八蛋吃里扒外!”他惊恐骂道。 砰! 这卫兵直接照着他的嘴给了他一枪托,冷笑道:“吃里扒外的是你!张立!我们一直都是处长的人!” 张立被打得闷哼一声,却直接给王田香跪下了,颤声道:“处长,处长,我都是……逼不得已啊处长!您放过我,求你看在这么多年我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放过我!” 王田香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从后腰掏出一把枪来,然后上膛,打开保险,对准了张立。 “你们两个先出去。”他吩咐道。 “是!” 两个卫兵出去了。 “白小年!这都是白小年的主意!处长,这都怪白小年!”张立语无伦次地颤声道。 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此刻心里简直恨死了苏乙,而且直到现在他脑子都是懵的,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上寒山石径斜。”王田香看向苏乙。 “江枫渔火对愁眠。”苏乙神色肃然道。 “笑问客从何处来?”王田香道。 “轻舟已过万重山!”苏乙答。 这四句诗,是老鹰留下的紧急联络暗号。 老鹰留给苏乙这套接头暗号,是担心他出了意外,苏乙成了断线风筝,于是告诉苏乙,如果他死了,只有能对上这四句诗的人,苏乙才能相信。 这四句诗,只有老鹰和戴老板知道,机密性极高。 老鹰是唯一知道乌鸦身份的人,也是乌鸦的唯一联络人,于是苏乙猜测,乌鸦也知道这套暗号。 现在看来,他猜对了。 “你是画眉?”王田香像是第一次认识苏乙一样打量着苏乙。 “我就是画眉。”苏乙平静道,“你好,乌鸦。” 此时,跪在一边的张立惊呆了,他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王田香向张立努努下巴:“还有要问的吗?” 苏乙摇头。 张立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剧变。 砰! 但下一刻,一颗子弹直接穿过了张立的头颅。 他眼神犹带着惊恐和不甘,倒在了血泊中,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其实他的死,从他当初成为苏乙的暗子那一刻起,就已注定。 这么容易被人利用的人,这么容易被钱收买的人,又掌握了这么多秘密,他不死,谁死? 门外两个卫兵又闯了进来。 王田香吩咐道:“通知下去,一切照旧,武田长那里先稳住点。” “是!” 苏乙心中凛然,哪里还猜不到,王田香足不出户,但实际上两栋楼的一切状况,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真是让我意外啊……”王田香略带感慨看着苏乙,“我心里有太多疑问要让你给我解答了,不过我最想知道的,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就是乌鸦?” 0338、坦诚 凭什么? 就凭上个演出任务结算阶段,苏乙基于吴志国和王田香两人在面对抓军统特务导致功败垂成一事,从而判断两人的其中的一个肯定在“反装忠”。 他当时猜测吴志国是乌鸦,结果猜错了。 那排除掉吴志国,大概率可能就是王田香了! 这只是其一。 从结论推导过程,王田香其实很多事情是非常值得怀疑的。 纵观王田香的“历史战绩”,这个人身为特务处处长,虽然工作成果“斐然”,卓有成效,但大多数都是针对地下党和中统的,而军统方面的收获,几乎等同没有不说,反而总会搞出点争议性的事件。 这是其一。 其二,早在老鹰还没撤离的时候,苏乙就得知司令部里一定潜伏着一位信息灵通的军统间谍,这个人获得情报的能力还在他这个司令秘书之上。武田创建武田社之初,这个人就能得到情报,而苏乙调查出谁潜入过自己家中,也是得益于这位“有力人士”。 后来六爷明确告诉苏乙,这个人叫乌鸦,算是证实了苏乙的猜测。 而在情报上这么有能力有手段的人其实并不多,无非王田香、吴志国和金生火三人,结合“其一”的理由,很容易在这一个疑点上发现王田香的嫌疑最大。 所以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王田香就是乌鸦,但苏乙至少有超过八成的把握确定就是他! 这么大概率,绝对可以赌了。 苏乙不得不找帮手了,因为他只是暂时用自己的精湛演技稳住了武田,为自己的死亡倒计时按下了短暂的停顿按钮。 一旦武田对他再产生一点点疑虑,苏乙都将万劫不复! 他一个没身份、没背景又没实力的小小秘书,根本没可能和武田对抗。 张一挺靠不住,他能想到的唯一帮手,就只有乌鸦,也只能是乌鸦。 尽管苏乙很清楚,即使是乌鸦也不一定能靠得住。 就算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为了自保,彼此下黑刀子的例子也不鲜见。 如果苏乙的出现让乌鸦感受到巨大威胁,那么苏乙相信,乌鸦一定会毫不犹豫干掉自己! 换了苏乙,他也会这么做。 其实王田香之前的表现,让苏乙一度怀疑自己真的找错了人。 王田香演得太像了! 他不但不承认自己是乌鸦,还呼救,叫人来抓苏乙! 当时苏乙但凡有半点沉不住气,只怕现在的结果要么是被击毙,要么被重新绑在行刑架上。 幸好他笃定自己的判断,以结果来看现状,于是很轻易看出王田香在演戏—— 你都乌鸦了,心理素质有那么差?会被一个主动自爆的人吓得往里跑? 如果王田香真的不想和画苏乙这只画眉鸟相认,他大可不动声色稳住苏乙,然后找机会再一举拿下苏乙,根本不用像之前那么冒险。 所以苏乙当时一眼看穿王田香看似胆怯,实则试探的目的,直接跟张立你一言,我一语,把自己的现状和目的透露了个七七八八。 王田香自然是个极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以卧底的身份在司令部混得这么如鱼得水,权势滔天。 一个有心坦诚,一个又八面玲珑,所以王田香立马看穿了苏乙和张立之间的微妙关系。 不但如此,他还联想到两个月前苏乙救了张立一命的事情,猜到了两人早有默契,一直在演戏。 再加上本就是他受到老鹰的指令,查到了顾晓梦曾侵入苏乙的家里。 等等等等…… 各类信息汇总,王田香其实也基本确定了苏乙没有说谎。 他就是军统安插在司令部的另一个钉子——画眉! 可让王田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画眉为什么会猜出自己的身份? 这不应该啊…… “因为你昨天对我的警告。”苏乙淡淡给出答案——虽不正确,但绝对标准的答案。 “我本来就从上面获得各种情报的来源里怀疑到你就是乌鸦。”苏乙道,“昨天我去找你的时候,你用那个女地下党警告我,我就更肯定是你了。你一直是个谨慎的人,如果你不是乌鸦,如果你不是怀疑我是画眉,你根本不用跟我说那些。” 王田香若有所思:“那你觉得,我跟你说那些话,还有什么目的?” “试探。”苏乙道,“你看到我和李宁玉有过接触,所以试探我。” 王田香的眼神顿了顿。 这个细节被苏乙敏锐捕捉到,他顿时确定,李宁玉的身份其实早在王田香面前暴露了! 他就知道,连武田什么时候组建武田社都能查出来的王田香,怎么会不知道武田曾经抓过李宁玉的男朋友刘林宗?怎么会不知道武田曾单独接触过李宁玉? 有这些疑点,王田香怎么可能不对李宁玉倍加留心? “我为什么因为你和李宁玉有过接触,就要试探你?”王田香继续问道。 “你何必明知故问?”苏乙叹了口气,“乌鸦,直接一点吧!” “好!”王田香展颜一笑,“那我就直接一点,你知道李宁玉是地下党?” 果然! 苏乙神色不动,坦然道:“我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王田香接着问。 “昨天。”苏乙道。 “那么你昨天和她接触……”王田香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微微眯了眯,语气故意拖长。 “为了确定她的身份,”苏乙道,“她这段时间突然接近我,我开始怀疑她,我接到地下党特使要来的情报,知道咱们很快就要封锁戒严,如果李宁玉是地下党,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往外传递消息。于是我故意找上她。” “那你确定了吗?”王田香问道。 “确定了。”苏乙凝重点头,“她就是地下党,我拿到了她想要往出传递的情报!” “情报上写的是什么?”王田香再追问。 “速告老虎,201特使行踪暴露,取消群英会!老鬼。”苏乙一字字缓缓道。 王田香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苏乙不知道他在失望什么,失望自己没说谎? “为什么不举报她?”王田香淡淡问道。 0339、自圆其说 为什么不举报李宁玉? 这的确是个问题,果军和地下党不共戴天,军统虽然不像是中统一样专门针对地下党,但身为常委员长的忠诚卫士,对于常委员长“攘外必先安内”的话,自然也要奉为金科玉律才行。 所以,无论是作为军统间谍,还是作为汪伪走狗,苏乙都没有任何理由帮地下党。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难回答,但实际上,也不难回答。 “我为什么要举报她?”苏乙反问,“我一个靠着男色上位,一无是处的司令秘书,凭什么能发现连你们都发现不了的地下党卧底?” “白小年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废物,我绝不能成为有能力揪出地下党卧底老鬼的人!”苏乙如是道,“不然我落不到半点好,还会让人怀疑我,惹一身骚。” 王田香眉头紧皱。 苏乙的答案合情合理,却不是他想要的。 或者说,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并没有站在苏乙的立场上想,当然想不到。 “那你原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王田香问道。 “当然是往上面汇报了。”苏乙奇怪地看他一眼,“如果不是武田突然搞这么一出,我早想办法汇报给上面了!怎么处置李宁玉,就看上面怎么决定咯。” 顿了顿,苏乙打量着王田香,道:“不过据我估计,上面大概率会把李宁玉交给你,让你的功劳簿,再厚一点。” 汇报上级? 这根本是个无法证实的假设,苏乙在自说自话,任何人都不能肯定或否定他的想法。 “但是你截获了李宁玉的情报,”王田香缓缓道,“本来我已经设下天罗地网,就等她自投罗网,你却在关键时候阻止了她,救了她!还救了整个老虎组织,你怎么解释?” 苏乙笑了。 笑得很不屑。 “我知道这事儿吗?”他反问。 王田香眉头紧皱不语。 “哦,你现在说你设下天罗地网,你还一副早就知道李宁玉身份的样子,好像我坏了你的事儿。”苏乙冷笑着,“但我特么上哪儿知道这么多去?” “站在我的立场,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李宁玉很可疑!我把李宁玉抓了个人赃并获,我这么做是不是成功揪出了老鬼,还阻止了地下党的情报外泄?最关键的,201特使会稀里糊涂地自投罗网来?”苏乙语气不善问道,“好么,现在我没功劳也就罢了,反而成罪人了?我冤不冤啊我?” 王田香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截止目前,苏乙所说的一切都合情合理。 但,没人能证实他所说的一切。 除了——李宁玉! 到底能不能信任眼前这个人? “李宁玉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王田香问道。 “她当我是误入歧途,但良知未泯,还可以争取一下的汉奸。”苏乙用一种充满讥讽的语气道,“地下党人总是充满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他们有时候真是太天真了,真是活该成不了事。” 王田香看着苏乙,缓缓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李宁玉是地下党吗?”王田香问道。 “既然画眉能看出来,何况是乌鸦?”苏乙隐晦恭维道。 王田香笑了笑,道:“你和李宁玉朝夕相处,她对你几乎不设防,所以你才能窥破她的破绽。但我一定是她头号提防的对象,她怎么可能会被我看破?” “是武田告诉我的。”王田香笑道。 “武田……”苏乙诧异。 “对,”王田香道,“我告诉武田,我怀疑李宁玉是地下党,但他告诉我,他早就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苏乙忍不住问道。 “昨天晚上散会后。”王田香道,“其实对这个结果我不意外,因为我早就知道武田在调查李宁玉,还策反了李宁玉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唱戏的。” “刘林宗?”苏乙问道。 “是他,一个脓包,但他是地下党。”王田香笑呵呵道。 “那我就不懂了。”苏乙道,“李宁玉是代号老鬼的地下党间谍,她的身份这么重要,武田和你都确认了她的身份,你们为什么不抓她?你们就不怕夜长梦多?” “如果是我,我当然早就抓了。”王田香叹了口气,“落袋为安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但武田说,他要用李宁玉来钓鱼。” “钓鱼?”苏乙不解。 “对,钓鱼。”王田香深深看着苏乙,“他告诉我,在司令部,还有一个地下党的卧底,代号老枪!” 苏乙怔了良久,嗤笑一声道:“司令部什么时候成了地下党窝子了?” 王田香表情严肃,道:“这是真的,我已经确定了这个情报。” 苏乙神色一动,直接问道:“是地下室那个女地下党告诉你的?” “你见过她了?”王田香讶然问道,“她还没死?” “没死。”苏乙道,“不是你把她带过来的吗?” “不是我,是武田。”王田香摇头。 他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转移话题道:“武田想通过李宁玉把老枪吊出来。但他的目的不止如此。” 说到这里王田香顿了顿,面露疑惑道:“最近一段时间,武田做事很没有章法,我根本搞不懂他想要做什么。” 然后他看向苏乙:“武田为什么会放过你?” 苏乙自嘲一笑道:“因为他觉得我就是个废物,还因为我出卖了张一挺,但他不是放过我,他只是暂时不杀我。” 他看着王田香,表情严肃:“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武田疯了!这家伙谁都想杀,谁都敢杀!张一挺已经死定了,下一个不是你,就是我!” 王田香微微沉默,道:“你觉得武田想杀我?” “他未必是想杀你,”苏乙道,“但他一定会对你动刑!” “为什么?”王田香问道。 “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苏乙深深看着王田香,“武田在找一个来过百草堂,并对这里很熟悉的人,虽然你竭力隐瞒来过这里的事实,但张立出卖了你。我试探过武田,他已经拿你当死人了。” 王田香神色阴郁,半响才道:“不错,他的确疯了!他一定会对我上刑,一定会杀了我!” 0340、0341、看不懂 武田想通过让大家画百草堂地形图,找出来过这里的人,这一点并不难推断。 重要的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找出这个人? 为什么王田香一听到在这件事上武田锁定了他,就会觉得武田一定会杀了他? 所以,武田要找的人就是王田香? 苏乙隐隐觉得这其中包含很大秘密,但王田香却显然不愿多说。 眯着眼看着苏乙,问道:“你冒着风险来跟我接头,是想让我帮你对付武田?” “不只是帮我,也是帮你。”苏乙道。 “怎么帮?”王田香轻笑一声,“杀了他?” 顿了顿,他又道:“杀他不难,难的是,怎么收场?他是哲彭人,无论他是对是错,都不应该死在我们华国人手里。如果他死了,这里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当然不能杀他,”苏乙面色凝重,“但也不能让他肆意妄为!他让宪兵包围了整个百草堂,现在这里所有人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连张一挺他都说动刑就动刑,说弄死就弄死,他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疯狂?”王田香深吸一口气,满是思索地道,“好像突然没了顾忌?” “难道是因为他在上次哲彭驻屯军的军部高参会议上暴行犯上,重伤了长官,所以……” 王田香嘀咕着,皱眉苦思。 武田的动机对于不是演员的人来说,的确是个迷。 “你既然来找我,想必有你的想法。”王田香摇摇头,放弃了思考,看向苏乙,“说说你的打算吧。” “如果我有办法,也不会冒险找你了。”苏乙自嘲一笑,“我现在是死中求活,如果能有活路最好,如果实在不行,我就跟武田同归于尽。死一个画眉,至少还能保一个乌鸦,也算值了。” 王田香深深看着苏乙,缓缓道:“有舍身取义的勇气,就够了。” 顿了顿,他道:“武田不能死在华国人手里,但如果他死在哲彭人手里,那就没有问题了。” 苏乙一怔:“什么意思?” 王田香笑呵呵收起枪:“白秘书,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了,那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跟我走吧。”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外走去。 苏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隐隐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不敢停留,急忙追了上去。 房间里只剩下张立的尸体,静静躺在血泊之中。 苏乙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王田香正在和一个哲彭宪兵和颜悦色地用哲彭语说着什么,叽里咕噜的,苏乙半句都听不懂。 片刻后,哲彭宪兵“嗨”了一声,一招手便引着两个手下匆匆离去。 王田香回头对苏乙笑了笑,向他一招手。 在王田香的带领下,两人一起向武田的房间走去。 让苏乙震惊的是,武田的房门口很热闹。 除了之前守在王田香门口的两个卫兵,还有几个哲彭宪兵,以及之前被张立驱使的那个憨厚卫兵和苏乙之前见过的卫生处的马大夫。 这些人全部都在等着王田香! 连哲彭宪兵都听王田香的,仿佛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人呢?”王田香问道。 憨厚卫兵上前一步,敬礼道:“处长,人还在里面,木有出来过。” 连他也是王田香的人? 这个憨厚卫兵,张立一直把他当做心腹的样子,谁知道他居然是王田香的人! 张立是武田手中的刀,憨厚卫兵就是刀背,怪不得王田香足不出户,却对一切局势都了如指掌的样子…… 苏乙的心砰砰直跳。 除了乌鸦,王田香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自己找王田香,是不是在与虎谋皮? 但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了。 跟着王田香推门而入的时候,武田正站在张一挺的担架前面,面色阴晴不定地听张一挺说着什么。 但听到有人进来,张一挺立刻住嘴。 武田回头,目光从王田香的脸上一扫而过,但看到苏乙的时候,眼中却扫过一丝厉色,看得苏乙心中一凛。 “武田长,您找我?”王田香笑呵呵地道。 “那个很有一套的六爷,你知道怎么找到他,对吗?”武田开门见山地道,“立刻安排人把他带来!” 顿了顿,武田这才后知后觉地皱皱眉头:“张立呢?” “他去找马大夫了。”王田香随口就道,“武田长还有什么吩咐?” “白小年!”武田指着苏乙,冷冷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这个命令是突兀且意外的,然而苏乙却没有如武田和张一挺预料的那样,露出惊恐或者慌张的神色。 苏乙只是冷冷看着他们。 一是苏乙知道,王田香绝不会照做;二是苏乙从之前武田那个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武田之前还放过了他,现在却又要抓他,苏乙知道,他之前故意转移话题,让武田和张一挺他们忽略掉的问题,还是被他们意识到了。 他有些后怕,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果断想办法脱身找了王田香这个帮手,没有犹豫着坐视唯一的生机流逝掉。 王田香笑呵呵回头看了苏乙一眼,转头问武田:“武田长,白秘书可是大大的忠臣啊,您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武田怔住了,旋即脸一黑:“八嘎!” 他怒视王田香:“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按照我的命令做!” 而此刻,他身后的张一挺已经意识到不对,看看王田香,又看看苏乙,脸色渐渐产生了变化。 王田香依然笑呵呵的样子,不紧不慢道:“武田长何必发脾气?我只是不想看到我们的精力陷进毫无意义的内耗之中罢了。” 武田也反应过来了,他怔怔看着王田香半响,突然脸色剧变,想也不想一边用哲彭语大叫着,一边向外冲去。 但他刚拉开门,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 这是两个哲彭宪兵。 他们很熟练地开始搜身,从武田身上搜走了他的武器,并且取出绳索,很粗暴地让武田跪在地上,捆住了他。 武田惊怒交加,不断用哲彭语大吼大叫,但换来的却是两个哲彭士兵无情地拳打脚踢,不一会儿,上一秒还不可一世的武田,就变得鼻青脸肿,满脸鲜血。 “王田香!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武田惊怒咆哮,“你疯了吗?你这个混账!” 王田香笑呵呵蹲下来,把脸凑到武田面前,语气略带快意地道:“是啊,我怎么敢呢?我尊贵的武田长大人?” 武田惊怒不定盯着王田香:“你是演员?” “演员?”王田香愣了下,“这是……地下党的新代号?” “你凭什么可以指挥哲彭军人?”武田愤怒叫道。 王田香轻蔑一笑,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他直起身子,对两名哲彭宪兵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两个宪兵便压着武田向外走去。 “你是老枪!你才是老枪!”武田突然像是刚醒悟过来一般,对着王田香惊恐吼了起来,“你是地下党!八嘎!” 他用哲彭语对两个宪兵大吼大叫,似乎是在控诉王田香,但这两个宪兵就像是机器一样,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混账!混账!”武田惊恐挣扎着,“白小年,你特么带我节奏!我不该放了你,我不……” 砰! 门被重重关上,武田的吼叫依然从门外传来,只不过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王田香笑呵呵回过头来,看了眼苏乙,然后径直向张一挺的担架走去。 张一挺的脸上写满呆滞。 这一幕绝对出乎所有人的认知,别说是武田,张一挺和苏乙到现在也是满脑子浆糊,完全不明所以。 各种推测不断在脑子里推衍,又不断被推翻,翻来覆去,最后只剩下三个字在胸口咆哮—— 凭什么? 凭什么王田香这么牛逼? 凭什么他可以连武田都说抓就抓? 他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张一挺复杂地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王田香。 “我是田香啊,司令,您怎么了?”王田香笑眯眯道,他揭开张一挺的衣衫看了看,“啧啧”摇头,“武田长太狠心了,怎么说也是多年的老相识,竟对你下如此狠手。” 张一挺满眼忌惮,勉强一笑:“田香,武田疯了,他为了找地下党老枪,宁肯把咱们全杀光都在所不惜。” “是吗?”王田香吃惊地道,“这不应该啊,武田长不是这样的人啊。” 顿了顿,王田香看着他,轻声问道:“司令向来目光如炬,您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还有,演员……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张一挺变化的脸色,王田香笑呵呵接着道:“不着急回答,我先去安顿好了武田长,这工夫,您正好想我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司令,您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对,对。”张一挺赔笑着道。 王田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又对苏乙道:“白秘书,那劳驾您先伺候伺候张司令?” “愿意效劳。”苏乙舔了舔嘴唇,盯着张一挺道。 王田香满意点头,笑呵呵往外走去。 砰! 出去后,他重重关上了门。 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张一挺粗重的呼吸。 苏乙沉默良久,才慢慢吐出一口气,向张一挺走了过去。 “小白,我怕是活不了啦!”张一挺惨然一笑,“真不甘心啊……” 苏乙深深凝视着他,从张一挺呃眼中,他只看到浓浓的绝望。 这个人,应该是再没什么底牌了。 突然,张一挺一把抓住苏乙的手。 “小白,看在往日情分,求你保我一命!”张一挺哀求道,“只要不杀我,怎样都行!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一直关着我,关在哪里都行,只要不让我死,我什么都肯做!我给钱,你想要什么都行,小白,小白求你……” 张一挺说到后面,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丑态百出。 苏乙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武田突然改变主意要杀我,只怕是你的主意。” “不是我,小白,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张一挺焦急解释道,“是他自己想到你之前突然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让他忽略了原本要追问你的事情,根本不关我的事!” “但是你想杀我,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苏乙淡淡道,“我有什么理由救一个想杀我的人的命?” “我可以给你签署授权令,我可以把整个军队交给你!”张一挺急切道,“小白,过去是我糊涂了,我对不起你,但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张司令。”苏乙似笑非笑,“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想骗我?真把我当傻子了?你的军队?你信不信随便去个哲彭人站在军营门口吆喝一声,你那一群乌合之众都没一个敢动的,还你的军队?” 张一挺面色惨白,眼中的恐惧愈发浓重:“小白,你不懂,很多事情你根本不懂!你以为王田香就是好人?他也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个活人能从这百草堂走出去,那就是他王田香!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都得死!” 苏乙沉默不语。 张一挺以为说动了苏乙,顿时精神振奋,再接再厉:“你知道你为什么被抓吗?就是因为王田香诬陷你,说是你杀了顾晓梦!可事实上,那晚我亲眼看见半夜王田香溜进过顾晓梦的房间,顾晓梦根本就是他自己杀的!” “小白,王田香这个人心机太深了,你看他,连哲彭宪兵都指挥得动,连武田都被他抓了,他要杀你,你根本就是砧板上的肉!但是你我联手,就有可能对抗他!你去找吴参谋,去找金生火,去找李宁玉,咱们所有人都联合在一起,才能跟他斗一斗!” “小白,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不然,王田香迟早会杀了你!” 张一挺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苏乙却自始至终面不改色。 0342、变卦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这句话是说已接受死亡结局的人,说的话才会“善”。 一个拼命想活下来的人,他说的话最好连一个字都不要信。 但一个拼命想活的人,往往会抓住任何能够抓住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根稻草。 “晓梦到底是怎么死的?”苏乙问道。 “是被人杀的,然后伪造成了上吊的样子。”张一挺答道,“王田香在尸检的时候,在她的后背发现了毒针的针眼,顾晓梦是被人先用毒针麻痹得失去了知觉,然后再吊起来活活勒死的!” 毒针…… 苏乙这才知道顾晓梦的真正死因。 他突然想到张一挺之前说,他看到王田香溜进过顾晓梦的房间。 王田香是乌鸦,不管他还有什么其他身份,但他的确是乌鸦无疑。 而六爷告诉过苏乙,因为顾晓梦搜查过苏乙的家,军统组织会替苏乙解决掉顾晓梦这个隐患。 所以,军统会不会派乌鸦下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顾晓梦的死,苏乙就是始作俑者! “那王处长为什么怀疑我?”苏乙最终没有顺着张一挺刚才的半截话追问下去,而是撇开谁是凶手的话题,问起了自己。 他无法确定这个房间里有没有装窃听器,所以说话尽量小心,不该说的,不该问的,绝对不能祸从口出。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一挺道,“小白,晓梦死得太惨了,她就是你我的前车之鉴啊!我们……” “武田为什么突然又不怀疑我了?”苏乙打断他再问道。 “我不知道。”张一挺道,他还要继续焦急忽悠苏乙,但眼看苏乙皱起了眉头,不由心中一虚,立刻道,“好像是你的证据不足,洗脱了嫌疑。” “小白,我们必须得联合起……” 张一挺还待再说,们被推开了,他顿时住嘴。 进来的是那个憨厚卫兵和马大夫。 马大夫手里还端着药盘,他对苏乙点点头,然后对张一挺道:“司令,我来帮你检查下身体状态,给你做一下治疗。” 憨厚卫兵却径直走到苏乙面前,一本正经道:“白秘书,处长有请。” 苏乙和张一挺都愣住了。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旋即目光各自分开。 不对劲。 王田香走之前不还说很快回来,让张一挺回答他的两个问题吗? 突然变卦了? “处长在哪儿?”苏乙问道。 “你跟俺走就对了。”憨厚卫兵道。 “好。”苏乙没有再废话,跟着憨厚卫兵往外走去。 出门后,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 很快便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憨厚卫兵转过身道:“就是这儿了,处长在里面等你。” 苏乙却没急着进去,,扫了眼这个憨厚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憨厚卫兵一怔,答道:“报告白秘书,俺叫刘铁棍儿。” “鲁省的?”苏乙又问。 “是,”憨厚卫兵道,“菏泽的。” “来司令部多久了?”苏乙像是随意聊天一样问道。 “三年了。” “一直跟着张立吗?” “……不是,白秘书,处长还在里面等你,你要是想聊天,等出来俺随时陪你。” 苏乙笑呵呵拍拍刘铁棍的肩膀,走到房门前敲敲门,就听里面传来王田香的声音:“进。” 苏乙推门而入。 王田香正坐在一个办公桌前,神色凝重,眉头紧蹙,桌上除了一部电话,再无他物。 “处长。”苏乙打声招呼。 ““这里没窃听器。”王田香道,“就叫我乌鸦吧。” 一个装着电话的房间里没有窃听器? 这怎么可能? 除非…… 苏乙不动声色:“出什么事了吗?” 王田香摇摇头,道:“还说不好……” 说不好? 这是什么意思? “顾晓梦,是不是你杀的?”王田香突然问道。 “不是我,”苏乙摇头,“我以为是你。” “也不是我。”王田香否认,“上面的确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也的确想杀掉她,但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那会是谁?”苏乙问道。 王田香缓缓摇头:“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是谁杀了她?为什么要杀她?” “你想查清楚这件事?”苏乙忍不住问道,“既然不是你我杀的,有必要查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武田吧?还有,你为什么能指挥哲彭宪兵?” 王田香瞥了苏乙一眼,淡淡道:“顾晓梦的死必须查清楚,还有,该告诉你的,我会告诉你的,不该你问的,你最好别问。” 苏乙沉默,缓缓点头。 “知道早上我为什么指认你是凶手吗?”王田香问道。 苏乙有所猜测,却不想表现得太过聪明,摇摇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那时候不敢肯定你的身份,但我却猜到你可能是画眉。”王田香道,“我怕顾晓梦是你杀的,所以抢在武田和张一挺之前,先把你控制在我手里。” 苏乙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你是想保护我?” 王田香不可置否地笑笑,道:“不过因为李宁玉为你说话,你被武田直接控制了,所以我后来又找了个借口,洗脱了你的嫌疑。” “怪不得!”苏乙恍然,“怪不得武田审问我的时候矢口不提顾晓梦的事情!” “顾晓梦是武田的人!”王田香突然出口就石破天惊。 苏乙动容。 “这个女人一直是武田嵌在司令部的耳目,用来监督张一挺和我,也用来监督司令部所有的风吹草动。”王田香缓缓道,“她其实是属于哲彭特务科的,所以她的死,绝不简单!” “她死的那晚好像很伤心,而且被人打过一巴掌。”苏乙道,“她的死,会不会和打她的人有关?” 王田香摇头:“她那一巴掌,是被武田打的,武田没理由杀她。” 他看向苏乙,脸色严肃道:“我之所以能扳倒武田,是因为我借了哲彭人的势,不要觉得现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可以毫无顾忌!” “现在哲彭人吩咐了,必须要查清楚顾晓梦的死因,还必须找到老枪和老鬼,抓住201特使老k!画眉,从现在开始,你我二人,必须勠力同心,绝不能有半点松懈!” 0343、清扫杂鱼 “其实到了现在,晓梦的死还有必要查吗?”苏乙道。 “不是你杀的,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武田杀的,张一挺也不太可能,”他看着王田香,“剩下的就是吴志国、金生火和李宁玉他们三个,李宁玉……这个女人自顾不暇,她满脑子自己的官司,也不大可能节外生枝跑去杀人。” “剩下的,就只有金生火和吴志国两个人了。把他们两个抓起来审一审,结果应该不难出来吧?” 王田香听了苏乙的分析,脸上表情却没多少变化。 “哲彭人不这么想。”他淡淡道,“我会让人送你回房间去,安排人为你包扎好伤口,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要在西楼的一楼大厅集合。”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还有两件事,你要想好理由。”王田香沉声道,“第一,你向来清高,仗着身后有张一挺瞧不起我,为什么危急时刻却带着张立来找我为你做主?” 苏乙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个很可疑的点。 “第二,你必须在不暴露李宁玉身份的情况下,合理解释你为什么和她接触,阻止她抽烟,还拿走了烟头。” 苏乙挑了挑眉:“为什么还不不干脆把她抓起来?” “因为老枪。”王田香道,“其实现在老鬼就是砧板上的肉,跑不掉的,抓不抓李宁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枪!” “我们可以把李宁玉抓起来审讯她,但万一她也不知道老枪的真实身份怎么办?所以留着她是有好处的,也许在最后关头,会逼得老枪和她接头!” “在对付地下党这件事上,我们和哲彭人的目标是一致的。”王田香看着苏乙道,“老枪不除,不光是哲彭人睡不着觉,你我,只怕也寝食难安!再者说,和哲彭人抓地下党,也有助于转移他们的视线,不让他们怀疑到我们。” “因为老枪。”王田香道,“其实现在老鬼就是砧板上的肉,跑不掉的,抓不抓李宁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枪!” “我们可以把李宁玉抓起来审讯她,但万一她也不知道老枪的真实身份怎么办?所以留着她是有好处的,也许在最后关头,会逼得老枪和她接头!” “在对付地下党这件事上,我们和哲彭人的目标是一致的。”王田香看着苏乙道,“老枪不除,不光是哲彭人睡不着觉,你我,只怕也寝食难安!再者说,和哲彭人抓地下党,也有助于转移他们的视线,不让他们怀疑到我们。” “哲彭人应该察觉到有咱们的人存在了吧?”苏乙突然问道。 “不知道。”王田香看着他,“你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了?” 苏乙摇头:“只是一种直觉。” “直觉是女人才会去相信的东西。”王田香道,“你更应该把你的命运交给你的头脑。” 苏乙点点头,道:“希望我们都能过了这一关。” 王田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邪不压正,只要你我同心,何愁敌寇不灭?” 苏乙也笑了。 但他心里很怀疑,王田香其实已经做好了牺牲他这只小画眉的准备。 “对了,”苏乙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皱眉道,“那个叫刘铁棍的卫兵靠谱吗?这个人之前可能听到一些我的话。” 王田香微微沉吟,道:“他以前是炊事班的,一个礼拜前被张立看中留在身边,我趁机暗中收买了他。” 顿了顿,他淡淡道:“能被钱收买的,怎么可能靠谱?这个人不能留了。” 再次回到西楼,再次回到二楼他自己的房间,苏乙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看着隔壁被封条贴起来的房间,问道:“顾晓梦的尸体呢?” 身后负责送他来的是刘铁棍,一丝不苟道:“报告白秘书,俺不知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之前是跟着张立值守西楼的吧?顾晓梦死的那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俺木有啊。”刘铁棍摇头。 苏乙盯了他一会儿,再问:“你确定?” 刘铁棍儿露出个憨厚的笑容:“确定啊,那有啥不确定的?”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屋。 门外,刘铁棍缓缓收敛笑容,转身向楼下走去。 刚出楼门口,他突然被两个哲彭宪兵用枪顶住脑袋。 刘铁棍浑身一僵,勉强笑道:“太、太君,你们这是!” “八嘎呀路!”一个宪兵狠狠甩了刘铁棍两个耳光,另一个则下了他的枪,压着他往一边的树林走去。 “太君,这是干嘛呀?”刘铁棍慌了,“自己人啊太君,我是王处长的人!太君!” 慌乱之下,俺变成我了,乡音也不再。 “不是,为什么?为什么呀!”眼看两个宪兵不管不顾把他往树林里拽,刘铁棍彻底吓尿了,“没道理,这没道理!我退出!导演!我退出!” 然而毫无卵用。 就在快到树林边缘的时候,刘铁棍再也难以忍受,一把挣脱哲彭宪兵,就往东楼方向跑去。 “处长!救命!处长!”他一边撒腿狂奔,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导演!我退出!” 砰! 一个哲彭士兵一枪爆头,刘铁棍扑倒在血泊之中。 二楼,某个窗户的窗帘被拉住,一个声音带着疑惑喃喃道:“是个龙套?怎么暴露的?不会真是王田香吧?” 苏乙的房间内。 他房间所在的位置刚好在另一边,自然是听不到刘铁棍临死前的叫喊。 不过那声枪响,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还无法判断刘铁棍到底是不是演员,但宁杀错,不放过。 狮子决斗之前,一定要把战场上的鬣狗清理干净,否则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刘铁棍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卫兵,在他面前晃悠的太多了,出镜率太高了,而且他出现的时机——约一个星期前。 这个时间段,正好符合身为龙套演员七天角色体验期的时间段。 这个人太可疑了! 苏乙忍着痛,清洗了自己的伤口,然后换了一套衣服,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开始查看终端弹出的消息。 0344、第四幕开启 “《风声》第三幕演出结算单: 任务1、查出自己为何成了杀害顾晓梦的嫌疑人(系列任务)。 演出状态:本阶段完成,触发下阶段任务——清白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任务2、查出顾晓梦的真正死因(系列任务)。 演出状态:本阶段完成,触发下阶段任务——缉凶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任务3、查出有关地下室女人的一切信息(系列任务) 演出状态:本阶段完成36%,未能触发下阶段任务。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任务4、代替——系列任务抉择第二阶段任务,代替李宁玉,完成情报传递的工作。 演出状态:本阶段无进展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0导演分。 任务5、隐藏自己的身份(主线任务)。 演出状态:本阶段完成 演出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任务6、调查哲彭刺杀国军高级将领的阴谋(主线任务)。 演出状态:完成1.2%。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0导演分。 任务7、判断谁是乌鸦(系列任务)。 演出状态:本阶段完成,触发下阶段任务——乌鸦的背景 演出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任务8、判断谁是演员(主线持续任务)。 演出状态:完成75%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第三幕演出完成度:36.93% 第三幕演出结算:你于第三幕演出获得总导演分为8分,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23分。 《风声》影评组。” 第三幕演出,绝对是苏乙迄今为止所经历过最凶险,难度最高的演出! 也是苏乙最为用心,最全神贯注投入的一幕演出! 可依然是不到四成的完成度,成绩绝算不上出色,但绝对算得上是苏乙得分最多的一幕。 他在这一幕,一共收入了8导演分,比前两幕所得总和加起来还多! 苏乙有些感慨,也有些后怕。 在被武田拷打的时候,他但凡反应慢一点,表现差一点,只怕这时的他就不是结算得分了,而是结果杀青了。 第三幕演出的八个任务,第一个查出自己为何成了嫌疑人,苏乙是通过王田香和张一挺两人叙述,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这个任务只得了1分,说明这两个人只说了一部分实话,并非全部。 可依然触发了下阶段的任务,说明他们对苏乙隐瞒的部分,并不算太多。 第二个任务是查出顾晓梦的真正死因,苏乙是通过张一挺得知顾晓梦是被人用毒针刺在了后背上,然后再用电线吊在客厅吊灯上,活活勒死。 这个任务苏乙也得了1分,这说明推测的顾晓梦死因是正确的,但不完整,在顾晓梦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的致命伤! 第三个任务是调查地下室女地下党的一切信息。 这是个系列任务,但苏乙这一阶段只完成了百分之三十多的完成量,完成度甚至不能达到开启下一阶段任务的标准。 这让苏乙意识到,这个女地下党身上也许还有更大的秘密,等着他挖掘…… 第四个任务是代替李宁玉传递情报,这个任务苏乙根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也暂时没有办法去做,所以得了零鸭蛋,零完成量。 同样零完成量的,还有第六个任务,调查原因同上。 第五个隐瞒身份的任务苏乙这次得了出色的评价,这证明,这一阶段根本没人怀疑苏乙是演员,这无疑让苏乙备受鼓舞。 第七个任务没什么可说的。 最关键的是第八个任务——谁是演员? 这一幕,苏乙揪出了刘铁棍这个跑龙套的临时演员,直接送他去领了饭盒。 说真的是有些自私冷酷的,可这种生死局,不自私冷酷一点,绝活不到最后。 然而揪出了刘铁棍,却也只得了1分,这说明,苏乙猜测的另一个人,不是演员。 苏乙再次猜错了。 苏乙不但没有沮丧,反而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轻松了许多。 因为除了刘铁棍,他猜的这个人是——李宁玉! 其实苏乙之前一直都不怎么怀疑李宁玉,是因为她这个老鬼的身份,完全在按照原剧情在演绎。 而且她的身份在很多人眼中,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这样一个人,是演员的概率能有多高呢? 而现在,苏乙彻底安心了,李宁玉不是演员! 这个“谁是演员”的任务完成了75%,也就是四分之三。 而苏乙猜出的演员身份,有三个,分别是武田、张一挺和刘铁棍。 这说明,就仅仅剩下最后一个演员苏乙还没有猜出来! 被杀掉的顾晓梦,是苏乙第一个排除的非演员角色。 接下来苏乙又排除掉了王田香,这一幕再排除掉李宁玉。 现在剩下的人,就是金生火和吴志国两个是演员的概率最大。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女地下党林迎春,六爷,以及这栋楼中其他的每一个人。 金生火,吴志国,他们谁会是演员呢? 苏乙回想过去发生的一幕幕,举棋不定,难以定论。 便在这时,第四幕的演出任务发布了。 和前三幕不同的是,这一幕的演出任务,有了标题。 “第三幕演出——最后的晚餐: 一、演出时间:民国三十年4月20日 二、演出地点:城西百草堂西楼一楼大堂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 任务1、系列任务——清白 任务说明:证明自己的清白。 任务2、系列任务——缉凶 任务说明:找到杀害顾晓梦的真正凶手。 任务3、查出有关地下室女人的一切信息(系列任务) 任务4、系列任务——代替 任务说明:代替李宁玉传递情报。 任务5、隐藏自己的身份(主线任务)。 任务说明:任务最终阶段 任务6、调查哲彭刺杀国军高级将领的阴谋(主线任务)。 任务说明:任务最终阶段 任务7、系列任务——乌鸦的背景 任务说明:调查乌鸦的背景,挖掘他的故事 任务8、判断谁是演员(主线任务)。 任务说明:任务最终阶段 任务9、找出老枪 五、演出目的:本剧核心演绎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032号导演”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345、戳破 民国三十年4月20日下午五点十八分。 苏乙的房门被敲响。 两个卫兵走进来,拿着纸和笔,告诉苏乙,王处长吩咐,要补录一份口供。 什么口供? 是昨晚苏乙的所做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部要写下来,记录在案。 这是真的要调查顾晓梦的死了,还是只走个形式? 苏乙暗自猜测,嘴上却没有半点怠慢,除了隐瞒了和李宁玉和顾晓梦一些不合时宜的对话,其余的基本全盘托出。 其中一个卫兵显然是练过速写的,写得飞快。 但饶是如此,苏乙还是说了二十多分钟,那个卫兵也写了密密麻麻近十页。 五点五十的时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苏乙,在一个哲彭卫兵的带领下下了楼。 他下去的时候,人已经全部到齐了。 除了王田香、武田和张一挺,所有人看向苏乙的目光都充满了意外。 李宁玉眼中甚至泛着惊喜。 早上苏乙被抓走的时候,即使是最乐观的人,也没觉得他还能活着回来。 所有人都觉得苏乙死定了! 可苏乙还真的活蹦乱跳得回来了! 苏乙对李宁玉点点头,随即避开目光。 他面无表情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今天大家和昨晚的座次一模一样,区别只有两个,一是张一挺的椅子,换成了轮椅;二是没了顾晓梦。 “好了,人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武田长?”王田香笑呵呵转头看向武田。 武田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的右眼部位,有一些淤青,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还是被人打的。 还有他的颓丧,是个人都能看得出。 此刻的武田,就像是个霜打的茄子。 武田不回应,王田香也不以为意,笑着环顾一周,道:“我也不绕弯子,召集大家来,是为了查清晓梦的死因。”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缓缓收敛:“晓梦的死,已经确定是被人杀的,而凶手就在我们中间。晓梦不能白死,杀害同僚,也绝对是不能被原谅的恶劣罪行!” “我要在这里奉劝真正的凶手,不要以为你做得很隐秘!”他冷笑着,“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真正做到天衣无缝!晓梦的死,我们今天就是硬磕,也必须磕出一个结果来,你藏不住的!” “当然,不要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你现在只要承认你的罪行,我保证,会让你活着,而且会让你受到人道的待遇。”王田香的目光依次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 苏乙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王田香和武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他们可以同处一席? 这场聚会看起来是王田香在主导,但真正站在他身后的,会是谁?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承认。 而这个结果,本就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王田香不可置否点点头:“很遗憾,你失去最后的机会了。” 他招招手,身后的卫兵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沓厚厚的卷宗报过来,放在了武田的面前。 王田香没有先去翻看,而是环顾四周,笑着用手指在卷宗敲了敲,道:“其实关于晓梦死的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在做什么,所有人都已经接受过询问,录过口供了,你们说过的所有话,都在这里。也包括我的!” “我敢肯定,你们中一定有人在说谎。”他说,“而他的谎言,也被记录在案,白纸黑字,他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虽说说谎的人,不一定就是杀害晓梦的凶手,但说谎的人,一定心里有鬼。”王田香笑眯眯地道,“我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比对所有人的口供,还有监听记录,卫兵的证词,找到你们中间,说谎的那个人!” 所有的人都心中凛然,包括苏乙在内。 所有人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没有人会在口供里全部说实话。 如果王田香认定说谎的人就是杀人凶手,只怕这里所有人没一个是无辜的。 依然没有人说话。 “早点抓到凶手,我们所有人就能早点解脱,”王田香笑呵呵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开始把这些卷宗分开,铺满了他面前的桌子,然后巡视一周,指着其中一份口供问武田:“”武田长,按照你的口供来说,晓梦在昨晚你宣布散场后,最早是去了你的办公室,对吗?” “是的。”武田面无表情道。 “你在供词上说,顾晓梦其实很早就是你们驻屯军特务科的人……” 王田香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诧看向了他! 这个情报一定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惊讶的都不是这件事的本身,而是为什么王田香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在揭武田的老底? “是的。”然而武田却依然面无表情,语气平稳。 仿佛再不会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动容。 “你的供词上说,顾晓梦在零点还差六分钟的时候,就到了你的房间,直到一点二十分,才离开。”王田香笑道,“这期间的一个半小时,一直是她在向你汇报工作,还有帮你分析昨晚我们玩过的游戏,对吗?” “对。”武田言简意赅。 “你和顾晓梦在这一个半小时内,有没有过肢体接触?”王田香追问道。 武田微微沉默,道:“他临走前,我打了她一巴掌。” “为什么要打她?”王田香问道。 “我教训自己的手下,需要理由吗?”武田淡淡道。 “很好。”王田香笑呵呵放下武田的口供,拿起另一份口供来。 “武田长住在东楼,而我们全部都住在西楼。”他说,“顾晓梦一点二十离开武田长的房间,一路走过来,差不多六七分钟的样子。所以,她在一点二十七分的时候,敲响了你的房门,对吗,白小年?” 这次,他的目光投向了苏乙。 “是的。”苏乙点头。 “你说顾晓梦是去找你喝酒,她的心情很不好,还被打了一巴掌,你问她,她什么都不说。”王田香看着苏乙的口供道,“当顾晓梦喝醉了,开始吐露她真正身份的时候,突然,有哲彭宪兵敲响房门,很着急地要把顾晓梦接走,对吗?” 。手机版网址: 0346、录音 “是。”苏乙没有否认王田香的话。 这是他之前做过的笔录,王田香只是在复述他说过的话而已。 “顾晓梦走的时候是几点,你的笔录上没有确切时间,只说是她在你房间里呆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王田香道放下苏乙的口供,又拿起另一份口供,“不过金处长却提供了顾小梦离开白秘书房间的时间,当时金处长出门问门口守卫的卫兵要一个暖水瓶,因为他不小心把装满热水的暖水瓶给打碎了。” “是,是这样。”金生火点头确认,“我那屋的床出了点问题,吱吱悠悠的老晃悠,我找钉子钉了下,干活的时候把暖水瓶给打翻了。我出来要暖水瓶的时候路过客厅,顺带看了下表,记得很清楚,当时是两点差十分。” “也就是一点五十。”王田香笑着接过话,“你一点五十出门,正好看到顾晓梦从白秘书的房间里走出来,对吗?” “对对对,”金生火连声应道,“当时顾晓梦站在兔儿——站在白小年的门口,还扇了那个哲彭兵一巴掌,哎哟那叫一个脆,我当时还想呢,这顾晓梦真是百无禁忌,连哲彭人都敢打。” “接着呢?”王田香笑呵呵看着金生火,鼓励他说下去。 “接着,那俩哲彭兵就护送顾晓梦,回她自己房间了。”金生火道,“卫兵送来了新的暖水瓶,差不多就是五分钟的事儿吧,然后我进屋后,我好像听见了司令的声音,他在跟哲彭兵说话,说的是哲彭语,叽里咕噜的,隔着门我也听不大明白……” “张司令的证词也提到了你说的。”王田香笑呵呵看了眼张一挺,拿起他的口供,念道:“两点整,我出门告诉门口的宪兵,我要见武田长,我在走廊里等了十多分钟,去汇报的宪兵才回来,告诉我武田长同意接见。这期间吴参谋也出了门,我就跟他在楼梯间拐角一起抽了支烟,聊了聊之前游戏的事情……” 说到这里,王田香顿了顿,问张一挺:“这期间,顾晓梦的房门一直是锁着的,她在里面也一直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是吗司令?” “是。”张一挺点头,“之后我就去东楼见武田长了。我在武田长那里大约呆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我上楼后,发现王处长你刚从顾晓梦的房间里出来。” 王田香没有否认,神色不改道:“我是大约两点半去的顾晓梦房间,在里面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就出来了。按照各位的口供,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见顾晓梦的人了。” 众人神色各异。 王田香神色坦然解释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们住的每一个房间,都装有监听设备。我之所以去顾晓梦的房间,是因为我的人从顾晓梦房间的监听器中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拍拍手,顿时有几个特务抬着桌子、监听设备、音响等走了进来,一阵忙碌后,其中一个转过来对王田香点点头道:“处长,好了。” “那就放吧。”王田香道。 这人按下了放映机的启动键。 紧跟着,便有滋滋的电流声从音响里传来。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下意识连呼吸都慢了半分。 吱——吱—— 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这犹如铁器摩擦的尖锐声音,听得人牙酸。 好在只响了两声,便停下了。 这是什么声音?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片刻后,又听到砰砰两声,顾晓梦的脚步声紧跟着便响了起来。 她走了大概十几步的样子停下,紧跟着,突兀响起了音乐声音。 曲子是《费加罗的婚礼》序曲,欢快而优美。 然而这样的交响乐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吵闹。 “关了吧。”王田香摆摆手。 他环顾一周,接着道:“先是奇怪的声音,然后又大半夜的莫名其妙放弃了音乐,发生这样的异常,我去查看一下情况,合情合理吧?” 没人说话,只有金生火赔笑着道:“合理合理,这很合理。” 王田香笑了笑,道:“我去找顾晓梦,监听设备也没有停下来,所以我从进去到出来的整个过程,也录下来了。” 他看向之前放映录音带的那个特务,后者立刻会意,重新拿起一盘带子,按下了启动键。 音响里顿时再度传出音乐声音,还是刚才的那首曲子,只不过听起来已经接近尾声。 砰砰砰。 敲门声突兀响起,尽管有音乐的遮掩,却依然很清晰传出。 数秒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然后便是传来杂音,似乎是脚步声,还有开门声,还有模糊的交谈声。 这种杂乱的声音很快随着音乐的骤停而彻底安静下来。 紧跟着音响里就传出了王田香的声音。 “今天武田长的游戏,晓梦你怎么看?” “怎么看?”顾晓梦嗤笑一声,“自作聪明呗,还怎么看?” 众人下意识看了眼武田,就见后者神色难看。 “呵呵,也不能这么说,”音响里的王田香声音继续飘出,“我觉得武田长是另有深意,只不过我们愚鲁,都没能看出来。” “有个屁的深意,不就是找内鬼吗?”顾晓梦不耐烦道,“故弄玄虚,不知所谓!” 武田的脸色此刻已彻底黑了。 “你大半夜来我房间,就是为了跟我聊这事儿?”顾晓梦问道。 “是啊,”王田香道,“内鬼不除,我这心里很不踏实,怎么也睡不着。刚从你门口路过,听到音乐声,想着你还没睡,就进来跟你聊几句。” 这话显然就是骗人的,众人都知道王田香是故意来找顾晓梦的。 “哎,你这房间,好像比我的房间大呀,介意我参观一下吗?”王田香又道。 “随便咯。”顾晓梦的声音有些似笑非笑,“不过王大处长,你确定你大半夜的来我一姑娘的闺房里到处乱转悠,这么做合适吗?” “哟,晓梦,我可是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的!” 0347、武田的妻子 “别,当您王大处长的妹妹,我可高攀不起!谁不知道你王大处长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啊?”顾晓梦讥讽道。 “呵呵,看来晓梦你对我的误解很深啊。”王田香的语气依然不紧不慢,温和可亲,“其实平常我对同事们一直以来都很关照的,尤其是对女士。” 顿了顿,只听王田香若有深意道:“就比如,你跟武田长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像是你表现出来的那么疏远,这事儿我就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听到放映机里的这段话,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武田一眼。 武田面无表情,仿佛录音里说的不是他一样。 “是吗?”微微沉默,顾晓梦咯咯笑着开口,“这么看来,王大处长还真是怜香惜玉啊,其实我也无意中得知,王处长原本不姓王,而且早就来过百草堂,对这儿很熟悉,对吗?” 录音里和现实中一起沉默了。 苏乙突然明白了,武田软禁王田香,其实跟张立没多大关系,武田早就知道王田香的不对劲。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放映机里,王田香说完这句话,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王田香出门了。 录音到此结束。 王田香叹了口气,道:“我走后不久,顾晓梦就把她房间里的监听器全部破坏掉了,以至于后面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我们都无从得知了。” “早上六点二十的时候,巡逻的卫兵发现顾晓梦房间的门虚掩着,从门缝中发现顾晓梦吊死在客厅里,于是立刻向我汇报。我查验了现场后,便叫醒了所有人,这就是昨晚的整个经过。” “顾晓梦到底是被谁杀的?”王田香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凶手一定就在我们之中,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王处长离开的时候,是两点四十分左右。”武田面无表情道,“早上六点二十的时候,发现顾晓梦死亡。马大夫检验过尸体后,判断顾晓梦的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以上,也就是说,顾晓梦真正的死亡时间,是在两点四十,到四点二十这一个多小时之间。” “不错。”王田香认可了武田的说法,“马大夫做了尸检,证实顾晓梦先是被人用毒针刺了一下失去了知觉,然后被吊在了客厅的吊灯下,活活勒死。” “我打断一下啊。”吴志国突然开口道,“我觉得这一点很奇怪,既然凶手都用毒针扎得顾晓梦失去知觉了,这时候他完全可以直接掐死顾晓梦,或者直接抹了她的脖子。犯得着费劲巴拉地把顾晓梦吊起来,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吗?” “他是觉得我们在座的人都是吃干饭的,检查不到顾晓梦背部的针眼,看不到她中毒的特征吗?”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我们现在都猜不到这凶手是谁,说明他很谨慎,很聪明,没理由蠢到想不到这一点,这很奇怪,也很矛盾!”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凶手又用毒针扎她,又把她吊死?” 吴志国的话,让所有人都大点其头,这一点的确很说不通。 “有没有可能,是两个人分别干的?”李宁玉突然道。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眼睛一亮。 “有人先是想用毒针杀晓梦,然后在晓梦还没死的时候,另一个人在她失去知觉的时候,又把她吊死了?”李宁玉推测道,“这个吊死晓梦的人,并不知道她已经被刺了毒针。” “有可能,”金生火点头,“但晓梦这孩子平时虽然有点——大小姐的骄纵,但总的来说,她人缘还是很不错的,什么仇什么怨啊,要置她于死地?一个人想杀她也就算了,怎么还冒出来两个跟她不共戴天的?” “那就看你们其中,谁和顾晓梦有矛盾了。”武田道,“谁和他有矛盾,谁就有重大的嫌疑。” 众人不语。 不过要说这里嫌疑最小的,就是武田了。 因为如果是他想杀顾晓梦,直接开枪杀了就是,根本不需要搞多么复杂。 “顾晓梦的尸体上,还有没有什么致命的伤痕没有?”苏乙这时候开口问道。 王田香摇头:“没有。” “你应该搜查过我们所有人的房间了。”李宁玉问道,“有什么收货吗?” “也没有。”王田香摇头。 现场陷入沉默,每个人都在沉思。 良久,王田香第一个打破沉默道:“按照你们的口供,两点四十,到四点二十这一个多小时之间,你们都在睡觉,但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他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内悄悄潜入顾晓梦的房间,杀了顾晓梦!” “动机,动机很重要。”张一挺道,“杀顾晓梦一定是要有动机的,咱们这些人当中,谁有动机杀顾晓梦?” “目前看来,还只有我。”王田香笑了笑,“因为顾晓梦知道我的秘密,所以我很有可能杀她灭口。” “别闹了。”金生火轻笑一声,“你那算什么秘密?哦,你来过百草堂,就算是秘密?” “这的确算是秘密。”武田道,“因为昨晚的第三个游戏,目的就是要找出来过百草堂的人!” 金生火立刻怔住,惊讶地看着武田。 而其他人则都没什么反应,显然大家其实心里早就有所猜测。 “为什么?”李宁玉问道。 “因为我要找到一个人!”武田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恨色,“我要找到在七个月前,杀了我妻子的那个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惊容,包括苏乙和李宁玉。 “七个月前,我和我妻子在这个庄园里度假避暑,”武田森然道,“结果在就在后院的竹林中,有人残忍地杀害了我的妻子!” “那一晚下着雨,雨水冲刷掉了这个家伙的一切痕迹,但也在墙根的地方,留下了他的脚印!” “而脚印的花纹,就是你们华东剿匪总队,司令部中尉军衔以上军官同意发放的军靴上独有的花纹!” “也就是说,杀害我妻子的人,就在你们当中!” 0348、话当年 本来在查顾晓梦的死,现在又莫名其妙冒出来个武田妻子之死。 乱,简直乱套了。 但苏乙知道,武田查他妻子之死,很可能武田作为演员的主线任务。 “七个月前,我妻子被杀,”武田沉声道,“凶手是一个小偷,他是个惯犯,我妻子那晚在百草堂后院碰到他行窃,看到了他的样子,于是他为了灭口,杀了我的妻子。我抓到这个小偷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临死前,他对我坦诚了一切。”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妻子死亡的真相就是这样,直到一个月前,我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件,”武田沉声道,“信件里有人告诉我,七个月前我妻子的死,凶手另有其人,那个小偷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 “这封信还告诉我,他在我妻子的坟墓前留下证据,能够证明他所说的事情,于是我连夜赶了过去。” 苏乙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李宁玉一眼,后者也在这时看了苏乙一眼,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分。 这就是武田那晚去百草堂后院的原因。 “我在墓前找到了这个人留给我的东西。”武田接着道,“一个就是我刚说的墙角脚印的照片,还有一个是一份档案。” “什么档案?”王田香忍不住问道。 “一份三十四年前,魔都一间花旗人创办的学校的入学档案!”武田阴沉着脸道,“这个入学的孩子叫裘远征,他父亲那一栏的名字,写的是裘大宝。” “裘大宝?”金生火忍不住惊呼出来,“就是当年的裘老财?咱们武功城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应该是没错了。”武田道,“两年前,钱虎翼杀了裘大宝一家三十多口,包括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被杀的,却不包括这个裘远征在内。” “没听说过裘老财有三个儿子啊?”金生火疑惑道,“土生土长的武功城人都知道,这裘老财原本是土匪出身,后来进城做起了生意,他有两个儿子,号称是狼虎兄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坏得流脓。还有他那个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听说过他还有儿子啊?” “我查过了,这个裘远征,的确是裘大宝的儿子。”武田道,“当年裘大宝去魔都和一个大户人家的寡妇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两人生下了个儿子,就叫裘远征。因为两人身份特殊,而且这个寡妇在魔都的家业和生意不能割舍,于是裘远征就被养在了魔都。” “裘大宝是土匪出身,仇家无数,可能是本着狡兔三窟的想法,所以一直都没有对外透露过他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武田道,“他的谨慎是对的,两年前,钱虎翼因为贪图裘大宝的家产,直接派兵灭了裘家满门,老幼妇孺,一个都没放过!这个裘远征,就成了裘家唯一的漏网之鱼。” 张一挺神色凝重道:“百草堂就是原来的裘庄,这么说,咱们现在的庄园其实是有主人的,它真正的主人,应该是这个还活着的裘远征?” “可是这跟武田长您夫人的死有什么关系?”吴志国疑惑问道,“您怀疑是这个裘远征,杀了您的夫人?” “不错!”武田咬牙道,“就是这个人!我妻子很可能是撞破了他的秘密,所以才被他灭口!” “您这么判断,有什么依据吗?”这件事谈到现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李宁玉也忍不住问道。 “我当然有我的依据,总之,一定是裘远征杀了我妻子,绝不会错!”武田有些含糊其辞,但却言之凿凿。 苏乙猜他是根据演员终端设得出结论的,并没有确凿证据来完善这个逻辑。 但苏乙最关心的是——给武田写信的人是谁?是谁在指引武田找出杀他妻子的凶手? 他这么想了,于是也就这么问了。 “武田长知道给你写信的人是谁吗?”苏乙问道。 武田摇头:“毫无头绪,事实上我暗地里查过你们所有人的笔迹,昨晚要你们的笔迹,也不单单是为了查地下党,更是为了查这个写信给我的人,我怀疑写信的人,也在我们当中,他这么做,一定另有目的。” 苏乙点点头,他猜也是这样的,而且给武田写信的人大概率是演员。 “所以,您怀疑王处长,就是当年的裘远征?”李宁玉突然开口,揭开了所有人引而不发的猜测。 “是的!”武田毫不掩饰看向王田香,“根据我得到的那份入学档案,这个裘远征如果还活着,大约在四十二岁左右,他留下脚印的地方有个很隐秘的地道,所以他对这里一定很熟悉,但他一定会竭力隐瞒这一点!” 王田香不慌不忙笑了笑,道:“四十二岁左右……除了白秘书比较年轻,在座的男人,我、吴大队、金处长还有张司令,我们的岁数都差不多。” “可是你在隐瞒你来过这里的事实!”武田盯着王田香的眼睛道,“而且你之前在魔都生活了十多年,突然在两年前,也就是裘家一家被灭门的四个月后,主动申请调来武功城!最重要的是,我查到王田香这个名字,并非是你的本名!你在二十岁之前,用的是另一个名字!可惜所有档案都被人为销毁了!” “王田香,你太可疑了!种种迹象表明,你就是裘家的漏网之鱼——裘远征!” 这番话落下,现场鸦雀无声。 苏乙若有所思,之前他告诉王田香,张立出卖他告诉武田,他之前来过百草堂,王田香立刻说武田一定会杀了自己。 由此可见,武田现在的猜测尽管没有证据印证,但真相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 王田香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裘远征,也是杀害武田妻子的真凶! 那么他七个月前到底在做什么,被武田的妻子撞见,才杀了对方灭口? 还有武田,七个月前,他真的只是在裘庄度假吗? 在场每个人都神色各异,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田香则笑着摇头,一副好笑和无奈的样子:“武田长的想象力很丰富,只可惜我真的不是什么裘远征,我是鲁省人,父母俱在,这些都是可以随时能查证的事情。” 0349、第三种可能 “查证?”武田冷笑,“以你王处长的本事,把自己的身份做到毫无破绽,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说得也是。”王田香恍然,突然话锋一转:“既然武田长知道我的本事,那你就应该知道,你现在找到的所谓破绽,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你……”武田勃然,怒视王田香。 然而王田香却不再理他,而是淡淡道:“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杀顾晓梦的凶手,不是杀你武田夫人的凶手,时间有限,我想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的好。” 武田黑着脸,忿忿不再说话。 这番场景在苏乙眼中自然不算新鲜,然而在其他人眼里,无疑如投放了一个炸弹。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看看王田香,又看看武田长,混不知道为何两人的身份地位突然像是互换了一样。 王田香向来对武田恭敬有加,甚至是谄媚至极,可是突然就硬了起来,还当众怼他,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说到哪儿了?”王田香问道。 “说到杀顾晓梦的动机。”金生火赔笑着提醒。 “哦,对!”王田香恍然,“表面看起来我们中间,我最有杀顾晓梦的动机,但这都建立在我是裘远征的前提下,事实上,我根本不是裘远征。” “那么除了我,谁还有嫌疑?”王田香笑呵呵道。 他笑呵呵地环顾一周,最后目光锁定在张一挺身上:“司令,是您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张一挺一怔:“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王处长,你不会怀疑我吧?我有什么动机杀顾晓梦?我要杀她,我当面一枪崩了她又怎样?我有必要暗地里偷偷摸摸下手吗?” “当面崩了她?”王田香嗤笑一声,“这话张司令自己信吗?顾晓梦是顾明章的女儿,顾明章是谁?那可是汪先生的至交好友!新政府成立,人家直接捐了一架飞机出来!此情此谊,足以让汪先生视他为手足!你崩了顾晓梦?你今天敢对她不利,哪怕你是司令,明天你也会人头落地!” “我——”张一挺还要再辩解,王田香不耐摆摆手道:“直说了吧,你密会林迎春的事情,被顾晓梦撞破了,所以你想杀她灭口!” 此言一出,苏乙心中一震,眼中却闪过一丝迷茫。李宁玉藏在桌下的双手下意识一紧,脸上却依然清冷,似乎漠不关心。 武田眼中精光大盛,看向张一挺,至于其余人,皆是眼中茫然。 “林迎春是谁?”金生火忍不住问道。 “一个落网的女地下党,”王田香笑呵呵解释道,“这人跟咱们的张司令,可是颇有渊源的。”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张一挺还没问,武田就忍不住问道。 张一挺和林迎春两人合谋杀掉了华东剿匪总队前任司令钱虎翼,前者是为了权利,后者是为了正义。 这件事是张一挺当着苏乙的面跟武田招供的,在此之前,武田根本不知道。 林迎春早就从王田香手里转移到了武田手里,可这个已经叛变的女地下党却没有向武田招供过这件事。 而王田香之前的审讯记录里,也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于是武田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林迎春隐瞒了她和张一挺之间的秘密。 但现在,王田香却一口叫破了这件事,这说明王田香早就清楚林迎春和张一挺之间的猫腻。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武田长还是有点小瞧王某人的本事啊。”王田香故意叹气道,“落在我手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秘密呢?” “这么说,林迎春招供了这件事?”武田眼中怒火喷薄,“那你为什么不早汇报给我?” 如果武田早就知道这件事,那么他很可能会暂时不动张一挺,换别的目标用来杀鸡儆猴。 也许他会直接选择王田香,如果是这样,现在的局势一定会大不相同,他也很可能不会落到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 “因为我不信任你。”王田香不紧不慢地道,“我怀疑你是哲彭地下党。” 砰! 武田勃然大怒:“放屁!”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王田香直接掏枪拍在了桌上,冷冷道:“武田长最好稍安勿躁!这件事情你有的是机会解释,也许你和张司令还可以跟我解释一下,演员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武田和张一挺同时神色一凛。 “但是现在,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偏离主题。”王田香道,“我们现在查的是顾晓梦的死!” 顿了顿,他道:“也许有人不知道林迎春是谁,也不知道林迎春和张司令有什么关系,也罢,我多费点口舌,给大家讲一遍吧。” “事情发生在半年前……” 王田香所讲,和张一挺之前所说,基本一致。 苏乙听过这故事,自不像是别人那般吃惊,他此刻心中反而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王田香的身份真的是裘远征,那么前任司令钱虎翼杀了他全家,他跟钱虎翼也是有仇的。 假设他七个月前,真的杀了武田的老婆,那么当时钱虎翼一家还在世,他跑到裘庄里来,到底做什么来了? 紧跟着过了一个月,钱虎翼一家就全被杀了。 按照张一挺的说法,他和林迎春的合作,他负责的部分,只是调走守卫钱虎翼一家的兵力,为地下党制造条件。 负责动手的,是林迎春。 苏乙一直觉得这个供述是有问题的,因为钱虎翼一家老小死绝了,他最小的儿子才五岁,他的老娘都八十多了。 地下党是向来以纪律严格著称,他们真的会做出这么血腥残忍的事情来吗? 之前苏乙觉得这件事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张一挺杀了人,然后诬陷给地下党,逃避主要责任;要么是的确是地下党做的,毕竟掀开历史的迷雾,很多事情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光伟正。 可现在看来,事情还存在着第三种可能! 那就是,王田香作为复仇者,早就盯上了钱虎翼一家! 张一挺和林迎春合作,杀了钱虎翼。 而王田香则躲在暗中坐顺风车,跟着灭了钱虎翼满门,算是报了裘家的灭门之仇! 0350、0351、有眉目 随着王田香的讲述,所有人都了解了张一挺和林迎春之间的那段往事,也知道前任司令钱虎翼之死的龌龊。 钱虎翼一家已经死绝了,自然没人会给他们一家做主。 大家关心的,是张一挺和林迎春之间的事情。 是张一挺和林迎春私下见面,被顾晓梦撞破的事情! “这是血口喷人!绝对没有的事!”张一挺脸色难看,矢口否认。 “我承认我和这个女地下党的确认识,但你王田香把这个女地下党当宝贝一样看着,我哪里有机会靠近她?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靠近了,那也一定是在你的审讯室或者地牢里,不可能在其他地方,顾晓梦从来都不会去这种地方,又怎么可能会撞破我们?你这个说法根本就不可能成立!” “不承认?”王田香笑呵呵道,“觉得顾晓梦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是吧?” “是我做过的事情,我当然会认!”张一挺沉着脸道,“但不是我做过的事情,我认什么认?” 王田香看着张一挺,道:“要不要我把你用两根金条买通的那个家伙带上来,让他亲自提醒提醒司令你?” 张一挺脸色变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好吧,我承认,我的确见过林迎春。” 砰! 王田香使劲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不是没见过吗?怎么又见过啦?” 张一挺黑着脸不说话。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王田香直接开骂,“真当我们特务处的刑具都是给你挠痒痒的?” 张一挺眼中闪过一丝惧色,语气弱弱道:“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而且,我不说,也是怕你们误会……” 王田香还要再骂,就见一直在一边站着的哲彭宪兵小队长走上前一步,用生涩的语气道:“撒谎,要受到惩罚!” 王田香一怔,急忙起身,道:“涩谷队长,这事儿……” “是特使先生亲口吩咐的!”涩谷队长面无表情道,“提出疑问,解释合理,通过;否则,就要付出代价!” 这两句话说的狗屁不通,不过在座的没有笨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人人色变。 尤其是他提到的特使先生。 又从哪儿冒出来个特使先生? 王田香就是仗着所谓的“特使先生”,才硬怼武田,怒斥张一挺的吗? 一时间,众人心思飘忽不定。 王田香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似乎这个情况他也并非提前掌握。 涩谷队长不等王田香回话,一挥手,两个哲彭兵立刻把张一挺的左手按在了桌子上。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张一挺惊恐大叫,“我被动过刑的,你们不能打我,会死人的!” 眼看两个哲彭兵不管不顾,一个按着他,一个拿出钉锤,张一挺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然而,迟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个哲彭兵按把钉子按在张一挺的左手小拇指上,然后高高扬起锤子,一榔头敲了下去。 咚!咚!咚! 伴随着张一挺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声,钉子穿过他的小指骨肉,钉在了桌板上。 暗红色的鲜血瞬间渲染开来。 两个哲彭兵退后,张一挺托着自己的左手手腕,涕泪皆下,哀嚎不止。 这一幕,让在座所有人脸色惨白,肝胆俱寒,不忍卒视。 涩谷小队长面无表情看向王田香,道:“王处长,你可以继续了!” “是,是!”王田香勉强笑着,点头哈腰道。 他靠着这位特使先生,获得了连武田都能压制的权利,一时风光无两。 然而再怎么风光,他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涩谷先生,能不能给张司令止止血?”王田香指着已经开始往桌子底下滴落的血液,“他本来就受过刑,照这么下去,要不了几分钟,他就死了。” 涩谷一愣,低着头眼珠转了转,道:“六?” “六?”王田香一怔,旋即恍然,“您说是三针阎王断六爷?” “对,对。”涩谷道,“就是那个发明了针灸刑罚的家伙。” 涩谷一副欣慰的样子,指着王田香道:“这个六爷,已经来了,我会让他在门口守着,需要他进来的时候,他会出现。” 王田香的脸色阴晴不定,连声称是。 他回到座位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苏乙此刻心中却多少松了口气。 六爷来了,他总算不再孤立无援了。 乌鸦虽好,但却不能彻底依托,而相比起乌鸦,自然是他的专门联络人猫头鹰,更靠得住。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乌鸦知不知道六爷是自己人? 苏乙觉得可能性不大,一是六爷曾亲口说过,乌鸦不知道他。 二是乌鸦和猫头鹰是两条线,没有交集。 本来苏乙这只画眉和乌鸦也是不相交的两条线,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才纠葛在了一起。 苏乙看着坐在主位上脸色难看的王田香。 特使? 他又看看一边的涩谷,想起之前两人的对话,似乎有些奇怪。 涩谷提到六爷的时候…… 苏乙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吓了他一跳,心砰砰直跳。 他强自镇定,表面不露分毫。 涩谷听从了王田香的建议,给张一挺上了止血药,张一挺仍痛得直叫唤,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 “真是何苦来哉?”王田香叹了口气,“张司令,这罪受的,是真不应该。我都替您冤得慌。” 张一挺目光怨毒死死盯着王田香。 “别恨我,要恨,就恨您自己。”王田香道。 顿了顿,他环顾四周,道:“我希望诸位也都吸取张司令的教训,待会儿无论是说话还是回答问题的时候,一定要认真仔细,想好了再说。说真的,我这儿掌握了各位不少事情,你们如果要撒谎,就要问问自己值不值得冒这个险?一旦被我当场拆穿,你撑得住六爷的几针呢?” 众人都心中一凛。 王田香这才看向张一挺:“司令,说说吧,顾晓梦,是不是你杀的?” “真的不是我!”张一挺咬牙道,“昨天在司令部的时候,我的确买通了你的手下,和林迎春见了一面,这件事也的确被顾晓梦撞破了。但她已经当场答应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我没有杀她的必要!” 眼看王田香皱眉就要说话,张一挺急忙补充道:“当然,我承认我的确生出过杀她的想法,尤其是到了百草堂以后,武田搞得大家风声鹤唳,我很怕顾晓梦会说出这件事,所以想过要杀了她。但我只是想想,根本没机会付诸行动,顾晓梦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可以发誓!” 他这番话别说王田香了,就连苏乙都听出了其中矛盾之处。 他也有些无语,这张一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被动刑了,还跟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往外挤信息,跟尿不尽似的,一会儿一点,一会儿一点。 他是不甘心认输? 还是找死? 但好在这不是个彻底的蠢人。 他说完后,看着一双双狐疑的目光,再想想自己刚才的话,也意识到了不对,顿时颓丧着脸,带着哭腔道:“好,我承认,我的确有过杀顾晓梦的想法,也到她的房间过,但我去的时候,顾晓梦已经死了!” 这番话一出,人人都精神一振! 顾晓梦的死,一直毫无头绪,毫无线索,即使是大家推测出了她的死亡时间,致死原因,但凶手到底是谁,依然是一团乱麻。 可到现在,随着张一挺说出实话,总算在这一团乱麻中,揪出了一个线头,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厘清真相的希望! “张司令,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王田香问道,“我希望这次你能一五一十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如果这次你再有隐瞒,被我们察觉到,我发誓,神仙也救不了你!” 王田香语气阴测测的,张一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我说实话,我什么都说!真的,其实我根本没隐瞒的必要,但我怕我解释不清楚,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可疑,我没办法说……” 张一挺叹着气,开始讲述。 在来百草堂之前,他的确从军营里秘密回到司令部,见了林迎春一面。 其实他当时是想杀掉林迎春灭口的,他见林迎春,只是为了确定林迎春有没有给王田香供出他的事情。 但林迎春用两句话,就打消了张一挺的杀机。 第一句话是:“我现在要配合王处长揪出老枪,你杀了我,你就是老枪,你解释不清楚。” 第二句话是:“你我的事情其实无关紧要,最多就是一次合作,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我希望等我揪出老枪后,张司令你能保我一命,以后大家就是一个阵营,我还要靠你吃饭。” 张一挺因为这两句话有些犹豫,但就在这时,顾晓梦来了。 顾晓梦的到来很突兀,因为她从来不会去地牢这种地方,可她偏偏来了,还把张一挺堵了个正着。 顾晓梦这个人平时骄纵惯了,连对武田的态度都很随意,当然不会畏惧张一挺,当场质疑张一挺的来意。 张一挺以抢功劳为由,糊弄过了顾晓梦,还恳请顾晓梦不要说出去,并许以重利。 “好了,这件事就到这里,你不用说了!”王田香摆摆手,道,“地牢里我装了窃听器,你和顾晓梦的对话”,我全部录下来了,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就直接说,你什么时候去顾晓梦房间的,你又打算怎么下手杀她的?” 张一挺的表情有些呆滞,武田也脸色难看。 前者是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下。 后者则是因为这件事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见过武田长之后,心里产生了危机。”张一挺缓和了下情绪,道,“因为我察觉进了百草堂之后,武田长成了这里唯一的主宰,我空有司令之名,却也只能忍忍宰割,我确定武田长他对我有恶意,所以,我想消除我所有隐患和破绽,不给武田对我下手的机会。” “于是我产生了杀掉顾晓梦的想法,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武田的监视下,我在这里,没有一个可以使唤的和信任的人,所以我决定自己动手。” “我想着快天亮的时候,是所有人最困的时候,那时候所有人都在睡觉,于是我打算在凌晨四点半动手。” “钱虎翼死后,这里的产业是我接手的,所以我有这栋楼所有房间的钥匙,钥匙在东楼的一楼,我原本的书房里,我见过武田就顺手去取下来顾晓梦房间的钥匙。” “到了凌晨四点半,我悄悄出门,打开顾晓梦房间的大门,溜了进去。” “结果我刚进去,一眼就看到顾晓梦吊死在客厅里!我当时惊呆了,我没想到,竟有人先我一步动手,杀了顾晓梦!” “我当时有点慌,本想着赶紧走,但我又怕凶手就在房间里没走,他看见我的话,随便搞个鬼,我就被动了。于是我搜查了整个房间,确定什么都没有以后,我才离开。” 说到这里,张一挺顿了顿,道:“我记得我走之前,是把门重新锁上了的,但据王处长说,早上六点多之所以发现顾晓梦死了,是因为巡逻的卫兵发现顾晓梦房间的门是半开着的?这就奇怪了……要么是我记错了?要么就是有人在我去过之后,又去了顾晓梦的房间。” 张一挺说完后,在座所有人都有些沉默,分析着他刚才的陈述。 “这回我说的真的全是实话。”张一挺叹了口气道,“你们说,这事儿我要是主动说出来,我能解释的清楚吗?反正顾晓梦确实不是我杀的,所以我干脆就不说了,就当我从没有去过顾晓梦的房间,可没想到……” 他摇摇头,一副不堪的样子。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张一挺道,“这件事其实可以证明,有人确实在我去过顾晓梦房间之后,也去过她房间。” “我四点半搜查顾晓梦房间的时候,我很清楚地记得,洗脸架下面是没放暖瓶的,我也不记得我在她房间的哪儿见过暖瓶!” “可是早上王处长叫醒我,等我到了顾晓梦房间,我发现暖瓶又出现在洗脸架下面了!这东西肯定是有人在我去了之后,又重新放的!” 请假条 抱歉现在才请假,家里来亲戚陪了一天,本打算晚上赶出一章来,但耗到现在精神有些不济,只能请假,明天我早点更。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52、0353、竟然是他 张一挺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他昨夜四点半的时候用自己准备好的备用钥匙打开顾晓梦的房门,打算进去杀了顾晓梦,但他进去的时候,发现顾晓梦已经吊死在客厅里了。 他检查了一圈房间,发现凶手不在,然后就离开了,也忘了自己锁没锁门。 早上王田香叫醒所有人去顾晓梦房间的时候,张一挺发现房间的洗脸架下面,多了一个暖水瓶。 按照每个房间的标配,每个房间都应该有一个暖水瓶,苏乙房间也有一个,就放在洗脸架的下面,没有意外的话顾晓梦房间也应该是这样的配置。 但张一挺四点半去的时候,暖水瓶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到了六点二十的时候,被拿走的暖水瓶又回来了! 这个暖水瓶是谁拿走的? 又是谁拿回来的? 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又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一个暖瓶而已,为什么又拿走又拿回来的。 这个暖水瓶,跟顾晓梦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一个小小的暖水瓶上面。 除了苏乙。 苏乙当然也好奇是谁杀了顾晓梦,凶手为什么要杀人,也好奇一个小小的暖水瓶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然而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哲彭人为什么一定要先查清楚顾晓梦的死因? 顾晓梦的父亲虽然有钱有势,但应该也不会被哲彭人放在眼里才对。相比起一个顾晓梦,难道不应该是揪出潜伏在司令部的内鬼老枪,更为重要吗? 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反过来了。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哲彭人,或者说站在王田香身后的哲彭人,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或者说——哲彭人觉得杀掉顾晓梦的人,其实是老枪? 找到杀害顾晓梦的凶手,就等于找到了老枪? “王处长,”武田看向王田香,“你两点半左右进过顾晓梦的房间,那个时候,暖瓶在不在?” 王田香想了想,摇头道:“我记不清了。” “这个暖瓶有很大问题。”武田道,“我想最好现在就把它拿下来,看看有什么问题。” “好啊。”王田香笑着向一个哲彭兵招招手,让他去拿顾晓梦房间的暖瓶了。 “最好把所有人房间的暖瓶都拿下来。”吴志国突然开口提醒道。 此话一出,武田立刻表示支持:“没错,要都拿下来,但要记得不能搞混了。” 王田香怔了怔,点头道:“那就多去几个人吧。” 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不对劲…… 以王田香的精明,这种事情怎么还需要人提醒? 冷眼旁观的苏乙察觉到不对劲,却不动声色。 其实苏乙最怀疑的人,就是王田香。 因为王田香有动机,也最有能力下手。 片刻后,所有人房间的暖瓶都拿下来了,放在桌子上。 武田和王田香两人走上前,开始一个个检查。 最先查的是顾晓梦房间的那一个,两人恨不得拿放大镜一寸寸地看,甚至仔细闻遍了暖瓶每一寸,想要看看有什么异味没有。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暖瓶,里面还剩下大半壶热水。 “去把顾晓梦房间的水杯和洗脸盆都拿过来!”武田沉吟片刻道。 “照做。”王田香神色不动,吩咐手下。 顾晓梦房间里的水杯是空的,但洗脸盆里,却有半盆水。 武田先是闻了闻水盆里的水,还煞有介事地沾了点尝了尝,然后端起水盆里的水,开始往暖瓶里灌。 在座的没有笨人,这个时候,大家已经明白武田这么做的用意了。 这百草堂西楼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通自来水,大家喝水和洗漱都得用暖瓶里的热水。 所以但凡房间里有水,必然都是取自暖瓶里的水。 顾晓梦暖瓶里的水有大半瓶,但洗脸盆里的水也有半盆—— 果然,水盆里的水倒了一半多一些,暖瓶就满了。 多出来的水,是怎么来的? “昨天顾晓梦有没有问卫兵多要一壶水?”武田问道。 “没有。”王田香摇头。 这一点很好查,说不得谎。 “那就很明显了。”武田冷笑,“这个暖瓶不是顾晓梦房间里原本的那个!有人在昨晚四点半之前,拿走了顾晓梦房间里的水壶,然后把自己房间里的壶,换到了顾晓梦房间里!” “他为什么这么做?”李宁玉疑惑问道。 “那就要找到顾晓梦房间里原本的那个热水壶,才能知道为什么!”武田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我敢保证,那个水壶,一定就是这桌子上的其中之一,而且凶手之所以把水壶换走,一定是因为这个水壶有问题!” 苏乙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这武田,这会儿又感觉自己行了? 武田很快就被打脸了。 桌上的其它五个暖瓶,没有一个有什么异常的。 吴志国的水壶上有个磕伤的痕迹,但这个痕迹很老了,一看就是旧伤,没什么可疑的。 除此之外,再就是王田香水壶里的水全用完了。 对此王田香的解释是——他晚上爱喝水,昨晚又泡了个脚才睡。 这也很正常,没什么可疑的。 武田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甘心地又检查了好几遍,依然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我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暖瓶还能把人给难住?”他有些羞恼,不甘心一遍遍查看。 “昨晚二楼的房间里,可不止这六个暖瓶。”突然,王田香若有所思地开口。 说话的时候,他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苏乙注意到他的嘴唇很干。 砰! 武田瞪大眼睛,顿时一拍桌子,眼中绽放精光,一指金生火:“你说过,你昨晚打碎了一个暖瓶,对不对?” 金生火怔了怔,神色顿时紧张起来,急忙道:“是,我是打碎了一个,碎片现在还在二楼垃圾桶呢,王处长,这纯属我自己不小心弄碎的,就是个意外,而且我打碎的时候顾晓梦还在白小年房间里,这跟她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说你打碎暖瓶……”王田香眼神一闪,“谁看见了?” “这……”金生火瞪大眼睛,“不是,王处长,你可别害我,我在我房间里打碎的,谁能看见?” “那你打碎了暖瓶,怎么不叫卫兵进去帮你收拾?”王田香质疑道。 “不是,我就脆了个暖瓶,至于麻烦别人动手吗?”金生火真急了,“我昨晚床晃悠,都是我自己个儿动手钉的,我这人向来都是能自己办的事儿就自己办,尽量不麻烦别人!真的,你们要不信,你们现在去我房间,碎掉的暖瓶就被我扔在客厅垃圾桶里!” “我相信暖瓶是真的碎了。”王田香一字一字地道,“但是具体时间什么时候碎的,那就不一定了,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也许,是你去过顾晓梦房间后,它才碎的……” 金生火瞠目结舌。 下一刻,他眼珠子都红了,噌地站起来,指着王田香:“姓王的,你少血口喷人!我跟你没仇吧?你这么整我?这特么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有理不在声高。”王田香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金处长要是清清白白,谁也不能冤枉到你。” “我当然是清白的!”金生火忿忿大叫,“我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暖瓶,我怎么就不清白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 “去把金处长房间碎掉的暖瓶拿下来!”武田死死盯着金生火,突然道。 “武田长,连您也不信我?”金生火不可置信地叫道。 “你怕我查?你怕我查出什么?”武田厉声喝问。 “我、我当然不怕!我清清白白!”金生火一怔,急忙道。 “那就查一查。”武田一拍桌子,“清不清白,你说了不算,暖瓶说了算!” “我亲自去拿!”王田香站起来,似笑非笑看了眼金生火,然后径直向楼梯走去。 “武田长,您相信我,我真冤枉啊我……”金生火愣了一下,急忙又跟武田解释起来。 张一挺呲牙咧嘴指着自己的手:“能不能帮我叫马大夫来?我感觉我快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吴志国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自始至终,他都仿佛超然物外,冷眼旁观着一切。 苏乙和李宁玉对视,后者对他勉强一笑,他却在心里暗叹一声。 其实李宁玉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 武田知道,王田香也知道。 若非这两人都想用她吊出老枪来,她早就被抓了,她岂会还坐在这里。 偏偏李宁玉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她的身份只有苏乙一个人知道,且苏乙会为她保密。 只怕她现在一心想的是如何把情报传递出去。 苏乙很快就避开了目光,没有继续看李宁玉。 他完全没有给李宁玉通风报信的想法,因为这么做毫无作用,而且说不定会坏事。 片刻后,王田香提着一个垃圾桶走了下来,桶里装着的,便是金生火昨晚打碎的暖瓶。 他吩咐手下在桌上铺了一块白布,然把垃圾桶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白布上。 哗啦…… 碎掉的暖瓶胆全被倒了出来。 武田和王田香两人凑到跟前,开始翻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没人说话。 金生火竭力做出一副坦荡的样子,时不时不屑地“切”一声,对他们的搜查行为表示不满。 但谁都看出他的紧张和恐惧,他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流。 这么不堪的人,会是杀害顾晓梦的凶手吗? 几分钟后,武田在闻一块暖瓶内胆碎片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眼睛猛地亮了。 他捏着这个碎片,凑到鼻子上又闻了闻,然后皱着眉,把它递给一边的王田香。 王田香也闻了一下,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金生火一下紧张起来:“怎、怎么回事?不是,你们闻着什么了?” “你,去把马大夫叫过来。”王田香吩咐一个手下。 然后才不紧不慢看向金生火,笑道:“金处长,看不出来啊。” “不是,你什么意思?看不出什么?”金生火的脸色煞白,不自觉站了起来,颤声道。 “别急,”王田香笑呵呵道,“等马大夫来了,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马大夫很快到了,王田香把手里的暖瓶胆碎片递给他:“你闻闻这个味道。” 马大夫凑到鼻子闻了闻,立刻也皱起了眉头,然后他又闻了闻,用肯定的语气道:“一股苦杏仁的味道,这是氰化物,不过具体时间氰化钾还是氰化钠,还需要进一步化验。” 所有人都露出惊容。 金生火更是惊呆了,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浑身哆嗦得厉害。 “氰化物……”武田大有深意地看了眼金生火,“不管是氰化钾,还是氰化钠,应该都是见血封喉的致命剧毒吧?” “都是毒药不假,”马大夫道,“但会不会立刻致死,却还要看剂量。” “大剂量氰化物中毒,几秒钟即全身痉挛,呼吸停止。小剂量中毒的话,那就不一定了,中毒者先是头痛、恶心、胸闷、呼吸困难、脉搏加快、心律不齐,然后开始抽搐、昏迷,可能是几十分钟才死,也可能要过几个小时。” “顾晓梦的尸体你检查过了,”武田追问,“她有没有中这种毒?” “中了氰化物毒的,尸斑、肌肉和血液是鲜红色,”马大夫道,“顾晓梦中毒的特征太明显了,她肯定是中了氰化物的毒!不过她中毒的剂量应该不大,我检查过她的尸体,她的死因是最典型的机械性窒息。” “你看她的脸是由于静脉回流受阻,睑结膜,面部充血,发紫发黑,舌骨收到挤压吐了出来,因为重力的原因,血液坠积在她的四肢上,造成她的四肢形成红色尸斑,还有,因为供血不足导致肌肉松弛,所以她失禁了……” “因此,顾晓梦是因为中了氰化物的毒陷入昏迷,然后再在昏迷中,被人吊死的。” 马大夫说完,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然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金生火。 0354、0355、隐藏最深 “金处长,也许你需要解释解释,”王田香举着手中的暖瓶碎片,“为什么你打碎的暖瓶碎片上,有氰化物这种厉害的毒药?”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金生火颤声道,“这是栽赃!这绝对是栽赃!” “你觉得,是谁栽赃你?”王田香笑了笑,问道。“他怎么栽赃的你?” “谁……”金生火眼神茫然,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掠过,突然一指苏乙,悲愤叫道:“是兔儿爷!一定是他!这孙子不干人事儿,肯定是他!他想我死,白小年,我草拟大爷……” “……”苏乙瞠目结舌。 这特么…… 这锅也能甩? 眼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苏乙指了指金生火,没好气道:“姓金的,你说是我栽赃你,好,你说,我怎么栽赃的你?但凡你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哎,我今儿还特么真认了,我替你这孬货死!” “就是你!你昨晚趁我睡着溜进我房间了!”金生火惊恐嚷嚷着,“你一直巴不得我死,顾晓梦是你杀的,你把我当成替死鬼,你一举两得,我草拟大爷!” 一口一个大爷的,这谁忍得了? 苏乙拍案而起:“姓金的,你真是张口就来!我看顾晓梦就是你杀的!你现在胡乱攀咬,根本就是在混淆视听。” “兔儿爷,我跟你拼啦!”金生火怒不可遏就要扑过来。 砰! 王田香狠狠一拍桌子:“够了!当这儿是什么地方?早市吗?” 苏乙和金生火两人都狠狠瞪着对方,然后各自坐下,偃旗息鼓。 “金处长,”王田香看向金生火,“没有根据的话,就不要说了,你这么做只会害了你自己。现在,你需要有个合理的解释,你打碎的暖瓶上,为什么会有氰化物的味道?” 顿了顿,他用略带压迫的语气道:“如果你没有能让我们信服的说法,张司令前车之鉴犹在,你应该不会想要重蹈覆辙吧?” 金生火看看张一挺仍被钉在桌上的左手小拇指,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武田,看向张一挺,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出口。 “金处长!”王田香加重语气催促他快点说话,语气已有些不耐烦了。 金生火浑身又开始哆嗦了,他牙齿格格作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突然,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玻璃碎片,然后一边把一枚玻璃碎片凑到自己脖子上,一边迅速往后退,远离所有人。 “哎……” “放下!” “住手!”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都大吃一惊纷纷出声呵斥。一边的涩谷和宪兵们更是拔枪对准金生火。 “别过来!”金生火扯着嗓子大叫一声。 他的眼中写满惊恐和绝望,警惕看着每一个人:“别过来,都别过来!” 他大喊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浑身抖得厉害。 他看着王田香,惨笑着道:“我想明白了,诬陷我的人,就是你,是吧?” 王田香面沉如水:“老金,你冷静点,如果你是冤枉的,我保证……” “我不信你!”金生火打断他颤声道,“你连武田长都斗得过,你藏得太深了!你这种人,皮炎儿都是黑的,我不信你!我在你眼里,算个屁啊!” “我知道你的手段,王田香,那是生不如死啊!”他绝望地道,“我这人最怕疼,我受不了你那一套,我落在你手里,我不是凶手,也得是凶手!你让我怎么杀人,我就得承认怎么杀人!我还不明白这个?” “与其被你冤死,被你折磨死!我干脆给自个儿一个痛快吧我!”说到这里,金生火眼中猛地迸射出绝决神色,抓住碎片猛地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他心存死志,这一下极为用力,只一下,血就直接喷出来了! 他生怕自己不死,划完脖子,又咬着牙捏着碎片往自己的手腕使劲划去。 一下、两下…… 噗通! 他踉跄着跌倒在地。此时王田香和武田已经扑了上去,一个按金生火的脖子,一个按他的手腕。 然而鲜血汩汩冒出,像是喷泉一样,怎么能按得住? “快!叫医生!”王田香气急败坏地大叫。 “你的,快去!”涩谷沉着脸吩咐一个宪兵,这宪兵立刻往出跑去。 “为什么不开枪阻止他?啊?”吴志国突然怒声呵斥涩谷。 涩谷脸色一变,一个立正急忙低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金生火身上,这一幕除了苏乙,竟无人察觉! 苏乙瞳孔猛地一缩,却立刻转过头去,装作没察觉到的样子。 然而他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吴志国! 这个一直被人忽略的莽汉,也许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苏乙的心砰砰直跳,心念百转。 他之前那个猜测,居然没有错! 之前涩谷队长提到六爷的时候,他低着头,先是很疑惑地说了一个字:“六?” 是王田香接过话,问涩谷说的是不是六爷,涩谷才恍然大悟确认的。 当时没人多想涩谷的反应有什么不正常,认为他作为一个哲彭人,只是想不起来六爷的名字罢了。 但苏乙却注意到一个细节——涩谷怀着疑惑的表情说“六”的时候,他低着头,眼神却向前瞟。 而当时涩谷就站在吴志国的身后,吴志国当时坐在椅子上,手却是放在椅子后面的! 苏乙当时就隐隐觉得不对,他怀疑是吴志国暗中给涩谷做了个“六”的手势,但涩谷没搞明白,得了王田香的提醒才反应过来。 但这只是个猜测,苏乙没有任何证据,他只是想到了确实存在这么一个可能。 现在,这个可能加上刚才吴志国呵斥涩谷的表现,吴志国这个人的可疑之处,已无限放大! 回忆起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一幕幕,苏乙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吴志国身上并非没有疑点。 比如苏乙收服张立的那次,一直都跟苏乙和平相处的吴志国,突然派了手下来趾高气扬地说些混账话,紧跟着自己又来道歉。现在想来,这分明是一次试探。 比如吴志国和顾晓梦的关系很亲密,顾晓梦昨晚为了一个男人心绪不宁,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 又比如,吴志国昨晚在阳台唱空城计,但这是原版剧情中老枪该做的事情…… 苏乙脑子里如走马观花般闪过这一幕幕,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真相,已在他脑海里渐渐形成了轮廓。 顾晓梦之死,王田香身后人之谜,武田妻子之死、上任司令钱虎翼灭门之事…… 一桩桩,一幕幕,那千丝万缕的一团乱麻,逐渐在他心中变得条理分明,清晰顺畅起来。 然后,苏乙悚然而惊! 他突然意识到,他最大的危机,其实才刚刚开始。 试想一下—— 现在武田和张一挺已被确定为演员,李宁玉确定为老鬼,顾晓梦和金生火一个被杀,一个自杀。 后两者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就是土生土长的人,不是演员,也没有什么隐藏身份,尤其是金生火。 剩下的吴志国、王田香和苏乙三人,要和老枪、演员、杀顾晓梦的真凶和军统特工这四个隐藏身份,做一个连线。 就算再怎么连,一个人也至少能“分配”到一个身份! 尤其是,如果吴志国真的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 不,他一定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 那么他其实已经在给王田香和苏乙连线了! 因为他现在他的怀疑对象,其实已经不知不觉缩小到了两个——王田香、苏乙! 想到这里,苏乙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有种头皮炸开的惊悚感! 敌人已经不知不觉把绳子套在他脖子上了!他却依然毫无察觉! 不能再低调,不能再装无辜了,否则就是坐以待毙! 必须得想办法,做出改变! 砰! 门被撞开,刚出去的那个哲彭宪兵几乎是拽着一个伛偻着背,穿着大褂的中年人进来。 “你地,快快地!”哲彭兵指着金生火大声吩咐。 “是,是,太君!”这人连连作揖,忙不迭向这边走来。 苏乙看见这人,顿时心中一震! 哲彭兵带进来的人,居然是六爷! 之前涩谷队长就说过,六爷已经被带来了,目的是借用他的“夺命三针”来配合刑讯逼供。 现在六爷的到来,无疑给孤立无援的苏乙带来了唯一的希望。 可是怎么才能利用六爷,保全自己? 就在苏乙冥思苦想破局之法的时候,另一边,六爷蹲下检查了一番后,愁眉苦脸地站起来,长长叹了口气,道:“长官们,救不回来了。脖子和手腕上的动脉全割断了,两个地方往外喷血,根本止不住……更别提,他还把自个儿的气管儿也割断了,没得救了。” 武田和王田香面面相觑,各自沉着脸,站起身来。 两人都是满手鲜血,而此时地上的金生火,已经完全没了声息。 李宁玉捂住了嘴,眼睛发红。 所有人都面色沉重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刚才还鲜活的生命,眨眼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中,一时间,场面竟有些沉默。 良久,吴志国率先打破沉默。 “这算什么?以死证清白?还是畏罪自杀?”他嗤笑一声,似是嘲讽,似是质疑。 王田香看了他一眼,道:“这给我们留下了个难题呀……你要说他以死证明清白,也说得过,说他畏罪自杀,也说得过……也许他就是知道狡辩也没用,横竖都是个死,干脆就干脆点,还能给我们出个难题……” “金生火不是凶手!”张一挺突然开口道,“他根本没有杀顾晓梦的动机和理由!” “那暖瓶上的毒药味儿怎么解释?”王田香反问道,“他莫名其妙打碎一个暖瓶,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哦,他死不承认,就不是凶手啦?我们特务处抓了那么多人,死不承认的人多了,但有一个是冤枉的吗?” “至于动机,也许他被顾晓梦抓住了什么把柄,怕顾晓梦出卖他,也说不定。”王田香接着道,“唉,现在顾晓梦死了,他也死了,死无对证,有什么秘密,我们也查不出来了。” “我也觉得金生火不是凶手!”吴志国突然道。 王田香的眼神变了变,没有再说话。 李宁玉冷冷道:“这么说,金处长就白死了?谁对他的死负责?” 六爷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趁这功夫赔笑插话道:“各位长官商议大事,要是没有用得到小的,那小的就先退下了,太君,您看……” “退什么退?”苏乙插嘴,他幽幽叹了口气,指着张一挺的手,“没看这儿还有一病号吗?给他治治吧,起码,别让他也死了。” 张一挺一怔,眼神有些复杂,看着苏乙:“小白你……” “你不仁,我也不能不义。”苏乙幽幽地道。 苏乙这么一打岔,刚才的话题就算是打住了。 王田香挥挥手,让人把金生火的尸体抬下去。 涩谷队长突然站出来道:“对于顾晓梦的死,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田香沉吟着不说话,倒是武田皱着眉道:“就算金处长的暖瓶上的确有氰化物毒药,他的确是想给顾晓梦下毒,但是,顾晓梦背后的毒针怎么解释?” “还有,顾晓梦是被人吊死的,可不是被毒死的!” “光凭暖瓶碎片上的一点毒药味道,根本解释不通顾晓梦的死因!我觉得,凶手一定还在我们之间。” “哎哟,你特么轻点儿!”张一挺突然痛得叫出声来。 六爷连连赔罪:“长官,对不住对不住,不过您这伤……” “给他止血就行了,其它不用管!”王田香不耐烦摆摆手,“快点搞完,快点出去!” “是,是!”六爷连声应道。 他哆嗦着去开药箱,结果瓶瓶罐罐洒落一地。 吓得六爷“噗通”一声跪了,连连颤声求饶:“长官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笨手笨脚……” “八嘎!”涩谷队长怒吼一声,上前就“啪啪”两下,给了六爷两个大嘴巴子。 六爷的脸立马肉眼可见肿胀起来,嘴角沁血。 0356、0357、机会 “画眉要做什么? 他突然找借口留住我,一定是想让我帮他做什么,但到底是什么?” 六爷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狼狈地捂着被打肿的脸,连连作揖,可心中却念头百转,焦急思索。 身为一个资深特工,他怎能嗅不出这个房间里的凶险气息? 堂堂司令的手指头被钉在了桌上,军机处的处长被逼得自杀,他之前发现了,画眉的左手大拇指的指甲都没有了,血刺呼啦的,看着很吓人,可想而知,画眉现在面临着何等致命的危机? 当然还有乌鸦! 可他被哲彭人带到这里来,根本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他该怎么帮忙? 他只有尽量拖延时间,创造出给画眉发出信号的机会和时间来! 药箱当然是他故意打翻的,就是为了把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自己这里来,方便苏乙行事。 在打翻药箱的那一刹那,他飞快往苏乙那边瞥了一眼,然后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可惜的是,两人在那一刻并没有形成默契——苏乙也被他弄出来的动静给吸引住了。 “帮他收拾收拾,送他出去!”王田香皱着眉头吩咐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自己来就行……”六爷一边道歉,一边急忙哆哆嗦嗦趴在地上收拾自己的瓶瓶罐罐。 就在这时候—— 噗通! 苏乙突然斜斜倒了下去! 他的脑袋重重撞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然后四肢僵直,牙关紧咬,翻着白眼,浑身抽搐痉挛起来。 这一幕吓了所有人一跳! “小白!”李宁玉惊呼一声,急忙跑来查看。 王田香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围过来,唯有一个张一挺不能动。 “怎么回事?”王田香皱眉,“这是抽羊癫疯了吗?” 他极度怀疑苏乙是装的。 “你,过来看看!”武田一指六爷。 “哎!哎!”六爷一副慌张的样子跑过来,“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一只手顺势就搭在苏乙的脉上。 第一时间,六爷就确定了——画眉的确是装的! 虽然他还不懂苏乙的目的是什么,但心却踏实了一半。 至少,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破伤风,是破伤风!他是不是最近受过伤?”六爷一边不假思索做出最合适的“诊断”,一边飞快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卷抖开,露出一套古朴的针具来。 他手速很快,运针如飞,很快在苏乙的两个太阳穴、头顶上还有眉心等部位,扎了五六针。 “呃……” 原本正装抽抽的苏乙,突然感觉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筋猛地收缩,仿佛要攥成一团! 巨大的痛苦使得他浑身猛地绷直,眼珠凸出,脸上肌肉扭曲狰狞,看着十分吓人。 六爷再扎一针,苏乙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这回是真抽搐! 而且,嘴里都开始吐白沫了。 六爷又在他人中部位扎了一针,缓缓往进旋转,渐渐的,苏乙感觉一阵疲惫涌上脑海,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他的身躯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眼睛都不受控制地闭了起来,睁都睁不开! 然而他的意识,却偏偏还清醒着! 苏乙心中有些发毛,他只是装一装,然后让六爷这个大夫配合诊断一下,确认自己是真病就行。 可没想到,六爷配合过头了,自己是真“晕”过去了! 不过他倒是确定六爷不会害自己,所以心里倒没有太多担忧,反而觉得这也算做戏做全套,谨慎是件好事。 接下来的发展证明了六爷的举动有多明智! 眼看苏乙不再抽搐“晕”了过去,六爷这才接着道:“各位长官,他这是破伤风啊,幸亏发现得早,不然这条命还真保不住……” “你说他刚才有生命危险?”武田狐疑道。 苏乙闭着眼睛,但所有人的对话却清清楚楚听在耳朵里。 “是啊长官,”只听六爷答道,“他这是破伤风加上惊吓过度,刚才浑身抽搐、心跳骤停,喉头阻塞、咽肌痉挛,已经吸不了气,供不了血了。快的话一两分钟,慢的话,也就三五分钟的事儿。幸亏我就在这儿,给他及时扎了这几针。要是我不在,各位长官,就算您把马大夫请过来,只怕也来不及……” “有这么夸张?”武田不但没有打消疑虑,反而更加狐疑。 “要不让马大夫也来看看?”吴志国突然开口建议道。 “去叫马大夫!”王田香微微犹豫,立刻吩咐道。 他也怀疑苏乙是装的,实在是苏乙发病的时机太巧了。 恰好金生火刚死,可能下一个就轮到他受审。 恰好六爷在场,让他捡回一条命来。 很快,马大夫就来了。 他大概是被房间里的场景给吓着了,以至于他给苏乙看病的时候,手都有些抖,战战兢兢的。 他把苏乙的两个眼皮子都掰开看了看,又问了问苏乙刚才的情况,这才道:“是破伤风没错,而且发病这么急,的确是很危险。” “刚才六爷说,要不是他抢救及时,白秘书这条命这会儿都没了。”苏乙听见吴建国的声音就在自己左边响起,“这是真的吗,马大夫?” “要是发病急的话,是有可能的。”马大夫道,“因为他吸不上气,心脏不供血的话,的确有可能引起猝死……” 苏乙正听马大夫说话,突然腿上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他的大腿内侧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这一下既突然又狠,痛得苏乙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若是他能动,只这一下,他定会下意识跳起来,叫出来不可! 但好在六爷之前不知道怎么鼓捣的,他现在只有清醒意识,身子却根本不受控制。 所以他表面看起来,根本毫无反应。 这一下是吴志国拧的,他没有避讳其他人,拧完以后,马大夫下意识闭了嘴,而所有人都看向他。 “真是晕死过去了。”吴志国面不改色道,“马大夫,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马大夫皱起了眉头。 “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六爷眼珠骨碌碌一转,笑呵呵道,“慢的话,也差不多两三个小时。他刚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就算醒来,也要好好休养,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再次犯病,短时间内要是再犯,神仙也难救!” 顿了顿,六爷再道:“另外,他得平躺着,他现在什么知觉都没有,要是躺不平,很容易让舌头堵住喉咙,自个儿把自个儿活活儿憋死。”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马大夫附和道:“六爷说得对,武田长,王处长,白秘书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呢,我的意思是最好给他吊一点抗生素。” 两个大夫都作出了这样的诊断,吴志国和武田等人的怀疑也彻底打消了。 吴志国看了王田香一眼,不动声色微微颔首。 王田香立刻挥挥手道:“来两个人,先送白秘书回房去休息。” “我陪他回去。”李宁玉清冷的声音响起。 “长官,等他躺好了睡踏实了,我才能取针,不然会有危险。”六爷也陪着笑道。 王田香摆摆手:“去吧,先把人送上去。” “那我去配药。”马大夫急忙道。 苏乙很快感觉自己被两个人一前一后抬了起来,动作有些粗暴。 “轻点儿!他刚差点死了不知道吗?”李宁玉发了脾气。 抬苏乙的两个人动作果然轻了许多。 他感觉自己被抬上了楼,然后很快被放在了一张床上。 他听见两个脚步声走了出去,然后听到六爷说道:“这位长官,那我就——取针啦?”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李宁玉问道。 “不会不会。”六爷笑呵呵道,“放心吧长官,我保证没事儿。” 随着六爷去掉针,苏乙逐渐恢复了知觉。 “呃,这位长官,请问这个房间里可有热水?最后这一针,需要热敷一下才能拔下来。”六爷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我去拿!”李宁玉淡淡道。 “哎哟,这怎么敢劳烦长官您?您告诉我在哪儿,我去!”六爷诚惶诚恐急忙道。 “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李宁玉的声音渐行渐远。 便在此时,苏乙霍然睁开眼睛。 六爷眼神一动,就要压低声音开口,苏乙却使了个眼色,伸手指了指耳朵。 六爷立刻住嘴。 苏乙示意六爷伸出手掌,在他手上飞快写道:“杀吴,毒!” 然后做口型:“神不知,鬼不觉的毒!” 六爷神色凝重,飞快写:“暴露?” 做出疑问眼神。 “快了!”苏乙做口型,“必须杀吴,快想办法!不然我和乌鸦都得死!” 六爷神色阴晴不定,正要说话,脚步声传来,他急忙做口型道:“再找我!” 他很清楚,他被叫来还没发挥他本来该发挥的作用,鬼子不会这么早放他离开的,所以他还有时间给苏乙想办法。 “热水来了。”李宁玉走了进来。 苏乙重新闭上了眼睛。 六爷恢复了一副谄媚的样子,迎上前去恭敬接过。 很快,他就拔掉了苏乙最后一根针,然后毕恭毕敬跟李宁玉告辞。 六爷不知道的是,他刚一走,苏乙就再度睁开了眼睛。 李宁玉愣了愣,露出无比吃惊的神色。 她没想到苏乙竟是装的! 可这怎么可能? 两个大夫都诊断出苏乙的确是突发破伤风,昏死过去了! 除非…… 除非有个大夫是苏乙的同伙! 她脑子反应很快,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就在她想进一步问个明白的时候苏乙突然伸手把李宁玉的头揽到了自己怀里,对着她耳朵压低声音急促道:“你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了!武田、王田香、吴志国他们全都知道!你的男盆友刘林宗是叛徒!他出卖了你!他们之所以还不抓你,是因为他们想用你来吊出你的同伙儿老枪!还有,吴志国可能是哲彭人,王田香就是因为他才能指挥哲彭宪兵!” 李宁玉的身子渐渐僵直,整个人如堕冰窟。 她微微起身,不可思议地看向苏乙。 苏乙满脸凝重对她点点头,然后压下她的脑袋继续急促道:“还有个叫林迎春,代号老汉的地下党也叛变了,她就被关在东楼的地下室里,宁玉,你得想办法赶紧脱身!” 李宁玉怔怔地看着苏乙,脑海里走马观花般闪过一幕幕。 她本就是聪明人,从当初武田的态度,再到吴志国和王田香对她的异常反应,渐渐想明白了一切,脸色已一片苍白。 她一直以为刘林宗没叛变,因为刘林宗根本没被用过刑,她一直觉得是因为刘林宗故意装作不堪的样子,所以没有引起过武田的怀疑。 可现在她知道了,刘林宗肯定是叛变了,所以武田才装作日共来靠近她,幸亏她一直都深表怀疑,装作听不懂武田说话的样子。 而吴志国也曾对她说过奇怪的话,王田香对她的暗中监视,她亦隐隐有所察觉。 她一直觉得自己虽深陷凶险之中,可若非苏乙挑破这些真相,她还一直错误地以为自己完全能应付得来。 但现在,她内心已经绝望了。 她知道,她死定了。 脱身? 她根本没脱身的希望! 这些念头几乎瞬间就在李宁玉脑子里转了一圈。 她看着苏乙凝重的表情,她相信,苏乙绝不会骗她。 因为若不是苏乙,她上一份要发出的情报,就会被敌人利用,进而成为破坏整个武功城老虎组织的罪魁祸首。 这一刻,她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确认一件事情。 她伏下身子,趴在苏乙耳边飞快道:“老枪,你确定他们是要找老枪?” 苏乙急忙点头,好让李宁玉不用看他也能知道答案。 马大夫随时都有可能进来给苏乙打抗生素,留给他们两个沟通的时间真的很紧迫。 “我们组织根本没有老枪这个人!”李宁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苏乙惊得差点瞪出双眼! 没有老枪? 怎么可能没有老枪? 没有老枪,那吴志国、王田香和张一挺还有武田他们,在找什么玩意儿? 还有,苏乙的任务中,不也有找出谁是老枪这一项吗? 怎么可能没有老枪! 0358、0359、老潘 “你确定你们武功城地下党里,没有老枪这个人?”苏乙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可以说是心乱如麻。 “我很确定。”李宁玉神色凝重,“我从来没有听过老枪这个代号!” “也许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苏乙道,“或许是你们都潜伏在司令部里,但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也不知道彼此的代号。” “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李宁玉斩钉截铁地道。 “如果真的没有老枪的话……也就是说,吴志国、武田和张一挺,都是受到了误导?然后进一步也误导了王田香?”苏乙一时沉默着,心中念头百转。 “老汉同志没有叛变!”李宁玉突然又道,“她很清楚没有老枪这个人,如果她真的叛变了,他们不会想要揪出一个莫须有的老枪来!” 林迎春没有叛变? 被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精神都失常了,怎么可能没叛变? 之前武田、张一挺和王田香的话里话外间,都证实了林迎春挨不过酷刑,已经招供了。 她没叛变,王田香怎么可能带着她去“认人”? 苏乙对此表示深度怀疑,至于老枪——很可能是身为演员的逻辑认知误区,以及演出任务的误导,让他们以为一定还有个老枪。 苏乙不也受到误导了吗? 李宁玉却突然深深看着苏乙:“小白,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苏乙神色严肃,坦然和她对视,“你必须告诉我一个能联络到你们组织的方式,可以是死信箱,甚至可以是登报的方式,如果真的只能是我来帮你传递消息,我可以用一种不和你们的人接触的方式来帮你。我只是想以一个华国人的身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顿了顿,他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王田香,他知道我的身份,他和我一样。” 苏乙很清楚像是李宁玉这种潜伏在敌人内部多年的特工,绝没那么容易取信于别人。哪怕他帮过李宁玉不止一次,也没办法让李宁玉完全信任他。 这不单单是主观情感上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还有纪律问题。 所以为了让李宁玉真的信任自己,他不惜把王田香的身份也透露给李宁玉。 李宁玉果然大吃一惊,怔了半天。 显然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急促道:“武功城日报登报,找一个叫张桂芳的苏州姨妈……” 她进来已经好几分钟了,两人都很清楚,李宁玉的身份在暴露的情况下,敌人还让她单独行动,这本身就是个很不寻常的信号。 只是关键时刻,她和苏乙都顾不了那么多了。 有些风险,是必须冒的,哪怕明知会受到怀疑,也必须行动起来。 不冒险,就只会被敌人一步步逼到无路可退! 不过他们两个的关系本来就不错,所以李宁玉主动请缨来照顾苏乙的动机和理由都符合情理。 况且苏乙的“昏迷”有两个大夫为他背书,还有吴志国“亲手”验证过,这一点无疑也能极大程度打消敌人疑虑。 李宁玉飞快报上登报的内容,她直起身子,伸手摸了摸苏乙的脸,眼中情感流转,似有千言万语。 “保重。”但最终,她却只是做口型,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就毅然决然转身,向门外走去。 苏乙看着李宁玉的背影,突然有种悲壮的情绪在内心涌动,让他心潮起伏。 在李宁玉拉开门的前一刻,苏乙闭上了眼睛,继续装晕。 下一刻,门口响起了李宁玉吃惊的声音。 “吴队长,你怎么站在门口?” 苏乙心中一紧,却没多少吃惊。 敌人盯得紧,才是正常的。 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是贴着耳朵,外面不会听到,所以苏乙心中也没多少担心。 “武田长叫我上来看看。”吴志国的声音响起,“白秘书怎么样?” “还晕着呢。”李宁玉道,“要进去看看吗?” “我就不了,知道没事儿就好了。”吴志国笑呵呵道,“走吧李科长,我陪你下去。” “好。” 吱呀。 门被关上,两个脚步渐行渐远。 苏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片刻后,门又“吱呀”一声开了。 苏乙感觉到一个人鬼鬼祟祟走过来,开始摸他。 从头到脚,每一寸都没放过,把他反过来,覆过去,连嘴都掰开,舌头下面都检查了。 更过分的是,这人脱掉了苏乙的裤子,还用手指检查了苏乙的古道热肠。 自始至终,苏乙脑子放空,浑身松弛,任由其摆布。 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一个有知觉的死人。 这人检查了大约十多分钟,才把苏乙“恢复原样”,走了出去。 他走后好一会儿,苏乙才松了口气,脑子渐渐活泛起来。 毫无疑问,刚才检查的人一定是吴志国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查李宁玉有没有在他身上藏什么情报。 吴志国显然并没有放松对苏乙的怀疑! 苏乙并不担心这一点,他也没时间担心这一点。 他仔细回想着刚才和李宁玉的谈话。 时间紧促,刚才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细想,现在重新捋一遍,苏乙突然意识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了的事情! 一个要命的事情! 林迎春! 代号老汉的地下党,林迎春! 李宁玉说她没叛变! 如果她真的没有叛变,那苏乙在地下室见到她后两人那番对话,也许并非是毫无意义的! 林迎春先是一口叫破苏乙秘书的身份,说明她是认得苏乙的。 而在来百草堂之前,王田香曾押着林迎春,和林迎春一起在窗户后面,目睹了苏乙截取李宁玉情报的那一幕! 仅凭这一点,林迎春就算不信任苏乙,但也不会把苏乙当成一个纯粹的敌人来看待。 所以,如果她真的没叛变,在她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等待着死亡随时降临的时候,突然有苏乙这么个似敌似友的人出现,林迎春怎会放过也许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向外传递信息的机会? 她对苏乙说得最后那番话是—— “老鬼是你们的噩梦,他盘旋在你们中间,他将是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会让你盼望着早点去死!让你肝脑涂地,让你们尸骨无存,灵魂永堕地狱,不得超生!死!都得死!谁也活不了!” 苏乙仔细回忆着每一个字。 他一直觉得这番话是林迎春精神错乱下的怨毒诅咒。 那么这番话里,会不会藏着她真正想说的话? “老、他、他、会、让、让、灵、不、死……不对,不对!” 苏乙先是提取了这番话每一句的最头一个字,试着组合起来,结果狗屁不通! 他又试着组合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梦、间、人、死、地、存、狱、生、死、死、了……” ……不对! 也不对! 是自己多想了吗?这番话也许并没意义? 苏乙有些不甘心,接着思索这番话,他一遍遍在脑海里读着这番话,某一刻,他突然灵机一动,心中大震! 他破解出来了! 这番话,真的隐藏着一条情报! 一条至关重要的情报! 一条林迎春在生命最后时刻,依然念念不忘要告诉组织的情报! 这是个很好破解的密码,并没有多少难度。 然而这又确实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林迎春那番看似精神错乱下的恶毒诅咒,在前五句话中,取第一句的第一个字,取第二句的第二个字,再取第三句的第三个字,第四句的第四个字,最后是第五句的第五个字。 把它们全部组合在一起,就会构成一句话—— 老、盘、是、盼、涂! 老潘是叛徒! 林迎春想告诉组织,老潘是叛徒! 这是她用自己的生命传递的最后的情报! 苏乙强忍着激荡,几乎遏制不住地想要立刻告诉李宁玉这个重要的消息。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昏迷”。 老潘是谁? 是张一挺他们中的一个吗? 是演员吗? 这个人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他为什么叛变? 破解了一个谜题,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疑问。 苏乙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决定再仔细捋一遍发生的一切。 话分两头。 出了苏乙的房门,吴志国和李宁玉一前一后走在楼道上,快到李宁玉房间的时候,吴志国突然开口道:“听说李科长家是本地的,怪不得生得这么温润秀洁,南方姑娘嘛,不像是北方的女人,大大咧咧,有的比爷们儿还糙。” 李宁玉满心对吴志国的警惕,闻言也不搭话,只是继续维持自己的高冷。 然而吴志国紧接着就道:“记得我以前有个相好是海拉尔的,她会跳一种名叫安代的蒙古舞,李科长听说过吗?” 李宁玉的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海拉尔,安代舞。 这两种元素结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一个特殊的接头暗号。 这是一种极其隐晦的一类紧急联络暗号,唯有组织中特别重要的潜伏人员才知道。 而现在,吴志国正在向他发出了接头的暗号! 这个苏乙前一刻还提醒过她要格外注意的幕后黑手,在用地下党人的暗号,寻求她的回应。 长期以来养成的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心理素质,使得李宁玉如恍若未觉般按照之前的节奏继续往前走着。 她心中在急剧斟酌。 回应? 不回应? 不,不能不回应! 她相信苏乙没有骗她,她老鬼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再是什么秘密。 而吴志国直接找她道出暗号,就很能说明问题。 按照常理,她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急于把情报传递出去,恰好有自己的同志发出接头暗号。她要是不回应的话,根本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她“惊喜”地做出回应,才符合对方的心理预期。 但有了苏乙先入为主的警告,李宁玉对吴志国这个人充满警惕。 即使吴志国说出了十分机密的接头暗号,李宁玉也很怀疑他的立场。 她决定再试探试探。 她很快有了一个想法。 到了自己房门口的时候,李宁玉突然停下,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东西忘了拿。” 她回过头,笑了笑:“吴大队要不进来坐坐?” “好啊。”吴志国笑呵呵道。 李宁玉拧开门锁走了进去,径直走到客厅,拿起暖瓶倒了两杯水,然后把其中一杯端到吴志国面前,递给他,笑着道:“你说的那个相好是蒙州的啊?” “对。”吴志国笑呵呵点点头。“蒙州,海拉尔。” 李宁玉笑了笑,端起水杯开始喝水。 两人陷入难言的沉默。 吴志国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房间,是有窃听器的! 两个地下党在有窃听器的房间里接头,怎能像他刚才一样毫无遮掩地说话? 他心中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因为在这之前他一直都不需要任何遮掩,所以从来没把窃听器当回事,以至于忽略了这个问题。 好在并非不能补救。 于是他装作镇定地喝水。 心里默数了几秒,他脸上故作疑惑的表情看向李宁玉,指了指耳朵,指了指天上。 意思是你没把窃听器破坏掉吗? 李宁玉摇摇头。 吴志国脸色变化,指指李宁玉,再起身指指门外,然后故意大声问道:“不是进来拿东西吗?东西还没找到?” “找到了。”李宁玉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支口红,站起来,“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吴志国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李宁玉沉声道:“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带我去你房间,是因为你房间里窃听器都破坏了,更安全呢!” 李宁玉看着他缓缓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那你搞什么?”吴志国佯装生气,“要命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大意?幸亏我及时反应过来多问了一嘴,不然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怎么办?” “你太大意了!”他叹了口气,眼中满是责怪。 “安代舞我没听过,不过我喝过酥油奶茶。”李宁玉看着吴志国,缓缓说道,“还吃过一种叫波尔萨克的食物。” 0360、掛尾三郎 关键词——酥油奶茶,波尔萨克。 和之前吴志国口中的“海拉尔”和“安代舞”对应。 吴志国沉声继续道:“酥油奶茶我喝过,但波尔萨克好像是哈萨克族的食物。” “你说错了,是塔吉克族的。”李宁玉道。 两人的接头暗号全对上了。 吴志国神色略显激动,伸手道:“老鬼同志,我是老潘!终于和你接上头了!” 李宁玉也一副感慨的样子,道:“我也没想到老潘会是你。你可是革命老资格了,我听老虎说过,说起来,你还是他的前辈。第一次反围剿的时候,你立下了大功,老潘这个代号,在延城可谓是家喻户晓的英雄。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 这样一个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怎么会沦落为可耻的叛徒? 李宁玉此刻心中被难以言喻的悲愤占据着,她想不通,老潘这样从生死线上杀出重围的铁血战士,为什么要叛变? 是的,确定了吴志国老潘的身份,李宁玉就对吴志国刚才看似完美的补救圆场,再无一丝侥幸的信任。 她不相信谨慎到骨子里的老潘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她更不相信吴志国能顶着老潘这样的身份会成为扳倒武田的幕后黑手。 其实相比起军统身份的白小年,她更应该相信自己的同志。 但,这样的老潘,她怎么敢信任?她怎么能信任?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知道你的存在,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吴志国面色凝重道,“老鬼同志,我得到确切情报,王田香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是吗?”李宁玉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我哪里暴露了?” “还不清楚。”吴志国摇头,“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敌人获悉201首长特使老k行踪的情报,赶紧传递出去,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另外,我还有一份很重要的情报,也得立刻传递出去,我们的时间很紧急,绝对耽误不得!老鬼同志,我有个方案。” “你说。”李宁玉道。 “你举报我,去假投诚,”吴志国面色凝重道,“武田和王田香把我们全都弄到百草堂来,除了封闭消息,最重要的是我们中间出了叛徒!他们知道在司令部里,有老鬼、老枪两位同志的存在!” “找不到老鬼和老枪,他们就绝不会解除封锁,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的想法是,你举报我就是老枪,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承认我就是老枪,让敌人以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样他们就会解除封锁,除了你,剩下的人就全部都安全了。” “然后你把情报交给真正的老枪同志,让他传递给组织。” 李宁玉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已彻底笃定,他就是个叛徒。 组织里根本没有老枪这个人! 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敌人都要找老枪,是谁抛出老枪这么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吸引了敌人注意的? 老潘是老革命了,资格很高,地位也很高。 但这是一把双刃剑,就因为他的资历老,地位高,所以他其实是独立于老虎组织之外的人,他有单独的联络人,可以单独直接向延城汇报,完全不用经过武功城地下党组织。 这样一来,老潘的安全性就更高,但也同样意味着,他对武功城地下组织的人员配置,不会那么了解。 自己老鬼这个身份,按理来说老潘都不应该知道的。 所以他以为还有个老枪也潜伏在司令部,李宁玉也并不觉的奇怪。 牺牲自我来完成任务,如果李宁玉不明真相,此刻一定会被感动得热血沸腾。 然而此刻的她虽做出感动的神色,但实际上却遍体生寒! 她怎能猜不到,吴志国这么做根本就是为了吊出老枪! 那个不存在的老枪! 她恨不得现在就跟这个可耻的叛徒同归于尽,但她不得不忍下来,甚至连一丝恨意都不能流露出来。 “老潘,不,你不能这么做!”她甚至主动握住对方的手,感动地说道。“这是我和老枪的事情,你不要暴露你自己,你比我们重要得多!” “什么重要不重要?都是为革命事业工作,没有谁高谁低!”吴志国道,“老鬼同志,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照我说的执行吧!” “可是……” “这是命令!”吴志国严厉道。 随即语气缓和:“走吧,我们说得太久,只会让他们怀疑我们。” 李宁玉刚要说话,便在这时苏乙的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哲彭宪兵来。 李宁玉顿时闭嘴,转身率先向楼下走去。 吴志国隐晦对宪兵做出个疑问的神色,后者摇摇头,然后吴志国立刻就转过头,跟上李宁玉。 他看着前面的李宁玉,眼神微眯。 看来白小年是老枪的几率不大,那么——王田香?武田?还是张一挺? 应该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个了! 可惜不能把他们全抓起来严刑逼供,否则何至于这么麻烦,甚至到最后还得自己再来出苦肉计? 想到苦肉计,他不禁想起刚才自杀的金生火,想起受不过刑罚,挤牙膏一样往出招供的张一挺。 他越发觉得自己进入片场后的那个选择有多么明智! 他一开始面临的局面,不如武田,不如张一挺,不如王田香,甚至还不如金生火。 他是地下党潜伏在司令部的特工,代号老潘。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是! 因为他资格老,身份特殊,所以他是直接隶属于延城情报部,等级很高。 他不知道谁是老鬼,也不知道谁是老枪,两眼一抹黑! 他很清楚,如果他按部就班地按照自己的角色演戏,等待他的,将是一个地狱开局! 幸好在进入片场钱,导演就给了他另一个选项——直接投降! 他直接找到了驻守武功城的哲彭帝国中将——掛尾良夫将军,声明自己受到天皇陛下感召,决定弃暗投明,共建*****圈。 他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地下党功勋特工,老潘! 掛尾良夫对于他的投诚,简直如获至宝,对他很是重视。 而吴志国以“皖南事变”、“中条山战役”、“魔都地下党组织”、“金陵地下党组织”、“天津地下党组织”等让掛尾良夫难以拒绝的条件诱惑,成功加入哲彭国籍,成了一个哲彭人,而且还让掛尾良夫把他收为义子,给他取了一个哲彭名字——掛尾三郎! 0361、0362、尔虞我诈 约莫一个小时后,苏乙“苏醒”过来。 他“虚弱”地走出房门,惊动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卫兵。 然后卫兵跑去叫来了马大夫,给苏乙打了一针抗生素。 本来马大夫是打算安排苏乙接着睡下的,但王田香很快派人来了,说是要请苏乙下去。 哪怕是用抬的。 苏乙也正缺一个执意下去的理由,这种时候,独处自然相对安全,但也意味着会错过很多信息,从而变得被动。 他装作不爽的样子,被两个宪兵背下了楼。 还在楼道口,他就听到下面隐隐传来惨叫的声音。 这又是谁受到惩罚了吗? 苏乙有些惊疑不定,因为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像是吴志国的。 苏乙很快就看到了张一挺、武田和李宁玉三人坐在桌边,神色都很沉重的样子。而在后面原本的杂物间中,不断传出吴志国的惨叫声,王田香也不知所踪。 王田香在审讯吴志国? 苏乙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什么情况这是? 两个宪兵把苏乙放在桌边,扶着他坐下来,他依然坐在李宁玉身边。 苏乙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直接问李宁玉:“玉姐,什么情况?” 李宁玉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倒是对面的武田冷笑道:“白小年,李宁玉和你朝夕相对,你难道从没发现过她是地下党吗?” 摊牌了吗? 苏乙愈加惊疑,一副错愕的样子看向武田:“武田长,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玉姐怎么可能是地下党呢?谁是地下党,她都不可能是!她跟地下党是有仇的!” “她自己都承认了!”张一挺道,“小白,李宁玉就是潜伏在我们司令部的地下党坐探,代号,老鬼。” “不可能!这不可能!”苏乙脸色大变,噌地起身,不可置信向李宁玉看来。“你们冤枉她,你们诬陷她,是你们在逼她,对不对?她怎么可能是地下党?” “事实如此,还有什么不信的?”武田不耐烦敲着桌子,“那女人在把你当傻子玩,你以为她真的跟你关系好?她只是利用你得到情报而已!蠢货!” 张一挺眼中略带讽刺,道:“就连咱们的武田长,都上了那女人的当,偷鸡不成蚀把米……” “哼!”武田有些悻悻地冷哼一声。 李宁玉“暴露”和“投降”,自然是需要一个契机的,她不可能一下来就说我是老鬼,我要投降,那太突兀,也太生硬。 于是李宁玉假装先是跟他们接着讨论和顾晓梦的死,话题不经意间转换到武田昨晚玩过的游戏。她先是一口一个“找小鬼”这样说着,说到武田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把“小鬼”换成“老鬼”,武田不疑有他,顺着李宁玉的话就继续说老鬼怎样怎样。 然后他发现李宁玉眼神幽幽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当时的场面一片寂静,但所有人都明白了,李宁玉已经识破了他们想利用老鬼吊出老枪的阴谋。 李宁玉掀了桌子,这场游戏自然是玩不下去了。 王田香当即就把李宁玉带到另一个房间去审讯了。 李宁玉演了出戏,让王田香误以为她怕死,她动摇了。 王田香这种老派特务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当下趁热打铁,软硬兼施,“攻破”了李宁玉的心理防线,说出了老枪的身份——吴志国。 王田香当时勃然大怒,他肯定自己是被李宁玉耍了,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吴志国的身份。 掛尾良夫的义子——掛尾三郎。 正是因为他,这三个月来魔都、金陵、天津等三地才掀起了腥风血雨,无数地下党人惨遭屠戮。 也正是因为他,老鳖才会进入大家的视线,林迎春这个老汉才会落网。 可以说就是吴志国一手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谁是老枪,吴志国都不可能是老枪。 吴志国不但不是老枪,而且他为了找出老枪,不惜自残身体! 昨晚武田第二轮游戏中,王田香指认吴志国,使得吴志国最后受到鞭打的惩罚,本就是吴志国的授意,他在给在座的地下党坐探演苦肉计。 一直以来王田香和吴志国故作不合还屡屡争吵的局面,也是吴志国故意演出来的,其实很早之前吴志国就表明了他掛尾三郎的身份,把王田香收为己用了。 所以,王田香怎么会相信李宁玉的鬼扯? 他甚至当场就要动大刑,不过幸好他多了层小心去问了吴志国,他这才知道,李宁玉招供,原来是吴志国导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吊出真正的老枪。 吴志国把自己的计划选择性地和王田香说了说,王田香也认为这个计划还是很有可行性的,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配合演好这出戏。 他当着武田和张一挺的面,抓走了吴志国,然后回到刑讯室,告诉李宁玉已经逮捕了老枪,问李宁玉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宁玉招供了老鳖和老汉——她从苏乙口中得知了这两人一个在敌人的监控下,一个已经被捕,所以这并不算出卖。 不但如此,她知道刘林宗的背叛,势必会让老虎组织的一些机密泄密,她干脆把这些有泄密风险的情报,全都“招供”出来了,还供出了刘林宗的地下党身份,以示坦诚。 如果不是因为吴志国,王田香说不定还真因为李宁玉的坦诚而相信她是真叛变。 但现在,他只是心底冷笑着看李宁玉表演。 李宁玉的坦诚,为她换取了暂时的自由,王田香当场放了她,把她带到了张一挺和武田面前,宣告她以后就是自己人,然后就进去“拷打”吴志国去了。 苏乙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得知了事情的整个过程,苏乙懵了。 吴志国当然不可能是老枪,他也不可能被王田香拷打,所以这一切一定是表象,是在演戏。 但这场戏的源头是李宁玉叛变,出卖了吴志国这个老枪。 所以——李宁玉为什么要自暴? 为什么她会冤枉吴志国是老枪? 为什么吴志国和王田香还偏偏配合她演这出戏? 饶是苏乙一向自诩聪明,却也难猜透这里面的弯弯绕。 当着武田和张一挺的面,苏乙也不可能直接问李宁玉,只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李宁玉,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质问道:“这么说,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你跟我说什么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鬼话,都只是为了从我身上搞情报?” “小白,我也是身不由己。”李宁玉躲闪着目光愧疚道,“世事如棋,我只是一枚适逢其会的棋子而已。” 身不由己?这么说这出戏并非李宁玉主导,她说自己是适逢其会的棋子,意思是有人导演了这出戏,逼得她不得不配合? 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吴志国! 但吴志国是怎么逼迫李宁玉的? 苏乙只觉事情的真相就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但他就是捅不破。 “厉害,你们真厉害啊!就我是个傻子!”苏乙惨笑着摇头,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 接下来任由苏乙怎么讽刺甚至是谩骂,李宁玉都不再说话,只是一副神色黯然的样子,低头不语。 她不能和苏乙说太多的话,她是吴志国放出的鱼饵,她不能把苏乙这条鱼给吊出来。 而苏乙虽有些急于告诉李宁玉林迎春带来的关键情报,但却想不到任何方式准确传递给李宁玉。 当着张一挺和武田的面,他也不想太冒险。 这两个人不是傻子,他不想耍花招不成,反而暴露了自己。 “好了,白小年!”武田听得烦了,不耐烦喝止,“不要像个怨妇一样唠叨个没完。” 苏乙一副意难平的样子,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最终道:“我要见王处长!” 其余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乙的脸上,但苏乙却没有过多解释,站起身来就向不时发出惨叫声的杂物间走去。 在门口,他被宪兵拦了下来,苏乙再次提出自己要见王田香的要求,宪兵进去通传,不一会儿,里面惨叫声戛然而止。 挽着衣袖,身上还沾染血迹的王田香走了出来,眼神淡漠打量苏乙一眼,问道:“什么事?” “我有一些关于李宁玉的事情要说。”苏乙道,“过去我被这个女人利用,可能造成了一些情报泄露,我想把这些事情说清楚,我也是受害者!” 王田香微微皱眉,想了想,回头吩咐守在门口的宪兵:“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 “嗨!” 他满意点头,说了句“跟我来”,这才带着苏乙向对面另一个房间走去。 这是王田香自己的房间,昨晚他就是在这里住的。 让苏乙坐下后,他说:“这里没有窃听器,有话你可以放心说。” 他看着苏乙:“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苏乙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就……” 他摇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装晕的事情,并不想被王田香得知,包括六爷的身份,他也不想暴露给王田香。 王田香深深看着苏乙。 他对此其实是有怀疑的,但两个医生为苏乙背书,很大程度打消了他的怀疑。 “我急着叫你下来,是因为这时候,独处不是好事,很可能会让你错过很重要的信息,从而对形势作出误判。”王田香解释道,“知道李宁玉是怎么回事了吗?” “我就是想问你这个,”苏乙道,“不是说留着她钓鱼吗?怎么她突然叛变了?” “她是假叛变!”吴志国稍稍压低声音,“目的是为了吊出真正的老枪!” 苏乙一脸懵逼:“那吴志国……” “替死鬼而已。”王田香淡淡地道,“老枪应该就在武田和张一挺两人中间。” 其实王田香也怀疑苏乙,所以关于吴志国的身份,他只字不提。 但李宁玉假叛变的事情,王田香觉得苏乙和李宁玉一向关系很好,只怕瞒不过苏乙这只画眉鸟,所以干脆据实而告。 而且吴志国的计划既是阴谋,也是阳谋。就算苏乙真的是老枪,他也不怕苏乙不上当。 因为情报总是要传出去的,老鬼不能动的时候,老枪必须靠自己。 这时候谁动,谁就是老枪。 “一个哲彭人,一个司令,他们会有可能是老枪?”苏乙故意怀疑道,“会不会搞错了,其实根本没有老枪这个人?” “应该不会。”王田香摇头,“老枪肯定存在。” 武田说有老枪,吴志国也说有老枪,这两个人疯了才会编一个不存在的人自己折腾自己玩,所以王田香对老枪的存在深信不疑。 “有没有可能,敌人说是找老枪,其实是想找乌鸦,抓画眉?”苏乙突然提醒道,“老王,如果我是敌人,如果我知道乌鸦的存在,现在嫌疑人可是被排除得差不多了。数来数去,谁最可疑,还用说吗?” 王田香一愣,悚然动容! 如果敌人真知道乌鸦的存在,谁最可疑,还用说吗? 当然是他了! 而且他突然想到,在昨晚第二轮游戏的时候他和吴志国故意制造对立的时候,吴志国提出的那些质疑,未必就单纯只是在演戏! 他越想越心里发毛,忽然觉得吴志国很有可能真的在吊乌鸦,而不是什么老枪! “还有顾晓梦的死,金生火自杀,你之前太急着往他身上泼脏水了。”苏乙再次深深地看着他道,“连我都觉出不对了,你觉得敌人会毫无察觉?” 王田香猛地目绽精光,看向苏乙。 “就算他们当时听不出来,事后难道一点也想不到吗?”苏乙再次加码,“张一挺提到暖水瓶,你说你不记得了,可你是特务处处长,你不应该忽略这种明显的问题!” “然后你说你的暖瓶空了是因为你喝了很多水,但你说这话的时候嘴分明特别干,一副很久没喝水的样子!” “是你把大家的视线引到了金生火打碎的那个暖瓶上,是你亲自去取碎暖瓶,然后发现了上面的毒药……” “这一切都太巧了,尤其是金生火临死前还说你陷害他!老王,敌人说不定已经怀疑你了,只不过你还有利用价值,他们才暂时隐忍不发!” “你好好想想,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你我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 “老王,顾晓梦,其实就是你杀的,对吗?” 0363、线索 对于苏乙来说,吴志国这个人绝对是他最大的威胁! 不同于武田的小聪明,张一挺的无所作为,吴志国这个人绝对是有能力,有心机的。 他躲在背后遥控着王田香,也许还要加上一个顾晓梦,他高高在上的目光注视着所有人,整个司令部,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不知不觉间,抽丝剥茧地让王田香和苏乙两人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地站在他设定好的舞台上。 哪怕这两个人露出一丁点破绽,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最可怕的是,吴志国,才是这里唯一主宰所有人生死的人! 所以苏乙才借助六爷,果断来一场“险死还生”的戏来暂时脱身,脱离吴志国为他准备好的舞台,暂时摆脱了嫌疑。 但苏乙很清楚,吴志国只是暂时把目光从他身上转移走而已。 他很快就会重新注意到苏乙,因为到时候其他所有人,都被吴志国一一观察过了,都被他贴上了相应的标签。 就差他苏乙一个! 苏乙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就是——他把自己排在了王田香之后。 吴志国下一个要动手的对象,一定是王田香。 王田香已经站在了吴志国搭好的舞台上。 找老枪? 不,一定不单单是找老枪,苏乙敢肯定这一点! 吴志国在找一切跟他敌对的人! 包括军统的两只鸟。 也包括—— 所有演员! 而且,看起来他马上就要赢了,无人能挡! “你觉得顾晓梦是我杀的?”王田香深深看着苏乙道,“这是因为你猜到上峰给我下达过除掉顾晓梦的任务,你脑子里形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你用结果来推测过程,自然会有疑邻盗斧之感,觉得我处处可疑。” “其实如果我假设顾晓梦是你杀的,我也能找到很多疑点来佐证我的观点。”王田香笑着道,“比如,顾晓梦曾偷偷闯入过你的家里,比如顾晓梦曾经试探过你,跟踪过你,她可能抓住了你什么把柄……” “所以这种毫无根据的怀疑没有任何意义。”王田香淡淡道,“武田垮台是注定的,张一挺这次一定会让哲彭人大失所望,他们能依仗谁?” 他看着苏乙,反手指着自己一字字道:“他们只能依仗我!只有我,才能帮他们收拾好这个烂摊子!也只有我,才是最适合接管这一切的!哲彭人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这些年我替他们做了不少事,他们一定会相信我的忠诚!” “如果他们真的怀疑你是乌鸦呢?”苏乙的心在往下沉,王田香太自负了,而且他被眼前看似唾手可得的利益,蒙蔽了头脑。 王田香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苏乙,道:“我不会让他们怀疑到我的。” 苏乙还待再说,王田香却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问道:“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苏乙幽幽看着他。 当然有事。 事实上他原本想说服王田香,趁机控制住吴志国,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搞定武田和张一挺,最后趁着哲彭人作出反应之前,带着所有人都逃出这个修罗杀场。 吴志国假装被拷打,那就让他变成真拷打! 这可能是搞定吴志国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但一旦这么做了,就意味着乌鸦也好,画眉也罢,他们的潜伏生涯就此结束。 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一拍两散的结局。 到现在还没有足够意识到凶险,还坐着日后掌权美梦的王田香,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更何况,吴志国的事情他瞒着苏乙,根本没有告诉苏乙真相的打算! 苏乙怎么开这个口? “如果你们要吊出老枪,是不是接下来就会放我、武田和张一挺离开?”苏乙最终还是没有再提吴志国的事情,“然后背地里跟踪我们,看看我们谁会给地下党传递情报?” “应该是这样,”王田香答道,“但也许哲彭人另有想法也说不定。” 苏乙道:“上峰让我调查哲彭人刺杀咱们军队将领的情报,我猜可能和武田的武田社有关,你知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王田香想了想,沉吟着道:“我知道一个消息,也许对你有帮助。武田的武田社里有我的人,我前天的时候,在他们的经费支出账本里,看到一大笔钱的支出,一共是八十根金条,付给了四个人。”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 “八十根金条?”他眼中闪烁思索神色,“这可是一大笔钱!四个人——也就是一人二十根金条?这肯定是买凶杀人的钱!就是不知道刺杀的是谁?有这四个人的名字吗?” “我特意记下了他们四个的名字,”王田香道,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郝鼎诚、龙耀亮、张文清、张国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四个人!” 这四个人,苏乙一个都没听说过,也许是假名字,或者是无名小卒。 他在心底暗暗记下了这四个名字,又问道:“还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了。”王田香摇头,“时间差不多了,你记得观察武田和张一挺他们两个,他们其中之一,一定有问题!或者两个都有问题!还有,如果有可能,尽量搞清楚演员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我明白。”苏乙知道这次的交谈就要结束了。 他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对吴志国太忌惮了,可惜,却根本没办法说服王田香动手,错失此良机,让他十分惋惜和失望。 但另一方面,调查刺杀果军军官的事情,他一直都没什么头绪,没想到会在王田香这里有所收获。 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往大厅走的时候,苏乙依然有些不甘心。 王田香是靠不住了,他只能另想他法。 六爷那边,能不能帮得上忙? 他心神一动,在快到桌前的时候,突然脸上的表情皱成一团,捂住心脏一副十分痛苦地样子,摇摇晃晃扶着桌子,才没倒下。 “小白!”李宁玉第一个发现苏乙的异常,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来扶。“你怎么了小白?” 0364、没底线 李宁玉扶着苏乙坐下来的时候,苏乙一边浑身剧烈颤抖着,一边迅速借着桌子阻挡住站一厅和武田的视线,在李宁玉腿上写下两个字——潘、叛! 他怕李宁玉感觉不出他写的是什么,连写了两遍。而由于他故作全身颤抖,所以写字的动作完全被遮掩过去,武田和张一挺根本全无觉察。 李宁玉不动声色,满脸担忧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受,小白,忍忍,宪兵已经去叫大夫了。” 苏乙放下心来。李宁玉先说我知道,那就意味着她已经收到了苏乙想要传递给她的情报。 这时苏乙突然感觉到李宁玉拍自己后背的动作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总之很独特,他立刻掩饰般地剧烈咳嗽起来。 李宁玉急忙抚摸苏乙后背,假装给他顺气的样子。 实际上,她接着这个机会,在苏乙的后背上写了个“吴”字。 吴? 吴志国! 吴志国是老潘! 苏乙差点忍不住露出惊容来! 他恍然大悟,所有值钱想不通的疑惑,此刻全都豁然开朗! 尽管不能还原所有细节,但他还是把吴志国的过往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基本明白了李宁玉和吴志国的交易,也想明白了造成现在局面的原因。 他一边装作呼吸困难的样子,一边脑海里飞快思索着应对这一局面的对策。 他和李宁玉没有再做更多的沟通,这样的消息传递,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一定会引起怀疑。 很快,宪兵带着马大夫来了。 马大夫检查了半天,没检查出什么状况来,问苏乙,苏乙只说是头晕恶心,浑身没力气,马大夫略微犹豫道:“可能是破伤风引起的心脏衰竭,还是要多休息。” “不开点药吗?”李宁玉问道,“我看他很难受的样子。” “这儿不是在司令部,来的时候没带相关的药物,这里又封锁着,我不能回去去取药,所以没办法对症下药。……”马大夫苦笑。 “你看他难受的样子,”李宁玉皱眉,“有办法帮他缓解下吗?你帮他按摩下也行啊!” “按摩?我学的是西医,我也不专业……”马大夫苦着脸只说了一半,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六爷还在这儿,让他给白秘书再行一次针吧!” 李宁玉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从之前苏乙装病的时候就判断出两个医生中一定有一个苏乙的同伙给他打掩护,他才能在众目睽睽下成功装病。 这个人是六爷的几率更大,所以她见苏乙再次装病,立刻领悟了他的意图,引导着马大夫自己说出了找六爷来的话。 “这事儿……”李宁玉故意皱眉,指指武田他们,“你问武田长吧。” 她不能直接同意叫六爷来,那太可疑。 武田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咕噜噜、噼里啪啦”一阵独特的响声,从苏乙裤裆里传出。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突然变得一片寂静。 直到一股恶心的恶臭瞬间充斥全场,武田也好,张一挺也罢,甚至包括马大夫,全部干呕着跑开了! 值得一提的是张一挺钉在桌上的小指已经取下来了,也被重新包扎过,所以他才能跑脱。 唯有李宁玉还瞪大眼睛,脸色十分苍白地扶着摇摇欲坠的苏乙。 她没想到,苏乙竟这么豁得出去,当众拉裤裆! 但她知道,苏乙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老枪张一挺!”苏乙压低声音飞快说了一句。 这时马大夫、武田和张一挺全被熏得往远处跑,根本不可能顾及到苏乙说话。 李宁玉眼神一闪,立即明白了苏乙的意思,这是苏乙让她把老枪的身份栽到张一挺头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犹豫,但旋即就消失一空。 原本李宁玉本就打算栽赃给一个人的,她打算栽赃给武田,因为武田曾经以日共的身份来欺骗她,她现在正好顺水推舟,把“老枪”的身份栽到武田的头上。 但现在苏乙让她选择张一挺,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却立刻改变了自己本来的想法,决定按照苏乙所说的去做。 原因很简单,李宁玉知道自己肯定是出不去了,现在她把传递情报的希望,寄托在苏乙身上。 既然苏乙有计划,她当然会全力配合。 苏乙捏捏李宁玉的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推了一下。 李宁玉立刻反应过来。 “呕……” 她也干呕着跑开了,苏乙顺势摇摇欲坠趴在了桌子上。 “什么情况,啊?”武田一副火大的样子质问马大夫。 任谁坐得好好的,同桌的人突然拉了一裤兜子,都会火大的。 整个一楼大堂都弥漫着苏乙的屎味儿,就像是有人在这儿打开了一个榴莲。 “他、他应该是肌肉无力,引起扩月肌失控……”马大夫黑着脸强行解释一波,“我这就去找六爷,让他给白秘书赶紧行针!” “顺便喊人把他赶紧弄走!”张一挺叫道,“还有,把所有窗户都打开——呕!特么恶心死了!” 他们脸上满是嫌恶。 但原本对苏乙的怀疑,却是再次降低不少。 除了李宁玉,没人怀疑苏乙是故意拉裤裆的,因为在他们看来,人不可能没底线到这种程度,是个人都有羞耻心的,不可能不要脸到这个样子。 所以他们判断,苏乙一定就是因病痛而失禁。 但其实上,在死亡面前,拉裤裆算什么? 拉裤裆,总比被严刑拷打,强十倍,强一百倍吧? 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忽略自己格外鄙夷和看不起的人,觉得这种人啥也不是。 而一个当众拉裤裆的人,当然也会不被大家放在眼里,甚至所有人只想赶紧把苏乙这个恶心的家伙打发走。 六爷很快就进来了,在两个哲彭宪兵的帮助下,一行四人匆匆上了二楼,回到了苏乙的房间。 这期间王田香听到动静出来了一趟,知道发生的一切后愣了好一会儿。 但很快,他就回去了。 房间里,吴志国坐在行刑椅上,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抹上了很多鲜血,看起来格外凄惨的样子。 但实际上,他根本毫发无损。 “怎么回事?”他皱眉问王田香。 0365、0366、真是个问题 “是白小年,”王田香皱眉道,“他不是之前破伤风了吗?虽然救过来了,但没好利索,刚在外面大便失禁,拉了一裤子。” “这么恶心?”吴志国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来,“这孙子人娘们儿唧唧的,身体也这么弱?不就是拔了他一根指甲吗?这就要死要活的?至于吗?” 王田香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觉得他是不是装的?”吴志国突然问道。 “应该不是,”王田香笑了笑,“不然这人也太——能屈能伸了吧?勾践尝粪得归越国,的确是前事之师,但五千年来,不也就出了一个勾践吗?他白小年何德何能?” “倒也是!”吴志国想到之前试探白小年的一幕幕,晒然一笑。 “我看也差不多火候了,”他话锋一转,“再过会儿去把六爷叫来,演最后一出,你就可以去布置了。” “是!”王田香恭敬垂首。 另一边,苏乙回到房间后,很快换上了宪兵们为他重新准备的一套哲彭军装。 脏裤子被丢进了垃圾桶,连同垃圾桶从窗户扔了出去。 六爷装模作样地为苏乙诊治、行针,两个宪兵嫌房间里味道大,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就出去了。 门一关上,六爷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苏乙道:“你这有点——太极端了吧?” “为了任务,我受点屈辱算什么?”苏乙尽量让自己说得轻描淡写。 一个大男人当众拉裤兜子,尤其是在自己颇有好感的女人面前露出自己最肮脏恶心的一面,怎么可能会毫无感觉? 苏乙也是要脸的,只是他很清楚,他要是不尽量让自己“病入膏肓”的形象逼真一些,吴志国随便动个念头都有可能把他拉去动大刑。 而现在他大便都失禁了,坐实了自己虚弱不堪的状态,毫无疑问让自己受刑的几率降到了最低。 更重要的是,他若不拉裤兜子,怎么营造出给李宁玉传递情报,和六爷单独见面的机会?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苏乙很快面色一肃,“你有没有那种扎对方几针,当时看不出什么,但过几个小时必死无疑的手段?” “要用来对付吴?”六爷神色一动,“我怎么听说,吴大队正被王田香严刑拷打呢……” “那是在演戏!”苏乙直截了当道,“吴志国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吊出乌鸦和我!” “演戏?”六爷有些茫然,他对信息所知甚少,自然搞不清其中状况。“到底怎么回事?” “吴志国是掛尾良夫特使,现在这里他说了算,连武田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苏乙看向他道,“他隐藏在司令部这么多年,目的就是为了找出潜伏在这里的抗日分子!他已经揪出了地下党老鬼,也锁定了地下党老枪的身份,他排除掉了几个错误答案,很快就要锁定我和乌鸦了!一旦他把我们这些钉子全排除掉,再取代武田,我们在武功城努力经营的局面,将会彻底毁于一旦!这个人太危险了,他不死,死的只会是我们!” 六爷动容,强忍惊骇消化掉这个震撼的消息,急促问道:“既然他是掛尾良夫派来的,那杀掉他有用吗?” 苏乙知道六爷话中之意,点点头道:“有用!只要他的死算不到我和乌鸦头上,这次我们就能脱身。” 六爷神色闪烁,良久才像是做出某种决定,道:“其实你之前跟我提这件事,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不过我没想到你的局面已经凶险到这种程度了。” 他警惕向门口方向瞟了瞟,不动声色用身子挡住手上一直提着的药箱,然后缓缓打开它,取出里面的东西,最后拉开箱子底层隔板,竟从里面取出一把袖珍手枪来! 苏乙吃了一惊,脸色立马变了。 “你疯了!”他压低声音呵斥道,“你怎么敢把这东西带进来?一旦哲彭人搜到,你必死无疑!” “放心,我提着这药箱进出司令部,甚至是进出拱宸桥哲彭宪兵司令部的特务科都不下几十次了。”六爷道,“要是他们能查到,早就查到了!” “如果我杀了吴志国,会不会连累到你?”六爷突然淡淡问道。 苏乙心中大震。 他眯了眯眼,盯着六爷道:“你想干什么?” “你这只小家雀儿还年轻,我不一样,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本事。”六爷笑呵呵道,“既然吴大队这么危险,我替你料理了他!只要不牵连到你就行。” 顿了顿:“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要不要我多解决一个?” 苏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不能用枪!我也不会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 “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六爷道,“下毒的话,我必须喂他喝水或者吃东西,把药掺在里面,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几乎等同没有。至于你说的行针……那就更不可能了,他疯了才会躺在那儿让我乖乖扎他几针,要他的命。” 苏乙道:“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吴志国和王田香在演戏,也许他还需要你配合他演完这出戏,你未必没有机会,扎他几针!” 六爷一怔,眼睛微微一亮:“什么意思?” “我之前跟你说过,吴志国被拷打是为了吊出我和乌鸦。”苏乙微眯着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吴志国和王田香,待会儿很可能会让你也去配合他们演这一出戏!毕竟做戏做全套,没有你这三针阎王敌出面,他吴志国怎么让人相信他真的宁死不屈?” “那也就是让我去装装样子吧?”六爷有些惊疑,“你觉得他真的会让我扎他?” “我不能保证,但不是没有机会。”苏乙眼中闪烁着思索之色,“这人是个真硬汉,如果他的好奇心也很旺盛的话,还真有可能……” 现在苏乙已经确定,吴志国就是他一直没查出来的第四个演员——只有演员,才会有这么复杂的身份,这么秀的操作。 吴志国本身是幕后黑手,但他昨晚为了演戏,硬生生挨了三鞭子,打得自己皮开肉绽。 他本来可以避免的,却为了迷惑对手,让自己的戏显得逼真,硬是受了这皮肉之苦。 这一点即使是苏乙也不得不佩服,这人当真是硬汉。 而回想这人昨晚挨鞭子的表现,苏乙觉得这人很可能因为出于对“三针阎王敌”的好奇,或者是表现自己的勇猛,而尝试让六爷扎他两针,体验体验到底有多痛苦。 这并非是胡乱揣测,而是以演员同理心,以及对方性格特点为基础做出的合理行为预测。 “如果六爷您真的被他们叫去配合演戏,您大可把自己的针法吹得神乎其神一些……”苏乙建议道。 “我懂。”六爷点头,“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不会错过的。” “我这儿还真有一套针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杀人。”六爷幽幽地道,“这套针行完以后并无异样,反而会很舒服!但在十二个小时内,万万不能动气!一旦动气……轻则中风偏瘫,重则当场暴毙!”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真有这样的手段?” “大夫既能救人,当然也能杀人。”六爷道,“否则连哲彭人都拿不下的硬骨头,凭什么交给我?” 苏乙神色略显激动:“好,这就好!六爷,一定要在吴志国身上使这套针法!若是成功,自能功成身退,否则,只怕我只能以命相搏,死中求活了!” 六爷慎重点头,道:“你得知道,行针只是牵引,若想他死,还需在十二个小时内激他动怒,这个时间越早越好,让他越怒越佳!一旦错过了时辰,便做不得数,只能另想他法了。” “明白!”苏乙仍心绪澎湃,毕竟这是难得的一线曙光。 “你给吴志国行完针后,最好立刻想办法脱身。”苏乙看向六爷,“否则你就走不了了!” “我知道有后院的林子里有一处矮墙很好翻过去,院墙出去穿过山林就是西湖,你从这条路走,走之后先躲起来,千万不要露面!”苏乙叮嘱道。 “放心吧。”六爷笑笑,他微微沉吟,“本来是不合规矩的,但紧急时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你从这里出去后形势不对,需要紧急撤离,我这儿有一条紧急撤离的安全线路……” 六爷把安全线路说了一遍,末了道:“记住,这条线只认暗号,不认人,不要跟他们说你的身份,也不要暴露你真正的目的地!他们只负责送你出城,剩下的路要你自己走。还有,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这条线路!” “记住了。”苏乙点点头。 六爷拍拍苏乙的肩膀,道:“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在外面见面。” “六爷,谢谢。”苏乙认真地道。 其实六爷完全不必为苏乙冒险,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甚至刚才话语中,六爷竟有牺牲自己的意思,这让苏乙心中震动莫名。 他无法理解这种想法和感情,但却不能不受用,不能不感动。 “枪给你留着吧,”六爷把枪递给苏乙,“你比我更需要它,但你得藏好了。” “好。”苏乙没有矫情,他的确需要这东西以防万一。 他想了想,找了根绳子,然后也不避讳地脱下裤子,把这把袖珍枪绑在自己的大腿内侧。 “如果真的都能出去……”六爷突然向苏乙挤挤眼睛,“你放心,你拉裤兜子的事情,我一定替你保密。” “……” “对了,你正好有针,你得帮我做一件东西!”苏乙突然对六爷道。 六爷很快就被叫走了。 而苏乙被马大夫又打了一针后,还是回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的味道已经没有了,不过苏乙下去的时候,武田和张一挺一看他就直皱眉头,脸上的嫌恶毫不掩饰。 苏乙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捂着脸离他们远远坐下。 李宁玉也没和苏乙说话,呆呆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四人都沉默着,唯有杂物间不时传来吴志国凄厉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连六爷都叫进去了,吴志国只怕凶多吉少啊……”张一挺突然心有戚戚地道。 武田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我都成了输家。” “至少命还在。”张一挺自嘲一笑。 杂物间内。 吴志国叫得凄惨,但事实上,他只是隔一会儿叫一声,凭空在那儿叫,根本没人碰到他。 王田香笑呵呵坐在不远处的办公桌后看着这一幕,而六爷则双手插在袖子里,伛偻着身子赔笑站在一边。 王田香瞥了六爷一眼,警告道:“这儿的事情,烂到肚子里!否则……” “我懂!我懂……”六爷急忙谄媚笑着道,“这我还能不懂吗?我也不是第一次听您招呼了,我这人嘴严,您应该清楚的啊王处长。” 王田香淡淡一笑:“以往是让你对外嘴严,但这一次……” 六爷急忙道:“天知地知,我都不知,我什么也不知道!” “聪明。”王田香不可置否一哼哼。 六爷赔笑着看向吴志国,啧啧一声,突然道:“吴大队演得是真像啊,绝了!” 他竖起大拇指:“叫得跟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呃啊……”吴志国再次发出一声惨叫,瞥了六爷一眼,没搭理他。 六爷赔笑着接着道:“就是……按理说小的是外人,不该多嘴,但我怕耽误了您二位长官的正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王田香不耐烦道。 “哎,哎!”六爷急忙赔笑着应下。 “王处长,我听您使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六爷陪着小心道,“您是知道的,如果是我出手……那受刑的人,根本不可能叫得这么中气十足,叫得这么响亮……呵呵,当然,不是说吴大队您叫得不好,就是……如果外面的人多想一层,你们这出戏……呵呵,那什么……” 他赔笑着没有说下去,不过吴志国和王田香却面面相觑。 他们都意识到了,这还真是个问题。 0367、圈套 “六爷说的,还真是个问题。”王田香笑着看向吴志国,“吴大队,要不您……试着收着点叫?” “收……”吴志国皱了皱眉,张了张嘴,最终一摆手,“我也干脆别装了,六爷,你号称是三针阎王敌,来,把你那夺命三针给爷们儿招呼招呼,让我也尝尝你的手艺。” 六爷似乎吓了一跳,慌忙摆手:“哟哟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吴大队,比说三针,就是一针也不行啊!您这身子骨多精贵?我这套玩意儿是对付抗日分子的,哪儿能对您呀?借我仨胆儿我也不敢对您……” “让你来你就来,哪儿那么多废话!”吴志国不耐烦道。 “不是,吴大队,真不行!”六爷惶恐解释,“我这三针,那是铁打的汉子挨了,也恨不得立马去死,这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玩意儿……那些地下党够硬气吧?吴大队,我对付他们,至今都没使过第四针!一般三针下去,该招供招供,该画押画押,从不例外……” “吹特么什么吹?让你来你就来!”吴志国瞪眼,“我又不是让你给我三针全部来,先给我一针尝尝,快点!” “这……”六爷为难看向王田香。 “六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王田香笑呵呵道,“吴大队那是响当当的硬汉,你也太小看他了吧?你尽管施针,吴大队是敞亮人,他不会怪你的。” “那我就斗胆来一针?”六爷犹豫着道,“吴大队,这可是您自己要求的,您可不能怪罪我……” “别废话了,来吧!”吴志国招招手。 “哎,哎!” 六爷点头哈腰,拿出自己的那套针具,从中挑了一根,用火烤了烤,然后把针伸进一个小药瓶里沾了沾。 他道声“得罪了”,开始往吴志国身上扎针,一边扎一边道:“吴大队,刚开始是有些痒,你会感觉浑身跟蚂蚁爬似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志国已经很不自在地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音,眼珠瞪得浑圆,牙齿咯嘣嘣直响,浑身肌肉都开始抖动。 六爷笑呵呵道:“慢慢儿你就开始疼了,你感觉有人好像拽着你的筋往出抽……” “咯咯咯……”吴志国整个身子猛地拱起,身子绷直,额头青筋暴起,面目狰狞扭曲,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他看起来极度痛苦的样子,浑身上下高频抖动着,凸出的双眼不一会儿就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可怖至极。 然而他的喉咙里却发出如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不到三秒,吴志国嘴里甚至开始吐白沫了。 “停!快停!”王田香面色一变,急忙大叫。 六爷急忙拔掉了扎在吴志国眉心的针,后者顿时如刚上岸的溺水之人,浑身刹那瘫软下去,大口喘息着,说不出一个字来,眨眼间浑身冷汗淋漓,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刚被人浇了一盆水似的,虚脱了般瘫软着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六爷和赶过来的王田香急忙一左一右扶住他,把他重新架在椅子上。 吴志国面色惨白,浑身哆嗦着,依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吴大队?吴大队?”王田香轻声呼唤,“感觉怎么样?” 吴志国牙齿打颤,说不出半个字。 “怎么回事儿?”王田香回头看六爷。 “我那一针的劲儿可不容易缓过来,”六爷苦笑,“要是不给他行个舒经活络强心健脾的针,他至少还得难受小半天。”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啊!”王田香让开位置。 “哎,哎!”六爷急忙答应下来,上前开始给吴志国行针。 一连七针扎下去,吴志国总算缓过劲来,气色好了很多,也能说出话来了。 “生不如死啊!”他心有余悸地道,“六爷,你这活儿,绝了!我也是挨了枪子儿眼都不眨的人,但你这一针……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挨一下!” 六爷陪着笑:“得罪得罪,您吴大队不怪罪我就好。” 吴志国摆摆手,叹了口气感慨道:“一针尚且如此,真不知道那些地下党是怎么挨到三针的?” “他们很可悲,但是也很可敬。”王田香有些出神,“这就是他们的可怕之处,所以我们一定要消灭他们,尽我们一切的力量。” 吴志国看了他一眼,道:“可以下一步了。” “是!”王田香回过神来。 “六爷,抱歉,有关吴大队的一切都得保密,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王田香先是对六爷道。 “明白,明白。”六爷点头哈腰。 “带六爷去东楼。”王田香一摆手,立刻有宪兵上前,带着六爷往出走去。 门外大堂。 六爷一出来,顿时外面四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不过六爷谁也没看,只是一副想到什么的样子,连连点头,跟着宪兵亦步亦趋地走出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杂物间打开的大门处。 此刻,苏乙的心已放下了一半,因为他知道六爷点头的动作是在向自己传递信号。 看来吴志国已然中招了! 王田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用一块洁白的手帕捂着口鼻,嘴角勾起。 他看了眼大堂中的四人,微微一笑,道:“诸位,你们都自由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但下一刻,他们的目光又全部集中在了王田香的身后。 在他身后,两个哲彭宪兵抬着一个担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担架上用沾满血迹的破布盖着一具看起来被折磨得不像人样的尸体。 从他的衣着和头发来看,是吴志国无疑。 武田和张一挺几乎下意识吃惊地站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王田香居然把吴志国给打死了。 “吴志国已经亲口承认,他就是潜伏在咱们司令部的地下党,代号老枪!”王田香环顾四周,一字字缓缓道,“内鬼已经找出来了,所以在场的各位,都安全了!” “从现在起,这里的封锁全面解除,各位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王田香笑呵呵地道。 他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锁定在李宁玉身上。 “除了李科长。”他说,“你还不能走。” 0368、离间 听到王田香的话,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宁玉。 李宁玉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你们想出尔反尔?” “不不不,”王田香笑呵呵摆手,“别误会,李科长,是你的案子从现在开始,正式移交到大哲彭帝国拱宸桥驻屯军司令部的特务科了,你需要到那里继续配合调查。” 此话一出,苏乙、张一挺等三人立刻神色各异。 驻屯军司令部的特务科? 那就是个有去无回的鬼门关! 凡是被送去那里“配合调查”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你说话不算数!”李宁玉惊怒交加,“你向我承诺过,只要我说出谁是老枪,就会放我走!” “别激动,别激动……”吴志国笑着连连摆手,“稍安勿躁啊李科长,我的承诺绝对有效,你刚才也看到了,老枪是个硬骨头,六爷给他来了四针,他硬是咬着牙也不说疼,就这么死了。” “老枪死了,你这个老鬼就得好好活着,否则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你放心,你现在很重要,就算是哲彭人,也要把你当佛一样供着,绝对不会允许你出一丁点问题。” “我不会去的!我哪儿也不去!”李宁玉一字字道,“钱我不要了,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王田香脸上依然带着笑容,然而眼神却冷了下来。 “李科长,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管你是哪一方面的,但终归都算是个军人。”他说,“也许你该好好理解理解,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李宁玉还要再说话,王田香却把脸一板,不容辩驳吩咐道:“送李科长回她的房间去收拾!二十分钟后出发!” “是!”涩谷队长应下,走上前来,“李科长,请吧。” “别碰我,我自己走!”李宁玉脸色难看,发着脾气走了。 “她可真不像是个地下党。”王田香看着李宁玉的背影,不禁笑了笑。 “要是她像的话,岂不是早就被你们揪出来了?”武田幽幽地道,“王处长,我们真的可以走了吗?” “当然。”王田香笑呵呵转过头去,“你们三位也可以回房间简单收拾下,稍稍歇息下,二十分钟后,会有车接你们回司令部。” “恭喜你,成为最后的赢家。”武田深深看着王田香道,“王处长,原来你才是隐藏最深的——演员!” 演员? 王田香挑挑眉毛。 但武田却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向二楼走去。 武田本就住在东楼,倒是不用出门去西楼。 紧跟着是张一挺,他有些惊疑不定,看着王田香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迟疑着走出门去了。 苏乙一副不愿多说,目光躲闪的样子,也紧跟着离去。 王田香对此倒是没多少怀疑,一个刚当众拉完裤子的人羞于见人,不是正常反应吗? 苏乙亦步亦趋地跟着张一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一挺刚开始还没注意,但他放慢脚步,苏乙却差点撞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总算察觉到苏乙的异常。 “小白,人都有个三病六灾的,别往心里去了。”他以为苏乙是因为拉裤兜子的事情想不通,于是笑着安慰道,“没人会笑话你的,过了今天,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儿。” 最后一句,张一挺说得有些感慨。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司令,我还是想不通,你怎么狠得下心杀我?” 张一挺笑了笑,道:“你就当我是一时失心疯吧,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想杀你。” 苏乙故意深深看他一眼,道:“好,你这话,我信,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张一挺随意问道。 “王田香要杀你,还有武田!”苏乙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 “什么?”张一挺大惊失色。 吴志国的钓鱼计划,张一挺和武田是被蒙在鼓里的。 他本就很疑惑为什么王田香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他和武田,心里很不踏实。 现在听苏乙这么说,其实他倒没有多少意外,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惊怒。 王田香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和武田! 想想也是,一旦他和武田走出这里,再次翻身也未必不可能。 王田香把他和武田都得罪死了,两人但凡有机会,一定不会放过整死王田香的机会! 王田香人精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他放任武田和张一挺离去,根本就是打虎不死,必受其害! “你怎么知道的?”张一挺盯着苏乙的眼睛急促问道。 “他们以为我晕了,说你和武田都是演员什么的,你们不死后患无穷……”苏乙急促说道。 他故意说得模糊不清,张一挺的注意力完全被苏乙刻意压低放缓、压低的语调吸引,浑然没注意到苏乙紧挨着他的时候迅速把一小节布条塞进了他的裤子口袋里。 刚做完这些,走在前面的涩谷突然回头看过来。 苏乙正好装作受惊的样子急忙跟张一挺分开。 接下来两人走进西楼,张一挺几次都想找苏乙说话,可苏乙一副怕被发现的样子,根本不敢给张一挺回应。 一直到了二楼,在涩谷队长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下,所有人都不得不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一关上门,张一挺的脸立刻变得阴沉无比,眼中写满恐惧。 王田香要杀他? 他不怀疑这点,因为他觉得苏乙没理由骗他。 至于苏乙为什么会“好心”告诉他? 张一挺也有自己的理解。 就像是电影《色戒》里的王佳芝在最后关头警告易先生一样,都是为了感情。 他相信白小年对自己这个角色是有感情的,所以不忍心自己稀里糊涂地死去。 而且,他认为苏乙也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心,毕竟苏乙在司令部唯一的靠山就是他,他要是倒了,苏乙绝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觉得王田香的确想杀了他,杀了武田! 不单是因为权力,还因为他们演员的身份!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张一挺越想越恐惧,一咬牙,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0369、自救 张一挺一拉开门,正好碰到李宁玉正抬手要敲他的门。 他有些惊讶,透过李宁玉左右看了看,发现之前还在楼道里的涩谷已不知去向。 “什么事?”张一挺没心情跟李宁玉客套,直接问道。 “司令,麻烦您把这串手珠,带给晓梦的父亲。”李宁玉情绪低落,语气低沉地道。 “什么?”张一挺有些没听清,李宁玉的声音太小了。 “把这个,给晓梦的爸爸。”李宁玉重复一遍。 “还有别的事吗?”张一挺本来要拒绝,他自己都一脑门子官司,哪里顾得了其它? 但一想到还要解释什么的,干脆就把这串手珠给接过来直接放进口袋。 李宁玉惨然一笑,道:“相识一场,司令平日对我颇多照顾,可是我都没好好感谢过您,现在想来,真是遗憾。”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张一挺心中焦躁稍缓,道:“宁玉,你是投诚人员,也许结果没那么糟。” “您不用安慰我了。”李宁玉摇头,“我已经认命了。” 他看着张一挺,张开双臂勉强笑笑道:“拥抱一下吧,算是最后的告别。” 张一挺叹了口气,和她拥抱,拍拍她后背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他是跟李宁玉说的,也是跟自己说的。 李宁玉点点头,向张一挺摆摆手,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刚一进去,张一挺就阔步往楼道口走去。 在张一挺看不到的地方,涩谷悄悄缩回了脑袋,回头示意身后的手下跟上张一挺,自己则悄悄从另一边绕到楼后面,撒腿向东楼狂奔而去。 东楼后院的平房内,王田香正恭敬地站在吴志国面前,在他们身边,是整装待发、真枪荷弹的哲彭宪兵队,随时准备抓人。 他们在等消息。 等待着鱼儿上钩的消息。 若说心里不紧张,不忐忑,那是骗人的。 在他们看来能不能吊出老枪,成败就在此一举。 他们不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因为无论是吴志国还是王田香,他们决计猜不到李宁玉在苏乙的帮助下,已经洞悉了他们的所有阴谋。 他们自以为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浑然不知,他们自己,也在别人的注视下。 他们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在桥下看着他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谁是黄雀,却犹未可知! 见到涩谷狂奔而来,两人心中同时一震! 涩谷人刚到,就用哲彭语焦急道:“是张一挺!” “李宁玉找到他,给他了一件东西,他顺手就塞进了口袋里,他们两个人还说了几句话,最后拥抱了一下……” “他们说什么?”吴志国迫不及待问道。 “我听不到!”涩谷摇头,“李宁玉是压低声音说话的,声音非常小!” “他们现在在哪儿,做什么?”王田香追问道。 “李宁玉直接回房间了,但张一挺下楼了。”涩谷语速飞快,“我让人跟上他了,一有消息立刻就会回来汇报。” 正说着,一个宪兵已飞速跑来,一个立正,急促道:“报告涩谷队长,张一挺去了武田长官的房间!他刚进去!” “找武田去了?”王田香讶然,回头看向吴志国。 吴志国脸色阴晴不定,老枪似乎终于浮出了水面,但他却有些摸不准了。 是不是太容易了些? “吴大队?”王田香夹击催促道,“得尽快做决定了,迟恐生变啊!” “抓人!”吴志国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要活口!” “是!”王田香一个立正,手一挥,立刻带着宪兵队往楼里而去。 而此时的张一挺正和武田展开一场关键的对话。 “张司令,这个时候,你跑来找我做什么?” “武田,王田香要杀我们!” “不可能吧?”武田一愣,根本不信,“这场戏已经结束了,他赢了一切,而我们输了所有,他有杀我们的必要吗?” “他当然有!”张一挺咬牙道,“这场戏还没完!你我一旦走出这个门,未必不能翻盘!武田,你不觉得我们离开的太容易了吗?如果换你是赢家,你会让你的对手在这个时候离开吗?” 武田有些惊疑,道:“你什么意思?” “王田香在迷惑我们,他在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张一挺咬牙道,“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下杀掉我们,不然他根本无法收场!所以他骗我们故意放松警惕,然后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让我们死于一场意外,那样,他就可以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这只是你的猜测!”武田脸色急剧变化。 “这是事实!”张一挺猛地提高声音,“醒醒吧武田!现在不同之前,你我都是演员,现在身份也都很明确了!在王田香眼里我们已经没有秘密了!他杀我们,不会有任何顾忌!” “你想想,他为什么这么轻易放我们离开?他之前又是拷打我,又是把你拉下水,结果只是找到了一个老枪,就对我们不管不问了?这合逻辑吗?” “武田,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否则我们就死定了!”张一挺急促劝道,“王田香不就是仗着掛尾中将给他撑腰,他才敢这么为所欲为的吗?你的身份也是哲彭人!我们先下手为强,干掉他,然后强行让涩谷转来支持你!我就不信了,王田香再怎么也只是个华国人,他凭什么能把哲彭军人指挥得团团转,但你一个正统的哲彭人却不可以?” 武田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 他更多的是不信,不信王田香真的是想杀了他们。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房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人都吃了一惊,齐齐往门口位置看了过去。 当当当。 有人在门外敲了敲门,随即王田香的声音响起:“武田长?张司令在吗?有些事情,找你们商议一下。” 武田和张一挺都有些惊疑不定。 尤其是张一挺,此刻心中恐惧已难以遏制。 0370、一枪爆头 “听到了吗?”王田香焦急拉着武田的手,喝道:“王田香是带人来的,武田!再不动手,我们就连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啦!” 武田眼神闪烁。 “武田!”张一挺如陷入绝境的野兽一样低吼。 武田终于拿定了主意,他深深看了眼张一挺,突然打开自己已经收拾好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把枪来递给张一挺。 “你搞定王田香,剩下的,交给我!”他盯着张一挺的眼睛,缓缓道。 “我一个人?”张一挺又急又气,“我一个人怎么行?武田,这个时候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啊!你也别想坐收渔翁之利了,没那好事儿!我一旦失败了,咱们都得死!”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武田幽幽道,“而且张司令,你必须表现出你的价值和诚意才行,不是吗?” 张一挺怔怔看着武田。 “武田长?张司令?你们在里面吗?”门外的王田香开始使劲拍门催促。 武田拍拍张一挺的肩膀:“交给你了。” 说罢,他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然后武田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震惊、失望、绝望、恐惧…… 种种复杂情绪将张一挺淹没。 他知道武田其实还是不信王田香会杀他,毕竟他是哲彭人。 而且武田一定也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但他没有办法。 哪怕明知如此,他也不得不拼一拼。 他相信白小年不是演员,所以他觉得白小年不会骗他。 基于这个错误的认知,他认为王田香一定想要杀他以绝后患! 因此他无路可退,只能拼死一搏,向死而生! 他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 杀掉王田香,然后投降! 最后等武田出来收拾残局! 这就是张一挺唯一的计划。 砰! 突然,房门被从外面大力踹开! 涩谷队长一马当先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就是王田香! 都到了破门而入的地步了吗…… 张一挺心已沉到了谷底! 电光火石间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举枪就射! “八嘎!”涩谷队长面色大变怒吼。 王田香几乎在张一挺举枪的同时就脚底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 人们往往有个误区,那就是躲枪子的时候要向前扑、向两边扑倒,其实这是错误的。 因为无论往哪边扑,在扑倒之前都有个跳跃的动作,很耽误时间。 然后扑倒的时候,对方的枪口微微调整一下,你该挨枪子照样得挨。 所以正确的做法就是像现在的王田香一样,脚底顺势往前一滑,一个屁股蹲儿坐地上,迅捷方便。 砰! 得益于王田香的反应正确及时,张一挺这一枪直接放空了。 砰砰砰! 张一挺站起来连连放枪,脸色狰狞。 可此时王田香跟个泥鳅一样直往地上、后面缩,他这几枪打死了几个冲进来的哲彭宪兵,却连王田香的一根毛都没碰到。 “啊啊啊啊给我死啊!”张一挺急了,跳上桌子,顿时视野好了许多。 他看准了王田香要往门外爬,像条狗一样,当下对准他后心就要扣动扳机。 砰! 就在这时,一发子弹准确穿过他眉心。 由于近距离射击,子弹进一步掀掉了他的后脑勺,鲜血混杂着脑浆,喷了一沙发,一地! 张一挺眼中犹带着凶狠和狰狞,不甘地倒下了。 涩谷缓缓收起枪,眼中怒火犹未消。 对他来说,刚才太危险了。王田香还有的躲,而他冲在第一个,躲都没地方躲! 若非是张一挺刚才不想杀他,他只怕第一时间就被打死了! 王田香剧烈喘息着爬起来,眼中仍有后怕。 他有些摇晃,脑子到现在还一片空白,没反应过来。 刚才发生的这一切,简直太突兀了。 他是真没想到,张一挺会开枪! 而且刚那个架势,分明是想要杀他! 为什么? 一摊黑红血液从张一挺的后脑涌了出来,王田香看着张一挺瞪得浑圆的双眼,心中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说了要抓活的,为什么不抓活的?”他转头,对涩谷怒目而视。 “他有枪!”涩谷也瞪大眼睛,“要不是我,你死了!” “你可以打伤他,为什么要打死他!”王田香咬牙质问。 “八嘎!”涩谷勃然大怒,“最起码,我像个勇士一样作战,而你这个懦夫,像只老鼠一样逃窜!” 砰! 王田香转身,忿忿一脚把倾倒在地上的茶杯踢飞出去。 “武田呢?”他突然想起来。 西楼。 随着东楼的枪响,苏乙和李宁玉都走出了房门。 但此刻楼道里已有哲彭宪兵看守,呵斥着让他们两个回到房间去,不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都退回了房间。 尽管心急如焚,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按照计划中的发展,但这个时候,他们只能等。 十分钟后, 五花大绑的武田被涩谷押着,带到了吴志国面前。 武田见到“死而复生”的吴志国目瞪口呆,半响才不可置信道:“你没死?你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你和王田香在演戏?你到底是谁?”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子嗡嗡的。 但吴志国却没心情回答他的问题,盯着王田香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再三叮嘱过你,所有人的武器全部都要收上来吗?张一挺的枪是哪儿来的?” “是武田长的。”王田香道,“其余所有人我都严密搜查过,确保他们身上绝对不会有任何武器,除了武田长!” “之前接管这里的时候,我把他随身的枪收走了,但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他的房间里,我一直都没有搜查,谁知道……” 王田香神色黯然,摇摇头。 他也是老特工了,哪想之前的一个疏忽,竟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他十分沮丧。 “武田?”吴志国瞥了武田一眼,“他为什么要把枪给张一挺?” “还没来得及问。”王田香道,“不过我在张一挺身上,搜到了这两样东西。” 他拿出一串手珠,还有一个一指宽,巴掌长的布条来。 “这两样东西都在他裤子口袋里。”王田香把东西递给张一挺,“手珠我还没看出有什么名堂,不过这根布条……” 王田香指着上面的针脚:“您看,点、线、点点、线……这布条上面缝着的,是摩尔斯码!” 0371、很有哲理的武田 “摩斯码?”吴志国顿时精神一振,接过布条。 他仔细看着上面的针脚,喃喃道:“这么说,张一挺真的是老枪?” “其实不意外。”王田香想了想道,“他本身就和地下党是有联系的,他前面的交代,基本是避重就轻,有所保留。再者,除了他,也不可能是别人。” “说武田长是地下党,我是绝对不信的,”王田香笑呵呵道,“因为老枪这个名字,就是他最先告诉我的。再就是白小年……呵呵,一个一动刑就吓尿,大便失禁不男不女的肮脏玩意儿,您说他是老枪,您信吗?” “所以不是武田,不是白小年,就只能是张一挺?”吴志国眼神微眯。 “如果没有这个……”王田香指了指吴志国手中的布条,“那也有可能是别人。” “那就是他了,合情合理。”吴志国长长吐出一口气,仔细检查另一件东西——那串手珠。 和王田香一样,他也一无所获。 “你觉得这东西是什么?”吴志国问道。 “信物?”王田香猜测道,“不过是什么都不重要了,老枪被击毙,他的情报没有传递出去,到了后天,等地下党特使老k也自投罗网,这件事就彻底圆满了。” “有道理。”吴志国点点头,把布条递给他,“这摩斯码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把它翻译出来。” “好,我试试。”王田香接下布条。 “现在就去,”吴志国笑呵呵道,“我和武田君要单独聊一聊。” “是!” 王田香愣了愣,还是恭敬应下,转身离去。 等王田香出去后,吴志国向一边的涩谷队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立正一点头,转身也跟了出去。 吴志国这才笑眯眯看向一脸迷茫之色的武田,摇头啧啧叹息道:“一手这么好的牌,让你打了个稀碎……你也算是个难得的蠢材了!” 武田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他并没有因为吴志国的谩骂而动怒,而是疑惑问道:“你是哲彭人?” “华国人。”吴志国道。 “不可能!”武田道,“如果你是华国人,你不可能指挥涩谷!涩谷是掛尾中将的亲信,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华国人!” 吴志国不屑笑了笑,道:“以你的智商,当然不可能理解,否则你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我是输了!但这是非战之罪!”武田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我一开局,隐藏自己身份这个任务就拿到了差劲,得了负分!我很确定我没有漏出任何破绽,但我演员身份,却被所有的演员都看破了!这可能吗?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没露出破绽?”吴志国轻笑一声,“军部高参会议上,你是不是预测了皖南事变?你的原话是,果军要在皖南搞事情,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武田吃了一惊,这是他唯一的破绽,但他醒悟得及时,及时住嘴没有再说。 再说当时在场的全部都是哲彭军部的高官,所以武田才一直都没觉得什么。 但现在,吴志国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如何得知,你就不用知道了。”吴志国淡淡地道,“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晋升成专业演员的,你应该就是那个被资源堆起来的幸运儿吧?” 武田脸色阴晴不定。 “你太嚣张了。”吴志国讥讽道,“连我都不敢轻易暴露自己,你居然一到这百草堂,就大张旗鼓开始搞风搞雨,哪怕是个傻子,也都明白你是个演员了!” “你以为我愿意?”武田沉着脸道,“我身份隐藏从一开始就成了负分,说明所有演员都知道我的身份,与其畏畏缩缩遮遮掩掩,还不如直接打明牌,光明正大碾压你们!” “你碾压了吗?”吴志国更加不屑,“你除了把张一挺给揪出来,其他的事情,你干的根本就是一塌糊涂,不知所谓!” “那是因为你躲在背后算计我……”武田争辩。 “就算没有我,你也必死无疑!”吴志国用手指头戳着武田的额头,鄙夷地道,“你自以为是地拿住了掛尾中将的把柄,使得他暂时没办法计较你在军部高参会议上以下犯上的罪行,但掛尾中将是你唯一的后台,你这么做,等于自绝后路!你不死,谁死?” “只要我够快,完成了所有演出任务,他掛尾能奈我何?”武田咬牙,“时也命也,成王败寇罢了!你现在之所以能高高在上羞辱我,只是因为你运气好,你赢了!” 吴志国用揶揄的眼神看着他,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勇敢吗?你这么一直顶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会放过我吗?”武田冷笑,“掛尾良夫给你的命令,一定不会是让我活着上军事法庭!否则他干的那些破事儿,足够他被勒令剖腹自尽!” “听着你也算是个明白人啊,”吴志国有些诧异,“那你怎么竟干糊涂事儿?” “我只是清醒得太晚!”武田神色黯然,自嘲一笑,“有一点你没说错,我过去运气太好了,我从参加第一场演出到现在,拿到的从来都是占尽优势的角色,这次我以为也不例外,谁知道……” “这次不一样。”吴志国微微沉默,笑了笑道。 他突然拔出枪,顶到了武田的头上。 武田闭上了眼睛。 吴志国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半天,但最终却拿开了枪。 “你真的不怕死?”吴志国看着武田,“你是不是以为在片场里死了,现实中你还会活着?” “死有什么好怕的?一了百了。”武田道,“活着才可怕,因为只有活着,才会经历各种各样可怕和痛苦的事情。” “很有哲理啊……”吴志国抚掌笑道,“我还真舍不得杀你了。” 他想了想,道:“再让你活一段时间吧。” 他没有急着打死武田,是因为他怕武田还有消息隐瞒着他,一旦武田死了,他就永远也无法得知了。 二十分钟后,王田香回来了。 他翻译好了布条上的摩尔斯码,内容和苏乙之前截获的那条情报内容一样——201特使行踪暴露,取消群英会! 老鬼。 0372、0373、长夜将明 “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张一挺就是老枪!”王田香对吴志国道,“这家伙隐藏的太深了,堂堂剿匪司令是地下党坐探,这件事,只怕很多人都难辞其咎。” “真是匪夷所思。”吴志国眼中闪烁思索。 他不是没怀疑过张一挺,但张一挺的身份却太能让人打消怀疑了。 堂堂司令会是地下党坐探? 这事儿太魔幻了。 “会不会是有人栽赃张一挺?”吴志国突然问道。 “栽赃?”王田香一愣,笑了,“没道理啊,东西全是在张一挺身上搜出来的,要栽赃的话,那就只能是李宁玉栽赃他。如果李宁玉真的是栽赃,那就说明她早就看出这是一个圈套。您觉得,李宁玉会看出这是个圈套吗?” 吴志国缓缓摇头。 他对自己的计划很自信,他不相信李宁玉会看破。 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事情似乎太过顺利了一些。 只可惜张一挺死了,死无对证。 而且张一挺临死前反抗的举动,也更像是知道暴露后最后的疯狂,很符合逻辑…… 吴志国突然看向武田:“你还没有解释,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枪给他?” “他说受够王田香了,想弄死王田香,”武田道,“我没理由不支持他。” “怕是没那么简单吧?”王田香忍不住道,“你曾经告诉过李宁玉,你是日共。” “连李宁玉都不信的话,你就信啦?”武田讥讽道,“我还说我是你爹呢,你叫一声来听听?” 王田香眼神微眯,笑呵呵道:“武田长激怒我,是想求一死?还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武田脸上讥讽更浓,“我激怒你又怎么样?你算个屁啊!你以为吴志国真不会动你?你太天真了!司令部里还有军统的坐探,连我都怀疑你是,你觉得吴志国不会怀疑你?” “你的价值已经被利用完了!王田香,你这个可悲的可怜虫!” 王田香神色不变,笑眯眯道:“挑拨离间?武田长别白费心机了,这么多年我亲手杀了多少抗日分子?我对黄军一向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我相信就算掛尾将军也丝毫不会怀疑我的忠诚。” “掛尾身在局中,自然看不清了。”武田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但我和吴志国不一样,其实现在排除掉一个窝囊废白小年,你是唯一的嫌疑人了!傻瓜,你被锁定了,你自己还不知道!” 王田香的心往下沉,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笑道:“我想武田长还是担心自己吧。” 他转过头看向吴志国:“我之前一直听到武田和张一挺说什么演员、演员的,我怀疑演员这个词,很可能是一个特指的代号,武田绝对有很大嫌疑。就算他不是日共,也绝对跟抗日分子有关!” “哈哈哈……”武田突然放声大笑,“蠢货!我是演员,张一挺是演员,但你以为,吴志国就不是演员了吗?” 王田香再难遏制心中惊惧,他看看吴志国阴沉的脸,心已彻底沉入了谷底。 吴志国居然没有否认! 他走上前一把揪住武田的衣领,厉声喝道:“演员到底是什么意思?” “蠢货!蠢货!”武田只是笑着大骂。 砰! 王田香一咬牙,狠狠一拳砸在武田的脸上。 “说!演员是什么意思!” 武田被打得惨叫一声,鼻血长流。 “好了!” 吴志国断喝一声。 他缓缓一挥手,深深看着王田香:“涩谷,把他给我捆起来!” “是!”涩谷狞笑着走向王田香。 “吴大队,不,你不能……”王田香彻底慌乱起来。 砰! 但是涩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拔出枪对准他:“别动,王处长!” 两个宪兵立刻扑上来,把王田香三两下捆起来,绑在了行刑椅上。 “吴大队!你不能这么干!你这是过河拆桥!”王田香惊怒大叫,“武田根本就是在乱咬人,你怎么能相信他?我一直都暗中听你的吩咐,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情?没有功劳也有……” “闭嘴!”吴志国沉着脸喝道。 他转头看向武田,道:“你的话太多了!武田,你就这么着急去死吗?” “怎么?我说错了吗?”武田无所谓道,“你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王田香了,还不跟他翻脸,留着过年啊?” 吴志国微眯着眼睛,盯着武田,缓缓道:“你很不对劲啊……” 武田太有恃无恐了,仿佛放飞了自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就算他看淡了生死,那他也不怕严刑拷打受折磨吗? “涩谷,”吴志国盯着武田,“给他几鞭子尝尝!” 武田笑了:“你没有机会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吴志国却脸色猛地一变。 因为他的演员终端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演员武田激活专业演员演出豁免卡,即刻起不得以任何方式对该演员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违者扣除1000导演分。注:激活演出豁免卡的演员亦不能以任何方式参与剧情,并须立即退出演出片场,否则视为豁免失败。” 吴志国怔怔看着武田,眼中震惊、嫉妒、不可思议的神色混杂,半响才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东西?这东西要1000分!” “我说过,我的运气一向不错。”武田笑呵呵道,“不小心连拿了三个惊艳评价,获得了这个奖励,没花一分!” “怪不得!怪不得!”吴志国此刻彻底恍然大悟。 怪不得武田行事一直大开大合,随心所欲,仿佛毫无顾忌。 原来他是有退路的! 就算局面再糟糕,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两人的对话云里雾里,在场的人根本听不懂。 不过王田香却越听越心惊,他已经意识到,武田也好,吴志国也罢,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和“演员”有关。 他还意识到,他死定了! 此刻局势扭转急下,王田香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己被“代替张一挺”的大饼蒙蔽了双眼,失去了冷静和警惕,以至于一步步陷入如此绝境。 他懊悔不已! 画眉劝过他,可他却根本没听进去! 甚至画眉当时问他:“如果敌人真怀疑你是乌鸦呢?” 他当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苏乙说:“我不会让他们怀疑我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当时已经打算让苏乙做替死鬼。 剿匪司令这个位置太重要了! 一旦他成为剿匪司令,那么伪政府所有的军部高参会议,以及哲彭军部的一些重要作战会议,他都会有资格列席参加! 到了那时,敌人所有军事情报在军统面前再没有任何秘密! 这将是多大的优势?多难得的机会? 如果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别说牺牲一个画眉,就算是牺牲整个武功城军统战,他都会毫不犹豫! 因为绝对值得! 可惜! 只可惜,他只看到了前景如画,却看不到深渊如墨。 他所追求的那些,不过是海市蜃楼,是圈套。 画眉是对的! “给武田君松绑。”吴志国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缕笑容。 涩谷愣了一会儿,才照吩咐去做。 武田一边活动手腕,一边站起身来,叹气道:“你也算厉害了,老银币一个……希望以后别碰见你。” 吴志国笑呵呵道:“我就当你是夸我了,不过临走前,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我偏不说。”武田脸上浮现出意思诡异的笑容,转过头深深看了王田香一眼,对他眨眨眼睛。 “撒有哪啦!”武田潇洒摆摆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真的放他走?”涩谷质疑道,“掛尾将军那边……” “不能杀他,会闯大祸的!”吴志国叹了口气,拍拍涩谷的肩膀。 涩谷有些疑惑,不过却是以为武田在哲彭军方另有背景,所以才会这样。 武田退出演出! “去把李宁玉和白小年带过来吧!”吴志国吩咐道。 他目光幽深:“是时候该结束一切了!” “是!” 涩谷出去后,吴志国转过身来,对惊疑不定的王田香笑了笑,道:“王处长,也许你应该解释解释,武田走的时候,为什么要冲你眨眼?” 此时的苏乙也在演员终端里接收到了这条消息。 武田激活了专业演员演出豁免卡? 用这东西,其他演员就不能以任何方式对武田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违者扣除1000导演分? 而且武田用了这张卡以后,就必须立刻退出这个片场世界? 苏乙有些懵,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但这东西——太流氓了吧?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作弊器! 这武田到底什么背景? 不但拿到优势最大的角色,还拥有豁免卡这种保命神器,他是导演的亲外甥吗? 过了不到五分钟,苏乙又接到终端发来的消息——演员武田已放弃演出,退出片场。 这就——退出了? 苏乙倒吸一口凉气。 既是为这神奇的演出豁免卡,也是为武田这深厚的底牌和背景,更是为心机深沉的吴志国! 这豁免卡苏乙虽然从未听过,但想也知道,能在关键时候保命的东西,定然十分难得。 若非被逼到走投无路,武田怎么会用这么珍贵的东西? 武田被逼得断网下线,那张一挺呢? 只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刚才传来的枪声,苏乙更笃定这个猜测。 那么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现在的王田香,应该也被吴志国控制住了吧? 苏乙自始至终就对王田香的身份是否隐瞒得住不抱任何侥幸。 吴志国既然是演员身份,那他很可能本身就接到了揪出军统特务的任务。 王田香向来对待地下党重拳出击,对待军统则屡屡受挫,只凭这一点,吴志国就有足够理由怀疑他! 解决掉了张一挺和武田,李宁玉和王田香就彻底失去了价值,吴志国此刻已经可以为所欲为,毫无顾忌了! 王田香会不会招供? 会不会为了活命,把他这只画眉也供出来? 苏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很清楚,即使王田香没有招供,但如果吴志国的疑问没有在王田香那里得到全部解答,那么他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最后的时刻到了! 巨大的压力突然充斥了苏乙的内心。 成败生死,分晓即现! 砰砰砰! 门突然被使劲地砸响。 苏乙和李宁玉被哲彭宪兵带到东楼的时候,远远便听到房间里传来王田香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门被打开,两人被粗暴推了进去。 苏乙第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行刑椅上的王田香。 此刻的王田香已经被扒光了上衣,一个哲彭兵正用沾着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他,他浑身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一片好肉了! 这一幕极富冲击力,让苏乙心中凛然! 所以当他看到吴志国转过身笑呵呵看向他的时候,他那难以遏制的震惊表情,显得格外自然。 在苏乙的旁边,李宁玉也装出一副吃惊的神色。 “你不是,你不是……”李宁玉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死了?”吴志国笑呵呵道,“没有亲自感谢我的同志帮我揪出了老枪,我怎么舍得死?” 李宁玉愣了半天,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身体摇晃着,一副难以接受地道:“你、你不是老潘?” “我是老潘。”吴志国笑道,“但我不是地下党。” “叛徒,你这个叛徒!”李宁玉浑身发抖,满脸绝望,“你这个可耻的叛徒!” 吴志国笑了笑,神色有些复杂,道:“可耻吗?也许吧。” 他挥了挥手,跟进来的哲彭兵立刻上前,把李宁玉推搡着拷在了另一个行刑椅上。 还有苏乙也没放过。 “不不不,吴大队!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别打我,求你别打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别打我!”苏乙杀猪般嚎叫起来,眼睛瞪得浑圆,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闭嘴!”苏乙的尖叫声太刺耳,惹得吴志国不耐断喝,“再叫我就一枪崩了你!” 苏乙惊恐闭上嘴,满脸哀求,然后,裤裆里又湿了。 他又尿了。 吴志国目瞪口呆,愣了半响,无力摆摆手:“算了,先放了这废物。” 噗通! 苏乙一屁股瘫软在地,仍蜷成一团哆嗦个不停。 374、招供 没人再理会苏乙这个“废物”。 自然也没人愿意去搜查他骚臭的裤裆。 他哆嗦着蜷在地上,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 就连满脸厌恶的涩谷气势汹汹走来想抽苏乙几鞭子,都被吴志国阻止了。 “别动他了。”他不屑地看着苏乙,“又尿又拉的,动不动还抽过去……这人身子废,心也废,想问他什么直接问,料他也不敢不说。”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苏乙哆嗦着颤声哭喊。 “呸!”吴志国一口唾沫吐在苏乙身上,厌恶地转过头去。 “涩谷,给咱们王处长来点热乎的,他身子好,撑得住。”吴志国笑呵呵道。 “嗨!”涩谷狞笑着,拿起一边火盆里的烙铁,烧红的烙铁使劲按在王田香的胸口上。 滋滋…… “呃啊……”王田香像只溺水的鱼一样扭动身子,发出难以言喻的凄厉嘶叫。 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顿时弥漫整个房间,让人闻之作呕。 等涩谷拿掉烙铁的时候,一大块烧焦烤熟的皮肉粘在滋滋冒油的烙铁上,硬是从王田香的胸口上撕扯下来。 “啊……啊……”王田香叫得嗓子都撕扯开了,却仍不肯停下。 这种非人的痛苦,真的不是人能承受的。 苏乙和李宁玉都不忍卒视别过头去。 吴志国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却没有叫停。 “王处长,你身上都被弄脏了,我来帮你刷一刷吧!”涩谷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从一边的工具架上拿下一把钢刷,沾了沾盐水,沾了沾辣椒水,然后“嘿嘿”笑着走到王田香面前,对着他血肉模糊的胸口就往下刷去! 嘶啦! 一下下来,就是一溜儿肉丝。 “啊……”王田香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满脸青筋暴起。 撕拉! 又是一下。 “我说!我说!”王田香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了出来。 涩谷一怔,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吧,转过头对吴志国道:“掛尾君,他屈服了!” 苏乙怔怔看着这一幕。 此刻是他最凶险的时刻,因为王田香的屈服,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把苏乙供出来。 苏乙随时都有可能暴露! 按理说,苏乙应该痛恨王田香的。 可他怎么也恨不起来。 他亲眼目睹了王田香所遭受的非人折磨,他无法想象,什么人可以熬住这样的酷刑? 绝不会有人! 这绝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可怕刑罚! 所以,屈服才是正常的。 按照敌人的说法,早点招,还可以早受皮肉之苦。 硬抗着不说,根本毫无意义! 因为敌人会用各种突破下限的方法来折磨你,他们会一步步把你变成一滩你自己都认不出来的烂肉,不让你死去…… 没人能忍受仿佛永无止境的折磨! 在这个时候,能够来一枪痛快的,那当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苏乙强行让自己心如止水下来,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 他的裤裆里就有一把枪。 但这把枪一旦拿出来,苏乙就再没有任何退路! 他就算杀得了吴志国,杀得了涩谷,但能杀得了守在外面的哲彭宪兵吗? 他能杀得了十个,但能杀得了一百个吗? 在这个被哲彭宪兵层层围住的庄园里,举枪反抗,绝对是最不是办法的办法,是自杀式的袭击! 所以,他不能拿出枪! 所以,只有让吴志国死于暴毙!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六爷的手段,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激怒吴志国,让吴治国体内隐患被引爆,毙命当场! 苏乙正在思索种种可能,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李宁玉开口:“吴大队,我要招供!” 苏乙顿时错愕抬起头来,看向李宁玉。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宁玉要招供?怎么可能? 苏乙根本不相信,他第一反应就是李宁玉要搞事情! 她在骗吴志国,她想做什么? 结合自己以前给李宁玉说过王田香是军统背景,再结合自己面临的处境,以及地下党方面仍未能传递出去的情报…… 苏乙眼中的错愕,已变成了震撼。 他隐隐感觉到,李宁玉要做什么了! 是的! 李宁玉此时已经准备好了要牺牲自己! 苏乙告诉过她,王田香是军统的人,现在王田香要叛变,苏乙也许下一刻就会被出卖! 李宁玉很清楚自己是肯定活不下去了,她死定了,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苏乙把情报传递出去。 苏乙是她最后的期望,她绝不允许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就此破灭。 为此,她甘愿付出一切,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再说,她本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也很清楚自己不牺牲也得牺牲,除非叛变,否则根本没得选。 她的计划也很简单,那就是假意用老虎的情报吸引吴志国的注意,让他先放开自己,然后找机会,杀死王田香,让他没有开口供出苏乙的机会! 老虎是武功城地下党组织的一号人物,李宁玉觉得这个诱饵绝对足够大。 只可惜李宁玉不知道的是,此吴志国非彼吴志国,他对老虎根本不感兴趣,他只对演员感兴趣。 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就注定要失败! 果不其然,李宁玉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吴志国就摆摆手道:“李科长,你的事情后面再说,现在我可没时间搭理你。” “我要说的是老虎的事情!”李宁玉加重语气道。 吴志国疑惑看她一眼,道:“谁的事情我现在也不听!” 说完就不再理李宁玉,对王田香道:“王田香,说吧,什么身份?什么背景?” “我是军统潜伏在剿匪司令部的特工,代号,乌鸦。”王田香断断续续地虚弱道。 “乌鸦!”吴志国眼中精光大盛,“这么说,前几次围剿军统的任务以各种各样的原因造成失败的结果,的确是你搞的鬼咯?” “你、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王田香有气无力地道。 “你是不是演员?”吴志国死死盯着他问道。 “演员?”王田香惨笑,“我不是,我不是……” 0375、0376、牺牲! “我猜你也不是演员!”吴志国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 他微微沉默,继续问道:“在司令部里,还有谁是你的同伙?” 此话一出,无论是苏乙还是李宁玉,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整个房间都仿佛安静下来了! 尽管做好了准备,但苏乙的心脏,此刻几乎已快跳出了嗓子眼! 这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刻! “是有个同伙……”王田香虚弱开口。 苏乙的心已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也许下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会随着王田香说出自己的名字,而集中到自己身上来。 如果他不能让吴志国相信王田香只是在乱咬人,在公报私仇,如果不能洗脱嫌疑,那么他前期所有的装疯卖傻,拉屎撒尿,就都成了笑话! “他的同伙,就是我。” 就在这时,李宁玉突然幽幽地说道。 此话一出,别说吴志国和苏乙愣住了,就连虚弱不堪的王田香,也错愕地看了过来。 而苏乙此刻,却遍体生寒,他所有的侥幸都随着这一句话彻底消失了。 如果说原本王田香招供的可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话,那么这一刻,随着李宁玉的开口,他供出苏乙这只画眉鸟的可能,已经变成了百分之百! 王田香对付地下党,从来都不遗余力,他痛恨地下党,甚至胜过痛恨哲彭人。 李宁玉抢着为苏乙扛下同伙身份,这会让王田香怎么想? 他会想也许画眉早就被地下党策反了! 尤其是此刻他再回想到苏乙拦截李宁玉情报的那一幕,只怕会无比肯定,苏乙的心早就飞到了地下党那边去! 那么他再供出苏乙,将毫无心理负担! 因为苏乙已经从袍泽变成了敌人! 苏乙缓缓闭上了眼睛,此刻丧失了所有的侥幸,他反而奇迹般冷静下来。 他没有怪李宁玉好心办坏事,因为李宁玉这么说,是做好替他死的准备的。 他怎能去怪一个想替自己去死的人? “你是他的同伙?”吴志国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宁玉,像是头一次认识她,“你不是地下党吗?你什么时候成军统了?” “双面间谍,很奇怪吗?”李宁玉淡淡一笑,“吴志国,我可以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但前提是,你先放了王田香,只要你放他离开,我什么都告诉你,包括老虎,包括武功城军统站,甚至还有201特使老k的秘密使命,以及延城打入哲彭南京驻屯军部多年的一个高级秘密间谍!” 她在尽量诱惑吴志国,也给王田香传递一个消息——不要供出白小年,我可以替你死,保住你的命! 按常理来说,吴志国此刻一定会如获至宝,满怀期望跟李宁玉谈。 而王田香也还真有可能保住一条命。 如果真的按照李宁玉设想的发展,只怕王田香也不会拒绝。 能活着走出去,还不叛变,谁又真愿意做一个可耻的叛徒呢? 但事实上当李宁玉一说完,苏乙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宁玉根本不知道吴志国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 她所说的一切,跟吴志国都没有任何关系,吴志国也根本不会对她说的那些感兴趣。 吴志国现在只关心谁是演员,只关心他的演出任务。 李宁玉给的诱惑这么大,不但不会让吴志国失去冷静,反而会让吴志国怀疑她。 过犹不及! 果然,吴志国露出玩味的笑容,道:“你为了王田香,肯做出这么大牺牲?王田香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同志,我不想看他受苦,更不想他成为叛徒,被人唾弃。”李宁玉低沉道。 啪啪啪…… 吴志国鼓起掌来:“真是很有说服力的说法啊……不过,李宁玉,我不相信你。” “为什么?”李宁玉问道。 “因为我很清楚老鬼就算再有变化,也是不会叛变的……”吴志国笑得有些复杂,有些感慨。 “不过你这么做的动机很值得怀疑。”吴志国若有所思,然后看向王田香,“或许,王处长你能给我解惑?地下党的老鬼,为什么要救你?” 苏乙不自觉握紧了双拳。 王田香微微沉默,然后幽幽地道: “我大概知道原因。” “哦?”吴志国似笑非笑,“那就要听听王处长的高见了。” 李宁玉神色一动,就要再度插嘴,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苏乙隐晦地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摇了摇头。 “我还知道,有个人很不对劲,”王田香继续道,“这个人隐藏得很深,但他真的很不对劲,我无意中听到他说什么演员……” 话音未落,吴志国已脸色大变! 他几乎是“噌”地一声就窜到了王田香跟前,迫不及待问道:“这个人是谁?” 最后一个演员! 最后一个演员隐藏太深了,他怎么也找不出来! 他怀疑最后一个演员不是剧情关键人物,而是一个边缘角色。 或者是一个有重要身份,但戏不多的人! 至于白小年,早被他排除怀疑了! 尤其是这个白小年尿了两次裤裆,拉了一次裤兜之后。 王田香虚弱喘息着,半响才舔了舔嘴唇道:“我要活下去!你要答应放我走!” “好!”吴志国毫不犹豫满口答应,“只要你没有骗我,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保证,让你活着离开!” “嗬嗬嗬……”王田香虚弱地笑着,“诚意,吴大队,空口白牙,我怎么相信?我不求你现在就放了我,至少你先放了我,给我打个止痛针,再给我喝点水吧?我感觉我快死了啊……” 他几乎虚脱般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吴志国见他状态的确堪忧,微眯着眼想了会儿,回头吩咐涩谷:“先放开他,给他倒杯水。” “谢谢,谢谢。”王田香如释重负地笑着道。 李宁玉眼见情况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心急如焚。 而苏乙此刻,却怔怔看着王田香。 李宁玉不明白,都到这种地步了,苏乙为什么还能无动于衷? 王田香被松开了,他几乎是被两个哲彭兵架着放在了椅子上。 他把整个身子都靠在桌上,喘的很厉害,一副连坐都坐不住的样子。 一个哲彭兵端了一缸子水过来,他颤抖着端起,牙齿打着颤,“噔噔噔”碰着杯口,一口接一口,把这一缸子水喝完,喝得一滴都不剩。 “现在可以说了吧?”一直冷眼旁观的吴志国淡淡开口。 “说,我当然要说。”王田香笑了笑,“我熬不住那些酷刑,我只能招供。” 他艰难转头,看向李宁玉,再看向苏乙,最后转过头,和吴志国对视,笑着虚弱道:“以前,我给那些地下党上刑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们傻不傻?被打坏了,被折磨得没人样了,才肯招,太愚蠢了……” “还有的,干脆被折磨死了都不开口。” “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我有一天落到这个地步,我要么从一开始就招供,要么,我就死扛到底。” 吴志国面无表情看着他,眼中逐渐显出不耐烦之色。 “今天,我终于理解那些地下党是怎么想的了。”王田香笑着道,“我今天……我今天是打算死扛到底的,但是真的受不了啊……太疼了,我扛不住!我多一秒都扛不住!”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烧红的烙铁按在我的皮肉上,烫的我屎尿都出来了……钢刷子一下一下刷得我肋条都露出来了……我真的扛不住!” “我终于理解那些地下党了。”王田香看着吴志国颤声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傻,他们的傻,是因为他们的信仰!他们的信仰,不允许他们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去承受,就背叛!” “他们所承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因为信仰!所以他们中有的人即使最后叛变了,他们信仰的主义,也不应该怪他们,因为他们为了信仰,已经付出得足够多了!” “王田香!”吴志国打断他,“你也为你的信仰,付出的足够多了!凡事都有个度,你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言归正传吧!” “好,好……”王田香刚才说得有些急,此刻连连喘息,他勉强笑了笑,道:“我也觉得我仁至义尽了,吴大队,你知道我现在怎么想吗?” 吴志国皱着眉,强忍不耐问道:“怎么想?” 王田香喘息着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两件事!我在想两件事!” “第一,我不如那些被我审过的地下党,哪怕是那些最后招供的叛徒。” 顿了顿,他接着道:“第二,他们对得起他们的信仰……我也是。” 我也是…… 吴志国看着他刚要说话—— “啊——” 王田香突然怒吼着暴起! 他跳了起来,扑到了吴志国身上,狠狠一口咬在了吴志国的脖子上! 然后两个人一起翻倒在地! 这一幕发生得极其突兀! 根本没有任何人能预料得到! 电光火石间,本来虚弱到连说话都费劲的王田香,就把吴志国给扑倒在地了! “呃啊……”直到吴志国发出凄厉痛苦的嚎叫,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苏乙的热血“刷”地一声上涌,瞬间淹没了他整个身躯,从王田香以演员来诱惑吴志国的时候,他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可亲眼看到这一幕,他还是被震撼到无以复加!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要爬起来去帮王田香! 但就在这时,涩谷已冲了上去,狠狠一脚踢在王田香的头上! 已经爬起来的苏乙瞬间止步,强忍着站在原地。 砰!砰! 涩谷一连踢了三脚,怒吼着拽着王田香的头发,又砰砰砰照着他脸上狠狠砸了几拳,王田香才吃痛松开了嘴巴,被涩谷一把掀翻甩到了一边。 他满嘴鲜血,嘴里还咬着一块皮肉。 “啊啊啊……混账!混账!”吴志国捂着脖子凄厉哀嚎着。 “噗!”王田香吐掉了皮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八嘎!”涩谷离奇愤怒,拔枪对准了王田香。 “别!别开枪!”吴志国急促大叫。 他心中恨透了王田香,但他知道,现在杀了王田香只是便宜了他! 王田香活着,他才有机会慢慢炮制这个人,让他供出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涩谷听到吴志国的叫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王田香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一骨碌爬起来。 “华国万岁!” 他喷着血沫大叫着,向烧烙铁的火炉跑去。 涩谷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王田香要反抗夺枪什么的,还往后退了一步。 但他很快发现王田香居然是跑到火炉那边,立刻脸色大变,撒腿就追! 但房间本就不大,几步就到,哪里还来得及? 王田香三两步到了火炉跟前,一把抓起炉中烧红的煤炭,毫不犹豫地就往嘴里塞下去! 涩谷赶到,伸手一把揪住王田香的衣领。 谁知王田香怒目圆睁,嘴里直冒黑烟,却一头闷进了炉膛里。 滋滋滋…… 他把整张脸都闷进去了,烧得皮肉直响! 尽管下一刻他就被涩谷给揪出来甩倒在地上,但他的脸已经彻底没有人样了。 苏乙目眦欲裂,这一刻他的热泪夺眶而出! 他的胸腔快炸开了! 涩谷发疯般一手按住王田香的脑袋,一手用力掐他的双腮,气急败坏大吼:“吐出来!吐出来啊!” “呜……呜……”王田香剧烈挣扎,他的眼睛已经烧得看不到了,但涩谷却有种错觉,仿佛王田香还在愤怒瞪着自己。 涩谷一个机灵下意识松了松手。 咕咚! 下一刻,王田香把吞下的炭,咽了下去。 很快,王田香的脖子就被烧透了。 他的四肢也瘫软下去,彻底没有了动静。 涩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看着一动不动的王田香,眼中显出无尽的迷茫。 吴志国捂着不断淌血的脖子发疯般跑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田香的尸体,突然狠狠甩了涩谷一个巴掌! “混账!废物!卧槽尼玛!”他气急败坏大吼着! 他摇晃了下,有种眩晕的感觉。 泪眼迷蒙的苏乙突然抬起头看向吴志国,咬牙道:“废物!你就是个废物!占尽优势也被人翻了盘,你就是个废物!” 吴志国有些茫然看向苏乙,还没反应过来。 “你就是个蠢货,自以为是,其实狗屁不是!”苏乙咬牙一字字骂道,“你根本就是个低能儿,我要是你,一头撞死算了,狗一样的东西,活该你被耍!呸!” 吴志国怔怔地看着苏乙,突然瞪大眼睛指向苏乙。 下一刻,他脸色猛地突然涨红,显出无比痛苦的神色。 “噗!” 他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瞪着眼珠,浑身僵硬着,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砰! 他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地上。 然后,再无生息! 鲜血从他的七窍中,缓缓流了出来。 0377、白桑,你是个人才 怒火中烧的吴志国至死都没能想明白,让他极度鄙夷的懦夫、又拉又撒还娘们唧唧的白小年,凭什么骂他? 王田香用生命的代价点燃了吴志国的怒火,而苏乙,则给火上浇了一点油。 于是, 在场的所有人还没从王田香悲壮赴死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吴志国又吐血倒地了! 涩谷愣了半天才忙不迭前来查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 吴志国竟已经死了! 呼吸也没了,心跳也停止了。 他表情仍扭曲狰狞,瞪得浑圆的眼珠写满了愤怒、震惊和不可置信,但他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死不瞑目! “不不不……掛尾君?掛尾君!”涩谷摇晃着吴志国崩溃大吼。 他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 吴志国,掛尾良夫中将的干儿子,居然就这么死了? 这让他怎么跟掛尾将军交代? “去叫大夫!去叫大夫!快!”他对一个宪兵大吼着。 尽管内心已经绝望,但他仍怀有侥幸。 苏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目光很快转移到了王田香身上。 他看着这个最终牺牲了自己,保护了他的人,内心的难过、震撼、敬佩和感动仍久久不能平息,难以言喻。 是什么样的精神,是多么大的勇气,才让王田香以这样一种决绝而惨烈的方式杀死了自己? 一直以来,他对王田香这个人既依靠,又怀疑。 这个人绝算不上什么好人,他助纣为虐,帮助哲彭人四处残杀地下党,还把林迎春折磨成了一团烂肉。 但在国家大义面前,在自己的信仰面前,他却毅然决然选择舍身取义,从容赴死!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一定猜到了苏乙这只画眉和地下党老鬼之间有着必然联系。 可他却选择以死缄默,保护了苏乙。 没人猜到他在那一刻是怎么想的,是救赎?是释然?还是万念俱灰下的自我放逐? 他是英雄? 他是恶魔? 功过是非,留待后人评说。 但—— 壮哉,乌鸦! 马大夫很快被请来了,他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让涩谷队长陷入绝望。 “吴大队已经死了!”他说,“没得救了。” “八嘎,”涩谷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直接拔枪顶在马大夫的头上,“你这个庸医,良心大大地坏了!立即治好他!” 噗通! 马大夫给跪了:“涩谷队长,死人我没法治啊!人死不能复生啊涩谷队长,吴大队确实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 “西内!”涩谷面目扭曲怒吼着扣动扳机。 砰! 马大夫被一枪爆头。 打了了马大夫,涩谷立刻要宪兵去找六爷。 但很快那个宪兵又慌慌张张跑回来,告诉涩谷六爷不见了。 涩谷气急败坏地一顿耳光把这个宪兵打成了猪头。 苏乙冷漠看着涩谷失去理智,无所适从,像头愤怒的野猪一样被关在栅栏中,左突右撞,却找不到出口。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难得的脱身机会。 是王田香用命换来的脱身机会! “涩谷队长,”苏乙突然开口,“我们必须给掛尾中将一个交代,一个能让他接受,能让你我免于惩罚的交代!” 涩谷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暴戾之色,抬枪对准苏乙,瞪眼喝道:“是你!混账!是你气死了掛尾三郎!” 掛尾三郎? 苏乙没时间去细想这个名字,而是急促大声道:“您杀了我就可以让我背黑锅吗?我是华国人,这个黑锅我背不下!我不够分量的!死了这么多人,只有你活着,你需要证人替你作证!我和李宁玉,都是你的证人!” 涩谷仍咬着牙,脸色狰狞,但眼中已有迟疑。 苏乙急忙继续道:“我可以证明他们的死和你都无关,李宁玉这个地下党,就是你的功劳!涩谷队长,留下我和李宁玉,对你才有最大的好处,杀了我们,你没法跟掛尾中将交代!” “还有武田!吴志国放走了武田,他因为你的背叛一定对你恨之入骨!如果他先找到了掛尾中将,会不会恶意诬陷你?把所有黑锅都栽在你头上?故意害死你?” 涩谷听到这里已经面色大变,急忙放下枪道:“白桑,我是个粗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们立刻一起去找掛尾中将,带着你的收获,带着我这个证人。”苏乙正色道,“涩谷队长,我们必须齐心合力,才能度过这一关!如果没有你,我必死无疑!但如果没有我为你作证,你也很难解释,说不定会被武田冤枉死……” “不要说了,白桑,我明白!”涩谷急促道,“你,帮我,我,保你平安!这件事过后……” “这件事过后,我一定唯您马首是瞻!”苏乙谄媚道,“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管你要什么,我一定尽全力为你去做!” “吆西!”涩谷大喜,“白桑,你是我的好朋友!” “不敢当,不敢当!”苏乙受宠若惊,“我只是您的忠诚手下。” “对对,忠诚,你的忠诚,我感受到了!”涩谷满意点头。 “涩谷队长,事不宜迟,迟恐生变!”苏乙提议道,“您让您的手下继续封锁这里,封锁现场,然后您带着我和李宁玉,我们立刻去拱宸桥见掛尾中将,说明一切!” “至于怎么说……我们路上再详细对好口供,到时候有什么黑锅,可以往武田身上推,反正掛尾中将恨不得他死!” “对对对!”涩谷忙不迭点头,“我们这就出发!” 他急忙呼喝着让手下宪兵去门外备车,又命人给李宁玉松绑。 苏乙趁机吩咐李宁玉道:“李宁玉,事已至此,你要想活命,就必须把所有功劳都算到涩谷队长头上!你必须说,是涩谷队长发现了你的破绽,把你揪了出来,也是因为涩谷队长的威严和智慧,你才决定毫无保留投诚,向黄军坦白一切,明白吗?” 李宁玉强压心中激动,道:“我明白,我一定好好配合,只希望涩谷队长能保我一命。” 苏乙回头谄媚对涩谷笑道:“涩谷队长,您看这样行吗?” 涩谷简直不能再满意:“白桑,你想的很周到,你是个人才,就是胆子太小了!” 苏乙赔笑道:“胆子明我听话,涩谷队长,我以后听您的话就行了,我不需要胆子。” 0378、0379、本卷终 很快,车子就备好了,出门的时候苏乙提议道:“涩谷队长,之前我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听到里面还有一个女地下党也被关着,那可是您的功劳啊,不能放过!我觉得您应该一并带着,给掛尾中将看看!” “对,功劳不怕多!”涩谷恍然,急忙派人去带。 现在已经确定,林迎春没有叛变,这个可敬的女人熬过了种种可怕残酷的刑罚,为自己的信仰坚持到了最后。 可惜的是,很快卫兵就拖着林迎春的尸体上来了。 她已经死了。 “玛德,废物支那女人!”涩谷骂了句,摆摆手,“把她处理掉吧!” 苏乙心中沉重,嘴上却遗憾道:“怪她没有福气,为涩谷队长您分忧。” 车是小汽车,涩谷坐在副驾,苏乙、被铐住的李宁玉和另一个哲彭兵坐在后座。 在苏乙故意营造的焦虑气氛下,涩谷生怕武田先跑到掛尾面前恶人先告状,立刻催促着司机出发,赶往拱宸桥租界。 当车子驶出百草堂的时候,苏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座承载着太多死亡的庄园在黄昏中变得愈发静谧,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李宁玉坐在后座最中间,她隐晦看向苏乙,想要获悉苏乙的计划,她好配合。 苏乙则细微摇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用做。 他看着车窗外,车子没有进城,而是抄近道赶往拱宸桥,这正合他意。 他的一只手借着李宁玉和前座椅背的阻挡伸进裤裆里,悄然把枪的保险栓打开,取了出来。 他飞快扫了一眼车里的环境。 把枪从李宁玉身后探过去,对准了后排这个哲彭兵的脑袋,没有任何犹豫,毅然扣动扳机! 砰! 枪响! 鲜血喷洒在碎裂的玻璃上! 苏乙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便迅速移动枪口对准前排副驾。 此时涩谷听到动静吃了一惊下意识转头往后看,苏乙的枪口直接就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砰! 扳机扣下,一枪爆头! 没有任何犹豫,苏乙紧跟着就把枪口对准司机的脑袋,大吼一声:“停车!” 吱…… 司机一脚刹车踩死。 强大的惯性使得苏乙猛地前倾,但苏乙早有防备,他双脚分开一只手死死抱着司机的座椅背,人才没有被甩出去。 车子还没停稳,他对着司机的脑袋就扣动扳机! 砰! 第三枪, 轰隆! 车子驶向路边,撞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苏乙稳定身子,立刻伸手拉开车门,对李宁玉道:“快下车!” 李宁玉虽内心震撼不已,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候,立刻就往车下挪去。 苏乙则没有任何停顿,到副驾位置拉开车门,在涩谷的身上搜索起来。 一把手枪,还有手铐钥匙。 他替李宁玉打开手铐,然后把枪递给李宁玉,左右看看,分辨了下方向,道:“跟我来!” 两人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路边的密林里。 太阳渐渐落山了,一天,又过去了。 一个小时后,武功城外附近的一个小镇,苏乙和李宁玉已经换了一副,两人打扮成赶集的农民夫妇,提着农货出了集市。 暂时安全了。 两人站在路边的一个小山包下,都松了口气。 一直紧绷的弦到这时候才松了下来,一时间,两人竟都有些疲惫。 “武功城是回不去了。”苏乙对李宁玉道,“现在哲彭人一定发现了涩谷的尸体,我们一定被通缉了。玉姐,你最好马上联系上你的组织,然后尽快转移。” 李宁玉问道:“你呢?” “我也得撤了。”苏乙道,“放心,我有办法。” 李宁玉很感慨:“真的没想到,这次我能活着出来。劫后余生啊,真是让人感慨。” 她看向苏乙:“小白,大恩不言谢,希望以后能有报答你的机会。” “都是报国,就别谈报答了。”苏乙淡淡地道,“比起乌鸦,比起老汉,我所做的,根本微不足道。” 李宁玉神色也变得有些黯然,良久才道:“小白,别伤心。他们的肉体虽然陨灭,但灵魂永远和我们同在。敌人不会了解,老汉、乌鸦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 “小白,他们的牺牲固然可贵,固然值得尊重,但小白你做的一切,才是最不容易做到的!”李宁玉突然握住苏乙的手,“你创造了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我只是怕死而已。”苏乙自嘲一笑。 “你不是怕死,”李宁玉深深看着他,“你只是怕未尽之事无人继承。小白,你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 苏乙笑了笑,道:“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高尚。”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管怎么说,我都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就在这儿别过吧。” 李宁玉道:“小白,有没想过加入我们的组织?” 苏乙怔了怔,笑道:“这么直接吗?” “我和你之间,就不需要那些弯弯绕了吧?”李宁玉深深看着苏乙道,“小白,军统绝非善地!而且一向视我们为洪水猛兽,你这次虽然立了大功,但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救了整个武功城的地下党组织,也救了201首长特使老k,是不争的事实!”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戴笠迟早会知道,到时候他们说你和我们有瓜葛,你解释得清吗?如果他们按照军统的家法处置你,你又该怎么办?” “小白,你应该明白我,我这么说不是趁人之危,也不是想威胁你恩将仇报,我只是真的为你担心!” “我明白。”苏乙笑道,“你想我跟你走?” “是的。”李宁玉点头,“小白,跟我走吧,我一定会尽量说服组织,让你去延城,以后你在那里生活!凭你这次做的事情,我把握很大的!小白,那里是一片世外桃源,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李宁玉的态度真挚而诚恳,让苏乙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但他心里很清楚,他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加入不加入,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苏乙想了想,道:“我下一步要去魔都办点事情。要不这样吧,你先把我发展成下线,只是你个人的下线,但不属于你们组织内部人员,算是外围吧。” “等我在魔都办完了事情,你应该也跟你们组织汇报了我的情况,到时候,我们再谈这件事情。” 李宁玉摇头道:“小白,下线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是要利用你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在军统的安危,我想让你远离这一切。” “但是我应该也去追寻我应有的价值。”苏乙笑道,“我知道玉姐你是为我好,但也不必把我养在深宅大院里吧?” “放心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玉姐你不必再劝我了。” 李宁玉沉吟片刻,突然道:“好,那就依你说得做!你什么时候去魔都?”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连夜就走。”苏乙道。 “太好了。”李宁玉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交给你身为我下线的第一个任务。” 他看着苏乙:“你要在明早的法租界华文日报上刊登一条出售药材的消息,联系地址写霞飞路32号,联系人……就写木仓吧。” 苏乙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警告特使老k的暗号。”李宁玉没有隐瞒,“按照老k的行程,他现在应该就在魔都。我联系到组织后,自然会通过正常渠道向老k发出警示,让他取消来武功城的计划。而你这边登报,其实是为传递这条情报上双保险。” 顿了顿,李宁玉笑道:“其实我还有个私心,就是把这条情报,当做你送给组织的见面礼,我希望我和你能够早一天成为真正的同志。” “至于木仓……你之前问过我老枪这个代号我告诉过你没有老枪这个人。”她说,“不过这个代号很不错,我觉得很适合你。小白,从今往后,你就是老枪。” 苏乙内心大震! “我……是老枪?”他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道。 “对,你以后,就是老枪!” 这一刻,苏乙心绪起伏。 原来,真的是有老枪的。 谁带出了地下党情报,谁就是老枪! 就这样,苏乙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和李宁玉阔别。 此一别,再见永无期。 苏乙很快按照六爷所说的安全撤离线路,找到了军统的人,然后连夜赶到了魔都。 武功城的一切,都永别了,包括一些秘密。 比如,顾晓梦到底是怎么死的? 种种迹象表明,真正杀死顾晓梦的人是王田香,但现在王田香已经死了,所有的真相,可能再无重见天日之时了。 不过苏乙这次来魔都,除了是撤离武功城,也是为了另一个秘密。 那就是演出任务中的哲彭人刺杀果军高级将领一事。 之前苏乙从王田香那里得到了四个人的名字,还从已经死掉的张立那里得知了武田社曾想派遣他去魔都参与一起暗杀行动。 综合这两条情报,苏乙猜测这次刺杀果军将领的行动地点就在魔都。 1941年4月23日。 苏乙是凌晨四点多到的魔都,到了以后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法租界华文日报社,加急刊登了那条出售药材的广告。 然后立刻联系军统魔都站,等待着对方的联络。 下午五点多,有人打到苏乙所住的酒店前台找他,用暗语约好了晚上七点钟在酒店后面的河岸边见面。 等苏乙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 很快,一个戴着圆礼帽,用围巾遮住半张脸的人就到了。 两人对完接头暗号后,来人介绍,他是魔都军统站情报科少校副官,姓明。 “你的事情,武功城那边已经跟我们汇报过了。”明副官道,“我们也知道你来魔都,是为了调查武功城的哲彭情报科科长武田密谋刺杀果军军官的事情。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方向是对的!”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问道:“你们这边,也在查这件事?” “没错。”明副官道,“我们查到了武田社,还抓了他们的人审问过。我们发现这些从武功城赶来的人都是外围,他们只是刺杀行动计划的补充人员,负责后续的补充替代方案。所以还是不清楚武田到底要刺杀谁。” “可不可以从我们这边查一下?”苏乙问道,“我们这边,在魔都的军官有哪些?” “那就太难查了。”明副官叹气摇头,“我们询问过部队上,他们秘密来魔都的军官还不少,有的甚至是私自来的。” 苏乙眉毛拧成一个川字。 “这样,我这里有四个人的名字,分别是郝鼎诚、龙耀亮、张文清和张国顺,”苏乙道,“你先帮我查查这四个人是什么身份。” “是真名字吗?”明副官问道,“除了名字,还有别的信息吗?” “不知道真假。”苏乙摇头,“别的信息……他们最近突然多了一大笔钱。” “这可不好查……”明副官为难道,“如果是真名还好,但如果是假名字,那就别抱希望了。” 苏乙道:“尽管试试吧。” 明副官为苏乙安排好了住处,苏乙本来以为自己要等很久,没想到当天半夜,明副官就来了。 “查到这四个人了!”明副官的表情有些振奋,也有些凝重,“这四个名字,全是真名!” “他们是谁?”苏乙也很振奋。 “果军88师524团一营三连二排的四个上等兵。”明副官看向苏乙。 苏乙微微皱眉,道:“他们要刺杀谁?” 他对果军的部队番号并不了解。 “你不知道这是哪一支部队?”明副官疑惑地看着苏乙,“如果你知道这支部队,你绝不会这么问!” 苏乙心中一动,道:“我对部队番号还真不了解。” “那你总该知道,四年前血战四行仓库的是谁吧?”明副官幽幽道。 苏乙内心巨震:“你是说,他们要刺杀谢晋元谢团长?” 明副官缓缓点头。 当!当!当! 客厅的钟响了三下。 此时,已经是41年4月24日的凌晨三点了! 0380、0381、投诚 “《风声》第四幕演出结算单: 任务1、系列任务——清白。 任务说明:证明自己的清白。 演出状态:完成。 演出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任务2、系列任务——缉凶 任务说明:找到杀害顾晓梦的真正凶手。 演出状态:完成50%(猜到真凶,但对于作案过程和手法并无完整逻辑)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任务3、查出有关地下室女人的一切信息。 演出状态:完成76%。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任务4、系列任务——代替 任务说明:代替李宁玉传递情报。 演出状态:完成。 演出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任务5、隐藏自己的身份(主线任务)。 演出状态:完成。 演出评价:惊艳。 任务奖励:5导演分。 任务6、调查哲彭刺杀国军高级将领的阴谋(主线任务)。 演出状态:完成。 演出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任务7、系列任务——乌鸦的背景 任务说明:调查乌鸦的背景,挖掘他的故事 演出状态:完成87% 演出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任务8、判断谁是演员。 演出状态:完成100% 演出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任务9、找出老枪 演出状态:完成。 演出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第四幕演出完成度:74.84% 第四幕演出结算:你于第四幕演出获得总导演分为18分,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41分。 《风声》影评组。” “《风声》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本次演出共计四幕演出,演出任务31个,均已完成 演出任务效果结算: 获得惊艳评价1个,得5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获得出色评价12个,得24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获得一般+评价12个,得12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获得一般评价6个,得0导演分(注:具体场次内容点击查看) 您演出评价得分为本场演员最高,因此成为本片场最佳演员,额外获得惊艳评价加分——5导演分。 您本场演出任务合计收获:46导演分。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累计152导演分) 获得报酬:106万(签字费)+46万(片酬),合计152万。 注:本片已申报第2689届阿尔法诸天电影节新秀电影单元,你作为本片最佳演员,已被自动提名申报本届的最佳新人男演员奖,请及时和导演沟通,关注后续获奖情况。 《风声》影评组。” 站在片厂出口外的镜子前,苏乙穿好了衣服,先是默默消化掉了终端传来的消息。 然后,他开始发呆。 白小年? 苏乙? 继哥? 十一? 还是——平仔? 过往种种走马观花般从他脑海里掠过,那一幅幅曾真实存在过的记忆,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颠覆着他的自我认知。 苏乙黯然想道:很难说自己是谁。 他当然是现实中的苏乙,但他难道不是最终拯救了老鬼,逃出生天的白小年吗? 他难道不是曾经叱咤港岛的继哥吗? 他知道自己是在扮演着别人,但那些经历,那些情感,难道是假的么? 他做不到真的冷酷,所以他无法真的只当做这是在演戏。 他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那种似真似幻般撕裂的感觉。 等他走出去的时候,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职业装,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妇女,正站在门外微笑看着他。 “导演?”苏乙怔了怔,有些不确定地叫道。 这张脸的确是032号的脸,但无论是气质还是着装,却跟032号导演大相径庭。 联系到以前031号在时一个公司都是统一一张脸的诡异情况,苏乙还真不敢说这就是032号。 “我不是导演。” 果然! 这女的温和笑道:“我是导演的私人助理,你可以叫我一声艾姐。” “艾姐。”苏乙立刻打蛇上棍。 “哎。”艾姐笑容浓了几分,声音也更柔了几分,“导演已经等你很久了,跟我来吧。” “好,多谢艾姐。” “真乖。” “???????????” 艾姐带着苏乙来到二楼一间办公室,一推开门,一个发髻高挽的中年女人正好转过身来。 苏乙和其凌厉目光一对视,立刻确定了这就是032. “导演您好。”苏乙微笑着打招呼,走了进来。 后面的艾姐识趣不声不响带上门,只留两人在房间内。 032号上下打量一番苏乙,缓缓开口道:“我得承认,我小看你了。” 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跟组演员?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你以后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苏乙想了想,问道:“我能问问您现在对我的评价吗?” 032号笑了笑,道:“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好演员的。我之前对你存在偏见,那是因为有人知道我这场戏会角逐新秀奖,利用规则漏洞临时塞进来两个演员,一个是你,还有那个扮演武田的演员。偏偏你们两个都是只经历了三四个片场就成为专业演员的,所以我怀疑你们是来刷资格的,我自然对你们没有好感。” 只怕不止如此…… 苏乙很清楚这一定不是完全的解释,因为032号之前对他的态度可不止是存在偏见这么简单。 不过—— “我没问题了。”苏乙微笑道,“我愿意成为您的跟组演员,希望以后能跟您合作愉快。” 他不知道自己拒绝了会怎样? 也许会承担一些副作用,也许不会,他懒得去想,也懒得去赌。 拒绝了032号不见得有好处,但不拒绝032号,也不见得有坏处,所以,他没理由不答应。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魄力。”032号赞赏地道,“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和031号都是只能导现实题材,且正式上映的片子不超过五部的新人导演,导演和你们演员一样,也需要积累评价分来晋升级别,所以我们很需要一个御用的新人演员来协助我们完成晋级拍片任务。” “我和031号的不同在于,我只选一个我看好的新人演员,让他跟组,我亲自调教。而031号是广撒网,拍一些不能上映的实验片或者练习片,来广撒网,堆砌出一群专业演员来,然后最终把这些演员齐聚一堂,像是养蛊一样让他们争,赢的那个成为他的帮手。你只是他众多投资之一罢了。” “我不是说他坏话,而是说一个事实。”032号道,“而且我把丑话说前面,跟着我并不意味着你就绝对安全,因为我权利有限,我只是个指挥家,不是作曲家,演员的命运,我只能引导,不能主宰。” “之前我看中的跟组演员,这次就被你给搞死了,唉,其实他也算出色了,只是你更出色,你看透了他,他却一直没能看透你……” “您是说,吴志国?”苏乙忍不住问道。 “是他。”032号点头承认。 “他在片场死了,在现实中,会怎样?”苏乙微微沉默,问道。 “也死了。”032号看着苏乙,严肃道,“千万不要抱有侥幸,以为在片场死亡不算真的死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死亡也不是绝对,但至少不成一线主演,你是没有重生的机会的!所以,苏乙,努力活下去吧,千万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苏乙心中凛然,缓缓点头,问道:“那现实中疯掉的那些人?” “也是演员。”032号淡淡道,“他们分不清现实和演戏,精神错乱了。” 苏乙忍不住皱眉道:“这一点,难道公司不管吗?你们这么发达,不可能面对演员的精神问题都束手无策吧?” “这对公司来说的确很好解决。”032号道,“但是,公司为什么要治疗他们?他们连成为专业演员,正式收获粉丝值都撑不到就疯了,公司有什么理由在这种废物身上浪费资源?” 苏乙沉默。 “觉得公司很冷血?”032号问道。 苏乙摇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你们挑选演员都是像选我这种形式一样,愿者上钩,那就更没什么好指摘的了。路是自己选的,无论什么结果,都不能怪别人。” 032号赞赏点点头:“对,就是这样!公司选的每一个演员,都要事先签订协议。如果选中的人拒绝签约,他甚至连演戏的机会都不会有!这的确是个死亡率很高的职业,但收获和风险是呈正比的。公司和演员之间的合作是等价交换,很公平。” 公不公平,苏乙也上了船了。 他摇摇头,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问道:“公司不怕我们在现实中吐露公司的真相吗?” “你别忘了你刚进公司签的保密协议。”032号深深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尝试这份协议的威力!后果是你绝对承担不起的!” 苏乙缓缓点头。 “您刚说的,正式收获粉丝值是什么意思?”苏乙问道。 “这部《风声》是你身为专业演员拍摄的第一部能正式上映的影片吧?”032号解释道,“等电影上映以后,每一位看过这部片子的观众,都会从中挑选出最喜爱的男演员和女演员,如果这个观众选中的是你,那么你就获得1粉丝值。” “粉丝值超过一万,就可以在终端开启演员商城。那里有一些很不错的演出道具、培训深造的名额、以及各种各样你所有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东西出售!” “当然,有的东西是用粉丝值买的,有的东西只能用导演分买。比如你这次遇到的武田,他用的那个道具,想要获得就只有两个渠道。第一个渠道,就是花费1000导演分去购买。第二个渠道,就是在通一部影片中,获得一个完美和三个惊艳的演出任务评价,会奖励这个道具。” “那这部片子什么时候上映?”苏乙继续追问,“我可以看到成片吗?” “这就是我今天要跟你说的最重要的事情。”032号神色一肃,“我已经给你发过终端消息了,我们的这部片子要角逐最佳新秀电影奖,所以会在这一届的阿尔法诸天电影节上首映,到时候,你要跟我一起去参加首映礼,一起看这部你的处女秀。” “我对这部片子寄予了很大希望,我希望能够拿到新秀导演奖和新秀影片奖其中之一!而且你的表演打动了影评团,让他们给你打出了46分的高分,你也很有希望拿到这一届的最佳新人男演员奖!” “按照你们世界的时间,电影节开幕式会在七天后举行。”032号接着道,“按理说这七天我应该带你熟悉很多规则,讲解一些常识,免得你在首映礼上闹笑话。” “但是影评团中的一个影评人看了你和武田那个演员的表演后,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参与他一个后辈拍摄的电视剧。”032号导演无奈摊手,“我无法拒绝,因为我不能得罪影评团的人,所以已经替你们答应了。” “不过你放心,我了解过了,这部剧是现代都市剧,没什么打打杀杀,主题是感情,很安全的。”032号看着苏乙,“最重要的是,这个新人导演很大方,他会直接给你们一个道具作为签字费!” “不是一次性的道具,而是永久性的道具,虽然只是最低级的机缘性道具,但也是很难得了。” “这样啊……” 又是不能拒绝…… “这场戏什么时候开始?”苏乙问道。 “不是一次性的道具,而是永久性的道具,虽然只是最低级的机缘性道具,但也是很难得了。” “这样啊……” 又是不能拒绝…… “这场戏什么时候开始?”苏乙问道。 “不是一次性的道具,而是永久性的道具,虽然只是最低级的机缘性道具,但也是很难得了。” “这样啊……” 又是不能拒绝…… “这场戏什么时候开始?”苏乙问道。 0382、0383、不吃兔兔 苏乙回到医院的时候,天刚蒙蒙黑。 他在片场世界三个多月的时间,现实中,有人连晚饭还没来得及吃。 其实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也算得上是另类的一种长寿了。 苏乙进病房的时候,母亲正在给父亲量血压,苏未在打扫病房。 “咦,我宝回来啦?”母亲看见苏乙,顿时眼睛一亮,“吃饭了吗?累不累啊?” “哥你那什么破电话怎么老打不通?”苏未抱怨道,“你干脆换个bb机戴着得了!” 苏乙笑了笑:“我没吃,妈你们呢?” 又看向苏未:“公司开会,所以我关机了。” 然后一皱眉,话锋一转:“护士呢?量血压和打扫卫生这种事情应该是护士全部负责的,怎么你们在干?” “没有没有!不怪那个小姑娘。”母亲忙摆手解释,“人家小姑娘刚从这儿出去,又是给倒尿又是给吸痰的,我看着挺心疼,也是人家父母的亲闺女,凭啥跑这儿伺候人干这脏活儿?这不我和未未闲着也是闲着……” 苏乙无语看着母亲,叹了口气道:“妈,我给爸开的是特护病房,多花这钱除了是为了爸舒服点,也是为了不让你和未未太劳累,你们倒好……” “你爸舒服点就行。”母亲笑呵呵道,“我们娘儿俩总不能干看着人护士小姑娘伺候你爸吧?那不欺负人吗?” 这怎么就欺负人了? 苏乙摇摇头,也懒得跟母亲继续说这个事儿了,只能由着她了。 “我刚进来的时候问过大夫了,”苏乙道,“大夫说爸这几天会有点嗜睡,只要能睡着就是好事儿,还说爸的情况很不错……” “未未,你跟妈去吃饭吧,我看着爸。”苏乙道,“吃完饭你们就直接回酒店去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中午再过来。” 苏未急忙道:“昨晚就是你看的,今儿我来吧,你跟妈去休息。” 苏乙摇头道:“听话,快去!我工作上有急事,明天开始就不能来了,得连轴忙好几天,我今晚看,从明晚开始,就得你了。” “什么情况?”苏未听得直皱眉,“不是,哥,你这工作……” 她背着母亲使了个眼色,投个疑问的眼神。 苏乙恍若未见。 母亲笑道:“今晚妈来吧,你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妈就是个闲人……” “哎呀妈,有我和哥两个在,哪儿轮得到您啊?走走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让哥自个儿在这儿守着吧!”苏未把母亲往外推。 “你推我干嘛?这孩子,你哥饭怎么吃……” “他个大活人还能饿死?”苏未把母亲推出了门。 “我叫外卖,妈!”苏乙对门外喊了一声。 “听到了吧?你儿子饿不着!”苏未关上了门。 三分钟后,苏未又气喘吁吁跑回来。 鬼头鬼脑把头探进来左右瞧瞧。 “噗嘶噗嘶!”她发出蛇一样的声音,向苏乙歪歪脑袋,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苏乙没好气道,“是不是想问钱的事儿?” 苏未往父亲那儿看了眼,发现父亲酣睡正香,这才走进来关上门,到苏乙面前上下打量着他,认真道:“你知道你给那张卡里多少钱吗?” “我给你的我还能不知道?”苏乙笑了笑,“踏实拿着,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当这个家,该花钱花钱,别舍不得。” “不是,哥!”苏未急了,“你给我交个实底儿,你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妈可是告诉我了,爸的手术费三十二万四,家里只出了十二万,剩下的全是你拿的!你现在又给我一张存了十万块的卡!你说你是什么境外炒股,我听着怎么那么不信呢?” “不然你觉得我哪儿来的钱?”苏乙反问,“贩独?走私军火?抢银行?你觉得你哥像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吗?” 苏未狐疑地打量苏乙,道:“干这些事儿你自然是没本事,但你这钱肯定来路不正!哪儿有几天时间就赚几十万的啊?蒙鬼也蒙不过!” 苏乙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就说咱家你是最聪明的,什么都瞒不过你。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苏未立刻会意,瞪大了眼睛,颤声道:“哥,这事儿毁三观吗?” “还行吧。”苏乙想了想,“未未,等爸的病好了,我带你未来嫂子回来,给咱家人都瞧瞧。” 苏未面色惨白:“哥,嫂子高寿?” “六十有九。”苏乙不胜唏嘘,“还行,也就比咱妈大一轮儿,我们俩是真爱。” 苏未抓住苏乙的手:“哥,你为咱家牺牲太大了!” “未未,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苏乙问道。 “哥,别傻了,怎么会呢?咱们可是亲兄妹啊!”苏未道,“哥,争取早日继承嫂子的遗产!” “好!”苏乙重重点头,“就凭你嫂子那几个四十多岁的儿子,是争不过我的!” “咳咳……”苏建军实在听不下去了,“我是怎么把你们两个混蛋玩意儿给生出来的?啊?满嘴跑火车,气死我了!” 苏乙和苏未相视一笑。 之前苏乙就发现父亲醒了,所以给苏未使眼色,苏未很有默契,给苏乙捧了个哏。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苏乙笑道,“您这明明早醒了还装睡着,不给你点儿刺激,您还当我们好骗呢?” 苏建军叹气摇头:“家门不幸啊!” 苏乙笑了笑,道:“好了未未,今儿当着爸的面儿,我再次重申,我赚的每一分钱,都赚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也经得起考验。爸从小就教育咱们,犯法的不做,带毒的不吃,我可是一直都当座右铭的。” 苏未微微沉默,道:“哥,我也不是不信你,就是担心你……” “好啦,现在放心了?”苏乙笑呵呵摆摆手,“快去吧,别让妈等急了。” “我拿我保温杯,”苏未指指窗台上的杯子,“爸,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跟妈就来了。” “别瞎跑啊。”苏建军嘱咐道。 “知道啦,拜拜!” 苏未走后,苏乙回头看向父亲,道:“爸感觉怎么样?” …… 苏乙和父亲聊了很久,父子俩也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地聊过天了。 聊得都是家长里短的琐碎,但苏乙却不觉烦闷,感觉格外充实。 过了几个小时,父亲又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苏乙告别了家人,再次来到了公司。 “这个新人导演代号b29,”032号道,“虽然是新人,但很有背景。” b29? b导? “影视剧的拍摄和电影的拍摄有所不同,”032号道,“没有角色适应期,基本上你一进片场,演出就开始了。” “演出任务方面,基本就是一个主线任务到头儿,然后每一集都有一个支线任务。只要你任务完成度够高,你的演出评价就会很出色。” “还有,不同于电影的影评组在评分时占主导地位,电视剧的影评组,权威比重是没有电视剧导演高的,尤其是像是b29这样有背景的导演。也就是说,导演对于你的评价很重要,你最好尽量获得她的好感,刷一刷高评价的数量,这对你以后是有好处的。” “最后,我要提醒你的一点,就是即使是感情戏,你也要认真对待,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032号若有深意地道,“我给你一个建议,最好以自己的身份去谈恋爱,而不是以剧中人的身份去谈。” 苏乙有些没明白。 032号很有耐心,解释道:“不要把我们的影视剧作品当成寻常的东西,观众看一部影视剧,剧情只是最基础的,他们最重要的是看演员身份扮演角色产生的戏剧性。” 苏乙似懂非懂,有些悟了。 “我有个疑问。”他看向032号,“我很好奇,当我们离开片场后,片场世界会怎么样?” “是会继续发展?还是一切暂停?如果继续发展,我们所扮演的角色,还会存在吗?” 032号摇摇头道:“这是公司的最高机密了,我也不知道。” 话锋一转:“好了,快去吧,不要迟到了。” 苏乙咽下到嘴边的疑问,笑着点点头:“导演再见。” 出了门,助理艾姐鬼魅般出现,带着苏乙直奔楼顶,进入一座电梯里。 这座电梯看起来普普通通,不过奇怪的是,它的按键在外面,里面是没有任何按键的。 “一路顺风。”艾姐笑着关上门。 苏乙等了好一会儿,感觉电梯似乎一直没动过,正纳闷儿着,电梯门却打开了。 走出来一看,他这才讶然发现,原来已经到目的地了。 这里明显是另一种装修风格,建筑内部布局也不同于之前,窗外雪花飘飘,明显是另一片空间。 苏乙正四下打量着,从他旁边的另一部电梯里,走出一个人来。 两人对视,同时一怔,然后异口同声开口: “武田?” “白小年?” 演员进入片场,当然会因为角色变更而改变形象,但这并不涉及到什么“魂穿”,一律是真身进入,只不过你的形象会随着所扮演角色而有所变化。 比如上个片场苏乙扮演白小年,他的皮肤就变得白皙细腻了许多,身体肌肉弱化,气质阴柔了许多。 一出片场,他就恢复了原样, 恢复是恢复,但五官可没什么变化,样子一直都是他的样子,所以彼此能一眼认出。 “靠!你果然是演员!”武田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武田十分激动的样子:“哥们儿,你特么太能装了!真往裤裆里整啊你?你太能豁得出去了!我去,尿也就算了,你特么还拉!你是勾践啊哥们儿!” 苏乙脸上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但笑容难免变得有些僵硬。 这段历史算不上不堪吧,但绝不算多光彩。 “哥们儿,你知不知道将来有多少人看你拉裤裆?”武田像是看偶像一样看着苏乙,“少说几百万,有可能上亿都说不定!你是真钢啊!你将来是打算走演技派,彻底告别偶像路线了,对吗?” 苏乙再绷不住,脸已经黑了。 其实这也是上个片场大家都没怎么怀疑白小年是演员的原因。毕竟拉裤裆是要拉给很多人看的…… 一般人还真没这个魄力! 苏乙这么一拉,还真就彻底告别偶像路线了。 毕竟没有人会粉一个拉裤裆的爱豆。 说出去多特么丢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苏乙淡淡道,“哥们儿,你着相了。” “嗯,我特么是没你能想得开。”武田深以为然点点头,“你狠,所以你赢了。对了,吴志国那孙子是被你搞死了吧?你可别说,你放过他了?” “等电影上映了,你不就知道了?”苏乙不想再跟他闲扯下去,“走吧,可别迟到了。” “正式认识下。”武田一边跟上苏乙的脚步,一边笑呵呵向苏乙伸出手来,“小弟艺名不吃兔兔。” “艺名?”苏乙敏锐捕捉到这个词。 “对呀。”武田理所当然地道,“不然难道是我真名啊?再说了,保密协议上也不让报啊!” 苏乙若有所思点头。 他记得保密协议上倒是有关于演员真实姓名的保密条款,不过之前好像一直都没人建议过他取艺名。 是因为他之前拍的都是不能上映的练习片吗? “你的艺名是你自己取的?”苏乙问道。 “怎么可能?”武田有些郁闷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艺名是根据你第一次上映的片子,由喜爱你的观众投票决定的。” “我第一个片子拍的是撒娇女人最好命里的一个角色,因为觉得好玩,就抢先把不吃兔兔那个梗给说了,结果观众就直接把我的艺名给取成这个了!唉,我一大老爷们儿叫这个,别提有多郁闷了,每次想起我就……哎?哥们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苏乙眼神幽幽地咬牙切齿道:“艺名的事儿,为毛从没人跟我说过?” “也没人跟我说过啊!”不吃兔兔道,“我也是后来才知……不是,哥们儿,《风声》不会是你第一部正式上映的片子吧?” 苏乙的脸已黑成了锅底。 不吃兔兔的脸色顿时变得要多古怪有多古怪,想笑,但却强行忍住,最后讪讪来了句:“观众们也不一定就奔着屎尿给你取艺名儿……”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0384、0385、角色和追求目标 “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进办公室之前苏乙突然开口问道,“咱们彼此看过真面目,岂不是说,回到现实中万一遇到,我们两个也一眼就能认出对方来?” “公司又不禁止线下面基。”不吃兔兔道,“不过很难就对了,你确定咱们在一个世界里的地球上吗?而且,有面基的必要吗?” 苏乙愕然。 “走吧,别想那么多了!”不吃兔兔很自来熟搭上苏乙的肩膀,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里面已有三个演员在等着了。 一个神色冷峻,眼神淡漠。 一个嘴角勾起,形容可亲。 还有一个眼神飘忽,看起来就很狡诈的样子。 三人都是男的。 再加上苏乙和不吃兔兔,就是五个男人了。 这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进来两人身上,上下打量着,不过却没人站起来打招呼什么的。 苏乙和不吃兔兔也都没有说话,各自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房间里沉默着,气氛很是尴尬。 良久,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材丰腴的长腿女孩走了进来。 “大家都到了啊?”长腿女孩笑起来很亲切的样子,落落大方向所有人招手,“你们好呀,我是你们的导演,b29,你们可以叫我导演,也可以叫我九姐。” “导演。” “九姐。” 五人纷纷起来打招呼,每个人都显得很有礼貌,包括之前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不吃兔兔。 “就不让你们做自我介绍啦。”b29笑嘻嘻地坐下来,“这部剧你们的演员身份无需隐瞒,所以就干脆把你们聚集在一起了。你们五个呢,都是很不错的专业演员,我对你们每个人都有一点了解,不过不多。所以你们五个的角色我也不会直接分配,干脆让你们自己抓阄好了,抓到谁就是谁,看运气咯。” 话音一落,众人都神色各异。 抓阄?这也太随意了吧? “我们这次拍的是一个爱情本,你们五个,要使出浑身解数,去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女孩子,让她们感受到真爱和幸福,这也是你们这部剧的唯一主线任务。”b29继续道,“这部剧的名字叫,一共有十一个男性角色的身份,供你们选择。” b29拍拍手,立刻有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但却一副冷冰冰样子的助理走了进来,把一个装满小球的盒子,放在了桌上,然后给一人发了一张纸和笔。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开始抓阄了!” 五个演员面面相觑,随即有人率先站起来:“我先来!” 他从里面抓出一个球来。 有人带头,其余四人也纷纷动手。 苏乙挑了一个球后打开,里面有个折起来的纸条,上写着——白牧阳。 我去…… 苏乙顿时无语,这特么什么神仙手? 要不要这么点儿背? 不说抽出个谭宗明或者赵启平了,哪怕来哥应勤和王柏川也行啊,怎么偏偏就抽了个渣男白主管? 而且抽出这个人物,苏乙的追求目标也就确定了,是欢乐颂五朵金花中年龄最小,智商最差的小蚯蚓——邱莹莹。 客观来说,这个角色是五朵金花中最普通、最平凡的女孩。 她没有安迪的聪慧知性,也没有樊胜美的妩媚风情,没有曲筱绡的古灵精怪,更没有关雎尔的乖巧清纯。 比起其他四朵金花,邱莹莹更像是一棵杂草。 没头脑、拎不清,几乎成了她的代名词,所以她一开局就会苏乙抽到的这个角色白渣男骗上床,还跟人家去同居,甚至为了这个渣男还跟自己的小伙伴们都闹翻了。 但这个女孩绝非只有差劲,没有优点。 别的不说,她起码是五个女孩中活得最简单,最快乐的人。直来直去的性格,也让每个和她相处的人都会感觉很舒服。 因为你永远不用担心这样的女孩会背地里害你。 苏乙很快接受了自己手黑的现实。 白渣男就白渣男吧,导演刚说了,这场戏的主线是让追求目标感受到真爱和幸福,所以演出任务应该不会像是原剧情中,成为始乱终弃的猥琐渣男。 更何况,五朵金花各有个的问题和缺陷,相对来说苏乙更喜欢率真的邱莹莹,尽管这女孩儿最普通。 “抽中的人,报出自己的角色。”b29道。 “我,抽中王柏川。”其中一个道,他神色有些不甘,但看起来也能接受。 这个角色中规中矩,是樊胜美的追求者,小公司老板,不上不下。 “我是赵启平!”那个眼神飘忽,看起来很狡诈的人惊喜道。 也难怪他惊喜,这个角色绝对是很占优势的角色! 赵启平是一个骨科医生,书香门第,家境殷实。五朵金花里,不但曲筱绡主动疯狂追求他,就连关雎尔也对他一见钟情。 “我是白牧阳,白主管。”苏乙道。 “靠,哥们儿,你点儿够背的啊!”不吃兔兔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什么手?” 他摇着头,对导演道:“我,谭宗明!” 我去! 别说苏乙惊呆了,就连其余几人,都吃惊看向不吃兔兔。 谭宗明,这部剧中绝对的大佬!资本大鳄,是属于跺一跺脚,整个魔都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这个角色,绝对是整部剧中最占优势——不,应该说是绝对全面碾压级别的角色了! 不吃兔兔这个人有毒吧?上个本子拿到武田,这个本子又拿到谭宗明! 就连一向平常心的苏乙都有些嫉妒这家伙的运气,点儿也太好了吧? “不是,导演,谭宗明这样的角色,有必要拿出来抓阄吗?”抽到赵启平的狡诈男忍不住道,“这角色不是任何人的追求者,这不合理吧?” 顿了顿,他又给不吃兔兔赔笑道:“哥们儿,我不是针对你啊,我这人对事儿不对人。” “可拉瘠薄倒吧,酸了就酸了,整这没用的臭氧层子。”不吃兔兔不屑道,“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狡诈男神色一***:“哥们儿这就没意思了,男人么,心胸宽广点儿,咋了,不允许别人提意见啊?这么霸道的性格还拿这么好的角色,我们进去还不得被你给欺负死?” 这话…… 苏乙都忍不住摇摇头。 这人是个真小人。 “好啦好啦,不要吵啦!”眼见不吃兔兔还要再骂,b29无奈一笑开口道,“谭宗明是安迪的追求者,这个角色的存在合情合理,没什么可争议的,继续,下一个。” 最后那个神色冷峻男道:“我抽到的是应勤。” 苏乙讶然看过去。 应勤和白主管都是邱莹莹的追求者。 怎么着?两人要竞争? “你们两个重新抽,”b29指着苏乙和冷俊男道,“必须保证五朵金花每人追求一个,而且也为你们降低演出难度。” 顿了顿,她补充道:“还剩下一个关雎尔的追求者没有抽出来,或者你们两个可以商量下,谁想要追求邱莹莹,谁想要追求关雎尔。如果有人选择邱莹莹,可以不用重新抽。” 冷俊男直接道:“我不要邱莹莹!” “你呢?”b29看向苏乙,“如果你也不想追邱莹莹,那你们两个就都重新抽,然后就看运气了。” 苏乙微微沉吟,道:“算了,我不重新抽了,我选邱莹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了。 在他们看来,苏乙简直拿了一副差到不能再差的牌! 他拿到了几集就下线的猥琐渣男角色,追求的还是五朵金花里最普通,最蠢的邱莹莹,他有重新抓阄的机会,应该欣喜若狂迫不及待重新来过的才对。 怎么他还拒绝了? “不是,哥们儿,你傻呀你?”不吃兔兔无语道,“有机会重抽你不赶紧把这破角色换掉,你还等啥呢?” 苏乙淡淡一笑:“角色是我们演出来的,是不是渣男,得我说了算。我觉得这角色挺好,就不换了。” “是,你可以不是猥琐渣男。”不吃兔兔道,“但你可以选个有钱的优势也大一点儿啊,你选个穷鬼,能发挥的空间有限,很容易把你局限住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你听过吧?” “再者说了,关雎尔多好啊?又乖巧又听话,哪像邱莹莹,傻大姐一个!” 苏乙笑而不语。 “行吧,你开心就好。”不吃兔兔摇了摇头。 冷俊男重新抓阄,抓出了林永怀,也就是追求关雎尔的那位其貌不扬的林师兄。 这个角色表面看起来,也就比白渣男好一点,但也算是下下签了,所以冷俊男的脸色依旧不太好。 “好啦,你们的角色就这样定了。”b29再次开口,“现在我要严肃告诉你们三点,第一,虽然我不会严令限制你们不能追求你们角色不对应的女主角,但我希望你们不要这么做。因为这意味着你在和别的演员争食!本来这个本你们之间虽然有竞争,但也是可以互相促进,互相帮助的,发展发展友谊,但如果你们抢了别人的目标,那肯定是要结仇了!” “第二,只有你们演员在场的时候,你们可以互相吐露自己的身份,聊一些演员之间的事情,但不能被片场世界的人怀疑,尤其是女主角们。如果你们谁的身份引起女主角的怀疑,或者她们获悉了演员这个身份的信息,不好意思,你们一定会多一个差劲的评级!如果是恶意暴露,不好意思,我会给你打上一个消极表演的标签!” “第三,请认真完成你们的每一个演出任务,争取得到更好的评价,因为咱们这部剧也是要公映的,如果你们消极演出、或者把演出当成儿戏,对不起,我一定不会对你客气!” 最后一句话让所有演员心中一凛。 不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 没人问,但也绝不会有人想要知道,想要去尝试。 “没有问题的话,从这个办公室走出去,李助理会带你们直接去片场。”b29道,“你们现在就可以去了,白牧阳,你先暂时留一下。” 苏乙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 其他人都奇怪看着苏乙,不明白b29留他做什么。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b29看向苏乙,笑道:“我一个长辈说,这届新秀男演员中你很出彩,他向我推荐了你。我请你来,既看中你的实力,也看中你入围新秀奖以后的热度,如果你真的像是我长辈说的那样,颁奖典礼一过你就会火的话,对我这个剧的宣传作用会非常大。” “我也算是在你身上押注吧。”b29道,“我知道像你这样的新秀演员一般是不会被分配来派电视剧的,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永久道具,算是额外酬谢。” 苏乙有些期待,也有些意外。 他之前听032说的时候,还以为来的演员都可以额外得到一个道具作为签字费。 现在才知道,不是所有演员都有,只有他有!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苏乙入围了新秀奖。 一旦苏乙得奖,那么这部剧的播出就会自带热度。 “这是个机缘类的道具,”b29一边介绍,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菱形的金属卡牌来递给苏乙。 “它的名字叫做吉人自有天相,在每一个片场,你都有一次机会使用它,用它来满足一个不涉及到非凡、不会造成社会动荡,也不会影响到其他演员,被判定为合理可行的愿望。” “前面两条我都懂。”苏乙问道,“但这个不影响其他演员指的是什么?” “意思就是你不能直接用这个道具帮助或者去杀死某个演员,或促成还是破坏某个演员的演出任务。”b29解释道,“这个道具当初一共发行了就一千套,所以它虽然不算多神奇,但也算难得了。” “如果我想用这个道具把我自己变成全国首富的话……”苏乙试着问道。 “那是一定不会实现的。”b29道,“你这个愿望既不合理,也不可行,不过要是目标缩小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比如,你可以激活这个道具,让你有一个国外的亲戚给你留许多遗产。又比如,你可以让一个很厉害的人物看中你,产生想要栽培你的想法……” 0386、0387、初入片场 “人物档案: 姓名:白牧阳 性别:男 年龄:二十八 学历:本科,毕业于魔都某野鸡大学,有高级会计师证书,目前正在考cpa。 家庭状况:家境贫困,单亲,父自幼早亡,随母姓,母体弱多病,有慢性老年病,常年靠药物维持,出生于冀州常山某乡村。 经济状况:无车无房,月薪10000,存款67500,租住群租房隔断间,房租800元,每月给母亲寄生活费和医药费2000元,交通、通讯、三餐等费用每月合计3000左右,应酬、娱乐以及找女人、其他消费3000元左右。 工作经历:曾发过传单、做过酒吧服务员,后凭关系进入如今这家三流的服装贸易公司,成为财务部一员,凭借丰富勾心斗角经验,再加上裙带关系,耗时三年,成为了该公司的财务部主管。 感情史:初恋是大学同班同学,舔狗到最后一无所有。大学毕业后表白过几个女人,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因此心理失衡,开始包装自己玩弄感情,成功开启渣男生涯。 陆续有过十四任女友,短的三五天就分手,最长的半年,一般套路是先花钱小投入,然后骗财骗色。后来和所在公司一位副总的老婆搞在一起,才一步步混成了如今的财务主管。 ……” 这是一个标准的都市混子简历模板,三观不正,太坏的事儿没胆子干,但该混蛋的事儿一样也不落下。为人处世基本没有底线,对待异性猥琐偏激,知道上进,也有孝心,可这为数不多的优点也只能说明这人还不算太畜生…… 比起苏乙之前演过的角色,白牧阳的条件绝对不算是最坏的,甚至可以用“开局不错”来形容。 但这也要分跟谁比。 如果跟其它四个角色比起来,这个角色就相形见绌了。 虽然b29说过,这部剧的主题是爱情,但苏乙可不会无脑到以为只要追到邱莹莹就能高枕无忧了。 就像是不吃兔兔之前劝过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种都市感情剧,除了感情,必然会面临着家长里短,互撕装逼等情节,五个演员聚集在一起,难道不需要竞争? 没钱还没背景的白牧阳一旦碰上这样的局面,沦为背景板都算是轻的,更大可能是会成为被碾压的悲催对象。 “被人装逼倒也没什么,但影响到演出评价,那就不好了……” 考虑到了这里,苏乙不禁摇摇头。 他拿到了一副烂牌,并且放弃了换成“不算太烂”的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苏乙打算破罐子破摔,或者得过且过地全程划水。 相反,苏乙对这个角色抱有很大期望,也并不觉得这个角色就一定是“地狱开局”,没有任何优势。 抱有很大期望,是因为这个角色上限太低,以至于他做出突破之举的难度大大降低,比起其他角色,相对容易拿到不错的演出评价。 而这个角色的优势也很明显,那就是,这个角色是会被目标对象倒追的。 苏乙不必费心去想如何讨邱莹莹的欢心,后者自然而然就会来讨他的欢心。 而且邱莹莹是那种想法简单且一根筋的人,只要苏乙不是太过分,他基本不用担心自己的感情会出什么问题。而其他四朵金花的追求者,却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顾虑。 “现在摆在面前最大的困难,就是自身身份的局限……”苏乙微微沉吟,自然而然想到自己新得的道具——吉人自有天相。 这个永久性道具可以让苏乙在每个片场中实现一个合理无害的正常愿望,听起来,似乎是可以解决苏乙现在的困难。 那么,它能不能解决苏乙的短板呢? 苏乙只觉选择激活了它。 “你已成功激活道具‘吉人自有天相’,请说出你的愿望。” “有个有三百亿无人继承财产的二大爷?”苏乙尝试说出自己的“愿望”。 “对不起,此愿望不合情理。” “那就有个歪嘴战神的父亲,一声令下……” “对不起,此愿望不合情理。” “好吧。”苏乙耸耸肩,“那就解决我身份局限的问题。” 想了想,苏乙又补充条件:“但要低调,最好不要让其他演员知道我这种改变。” 枪打出头鸟,这是无论哪里都行之有效的准则,苏乙不想因为自己的改变,而成为所有演员的众矢之的。 “检测中……未发现其它机缘类道具与本道具对冲抵消,此道具激活成功,愿望生效!” 这个道具并非百分百灵验,之前b29介绍的时候对苏乙说过,如果苏乙发动道具的时候,另有他人也在使用同等级的道具,那么两种道具的作用就会互相抵消,谁的道具都不再起到作用。 其实这也算一种相对合理的规则,如果大家都开挂,所有人的挂还都不受限制,不用想,剧情一定往不合理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乙的道具能生效,就意味着在这个片场,同类道具只有苏乙在使用。 “会以怎样的方式产生效果呢?” 苏乙怀着期待的心情,一步迈入了片场世界的大门。 斗转星移,等苏乙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他正站在一个大办公室的走廊里。 在他的两边,是一排排座无虚席的工位,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忙碌的样子。 苏乙自己则穿着廉价的短袖白衬衫、黑色工装西裤,擦得锃亮的皮鞋。 鼻腔里充斥着一股廉价的啫喱水味儿,仔细一分辨,才察觉到是从自己头上传来的。 “白主管,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一个略带羞怯的声音从一边弱弱传来。 苏乙回头一看,是一个略带婴儿肥的可爱少女,有些娇羞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张单据和中性笔。 不是邱莹莹是谁? 没想到一进入片场,第一眼就见到了邱莹莹。 这姑娘看自己的眼神很亮,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意味,以苏乙过来人的眼力,怎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怀春少女见了心上人,才会有的眼神。 “白主管,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邱莹莹被苏乙看得时间有些长了,不由更害羞,双腮陀红,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苏乙回过神笑了笑,接过单据扫了一眼,马上明白邱莹莹找自己干什么来了。 他从邱莹莹手中接过中性笔,顺势趴在旁边的工位上,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大名——白牧阳。 苏乙把单据和笔又重新递给邱莹莹,对后者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初来乍到,苏乙没有多做接触。 然而他这样毫不拖泥带水且干脆直接的表现,对于邱莹莹来说,却是十分新鲜和吸引的。 或者说,对于她来说,白牧阳这个人做什么她都觉得很有吸引力。 邱莹莹呆呆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不太聪明的脑瓜隐隐觉察到自己暗恋的白主管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不但没有像之前那样对自己嘘寒问暖,而且眼神也不想以前那样,像是带着钩子一样扫遍自己的全身上下。 但今天的白主管,更有魅力,尤其是他的微笑。 “呃……谢谢白主管!”眼看苏乙都快走出办公区了,邱莹莹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急忙叫了一声。 苏乙回过头来,淡淡一笑微微颔首。 就是这个笑! 邱莹莹心中在雀跃呐喊。 与此同时,此世界正在港岛访问的某华裔非洲国总统正在听手下的汇报。 “总统,您让我打听到的人,打听到了,她还在您说的那个小山村里,还活着,就是身体不太好,这是她的近况和资料,还附有她的近照。”手下恭恭敬敬把一个档案袋递给总统,“华国的有关部门在这件事上没有设置任何障碍,他们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总统神色复杂,有些感慨,有些愧疚,他接过档案袋,就要打开看。 “有件事情,必须跟总统您汇报,跟白女士有关。”手下微微犹豫着道,“白女士,她有个儿子。” 总统微微沉默,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正常的,当年我不告而别,独自去非洲闯荡,一走就是二十九年,这些年枪林弹雨,出生入死,从来没联系过她,难道还奢望她一直等着我?终究是我对不起她。” “总统,她的儿子今年二十八岁。”手下缓缓道,“他随母姓,名字里也带有一个阳字,叫白牧阳。” 总统眼中精光迸射,猛地起身,沉声喝问道:“二十八岁?白牧阳?说!什么意思?” “就是总统想的那样。”手下又拿出一沓资料道,“华国的同行帮我拿到了他的dna,我全程监督,跟总统您的dna做过了对比,相似度在99%以上,也就是说……” “他是我的儿子!”总统盯着手下缓缓道,“这个事情属实吗?确定不是有人搞鬼?” 手下摇头,语气确凿道:“dna对比做了两遍,而且第一次的时候,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和您有关!而且,您看看他的照片就知道了,白牧阳和您年轻的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根本不可能冒充得了!” 总统怔怔出神,他坐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睛。 只是胸膛剧烈起伏着,昭示他的心情多么的不平静。 良久,总统再度睁眼的时候,眼神已再度恢复淡漠。 他冷静地看了手下拿来的所有资料,还观看了手下拍下的所有视频资料。 “总统,要不要把公子接回非洲?”手下试探着问道。 总统缓缓摇头:“我在非洲有四个老婆,七个儿子,他们每一个人都盯着我的位置,想要继承我的一切,按照你资料上的描述,牧阳跟他们比起来,根本就是个废物点心,他去了,连一年都活不过!” “这还算好的。”总统眼神闪烁,“我就怕万一华国这边有人觉得他奇货可居,把他当成筹码和傀儡,然后跟灯塔扶持的那个逆子打对台……” “咱们的政权刚刚稳定,正在寻求各国的支持,华国虽然对我们更有诚意,但灯塔国的支持对我们来说更为重要,所以哪怕为了不得罪灯塔,我也不能让一个在华国长大的儿子回去!” “那难道不认?”手下问道,“我们在华国的动作瞒不了华国人,他们现在肯定知道了牧阳公子和您的关系,如果我们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话……” “当然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总统傲然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种!我岂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敢认?” “只是不能带他回去而已,而且,也不能让他这么混账下去,不然只会丢我的人!”总统道,“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父亲!所以我有责任,让他的下半辈子重回正轨!就算是弥补我对她的愧疚,我也必须这么做!” “他没有机会继承我的一切,那我就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不再为生活和金钱发愁。”总统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但我不能直接给他惊人的财富,否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让他得到华国和他一样的正常同龄人应该得到的一切,更好的一切,但却只给他不多的财富。” “我会给他留一个专门引导他走向正常人生,并且为他解决麻烦的联络人,供他趋势,也便于我随时掌握他的动态,但这个人不能24小时跟着他,成为他的贴身管家。” 顿了顿,总统笑道:“我们这次来,是寻求华国援建的,但华国对我们也不是一无所求。既然这件事瞒不过华国,那我们就干脆一些,直接把照顾牧阳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做,这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也算是他们和我建立的另一个沟通的桥梁。” 手下由衷感慨:“总统,您实在太睿智了,这样的处理方式,简直堪称完美,无可挑剔!” “这件事就交给你啦。”总统道,“我就不见他了,我现在去见他,只会害了他。” 0388、0389、这是你没见过的船新版本 一家豪华汽车改装厂里,魔都交际最广的二代公子哥姚滨正和一群狐朋狗友商量着晚上去哪儿潇洒,突然电话铃声响了。 他不经意拿出电话看了眼,顿时脸色一变,“啪啪”一拍桌子大声道:“哎哎哎!都安静点儿!我大伯的电话,都别说话!” “姚部长?卧槽,都别说话了,嘘嘘嘘!”有人也跟着色变,急忙起身大声呼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姚滨这才接起电话,规规矩矩地说了声:“喂,大伯你好。” 电话那头一个威严的声音道:“滨滨,你多长时间能赶到淮海中路使馆区这边?” 使馆区?去那里做什么? 姚滨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 在姚家,姚滨最害怕两个人,一个是身居高位的大伯,还有一个就是在京都退休后颐养天年的爷爷。 “十五分钟!”姚滨不假思索立刻道,“我在我车场这边,离那儿不远,十五分钟就能过去。” “好,我给你二十分钟过来,不要着急,注意安全。”大伯道,“还记得你孙伯伯吧?到xx大使馆后,你会看到他在门口等你。” “哎哎!”姚滨急忙应下,“大伯您放心,我一定准时、安全地赶到!” 挂了电话,姚滨使劲抹了把脸,站起身来略带得意一挥手,道:“兄弟姐妹们,你们先聊着,我大伯向我发出了召唤,国家需要我!我办国家大事去啦!” 狐朋狗友们一阵起哄,姚滨像个战士,得意洋洋往门外走去。 虽然他最害怕大伯,但能被大伯需要,却让他十分受宠若惊。 说是十五分钟,姚滨只用了十三分钟就赶到了地方。 这是个非洲国家的使馆,姚滨在使馆门外停好了车,一下车就看到大伯的秘书站在门口向他亲热招手:“滨滨,这边!” “哎,孙叔叔,哪儿能让您亲自接我?”姚滨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一脸笑呵呵,“这太劳您大驾了,我这诚惶诚恐啊……” 孙秘书笑眯眯拍拍姚滨的肩膀:“你小子,也就在我面前嘻嘻哈哈,待会儿进去了,可别腿软啊。” “那指定不能,里面是我大伯,又不是威虎山上的座山雕,我怕什么?”姚滨笑道。 “哎……”孙秘书哭笑不得,这什么比喻?把部长比作反动土匪? “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姚滨笑嘻嘻道,“孙叔叔,您给透个风呗,我大伯召唤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孙秘书示意他边走边说,道:“是件好事,对你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会,最关键的是,很适合你去做。” “哎您就别跟我卖关子了,透露透露被孙叔叔?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孙秘书口风很严,姚滨到底没能打听清楚是什么事情。 进了使馆一楼的会客厅,他看到自己的大伯和一个身材魁梧,眼神凌厉的人正谈笑风生。 姚滨一进来,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他身上,这让他心脏不争气地加快起来。 “大、大伯,”姚滨赔笑着叫了声,然后又乖巧向魁梧中年问好:“叔叔好。” 他心里还有些纳闷儿,怎么非洲国家的使馆里,两个华国人在谈事情? “这就是我的侄子,姚滨。”大伯对魁梧中年道,“他是我二弟的儿子。”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魁梧中年打量着姚滨赞道,“在非洲的时候我曾有幸和姚总见过一面,他代表他的企业参与建造我们国家电力系统的竞标,虽然最后败给了灯塔的公司,但姚总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姚滨是吧?你和你父亲的眉眼处很是相像,有你父亲几分风范。” “别夸赞他了。”大伯笑呵呵道,“他的情况,我之前和你介绍过了,有头脑,但太过热衷交际,不能稳下心态踏踏实实为国家为百姓做些事情,跟我二弟比起来,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姚滨听着两个长辈对自己品头论足,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就听大伯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也正是我向你推荐他的原因。 “他和小白先生年龄相仿,性格平和,待人还算真诚,做事也不虚浮,想必能够和小白先生更好地相处,此其一。” “他交友广泛,认识很多魔都很多年青一代的精英青年,也很熟悉魔都的人和事,他若是成为小白先生的朋友,相信很快能让小白先生适应新的生活,少走弯路,少碰壁。此其二。” “姚滨没有跟他父亲一样去做实业,而且我那二弟也不打算把自己的集团做成家族企业,所以姚滨并没有事业上的负担,而是以游戏的心态享受生活,有很多空闲的时间,这也就更能保证他能随时照料到小白先生。此其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姚滨在年青一代中人脉经营得很好,颇有孟尝之风,用他们年轻人的话来说,他混得很开,从这一点来说,在众多候选人中,姚滨是最有优势的。”大伯道,“当然,刚才谈到的其他几个候选人也都不错,各有所长。特使先生尽管考虑考虑,在这方面,我们充分尊重贵方的意愿,真诚帮助,绝不掺杂半点私心。” 姚滨听得又惊又疑。 这个小白先生是什么人? 听大伯的意思是,要让自己去交好这个小白先生?而且还要照顾这个小白先生? 就这么点事儿……怎么还需要大伯跟别的国家的特使郑重其事地谈判? 特使看着姚滨,微微沉吟,良久才缓缓点头道:“我也认为,小姚先生是最合适的,不过,这还要问小姚先生的意愿才行。” “这是当然。”大伯笑道,“我们家的家风也是很自由民主的嘛。” 他看向姚滨,笑呵呵道:“滨滨,大伯想让你交个朋友,你意下如何啊?” “没问题,”姚滨立刻道,“太没问题了!大伯,我最喜欢交朋友了!” “演员苏乙: 由于你成功激发了道具吉人自有天相,你的身份背景已发生变化,因此你的亮相演出期延长至新身份背景更新完毕后结束,请获悉。 b29号导演。” 一个下午,苏乙既没有去招惹邱莹莹,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去适应自己的身份,因为他很清楚,猥琐屌丝的身份很快就会一去不复返,他完全没必要去适应,也更没必要以这样的身份去接触邱莹莹。 这是全新版本的白主管!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苏乙在工作上一下午都没出什么差错和纰漏,划水成功。 他把能推的工作都推到了明天,然后准点打卡下班。 这个时候,邱莹莹还被他们主管按住,苦逼地打印明天一场会议所需的文件资料。 到了楼下,刚一出电梯的苏乙一眼就看到穿着一身黑西装,目光凌厉的一位中年人。 这人看似一身职场打扮,但其实跟这里格格不入,无论是他那爆炸般大型体格,还是煞气十足的气质,都在无时无刻告诉别人他不属于这里。 而这人正在看着苏乙,从苏乙一出电梯开始,目不转睛。 苏乙心中一动,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着这人。 两人快要碰面的时候,这人突然笑着开口:“是白牧阳先生吧?” 苏乙站定:“你是?” “我姓刘,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大刘就好了。”这人笑着伸出手来,“冒昧打扰,希望小白先生不要介意。” 苏乙也伸手过去,两只手紧紧一握。 苏乙笑呵呵道:“你我素未蒙面,但你却找到我公司楼下,还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介意与否,真的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事情吗?” 大刘怔了下,哑然失笑:“这倒是……不会影响。” “所以我们直入正题吧,”苏乙道,“你找我做什么?” “够直接,”大刘赞了一声,“不过事情说来就话长了。小白先生,不如移步来旁边的咖啡厅,我们慢慢说?” “好啊。”苏乙笑了笑。 半个小时后,苏乙坐在一间环境优雅僻静的巷弄中的咖啡馆里,看完了大刘整理好的所有资料。 “所以说,我父亲是一位在国外很有权势的人物?”苏乙抬起头来,看着大刘,“二十九年前,他抛弃了我和母亲,孤身前往国外闯出了一片天地,现在他衣锦还乡,却发现他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流落在外,于是想尽可能对这个儿子做出弥补。刘先生,我理解的应该没错吧?” 大刘有些诧异于苏乙的镇定和平静,点头道:“是这样的,不过你父亲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希望你不要怨恨他……” “怨恨?我怎么会怨恨他?”苏乙轻笑一声,“我经常想象我的家里是隐形富豪,只是母亲为了让我体验民间疾苦,才装作贫穷的样子。现如今,梦想照进现实,我有什么好怨恨的?” “我等今天,已经等了二十八年了!”苏乙看着大刘,“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果然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的努力和心血没有白费,今天,我终于成功了!” “……”大刘瞠目结舌。 还特么能这么想? “小白先生的思路……很是清奇啊。”他揉了揉太阳穴,整理了下凌乱的思绪。“总之呢,您的父亲之所以还不能露面,甚至不能向你表露身份,是因为他的身份十分特殊和敏感,贸然跟你相认,很可能会害了你。” “我懂,我懂!”苏乙连连点头,“这都是为我好,说吧,我父亲他对我有什么安排?” 大刘张了张嘴,又不会了。 他准备了好大一堆理由来说服苏乙,让他接受不能获悉父亲真实身份的事实。 但看苏乙的样子,好像没有半点想知道的兴趣。 “你就不对你父亲的身份好奇吗?”大刘忍不住问道。 “你会告诉我吗?”苏乙反问。 “……不会。”大刘闷声道。 苏乙摊摊手,用关爱的眼神看着他不说话。 大刘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总之,血浓于水,你父亲知道你的存在后,对你前半生所遭受的苦难非常自责和痛苦,他觉得有责任让你享受生活的真正乐趣。虽然他不能和你相认,但他可以让你在魔都这座城市,享受你能看到的一切资源。” “别墅、豪车都可以给你。”大刘道,“你会得到一些很值钱的资产,但是这些东西只能持有,却不能转卖。” 说到这里,大刘故意停了停。 但他却没有等到苏乙问“为什么”。 心里嘀咕一声,大刘继续道:“为什么呢?” “因为你父亲希望能为你创造出顶级的物质生活条件,让你尽情享受人生,却不希望你成为金钱的奴隶!” “他会让你买下一些豪华地段的商铺,让你成为某家公司的小股东,让你每年都有一笔不错的分红和收入,保证让你每年都有不少于一千万软妹币的收入可以拿。” “除了这笔收入,他不会给你提供任何额外的资金。这并非是他的能力仅限于此,而是因为他不想让你因为一夜暴富,而迷失了自己。” “但是每年一千多万软妹币的收入,足够你活得很舒服了。” “当然,你的意愿也很重要。小白先生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触犯华国法律,不和普世道德观抵触,不违背常理和现实,大胆说出来,你的父亲,都可以满足!” 苏乙微微沉吟,若有所思点头道:“我大概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会让我成为上流人,虽然不是很上,你们会让我有钱,但不会让我很有钱。你们最终的目的,就是不求我大富大贵有大出息,但能让我不为物质发愁,舒舒服服过一辈子,是这样吧?” “太对了。”大刘叹了口气,“小白先生,这就是你父亲对你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另外,为了让你能够能快,更好地适应新的生活,你父亲还给你找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他是魔都一个很有背景的富二代,交际圈很广,人也很和善。你完全可以信任他,让他帮你处理一些遇到的困境和生活中的小麻烦。但是你得记住,你们是朋友,是平等的,他也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想来交你这个朋友,你不能对他趾高气扬,把他当下人一样呼来喝去……” 0390、0391、国家任务 就在苏乙在进行自己亮相演出的同时,其他四位演员,除了一个谭宗明,所有人都已经相继完成了自己的亮相演出。 王柏川在静海市做出卖掉自己的公司,前往魔都发展的决定,获得一般的亮相评价。 林师兄林永怀打电话组织了一场十天后的同学聚会,并旁敲侧击打听清楚关雎尔上班的地点,打算亲自出面去约关雎尔,获得出色的亮相评价。 赵医生赵启平和谈了七年的女友提了分手,结果被对方挠了个大花脸,无奈只好向医院请了几天假,得了差劲的亮相评价。 最后是谭宗明。 他跑去机场接了从国外回来的安迪,并亲自驱车送安迪去了欢乐颂小区。 整个过程他表现得风度翩翩,风趣体贴,无可挑剔。 但让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接到亮相演出的结算通知。 然后他就接到了集团几个幕后股东要求召开紧急股东大会的邀请。 赶回集团后,他发现大大小小所有股东都到了。 一位和他交好的股东悄悄告诉他,有位背景很深的有力人士看上了他的晟煊集团,托了很硬的关系,大量溢价收购其他股东手里的股份,就连国资委的那份也转让了,让他小心行事,好自为之。 谭宗明吃了一惊! 这特么是闹得哪出?剧本里没有啊? 他又惊又疑,百般不愿,但事情却不随他意志转移。 公司所有股东经过集体投票表决,一致同意把手中股份转让给一个叫刘明的个人投资者,就连国资委手中17%的股份,也转让了! 晟煊集团的股权结构顿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谭宗明个人的股份为37.8%,是最大的股东。 但现在,这个叫刘明的投资人,掌握了晟煊集团53.6%的股份,成为了集团的绝对控股人! 这就等于,原本是他谭宗明说了算的集团公司,现在无缘无故头顶上多了一个太上皇! 原本他能对集团每个决议都做主,可现在,一些重大决意他就必须报于刘明这个绝对控股人去审批同意了。 更可怕的是,现在大股东有了罢免董事的权利,他谭宗明这个董事长,随时都有被罢免的风险! 这是何等的卧槽? 谭宗明当场就拍了桌子发了火,气急败坏地说这是造反夺权,痛骂在场诸人的无耻,并宣言要“战斗到底”。 然而,国资委的大领导给他来了电话,隐晦告诉谭宗明,这件事不可逆,但可以保证的是,可以在另外的方面补偿谭宗明,并且保证他的董事长地位不受影响。 谭宗明也是老演员了,自然不信这种空口无凭的保证,他无力反抗,但要求把这条保证落实在协议中。 这个条件毫无意外被拒绝了。 接下来,谭宗明接到了好几个他平时都要竭力维护和讨好的背景人士的电话,都是谈这件事的,隐晦表达希望谭宗明妥协的意思。 尽管心中怒火中烧,但谭宗明最终还是只能认怂。 这个叫刘明的家伙很雷厉风行,也很有能量,当天就和各个股东完成了股份转让协议的签署,并让工商的人到现场来当场办完了所有手续。 而且刘明完全没有要和谭宗明沟通的意思,拿到了变更后的股权书后,立马告辞,连招呼都没跟谭宗明打。 刘明一走,谭宗明立刻就开始调查他的身份,结果什么也查不到。 他现在很怀疑这一切都是某个演员干的,否则没理由会发生这么无厘头的变故。 “别让我查到是谁干的!” 谭宗明咬牙切齿,眼中泛着凶光,脑子里闪过一个个怀疑对象。 在他看来,其他四个人,都有嫌疑! 就在这时,他的亮相评价来了——一般+ 谭宗明很不满意! 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好运气,最近似乎莫名其妙变差了。 “演员苏乙: 恭喜你,你的亮相表演评价为“惊艳”! 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5分。 请您再接再厉,继续奉献精彩演出! 《欢乐颂》剧评组。” “演员苏乙: 你好。这里是《欢乐颂》剧组为你发来的演出通知,本剧第一集即将开幕,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明日。 二、演出地点:欢乐颂小区19号楼。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通过两三个场景向观众展示自己的人设和性格,开始和五朵金花其中任意一人产生交集,并介入剧情。 五、演出目的: 1、让观众认识你; 2、让五朵金花中至少三人知道你的存在。 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b29号导演。” 终端接连接收到了两条消息,第一条让苏乙非常开心。 这证明,他之前的一系列操作,很受导演认可,也绝对是非常正确的操作。 现在的他在外滩一家豪华酒店里—— 酒店当然是大刘安排的,据说这里是全魔都最贵的酒店,因为不想让苏乙再回那个狗窝一样的八百块钱一个月的隔断间里去住,所以大刘干脆给苏乙办了这里的终生会员,也就是说苏乙这一辈子来住酒店都免费,享受各种服务都不用额外花钱。 当然,除了十八万一晚上的总统套房,限制苏乙每个月只能住一次。 苏乙不知道需要什么身份资格才能办理这种所谓的终生会员,他也没有去住那昂贵的总统套房。 据说那个房子将近八百平米,配套有两个私人空中花园,光是洗手间浴室就要一百多平…… 光是听听苏乙就望而却步,哪怕是免费住,他也毫无去体验一下的动力,因为这种奢华,会让苏乙产生一种罪恶的感觉。 其实他很想不明白,花十八万住一晚这种总统套房的人是什么心态? 也许有的富豪财富到了一定的程度,十八万就像是十八块一样不值一提?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却细思极恐。 对于那些奋斗一辈子连首付都交不起的底层百姓来说,能心安理得住这种总统套房的人,只怕是都该死吧…… 言归正传。 苏乙住的只是这个酒店一般的房间,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 即便这样,这个房间也好几千一晚,顶的上邱莹莹一个月的工资了。 大刘告诉苏乙,这样的奢华生活以后会是苏乙的常态,让他不要觉得有多了不起。 苏乙觉得这话本身就充满矛盾,且充满了上层阶级骨子里的那种可笑的高姿态。 都是常态了,怎么还是奢华生活? 难道不应该是极为难得的享受,才能被称之为奢华吗? 看着苏乙对这些东西豪不感兴趣的样子,大刘是有些吃惊的。 他很难想象,一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loser,面对这样奢华的精致享受,居然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甚至是很轻松的克制。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在吃完宵夜后,大刘匆匆赶回来了。 他带来了十多份协议或者合同,有的是需要苏乙签字的,有的是需要苏乙过目并且保管的。 总之,这些协议和合同意味着白牧阳这个人从此实现了财务自由,并且拥有了价值不菲的身家,还摇身一变,成为了魔都上流社会、顶尖阶层中的一员。 苏乙一一签过字后,大刘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小白先生,其实我很想不通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你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控股晟煊集团,而隐藏自己?” “你为什么收购你现在工作的公司,却让一切都维持原状,甚至是自己的工作?” “为什么你明明拥有了豪车别墅,却还让姚滨帮忙去买一个中档小区的房子?” “还有……”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大刘? 看得出,大刘真的是有太多问号。 但苏乙却没有想要为他解惑的意思。 他笑呵呵摆摆手,道:“刘先生,其实很多事情的原因归结起来,也就是三个字而已。” “哪三个字?”大刘问道。 “我、愿、意。”苏乙笑眯眯道。 “……”大刘默默点头,“真是想不到,像你这样的人,怎会有那么不堪的过去?” 这句话像是疑问,也像是质疑,或者讽刺。 大刘走后没多久,姚滨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和一份合同。 他笑呵呵举着手里的东西,道:“阳哥,您猜怎么着?你这运气绝了!刚好那栋楼的21楼有一套刚装修好的房子要卖,房子是一对年轻人打算做婚房的,但那新娘子出轨,成了她丈夫的舅母,所以俩人就吹了。” “卧槽。”苏乙道,“这么乱的吗?” 姚滨哈哈笑道:“绝对是真的,我可没骗你!那男的刚开始还不想卖,想着再找个老婆直接用呢,我好说歹说,又加了点钱,才算是说服了他。” “我拍照片了,你看这房子的装修风格,还挺时尚……”姚滨打开手机相册,翻给苏乙看,“我觉得很适合咱们年轻人住的风格,阳哥你看有哪儿不满意的?您尽管吩咐啊,不合适咱就找人改,砸了重装都行!” 苏乙大致翻了下,道:“就这样吧。” “行,那我就给里面配家具家电和日用品了。”姚滨道,“这方面,阳哥你有什么要求吗?” “你看着办就行。”苏乙笑道。 他对这个,还真没什么要求。 “阳哥,这是房屋买卖合同。”姚滨把合同递给苏乙,“您先过目,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签字,这栋房子就是您的了!至于房产证还有剩下的手续什么的,您都不用管,我会帮你搞定的!” “真是麻烦你了。”苏乙二话不说,直接签字,“今天太晚了,改天请你喝点儿。” “别呀,应该是我请您,哪儿能您请我啊?”姚滨笑呵呵道,“看您时间,我随叫随到!” 其实直到现在,姚滨还一头雾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想不通面前这个白牧阳到底何德何能,大伯郑重再三交代,一定要他照顾好他,并且说这是国家交给他姚滨的任务。 国家的任务…… 姚滨的肝儿都在颤。 “还有车合同。”姚滨又递过来一份合同,还有一把车钥匙。 “阳哥,这车低调奢华有内涵,您这眼光,真是没的说!”姚滨翘起大拇指。 “代步工具而已。”苏乙笑了笑。 片场世界现在是2015年,在现实世界中,这车明天就停产了。苏乙选这款车一是它真的很低调,二也是一时新奇,毕竟他对这款车曾经是十分好奇的。 “说起来也真是巧。”姚滨笑道,“我有一姐们儿,是我发小,刚从国外回来,让我帮她找房子,我也找的是这个小区,她就在您楼上2203,我前几天刚给她把房子装出来,她也是今天才回来的,估计也是明天搬家。” “阳哥,要不要介绍给您认识下?” “不要了。”苏乙摇头,猜出他说的是谁。 “小滨,这事儿我也正要和你商量。”苏乙突然正色道,“我的情况,暂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身边能和我接触到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另外,咱俩之间的关系,也先保密,以后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你重新认识。” 姚滨不明所以,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好。 “那阳哥,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姚滨道,“我先撤了,车我停在酒店停车场了,明天早上我起早给您搬家,争取中午之前搞定,让您拎包入住!明儿是周六,您可以多休息会儿,我那边完事儿,给您打电话。” “明天我也过去。”苏乙笑道,“你帮我忙,我不能留这儿睡懒觉,太不地道了。” “哎,您太客气了,我这不应该的吗?”姚滨急忙道,“有事儿您尽管说话,千万别跟我客气。” 等姚斌走后,苏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发生过的一切,对明天的演出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这才去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按了个摩,然后睡下。 一夜无话。 0392、白主管入驻欢乐颂 欢乐颂其实是个小区的名字。 这个小区离陆家嘴不远,伫立浦江东岸对望百年外滩,前观江景,后拥园景,是魔都中档小区中难得的极品。 一个月前,小区里19号楼22楼的2203和2201几乎同时开始装修,合租在2202的三个女孩夹在中间不堪其扰,每天要早出晚归,才能避开噪音。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在昨天,两个房子的装修队同时撤离,保洁公司来了两拨人飞快地打扫干净卫生,物业的小郑告诉2202的“大姐头”樊胜美,今天,这两个房间的业主就会搬进来。 今天是周六。 三个女孩难得睡个懒觉,却被搬家公司的嘈杂声音吵醒。 三人烦不胜烦起床,满是怨气,心底却觉得这种事情在所难免,并没有打算出去跟人理论的想法。 等她们洗漱完毕打算出去躲躲的时候,搬家公司已经撤了。 三人站在房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人都走了,那就是说不会吵了?”白白净净的关雎尔戴着黑框眼镜,打着哈欠呆呆地道:“樊姐,那咱们是按计划出去逛街?还是回去补觉?” “补觉,必须补觉!”樊胜美道,“好女人是睡出来的,我们这么早起床,都是对自己的一种犯罪!走,回去接着睡!” “别呀!”邱莹莹不乐意了,抱住樊胜美的手臂,“都起床了就别睡了嘛!又是洗脸又是化妆的,都收拾半天了……不如——我请你们吃油条豆浆?” “不去,不想吃,我要睡觉。”关雎尔果断拒绝,没精打采地就要往回走。 “呀!”邱莹莹却一惊一乍地嗷呜一嗓子,吓得樊胜美和关雎尔一机灵! “小蚯蚓,你干嘛!”樊胜美抚着胸没好气地喝道。 “樊姐关关你们看!”邱莹莹指着隔壁的房门上面,“2201居然装了摄像头!” “还真是哎!”关雎尔道,“这摄像头好像还能来回动呢。” “装个摄像头,防贼呢?”樊胜美眯着眼阴阳怪气地道,“里面住的什么人?” 三个女孩心里都挺不舒服,因为这个摄像头的角度完全可以涵盖到2202的房门,也就是说,她们三个进出房门,都会被拍到。 这其实上是侵犯到她们三人隐私的,可她们只是租户,而装摄像头的这家明显是买了房的业主。 三个女孩打心里就觉得低人家一等,虽然忿忿,也很不舒服,却都没有想要计较的意思。 拍就拍吧。 隐私? 反正又没光着,怕什么? 她们在心里如此不屑地想着。 “走吧,回吧。”邱莹莹道。 “莹莹我被你刚才一惊一乍地一吓,都吓得彻底清醒了,还睡什么睡?”关雎尔没好气道,“算了,我还是不睡了,起来看资料吧。” “耶!太好了,正好陪我吃早餐!”邱莹莹反而大喜,“樊姐,你也一起嘛!” 樊胜美好笑摇头,眼神宠溺:“就知道吃,真是拿你个小吃货没办法,好吧,反正我今天约了去相亲,时间还早,就陪你们一起吧。咱们吃点好的,就当是庆祝终于告别了装修的噪音,怎么样?” “好呀好呀好呀!”一说这个邱莹莹可就兴奋起来了,“我要喝奶茶,还要吃小笼包!” “我也要奶茶,我还要甜甜圈!”关雎尔也高兴举手。 “我要抹茶蛋糕,还要一杯拿铁!”樊胜美笑嘻嘻道。 “耶!” 三女默契拍掌,笑闹成一团。 当下,她们有说有笑下了楼,往小区外走去。 到了下面楼门口的时候,一个货车堵在正门外,十几个工人正在往下卸货,看起来都是家电之类的东西,包装上清一色全是德文字母。 三人好奇打量着从一边绕过去,就听一个老师傅在呵斥一个小年轻。 “慢着点!这里随便一件东西都几万块,弄坏了你白干一年!” “我去,什么电器要这么贵?”邱莹莹瞪大眼睛,“几万块一件,这一车的东西,岂不是好几十万啦?” “我认得那个牌子miele,”关雎尔指着其中一个大纸箱道,“这是个德国洗衣机的牌子,据说一台洗衣机要三万块。” “这么贵!”邱莹莹瞪大了眼睛,“凭什么啊?是不是洗衣服不用放洗衣粉啊?” “人家这叫品牌价值!”樊胜美一副“我懂”的样子,开始科普,“就像是lv的包包一样,同样的材质,同样的款式,成本可能就几百块,但人家就是敢卖几万块!为什么?牌子值钱啊!”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可怕!”邱莹莹听得直撇嘴,“这世界太不公平了,我背的包才七十块钱,我妈还说我不会讲价,买贵了……” 一辆黑色轿车突然缓缓停在了三人身边,车窗缓缓摇下,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邱莹莹?” 邱莹莹下意识看过去,看到开车的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惊喜跳了起来:“白、白主管!怎么是你呀!” 驱车之人,自是苏乙无疑。 苏乙大早退房前来查看自己的新居,一路上还想着怎么完成演出任务,跟五朵金花接触,没想到,一进小区,居然给碰上了。 这是运气?还是导演的安排? 他停好了车,下车说话。 “你怎么在这儿,邱莹莹?”苏乙笑着问道。 邱莹莹脸红扑扑的,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啊?我去吃早餐,对,我们三个去吃早餐,她们是我朋友,这是樊姐,这是关关。” “……”苏乙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邱莹莹这时候脑子怕是没在线的。 “你们好,”他笑着跟樊胜美和关雎尔打招呼,后两者满是好奇打量着他,“我是白牧阳,是邱莹莹的同事。” “白主管?”樊胜美似笑非笑,“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白主管啊?总听小蚯蚓说起你。” “哎呀樊姐!我什么时候跟你老说人家了,你不要胡说!”邱莹莹的脸都红成柿子了,“那什么,白主管,我们三个合租,就住在这个小区里。” 此话一出,樊胜美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其实很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住的是合租房。 “白主管,你怎么在这儿?”邱莹莹好奇问道。 0393、樊胜美劝诫邱莹莹 “这儿离公司不远,环境又不错,所以我搬过来了。”苏乙笑道。 邱莹莹顿时瞪大了眼睛,声音猛地提高一个八度:“真哒?” 苏乙笑着点点头。 “啊——”邱莹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尖叫起来,引得过往路人纷纷侧目。 “呃……她这是很开心你既是同事又成为了邻居,算是亲上加亲!”樊胜美很是尴尬地替邱莹莹解释了句,然后从背后偷偷掐了邱莹莹一把。 “啊!樊姐你掐我干嘛?”邱莹莹不满抱怨道,但满脸还是兴奋的神色,“白主管,咱们两个,这算不算是缘分啊?” 苏乙笑了笑,道:“我看你们要出去是吧?我也刚搬过来要忙很多事情,那我们改天再聊?” 说罢,也不等邱莹莹回话,对三女依次微笑颔首,然后回到了车里,关上了车门。 “白主管?白主管你怎么走了?我还没问你在哪栋楼呢……” 邱莹莹还要追上去,却被樊胜美死死拽住,压低声音呵斥道:“邱莹莹!你给我矜持点!你太丢人了你!你把人家都吓跑了!” “我?吓跑?”邱莹莹一下清醒过来。 车窗按下,苏乙发动车子,对三女微笑挥手。 三女急忙回应,目送汽车扬长而去。 “不是,樊姐,你说我把白主管吓跑了?”邱莹莹焦急问道,“我刚才的样子很吓人吗?” “何止是吓人?”樊胜美翻了个白眼,“简直就是惊悚!” “啊?”邱莹莹顿时小脸一垮,可怜巴巴看向关雎尔,“关关,真的吗?” 关雎尔连连点头:“何止是惊悚,简直就是恐怖!你刚才那一嗓子,我感觉半个欢乐颂小区都听见了。莹莹,你刚才情绪太失控了。” “啊?那、那怎么办啊?”邱莹莹顿时着急起来,“白主管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讨厌我?我是不是给他留下很坏的印象了?他会不会就不会再喜欢我了?怪不得他最后话都没说完就跑了,哎呀都怪我……” 邱莹莹越说语速越快,最后急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樊胜美和关雎尔一愣,对视一眼,急忙开劝。 一个说:“没有没有,小蚯蚓你别多想,我看白主管挺喜欢你的,他看你的眼神很温柔。” 另一个说:“莹莹你别着急,我觉得白主管没觉得这有什么,而且他不是说了么?他着急走是因为他今天要搬家。” “真的吗?”邱莹莹半信半疑,“他真的不会讨厌我?” “你这么可爱,谁会舍得讨厌你呀。”樊胜美捏了捏她的脸,“要不你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天搬家,要不要帮忙什么的?” “对对对!”邱莹莹如梦初醒,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懊恼道:“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刚才都忘了问他,他一定会觉得我这个人不体贴……” “……”樊胜美和关雎尔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莹莹,我觉得你这电话还是先不要打了。”关雎尔劝道,“他现在应该刚去地下车库停车了,他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定正满世界找车位呢。” “你的意思是,我直接去地下车库帮他找车位?”邱莹莹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说完就要走。 “哎哎哎!” 樊胜美和关雎尔一左一右拉住他。 “不是,莹莹,我的意思是你待会儿再给他打!”关雎尔无奈道,“虽然我也没谈过恋爱,但我知道,你要是逼太紧,真会把他吓跑的。” 樊胜美脸色古怪看了关雎尔一眼,看她懵懵的表情不像是开车,便耸耸肩,道:“小蚯蚓,你这位白主管什么条件啊?怎么还开着车?车是他自己的,还是你们公司的?” 邱莹莹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他有车没车你都不知道?”樊胜美无语道,“你们平常不一起下班儿啊?” “哦哦,他平常坐地铁,住梅陇那边。”邱莹莹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我们公司的话,好像没这种车?再说,公司只有副总以上级别才配车的。” “这么说,车就是他借来的咯?”樊胜美若有所思地道,“这倒也符合常理,他是财务主管,按照小蚯蚓公司的规模,他的工资不会高到哪儿去。就算有些灰色收入,也绝对不会太多,他肯定是买不起车的。” 邱莹莹奇怪地看着樊胜美:“他买不买得起车,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樊胜美叹了口气:“傻姑娘,我这还不是为你操心,替你把关吗?像是白主管这种人,没有好学历,也没有好资历,一辈子都进不了大企业,这也就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拿到高薪。拿不到高薪,就意味着他永远都不可能在魔都买房,甚至是车都买不起。这样的男人,除了长得帅点,还有什么用?” “樊姐你不能这么说他!”邱莹莹严肃道,“白主管他很努力的!他也很有才华的,他现在买不起房,买不起车,不代表将来也买不起!他迟早会成功的!” 樊胜美嗤笑一声,道:“也就你对他有信心,我看他自己都不见得对自己有信心。” 顿了顿,樊胜美不屑道:“如果他真有信心,那不但不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因为这说明他这人连起码的自知之明都没有……” “樊姐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邱莹莹大声叫道。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樊胜美笑嘻嘻告饶,“有钱饮水饱嘛,我懂,我也年轻过。” “樊姐,说不定你还真看错白主管了。”关雎尔突然道,“我看他的穿着打扮很得体,举手投足间也很有气质,而且你们还记得咱们出来的时候楼门口搬家的那些人吗?你们说,会不会他们其实就是在给白主管搬家?” 邱莹莹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那岂不是说,我和白主管住在同一栋楼上?他会不会就是2201和2203其中之一?真的这么巧吗?如果是真的,那我就太幸福啦!”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394、白牧阳初会小蚯蚓 “绝对不可能好吗?”樊胜美翻了个白眼道,“2201和2203是被人买下来的,白主管有在这里买房的可能吗?还有那些家电,几十万的东西,摆明了就是富人才能用得起的东西,白主管顶天一万出头的工资,他买得起吗?” “你们两个啊,就别胡思乱想了。依我看,白主管应该也是来这儿跟人合租的。”樊胜美道,“他开那车也不是什么好车,好像是叫什么……帕萨特?应该是叫这个,就是个普通牌子,应该是借他朋友,或者是租来搬家用的。” “嗯……樊姐说的有道理。”关雎尔听得有些无趣,她其实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不明白为什么樊胜美要分析这个,“我们还吃不吃东西去了?” “吃啊!干嘛不吃?”樊胜美道,“遇见个白主管,咱们还不用吃饭了?走吧小蚯蚓,就算你要帮你的白主管搬家,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不对?” “对!”邱莹莹深以为然,“我还能给他带早餐!他这么大早赶来,一定还没吃饭——不行,樊姐,关关,咱们快去吧,你们两个吃就行,我打包带走,去找白主管!” 樊胜美和关雎尔齐齐“啊”了一声。 前者翻着白眼道:“这傻孩子,彻底没救了!” 苏乙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姚滨站在自己新房的客厅里,听姚滨给自己介绍这套房子的一切。 什么卫生间的卫浴新换了进口牌子,各类家电全部联网智能化,等等等等。 听苏乙的电话响了,姚滨立刻住嘴,不过却看了苏乙的手机两眼,然后也躲一边打电话去了。 “喂?邱莹莹?”苏乙接起电话。 “白主管,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我是想着你可能没吃早点,所以给你买了一些包子、油条和豆浆什么的……呃,你在哪儿?我给你送来吧。” 电话那头邱莹莹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 “已经买好了啊?”苏乙微微沉吟。 其实他在酒店已经吃过了。 “是啊,我买好了。”邱莹莹答道。 “那我下楼找你吧。”苏乙道,“你在哪儿?” 约好了见面地点,苏乙挂了电话。 恰在此时另一边的姚滨也打完电话过来了,笑道:“阳哥,我有个朋友是卖电子产品的,我刚打了电话,让他送过来一些电脑手机什么的,劳您受累,您给试用试用,提提意见。” 苏乙忍不住笑了。 这个姚滨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八面玲珑了。 其实这并不是件好事,只可惜他自己意识不到。 “有心了。”他拍拍姚滨的肩膀,看了看自己屏幕已经有裂缝的手机,“也确实该换了。” “你也不用在这儿盯着了,”苏乙道,“该忙忙你的去吧,咱们既然成为朋友,那就是来日方长。” “对,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姚滨一愣,立刻笑呵呵道,“那——我就先撤了,阳哥?” 姚滨刚走没多久,苏乙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下楼去了。 他在小区的园林区见到了早等在那儿的邱莹莹。 看见这个满怀忐忑和期待的少女用力向自己挥手,苏乙笑了笑,走了过去。 “白主管,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邱莹莹欣喜地开口道。 “为什么不来?”苏乙道,“你好心给我带早餐,我岂能辜负?” 他看着邱莹莹:“还有,下班时间,就别叫我的职务了,我们除了是同事,应该也算朋友吧?” “算,当然算!”邱莹莹又惊又喜,脸又变得红扑扑的。 苏乙笑道:“那你就叫我名字吧,要不叫我一声哥也好。” “阳哥!”邱莹莹的声音都颤抖了,“我真的可以吗?” 苏乙笑着摇摇头:“你应该也没吃饭吧?一起吃。” “啊?我……” “我什么我,你肯定没吃,一起吧!” “可我只买了一份。” “一人一半。” 邱莹莹一开始的确紧张得要死,但苏乙很快就让她放轻松起来,两人渐渐开始有说有笑,聊起了一些正常的话题。 “阳哥,你真的住19号楼?我也是哎!” “21楼?我是22楼!阳哥,我们真的是太有缘啦!” “好啊好啊,我一定不跟你客气,会经常去做客的!” 邱莹莹就像是个快乐的百灵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向苏乙展示最美好的自己,以至于用力过猛,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包括她的家庭状况、生活状况、以及最近面临的一些小烦恼等等一系列私密的事情。 甚至包括关雎尔这两天来大姨妈,还有樊胜美今天跑去相亲这些事也拿来说。 苏乙倒也不觉得心烦和无趣,一直耐心听着,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往往能引起邱莹莹极高程度的共鸣,羞涩欣喜之余,也愈发觉得她和苏乙是天生一对。 邱莹莹自告奋勇,想要带着苏乙熟悉周边环境,并且带他去超市采购日用品,但其实苏乙没什么可熟悉的,而且姚滨把该准备的东西全给准备好了,甚至连冰箱都给塞满了,苏乙拎包入住就行,不需要再买任何东西。 他婉拒了邱莹莹,不但是因为不需要,也因为他其实不想跟邱莹莹这么快就确定恋爱关系。 这不是欲擒故纵的策略,而是遵从内心的选择。 苏乙其实对邱莹莹是没什么感觉的,直到现在为止,也只不过拿邱莹莹当成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跟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发生亲密的接触和关系,苏乙并不喜欢。 而且他也认为这并不是导演所需要的。 因为导演从一开始就说过,这部剧贯通始终的主线任务,就是要让自己的追求对象感到由衷的幸福和真爱的感觉。 幸福可以是假象,但真爱呢? 苏乙觉得,还是先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乙提出了告别,邱莹莹尽管意犹未尽,万般不舍,却也只能和苏乙暂时分开。 两人一起回19号楼,打算坐电梯各回各家。 结果电梯门一打开,就听到一个声音飘出来了。 “这什么破小区?绿化太少,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又太近,像鸽子笼似的,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0395、曲筱绡好奇拜街坊 电梯里的人说这话的时候电梯门刚好打开,这吐槽的话被苏乙和邱莹莹听了个正着。 然后,两拨人就面对面对上了。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短发姑娘站在最中间,穿着得体时尚,戴着墨镜,尽管看不清她的眼神,却依然能感觉到她那百无聊赖的情绪。 在她两边看起来像是中年两夫妻,女的华贵雍容,男的就是刚才说话的人,眼神锐利,气质不凡,看起来非富即贵的样子。 这三个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在他们身后,是两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规规矩矩拎着两个大箱子,一看就是拎包小弟路人甲的角色。 看到苏乙和邱莹莹,中年女人倒还没什么,只是正常审视的目光。 中年男人和红衣墨镜女的眼神则飞快掠过邱莹莹后,着重在苏乙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苏乙也多看了红衣墨镜女两眼。 这应该就是五美中的曲筱绡了,海归富二代女,住2203,也是姚滨说的“姐们儿”。 他淡然收回目光,和邱莹莹走进电梯。 等电梯再运行的时候,没有人再说话,狭窄的空间内,似乎陷入难言的尴尬,即使是粗枝大叶的邱莹莹,也感受到气氛的不对,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苏乙见状,微笑开口打破平静:“以后我们楼上楼下,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一小姑娘孤身出门在外不容易,遇到什么事儿可以尽管给我打电话。” 邱莹莹很开心地道:“阳哥你人真好!那我以后给你打电话,你不能嫌我烦啊,我是不会跟你客气哒。” 苏乙笑笑:“多谢你今天的早点。” “哎呀这有什么好谢的?”邱莹莹急忙摆手,“阳哥,我……” 叮。 电梯到了21楼。 苏乙转头对邱莹莹笑了笑:“我到了,拜拜。” “拜拜……”邱莹莹咽下了到嘴边的话,目送苏乙头也不回地离去,直到电梯门关上。 电梯继续缓缓上行,到了22楼停下,所有人都下来了。 没了苏乙,邱莹莹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有些拘谨,脚步匆匆就直奔自己的家门。 开门进屋的时候,她听到身后那个中年男人指着2203的门道:“这边,哎哟这都什么破地方?怎么还一梯三户?多挤得慌……” 邱莹莹关上了门,心到这时还砰砰直跳。 关雎尔从自己的卧室走出来,笑嘻嘻问她道:“怎么样?你的爱心早餐,有没有让你的白主管很感动啊?” “关关!啊啊啊啊……”邱莹莹突然跳起来兴奋大叫着,朝关雎尔扑了过去,两个小女生顿时抱成一团。 另一边,曲筱绡一家关上房门,却谈起了之前电梯里遇到的苏乙。 话题是曲父吐槽曲筱绡房间装修简陋而展开的。 曲父说:“就这么一个大通间儿,也太小了吧?功能不齐全,家具装修也太简陋了,筱绡,这房子真的不行,要不,你还是住爸爸给你准备好的别墅吧?” “不要,我要自力更生,才不要做啃老族!”曲筱绡道,“再说了,这地儿也不差啊!刚才从车库上来你也看见啦?停的都是豪车,什么保时捷、玛莎拉蒂、宝马奔驰还有辉腾,这说明这里的业主都很富有好吗?还有刚才电梯里遇到的楼下那男的,那一身衣服我虽然没认出来是什么牌子,但要不是顶级奢侈品品牌,绝对穿不出那样的气质!” 曲父回想起苏乙的样子,也若有所思地道:“刚那个年轻人……家里的背景应该很深厚,他看人的眼神,没有一定的底蕴和地位,是不会拥有那种眼神的。说不定和你一样,也是来体验生活的。” 曲筱绡将信将疑:“真的假的?有这么玄乎吗?” “爸爸看人不会错的。”曲父笑道,“那个小伙子绝对不简单。” 曲筱绡眼睛骨碌碌一转:“简单不简单,问问不就知道咯?” 说着就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找起来。 曲父警惕道:“你想干嘛?筱绡,女孩子可不能随意跟陌生男人说话,尤其……” “哎呀我又不是花痴,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跑人家家里去搭讪?”曲筱绡无语翻白眼,“再说了,我就知道人家住楼下,但是哪个房间我知道吗?” 说着,翻出一盒巧克力来:“就它啦!” “那你这是……”曲父疑惑指着巧克力。 “我虽然不是花痴,但有人是花痴呀。”曲筱绡笑嘻嘻地道,“刚才在电梯里你也看到了,隔壁小姑娘恨不得贴在那男的身上。” “身为邻居,初来乍到,拿着礼物过去拜访一下,认识一下,很正常吧?顺便不经意地问问她男朋友的事情,她应该不会多想吧?” “你呀你,古灵精怪!”曲父满脸宠溺地指指她。 “走啦!”曲筱绡转身出门,敲响了隔壁2202的大门。 这个时候邱莹莹正绘声绘色地跟关雎尔描述苏乙有多好,有多温柔。听到有人敲门,下意识问道:“谁呀?” 一边起身去开门。 看到曲筱绡笑颜如花站在门外,邱莹莹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躲闪着对方的目光。 相比起光彩照人的曲筱绡,再加上之前曲父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她难免对这种不在一个世界的人,有些敬而远之的自卑感。 “怎么,不认识我啦?”曲筱绡却是个自来熟的性格,笑呵呵道,“刚才在电梯里见过的。” “谁呀莹莹?”关雎尔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好奇看着曲筱绡。 “嗨……”曲筱绡摆手,“我2203新搬来的,你们好呀。” “你、你有什么事儿吗?”邱莹莹有些尴尬地问道。 “没什么事儿。”曲筱绡笑道,“被我爸念叨烦了,偷摸过来跟你们打声招呼。我是曲筱绡,新搬过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哦!” 她大方伸出手来。 邱莹莹没想到这白富美这么“平易近人”,立马又开心起来,之前的隔阂顿时一扫而空,忙不迭抓住对方的手摇了起来:“你好,我叫邱莹莹,这是关雎尔,我们是租住在这儿的,你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尽管过来敲门。对了,你吃饭没有?我们这儿还有甜甜圈……” “不用了,我都吃过了。”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曲筱绡愣了一下,“原来是你们两个女生在这儿住啊,我还以为是你和你男朋友住这儿呢。” 0396、曲爸爸教女话草根 曲筱绡明显是套话,但关雎尔和邱莹莹两个小女生愣是是诶也没听出来。 前者只是奇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后者则神色大窘,急忙解释误会:“啊?他,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同事,今天刚搬过来的,我只是,我只是关心同事,你不要误会啊!” 曲筱绡“噗嗤”一声笑了:“看把你紧张的,跟我解释什么啊?我就随口开个玩笑。” “我就是怕你误会,嘿嘿……”邱莹莹尴尬笑着。 “不会不会。”曲筱绡眼神玩弄,“不过我看你们两个挺般配的,那小伙儿长得不错,看起来也很有气质,是不是你们公司的领导层啊?” 邱莹莹被“般配”两个字说的心花怒放,美滋滋道:“是啊,他是我们公司的财务主管,他姓白,叫白牧阳。” “哇,财务主管这么厉害!”曲筱绡夸张瞪大了眼睛,“那他的工资,一个月怎么也得两万多吧?” “没、没那么多。”邱莹莹不好意思挠头,“我们是个小公司,公司就几十个人……” “小公司大公司都是公司嘛。”曲筱绡笑眯眯地道,“白?白主管?听他口音,不像是魔都本地的?” “他是冀州人。”邱莹莹道,“他来魔都有好几年了。” “这样啊……”曲筱绡眼珠一转,“我觉得你家白主管家境应该不错,家里肯定有人当官,要么就非常有钱。” “不是我家白主管。”邱莹莹红着脸道,“他家没人当官,也不是有钱人家。他家是农村的,一个人在魔都打拼这么多年,有现在的成就,很不容易的。” “冀州农村?”曲筱绡有些吃惊,“不可能吧?他那身行头可都是大牌,一身下来,少说得几万块,农村出神的孩子能穿得起这个?” “几万块?”邱莹莹吃了一惊,旋即立刻摇头,“不可能!白主管不会那么奢侈的!他很吃苦耐劳的!我听说,他以前跟人合租的房子才八百块钱,比我住的都便宜,他不可能买那么贵的衣服!” “也就是说,我看走眼了?”曲筱绡若有所思,“他那一身,其实是a货?不是,现在的a货做得这么牛了吗?” “不是,你干嘛一直打听他?”邱莹莹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来,警惕地问道。 曲筱绡愣了一下,嗤笑一声道:“放心,我才不会跟你抢你的白主管呢,我呀,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心情。” “对了,这个给你们,”她把巧克力递给邱莹莹和关雎尔,“我从国外带回来的,送给你们啦,就当是见面礼。今天就不打扰你们啦,改天有时间,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好好好,你去忙吧。”关雎尔急忙道。 “拜拜!”曲筱绡笑着挥手告别。 两女孩关上了门,目光齐刷刷落在邱莹莹手里的巧克力盒子上。 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都发出了雀跃的声音。 “哇,这巧克力看上去好好吃啊!” “就是,这让咱们的甜甜圈,情何以堪?” “我来查查……”关雎尔拿出手机扫码,一看价格,顿时瞪大了双眼。 “就这么一盒巧克力,要一千多块啊!”邱莹莹不可置信地拿起一块,一口咬下,“我得尝尝,它凭什么这么贵?” “就是,我也尝尝!”关雎尔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两个女孩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什么白主管,什么曲筱绡,这个时候全部抛诸脑后。 另一边,曲筱绡回到家里,百无聊赖道:“嗨,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微服私访呢,闹了半天,就是个乌龙。老曲同志,这回你可是看走眼了,那男的就是个小破公司上班的,无车无房的外地农村人,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人也不是。” 曲父愣了下,道:“看走眼了?不应该啊。” “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老曲同志?”曲筱绡故意做出失望的样子。 曲父哑然失笑:“人难免有走眼的时候,我又不是神仙,看走眼一次也在所难免。但你因为我一次失误而以偏概全彻底否定我的眼光,那就不对了筱绡。” “好好好,不否定你,你强,你棒,你呱呱叫,好了吧?”曲筱绡用哄小孩的语气道。 “不过也说不上你没看走眼,”曲筱绡道,“人家说不定的确有成功的属性,只是现在还没发迹罢了。怎么样爸,要不要投资他一笔,来个伯乐识千里马?” “千里马……”曲父失笑摇头,“哪儿有那么多千里马?没事儿,爸爸承认,这次的确是我看走眼了。你不用找借口安慰你爸爸。” “呐,我给你台阶了,是你自己不下的啊!”曲筱绡指着曲父道,“不过爸,人家说不定真能成功,你也别这么绝对。” “是,有可能。”曲父道,“不过这个可能无限接近于零。筱绡啊,你要是找男朋友,千万不能找这样的,千万不要被这种男人给骗了,不要被他们的上进心所迷惑,他们的努力通常都是毫无意义的乱折腾,没用的。” “爸,你也是白手起家,草根崛起的典范代表。”曲筱绡好奇道,“像是白主管这种草根,你就算不看好,也不应该彻底否定吧?他这种人,和过去的你难道不一样吗?你能成功,他为什么不能?” 曲父笑了笑,淡淡道:“魔都两千多万人,但曲某人就一个!” “草根崛起?白手起家?说起来容易,但能做到的,有几个?”他说,“就是因为我亲身经历过,我才很清楚身为一个草根崛起的机会有多渺茫,成功的过程有多艰辛。别说是别人,你让我自己再重来一次,我都没把握还能达到今天的高度,我凭什么看好他?” “筱绡,永远记住一句话,任何人的成功都是不可能被复制的!草根崛起值得歌颂,是因为这事儿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哎,你们父女两个有意思没意思?怎么还讨论起大道理来啦?”曲母不满插嘴,结束了他们这个话题。 0397、0398、五演员建群通有无,邱莹莹首次求帮助 这个世界对穷人总是恶意满满,即使是成功,也经常被归于侥幸,而淡化他们自身努力的价值。 但对于富人,却有难得的宽容。 一个富二代只要不傻逼,他就是成功的。 事业上如此,情感上也是如此。 任何一个姑娘只要嫁给一个钻石王老五,大家就说她有个好归宿。 但要是嫁给一个普通人,即使是很努力的普通人,大家就会觉得差那么点意思。 就连祝福语也是——你找了个潜力股。 潜在意思就是你男人现在还不行。 其实这种阶级的歧视是普遍存在的,不但富人歧视穷人,穷人也歧视穷人。整个社会都在歧视穷人。 所以追求财富就成了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多元化发展成了一句空话,一切都得向钱看,向厚赚。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被资本剥削,或者想要成为资本的一份子。 追求梦想? 不好意思,你实现财务自由了吗? 财务自由这词儿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发明的,就像是吊在拉磨毛驴头上的那根胡萝卜。 可偏偏,人人都身在局中,就像是被绑在石磨上的毛驴,除了不断往前走去咬这根胡萝卜,根本别无选择,也无法挣脱…… 所以苏乙从一开始没有选择让自己成为屠龙的勇士,因为太累,也太过沉重。 他选择直接成为恶龙的一员,却伪装成勇士的样子。 下午房子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好的时候,姚滨托人送来了一整套的水果电子产品,从电脑到手机,应有尽有。 苏乙刚把手机卡换到了新手机里,他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白牧阳?” “是我,你是?” “谭宗明!哈哈,没想到我会给你打电话吧?” 苏乙还真挺吃惊,但却并不意外。 谭宗明有这个能量查到自己的电话号码,这不足为奇。 他想要联系自己,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其他三个人我都联系上了。”谭宗明道,“我建了个企鹅群,群号是653079771,你加一下,咱们有事儿群里聊。” “好啊。” 苏乙答应下来,觉得有些新奇。 这算什么? 演员线上交流群? 群名叫“锵锵五人行”,乍看不错,细想有种照猫画虎的山寨感。 苏乙直接以白牧阳的名字加了群,刚一进去,就看到其他几人正聊得火热。 蒙古大夫:“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林狗,你玩儿挺大啊,直接英雄救美一条龙都安排上了?这是想一次性在关雎尔面前把好感度刷满吗?” 林狗:“那倒没奢望,但我除了狂刷好感度,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像你,一出场曲筱绡就对你一见钟情,还有@晟煊掌舵人,你追安迪有天然优势,至于@柏川在努力,只要你满足樊胜美的虚荣,拿下她基本也没问题。至于那个白主管,更不用说了,邱莹莹没脑子的,他想怎么骗怎么骗。” 柏川在努力:“你现在计划怎么刷关雎尔好感是不是太早了点?你出场时间还早吧?我记得还在我后面?” 晟煊掌舵人:没错,@林狗是咱们几个中最后出场的。 晟煊掌舵人:大家欢迎最后一个兄弟@白牧阳,人齐了。 蒙古大夫:欢迎新人。 林狗:欢迎欢迎。 柏川在努力:@白牧阳,欢迎加入组织,裙主,先规则甩脸。 晟煊掌舵人:群规:第一,互敬互助,友好交流,不得互相辱骂;第二,请将本群设为加密群,防止群消息外泄;第三,及时删除聊天记录,不得存档,不得以此为把柄或证据坏人任务。 白牧阳:“收到。” 晟煊掌舵人:“@白牧阳,你是不是已经出场正式开始演出了?” 白牧阳:“是开始了。” 林狗:“见到邱莹莹了吗?她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 白牧阳:“对。” 蒙古大夫:“那我就放心了,这说明曲筱绡见了我也会一见钟情。” 柏川在努力:“这可说不定,邱莹莹是没脑子,维持原剧情很正常,但曲筱绡是小妖女,她心里怎么想,还真不一定。” 林狗:“柏川兄说得对,我觉得你们别太乐观,邱莹莹对白主管一见钟情,是因为这姑娘没见过更好的男人,白主管稍微给点好脸,估计她就巴巴送上门来了。是不是@白牧阳?” 白牧阳:“你们说的对,我比较容易一些。” 晟煊掌舵人:“@白牧阳,少装白莲花,别人不了解,我还不知道你?我之前还觉得你这角色很差劲,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晟煊掌舵人:“你看你,出场最早,任务最简单,演出难度最小。我们四个现在满脑子官司怎么出手,你已经拿下目标了。” 蒙古大夫:“嘶……还真是这样,@白牧阳,你这是闷声发大财啊!” 林狗:“拜托,又不是光有谈恋爱的演出任务,人物上限锁死,白兄最多也就完成各基础演出任务,很难有精彩表现。咱们的角色难度大,但也意味着上限很高,一旦完成,演出评价不会低的。” 柏川在努力:“这倒是,@白牧阳你这个人物很难出彩,再加上邱莹莹本来就是五个女主中边缘人物。@晟煊掌舵人,大佬,你就别凡尔赛了,你这角色才是天命之子好伐?” 晟煊掌舵人:“总之,我觉得咱们各自追求各自的目标就挺好,导演不也不鼓励咱们恶性竞争吗?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大家互相帮助,互相成全,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利益冲突。” 晟煊掌舵人:“互敬互助,互通有无,这也是我建群的宗旨,大家要是有金钱上的需求,尽管来找我,但我用到你们的时候,希望大家也别推辞。咱们齐心协力,拍好这部剧,怎么样?” 柏川在努力:“坚决支持!谭总威武!” 林狗:“坚决支持!谭总威武!” 苏乙想了想,晒然一笑,也粘贴复制。 白牧阳:“坚决支持!谭总威武!” 蒙古大夫:“汗!你们复读机啊?至于这样吗?” 樊胜美回到2202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邱莹莹和关雎尔还在沙发上叽叽喳喳聊天。 “你俩行不行啊?几点了还坐这儿聊天?吃饭了吗?”樊胜美问道。 “我俩吃了,吃了。”邱莹莹和关雎尔讪笑着。 他们吃光了那盒巧克力,因为忘了给樊胜美留,所以有些心虚。 “樊姐,怎么样?相亲相得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关雎尔岔开话题。 “不怎么样!”樊胜美直撇嘴,“还说什么精英男士?其实就是个小公务员,要求还挺多,厚着脸皮跟我说,可不可以跟我一起按揭买房啊?excuseme?脑子瓦特了?” 樊胜美满脸不屑,一边换衣服,一边把白天见过的相亲男一阵吐槽,吐槽对方不自量力,吐槽对方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也就能装装成熟大叔,骗骗小姑娘。 语气之尖酸,言辞之刻薄,极尽其能。 看来是攒了不少怨气。 关雎尔和邱莹莹面面相觑,都察觉到樊胜美心情的烦躁。邱莹莹原本还想跟樊胜美炫耀下白主管,但这时候也不敢说了,于是悄然跟关雎尔撤退,装乖巧的样子去早早睡觉。 十点的时候,三女已经各自洗漱完毕,都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喧闹的音乐舞曲声突然响起,动次打次的,吓得三人几乎同时一机灵,齐齐冲出门来。 “什么情况啊?”敷着面膜的樊胜美只露着俩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子。 “是啊,怎么回事儿?”关雎尔嘟着嘴道。 “我去看看。”邱莹莹跑到门口拉开门一开,立刻又关上门,皱眉道:“隔壁2203的在开派对呢。” 三人面面相觑。 沉默了一会儿,樊胜美焦躁抱怨道:“哎呀,我十点半就必须上床,十一点就必须进入深度睡眠,不然我的皮肤就不行了!” “我更惨!”关雎尔苦着脸,“我这会儿正回客户邮件呢,音乐咣咣一阵,二十六个字母在我脑子里乱飞,我什么都翻译不明白了!” 邱莹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道:“那要不然我去跟他们说说?” “嗯嗯嗯!”樊胜美和关雎尔齐齐点头。 这种事情,当然得三人中最壮实的邱莹莹出面了。 邱莹莹也干脆,直接敲响了2203的门。 开门的是姚滨,皱眉看着邱莹莹,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你好,我是2202的邻居,”邱莹莹一脸严肃地说,“你们能不能小点声?” “你说什么?”姚滨凑近了脑袋,音乐太吵,他实在听不到。 “我说,你们能不能小点声!”邱莹莹提高音量又道。 “哦,好。”姚滨无所谓答应一声,然后随手“砰”地一声关门重新进了屋子,只留下邱莹莹一个人在门外凌乱。 所以这算是——沟通成功了? 她迷迷糊糊回到了家里。 “说了吗?”樊胜美问道。 “说了……吧?”邱莹莹不确定地道。 “……” 又十分钟后,音乐依然响个不停,不见丝毫放小的迹象。 樊胜美发了狠:“这还让人怎么睡觉?不行,我要打电话给物业投诉他们!” 关雎尔急忙把手机递给樊胜美,却不确定地问道:“2203是业主,咱们只是租户,物业会管吗?” “不管也得管!”樊胜美气道,“一个季度一千多的物业费,难道白给他们的啊?” “要不,我给白主管打电话,看看他有什么办法?”邱莹莹提议道。 “他?”樊胜美嗤笑,“他也是租户,人家2203是一群富二代业主,他能有什么办法?” “要不让莹莹问一下吧,也许人家白主管有办法呢?”关雎尔道,“咱们要是告物业的话,会不会就跟2203彻底闹僵了?” “闹僵就闹僵,又不是我们扰民!”樊胜美忿忿道。 不过微微犹豫,还是看向邱莹莹:“你问问也好,他要是肯帮忙,一个大男人去交涉的话,总比我们女的说话好使。” “那我打了?”邱莹莹不确定地道。 其实她刚才也只是想到苏乙之前说“有事打电话”的话,随口一提罢了,倒没真相叫苏乙过来帮忙。 但现在,话赶话说到这份上了,不打都不合适了。 于是她只好拨通了苏乙的电话。 “喂,白主管,不好意思,你还没睡吧……” 邱莹莹把情况讲了一遍,电话那头微微一沉吟,道:“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们不用管了。” 挂了电话,邱莹莹立刻满脸骄傲地对其他二女道:“白主管说了,这事儿他管了!怎么样?靠谱吧?” “可以可以!”关雎尔竖起大拇指,“那他有没说怎么帮啊?” 邱莹莹一愣,讪讪道:“我没问。” 樊胜美翻个白眼:“你个小迷糊,真拿你没办法。你这个白主管是个什么性格?脾气坏不坏?会不会跟人家打起来啊?” “啊?”邱莹莹傻眼了,“打起来?不会吧?” “你不知道啊?”樊胜美没好气地道,“那你就赶紧打电话,问问他怎么处理!” “哦,好好好!”邱莹莹急忙再次给苏乙拨过去,但提示却正在通话中。 “打不通……”邱莹莹道。 “咱们去门口等吧?”关雎尔道,“反正他要是真来帮忙,肯定要去2203交涉,咱们当面问不就好了?” “对对对!”三女急忙一起到了门口等着。 2203房。 一群男男女女正嗨呢,姚滨突然感觉到手机振动,一看号码,立刻脸色一变,朝卫生间走去。 “阳哥,有何指示?”他笑嘻嘻道。 “没什么事儿,”电话那头的苏乙道,“就是问问,是你们在楼上办派对吗?这栋楼不怎么隔音,我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哎哟,吵到您了?”姚滨道,“不好意思啊阳哥,还真没在这种小区住过,不知道情况,我们这就撤。” “会不会扫了你们的兴?”苏乙笑呵呵问道。 “不会不会,我们也玩得差不多了,正好换二场。”姚滨笑道。 “行,那祝你们玩得开心。”苏乙道。 0399、乱糟糟安迪初登场 挂了电话,姚滨二话不说穿过肆意摇曳身躯的男男女女们,直接把音响设备给关了。 乍停的音乐让每个人都无所适从。 “什么情况?” “音乐怎么关了?” “姚滨,你干嘛呢?”曲筱绡拎着个酒瓶子走过来,不满看着他,“正嗨呢,你干嘛把音响给关了?赶紧给我重新打开!” “不是,姑奶奶,咱必须得撤了,待会儿我跟你解释……”姚滨把曲筱绡拉到一边,趴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 然后使劲拍拍手引起所有人注意,大声道:“诸位!诸位!这地儿太小了,我看大家伙儿都有些施展不开,玩不尽兴啊。我已经在酒吧里定好了包厢,开好了香槟,咱们杀二场,玩他个通宵,不醉不归,怎么样?” “嗷!万岁!” “不醉不归!” “姚滨牛逼!” 人们一阵起哄,都十分开心的样子。 曲筱绡脸上笑着,眼中却满是不爽。 她请朋友们来自己的新房子开派对,房子是小了点,但酒管够,音乐也很嗨,凭什么你姚滨就说这儿不行,还要把所有人都拉去酒吧里? 你这不拆我台吗? 好在她一直知道姚滨不是那种做事拎不清的人,所以才忍着不高兴,等姚滨的解释。 与此同时,门外。 正在房门口等苏乙的2202的三个女孩听到2203的音乐突然停了,忍不住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他们要结束了吗?”关雎尔问道。 “我好像听到里面有人喊要去酒吧?”邱莹莹也不确定地道。 “也就是说,他们自己要散了?”樊胜美道,“或者说莹莹刚才去交涉,他们听进去了,所以决定撤?” 正奇怪着,电梯响了。 两个警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三个女孩,顿时一愣。 “是你们报的警?”一个警察问道。 “报警?没有啊?”樊胜美茫然道。 “不是你们?”警察皱眉,“2203扰民,不是你们报的警?” “没有,我们没有。”樊胜美立刻语气确凿地否认,她可不想沾染这个麻烦。 “呀,是不是白主管帮我们报警的?”邱莹莹突然眼睛一亮,道。 “白主管?什么白主管?”警察问道。 樊胜美急忙拉了下邱莹莹,转头给她使了个眼色,回头赔笑道:“警察先生,我们不知道是谁报的警,报警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呵呵,你们是不是哪儿搞错了?是不是误会了?” 邱莹莹转过头很认真地跟樊胜美道:“樊姐,真的可能是白主管帮我们报的警。” 樊胜美一拍脑门战术后仰。 关雎尔突然道:“我觉得应该不是白主管,莹莹才给白主管打电话都不超过三分钟,就算他挂了电话立刻报警,但警察叔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 “也许他们正好就在楼下呢。”邱莹莹道。 “你们怎么还自己聊上了?”警察郁闷道,“算了,不问你们了。” 两个警察刚要去敲2203的门,门自己开了,一群男男女女有说有笑蜂拥而出。 “哎?怎么警察来了?” “筱绡,你这谱儿够大的啊,怎么还有警察叔叔给你看门?” “警察叔叔辛苦啦!” 这群人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姚滨和曲筱绡却脸色一变,急忙挤过来。 “怎么了警察叔叔?”姚滨急忙问道。 “有人投诉你们严重扰民,我们接到报警就过来看一下。”警察打量一番,“你们这是打算走了还是要继续?” “走!我们就打算走了!”姚滨笑呵呵道,“谈不上扰民,我们就是一帮朋友聚一聚,可能闹了一点,这不我们也意识到有可能打扰到邻居,这不就主动撤了吗?没想到还把你们给惊动了!嗨,您说这是干嘛呀?觉得我们吵邻里邻居的过来说一声不就完了么?有必要劳驾您二位跑一趟吗?这不给你们添麻烦吗?” “就是,谁家还不来继哥朋友了?简直是小题大做!”曲筱绡也不爽地道,“警察叔叔,你们放心,我们都是五讲四美的现代好青年,你们看,我们这不主动停下了吗?而且我们保证,下不为例。” 警察道:“看在你们第一次的份上,而且即使认识到错误,主动终止扰民,我们就不处罚你们了,给你们一个警告。” “谢谢谢谢……” “警察叔叔辛苦,你们真是太好了!” “有空常来玩啊警察叔叔,今儿就不留你们啦!” 一群男女嘻嘻哈哈送走了警察。 等警察离开后,有人抱怨道:“不是,这谁啊?怎么还报警了?筱绡,你这邻居行啊!” “就是,这才几点啊?过分了吧这个?” 曲筱绡本就满心不爽,被朋友们这么一说,面子更是挂不住,推开人群径直走到正要回屋的2202三女面前,直接质问道:“你们报的警吧?” 樊胜美道:“没根据的话可不要乱说啊,我们可没报警。” “不是你们还有谁?”曲筱绡冷笑,“干嘛呀?都是邻居,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要不要这么夸张?” “不是,你干嘛这么凶啊?”邱莹莹挡在其他二女面前,“我就是跑到你门口跟你们说了一声,报警的不是我们!再说了,你们都吵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报警也是应该的!” 关雎尔从邱莹莹后面探出头来:“真的不是我们报的警。” “不是你们?”曲筱绡疑惑,“那会是谁?” “是我!”2201的门开了,一个穿着一身职业装,看起来很干练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安迪,也见识到了她凌厉飒爽的性格。一番犀利的言语和严肃的姿态,愣是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曲筱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末了安迪还警告曲筱绡要是再有下次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说完话,安迪就干脆利落回屋去了,留一帮人在原地目瞪狗呆,面面相觑。 “我靠……”曲筱绡半响才憋出两个字来。 “走了走了!”姚滨讪讪招呼大家,“哥们儿急需酒给自己压压惊,这女的666啊……” 一群人都有了台阶下,灰头土脸地撤了。 近期打赏感谢 从521到今天为止: 感谢不要咕不要咕咕咕6000币打赏,成为本书舵主。 感谢张caesar某5000币打赏,成为本书堂主 感谢我想取个好名字真的书友6000币打赏。 感谢闲人的世俗2000币打赏 感谢鸽以咏志1600币打赏 感谢珏龑、迷途在小说、书友161004180201056、天之妖眸、不要id、b儁乂、红袖?添香几位书友各1500币打赏 感谢reheye1000币打赏 感谢书友20210530232331898的600币打赏,感谢酒醒何处话凄凉400币打赏。 感谢sigyn、涛哥哥1、愤怒的香蕉马甲各200打赏 感谢吃飯睡覺打豆豆、同人天火、沉于晨光、gxz8641、什么平救我、发疯尴尬、修枝啊100币打赏。 感谢各位看官老爷打赏支持,无以为报,给你们唱个二人转吧—— 日落西山黑了天呀关上城门上了锁栓,十家都有九家锁,只有一家门没关呀,门没关我跳的欢,帽子没戴鞋刚穿,帮兵我,我一步俩,两步三,三还九转到台前,头顶天雷迈开大鼓那个走连环,双脚那个烤香盘,烧香大锅把神搬啊…… 《影帝的诸天轮回》近期打赏感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00、0401、五人群短命遭解散,谭宗明慧眼识狠人 2202. 一场好戏纷纷扰扰散场,三女都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这2203的富家女玩得也太疯了吧?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邱莹莹吐槽道。 “2201也够吓人的,才搬来几天啊?就又装摄像头又报警的。”关雎尔道,“我看比小曲好不到哪儿去。” “总之这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樊胜美道,“以后我看我们有的受了。” “对了!”邱莹莹突然拿出电话,“我告诉白主管,让他不用来了。” 关雎尔和樊胜美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都有些不以为然。 楼上楼下才多远? 这么长时间都没来,连敷衍的态度都没有,明显就是不想管,邱莹莹这是自作多情了。 电话接通。邱莹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边苏乙道:“没有再吵闹了吧?” 邱莹莹一愣,道:“对,他们刚走。” “那就行。”苏乙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哦哦。”邱莹莹傻乎乎点点头,也不管电话那头看见看不见。 “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邱莹莹捂着胸口陶醉道:“他说话声音好温柔哦!” 尽管没开免提,但三人离的很近,电话里苏乙说的话,其余二女也都听得很清楚。 关雎尔笑了笑没说什么,但樊胜美却忍不住道:“小邱,这个白主管做人不地道啊!你听他说话的意思,好像事情是他帮忙解决了一样,那一副居功不自傲的语气,要不是咱们看到2201的跑出来承认是自己报警,这会儿没准儿还真的傻了吧唧感谢他呢。” “不是,做了就做了,没做就没做,明明什么也没干,干嘛要装啊?”樊胜美摊开手,一副很难接受的样子,“怎么?想白白落一个人情啊?这人品,啧啧……” 邱莹莹被说得有些羞恼,忍不住大声道:“他又没说他做什么了,他只是问我事情解决了没有,然后让我早点睡,樊姐,我发现你对白主管有很大的偏见!” “我?偏见?”樊胜美好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问关关,你让关关说,刚才白主管电话里的语气是不是会让人以为事情是他办的?” 邱莹莹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关雎尔脸上:“关关,你说!” 关雎尔无奈道:“莹莹,可能白主管没那个意思,但他刚才的语气是会让人误会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没帮上什么忙,所以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对对对,他一定是这样!”邱莹莹一下子眼睛亮了,“白主管人特别好,他才没那么多小心眼呢!” “不是,我……”樊胜美瞠目结舌。 这话意思,是我小心眼多呗?这死丫头会不会说话? “好啦好啦,知道你家白主管最好!”关雎尔把邱莹莹往卫生间推,“快去洗漱吧,洗漱完早点睡觉!” 另一边,在去酒吧的路上,曲筱绡也在质问姚滨。 “姚滨,你怎么回事儿?今儿故意拆我台是吧?” “怎么会?咱俩什么关系?你的台都是我搭的,我拆你台干嘛?我神经病啊我?” “那你解释解释,玩得好好的,你接了个电话,为什么突然就让大家散场换地方了?”曲筱绡不满道,“那是我的场子,就算要换地方开二场,也应该由我说了算吧?你都不经过我同意就直接宣布了,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哎呦我的姑奶奶……我敢不把你放在眼里吗?”姚滨叫苦不堪,“我就是——嗨!总之,这事儿算我对不住你,我有我的理由,但我不能说,算我对不住你行了吧?” “不能说?”曲筱绡原本还没觉得什么,但姚滨这么一说,她更好奇了。 急忙又是一番逼问,软磨硬泡,撒娇威逼各种招式都使出来了。 说也奇怪,一直以来对她都千依百顺的姚滨,今天的口风竟格外紧,最终一个字都没吐。 曲筱绡闹了个没趣,道:“行啦行啦,不问你啦!真是,搞得我多稀罕知道似的。” 姚滨擦了把汗,松口气道:“这样,二场我来请,算是赔罪,好吧?” “用不着!”曲筱绡翻翻白眼,“姑奶奶我自己有钱,不用你!” 说是不问了,曲筱绡心里还在猜测着各种可能。 这事儿太奇怪了,曲筱绡脑洞大开越猜越离谱,最后把自个儿都给逗乐了:“我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才作罢,跟着一群狐朋狗友进了酒吧,一顿昏天酒地。 2101房,苏乙正躺在床上刷着新闻,企鹅群消息来了。 晟煊掌舵人:“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剧情今天已经正式开始了吧?@白牧阳,你有没有参与进去?” 一句话,顿时炸出了很多潜水摸鱼的。 蒙古大夫:“我都忘了刚开始是什么剧情了,谁给科普下?@所有人” 柏川在努力:“我记得好像是五朵金花头一次见面的场景。” 林狗:“曲筱绡搬进欢乐颂了,然后晚上叫了一堆富二代开趴体。” 晟煊掌舵人:“富二代都用堆来形容的吗?” 晟煊掌舵人:“对的,是这样,然后安迪出场,报警处理了。@白牧阳,别装死人,出来说说,你什么情况?不会没参与吧?” 蒙古大夫:“@白牧阳,有邱莹莹那个傻缺利用,你要是这种机会都抓不住,也太菜了吧?” 白牧阳:“确实参与了,帮他们解决了下扰民的问题。” 白牧阳:“@蒙古大夫,哥们儿,别一口一个傻缺的,剧本世界也要讲核心价值观。” 林狗:“就是,大夫注意个人口腔卫生。” 蒙古大夫:“……” 蒙古大夫:“靠,我说的是npc,你们特么是演员,不会到现在还把npc当真人吧?我说句傻缺就受不了啦?至于吗?” 柏川在努力:“@蒙古大夫,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大家求同存异,互相尊重。” 晟煊掌舵人:“没错,和谐共处,共同发展。” 蒙古大夫:“得,你们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就我是没素质的垃圾,行了吧?” 晟煊掌舵人:“这话题打住吧,@白牧阳,你怎么参与的?我刚找借口给安迪打了电话,据她说她报了警,警察也来了,你干什么了?” 白牧阳:“是吗?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就可能我没发挥什么作用吧。” 蒙古大夫:“靠,这哥们儿怎么不清不楚的,你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啊?脑子有坑啊?@白牧阳,你干什么了?” 白牧阳:“淦泥酿。” 蒙古大夫:“卧槽!” 系统消息:“群员白牧阳已被禁言。” 系统消息:“群员蒙古大夫已被禁言。” 系统消息:“群员白牧阳退出群聊。” 系统消息:“群员蒙古大夫退出群聊。” 晟煊掌舵人:“……” 晟煊掌舵人:“窝尼玛……” 林狗:“噗哈哈!还禁言?人家直接不跟你玩了!权限狗煞笔了吧?” 柏川在努力:“唉,都太冲动了,有话好好说嘛。” 晟煊掌舵人:“现在这年轻人都这么暴躁吗?我特么维护群里的氛围有什么错?他们骂人我让他们冷静冷静有什么错?我靠!一个两个的,脾气不小,好心当驴肝肺!” 林狗:“得了吧!还好心?就你能耐?你建群组织我们一块,别说导演没给你加分!大家都是演员,凭什么你跳出来当裁判维持秩序,就因为你拿了个好角色?别又当又立,谁都不是傻子!” 系统消息:“群员林狗已被群主晟煊掌舵人踢出群聊。” 晟煊掌舵人:“我特么无发可说!” 柏川在努力:“群主别生气,这帮孙子不识抬举,不识好人心,演员大多自私自利,所以咱们的地位一直这么低下,就是因为这群鼠目寸光的害群之马存在,唉,像您这样的有识之士毕竟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很愚蠢的。” 晟煊掌舵人:“我特么要是为了那几个加分,我至于这么费力不讨好吗?我只是想着这个本大家不存在直接竞争,完全可以互相帮忙,共同促进完成演出任务,我一片好心,哪知道他们不领情!” 柏川在努力:“您本将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其实你这个角色优势这么大,完全没必要理他们。” 晟煊掌舵人:“对呀!所以我才生气啊!我特么是这个本最大的boss,我折节下交,礼贤下士,他们还端起来了,一个个被迫害妄想症一样。” 柏川在努力:“至少我理解你,支持你,你并不孤独。” 晟煊掌舵人:“……你特么这么舔我,你想干嘛?” 柏川在努力:“有感而发,我是真心的。” 晟煊掌舵人:“卧槽,你……” 系统消息:“群员柏川在努力已被群主晟煊掌舵人踢出本群。” 系统消息:“本群已被解散。” 苏乙没过多大会儿就接到了谭宗明的电话。 “哥们儿,你这完全不给面子啊。”谭宗明一开口就抱怨,“我禁言是因为你骂脏话,我本来打算重申一下群规就给你解禁的,好家伙,你直接退群了!” “不是因为你退群的。”苏乙笑呵呵道,“就是不想跟那个傻逼大夫说话,看他就来气。” “那你跟我说啊,我收拾他!”谭宗明道,“咱俩是一起的,我肯定向着你呀!” “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苏乙道,“要劳你出手,好像咱俩欺负打压别人似的,都是体面人,没必要。” “唉……本来好好个群,多好的沟通平台?”谭宗明惆怅地叹气,“就这么废了。” “我走了,不是还有你们仨呢吗?”苏乙道。 “靠,你都走了,我还玩什么玩?”谭宗明一副语气坚决的样子,“没有你我跟他们玩什么玩?去完蛋吧!你一走,我就直接把群解散了!” “呃……没这个必要吧?”苏乙有些无语。 “怎么没必要?”谭宗明道,“我说了,咱俩是一头的,我肯定跟你同进同退!” “我不是说这个没必要。”苏乙道,“我是说你没必要在我这儿装逼吧?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还为我解散群?你咋不说为我写诗呢?” “哈哈哈!”谭宗明大笑起来,“好!兄弟,我就欣赏你快人快语!耿直!卧槽,好尴尬呀,哈哈……” “……”苏乙翻了个白眼,“其实大家都是演员,互相不拆台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精诚合作?而且没有直接竞争,不代表没有竞争。兔兔兄,大家都是演员,谁愿意屈居人下,捧你臭脚?我敢说他们加群,也是奔着利用你的意图加的。你想利用大家?呵呵,你这步棋走得真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不怎么样吧。”谭宗明道,“我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我再一次确认了,你绝对是牛逼克拉斯!哥们儿,我们合作吧,我说真的!不真心死个爹!” “为表诚意,你条件随便提!我可以给你个人投资,让你自己开公司当老板,我还可以给你买房买车,什么都行!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你跟我精诚合作,咱俩结为同盟!” “这么大方?”苏乙笑了。 “不是大方。”谭宗明认真道,“而是很看好你!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狠人!” 苏乙不可置否:“行吧,我想想吧,你也想想,有没这个必要。” 不等谭宗明再说话,苏乙就道:“那就先这样?改天再聊?” 谭宗明到嘴边的话只好咽回去:“行吧,改天吧,你好好想啊我说的事儿,走心啊,别不当回事儿!” “好。”苏乙笑呵呵挂了电话。 他感觉这谭宗明还挺有意思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乙起床去办事,他和大刘约好了见面,后者说是要走,临走前有些事跟苏乙交代。 进电梯的时候,苏乙看到曲筱绡正在打哈欠。 看见苏乙,后者做出个敷衍的笑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苏乙也没说话。两人坐着电梯直奔地下车库。 曲筱绡这才感觉到不对。 邱莹莹昨天不是说这男的就是个外地打工的吗?怎么还有车? 0402、遭误解柏川上线 下了地下车库,两人也没什么交流,一前一后走着。 直到曲筱绡眼看着苏乙发动了一辆黑色轿车,这才回过神来。 “我去,什么情况?” 曲筱绡瞪大了眼睛。 她可不是樊胜美那种对车的认识只停留在看牌子阶段的人,虽然她也不认识这车,但时不时d级车,她还是分得清的。 苏乙很快就开车走了,曲筱绡来不及拍照,但果断记下了车牌号,然后打开姚滨的微信,把车牌号输入进去给他发了过去,问道:“vw有一款w12、6.0l的d级车是什么车?你再帮我查查这个车牌号,在谁的名下?” 正发着呢,就听一阵闷雷般的发动机咆哮声由远及近,然后她看到一辆红色的保时捷911停在不远处的车位上,从车上走下来一人,不是安迪是谁? “我去,姑奶奶今天现场直击啊!”曲筱绡眼珠都瞪出来了,“历来百万名车旁边无丑女,但能开得起这种车的女人,有几个是正经的?” 曲筱绡的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我说昨天气焰怎么这么嚣张呢?原来是有钱人的小三儿情妇啊!” 等安迪离开后,曲筱绡就跑去拍了这辆车的车牌号,然后也发给了姚滨。 说道:“姚滨,你猜这车谁的?就是昨晚报警那女的,我都快好奇死了,快帮我查查这车什么来路?对了,还有刚才那辆车,也查查!” 发完语音,她就启动汽车,打算出发,就在这时,姚滨回消息了。 “第一辆车你查它干嘛?这车主招你了?” 曲筱绡按住语音键道:“没招我也没惹我,就是单纯好奇,感觉我这些邻居卧虎藏龙,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 姚滨当然认得苏乙的车牌,因为这牌子就是他给办的。 听了曲筱绡的解释,他犹豫再三,还是给苏乙拨过来了。 把情况一说,末了解释道:“我这姐们儿肯定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觉得谁开这么贵的车住这么破的小区?她不光查你的,她还查一个保时捷来着。” 苏乙摇摇头,开始意识到自己开这车绝对是个败笔了。 他是图一时新鲜,觉得这种停产的低调豪车也没几个人能认出来,所以才要了它做代步工具。 但现在看来,这车也不怎么低调嘛。 不过事已至此,却也没必要再换车了。 “你告诉她车主不是我就行了。”苏乙道。 曲筱绡查就查吧,到时候就说车是自己借的。 身为演员,借个豪车开开,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只要隐瞒了自己新身世的秘密,其他其实无所谓。 “阳哥,没必要这么低调吧?”姚滨很不理解苏乙为什么要隐瞒这个。 “被人过多关注总是不好的。”苏乙笑了笑,“你那姐们儿听说是借的车,应该就不会关注我了吧?” “那肯定不会。”姚滨道。 挂了电话,姚滨想了想,做戏做全套,既然要说是借的车,那就得找出这车的原车主是谁。 于是他托了朋友去查这两个车牌。 下午的时候,消息反馈回来了。 保时捷911的车主是魔都资产大鳄谭宗明,着实让姚滨吃了一惊,心说曲筱绡这都是什么神仙邻居! 这还真是大隐隐于市吗? 他当下把这份车主资料给曲筱绡发过去了。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苏乙那份车主资料,也一并发过去,再拨通了曲筱绡的电话。 “给你发的东西看到了吗?”姚滨道。 “谭宗明是谁?”曲筱绡一边看资料一边问道。 “大鳄!”姚滨道,“离你和我都非常遥远的那种大鳄,跟他比起来,咱们两家什么都不是,人家随便动动眉毛,魔都多少家企业都要倒闭!” “这么劲爆?”曲筱绡有些郁闷,“怪不得那女的那么嚣张?” “我警告你千万别惹她啊!”姚滨道,“她要是谭宗明的人,你我都惹不起。” “哎!是她报警抓我的好吗?”曲筱绡不乐意道,她之所以郁闷也是因为这个,因为她发现这人她惹不起,昨晚受的气看来只能吃哑巴亏。 “我才懒得理这些小三小四的呢。”她嘟囔道,“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没什么了。”姚滨故意说的轻描淡写,“那车是vw的辉腾顶配,两百多万呢,你看看车主信息。” “车主怎么是女的?”曲筱绡皱眉道,“1962年生——我去,都五十多岁了,不对啊,开车的是个男的,二十多岁。” “可能是亲戚,也可能是借的,要么就是司机。”姚滨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好了,不用管这些了,晚上我有个朋友的酒吧开业,你要不要过来?” “好啊,晚上我请客。”曲筱绡不假思索道,“你帮我攒局,昨晚没喝高兴,今天我补上。” 挂了电话,曲筱绡看着辉腾的车主资料,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于是在网上搜了搜这车主的名字。 还真给她搜出来了——包氏集团总裁夫人! “我去,不会是傍富婆吧?”再联想到邱莹莹所说的苏乙的“沪飘”身份,曲筱绡瞪大眼睛,心中天雷滚滚。 她看着手机屏幕中这中年女人臃肿衰老的身躯,再想想昨天电梯里见到的苏乙,最后再脑补两人脱得精光翻滚在一起的场景…… 她差点没吐出来。 “太劲爆了!我住这什么破小区?不是小三就是小白脸,靠!” 当晚,曲筱绡朋友的酒吧开业,巧合的是这酒吧的老板是樊胜美朋友的朋友,于是樊胜美也打算去酒吧“掐尖儿”。 所谓掐尖儿,意思就是掐“人尖儿”,说白了就是去勾搭精英男士。 樊胜美十分热衷于出入这种热闹的名利场,她美滋滋打扮好了自己,得意洋洋给邱莹莹和关雎尔灌输找一个优质男人有多好的思想,还十分期盼地憧憬今晚去酒吧一定要掐到尖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门没关,结果正好被曲筱绡听了个正着。 曲筱绡感觉自己简直掉进藏污纳垢的窝子了! 小三、小白脸,现在好,又冒出来个捞女! 当下没忍住,讽刺了樊胜美几句,然后扬长而去。 就在樊胜美被曲筱绡气得不要不要的时候,另一边,王柏川也想办法搞到了这家酒吧的邀请函,满怀期待地前往,打算和樊胜美来一次不期而遇的浪漫邂逅。 0403、0404、樊胜美绝境逢生机,曲筱绡震撼得辛秘 mint酒吧。 摇曳的彩灯,迷幻的音乐,恣意扭动的男男女女,此起彼伏的尖叫,肆无忌惮蔓延的荷尔蒙…… 这里是天堂,这里是地狱。 这里是享受,这里是堕落。 对于樊胜美来说,以上统统兼而有之。 前一秒她还觉得这里是天堂,是享受,可当约她来的男伴搂着另两个美女蹦擦擦的时候,这里就变成堕落的地狱了。 尤其是那男的和那两个女的一起摇筛子,而她却跟个傻子似的坐在桌子另一边,尴尬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樊胜美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小樊,坐那儿干嘛?一起来玩儿啊!”男人还不知所谓地招呼她。 当她樊胜美是什么啊?跟这三个女的一样,酒吧气氛组啊? 樊胜美心里都快气炸了,但却不好发作。 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陆总,你们先玩,不用管我,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便款款起身,向外走去。 这一幕都被不远处的曲筱绡看在眼里。 “看什么呢筱绡?”姚滨凑过来,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大声问道,“你认识那女的啊?” “你忘啦?你见过的,我们邻居一大姐。”曲筱绡玩味笑道,“看样子,是被人给涮了,好尴尬哟……隔着这么老远,我看着都起鸡皮疙瘩。” 姚滨乐呵呵道:“那就别看!咱们玩咱们的,管她干嘛?” “那不行。”曲筱绡拿起包包起身,“怎么着也是邻居,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说罢,就向樊胜美离去的方向走去。 “哎!筱绡!筱绡!”姚滨没叫住曲筱绡,刚要追过去,却被一个熟人拉住,硬要跟他碰杯,他只好作罢。 曲筱绡追到樊胜美的时候,后者正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骂骂咧咧,什么“流氓”、“混蛋”之类的话,隐隐传来。 曲筱绡清了声嗓子,道:“今天晚上没什么意思,都是圈内人,谁都认识谁,不会有什么惊喜的。” 樊胜美立刻道:“我觉得挺好的,今晚的dj就挺有意思的。” “得了吧!”曲筱绡嗤笑一声,“今晚这种场合啊,只认衣服不认人,美女是拿来调戏的!” 樊胜美心中一刺,忍不住冷笑道:“那美女你呢?” “我今晚不是女人,我是来认识人的。”曲筱绡无所谓道。 她干脆挑明:“樊姐,你身边那男的旁边都是鲜嫩的小姐姐,估计是顾不上你了。你要是想走的话,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安排。不会让你走得太落单太难看的。” 樊胜美眼中闪过屈辱和怒意,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挤出一个笑容,道:“第一,请不要叫我姐!第二,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第三,我还没玩尽兴呢,我玩好了会自己走!”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出走去。 曲筱绡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樊胜美离去,半响才反应过来,都气乐了。 “这大姐,被人冷落成这样,我好心帮她还跟我摆谱?”她越想越气,“真是狗咬吕洞宾!” 她本以为这就算了,没想到一出门,就碰到更气的了。 刚出洗手间,曲筱绡就看到一个男人正捧着一捧鲜花深情款款站在樊胜美面前,而后者正双手捂住嘴,眼中全是惊喜。 “胜美,我是真没想到在这儿能和你偶遇,这是我来魔都的第一天,上天注定让我遇到我心目中的女神!这束花请收下吧,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代表我对你的仰慕。” 樊胜美心里都美炸了! 对于她来说,王柏川的出现简直太及时了。 在她最难下台的时候,他就像是个白马王子,捧着鲜花奇迹般出现,把自己从难堪和尴尬中拯救出来。 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享受着这种瞩目的感觉,像是个公主。 最为难得的是,听听王柏川说的话多漂亮? 只是作为一个仰慕者来送花,别无他求,心中的女神…… 这是多么得体,又让人舒服的言辞? 哪像那个曲筱绡? 一副高高在上我大发慈悲要恩赐你的样子,搞得别人求她帮忙似的。 “胜美你不会这么狠心拒绝我吧?”王柏川苦笑着道,“不要怪我太孟浪,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给女人送花,都怪我太情不自禁,总想送你点什么表达我的倾慕,要是真因此唐突了佳人,那我可真是罪莫大焉了。” “几年不见,你变得会说话多了,柏川。”樊胜美终于回过神来,笑道。 她极力想让自己的态度矜持,但眼中的喜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老同学,你怎么会突然来魔都了?”她问道。 “生意重心转移,决定来魔都打拼。”王柏川笑道,“今晚听一个朋友说这里有很多商业精英,我本来是要来结识人脉的。不过现在我遇到了你,胜美,今晚你是我的唯一。” 樊胜美三十一岁了,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什么没经历过? 按理说这种肉麻的花言巧语她一向嗤之以鼻的,然而今晚这个时刻从王柏川的嘴里说出,竟让她格外感动。 “那,我们去那边坐?”樊胜美有些害羞地躲闪着王柏川神情激动热切的眼神,轻声提议道。 “好啊。”王柏川很绅士地做出请的姿势,两人有说有笑走了。 曲筱绡站在卫生间门口都看傻眼了。 她表情迷茫,直到回到自己卡座的位置上,还没缓过劲儿来。 姚滨看出曲筱绡的不对劲,凑过来问她怎么了。 曲筱绡一把夺过姚滨手里的酒瓶,咕嘟咕嘟就一口气全吹了下去。 姚滨鼓掌,冲她伸出大拇指。 “凭什么?凭什么?啊啊啊啊……”曲筱绡崩溃大叫,“毁三观,太毁三观了!我对这个肮脏的世界,已经彻底绝望啦!” 姚滨乐了:“到底怎么了?” 曲筱绡憋了一肚子不合时宜的闲气,正好想发泄,立刻道:“我的对门,是资产大鳄的情妇小三,开着保时捷911;我的楼下,是傍富婆的小白脸,开的是两百多万的辉腾顶配;现在就连我邻居这个三十多的捞女也一出手就钓到凯子了,看样子还把那男的迷得五迷三道的,没准儿过几天也开宝马奔驰了!” “而我呢?堂堂曲家大小姐,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却只配开着辆小破polo,住着大通间儿,连请朋友在家喝个酒都被人报警投诉!” “凭什么?这世界怎么了?啊?姚滨?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姚滨叹了口气,道:“筱绡,你这国外一圈儿回来,眼神怎么还不济了?” “什么意思你?”曲筱绡面色不善指着姚滨。 姚滨道:“就你对门那女的,昨晚报警的那个,知道她是谁吗?” “不就是谭宗明的小三嘛!”曲筱绡不屑道。 “小三?”姚滨笑了笑,“人家是谭宗明专门从华尔街请回来坐镇公司的大牛!年薪七位数起,还不加分红!” 曲筱绡目瞪口呆:“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姚滨道,“不信你回去尽管打听打听,她是不是叫安迪?她是金融圈里很有名的天才!” 曲筱绡半天反应不过来,合着是自己误会这女的了? 但这还没完。 姚滨微微犹豫,道:“还有件事,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但你对人家误会实在太大了,你们又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为了避免你将来不明真相得罪他,我还是也跟你透个底儿吧。” 曲筱绡的目光恢复聚焦,被姚滨重新吸引过来。 “什么意思?”她问,“你不会告诉我,那个小白脸也不是小白脸,也是个什么狗屁大牛吧?” “人家压根儿就不是小白脸!”姚滨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华尔街大牛。但他比华尔街大牛厉害多了!”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真要得罪人,我宁可你得罪那个安迪,甚至是得罪谭宗明,我也不想你得罪他。” “你跟我开玩笑呢吧?”曲筱绡嗤笑,压根不信,“那个男的姓白,对吗?他在一个小破公司做财务主管,对不对?安迪我不了解,这男的我可打听清楚了,你唬不了我!” 姚滨严肃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具体的我不能说太多,我只能告诉你,最好不要招惹白牧阳!谭宗明你要是惹了,我大不了求求家里,还能帮你搞定。但你要是惹了白牧阳,对不起,谁也搞不定!” 曲筱绡听得又惊又疑:“你怎么知道他叫白牧阳?你认识他?他到底干什么的?” “你别问了。”姚滨摇头,“总之,千万别惹他就对了。还有,我跟你说这些你装不知道,就当我从没跟你说过,千万千万别跟任何人说,也别找他去对质,不然你就算是把我给卖了,后果很严重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他?”曲筱绡追问道。 “算是吧。”姚滨道,“我也就是给他跑过腿。” “你,给他跑腿?”曲筱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心里很清楚,别看姚滨一直对自己有求必应,但那是他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心思,否则以姚滨的家世,他们两谁巴结谁得反过来! 在魔都,够资格让姚滨给他跑腿的同辈人,根本没有! “反正话我给你说清楚了,这其实都是我不该说的。”姚滨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给任何人说去,也别表现出来自己知道的样子,算我求你了。” 曲筱绡愈加云里雾里:“你说这么久也没告诉我,这个姓白的是什么来头。” “筱绡,我是真的不能告诉你。”姚滨苦笑,“也就是你,别人我肯定不说!我这也是看你误会人家了,所以才跟你透露点儿,不然我跟你也不说。” 姚滨越是藏着掖着,曲筱绡越是百爪挠心。 “至于吗?这么神神秘秘的?”曲筱绡试探,“他那车车主是包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难道他是包氏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子?” “他跟包氏集团没关系,包氏还不如谭宗明呢,你觉得我会怕吗?”姚滨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给你的车主资料是假的,我问卖车的要了上一个买他那车的车主资料直接转给你了,目的是为了别让你对他好奇,其实那资料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好啊你个姚滨,你敢拿假资料来骗我?”曲筱绡瞪眼指着他。 “谁知道你对白牧阳感兴趣啊?”姚滨叫苦不堪,“我又不能说,他这人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和实力,尤其是身边人,我有什么办法?” 曲筱绡狠狠瞪了姚滨一眼,但实际上心中满是震撼。 这种震撼远比安迪的身份落差带给她的更甚十倍,百倍! 她想起了老爸对白牧阳的第一印象,说白牧阳没有一定的底蕴和地位,不会拥有那种眼神。 如今来看,姜还是老的辣,老爸的眼光是没错的。 但邱莹莹对白牧阳的认识又是怎么回事? “你告诉我白牧阳到底干什么的,我就不追究你用假资料骗我的事情。”曲筱绡斜着眼对姚滨道。 “那你还是追究吧。”姚滨道,“筱绡,我要是能说,我早就说了,对你我一直都没什么隐瞒,你又不是不知道,但这事儿,我是真不能说,你别为难我,为难我也没用。” “切!德行,谁多稀罕似的,不说就不说!”曲筱绡眼见从姚滨这儿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不过心中却挺郁闷的。 她一向自诩看人很准,直透人心,而且一向引以为豪,可今天,却连续在两个人身上看走了眼,尤其是在自己的小跟班姚滨面前,这让她情何以堪? 安迪她看错了,白牧阳也看错了,但那个捞女樊胜美,她总不会看错吧? “那个女的,总不是什么惹不起的人了吧?”曲筱绡冷哼一声,向不远处的樊胜美努努嘴道。 姚滨哑然失笑:“总不能你家邻居各个都深藏不露吧?筱绡,你这叫杯弓蛇影。” “杯你个头!”曲筱绡有些羞恼,不过确实她问这话有些露怯。“我不管,你给我好好试试这女的,看看她是不是捞女,然后给我个准话!” 见姚滨面露难色,曲筱绡瞪眼指着他:“不许拒绝!算是你骗我的补偿,哼!” 说罢拿起包包就走。 “你去哪儿?” “回家!” 0405、第一集结算各显能 “演员苏乙,《欢乐颂》第一集演出已结束,本集标题为——白牧阳初会五美,曲妖女劣迹初现。 结算单如下: 一、剧情综合参与度。 注:剧情综合参与度是指演员于本集各剧情事件参与程度指数,剧评团根据各项指标做出评测得出数值。该演员完全未参与的事件不计分值。取所有事件参与度的平均值为最后评价标准。 另,综合参与度100%为完美评价,75%——100%为惊艳评价,50%——75%以上为出色评价,25%——50%以上为一般+评价,10%——25%为一般评价,5%——10%为差劲评价,5%以下为糟糕评价。 1、安迪入住2201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2、曲筱绡入住2203事件参与度:25%。 3、演员创造白牧阳入住2101事件参与度:100%。 4、邱莹莹初接触事件参与度:95%。 5、曲筱绡拜访邻居事件参与度:60%。 6、五演员企鹅群事件参与度:55%。 7、曲筱绡扰民事件参与度:77%。 8、mint酒吧事件参与度:25%。 9、安迪初接触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10、樊胜美初接触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该演员本集共参与剧情事件7件,综合参与度:62.43%。 该演员获得评价:出色。 该项得分:2导演分。 二、人物吸引平均指数。 注:人物吸引指数是根据主要剧情人物的好奇、依赖,或者仇恨、嫉妒等等正面和负面被需求的情绪或者感官吸引而做出评测,最终解释权归剧评团所有,评价规则同上。 1、安迪吸引指数:未见面。 2、樊胜美吸引指数:16% 3、关雎尔吸引指数:39% 4、曲筱绡吸引指数:99% 5、邱莹莹吸引指数:100% 该演员吸引平均指数::63.5%。 该演员获得评价:出色。 该项得分:2导演分。 三、后续发展期待值。 注:后续发展期待值是根据剧情人物对该演员继续保持接触或保持交往的期待程度,以及对该演员深入接触和深入交往的期待程度做出的评测。 1、安迪期待发展值:未见面。 2、樊胜美期待发展值:7%。 3、关雎尔期待发展值:29% 4、曲筱绡期待发展值:100% 5、邱莹莹期待发展值:100% 该演员后续平均期待发展指数::59% 该演员获得评价:出色。 该项得分:2导演分。 四、演员综合表现。 注:为综合剧情参与度、人物吸引指数和后续发展期待值三项平均指数。 你于本集的综合评分为:61.64%。 你获得综合评价——出色。 你获得综合得分:2导演分。 五、额外奖励。 1、本集剧情事件参与50%以上,可额外获得出色评价一次,额外奖励2导演分,你于本集剧情事件的参与度为70%,符合本标准,予以奖励。 2、本集你的综合评分为所有参与演出的演员之最,额外获得出色评价一次,额外奖励2导演分。 3、你的演出入选本集标题内容,额外获得“出色”评价一次,额外奖励2导演分。 六、得分统计。 你于第一集获得导演分总数为14分。 你于本剧累计获得导演分14分。 《欢乐颂》剧评组” 躺在床上的苏乙,接收到了来自剧组的演出结算单。 影视剧和电影的不同,在这张结算单上就可以清楚地体现出来。 不同于电影的是,影视剧的演出结算按照一集一集的阶段来结算,也不以演出任务的完成与否来结算,而是以演员的剧情参与度、人物吸引指数和后续期待值这些数值。来做出评判。 相比起电影,电视剧对演员来说无疑有更大的自由度。 但这些用来评判的数值,其实也是对演员的隐形约束。 孰优孰略,其中有什么深意,苏乙暂时还不好判断,但对于第一集的演出,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没有惊艳的评价,但清一溜的出色评价,14导演分的入账,这已经很好了。 而且目前看起来,这影视剧的演出,如果一开始打好基础的话,后期会很占优势,甚至有躺赢的可能…… 离休息时间还早,又没什么事,苏乙干脆来到书房拿出纸笔,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分析着这张结算单上所透露出的信息。 “安迪初接触事件?还有樊胜美初接触事件?”苏乙看着剧情事件中的这两个,不禁若有所思。 显然,从这两个事件中可以表明,谭宗明和王柏川也已经提前行动,和他们的追求目标开始接触了。 谭宗明倒是不足为奇,安迪回国就是他叫回来的。 但这个王柏川还没到他出场的时间,他就来了。 事实上今晚除了王柏川展开了行动,另一边的谭宗明也确实没有闲着,直接以工作的借口约了安迪出来吃饭。 这些演员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想着要占据先手的优势。另外的两个也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不然也绝不会闲着。 如果单从接触效果来看,谭宗明和王柏川无疑都是很成功的。 这一晚安迪过得很舒心,和谭宗明两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安迪甚至为他打破了自己的生物钟,直到十点多的时候,才决定结束这场饭局回家。 另一边,酒吧里的王柏川也几乎在樊胜美眼中拿下了近乎完美的印象,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生出了暧昧的情愫。 不过樊胜美为了在王柏川面前装乖乖女,在九点四十的时候就果断要回家休息,态度很坚决,以此表示自己是个很有原则的女人。 这倒是让王百川始料未及,不过他给自己的人设就是“翩翩君子”和有求必应的“暖男”,所以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还很体贴地表示要送樊胜美回家。 不同于原剧情,王柏川很坦诚地表示自己的宝马车是租的,因为他初来魔都,资金有限,想要把一切资金都花在刀刃上,车只是个代步工具,目前来说,有的用就行。 樊胜美对此心中虽有些失望,却也为王柏川的坦诚而心生好感。 两位提前选手风度翩翩和各自的追求对象告别,然后也接到了第一集的演出结算单。 只是他们的结算单结果自然是不尽人意,和苏乙的成绩比起来相去甚远。 不过他们不算最差的,另外两位选手,目前还是游客模式。 0406、0407、曲筱绡再探白主管,邱莹莹暴怒撕小三 这一晚,唯有曲筱绡趁兴而去,败兴而归。 回到2203房子里,曲筱绡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满脑子都是神秘莫测的白牧阳。 这个人实在太迷了,曲筱绡简直好奇死了。 想了想,干脆从房间里又翻出来几盒巧克力出了门,径直敲响了隔壁2202的房门。 开门的是关雎尔,她正在客厅里翻译一份英文资料。 “嘻嘻!”曲筱绡先是摆出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无辜笑容,然后用乖巧的声音问道:“关关,对吧?,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昨天听邱莹莹这么叫你的,有没有打扰到你呀?” 关雎尔有些手足无措,她有些不太适应曲筱绡的自来熟,而且因为昨晚的事情对曲筱绡不满,其实并不想和曲筱绡说话, 但她一向有礼貌有教养,况且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所以立刻客气道:“没有没有,没有打扰,小曲,要进来坐会儿吗?” 关雎尔其实只是客套一下,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你有话快说”,但曲筱绡却打蛇上棍,笑嘻嘻道:“好呀,那我就不客气咯。” 整的关雎尔很是无语。 大姐,都快十点了,你一身酒气的,跑邻居家串的什么门子? 她其实还有点担心曲筱绡耍酒疯。 但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关雎尔也说不出“不”字,只好让开路请人家进来,还给曲筱绡倒了杯蜂蜜水,让她解酒。 原本就另有目的而来的曲筱绡这一刻还真被关雎尔给感动到了。 “关关,你真是太贴心了,谢谢你!”她捧着温水,真心实意地道。 不等关雎尔回话,邱莹莹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好奇地看着曲筱绡,又看看关雎尔,问道:“什么情况?” “小曲来咱家做客。”关雎尔解释道,“莹莹,你怎么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 邱莹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曲筱绡道:“我不知道你要来,我在里面听歌,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就跑出来了,我、我回去换衣服……” “哎呀别折腾啦!”曲筱绡笑着起来把邱莹莹拉到沙发上坐下来,“你们就别跟我这儿瞎讲究了,大家自己人,又都是女人,穿睡衣怕什么?你就是什么都不穿,我也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邱莹莹道。 曲筱绡笑嘻嘻把巧克力放在茶几上道:“送你们的,算是为昨晚的事情赔罪啦,昨晚吵到你们,后来又错怪你们,我一想到就良心不安,觉得不跟你们当面道歉,真的过意不去。” 曲筱绡张口就来,但关雎尔和邱莹莹却不知道她是说瞎话,以为人家真的这么有诚意,原本那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不说,还好感大增,觉得曲筱绡真的是有素质又平易近人的白富美呢。 两人还闹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好像亏欠了曲筱绡似的。 曲筱绡精得跟什么似的,俩小女孩的心思基本就写在连山,她一眼就能看穿,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又得意,这种掌控他人情绪,引导他人态度的感觉,让她很是暗爽。 没几分钟,俩小姑娘就把曲筱绡当成好闺蜜了。 曲筱绡见时机成熟,开始露出真正面目。 “其实邱莹莹你也挺漂亮的,尤其穿着睡衣,还挺性感的。”曲筱绡笑嘻嘻地道,“底子这么好,要是好好打扮一下,绝对是一大美女。” “我?漂亮?”邱莹莹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却一个劲儿摆手谦虚,“我差得远,跟你、樊姐还有关关比起来,我差得远呢,我跟你们站一起特别自卑。” “切,装什么啊。”曲筱绡故作不屑,“你这是在炫耀吗?我们三个都没有男朋友,就你有,你男朋友还那么优秀,你现在说你不如我们,你亏不亏心?” “啊?不是不是,白主管不是我男朋友……”邱莹莹大窘,“小曲你不要乱说。” “我那天见他看你的眼神挺温柔的,我觉得你们两个是郎情妾意,干脆就勾搭成奸,趁早干柴烈火得了。”曲筱绡道。 “哎呀,你这都——你都说什么呢!”邱莹莹羞得脸通红,就连关雎尔也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起来。 曲筱绡笑嘻嘻道:“不过说归说,闹归闹,你对你男朋友有多少了解?他新搬过来,你去过他家里吗?” 邱莹莹摇头:“没有,我没去过。” “他没邀请你吗?”曲筱绡诧异道。 “没有,应该是不方便吧。”邱莹莹道,“他也是跟人合租的,跟他合租的肯定是男生,我一女的去,肯定不太方便。” “你都没去过,你怎么知道他是跟人合租的?”曲筱绡反问道。 “这还用问啊?”邱莹莹奇怪地看着她,“这儿的房子租金最少都八九千一个月,加上物业水电什么的,一个月小一万块,白主管疯了才会自己租房,肯定是跟别人合租,一起分摊房租啊。” “那你就没想过也许房子是他买的吗?”曲筱绡道,“他有车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邱莹莹点头,“樊姐说那车好像是叫什么——帕萨特?不算什么好车,可能是白主管租的。还有,你刚说买房?怎么可能?你这种大小姐不知道民间疾苦,魔都房价多高啊?白主管虽然优秀,但现在他肯定是暂时买不起房子的。” “帕萨特?那樊大姐跟你们说,姓白的开的是帕萨特?”邱莹莹啼笑皆非,“不是,这樊大姐行不行啊?不懂装懂,这不害人吗?” “什么意思?樊姐说错啦?”关雎尔和邱莹莹满脸茫然。 “错?简直大错特错!”曲筱绡有些失望地看着邱莹莹,“唉,看来你对姓白的也不了解嘛,跟个小糊涂蛋似的,什么也不知道。” “你才小糊涂蛋呢!”邱莹莹噘了噘嘴,“我们天天上班都在一起,我不了解,难道你了解啊?” “呵呵,没准儿我还真比你了解得多。”曲筱绡撇撇嘴道。 邱莹莹的表现让她确定这傻姑娘什么也不知道,想从她这儿打听白牧阳的状况,只怕是白费心机了。 她颇感无趣,心生退意,已经打算找借口告辞了。 她还是觉得想要了解白牧阳,要么自己亲自出马,要么还得找姚滨。 姚滨…… 一想到姚滨,曲筱绡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情。 昨晚姚滨是在正嗨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突然就叫停了派对,然后曲筱绡怎么问他他都不说原因。 现在想来,那个电话百分百是白牧阳打的! 要是别的理由,姚滨没必要不说,只有白牧阳才让他讳莫如深。 再联想到昨晚散场的时候,2202三个姑娘就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昨晚我们玩得太嗨吵到你们,邱莹莹你给白主管打过电话求助吧?”曲筱绡冷不丁突然开口问道。 邱莹莹错愕:“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 一切都对上了! 破案了! 曲筱绡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但还有一点,她死活也想不通。 “邱莹莹,你确定白牧阳真的是你们公司的财务主管吗?”她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这个人这么有身份有背景,却偏偏在一个三流的小破公司里做一个中层小领导。 不是,图什么呀? 这太矛盾了吧? “你怎么知道白主管的名字?”哪知邱莹莹“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警惕看着她,“你、你从上次见面就一直打听白主管,我绝对没跟你说过他的名字,但你却知道,曲筱绡,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得,穿帮了,没得玩了。”曲筱绡无所谓地耸耸肩,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了,我先撤了。” “你、你不准走!”邱莹莹大急,急忙跑去门口拦住曲筱绡,“你必须得告诉我,你到底跟白主管是什么关系?” “哎?我就奇怪了,我凭什么必须告诉你啊?”曲筱绡不乐意了,感觉这姑娘有些拎不清,“你跟姓白的是什么关系?你都不是人家女朋友,你管得着吗?” “我、我……”邱莹莹瞠目结舌,“我”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曲筱绡嘲弄地看着她,把她推到一边去,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了一半又回来了,对邱莹莹道:“对了,给你这傻姑娘一句忠告,你不适合姓白的,趁早别打他主意了,你连人家什么人什么背景都不知道,往前冲什么冲?姓白的绝对看不上你的,趁早死了心吧!” 邱莹莹如五雷轰顶,反应过来后气得暴跳如雷,冲上去就抓住曲筱绡大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怎么就不适合了?我凭什么不打主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骗我离开白主管,然后你鸠占鹊巢!” “切,还鸠占鹊巢,少乱用成语啊!你还没在人那儿搭窝下蛋呢。”曲筱绡翻着白眼,“松手啊,不然我躺地下讹你。” 邱莹莹气炸了:“我就乱用,我就乱用!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姓曲的,我原本还拿你当好人,没想到你靠近我们是为了向我打听白主管!你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关雎尔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慌乱上前拉着邱莹莹想把两人分开。 但邱莹莹这时候彻底失去冷静,揪着曲筱绡的衣领一阵咆哮,曲筱绡这会儿都有些怕了,觉得邱莹莹下一秒可能就会挠花自己的脸。 叮! 恰在此时,电梯门开了。 樊胜美嘴角含笑走出电梯,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了。 “你们干嘛呢?怎么打起来了?”她吃惊地说道。 “樊姐,你快来,我拉不住莹莹!”关雎尔急得满头大汗,一看见樊胜美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求助,“她跟小曲打起来啦!” 邱莹莹这时候死死揪着曲筱绡的衣袖不松开,愤怒大声嚷嚷着:“你简直太欺负人了!你这个小三跑到正宫面前打探别人的男人,你坏透了你!姓曲的,你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走!” 曲筱绡真的怕了,她没想到失控的邱莹莹这么可怕,完全没有一点理智可言。 她拼命护住自己的脸,惊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乱糟糟一片! 樊胜美终于看不下去冲了过来,一把拉住邱莹莹,像是拎着小鸡崽儿一样把邱莹莹拉开了。 邱莹莹还要不依不饶张牙舞爪往上扑,樊胜美一声厉喝:“再闹我就报警!” 邱莹莹顿时浑身僵住,愣在原地。 曲筱绡趁机跑回自己的房门口,哆哆嗦嗦打开房门跑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世界安静了。 “回家!”樊胜美没好气地道。 三人正要回屋,2203的门又打开了。 曲筱绡从门后探出头来,凶巴巴道:“邱莹莹,今天这事儿不算完!姑奶奶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我才不怕你呢!”刚勉强偃旗息鼓的邱莹莹又被刺激到了。 “好啦!都少说两句!”樊胜美再次大喝一声。 她不满看向曲筱绡,道:“曲筱绡,过分了吧?你仗着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随便欺负人吗?” “不是,你知道什么情况吗你就瞎出头?”曲筱绡怒极反笑,“大姐,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好吗!” “笑话!”樊胜美冷笑,“我和小蚯蚓住了一年多了,头一次见她被人气成这样,她欺负你?你怎么好意思颠倒是非的?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曲筱绡是个什么人,你那些伎俩,我早看透了!” “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曲筱绡也生气了。 “什么意思?”樊胜美冷笑,“别告诉我今晚最后那男的不是你安排来骚扰我的,我亲眼看见他跟你们在一起有说有笑,明明看见我有男伴了,还跑来骚扰我,话里话外显摆自己多有钱,好像我樊胜美是个有钱人就行。” 曲筱绡脸色有些变化,却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被男人骚扰,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不懂没关系,但凡事不要太过分!”樊胜美道,“你才搬来一天,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这么居心叵测对付我们,到底图什么?” “我对付你们?”曲筱绡嗤笑,“少自作多情,我一天日理万机多忙啊,我有空搭理你们?且!被迫害妄想症吧你?没工夫跟你们瞎掰扯,拜拜!” 砰! 她缩回脑袋,关上了门。 0408、三美女夜游地下库 曲筱绡回到房间里,立刻给姚滨拨了个电话。 “你安排人勾引樊大姐了?”电话一通,曲筱绡就开门见山问道。 “不是你让我干的吗?”姚滨道,“你让我找人试试她是不是捞女,我安排华子出手了,那家伙高大威猛,而且我让他尽量展示自己富二代的身份,结果那女的连看都不看华子一眼。我说筱绡,你又看错人了,这女的我看挺正经的。” “正经个屁啊!”曲筱绡气愤大叫,“姚滨,你找人试探就不能找个生面孔啊?人家早就见过我跟华子在一块儿聊天,那女的精的跟猴儿似的,,一猜就知道我们在逗她,能上当才怪了!” “啊?” “啊什么啊?让你办点什么事儿你都办不成,还把姑奶奶我给暴露出来,害得我被人家当面阴阳怪气都没底气怼回去!”曲筱绡气得大叫,“现在好了,我在他们眼里,成一个恶毒女小三了!” “小三?” “懒得跟你说,再见!” 曲筱绡气冲冲挂了电话,把自己扔在床上,对着床上的毛绒玩具一顿捶。 她感觉今晚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另一边,樊胜美好不容易从邱莹莹颠三倒四的叙述,和关雎尔时不时的补充中,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感觉很不可思议。 “不应该啊。”她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曲筱绡这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怎么说也是个富二代,她这种人,怎么会对白主管这么感兴趣?两次来找小蚯蚓打听情况?” “会不会是白主管欠她钱?”关雎尔道。 樊胜美狠狠瞪了她一眼,关雎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嘻嘻,我就是活跃下气氛,开个玩笑。” “她一定是被白主管的帅气吸引,然后发现了白主管的才华!”邱莹莹忧心忡忡地道,“我怎么办啊樊姐关关?如果曲筱绡真的跟我争白主管,我肯定争不过她呀!她是富二代,长得漂亮,还那么有钱,我呢?就是个外地丑姑娘,要什么没什么,哎呀我怎么办呀!” 邱莹莹急得都快哭了。 “不对!这事儿太不对了,太奇怪了!”樊胜美突然道,“我问你们,曲筱绡说我看错车了,她原话是怎么说的?” “原话?原话就说你看错了……”关雎尔说了一半,就被樊胜美打断。 “姓曲的会这么客气?”樊胜美冷笑,“没事儿,你说原话,我不生气。” “她说,这樊大姐行不行啊?不懂装懂,这不害人吗?”邱莹莹道,“我就不明白了,樊姐你害谁了?” “害你呗。”樊胜美若有所思。 “害我?”邱莹莹疑惑道,“你怎么就害我了?” “跟你这傻姑娘说也不知道。”樊胜美道,“不过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老打听白主管了,但这事儿还是太奇怪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打听白主管?”邱莹莹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行,这事儿关系到小蚯蚓的终身大事!”樊胜美越想越坐不住,干脆站起来,“走,咱们三个去地下车库一趟。” “啊?这么大晚上,去那儿干什么?”关雎尔问道。 “当然是为了小蚯蚓的幸福。”樊胜美这个时候其实已经猜了个大概,脸色有些复杂地摸了摸邱莹莹的脑袋,幽幽道:“有人啊,运气好还不自知,糊里糊涂的,咱们得帮她看看,免得她到手的幸福从指尖溜走了。” “樊姐,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呀?”邱莹莹迷迷糊糊道。 “你跟我走就对了,快去换衣服!”樊胜美把邱莹莹往卧室推,“时间不早了,你快点,gogogo!” 等邱莹莹进了卧室后,关雎尔若有所思道:“樊姐,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有这个必要吗?” “有啊,简直太有了!”樊胜美自己激动上了,“你想想关关,如果白主管真的是个有钱人,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家境不错,”关雎尔认真道,“反正不太可能是他自己赚的。” “你傻呀你!”樊胜美恨铁不成钢,“唉,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脑子转不过筋来,算了,等确定了以后,我再给你们好好讲讲这里面的道理。” 不一会儿,邱莹莹换好了衣服出门,三人杀出门去,直奔地下车库。 车库里晚上虽然有灯,但很空旷,有点阴森森的。 三女都有些害怕,手拉手有些畏畏缩缩。 “樊姐,住这儿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地下车库。”关雎尔道。 “我也第一次。”邱莹莹道。 “我也是。”樊胜美四下打量,“我记得白主管的车牌号,尾号三个八,很好记,咱们找一找。” “干嘛要找他的车?”邱莹莹疑惑问道。 “哎呀你别管了,找就对了!” 因为苏乙的车位就在这栋楼地下出口的附近,所以很快三人就找到了。 樊胜美看着vw车标下的一行字母,嘀咕着正要掏出手机搜一搜。 就在这时,一阵发动机猛烈咆哮声响起,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跑车从旁边窜了过来。 邱莹莹刚好站在路口,车子差点撞到她。 保时捷一个急刹停住,邱莹莹这才后知后觉急忙跑到路边,惊魂未定地道:“吓、吓死我了!” 开车的正是刚刚和谭宗明结束饭局归来的安迪。 她也有些惊魂未定,下车问道:“你没事吧?mygod!你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很危险的!” 樊胜美刚要接话,邱莹莹就呆呆指着旁边的车道:“我们就是想来查查这辆车到底是什么车。” “……” 樊胜美和关雎尔一阵无语,这傻姑娘,什么都说! 安迪转头看了一眼,道:“这车是去年6月vw新出的d级车,辉腾6.0l,w12,4座加长individual版,价格是241万左右,你们大晚上的不休息,就是想知道这个吗?” “多少?”三女齐齐瞪大了眼珠,齐齐叫出了声。 安迪吓了一跳,迟疑着重复道:“241万软妹币,不过加上购置税等等,要更贵一些,怎么了?” 0409、邱莹莹初登白家门 二百四十一万这个数字,让三个女孩的大脑当场宕机了。 她们不是没见过富豪,也不是没见过豪车,眼前的安迪,不就算一个? 但是白主管…… 一个冀州农村来的打工仔,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开得起两百多万豪车的富豪了? 这种认知颠覆带来的震撼,才是让她们很难接受眼前事实的根本原因。 这简直太矛盾了! 你开着两百多万的豪车,却上着一个月一万块钱的班,你赚的钱都不够养活你这车的,你凭什么啊?你干嘛呀? “小蚯蚓,关关,咱们是不是认错车了?”樊胜美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我、我不知道啊。”邱莹莹这会儿完全懵了,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应该没错。”关雎尔道,“我也记得车牌尾号是三个八,我当时还觉得这数字好吉利呢,还有车标下面的那串字母,樊姐你也知道,我最近一直在翻译文件,看见单词就会下意识拼写一下,所以我不会记错,就是这辆车。” “不应该啊……”樊胜美满脸纠结,“这个白主管开得起这么昂贵的车,但为什么却只在一家三流小公司做一个小小的财务主管?他一个月那点儿工资,这、这不合逻辑啊……除非,除非……哎呀!” “莹莹,你那么喜欢白主管,你一直都关注他,你以前一点都没发现他其实是个有钱人?”关雎尔问邱莹莹。 邱莹莹茫然摇头,道:“没有啊,他以前和我一样,坐地铁上下班,吃十几块钱的盖饭,中午吃过饭哪儿也不去,就在公司里休息,他怎么可能是有钱人?是不是哪儿搞错了?” 安迪自始至终好奇地看着,听着。 听到这会儿她也听了个大概齐,心说这件事的确不符合逻辑,还蛮奇怪的。 这时她电话响了,一看是谭宗明打来的。 “骚瑞,可不可以先让一下,我的车位在这儿。”安迪指了指她们身后。 “哦,好好好!”樊胜美急忙招呼两个女孩让路。 安迪回到车上才接起电话。 “喂,老谭。” “安迪,安全到家了吗?” “没有,在车库停车。”安迪一边停车入库,一边道,“碰到我们隔壁的三个女生,大半夜里在车库里说一件很奇怪的事。” “哇,怎么听着这么吓人?”谭宗明夸张道,“要不要我飞过去保护你?” 安迪无奈一笑,道:“老谭,你以前从不会这么幼稚。” 话锋一转:“不是你想的那种恐怖画风,而是她们在说一件事……” 安迪把刚听到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末了评价道:“你给我的资料上来看,晟煊集团旗下子公司的财务主管月薪是一万四起步,这个工资标准应该是业界高标准了吧?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应该开得起两百多万的车,所以这件事还是蛮奇怪的。我觉得要么车是租的,要么这个人有其他收入来源。” 谭宗明道:“难道就没有可能,这个人是个隐藏的富二代?” “这个可能虽然合理,但可能性最小。”安迪道,“因为我无法想象什么人会这么无聊。” “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叫白牧阳?”谭宗明问道。 安迪一怔,道:“不知道,你认识?” “一言难尽。”谭宗明道,“如果真是他,那倒也不奇怪了。” 安迪若有所思:“听起来,似乎真有个这么无聊的富二代?” 谭宗明叹了口气道:“不是这么简单,这家伙……”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我会正式介绍你和各部门的负责人认识。” 安迪听出了谭宗明无意多说,虽然心中好奇,却也不再追问。 “ok,拜!” 挂了电话,安迪下车往电梯间走去,看到三个女孩还在那儿嘀嘀咕咕。 隐隐约约听到“不可能”、“搞错了”、“租车”等等一系列字眼。 安迪微微犹豫,回过头来道:“你们正在议论的这台车的主人,是不是叫白牧阳?” 樊胜美三人齐齐惊诧看过来。 “你也认识白主管?”邱莹莹吃惊道。 “他是叫白牧阳。”樊胜美道,“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安迪道:“看来是叫这个名字了,事实上我不认识这个人,不过我有个朋友认识他。我这个朋友在商界很有影响力,能被他记住名字的人,不会简单,所以你们不必纠结这位白先生是不是有钱人了,他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不然不会被我朋友记住。” 安迪看着三女呆愕的表情,她在心里补了句“不用谢”,然后礼貌一笑,转身离去。 深藏功与名。 三女呆呆目送她离去,沉默良久。 “所以她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还是没说她是怎么认识白主管的?”邱莹莹懵懵懂懂看向其他两人。 关雎尔摇头:“大概意思就是说,她朋友很厉害,她朋友认识你的白主管,所以得出结论,白主管也很厉害。” 樊胜美叹了口气,道:“还有个隐藏的意思,那就是她自己也很厉害。” 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那我现在怎么办呀?”邱莹莹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个小姐妹,“要是白主管真的是有钱人,我还怎么追他呀?” “你傻呀?”樊胜美翻了个白眼,“他要是真是个有钱人,你不更应该去追他吗?这么难得的机会被你遇到,要是我做梦都笑醒!” “可是……”邱莹莹苦着脸,一脸纠结。 “没什么可是的!”樊胜美眼中闪烁思索光芒,“其实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邱莹莹和关雎尔一起问道。 “到底是不是,还需要验证一下!”樊胜美道,“莹莹,你得找个借口,去一趟他家。” “谁家?”邱莹莹懵懂道。 “傻呀?当然是白主管家了!”樊胜美思索着道,“找个什么借口呢?这么晚了……借东西?必须是紧急的东西……什么呢?” 邱莹莹和关雎尔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樊胜美到底要干什么。 在此同时,刚洗完澡的苏乙接到了谭宗明的电话。 “谭总?” “别,叫我小谭就行,我得叫你哥!白哥!”谭宗明半真半假地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大拿,但没想到您老人家这么牛逼!我们各个的条件都比你优越,但到现在还都在外围晃悠,您倒好,直入腹地,都已经搬进欢乐颂去了,还开着两百多万的车,啧啧,厉害厉害……” 苏乙淡淡笑了笑,对此倒没多少意外。 谭宗明身份太有优势了,消息灵通很正常,他要是消息不灵通才是怪事。 “装装样子而已,不像谭总你,可是货真价实的实力。”苏乙道。 “白哥——我就叫你白哥吧,我再次真诚地向你提出合作的请求,真的!咱俩合作,绝对是强强联手!我保证,只要我有的资源,全部都可以无条件供你使用。”谭宗明道。 “兔兔兄,你身份优势这么大,其实完全没必要跟任何人合作。”苏乙笑了笑道,“如果你想住进欢乐颂,其实也是一句话的事情,甚至可以比我更早。我费劲力气才能做到的事情,你一句话就能摆平,你跟我合作?我根本帮不了你什么。” “呵呵,白哥你太谦虚了。”谭宗明道,“是,我是可以一句话就住进欢乐颂,但我没办法让女孩们主动对我好奇啊,我不能让女孩们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向我扑过来呀。” “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苏乙心中一动。 “装糊涂了吧,白哥?”谭宗明笑呵呵道,“白哥,2202三个女孩这么大晚上跑到地下车库去看你的车,你别告诉我这是个意外,以我对你的了解,这肯定是你一手促就的局面!” 苏乙有些吃惊,有些茫然。 我歪嘴战神之子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 “就连安迪都对你很好奇,可以说,白哥你简直是梦幻开局啊!五朵金花除了曲筱绡,你已经成功引起了四个女孩的注意!”谭宗明感慨道,“我要是到现在还小看你的本事,那我就是头猪!白哥,真的,咱们合作吧,你有什么条件,随便提!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你现在就说是想来我公司当个ceo,我都绝对没问题!” 苏乙微微沉吟,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要是再拒绝,就不识抬举了。” “这么说,你答应了?”电话那头谭宗明惊喜不可置信,“哎哟白哥,可别说这话,什么抬举不抬举的,以后我可就跟着你混了,您得多关照我!哈哈,那咱们就这么说定啦?” “好啊。”苏乙笑呵呵道。 “太好了!太棒了!”谭宗明很开心地道,“白哥,今儿太晚了,明天,明天下午,我请你吃饭,我叫上安迪,您也可以带上邱莹莹,一来,咱们增进哥们儿感情;二来,也算是为了咱们本来的目的,您觉得怎么样?” “好。”苏乙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白哥!”谭宗明兴冲冲道。 挂了电话,苏乙笑容缓缓收敛,微微沉吟。 他有些怀疑,谭宗明可能在怀疑自己就是他晟煊集团新的幕后大股东,所以才如此迫切想跟自己合作。 其实跟谭宗明合作的事情,苏乙的态度是可有可无。 表面上看起来,合作是双赢,但实际上利弊对半。 只是谭宗明已经第二次提起了,苏乙担心再次拒绝的话,会给对方一个错误信号,让对方拿自己当敌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苏乙答应合作,更多意义是不想让谭宗明成为自己的阻碍,至少暂时不要成为阻碍。 至于谭宗明的诚意—— 都是演员,谁还不会逢场作戏? 正想着,电话铃声又响了。 苏乙接起一看,居然是邱莹莹。 联想到谭宗明刚透露的消息,苏乙不禁心中一动。 “喂,邱莹莹?” “白、白主管,我想麻烦您一件事……” “你说。” “是这样的,我不小心把定妆散粉倒在床上了,但我们这儿的吸尘器又坏了,没办法收拾,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你那儿有没有吸尘器?可不可以借我?”邱莹莹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给人感觉像是背台词,很生硬。 苏乙猜到邱莹莹接吸尘器是假,肯定是另有目的,但一时不能确定她的目的是什么。 “吸尘器……应该有吧。”苏乙左右看了看,“我找找,给你送上去。” “啊,不用了,不麻烦你了。”邱莹莹急忙道,“我现在就下来拿,那个,不打扰你吧?” 苏乙一怔,有些明白了。 这是刚看完车,又要来看房了? “不打扰,那你来吧。” 挂了电话,苏乙耸耸肩,做出个无谓的表情。 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扮猪吃虎,他的本意不过是低调罢了。 现在低调不了了,也无所谓。 吸尘器…… 虽然知道邱莹莹借吸尘器一定是个借口,但苏乙还真得把吸尘器给找出来。 问题是这虽然是他的家,但吸尘器在哪儿,他还真不知道…… 很快,门铃声就响了。 苏乙去打开门,门口除了邱莹莹,还站着樊胜美。 “白主管,樊姐怕我一个人拎不动,所以……”邱莹莹很不自然地解释。 苏乙笑了笑,道:“我正在找,刚搬过来东西有些乱,要不你们进来坐会儿?” “会不会打扰到你?”樊胜美笑问道。 苏乙道:“不会,只要你们不怕我是坏人就好。” “呵呵,白先生说笑了。”樊胜美道。 苏乙呵呵一笑,让两女进来。 两人一进来就看得出来,无论是装修还是家具家电都是崭新的。 而且这装修风格很年轻化,是近几年很流行的轻奢风,看起来主人花了一番心思在里面。 “你们先坐一会儿,喝点什么?”苏乙问道。 “不用麻烦了!”樊胜美道,“这么晚打扰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对对对,我们什么也不喝。”邱莹莹急忙道。 苏乙笑了笑,还是倒了两杯温水给她们。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410、风乍起吹皱一池水 两女拘谨地坐在客厅里。 说起来,她们都是这辈子头一次这么晚来到男人的家里。 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干净整洁,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活的气息,却完美符合樊胜美所有对家的幻想。 尤其是阳台上的浴缸,樊胜美简直爱到不要不要,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下班后在这台浴缸中洒满玫瑰花瓣,然后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她听着舒缓的音乐,泡在温暖的水里,夕阳撒在她脸上,一切都是那么惬意和舒适…… 邱莹莹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四下看了看,就抱着杯子闷头一言不发。 樊胜美有心想四处看看,却不好意思贸然起来。 她怕苏乙会觉得她没见过世面,所以很淡定的坐在那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苏乙最终在储物间发现了还没拆开包装的吸尘器,是挺大个儿的,如果樊胜美不来,邱莹莹还真不见得能搞上去。 “这么大!”樊胜美见苏乙搬着大家伙来到客厅,有些夸张地站起来惊呼道,“怎么还没拆包装啊?” “我还没用过。”苏乙道,“你们拿上去再拆吧,不然不好拿。” “这,东西都还是新的,就借给我们用,不合适,要不算了吧。”邱莹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没关系。”苏乙笑道,“我这人太懒,估计基本用不到它,你们这次不用,它的第一次一定也是给家政公司的保洁阿姨的,所以尽管拿去用,别客气。” “那就谢谢白先生啦。”邱莹莹还要推辞,樊胜美却抢先笑道,“之前老听莹莹说你人好,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好,今天算是亲眼见识到了,白先生真是很友善呢。” “客气了。”苏乙笑了笑,“樊小姐是邱莹莹的朋友,咱们又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找我。” “那我就提前谢谢你咯。”樊胜美笑嘻嘻道,似是有意无意地道:“白先生这么年轻就在魔都买房买车了,真是年轻有为呢。” “父辈余荫,不算什么。”苏乙淡淡道。 樊胜美有些讶然,苏乙会这么坦然说出这种话。 她反应极快,紧跟着就道:“那白先生家里一定是做生意的吧?不知道是做哪一行的?” 苏乙笑呵呵道:“乱七八糟投了几个公司,不成系统,不值一提。” “那你和莹莹上班的公司,肯定也是你们家的咯?”樊胜美继续追问。 “算是吧。”苏乙笑了笑,话锋一转:“那,我帮你们拿出去?” “好啊,麻烦了。”樊胜美尽管心中仍好奇,但只好偃旗息鼓。 邱莹莹不知道怎么,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送他们到电梯间的时候,苏乙回头对邱莹莹道:“明天一起上班?我载你。” 邱莹莹愣了下,忙摆手道:“啊?不用不用了,不用麻烦了!” 苏乙苦笑:“你这态度变的,怎么,歧视有钱人啊?” “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邱莹莹有些手足无措。 苏乙笑着摇摇头:“都随你,需要的话给我信息或电话。” 原本还对他热情主动,但一下子就变得畏缩疏离,以苏乙的心智,邱莹莹这个小姑娘心里想什么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不过也没关系,虽然任务的最终目的是拿下邱莹莹,但苏乙不会那么着急,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一切顺其自然最好,就像是闲庭信步一般,很舒服地相触。 相处。 当然,这也就是邱莹莹,如果目标换一个的话,苏乙就不能这么悠闲了。 樊胜美和邱莹莹抬着吸尘器回到了房间。 关雎尔迎上来搭了把手,惊讶道:“不是借吸尘器去了吗?怎么抬回来个新的?” “就是借的!”樊胜美随口敷衍一句,激动双手把住邱莹莹肩膀,使劲摇晃着她低吼道:“小蚯蚓,你发达了!你真的发达了!” 邱莹莹像是梦游一样被摇醒,茫然问道:“什么意思?” “这你还不明白?”樊胜美激动道,“白牧阳,根本就是个钻石王老五!他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他就是个富二代!他家里一定很有钱!小蚯蚓,一定要拿下他!错过他,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呀!”邱莹莹还没说话,一边的关雎尔却惊叫了起来。 两人齐齐看向关雎尔。 关雎尔急忙把手机屏幕展示给两人看,不可置信道:“你们看!我刚搜了一下这吸尘器的品牌和型号,你们看这价格!一万六千多!我的天!一个吸尘器而已,怎么这么贵!” “天哪……”樊胜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居然有生之年可以亲手拆开一台一万多块钱的吸尘器包装?” “不行!我得给它还回去!”邱莹莹突然道,她低头就要抱起吸尘器往外拖,却被樊胜美一把拽住。 “小蚯蚓,你发什么神经啊你?为什么要还回去?”樊胜美诧异问道。 “我不想用!”邱莹莹突然爆发了,激动嚷嚷起来,“他用的吸尘器都一万多块钱,我不吃不喝四个月才能买到!还有他开两百多万的车,我工作一辈子也赚不到!他本来就那么优秀,他现在还这么有钱,那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 说到这里,邱莹莹一直压着的惶恐和自卑彻底爆发了,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原来就挺好的,干嘛这么有钱啊?呜呜呜……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我呢?什么也没有,长得也不好看!我怎么配得上他?呜呜呜……原先我还有点机会,可现在,我一点机会也没有啦!他一定不会喜欢我的!呜呜呜,我失恋啦……” 邱莹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上气不接下气。 樊胜美和关雎尔瞠目结舌,然后急忙安慰。 “莹莹,白主管是有钱了,但不代表他就不喜欢你呀,你又可爱又善良,他要是有眼光,一定会看到你的优点的!” “哇……你说我可爱,说我善良,意思就是说我不漂亮咯?哇……连你也不觉得我漂亮,我没机会了,我什么机会都没啦!”邱莹莹更伤心了。 樊胜美哭笑不得:“好啦!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白牧阳肯定是喜欢你的,他要是不喜欢你,会约你明天早上一起去上班吗?” “啊?白主管约你一起去上班?坐他的车?”关雎尔顿时眼睛一亮,摇着邱莹莹的手臂,“这不就证明白主管他喜欢你吗?他要是不喜欢你,干嘛要约你一起上班啊?” “你们不懂,他就是太善良,他就是可怜我,不是喜欢我!”邱莹莹抽泣着道,“我什么都没有,没钱,没身材,没脸蛋,没有好工作,没有好学历,我还不会打扮自己,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哇……” 说着说着,邱莹莹悲从心起,哭得愈发伤心了。 “不是,莹莹,你别哭啊……”关雎尔急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好啦小蚯蚓!”樊胜美没好气大声道,“我说了白牧阳喜欢你,他就是喜欢你!我有证据的!你个小傻瓜,什么都不知道就光知道哭!笨死了!真不知道你这么笨,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啊?呜呜呜……啊?”邱莹莹一边哭,一边疑问,“你说什么呀樊姐,呜呜呜……” “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们,白牧阳如果真是个有钱人,这说明什么?”樊胜美道。 两女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你们想想,白牧阳家里那么有钱,他都开的起两百多万的车,他为什么要跑去一个三流的公司做财务主管?这完全没有必要啊!”樊胜美道,“我之前问过白牧阳,他和小蚯蚓上班的公司是他家开的吗?小蚯蚓你还记得他怎么回答的吗?” “他说是。”邱莹莹仍在抽泣。 “所以啊,这就解释通了!”樊胜美道,“他做这个财务主管,只是因为这公司是他家开的,他其实不是在工作,而是在积累基层经验,为以后接手家族企业做准备!” “有道理!”关雎尔恍然大悟,“这么说的话,的确能解释清了。”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邱莹莹问道。 “你别急啊,下来就说到你了。”樊胜美道,“我问你小蚯蚓,你刚才也去白主管的房子了,你看他的房子,明明就是新装修出来的!” “装修一套房子的话,差不多要半年时间,小蚯蚓,你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去这家公司的?” “半年前啊,怎么了?”邱莹莹道。 “你半年前去这家公司,白牧阳半年前在你楼下买了一套房子开始装修。”樊胜美激动道,“这说明什么?” 邱莹莹不哭了,愣住了。 关雎尔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樊姐你是说,这白主管是为了靠近莹莹,才买了楼下的房子?” “只有这么解释才说得通!”樊胜美道,“否则他在魔都开两百多万的车,这样的经济实力难道买不起别墅吗?就算没有别墅,更高档的小区总也买得起吧?何必要住这种一梯三户的中档公寓?这太不匹配了吧?太奇怪了吧?” 关雎尔和邱莹莹都傻傻呆呆的,似乎完全不能消化这个消息。 “本来这一点没办法证实,我也不敢这么确定白牧阳就是喜欢小蚯蚓。”樊胜美叹了口气,用艳羡的眼神看着邱莹莹,“但刚才白牧阳的一句话,让我最终确定,他一定是喜欢小蚯蚓的,他也的确是为小蚯蚓而来的!” “什么话?”两个女孩异口同声迫不及待问道。 “当时他提出明天开始上班载着莹莹一起去,但被这个小糊涂蛋给拒绝了。”樊胜美酸溜溜道,“你知道当时白牧阳是什么反应吗?” “什么反应?”关雎尔配合地捧哏。 “他当时的语气特别宠溺,眼神也是!我给你学学啊!”樊胜美清了清嗓子,学着苏乙当时的表情和口吻,“你这态度变的,怎么,歧视有钱人啊?” “哇……”关雎尔一副陶醉的样子,夸张地叫了出来。 “莹莹,这还不明显吗?这简直太甜啦!”关雎尔摇着邱莹莹的手臂,“白主管太温柔了,而且也太贴心啦!他一定猜到你的心思,知道你怎么想的,所以才这么说!” “对呀!”樊胜美也道,“小蚯蚓原本对人家白牧阳是什么态度?结果看到白牧阳这么有钱,立马变得疏远了!人家肯定能想到是为什么,所以才说那样一句话。小蚯蚓,就凭这一句话,我就敢肯定,你的白主管,一定是对你有意思!” “真、真的吗?”邱莹莹激动得声音都颤了,但仍不可置信地道:“不、不可能吧?我那么平凡,我还什么都没有,长得也不好看,他凭什么喜欢我?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你傻呀莹莹?”关雎尔激动道,“你老看的霸道总裁和玛丽苏,讲的不全是这种事情吗?” “可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邱莹莹急促道,“再说那只是啊!” “不也来源于生活吗?”樊胜美道,“总之,白牧阳肯定是特别喜欢你,否则不可能为你做到这一步!” “真的吗?”邱莹莹脸“刷”地一下涨的通红,“真的吗真的吗?” 她激动地边跳边摇樊胜美的手臂。 “当然是真的。”樊胜美道,“傻姑娘!” “啊——”邱莹莹再也遏制不住,发出兴奋的高分贝尖叫,惹得樊胜美和关雎尔纷纷捂耳朵。 小姑娘的眼泪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她已经开心到快要炸了。 这一晚,邱莹莹折腾到很晚,仍兴奋到睡不着。 她还给苏乙发了个短信,告诉苏乙明早她希望能搭顺风车去上学。 苏乙自无不可。 除了邱莹莹,樊胜美、关雎尔和隔壁2203的曲筱绡,三个女孩全部都失眠了。 而无一例外,失眠的原因,全是因为苏乙。 到了第二天早晨,四女加上一个安迪,一起在电梯里碰到了。 电梯到楼下的时候停下,苏乙也上了电梯。 0411、金口开真生死一线 早上八点,22楼的五美陆续出门,相聚在电梯口。 最早是樊胜美三人看到安迪,于是互相道了声早,便生疏着不再说话。 然后是曲筱绡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出门。 看到电梯口四人先是一愣,樊胜美看见她翻了个白眼就转过头去装作不认识,她对曲筱绡是半点好感都没有,这个女人居然叫人来勾引自己,用心太歹毒了。 邱莹莹本来很兴奋,因为她马上要和白主管一起去上班了,这个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 但看到曲筱绡也是理科好心情被影响,忍不住哼了一声,噘嘴转过头去。 关雎尔有心想跟曲筱绡打声招呼,但又怕这么做会引得自己两个室友不满,就只对曲筱绡笑了笑,连忙偏过脑袋。 最后是安迪,她其实对曲筱绡没什么态度。在她看来,前晚扰民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而她其实也有心换个住处,两人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只是淡淡对曲筱绡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便不再理会。 曲筱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自嘲道:“哟,我这人缘还真是差啊,四个邻居,都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干嘛呀?我是伤天了,还是害理了?” 樊胜美讽刺道:“有些人做过什么自己知道,少在这儿装无辜。” 曲筱绡干脆承认:“是,我是找人试过你的成色,被你看穿是我本事不济,犯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你想怎么着,本姑奶奶都接着!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叫曲筱绡!” “哼,说得你多光明正大似的!”邱莹莹不忿道,“利用别人的信任,欺骗别人的感情,难道不是你做过的事情吗?” “是,我是找你打探姓白的消息,我也承认。”曲筱绡笑嘻嘻看向邱莹莹,“不过我只是好奇而已,没跟你抢男朋友的意思,是你自己小心眼错怪好人,还那么凶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吓得我现在想起来小心肝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呢……” 邱莹莹还要说话,电梯到了,曲筱绡转过头径直走进了电梯。 安迪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几人对话的信息量有些大,让她深感刺激。自己的邻居们,好复杂呀…… 安迪虽然不想理会这些事,但没想到曲筱绡却主动找上了她。 “安迪是吧?我叫曲筱绡,前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咯。”她笑嘻嘻地道,“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呀?” 安迪有些惊讶,愣了一下,道:“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不过,你认得我?” “听我朋友提起过你的大名。”曲筱绡道,“我知道你是从灯塔回来的大牛,高手高手高高手。” 安迪对这种颇为调侃的夸赞方式有些不适应,却又颇觉亲切,不禁笑道:“你过奖了。” 便在这时,电梯到了21楼。 电梯门打开,背对着门的苏乙缓缓转过身来,和电梯里面看向他的五美同时一怔。 今天的苏乙穿着颇为休闲随意,上身白色polo衫,配一条米奇色休闲裤,脚下穿着一双简洁大气的休闲皮鞋,手里随意拎着一个灰色翻毛手包。 这一身清爽淡雅的打扮竟出奇地衬托苏乙的气质,让五美几乎同时眼睛一亮。 苏乙也没想到这么巧,不过同住一栋楼,又是上班时间,在电梯里遇到也不算什么小概率事件。 他微笑一颔首,走进电梯。 “早啊。”他说。 “早。”樊胜美、邱莹莹、关雎尔几乎同时回应。 曲筱绡一看见苏乙眼睛就很亮。 此刻竟也主动打招呼,笑呵呵挥手:“你好呀,楼下的邻居,我叫曲筱绡,是2203的住户。” 苏乙早就从姚滨那里知道曲筱绡对自己有好奇,所以也并不意外她会主动搭讪。 “曲小姐好,”他礼貌回应一句,“白牧阳。” 算是正式认识了。 话音一落,安迪的目光几乎刷地一下就落在了苏乙身上。 苏乙似有所觉,也看了过去。 “不好意思,听过你的名字。”安迪倒也落落大方,直接开口道,“白先生认识谭宗明吗?” 此话一出,关雎尔和邱莹莹只是奇怪,但曲筱绡和樊胜美两人可就惊呆了! 曲筱绡是富二代,当然知道谭宗明这条金融大鳄。 而樊胜美一心想嫁个钻石王老五,对于魔都最大的钻石王老五谭宗明,怎么可能不如雷贯耳? 两人的心中几乎在同时咆哮。 就知道你不简单!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自古来都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要是苏乙真的认识谭宗明,那他富家子弟的身份将再无一丝疑虑,彻底实锤! “谭总啊。”苏乙笑了笑,“他怎么跟你说我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承认了。曲筱绡和樊胜美的心狠狠震了一下! 然后,电梯猛地下坠! 失重的感觉瞬间来袭,所有人几乎同时都站立不稳,电梯里的灯也突然灭了,周围的环境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咕咚! 电梯猛地一震,停了下来,旋即灯光重新亮了起来,照映在每一张惊魂未定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苏乙也有些懵。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原剧情中是有这一幕的。 只不过他记得原剧情中电梯故障的时间是一个周末,而且也不是早晨。 这就蝴蝶效应了? “这什么破电梯!”反应过来的曲筱绡第一时间破口大骂,语气有些惊魂未定。 五女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作为唯一的男人,苏乙知道自己支棱起来的时间到了。 “不要慌。”苏乙用一种人与自然旁白般舒缓的语调道,“小问题而已,我们可以直接通过紧急呼叫按钮联系物业,这个时候,物业应该不可能不在的。” 说着他就按下了紧急呼叫铃。 嘟……嘟……嘟…… 无人应答。 “不会是物业真不在吧?”苏乙不信邪地又按了会儿,还是没反应。 看来是真不在。 这跟原剧情又不一样。 “打119吧。”苏乙道,“消防24小时待命的,求助他们吧。” “我来打!”手机一直拿在手上的樊胜美急忙拨了119. 这是紧急求助电话,即使是手机没信号也能打得通,所以这次应该是没问题的。 苏乙趁这时间把电梯上所有楼层的按钮都按了一遍。 “白主管,你这是干什么?”邱莹莹好奇问道。 “我们现在是在十六楼,白先生把下面每层楼都按住,这样的话就算电梯极速下滑,也可能因为恢复制动而随时停下来。”安迪接过话解释道,“也就是说,我们会有十六次获救的机会。” “是这样吗?”邱莹莹看向苏乙。 “理论上是这样的。”苏乙道,“不过如果停电的话……” 啪! 话音未落,电梯里所有的灯光都暗了,除了樊胜美的手机屏幕散发着黯淡的光,其余地方一片漆黑。 众人沉默良久。 苏乙有些郁闷,他感觉自己这张嘴有毒,说物业不在,物业就真不在;说停电,就真停电。 开过光啊? 他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邱莹莹颤声问道:“白、白主管,你说如果停电的话,会怎么样?” “如果停电,电梯又极速下坠的话,那按什么按钮都是没用的。”苏乙道,“不过这两种情况同时发生的概率不大,我们应该没这么倒霉吧?” 轰隆! 话音刚落,电梯就极速下降起来! “啊啊啊啊……” 失重的感觉骤然袭来,黑暗中,所有人都叫成了一团! 混乱中不知道谁抱住了苏乙的腿,谁抱住了他的脖子。 砰! 仿佛只过了几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电梯猛地停住,所有人几乎都被抛飞起来再落下。 电梯停了下来,但黑暗中,五女仍叫个不停! 她们这回真被吓坏了! 乘个电梯而已,愣是乘出了跳楼机般的感觉,还是没有任何防护的那种! 就连苏乙也吓得心砰砰直跳! 他虽阅历丰富,但在这种紧急灾难面前,他的生命也和其他人一样脆弱。 “啊啊啊,我不想死啊……” “救命啊!救命啊!” “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 五女乱做一团,有人甚至在使劲拍电梯。 “不要拍电梯!”混乱中,安迪大喝一声,“这样敲电梯,电梯会因为受到震动而随时再次下降!” 果然没人再敢乱动。 “我们现在在几楼啊?”关雎尔带着哭腔问道。 没人能回答上这个问题,苏乙也不知道。 “大家不要慌!不要怕!”他急忙再次安抚大家,“我们现在很安全!现在的电梯都有自动安全保护装置,电梯一旦发生急坠,在超过额定速度的情况下,安全钳就会把轿厢紧紧卡在导轨上,不会掉下去的!” “可是,我们刚都掉下来了……”樊胜美颤声道。 “可能是电梯绳突然断了。”苏乙分析道,“不过现在没事了,只要我们不乱动,安全钳就会把电梯死死固定在这里,我们绝对不会掉下去的!” “真的吗?”曲筱绡听声音也吓坏了。 “除非安全钳也坏了。”苏乙道。 话音一落,五女突然齐齐一个机灵,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油然而生。 下一秒—— 咯嘣! 随着一声断裂的巨响,电梯再次猛然下坠! “啊……” 高分贝的叫声再度飙升,电梯轰隆隆下坠,只听“轰隆”一声,仿佛坠在了地上。 好在刚才的急停似乎就发生在二三楼之间,这次再次下坠,跌落得不高。 饶是如此,所有人也都摔了个七荤八素,苏乙感觉自己压在了一个软绵绵的身体上,然后自己的身上还横七竖八压了两个人。 漆黑中,有人发出痛苦的声音,有人在颤抖,在哭泣。 苏乙奋力把身上的人扶起,自己也爬起来,大声问道:“有没有人受伤?都说句话!” “我、我没事!”安迪第一个开口,声音发颤。 “我、我不知道我有没事……”邱莹莹都哭出来了。 “我、我也没事。”樊胜美道,“但是谁刚压到我了,嘶……” 确定所有人都没事,苏乙松了口气,心中这才涌出一阵阵后怕。 这特么什么情况? 怎么说什么就来什么? 这么邪门的吗? 幸亏二次急坠的楼层不高,也幸亏电梯底层有减震缓冲装置,不然就算没人死,也必定是会有人受伤的。 他摸出手机,直接打了119。 电话很快拨通。 当电话那头有人说话时,苏乙大大松了口气,总算这事儿算是顺利的。 苏乙急忙用简短直接的语言向那边报告了这边的情况,电话那头的接线员也很紧张,再三告诫苏乙一定不要乱动,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擅自行动。 “我们肯定不会乱动。”苏乙叹了口气,“该发生的危险都发生完了,我们现在就等着你们快点来把我们救出去了。” “好,我们这边已经出警了,另外,我现在也会立刻联络你们小区的物业部门的负责人,白先生,请你们安静等待,我们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其余五女似乎都在抽泣。 苏乙道:“别怕,最坏的情况都已经发生过了,不会有比这更坏的情况发生……” “闭嘴!”五女同时大喊。 噗嗤。 突然,电梯底部传来火焰爆燃的声音,紧跟着黑暗中,电梯的墙壁缝隙中隐隐可见火光闪烁,一股烧焦的味道,瞬间弥漫在空气之中。 “不……”所有人都发出绝望的叫声。 “白牧阳!你那张是什么嘴?开过光的吗!”安迪抓狂大喊。 “就是!你说停电就真停电了!你说下坠就真下坠了!你说那个什么坏了,就真坏了!你说不会更坏,结果现在着火了!你能不能别说话啦!”曲筱绡也惊恐大喊起来。 “你们凭什么怪白主管?关他什么事,电梯又不是他弄坏的!”邱莹莹嚷嚷。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快想想办法怎么办!”关雎尔哭喊,“我不想被烧死,呜呜呜……爸爸,妈妈!” “救命啊!救命啊!”樊胜美再次重重拍打起电梯来。 所有人的情绪都崩溃了。 0412、托屯手勇救五金花 绝望、恐惧的情绪,笼罩在这狭小电梯轿厢空间里每个人的心中! 先是电梯坠落,侥幸活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电梯又着火了。 简直是把人往逼了死! 所有人都彻底崩溃了,甚至包括安迪。 说一千道一万,这也不过是个聪明的女人罢了。 生死间有大恐怖,能堪破的都是勇士。 但在这六人中,真正的勇士只有苏乙一个。 “咳咳咳……” 底下不知道什么东西烧着了,发出难闻刺鼻的异味,浓烟滚滚,所有人都呛得直咳嗽,眼泪直流,顿时都说不出话来! 再等下去,死路一条。 不能坐以待毙了! “咳咳!手机手电都打开!快!”苏乙大吼一声。 也不管她们听不听得见,会不会照做,他借着火光,屏住呼吸,猛地跳起来,脚蹬在电梯内扶手上,双手牢牢扒住电梯顶棚。 扫视一圈都没能找到卡扣之类的东西,苏乙狠狠两拳,直接暴力拆掉了顶棚上的盖板,打开了顶棚上的紧急出口。 呼! 冷热空气对流,顿时滚滚浓烟从这里排了出去,已经被呛得头晕眼花的五个女孩这才如离水的鱼一般大口呼吸着。 樊胜美和安迪几乎同时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对准了上面。 而苏乙这时也顾不得其它,奋力爬出了轿厢。 当他站在轿厢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电梯门,苏乙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的判断没有错! 电梯的安全钳断裂,电梯轿厢肯定会一落到地,坠落到电梯底坑里。 因为二次坠落的楼层不高,加上电梯底坑安装着液压缓冲器,才让几人得以毫发无损。 所以苏乙判断,在电梯轿厢沉底的情况下,如果强行打开电梯门,门外一定是钢筋混凝土的实墙。 只有爬到电梯顶部,才能看到地下一层车库的电梯门! 他的判断是对的。 紧急关头,苏乙也不敢拖延,急忙两步上前,奋力把电梯门从中扳了开来。 滚滚浓烟顿时从这门洞里呼啸而出。苏乙把上半身扒在门外大声呼叫。 他的叫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苏乙本是想有人来帮忙,但眼看没人,时间又紧急,无奈他又重新回返回去。 好的一点是看起来火势并没有变大,而且滚滚浓烟有了宣泄口,让下面五女不至于呛到不能呼吸。 但这样的状况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也许下一刻就会变得不可逆转的糟糕,毕竟大家现在是架在火上烤的。 苏乙从紧急出口重新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电梯再次震了震,引得五女又是一阵惊慌尖叫。 “出口被我打开了,我帮你们,一个一个出去!”苏乙大声道,“放心,你们都可以出去!” 在这种时候,这样一句斩钉截铁的保证无疑会让人踏实许多。 “安迪,你先上!”苏乙紧跟着便道,“我扶你上去,你站在电梯顶上接应!” 五美中,只有安迪最沉稳,且由于经常锻炼的原因,力气也足够。 樊胜美虽然最壮实,但这个时候反倒不如安迪靠得住。 安迪脑子反应极快,立马明白苏乙这么安排的深意,当下毫不犹豫道:“好!” “来,扶着我肩膀踩我手上!”苏乙站在扶手旁指挥道。 安迪扶着苏乙的肩膀,踩在苏乙的手上往上爬。 女人们都很少登上爬高的,安迪上了一半就身子一阵晃悠,吓得紧紧抱住了苏乙的头,好一通洗面奶,闷得苏乙说话都瓮声瓮气:“别怕,别怕,扶着墙,你不会掉下来,有我呢。” 安迪到底沉稳,很快冷静下来,松开苏乙的头,扶着墙,另一只脚继续登高,踩在电梯扶手上。 苏乙一边双手缓缓升高,一边指挥道:“试着抓住顶棚。” “我够不到!”安迪大喊。 苏乙说话间,已把安迪的这只脚托到和扶手平行的位置,让她可以保持平衡站在半空中。 “踩我肩膀!”苏乙道。 “啊?” “啊什么啊,快上!”苏乙催促。 安迪两个腿都在打颤,但还是咬牙,一手扶着墙,一手按住苏乙的头,一脚踩在苏乙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他这只腿用力就能窜上去,但就是不敢往上窜。 这个时候苏乙也不讲究什么合不合适了,直接上手托住安迪的屁股——走你! 安迪在惊呼声中,直接被苏乙顶了出去。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安迪半截身子都探出了轿厢顶。 这下爬上去就简单多了。 她手足并用,爬上了电梯顶。 看着旁边打开的门洞,心中欣喜若狂! 这时安迪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又是被人脑垫波,又是被人手托屯的,一向排斥跟人肢体接触的她,居然被人接二连三碰触到敏感部位,顿时羞恼不堪。 “安迪在上面接应!” 但苏乙这时候可没工夫去关心她的心思,吩咐一声,紧跟着目光一扫,锁定在樊胜美身上。 “樊小姐,你出去后直接到地面上,在那里接应人!”苏乙安排道。 樊胜美力气大,她直接出去的话心就不会慌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吓得不知道干什么。 这样一来,苏乙在下面往上送人,安迪在电梯井里接应,樊胜美负责最后环节的把人拉出去,一整条通道就全部打通了。 “先让关关他们上去……”樊胜美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哆嗦着道。 “听我安排,你要负责出去接人!”苏乙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呵斥道,双手十指交错放于腹下微微弓腰:“快,来吧!” 樊胜美不再推辞,前来抱着苏乙的肩膀,踩着他的手往上爬。 可能是腿软的原因,这樊大姐比安迪还不如,直接抱着苏乙的脑袋来了个双峰贯耳。 好容易才稳定下来哆嗦着扶着墙壁踩在扶手上。 苏乙如法炮制,双手上升,又让樊胜美踩在自己的肩上。 最后上手托住樊胜美的屁股,走—— 嗯? 还挺重。 走你! 算是上去了。 上面有安迪接应,樊胜美爬到电梯顶容易很多,虽然敏感部位感觉麻嗖嗖的不自在,但这时候她也来不及多想,急忙哆哆嗦嗦爬出地下一层电梯门,当她脚踏实地的那一刻,樊胜美的眼泪都忍不住下来了。 下面。 苏乙继续救人。 “曲小姐,出去后立刻再打一次119。”苏乙吩咐一声,双腿分开弯下腰:“来吧!” 曲筱绡二话不说上来了。 她身材娇小,也比较敏捷,蹭蹭蹭就上去了,踩在苏乙的肩膀上。 不过她个子小,够不着顶棚。 苏乙直接托住她屁股把她举了起来,上面的安迪手伸下来急忙抓住她的手,把她拽了上去。 看着曲筱绡手忙脚乱爬出电梯,苏乙这才收回目光。 “关小姐。”他再次摆好姿势。 “让莹莹先来……” “别推辞了快点!”苏乙不耐道。 关雎尔“哦”了一声急忙过来。 苏乙如法炮制。 不过最后托住关雎尔的屁股往上托举的时候,苏乙听见“咕儿”的一声,一股热浪从深谷袭来,伴随着臭味。 卧槽…… 苏乙屏住呼吸。 关雎尔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爆发,如猿攀虎跃般三两下就窜出了电梯,又爬到了地面。 樊胜美拉关雎尔出去的时候发现这姑娘脸红得吓人,不过这个时候她只以为是吓的或者是激动的,也没多说什么。 电梯里最后就只剩下邱莹莹了。 “别怕,你可以的。”苏乙鼓励道。 “阳哥,你先上,我帮你!”邱莹莹道。 “不浪费时间了,快来!”苏乙催促。 再次摆好姿势。 邱莹莹虽然还想推让,但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磨叽,急忙上前,踩着苏乙的双手往上。 冒冒失失,又给苏乙吃了个洗面奶。 最后,苏乙照例握臀抓举,走你。 这是一次很成功的救援。 最后只剩下苏乙,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大声呼喊着让安迪赶紧离去,他则灵活地三下五除二也爬了出去。 他出去的时候,曲筱绡刚给消防打完电话,跑过来叫道:“怎么样?怎么样?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 “我没事。” “我也没事,你们呢?” 五美都表示自己没问题。 大家除了衣服弄脏了有些凌乱,基本都没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劫后余生的后怕劲儿一下子上来了。 邱莹莹“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一直不敢看苏乙的关雎尔嘴一撇,也哭了。 樊胜美也掉着眼泪,走过去把两个女孩都搂在怀里,安抚着她们。 “电梯里还在着火,我们走远点吧。”苏乙提议道。 “对对对,说不定会爆炸的!”曲筱绡惊魂未定地道。 大家一起走远了些,这时已经听到外面消防车的声音了。 “谢谢,是你救了我们。”安迪最先恢复冷静,走到苏乙面前 真诚感谢道。 “对,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们一定会被烧死的!”曲筱绡眼中带泪,可怜巴巴地道。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妖女在生死面前,也吓坏了。 “谢谢,谢谢你白先生。”樊胜美抱着两个女孩也急忙连声感谢。 “你们不怪我乌鸦嘴就好了。”苏乙自嘲一笑。 一提这事儿,他现在都还挺郁闷,这件事绝对有鬼。 五女一怔,旋即都破涕为笑。 这一笑,就在停不下来了。 苏乙也在笑。 六人之间的关系随着这场危机,随着这一笑,在迅速升温和亲近。 “呀!”曲筱绡突然惊叫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指着苏乙道:“我突然想起来,白先生把我们22楼五个女人的屁股全都摸了个遍哎!” 此言一出,所有女孩的笑容全部凝固在脸上。 气氛迅速变得尴尬。 曲筱绡鬼灵精怪地对苏乙眨眨眼:“白先生,人家那里都被你摸了,好害羞哦,你可要对我们负责哦。” “要死啦你曲筱绡!” 众女大羞,立刻围上去和曲筱绡打闹。 曲筱绡夸张大叫着躲闪,她们逐渐拉开了和苏乙之间的距离。 苏乙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不愧是小妖精,一句话就让哥尴尬到下不来台。 哼,不过我托臀手苏乙,也绝非浪得虚名…… 一分钟后,消防车开到了现场。 然后120和警察也来了,把现场围了起来。 接着是吃瓜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 最后才是物业和保安姗姗来迟。 一番闹哄哄混乱,随急救车来的医生给六人做了简单检查,除了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微小的皮肤擦伤,其余就都没什么了。 但医生出于谨慎,还是建议所有人去一趟医院,再做进一步检查。 警察来问了情况。 五美七嘴八舌把之前的情况复述了一遍,除了吐槽电梯和物业,讲最多的还是苏乙救她们的事情。 听得出来,她们对苏乙的确充满感激。 一个消防的官员不无感慨道:“你们呀,真是命大!电梯从十七八层掉下来,又着火了,结果六个人一点事都没有。” 咔!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子飞快拍了张照片,然后发了一篇简短通讯稿——《电梯从高层急坠失火,一男五女却奇迹生还,只因他们做了这种事》。 电梯里的火不大,很快就灭了。 苏乙等六人也被拉去了医院。 期间,物业经理满头大汗前来道歉,但大家都很生气。 “我们不接受道歉,你们这是谋杀!”樊胜美气愤道,“这破电梯经常出故障,你们老是凑活凑活修一下就不管了!你们根本没拿我们住户的命当回事!” “不要和他们废话了。”安迪道,“等着接律师函吧!还有电梯公司!等着警察和法官和你们沟通吧,我们现在不想和你们接触!” “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曲筱绡恨声道。 险死还生,让所有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气。 别说他们,就连苏乙也是。 片刻后,救护车载着六人呼啸而出,直奔医院。 在医院里六人又是拍片又是检查化验,最终确定,大家确实都没什么问题。 而消防和警察那边也带来了消息。 物业公司和电梯公司的负责人已经被请去警察局接受调查了,经过警察和消防部门联合现场勘查,初步断定,这次的电梯事故是因为电路故障引起的短路,造成电梯失控、断电,然后线路起火。 这是一场意外。 0413、震惊,可疑人竟是他 “白先生,早上发生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已经委托相关部门做详尽调查,务必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另外,您的父亲也知道了这件事,他担心你的同时,对你救人的表现十分赞赏。” “知道了,”苏乙对着打电话过来的大刘道,“我希望你们着重调查一下这次事件是否有人为操控的可能。” “你怀疑是人为?”大刘沉吟着道,“那你有怀疑的人吗?” “没有,”苏乙的脑子里一一闪过五个演员的面孔,“但我想能重点查一下出现在不该出现位置的可疑人。” “什么意思?”大刘那边没明白。 “比如,不住在我们这栋楼,却出现在我们这栋楼上。”苏乙道,“或者说刚搬过来我们这栋楼的人也行。” “好,我会向有关部门反应你的怀疑。另外,有私人媒体拍到你的样子发到了公共社交平台,因为五个女孩的关系,这件事有成为热门的趋势,你父亲和他的朋友的意思,一致认为你的样子不应该过多曝光,所以决定冷处理这次事件,杜绝流量关注。告诉你这件事也是想提醒你,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以后要额外注意自己的曝光度。” “我懂,相应代价嘛。”苏乙淡淡一笑,挂掉了电话。 此刻的苏乙还在医院里,他不光是接到了大刘的电话,也接到了姚滨的电话,也不知道这两位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这么灵通。 姚滨要过来看苏乙,却被苏乙拦住了。 又没事,没什么可看的。 苏乙之所以怀疑这次电梯事故不是意外,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寸了。 刚好电梯钢索断了,刚好安全钳也断了,刚好电气短路造成打火,然后刚好所有事情都被苏乙的乌鸦嘴说中了。 更刚好的是,这么严重的事故,六个人偏偏有惊无险,奇迹般毫发无损地生还。 这么多刚刚好的概率,比中彩票还难吧? 但刚好让苏乙给碰见了! 苏乙相信有巧合,但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集中到一块! 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这还需要印证。 此时在身后的各个病房里,关雎尔、邱莹莹和曲筱绡三人也都在各自给各自的家长打电话。 曲筱绡声音嗲嗲装可怜,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要立遗嘱,但眼中却不时闪过戏谑之色。 关雎尔声音故作平淡,一个劲儿说没事儿,但却忍不住抹眼泪。 邱莹莹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稀里哗啦。 安迪也在给谭宗明打电话,她本来今天是第一天去晟煊集团上班,但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去不了了。 谭宗明很吃惊,问安迪当时电梯里谁在场。 安迪实话实说。 谭宗明微微沉吟,道:“那我得给他打电话表示感谢。” “我已经谢过了。”安迪道,“而且我不认为你有必要为我向他表示感谢。” “我和他也算朋友,身为朋友,得知发生了这种事情,慰问一下他也是应该的吧?” 安迪笑了笑,道:“那倒是,他就在旁边,要不要我把电话给他?” “好啊。” 于是安迪找到了苏乙,把电话递给他。 苏乙一边往远处走一边道:“谭总,有何指教?” “白哥,这回玩得有些大呀。”谭宗明笑呵呵道,“您这也太拼了吧?” “你怀疑是我导演的这出戏?”苏乙怔了怔,哑然失笑,“倒也是,我是既得利益者,我要是你,我也怀疑我自己。” 谭宗明呵呵直笑:“总之,白哥你人没事就好。不过今天本来安迪要和我见面的,却不得不推迟一天,白哥,你怎么补偿我啊?是不是得请我吃饭?” 苏乙叹了口气。 看来谭宗明心里认定了是自己导演这出戏,现在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表达不满。 “真不是我。”苏乙不想被误会,“我已经托人调查了,现在我也想问问你,咱们五个人,知不知道除了我,还有人今早在欢乐颂?” 电话那头的谭宗明微微沉默,道:“要不是白哥你的话,那搞事的人就是纯煞笔了!” 苏乙也这么觉得,但这件事也很好解释。 他猜测,很可能是某个演员搞了个什么道具,造成电梯事故,想以此来接近五美来哥英雄救美什么的。 但这人没想到会有演员会在21楼上楼。 因为道具有不能对其他演员造成影响的使用规则,所以苏乙一上电梯,就导致这个演员已经发动一半的道具失效了。 然后事情失控了。 但导演组不可能真的让五美全部遇险,所以这次事故最终的结果有惊无险。 至于苏乙成了最大受益人,纯属他近水楼台的运气。他的乌鸦嘴,很可能是导演组的恶趣味,或者是道具失控的副作用? 事情应该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 否则,很难有别的解释。要说有人害苏乙,也没这么害的,反而从演员的身份出发,是帮了苏乙。 “那个姓林的,林师兄,叫林什么来着?”果然,电话里谭宗明道,“这家伙也住进欢乐颂了,不过不在你们那栋楼,在另一栋楼,这家伙之前在群里就嚷嚷着要搞一连串英雄救美事件来俘获芳心,如果真不是你干的,那很有可能就是他干的。” “想查证也很简单,就看事发的时候,他在不在你们这栋楼里了。”谭宗明道,“白哥,要真是这样,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你这属于躺赢啊!我靠,酸了酸了,不行,你还是得请吃饭!” 苏乙笑了,道:“你不是说今天你请吃饭吗?这样吧,我把五位女士都叫上一起,你来做陪,刷一波数据,怎么样?” “真的?那太好了!”谭宗明顿时精神了,“那就说好了白哥?嘿,这声哥不白叫啊,跟着白哥有肉吃!哈哈。” 苏乙笑道:“等我通知吧。” “好嘞!”谭宗明美滋滋应下。 重新回到病房,打电话的都不打了,五女正围攻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 苏乙听了一会儿才听明白,这家伙就是物业的负责人。 虽说这场事故大概率是因为其他演员的道具造成的,但物业电话打不通,发生事故后又来得最晚,他们也绝对不无辜。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代表我们公司,向各位表示最诚挚地歉意……”中年人陪着笑道。 “你不用跟我们道歉,法庭见吧!”安迪冷冷道。 “这,大家都没什么事,我们公司也愿意给你们做出一定的赔偿,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吧?”中年人苦笑着道。 “赔?人命你们怎么赔?我们差点死了!六条人命啊你说得轻巧?”樊胜美气愤叫道。 “你们这是谋杀,等着坐牢吧你们!”曲筱绡冷笑道,“你们最好屁股一直都是干净的,否则这回所有的帐,我保管给你们一次算清!” 中年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道:“各位小姐,凡事好商量,我们愿意多出一些赔偿金……” “多出?”樊胜美眼睛一亮,“你加倍还要看我们愿不愿意呢。” “别跟他废话了!”曲筱绡不耐道,“钱我们不在乎,我们只想你把牢底坐穿!滚吧!”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着?你打我呀!” 眼看就要闹起来,苏乙咳嗽一声走了过去。 “事情出了,咱们钉是钉,卯是卯,该怎么解决怎么解决。”苏乙看着中年人缓缓笑道,“我知道你想取得我们谅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我们在你身上连起码的诚意和歉意都看不到,我们看到的,只有你把我们当成麻烦来处理。” “就是!白大哥说得对!”曲筱绡立刻附和。 她这称呼倒是更新挺快。 苏乙看着脸色阴沉的中年人道:“就算你有歉意和诚意,这件事也一定会上庭,何况你没有。所以这位老总,我觉得你没必要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了,还是去请个好一点的律师,争取多推脱掉一些责任,少付出一些赔偿,这才是该做的,对不对?” 此话一出,五美都无语地看向苏乙。 好家伙,这位作为受害者,居然给被告支招,你到底站哪头的啊? 中年人看了苏乙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好,这位先生话不好听,但却是大实话,算是快人快语了。”他说,“那就依你说的,咱们各凭手段,法庭见。” 苏乙笑而不语。 中年人环视一周,目光清冷,转身离去。 “什么态度!你们草管人命,连一点愧疚都没有!就应该告死他们,告得他们破产,告得他们牢底坐穿,省得他们再害人!”曲筱绡不乐意道。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曲筱绡发现了大家的尴尬。 “小曲,是草菅人命,不是管……”邱莹莹提醒道。 曲筱绡哈哈一笑:“当然是故意的啦,你们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不是吧?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她接的毫无破绽,除了苏乙,其他人还真都以为她就是故意说错的。 “白主管,那我们现在事情暂时处理完了,还去上班吗?”邱莹莹问道。 “不去了吧?”苏乙环顾一周,道,“这件事后续还麻烦着呢,要找律师,要配合警察调查,我觉得事关我们所有人,最好抽出这一天时间来,我们大家把这件事尽量解决完,免得以后麻烦。” “我赞同!”安迪点头道,“这样最省时省力。” “我也赞同。”曲筱绡笑呵呵道,“白大哥安排得最稳妥了。” 邱莹莹警惕看她一眼,道:“我也赞同,阳哥!” 一直不好意思叫的称呼,直接叫上了。 在场谁还看不出邱莹莹的小心思,不由都有些啼笑皆非。 “咱们也算是生死与共了。”苏乙笑道,“如果各位女士今天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我想下午请大家一起吃个饭,算是庆祝我们这次有惊无险,不知道各位肯不肯赏光啊?” “好呀,我没问题。”曲筱绡第一个回应。 “我也没问题。”邱莹莹道,“不过不能让你请客,我们aa吧。” 正准备要说话的樊胜美有些尴尬闭了嘴。 “不如我们几个女的一起aa,请你吧。”安迪提议道,“虽然救命之恩不能吃一顿饭就抵消,但终归还是要表达一下我们的感激之情的。” “对对对,这个提议好!”邱莹莹立刻大点其头。 关雎尔刚想说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又低下了头。 苏乙笑道:“其实也不是我请客,是一位狗大户听说我们的遭遇,为了表示对我的慰问,所以友情赞助了我们的这一餐。他很有钱的,而且也很少请客,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跟他客气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老谭吧?”安迪疑惑道。 “就是他。”苏乙道。 安迪笑了笑,摊摊手道:“那我没意见了,他的确是——狗大户。” 安迪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最后三个字,忍不住笑了。 “老谭?谭宗明?”曲筱绡意识到他们说谁了。 “对。”苏乙道,“他是我的朋友,也是安迪的老板,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认识他?” “当然不介意!谁介意谁是傻子!”曲筱绡眼睛很亮,“这位可是资本大鳄哎,平常人想见他一面都难,别说一起吃饭了!” “认识认识新朋友也好。”樊胜美矜持地道,“谭总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贯耳了。” 只是她眼中极力隐藏的兴奋和雀跃,却被苏乙一眼看穿。 其实关雎尔和邱莹莹是不太乐意的,她们不太想跟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但眼看大家都同意了,她们也不好意思说不。 “你们想吃什么?”苏乙问道,“中餐?法餐?日料?” 安迪表示无所谓,曲筱绡说都行。 最终,樊胜美和邱莹莹两个人选了法餐。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不久,曲筱绡的父亲就来了,对曲筱绡一阵嘘寒问暖,还特意来找苏乙表示感谢。 说起找律师的事情,曲父立刻大包大揽,让大家不要操心了,他一定找全魔都最好的律师。 与此同时,苏乙接到了大刘的电话,告诉他他发了一张照片给苏乙,问苏乙认不认得这个人。 “这个人不住在你们的楼上,但你们出事的时候,他却正好在那儿。” 0414、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照片上的人,还真就是林师兄。 现在可以基本确定苏乙的猜测是对的。 林师兄为了接近五美,策划了这次电梯事故,想要达到英雄救美的目的。 结果苏乙也上了电梯,他的计划失控了。 当他意识到不对后,果断撤走。 但还是迟了,他没想到苏乙居然猜到了他的存在,并且很快从当时的监控中锁定了他。 “这个人叫林靖,是一家证券公司的职员。”大刘在电话里道,“他是昨天承租了你所在小区另一栋楼的一套房子,签完合同后当晚就搬进去了。监控显示他是你出事前十五分钟去你们那栋楼的十六楼,上楼后一直呆在楼梯间里,电梯出事的时候,他从楼梯间里走出来,似乎想要跟你们沟通说话。” “但就在这时候电梯发生了急坠,林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后,便从楼梯间下楼跑了。” “警察问过他去那栋楼的原因,他的解释是,他有个老同学叫关雎尔,也就是和你一起被困电梯中的其中一个女孩,他是去找她的。”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他给电梯做的手脚,他既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并且他对自己的行为的有关解释也都能说得过去。警察在询问过你们后,如果没有进一步的证据指向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是针对你去的,应该会直接放了他。” 警察当然不会找出任何证据来。苏乙摇摇头。 而且林师兄也的确不是针对他。 虽然苏乙很清楚这次自己只是遭遇无妄之灾,而且他不但破坏了林靖的好事,还因祸得福窃取了人家的果实,算起来不但没什么损失,反而收获不小。 但他心里还是挺不爽。 好处再多,他也是被动的,也是拿命拼回来的,也改变不了他距离死亡只差一线距离的事实。 如果苏乙性格懦弱些,亦或是行动力差一些,那他现在会是什么后果? 你一大男人关键时候什么也指望不上,至少会在五美面前大大减分。 所以好处是苏乙自己拼回来的,跟林无关。反而苏乙的麻烦和危险,是林带来的。 一码归一码! 这个林师兄剑走偏锋的行事风格,让苏乙很是不喜。 你追女孩子没错,但你先制造危险再扮演英雄出来救美,贱不贱? “那这个姓林的有没有解释,关雎尔在22楼,他在6楼楼道里呆那么久干什么?”苏乙问道。 “他说他记错了。”大刘道。 这借口找的……还真没法证明他是瞎掰。 “好,这事情我知道了。”苏乙回答道。 挂了电话,苏乙思索着,眼神微眯。 他没办法利用自己的背景去影响警方的决定,除了违法,他也拿林师兄没办法。 但这件事苏乙不打算这么算了,得给这个人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做错事一定要付出代价的,而不是糊弄糊弄就能过去。 警方请了林师兄去协助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来医院问话…… 想到这里,苏乙收起手机推门而出,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此时的病房中,曲家父女正围绕在安迪身边,小声地交流着什么,另一边,2202的三个女孩站在窗前也在说着话。 看见苏乙曲父随意挥了挥手会又转过头去,微弓着身子陪安迪说话。 曲筱绡背对着这边,没看到苏乙。 苏乙径直走到邱莹莹他们这边来。 “白先生。” “阳哥。” 三个女孩纷纷打招呼。 苏乙微笑颔首算是回应,然后看向关雎尔,直截了当问道:“关小姐,林靖这个人,你认识吗?” 三个女孩都是一愣。 “林靖……”关雎尔想了想,“如果你说的林靖和我认识的人是同一个的话,那他应该是我的高中同学,他比我大一届,是文学社的社长,我们都叫他师兄的。” “那就没错了。”苏乙道,“那这个林靖知道你的具体住址,或者说,他有办法打听到你的具体地址吗?” 三个女孩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不对了。 “我跟林师兄自高中毕业后,就再没见过,这都四年多了。”关雎尔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最近我一个发小闺蜜把握拉到一个高中同学群里,这个群好像就是他建的。他昨天还给我打过电话,约我参加这周五的同学聚会,我才知道他也来魔都了。” “但是,我没告诉他我在哪儿住,他也肯定不会知道我住在这儿。”关雎尔语气确凿道,“除了我爸妈,就只有你们知道我的具体住址,连我公司的人也没人知道我住这儿,除非有人看我的入职档案。” “我那些高中同学,没有一个知道我住在这儿的,所以林师兄只要跟你们没有交集,也没有问过我爸妈,他肯定不可能知道我在哪儿住!” 说到这里,关雎尔顿了顿,问道:“白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林师兄的?你为什么知道他?” 这也是邱莹莹和樊胜美想知道的。 “警察调监控,发现咱们在电梯出事的时候,这个林师兄正好在咱们那栋楼的6楼楼道里。”苏乙解释道,“他是提前十分钟到的,然后就一直在那里等着,刚巧,咱们的电梯就在6楼出故障了。” 三女听得毛骨悚然,各个眼珠瞪得浑圆。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邱莹莹惊恐道,“不是,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难道警察怀疑是这个姓林的给电梯动了手脚?”樊胜美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道。 “这,这怎么可能?林师兄为什么会在6楼?”关雎尔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安迪的注意。 曲父很江湖地跟她商业互吹,让安迪很不适应。 其实她很反感这种以扩展人脉为目的的社交,或者说是结交,如果不是看在曲筱绡的面子上,她早就直接告别曲父了。 现在这边三女各个很惊诧的样子,正好给了她脱身的借口。 “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她打断曲父的滔滔不绝,“不好意思,我得过去看看。” “当然,当然!”曲父愣了一下急忙道,“尽管请便。” “那不好意思,失陪了。”安迪笑了笑,立刻往这边走来。 “我也去!”曲筱绡急忙追上。 曲父有些尴尬,耸耸肩,也走了过来。 “说什么呢?”安迪问道。 “安迪,刚阳哥说了一件特可怕的事情……”邱莹莹立刻绘声绘色学了起来。 “小关,你确定这个林师兄,不知道你的住址?”安迪听罢后,也敏锐察觉到这个很奇怪的点。 “我、我有些不确定了……”关雎尔结结巴巴道,“会不会是我妈告诉他了?” “还等什么,立马打电话去确认啊!”樊胜美急忙催促道。 “哦哦!”关雎尔立马慌慌张张掏出手机给妈妈电话,当着大家的面,再三确认这个问题。 最后她放下电话道:“我妈说她也好几年没见过林师兄了,她跟任何人都没说过我的地址,我爸也是。” 顿了顿,关雎尔道:“会不会只是巧合啊?会不会,林师兄就是住在十六楼?” 苏乙摇头道:“警察查到他昨天的确搬进了欢乐颂小区,但他租的房子不是我们这栋楼,而是6号楼。” “6号楼离咱们这儿还远呢。”邱莹莹道,“那他跑我们这儿干嘛?”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苏乙叹了口气,看向关雎尔,图穷匕见,“这位林师兄告诉警察,他是来找关小姐的。” “!!!” 所有人都惊悚瞪大了眼睛。 头皮发麻,不可思议! “其实警察现在没有证据表明这个林师兄给电梯做过什么手脚。”苏乙道,“他既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所以他也许真的跟电梯故障没有关系。但他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巧合了,而且警察说,咱们电梯发生急坠的时候,这个林师兄在6楼的电梯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就慌慌张张跑了。” “跑了?”几女齐齐不可思议道。 “难道不应该是第一反应报警吗?”樊胜美道,“他跑什么跑?见死不救,还是心虚?”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个人渣啊!”曲筱绡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个人太可疑了。”安迪皱眉道,“他就算和电梯的事情没关系,但对于小关来说,都是一个威胁。” “就是,想想都可怕!”邱莹莹道。 “这个林师兄现在被警察控制住了。”苏乙道,“警察待会儿应该会过来问话,我觉得我们最重要是搞清一件事,这个林师兄,到底是怎么知道关小姐地址的?” “对!必须搞清楚!”邱莹莹保住关雎尔的手臂,立刻道。 “你觉得这次电梯事故,会是人为吗?”安迪突然开口问苏乙。 苏乙微微沉吟,笑了笑摇头道:“不会。” 片刻后,警察果然来问林靖的事情。 早有心理准备的关雎尔立刻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林靖是怎么知道她地址的? 她向警察说明了情况,这个情况立刻引起了警察的重视,警察立刻打电话回警局,让局里的同事询问林靖。 两边实时连线,林靖给出的回答是——听一个高中同学说的。 这个谎言在警察的再三逼问下,很快就被戳穿。 林靖改口,说是无意中听关雎尔母亲嘀咕的时候说的,而且后者是无意识嘀咕的,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他还说,他是在大街上碰到关雎尔母亲的,关雎尔母亲没看到他,他也没打招呼,就是听关雎尔母亲无意识嘀咕出了关雎尔在魔都的租住地址。 你就说巧不巧吧? 这个答案牵强到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相信。 原本只是来走个过场的警察,立刻对林靖这可疑的情况重视起来。 他再次详细问了情况,并还做了笔录,这才匆匆离去了。 临别前警察告诉所有人,保持开机,近期最好不要离开魔都,以便可以随时联系到大家。 警察一走,众人又就林靖的事情讨论了一番。 其实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邱莹莹和曲筱绡脑洞大开,推测出几个可能跟讲恐怖故事似的,让所有人听了都不寒而栗。 林靖永远也没法向警察解释清楚,他之所以知道关雎尔住在欢乐颂,是因为他知道剧情。 只要他解释不清楚这一点,那他就永远都是可疑的,他来欢乐颂的目的,就永远有风险性。 苏乙只抓住这一个核心漏洞,就绝对能让林靖被坑得欲仙欲死。 一番忙碌后,直到下午三点多,众人才得空散去。 曲筱绡要和父亲回家去吃饭,安迪决定去找老谭商量什么事,于是苏乙和五美约定好了下午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后,便跟2202三个女孩一起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回欢乐颂了。 与此同时,在曲父的豪车中,他疑问地对曲筱绡道:“你不是说这个姓白的小伙子,就是个草根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当然不像啦……”曲筱绡叹了口气,当下给父亲讲述起来。 曲父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表情已非常凝重了。 “跟谭宗明关系很好,但在商界却寂寂无名……”他缓缓道,“我大概猜到他什么身份!” 他看向曲筱绡,表情凝重地指了指天。 曲筱绡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曲筱绡不可置信地道。 “不会?太会了!”曲父笃定地道,“至于他为什么这么低调的原因——呵呵,可能是背景不能见光,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总之,我们最好不要深究,连问都不要问。” 曲筱绡眼珠骨碌碌直转。 曲父看了她一眼,告诫道:“对这位白先生,敬而远之吧。他的水也许会很深,筱绡你还年轻,你把握不住的。” 就在苏乙和谭宗明“强强联手”,组织了五美饭局的同时,另一边的赵启平,也刚通过作弊的方式,做了一台正骨手术。 身心俱疲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痛地直撮牙花子。 “一台手术就花费我那么多粉丝值,我这天天几十台手术……造孽啊,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0415、第二集结算,大丰收 “赵医生,有急诊需要手术!” 门外有护士敲门,急促呼叫。 赵启平面色一滞。 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狂掉的粉丝值余额。 “冷静,冷静,遇到问题不要慌……”他安慰自己,看了眼自己的余额。 “还挺得住……只要再撑一段时间,见到曲筱绡,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他给自己打气,“等曲筱绡对我一见钟情,我就休个长假,去特么的手术!” 砰砰砰! “赵医生?” “来啦!”赵启平不耐回应一声,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来,你见,你征服!帅气医生,gogogo!” “爸,你觉得白牧阳这个人……怎么样?”车子停进别墅车库的时候,曲父刚要下车,就听女儿幽幽地开口问道,“爸,你说我把他找来给你做女婿,会怎么样?” 曲父吃了一惊,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女儿。 曲筱绡摆出鹌鹑的姿势做娇羞状,但其实她心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筱绡,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曲父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 “为什么不会?白牧阳人长得帅,又神秘,又有本事,”曲筱绡道,“虽然不太符合我第一眼缘,但他属于那种耐看型的,越看越好看……哎你说他怎么那么好看呢?” “打住打住!”曲父听不下去了,“你呀,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刚说了,他要是真是我们猜测的那种背景,你最好敬而远之,你呀,拿不下这种人,他也不会找你这样的姑娘。” “为什么呀?”曲筱绡不乐意听了。 “为什么?”曲父冷笑,“我太清楚这种背景的人心里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了。看起来他们温文尔雅,待人接物对谁都彬彬有礼,很温和善良的样子,但他们的傲,都在骨子里的!在他们眼里,我们跟猴子没什么区别!筱绡,你愿意和一个永远都不会看得起你的人在一起吗?” 曲筱绡怔住了。 “听爸爸的话,趁早打消这个想法,你找谁,也不能找他!”曲父说完,便下了车,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似乎这番话也触动他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曲筱绡在车里呆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凭什么啊?”她有些不服气地道,“邱莹莹那傻姑娘都能追,没道理我曲筱绡就不能追?我把握不住?哼,我还真跟他白牧阳卯上了!我还不信了,凭我曲筱绡的手段,他白牧阳迟早要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与此同时,刚回到家的苏乙,收到了第二集演出结算的通知单。 “演员苏乙,《欢乐颂》第二集演出已结束,本集标题为——五金花电梯惊魂,白牧阳英雄救美 结算单如下: 一、剧情综合参与度。 1、樊胜美酒吧被富二代勾引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2、曲筱绡和邱莹莹打架事件:50% 3、三美女夜游地下车库事件:50% 4、白牧阳和谭宗明通话谈合作事件:65% 5、樊胜美、邱莹莹借吸尘器事件:65% 6、樊胜美、关雎尔安慰邱莹莹事件:50% 7、电梯坠落事故事件:100% 8、医院善后事件:100% 9、曲家父女论白牧阳:50% 10、谭宗明安迪交接工作:未参与。 该演员本集共参与剧情事件8件,综合参与度:66.25%。 该演员获得评价:出色。 该项得分:2导演分。 二、人物吸引平均指数。 1、安迪吸引指数:56% 2、樊胜美吸引指数:59% 3、关雎尔吸引指数:77% 4、曲筱绡吸引指数:99% 5、邱莹莹吸引指数:100% 该演员吸引平均指数::78.2%。 该演员获得评价:惊艳。 该项得分:5导演分。 三、后续发展期待值。 1、安迪期待发展值:83% 2、樊胜美期待发展值:90% 3、关雎尔期待发展值:19% 4、曲筱绡期待发展值:100% 5、邱莹莹期待发展值:100% 该演员后续平均期待发展指数::78.4% 该演员获得评价:惊艳。 该项得分:5导演分。 四、演员综合表现。 注:为综合剧情参与度、人物吸引指数和后续发展期待值三项平均指数。 你于本集的综合评分为:74。28%。 你获得综合评价——出色。 你获得综合得分:2导演分。 五、额外奖励。 1、本集剧情事件参与75%以上,可额外获得惊艳评价一次,额外奖励5导演分,你于本集剧情事件的参与度为80%,符合本标准,予以奖励。 2、本集你的综合评分为所有参与演出的演员之最,额外获得出色评价一次,额外奖励2导演分。 3、你的演出入选本集标题内容,额外获得“出色”评价一次,额外奖励2导演分。 4、“电梯坠落事故”成为本剧影响巨大的主线事件,因此本次事件由剧评组单独评分。本次主线事件参与演员唯你一人,经综合评判,你在本次事件的表现评价为——完美! 额外获得奖励10导演分。 5、你于本集连续获得一个完美评价,三个惊艳评价,额外获得道具奖励兑换券一张,该奖品已发放你账户,请于本剧演出结束后,在演员商城内兑换。 六、得分统计。 你于第二集获得导演分总数为33分。 你于本剧累计获得导演分52分。 《欢乐颂》剧评组” 大丰收! 绝对的大丰收! 这是苏乙有史以来得分最多的一幕演出,一场演出下来,居然得了33导演分! 这个分数,甚至完全不逊于演出一场电影的收入! 演电视剧真的太赚了! 苏乙又激动又振奋,最让他惊喜的不是得了33导演分,而是他的演艺生涯第一次得到了完美评价,而且同时获得了三次惊艳的评价,从而拿到了道具奖励! 道具奖励啊! 苏乙现在还记得上个本子里武田的扮演者不吃兔兔在连底裤都输掉的情况下,就是凭借一张演出豁免卡得以全身而退,简直羡煞旁人! 苏乙事后得知,这个卡的获得资格,要么是1000导演分,要么就是连续得到1次完美+3次惊艳的演出评价。 演出豁免,免死的资格! 苏乙曾经以为可望不可及的保命神物,现在他自己亲手拿到了! 这把简直血赚! 良久,苏乙才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剧情中影响后续的主线大事件,一定要尽量参与进去,还要尽量获得好评价。 这么做,比你辛辛苦苦跑去参与其他事情,要划算得多。 而且完成主线事件潜在的好处是巨大的,且不提会让演员在本片场里后续的演出占据优势和先机,要是完成够出色,获得的额外奖励,也绝对值回参与票价。 也不枉苏乙生死线上走一遭! 心情平复后,苏乙照例来一波分析,总结自己这一集的得失经验和收获。 首先是演出事件,通过两集的统计,每十个事件,会总结成为一集。以后很大可能会延续这个规则。 但这个规则苏乙最多就是了解一下,因为他不是绝对的主角,世界不是围着他转,他没参与过,甚至是不知道的事件也会统计进来。 就比如这一集的第一个事件——樊胜美酒吧被富二代勾引事件。 樊胜美被富二代勾引? 为什么? 这件事只是简单的一场意外,还是另有深意? 苏乙都无从得知。 所以一集演出到底什么时候结束,苏乙不能像是在电影片场里一样做出比较准侧的预测。 其次是那些苏乙未曾参与,但参与度却在50%的事件。 比如曲筱绡和邱莹莹打架事件、三美女夜游地下车库事件、樊胜美、关雎尔安慰邱莹莹事件和曲家父女论白牧阳事件。 这些事件,除了第二件事苏乙从谭宗明那里听了一耳朵,其余的事情苏乙根本闻所未闻,就更别提参与进去了。 所以苏乙猜测,这个50%的参与度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事情他虽然没有参与,却全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发生的,而且发生的经过和结果也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在人物吸引指数方面,苏乙这次的数据翻倍增长,很明显是得益于这次的电梯事故。 这没什么可说的,这个吸引指数的数据想要上去,唯一的方法就是展示自己的魅力,多和五美进行互动。 苏乙有预感,他下一集在这方面的数据肯定会有所下降,不可能继续保持这么高的吸引度。 后续发展期待值方面,除了一个关雎尔不增反降,其余四美的数据也是爆炸性增长!最低的安迪,都在83%! 这个期待发展值,不是说五美想要跟苏乙发生点什么不健康的东西,而是体现她们很期待和苏乙进一步交往和接触的数值。 这个数据的暴涨肯定也是因为电梯事件,苏乙救了她们所有人,现在她们肯定想有所报答,这样一来,期待发展的数值自然就会暴涨。 同样,这个数据不可能只涨不跌,苏乙预感第三集若自己不能持续高光,这个数据也会回落的。 至于关雎尔的数据不增反降—— 苏乙表示很无奈。 这姑娘对苏乙的吸引指数暴增,期待发展却下跌。 很吸引,却抗拒后续接触,这么矛盾的心情,再结合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原因还不明显吗? 屁大点事儿,至于吗?苏乙摇摇头。 这次的演员综合表现评分是最可惜的——74.28%,差了不到1%,就会从出色评价,升级为惊艳评价。 可惜可惜,因为剧情参与度的拉分,苏乙和本集第四个惊艳评价失之交臂。 除了苏乙,其余参与本集演出的演员,此时也都收到了结算通知单。 这一集,赵启平依然是游客模式。 林靖提前介入剧情,想要制造事故英雄救美,但弄巧成拙,他的演出评价可想而知,不会太好。 况且他这一集的参与度,也不会太高。 谭宗明的参与度也不高,但想来他的演出评价也不会太低。 至于王柏川,这一集很可能他也只参与了第一个事件。 五个演员,苏乙是绝对的主角。 看似是苏乙最早介入剧情的先机,但其实,按照常理,他也不应该有这么高的参与度,更不该有这么大的收获。 他如果还是原先的白主管,除了邱莹莹,其他四女绝对不会对他有多大兴趣。 而他如果还是原先的白主管,就算他参与到了电梯事件中,他也绝不可能成为主导。 如果他不是被贴上隐形富二代、谭宗明的朋友这些让人肃然起敬的标签,他不会成为英雄,最多就是个能帮得上忙的苦力。 如果他还是白主管,他的托屯手就不再会让五女羞涩地接受,自我攻略“他也是不得已”;而是会被怀疑“他是不是趁机猥亵?太恶心了但老娘不得不咽下这个哑巴亏”这样。 这很讽刺,但不好意思,这就是现实。 美丽的都市童话中,永远不会发生农夫与公主之间的故事。 在此同时,2202房间。 三女正在房间里收拾打扮,为下午的饭局做准备。 樊胜美一会儿换一身衣服,不断在卧室和卫生间之间穿梭。 “关关,你觉得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小蚯蚓,这件漂亮吗?” “哎你们帮我看看,这个包和这身衣服搭配吗?” 她不断跟二女说话,让她们品评自己的衣着装扮,满心都期待着两个小时后的高档饭局,心情既激动,又忐忑。 她敢肯定,这是她有生以来参与过的最高端的聚会了。 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关雎尔和邱莹莹两人的兴致,却没那么高,两人窝在沙发上嘀嘀咕咕,脸露难色,都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关关,我不想去也就算了,我是因为不想阳哥跟曲筱绡那个小妖精见面,但你是为什么呀?”邱莹莹好奇地问道,“下午的饭肯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你一直都最喜欢吃好吃的了,这次怎么没兴趣啦?” “我……我最近没什么胃口。”关雎尔躲闪着目光,“而且我晚上有事,我还要加班,我们主管明天就要要的,我必须今天就赶出来。我请假没去上班就已经够糟糕了,要是自己的工作还弄不完,那我想过实习期,就更难了!” 0416、晚宴之前各有心思 关雎尔有苦难言。 她被苏乙托着屁股举在头顶上,崩了一个响屁。 感觉就像是被苏乙端了个屁似的。 小时候被爸妈端尿她都不记得了,现在被室友的未来男朋友端屁…… 直接社死! 她现在还有勇气活着,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勇敢了! “我要加班,我真的不去!”关雎尔咬死不松口。 这话刚好被再次换了一件淡黄色裙子出来的樊胜美听了个正着。 “班什么时候都能加,但今晚的饭局,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的。”她插嘴道,笑着坐在了两个小女生对面,“关关,今天的事,说是白先生对咱们有救命之恩,不为过吧?” 关雎尔红着脸摇头。 救命之恩,以屁相崩…… “所以咯,”樊胜美耸耸肩,“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理由不想去,但关关,如果你今天不去,会让别人觉得你根本没把白先生当回事,也根本没把白先生的救命之恩当回事。” “我不是!我怎么会这么想?我也不是这种人!”关雎尔焦急解释道。 “我知道,我了解你,相信你,但别人呢?”樊胜美摊摊手,“关关,我们生活在这么多人组成的社会里,特立独行这种事情对于有钱有势的人来说可以,但对于我们来说,就注定是离经叛道的。你必须要顾忌别人的想法和看法,才能不被整个社会敌视。” “我……”关雎尔张了张嘴,一片茫然。 我这就被整个社会敌视啦? 就因为一个屁? “我去还不行吗?”她苦着脸,委屈道。 其实她很清楚,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白牧阳是邱莹莹喜欢的人,又住在楼下,现在还救了22楼所有女孩的命,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得是,她总不能永远躲着不见吧? “你呢,你也不想去?嘴撅这么高,都能挂油瓶了。”樊胜美用无奈的语气对一边的邱莹莹道。 “我当然要去了,我肯定要去!”邱莹莹苦着脸道,“但是樊姐,你有没有觉得,曲筱绡也喜欢阳哥?” 樊胜美一怔,回忆了一下,有些惊讶道:“好像还真是,现在想想,在医院里,她一直往白先生身边贴,看白先生的眼神也带着钩子呢。” “是吧!我就知道我感觉没错!”邱莹莹激动嚷嚷起来,“曲筱绡怎么这么不要脸?明明是我先喜欢的阳哥,她都知道,她还要跟我抢!” “这个曲筱绡还真是个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樊胜美冷哼一声道,“她就是个害人的妖精!” “可她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还有钱!”邱莹莹哭丧着脸,“樊姐,她要是真跟我争,我怎么办呀!” “是呀,你怎么办?”樊胜美愣了半天,“莹莹,不是姐不看好你,曲筱绡这种妖精,最清楚男人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你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拖着鼻涕穿着开裆裤的孩子!” “这么说,如果曲筱绡真的也喜欢阳哥,那我就一点希望都不会有咯?”邱莹莹急得快哭了。 “怎么会?”樊胜美下意识就要给她安慰和鼓励,但突然泄气道:“好吧,我不能让你盲目乐观,小蚯蚓,如果曲筱绡真的主动追白先生,你的希望真的很渺茫,无限接近于零。” “可是阳哥是跟我先认识的!也是我先喜欢他的!”邱莹莹泪花子都在眼眶里打转。 “傻姑娘,谁管你这个呀?”樊胜美叹了口气,揉揉她的脑袋,“曲筱绡什么身份?富二代!她长得也不难看,最关键的是,她比你更懂得如何取悦男人,莹莹,你唯一比她强的,就只有善良了。可现在找对象,谁还管你善不善良啊?” “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我!”邱莹莹真的哭出来了。 “莹莹你别哭,你不还有我们吗?”关雎尔急忙抱住邱莹莹,“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樊姐,对不对?我们一定可以帮莹莹想到办法,让白先生注意到莹莹的优点!” “对对对!”樊胜美急忙道,“小蚯蚓,曲筱绡这种女孩,白先生肯定见多了,但你这种——呃,原生态的女孩,他肯定见得少。还记得我昨天晚上给你分析的吗?霸道总裁和玛丽苏?说不定白先生他就喜欢你这一款的!” 邱莹莹停止了抽泣,眼睛亮了起来。 “是呀莹莹,樊姐昨晚不是给你分析得挺好吗?你今天这是属于自己吓唬自己。”关雎尔道,“就算曲筱绡真的喜欢白先生,但莹莹你别忘了,白先生是因为你才搬到这里来住的?” “是是是,她是因为我才搬来的……”邱莹莹连声道,脸色好了很多。 樊胜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其实在她现在看来,如果曲筱绡真的追白牧阳,那邱莹莹的希望还真不大。 因为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邱莹莹都比不上曲筱绡。 白牧阳根本没道理好的不选,反而选一个次的? 所以她现在对邱莹莹根本不抱希望。至于昨晚的分析,那只是推测而已,别说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曲筱绡的出现,也很有可能让白牧阳转移目标。 她刚要再说两句,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看,却是王柏川打来了。 “我进去接个电话,”她精神一振,急忙往自己卧室走去,“关关,你跟这傻姑娘再好好说说!” “好,樊姐。”关雎尔应了一声。 邱莹莹歪着脑袋想了想,迷糊糊对关雎尔道:“关关,樊姐刚说我是原生态女孩儿,这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都不像好话?” “……” “胜美,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只是我今天路过外滩,发现这里有一家法国餐厅很不错,”电话那头,王柏川用温和的声音道,“不知道你下午有没有时间,我想约你一起来吃个饭?呃,其实我也有个小忙想让你帮,想在吃饭的时候跟你谈谈。” 王柏川的邀请方式其实很流氓。 他请人吃饭,还说了要请人帮忙。你拒绝和我吃饭,但好意思拒绝帮我的忙吗? 这话里都是套路。 要是平常,其实不用他套路,樊胜美一听是外滩的法国餐厅,就心花怒放了。 但今天…… “不好意思啊柏川,我今天已经有约了。”樊胜美用略带遗憾的语气道,“今晚我有个饭局推不掉,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下次吧。” “这样啊……”电话那头的王柏川有些沉默,“是……工作上的应酬?” “不是。”樊胜美笑了笑,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道,“是朋友的私下聚会,不过谭宗明要来,我要是不去,不合适。” 顿了顿,她有些歉意地道:“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刚来魔都,你应该还不知道谭宗明是谁吧?” “喂?柏川?” “哦哦,我在!”王柏川像是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胜美,你刚才说的人,是晟煊集团的老总谭宗明?” “是呀,你知道他呀?”樊胜美矜持地道,“所以你该理解我咯?这个局我真的没法推……” 王柏川惆怅地叹了口气:“好吧,胜美,也许,今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樊胜美听着这句有些奇怪,不过她以为王柏川想表达的是“本来会有惊喜,但现在见不了面,所以惊喜没了”。 “对不起啊柏川。”樊胜美道,“要不,明天?我明天抽出时间来?” 其实她对王柏川很有好感,也不忍心放了这条优质的鱼苗。 而且樊胜美虽然一心想吊金龟婿,却也有自知之明,清楚她钓上谭宗明这种人的几率,很小很小。 “你说的哦胜美!”王柏川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没受多大影响,“那明天你的晚餐,我预定了,可不许反悔!” “放心,我不反悔。”樊胜美开心地笑了。 她享受这种被男人追捧的感觉。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王柏川可不仅仅只是想明天约她吃饭。 两人的电话一挂断,那边的王柏川迫不及待就给谭宗明拨了过去。 和苏乙一样,王柏川也是因为谭宗明建群,有了他的手机号码。 第一个电话谭宗明没接,王柏川锲而不舍继续拨打。 那边这次很快接起。 “喂?”语气带着一些懒洋洋。 “是我啊谭总,小王,王柏川。” “我知道是你,什么事?”谭宗明不耐烦地道。 王柏川有些尴尬,但也清楚是自己上次舔过头了,把谭宗明给舔恶心了。 “谭总,正事儿,我是来求你帮忙的,这次您无论如何帮帮小弟,以后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不推辞!”王柏川先是信誓旦旦许诺。 “什么忙啊?借钱?”谭宗明问道。 王柏川眼珠一转,道:“是,也不是!” “说人话!”谭宗明道。 “好好好,那我直说了。”王柏川笑呵呵道,“听说谭总您今晚有个饭局?” “嚯!”谭宗明吃了一惊,“消息够灵通的啊,听你家那口子说的?” “是是是,她很凡尔赛地跟我说要跟您一起吃饭,所以无情拒绝了我的邀请。”王柏川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道,“谭总,您看能不能今晚的饭局,也带小弟一个呀?借口我都想好了,就说您想以私人的名义投资我的公司,您看……” “不是,你怎么想那么美啊?”谭宗明都气乐了,“好家伙,你这直接一举两得啊,又解决钱的事儿,又解决跟樊胜美约会的事儿,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你。” 何止是一箭双雕,其实是一箭三雕! 王柏川的公司要是真获得谭宗明的私人投资,那就等于他跟这位魔都金融大鳄有了关系,对于樊胜美来说,这必定会成为王柏川这个人最吸引她的因素! “谭总,我知道我这完全是在借您的光,求你拉兄弟这一把。”王柏川诚恳道,“别的话我不多说,在这个片场,兄弟我唯你马首是瞻!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绝无二话!” “我凭什么信你?”谭宗明道。 王柏川顿时心中一震,知道谭宗明这么问,就是动心了。 “谭总,您不必信我,您相信自己的实力就好了。”王柏川道,“我在您眼中,就是个小蚂蚁。今天您能捧我,明天你也能摔死我!我拿什么跟你斗?我有什么资格跟你斗?谭总,您是大鳄,您是谁也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您得对自己有信心啊!我小小王柏川在您眼里,算个屁啊!” “不许美化自己!”谭宗明道,“等会儿我给你回电话,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 “好好好,谭总您忙。”王柏川急忙道。 电话那头,谭宗明挂了电话,微微沉吟片刻,立马给苏乙拨了过去。 “白哥,方便吗?有个事儿跟你说。”谭宗明道。 要是王柏川听到谭宗明用这么客气的语气跟另一个演员说话,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像是自己苦求不得的女神,却天天在别人胯下承欢一样。 “说吧。”电话那头苏乙道。 “是这样,王柏川刚给我打电话了……”谭宗明直接开门见山。 他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除了王柏川对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其余基本没什么隐瞒。 末了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五个演员,姓林的玩阴的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赵启平那家伙我看不惯,跟你也不对付,这两个家伙现在已经铁定跟咱不是一路人了。现在的局面是二比二,这个王柏川倒向哪边,其实还挺关键的。” “上个片场给我的教训是永远别小瞧任何演员,”谭宗明接着道,“所以我想能拉拢一个是一个,要是把王柏川拉拢过来,咱们就是三比二,更占优势了。反正咱们也不追樊胜美,带他一个也算是成人之美,对咱们没有任何损失,只有好处。” “至于他的公司,就咱俩都投点钱意思意思,算是占了股,也帮了他忙。你觉得怎么样?” 苏乙耐心听谭宗明说完,笑道:“我没什么意见,你觉得可以,就这么办吧。” 谭宗明很高兴,因为他觉得苏乙真的很通情达理:“行,白哥,那我就跟他说了?让他待会儿也来?” “好啊。” 挂了电话,苏乙的眼睛便眯了起来。 都是演员,真有甘心屈居他人之下的么? 0417、以屁会友,柏川眼拙 五点半的时候,苏乙给邱莹莹打了电话,约她们一起下楼。 一起去吃饭,苏乙有车,自然客串司机的角色。 三女嘴上叫着来了来了,但其实樊胜美还没决定好穿哪件衣服才能搭配上她唯一一个真品的lv包包。 邱莹莹临走了才觉得自己这身衣服穿了好几天,也该换了。 三人忙得一阵鸡飞狗跳,还不敢让苏乙久等,于是匆匆忙忙跑出门。 结果到了电梯口,樊胜美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这身别扭,于是问两个女孩:“是不是还是那身淡黄色连衣裙更好看?” 邱莹莹也很别扭地扯着自己的裙角,苦着脸道:“不行,我穿这身得别扭死,我还是换我自己本来的风格吧!” 她今天穿了一身超短裙,秀出了自己的美腿,但怎么看怎么别扭,浑身不自在。 “不是吧?”关雎尔无语一拍额头,“都要出发了,你们还纠结呢?再说现在也来不及了啊……” “来得及来得及,我现在就去换!”樊胜美一边往房间里退一边指着两个女孩,“你们先下去在车库里帮我拖延一会儿,我很快的,最多五分钟!” “樊姐……”关雎尔就要叫住樊胜美,没想到邱莹莹也跑了。 “我跟樊姐一起,关关,我也要五分钟,你先下去帮我们拖着。” “哎,我怎么拖呀!”关雎尔急了。 本来她就不想面对苏乙,何况现在是单独面对? 可两个室友已经跑回了家里,“砰”地关上了房门。 关雎尔呆呆站了半天,直到电梯门开,她才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走进了电梯。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待会儿见面该怎么办的事情,结果电梯只下了一层就停了。 “不会吧……” 关雎尔惊恐瞪大了眼睛,心中狂吼“不要,千万不要”…… 但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总是在你最不希望的时候准确带给你伤害。 站在电梯门口的,不是苏乙是谁? 关雎尔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脑子嗡嗡的,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叫了声:“白、白先生。”就没了下文。 她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想来必定红得发亮。 她恨不得现在就逃出去,跑得越远越好。 苏乙看到关雎尔也有些惊讶,尤其是这姑娘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让他几乎忍不住想笑。 但他偏偏还不能笑,因为他怕自己一笑,人家小姑娘更害羞了。 “咦,怎么就你一个啊小关?”苏乙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来,“邱莹莹和小樊她们呢?” “她、她们在穿衣服。”关雎尔听见自己这么说,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穿衣服? 苏乙一怔,这两位之前是光着的吗? 想来应该是关雎尔的语病,可怜娃,尴尬到这种程度了吗? 苏乙忍着笑,故意背对着关雎尔按电梯,不看她接着说话:“那咱们去车库里等她们吧,听说小关你家是武功城的?” “是,是。”关雎尔低声道。 “那离魔都很近啊,”苏乙笑道,“不嫌麻烦的话,每个周末都可以回家去住。” “对,对。”关雎尔道。 “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能进五百强企业上班很不容易,平时工作很辛苦吧?”苏乙问道。 “嗯,嗯。”关雎尔道。 带不动啊…… 苏乙做最后的努力:“小关能和我说说邱莹莹的事吗?什么都可以。” “好,好。”关雎尔道,然后就没了下文。 “……” 苏乙沉默了下来。 电梯里陷入难言的尴尬。 突然—— 吥儿…… 一声屁响,打破沉默。 关雎尔从浸入式的尴尬情绪中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向苏乙。 刚这个屁,就是苏乙放的。 苏乙回头看了眼关雎尔。 “崩崩崩崩……” 尾气还源源不绝地排出。 关雎尔的嘴都张成了o字。 “还真挺尴尬哈……”苏乙有些讪讪,轻咳一声,“头一个是故意的,咱们算一报还一报,后面这一串儿……确实是我没夹住,算是免费赠送的,怎么样?” “噗……”关雎尔一下子笑喷了,急忙捂住嘴。 “库库库库……”她笑成了小火车。 苏乙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这味儿,怎么跟羊肉汆汤似的? 眼看关雎尔笑个不停,苏乙忍不住打趣道:“别大口吸,给我留点儿。” “库库库库……” 小火车进隧道了。 叮。 电梯在六楼停下,一个老大爷背着手往进走。 刚到电梯门口,大爷浑身一震,瞪大眼珠:“嚯!什么味儿这是?” “刚有人吃榴莲,被我们给赶出去了。”苏乙面不改色道。 “库库库……”关雎尔笑得不要不要的。 “榴莲?”大爷一边往进走,一边使劲吸鼻子,“这榴莲不怎么新鲜了吧?” “库库库库……” 大爷奇怪地回头看关雎尔。 “这孩子笑什么呢?” “别理她,”苏乙笑眯眯道,“她今天发奖金了,高兴。” “库库库……” “那也不能乐成这样啊!”大爷也乐了,笑声是会感染的。 “榴莲怎么能往电梯里拿呢?多味儿啊?”大爷又使劲吸了吸鼻子,抱怨道。 “可不是?”苏乙道,“太没素质了,所以让我给撵下去了。” “撵得对!”大爷很支持地点头,又使劲吸了吸,品了品,指着苏乙:“哎,你信不信,他这榴莲,绝对是暹罗的金枕头!” 苏乙瞪大了眼睛:“这您都能闻出来?” “切,那你,开玩笑呢?”大爷又是傲然又是不屑,“年轻时候我东南亚跑过船的,这味儿,我熟着呢!” 苏乙“啧啧”摇头,怜悯地看着大爷:“大爷,您这辈子,受苦了。” 砰!砰!砰! 关雎尔转过身去砸电梯,身子一颤一颤的,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哎哎哎,小姑娘,这可不敢!”大爷急忙道,“这电梯里可不敢开玩笑,白天旁边那个电梯还出事故了,现在还维修呢。” 说话间,一楼到了,关雎尔也蹲在地上再次“库库库”起来。 “大爷您慢走。”看大爷还要说话,苏乙急忙道。 大爷看了他一眼,指着苏乙道:“知道春富诗吗?也是榴莲的一个品种,味道跟这差不多,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区别的,一般人闻不出来,也就我!” “(???)” 大爷走后,电梯继续下行。 苏乙吸了吸鼻子,电梯里已经没味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大爷是一点儿没糟践,全给吸走了啊……” “库库库库……” 最后苏乙几乎是搀着关雎尔上车的。 这孩子笑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笑得肚子疼得直不起来了。 车上缓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等樊胜美和邱莹莹下来的时候,她还脸红扑扑的,一副虚脱的样子。 二女上车,给苏乙打过招呼后,都奇怪地看着关雎尔。 “你怎么了关关?” “库库库……” 得,又开始了。 苏乙也忍不住笑着发动汽车。 一路上任凭二女怎么问关雎尔,关雎尔就只是笑,摇头,根本不说话。 “得,这孩子傻了。”樊胜美哭笑不得的总结。 “哈哈哈哈……”受关雎尔的感染,邱莹莹也笑得停不下来了。 “关关……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笑什么,但我就是想笑,哈哈哈……”邱莹莹笑得前仰后合。 “库库库库……”关雎尔又开始了。 “咯咯咯……”樊胜美也忍不住了,“不是,你们俩行不行啊,有什么好笑的?咯咯咯……” 于是在一片欢笑声中,车子径直驶入一片丛林掩隐、楼阁交错的古老街区。 这片铺满金色夕阳的梧桐树小洋楼街区,散发着魔都独有的海派风情,百年洋场的魅力,在这里尽情绽放。连三女的欢笑声都小了些,似乎不愿打扰这里的静谧。 谭宗明请客的地点放在了这里一家名为荣府宴的餐馆,这是一家享誉海内外的高端私厨餐厅,比邻周公馆和梅兰芳故居,餐馆主营经典台州菜和粤菜,无论是环境还是菜肴,都属于顶级。 此时谭宗明和王柏川就站在荣府宴的大门口,等待着苏乙他们的到来。 安迪和曲筱绡已经到了,两人在里面说话,谭宗明没让两个女士出来。 “谭总,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多谢您给我这次机会!”王柏川满脸感激地道。 谭宗明淡淡道:“交朋友,就是拿真心换真心,我今天拿真心对你,就是希望你也拿真心回报我。柏川,你也不必感谢我,朋友之间的谢,不在口头上。” “我懂,我懂!”王柏川连连点头,“谭总,你看我表现吧!” 顿了顿,他又恭维道:“谭总您真是厉害,我们所有人都还在为怎么接近目标头疼,您就已经齐聚五朵金花于一堂,一起吃饭了。说真的,我到现在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谭宗明笑了笑道:“我也是沾白牧阳的光。” “白主管?”王柏川一怔,叹道:“当初以为这个白主管是个下下签,现在看来,人家还真是精着呢,第一个出场不说,而且难度系数也最低。” 顿了顿,又道:“不过演绎难度向来是和评价挂钩的,这白兄弟选择了容易,也就等于放弃了最佳,他也算是无欲无求了,只要他广结善缘,平平稳稳拿分混点粉丝值,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无欲无求?”谭宗明似笑非笑看了眼王柏川,心说你知道个屁,“柏川,白兄……” 他刚要跟王柏川告诫几句,让他知道白牧阳这个人的不简单,让他放尊重些,结果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向这边驶来,他顿时精神一振:“来了!” 话题就此中止。 苏乙一眼看到谭宗明身边这个笑容可掬的西装青年,心想这个男的就是王柏川了吧? 他扫了一眼,就停车熄火。 而后排的樊胜美不经意看到王柏川,简直快瞪掉自己的眼珠子! 他怎么会在这儿? 门童拉开了车门,苏乙随手把车钥匙递给他道了声谢谢,然后就朝谭宗明走了过去。 “白兄!”谭宗明爽朗大笑着向苏乙伸出手来。 两人紧紧握手,故作亲热寒暄两句,此时三女也走到了跟前,苏乙立刻适时回身向谭宗明介绍。 谭宗明很有耐心一一作揖问候,温润有礼,末了道:“安迪是我的朋友,白兄更是我的挚友,你们是安迪和白兄的朋友,更是邻居,那以后就是我谭宗明的朋友,只是不知道我又没有这个荣幸,成为三位女士的朋友呢?” 三女纷纷客套一番,谭宗明这才回身介绍王柏川。 “白兄,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姓王,名柏川。”谭宗明装模作样介绍道,“他刚好找我有些私人的事情要谈,我想左右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多一个人,也就多结识一个朋友,于是就让他也过来了。白兄,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苏乙笑着向王柏川伸出手,“王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王柏川急忙伸手笑道:“白先生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看你一表人才,不知道在哪里高就啊?” 苏乙一怔,道:“勉强混口饭吃,不提也罢。” 王柏川哈哈笑道:“白先生你太谦虚了,有谭总关照,你以后前途无量的,对不对?” 苏乙又愣了一下,看了眼谭宗明。 谭宗明轻咳一声,道:“柏川,白兄哪里需要我关照?他关照我才对。” 随即转移话题:“走吧,我们进去吧。” 王柏川直到此时还不疑有他,实在是刚才苏乙和谭宗明见面的对话太具欺骗性了。 谭宗明聚会临时带人来,到门口了也仅仅是通知一下苏乙,苏乙却毫无不满直接答应。王柏川本就对苏乙有先入为主的印象,看到这一幕当然会觉得印证了两人地位高下。 至于谭宗明出门迎接的,王柏川也以为是来迎接三个女士。 还有最后那句“他关照我才对”,自然被归类为客套了。 不怪他眼拙,其实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怪只怪,他分不清状况就贸然参与进来,难免会闹出点差池来。 0418、低调,功成而弗居 就在众人准备进门的时候,王柏川的目光却落在了樊胜美的身上,嘴角含笑,也不说话。 樊胜美满脸惊喜向前一步,道:“柏川,真没想到,你跟谭总认识。” 所有人都很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除了苏乙和谭宗明是装惊讶。 “樊姐,你们认识啊?”邱莹莹好奇问道。 “是啊柏川,”谭宗明很给面子地捧哏,“你和樊小姐认识啊?有这层关系在,你怎么不早说?” 这一刻,樊胜美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她内心的愉悦和满足感,简直爆棚。 王柏川,她的追求者,青梅竹马的资深舔狗,居然跟魔都最有名的金融大鳄谭宗明谈笑风生! 这让樊胜美觉得自己的档次和地位一下子拔高了许多。 樊胜美其实因为邱莹莹的事情,很有挫败感的。她表面装得若无其事,但内心的妒忌和郁闷,却很难为外人道。 在樊胜美的生存认知里,想要“掐尖儿”,想要吊金龟婿,那就要包装自己,舍下脸皮,死缠烂打,咬定不放才有可能会成功。 可是邱莹莹呢? 稀里糊涂就吊上了白牧阳这个金龟婿。 自己求而不得的,别人却什么也不用付出就随意得到,樊胜美从昨天到今天虽然表面上一副为邱莹莹高兴的样子,但心中的郁闷和烦闷却根本无法自拔。 但王柏川的出现,让樊胜美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她简直欣喜若狂! 她表面依然装作矜持的样子,故作嗔怪地跟王柏川用打情骂俏的语气撒娇,嫌他没跟自己讲实话。但其实心里恨不得把王柏川抱住狠狠亲两口。 同时,王柏川在樊胜美心目中的地位,也再一次拔高! 王柏川自然也能感受到樊胜美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他心里更认定,借助谭宗明这一步,是自己走了步好棋。 他对谭宗明的态度更加殷切和谦卑,不但给谭宗明拉开餐厅大门,到了桌前,还给他拉开座椅,方便他落座。 这一切在樊胜美看来没什么,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底层人物对待上流社会的大人物,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谭宗明身份摆在那儿,大家奉承他讨好他,都是应该的。 但看在其他人眼中,却难免有些别扭。 安迪和曲筱绡两人早在里面等着,没有出来迎接,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见众人到来,曲筱绡立刻眼睛一亮,跳起来迎上前来。 “白大哥,你今天的打扮,好帅啊!”曲筱绡满眼小心心做陶醉状,“早知道你穿这么帅,我说什么也要去门口迎接你,哪管什么矜持不矜持?哎呀,你不会因为这样而怪我吧白大哥?” 小妖精撒起娇卖起骚来,还真不是盖的。 也就苏乙稳如狗,一般年轻人,还真把握不住。 就比如邱莹莹。 毛都炸起来了。 苏乙还没说话,她就挡在了苏乙面前,像是护食的小狗一般警惕瞪着曲筱绡道:“曲筱绡你干嘛?你说话就说话,你往人家身上直贴,你是个女孩子,你害不害臊!” 曲筱绡似笑非笑:“哟,你是白大哥什么人啊?这就护上了?我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你?你有什么资格管?” “我——路见不平有人铲,我想管就管,怎样!”曲筱绡气急嚷道。 “哦吼吼,你当自个儿鲁智深啊!”曲筱绡咯咯直笑,眼中戏谑不加掩饰。 “莹莹算了,别说了。”关雎尔急忙上前拉住邱莹莹,在他耳边悄声道,“别让白先生为难。” 另一边,谭宗明也笑呵呵打圆场:“两位女士,还没上菜气氛就搞这么热烈,会不会太心急了点?哈哈,大家先坐,坐下慢慢聊,好不好?” “好,谭总的面子,谁敢不给啊?”曲筱绡眼珠一转,“邱莹莹,算我对不起你咯,我给你道歉,都怪我跟白大哥离得太近,唉,我坐那边去,跟安迪坐,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跑去安迪身边的位置坐下。 “真特么绿茶……” 每个人心中都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然而邱莹莹却傻乎乎的,以为曲筱绡真道歉了,脸色稍缓道:“我也有错,我呜呜……” 樊胜美捂着邱莹莹的嘴把她按在椅子上,对大家一笑,道:“大家都坐吧,谭总已经请了两次了,不好不给谭总面子吧?” 邱莹莹有些郁闷,却也没有再动,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做错事,说错话了。 王柏川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要开口参与的意思。 因为先入为主的概念,这一幕在他看来,却有不同的理解。 他觉得就像是原剧情一样,曲筱绡这么做,是故意在试探白牧阳,而不是真的对白牧阳有什么想法。 一旦白牧阳上钩,这个小妖女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社会险恶。 但他也不认为白牧阳就会傻了吧唧上钩,毕竟是演员。 “白兄,来来来,请坐这里!”谭宗明亲切拉着苏乙,把他拽到了主宾位。 “不用这么客气吧?”苏乙推辞一下。 “哎,还真不是跟你客气。”谭宗明笑呵呵道,他抬头环视一周,“我说白兄是今天的主角,这话有没人反对?” “没有!”众女齐齐起哄,笑嘻嘻叫闹。 谭宗明摊摊手故作无辜:“看到了?民意!” 苏乙摇头一笑:“得,那我也不推辞了,免得辜负佳人美意。” “哎这话你可得说清楚了,哪位佳人啊?”谭宗明立刻道。 “这还用问?”苏乙伸手画了个圈,“当然是22楼的五朵金花咯。” “哦哦……” 众人一阵起哄。 “白大哥,你吃了糖了吧?嘴巴这么甜?”曲筱绡叫道。 欢笑声中,苏乙落座。 王柏川看到这一幕有些怀疑,有些不是滋味。 白牧阳何德何能? 就因为先手的原因,就和五美关系这么融洽? 而且谭宗明对白牧阳明显是有意结交的态度,跟对他的态度是大相径庭。 这凭什么啊? 尽管王柏川是第三个男的,但他的位置还是被安排在了门边,也就是服务员上菜位置的旁边。 王柏川看着对面谭宗明侧着身子和苏乙谈笑风生,心中更不是滋味。 但他表面却不露分毫。 很快,酒先上来了。一壶红酒,一瓶茅台。 “我开了一瓶04年的罗曼尼康帝,让服务员提前四十五分钟醒上的,放到现在口感刚刚好。”谭宗明笑道,“在座的女士,有没有不能喝的?” 众女都矜持摇头,示意自己可以来点。 谭宗明开的酒,可想而知必然是好酒,即使是邱莹莹,也想尝尝高档红酒是什么滋味。 “安迪?”谭宗明特意看向安迪,征求她的意思,“能不能喝一点?” “可以啊,”安迪笑道,“不过吃完饭,肯定要找代驾。” “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完全不用担心。”谭宗明笑呵呵看向服务员,“麻烦给所有女士都倒上红酒。” “好的,谭先生。” 谭宗明这才看向苏乙,笑道:“咱们三个男人,来点白的吧?” “我不喝酒。”苏乙笑了笑,“你和王先生喝就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怔。 苏乙见谭宗明有些尴尬,特意多解释一句:“我从来没喝过酒。” 但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王柏川心中一动,急忙笑着开口:“白兄弟不要扫大家的兴嘛,连五位女士都喝,你也喝一点嘛。谭先生这么给你面子,你也不要太不近人情,对不对?” 苏乙笑吟吟看了他一眼。 “哈哈,现在滴酒不沾的男人可不多见。”谭宗明终于开口了,“今天大家算是见到一个活的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哎呀白大哥,少喝一点嘛,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曲筱绡笑着劝道。 苏乙笑了笑,道:“不破例了,你们喝就好。” 语气虽随意,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让曲筱绡不敢再劝。 谭宗明正要说话,就听王柏川道:“要不折中一下,白兄弟喝点红酒?红酒嘛,就是含酒精的饮料,白兄弟总不能比女士还不如吧?” 苏乙淡淡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口水,不再说话。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呃,白先生不喝就算了,柏川你就不要勉强了。”樊胜美看得极为抓心焦急,她心中暗暗责怪王柏川多这个事干嘛,闹得自己这么尴尬。 “不喝酒的男人真的不多见了,我觉得,我们遇到了要好好保护他,而不是把他拉下水,对不对?”樊胜美笑呵呵地道。 这话说得有水平,众人都笑了。 “樊小姐说笑了,我又不是大熊猫。”苏乙笑着凑趣一句。 于是,气氛又重新活络起来。 王柏川也跟着说笑,脸上表情不见丝毫尴尬,仿佛之前的一幕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关雎尔看着和众人谈笑风生的苏乙,心中突然涌出浓烈的艳羡。 当今这物欲横流的社会,不是人人都有不喝酒的自由的。 她很佩服苏乙说不喝就不喝的坚决,而她自己,往往不懂得拒绝这种事情。 冷盘上桌,人人也都满了杯,谭宗明端酒站起身来,笑吟吟环视一周。 众人下意识都安静下来。 华人的饭局惯例,这个时候主人是要起身致辞的。 “感谢各位,能够给我谭某人面子,参加今天的聚会。”谭宗明笑着开口,“我今天请大家吃这顿饭,有三层目的在里面。” “一是相识、相聚。在座很多人之间,都还没有正式认识过,或者说是结识不久,却从没有深入接触过。我希望通过今天这顿饭把大家聚在一起,算是正式认识一下,以后就是朋友了。” “二是相知、相亲。我希望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能成为彼此的好朋友,是那种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纯粹感情,是可以为彼此付出的亲人般的情谊。我知道真挚的情感就像是酒,要经过岁月的陈酿,我希望今天这顿饭,就是我们友谊的正式开端。” “三,是感谢,感恩。” 说到这里,谭宗明转过头,看向苏乙,诚恳道:“白兄,白天听安迪说了事情的经过,我心中备受震动!安迪是我叫回国的,她住的地方也是我挑的,若是因此而出了意外,我百死莫赎!我必须得感谢你,没有让我陷入这种奥会和绝望……” “老谭!”安迪无奈叫了他一声。 她很不习惯别人因为自己的事情感谢另一个人。她不习惯接受这样的心意,觉得很违和,很不真实。 “好好,不说!”谭宗明笑了笑,“还有感恩,其实是一层意思,不过我就不代表各位女士了,只是想告诉大家,这也是今晚这顿饭的主题之一。” “来,各位,让我们共同举杯,希望我们大家共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干杯!” “干杯!” 众人齐齐举杯共饮,当然,苏乙喝的是水。 王柏川此刻听得云里雾里,感什么恩?姓白的干嘛了?莫非是电梯事故? 那不过就是电梯停了一下,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吗? 有心想问,结果放下杯子后,谭宗明却笑着提议道:“白兄,你也跟大家说几句吧。” “好呀好呀!白大哥,你也说几句!”曲筱绡第一个拍手支持。 “白先生讲话,我很期待哦!”樊胜美笑着道。 众人都起哄,苏乙笑笑,道:“老谭刚才说得就挺好,我就不多说了。不过我同意老谭所说的前两点,不同意他说的第三点。今天咱们就是朋友聚餐,大家随意,吃好喝好就行,其他的,最好提都别提,提多了,就是生分。” 他举杯:“我以水代酒,竟所有人,敬我们的相遇,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好,干杯!” 苏乙虽然没发表什么动人的言论,然而却让众女对他好感更深。 这样的苏乙,对她们来说,颇具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的自谦和风骨,让她们更欣赏和喜欢。 恰时,主菜上桌,谭宗明笑着招呼:“来,大家尝尝他们这儿的特色,红烧长江野生鮰鱼,这鱼鲜美又肥嫩,胶质丰富,高蛋白、低脂肪,尤其是在座的女士们,千万不能错过!还有这荷香乌米饭,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台州风味……” 0419、还算诚恳的表白 有人说,饭局饭局,关键不在“饭”,而在一个“局”字。 所以大家都在一个局中是很重要的,如果很多原本不在一个局中的人强行凑成一个局,这个局起码是不会顺利的。 酒菜正酣,王柏川终于从众人的聊天中“明白”了苏乙这么受欢迎和重视的原因。 原来电梯事故比原剧情的要严重得多!原来白牧阳这个贱人趁机玩了个英雄救美,把五美的好感度都热情级别! 王柏川有些酸,他觉得自己明白了谭宗明“器重”白牧阳的原因。 这个人先手的优势太大了,大到即使是拿到谭宗明这种无解的“天停牌”,也不得不借助他。 不过先胖不算胖,后怕压倒炕…… 王柏川百味杂陈地想着,等大家都和各自的目标确定了关系,那个时候,你白牧阳还有啥? 你-还-是-个-啥! 白牧阳心里妒忌,但表面却嘻嘻哈哈,端着酒杯“打了一圈”,从谭宗明开始,到苏乙结束,每个人都敬了一杯酒,说了一番拉近关系的话。 不得不说,这个人搞这一套很熟稔,也的确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即使是对苏乙,王柏川也很坦诚说自己就是个爱起哄的性格,让苏乙不要往心里去云云。 大大方方道歉,坦承自己的不足,这番操作下来,大家对王柏川的印象风刷刷往上涨。即使是谭宗明在吃了王柏川马屁后,也和他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唯有苏乙冷眼旁观,他从王柏川身上嗅到了“战术大师”的味道。 “可以啊小王同志。”曲筱绡似笑非笑。 除了苏乙,也就她能分得清王柏川是人是鬼。 或者说,这小妖精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比如她以为安迪是小三,以为樊胜美是捞女。 但事实上,前者根本不是什么小三,后者虽势力爱钱,却也达不到捞女的程度,充其量算三观不正,一心要傍大款。 而就是因为她这样的特质,所以她看谁都有鬼,所以是她第一个发现了苏乙身份的特殊,而不是别人。 “您真是一通操作猛如虎啊……”曲筱绡眼中暗含讥讽,“可惜啊,表演的成分太明显,在明眼人眼里,你刚才就像是卖力演出的戏子,咯咯……” 她轻笑着,浑然不顾王柏川变得有些僵硬的笑脸。 樊胜美的脸色立刻变了,冷声道:“曲筱绡,你自己心理阴暗,是不是就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我看不出柏川有什么表演,今晚我从头到尾只看到有的人在不断搞事情!大家出来高高兴兴吃个饭,你是不是一定要搅局破坏所有人的心情才甘心?” “哎哟哦,樊大姐,好大一顶帽子啊!”曲筱绡压根儿不怵这个,阴阳怪气道,“不过啊,这顶高帽你还是留着自己戴吧!我说句实话就算搅局了?呵呵,难道今天的饭局,只能说假话?” “你……” “好了胜美!”王柏川阻止了樊胜美要脱口而出的呵斥。 他笑着举杯站起来道:“我这个人吧,可能是生意场上呆久了,不知不觉言谈举止沾染了很多酒场子上不好的习惯,曲小姐觉得我假,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这个错我得认,我自罚一杯!哈哈,但我得说,我的心绝对真诚,我今天是抱着交朋友的心来的,绝对没有半点虚情假意,一切都在酒里了!” 说罢,一扬而尽。 “好!”樊胜美第一个鼓掌叫好,邱莹莹和关雎尔也急忙很给面子地紧跟上。 曲筱绡似笑非笑道:“得,那算我枉做小人。” “曲小姐言重了。”王柏川刚要再圆几句场,哪知曲筱绡根本没心听他废话,嘻嘻笑着端起酒杯走到了苏乙边上。 “白大哥,敬你一杯酒,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呢?”曲筱绡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说罢还看向邱莹莹:“放心,不让你阳哥喝酒,他喝水,我喝酒,不会这都不让吧?” 邱莹莹有些窘,道:“谁、谁说不让啦?我可什么都没说!” 曲筱绡嘻嘻笑着,也不回话,只是用勾人的眼神看着苏乙:“白大哥,你不会忍心拒绝我吧?” 苏乙笑着端起水杯,和她轻轻一碰,道:“怎么会?小曲爽直的性子连我都自叹不如,我很愿意和你成为好朋友。” “是吗,哎呀,那我太高兴了!”曲筱绡兴奋道,“白大哥,我没想到你这么懂我,我真是太感动了!不行,这杯说什么我也要干了!” “要不,喝个交杯吧!”王柏川突然笑着起哄道,“难得曲小姐兴致这么高,白兄弟,想来不会拒绝佳人好意吧?” 怎么哪儿都有你? 苏乙挑了挑眉,看了眼王柏川。 今晚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邱莹莹不喜欢曲筱绡太靠近苏乙,而且一开场就跟曲筱绡吵了一架。 这个王柏川是看不见?还是想不到? 就他刚八面玲珑的样子,只怕心里门儿清! 所以他这个喝交杯酒的提议,绝对是有挑事儿的嫌疑的。 为什么? 是报复曲筱绡刚才对他的奚落,还是故意给苏乙找麻烦? 王柏川一挑,邱莹莹果然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这姑娘根本没有任何心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曲筱绡没有半点要拒绝的意思,干脆顺着杆子道:“交杯就交杯,就是不知道白大哥给不给面子啊?” 邱莹莹被关雎尔在桌子下狠狠按住腿,这时候紧张看着曲筱绡,心中忐忑紧张,已无以复加。 她最害怕的就是曲筱绡,因为她面对曲筱绡是如此自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她总觉得只要苏乙对曲筱绡有一丁点好感,她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现场有些清冷,有些尴尬。 大家都知道苏乙此时的为难,但这个时候任何人跳出来解围都是不合适的—— 你跳出来解什么围?你不想人家两个人喝交杯酒?为什么? 所以大家都不说话,等着苏乙自己反应。 苏乙微微沉吟,突然笑了,道:“旁边坐了个小醋坛子,交杯就免了吧?” 此话一出,在座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目瞪口呆! 苏乙这话什么意思? 这话等于挑明了邱莹莹的心思,也挑明了他自己的心思! 三个男的还好,五朵金花尽管都知道邱莹莹喜欢苏乙,但对于苏乙喜不喜欢邱莹莹,其实都不看好! 尤其是曲筱绡一副主动出击的架势,让大家对邱莹莹的单恋更加悲观,觉得她最终难免咽下失恋的苦果。 最关键的是,两人也根本不般配啊! “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谭宗明。 他大声叫好,大声鼓掌,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跟他鼓掌。 掌声中,苏乙和同样瞠目结舌看着他的曲筱绡碰杯,笑道:“小曲,很高兴你能拿我当朋友,我这个人其实朋友不多的,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够长存,干杯。” “干杯。”曲筱绡茫然碰杯,一扬而尽。 这杯酒,又辣又苦,竟分外难以下咽。 她不敢相信,她回国后的第一段恋情,竟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她输了,输得很惨,输给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黄毛丫头! 也许这才是让她最不能接受的。 此时的邱莹莹,脸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 她如离水的鱼儿一般大口呼吸着,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任何人。 苏乙笑了笑,道:“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气氛也到位,那今天就借老谭的局,请各位好友做个见证。” 他微微沉吟,干脆把餐桌中间花瓶里的百合抽出来一支,然后走到了邱莹莹的面前。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苏乙要做什么了,一个个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其实我不是很懂浪漫,”苏乙声音温和,看着邱莹莹,“我也只是个红尘中打滚的俗人,所以堪不破情之一字,总是患得患失。想要认真,却怕失去。想要靠近,却担心一步迈出就无法挽回。” “我唯一可取的,大概就是心还算暖,情还算真。”苏乙把花递给邱莹莹,“我挺喜欢你的,这一点我是确定的。所以莹莹,你愿意和我相处着试试,从我女朋友做起吗?” 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现场落针可闻。 邱莹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百合花,毫无反应。 “莹莹莹莹,你。你快说话啊!”关雎尔带着哭腔使劲晃邱莹莹。 “傻姑娘,你还愣什么呢!”樊胜美也急了。 邱莹莹这才如梦初醒。 “我、我这是被表白了吗?我没搞错吧?”她迷迷糊糊接过花,下意识问了句,茫然环视一周。 “……”苏乙的无语写在了脸上。 “哈哈哈……” 短暂一愣后,大家都哄堂大笑。 尤其是谭宗明,笑得直拍桌子,指着苏乙大叫:“我给你说老白,这事儿我能笑你一辈子!哈哈哈!” 就连安迪也忍俊不禁,眼中露出几分向往和羡慕之色。 苏乙无奈张开双臂,道:“要不,抱一抱,就当做从来没在一起?” “啊啊啊啊!”邱莹莹这才彻底恢复过来,尖叫着整个人都跳到了苏乙的怀里,死死抱住苏乙,“我答应!我答应!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啊啊啊啊!我太激动啦!” “哦哦哦!”众人都起哄叫起来。 掌声响成一片。 曲筱绡一边鼓掌,一边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要一扬而尽,却放下,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使劲拍着手掌。 在邱莹莹的旁边,关雎尔抹着眼泪,也在使劲鼓掌。 她由衷为自己的闺蜜高兴,她觉得眼前这一切,简直太美好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疼痛,挥之不去。 樊胜美也在哭,她一直把邱莹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她是纯粹为邱莹莹找到自己的幸福而开心,她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希望邱莹莹和白牧阳能够长长久久。 安迪有些感慨,情绪有些复杂。 她在想,这样的爱情,她会拥有吗? 她还有资格拥有吗? 邱莹莹抱着苏乙久久不愿松开,生怕这是个梦似的。 良久,才不依不舍从他怀里出来,却拉住苏乙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阳哥,我跟做梦一样,我真的太开心了!”邱莹莹语无伦次地对苏乙道,“我、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关关她们都知道,真的……”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关雎尔笑道,“你快回来坐下吧,白大哥跑不了的。” “就是小蚯蚓,矜持啊!”樊胜美也笑道。 “我才不要矜持呢!”邱莹莹道,“我就是喜欢阳哥,他跟我表白,我也跟他表白!” 众人都笑,苏乙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先去坐下吧,大家还都等着吃饭呢。” “那我能不能坐你旁边?”邱莹莹摇着苏乙的手臂恳求。 “我去,我让开好不好?我给你们腾位置好不好?”樊胜美无语站起来,往邱莹莹的位置走去。 她是挨着苏乙坐的,算是直接跟邱莹莹换位置了。 “谢谢樊姐,你最好了!”邱莹莹立刻开心不已,拉着苏乙的手坐了下来。 “来!我提议,我们一起举杯,恭喜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祝贺他们白头偕老!”谭宗明笑呵呵站起来举杯道。 “老谭,怎么感觉你跟婚礼司仪似的?”安迪打趣道。 众人哄堂大笑声中,谭宗明不以为忤,反而咧嘴笑道:“要是老白和小邱真的成了好事,我跟你们讲,他俩的婚礼司仪,我还当定了!” “你说的,不准反悔啊谭总!”邱莹莹高兴地举杯,“那我得跟你好好碰一个!” 众人再笑,樊胜美哭笑不得:“小蚯蚓,都说你结婚的事儿了,你怎么一点都害臊啊?” “我就是要跟阳哥结婚,我才不害臊呢!”邱莹莹嚷嚷着,脸却红得厉害,傻笑着,一副又开心又骄傲的样子。 “白先生,莹莹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你可不能对不起她呀!”樊胜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苏乙道。 苏乙叹了口气道:“我也很死心塌地的好不好?” 0420、一文不值 突然插播的表白环节,让这场饭局的气氛总算变得热络和流畅起来。 大家的兴致都变得高涨起来,态度上也都放松了许多,很多原本憋在心里的话,也都大胆问了出来。 “白先生,你喜欢莹莹多久了?” “一直都挺喜欢的。”苏乙如此回答。 “你搬到欢乐颂,是为了莹莹吗?” “是。”苏乙笑道。 这话引起女孩们雀跃尖叫。 “好浪漫哦!白大哥,我听樊姐他们说,你家里都是新装修的,你会把它当成你和莹莹的新房吗?” “如果真到那一步,新房一定是我们一起去买,一起装修的。”苏乙回答。 “白先生,您之前说,你和莹莹上班的公司都是你家开的,那你在你家公司里做财务主管,是为了积累基层经验,锻炼自己吗?” 苏乙笑道:“这是你猜的,不是我说的。”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白先生,不知道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安迪突然开口。 “我有种新女婿上门,面对女方七大姑八大姨的感觉。”苏乙叹了口气道。 众人哄笑,安迪道:“首先我得抱歉,我查过你的背景,但一无所获。而你和老谭是朋友,在这之前,我却从没听他说起过你。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背景?” 不得不说,安迪很不懂人情世故。 到底什么背景?这句话,绝不是能当面直接问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显然,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我最大的背景,就是我自己。”苏乙笑道,“求人不如求己,人所有的背景,都是从自己身上延伸出去的,所以,一定要善待自己。” 安迪歪着脑袋想了想,抿嘴释然一笑,道:“言之有理,算你过关。” 这时,王柏川站起来了。 他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然后走到苏乙面前,诚恳道:“白大哥,我敬您一杯酒,我要再次为我之前的……” 刚开了个场,曲筱绡“噗嗤”一声就乐出声了。 王柏川顿时被打断。 “哎哟笑死我了。”曲筱绡夸张地笑着,“之前还是白兄弟,现在就是白大哥了!王老板,你这一会儿兄弟一会儿大哥的,到底是没搞明白,还是搞得太明白了呢?” 这话让所有人都替王柏川觉得尴尬,曲筱绡简直太不给人留情面了,简直是指着鼻子骂王柏川前倨后恭。 但王柏川却依然春风满面地笑着道:“叫兄弟是为了亲切,叫大哥是为了尊敬,这跟辈分无关,只是根据语境调整称呼而已。我现在是在道歉,自然不能光表示亲切,而是要多一点尊敬,才能表达我真挚的歉意。” 这话愣是把曲筱绡给说懵了。 王柏川继续对苏乙道:“白大哥,我道歉是因为我之前不理解您,我觉得您挺随和的,所以跟您开玩笑什么的语气就随意了一些。但后来我发现,您是个很有原则性,也很低调内敛的人,这样一来,我开的玩笑就显得轻浮和不合时宜了。白大哥,我真是诚惶诚恐啊,因为揣摩错了您的性格爱好,开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我是生怕影响您的好心情……” 这回别说是旁人了,就连苏乙听了,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特么是道歉? 这分明就是拍马屁好吗? 王柏川太社会了,他太会说话了。 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太不合时宜了。 在一群不太会说话,也不想太会说话的人面前,他表现得这么油腻和圆滑,只会让所有人都感觉不舒服和别扭。 这一次,就连樊胜美都觉得王柏川过了。 “哎哟恶心死我了!”曲筱绡直接叫了出来,“王老板,你这套恶臭的玩意儿能不能不要在这个饭桌上拿出来恶心人?干嘛呀?真想道歉,自己直接吹上一瓶酒说句我特么有眼无珠,我算你是条汉子,你这么干,到底是什么目的,你觉得桌子上坐的人谁看不出来?” 王柏川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怒火。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作,樊胜美就先炸了。 “曲筱绡,闭上你的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樊胜美面色铁青,“柏川道歉,是因为他不想让白先生误解,是想缓和关系,你不想听,要么走,要么就捂住耳朵!白先生没说话,谭总也没说话,你在这儿一口一个恶臭,一口一个恶心,你刷什么存在感呢?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品头论足的?显你没素质是吧?” “火力可以啊樊大姐!”曲筱绡瞪大了眼睛,“够拼的啊你,这么护着这姓王的,看来你俩是勾搭成奸了?嘻嘻!” “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樊胜美目若喷火。 “我好怕怕哟!”曲筱绡一副不屑的样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姓王一看就没什么实力,不行的。你樊大姐一心想着要掐尖儿,找有钱的凯子,这回你可看走眼了,真正有钱的,哪儿会像他这么恶臭?” “曲小姐,因为你是女人我才让着你。”王柏川终于忍不住了,“但这不是你口无遮拦,恶意中伤别人的理由!你如果对我有意见,我们私下来解决!今天是谭总的场子,我们不要让谭总为难,好吗?” “顾全大局,真是让人感动。”曲筱绡不屑哼了声。 “好了,小曲、柏川,还有樊小姐。”谭宗明叹了口气道,“给我个面子,别吵了好不好?” 他发话了,几人自然不会驳了他面子。 曲筱绡似笑非笑闭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樊胜美和王柏川的脸色都很难看。 苏乙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冷眼旁观。 直到这时候,才端起水杯跟王柏川碰了一下,对他笑笑:“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王柏川急忙微微弓腰,连声道:“好,好!” 这一幕让樊胜美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说些开心的话题吧。”谭宗明突然转移话题,开口笑道,“其实今天柏川来找我,是希望我能投资他的公司。” 这个话题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樊胜美,精神顿时一振,变得兴奋起来。 “我很看好柏川的兄的才华,我很愿意投资他这个人。”谭宗明笑道,“所以我决定以我个人的名义,注资他的公司。” 说到这里,谭宗明顿了顿,看向苏乙:“老白,要不要一起玩玩?” 谭宗明的话,其余人要么兴奋,要么无谓,但有个人却很不爽,这就是曲筱绡。 她觉得谭宗明此举,根本就是在拆她的台! 她刚跟王柏川闹翻,骂王柏川这个人不行。但转过头谭宗明就说要投资王柏川的公司,还说主要看中他这个人。 这把她曲筱绡置于何地? 可她不敢跟谭宗明叫板,于是干脆装了个听不见。 “柏川兄的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 苏乙突然问道。 王柏川不敢怠慢,急忙道:“我做的是进出口贸易,主要经营的是产品销售环节的业务。” “贸易公司?”苏乙挑挑眉,“有个办公地点,招几个业务员就能开工的公司?老谭,这种公司,有投资的价值吗?” “白大哥,我的公司可不是这种皮包公司,”王柏川急忙解释道,“我虽然刚来魔都,但我把我培养了三年的销售团队都带过来了,他们的经验都很丰富,各个都是销售精英,这才是我们公司的核心竞争力。” “你老家的销售团队,带到魔都来必然会水土不服,等他们熟悉环境熟悉市场,你都不如重新招本地的销售省时省力。”苏乙笑了笑,淡淡道:“再者,贸易公司的本质就是商品的买与卖,最重要的核心竞争力是信息和业务渠道,要有货源和销售目标,才能生存。” “一个好的团队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根据市场规则,收集市场的合理资源配置,来满足客户的需求。所以这一行人脉是基础,信誉是保证,没有这两样,你公司的价值只能体现在硬件设施上。” 言下之意,也就办公用品和电脑值点钱…… 顿了顿,苏乙又问:“公司有不动产吗?办公地点在哪儿?” 王柏川瞠目结舌,半响才急忙道:“我刚来魔都,办公地点还没确定……” “也就是说,没有硬件?”苏乙不紧不慢道,“那你有多少资金,打算投多少钱,钱准备花在哪儿?” “我的资金不多,差不多一百万左右。”王柏川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一百万?”苏乙疑惑,“一百万租办公室招人买办公设施绝对够了,你还需要投资干嘛?” “我想做大一点……”王柏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其实他根本不太懂这些,他也没有一百万那么多,他要投资,只是想跟谭宗明扯上关系,然后多点身家罢了,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往公司里花钱。 做演员的不可能什么都懂,王柏川其实有做生意的经验,但生意也分很多种,卖矿泉水的永远不可能了解股票的原理。 “做大一些?”苏乙似笑非笑,“租更大的办公室?买更好的电脑,招更多的业务员?除了这些,还打算怎么做大?你的做大,有意义吗?” “公关,公司主要的花销,是在公关上!”王柏川艰难回答。 “贸易公司最重要的是做市场,不是做公关!”苏乙摇摇头:“你这是典型的捷径生意思维,根本没有踏踏实实打基础的心思。捷径生意可以赚一时的钱,但永远做不大,做不长。没人会投资一个没有前景的小生意!” 说到这里,苏乙看向谭宗明:“柏川兄的公司没有投资的价值,你刚说投人?如果柏川兄这个人要做的事是这样,你也要投他吗?” 顿了顿,他又好笑道:“最多一百万的投资,就算一年有百分百的利润,也连晟煊集团一天的利润都达不到,你投个什么劲儿,打算玩过家家吗?” “噗!”曲筱绡直接笑喷了。 见众人看她,她急忙摆手憋笑道:“不好意思,想到一件高兴的事情,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其实她心里简直跟三伏天吃了冰淇淋那么爽! 前一秒,谭宗明把跟她闹翻的王柏川高高捧起。 这一刻,白牧阳就把这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给彻底拆穿,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什么也不是! 虽然曲筱绡也被苏乙说得有些心虚,因为她也什么都不懂,但,她没有被拆穿啊! 她心里更加敬畏白牧阳,对他的好感简直爆棚。 可惜的是,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偏偏有眼无珠,喜欢邱莹莹这个傻缺呢? 太可惜了! 此时,其余人也心思各异。 安迪对苏乙的说法很有共鸣,苏乙的直言不讳,以及生意思维,都很和她的胃口,她也全盘认同。 在她看来,谭宗明投资王柏川,其实就是借钱给王柏川玩的,所以她很不理解,谭宗明为什么要拉上苏乙一起? 关雎尔和邱莹莹对苏乙的敬佩更上一层楼,愈发觉得苏乙是宝藏,什么都懂。 樊胜美有些难堪,也有些恍然和失望。 难堪,自然是因为王柏川是她的追求者,却在苏乙面前如此狼狈不堪。 恍然,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王柏川即使认识谭宗明,在后者眼里他也什么都不是,王柏川并不是钻石王老五,他也就是个普通人,跟谭宗明和白牧阳根本没有可比性。 失望,是因为她通过苏乙的一席话,看穿了王柏川的外强中干。 最疑惑的人,要数谭宗明了。 他其实有些不明白,苏乙为什么要把王柏川贬得一文不值。 不是说好了,要拉拢这个人的吗? 既然拉拢,那砸钱不就行了,干嘛要搞现在这样的事情? “就当是帮朋友嘛。”谭宗明百思不得其解,随口敷衍道,“柏川这个人还是很有想法的,老白,等你了解他就知道了……” “如果你真看重他,干脆把他招进晟煊集团的销售部门,不就好了?”苏乙突然提议道,“让他从零开始开一家什么都没有的公司,只能接一些零散的订单,有什么意思?” 0421、这是个勾践啊 谭宗明被苏乙给整懵了,完全搞不清苏乙的意图。 但话到这儿了,他不说话既不合适也不符合人设。 他之前说欣赏王柏川,但经苏乙这么一“剖析”,他欣赏的理由没了,他就必须为自己投资王柏川的想法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才能维持住他商业大亨的人设。 “什么都瞒不过你啊老白。”谭宗明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和柏川以前因为一些原因,相识一场。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但现在我很想帮他一把。” “也就是说,你所谓的投资,纯属借钱给柏川兄玩,对吗?”苏乙问道。 谭宗明苦笑:“老白,你这么说,让柏川情何以堪?” 苏乙笑了笑,看向王柏川道:“涉及生意的事情,我总是会比较较真,柏川兄不会怪我不留情面吧?” 王柏川勉强一笑道:“不会,不会,白大哥一番话如当头棒喝,让我很受震动。” 苏乙点点头:“柏川兄啊,你能这么想,路子就宽了。” 他又转头对谭宗明道:“既然是你和你小兄弟的私人情谊,那这事儿我就不掺和了。” 他笑了笑,回头给邱莹莹夹了一筷子菜,温和道:“来,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的。” “……”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没人能摸得准苏乙的想法,也没人知道他突然发难把王柏川给扒了个干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好像是一锤定了音,又好像什么都没干。 然而经此一遭,苏乙在所有人心中都树立起了一种深不可测的高深形象,让大家莫名敬畏,不敢小觑。 接下来的饭局,大家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倒是安迪难得话多了些,跟苏乙沟通了几个生意上的问题。 苏乙均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其观点让安迪倍觉新颖。 尤为让她惊讶的是,她发现苏乙看问题的角度很高屋建瓴。事业特别开阔。 若非身居高位者,绝不可能形成这样的思维模式。 这让她对苏乙的背景更加好奇。 曲筱绡原本还有些忿恨苏乙舍弃她而找了邱莹莹,但现在,她彻底被苏乙给折服了。 她觉得苏乙是可以征服她的男人,她不敢想深,不敢脑补,否则就会发自灵魂地颤栗。 她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苏乙从邱莹莹这傻妞身边抢过来。 樊胜美对苏乙的感觉很复杂,倒没有多少恨或者不满,更多的是敬畏、恐惧。 她这样的人,更能体会到苏乙刚才那番操作的威力,让她有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震动。 她甚至感觉,苏乙最后是放了王柏川一马! 她确定这不是错觉! 王柏川自斟自饮了几杯酒,突然站起来,再次笑着端酒走到了苏乙面前。 “白大哥,我还是想敬你一杯酒。”他笑着道。 别说苏乙怔了怔,在座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管是什么出发点或者什么目的,苏乙刚才那番话算是把王柏川的脸打得啪啪响,让他之前营造的和大家地位相等的形象,彻底崩塌。 可以说王柏川一点面子都没了,他现在还来给苏乙这个始作俑者敬酒? 他怎么想的? “好,我以水代酒。”苏乙笑了笑,端起酒杯。 “白大哥,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我希望您能不计前嫌。”王柏川诚恳地道,“我错了,对不起。” 所有人都懵了。 你王柏川被苏乙当众打脸,你道的什么歉? 你这是躺平任艹了啊,你太贱了吧? 众人心中都有些五味杂陈。 苏乙深深看着王柏川,笑了,道:“柏川兄,没必要这样,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谢谢白大哥您宽宏大量!”王柏川弓着身子,“我干了,您随意!” 端起酒,一饮而尽。 等王柏川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现场竟出奇有些沉默。 良久,谭宗明才扯出一个话题打破沉默,众人都鼓起精神踊跃参与进来。 但无论是吃饭还是闲聊,其实大家都已经没了兴致。 很快,饭局就草草结束。 谭宗明早就叫来了司机,把安迪、曲筱绡和王柏川他们全都送了回去。 最后只剩下苏乙、邱莹莹和他自己三人。 “莹莹,你先去车里等我,我马上就来。”苏乙看出谭宗明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把车钥匙递给邱莹莹。 “哦,那我去了啊。”邱莹莹乖巧点头,“谭总拜拜。” “拜拜。”谭宗明挥手。 目送邱莹莹远去后,谭宗明感慨道:“老白,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选邱莹莹了。我们这些演员都进入了误区,觉得挑战高难度,就能获得高评价。选个低难度的,就是选择了平庸。” “但其实上,高难度的选择,能完成任务就不错了。只有低难度的选择,才能游刃有余做出惊艳之举。老白,这是你给我上的最重要的一课!” 苏乙笑了笑:“你搞错了一件事,邱莹莹从来都不是我选的,而是我抽到的。” 谭宗明一怔。 “我也可能抽到其他人,比如樊胜美,甚至是安迪。”苏乙接着道,“所以你就别脑补我多厉害了,好家伙,好像我从一开始就智珠在握似的,你老这么想我,你再把自己吓死,我岂不成罪人了?” 谭宗明哭笑不得,道:“你呀,就是太谦虚了。” 顿了顿,他转入正题:“你对王柏川什么态度?我怎么没看太明白?” “我所说所做,就是我的态度。”苏乙淡淡笑道,“你没必要过度解读。” “不是,咱们不说好了资助他,拉拢他吗?”谭宗明疑惑问道,“你这么一弄,他还不对你怀恨在心?” “他不跟我道歉了吗?”苏乙道,“还希望我不计前嫌,明显是想和我和平相处。怎么,你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 “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谭宗明道,“明明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你别告诉我就因为他有眼不识金镶玉,然后劝你酒,你就打他的脸?” “拜托大哥,咱们演的不是被人瞪一眼就要杀人全家的无脑小白文,不至于一点亏都不能吃吧?” 苏乙哈哈一笑,拍拍谭宗明的肩膀:“我没那么肤浅,我是觉得这个王柏川戏太多了,所以试一试他。” “那你试出什么来了?”谭宗明问道。 苏乙叹了口气:“这个人,是个勾践啊。” “你管他勾不勾践,你不往死了得罪他不就完了?”谭宗明无语道,“咱们各有各目标,本来就没什么冲突,明明可以和平共处的,干嘛非要斗来斗去?你要是不搞这么一出,我就不信他会无缘无故针对你。” “当年夫差也是这么想的。”苏乙笑了笑,“你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去你公司上班。” 谭宗明还没反应过来苏乙说这话什么意思,苏乙已经摆摆手往远处走去。 “多谢今天的饭,很合胃口。” 谭宗明张了张嘴,想要叫住苏乙,但最终却颓然作罢。 他眉头紧蹙,站在门外思索良久,还是给王柏川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起。 “谭总,有何吩咐?”电话那头的王柏川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语气透着亲切和殷勤。 “没事儿,”谭宗明咂了咂嘴,“就是想跟你说,今天的事情别往心里去,老白这个人就是这样……” “怎么会?”王柏川失笑道,“他是你谭总的朋友,我就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往心里去的,我不能让您夹在中间为难的。” 谭宗明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吧,确实让你受委屈了。” “没什么,”王柏川道,“也怪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得个教训是应该的,不过这事儿从哪儿起到哪儿了,算结束了。大家以后就都别提了。” “柏川,你能这么想太好了。”谭宗明道,“我原本想着叫白牧阳一起投资你的生意,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说起这个,我不知道该不该问。”王柏川疑惑道,“白牧阳不就是一个小公司的财务主管吗?他什么时候变有钱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猜是某种道具。”谭宗明道,“这并不奇怪。” “怪不得,怪不得……”王柏川喃喃,有些恍然,有些妒忌,“他可真舍得,这么个本子,至于浪费一个道具吗?” “也许是永久性的。”谭宗明道。 “这怎么可能?”王柏川嗤笑,“永久性的,专业级别的演员谁能买得起?谁舍得买?” 那可不一定…… 谭宗明沉默了片刻。 “柏川,今天老白有句话也没说错。”谭宗明道,“你那个小公司其实没什么意思,赚不了几个钱,也上不了台面。” “咱们都是过客,你也不可能踏踏实实发展企业做大做强,所以除了一个得一个惠而不实的老总头衔,真不值当在上面耗费精力。我是这么想的,要不,你来我公司吧?我给你个子公司副总的位置,给你年薪+分红。我这盘子大,利润稳定,怎么也比你小打小闹强。” 谭宗明说得还算真心诚意,因为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王柏川在事业上彻底失去了自主性,从此得彻底依靠谭宗明了。 一旦谭宗明有个什么坏心思想使点坏,让他王柏川倾家荡产,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要这是现实世界,那也没什么。但大家都是演员,大家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不会长久,很容易突破一些底线,这样一来,谁都知道把自己的前途和命脉交到另一个演员手上,意味着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王柏川苦笑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挺心灰意冷的。谭总,我得罪了白牧阳,心里很没底,再加上我这身份在你们面前什么都不是,这个片场,我是注定只能划划水,没什么大出息和发展,唉……好吧,我躺平了,只要一切顺利,怎样都行。” 还真同意了…… 挂了电话,谭宗明想了半天,还是给苏乙拨了过去,直接说明了情况。 “你等一会儿。” 他听到电话那头苏乙说了一句,然后轻声跟旁边说:“我下去听个电话。” 紧接着是车门子响的声音。 “这么说,他答应去你公司上班了?”苏乙笑道。 “答应了。”谭宗明道,“白哥,白爷!他来我公司上班的伏笔是你埋下的,我现在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不对劲,我只求您别跟我卖关子了,咱有话直说,好不好?” “呵呵,兔兔兄,这可不像你。”苏乙忍不住笑道。 “别,我其实最讨厌动脑子。”谭宗明叹了口气道,“我是行动派的,跟你们这些玩战术的,不是一回事。” 苏乙想了想,道:“你觉得王柏川今天戏多不多?这个饭局的参与度,会是多少?” 谭宗明想了想,道:“那还真不会太少,从一开始给樊胜美惊喜,中间轮番敬酒,末了还整这么一出。别管结果是好是坏,参与度肯定低不了。” “你觉得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会给大家留下一个什么印象?”苏乙再问。 “圆滑,很会来事,”谭宗明想了想道,“会觉得这个人以后一定会混得开。” “你看,好感度和期待发展的理由都有了。”苏乙笑道,“那你觉得他是一个只求能完成自己任务,别无他求的咸鱼演员吗?” “不是。”谭宗明似乎意识到了一点,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那你现在想想,他劝我喝酒,挑拨曲筱绡和邱莹莹吵架,跟我道歉,甚至是最后的认怂。他都是为了什么?”苏乙幽幽地问道,“只是因为看我不顺眼?或者嫉妒我什么的吗?” “他、他在表现自己!”谭宗明道。 “是啊,表现自己。”苏乙道,“哪怕不要脸,也要表现自己,损人利己也无所谓。” “老谭,他不是为了获得资源舔你的,而是为了表现自己舔你的。这个人今天对我的前倨后恭,已经说明了他的不择手段和豁得出去,现在他趴你面前摇尾巴,你居然一点也不警惕?” “你就真觉得他舔你,真就心甘情愿,甘之若饴吗?” 0422、谭宗明累了 人都是要脸的。 有追求的人,更是要脸的。 王柏川是个有追求的人吗? 他戏这么多表现自己,显然他是的。 所以他是要脸的,尤其他是个演员,为了粉丝值,他也不能毫无节操无下限疯狂跪舔。 但他偏偏这么做了。 这说明什么?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将心比心,就能得出答案。 苏乙觉得如果他今天疯狂跪舔一个人——这个人的下场一定很惨。 我得弄死你,才能证明我之前舔你只是忍辱负重。 如果你还活得好好的,那岂不是说我就是单纯在舔你? 这可不行,我自己心里都过不了这一关。 “如果这个人只是舔你定眼子也就算了,但他舔完你的就来舔我的。”苏乙叹了口气。 “等等!”谭宗明瞪大眼睛,叫停苏乙。 “怎么?”苏乙疑惑。 “卧槽,你刚说的话,我脑子里特么出来画面了……”谭宗明语气古怪道。 “……” 你这话里的兴奋劲儿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对劲! 苏乙忍住挂电话的冲动,接着道:“总之,这个人绝对在算计你,也在算计我。他戏太多了,这种强行给自己加戏的选手,一般都所图甚大。” “图什么?他能图什么?”谭宗明问道。 “我要是什么都能猜到,那我就是神仙了。”苏乙道。 “就算他图我们什么,他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谭宗明还是想不明白,“我们优势这么大,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忘了你上一次是怎么被翻盘了吗?”苏乙淡淡道。 “……打人不打脸!”谭宗明有些羞恼叫了一声,“再说,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又不是演员对抗的本子。” “不对抗不代表没有竞争。”苏乙道,“只要存在竞争,就存在危险。咱们演员之间就算对彼此没有恶意,有时候都难免伤及对方。” 顿了顿,苏乙举例道:“我现在都能猜到,赵启平那哥们儿见到曲筱绡,脑瓜子一定嗡嗡的。他可是什么也没干……” “哈哈,还真是!”谭宗明想到那个画面,有些忍俊不禁。 曲筱绡对苏乙的好感,瞒不过两个老司机。 所以曲筱绡再见到赵启平,还会一见钟情吗? 只怕不容乐观。 “总之呢,人现在到了你手底下了。”苏乙笑道,“怎么对他是你的事情了。是和还是打,都随你便。不过我要提醒你,这种丧权辱国的条件他都答应,他未必没有底牌。” “行吧,我知道了。”谭宗明叹了口气,“真麻烦。” 挂了电话,这边的苏乙略微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不禁笑着摇摇头,自语道:“应该不是一伙儿的,看你怎么选了。” 另一边,谭宗明想了半天都没捋清楚,干脆拿出纸笔来写写画画。 直到把三张纸都画得满满当当,谭宗明咬着笔头子,突然惊悚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嘶……” 然后他手忙脚乱又给苏乙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 “又怎么了?谭老板?”苏乙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满。 但谭宗明这会儿可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给你捋捋,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哈。”他开门见山地道。“你刚才说,有竞争就会有危险,所以咱俩的合作,你肯定不会完全信任我,对吧?” 然后他自问自答:“这是废话,肯定的,我也不敢完全信任你。” “王柏川是我突然加到饭局里来的,以你的谨慎,你肯定会怀疑我是不是想利用他搞什么鬼,对不对?”谭宗明接着道:“唉,我特么也是脑子有泡,明知道你是个老银币,还搞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让你误会。” 苏乙听到这儿都乐了:“兔兔兄,我听这意思,你是打算跟我坦诚相见了?” “坦诚!绝对坦诚!”谭宗明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玩心眼,我心底无私天地宽!” “我接着说啊,你别打断我。”他接着道,“所以这个王柏川先是劝你酒,然后又是挑唆曲筱绡跟你喝交杯酒,你反应都挺极端。我还奇怪呢,你这人做事风格向来不着痕迹,但劝你酒的时候你拒绝得太果断;曲筱绡要跟你喝交杯,你就直接给邱莹莹表白了。这根本不像是你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老银币风格……” “哎哎哎,你再一口一个老银币,我挂电话了啊!”苏乙不满打断。 “行,老军师,这么叫总行了吧?”谭宗明道,“刚说哪儿了我?” “说到我直接给邱莹莹表白。”苏乙笑眯眯提醒,谭宗明这个电话让他挺意外的,但他对于这样的坦诚布公,喜闻乐见。 “对,你反应太过度了。”谭宗明道,“劝你酒,你不喝,多解释两句就算了;让你喝交杯,你随便找个理由都能搪塞过去。但你偏偏一改低调,好像受了刺激了,高调得不像话!” “我特么也是傻,现在想想才反应过来。你当时以为王柏川跟我是一伙儿的,应对起来肯定要果决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才行。” “后来我再提到投资王柏川的事情,好家伙,你直接把王柏川内库都扒干净了,让他颜面尽失。”谭宗明接着道,“我是真想不通,你干嘛呀?至于吗?” “就算不合作,也没道理撕破脸吧?” “而且你跟我分析一大堆说王柏川这个人多危险,好像解释了你突然发难的行为。但你特么上个本子怎么赢的我亲眼所见,王柏川再危险,我就不信你会把他放在眼里?” “就算他是勾践,但你是横扫六合的秦始皇啊老军师!你会怕他?” “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战术上一定要重视对手。”苏乙道,“还有,你别一口一个老军师的。” “好的老军师。”谭宗明继续道,“是,我相信你对王柏川这个人的分析大多数是真的,我还知道,有一件事你简直算准了王柏川,吃定了他会往你的套里钻。” “怎么还钻我套儿里了?”苏乙道,“我一般都不戴的。” “少开车!”谭宗明道,“你把他损了个一文不值,然后建议他来我公司上班。你还引导我也这么跟王柏川说,王柏川这个人的确是跟你想得一样包藏祸心,直接答应了成为我的手下,他的确够忍辱负重的。” “但因为你对我的提醒,他的忍辱负重就成了一个笑话!这个时候你又仿佛置身事外地告诉我,是打他还是跟他和平相处,随我决定。老军师,这尼玛就是个坑啊!你是想把我给坑杀了!” 说到这里,谭宗明忍不住地激动起来。 “这个王柏川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你把他弄到我手下,告诉我随便怎么对他?” “我特么信了你的邪了!我要是真心跟你合作,我根本就不需要用王柏川,我也没有能用得到他的地方,咱们两个强强联合就足够天下无敌了,” “如果我用他,就只能代表一件事,那就是我其实想联合王柏川,背地里整你一下子!” “相反,如果我不用王柏川,就代表我还没想过要跟你之外的人合作,也就代表着我对你还是很坦诚的,你可以对我稍微放心一些。” “你这根本不是测试王柏川,你最终的目的,是测试我!你在测试我是不是真心跟你合作,会不会害你!” “对不对?” “你就说对不对吧!” 尽管隔着手机看不清谭宗明的表情,但苏乙都能想象道谭宗明最后的质问一定是挥舞着手臂嚷嚷出来的。 他有些忍俊不禁,可把这孩子给激动坏了。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沟通。 起码这样的沟通是有效的,是足够传达彼此真实态度的。 “是,我承认,让王柏川去你公司的事儿,就是为了试探你。”苏乙笑道,“如果你搞死这个人,我会很坦诚地继续跟你合作。如果你把他引为左膀右臂,不好意思,你就是我的敌人。”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传来谭宗明颤抖地喃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兔兔兄,我这个人行事是谨慎了些,难免有些不够大气,这一点,你多多包涵。”苏乙笑道,“但话说回来了,咱们刚要开展合作,你转过头把王柏川拉到局中,打破咱们本就还没建立好的平衡,你说我怀疑你,试探你,难道这事儿不是因为你先引起来的,我只是被动作出反应吗?” “我特么就是二傻子!”谭宗明叹了口气,“你说,我要真别有目的被你拆穿也就算了。但我是真没想那么多!王柏川给我打电话求我带他,我是想着团结大多数人,才跟你说的,结果被你给误会,我多冤得慌?” “其实也不算冤。”苏乙笑道,“你就算现在是无辜的,等以后你发现你和王柏川可以联合起来搞垮我的时候,你以为你不会这么干?” “我是讲信用,讲原则的!”谭宗明立刻反驳,“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呵呵……”苏乙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谭宗明突然沮丧起来,“好吧,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还真说不定要害你一下子。” “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是人在改变事情,但更多的时候,是事情在改变人。”苏乙道,“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有一天你屁股撅的姿势很正,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忍住不踹你一脚。所以你也不必介怀。” “唉……”谭宗明长吁短叹,“白哥——不,我叫你白爷!那这件事发展到现在,你总不会还觉得我对你心怀不轨了吧?” “就算你这一秒对我是真诚的,下一秒也说不定。”苏乙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兔兔兄,人和人之间多一点防备,其实才是健康的相处方式。毫无保留的信任,结果往往会很极端。” “你防这个防那个,你活得累不累啊?”谭宗明道。 “这有什么累的?”苏乙哑然失笑,“不过是遇事多想一层罢了,我防的是事情,不是人。” 谭宗明顿时精神一振:“这么说,你不是怀疑我这个人本身有问题?你只是怀疑我在某种情况下可能对你不利?” “可以这么说。”苏乙道,“不过刚才的沟通,让我对你有了更多了解,我对你的防备肯定会随之减弱。” “那我可真是倍感荣幸,谢谢啊!”谭宗明讽刺了一句。 “王柏川……”谭宗明又忍不住叹气,“白爷,这个人要是换做是你,你打算怎么处理?” “兔兔兄,如果我给了你建议,而你又照做,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在坑你?”苏乙笑着反问。 “你不会真的还想坑我吧?”谭宗明脑瓜子快炸了。 “哈哈,所以遵循你本心去做吧,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要受任何干扰。”苏乙笑道。 “行吧行吧,我是真的怕了你了,”谭宗明叹气,“但我又不敢跟你终止合作,合作了咱们起码还算盟友,但不合作,咱俩什么都不是,那我更危险。” “哈哈哈……”苏乙忍不住笑了起来,“兔兔兄,你把我想成洪水猛兽了,这样不好。你对我这么忌惮,就难免诸多防备,久而久之,就难免不信任,最后成为敌人。” “卧槽……”谭宗明想骂人,“我特么怎么做都不对是吧?”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脑子太乱了,我得好好想想。”谭宗明道,“白爷,我最后再问一句,你觉得我现在,就现在这状况,值得信任吗?” “你猜?”苏乙笑呵呵挂掉了电话。 他很期待见到谭宗明处理王柏川的方式。 另一边,谭宗明挂掉电话后,发了会儿呆,长吁短叹地拨通一个电话,沮丧地道:“喂,不要管林靖的事情了,也不要跟这个人接触了,清理掉所有痕迹,全都撤回来。不要问为什么,照做!” 挂掉电话后,谭宗明又呆呆地想了会儿。 最终耷拉着肩膀,一边叹气摇头道:“算了算了,我认怂,我彻底认怂……” 一边又拨通一个电话。 “喂,不要查白牧阳的背景了,花的钱当白花了,所有人都撤,这件事就当从来都没发生过,还有那个刘明,也别查他了,谁也别他么查了!就这样吧,累了……” 唉…… 0423、恶俗购物桥段 “一起喝杯咖啡吧,胜美?” 散场的时候,王柏川这样提议。 其实樊胜美此刻心乱如麻,哪有喝咖啡的心思。 但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也不好拒绝王柏川,只好同意。 两人来到了附近的咖啡馆。落座前,王柏川接到了谭宗明的电话,出去了一趟。 等他回来的时候,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两杯卡布基诺冉冉冒着香气,美人如玉,托腮等候。 王柏川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酒精和荷尔蒙的催发下,让他内心的狂野有些蠢蠢欲动。 而他憋了一肚子的邪火,也急需发泄一下。 他是个很有城府的人,肚子里已满是少儿不宜,但只是对樊胜美温和一笑,坐在了对面。 “不好意思胜美,让你久等了。”他说。 樊胜美摇摇头:“你和谭总谈的是正事,我等一等没关系。” “谭总想我去他的公司做事。”王柏川面色严肃道,“他说给我一个子公司副总的位置,底薪加分红,一年七位数,应该不是问题。” 樊胜美惊喜道:“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其实我还是想自己拼一拼的。”王柏川摇头道,“胜美,我怀着雄心壮志来到魔都,不是为了给别人打工的。” “你也不算打工啊,副总啊!很多人做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位置!”樊胜美劝道,“创业艰辛,还有风险,但背靠谭总这棵大树,就好乘凉许多。” 顿了顿,樊胜美迟疑道:“再说,谭总和白先生,好像都对你的公司前景不太看好……” 王柏川叹了口气,苦笑道:“不看好?他们几十亿上百亿身价,怎么可能看得起我这几百万几千万体量的生意?就好比胜美你是外企hr高管,你会看得起一个农村企业的人事部经理吗?” “我的生意虽小,但起码是我自己的,而且我做好了,每年赚个几百万根本不是问题。”王柏川道,“如果我拿到足够大的订单,一年赚一套魔都的别墅也不是不可能。他们之所以看不起我,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樊胜美有些恍然:“原来是这样啊!那白先生有些过分了吧?他把你的公司贬的一文不值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开公司就是赔钱,真的没有前景呢。” “没有前景,我会抛下一切来魔都打拼吗?我又不傻。”王柏川摇头,“我把我的想法和谭总说了,他还是建议我去他的公司,他希望我成为他的嫡系,他承诺三年内我的身家地位起码翻十倍!” 樊胜美听得眼睛大亮! “那你答应了吗?”樊胜美急促问道。 “话都说到这份了,我也不好拒绝。”王柏川叹气,一副很惆怅的样子,“只是可惜了我的创业梦……” 有这广大前景,还创个锤子业啊! 樊胜美都恨不得一泡尿呲醒他。 “柏川,自己当老板当然好,但谭宗明是什么人?他是魔都金融大鳄,全国都排的上号的大富豪。”樊胜美耐心劝道,“他现在这么看好你,你一旦跟紧了他,那前途,不比你开个小公司强一百倍?” “我当然知道这些,我又不傻。”王柏川道,“只是一下子做出这种人生重大抉择,让我心情很难平静。” “对你来说,这的确是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路。”樊胜美点头道,“不过柏川你有头脑,有能力,无论怎么走,我都相信你会成功的。” 王柏川面露感动:“胜美,我还以为,经过刚才的饭局,你一定会对我失望透顶呢。没想到你还这么相信我,鼓励我。” 樊胜美摇头笑道:“别傻了,就像你所说的,白先生和谭总他们高高在上,哪里晓得你的艰辛困苦?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柏川道:“胜美,我真的很感动,遇见你,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樊胜美觉得有些尴尬,但看到王柏川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又有些得意。 接下来,气氛陡然变得热切起来,在王柏川有意引导下,两人的话题也都比较“走心”,时机差不多的时候,王柏川隐晦提出,要不要去附近的酒店里去坐坐,那里的水疗不错,他邀请樊胜美一起去按个摩,洗个脚。 樊胜美一下子警醒过来。 她越是看重王柏川这个潜力股,越是不可能让眼前这个男人轻易得到自己。 于是婉言拒绝,并提出告辞。 王柏川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有些猴急了,急忙补救,解释是因为樊胜美太美,自己情不自禁。 最终,他还是把樊胜美送回了欢乐颂小区,感受着身体蠢蠢欲动的躁动,王柏川干脆直接奔酒吧而去。 他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另一边,晚些时候,苏乙挂断了和谭宗明的电话,心情更加愉悦和轻松。 他走进身后的店铺,邱莹莹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神色尴尬地听导购员说些什么。 “这身比刚才那身看起来好很多。”苏乙走过来笑着道,“要不就它了?” 邱莹莹急忙站起来,有些不自在地道:“阳哥,要不,我们再看看?我有点不太喜欢这件……” 苏乙一怔,下意识看了眼一边的导购,导购脸上浮现出礼仪般的微笑。 他立刻明白了几分。 “麻烦一下,让你们的店长来一趟,好吗?”他对导购员道。 导购员心里一凛,迟疑道:“先生,请问您……” “不是要投诉你。”苏乙的眼神仿佛能够洞彻人心,微笑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卡来,冲导购员晃了晃,“而是有事情想要咨询一下你们店长。” 导购员看到这张卡,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然后脸色立刻变了。 “好、好的先生,我立刻去叫。”她腔调都变了。 但迟疑了片刻,又给苏乙鞠躬道:“非常抱歉先生,希望我个人的工作态度问题没有影响到您和您女朋友的购物体验,我在这里对您表示最诚挚的道歉。” 苏乙笑而不语,只是指指一边的邱莹莹。 导购立刻又给邱莹莹鞠躬:“对不起尊贵的女士,如果我刚才的服务态度影响到您的好心情,我对您真诚道歉,希望您能原谅。” “啊?不不!你刚才很好啊!”邱莹莹一怔,一脸懵急忙道,“你不用道歉,真的,我很满意,我没什么不好,我特别好……我我……我也给你鞠躬。” 苏乙拉住了邱莹莹,笑呵呵对手足无措的导购道:“没事了,叫你们店长来吧,我咨询一下这张卡的事情。” 导购员如释重负,急忙感激道谢离去。 邱莹莹这才松了口气,但仍有些紧张,有些茫然,抓住苏乙手臂问道:“阳哥,她干嘛给我道歉?她态度挺好的,对我特别客气,一口一个您的,也特别有耐心。” 苏乙笑呵呵道:“她是不是一直在给你强调这个衣服多少钱,那个衣服多少钱?” “这不正常吗?”邱莹莹茫然道。 当然不正常,我进来买东西,还没选中要不要,你老告诉我这个多少,那个要多少,什么意思? “对了阳哥!”邱莹莹想到自己之前的尴尬,立刻把这点疑惑抛到脑后,紧张道:“阳哥,这儿的衣服贵的太离谱了!就这么件小衫,就要七千多块,咱们走吧,我知道你有钱,但我真的不想要这么贵的……” “别着急,别着急。”苏乙笑呵呵道,“我其实也没那么奢侈,不过今天带你来是有原因的,咱们在这个商场里买东西,是不需要花钱的。” “啊?”邱莹莹瞪大眼睛,根本不信,“阳哥,我是笨,可我不傻!这么贵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要钱?” “就怕你不信,所以我把他们店长叫来了。”苏乙道。 说话工夫,刚才的导购领着一个中年女人急匆匆走来。 “就是这位先生找你,先生,这是我们的店长,姓赵。” “你好先生,有什么能够帮您的?”店长略带恭敬地问道。 苏乙先是对店长眨眨眼,然后拿出之前那张卡,笑道:“之前我朋友送了我一张你们恒隆广场的礼品卡,说是就这两天到期。你看看,到底是今晚到期,还是明天到期?” 顿了顿,苏乙装作记不清的样子道:“今天是24号吧?我记得好像就是今晚9点到期,对不对?” 赵店长其实心里是懵逼的。 什么玩意儿?礼品卡?还今晚到期? 先生,你是不是欺负我没念过书? 你手里拿的是恒隆广场的贵宾购物卡,还是那种极其尊贵少见的黑卡,可以储值,可以透支,一千万的额度,根本不涉及到不到期的问题。 终生有效好不啦! 不过能在这里做店长,自然都是很有眼力见儿的,她立马顺着苏乙的意思说:“我看看这张卡先生……” 装模作样看了下,她立刻道:“是,这是我们恒隆的礼品卡,全商场内通用,确实是今晚9点到期。” “也就是说,过了今晚9点就用不了了?”苏乙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 “是这样的。”店长道。 “哎呦,幸好幸好!”苏乙一副后怕的样子,转过头对邱莹莹道,“幸亏今天带你来了,不然这张卡就白白浪费了!” 邱莹莹也听出来点意思,但还是没彻底明白。 “阳哥,这礼品卡是什么意思?打折吗?”她懵懂问道。 “代金券知道吗?”苏乙跟她解释,“这张卡,就相当于他们这个商场的代金券,他们老板是我朋友,我帮了他一个大忙,他为了感谢我,送我了这么一张卡,说是今晚9点之前,拿着这张卡到他的商场里来,随便挑10件商品带走。但过了今晚九点,这张卡就失效了。” “当时他给我我就随手放车里了,也没管过,要不是今天带你来商场,我都忘了有这回事了。”苏乙笑着看向店长,“你认得这张卡就好,我就怕你不认得。” 店长这个时候已经摸清苏乙要玩个什么套路了。心说你们这些富二代泡妞花样是真多,思路是真特么清奇。 “认得,怎么能不认得?”店长笑嘻嘻道,“商场老总特地吩咐过的,拿这张卡来的贵宾,可以在今晚九点之前免费拿走十件商品。过期无效。” 苏乙装模作样看了下手表,道:“哎哟,现在已经八点三十五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时间。我说,你再通融通融,延长一下购物时间行不行?就二十多分钟,我们连一件都没买呢,还要试衣服什么的,时间也不够用啊……” 店长故作为难道:“哎呀,这我们可做不了主,主要是您这张卡刷出去的商品是要进账的,过了九点,就做不了账了。” “那怎么办?”苏乙道,“为这么点事儿我也划不来给你们老板打电话。” 苏乙回头看向邱莹莹,道:“不过还好,总比浪费了强。莹莹,你就看着挑吧,九点之前,能挑几件儿算几件儿,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邱莹莹又惊又喜,不可置信地向店长确认:“这位姐姐,这张卡真的可以免费换十件你们店里的衣服吗?” “真的。”店长笑着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光是我们店里,您可以在恒隆商场任何一家店里挑选任意一件商品免费带走,都不用付款的。” “可是,你们的衣服最便宜的都几千块,有的上万块!”邱莹莹还是不敢相信,“这么贵的东西,你们怎么可能免费送人?” 店长刚要编瞎话解释,就听苏乙道:“我帮他们老板赚了好几百万,一分钱分红都没要,他别说送我几件衣服,我要他一家店他也得给我!” 嚯!好大的口气! 店长有些无语,但还是接话道:“确实是免费送的,而且过了9点,就失效了。” 邱莹莹再次问店长:“真的什么都可以?那我要是要你们店里最贵的东西呢?” “一样免费!”店长斩钉截铁道。 反正你那张卡有一千万额度,怎么都绰绰有余。 苏乙装模作样道:“莹莹,你要是觉得我带你来买免费的衣服没有诚意的话,那咱们等一等,等到过了九点,咱们再买。” “傻子才要过九点呢!”邱莹莹终于相信了。 她激动得脸通红,浑身都在颤抖,像是打了鸡血似的。 “十件是吧?阳哥,时间不多了,快快快,咱们一起挑!” 0424、一百个优点 和邱莹莹分开后,苏乙接到了第三集的演出结算单,结果如他所料,这一集的数据比起第二集来,回落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一集的标题是——白牧阳表白邱莹莹,谭宗明私下会奇点。 这一集的十个事件中,苏乙没有参与的有四件: 1、曲氏兄妹争夺gi代理事件。 2、林靖保释事件。 3、谭宗明私会奇点事件。 4、赵启平医疗事故事件。 这四件事里,前两件事没什么可说的,第一个是原剧情就发生或的事情,第二个林靖保释,也并不意外。 值得一提的是后两件事。 第三件事——谭宗明私会奇点事件。 奇点是一个叫魏渭的剧情人物的网名,这个人在原剧情中,成功追求到了安迪,成为安迪的第一任男友。 这个人是个性格阴鹫自私的家伙,后来虽然跟安迪分手,但前期,他对安迪的吸引力很大,对于谭宗明来说,绝对是个劲敌。 谭宗明提前去见奇点,肯定是因为安迪,苏乙很好奇他到底见奇点干什么。 威逼? 利诱? 第四件事——赵启平医疗事故事件。 这是这个演员第一次入镜,但没想到是一出医疗事故。 对此,苏乙满脑袋黑人问号。 这一集苏乙的剧情综合参与度是63。33%,拿到了出色评价,得2导演分。 在任务吸引指数和后续发展期待值方面,五朵金花中,邱莹莹涨无可涨数据持平,关雎尔的数据逆势上涨格外显眼,其余三人的数据都有不同幅度的下降。 这证明苏乙对樊胜美等三人的吸引力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三人中,尤其是樊胜美,无论是吸引指数和后续发展期待值,都跌到了50%以下,下跌幅度最大。 关雎尔的数据在一片下降的数据中,双双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这…… 这两项再加上演员综合表现,苏乙又连拿三个出色评价,累计得了8导演分。 额外奖励方面,剧情事件参与度60%获出色评价得2导演分;综合评分为所有参与演出的演员之最,获出色评价,得2导演分;演出入选本集标题内容,额外获得“出色”评价,得2导演分。 这一集苏乙一共得到了14导演分,还不足上一集的一半。 他累计得导演分66分。 数据比苏乙预想中的还差一点,即使苏乙这一集表白了邱莹莹,也不能阻止数据断崖式下跌,可见上一集电梯事件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奇迹事件,上一集的数据暴涨,也只是一个意外。 这一集的数据,才是正常水准。 想想也是,要是拍电视剧每一集都能像苏乙上一集一样,得到三十多导演分,那一个片场下来岂不是能拿好几百分? 那谁还去费劲巴拉拍电影? 而且按照这进度,苏乙预计,这部剧绝不会太长。 另一边,邱莹莹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当当当当!” 一敲开门,邱莹莹突然从门外蹦了进来,自己给自己配音,一副闪亮登场的样子。 然后身上还挎着大包小包的,就开始正步走在客厅里绕圈,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灵……” 好不容易被关雎尔拉住,这姑娘仍兴奋得嗷嗷直吼。 说今天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然后从包里拿出两个表盒,给樊胜美和关雎尔一人一个,说是给她们的礼物。 她们两个可不像是邱莹莹这么傻乎乎的,一看包装,一看款式,立马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宝玑那不勒斯皇后系列的腕表,绝对的奢侈品! 然后两人立马扫码一查价格—— 好家伙!一款九十一万多,一款八十七万多! 两人差点尿都飙出来。 近百万的价格都够买一辆豪车了,买一块巴掌大的表戴在手上? 两个人当场懵了,第一反应是赶紧把表盒放在桌上,别不小心摔坏了。 然后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邱莹莹就自顾自炫耀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她笑得合不拢嘴,“我挑了三款样式差不多的,咱们仨一人一个,以后就是见证咱们友谊的信物!” “莹莹!这东西哪儿来的?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呀!”邱莹莹兴奋道,“阳哥带我去恒隆广场了,这些表啊衣服啊什么的,全是那里专卖店里的,那里的东西,应该不会有假吧?” “恒隆广场……” 谭胜美和关雎尔对视一眼,感觉肝儿都开始颤了。 “那就应该是真的了……”关雎尔颤声道,“莹莹,你知不知道这表多少钱?” “起码得好几千吧?”邱莹莹美滋滋道,眼中还带着得意,“怎么样?我大方吧?” 好几千? 两人愣住了。 “这好几千,是怎么回事?”樊胜美疑惑问道,“是白先生告诉你的?还是你看见他就付了这么多钱?” “都不是。”邱莹莹笑嘻嘻摇头,愈发得意洋洋,“你们肯定都猜不到,我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难道不是白先生送你的吗?”关雎尔问道。 “是他送我的,但是我们俩一分钱都没花,哈哈哈!厉害吧!”邱莹莹兴奋大笑。 “到底怎么回事!”樊胜美都急了,“你这丫头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好好好,我说!”邱莹莹急忙笑道,“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她把苏乙有张“礼品卡”,这张礼品卡又只有不到半个小时时间就过期的事情,给两个闺蜜说了一遍。 “你们不知道,当时时间可紧急了!阳哥他不在乎钱,说要不就慢慢来,能拿几个算几个——我一听,那哪儿成啊?” “这么难得的机会,不拿白不拿,我要是错过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的!” “所以我立马拉着阳哥就跑,我都不敢多试衣服,看着差不多的,就直接照我的尺码来一件!他们说了,衣服要一套,也就是从头到脚,才算是一件,那我当然得加快速度了,否则要是拿不完,岂不是亏了?” “所以我就照着显眼的拿,这些衣服几乎全都是他们橱窗里模特穿的款式,还有宝宝也是。” “这三个表是我路过这家店看他们的海报上有,我就直接要了三款颜色不一样的,让他们包起来了。我估计这三块表起码值好几千块,这是我猜的。” “我跟你们讲,当时时间可紧急了,一直到最后一分钟,我才把最后一件衣服挑完,差一点就少拿一件。幸亏我动作快,要不然多可惜啊,是吧?” “你说,这些东西全是免费?” 樊胜美都快疯了:“这种鬼话你也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四套衣服,全是一线的奢侈品牌,每一款都是当季主打! 两款包包,她之前在杂志上见过,都是全球限量款,属于“镇店之宝”的那种顶级款式! 再加上这三块宝玑那不勒斯皇后系列的经典款女士腕表,就邱莹莹今晚拎回家的这些东西,总价值绝对在五百万左右! 五百万!魔都半套房的价格! 哪个商场老板疯了,才会把差不多五百万的东西免费送人! 这么荒谬的事情,电影里都不敢这么演! “莹莹我刚刚查了,你猜你送我们的表多少钱一块?”关雎尔道。 邱莹莹一怔,道:“不会一万多吧?” “你自己看!”关雎尔把刚搜到的东西给邱莹莹看。 邱莹莹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珠。 她看着价格标注的一长串数字,脑子里一片空白。 樊胜美表情复杂地看着邱莹莹,幽幽道:“越是免费的,越是最贵的,莹莹,这礼物我们可不敢拿。” 苏乙很快接到了邱莹莹打来的电话。 “阳哥,你、你跟我说实话,今天咱们逛商场我拿的东西,真的是免费的吗?”邱莹莹的语气带着丝丝颤抖。 苏乙笑了笑,这个电话他并不意外。 “莹莹,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免费的。”苏乙道,“在我解答你的疑问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一直都觉得你今晚买到的所有东西就是免费的,你会怎么样?” 邱莹莹果然一下就被苏乙拉到了他的思维里。 她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会明天就挑一套衣服穿着去上班,还会挎着包包,戴着手表。” 苏乙道:“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你今天买的所有东西,都很值钱。但归根结底,对我来说都是免费的。那张卡是只能在那个商场用的购物卡,但我永远不必往里面充值。对我来说,整个恒隆广场,都是我的日用品库房,我去那里不是购物,而是去出库。” “什、什么意思?”邱莹莹迷糊道,“阳哥,我听不懂。” “意思就是,这些东西的确很贵。”苏乙淡淡道,“但买它们的代价我早就付过了。无论我买不买它们,我付出的东西也收不回来了,那张购物卡如果不用,我付出的东西就白付出了。而如果一直使用的话,用得越多,才越能证明我所付出的价值。” “我现在对这张卡的态度,就和你之前回答我问题的态度一样,它们就是免费的。” 其实这张卡并不是无限使用,而是每个月一千万的额度,只限在恒隆商场使用。 刷完了卡,自然有人往里面充值。 这是苏乙和大刘之前达成的一致协议。无论苏乙消不消费,这笔协议所涉及的金额,都不会折现返还。 同样,苏乙也不可以故意用消费的东西去套现,否则这条协议立刻终止作废。 所以苏乙才说,对他来说这张卡相当于免费。 邱莹莹愣了半天,才道:“阳哥,我还是听不懂。但我会好好想想的。” “别想太晚了。”苏乙笑道,“明天早上我接你去上班。” “好,阳哥晚安。”邱莹莹迷迷糊糊挂掉了电话,茫然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室友。 “他怎么说?”樊胜美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说,就是免费的。”邱莹莹道。 “为了让你个傻姑娘接受礼物,白牧阳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樊胜美酸溜溜地道,“那你就当免费的收吧,不过这两只表你收回去,太贵重,我戴着都怕自己折寿。” “我也不敢要莹莹。”关雎尔也急忙道,“要是几千块我还敢收,但将近一百万的东西……呵呵,我这辈子恐怕都攒不到这么多钱,我怎么敢拿?” “你们说,阳哥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的东西?”邱莹莹突然问道,“如果我知道价格这么贵的话,我当时肯定就不会要!他也知道我是这样的人,所以他骗我说是免费的,先让我买下来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小傻瓜,当然是因为他爱你,为了让你尽快适应富婆的生活。”樊胜美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也别多想了,不管怎么说,白牧阳对你的感情绝对是真的!虽然爱情不能用金钱衡量,但如果真一个人肯为你一掷千金,想方设法让你得到最好的生活,那这种感情,就算不是爱情,也一定比爱情更加珍贵。” “我觉得白先生不是那种满身铜臭,只知道用钱砸人的俗人。”关雎尔道,“他是一个很体贴,很有风度的人,莹莹,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而且一定包含着对你满满的关爱和善意,你不要着急,慢慢想想,实在想不到,就去问问他。” “好,那,那我先回房间了。”邱莹莹心事重重站起来,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把你的东西拿进去,放外面再丢了。”樊胜美喊道。 邱莹莹梦游一样折返回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啪嗒! 一个本子突然掉在地上。 樊胜美随手帮邱莹莹捡起来,翻开看了看。 这是个新本子,只第一页第一行写着几个字——1、自信。 字体一看就是男人的字体,笔锋锐利。 “这是白牧阳写给你的?”樊胜美疑惑地问道,“写个自信,是什么意思?” 邱莹莹接过本子,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些神采。 她说:“今天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他为什么选我,不选曲筱绡?曲筱绡明明哪儿都比我强。” “然后阳哥告诉我,是因为我身上有一百个优点。” “我说我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优点。” “他就跟我说,他写给我。然后他就买了这个本子,让我一直拿着,他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这个本子上写我一个优点,直到有一天,他会在这个本子上,写满我的一百个优点。” 关雎尔听得痴了。 她看着邱莹莹满是幸福和憧憬的表情,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然后她慌乱擦掉,急忙挤出一个笑容道:“好浪漫哦。” 樊胜美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道:“唉,还别说,你们小女生啊,就吃这套。” 0425、邱莹莹的三个条件 “没想到白先生这么浪漫,他真是个完美的男人,我真替莹莹感到高兴。” 邱莹莹走进卧室后,关雎尔申请复杂的感慨道。 “有钱才叫浪漫,没钱的越浪越废。”樊胜美叹了口气,“白先生这人……唉,我总觉得,他会让莹莹受伤。”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樊姐?”关雎尔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樊胜美摊摊手,“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很明显他们都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我完全想不明白他到底看上邱莹莹什么了?当然,不是我觉得小蚯蚓不好,只是从客观来讲,你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符合常理吗?” “爱情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关雎尔幽幽道,“喜欢一个人,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你们这些小女孩啊,满脑子不合时宜的情情爱爱。”樊胜美自嘲一笑,“等你们再大点就会知道,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情情爱爱?有的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罢了。” “白牧阳这个人给我的印象是很理性、很高傲的一个人。”樊胜美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他其实跟咱们隔壁的安迪很像,但他看起来温和,其实比安迪更加冷酷……” “高傲?冷酷?”关雎尔皱眉,“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樊姐?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冷酷高傲?我感觉他特别温柔,也特别善良,他在平常的生活中也一定很有爱心,莹莹跟他在一起,一定会特别幸福的。” 樊胜美淡淡一笑:“温柔的人会上一秒还温和可亲,下一秒就让人当众颜面尽失?善良的人会用刀子一样的话把人剜得千疮百孔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吗?关关,你还太年轻,你不明白,越是优秀的男人,越是冷血。” “白先生绝对不是个冷血的人!”关雎尔的语气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急促,“樊姐,我知道你因为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对白先生也心怀敌意,但事实上难道不是王总伪装成功人士,一直想方设法在我们面前表现自己,夸大自己的能力,才被白先生当场揭穿的吗?” “不是,我……”樊胜美有些瞠目结舌,她没想到关雎尔居然这么想这件事。 “再说我觉得白先生揭穿得好!起码他让樊姐你认清了这个人的本质,反倒是一件好事。”关雎尔继续道,“樊姐你一直想找一个真正的成功人士,社会精英,但王总这样的伪成功人士,假社会精英,在你面前装有钱,装成熟,难道他不是故意欺骗你感情吗?” “王柏川是一直在包装自己,但那是他迫不得已!”樊胜美道,“谭宗明和白牧阳高高在上,他们根本不明白人间疾苦,不懂底层人想要上位就必须包装自己,必须拼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才行!都是人,谁愿意四处阿谀逢迎处处低姿态做人?” “低姿态不等于前倨后恭!反正我认为这个王总人品有问题,樊姐你最好慎重!”关雎尔拉着脸道,“我是怎么想怎么说,如果樊姐你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或者觉得我说得不对,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我提前跟你道歉,对不起!” 说罢,关雎尔起身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然后重重摔上了门。 樊胜美目瞪口呆半响,才又气又笑道:“聊天就聊天,你跟我翻脸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招你惹你了?真是奇怪!” 她也悻悻起身往卫生间洗漱去了。 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2202的三美几乎都顶着大黑眼圈起床,邱莹莹去卫生间的时候,洗漱好的关雎尔直接到厨房找到正在泡柠檬水的樊胜美,低着头跟她道歉。 “樊姐,昨晚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突然就跟你发脾气,我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她还像模像样鞠了一躬。 樊胜美有些发愣。 她原本还想着要跟这小姑娘闹两天别扭呢,没想到关雎尔会这么做。 当下心中一软,急忙上前抱住她笑道:“小傻瓜关关,我是你姐,你跟我道什么歉?我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樊姐你真没生我气?”关雎尔小心翼翼问道。 “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樊胜美翻了个白眼,“好啦好啦,要不要吃吐司?我多烤两片?” 关雎尔摇头抱着樊胜美的胳膊撒娇:“樊姐你最好了,我不吃了,我来不及了,我今天得早点到公司,把昨天整理出来的资料赶紧打印出来。樊姐,那我就先走啦。” “这么着急?”樊胜美道,“那拿个牛奶路上喝……” “不了不了,我走了樊姐,爱你么么哒!”关雎尔一边往出跑,一边给了樊胜美一个飞吻。 “莹莹我先走啦!”她喊了一嗓子,急忙跑了出去。 片刻后邱莹莹从卫生间里出来,疑惑问樊胜美:“关关呢?我刚听她喊我。” “早走了!”樊胜美没好气道,“她说她今天有事,所以要早去公司……” 说到这里樊胜美上下打量着邱莹莹,有些吃味地道:“还别说,好衣服就是好衣服,穿在身上,气质都不一样了。原先软软萌萌的小妹妹,现在成了性感少女了。” “嚯嚯嚯!”邱莹莹乐得大笑。 樊胜美顿时脸一耷拉:“得,一笑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气质全无,打回原形!” “哈哈哈!我才不管呢!”邱莹莹开心笑道,“反正我怎样阳哥都喜欢我!走咯!” 说着,蹦蹦跳跳拿起包就出门了。 “这姑娘,好像是变自信了点……”樊胜美若有所思。 邱莹莹一直都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没身材,没背景,什么都没有,所以对上曲筱绡,才会那么恐惧和慌乱。 可苏乙却选择了她,而对曲筱绡视而不见。 樊胜美还注意到,昨天那三款腕表中镶钻最多的哪一款,就戴在邱莹莹的手上。 再想到邱莹莹待会儿就会坐在两百多万豪车的副驾上,穿梭在这座城市里,樊胜美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与此同时,某酒店,王柏川突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瞪大眼睛,脑海中开始闪回昨晚一些记忆碎片。 有他肆意摇曳身躯的疯狂,也有少儿不宜的舒爽……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掀开自己旁边的被子。 一个白花花的身子颤了颤,嗲嗲道:“不要,冷……” 王柏川闭上了眼睛。 啪! 一巴掌拍在脑门儿上,他颤声道:“不会特么被现场直播吧?” 另一边,第六医院,赵启平满脸疲惫地从医院里走出来,脸上满是茫然。 用粉丝值开挂买来的手术步骤,即使再详细,终究也需要他亲自动手来实操。 即使照猫画虎,也终归还是出错了。 造成的结果就是——人被他给治截肢了,他停职接受调查,等待医院进一步研究处理。 他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请假,或者想办法推掉一切手术,以至于倒霉催的,花了那么多粉丝值维持人设,却还是因为一个失误而功亏于溃。 现在怎么办? 赵启平站在朝阳下,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傻子。 关雎尔刚坐在地铁上,一个人突然从她背后一闪而现,站在了她身前。 关雎尔下意识抬头一看,顿时怔住了。 “林、林师兄!”关雎尔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张笑吟吟的脸,心中突然一紧。 “关师妹,好久不见。”林靖笑呵呵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 真的是巧合吗? 关雎尔有些害怕,但仍强自镇定,道:“林师兄,我还打算给你打电话呢,昨天突然有警察问我你知不知道我住哪儿,到底怎么回事?” 林靖深深看着关雎尔,笑呵呵道:“我也想知道,警察没告诉你原因吗?” 关雎尔勉强一笑摇摇头:“没有啊。” “你撒谎。”林靖轻轻道。 关雎尔顿时心猛地一跳,感觉自己快紧张到窒息了。 苏乙载着邱莹莹直奔公司而去。 路上苏乙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把这些衣服什么的都拿走呢。” “我也想过。”邱莹莹认真道,“但如果我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说明我自己都觉得我配不上你?” 苏乙怔了怔,哑然失笑:“你这个思路——很清奇呀。” 邱莹莹严肃道:“你昨晚跟我说了一大堆,我也没怎么明白。但我就知道,你不拿那些东西当一回事,虽然它们贵到值一套房子那么离谱,但对你来说,它们就只是衣服,只是手表,只是包包,只是你送给你女朋友的东西,对吗?” “对。”苏乙笑着点点头。 “那就好啦!”邱莹莹一下子开心起来,“我就当是你送我的见面礼咯!你对我的一片心意,我总不好给你退回去吧?” “但是我现在只是暂时收下,你要真想让我收下,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苏乙哭笑不得,“我送你东西,完了还要再答应你三个条件,你才肯收下?” “对!”邱莹莹理直气壮道。 “合理。”苏乙咂咂嘴,“说吧,什么条件?” “第一,我昨晚不是拿了三块表吗?我手上戴着的这块表,我收下了,以后我会一直戴着它的。”邱莹莹认真道,“但是还有两块表,你得收回去,我给樊姐和关关的礼物,这周末我带她们去南京路步行街,我用我的工资给她们买!” “好。”苏乙笑着点头,“这条过了。” “第二,以后你再送我礼物,得经过我同意才行,而且你不能像这次一样骗我说什么不值钱啊免费什么的,你要是不说,或者骗我,你送我什么我都不要!”关雎尔严肃道。 “行。”苏乙没有犹豫点头,“这个我也答应了。” “第三,”邱莹莹竖起第三个指头,“咱俩得有来有往才行,你每次送我礼物,我也得回你礼物。当然,我的礼物可能不知什么钱,但绝对能代表我对你的心意。这次你送我这么多礼物,我也要送你一个礼物,你不许拒绝。” 苏乙笑呵呵看了邱莹莹一眼,道:“合情合理,这个我也同意了。” “耶!”邱莹莹立马变得开心起来了。 “mua!”她突然凑过来飞快在苏乙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道,“这是奖励你的。” 苏乙皱眉:“哈喇子蹭我一脸。” “……”邱莹莹整个人不好了。 快到公司的时候苏乙接到这家公司老总的电话,苏乙告诉他一会儿就到。 结果到公司门口的时候,这老总就笑吟吟站在公司门口迎接他。 没什么谦卑谄媚的戏码,老总有些感慨上前跟苏乙握手,拍拍他的手背道:“你这也算把我拍死在沙滩上了,走,律师和审计所的都来了,就等你了。” 苏乙笑了笑,对邱莹莹道:“莹莹,你先去上班。” “好。”邱莹莹很乖巧应下。 “还有件事要麻烦您……”苏乙回过头对老总道。 十分钟后,邱莹莹的部门经理找到邱莹莹,脸色复杂地道:“邱莹莹,把你手头工作全部交接给别人,从现在开始,你先跟我一段时间,我会把我能教的东西,都教给你。” 晟煊集团总部今天迎来了两位新入职的高管。 两人几乎一前一后到了公司,都得到了总经理谭宗明的亲自接待,但之后的待遇,却截然不同。 王柏川很快就被打发到了分公司,交给分公司的老总去熟悉工作环境,而安迪却由谭宗明亲自引荐给集团的每一位老总、部门负责人和董事,并特意召开了她的入职欢迎介绍会。 安迪也不负所望,介绍会一结束,立刻就雷厉风行,开展了属于自己的工作。 谭宗明跟着安迪旁观了一会儿,并不乱指手画脚,只是在一些恰当的时候,才适当给安迪一些点到为止的指引或者帮助,让安迪感觉十分贴心。 本来谭宗明以为这一早上就会这样过去,不料他很快接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0426、谭宗明的求助 谭宗明第一次给苏乙打电话的时候,苏乙正在忙,没有接到。 到了中午的时候,苏乙才抽空给谭宗明回了过去。 “哎哟我的白爷,你可算出现了!”谭宗明一接电话就抱怨道,“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你在这儿吗?” “你跑我这儿干嘛来了?”苏乙有些诧异。 “肯定是有急事儿找你,不然我能这么着急吗?”谭宗明道,“我现在去车库把车开到你楼门口等你,你现在下楼。” “成吧。”苏乙想了想,有些不情不愿地道。 中午他本来约了邱莹莹一块去吃饭的,但听谭宗明的语气,好像真发生了什么要紧的急事。 现在是苏乙和谭宗明的蜜月期,苏乙也不好不理他。 走出办公室,立刻有人打招呼:“白总好。” 苏乙的身份已经公布了,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夜间公司老板换人,神奇的是,原本的财务主管白牧阳,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老板。 这种只有在yy里才会发生的情节竟发生在他们身边,所有人自然被震得天雷滚滚,以至于一早上都人心惶惶,大家都在八卦这件事,也在忧虑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苏乙没有搞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一套,他不需要,因为他不是新官,而是新君。 他不需要烧火,而是需要有人跳到他跟前来大表忠心。 苏乙敲门进了销售部经理的办公室,这个女经理正给邱莹莹讲着什么。 看见苏乙,她脸色一变,急忙迎了上来:“白总,您来啦?快坐,快坐,我去给您倒茶。” 昔日同事变成老板,也难为她竟没有一丝违和。 “别麻烦了,我是来找莹莹的。”苏乙笑着摆摆手。 不等她回话,苏乙就对邱莹莹道:“对不起啊,中午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老谭突然有急事来找我。” 邱莹莹有些窘迫,她还不太适应在公司里和苏乙关系和身份的改变和转换。 “没。没事的,你去忙吧。”她说。 苏乙笑着点头:“那行,你们继续。” 他对经理和颜悦色道:“那莹莹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经理急忙道,“莹莹很聪明,学东西很快的。” “莹莹,干脆中午请你师父去吃饭吧。”苏乙笑呵呵建议道,“旁边的粤菜馆我订了两人位置,刚好你们两个去。” “好呀。”邱莹莹从善如流。 苏乙下楼的时候,谭宗明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 他人站在车头前,有些焦躁走来走去。 看见苏乙,急忙招手,然后拉开副驾车门,抱怨道:“你可来了,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了。” “这么急?”苏乙有些奇怪,“到底什么事?” “上车上车,路上说!”谭宗明急冲冲道。 车子很快启动,谭宗明这才开口。 “奇点约我十二点半吃饭,说是有些关于安迪的问题要跟我谈,我左思右想琢磨着不对劲,所以拉你过来给我参谋参谋……” “停车!”苏乙一听立刻道,“我推了和邱莹莹的约会,还以为你火烧裤裆了呢,就这破事儿你拉我来干嘛?” “白爷!白爷!你听我说啊,稍安勿躁!”谭宗明急忙安抚,“真是万分紧急!你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了!你给我十分钟,你要是还觉得我这事儿不值当你给我参谋,我立马送你回这儿,中午你跟嫂子这顿我来安排!” 苏乙这才作罢:“行,说说看吧。” “够义气!”谭宗明竖起大拇指。 然后急忙开始说正事。 “上一集的结算你也看到了,我跟奇点见面了。也是昨天的事儿。”他道,“奇点在原剧情里是安迪的第一个男友,而且按照发展,现阶段他跟安迪两人在网上应该已经开始无话不谈了,他们之间这层关系比起我跟安迪来说,更有优势。” “白爷,我是想着,能把事情按在萌芽状态,就绝不要任其发展。再说了,安迪要是真顺着原剧情跟奇点发生点什么,我还真挺恶心的,我可没兴趣当牛头人。” “所以我查清楚了奇点公司的状况,了解了一下他的经营现状,然后我约了他见面。他知道我要见他,自然是屁颠儿屁颠儿就来赴约了。你是没见昨天见面那架势,好家伙给我一顿舔,差点给我舔到位了……” “正经说事儿!”苏乙皱眉。 “行行行,正经,正经。”谭宗明急忙顺着他道,“反正昨晚我跟他相谈甚欢,我稍微透漏了点我很看好他,然后我的晟煊集团有意跟他合作的事情,好家伙,他立马高兴得差点没把我当场当爷爷一样供起来。” “然后我就透露了我的真实目的,我提到了他跟安迪网上聊天的事情,但我没说安迪的名字,只不过说这人是我的妹妹,我对我妹妹的婚姻另有安排,不希望他跟我妹妹见面。” “这个奇点也是个唯利是图的主,一听立马跟我保证,回去就跟安迪断绝网上的联系,删除好友拉黑,永不联系,而且趁机提了一点要求,大概就是能让他多拿项目多赚钱的要求,我也没跟他墨迹,当场答应了。” “然后我知道他可能心里会嘀咕,怕我骗他玩,所以我告诉他,让他随时准备好合作所需要的资料然后来公司找我,我会给他一路绿灯,保证他如愿签到我们的单子。” “白爷,你说这事儿截止到目前为止,我办的有没问题?”谭宗明说到这儿,突然问道,“我是有理有节,进可攻,退可守,完全把握着全局,没有半点问题吧?” “没问题个屁!”苏乙直接翻了个白眼,“本来能当棋手的人,好么,你直接下场做棋子了,就你这臭棋篓子,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有没有问题?” 谭宗明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不是,白爷,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见奇点?” “你见他干嘛?”苏乙道,“阻止他跟安迪见面的办法有一千种,你偏偏选了个最不可取的一种。” “卧槽……”谭宗明直接被苏乙毫不留情的吐槽给干自闭了,“我还一直觉得我这事儿办得挺敞亮大气呢。” “你有这个想法也是对的。”苏乙淡淡道,“跟你之前办的事儿刚好配套。” “卧槽……” 谭宗明恨不得掐死苏乙:“你不就想说我笨吗?这弯子让你绕的。” “你还说不说正事儿?不说送我回去。”苏乙道。 “说!爷,我说!”谭宗明没好气道。 “总之呢,昨晚我跟奇点说得好好的,我俩是很友好地达成了一致。”谭宗明整理了下思绪,接着讲述,“聊完正事儿,我跟他还接着聊了很久才散场,我感觉我们还发展了很不错的私人友谊。” “但是,就在今天早上十点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这个奇点的电话。”谭宗明突然加重语气,“他电话里跟我说,合作的事情可能有些变动,希望我跟他见面面谈。”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所以我直接拒绝见面,告诉他有事儿电话里说,要不就给我发邮件说。结果你猜他给我来句什么?” 苏乙听到这里,结合谭宗明着急忙慌的态度,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配合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还没跟安迪说话,但是安迪突然主动要求跟他见面!”谭宗明一字一字地道。 “他提了安迪的名字。”苏乙心里暗道果然,眼中露出奇色。 “对呀!”谭宗明激动道,“我可从来没跟他提过安迪的名字,但他却直接跟我挑明了说安迪!白爷,你就说这事儿蹊跷不蹊跷,离奇不离奇!” “我当时就懵了,我直接问他怎么知道的安迪这个名字,结果他什么也不说,只说是见面了以后面谈。然后就报了地址和时间,说恭候我大驾,就挂了电话。” “我本来打算自己来赴约的,这事儿说也简单,跟他一见面,什么事儿它也藏不住,立马一清二楚。”谭宗明道,“但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因为我根本没办法想通这件事其中到底有什么逻辑在里面。” “白爷我不瞒你说,我在这种事情上吃亏吃得太多了,按照以往的我来说,那就是该吃亏我认了,你奇点要是真敢算计我,等我报复就完事儿了!至于安迪这边,大不了我就直接莽了,任务能不能成,我听天由命!” “一直以来,我大多时候都是这么干的,我的运气也一直都很不错。” “但我又一想,我这不还有你呢吗白爷?”谭宗明道,“我要是不跟你说,这事儿我自己干了,然后吃亏了,我这不傻吗?” “我这事儿也没必要瞒你,所以我干脆直接跟你讲了,那奇点再有什么鬼心思,也瞒不过白爷您呀!既然能顺顺当当化解这件事儿,那我也没必要最后把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我想到了这一点,就立马直接亲自开车来找你!” “我想的是我亲自来请你,更有诚意,也更有效率。” “白爷,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觉得这事儿我该怎么办?那奇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听完谭宗明的话,苏乙微微沉吟,不禁晒然一笑,道:“这事儿还真有蹊跷,不过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这儿信息太少,我也拿不准。” “总之,这事儿不可能是奇点自己搞出来的。”苏乙道,“这样吧,你先跟他谈,想个办法我也旁听着,咱们先听听他想跟你聊什么,等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也就不足为惧了。” “好,好!”谭宗明松了口气,“有你这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苏乙忍不住问道:“兔兔兄,你以前的本子是怎么过的?这点事儿你还要场外求助?” 谭宗明斜眼看了苏乙一眼,道:“看不起我是吧?我还真就告诉你,我所有的本子,真就是靠实力过的,我从开始到现在,唯一一次失败,就是上一个本子。你知道我上个本子之前的角色是什么吗?《新世界》里一个没两句台词的小角色,结果我愣是到了最后干翻所有人,当了老大!” “那你够猛的。”苏乙道。 “那是!”谭宗明得意道。 顿了顿,他突然警惕看着苏乙:“你刚这句话是夸我还是骂我?” “……”苏乙无语,“你好赖话听不出来啊?” 谭宗明道:“别人的好赖话我听得出来,但你就不一定了,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透着别的意思,我得仔细琢磨才能品出味儿来,不然我被你卖了我都不知道。” “靠,停车!”苏乙不满道。 “哈哈,我这是夸你呢白爷,你这好赖话也听不明白啊,怎么还生气呢?”谭宗明哈哈大笑,“再说了,你都上了贼船了,你还想下去?” 十分钟后,上了贼船的苏乙装作孤身一人的样子,率先走进了奇点和谭宗明约见的这家咖啡馆。 他一眼就见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坐在窗边的位置等人,看起来颇为沉稳的样子。 这应该就是奇点魏渭了吧…… 苏乙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转头径直向里走去。 “先生您好,请问你几位?”侍应生迎上来打招呼。 “一位。”苏乙笑道,“有没有安静一点,不会被打扰的位置?” “好的先生,请跟我来。” 侍应生带着苏乙来到了另一边一个僻静的卡座,这个位置距离奇点的位置在二十多米左右,而且拐了个弯,都看不到那边了。 “就这儿吧。”苏乙很满意,坐下来随便点了一杯咖啡。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谭宗明的电话。 “喂?白爷,你就位了吗?”谭宗明问道。 “去吧,皮卡丘。”苏乙轻松地道。 “好,那我就进来啦。”谭宗明道,“为了防止被这家伙看出来我手机一直通着,电话我就放在口袋里不拿出来了哈。你要是听着有什么收获,就挂断给我再打过来。” 0427、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谭总,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见到谭宗明走到面前,奇点立刻站起来,笑着伸出手来。 然而谭宗明却丝毫都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看都不看他,自顾自坐在对面。 奇点也不尴尬,笑容不减收回手来。 “喝点什么谭总?”奇点问道,“这里的咖啡很不错,要不要尝尝?” “没用的寒暄和试探就都省了吧。”谭宗明面无表情道,“咱们直接点,说说你怎么知道安迪的?” 奇点叹了口气,道:“谭总,我得先声明一点,我不是贪得无厌、想要敲诈勒索的小流氓,而且以您在魔都商界的地位和影响力,我很清楚如果我得罪了您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所以请您务必相信我对您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您今天如果一直对我满怀敌意的话,我们是很难做到坦诚有效的沟通的,也很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谭宗明淡淡道:“我不认为我跟你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我只是来听你解释的。” 这话听得电话那头的苏乙似笑非笑,小霸气还挺玩意儿…… 奇点也愣了好一会儿,才自嘲道:“好吧,面对您这样的大人物,我本就不该奢求和您进行平等的对话。”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一张图片放在谭宗明面前。 “这是我和安迪昨晚的一段聊天记录,我截了图。”奇点道。 谭宗明拿起一看,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从聊天记录里来看,的确是安迪主动约奇点吃饭,时间就在今天下午。 可这不应该呀,在原剧情中,是奇点费了很多心思,引起了安迪的注意,这才答应和奇点见面的。 怎么这回安迪主动约奇点? 有聊天记录佐证,奇点好像没有说谎。 奇点接着道:“我之所以知道安迪的名字也是她告诉我的。您接着看下一张图。” 谭宗明滑到下一张聊天截图,一看还真是。 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的——“下午见面,就叫我安迪好了,我不习惯把虚拟的称呼带到现实。对了,怎么称呼你?” 奇点这样回答:“暂时保密。” “因为昨天和您的聊天,我也不敢轻易告诉她我的名字。”奇点道,“我本来想着干脆直接删好友拉黑算了。但说实话她突然约我见面让我很是意外,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很排斥在现实中见面。鉴于这种不合常理的突发意外情况,我觉得我应该找您沟通一下。” “情况就是这样,如果您觉得我可以拉黑她,ok,我现在当着您的面,就可以操作这件事,并且我可以保证永远不会再联系安迪。” “这就是我给您的解释,谭总,您还满意吗?” 奇点的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表达他的不满。 谭宗明看着奇点手机里的聊天截图,怔怔出神。 似乎,他和苏乙都想多了? 事情的真相其实很简单,就是安迪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动联系奇点见面,所以是他错怪奇点了? 奇点的反应也毫无破绽,他面对谭宗明依然低姿态,但一番好意被谭宗明这样怀疑和误会,难免有几分火气,所以最后还是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谭宗明有些没底。 如果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他可能就让奇点直接拉黑安迪了,然后再给奇点一些补偿,这件事就此暂且结束。 会不会被坑,那就看天意了。 但现在…… 谭宗明下意识就想找个借口先去卫生间求助“场外热心听众”苏乙。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接收信息的声音。 他一怔,把奇点的手机推了回去,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 原来苏乙不知什么时候挂了电话,发过来一条信息。 “什么都别说,打发他走先。” 谭宗明不动声色放下手机,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道:“魏总,我现在心情很乱,事情我知道了,晚点我会打电话跟你再联系。刚才我态度不好,你别忘心里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坐一坐。” 对于谭宗明的反应,奇点有些惊讶,但他还是点点头道:“好,谭总,安迪约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如果您有什么想法,最好在这之前打给我。” “好。” “那谭总您休息会儿,我先走了。” 奇点很快走了。 谭宗明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苏乙优哉游哉端着一杯咖啡从里面走出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白爷,你觉得我们是不是错怪他了?”谭宗明迷茫问道。 “你看到安迪和他的聊天记录了?”苏乙问道。 谭宗明把看到的记录给苏乙复述了一遍。 “小逻辑整得还挺严谨,”苏乙哑然失笑,“也算是用心了。” 谭宗明眼神一凝,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奇点确实在忽悠我?但这事儿其实我完全可以直接找个理由问安迪,他到底是不是忽悠我,我可以直接在安迪那儿得到印证。” “你可以问一问。”苏乙道,“但我估计安迪那儿大概率会证实奇点没有说谎,而且一旦你问了安迪,你就不能让奇点拉黑安迪了。否则安迪又不是傻子,她很容易猜到你在中间扮演了不好的角色。” “那我干脆就直接让奇点拉黑安迪,别再联系!”谭宗明一咬牙,“这样总没错了吧?” 顿了顿,谭宗明看向苏乙疑惑道:“我就是想不通,我这么干他们还怎么套路我?再说了,这个奇点他所求不过是利益,他没必要把握往死了得罪吧?反正我倾向于他说的是真的。白爷,我不是质疑你哈,但是你说有没可能,是咱们太阴谋论了?人家可能就是清白的?” 苏乙道:“如果一件事偏离了它原本的轨道,而你又找不到原因的话,那么这件事必然是不正常的。老谭,我还没办法判断他们的套到底设在哪儿,事情也有可能是我多心,错怪了奇点。可做事多一分小心总是没错的。” “我前面说过,要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才好操作。不怕他们设套,怕的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给你的建议是,密切观察,然后让事情回到本来的轨道上去。”苏乙接着道,“只有在事情回到原有的发展轨道上的时候,他们做过什么我们才能看出来,所以老谭,这事儿你最好以不变应万变,多点耐心。” “原有轨道?”谭宗明惊疑不定,“你的意思是,还是让奇点和安迪见面?” “对。”苏乙点头。 “那我忙活半天为啥?”谭宗明表情阴晴不定,摇头道:“白爷,还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你实在想阻止安迪和奇点见面,我还有个建议,就是你也别玩什么步步推进的把戏了。”苏乙道,“你干脆直接照安迪挑明,开始追求她,奇点的事儿你也可以实话实说,这种事情说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更不行。”谭宗明叹气道,“白爷,我就是因为没把握追到安迪,所以我才步步为营,慢慢在她面前刷好感度。安迪的情况你也知道,一旦她把你pass了,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你现在让我表白?几乎不可能成功啊白爷!一旦安迪拒绝了我,我这个本子的任务就可以宣告直接提前结束了。” 苏乙深深看了眼谭宗明,笑道:“我的建议就是这两个,但也仅供你参考,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 “我再好好想想吧。”谭宗明语气沉重道。 “一中午都在忙我的事,饭都没来得及吃,白爷,想吃什么?我请你!”他突然笑道。 苏乙看了看表,道:“你要是真有诚意,就赶紧把我送回原地,我还能跟邱莹莹接着约中午饭。” “不是吧?”谭宗明夸张叫道,“你要撇下我去约会?白爷,太重色轻友了吧?你于心何忍啊?” “我起码有的色重。”苏乙微微一笑。 谭宗明表情一滞:“意思是我想重色都没得重是吧?白爷,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我劝你善良!” “善良的人通常被人误解。”苏乙笑眯眯道,“我还是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苏乙执意要走,谭宗明只好开车把苏乙原送了回去。 这一来一回,都没用上一个小时。 回去的路上苏乙给邱莹莹打了电话,说自己又能赶回来和她一起吃饭了。 邱莹莹很高兴,却又很不好意思地问苏乙能不能带上她经理一起吃? 这又是善良人的通病——面情软。 “对了白爷,还有件事儿。”快到地方的时候,谭宗明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赵启平问我要你的电话,说是想找你帮忙。我想着就算我不给他电话,他也能到欢乐颂里堵到你,所以就干脆给了他。” “赵启平?”苏乙一怔,“这哥们儿不是出医疗事故了吗?这会儿不应该正焦头烂额的,还有时间来找我?” 谭宗明摇头:“那就不知道了,他还没找你吗?” “没有。”苏乙摇头。 “应该很快就会联系你。”谭宗明道。 微微沉默后,就到地方了,谭宗明停车靠边,突然回头对苏乙道:“白爷,我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不能让奇点和安迪见面。” 他笑嘻嘻对苏乙道:“对不起啊白爷,大中午叫您来给我当参谋,到头我都执迷不悟的没听你的,你唉,我这脑子有时候就是挺轴的,您千万别生气,算我对不住你。” 苏乙笑呵呵道:“你自己的事情,当然要你自己做主,我的建议,仅供参考,听不听都在你,无所谓的。” “真没生气?”谭宗明嬉皮笑脸问道。 苏乙笑了笑:“真没。” “那就好。白爷,那我走了。” “去吧,拜拜。” 目送谭宗明的车子离去,苏乙转过头,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干净,忍不住摇了摇头。 安迪主动约见奇点这事儿,大概率是有猫腻的,苏乙给了谭宗明一个上策一个下策,其实都很稳妥。 但偏偏谭宗明看不透,硬要按照别人排练好的剧本往里走。 非但如此,他到后来还对苏乙产生了怀疑,觉得苏乙在故意忽悠他,让他任务失败。 既然如此,苏乙也不复多言。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苏乙也没有再问谭宗明事情怎么处理了。 不过这件事,他在心里暗自多了一份关注和警惕。 吃了晚饭后,苏乙和邱莹莹快到欢乐颂的时候他接到了赵启平的电话,电话里赵启平约苏乙见面,态度很客气,一点也不像群里那样口无遮拦。 “喝酒就算了。”苏乙回道,“不过你说的这家酒吧我知道,就在欢乐颂小区不远。你在附近是吗?” “是。” “那这样,我会去一趟就出来,我们就在小区附近走走。”苏乙道。 他大概能猜到赵启平为什么要来见他,对此他并不排斥。 尽管在群里他和赵启平发生口角,因此还双双退了群,不欢而散,但这不过是一时意气,苏乙并不放在心上。 上楼的时候,邱莹莹接到了樊胜美的电话,一惊一乍地说着什么“不会吧、是吗?”之类的惊叹,然后挂掉电话立刻给苏乙道:“阳哥,物业公司的那个老总又来了,这会儿就在我们房间门口,说是要跟我们说什么事情,安迪她们这会儿都在,说是让你也过去一趟。” “行,那就一起上去。” 电梯事故发生快两天了,也该有个处理结果了。 两人直奔22楼,一下电梯,就看门口密密麻麻站了一堆人。 之前在医院见过的那个物业公司老总带着继哥穿西装的人正赔笑着跟继哥姑娘说话,除了邱莹莹,22楼的四个姑娘都在。 苏乙的目光从她们脸上一扫而过。 安迪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问题。樊胜美似乎有些焦急,皱着眉一副想走又走不掉的样子。 曲筱绡抱着一沓资料无所谓地站在安迪身边。 让苏乙感到奇怪的是关雎尔。 这女孩脸色很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0428、再聚安迪家 苏乙走出电梯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白大哥来啦!”曲筱绡眼睛一亮,第一个惊喜开口,她向苏乙招手,“哎呀你快来,就等你了。” “白先生!”樊胜美和关雎尔齐齐向苏乙打招呼,另一边安迪也冲苏乙点点头。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物业公司老总看见苏乙,也立马迎了上来,苦笑道:“白先生,又见面了,我这次来是专程来道歉的。这位是咱们业主委员会的张先生……” 随着老总陈述,几女补充,苏乙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简单来说,就是物业公司彻底认怂,只要大家肯撤销起诉,赔偿金什么的都好说,在苏乙来之前,这位老总已经给四美鞠躬道歉了,态度很是诚恳。 现在他又给苏乙和邱莹莹也鞠躬道歉,再三表示,一定会给大家满意赔偿,他们公司愿意因此受到惩罚,全面撤出欢乐颂小区,并因为这次电梯事故,公开向欢乐颂全体业主道歉。 业主委员会的张先生紧跟着就说,他们已经联系好了新的物业公司,是魔都一家口碑最好,规模颇大的物业,他们已经和业主委员会签订了初步的进驻意向书,只等着业委会召开,等所有业主一致投票同意后,就正式进驻欢乐颂小区。 而新的物业公司承诺,在未来一年内,完成本小区所有老旧电梯的更新换代,为所有业主的安全保驾护航。 “我知道金钱和对各位精神上受到的伤害不能划等号,但它代表我们的诚意。”物业老总让身后的助理取出六份协议,恭敬递给苏乙等人,“这是我初步拟定的《谅解协议书》,请各位先行过目。协议后面附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各位有什么想法或者什么建议,可以随时打电话联系我。今天很晚了,我就不打搅了。” “各位,业委会会全程监督这件事的解决过程,直到事情圆满解决为之。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们业委会出面的,也尽管联系我,咱们欢乐颂的广大业主,都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等物业老总和业委会的张主任都分别告辞以后,樊胜美似笑非笑道:“今天这位老总总算会说点人话了,不像昨天在医院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就是,他昨天态度还很凶呢,阳哥好心劝他几句,他还威胁阳哥呢。”邱莹莹道。 “……”众人目光幽幽看向邱莹莹。 白牧阳好心劝物业老总?人家还威胁白牧阳? 我们昨天是集体瞎了还是集体出现幻觉了? “指鹿为马。”樊胜美摇头叹道。 “混淆黑白。”曲筱绡啧啧道。 “张冠李戴!”关雎尔皱皱鼻子道。 ”颠倒是非。”安迪见大家说得有趣,也饶有兴致凑趣一句。 邱莹莹瞠目结舌。 “阳哥她们说我……”她扭头跟白牧阳告状。 “你就说她们说得对不对吧。”苏乙摊摊手道。 众人齐齐一愣,然后在邱莹莹因窘迫而害羞的神情中哈哈大笑起来。 “刚好大家都聚齐了,这份补偿协议又跟我们每一个人有关。”安迪道,“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也需要我们坐在一起商量一下。不如,去我家吧?” “好呀好呀!”刚还羞得躲在苏乙身后的邱莹莹闻言立马探出了头,“安迪家我还没去过呢,你家连门锁都是电子指纹的,里面一定很高级吧?” “算不上高级,”安迪笑道,“不过,欢迎大家来做客,提前需要声明的是,我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招待客人,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哎呀我代表大家,先原谅你啦!”曲筱绡笑嘻嘻道,“快走吧安迪,站这儿半天,都快累死了!” 众人就要随安迪进屋。 苏乙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得回家一趟,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阳哥什么事啊?要不要我陪你去?”邱莹莹问道。 “不用,你们先商量,不用等着我。我忙完就会自己过来。”苏乙笑道。 “那白大哥你要快一点哦。”曲筱绡故意用嗲嗲的语气道。 苏乙笑了笑,没说话,转身按下电梯,走了进去。 曲筱绡见苏乙都不搭理她,顿时闹了个没趣。 反而邱莹莹对此却感觉舒爽无比。 “走吧,我们先进去。”安迪道。 苏乙说是回家,但却直接下了一楼,一边往小区外走,一边给赵启平拨了过去。 “小区门口见吧。” “我现在就在欢乐颂小区门口。” 苏乙一怔,道:“好,我马上就到。” 还挺积极…… 赵启平看起来很憔悴的样子,黑眼圈明显,眼中布满血丝,一身衣服看起来也皱皱巴巴的。 苏乙皱了皱眉,问道:“赵兄,怎么搞成这样?” “人倒霉,鬼吹灯,放屁都砸脚后跟。”赵启平叹了口气,“别提了,总之是我倒霉。” 他看着苏乙:“群里的事儿没生气吧?” “生了。”苏乙道。 “……”赵启平就有些不会接话了,正常逻辑不应该假客气说没事儿的吗? 他有些尴尬一笑:“那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行了吧?” “你要是把最后那‘行了吧’仨字儿去掉,没准儿我一高兴就原谅你了。”苏乙笑呵呵道。 “对不起!”赵启平从善如流。 苏乙皱眉想了想:“不怎么高兴,算了还是不原谅了,你直接说正事儿吧。” “……”赵启平脸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叹了口气道,“得,我现在也没资本也没实力跟你生气,老哥,我是真没得求了,我才求你这儿来。你拉兄弟一把,别的不敢多说,等我真泡到了曲筱绡,我一定补偿你。” “怎么补偿?”苏乙似笑非笑。 “钱,人情,或者其他什么的,你说条件,什么都成!”赵启平道,“只要我有,或者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啧,诚意很大呀。”苏乙点点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简单!”赵启平顿时精神一振,带着期盼道:“你帮我和曲筱绡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就成,剩下的,我自己搞定!” 苏乙笑呵呵看着赵启平,问道:“为什么不去找谭宗明?以他的身份,他要是答应帮你,你岂不是更有面子?” “我求你帮忙,你的人情我还得起。”赵启平道,“我求他?他的人情,我还得起吗?” “有道理,”苏乙歪歪脑袋,“行,你这活儿我接了,回去等信儿吧。” 说罢,苏乙转身就走。 “哎哎哎,老哥,别忙走啊!”赵启平愣了一下,急忙跑上前拉住苏乙,“你就不打算跟我详细说说?你怎么帮我啊?我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到时候穿好看点,收拾立整点就行。”苏乙道,“别跟现在似的,看起来跟整个人跟馊了一样。” 他说话间,已经走远了,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赵启平目送苏乙远去,微微一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背对着他的苏乙,嘴角也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你要没鬼,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赵启平出了事情,于是通过谭宗明要了苏乙的电话,想要苏乙给牵线搭桥,来和曲筱绡结识。 这事儿看起来合情合理,所有逻辑都没什么问题,包括赵启平刚才的谈话,苏乙也没发现任何破绽。 但苏乙依然肯定,赵启平来找他绝对是有问题的! 原因有二。 其一,他出现的时机太微妙了。 苏乙刚觉察到仿佛有一张大网正悄声无息向谭宗明网来,他和谭宗明走得这么近,正暗自警惕,赵启平就找上他了。 其二,苏乙之前还猜测赵启平会给苏乙出个难题,而且这个难题只有他才能解开才对。 结果压根不是,根本没有什么难题,赵启平只是让苏乙帮一个顺手为之的小忙,然后还愿意让苏乙随便提条件。 只是,如果只是邂逅曲筱绡的话,真的有必要找苏乙帮忙吗? 不过有问题是有问题,这个赵启平具体有什么问题,苏乙却还没能想得通。就像是他劝谭宗明的道理一样,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对方到底想搞什么鬼。 再回到22楼,苏乙手上已多了一些时令水果,这是他刚特意回了一趟家,从自家冰箱里拿的。 他有些不太习惯空手去别人家。 苏乙刚走到门口,门就打开了,邱莹莹站在门后用一种很平的语调道:“你好,智能机器人小邱为你服务,请问先生,需要什么服务?” 苏乙叹了口气:“小邱啊,你到小区院子里跑两圈去吧。” “对不起,本机器人暂不提供这种服务。”邱莹莹绷着脸,接着演。 “她什么情况?”苏乙一边绕过邱莹莹往里走,一边问在沙发上看热闹的其余四个女孩。 “她觉得安迪家很智能,所以就假装自己是个机器人跟你对话。”樊胜美好笑道。 “这位女士,我本来就是机器人,不是假装。”邱莹莹继续演,“这位阳哥,你需要什么服务?” 苏乙把水果放在厨房,笑道:“我需要你把我原本的女朋友还给我。” “当当当当!”邱莹莹就笑嘻嘻跳到苏乙面前,“你可爱的女朋友已上线!” “咿——”曲筱绡受不了了,“邱莹莹,能不能别当着我们面儿腻歪?我们来这儿是商量事情来了,不是看你们秀恩爱来了!” 邱莹莹对曲筱绡做鬼脸,挽住苏乙的手臂道:“我就秀,我就秀!怎样!” “幼稚鬼!白大哥怎么会看上你!”曲筱绡生气大叫。 “因为我可爱呀,略略略……”邱莹莹故意气曲筱绡。 “有没有人来洗水果切水果?”苏乙无奈叫道。 “我来洗!”邱莹莹立刻响应男朋友。 “我帮忙!”关雎尔急忙跑来。 “我来切吧。”樊胜美叹了口气,“这两个小丫头,都没摸过菜刀。安迪,你的刀具在哪儿?” “我给你拿。”安迪也起身,“还有果盘和案板什么的,我都给你们拿出来。” “我负责督促你们干活,还负责吃!”曲筱绡笑嘻嘻举手道。 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大家就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吃上了新鲜的果盘。 每人手里一份赔偿协议,大家已经翻看起来。 “五万!” 原本不经意翻看的樊胜美,突然看到赔偿金额上的数字,顿时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她不可置信抬头看着众人,道:“这上面写着,赔偿我们每个人精神损失费五万元人民币,这是真的吗?” “五万?那么多!”关雎尔和邱莹莹也都吓了一跳。 “在哪儿在哪儿?我看看!”邱莹莹惊讶道,“我一年的工资加起来都不到五万,他们真的会赔这么多吗?” “是呀,我们都好好的,也没受伤什么的,”关雎尔也道,“虽然的确受到了惊吓,但也还算不上是‘精神损失’吧?” “根据《民法总则》规定,精神损害赔偿是因侵犯人格权致使公民受到精神上的痛苦所应承担的民事责任。”安迪开始科普,“人格权包括自然人的生命权、健康权、身体权、姓名权、肖像权、名誉权、荣誉权、人格尊严权、人身自由权等……我们因为电梯事故险死还生,是完全符合赔偿精神损害的法律法规的” “精神损害赔偿抚慰金的赔偿数额分为五万元、四万元、三万元、二万元和一万元五个等级,这家物业公司直接按最高等级的赔偿给我们算,算是很有诚意了。” “可是为什么呀?”樊胜美有些不能理解,“这个物业公司昨天明明一副要跟咱们死磕到底的样子,为什么今天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是因为小曲爸爸给咱找的律师吗?”关雎尔问道。 “不是。”曲筱绡直接否认,“我把之前还给我打电话,说那个律师说还要再忙两天,才能接手咱们的案子,所以一定不是他。” “白大哥,跟你有关吧?”曲筱绡突然笑嘻嘻看向苏乙,“也就只有你,才能让这家物业吓得彻底认输,全面撤退。” 0429、樊尔赛作茧自缚 出了一次电梯事故,不但按照最高标准赔偿精神损失,还自愿引咎全面撤出小区,大家怎么想都觉得这物业公司不可能这么有诚意,也不可能这么知错能改。 因为众所周知的,世上物业一般黑。 这次物业一败涂地,全面认怂,必然是背后受到什么压力。 众人中,唯有曲筱绡的父亲和苏乙有这个背景,有这个实力,现在曲筱绡否认,那不用说,自然是苏乙了。 其实还有安迪,只是目前大家还没意识到安迪也有这个影响力。 “白大哥,你是怎么整治物业的,给我们讲讲呗。”曲筱绡用撒娇的语气道。 大家都对这件事表现出一定的好奇,齐刷刷看向苏乙。 显然,尽管苏乙还没承认,但大家已经认定是他了。 苏乙也觉得是自己。 大刘昨天过问了这件事,加上和姚滨打电话的时候后者也提到“这物业不想干了”,怎么想都是他的身份背景发挥了作用。 “这种事情我向来不怎么过问的。”苏乙淡淡道,“结果大家满意就好,过程不重要。” 这话让五女都“虎躯一震”,不怎么过问? 意思是什么都不管,自然而然就有人帮你把事儿办妥当了呗? 所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 曲筱绡最是迷恋这种权利带来的魅力和爽感,这一刻苏乙在她眼中简直帅到爆炸,她两个眼睛简直要冒星星了。 “安迪,协议你看过了,以你看来,有没什么陷阱?”苏乙岔开话题问道。 安迪道:“这也正是我刚想要说的,这份协议明显是找专业人士拟定的,逻辑很严谨,我看不出什么问题。换句话说,只要我们签字,我们不但可以继续保持追究物业公司的权利,而且还能毫无条件地拿到这笔五万块的精神损失费,不需要额外付出任何代价或者条件。” “那是当然啦!”曲筱绡抚掌笑道,“白大哥出手,他们还不摆正姿势任我们操弄?他们哪儿敢玩什么花样?” 樊胜美和关雎尔脸色同时一囧。 “小曲,咳咳,收敛点,别教坏小孩子。”樊胜美故意道。 “什么意思?”安迪疑惑道,邱莹莹也露出茫然之色,她们两个是真没听明白。 “切,哪儿有小孩子?”曲筱绡不屑道,“在座的就算没玩过成人游戏,也都懂得玩法和规则,樊大姐,别装纯,装纯……嘿嘿嘿!” 这话说得露骨,邱莹莹和安迪也都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曲筱绡话里的内涵,恍然大悟。 “小曲你好黄啊!”邱莹莹忍不住道。 “有种你别跟白大哥做那种黄黄的事情!”曲筱绡立刻怼道,“就怕你哪一夜醒来,触女变大嫂了。” “咳咳……” 咳嗽声响成一片,这话所有女孩都有些招架不住。 苏乙也忍不住摇摇头,不过却没有搭话。 曲筱绡这人有点人来疯的劲头,苏乙只要敢接话,这女的绝对敢打蛇上棍。 苏乙不想被别人评论自己的私生活,直接转移话题:“既然协议没问题,这家物业也又撤了,那大家也不必担心什么后遗症,更不用以后相看两厌。他们花钱买平安,我们成全他们,这协议也就心安理得签了吧。” 五女的注意力顿时被拉扯回来。 曲筱绡第一个拍手叫好:“多谢白大哥,嘻嘻!半个月的零花钱有着落了。” “一笔意料之外的横财,还不错。”安迪也很开心。 至于2202的三个女孩,已难掩狂喜之色。 她们三个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五万块对她们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这年头,谁家想一下子拿五万出来都不容易,现在她们轻易得到这么一大笔钱,怎能不欣喜若狂。 “我怎么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关雎尔道,“白先生,我们真的可以毫无负担拿着这笔钱吗?” “如果我们不收,物业公司就该有负担了。”苏乙笑道,“你也不必觉得心虚,想想我们在电梯里经历的一切,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稍微再偏离一点轨道,那么现在物业公司就不是给我们精神损失费了,而是该给我们的家人死亡赔偿金了。” “就是,关关,踏踏实实拿着,这钱啊,是我们用命换来的!”樊胜美开心笑道,“咱们大难不死,就应该得到这笔钱,否则老话怎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啧啧啧,有的人真是刚背过河就不认干爹了。”曲筱绡阴阳怪气地道,“要不是白大哥,别说五万块,就连五块钱你都见不着!拿了钱不感谢白大哥,还这么心安理得说什么后福,真是忘恩负义啊……” “曲筱绡!”樊胜美气得柳眉倒竖,“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们运气好,我什么时候说不感谢白先生了?” “好啦,小曲,少说两句吧!”眼看曲筱绡又要反唇相讥,安迪急忙打断叫停。 “既然没问题,那就都签字吧。”安迪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签完的协议都放在我这儿,我明天再拿给我公司的法务看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会联系他们,让他们尽快履行协议内容。” “稳妥!”曲筱绡竖起大拇指,第一个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其余人也都签了,最后只剩下个邱莹莹。 “想什么呢?不签字?”苏乙问道。 邱莹莹茫然抬头,看向苏乙,道:“阳哥,我在算一笔账。” “算什么账?”苏乙好奇问道。 “你看啊阳哥。”邱莹莹掰着指头,“电梯坏一次,咱们就赚五万。如果按照一个月坏三次的频率来算,咱们每个月就赚十五万,一年下来就是一百八十万,六年就是一千多万,然后咱们就可以在徐汇全款买一套八九十平的小两居了。” 众人对邱莹莹这套理论惊为天人,看神仙一样看着她。 “为什么一个月只坏三次啊?”曲筱绡颤声问道。 “你傻呀你!”邱莹莹看白痴一样看着她,“物以稀为贵,要是电梯坏得太频繁了,他们会降价的!” 降价的…… 降价…… 降…… “啊,我死了!”邱莹莹两脚一蹬,躺在沙发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奇葩,邱莹莹?白大哥,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呀?这纯粹是一个傻子啊!” 苏乙之前还为邱莹莹的沙雕忍俊不禁,闻言笑意却淡了几分,揉了揉邱莹莹的脑袋,道:“我家莹莹才不傻呢。” “嘿嘿嘿……”邱莹莹对苏乙一呲牙,露出幸福的傻笑。 曲筱绡呆住了。 关雎尔也呆住了。 安迪看着这一幕,露出会心微笑。 而樊胜美此刻满心都是那五万块钱,根本没听到和看到这些,自顾自拿起协议,又美滋滋看了起来。 气氛稍稍沉默片刻,曲筱绡转移话题道:“这五万块反正是意外之财,我有个提议,要不我们把所有钱都存在一起,作为以后我们的联谊费基金怎么样?” “大家以后聚在一起玩儿啊吃饭啊什么的,也不用谁请客了,直接走这个基金的帐就玩咯。” 曲筱绡话音一落,安迪想了想,道:“我觉得挺好,我没意见。” 关雎尔本来就觉得这笔钱有些烫手,闻言急忙道:“我可以的,这么安排挺好的。” 邱莹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看三个人都赞同了,也不好意思说不好,就道:“我听阳哥的。” “你能不能有点主见啊!”曲筱绡忍不住吐槽。 “我有主见啊。”邱莹莹理所当然地道,“阳哥就是我的主见啊。” “吁……”这回别说曲筱绡,就连樊胜美和关雎尔都忍不住喝倒彩。 “能不能体谅一下单身人士的心情,不要总是在我们面前秀恩爱,好不好!”曲筱绡没好气地道。 她看向苏乙:“白大哥,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你要是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一边的樊胜美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要说最不愿意的肯定就是她了。五万块啊! 虽然她每个月的薪水差不多一万块左右,听起来好像半年就能攒够五万,但是事实上,再干十年,樊胜美也不可能攒够五万块钱! 五万块对于樊胜美来说,不单是一笔巨款,更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她现在看起来光鲜靓丽的,但其实早就被钱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这个月到了交房租的时候,家里那个无底洞还等着她填,眼看到了月底,又要青黄不接…… 现在一笔横财眼看就要能拿到手,曲筱绡却提议这笔钱成为“挥霍专用金”? 你是凯蒂吗? 刚才她就在想怎么委婉拒绝这事儿,让自己和大家都不要太尴尬,但现在曲筱绡完全不顾她的意见就要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白牧阳肯定是不在乎钱的人,好么,现在四比一,自己要是反对,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 不但如此,自己若是拒绝的话,还会显得自己很小气,连关雎尔和邱莹莹两个小女生都不如。 她是个爱面子的人,打碎牙齿和血吞,宁可吃亏受罪,也要支棱起来。 所以白牧阳一旦同意,樊胜美敢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多说什么,会大大方方表态支持同意,哪怕心里在滴血,哪怕她穷得快吃土了,也绝不会说一句我缺钱。 她丢不起这个人! 这一刻,樊胜美纠结得整个人都快扭曲了,心里恨死了曲筱绡。 就在她以为事情成定局的时候,没想到苏乙却摇头表示反对。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苏乙摇头道,“这钱虽然不多,但还蛮有意义的,我觉得大家还是自由支配,别浪费在吃喝玩乐上了。再说搞联谊聚会还是随意一点好,别弄太复杂,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这话有些出乎大家意料,尤其是樊胜美,顿时瞪大眼珠,随即喜出望外! 苏乙现在在所有人眼中可大有威信了!他说的话,大家基本都会尊重和认同。 她没想到苏乙居然会反对曲筱绡,这样一来,岂不是说五万块的横财保住了? 樊胜美恨不得爬起来狠狠亲苏乙一口。 果然,事情也如她所料。 曲筱绡闻言立马耸耸肩道:“好吧,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不过身为咱们之间唯一的男士,白大哥是不是表个态呢?嘻嘻!” 苏乙笑了笑,道:“那就这周末吧,我们找个地方,搞个团建,希望大家都给我面子,别不来啊。” “耶!” “太好了!” “没问题,保证到!” 女孩们都欢呼起来。 本来这事儿到此也就结束了。 哪知樊胜美突然想到自己刚才没说话,会不会被人觉得自己舍不得钱? 于是在这一刻突然好死不死地道:“其实我觉得小曲的提议挺好的,要不,我们还是都把五万块拿出来吧,当做联谊基金,也挺好的。” 她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除了曲筱绡和苏乙,其余三女都不明白樊胜美为什么会这么不合时宜地来这么一句。 曲筱绡早就看透了樊胜美的本质,她最见不得人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当下就忍不住要讽刺。 岂不知,樊胜美这句话也惹得苏乙有些不悦。 苏乙为什么拒绝曲筱绡的提议? 就是觉得2202三女,除了关雎尔家经营时,其余二女家庭条件都不怎么样。 现在邱莹莹有了他,也不用担心钱的事情,唯独一个樊胜美,五万块对她来说绝对是刚需。 苏乙就是想到这一层,又为了照顾她的面子,所以好心以自己的态度拒绝了这事儿。 可以说,这五万块钱对苏乙来说怎么着都是无所谓的,苏乙归根结底也是出于一时好心,为了她樊胜美才开口拒绝了这件事。 结果现在倒好,你樊胜美凡尔赛到我头上来了? 当下,苏乙便在曲筱绡开口之前便淡淡道:“也行,既然樊姐也觉得这钱拿出来合适,那就拿出来联谊吧,小曲最会玩,我觉得这钱就交给她保管。” 这话一出,樊胜美脸色顿时变了。 0430、白邱之恋 曲筱绡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费老大劲她才忍住,但一看到樊胜美跟吃了大便一样难受的表情,她就感觉爽翻天了。 自回国以来,她这是第二次感觉这么爽,头一次是苏乙怼王柏川那次。 两次爽都是因为苏乙,可见这个男人是可以让她很爽的。 想到这里,曲筱绡再看看邱莹莹,突然就感觉不那么爽了。 随后,众人都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略作寒暄就准备散场了。 “你们走吧,我还有事要找安迪帮忙。”曲筱绡笑嘻嘻道,“安迪,你可一定要帮我哟,否则我就死定了。” “你要安迪帮你什么呀?”邱莹莹好奇问道。 “不关你事,赶紧走赶紧走,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曲筱绡对邱莹莹没有好脸。 邱莹莹哼了一声道:“我还不稀罕知道呢。走了,关关,樊姐。” “关关,昨天你不是说要留下来帮忙吗?”曲筱绡突然好奇问道。 关雎尔勉强一笑:“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 “好吧!”曲筱绡浑不在意耸耸肩,看向安迪又赔笑道:“我有安迪你就足够了!” “快走快走,已经很晚了,我还有个约,要赶着出门呢。”樊胜美不耐烦催促道,这会儿她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心简直在滴血。 苏乙察觉到了关雎尔心情似乎不佳,不过他也不好多问。 另外,安迪今天没有去见奇点,但她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一点也很蹊跷。 苏乙也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晚上,苏乙和邱莹莹煲了近两个小时电话粥才睡下。 另一边,关雎尔辗转难眠之际,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短信——事情怎么样了? 关雎尔接到这条信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半响才用颤抖的手回复道:“我还没找到机会……” “我再给你一天时间,你要是还不做,后果你懂的!真是磨叽,又不是让你杀人放火。” 关雎尔大口呼吸着,眼中写满恐惧,豆大的泪珠无声涌出。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收到了第四集演出结算通知单。 这一集的十个事件很有意思—— 1、樊胜美和关雎尔吵架事件参与度:25% 2、王柏川酒吧买醉一夜情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3、邱莹莹成储备干部事件参与度:65% 4、王柏川入职晟煊集团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5、安迪正式上岗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6、林靖关雎尔初接触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7、奇点再约谭宗明事件参与度:55% 8、赵启平寻求帮忙事件参与度:50% 9、物业公司赔钱撤场事件参与度:75% 10、王柏川樊胜美夜游外滩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这一集苏乙参与的事件只有五件,而且综合参与度只有54%。 人物吸引指数和后续发展期待值总体来说呈上浮状态,但也上浮得有限。 综合下来,这一集苏乙的导演分只得了12分,是分最低的一次。 不但如此,在额外得分项目上,苏乙并没有得到综合评分最高的导演分奖励,可见,这一集有人得了比他还高的高分。 这也是苏乙第一次被人比下去。 苏乙觉得这个人要么是王柏川,要么是谭宗明。 因为这一集他也没有入选标题,而是这两个人入选了标题——王柏川入职晟煊,谭宗明再见奇点。 演戏就和人生一样,不可能时时高光,处处巅峰。 所以苏乙并没有觉得这一集的数据不好就是“受挫”。他坦然接受这个结果,但这十个事件中有两件事情,着实让他吃惊不小,且浮想联翩。 比如王柏川酒吧买醉一夜情事件,还有林靖关雎尔初接触事件。 前一件苏乙很是疑惑这个王柏川怎么在这种爱情本里玩这种跌份的调调? 后一件,则让苏乙很是警惕。 林靖导演了电梯事故后,被苏乙小坑了一下,结果造成关雎尔对这个人的印象彻底降成冰点,连带其余四美也觉得他是个胆小自私变态的家伙。 可以说,林师兄直接因此进入地狱开局模式,再想在五美面前扭转印象,难如登天。 在这样的情况下,关雎尔和林靖见面了,关雎尔回来后对此还只字不提,这很不符合常理啊。 这已经从昨天到今天,苏乙身边第三件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了——不,是四件! 虽然一件发生在谭宗明身上,一件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一件发生在安迪身上,还有一件发生在关雎尔身上,表面前来,这四件事都是孤立时间。 但苏乙却敏锐感觉到,这四件事中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一条看不见的线,把这四件事给串联了起来。 只有找到这条线是什么,所有的疑问,才会迎刃而解。 早晨载着邱莹莹去上班的时候,苏乙有意套话,得知关雎尔昨晚回去很早就睡了,粗枝大叶的邱莹莹并没有发现自己最好的闺蜜有什么异常,而关雎尔也没有跟她们聊过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 除了一点跟以前不一样的—— 关雎尔今早开始,让安迪开车送她上班了。 这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原剧情就是这样,很正常。 另外还有一条消息。 据邱莹莹说,樊胜美昨晚半夜快到三点的时候才回来。 这么晚……王柏川怕是上垒了吧? 到了公司,苏乙照例让邱莹莹跟着她的经理去学东西,他则联络了猎头公司,想要为自己物色一个职业的经理人,来管理这家规模不大的公司。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接到大刘的电话。 “我这里收到一份晟煊总经办发来关于晟煊集团下一步重大举措的提案,谭宗明那边提议明天召开董事会,在董事会上阐述和解说这份提案,作报告的是集团新任的cfo安迪,”大刘道,“我作为你这部分股份的代理人,也被邀请明天出席会议。但我现在不在华国,所以你得亲自去参加这次的董事会,或者你还不愿意曝光的话,也可以委托别人去。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只能旁听,而没有表决权。” 苏乙问道:“提案的大概内容是什么?” “提到晟煊集团目前存在的一些弊端和隐患,提出了解决方式。”大刘解释道,“大概内容是总结了集团手机业务的进展,这部分问题不大,但pc业务整体下滑,需要调整。至于集团最核心的家电业务,比起竞争对手来说,缺乏知名度,缺乏核心技术竞争力。所以总经办这边从这个角度出发,提议收购南通的红星集团,形成资源互补,完善晟煊的短板。” 收购红星集团? 苏乙知道这件事,原剧情中,这个重大商业并购事件,就是由安迪一手主导并完成的,开始的时间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我就不露面了。”苏乙想了想,道,“麻烦你帮我找个代理人吧,表决权我不会放弃,但我把我的表决权,交给集团这位新任的cfo安迪。” “好。” 挂了电话,苏乙就没有再多关注这件事情,继续忙自己的琐事。 一天时间,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 到了晚上五点下班时间,苏乙继续和邱莹莹去约会,联络感情。 两人先去吃了一顿火锅,然后去看了一部电影,最后找了个咖啡厅,坐下来你侬我侬。 在这里,邱莹莹情不自禁闭上双眼,主动索吻。 苏乙微微犹豫,果断吻了上去。 少女的温热湿软,很丝滑柔顺。 一番双蛇狂舞,邱莹莹气喘吁吁,显然已动情,这时候苏乙再进一步邱莹莹绝对半推半就,因为她自己也想。但苏乙却在这种关键时刻无情踩了刹车。 他给邱莹莹讲了个笑话:“有一对情侣,非常肉麻,做什么事情都要互相说一声。有一天男的拉肚子,就跟女的说,宝,我去拉稀了。女的问,你拉的什么稀?男的说,你喜欢喝的安慕希。” 本来双颊陀红、眼神都迷离了的邱莹莹顿时被这沙雕段子逗得哈哈大笑。 苏乙趁热打铁再来一个:“又有一次,这个女的也拉稀了,她就跟男的说,宝,我去拉屎了。男的问,你拉的什么屎?女的说,我拉的是你是我的小天使。” “哈哈哈……”邱莹莹直接笑成了大鹅,顿时什么兴致都被这一通无情的大笑给搅和黄了。 苏乙笑呵呵看着这一幕,功成身退,去卫生间洗了个脸,才返回。 他暂时还不想跟邱莹莹本垒打的原因很简单,他对邱莹莹目前来说还只是如对邻家妹妹的那种喜欢,而且现在拿下邱莹莹,也不符合他最初的想法。 事情要慢慢来,文火才能炖出一锅好汤。要是急了,事情就很容易不得长久。 “我给你的本子还在吗?”苏乙问道。 “在!”邱莹莹道,“我一直随身带着呢。” 她这会儿冷静了些,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的,不敢直视苏乙。 苏乙从她手里接过笔记本和笔,在上面的第二行写下几个字:2、简单。 然后把它递给邱莹莹。 “简单?”邱莹莹疑惑,“这不就是说我傻呗?” 苏乙笑了笑,道:“其实莹莹,你并不怎么自信,也没那么简单。可我依然把这两点当成你的优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这既是我希望你有的特质,也是你本就没被挖掘出的潜力。”苏乙解释道,“我看出了你其实很自信,心思也很单纯,只是限于现实,你没办法彻底地释放自己,展示自己。” “一对好的情侣,一定是能让对方成长为最好的自己,”苏乙道,“莹莹,你有很多连你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优秀基因和品质,而我希望能够帮你把它们全部挖掘出来。等我成功做到那天,你知道你会成为什么吗?” 邱莹莹都听得痴了,下意识问道:“什么?” “女神。”苏乙笑道,“真正的女神,优雅、自信、魅力无限。” 邱莹莹一下抱住了苏乙,感动道:“阳哥,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人告诉我,我会成为女神。从来没有!就连唯一支持我鼓励我的爸爸也告诉我说,莹莹,你就是个普通女孩,所以你要比别人更努力!” “阳哥,我真的有那么多优点吗?我真的可以成为女神吗?” 苏乙笑道:“如果不是,我为什么会看上你?” “阳哥!”邱莹莹再次湿了眼眶。 她主动献上热吻,两人又是一番双蛇狂舞。 于是,苏乙又消耗掉了两个沙雕段子,然后果断结束今晚的约会。 回去的路上,苏乙意外接到了曲筱绡的电话。 苏乙知道邱莹莹和曲筱绡一直不对付,为了让邱莹莹安心,苏乙干脆让邱莹莹帮自己接电话,并且开着免提。 “白大哥,江湖救急,救命啊……”电话一接通,曲筱绡就娇滴滴发嗲。 邱莹莹顿时不满叫了起来:“曲筱绡你发什么浪?能不能好好说话!” “邱莹莹!”曲筱绡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邱莹莹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苏乙笑道:“我在开车,所以让莹莹帮我接的电话,开着免提。” “真是模范情侣哟。”曲筱绡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酸溜溜来了句。 然后道:“白大哥,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你帮忙,是有关工作上的,也有关我曲筱绡这辈子的前程地位。安迪说,如果有你出手,一定能让我成功的几率大大增长!白大哥,求求你,务必帮我这个忙哦。” 顿了顿,曲筱绡又道:“邱莹莹,借你男朋友用一下嘛!你放心,我和他保证不做坏事!” 邱莹莹立马道:“我才不怕你们做坏事呢,阳哥才不是那种人呢!” “你真的放心?”曲筱绡狐疑。 “我当然放心!”邱莹莹不假思索道,“我最相信阳哥了,我一点也不会怀疑他!” “那就好,再说是在安迪家里,我和安迪都在,邱莹莹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也可以跟着白大哥一起来看着他。”曲筱绡道。 “哼,我没那么小肚鸡肠!”邱莹莹不屑道,“阳哥,你就放心地去帮她吧,我才不怕呢。” 苏乙无奈笑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个傻姑娘就帮我答应人家了。” “啊?”邱莹莹这才后知后觉瞪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被曲筱绡给带节奏了。 0431、什么叫高屋建瓴 被女友傻乎乎卖给别人当苦力的苏乙敲响了2201的大门。 曲筱绡来开的门,她笑得就像是刚偷了鸡的黄鼠狼。 “邱莹莹,谢谢你把男朋友让给我哦。”她笑嘻嘻说道。 “哼,你别得意曲筱绡,我是一不小心才上了你的当,下回不会了!”邱莹莹撅着嘴道,“还有,我才不是让给你,只是阳哥心肠好,过来帮你一个小忙而已!”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今晚白大哥属于我咯。”曲筱绡对苏乙挤了挤眼睛。 “你……”邱莹莹顿时被激怒,正要发发火,2202的门开了,关雎尔探出半个身子往这边看来。 “莹莹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你怎么不敲门……”关雎尔话没说完,眼神落在苏乙身上,顿时一滞,然后慌乱躲闪开来。 “我就回来。”邱莹莹回了句。 “小关。”苏乙微笑点头打招呼。 “白、白先生好。”关雎尔低声道,“莹莹,那我先进去了。” 说着就要关门。 “哎等等!我马上也回去,着什么急啊关关!”邱莹莹急忙叫住她,然后回头狠狠瞪了眼曲筱绡,“我相信阳哥才不会看上你呢。” 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走。 曲筱绡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叫道:“邱莹莹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你是吧?我哪儿不如你?啊?你说!你别跑啊,你说啊!” 砰! 2202已经关上了门。 关雎尔在有意躲着自己?苏乙若有所思。 是因为这姑娘对自己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还是因为心虚? 若是前者倒也罢了,但若是后者——那苏乙就该警惕了。 必须尽快搞清楚头绪了! 这一刻苏乙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曲筱绡被邱莹莹气得不轻,对苏乙道:“我哪点不如邱莹莹了?白大哥,你女朋友欺负我你都不管!” 语气带着撒娇。 苏乙面色为难:“我怎么管?我们两口子一起出手,会不会对你太过分?” “……”曲筱绡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去了。 苏乙有意无意瞥了眼2202的门,似笑非笑也跟了进去。 2202的门背后,捂着关关嘴悄悄趴在门后的邱莹莹笑得浑身震动,急忙跑到沙发上一头埋进抱枕里,这才发出遏制不住的得意笑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阳哥才不会惯着她呢!哈哈哈……哎关关你刚听到了吗?阳哥刚说,我们两口子……” 关雎尔神色复杂地看着美滋滋的邱莹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2201. 安迪跟苏乙打招呼,问他喝什么。 苏乙说水就可以。 因为他知道安迪家里只有咖啡和水。 不过他注意到桌上还有个果盘。 “上次你来我家做客,让我意识到我在招待客人这方面还存在缺陷。”安迪注意到苏乙的目光,笑道,“切水果这一招,是我从你身上偷师的。” “叫声师父听听。”苏乙道。 安迪一怔:“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苏乙严肃道,顿了顿,他又展颜一笑:“这一句才是玩笑。” 唬得安迪一愣一愣的,心砰砰直跳。 安迪有种异样的感觉,笑着摇头:“好吧,我很欣赏你这种幽默。” 但是曲筱绡不欣赏,她看着十分尴尬。 “喂,你们不要自顾自聊天好不好!”她不满叫道,“我才是今晚的主角!” 苏乙似笑非笑道:“你已经够抢戏了。” 曲筱绡一时语滞,总觉得苏乙话里有话,却猜不到苏乙到底说什么。 安迪饶有兴致地看着苏乙,一天以来的压抑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起来。 她总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跟她其实很合拍,无论是对人的“面”,对事的“线”,还是某些很契合的“点”。 “时间不早了,但是事情比较繁多,我们最好还是早点开始吧。”安迪把一瓶水递给苏乙。 “好啊。”苏乙看向曲筱绡,“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说到正事,曲筱绡也严肃了许多,当下把前因后果完整向苏乙复述一遍。 说的就是gi空调代理的项目。 曲父所创立的正鑫公司是魔都很有名的建筑材料公司,近十年来公司的业务拓展到了卫浴、墙体、地板等多类型和装饰建筑行业有关的领域,并且大胆涉足到了房地产行业。 但近年来,一是大环境对房产行业政策开始收紧,二是行业内部竞争激烈,正鑫公司的年利润逐年下降,于是集团上层开始积极拓展新的业务方向,寻求新的赢利点。 空调项目,就是一次大胆尝试。 这个项目主要核心基调是对外合作,所以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一点,于是曲父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曲连杰,希望儿子能够利用这件事立功,在集团中更进一步。 但没想到曲连杰这个纨绔子弟根本不争气,狗屁方案拿不出来,还在公司例会上大言不惭要求别的子公司把自己的空调项目捆绑销售给客户。 曲连杰的不学无术和草包思维让曲父忍无可忍,这时候意图跟曲连杰争夺家产的曲筱绡敏锐觉察到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于是果断出手,先是软磨硬泡,后来又那曲连杰的草包跟自己作比对,换的曲父松口,终于同意曲筱绡接手gi项目,但先提条件是曲筱绡必须先拿出一份完整的可行性报告来。 机会是争取到了,但曲筱绡这种不学无术的留学女英文水平还没国内高三学生高,怎么可能看得懂英文的资料和文件? 资料一拿到手,她就傻眼了。于是赶紧跑来求助安迪。 安迪倒是能帮到她,但问题是,就算她帮曲筱绡做了可行性报告,过了曲父那一关,但之后呢? 以曲筱绡两眼一抹黑的状态,难道拿着一份别人做出来的可行性报告去忽悠外商吗? 这事儿根本就不靠谱。 安迪觉得自己帮得了初一,帮不了十五。曲筱绡本来想着走一步看一步,但安迪神使鬼差突然想到苏乙。 苏乙拆穿王柏川的一幕,以及电梯里救人的一幕,以及他本身连谭宗明都查不清的背景身份,让安迪对这个人充满好奇。 她突然想,如果是苏乙,他会选择怎么帮曲筱绡? 正是出于这份好奇,所以安迪向曲筱绡推荐了苏乙。 曲筱绡本就憋着心思想跟苏乙发生点什么,一听安迪这么说了,那还犹豫什么? 立刻给苏乙打了电话。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白大哥,求求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帮我。”曲筱绡眼泪汪汪,可怜楚楚摇着苏乙的手臂,“我是费尽心思,才从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手里抢来这个项目的,要是完不成的话,以后我爸爸都不会再给我一点机会,曲家的所有家产,就都跟我无关了!” “白大哥,你忍心看着我一无所有,最后流落街头吗?呜呜呜……我好可怜!” “戏过了。”苏乙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淡淡提醒。 “哦。”曲筱绡一抹脸,眼泪鼻涕什么的说收就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白大哥,你喝口水。” 苏乙自然而然接过曲筱绡递来的水瓶,喝了一口,然后又把水瓶递还给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安迪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有些啼笑皆非,她突然觉得,无法无天的小妖精曲筱绡,在苏乙面前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同时她也很期待,苏乙会从哪些方面出发,编撰这份可行性报告? 她很期待从这份报告中看到苏乙的思维模式和做事水平,从而对这个人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很快,苏乙便翻完了所有的英文资料。 他没有细看,只是囫囵吞枣,大概有了个了解。 他放下资料,微微沉吟道:“小曲,其实单纯拿下这个项目的话,有安迪帮忙就足够了,以她的能力,这个项目对她来说毫无挑战性,太简单了。” 曲筱绡和安迪同时一愣。 “但是,安迪说让我最好找你……”曲筱绡有些迟疑地道。 安迪道:“一人智短,两人计长。我可以帮小区撰写这份可行性报告,但后续的事情不能全部依靠我吧?小区终归还是得依靠她自己,但她又不行,所以我想到了你,看看你有什么办法。” 苏乙对安迪笑眯眯点点头:“也是。” 但安迪心却砰砰急跳了两下,感觉自己的那些小想法在苏乙面前无所遁形。 “小曲,你做这个项目的唯一目的,是为了跟你的哥哥争夺家产。这一点我没理解错吧?”苏乙问道。 “对!”曲筱绡点头。 “嗯,基于这个目的,那么这个项目就不能单纯当成一桩生意来做。”苏乙道,“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做成这个项目,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最多让你父亲高兴高兴,没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曲筱绡和安迪都瞪大了眼睛。 前者震惊是因为觉得有被苏乙冒犯到,好么,我费尽心思头皮抓破,都想得是怎么才能把这个项目的可行性报告先写出来再说,就这都是千难万难!您老人家倒好,做成整个项目,对你来说已经“没什么好稀奇”了,“没什么意思”了。 我费尽心机都做不到的事情,对您老人家来说连个开始都算不上,是吗? 后者震惊,则完全是被苏乙的直指核心的思维给震撼到了! 安迪智商很高,而且一向觉得论及才智,很少有人能够和自己比肩。 然而最让安迪自傲的不是她的智慧,而是她超强的执行力和行动力。 而她觉得自己之所以有这么超强的执行力和行动力,最大的优势就是她往往能一眼看清事情的本质,直指问题的核心。 可在曲筱绡这件事上,安迪的思维却被局限住了! 她所想,仍然在怎么帮曲筱绡完成这个项目这件事上。 苏乙所想,却是怎么通过这件事的完成,来服务曲筱绡的终极目的——争家产。 两个人的解决方式孰优孰劣,高下立判,一目了然! 虽然安迪可以为自己开脱,认为这是因为她没有对曲筱绡的事情太上心,只是随意指点一下,否则自己一旦认真,必定也能如苏乙一般。 但她欺骗不了自己的一点是——苏乙第一次得知这件事,也是随意指点了一下。 无论二女怎样被震撼到,但苏乙一句话,就立刻让她们意识到自己找对人了。 有种人就是这样,一开口就会让你意识到他是高手。 曲筱绡此时已隐隐意识到接下来发生的,会是对她人生影响巨大的一次谈话,下意识变得既紧张,又严肃,不知不觉连坐姿都端正了许多。 “白大哥!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曲筱绡问道。 “那就看你是想取悦你的父亲,得到他的认可……”苏乙深深看着她,“还是想取而代之了。” 曲筱绡和安迪齐齐脸色一变。 曲筱绡大口喘息,捂着自己的心脏道:“白大哥,你说话太吓人了!不行,你让我缓缓!我、我得冷静一下!我就是来找人帮忙做个可行性报告的,怎么就谈到谋朝篡位上去了!不行,你得让我冷静冷静……” 苏乙淡淡一笑:“你抱着争家产的目的入局,在迈出第一步之前,先定好自己的基调,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目的不同,做事的方式和态度自然也要不同。你做的第一个项目要呈现给你父亲看的东西,偏侧方向更要不同。” 苏乙说到这里,安迪终于忍不住插话:“我没有小看小曲的意思,但白先生你真的觉得小曲有能力成为一家市值上百亿的集团掌舵人吗?” “现在她当然没有,”苏乙道,“但五年后,甚至是十年后就不一定了。” “这是一种完全没有理性逻辑可言的推测,”安迪道,“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成年人的成长也充满了不可塑造性,你现在就以小曲成为正鑫集团董事长为目标制定计划,这太可笑了,整个目标从根本上上就是错的,你做的所有计划,都是空中楼阁。” 0432、露一手 安迪说是没有小看曲筱绡的意思,但话里的意思还是曲筱绡根本不是能担负起一个集团总裁责任的材料。 铁杵磨成针,木棒只能磨成牙签,材料不对,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这话对,也不对。”苏乙笑道,“安迪你做事先看人,其实是把自己的眼界给局限住了。有句话叫时势造英雄,再说直白点,就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一头猪也会起飞。” “所以小曲是不是材料不重要。”苏乙笑呵呵看着安迪,“重要的是,造出让她起飞的时势来,剩下的一切,就完全顺理成章了。到时候她不想飞,只怕都不容易。” 安迪呆了。 这一刻她的内心在翻江倒海。 诚如苏乙所言,她做事向来是先看人。 如果合作对象不符合她划定的底线标准,那么这个项目再好,她也不会跟这个人合作。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这么做是规避风险的最佳方法,可苏乙的话仿佛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告诉她能否合作不在于看人,而在于用对方法。 只要方法对,什么人都可以合作。 这样的胸襟和格局无疑要比她安迪开阔许多,可同样,只有自身能力强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才配拥有这样的胸襟和格局,否则能力跟不上,就是一个笑话。 那么,你白牧阳,有这样的能力吗? 安迪眼中闪过一丝不服输的神色来,道:“造势可不容易,而且这种事情往往需要制定十分庞大和繁琐的计划,周期性长不说,还要随时根据事态变化而做出有效的调整,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成本太大。” “没那么复杂。”苏乙哑然失笑,看向一副“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我绝对听得懂”表情的曲筱绡。 “如果你做这个项目的目的是为了取悦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争宠,让你的父亲重视你的话,你没必要请我出手。”苏乙淡淡道,“甚至都没必要请安迪出手,只要找对方向和方法,你自己都能搞定。” “如果你最终的目的是取代你的父亲,成为正鑫集团的主人,这样的话,我有兴趣帮你完成愿望。”苏乙笑得像个谆谆善诱的恶魔,“不过这就要在商言商了,你因此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曲筱绡眼底闪过一丝敬畏,她现在已经深刻感觉到,她跟苏乙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选手。 “我……白大哥,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曲筱绡有些柔弱地问道。 安迪和苏乙都是很敏锐的人,立刻察觉到曲筱绡态度上的变化。 苏乙摇头,道:“我不会给你建议,你最好遵从自己的本心做出选择。” “不过你还有的是时间做出选择,你可以慢慢考虑。”苏乙笑呵呵站起身来,“如果你做了我感兴趣的那个决定,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看着苏乙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曲筱绡顿时急了,苏乙虽然给她画了一张大饼,但她眼下面临的困局,可是半点解决的迹象也无。 “白大哥,你刚说我目的不同,做事的方式和态度也要不同。做这个项目给我爸表现的东西,偏侧方向也不同。”曲筱绡急促道,“但我爸现在等着要可行性报告,我得把这关先过了啊!” 安迪也不想就这么放苏乙走。 好家伙,炮你放了,听声响你就跑?哪儿这么容易? “其实只是单纯一个小代理案子,影响也没你说得那么深远吧?”安迪道,“要不这件事你先给小曲一个解决方案,至于争家产的事情,可以让小曲通过这件事慢慢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就是嘛白大哥,你先帮我度过这一关嘛,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我这点小打小闹不放在你眼里,但看在咱们都同生共死过的份上,你就帮小妹这一把嘛。好不好嘛……”曲筱绡使出了发嗲技能。 但苏乙压根儿不吃这一套:“你要是好好说话我还能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要再这么浪,就当我今晚没来过。” 看起来苏乙是半开玩笑的口吻,但曲筱绡心里却咯噔一下,顿时变正常了:“别呀白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是有点着急,对不起啊,我注意……” 姿态要多低有多低。 要是她的那帮富二代朋友们看到一向趾高气扬的曲筱绡居然有如此小女儿姿态,非惊掉下巴不可。 即使是安迪也吃了一惊,在她印象里,曲筱绡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偏偏被白牧阳拿捏得死死的,这不得不让她啧啧称奇。 然而此时她却没多关注这件事,她更在乎的是苏乙处理曲筱绡这件事的方式方法。 苏乙说得好听,但截至目前还没拿出实质性的可行性方法来,苏乙不出手,她就不能管中窥豹,看出苏乙的行事风格来。 已经被苏乙勾起深深好奇心的安迪,怎么肯这般善罢甘休? “白先生,真的不肯露一手?”安迪用开玩笑的口吻道。 她知道像是苏乙这种人不是能够轻易改变主意的,所以她酝酿着措辞,想要一举说服苏乙。 可不等她说话,苏乙就深深看着她,若有深意笑道:“看来我今天不说点什么,两位女士是不会轻易放我走了。” 这话中之意便是松口了。 安迪有些吃惊,也有些惊喜,笑道:“可能是我对白先生你怎么解决这件事比较好奇吧,所以非常期待。” 安迪很坦诚,苏乙笑着摇摇头,道:“大家这么熟了,别叫我白先生了,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叫我小白,或者牧阳。” “小白吧,这样比较顺口,也比较亲切。”安迪立刻道。 苏乙道:“先说可行性报告的事情吧,安迪刚回国内,对这方面可能不够了解,其实国内有专门做各种商业文书的咨询公司,找一家靠谱的公司,出一份可观的价钱,给他们两三天时间,他们会给你出一份详尽严谨、并且专业切实的报告。” “现在是合作共赢的社会,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们完全不用自己费心费力地准备这种务虚的东西。”苏乙笑眯眯看着瞠目结舌的两人。 “有这种公司?”曲筱绡不可置信地问道。 “很多,”苏乙道,“而且正规的咨询公司,他们的专业性远超你想象。事实上按照国内相关政策法规,现在很多项目的可行性报告编撰都不能是主办单位自行编撰,而是要找有公信力又具备专业性资质的第三方编撰,这是常识。” “那我爸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曲筱绡有些郁闷地叫了起来,“早知道用钱就能解决,我至于这么头痛吗?” “可能你爸想考验你,这份报告只是想看你对这个项目的认知程度。”苏乙道,“也可能只是当你闹着玩,所以抛出个事情随你去折腾。” “怎么这样啊!”曲筱绡郁闷坏了。 她和安迪两个人绞尽脑汁为这事儿折腾两天了,结果现在苏乙告诉她,这事儿花点钱就能办。而且在业内,这事儿还必须花钱办,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ok!这件事怪我,是我不够了解国内的情况,所以造成了这样的乌龙。”安迪脸颊微红道。 要说这件事最尴尬的就是安迪了,她自诩精英人士,还巴巴给人出主意,做咨询,结果搞来搞去,最根本的东西她都没搞清楚。 她还跑来考验人苏乙…… 要是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她现在绝对毫不犹豫。 “你刚回国,怪你做什么?”苏乙奇怪看她一眼,“再说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安迪笑着摊摊手,道:“真是——好尴尬啊,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尴尬的体验,有种很丢脸,很羞愧的感觉,但更多是哭笑不得。” “记住这种感觉。”苏乙一本正经道,“这能帮助你下凡。” 听前半句安迪还认真点头,以为苏乙又要“说教式”劝导。 可后半句一出,她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苏乙是在开玩笑。 “帮助我下凡……哈哈哈……”她开怀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小白,你的幽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哈哈,我真的很享受这样的幽默感。” 苏乙叹了口气:“其实这是句恭维。” 安迪笑得更厉害了。 曲筱绡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也跟着讪讪干笑。 等安迪笑得差不多了,苏乙接着道:“我继续说吧。” “可行性报告上的内容肯定很多,你把重点数据和资料归纳总结出来就行,其余的都不用管。而且等gi公司的代表来考察谈合作的时候,这些资料上的东西其实更多是走个过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双方为什么需要对方?为什么是对方最合适的合作对象?为什么能够实现共赢?” “只要你能从这三个方面说服对方,这个代理项目你就拿下了。” 接下来苏乙说的,就是满满的干货了。 “首先是合作意向,gi品牌空调是有意向开拓国内市场,也想要找一家有实力、有诚意的华国总代理,而你们正鑫集团一定是符合他们想象的合作对象,因为你们的销售渠道很有优势,而且和国内其它大型空调品牌从来没有过合作,也就是说你们是干净的。所以,你们双方的地位是对等的,而且按照你的资料显示,你们双方已经接触半年多了,对方还没有放弃和你们接触,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所以不是你求着他们,这一点很重要。” “其次是存在的问题,你们正鑫肯定不会完全符合对方的标准,比如技术方面,比如你们也缺乏大型公共设施空调项目的承接经验。但这些不重要,如果真的想合作,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小问题,你们完全可以要求对方提供2到5年的技术支持,甚至邀请对方合作参与这个项目,而不是简单的委托代理销售。不要把这些事看得多么严重。” “而对方就很厉害吗?不见得,gi空调在国内根本没什么品牌认知度,国内所有大型工程项目从没有采用gi空调的先例,而是选择用品牌认知度更高,也更受客户信赖的其它大型空调品牌。而且它们面对国内其它大空调品牌,优势并不明显。” “第三是双方的需求,你们公司现有的销售渠道遍布建筑行业各个方面,从墙体、地板到卫浴设备,在各大城市都有口碑,品牌知名度很高,而这正是对方最需要的。他们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打开华国的品牌知名度,而在品牌推广这方面,你们的优势对对方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你们需要对方什么呢?你们面临转型所以要补上产品目录的空缺,改进产业链,多元化发展,你们也需要对方。” “最后,共同的利益捆绑,一定会让你们尽心尽力推广gi品牌,而且你必须要向对方透露一点你们集团下一阶段的发展方向,以表明代理gi是你们未来发展重要的一环,表明你们的诚意和决心。” 最后,苏乙总结道:“把这些内容呈现出来,你们双方的合作就差不多可以达成了。不过对方一定还会问一些额外的问题,比如你们的负责人为什么突然从你哥哥换成了你?比如你年轻没有经验,靠不靠谱?这些问题你提前想好答案,随便答一答就可以了,无非是表决心展现个人魅力,影响不大。” “最后就是赶紧找个靠谱的英文翻译,你连英文资料都看不懂,就别猪鼻子上插葱——装象了。免得到时候被人戳穿,更丢人显眼。” 想了想,苏乙又补充了一点:“这个项目的实施主体肯定不是你们正鑫集团总部,而是以你负责的子公司为主体。但你始终要明白一点,你背后靠的不是这家小小的子公司,而是整个正鑫集团,而gi看重的也是正鑫,而不是你们这家小规模的子公司。所以你谈判的时候一定要拉着虎皮扯大旗,不要说我们公司,而是说我们正鑫。要让他们觉得,你,就代表着整个正鑫。” ” 0433、午夜拜访 关于怎么拿下gi项目,苏乙几乎是掰开了嚼碎了喂到曲筱绡嘴里了。 如果这她都拿不下来,只能说她不适合做生意,还是老老实实接着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吧。 说白了,gi和正鑫其实本来就郎有情,妾有意,关键是大家相互怎么表白确定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项目谈成后的年利润肯定不小,如果正鑫还肯为gi代工生产的话,项目规模会进一步产生质变。 可曲父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明显不够,显然是因为这个项目跟正鑫的核心业务毫无关联的原因。 这是老牌企业家的优点也是缺点,他们把赚钱和事业这两件事分得很清,但也分得太清了。 按理来说,做这种程度的商务咨询收你几个百分点的佣金绝对合情合理,苏乙虽只是说说,但就他那几段话,几十万还是值的。但无论是安迪还是苏乙连提都没提这茬,因为不在乎。 曲筱绡则是两眼一抹黑,根本没这个意识,她就觉得是朋友之间的帮忙,谈什么钱?谈钱伤感情。 客人走了很久了,安迪却没有半点睡意,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苏乙的表现让安迪很满足。 之所以说满足,是因为我们在对一个人产生好奇的时候,往往会在脑海里勾勒想象他的形象。 这个想象出来的形象必然是比较高大且完美的。而这个时候在现实中接触后,如果这个人现实中的样子和你想象中的样子完美重叠,你就会得到一种满足和愉悦的爽感。 在安迪的想象中,苏乙应该是一个思维能力很强的高智商隐士,曾叱咤商界,却因某种原因退隐闹市之中,甘愿平凡。 而今晚发生的一切,无不在佐证安迪对苏乙的所有猜测。 诚然,曲筱绡的这个代理项目并不大,但不大,不代表没有难度。 这些难度即使是安迪也不能无视,可在苏乙眼中,却从来不再考虑范围内。 人家对这件事的解决方式简直信手拈来,随意至极。 偏偏解决方法一点也不简单粗陋,反而很详尽切实。 这也就罢了,最让安迪佩服的是苏乙看问题的角度,既广深,又犀利。 他一言指出这个代理项目要以曲筱绡争夺家产为根本目的,而安迪身为局外人却和曲筱绡一起局限在局中而不能跳出纵览全局。 他有种天下万物皆为棋子的大胸襟,无论是事还是人,对他来说都是他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安迪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尽管她追求自由,但她依然是在棋盘里不能自主的棋子。 越是探究苏乙,安迪就越觉得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谜团。 她总觉得苏乙身上充满了她难以理解的矛盾,这个人无疑是善良的,但他也很冷酷。 比如昨天晚上,在她察觉到樊胜美离开时候不怎么高兴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想到那五万块对樊胜美的重要性。 然后她进一步回想到苏乙前后不一的态度转变,意识到了这个人不容忤逆和亵渎的霸道。 再想到这个人对曲筱绡的态度,既有对邻里的关怀,也似乎有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和淡漠。 太奇怪了…… 也许这两天困扰她的问题,可以向苏乙求助? 安迪脑子里不可遏制地浮现出这个念头。 然后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靠谱。 通常,执行力强的人还有一个贬义的说法——急性子,或者一点就着的炮仗。 安迪的这个念头一产生,就立马转化为行动。 她不想浪费时间,或者说不想再让困扰纠缠自己。 她本想给邱莹莹打个电话问问苏乙的联系方式,在打过电话后再登门拜访。 可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一刻了。 这么晚了,再给邱莹莹打电话…… 她一想到这个有些拎不清的姑娘可能会因此而缠着她问三问四,就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决定直接下楼去找苏乙。 说干就干,安迪整理了下仪容,就出了门。 两分钟后,安迪又跑了回来,在家里一阵翻找,最终找出两瓶红酒。 她很满意,有了礼物,再去拜访邻居,就不算失礼了。 这个时候苏乙当然没睡。 作为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精壮男人,两点前睡觉都对不起自己这岁数和身体。 他在看一些经济学的书。 片场世界是苏乙多出来的人生,他不会觉得这是属于别人的时间就挥霍浪费,事实上,只要条件允许,苏乙一直都在抓紧时间为自己充电,完善自己。 到了他这个阶段,看书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懂得更多一些。 安迪敲门的时候,他给自己榨了一壶柳橙汁,正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一边看书,一边吃着零食。 刚开始他以为是邱莹莹找下来了,因为这半天他一直没接邱莹莹的电话和视频,理由就是自己要看书,请勿打扰。 所以看清楚门口站的是安迪后,他也很吃惊。 “贸然拜访,会不会打扰到你?”安迪笑着道。 苏乙眼神有些古怪地扫过她手里的两瓶红酒。 “请进。” 他让开了身位,请安迪进来。 这是安迪第一次来苏乙的家中,她打量着房子里的陈设和环境,再根据这间屋子的风格飞快对苏乙的日常习惯做出分析和判断——这已经成了她下意识的行为。 “你这里——很有趣。”看了半天,安迪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感觉很别扭,风格很混搭不说,有的地方还很俗。 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夸赞的词。 “随便坐吧。”苏乙笑了笑,去冰箱里取了一瓶水给安迪,然后从阳台上取了自己的那杯橙汁,坐在了安迪对面。 “谢谢。”安迪就很舒服,她好像从没说过自己只喝水,但苏乙却自然而然了解了她这个习惯。 “大半夜的,一个很漂亮的单身女士拎两瓶酒来一个男人的房间,”苏乙笑呵呵道,“这种行为通常代表着你在向我发出求偶的信号。” 安迪立马就傻了。 她脸刷一下就红了,急忙解释:“这……我没有这意思,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趣!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些困扰,想咨询你一下,从你这里寻求意见和帮助。抱歉,我没想到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 苏乙笑着摆摆手:“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出来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这个行为不恰当,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我若不说,你以为这是正常的,那以后就会闹笑话。” 安迪松了口气,依然有些窘迫,笑道:“我不太擅长交际礼仪这方面,多谢你指出我的问题。说真的,这是我第二次这么尴尬了。” “其实这不重要。”苏乙笑呵呵道,“重要的是,你居然忘了我不喝酒。” “啊?”安迪这回真的有些瞠目结舌了。 她脑袋好像宕机了,半响做不出任何反应。 给不喝酒的人提酒做登门礼…… 苏乙悠哉端起橙汁抿了口,道:“这应该是你第三次尴尬了。” 安迪突然站起来道:“我能不能借用下卫生间。” 苏乙笑呵呵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安迪逃也似的就跑了过去。 五分钟后,恢复正常的安迪走了出来。 她无奈笑着摊摊手道:“好吧我得承认,尴尬果然是打破交际隔离的最佳方式。我感觉我现在跟你没什么不能谈的了,哪怕是一些属于我的隐私和心事。” “看来今晚你找我是来寻求心理疏导的?”苏乙笑道。 “不,应该用咨询。”安迪道,“我不需要疏导,我的情感并不脆弱。” 苏乙不可置否地笑笑,道:“在你开口之前我得提前声明,你我今晚来找我的事情我明早会主动告诉莹莹,从而彰显我这个男友的无私和正经。不过关于我们谈论的话题,我会保密。如果你能接受这一点,那么恭喜你,今晚你收获了一位良师益友。” 安迪有些惊讶,道:“其实我很难想象,你会受到这些社会约定俗成的道德框架的束缚。而且看你的样子,你一点也不排斥。” “如果你不打算去深山里独居,对道德人伦保持起码的尊重就是必要的。”苏乙道,“我不是受到道德观的束缚,而是我在用道德观来约束自我。” 安迪若有所思,道:“你真是一个让人很安心的人。” “这个评价我很喜欢。”苏乙笑了笑。 安迪似乎放松了许多,微微沉吟,开口道:“我最近遇到了一些困扰,让我辗转难眠。我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启发和帮助,但是小白,我同样希望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明天你可以给小邱说,我找你是谈工作上的事情。” “说说吧。”苏乙淡淡道。 “你和老谭是老朋友,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两个从小就认识。”安迪看向苏乙,表情认真道,“我们从启蒙入学一直到大学,都一直在同一所学校,要说这世上最了解我,和我最亲近的人,非他莫属了,我一直拿他当亲哥哥一样看待。这次他一个电话叫我回国,一是我委托他替我做的一件事情开始启动了,二是他需要我来帮他。” “但我刚到国内,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这个电话一口叫破我的名字,还知道我刚下飞机的事情,也知道老谭亲自来机场接我的事情。” 苏乙听到这里不禁微微一挑眉,很明显,这是另一个演员干的。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盯上了老谭。 “我本来以为是老谭的商业对手或者是私家侦探什么的,我就警告他我要报警。”安迪继续说,“但没想到对方告诉我,他只想告诉我一件事情,事情真假如何由我判断,然后就不会再骚扰我。” “他告诉你的事情,一定是关于谭宗明的吧?”苏乙问道。 “是。”安迪凝重点头,“这个人告诉我,老谭因为感情上受挫而性情大变,变得变态而扭曲,老谭叫我回来,是为了追求我,从而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你当然不会相信。”苏乙道,“但怀疑的种子已经被种在了你的心里。” “是这样。”安迪幽幽道,“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打电话给我的人一定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他算准了我就算不信他,但也不会把这件事情直接告诉老谭,而是会先暗地观察老谭有没有什么异常再说。” “这是人之常情。”苏乙道。 这件事明显是演员干的,演员对安迪这样的剧情人物的性格都有很多的了解,预测安迪的行为,并不是件难事。 “我很快就发现了老谭的不对。”安迪沉声道,“从第一眼开始,我就察觉到老谭眼中蕴含着以往没有的神色。而他的语言和行为,和我记忆中的老谭,也有了很大的偏差。” 这是必然的,老谭换人了啊。 “我开始相信那个神秘人所说的话了,”安迪道,“我也暗自试探过老谭,发现他对我的确有种超乎友情的关心。不但如此,在很多事情上,他看似尊重我的想法,但实际却早在背地里安排好了一切。就比如,我住进欢乐颂小区这件事。” 安迪看向苏乙:“老谭问我想住在哪儿?有别墅,有酒店,该有高档富人小区。但其实他了解我的性格,这三种地方都不会让我满意。当我拒绝后,他立马说出了欢乐颂小区这个安排。” “由此我推断,他本来就是想让我住在这个小区里。我刚开始还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直到你的出现。” “我?”苏乙想到了安迪怎么想了,有些哭笑不得。 “对,你。”果然,安迪目光炯炯,“这个小区唯一和老谭认识的人,就是你了!所以老谭安排我住进欢乐颂,一定就是因为你!我起初怀疑你也是老谭安排进来的,目的可能是监控我的生活。但后来我推翻了这个怀疑,因为你根本不是老谭的手下,而且你也不会为老谭做这种事情!” 0434、戳穿 谭宗明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剧情出现偏差,所以在推荐欢乐颂小区给安迪的时候,以无心对有心,暴露了自己潜在意图。 刚好谭宗明又和住在这里的白牧阳认识,又刚好白牧阳和安迪几乎又是同一天搬进来的。 所以安迪怀疑谭宗明让自己住进欢乐颂小区,跟白牧阳有关。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但这事儿巧合太多了,而且动机说不清楚。 “你觉得老谭是因为我才让你搬进来的。”苏乙笑道,“如果老谭真对我有什么目的,你现在把他的意图告诉我,岂不是出卖了他?” “他什么也没跟我说过,我怎么能算出卖他呢?”安迪很疑惑地问道,“而且我和他是朋友,你和他也是朋友,我们讨论我们共同的朋友,算出买吗?” 苏乙怔了怔,道:“好像不太算……” 安迪被苏乙的说法逗笑了:“看来你认为这就是出卖。” “以你的智慧起码你肯定能意识到,如果老谭真是因为我让你搬进来,他肯定不想你就这样告诉我。”苏乙道,“你得承认,你在做对他不利的事情,而你清楚这一点。” 安迪微微沉默,叹了口气,道:“好吧,说好了坦诚,我却想把自己包装得没有道德缺点,这的确是我的错。” “是的,我来求助你,的确是以老谭的风险为赌注,这一点我做的并不光彩。”安迪坦然承认,“如果是以前的老谭,我绝不会这么做,但现在的老谭,让我感到陌生,感到害怕,我担心他会以某种我意料不到的方式伤害到我,所以……” “理解。”苏乙点点头,“你觉得他在某些事情上先对你有了隐瞒和危害,所以你也放下了对他的情感包袱。” “是这样的。”安迪道,“关于我搬进欢乐颂这件事,如果只是我的臆测,那关于另一件事,就绝对可以证明老谭正在处心积虑对我做些什么。” 安迪说着,掏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拿到苏乙眼前让他看。 苏乙只看了一眼就心中微微一跳。 照片中的有两个人对面而坐,看起来相谈甚欢的样子。 其中一个是谭宗明,另一个赫然便是奇点! 不过这张照片不是苏乙那天去过的那家咖啡馆,而是在一家餐厅里。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拍照片的人能拍到谭宗明和魏渭这一次见面,那么另一次苏乙也参与的那次见面呢? 会不会也被他拍到? 如果真的拍到了,安迪知不知道这件事? 苏乙不动声色看向安迪,等着她说下去。 “照片里坐在老谭对面的男人叫魏渭,是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老总。”安迪道,“他还有个身份,是跟我交往了三年时间的网友,网名叫奇点。” 饶是苏乙早知道真相,此刻也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安迪疑惑问道。 “很难想象你这种理智派,会做出交网友这么感性的事情。”苏乙道。 安迪想了想,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这么一说,好像这的确是我做过最不理智的事情了。” “这张照片还是之前那个神秘人换了个号码给我发过来的。”安迪接着讲述,“我当时并不知道照片上的人就是奇点,但他发来这张照片的同时,他给我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他告诉了我奇点的身份,我很奇怪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所以质问他,他给我的答案是他通过调查老谭得知的。” “他说,老谭知道我和奇点是网友,也知道奇点知道我到了魔都后一直想要跟我见面,他怕我和奇点因为三年网络上的交往,而在现实中发展成情侣之间的感情,所以提前和奇点见面,阻止奇点来见我。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安迪面色严肃看着苏乙:“我虽然很怀疑那个神秘人给我打电话的目的,但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老谭真的很可疑!他不应该知道奇点这个人的存在!可他不但知道了,还在我和奇点见面之前,抢先先约见了奇点!如果事实真的像是神秘人说的那样,那就说明,老谭一直在监控我,甚至在窃取我的隐私,然后再利用这些,达到控制我的目的!这太可怕了!” 苏乙听到这里已经恍然了。 怪不得安迪会主动约奇点。 这是一次试探,试探那个神秘人是不是在骗她,也在试探老谭会不会真的阻止奇点跟她见面。 果然,就听安迪接着道:“我怕错怪了老谭,于是我当晚聊天的时候,就问了奇点的姓氏,他如实告诉我,他是姓魏的,于是我在网上约奇点第二天见面,结果第二天距离见面的三个小时前,奇点拒绝了我,他不但拒绝了我,还告诉我以后不要联系了,接着就删除了我的好友,把我给拉黑了。” “至此,我已完全确定,那个神秘人没有骗我,至少,他没有完全骗我,老谭的确在侵犯我的隐私,控制我的生活,限制我的自由,欺骗我的信任。” 安迪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冷静,就像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叙述别人的事情。 “我现在的困扰是,我该不该跟老谭摊牌?或者我要不要报警?亦或是能不能跟那个神秘人进一步地联系,甚至合作?” 她看着苏乙,道:“小白,你是我认识为数不多能够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智者。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意见和建议,告诉我,我应该相信谁,我到底要怎么做?” 苏乙平静地看着安迪,眼神古井无波。 他敢肯定,安迪的话不尽不实。 因为她前面所有的话都在表明“谭宗明不可信”,但最后求助的问题却包括“我应该相信谁”。 这说明,关于谭宗明她隐瞒了一部分事情,谭宗明并非是像她描述的那样不受她信任。 那么这部分事情的内容是什么呢? “奇点,魏渭。”苏乙突然道,“我知道这个人。” “你知道?”安迪皱眉。 “是的,”苏乙点头,“老谭昨天中午拉我去专门见了这个人,不过我没和他接触。” 安迪吃惊地站起来看着苏乙,半响说不出话来。 苏乙看得出,安迪的吃惊不是装的,也就是说,她根本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但苏乙却觉得自己坦诚得没错。 现在由自己坦诚,总好过过段时间有人拿着他去那间咖啡馆和魏渭打照面的照片给安迪看好得多。 苏乙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一张照片,但他不想赌。 信任的建立很不容易,但信任的崩塌往往就源于一次不必要的谎言。 “你也见过奇点,还是跟老谭一起?”安迪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乙,“那你当时知不知道他是我的网友?” 苏乙点头:“我知道。” “老谭告诉你的?”安迪问。 “是。”苏乙道,“他很纠结该不该阻拦奇点和你见面,所以跟你今晚一样,找我去寻求我的意见,为此差点让我误过了和莹莹的午餐。遗憾的是,他没有听从我的建议。” 安迪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半天才捋清了其中的逻辑。 “也就是说,你也早就知道他对我有超乎友情的想法?”安迪沉声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乙道,“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而且关于奇点……” 苏乙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他的消息来源是何处,不过他阻止你和奇点见面,未必就像你想得那么不堪。一个因为一点利诱或者威胁就放弃和你见面的人,真的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吗?老谭帮你过滤掉这样一个蒙蔽你三年,人品欠佳的网友,即使动机不佳,但起码结果是好的吧?” “当然,我这也不是为老谭开脱。”苏乙接着道,“你和他感情上的事情,我不予置评,也绝不参与。我只是想说,截止你目前告诉我的一切,老谭根本没你说得那么不可原谅。” “反倒是那个给你打电话的神秘人简直明目张胆在你和老谭中间挑拨离间,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问过他,他说这是他和老谭之间的私人恩怨。”安迪道,“他只是在调查老谭的同时,意外发现我这个快要上老谭当,受他欺骗的无知女人,所以出手帮我一把。” 苏乙呵呵一笑,道:“你想我告诉你,谁更值得信任?以目前来看,当然是老谭更胜一筹。毕竟老谭是实实在在的老谭,但神秘人却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听到它叫唤,却看不到,也抓不着。” 说到这里,苏乙一顿,淡淡道:“安迪,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事情,以你的性格和智慧,根本不会这么晚还跑来找我求助,你自己就可以做出判断。” “所以,是还有事让你难以启齿没有说出来,还是你其实现在也在试探我?” 此话一出,安迪顿时脸色微变。 “你谈的第一个老谭的疑点,也就是他让你搬进欢乐颂的动机。”苏乙没有让安迪回答什么,而是继续道,“你在说这个问题的时候,用了一个误导我的小技巧。你故意抛出你出卖老谭的破绽让我质疑你,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用一个疑点掩盖你的谎言,让我相信你确实不明白这件事的真相。但事实上,这件事你早已得到了证实,对不对?” 安迪吃惊地看着苏乙,半响说不出话来。 苏乙笑了笑:“我再猜一猜,这件事应该是他在董事会结束之后,他向你坦白的吧?” 苏乙说出“董事会”三个字,就等于把事情挑明了。 安迪有些神色复杂看着苏乙,缓缓道:“你果然是控股晟煊的幕后大股东!” “我是。”苏乙淡淡道,“而且老谭应该早猜到是我,只不过他这个人有时候思虑太多,硬是从来都没问过我这件事。其实他如果真问我,我不会隐瞒的。” “今天的董事会我把表决权交给你,其实就是间接向老谭承认我的身份。”苏乙接着道,“他应该也是因此确定了我,所以才找你谈话,吐露了一些心声吧?” 安迪看着苏乙缓缓道:“你真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 “可怕……”苏乙叹了口气道,“可怕源于未知,人们总是对自己不理解和不知道的事物充满了恐惧。” “我的确对你一无所知。”安迪道,“我问过老谭,他也对你知之甚少,我很奇怪你们的朋友关系,但他似乎对此不愿多谈。” “好吧,我承认,老谭的确跟我坦诚了让我搬进欢乐颂的原因。”安迪道,“他的确是为了你,因为他怀疑你暗中收购了晟煊的股份,成为了晟煊最大的股东。而他不能确定你到底怀着善意,还是充满恶意,所以希望能够让我从你这里得到确认。” 苏乙摇摇头,道:“既然这个疑问你得到了答案,那么剩下一个奇点的问题就算你没有找谭宗明问个清楚,应该也不会让如此举棋不定。” “我的确不是因为这个。”安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好吧,小白,我承认,我存着试探你的心思,我向你道歉。但我今晚来找你,主要目的真的是为了寻求建议和帮助的,试探你只是我临时的想法。我的目的,也只是想证实你的身份,还有对老谭到底抱有善意还是恶意。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向你道歉,这是我的错,对不起。” “其实我真正纠结的点,在于我的身世问题。”安迪接着道,“我是个孤儿,我这次回国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搞清楚我的身世,我有个弟弟,小的时候和我被不同的家庭收养,我被养父养母带去灯塔之后,就和他失去了联系。我也在托老谭,调查我弟弟的下落。” “本来我回国没几天,我知道调查这件事很不容易,就像是大海捞针,所以我并不急于一时,让老谭帮忙慢慢调查。” “但电话里的那个神秘人却告诉我,老谭其实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是什么情况,他也早就知道我弟弟在哪儿!” “但他就是不告诉我,因为他想在这上面做文章!” 0435、人心难测 “做文章?”苏乙问道,“你觉得他想做什么文章?” “我不知道。”安迪摇头,“但如果不是他另有目的,他查到了我的身世,也查到了我弟弟在哪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电话里的人是怎么跟你解释老谭这种行为的?”苏乙又问道。 安迪微微迟疑,道:“他说老谭为他想利用这一点来控制我。他不但想得到我的身心,还想控制我成为他的奴隶。” “你相信吗?”苏乙轻笑摇头。 “我当然不会宁愿信一个鬼鬼祟祟不敢露面的人,也不去信任自己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安迪道,“但无论是我亲眼看到的还是我分析想到的,都无法让我再对老谭付出百分百的信任。” “这就是我的纠结之处,”安迪诚恳地对苏乙道,“小白,我孤身一人回国来,本以为有老谭做我后盾,我不至于孤立无依。但现在带给我最大惶恐的人恰恰就是老谭,而且我能感觉到,我似乎成为了一枚棋子,一件工具。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复杂的情况,我需要有人给我一些指引,帮助我走出这个泥潭。而我唯一能想到可以帮到我的人,就是你。” “因为我救过你?还因为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苏乙笑着问道。 安迪摇头:“不止,最主要的是,我对你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和好感,总觉得你是可以信任的人。我是个孤儿,除了老谭和我的养父母,我从来没信任过任何人,即使是他们,我也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慢慢在心中接纳了他们。但你不同,我们才认识几天?我居然觉得你很亲切!这很不可思议,但确实发生了,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苏乙看了她一会儿,道:“如果我不了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一定会认为你刚才的话是对我表白。” 安迪疑惑道:“我刚才的话有歧异?” 苏乙点头:“在国内,男女之间表达情感通常很含蓄,而你刚才的话就是一种含蓄的表白。” 安迪有些不好意思:“ok,我道歉,我再次声明,我对你绝对没有那种意思,也绝不会产生那种情感。” 苏乙摇摇头,没有继续给她科普这种声明其实会让人很不爽。 安迪说了一大堆,情况既复杂,也简单。 有演员在布局,以安迪为棋子,算计谭宗明。 目前来看,这家伙利用一些信息误区偏差,以及安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性格,挑起了安迪对谭宗明的不信任,成功给谭宗明埋了一颗钉子。 这家伙是谁?有几个人参与?他们想做什么? 以目前苏乙得到的信息来看还很模糊,但他心里不像是之前那样毫无头绪了,也大概捋清了这些人的手段和套路。 但还有一些疑问,需要证实。 “有一点你说得没错。”苏乙开口道,“给你打电话的人的确是在利用你,他们的目标是老谭和我。” “你?还有你?”安迪有些吃惊,“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大概能猜到一点。”苏乙看着安迪,“安迪,你是个聪明人,你现在抛开所有私心杂念,甚至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好好想一想,你带着期待回国来找老谭,你们本来说好了互相帮助,互相成就,为什么,你们落到了今天这种猜忌的局面?” 安迪一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因为那个神秘人的电话。我和老谭之间的不信任,全是拜他所赐。” “没错,”苏乙点头,“他们在无限放大你对老谭的怀疑,造成你们的矛盾,接下来他们还会在这上面做文章,直到给你致命一击,让你彻底掉进他们的圈套!” “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安迪皱眉,“我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可老谭的可疑之处,我也不能视而不见!” “老谭可不可疑,我不做担保。”苏乙笑了笑,“但我问你安迪,你觉得老谭会害得你很惨,或者说他能把你害多惨?” 安迪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我和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感情,尽管现在的他变得让我感到很陌生,但我不信他对我有多大的恶意。他应该只是——只是想得到我。” “那么你觉得打电话的人,会把老谭害多惨?”苏乙又问、 安迪脸色变了变,道:“我不知道,但我想他们这么处心积虑,所图一定很大!老谭如果中招,只怕处境会非常凶险。” “好,按照你现在的认知判断,老谭对你的恶是想得到你,但你已经有了防备。”苏乙接着道,“而打电话的人对老谭的恶很可能是要毁了老谭,但老谭没有丝毫防备。如果这两件事其中一件不可避免一定要发生,你更不能接受哪一种结果?” 安迪如遭雷击,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白,两害相权取其轻,我知道我该怎么选了。” “不,你不知道。”苏乙摇摇头,“安迪,你不明白你面对的敌人是谁,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会怎么出手,什么时候动手,你全部一无所知。你想把这件事跟老谭坦白?那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那些人早有防备的事情?甚至是希望你去做出的反应?” 安迪惊疑不定:“如果情况实在危险,我可以报警……” “警察的作用是惩治犯罪,并不是防患于未然。”苏乙道,“就算警察揪出那个躲在背后打电话的人,又能怎么样?万一打电话的人本来就做好暴露的准备了呢?” “会这么复杂吗?”安迪有些头疼,她总觉得苏乙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这又不是玩碟中谍,有那么夸张吗? “把事情想复杂一点,谨慎一点,总比大意后的追悔莫及要好。”苏乙淡淡道,“安迪,你只是他们对付老谭的其中一环,而且老谭也不是他们唯一的目标,他们的目标还有我,已经有人开始给我下套埋伏了。现在我们面临的局面是敌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对他们知之甚少。所以我们最好一动不如一静,宁可被动也要少出错,否则跌入他们设置的陷阱里,再爬出来,就不容易了。” “至于你对老谭的怀疑……”苏乙看着她,“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安迪心潮起伏,思忖良久,才面色复杂看着苏乙,缓缓点头:“我听你的。” 苏乙笑道:“老谭很忌惮我,我和他之间缺乏基本的信任,但好在你是我们都很信任的人,所以有你这个桥梁在,勉强能让我和他连成同盟。” “你信任我?”安迪眼神一闪。 “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一个根本不会害人的人?”苏乙摊摊手。 安迪忍不住笑了:“听起来这可不像是褒奖。” “的确不是。”苏乙道,“安迪,今晚你找我的事,你知我知。还有,你现在知道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向老谭摊牌,我怀疑老谭已经入瓮了,我们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反而有助于打破僵局。” “那我能做什么?”安迪神色一肃。 “打电话的人还会联系你。”苏乙道,“他们很可能会拿你的身世和弟弟做文章,那时候他们会图穷匕见。你只要记得,即使再失了方寸,也要第一时间把情况告诉我,就可以了。” “我们在搞清楚他们的计划和目标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在他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再绝地反击。在这期间,哪怕承受一些惨重的代价,也是必要的。”苏乙缓缓道,脸色很严肃,“安迪,对付这样的敌人,我们要一次就把他们打死!万万不能给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否则,遗祸无穷!” 安迪心乱如麻。 她的身世,以及自幼失散的弟弟,是她绝对的软肋,但现在,苏乙告诉她有人会利用她的软肋来对付她。 她不知道什么人会这么恶毒,她也不知道什么人即使是苏乙这样的人也如此如临大敌,但她相信苏乙不会骗她。 但她觉得自己今晚来找苏乙,是她最近所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叮! 就在这时,苏乙接到了一条短信。 此时已是近凌晨一点,这么晚了,谁会发短信过来? 苏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先是一怔,随即顿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安迪察觉到苏乙的情绪变化,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乙微眯着眼盯着手机,缓缓道:“有人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安迪不明所以。 苏乙抬头,对她露出抱歉神色:“这个消息我不能跟你共享,因为涉及一个女孩的隐私。” 安迪更加好奇,但嘴上只好道:“没关系。” 苏乙似乎有些感慨,道:“人心难测啊……” 安迪又待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苏乙正在洗漱,接到了邱莹莹的电话。 电话里邱莹莹十分着急:“阳哥阳哥,你快上来一趟!” “发生什么事?”苏乙问道。 “是关关!关关突然肚子痛得死去活来的,都起不了床了!得麻烦你赶紧送她去一趟医院!”邱莹莹急促道。 苏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淡淡道:“我马上上来。” 苏乙上去的时候,22楼所有人都在2202,本就是早晨大家都要出门上班的时间,邱莹莹这个大嗓门闹得鸡飞狗跳,结果把安迪和曲筱绡都惊动过来了。 苏乙到的时候,安迪正在指挥所有人不要围着关雎尔,另外把窗户打开通风。 除此之外她还提议道:“我建议最好打120让他们派救护车过来,现在是早高峰时间,小白开车送小关去医院,大几率会堵在路上。” “安迪说得对,我现在就打120!”曲筱绡急忙拿出手机。 “不要!”关雎尔急促叫道,“我不想坐救护车,别打电话!”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曲筱绡根本不理她,直接拨通了120. 关雎尔急了:“小曲,求你别打120了,我特别害怕救护车,如果救护车来了,打死我也不肯上的!”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倔啊?为什么啊?”曲筱绡瞪眼,“你都疼成这样了,怎么还耍个性呢?” “总之我不坐救护车!”关雎尔态度坚决。 这时苏乙已走到了跟前。 “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阳哥你来啦!”邱莹莹顿时惊喜扑过来,拉着苏乙的手,“你快看关关!” 苏乙一看,脸色煞白,痛苦捂着肚子,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我怀疑是急性阑尾炎之类的。”安迪言简意赅,“既然小关不愿意坐救护车,那就我们送她去医院,小曲,你来规划一条不堵的路,找最近的,有条件做手术的医院,必要的时候可以联系交警帮忙开道。” 关雎尔瞪大了眼睛,求助地看向苏乙。 苏乙有些哭笑不得,轻咳一声问道:“小关,现在感觉怎么样?” 关雎尔立刻道:“好、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具体是哪儿疼,能指给我们看吗?”苏乙问道。 关雎尔指了左腹的位置。 “不是阑尾,应该是结肠的问题。”苏乙立刻道。 “阳哥你学过医啊?”邱莹莹愣愣道。 “这是基本常识。”苏乙道,“可能是结肠炎发作,猛地疼了一阵,现在有所缓解的话,问题不大,犯不着那么兴师动众的,不用叫救护车,也不用搞什么交警开道,我知道怎么走能最快到医院。小关跟我走就行,你们该去上班上班,不用都跟着来。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跟大家说。” “对对对,有白大哥就好,你们都去上班吧,我没那么严重的。”关雎尔急忙应和。 “看样子是真好多了?”樊胜美疑惑摸摸关雎尔的脸,“刚才疼得打滚儿,都掉地上了,可把我和小蚯蚓吓坏了。” “现在没那么疼了樊姐。”关雎尔道。 “好吧,看来虚惊一场。”曲筱绡也松了口气,“那就有劳白大哥英雄救美咯。” 眼珠一转,她笑嘻嘻看向邱莹莹:“小邱,不知道,你会不会吃小关的醋呢?她可是你最好的闺蜜哟。” 0436、浮出水面 曲筱绡向来唯恐天下不乱,虽然大家相处时间不长,但邱莹莹跟她是“老恩怨”了,怎能看不出曲筱绡憋着一肚子坏水看她笑话? 当下邱莹莹冷哼一声,转头对苏乙道:“阳哥,你力气大,待会儿你抱着关关下楼。” “哟,这么大方呢。”曲筱绡夸张大叫,“还真是姐妹情深呢。” “阴阳怪气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邱莹莹嘟囔了一句,回头看了苏乙一眼,又有些心虚,急忙赔笑道:“行不行嘛阳哥,关关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就帮帮她嘛!” 苏乙无语地看着邱莹莹,又看了眼脸有些红,但一句不吭的关雎尔,心说小老妹儿你是心真大。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苏乙抱起关雎尔,关雎尔双手自然得搂着苏乙的脖子,还把脑袋靠在苏乙的肩膀上。 看到这和谐的一幕,邱莹莹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酸意,她都没被苏乙这么抱过呢…… 但自己出的主意,含着泪也要让男朋友把闺蜜抱下楼…… 上了电梯后,邱莹莹跟进来按了电梯,苏乙无语道:“你就穿着这身下楼啊?” 邱莹莹还穿着睡衣,而且也没洗脸,被苏乙这么一提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顿时有些羞臊吐了吐舌头,急忙退了出去。 “那阳哥,关关就拜托给你了。”邱莹莹道,“我就不送你们下去了。” “今早打个车去上班吧。”苏乙道。 “才不打车呢,我坐地铁多方便?”邱莹莹道,“关关,要是不舒服了就跟阳哥说。” “我知道了。”关雎尔缩在苏乙怀里闷声道。 “有什么问题打电话啊白先生,辛苦你了!”樊胜美道。 “都放心吧。”苏乙笑了笑,电梯关闭。 只剩下了苏乙和关雎尔两个人,苏乙见电梯运动,道:“我先放你下来?” 关雎尔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小关?”苏乙叫了她一声。 关雎尔抬起头怔怔看着苏乙。 苏乙微微一笑,正要说话。 但关雎尔搂着苏乙脖子的手突然一紧,下一刻,她的嘴唇就印在了苏乙的嘴上。 苏乙瞬间瞪大了眼睛。 卧槽…… 他被一个小姑娘给强吻了! 这个时候苏乙其实是可以中断这个吻的,只要他两个手一松,关雎尔就会直接摔个屁股两瓣。 但苏乙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看到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关雎尔脸上滑落下去。 他看到关雎尔的眼神。 于是这个吻维持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抬起头来。 他有些出神,然后笑了笑,放下关雎尔的腿,让她站在地上。 关雎尔落地后立刻低下了头,慌乱擦着眼泪。 “对、对不起……”她急忙说道。 苏乙道:“肚子没有真的疼吧?” “有……没有。”关雎尔道。 “那就是有咯?”苏乙道,“需不需要真的上医院?” 关雎尔摇头。 苏乙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没有多问。 “怎么早上闹那么大场面?”他问道。 关雎尔似乎逐渐回过神来,道:“我装得有点太像了,可能吓坏莹莹和樊姐了,结果莹莹就把所有人都喊来了,我、我就没法收拾了……” 说到最后关雎尔声音越来越小,越不好意思,她有些难过道:“白大哥,大家都那么关心我,我却装病骗她们……” “他们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不会怪你的。”苏乙道,“而且我也要谢谢你。” 关雎尔就不说话了。 苏乙想摸摸嘴唇,被关雎尔亲过的地方,但最终忍住了。 两人略微沉默后,电梯到了地下车库,苏乙率先走出,关雎尔亦步亦趋低着头跟在后面。 时间拉回到昨晚。 正和安迪说话的苏乙,突然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 “白大哥,我是关雎尔,很抱歉这么晚还要打扰你,希望你原谅。贸然联系你,是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不知道你还记得林靖这个人吗?他突然找到我,让我想办法单独靠近你,然后把你引到一个地方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这么做,但他用我的家人威胁我……白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我思来想去,也不想骗你,我想你明早能跟我演一出戏,我会装病,给你我创造独处的时间和空间,然后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 收到这条短信,苏乙算是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关雎尔最近的不对劲,果然是有问题的。 也果然和保释出狱的林靖有关。 林靖正躲在背后利用关雎尔算计苏乙,他不知道怎么抓住了关雎尔的软肋,逼得关雎尔不得不就范。 但人心难测,他万万没想到,关雎尔居然对苏乙产生了情愫! 逼着一个少女欺骗自己第一个暗恋对象,他失败的概率可想而知。 就像是算计安迪的人万万不会想到,安迪居然会把自己的困扰对苏乙和盘托出! 无论是安迪对苏乙难明的好感和信任,以及关雎尔的暗恋,绝对都不可能出现在任何人的算计中,因为没有人能预测到情感方面的变化,尤其是女人的情感。 这一切事情的根源虽源于那次电梯事故,却远远不止于此;这一切的发生虽根植于苏乙的人格魅力,但也并非这么简单。 苏乙故意放屁“自污”,救了关雎尔的“社死”,温暖了少女的心,在这个乖乖女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而苏乙的神秘,苏乙的沉稳,苏乙的睿智,甚至是苏乙的善良,也让安迪对这个男人生出无法言喻的亲近来。 这都是背后的人无法算计到的! 他们不知道,就因为两个女人无法捕捉的内心,他们所有的动作,都在苏乙面前无所遁形! 苏乙很快发动汽车,车子缓缓驶离车库。在出小区大门后,苏乙看到小区门边停着一辆宝马。 他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温和道:“小关,方不方便跟我说说,林靖用什么威胁你的?” 宝马车上,王柏川目送苏乙驾驶的黑色辉腾远去,眼神微眯。 他认得苏乙的车,但他还没有多想,因为白牧阳每天早上开车送邱莹莹上班是很正常的。 他这两天每天都坚持接送樊胜美上下班,并且每天都和樊胜美约会,两人的感情持续升温,之前那顿聚会上给他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在飞速消退着。 不过按照前两天的正常情况,这个时候樊胜美应该已经下楼了,两人都已经出发了才对,今天樊胜美怎么这么慢? 王柏川微微犹豫,就要拿出电话给樊胜美拨过去,不了他的手机反而率先响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人,赫然正是樊胜美。 “喂,胜美,早啊。”王柏川用温柔亲近的语气道。 “柏川,你到了吗?”樊胜美问道。 “到了,”王柏川笑着看了眼前面的早餐盒,“我还买好了早餐,就在小区门口等你。” “不好意思啊柏川,今早我得晚点再下去。”电话里樊胜美抱歉道,“跟我同居的室友关关早上突然肚子疼,一直折腾到刚刚才被白先生送去医院,我这才捞着收拾,我大约还得二十分钟左右,你要是着急,你就先走,不用等我。” 值得一提的是,原版剧情中,樊胜美对于自己住群租房这件事,非常自卑,也非常介意被王柏川知道,以至于后来因此闹出不少矛盾。 但新柏川上任,在那次宴席后就有意无意直接道破此事,告诉樊胜美自己听老谭说了她住群租房的事情。当时樊胜美自然很尴尬,觉得很丢脸,但王柏川很快就用话术化解了尴尬,还让樊胜美觉得他很暖男。 一个未来可能会引发成冲突的隐患,就这样被他化解于无形。 王柏川一怔。 刚才白牧阳的车里坐着的是关雎尔? 原版里可没有这个剧情! 他顿时心里就警惕起来。 “小关生病了?要不要紧?”王柏川装作关心的样子问道。 “应该没多大事情。”樊胜美道,“不过早上她疼得都掉下床了,可把我和小邱吓坏了。” “这么严重啊?”王柏川道,“怎么让白先生送小关了?要不要我去帮忙?” “你就别跟着凑热闹啦!”樊胜美道,“怎么,心疼小关?” 王柏川笑道:“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醋味。” “切,臭美!”樊胜美故作不屑,“放心吧,白先生这个人还是很稳重的,有他去就够了。对了,今早小蚯蚓没人送去上班,我们刚好顺路,多拐一条街的事儿,能不能……” “你做主就好了,干嘛问我?”王柏川笑道,“那我再去多买一份早餐,等我回来,你应该也刚好下来。” “真暖男,那待会儿见哦。”樊胜美美滋滋挂了电话。 王柏川的眼神立刻眯了起来,然后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接起,听起来十分嘈杂,有人在兴奋大喊:“涨了!涨了!” 很快那边人开口:“柏川兄,什么事?” “关雎尔今早生病了,白牧阳拉着她单独去医院了。”王柏川道,“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道:“不知道。” “这事儿很反常啊。”王柏川试探道,“如果不是你的手笔,会不会是白牧阳自己搞出来的幺蛾子?你可要小心啊,别再阴沟里翻船了。” 电话那头嗤笑一声:“这种事一次就够了,怎么,难道我还怕他做渣男开后宫啊?他要真有这野心,我反而要助他一臂之力。” “倒也是,”王柏川笑了笑,“他应该不会狂妄到这种程度。总之,事情我告诉你了,怎么办,你看着办。”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试探一句:“你到底打算怎么安排姓白的?我可再次警告你,这家伙比姓谭的危险多了!你别光顾……” “不用你操心!”电话那头冷冷打断他,“按照我们的约定合作就可以了,我怎么做,你不用过问!” 王柏川眼中闪过怒色,却笑呵呵道:“好好好,总之就靠你了。最佳你拿,我们平平稳稳过度拿分,就可以了。” 挂了电话,王柏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最后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这才发动汽车,去买早餐去了。 另一边的车上,苏乙从关雎尔口中得知了林靖是怎么威胁她的了。 关雎尔现在进的这家企业,是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原本以关雎尔二本的学历,是连面试资格都不会有的。但因为关雎尔父亲走了关系,硬是把关雎尔给塞了进来。 关雎尔父亲又不是魔都人,他是外地的一个小官员,怎么会在世界五百强企业有关系? 当然,这虽然可疑,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有心人还是顺着这条线查了一下,结果就查到了关爸身为官员,一些不法的事情。 于是他便以此来威胁关雎尔,让关雎尔屈从他的安排,靠近苏乙。 他给关雎尔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关雎尔单独把苏乙引到某个地方去。 什么地方关雎尔自己定,只要提前通知他一声就行。 关雎尔一个乖乖女,这辈子头一次碰到这种离奇可怕的事情,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敢告诉家里,也不敢报警,自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她不知道林靖会对苏乙怎么样,其实她的心更趋向于屈服,以换取家人的平安无事,但只要一想到苏乙和煦的微笑,她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尽管林靖一再强调,他不会把苏乙怎么样,但她依然不能下定决心,她无法说服自己对苏乙不利。 因为苏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男人。 听完关雎尔的表述,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现最大的疑惑倒不是林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林靖这么破罐子破摔,是真不打算追关雎尔了吗? 还是这家伙知道一个电梯事故让自己彻底在关雎尔心中失分,所以干脆反其道而行,来个“崩溃疗法”,让关雎尔往斯德哥尔摩症的方向发展? 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0437、各有计较 林靖交给关雎尔的任务,是让关雎尔把苏乙单独引到某个地方。 具体什么地方关雎尔自己决定,具体什么时间,也由关雎尔自行决定。 “白大哥,我不知道林靖要干什么,虽然他向我保证绝对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我还是害怕,我不想骗你,可我也不想我的家人受到伤害,我该怎么办呀白大哥……”说到最后,关雎尔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看得出,这个乖乖女承受了太多难以承受的东西,此刻终于情绪崩溃了。 苏乙开着车随车流缓慢前进,道:“那就先照他们说的做吧。” “可是,可是,万一他对你不利,那怎么办?”关雎尔抽泣道。 苏乙笑道:“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小关,我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你放心,他最多就是奔着窃取商业机密来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大不了就损失点钱,而钱对我来说就是一串数字,毫无意义。” 关雎尔的抽泣声停止了,半响闷声道:“白大哥,你刚说的话好讨打呀……” 苏乙笑了笑:“知道开玩笑,看来是没事了。” 关雎尔不好意思抹着眼泪:“让你看笑话了白大哥,我哭出来的确好多了。” “不要有心理负担,”苏乙道,“我保你家人无事。” 关雎尔怔怔看着苏乙,逐渐迷蒙的眼睛,又痴了。 十分钟后,林靖接到了关雎尔的消息。 “我和他现在去第六医院的内科,大约在那里待半个到一个小时。” 林靖嘴角勾起一丝讥讽,回了个“好”字,再无下文。 “他到底要干什么?” 一个小时后,苏乙载着关雎尔往回走,关雎尔疑惑地问道。 按照苏乙的建议,关雎尔按照林靖的吩咐做了,但结果对方就回了一个字,再没动静了。 两人装模作样在医院帮关雎尔照了个片子检查了下,然后打道回府,这期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以完全不知道林靖要做什么。 苏乙也有些疑惑,他做好了各种准备,但对方没有出招。 “不必管他们要做什么了。”苏乙道,“以后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尽管给我打电话好了,我的号码是……” 关雎尔存下了苏乙的电话号码。 很快车子回到了欢乐颂小区门口,苏乙停车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关雎尔想到这个时候的22楼连一个人都没有,她看着苏乙,突然心中涌出强烈的不舍和依恋,只是想要苏乙留下来陪她的话,却嗫嚅着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见关雎尔又不下车,又不说话,苏乙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关雎尔打开车门就要下车,突然顿了顿,问道,“白大哥,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去接莹莹吃午饭。”苏乙笑道,“要一起吗?” 关雎尔顿时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子,丧丧地摇头道:“不、不了。” 说着便下了车,径直向小区里走去。 苏乙隔着车玻璃看着关雎尔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长这么大,他还头一次遇到这种复杂的情况。 人家主角脚踩两只船玩得不亦乐乎,怎么到自己这儿,这么难做得出来? 开后宫的机会摆在他苏乙面前了,偏偏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有些底线,愣是如刀山火海般不敢逾越。 现在他很好奇那些做海王养鱼的,还有四处插旗的,到底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雨露均沾的? 是不是越过底线才会发现也没什么? 苏乙到公司的时候,意外在楼下碰到了赵启平。 “赵兄你怎么在这儿?”苏乙很诧异。 “专门在这儿等你的。”赵启平道,“两个半小时前就来了,本以为你会和邱莹莹一起来上班,没想到会等你等到现在。” “你可真有耐心。”苏乙有些无语,“你就不会打个电话吗?” “我又不着急。”赵启平笑了笑,“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反正我也没事做,利用等你的时间在这里思考思考人生,感觉还不错。” “思考出什么结论了吗?”苏乙问道。 “还真有。”赵启平叹了口气,“老哥,你说我们费尽心机忙来忙去的,到底图什么呀?我们明明都是被迫接受演员的身份,却偏偏甘之若饴地专注于其中,甚至彼此之间尔虞我诈,彼此争斗,有时想想,真是何苦来哉?” “想得还挺深刻,”苏乙笑了笑,“你这么辛苦等我回来,该不是就为了跟我感慨人生的吧?” “其实还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赵启平道。 苏乙叹了口气:“你这么有诚意等了我两个半小时,我还真不忍心拒绝你。但真的对不起,我和莹莹昨晚就约了今天的午饭,我不能失约。” “下午呢?”赵启平问道。 “赵兄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苏乙反问道,“还是关于曲筱绡的事情吗?” “对。”赵启平点头,“我不是想催你老哥,但我这心里真挺着急的。你们各个都” “能理解。”苏乙点头道,“据我所知,曲筱绡刚接到gi项目,她这几天忙得不见人影,我也见不到她。赵兄你别着急,只要我一有机会,一定想办法安排你们认识。或者赵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说,能帮我尽量帮。” “我还真有点想法,不过说来话长了,所以想找你吃饭,吃着饭,慢慢聊。”赵启平道。 “这样啊。”苏乙恍然,“好,那就下午吧。” “多谢老哥你给我面子。”赵启平感激道,“地方我来安排,完了地址我发你短信。” 苏乙点点头笑道:“那咱们下午见?” “好,我也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赵启平笑呵呵让开位置,“老哥,下午见。” 两人微笑着错身而过,然后几乎是同时,脸上的笑容就都缓缓收敛。 苏乙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买了两条烟,来到了写字楼物业,找到了保安队长。 “早晨我把钱包丢在大楼门口了,可不可以让我查一查监控?”苏乙介绍完自己后,说出自己的目的,顺便把烟递给了他,“一点小意思,麻烦了。” 就算没有烟,保安队长也得替业主分忧。 当下欣然应允,然后翻查起来。 半个小时后,苏乙失望道:“看来钱包不是在门口丢的,抱歉了,让你们白忙一趟。” 赵启平在说谎,他根本没有在这儿等多久,而是在苏乙到来之前的二十分钟,被人用车送到大厦门口来的。 监控拍下了车牌号。 赵启平为什么要说谎? 其实很好解释,他要掩饰自己为什么能掐准时间堵住苏乙。 他为什么会掐准时间在这里堵苏乙? 显然不止约苏乙吃饭那么简单。 “你说什么?” 晟煊总部,谭宗明拿着电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迪的弟弟,被人接走了?” 电话那头的人叫老严,是谭宗明委托寻找安迪弟弟的人,比起原版,知道真相的谭宗明的目标明确了许多,直接让老严去黛山的各大敬老院里找一个叫“小明”的,患有智力障碍的青年。 这么多确切线索先决条件,老严自然没费多少工夫便有了消息。 然而等他赶去的时候,敬老院的院长告诉老严,小明在半天前,刚被人接走。 老严很清楚谭宗明很重视这件事情,听到这个消息后不敢怠慢,急忙问清楚了具体情况后,赶紧就打电话给了谭宗明。 “接走他们的是琼省一家智障托养中心,自称是受到小明亲属的委托,他们手里交接手续很齐全,而且给了敬老院一定的补偿……” “骗子!这些人是骗子!”谭宗明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会出这样的纰漏,“报警了没有?为什么不报警?” “谭总,你冷静一点,我们现在完全没有证据证明接走小明的人是骗子!”老严无奈道,“我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去琼省那家智障托养中心确认了,电话那边承认了这件事,但拒不透露委托他们接小明的人的联系方式和姓名。谭总,现在我已经订好了去琼省的机票,今晚就能到地方。” “他们绝对是骗子!”谭宗明愤怒咆哮,“你去琼省,只会白跑一趟!你根本找不到小明!” “谭总,一个智障而已,谁会……” “你根本不懂!”谭宗明咬牙道,他听到有人在敲门,忿忿按掉了电话。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到底是谁截他的胡? 谭宗明想到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有实力做这样的事情! “是你吗?”他脸色阴晴不定,“我姿态已经够低了,你还想怎么样……逼死人啊!” 进来的是秘书,告诉谭宗明,王柏川要见他。 谭宗明整理了下情绪,叫秘书请人进来。 “谭总。”王柏川规规矩矩打着招呼。 “柏川啊,”谭宗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呵呵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来,坐,坐。” “我不坐了谭总,我就是来跟您汇报一件事的。”王柏川道,“您不是让我留意白牧阳吗?不知道今早发生在欢乐颂的事情,您知不知道?” “什么事?”谭宗明还真不知道。 王柏川便把早上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关雎尔……这又是谁闹出的幺蛾子?”谭宗明皱起了眉头。 王柏川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白牧阳近水楼台,倒是占尽了便宜,唉,他搬进五朵金花楼下这步棋,简直不能再妙。” “是啊……”谭宗明皱眉喃喃。 王柏川道:“谭总,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谭宗明不耐道。 “您说这白牧阳,该不会想通吃吧?”王柏川一脸疑惑地道,“反正樊胜美跟我可说了,白牧阳总是在她面前献殷情。您最好问问安迪,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情况?如果真是,那他野心也太大了吧?” 谭宗明道:“别瞎想了,白牧阳应该没这么疯狂。” 顿了顿,问道:“还有事吗?” “有。”王柏川陪着笑,“谭总,能不能借我点钱?江湖救急啊……” “要多少?”谭宗明问道。 “两百万。”王柏川道,“一是我想帮樊胜美彻底解决掉他家里的事情,二是我想尽快搞定她,以免夜长梦多。谭总,两百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也带不走,对我来说,可是雪中送炭啊。” “钱我给你。”谭宗明淡淡道,“柏川,你我都知道,这钱不是借,就是给你的。算是我投资你的。” “是是是,谭总仗义!”王柏川竖起了大拇指。 “我没有别的要求。”谭宗明道,“我需要你办事的时候,你可别推辞。” “这必须的必!”王柏川拍着胸脯。 十分钟后,王柏川拿着两百万的支票,满意走出了谭宗明办公室。 回头看了眼,他眼中露出几分嘲弄。 拿出手机,才发现一个未接。 之前他进去见谭宗明,特意调了静音。 看到号码,王柏川瞳孔顿时一缩,急忙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拨了回去。 “王老板?” “是我,事情办得怎么样?”王柏川问道。 “呵呵,我们哥儿几个出手,那还有跑?放心吧,姓樊的小子把裤衩儿都输光了,房子也押我这儿了,就差没把他媳妇儿老娘抵给我。” 王柏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道:“好,大兵哥不愧是大兵哥!那就按之前说好的办事儿吧。” “不急,王老板。”电话那头笑呵呵道,“王老板,我们哥儿几个替你办的这事儿,可是有些伤天害理啊,先前说好的那点钱,我弟兄们都嫌有点少……” 王柏川狞笑起来:“大兵哥,跟我玩这个?” “呵呵,王老板别生气……” “要么拿钱办事!”王柏川语气突然变得森然,”要么就滚蛋!” “王老板,脾气别这么冲,我这人吧,一生气就容易说胡话……” “那你就说。”王柏川冷笑道,“要钱不要命的东西!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大兵哥,不给你面子,你算什么东西?我话撂这儿,你要真敢坏我事儿,我拿五百万出来,专门往死了办你!” 说罢直接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那边又打了过来。 王柏川挂掉三次才接起来。 “王总,小弟就是跟您开个玩笑,你看,你还当真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0438、无助的樊胜美 谭宗明下午四点的时候接到了老严进一步跟来的消息。 老严直接坐最快的飞机到了琼省,找到了那家智障托养中心,对方的负责人告诉老严,人确实是他们接的,但人还没到,具体什么时候到,不知道,坐的哪趟车,也不知道,问什么都无可奉告。 对方反过来质问老严的身份,最终无视老严威逼利诱,愣是把他轰了出来。 “谭总,我打算在这边找找熟人,再等两天。”老严道。 “如果过两天人还不到呢?”谭宗明幽幽问道。 “不可能永远不来吧?”老严道。 谭宗明默然无语。 他最后一丝侥幸其实已经没了,他敢肯定,安迪的弟弟被别人“截胡”了。 “你回来吧,不用找了。”谭宗明挂了电话。 在办公室里发了一会儿呆,谭宗明径直来到了安迪的办公室。 安迪看到他立刻道:“正要去找你,并购红星的案子正式启动了,我需要得到你在人事和财务上进一步的授权。” 谭宗明笑道:“这是自然,要打仗了,虎符总得给你这位三军司令,否则你怎么发号施令?” 他坐在了安迪对面,微微沉吟,道:“安迪,我还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安迪问道。 “除了白牧阳,还有谁能让我寝食难安?”谭宗明叹气道,“现在是晟煊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董事会这边突然来个上房抽梯,对我来说,绝对是万劫不复的灾难!” “如果白牧阳真的就是隐藏最幕后的那位大股东,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安迪反问,“一旦收购红星失败,承受最大损失的就是他,他有什么理由跟自己过不去?” “他损失的只是金钱而已。”谭宗明摇摇头,“这个人最不在乎的就是钱。” 他看着安迪道:“这两天,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又或者他有没有对你变得不一样?” 安迪摇头:“没什么不一样。” 谭宗明盯着安迪的眼睛:“你再仔细想想安迪,这很重要,任何细节都别放过。” 安迪道:“老谭,我觉得你真的反应过度,你的怀疑和警惕是应该的,但不能因为这个而患得患失,甚至影响到集团这么大的并购计划吧?你现在的畏手畏脚,可一点儿也不像以前那个雷厉风行,无所畏惧的谭宗明!” “在白牧阳面前,我总是容易失了分寸。”谭宗明自嘲一笑,“安迪,不管怎么说,如果他接触你,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拼尽全力帮你解决。” “我明白。”安迪点点头。 另一边,正在上班的樊胜美接到了家里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母亲在哭喊着:“不好啦!不好啦胜美,快来救救你哥,快来救救我们啊……” “妈?”樊胜美脸色大变,顿时变得无比紧张,“妈你别着急,跟我好好说发生了什么?” “有黑涩费上门来逼债,说是你哥玩扎金花,输了一百多万,一百万啊胜美!我们上哪儿去找一百万?把我们一家老小卖了,也凑不出这一百万啊……造孽啊……”母亲哭喊得声嘶力竭。 “哎哎哎,我说老太太,你特么在这儿哭丧呢?说谁黑色费呢?我们都是正经人,我们开的也是合理合法的债务公司,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找你要精神损失费!”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声音喝骂着,从听筒中传来。 樊胜美犹如中了晴天霹雳,半响才反应过来。 “刚说话的人是谁?妈?”她急促问道,“怎么会有外人在咱家?” “就是逼债的人啊胜美!”樊母哭喊着,“他们不但要钱,还要收走我们的房子!他们这是要逼死人啊……” “你把电话给他们!妈!”樊胜美满心焦急惶恐,“我跟他们说!”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糙的声音:“喂?”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樊胜美脸色铁青厉声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家,否则我立马报警!我认识市局的孙副局长,他上个月来魔都还是我去接的他,你要是不滚,我立马给他打电话!”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随即嗤笑:“那你打吧,你不打就是彪子养的。” 随即那头直接按掉了电话。 樊胜美顿时懵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害怕她报警? 她甚至故意拿出孙副局长来吓唬对方,为什么对方也不吃这一套? 樊胜美哆嗦着,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 她听到了母亲的哭喊声,听到了父亲悲愤的咆哮声,她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混账!再不滚,我让你们全部去坐牢!”樊胜美崩溃大叫。 “呵呵……”电话那头戏谑笑着,“小姑娘,你要是真有这本事,那感情太好了!你不知道,牢房就是我们第二个家啊!对不对啊,哥儿几个?” 电话那头响起嚣张的哄堂大笑。 樊胜美浑身都在颤抖,她强撑着继续道:“孙副局长……” “孙尼玛币!”电话那头直接翻脸开骂,“跟我大兵玩儿吓唬人这一套?你特么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呢吧扫彪子?你要是认识什么孙副局长,你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我大兵二话不说跟他走!但你特么要不认识这人,我给你说你个扫彪子,你等着给你爸妈办白事儿吧!” 嘟嘟嘟…… 电话又被挂了。 樊胜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浑身抖若筛糠。 平时再精明,但关键时刻,她却失了方寸,直到现在她都没意识到自己逻辑上的漏洞。 如果她真认识什么孙副局长,怎么会连对方是谁都不问,就急着让人家滚呢? 再说了,这年头,人家敢堵上门去逼债,摆明了就不怕你报警。 要是你一报警人家就跑的话,他们又何必上这个门? 樊胜美鼓起全部的勇气,第三次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还是之前那个自称大兵的人。 “你还不报警,老打电话回来干什么玩意儿?”电话那头的人不耐烦道。 “你别伤害我爸妈!”樊胜美哭喊着道,“他们年龄大了,受不了惊吓!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做人我都不怕你,还怕你做鬼?”大兵嗤笑,“老妹儿,哥今儿给你教个乖,遇事儿了别特么装犊子,尤其是别在你兵哥面前装,不好使,知道不?你还报警?我特么几十个弟兄,你报警能把我们一窝儿端了不?啊?” “你要是端不了,你们这一大家子,呵呵,我就不信还没个三灾六难的。对不对?一条人命才二十万,你哥欠我一百三十六万!老妹儿你自己琢磨,这是什么概念?” 樊胜美听得如堕冰库,遍体生寒。 “你别乱来!你最好别乱来!”她语无伦次,翻来覆去说着这两句。 “我们都是守法好市民,我们当然不会乱来。”大兵笑呵呵道,“就是十来个弟兄没地儿住,最近就打算在你家呆着了。我看你爸妈老两口身体还不错,刚好给我们做做饭,当然,我给工资的,可以抵利息,我们不白吃喝。” “哦对了老妹儿,我在牢里专门读过刑法,我记得,气死人是不犯法的吧,啊?哈哈哈……” “畜生!畜生!”樊胜美崩溃哭喊, “说话文明点儿老妹儿,挺好个嘴,跟吃了鸡毛似的咋?”大兵道,“行了,哥也没空跟你扯闲犊子,老妹儿你要是想管这事儿,你也别打电话了,你回来咱们当面儿聊。你要是不管你这爸妈,不管你这哥嫂子小侄子,也无所谓,以后别打电话了,就当这家啊,早没了!” 说罢,那头大兵就挂了电话。 楼道里,樊胜美彻底瘫软坐在地上。 她感觉天塌了。 良久,她哆嗦着,犹豫着要拨打报警电话,那边母亲又给她打了过来。 电话接起,这回是母亲的声音。 老太太哭着道:“胜美啊,千万别报警,他们说了,已经留了保险,只要警察一来,原本钱能解决的事情,就非得出人命……胜美,你哥还在他们手里呢,你想想办法,先凑凑钱……” “妈,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樊胜美痛哭失声,“我就是个出来打工的,一个月赚点工资,还大部分都给你们寄回去了,我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 “你在魔都总认识几个有钱人吧?胜美,你先问他们借借……” “我问谁借?谁会借给我?”樊胜美不可置信地哭喊,“就算我能借来,我又拿什么去还?” “大不了妈以后不问你要钱,你赚的工资都你拿着……” “哈,哈哈……”樊胜美感觉心如刀割,“妈,您对我可真好!我告诉你,这事儿我管不了,你儿子这么有能耐去赌博,他闯的祸,让他自己去擦屁股!” “不孝啊!我怎么养你这么个不孝女儿?我和你爸现在命都攥在人家手里,你不管你哥,你也不管我们啦?你个白眼儿狼,家里出事儿你就躲,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啊……” 母亲哭喊着,咒骂着。 樊胜美再也受不了挂了电话,崩溃地哭了起来。 关雎尔再一次接到了林靖的消息:“明天中午再约白牧阳一次,去哪儿都行。” 关雎尔立马把这条消息转给了苏乙。 苏乙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教邱莹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部门主管。 他看了眼信息,愈发对林靖的目的赶到疑惑不解。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谁呀?”邱莹莹问道。 恋爱中的女孩掌控欲都非常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自己的恋人拴在身边。 邱莹莹虽然因为苏乙拒绝了曲筱绡自信了不少,但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还是很患得患失,苏乙稍有风吹草动,她就很谨慎。 苏乙微微沉吟,决定把这件事适当透露一点给邱莹莹,也算是先打个预防针。 他向邱莹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把关雎尔发来的短信给她看。 邱莹莹疑惑道:“是关关啊?她给你发的这个是什么意思?谁让她约你的?她说得他是谁?” “还记得咱们电梯事故中那个很可疑的家伙,林靖吗?”苏乙问道。 邱莹莹点头。 苏乙正色道:“这家伙一直在纠缠小关,而且他好像想利用小关认识我,所以想让小关约我,再故意制造偶遇,跟我碰到。” “我查到这家伙很不简单,所以我得跟他接触一下,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邱莹莹恍然:“原来是这样啊,关关为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她本来谁都不想告诉的。”苏乙解释道,“我也是早上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发现她有点不对劲,再三追问,她才说了实话,不然她就打算自己默默忍着的。” “关关太傻了!”邱莹莹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她应该跟我们说嘛!我们都会帮她的,对不对?她自己忍着算怎么回事?怪不得我觉得她这两天不对劲,问她她就只说没事!” 苏乙笑了笑,还要再说,邱莹莹的电话响了。 “是樊姐。”邱莹莹跟苏乙说了声,然后接起了电话。 “喂,樊姐!嘻嘻,怎么这会儿给我打电话呀?是不是想我啦?”邱莹莹笑嘻嘻道。 但下一刻,她就一怔,因为樊胜美的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而且有些哑,明显刚哭过的样子。 “小邱,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上班啊。”邱莹莹愣愣道。 “樊姐求你一件事儿。”樊胜美声音憔悴道,“你能不能和白先生一起来我公司一趟?我有点事情,想要求他帮忙。” “我……樊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邱莹莹有些慌。 “是我家里的一些事,”樊胜美抽泣着道,“小邱,我实在没办法了,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白先生能帮到我。白先生是你男朋友,我和他不熟,我只能求你,求求你了小邱,樊姐求求你了……” 说着,她便泣不成声了。 0439、伤心的曲筱绡 樊胜美电话里一哭,邱莹莹立马就慌了。 “樊姐,樊姐你别哭,我们现在就来找你,你千万别哭啊樊姐有什么事儿我们都会帮你的……”邱莹莹急得泪花子都出来了。 “谢谢……”樊胜美泣不成声。 挂了电话,邱莹莹立马焦急对苏乙道:“阳哥,樊姐家里出事了,她说只有你能帮她,我一直都拿她当亲姐看,你能不能帮帮她呀……” 看着都急哭了的邱莹莹,苏乙不禁摇摇头。 怪不得都说你是傻妞,人家什么事儿都没说,你就先让我帮忙了。 电话虽然没开免提,但苏乙却听得很清楚。 这个阶段,樊胜美家就出事了吗? 苏乙感觉这事儿就很蹊跷…… 一切偏离原剧情的情况,他一般都自动视为人为造成。 虽然苏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这事儿真是人为推动的话,那这事情大概率是王柏川一手导演的。 这小子手很脏啊…… 苏乙心中念头急转,但却不耽误他立刻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 “走。”他打了个响指。 邱莹莹顿时觉得心里就踏实了。 就在苏乙开着他的辉腾追逐日落的时候,另一边,曲筱绡也拿着新鲜出炉的项目可行性报告来到了父亲的办公室。 她把gi代理项目可行性报告往桌上一放,得意洋洋向曲父一扬脖子:“爸,你要的可行性报告。” 曲父有些吃惊,看着一厚本装订好的可行性报告,又看看曲筱绡,脱口道:“行啊,找对方法了啊。” 这话一出,曲筱绡就知道苏乙猜的没错,父亲之前故意抛出这么个任务来,就是对她的考验。 她心中得意,脸上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老爸,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傻到脸这么点小事都自己来吧?” “不错不错。”曲父笑呵呵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筱绡,这是爸爸给你上的第一课!” 微微沉吟,曲父道:“也好,既然你愿意做事,看起来也能做事,爸爸当然会全力支持你。gi集团总部来考察的人最近一直都在魔都,我约他们明天去你公司,你亲自宣讲,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同意把代理权给你。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曲筱绡心里还是有点虚的,但嘴上却绝不能认输,“爸,你就等着给我开香槟庆祝吧!” “呵呵,如果你真能谈成这个项目,别说香槟,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曲父豪气云天地一挥手。 “嘻嘻,那我提前谢谢老爸咯!”曲筱绡开心地道。 她不在乎什么奖励,从小锦衣玉食,花钱如流水的她什么没见过? 她在乎的是父亲对她的这份重视和宠爱。 “好了,你的时间很紧急,抓紧时间回去准备吧,我就不留你了。”曲父正色道,“筱绡,放松心态,不要有什么负担,不管能不能成功,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好女儿。” “知道啦老爸,mua!”曲筱绡抛了一个飞吻,“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曲父笑笑摆手,“记得下午回家吃饭。” “好啊。”曲筱绡指指桌上的可行性报告,“虽然不是你女儿亲手写出来的,但也是我的一番心血,老爸你别忘了看看哦。” “好好好,我一定看。”曲父道。 曲筱绡这才心情愉悦地挥手道别,走了不远,曲筱绡突然想起今晚姚滨约了她,没法回家吃饭,于是立刻就折返回去要给父亲说一声。 她刚走的时候并没有锁上门,门还留着一条缝,刚要推门而入,她竟听到里面有另一个人的说话声,顿时吃了一惊! “爸,gi这么好的项目,我该让也让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够仁至义尽了吧?但是爸我可提醒你,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给她仨瓜俩枣,供她丰衣足食我没意见,但她现在明显是打咱公司的主意,您可别鬼迷了心窍,被这丫头给蛊祸了啊。” 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曲连杰的声音! 曲筱绡听得怒火中烧,什么叫仨瓜两枣? 当她曲筱绡是什么,叫花子吗? 还有,曲连杰怎么会在父亲办公室里? 她可是刚从父亲的办公室里出来! 她出门走了连五米都不到,而且父亲的办公室在走廊最里面,如果有人进去的话,必然会迎面碰到曲筱绡,她不可能见不到!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曲连杰刚才一直都在父亲的办公室里! 他躲了起来,一直在偷听自己和父亲的谈话! 而父亲知道这一点,但却默认了儿子的偷听,隐瞒了她曲筱绡! 怪不得父亲回这么着急催着自己走。 曲筱绡惊怒交加,心中充斥着被欺骗的感觉。 “这项目是你让出来的吗?你这么说我都替你害臊!”曲父没好气道,“你看看你妹妹,你再看看你!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省心,我就烧高香了!” 曲筱绡听了这话,心中郁结稍缓,父亲总算还是能一碗水端平…… 但下一秒,她就不这么想了。 “曲筱绡省心?”曲连杰哈哈大笑,笑声中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她这几年在国外干的那些糟烂事儿,我又不是没告诉过你,你之前还不信你的宝贝女儿是那种人,后来我让人拍到证据传给你,你忘了你当时气得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了吗?要不是我那后妈苦苦求情,还说怕伤曲筱绡自尊让你装不知道,你们还能像今天这么父女情深吗?” 曲筱绡听到这里,如堕冰库,浑身冰凉。 她面色惨白,心中充满恐慌。 自己在国外留学时的不堪和疯狂,父亲早就知道了? 那她一直装乖乖女,岂不是个笑话? 曲父很生气:“你还说你妹妹,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你自己这些年在外面到处乱搞,我为你擦多少次屁股了?” “爸,我是男的,说句难听的,就算我乱搞了,我也不吃亏啊!”曲连杰无所谓地道,“但是曲筱绡是女的啊!你想想爸,曲筱绡这些年在国外,就跟我搞过的那些女人一样……也不对,那些女人是为了钱,但曲筱绡……” “住嘴!”曲父拍案而起,“曲连杰,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妹妹!你这么说她?你怎么搞的跟她是你仇人似的?” “爸,讲点道理好吧?”曲连杰叫屈不已,“是我把她当仇人吗?是她把我当仇人好不好?远的不说,我公司亏点钱,她也调查出来给你告状,你要不跟我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这么阴……” “我告诉你是让你恨你妹妹的吗?我是给你上一课……” 曲筱绡呆呆站在门外,几乎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了。 曲连杰说的告状的事情,就发生在前天。 她通过姚滨查出曲连杰名下的两家公司年利润直接腰斩,造成数百万的损失,所以直接把这事情告诉了父亲。 没想到,父亲转过头就把她给卖了。 她真的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行啦,我知道把gi项目给你妹妹,让你受委屈了。”曲父道。 受委屈?曲连杰受委屈? 曲筱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曲连杰他自己没本事干不了,所以才有了自己的机会,他受的哪门子委屈? “这不,我从另一方面补偿你了。”曲父接着道,“这张卡里有一千万,算是给你的零花钱,那去吧。” “才一千万啊……”曲连杰似有不满。 “你还想要多少!”曲父猛地提高声音,“一个月前我给你两千万,结果呢,你拿去买车了,这才不到一个月,你把车直接撞报废了!” “好啦好啦,一千万就一千万吧,我凑合花吧。”曲连杰不耐道。 门外的曲筱绡听到这里突然很想笑。 她在国外每个月拿着十万美刀的生活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钱怎么花了。 父亲给自己最多钱的一次,就是这次给自己的两百万启动资金。 但曲连杰呢? 一千万的零花钱,他居然还嫌少! 听他们对话的意思,上个月曲连杰的零花钱甚至有两千万! 再想想她曲筱绡为了装乖乖女,开着家里保姆开的二手polo,住着一梯三户的低档小区…… 凭什么? 母亲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催她回来,说父亲背着她转移资产给他儿子的时候,曲筱绡还不以为意,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只怕母亲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之前父亲带给她的所有温情,在这一刻,竟显得那么虚假和惺惺作态! 曲筱绡不知道自己多么狼狈才逃离了原地,她跑回自己的小破车上,再也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大哭了一场。 泪眼迷蒙间,她脑海突然回想起那晚苏乙说过的话。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做成这个项目,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最多让你父亲高兴高兴,没什么意思……” “如果你最终的目的是取代你的父亲,成为正鑫集团的主人,这样的话,我有兴趣帮你完成愿望……不过这就要在商言商了,你因此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猛地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神色。 然后,她拨通了苏乙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起,却是邱莹莹的声音。 “曲妖精,哼,就知道你会背着我给阳哥打电话,被我抓到你了吧?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曲莹莹语气不善兴师问罪。 “我没心情跟你玩这种幼稚的把戏。”曲筱绡吸溜着鼻涕道,“你把手机给白大哥,我找他有事。” 那边的邱莹莹愣了下,道:“你哭了?怎么你也哭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们都哭了?” 随即她急忙紧张道:“你没事吧曲筱绡?” “我没事!”曲筱绡心中一暖,“但如果你不把手机给白大哥,那我的事儿就大了!” “好好好,我给他,我这就给他!”邱莹莹立刻紧张道。 随即曲筱绡就听话筒里邱莹莹的声音:“阳哥,曲筱绡找你,你快听听是怎么回事!” 傻兮兮的…… 曲筱绡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句。 电话那头传来苏乙的声音:“小曲?” “白大哥!我决定了,我要争!我要跟他们斗到底!”曲筱绡的语气突然变得斩钉截铁,到最后几乎是嘶喊出来。 手机被邱莹莹贴在苏乙耳边,苏乙皱皱眉:“说话就说话,喊什么玩意儿?” 曲筱绡感觉整个情绪都被打乱了。 “知道了,等我电话,有时间我会找你谈。”苏乙道。 “别啊白大哥。”曲筱绡急忙道,“明天gi的人就来了,我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怎么做,”苏乙淡淡道,“先把这事儿办了。” 顿了顿,苏乙道:“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被什么刺激到了?” 现在任何和原剧情有差异的事情发生,都能引起苏乙的警觉。 “说来话长……” “那就见面再说。”苏乙打断,然后挂了电话。 太长就不听了…… 另一边,曲筱绡坐在车里,听着听筒里嘟嘟的盲音,目光呆滞。 邱莹莹也是第一次来樊胜美的公司,到了地下停车场,她给樊胜美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在十五楼的楼道里。 苏乙下车的时候想了想,从车里翻出来了一只口罩。 “阳哥,你刚说曲筱绡想跟她哥争家产,那你打算怎么帮她?”电梯里,邱莹莹好奇问道。 “我不是帮她,这是一笔交易。”苏乙道,“我帮她掌权,她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眼看邱莹莹的目光变得古怪,苏乙没好气补充道:“金钱利益方面的,你这小脑瓜一天能不能想点健康的东西?” 邱莹莹嘿嘿傻笑:“只要一牵扯到你,我想的就健康不了……” 苏乙诧异一笑:“哟,这小情话说得很溜啊。” “这是情话吗?”邱莹莹迷糊道。 两人说笑着,很快就到了地方。 到了十五楼楼梯间,之间樊胜美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 “樊姐!”邱莹莹大叫一声跑了过去。 樊胜美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憔悴的大花脸来。 0440、一个小实验 欢乐颂五朵金花虽各有千秋,争相竟艳,但若论骚情万种,风姿绰约,还是要以樊胜美为最。 无论是冷艳的安迪,妖娆的曲筱绡,清纯的关雎尔还是蠢萌的邱莹莹,在这方面都不及樊大姐万一。 可现在的樊胜美,头发也乱了,眼神也散了,美丽的妆容都不见了。 晕染的妆把她娇艳的脸搞得像是一副印象派风格随意泼墨的油画一样,正常人都欣赏不来。 苏乙一直见樊胜美这个女人,都感觉这女友有那种劲儿劲儿端着的姿态,可现在,满是狼狈和憔悴。 生活的重压下,她不得不放下了所有防备,卸下了所有伪装。 “小邱,白先生……”她有些躲闪着两人的目光,“真的很不好意思让你们跑一趟,但打电话那会儿,我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再说我这样子,实在没脸见人……” “樊姐,你到底怎么了?”邱莹莹看不了这个,直接哭着抱住了樊胜美。 樊胜美抱着邱莹莹默默流泪。 苏乙上前把口罩递给樊胜美,平静道:“先回家。” 半个小时后,苏乙载着二女回到了欢乐颂。 苏乙在二十一楼下了电梯。 “莹莹,你和你樊姐先回去休息一下,待会儿直接来我家。”苏乙道。 “好阳哥,那我们先上去。” 苏乙没等多久,门铃声就响了。 苏乙打开门,门外只站着樊胜美一个人。 “果然……” 苏乙对这一幕并不意外,樊胜美的自卑绝不允许她求人的“丑态”被第三个人看到,所以她一定会说服邱莹莹留在家里。 “进来吧。”苏乙故作不知,也不问,转身请樊胜美进来。 这反而让准备好了解释的樊胜美不得不把酝酿好的开场白憋了回去。 苏乙给她倒了杯水,后者道谢后坐在沙发上,斟酌片刻,面带窘迫开口:“白、白先生,想必您也猜到了,我找你的目的……” “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急需一大笔钱,我知道我们才认识不久,我开这个口很不合适,但我真的没办法了……”樊胜美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需要多少?”苏乙平静问道。 “一百三十万,” 樊胜美艰涩开口,见苏乙露出惊色,急忙补充道:“也许这钱用不到,或者用不到这么多,白先生,我认识的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朋友,只有您一个,要不是走投无路,我是真没脸跟您开这个口。” “得花一百多万解决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情。”苏乙道。 他的确有些惊着了,他原本想来,可能就是个十万几十万的事情,没想到王柏川搞这么大。 “方便说说吗?”苏乙问道。 樊胜美自嘲一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她便把今天接到电话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着说着,樊胜美又哭了起来。 “我真的很恨我这个家,但我没办法狠下心来置之不理,再怎么说,是我爸妈把我养大的……”樊胜美一把鼻涕一把泪倾诉着,哭得伤心极了。 哥哥赌博输了钱,黑涩会上门逼债收房子,父母给在外地打工的女儿打电话,让女儿想办法还钱补这个天大的窟窿,女儿没办法,就被骂不孝…… 苏乙早就知道樊胜美这奇葩的一家是怎么回事儿,对此并不意外。这一家子就是神坑,原剧情中,各种恶心事没少干,可以说樊胜美上半辈子全折她这家里了。 但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她这奇葩的家,而在于她那奇葩的哥,这一百多万是怎么欠的? 一个靠父亲养老金和姐姐工资接济养活妻小的蛀虫,一个月的资金往来也就是几千块钱。你让这种人输一百多万,他上哪儿输去? 真当一百万是谁都能输得了的? 就算你肯输,别人还未必愿意赢你这么多呢! 赢你个穷鬼一百多万赌债,我特么要得回来吗? 把你一家人卖了都拿不出来的巨款,我凭什么赊欠给你? 穷人,就是想输一百万都没资格! 所以这事儿就很微妙。 苏乙没有讳言,直接把自己的怀疑给樊胜美说了。 如果这事儿真的是王柏川干的——他根本没有给王柏川包庇的义务。 他踩王柏川一脚之前不先在脚底沾点屎,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你哥中了别人的套了。”苏乙道,“而且这人的目的很奇怪,很明显不止是为了钱来的。” 正哭得稀里哗啦的樊胜美顿时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苏乙先是把“穷人没资格输一百万”这个道理给樊胜美讲了,然后道:“你老家的房子,应该只值个二三十万吧?这算是你家最大的资产了。如果跟你哥赌博的人真只是为了钱,只要赢到三十万,就可以去你家把房子收回来,把你们扫地出门了。有必要赢一百万那么夸张吗?” “也许、也许他们不知道我哥的情况……”樊胜美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也会有这种可能。”苏乙笑了笑,“但遇到事情不能往简单了想,这是给自己找麻烦。” “白先生,那你觉得他们除了钱,还有什么目的?”樊胜美问道。 “其实很容易想到。”苏乙看着樊胜美,“你们家值得别人大费周章想要得到的,除了钱,就只有你了。” “我?”樊胜美不可思议指着自己。 此刻她内心的震撼,竟让她忘了伤心,忘了惶恐。 “你很漂亮。”苏乙直言不讳,“但你也很高傲,也许有人觉得不用点旁门左道,很难得到你,便出此下策。” 樊胜美面色大变。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柏川。 最近王柏川一直有那方面的意思,对她的身体有极度渴求的贪婪。 樊胜美本就是个敏感的人,对这一点心里十分清楚,她虽然自得于自己的魅力,但却很反感这类精虫上脑的男人,因此连带原本对王柏川不错的印象,都下降了几分。若非觉得王柏川算是个比较有潜力的钻石男,而且这个男人在哄女人方面很有一套,樊胜美还真不见得再理他。 樊胜美是在吊着王柏川,利用他混吃混喝混名牌,还享受对方的追捧和恭维,却不肯给对方一丝甜头。 但要说王柏川会因此铤而走险,丧心病狂利用她的家人设套,从而逼迫她就范,樊胜美是绝对不相信的! 她不相信王柏川是这种人。 “白先生说的不会是王柏川吧?”她不可置信地道,“这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苏乙道:“他很可疑,首先他在追求你,而你看样子还没答应他,所以他有这么做的动机;其次他和你是老乡,他很清楚你家的情况,所以他有这么做的条件;再者他他这个人能白手起家打拼出一份家业,现在又抛下一切跑到魔都重头再来,能力和魄力,他也是不缺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苏乙看着樊胜美:“本来这一点我不应该告诉你,但你家里遇到这么个情况……” “这个王柏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苏乙道,“我和老谭最近的关系变得很冷淡,我很怀疑是他从中作梗,而且我一直都在怀疑他和另一个对我心怀不轨的家伙有联系,在暗地里偷偷图谋什么。” “简单来说,我一直怀疑这家伙会对我不利。” “王柏川对你不利?”樊胜美感觉像是听天方夜谭一样,“为什么呀?就因为那天饭局上你落了他的面子?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白先生,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苏乙笑了笑。 他微微沉吟,道:“其实想要印证这件事很简单,只要你配合我做个小实验,王柏川是什么成色,一试便知。” “不过在这之前,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吧。”苏乙道,“钱我可以借给你,你这件事,无论怎样也得用到钱。” 樊胜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尽管她抱着极大的侥幸来找苏乙,但她是真没想到,苏乙会这么轻易把钱借给她。 那可是一百三十万!而不是一百三十块! 很多人,一辈子都攒不到这么多钱! 而她和苏乙满打满算才认识几天?甚至严格来说两人都不算朋友! 可苏乙却真的打算接她钱。 她愣了好半天,脑子里一片混乱,半响,见苏乙皱眉奇怪看着她,她这才惊醒过来,急忙一边手忙脚乱翻手机,一边语无伦次道:“卡号、卡号我手机里有,我、我这就找……我这就找。” 两人忙活了有十分钟,期间苏乙还给银行打过一个电话,然后,樊胜美收到了钱到账的短信。 一百五十万! 15后面六个0! 樊胜美数了五遍,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数错,她真的借到钱了。 这一刻她喜极而泣,站起来连连向苏乙作揖鞠躬:“我真的太感谢你了白先生,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谢意,真的,我太……” 苏乙道:“谢莹莹吧。我虽然当你是朋友,但说实话,你我之间的友谊还没到我借你一百五十万的份上。” “我知道,我知道您是看在莹莹的面子上。”樊胜美激动道,这一刻她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被感动冲散,“但您慷慨援手,真的救了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莹莹的情我要记着,您的这份情,我也绝不能忽略,白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您放心,钱我一定会还,我——对了,我现在就给您打欠条……” “这个不急。”苏乙摆摆手,“还是回到我们之前的话题,小樊,愿意和我一起试试王柏川的成色吗?” 他看着樊胜美:“看看你家里的这件事,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樊胜美整理了下情绪,问道:“白先生,怎么试?” 现在苏乙别说试王柏川的成色,就算是让她和王柏川翻脸,她都毫不犹豫。 而且樊胜美此刻已经决定了,再不吊着王柏川了,直接跟这个人一刀两断。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欠了苏乙一百五十万,而苏乙不喜欢王柏川这个人。 至于说王柏川一手导演了她家面临的惨剧,樊胜美还是不相信的。 她更认为是苏乙想得太多了,把人想得太坏了。 “你没有给王柏川打过电话,说过你家的事情,对吗?”苏乙问道。 虽然在问,但苏乙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如果樊胜美真给王柏川打过电话,那这件事也没苏乙什么事儿了。 樊胜美之所以不求助王柏川的原因也很简单,她下意识不想让自己的追求者看到自己的不堪,而且王柏川本身的条件也的确不行,樊胜美不觉得王柏川有这个经济实力,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我……我没跟他说。”樊胜美有些紧张,“白先生,我是觉得他没那么多钱,他不可能一下子拿出……” “没有怪你的意思。”苏乙摇头,“只是确认一下。另外,你和他今晚有约吗?” “有。”樊胜美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他约我今晚吃暹罗菜。” “打电话推掉,说你有点事情不能赴约,但不要多说。”苏乙道 “好,我这就打电话。”樊胜美拿出了手机。 他们一个吩咐,一个照做,两个都觉得理所当然。 很快,樊胜美打通了王柏川的电话。 为了让苏乙听得清楚,樊胜美还特意放了免提。 “喂,小美?”电话那头王柏川的声音很温柔。 樊胜美看了苏乙一眼,按照苏乙教的话道,“柏川,今天下午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 王柏川关心道:“小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什么。”樊胜美道,“我……我还有点事情,那先这样。” 说罢,直接按掉了电话。 樊胜美疑惑看向苏乙,问道:“接下来怎么做,白先生?” “稍等。”苏乙笑了笑,拿起手机给赵启平拨了过去。 他也放着免提。 电话接通后,苏乙直接了当道:“赵兄,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我得爽约了,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我这边突然有事,要紧急去一趟南通。” 赵启平吃了一惊:“南通?老哥,你去那儿干嘛?” “一点私事。”苏乙笑笑,也没有多说,“等我回来,我请你吃饭。好吧?那先这样。” 说罢,他直接挂掉了电话。 他看着一脸懵逼的樊胜美,道:“如果接下来王柏川不给你打电话,那说明这个人没问题;但如果接下来他打电话过来。并且一定要打听你到底有什么事,甚至说,他已经听说了你家的事情。” 苏乙看着脸色逐渐变得惊恐的樊胜美,缓缓道:“那就毫无疑问,你家这事儿,就是他干的。” 0441、污蔑 “玛德!” 一挂掉樊胜美的电话,王柏川的脸就立刻垮下来了。 樊胜美不说因为什么事儿爽约,他岂能猜不到? 他一手炮制了樊胜美家的困境,就是打算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面做英雄,解救樊胜美于水火,然后一手拿下这朵金花! 而他之所以剑走偏锋,也实属无奈。 一来,结算单上他对樊胜美的吸引度和期待发展值,已经从第一集的75%以上,跌到现在全部不足30%了! 数据是骗不了人的,樊胜美对他的兴趣越来越减弱,但对他的态度还热情如故,这只能说明一点——樊胜美在拿他当凯子,当备胎,故意吊着他玩。 二来,他那晚一夜情的事情,居然上了上一集的“十大事件”了。 这更要命! 一旦其他四个演员谁跑到樊胜美跟前多一嘴,说他王柏川追着樊胜美期间,还泡吧玩一夜情,那他在樊胜美这儿半点儿机会都没了。 王柏川极度怀疑,其实这事儿已经有个多嘴的演员给樊胜美说了,否则樊胜美怎么会对他的好感度和期待值全部大幅下跌呢? 正是基于这两点原因,王柏川才动了歪心思,把主意打到了樊胜美奇葩的家人身上。 他找了个老家的大混混给樊胜美的哥哥下了个套,先让他不断赢,赢了近十万。然后,让他一把牌输掉了房子,三把牌就输掉一百多万! 他和这个叫大兵哥的大混混说好了,五十万平事儿。 什么意思呢? 就是让这大混混随便闹,只要别闹到坐牢的份上,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等王柏川出面,五十万摆平这件事情,从此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为什么一百多万的债务,五十万就解决了? 因为谁都知道,樊家不可能拿出一百多万来,就算逼出人命也不可能。 大兵哥的目的是为了钱,绝不是为了人命,所以五十万直接到账,绝对够他见好就收,不拖拖拉拉,避免夜长梦多了。 而且表面看来,一百多万的债务,五十万就能解决,也能说明王柏川的能力,更让这事儿变得合理。 为什么出了这件事不报警?赌债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如果报警的话,这笔债一分钱都不用还,岂不更好? 只有没有社会经验的人才会这么想。 要知道,法律的保护更多的是一种事后的被动的保护,如果樊家敢不认这笔账,他们能扛得住要债的混混没日没夜的骚扰吗? 他们能不怕要债的恶意报复吗? 更何况,现在的混混都不傻,虽是赌债,但欠条上写的却是货款,而且货也确实装模作样走了一圈。一旦走司法程序,这些程序都可以合理合法证明樊家哥哥欠的是货款。 按照相关法律,樊家得自己举证他们欠的不是赌债才行,空口白牙,他们能证明得了吗? 所以遇到这种事情,除非你有硬扛的勇气和豁出去的个性,否则最好的办法,就是双方协商,花钱买教训。 樊胜美的父母和哥嫂都是那种欺软怕硬,只敢窝里横的角色,他们根本不可能豁得出去,也根本不敢硬扛,报警就更不敢了,所以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路——拿钱平事儿。 这也是王柏川敢这么下套的前提,更是苏乙只字不提报警这个办法的原因。 是,报了警当时是没事了,但后续呢?警察能一直保护你樊家不离开吗? 王柏川算计得挺好,但他没想到的是,樊胜美根本没有像他设想好的那样向他王柏川求助,人家根本不跟他开这个口。 这就让他很郁闷。 他思来想去,觉得是樊胜美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作祟,不想让自己这个追求者知道她家里的不堪。 于是他开始思索自己要不要找个借口跟樊胜美挑破,然后主动伸出援手…… 不行。 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太容易得到的,往往就不会被珍惜,不让樊胜美体验到什么是绝望,她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帮助有多难能可贵。 王柏川决定稳住。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赵医生?”王柏川接起电话笑呵呵道,“你不跟白牧阳去吃饭,怎么给我打起电话了?” “我被放鸽子了。”电话那头赵启平没好气道。 “啧啧……这个白牧阳,真是不拿咱们的赵医生当回事儿啊……”王柏川啧啧道。 “我怎么听着你在幸灾乐祸?”赵启平道。 “没有,怎么会。”王柏川呵呵笑道,“咱们是盟友,我跟你只有感同身受,没有幸灾乐祸。” “呵呵,感同身受也好,幸灾乐祸也罢。”赵启平悠悠道,“不过你要是知道白牧阳为什么放我鸽子,我就不信你还能笑得出来。” 王柏川一怔:“什么意思?” “知道白牧阳以什么理由放我鸽子吗?”赵启平道,“他说,他要去南通一趟,我没记错的话,南通应该是你老家吧?” 王柏川的脸色已然大变,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 赵启平接着道:“他去南通,要么是为了你,要么是为了樊胜美。当然,小包总也在南通,红星集团也在南通,他也可能是为了这两个理由。” 小包总是原剧情中的男主之一,包氏集团的“太子爷”,一个有本事的富二代,他是安迪的第二任男友,也算是安迪的真命天子了。 “多谢你的消息。”王柏川沉声道,“你的事儿,我会搭把手的。” “互相帮助咯。”赵启平笑呵呵挂掉了电话。 白牧阳! 王柏川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这个白牧阳,太坏了,太恶心了! 自己不过是一时眼拙忽视了他一阵,但很快就放低姿态道歉了,可是白牧阳呢? 先是当众拆他的台,打他的脸,断他的前程。 现在倒好,连樊胜美的主意他都敢打! 林靖说得果然是没错的,这个白牧阳,比谭宗明还要危险一百倍! 这种人,必须彻底干趴下才行! 王柏川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但心中却急急思索解决之道。 他设好的局,绝不能让白牧阳出手摘了桃子! 所以一定要阻止白牧阳去南通! 不不不…… 王柏川突然脸色一变瞪大眼睛,他想到一个更糟糕的可能——如果白牧阳借钱给樊胜美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结果简直糟到不能再糟了! 以樊胜美的性格和三观,一旦白牧阳不安好心,就凭这笔巨额债务,让她当地下情人她都没意见! “不行!” 王柏川彻底急得坐不住了。 他立刻拿出电话,给樊胜美拨了过去。 在此同时,苏乙和樊胜美也坐在沙发上等着电话。 不同的是,苏乙悠然平静,樊胜美焦躁忐忑。 “白先生,如果王柏川真的打电话来,也不能就断定是他下圈套害我们家吗?”樊胜美其实仍然有些捋不清这里的逻辑,也依然不敢相信对她百般讨好的王柏川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他和我是老乡,也许他老家的朋友听到什么风声,又知道他对我……有好感,所以给他打电话说一声,这种可能也是有的吧?” 看着樊胜美带着希冀的眼神,苏乙微微一笑。 “当然有这种可能。”苏乙道,“因为信息的偏差,我的判断和你的判断不可能完全一致。所以这件事哪怕在我这儿的逻辑线已经完整了,但可能在你那儿什么证据都没有。同样的道理,你可以用一百种理由证明王柏川不是,但在我这儿,却没有任何理由。” “你可以相信他,也可以不信他。”苏乙笑呵呵道,“我刚说了,这只是一个小测试。” 樊胜美急忙解释道:“白先生,我不是质疑你,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王柏川会坏到这种程度,他在我面前表现得真的太好了!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永远都不会发脾气的样子,而且很有上进心……” 她正说着,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樊胜美只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变得惨白起来。 “是……王柏川!”她颤抖着道。 她一再在心里说服自己即使王柏川打来电话说起这件事,也不能代表他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 可当王柏川的电话真的来了,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人! 他真的太可疑了! 要不然,这个电话来的也太巧了吧? 樊胜美深深呼吸一口,才接起了王柏川的电话。 依然放的是免提。 她看了苏乙一眼,脸色沉重开口:“柏川,有什么事?” “小美,刚接到我老家一个朋友的电话。”王柏川声音沉重,“他在老家那边吃得比较开,所以消息很灵通。他告诉了我你家的事情,说是你哥赌博输了,现在人家正堵在你家里要债,小美,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樊胜美的心已沉到了谷底! 如果苏乙不曾告诉她王柏川的疑点,那么王柏川这话无疑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 但现在她在心底其实也觉得王柏川太值得怀疑了,再来听王柏川刚才这段话,简直太可疑了! 王柏川一上来就先是解释了自己的消息来源,说得很合情合理。 但正常情况,着急验证这件事的情况下,一开口难道不应该是——听说你家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谁会一开口先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再问问题? 这很不正常! 樊胜美如堕冰窟,遍体生寒。 她拿着手机呆呆坐在那里,脑子里此刻竟一片空白。 “小美?小美?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王柏川唤道。 樊胜美这才回过神来。 “我、我在听,我听得见。”她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显得很紧张,她下意识求助般看向苏乙。却见苏乙指指自己,然后对她点点头。 “小美,你实话告诉我,你家里是不是出事了?”王柏川问道。 “是,是。”樊胜美颤声道。 “还真是这样……”那边的王柏川叹了口气,“你说下午没时间吃饭,是想赶回老家去处理这件事?” “是。”樊胜美深吸一口气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王柏川道,“为什么不找我帮你?小美,难道你还把我当外人吗?” “我……”樊胜美又看向苏乙。 苏乙又指了指自己,向她点点头。 樊胜美这才反应过来,明白苏乙想说什么了。 “谢谢你,柏川……”樊胜美道,“但我已经找白先生帮我了,他……他答应陪我回南通,处理这件事情。” 苏乙对樊胜美竖起了大拇指,示意她说得好。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然后道:“小美,你现在和白先生在一起吗?” 苏乙对樊胜美摇摇头。 “没有。”樊胜美道,“我在家里,正在收拾东西。” 电话那头的王柏川立刻道:“小美,你和白先生关系很好吗?” 樊胜美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白先生是一个……” 苏乙一听就知道樊胜美想夸他的样子,急忙摇摇头,示意樊胜美不要多说。 言多必有失,再说了,王柏川只问你关系好不好,你却一个劲夸我有多好,这岂不显得很奇怪? 樊胜美立刻会意住嘴,改口道:“白先生是小蚯蚓的男朋友,我求了小蚯蚓,是小蚯蚓让白先生帮我的。” “他打算怎么帮你?”王柏川问道。 “他打算先陪我回南通,然后再做打算。”樊胜美看着苏乙道。 王柏川叹了口气道:“小美,其实我这个人最讨厌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但今天我却不得不说了。小美,白牧阳对你,绝对没安好心!” 樊胜美看了苏乙一眼,道:“柏川,你想多了。” “小美,你相信我,只有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王柏川道,“他如果对你没意思,他为什么要陪你去南通去趟这摊洪水?他这种人,最是冷血绝情,我不信他有这么热的好心肠。” “柏川,你真的多想了,白先生是小蚯蚓的男朋友。”樊胜美道,“小蚯蚓一直拿我当亲姐姐。” 王柏川沉声道:“小美,白牧阳这个人很龌龊的,你可能不知道,他这个人在外面飘昌玩女人,我都亲眼看见过!” 、 0442、平事儿 白牧阳在外面飘昌玩女人? 你还亲眼看见过? 樊胜美下意识就瞪大了眼睛,这…… 是真的吗? 她下意识看了眼苏乙,却发现后者也有些发愣。 “你,看见白先生飘昌?”樊胜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在哪儿?” “就前两天,我在酒吧里应酬的时候看见他搂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去进了对面酒店。”王柏川道,“这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一是觉得事不关己,二是也不想在背后议论别人,但现在他居然纠缠到你的头上了,我觉得我不能再沉默了。” 听到这话的苏乙笑了。 这个王柏川,还真是张嘴就来啊…… 樊胜美正要文革清楚,就听王柏川继续道:“小美,白牧阳这种人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无利不起早,你别看谭宗明跟他关系好,但也只是利用他而已。很多事情你不懂,我也不能说太多,但我和谭总最近在做一些事情,有关白牧阳的。我只能告诉你,不要离白牧阳太近,他倒霉的时候,容易连累到你!” 樊胜美表情顿时变了。 她吃惊看着苏乙,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话。 如果王柏川这事儿说的是真的,那今晚她岂不是套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更坑的是,白牧阳就在边上听着,那王柏川和谭宗明的秘密,还算秘密吗? 那自己算不算是坏了谭宗明的大事? 她感觉自己掺和进一个巨大的阴谋里,心乱如麻,竟不知如何是好。 苏乙看出樊胜美的情绪变化,笑了笑,做口型道:“考虑,考虑。” 樊胜美立刻会意:“柏川,我、我现在心里很乱,我再想想,再给你回电话。” “好。”王柏川道,“小美,我最后再多嘴一句,白牧阳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他对别人所有的付出,看似免费,但其实早就暗地里标好了昂贵的代价。我其实很想不通,你为什么宁可去找一个外人帮忙,也不来找我?” 他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准备好了钱,我现在去给车加满油,然后去你楼下等你,如果你能想通的话,就直接下楼上我的车,我载你回家,解决这件事。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啊。” “我知道了,我再给你电话。” 樊胜美挂掉了电话,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心砰砰跳得很厉害。 “白先生,他刚说的事情……”樊胜美迟疑着开口。 苏乙笑了笑道:“他那么一说,你这么一听,不用当回事。” 话锋一转:“不过他陪你回家去处理这件事,你正好可以近距离观察他。” “那您怎么办?”樊胜美问道。 “我?”苏乙道,“什么我怎么办?” 樊胜美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苏乙说的去南通只是为了打草惊蛇,而不是真的想陪她去。 “是我糊涂了。”樊胜美恍然道,“我还以为您会陪我回南通呢。” “既然王柏川自告奋勇,你就先不要提你从我这儿借到钱的事情。”苏乙道,“你看看他怎么解决吧,这是属于他的moment。” 樊胜美听出了苏乙这句话中蕴含的讥讽之意,她意识到苏乙其实已经认定了她家的事情就是王柏川搞的鬼。 “白先生,如果真是他干的,那我该怎么办?”樊胜美尽管现在还半信半疑,却不得不考虑事情万一真的如苏乙所说,她又该如何是好。 苏乙想了想,道:“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樊胜美坐上了王柏川的车子。 “小美,我很高兴你还是选择了我。”王柏川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道,“你放心,事情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叔叔阿姨受到任何伤害。” 樊胜美低着头,掩饰眼中的复杂。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导致她家里遭此劫难的罪魁祸首,那这个人真的太恶劣,也太可怕了。 “我已经拒绝白先生了。”樊胜美道,“柏川,我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王柏川道。 送走了樊胜美,苏乙就打电话给邱莹莹,约她一起出去吃饭。 但邱莹莹说她西红柿炒蛋做得很好,想给苏乙露一手。 “那就来我家露吧。”苏乙道,“你那儿人多,不好露。” 这个下午苏乙过得很轻松,很愉悦。 五朵金花,五个追求者,大家都有自己的烦恼,除了邱莹莹。 这个女孩就是有种没心没肺的傻乐那种劲儿,她所有的情绪都不会克制,肆意去笑,肆意去哭,肆意去爱,仿佛她来到这世上,就是要什么都尽兴的样子。 晚上邱莹莹又动了情,不想走了,缠着苏乙主动献上香吻,一副任由索取,任君采撷的样子。 苏乙也来了点意思,他是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人,总是被邱莹莹这般主动撩拨,他也有些受不了。 就在苏乙专心致志进攻二垒,并打算翻山越岭探索秘境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两人先是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眼,就听可视门铃传来安迪的声音:“小白,你在家吗?” “是安迪。”苏乙无奈道,“她找我应该是那天没谈完的事情。” “她就不能换个时间来吗!”邱莹莹有些抓狂地嚷嚷道。 但还是急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 苏乙见她的脸红扑扑的很是诱人,忍不住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邱莹莹有些不好意思地抱住苏乙,含糊不清地嚷道:“不许笑我!” 一分钟后,苏乙打开了门,安迪拎着一袋苹果站在门口,看到门后的苏乙和邱莹莹她愣了一下,道:“小邱也在呀。” “安迪姐。”邱莹莹勉强笑了笑,挥手打招呼。 安迪抽了抽鼻子,又看看邱莹莹双腮陀红,有点意识到什么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没有!”苏乙还没说话,邱莹莹急忙摆手否认,“我们什么都没干,我们就是坐着看电视呢。” “……” 安迪和苏乙的目光齐齐看向客厅里关着的电视机。 邱莹莹嘿嘿讪笑:“那我先上去了,你们聊你们的,呵呵……” 她不自在地夺门而逃。 电梯都没敢走,直接走的楼梯。 她这么一搞,本来没觉什么的苏乙都有些尴尬了。 “请进。”幸好他脸皮厚,也没表现出什么,很自然地道。 进了房间,安迪晃了晃手里的苹果:“这次我带的登门礼,算合格了吧?” 苏乙忍不住笑道:“其实没必要这么刻意,随意就好。” “也不是刻意。”安迪道,“只是想纠正上次的错误,如果以后再来拜访你,我应该就不会带东西了。” 苏乙耸耸肩:“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安迪表情严肃了些:“我还是来找你寻求帮助的。今天老谭告诉我,他找到我弟弟的线索了。原本弟弟是在黛山的一个养老院里,但现在被人接走了。” 苏乙一怔,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原剧情并没发生过的变化。 “然后呢?”他不动声色问道。 “老谭说我弟弟离开得很突然,”安迪有些忧虑道,“他现在在查我弟弟到底被谁接去了哪儿,他问我还有没有人知道我弟弟的事情,他旁敲侧击地说了很多,我觉得他是在把矛头指向你。他想让我觉得,是你接走了我弟弟。”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知道不是你。”安迪看向了苏乙,“我现在怀疑要么是老谭跟我说谎,要么是给我打电话的神秘人干的,小白,你觉得,老谭说的这个情况是真的发生了,还是他故意骗我,另有目的?” 苏乙微微沉吟,摇头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现在不能肯定是老谭故意吊着你,还是确有其事。但我给你的建议,还是等。” “等?”安迪不可思议地道,“我好不容易有了我弟弟的消息,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还能什么也不做就干等着?” “你的心乱了,”苏乙叹了口气,“你这样的情绪对事情的解决毫无帮助。” 他起身到冰箱里给安迪拿了一瓶水,递给她后接着道:“不管你弟弟的真实状况如何,你现在都帮不了什么忙。你要是贸然有所动作,只会让事情变糟。相反,你什么也不要去做,接下来无论是谁想要拿你弟弟做文章,都会主动联系你。” 安迪“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水,急促喘息了几下,情绪这才有所缓和,道:“难道我真的什么也不做?” “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苏乙笑了笑,“你觉得他们用你弟弟威胁你,想要达成的目的是什么?” 安迪微微迟疑,道:“要么是对老谭不利,要么是对我不利。” “无论是哪种可能,你都可以做一些防备了。”苏乙道,“我建议你现在就预设一个紧急情况下规避风险的程序。这个程序最好隐蔽到只有你知道其中含义,以你的聪明,这不难吧?” 安迪深深呼吸,似乎彻底冷静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与此同时,南通,樊胜美的家中。 风尘仆仆的樊胜美和王柏川二人一路杀回了家,就见三个身材精壮,满脸横肉的混混正坐在自己的客厅沙发上划拳喝酒,吵吵闹闹的。 开门的是父亲,母亲则在厨房里穿着围裙,给这三个混混炒菜。 “小美,你可算回来啦!”樊父本来来铁青着脸,一见女儿,顿时大喜,“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不会不管家里的。” 说话间,厨房里的樊母也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一看到樊胜美一下子就哭嚎起来:“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呀?就是因为你不好好跟人家说话,你看你把我们都害成什么样了!” 本来一见父母就想哭的樊胜美一听这话顿时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妈,你说什么呢?我把你们害了?这事儿是我造成的吗?是我跑出去赌博了吗?” “你是没有赌博,但家里出了事你还说风凉话!今天要不是你在电话里跟人家说这也不管那也不管,人家会折腾我们老两口吗?”樊母拍着大腿哭喊,“我一把年纪了,给人家洗衣做饭,你爸这么大岁数了,要给他们端茶倒酒,就是因为你把人家惹生气了,害得他们把气撒在我头上,造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 樊胜美悲痛欲绝,几乎想扭头就走。 但眼看三个混混在家里欺辱父母作威作福,她又怎么能一走了之? “妈,我先不跟你说。”她抹了把眼泪,推开母亲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三个混混身上。 “你们三个,谁是头儿?” 此时三个混混都停止了喝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边。 “樊家小妹是吧?”一个光着膀子,纹着大花臂纹身的胖子笑呵呵端起酒,“滋儿”一口一饮而尽,这才咂吧着嘴悠哉道:“钱带来了吗?” 樊胜美沉着脸道:“我哥我嫂子,还有我侄子他们人呢?我要先见他们!” 胖子呵呵一笑:“要见,你就去见呗,你跟我说鸡毛啊?好像我把他们绑架了似的。” 顿了顿,他眯着眼对樊胜美道:“对了,你要是找到他们跟我说一声,道上规矩,十万块一条胳膊,你哥欠我一百三十六万,他们一家三口,十二条胳膊腿,还不够我卸的……” “哎哟哟,哎哟哟……造孽啊!”樊母一个哆嗦,又嚎哭起来,“可不敢,可不敢啊!小美,你快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呀!” 樊胜美还要说话,身后王柏川站了出来,笑着开口:“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你特么谁啊你?”一个小弟拎着酒瓶站了起来,走到王柏川身前,面色不善地问道。 “我是谁不要紧。”王柏川笑呵呵道,“重要的是,我是来平事儿的。” 他环视一周,道:“我看咱们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坐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0443、作茧自缚 “演员苏乙,《欢乐颂》第五集演出已结束,本集标题为——曲筱绡求助牧阳,樊胜美家中变故。 结算单如下: 一、剧情综合参与度。 1、安迪提出晟煊收购红星计划事件参与度:35% 2、白邱恋情火热参与度:100% 3、林靖新机遇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4、赵启平新机遇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5、曲筱绡gi代理项目求助事件参与度:90% 6、安迪夜访白牧阳事件参与度:90% (注:本事件对其他演员保密,其余演员结算单中,本条事件为白邱关系突飞猛进事件。) 7、关雎尔就医事件参与度:90% 8、赵启平再约白牧阳事件参与度:55% 9、谭宗明寻找安迪亲人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10、樊胜美家中变故事件参与度:75% 该演员本集共参与剧情事件7件,综合参与度:53.5%。 该演员获得评价:出色。 该项得分:2导演分。 二、人物吸引平均指数。 1、安迪吸引指数:79% 2、樊胜美吸引指数:76% 3、关雎尔吸引指数:99% 4、曲筱绡吸引指数:99% 5、邱莹莹吸引指数:100% 该演员吸引平均指数::90.6%。 该演员获得评价:惊艳。 该项得分:5导演分。 三、后续发展期待值。 1、安迪期待发展值:84% 2、樊胜美期待发展值:92% 3、关雎尔期待发展值:100% 4、曲筱绡期待发展值:100% 5、邱莹莹期待发展值:100% 该演员后续平均期待发展指数:95.2% 该演员获得评价:惊艳。 该项得分:5导演分。 四、演员综合表现。 注:为综合剧情参与度、人物吸引指数和后续发展期待值三项平均指数。 你于本集的综合评分为:79.77%。 你获得综合评价——惊艳。 你获得综合得分:5导演分。 五、额外奖励。 1、本集剧情事件参与50%以上,可额外获得出色评价一次,额外奖励2导演分,你于本集剧情事件的参与度为70%,符合本标准,予以奖励。 2、本集你的综合评分为所有参与演出的演员之最,额外获得出色评价一次,额外奖励2导演分。 3、你于本集连续获得三个惊艳评价,额外获得一次商城抽奖机会。 六、得分统计。 你于第五集获得导演分总数为21分。 你于本剧累计获得导演分99分。 《欢乐颂》剧评组” 继苏乙在第二集取得好成绩以后,这一集,又成了苏乙收获的季节。 在这一集里,五朵金花对他的好感度和后续期待值再创新高,从而一举让他连斩三个惊艳评价,获得一次抽奖机会,这是最大的收获。 除此之外,导演分方面的收入也仅次于第二集。 让苏乙额外注意的是十个事件中,安迪求助他的事情被剧评组保密了,显然导演是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戏剧性的点,也乐得苏乙在这方面做一下文章,这一事件的标题也变成了掩盖性质的标题。 既然这件事本身被掩盖了,那么这一集里还有林靖新机遇和赵启平新机遇两个事件,会不会也是这种掩盖性质的标题? 苏乙深表怀疑。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苏乙想了想自己还有没解决完的事情,干脆给曲筱绡打了过去。 曲筱绡此刻正和一帮朋友在酒吧里蹦迪喝酒,发泄着心中烦闷凄苦。 但苏乙电话一来,她顿时精神许多。 她急忙推开跟她干杯的姚滨,往酒吧门外跑去。 姚冰有些不明所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也急忙跟了上去。 曲筱绡到了门外,大口呼吸清冷的空气,让自己的脑袋变得清醒一些,这才接起电话:“喂,白大哥?” 姚滨出来正好听到,顿时就是一怔。 “现在吗?”曲筱绡不知听到什么,立刻惊喜道,“没问题,我现在就过来!” “我最多半个小时就到……白大哥,那你在家等我哟。” 挂了电话,曲筱绡使劲挥了挥拳头,一转头,就看到目瞪口呆的姚滨。 “你出来得正好!”曲筱绡眼睛一亮,“正好告诉你一声,我有事儿先走了,今晚的单你先帮我买了,回头多少钱告诉我一声,我转给你。” “不是你先等会儿。”姚滨一脸古怪,“你刚说的白大哥,该不会是白牧阳吧?” “是呀,怎么了?”曲筱绡疑惑道,“怎么,许你认识他,就不许我认识他啦?你不告诉我他什么背景,我只好自己来咯。” 姚滨眼神愈发古怪:“曲筱绡,大晚上十一点多,你要去一个男人的家里?你这是要献身啊,还是要取精啊?” “去你大爷的!”曲筱绡给了姚滨一记黑虎掏心,打得后者吸溜着凉气直揉胸口。 “少胡说八道!”曲筱绡瞪他一眼,“我找他是跟我争家产的事情有关,我不是跟你提过一嘴吗?你忘啦?” “gi项目?”姚滨立刻反应过来,“那也不用这么晚吧?” “少废话,我先走了。”曲筱绡没心情跟他瞎扯,转身就走。 “你喝了酒怎么回?我朋友没喝酒,我给他打电话,让他送咱们两个过去。”姚滨叫住她。 “也行。”曲筱绡停了下来,随即反应过来,“等会儿,送咱们两个?你什么意思?” “这么大晚上你去一个男人家里,我能放心吗我?”姚滨义正言辞,“身为好哥们儿,我必须保护你别被人吃干抹净了。” “姚滨,敢坏老娘好事!”曲筱绡大叫一声,挥舞着王八拳就冲了上去,“死开啦!” 姚滨笑嘻嘻夸张躲闪,两人打闹成一团。 在此同时,在家的苏乙接到了樊胜美的电话。 电话那头,樊胜美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在发抖,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吓得。 “白先生,我小樊。”樊胜美道,“我现在确定我家的事情,和王柏川有关了,我该怎么办?” 本来躺在沙发上看书的苏乙立刻就坐直了,眼中精光一闪。 还真是没猜错! 他敲了敲桌子,问道:“你想要怎样?息事宁人?还是报复回去?” “这个王八蛋追我不成就祸害我家人逼我就范,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樊胜美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道,“白先生,求你帮帮我,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我也只相信您!”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王柏川出面,大兵哥自然顺水推舟,同意和他谈谈。 一番唇枪舌剑后,王柏川成功说服大兵哥,五十万平事儿,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王柏川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态,这钱他出,算是借给樊胜美的,但条件是要用樊胜美家里的房子做抵押。 就是他父母现在住的这套,也是樊胜美哥哥的婚房。 事实上,这套房子的钱樊胜美出了一半,每月的房贷樊胜美也在还。 但即便是这样,樊父樊母也不愿意,他们不想抵押房子,说女儿樊胜美在,也跑不掉,实在不行,让樊胜美给王柏川签合同,给他打工干活儿还这五十万…… 这等于是把女儿抵押出去,而且把债务也推给了女儿,老两口是什么都不想认。 这话听得王柏川都想打人。 他当场义正言辞驳斥了老两口,告诉他们不抵押房子,就不管这破事。 樊胜美也告诉父母,要是不接受这个方案,那就什么也不管。 然后,樊父樊母骂骂咧咧妥协了。 为了他们的儿子和孙子,他们别无他法。 王柏川自以为得计,但事实上,这整个过程樊胜美都是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眼光来看的。 王柏川义正言辞地争辩,大兵哥仿佛被说服步步退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极了一出排练好的话剧。 虽然他们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樊胜美却敏锐觉察到两人之间的默契。 谈好了事情,王柏川出去打电话筹措资金并且拟定协议的时候,樊胜美计上心来,装作无意间道:“大兵哥,柏川电话里跟你说好的就是五十万吗?我怎么听他说是四十万?” 大兵哥有些懵,看了樊胜美半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樊胜美道:“大兵哥别装了,这事儿我是知道的。” 大兵信以为真,道:“我去,那我就不懂了,你们这玩的是什么套路?合着你们花钱就是为了让我们坑你那哥一把?是这样吗?” 此言一出,樊胜美身子一阵晃悠,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 确定了,事情完全确定了! 直到现在她才相信,这世上居然真的有王柏川这么恶毒的人,为了追一个女孩子,就要害得女孩家里家破人亡! 她随便敷衍了大兵几句,稳住了这个混混然后就借口出去透透气,跑到楼下给苏乙打了这通电话。 “白先生,我已经跟那个混混挑明了,我怕他随时都有可能跟王柏川说这件事,万一他们说起来,那他们会不会对我……”樊胜美满心恐惧颤声问道。 苏乙想了想,道:“你先等我电话,我马上回给你。” 挂了电话,他本来打算打给大刘,但想了想,还是给姚滨拨了过去。 姚滨看到苏乙来点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看了眼曲筱绡,惊讶道:“是白牧阳!你跟他说我要跟你一起来啦?” “没有啊!”曲筱绡也很惊讶,“我跟你一直在一块儿,我说没说你不知道吗?” “也是。”姚滨疑惑挠挠头,然后接起电话。 “阳哥,有什么吩咐?”姚滨笑呵呵问道,一边的曲筱绡立刻凑过来要一起听。 “有件事要麻烦你帮忙。”苏乙道,“南通那边,你认不认识警察系统的人?” 姚滨一愣,立刻道:“阳哥,出什么事儿了?” “是我一个朋友,”苏乙道,“可能被人下套,我需要一个在南通那边警察系统里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人帮忙。” 姚滨早就得到大伯交代,凡是苏乙的事情,都是“国家大事”。 他当然不认识南通那边的人,但他大伯认识。 当下,他立刻道:“阳哥,您稍等我会儿,我马上给您回话。” “好。” 挂了电话,姚滨立刻要求司机靠边停车,要下车去打电话。 曲筱绡不满道:“干嘛呀还避着我?” “给我大伯打!”姚滨解释一句,曲筱绡立刻闭上了嘴巴。 她当然知道姚滨的大伯是谁,然而让她惊疑交加的是,白牧阳一句话,居然就惊动了姚滨的大伯! 她越来越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了。 苏乙很快就接到了姚滨的回电。 “阳哥,事儿我办好了,待会儿会有人给您打电话,具体情况,您放心跟他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姚滨信誓旦旦地道。 “好,谢了。”苏乙道声谢,挂掉了电话。 三分钟后,一个陌生号打了进来。 “是白牧阳白先生吗?”电话里的声音浑厚十足,略带威严。 “我是白牧阳。” “你好白先生,我是南通市局张怀民。”电话那头道,“听说您的朋友遇到了一些事情,具体什么情况可以说说吗?” “您好张先生,”苏乙道,“情况大概是这样的……” 他把樊胜美遇到的大概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道:“现在我朋友那边随时面临摊牌的风险,我怕他们会狗急跳墙,无奈之下,这才麻烦到您头上来,真是很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张怀民道,“我们是人民警察,这是我们该做的。白先生,方便把你朋友的电话给我吗?我这边需要和她直接对接联系。” “当然,她的号码是……” 挂了电话以后,苏乙立刻先给樊胜美拨了过去。 电话一响那边就接起来了。 “喂,白先生?情况怎么样了?”樊胜美焦急问道。 “待会儿有个叫张怀民的人会给你打电话。”苏乙道,“大概情况我已经告诉他了,你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跟他实话实说,不要有任何隐瞒的。他会帮你,摆脱现在的所有困境。” ”张怀民?好的好的,白先生,真的太感谢您了……“樊胜美如释重负。 挂了电话后,苏乙特地在网上搜了这个名字,很快就找到了关于他这个人资料。 资料显示,这个张怀民,就是南通市警察局局长! 0444、巧舌如簧 樊胜美很快接到了张怀民的电话,后者问了樊胜美的地址,问了她现在的大概情况,然后告诉她:“樊女士,你现在直接从小区后门离开,穿过裕民巷,在巷口的建设银行旁边等着,我们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到那里。” “那我爸妈他们怎么办?万一……”樊胜美很是担心地道。 “他们的安全会有保障,我会安排辖区派出所片警先去稳住局面,他们距离你们小区不远,速度快的话五分钟就能到达现场。” “好好好,我听你的,谢谢警官。” “不客气,另外樊女士,如果嫌疑人给你打电话,为避免不必要的意外,你最好手机调静音,不要去管,不要跟他发生交谈。” “我明白。” 几乎在此同时,王柏川也从车后备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和钱,回到了樊胜美的家里。 还没进屋子,就看见大兵哥站在门口抽烟,眉头紧皱。 他刚要说话,大兵却先开口问道:“樊家那小闺女呢?” 王柏川愣了一下,道:“我走的时候她不是还在家吗?怎么了?她出去了?” “出去了。”大兵眉头皱的更紧,“你没见她?她没给你打电话吗?” “我跟她说过了我一会儿就回来,她给我打什么电话?”王柏川意识到不对,脸色已经有些变了,“发生什么事了?” 啪! 大兵哥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呀我艹,大意了……” 王柏川有点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兵哥叹了口气,带着最后的希冀问道:“王总,咱俩设套的事儿,那樊家闺女知道不?” “她知道个屁!”王柏川一听脸都绿了,他一把揪住大兵哥的脖领,气急败坏低吼:“你特么不会把这事给她说了吧?” “那倒没有。”大兵哥咳嗽一声,心虚地挠挠头,“就是……这小丫头片子特么套我话,套出来了……” 王柏川犹如五雷轰顶,浑身剧颤,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什么意思?”他问道,“她套出什么话来了?” “你先把我撒开!”大兵哥不耐烦推开王柏川,这才道:“那什么,刚你走了以后,那小丫头片子问我你是怎么跟我商量的价钱的事儿,是四十万还是五十万?完了又说她知道这里面的事儿,让我跟她实话实说。” “然后你就跟她实话实说了?”王柏川颤声问道,脸色已一片惨白。 “也没有……”大兵哥咳了一声,“但跟说了……也差不多。反正她肯定是知道了……” “我草拟大爷!”王柏川彻底崩溃了,一把揪住大兵哥的衣领目眦欲裂怒吼,“你特么坏了我的大事!你把我一切都毁了,你特么知不知道!你个蠢猪!” 本来樊胜美对他的好感就在直线下降,现在他剑走偏锋玩套路又被人家给拆穿了,可想而知,他攻略樊胜美的希望,已彻底泯灭。 “你跟谁俩呢!”大兵哥再次一把推开王柏川,瞪眼喝道,“骂谁蠢猪呢?就特么你自己蠢!那小丫头片子要不是早就怀疑你,能特么跑来套我话吗?” “你特么自己露馅儿了你不知道,怪我?你跟小丫头一起来的,我特么哪儿知道不能让她知道这事儿,你跟我说了吗你?” 看着振振有词的大兵哥,王柏川气抖冷。 “我没跟你说?我特么没跟你说这事儿让任何人知道,你就没钱拿这样的话?”王柏川气急反笑,“你特么耳朵里塞屎啦!” 大兵哥不耐一摆手:“爱怎怎地吧你!我跟你说,事儿我们哥儿几个替你干了,钱一分也不能少啊!” “还有脸要钱?我给你一坨屎!”王柏川怒不可遏。 大兵哥瞪眼掐住王柏川的脖子:“来,你特么再说一遍,你要给我个什么玩意儿?” 满心愤怒的王柏川知道,自己的演出任务彻底完蛋了。 知道真相的樊胜美,永远也不可能再对他有好感。 但他就是想不通,樊胜美为什么会怀疑这是个圈套? 她为什么怀疑? 这根本没道理啊…… 大兵哥也只敢吓唬吓唬王柏川,不敢真拿对方怎么样,很快就松开了王柏川。 王柏川拿出手机,开始给樊胜美打电话——自然是无人接听。 大兵哥好言好语妥协道:“行啦,你也别闹心了,这事儿我也有点责任。这样,我给你减掉一万块钱,就要你四十九万,该办的事儿全给你办利索了,怎么样?” 王柏川愣愣看着他,实在想不通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臭不要脸的烂人。 他定定地看了大兵哥半天,然后把手里所有提着的东西全部扔在了大兵哥面前,转身就走。 “哎,你……”大兵哥刚要阻拦,却见散落在地上的黑袋子里露出一沓沓整齐的百元大钞,他的眼神立刻就挪不动了。 王柏川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警车停在了楼门口。 他只看了眼就移开目光,木然向小区外走去。 两个警察下了车,其中一个看着王柏川离去的方向,似乎想要叫住他。 但另一个警察催道:“快上去吧!张局亲口交代的任务,里面的群众可别出什么事儿……” 这警察这才打消念头,两人齐齐上楼去了。 大兵哥刚把钱和协议什么的捡起来,两个警察就上来了,双方打了个照面,齐齐看向对方,都是一愣。 “大兵!”年长的警察脸色一沉,大喝一声。 大兵哥一机灵。 另一边,王柏川快步离开小区,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接起“喂”了一声,王柏川立刻道:“我出事儿了!” “发生什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警觉。 王柏川有些郁闷道:“我给樊胜美下了个套,玩砸了。现在警察要抓我,我可能要坐牢。”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道:“这么说,你的任务彻底没戏了?” “没戏了。”王柏川喟然长叹,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先跑吧。”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道,“任务砸了也没办法,至少你还可以刷参与度,也不是没得玩;但你要是被警察抓住,这个本子你就彻底废了。” “满大街都是监控,我特么怎么跑!”王柏川郁闷道。 “你这点破事儿还不值得警察耗费多大警力对付你。”电话那头道,“你尽管跑你的,警察都够不着通缉你。不过手机别用了,想办法重新搞一部吧。等你找到暂时落脚的地方,再给我打电话。” “不是,你让我自己想办法?兄嘚,你得帮忙啊!”王柏川诧异道。 “帮忙!我现在要去给你擦屁股!”电话那头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在咱们的计划里是多重要的一环吗?但现在你特么出事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王柏川默然无语。 “你先自己躲起来吧。”电话那头道,“只要你没被警察抓到,你就还有戏。翻盘是不可能了,但多刷点分,还是没问题的。” “行,我知道了,玛德!”王柏川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郁闷道,“这事儿不对劲儿,你最好帮我查查是怎么回事儿,樊胜美她不可能莫名其妙怀疑我。” “我会的,一路顺风。” 王柏川把手机扔到了垃圾桶里,开始了自己的逃亡生涯。 片儿警稳住局面,很快市局的刑警在约好的地点接到了樊胜美,也赶到了她家里。 大兵哥和他的两个手下排成一排蹲在客厅电视墙下,樊家父母抹着眼泪,激动抓着一个警察说着什么。 先前过来稳定局面的片儿警上来汇报:“张局,我是裕民派出所民警万春,按照您的指示,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这三个是我辖区内有名的地痞街溜子,为首的是那个胖子,叫赵红兵,曾因敲诈勒索、聚众斗殴等罪名多次被捕,那边两位叔叔阿姨就是这个房子的房主,另外,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五十万元现金,还有这几份协议。” 这边张怀民听着下属的汇报,另一边,樊胜美忙去看父母有没有事情,却被父亲一把推搡得差点跌倒在地。 “你这个畜生!谁让你报警的?谁让你报警的?”樊父声色俱厉怒骂,“你是不是想害死你哥哥?你是不是想害死他们一家你才甘心?你怎么这么狠毒,啊?” “小美,你不能这样做事情啊,你哥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啦!”樊母哭喊。 被父母这样误解樊胜美心里委屈至极,但想到这件事毕竟因为自己而起,家人是因为她才遭了无妄之灾,她又心生愧疚,含泪解释道:“爸,妈,你们放心,哥哥嫂子还有雷雷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请来的是市警察局的张局,有他亲自出面,他们一定没事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对大兵哥哭喊道:“你把我哥他们一家三口藏哪儿去啦!” 此言一出,另一边的警察也都看了过来。 大兵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道:“妹子,你看你这话说的,你哥他们三个大活人,怎么能是我给藏起来的?我有那么大本事吗我?” “赵红兵,你给我老实点回答问题!”万春呵斥道,“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绑架勒索!量刑十年起步!我告诉你你的事儿大了!” “哎哟哟,哎呦呦,啧啧啧……”大兵哥夸张叫着,“万所儿,你可别吓唬我,我都改邪归正好多年了我,平时我连过马路闯个红灯都不敢,哪儿敢绑架勒索啊。误会,肯定是误会!” “那你说说,怎么个误会法?”万春冷冷道。 “报告政府,情况是这样的。”大兵哥赔笑道,“我不是开了个运输公司吗?养了几个大货。这个樊胜强吧,从我那儿走了几车货,没给我结钱不说,连货款都是我给他垫付的,统共一百三十六万的货,钱全是我帮他给的……” “少给我在这儿扯淡!”万春呵斥道,“什么货值一百三十六万?你给我实话实说,是不是赌债?” “冤枉啊政府!”大兵哥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万所儿,所有手续都是齐全的,所有程序都是合法合规的,不信您随时可以到我公司查账,白纸黑字,全部都是签过合同的东西,万所儿,我是守法好市民,您可不能因为我犯过罪,就一直用歧视的眼光看我吧?” 万春还要继续掰扯,却被张怀民拦住。 “樊胜强一家三口在哪儿?”张怀民问道。 万春插嘴道:“这是张局,赵红兵,你老实回答问题,不然后果自负。” “张局我怎么能不认识呢?老在电视上见,今儿总算见到真人了。”大兵哥赔笑道,“樊胜强他们吧,说是给我找钱去,我想着出去找钱,没个车也不行,就叫我一个小兄弟开着车拉着他们去转悠。” “至于我们呢,樊胜强说了,他去给我们找钱,家里老两口没人照顾他不放心,这不,我就带着两个小弟来伺候两个老人。” “张局,现在欠钱的都是大爷,我把他当爷爷伺候呢。” “你放屁!”樊胜美听得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这混混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到这程度,“你这是私闯民宅,敲诈勒索!” “妹子,误会啊!”大兵哥苦笑,“哎,可能我长相丑了点,说话也不太好听,就让你误会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都要遵纪守法,你可不能乱说害我啊。” “你……”樊胜美只恨之前自己傻,没录音也没录像。 “好了,这些待会儿说。”张怀民笑了笑,“赵红兵,你现在联系开车的司机,让他们把樊胜强一家三口给送到裕民派出所来。” “没问题,张局发话,我肯定照办!”大兵哥满口答应,“万所儿,你把我手机还给我,我现在就给我小兄弟打电话。” 万春把手机递给他,警告道:“别玩什么花样啊。” “万所儿,我就在您眼皮子底下能玩什么花样儿?”大兵哥叫屈,“不过我只负责叫,他们要是不听我的,不来,那可不怪我啊……” 万春刚要说话,就听张怀民淡淡道:“人要是十分钟不到,这案子立马转交市刑侦大队。” “是!”万春立正。 大兵哥顿时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说。 0445、建议 有人曾这样说过,说这世上有三种人最懂法。 一是法官,二是律师,第三就是坐过几次牢的混混了。 法律对上面前两种人来说,是职业技能,是谋生手段。 但对于混混来说,是自由,是生死。 所以他们比谁都懂法,尤其是刑法。 他们在钻法律空子这方面,很会玩一些小手段,看似仿佛跟儿戏一样,但却往往很实用。 樊胜强一家三口很快就到了派出所,面对警察的询问,这个看起来人高马大,实际上怯懦猥琐的男人赔笑着连声解释:“我没被绑架,这——完全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欠大兵哥一点货款,完了他的人带我去找钱……对对对,是,我爸妈是我委托他帮我照顾的……不是赌博,就是货款。” 樊胜强声称自己和大兵哥是好朋友,两人之间的债务关系完全是合理合法的生意纠纷,你情我愿,不存在任何强迫和非法的性质。 他一家三口也没有被限制自由或者恐吓勒索,大兵哥跑到自己父母家也是因为自己的委托,去照顾二老。 总之就是一句话,两个字—— “误会!”樊胜强谄媚笑着,脊背伛偻,“真的都是误会啊警察叔叔。” “哥!”樊胜美简直恨铁不成钢,“你怕什么呀你?都这份上了,你为什么还不说实话?他们绑架勒索再加上诈骗,人赃俱获,坐牢坐定了!你有什么可怕的?” “闭嘴!”樊胜强对待樊胜美可没什么好脸,腰杆儿也挺得倍儿直溜。 “樊胜美你找什么麻烦?啊?你找什么麻烦?”樊胜强指着樊胜美的鼻子,喷着唾沫星子骂道,“你一回来就给咱家找麻烦,连警察叔叔都惊动了,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想把咱爸咱妈气死?你个扫把星,你回来干嘛呀你?” 樊胜美瞪大眼睛,气得浑身发抖,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怀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此时他基本全盘了解了情况。 “给他们分别做笔录吧。”他吩咐一边的民警一声,然后向樊胜美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另一间办公室,张怀民给樊胜美倒了杯水,示意她坐下。 “樊女士,情况我基本已经全了解了。”他说,“我已经通告全市警察系统,密切留意王柏川的去向,并且通讯部也开始监听他的通讯设备和gps定位他了,一旦找到他本人,会立刻把他带回这里来。但如果他已经离开南通的话,那就麻烦了。” “现在这个案子还没立案,而且说实话,各方面的证据也不是很确凿,所以我没办法在警察系统里通缉他。一旦他离开本市辖区,到时候我们只能向异地警察部门申请协助,走这个程序的话,就很麻烦了,耗费的时间也会很长……” 樊胜美听得似懂非懂,问道:“您的意思是……” “接下来的话,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说的。”张怀民道,“当然,我的意见也仅供你参考,无论你做出任何决定,在法律允许的框架下,我对会给予你最大的帮助,听明白了吗?” “明白。”樊胜美有些紧张,“张局,您说,我听着。” 张怀民点点头道:“这个案子的起因是王柏川出于某种原因,以五十万的价格买通赵红兵给你的哥哥樊胜强设下赌博陷阱,引诱他在非法聚赌活动中,输掉了一百三十六万的巨额欠款。然后王柏川再出面,伙同赵红兵对你实施恐吓和诈骗,以借款的方式成为你的合法债权人,借款金额是五十万。” “这个事实呢,虽然还未经彻底证实,但基本已经清楚明了了。”张怀民接着道,“而且虽然他们的犯罪行为被中止,但他们已有的行为已经构成既定的犯罪事实,我们公安机关完全可以依法立案侦查,并对所有嫌疑人实施刑事拘留,等审理完毕并取得确凿证据后,向检察院提起公诉,把他们告上法庭。”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有两个。第一,由于赵红兵他们对自己的犯罪行为进行了合法伪装,再加上你哥哥的不配合,如果他们死扛到底不承认的话,这个案子最后只能是以诈骗未遂的罪名起诉王柏川及赵红兵团伙,并不能构成绑架、敲诈勒索等罪名,而且由于犯罪未遂,如果他们请到厉害律师的话,不是没有翻案的可能。” “第二,也是因为刚说的原因,只是诈骗未遂的话,所以他们量刑不会太重,尤其是赵红兵团伙属于从犯,按照相关法规,他们是可以办取保候审的。” 说到这里,张怀民顿了顿,接着道:“如果他们真的保释出来,根据我的经验,樊女士,你和你的家人,是会有很大的概率,受到他们的恐吓甚至是侵犯的。这一点警察也没办法完全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们最多只能是在他们构成既定犯罪事实后,才能对他们实施抓捕。不过那个时候对你们一家人来说,就已经太迟了。” 樊胜美悚然警醒,她焦急问道:“张局,那、那您的意思是,我该怎么办?” “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提出建议。”张怀民道,“这些混混就像是牛皮糖一样,一旦被他们粘上,很难甩得下来,即使甩下来,也会被撕掉一层皮。所以如果你要确保你和你的家人没事,我的建议是,试一试私下调节。” “当然,我们该起诉还是要起诉的,但在审理的过程中,会适当放宽一点尺度,这样一来,你们双方也就不用结太大的仇。” 说到这里,张怀民看着樊胜美变得惨白的脸色,若有深意道:“这些话我本是不该说的,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樊女士,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去盯着他们录口供了。” “好,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您,张局。”樊胜美起身勉强笑道。 “不用谢我,这是我的工作。”张怀民道,“待会儿会有警员来你这儿也录一份口供,我会叫他们十分钟后来。你打算怎么做,待会儿就怎么说,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樊胜美心中一紧,知道对方给她只留了十分钟时间。 张怀民出去了,只留下一个六神无主的樊胜美在原地,心乱如麻,完全不能作出决定来。 这个时候她迫切需要一个能够给她正确引导的人,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苏乙。 她急忙拨通了苏乙的电话。 此时的苏乙,正在招待来访的曲筱绡和姚滨二人。 三人坐下来寒暄了一会儿,话题刚到正题,樊胜美的电话就来了。 苏乙看了眼手机,想了想,也没避开曲筱绡她们,直接接起了电话。 “喂,小樊。” 一句话就让曲筱绡瞪大眼睛,眼中闪烁着八卦神色。 “白先生,很不好意思打扰您,但我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你能帮我……”电话那头的樊胜美哀求道。 “说说吧。”苏乙平静道。 樊胜美下意识就送了口气,然后急忙讲述。 把事情大概叙述了一遍,她苦恼道:“白先生,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且您之前说,王柏川他不是……跟您也有点关系,所以我也不敢贸然做决定,只好打电话求助您。” 王柏川居然跑了? 苏乙深深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有种预感,警察暂时是不会找到王柏川了。 “抓大,放小吧。”苏乙建议道,“王柏川是这个案子的主谋,既然警方介入了,即使是未遂,也构成了刑事案件,警方是一定会向检方提起公诉的,所以待会儿录口供的时候,可以多说说这个人欺诈你的事情。” “但对于你家里那些混混,就不要提他们绑架勒索恐吓的事情了,轻描淡写一句带过,这是出于对你和你家人的安全考虑。” 人们为什么怕混混? 不是因为混混有多能打,有多厉害,而是这种人很恶心,你一旦得罪他了,他死缠着你不放。只要你没有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勇气,他们就吃定你,直到从你身上撕下来一块肉来才罢休。 “这样,他们就会领情吗?”樊胜美忐忑问道,“万一他们还不肯善罢甘休怎么办?” “只要他们不怕你,他们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苏乙道,“他们也不会领情,而是会觉得你这么做是怕了他们。” “啊?”樊胜美一听急了,“那我凭什么放过他们?我还不如给警察说严重点!” “你跟他们耗不起的。”苏乙淡淡道,“这种人没有底线没有原则,你确定要忍受他们无止境的骚扰和欺辱吗?一百多万的赌债,这些混混绝对不可能放弃。” 如果换了是他,苏乙自然会让这些混混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但换成是樊胜美,苏乙觉得最好还是花钱消灾,息事宁人的好。 一来,他才懒得给樊大姐出头,出手去斗这几个混混;二来,这是最简单的办法,虽然憋屈了点,但一劳永逸。 “我早就给你说过,你这事儿无论怎样都是要花钱的。”苏乙道,“你那哥虽然是中了圈套,但他上赌桌可没人逼他,所以智商税也是该交的。” “我建议你直接在警局里就跟那个混混谈妥,谈一个你们都能接受的数字。张局既然跟你说了那番话,我想他会很乐意给你们做个见证的。” “凭什么?他们明明就是诈骗,勒索,警察局长都出面了,我还要给他们钱,破财免灾?”樊胜美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你想斗也可以。”苏乙淡淡道,“那你就把你家人转移走。” 事情的确很憋屈,但想要不憋屈的代价和风险都太大了,很多人遇到这种事情,都觉得“划不来”计较,最后破财免灾。 樊胜美最终还是接受了苏乙的建议。 她没有办法,她不可能把父母和各个一家转移走,所以只能花钱买平安,让赵红兵那伙人不纠缠不祸害自己的家庭。 她按照苏乙的建议录完了口供,张怀民又进来了。 张怀民告诉她:“没什么意外,这事儿你哥和赵红兵他们一口咬定就是商业欠款的事情。王柏川的事儿他们都说不知道。想要定他们的罪,也得把王柏川抓捕归案才行。” “如果王柏川真跑到了魔都的话怎么办?”樊胜美担忧问道。 “程序上会慢一点,”张怀民道,“但肯定会拘捕他。不过他是一家上市集团的高管,这个身份比较麻烦,如果魔都当地的一些人介入,可能会遇到一些阻挠。” “王局,我想和那个赵红兵谈一谈。”樊胜美一咬牙道。 张怀民一怔,反应过来:“在这儿?” “对,在这儿。”樊胜美道,“别的地方我也不敢去,而且在这儿,他的气焰不会那么嚣张。” 张怀民有些郁闷,道:“这事儿不可能!你怎么想的?在警局里给混混交保护费,还让我们保驾护航?你们出去后自己联系吧!这事儿我们绝对不会管的。” 他都有些后悔给樊胜美说那番不该说的话了,他只是站在樊胜美的角度给他一些建议,但这话从一个警察嘴里说出去,绝对是不合适的,尤其是一个市局局长。 一旦他那番话传出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担着这么大风险帮樊胜美,后者现在还得寸进尺,提这样的过分要求,他怎么可能答应? 樊胜美有些发愣,下意识道:“张局,其实这是白先生建议我这么做的,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张怀民顿时一怔,问道:“你刚给他打电话啦?这里的事儿你都跟他说啦?” “是啊张局。” 张怀民沉默下来。 十分钟后,樊胜美和大兵哥在会议室里见面,张怀民警告大兵道:“有话好好说,少搞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兵哥一个立正:“请政府放心!” 张怀民点点头,对樊胜美点点头:“你先和他谈,有事儿叫我。” 说罢,手一背就出去了。 0446、正鑫攻略 魔都。 苏乙刚挂了电话,曲筱绡就迫不及待问道:“白大哥,你托姚滨办的事儿,是为了帮樊大姐啊?樊大姐他们家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又是混混,又是警察局长的?还有,我听你的意思是,你让樊大姐破财免灾?这我就想不明白了,您亲自出手,那边那么大一个局长亲自出面还搞不定一个小混混?” 苏乙还没说话,姚滨就开口了。 “筱绡,这你就不明白了。收拾一个混混很容易,但这混混万一怀恨在心,会报复在谁头上?”姚冰道,“阳哥出面,那边还是个警察局长,让这混混叫爷爷磕头都没问题,但然后呢?” “你也没办法控制人家心里不恨你,对不对?万一人家豁出去了不过了,就一心报复你那邻居家里,那怎么办?到时候再出点什么事儿,你就是把他给枪毙了也没用了。” “我之前有一次帮人平事儿,就碰到过这种情况。我一顿酒让那小子给我朋友当场赔礼道歉还赔了钱,结果没过两个月,我那朋友被他下了个套,赔得倾家荡产。然后那小子跑了,不在魔都混了。人家豁出去跑路,也要整我那朋友,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后来呢?”曲筱绡听得有些入神。 “还能有什么后来啊?”姚滨一摊手,“听说那小子跑西北种棉花去了,我就是手再长也深不到那儿去,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反倒是我那朋友算是倒了大霉了,要不是我过意不去帮他一把,他够呛还能东山再起。这不,都两年多了,还在还债,没缓过劲儿呢。这年头儿,谁也别小瞧谁,这些街面儿上捞食儿的都愣着呢,保不齐就给你来个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到时候你找谁哭去?” “我明白了。”曲筱绡恍然,“白大哥是怕万一那混混就是混不吝,也不计较后果,就要报复,他不敢找局长,肯定也够不着白大哥,那樊大姐家就够喝一壶的,还不如花点钱各走各路?不是,这也太憋屈了吧?” “老百姓过日子,谁还不碰个憋屈事儿?”苏乙道,“好了,这个话题打住吧,小曲,你见了小樊,也别提这事情,她那人虚荣心强,自卑心重,见不得人拆她门面。” 曲筱绡眼珠一转。 苏乙不等她说话就淡淡道:“我没避着你接这个电话,不代表这事儿你可以随便乱说。” 曲筱绡顿时肩膀耷拉下来,低眉臊眼地“哦”了一声道:“放心,我肯定不能让白大哥你难做人。”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苏乙接着道:“还是说说你争家产这事儿吧。小曲,你再好好想想,这事情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最后一定会闹得你们兄妹反目,父母成仇,一家人势同水火,只能分道扬镳。” 曲筱绡被说得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但想到父亲对曲连杰的偏心,想到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还是咬牙道:“我不想把我家搞成那样,但我也不能任人扫地出门吧?” “阳哥,有没有温和点的办法?”姚滨有些不忍心地替曲筱绡问道。 “这是抢人饭碗,巧取豪夺,怎么温和?”苏乙反问,“换了谁谁能温和得起来?” “可是这最后闹得家人都成仇人了,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意思……”姚滨看着曲筱绡,劝道,“我觉着吧,要不就算了,曲叔是偏心了点,但他该给你的也不少,别墅给你买了,豪车给你是你自己不要。你要是问他要一千万,我看他也能答应,这也不错了。” 姚滨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勾起了曲筱绡心中不忿:“凭什么?凭什么给我点东西就把我给打发了,凭什么曲连杰那个纨绔子弟,就能继承我爸的一切?就因为他是儿子,我是女儿?这公平吗?” “我跟他谈事儿,他让他儿子躲在里面屋里偷听;我每个月几十万生活费他还让我省着点花,他儿子每个月一千万零花钱又是买豪车又是赌博挥霍的!我辛辛苦苦要个gi项目求爷爷告奶奶,还要给我设置这个考验那个考验,他儿子呢?想要什么只要张口就有!” “凭什么呀?是,我可以不在乎钱,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可跟樊大姐不一样,想让我打碎牙齿和血吞,没门儿!” 曲筱绡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几乎咬牙切齿。 但苏乙却心中一动,敏锐觉察到有一丝不对。 “你刚才说你和你爸谈话,你哥躲在里面偷听,这怎么回事儿?”苏乙问道。 “就是今天白天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之前,我把可行性报告送去给我爸……” 曲筱绡忿忿不平地把这事情讲述了一遍,末了道:“我爸虽然是董事长,但真正为公司忙前忙后,又当爹又当妈的是我妈!现在倒好,他为了他儿子根本不管我妈,一年在他那儿子身上最少几千万往里扔,就算再家大业大,有几家公司能经得起这么败家的?合着我妈辛辛苦苦,全供他曲连杰挥霍了?这对我妈公平吗?对我公平吗?” “哎,这事儿曲叔是太过分了。”姚滨摇头叹息,“要是个我身上,我也忍不了。” 又是剧情之外的意外事件! 苏乙微微眯起了眼睛,原剧情里,可没有曲筱绡讲述的这件事发生过。 而且他现在记起来了,原剧情里曲连杰撞车,是被媒体爆出来过的,正鑫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把一辆豪车撞报废了,可是好几天的热点新闻。 可现在,这事儿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 这合理吗? 他敢肯定,这事儿肯定有人插手了! 想通这一点后苏乙又有些无语,怎么这批演员总爱在背后搞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 这是个都市爱情剧,大家好好各谈各的恋爱不就好了?干嘛要整这么多幺蛾子出来? 像是王柏川一样,害人害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彻底搭进去了,还不如一开始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呢。 不过又一想,按部就班老老实实也不见得就能成的,正所谓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原剧情里王柏川做得够可以了吧?两人最后还不是分道扬镳? 现在的王柏川就算舔得更出色,也不见得就真能拿下樊胜美。 这么一想,对方剑走偏锋似乎也能理解了。 就说这事儿如果苏乙没有参与,他真给办成了,五十万的欠款,就成了维系他和樊胜美之间关系的纽带,王柏川就从单纯的舔狗,进化成了能力者。然后再打一打感情牌,还真有很大几率让樊胜美干脆就死心塌地了…… 好吧,谁也不饶爷的孙子,怪就怪王柏川运气不好。 苏乙脑子里瞬息万变,但其实只过了几秒。 他微微沉吟,对姚滨道:“阿滨,你得查一查这个曲连杰最近的状况了。” 曲筱绡一怔:“白大哥,你怀疑曲连杰有问题?” 苏乙笑了笑:“查一查总是没问题的。” 话锋一转,道:“不管他有没有问题,你要是决定了争一争,那我们就先谈谈条件吧。” 此言一出,曲筱绡和姚滨同时面色一凛。 他们有些害怕,苏乙会狮子大开口,趁机咬下正鑫集团一块肉来。 “正鑫集团百分之五的干股。”苏乙直接开出了条件,“挂在邱莹莹名下,每年按时分红,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迟或者取消。” 曲筱绡和姚滨同时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苏乙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不是狮子大张口,而是条件太优厚了。 正鑫集团去年全年度业绩报告,归属于公司股东的净利润盈利1.57亿元,按照这个数额,每年邱莹莹拿到手的分红差不多税后四五百万的样子。 一年四五百万,拿十年才五千万! 而正鑫集团的市值差不多十多个亿,苏乙帮曲筱绡掌控这么大的公司,却只要这么少的报酬,搞得曲筱绡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她的预想中,苏乙要百分之二十左右的股权,都是合理的。 是股权,不是只有分红权的干股。 而这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苏乙一转手,至少能卖三五个亿。 所以他放着这么大的利润不要,现在只要每年五六百万的分红? 这一瞬间,曲筱绡几乎都怀疑苏乙是看上自己了,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讨好自己。 好在她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她也很快找到了关键词——邱莹莹! 然后,她心中的嫉妒简直无以复加,感觉像是瞬间吃了七十八个柠檬一样不是滋味。 “所以你帮我就是为了邱莹莹?”曲筱绡神色复杂地看着苏乙,“你不一下子要那么多股份,是因为怕邱莹莹守不住,哪怕是直接换成钱,你也怕她一下子迷失了自己。于是干脆就每年给她几百万,不多不少,但绝对够活得特别滋润。而且正鑫这边每年支出五六百万干股分红,也不痛不痒,不至于出尔反尔什么的。” 说到这里,曲筱绡一怔:“不对呀!邱莹莹不是有你吗?你干嘛还给她安排这个保障?” 她狐疑地看着苏乙:“还是你打算跟她玩玩儿,然后就甩了她?这百分之五的干股就是分手费?” “你想多了。”苏乙并没有过多解释,“要是同意,就先拟定一条合作协议,等你日后成了董事长,再根据协议签订干股分红合同。” “至于明天的项目洽谈会,你按照之前说好的去发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苏乙接着道,“重点不在项目本身,而在于项目后续。你拿下gi项目后,要把这个项目交出去,什么都不要,然后你要和你父亲申请,去集团总经办,做你父亲的助理。” “啊?”曲筱绡瞪大眼睛,“我辛辛苦苦谈下来的项目,我凭什么不要?白大哥,gi项目谈成了,这可是个下金蛋的公鸡啊!每年的利润至少几千万,我傻了我才不要!” “几千万的利润都归你吗?”苏乙笑了笑。 “就算不都归我,我也能拿不少好吧?”曲筱绡很不情愿地叫道。 “等你掌控了整个正鑫,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你急什么?”苏乙淡淡问道。 曲筱绡怔了怔,道:“倒——也是,但我为什么要去做我爸的助理啊?那不就是个打杂的吗?每天忙成狗……” “不是,筱绡你傻呀!”姚滨插嘴道,“你真当了你爸的助理,你爸才舍不得让你打杂呢,而且他到哪儿都得带着你,这样一来,你就有机会结识很多公司高层,学到更多的东西。” “你是你爸的女儿,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苏乙补充道,“你爸把你放在他身边,去哪儿都带着你,在外人看来,会怎么想?” 曲筱绡的眼睛亮了。 苏乙道:“他们会觉得,你爸在培养接班人,因为曲连杰都没这个待遇。” “我把又不傻,他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他会答应我吗?”曲筱绡又惊喜又纠结地问道。 “你替他谈成了gi项目,你什么都不要,就想跟在他身边学东西。”苏乙笑道,“他有什么理由拒绝你?而且你们是父女,不是仇人,他虽然偏心,但对你却没有戒心。” 曲筱绡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虑,良久她才一咬牙,一拍大腿道:“好,我就听你的白大哥,为了光明前程,姑奶奶豁出去了!” 苏乙笑着端起了水,抿了一口。 曲家的正鑫集团体量虽不大,而且房地产行业近些年也不太景气,但毕竟是老牌企业,稳健得很。 给邱莹莹在这里找一份保障,无论后续如何发展,至少这姑娘都算是实现财务自由,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计划的下一个步骤,任曲筱绡怎么撒娇死缠,苏乙也没有松口,最后后者悻悻和姚滨告辞。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座城市,樊胜美以五万块的“辛苦费”算是化解了这段恩怨。 但她却没落下什么好。 得知事情归根结底是她惹出来的,樊父气得当场就给了她一巴掌,樊胜强也一把把她推倒在地,破口大骂,骂得很难听。 一家老小齐上阵,把樊胜美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连她的小侄子都跟着爸爸学着向她吐唾沫,骂她“贱姑姑”。 最后,樊家父母一致认为樊胜美应该赔偿她哥哥一家的损失,至于免灾的那五万块,理所应当是樊胜美该给的,跟他们无关。 0447、股市狙击 第二天一早,苏乙的手机就接收到了本地新闻的一大堆弹窗推送—— 《震惊!晟煊集团新任高管一夜间竟成通缉犯》 《百万年薪的他为了女人竟走向犯罪的道路,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 《红颜祸水,害惨了魔都大佬谭宗明,99%的人不知道的真相》 《晟煊集团丑闻爆出,散户大牛惊呼快跑》 苏乙随便翻了几个,结果都是说王柏川犯罪的事情。 这些自媒体的文章大部分都是捕风捉影,极尽夸张之辞,说什么的都有,但也都跟事实挨着边。 “一夜之间消息就爆了?”苏乙微眯起眼睛,“这么多大v转发,有这么夸张吗?” 这又是一个很不正常的情况,苏乙嗅到一股浓浓的恶意。 这股恶意当然是针对谭宗明去的,但却是利用苏乙提供的子弹去打谭宗明,所以也等于利用了苏乙。 虽然这手借力打力玩得很溜,但苏乙却敏锐察觉到了对方出手的仓促。 对手们的确躲在暗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占优势——如果真占优势也不会躲在暗处。 他们本身就对苏乙和谭宗明充满了忌惮,所以才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现在苏乙一出手就艹翻了王柏川,他们能不紧张? 紧张就会多想,多想就会害怕,害怕就会有动作,有动作就会被发现,被发现就会由暗转明,由暗转明就意味着他们只剩下唯一一次偷袭的机会,这一次偷袭的机会若是成功还则罢了,若是不成功,那他们就白忙活一场,彻底玩蛋。 就像是王柏川一样。 苏乙有种强烈的预感,汹涌的暴风雨,马上就要到了! 谭宗明此刻的确被王柏川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 他前几天才力排众议,那王柏川放在了分公司老总位置,这个人事变动本身就不合规,也引起了很多非议和不满,是因为他董事长的威信,才压下了种种声音。 可现在王柏川的屁股还没捂热呢,就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来。 他当初推王柏川力排了多少众议,现在这些众议就有多汹涌向他扑打而来。 集团大门外至少有十几家媒体等着采访他,今天一开市,集团的股票应声下跌七个百分点仍不止,据安迪汇报,这次的丑闻肯定是有幕后黑手联手做空晟煊的股票,即使竭力挽回,集团市值的缩水至少也以十亿计。 一大早,他起码接到十几个股东的电话向他问责,股东们甚至发起了紧急股东会议,时间就定在下午召开。 此时在集团财务部,安迪正调集资金,指挥着一众下属和幕后黑手们争夺阵地。一场围绕晟煊集团股票的多空大战,猝不及防便进入白热化。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时候一份匿名发布的有关晟煊集团的做空报告,在国内著名财经论坛瞬间成为热点,该报告指控晟煊集团涉嫌财务造假,产品销量、商品售价的净收入都被夸大,并建议司法介入调查。 随着这份报告的发出,晟煊的股价呈断崖式下跌。不但联手做空的几家大对手加大了攻击力度,晟煊的丑闻还吸引来了无数盘旋的秃鹫想,一窝蜂扑上来想要在晟煊身上狠狠撕下来几块肉。 本就仓促应战的安迪顿时有些力不从心,虽然在苦苦支撑,但却依然无法止住颓势。 到了这个时候,谁是敌人自然是一目了然了。 魏渭的贸易公司、包氏集团、兴隆证券以及正鑫集团旗下的正鑫建材公司是主力部队,他们纠结了无数散兵游勇,向晟煊发起一波波攻击。 “白牧阳!白牧阳!我草拟姥姥!”看着公司股票不断下跌,谭宗明目眦欲裂。 王柏川出事,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是白牧阳动的手,因为只有白牧阳才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实力,更有这个机会去对付王柏川。 至于其他的人都自顾不暇呢,哪儿来的时间去搭理王柏川? 所以一定是白牧阳害了王柏川,然后再利用这件事来害他,一箭双雕! 而且白牧阳一定是早有这计划的,那被刘明代持的53.6%的股份,谭宗明也几乎确定幕后持有人就是苏乙! 他现在严重怀疑,白牧阳要用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把自己从晟煊集团踢出局! 而且最可怕的是,安迪的弟弟丢了! 这绝对也是白牧阳干的! 如果白牧阳利用安迪的弟弟来威胁安迪,那会发生什么事? 安迪会不会调转枪头来打他? 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话,那他就死定了! 谭宗明越想心里越恨,他恨自己居然之前选择交好白牧阳这条毒蛇,以至于白白给了对方机会。 他恨自己眼瞎,明知道这个老银币不是好人,还要巴巴跑去跟人家“强强联合”。 现在好了,热脸贴个冷屁股不说,还被人喷了一脸屎再一脚踹开。 怎么办? 谭宗明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也不是没有去想任何办法。但如今大势所趋,晟煊的股票下跌已成定局,非人力能阻止了。 一早上的时间,谭宗明都在做垂死挣扎。 同样是这天早晨,曲筱绡迎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转折。 gi代理项目洽谈会,应约举行。 gi集团总部的副总作为代表亲自前来,而正鑫这边虽说是曲筱绡主导,但曲父也到了现场亲自压阵。 曲筱绡听从了苏乙的建议,没有像是原剧情那样愣是强行展示自己的chinglish,而是老老实实从集团总部调来了专业的翻译。 会场上,她大方侃侃而谈,阐述正鑫的优势,阐述双方合作的必要性、可行性,以及展望双方合作的发展和前景。 她所有的说辞,都是从苏乙那晚教给她的“三个方面”延伸出来的。 对方代表显然被打动,连续问了曲筱绡好多问题。 而这些问题,也几乎是苏乙早就料到,让曲筱绡早就做好准备的问题。 曲筱绡在这个清晨光芒四射,征服了与会的所有人! 洽谈会的氛围空前热烈,尽管还有许多细节还没有商谈和落实,但对方的副总代表已提前拍板表态,双方可以先签订合作意向书了。 也就是说,这个项目,已经被曲筱绡谈下来了! 曲筱绡自然是志高意满,只可惜自己的父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在她宣讲过程中频频拿着电话出门,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 宣讲结束后,曲筱绡找了个借口出来,碰见了在走廊尽头打电话的曲父。 曲父正对着电话大发雷霆:“曲连杰,你简直胆大包天!伪造授权、和下面的人串通一气,贸然把大笔资金投进股市!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建材公司正在做空谭宗明的晟煊集团!你简直无法无天!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干的?还有,谭宗明是这么好惹的吗?” 停了一会儿,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曲父再次暴跳如雷:“蠢猪!蠢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什么好机会?你就是被别人当枪使了!商场上贸然结仇是取死之道,我教过你多少回?别人一挑唆你就上当,你这样的脑子我怎么放心以后把公司交给你?” “立刻撤出资金平仓!无论输赢,听到没有?立刻执行!喂?喂?玛德!” 曲父愤怒挂掉了电话,一转头,就看到了曲筱绡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曲父先是一愣,然后道:“你都听见了?” “听到了。”曲筱绡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你儿子又闯祸了?” 曲父脸色很难看,冷哼一声道:“无法无天,居然偷了我的授权,伙同下面的公司跑去股市狙击谭宗明,说什么要大赚一笔,简直无知者无畏!” “爸你先去忙吧,”曲筱绡笑了笑,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在这儿也坐不住的,这边我会搞定的。” 曲父脸上显出几分愧疚,几分懊恼。 儿子在另一边胆大败家,女儿这边乖巧做事为集团盈利,孰优孰劣,他心中自有一杆秤。 要是曲筱绡是儿子就好了…… 他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诚恳对女儿道:“爸爸虽然因为这件事分心,但刚才也在认真听你的宣讲,gi方面能够当场拍板,签订合作意向书,完全是你个人精彩发挥的成果。筱绡,你今天让爸爸刮目相看,爸爸为你感到骄傲。” “为了表彰你,想要什么你尽管说。豪车?名表?珠宝首饰?或者我干脆给你五百万奖励,你自己随便花,怎么样?” 五百万,真的好大方啊…… 曲筱绡心中一片冰凉。 即使她如此出色地谈成一个项目,即使曲连杰那边胆大包天背着父亲用公司的钱去炒股闯祸,但在父亲心里,自己依然是那个给块糖果就能应付过去的小女孩,曲连杰才是他心中的唯一继承人。 “我什么都不想要,爸。”曲筱绡笑着对父亲道,“如果你真的想奖励我,我只求你一件事。” 曲父道:“别说一件事,一百件爸爸都答应你!” “我只要您答应我这一件,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曲筱绡笑嘻嘻道,“爸,经过这次的谈判,我深深感觉到自己身上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想以后跟在您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助理,端茶倒水干什么都可以,只要能从您身上学到东西就行。” 曲父愣住了:“你——想要做我的助理?” “对。”曲筱绡点头,“我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爸,应该会满足我吧?” 曲父眼神有些闪烁,深深看了眼曲筱绡,道:“筱绡,跟在爸爸身边,会很累的……” “我不怕累。”曲筱绡道,“我就想跟您学东西。” “那gi项目怎么办?”曲父问道,“这可是一个年利润几千万的好项目,你舍得就这样放手?” “我给您抱来一只下蛋的母鸡,但不一定就要留下当饲养员啊。”曲筱绡笑道,“再说了,我有吃有穿的,还有爸爸你,我自己要那么多钱干嘛?” 曲父微微沉吟,展颜一笑道:“好,既然我宝贝女儿这么有上进心,我这个当爸爸的,当然要支持了。gi代理合同签订后,我会找人来接手的,然后你就去总经办报到。” “耶!”曲筱绡开心笑了起来,“爸爸你真好。” 曲父宠溺揉揉她的脑袋:“你是我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爸爸得走了筱绡,那这边就全都交给你了,有你刚才的表现,我对你很放心。” “好,爸,您别着急,也别生气啊。” “好,我知道了,唉,到底女儿才是我的小棉袄啊……” 曲筱绡看着曲父离去的背影,眼中逐渐泛出泪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喃喃道:“女儿就算再是小棉袄,也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儿子才是你割舍不掉的心头肉啊……” 她使劲吸吸鼻子,抹了把眼泪,这才响起父亲刚才说的话。 曲连杰在股市上狙击谭宗明的公司? 这事儿怎么听着跟天方夜谭似的? 她将信将疑翻出安迪的号码拨了过去。 可是打了好几个安迪都不接。 她想了想,又给苏乙拨过去。 苏乙倒是很快接起了电话。 “白大哥,我刚听到一个劲爆的消息,迫不及待要和你分享。”曲筱绡笑嘻嘻开口道,“我刚才听我爸说,曲连杰用我们正鑫旗下建材公司的资金,在股市上正狙击谭宗明呢。这什么情况啊白大哥?我怎么听着跟闹着玩儿似的?” “你这消息已经不新鲜了。”电话那头的苏乙道,“你是不是一早上都没上过网啊?” “对呀。”曲筱绡一愣道,“我一早上都忙着谈项目呢。对了白大哥,我的项目谈成了,哈哈,恭喜我吧!” “意料中的事情,有什么好恭喜的?”苏乙道,“去看看新闻吧,我接个电话,先不说了。” 说着,不等曲筱绡回话,苏乙就挂断了电话。 苏乙的电话是姚滨打来的。 “喂?阳哥,你让我打听的两件事情,我打听清楚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448、又来 苏乙让姚滨帮忙查的两件事情,第一件是曲连杰和林靖的现状。 王柏川这步棋相当于敲山震虎,苏乙相信,林靖他们一定会做出一些反应,这个时候让姚滨去调查他们,很大概率会查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阳哥,我给你发了几张照片,你先看一下,然后我跟你慢慢说。” 苏乙打开即时通讯,果然看到了姚滨发来的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林靖穿着polo衫,意气风发地站在一个大屏幕前振臂狂呼,屏幕上显示的是股票走势图,右上角有“兴隆证券”四个字。 “这个林靖一直都是这个兴隆证券的股票交易操作员,每个月拿万儿八千工资,朝九晚五的。”姚滨介绍道,“上一周,他突然得到兴隆证券公司老总的赏识,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操盘手,是不是很传奇?你别着急阳哥,更传奇的还在后面呢。” “他的成名战是上周五帮包氏集团老总做的一单短线,大赚了一笔,好像还在周六的时候跟包氏签了什么合作协议,这个是人家的商业机密,具体的我就没打听到了……结果周一的时候,这小子因为你那电梯的事情,就被警察抓紧去了。” “周二,应该是包氏还有他那老总一起出力,把他人给保释出来了。周三的时候,这家伙攒了一个很神奇的局,说真的阳哥,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这局是怎么攒起来的。” “据我打听到的啊,有伟通贸易的老总魏渭,包氏集团的副总包奕凡,曲筱绡那哥哥曲连杰,还有魔都几家著名的空投公司老总,一共十来个人。都是魔都有头有脸的实力人士。你就说,这事儿魔幻不魔幻吧?” “今天晟煊这事儿爆了,事情也就清楚了,那个神奇的局,就是为了今天对付谭宗明的!而且今天一大早突然全是晟煊和谭宗明的负面报道,也是他的手笔!阳哥,这个林靖简直是个奇人啊,说真的,我见过最牛逼的人,除了你就是他了,这家伙绝对是个大牛人!” 其实这个时候苏乙已经完全猜到林靖做了什么大事了,但听亲耳听姚滨说一遍,他还是满心震撼。 就像是姚滨所说,林靖攒了一个很神奇的局。把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请到一起,还说服他们共同对付谭宗明。 这可不像是某个道具能办到的事情,也就是说,林靖靠的完全是个人的能力。 他用个人的能力,把这些人拧成一股绳,说服他们共同出手,对付魔都金融大鳄谭宗明。 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更别提,如果苏乙没猜错的话,也是这个林靖,说服了王柏川和赵启平跟他联手。 这三人,肯定是以林靖为主导的。 这一系列的神仙操作,反正苏乙自问自己是没本事办到的! 更让苏乙佩服这个人的是,林靖周一的时候因为电梯意外事故,又因为苏乙的算计被警方怀疑,,关键是被关雎尔厌弃,几乎绝了完成演出任务的可能,他非但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很快就搞了这么大个事情! 而且这个人似乎很擅长抓住时机,就比如这次王柏川出事,对他来说明明是一件坏事,但他很快就利用起来,变废为宝。虽然苏乙认为这有些仓促,但设身处地地想想,即使苏乙面临同样的局面,只怕也不可能比林靖做得更好了。 这份能力和心志,即使是比起上个世界的吴志国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再看第二个照片,阳哥。” 苏乙看向第二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两个人在车前握手,脸上都挂着笑容。 其中一个正是曲筱绡的哥哥曲连杰,而另一个人,既让苏乙感到意外,又让苏乙觉得在情理之中。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屡次求苏乙帮忙的赵启平——那个搞砸了的冒牌医生。 “这个跟曲连杰握手的人叫赵启平,原先是六院的骨科大夫,但几天前他出了一次手术事故,据说还挺严重的,所以被医院给停职了,目前处于无业状态,据我了解,这家伙这些日子跟街溜子似的,天天瞎转悠,也不知道忙啥呢。” 说到这里,姚滨的语气透着股疑惑:“说真的,我也没查清他和曲连杰,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感觉莫名其妙两个人就认识了。现在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见过几次面,见面儿都干什么?反正今天一大早开始,曲连杰就跟这个赵医生一直在一起,到这会儿也没分开呢。” “还有个很巧的事情,你上次让我查的车牌号还记得吗?也是曲连杰名下的车。” 苏乙点点头。 他托姚滨查的车牌号,是关雎尔装病去医院那早上,回到公司发现赵启平在等他,然后他查了监控,发现有辆车送赵启平来的,车牌号就是这辆车的车牌号。 “阳哥,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姚滨道,“还有第二件事,结果是这样的……” “好我知道了,谢了,阿滨。”苏乙道。 “跟我客气啥?那没什么事儿,我挂了啊?”姚滨道。 “这周末有时间吗?”苏乙问道,“我约了邻居们聚会,你要是有兴趣,也一起吧,小曲也会来,我介绍你跟他们认识,就当是多认识几个朋友。” 姚滨愣了一下,急忙道:“没问题啊,我就是时间多得是!阳哥,聚会的地儿安排好了没?要是没有的话,交给我办,一准儿让大家玩得开开心心的。” “成,那就交给你了。”苏乙笑呵呵道,“但是客不用你请啊,我们有公共娱乐基金。” “哟,这么新潮呢?”姚滨笑道,“那我就蹭吃蹭喝啦。” 挂了电话,苏乙笑容收敛,不禁沉吟起来。 林靖的布局被提前掀开,今天,肯定就要分个胜负了。 如无意外,最后的胜者肯定是林靖,因为他以有心算无心,纠结了一群“志同道合”的盟友,还有安迪这个伏笔,谭宗明陷入重围,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而且原本,他应该还有王柏川这个暗棋埋伏在谭宗明身边的。 林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自己已经洞悉了他的阴谋,而且安迪意外找自己求助,也是林靖无法预测到的。 但以林靖的智慧,肯定猜到自己就是晟煊那位新的神秘大股东,所以他即使打垮了谭宗明,但若是想要掌控晟煊,最终还是要面对自己。 苏乙很好奇,林靖为自己准备了什么大餐? 目前来看,这份大餐肯定是落在关雎尔或者赵启平的身上。 苏乙微眯起眼。 他想不到林靖会怎样对付自己。 人道毁灭? 应该——不会吧?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股市休市,晟煊损失惨重,集团里一片哀鸿遍野。 安迪抽空给苏乙来了个电话,很凝重告诉苏乙,晟煊这次在股市上遭遇的狙击来势凶猛,已经不可逆了,下午开市之前,谭宗明必须得到董事会授权动用大笔资金拉高股价。而要董事会授权,首要的,就是要得到苏乙这个大股东的点头支持。 “我刚跟老谭沟通过这件事,但他现在一口咬定,狙击晟煊的幕后黑手就是你,因为你想打垮他,他说你不单要把他扫地出门,还要让他失去一切。”安迪无奈地道,“我再三告诉他,不可能是你,但我怎么跟他说他都不相信我。” 苏乙笑了笑,道:“如果我是他,我也怀疑我自己。” “他现在已经去证监会了,他中午还约了市长,”安迪道,“我看他是想通过行政介入,来制止这次的恶性做空事件。但这件事目前双方都没有违规违法之处,这就是很正常的股市交易行为,老谭想要寻求行政介入,只怕是徒劳,没有哪个官员会搭上前途为他撑腰的。” “他这是病急乱投医。”苏乙摇头,“晟煊的确是魔都的一张名片,政府方面不会看着晟煊出事而坐视不理。但晟煊从来都不等于谭宗明,政府支持的是晟煊,而不是谭宗明。” “但他根本不相信你……”安迪有些郁闷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资金,我也抵挡不了多久,股价暴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到时候市值蒸发太多,损失巨大,董事会就有权启动股东除名退出机制,无偿收回老谭手里的所有股份,甚至追究他的过失责任。” “我跟他说过这个后果了,但他依然不肯联系你,说是绝不肯向你低头。”安迪叹了口气道,“他这样,我也帮不了他。” “如果他们不动用你,就能搞定老谭的话……”苏乙沉吟着道,“难道你这步棋,是为我准备的?” “用我对付你?”安迪问道,“怎么对付?” 怎么对付,苏乙也想不通。 而关于谭宗明对自己的误解,有几分是因为对方做局离间,又有几分是谭宗明多疑所致,也是苏乙无法证实的问题。 挂了安迪的电话,苏乙很快就接到了关雎尔的电话。 昨天关雎尔就联系过苏乙,说了林靖要求她今天中午约苏乙见面,去哪儿都行。 一个去哪儿都行,就把苏乙整糊涂了,他到现在一直都搞不懂林靖要关雎尔约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关雎尔把苏乙约在了她公司附近的一个西餐厅里。 苏乙从公司出发,往指定的地点赶去。 到了地方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关雎尔在一个小包厢里等着苏乙,看得出来,她精心打扮过,收拾得很精致。桌上还插着一瓶开得正好的玫瑰花。 苏乙注意到,其他桌上是没有花的,所以这瓶花肯定是关雎尔自己带来的。 “白大哥,你、你来啦。”关雎尔低着头,羞涩得有些不敢抬头。 她的眼中是带着光的。 苏乙硬着头皮走进了包厢,先是嗅了嗅桌上的花,然后笑道:“多谢你的花。” 关雎尔呼吸急促了几分,眼中涌出喜色,但还没等她说话,苏乙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僵在原地,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待会儿吃完饭,我可以拿回去送给莹莹吗?”苏乙笑着问道。 关雎尔脸色惨白,半响才勉强一笑,道:“当然可以。” “谢啦。”苏乙故意用轻松的口吻道,“吃什么?点了没有?” “我点了双人套餐。”关雎尔低声道。 “好,那就先吃着看。”苏乙道,“给林靖发消息了吗?” “还没有。”关雎尔道。 正说着,信息来了。 关雎尔拿起手机一看,立刻把屏幕展示给苏乙看。 上面来了一条林靖刚发过来的信息:“约到了吗?在哪儿?” 这家伙应该也是打了一早上的股票仗,现在中场休息吧? 那边在做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还有时间关心自己有没有来赴约? 看来林靖很重视自己这边这条线啊…… 可是,林靖到底想对自己干什么呢? 苏乙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该怎么回,就怎么回他吧。” “哦。”关雎尔应了一声,回信息道:“约到了,在muse餐厅。” 那边林靖就再没了动静。 苏乙心中暗自警惕,他借口去上卫生间走出了包厢,到餐厅四处转了转,还特意去了门口也检查了一圈,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所以,林靖到底想干嘛? 等苏乙满怀心事回到包厢的时候,他差点跟关雎尔撞满怀。 “白、白大哥,我我看你半天不回来,想要出去找你的。”关雎尔脸色通红,有些紧张地道。 不是,你脸红什么?紧张什么? 苏乙有些奇怪,但嘴上却道:“参观了一下这家餐厅,我……” 正说着,关雎尔突然双手勾住苏乙的脖子,然后飞快把嘴凑了过来。 下一刻,她又吻在了苏乙的嘴上。 苏乙瞬间瞪大了眼睛。 又来! 不是,这姑娘怎么老搞强吻这一套? 他一动不动,良久,关雎尔松开了苏乙,慌乱跑回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剧烈喘息着,也不说话,也不看苏乙。 苏乙表情怪异地摸摸自己的嘴唇。 挺好个小姑娘,嘴怎么跟吸盘似的…… 0449、杯弓蛇影? 苏乙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关雎尔讲清楚了。 第一次她在电梯里强吻自己,还可以用情绪崩溃边缘的爆发来解释。 那这次呢? 情不自禁? 主动勾引? 苏乙不是什么好人,但跟女友闺蜜搞在一起这种狗血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这么干不是在侮辱邱莹莹,而是在侮辱他自己。 不同于上次电梯里的一笑置之,这次苏乙的表情很严肃,他眉头紧皱,看着关雎尔。 关雎尔有些意外,也有些慌乱。 如苏乙所料,上次电梯里的一吻,是极限压抑下的爆发。从小到大她都是乖乖女,那一次她选择了解放自我。 但刚才,却是食髓知味,是贪恋放肆。 有种“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再来一次也没什么”的堕落。 她原以为苏乙还是会像上次一样对她温柔一笑,然后默契地缄口不言,继续享受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小暧昧。 可她没想到,苏乙这次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有些惶恐,也有些委屈,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我其实可以推开你的。”苏乙缓缓开口。 只半句话,关雎尔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你的困境虽然因我而起,但我帮你搞定,你得承我的情。”苏乙接着缓慢道,“刚才的事,我就当你是报答我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关雎尔身子一颤,想要叫住苏乙,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拼命捂住了嘴,迷蒙的泪眼下,看着苏乙模糊的背影渐渐消失。 出了门,苏乙直接驱车离去,往公司赶去。 很奇怪的是,苏乙离开没有遭遇任何事情。 这就不对了…… 不应该呀…… 林靖一方大费周章布局对付谭宗明,绝对绕不过苏乙,因为苏乙才是晟煊集团的大股东。 如果苏乙支持谭宗明,林靖他们现在搞得再轰轰烈烈也只是场闹剧。他们想要扳倒谭宗明,就必须搞定苏乙。 而林靖一方明知道这一点,却完全没有跟苏乙谈合作的意思。 这就只意味着一种可能——苏乙也被他们当做了敌人了,而且是必须被打倒的那种敌人。 苏乙早上就接到刘明的电话,说的是晟煊那边下午要召开临时股东会议,很明显,在这种时候召开股东大会,就是奔着谭宗明去的。 如果苏乙参加下午的股东大会,并且旗帜鲜明站在谭宗明那边,那林靖一方所做的一切就根本毫无意义。 所以苏乙一直都觉得,林靖一定会对自己不利。 只是这家伙到底会怎么做,他就猜不到了。 绑架安迪的弟弟,恐吓关雎尔屡屡约自己出来见面,还有赵启平上门的邀请…… 这些似乎都是林靖的手笔。 只是这些事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杂乱无章,仿佛没有任何联系。 苏乙唯一能肯定的是,下午两点的临时股东大会,就是林靖和谭宗明决战之时! 而在这之前,林靖一定会解决自己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他会怎么做呢? 绑架邱莹莹? 杀掉自己? 这些苏乙都已有了防备。 自从知道林靖躲在暗处之后,,苏乙每次开车之前,都会特意认真检查车子,确认车子没被人动过手脚,才放心上车。 而现在,这一路上苏乙都开得极为小心,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做出反应。 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向是他生存的基本准则之一。 只是这次,他似乎真的多心了,一路上他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直到他把车开到自己的车位,正要入库,突然发现自己车位后面的消防栓似乎在漏水,水已经流到了自己的车位上。 苏乙猛地一脚踩住了刹车。 车位上漏了点水而已,多正常的事情? 但苏乙在四十多分钟前开车离开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漏水了? 现在一丁点异常都能引起苏乙的警觉。 苏乙没有下车,心中保持着十二分警惕,仔细查看自己的车位,以及车位周边。 周围空无一人,车也很少。 这里是这栋写字楼的内部停车区域中的vip车位区域,平常根本没什么人来,也没几个车停在这里。 苏乙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但他不能肯定周围的哪根柱子后面,或者哪个应急出口门后有没有藏着人,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苏乙就把车停在原地,既没有往前进车库,也没有往后倒,更不会熄火。 他的心中现在充满了警惕,根本不敢有任何不必要的动作。 林靖这个人是很邪性的,有股子百折不挠的劲头,而且做事很激进,剑走偏锋。 从他一开局就制造电梯事故接近关雎尔就可见一斑。 所以,苏乙根本不敢排除这家伙会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可能。 有人问了,那为什么苏乙不先下手为强,干掉林靖? 非不想,实不能。 电梯事件中,苏乙坑了一把林靖,让关雎尔对林靖的印象一下子降为负分,基本上宣告了林靖在这个片场的演出任务提前失败。 苏乙这么做是为了泄愤,毕竟他也是电梯事故的受害者,险死还生,那可是一点也不假的。他对林靖这种不择手段还牵连到自己的家伙,没有任何好感。 他本想把林靖坑到牢里去,但苏乙就算给自己安了个非酋私生子的背景,他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所以林靖那么快就被保释出来,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仇已经结下了,苏乙如果有机会,绝不介意让林靖更惨一些。 可林靖给他机会了吗?就像是苏乙和安迪的密会受到导演组保密,林靖保释出来后的一系列动作,也是受到导演组保密的。 这才短短几天? 等苏乙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靖已经搞定了盟友,向他出手了。 又是关雎尔,又是赵启平的,还离间了他和谭宗明,又有王柏川让他不得不防。 林靖着实给苏乙找了不少对手,让苏乙根本腾不出手,也分不出精力去全心对付他。 所以说,苏乙根本没机会对林靖先下手为强。 他只能被动防卫。 这两天,苏乙可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有着身份优势,岂能不知道利用? 他向来谨慎的人,若非是为了引蛇出洞,反戈一击,又岂会一次次赴关雎尔的约,甚至答应赵启平的邀请,让自己一次次置于凶险之中? 苏乙一手握着方向盘,目光警惕扫视周围,飞快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电话设置的是快捷拨号键,只需拨一个1即可。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白老板?” “我这儿情况不对!你们立刻过来!”苏乙沉声道。 “一分钟内!”电话那头立刻警觉,苏乙听到油门咆哮的声音,紧跟这那边急促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你看到可疑人了,还是怎么回事?” “没有可疑人,你们先过来。”苏乙吩咐道。 电话那头,是关雎尔去医院那天早上,他托姚滨给他找的保镖,负责暗中保护他和邱莹莹,为的就是防林靖他们狗急跳墙。 苏乙十分清楚如果保镖到了明面对方就有了防备,就会制定相应对策,所以只有隐在暗处,才会起到效果。 所以这两天苏乙让保镖们一直都悄悄跟着他和邱莹莹,没有他主动打电话,或者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保镖们绝不会主动出场暴露行踪。 苏乙一共找了四个保镖,今天由于苏乙和邱莹莹分开,所以四个保镖分成两组,一组两人,各保护一个。 很快,内部停车场外传来一声急刹车的声音,紧跟着是关车门的声音,以及两个急促的跑步声。 两个保镖很快映入苏乙的眼帘,他们都拿着橡胶棒,一前一后一边警惕看着四周,一边飞快赶到苏乙跟前。 苏乙这才心里踏实了点,打开门走下车来。 “白老板,发生什么事了?”保镖甲警惕看着四周问道。 苏乙指了指车位上的水,道:“我走的时候还没有水,但现在有了,我觉得这不是什么正常现象,我怀疑那里会不会设有什么陷阱,用来制造一场意外……” 两个保镖都听傻了。 车位上多了一滩水,你觉得有陷阱? 那特么能有什么陷阱? 这车位四周空荡荡的,哪儿有设陷阱的条件? 两个保镖其实本来就对这次临时的安保任务就不以为然。他们是魔都一家很有名的安保公司的职业保镖,平时保护的都是大企业家或者明星,但那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而且都是明面上的保护,且有的顾主纯属为了装一波才请保镖的。 但眼前这位白老板却煞有介事地说这几天可能有人要害他或者他女朋友,要求他们提供暗中保护服务,千万不要被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发现,最好等敌人动手了,他们再出来把敌人抓个人赃并获,无可抵赖。 保镖们根本不相信苏乙的话,他们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苏乙要么是城会玩儿,要么是神经病。 但苏乙出的价钱不错,即使他们再不屑也还是按照客户要求做事。 反正只是暗中跟着不露面,反倒省事儿。 但现在…… 车位上有水,你就说这里有陷阱,过分了吧?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郁闷和无语。 怎么摊上这么个奇葩客户? “白老板,这里没什么陷阱。”保镖乙无奈道,“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苏乙皱了皱眉,听出了这保镖的不以为然。 然而这很可能是是要命的大事件! “你们先保护我离开这儿。”苏乙也不跟他们争辩,道。 “好啊,”保镖a答应一声,对保镖b道:“你帮白先生把车停好,我先保护白先生去电梯。” “别停车了!”苏乙急忙叫住他们,“这车就扔在这儿别动,别管它了,我们立马走!还有,不坐电梯,就到一楼,走楼梯!” 保镖b终于忍不住道:“白先生,没这个必要吧?这车你要是不熄火儿就停在这儿,万一有别的车进来刚好堵在路上,让人家怎么进来,怎么出去?”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苏乙皱眉淡淡说了一句。 其实他只是不放心,想要杜绝任何意外的可能,他现在完全不能判断这点水迹到底是不是林靖的陷阱机关。 如果真的是,那么这个陷阱又是什么?怎样才会触发? 他一无所知,就干脆什么也别做,先撤退再说。 为什么不停好车,不熄火? 因为这意外发生在车库,所有跟车库有关的事情,苏乙觉得自己最好都别轻举妄动。 雇主发话了,两个保镖也没什么意见,花钱的是大爷。 两人很快护送着苏乙到了一楼,苏乙让他们直接送自己去监控室。 他想要看看,自己车位后面的消防栓突然漏水,到底是不是有人搞鬼。 还是上次那个保安队长,他认识苏乙,笑呵呵叫了声白总,立刻迎上来。 “我想查一下我车位那儿的监控,过去一个半小时的就行。”苏乙直接说明来意。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保安队长很爽快应下来,好奇问道,“车被蹭啦?” “没有。”苏乙没有多解释。 保安队长识趣地没有追问,立刻让看监控的保安员去调刚才的监控。 那保安员似乎在玩游戏,被打断后很不高兴,忍不住埋怨道:“我一直在值班,别说过去一个半小时,过去一早上我都盯着呢,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说着,也还是调出了监控。 保安队长“咦”了一声指着苏乙斜斜横在路上的车道:“白总,您这车怎么没停进去啊?” “你先查监控,”苏乙道,“查完监控确保没什么问题,我就停进去。” “这可不行啊白总。”保安队长急忙道,“这会儿刚好是午饭后的时间,这个点儿所有出去吃饭的车都陆续回来了,您车停在这儿挡着好多车位的路呢。白总,您得先把车停好,再来查监控。” 苏乙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没底,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杯弓蛇影了? “白总,要不我下去停好车?”保镖乙试探道。 “白总,您别让我为难。”保安队长赔笑着道。 苏乙微微沉默,最终还是答应:“好吧。” 0450、图穷匕见 保镖乙很快就到了地下车库。 苏乙等人都留在监控室看着,屏幕中,保镖乙打开车门坐进去然后发动汽车,车子缓缓驶入停车位,操作一气呵成。 “白总,你看,这不很正常吗?”保镖甲笑呵呵对苏乙道,目光单纯,语气无害。 苏乙连看都不看他,却也能猜到这位心里在如何骂自己sb。 然而下一刻—— 轰! 整个监控室都剧烈颤了一下,所有的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再看监控荧屏,苏乙车位所在的镜头直接被席卷而上的火舌所吞没,整个屏幕都化为火海,红彤彤一片,然后,整个屏幕就成了雪花。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苏乙在内。 他想过可能有危险,但没想到会是爆炸! 他原本在想,会不会是类似《意外》或者《死神来了》那种连锁反应引起的死亡威胁? 可结果比他想象的更暴戾和直接! 只是,怎么可能是爆炸? 这个魔术是怎么变的? “去救人!” 苏乙第一个反应过来,沉声喝道。 “啊……”保镖甲这才反应过来,凄厉大叫一声,率先转身向外跑去。 “快快快!救人!救火!”保安队长也一个机灵作出反应,焦急催促着手下保安们立刻出发,前往地下车库。 眨眼间,偌大的监控室就只剩下苏乙一个人。 当自己预料中的结果真的发生了,苏乙反而松了口气。 就像是一直等待的第二只鞋子终于落地了一样。 这一刻,他的心中竟格外冷静。 他一边飞快操作监控器,调出一个和自己车位位置相邻位置的摄像头放大,一边迅速拨通了大刘的电话。 电话接通,苏乙飞快地道:“有人要杀我,我的车爆炸了,我没事,一个保镖死了。” “……” “不,不要大张旗鼓……” 与此同时,地下车库。 一场爆炸,使得车库里所有车的报警器全部都响了起来,吵作一团。 当保镖甲跑到苏乙的车位位置时,整台车已经彻底烧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阿银!阿银!”保镖甲哭喊着冲过去,脱下衣服拼命扑打着火。 然而根本无济于事,他心中充满悔恨,当苏乙说有危险的时候,他们都当苏乙是神经病。 现在,他们为自己的狭隘和大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保镖甲的衣服也烧了起来,这个时候保安们都赶到了。 然而他们还没到跟前,一直没动静的消防喷淋头这时候终于迟迟作出反应。 刷拉! 这个片区的所有喷淋头同时喷下水来。 这水原本应该让火势变小的,但没人想到的是,水火骤一接触,顿时再次发生爆燃! 轰轰轰轰…… 这方空间再次直接化为火海,火花四溅,连顶棚都烧了起来。 “啊啊啊啊……” 离得最近的保镖甲直接被火焰吞没,整个人成了火人,他倒地不断扑打翻滚,但这火如跗骨之蛆,根本不见丝毫减弱的迹象,不一会儿他便没了动静,躺在地上静静燃烧起来。 赶下来的保安几乎连滚带爬跑远了些,才避免被火舌舔舐的悲剧。 “快!快!灭火器!”保安队长面色煞白,嘶喊起来。 手下们听令行动起来,他则哆哆嗦嗦拨打了火警电话。 这时,水的加入让火势铺天盖地,大有席卷之势。 更离谱的是,地面、墙面、柱子甚至是金属管道,所有的所有,全部都燃烧起来。 这种诡异的火,简直让人闻所未闻。 然快,让保安们更心惊肉跳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找来灭火器灭火,可这类常见的干粉灭火器,居然对这场火势丝毫不起作用! 不但如此,很快这些救火的保安就陆续露出痛苦表情,捂着胸口纷纷倒地。 保安队长正跟消防局通话,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呆了。 直到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再三呼叫,他才如梦初醒,惊恐一边往远处跑一边嘶嚎:“烟里有毒!烟里有毒!” 有关部门的人比苏乙想象中来得更快一些。 他们几乎和消防车前后脚到。 这时已是十分钟后了,整个地下一层车库已完全燃烧起来,熊熊烈火喷射出滚滚浓烟,笼罩了几乎半个街区。 写字楼上的人全部都在被紧急疏散,包括邱莹莹他们在内,现场乱作一团。 消防车架起水龙,很快控制了外围的火势,但到了里面,他们遇到了和之前保安们一样的问题。 喷水只会助长火势,干冰对遏制火势起不到任何作用,并且这种火什么都能烧着,十分诡异和可怕。 不但如此,消防员们的探测仪显示,火焰释放出大量有毒烟雾。 “这是氢氟酸烟雾,具有极为强烈的毒性!见鬼了,这种东西我们只在书上见过,现实里从来没遇到过,怎么会在这儿碰见?”消防队长心有余悸一边指挥消防员们戴起防毒面罩,一边对一边的黑西装解释道。 “这种烟雾一旦到了你的皮肤上,皮肤就会吸收它,让它进入你的血液,导致心脏骤停。”消防队长道,“更可怕的是,中毒的人就算当场救活过来也没用,因为从它进入你身体时,就已经损坏了你的神经,你根本不会觉得自己受伤或者疼痛,而是在一天之后,烧伤才会出现,那时候往往一切都已经晚了。” 黑西装戴着耳机,一边听消防队长科普,一边低声跟不知什么人汇报。 不知听到什么,黑西装对消防队长做了个暂停的动作走到一边,语气急促道:“没错,遇水的确会爆燃,而且什么都能烧着……三氟化氯?好,我明白了!” 黑西装很快就回来了,对消防队长严肃道:“不要试图灭火了,控制火势不要进一步扩散就好,核心区域的火,等着它自行熄灭吧,还有,立刻关闭这栋大厦的消防系统,不要让核心区域的火再见水了。” “这……”消防队长有些迟疑。 “照我说的做,责任我来担。”黑西装道。 “好。”消防队长一听这话就没了任何疑虑,立刻吩咐队员。 眼看黑西装要走,消防队员忍不住拉住他问道:“领导,我能问下这是什么燃烧造成的吗?那什么,您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我也知道,这场火连你们都惊动了,肯定不是小事儿……” 黑西装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也不是洪水猛兽,而且这也不算什么机密。” 黑西装脸色一肃:“我问过专家了,燃烧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三氟化氯,这是世界上已知最强烈的氧化剂之一,通常用作火箭发动机的液体助燃物,以及核工业。这玩意儿把它和几乎任何东西放在一起,它都会马上开始燃烧?它可以点燃玻璃、橡胶,也能点燃沙子和石头,甚至是金属也不例外。一般的防火材料,比如石棉也根本防不了它,尤其是遇到水,也会让水急剧燃烧,发生爆炸。而且它的燃烧不需要氧气参与,干冰灭火器也拿它没办法。三氟化氯燃烧时会产生各种可怕的气体,其中最可怕的就是你刚说的氢氟酸烟雾。” 消防队长听得将信将疑,心惊肉跳:“这么厉害?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因为这东西真的很少见。”黑西装道,“生产这东西成本高昂又极难处理,二战时轴心国想用它做武器,最后因为太过困难也不得不放弃,它太不稳定了,极难保存,危险性太大。而且一旦它着火,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快跑。” 说到这里黑西装顿了顿,道:“所以这东西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大厦外,写字楼里的所有人都被警察疏散出来,撤离到了隔壁的街区。邱莹莹也跟在人群中,她焦急给苏乙打着电话,但却总是提示她“无法接通”。 “阳哥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呀……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邱莹莹心中充满焦急。 她很快给关雎尔拨了过去。 樊胜美这个大姐姐不在,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关雎尔了。 失落的关雎尔听到邱莹莹的公司居然发生这么大事情,顿时吓了一跳。 尤其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她大概算了下时间,苏乙驱车赶回去,差不多正好是着火的时间。 她也乱了方寸,胡乱安慰了下邱莹莹,就急忙拨给了安迪。 安迪倒是很快接了电话,但她还没开口,就听安迪说:“小关,我今天下午之前我都没有时间,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去再说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安迪的确在忙。 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今天终于约她见面了。 而见面的地点,居然约在晟煊集团的天台上! 时间也很巧妙。 还有二十分钟时间,临时董事会就要召开了,偏偏这时候神秘人约她在晟煊集团的天台上见面。 安迪尽管吃惊,却没多少意外。 关于这一切,她和苏乙早就有所猜测,现在发生的事情也在他们两个意料之中,没什么好惊讶的。 她按照神秘人的指示,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上了天台。 这是个看起来很年轻,其貌不扬,体型微胖的男人。 当他笑呵呵看着安迪的时候,安迪立刻想到了他是谁。 “我见过你的照片。”安迪脱口道,“你叫林靖,是小关的校友。” 林靖笑着拍手:“我就知道安迪女士你一定会认出我来的。真的很高兴认识你安迪,我想我有必要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林靖,兴隆证券的股票经纪人,也是晟煊集团的小小股东,我……” “直截了当一点吧。”安迪打断他,“我对你的表演没有任何兴趣,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我只想知道你想怎么说服我?或者威胁我?” 林靖一怔,旋即不以为意一笑,道:“安迪女士果然快言快语,很好,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其实我是来说服安迪女士,我知道您得到了53.6%那位大股东的授权,可以在董事会里代他表决和投票,我希望您能够在待会儿的董事会上支持我们,免除谭宗明董事长的职务,并且由于他个人严重渎职行为给晟煊带来的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根据股东除名退出机制,无偿收回他手中所有的股份,踢他出局!” 尽管安迪早料到这些,但内心还是狠狠震了一下。 “你们真的狠毒,杀人不见血。”安迪缓缓道,“你们想让谭宗明一无所有地滚蛋,不但让他出局,还要让他倾家荡产!” “商场无慈悲。”林靖淡淡道,“不赶尽杀绝,难道还等着他东山再起,上演一出王者归来吗?” 顿了顿,他看着安迪:“安迪女士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爽快人,我相信安迪女士会站在正确的一方来,不会让我们失望。事成之后,谭宗明手里的股份,我可以做主分你5%,你可以套现离场,也可以一直持有。这一点,今天的董事会一结束,我们就可以签协议兑现。” “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安迪道,“我是有大股东的授权,但这是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晟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他依然不会出面,而把权利下放给我?你想要达成的目的,包括你想跟我做的交易,这都需要一个前提,就是大股东不会到场。如果他到场呢?你现在说的一切都是废话。” “如果他到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也从来没见过我。”林靖笑呵呵道。 安迪微微一怔,看着林靖:“你是不是很有把握他不会到场?你知道大股东是谁?” “不知道。”林靖笑着岔开这个话题,“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吧,安迪,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老谭是我的朋友,我有什么理由要帮着你们对付他?”安迪微微沉默,然后,问道,“看你一脸笃定的样子,好像吃定我了?” “我知道安迪你是聪明人,我是相信你,不是吃定你。”林靖笑道。 “如果我说不呢?”安迪问道。 0451、决绝的老谭 “你不会说不,也不可以说不。”林靖笑呵呵看着安迪,不慌不忙地道,“安迪,你是个聪明的人,更是个善良的人。聪明,就意味着你会权衡得失,而不会在关键时候头脑发热;善良,就意味着你会有软肋,而我,刚好抓住了你的软肋。” “你什么意思?”安迪脸色一变。 “不要紧张,”林靖笑道,“我只是在称赞你而已。” “不要绕来绕去说这些恶心的话了。”安迪皱眉冷冷道,“我弟弟就是被你抓走的?对不对?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靖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让你在董事会上支持我而已。” “如果我不支持呢?”安迪问道。 “你要知道,人生中有些遗憾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安迪。”林靖叹了口气。 “这是威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安迪气得脸发白,“我就不信你可以这么无法无天!” “你说错了安迪,我一直都很遵纪守法,就比如周一你所经历的那场电梯事故,有人居然怀疑是我,这怎么可能?”林靖笑呵呵一摊手,“你看,警察很快就还我清白,放我出来了。我以后还是会做一个守法公民的,这一点,请安迪你务必放心。” 见安迪还要说话,林靖不耐一摆手道:“安迪,我只有这一次机会踢谭宗明出局,而你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帮我,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我不会劝你。只要你觉得能承担起拒绝的代价,其实我都无所谓。” 他咧嘴一笑,眼神有些狰狞:“但最好别让我失望。” 说罢,他转身离去,走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安迪目送对方离去,双拳不自觉紧握,胸膛剧烈起伏。 十分钟后,晟煊总部大会议室。 各个大小董事已经到位,谭宗明面无表情坐在主位,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下午一开盘,晟煊的股票又跌了七个百分点,颓势已无法挽回。 他想了各种办法,做了各种措施,然而全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向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深渊滑落。 现在他虽然还是晟煊的董事长,但事实上,在这个董事会上,已经没人拿他的身份当回事了。 砰。 会议室的大门被重重推开,一群人鱼贯而入。 这是一群从来都没有在晟煊集团出现过的生面孔,可他们每个人的脸,谭宗明都认识。 林靖、魏渭、包奕凡、曲连杰。 看到魏渭的时候,谭宗明的心猛地刺了一下。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证明了他当时信任魏渭,是多么愚蠢。 为了让魏渭不再联系安迪,他甚至从自己的股份里,以平价卖了4.9%的股份给魏渭,作为报酬。 而现在,这个人却站在了和他对立的一面。 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白牧阳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他心中愤怒,却故意不看这四个人,而是将目光投向这四个人的身后。 但谭宗明一直以为会见到的那张脸,却没有出现。 他冷冷地看这群人走到自己面前,林靖伸出手来,笑着道:“谭总,你好。” 谭宗明没有站起来,只是用充满不屑的语气道:“我不跟一条狗握手,叫你的主人出来吧!” 直到现在,他仍觉得幕后人是苏乙。 苏乙如此大费周章,其真实目的不止是想让自己身无分文从晟煊出局,更是想让自己失去所有光环,变成一个普通人后,要了自己的命! 他还记得上个世界里,他把苏乙吓得屁滚尿流,还拔掉了苏乙一根手指甲,痛得对方哭爹喊娘。 他觉得如果自己是苏乙,也一定没那么大度原谅。 只有苏乙有动机、有能力搞垮自己,侵吞整个晟煊,其余人根本不可能。 林靖也好,魏渭也罢,都只是苏乙利用的工具。 林靖被谭宗明骂成是狗,却丝毫不恼,而是笑呵呵道:“看来谭总直到现在,依然如在梦中啊……” 这话引得后面几人都发出嗤笑声。 “也好,活在梦里有活在梦里的好处。”林靖笑道,“我很期待谭总你梦醒时分的表情。” 说罢,他笑着摇头,自顾自找座位坐下了。 “谭总。”魏渭本来想要落座,但却突然笑着对谭宗明开口,“本来今天多说无益,但有句话我实在不吐不快。” 他微微俯首,对着谭宗明状若喷火的目光,笑道:“都说闻名不如见面,但对您,我是见面不如闻名呐。其实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您这样的人,怎么会表现出这么低劣的水平,实在是不应该啊……” 谭宗明气急反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评价我?你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被人利用的墙头草而已!” 魏渭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谭宗明,道:“看来我和谭总之间的误解,只能等到董事会结束后才能化解了。” 魏渭也离开坐下,包奕凡笑呵呵向谭宗明道:“谭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包奕凡,包氏集团的副总。其实您一直是我的偶像,我也一直想成为您的朋友,只可惜造化弄人啊,跟您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实属无奈。” “我知道你。”谭宗明冷冷道,“我们两个,注定成不了朋友。你也别在这儿假惺惺说些狗屁不通的混账话。” 包奕凡一脸遗憾地一摊手:“偶像破灭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啊,谭总。” 他摇摇头,也去自己的座位了。 最后是曲连杰。 曲连杰笑呵呵上前就要说话,但谭宗明却受够了这些人跑到自己面前秀存在感,耀武扬威来。 “滚!”他怒目圆睁,舌绽春雷。 曲连杰被吓得一个机灵,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竟灰溜溜走了,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人的名树的影,谭宗明再怎么样也是谭宗明。而曲连杰算什么? 不一会儿,安迪也到了。 她进来后,没有看谭宗明,而是面无表情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安迪是最后一个到的股东代表,随着她进入会场,会议室的大门缓缓关闭,临时股东大会,正式召开。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一个常务董事看了眼谭宗明,清清嗓子,就要开口。 “等等!” 便在这时,谭宗明突然开口,接着站起身来。 “谭总?”这个常务董事投来疑惑的目光,“有什么问题吗?” 谭宗明站起身来,环视一周,道:“早董事会召开之前,我要先宣布一件事。” 常务董事道:“不好意思谭总,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何况……” “何况出了这个会场,我也就不是什么谭总了,对不对?”谭宗明冷笑着。 常务董事一怔,道:“我没这么说……” 谭宗明冷冷一摆手,环顾一周,看着那一双双或冷漠、或幸灾乐祸、或惋惜的眼神,道:“今天的董事会为什么会召开,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你们再着急赶我下台,也不至于连五分钟的时间都等不了吧?至少你们在走完流程之前,我还是晟煊的董事长,这点起码的尊重,难道都已经迫不及待不想给了吗?” “谭总,没人不尊重你。”林靖敲敲桌子,笑呵呵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林靖一开口,那常务董事顿时闭嘴不再多说。 谭宗明冷笑一声,拨通一个电话:“进来吧,老严。” 老严是谭宗明的心腹,这是谁都知道的。 但老严并非晟煊的股东,这个时候,谭宗明叫他的心腹进来做什么? 众人虽都很疑惑,却没有阻止。 很快,老严抱着一沓文件,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他很快走到了谭宗明面前,谭宗明就要从他手中接过文件,但却没能拿动。 “老谭,真要这么做吗?”老严语气沉重道,“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谭宗明怔了怔,笑着拍拍老严的肩膀道:“老严,不是我非要这么做,而是现在的情况,我只有这么做!更何况,这也是我最能接受的结果。” 他拍拍老严的手背,从其手中接过文件,转过身,环顾四周,这才开口道:“我手里拿着的,是一份股份无偿转让协议书。我已经决定,将我手中剩下的所有晟煊的股份,全部无偿转让给安迪女士,我手里的协议已经在律师事务所做过备案和公正,这份协议我已经签过字了,也就是说,安迪,只要你在上面签下你的名字,从现在开始,你就拥有32.9%的晟煊股份。” 谭宗明说着话已踱步走到了安迪身后,他把协议翻开到签名的那一页,然后把一支笔递给安迪,笑着道:“安迪,如果注定我会失去一切,我宁愿拿走我所有的人是你。” 砰! 林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紧握双拳,狠狠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动。 他为什么要扳倒谭宗明,弄死苏乙? 就是因为一场电梯事故让他意识到,如果不这么做他在这个世界只会一事无成! 只有他取代了这两个人的地位和财富,他才有机会重新赢得美人心,抱得美人归,成为通吃大赢家! 他利用奇点魏渭和王柏川,挑拨谭宗明、安迪和苏乙之间产生矛盾,让他们互相猜忌,互相忌惮。 然后他用红星集团来诱惑包奕凡,再说服赵启平利用了曲连杰这个草包,他团结了一切可团结的对手,然后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干掉苏乙,让安迪手中那53.6%的股份决议授权书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再用安迪的弟弟来威胁安迪就范,从而达到赶走谭宗明,再逐渐鲸吞晟煊所有股份的目的。 他计划了好了一切,尽管有王柏川被抓这个意外发生,但他却把意外变成契机,直到前一秒,他的计划依然很完美,很顺利。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谭宗明居然会来这一手! 他带着一群豺狼鬣狗来撕咬谭宗明,谭宗明手中那32.9%的股份,就是大家要瓜分的战利品。 可现在,这战利品要飞了! 如果谭宗明把手里的股份无偿转让给安迪,他们付出这么大代价,最后的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谭宗明被赶下台,也算收获。 可比起唾手可得却不翼而飞的庞大利益,这点收获,只能是聊以慰藉罢了。 “谭宗明!”林靖咬牙死死瞪着谭宗明,“你的转让协议无效!没有其他股东的同意,你根本无权转让你手中的股份!” 谭宗明笑了。 “股东向股东以外的人转让股权,的确应当经其他股东过半数同意,并且我应就股权转让事项书面通知其他股东征求同意,”他说,“但如果是股东之间互相转让股份,只需当事人双方一致同意认可就行,而不需要任何股东的同意。” “我在安迪入职的当天,就给了安迪0.1%的股权激励。”谭宗明接着道,“虽然她的股份只是激励股,但她也是法定意义上的晟煊集团的股东,我和她之间的股权转让,只是股东和股东之间的股份流通,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只要我愿意,她愿意,这事儿就能成!”谭宗明说到最后,笑得已有些狰狞,“李靖,你回去告诉白牧阳,你们小看我谭宗明了!” 林靖咬牙狠狠瞪着谭宗明,他的确小看这个人了,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魄力。 这已经不能说是壮士断腕了,而是壮士截肢啊! 截的还是四肢! 要知道谭宗明现在放弃的可是所有,等于是净身出户! 林靖心中飞快思索着对策,然而他发现他除了威胁安迪,根本没法阻止这件事。 而且威胁安迪真的有用吗? 谭宗明突然来这一出,本来被他威逼的安迪,会不会临阵倒戈? 虽然这个可能不大,但不是没有!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一场来势汹汹,剑拔弩张,势必你死我活的临时股东会,谁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拉开序幕。 好戏刚一开局,谭宗明就自爆了,崩了所有在场的人一身血。 0452、当场抓捕 阴谋家们最怕的是哪种人? 有两种。 一种是不要命的,另一种是动不动就掀桌子的。 因为再好的计划,一定是遵循最基本的规则和逻辑,才能形成系统。而掀桌子和不要命的人,往往就是无视规则和逻辑。 谭宗明转让股份这事儿,可以说两种都占了。 这一招乱拳打死老师傅,就搞得林靖很被动。 股东会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林靖几乎买通了在场所有的小股东,眼看大家就要瓜分战利品了,可谭宗明直接一个釜底抽薪,让大家只能干瞪眼。 这就很尴尬。 没人能阻止谭宗明和安迪签订这份协议,这时候任何阻挠都是毫无意义的,哪怕当场撕了这份协议。 唯一能拒绝谭宗明的,就只有安迪一个人。 而安迪会拒绝他吗? 这一刻,安迪心中的震撼也是无以复加的。 不同于谭宗明林靖之流,在这个世界,他们不会把金钱太当回事。可安迪不同,她是土生土长的土著,在她眼里,甚至在任何一个本世界的人眼里,把这么一大笔财富拱手相让,这需要太大的魄力和勇气了! 这可是价值数十亿的股份啊! 谁也不知道安迪心中经历了怎样的内心风暴。 良久,安迪接过谭宗明手里的笔,面色凝重,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谭宗明见状哈哈大笑! “好!这下我安心了,也舒服了。”谭宗明抚掌大笑,笑声充满得意,就像是一个刚成功做了一场恶作剧的小孩。 他环视一周,眼神中充满轻蔑:“现在,你们可以提议开除我了!” “不过,那也要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 他负手向门外走去。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昂首阔步,好不潇洒。 然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突然大开! 苏乙站在门外,正好和谭宗明打了个照面。 在苏乙的背后,还站着一个黑西装,以及一群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特警。 这一幕让谭宗明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僵住,嘴边的话像是突然被人掐断,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他看看苏乙,又看看苏乙身后的警察,冷汗刹那就流了下来。 “靠……”他颤声说,“不用这么狠吧?” “噗嗤……”安迪一下子就笑了。 没人注意到,她看向谭宗明的眼神,已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苏乙面无表情地盯着谭宗明看了一会儿,道:“你挡我路了。” 谭宗明茫然。 而此刻在会议室里,林靖的脸色已彻底变了,心中翻江倒海!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他的内心在咆哮,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白牧阳怎么可能活下来?” 他用三氟化氯,就是要确保只要苏乙在地下车库,只要他制备的“三氟化氯雷”被引爆,苏乙就断然无幸存之理! 而他是亲眼看着苏乙的车开进地下车库的,他也是亲眼见到地下车库爆炸起火的。 可现在,苏乙却活生生、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这怎么可能? “这人是谁?”此刻,一边的魏渭意识到不对,急忙问林靖,“为什么他会带着警察来!” 他不认识苏乙,但却察觉到了凶险。 林靖阴沉着脸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不耐烦的苏乙已遥遥一指场内的林靖,道:“他就是林靖。” 苏乙身后一个特警立刻一挥手:“抓起来!” “是!” 两个特警一拥而上,直接反手把刚准备站起来的林靖按在桌上,反手给他戴上了口罩。 这一番动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所有人都懵了,做不出反应来,就连安迪也有些愣神,疑惑看向苏乙。 直到现在,安迪还不知道苏乙出的事情。 苏乙是在她见林靖之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告诉她一切顺其自然,不必担心。 苏乙还告诉安迪,她的弟弟,已经救出来了。 这就是苏乙托姚滨办的第二件事。林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虽然很小心谨慎,但却并非没有漏洞。 若是普通警察去追查,也许还真等不到找到人,林靖就已经目的得逞,把人给放了,最终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但苏乙的背景,就注定了这件事不可能成为普通的刑事绑架案。姚滨向背后的人一汇报,这件事只花了十七个小时就解决了。 所以,林靖威胁安迪的打算,早就已落空,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安迪心里有底气,自然是不惧怕的,她听从苏乙的意见,打算先静观其变,等关键时刻再表态,欣赏林靖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让安迪没想到的是,谭宗明居然会做出转让股份这种事情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今天的谭宗明颠覆了她以往对这个人的全部认知,在她心中掀起了巨大涟漪。 她本可以不在转让协议上签字的,她可以当场告诉谭宗明,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但她鬼使神差签下了字,她想知道,谭宗明在知道所有真相后,会怎么想她,会怎么办。 而另一边,被警察押起来的林靖,内心已陷入彻底的绝望之中。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现在苏乙活着,他就彻底玩完了,再没有半分翻身的可能! 只是他不懂,他更想不通,他的计划虽称不上多么完美,但也足够缜密,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他猜错了人心,他猜不到安迪和关雎尔纷纷选择向苏乙据实相告,苏乙并非是以无心对有心,而是早有应对。 一步错,步步错,其实他输得不冤。 跟苏乙来的黑西装上前一步,环视一周,道:“除了谭宗明先生和安迪女士,剩下的人,全部都带走。” 此言一出,满场震惊! “警官,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魏渭第一个急了,“你们依据什么理由要带走我们?是抓捕,还是协助调查?我们有知情的权利!” 黑西装淡淡扫他一眼,道:“不是协助调查,是抓捕!” 说话间,一群特警已蜂拥而入,给所有人都戴上了手铐。 “你们没权利这么做!你们凭什么抓人!” “放开我!放开我!无法无天,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我要投诉你们!我认识你们局长,我一定要投诉你们,扒了你们的警服!” 现场怒骂惊叫声不绝于耳,但特警们根本不管不顾,很快就给所有人都戴上了手铐。 谭宗明目光呆滞看着这一幕,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藏到了门背后。 “安静!”黑西装厉声大喝。 等现场恢复肃静后,他环视一周,冷冷喝道:“我是xx部门特勤人员,工号和姓名保密,这是我的工作证。” 他亮出一个证件。 “根据我国法律赋予我的权利,我有权对我认定的嫌疑人在不威胁到其他群众安全的情况下,随时随地实施抓捕。”黑西装道,“我现在怀疑你们跟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一起性质特别恶劣,已造成二十三人死亡的重大恐袭案有关。你们所有人都被捕了!” “带走!” 黑西装一挥手,特警们立刻押着所有人往外走去。 有人仍在挣扎怒骂,却被像是拎着小鸡一样拎出去,特警们根本毫不顾忌。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黑西装转过身向苏乙伸出手来严肃道:“白先生,希望您尽快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尽量快点赶来录个口供。按照规定,您是应该跟我们一起走的,让您留下处理自己的私事已是格外破例。” “好,我会尽快的。”苏乙道。 “那就好。”黑西装向他点点头,“我留下一组人保护你,这是必须的程序。” “好。”苏乙点头表示理解。 黑西装很快匆匆离去,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苏乙、谭宗明和安迪三人。 乱糟糟一片你方登台我出场,现在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苏乙对安迪笑笑,向前几步随便坐在了一个椅子上。 安迪似乎要开口问什么,苏乙对她摇摇头,笑道:“我得献给莹莹打个电话,刚才一直都没顾得上联系她,她一定急坏了。” 安迪微微沉默,道:“好,我和老谭先出去一趟,等你打完电话,再叫我们进来。” 苏乙微笑点点头,随意扫视一周后一怔,道:“老谭呢?” 安迪看了眼,也愣住了。 对呀,老谭怎么不见了? “我出去找找他。”安迪道,“你先打电话。” “咳咳咳,不用找了。”谭宗明一边摸着下巴,一边从门背后走了出来,眼神飘忽,“那什么,我先出去,阳哥,你先跟嫂子通话哈。” 说罢,就灰溜溜往出走去,哪里还有半分“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潇洒? 安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跟了出去,掩上了门。 苏乙拨通了邱莹莹的电话。 “喂?莹莹,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声哭喊:“你跑哪儿去啦!你知不知道,我都急死啦!呜呜呜……” 苏乙笑了笑,温声细语和邱莹莹聊了起来。 房间外,安迪一出门,谭宗明立刻一把拽着她就走。 “哎,干嘛?”安迪浑身一颤,下意识就要挣脱。 她最不喜欢肢体上接触,而这一点谭宗明一直都知道。 可现在,谭宗明什么都顾不得了。 安迪挣扎了几下无果,也就强忍着不适就这样了。 她被谭宗明拉到一个没人的办公室,谭宗明这才松开她。 使劲搓了搓脸,再深深呼吸几次,谭宗明这才脸色郑重开口:“来吧!打击我吧!” 安迪莫名其妙:“打击你?为什么要打击你?” 谭宗明叹了口气:“我问你,林靖那群人,是不是根本和白牧阳无关?” “是。”安迪点头。 谭宗明捂住胸口,一脸夸张的痛苦:“这就是打击了。” 安迪有些好笑,道:“那你要经历的打击就太多了。” “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谭宗明悲壮道,“安迪,用事实甩在我脸上,告诉我我有多么愚蠢,多么偏执。” “你是偏执,但谈不上愚蠢。”安迪笑了笑,“其实现在想想,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也许我也会跟你一样。” “你不用安慰我了。”谭宗明叹了口气,“事实证明,你一直都很相信他,哪怕我跟你说过他这个人有多么危险,你也坚持自己的看法,你比我眼光好一百倍。”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小白那么多偏见。”安迪道,“也许是你习惯了高高在上,当有人可以掌控你命脉的时候,你就会充满警惕,充满不适应。” 谭宗明摇摇头,苦笑连连。 “算了,还是我问你回答吧。”谭宗明看向安迪,“安迪,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能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吗?” “我知道的其实也不算多。”安迪道,“而且有些事情,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不过关于小白,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把我弟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判断出绑架我弟弟的人是林靖他们。就在不久前,在林靖威胁我之前,他打电话告诉我,我弟弟已经被他救下了,人在晋州,现在正送回魔都这边来。” 顿了顿,安迪接着道:“至于警察为什么抓他们,我就不知道了,刚才警察说什么恐袭……” 说到这里安迪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急忙翻出手机查看一下,很快就看到了最新的本地新闻,她顿时眼中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来。 “我想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你看这个!”安迪把手机递给谭宗明看,“这栋大厦,就是小邱和小白他们上班的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谭宗明接过一看,新闻标题是——《突发:本市一写字楼发生大火爆炸,已造成23人死伤》。 谭宗明也惊呆了。 相比起安迪,他立刻猜到这一定是林靖的手笔。 他心中泛起深深的寒意和极度的后怕。 这是个爱情剧,但是林靖他们不但玩得这么脏,还玩得这么狠,至于这样吗? 他想不通,但他清楚,如果这场袭击的目标换了是自己,那自己能躲得过吗? 他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 0453、风停雨歇 “林靖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谭宗明有些唏嘘地道,“这人也算够毒够狠了,可惜,他遇到了白大哥。” “我觉得这人有反社会人格障碍,”安迪道,“现在几乎可以断定,之前就是他弄坏电梯,害得我们差点在电梯里坠亡,这一次,他又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真的不敢想象,若是这次小白遇害,他的恶行又被掩埋,下一次,他又会做出何等罪恶的事情,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正义必将战胜邪恶,像这种人最后一定会得到应有的下场。”谭宗明道。 安迪看他一眼:“我一直觉得你不相信正义。” “我当然相信正义,”谭宗明笑笑,“不然活着得多痛苦?” 安迪心猛地跳了一下。 下一刻谭宗明脸色猛地一垮,道:“唉,这回我把白大哥得罪狠了,我一直都觉得是他在害我。” “他如果要害你,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好吗?”安迪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你一向这么理智的人,怎么会这么执拗,我怎么替他解释你都不听。” “唉……”谭宗明叹了口气,有些幽幽地看着安迪。 他为什么不听? 一是因为和苏乙以前的恩怨,觉得苏乙一定会报复自己。他这么大费周章,是想把自己赶尽杀绝。 二是安迪其实是个不太会说谎的人,他隐隐察觉到安迪和苏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基于这个理由,他更加怀疑苏乙要害自己。 “安迪,我想单独和白牧阳谈一谈先。”谭宗明突然做出决定,“你能不能先等我一会儿?” “当然没问题。”安迪道。 五分钟后,苏乙在会议室里等来了谭宗明。 此时苏乙刚给邱莹莹打完电话,算是把自己的小女友给哄好了。 谭宗明敲门进来的时候,苏乙正揉着额头,在脑子里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整个过了一遍。 “白大哥。”谭宗明笑嘻嘻走进来打着招呼,“方便聊聊吗?” 苏乙瞥了他一眼,道:“这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地盘啦。”谭宗明叹了口气,先是跑到一边倒了两杯茶,然后端过来给苏乙面前放了一杯,“我也没想到,林靖他们会玩得这么丧心病狂,真的,至于这样吗?有没有什么任务需要,何必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苏乙道:“其实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我是林靖,我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演出成功的可能,也许我也会不择手段。”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苏乙摇摇头,有些感慨。 “你又救了我一次,”谭宗明认真看着苏乙,“而且这次是你不计前嫌,更难能可贵。” 苏乙似笑非笑:“不怀疑我另有目的?” “我的确怀疑过你,”谭宗明坦然道,“尤其是奇点的事儿上,我现在知道了,你是诚心帮我,我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怀疑你,这事儿我办的很不地道,也是因为这事儿,咱俩本来应该亲近的关系,变得疏远了。” “到了后来,王柏川在我跟前说过你的坏话,我也将信将疑怀疑你。”他接着道,“这次股市动荡,我更是第一个怀疑你,白大哥,咱俩之间,这事儿的确是我对不起你。” “我现在不怀疑你,一点儿也不。”谭宗明道,“哪怕我知道你和安迪还有事儿瞒着我,我也不觉得你会对我怎么样了,我……” “打住。”苏乙阻止他说话,“老谭,别跟我玩儿这套。” 谭宗明神色有些不自然,挠挠头,嘿嘿一笑,道:“行吧,也怨我,知道你眼里不揉沙子,应该跟你直说。” 顿了顿,他坦然看着苏乙:“我的确很担心你跟安迪……白大哥,你要是真跟安迪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我以后绝对无条件信任你!” “我很稀罕吗?”苏乙嗤笑,“老谭,你吧,哪儿都好,就是太自我为中心了。你但凡凡事肯多站在别人立场想想,你也不至于连王柏川和魏渭这种人都能让你吃亏上当。” 见谭宗明还要说什么,苏乙伸手止住他道:“好了,这话题到此打住吧。老谭,晟煊以后我依然不会来,安迪那儿的投票权我也会收回。你依然是你的董事长,你接着攻略你的安迪,能不能成功,是你的本事。” “至于咱俩,以后还是尽量别来往了吧。”说罢,苏乙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其实苏乙心里也有些唏嘘,之前他一度还挺欣赏谭宗明的,觉得这人可交,可惜,一场信任危机,让两人再回不到从前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谭宗明的问题,但却以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无辜。 不为别的,只为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敌视和麻烦。 “白大哥。” 眼看苏乙就要走出去,谭宗明从身后叫住了他。 苏乙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手握在门把手上。 “在你来之前,我把我的股份全部转给安迪了。”谭宗明道,“我不打算要回来了。” 苏乙笑了笑:“那你下了一步好棋。” 说罢,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谭宗明看着不断晃动的门,由衷地笑了。 苏乙下楼后接到了安迪的电话。 “我以为你会开个会,但你就这么走了,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的钱吗?”安迪无奈问道。 晟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想而知会经历一番巨大动荡,起码一点,收购红星的事情势必因此而搁浅。 苏乙作为最大股东,他的财富不但随之剧烈缩水,且分红也会受到影响。 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会慎重对待,但偏偏,苏乙却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事已至此,剩下的就只能是亡羊补牢了。”苏乙笑道,“这种事情,你作为集团的cfo,义不容辞要担起这个责任。我信任你,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不知道该说你有魄力,还是该说你……随心所欲?”安迪有些无语道。 “听着都不像是在夸我。”苏乙道,“总之,交给你了。对了,我给你的那份授权,要终止了。” “明白。”安迪倒没有多想,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老谭之前为了不让林靖他们得逞,把股份转给我了?” “听老谭说了。”苏乙道,“你可以不要的,但你要了,你想考验他?你喜欢他?” 安迪并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害羞,而是大大方方地道:“老实说,他今天的举动,的确打动我了,我一直觉得他虽然不算是满身铜臭,却也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但今天的他,却颠覆了我对他的想象。” “明白了。”苏乙听出了安迪异样的情绪,不由笑了笑,“祝你心想事成吧。” 安迪笑道:“谢谢。小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是一种幸运。” “我也这么认为。”苏乙回道。 没过多久,苏乙又分别接到了樊胜美和关雎尔的电话。 两人都是慰问苏乙的。 樊胜美说家里的事情还得一天才能结束,估计回来就到周日了。 苏乙趁机邀请她参加周末的聚会。 跟关雎尔也说了这事儿,后者欣然答应。 关雎尔还提到了中午的事情。 “白大哥,中午是我不对,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对此,苏乙笑着说了句谢谢,就把话题岔过去了。 很快,苏乙就到了有关部门,作为受害者接受询问做笔录。 这次林靖的事儿大了,他肯定别想从监狱里出来了,即使警方暂时找不到什么证据,也绝对不会让他保释。 因为这事儿不单是牵扯到恐袭的事情,还牵扯到一个外交事件。 现在非洲那边很怀疑,那边有白牧阳同父异母的哥哥知道了他的存在,所以故意设局行凶,想要害死他。 而且我国也必须对那边做一个交代。 至于魏渭、包奕凡等人,查清楚没问题,自然会放了他们。 不过这次他们狐狸没吃着,还惹了一身骚,也算了栽了。 晚上曲筱绡打电话给苏乙慰问的时候,她还透露了一个消息,说她爸爸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到处找人疏通关系,想要救曲连杰出来,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进展。 当然不会有什么进展,这次的事情这么严重,在没有彻查清楚,证明曲连杰的无辜之前,警方绝对不会放人的。 不但如此,曲连杰就最好期待他以前没有做过犯法的事情,按照有关部门的性质,这次他们一定会把曲连杰查个底朝天,还真极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曲连杰其他事情来。 苏乙没有对曲筱绡多说什么。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赵启平和王柏川相继“落网”。 他们和林靖之间的联系,很难瞒得过存心要调查清楚事情的警察,所以自然被抓捕归案了。 这次的事情性质太恶劣了,等把一切都调查清楚,至少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次被抓进去的人,至少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出现了。 从演员的角度来讲,他们已经被提前淘汰了。 第二天周六,曲筱绡告诉苏乙,她爸爸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知道曲连杰的事情和苏乙有关,所以想要来拜访苏乙。 苏乙为了躲清静,干脆一大早就领着邱莹莹去买车去了。 他的辉腾已经被烧了个精光,他只能重新买一辆车代步,这次他没怎么挑选,选择了一辆价格适中的牌子,便付了款直接提车了。 喜提新车的苏乙带着邱莹莹直接去了游乐场,算是庆祝一番,邱莹莹着实玩了个开心。 当晚,樊胜美从老家回来,提了些土特产,特意来苏乙的家感谢苏乙。 而另一边,谭宗明也通过了安迪的考验。 他说服了安迪,成为晟煊的董事长,自己则只担任荣誉董事的名头,不再在晟煊负责任何事情。 “这么一大笔财富,这么高的地位和权利,你真的舍得全部交给我?”安迪面色复杂地问谭宗明。 “只要是给你,我就没什么不舍得的。”谭宗明这样回答道。 安迪躲闪着谭宗明炽烈的目光,装作没听懂他的意思,落荒而逃。 “明天周日,我想请你一起吃饭!”谭宗明在安迪背后大声呼叫。 “明天我有约了。”安迪急忙拒绝,“明天小白约我们22楼所有人一起聚会,听小邱说,小白把地方安排在了一个山庄,地方有些偏远,我可能会玩一天时间,到晚上才能回来。” 谭宗明叹了口气道:“我还真羡慕你们这些邻居们的情谊,安迪,我也想搬到你们那栋楼去住,那边的房子应该还有很多的。” 第二天一大早,三辆车浩浩荡荡驶向郊外,开始了欢乐颂小区第一次团建活动。 大家玩得都很开心,除了苏乙,所有人都喝了一点酒。 气氛正酣时,一位不速之客装作偶遇,也厚着脸皮强行加入。 这人正是谭宗明。 除了苏乙,所有人都对谭宗明表示欢迎,并展示了极大的热忱。 谭宗明这两天特别火,一是因为晟煊的动荡,二是他把所有股份和董事长职务全部转给安迪的事情,被媒体发掘出来,顿时成了热点,轰动全国。 有人骂他傻,但更多的人却觉得他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不爱江山爱美人。 尤其是女人,几乎都把谭宗明当成了“国民老公”。 借他的光,安迪也火了一把,现在安迪的照片全网都是,有好事者称谭宗明此举是一场“世纪追求”,顿时引起了所有网友的共鸣。 关雎尔似乎真的从自己的心结里走出,她一番乖乖女的形象,和樊胜美、邱莹莹三女玩得很开,酒过三巡,三女还借着酒劲蹦了一场迪,堪称是群魔乱舞,他们还拉着安迪也一起,苏乙算是头一次欣赏到机器人般僵硬的舞姿。 这场团建举行得非常成功,所有人一直玩到了凌晨一点多,才尤未尽兴叫了代驾来,载着所有人回去。 0454、本卷终 “演员苏乙,《欢乐颂》第六集演出已结束,本集标题为——谭宗明绝境显魄力,白牧阳逆转收残局。 结算单如下: 一、剧情综合参与度。 1、王柏川计划失败跑路事件参与度:48% 2、白牧阳助曲筱绡攻略正鑫事件参与度:100% 3、林靖股市狙击晟煊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4、曲筱绡谈妥gi项目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5、关雎尔二次强吻事件参与度:90% 6、林靖威胁安迪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7、白牧阳遇袭事件参与度:90% 8、股东会谭宗明意外之举事件参与度:未参与 9、林靖一伙儿全部落网事件参与度:55% 10、欢乐颂五美山庄聚会事件参与度:100% 该演员本集共参与剧情事件6件,综合参与度:48.3%。 该演员获得评价:一般+。 该项得分:1导演分。 二、人物吸引平均指数。 1、安迪吸引指数:42% 2、樊胜美吸引指数:60% 3、关雎尔吸引指数:75% 4、曲筱绡吸引指数:90% 5、邱莹莹吸引指数:100% 该演员吸引平均指数::73.4%。 该演员获得评价:出色。 该项得分:2导演分。 三、后续发展期待值。 1、安迪期待发展值:46% 2、樊胜美期待发展值:58% 3、关雎尔期待发展值:75% 4、曲筱绡期待发展值:90% 5、邱莹莹期待发展值:100% 该演员后续平均期待发展指数:73.8% 该演员获得评价:出色。 该项得分:2导演分。 四、演员综合表现。 你于本集的综合评分为:63.2%。 你获得综合评价——出色。 你获得综合得分:2导演分。 五、额外奖励。 1、本集剧情事件参与50%以上,可额外获得出色评价一次,额外奖励2导演分,你于本集剧情事件的参与度为60%,符合本标准,予以奖励。 2、你的演出入选本集标题内容,额外获得“出色”评价一次,额外奖励2导演分。 六、得分统计。 你于第六集获得导演分总数为11分。 你于本剧累计获得导演分110分。 《欢乐颂》剧评组” 山庄的聚会结束后,苏乙就收到了第六集的演出结算单。 让苏乙意外的是,这么一场绝地反击的大戏结束,他不但没能获得任何一个惊艳的评价,甚至这一集他都不是得分最多的演员。 想一想这个世界的主题,他大概也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几个演员进场后,把导演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结果导致这场戏眼中跑偏,造成了如今这样的结局。 这可不光是林靖的责任,他苏乙就没有责任吗? 谭宗明有没有责任?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苏乙有预感,这部剧只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用行话来说,这叫腰斩,或者烂尾。 一次成功的刷分之旅,但却是一次失败的演出经历。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乙每天和邱莹莹腻在一起,保持甜蜜和温馨的状态,恢复了平淡、枯燥乏味的生活。 安迪见到了自己的弟弟,情绪失控下,幸好有谭宗明主动陪伴,才让她渐渐走出家世的阴霾,也在内心里开始接纳谭宗明。 然而让苏乙都挺意外的是,最终谭宗明却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对安迪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这位老兄真的搬到了欢乐颂,每晚都跑来找苏乙喝酒,哪怕被苏乙赶走几次都乐此不疲。 苏乙忍不住问了他这个问题。 谭宗明咕嘟嘟吹了一瓶子啤酒,打了个饱嗝这样说道:“算了,不祸害人家了。其实,挺没劲的。” 是挺没劲的,苏乙想到了自己和邱莹莹刚开始的时候自己的纠结。 他主动跟谭宗明碰了一杯:“这点上,你比我强。” 谭宗明受宠若惊。 关雎尔最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每天两点一线,上班下班,为努力留在五百强外企而拼命努力,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中。 这个乖乖女一度迈出了最勇敢的一步,做出了有生以来最越矩的一件事,可最终因为苏乙的拒绝,她又悄悄缩了回去,在心底独自品尝自己无疾而终的苦涩单恋。 樊胜美把钱还给了苏乙,还请苏乙吃了一顿饭,她接苏乙的五十万,郑而重之给苏乙打了欠条。 她给苏乙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喝了很多酒,哭得稀里哗啦。 第二天,她就辞了工作,毅然换了另一份没那么轻松,也没那么稳定,但却很能赚钱的销售经理的工作。 苏乙撕掉了欠条,并不打算要这笔钱。 他在心底祝福樊胜美能摆脱她那奇葩的一家人,虽然他并不看好这一点。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情,除非樊胜美狠下心来,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了她。 事实上也果然如苏乙预料的那样。 两个月后,樊胜强因为打架斗殴给人家把房子也赔出去了,樊家一家老小不得不南下魔都,全部来投靠樊胜美。 没住多久,樊父就中风住了院,樊胜强为了躲避责任连夜逃走,父亲昂贵的医药费,就全部压在了樊胜美的头上。 要面子的樊胜美这次借遍了身边所有认识的人,都没来找苏乙开口,但最终还是苏乙托邱莹莹带给樊胜美二十万,解决了她这次的债务危机。 只是这次解决了,下次呢? 又过了不久,苏乙收到了这部剧的第七集演出结算单,他这一集只得到了7导演分。 紧跟着,她也收到了整部剧的演出结算单。 告别的日子到了。 “《欢乐颂》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本次演出共计七集演出,均已完成。 您于本剧演出任务合计收获:117导演分。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累计269导演分) 获得报酬:152万(签字费)+117万(片酬),合计269万。 《欢乐颂》剧组。” 临走前,苏乙把所有的资产,全部都转移给了邱莹莹,另一边的谭宗明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走都要走了,白大哥,要不要一起干一件伤天害理的大事情?”谭宗明突然怂恿道。 苏乙表示拒绝,他只想平稳离去,并不想搞事情。 但谭宗明却不肯善罢甘休。 于是当晚苏乙就收到了消息,樊胜美那个哥哥,被人一刀给宰了,凶手谭宗明被警察当场抓获。 淦! 6月3日至今日打赏感谢 感谢以下书友倾情打赏支持! 程继锐_作者大大给个角呗11500币 十七夜连雨_17,10000币 轩逸天赐6000币 张caesar某5500币 愤怒的香蕉马甲3000币 不要咕不要咕咕咕3000币 yaphet灰3000币 小橘猫的小鱼干2100币 莫名a莫明1500币 difenrir1500币 书友141103191107452,1500币 红烧食铁兽1500币 90动漫达人1500币 无聊的小川1500币 鰰级1100币 书友20210604113339628,700币 怼怼together600币 入世化凡700币 无声胜有笙500币 书友20191006031300062,500币 evei,500币 5书荒ing,500币 嗷嗷大大王500币 书友150418140614006,500币 小学生出游500币 静安修心500币 问剑雪400币 入世化凡2,400币 archermxj200币 小四~公子200币 真蒙圈200币 良仔随便扯200币 奥斯卡呢居然经济增长132币 大碗油泼棍棍面100币 莫桑给给100币 书友20210531171011339,100币 读者1530617623830101,100币 难搞喔103币 星云思达100币 無我無极100币 书友20170108162405390,100币 漫威之无限人格100币 jokerrising100币 一笑拈花恩怨绝100币 劰mo100币 一个订阅多打赏少的读者100币 书友161030113447524,100币 妖血风飞100币 杰哥我要啊100币 玙之神勇100币 啦啦死亡之翼100币 九穹落羽114币 光腚首相100币 元寇辰100币 书友20181127100842996,100币 书友20170929144120337,100币 mrz1994,100币 老师很痛耶100币 两面包夹芝士i100币 九御阁110币 良仔随便扯100币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花开见我100币 离墨玉100币 唐古拉啊100币 sigyn100币 520古风一生100币 书友20210629190919334,100币 九幽狂风100币 悲视缠绕104币 漫威之无限人格100币 同人天火100币 哈药六厂雨女无瓜100币 我欠三章加更,你们说合适不? 0455、失败和反省 苏乙走出片场的时候,并没有见到b29导演和其他演员,这点有些不同寻常。 他很快就被电梯传送到了032号导演所在的办公区。 032号导演早就在等着他,见到他,有些失望地摇摇头道:“我看过你的演出了,这次你的表现可不怎么好。” 苏乙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并不怎么样。 “感情戏的确是我的短板。”苏乙道,“对不起导演,让你失望了。” “这不是短板不短板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032号道,“你进片场之前我就告诫过你,最好以自己的身份去谈恋爱,而不是以剧中人的身份去谈,但你把我给你的忠告忘得一干二净。” 苏乙默然无语,他倒不是真忘了,但他的确无法投入到和邱莹莹的感情里面去。 “坐吧,”032号导演摇摇头,“b29这部片子因为失去了把控,已经宣告失败,不会上映了,她很生气,也很沮丧,这就是她没有见你的原因。” “没有见我?”苏乙敏锐察觉到了032号话中的玄机,“她在结束后,见了别人?” “是的,”032号看着苏乙,“她见了你们这场演出表现最好的演员,就是那个扮演谭宗明的演员,他真是个幸运儿,b29虽然是新人,但她身后的背景十分深厚,可惜,你并没能获得她的青睐。” 苏乙耸耸肩:“我已经有伯乐了。” 032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好吧,你们的演出我全部看过了,尤其是关于你的部分,我们来复盘一下你上个片场的演出情况,看看你犯下的错误在哪儿。” “首先,也就是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为什么要用道具卡给自己安排一个那样的身份?这是一个巨大的败笔!” “你是演员,你所有的道具应该是为你的演出剧情服务的,你用道具强行更改自己的身份背景,这其实本身就是一种投降,这代表着你从心底认为白牧阳这个角色难度太大,你演不好……” “再说你和邱莹莹之间的感情,你知道你最大的失败在哪儿吗?你缺乏真诚!这一点,谭宗明就比你强太多了!他最后的表现很惊艳……” “然后是你和其他几个女主角之间的关系,你把她们当什么了?你的下属?npc?还是道具人?你最大的问题在于……” “最后是你对其他演员的态度,如果我是这部剧的导演,你们五个演员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部要给你们打低分……” 032号从苏乙最初的入场一直说到最后的结局,把苏乙所有的问题都列了出来,并且给出了她认为更好的选择和解决方案。 苏乙听得满头冷汗,他这才意识到,这场演出自己有多失败。 当然,也不是没说他的优点,但总体来说,苏乙这场演出还是失败的。 “你这场演出的收获不小,但这部片子却是连上映资格都不会有的烂片,它甚至会被当成反面教材入库。”032号严肃道,“我要警告你,不要觉得赚得多,其它就无所谓,相比你付出的代价,你赚到的导演分,其实还不够补偿你的。” 苏乙有些惊疑:“导演,演烂片,还要付出代价?” “当然!”032号导演道,“身为专业演员,参与非练习片的演出,票房不佳,或者评价偏低,最差就是这种无法上映的情况,都算是失败!累计三次失败,就要经受死亡演出的考验。” “死亡演出?”苏乙心中一凛。 “就是那种九死一生的演出。”032号导演道,“比如,斯巴达三百勇士,死神来了……” “那风声……” “风声当然不算。”032号导演瞥了苏乙一眼,“严格来说,风声剧情中所有演员都可以活下来,而且活下来的概率不低于25%,所以这是一部正常的片子。” 活下来的概率有四分之一,就算正常了? 那还有四分之三的可能会死啊!!! “这次演出,等于让你累计了一次失败。”032号导演接着道,“这对你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有,也不要觉得影视剧就会赚得更多,这次只是特例,是b29大方,也是这类剧的特殊性,平常情况,你不会赚到这么多的。” “我记住了,导演。”苏乙慎重点头。 “你的感情戏,还是得加强……”032号皱眉道,“还是那句话,不要把我们的影视剧作品当成寻常的东西,观众看一部影视剧,剧情只是最基础的,他们最重要的是看演员身份扮演角色产生的戏剧性。” 这话032号导演说过,但这次说,苏乙有了更深一些的理解。 “投入,全身心地投入,永远是最重要的,明白吗?”032号道,“这就是你未来要努力的方向。” “谢谢导演。”苏乙诚恳地道谢。 讲真,他都没想到032号会这么有耐心给他讲戏,看来还真是很看好、很器重他。 原本刻薄的印象,在苏乙开始慢慢淡了。 根据032号导演所讲解的再来回看自己在欢乐颂的整个演出,苏乙发现032号导演在很多问题上都是一语中的,这部剧之所以失败,最重要其实就是苏乙的态度。 还有他一开始利用道具改变自己身份的做法,现在看来蠢透了。 如果他只是渣男白主管,这部剧演出来一定会有更大的戏剧张力。 所以,任何演出,身份都绝不是越完美越好的,相反,一些有严重缺陷的身份,往往才更有看点。 当然,也更考验演员本身的能力。 这部剧让苏乙收获最大的,不是那么多的导演分,而是他对演员这个职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当然,这部剧,他也算在同行里结下来一个死仇——林靖。 只可惜后期林靖一直在监狱里关着,而且这家伙凭借自己一些先进的知识混得顺风顺水,没吃什么苦头不说,还专心搞起了科研…… 苏乙有预感,他和林靖再相遇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你现在去找一趟小艾,她会为你做一些准备。”032号导演突然道,“阿尔法诸天电影节就要召开了,你陪我一起走红毯。” 请假条 抱歉现在才请假,家里来亲戚陪了一天,本打算晚上赶出一章来,但耗到现在精神有些不济,只能请假,明天我早点更。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56、走红毯和《风声》预告片 032号的助理小艾为苏乙精心准备了量身定做的礼服,这衣服在苏乙看来是有些奇怪的,但出奇地十分好看。 还为苏乙化了妆。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黑科技,有各种各样的妆容以短视频的方式为你展示,你喜欢哪一个,只要选中它,化妆机就会自动为你化成这样的妆容,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如果要卸妆也很简单,有“一键卸妆”功能,肥肠地方便。 苏乙是个直男,也搞不懂这些,全部都交给小艾处理。 等他收拾妥当出来后,发现032号导演已经完全准备好,在等着他了。 苏乙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他色授魂与,而是现在的032号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哪儿还有半分之前那种刻薄中年妇女的影子? 就像是贾玲突变佟丽娅,你说可怕不可怕! 当然,气质上看来,032号依然是熟妇的质感,并没有改变到太离谱。 但就是这份“什么都懂”的成熟感觉,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有种“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致命诱惑。 “导演,你可真美。”苏乙由衷赞道。 032号淡淡一笑,道:“谢谢。” 随即话锋一转,便道:“参加阿尔法诸天电影节,你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我相信你也跟我一样,会有紧张的感觉,毕竟这是一个有数百万亿人关注的盛会。” 数百万亿人…… 通过什么关注? 032号不说还好,但这么一说,苏乙还真有些紧张。 “我对电影节的了解肯定比你多一些,我来给你讲讲一些基本的东西,方便你熟悉熟悉。”032号道,“我是新秀导演,《风声》是我拍的第一部正式上映的电影,这次能入围电影节,其实已经击败了同期的几百部片子。这才获得在电影节新秀单元展映的机会。” “电影节的第一个环节是走星光之路,也就相当于你们世界的走红毯,按照电影节的规定,入围电影节新秀单元的新秀导演,是可以带一个同伴来参展的,”032号介绍道,“我觉得你很有可能会得到最佳新人男演员的提名,所以我选择带你来。” “我知道你们地球的电影节里有‘毯星’这种性质的演员存在,但在阿尔法诸天电影节里,千万不要做出这种事情,如果你故意磨蹭着不走,你可能会被主持人直接取消参会资格,甚至会连累到咱们剧组。” “电影的第二个环节,就是电影展映了……” 随着032号娓娓道来,苏乙渐渐明白了这个电影节的流程。 其实没多复杂,跟地球上的一些电影节比较起来,也是大同小异。相比起电影节本身,苏乙更感兴趣的是《风声》的成片会是什么样子。 他拍了五部戏了,但一次都没看过自己演出的效果是什么样的,他对风声的上映,是既期待,又忐忑,还有些排斥。 排斥,自然是因为好几次失禁的缘由…… “轮到咱们了!” 就在苏乙胡思乱想的时候,032号导演不知道接到了什么信号,脸色猛地一肃,深吸一口气,走到一扇门前。 苏乙急忙凝神,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032号导演伸出臂弯来,苏乙怔了怔,识趣挽住对方的手臂。 “准备好了吗?”032号突然低声问道。 不等苏乙回答,她猛地推开面前的大门。 哗! 巨大声浪扑面而来。 门外,是无垠星空! 而在星空的对岸,肉眼所能及的不远处,一座难以言喻的辉煌宫殿坐落于虚空之中,散发出夺目璀璨的光芒! 鼎沸的欢呼声从星空深处四面八方传来,巨大的声浪震耳欲聋。 在宫殿二层的露台上,一个身材高大魁梧,仪表堂堂的中年人正在激情无限地张开双臂大喊着:“各位观众,接下来登场的会是谁呢?让我们看看——哇哦,不是熟悉面孔,是一对新人,没人认识他们……” 欢呼声似乎小了些。 但中年主持人紧接着便接着用激情无限的声音道:“但是这不重要!正是因为有着源源不绝的新秀演员和导演的加入,我们阿尔法娱乐才有如今的辉煌盛景!相应的,也正是因为我们阿尔法娱乐的广大观众对新人总是抱有永不消减的热诚和宽容,才会不断有天才影视人不断喷涌而出!” “好吧,不要让两位新人尴尬地站在接引之门那里了,观众朋友们,让我们一起通过一段宣传短片,来认识我们这一波新秀——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β时空区域032号新秀导演,为我们带来的阵营对抗类剧情电影《风声》!” 说话间,中年主持人伸手猛地往前一推。 轰! 刹那间,眼前的无垠星空斗转星移,如海市蜃楼般显出一个虚化的世界! 这宛如一个真实的世界,它迅速放大,眨眼就将苏乙带到一栋建筑的面前。 夜如水,月如钩,一栋黑魆魆的建筑依山而建,仿佛蹲在黑暗中的怪兽,阴沉巨大。 这是裘庄,是风声世界里的百草堂! 夜风扑面而来,水声潺潺,空气湿冷,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感官,给人的感觉,仿佛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苏乙还没从这一幕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听一个画外音仿佛自天际传来。 “找不出鬼,没人能活着离开!” 声音森然而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几乎是话音一落的同时,猛然斗转星移,下一刻苏乙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来,顿时吓了苏乙一跳! 这人几乎和苏乙面对面,钢牙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 吴志国? 苏乙心中一惊。 吴志国粗重的呼吸仿佛直接拍打在苏乙的脸上,,苏乙甚至都能闻到他的口臭味。 便在这时,随着一声尖锐呼啸,一道鞭子铺天而来! 苏乙心中一凛,几乎下意识就要躲开,但就在这时,032号夹住了他。 当然,是胳膊夹住了胳膊。 苏乙这才硬忍着没动。 啪! 长鞭呼啸着狠狠抽在了吴志国的背上,只一下便皮开肉绽! 苏乙距离这么近,他甚至都能感觉鞭梢从自己额前划过,刮得皮肤微微刺痛! “嗯……”鲜血飚溅而出之时,吴志国身子猛地如鱼儿一样绷直,两个眼珠子都差点迸出来了! 但他愣是钢牙紧咬,没有惨叫出来。 苏乙心砰砰直跳,下一秒,眼前景象再次斗转星移。 “嗷呜!” 一条凶狠的狗恶狠狠向苏乙扑来。 但这一次,苏乙虽心惊,却没有躲开,因为他注意到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正挡在自己的面前,果然,恶狗狠狠扑在女人身上,张嘴就咬。 天旋地转,下一刻苏乙已转移到了这女人的身前,他也看清楚了女人的样子——林迎春! 那个惨遭折磨却至死也未曾变节的女地下党! 此时恶狗正一口咬在她坦露着的血肉模糊的胸脯上。 “呃啊……”随着一声非人的惨叫,王田香陡然闪现在苏乙面前,眼中充满邪恶的快意和残忍,咬牙狞笑着道:“快点说!不然,这条饿了三天的狗,会把你的肉连带骨头都啃干净!” 苏乙突然一怔。 下一刻镜头再闪,张一挺举枪对着苏乙砰砰砰就是三枪。 眼看子弹就到了眼前,镜头又一闪,一具尸体正背对着苏乙,吊在他面前。 她的身躯和四肢佝偻着,十指像是干巴巴的鸡爪子一样,僵硬而漆黑。 她的两条小腿、两条小臂全部都形成了暗红色的尸斑,脖子诡异地拧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啊啊啊……”下一秒,镜头再闪,李宁玉崩溃哭喊着瘫软在地。 “处长!救命!处长!”镜头再闪,刘铁柱一边撒腿狂奔,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 砰! 一颗子弹穿透他的头颅,他就倒在苏乙面前,热乎乎的鲜血仿佛喷溅了苏乙一脸。 镜头再转,金生火满脸恐惧,用一块带血的玻璃对准自己的脖子,绝望地惨笑道:“与其被你冤死,被你折磨死!我干脆给自个儿一个痛快吧我!” 话音未落,金生火眼中猛地迸射出绝决神色,抓住碎片猛地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只一下,血就直接喷出来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紧接着是苏乙被拔掉指甲的那一幕。 苏乙亲眼看着自己满脸恐惧和痛苦的狼狈样子,心中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下一秒镜头再转,一个湿漉漉的裤裆猛然在苏乙眼前放大,尿液浸透裤子,淅沥沥如小雨般喷溅下来,一股骚气弥漫开来。 镜头再转,张立脸色古怪道:“武田长,他又尿了。” “别赶我走,求你了……”顾晓梦紧紧抱住一个男人,哭泣着哀求。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李宁玉泪眼迷蒙咬牙切齿。 “谁!你到底是谁!”武田气急败坏指着对面大喊。 “噗!”吴志国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瞪着眼珠,浑身僵硬着,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砰! 涩谷打死了马大夫。 “嘿嘿嘿……”六爷狞笑着扎针。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白小年热泪盈眶,咬牙切齿地指着对面怒骂。 轰! 一切景象全部炸开,凭空组成四个大字——谁是老鬼? 轰! 再次炸开,然后组成——谁是演员? 轰! 再次炸开,镜头猛地抛升,几架古老的轰炸机穿过厚重的黑云,展现出下方战火弥漫,满目疮痍的山川和平原。 蜿蜒的大河组成两个大字——风声! 轰! 一切再次全部炸开,再次组成一行字——032号导演作品。 最后,一切全部消失,恢复最初那无垠星河的样子。 对面的宫殿二层露台上,那中年主持人再次激动开口:“喔喔喔!虽然只是一个短短的宣传片,却已经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风声》……也许这会是一部让你眼前一亮的好片子呢?谁知道呢?观众朋友们,如果你对《风声》有所期待,请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你对这部新秀电影的支持!” “请各位观众,投出你宝贵的期待票!期待票只要满十万,这位新秀导演,就将正式获得展映她的新作品《风声》的资格,否则,她将会就此打道回府!”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结果将会如何,我们马上揭晓!” “接下来,让我们倒数十个数,来决定这部《风声》的最终命运,十、九、八……三、二、一!” 随着激动人心的倒数结束,突然从四面八方的星空深处飞来无数星星点点,眨眼便在苏乙和032导演面前,铺就一条星光之路,一路延伸,直至对面那辉煌宫殿二楼,主持人的面前! “星光一路!是星光一路!”中年主持人激动振臂狂呼,“恭喜《风声》剧组,你们获得了八十七万期待票的好成绩!毫无疑问,你们获得了正式展映的资格!下面,有请《风声》剧组,通过星光之路,前往属于你们的影视展映厅!请!” 欢呼声骤然响起,032号和苏乙二人挽着手臂缓缓踏上星光之路。 这星光之路的触感,就像是踩在皮沙发上一样。 两人一路前行,很快就走到了路的尽头。 主持人完全没有采访他们的意思,笑呵呵直接做了个请的姿势。 032号和苏乙二人带着僵硬的微笑,两人穿过露台,走进了宫殿之中。 “下面即将登场的,是我们著名的影帝,何不正!欢呼吧!” 欢呼声骤然响起,星光大盛间,万千星光组成一座高高在上的华丽拱桥,拱桥边上祥云缭绕。 一个浑身散发光芒的身影,出现在桥的对面,向这边遥遥挥手。 这是苏乙走进宫殿时回头看到的最后一幕。 两人进了宫殿,穿过一条仄长通道,很快就走进一扇门。 这似乎是一个中转站。 032号带着苏乙在里面稍站片刻,然后拉开另一扇门,两人已到了一个巨大的放映厅中。 这是个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环形放映厅,在最中间,一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圆球,静静地漂浮、旋转着。 0457、《风声》展映 “八十七万期待票!居然有八十七万这么多!” 032号直到进入这个空荡荡的放映厅,才再也绷不住激动地嚷起来。 她的神色既兴奋,又有些惋惜。 苏乙不懂就问:“导演,这个期待票有什么用?” “它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032号仍难掩激动,“它是一种很重要的数值。” “观看这场电影节直播的观众,每个人都有一张期待票,这张期待票可以投给三千新秀电影中的任何一部,但也只能投给一部!” “我们收到87万期待票,这意味着有87万观众对咱们的电影表示感兴趣,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关注新秀单元的观众本就只占所有观众的一小部分,而这一小部分观众又有三千部入围影片可以选择,期待票却只有每人一张……” “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我们能拿87万张票,有多么难得了吧?”032号兴奋道,“超过七十五万张票,就意味着我们的影片是一部观众期待值为惊艳级别的影片!这个评价是和你们演出的评价等级是一样的,你就知道有多难得了。” “正是因为期待值为惊艳,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分配到这间能容纳百万观众的金色展厅,否则,我们的展厅会比这更小,而且展示效果也会比这差一个等级……” “最重要的是,惊艳级别的期待值,会吸引更多的路人观众来观看我们的影片!这样一来我们就会拥有更多的观众!” “可惜,可惜,要是有一百万期待票票就好了,要是能拿到完美期待,我们这部片子就就彻底稳了……” 苏乙听得似懂非懂,他想要再次追问,但032号却让他留在原地,匆匆离去了。 等再回来时,032号已毕恭毕敬带着十个身穿黑袍的人走了过来。 她完全没有给苏乙介绍这些人的意思,将这十个人引领至展厅中唯一的贵宾包厢中,又是连连作揖,又是赔笑,才退了出来。 苏乙明显看到她出门后松了口气。 032号向苏乙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展映很快就会开始,待会儿我们就坐在贵宾包厢旁边,”032号嘱咐道,“里面坐的全是尊贵的影评人,他们的评价票比重是一比十万,所以每一票对我们来说都至关重要。” “评价票?”苏乙问道。 “入围各大奖项的投票。”032号解释道,“除了影评人,还有观众也有评价票。观众票虽然比重小,但数量多,也不容忽视……” 苏乙听得似懂非懂,截止现在,他对这个电影节的了解还只是皮毛。 032号说的很快果然很快。 十分钟后,苏乙骇然发现展映厅里竟不知不觉已坐满了观众! 这些观众身形模糊,看不清样貌。服饰装扮各异,风格在苏乙看来十分古怪。 他们到来时,只是亮光一闪,就坐在了相应的座位上,像是通过某种苏乙无法理解的方式,直接传送到了座位上。 032号导演不时查看终端上的实时数据,当展厅的光线逐渐变得暗淡下来时,她激动对苏乙压低声音道:“满座!” 这意味着,除了那87万投票的观众,还有至少十多万的路人观众也来到了观影现场。 若非这金色展厅容纳有限,来的观众也需要更多! 苏乙的心情这时也遏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即将有一百万人观看着他的表演,这并非寻常意义地演员和观众的关系,而是比这更复杂! 尽管苏乙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清楚这有多重要。 渐渐的,展映厅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最中间的悬浮小球散发着幽蓝的光辉。 某一刻,这小球突然旋转着光芒大盛。 下一刻,便犹如之前放映宣传片的那神奇一幕发生了,眼前场景陡然转换。 硝烟弥漫,战火连天! 依然是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感官,无限接近真实。 影片刚一开始,便以高在云端的视角,介绍了整个故事发生的背景,展现了战争的残酷和血腥,铺天盖地而来的压抑和绝望,刹那间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个背景的故事我看过,有个叫《集结号》的电影……” 苏乙听到身后有观众在交头接耳聊天。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到了影片中。 一系列眼花缭乱地快速剪辑,将血腥的暗杀和斗争一一呈现,而这种快速剪辑,绝非是苏乙看过的那种蒙太奇手法,而是一种对时空的玩转! 观影者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跟随着导演在电影世界的时空中穿梭,见证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某一刻,影片中的白小年突然出现在所有观众的面前。 白小年站在飘着雪花的西湖畔,目光忧郁地看着冰封的西湖,看着千里飘雪的山水。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苍凉感扑面而来。 这画面定格了十余秒,白小年身边出现介绍他背景的字样,但不包括他隐藏的军统身份。 片刻后,字迹消失。 面前的白小年幽幽叹息一声,伸手摸在了自己的脸上。 “白秘书,再不走,怕是要迟到了……”身后的司机刘德权小心翼翼提醒。 白小年突然翘起莲花指掩唇一笑:“迟到又怎样?司令去了金陵,我就算不去上班,谁又能奈我何?” 嗓音格外阴柔。 “我去,娘娘腔啊……”身后有观众惊呼。 说话间,画面一转。 镜头中依次呈现出其他主要人物的出场。 武田在军参会议上用一支笔狠狠刺进一个侮辱他的哲彭军人脸上;王田香挂着病态的笑容审讯一个地下党;吴志国带着一群手下在围剿军统锄奸队的人;张一挺在金陵参会,谄媚巴结伪政府的官员;金生火把贪污来的金条藏进自己的保险箱;李宁玉和顾晓梦两人在酒吧里喝酒跳舞…… 不同于原剧情的是,这段类似主要人物展示的剧情十分冗长,基本算是把每个人物的基本情况都依次展示了一遍,过程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 这个过程结束后,影片不但没有继续下去,反而一切暂停,所有景象消失,八个主要剧情人物一字排开,站在苏乙面前,也站在每个观众的面前。 八人身边,一个沙漏正刷刷漏沙,似乎是以这样的方式倒计时。 这是干什么? 苏乙有些错愕,看向032号。 032号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是观众选择代入角色的时间,在观看影片的时候,观众必须选其中一个角色代入进去,跟随这个角色的感官进行观影体验。直白点说,就是跟随剧情中人重新体验一遍他所经历的一切,而且观影途中是不能切换感官视觉的。” 苏乙惊疑不定,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这番话中包含的意味,让他心中很不舒服,惊怒不已。 032号似乎是猜到了苏乙所想,道:“你大可不必在意这种事情,因为观众们体验的和你所经历的从本质上来讲完全是两码事。而且,一些隐私和敏感的点,若非必要,观众是会被屏蔽感官的,比如你和剧中恋人造哎,观众们的感官和视觉听觉都会被关小黑屋的。除非是那些邪典电影或者涩情电影,才会什么也不屏蔽。” 说话间,苏乙也听到了身后观众们的议论。 “你代入哪个?” “我觉得武田这个人物不错,应该不是边缘角色,我就选他了,你呢?” “王田香吧,这家伙看起来是个反派,应该不会受什么罪,我一般都是90%真实度体验,我可不想自找苦吃。” “我去,你猛!这种片子你还敢用这么高真实度体验?我调的是25%真实度,最低标准。” “你们怎么都不选白小年?之前走星光之路导演可是带着这个人走的,毫无疑问这个才是最重要的角色。” “算了吧,娘娘腔我不喜欢。” “重要角色不代表就是适合代入的角色……” “晓蓉,你呢?” “我是女孩子,当然只能代入女主啦,唉,顾晓梦还是李宁玉,好纠结哎……” 随着身后观众们议论纷纷,沙漏上层的沙也快漏完了。 “时间快到了,快点选吧!”有观众催促同伴,“不满意了大不了再来二刷,要是错过选角,就只能以纯游客视觉观影了,那多没意思?” 苏乙也在沙漏漏尽的最后一秒,选择了自己扮演的角色——白小年! 选择方法其实很简单,你注视着你想要代入的角色,意念一动,眼前一花,下一刻你就会发现你已经变成了“白小年”。 苏乙再次成为白小年,站在西湖边,他感受着凛冽寒风扑面而来,感受着自己的呼吸,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仿佛自己真的又一次成了白小年。 除了一点——他只能感受,却不能控制。 “卧槽,好冷!” “这白小年,也不知道穿厚点……” “我最怕冷了,我已经开始后悔代入这个角色了。” “白小年会不会被干?好期待呀……” “咦,上面的你不对劲,来来来,电影结束别走……” 眼前上方的虚空出现一条条文字弹幕,还有个关闭弹幕的开关,这给了苏乙一种很古怪的体验感。 人常说天空飘来五个字儿,这就是苏乙现在经历的。 苏乙没有选择关掉弹幕。 他手臂一紧,意识拉出,一回头就发现自己又坐在观影厅,身边是032号导演。 电影已开始继续了,眼前如现实般的电影画面中,白小年正转身向车子走去,只是苏乙切断了和白小年的感官联系,所以现在感受不到白小年的感官,现在的这种感官才像是正常看电影。 “你的角色代入比例在39%左右,”032号导演解释她叫醒苏乙的原因,“仅次于你的是李宁玉,在21%,其余的角色都在20%以下,金生火最少,在1.6%。” 一百万的39%,也就是说有三十九万人在体验白小年。 不过,真的还有人代入金生火这种角色? 怎么想的? “如果你没有跟我走红毯,代入你的观众不会这么多。”032号道,“只有代入你的人多了,你获得支持的概率才会大,得奖的希望也就越大。” 苏乙点头表示知晓,然后继续投入进去,进入白小年的感官。 一如苏乙之前所经历的一切,白小年进入司令部,其他角色纷纷也露面,彼此试探,彼此怀疑。 和金生火的矛盾,和顾晓梦打情骂俏,苏乙感觉除了无法体验白小年的思想和控制他的行动,白小年所有的体验,他都能切身体会到。 比如,他和顾晓梦肢体接触,感受到顾晓梦小手的柔若无骨的触感,弹幕里一群lsp大喊“爱了爱了”、“我完事儿了”之类的话。 又比如,他喝了一口水,感受到口腔里被烫到的感受。 这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观影体验,观众除了感受不到角色的思想,控制不了角色的行动,所有物理上的感官,全部都是在亲身体验。 苏乙的隐藏的军统特工身份暴露的时候,弹幕瞬间密密麻麻刷满,苏乙从这些信息中分析出,每个角色隐藏的身份只有代入这个角色的人自己才能知道。 另外,演出任务代入的观众们也会看到。 第一场冲突爆发,白小年挠烂了金生火的脸。观众们直呼“指甲缝里有肉丝”、“好油腻”之类的话,是真的就会有亲手抓烂别人脸的触感,很神奇。 随着剧情深入,观众们的弹幕也变得密集起来,大家讨论得很激烈,甚至有两个人在里面对骂起来。 苏乙试着屏蔽这两个人,轻而易举做到了,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过滤掉一些不想看到的弹幕,是可以做到的。 苏乙自己也试着发了几条弹幕,结果虽然淹没在密密麻麻的弹幕之中,如石沉大海,但毫无障碍地成功了。 而且想发弹幕真的很简单,集中精神想发弹幕的内容就可以,肥肠地方便。 因为不能共享白小年的思想和情感,所以有关苏乙对其他演员身份的推断,也会在任务结算时以文字的方式体现在观众面前。 看到苏乙猜对武田是演员,弹幕里一片“666”和“不明觉厉”,导演后期还很贴心地加入苏乙当时的推理依据,供观众们参考,让代入白小年的观众恍然大悟。 然后,观众们一边继续沉浸在感官体验中,一边继续就猜测其他演员在弹幕里发起了激烈讨论。 这真的是一种很新奇的观影体验。 0458、新鲜艺名火热出炉 这场特殊的观影体验还在继续。 当演到白小年和张一挺拼“谁怂谁暴露”的游戏,两个毛茸茸的胡子嘴快贴到一起时,代入的沙雕观众们一个个激动得直喊“石更了”、“凭什么不伸舌头?”“就这?”之类的话。 白小年拦截了李宁玉要往外传递的情报,并替李宁玉隐瞒身份时,又引起观众们激烈讨论,有人抨击他这么做太愚蠢,没有逻辑,影响代入感;有人则支持这个行为,但他们支持的理由实在是千奇百怪。 随着所有人进入百草堂,剧情越来越刺激,越来越精彩。 武田的一场游戏,引起了观众们巨大争议,而第一个受刑挨鞭子的金生火,更是让代入金生火的那批观众当场就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很多人都受不了痛苦直接暂时切断了感官共享。 紧跟着,吴志国的硬汉行为,也引起了大家的交口称赞,而彼此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让观众们燃起了头脑风暴,直呼过瘾。 剧情不断深入,和李宁玉的交心,顾晓梦深夜来访的拥抱…… 这个拥抱,让苏乙心中的阴霾再度加深了几分,因为从观众的感官来体验,也能体验到顾晓梦玲珑凹凸的身材和温度。 这特么…… 苏乙现在都有些庆幸自己只有这一部上映的片子了,身为演员,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也幸好这片子没什么吻戏和床戏。 至少苏乙是没有的,不知道其他角色有没有…… 这件事让苏乙很是不能接受,他打算和032号好好谈一谈,看看有没有一个能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 顾晓梦死了! 死得格外突然! 那些代入顾晓梦的女观众们直接体验了一次死亡,被强行断开了感官。 演员杀青,他们的体验也就此结束。 有的女观众直接退场了,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显然是传送走了。 但也有的还留在原地,以普通观众的角度通过上帝视觉继续观看。 “她们有的人是想知道结局,有的人是在等着二刷。”032号告诉苏乙,“二刷的时候,观众可以选择其他角色代入,对于选择了顾晓梦的女观众来说,还有个李宁玉的角色,也非常值得体验。” “这些观众们会不会也有人是演员?”苏乙突然问道。 其实这种交互式影视类型,观众和演员的界限非常模糊,演员可以控制角色,观众却只能是“体验”。 那么会不会有观众不想只满足于体验,也想尝试控制,而做了演员呢?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让032号沉默良久。 “不会。”最终,她这样沉声答道。 苏乙还要再问,032号却对他摇摇头道:“这些事情等你成一线了再说吧,你现在只需知道,观众们也不是来消遣的。” 观众来看电影,不是消遣? 那是做什么? 苏乙一头雾水,但032号却明显没有交谈下去的想法。 张一挺受刑了。 代入这个角色的观众惨叫连连,有的受不了直接切断感官,甚至还有直接退场的。 但也有不少观众居然咬牙坚持下来,体验这个角色的一切,也不知道他们这么拼是为什么。 然后,很快就轮到白小年了。 所有代入这个角色的观众此刻心中是既期待,又忐忑。 他们期待着隐藏身为是军统画眉的白小年,会是多么地英勇不屈,又会以怎样的智慧和敌人周旋,和其他演员过招。 他们忐忑于,一场严刑拷打,只怕在所难免。 有观众咬牙做好苦撑的准备。 也有观众如惊弓之鸟,不想受苦,打算一旦动刑,就立刻切断感官。 没有人怀疑,白小年会毫无作为甚至是叛变。 他们已做好了准备体验一场绝地反击的翻转好戏! 张立把白小年绑在刑架上,那被鲜血浸染的鞭子,滚烫的烙铁,满是血污和碎肉的钉板,削尖的竹签子…… 各种刑具,看得人毛骨悚然。 “轻点儿啊武田君……” “张立会不会放水啊?” “千万别太狠啊……” 观众们忐忑发着弹幕。 他们可以忍受酷刑,但条件是——要让他们看得到希望! 就在观众们鼓足勇气等待一场残酷刑罚降临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下面的水管阀门开了,然后,稀里哗啦流了一裤裆。 所有观众都懵了! “卧槽!” “我尼玛!” “淦!” 下一秒,羞恼的骂声响成了一片! 就连苏乙此刻也忍不住不自在地夹了夹腿。 这是完全和剧中角色一模一样的感官体验,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大腿根部开始扩散,很快裤裆里就湿漉漉、黏糊糊一片! 三十九万观众,一起体验了一把尿裤裆的感觉! “太突然了!太特么突然了!谁特么能想到,居然有演员敢往裤裆里尿!” “十三年!十三年了!上一次尿裤裆,还是十三年前!为什么要让我重温这种感觉!” “尼玛这演员有毒吧?这是一点脸都不要啊!我屮艸芔茻!我疯了!” “这个新人演员知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会体验他尿裤裆的感觉?是谁给他的勇气这么干的?”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卧槽,我特么快笑死了,就冲这泡尿,就值回票价了!我宣布,这个新人我粉定了!” “求助!我本来就憋了一泡尿,然后我特么现在分不清到底是角色尿了还是我也真尿了……” 密密麻麻的弹幕,充斥在苏乙的视线之内。 苏乙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不断默念:“我不认识你们,我不认识你们,我永远都不认识你们……” 代入白小年的观众们炸锅了,这种尿裤裆的体验,平常是根本没机会体验到的。毕竟基本没有哪个主要角色会尿裤子。 而且演员也都是要脸的。 可偏偏,他们就见到了一个真敢往裤兜子里造的! 观众们彻底轰动了,以至于接下来这泡尿暂时免去了白小年的皮肉之苦,都没人关心。 但好景不长,很快剧情就到了白小年被拔指甲的那一幕。 “呃啊……” 随着电影里的白小年痛苦地惨叫起来,整个展映大厅里的惨叫声也此起彼伏起来。 有不少观众选择切断感官,这种钻心的疼痛,即使不是百分百的疼痛程度,他们也很难受得了。 也有那有血性的观众硬熬下来,弹幕上全是“武田我敲尼玛、武田大撒币、疼死你爷爷了”之类的污言秽语。 白小年最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摆脱危机,还动用了张立这个伏笔,并且成功和王田香接上了头。 这一番操作,又让所有观众们大呼过瘾。 然后苏乙清理掉了龙套演员刘铁棍,这番果决狠辣的心肠和手段,终于让观众从之前的郁闷中解脱出来。 只是湿漉漉的裤裆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所有人,刚才有多尴尬。 接下来的剧情翻转不断,一环套一环,让所有观众都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原本不可一世的武田,居然被王田香拿下审讯,而王田香身后,还站着一个隐藏极深的家伙。 这个人是谁? 顾晓梦,又到底是谁杀的? 除了代入真凶的观众,其余观众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顾晓梦。 很快,金生火下线,一小撮观众失去了感官代入,但这波人几乎都留着没走。 白小年察觉到了危险,装作浑身抽搐不省人事脱身,有六爷背书,没引起任何人怀疑。 这又引发观众们一番吐槽,觉得白小年太豁得出去了。 然后又是一系列勾心斗角,白小年察觉到了致命危机。 就在观众们随着白小年的处境揪心不已,万分投入的时候,悲剧再次发生了! 这次,比上次更过分! 白小年为了再次脱离所有人的视线,居然当众拉裤子! 上次是尿,这次直接是屎! 直接往裤兜子里拉屎! 观众们直接炸开了锅。 “我可去他奶奶个腿儿吧我!太恶心了,这味儿熏死我了!这演员绝对有毒!” “哦呵呵呵呵呵……我吐了……这特么算不算上吐下泻?” “真的,太狠了,猝不及防!我感觉屁股黏糊糊的,我想把我的屁股剁了扔掉!” “啊,我被污染了!啊啊啊啊啊!” “这演员是怎么做到的?说来就来啊!” “真是豁得出去,大写的服字!真尼玛牛逼!” 如果说上次的尿裤子还只是丢了个炸弹的话,那这回拉裤兜子就直接是核弹洗地了。 别说所有代入白小年的观众疯了,就连其他观众也都疯了! 毕竟白小年几乎是当众拉裤子的,那味道飘了一大厅,除了白小年,代入李宁玉、武田和张一挺的观众,也都清晰地闻到了苏乙的屎味儿! 这数量稳稳超过五十万。 “呕!” 有人直接就吐了,然后引起了连锁反应…… “嚯嚯嚯嚯……”有那幸灾乐祸的家伙直接就笑喷了。 “卧槽,这演员绝了!绝了绝了!真是屎尿说来就来,这是个扩月肌管理大师啊!” “666,我看就叫他屎哥吧。” “赞同!” “再合适不过!” “太恶心了,撤了!这演员一生黑!” 有人受得了,有人受不了。但无论是受得了受不了的,这会儿把苏乙都骂成狗。 一时间,弹幕上全是吐槽和痛骂白小年的,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到了最后,苏乙的大号被统一成了一个名字——屎哥。 于是,苏乙的第一个艺名火热出炉,热腾腾冒着臭气。 苏乙的脸都黑了。 不吃兔兔一语成箴!他的艺名,真的跟屎尿结下了不解之缘! 观众们激烈吐槽中,剧情仍然快节奏进展着。 白小年和李宁玉合谋,坑了张一挺,张一挺死不瞑目。 武田被迫以道具卡脱身,虽免掉一死,但也不得不下线。 武田一下线,现在就剩下吴志国、王田香、李宁玉和白小年四个人了。 排除掉一个已经确认身份的李宁玉,嫌疑范围再度缩小,吴志国把不怀好意的目光再度投向了白小年。 “不不不,不会吧!” “住球!只要不尿,什么都好说!” “不要!不要!已经尿的够够了!” “该死,这是会上瘾的!” “……” 白小年还没作出反应,观众们已经惊惶不已。 但事实不因他们的意志而转移。 白小年不负众望,再度尿裤裆! 当所有代入白小年的观众再度感到裤裆里热乎乎、湿漉漉、粘兮兮的时候,他们已经快疯了。 “就没完了是吧?连拉带尿的,光往裤兜子里造,这演员到底特么什么毛病?” “我跟这演员杠上了,来呀,有本事你再拉一裤兜子,我算你牛!” “妈妈问我为什么拉着看完这部电影。” “感觉不会再爱了,爆炸吧……” 剧烈的吐槽声中,剧情开始走向尾声。 因为白小年的自污,成功让吴志国忽视了他的存在。 吴志国开始拷打王田香。 王田香这个角色哪怕是代入他的观众也对他喜欢不起来,因为这个角色太阴狠毒辣了,感觉这个人根本毫无人性。 尽管他是乌鸦,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却依然收获了一批厌恶的目光。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在面对死亡时,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辉! 这也是整部片子的主题得到升华的一幕! 王田香为了保护白小年这只画眉鸟,为了家国大义,最终放下了对地下党的仇视,选择了自我牺牲! 他惨烈牺牲的一幕,让所有观众们都陷入沉默,很多感性的观众甚至热泪盈眶。 最终,凭借着王田香牺牲创造出来的机会,白小年完成了布置好的局,让吴志国惨死当场。 当影片的最后白小年解决掉了随行的涩谷队长等三个哲彭人,成功和李宁玉携手逃出生天,成为百草堂中最后的幸存者和幸运儿时,“屎哥牛逼”的弹幕直接刷屏了。 当然,也夹杂着诸如“屎哥奏凯,放开那只宁玉”,“玉姐快跑,一大泡屎已在路上”之类奇怪沙雕的弹幕。 当影片全部结束后,在场一百万观众自发起立,现场爆发出一片宛若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 他们记住了这部叫做《风声》的电影,更记住了这个片子里,一言不合就拉一裤兜子的屎哥。 0459、最佳新人演员提名 影片展映结束了。 苏乙原本以为会有个导演带着演员上去谢幕的流程,但他想多了。 观影结束后,绝大部分观众都没有走,大家都留在展映大厅中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剧情,或是吐槽着观影体验。 032号吩咐苏乙一声“在原地等着”,然后就匆匆去影评人的包厢了。 苏乙正悄悄听着身后观众在复盘剧情,便在这时他的终端收到了一条消息。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消息?” 他疑惑打开一开,顿时怔住了。 “尊敬的《风声》首映体验者,您好,根据阿尔法时空法令赋予您的权利和义务,请您对本影片及本片演员做出评价,一星为垃圾,二星为差劲,三星为一般,四星为出色,五星为惊艳,六星为完美……” 居然是……作为观众收到的消息! 苏乙有些惊疑不定!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终端只是作为演员的辅助,可现在这个终端居然发给他作为观众身份才应该收到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终端绝不止是演员终端,也许它比自己想象得更重要。 苏乙乱猜了一会儿,除了自己吓唬自己屁用没有,干脆就先暂且放下不管了。 他现在对此知之甚少,多想也无益。 那就评价吧。 苏乙直接给电影打了六星完美,然后弹出提示——请阐述您完美评价的理由并提交审核,审核通过后您的评价才可生效。 还要审核? 苏乙又试着打五星惊艳评价,这次没有审核提醒了,只有一个消息确认框——您确定该评价吗? 什么情况? 苏乙若有所思,点击取消,又试了试打一星垃圾的评价,结果再次弹出需要提交审核的提醒。 然后苏乙挨个儿试了一遍,发现除了一星和六星,其余评价都不需要审核。 意思是,打最好或者最坏,不能毫无理由? 苏乙打了五星完美评价,然而并没有弹出评价成功的提示,而是紧跟着弹出评价演员的界面。 四个演员,依次排开。 分别是—— 1、白小年饰演者——暂无艺名专业演员(可取名)。 2、武田饰演者——专业演员不吃兔兔。 3、吴志国饰演者——专业演员铁男(已身亡)。 4、张一挺饰演者——暂无艺名专业演员(已身亡)。 此时所有观众似乎都在安静打分,整个展映大厅非常安静。 苏乙有心实验,先是给自己打了最高分六星完美,然后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花样美男,再洋洋洒洒用各种花样夸了自己的表现一通,点击提交审核。 让苏乙意外的是,居然审核秒通过。 不吃兔兔在风声里的表现讲真是不怎么样的,在苏乙看来也就一般三星。但苏乙为了实验,直接评价他一星垃圾,从各种角度狂喷他一顿,然后提交审核。 但这次,显示审核未通过,并警告苏乙,不做出遵从内心的评价有违阿尔法时空发令,念在苏乙初犯,警告一次。 措辞正式而且严厉。 苏乙没有深究对方怎么审核出自己没有“遵从内心”,当下老老实实打出三星一般评价。 然后他给吴志国的扮演者铁男打了四星出色评价,给张一挺打了三星一般评价。 老实讲,他觉得张一挺的表现应该用二星差劲来形容,但死者为大,在尽量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前提下,他觉得三星一般的评价,也般配。 当评价完所有演员后,弹出对话框提醒苏乙所有评价已成功。 没多久,032号导演从影评人的房间里出来了,神色难掩激动和兴奋。 她向苏乙招手,示意苏乙跟上她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展映大厅后,里面又开始重新影片。 “影评人还要二刷,里面没走的观众也是。”032号对苏乙兴奋道,“我先送你回去,让小艾教你一些常识,另外,你最好准备一份获奖感言!” “我们的机会大吗?”苏乙忍不住问道。 “很大!”032号激动道,“十个影评人对我们的评价都不低,而且估计首映观众的打分反馈应该也不会太差,我们有很大几率获得奖项提名,尤其是你的演出很有噱头,一定会引起一定热度,你获得最佳新人演员奖的几率,也绝对不小!” 说话间,032号已带着苏乙来到一扇后门前,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拉开门道:“你先回去,如果我们的影片获得提名,你就直接来颁奖大厅。” 苏乙其实还想问些问题,但032号现在又亢奋又焦急,显然不会很乐意留下给苏乙解答疑惑,苏乙就干脆闭嘴,一步迈进了大门。 左右看看,他又到了032号导演的办公室。 而小艾正带着微笑,站在他面前。 不等小艾说话,苏乙的终端又收到一条消息—— “演员苏乙你好,因有超过十万人为您取艺名为屎哥,恭喜你获取演艺生涯中第一个艺名。” “……”苏乙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其实不必太过介怀。”小艾似乎看穿了苏乙所想,笑呵呵对苏乙道,“这只是你第一个艺名,大多数演员的第一个艺名都不会一直保留,只要你下一个角色更出色,观众们就会为你取新的艺名。” “也是超过十万观众取另一个名字,这个艺名就会改吗?”苏乙满怀期待问道。 “不,是一百万。”小艾道。 “……”苏乙眼中的光黯淡了。 紧跟着,小艾为苏乙介绍了一些电影节的常识问题,苏乙打起精神听得很仔细。 他也明白了自己的终端为什么会以观众身份接收消息了。 他的终端,的确是演员职业终端,但同样是他的身份识别终端,相当于他的身份证,所以以后他能接到任何关于他自己的消息。 十分钟后,苏乙再次收到一条消息。 “演员屎哥你好,恭喜你,你所参演的电影《风声》获得影评人票惊艳评价7个,出色评价2个,一般评价一个。观众票完美评价5.32万,惊艳评价46.67万,出色评价29.56万,一般评价16.44万,差劲评价1.55万,垃圾评价0.04万……” 0459、最佳新人演员提名 影片展映结束了。 苏乙原本以为会有个导演带着演员上去谢幕的流程,但他想多了。 观影结束后,绝大部分观众都没有走,大家都留在展映大厅中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剧情,或是吐槽着观影体验。 032号吩咐苏乙一声“在原地等着”,然后就匆匆去影评人的包厢了。 苏乙正悄悄听着身后观众在复盘剧情,便在这时他的终端收到了一条消息。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消息?” 他疑惑打开一开,顿时怔住了。 “尊敬的《风声》首映体验者,您好,根据阿尔法时空法令赋予您的权利和义务,请您对本影片及本片演员做出评价,一星为垃圾,二星为差劲,三星为一般,四星为出色,五星为惊艳,六星为完美……” 居然是……作为观众收到的消息! 苏乙有些惊疑不定!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终端只是作为演员的辅助,可现在这个终端居然发给他作为观众身份才应该收到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终端绝不止是演员终端,也许它比自己想象得更重要。 苏乙乱猜了一会儿,除了自己吓唬自己屁用没有,干脆就先暂且放下不管了。 他现在对此知之甚少,多想也无益。 那就评价吧。 苏乙直接给电影打了六星完美,然后弹出提示——请阐述您完美评价的理由并提交审核,审核通过后您的评价才可生效。 还要审核? 苏乙又试着打五星惊艳评价,这次没有审核提醒了,只有一个消息确认框——您确定该评价吗? 什么情况? 苏乙若有所思,点击取消,又试了试打一星垃圾的评价,结果再次弹出需要提交审核的提醒。 然后苏乙挨个儿试了一遍,发现除了一星和六星,其余评价都不需要审核。 意思是,打最好或者最坏,不能毫无理由? 苏乙打了五星完美评价,然而并没有弹出评价成功的提示,而是紧跟着弹出评价演员的界面。 四个演员,依次排开。 分别是—— 1、白小年饰演者——暂无艺名专业演员(可取名)。 2、武田饰演者——专业演员不吃兔兔。 3、吴志国饰演者——专业演员铁男(已身亡)。 4、张一挺饰演者——暂无艺名专业演员(已身亡)。 此时所有观众似乎都在安静打分,整个展映大厅非常安静。 苏乙有心实验,先是给自己打了最高分六星完美,然后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花样美男,再洋洋洒洒用各种花样夸了自己的表现一通,点击提交审核。 让苏乙意外的是,居然审核秒通过。 不吃兔兔在风声里的表现讲真是不怎么样的,在苏乙看来也就一般三星。但苏乙为了实验,直接评价他一星垃圾,从各种角度狂喷他一顿,然后提交审核。 但这次,显示审核未通过,并警告苏乙,不做出遵从内心的评价有违阿尔法时空发令,念在苏乙初犯,警告一次。 措辞正式而且严厉。 苏乙没有深究对方怎么审核出自己没有“遵从内心”,当下老老实实打出三星一般评价。 然后他给吴志国的扮演者铁男打了四星出色评价,给张一挺打了三星一般评价。 老实讲,他觉得张一挺的表现应该用二星差劲来形容,但死者为大,在尽量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前提下,他觉得三星一般的评价,也般配。 当评价完所有演员后,弹出对话框提醒苏乙所有评价已成功。 没多久,032号导演从影评人的房间里出来了,神色难掩激动和兴奋。 她向苏乙招手,示意苏乙跟上她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展映大厅后,里面又开始重新影片。 “影评人还要二刷,里面没走的观众也是。”032号对苏乙兴奋道,“我先送你回去,让小艾教你一些常识,另外,你最好准备一份获奖感言!” “我们的机会大吗?”苏乙忍不住问道。 “很大!”032号激动道,“十个影评人对我们的评价都不低,而且估计首映观众的打分反馈应该也不会太差,我们有很大几率获得奖项提名,尤其是你的演出很有噱头,一定会引起一定热度,你获得最佳新人演员奖的几率,也绝对不小!” 说话间,032号已带着苏乙来到一扇后门前,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拉开门道:“你先回去,如果我们的影片获得提名,你就直接来颁奖大厅。” 苏乙其实还想问些问题,但032号现在又亢奋又焦急,显然不会很乐意留下给苏乙解答疑惑,苏乙就干脆闭嘴,一步迈进了大门。 左右看看,他又到了032号导演的办公室。 而小艾正带着微笑,站在他面前。 不等小艾说话,苏乙的终端又收到一条消息—— “演员苏乙你好,因有超过十万人为您取艺名为屎哥,恭喜你获取演艺生涯中第一个艺名。” “……”苏乙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其实不必太过介怀。”小艾似乎看穿了苏乙所想,笑呵呵对苏乙道,“这只是你第一个艺名,大多数演员的第一个艺名都不会一直保留,只要你下一个角色更出色,观众们就会为你取新的艺名。” “也是超过十万观众取另一个名字,这个艺名就会改吗?”苏乙满怀期待问道。 “不,是一百万。”小艾道。 “……”苏乙眼中的光黯淡了。 紧跟着,小艾为苏乙介绍了一些电影节的常识问题,苏乙打起精神听得很仔细。 他也明白了自己的终端为什么会以观众身份接收消息了。 他的终端,的确是演员职业终端,但同样是他的身份识别终端,相当于他的身份证,所以以后他能接到任何关于他自己的消息。 十分钟后,苏乙再次收到一条消息。 “演员屎哥你好,恭喜你,你所参演的电影《风声》获得影评人票惊艳评价7个,出色评价2个,一般评价一个。观众票完美评价5.32万,惊艳评价46.67万,出色评价29.56万,一般评价16.44万,差劲评价1.55万,垃圾评价0.04万……” 0460、新的演出 纵有再多的不甘,明天依然会再次到来。 从阿尔法诸天电影节铩羽而归的032号和苏乙在总结了经验和教训后,收拾好心情,再一次开始了新的工作。 “这一次要拍的片子,是部和战争有关的片子。”032号道,“我之前和你探讨过,现在你最大的问题,一是对死亡的恐惧,二是感情戏的短板。” “虽然怕死无可厚非,但身为演员,你要学会在死亡边缘跳舞,你要无惧死亡,只有这样,你才能尽快晋级,成为更高级别的演员,有更多的机会去规避死亡。” “到了那时候你会发现,你现在的所有冒险,都是值得的!” “当然,我不会把你直接扔到九死一生的局里去。”032号接着道,“我会给你一个豁免死亡的机会……不要激动,不是道具,而是利用我导演喊咔的权利,让你在死亡之前,重新来过。” “我记得031号曾跟我说过,每部影片里,导演都有三次喊咔的权利?”苏乙疑惑问道,“三次喊咔后,演员会宣告失败?” “是有喊停的权利,”032号淡淡道,“但这个代价很大,大到绝大多数导演都不会愿意付出。” “这么说吧,如果上一部《风声》,我喊咔一次,收入至少减半。喊咔两次,基本就是不会有什么收益,而且片子大概率会没有机会上映。一旦三次喊咔,这部片子就会彻底宣告失败,不但会影响到导演的评价和晋升,造成喊咔的演员,也要付出很严重的代价。相信我,那虽不是死亡,但胜似死亡。” “不过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我要培养你做我的跟组演员,为你喊咔一次,这种代价是我必须付出的,否则你很难得到快速成长。”032号最后道,“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这一次,不要怕死,尽管去试!无论你怎样做,我都能救你一命!” 苏乙面色凝重,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好缓缓点头。 其实他对032号还是有些疑虑的,尽管看起来032号很有诚意了,但多疑是他的天性。 可是,他无法拒绝032的要求,032的要求合情合理。 “我知道你有个叫吉人自有天相的机缘类永久道具,”032号道,“我建议你这次不要用它,这个道具不适合用在这部片子里。” “另外,这部片子,你可以试着谈谈恋爱,你不用担心隐私的问题,这种片子,不是依靠另类的感官刺激来吸引观众的,我会屏蔽掉该屏蔽的,尺度也会放开很小。” 苏乙点头一一应下。 “这部片子我启用的演员会非常多。”032号道,“大概要三十多个,这很考验我的导演功底,而对于你来说,你不但要在这三十多个人中脱颖而出,你还必须要发挥你的组织协调能力,让这心思各异的三十多个演员,拧成一股绳,以你为主,团结在你的周围,完成最终的演出任务。” 苏乙皱皱眉,这可就难办了。 相比起和别的演员打交道,他更喜欢自己单干。演员们心思太杂,各个都不甘屈居人下,想把这么多演员凝聚在一起去做成一件事情,太难太难。 “不用太过担心。”032号道,“三十多个演员,大部分都是特约,专业演员,只有三个,你只要让另外两个专业演员听你的就好。” 苏乙皱着眉点点头,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 “这部片子对你,对我来说,都是一场考验!但你我都得度过它!”032号告诫道,“不要觉得你永远可以靠谨慎和躲避就能安稳度过每一次的演出,你要是抱着这种想法不放,出事只是迟早的事情!” “苏乙,演员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影帝就那么几百个,可以说是亿里挑一!导演虽然没有演员竞争那么激烈,但论及危险程度,却丝毫也不低!” “走上了这条路,就注定我们随时都会付出死亡的代价。但懦夫畏死终须死,就算你很幸运,可公司会定期清理这种只想混日子的蛆虫演员的,如果有朝一日公司把你的评价等级调低到负分以下,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 “公司对我们演员还有评级?”苏乙忍不住问道,“按什么标准评级?是对外公布的评级,还是……” “这只是公司演员部内部的评级标准,不会对外公布,除了内部人员,其他人是看不到的,包括当事人在内。”032号深深看着苏乙,“但我可以告诉你,身为导演,我也会经常性接到清理评级负分演员的任务,我有配合的义务。这次的三十多个演员中,就有这样的演员。” 苏乙心中凛然。 “新人奖提名的奖励,你好好想想要什么。”032号道,“等你这部片子演完,再告诉我答案。” 苏乙获得最佳新人演员的提名,得到了一次无条件三年深造的机会。 深造,是去剧本里深造,选一个你认为需要学习的技能,然后再从几个特定的剧本中挑选其中一个合适的身份,以这个身份安安静静学习三年。 这样的机会算是很难得了。 “还有,等你从这个片场出来,《风声》也该下线了。”032号接着道,“到时候票房一统计,你的粉丝值系统就会开启,演员商城也会开启,你之前获得的奖励,也就可以兑现了。” “好,我明白了,谢谢导演。”苏乙严肃点头。 032号取出一份资料递给苏乙,道:“这是你在这部片子里的身份,你先好好看看吧。我现在要去给其他演员分配演出身份,半个小时后,你们三个专业演员,会先进入片场,开始三个月的角色适应期。” “记住,不要惜命了!” 不要惜命? 可是命就只有一条,不惜命,命没了怎么办? 苏乙心情有些沉重。 不得不承认,032号的告诫是有道理的。 但人的天性是很难改变的,苏乙的确怕死,他也不觉得怕死有什么错。所以真要让他变拼命三郎,只怕他做不到。 0461、首长二零三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1946年,鬼子投降不到一年,果军便悍然撕毁和平协议,发动全面内战。 在正规军没运到东北之前,果军已经派遣大批特务到东北各地,网罗日伪残余势力,收编地方土匪武装,作为所谓的“中央先遣军”,占据东北广大地区,以便在果军正规军进攻东北时,作为别动队来夹击我军。 他们广泛收罗汉奸、伪军警,并对土匪头子加官进爵,极力收罗。 果军利用这群乌合之众不断对我军进行军事骚扰,一时间,土匪蜂起,全东北顽匪总数在10万左右。这些土匪配合果军正面进攻,袭扰革命武装,杀害我地方干部,发动暴乱,破坏革命根据地建设。 匪患成群,对当地百姓的工作、生活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并严重破坏了土地改革的成果。东北民主联军仅从进入东北起至1946年3月,就进行较大剿匪战斗212次,毙、伤、俘匪78495人,其中包含日军残余1638人,收复被土匪盘踞的城镇118座。 这一胜利,对于创建东北根据地和粉碎果军的进攻奠定了基础,但仍有一些顽固土匪分子窜居深山密林之中,借助地利之势,趁着内战爆发,长期在东北地区烧杀劫掠,袭扰我党后方,造成极其恶劣和惨痛的影响。 为了彻底清除匪患,军区领导决定改变战术,组织了一支剿匪小分队,深入林海雪原,消灭这四股土匪势力,还当地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这其中,位于牡丹江军分区的辖区内,以匪首许大马棒、座山雕、马希山、郑三炮这四股反动势力最为嚣张残忍,杀害我方军民无数,犯下累累血债。 剿匪任务在军区内并不受欢迎,该任务极为艰巨凶险,且因为和果军正面战场对峙的关系,大家更想去正面战场和果军决一死战,而不是带着一小股人漫山遍野去打土匪。 是以李司令的“彻底清缴牡丹江地区土匪势力”军区最高指示虽然传达下来三天了,但各旅团领导都不愿主动请缨接下任务,各个唯恐避之不及。 牡丹江军分区这三天来的氛围十分诡异,大家都等着李司令大发雷霆一通,然后强行把这个任务塞给哪个倒霉鬼,这事儿才算尘埃落定。 但只有牡丹江军分区独立二团团参谋长少剑波知道,这个“倒霉鬼”不会是别人,只能是自己。 少剑波,就是苏乙。 而这个世界,便是电影《智取威虎山》的世界。 这个电影讲的是203剿匪小分队队长少剑波委派侦查员***卧底潜入牡丹江地区最大的土匪山头威虎山,最终成功覆灭了座山雕土匪团伙。 这是一个个人英雄主义的故事,主人公***毫无疑问是本片当之无愧的主角。 其余的角色,全部算是配角。 但配角和配角也是有区别的,配角中最有优势的,毫无疑问就是203首长少剑波。 苏乙总算享受了一把不吃兔兔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他利用万恶的裙带关系,拿到了这一个占据最大优势的角色。 当然,位置越高,责任越大。 他拿到这样一个角色,也就必须表现得比其他演员更加出色,才能配得上他这个身份。 苏乙来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他利用独立团参谋长的职务便利,每天练枪,练格斗,练拼刺刀,九十天如一日,刚刚度过了角色适应期。 现在的苏乙,脸上、手上满是皴裂和冻伤,皮肤黑里发红,穿着厚厚的棉袄军衣,看起来土里土气的,毫无形象可言。 在之前的“亮相”和“适应期评价”中,苏乙共拿到了3个导演分,中规中矩。 就在刚才,他结束了一天的常规训练,正哼着打虎上山的小调,围在火炉前烤着火,听着窗外呜咽的寒风,终端便收到了第一幕演出任务单。 “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风声》剧组为你发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三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1946年12月13日 二、演出地点:牡丹江地区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 任务1、接受李司令委派任务,成立203剿匪小分队,人员配备为36人。 任务2、用十五天时间完成队伍的集结、特训和物资武器筹备,树立首长威信。 任务3、引起卫生员白茹的好感,由她主动提出加入剿匪小分队。 任务4、派高波明天一早出发去夹皮沟一代做提前侦查的任务。 032号导演” 看到演出任务单,苏乙先是精神一振,坐直身子,随即眉头紧皱,大声叫道:“高波!高波!” “到!” 从隔壁房间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呼! 不一会儿,寒风席卷着大雪,随着敞开的大门呼啸而入。 高波匆忙跑进了屋,顶着寒风费力关上了大门,这才回头笑嘻嘻对苏乙一个敬礼,问道:“首长,什么事?” “你接到演出任务没有?”苏乙问道。 高波,是203首长的警卫员,眼睛有些近视,不算太严重。原本他应该是个很有革命热情和充满干劲的年轻人,但现在,他是艺名为躺赢哥的专业演员所扮演的角色。 同为专业演员,两人都是从三个月前就一起进入片场了。 苏乙很轻松就洞悉了高波演员的身份,他也没瞒着掖着,直接跟高波坦诚了自己的演员身份。 结果换来的,就是高波这三个月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跪舔。 这家伙十分健谈,而且说话也很有意思,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感来。 他对苏乙百般讨好,虽然不是很谄媚的那种,但也绝对算得上是无节操了,就是怎么能让苏乙舒服,他就怎么来。 他自称现实中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儿女双全,家庭美满,无意中接触到演员这一行业,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多赚点钱,保自己的一对儿女一生衣食无忧。 苏乙虽不算阅人无数,但自问这双招子看人还是不会太差的。 他看得出来,高波是真的无欲无求、无野心的那种人,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希望能平平稳稳活下来,完成任务拿钱。 也就是说,高波,就是032导演说的要清理的那种蛀虫演员。 这一点,从苏乙一直让高波跟他一起训练和练枪,但后者宁愿跑去跟当地百姓聊天打屁也不肯来吃这份苦,就可见一斑。 相处这三个月来,苏乙还真觉得高波这人不错,虽然懒了点,但为人处世待物,都无可指摘。 苏乙不知道关于“清理蛀虫演员”的事情能不能说,所以他只能隐晦劝高波,好好演戏,不要懒散,但对方嘻嘻哈哈应下,却依然我行我素。 “接到了,刚才发过来的,就一个。”高波笑呵呵道,“任务内容就一个——坚决服从203首长的命令。” 说到这里高波顿了一下,露出讨好笑容道:“首长,看在我这三个月任劳任怨的份上,给我个稳妥的差事呗,要不,我来管咱们队伍的后勤,您看行吗?” 苏乙摇头道:“我也想给你一个稳妥安全的差事,但不行。我接到的演出任务,其中一条是指名道姓要我派你去夹皮沟一代做提前侦查工作。” 高波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急忙道:“不是吧首长?指名道姓要我去?怎么会有这样的演出任务?” “咱们相处了也有三个月了,我之前骗过你吗?”苏乙反问,“我的为人就算你不完全了解,但也能看得出来,我不是那种口蜜腹剑的卑鄙小人吧?” “当然,当然,”高波急忙解释,“首长,我怎么可能怀疑你?我是奇怪为什么导演要发布这样一个奇怪的任务?怎么感觉这任务是针对我似的?” “那你是得好好想想了。”苏乙饶有深意地道。 “我什么时候走?”高波问道。 “明天一早。”苏乙道,“你可以多带几个战士和你一起去。” “夹皮沟那一带是土匪最活跃的地方,我一个生面孔去就够显眼了,哪儿还敢带更多人去。”高波苦笑道,“土匪们对我们恨之入骨,我得扮得人畜无害,才有可能苟活,带着战士去,等于找死。” “话是这样说。”苏乙道,“但你一个人去,就意味着你基本没有反抗能力。一旦出事,你的命运就只能由对方决定。” “这就是我一直避免发生的事情。”高波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我就想不通了,指名道姓让我去,这不明摆着针对我吗?” 还就是针对你…… 苏乙在心里默默接一句。 他摇了摇头,道:“高波,事关你安危,这个任务我不会给你太多框架,你的行踪我也会为你保密。你是先去踩点的,这个任务其实是原剧情没有的事情,所以很可能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你得一切小心。” “还有,如果你一个人去,你我怎么联络是一个大问题。” “首长,有没有收回成命的可能?”高波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你告诉我怎么收?”苏乙摊摊手,“事到如今,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还是想想怎么度过这个难关。高波,这事儿主要靠你自己,我能帮上你的很少。但我可以给你个承诺,如果我有能力或者有机会保证你安全,我一定会这么做。” “谢谢首长。”高波使劲搓了搓脸,勉强一笑,“首长,那我先回去想一想?明早就要出发,我不能什么想法和准备都没有,就一头扎进土匪窝子去,那是找死呢。” “去吧。”苏乙点点头。 目送忧心忡忡的高波离去,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孤身提前去到处都是土匪眼线和暗桩的村屯里去侦查,毫无疑问算得上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了。 即使是苏乙,接到这样的任务也没把握能够百分百活下来。 看来公司对于清理高波这种混日子的演员,下的决心很大。 高波即使撑过了这个任务,但下一个呢? 但苏乙很快就没心情去想高波的事情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第三个任务——引起白茹的好感,让她主动提出加入剿匪小分队。 他敢保证,这个任务绝对是032号为了磨炼他的感情戏,故意针对性下达的任务。 苏乙也不是完全不会讨女孩儿欢心,但他对怎么完成任务,能不能完成任务,还真是没什么把握。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苏乙便接到了司令部召他去报道的通知。 苏乙化了些雪水,胡乱擦了把脸,然后就带着警卫员高波匆匆出门赶往司令部了。 司令部距离独立二团的驻扎地还有七里山路,按理说,应该骑马赶过去更快。 但正冰天雪地的,骑马走一是不安全,二是骑在马上不活动四肢,一会儿就会被冻僵,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走路去。 苏乙算是遭了老罪了,在大雪没过膝盖的的崎岖山路中,带着警卫员高波和两个战士,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这。 寒风呼啸,如刺骨钢刀般凌厉。 等到了司令部,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 李司令见苏乙,正是为了剿匪的事情。 他告诉苏乙,苏乙的老领导推荐了他苏乙,认为他能够很好地完成这次的剿匪任务,问苏乙有没有信心? 哪怕一点信心都没有,苏乙也只能说有了。 苏乙干脆利落应下,并保证完成任务。 不过他提出三个要求。 第一,要求物资弹药还有粮食,必须管够; 第二,要求剿匪小分队的人员由自己亲自挑选,任何人都不能无辜阻碍; 第三,要求司令给自己最大限度的自主决定权,避免因为传递信息命令,而贻误战机。 李司令大手一挥,十分豪爽地全部同意。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0462、招兵买马 “剑波啊,剿匪工作,不光是咱们牡丹江军分区的当下第一要务,也是咱们整个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的最高指令。为了确保剿匪工作顺利完成,总司令部那边,也委派了一名有着丰富敌后斗争经验,并且熟悉当地土匪情况的同志,前来参加咱们军区的剿匪工作。” “总司令部派来的人?什么职务?以什么身份?” “呵呵,不要紧张嘛,你还是剿匪小分队的队长,总部派来的人,是以特派指导员的身份加入你的麾下,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你的指挥。不过在具体事务上,你也要充分尊重特派指导员的意见。至于这个人是什么职务什么身份,总部那边还没确定下来,我现在也不清楚。” 苏乙微微沉默,其实李司令一说,他就知道这个人必是主角扬子容无疑。 “如果我和特派员的意见相左,以谁的意见为主?”苏乙问道。 “当然是你!”李司令严肃道,“你是咱们军区剿匪工作的最高领导人,战时,就连我也要听你指挥,何况他一个小小特派员?” “不敢,我哪儿敢指挥您啊司令。”苏乙急忙笑道。 “你小子向来胆大包天,有什么不敢的?”李司令笑骂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但总部特派员如果不认可你,他也有随时脱离队伍的权利,你无权阻止。” 苏乙笑容缓缓收敛,点头道:“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不能以军令为由,完全约束住扬子容。 “好了,你可以去挑人挑武器了。”李司令道,“你拿着我的手令,咱们军分区各旅各团,想要什么人直接带走,谁要敢阻拦,让他直接来找我!” “人找齐了,你就去找军械库的老刘,我会告诉他,尽量多给你配备一些武器。” “最后就是粮食……”李司令微微沉吟,面色有些无奈,“你也知道,咱们的粮食一直很紧张,咱们分区的粮食也只够五天的,这还得省吃俭用。五天后,要是总部再不调拨粮食,咱们可就断粮啦!一万多人等米下锅,我这个司令,也愁得直挠头啊!” 苏乙闻听也直挠头,满脸愁容。 在这个物资急缺,生存条件极其艰苦的年代里,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但有些事情,不是只做好准备就能克服的。 比如——饿! 生在和平年代,他一直都不理解饿到睡不着觉是个什么体验,现在他知道了。 来这里三个月,每天就吃雷打不动的两顿饭,早上一碗稀粥,半块地瓜;下午一个馒头,一碗菜汤。 每天吃的东西没有一点油水,当真是嘴里能淡出鸟来。 没有油水,就不扛饿,更何况一个大小伙子每天吃这么点,肯定也是吃不饱,所以就造就苏乙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处于饿肚子的状态,饿得他成天到晚俩眼睛都是绿的,看谁都像是大肉包子。 苏乙还要每天训练,没办法,他就只能狂喝水,喝得肚子里叮呤咣啷的,有胀腹感,就假装是自己吃饱了,也算是捏着鼻子骗嘴了…… 喝水是喝水,上厕所可是个大问题。 东北腊月的天气,虽然说没夸张到撒尿要带一把榔头的地步,但也相差不远了。 由于频繁掏出放水,导致苏乙的小二长了冻疮,每天又痒又痛,当真是欲仙欲死。 这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有时候大众场合突然发痒。 挠吧,不雅。 不挠吧,受不了,难受得他扭来扭去。 有一次他带着全团晨练,练到一半实在受不了,只能让所有人向后转,然后背过身赶紧找了个木桩子上下飞快去蹭。 好死不死高波一回头…… 这事儿吧,太难以启齿了。 关键他把下面挠烂了,还有发炎的征兆,搞得苏乙现在心惊肉跳的。 咳咳,还是说回粮食的事情。 有人讲话了,东北黑土地,棒打狍子瓢舀鱼,荒山野地里还到处都是口蘑野山参,干嘛不打猎刨山货去? 还用你说? 山里软乎一点儿的树皮都啃光了!老鼠都能活活而死,哪儿还来的野味啊? “这样吧,我做主,给你们调拨七天的口粮,这已经算是极限,不能再多了。”李司令沉吟一番,道,“我会电告总司令部,让他们想办法给你们补给剩下的粮食,到时候……你扭来扭去做什么?” 李司令奇怪看着苏乙。 苏乙不动声色,道:“腰有点儿不得劲儿,可能是扭了一下。” “我这还有半瓶跌打酒,待会儿你拿走。”李司令道,“你赶紧养好伤,别耽误出病来,剿匪的事儿,还等着你主持工作呢,这可再耽误不得了。” “好,我明白。”苏乙点头。 李司令又嘱咐了一些事,谈了大约十多分钟,才放苏乙走。 苏乙临走前他唤来自己的警卫员:“去,把我屋里衣柜左边抽屉里的那半瓶跌打酒给少参谋装上,另外,让炊事班做点饭。剑波,饭吃完了,再回你的团部。” “是!” 苏乙精神一振,这属于单独开小灶啊,起码能吃得稍微饱一点。 一想到能吃饱,苏乙感觉下面都没那么痒了。 “司令,我还带了我的警卫员和两个战士……” “一起去吃!”李司令很豪爽地一挥手,“来我这儿了,还能让你空着肚子回团部?我老李丢不起这人!” 够意思! 这一顿,苏乙等四人一人吃了两碗棒碴粥,各吃了一整个煮地瓜。 讲真,阔别已久的饱腹感,感动得苏乙差点当场落泪。 高波是真哭了。 他摸着肚皮,流着眼泪道:“有这顿饱饭为我壮行,也算值了。” 苏乙打了个饱嗝,舒爽地靠在墙上,道:“想好了吗?” 高波欲言又止,苏乙立刻会意,对两个战士道:“你们俩先出去。” “是!” 两个战士离开后,高波面色凝重道:“首长,我想好了,我这次提前去夹皮沟一代踩点侦查,说是九死一生,也毫不为过。我这副生面孔一在那附近露面,就意味着危险,一旦土匪们对我有所怀疑,那我就很难活着。” “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侥幸能活,我还怎么执行侦察任务,给咱们的小分队传递情报?”高波看着苏乙,“首长,三个月相处,我看得出来,您是个堂正大气的人。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希望这次你不要给我安排任何侦察任务。您就干脆当我不存在,任我自生自灭。” “只要我能活下来,我相信,那时候我一定取得了土匪们的信任,那时候才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 苏乙看着高波,面无表情。 高波话里的意思,说白了就是想脱离部队,不受管制了。 什么活下来取得信任再发挥作用——这就是个话。 听听就行,别抱希望。 他话的重点在于“自生自灭”四个字。 换位思考,苏乙觉得自己也能理解高波,毕竟他的这次演出任务,的确算得上是凶险重重。 就算比不上原剧情的扬子容孤身上威虎山,但论危险性也相差不远了,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所以高波他有理由不再信任任何一个人。 这个时候就看苏乙怎么想了,如果他拒绝高波,一定要让高波把侦查到的情况及时上报,那高波要么执行任务,服从安排,要么就消极怠工,导致完不成演出任务,得负分评价。 “按你的想法来吧。”苏乙没怎么多想,很快就作出决定。 他之所以这么说,原因有三。 其一,高波是要去玩命的,他在这个时候给对方委派任务,无疑是降低高波的生存几率,这是结死仇的做法,根本没必要。 其二,苏乙的演出任务内容是“派高波明天一早出发去夹皮沟一代做提前侦查的任务”。 但具体怎么侦查,侦查什么,什么时候侦查,完全没说,也就是说,任由苏乙自由发挥。无论怎么安排高波,对苏乙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其三,如果苏乙强行给高波委派任务,高波心里必然有怨气,那就算高波到时候传递情报回来,苏乙敢信吗? 所以还不如放他走,任他自生自灭,当他不存在。 而且也说不上,这家伙到时候会给苏乙一个惊喜。 “待会儿你回到团部,带上七天的口粮,你就走。”苏乙道,“我会说派你去执行秘密侦察任务,你想怎么做,都随你。” “但只有一点,如果你胆敢投靠土匪,或者敢给土匪通风报信出卖我们……”苏乙眼中迸射出寒光,“我不惜代价也要弄死你,明白吗?” 高波顿时心中一凛,急忙道:“我绝不投靠土匪!绝不做叛徒!” 随即反应过来,狂喜:“首长,你答应我啦?” 这是高波没有想到的,他本打算费劲唇舌,甚至不惜付出一些代价来换取苏乙的支持的,没想到苏乙这么轻松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不答应怎么办?”苏乙淡淡道,“你第一次跟我开口,事关你性命,我还能不给你面子?” 高波满脸感动,道:“首长,大恩不言谢,你放心,我也不会全程划水的,在能保住命的前提下,我一定尽力为咱们的小分队做事。” 苏乙对此不置可否。 吃完饭,高波就带着苏乙的一份临时手令回团部去了,他会在带好口粮和枪支弹药后,便直接出发,前往夹皮沟。 苏乙则带着两个战士,开始了自己的招人之旅。 说是挑选小分队战士,其实苏乙就是在按照演出任务上的名单拉人。 从早到晚,他往返于各个团部,一直到天蒙蒙黑,才拉够了名单上的三十二个人。 这三十二个人,都是各个旅团的尖兵好手,各有所长,本事了得。 拉人的时候,也的确存在有的团不想放人的情况,但有李司令背书,最终招人的工作,还是顺顺利利下来了。 这三十二个人,原先是尖兵好手,不意味着现在也是尖兵好手,因为短暂一接触,苏乙就看出来了,这三十二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演员! 拉人的过程很顺利,这些龙套演员们都表现得很配合。 拉够了人,苏乙带着招来的新人们,就直接去军械库领枪支弹药了。 这个时期我军的武器特点就一个字——杂。 什么毛瑟、汉阳造、38式、春田步枪、捷格加廖夫机枪等等等等,美式、德式、日式、苏式,什么都有。 我军这时候的武器装备,共有三种来源。 一是接受投降日军的装备和收集的溃散日军遗弃的武器装备;二是军区自己的兵工生产的少量武器;三是通过各种手段,从果军、苏军那边搞来的武器装备。 因为武器来源五花八门,导致我军连一个连的步枪口径都无法统一。 这给苏乙挑选武器装备,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他是要孤军深入林海雪原之中的,不可能带太多武器装备,到时候枪支弹药的补给,一定是首要的大问题。 最有可行性的办法,就是以战养战。打了土匪,缴获土匪手中的军火和粮食,再继续战斗。 所以,要准备的武器,要尽量跟土匪们用的武器一致才行。 土匪们会用什么武器? 看守军械库的老刘信誓旦旦告诉苏乙,土匪们用的基本全是日式装备,日本战败后,土匪们趁火打劫,把日方的军火库搬上山,这就导致他们的装备比我军用得还好。 之前的剿匪行动中,缴获最多的,也是日式的装备,所以他建议苏乙给剿匪小分队全员配备日式装备。 但苏乙却记得原剧情中,土匪们用的装备大多都是德式的军械,这是因为土匪们大多接受了果军的招安和支持,得到了果军的军火援助。 所以,他不顾老刘反对,独断专行地给小分队装备了德系军械。 说是德系,但其实也是五花八门。 五十把24式中正步枪,五把捷克式zb26机枪,两把24式马克沁机枪。 手枪也配了五十把,不过由于手枪在部队里算是稀缺货,各种样式的数量都不多,所以配得比较杂,驳壳枪、勃朗宁、美国撸子等等,啥都有,把手枪的库存直接清了,气得老刘当场就给李司令打电话告状去了。 0463、权术 当晚,苏乙就带着组建好的203小分队,背着武器装备和物资,赶回了独立二团的驻扎地。 他和团长于大宝汇报过后,在团部单独划分出一片驻地,专供小分队紧急集训用。 然后他拉着团长于大宝请教有关训练、打仗的事情,两人聊了一晚上,苏乙才肯放于大宝离去。 第二天一早,集训便开始了。 先是做常规的拉伸运动,然后二话不说,就是负重行军十公里。等回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埋锅造饭,一人一晚棒碴粥,半个煮地瓜吃完,苏乙把所有人集合到院子里,顶着凌冽寒风,苏乙对32个冻得直打哆嗦的演员们训话。 “集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很清楚,我就不废话了。”他大声道,“昨天我跟你们每个人都聊过,你们都说是自己摸过枪,见过血,杀过人……这很好,因为我们来到这儿,干的就是这个!大家都有经验,就意味着都不会有人在这方面拖别人的后腿!” “这一点很重要!不拖后腿,就是我对你们第一个要求!”苏乙环顾四周,“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我保证,绝不会开除你!” 话音落下,下方队员们顿时不安躁动,嗡声一片。 也许他们都没料到,居然还有被开除的可能。 我们都是来演戏的,你把我们开除了,我还演个毛啊。 砰! 苏乙朝天放了一枪。 “肃静!”他怒喝。 所有队员顿时噤声。 “我对你们的第二个要求,就是服从!”苏乙继续大声道,“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我们要去打仗,要去玩命!如果不能令行禁止,统一行事,那就是一盘散沙!谁能告诉我,一盘散沙的下场是什么?” “报告203,是死!”有人大声道,“如果一盘散沙,那就说明我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乌合之众上了战场,只会被一个个打死!” “没错!”苏乙看了眼这个捧哏的演员。 他扮演的角色叫孙达德,绰号孙长腿,原剧情中,是一个出色的侦察兵,所有“土匪来了”的台词,都是他说的。 不过这个被扮演的孙达德,有些话多啊…… “一个人不听命令,就会害了所有人!”苏乙接着道,“一只老鼠害了一锅汤的故事,大家应该都见过不少了。不听命令的人,就是猪队友!猪队友这种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苏乙说到这里声色俱厉:“战时违抗命令的人,我会当场击毙!勿谓言之不预!” 掷地有声,震慑所有人。 “当然,我不会下乱命,不会让你们毫无价值地去送死。”苏乙语气稍缓,“非紧急战备时刻,我允许所有人都参与讨论咱们的行动计划,我会充分尊重大家的意见,但需要注意的是,一旦我做出最终决定,所有人都要无条件服从!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大家稀稀拉拉地道。 苏乙还没说话,孙达德眼一瞪,大声喝道:“首长问话,都没吃饭啊?大点声!” “明白!”所有人大吼。 孙达德这才满意看向苏乙,谄媚笑笑。 苏乙点点头,接着训话:“我对你们的第三个要求,就是团结!” “我尊重你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个性和脾气,我也无法干预你们每个人的喜好和厌恶,我允许队伍中有争执或争吵的情况,我也理解你们中有人可能会很看不惯别的人。” “但是!你们把这个度给我把握好了,可以黑脸,但是不能翻脸!可以厌恶,但是不能针对,更不能暗害同伴!” “你们始终要给我牢牢记住这一点——小分队是一个整体,命运休戚相关,福祸紧紧相连,在这个世界,我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身边的这些人!你在危险时唯一能帮你摆脱危险的,也是你身边的这些人!除非当叛徒,否则你身边的这些人永远不会害你,你永远可以依靠他们!” “所以,团结!团结!还特么是团结!我要是发现有人在队伍里搞小团体小圈子,孤立某个队员,或者玩阴谋诡计害自己人,没有二话,从严处置!造成严重后果的,当场枪毙!” 苏乙说到最后,声色俱厉,听得所有人都心中一凛。 演出任务中,有要他建立首长威信的一条。对于苏乙来说,最好的威信,就是从一开始就树立起绝对的权威,让这些演员们清楚他的本事,畏惧他的冷酷,尊重他的公正,感激他的关怀。 而现在,就是他立威的好时机。 演员们显然也都明白“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所以哪怕有人不服苏乙,或者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此刻也绝无人敢捋虎须,傻到撞苏乙的枪口。 当下,齐声应和。 “很好。”苏乙满意点头,“规矩立下了,接下来,就要看看你们的本事了。我们带回来的武器弹药都很充足,而且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可以实弹训练。射击、投弹、潜行、格斗、刺刀、急行军乃至遭遇战、攻坚战、伏击战的演习,都将是我们的训练科目。” “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你们谁的本事强,我会把他放在重要位置,给你重要的职务。本事差的,不好意思,你就只能做脏活累活!” “至于谁的本事强,谁的本事弱,训练过后,一目了然!” “好了,下午的训练项目——射击!现在开始!” 算上苏乙,共三十三个人,依次定靶射击。 先是五十米固定靶,大家都完成得不错,即使有的打的不那么准,但也没离谱到全部脱靶的地步,可见都摸过枪的说法,没人是瞎编出来的。 不过随着难度增加,孰优孰劣就暴露出来了。毕竟开过枪杀过人,和枪法好,完全是两码事。 这一环节,苏乙露了一手,着实惊艳了所有人。 苏乙从《风暴》中开始摸枪练枪,到《风声》,再到现在,几乎是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苦练枪法。从最初枪法臭到令人发指,到现在有着百米穿杨的精准,付出多少努力和心血,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现在,他一鸣惊人,让在场三十多个演员顿时收起了对他的小觑之心。 射击项目之后,已到了下午五点多。 东北冬天的气候,这个点儿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温度会急转直下,室外肯定是冻得待不住了。 苏乙把人员集结在一起,环视一周,点名道:“孙达德、马保军、刘勋苍,出列!” “是!” 三人齐齐大声称是,向前迈出一步。 孙达德就是之前给苏乙捧哏的那个孙长腿。马保军在原剧情中是小分队里的狙击手,绰号大眼珠子。刘勋苍绰号坦克,是小分队里的机枪手。 这三个人在原剧情中就天赋异禀,昨天苏乙在召集人手的时候问话,这三人中,刘勋苍参加过《亮剑》的演出,马保军参加过《我的兄弟是顺溜》的演出,孙达德也参加过《我的团长我的团》的演出,这三个人,都有过战争片的经验。 其中,孙达德还是除了苏乙和高波之外的第三个专业演员,艺名砸盘手。 这个艺名,很让人浮想联翩…… 但据孙达德解释,是他在一个警匪片中,警匪沆瀣一气,黑白勾结,他破局无能,一气之下干脆黑白通杀,破坏规则掀桌子砸盘子,因此得了这个艺名。 真假很值得商榷。 但无论怎么说,这三人都算是有战争经验的老手,苏乙从未参与过战争片的演出,他觉得扶持三个有经验的人作为自己的副手,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而且这三个人也争气,刚才的射击训练中,除了苏乙,就属他们三个最为出色,这也给了苏乙提拔他们的理由。 “军人打仗,必须要掌握的本事就是开枪。”苏乙道,“枪法越好的人,在战争中发挥的作用越大,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我计划将我们的小分队,分为三个战斗小组,每个小组中,都设置组长一位,配备重机枪手、机枪手、爆破手、狙击手和通讯兵各一名,步兵手三到五个。刚才的射击考核中,孙达德、马保军和刘勋苍三人取得的成绩最好!所以,他们三个,将会得到成为这三个战斗小组组长的机会。” 此话一出,孙达德等三人顿时面露喜色,激动不已。 组长虽是个小官儿,但重要的是,一旦打起仗来,一个战斗小组的核心是会受到所有队员保护的,而且局部的战斗,是可以按照组长的想法去具体实施的,这无疑对于演员的安全性和自主性有了极大的保障。 再有,当了组长,戏份肯定多,演出任务也会多,得高分评价的几率无疑也提升许多,大家都是演员,都是要拼命,能在安全更有保障的情况下拿更高分数,谁不高兴? 除了他们三人,其余的演员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有的面露不忿,或者很不服气的样子。 苏乙一一都看在眼里,接着悠哉开口:“但是,你们三个也听好了,别以为这个小组长的位置,你们的屁股就坐稳了。今晚你们的任务,就是各自制定出一个可行、且适合我们的,为期两个礼拜的紧急训练计划出来,明天一早,交给我。” “这个训练计划做好了,你们就可以暂代组长的位置,带着给你分配好的组员训练。但如果做不好,不好意思,你的机会取消,因为枪打的好,却不会训练,甚至不会打仗,你也当不了这个组长。” “那样的话,我会另外寻找合适的人,来当这个组长!” “其余有志于当组长,但这次没得到机会的同志,也不要灰心,因为在我们集训的这十五天内,只要你表现得够出色,足够打动我,你随时都有机会逆袭,把他们三个拉下马,也成为组长!” “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到最后一秒,谁都有可能!能不能成,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大吼。 苏乙满意点点头,军心可用啊…… 总体来说,他对这批演员的素质是比较满意的,但能不能让这三十多个人齐心合力,拧成一股绳,形成战斗力,对苏乙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他之所以把队伍分三个战斗小组,一是听了昨晚团长于大宝的建议,这才是适合小规模作战的最佳人员配置;二是为了以组长的位置为诱惑,引导这三十多个人抛下不必要的暗戳戳的小心思,一门心思在训练中表现自己;第三,这也是一种提高自己威信的权术。 苏乙虽是团参谋,203首长,级别最高,但抛开这个身份,同为演员,肯定有很多人还是不服他的。 而且也一定不乏野心之辈,想把苏乙拉下马,自己当首长的。 如果苏乙放任不管,大家必然会有一番明争暗斗,这样一来,不但影响队内的氛围,也会分散苏乙的精力,并且耽误正事。 但现在苏乙抛出三个组长位置来,但凡有点野心的人,只怕没人不想当这个组长。 他们争相表现当组长,谁说了算? 苏乙! 所以他们除了表现出能力,也必须表现出对苏乙的尊重和服从。 这份尊重和服从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也起码得维持半个月,等组长位置之争尘埃落定以后。 而哪怕只是表面的尊重和服从,半个月的时间,苏乙也更有把握,在潜移默化之中,无声无息奠定自己的权威,让他们的尊重和服从变成真心。 苏乙的计划虽然简单,但无疑是奏效的,到吃完饭的时间,那些原本眼神都带刺的家伙,再看苏乙,就显得温顺了许多。 有几个还非常笨拙地尝试拍苏乙的马屁,非常尴尬。 至于孙达德等三人,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 这三个最大的刺头这时候哪儿还顾得上去酸“苏乙凭什么是首长”,一门心思地想要做好训练计划,表现自己,收服下属,并且防备其他野心勃勃之辈,把他们拉下马。 一场原本属于苏乙和三十二个演员的斗争,就这样被苏乙随手化解。 他从局中跳出,悠哉当起了裁判。 0464、暗度陈仓 第二天一早,苏乙刚起床,正在“噌噌噌”挠着裤裆,就有新任的小战士警卫员喊报告,说是孙达德三人到了。 苏乙看了看小二上乌青红肿的疙疙瘩瘩以及溃烂流脓的样子,有些发愁。 现在已经有些发麻了,早晨起来,也不支棱了…… 团部里药物紧缺,而且苏乙也不能无缘无故去问医疗兵去要药品,不然自己小二冻伤的事情就会暴露出来。 现在正是苏乙树立威信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是大家知道203首长的吉尔坏了,他还树立个锤子,笑也被笑死了。 所以这事儿坚决不能让别人知道! 但要是不治,只怕会变严重,而且万一发展到截肢的程度…… 想想苏乙都不寒而栗。 他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明白自己这病,不能再拖了…… “叫他们进来吧。” 收拾了一下,苏乙让三人进来了。 三人对苏乙都很恭敬,尤其是孙达德,看苏乙正在洗脸,急忙两个小碎步上前,把毛巾捧在手里,毕恭毕敬在一边等候。 等苏乙洗完脸,他立刻躬身递上毛巾,然后又殷勤去给苏乙泡茶。 这一幕看得其余二人直撮牙花子,眼中的鄙夷不加掩饰。 “好了,先别忙了。”苏乙也不喜欢这种殷勤。 或者说,他警惕这种殷勤。 叫停孙达德,他对三人道:“你们三个的方案,我会用一早上的时间看完。今早的训练,我就不参加了,由你们三个带着队员们完成。” 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孙达德身上,道:“训练内容老孙做主,刘勋苍马保军,你们两个协助。” 孙达德一个立正,精神焕发地大吼:“保证完成任务!” 其余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和不忿。 “好了,你们三个出去吧。” 三人出去走远了些,孙达德立刻拱手笑嘻嘻道:“两位老弟,首长任务交代下来了,就劳烦二位暂时委屈一下,咱们仨齐心合力,顺顺利利完成早上的训练。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我先给二位赔不是了,都是为了工作,请您二位多多包涵。” 说着,又是赔笑,又是连连作揖。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大家都是演员,之啊哟愿意,表面上的融洽还不至于维持不下去。 “孙大哥说啥呢?”马保军笑呵呵道,“你年龄最大,最稳重,我们听你的准没错,你放心,我马保军肯定支持配合你的工作。” “就是。”刘勋苍也笑道,“没啥包涵不包涵的,首长怎么说,咱就怎么干。” “两位老弟深明大义啊……”孙达德一副被感动的样子,“两位放心,我肯定不会让首长失望!” 三人相视一笑,其乐融融。 另一边,苏乙翻看着三人拿来的训练计划,一边看,一边下意识端起桌上警卫员刚进来倒的热水,就要抿一口,但水杯刚到嘴边,他一怔,随即脸一苦,又唉声叹气地放下了水杯。 不敢喝水…… 看着看着,奇痒难忍,手又伸到裤裆里挠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苏乙找到了团长于大宝,把三份训练计划给于大宝看,让他给把把关。 他是参谋,不擅长练兵,也是应有之事,这么做倒也不算可疑。 于大宝知无不言,很快提出自己的看法。 在他看来,三份训练计划都还不错,该有的东西都有了,也都有各自的亮点。 有些不实用、不切合实际的地方,于大宝也一一指出,苏乙当场就做出批注和修改。 三份计划全部修改完毕,也到了中午。 苏乙干脆就在于大宝这儿蹭了一顿饭,然后才回到小分队的单独驻地。 一到地方,苏乙立刻发现大家训练得有模有样,看起来没出什么问题。 孙达德等三人带头参加训练,一副“与民同乐”、以身作则的样子,很是卖力。 苏乙走到跟前看了会儿,向孙达德三人招招手,示意他们都过来。 “你们的方案做得都不错,不过也有些不足和不切实际的地方,我都修改过了。”苏乙风轻云淡地道,“你们先收起来,到了晚上再好好看看。” “是!”孙达德立刻道,“放心吧首长,我们一定认真学习领会。” 苏乙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处训练场,心中一动,指着那边问道:“怎么现在练上拼刺刀了?” 马保军和刘勋苍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孙达德急忙解释道:“首长,我觉得我们和敌人近身肉搏的几率是很大的,而且练这东西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没有任何捷径可走,所以最好从现在开始,就每天都抽出一定的时间来练一练拼刺刀!” “走,过去看一看!”苏乙似乎来了兴致。 他阔步向那边走去,孙达德三人急忙跟上。 练拼刺刀,其实是在刺木桩,这是最基础的练习,没有一年半载的工夫,根本看不出什么效果来。 留给小分队的时间只有半个月,这么练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完全不会有任何效果。 苏乙虽然这样想,却没有直接叫停,而是在跟前看了会儿,回头问道:“有没有实战练习?” 孙达德一怔,迟疑道:“这倒没有……首长,要安排吗?” “如果安排的话,你有训练的方法和套路吗?”苏乙问道。 这话把孙达德问住了,他还真没有。 他看了眼马保军和刘勋苍,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原本还想摇头的他突然一咬牙道:“有!首长,这个可以安排!” 苏乙看了他一会儿,道:“可以安排?” “是!”孙达德硬着头皮道,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苏乙点点头,回头吩咐刘勋苍:“去,拿两把上好刺刀的枪来。” “是!”刘勋苍急忙跑去正在练刺刀的队员那儿,要了两把上好了刺刀的步枪来。 苏乙拿了一把,然后道:“老孙,你拿一把,你安排的实战是怎么个套路,你跟我演练一下。” 孙达德头皮发麻,他有个屁的套路。 刘勋苍一咧嘴,眼中嘲弄之色一闪而过,把带刀步枪递给孙达德:“孙哥,等你露一手,让我们也学习学习。” 其实孙达德现在是话赶话把自己架住了,如果他此刻要是能冷静下来定会想到,从他安排队员们刺木桩开始,就暴露了他在拼刺刀这一科目上的不擅长。 在苏乙问他的时候他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偏偏他要打肿脸充胖子,在场的又不是傻子,哪里还看不出他所想?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说你行,不行也行! “好,首长!”孙达德心里慌得一批,表面却肃然接过刺刀拿在手中,然后飞快打开终端,花费粉丝值进行临时场外求助。 他的粉丝值不多,每一分都是宝贵的,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度过眼前难关。 很快,就有了详解,孙达德顿时精神一振,脸上浮出笑容,道:“首长,我这套方法,有突刺、防刺和对刺……” “来,一边做,一边说。”苏乙拿着刺刀,摆出姿势。 孙达德一怔,立刻称是,也急忙摆出攻击的姿势,道:“先说突刺,突刺的动作要领是……” 孙达德照本宣科,还有视频演示辅助他的动作,于是表面看起来,一切都有模有样的样子。 某一刻,苏乙突然一把拨开孙达德的刺刀,手中长枪直刺孙达德胸口。 后者吓了一跳,一个战术后仰狼狈躲开,手中的刺刀下意识往前胡乱一划。 孙达德的动作不快,按理说苏乙完全能躲开,但苏乙却偏偏没有躲,而是故作未觉地道:“你这搞得太复杂了……” 话音未落,刺刀从苏乙双臂下一划而过,划破苏乙的棉衣,斜斜刺在苏乙的肋下位置。 森寒刀锋顿时没入一寸有余,鲜血刹那间涌出,浸红一大片。 苏乙愣了愣,然后接着道:“太复杂的套路,在战场上不实用,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大家也掌握不了,与其搞那么复杂,不如想想就像我刚才这一刺,怎么挡,怎么还击。敌人从正面或者背面来攻,又该怎么主动出手……” 苏乙侃侃而谈,提出要求,对自己肋下不断扩散的血迹恍若未见。 此刻所有人都嗔目结舌,训练的队员们也都察觉到这一幕,不由纷纷停下了训练。 直到苏乙一口气把话说完,焦急的孙达德才惶恐道:“首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孙达德你特么安的什么心!”刘勋苍呵斥一句,然后急忙对苏乙道:“首长,您流了好多血,我送你去医院吧。” 苏乙摆摆手,严肃道:“送什么送?我们一共才多久训练的时间?你跟我去一趟医院,来回就得半天,这时间就这么白白耽误了好吗?还是你觉得大家伙儿训练有你没你都一个样?” “我……”这话刘勋苍没法接。 好在苏乙也没抓住不放,而是接着道:“练刺刀可以练,但要简单,速成!你们三个好好想想该怎么训练刺刀,如果没有好方法,宁愿放下不练,也不要为了表面功夫浪费大家的时间,现在我们的时间很紧,每一项训练科目都要实用,实用,再实用!” “花里胡哨,或者用处不大的东西,一概不要!明白吗?” “明白!”三人齐齐心中凛然。 “首长,你的伤……”孙达德恐慌得手足无措道。 “我自己去医院,你们接着训练。”苏乙摆摆手,“还有,训练时不必要的受伤最好杜绝,两个人对刺的时候,都要集中注意力,像我和老孙刚才,他走神,我也想着事情,结果呢,这不出事了?” “这是反面教材,要吸取教训!” “是,首长!”三人再次齐齐道。 “刚好有借口去趟野战医院,给咱们找个医疗兵回来。”苏乙故作风轻云淡地道,“昨天就有队员受伤无人医治,今天还在坚持训练的,没有个专业的医疗兵,一点点小问题也成大问题。你们接着带队训练,我让小赵陪我去医院。” 小赵,就是苏乙的新警卫员。 “是!” 在孙达德忐忑不安的目送下,苏乙离开了训练场。 刘勋苍装模作样拍拍孙达德的肩膀,唉声叹气道:“老孙,你呀你,闯了大祸了,居然把首长都给刺伤了。” “司令嘴里没说什么,心里肯定郁闷得要死。”马保军道,“老孙,你说你,司令就给你做个演示,你反应那么激烈干嘛?你以为司令要害你啊?” 孙达德才郁闷到要死,刚才苏乙突然一刀刺过来,他所做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 再者,他潜意识也有顾及到苏乙的身份,所以那一刀出手不算太快,可偏偏苏乙不躲不闪,才造成这次意外。 苏乙如果当场发火,孙达德还好受点。 可现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反倒让他心里更没底,惶恐不已。 另一边,苏乙先是自己简单处理了伤口,然后带上警卫员小赵,直奔军分区的野战医院。 他当然是故意借孙达德的手刺伤自己的,其实计划是临时起意,难免粗糙,也冒了一定风险。 不过他运气好,还蛮顺利的。 现在好了,他受伤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去医院求医了。 野战医院距离团驻地不算远,只有三里多地。 很快便到了地方,医院的一位女护士一看伤口,道:“你跟我来吧,我给你缝几针,再上点磺胺,问题不大。” 苏乙却站着没动,问道:“你们这儿有没有大夫?” 女护士一怔,道:“这位同志,你这伤口还犯不上惊动大夫,就是很简单的创口伤,很好处理。” 苏乙面色不改,道:“我找大夫,是因为我还有一些别的问题想让大夫看看。” “好吧,你跟我来。”女护士无奈,带着苏乙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办公室。 这个大夫似乎正在配置什么药,见有人打扰,很是不悦。 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过来打算给苏乙看病。 “这位同志,身体哪里觉得不舒服?”大夫问道。 苏乙看看站在一边,完全没离开意思的女护士,叹了口气道:“能回避一下吗?” 女护士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冷哼一声走了。 等她出去后,苏乙过去反锁上了门,然后还拉上了窗帘。 0465、我去 苏乙一副如临大敌,见不得人的样子,大夫见多识广,也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好整以暇抱起膀子,饶有兴致看苏乙关门关窗。 苏乙确保外面看不进来,不由叹了口气道:“大夫,看来您已经猜到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大夫一副“我了解”的样子点点头:“掏出来吧,我瞅瞅咋回事儿。” 苏乙走到大夫面前,解开裤腰带,把裤子褪到了腿弯处。 “嚯!好家伙!”大夫瞪大眼睛,看着乌漆嘛黑的那东西,啧啧有声。 “啧啧啧!哎哟我去,嘿嘿嘿!这可新鲜了,这是冻伤吧?”大夫没忍住乐了,“你这个光尿尿怕是冻不成这样?玩什么刺激的来吧?” (注:上句抄书评) 苏乙脸皮抽抽了一下,道:“还真是尿尿冻的,前一阵子喝水多,尿频,所以……” 大夫似笑非笑,伸手道:“都是男人,不解释,我懂,我懂。” 说罢就要上手。 苏乙下意识往后一退:“哎?” “哎什么哎?”大夫没好气道,“以为我想动你这玩楞?我不得看看冻咋样了?” “来吧。”苏乙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了。 大夫很好奇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分钟,道:“你这玩楞咋没反应啊?” “……”苏乙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咳咳,你憋往歪想哈,”大夫一看苏乙眼神不善,急忙解释,“我就是看看有没有坏死。要是神经坏死了,那你完了,以后这玩楞除了尿尿,就只能当摆设。” 苏乙黑着脸道:“大夫,你想办法处理一下,让它不要痒,不要疼,不要影响我打仗就行。” 大夫咂吧着嘴,思索着道:“你说你咋早不来呢?你看你这伤口让你挠的,这边发黑的,是因为组织坏死产生的坏疽,是要切除的,你这个吧,得动个小手术,把坏死的组织切除掉,现在立刻做还来得及,不然会影响你正常功能的。” “能不动吗?”苏乙问道。 “你要是想以后影响到整根儿都切除,那你就别动。”大夫瞪苏乙一眼,“没听我说话吗?就这你都来迟了!但凡你来早点,就是抹点冻疮膏的事情,到现在你还想拖,咋想的你?” 苏乙眉头紧皱,问道:“如果动手术,多长时间能自由活动?” “三个月吧。”大夫道,“三个月内,不能见水,不能有剧烈运动,尤其是手术完的第一个月,还不能见风,最好是不要出屋,就在屋里活动……” 说到一半,大夫就看苏乙麻溜儿提起裤子,有些诧异地住嘴。 “大夫,手术不动了,麻烦你给我开点儿镇痛止痒的药。”苏乙道,“只要能暂时维持住,不要让我太难受就行。” 大夫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悦:“开什么玩笑?这位同志,你的情况,必须手术治疗,不然你的家伙事儿肯定是保不住!保不住不说,还有可能危及到你的生命!” “谢谢大夫关心。”苏乙道,“但您给我开药就行,所有后果我自负。” “你自负?你负得起吗!”大夫忍不住呵斥道,“你现在就是不负责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的意思你是不理解还是不当回事儿?必须手术,这事儿没得商量!” 苏乙也皱起了眉:“大夫,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我有我的困难。” “什么困难比你的命还重要?”大夫道,“你不手术,要么做不成男人,甚至是做不成人,我身为大夫,既然看到了这情况,岂能见死不救?那我成啥了?” “真的不行……” “不行也得行!”大夫瞪眼再次打断苏乙,“我不管你在部队里是什么职务,在我这儿统统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病人!老老实实听我安排,准备手术!” 大夫说罢就要出去,却被苏乙一把拽住手臂。 “大夫,知道咱们军区要组建剿匪小分队的事情吗?”苏乙无奈问道。 大夫一怔,道:“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咱们跟白鬼子决战在即,大家都不愿意这个时候跑去深山老林里打土匪……” “我愿意去。”苏乙淡淡道,“我已经拉起了队伍,集训十五天之后,就要出发去剿匪,所以这个时候我不可能做手术,我不能拿着个当借口,做逃兵。” “可你这病是实打实的,不是什么借口,这是事实!”大夫急道,“你要不处理,你真完了我告诉你,这不是开玩笑的!” 顿了顿又道:“你们领导是哪位?要不我给他打电话,替你证明,说明情况!” 苏乙笑了笑,道:“好意心领了,大夫,但我意已决。临阵换帅,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很耽误时间。我个人安危事小,革命工作事大!我迟去一天,牡丹江一带的百姓,就多受一天苦,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剿匪的事情耽误不得,如果大夫你真想帮我,就给我开点镇痛止痒的药,能让我暂时维持,坚持到剿匪结束,就可以了。” 大夫动容不已,眼眶都红了。 他握住苏乙的手,激动道:“你知不知道,你那玩楞没了,你以后就娶不了媳妇儿,有不了后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 “顾不了那么多了。”苏乙打断他,“大夫,给我开药吧。” “你、你这孩子……”大夫很激动,握住苏乙的手死死不肯撒开。 “还有件事,大夫。”苏乙想到自己的目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大夫。 “这是李总司令的手令,”苏乙道,“我现在需要在咱们医院里抽调一名有战地护理经验的医疗兵,跟随我的剿匪小分队一同去剿匪,这事儿,我应该找你们院长?还是找谁?” 大夫看看手令,又看看苏乙,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乙道:“少剑波,牡丹江军分区独立二团参谋,现任牡丹江军分区203剿匪小分队队长。” “少队长,你在我办公室等一会儿,我先去帮你问问医疗兵的事情。”大夫道,“你千万别走开啊,十分钟,最多十分钟,我就回来。” “好,我等你。”苏乙道。 等大夫出去后,苏乙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这样,但没办法,总不能真做了手术,在病床上养伤养三个月吧? 那这次的演出就全泡汤了。 反正只要出了片场,一切都会恢复,所以哪怕真的一整条全坏死了,那也只是一时之苦…… 苏乙有些惴惴不安地自我安慰着,尽管做好了准备,但心里完全没感觉才怪,那毕竟是男人的象征,是个男人都不会真觉的无所谓。 现在他只希望大夫开的镇痛止痒的药够管用,可别打仗的时候,一边挠裤裆,一边开枪,那就尴尬了。 苏乙来医院的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白茹。 苏乙对“引起卫生员白茹的好感,由她主动提出加入剿匪小分队”这个任务是毫无头绪,而且他还要忙着集训,在队伍中建立威信,根本没时间耗费心机来琢磨一个小姑娘,权衡以后,苏乙决定抓大放小,放弃这个任务。 但放弃这个任务,不代表放弃白茹,毕竟一来白茹就在三十六人的名单里,二来这个人苏乙也是想要的,原剧情中,她不单单起到一个医疗兵的作用,打起土匪来,那也是毫不含糊,说声女中豪杰也毫不夸张。 苏乙思忖着,待会儿见了院长,就提出先看看医院里护士的名单,然后再装作“挑中”白茹的样子,让这件事儿看起来顺理成章…… 就在苏乙打白茹主意的时候,医院的院长室里,大夫把苏乙的“感人事迹”,也给院长说了。 白发苍苍的老院长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得语无伦次:“舍身取义,这是舍身取义的大无畏精神啊!我党就是因为有了这样伟大的英雄,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才能让人民拥护和爱戴!” “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英雄,背负着这样的痛苦和病痛和上战场!”院长一挥手,斩钉截铁地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院长!”大夫激动道,“您跟李司令是忘年之交,如果有您亲自给李司令打电话说明情况的话,我想李司令一定会收回成命,重新委派别人去执行剿匪任务的!” 院长微微沉吟,却摇头道:“我不能给李司令打电话。” “为什么?”大夫焦急问道。 “我毕竟只是个大夫,怎么能插手部队中的任命和军令?这是犯大忌讳的事情!”院长道,“而且哪怕我只是说明这位少队长的情况,并不做任何建议,那也是不妥。少队长这个病毕竟有些——难以启齿,如果因为我们对外透露,最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那原本应该成为英雄的人,就会成为整个军区的笑柄,那样的话,我们的罪过就大了!” “对对对,是我想简单了……”大夫冷汗直流,一阵后怕。 “那现在怎么办?”大夫为难道,“我看这少队长也不像是个肯听劝的。” “只能改变治疗方案了。”院长道,“我知道一个中医的土方子,要用针灸的方法刺激穴位,把药送进肌肤里,再辅以艾熏疗法,对治疗冻伤的效果很好,但这个办法,至少需要三个疗程后才见效,也就是差不多二十多天的时间。” “那也不行,”大夫道,“剿匪小分队再有十来天就出发了。” 院长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的笑容:“耽误不了!他不是刚好要一个医疗兵吗?这是总司令调令,我们必须无条件配合执行,所以我们必须给他委派一个人。这个医治方案并不复杂,只要我们把它教给这个调拨给他的医疗兵,他们在哪儿都能随时随地进行治疗。” “并且,这还更省事儿,过了今天,以后他都不用天天往医院跑了!” “对呀!”大夫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面露难色:“就是咱们的男护士都派出去了,女护士的话……会不会不太方便?” “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没有性别之分!”院长严肃道,“我相信我们的卫生员队伍,各个都有这样的觉悟!” “也只能这样了。”大夫点点头,“但是既要去深山老林里剿匪,又要给少队长治那儿……我怕没人愿意去,这说服工作,不好做啊……” “这的确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院长也揉了揉额头。 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向大夫:“我想到一个人,你说,白茹同志,怎么样?” “她?”大夫一怔,“她以前在游击队里做过医疗兵,还当过某位女首长的警卫员,技术水平过硬,思想觉悟也高,倒是个适合人选。” 啪! 院长一拍桌子:“就她了,你把她叫过来!我亲自说服她!” 白茹很快带到,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大眼睛一闪一闪,扎着马尾,十分活泼的样子。 院长和颜悦色让她坐下,然后叹了口气,声情并茂说起了苏乙的“感人事迹”。 小姑娘是个眼窝子浅的,就听不得这种戳人心窝子的故事,当下就感动得眼泪汪汪。 院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当下趁热打铁,把自己的想法给白茹说了。 只是最后装模作样叹气道:“白茹啊,要不是没办法,我是真不想派你去,毕竟男女有别,而且跟着他们去剿匪,也十分危险,但你要是不去,少剑波轻则下提坏死,以后就做不成男人了,重则因为发炎和感染,彻底失去生命……” “院长,你别说了,我去!”白茹擦了把眼泪站起来,满脸神圣的光芒。 院长这时候却有些不忍心了,道:“白茹啊,不要勉强……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再想想办法。” “我没有勉强!”白茹坚定道,“少队长为了剿匪,宁愿承受这么巨大的痛苦和代价,甚至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险!他是党和人民的英雄!这样的英雄,我明明能帮到他,如果却因为惧怕和其他原因而退缩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0466、白茹入队 等苏乙得知大夫和院长背着他,把他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时候,饶是大风大浪走过来,他也不禁瞠目结舌。 这还真是……想啥来啥。 想吃奶来了娘,想娘家的人,孩子他舅舅来了。 “白茹同志,你确定你自愿加入剿匪小分队,自愿成为我们的医疗兵吗?”苏乙忍不住确认问道。 “报告首长,我完全出于自愿。”白茹小脸很严肃,一本正经地道。 “丑话我得说在前面,进入我的队伍,不但要承担起医疗兵的职责,战时,你还要和所有队员一起参与作战。” “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得,邀请白茹的任务,就这么稀里糊涂完成了。 也不算稀里糊涂,要不是苏乙的下面出了问题,白茹也进不了小分队。 这一饮一啄,还真特么巧合…… 总算是好事儿。 接下来,院长亲自示范,用土办法处理了苏乙的伤势。 这过程白茹就站在一边学习,虽羞得满脸通红,但眼睛却不敢眨一下,因为穴位和手法容不得半点马虎。 治疗完毕后,苏乙请求院长等人为自己保密后,也有些尴尬,就先告辞了。 至于白茹,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去小分队驻地报道,她还要把她在野战医院的工作全部交接出去,并且拿到小分队需要的药品和医疗用具,才能正式到任。 等苏乙走后,院长轻咳一声,对白茹道:“小白啊,你以后也算是少队长的主治大夫了,随着你们的接触,不那么陌生的时候,得空你也劝劝少队长,年轻人——那什么,也可以理解,但还是要知道节制,对不对?你看都冻成什么样了?精神头子咋就这么大呢?精力咋就这么旺盛呢?有机会你劝劝他,这是恶习,得改呀……” 白茹红着脸胡乱答应下来。 苏乙回到军营,向大家宣布医疗兵明天就到位,算是为自己的医院之行赋予了名正言顺的意义。 所有队员都不疑有他。 孙达德坐立不安,总觉得苏乙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当晚就私下里来负荆请罪。 苏乙告诉他,这点儿事儿算个屁! 大家聚在一起的目的是剿匪,只要能达成这一个目标,其余什么都是小事儿。 苏乙表现出来的豪爽和不拘小节,让孙达德总算安心点儿了,就势跟苏乙汇报了今天一天的情况,既是为表忠心,也是为了邀功。 总的来说,孙达德等三人是有本事的,他们搞特训,是一点问题没有,至少比苏乙专业得多。 不过苏乙也并非是两眼一抹黑,他从团长于大宝那里取了不少经,用来审阅视察和检验成果,绝对绰绰有余了。 如果孙达德他们想在这方面忽悠苏乙,那他么绝对打错算盘了。 “就按照现在的训练计划来吧。”苏乙听着没什么问题,吩咐道,“这七天的基础训练结束后,就可以向队员们宣布,让他们报名竞选兵种了,计划你们定,我只督导。考核竞选过程一定要公平合理,让大家凭本事说话!” “是!” 孙达德出去没一会儿,刘勋苍也来汇报工作了。 然后是马保军。 最后普通的队员也来了几个,有的是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有的是打着看望苏乙伤情的旗号。 这并非苏乙组织,而是他们自发的。但苏乙来者不拒,没有任何不耐烦地和每个人都见了面,说了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利益纷争。 虽然大家都是演员,仿佛超然物外,但演员也是人,喝多了也吐,骑摩托也上树。 苏乙见多了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 次日,苏乙虽不能随队一起拉练,但训练过程中,却始终和队员们在一起,或站在场边,或来回走动,看得很仔细。 尽管三个临时组长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尽管外面天寒地冻,但苏乙却没有半点要偷懒的意思。 一是这支队伍是他立身之本,容不得半点大意;二是他必须保持存在感,不给三个小组长联合起来架空他的机会。 下午的时候,野战医院来了一辆车,除了送来白茹,还送来一批药品,这都是给小分队准备的。 当然,也有苏乙的那批药。 “我去,小白鸽!” “丫丫来啦!” “我女神哎……” 众队员十分激动,甚至连训练都停下了。 白茹拎着大包小包走到苏乙面前,板着脸一本正经敬礼道:“报告首长,野战医院卫生员白茹前来报到!” 苏乙刚要说话,突然听到有人打了一声流氓哨。 他脸色立刻变了。 转过头环视一周,厉声喝道:“谁吹的哨?” 众人面面相觑。 苏乙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掠过,眼神渐渐变得犀利起来。 “谁吹的口哨?”他一字字再次问道。 现场除了呼啸的北风,落针可闻。 气氛有些尴尬,大家面面相觑,这突发的一幕让初来乍到的白茹有些无所适从,手足无措。 见还没有人说话,孙达德站出来厉声喝骂道:“敢做不敢认吗?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人知道是你吹的?” “是我吹的。”一个队员站出来,面无表情地道。 看似平静,但紧绷的身子,躲闪的眼神,昭示着他此刻的紧张。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苏乙冷冷看着这个名叫陈家生的特约演员,心里并没有多大意外。 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家伙了! 一个团体中,一定会有几个不安定分子。 而身为领导,只要不傻,也一定会注意到这几个不安定分子。 这个陈家生,虽然平常对苏乙笑嘻嘻的,但苏乙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对苏乙说的话:“我去,哥们儿,你演少剑波?点儿也太好了吧?你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吧?” 虽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话中蕴含的不忿和妒忌,显而易见。 平日里,这家伙笑哈哈跟大家打成一片,扮演出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无论是跟苏乙还是三个临时组长说话,都是那种自来熟的随意口吻,还是不是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 表面上看来是豪爽大方,毫无心机,其实就是妒忌心作祟,用这种方式来找补和苏乙等人的差距。 他这点心思,要是在现实中还真有很多人摸不透他,但在这里,别说是苏乙,还有好几个有些经历的演员,看他都像是在看笑话,只有他自己浑然不觉罢了。 此刻,陈家生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这声口哨吹得不合时宜,有些过了。 他虽紧张,却也只是觉得倒霉,盼望苏乙骂两句就得了,赶紧把这事儿翻片儿,别太过分。 “给白茹同志道歉。”苏乙平静道。 陈家生一怔,心里立刻松了口气,面向白茹道:“白茹同志,我刚才吹口哨的行为很不庄重,虽然我是对你表示欢迎,但很容易引起误会,我向你表示诚恳的歉意,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罢,不等苏乙回话,他又对苏乙一个敬礼,大声道:“报告203,道歉完毕,我刚才的行为很不好,我愿意接受首长对我的任何惩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乙身上,等着他的反应。 苏乙看了他一会儿,道:“不要再有下次,明白吗?” “明白!保证没有下一次!”陈家生大声道,心里彻底放心下来,看来是躲过一劫。 “归队吧。”苏乙摆摆手。 陈家生一丝不苟力争归队。 事情罢了,他这时反倒对苏乙生出几分恼恨来,觉得苏乙故意找茬,小题大做,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 “给我等着……”他心里恨恨地想。 另一边,苏乙仿佛真的不再计较这件事,如沐春风版向所有队员介绍了白茹,告诉大家:“白茹同志除了是医疗兵,也是一名英勇的战士,她将和我们一起训练,一起杀敌。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我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因为她是女同志,而对她另眼相看,而是和所有人一样,都对她一视同仁!” “是!” 白茹上前一个敬礼,严肃认真。 苏乙道:“好了,你从明天开始,再随队训练,先跟我的警卫员小赵去你的宿舍收拾修整。” “是,首长!” “以后叫我的代号,203就好。” “是,203!” 白茹走的时候,很多人都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在这艰苦冰冷的世界里,白茹就像是一团火般温暖每一个人的心,她漂亮、质朴、纯净、精神饱满,在场的男人,只怕没有一个不对她心猿意马的。 “好了,人都走了,都别看了!”孙达德大声道,“各位,我们继续训练!” 苏乙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他刚一走,刘勋苍便到了陈家生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对他露出个同情的目光,却什么都没说。 不远处的孙达德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微眯了眯。 到了晚上,孙达德照例来给苏乙汇报一天的情况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个情况,我觉得应该给首长您汇报一下。就是今天下午你走之后,刘勋苍拍了拍陈家生的肩膀,然后晚饭过后,他们两个人结伴出去溜达了一圈儿,大概十多分钟后才回来。” 苏乙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知道了。” 这不是孙达德第一次告刘勋苍的状,昨晚孙达德就跟苏乙说过,这刘勋苍在《亮剑》里,跟着李云龙进行过刺刀训练,昨天苏乙一走,刘勋苍立刻就露出真本事,把自己的方法教给了所有队员,立刻受到所有人的欢迎。 孙达德还要说什么,门外警卫员敲门汇报:“报告首长,白茹同志来了。” “请她进来。”苏乙随口道。 孙达德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了眼苏乙。 白茹很快就提着一个医疗箱进来了。 见到除了苏乙,还有孙达德也在,顿时一怔,旋即急忙解释道:“孙组长,我是来替首长看病的。” “哦哦,原来如此。”孙达德反应极快,急忙笑着道,“那首长,我就不打扰了。” “你先去吧。”苏乙点点头。 孙达德麻溜儿出了门,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摸着黑往院子外走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发现警卫员小赵也从屋里出来了,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这一刻,孙达德满脑门不可描述的画面,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良久。 最终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重新堆上笑容,轻轻掩上大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苏乙满脸严肃地脱掉裤子,然后装模作样拿起一本书看,任由白茹在下面忙活。 小姑娘可能因为慌张或者手生的原因,针灸时扎错了好几下,但看苏乙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就红着脸没说话。 二十分钟后,白茹面色通红低声道:“首、首长,今天的治疗结束了,那、那我明天再来?” “辛苦了白茹通知!”苏乙一本正经地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那,首长我走了。” 白茹匆匆收拾好东西,飞也似地逃走了。 等白茹一走,苏乙放下书使劲搓了搓脸,苦笑着看着自己下面。 这下丢人了…… 不过好在证实了,它是正常的…… 第二天,兵种分类考核开始了。 在苏乙的计划中,除了医疗兵特殊除外,每个小组要配备六个兵种,分别是重机枪手、机枪手、爆破手、狙击手、通讯兵和步兵手。 这其中,狙击手最受欢迎,因为狙击手意味着远程攻击,安全上更有保障。 其次是爆破手和两种重火力输出的兵种,最后是步兵手。 最不受欢迎的,是通讯兵,因为通讯兵还要兼负运送弹药的职责,要在战场上跑来跑去,比任何兵种都危险。 然而不管队员们想要成为哪个兵种,都需要考核,凭本事上岗。 最终层层筛选下来,在考核中取得好成绩的队员,都如愿以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职位,那些有心想要好职位,但奈何能力不匹配的人,只好留到最后,成为普通的步兵手,或者是通讯员。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刺头陈家生,原本想要成为一名狙击手,但最终,却只能“屈居”在步兵手的位置上,一副十分不爽的样子。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467、剧情开始 十五天的时间长吗? 对于苏乙来说,可谓是转瞬即逝。 队员们的训练甚至还有很多科目尚未完成,彼此之间的配合也差强人意,但时间已经到了。 事实上,早在一个星期前,李司令就催促苏乙提前出发,却被苏乙找了各种理由拒绝了。 但李司令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明天,必须出发! 所以即使这只半吊子小队再不成型,苏乙也只能带着他们上路了。 他们面对的敌人,是将近近两千千名穷凶极恶的土匪。 三十六对两千千,这数字,一听就很势均力敌。 出发的前一晚,三个组长带着队员们准备辎重和枪支弹药,苏乙则带着行军地图,在团长于大宝这里上最后一课。 “果军利用哲彭战败后留下的武器,以及大量钱财粮食,武装了五个实力比较大的土匪,号称是滨绥图佳第三保安师,下辖五个旅,但实际人数,差不多在六千多人。” “当然,你们才几十个人,让你们这点人跟土匪去硬拼,是不可能的,咱们牡丹江地区,就两股人,一个是许大马棒,一个是座山雕。” “许大马棒的势力在乃头山。这家伙在伪满时期就是鬼子请出充当残害百姓的刽子手,许家在好几辈以前就是杉岚站上的恶霸,这许大马棒无恶不作,是个地道的恶棍、杀人魔王。” “我们之前剿匪的时候,乃头山只有一条道能上山顶。这条道还有一步步的梯磴,好像人凿的一样,人称十八台。这十八台仅有一脚之路,两面全是万丈陡壁。想要上下乃头山,如不经过十八台,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我们之前大部队攻乃头山的时候,匪首许大马棒拿着一支步枪就敢叫嚣,说是先拿三百发子弹来,看看我党有多少人能填满山沟子。结果,我们还真没攻上去……可丢老人了。” “当然,许大马棒的手下,也被我们消灭了大半,他现在被吓破了胆,说啥也不敢下山,说是要在山上修生养息。” “乃头山离咱们根据地不远,我估计你们碰到的第一个敌人就会是许大马棒的人,这家伙你们以诱敌为主,只要他敢下山,立刻给我发电报,我保证立马去支援,把他堵在山下,就什么都好办了……” “除了许大马棒,再就是座山雕了。威虎山上的八大金刚,你肯定听说过,威虎山原本就是鬼子的军事基地,山上有鬼子修建的军事堡垒,那地方易守难攻,没有十倍兵力,想要强攻就是个笑话!据说里面还有鬼子留下的军火库。” “上次剿匪,座山雕的势力收缩回威虎山上,他几乎没受到任何损失。这次你们下去,最大的威胁就是他。” “千万不要跟他们有正面接触,你们要做的,是积极发动群众,号召群众、武装群众,和土匪恶霸作斗争到底。” “这是一个长期工作,千万不能操之过急。我的建议是,从下山后,你们便一个屯子一个屯子发动过去,就像是滚雪球一样,团结能团结的所有青壮劳力,一起反抗土匪恶霸的压迫。” “咱们和白鬼子大战在即,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分出兵力来支援你们,所以,一切都得靠你们自己。想要赢得这场剿匪战争的关键,就是发动群众!发动所有群众,和土匪们作斗争!” “只要能依靠群众,不断削弱这些土匪,就是你们最大的胜利!” “等收拾完了白鬼子,大部队腾出手来,那时候,就是这些土匪们最后的末日!” 于大宝的话,某种程度上是代表李司令的,然而这番话却让苏乙困惑了。 按照于大宝所讲,这次剿匪小分队的任务,主要是发动广大群众和土匪抗争,这可是个长期的过程,绝对急不得。 但在原剧情里,扬子容上威虎山,可是奔着里应外合,彻底剿灭座山雕势力去的。 这简直算是九死一生的冒险,能成功都是奇迹。 所以,说好的发动群众呢? 说好的徐徐图之呢? 说好的等大部队腾出手再说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居然导致小分队的行动和军区的战略目标南辕北辙? 苏乙敏锐觉察到,这必然是个很关键的问题,也必然是个致命的问题。 但是现在他毫无头绪,只能暂且放在心底,暗暗留意。 告别了于大宝,已是深夜了。 苏乙和警卫员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一个身影在自己门外徘徊。 “谁!”警卫员小赵警惕举起枪。 “是我。”那边传来白茹的声音。 “啊?是小白鸽!”小赵诧异看向苏乙。 小白鸽这个绰号经由小分队的演员们传遍了整个团部,现在所有人都叫白茹这个名字。 “首长,小白鸽应该是来给您治腰伤的。”小赵道。 白茹每晚出入苏乙的房间,对外的解释就是治疗腰伤。 毕竟之前被孙达德刺的那一下不算太重,也没必要每晚都上门换药,只能另找借口。 两人急忙赶过去,借着月光一看,只见白茹脸冻得发青,提着药箱,浑身都在打摆子。 “胡闹!”苏乙皱眉呵斥,“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干嘛?想冻死吗?” 白茹一怔,想不到苏乙会吼她,不禁有些委屈,道:“首长,我来给你上药……” 苏乙摇摇头:“走,先进去。” 小赵急忙开门,三人前后脚向屋里走去。 进了院子,苏乙先吩咐白茹用院子里的雪搓搓手,然后让小赵进屋去扒开炉火,加点煤球,再准备好热水。 等白茹用雪把手和脸搓得红扑扑的,苏乙这才放白茹进门,但白茹依然冻得直打摆子。 “小赵先出去吧。”苏乙吩咐一声。 等小赵出去后,苏乙叹了口气,上前抓住白茹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里。 白茹如受惊的兔子一样一缩,但苏乙却紧紧拽着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他顿时感觉肚子上放了两块冰疙瘩。 “这、这不合适,首长……”白茹低着头如蚊吶般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都是同志。”苏乙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没多久。”白茹道,“首长,我就是想着,明天就出发了,但您的伤还得继续上药,我想跟您商量商量,以后怎么给您上药?” “有机会就上,没机会就不上。”苏乙淡淡道,“我感觉我已经好多了。” “这可不行!”白茹立刻拒绝,“首长,您的药不能停!坚决不行!” “那就看情况咯。”苏乙道。 白茹也不再说话,两人陷入难得的安静之中。 但却没人觉得尴尬。 一种难言的情绪,在二人心中萦绕。 但苏乙最终什么都没说。 半响后,苏乙把白茹已经焐热的手拿出来,道:“你再喝点热水,然后就开始吧。” “是,首长。”白茹低声道,情绪似乎有些异样。 苏乙回到床边,从褥子底下翻出了那本每晚都要翻一遍的《菜根谭》,翻开看了起来。 这意思就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白茹一边准备针灸和药品,一边回头看了眼。 见到苏乙一本正经看书的样子,眼中就有些笑意。 很快,白茹准备好到了跟前。 苏乙一手拿书,一边目不转睛盯着书,一边熟练地把裤子脱了下来。 白茹蹲下来看了看,欣喜叫道:“首长,它看起来好多了哎!” “嗯。”苏乙充满威严地点头。 白茹撇撇嘴,开始忙碌。 不一会儿,苏乙就支棱起来了。 白茹红着脸抬头偷看了苏乙一眼,却见后者像是看书看入迷了的样子,依然是满脸严肃的表情。 她低下头继续忙活一阵,突然低声道:“首长,要不要我……” 她动了动。 苏乙“嘶”了一声,急忙抓住她的手,问道:“药上好了吗?” 白茹怔了怔,道:“好了。” “哦。” 苏乙放下书,一边穿裤子,一边对白茹道:“去洗手吧。” 白茹咬了咬嘴唇,转身就去洗手了。 洗完手转身一看,苏乙又看起了书。 白茹眼神黯淡,收拾好东西道:“首长,那我先走了。” 苏乙沉默了会,才道:“小白鸽。” 白茹惊讶地看着苏乙。 一直以来,苏乙都只叫她白茹同志的。 苏乙放下书本,对白茹笑了笑,道:“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白茹怔怔看了苏乙半天,突然展颜一笑,开心地道:“首长,你也是,我们都平平安安地回来。” 苏乙笑着道:“让小赵送你回去,就说我说的。” “好,那首长您早点休息。” 白茹像只快乐的小白鸽一样,出去了。 苏乙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 此时,所有演员的终端中,都发来了两条消息,按照惯例,一条是任务结算,一条是任务发布。 ““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智取威虎山》剧组为你发来的第一幕演出结算单: 任务1、接受李司令委派任务,成立203剿匪小分队。 任务状态:完成。 任务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任务2、用十五天时间完成队伍的集结、特训和物资武器筹备,树立首长威信。 任务状态:完成。 任务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0导演分. 任务3、引起卫生员白茹的好感,由她主动提出加入剿匪小分队。 任务状态:完成。 任务评价:出色 任务奖励:2导演分. 任务4、派高波明天一早出发去夹皮沟一代做提前侦查的任务(强制任务)。 任务状态:完成。 任务评价:一般+ 任务奖励:1导演分。 第一幕演出完成度:36.8% 第二幕演出结算:你于第一幕演出获得总导演分为4分,截至目前你在本片场获得的导演分累计为4分。 《智取威虎山》影评组。” 习惯了上个剧组大把导演分入账,陡然这么少的收获,苏乙还有些不习惯。 只有四分,尤其是在树立威信这方面,居然只有0分。 苏乙自问做了该做的,没什么问题才对,但现在只有0分,要么是这群演员心思各异的原因,要么就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其他的,苏乙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紧接着打开第二条消息。 “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智取威虎山》剧组为你发来的演出通知,你参与本剧组的第二幕演出安排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一、演出时间:1946年12月29日起 二、演出地点:牡丹江地区 三、演出角色:当前角色,无变更。 四、演出任务: 任务1、指挥一次剿匪战斗。 任务2、侦查清楚敌情。 任务3、剿灭许大马棒势力。 “注:本幕演出任务均为重大任务,所得酬劳翻倍。” 032号导演” 三个任务,没有一个轻松的。 就在苏乙接收第二幕演出任务的时候,威虎山上,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代表果军的特派员,前来通知威虎山上的座山雕崔三爷,不日将有代表果军政府的专员前来商议大事,并且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我们得到情报,地下党要发动整个牡丹江地区的村民老百姓,给他们武装,资助他们,让他们和你们威虎山,还有许大马棒对抗!” “崔三爷,地下党向来会煽动人心,尤其擅长利用那些土哈哈们去和别人拼命送死,千万不要小瞧这件事情,弄不好的话,你一夜醒来,就会发现整个牡丹江的农民,都人手一把枪,叫嚷着打土匪!” 等特派员走后,有人问崔三爷:“三爷,果军的话能信吗?他是不是想利用咱们跟共跳自相残杀,然后他渔翁得利啊?” 另一人反驳:“还用他挑拨吗?咱们跟共跳本来就不共戴天!上次他们清剿,要不是咱们跑得快,不知道要死多少兄弟!许大马棒被共跳害得多惨,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让那些苦哈哈来找死,也还真是共跳的风格,我觉得这个消息可信,我们不能不防。” “崔三爷,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崔三爷思忖良久,作出决定:“一个字——竖壁清野!” 当夜,一伙土匪三十多人,带足枪火弹药,连夜下山。 0468、残酷 寒冬腊月数九天,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剿匪小分队一行三十四人,蜿蜒踯躅在延绵起伏的冰原之上。 现在是早晨十点半,从根据地出来,小分队已经行军三个多小时了。 不光是苏乙,所有人都低估了东北腊月天野外的酷寒。 什么冷风如刀,什么鹅毛大雪,现在大家方知,这以往文章中的形容词,竟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如此残酷。 身上明明穿着厚厚的棉衣,却仿佛光着身子站在冰水里一样。 呼啸的风席卷着大片的雪花不断扑打在人的脸上、身上,当真是刺骨刀一样,打得人生疼。 按照原本计划,队伍要在九点半就要到达第一个目的地——南岗村。 可现在都十点半了。 除了风雪天气的影响,山路极为难走,还有就是中间有一段穿行山岭的时候,在深山老林中走偏了方向,导致多走了三里的冤枉路。 这个锅既是前方负责侦查和探路的第一组的责任,也是苏乙的责任,毕竟,他是队伍的第一长官。 “首长,首长!” 苏乙正随着队伍埋头前行,白茹从后面追了上来,叫住了他。 苏乙回头,就见白茹满脸惊慌指着后面:“不、不好了!” 苏乙的心顿时就是一沉。 他随着白茹一起赶到后面出事的地方,拨开围观的队员们,就看到一个队员脸色乌青地躺在雪地上,已没了声息。 “是严重失温。”一个围观的队员沉重地道,“刚才他正走着,就突然倒了,等小白鸽赶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想救他都来不及。” “都怪我,都怪我……”白茹眼中噙泪,“刚才我问他有没有事情的时候就发现他脸色不太对,但是我没当回事……” “不要哭!”苏乙厉声喝道,“哭只会让你身体的热量加速流失!” 白茹大口呼吸着,强行止住自己悲伤的情绪。 苏乙盯着冻僵的尸体,微微沉默片刻,道:“马保军,雪地里先刨个坑,把他就地掩埋,做好标记。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再把他的尸体带回根据地。” “是!”马保军领命,招呼两个人帮忙。 “玛德,一组怎么侦查的?孙达德干什么吃的?”刘勋苍恼怒骂道,“要不是他之前带错了路,我们早就到南岗了!现在倒好,荒郊野外多走了一个多小时,白白害死了一个弟兄!” “就是,要是之前没走错,他就不会死!”有人悲愤道。 “都闭嘴!”苏乙呵斥一声。 孙达德当然有错,但这个锅不能让他一个人背。 大家都是第一次在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下行军,也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换了孙达德,任何人都有很大可能也会迷路。 苏乙不能放任刘勋苍把怨气往孙达德身上引,手下们可以斗,但不能恶意中伤和陷害,否则队伍的风气一旦被带坏,那后果绝不是苏乙想要看到的。 “你们以为我们在做什么?是在行军打仗!”苏乙呵斥道,“从我们走出根据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在战斗状态,牺牲在所难免!难道每次有战友牺牲,我们都要找个人背黑锅,让他担负责任吗?” “队长,我没有这个意思。”刘勋苍急忙解释。 “要说责任,我的责任最大。”苏乙语气稍缓,“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要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他环顾四周,提高声音道:“张全福!” “到!”一个队员大声应道。 “你负责给每个人再灌一口酒!”苏乙道,“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谁,如果冻得受不了,千万不要逞能,别觉得自己再坚持坚持就挺过去了,一定要找白茹通知,让她确认你的身体状况,刚才的情况,绝对不能再发生了,都明白吗?” “明白!” “首长!首长!” 这边刚说完,前方一个队员一边焦急呼喊,一边向这边跑来。 是负责在前方侦查的一组队员。 这队员到了跟前,先是震惊地看了眼那个冻僵的人,然后立刻对苏乙急促道:“首长,胡大山探路的时候,不小心掉进陷阱里了,人当场就没了。孙组长带人去周围警戒探查情况去了,他让我赶紧过来给您汇报情况。” 又死一个…… 苏乙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队伍才出发,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非战斗减员了两个队员! 这让在场每个人都心有惴惴,面露沉重和茫然。 苏乙切切实实感受到,队伍的士气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 如果这时候万一有土匪突然杀出来,这支小分队绝对一触即溃。 他使劲搓了搓脸,道:“带我去看看!” 到了前方的山沟里,只见一条两边都是山坡的狭窄的路上,深深陷下去一个大坑。 这坑大概深四米左右,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棍。 一个队员被四五根木棍同时洞穿身体,身体拧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趴在陷阱里。 鲜血顺着那一根根木棍流淌下去,已经结成了冰。 人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茹一把捂住了嘴,眼中泪花子就要再度喷涌。 “这特么是人走的道,在这儿挖陷阱,这不明摆着奔着害人去的吗?”有队员惊怒叫道。 “一定要把挖陷阱的人找出来!给老胡报仇!” “就是,人不能白死!” 每个队员心中都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把人先弄出来。”苏乙叹了口气,回头吩咐道,“让孙达德来见我。” “是!” 接连两个队员死亡,队伍是没办法接着走了。 风雪中,每个人都灌了一口酒保暖,找了个没风的地方,拾了点干柴火,生了堆火。 不一会儿,孙达德来了。 “首长,陷阱应该不是针对咱们的。”孙达德沉声汇报道,“我们四处都看了,没有人,这个陷阱应该是附近山上的土匪挖的,专门坑过路人用的。据我推测,他们应该会定期下山查看,如果有人被坑,就把死人身上的财物拿走。” “玛德,简直禽兽不如!”有队员听得目眦欲裂。 这太残忍了,人命在这些土匪眼中,就跟畜生没什么两样。 “首长,绝不能让胡大山白死!”孙达德沉声道,“这个仇,我们必须得报!” “没错!孙组长说得对!” “首长,报仇!我们要报仇!” 群情激愤。 除了白茹,大家都是演员。大家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本就抱着超然的心态。 他们可以接受在正面战斗中壮烈牺牲,但这种憋屈的死法,让每个人都觉得不值和愤怒。 “报仇?怎么报?”刘勋苍泼冷水,“我们去哪儿找设陷阱的人?谁知道陷阱是谁设的?” “那些混蛋设好这个陷阱,肯定要下来查看,”有人道,“我们在这儿守株待兔,肯定能等到人!”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来查看?”立刻有另一人反驳,“万一人家这几天都不下来呢?再说了,这冰天雪地的,怎么守株待兔?不等人下来,我们自己就先冻死了!” “那怎么办?难道真让老胡白死吗?” “都别吵了!”苏乙呵斥一声,环顾一周,道:“这里距离南岗不远,按土匪的势力来算,这里也算是乃头山许大马棒的地盘。虽然不知道这个陷阱具体是哪个土匪设的,但肯定是许大马棒的人没错了!” “胡大山的仇当然要报!”苏乙目光转严厉,“血债,当然要血偿!各位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老胡一个人死,我们就要乃头山所有人,都为他陪葬!”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振臂狂呼:“报仇!报仇!报仇!” 仇恨和恐惧最终化为热血,众人齐齐振臂狂呼,士气总算再度高涨。 苏乙满意看着这一幕。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和土匪面对面,只怕很多人都不会记得这时候的仇恨。 但这一刻的仇恨,足够支撑大家走出冰原,抵达南岗了。 这就足够了。 “孙达德,半个小时内,要是还到不了南岗,你这个组长就别干了!”苏乙给孙达德吓了最后通牒。 孙达德顿时脸色一凛,肃然道:“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将两名牺牲的队员就地掩埋,做好标记后,队伍继续上路。 行军的速度有所加快,大家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十一点的时候,风雪小了些,南岗村已然在望。 然而让大家惊疑不定的是,村子里有好几处都冒着滚滚浓烟,仿佛失了火。 一个村子当然不可能有好几家同时失火,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故意纵火! 谁会纵火烧村民的房子? 土匪! 只有土匪! 这一刻,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苏乙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念头百转,他先是拿出望远镜观察一阵,但是除了断壁残垣,以及扑倒在雪地里的尸体,他看不到任何活人的存在。 “孙达德,你带着你的人从东边的路上进去,注意隐蔽,狙击手提前找好制高点,一旦见到土匪,立刻开火!”苏乙突然果决下令道。 “是!” “刘勋苍,你带着人从村西头的山坡上下去,一旦孙达德那边开火,加快速度进村,和一组前后夹击,歼灭敌人!” “是!” “马保军,你的人分散开来,去附近的几个山包埋伏起来,一旦有土匪逃出来,立刻击毙,不要放走一个漏网之鱼!” “是!” 啪! 苏乙一拍巴掌:“行动!” 三个组长带着人立刻撒了出去,原地就只剩下苏乙和白茹两人。 此时的白茹早就掏出了枪,警惕站在苏乙身边,见苏乙转过头来,她立刻道:“首长,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你保护好自己就行。”苏乙道,他走到一棵树后,接着用望远镜观察不远处燃烧着野火的村庄,幽幽地道,“看这火势,像是烧了好一阵的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土匪们应该早走了。” 苏乙的确没猜错。 不一会儿,率先进村的孙达德向着这边摇起了红旗。竖着三下,横着一下,表示安全,可以过来。 “警戒解除,走吧。”苏乙叹了口气,收起望远镜和枪道。 很快,剿匪小队的三十三人都在村东头集合了。 遍地的尸体,遍地的鲜血! 有人在奔跑中被杀,有人在跪地时被处决,有人握着锄头或棍棒死在冲锋的路上,还有人被砍下头颅,无头的尸体被倒着栽在火堆里。 有女人红身果体,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这里断然不是人间,这里定是地狱! 太惨了,这里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震撼和愤怒,没人说话,队员们自发搜寻着每一个屋子,想要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然而一直从村东头,搜到村西头,连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整个村子,竟没有一个活口? “不对!”苏乙突然道,“没有老人和小孩的尸体!” 他四下张望,沉声道:“这么大风雪,他们应该没走,就躲在村子里。” “那边!”马保军眼尖,突然指着南边山坡脚下一个破败的砖瓦窑。 “我刚看到那边有人!”马保军激动道。 “走,过去!”苏乙立刻道,“注意警戒,孙达德,先喊话,以免引起误会。” 队员们急忙向那边赶去,但刚走一半,就听“轰隆”一声巨响,那边的砖瓦窑顿时塌下去一半。 所有人都呆住了。 苏乙内心剧颤,想到一个残酷的可能。 “救人!快去救人!”他嘶声大喊,率先向那边狂奔而去。 所有队员撒丫子往那边跑去。 到了砖窑跟前,里面哭声交织,已响成一片。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握着锄头从里面大叫着冲出,满脸狰狞和决绝。 “天杀的畜生,我跟你们拼啦!” “我们是工军!大爷!我们是工军!” 最前面的孙达德一个闪身就躲过了老人当头一击,一边大喊着,一边抱住老人。 “我们是来打土匪的,大爷!” 老人呆立半响,突然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晚啦!你们……来晚啦!” 0469、矛盾 老人的哭声回荡在众人耳边,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除非是毫无人性的畜生,否则谁能对这种凄惨的场景无动于衷? 苏乙面色沉重绕过痛哭的老人走进砖窑,探头一看,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昏暗的砖窑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都是老人,还有孩子。 孩子们都在放声大哭,而每一个苍老的脸上,都写满了麻木和绝望。 在塌掉的那半个砖窑下,苏乙依稀听到痛苦的哼哼声,他看到有被掩埋的身体,露出肢体在外面。 “有人被埋了!快!全部都给我救人!”苏乙顿时厉声嘶吼起来。 说罢,他率先挽起袖子向那边冲去。 队员们都冲了进来,苏乙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命令并不合适,急忙补充道:“三个组的狙击手全部去村口警戒,遇到敌情立刻开枪示警!马保军,你带个人,把所有老人和小孩都转移出去!” “是!” 这下就清楚多了,队员们分工明确,警戒的警戒,转移群众的转移群众,救援的救援。 挖出一大一小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后,马保军前来汇报,村里的老人说,被埋了五个人,两个老人,三个孩子。 苏乙心中沉重,带着人闷声不响继续挖土救人。 十多分钟后,另外两个老人的尸体也挖出来了。 这时候其实很多队员已经绝望了,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 埋了五个,死了四个,还剩下个最小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首长,别挖了,算了……”孙达德沉痛道。 “首长……” 队员们纷纷劝苏乙。 但苏乙依然没有停下。 他从之前发出声音的地方拼命往下挖。 白茹本也停了下来,见状一咬牙,抹掉眼泪也跑过去陪着苏乙挖。 其他停下来的队员们无奈,也只好陪着苏乙挖。 某一刻,一声清晰的痛苦哼哼声,再度从众人挖掘的土堆地下传出。 所有人的动作几乎下意识停下,连呼吸声都齐齐屏住。 “挖到人了!还活着!还有人活着!” 有队员突然惊喜叫了出来! 这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微哼声,却让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队员们精神大振。 这下他们不再是为了陪着苏乙挖,而是自发主动加快挖起来。 很快,最后这个被埋的小孩,被挖了出来。 这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一块木椯斜斜担在她身体上面,再加上周围的大块土砖,使得她弱小的身躯没有彻底被掩埋,而是留出了一块狭小的空间。 但她的两条腿,全部被压断了。身上也有被弹片击中的擦伤,半张脸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她还活着,但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了。 还有个好消息是,她的两条腿伤势不是很严重,还能保住。身上的伤势也不严重。 至于毁容…… 能活下来,就比什么都强了。 白茹很快忙碌起来,苏乙派了两个人给她当下手,然后简单拍拍身上的土,便跟着孙达德一起来到那群嚎啕大哭不止的老人和孩子跟前。 马保军远远迎上来走到苏乙跟前,神色沉重汇报道:“首长,大概情况搞清楚了。” “南岗屯儿是被三十多个土匪屠的,他们自称是来自威虎山,奉崔三爷的命令。” “他们专杀青壮年,不分男女,说是为了避免村民被咱们工党拢过去,跟他们作对,所以先下手为强。他们只留下老人和孩子,还告诉他们,要怪,就怪我们工党……” “一共发现了一百三十七具尸体,包括刚才刨出来的那四具。还有没有我们没发现的暂时就不知道了。村民们知道我们的身份,对我们很抵触,我觉得他们肯定是因为土匪的话,而迁怒到我们。” “玛德,他们是非不分啊?”刘勋苍急怒叫道,“关我们什么事?” 苏乙瞪了他一眼,回头对马保军道:“你继续说。” “是!”马保军继续道,“屠杀发生在两个小时前。土匪走的时候,还抢走了村里所有的粮食。他们走后,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葛老汉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砖窑里,说是寒冬腊月的,连一粒粮食也没了,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反正也活不下去了,不如就一起死了,也算干净……” “葛老汉家里一直藏着一颗鬼子还在时搞来的手雷,他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然后引爆了手雷。” “但是他高估了手雷的威力,而且据说,临死前他把手雷揣进了怀里,所以导致手雷只炸死了他们老两口,和离他最近的三个人,还炸塌了半个砖窑,其他人都没什么事儿。” “首长,情况就是这样。” 听完马保军话的所有队员都沉默下来。 他们看着不远处恸哭的老人和孩子,又看着那一具具被搬出来整齐摆在路边的尸体,心中的同情和愤怒,无以复加。 人间惨剧! 一夜之间,一个村子的青壮年全部被屠戮一空,仅剩下没什么生存能力的老人和小孩。 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没给这些人留下一口粮食。 哪怕是地狱,只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群畜生!”孙达德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已经不配称之为人了!” “他们都该死!”刘勋苍恨恨道。 其余队员们也都同仇敌忾,唾骂不已。 苏乙皱着眉环顾一周,见马保军和他一样拧眉沉思,心中一动,问道:“马保军,你在想什么?”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齐齐看过去。 “首长!”马保军急忙道,“我在想上次清缴土匪,是半年前的事情,这半年他们都没动静,咱们今天刚下山,他们就屠了南岗村。再加上村民们也说了,土匪之所以屠村,说是为了避免村民被咱们工党拢过去,跟他们作对,所以先下手为强……” 说到这里,马保军的思路似乎已彻底捋清了,他惊疑不定看着苏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首长,我们小分队下山剿匪的事情,土匪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他们知道咱们工军和果军决战在即,现在抽调不出剿灭他们的人手来;他们也知道上面给我们的指示是充分发动群众的力量,和他们周旋,所以他们干脆就釜底抽薪……” “土匪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我们中间有叛徒?”刘勋苍惊疑不定地道。 “有人抽到了特殊身份,在反装忠?”有队员吃惊叫道。 队员们都惊疑不定,怀疑地互相注视。 “肃静!” 苏乙低喝一声,在所有人都看过来后道:“我进来的时候导演说得很清楚,这次的戏不是分阵营对抗,所有的演员,都会成为一个团队。所以,不要怀疑自己人,没有人反装忠!” :“当然,马组长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同意他的看法。”苏乙沉声道,“我们的情报的确被泄露了,土匪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南岗的惨剧,就是他们做出的应对。” “但叛徒应该在根据地,而不是在我们中间。因为如果我们中间出了叛徒的话,刚才一路走来,只要他通知土匪设下陷阱,我们现在还有命在吗?” 队员们纷纷恍然大悟,马保军顺着苏乙的思路道:“而且泄露情报的人身份应该不会太高,如果土匪们知道我们只下来三十多个人,他们也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反应来。他们更应该做的,是埋伏我们,干掉我们!”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孙达德很认同地道,“但这个内奸很危险,只要他存在,我怕他迟早会泄露了我们的底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必须揪出这个人,把他除掉。” “怎么揪出来?”刘勋苍不屑道,“根据地里将近万人,就我们团部也有近千人,咱们集训的场地虽然全封闭,但说实话,保密性并不怎么样,全团不知道我们存在的人,很少!要说可疑,各个都有嫌疑,你怎么排查?还除掉?” “刘组长说得对,”一个队员道,“而且我们的任务是打土匪,总不能先暂停任务,回去先找内奸吧?” 孙达德冷着脸没有再说话。 苏乙道:“内奸的确不能不除,但这不是我们的任务。我认同马组长的分析,叛徒的身份应该不会太高,否则他应该把我们的情况泄露个底儿掉才对,我们也不会活着走到南岗来。”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离开了根据地,这个内奸已经接触不到我们了,他对我们的威胁,其实并不大,所以我们并不需要太担心这个内奸。而且,一旦我们把我们的怀疑汇报给上面,让他们暗中调查,说不定这个内奸再打听我们的时候,就会被立刻抓获!” 苏乙的分析,让大家的担忧纷纷消靡。 他接着道:“我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问题,不应该是哪儿出了问题,而是屠村的土匪们现在在哪儿?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土匪们的目的既然是要先下手为强,那么他们应该不会只祸害南岗一个村子。”苏乙神色沉重,“我严重怀疑他们会把附近十里八乡的青壮年,都祸害个遍!”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心中发寒。 有人不信:“应该不会吧首长,屠一个村也就算了,他们不会真的跟鬼子一样,搞三光政策吧?” “这些畜生已经没人性了,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觉得首长说得对!”更多的人支持苏乙的看法,“他们一定还会屠村!首长,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要阻止他们!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对!我们虽然是演员,但我们首先是个人!” “我觉得事情已经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了,应该向根据地求援!” “土匪就是故意激怒我们,引我们上钩,我觉得我们应该慎重。” 说到该怎么办的问题,大家的意见立刻变得五花八门起来。 这就是演员队伍最大的弊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思想很难统一。 而且每个人都有退缩或者逃避的理由,这个理由根本无法辩驳。 “我接到了剿灭许大马棒势力的任务,你们呢?” “我也有。” “我也有,应该大家都有吧?”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乙的脸上。 “我也有。”苏乙点头承认。 “那就好了。”有人松了口气,“这里是许大马棒的地盘,按理说,座山雕的人不应该跑这儿来的。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利用这件事,来挑起许大马棒和座山雕的矛盾,然后趁机剿灭许大马棒,完成我们自己的演出任务?” “对对对,我同意,这才是正道!” 这个提议立刻引起不少人应和。 最后就连刘勋苍也微微犹豫,然后看向苏乙道:“首长,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很有道理。” “那这些惨死的村民怎么办?”孙达德忿忿质疑道,“还有,咱们明知道土匪们还要去屠其它的村子,难道为了演出任务,也不去管,任由他们惨死吗?” “你少特么在这儿装伟大!”刘勋苍一直都跟孙达德不对付,直接怼回来,“我们这是不管吗?我们是讲究策略!座山雕当然饶不了他,但不是现在,我们得一步一步来!” “等你一步一步来完,这十里八乡的青壮年就都死光了!”孙达德冷冷道。 他看向苏乙,道:“首长,我觉得我们应该追击,我们的确是演员,但我们首先是个人!在有能力阻止悲剧发生的情况下,我们为什么不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孙组长说得对!我觉得我们应该为村名报仇,杀掉这些作恶的土匪!把他们碎尸万段!” “没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这些畜生不死,天理不容!而且绝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孙达德也有一批支持者。 “首长,你说怎么办?”刘勋苍冷笑一声,把问题抛给苏乙。 一直冷眼旁观的苏乙闻言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马保军:“马组长,你怎么说?” “我?”马保军一怔,随即沉吟着道:“我听首长的。” ” 请假条 抱歉现在才请假,家里来亲戚陪了一天,本打算晚上赶出一章来,但耗到现在精神有些不济,只能请假,明天我早点更。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70、兵分两路 三个组长,两人意见相左,一人不表态,于是如何抉择的难题,又抛回给了苏乙。 看起来,苏乙无论选择遵从内心正义去追击屠村的土匪,还是以大局为重留下来做任务,都要让其中一部分队员不满意。 但苏乙很清楚,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遵从自己的想法和利益,团结该团结的人,区分他不能拉拢的。 “第一,这事儿肯定要往上汇报的。”苏乙环顾一周,缓缓开口,“你们觉得上面会让我们放着这股犯下累累血债的土匪不管不问吗?我敢说,一单上面知道真实情况,定会第一时间勒令我们追击这股土匪,消灭掉他们!” “第二,如果我们放任这股屠戮村民的土匪不管,我们的任务评分也一定会降低。”苏乙接着“许大马棒一直都在乃头山上,他跑不了,但这股土匪如果我们不管,他们可就真跑了!如果我们决定放弃他们,那就等于彻底放弃了剿灭他们的机会。” “第三,我们集训半个月,但真正的硬仗,却根本没打过,没通过一场胜仗来检验我们自己,我们就永远不能算是一支合格的战斗小队!追击这股屠杀村民犯下血债的土匪,干掉他们,我觉得完全可以作为我们的出山之战来打!” “最后,我们现在知道了威虎山的人跑下山来杀村民,要搞坚壁清野,但他们为什么跑这么远,到南岗来搞?他们屠了几个村子?他们有多少人?他们有没有其他任务?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我们的旁边,一股敌人到处搞风搞雨,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你们睡不睡得着觉,反正我是肯定睡不着的!” 说到这里,苏乙环视这若有所思的众人,语气铿锵道:“综上所述,我认为我们一定不能放过这股敌人!现在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我们要像是追击猎物的猎人一样,追上他们,杀死他们!干掉了他们,我们才能安心去想其它事情!” 顿了顿,苏乙目光凌厉从三个组长脸上掠过:“还有没有不同意见的?” “我支持首长!”孙达德第一个表态。 “我也支持!”马保军第二个表态。 刘勋苍微微犹豫,末了道:“我保留意见。” “既然有意见,那就分兵!”苏乙快刀斩乱麻,直接下决定,“刘勋苍,你带着二组留在这儿,安顿好那些幸存的村民,并且负责和上级联系,说明我们的情况,让他们尽快把这些幸存的村民接回根据地去。” 刘勋苍脸色立刻一变,道:“首长,我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我支持您的决定,我还是想跟您一起……” 苏乙直接摆手打断他的话:“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情,坚持自己的想法也没错!安顿好村民,你完全可以好好考虑下许大马棒的事情,你不是想挑起他和座山雕的矛盾,让他们火并吗?这事儿说起来容易,但具体怎么去操作,得好好筹划!刘勋苍,等我们追击这股土匪回来后,你要是能想到办法,我记你大功一件!” “不是,首长……”刘勋苍急了,急忙还要辩解。 苏乙却根本不听他解释,一瞪眼道:“不要啰嗦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记住,这些村民如果我们不管他们,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留给你的任务很重要,不能有半点马虎!” “老刘,首长的决定不正合你意吗?怎么看你的样子,反倒不乐意了?”孙达德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你这推三阻四的,该不会想违抗命令吧?” 刘勋苍这会儿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是,他的确不想去追那些土匪,但他更不想被留在后方安抚民众啊! 这个任务一看就没什么存在感,一听就不会有多少镜头,谁特么想留下来啊! 至于怎么挑起许大马棒和座山雕的矛盾? 拜托,那就是个话!就那么一说,这事儿怎么去想办法?怎么去操作? 根本就没办法好吗? 许大马棒和座山雕本就老死不相往来,彼此仇视,那还用挑唆吗? 至于座山雕跑到许大马棒的地盘屠了村民——关许大马棒屁事啊!又没杀他一个人! 刘勋苍满心不愿,但此刻被苏乙话赶话逼到这份上,他也不得不应下来。 然后苏乙还又丢给他一个任务。 “那个在路上挖陷阱的土匪,很可能这两天就会下山查看。”苏乙道,“你既然留下来了,想办法,抓住他!也算是为咱们死去的同志报仇了。” “是。”刘勋苍满肚子的苦水。 “事不宜迟,这就行动吧。”苏乙指了个队员,“你,去把白茹同志叫过来!” “是!” 等这队员跑开后,苏乙告诫众人道:“演员的身份绝不能暴露给npc,以后大家说话尽量代入人物,忘掉自己演员身份!免得被旁人看出破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是!”众人齐声道。 很快,白茹就跟着刚才那个队员过来了,气喘吁吁的样子。 “白茹同志,我们决定兵分两路,我带着孙组长和马组长他们两组人,去追击屠村的土匪,刘组长带着他的人留下来维稳,安顿幸存的村民。论队伍编制,你是非战斗人员,你可以选择留下来,协助刘组长。”苏乙道。 刘勋苍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哪知白茹却脸色一板,道:“首长,我是医疗兵,医疗兵的任务,应该是在战场上!你们去打仗,如果有人受伤,却没人及时处理怎么办?而……” 白茹已经准备好长篇大论来说服苏乙,哪知她刚表露出自己的意思,说了不到一句,苏乙就一摆手打断她。 “好,那你就跟我们走!收拾好东西,给刘组长交接好工作,立刻出发!”苏乙道。 白茹愣了好一会儿,才一个立正,振奋大声道:“是,首长!” 刘勋苍都看傻了。 你特么有毒吧203? 你在我这儿,我说什么你都不听。 怎么到了白茹那儿,你耳根子这么软? 这特么双标玩儿的也太明显了吧? 刘勋苍正郁闷着,苏乙已经呼喝着让一组和三组的人去检查装备,准备出发了。 白茹急匆匆到刘勋苍跟前道:“刘组长,那个受伤的小女孩我用木板暂时把她的腿固定住了,千万不要乱动……” 白茹语速飞快给刘勋苍交代了一大堆,说完也不管刘勋苍记没记住,说声“我先走了”,就急急忙忙转身跑开了。 五分钟后,所有人员都整装待发,苏乙对一边的刘勋苍最后交代道:“现在就去和上级联系,说明情况!另外,无比安顿好村民。还有,注意警戒,别阴沟里翻了船,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首长!”刘勋苍发泄般大吼。 苏乙面无表情点头,转身环顾一周,一挥手:“出发!” 等苏乙带着其他人都离开后,现场就剩下刘勋苍二组的人呆呆站在原地。 有人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凭什么我们留下来做后勤啊?这活儿出力不讨好,还不会有镜头,搞毛啊?” “就是,他们去出风头,留我们在这儿喝西北风……” “刘组长,刚才你就不应该答应首长……” 队员们议论纷纷抱怨,虽然没有直接责怪刘勋苍,但其实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刘勋苍阴沉着脸,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对我有意见,我有什么办法?我知道这事儿是我连累你们了,但你们也不想想,从分组的那天起,你们就贴上了我的标签,要不人家顺带手连你们一块儿坑,怎么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呢?” “等着吧,咱们要是不想想办法反抗,以后这种事儿有的受呢。”刘勋苍冷哼道,“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一双小鞋丢过来,不穿都不行……” “组长,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有队员问道。 “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刘勋苍冷笑,“只要你们信我,先忍他少剑波一回,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队员们再问,刘勋苍就不多说了。 但好歹是把队员们的怨气给转移了,而且凝聚力,也再度提高了。 等苏乙带着其他人都离开后,现场就剩下刘勋苍二组的人呆呆站在原地。 有人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凭什么我们留下来做后勤啊?这活儿出力不讨好,还不会有镜头,搞毛啊?” “就是,他们去出风头,留我们在这儿喝西北风……” “刘组长,刚才你就不应该答应首长……” 队员们议论纷纷抱怨,虽然没有直接责怪刘勋苍,但其实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刘勋苍阴沉着脸,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对我有意见,我有什么办法?我知道这事儿是我连累你们了,但你们也不想想,从分组的那天起,你们就贴上了我的标签,要不人家顺带手连你们一块儿坑,怎么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呢?” “等着吧,咱们要是不想想办法反抗,以后这种事儿有的受呢。”刘勋苍冷哼道,“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一双小鞋丢过来,不穿都不行……” “组长,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有队员问道。 “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刘勋苍冷笑,“只要你们信我,先忍他少剑波一回,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队员们再问,刘勋苍就不多说了。 但好歹是把队员们的怨气给转移了,而且凝聚力,也再度提高了。 等苏乙带着其他人都离开后,现场就剩下刘勋苍二组的人呆呆站在原地。 有人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凭什么我们留下来做后勤啊?这活儿出力不讨好,还不会有镜头,搞毛啊?” “就是,他们去出风头,留我们在这儿喝西北风……” “刘组长,刚才你就不应该答应首长……” 队员们议论纷纷抱怨,虽然没有直接责怪刘勋苍,但其实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刘勋苍阴沉着脸,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对我有意见,我有什么办法?我知道这事儿是我连累你们了,但你们也不想想,从分组的那天起,你们就贴上了我的标签,要不人家顺带手连你们一块儿坑,怎么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呢?” “等着吧,咱们要是不想想办法反抗,以后这种事儿有的受呢。”刘勋苍冷哼道,“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一双小鞋丢过来,不穿都不行……” “组长,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有队员问道。 “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刘勋苍冷笑,“只要你们信我,先忍他少剑波一回,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队员们再问,刘勋苍就不多说了。 但好歹是把队员们的怨气给转移了,而且凝聚力,也再度提高了。 等苏乙带着其他人都离开后,现场就剩下刘勋苍二组的人呆呆站在原地。 有人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凭什么我们留下来做后勤啊?这活儿出力不讨好,还不会有镜头,搞毛啊?” “就是,他们去出风头,留我们在这儿喝西北风……” “刘组长,刚才你就不应该答应首长……” 队员们议论纷纷抱怨,虽然没有直接责怪刘勋苍,但其实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刘勋苍阴沉着脸,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对我有意见,我有什么办法?我知道这事儿是我连累你们了,但你们也不想想,从分组的那天起,你们就贴上了我的标签,要不人家顺带手连你们一块儿坑,怎么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呢?” “等着吧,咱们要是不想想办法反抗,以后这种事儿有的受呢。”刘勋苍冷哼道,“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一双小鞋丢过来,不穿都不行……” “组长,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有队员问道。 “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刘勋苍冷笑,“只要你们信我,先忍他少剑波一回,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队员们再问,刘勋苍就不多说了。 但好歹是把队员们的怨气给转移了,而且凝聚力,也再度提高了。 0471、开战 一行二十二人,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摸到了杉岚站外的密林中。 苏乙带人潜伏在密林之中,让孙达德先带人过去侦查。 孙达德很快就回来了,脸色既紧张,又带着点兴奋, “首长,有情况!”他压低声音急促道,“在杉岚站东边的库房外面,有十几个土匪在外面生火做饭,我远远闻见有烤肉的味道。他们安排有哨岗,我们没敢太靠近,就退了回来。” 苏乙的表情也立马变得凝重起来,道:“按照前面幸存村民的说法,以及一路过来的马蹄印来看,如果单人单骑,他们的人数至少在四五十人左右,你只看到了十几个人?” 孙达德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剩下的人应该在库房里。库房靠这边没有窗户,里面具体什么情况完全看不到。” 苏乙点头,环顾一周。除了白茹,所有人眼中都带着股心照不宣的奇怪意味。 现在的情况,和原剧情刚开始的那场遭遇战如出一辙. 原剧情中一开场,203小队也是在杉岚站机库遭遇了几十个土匪,一场大战,203小队毫发无损,土匪们除了两人逃走,剩余的全军覆灭。 这么出色的战绩,还是在203小队智取不成,硬攻的情况下完成的,可见其战力之剽悍。 可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 原剧情中的203小队,是筛选了各个部队的尖兵组成的精英特种小队,队员们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可现在的203小队,只能说,大家都会开枪。 现在小队中枪法最好的人是白茹,白茹下来,排在第二的是苏乙,可想而知这支队伍的战斗素质了。 十五天的集训虽然辛苦,但指望十五天就能把一群乌合之众变成战斗精英,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更别提,原剧情中的203小队是满员战斗,而现在的203小队,却有三分之一的人没到。 这场战斗,苏乙很清楚若还按照原剧情那么打,不但不可能达到原本应该达成的战果,说不定结果会反过来,203小队将面临一场覆灭性打击,也说不定。 别说苏乙心里没底,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都没底。 所以所有人都巴巴看着苏乙。包括白茹在内。 白茹和队员们也集训一段时间了,她很清楚,这支剿匪小队的同志们枪法和战术素养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差强人意。 “首长,咱们怎么办?打还是撤?”马保军问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当然要打!不过只能智取,绝不能硬来!” “怎么智取?”这次问话的是白茹,眼睛瞪得大大的,写满好奇和期待。 苏乙眼睛微眯,道:“我得亲自去看看,孙达德,你带上你的人跟我来,三组人留在这里候命!” “是!” “首长,那我呢?”白茹急忙问道。 “一起来吧。” 三分钟后,苏乙等人穿过凌乱的货区,来到了杉岚站机库的前方不远处。 果然,远远就看到不远处的机库门口有十几个土匪围着火堆,有说有笑烤着什么东西。 在门前一辆倾翻的大卡车上,还高高地站着两个土匪。 这两个土匪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不断和那边的同伴们说笑,但也还算尽责,时不时要环顾一周,查看四周情况。 他们那个方位视野很好,周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苏乙等人远远地藏在一堆废弃的工字钢后面,透过钢材的缝隙,观察另一边的情况。 这堆废弃钢材附近的地上很凌乱,杂七杂八乱摆放着很多零散的东西,稍微不注意踢到,就会发出清晰的响声,引起土匪们的注意。 原剧情中,203小分队也想隐蔽,但接连两次发出动静被土匪们察觉到,他们的偷袭只好改强攻了。 这次苏乙充分吸取了原剧情中的教训,让所有队员都靸着脚走路,一步一步在雪窝子里挪,这样即使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也不会闹出太大动静来。 苏乙仔细查看着现场环境,不放过一丝细节。 不过他暂时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让一组其他人都留在原地,让狙击手就位,然后便带着白茹和孙达德又退了回去。 两人尽量绕远,围着杉岚站机库转了一圈,绕到了库房后面。 库房后面也是一片货场,虽然没有后门,却有两个大窗户。 窗户空荡荡的,只有木框子,没有玻璃,从这边苏乙看的清清楚楚,里面至少有几十个土匪在里面吃东西,休息。 “首长?”白茹好奇看向苏乙。 对于她来说,这种阵仗不算什么只是小场面。 但她很好奇,苏乙带着一群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剿匪小队,怎么以少胜多,战胜敌人。 “先退回去。”苏乙记住了每一处地形和细节,依然没有多说什么,又带着二人退了回去。 三人和三组的人重新在密林处汇合,苏乙二话不说,先是折了一根树枝,刷刷刷三两下在地上画出了山岚站机库周边的地形图,并把每一处细节,都向所有人做了详细的介绍。 只这一手,就让在场所有人都对苏乙肃然起敬。 这首长,有点东西…… “你们看,正门这边,一组埋伏的地方距离机库大约一百多米,这一百多米很空旷,应该是土匪们特意清出来的缓冲带,他们只要在门口设岗,很难有敌人能悄悄通过这一百多米的空白区,近距离偷袭他们。” “机库的两侧都是实墙,他们的马,圈在机库的西侧,我刚数了数,和我们预测的数量差不多,一共有五十三匹马。” “东侧这边的墙被一堆木材挡着,我特意过去看了,挡得很严实,即使把墙爆破了,人也不好出来,而且这边出来是一个大土坡。” “机库后面有两个窗户,只要踹掉窗框,人就可以从后面爬出来。这应该是土匪们给自己留下的后路,我刚特意留意过,后门有土匪特意设下的两个暗哨,一个在西边窗户右下角,还有一个在机库后面顶上的通风口。” “前后都有岗哨,也就是说偷袭是不可能的了?”孙达德皱眉道,“首长,要不咱们也别拱了,干脆退走,在来杉岚站的路上打伏击!我怀疑他们到这儿只是修整吃饭,吃完饭歇一会儿,还是要去屠村。” “我们守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想法不错,但可行性不强。”苏乙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第一,通往杉岚站有两条路,一个是咱们来时的路,一个是从夹皮沟那边过来的路。土匪们到底会去哪儿,咱们根本不能确定,如果咱们埋伏了这边,但土匪却走另一边呢?分兵也不现实,再分兵,火力打不起来,吃亏的反倒只会是我们。” “第二,冰天雪地里打埋伏,同志们能在雪地里趴那么长时间吗?到时候冻僵了,还有多少战斗力?” “况且他们有马,咱们打他们的伏击,他们若是一心要逃走,大不了吃点亏,丢下几条人命,就能冲破我们的埋伏,或者掉头逃走。我们根本追不上他们。” “所以,我们要想留下这一股土匪,就必须在这机库里消灭他们!”苏乙斩钉截铁地道。 “首长,你说怎么办吧。”马保军道。 “我们得想办法,把他们从机库里分批逼出来!”苏乙道,“然后在他们骑马逃走前,消灭他们!”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首先得有两个人去冒点险……” 十五分钟后,李洪义和董忠松两个队员穿着翻毛大衣,一副猎户打扮的样子,拎着大包小包有说有笑从马路尽头往这边走来。 土匪们自然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他们,放哨的土匪第一时间发出警示,顿时,吸引了所有土匪的注意力。 不过两个队员一副大大咧咧毫无警惕的样子,很快就让土匪们解除了警报。 “应该是两个走山的老空(吃山里饭的外行),我先探探。”放哨的土匪嘿嘿一笑。 这时候那边的两个队员装作才发现土匪们的样子,慌慌张张转身就要逃走。 砰! 放哨的朝天放了一枪,怪叫一声:“站住!再跑,我挨个儿点了你们!(挨个儿打死)” 两个队员顿时不敢再跑,举高手,缓缓转过身来。 两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蘑菇?甩个蔓!哪个绺子的?我们是威虎山上的兄弟,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坏了苗子!(干什么的?报个名,哪个山头的?别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伤害了自家兄弟。)”放哨土匪嘿嘿怪笑道。 董忠松畏畏缩缩道:“原来是威虎山上的好汉,我们哪个绺子的也不是,我们就是古英屯儿的猎户。我是灯笼蔓儿,(姓赵)我这哥们儿是大雪蔓儿(姓白),好汉,规矩我们懂,东西我们都留下,算是孝敬各位好汉,只要能留我们两条命,放我们走就行。” “古英屯儿?打猎的?这大雪封山,还有打猎的?”放哨土匪冷笑,“你糊弄鬼呢吧?少特么扯,说,你们是不是换了叶子的共跳水线子?(是不是换了衣服的工军暗探)” “不是啊好汉,俺们真的就是打猎的,其他啥也不懂!”董忠松急忙解释道,“家里没什么吃的了,就是因为大雪封山,俺们才跑出来寻摸点儿东西。不然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 说到这里,土匪们其实已经信了八分,但仍然抱着一分警惕,三分贪婪,不肯放他们走。 “你们两个,举着双手,慢慢走过来,不需跑啊,敢跑就点了你们!”土匪威胁道。 “好汉,求你们,饶了我们吧……”董忠松装作磨蹭不敢过去的样子。 “再废话,直接清了你!”放哨土匪喝道。 两个队员这才装作无奈的样子,举着双手战战兢兢走到了跟前。 “虎头,什么情况?”机库中有土匪问道。 “没事儿了,就是两个老空。”放哨土匪笑嘻嘻地道,“给咱们送吃得来了。” “有啥好吃的?”里面的人来了兴趣。 “这不才看呢吗?着什么急啊?”放哨土匪不经意地道,他用枪口对着两个队员,道,“把身上的东西都解下来,放在地上,我看看你们都打了啥好东西。记住,慢慢来啊,要是快了,我这枪子儿可不长眼睛!” 两个队员照做。 在他们开始动手解开身上包裹的时候,门外所有土匪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格外专注。 即使土匪们不太认为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对,但也下意识保持警惕。 这时候两个队员但凡有一点不对劲,都会被立刻打成筛子。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砰!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长空,一颗子弹准确击中之前说话的那个放哨土匪。 子弹从他眉心穿过,鲜血抛洒,这土匪仰头就倒。 不远处,白茹飞快上子弹,转移枪口对准另一个土匪。 几乎与此同时,董忠松和李洪义二人突然往地下一趟顺势往两边一滚,等身子翻转过来时,两人一人手中拿着两颗拔了保险绳的手榴弹,直接丢进了机库大门。 也与此同时,所有门外的土匪们各个吓了一哆嗦,急忙就要掏枪。 “打!”不远处,孙达德低喝一声,率先开枪! 砰砰砰…… 密集枪声响成一片,门外的十多个土匪几乎各个同时中枪,不甘倒地。 轰隆! 机库里爆炸响起,烟雾弥漫间,叫骂惊叫声响成一片。 有土匪从里面向外胡乱射击,但这个时候董忠松和李洪义两人飞快掀开鼓鼓囊囊,之前充当猎物的包裹,里面赫然是两挺机枪。 李洪义迅速装弹,趴在地上迅速向里面扣动扳机。 哒哒哒…… 密集枪响声中,董忠松也飞快占据之前的哨岗高位,把枪口对准了机库大门口。 与此同时,机库后面,听到枪响的苏乙稍微停留片刻,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两个暗哨的位置,见两处人影一闪,都不见踪影后,立刻一挥手,低喝一声:“上!” 几个队员立刻背着炸药包冲了上去。 0472、不杀俘虏 正规军和土匪最大的区别在于相比起土匪,正规军更注重战士们的战斗素养和纪律。 而土匪们在这方面则要粗糙很多。 仓库前门的岗哨们一遇袭,土匪们几乎第一时间就要往前冲。 但他们也不傻,至少知道留暗哨守住自己的退路,看好仓库后面,免得被人前后夹击包了饺子。 这个时候,李洪义和董忠松冒险混到仓库门前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门外剩余的十多个土匪,他们放心交给了负责前门伏击的队友们去收拾。 除了“神枪手”白茹和一组所有人,还有二组的狙击手和一个步枪手,也被苏乙安排在了前门加强火力。 苏乙给他们的任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旦开火,就第一时间干掉所有能看到的土匪! 他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随着白茹一声枪响,便立刻集中火力,不到五秒时间,门外十多个土匪全部被干掉了。 李洪义和董忠松紧跟着就往机库里扔手榴弹。 他们不是乱扔,而是有苏乙的提前侦查,他们清楚往哪儿扔能炸到土匪。 土匪们还没冲出机库就迎来当头一棒,还没从懵逼的状态清醒过来,李洪义就已经把机枪架在了仓库门口,往里面突突。 这密集火力扫射,无疑让准备冲出来的土匪们更加紧张,他们肯定会顺理成章认为敌人已经摸到门口来了,情况已万分紧急。 这个时候,接连受挫的土匪们哪里还顾得上放哨看守后门? 所以一窝蜂涌到前门位置,打算打退敌人的进攻。 苏乙用望远镜看到后门两个暗哨的土匪都不见了,就立刻安排三组的战士往前冲。 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让队员们冲进仓库前后夹击,因为仓库里面地形复杂,如果短兵相接,队员们不熟悉情况,原本的优势会荡然无存。 而被逼到绝境的土匪,为了打开一条生路定然会拼死反击。 第一次打仗的队员们,还真不一定能抗住土匪们的反击。 所以苏乙让三组的队员们冲过去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设陷阱! 此时的前门,李洪义打完一盘子子弹后就果断后撤,他刚走没多久,一颗手榴弹丢了出来,就在他刚才的位置炸开。 但李洪义此刻已扛着机枪兔子般窜到了一组的伏击点,完成了战略撤退。 机库里的土匪们见火力消失,立刻吼吼着往出冲。 几个土匪一冒头,立刻向李洪义消失的方向开火,此时一组所有的队员们都按照计划隐藏保持静默。 土匪们冲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就在这时,一直潜伏在土匪之前设置的哨岗位置的董忠松悍然开火。 如此近距离,土匪们猝不及防下,冲出来的十多个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全部被打成了筛子,溅血当场! 董忠松打完一盘子弹,也立刻按计划撤离,他人刚走,一颗手榴弹就被丢了出来。 轰! 爆炸声中,这一次一组的队员们没有闲着,齐齐向机库大门射击,打得土匪们根本不敢冒头。 而与此同时,后门位置的苏乙已经派人利用炸药包和手榴弹,布置好了简易的陷阱。 前门几番火力交集让土匪们减员过半,他们自然胆寒,不敢正面作战,已打算迂回还击。 第一个土匪踹掉后窗子逃出来的时候,还警惕四下张望,但此刻苏乙等人早已隐藏起来。他没发现什么,立刻招呼同伴们出来,顺着仓库的墙往西边挪过去。 很快,土匪们出来了至少十来个。 几人贴着墙刚走到一半路,苏乙立刻下令,让队员引爆了布置好的炸药。 轰! 一声巨响,断肢残臂崩飞,土匪们哭爹喊娘,被炸得东倒西歪。 “打!”苏乙大喝一声,率先开枪。 那些躲过爆炸幸存下来的土匪们还没来得及庆幸,便立刻遭了秧。 一阵集火后,从后门逃出来的土匪们无一幸存。 这一波下来,土匪们减员八成,剩下的十来个人缩进机库里,再不敢冒头。 后门的爆炸一响,前门一组的队员们立刻按计划攻了上来,占领了前门位置,构建了临时防线。 他们没有贸然步步紧逼,而是以火力逼迫土匪们不敢冒头和靠近。 而后门的苏乙打了一波伏击后,立刻一边火力掩护,一边冲上前来,在后窗位置是是爆破。 随着一声巨响,半扇墙坍塌,烟尘缭绕中,机库里失去掩护的幸存土匪们狼狈四窜,纷纷一边胡乱开枪,一边寻找着掩体。 前后两组人齐齐开火,又趁乱打死几个土匪。 等看不清敌人后,齐齐停下火力。 这一系列操作后,我方毫发无损,而敌人已被歼灭得只剩几个人了! 苏乙躲在一段掩体后,大声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枪,双手举过头顶,出来投降!工军不杀俘虏,这是你们唯一的生路!如果一分钟后你们还不投降,我们就要强攻了!” 苏乙接连喊话三次,末了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里面幸存的土匪们本就承受了巨大压力,苏乙的层层推进包围的战术,让他们进退无门,满心绝望和恐慌。 这个时候,一句“工军不杀俘虏”,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于是不等苏乙数到五,那边就用一个木杆子顶着一块白皮袄子出来,使劲摇晃着。 “别打了,我们认怂!投降啦!” “一个个双手举高,从后面儿走出来!”苏乙并没有让队员们放松警惕,而是继续隐藏着,向这些土匪们喊话。 片刻后,土匪们各个举高手,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一共七个人。 “后面还有没有人?”苏乙问道,“就你们七个吗?” “没有了,长官,就剩下我们七个了,其余人都被你们给打死了。” 苏乙没有轻易相信,而是吩咐一个队员立刻去数尸体,然后才一边保持火力威慑,一边让队员们上前搜身,并把七个土匪捆起来。 好在一切顺利,直到七个土匪束手就擒,也没发生任何意外,七个土匪都很老实,看来是被吓破了胆,已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一场遭遇战打了大约两三分钟就结束,时间虽短,但子弹可没少招呼,人也没少死,堪称惨烈。 但我方毫发未损,如此顺利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还是让所有人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这一切都是苏乙导演出来的一样,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他计划之中。 经过这一战,所有队员对苏乙更信服了,这一点,从现在大家看苏乙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尤其是白茹,每次看苏乙的眼神,都在发光。 “报告首长,一共发现三十八具尸体,还有八个没死的伤员。”刚才被支去数尸体的队员回来报告道。 三十八加八再加上眼前的七个人,一共五十三,西边的马圈里有五十三匹马,数量对得上,看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苏乙环顾一周,发现所有队员都在等着他发号施令。 “董忠松,你跟着白茹,去检查那八个受伤土匪的情况,注意防范,最好先把人控制住,不能掉以轻心。” “是!” “马保军,你带你的人去四处警戒,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要设下哨岗,另外,检查下那五十三匹马的情况。” “是!” “孙达德,派四个人去清理尸体,找个地方先暂时集中搁置起来。然后就地取材,在仓库东头和西头各设置一个临时羁押室,先把这七个俘虏,全部都关在东头。” “是!” “李洪义,你跟我来,清点战利品物资!” “是!” 整个队伍随着苏乙条条指令下达,立刻告诉运转起来。 “中正步枪四十八条,捷克轻机枪五把,子弹一万四千多发,还有手榴弹五百个,炸药包三百个!” 清点完战利品,李洪义很振奋向苏乙汇报:“首长,土匪们的武器跟咱们用的武器完全一样,幸亏咱们没用根据地里的常规武器,不然咱们用苏式,土匪用果军装备,补充弹药绝对够咱们头疼的。” 苏乙一边查看收获,一边随意道:“这种错误我要是犯了,这队长干脆也别当了!” 一副基操勿六毫不居功的样子。 白茹恰好走过来,听到这句话,顿时眼睛发亮。 “报告首长!”她很大声地道,吓了苏乙一跳。 “什么事?”苏乙问道。 “八个受伤的土匪都没有抢救的价值了。”白茹汇报道,“他们都被击穿了内脏,现在全部因失血过多休克过去了,我们没有足够的条件和药品对他们实施抢救。据我估计,他们不会醒过来了。” “那就不管他们了。”苏乙严肃道,“虽然还没审讯,但可以确定,这批土匪,就是屠了南岗和古排村的凶手,这些人各个手上都沾满鲜血,不值得咱们同情和浪费药品和精力,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是,首长!”这个回答让白茹很满意,看过那两个屯子的惨状,她对这些土匪恨得牙痒痒,生怕苏乙会像是其他领导那样,过分“优待”俘虏,让她尽力医治不说,还要把宝贵的药物浪费在这些该死的土匪身上。 “报告首长,马组长让我来汇报,说岗哨已设置完毕,目前正在警戒,没发生什么情况,请您放心。另外,五十三匹马都喂过草料了,也都一切正常。” “报告首长,临时羁押室已设置完毕!” “报告首长,尸体已经全部清理完毕!” “报告首长,土匪们锅里煮的是野菜蘑菇面糊糊,还烤了耗子肉……” 分配到任务的队员们陆续过来汇报情况,大家做事都很利索。 苏乙大手一挥:“烤耗子扔掉,先吃饭,就吃土匪给我们做的面糊糊,我们尝尝他们的手艺。” “哦!” 队员们都欢呼起来。 换岗有序吃完饭后,苏乙让队员们在正门外搞了一张桌子,弄出个室外审讯台来,他打算在这里亲自审讯那八个俘虏。 “首长,我能做您的记录员吗?”白茹主动请缨,“我写字很快的!” “好。”苏乙看了眼她,痛快答应下来,然后也不看看美滋滋的白茹,吩咐孙达德道:“跟看守俘虏的同志再交代一声,一定要杜绝土匪们以任何方式的互相交流,审讯完的土匪,全部关到西边的审讯室去,不要和没审讯过的土匪混在一起关押。” “是!” 孙达德领命而去,很快带来了第一个土匪。 这土匪是个瘌痢头,一见苏乙就点头哈腰,口称军爷。 “什么军爷?这是我们的首长!”白茹瞪眼呵斥道,声音轻脆。 “是是是,首长,是首长。”瘌痢头嬉皮笑脸道,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苏乙轻轻磕了磕桌子,面无表情开口:“我们工军的做事风格,一向是实事求是,不搞虚假的那一套,所以有话我会跟你直说,不会骗你。” 瘌痢头点头哈腰刚要说些什么恭维的话,苏乙便接着说下去:“不杀俘虏是我们的军规,所以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你不会死在这儿。” 瘌痢头心里一松,脸上就露出喜色。 但苏乙紧跟着就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不杀俘虏,不代表着你能活下去!等把你们抓回去后,你们一定会被公开审讯你们犯下的罪行!就凭你们屠了南岗和古排两个村子的恶行,你们这七个人有一个算一个,一定是会被当场枪毙的!” 瘌痢头脸色顿时变了,慌忙就要开口解释,却被苏乙再次伸手止住。 “如果你不想死,你就只有一条出路!”苏乙继续面无表情道,“那就是交代出对我们来说有价值的消息,只要你交代的东西足够重要,我会根据情况酌情上报,算你们戴罪立功,免除死刑!”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知道你们都讲究忠心和义气。”顿了顿,苏乙的脸上总算露出几分讥讽和玩味,语速也变得缓慢了一些,“不过你们有七个人,其实只要有一个肯跟我合作,就够了。剩下的六个,无所谓,你们死活,也跟我没关系。” 瘌痢头脸色阴晴不定,苏乙一摆手不耐道:“好了,废话少说,你是打算合作,还是给座山雕当个忠心耿耿的小弟?” “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瘌痢头投降了。 一刻钟后,瘌痢头被带下去,第二个土匪被带到。 苏乙面无表情,机械般说出和之前一样的开场白,末了道:“刚才的那个家伙交代了点东西,按理说我已经没必要再问你了,不过我们工军最讲究做人留一线,所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看看你能不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出来,如果说好了,也不是不能让你活……” “首长,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了,只要不杀我,我咋样都行!” 感谢 感谢起起喵大佬150000打赏支持,这新年礼物太有力度了,谢谢谢谢,祝你也新年快乐,请容我缓几天,再加更… 《影帝的诸天轮回》感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73、非常突然 利用后世人人皆知的囚徒困境小技巧,苏乙成功让七个俘虏争先恐后地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信息,获得了威虎山大量极有价值的内部珍贵情报。 这其中包括却不限于威虎山的地形、布防、兵力布置及军火库存,座山雕和八大金刚的喜好性格,他们之间的亲疏远近关系和矛盾龌龊八卦,等等等等。 这些情报对于203小分队以后对付威虎山,无疑能发挥出巨大价值! 审讯工作耗费了三个多小时,七个俘虏全部审讯完,天已经蒙蒙灰了。 负责记录的白茹写了整整几十页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可见得了多少情报。 白茹虽然写的手腕生疼,但却格外振奋,因为作为一名战士,她太清楚这些情报的重要性了! 此刻苏乙在她的心目中,形象已无限高大,简直是智慧和勇气的化身,才华和样貌并重。 她用不加掩饰的景仰眼神看着苏乙,道:“首长,有了这些情报,我们一定可以把威虎山这个盘踞在牡丹江几十年的顽固土匪势力,彻底连根拔除!您真是太厉害了!” 苏乙却没那么乐观。 “能不能剿灭威虎山,除掉座山雕,不是有足够详实的情报就可以的。”苏乙道,“这最多只是增加我们的信心而已,能不能做到,还要靠所有战士们去拼命。” 苏乙看得很清楚,这支队伍别看打了这一场漂亮的胜仗,但一来是敌人只有五十多人,二来是以有心算无心,有周密的计划和布局,这才能达到如此战果。 而且全歼敌人没错,但也要看耗费了多少弹药。 这支全演员组成的队伍,可没有真正工军战士的精打细算,打起仗来,子弹是不要钱地往出倾泻,消耗掉的子弹,要是换了真正的工军战士,至少能剿灭掉五倍数量的土匪,可想而知有多浪费了。 这场遭遇战,最多只是积累了经验,加强了军心而已,并不能代表这支队伍就发生了蜕变。 要想把这支队伍打造成一支强悍的能战之师,至少还要打上几场硬仗才行。 演出任务中有“消灭许大马棒势力”这一项,想来就是导演基于这个原因,特意发布这个任务,让剿匪小分队用来练兵的。 所以苏乙根本不会因为这场胜仗,因为这些情报就盲目乐观的。更别提,还有刘勋苍带领的二组分离在外,等着苏乙熬够了再彻底收服。 要剿灭威虎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白茹同志,这些情报就交给你好好保管,”苏乙道。 顿了顿,他看看天色,转头问一边的李洪义:“现在是不是轮到孙达德的一组换班轮岗了?” “是,首长。”李洪义上前一步答道。 “除了看守俘虏的同志和几个岗哨,让所有人都过来,我要安排下一步行动任务。”苏乙吩咐道。 “是!” 李洪义走后,苏乙帮着白茹一起收拾资料。 白茹急忙拒绝:“首长,这些事情让我来就可以,您不必……” 话音未落,谦让间一沓资料散落在地。白茹顿时有些窘迫,急忙蹲下来拣。 苏乙也摇摇头,在另一边开始帮忙捡,很快,两个人从两边捡到中间,在拣一个铁架子底下的同一张纸的时候,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两人都是一怔,竟呆在原地。 这一刻白茹胸前小鹿乱撞,脸上肉眼可见地染红。 “咦?这是什么?” 苏乙突然指着地上露出的一条缝隙道。 说着话,他伸手往那缝隙处一抠,竟真的把一大块覆盖着雪的“地面”给移动开来。 原来这竟是一大块木板,木板下面是一个近一米的深坑,坑的两面都是斜坡里面空空如也。 联想到这里是机库门口,苏乙很快猜到这个坑的用途——这应该是专门设计为板车装货的坑位,板车下坑后,和地齐平,方便装载很重的一些货物,避免工人搬上搬下。 不过平常的时候,这个坑会被用木板盖住,方便人在上面走来走去。 白茹不明所以,苏乙便把这个坑的用途解释一遍,换来对方崇拜的眼神:“首长,你懂的可真多……” 苏乙笑了笑,把木板重新恢复原样。 很快,大部分人都集中过来,包括两个组长在内。 苏乙环顾一周,队员们很自觉全部安静下来。 “首先,我要祝贺所有同志,恭喜大家,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苏乙突然展颜一笑,微笑开口道。 他率先鼓掌道:“来,大家都为自己鼓鼓掌,算是对自己的鼓励和赞扬。” 哗啦啦…… 掌声立刻响成一片,大家的情绪都格外高涨。 苏乙没有玩什么先扬后抑的套路,紧跟着道:“李洪义,你来负责跟大家汇报一下,咱们这一战的收获!” “是!”李洪义大声应下,出列大声道:“这一战,咱们小分队共歼灭土匪……” 他把所有的成果和收获都复述一遍,让所有队员对于这一战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和认识。 最后,苏乙又把从七个俘虏身上得到大量情报的事情,跟大家简单说了说,末了道:“同志们,我们这次追击这股犯下血债的土匪,不但圆满完成了既定的战略目标,还额外获得了大量的军火和情报,可以说是大获成功!” “现在,到了我们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我们虽然斩断了威虎山伸出来的爪子,但现在,还不是对付威虎山的时候,我们得先调头回去,先拔掉乃头山许大马棒这根刺。”苏乙环顾一周,“不然乃头山伫立在我们身后,对我们来说如鲠在喉,十分危险!” “至于威虎山,我相信经过这一战,在座山雕没有摸清楚我们状况之前,绝不敢轻易再派人来送死。”苏乙冷笑,“五十多个人被歼灭掉,就算不能让他伤筋动骨,也足以让他心惊肉痛了!这样的损失,他绝不想第二次承受。” “他要是再敢派人来,准叫他有来无回!”孙达德笑着叫道。 “没错!什么座山雕,我看就是沙雕!”有人应和道。 众人齐声哄笑,一派欢乐的气氛。 “我觉得这一战首功在您,203首长!”马保军笑道,“我这次也算见识了一把什么叫运筹帷幄,首长,经过这一战,我对您是彻底服了!” “什么意思马组长?”孙达德立刻道,“你这话意思,就是以前不服首长呗?” “孙组长不要搞事情啊。”马保军道,“大家都是革命同志,要紧紧团结,求同存异嘛!你看我,对于你过度拍马屁的不良风气,从来都没有抨击过,为什么?不就是怕影响团结吗?” “哎?我那怎么是拍马屁?我这是待人友善!” “但是你对首长,也太友善了!” “那是因为我崇拜他……” 众人笑闹不已。 苏乙面带微笑,并没有立刻阻止。 孙达德虽然有些谄媚,但这个人心还是正的,而且能力也是有的,他的拍马屁,在苏乙看来更多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下意识行为,也无伤大雅。 马保军其人是有些傲气的,之前对苏乙一直有些不冷不热的样子,但对于苏乙的吩咐,还是一丝不苟去执行的。现在苏乙通过这样一场战争赢得了马保军的认可,后者态度上的转变,其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还有李洪义和董忠松两个人,是苏乙想要重点培养的对象,这两个人训练的时候就很刻苦,颇有种迎难而上的冲劲。苏乙正是看上他们这一点,在下山后才着重多用他们。 而这次他们两个冒着巨大风险去做诱饵并打头阵,也确实没有辜负苏乙的期望,所以苏乙已经尝试委派给他们更多任务,让他们逐渐替代那个苏乙并不喜欢的刘勋苍。 “好了,大家都安静,让我们言归正传!”苏乙拍拍手掌,所有人立刻都安静下来,不再笑闹。 白茹崇拜地看着苏乙,这样的氛围,是她在其他队伍中根本没见过的,她总觉得这群人很特殊,而苏乙就是其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这种特殊既神秘,又出色,让她不知不觉已深陷其中。 “我们必须在彻底天黑之前,赶回南岗,和二组汇合。”苏乙环顾一周道,“好在我们缴获了五十三匹马,所以顺利的话,最多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到了。” “之前集训时我们特意加强训练过骑马这一项,相信大家都没什么问题,现在问题是那七个俘虏,不能让他们单独骑马,也不能给他们松绑,他们七个必须有骑术好一点的同志带着他们……” 砰!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枪响,响彻半空。 苏乙一怔,顿时住嘴,脸色大变。 这是杉岚站前设置的岗哨,传来示警的枪声。 以枪声示警,本来就代表着情况紧急,到底发生什么了,让岗哨居然这么紧张? “所有人都进入战备状态,原地待命!”苏乙反应极快,立刻吩咐一声,“两个组长,还有董忠松李洪义,你们四个跟我来!” 五人匆匆穿过货区,来到之前设置的前门岗哨前,爬上货架,探头一看,顿时各个心往下一沉,惊了个透心凉! 只见前方一里开外的地方,停着十多辆军车,军车旁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少说也上百人,四门大炮一字排开,粗壮的炮口正被他们校正对准这边! “首长,车队到那儿停下后,他们立刻下车摆了炮,他们肯定就是冲我们来的!我看有两个人想要冲过来,我来不及通知您,只好直接开枪示警,结果我一开枪,那两个要来探路的人,就立马退了回去!” 岗哨急促汇报道,声音有些颤抖。 大冷的天,他却冷汗直流。 苏乙拿出望远镜查看一番,心沉谷底,又惊又怒。 “是土匪!”他道,对面的人各个带枪,穿着五花八门,明显都是山上的土匪。 他惊的是,土匪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尤其是这么多土匪,这些土匪到底是谁的人?许大马棒的?还是座山雕的? 他怒的是,这些土匪们一到就摆明车马把枪口对准这边,明显是很明确知道这边有他们的敌人,他们就是来杀敌的。 可是,土匪们为什么这么笃定这边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为什么直奔而来? 这个情况,完全出乎苏乙的预料! 但现在他根本来不及细想,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对方有炮、有车,人数还多,不用想,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只能撤! 他脑子里瞬息万变,很快便作出决定,咬牙道:“撤!通知所有人,立刻撤退!我们骑马,从后面走!” 好在有马! 只要不走车能走的大道,还是有很大几率能逃走的。 “你先留下,随时观察敌情,一旦他们准备开炮,立刻开枪警示,然后撤回来!”苏乙拉住岗哨飞速嘱咐一句,立刻带头转身往回狂奔而来。 身后四人紧紧相随。 无人狂奔回机库门口,苏乙大喝着吩咐:“马保军,立刻去把那七个俘虏处决了,他们不能留了!然后带着你的所有人撤出机库,那些军火只拿手榴弹和炸药包,其他全放弃!” “是!”马保军匆匆领命而去。 “孙达……”苏乙刚要接着下令—— 砰! 一声枪响,又从仓库后方传来。 苏乙顿时怔住,心中一颤,一股极度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首长!”孙达德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苏乙,显然,他也猜到了某个很不幸的可能。 砰!砰! 又是接连两声枪响,东西两头的岗哨,也分别开枪示警。 此刻,所有人都慌了! “不好了!首长,不好了!”有队员一边厉声疾呼,一边往这边狂奔而来,惊恐叫道:“首长,四面全是敌人!少说也七八百个人!首长,我们被包围啦!” 轰隆! 犹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苏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突然被敌人包围?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荒谬的事情? 0474、主心骨 杉岚站位于起伏延绵的丘陵地带中间,四面八方全是密林。当年鬼子伐树建站,据说光是砍伐出的多余木材,就运送出去了几百火车皮,这还只是掏空了杉岚站方圆一里的范围。 所以直到敌人从四面八方走出密林,大家才骇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被包围了! 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剿匪小队,第一时间就懵了。 大家慌得一批,乱成一团,完全没了主意。 “慌什么慌?大不了突围出去,有什么好怕的?”眼看人心惶惶,苏乙知道这个时候必须有个主心骨让大家安定下来。 舍我其谁? 他当仁不让站出来,大声呵斥,顿时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白茹,先去销毁资料!所有纸质资料,不要留下一张!”苏乙先是吩咐白茹。 “是!” “孙达德,你带人立刻搞清楚其他三个方向的敌人情况,要快!”苏乙急促吩咐道。 “是!你,去东边!你,去西边!你,跟我去后边!”孙达德急匆匆吼吼着带人去了。 “不,你们不讲信用……” “卧槽……” 砰砰砰砰…… 便在此时,机库里传来怒骂惊叫和密集枪响,苏乙知道,这是马保军把土匪们处决了。 现在人员全撒出去了,苏乙这才感觉一阵阵眩晕,他的心几乎一直都在嗓子眼提着! 绝望!恐惧!慌乱! 这些负面情绪犹如杂草般缠绕他的心脏,这无疑是苏乙经历的最致命、最凶险的一次危机! 但苏乙更清楚,这个时候他绝对要冷静,绝对要做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只有他让自己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让所有人都听他指示,如臂挥使,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深呼吸,再深呼吸! 但依然难以平复! 苏乙干脆抓起一大团雪,狠狠往脸上一顿搓。 冰冷的雪水,刺痛的皮肤,总算让苏乙冷静下来,他的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 不一会儿,孙达德和几个侦查敌情的人都回来了,马保军等人处决了七个俘虏,也背着大量手榴弹和炸药包,从机库里出来了。 “说!”苏乙没有废话,直接看向孙达德。 “后面的敌人至少有一百多个,我看到他们在摆弄迫击炮……”孙达德颤声道。 没希望! 苏乙看向另外两个。 “西边的人不到一百个,没跑,人都在林子里猫着。” “东边这边也是,人应该不多,但都在林子里。” 所以,突围的话,只能选择这两边! 马在西边,似乎从西边走更方便一些,而且根据地在西边,南岗也在西边,从这边突围,可以尽快跟刘勋苍汇合—— 不!不能跟刘勋苍汇合! 而且西边这边突围出去是个上坡,地势也不利! 只能走东边!只能从东边突围! 可是,怎么突围? 直接骑马冲出去? 拢共二十多个人,土匪们最多两轮齐射,就能把所有人都干掉! 不行,还是要讲究策略…… “首长,重要资料全都销毁了!”这时白茹完成任务跑回来汇报。 苏乙看了看她满脸严肃,却毫无畏惧的眼神,心突然神奇地彻底平静下来。 这个女孩,显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懦夫畏死终须死,志士求仁几得仁? 苏乙自问不算志士,但勉强也算是个勇士。 他惧死,但却不会向死亡投降。 所以,难道自己要连个女人也不如吗? 纷乱的思绪顿时彻底消失,散乱的思维也变得有逻辑起来,一个突围方案瞬间在脑海里成型。 “我们从东边突围!”这一刻,苏乙的大脑格外清晰,面对一双双或惶恐,或期盼的眼神,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东边是个向下的大坡,从这里突围是下坡,马也跑得快!”苏乙接着道,“只要干掉这边的敌人,钻进密林里,一直走小路,不要走大道,敌人再想追到我们,除非是做梦!” “可是敌人都藏在林子里,我们怎么干掉他们?”有队员忍不住惊恐叫道,“等我们冲过去,要多少人命去填?我们才几个人!” “敌人一定会冲上来!”苏乙猛地提高声音,瞪眼喝道,吓得这队员一哆嗦。 他加快语速继续大声道:“我推断!土匪们经过一轮炮击,会从四面八方攻上来,以多打少,一拥而上,这才是土匪们的风格!他们不会跟我们玩什么围三阙一的战术,因为他们不会,也不敢!如果不是为了人多欺负人少,他们就不会上山当什么土匪!所以炮击之后,他们一定会冲上来!” 苏乙的语气坚定而确凿,充满了不可置疑的意味,仿佛他说的话,就一定是事实,一定会发生。 这份自信和坚定,感染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让很多慌乱不堪的队员们,多了几分期盼和安心。 苏乙接着道:“我的计划,是一组人先掩护另一组人突围,尽量杀伤东边的敌人!其余三面,不要去管它!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等一组冲出去后,立刻从外围火力掩护,配合里面这一组人突围出去!等所有人都出去汇合后,我们立刻直奔东北方向,一路走小路,不要停!” “东北?”马保军惊疑道,“东北越靠近威虎山!首长,咱们不应该绕到西边来吗?刘勋苍他们还在南岗,我们应该尽快跟他们汇合!” “不行!绝不能跟他们汇合!”苏乙厉声叱道,“他们已经不可信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都狂变! 之前大家都因突如其来的绝境而陷入绝望和恐慌,还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的问题。 但苏乙的话提醒了他们。 土匪来得太坚决!围得也太坚决! 仿佛他们清楚知道203小队就在这里,清楚知道小队的虚实! 土匪们是怎么知道的? 小队的动向,除了留守南岗的二组,以及他们可能汇报给了根据地,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当然,苏乙也想到了早被他撒出去,但至今没有任何音讯的高波。 他想过会不会是高波当了叛徒,但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因为高波一直没跟大部队在一起,他不可能清楚队伍的动向,也不可能准确预测到剿匪小分队来杉岚站的时间。 更何况,苏乙了解高波这个人,这个人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绝不肯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成为公司上层眼中的“演员混子”,沦为要被清理的一批人! 所以思来想去,只有二组的嫌疑最大! “刘勋苍,你个够日的!”有人惊怒大骂。 “够了!”苏乙断喝,“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有我们逃出去了,才有机会算这笔账!” “现在,大家都听我指挥,我们的时间不多!” 顿了顿,苏乙的眼神从马保军和孙达德脸上掠过,道:“三组先突围,我和一组留下来,给你们掩护!” “首长,这不行,你得先走!”白茹急忙道。 “不要争这个!我最后一个走!”苏乙一摆手,语气斩钉截铁! 这句话让所有人动容! 这一刻,苏乙表现出了203首长该有的担当和勇气,而这个决定,绝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 “白茹,董忠松还有李洪义,你们三个也跟着三组突围!” “首长,我枪法好,我留下来掩护咱们更有把握!”白茹再次急忙道,“首长,你是最后一个走,我倒数第二个走!我也没得谈!” 小姑娘满脸坚决。 时间紧急,苏乙也没时间跟她掰扯,直接同意:“好,那你就跟着我。” “首长,我们也留下……”李洪义紧跟着就要表态。 “别废话了!”苏乙不耐喝道,“马保军,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人去马圈,把所有马都牵过来!赶到东头去!挑出二十二头,蒙眼塞耳!快去!” “是!”马保军也知道情况紧急,不敢废话,一挥手:“三组的,都跟我来!” 苏乙看向孙达德:“我之前看到机库里有废弃汽油桶,搬出来几个到东边大坡后,顺便带人把所有炸药包都集中起来,我们做没良心炮!” “是!”孙达德领命就要去,苏乙却一把拉住他,“留两个人去找两把铁锹跟我走!” “是!” 苏乙不再废话,带着白茹径直直奔机库东头。 走了一半他又想起一事,转头吩咐白茹道:“告诉其他三面的岗哨,先稳住,等炮击过后,敌人往上冲的时候再全部撤到东边来。” “是!”白茹领命而去。 苏乙快步赶到东头的山坡后,这边的岗哨正趴在坡顶,紧张看着对面。 苏乙猫着身子到他身边,哨岗一见是苏乙,立刻叫道:“首长!” 苏乙一点头立刻拿出望远镜查看。只见两百余米开外的密林里影影绰绰,土匪们正在那边集结,准备。 一个领头模样的家伙手里举着一根鞭子正在大声呼喝来回走动,似乎在训话或者鼓舞士气。 这一幕更坚定了苏乙的判断,这些土匪一定会冲上来的,而不是躲在密林里守株待兔。 很快,几个队员扛着铁锹和废弃汽油桶来了。 埋这儿! 苏乙指着临近坡顶的方位吩咐道:“速度要快,夯结实了!还有,汽油桶不够,再搬来继哥,快!” “是!” 这几个队员立刻奋力挖起坑来,还有两个立刻又跑回去搬汽油桶。 没良心炮,其实也叫飞雷炮,主要构造就是以一个空汽油桶为主体,在其内填充发射药后,把捆扎成圆盘形的炸药包放进去,然后点燃发射药,就能把十公斤的炸药包抛射出去。 其实就是个简易的炸药抛射筒,或者说是个特大号的二踢脚。 以前苏乙总在神剧里看这东西被吹得那么玄乎,说什么成本低廉的土大炮,让敌人闻风丧胆什么的。 其实就是放屁,这东西能发挥作用的时机很少,而且用它也是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它绝不是什么战场上排忧解难的万能神器,而是困境中拼死一搏的产物。 首先这东西太危险,一个汽油桶做炮筒,想想也知道炸膛的几率有多大,所以汽油桶一定要用各种办法加厚加固,否则几乎百分百炸膛。 其次这东西一小半是要埋在土里的,而且也不是简单挖个坑一埋就完事儿,而是要在埋坑的同时,就要把发射药也预埋进去。还一定要埋结实了,否则巨大的后坐力可能直接导致汽油桶崩飞出来。 然后,这东西发射一次,因为火药的后坐力坑道会被炸毁,等于打一炮就要挖一次,而且就要重新填充发射药才能用,这个过程起码得三五分钟,既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 最后,这东西的精准度极差,而且它的炮弹就是捆成圆形的炸药包,一旦有子弹击中或者弹片波及到这里,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弹药就有殉爆的危险。 但即使是这样,现在这种情况,没良心炮也绝对能给苏乙帮上大忙了! 苏乙也没打算用它第二次,他只打算进行一轮齐射,就足够了! 队员们忙得热火朝天,敌人们也没闲着。 轰! 很快,第一声炮击来了! 炮弹落在机库门口不远处,炸得尘土激荡飞扬,乱石崩飞! 这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此刻三组刚把马全转移过来,而一组的没良心炮还没埋完。 “不要管它,继续干活!”苏乙大声吩咐道。 从这边突围还有个好处,就是敌人炮击的时候,除非运气太差,否则炮弹基本不会落这么偏,因为他们肯定会往中间打,往机库里打。 轰轰轰! 几乎随着苏乙话音刚落,密集的炮声便接连响起,前后都飞来炮弹,齐齐轰击而来,声势铺天盖地,极为骇人! 机库的围墙在倒塌,烟尘漫天! 剧烈的爆炸甚至把继哥队员掀翻在地,一些没来得及捂住眼和耳的马受惊狂嘶,骚动不已,幸好队员们死死拽住,才没让它们乱跑。 “继续!继续埋炮!不要管它!炮弹落不到这边来!”苏乙扯着嗓子嘶吼着,身先士卒帮着挖土。 轰轰轰! 炮火连天! 0475、突围 仿佛只过了十多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震耳欲聋的炮声才停歇下来。 果然如苏乙所说,没有一发炮弹落在东头这边来。 这其实也是个概率问题,因为机库东头刚好是个山沟夹角,炮弹想要精准落在这个位置,其难度跟百米穿杨也差不多了。 炮声一停,苏乙立马一骨碌爬起来,低喝着发令道:“一组,检查枪支弹药,听我命令,随时准备战斗!三组,上马,备好手榴弹,等我口令,随时准备突围!” “是!” 队员们紧张就绪。 “弟兄们,摔旗子,并肩子,杀共跳!” “嗷嗷嗷!” 便在这时,随着一声号令,对面的土匪们哇哇怪叫着,纵马冲上来。 不止是这边,另外三面,也都传来土匪的怪叫和枪响声。 “点火!” 苏乙趴在山坡上,死死盯着对面冲来的土匪们。 虽然他们只有一百多人,但愣是给人一种“漫山遍野”的声势。 滋滋滋…… 没良心炮的导火索冒着青烟,迅速缩短。 “快快快,都先躲开!”点完火的孙达德驱赶所有人离开“炮阵”。 而这时,另外三面的哨岗也都陆续跑回来了,这说明其他三面的敌人,全都冲上来了。 “杀共跳!杀共跳!” 砰砰砰! 马蹄声、怪叫声、枪声愈来愈近,便在这时—— 轰轰轰轰! 随着数声巨响,六卷炸药包腾空而起! 六个炮筒全部被巨大后坐力震得东倒西歪,有一个砸在一个躲闪不及的队员身上,顿时砸得他头破血流,惨叫不已。 六个炸药包其中两个失去准头,打向两边,方向偏得不像样子。 但还有四发,径直向前,落在了冲锋的土匪们之间。 轰轰轰…… 炸药包轰然炸开,刹那间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和碎肉断骨顿时从弥漫的黑烟中崩飞出来。 凄厉的惨叫响成一片,有连人带马从滚滚浓烟里翻滚出来。 “三组,突围!”苏乙大喝一声,率先向浓烟里开枪。 “给我打!狠狠地打!” 哒哒哒哒哒哒…… 交织的枪声中,马保军率领三组催马加速,从左边绕过前方烟雾缭绕之处,向下冲去。 边冲,边把拔了引信的手榴弹,扔到了浓雾之中。 轰轰轰! 爆炸、枪响交织声中,在苏乙带着一组的掩护下,三组所有人骑马飞快从土匪们身边越过。 此时东边的土匪人仰马翻,一片混乱,根本做不出任何有用的反应。 眼见三组的人冲出包围,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振奋,他们从中看到了希望! 前方烟雾散去,能站着的土匪已经不多了,但就在这时—— 嗖嗖嗖…… 尖锐的呼啸声从不远山头传来。 苏乙回头一看,这才骇然发现不远处车站屋顶上不知何时站了一排肩扛火箭炮的土匪,此刻炮弹已经发射,呼啸着直奔这边飞来! 这种喀秋莎火箭炮是专门对付坦克的,一度让鬼子闻风丧胆,可现在,不知怎么落在了土匪手里。 苏乙的心当下就沉了下来。 “散开!卧倒!”苏乙目眦欲裂嘶吼一声,率先拽着身边人往一边扑倒下去。 轰轰轰! 下一刻,大地震颤,土倾如雨! 惨叫、硝烟、血肉、惊马! 这几发火箭弹对小分队的打击是致命的! 苏乙完全没想到,敌人居然还有这种大杀伤性武器。 这种东西在遭遇战中的威慑,直到近代也是巨大的,何况是现在这个年代? 有一发炮弹落在了马群中间,当场就炸死了几匹马,幸存的马也各个被震伤内脏,惊怖之下撒足狂奔,即使蒙着眼罩塞着耳塞也不管用。 当下就有几个队员躲闪不及,被惊马踩伤! 还有一发炮弹落在几个队员中间爆炸,当场就炸死了三个,还有一个腿直接炸飞了,虽然没死,但躺在地上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嘴里鲜血狂涌,显然是内脏都被震伤了。 剩下的队员们灰头土脸从泥水雪堆里爬出来,各个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 苏乙大喊着询问情况,让所有人拿起武器,但其实,没一个人能听到,所有人都被炸得晕头转向,脑瓜子全是懵的。 半响缓过劲来,等苏乙再度指挥着队员爬上山坡准备再打的时候,却见两辆卡车在山林中突突突颠簸着直奔三组突围方向的前方,看样子是打算从那边堵住三组。 而三组此刻在马保军的带领下,正往回打,想要和苏乙等人汇合,再往出冲。 这也是之前既定的战术。 可是几发火箭炮下来,战局已被彻底改变,现在什么都迟了! 砰! 苏乙开了一枪,对不远处的马保军怒吼:“走!先走!不然谁都走不了!” 半坡上,还有二十来个土匪面临苏乙和马保军两面夹击的困局。 如果这时候苏乙和马保军配合,未必不能消灭这波敌人。 可这已经没意义了。 敌人已经在弥补破绽了,等消灭了这二十多个土匪,所有人都会被团团围住! 而这次想要再搞什么策略,打个出其不意搞突围,就是痴心妄想了。 所以,苏乙只能让马保军他们先走! 他们在外围的掩护和夹击,已经失去了意义! 更雪上加霜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其它三面的敌人这时候也已经攻上来了,这时候剩下的人无论是躲在这里还是冲出山坡去,都会失去遮挡和掩护。 到时候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毫无疑问,现在已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 苏乙脑子里瞬息万变,重新规划出一个突围方案。 他来不及完善这个方案和去思考它的危险性,脑子里一形成这个念头,立马怒吼着招呼众人。 “所有人,都跟我回机库!” 机库里光线昏暗,地形复杂,只有到了那里,才能继续和庞大数量的敌人周旋,趁乱寻找突围的机会。 但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回机库?你特么会不会指挥!那特么是找死!”有队员崩溃大叫,眼珠通红,像是愤怒的公牛。 “少剑波,你让三组先走是什么意思?想牺牲我们?我草拟大爷!”有队员更是急了,上前就要撕扯苏乙的领子。 “投降!我们投降!” 生死时刻,演员们的弊端,彻底展露无余。 他们没有团结一致的信念,也没有共同的信仰和事业,他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完成演出任务的。 如果这个任务是要以死亡为代价,他们宁愿任务失败! 砰!砰! 苏乙二话不说,两枪干掉了那个准备上前来撕扯他的,以及说投降的队员。 这突兀残酷的一幕,瞬间让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动摇军心,找死!”苏乙凌厉目光横扫,“向土匪投降?只会死的更惨!要是蠢到这一点都想不到,活着也只会害人害己!” 话音未落,他话锋再一转,不给任何人思索的机会,指着山坡那头道:“不想跟我回机库的,马保军还在打,你们现在就可以从这边尝试突围,能不能跑出去,看你们的造化!我绝不强求!” “相信我的……” 他环顾一周,面容冷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跟我走!” 说罢,他竟转身猫着腰就窜了出去,看也不看身后! 白茹第二个紧紧跟上,紧接着是孙达德。 三人离开后,一队员咬牙叫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我是没本事活了,我跟有本事的走!” 说罢,拎着强就走。 “等等我!”又有一人跟了上去。 这个人走后,还有人想要追上去,但最终却犹豫着停下。 剩下的只有三个人了。 三个队员对视一眼,齐声问道:“你们怎么想?” 一顿。 再次齐齐开口:“投降。” 两个要突围的,一个要投降的。 三人齐齐色变,然后那个要投降的急忙改口:“突围!我也突围!” 砰! 枪响。 另一个人从身后干掉了他,冷笑着道:“煞笔,少剑波至少有一点没说错,投降土匪,就算土匪不杀你,你以为……就会放过你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绝决的神色,然后大吼着向山坡那边冲了过去。 然而,他们出来得已经迟了。 马保军不见苏乙的配合,便知苏乙彻底取消了原计划。 而他也看到了敌人去堵他后路了,这个时候自然是片刻不敢耽误,果断招呼众人撤走。 这边幸存的土匪也不敢追,眼睁睁放他们离去。 两个准备突围的一跑出来,他们面对的就是二十多个暂时没有攻击目标的土匪。 一阵密集枪响后,两人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别管那边了,他们死定了!” 此时苏乙已带着四人重新回到了机库里,苏乙带着四人直奔机库一角,打开箱子,指着一堆烂衣服烂裤子道:“套上!立马套上!” 这些衣服苏乙刚来的时候就有人搜到了,也不知是谁放在这儿的。 它们虽然破旧了点,但苏乙却发现,这些衣服和土匪们穿的差不多。 孙达德等虽不明所以,但却立刻开始找衣服。 白茹有些手足无措,苏乙却一把拽住她道:“你跟我来!” 他拉着白茹径直到了机库门口,打开之前那个被木板盖住的板车坑位,道:“钻进去!不确定土匪全走了,就不要出来!记住,千万不要出声!如果万一被发现了,第一时间给自己一枪,明白吗?” “首长,你进去!你才是最重要的!”白茹当场眼睛就亮了。 这个坑太隐蔽了,而且还在一个很难移动的铁架子底下! 之前要不是两人蹲下来,离得近,绝对发现不了这么隐秘的一个坑! 躲在这里等土匪离开,绝对是生存几率最大的选择! 只可惜坑太小,容纳一个人刚刚好,两个人就得挤着,互相搂着。 “少废话!”苏乙瞪眼,“别浪费时间!快进!” 其实他也可以跟白茹一起进去,但总得有个人在外面把坑恢复原状,再用雪或者杂物盖一盖,他能找谁来? 所以只能让白茹进去。 白茹还要再争,却被苏乙一把推进坑里,然后盖上了盖子。 苏乙飞快把底下的雪拨弄平了,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这才匆匆回到了孙达德那边。 “首长,这是给你和小白鸽准备的衣服——咦?她人呢?”孙达德一见苏乙回来,立刻焦急递上了衣服,但他很快怔住,看着苏乙空空如也的背后。 “不要管她了。”苏乙岔开话题,接过衣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语速飞快道:“土匪的总人数差不多五六百个,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彼此,而且土匪们本来就很散漫,待会儿他们上来后第一时间肯定会到处搜查,一定会非常混乱,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混到他们中间去!” 本来疑惑于白茹去哪儿了的三人立刻被苏乙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找机会大大方方走出来,装模作样四处找找,学别的土匪的样子,然后装作去后面搜查的样子,咱们从机库后面走!”苏乙继续飞快道,“后面有墙和密林的阻挡,出去后立刻潜藏起来,趁机溜走!” “你们记住了,一定要大大方方的,别怕!跟他们学着说话,有人问话不要含糊,大大方方回答!一定要放轻松!” “千万不要走到机库前门外去,机库里光线暗,我们还能隐藏,到了外面光线好,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 “还有,我们最危险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二组的人跟着土匪一起来,如果有,叛徒一眼就能认出我们,那我们就死定了!” “所以,待会儿跟着我瞎晃悠两圈,赶紧跟我从后面撤,尽量要快,不要拖延……” 说话间,外面咋咋呼呼已经响起了声音。 三人顿时噤声,前面、后面,都有土匪们端着枪冲了进来,乌央乌央的,只见人头攒动,也看不清人数。 “有人没?出来!不然突突死你!” “傻了吧你?真有人你这么喊还能出来吗?” “该跑的都跑了,没跑的刚才不也都死绝了么?共跳都刚着呢,要是真有人还活着,指定还跟咱们正干呢,能让咱们进来?” “行啦行啦,别吵吵八呼的,都到处搜搜!” 。手机版网址: 0476、叛徒 之前剿匪小分队从东边突围,跑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先是内讧,然后被全部“剿灭”,是土匪们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所以他们认为机库里不会再有敌人,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一群土匪几乎毫无戒备,吵吵嚷嚷着就四处在机库里四处搜查。 昏暗的机库里影影绰绰,四处都是走动的人影。 有人喊:“哎?这有一大堆枪!快来看呀!” 立马围过去一大堆。 “我怎么看着,像是咱们的枪啊?”有人拿起一把疑惑道。 “可不咋的?瞅着像。”苏乙混在人群中,煞有介事点头,胳膊肘子一碰旁边的孙达德,“你看看!” 孙达德心惊肉跳,他怎么也没料到苏乙竟敢往人堆里凑,这万一被发现了,简直就是找死。 “对对对,像……”他含糊一声。 “都放起来吧,待会儿交给大爷点点。”有个小头目喝道,“别围着了,继续去搜!” “走了走了!” 土匪们又四散开来。 这时候,苏乙等四人都出来了,偏偏每一个人注意到他们之中多出四个人。 “哎哎哎,来几个人跟我去后面看看!”苏乙大声招呼着,摇摇晃晃向后面走去,边走边骂,“麻了个巴子的,黑黜黜的,连个灯都没有……” “哎!这儿有手榴弹和炸药!卧槽,我发现了,这真是咱威虎山的军火!你们来看,上面还有咱的标记!” 又有人惊叫起来。 土匪们顿时又乌央乌央围了过去。 这次苏乙没凑热闹,大步从后墙的一个豁口钻了出去,警惕四下一望,果然如他所料,一个鬼影儿都没有! 其他三人紧跟着苏乙就钻了出来,苏乙招手让他们跟上自己,刚要开口说话,从豁口竟又钻出第四个人来! 苏乙吃了一惊,但他反应极快,立刻一个箭步窜上前去顺手掏出枪顶在这人的脑袋上,厉声低喝:“别动!” 孙达德等三人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掏枪! 这人紧跟在他们三人身后,他们却没有半点察觉,这太不应该了! “是我,首长!”苏乙正满脑子想着怎么不出声把这人弄死,谁知这人一说话,却是熟悉的声音。 苏乙一怔,摘掉这人的帽子一看,竟是高波! 久违的高波! 怎么会是高波? 他怎么会在土匪的队伍里? 难道真的是他出卖大家? 毕竟这是个导演挑明要收拾的人,他怀恨在心,想要毁掉导演这出戏,也不无可能! 他是叛徒吗? 苏乙脑子里瞬息万变,但表面却迅速作出反应。 他二话不说直接收起枪,对另外三人摆摆手道:“自己人,放下枪!” 他选择相信高波,他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 孙达德等三人惊疑不定。 他们没见过高波,也不知道高波这个人的存在,因为早在苏乙找到他们之前,高波就被委派出来侦察敌情了。 一直以来,苏乙也根本没联系过高波。 但苏乙发话,他们还是将信将疑放下了枪。 高波此刻心中涌出热流,他没想到,苏乙竟毫不迟疑地信任他。 在决定见苏乙之前,他幻想过无数场景,每一个场景都有苏乙对自己怀疑的情况,毕竟设身处地地想,他也会怀疑自己。 可他没想到,苏乙一认出他,就选择了相信他。 “首长,是栾超家出卖了你们!”高波压低声音直接道,“他一来就暴露了身份,不过我认识他,他不知道我也是演员……这个人今天也跟来了,绝不能让他看到你们!” “栾超家?是二组的人!”孙达德惊怒交加,“是他一个人叛变?还是整个二组都叛变了?” 高波看他一眼,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随即重新看向苏乙飞快道:“首长,土匪们以为你们逃的逃,死的死,不会有活人了!你们从这儿走是对的!现在大家都在四处找东西,没工夫查人。我来见你是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就是叛徒的名字。第二,是我因为种种原因上了威虎山,现在我跟七爷,我暂时安全!” 说到这里,他警惕往四下看看,道:“这次出来没带什么粮食,我们很快就要回山了,不会久留。你们可以不用跑太远,找个安全地方猫着就行!” “首长,你还有没什么指示?”末了,高波看向苏乙。 苏乙此刻脑海中念头急转,他看向高波,问道:“这次来的头目都有谁?” “老大炮头、老二翻垛。老五秧子房、老七花舌子和老八小铁锁五个人。”高波迅速道,“威虎山这次算是大行动了,原因是果军一个姓候的专员拿着先遣图上了威虎山,崔三爷想要做果军先遣军总司令,还想要先遣图,这次行动就是投名状!” “这么说,现在任务完成,栾超家对土匪们来说没用了?”苏乙紧跟着便追问道。 高波一怔,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如实道:“是没用了,但崔三爷不会过河拆桥!他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想办法把他骗过来!然后尽量撇清跟他消失有关。”苏乙一巴掌拍在高波的肩膀上,“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快去!” 高波愣了好一会儿,才慌忙道:“首长,您要做什么?这……” “别问原因,别找借口!”苏乙打断他,“快去,执行命令!” “……是!”高波郁闷领命走了。 在他看来,苏乙现在最要紧的是带着人赶紧逃走,而不是整什么幺蛾子。 去骗栾超家? 栾超家现在跟几个当家的在一起,被看护得很严实,怎么骗? 更何况还只给五分钟? 而且高波觉得此举非常凶险,一个不慎,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因为一些意外上了威虎山,现在是步步维艰,过得非常谨慎小心,生怕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平日里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 但现在,苏乙竟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是不做行吗? 苏乙就在那儿等着,他不骗栾超家,万一他们就一直不走,最后被发现,被抓了,怎么办? 到时候会不会把他高波给卖了? 想到这里,高波不禁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忍不住听到是苏乙的声音,就冒险跑来见他? 果然,一点出格的事情都不能做,否则就是麻烦! 高波满怀心事,穿过机库走到了正门前,差点跟一个人撞满怀,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面前这人,不是栾超家是谁? 他旁边,谁也没跟着,就他一个人! 与此同时,后门院墙外,苏乙对其他三人道:“现在毫无疑问,我们被出卖了!如果我们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即使逃过这一劫,也逃不了下一次,甚至能不能再联系到组织都成问题!我们太被动了!” “我们可以现在就逃走,但也可以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把叛徒栾超家一起带走!” “刚才你们也都听到了,敌人正忙着找东西,暂时顾及不到我们,也就是说,我们还有点时间冒险……” “首长,我们都听你的!”孙达德第一个表态,恨声道,“我也想搞清楚,到底是这个栾超家一个人是叛徒,还是整个二组都是叛徒!” “对,没错!”一个队员应和道,“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叛徒!” “可是,刚才那哥们儿能把叛徒骗过来吗?”另一个队员质疑道,“咱们要等多久?” “不会太久的!”苏乙微眯着眼,“这个时候的栾超家,正急着确认我们死没死,他比任何时候都好骗!” 前门外。 “栾老板?” 高波心中惊讶,疑惑万千,却不露分毫,微笑道:“里面儿可埋汰了,怎么您还要亲自进去?当家的说了,您可是贵客,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不就得了?” 栾超家有些心不在焉道:“不用了,只有我认得工党的身份——对了,里面还有没有工党的尸体?” 高波瞬间醒悟过来! 这个时候的栾超家,一定急于确认203首长有没有死在这里! 因为确实杀了一批工军,这个时候的几位当家的,也一定对栾超家有了更多信任,放他单独行动一会儿,也不怕他耍什么幺蛾子。 高波内心顿时一喜,他敏锐觉察这就是一次绝佳机会! “尸……哦!你说是死人呗?有啊。”高波点头道,“我正要给几个当家的汇报去呢,后窗户翻出去,有三个死人,我瞅着像是当官儿的——” 栾超家闻言顿时面露喜色,一把握住高波的手急切道:“兄弟,你从他们身上搜出啥来了?” “还没来得及搜呢。”高波答道。 栾超家半信半疑,却似乎也没心思去追究,而是撇下句“我去看看”,就急匆匆往后面走了。 高波心“砰砰”直跳,他警惕四下张望,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溜达回了机库。 然后他就看着栾超家独自一人走出了后墙那个豁口,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他松了口气,但心中却随时保持着警惕。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尽量确保不要有闲得蛋疼的土匪,莫名其妙跑到后面去。 另一边,栾超家刚出了豁口,立刻被枪顶在了脑袋上,他心中一惊,一个机灵! 下一刻,就被人从另一边箍住脖子,把一团臭烘烘的东西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栾超家差点吐出来。 他想要挣扎,却被人暴力按在地上,整个脑袋都被塞进了雪堆里,对方动作极其麻利,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 是谁!是谁! 栾超家惊怖莫名,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到让他魂飞魄散的声音。 “你们两,抬着人走!孙达德,你善后,把咱们的脚印处理掉!” “是!” 是203首长的声音! 栾超家心沉到了谷底,身子不可遏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已满是绝望。 紧跟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腾空,被人抬了起来,他看到雪地飞快倒退,他已被人抬着往前走了。 “呜呜呜……” 栾超家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发疯般挣扎起来。 咚! 他后脑勺重重挨了下狠的,顿时懵了,呼啸的寒风中,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栾超家感觉大腿钻心般疼痛,他迷迷糊糊就发出惨叫,转醒过来。 定睛一看,自己的腿上竟扎着一把刀子,齐根没入。 这下他更是惊恐交加,叫得更凄厉大声了。 啪! 孙达德上前,狠狠一耳光甩在他脸上,冷冷道:“再叫,乱子给你嘠了!” 栾超家被打得眼冒金星,惊惧之下,果然不敢再叫,只发出呜呜的声音,涕泪聚下。 他迷蒙泪眼抬头一看,只发现面前苏乙和孙达德两人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他,再一打量,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竟是在一个狭窄的山洞子里。 “首长!孙组长!饶了我!我就是奉命行事啊!是刘勋苍,所有事儿都是他整出来的!我也不想的!我还劝他来着,但他非逼我这么干,我不干他就要杀我啊首长……” 两人还什么都没问,这栾超家已经竹筒倒豆子般把什么都说了。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至少表达清楚了,这次大家被出卖,不是栾超家的个人行为,而是刘勋苍在幕后主使! “玛德,刘勋苍!你个王八蛋!”孙达德勃然大怒,恨得咬牙切齿。 苏乙的表情却古井无波。 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愤怒,在他心里本就对刘勋苍没有赋予多少信任,现在被出卖,他只怪自己不够小心,倒没有多少愤怒。 不过杀机却已在心底弥漫,难以消融。 他看着栾超家,问道:“二组所有人都参与了吗?” “都参与了,都参与了。”栾超家急忙答道,“在南岗,你们一走,刘勋苍就把我们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说富贵险中求,有你在,我们这些人就只能打个酱油,只有干死了你,我们才会有更多戏份,才能出头。他还说你不地道,让我们留守后方,就是不想让我们有好评价,超过你……” “玛德,你们特么是傻子吗?他怎么说你们怎么信吗?”孙达德忍不住骂道。 。手机版网址: 0477、黄雀在后 孙达德不能理解,为什么刘勋苍一煽动,二组的人就都跟着他叛变了。 但他其实想错了。 刘勋苍不是带着二组叛变,他只是说服二组所有人,排除异己罢了。 干掉苏乙、孙达德和马保军,他刘勋苍就能成为小分队中说一不二的人物。 而他手下的一批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可以从原本连姓名都不配留下的小特约,摇身一变,成为戏份不差的配角。 更何况,苏乙对刘勋苍有意见,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演员大都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人,这时候刘勋苍以此煽动手下,拉拢他们和自己同仇敌忾,再以更广阔的前景利诱,那些手下们在这样的形势下就范,也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一下子干掉小分队二十多个人,还怎么去对付座山雕? 离了张屠户,难道就得带毛猪吗? 难道工军,就不会再派人来补充队伍吗? 再来的人,可就都是npc了,对于刘勋苍等人来说,全都是可利用的炮灰。 更何况,不还有个智勇双全的扬子容吗? 干掉一个看不惯自己的上司,顺带还干掉两个竞争对手及他们的死忠,换取自己的上位。 付出的代价,其实对刘勋苍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收获的利益,却可以达到最大化,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什么时候去的威虎山?”苏乙问道,“又凭什么说动座山雕派这么多人下山?” “你们离开南岗后不久,我抄近路直奔的威虎山。”栾超家颤声道,“我带着咱们剿匪小分队的集结名单,有军区李司令的签字盖章,座山雕自然就信了……还有,我告诉了他我们的行军线路,以及在南岗的遭遇……可土匪也没完全相信我的话,所以他们派出了五百多人!” “既然你们什么都跟土匪说了,刘勋苍现在一定不在南岗了?”苏乙冷冷道,“他去了哪里?” “首长,我说了,能换我一条命吗?”栾超家趁机哀求,“我只求活下去,真的,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苏乙笑了,他蹲下来,拍拍栾超家的脸,道:“只要你说得是真的,只要我验证过你没有说谎,恭喜你,你百分之百能活下去!但要是你敢骗我……” 苏乙的眼中杀机闪烁。 栾超家看得心惊肉跳,急忙保证道:“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绝对不敢骗您,首长!” “说吧。”苏乙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道。 栾超家只觉苏乙的目光仿佛直射他的内心,他所有想法都在这样的眼神下无所遁形,心中凛然下,没有任何隐瞒,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刘勋苍在你们走后不久就离开了南岗,我独自离队,找了匹马,抄近道直奔威虎山。他们远远地跟着你们……” 听到这里,苏乙和孙达德忍不住对视一眼。 他们这一路行军虽说经验不足,吃了不少亏,但论及小心谨慎,绝对不差。 就这样还被刘勋苍带着人跟了一路,只能说,刘勋苍坠得太远了,苏乙的侦查范围,根本涵盖不了那么广。 而刘勋苍的诉求只是想知道苏乙在哪儿,所以他们也没必要跟那么近。 “我和刘勋苍早就约好了,我去威虎山引土匪下山,他们负责确定你的行踪。我如果带来了土匪,就一直顺着官道走,如果发现道左边的树上绑着红布,那就说明你们就在附近。我们靠近杉岚站的时候,发现了刘勋苍在道边绑的红布,于是知道你们的行踪了,红布里还留下字条,说你们刚刚打完了一场仗……” 苏乙恍然,怪不得时间这么仓促的情况下,土匪们还这么迅速和准确得到情报,直接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原来刘勋苍竟想出这么隐秘且节省时间的方法来传递信息。 “玛德,一肚子心眼儿,全用到怎么害人上了!”孙达德忍不住骂道。 “你接着说。”苏乙对栾超家道。 “是,首长。”栾超家咽了口唾沫,接着道,“除此之外,我和刘勋苍还有个约定,就是除掉你们后,原路返回,然后我会还看到红布条。” “我会骗土匪们说,这是第二波剿匪小分队的人,但其实,这次是刘勋苍设置好的陷阱,等着土匪一头钻进去。等一开战,我就趁机溜走,然后刘勋苍会趁机吃掉这股土匪!” “他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牙!”孙达德忍不住冷笑道,“这股土匪五百多人,就算被我们消灭了近一百人,但还是有四百多个。你们才多少个人?除了你,就剩下十个人!十对四百?这仗怎么打?” “那我就不知道了。”栾超家道,“刘勋苍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很有把握的样子,我看他不像是吹牛。” “他不是吹牛才怪!”孙达德嗤之以鼻,怎么也不信。 但苏乙却脸色凝重,面色凝重道:“如果利用某个极端地形,创造出有利条件,未必不能做到!” 他看向孙达德,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研究地图的时候,地图上标注了两个夹皮沟?” “记得,小夹皮沟是个村子,大夹皮沟是个山沟沟。”孙达德点头道,“当时我特意查了县志,知道这大夹皮沟就是因为十分狭窄,远远望去仿佛只能夹住一片皮子,才因此得名。” “如果在大夹皮沟设陷阱……” 苏乙只说了半句,孙达德和栾超家就都愣住了,随即两人浑身齐齐一震,瞪大了眼睛! 其实这种事情一点就破,关键看能不能想到! 大夹皮沟这个地方太适合设陷阱,打埋伏了! 这里地势极其险峻,一个小山沟沟,两边都是峭壁,一旦军队被堵在这里面,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栾超家恍然激动道,“我记得在南岗的时候,刘勋苍特意问过那些幸存的村民,大夹皮沟的情况。当时他把我们全都支走了,我是过去找他问个事儿,才听了一耳朵!” “这么说,刘勋苍这王八犊子,还真能以少胜多,打一场漂亮仗?”孙达德很不爽地道。 “可能性很大!”苏乙微眯着眼睛道,“这个计划,应该是在南岗跟我们分兵后,他就立马想到了。他先是派人去威虎山出卖我们的信息,既是要除掉我们上位,也是以我们为诱饵,引诱威虎山的人上当!” “威虎山吃了我们这么大的一块肉,一定志高意满,对他放松警惕,这个时候回程的时候路过大夹皮沟,十有八九会中招!” “到时候前后路一炸毁,崖顶两边架起两顶机枪,只要子弹管够,有多少人也不够他杀的!” 孙达德倒吸一口凉气,尽管还是不舒服,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姓刘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可惜,心术不正。” 苏乙笑了笑道:“我们二十多个人打五百个人,被打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损失近半。他们只有十个人,却有极大可能会全歼敌人。是不是觉得我们比起刘勋苍差远了?” “没有没有,我们没那么卑鄙,不然……”孙达德急忙否认,尽管他的确这么想,但却不敢说出来,不然岂不是质疑苏乙这个指挥官没用? “这和卑鄙没有关系。”苏乙摇摇头道,“我们的情况和他的情况不一样,我们是被五百多个土匪包围了,在这么不利的地势,但却依然逃出来了一半。刘勋苍是踩着我们的尸体,再用有利地形提前布局,有心算无心。” “不可否认,这个人的确是有本事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网片恩就比他差。”苏乙道,“至少现在他的阴谋已经完全被我们洞悉了,而且,他没想到我们会活下来,现在我们成了黄雀。” “对呀!”孙达德眼睛亮了,“现在我们在暗,他在明,他要打伏击,以少胜多,也要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我们当然同意,也必须同意!”苏乙淡淡道,“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龌龊和矛盾,但绝不能让土匪坐收渔翁之利,那是愚蠢且可耻的行为!” “刘勋苍想立战功,让他立好了。”苏乙嘴角勾起,“等他打完仗,咱们再钉是钉,卯是卯,帐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孙达德忍不住笑了:“没错!这笔账,有的是时间算!” 苏乙的目光重新落在栾超家身上,道:“其实你还是骗了我……” 栾超家就要焦急解释,却被苏乙抬手阻止。 “再骗我就没意义了,我会忍不住真想杀了你。” 这句平淡的话顿时让栾超家一个寒颤闭嘴。 “你去威虎山请土匪,其实不是被刘勋苍逼的。”苏乙接着道,“他也没那么蠢,逼一个不愿意去的人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他这事儿能不能成,其实完全看你这边给不给力!而且你上威虎山,风险也是很大的,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 “这么重要且危险的任务,他怎么可能威逼一个不愿去的人去完成?” 苏乙看着栾超家的眼睛,淡淡道:“所以你肯定是愿意去的,说不定你甚至是主动请缨要去的!因为这么做,你的戏份自然更多,评价自然更高,得分也自然更高!” 栾超家有些讪讪道:“首长,这一点上,我的确是……遮掩了一些,但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怕您怪罪于我,我说我是被逼的,您也许会看在我非主观的份上饶我,但我主动——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但我保证首长,除了这一点,其他事情上,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要是还有半句假话,我就是狗娘养的!” 栾超家信誓旦旦发誓。 “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苏乙道,“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能想到,现在刘勋苍已经死定了吧?” “当然首长,”栾超家脸色复杂,“您还有两个组长都活着,他不死,谁死?”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你从他这艘快要沉下去的破船上拉过来。”苏乙道。 “首长,您要我怎么做,尽管开口!”栾超家精神一振,激动道。 苏乙笑了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道:“什么也不做,你按照原计划来就行。” “你还回杉岚站去,继续执行刘勋苍交给你的任务。” 栾超家惊疑不定:“首长,还要我做什么?” 他不信苏乙会这么简单放过他。 苏乙摇头,道:“你只要把土匪带到埋伏圈,就算完成任务了。栾超家,其实你现在没得选,而且你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威胁了。” 身为演员,栾超家是有演出任务的,他不可能完全不顾演出任务,彻底倒向土匪。 像是刘勋苍这种窝里斗完还得接着完成任务的,导演应该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这样更有戏剧性,谁胜谁败,对导演来说只怕都没所谓。 但如果彻底坏了导演的演出计划,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栾超家只要不蠢到头像土匪,他就不会对苏乙造成什么威胁了,因为等他再次见到刘勋苍的时候,那个时候苏乙一定重新占据了全面优势。 想通了这些,栾超家也就点点头,咬牙道:“好,首长,我听您的,只希望您真的能既往不咎,原谅我这一次……” “给他松绑。”苏乙站起身来,给身边的孙达德示意,“给他处理处理腿上的伤口,让它暂时不要流血,然后你跟他把裤子换了。” “是!” “怎么解释自己的腿伤,你自己想。”苏乙淡淡道,“另外,骗你来找我们的,是自己人!你给他带个话,就说看见雪地里有个傻狍子了。” 这是他跟高波早就约定好的暗语,意思是注意这个人,关键时刻可以棒打,也就是杀了。 栾超家听了却心惊不已,他这时候当然也猜到高波是苏乙的人,他没想到,苏乙竟早早就派人打入威虎山了! 除了高波,会不会有其他人? 他不知道! 也不敢去猜! 诚如苏乙所料,他现在,其实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0478、汇合 当高波见到栾超家一瘸一拐地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货为什么又回来了? 203干什么吃的?居然把这货给放回来了?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会死人的吗! 内心在哀嚎,但这危机却不能置之不理。 他一边不假思索迎上去,一边苦思待会儿万一栾超家发难,自己该如何随机应变…… 栾超家看到高波,眼神也是复杂的。 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高波到底是演员还是npc。 但就是这个人随随便便骗了句他,他就上当了。 现在想想,真是不该…… 眼看高波眼神阴晴不定走到了他面前,栾超家心中还真有些打怵。 他怕自己若是不及时说出身份,对方为了保密,说不定会“先下手为强”,干掉自己,死无对证。 于是他抢在高波开口前就道:“我刚看到雪地里有个傻狍子。” 高波一下子就怔住了。 半响,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好,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栾超家有心想问,却又忍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自己人啊兄弟,怎么称呼?” “四眼儿。”高波没有报自己的真名,“栾老板,那边有什么说道?” 那边,指的当然是203首长。 栾超家道:“我出去时间太长了,得先找一趟大爷去。四眼儿兄弟,找着机会我再跟你细说,总之,以后咱俩互相照应。” “一定,一定。”高波笑呵呵道。 栾超家刚要走,又转身过来问高波:“我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吧?” 高波仔细看了看,道:“认真看,有个巴掌印,不过不趴跟前瞅看不到的,你带着帽子,没寄吧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栾超家松了口气。 看着栾超家转身离去的背影,高波眼神眯起,心念百转。 土匪们其实根本没发现栾超家离开了这么大会儿工夫,他们忙着清点收获,忙着归置马匹,以及收拾被炸死的马肉,生火烤肉吃。 几百个土匪,乱糟糟一滩,哪儿跟哪儿,根本顾不过来。 他找到老大炮头的时候,这哥们儿根本不知道栾超家居然被共跳给绑走又送回来了。 他只看了一眼,然后问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找着有用的没?” 第二句是:“腿怎么瘸了?” 栾超家早准备好了说辞,赔笑道:“大爷,我都看过了,少剑波和两个组长,都跑了。死人里没他们仨。” “麻了个巴子的!”老大炮头骂了句,“这些当官儿的,跑得都比特么兔子还快!还以为共跳跟别的不一样呢,现在一看,这天下乌鸦一般黑!” “那是,除了咱们绺子里的好汉们义字当先,哪家当官的把底下人当人看了?”栾超家讨好道,“也就是大爷您了,要是能跟着您,我做梦都能笑醒。” “少特么给老子灌黄汤子!”老大炮头笑骂道,“你不是说共跳里还有个小娘们儿长得挺水灵,叫什么,小白鸽的?这女的在不在?死没死?死了也不打紧,趁这会儿还有股热火气儿,给兄弟们败败火!把脑袋一蒙,都特么一个瘠薄样儿,是死是活谁分得清?” 栾超家心中狂骂不止,脸上却陪着笑道:“这女的也跟着跑了。大爷你寻思寻思,这当官儿的跑路,怎么可能不带着相好的跑呢?” “哎,是这理儿!”老大炮头点头,随即面色不善打量着栾超家,“栾兄弟,你晌午可是信誓旦旦跟三爷保证过,这一网下去,定能捞着共跳的大鱼!可现在呢?竟是些死鱼烂虾!” “咱们这么大阵仗下山来,就网着这么点东西,你让我回去怎么跟三爷交差?” “大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栾超家急忙道,“我刚已经接到我们人的讯号了,说逃出去的共跳慌不择路,往夹皮沟那边儿去了。他们肯定跑不远,咱们要是现在追……” “艹你个血妈,你特么咋不早放屁?”老大炮头眼睛一瞪,破口大骂。 砰! 他朝天放了一枪,咋咋呼呼就招呼所有人立马集合。 等土匪们乱哄哄集合到一起,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炮头找了个高处一站,做了一番蛊惑人心的演讲,惹得贪婪的土匪们嗷嗷直叫。 随即,土匪们乱哄哄抬着战利品就撤到官道上了车,一行十七八辆运兵大卡车,浩浩荡荡往夹皮沟方向驶去。 五分钟后,机库门前的一块雪地突然松动,一块板子被掀开,先是探出一把枪来,小心翼翼瞄向四方,随即,白茹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满脸警惕,巡视着周围。 突然,她听到机库里传来一声响动,顿时像是炸毛的猫一样把枪口转过去,手指放在扳机上,只等着一有人出现,就立刻开枪! 哪知那边人还没出现,声音先传来:“小白鸽?小白鸽?你在哪儿?” 白茹一怔,侧耳倾听,随即喜上眉梢! 她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 “褚红山?是你吗褚红山?”白茹收起枪,惊喜叫道。 “是我!小白鸽!”那边的声音也充满惊喜。 很快两人在机库门口汇合。 来人正是之前和苏乙死里逃生的三人之一,名褚红山,是一组的狙击手。 “首长让我等土匪撤了来这儿找你,我都懵了!心想着你怎么会在这儿?没想到你真在啊小白鸽!”褚红山惊喜地道,“你之前躲哪儿了?” “秘密!”白茹嘻嘻一笑卖了个关子,然后迫不及待问道:“大家都有没有事?首长呢?” “首长当然没事了。”褚红山脸上笑容一僵,“但咱们伤亡惨重,马保军的三组伤亡情况不明,但应该跑出去的不少。至于一组这边,你也知道,除了最后跟首长走的,其余全都死了。” 白茹脸色沉痛,眼中泛着泪花咬牙道:“这些该死的土匪,这笔血债,我们迟早要收回来!” “如果他们相信首长,也不至于……”褚红山摇摇头,有些唏嘘。 白茹忍不住抱怨道:“褚大哥,虽然这么说不应该,但上面对首长也太不公平了吧?” “早听说没人愿意来剿匪,最后首长只好挑了一群各团部不要的兵来训练,我之前只是觉得大家本事差了点,但心还是好的。可这次……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咱们的队伍中,怎么能出现这样战时公然违背上级命令的情况?” “是不应该。”褚红山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好了小白鸽,我还有任务在身,我过来有两件事,一是确认你的安全,二是传达首长给你的命令。” 白茹立刻一个立正:“请指示!” 褚红山道:“白茹同志,令你在杉岚站机库就地等待三组,跟马保军一行汇合。之后,和三组一同急行军前往大夹皮沟,跟首长汇合!” “是!”白茹敬礼大声道。 “首长去了大夹皮沟?”白茹放下手就迫不及待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褚红山脸色严肃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话我带到了,我还得赶上去,我负责为首长扫尾侦查,小白鸽,就此别过了。” 白茹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当下压下心头疑惑,急忙道:“好,那你赶紧去,万事小心!” “好!” 等褚红山走后,白茹焦急在原地走来走去,为苏乙担心不已。 不一会儿,白茹突然听到动静,急忙警惕潜伏起来。 一通“侦查反侦察再反”的套路后,双方发现彼此的身份,于是各自现身。 “是你啊小白鸽!”马保军带着三组的人从不远处大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抱怨,“怎么不早亮明身份,害得我们紧张半天!” “还说我,你们不也没亮明身份吗?”白茹不满道,“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慢?” “拜托,我们得确保绝对安全才敢回来好吗?”马保军翻了个白眼,“否则万一是敌人给我们设下的陷阱,我找谁哭去?” “反正别找我哭。”白茹听马保军说得有意思,忍不住笑了笑,随即脸色一肃,急忙道:“老马,首长指令,让我和你们三组汇合后,立刻前往大夹皮沟跟他汇合!” “首长去大夹皮沟了?”马保军一怔,“对了,我还没问你,首长他怎么突围的?一组伤亡情况如何?” “哎呀路上再说吧,我们快走,别耽误了大事!”白茹催促道。 一路走着,两人才互相了解到了情况。 马保军的三组死了一个,伤了两个,受伤的两个队员,直接骑马去古排屯了。 白茹说不清个子丑寅卯来,不过马保军心里却有些怀疑,小分队刚遭此挫折,首长就立刻有了行动,莫非是针对叛徒的?刘勋苍什么时候跑大夹皮沟去了? 这家伙不会真吊到直接去投土匪了吧? 心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马保军还是坚决执行命令,和白茹一起,骑马直奔大夹皮沟。 他们骑马走官道,而另一边苏乙等四人则翻山越岭抄近道,两个小时后,双方竟先后差不多时间到了大夹皮沟,远远就听到了炮火连连,枪声密集,战况酣热。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土匪们一行车队驶入大夹皮沟,两边是陡峭静谧的山崖。 眼看车队缓缓驶入山谷中间,早就留心的栾超家,突然看到道左一棵树上绑着一绺红布。 他顿时心中一惊,急忙叫了声“停车”。 车子纷纷鸣笛,提示后面减速,然后缓缓停了下来。 老大炮头神情急切看向栾超家:“什么情况?” 对于他来说,如果这次能杀掉或者说逮住工军负责剿匪的203首长,回去绝对是大功一件! 往大了说,座山雕崔三爷凭此功劳,就有极大可能摇身一变,成为果军东北先遣军总司令! “应该就在这里!”栾超家心中紧张得要死,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大爷,让弟兄们都下车,轻点声,我再往前探探!” “好,我派两个弟兄保护你!”老大炮头干脆道。 如果是之前,他断然不会放栾超家单独行动,但现在,之前的一仗,栾超家已经博得了他的信任。 现在派两个人跟着栾超家,只是一直以来的谨慎使然罢了,倒也不是怀疑。 栾超家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好,大爷,等我好消息!” 他如果推辞,反而惹人怀疑。 土匪们在炮头的命令下,全部下了车,悄然握枪警戒。 不远处的高波惊疑不定地看着栾超家带着两个土匪向他走来,敏锐觉察到危机的靠近。 “不行,万一有危险,你俩可护不住我!”栾超家走到高波跟前,突然有些不放心地道。 随即转身向炮头大声叫道:“大爷,能在派两个人保护我吗?我有点害怕!” 土匪们一阵哄笑。 老大炮头气得指着他骂道:“怕个猫篮子!快去!” 栾超家脖子一缩,指了指身前的高波道:“你,也跟我来!” “我?”高波一愣,故意嗤笑一声,看向他一边的七当家花舌子,“我才不跟你去!” “这是正事儿!是特么军令!”栾超家有些羞恼地嚷嚷。 高波刚要说话,七当家花舌子不耐烦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吵吵了,四眼儿,你跟他去!屁大点儿事儿!” “行吧。”高波不情不愿地跟着栾超家走了。 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小心翼翼。 眼看拐过一段山谷,后面大部队都看不见了,栾超家故意落到了后面,然后突然举枪“砰砰”两枪,就把老大炮头派来监视他的人给干掉了,然后把枪口对准了高波。 高波心里一惊就要掏枪,栾超家却急忙低吼道:“别掏枪!刘勋苍在上面能看到!” 高波顿时动作一僵。 栾超家一边往前走,一边急促道:“你必须得装作被我俘虏的样子,否则刘勋苍一定会怀疑!还有,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快跟我走!” 说着,他下了高波的枪,故意推了高波一个踉跄,押着他往前迅速走去。 高崖之上,刘勋苍的确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幕,在他身边,二组的狙击手也早就把枪口对准了高波。 只是看到栾超家的举动,迟迟没有开枪。 “怎么老栾还留了个俘虏?”狙击手奇怪问道。 “说不定是有什么情报,既然老栾自己脱离危险,先别管他!干正事儿,给我炸!”刘勋苍眼中闪烁兴奋,狠狠一挥手!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479、攘外必先安内 栾超家开枪打死那两个土匪的时候,后面的土匪们就警觉起来。 在老大炮头的呼喝下,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该隐蔽的隐蔽,该侦查的前去侦查。 但这个时候,一切已经迟了。 轰! 轰! 轰! 随着声声巨响,地动山摇! “山塌啦!山塌啦!” “漫水啦!漫水啦!” “跑啊……” 狭窄的山谷中,两边的悬崖随着爆炸隆隆崩塌下来! 这一幕,如天倾!如末世! 刘勋苍不知道在这里布置了多少炸药,威力巨大! 到处都在崩塌,土匪们根本逃无可逃! 他们哭爹喊娘,四处奔走,但哪里逃得掉? 巨大的石块砸下来,卡车被砸翻砸碎,人也顷刻间化为肉泥。 烟尘飞雪激荡见,这片山谷已化为人间炼狱。 等崩塌停止,烟尘消散,再看时,原本的山谷,已经成了乱石坑! 五百多个土匪,死伤大半,幸存者最多也就一百愚人,其余者全部被砸死当场,或者被掩埋在山石泥土之下了。 这其中,老大炮头、老五秧子房和老七花舌子,全部在刚才的大崩塌中惨死当场! 来的五大金刚,仅有老二翻垛和老八小铁锁幸免于难。 “是炸药!我们中了共跳的圈套啦!姓栾的狗杂碎把咱们骗啦!”老二翻垛目眦欲裂大叫,“弟兄们,风紧,扯呼!” 他虽怒不可遏,但也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来临。 当下带人往回冲去。 到处都塌方的山谷里,可谓是寸步难行,到处都难以下脚。 土匪们艰难折返,但就在这时,后路上架起了一顶机枪,不等他们反应,便“哒哒哒”开火! 猝不及防下,顿时有七八个土匪被打成筛子倒地,剩下的人急忙还击,可两边崖顶上也弹出枪口,向下射击。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钻进了一个口袋里,根本毫无出路。 “二哥,进套子啦!撤!撤!”老八小铁锁边打边喊,“从另一边走!” “弟兄们,扯呼!”老二一看确实攻不过去,对面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有两边顶上时不时打死几个人,根本顶不住,于是只好从善如流,带着人撤退。 但另一边就有出路吗? 他们拼着伤亡来到另一边,对面崩塌的山谷上方,架起了两顶机枪,疯狂向冲来的土匪们扫射起来。 土匪们付出惨重代价,再次被打退回去。 他们趴在碎石滩上不敢露头,稍有暴露,悬崖两边的顶上就会有子弹飞过来。 而他们在下面,却连上面的敌人一根毛都伤不到。 土匪们还是有悍勇之气的,再加上陷入绝境红了眼,竟拼着牺牲,向后方重新发起了冲锋。在付出二十多条人命,甚至连老二翻垛也死在冲锋路上后,终于打退了在后方镇守的机枪手,最后剩下的四十来人,沿着打开的缺口逃窜出去。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刘勋苍见他们攻得厉害,早就准备了第二道防线。 不等他们跑到山谷口,又是“轰轰”两声巨响,碎石崩飞,大片山崖崩塌下来。 幸存的土匪们极力躲闪,还是有十余人被砸死压死,剩下的继续往外跑,不了前方两架机枪架起,往他们身上“突突”。 “弟兄们,横竖都是死,跟他们拼啦!”一个土匪被打急了眼,点着一个炸药包就冲了出去。 他蛇形冲锋,跑了三十多米就被打成了筛子,但临死前愣是凭着一口气,把炸药包给扔到了对面的机枪阵地上去! “呃啊!”对面的演员发出绝望惊恐的惨叫。 轰! 但下一刻,他们便随着一声爆炸,被炸成了碎渣。 “走!” 老八小铁锁红着眼怒吼,带着剩下的人继续突围。 砰砰砰! 前方还有人拦截,但土匪们铸成肉盾,掩护着后面的弟兄继续往前冲。 拦截的演员被这残忍狠绝的一幕吓破了胆,竟收起枪调头就跑。 这简直是找死! 他们被打疯了杀红眼的土匪们直接打死在逃走的路上。 “废物!简直是废物!”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刘勋苍暴跳如雷。 “他们再坚持一下,支援就到了!现在倒好,他们一死,机枪手没有掩护还怎么去拦截?” 这个时候,人少的弊端就暴露无遗,刘勋苍根本腾不出人手再去追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八带着剩下的十来个土匪成功突围出去。 “咱们已经做得够好了,组长。”一边的队员劝慰道,“十个人,只死了三个,就歼灭了五百多个土匪!通过这一仗,军分区的领导们也该明白了,谁才是真有本事的英雄,谁是虚有其表的草包!” “玛德,那两个蠢货要是不跑,他们不但不用死,最后这十几个人也跑不了!”刘勋苍犹自不满骂道,“这么带都带不起来,真特么废物!” “废物点心什么时候都有,别置气了。”队员笑呵呵道,“以后,就要叫您首长了,也不知道少剑波死了没有。” 刘勋苍听了这话才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冷笑一声道:“他就算不死,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不过说是这么说,刘勋苍还是急于知道杉岚站那一战的情况。 “栾超家怎么还没来?” “赵阳新在那边,他和栾超家应该已经碰头了。” 另一边,栾超家的确和叫赵阳新的演员碰头了。 栾超家正押着高波往前走,赵阳新从一个雪坡后钻了出来,向这边招手。 两人都是一怔,然后高波就察觉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把手枪,耳边听栾超家压低声音道:“小心点儿,这家伙很精,跟我一直不对付……” 高波不动声色把枪滑进衣袖里,悄悄上膛打开保险。 赵阳新审视打量着这边,皱眉道:“怎么押个土匪过来?” 栾超家道:“他身上有重要情报。” 的确如栾超家所料,赵阳新打量一下高波,立刻敏锐觉察出不对,直接伸手摸枪,想要先控制住局面再说。 但就在这时,早有准备的高波直接“砰”一枪干掉了赵阳新。 赵阳新死不瞑目倒在血泊里。 栾超家呆立半响,气急败坏道:“谁让你开枪的?谁让你开枪的?现在这里是刘勋苍说了算!少剑波没赶到之前,咱俩人怎么对付他们!” 高波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拼一拼!被你当成俘虏去和刘勋苍周旋,岂不是更危险?” “我自有把握……”栾超家刚说半句,就又被高波打断。 “别特么把老子当傻子骗!”高波不耐一摆手,“你是有把握了,我特么可就悬了!姓栾的,你拿着老子去见刘勋苍,到时候东头不亮西头亮,墙头草你随风摆,两边都有说头,我特么被你当成工具人,说被打死就被打死,我找谁说理去?” 栾超家目瞪口呆。 他是真有这心思,想压着高波先去糊弄刘勋苍,然后看情形,再选择投靠苏乙还是继续跟刘勋苍。 虽然他觉得苏乙胜面更大,但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总是没错的。 高波,的确是被他当成了一个关键时刻随时可牺牲的工具人。 他没想到的是,他精明,高波也不傻,他这点小心思,高波轻易就看穿了,直接枪杀了赵阳新,逼得他站队。 他更没想到的是,高波之所以这么果决,是因为苏乙从一开始就提醒他小心栾超家,所以他才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对栾超家的警觉。 “你……你简直不识好人心!”栾超家羞恼骂了句,然后转移话题,“现在怎么办?刘勋苍一定听见枪响……” 砰! 话音未落,不远处也传来一声枪响。 两人顿时齐齐怔住,对视一眼。 砰砰砰! 密集枪声再度传来。 “走,去看看!”他们已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忍不住都紧张起来。 头一声打枪的,自然是苏乙。 苏乙来的时候,正是老二翻垛率部突围的那一刻。 他是走小路翻山越岭来的,马保军是骑马走官道,两方几乎是前后脚到。 负责断后的褚红山远远给马保军他们一行人招手,示意他们来和苏乙汇合。 双方在不远处炮火连天之时,汇合于密林之中。 双方见面都很激动,自少不了一番问候。 但情况紧急,苏乙很快就说起正题:“现在已经确定,刘勋苍就是出卖我们的人!” “他以我们二十多条命为诱饵,骗取威虎山土匪的信任,然后在这里布置下陷阱,想要把这股下山的土匪全歼!然后凭此功劳,取代我的位置!” “好狠的心肠,好大的野心!”白茹恨恨道,“这个人太坏了,平常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没想到居然这么自私自利,不把革命同志的性命当回事,只顾自己的野心和前途!” 苏乙看她一眼,道:“孙达德,你带着白茹,还有褚红山他们两个,再加上李洪义,去土匪突围的外围去堵截!” “不管我们内部矛盾如何,但不能误了剿匪正事!现在就去!” “是!”孙达德领命,目光一一扫过被点名的几人,“你们跟我来!” 白茹其实更想跟苏乙一起去找刘勋苍算账,但军令如山,她不可能违背,当下压下不愿,急忙跟孙达德去了。 苏乙目送他们离去,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到算账的时候了!”苏乙森然道,“全体都有,听我令!” “有!”七八人齐齐低吼。 “随我去铲除叛徒,刘勋苍团伙!”苏乙道,“如果不是我们命大,现在我们全都死了!所以这群人都该死,二组除了之前投诚的栾超家,一个不留!” “是!” 有人面露不忍,但一看周围所有人都杀气腾腾的样子,顿时不敢说话。 反倒是马保军问了句:“首长,看今天这一战,刘勋苍也算是个有本事的,咱们人手本来就少,要不要留着他,让他戴罪立功?”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攘外必先安内!老常至少这句话是没说错。” 马保军顿时就不再说话了。 苏乙拔枪上膛,低吼一声“走!” 说罢便一马当先,穿过密林向前走去。 身后,马保军等人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苏乙没打算玩什么包围埋伏的把戏,他就是要用这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方式,干掉刘勋苍!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碰到一个二组的人。 这人刚埋伏在悬崖上,打死了不少土匪,这时候正起身准备回去和刘勋苍汇合,一转头,便看到苏乙等人浩浩荡荡走来,他顿时愣住。 他还没做出反应,一马当先的苏乙抬手“砰”就是一枪,直接爆了他的头,然后看也不看,接着往前走。 这一幕,让跟在他身后的众人各个胆寒凛然。 他们从这一枪里,感受到了苏乙的果决和杀机。 砰砰砰…… 这一声枪响之后,不远处传来密集枪声,显然是孙达德等人,和逃窜出去的土匪再次交上火了。 这密集的枪响,刘勋苍同样也听到了。 他惊疑不定:“谁?谁在打枪?” 身边的队员也一脸懵逼,听声音是土匪逃窜远去的方向,会是谁呢? “快,撤!吹哨!叫人都撤!”刘勋苍此刻脸色大变,已预感到不妙。 此刻他身边已陆陆续续回来了四个人,大家闻言都面面相觑。 正犹豫间,就见不远处一群人从一个土坡上来,大步流星往这边走来。 为首者不是苏乙是谁? 苏乙也远远看到了刘勋苍,立刻大叫一声:“刘勋苍!” 这边人下意识看了过去。 那边苏乙毫无犹豫举枪就射。 砰砰砰砰! 四声枪响,刘勋苍身边的四个手下全部被一枪爆头! 鲜血迸溅了刘勋苍一脸、一身! 他肝胆俱裂,第一时间往裤腰摸去就要掏枪。,但—— 砰! 随着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准确打在他手上。 “啊!”刘勋苍痛苦凄厉惨叫,他的食指,竟直接被打断了! 他惨叫着忍痛滚地,想要隐蔽起来。 但苏乙一边阔步往前走,一边面无表情连连开枪。 噗噗噗噗! 子弹无情打在刘勋苍的双手、双腿上,爆出一团团血花。 苏乙把一梭子子弹打完,刘勋苍也惨叫着滚到了一个沟里。 苏乙随手把打空了弹夹的往腰里一揣,顺手接过一边马保军手里的步枪,子弹上膛,猛地对准刘勋苍隐藏处斜后方五十米的林中,“砰”地就是一枪! 一个隐藏在那里的二组队员顿时应声倒地。 苏乙面容冷峻,再次上膛,对准刘勋苍的藏身之处,冷冷喝道:“滚出来!” 0480、叛徒伏诛 绝望! 恐惧! 愤怒! 怨毒! 悔恨! 不甘! 种种负面情绪,如毒草般缠绕在刘勋苍心间,让他痛苦不堪,怨恨难平! 他的四肢都中弹了,但他还是勉强掏出枪来,躺在一个小土沟里,等待着反击的时刻到来。 他知道自己完了,到了这个时候,对方没理由放过自己。 但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他的计划虽不复杂,但绝对足够致命! 在他想来,就算苏乙侥幸逃出生天,也绝对再无力和自己作对。 可为什么,他这么快就找上了自己? 砰! “出来!” 外面又传来苏乙冰冷的低喝:“刘勋苍,你也算个人物,现在却像只死狗一样躲在阴沟里等死!你想就这么死?” 刘勋苍惨然一笑。 死狗? 莫名其妙成为一个演员,九死一生经历了几个片场,现在导演分累计到了九十多分。 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为专业演员,不再是朝不保夕的龙套! 不是每个人都像是苏乙那么好运气,一开局就有导演看中,喂角色,喂经验。 绝大多数人都像是刘勋苍这样,身为龙套,从腥风血雨中逃出来,侥幸活着。 从最初的被逼无奈,到现在,刘勋苍也滋生了自己的野心。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下定决心要反客为主,以龙套的身份逆袭,成为这部片子的主角! 他很清楚导演们的底线在哪里,所以他大胆施为,放手一搏。 可现在,他还是输了。 虽不甘,但难得,却没什么不服。 成王败寇,夫复何言? 只是要他束手就擒…… 刘勋苍一咬牙,从沟里一翻身滚出来,举枪便射。 砰! 枪响,但却不是他开的枪。 开枪的依然是苏乙。 到了这种时候,苏乙怎么会给他开枪的机会? 这一枪直接打断了刘勋苍的左手腕。 鲜血飚溅时,刘勋苍抱着手腕满地打滚哀嚎,凄惨无比。 右手食指打断,左手腕被打穿,刘勋苍已彻底废了,失去了威胁。 苏乙面无表情,握住步枪,这才一步步向刘勋苍跟前走来。 “站住!举起手来!”马保军突然厉声断喝,把枪对准另一边。 “别开枪,是我!是我呀!”那边传来栾超家的声音,和他一起的还有高波,两人齐齐举起手来,不敢动弹。 苏乙看了眼,道:“自己人,放他们过来。” “是!”马保军放下了枪。 那边两人这才匆匆赶来。 “首长!”栾超家看了眼赤着眼珠死死瞪着他的刘勋苍,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苏乙,心砰砰直跳,直呼这把赌对了! 原本就畏惧苏乙的他,对苏乙的态度更为恭敬。 就是这个人,在面对那样的绝境,居然能翻盘反败为胜,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苏乙先是对栾超家点点头,接着对高波笑了笑,道:“瘦了。” 这话让高波的眼泪差点下来。 能不瘦吗? 这段时间,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不过苏乙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刘勋苍身上。 “有必要搞这么极端吗?”苏乙问道,“本来一起开开心心打土匪的局,非要弄到现在这样,害人害己,有意思吗?” 刘勋苍嘿嘿惨笑:“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可说的,大家立场不同而已。但你要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那就可笑了。” “倒也是。”苏乙点点头,“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勋苍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其实你还是挺有眼光的,一眼从三十多个人里挑出孙达德、马保军还有我,这些人里,也就他们俩还能入我眼,就只这一条,我就应该服你。” “只可惜,你是横在我眼前的一座山,不搬掉你,我就永远无法春暖花开!” 苏乙默然,良久才道:“头一回听人把贪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利益熏心,野心勃勃,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竞争可以,但为了一己之私掀起毫无必要的内卷,既坏且蠢。” 刘勋苍脸上显出怒色,他可以败,可以死,但绝不想被人说得如此不堪。 “你懂什么!”他低吼,“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你知道我付出多少才走到今天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需要知道。”苏乙缓缓道,“你哪怕比窦娥还远,比白毛女还苦,那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也不能成为你害人的理由。”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举枪对准刘勋苍,准备处决了这个给他造成极大麻烦的家伙。 “啊啊啊……” 谁知就在这时,刘勋苍突然暴起! 他猛地扑到了栾超家面前,在后者惊愕的眼神中,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苏乙几乎真切听到了咔嚓一声响。 砰! 枪响! 一颗子弹穿过刘勋苍的脖子,刘勋苍浑身一震,却仍死死咬着栾超家,直到后者费尽力气把他推开。 鲜血不要钱地喷洒,两人同时倒地,雪地上一片狼藉,大滩血迹如梅花点点盛开,触目惊心。 “咯咯咯……”栾超家抽搐着,喉管里发出打响指一样的声音,翻着白眼,脖子上血肉模糊,鲜血汩汩冒出。 “噗!嘿嘿嘿……” 刘勋苍吐掉了嘴里的血肉,表情舒缓地让自己躺展在雪地上。 他看着苏乙,艰难地笑道:“舒、舒服了。” 然后就这样带着笑死了。 这一幕,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久久无语。 没过多久,栾超家也停止了呼吸。 他被刘勋苍咬断了大动脉,神仙也难救。 “保军,留两个人把他们就地掩埋。”苏乙叹了口气,“剩下的人,都跟我走,去和孙达德他们汇合!” “是!” 没人问苏乙,他之前连刘勋苍开枪都能阻止,为什么却来不及阻止刘勋苍扑到栾超家身上? 苏乙赶到的时候,孙达德他们已经把剩下的土匪逼到一个山坳里了。 之所以没有冲进去消灭所有人,是因为这里地势很复杂,一旦往进攻,只能暴露在里面人的射程范围内,还藏无可藏。 现在双方都在僵持着,谁也拿谁没办法。 孙达德见了苏乙,简单介绍了下情况,道:“里面现在被困的,只剩下老八小铁锁和他的三个手下。” “剩四个人?”马保军一挑眉,“玩儿也玩死他们!跟他们耗什么劲儿?” 孙达德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耗啊?我们才几个人?能堵住这边就不错了,怎么跟他们玩儿?不得等你们都来了才好动作吗?” 众人都没拿剩下的这四个土匪当回事,消灭他们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为了不付出任何代价,才感到有些头疼。 苏乙四下看了看,很快注意到山坳后面的峭壁。 然后他发现往东绕行三里多路,能绕到峭壁后面去。 峭壁有一个很深的缝隙,从这边都看不清楚里面状况。 但如果用一根绳子从那儿垂下去,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从后面干掉那四个土匪。 “那边!”苏乙立刻指着峭壁那头,刚要指示孙达德等人去那边消灭掉四个土匪,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他微微沉吟,回头看向高波。 “高波,还愿不愿意继续潜伏在威虎山上去?”他问道,“这次我能让你地位更高,也更受信任。不过,你得吃点苦。”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高波身上。 他们对这个素未蒙面,但听到名字就知道他是谁的人,十分好奇。 高波苦笑道:“我能拒绝吗?” 他是真不想去。 苏乙深深看着他道:“你当然能拒绝。但是作为朋友,我建议你去。” 高波当然可以选择咸鱼。 但苏乙敢肯定,等待高波的,还有更凶险的任务。 既然如此,他何不变主动些,让导演看到他的转变,再给他机会? 高波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一咬牙道:“好,我去!” 苏乙展颜一笑,道:“免不了吃颗花生米,你得忍忍了。” 顿了顿,回头看向白茹,问道:“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出来的时候,司令特批了一支盘尼西林还没用?” “是,首长。”白茹一怔,立刻答道。 “现在就给高波打上。”苏乙吩咐道。 “这是给您预备的,首长。”白茹急忙道。 “我哪儿特殊了?”苏乙皱眉,“都是命,高波的任务更艰巨,就这么定了!” 说罢看向高波,道:“为了更逼真,得演一出苦肉计,你放心,我会亲自动手的,绝不危及你性命。” 高波听得心惊肉跳,但却咬牙狠心道:“首长,我这百十来斤,就交给你了!” 苏乙满意点头。 山坳之中。 老八小铁锁带着三个土匪,警惕用枪口对着谷口。 “妈个巴子的,今儿咱们算是折这儿了!”小铁锁惨然笑道,“五百多个弟兄,就这么没了!大哥二哥,五哥七哥,全特么死了!工军!我草拟姥姥!这深仇大恨,等到了那边,老子再跟你们算账!” 他很清楚,工军攻进来,是迟早的事情。 “八爷,啥也不说了!”一个手下恨声道,“咱们今儿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血赚!反正不能让共跳便宜了!” “就是,脑袋大了碗大块疤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四个土匪发着狠,互相打着气。 就在这时前面枪声又响了。 四人急忙集中精力,开始还击。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一阵子,依然是谁也没奈何谁。 “都少开点枪!共跳在耗费咱们的子弹!”小铁锁后知后觉醒悟过来,急忙低吼。 “卧槽,这些比太狡猾了!” “咋办啊八爷,子弹不多了!” “冲上去,跟他们拼啦!” 土匪们正嚷嚷着,身后崖顶也传来两声枪响,四人顿时悚然而惊! “八爷,他们从后面下来啦!咱们被包围啦!”一个土匪绝望大叫着。 “够日的,走,跟他们拼啦!”小铁锁眼珠子发红,杀气腾腾率先往悬崖那边跑去。 后面三个土匪急忙跟上。 结果到了崖边,却发现从上面慢慢垂下来一根绳子。 小铁锁此刻满心绝望和仇恨,二话不说对着崖顶影影绰绰的晃动位置就是一枪,口中怪叫:“我草拟姥姥,有种来啊!” 上面放绳子的高波吓得一机灵,急忙一缩脑袋,急促叫道:“八爷!八爷!是我!小四眼!我来接应你们了,快,快上来!” “谁?”小铁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惊又疑。 “我,你别开枪,我把头伸出来你看。”高波说着,小心翼翼探出头来。 “是七爷手下那个小四眼儿!”一个手下认出了高波,顿时惊喜叫道。 “你小子没死?”小铁锁惊疑问道。 “八爷,有事儿上来再说!我打死了两个三个共跳,他们随时还会派人来,快,快上来!”高波再次催促道。 小铁锁惊疑不定,十分纠结。 他很怀疑这是个陷阱,说不定是工军想把他骗上去活捉。 但同样心怀侥幸,因为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活路了! “八爷,能不能信他?”一个手下问道。 “都这时候了,不信能咋的?”另一个手下一咬牙,把枪别起来。 “八爷,我先上去探路,情况不对,我就大叫!死也只死我一个!”这土匪绝决道。 “好兄弟!”老八很感动,一推他肩膀,“那就别愣着了,麻溜儿的,共跳随时进来!” “是,八爷!” 这土匪动作果然很麻利,嗖嗖嗖就上了崖顶。 崖顶上只有高波一个,还有三具身穿工军衣服的尸体,看样子都是一枪爆头,死得不能再死。 这手下顿时大喜,心里彻底踏实了。 他狠狠一拳打在高波左肩上:“四眼儿行啊,有你的!大恩大德,兄弟我记下了!” “别废话!”高波痛得呲牙咧嘴,“情况紧急,快把八爷他们拉上来。” “对对对!”这土匪急忙对着悬崖下叫道,“八爷,快上来,四眼儿没毛病!” 小铁锁欣喜若狂!二话不说收起枪就上前,顺着绳子“蹭蹭蹭”往上爬,三两下就到了顶,二话不说就给了高波一个熊抱。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481、风停雨歇 “时间差不多了,攻进去吧!” 外围,苏乙估摸着时间,下令道。 “是!” 队员们纷纷攻进山坳里。 而苏乙则按照之前的计划,带着白茹、李洪义和董忠松,从后方绕到崖顶。 队员们进去的时候,最后一个土匪都快上到顶上了。 为首的马保军抬手就是一枪,那土匪顿时惨叫着坠落下来,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已经上去的土匪们吓了一跳,惊叫道:“共跳来啦!共跳来啦!” “走!快走!”高波也急忙拽着小铁锁。 四人慌慌张张往外跑去。 “去小夹皮沟!那儿有咱们哨岗,还有马!”小铁锁吩咐道。 四人跑过一条冰河,正要钻到一片林子里,苏乙等人追上来了。 砰砰砰! 一阵枪响,这边人跑得更快了。 某一刻—— “八爷小心!”高波突然凄厉大吼一声,把小铁锁扑倒在地。 枪响之后,高波只觉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随即浑身一麻,力气如水消散。 “玛德少剑波,老子跟你没完……”这是他心里浮起来的第一个念头。 小铁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这一扑给摔懵了。 眼看身上高波压在他身上不起来,他气得一把掀开高波,骂道:“你特娘的把我扑倒干啥呀?你是想槽我还是揍我?” 小铁锁骂骂咧咧起身拍着身上的雪:“快起来走!” 高波勉强一笑,从后背摸出一把血来。 小铁锁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八爷,他中子儿了!”一个土匪颤声道。 “我特么没瞎!”小铁锁铁青着脸,急忙蹲下把高波侧过身子,发现鲜血已经流了一大滩子。 中弹部位在后心偏右一点点,差一点就打到脊柱。 “卧槽!”小铁锁郁闷大叫一声。 “八爷,你们快走,别管我了,我不行了!”高波勉强一笑,喘息着道。 “说什么混账话?啊?你特么是给我挡的子弹,我丢下你还算是个人吗?”小铁锁红着眼珠咬牙道。 他往下一蹲,低吼道:“把我兄弟给我扶上来,我背着他走!” “八爷,背着他,谁也走不……” 话音未落,小铁锁把枪已经顶到他的额头上。 “我先让你走不了,信不?麻了个巴子的!” 土匪们再无异议,把高波扶到小铁锁背上,三人撒足狂奔。 后面苏乙带人装模作样追了会儿,又打死了个跑在最后落单的土匪,这才停下来,往天上砰砰连续两枪。 这两枪就像是个信号,另一头突然传出紧急的哨声,随即传来激烈的枪响,还有爆炸声。 “回。”苏乙满意地看了眼已看不见人影的土匪,这才带着白茹他们折返。 另一头,小铜锁和另一个幸存的土匪几乎喜极而泣。 “八爷,听动静,是共跳漫了窑子,起内讧了,他们不追咱们了,退回去啦,咱们安全啦!安全啦!” “五百多弟兄,就活下咱们仨!”小铁锁几乎要仰天长啸,“这还多亏了我四眼儿兄弟!玛德共跳,此仇不报,我小铁锁不啃阳间富!” 赌了个咒,小铁锁急忙托住身后昏迷下滑的高波,急促道:“快,快到小夹皮沟了,绝不能让我兄弟死了!” 小夹皮沟村因为紧邻这威虎山,这里的村民基本全部屈服在座山雕的淫威之下。 威虎山在这个村子安插了几个眼线,用来收集信息情报。 小铁锁把高波安置在这里,给他找来村子里给马接生的兽医,枪顶在兽医老汉的脑门儿上,让这老头用接生的手法愣是帮高波取出了子弹。 也是牛。 哪怕打了盘尼西林,高波也差点被折腾掉小命。 但好歹是命保住了。 吩咐手下留下来照顾好高波,小铁锁匆匆上山去了。 五百多弟兄全军覆灭,这个消息对座山雕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损失太惨重了! 他是又怒又惧。 怒的自然是共跳心狠手辣,一场仗就打掉了他半个威虎山。 惧的是,共跳才三十多人,就要了他五百多人的命! 他对工军彻底怕了,这一仗,彻底打掉了座山雕对工军的胆气。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原剧情中,果军专员因为座山雕桀骜不驯,且威虎山人强马壮,所以不肯把先遣军司令的职务和藏有军火宝藏的先遣图给他。 但现在,留在威虎山的专员得知威虎山和工军一仗折了五百多人,结下了生死大仇,且威虎山实力大损,也不用担心尾大不掉的问题。 他反而干脆把总司令的位置直接授予了座山雕,还把先遣图留给了座山雕。 并且专员还承诺,给予座山雕最大的支持,要人要钱要军火,一句话的事儿! 这让座山雕崔三爷心花怒放,胆气也重新壮了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自然不会有原剧情中栾平盗先遣图,被扬子容截获然后借此上山的事情了。 扬子容失去了混进威虎山的最好借口。 这还不算完。 座山雕是个心思缜密深沉之辈,虽得了果军承诺,但他却不打算急于补充人手,恢复实力,而是悄然下令——封山! 他打算熬到来年开春,看看果工大战的进展再做打算。 “当年我们九个兄弟不费一兵一卒打下了这威虎山,靠的是什么?一个字——内奸!” “共跳的剿匪小队只有三十多个人,他们想要灭了我们,也只能用内奸这招!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座山雕沙哑地声音在聚义大堂里回响:“我们还有七百多个弟兄,人少了,粮食就富裕了!山里的粮食,吃到明年秋天都没问题!所以,我打算就守着这七百多个弟兄,好好操练一番!不收一个新人!” “从今天开始,凡是打着任何借口来靠窑子(投山)的,十有八九都是共跳的水线子,给我直接插了!” “是!” 八大金刚中,现在就只剩下老三梁台、老四插千、老六水香和老八小铁锁了。 原本他们面和心不和,各有龌龊,分成几派斗来斗去。 但现在,自然是斗不起来了。 “老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救你的小四眼儿,是不久前才上的山,靠的是老七的窑,对不对?”座山雕突然问道。 “是,他原先是跟七哥的。”小铁锁一愣,急忙回道。 “插了!”座山雕眼中闪过阴冷之色,“所有近期上山的人,都找个借口,全都干掉!这些人,都有可能是共跳的水线子!” 小铁锁一听顿时急了:“三爷,小四眼儿他没毛病!” “他杀了那么多共跳,我亲眼所见,他绝不可能是共跳的水线子!” “苦肉计,骗你的!”座山雕冷笑。 “但他救了我!”小铁锁嚷道,“要没他,我早被共跳打死了!再说了,谁家苦肉计能差点把自己干死了?三爷你要不信,咱们现在下山去看!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子弹再偏一个指甲盖儿,小四眼儿当场就没命了!就现在,四眼儿还指不定能不能活呢!三爷您说,有这样的苦肉计吗?” 座山雕闻言不禁有些动摇。 他原本觉得这个小四眼很可疑,五百多个人,怎么偏偏他一个新来的就能活下来? 可现在听老八这么一说,这人现在还在死亡边缘打转,那苦肉计的可能就真的很小,而且是老八的救命恩人…… 八大金刚死了四个,剩下的四人,座山雕当然不想再损失任何一个,尤其是最容易控制的老八。 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儿,跟老八离心离德。 “那就给他个机会,试试他!”崔三爷眼珠一转,想到一个主意。 当晚,老八又带了四支盘尼西林下山,给高波送了过去。 不得不说,老八小铁锁太够意思了。现在这年头,盘尼西林的价值虽然有所下降,但两指盘尼西林,还是值一根小黄鱼的。 关键是有价无市,这东西太珍贵了,这是保命的东西,谁得到了都捂到手里不肯往出卖。 威虎山上也不多,这四支盘尼西林,还是老八花费了大代价,求爷爷告奶奶,缠了很久,才从座山雕那儿要出来。 高波还在昏迷,老八让老兽医给高波打了一针,吩咐他一天打一支,这才离去。 高波第二天就醒了,在好生照料下,第六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然后,他碰到了一场戏。 一个土匪要抢暴村东头李猎户家的媳妇儿,当场一枪打死了李猎户和他的老爹,还要摔死李猎户八岁的女儿。 这时候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小伙儿站了出来,想要干掉这土匪救人,却失手被擒。 被抓住后,这小伙儿表现得很英勇和强硬,任凭打骂,就是不肯屈服,还高喊什么主义万岁之类的话。 土匪们把他关在村里的宗祠里,然后只留下一个人看守,剩下的去山上通知当家的。 防卫可谓是很松懈了。 临走时,那土匪还装作无意间告诉高波,说天色已晚,他打算在山上住一宿再下来,等他回来,估计怎么也到明天了。 给高波救人的空间、时间以及条件,都创造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场戏导的不错,演员演技在线,各方面都很真实。 也不知道土匪是为了营造真实感,还是借题发挥,他们最后真的抢暴了李猎户的媳妇儿,也真的摔死了她八岁的女儿。 那女的直接疯了,光着身子满村子乱跑找女儿,最后被老村长拉回去绑了起来。 而那个冒充工军的小伙儿也真的被打得很惨,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要是高波是真的工军,没准儿还真会上当。 可他是演员,他很清楚,这个微妙的关头,工军根本不会派人来夹皮沟。 而且就算真的是工军,他也绝不会冒头。 只是当晚他就做了噩梦,他梦见那个光身子的女人吊死在他床头,舌头吐得很长,都耷拉到他脸上了。 土匪们前半夜没等到高波前来营救,后半夜干脆安排那假工军慌不择路逃到了高波的房里。 假工军正假意试探高波反应,没想到高波十分干脆,一枪就干死了他。 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事情的结果反馈到了山上座山雕耳朵里。 高波心狠,面对被抢暴的妇女,被摔死的女童,没表现出一点同情,反而跟着在场的土匪大笑,这才是绺子里的好汉应该有的样子。 高波手辣,对于窜到自己屋里的“共跳”毫不手软,毫不犹豫,直接开枪干掉,这说明他真的跟共跳没什么关系。 座山雕点头,算是对高波的身份表示了认可。 “没什么事儿的话,就把人接上山吧。”座山雕吩咐老八,“等侯专员承诺的援助一到,我就会立刻封山,到时候,他想上都上不来了。” “是!”老八这下高兴了。 当天,老八带了一百来号人,做了一顶轿子,愣是吹吹打打,把高波接上了山,跟娶亲似的。 用老八的话来说,小四眼儿从今以后,他就当新娘来养着了,谁跟小四眼儿过不去,就是跟他老八过不去。 高波在威虎山上的地位,顿时一跃成为四大金刚下最高的人。 另一边,结束了大夹皮沟的战斗,打扫了战场,剿匪小分队,重新开拔,回到了杉岚站。 “给总部发报,说明情况!”苏乙负手站在报务员身后,微微沉吟着,斟酌着词句。 “经查,刘勋苍是果军安插在我军内部多年的间谍……” 苏乙编了一个逻辑自圆自洽的故事,剿匪小分队一出山就受到敌人监控,行踪全部泄露。苏乙第一时间展开排查,怀疑到了刘勋苍,把他和队伍隔离开来。没想到这个人丧心病狂,竟引来五百土匪围攻大家,想要彻底剿灭小分队。 幸好苏乙力挽狂澜,不但带着队员成功突围出去,还利用地势,反过来剿灭了这五百多个土匪,并且铲除了刘勋苍为首的反叛分子。 虽然取得了这么大的战绩,但剿匪小分队也损失惨重,三十五名队员,现在只剩下十七人。 现在恳请总部为小分队补充兵力,少剑波携203剿匪小分队向军区保证,一定完成剿匪任务! 0482、困局 时光如梭,眨眼,三个月时光转瞬即逝。 自大夹皮沟一战后,203剿匪小分队修整了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一是重整队伍,二是执行军分区的新指令——协助区委的同志一起安置被土匪祸害的百姓。 苏乙的汇报,并未引起多大震荡,一来现在整个部队的关注点都在果工大战上,二来,因为一个叛徒死了十来个兵,这事儿委实不算什么大事。 倒还不如少剑波以少胜多,以数十人歼灭五百多个土匪这样的消息震撼。 但战果虽佳却依然难引起重视。 毕竟剿匪工作,甚至都被归纳到“维护治安”的范围内,严格来说都算不上是战争。土匪对于正规军来说,也完全是乌合之众。 三十对五百,如果双方都是正规军的话,这样的战果一出来就会轰动全国,乃至世界。 可如果对手是土匪,那就呵呵了。 所以,这是奇闻,却称不上奇迹。 至于这其中艰辛凶险,外人自是难以知晓,不能体量。 1947年2月,补充人手到80人的剿匪小分队,再次踏上了剿匪的征途,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许大马棒——久违的许大马棒。 人手扩充了,但苏乙依然沿用之前的小组制配置,把队伍分成一个个战术小组,设立组长。 这次他分了五组,五个组长分别是孙达德、马保军、李洪义、董忠松、褚红山,他还给自己留了一组通讯兵人马,白茹也兼上了他的卫兵。 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扬子容。 这位姗姗来迟的主角,因为特派员的身份,成了小分队中地位仅次于苏乙的人物。 因为他是来指导并协助剿匪工作的,所以他并不用完全听命于苏乙。 当然,队伍中还是苏乙说一不二,只是扬子容有权拒绝执行他本人的任务,并随时脱离队伍。 算是上面对苏乙权利的钳制和平衡。 乃头山。 面对这座易守难攻的堡垒,小分队已试探数次,却依然连寨门都摸不上去。 这里山势太险恶了,山寨位于山顶位置,要去山顶,必须经过一段号称神仙渡的险地,那里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苏乙带着人绕着乃头山走了三四天,都想不出从别的地方攻上山的办法, 峰顶其余三面全是万丈峭壁,十分险峻,非人力能攀爬。 而且这地儿也不像是威虎山那样,有个附近的山峰可以通过滑轮索道上去。 乃头山峰顶,就是附近最高的山。 最终,小分队只能从神仙渡上想办法。 队友们集中在一起,想了各种办法,其中不乏奇思妙想,甚至包括给水源下毒这种恶毒的法子,但最终全部因为各种原因失败,无疾而终。 苏乙一筹莫展,对乃头山望洋兴叹。 这一天,又一次失败的尝试后,乃头山当家的许大马棒竟出现在他的碉堡之上嘲讽道:“我说,你们打来打去烦不烦?跟特么挠痒痒似的,我再给你们十年,你们也攻破不了我的乃头山!我就一个人守在这儿,你们来一千个人,一万个人都没用,一个都别想过!” “玛德,嚣张什么!”孙达德闻言忍不住骂道,“要不是仗着地利,早把你这狗东西给毙了!” “就是,我们几十个人吓得你们几百个人不敢出山,有什么好得意的?”褚红山也忿忿道。 攻不上山,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气。 “实在不行,咱们炸了神仙渡!”马保军发狠道,“我们上不去,他们也甭想下来!我就不信,他们的粮食够吃一辈子!” “这是气话,说说就算了。”扬子容呵呵笑道,“他们的粮食只要够吃几个月,咱们也耗不起。等咱们走了,他们大不了费点事儿,重新把路凿出来,该怎样还怎样,但咱们的任务可就算失败了。” “那你说怎么办?”董忠松道,“之前你说要装作靠窑混上去,结果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是个面生的,人家宁杀错不放过!” “这能怪我吗?”扬子容苦笑,“那次要不是我见机不妙跑得快,当场我就光荣了!你们用计,把座山雕五百多弟兄坑死在了大夹皮沟,用的就是靠窑这一招。现在这事儿整个东北的绺子全知道了,大家都防着生面孔呢,我有什么办法?” “是啊,小股的土匪到处跑,大股的土匪全部封山不出,整个牡丹江,一下子太平许多。”李洪义道,“单说效果的话,其实咱们的剿匪也算成功了。” “暂时的虚假表象而已。”苏乙摇头,眼神微眯看着对面的神仙渡,“不能从别的地方上山,也不能强攻,现在我们只有想办法智取神仙渡了。” “怎么智取?”扬子容摊手问道。 说起来容易,但人家许大马棒摆明哪一套都不吃,什么当都不上,你有再多的计谋人家一概不理,就是个打,你有什么办法? “谈判!”苏乙缓缓吐出两个字。 “谈判?”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苏乙是什么意思。 “其实说白了,还是里应外合那一套。”苏乙解释道,“不过咱们得换个方式,而且,必须得有个人,去执行这九死一生的任务。” 众人神色各异,唯有扬子容郑重道:“首长,能说说您的想法吗?” 苏乙道:“现在的许大马棒摆明了我们做什么他都不理,软硬不吃,只要看见我们就打。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他谈判,我们的姿态不妨放低一点,条件放宽一点,再答应他们点好处……” 其实苏乙的计划很简单,说穿了就是三个字——“骗城门”,但真的很冒险,也必须去拼命。 这个计划必须有个人冒着被许大马棒当场击毙的风险,上前去跟他谈判,骗取他的信任。 完成这一步后,这个人还必须得主动过去做人质,误导土匪,让剿匪小队暗中运兵过神仙渡,然后突然发难,强占神仙渡对方的火力点,掩护后续的部队进攻。 最后,就是八十对五百的强攻了。 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和许大马棒正面对抗,打个你死我活,而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只能看着人家在对面叫骂却完全无可奈何。 但这么做的坏处是,除了最开始的“骗城门”,剩下的就必须刚正面。 要剿灭许大马棒,骗开神仙渡后,就硬碰硬去完成,没有半点取巧或偷懒的法子。 苏乙说完自己的计划后,所有人都没有发表意见,大家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苏乙也不着急让他们表态,只是看了看天色道:“快天黑了,先下山吧。关于我的计划,大家都好好想想,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找我来提。” “好,我觉得首长的计划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方向,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方法。”扬子容笑呵呵环视道,“至少要拿下乃头山,不是毫无办法,对不对?” 大家都笑得有些勉强。 当然是有办法,但要拼命啊…… 演员们最怕的是什么? 就是拼命! 凭什么要为了一场演出任务,非得拿命去拼? 输了就是死,赢了呢?无非是一点导演分而已。 风险和收益根本不成正比,这才是演员们排斥刚正面的真正原因。 有杉岚站和大夹皮沟那两仗,就已经够刺激的了,他们真的不想再冒险。 这一天的进攻再次无疾而终,剿匪小分队下了山,回到空无一人的南岗,埋锅造饭。 没过多久李洪义找上了苏乙,面色沉重道:“首长,咱们没粮了。” “还剩多少?”苏乙问道。 “这顿吃完,就一点也没了。”李洪义道,“给军分区发过报了,他们回信说,军分区也在闹粮荒,等着上面援助,让我们先自己想办法克服困难,再撑半个月。” 半个月…… 苏乙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乃头山下,剿匪小分队已经耗费了七八天的时间,浪费了七八天的粮食,现在粮食也耗光了,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心中彻底没有了犹豫,神色也变得果决起来。 其实苏乙这个计划很容易想到,苏乙第一天的时候,就想到了。 但一直以来,他都想找找看能不能用计谋来抵御凶险,让大家的存活率更高一点,也避免和许大马棒的势力刚正面,所以才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的仗都可以取巧的。 或者说,这一仗,导演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演员们取巧! 这是一场必须要面对面去打的硬仗,不允许心存任何侥幸。 现在,苏乙已经为自己的犹豫不决和拖延,付出了第一个代价——粮绝! 苏乙有种预感,如果自己再拖下去,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另一场变故。 导演一定有的是办法逼迫演员们进行这场决战。 你要是不决战,情势就会越来越恶化,到了最后,连拿起枪拼命的机会都失去了! 拖是不能再拖了,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说服所有演员,跟他一起拼命? 苏乙脑海中念头百转。 “首长?首长?”李洪义轻声唤道。 苏乙转头看向他,神色已完全平静下来。 “饭做好了吗?”他问道。 “已经做好了。”李洪义答道。 “好,开饭!” 碴子粥,稀得跟清水似的,这就是今天一天的伙食。 就这,每个人也只能分到一勺,两三口就能喝完。 “我说老郑,没干的也就算了,稀的你也舍不得放啊?水又不值钱,多放点能死啊?” 有队员抱怨着。 但水放多了,那还叫粥吗? 苏乙走过去把自己碗里的粥,倒给了这个抱怨的战士碗里。 这是个npc,不是演员。 “首长,这……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战士脸都吓绿了。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没什么胃口,你帮我解决了吧,别多想。” 话音落下,也不等这战士回话,他便拍拍手,环顾一周,提高音量道:“同志们,我也不瞒大家,吃了这顿,咱们就断粮啦!” “李司令说了,军区里也缺粮,他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先撑半个月。”苏乙缓缓道,“同志们,我有一个问题,半个月不吃饭,人会不会饿死?”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茫然和无助。 “回答我!”苏乙猛地瞪眼大喝。 “能!”孙达德大叫道,“别说半个月,三天不吃饭,咱们就失去战斗力了,到时候土匪一下山,咱们就完啦!” 苏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好了,继续吃饭吧。”苏乙笑呵呵摆摆手,然后负手转身向远处走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苏乙为什么挑破这绝望的局面,却不做任何解释,也不给任何解决办法,仿佛只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大家没饭吃了,快饿死了? 一时间,嗡声大作,众人议论纷纷。 “我觉得首长的意思很明显,之前首长说了攻山的办法,咱们现在唯一的路,就是尽快攻山!” 扬子容若有所思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我支持首长!”李洪义突然咬牙道,“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打他娘的!上了山,土匪的粮食多得是!说不定还有酒有肉呢!” 战士们纷纷议论起来。 大多数人都义愤填膺,觉得应该尽快攻山,不过这些大多都是npc,真正的演员,也还都在犹豫着,或者说在退缩,甚至在想办法怎么说服苏乙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 任务完不成不要紧,但不要送死啊…… 晚饭后一个小时,所有演员都聚集在一起,沟通一番后,齐齐找到了苏乙。 而苏乙早料到这一幕,一直在等着他们。 “都坐。”他笑呵呵摆手,“之前的话,是说给他们听的,现在我们来说点实在话。” 众人神色各异,纷纷落座。 苏乙脸色一凝,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诸位,咱们的死期要到了!” 众人惊疑不定,有人不屑,有人惶恐。 “首长,您这话……怎么讲?”孙达德问道。 苏乙冷笑:“怎么讲?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我怎么讲?” 。手机版网址: 0483、统一思想 危言耸听! 话术! 这是所有演员对苏乙刚才说的那番话的判断。 就像是古代的辩士到了地方大营,为了先声夺人,往往追求语出惊人,一开口就是——将军,你死期到了。 这番话骗骗古人还行,但经历过信息爆炸的现代人,哪儿会看不穿这个? 大家心里不屑,不过表面却很给苏乙面子,装作面色凝重的样子。 反正你想怎么说怎么说,但任你说破天花来,也别想让我们改变主意去拼命,去送死。 苏乙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些演员们怎么想,他岂会猜不到? 不过没关系,他既然开了这个口,自然就有办法让这些贪生怕死的演员就范。 “你们觉得我在吓唬你们?”苏乙冷笑,“你们是不是还想着大不了任务失败扣分,也比送死强?” 没错,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其实苏乙之前何尝不也是这么想? 但这次跟其他的演出任务不同! 这次的任务是“剿匪”! 剿匪,是这部片子的主题!是主线! 你演员消极面对主线任务,甚至公然划水罢演,导演岂能答应? “你们在等任务失败的判定,可你们想过没有,在怎样的情况下,任务才会被判定为失败?”苏乙冷笑环顾道,“第二幕演出任务发布快三个月了,其他的任务我们都完成了,甚至不该完成的我们也完成了!但任务却迟迟不结算,为什么?” “因为还有个剿灭许大马棒的任务我们没有完成!各位,这个任务,是没有时限的!”苏乙加重了语气,“没有时限,也就意味着这个任务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三年?五年?那都有可能!只要我们没完成任务,这个任务就会一直在那儿卡着!咱们能耗得起吗?” “就算想耗——你们别忘了,咱们现在就没粮食了!明天都没得吃了!你们告诉我,怎么耗下去!我们拿什么耗?真以为没饭吃饿不死人吗?真以为军分区说让我们自己克服困难,只是说说而已吗?” 苏乙的声音越来越严厉:“更何况,你们觉得导演会放任我们这么公然划水,耗费时间,而毫无作为吗?你们进片场的时候,导演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是个需要拼命的片子?你们当这话只是随便说说吗?你们真觉得,即使你们什么都不做,导演也拿你们没办法吗?” 苏乙的语气越来越重,说到最后,已是掷地有声,让所有人都纷纷动容。 他们本来笃定不会被苏乙说服,然而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他们还是动摇了,开始担忧了。 苏乙冷笑着指着西边的方向:“你们别忘了,军分区里还有果军的眼线!现在全军区缺粮,这个消息绝对瞒不住!你们觉得,果军会不会给土匪们发报,告诉他们我们缺粮的事情?” “如果土匪知道我们没粮了,你们还觉得他们不敢下山吗?咱们毕竟人少,他们一时被镇住,不代表真的就永远怕我们!到时候威虎山和许大马棒联合起来前后夹击我们,真当我们不会全军覆灭?” “这件事不会发生吗?这就是一个电报的事情!你们敢拿自己的命报这样的侥幸,赌座山雕和许大马棒永远不清楚我们的状况吗?” “还吓唬你们?”苏乙冷笑连连,“现在的剿匪小分队,可不是当初全演员阵容了!现在我们有八十个人!但演员有多少?算上我,也才十七个!伙计们,说句难听的,现在去剿匪,我已经不是非你们不可了!” “哪怕把你们全开除了,我也有六十多号人!这比我们刚下山的时候人还多,而且战斗素质更高,真以为你们不可或缺?”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有人若有所思,有人面色铁青,还有的眼中满是忧虑和退缩。 苏乙一一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冷酷,道:“都是聪明人,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决定,明天一早攻山,跟许大马棒决一死战!外面的战士,思想已经全部统一了,现在就看你们了。” “我也不强迫你们,因为明天这一战,的确是九死一生!仗一打起来,我都不能保证我会活下去。” “但许大马棒总有人要去打!不打,咱们都得死!” “现在,愿意跟我打许大马棒的,站我这边来。不愿意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留你们,你们得走,离开这里!” 话音一落,五个组长是二话不说,直接站到了苏乙这边。 他们都算是苏乙一手提拔起来的,尽管出了刘勋苍这个野心勃勃之辈,但所有人的能力和胆识,是没得说的。 苏乙把现状分析这么透彻,他们也就彻底抛弃了侥幸心理,拼死一搏的勇气,他们还是不缺的。 剩余的演员里,绝大多数也不乏勇气。十六个人,陆陆续续有十二个站了过来。 最后只剩下四个人,面色难看站在苏乙对面。 其中一个沉声道:“首长,我们只是想平平安安活下去,演戏而已,为这个搭上命,死得太不值了!” “没错!”另一个道,“首长,我知道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我就是不想去拼命,不过您放心,就算我们不拼命,我们也绝不会捣乱,更不会学刘勋苍!” “是啊是啊,首长,您看,杉岚站、大夹皮沟,两场仗打下来,咱们折了一半人马!死亡率太高了!大家都是演员,将心比心,真的划不来……” “首长,您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把我们绑起来送回军分区去,说真的,我们真的怕了……”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表情很真诚。 苏乙面无表情,等他们全都说完了,才缓缓点头道:“放心吧,都是演员,我理解你们的选择。”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谢谢首长!” “多谢首长理解,理解万岁啊!” “首长放心,我们保证不作任何危害大家的事情!” “这是恩情,以后有机会,一定厚报!” 苏乙淡淡道:“但是有一说一,你们不能留在队里了,今天天色已晚,我打算明天派人把你们送回军分区去。” “而且,说实话,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信不过你们了。”苏乙看着四人,“我得防着点你们,这样对你们,对我们所有人都好,免得弄出点小误会,无法收拾。” “首长,您打算怎么做,直说吧。”四人之一问道。 “孙达德。” “有!” “找一些绳子来。”苏乙淡然道,“把他们四个都捆起来,然后分开看押,确保他们四个不会串通密谋,今晚也不会搞事情。” “是!” “首长,没这个必要吧?”四人脸色很不好看。 苏乙笑了笑:“我说有!你要反对吗?” 这人心里一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不反对,也罢,我们本来就是认怂了,受点委屈也应该。” 苏乙点点头,道:“事情既然聊透了,就都下去吧。” “是!” 演员们纷纷离场,苏乙面无表情坐在烛台前,忽闪的烛火,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过了一会儿,有卫兵进来禀告:“首长,扬子容来了。” 苏乙回过神来,道:“请他进来。” “是!” 扬子容进门后恭敬行礼,两人这才开始有说有笑寒暄两句。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乙道,“你这个特派员这么晚登我的门,一定不是来闲聊的,说吧,什么事?” 扬子容笑了笑:“两件事,第一,我刚看xxx……他们四个人被绑了起来,首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件事很奇怪,四个人莫名其妙被绑,也莫名其妙都没什么反抗,看起来自愿的样子。 苏乙笑了笑道:“这件事容我卖个关子,明早你就知道了。” 扬子容虽然还想追问,但却不好再开口,只好道:“好,就是大家都觉得奇怪,大战在即,还是不要动摇军心地好。” “第二件事呢?”苏乙问道。 “第二件事……”扬子容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了几分,“首长,您是不是已经拿定主意,要明天攻山了?” 面对扬子容炯炯目光,苏乙缓缓点头:“没错!” “就是按照首长您之前说的办法?”扬子容追问。 “是。”苏乙依然没有否认。 “那这个去谈判的人很关键!”扬子容肃然道,“首长打算派谁去?” “怎么,你有推荐吗?”苏乙笑着反问。 “我想先听听首长的安排。”扬子容看着苏乙道。 苏乙叹了口气,给扬子容倒了一杯茶。 “我打算自己去。”他这才开口。 扬子容动容。 “派谁去我也不放心。”苏乙道,“这个任务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我们就只有拿命去填,才能攻乃头山了。所以,只有我亲自去,我才放心。”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对扬子容笑道:“既然聊到这儿了,不妨就多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组织原本给我们的任务,是发动群众,钳制土匪,让他们不要在后方捣乱。但座山雕在南岗和古排屯搞屠杀,对村民们震慑很大,现在人心惶惶,群众们根本不敢跟我们一起打土匪,所以这条路,算是彻底绝了。” “然后杉岚站、大夹皮沟两场仗一打,咱们胜了,李司令觉得既然土匪这么不堪一击,,那干脆就多给我些人,让我想办法把他们都灭了!” “这简直荒谬!”扬子容忍不住皱眉道,“是,土匪是不如正规军那么难缠,但他们占据地利,而且兵强马壮,火力凶猛,哪儿是那么容易打的?现在军区里的气氛很不对劲,觉得是个人给把枪就能灭了土匪,这不胡闹吗?” “看看别的军区,佳木斯那边,一个连被土匪埋伏了,全军覆灭!也就咱们这边的战果太大了些,才给上面错觉,才觉得土匪好打……” 苏乙笑着摇摇头,道:“军区里是有这种想法,但上面肯定不会这么想,将军们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他们岂能不知道剿灭土匪的困难?” “只不过现在的大事是跟果军决战,打土匪这种小事,自然不受重视,再加上之前两仗打得不错,所以上面信任我,想让我能者多劳罢了。” “要不说您是首长呢?”扬子容深深看着苏乙笑道,“您这觉悟,比我高多了。” 苏乙没接这话,接着道:“总之,这土匪是非打不可,但怎么打很重要。乃头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强攻,我保守估计,至少我们得丢一半人命在神仙渡,才能攻进去。” “攻进去以后呢?面对近十倍的敌人,而且对方有地利优势,咱们肯定还会有伤亡!” “到时候就算打下许大马棒的乃头山,但我们这八十个人,又能剩多少?为了许大马棒这么一个秋后蚂蚱,付出这么大牺牲,划得来吗?” 苏乙说到这里,笑了笑,道:“所以,我个人认为,打乃头山必然要打,但只能智取,绝不能蛮干,否则赢了,我们也输了!” “所以,明天由我去骗他们。如果能成功,自然最好,万一我失败了,老杨,你立刻接替我的位置,带着弟兄们下山,放弃剿灭乃头山的任务。我想我这个首长都死了,上级也会理解我们的难处,不会让弟兄们拼着性命,去强攻乃头山了。” 扬子容看着苏乙动容不已,久久不能自已。 “首长,我得跟您道歉!”良久,他才缓缓道,“之前您一直围着乃头山转悠,您的几个组长,还有他们几个亲近手下,也都表现出畏战和退缩的情绪,我一度以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您想混日子……我现在才知道,您是怕让战士们无谓的牺牲,是我没能理解您的深意,还误解了您,对不起首长,扬子容小心眼儿了,狗眼看人低……” “哎……”苏乙笑了笑,止住他继续说下去,道:“有一点你倒是没说错,的确有人畏战。” “不过这事儿明天就解决了。”苏乙话锋一转,道:“老扬,要论打仗,你的经验最丰富!明天我去谈判,队伍就交给你指挥了。” “不行!”扬子容突然站起来,“首长,哪儿有主将深入敌后的?这是兵家大忌!这种事情不能你干!如果您看得起我老扬,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吧!”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484、以儆效尤 “不,这次必须我去。”苏乙摇头道,神色很是坚决,毋庸置疑。 他说这么多话,可不是为了pua扬子容,利用他当工具人,而是真的打算亲自冒险,以谈判为名,行偷关之实。 032号导演这次对苏乙的演出是有要求的,那就是——不要怕死,尽管去试。 她说让苏乙放心,有办法在苏乙临死前救他一命。 虽然苏乙对此尚有疑虑,但权衡利弊,他还是决定冒险。 原因很简单,一来,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戒备和不信任,而失去032号导演这条大腿;二来,就如他之前劝其他演员所说,冒险,还能求活;但放弃或者求稳妥,那大概率会死! 至于为什么不让扬子容去? 那就纯粹是个信任问题了。 他当然知道扬子容是有能力的,不然也不会成为位面之子。 但有能力就代表着万无一失吗?位面之子就代表着绝对成功吗? 苏乙觉得不见得。 位面之子最大的能力不是成功,而是克死身边的伙伴们,然后独自成功。 他对扬子容并不了解,与其信任其位面之子的身份,还不如信任自己的实在。 这么多风风雨雨走来,苏乙岂能没点独闯龙潭的自信? 再说了,论起对许大马棒的了解程度,现在的苏乙,可一点也不比扬子容知道的少。 “老扬,”苏乙看向扬子容,神色严肃,“革命的队伍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没有谁的命比别人的命更重要,有的只是革命分工不同。” “说句你不高兴的话,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但你有多少本事,我还没看到。相比起你,我更信任我自己,明白吗?” 他拍拍扬子容的肩膀:“也许等我们以后接触多了,了解深了,再遇到这样的机会,我会把任务交给你,但现在,我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 扬子容的表情看起来很受震动,久久不语,最终站直端端正正给苏乙敬了个礼,道:“首长,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工党人,我很期待,能够得到您的信任,和您并肩作战。”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苏乙笑道,“我来仔细说说我明天的想法,老扬,你看看有什么补充的。” “首长您请说。”扬子容顿时精神一振。 苏乙当下把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扬子容侧耳聆听,听完后微微沉吟,又问了几个关键点,然后提出自己的看法。 他本就是个很有主见和想法的人,所以并不完全迎合苏乙的计划,而是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有的是对苏乙计划的补充,有的则是彻底否定某个环节,提出自己的想法。 苏乙不是个听不进去意见的,当下也认真和他讨论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计划不断完善。 有时候两人意见相左,谁也说服不了谁,甚至会争论起来。 但到最后,还是妥善解决了所有争端,两人的意见也都达成了一致。 经过这一争,两人的关系反而变得更坦诚了些。 而扬子容对苏乙的印象也大为改观,明显变得尊重许多。 “早点休息吧,明天,会有一场硬战要打,要养精蓄锐。” “是!” 扬子容走后,苏乙缓缓收敛了笑容,他微微沉吟,让卫兵把董忠松和李洪义叫来,吩咐了几句。 董忠松和李洪义惊惧不定地走了,苏乙则掏出手枪,借着烛火,仔细擦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苏乙便让卫兵吹响了集结号。 七十六个队员很快在凛冽寒风中,集合在村子中间的宗祠门口。 苏乙环顾一周,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看着苏乙。 尽管苏乙还没有正式下令,但大家都知道,今天要去做什么。 这已不是秘密。 “李洪义,董忠松,出列!”苏乙突然开口。 “有!”两个队长齐齐出列。 “把他们四个押出来吧。”苏乙冷冷道。 “是!” 两人领命而去。 所有队员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苏乙到底要干嘛。 而昨晚知道情况的演员们,此刻也都惊疑不定。 苏乙昨晚说是要把这四个人押送到军分区去,但现在为什么要把人押到所有人面前来? 让他们当面走?这不动摇军心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苏乙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没一会儿,董忠松和李洪义,就押着那四个演员出来了。 他们被捆了一晚上! 和昨晚不同的是,他们四个的嘴,此刻还全部被堵住了。 孙达德等三位组长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事情可能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 “同志们!”苏乙缓缓开口,环顾四周,“我已经决定,今天就攻进神仙渡,拿下乃头山!”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各个精神一振。 “攻进神仙渡!拿下乃头山!”孙达德率先振臂狂呼。 所有人立刻反应过来,齐齐跟着振臂高呼。 一时间,口号震天,在这样的氛围下,所有人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苏乙伸手做了个虚按的动作,喊声顿止。 他环顾一周,大声道:“同志们也都知道了,我们现在,一颗粮食也没有了!而军区的李司令亲自回复过我,军区也没有粮食!他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坚持半个月!” “半个月!半个月怎么坚持?冰天雪地的,我从那儿变出粮食来?” “老百姓有粮,但我们要去抢他们的粮食吗?” “就算是我同意,军法也不同意!我们的良心,也不同意!” “所以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破釜沉舟,抛开所有私心杂念,坚定地只想一件事,只走一条路,那就是——打土匪!” “打下乃头山,剿灭许大马棒!”苏乙声音越来越大,“我们只有八十人,但土匪却有五百多人,你们害怕吗?” “不怕!不怕!不怕!”战士们高呼。 “你们敢不敢上去,跟他们拼命?” “有我无敌!有我无敌!有我无敌!” “好!”苏乙大声喝彩,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我知道你们不怕,我知道你们敢拼命!” “但是——” “却有人怕,有人不敢拼命!” “甚至他们不但自己胆小,怯懦,还蛊惑别人和他们一起来找我请命,想让我放弃攻打乃头山,放弃剿灭土匪,留在这里混日子,装模作样!” “这种人因为自己贪生怕死,就全然不顾我党的最高指示和战略方针,全然不顾牡丹江的百姓们还在受苦受难,全然不顾军区的命令,不顾身为一个军人的荣耀,更是不顾同志们的生死存亡!” “他们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小命,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顾!” “同志们,这种人,该不该死?” 说到最后,苏乙已声色俱厉。 “该死!该死!该死!”战士们大吼。 而演员们除了董忠松和李洪义,其余各个惊疑不定,心生寒意。 那四个被绑的演员也意识到不妙,脸色狂变,呜呜呜叫了起来。 “就是这四个家伙!动摇我军心,贪生怕死!”苏乙指着他们四个厉声道,“决战在即,他们却想要退缩,想要逃走!董忠松,李洪义,按照战时军规,逃兵该如何处置?” “当场枪毙!”董忠松大声道。 “很好。”苏乙冷笑,“把这四个贪生怕死的东西,现在就给我毙了!” “是!” 昨晚就接到苏乙命令的董忠松和李洪义闻言毫不犹豫,各自举起枪来。 砰砰砰砰! 随着四声枪响,四个演员当场倒在血泊中,变成四具尸体。 这一幕,震住了所有人! 尤其是其他的演员们,心中阵阵寒意涌出,一阵后怕。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乙昨晚明明说要送这四个人走,但今天却出尔反尔,把四个人给毙了。 他们中不乏也想撤走的人,只不过昨天苏乙一番演讲让他们改变了主意,但今早一起床,又后悔答应拼命了,正纠结想什么办法也退出,却不料就见到这一幕! 太特么恐怖了,太特么吓人了! 这四人根本就是被苏乙连哄带骗,结果到了最后一人吃了一颗花生米。 怎一个惨字? 现在想想,苏乙分明是昨晚就对这四人动了杀机—— 不,他是早就有计划,谁想退出,谁想划水,他就杀谁! 杀人祭旗! “再敢有言退者,就是这个下场!”苏乙怒目圆睁,厉声爆喝。 “死战!死战!死战!”孙达德再次带头,狂呼起来。 战士们各个怒吼,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扬子容看着那四具尸体,想到昨晚和苏乙的对话,默然无语。 此时那些原本悄然打退堂鼓,或者说打算消极划水的演员们,心中充满苦涩。 士气已成,全队目标一致,尤其是在几个队长全部都支持苏乙的情况下,他们几个人,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被所有人裹挟着,一起去跟土匪拼命! 苏乙用这样一种残酷和蛮横的方式,统一了思想,团结了所有人。 “出发!” 一群人浩浩荡荡向乃头山进发,半个小时后,便来到了神仙渡。 土匪们也放有哨岗,苏乙到的时候,对面的碉楼里,许大马棒也到了。 对面的土匪显得很恼火,隔空骂道:“麻了个巴子的,死共跳,你们有完没完?打又不打,每天这么早来堵你爷爷家大门,不让人睡个好觉,你们缺不缺德?” “你们注意隐蔽!”苏乙回头吩咐一声,然后看向***,微微一笑道:“剩下的交给你了。” “首长放心,我这儿绝对万无一失!”扬子容郑重承诺道。 苏乙点点头,阔步走了出去,他举起双手,来到神仙渡的路口处。 那边的土匪们见到有人举起手走来,顿时又惊又奇,这什么情况?共跳要投降? 不至于啊,现在是共跳堵着他们家门,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必要投降啊。 砰! 有人开枪,枪子打在苏乙脚尖前的地上。 苏乙顿时止步,看着对面道:“许旅长在吗?我是少剑波,出来谈一谈,如何?” “少剑波?共跳的头儿?”有土匪惊呼。 双方打了这么久,虽然谁都没奈何谁,但是土匪们对剿匪小分队,也并非一无所知。 他们知道少剑波就是剿匪小分队的队长,也知道杉岚站和大夹皮沟两场仗,就是少剑波带人打的。 人的名,树的影,少剑波在土匪眼中凶名赫赫,见到这个人,都有些打怵。 “旅长,这家伙跑这么近,我一枪就能干死他!”一个土匪用枪瞄着苏乙跃跃欲试,“要不要开枪?” 许大马棒面露意动之色,干掉少剑波? 让威虎山损兵折将的少剑波死在自己手里,那座山雕崔三爷,以后还敢在自己面前威风? 侯专员看到了自己的本事,还怕不重用自己? 许大马棒目露凶光,杀机渐浓。 但就在这时,只听苏乙继续叫道:“许旅长,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工军和你们乃头山其实本来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我是来谈判的,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许旅长,我知道你受了果军的招安,但除了个名头,他们还给你什么了?他们只是利用你而已!今天我来,是多给留一条后路的!你是聪明人,你也不想跟着果军一条道走到黑吧?” 这番话让许大马棒脸色阴晴不定,杀机顿时减退下去。 “谈判?咱们跟共跳有什么好谈的?”有土匪嗤之以鼻,“旅长,别听他废话,直接干掉他!杀少剑波的机会可不多。” 啪! 许大马棒一巴掌把他扇飞出去,狞笑道:“麻了个巴子的,这乃头山你说了算?我说了算?你还替我安排上了?这么大能耐,要不要我把这旅长的位置让给你坐坐啊?” 在这土匪胆战心惊的告饶声中,许大马棒看向对面仍高举双手的苏乙,道:“少剑波!你说你要跟我谈判?你拿什么跟我谈?你要跟我谈什么?” 苏乙笑了笑:“那就说来话长了。许旅长,我们工军,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化干戈为玉帛,为此哪怕付出点代价也能接受!你要是也不想跟我们结死仇,那咱们就有谈判的基础了。这样,如果你信得过我,我让我的人先都退走,你过来,咱们面对面好好谈谈。” 0485、舌绽莲花 苏乙的话看似只是场面话,但其实是有深意的。 牡丹江两个大绺子,结的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死仇。 同样被果军招安,人家座山雕崔三爷就是司令,他却是座山雕麾下的旅长,许大马棒怎能服气?怎能没有危机感?怎能不对果军怨愤? 许大马棒很清楚座山雕的野心,这个人无时无刻不想吞并了自己,现在他成了先遣军司令,就更有理由对自己动手了。 对上座山雕,许大马棒还真没多大信心能赢,可他没信心也得顶着,不然他能怎么办? 这个时候苏乙突然跑来说,我们工军给你留条后路要不要? 废话,怎么可能不要! 但是许大马棒将信将疑,他可是知道,他这种坏事做绝的土匪恶霸,是工军坚决打击的对象,工军有可能放过他吗? 现在苏乙让他过去谈判,他心中更是狐疑,觉得这可能是工军阴谋,其实是想骗他过去,把他杀了。 想到这里,许大马棒冷笑连连:“少剑波,你们工军要是真有诚意要跟我谈判,那就过来谈!而且,别人我也不跟他谈!我只跟你谈!除非你一个人过来,否则,什么都面谈,咱们枪对枪,将对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谁也别整那些个弯弯绕!” “大名鼎鼎的许大旅长,就这么点胆子?”苏乙笑了笑,道,“好,那我过来,你让你的手下先别开枪。” 真敢来? 许大马棒瞪大眼睛:“只准你一个人来!要是有第二个人,我立马点了你!” “好。” 苏乙放下双手,闲庭信步般往神仙渡崎岖的山路上走去。 他身后不远处,扬子容等人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都紧张看着这一幕。 另一边,土匪们都吃惊坏了。 “这少剑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真敢来?”有土匪不可思议地道,“他真不怕死?” “旅长,要不要杀他?” “杀什么杀?”许大马棒狞笑,“人都过来了,要扁要圆,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哈哈哈……” 土匪们得意的笑声中,苏乙走完了神仙渡,到了对面。 立刻有两个土匪上前,一左一右用枪对着他。 不远处,许大马棒从碉楼里走出,冷笑道:“下了他的枪!” “不用了,怕许旅长麻烦,我没带枪。”苏乙呵呵笑道。 但土匪们哪里信他?还是把苏乙浑身上下摸了个遍。 “旅长,他真没带枪!”搜身的土匪诧异叫道。 许大马棒眼泛异色,狞笑道:“好胆色!少剑波,你果然是个人物!就冲你敢单枪匹马,连支枪都不带就来闯我乃头山,我姓许的就佩服你!说吧,有什么遗言?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两边的土匪闻言狞笑着把枪顶在了苏乙的两边太阳穴上。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苏乙不但没有任何慌张害怕,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未曾减弱半分。 “许旅长,你就这样用枪顶着我,跟我谈判?”苏乙呵呵笑道,“我少剑波来了你的地盘,你几百人马几百条枪,难道还怕我玩儿什么花样吗?” 许大马棒闻言哈哈大笑:“少剑波,废话少说!你们共跳和我们乃头山,结下的那可是生死大仇!你我之间笔笔血债,根本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谈判?啊呸!你当我傻?你就是攻不破我的神仙渡,所以跑我这儿耍心眼儿,想玩儿一出里应外合的把戏,你以为我不知道?” “哈哈哈……”苏乙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许大马棒沉下脸喝道。 “许旅长啊许旅长,你还真能瞎想。”苏乙一副看弱智的样子摇头道,“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太高看我了,还是你太看低你自己了。” “我孤身一人,还没枪,你们几百个人,各个都拿着家伙!”苏乙摊摊手,“许旅长,你告诉我,我能扑腾出什么浪花儿来?我敢有什么动作?我但凡有一丁点不对劲,你许旅长手下这么多枪,难道都是烧火棍?还里应外合?你见过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跑进来,面对你们几百条枪的情况下,跟你里应外合吗?” 许大马棒其实也只是诈苏乙一下,他也不认为苏乙有能力玩什么心眼,耍什么花样,不过他天性多疑,总觉得苏乙过来没那么简单。 “行吧,姑且当你真是来谈判的。”许大马棒冷笑,“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威虎山的座山雕被果军授了少将军衔,领了所谓先遣军司令的职位,这事儿,许旅长应该知道吧?”苏乙问道。 “知道,又怎么了?”许大马棒漫不经心地道。 “知道就省得我多费口舌了。”苏乙笑呵呵道,“不瞒许旅长,我们工军和果军决战在即,在这种关键时候,绝不允许身后有这么一支听命于果军的力量存在,从我们背后捅刀子!” “往常你们受招安,不过是就有个名头,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但被封了少将,成了司令,还拿了先遣图,那就不一样了!”苏乙突然眼神变得咄咄逼人,“拿了果军这么多好处的人,肯定是铁了心要给果军卖命了!所以,座山雕必须死!我们上面也早有命令,谁拿了先遣图,我们就打谁!打死他!打得他永世不能翻身!” 许大马棒心惊肉跳,眼珠子骨碌碌直转,道:“那你们就去打座山……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苏乙道,“许旅长以为,我们为什么放着座山雕不打,跑来攻你的乃头山?” “为什么?”许大马棒下意识捧哏。 “因为我们打威虎山,而你们就在我们身后!”苏乙道,“我们去打威虎山,还要防着你们,我们怎么能放心的下?” 许大马棒心念急转,道:“我可以发誓,绝不断你们后路……” 苏乙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道:“许旅长,空口白牙一句话,换了你,你信吗?” “这就是你来谈判的目的?”许大马棒问道。 “没错。”苏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许旅长笑话,你们这个乃头山啊,真特么绝了!我这些天是满山转悠,想尽了所有办法,愣是无处下手。唉,许旅长,你可真是占了个好地方。” 苏乙的语气有些懊恼,有些不甘。 许大马棒和他的手下闻言却得意大笑。 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情,苏乙这话,算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少参谋,我这乃头山要是能被你们几十个人攻下来,我许某人也活不到今天!”许大马棒故作不屑地笑道。 “是啊,这里简直是一处绝地!”苏乙摇头叹了句,随即话锋一转,“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来谈判!许旅长,我们这次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灭了死心塌地给果军卖命的座山雕!本来想顺带手灭了你乃头山,但现在,我们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共跳野心不小!”许大马棒惊怒冷笑,“可惜想攻下我乃头山,根本是痴心妄想!” “所以,我们不打你了。”苏乙看着他,“许旅长,人都有个三灾六难的,以后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你这乃头山再难攻,也只是一座山而已。我们和果军争的,可是整个天下!” “其实设身处地想想,站在你这个立场是很为难的,因为不管我们和果军谁得了天下,都不会放任你们再占山为王!而你无论是得罪了我们哪一方,都够你们喝一壶的。你这个旅长看似风光,其实是战战兢兢,朝不保夕……” 这话说得许大马棒脸色阴沉,忍不住喝道:“少参谋,有话直说,少绕来绕去的!” 苏乙笑笑:“好,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两个条件!换你一条后路。”苏乙伸出两根指头,“第一,你得帮我们骗开威虎山的山门!第二,你得承诺,绝不和我们工军为敌。只要你能做到这两点,我可以给你一个工军独立团团长的身份。” 许大马棒听闻怒极反笑:“少剑波,你是来给我逗闷子的,还是来特么找死的?又让老子帮你去打威虎山,又让老子不跟你们为敌,结果你就给我个不值钱的团长名头?” “我特么稀罕你们工党的团长?啊?人家果军给我旅长的名头,又给军火又给钱的,还什么都不让我们干!就你这条件,糊弄鬼呢?” 苏乙不屑一笑:“果军为什么给你这么优越的条件,许旅长心里没数吗?那是因为你们在我们工军的地盘,他们就算什么也不说,只要你们接受了他们的招安,就注定跟我们为敌!” “至于我们工军的团长身份……许旅长,这个团长身份,不是给你拿出去威风用的!而是有朝一日万一你遇到了事儿,有了这个身份,你就有了一条退路。” “万一哪天我真遭了难,你们工军肯收留我?”许大马棒狐疑道。 “那是不可能的!”苏乙断然否定,“就算我们肯要,你真的敢来我们的根据地吗?” “那我特么有什么退路?”许大马棒恼怒道。 “国外!”苏乙笑呵呵道,“你哪天真的遭了难,凭这个团长身份,我们工军会用自己的渠道,把你安全送到国外去!你想去哪儿都行!” 许大马棒不说话了,脸色阴晴不定。 “许旅长,狡兔还有三窟呢,”苏乙呵呵笑道,“您真的觉得乃头山固若金汤,能保你一辈子吗?” “少参谋,你让我做的是要命的事情,但给我的回报,却是一个我可能永远都用不到的退路!”许大马棒冷笑着道,“你觉得这公平吗?” “公平,太公平了。”苏乙不假思索道,“许旅长,你得知道,自古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你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一定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以前巴着你的人,各个恨不得落井下石杀了你。那时候你山穷水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会理你?” “只要今天咱们达成了一致,完成了这笔交易,你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我们工军,就是你唯一的退路,是唯一能救你命的地方!许旅长,到了那时候,你会庆幸你自己做了笔好买卖!” 顿了顿,苏乙接着笑道:“许旅长,就当是你给自己买了个保险,你没什么损失不说,还多了条后路,这只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我也可以杀了你,然后去找果军领赏!”许大马棒阴测测地道。 “哈哈哈……”苏乙放声大笑,“许旅长,不是我少某人自夸,我若是死在乃头山,你这五百多条命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陪葬!” 不等许大马棒反驳,苏乙猛地翻脸:“我们是看不上你们,才有你们呼啸山林的空间!真惹怒了我们,几十门大炮在山下一摆,连你这峰顶子都给掀翻了!你还神仙渡?我叫你们黄泉渡!” “你——”许大马棒勃然大怒,指着苏乙怒目而视。 而苏乙却只是冷笑道:“许旅长,我一直觉得你都是聪明人,这一次,我们工军因为你而破例,也是为了一劳永逸,皆大欢喜罢了,但是不要觉得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我们无所谓,但你要是错过了这一次,再想找一条这样的后路,只怕是想都别想了!” 许大马棒死死盯着苏乙,半响才道:“我怎么知道,真有那么一天,你们到时候会不会出尔反尔!” “牡丹江军分区的李司令知道吗?”苏乙悠然问道,“他的亲笔信,再加上给你亲笔写的任命书,够不够份量?” “只要你点头,我这就回去准备,如果你还不放心,我甚至可以安排你和李司令亲自见一面,让他亲口给你承诺!”苏乙道,“他那么大的人物,你不会觉得会因为你小小的许大马棒而食言吧?” “你此话当真?”许大马棒眼绽精光,闪过激动。 “若少剑波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苏乙举手发誓。 啪! 许大马棒一拍巴掌:“好!少参谋,这笔买卖,我做了!” 0486、喝酒 “好!许旅长不愧是许旅长!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通透!” 见许大马棒答应,苏乙也一副为他高兴的样子,欣喜不已。 “许旅长,事不宜迟,我这就下山去给李司令汇报这件事,请他把咱们刚才谈判的东西,全部都写在纸上,然后双方画押签字!”苏乙笑着道,“许旅长也知道,我们工军向来言而有信,尤其是跟别人达成协议,那就必定履行约定,从没有反悔的先例!” 许大马棒笑呵呵一摆手,土匪们顿时把枪都放下了,他笑呵呵上前老远就伸出手来,和苏乙紧紧握手道:“少参谋……哎呀,我许某痴长你几岁,我托个大,就叫你一声少老弟了,你不介意吧?” “许大哥!”苏乙打蛇上棍,握住对方的手,“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你我兄弟相称,也是应该的!” “对对对,自家人,自家人!”许大马棒笑得非常开心,“少老弟,不瞒你说,我对工军可是向往已久了,但奈何我这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你们看不上我……” 苏乙摇头严肃道:“许大哥,凡事要往前看!不要往后看!这些年连年战乱,为了自保,谁能保证自己的屁股底下绝对是干净的?我看谁也不能!我少剑波就不能,我也干过坏事儿!” “但是许老哥,你这人太老实了!”苏乙叹息道,“你说我们干坏事儿,都是悄悄干,生怕被人知道,你干坏事儿,怎么生怕人不知道呢?我少剑波在牡丹江也呆了近十年了,我干过什么,谁知道?但是你许老哥,你干过的那些事儿,你说这十里八乡的,谁不门儿清?老哥呀,你就是太老实……” 许大马棒被苏乙这番话说的是一愣一愣的,有些讪讪道:“是是是,我这人吧,就是直肠子,实在人。” “绝对实在人!”苏乙正色夸赞道,“所以老弟我一来也不跟你整虚的,跟你说的也都是实在话!老哥,我要是骗你说你来工军里当团长带兵,是不是也能骗?但我不骗你!你干的坏事儿太多了,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工军为了名声,也不敢真收你!但我们不收你,可以把你安全送走啊,对不对?这次你帮了我们,那是有功劳的,我们工军最讲究赏罚分明,老哥我跟你讲……” 苏乙“一番大实话”,说得许大马棒连连点头,信任的天秤,已彻底倾斜过来,对苏乙这个人的好感也是大增。 不过信归信,好感归好感。 当苏乙说到要许大马棒带两百弟兄陪他一起打威虎山的时候,许大马棒就立马惊醒起来。 “这可不行,少老弟……”他断然拒绝。 “老哥,你总得表达点诚意吧……” 苏乙跟他掰扯起来。 两人拉锯式的你来我往,最终许大马棒同意带一百人跟苏乙去骗威虎山的山门,怎么骗都计划好了。 但许大马棒也有条件,说必须让苏乙提供军火。 “军火……”苏乙微微沉吟,“我们缴获了威虎山五百多条枪,子弹十万发,还有手榴弹、炸药、火箭筒……” 许大马棒听得眼睛都直了,心里直呼够日的发横财了,嫉妒到不行。 “这些东西就在山下。”苏乙道,“我本打算回去跟李司令汇报咱们这事儿的时候,把这批军火带回去,这也是我大功一件。不过既然我跟许老哥一见如故,这样吧,我做主,分你一百条枪,子弹一万,手榴弹一百,炸药包一百,怎么样?” 当土匪的最缺的是什么? 就是军火! 他们不缺粮,因为没粮了可以去抢。 但军火去哪儿抢? 座山雕不缺军火,是因为威虎山本就是一座军火库。 可乃头山不是啊! 许大马棒这些年没少积累钱财,可一大半钱,都用来买军火了,这白花花的大洋往外流,要说不心疼,绝对是假的! 现在有送上门的军火,他许大马棒要是不敲一杠子,他就不是土匪了。 “四百条枪!八万子弹!”他直接狮子大开口,“少老弟,你要是答应我这条件,我可以派两百人跟你去打威虎山!” “老哥,你也太狠了吧?不行不行!”苏乙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急忙摇头。 两人再次扯皮起来。 最后,数量定在两百条枪,三万发子弹,还有手榴弹五百,炸药包五百。 “老哥,这次我可是大出血了。”苏乙叹道,“我这诚意,绝对到位了吧?” “到位,太到位了!”许大马棒连连翘指头,笑得合不拢嘴,“老弟,一句话,够意思!你这个兄弟,老哥我交定了!”你放心,你说的事儿,老哥绝对尽心尽力,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希望老哥你说话算话,否则我是真没办法给上面交代了!老哥,你可千万别坑我啊!”苏乙不放心地嘱咐。 “看你这话说的,老弟,坑谁我也不能坑你啊!”许大马棒拍着苏乙的肩膀豪爽道。 “成,有你这句话就行!”苏乙一抱拳,“老哥,那我下去给你准备军火去,待会儿我会派人给你送上,就放在神仙渡对面,然后我的人下去,你的人再把军火运过来点数,这样你也放心,我也放心,咱们和和气气,平平安安。” “周全!”许大马棒忍不住又伸出大拇指,“老弟,你简直太周全了!” 苏乙笑呵呵道:“不周全不行啊,不这么干,老哥你放心让我的人送军火过神仙渡吗?” “哈哈哈!老哥我谁也不信,但我就信你!”许大马棒含含糊糊撇过这话题。 他还真不放心,但苏乙提出的这个办法太妙了,这又让许大马棒很放心。 他放心苏乙这个人,相信了苏乙的诚意和办法。 “行,那我就先行告辞了。”苏乙笑呵呵道,“为了跟许老哥你谈判,我这一早上连口热乎的都没吃,就匆匆来了。我先下去吃口饭,然后就让弟兄们给你送军火。” 说罢,就作势要走。 许大马棒急忙拦住他:“兄弟!兄弟!你没吃饭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你都来我乃头山了,我还能让你饿着肚子下山?嗨,这事儿怪我!怪我!” 他一边赔不是,一边转头喝骂道:“麻了个巴子的,没个眼色!还不快去弄吃的?要丰盛,好酒好肉,有什么都端上来!今天我要好好款待我兄弟,跟他不醉不归!” “这……许大哥,饭就不吃了吧?咱们正事儿要紧!”苏乙急忙“拒绝”。 “那也不差这顿饭的工夫!”许大马棒瞪眼,“老弟你要是看得起我,就留下!你要是看不起我,我也不拦你!” 苏乙苦笑道:“好吧,许大哥盛情难却,小弟我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这才对嘛!”许大马棒笑哈哈道,“走走走,咱们进山寨!” “等等!”苏乙阻止他道,“这样,我跟手下们交代一声,让他们先把军火运上来。这样等咱们吃完了饭,我答应给许老哥的军火,也就到门口了,老哥你正好接收。” 许大马棒顿时大喜:“好!就这么办!” 苏乙笑笑,回过头走到神仙渡口,也不过去,双手左喇叭状大喊:“褚副官何在?” 另一边,剿匪小分队的队员们一直都紧张关注这边,闻言顿时各个神色激动。 因为他们知道,到了这一步,基本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 “褚红山,别紧张,自然点,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明白吗?”扬子容急促交代道。 褚红山心里不屑,老子是演员,用你个土著交代? 但表面却一丝不苟严肃点头,走出军阵,一个敬礼,大声道:“首长,褚红山在此!” “我与许旅长已谈判成功!”苏乙继续大喊,“你立即下山,从战利品中清点两百条枪,三万发子弹,手榴弹五百个,炸药包五百”个,送上山来。军火放在原处,发信号后,所有人全部下山,以示诚意!我的意思,明白吗?” “明白!” “复述一遍!” “是,首长!立即下山……以示诚意!”褚红山完完整整把苏乙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大声道:“请首长指示!” “好,立刻去执行!” “是!” 喊完话,苏乙这才笑呵呵转过身来,对许大马棒道:“许老哥,没毛病吧?” “没毛病,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许大马棒是真有点感动了,“老弟,你这事儿办得太敞亮了!你是真跟我交心啊老弟,我跟你真是相见恨晚!啥也不说了,老弟,咱们上山!老子今天非要跟你拜把子不可!” 直到现在,苏乙所有的话,所有的行为都坦坦荡荡,大大方方,让许大马棒根本找不到任何值得怀疑和警惕的地方。 可以说,他已经彻底相信苏乙的诚意了。 当下,留下岗哨和巡逻的土匪,苏乙和许大马棒给他的心腹们簇拥着,浩浩荡荡前往山寨深处而去。 一个小时后,酒肉上桌,许大马棒率先端起酒碗,郑重捧到苏乙面前,道:“兄弟,喝了这杯酒,你我从此,就是亲手足!” 苏乙看着眼前的酒笑容不减。 这一刻,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竟是他在现实世界中之前的上司恨铁不成钢训斥他的画面。 “苏乙,你是干销售的!陪客户喝酒,是你的工作!你不抽烟也就算了,不喝酒,你怎么干好这个销售?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 “经理,我还就不信了,我今儿不喝这个酒,我这单就一定成不了?”苏乙倔强地回答。 社会是个大染缸,但不是所有人都想染成社会的颜色,而失去自我。 那一单,苏乙真谈成了。所以他到现在也不抽烟,不喝酒。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不陪客户喝酒,他的确少签不少单子。 做销售可以不喝酒,做演员,也可以吗? 他以前以为是的。 脑海里的画面走马观花般掠过,最后全部消失在荡漾的酒液之中。 苏乙含笑,接过酒碗,二话不说一饮而尽,把碗一倒,看着许大马棒。 “好!好兄弟!”许大马棒大喜,掏出枪对天就是一枪。 砰! 枪响,许大马棒重重把枪王桌上一摔,意气风发大喝道:“弟兄们!从今以后,少剑波,就是我许某人的亲兄弟!在乃头山上,他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话!” “嗷嗷嗷!少当家,少当家!”众土匪大声喊。 苏乙哈哈大笑摆手,大声道:“算了,你们还是别叫我当家的了!给面子,叫我一声少参谋就行!少当家——哈哈,我这个姓太吃亏,听起来,像是你们大当家的儿子,麻了个巴子,这可不行!” “哈哈哈……”土匪们哄堂大笑。 许大马棒也笑得不行,拍着苏乙的肩膀道:“兄弟,我可没占你便宜的意思!不过少当家的,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哈哈,好,以后就让兄弟们叫你少参谋,你既是工军的参谋,也是咱们乃头山的参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乙笑眯眯举杯:“许大哥抬举,兄弟我干了!” “爽快!” 一时间,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苏乙本来担心自己喝酒误事,打算喝两杯就找借口不喝了。 但他发现除了难喝,自己对酒好像没什么感觉。 一来二去喝了十几杯,他却越喝越清醒。 莫非自己在喝酒上还挺有天赋? 苏乙心中奇怪,但表面却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摇摇晃晃,眼神涣散,说话开始咋咋呼呼,飘飘忽忽,开始吹牛逼。 以前他总是酒桌上最清醒的那一个,所以他很清楚醉酒的人是什么样子,他装醉,谁也看不出来。 苏乙开始绘声绘色讲述自己带着几十个人,歼灭威虎山几百人的战役。 三分真,七分假,听得土匪们一愣一愣的,直呼“尿性”、“过瘾”。 正吹得精彩,土匪来汇报,说工军把军火送过来了,放在神仙渡对面,只留下一个人看着,等着这边人过去接收。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487、我是不是只有一挺机枪? 一听军火到了,许大马棒立马精神一振,道:“老弟,要不咱们先去看看?回来再接着喝?” 苏乙闻言,一副被打扰吹牛逼雅兴的不爽样子,道:“老哥,军火到了就让小的们去搬回来不就得了?这么点小事儿还需要你我亲自去看看?咋的?怕小弟我缺斤短两啊?你放心老哥,要是少了一发子弹,我再搭你一挺马克沁!” 一提马克沁,许大马棒的眼睛就直了。 这年头儿,重火力武器可是太紧缺了!这东西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绝对都是压箱底的好宝贝。 “兄弟!马克沁重机枪,这玩意儿你们工军也有?你们工军不都是用苏式的捷格加廖夫吗?”他急忙问道。 “呵呵,那都是老黄历了,今夕不同往日,现在我们军区,大部分都是清一水儿的德械装备!知道我们这次下山,带了几挺马克沁吗?”苏乙故作神秘,食指弯曲略显得意道:“九挺!” “那么多!”许大马棒被镇住了,将信将疑,“兄弟,你跟哥撂句实话,真的假的?” “那我能骗你吗哥?”苏乙故作不爽,“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有九挺马克沁,我们能凭这么点人,就干掉座山雕五百多人?” “也是,也是……”许大马棒的心顿时活泛起来,“兄弟,这马克沁,能不能给哥哥匀两把?呵呵,哥心不黑,两把就成……” 苏乙一瞪眼,道:“大哥,你可别坑我啊!谁不知道你乃头山有三把重机枪,你这三把重机枪,守山绝对绰绰有余!你还要两把,你想干什么?等座山雕一死,这片儿除了我们工军,可没别的势力了,你准备这么多重机枪,难道……” “不是,兄弟,你听谁说的,我们乃头山有三把重机枪?这不扯淡吗?”许大马棒急忙道,“”我跟你说,就一把,还是鬼子撤退时我花费大价钱搞来的一把92式!这玩意儿你也知道,子弹口径是7.7毫的,跟德系美系还有果军、你们的都不通用,玛德,那子弹是打一颗少一颗,平常根本不敢开枪,放在那儿就是摆设……” 苏乙嗤笑,摆摆手道:“大哥,咱都这关系了,你跟我还玩儿虚的?这就不地道了啊!我们有我们的消息渠道,据我所知,你神仙渡的碉楼里,就配了两把92式,后山蛤蟆嘴儿崖上,还有一把,一共三把!” “大哥,听弟弟一句劝,你这三把重机枪,绝对够用了!你要是再多,我们可就睡不着觉了。” “天地良心啊!”许大马棒感觉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兄弟,你这情报,绝对特么是被人给骗了!我要是有三把重机枪,我特么做梦都能笑醒!真的,就一把!我骗你我是王八蛋!” “呵呵,算了算了,哥哥你说一把就一把吧。”苏乙笑呵呵端起酒碗,“来,许大哥,接着喝!” 这酒许大马棒怎么能喝得下去? “兄弟,你还是不信我!”许大马棒道,“这样,眼见为实,你跟我一起去碉楼,你亲眼看看,就知道哥哥有没有骗你了。”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苏乙急忙笑着摆手,“大哥,我信了,我信了还不成吗?咱们就踏踏实实坐这儿喝酒,哪儿也不去!来来来,大哥,再干一碗!” “你……”许大马棒郁闷到了极点,苏乙明显就是不信他,还敷衍他,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个事情。 但苏乙不在意,他在意啊! 他迫切想要苏乙支援他两挺马克沁! 而且苏乙刚才也说了,乃头山配备三挺重机枪,是合理的,是工军可以接受的。 玛德,但是他真的只有一挺! 一就是一,三就是三!他许大马棒只有一挺重机枪,凭什么被冤枉他有三挺? 这不公平! 一口气喝了碗中酒,许大马棒看着摇摇晃晃的苏乙,还是不甘心,道:“兄弟,咱们还是得去碉楼走一趟!不是哥哥非要扰你雅兴,而是为了证明我真的没骗你!我是真的只有一挺重机枪!你的情报,真的错了!” “大哥,怎么还提这事儿?”苏乙故作无奈,“你说你只有一挺,但我的情报来源一向也很可靠啊。” “所以我才拉你去碉楼嘛!眼见为实,兄弟你一看,就知道哥哥说的是不是真的了!”许大马棒道,“兄弟,你要是认我这哥哥,给哥哥我面子,咱就走一趟,去去就来,回来,哥哥自罚三碗,跟你赔不是,行不行?” 苏乙一下来了精神,指着许大马棒:“自罚三碗!大哥,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许大马棒一拍膀子,“满满三碗,要是少喝一滴,我以后叫你哥哥!” “哈哈哈!话都说这份上了,那我就陪哥哥走一趟!”苏乙笑着起身,一摇晃,却差点扑倒在桌上。 “哎哎,兄弟,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我跟你说哥哥,我今儿是高兴……” “好好好,知道你高兴,来来,那个谁,扶我兄弟前面走着,去神仙渡碉楼!” “我不用扶!我又没醉!我自己走!” “哎哎……兄弟,你这差点跌倒,还是让小的扶着吧,哥哥知道你没醉,但这是哥哥一片心意……” 好说歹说,苏乙才喋喋不休地被许大马棒的手下扶着,在前面走了。 看着他醉态百出的样子,许大马棒在后面边跟着边感慨道:“这个少剑波,还真是个实在爽快人!有什么说什么,不给你搞虚的,我还真想交了他这个朋友!” “是啊旅长,”身后的师爷凑趣道,“少兄弟说话办事儿喝酒都很爽利,比起之前上山的果军的专员,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之前来的那什么狗屁专员,高高在上的,一副看不起咱们的样子,说话阴阳怪气,嘴里没半句实话!说一百句,有九十九句都是没用的废话!” “那狗屁专员,怎么能跟少兄弟相提并论?”许大马棒冷笑,“我跟你说,看起来,工军只给个团长,还只是占个名,但我宁愿干工军这个团长,也不愿干果军的旅长!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因为果军给您旅长根本没安好心,他们就是想让咱们跟工军拼个你死我活,根本不在意咱们是生是死!工军虽然也是利用我们,但却比他们实诚,比他们有诚意得多!就只说能让旅长您和牡丹江李司令亲自会面这一点,就让咱们能放一大半心!那么大个司令,在人家眼里咱们就是个屁啊!但人家愿意见咱们,还愿意给咱们写白纸黑字……” 许大马棒听得连连点头,这也是他被苏乙说服的最重要的原因。 “跟李司令见面那是以后的事情,眼巴前儿,咱们还是先把马克沁的事情给整明白了!”许大马棒兴奋地道,“我为什么拉少剑波来看92式?就是想让他知道,咱们真的只有一挺重机枪!我们完全应该再配两挺嘛!” “少剑波现在喝得醉醺醺的,说话都云山雾罩了。”师爷嘿嘿笑道,“旅长,咱们待会儿捧他几句,他年轻气盛的,还能找到北?马克沁的事情,那还不当场就拍板子,给咱们定下来?” “就是要让他借着酒劲儿当场定下来!”许大马棒眼中满是憧憬,“最好能像是之前一样,直接喊他的手下把东西给咱们送上山来!那就爽快了!” “旅长出马,一定马到功成!”师爷拍马屁道。 两人满怀期待,跟在后面,一起到了神仙渡。 此时一群土匪们正从神仙渡的那头,往这头儿运军火。所有的军火,全装在那种大号的木箱里面。 这些木箱都是杉岚站机库里的东西,算是被废物利用了。 扬子容赫然也在场,跟着这些土匪们有说有笑,指挥着土匪们把箱子放在碉楼下的空地上。 苏乙醉醺醺地站定,挣脱身边的土匪,挥挥手叫道:“那、那个谁!过来!” 扬子容见状,立马一溜儿小跑过来,一个立正:“首长好!” “好你奶奶个腿儿!”苏乙一脚踹在他腿上,张口就骂,“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着?我有没有说过,我们和乃头山是第一次接触,双方建立信任很重要!咱们的人,除了我,谁也不准过神仙渡半步!啊?我有没有说过?” “我有没有说过,送来了军火,立马全部撤下山去!我有没有说过?啊?特么的,拿我说过的话当放屁是不是?” 扬子容故作委屈道:“褚副官说,咱们得留一个人跟乃头山的人交接清点清楚才行,我一个人不带武器留在这儿交接,也没什么吧?” “特么的,还敢顶嘴?”苏乙瞪眼,巴掌直接往他后脑勺呼了上去,“我说了算还是褚副官说了算?你特么……” 另一边,许大马棒也从自己的手下嘴里了解到了情况,知道这个自称小扬的是工军留下来交接清点军火的,等搬完军火后,所有箱子都要打开,当场清点完毕,说是还要他许大马棒亲自签字,人家才肯回去。 这个小扬能说会道,很会来事儿,跟土匪们很能聊得到一块儿去。 许大马棒懒得管这些细碎的事情,而且通过这件事,他更放心工军。 苏乙都喝醉成这样了,还强调双方的信任什么的,让他很有安全感。 “人家工军是正规部队,正规部队有正规部队做事的规程,签字就签字,待会儿清点完了,你带他来找我。” 许大马棒吩咐一声,笑呵呵走向苏乙,揽住苏乙的肩头道:“兄弟,你们有你们的规矩,不必要为了老哥我,为难下面的人!” “我今天给我许老哥面子,不然我非抽死你不可!”苏乙瞪眼指着扬子容,“还不滚?” “是,首长!”扬子容一脸委屈样。 “老弟啊老弟,何必跟手下置气呢?”许大马棒笑道。 “玛德,我少剑波一向说话算话,这小子让我在老哥面前食言,我不毙了他都算轻的了!”苏乙梗着脖子叫道,“说了一个人不准过来,他过来干嘛?” “好啦好啦兄弟!别说一个人,你就是上来十个人都没事儿!”许大马棒笑着道,“老哥我还信不过你吗?走走走,上碉楼!” “好,我跟老哥上碉楼看看,到底有几挺重机枪,哈哈!” 扬子容不动声色看着苏乙和许大马棒等人上了碉楼,心中暗暗佩服,这么短的时间,203居然能赢得许大马棒这么多信任,换了别人,还真做不到! 此时,最后一箱军火,已经被搬过神仙渡了。土匪们重新恢复好路障,布置好了火力。 他们还算谨慎。 扬子容不动声色四下张望,这个时候,这片空地上活动的土匪差不多有三百人,也就是说一大半土匪都在这里。 人有点多,难度有点大啊…… 扬子容抬头看了看碉楼。 苏乙刚才暗示他碉楼上的火力他会搞定,但毕竟只有一个人…… 扬子容决定,待会儿行动后,他会第一时间清理掉碉楼周边的敌人,然后迅速带人上去接应苏乙,和苏乙汇合。 “哎哎哎,那个小扬兄弟,都搬过来了,现在咱们开箱验货呗?”有土匪叫道。 “好,这就来!”扬子容急忙笑呵呵迎了上去。 另一边,醉醺醺的苏乙也和许大马棒一行,一起来到了碉楼顶层,见到了乃头山唯一的一挺重机枪! 这碉楼只有三层,重机枪就设置在三层的楼顶上。 这里离地至少在十米以上,视野很是开阔。苏乙一眼就看到了矗立在东边的那挺大家伙——小鬼子在32年以三年式重机枪为基础开发出的92式重机枪。 这玩意儿可不小,枪身加上枪架还有散热架,全部加起来,重量差不多在一百一十斤左右,死沉死沉的! 它被固定在一个水泥台子上,三脚全部都打着螺丝被固定住,显然是为了防止开枪的时候后坐力太强而导致乱跳乱跑。 “怎么样兄弟?”许大马棒指着这顶92式重机枪,神色亢奋,“我没骗你吧?我是不是只有一挺重机枪?啊?我是不是只有一挺?” 0488、胜利 就如许大马棒所言,92式重机枪是小鬼子自主研发的最得意的重武器之一,这玩意儿因为子弹口径大,所以威力也很大,五百米内,打在人身上基本上是一下一个血窟窿。 要是更近距离呢? 比如说,十米以内? “哟哟哟卧槽!”苏乙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夸张地叫喊着,“还真是92式啊!这大家伙!老哥,你还别说,它就是比马克沁看着威风!” 他的手在枪身上拂过,啧啧有声,然后装作随意的样子,打开了一边的弹箱,拿出里面的弹链,回头笑着对许大马棒道:“这7.7的子弹,就是比马克沁的子弹大!你还别说,这玩意儿我还没摸过,子弹是怎么装来着?” 许大马棒笑呵呵上前,接过弹链,给苏乙边讲解边演示:“你看啊老弟,这么装,把弹链卡到这里,哎,再打开这个保险,这就成了!跟马克沁差不多,这玩意儿操作也很简单!” “原来是这样啊!”苏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怎么样老弟?我没骗你吧?”许大马棒笑呵呵道,“我是不是只有一挺重机枪?” 苏乙抚摸着这台92式笑呵呵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许大马棒的身上。 “我知道你只有一挺,”他语气平静地道,眼神清澈,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你上当了,许老哥。”苏乙道。 许大马棒愣住了,这一刻他的脑子是懵的。 直到苏乙突然从身上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他的脑袋,他一个机灵,顿时一股寒意瞬间涌遍全身! 这枪很眼熟——分明就是他自己的枪! 可什么时候,这枪跑到了苏已手里? 他想起来了!是苏乙搂着他喝酒,“不小心”把枪给拨到了地上。 他当时要拣,但苏乙却拦着他说“是不是想赖账”? 当时气氛正浓烈,于是他端碗就干了! 苏乙大声叫好,搂着他连干三碗,然后就兴致勃勃跟他吹起了马克沁的牛逼,他被转移了注意力,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竟把掉在地上的枪忘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看来,这枪哪里是掉在了地上? 分明是掉在了苏乙的口袋里! “卧槽……”脑子里瞬间反应过来的许大马棒怒目圆睁,就要暴起反击。 但哪里来得及? 哪里还有机会? 苏乙孤身闯龙潭虎穴,舌绽莲花,豪饮吹牛,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这一刻! 什么谈判,什么需要许大马棒攻威虎山,什么后路,全都是苏乙瞎掰的! 他只有八十个人,怎么可能放心带着几百个不受他控制的土匪去打另一波土匪?脑子没坑的人都知道这要担多大凶险! 更别提,工军怎么可能饶了当过汉奸,屠过村子,坏事做绝的许大马棒?怎么可能会跟这种恶贯满盈之辈合作,还送他逃亡国外? 堂堂军区司令,怎么可能给一个土匪写承诺书,还亲自见他? 少剑波本人不过是团参谋,他自己都不是团长,他哪儿来的权力,给许大马棒一个团长的职位?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苏乙的谎言! 他和许大马棒谈判的一切,都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许大马棒为什么对苏乙深信不疑? 因为苏乙连自己都骗了! 他骗自己,军区给了自己绝对的权限,派自己来跟许大马棒谈判。 然后围绕着这一点,他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个措辞,都是有深意的。 甚至他为了谈判,很多事情他锱铢必较,绝不让步,表现得十分真实。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欺骗,而是一个精心设置的陷阱! 这样的情况下,许大马棒怎能不上当? 砰! 枪声毫不犹豫地响起,子弹穿过许大马棒的头颅,鲜血喷洒在苏乙的脸上。 这位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就这样突兀而干脆的死了! 死得稀里糊涂,死得毫无价值。 同上碉楼的还有十余人,都是许大马棒的心腹,还有原本就值守碉楼的土匪。 枪一响,这些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怒骂着掏枪。 但苏乙开完枪后就扶起92式的枪把,把枪口对准他们。 子弹,是许大马棒亲手装好的。 保险,也是许大马棒亲手打开的。 所以苏乙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按下扳机。 所以他比他们都快! 哒哒哒…… 重机枪喷吐着无情的火舌。 现场立刻变成了炼狱! 所有人几乎瞬间就被打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头颅、胸腔全部爆开。 四肢、内脏四处横飞! 血雾弥漫,腥臭扑鼻! 枪声过后,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噗!” 苏乙吐出喷溅到嘴里的鲜血,伸手抹了把脸上。 他脸上挂着血肉残渣还有内脏肠子之类的东西,黏糊糊的。 他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墙根,顺手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摸出几个手榴弹来。 从一上楼,他就摸清了整个碉楼的情况,这个时候自然是轻车熟路! 他拔掉保险绳,直接把手榴弹顺着楼梯丢了下去,然后看也不看,便迅速提着两箱子弹来到机枪旁边,迅速开始给机枪重新装弹。 轰轰轰! 随着几声巨响和惨叫,整个碉楼都在剧烈晃动。 烟尘弥漫,碎石崩飞,通往楼顶的楼梯彻底被炸毁了。 碉楼外面! 在扬子容的引导下,所有土匪先是敲开了所有木箱的盖子,准备开始盘点。 扬子容先是笑呵呵告诉土匪们,所有军火都是枪弹分离的,枪里都没有子弹。 他还随手拿起一把枪试了一下,让土匪们都放心。 然后一边嗨聊,一边有意无意走到了一箱武器旁边,把手伸进去摸出另一把枪来。 这把枪是早就特意准备好,做了记号的,它是有子弹的! 便在这时,碉楼之上的枪响了。 这一枪,正是苏乙打死许大马棒的那一枪。 枪声一响,所有人下意识往碉楼上看去。 “打!”扬子容突然怒喝一声,举枪便是“砰砰砰”几枪,把他跟前的几个土匪全部爆了头!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木箱里的枪械突然全部都被抛飞出来! 每个箱子的里面,都钻出两个人来! 这自然是苏乙和扬子容早就制定好的计划。 木箱分两层,上一层是军火,下一层却藏着人! 十多个箱子,三十多个人! 在楼上机枪扫射的同时,早就准备多时的队员们纷纷开枪射击,在现场的土匪们顿时像是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倒下! 轰轰! 手榴弹、炸药包被扔了出去,轰然炸响,所有的土匪们都在惊慌四处逃窜,胡乱开枪还击。 但仓促间,根本形不成战斗力。 队员们自动分成两组,一组保持火力压制,另一组飞快利用木箱等障碍物构建临时防御工事。 与此同时,神仙渡另一边,这边枪一响,剩下的队员就在褚红山等人的带领下,飞速越过神仙渡,向这边而来。 哒哒哒哒…… 碉楼之上,苏乙把枪口对准了下方的土匪,疯狂扫射。 这往常用来看守神仙渡,威慑敌人的重火力,成了乃头山土匪的催命符! 原本还能勉强还击的土匪们在这样的重火力之下,顿时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再加上群龙无主,撒腿就四散而逃。 而在这样猛烈的火力压制下,队员们简直打得不要太轻松, 很快,剩下的队员也度过了神仙渡,成功在碉楼下和所有人汇合。 苏乙在碉楼上看得清楚,只这一波,就至少消灭了近两百土匪,只余三分之一的人逃去了山顶。 很快,现场就再没有能站起来的敌人。 神仙渡,被拿下了! 队员们开始熟练地清理战场并补刀,防止有土匪装死暴起伤人。 还真检查出了几个。 苏乙也停止了机枪扫射。 这种重机枪必须配备专门的装弹手,否则一波攻击,最多就是打完一箱子弹,一分钟就完事儿,必须暂停下来。 但一箱子弹,也足够用了! 楼下传来零星枪声,扬子容的声音在二楼响起:“首长,我们来接应你啦!” “等我下楼!”苏乙扔下机枪,飞快提了两箱手榴弹,然后从被炸断的豁口处跳下了楼,跟扬子容他们汇合。 来接应他的除了扬子容,还有孙达德、马保军和白茹。 见苏乙浑身浴血,满脸都是血,众人都吓了一跳。 “首长,你没事吧?”白茹率先跑来就要给苏乙检查。 “我没事,都是敌人的血。”苏乙伸手阻止,“战况如何?” “很顺利,队员们都过了神仙渡,我方无人伤亡。在场的土匪也全部都被打死了,剩下的能逃的,全部都逃到了山上!”扬子容道,“山上至少还有三百多人,首长,我们必须得快点,否则等他们构建好了防线,咱们再打就不容易了。” “上山!”苏乙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根本不浪费时间,果断下达了追击敌人的命令。 当然碉楼这边还是留下了三个人,来为大家看守后路,免得他们在前面追得欢实,又被敌人绕到这边占了碉楼…… 苏乙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全员集结,飞速向山顶行军,往日喧嚣的山寨,此刻竟变得如同一座空城,渺无人烟。 苏乙等人不知道的是,从神仙渡逃走的土匪们边跑边喊“少剑波打上山啦”,吓得沿途土匪纷纷逃窜,往山顶集结。 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快到山顶的时候,前面一群土匪藏在山坡后,正忙碌着。 扬子容所担忧的防线,并没有被建立起来。 群龙无首的土匪们乱糟糟地东奔西跑,看起来毫无章法可言。 见到苏乙带着队伍上来,一个小头目大声骂道:“少剑波,你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你骗……” 砰! 苏乙端起枪一枪就干掉了他,喝道:“打!” 顿时枪声大作。 这个时候,尤其突出了一群乌合之众即使人数再多,也不堪一击的事实。 缺乏指挥的土匪们一盘散沙,各打各的,对苏乙的剿匪小分队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反观苏乙这方,几位组长指挥有度,各司其职,打得有章有法。 没几分钟,山顶的土匪们就扔下几十具尸体继续向上奔逃。 “冲啊!”扬子容一马当先,边打边往上冲去。 “冲啊!”队员们齐齐大吼着发起冲锋。 “嘟嘟嘟嘟……” 通讯兵吹起冲锋号。 这一刻,即使是苏乙也不禁热血沸腾,想要冲上去杀个痛快。 一路追杀,土匪们被打得哭爹喊娘,又抛下上百条命,最终全部集中到了后山一处叫蛤蟆嘴的绝地,勉强建起防线,这才遏制住了小分队的攻势。 此时的土匪,只剩下一百多人了,在小分队面前,再无任何优势可言。 “喊话!”苏乙向孙达德示意。 “前面的人听着!我们是东北民主联军牡丹江军分区203剿匪小分队!我现在代表我们203号首长,跟你们讲话!限你们在三分钟之内,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排成一排走出来投降!三分钟过后若还不投降,我们会立刻发起攻击!” “前面的人听着……” 孙达德连叫三遍,崖后零星响起几声枪响,然后就再没有了任何反应。 “准备强攻!”苏乙果断下达命令。 这些土匪们虽然是乌合之众,但不可否认的是,还是有些血性,有股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狠劲,关键时候,很能豁得出去。 战斗再次打响,这次,剿匪小分队遇到了十分顽强的抵抗。 土匪们似乎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打得很拼命,让苏乙这边很快就出现了伤亡。 炮火连天,枪声密集。 到底是苏乙手下兵强马壮,土匪们人越打越少,那股子狠劲儿一过去,一冷静下来,立刻就怂了。 剩下的土匪终于不敢再坚持了,很快,从崖后探出一根绑了白布的树枝来,有土匪头目大喊:“别打了,别打啦!我们服了!我们投降!” ”扔掉武器,双手抱头,依次走出来!我警告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们会立刻开枪!” 0489、我来了 随着剩下的土匪们投降,乃头山许大马棒土匪势力,算是正式灭亡了。 刚才最后一波打得很激烈,活下来的土匪。只剩下三十来个。 除了重伤的,所有土匪全部被缴了械,然后五花大绑,关押起来。 这么激烈的战斗,小分队自然不可能毫发无损。 小分队牺牲七人,其中演员一人。 受伤五人,其中演员两人。 等苏乙安排妥当后第一时间就前去看望伤员的时候,五个伤员又死了三个,其中就包括那两个演员。 无论是死者还是伤者,都惨不忍睹。 战争的残酷,远超所有人想象。 尤其是双方在这样双方只有几十米的近距离遭遇战中,都使用威力更大的步枪,基本上只要中枪,无论是不是打中要害,都意味着死亡。 在这样的情况下,电影里那种挨了几枪还生龙活虎到处晃悠,还开枪反杀的情景是绝不可能存在的! 就比如重伤死掉的那两个演员,一个腿部中枪,一个肚子中枪。 腿部中枪的那个,子弹从前面进去的时候,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弹孔。但穿过大腿从后面出来的时候—— 大碗兰州拉面碗口那么大的一个窟窿! 里面骨头、肌肉、血管什么的,一团糟。 这种伤势根本没办法及时有效止血,这个演员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在五十米内,步枪子弹造成的杀伤是很恐怖的。基本上很多战死的人都是这么死去的。 只要中弹,不论是擦伤或者划伤,都是瞬间失去战斗力。 另一个肚子中枪的演员更惨,肠子肚子全被打个稀巴烂,肠肚里面的屎流了一肚子,崩得五脏六腑到处都是,从中枪到死亡,他的凄厉哀嚎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白茹在竭力救治活下来的那两人,其中一个手臂中弹的,整条胳膊只剩下一点皮连着,里面的骨头肌肉全部碎了。 为了保住这个人的命,白茹只能在没有麻药、卫生情况也很恶劣的情况下,现场给他截肢,处理伤口和止血。 苏乙到的时候,四个人按着这个伤员,让白茹给他手术。 “出去!不要在这儿围着!”白茹察觉到有人来,头也不抬地呵斥。 “小白鸽,看清楚了……”一个演员不满,刚要提醒白茹,直接被苏乙拉走了。 三个小时后,战场基本清理完毕。 这一战的收获,太丰盛了! 首先是大批粮食,土匪们屯了够五百多人吃半年的粮食,全部留给了苏乙。 枪支弹药无算,许大马棒这些年攒的家底,全在这儿了。 还有金银珠宝、烟土之类的硬货,有一百多匹马,也完完整整保留下来。 这些外在的收获且不去说,最关键的是,又一次的以少胜多,又一次的大获全胜,打出了剿匪小队的血性和自信。 尤其是对于活下来的十四个演员来说,经历了三次战火的洗礼,他们至少不会再畏惧战争如虎了。 而带领他们胜利的苏乙,威望也自然达到了顶点。 “给军区发报,让他们立刻派人来接手粮食和军火。” 苏乙带着小分队在乃头山上修整了二十四个小时,等到军区一个营开拔过来接手这里的军火物资,这才押着三十多个土匪俘虏,带足口粮和武器装备,直接开拔,前往威虎山。 路过小夹皮沟村的时候,有队员问要不要进去修整。 孙达德道:“这里就在威虎山脚下,村子里肯定有土匪的暗哨和眼线,我觉得咱们最好去一趟,拔掉这些钉子,免得有什么意外。” “我们进村毫无意义,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苏乙否决了他的提议,“而且找出暗哨也需要时间,更需要得到村民们的理解和配合,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趁热打铁攻下威虎山,而不是甄别土匪的眼线。” “还是不要惊动他们了,我们直接上威虎山。等灭了威虎山,不用我们动手,那些一直受欺负的村民们也饶不了这些土匪的眼线。” 苏乙发话了,自然没有人再反驳,于是小分队绕过夹皮沟,直奔威虎山而去。 到了威虎山土匪的地盘,苏乙让队伍暂停修整,派出两个组上山侦查。 结果反馈过来的消息让大家都很意外。 在威虎山外围,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没有巡逻的,也没有暗哨,从山脚一直到山顶的山寨,这中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土匪们全部都收缩到山寨里面去了,完全放弃了外围。 “这座山雕,该不会是也学许大马棒,要做缩头乌龟吧?”董忠松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大了。 威虎山和乃头山的情况又不一样,乃头山只要越过神仙渡,许大马棒的山寨基本就不设防了。 可威虎山上面,却是一个被高墙和堡垒围起来的军事基地! 二十多米的高墙,修得跟黄河大坝似的。 高墙上四处都是巡逻的土匪,再加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布置好的岗亭,岗亭里不但有重机枪,还有重炮。 更别提,基地里还有一辆坦克,一架飞机。 什么叫固若金汤? 这就是固若金汤! 这个军事基地,如果没有空中力量打击,多少人来也只是来送人头。 有多少命都不够填的! 当苏乙带着队员们来到这座军事基地对面,看着面前坚固的高墙,森严的戒备时,所有人都心中凛然。 这是个绝没有办法正面强攻拿下的堡垒! 所以只能智取。 “把那些土匪都带上来!”苏乙吩咐道。 “是!” 很快,那些在乃头山上被俘虏的土匪们就被带过来了。 他们被绑着用绳子连成一串,见了苏乙,各个都点头哈腰,谄媚问好。 苏乙严厉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等他们都安静下来后,这才道:“为什么把你们带到这儿来,跟你们都讲过了。要是之前把你们直接押送回军区去,按照你们犯下的罪,我敢保证,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枪毙!” “但我允许你们将功折罪,只要你们混进威虎山,我保证,拿下威虎山后,立马放了你们!不过你们就不能再牡丹江呆了,去哪儿你们自己定,只要不在牡丹江,哪儿都行,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首长,只要不杀俺们,让俺们干啥都行。” “放心吧长官,肯定没问题!” “您瞧好吧,这任务肯定完成!” 苏乙淡淡一笑,回头吩咐道:“给他们松绑,再给他们一些枪,不用配齐了,有就行。” “是!” 给土匪们松绑的时候,扬子容给苏乙使了个眼色,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首长,我还是建议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去,否则万一他们进去后没有约束,立马反水,把咱们的情报全泄露给座山雕……” 苏乙摇头道:“老扬,我跟你说过了,我们用这些土匪真正的目的是用他们做烟雾弹,用他们混淆视听,而不是真的指望他们为我们做什么。” “我们根本不是真正指望他们其什么关键作用,所以你跟着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最关键的是,座山雕会不会接纳他们,只怕都是个问题……” “应该不会不接纳吧?”扬子容疑道,“座山雕刚损失了五百多人,正是缺人用人之际,这个时候许大马棒的旧部来投,难道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刚好的事儿吗?” “他也需会这么想,也许不会,”苏乙道,“但都没必要让你跟着去,拿命去赌他怎么想,真的没这个必要。” 现实的情况,跟原剧情可一点都不一样。 原剧情中,***上山一是有先遣图这个进身之阶,二是对于威虎山来说,时局并不像现在这么紧张,他们也没一下子少了五百多人,损失这么惨重。 可现在扬子容有什么?什么都没有,还有那三十多个土匪俘虏随时会出卖或者拖累他。 “而且我们要么今晚,要么明晚,就要攻下威虎山。”苏乙道,“你混进去也不可能立马得到信任,肯定要受到监控,甚至是软禁,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的。” 扬子容这才被说服,放弃了混上山的打算。 土匪们都被松绑了,战士们给他们发了十来条枪,几个手榴弹,让他们看起来像像是溃散后的逃兵。 “去吧,”苏乙对他们道,“记住你们的任务,混进去后,该怎么着怎么着,千万不要露出马脚。等我们攻上山后,你们趁机制造混乱,四处点火搞破坏,然后躲起来等着仗打完就行了。” 苏乙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而且话语中透露着很自信的态度,让这些对他本就畏之如虎的土匪俘虏们,根本不敢生出别样心思。 至少现在是不敢的。 土匪们唯唯诺诺,在苏乙的驱逐下向基地大门走去。 威虎山的土匪们很快发现了这些落魄的同行们。 “站住,蘑菇?莫哈莫哈?(什么人,干什么的)”高墙上喊道。 “正晌午时说话,谁也没有家!(我们是许旅长的人)”俘虏们其中一个走出,上前回话,“威虎山的哥哥们,我们窑变的事情,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我们哥儿几个走投无路,特来靠窑,还请崔三爷收留!” “许大马棒的人?”高墙上的人诧异道。 沉默许久,突然大喝道:“呔!天王盖地虎!(大胆,敢来骗你爷爷)” “宝塔镇河妖!(我要是骗你,就让我掉河里淹死)”下面回道。 “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看你不像是真的。)”上面冷笑。 “地上有的是米,喂呀,有根底!(我们是正牌的,绝不敢冒充。)”下面回道。 “脸红什么?” “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一番快速问答,流畅干脆,远处埋伏的小分队队员们听在耳里,啧啧称奇。 尤其是演员们,听到这段对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精神都忍不住变得亢奋了些。 “等着,我去和三爷汇报!”高墙上的土匪丢下一句,就没了声响。 五分钟后,聚义堂中。 座山雕听完土匪汇报,冷冷问道:“还记得我我之前怎么吩咐的吗?” “记得,三爷说,所有近期靠窑的人,都插了。”土匪道,“但来的这波人对上了路子,看起来没毛病。” “对路子?”座山雕冷笑着道,“管他对不对路,在这节骨眼儿上来靠窑,就是该死!” “明白了。” “一个字,一个不留!”座山雕道,“等他们死了,再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没毛病,真没毛病,就埋了,有毛病,就喂狗!” “是!” 土匪领命而去。 外面。 土匪俘虏们焦急在外面等着,突然,高墙上不知谁喊了声“给我打”,顿时枪声大作! 哒哒哒…… 碉堡中的重机枪喷出火舌,下面的人连半分钟都没坚持到,全部被打成了筛子,死在原地。 雪地上红一片,黄一片,满地残尸断肢,一片狼藉。 可怜这三十多个人,连水花都没扑腾起来。 不远处,小分队的人看得心头直冒凉气。 尤其是扬子容,要不是苏乙劝阻,他现在也和那三十个土匪一样,死无全尸了! 他心里涌出阵阵后怕,感激地看着苏乙道:“首长,你救了我一命!” 苏乙对这一幕也很意外,他没想到座山雕这么果决,这么狠辣。 “座山雕这个老狐狸是宁杀错,不放过!”苏乙道,“这家伙太狠了!” “看来想要混进山门,是彻底不可能了,”孙达德道,“咱们只能想其它办法了。” 山门前,小门打开,出来五十来个土匪,开始搜查尸体,清理现场。 “这是个机会,首长!”扬子容激动道,“要不要拼一拼,上去夺门?” 苏乙用望远镜仔细查看一番,摇头道:“他们很谨慎,上面的重机枪始终对着下面。咱们要是敢冲出去,绝对死得很惨!” “而且夺门进去,就是一场正面的硬仗,这不符合咱们的计划和预期。” 眼睁睁看着土匪们收拾完毕,回到了高墙里,苏乙一挥手:“先撤!” 虽然座山雕的狠辣和决绝让苏乙意外,让苏乙的一步闲棋没能成功放进去。 但苏乙也并非是无功而返。 别忘了,里面还有一个高波。 这么大动静,高波定然会得知,他也肯定会猜到,这是苏乙在跟他打招呼。 意思是——我来了! 0490、无声 第二幕的演出结算,在苏乙出发前往威虎山的时候就发布了。 三个重大任务,一个出色,两个惊艳,由于奖励翻倍的原因,苏乙得了24导演分的高分,为所有演员之最,额外奖励2分,本片场累计得30导演分, 第三幕的演出任务只有一个——智取威虎山。 任务评价按五倍奖励。 也就是说,如果苏乙这把要是再得个惊艳评价,就能一下子再得25导演分! 不但如此,按照规矩,三个惊艳评价,是有额外奖励的。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苏乙都想要好好完成这个片子的最后一个任务。 苏乙带着队员们来到了鹰嘴崖下,找了个很不显眼的大山洞,略作整理,当做了临时营地,驻扎下来。 当晚,苏乙带着扬子容、孙达德、马保军三人,一起前往鹰嘴崖下。 四人都带着皮叉子、棉被和酒,做好了和酷寒斗争的准备。 鹰嘴崖就是威虎山山寨的后山,这里地势险要,崖深上百米,两边都是陡峭光滑的峭壁,猿难攀,鹰见愁。 因为是天险,所以座山雕在这边的防卫力量最弱。 苏乙和高波约好了,高波一知道小分队到达后,就要从这里跟苏乙传递情报。 现在威虎山里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进攻是最佳时机,都要等高波的情报作为参考甚至是指导,大家才好行动,不然两眼一抹黑,很容易出问题。 “白天我们想让俘虏们混进去混淆视听的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高波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明白这是我给他发的信号。”苏乙道,“他一定会想办法跟我联系,按照我和他商量好的联络方法,他的情报会包着石头或者什么重物,从鹰嘴崖上扔下来。” “首长,你休息,我们三个轮班倒,听见响动了再喊你。”孙达德立刻道。 “不必。”苏乙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天气冷,我们四个两小时一换。” “那我先来吧!”扬子容道,“我先去熟悉熟悉地形。” ***走后,马保军道:“其实咱们也可以按原剧情那样,从鹰嘴崖这边进山寨。” “不要犯形而上学的错误!”苏乙严肃道,“你怎么保证鹰嘴崖上面和原剧情一样没什么变化?” 马保军便不再做声了。 当夜,四人轮换值守,可惜一直到天亮,都没什么动静。 “会不会高波出什么事了?”孙达德怀疑道,“又或者他不知道咱们来?” 不确定性太强,什么可能都有。 “再等等!”苏乙沉吟片刻后道,他心里也没底,但他坚信,如果有高波的情报,对于小分队来说,绝对至关重要。 这一等,又等到了中午,另一边的董忠松他们都派人来查看过两次,怕苏乙他们出什么事。 直到午后,四人听到崖顶上隐隐传来说话声,四人顿时精神一振,急忙躲了起来,凝神倾听。 只听一个老鸹般的声音道:“小四眼儿,瞅见没,对面就是一线天!这叫倒悬天灯,就这地儿,你说哪个王八犊子能上来?” 紧跟着是高波的声音:“这是绝地啊八哥,就这地儿,三爷还在这儿搞什么地雷阵和暗哨?这不多此一举吗?” 此话一出,崖下躲避的四人都是浑身一震,尤其是马保军。 之前苏乙驳斥他他还有些不服气,现在他只有庆幸自己跟了个谨慎的首长。 “多此一举也没办法,”老八道,“本来三爷就害怕共跳玩儿内奸这招,乃头山的消息一传过来,他老人家更是睡不着觉了。这边的地雷阵听说是连夜布下的,还不小心炸死了三个弟兄呢……” “三爷谨慎,其实也是咱们的福分,万一共跳真从这儿摸上来,那咱们找谁哭去?”高波笑道。 “我看三爷就是被共跳吓破了胆!”老八不屑道,“行了,小四眼儿,这五大山包九大地堡,还有两个军火库一个防空洞,从早起到现在,我是陪你转了个遍!咱这威虎山上,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带你看了,该回去了吧?你这伤啊,不能吹太多风。” 高波笑呵呵道:“八哥仗义,知道我闷在屋里养伤憋得慌,我一开口,就带我出来透风,换了旁人,才没这个耐心呢。” “你跟我客气鸡毛呢!”老八笑骂道,“咱俩是过命的兄弟,知道啥叫过命不?你就是现在要我这条命,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给你!” 高波呵呵一笑,道:“八哥,这悬崖有多深?” “一百米肯定有了。”老八道。 咚! 一颗石头丢了下来,落在四人隐藏位置的不远处。 “还真挺深,至少一百多米!”高波在崖顶笑呵呵道,“走了走了!” 等上面没了动静后孙达德立刻上前去把那块石头捡了回来。 石头很光滑,手掌大小。擦干净后,显出刀刻的字迹。 “霸王盖顶四点,机道。”苏乙念出上面的字,“我在东三巷二号,老八有犬。暗哨图……” 然后下面画了张简易平面图,有些位置被以点标注,象征暗哨。 这份情报太重要了! 苏乙难掩激动,一夜加上半天,酷寒中漫长而煎熬的等待,没有白费! “北面的那个山头,就叫霸王盖顶,”扬子容立刻道,“四点,机道是什么意思?” “四点,是指东南方向。”苏乙解释道,“机道,是指飞机跑道……早就听说威虎山上有飞机,还有一个秘密飞机跑道,但没人见过,高波肯定是确定了这一点。” “那这条情报的意思是说,他让我们从飞机跑道这儿进去?”孙达德问道,“也对,既然是秘密跑道,那里一定是寻常人不得入内,防卫肯定松懈!” “鹰嘴峰不能进,那里就是我们唯一潜入的机会!”马保军道,“高波标注了自己的位置,这个老八有犬是指……” 他看了眼孙达德,又看了眼苏乙。 “新鲜了,土匪窝子里居然还有活狗?”扬子容笑道,“这土匪啊,最爱吃狗肉锅子,现在整个牡丹江都找不出十条狗来,全特么被土匪们抢了吃了。” 苏乙却知道马保军的意思,这犬,可不是真狗,而是“人狗”。 老八小铁锁在门口养了两个人,用锁链拴住他们的脖子,给他们搭建了两个狗窝,供他们吃喝,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看家护院,来人了就学狗叫唤。 这是原剧情中的剧情,现在高波提起,显然这一出并未改变。高波这是提醒小分队,一旦潜到这里来,要注意这两个“人犬”,不要阴沟里翻船,被他们叫破行踪。 如果没有高波的提醒,一旦潜进去,还真有可能着了道。 谁会猜到两个狗窝里居然住着两个人? 最关键的就是这暗哨图了。 高波把山寨里所有的暗哨位置都标注出来了,也标出了两个军火库、座山雕住所的方位,一旦小分队潜进山寨里去,就可以直捣黄龙,掌控这些关键位置,甚至是直接活捉座山雕! “先回去!”苏乙收好情报。 他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回到临时驻扎的山洞里,苏乙召集队员们碰头开了个会,很快确定好了行动方针。 白天队员们太多,目标太大,为防止行踪暴露,所以只派出一个组,分散开来去小心侦查,寻找飞机跑道的确切方位。 等到天黑的时候,再全员出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白天行动,暴露的风险太大,所以即使晚上又冷又黑,爬山的风险倍增,也只能选择晚上。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必须有一个人先上去,安装好滑轮和钢索,再把其他人一个个拉上去。 而先上去这个人,必须具备攀岩技能。 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冒着严寒和凛冽寒风,毫无防护装置的情况下,攀爬悬崖峭壁,可想而知,这个人要冒多大风险! 可以说,一个不慎,一失足,命就没了。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任务。 原剧情中,胜任这个任务的是很会攀爬的栾超家,但现在栾超家作为演员,已经被刘勋苍临死前给咬死了。 所以,谁去? 苏乙先确定了,演员们没一个能去的。 除了不敢去,更多的也是对自己攀爬技能的不自信。 要知道,如果不行却强行逞能,只会害人害己,所以这个任务苏乙也不能强行搞摊派。 最终,三个npc战士报了名。 他们明知道风险很大,其实自身也没多大把握,但比别人爬山经验丰富些,所以直接自告奋勇,请求执行晚上爬山的命令。 没什么鼓起勇气或者不怕牺牲那么煽情或者震撼的表现,三个战士都很平静,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其实他们可以不站出来的,但他们理所当然站了出来,请求执行这个任务。 是夜,月色朦胧,借着雪光的映照,苏乙带着小分队出发,前往白天已经侦查到的方位而去。 苏乙没敢让人举火把,因为在威虎山脚下举火把,等于自曝行踪。 行军很缓慢,不时有人摔倒,但很快就被同伴扶起来接着走。 寒风凛冽,队员们没人说话,只管闷头前行。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一片极为狭窄的山谷中,这山谷越走越窄,到了最后,两边峭壁之间的宽度只有四五米,山涧里山风呜咽,漆黑一片。 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一丝光亮,根本看不到路,没办法,苏乙这才拿出手电,用纱布蒙了一下,让它不至于太亮,勉强照着亮,继续前行。 大概又在山涧里走了五分钟,算是到地方了。 一个队员跑来汇报道:“首长,白天我在这底下,还有对面的悬崖顶上都看过了,飞机跑道,就在咱们头顶大约七十多米高度的东边,您别看下面窄,其实到了顶上,两边悬崖至少隔着几百米远。不过从这山涧上去,就有一个大斜坡,到了那里,就好爬多了。” 苏乙用手电照着峭壁,两边的峭壁都非常陡峭,近乎垂直,滑不留手。 他看了,都感觉没有任何办法爬上去。 之前报名的那三个战士过来了,苏乙问道:“你们也看到了,有把握上去吗?” 其中一个坚定道:“首长,交给我吧!我先爬着试试!” 苏乙深深看着他道:“好,你先来!” 这战士背上了绳子和滑轮,然后把一个铁钩子用布条固定到了左手上,开始攀爬。 苏乙把手电给他,但战士却拒绝了,因为他没有地方带。 苏乙只好用手电照着他,让他爬。 “把棉被都铺上!”苏乙吩咐道。 来的时候,苏乙让所有人把被子都带来了,这个时候,他让队员们把棉被铺在爬山战士的下方,充当气垫的角色。 其实这起不了太大作用,万一真从上面掉下来,一来不一定能掉在棉被上,二来,那么高,铺几十床棉被,根本无济于事。 但总算是多一分希望。 这战士的动作很麻利,手足并用,蹭蹭蹭三两下就到了七八米的高度,看得队员们各个振奋不已。 接下来,这战士越爬越高,虽然到最后有些艰难,甚至险象环生,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苏乙一直用手电照着他,一来是给他照亮,二来也是给他指引方向,免得他爬偏了。 爬到最后,战士的动作越来越慢,明显是在硬撑。 眼看快到崖顶的时候,这战士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顿时失去着力点,往下跌落下来! 这一幕在苏乙手电的照射下,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心瞬间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不少人甚至惊呼出来! 但就在这时,下跌的战士做了一个动作。 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任由身体跌落。 砰! 随着一声重响,这战士重重落在铺好的棉被上。 几乎所有队员都跑了过去。 等苏乙分开人群挤进去的时候,就见这战士身下一大滩血,整个身子软绵绵扭曲成一团,早就没了声息。 但他的一只手,自始至终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首长!”白茹泪奔,“他是怕自己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叫出来,惊动了敌人……” 0491、本卷终 这不是苏乙第一次感到内心如此震荡,不能自已了。 这也不是苏乙第一次被洗礼,被升华了。 上一次让苏乙热泪盈眶的那个人,叫王田香,代号乌鸦。 而这一次,这个牺牲的战士,叫李二牛。 王田香的牺牲,可谓轰轰烈烈,恰如他的一生,波澜起伏。 而李二牛的牺牲,却是如此理所当然,就如他这个人,他的名字。 他是如此的朴素,他是如此的伟大。 而像这样伟大的人,这样朴素的战士,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在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上,又何止千千万万? 所有人都脱帽敬礼,在这漆黑的山涧之中,在这风雪呜咽的酷寒之夜。 但时间紧迫,这里没人有权利尽情悲伤。 另外一名主动请缨的战士到了苏乙面前。 “首长,该我上了!”这战士道。 他的脸上没有惧怕,没有退缩,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苏乙沉默。 他心中满是不忍,但最终,他还是缓缓点头,道:“小心一点。” “保证完成任务!”战士敬礼,然后背起绳索和滑轮,准备登山工具,开始攀爬。 看着自己的战友去拼命,这是一种难言的煎熬,是一种漫长的等待。 半个小时后,这个战士到达了第一个战士同样的位置。 他的体力也早已不支,但却仍在坚持。 他艰难网上攀爬着,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攀升,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一步、一步、一步…… 当这名战士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崖顶,几乎所有人都遏制不住地低声欢呼起来! 所有人在亢奋挥舞着手臂,大家的眼睛在黑夜中忽闪着,亮晶晶的。 不一会儿,绳索垂了下来。 这代表着,上面的滑轮已经安装好了。 现在所有人都可以顺着绳子,借助滑轮轻轻松松把自己送上山顶了! “我先上去!”扬子容第一个站出来。 “好!”苏乙同意,先上去的人,除了要负责看守滑轮,还要负责警戒和侦查,扬子容无疑能很好胜任这个任务。 扬子容把绳子绑在自己的腰上,拽了拽绳子,向上面的战士示意自己准备好了,他可以拉了。 但等了半天,上面毫无动静。 扬子容又拽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不妙的预感弥漫在每个人心头,大家的神色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出事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扬子容一咬牙,道:“有绳子,我可以爬上去看看!” 这是个很冒险的决定! 因为没人知道上面绳子到底有没有栓牢固,也没人知道上面是不是有敌人守株待兔,等着收割人头。 但事已至此,大家根本别无选择! 褚红山面露犹豫,快步凑到苏乙耳边道:“首长,扬子容身份特殊,要不叫别人去冒险……” 啪! 苏乙一个大耳瓜子把他抽得一个趔趄,凌厉目光死死瞪着他,伸手在他脸上指了指。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褚红山却有种肝胆俱裂的恐惧。 苏乙很快回过头来,对扬子容道:“如果确认安全,拽四下绳子。” 先约定好暗号,以免意外发生,下面还稀里糊涂一个个上去。 扬子容郑重点头,然后又使劲拽了拽绳子,这才蹭蹭蹭网上攀爬而去。 身后,李洪义凑到褚红山跟前,悄声问道:“你跟首长说啥了?” 褚红山有些悻悻,道:“没啥!” 他心里已经反应过来自己那话说得不合适,真正沉浸在这样的局势之中,谁的命都是命,哪怕是演员,也不能高人一等,尤其是刚才亲眼见证了一个战士的牺牲。 他很清楚自己是撞枪口上了,若是平时他说这话苏乙说不定都不会搭理他,但在这种时候,这样的情况下,他刚才的话,太不合时宜了。 扬子容的体力很好,加上有绳子借助,用了不到十分钟,就上到了崖顶。 很快,绳子被拽了四下,表示一切安全。 “我先上去!”苏乙站了出来。 有人要劝,但苏乙根本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直接吩咐道:“白茹,你带着之前身上有伤的战士,还有董忠松这一组,去威虎山正门外构建工事,一旦打起来,有土匪想要逃跑,你们的任务就是拦截,不要放跑一个土匪!” “是!”白茹有些不情愿,她更想跟着苏乙一起上去,但这是命令,她必须服从。 苏乙环顾一周:“所有人都准备好辎重,再次检查装备,这次暗号,是拉五下绳子,记住了吗?” “明白!” 再次变动暗号,不过是苏乙以防万一,谨慎使然罢了。 苏乙绑好了绳子,拽了拽,示意上面自己准备好了。 这次上面立刻有了反应,苏乙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身子立刻被拽着向上升起。 苏乙急忙在悬崖壁上走步,减轻上面的负担。 这次上升的速度极快,只用了不到三分钟,苏乙就到了崖顶。 经过一段斜坡,苏乙立刻发现一个敞开的巨大门洞,想来便是飞机跑道的出口了。 滑轮被固定在门洞上方,钢索穿过滑轮,扬子容在另一边拽着绳子。 然而扬子容拽的不是绳头,在他身后,绳子一直延伸到一块巨石之后。 苏乙隐隐看到,有一个身影趴在那里。 苏乙心中一沉,一边解开绳子,一边往过走:“老扬,什么情况?” “首长!”扬子容突然崩溃哭了出来,“我曹了踏马个巴子的!我今天不把座山雕的脑袋拧下来,我特么就誓不为人!呜呜呜……” 七尺高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哭声还得压抑着,不敢太大声。 苏乙心已沉到谷底,他加快脚步,快步到了巨石后,只一眼看去,顿时内心巨震,呆立当场! 只见之前那个战士无声息地趴在石头后面,身上缠着两圈绳子,绳子的头上绑着登山用的铁钩,而铁钩,深深钩在这战士的血肉里! 他已死去多时了! 苏乙很容易猜到这战士临死前的一幕—— 他费尽力气爬到了崖顶,挂好了挂钩,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发觉自己满身大汗,他感觉到了冷,他开始打摆子,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还是拼着最后的力气,用绳子在自己身上绕了两圈,把绳头系在铁钩上。 然后他走到那巨石后,也许他想用铁钩勾住巨石,但最终失去意识,一头栽倒下去,而铁钩很巧合钩在他身上。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怕自己钩在巨石上绳子也有脱落风险,所以把钩子钩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趴在巨石后,用身体压住钩子,再用巨石挡住身体,万无一失,这才踏实地睡去…… 也就是说,扬子容刚才拽着绳子往上爬,他每拽一下,铁钩就往这战士的身体里深入一分。 他每往上爬一步,这战士的血就多流一缕,伤口就多撕裂一些。 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而无意中造成这一切的扬子容,怎能会对此不内疚?不痛苦? 铁打般的汉子,也崩溃了。 苏乙将铁钩从这战士身上拔出来,取下绳子。 他沉默良久,才对扬子容道:“过来帮忙!” 扬子容擦干净眼泪,两人将绳子拴住,给下面发信号,开始往上拽人。 战斗还将继续,悲痛和缅怀,还是留待以后吧。 四十分钟后,所有人都上来了。 孙达德已经带着人把飞机跑道里面也侦查了一遍。 “这飞机跑道是从防空洞扩建的,里面很大,粮食和一些其他物资都堆放在里面,有两个负责看守的土匪,我们去的时候正在睡大觉,没发出什么动静,我们直接料理了他们!他们身上有钥匙,防空洞的门是从这里面锁的,也就是说,咱们可以直接拿钥匙开锁,然后攻出去!” 此时的苏乙出奇地冷静,他脑子里瞬间过了一遍整个威虎山山寨的地形图,又过了一遍早就商议制定好的计划,环顾一周,开始下令:“孙达德,你带两个人去占领一号军火库;马保军,你带两个人,负责二号军火库;褚红山,你带两个人,去第三巷,接应高波,注意有犬!李洪义,你带你这一组,搞定围墙上的所有哨岗,占领重火力点!扬子容,会开坦克吗?” …… 随着苏乙有条不紊地安排,战士们分割成一小队一小队,在山寨中四散开来。 此时正是后半夜,所有土匪都在酣睡,队员们行动迅速警惕,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那些关键位置的暗哨和岗哨,几乎全被队员们轻松抹了脖子,悄然无息死在了睡梦中! 很快,所有小组的任务就都完成了,除了褚红山那一组。 他们没找到高波。 “先不管他了!”苏乙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去想高波的事情了,他正带着两个战士,在四处布置炸药。 “你去找孙达德和马保军,帮他们布置好两个军火库的炸药,然后把剩下的所有炸药全部运出来!给我送过来!另外,告诉扬子容,让他把坦克炮对准霸王盖顶,我这边一开始爆破,他就立刻开炮,把这个突出的山峰给我轰下来!” “明白!” 意外还是发生了,一个起夜的土匪无意间发现正在搬运炸药的战士,吓了一跳,大喊了句谁。 砰! 枪响! 这土匪应声倒地。 突兀响起的枪声在山寨中格外醒耳,大部分土匪都被惊醒了。 “你,引导火索,你,通知所有人,全部撤到外墙的哨岗中去!一分钟后我立刻引爆炸药!” 两个战士立刻领命而去。 土匪们纷纷起床出来查看,咋咋呼呼,整个山寨都苏醒过来。 这过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一分钟后,苏乙果断点燃导火索,带着战士们后撤到了防空洞里。 土匪们此时根本没意识到,灾难即将降临。 某一刻——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在山寨四处爆发,其中,居住区,军火库被苏乙重点照顾,爆炸尤其猛烈。 地动山摇间,扬子容把坦克炮对准了霸王盖顶的山峰,直接轰出两炮。 整个山峰顿时大块大块的崩塌滚落下来,直接埋没了半个聚义大堂。 只是这一波操作下来,就要了大多数土匪的命。 剩下的土匪衣衫不整地从房里跑出来,惊慌四处奔走。 他们想要去抄家伙拿武器,但两个军火库全部被炸毁了。 想要去围墙哨岗,但还没到跟前,就听一声恶狠狠的“打”,顿时围墙四周八个岗哨所有的重机枪齐齐喷出火舌来。 哒哒哒…… 土匪们如割韭菜一般,惨叫哀嚎着一茬子一茬子倒下。 战火在燃烧,断壁残垣,四处残尸! 苏乙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把这个山寨,变成了炼狱。 猛烈的火力下,土匪们根本组织不起任何反抗。 最终,一部分土匪貌似突破防线,冲出大门去,却直接撞上了白茹他们在门外的防线上。 夜幕下,这群土匪做不出任何反抗,就被重火力全部给突突了。 还有十几个土匪簇拥着狼狈的座山雕等头目,逃进了防空洞。 但在这里,苏乙早就以逸待劳,等着座山雕。 他早就猜到座山雕必定会从这里逃走,毕竟山寨被攻破,他只有开飞机逃走一条生路。 砰砰砰…… 他们一头扎进了苏乙的埋伏圈,一轮枪击下来,就只剩一个座山雕挟持着一个女人,惊慌不已地站在原地。 “都退后!退后!不然我打死她!”座山雕面目狰狞大吼着,他谨慎地把整个身子藏在女人身后,不让队员们有任何开枪射中他的机会。 队员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开枪。 “让开!给我让开一条路!”座山雕眼中凶光直冒,厉声大喝着,缓缓向前,而十多个战士,竟被他逼得不断后退。 砰! 恰在此时一声枪响,座山雕头顶上一盏灯突然炸裂开来。 座山雕下意识抬头一看,顿时露出后脑勺。 砰! 又是一枪,他整个头盖骨都被这一枪掀掉了。 座山雕浑身一僵,然后无力倒地,那个被他挟持的女人毫发无损,瑟瑟发抖。 苏乙淡然收起了枪。 这如雷霆般迅猛的一战,很快就结束了。 小分队如神兵天降,土匪们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并且所有火力点一开始就落在了小分队手里,就连坦克也易主。 一切,都显得那么简单,自然流畅,威虎山的土匪,被一窝端了。 队员们无一伤亡,仿佛这本就是一场理所应当的胜利一般。 半个小时后,两个战士压着高波回来了。 “首长,他利用咱们的滑轮,放走了威虎山的老八小铁锁!”一个战士气愤地告状道。 苏乙看向高波,高波含笑对苏乙点点头,然后直接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这才发现,他胸口有大量血迹渗漏出来,之前苦肉计那一枪的伤口,又崩开了。 0492、机会? “《智取威虎山》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本次演出共计三幕演出,均已完成。 您于本剧演出任务合计收获:40导演分。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累计309导演分) 获得报酬:签字费269万+片酬40万,合计309万。 《智取威虎山》剧组。” 又是一场戏结束。 走出片场的苏乙皱眉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助理小艾拿来衣服放在苏乙面前的桌上,眼睛往下瞟了眼,露出笑意。 苏乙这才警觉,急忙穿上衣服。 很快,他就来到了032导演的办公室。 后者似乎很疲惫的样子,正在揉着额头。 见了苏乙,她打起了几分精神,指着对面道:“坐。” “是,导演。” “这次的表演,你给自己打多少分?”032号问道。 苏乙摇头:“我有点迷茫,我也不知道我的表现算好,还是不好。” 顿了顿,他接着道:“我感觉自己很好代入了少剑波这个角色,但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在演戏,哪怕是拼命的时候。这种感觉让我始终和角色之间有种疏离的感觉,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这场戏演得应该是一塌糊涂才对。” “可现实情况却不是这样的,我这场戏三幕的演出评分并不低,连个一般+都没拿到,最少都是出色评价打底。这样看来,在导演您眼中,我的表现应该是不错的……” “所以这让我很纠结,我不清楚我到底演得好还是不好,甚至导演您之前所说的生死考验……坦白说,我也并没有体会到。” 032号静静听完,道:“让你迷茫的,不止是这个问题吧?” 苏乙微微犹豫,还是点了点头:“还有就是我们演员死亡的问题,让我很忐忑。” “你是指躺赢哥的死?还是其它二十一个演员的死?”032号问道。 “都有吧。”苏乙道。 032号笑了笑,道:“我一个一个来解答你的疑惑吧。” “关于你第一个问题,你这场演出,好,还是不好?”032号导演道,“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除了感情戏一如既往一塌糊涂,其他方面,演得还不错。” “你所说的代入和疏离问题,其实和你的表现并非对立的关系。你在这场演出中作为少剑波,很好地完成了这个角色该做的所有事情,甚至因为杉岚站突围战和夹皮沟锄奸这两个场景的表现,获得了一个惊艳的评价。所以你不必怀疑你自己,这场演出虽然称不上多精彩,但你的完成度是很高的。” “苏乙,你必须分清楚现实中的演员,和你所从事的演员,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职业。你这个演员,并不要求你完全代入角色,甚至我们也不提倡你代入剧中角色,如果你完全代入,你撑不了几场演出,你就会疯的!因为你演的全是现实,并非虚假!” “另外,观众看你们演出,既要看本身的故事,更要看你们身为演员,和局中人、和其他演员在片场世界中戏剧性的冲突。也就是说,你必须清醒知道你在演戏,你才能更好地完成演出任务。在做自己和演角色之间,你必须把握一个适当的度。” “至于你所说的生死考验……这一点的确是,我也没想到,你用自己的智慧,完美化解了你本该面对的生死考验,让这场演出成为了你的一出个人表演秀。” “杉岚站、乃头山还有威虎山,三场硬仗,除了第一仗你打得比较被动,后面两场仗,表面看起来你很危险,但其实,是有惊无险。你找到了胜利的钥匙,否则,这两场仗,会死更多人,也远远比你想象中困难得多!” 说到这里,032号顿了顿才接着道:“比如在我原本的设计中,你如果在第四天还攻不破乃头山,威虎山就会下山,和乃头山前后夹击你。又比如如果你迟迟攻不下威虎山,座山雕就会逼得你跟他正面决战,而如果没有高波通风报信,你如原剧情一样从鹰嘴峰上山,你们也会伤亡惨重,甚至面临全军覆灭的危机。” “总之,你之所以没有经历生死考验,完全是因为你自己的选择,让你避免了死亡困境,所以你觉得你没有遭到生死考验。” 苏乙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你的第二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更简单了。”032号淡淡道,“身为演员,本就是高风险职业,从一开始让你们签订的免责协议里就写得很清楚,演员的致死率不超过百分之七,便视为正常。” “一场演出三十四个演员,死了二十二个,这叫致死率不超过百分之七?”苏乙质疑道。 “单场演出的演员死亡率不超过25%,就是一场正常的演出,这个我早就跟你讲过。这个要求,是约束我们导演的,跟你们演员无关。”032号解释道,“你所签的免责协议上所说的致死率在百分之七之内,指的是在每场演出里,演员个体死亡的概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七。” “就比如在这场演出里,所有演员拥有很多选择,他们之所以死亡,是因为他们选择错误的原因。这是他们自身造成的,是他们选择了百分之七。他们本来有百分之九十三的可能活下来的,但他们选择错误!” “比如刘勋苍,他如果不出卖你,他有很大可能会活。比如栾超家,他如果不在刘勋苍临死前靠近他,他也不会死。” “选择很重要,有的选择需要反常理才算选对。但不管怎样,正常情况下,你在片场世界活下来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三。” “也有例外,就比如高波这种情况。他为什么会死,我早就告诉过你。”032号淡淡道,“因为他上了公司的黑名单,所以他的致死率提高到了百分之三十三。他运气好,碰到了你,是你让他撑到最后,他本来可以活下来的。但他最后放老八小铁锁下山,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也因此绷开了伤口,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苏乙默然点头:“明白了。” 032号深深看着他道:“苏乙,你是个聪明人,我能感觉到你心里对公司充满了戒备和怨言。我希望你明白一点,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不要觉得公司只会害你,如果你只会这么想,你的未来,绝对走不长。” 苏乙笑了笑:“导演,你误会我了,进出各大片场世界,这是另类的一种长生,只为这一点,我就不会怪公司。” “希望如此吧。”032号道,“有件事要告诉你,还记得这次电影节里角逐这一届影帝,以三票之差遗憾失败的那个男一线演员吗?” “小楼听春雨?”苏乙对这个演员印象还是蛮深的,这个演员在《绣春刀》中饰演陆文昭,最后居然逆袭做了皇帝,其操作不可谓不骚…… “是他。”032号点头,“他看了你在《风声》里的表现,邀请你去参演他主演的下一部电影,目的是为了再次冲击影帝。” “再次冲击影帝?”苏乙有些奇怪,“阿尔法电影节不是刚结束吗?” “不是阿尔法电影节的影帝,而是‘死斗’影帝。”032号面色凝重道,“一线演员晋升影帝,有两个途径,第一是凭借作品在阿尔法电影节中被评为影帝,但这条路竞争极其激烈不说,且每年只有一次机会,每次只封一个影帝,一个影后,概率极低。” “于是,公司便给了第二个晋升影帝的途径——死斗!” “所谓死斗,就是演员阵营对抗类的影片,他一个对抗十个演员,这十个演员最低都要在公司评级为出色的专业演员,甚至是一线演员。你的导演分虽然不多,演出的影片也少,但你怎么也是阿尔法最佳新人奖提名演员,你在公司的专业演员评级中,等级不低,刚好符合死斗目标的标准。” “参与死斗试炼的所有演员,存活率不高于百分之五十。”032号道,“高风险也以为着高回报,一场死斗演出下来,你一次性直接攒够晋升一线的导演分,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这对于任何演员来说,都代表着机遇。” “存活率不高于百分之五?”苏乙眼神微眯。 存活率高于百分之九十三,公司都尚有那么多花样可以玩,演员还是跟割韭菜一样一茬儿一茬儿地死。 现在存活率不高于百分之五十? 参与这样的演出,那还有的活吗? 苏乙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但032号看出了他的心思,抢先摆摆手,道:“不要急着拒绝,听我说完。” “第一,你在欢乐颂里得了一张道具兑换券,你的演员终端商城马上就要开启了,你可以在里面兑换一张演出豁免卡,你接触过这张卡,这是可以保命的东西,特别适合用在阵营对抗的片子里。所以,存活率的问题,在你这里完全算不上什么。” “第二,一个一线演员的邀约,相当于一次导演的邀约,你身为专业演员,当然有拒绝的权利,但这权利会算作一次负面演出行为,加上之前你欢乐颂搞砸了,你就累计两次负面演出行为了。再累计一次负面演出行为,你就得参与死亡演出,死亡演出不得使用任何道具,且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以上!孰轻孰重,你自己想清楚!” “第三,也就是我刚说过的最重要的,这次演出邀约对你来说既是危机,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死斗片场里,每一幕的演出奖励都会翻倍,有些临时发布的紧急任务,甚至会直接标明大额度导演分作为演出成功的奖励。” “另外,只要你最终能活着走出片场,你就会额外获得两百导演分作为奖励,这个奖励,由冲击影帝的一线演员给你。而且,万一你能打败冲击影帝的一线演员,你会获得一千导演分作为奖励!” 说到这里,032号看着神色微动,却依旧有些淡然的苏乙,深深地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导演分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你也不必急着给我答复。等你的演员商城开启后,你再做决定,是接这个片约,还是拒绝这个片约。” “我的演员商城,什么时候能开启?”苏乙问道。 “《风声》下映后。”032号道,“风声下映后,你的粉丝值才会真正固定下来,现在的粉丝值,都是不确定的。” “接下来,我要剪辑《智取威虎山》,而且要受邀做一部电视剧的监制。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032号道,“按公司规定来说,我应该把你暂时转给别的导演,让你接着拍戏的。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练一练自己的身手了,在这方面,你完全一窍不通。如果你遇到一些有打戏的片子,你现在的状况,基本就是见光死。” 苏乙神色严肃点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既然你有这个意识,那就是最好的。”032道,“这样,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等我忙完了,我会在终端里通知你来找我。到时候我会先给你安排一个练习片场,让你去练三年身手。练习片场里我不会给你任何演出任务,你只需要拜师学艺即可。” “好,多谢导演。”苏乙感激道。 “你是我的人,你好我才会好,有什么好谢的?”032号淡淡一笑,“好了,你可以走了。” 走出公司,天色正大亮,苏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接连两部片子才回到现实世界,现实中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苏乙开机后给苏未打了个电话,得知父亲已经出院了,苏未已经带着父母回到老家了。 父亲的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得也很好,这让苏乙很是欣慰。 他直接给妹妹发了视频,和一家人都说了说话。 父母一个劲说让苏乙别操心家里,也别拼命工作,有空就回家来。 倒是苏未,背着父母又问起了苏乙的工作。 “你这一失踪就是大半个月,哥,你说实话,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你别骗我了,我都打听过了,你已经从你原先的公司辞职了!” 0493、退缩 一个原本朝九晚五,一个月拼死累活也就混个温饱的年轻人,突然之间银行卡里躺了几十万,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魔幻。 虽然苏乙用什么境外炒股当借口,但苏未也不是傻子,再加上苏乙动不动电话打不通失踪,她怎能会察觉不到这其中有鬼? 这已经是苏未第三次问苏乙工作的事情了,妹妹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他辞职的事情。 苏乙不想再欺骗苏未,可他签订了保密协议的,谁知道跟妹妹说实话会有什么后果? 两难。 “未未。”苏乙突然有些感慨,“其实最重要就是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应该了解你哥,不是那种胡来的人。我会找合适的机会,在适当的时候跟你好好谈一谈的,但不是现在。” “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你叫我和爸妈怎么活下去?”苏未一下子哭了。 “放心,我怎么可能有事?”苏乙笑道,“别哭了,多大人了,还哭唧唧?你照顾好爸妈,我今天回京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好,哥。” 当晚,苏乙从金城直达京都。出了机场,他也没跟死党马尚联系,而是直奔望京区。 夜色阑珊之时,他站在一户人家门口,轻轻敲响了门。 但他敲了很久,都没人开。 倒是把对门的人给惊动了。 “别敲了小伙子,他们家人都不在。”对门的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苏乙,“你是他家什么人?” “我是李轻舟的朋友,”苏乙道,“大妈,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小李?你是他朋友?”老太太狐疑看着他,“小李四十多了,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啷当,你跟他是哪门子朋友?” “一起听相声认识的,算是票友吧。”苏乙道,“大妈,我找他有点事儿。” 老太太道:“你找他是找不着咯,唉,听说是猝死。这小李子啊,好好的工作辞了,天天儿跟他媳妇儿在家打架,半个月不沾家,也不知道干嘛去了,说是今儿他媳妇儿和女儿出门儿一回来,就看见人在客厅地上躺着,都没气儿了。” “他媳妇儿当场就晕死过去了,他内小闺女打了120,救护车一来。把一家三口都拉走了。哦,小李还有个儿子你知道吧?这小孩儿也是见天儿不着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儿,你说他家出这么大事儿,这小子愣是连影子都找不着。内闺女临走前还跟我交代呢,说是他弟弟回来,让他赶紧给她打电话……” 苏乙耐心听老太太说完,这才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李轻舟,就是演员躺赢哥,也就是高波在现实中的身份。 高波在临死前自知大限已至,把身后事,交代给了苏乙。 “首长,你听我说,我叫李轻舟,家住京都望京花园四区17号楼……我做演员的事情,我家里人都不知道,我做演员赚了三百多万,这笔钱,我全换成了金子,存在工行望花路支行的保险箱里,保险箱的密码,是我儿子和女儿的生日……这世道,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谁知道钱什么时候就不值钱了?” “首长,我应该是不行了,我只求你一件事,我保险箱里的金子,你拿一半,给我老婆孩子留一半,看在咱们相识一场,我对你一直都真诚有加的份上,求你了……” 苏乙答应了他的临终请求,一是兔死狐悲,二是道义所在,第三,也有苏乙想要知道,演员片场死亡,现实中会发生什么。 此来,他便是来履行承诺的。 李轻舟死在了家中? 他是怎么到家的? 死因又是什么? 出了小区,苏乙直接打车,去了附近最大的三甲医院。 按照国内的惯例,一般都是三甲医院,才会往自己的辖区范围内派救护车。 望京医院。 苏乙费了点工夫,从前台处打听清楚了李轻舟家属的病房所在,然后直奔目的地。 到了病房外面,他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孩声音。 “我希望可以解剖我爸的遗体!明确他的死因!我不接受心梗猝死的说法,我爸爸他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半年前他才做过体检,他的心脏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苏乙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然而不等他回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又听到了另一个也有些熟悉的声音。 “李小姐,非正常死亡的情况下,对死者进行尸体解剖,是我们警察的常规流程,所以你放心,你父亲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我们比你更想弄清楚。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有关你父亲的情况,他在生前,有没有跟你和你母亲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这个有些浑厚的男人声音…… 苏乙突然想起来了,这是他之前接触过的那个派出所老民警王伟平的声音! 这个王伟平,不是慧忠北里那边派出所的民警吗?他怎么会跑到望京这边,来调查李轻舟的死亡原因? 苏乙敏锐觉察到这其中的问题。 就在他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两个警察向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苏乙不动声色,敲响了病房的门,然后推门而入。 这是个单人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妇女,想来就是李轻舟的老婆。 还有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正是苏乙之前见过的民警王伟平。 那个声音有些沙哑的女孩果然也是一张熟悉面孔,让苏乙心中极为诧异。 李想! 这女孩,赫然便是之前和苏乙吃过一顿饭,妹妹的同学李想! 她竟是李轻舟的女儿! 这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是你?”李想和王伟平异口同声诧异道。 随即更诧异对视一眼:“你认识他?” “王警官,李想。”苏乙向两人挥挥手,然后主动接过话。 “李想是我妹妹的大学同学,我过来看看有没什么能帮忙的。”苏乙对王伟平道。 又看向李想:“我和王警官认识的时间不长,之前马尚误报我失踪,就是王警官处理的。” 说到这里,他像是才想起来一般诧异问王伟平:“王警官,您不是慧忠北里派出所的吗?怎么望京这边的工作,你也负责啊?” 王伟平经过最初的吃惊后,目光饶有深意地看着苏乙,道:“我调职了,目前属于警察总部直属刑侦六处的侦查员。” “这样啊,”苏乙点点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王伟平刚要说话,门被敲响,之前苏乙看到的那两个警察进来了。 两人的目光在苏乙身上驻留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这才对王伟平道:“房山那边人找到了,头儿让我们先过去。” 王伟平点点头,站起身来对李想道:“李小姐,我明天再联系你,到时候可能得麻烦你去朝阳分局一趟。” “好,我会去的。”李想声音低沉地道。 王伟平又看向苏乙,对他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向门外走去。 另外两个警察紧随其后。 三个警察出门走了一截后,其中一个道:“刚这小年轻趴在门口偷听你们说话,看见我和老张过来,他才进去。” 老张道:“要不要查查他身份?” “不用查了,我知道他是谁!”王伟平微眯着眼睛道,“我进咱们处后第一个登记的异常人就是他,他之前在门头沟观测点附近失踪三天,他的朋友报了案,我跟头儿汇报过他的情况,他被列为f类异常人士,不需要特意观察。” “但他今天出现在这里,我觉得很有问题,我怀疑他有可能认识李轻舟!”王伟平接着道,“如果真是这样,他的异常等级只怕要提一提……” “那就看看他这半个月去哪儿了,一查就知道。”老张道,“如果他也跟李轻舟一样失踪半个月,那就说明他和李轻舟这次是同一批异常。再查一查他的账户,有没有多出钱来。” “我打电话给情报处。”另一个警察道。 三人说着,脚步匆匆已离开医院。 另一边,病房中。 面容有些憔悴的李想看着苏乙道:“未未怎么知道我爸的事儿?我还没跟她说呢。” 苏乙没有回答,看了看床上的妇女,问道:“阿姨怎么样了?” “大夫说,我妈她是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自己不愿意醒来。”李想神色黯然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大夫也说不好。” 苏乙默然,道:“我来这儿,不是未未让我来的。” 李想看着苏乙,等他说下去。 苏乙道:“是你爸爸生前嘱咐我来找你的。” 李想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步上前抓住苏乙的双臂,失声道:“你、你说什么!我爸爸生前?你见过我爸爸?你怎么会认识我爸爸?他是怎么死的?” 苏乙平静地看着她,接着道:“你爸爸告诉了我你家的地址,我去过你家,你家对门的老太太说你来了医院,我才找到这里来。” “你跟我爸到底什么关系?我爸到底怎么死的?”李想死死抓着苏乙的手臂颤声问道。 “你爸爸让我告诉你,他在望花路的工行里,开了一个保险箱。”苏乙缓缓道,“密码是你和你弟弟的生日,保险箱里,是他留给你们的东西。” “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李想的眼泪突然下来了,她死死拽住苏乙的手臂,眼中多出几分哀求,“苏乙,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我爸爸不是心梗死的,对不对?我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苏乙道:“你爸爸的死因到底如何,我想只有警察能告诉你最后的结论。李想,你是未未最好的朋友,我不想骗你,关于你爸爸,我知道的其实并不多,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也并不长,甚至我也是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你是他的女儿。” “你和他在哪儿认识的?怎么认识的?”李想追问道,“他死的时候,你在不在跟前?” 苏乙道:“我们认识纯属机缘巧合,他死的时候我并不在他身边。” “你爸爸还让我转告你,他让你照顾好弟弟和妈妈,他说这个家他最放心的就是你了,这个家以后交给你了。”苏乙最后道。 “放心我?放心我?”李想泪如雨下,悲痛欲绝,她死死拽着苏乙的手臂不松开,泪眼迷蒙地咬牙道:“你撒谎!我爸爸让你转达他的遗言,他死的时候,你怎么可能不在他身边?你告诉我,我爸爸到底怎么死的?” 苏乙道:“让警察告诉你吧。” 砰!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满头脏辫的少年冲了进来。 看到房间里情形他先是一愣,继而大怒,一拳向苏乙的脸打来,口中怒吼:“卧槽,敢欺负我姐!” 苏乙眉头一皱,挣脱李想后轻轻一闪,然后一把将脏辫推到一边去。 “尼玛的!”脏辫少年一个趔趄,顺手抄起病房里的椅子高高举起,就要往苏乙身上砸来。 “李轩!”李想大叫一声,“你给我住手!爸死了,你知不知道,爸爸死了!” 脏辫少年举着椅子,僵在了原地。 苏乙对李想点点头:“节哀顺变,李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找未未要我电话。”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咕咚! 他刚走出门外,就听到里面一声响动,然后传来脏辫少年凄惨的嚎哭声:“爸……” 走出医院,苏乙的心情依然有些沉重。 他有些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遭不测,对于父母,对于妹妹,将会是怎样致命的打击?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李轻舟混日子的想法。 生而为人,我们从来都不是只为自己而活,自然也不能只因自己而死。 如果我清楚地知道我所爱的人会因失去我而多么伤痛欲绝,我又怎能不顾他们,而去自私地拼命? 还记得自己最初踏上这条路,是为了攒够父亲做手术的钱。 现在父亲的手术做完了,自己的银行卡上,也有八百多万的存款。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打生打死拼命呢? 哪怕是为了家人? 0494、华夏观察 苏乙本来打算回自己和马尚的合租屋里去的,但就在他走出医院大门等车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到了他面前,车窗降下,后座的门打开,王伟平坐在里面,笑吟吟道:“苏乙,上车聊聊?” 苏乙怔了怔,微微一笑:“好啊,王警官。” 警察会找他,苏乙早就料到了。 在这个满街都是监控,做什么都留痕迹的年代,苏乙不认为自己的账户上多出八百万,动辄失踪几天甚至是十几天,就能瞒得过警方的耳目。 只要警察注意到苏乙,苏乙演员身份的暴露就是必然的,不会有一点意外。 而王伟平之前一直处理发疯的人,以及刚才对李想的问话,还有他突然调动到警察总部刑侦六处这个部门,都让苏乙产生相应的联想。 所以原本打算欺骗李想的苏乙,选择据实以告。 按照人之常情,李想必然会向警察透露他和苏乙之前的谈话,从而借警察之手,在苏乙这个知情人身上,查清自己父亲的死亡真相。 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她绝不会放过! 警察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警察知道阿尔法娱乐公司的事情,那么,他们就会分析出苏乙是个演员。警察代表着官方,官方对演员是什么态度,苏乙很快就能知道。 对苏乙来说,这并不意味着危险,他不觉得官方会把演员拿去切片,相反,他认为官方应该会尝试掌握这种异常情况,会“招安”演员们。 苏乙对受招安这件事,没有任何排斥,相反,这反而会让他多一些安全感。 他很期待和官方开诚布公谈这件事情,他很期待官方的态度和做法。 当然,还有另一种很小的可能,那就是官方根本不知道阿尔法娱乐公司的事情,警察也根本不知道演员的事情。 如果万一是这样,那苏乙就会成为杀害李轻舟的嫌疑犯,而且他根本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知道李轻舟的遗言。 但这又怎么样呢? 苏乙最多也只会被当做嫌疑犯,他根本不会被认定为杀人凶手。 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动机可以指证苏乙杀人,苏乙根本不会遭到拘捕。 所以,苏乙这么做,对自己基本造不成任何损失,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车辆缓缓启动,王伟平饶有兴致地看着苏乙,问道:“你跟李想说的话,其实是说给我们听的?” 王伟平是个老刑警了,经验丰富,很擅长把握人心,不然他也不会被抽调到这个新生的部门了。 他本来要和同事们去执行任务,但中途接到了李想的电话,再加上之前查苏乙,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他又折返回来,才有了现在的谈话。 苏乙没有否认,点点头道:“我在你们眼里,应该没有什么秘密吧。” “为什么这么说?”王伟平笑着问道。 苏乙笑了笑:“我既不会小看咱们国家,也不会小瞧你,所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王伟平赞赏地点头:“你有这种坦诚和信任的态度,咱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就成了百分之九十了。” 他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一边对苏乙道:“在我们正式谈事情之前,你先接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他“喂”了一声,道:“有新人走入职审查……对,他现在就在我跟前,我把电话给他?” 他把手机递给苏乙,示意他接听,道:“你可以不用报出你的名字。” 苏乙心中一动,接过电话。 “喂?” “你是演员?对吗?”那头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浑厚,“我也是演员,一线演员,艺名就不说了。你什么级别?” 苏乙看了看一边的王伟平,微微犹豫。 电话那头似乎明白苏乙的顾虑,道:“演员之间,不受保密协议的约束,所以你可以放心跟我说,知道你的演员等级,是为了方便给你评级,这涉及到你的地位和待遇。” “至于王伟平,你不用管他,普通人在听到我们谈论娱乐公司和演员的事情的时候,他们的视觉和听觉会产生扭曲,根本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而且除非你抱着故意泄露机密的想法跟普通人说,否则你就不会受到到保密协议的惩罚。” 苏乙内心巨震,道:“这么神奇?” 电话那头哑然失笑:“神奇么?这才是理所应当的好吗?不然你以为公司怎么约束和规范你的违约行为?靠警察还是靠律师?” “我是专业演员。”苏乙道。 “那就是c级异常人士喽?”电话那头道。 “c级异常人士?”苏乙疑惑重复。 这句话引起一边王伟平的反应,他颇为诧异看了眼苏乙。 “影帝是a级,一线是b级,专业是c级,特约是d级,临时是f级。”电话那头解释道,“至于异常人士,是官方对我们演员的称呼。” “初步统计,全世界的演员目前有差不多五六百万人,光是咱们华夏,就一百七十多万人,这只是登记在册的,还有没登记过的,我们还没发现的演员。” “这么多演员离奇失踪又出现,账户上莫名其妙多出那么多钱,还有演员疯掉的,死掉的,国家当然不可能注意不到这样的异常情况。” “但国家就算抓到演员,无论用什么方法,也问不出事情的真相,因为一旦有演员想要招供,就会触发保密条例,这个人就会立刻死掉,没有一个例外的!” 苏乙心中一凛。 “无论是用笔写,还是用电子设备录像录音,都是没用的。只要是主观泄密,演员立刻会受到死亡惩罚;如果是无意泄密,就像是咱们现在通话,有人旁听,或者说有人监听咱们的通话,那么他就根本听不到咱们谈了什么。” “还有演员到了演出时间,却不能及时赶到公司,就会被视为违约,会或多或少受到惩罚。甚至干脆耗费点导演分,也会被公司强行召唤到片场,有演员犯罪,在牢房里突然消失,去了片场。等再出现,就到了千里之外,这样的情况发生过不少。” “总之,就是国家虽然知道有异常的事情发生了,也知道我们这些演员变得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但国家根本没办法搞清楚,在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 “当然,国家有各种各样的分析,甚至有分析得十分接近的报告。只可惜,他们根本不能拿来跟我们印证,他们只能靠猜测。” “所以,他们就干脆把我们演员称为异常人士。” “后来有公职人员以不透露机密的方式,开始帮助国家组织和管理这些异常人士,并且按照咱们的演员等级,把异常人士分级。” “他们的最终目的当然是研究我们,破解我们。” “但就目前来说,国家最迫切希望得到的,是我们在片场里学到的知识,掌握的技能!” “比如武功,比如科技,甚至是魔法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不在保密协议的规定范围内。” “我们有确切情报,西方一个家伙学到了钢铁侠里面的单兵机甲技术,还有个家伙学会了一些浅薄的巫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国际环境将会发生根本性的颠覆!如果咱们华夏没有革命性的东西拿出来,很可能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所以,你不必担心国家会害你,国家保护你还来不及呢!甚至国家会好好培养你!” “国家也掌握到,演员之间存在恶性竞争的情况,所以国家尽量避免演员和演员之间的接触,就比如现在,你我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谈谈就可以了,没必要的话不要见面,有什么事,也可以通过王伟平这样的普通人来转达和办理,他们有严格的纪律,是绝对不会跟一个演员,说起另一个演员的事情的。” “好了,我的任务,就是向你告知这些基本情况,总之就是一句话,相信国家,不忘初心,自爱自律,自强不息。” “你还可以问我一个问题,当然没有问题最好,你可以问王伟平,一般的问题他都会给你解答,我时间很忙的。” 苏乙想了想,道:“演员之间的恩怨仇恨,会不会延伸到现实之中,有没有这样的先例?” 这对苏乙来说,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他可不想片场里结下的仇,被别人在现实中报复。 在现实里,家人是他绝对的软肋!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凝重了些:“这是个好问题,但很抱歉,有这样的情况!有几个犯罪的演员,就是为了报复其他演员在片场里的行为,从而做出违法的事情。” “国家对此是零容忍的!发现一例,绝对从重从严处理!只要涉及到人命,必然是打头,绝不姑息!” “可即便如此,依然杜绝不了这种情况,毕竟有些人掌握了更强大的力量,就会心态失衡,滋生野心邪念。” “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信息,千万不要在片场里透露自己在现实中的身份,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苏乙听得也面色凝重,追问道:“说真的,如果我在片场有个仇家,我要是想在现实里知道他的身份,只要掌握一点蛛丝马迹,费些心思,未必不能查到,隐藏自己的身份说来容易,但对方有心的话,只怕很难做到完全保密。” “是这样的,毕竟演员都有特殊本领。”电话那头道,“所以就有了咱们的组织,组织虽然做不到杜绝这种事情,但至少可以做到在你被害以后,为你讨回公道报仇。” “好了,欢迎加入,新人,再见。” 电话那头挂断了。 苏乙把手机递给王伟平,疑惑问道:“你刚才听到我说什么了?” 王伟平似乎早有此预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放给苏乙听。 录音笔从苏乙刚上车的时候开始录制,结果到了苏乙讲电话的时候,就呜哩哇啦听不清楚了。 除非是不涉及演员的话题,否则根本就听不清楚说什么,仿佛是坏掉的磁带一样。 “你刚才听到的,也是这样的声音吗王警官?”苏乙诧异问道。 苏乙缓缓点头道:“我听到的,和录音笔录到的,一模一样!你们异常人士一说到机密话题,就好像声带里装了自动屏蔽器一样,根本听不清楚你们说的任何一句话!” 苏乙若有所思点头。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c级异常,”王伟平有些被惊到地说道,“看来你异常消失的事件发生得比我们知道得要多得多!” “你觉得我们异常人是怎么回事?”苏乙问道。 王伟平疑惑道:“什么?你说了机密吗?被屏蔽了。” “这也屏蔽?”苏乙皱眉。 王伟平播放刚才苏乙问的这句,果然呜哩哇啦什么也听不清楚。 “谈谈你对异常的看法吧。”苏乙又换了种问法道。 “又被屏蔽了。”王伟平摊摊手,“不要讨论你的异常,你问什么我都听不到的。” 看来和普通人讨论任何关于演员的话题,都不行,擦边都不行。 “咱们还是说正事吧。”王伟平道,“你们异常人士的组织,叫做‘华夏观察’,如果你加入的话,会有一个专门的app供你们交流和联系,除此之外,你会有一个普通人联络专员,专门负责你和外部以及上面的接洽和沟通。” “加入组织,自然会有相应的义务和职责要履行,相应的,也会有福利和待遇。比如你是c级异常人士,那么你的月补助就是一百万元,另外,只要你成为组织的正式成员,会给你分配全国任意一座一线城市繁华地带的住宅一套,还会给你解决户口问题。” “还有,如果你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话,也会有相应的奖励政策,具体的情况具体对待,国家对此不设上限。” “总之,加入‘华夏观察’组织,对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0495、未雨绸缪 华夏观察。 这个名字很有意思,观察什么?观察哪里? 为什么是观察? 这个名字,就透着股谨慎和示好的态度。 “这个组织成立多长时间了?”苏乙问道。 王伟平笑着摇头,道:“苏乙,我能告诉你的,已经全部都跟你说清楚了,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就只有加入组织以后,去看组织内部的资料。到时候我想你心中很多疑惑都能够得到解答。” “如果我不加入,会有什么后果?”苏乙问道。 “一切凭自愿,国家不会强迫你加入组织。”王伟平淡淡地道,“但身为异常人士,你必须提前报备你每次异常失踪的情况,这也是为了维持社会稳定的举措。另外,可能你可能得经常参加一些党课活动。” 苏乙沉默,缓缓点头:“明白了。” “所以你的选择是?”王伟平问道。 “我得考虑考虑。”苏乙笑了笑,“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一拍脑门儿就决定。” “当然,”王伟平道,“你尽管考虑,我给你三天时间,足够吧?” 他看着苏乙:“苏乙,还是那句话,相信国家,相信政府。” “我明白。”苏乙点头。 “说说李想的事情吧。”王伟平揉着额头,“李轻舟死在异常事件里,你也在场,对吗?” “是。”苏乙点头,“我来找你李想,就是因为李轻舟的遗言。” 王伟平道:“李轻舟的死对于他女儿来说,本就疑点重重,你的出现,让她更加相信她爸爸的死不简单。这件事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给她才行,否则谁也不知道一个女儿会为父亲做出什么事情。” “你们应该没少遇到这种事情,”苏乙道,“通常你们都是怎么善后的?” “很难善后。”王伟平叹了口气,“很难解释李轻舟为什么会在失踪半个月后突然红果着身体死在家中。他身上衣服哪儿去了?监控为什么没拍到他的行踪?而且最草单的是,尸检结果会显示无疾而终,自然死亡——神特么自然死亡!鬼才信这种扯淡的话!” “总之,疑点太多!我们再怎么解释和遮掩,都是会有漏洞的。”王伟平道,“而且关于异常的事情,我们根本不能向外透露,一来这么做肯定会引发社会动荡,二来我们也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关于异常,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本来没有你的话,我们会编一个高智商犯罪的故事,然后找一个死刑犯做替罪羊把他枪毙了,再把他在异常事件中得到的报酬以赔偿金的名义赔给死者家属,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 “但偏偏,你跑来给李想说了这么一番话,说真的,我听了这话撕了你嘴的心都有了,你这么一搞,让我怎么跟人家小姑娘解释?那姑娘在电话里很肯定地告诉我,你肯定和她爸爸的死有关,我怎么跟她解释,你们两个从来没见过的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对于王伟平的抱怨,苏乙只是在心里撇撇嘴。 这件事绝对没有王伟平抱怨的那么严重,其实他也算是有意把事情搞成这样,就是存了想看看国家怎么善后这件事的心思。 如果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解决的结果差强人意,或者让苏乙很不满意,以小见大,苏乙还真就要谨慎考虑,要不要加入组织了。 “这件事你先不要说话,我会根据我那边的善后进度,来跟你沟通,如果李想缠着问你,你避不过,你可以适当往国家安全这方面引导,暗示你们在替国家做事,具体的不说,让她去猜。”王伟平道。 “好。”苏乙点头,惜字如金。 苏乙没说去哪儿,但王伟平却把他送到了他之前和马尚租住的合租房所在的小区门口。 这地儿在东五环外,叫定福庄,毗邻第二外语学院。 临下车前他和王伟平互换了电话号。 要进小区,还得穿过一条很长的小吃街。 现在是晚上,路两边全是大排档。 路过一个麻小摊儿的时候,苏乙想了想,给马尚打了个电话。 “卧槽,你还活着呢?”电话一接通,马尚就一惊一乍的。 “咱们上次吃的那家麻小,我等你。”苏乙笑了笑,挂了电话。 “嘿,来啦小帅哥?可有日子没见你了,今儿几位啊?”有些风骚的老板娘拿着菜单出来打招呼。 “两位。”苏乙道,“四斤麻小,拍个黄瓜,再来个花毛一体,四个大燕京,四个北冰洋。” “得嘞!先坐啊小帅哥,这就给你称去!” 不一会儿,马尚气喘吁吁跑来了。 一见苏乙,这货啧啧有声,故意围着苏乙转了好几圈,阴阳怪气地道:“这不是苏总吗?哎呦,您还亲自来撸麻小儿啊?太辛苦了也,就这小破事儿,值得您露面吗?您现在出场费可珍贵呢……” 要说起来,这还是苏乙和马尚近些年来头一回这么长时间不联系,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也难怪胖子满腹怨气。 苏乙笑呵呵给胖子倒酒:“算我错,行了吧?我这不请客表示诚意吗?” “几斤?”胖子冷哼一声。 “四斤。”苏乙道。 胖子眼睛一亮,面色稍缓,这才坐在苏乙对面。 “算你小子有诚意。”他不客气地端起杯子一口干了杯中酒,打了个嗝刚要说话,就见苏乙盯着自己的酒杯。 马尚一怔:“怎么,想喝啊?” 苏乙微微犹豫,但还是摇头一笑道:“你忘了,我不喝酒的。” 他把吸管儿塞进汽水瓶里,滋儿了一口,这才道:“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儿呗。”马尚道,“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忙死忙活,两点一线,除了上班打游戏,就是睡觉。” “你还五个打一个。”苏乙替他补充。 马尚幽幽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道:“最近没了,可能是七年之痒,没激情了。” “……” 两人笑呵呵聊天打屁,说一些很轻松的话题。 期间苏乙得知马尚一直和自己的妹妹苏未有联系,还几次打电话问苏未父亲的情况,他顿时警惕起来。 “我警告你啊死胖子,离我妹远点儿,不然腿儿给你打折了!”苏乙瞪着眼道。 “你看你,姐夫,你说这话……”马尚立刻道,但说一半儿就停下了,“哎”了一声道,“哎,不应该是姐夫,应该是大舅哥对吧?” 苏乙直接笑喷了:“你赶紧死去吧你个der!”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麻小上桌,两人二话不说上手。 吃饱喝足,两人穿过小巷,到了通惠河边上的天桥,吹着风,看着桥下车流如梭,看着远处灯火阑珊。 马尚借着酒劲儿,唱了几句,嗷嗷直叫唤,苏乙微笑看着这一幕。 “唱啊!你怎么不唱了?”马尚见苏乙不说话,忍不住道,“乙哥,你最近变化很大啊你发现没?变得死气沉沉的,没一点儿朝气了!叔叔的身体不是都好了吗?你怎么还欢实不起来啊?” 苏乙想了想,问道:“胖子,假如,假如啊,这个世界突然乱起来了,很乱很乱,甚至秩序都崩塌了。你觉得如果是这种环境,应该待在偏僻的小地方,比如说我老家阳关,还是应该待在大城市?” “这问题你算问对人了!”马尚精神一振,“我跟你讲,我还真想过这个问题。要想咱们国家秩序崩塌,除非是灵气复苏,或者丧尸病毒,要么就是世界末日。” “灵气复苏的话,那你肯定待在城里最好,因为越是偏僻的小地方越危险,你容易遇到变异兽啥的。丧尸病毒肯定也要待在小地方了,像是京都这样的大地方,绝对成了丧尸窝子,谁来谁死。至于世界末日,整个地球都不安全,待哪儿都白扯……” 苏乙微笑听着马尚唾沫横飞瞎扯,心中却也在自行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很认同王伟平的一句话,那就是演员的存在,无疑会颠覆整个世界。 和平的人类文明即将发生巨大动荡,只怕谁也难预料这场动荡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巨大变革,苏乙不可能视若无睹,他必须现在就未雨绸缪,为将来做打算。 他问马尚的问题,其实也是自己在思考的问题。 如果有朝一日,国家机器已经不能控制演员,或者有别的重大变故,那么到底是待在这繁华的大都市来更安全,还是偏僻的小地方更安全? 这是个很难确定的问题,因为谁也不明白,危机会以怎样的方式降临。 苏乙决定做两手准备。 他打算在京都,在老家阳关,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现在账户上有八百多万,他正好还没计划好怎么用这笔钱,现在用来为自己和家人的未来做准备,倒是很合适。 至于要不要加入华夏观察这个组织—— 苏乙的心中,其实还是倾向于加入的。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疑虑,他必须搞清楚,阿尔法公司对于演员组织的态度是什么? 华夏观察成立,这种事苏乙觉得不可能瞒得过公司,公司一定是知道的。 那么公司对于这种出于专门观察“异常”的官方组织,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呢? 苏乙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他第一次进片场的时候,031号特意警告过他,绝不能以任何方式窥测阿尔法公司的科技,否则后果很严重。 现在官方成立的这种组织,其目的必然蕴含着破解“异常”的秘密,这岂不正和公司的禁忌冲突? 万一阿尔法公司对这种事情不能容忍,且迟早会清算,那苏乙自然不会犯这样的忌讳。 另外,对于华夏观察组织本身,苏乙也是有警惕的。王伟平会怎么解决李想的问题,是他对组织的考验。 想清楚了这些,苏乙回过神来,发现马尚还在喋喋不休,已经如果谈到外星人入侵的话,应该待在大城市还是小地方了。 他会心一笑。 以前他总觉得,普通人的生活太庸碌,太乏味。 每日为了吃穿用度奔波,为了活得不累而奋斗。 即使自己给自己的生命赋予了一些意义,但其实,短短几十载一闪而逝,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现在苏乙却由衷地羡慕这种庸碌,这种乏味。 这么活着,至少活得很真实,很简单。 平凡,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胖子,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了,你会怎么做?”苏乙问道。 马尚想了想,认真道:“等死。” 第二天一早,苏乙吃早餐的时候接到了苏未的电话。 “哥,李想刚问我要你电话了!”电话里,妹妹的声音很激动,“我觉得她可能对你有意思了!我天,我认识她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要别的男人的电话!哥,这个机会你一定把握住,李想可是个好姑娘……” 苏乙看了看手机屏幕,道:“尾号9946的号码是她的吗?” “对对对,是她!”苏未道。 “她现在正在给我打。”苏乙道。 “好好好,那你先接,哥,千万别直男啊,主动点,但也别太油腻……”苏未仍激动喋喋不休。 苏乙摇摇头,直接挂掉了苏未的电话。 他很清楚,李想找他,一定是有关李轻舟的事情。 “喂,苏乙哥,你早上有时间吗?”李想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低沉,“我想见你一面,不知道方不方便?” 苏乙看看时间,道:“一个小时后,三元桥。” 电话那头一愣,道:“好,我这就过去。” 苏乙不紧不慢吃了早餐,在手机里叫好了车,这才赶过去。 他之所以约在三元桥,是因为他在终端里发送了回归公司的请求,终端反馈的这一次进公司的地址,就在三元桥附近。 一个小时后,三元桥的一家咖啡厅里,苏乙再次见到了李想。 李想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戴着口罩和墨镜。 两人落座点了喝的后,她拿出一个黑色袋子来放在桌上。 袋子里的东西颇有分量,碰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把袋子推到了苏乙面前。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496、提前 “袋子里装的,是我爸爸存在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李想平静地看着苏乙,“全部都在这里,苏乙哥,你可以打开看看。”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苏乙道。 “那就更好了。”李想怔了怔,“苏乙哥,十二千克黄金,以现在的成交价,差不多价值五百万左右。只要你能回答我三个问题,这些黄金就全都是你的。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签协议。” “你倒是有魄力。”苏乙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这些金子是你爸爸用命换来的?你现在全给我?据我所知,你家里的条件,并没有好到不把这么大笔钱当回事儿的地步吧?” “钱我可以赚!”李想眼中闪过一丝执拗,“但我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必须弄清楚!我身为他的女儿,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我跟你说过,你可以问警察。”苏乙道。 “我不相信他们。”李想惨然一笑,“从昨天那位王警官一副打官腔的样子,又一副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的姿态,我就明白,他们准备编个谎话来骗我!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看来王伟平的善后工作,又要难做了。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骗你?”苏乙问道,“因为它?” 苏乙指着桌上的金子。 “我从未未那里知道了伯父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境外炒股,赚了一大笔钱。”李想道,“我爸爸第一次拿钱回家的时候,他也说自己是境外炒股。他半年前辞去工作直到现在,一直赋闲在家,可现在突然有了这十二千克黄金。” “苏乙哥,我猜,我爸爸的这笔黄金,还有你的钱,其实都是同样的来源,对吗?你跟我爸爸在做一样的事情,所以你认识了我爸爸,所以他才会托付你来转告我们他的遗言。是不是?” 苏乙有些感慨,真是聪明的女孩儿呢。 他微微沉吟,道:“李想,我和你爸爸结识,也就这半个月的事情,甚至他的名字,我也是在他临死前才知道。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 李想急切道:“他到底怎么死的?” 苏乙摇摇头。 “我只要你回答我这一个问题!”李想突然一把抓住苏乙的手,“你只要回答我这一个问题,金子就是你的!” “如果我想要这笔金子,我就不会去找你。”苏乙淡淡一笑,挣脱李想的手站起来。“李想,希望你能快点走出来,生活还要继续。” 这个姑娘看似坚强冷静,但内心早已被怨恨和悲痛扭曲,她现在十分执拗和极端,苏乙怎会看不出? “苏乙哥!”眼看苏乙就要走,李想从背后叫住了苏乙,悲切叫道:“苏乙哥,我爸一辈子待人和善,信奉平淡是真,平安是福的道理,他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苏乙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继续往外走去。 “我一定会查到我爸爸的死因,我绝不会放弃的!”李想在身后哭喊。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苏乙刚才心中突然涌出的杀机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被自己的残暴和冷酷吓了一跳。 他刚才竟想杀了李想,以绝后患。 毕竟,若非他要使苦肉计,李轻舟就不会因为旧伤复发而死。 他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他而死。 若是有朝一日李想知道了事情真相,会不会因此而怨恨他,把李轻舟的死算在他头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想若真想报复自己,自己能否防得住? 万一她为了报复自己,伤害到妹妹苏未怎么办? 如果妹妹万一真因为这件事被自己最好的闺蜜给杀害了,那苏乙百死莫赎! 所以,要不要现在就杀掉李想,斩草除根,以绝万一? 站在街边,苏乙的表情一阵狰狞,一阵迷茫。 我是不择手段的督察苏平,是叱咤风云的继哥,更是绝地反击的间谍画眉,也是挥斥方遒的首长203! 我凭什么回到现实,做一个做事处处受限的窝囊普通人苏乙? 我凭什么不能杀人灭口? 只要计划得好,警察绝不会发现! 不不不,我不能迷失自己…… 我是苏乙,我就是我,我不是别人! 不行,这演员不能做了…… 我钱也赚够了…… 但是,还能退出吗? 直到李想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站在路边大汗淋漓的苏乙。 “苏乙哥?苏乙哥?你怎么了?”李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苏乙。 苏乙猛然惊醒。 他定定看着李想。 李想被苏乙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然而就在这时,苏乙突然展颜一笑。 忽如一夜春风来,散尽阴霾。 李想正发愣,苏乙已转身走了。 李想看着苏乙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母亲回的短信。 “想儿,当时你弟弟把人打坏了急需一笔钱赔给人家,你爸爸先开始说接到了一个私活儿,才凑到了这笔钱,但后来又改口说境外炒股赚来的,具体什么情况,我问他他也不说。这都是半年多前的事情了,想儿,你问这个干嘛?” 李想:“妈,你还记得爸当时接的什么私活儿吗?有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另一边,苏乙按照终端的提供的地址,拉开一扇门,直接进了公司。 一楼大堂里负责接待的是导演助理小艾。 看到苏乙,小艾微笑道:“正好导演也有事找你,没想到你竟自己申请回来了。” “导演不是说接下来她要忙一段时间吗?”苏乙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突然找我?” “死斗片场的事情有了变化,”小艾道,“导演想提前安排你去训练身手。” 有了变化?什么变化? 再见到032,后者开门见山道:“小艾跟你说过了吧?死斗片场那边提前筹备了,虽然那边没说要提前开启片场的话,不过万一提前,你却没完成训练,那你就会很吃亏,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必须得提前进入训练片场。” 这是为他好的事情,苏乙自无不可。 “原本打算让你训练个三五年,专门练练古武术,但现在看来,时间上拿不准,只能缩短你训练时间,给你找个速成的训练片场了。”032号道,“有个电影叫《激战》,你看过吗?” 苏乙点头,这部片子他看过。 事实上,他的阅片量是很大的。 “看过就好,这个片子可以让你的身手速成,前提是你必须自己肯吃苦。”032号接着道,“我要忙别的事情,所以这个片场我会让小艾看着。我跟她说好了,只给你一个主线任务,其余你可以完全自主发挥。你不用担心剧情的问题,因为这部片子我本就打算给你做练习片的。就像是031导演做的那样。” “练习片是不是永远不会上映?”苏乙忍不住问道。 “以后你成了影帝,你拍过的所有东西都有可能会上映。”032号道。 “你这次突然回归公司,应该是有事要找我吧?”032号问道,“说吧,什么事?” 苏乙道:“有件事,我想您给我一些建议。这次回到现实,有个组织想要叫我加入。” “华夏观察?”032号挑挑眉。 这事儿在公司里果然不是什么秘密! 苏乙不动声色点头:“是的,这应该是官方组织,我不知道该不该加入。” “这件事,公司不支持,不反对,看你自己。”032号想了想,这样说道,“如果你要听我的建议,我的建议是加入,因为据我所知,不加入的弊端,还是很大的。” “公司会不会日后……”苏乙不无担忧地问道。 032号哑然失笑:“你多虑了,这个组织里有好几个一线演员,都有晋级到影帝的资质,对于公司来说,每一位影帝的诞生,都是最宝贵的财富,所以你完全不必多虑。” “还有问题吗?” “有。”苏乙微微犹豫,还是说了自己刚才遇到的问题。 “自我认知迷失了”032号听了后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正好借这次演出,好好沉淀一下自己。等你从这个片场出来后,你的粉丝值应该也会到账了,到时候花一些粉丝值,就能解决你这个问题。” 见032号对此的确不以为意,苏乙原本心底的阴霾便驱散了几分。 “好了,让小艾带你去片场吧,我先忙去了。”032号摆摆手,转身拉开一扇门走了出去。 苏乙原路返回,在走廊里碰到了小艾。 小艾笑道:“导演在用你这部练习片培养我,苏乙,这部片子,希望你多多支持我。” “当然小艾姐,”苏乙笑道,“我肯定会支持你的,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小艾道,“按照导演的要求,这部片子我只给你一个拿到mma总冠军的主线任务,但我希望你能够尽量参与到剧情里面,和主角们多点互动。” “没问题。”苏乙爽快答应下来。 “片子的剧情你也知道了,苏乙,你想要什么角色?”小艾投桃报李道,“除了两个主角,剩下的角色,你可以随便挑。” 苏乙仔细回想了下这部片子的剧情,不禁有些无语,这部片子除了两个主角,剩下的角色,也没什么可挑的了吧? 都一样,基本是跑龙套的。 “给我安排主角所在拳馆的学员身份吧,”苏乙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机会学拳。” “好,跟我来吧。”小艾转身在前面带路。 0497、冲突 《激战》这部电影是一部励志电影,主要讲的是两个主人公通过综合格斗(mma)这项格斗竞技运比赛,得到救赎,找到自己人生价值的故事。 两个主角,一个是过气的港岛拳王程辉,绰号贱辉,现年四十八岁,年轻时得过金腰带,但却因为打假拳、参与社团洗钱而被捕入狱,出狱后沉迷赌博,负债累累,为躲避追债人,逃亡到了濠江。 在朋友的介绍下,他进入先锋健身俱乐部,成为了一位老年健身操教练,兼保洁员,他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对这份工作更是毫无兴趣,每天过得都很麻木,提不起劲来。 程辉在合租房里遇到了一对母女,母亲患有精神病,年仅九岁的小女孩不但要上学还要照顾妈妈,鬼灵精怪的小女孩成为程辉生活中唯一的色彩,和他很投缘,让他逐渐燃起对生活的信心。 另一个主角叫林思齐,原本是个富二代,年近而立,却依旧整天游山玩水,无所事事。虽未花天酒地,却也虚度光阴,从未工作过,更没什么人生目标。 因为父亲生意失败破产,他一夜间沦为穷光蛋,更是不得不寻找躲起来自甘堕落的父亲。最终他在濠江找到了整日留恋酒吧,喝得烂醉的父亲。为了照顾父亲衣食住行,他不得不打工赚钱。 后来为了鼓励绝望的父亲重新开始生活,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给父亲赚到原始资金,林思齐报名参加了mma比赛,想要赢得奖金。 但此时mma比赛就剩下两个多月,没人看好他能打赢对手,觉得他就算够资格上台,最多也就是一轮游。 教练有自己的学员报名比赛,也并不想浪费时间教他。 而这个时候的程辉从林思齐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鬼使神差下,答应教林思齐打拳。 于是,残酷的训练开始了。 两个半月后,仓促训练的林思齐虽然格斗水平不高,却凭着惊人的毅力和拼劲,艰辛打赢了两场比赛。 但在第三场的时候遇到了高手,被人用绝技倒头桩差点摔断脖子命丧其手,惨遭淘汰。 他虽败犹荣,他的父亲看着儿子在擂台上用生命和鲜血拼搏,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的精神,终于被触动,重新拾起了对生活的信心。 而林思齐本人也通过这次的经历,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于此同时,程辉的追债人追到了濠江,砸烂了合租房,还伤害到了母女二人,害得小女孩重伤住院,母亲用刀捅伤了人,精神状况恶化,导致小女孩不得不和母亲分离,要被送走。 他深感内疚,深感绝望,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害人精。对于所有事情,都无力改变。 而徒弟的惨败和拼搏,震撼到了他,他最终决定参加mma比赛,在赛场上,重新找回自己的尊严和信心。 他开始拼命训练。 最终,这位四十八岁的老拳王,击败了打败他徒弟,获得上一届比赛冠军的那位高手,震撼了整个世界。 这是部很写实,很细腻的片子,也是两个主角都没什么主角光环的片子。 片子的主题大概是想表达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和热情,这种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这对正处于迷茫阶段的苏乙来说,还挺搭配的。 不过结果到底是苏乙吐掉这碗鸡汤,还是最终被治愈,那就说不定了。 角色档案: 姓名:杨子豪 性别:男 年龄:二十五 籍贯:濠江 感情状况:单身(前女友七任,点击查看身份资料) 职业:先锋健身俱乐部陪练员(试用期月薪8000元) 家庭背景:母亲16年前病死,父亲职业赌徒,9年前因赌资纠纷被人砍死暴尸街头。 人物阅历:因父亲死亡,初二辍学,靠社会福利署救济金生活,加入当地社团14k,活跃于濠江各大赌场夜店,曾多次因打架、盗窃等罪名进入少管所。 十八岁成年后拿到父亲的赔偿金20万,当晚便在赌场内挥霍一空,还欠下7万赌债。 三个月后,被高利贷集团以房抵债,强行收走父母留下的房产,他持刀将催债社团头目砍成重伤,因此被判入狱三年。 出狱后不到一个月,因社团冲突被捕,被判半年监禁。 再次出狱后两个多月,因盗窃汽车,再次入狱,被判一年。 三进宫后,他在社团的“江湖地位”不但没有提升,反而被后来者超出,加上他没什么背景,屡屡受欺负,三天挨一小揍,一个礼拜挨一大揍,被打得实在受不了,因此决定洗心革面,退出社团。 他开始尝试做正经工作,没受过高等教育,又没有任何一技之长,加上曾经的犯罪经历,使得他只能做哪些没人做的底层工作。 收废品、厨房杀鱼工、工地临时小工、下水管道工…… 辗转近两年,他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被现实磨灭了所有希望,于十天前来到这家健身房,成了一名格斗陪练员。 说穿了,就是专门挨打的,还要兼职保洁工。 他没有固定住所,因为每个月发完工资他都醉生梦死,或者去赌场挥霍一空,根本租不起房子。 目前,他要么住在社会救济署的公共宿舍里,要么露宿街头。 吃饭的话,健身房里提供两顿工作餐。 说白了,这个人就是个麻木的废人,混吃等死,浑浑噩噩。 站在俱乐部的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和浮肿的脸,苏乙有些无语。 他是说过身份随便安排来着,可也不用这么随便吧? 这么一个废物身份,能干什么? 他想要的身份是学员,而不是陪练员。 更让苏乙无语的是演出公告单。 “演员苏乙,你好。这里是《激战》剧组为你发来的演出通知,你的演出任务已经确定,现通知如下: 演出任务:获得本届激战百万mma比赛总冠军,拿到奖金,赎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房子。 特别说明:本片场严禁使用任何演出道具,严禁以任何非法或不正当方式获取金钱,包括赌博,一旦违规,将直接判定演出任务失败。 032号导演助理——编号3356.” 任务倒没什么,这将是本片场唯一任务,是提前约定好的。 关键是后面那个特别说明的后半句——严禁以任何非法或不正当方式获取金钱,包括赌博。 这就很草单了…… 一直以来,苏乙在片场里搞钱都是要么偷抢骗,要么捞偏门,或者靠道具。 因为这样来钱快。 现实已经很艰难了,犯不着演个戏还要在片场里为钱而奔波劳苦,所以苏乙在来钱方面一直都走捷径。 可现在,这扇门被关上了。 演出通告明确禁止他走非法,或者偏门的捷径来获取金钱。而这个角色现在的财富是多少? 十三块钱! 是的,你没看错,屁股踹一脚,满口袋最多就掏出十三块,这是他的全部家产。 十三块,连吃一顿像样的饭都不够! 所以不偷不抢不赌不捞偏门,让苏乙怎么赚钱? 做生意? 做生意也需要本钱的!十三块钱够干嘛? 难不成真老老实实给人当陪练做沙包,赚这份血泪钱? 靠,堂堂演员,不要脸的吗? 苏乙丢不起这人! 他就算饿死,也绝不会赚这种窝囊钱! “先辞职去赚钱,然后再交学费,以学员和客户的身份进来!” “但是得想个来钱的办法啊……”苏乙冥思苦想。 买足球彩票? 这个世界片场是2006年,2006年有什么球赛来着? 且不说片场和现实是不是一样,关键苏乙这个伪球迷,根本不怎么看球的,哪里记得06年的比赛分数? 这不扯呢吗? 福彩号码?大乐透? 这更扯了,苏乙从来不交这种智商税的。 所以,有什么成本13块,就能赚大钱的正经买卖吗? 在线求助,挺急的。 砰砰砰! 有人砰砰砸门。 苏乙回过神打开门,门外一个健硕的短发青年瞪着眼张嘴就骂:“你特么躲在里面吃屎呢?淦泥酿,阿民在擂台上等你十几分钟了!你知道他的时间多宝贵吗?你个冚家产……” “我去尼玛!” 苏乙一拳就上去了。 尼玛的,跟吃了大便似的满嘴喷粪,这能忍? 对方显然是没想到苏乙会动手,连反应都来不及顿时被一拳打中鼻子,鼻血当时就喷出来了! 苏乙不等他反应,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按在墙上,这货下意识就要伸手向苏乙抓来。 苏乙一记右勾拳打在他太阳穴上,这家伙顿时被打懵了,眼神涣散,四肢无力垂下。 苏乙一松手,他立刻顺墙溜下去,瘫倒在地上。 这番动静立刻吸引来几个人。 第一个是一个黑脸瘸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 他瞪大眼睛惊叫着跑来:“喂喂喂!搞什么!你疯了子豪!” 他一把推开苏乙,急忙蹲在地上查看:“阿ben,你有没事?醒醒啊!” 这个叫阿ben的看起来有些意识不清的样子,满脸迷茫,半张脸都是血。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卫生间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 有学员,有工作人员。 一个壮实青年越众而出,看了看现场,脸色一沉,问道:“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呵呵,一点小问题洛哥。”黑脸瘸子急忙赔笑着道,“你忙你的,你忙你的。” 这壮实青年,就是俱乐部里的格斗总教练,也是俱乐部的股东之一,叫姜洛,人称洛哥。 “太岁,你特么闭嘴,没你的事!”洛哥毫不客气指着他骂道。 这黑脸瘸子真名杨庆新,绰号太岁,他就是主角程辉的那个朋友,年轻时也是个职业拳手,后来因车祸撞断了腿,便不得不退伍,来到这间健身俱乐部打工。 洛哥的目光落在苏乙身上,眼神阴沉:“是不是你打的?” “是我。”苏乙自然不会不承认。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打啊衰仔?”洛哥指着苏乙鼻子骂道,“给你发薪水,是让你来打人的吗?” “你想怎么样?”苏乙微微皱眉道。 “怎么样?”洛哥冷笑,“在我的地盘打人,你觉得你可以白打吗?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呃,洛哥,之前我听阿ben在骂子豪,骂得很难听啊……”太岁急忙解释道,“我觉得事出有因,两个人都有错……” “你给我闭嘴!太岁!”洛哥不满指着他喝道,“你再废话,就给我滚蛋!” “好好好,我不说,但是这件事真的不能全怪子豪,年轻人嘛,谁还没有火气?”太岁陪着笑道。 洛哥看着苏乙,眼神带着厌恶,冷冷道:“你是坐过牢的,衰仔,你来应聘,按理说我们根本不会要你!是老板可怜你,才收留你,现在你居然惹事,敢打同事?” “你肯定是要滚蛋的!”他指指苏乙的鼻子,“但人你不能白打!你怎么打的人,你就得给我加倍还回来!也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上擂台,在阿民手底下撑过一回合,我放你走!” 阿民是洛哥的得意弟子,虽然天分不怎么样,但格斗水平却是实打实的。 “这不行啊洛哥!”太岁一听急忙劝道,“阿民多厉害?他会打死子豪的!洛哥,既然不要他,干脆放他走,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那就报警!”洛哥冷笑,“报警,验伤,这起码是个脑震荡吧?故意伤人,我看他这次又要蹲多久!” 太岁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苏乙,指了指他:“你个衰仔,跟你讲过忍一时风平浪静,你就是不听,现在好啦!闹成这样,值得吗?” 值得吗? 其实是不值得的,如果是在现实中,苏乙绝不会这么冲动,而是跟他对喷,喷死他。 可这是片场,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 他看着洛哥,道:“打人是我不对,那报警吧,该我坐牢,我就去坐牢。” “怎么,不敢上擂台?”洛哥不屑道。 “不是不敢。”苏乙摇头,“是没必要,我再打伤了阿民,岂不是让你很没面子?”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498、犯规 短暂安静之后,洛哥哈哈大笑,充满鄙夷地打量苏乙,道:“你?打伤阿民?你在跟我讲笑话吗?” 阿民是上一届的亚洲区mma大赛打入决赛圈的职业选手,拿过不少mma大赛的奖牌,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被一个做陪练的小混混打伤? 简直是开国际玩笑。 苏乙笑了笑:“就当我是讲笑话吧,洛哥,如果你要报警抓我呢,随便咯。如果你不打算报警,我想你也不会想继续留我上工,我走人,咱们好聚好散。” 报警? 没人愿意动不动就跟警察打交道的,再说这也不是洛哥想要的结果。 阿ben是跟了洛哥好几年的助教,而苏乙不过是一个新来的陪练,现在后者打了前者,他自然要为自己人出气出头,不肯轻易放过苏乙。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狠狠教训苏乙一顿的想法。 “走可以,但你必须跟阿民打一场!”洛哥冷冷道,“不打,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门!” 苏乙笑了,他指指自己:“我要走,” 然后又指着一边看热闹的阿民:“你却让我揍他一顿再走。” 苏乙上下打量洛哥:“你跟阿民有仇啊?” “玛德!揍我?”阿民不乐意了,“衰仔,你只要敢上台,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洛哥一伸手,拦住往前冲的阿民:“小子,你要是真能ko阿民,算你厉害。有本事台上见真章,嘴上说大话,谁不会?” “还是那句话,我万一把他揍坏了,怎么办?”苏乙认真问道,“我可没钱赔他医药费。” “玛德,你特么能赢我,算我废物!但我要是ko你,我一定赔双倍医药费给你这个扑街!”阿民恼火叫道,他是这家俱乐部的头牌明星,向来享受众星拱月的待遇,怎能忍受三番两次被苏乙这种小角色当众小看? “好!只要你敢跟我签免责书,我就跟你打!”苏乙一副被激怒的样子。 “哈哈!简直笑话!”阿民被气乐了,“签就签!” “阿乐,去取协议!”洛哥盯着苏乙,吩咐另一人道。 这事就这么定了。 一边的太岁一拍额头,无语嘟囔道:“人要自己找死,挡都挡不住……” 先锋健身俱乐部位于一栋老写字楼的二楼,整个二楼,都是俱乐部的。 俱乐部分两个部分,一边是mma训练场,另一边是健身操练习馆。 说是健身馆,不如说是兼职教健身操的拳馆。 这里的老板是格斗爱好者,所以他才会给洛哥这位职业mma教练股份,让他成为这里的总教练。 场馆里的所有器械和设备,都是为格斗训练而设置和打造的。 不同于拳击的四方台,mma的擂台是八角擂台,又叫八角笼。 两人签了免责书后,一个面色不善的家伙给苏乙一对拳套让他戴上,此时阿民已经在擂台里跳来跳去热身了。 场馆不大,无论是来健身的学员,或者是工作人员,都知道俱乐部的头牌阿民要和新来的“肉沙包”打擂台的消息。 震惊之余,所有人都跑来看热闹。 “是不是那个看起来和瘾君子似的家伙?他跟阿民打?找死吗?” “不是他要打,是他打了阿ben,洛哥为阿ben出头,逼着他打。” “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众人对一边的苏乙指指点点,整个八角笼外,密密麻麻围了六七十号人。 “太岁,阿洛干嘛欺负小孩呀?”一个学健身操的阿姨皱眉道,“那孩子我知道的,没有爹妈,所以行差走错,做了小混混,他现在肯改邪归正很不容易了,为什么逼着他上擂台?他那么瘦,怎么可能打得过阿民?” “就是,这么做有点过分吧?”另一个阿姨也道。 太岁无奈道:“那臭小子打了阿ben啊!洛哥为阿ben出头,才要教训他一顿的。本来没什么,大不了挨顿揍,谁知道这小子口出狂言……” “喂,扑街,上来!”擂台中,等得不耐烦的阿民向苏乙勾手指大叫,“是不是怕了?怕了就叫我一声干爹,我可以饶了你!哈哈哈……” 他笑得很嚣张。 台下有许多人也跟着笑,或者起哄。 被打的阿ben此刻已恢复了意识,怨恨瞪着苏乙,咬牙切齿对一边的洛哥道:“洛哥,何必让阿民出手?要报仇,我亲自来!” “闭嘴吧你!”洛哥没好气道,“要不是你嘴臭人家受不了,这小子会打你?平常你怎么欺负人家的,以为我看不到?要不是看在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这次我连你一起赶出去!” 阿ben顿时噤声,只是看向苏乙的目光,变得更忿恨和怨毒。 满场喧嚣嘈杂声,苏乙充耳不闻,他慢条斯理戴上了拳套,检查好了鞋带,又脱掉外套,紧了紧裤带,这才不紧不慢进了八角笼里。 mma的拳套也不同于拳击拳套,它是分指拳套,更轻便,更薄也更小。 对于苏乙这种从没有上过擂台的素人来说,这种拳套无疑比拳击手套更加友好。 因为被认为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斗,也许一回合就会分出胜负,所以洛哥根本没有进场客串裁判的意思,场子里就苏乙和阿民两个人。 见苏乙进了笼子,阿民冷笑着磕着双拳:“没想到你还真有勇气上台?小子,你该不会是以为,我的拳头像是平常陪练一样那么轻吧?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你就太天真了!我告诉你,你陪练的时候,我连三分力都没用到!” 其实阿民在讲大话,陪练员虽然被叫肉沙包,但却不是职业挨打的。 在真正工作的时候,大多是举着手靶沙包让拳手击打。 再就是拳手练地锁技的时候,充当一下工具人,但拳手只能做动作,是绝不能用力的。 这是正常陪练员的工作,可苏乙前身在陪练的时候,阿民却不是这么对他的。 他基本都只收了一半力在打,练锁技的时候,为了追求真实,也绝不只是做做动作而已。 所以前身每天都被阿民折腾得浑身酸痛,被打得浑身淤青,甚至有被扭伤的情况发生。 但前身是小白,根本不懂这些,他以为陪练就是挨打,用身体赚钱的,所以愣是咬牙硬撑下来了。 而且他反倒觉得阿民没有尽全力打是为了照顾他,心里对阿民充满感激。 岂不知很多人背地里笑他傻。 这些事情虽然苏乙没有感同身受,但资料里却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是知道这个阿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苏乙在打阿ben的时候,的确是临时起意,一时冲动。 但打完了人,苏乙有一百种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他想,他根本不会让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但他还是故意这么做了。 看着狞笑不止的阿民,苏乙的眼神古井无波,他只是摆出攻击的架势,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不同于阿民一直在场上蹦来蹦去,苏乙上了台摆出一个准备攻击的架势,便一动也不动了。 这副场景,更是惹得场下嘘声和笑声一片。 现代格斗,无论是拳击、空手道、泰拳、拳击或者是柔道、散打等,所有选手上了擂台,无不是以自己的节奏不断跳跃游走,寻找机会进攻,哪里有像是苏乙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不要以为这样很酷,在对手看来,这根本就是等着挨打! 只是一个亮相,苏乙的菜鸟相就暴露无遗了。 就连对面的阿民也笑了。 他甚至在想,跟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有什么可打的? 简直浪费时间。 算了,就当是替洛哥教训人了。 阿民没有客气,直接发动攻击。 他主动冲上前来,一记左勾拳直击苏乙的右脸。 这一拳打得又快又狠,正常来说,苏乙的应对要么是退后暂避其锋,要么是格挡住这一击伺机反击。 但这两种应对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苏乙落入被动,从而陷入对方的节奏,面临一番暴风雨般不停歇的攻击。 以苏乙的实力,他一旦陷入对方的节奏里,那他就惨了,绝对被打得连亲妈都不认得! 苏乙这时不退反进,眼看这一拳打来,他也同样向阿民冲撞了过来! 这一冲,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缩短到不到一尺,阿民这一拳自然就扑了个空。 他第一反应是苏乙想要用锁技跟他缠斗。 他虽然不怕这个,却根本不愿给苏乙这个机会。 开玩笑,他阿民岂会给一个小混混跟他斗锁的机会? 当时他的左臂一转自然而然按着苏乙的肩膀向前向下压迫,同时右臂也顺势压在苏乙右肩上。 下面,更是狠狠一膝盖顶向苏乙的胸口! 这一下要是顶实了,苏乙的肋骨至少要断上几根! 就在这时,苏乙的脑袋突然狠狠向前一甩。 砰! 他的额头狠狠撞在阿民的鼻子上! 这一下别说阿民没料到,所有人都没料到。 因为mma的比赛规则中命令禁止用头撞人。 也就是说,这是犯规的! 所以阿民只防着苏乙的手脚攻击,根本没防着苏乙的头,顿时中招。 当下阿民的鼻子“咔嚓”一声就歪到了一边,鲜血一下子喷出来,鼻子跟开了个油酱铺似的,咸的、酸的、辣的全都滚出来,眼冒金星,脑瓜子也被撞得嗡嗡的。 苏乙用力极大,阿民的整个身子都立刻向后仰倒下去。 台下,原本欢呼怪叫声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 他们惊呆了,苏乙却没愣着。 一记头槌立功,苏乙根本不停,垫步上前,左腿弓步用力,右腿绷直后往前屈膝甩起,顶在了阿民的裆部。 这一下苏乙是收了力的。 但再收力,攻的也是男人要害。 在场所有男人几乎同时下意识双腿一夹,后脑勺发麻。 “犯规!玛德犯规!”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惊怒大喊。 台下一片哗然! 头槌、顶裆,这全是犯规的动作! 苏乙的两次反击,就是两次违规! 而且是恶意犯规! 如果是正赛,苏乙会被直接判负,并且逐出赛场,还要面临罚款禁赛的处罚。 可这只是一场没有裁判的比斗。 而且台上的苏乙攻击并没有停! 砰! 阿民惨叫着重重倒在地上,不等他反应,苏乙已狠狠一脚踢在他太阳穴上。 阿民直接翻滚几圈,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台下喧嚣哗然声,戛然而止,突然一片寂静! 阿民被ko了! 然而对所有人来说,这是一场性质极其恶劣的谋杀!这是极其丑陋的行为! 没人会认同这个结果。 当苏乙停止攻击,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目瞪口呆的洛哥时,后者这才猛地一下反应过来,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眼珠瞪得浑圆,瞬间写满了暴怒。 他一边冲进笼子一边愤怒咆哮:“尼玛的,你这是杀人!你懂不懂规矩!” 他一把推开苏乙,飞快趴在阿民身上,查看他的状态。 “阿民!阿民!你怎么样?” “他没事,只是晕过去。”苏乙道。 此时又有两个人也冲进了八角笼,一个是阿ben,另一个也是个助教。 “混账,你特么玩阴的!”阿ben愤怒冲向苏乙,如暴怒的公牛,狠狠一拳向苏乙打来。 苏乙眼神猛地一凝,侧身并指如刀迅速砍在阿ben的咽喉上,然后迅速闪到一边。 “呃呃……”阿ben眼珠凸出,满脸青筋暴起,他捂着咽喉跪倒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却不能呼吸一口空气。 另一个助教站在原地都惊呆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这助教不可思议地指着苏乙,“不能这么打的!” “凭什么?”苏乙问道。 “这是规则!”助教激动道。 “这是你们的规则。”苏乙道,“我的规则,就是谁欺负我,我就打谁!” “你站在这个擂台上!就要受这个擂台的规矩!”助教愤怒叫道。 “又没人告诉我有什么规矩。”苏乙嗤笑,“你们只让我上台打架,现在我打赢了,怎么,输不起吗?” “你……” “好了!”洛哥喝止了两人争论,“搭把手,先把阿民抬出去!”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499、巧舌如簧 苏乙当然不可能不知道mma的规则,就算没吃过猪肉,他至少也见过猪跑。 但他从答应跟阿民上台,就决定犯规的。 因为苏乙很清楚,如果讲规则,他绝不可能是阿民的对手,对方一定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而且他所掌握的格斗技巧,对于mma来说,全是犯规的。 挖眼、插喉、踢裆…… 苏乙所学的,全都是在部队里学的杀人技! 他一出手,对手非死即残,这是一定的。 即使他尽量收着打,他的格斗理念也要求他一定要让对手彻底失去战斗力,他才能停止攻击,就比如和刚才的阿民。 所以他怎么可能按照mma的规则来? 不能攻击要害,他又没学过怎么防,只会怎么攻,按规则来根本就是主动找虐,这么蠢的事情,苏乙怎么可能去做? 一些助教和陪练手忙脚乱抬着阿民,搀扶着阿ben去了医务室,俱乐部里专门请了一个运动医护专家坐镇,这时候正派上用场。 洛哥脸色铁青,目若喷火瞪着苏乙,似乎随时都会冲上来的样子。 而苏乙的表情却很平静,甚至是无辜。 八角台上还有不少人在围观,洛哥四下看看,觉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丢下句“跟我来”,便转身率先走了。 苏乙自然会跟上去,他打了阿民,可不是为了跟洛哥彻底决裂且翻脸的。 等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顿时“哗”地一声,激动议论纷纷。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劲爆了! 俱乐部的头牌阿民,居然被一个小混混陪练三两下打晕过去。 平常阿民高高在上的,没想到这次脸丢尽,人也惨兮兮。 有说不说,人都有些阴暗心理,而且这种“逆袭”的故事,也绝对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 有人觉得阿民浪得虚名,觉得他活该,也有人觉得苏乙卑鄙无耻,亵渎了mma这项运动,亵渎了八角台。 有人觉得不可思议,阿民再怎么说也是全亚洲排名靠前的职业格斗选手,但却被一个混混三两下打倒,这结果太颠覆了。 “就算是那小后生犯规,但阿民也太不经打了吧?”一个阿姨撇着嘴对太岁道,“才几秒?就被人打晕过去了!就这还职业打拳?哎,你们打拳的是不是就在台上能打,真在台下打起来,就不行了?” “怎么可能!”太岁翻了个白眼,“阿民去年那场比赛,被那老外打了三分钟都还不了手,之后照样站起来!最后找准机会一拳ko对手!他最后那一拳起码五百多磅的力量!无论是抗击打还是出拳的力量,他都算是厉害的了!” “那怎么还会被人家几下打晕过去?”阿姨不服地问道。 “因为杨子豪不守规矩!”太岁道,“他明明站在mma的擂台上,却不按mma的规则去打,一出手全是犯规的动作,这谁能想到?” “阿民中招,就是因为他想不到子豪会这样。而且子豪根本没给阿民出手的机会,否则,一旦被阿民缓过劲来,子豪根本不可能是阿民的对手。” “是不是真的啊?”阿姨表示怀疑。 “信我啊!我不会骗你的仙蒂姐,职业拳手如果不守规矩,会比子豪可怕一万倍!”太岁信誓旦旦。 其实没那么夸张,职业格斗家比起普通人来说当然厉害,但也厉害得有限。就算在台下不用讲规则,那也没有厉害到多么夸张去。有时候反而会因为没有规则,或者是没有特定的格斗环境而不适应。 某拳王在街头与小混混起冲突,因为没有拳击手套,结果出重拳把自己的手打骨折,被小混混们一拥而上暴揍一顿。 某mma职业拳手在酒店装逼和保安发生冲突的时候跪地抱腿摔,结果因为是大理石地面,把自己膝盖给跪骨裂了。 还有个自由搏击高手因吸独被抓时拒捕,被警察一下撂倒戴上手铐就抓走了。 这些例子无一不说明,职业格斗家在特定的环境,特定的规则下可以打遍世界无敌手,但失去了规则,或失去了特定环境,亦或是碰到了克制他的打法,他的光环会大打折扣。 当然,这并不是说进行职业格斗训练没用,或者说职业格斗家是花架子,事实上阿民的确比苏乙厉害得多,只是他的厉害,苏乙根本不给他机会施展。 洛哥把苏乙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看着满脸无辜的苏乙,心中的怒火突然不知怎么泄了。 是他存着教训苏乙的心思,明知道苏乙是外行,还逼着他上台跟阿民打的。 结果苏乙这个外行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可以说是他自己作茧自缚了。 现在他不但要给阿ben出头,还要给阿民讨个公道。 这公道怎么讨? 自己再亲自出手,打苏乙一顿? 他倒是有自信让苏乙被揍得很惨,可有这个必要吗? 老实说,苏乙刚才的狠劲有些吓到了他,他是个老拳手了,看得出苏乙出手都是奔着废人或者杀人去的。 这家伙绝对是个狠角色,自己是可以教训他一顿给阿ben和阿民讨个公道,把他狠揍一顿。 但这样一来,他就算把苏乙得罪狠了。 他怕万一苏乙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怎么办? 被这么一个狠人惦记上,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而且不要怀疑这家伙敢不敢的问题,他不怕警察的,没看见之前一说报警,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 洛哥有些头疼,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苏乙了。 让他赔钱? 赔个屁啊!这家伙天天睡大街,吃饭都没钱。 这就是个烂人! “你滚吧!”洛哥突然想通了,自己是个瓷器,干嘛跟这种破瓦罐碰? 不管谁碎了,自己都是吃亏的。 “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尽管自我安慰,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忿,觉得这事儿很恶心很憋屈,忍不住眯眼警告。 苏乙却没打算走。 现在走,他刚才那一架岂不是白打了? “洛哥,你教我学拳吧。”他道。 “你说什么?”洛哥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让我干什么?” “阿民不行,他天赋有限,再练也就这样了。”苏乙道,“但我不同,我没接触过mma,就ko了他,虽然是犯规,但也说明我很有天赋!洛哥,说真的,你培养他,不如培养我。” “而且就算你舍不得放弃他,大不了你可以一起培养我们两个嘛!不就是打了一架,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以后我和阿民都叫你师父,大家是兄弟,亲如一家,洛哥你也多了个得意弟子,我靠,一举两得啊洛哥,多划算!” “等等!你特么给我等等!”洛哥眼睛都直了。 他脑瓜子嗡嗡的。 使劲搓了搓连,洛哥指着苏乙道:“你,打伤了我的助教,还打伤了我的得意弟子,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走。你不肯,还要让我教你学拳。是不是这回事?” “不打不相识嘛洛哥。”苏乙笑呵呵道,“都是江湖儿女,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不计较个屁!”洛哥怒了,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是个白痴吗?你觉得我是个傻子吗?特么的,我两个人被你打了,你现在还要让我教你学拳,天底下有这种好事?” “洛哥你不能这么想。”苏乙诚恳道,“你要是收我为徒,就不是外人打你的人了,而是你自己手底下的人闹矛盾互殴,这完全是内部矛盾,你只要主持公道就可以了,对不对?” 洛哥都气乐了:“特么的,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么有道理呢?” “因为真的很有道理啊洛哥,”苏乙道,“洛哥,我知道你想把阿民培养成高手,让他在mma大赛上打出好成绩。但讲真,阿民真的不行,你满腔心血投注在他身上,一旦输了那就赔个底朝天!你多收我一个,分头下注,双重保险,多好?” “真以为你打赢了阿民?”洛哥冷笑,“你要是不犯规,你给阿民提鞋都不配!” “我是犯规了,那是因为我不懂mma。如果我懂,阿民照样不是我对手!”苏乙不以为然道,“而且阿民能打,是因为洛哥你教得好,不是他有多厉害!洛哥,如果你肯教我打拳,三个月,只要三个月,我会让阿民知道,他其实什么也不是!” “洛哥,只要你肯教我,我保证,三个月打败阿民,还有半年就是mma百万奖金大赛,我一定给你拿个冠军回来!你指望阿民?到时候他能打赢两场,都算不错了!” “你还真是敢吹呀!”洛哥气笑了,“小子,你一直都这么自信吗?” “我只是自信能胜过阿民!”苏乙道,“洛哥,给我三个月,就三个月!你肯教我,我就证明给你看!” “我不需要你证明!你是龙是虫,关我屁事?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凭什么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洛哥冷笑。 “如果我成功了,我拿多少奖金,都分洛哥你一半!”苏乙道,“阿民敢这么跟你保证吗洛哥?” “三个月而已洛哥,到时候我和阿民再上擂台,大家都规规矩矩再打一场,我到底行不行,三个月后就知道了!” “而且洛哥,你完全可以把这事儿宣传出去,就说你为了公平,决定给我教拳,让我跟阿民三个月后再公平打一场!这件事绝对会引起很多人好奇,到时候一定有很多人会跑来这里看我和阿民,这都是生意啊洛哥!” “啧啧啧,你还真是很多理由啊。”洛哥啧啧,饶有兴致看着苏乙,“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怎么这么能说会道?” “因为我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陪练,还是小混混改邪归正,洛哥你自然不会注意到我。”苏乙道,“但是现在,我是想跟您学拳的学员,是打败了阿民的潜力股,自然会引起你注意。洛哥,你投资我,有赚无赔,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洛哥明显已经心动了。 他从来没遇上苏乙这样的人,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尽管他还是不看好苏乙,却也没有像之前那么绝对了。 而且他发现这么处理这件事,反而比直接赶走苏乙要好得多。 最关键的是,他对苏乙这个人,苏乙说的这件事,明显来了兴趣。 他觉得这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上下打量着苏乙,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在衡量着利弊得失。 苏乙笑呵呵看着洛哥,这时候反而不再说话了。 该说的他都说过了,他相信自己的目的如无意外基本会达到的。 其实说服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只要你够了解他,你和他站在一起,想在一起,那就够了。 苏乙所说的,绝对是洛哥所想的,而苏乙给出的解决方案,对于洛哥来说有损失吗? 完全没损失! 最多多耗费点精力,多教一个徒弟而已。 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能有什么损失? 而且三个月后,苏乙打不过阿民,他也算出了今天一口气。 万一能打过,那他就赚大了。 真的是稳赚不赔。 也不对,这小子没钱交学费的…… 按照俱乐部的收费标准,他洛哥亲自调教学员,每小时要八百块才行。 这小子八块钱拿不拿得出来? 想到这里,洛哥直撮牙花子,又有些不爽。 “想让我教你学拳,可以!”洛哥道,“但你陪练这份工还得继续做!当然,不是现在给人当靶子或者工具,而是——实战陪练!你敢不敢?” “实战陪练?”苏乙瞪大眼睛,有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没错!”洛哥笑了,“我会用一个月时间教你mma的规则和基础打法,一个月后,你要做俱乐部的实战陪练员!你不但要跟阿民打,还要跟很多学员打!怎么样?敢不敢?这对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如果你连这都不敢,那还是趁早滚蛋,别浪费彼此时间了!” “实战陪练员,岂不就是真正的人肉沙包?”苏乙咬牙,“很残忍,很没有人性的!” “你可以还击啊!”洛哥摊摊手,“只要你有能力,你打倒他们,绝对没人说话!” “我学一个月,跟人家学几年的怎么比?”苏乙道。 “那你就是不敢咯?”洛哥不耐烦道。 “不是不敢。”苏乙发狠道,“只是,得加钱!” “我现在的薪水,至少要翻倍才行!” “成交!” 0500、住处 苏乙虽然成功利用一次意料之外的小冲突解决了自己学拳的问题,但终究是不能算无遗策,胜天半子。 他的辞职大计,搁浅了。 不但被搁浅,反而被变本加厉,从原本的工具人,变成名副其实的人肉沙包。 就如洛哥被苏乙用话术架在了台上,苏乙也被自己的话术所困,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条来。 两人达成了一致,态度自然不复之前的剑拔弩张,彻底缓和下来。 这个时候的洛哥再看苏乙,顿觉顺眼了许多,已经下意识把他当成徒弟来看了。 “阿豪,阿ben虽然嘴臭一点,心眼小一点,但他人不坏的。再怎么说也是你打了他,待会儿跟他道个歉,以后有机会再请他喝一杯,这次的事情就算揭过了,以后谁也别再提。” “至于阿民,他以后就是你师兄了,我会跟他说,让他原谅你,但你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明白吗?” “明白!放心吧师父,我不会让你难做的。”苏乙很干脆地应下。 “别叫我师父,我没那么老。”洛哥道,“还是叫我洛哥好一点。” “是。” “听说你没地方住?”洛哥问道。 “天当被,地当床。”苏乙有些无奈,“好在咱们濠江民风淳朴,我贞操还在。” “贞操在不在我不知道,但你节操肯定是没有的!”洛哥没好气道。 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是刘会计吗?你准备两万块,再拿一张借款单,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了电话,看着惊喜的苏乙,洛哥指着他警告道:“我知道你是个烂赌鬼,每个月一发薪第一件事就是进赌场!呐我警告你,这笔钱算你预支下个月工资,你用这笔钱去租一间房子,再买训练服拳套和你自己的防护和训练用品——算了,这钱你别拿了。” 洛哥说了一半,摆摆手再打电话,只一句话:“来我办公室。” 然后挂掉了电话。 苏乙一脸懵。 怎么又算了? 谜底很快就解开。 太岁走了进来,有些疑惑地看着房间内的两人,盯着洛哥手上的钱看了一会儿,这才道:“洛哥,你找我?” “有件事要交给你做。”洛哥摆摆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把钱递给他,“这笔钱,是阿豪的预支薪水。我怕他拿去赌,所以先交给你替他保管……” 信息量略大,太岁满脸懵逼。 不是要开除加算账吗? 怎么预支薪水了? 不管他一脸懵,洛哥继续道:“你负责帮他找一个住处,不用太好,能安静休息,离这里不远就行。然后带他买齐所有打拳用得上的训练装备和器具,再留一千块出来,是他道歉请客用的,最后剩下的钱,你再交给他让他自己去花。” 顿了顿,洛哥皱眉:“我的话很难懂吗?” “不难懂,不难懂。”太岁回过神来,急忙赔笑,“洛哥,交给我吧,我办事,你放心。” “那就去吧。”洛哥点点头,对苏乙道:“明早七点半来找我,记得别迟到,我不喜欢不守时间的人。” “好洛哥。”苏乙点头应下,扭头出门。 太岁浑浑噩噩跟出来,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直到苏乙都下了楼,太岁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拽住苏乙。 “喂喂喂,臭小子!”他一把拉住苏乙,“搞什么啊?阿洛不是要找你算账吗?怎么现在又突然给你预支薪水,还让我给你租房,帮你买训练装备?” “也没什么,”苏乙耸耸肩,“他看我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所以想收我为徒,我看他真的很有诚意,所以就勉为其难答应他咯。” “你看我像傻子吗?”太岁脸顿时一黑,“说真的,别玩啦!” “是真哒!”苏乙笑嘻嘻拍拍太岁手臂,“洛哥真的打算教我打mma,他预支薪水给我,就是想让我专心训练,不要为别的事情分心。” “为什么呀?没道理呀!”太岁狐疑打量着苏乙,“该不会是你抓住他什么把柄,威胁他……” “靠,太岁叔,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应该去写剧本嘛!留在这儿真是屈才!”苏乙无语道。 “你以为我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太岁傲娇冷哼一声,“当年我在港岛跟邵六叔混的,双周一成见了我,都要叫我一声太岁哥的。” “那是,谁也不想命犯太岁嘛。”苏乙调侃一句。 “臭小子说什么!”太岁忍不住笑骂。 随即感慨道:“没想到阿洛肯栽培你,这真是你走狗屎运!阿豪,这是你人生中难得的机会,不要浪费,抓住它!错过这次,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翻身了。” 语气颇为语重心长。 苏乙微微沉默,对这位从一开始就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中年大叔心生暖意。 他拍拍太岁的手臂,笑道:“太岁叔,谢谢你之前肯为我说话。” “臭小子,跟我说谢?”太岁没好气翻他一眼,“以后少赌一点,就谢天谢地啦!” “我以后都不会去赌了。”苏乙道。 “呵呵,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差点就信了。”太岁讽刺一句,“走了走了,我正好知道附近有栋公寓有房子出租,房东和我认识的,房租可以算你便宜些,你走运啊小子!” 赌,毒,黑,这三样东西一沾上,想甩都甩不掉,尤其是在濠江这种地方。 所以太岁根本不信苏乙能够戒赌。 太岁有辆小踏板摩托,带着苏乙穿街走巷,来到一家麻将馆,找到了在这里打麻将的房东。 “三叔公,哇看你这么容光焕发,今天一定是战无不胜,大杀四方咯!”太岁笑呵呵打招呼。 三叔公头也不回懒洋洋道:“少拍马屁,说吧,找我什么事?” “好事啊!”太岁道,“我有个小兄弟,刚被阿洛收为关门弟子,正想在附近找个住处,我立马就想到三叔公你咯!” 三叔公诧异回头看了眼苏乙,道:“被阿洛看中?那这小子很有前途嘛!” “是啊!”太岁哈哈笑道,“三叔公,你这里还有没有空房啊?给这小子找一间,安静、能住就行,没有其他讲究。他白天要训练,只是晚上回去睡个觉,这小子很规矩,很老实的。” “哎?自摸,清一色对对胡!哈哈,给钱给钱!”三叔公很开心地推倒牌。 “前面路口左转,十七栋,三单元四楼东。”三叔公一边码牌一边笑呵呵道,“里面住着一对母女,住了三年多了,里面还有一个木板间空着,要是想租的话,那就快点决定咯,你也知道,这附近的房子很抢手的。” “好,就它,租了!”太岁很豪爽的一挥手臂,“三叔公,这么久的老朋友,房租算便宜点喽。” “那就收你三千咯。”三叔公浑不在意地道。 “哎呀,谢谢三叔公!谢谢三叔公!”太岁惊喜道,“三叔公啊,去哪儿拿钥匙?” “一楼,找我儿子要。”三叔公道,“不过房租你要现在交给我,押一付一。” “明白!”太岁二话不说掏钱。 全程苏乙都在打酱油,冷眼旁观。 离开后太岁告诉苏乙,三叔公优惠了差不多五百左右,三千块的租金,算是很便宜了。 两人到了三叔公所说的地方,见了他儿子,拿到了钥匙,但对方告诉苏乙,他得通知里面的房客一声,还要跟社区报备一下,才能让苏乙搬进去,太岁给他塞了包烟,房东儿子觉得他很上道,告诉他晚上就可以搬进来。 搞定。 接下来,太岁带着苏乙去了一个专卖体育用品的商场,一阵买买买。 什么训练服、拳套、哑铃、瑜伽垫等等之类的东西。 “有些东西俱乐部里有,但你在家的时候也得要练。”太岁对苏乙道,“练拳很苦的小子,如果你只是练着玩玩,那和来学拳的学员们一样,只学技巧就行咯。但你要是想打比赛,那你惨了,接下来,我保证你每天训练完,都累成死狗!” “没事,我做好吃苦的准备了。”苏乙道。 太岁摇头道:“现在说这么轻松,等你开始练你就知道了!以前我们学西洋拳,两件工具,到学泰拳,肘、膝、脚,已经累到爆了。现在要加上柔术、地锁,还有摔跤空手道什么的,你全都得学。你一天就二十四个小时,训练项目这么多,强度有多高,可想而知咯。” 苏乙听得头皮有些发麻,他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境遇了。 但肯定是不能认怂的。 “没事儿,我撑得住!”苏乙道。 “撑得住?”太岁表示怀疑。 “撑得住!”苏乙很坚定点头。 “我撑不住啊!”太岁道,“喂,为你忙了一下午了,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你好意思让我一个老人家饿肚子?” “骚瑞骚瑞!”苏乙急忙道歉,“是我疏忽了,想吃什么?你挑地方,咱们好好吃一顿!” “这还差不多。”太岁道,“珍惜你最后一顿饭吧,如果你从明天开始训练的话,你的食谱阿洛会制定出来,外面的饭,你绝对不可能再吃到了!” 苏乙一怔:“那今天咱们得吃顿大餐!” “哈哈,就是这个意思!”太岁笑嘻嘻一拍苏乙的肩膀。 说是大餐,太岁还是领着苏乙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很破旧的海鲜大排档里,炒了几个小炒,要了一打冰啤酒。 太岁咬开两瓶,递给苏乙一瓶豪爽道:“阿豪,恭喜你终于有了一个目标可以去奋斗!人活着什么都可以缺,但就是不能没有目标,没有目标,就没有方向,没有方向就没有动力,整天醉生梦死,过得糊里糊涂,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好了,你总算找到了你的目标,我希望你可以成功!” 苏乙看着手中的啤酒微微犹豫,旋即洒然一笑,跟太岁碰杯。 砰。 “谢谢太岁叔!” “哈哈,真谢我,那就吹了这瓶再说别的!” “好呀!” 海鲜加酒,越喝越有。 最终太岁喝得酩酊大醉,被苏乙送回了家。 而苏乙被晚风一吹,立马清清醒醒。 他随意欣赏着这座夜幕下的城市,只觉惬意舒适,让人心生懒意。 只是一想到从明天开始只怕要疯狂撸铁,他的心情顿时就不那么美丽了。 讲真,他缺乏撸铁的动力。 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和激情。 不过为了任务,为了小命,一切都是能忍受的。 他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了租住的房间门口。 破旧的房门上贴着张纸条,笔迹很稚嫩,一看就是个小姑娘写的——轻声拍门。 苏乙不禁摇头一笑。 白天他听到房东说这里住着一对母女的时候,他就猜到有可能是原剧情中和程辉合租的那对母女,现在看了这张纸条,他顿时确认无疑了。 看来他截了程辉的胡,只是原剧情中,程辉是在这对母女的感染催化下,最终才鼓起勇气走上擂台,现在被苏乙抢了先,他的命运会不会就因此而改变? 苏乙胡思乱想着,轻轻敲起了门。 房间里的母亲叫王明君,三十二岁,小女孩叫梁佩丹,今年九岁。 梁佩丹其实还有个弟弟的。 四年前,梁佩丹的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抛下他们母女三人,离开了濠江。 王明君因此而受到很大打击,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三年前,梁佩丹三岁的弟弟不小心翻进装满水的浴缸里,而彼时王明君因为醉酒正在酣睡,并没有察觉。梁佩丹也在另一个房间画画,以至于小孩子无人施救,被活活淹死。 王明君酒醒后当时就精神崩溃,直接疯了。 她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梁佩丹也被送进了孤儿所。 一年半前,王明君的精神状况稳定,被医生准许出院照顾梁佩丹,梁佩丹也从孤儿所里出来,两人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家里。 然而事实上王明君的精神状况一出院就急转直下了,九岁的梁佩丹为了和母亲在一起不分开,于是承担起了照顾母亲衣食住行,并稳定她病情的重任。 做饭、打扫卫生、接母亲上下班,所有事情都是这个九岁的小女孩在做,她早早就尝到了生活的苦。 偏偏她还不知道这一切苦难并非是理所当然,她只是努力地活着,努力地照顾着这个家。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01、训练计划 苏乙和太岁这顿酒喝到了午夜十二点,这个时间点,里面朝九晚五上班上学的母女俩百分之百睡了。 隔着一个客厅,“轻声拍门”是根本没有用的。 苏乙尝试用钥匙开,果然被从里面反锁。 这就没办法了。 砰砰砰! 他大力敲起来。 敲了三十秒,里面就传来急促脚步声。 随着锁头机簧弹开的声音,门打开一条缝,一个眼睛大大,穿着一个大t恤当睡衣,穿着大号人字拖的小姑娘从里面探出头来,带着被吵醒的满脸不爽:“为什么这么用力拍门?不识字吗?” “你们睡着了,小声拍门根本听不到,我也没办法。”苏乙解释道。 “深更半夜,我们当然睡着咯!”小姑娘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叫杨子豪啊?” “是我。” 这才不情不愿放苏乙进去,嘴里嘀咕道:“以后十点之前回家,我妈妈一旦被吵醒,很容易失眠的!” 这谁能保证? “那你不要反锁门就好咯?”苏乙道,“我有钥匙,我自己开门,就不会吵到你们了。” 小姑娘回过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苏乙:“就是因为你有钥匙,可以在我们睡着的时候随便进进出出,我才要反锁咯!万一你是坏人,欺负我们怎么办?” 合着是针对自己? 苏乙笑笑,就不再说话。 客厅很破旧,冰箱、洗衣机、鱼缸、立柜、沙发、餐桌…… 很多东西都放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很拥挤。 没有开灯,只有鱼缸里的灯光散发黯淡光芒,让房间不至于一片漆黑。 小姑娘关上门后急忙蹑手蹑脚跑到左边卧室轻轻打开门看了眼,关上门后明显松了口气,道:“幸亏没吵醒我妈妈。” 有些后怕的语气。 她这才有空好好打量一番苏乙。 “你叫什么?”苏乙问道。 “梁佩丹,你叫我小丹就好了。”小姑娘一本正经答道,然后很严肃道:“我来跟你说一下规矩……” “第一,十点以后不准大声吵,还有,不准开客厅的灯。第二,厨房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你不可以用!第三,洗完的衣服挂在自己房间里,不可以到处乱挂!” 小丹掰着手指,一条一条跟苏乙讲。 苏乙没有打断她,任她说完,还追问她:“还有什么?”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小丹跟苏乙讲这么多规矩,苏乙完全可以不屑一顾。 大家都是租客,地位是平等的,凭什么要遵守你们的规矩?还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苏乙也清楚,是自己突然闯进了她们母女的生活,闯进了她们这个家,这个时候她们心中一定充满排斥和不安全感,借以立规矩来宣誓主权并且考察约束室友,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还有啦!第四,卫生间里的浴缸不能用,上面的木板也绝对不能掀开。”小丹接着道,“第五,你不可以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如果你要带朋友来,必须提前打招呼!第六,你不可以在客厅里喝酒……” 小丹一口气说到“第十四”,咬着指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再没想到什么,这才作罢。 “总之,是我们先住进来的,你就必须跟我们的规矩。小丹最后总结道,也许是看苏乙很“乖”,她又补充道:“大家以后同住一间屋,守规矩才可以友好相处,你也不想我们因为这些吵架,对不对?我吵架很厉害的!只要不动手,我们学校的同学没一个能吵的过我,高年级的都不行。” “看得出来。”苏乙忍不住笑了,“很晚了,那就早点睡吧,我会尽量小声的。” “晚安!”小丹想了想,跟苏乙挥手,然后又蹑手蹑脚溜回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苏乙站在客厅里四下打量了一下。 幽暗的灯火,陌生的环境,未知的以后。 久违的孤独感,突然涌上了苏乙的心头。 但他立刻使劲甩了甩头,把这丝矫情抛诸脑后。 他提着自己的东西,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所有老房子都有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会有一种很难闻的味道。 说不上是木头发霉,还是其它什么,总之不会好闻。要等你住很久适应了以后,你才会适应,会闻不到。 濠江是亚热带地区,这几天的天气又格外闷热,苏乙到了卧室,已经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空调机,顿时一惊。 我去,原剧情里空调是坏的…… 他抱着三分之一侥幸尝试打开空调。 结果吹的是热风,根本不制冷。 造了孽了。 苏乙有些心烦,他脱掉上衣,开始收拾整理房间,铺好了床,然后用盆子接了盆水,用毛巾擦了擦身上,这才躺下来。 但躺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原剧情中,程辉的解决办法是把人家的冰箱搬进来,打开冰箱门对着自己,从而达到降温的效果。 想到这种办法代替空调,简直鬼才有没有? 但后果就是让母女俩对他印象很不好,小丹很生他的气。 况且,乱动别人东西,终归是不好的。 想了想,苏乙干脆起身,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想到了什么,又回到卧室,悉悉索索写了慢慢一张纸,留在客厅桌上,这才出门,轻轻关上了门。 拐过一条街,苏乙敲响了一家宾馆的大门。 开门的老伯满身酒气,很不耐烦:“玛德,几点了?什么事呀?” “来宾馆当然是住店,难道来吃宵夜啊?”苏乙也毫不客气,“开门!” 砰! 狠狠踹了一脚门。 老伯一个机灵,有些畏缩,犹犹豫豫打开门。 苏乙进去后四下打量一番,环境一般般吧。 “给我一间带空调的房间,空调一定要够凉快!”苏乙吩咐道,“要是不凉快,我砸了你的店!” “三楼!301。”老伯赔笑着,飞快取出钥匙递给苏乙,“这间房冷气最足,又安静,绝对舒服!价格我打八折,算你三百块好了。” 苏乙数出三张钱往柜台上一拍,拿起钥匙头也不回上楼了。 老伯直到苏乙的身影消失,这才嘀咕起来:“真倒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小阿飞,以前没见过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小丹起床后,发现苏乙的卧室门开着,探头一看,里面没人。 “这么早就出门了?”小姑娘疑惑嘀咕着,准备去厨房做早饭。 这时她看到了桌上留着的纸条。 “小丹你好,我房间的空调机坏了,今天我会找师傅来修,劳烦给师傅开下门,上门费我付过了,如师傅索要任何费用请勿理会。另外,我察觉顶棚有漏雨的痕迹,快到雨季了,不不处理的话会很麻烦。我会找防水师傅上门维修房顶,我同样会先付清费用,如果你们有时间,麻烦在家照看一下,谢谢。杨子豪。” 小丹读不下去,很多字不认得,于是跑去问刚起床的妈妈。 等妈妈念完后,小丹忍不住欢呼起来:“太好了!终于有人修房顶了!妈妈,以后下雨,我们不用在家接水了!还有冷气机……阿豪付过上门费,那我们的冷气机,师傅也可以一起修咯?我们以后晚上睡觉就不会那么热了……” 母亲王明君不发病的时候很恬静,她淡淡笑着,关注点却和女儿不一样:“你昨晚见过这个人了,觉得他像不像坏人?” 小丹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会儿,道:“长得不像,但不一定代表他不是!唉,现在这社会,坏人又不会写在脸上。不过看他态度很好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人,有待观察咯。” 王明君就笑呵呵点点头,她已经习惯了女儿小大人一样说话。 苏乙神清气爽从宾馆起来,路过一家家电修理的时候,说了地址交了费,让师傅上门去维修空调。 然后又找了家做防水的,也让他们今天就过去。 搞定了这些,他这才来到俱乐部。 今天俱乐部里的人看他眼神都怪怪的,显然都听说了洛哥要收他为徒的事情。 打了洛哥的高徒和助手,不但没事,还摇身一变成了洛哥的徒弟。 这魔术怎么变的? 所有人都好奇得要死。 他径直去了洛哥的办公室,进去的时候,阿民和阿ben也在,两人都有些鼻青脸肿,也都是被苏乙打的。 他们似乎在谈论什么,阿民和阿ben的脸色看起来很不高兴,洛哥见苏乙来了,直接开门见山道:“阿豪,给阿民和阿ben道歉。” “是,洛哥!” 苏乙转过头对两人道:“阿民,阿ben,昨天打人是我不对,我跟你们道歉,对不起了。如果你们心里有气,想怎样都行,不过我希望闹完别扭就尽快过去,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要是还有矛盾,只会让洛哥难做。” “对嘛!阿豪有这样的态度才对嘛!你们两个,心胸也宽广一点好不好?”洛哥道,“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就是被揍了?不打不相识嘛,对不对?” 阿民冷哼一声,看着苏乙不爽道:“刚才洛哥说了,三个月后,你我再上擂台,到那时候你要是还敢犯规,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 我犯规你又能拿我怎样?咬我啊? 苏乙心里不屑,表面却很诚恳点头道:“放心吧阿民,洛哥收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怎么打才不犯规的。” 这话听着舒服,洛哥满意点头,笑呵呵道:“好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和阿豪还有话说。” 等两人出去后,洛哥再次吩咐道:“等再过几天你们关系缓和一点了,你请他们喝一次酒,就什么问题都没了!阿豪,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再随便打人了。” “明白,洛哥。” “从今天起,你要开始正式训练了。”洛哥正色道,“阿豪,首先一点,你必须摆正你自己的心态。你也许觉得你打架很有一手,但你必须清楚,在职业mma拳手面前,你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菜鸟!” “如果你不犯规,你就什么也不是!甚至你现在的身体素质都不合格!无论是力量、耐力、速度,你都严重匮乏,你需要全方位的训练,先练体能,对了,你现在多重?” “60公斤左右。”苏乙答道。 “体重不够,你必须增肌。”洛哥道,“这次的mma大赛没有设置轻量级以下的比赛,轻量级的体重标准在66公斤到70公斤之间,你最好增肌到70公斤,否则你练上擂台都不够资格。” “好。”苏乙自无不可,他是外行,人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接下来你必须戒烟戒酒,作息也必须规律起来,绝对不能熬夜!”洛哥道,“吃饭必须按照增肌和体能训练的食谱,我会告诉厨房,让他们按照我给的菜单给你准备一日三餐两茶,除了训练餐,你就只能喝水,什么东西都不能往嘴里放,明白吗?” “明白!”苏乙点头。 “很好,”洛哥满意点头,“我会给你制定一个为期三周的增肌和体能训练计划,这三周,你的任务就是保持健康,然后变得更强壮!等你的体能和体重什么时候达标了,我再教你打拳。” “不过,丑话我会说在前面,你的训练过程会很痛苦的,我保证,每天都会让你生不如死!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如果待会儿我们签好了协议,你要是再后悔,那就需要赔偿高额的违约金的!” “协议在哪儿?”苏乙笑呵呵问道。 苏乙并没有在意协议上的内容,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让洛哥教他打拳,至于其它的,根本无所谓。 签完协议后,他看到了洛哥给他制定的第一期训练计划。 厚厚一本! 看样子是刚装订好不久的,里面还有不少手写的内容,苏乙翻开看了看,从里面只看到两个字——专业! 从周一到周日,每天的训练内容都不一样。 每天早中晚共六个小时高强度训练,从短跑、跳绳到各类负重训练,训练项目五花八门,非常广泛。 而且每天不同的训练科目,也有着相应的食谱,一天五顿饭,一顿不少。 0502、疯狂撸铁 现代格斗训练,经过长期发展、探索和总结,已经有了一套科学、完整的力量训练体系。在保证用最高的效率达到最好的训练效果的同时,也极大程度保证了训练者不会因为集中和高强度的训练而受伤,或者让肌肉、骨骼不堪重负,留下身体隐患。 科技在进步,行业在发展。现代搏击虽然沦为娱乐体育项目,再没有什么“杀人技”的说法,但在训练方面,比起传统武术绝对是翻天覆地的质变。 吃完了早饭,苏乙开始了第一天第一轮的训练。 按照洛哥给他制定的训练计划,他每天早中晚有三轮训练,每轮约两个小时,每一轮训练主体部分包括五个训练回合,训练前有热身,训练后有专门提高柔术的抓握力训练。 看起来好像并不太累,因为有大把休息时间,但其实不然。 这六个小时,是集中且高强度的针对性训练,每一组练习都在挑战人体极限! 每两个小时一轮的训练结束,让肌肉和骨骼在极限运动后,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和恢复,便立刻开始第二轮训练。 也就是说,看起来是休息,其实是在恢复肌肉,避免过度训练造成的损伤。 除了负重训练,其余的训练流程都按照现如今最先进的塔巴达训练模式进行,完成每个训练回合差不多五分钟左右,然后有一分钟休息时间,再继续下一个回合。 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所以运动量有一定程度削减。 刚开始是热身,二十五米冲刺跑,跑完步行回起点重新开始,重复差不多十次后,再做简单拉伸,准备正式训练。 “今天是你第一天训练,所以我会亲自盯着。”洛哥负手看着苏乙一遍遍冲刺,在一边道,“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会全程盯着你了,我会把你的训练交给阿文,让他成为你的私人助教。” “热身的目的是为了提升你的心率,让肌纤维兴奋起来,从而为进一步的力量训练和爆发力运动做准备。热身完以后,休息一分钟,我们正式开始今天第一组训练。” 可能是时间长不怎么运动的原因,也可能是这二十五米冲刺跑看似简单,但其实运动量并不小的原因。 苏乙做完热身,已经出了一身汗,略感疲惫。 但整个人也兴奋起来了。 训练的第一个回合开始了。 先是十个俯卧撑,做完立刻分腿跳十次,然后是平凳臂屈伸十次,全程无间歇,不断循环往复完成。 在洛哥的大声喝令下,苏乙根本不能停下来,只是机械做着一个个训练动作,累得喘气已如风箱般。 五分钟时间一到,洛哥立刻喊停。 “好,休息一分钟,稍微活动活动四肢。”他说,“这一组动作,主要训练你的上臂、胸肌、三角肌和背肌,还有你的耐力。接下来的第二回合是全身参与的循环训练,目的在于提高你在极端状态下发挥动作的能力及抗疲劳能力……” 洛哥认真工作起来很尽职尽责,不但亲身示范每个动作,而且会详细向苏乙解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原理是什么,深入浅出,让苏乙明明白白训练。 而苏乙此刻喘得停不下来,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拎出来一样。 塔巴达训练模式的精髓就在于,短短的五分钟一个回合内,会让你完全精疲力竭,榨干最后一点潜力。 但只是休息了一分钟,苏乙便立刻开始了第二回合的训练。 这一回合的训练强度又有所加强,先是抱扛50公斤的沙袋,目的是为了提高力量和抱摔能力。 十次! 十次抱扛沙袋完成,立马再来十次哑铃推举。 哑铃是25磅的,不算太重。 然后是十次哑铃俯卧撑。 放下哑铃,再来十次俯卧撑站立跳起。 依然是五分钟算一回合。 这一组合做下来,苏乙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肺部火辣辣的,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他急剧呼吸,汗如雨下。 “起来!”洛哥化身魔鬼训练专家,毫不留情把苏乙从地上赶起来。 “今天是你第一天训练,所有运动量都削减到了百分之六十,就这,你都受不了了?那你趁早放弃,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动起来动起来,继续活动身体!不然你的肌肉会僵住的!” 每一组训练结束,都有一分钟休息时间。 但一分钟时间哪里够? 苏乙的气都没喘匀,下一组训练动作就又开始了。 “高强度的循环训练,目的在于提升你的心率,提高你整个身体的耐受性。”洛哥一边做示范,一边大喝道,“十次高抬腿跑,快点快点!快快快!” 跟催命的鬼似的。 高抬腿跑一结束,立马抱着沙袋练膝撞,依旧是十次一组。 然后是波速球交替跳,哑铃箭步蹲。 这一组动作下来,苏乙真的感觉自己快死了。 他浑身都在抖,他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然而这才是三个回合,训练才进行了二十多分钟。 第四回合的训练,开始负重训练了。 十次负重相扑式深蹲,十次肩部推举,十次头上负重肩绕环,十次负重弓腰。 讲真,这一组,苏乙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熬下来的。 每一秒,每一个动作,他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行! 每一个动作,他都要如同野兽般嘶吼着,浑身颤抖着艰难完成。 每一秒钟,他都感觉自己真的不行了! 可最终,他还是熬过了艰难的五分钟! “不要躺倒,走起来,走起来!慢慢走,慢慢活动!”洛哥推着苏乙的身体大吼着,眼中却露出惊奇之色。 他当然看得出,苏乙撑不住了,可偏偏这个人连一个字都不说,硬是在坚持。 这真的太不容易了。 “这次你有三分钟时间休息,慢慢走,我们去后院!”洛哥看着如风箱般喘气的苏乙,缓缓说道。 训练的第五个回合,也是体能训练的最后部分,这部分的训练主要是为了提高核心力量。 这次不再有五分钟的时间限制,这一回合第一组项目,是拉雪橇。 雪橇并非是真的雪橇,而是用绳子绑着五十公斤的杠铃片。苏乙要做的,就是拉着用绳子拉着这个杠铃片,在院子里绕二十圈! 没有时间限制,但一旦开始,绝不能停下来。 苏乙一听这个训练项目,真的快尿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会受伤!这运动强度太大了,他真的可以撑住吗? 他现在浑身肌肉都酸痛难忍,再拉着那么重的杠铃片走二十圈,会死人的! 他把自己的担忧隐晦给洛哥说了。 后者表现得很冷淡:“你怕自己受伤?那我告诉你,真的很有可能受伤!要是怕,你就别练了!” “mma就是这样,训练残酷,上台更残酷!受伤都是小事,随时随地没命,都很有可能!现在只是让你训练,你就怕受伤?那你还打什么拳?” “我不是怕受伤,我是怕因为受伤耽误训练!”苏乙辩解道,“我答应过你三个月后打败阿民,万一我受伤……” “怕就是怕,不要找什么借口!”洛哥怒喝道,“瞻前顾后的,怎么打拳?你要是不想练,现在就滚!” 玛德! 恼火的情绪,反而让苏乙激起一股狠劲,二话不说拽着绳子就开始往前拉。 杠铃片虽然只有五十公斤,但还要加上泥土地面的摩擦力,可想而知苏乙拉得有多费劲了! 这院子绕一圈差不多五十米,苏乙才拉了半圈,就已经累得眼冒金星了。 一想到还要拉十九圈半,他心中一片绝望。 这特么怎么坚持? 我为什么要受这个罪? 只是一个演出任务而已,犯得着这么拼吗? 更别提一出这个片场世界,现在练出的所有肌肉,全都恢复原样了,等于白练。 我何必这么傻? 他心中翻腾着一百种放弃的理由,就是没有一个继续练下去的借口。 这种毫无必要的奋斗,真的有意义吗? 而且,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十九圈半!十九圈半啊! 而且拉完杠铃,还有别的运动项目。 这就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折磨,真的有必要坚持吗? 放弃吧,放弃吧…… 苏乙满脑子都是放弃的想法,但他的人,却仍费力拉着杠铃片艰难前行。 他没办法停下来。 他哪怕一慢下来,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洛哥失望的眼神,阿民不屑的目光,和阿ben鄙夷的谩骂。 他在想,同样的训练,阿民能做到,阿ben能做到,任何一个打mma的职业拳手都能做到。 难道他堂堂演员,却要可耻地中途认输,举手投降吗? 他纵然有一百个,一千个放弃的理由,可终究还是停不下来! 不敢停,不能停,也不愿停! 一圈、两圈——十五圈、十六圈…… 满心纠结中,苏乙竟真的奇迹般坚持下来! 他发现自己只剩下四圈的时候,他如野兽般嘶吼着,奋力前行! 坚持! 再坚持! 哪怕每迈出一步,都无比地煎熬,但他仍在坚持。 会不会受伤,值不值得付出,有没有利弊,什么都不去考虑了! 他满脑子就一个想法——还剩下四圈! 还剩下三圈! 两圈! 然后——艰难地拉过了二十圈的终点! “啊啊啊啊!”苏乙一把摔掉肩上的绳子,狠狠挥舞着拳头,对着洛哥愤怒嘶吼着。 像一头咆哮的狮子。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他之前都彻底没劲了,但这一刻,竟奇迹般地还有余力。 洛哥拍手笑道:“不错嘛,看你精神这么大,那就继续咯。” 接下来,是砸轮胎! 用一只大铁锤,用力砸卡车的轮胎。 十次后,扔掉铁锤,翻滚这只轮胎,绕着后院二十圈! 真的深深绝望! 苏乙感觉自己堕入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之中。 他甚至已经麻木了,麻木地做着机械的动作,麻木地坚持着。 他已经累得什么都不去想了,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现在就是让他休息,他都不敢休息了,因为苏乙知道,他一旦停下来,就再也动不起来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苏乙终于听到了一声如天籁般的声音。 “好了,早上的训练,到此结束!” 苏乙几乎下意识就倒下去,却被洛哥一把扶住。 “不要躺下,做十组拉伸,可以慢一点,但必须做完!”洛哥喝道,“知道你现在的肌肉多僵吗?你现在不拉伸缓解,肌肉是练出来了,但却是死僵肌,没有灵活度!这对于一个拳手来说,简直是致命的缺陷!” “只是拉伸,只是拉伸,只是拉伸……”苏乙安慰着自己,用惊人的毅力,摇摇欲坠地完成了训后拉伸。 在这过程中,一边的洛哥很不满地道:“只有六成的训练强度,就这还有抓握力训练还没有做,就这,你都耗费了将近三个小时!你的身体素质是我见过最差的!” “我告诉你阿豪,就凭你的身体素质,你想成为合格的拳手,就必须付出比别人加倍的努力!如果你真想在mma上取得一些成绩,你甚至要付出十倍的努力!” “你必须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还要有吃苦的决心和毅力!一个拳手,必须要有强健的体魄!你想光凭技巧打mma,那是痴心妄想!” 苏乙咬着牙,默不作声地做着拉伸。 现在意识稍稍回流,他也感觉到自己表现得有些差劲了。 他放大话说要打败阿民,结果现在连一个拳手最基本的日常训练都完不成…… 他受到了打击,却没有丧失信心,反而更坚定了几分。 “走,跟我上楼!” 见苏乙做完拉伸运动,他丢下一句话,转身率先向楼里走去。 俱乐部里有专门的的运动护理部,里面有个做训后按摩的中年人,叫别人都叫他任伯。 “任伯,交给你了!”洛哥拍拍苏乙的肩膀,对任伯道,“以后他每天按三次,早中晚都不能少,力道可以大一点。” “放心吧洛哥,交给我好了,绝对没问题。”任伯笑呵呵示意苏乙躺平,捏了捏苏乙的身上,惊讶道:“这么僵?他强度很大呀。” “是他自己不行。”洛哥摇摇头,转身离去。 拐了个弯后,太岁迎头碰上,笑呵呵对洛哥道:“洛哥,我看阿豪五个回合都坚持下来了,第一次训练完成度就这么高,他真的算很拼了。” 洛哥闻言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道:“我也没想到这小子挺能坚持……太岁,不过你别夸他,这小子有点傲,我正好磨磨他。” 0503、出师 按摩按了几十秒,苏乙就鼾声如雷了。 这辈子他都没这么累过。 太岁本来想来找苏乙说说话,一进来见到这样子顿时愣住了。 任伯努努嘴道:“躺下最多十秒,就睡着了。” “看样子累坏了。”太岁啧啧道,“这小子,正常来说他最少得练一周,之后才能勉强完成每天的训练计划,可他第一天就完成了,这股劲头,比阿民强多了,阿洛这次真捡到宝了。” “他练得有些狠了吧?”任伯道,“这么练,不会把人练坏吗?” 太岁摇头:“放心,阿洛是老教练了,他心里有数的。” 看了眼打着鼾熟睡的苏乙,太岁摇摇头,一边走一边道:“记得一点喊醒他吃饭,下午三点,他还要接着训练呢。” 下午三点,苏乙的噩梦继续。 这一轮训练,主要是负重的内容,如卧推、蹲举、引体向上等等,还有早上未完成的抓握力训练。 苏乙刚刚缓解的肌肉,再次饱经摧残。 难得的是,和早晨一样,苏乙愣是坚持完成了五个回合的所有训练内容,耗费时长两小时四十分钟。 训练过后,苏乙再次一头倒在按摩床上,表演了绝活十秒入睡。 六点半,苏乙被叫醒来吃饭。 八点,晚上的训练再次开始。 晚上的训练强度有所降低,但那也只是相对于白天来说,其实还是在压榨苏乙的极限,只不过五个回合的训练,变成了三个,而且没有负重训练。 晚上的按摩,加了推油(正经推油)的环节,时长也延长了十分钟,任伯很是卖力气。 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苏乙一想到门可能又被反锁还得敲门,顿时有些头痛。 如果天天回家都是这种流程,那他现在就可以考虑搬家了。 随着母女俩是重要配角,但再重要,还能有苏乙睡个好觉重要? 好在苏乙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捅开了门。 当然,用的是钥匙。 母女俩已经睡了,客厅的桌上用苹果押着一张纸条。 苏乙拿起来一看,是小丹的笔迹。 “阿豪,冷气机已修好,我亲自检查过了。楼顶也全部刷了蓝色的东西,长得很丑的工人说,刷了它,就不会漏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妈妈说,托你的福,我们也顺便修好了冷气机,还不用住漏雨的房子,应该感谢你。这个苹果给你吃啦,另外,你这个礼拜的早餐,我们包啦!梁佩丹。” 苏乙淡淡一笑,取出纸笔回道:“小丹,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最近在吃训练餐,不能吃别的东西,所以,苹果留着你吃吧,早餐可不可以先欠着,以后我再吃?另外,谢谢你没有反锁门,我以后每天差不多都是十一点前回家,早晨五点半出门。我的手机号码是……,如果有事,你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杨子豪。” 然后用苹果继续压住它。 洗漱,睡觉,十秒入睡。 第二天一早,苏乙被闹铃吵醒,他以极大的毅力起床出门,悄悄地出村,打枪地不要。 此时这座城市还没苏醒,被薄雾笼罩,沉沉地睡着。 苏乙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一直保持这个作息时间,出去得早,回来得晚,那他和小丹母女俩,岂不是真成了不得拜的街坊? 好的一点是,任伯的手艺是真的不错,也可能有训练流程很科学,又刚好在苏乙承受范围内的原因,早上一起来,苏乙浑身的酸痛感就消失一空了。 这意味着他可以以全新的姿态,投入新一天的训练。 啊呸,谁会期待才怪! 一想到这样的训练还要持续二十天,苏乙就觉得前路黯淡,一片绝望。 今天洛哥不在,而是助教阿文看着苏乙训练。 依旧是和昨天一样的训练内容。 尽管有了昨天的经验,然而这并没什么卵用,苏乙依旧累成狗,练得甚至比昨天还慢一点。 阿文和洛哥的水平和态度差别一下子就凸显出来,苏乙明显感觉到,自己有时候偷点懒阿文也不会发现,甚至有时候没完成项目,阿文也会敷衍算苏乙完成。 但苏乙既然决定了好好训练,自然不会做捏着鼻子骗嘴的事情。 给别人装努力,只会在收获的时候果奔。 所以,他依旧一丝不苟,丝毫不打折扣地完成每一个项目。 当晚依旧是累成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就这样苏乙每天早出晚归,除了训练、吃饭、两点一线回家睡觉,就再也没有任何事情。 他每天独来独往,日子在一天抄袭一天。 他不知道这算是过得充实,还是过得乏味。 他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他现在白天只想怎么坚持完成训练,晚上只想怎么睡个好觉。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 当你每天累成狗的时候,你是不会想到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五天后,阿洛观察了苏乙的训练情况,告知苏乙,从第六天开始加大训练量两成。 暗无天日! 十二天后,苏乙的训练量,再次加大到了计划书上的百分之百! 苏乙的压力顿时倍增! 这一次,苏乙直到三周体能增肌训练结束后,才勉强适应过来。 三周的煎熬打磨效果是很明显的!首先是苏乙的体重,从之前的60公斤,增加到了67公斤。 这多出来的7公斤可不是脂肪,而是肌肉! 现在的苏乙,自己都觉得自己壮实了许多。 原本的肋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八块结结实实的腹肌。 肩膀比以前更宽了,大腿也变得粗了些。 手臂、小腿,充满着爆炸般的力量。 宽肩蜂腰翘臀长腿,气质上升一大截,苏乙自个儿都馋自个儿的身子。 看到确切效果的好处就是,苏乙不再是麻木接受撸铁,而是有些喜欢上了这种自虐性质的乐趣。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教你打拳!”洛哥再次站在了苏乙的面前,“以后你每天早上继续体能增肌训练,中午,我会教你打拳,晚上,你要学寝技。” 密密麻麻的课程,高强度的训练。 洛哥似乎完全不担心苏乙受了受不了,直接制定好了近乎残酷的训练计划,开始亲自训练苏乙。 学拳的第一天,苏乙只是学一些很基础的东西。 刺拳、直拳、摆拳、勾拳…… 还有各种步法,滑步、垫步、撤步什么的。 从这一天起,苏乙的训练强度虽然小了不少,但他的训练量和训练时长却增加了四个小时。 多出来的四个小时,全都用来练这些基础的拳法和步法。 “训练没有捷径可走,只有熟能生巧。”洛哥道,“要把每一拳,每一步,都练成你的应激反应,要让这些所有基础性的东西,都成为你的肌肉记忆!到需要用的时候,根本不用过脑子,便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出来!” “阿豪,你还要忘了你以前学的一切,那些东西只会成为你的阻碍,而不会帮助你分毫!你学的那些东西随便哪一招用出来,都会被裁判当场轰下台,取消参赛资格,还要追究责任!” 苏乙知道洛哥说得对,但他更知道他学综合格斗,目的不是只为了上擂台。 他所学的所有东西,最终一定会演化成为杀人技! 不杀人的格斗技术,就是花架子! 所以,他忘不掉,也不敢忘。 他不想练到最后,练得只会花架子,而忘了怎么去杀人。 他不想自己的肌肉记忆和应激反应里,全都是温存的竞技精神。 但问题是,如果他不忘,关键时刻他就会下意识用处能致命的杀招。 如果他一旦在擂台上使出这些招,他就会因为犯规,而失去一切。 所以,他必须找出个两全的方法来,避免自己做这种非此即彼的选择。 苏乙只纠结了一阵子,就晒然一笑。 回到现实,现在练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没了,全都得重新开始,所以现在有什么好考虑的? 以后的事情,回到现实再说吧! 到了晚上的寝技,全都是洛哥示范后,由阿文做苏乙的陪练。 虽然没那么累了,但苏乙的时间却变得更紧张了。 每天早晨,依然是五点半出门,每天晚上,他回去的时间已经延长到了十一点半。 他就像是一块海绵一样,疯狂汲取着所有有关格斗的技巧和知识,贪婪且无节制。 他疯狂地练习,不厌其烦地挥拳,练习各种锁技动作。 第五十天的时候,洛哥开始教他组合拳。 刺拳和右直拳的组合,刺拳、右直拳和左摆拳的组合,左上勾拳、右斜勾拳、左摆打软肋、侧闪右斜直拳…… 各种各样的组合,各种各样的节奏。 “节奏,就是步、晃、虚拳,一看到机会,重锤!”洛哥道,“我现在教你的组合和节奏,都只是最常见的,只是为了教拳用的。不是说它们不好,只是好的拳手都不会照本宣科,否则上了擂台会死得很惨!” “你必须通过大量的练习,能够打出自己的组合,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节奏!如果你能够打出多变的组合,随心所欲的节奏,那你就是一个好拳手!” 所谓技巧,有了很多技,才会生出巧来。 所以又有技多不压身的说法。 苏乙疯狂练习着,他甚至有些魔怔了。 即使吃饭、走路回家、洗澡的时候,都在练组合和节奏。 即使是睡觉前,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 值得一提的是,两个多月了,他和小丹母女,竟愣是一面也没见到,还真是不得拜的街坊。 另外一点,原本洛哥说是要在苏乙训练一个月后就安排实战陪练的工作给他,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一直都没再提这件事。 他不提,苏乙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每天训练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区给别人当沙包? 第七十天的时候,洛哥开始安排苏乙实战训练。 对手自然还是阿文。 苏乙整个人都充满雀跃和亢奋。 这七十天,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现在,终于是时候检验他的成果了。 是龙是虫,就看今天! 紧张吗? 其实一点也不。 不知道为什么,当苏乙站在八角台上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所有事情,都是如何在不犯规的情况下让对手失去战斗力。 打颈动脉,打太阳穴,打胸口…… 他在想,在怎样的情况下,用怎样的方式,能迅速解决战斗? “阿豪,不要犯规,不要犯规,不要犯规!”洛哥严肃地警告道,“你必须保证自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绝不能做出犯规的动作来!想想你这两个多月的辛苦,一旦你犯规,你所有的努力和坚持,就全白费了,明白吗?” “放心吧洛哥!”苏乙道,“我绝不会犯规的。” 现在苏乙也知道了,早先他和阿民打的那一场,如果当时他不犯规,一分钟内,阿民就会ko他,绝对不会有任何悬念。 杀人技就一定比擂台格斗技厉害吗? 从结果上来说,是的。 因为擂台格斗击中你十次你也不见得有事,除非用绝技,裸绞、断头台、倒头桩什么的,才会危及对手性命。 但杀人技呢?我只要击中你一次,你就死定了! 但从技术层面来说,就不是了。 杀人技讲究的无非三个字——快、准、狠。 可擂台格斗呢? 那就复杂了去了。 一旦你挡住了杀人技的第一波,擂台格斗的丰富手段,就会让杀人技连用都用不出来! 苏乙再狠,人家一套组合拳拳拳到肉,打得你连抬手的机会都没有,就问你懵不懵? 他再快,人家直接十字固锁死你,你动都动不了,就问你脑瓜子嗡嗡不嗡嗡? 而mma有专门的的防守技巧训练,什么阻挡、下潜和摇闪,都是很有效很实用的技能。 事实上苏乙那天若非太出其不意,他的攻击还真不见得能落在阿民身上,人家有的是办法防他。 苏乙掌握的杀人技,是走极端,综合格斗,才是融百家所长的格斗大百科。 “开始!” 随着阿洛一声令下,苏乙的第一次擂台实战,正式开始。 他开始晃动游走,寻找进攻的机会。 0504、KO 阿文是俱乐部的助教,也是一名业余拳手,在业余圈里,打出过一些名气。 当然,不会多牛逼就是了。 真牛逼,也不会跑来这里做助教。 所谓助教,实际上就是高级陪练。 但阿文拥有一个mma拳手所有该有的素质和技能,且擂台经验相当丰富,作为苏乙第一个实战对手,绝对绰绰有余。 在上台前,洛哥特意叮嘱过阿文,不要一上来就下重手,重要的是要让苏乙把训练过的东西一一展示出来。 他怕阿文一下ko了苏乙,会让苏乙自信受挫。 台下围了一堆人,都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 苏乙和阿民之间的三月之约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俱乐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太岁还坐庄开了一赔四的盘口,接受所有人下注。 当然是阿民一,苏乙四。 很多人都买了阿民赢,甚至大部分人买了阿民第一回合ko苏乙。 太岁慌得一批,因为根本没人买苏乙,照这样下去,这个庄坐得赔大发了。 他开始见人就拼命吹嘘苏乙有多厉害,训练有多刻苦,天赋有多高。 但他越是这么说,就越没人信他,甚至还有人加注买阿民赢,搞得太岁就很便秘。 按理来说,苏乙之前三下ko阿民,应该也有人看好他才对,但真没有。 原因很简单,阿民是这家俱乐部的头牌,如果名声太受损,会进一步影响到俱乐部的生意的。 好么,你家头牌被一个小混混三两下解决掉了,你还说你家教的不是花拳绣腿?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洛哥和老板在事情出来之后,立刻做出补救,让阿ben、阿文这些助教四处吹风,以专业角度“分析”阿民为什么阴沟里翻船。 相当于现实水军,兼职评控。 简单说起来,就是阿民抱着职业精神跟苏乙打,但苏乙不懂规矩,一开始就偷袭犯规,阿民“宅心仁厚”,根本想不到有人这么卑鄙且不按套路出牌,所以中了招。 然后再解释一波苏乙的犯规行为有多恶劣,如果真上台这么做的话后果有多严重。 最后再假设一下,如果苏乙遵守规矩会怎么样…… 这一套话术下来,大家理所当然认为如果真打起来,苏乙连给阿民提鞋都不配了。 所以,太岁开盘口,大家清一水儿买阿民赢,连投机冷门的都没有。 华夏足球队能打赢巴西德国吗? 这种悬殊的比赛,有必要防冷门吗? 根本没必要嘛,对不对? 所以大家心里都很稳,都等着赚太岁一笔。 但稳归稳,苏乙第一次实战,大家还是要来看一下的。 主要是根据苏乙的表现,来判断苏乙到底能在台上坚持多久。 “看起来阿豪这小子的变化还真是天翻地覆啊。”有人啧啧称奇,“以前他总是一副被掏空的样子,现在你看,多结实?” “对呀!我早说他是天才来着,”太岁立马接话,“信我,买他赢,准没错的!喂,一赔四啊!很有搞头!” “切,练出点肌肉就能赢啊?”这人嗤笑,“傻子才买阿豪赢!” 太岁刚要说话,电话突然响了。 他接起来先是语气随意:“喂,哪位呀?” “我靠,贱辉!”随即立马提高音量,“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什么?靠,等会儿,我出去说!” 太岁离去的时候,擂台上的比斗正好开始了。 台上两人对峙,寻找进攻的机会。 阿文看起来并不想先动手的样子,他似乎打算后发制人,想给苏乙好好上一课。 见苏乙只是游走而不攻击,他干脆勾勾手指,做出挑衅的动作。 台下起哄声顿时此起彼伏,催促着苏乙上。 苏乙第一次上台,本来也是有保守的想法的,但眼见如此,自然不会客气。 他垫步上前,做出虚晃的动作想引阿文上当,但后者根本不为所动。 苏乙见状,只好试探性一记刺拳攻上去。 阿文立刻动若脱兔,一个下潜闪开,随即一记右上勾拳打了过来。 苏乙战术后仰让这一拳扑了个空,可阿文如跗骨般紧跟着就一记左摆。 但其实这一拳是虚拳,重点在他的后拳,此刻阿文已调整步法摆动右拳,只等苏乙挡住或者闪开他这记左摆拳后便一记右摆痛击苏乙的左肋! 擂台上,一个合格的拳手会在电光火石间预判到对手的下一步动作,从而果断做出应对。 阿文因为苏乙上台时的保守,以及苏乙毫无目的性的试探决定给苏乙来哥下马威,这一套组合简洁而迅猛,打得很是果决。 然而阿文没想到的是,苏乙躲过他右上勾拳的时候,就根据他步法的调整,和发力的角度判断出他第二击是虚拳,当机立断决定抓住机会! 他根本不理会这记左摆,左腿顺势后拉让后仰立马变成蓄力,随即电光火石间左臂猛地发力,一记左斜摆拳猛击阿文的右颈! 下一秒—— 阿文的左摆打在苏乙脸上,绵软无力。 而苏乙的重拳几乎同时落在阿文的脖子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阿文直接直挺挺倒下去。 在mma比赛中,没有对手倒地就要停止攻击的规矩,通常对手倒地后,拳手的做法是立刻扑上去地面砸拳。相当一部分比赛都是因地面砸拳,被打的那个无力招架,然后裁判判定tko而分出胜负的。 此刻阿文直挺挺倒下去,苏乙上去补拳绝对是最好的时机,但这只是实战训练,不是比赛,所以他自然没这么做。 他也没必要这么做。 因为阿文直接被ko了! 他打中了阿文的颈动脉窦,使得阿文当场休克而失去知觉。 场下的欢呼怪叫声戛然而止! 充当裁判的洛哥也惊呆了,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急忙扑到阿文身上急救。 台下这才一片哗然! 阿文居然被ko了! 这个结果谁能相信? 这太魔幻了! 要知道,苏乙这回可是一点也没犯规,他打得太漂亮了。 从比赛开始到结束,他就打了两拳,第一拳随意试探,第二拳ko对手! 简直比职业打业余还轻松! “我丢!我丢!”台下有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太猛了!太猛了!你们有没有看清他刚才那一拳?快得像闪电!” “这太离谱了!阿文可不是软柿子!我和阿文打都十次九输……”有个助教抱着头很崩溃嚷嚷着。 “天才,这小子绝对是天才!玛德,太岁是对的!” “靠,我买了一千块阿豪输的……” 现场陡然一静。 “我买了两千……” “我也买了五百……” 众人一对,发现自己都被割了韭菜,顿时一片哀嚎。 这时太岁刚好讲完电话进来,一看台上苏乙站着,阿文却躺着,顿时就是一愣。 他吃惊瞪大眼睛,一拉旁边的人:“喂,发生什么了?” 这人一看是他,眼睛立刻一亮:“太岁!我要投注,买阿豪赢!五百——不,一千块!” “我也买阿豪赢,我买他三回合内ko阿民!” “还有我,我也买阿豪赢!” 太岁此刻也反应过来,兴奋得哈哈大笑:“现在盘口变了,一赔一!” 自然引得一番叫骂。 台上阿文悠悠转醒,但意识仍有点模糊。 不过这已经算是小问题,没什么事了。 吩咐两个工作人员抬走阿文后,洛哥看向一边抱着手臂若有所思的苏乙,终于忍不住笑了。 他感觉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教苏乙打拳。 “你在想什么?”洛哥问道。 “文哥一直做我陪练,我知道她的本事,他的实力根本没发挥出来……”苏乙皱着眉道,“但刚才那样的机会……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 “你打那一拳的时候,来得及想这一拳该不该打吗?”洛哥表情严肃起来,“别说你来不及,如果你真想了,那你会输得很惨!” “到了擂台上,什么事都不重要,要么输,要么赢,就这么简单!你觉得阿文的实力没发挥出来,那又怎样?这就是mma!” “如果你在台上注意力不集中,如果你轻视对手,或者是不小心,一个小小的疏忽,就会导致你输掉整场比赛!在擂台上,没人管你吃了多少苦,流过多少汗,也没人在意你心里在想什么!拳手、裁判、教练还有观众,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两个字——输赢!” “阿文的技术没问题,心态没问题,但他之所以一直做不了职业拳手,只能打打业余赛,你知道他问题出在哪儿吗?” “就是因为他想得太多!比赛就是比赛,又不是下象棋,想那么多干嘛?” “是,洛哥,我知道了。”苏乙老老实实认错。 他只是有种违和感,平常训练的时候,阿文讲什么都头头是道,示范和对练的时候,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稳压苏乙。 苏乙一直都觉得如果自己跟阿文打的话一定会输,根本不可能赢,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两拳就ko了阿文,所以他才有这种感慨。 “不要迷信纸面上的实力,”洛哥似乎明白苏乙所想,淡淡道,“如果谁力量大,谁速度快谁就赢,那还比什么赛?大家直接亮数据排名不就得了?”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不过你也不要沾沾自喜,如果阿文再和你打一场,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那是自然,在同一条阴沟里翻船两次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如果阿文再打的话,他一定会打得更谨慎,以他的稳健,苏乙想ko对手就难了。 “你和阿民的三个月之期快到了。”洛哥眼神炯炯,“现在你已经出师了,日常训练自然不能停下来,但想要更进一步,你最需要的就是擂台经验。我会安排阿ben、阿民和你打,然后是我。打完以后,我会再给你找对手!” “在大赛开始之前,除了训练,你要一场场打下去,然后总结经验!” “那我的工作……”苏乙微微沉吟,问道。 “还工作个屁!”洛哥没好气道,“我去找老板商量,尽快给你注册职业证,然后签下你,以后,你代表俱乐部打比赛,拿分红和奖金!”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 这一场比赛,让所有人都对苏乙刮目相看。 因为又是一场“秒杀”,苏乙的真本事依然没显露出来,所以依然有人质疑苏乙,但这不要紧,因为更多的人,都开始期待苏乙的表现了。 虽然白天上了擂台,而且阿文也不再监督苏乙训练,但苏乙依旧自觉地练了两个小时。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现在苏乙反而习惯了自虐般的训练。不出点汗,不受点苦,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结束训练,又快十一点了,又是充实的一天。 其实苏乙自己都没察觉到,他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些悄然无息的变化。 他不再理所当然地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演出任务,之前的厌倦和退缩,也在悄然减退。 他现在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苦,已经变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不是想证明什么,也不是只为了达成最后的那个目的。 他现在更在意的过程。 他欣喜于身体上发生的显而易见的变化,以及自己肉眼可见的进步。 他喜欢上了这种拳拳到肉的暴力运动,他憧憬于对手倒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感觉。 那不是胜利,而是征服! 真男人,就应该去征服一切! 苏乙没想到的是,太岁居然给自己打电话,这时候苏乙都快走到家门口了。 “太岁叔,这么晚了,有何贵干啊?” “荣记大排档,还记得吗?上次你请我喝酒的地方,过来呀,有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朋友? 苏乙顿时心中一动。 算算时间,主角程辉,也该来了。 这位可是两届金腰带得主,老拳王了,绝对是个很好的对手。 “好,我马上到。”苏乙心念一转,便答应下来。 导演吩咐过的,多参与剧情嘛。 不过算算时间的话,另一个主角林思齐应该也到了濠江,应该就在附近的工地上打临工。 0505、程辉的求助 很难把眼前的程辉和“拳王”两个字联系起来。 沧桑的面容,浮肿的眼泡,卑微的笑容,伛偻的腰,隆起的啤酒肚…… 说他是卖鱼丸粉的小贩还差不多,拳王? 但他真的是拳王——二十多年前的拳王。 “阿豪!哈哈!哇,今天你帅呆了!恭喜你出师,我早知道你小子一定行的,哈哈!”太岁见苏乙来了,很高兴地迎了过来,给苏乙一个熊抱。 “我怎么听说某些人不看好我,”苏乙似笑非笑,“一赔四哦。” “老黄历啦!”太岁一挥手,“再说了,我不这么开盘,怎么赚这么多,对不对?我这次能小发一笔,全托你的福,所以今晚请你吃饭啦!” “没诚意,明知道我不能随便吃饭,要不折现吧?” 两人开着玩笑,到了桌子跟前。 程辉站在桌边憨厚地笑着。 “来,我给你介绍。”太岁指着程辉,“贱辉,两届金腰带得主,年轻的时候很厉害的!” “辉哥。”苏乙打招呼。 “哇,你叫我太岁叔,叫他辉哥,我看起来比他老很多吗?”太岁不满道。 “难道不是吗?”苏乙反问。 “他比我大两岁!”太岁瞪眼,伸出两根指头。 “那怎么看起来你比辉哥大二十岁似的?”苏乙一本正经地疑惑道。 “靠!”太岁郁闷到要死。 “叫我阿辉,贱辉都可以。”程辉笑呵呵向苏乙伸手,下意识点头哈腰,“你就是阿豪吧?刚才太岁一直在夸你,他说你很厉害,也很上进,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 “那你上当了。”苏乙笑道,“我们俱乐部的每个人他都这么夸过。” “呐,小子,不要诽谤我啊!”太岁警告道。 三人笑闹一番,关系很快拉近。 “吃点吧?就是为了等你训练完,我们才吃这么玩,点这么多的。”太岁劝道,“还给你要了两瓶啤酒。没事的,你现在都出师了,偶尔放纵一下无所谓啊,有张有弛,才能长久。” 苏乙笑眯眯把递来的啤酒推开:“算了,放纵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喝水就行,太岁叔。” 一边的程辉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眼神似乎变得黯然了一些。 “没那么夸张吧?”太岁依旧劝道,“偶尔一次没影响的……” “哎哎哎,算了!”程辉拍拍太岁的肩膀,“能自律是好事情,我当年要是能自律,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多事情,都是从这种小小的放纵开始的,不要毁了人家的前程。” 太岁沉默下来,有些讪讪。 苏乙笑道:“也没这么严重,我只是不想对不起我那么辛苦训练。我喝水好了,只要感情有,杯里都是酒。” “你说什么是什么咯?”太岁笑着举杯,“来来来,一起碰一个。” 氛围开始热络起来。 太岁说今天除了庆祝苏乙出师,还是为了给程辉接风。 他说程辉来濠江是想换个环境换种活法,其实苏乙知道,程辉欠了二十万高利贷,是来躲债的。 他表现出关心,问了程辉的住处,得知太岁给程辉找了另一个木板间住所。 这样的话,程辉和梁佩丹母女的缘分算是彻底没了,没有这对母女的参与,这位老拳王还会像以前那样,重拾起对生活的热情和勇气吗? 苏乙不知道,他也不想为了“补救”而做什么。 环境的确能够造成人的改变,但一个人真正的改变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完全起源于外界的刺激。 心如死灰,再怎么刺激也是没用的。 苏乙不喝酒,不吃东西,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扫了另外两人的兴致。 太岁和程辉加快战斗,很快结束了这场饭局。 到了这时候,太岁才说出请苏乙来的真正目的。 “阿豪,我想请你帮个小忙。”太岁小心翼翼笑道,“是这样,我白天已经找过洛哥,让贱辉到咱们俱乐部上班了。贱辉是曾经两届拳王,这个名头还是挺有用的,洛哥一听就答应了。不过,他的意思是,让贱辉顶阿强的班。” “阿强?”苏乙想了想,“你之前那个搭档?” “对呀!”太岁一拍手掌,“贱辉怎么说也拿过金腰带,要是现在来教健身操打扫卫生,岂不是大材小用?我是瘸子我无所谓,但他太亏了……” “唉,其实也没事的,做什么无所谓……”程辉看起来有些窘迫的样子,他似乎很不习惯这样求助人。 “什么无所谓啊?”太岁瞪眼,“这不光是面子的问题,喂,钱啊!教健身操转正以后也最多拿一万,但如果阿豪给洛哥说一声,让你做助教,每个月两万啊大哥!这是什么概念?你想不到吗?” 程辉心中一动,依然有些不好意思,边挠头边看向苏乙:“这……会不会太为难阿豪?” “说说咯,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总是要试试。”太岁看向苏乙,“阿豪,洛哥那么看重你,你的话他应该会听的,帮帮贱辉吧,就当给我面子咯。” 苏乙笑了笑,微微沉吟。 其实以原身和太岁的关系,太岁提出这件事也并不算突兀。以前杨子豪做陪练被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是太岁每晚用药酒给他擦身体。他没钱吃饭,是太岁在接济他。 现在他也算是发迹了,太岁让他帮这样一个小忙,他怎么可能拒绝? 更何况,程辉啊! 苏乙可是很清楚,程辉的擂台经验太丰富了,他多少年没练过拳了,但即使这样,依然能依靠经验轻松打败洛哥。 后来发狠训练了一段时间,更是在mma大赛里大放异彩,连赢三场,猛地不可收拾。 作为拳手程辉很猛,但作为教练,程辉更出色。 在还剩下两个多月就要比赛的情况下,程辉愣是把毫无经验的另一位主角林思齐,培养成了一个合格的拳手,让他在擂台上打赢了一个擂主。 这份功底和能力,比起洛哥来说可强了不少! 洛哥培养阿民那么久,但阿民却连一场都没打赢。 如果程辉早三个月来,苏乙绝对不会找洛哥做自己的师父,他一定会拜程辉为师的,因为这才是真神! 但没办法,程辉现在才来,苏乙要是从现在才开始入门的话,那就太迟了。 mma百万奖金大赛,已经可以开始报名了,三个月后就正式开赛了。 虽然现在洛哥是苏乙的教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苏乙却不想放任程辉这个大牛在眼前晃来晃去,而遗憾错过。 程辉做不了他的教练,但做他的助教,却是没问题的! 而且一定程度上来说,助教比教练更好!因为助教要陪练的。 有程辉手把手教他,苏乙想不进步都难。 所以太岁就算不说这件事,苏乙也打算把程辉活动成自己的助教的。 但怎么活动,是个问题。 他现在去跟洛哥说这件事,后者一定不会同意,他就算答应让程辉做助教,也一定不会同意程辉做苏乙的助教。 原因很简单,他根本不相信程辉的能力,更何况,苏乙现在有阿文做助教,根本不需要程辉。 “这个忙,我可以帮。” 脑海中念头百转,苏乙很快就有了想法,他看着面前两人,缓缓开口:“但不能现在开口。” “我这么说,是因为两个原因。”苏乙解释道,“第一,洛哥根本不了解辉哥的能力,他这个人有点傲的,正常情况下,他不会给辉哥做助教的机会的。第二,如果我现在开口,洛哥一定不会答应,我能不能说服他我也没把握,如果惹得他反感,那反而会坏事。” “要不就算了……”程辉挠着头道。 太岁也脸色凝重:“阿豪,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跟洛哥提了让辉哥来上班的事情,不如辉哥先进来。”苏乙道,“辉哥先混个脸熟,然后我会找机会让辉哥在洛哥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这样一来,洛哥对辉哥的能力有所了解,再说服他就容易多了。” “还有,最好是在我打败阿民后再提这件事,”苏乙道,“到时候无论洛哥对辉哥什么看法,他都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因为到时候,我开口的份量会比现在重很多!” 太岁如释重负笑了起来:“你说得对,阿豪,听你的!” 他看向程辉道:“阿豪想得很周到,有他帮忙,这下肯定没问题了!原本每个月一万,现在拿两万!最重要的是,做助教和做健身操教练,想想也知道哪个工作更好啦。” 程辉也很高兴,他站起来举杯,不好意思道:“阿豪,我的事情,让你费心了。” “太岁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苏乙笑道,“我来这里,太岁叔一直照顾我,我都记在心里的。” “臭小子!”太岁砸了苏乙肩膀一拳,眼圈有些发红,“说这些干嘛?来来来,喝酒!哦不对,你喝水,我们喝酒!” 各自尽欢,然后散场,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回到家中,苏乙小声开门,然后蹑手蹑脚走到了餐桌旁。 毫不出乎意料的,在桌子上面留了一张纸条。 自苏乙第一次留纸条到现在,这似乎已经成了他和隔壁房间小女孩沟通的唯一渠道。 同住三个月,愣是再一面都没见过。 不过这种留字的沟通方式,似乎让小女孩感觉很新奇,每天都要留字给苏乙,乐此不疲。 最开始还说的是房间里立规矩,或者是房客和房客之间的事情,到后来已经不限于这些了。 她似乎把苏乙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把她遇到的什么事情,都写在纸上,告诉苏乙。 “阿豪,今天我又被老师骂了,因为我昨天的考试又没有及格……数学好难啊,为什么人必须要学这种变态的东西!我照你教给我的,和小媛说了,她果然原谅了我,还请我吃果冻,嘻嘻,我们两个又和好啦!还有妈妈最近一直都很乖,她中午的时候还问我,隔壁的阿豪是不是已经搬走了?你还在那么辛苦训练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小丹。” 苏乙会心一笑,找来纸笔,回道:“小丹,我听说学数学的目的,是为了挑出来谁是笨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如果是真的话,看来你这个小笨蛋已经被挑出来了……我今天已经出师了,我打赢了我的第一个对手,我很高兴,但我还得继续努力,不能松懈,因为我还没有达到我最终的目的。阿豪。” 写完后,他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上他照例五点半起床,继续体能训练。 他在后院挥汗如雨的时候,程辉换好了工作服,开始了他第一天的工作。 太岁带着他先是打扫了整个训练区的卫生,然后练健身操的阿姨大婶们就全都来了。 “喂,教她们?这群阿姨阿婶?”程辉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工作。 “不然呢?你以为谁会来这里跳健身操?”太岁奇怪地看着他。 程辉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 他以为都是年轻靓丽,穿着紧身衣的小姐姐呢。 没想到都是老北鼻…… “我、我不会跳啊……”程辉打起了退堂鼓。 “有多难啊?”太岁翻白眼,“待会儿跟着我跳,我带你一遍,你就会了。” 十分钟后,在复古迪斯科音乐声中,太岁边打拍子边欢乐地跳了起来。 程辉生无可恋在一边跟着瞎蹦跶,他对面一个阿婶还一直给他抛媚眼。 连跳三曲才结束,太岁跟每个阿婶击掌告别,很是兴奋和高兴的样子,而程辉却如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 “喂,开心点!”太岁不满道,“轻轻松松,随便跳跳,钱就赚到啦,多简单?” 程辉摸摸脑袋,嗡声道:“很大侮辱啊。” “有多大侮辱啊?”太岁瞪眼,“都几十岁人了,跳着跳着不就习惯了?把她们逗开心,不就行了?” “我现在就靠阿豪了!”程辉叹了口气,“只要他能帮上忙,要我怎样都行。” “且。”太岁不爽地摆摆手,“喜新厌旧!待会儿还有一堂课,另一批阿婶,你来教!” “不是吧?”程辉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0506、再次KO “另一节课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喂,刚听人说,阿洛今天就安排阿豪和阿ben对战,要不要去看看?”太岁问道。 “没问题吗?”程辉露出意动之色。 “能有什么问题?”太岁道,“现在阿豪今非昔比,是咱们俱乐部的明星,所有人都会去看他的!” “那还等什么?走啊!” 另一个主角林思齐此时也走进了俱乐部。 他看了百万奖金mma大赛的广告,决定报名参加,赢得大奖,既证明自己,又为老爸东山再起积累到原始资金。 交了报名费后,林思齐被带到了洛哥面前。 此时洛哥正安排苏乙和阿ben的对战,听到有学员报名,随意打了个招呼,对林思齐道:“你想学拳?你运气好,正好有一场实战,你先观摩一下!” 然后就把林思齐扔在一边不管了。 五分钟后,苏乙和阿ben站在了擂台之上。 阿ben看向苏乙的目光还带着些怨恨,他被苏乙打得轻微脑震荡,休息了一个礼拜才缓过来。现在只要提起苏乙的崛起,所有人都会想到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阿ben被打。 他成了别人故事中的背景板! 若说这个俱乐部里,谁最不希望苏乙能打出成绩来? 肯定是阿ben无疑。 苏乙当然明白两人结下了仇,没那么容易化解。 除了阿ben,还有阿民。 但说起来,他是占便宜的一方,所以自然可以平常心一点。 对阿ben的仇视,苏乙视若无睹。 随着洛哥手往下一挥,两人的比斗正式开始。 两人二话不说上前开始对峙。 阿ben一边做着假动作,一边向苏乙逼近,而苏乙则战术后撤。 比赛刚开始,苏乙没打算立刻跟阿ben硬碰硬。 但阿ben明显不这么想,他不断晃动身子,不断逼近,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想把苏乙逼到笼网边上,要把苏乙逼到角落。 苏乙感觉到了被动,他有些担心自己被逼到无路可退,于是再不犹豫,果断出手。 他一挥拳,无论是洛哥还是下面看拳的程辉,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阿豪还是经验少,沉不住气。”程辉道,“就算靠着笼子跟他打,又怎样?最重要是不能掉入对方的节奏。” 说话间,场上的形式已经发生了变化。 苏乙打了个组合,虽然打得不错,却对气势占优的阿ben完全造不成什么威胁。 几乎是苏乙攻势刚竭,阿ben果断抓住机会出手,前两拳被苏乙挡住,第三拳结结实实打在了胸口,顿时向后退去。 阿ben抓住机会垫步猛攻三拳,苏乙疲于应付,被一拳打中鼻子,瞬间鼻血长流! 但他想抓住机会扩大战机的时候,苏乙却稳住了阵营,稳扎稳打化解了攻势,和他拉开了距离。 此时苏乙鼻血长流,半张脸都是鲜血,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吃了没经验的亏,阿ben一上台就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引得他忍不住出手,从而落入了对方的节奏。 若非他稳住得快,一旦被对方重拳击中打倒,说不定又被ko的可能! “刚一上台就被打出血,这下阿豪危险了!”太岁一拍巴掌惋惜地道。 “不一定!”程辉死死盯着台上,却不这么看。 如果他是阿ben,苏乙绝对没机会逃脱他的节奏,会在他疾风暴雨的攻击下直接落败! 刚才那么好的ko机会,阿ben居然就这样错过了。 在擂台上浪费机会,是要付出代价的。 程辉的看法,台上的阿ben绝对不会苟同。 他现在打出了亢奋的感觉,只觉大仇即将得报,满心舒爽。 “来呀,废物!”他大吼着,继续攻上去。 砰砰砰! 他挥拳如雨,不断进攻,苏乙频频招架,偶尔还手,却被阿ben化解。 “阿ben很有状态啊!”有人惊叹道,“要是他打嗨了,那阿豪就危险了……” 很快,苏乙就被压制到了笼边。 台下的程辉见状忍不住心中一揪。 他不是担心苏乙被压制,而是担心苏乙再沉不住气反击。 一旦苏乙这个时候再动手,很大可能会继续落入阿ben的节奏中。 因为阿ben的状态太好了!而苏乙明显还没热起来。 这个时候阿ben攻势太旺盛了,和他对拳绝对是不明智的,最好能避开锋芒,遏制住他这种兴奋的状态,再伺机反击。 可更多人看到的是阿ben在压着苏乙打,打得苏乙毫无招架之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打倒落败。 砰砰砰砰! 阿ben的拳头如疾风骤雨般落下,他真的很活跃,也很亢奋。 但这样的攻击只会吓唬外行,苏乙死死护着自己的脑袋,他所有的攻击其实都落在苏乙的两个手臂上,他的攻击基本全是无效打击。 苏乙背靠铁笼,这时候心反而无比冷静。 反观阿ben久攻不下,立刻转换思路,再次贴近苏乙,按住苏乙肩头猛地向他肚子顶去! 这一刻苏乙眼中猛地绽放精光,动若脱兔! 他趁着阿ben攻击转换的空档,向左一个滑步瞬间摆脱了阿ben的控制,再一个大跨步就到了阿ben身后,此时两人是背对背的架势。 阿ben眼前一花不见了苏乙人,心下一惊急忙转身。 而在他转身的同时苏乙右脚一蹬发力使得身子猛地一旋,左臂像是鞭子一样向后甩出。 阿ben刚转过身,苏乙的左手背就“啪”地一声正中他右眼眶上,这一下打得他眼角崩裂,懵在原地,原本丝滑顺畅的进攻顿时戛然而止。 苏乙一击得手毫不犹豫凌空而起一个回旋鞭腿,脚背狠狠印在阿ben的耳根后。 后者轰然倒地! 电光火石间,胜负逆转! “停!” 洛哥大喝着上前,一把推开还准备上前攻击的苏乙,挡在两人之间。 “啊啊!”苏乙挥拳大吼两声,不知是激动发泄,还是惋惜恼火。他疾速绕着八角笼走了两圈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看着洛哥翻阿ben的眼皮。 阿ben已经昏迷过去了,脑组织和颅骨瞬间碰撞引起的休克。 又是一场ko! 第一回合的ko! 台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台上满脸血的苏乙,一股狂热的情绪,开始油然而生! “ko!ko!ko!ko……”大家都疯了,全部都在振臂狂呼。 尽管这一场苏乙犯了错,打得比上一场要艰难一些,但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一场比上一场打得更好! 顺风战谁不会打? 难的是逆风战! 如何在被压制的情况下逆转局势,赢得胜利,才是最艰难的。 更别说瞬间翻转ko对手,这只有绝对的高手才可以做到! 仅凭这点,苏乙就有了成为mma高手的潜质! “厉害厉害!”台下,程辉一边鼓掌一边由衷道。 在他不远处,林思齐满脸激动,一副比苏乙还激动的样子,振臂狂呼着。 阿ben很快被抬了下去,洛哥这才起身看向苏乙,道:“打得不错,这一局你发挥最出色的就是那一下摆脱,不过那一下也很危险,如果阿ben动作衔接快一点,你那一下摆脱不了的。其实当时你还有更好的选择,你完全可以下潜放倒他,跟他在地面上纠缠,为什么不这么做?” “当时没想那么多。”苏乙解释道。 “你必须适应着主动用寝技来和对手打,”洛哥道,“你现在的短板就是锁技和解锁,趁着没上擂台之前,有这样的实战机会你应该多练练,而不是排斥它,尽量避免它。” “明白。”苏乙点头。他承认洛哥一针见血,他的确在尽量避免地面纠缠,因为锁技和解锁的确是他的短板。 但他之所以避免锁技,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想ko阿ben,而不是降服获胜。 年轻人怎么可能没点火气? 洛哥眼神有些复杂道:“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安排你和阿民打!阿豪,不要有压力,不管你胜还是败,我都会好好训练你,把你培养成一个出色的拳手。” “洛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苏乙认真地道。 洛哥很欣慰拍拍苏乙的肩膀,转身离去。 苏乙也跟着出了笼子。 太岁和程辉立刻围了上来。 “你太棒了阿豪!”太岁大声夸赞着,一边递给苏乙一条湿毛巾,“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拳手的,阿豪!” 苏乙接过湿毛巾笑了笑,一边擦脸,一边看向程辉:“辉哥,你怎么看?” “你天赋很好。”程辉想了想,道,“尤其是你在劣势也能保持冷静,这点尤为重要。美中不足的是,很多机会你没有把握住,有时候打得不是很聪明。” 苏乙还要再细问,太岁眼一瞪,拉近程辉压低声音呵斥道:“你傻呀你?阿豪是洛哥教的,你这么说他,岂不是在说洛哥?你还想不想干啦?” 程辉立刻改口:“我随便说说的,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苏乙笑道:“这儿不方便,咱们私下里说吧,辉哥是为我好,才实话实说的。” “你知道就好。”太岁道。 “我要像他一样!”便在这时,一边传来一个略带激动的声音。 三人循声望去,就见林思齐正激动指过来,对洛哥说道:“洛哥,我要参加mma大赛,我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想用这两个多月时间,练得跟他一样厉害!我不怕吃苦,什么都可以的!” 洛哥似笑非笑:“不是人人都是天才的,上擂台会挨打的,你受得了吗?”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林思齐坚定道。 “好,那我就让你先尝尝挨打的滋味。”洛哥笑眯眯道,“阿海!阿海!” “怎么了,洛哥?”叫阿海的助教走上前来。 “你带他上台,跟他练练。”洛哥随意吩咐道。 “是,洛哥。” 林思齐很快就尝到了苦果。 上了台,他连阿海一根毛都没摸到,却被阿海打得鼻青脸肿,站不起来。 打完之后,林思齐备受打击,生无可恋坐在台边,怔怔出神。 这边的一幕,太岁和程辉看了眼,就不感兴趣收回目光。 两人又回去准备教健身操了,而苏乙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去吃饭。 路过林思齐所在的那个小擂台时,苏乙想了想,走了过去。 “怎么称呼?”他笑着问道。 林思齐回过神来,看见是苏乙,精神微微一振。 “林思齐,叫我阿齐好了。”林思齐挣扎着站起来,然后痛得呲牙咧嘴,直吸凉气。 “刚才你打的那一场我看了,你太厉害了!”林思齐向苏乙竖起大拇指,“你能不能教我打拳?我想参加mma大赛,我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两个多月?”苏乙笑了笑,“上台的人都是练了几年的职业拳手,你觉得你上去能打赢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林思齐认真地道,“我长这么大,从来都不太在乎输赢,但这次,我想赢一次。” 苏乙点点头,道:“你找洛哥再说说,让他给你一份训练计划。我不是教练,教不了你。” 他拍拍笼网,笑道:“走了。” 林思齐目送苏乙离去,眼神慢慢变得坚毅起来。 中午吃过饭,苏乙休息了一个小时,紧跟着便开始了下午的训练。 今天下午苏乙改了训练计划,练力量和节奏,阿文做他的陪练。 结果一练起来,阿文顿时直呼受不了,因为苏乙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打得太猛了,完全不知疲惫的样子。 虽然知道苏乙已经收了很大力,而且他还举着手靶,但每一拳巨大的冲击力,还是震得阿文连连后退。 “不行了不行了!”到后来阿文实在受不了,“你先打沙包吧你!” “别呀文哥!”苏乙一边跳跃着挥拳一边道,“我才刚热身!再说了,打沙包有什么意思?我现在需要的是实战!” “实战?”阿文连连摆手,“我怕了你了,我可不跟你实战,你爱找谁找谁!” 说罢飞也似地溜了。 “这……” 苏乙故作为难的样子,突然一指在角落里休息的程辉:“辉哥,上来玩两把?” 程辉一怔,急忙推辞:“别玩我啊阿豪,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 “来来来,就你了辉哥!”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07、喷 程辉“再三拒绝”,但还是在苏乙的“逼迫”下上了台,“无奈”跟苏乙对练。 “阿豪,我以前是打西洋拳的,mma头一次接触,我可能不习惯用腿,地锁就更不会了。”程辉戴着拳套上了台,先打预防针。 “没关系,”苏乙笑道,“那我也先不用锁技和腿功,我和你以拳对拳。” “那倒不必。”程辉笑了笑,淡淡道:“不用脚和锁技,你很吃亏的。” 言下之意,他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认为苏乙只用拳的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苏乙即使知道程辉有激将的意思,但也涌起不服气的心思。 他现在的技术,即使和洛哥比起来也不相上下。如果真打起来,洛哥都不见得是他对手。 一来是洛哥都四十多岁了,年纪大,体能差;二来他的速度和力量也很占优势。 程辉快奔五十的人,扔掉打拳近二十年时间,苏乙还真不信打不过他。 “那就试试了。”苏乙一磕拳头,做出准备的姿势, “来。”程辉很随意地示意苏乙来攻。 苏乙开始逼近,连续做假动作都没骗到程辉,对方稳如老狗。 眼看程辉退到了擂台边上,背靠铁笼,退无可退,却依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这时苏乙也已经逼近到了他面前,再往前走也走不动了。 苏乙突然心中生出一丝明悟,表面上看起来他在逼近程辉,但对于程辉来说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逼迫? 程辉在以退为进,逼迫苏乙出手。 看起来是程辉无路可退,但对于苏乙来说呢? 他进无可进,不出手也得出手了。 不然怎样?难道再退回去吗? 这个时候苏乙必须要出手了! 而程辉就在以逸待劳,等着他出手! 输了! 苏乙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然后果断出手。 果然不出他所料,程辉接连下潜很轻松躲过他的一套组合,并且轻易分辨出他的虚实组合,然后在他一套组合刚打完的时候抓住这电光火石般的契机,果断反击。 砰砰砰! 苏乙连躲带闪,但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拳击中右脸,踉跄着倒退几步。 他使劲晃晃脑袋,有些诧异地看着苏乙。 讲真,他都没看清程辉是怎么出拳的。 程辉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笑吟吟看着苏乙道:“有想法吗?” 苏乙当然有想法,但想再多也没用,道理还是要打出来,才能真正明白。 “再来!” 苏乙舔了舔嘴唇,斗志昂扬。 第二回合,苏乙继续逼近,程辉接着后退。 但这次苏乙刚偏离擂台中心就果断出手。 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袭击,打得程辉只有招架之力,甚至因为反应跟不上而挨了几下。 但苏乙的攻势自然不可能是无休无止的,他一口气打完刚放缓攻势,程辉突然欺身上前一记左摆拳! 苏乙吃了一惊后仰躲过,但下一刻程辉的右拳从他左臂下钻出,准确打在苏乙的下巴上。 苏乙失去平衡直接倒地,脑瓜子嗡嗡的。 被ko了! 震惊之余,苏乙心中泛出浓浓不可置信和沮丧。 三个月苦练,他居然在程辉这里连一回合都撑不下去! 这样的水平,他还上什么擂台?他还打什么比赛? “没事吧?”程辉向苏乙伸出手,要拉苏乙起来。 苏乙怔怔看了程辉一眼,咬牙道:“再来!” 他就不信了! 这里的一幕,吸引了不少人围在擂台边。 苏乙这几天风头正旺,谁都夸他是天才,可就在刚才,他接连两次都倒在这个看起来很臃肿邋遢的老家伙拳下! 大家当然都看得出,两人虽只是在切磋练拳,不是正式打,但却都很认真,没有谁让谁一说。 这就匪夷所思了。 这个老家伙,到底干嘛的? “扫地僧啊洛哥?”有人吃惊对也被吸引过来的洛哥道,“我之前看这位阿伯拖地来着,洛哥,这是咱们俱乐部的扫地僧吗?” “扫毛僧。”洛哥嗤笑一声,“人家是老拳王,贱辉听说过吗?以前打boxing的,拿过两届金腰带,年轻时候很厉害的。” “怪不得怪不得,老当益壮啊!”这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打得阿豪没有还手之力。” 洛哥觉得有些刺耳,忍不住皱眉道:“阿豪不用脚,不用锁技,等于只用一半实力跟他打!要是这他都打不过的话,两届金腰带就白拿了。” “那也很厉害了,他毕竟这么老了。”这人啧啧道,“老拳王经验丰富,有他给阿豪喂拳,阿豪岂不更是如虎添翼?” 洛哥本来心里不爽苏乙被压制,但听了这句话不由一愣,心中一动,下意识看向台上。 此时的苏乙和程辉,开始了第三个回合。 前两个回合都是被程辉抓住自己组合用老,新力未生的间隙,吃了亏。 这一次,苏乙拿定主意要防止第三次跌入这同一个坑里。 他小心翼翼逼近程辉,脑子里渐渐形成一个攻击方案。 然而就在他正再一次推敲这个攻击方案的可行性的时候,程辉动了。 他这一次没有退,反而主动进攻,苏乙吃惊之下仓促格挡,不料程辉却是虚晃一枪,一记勾拳打在苏乙的胃部。 噗! 苏乙当场就喷了出来。 中午吃的玉米粒、牛肉丝、空心菜、蘑菇浓汤,还有嚼碎的炒面,红的绿的黄的黑的,喷了程辉一头一脸。 场面当时安静极了。 随即,程辉面色大变,“哇”地一声也当场吐了出来。 “呕!”台下乱成一片,人们惊慌奔走,干呕声交织成一片。 这是先锋俱乐部自成立以来,最鸡飞狗跳的一刻。 一个小时后,苏乙和程辉两人生无可恋地坐在洛哥的办公室里,两人面无表情,眼神中写满麻木。 洛哥眼神古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轻咳一声道:“贱辉,有没有兴趣做职业陪练?” 这话把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洛哥身上。 苏乙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陪练? 程辉的目标是做助教,可不是陪练。 如果真是陪练,薪水和程辉现在差不多,他干嘛要换工作? “呃洛哥,”苏乙果断开口。 这件事程辉是没办法自己说的,他如果说他想做助教,只会让洛哥反感,而程辉不说,一旦双方敲定这个事情,苏乙再想开口就迟了。 所以他最好就是现在开口,趁洛哥只是提出这个想法,还没做决定的时候。 “我多句嘴,如果说得不对当我没说。”苏乙道。 “有什么想法,你说。”洛哥虽然有些惊讶,但却很给苏乙面子,笑着说道。 “洛哥,辉哥是老拳王,而且刚才他的水平你也看到了,无论是资历还是技术,作陪练都太屈才了。”苏乙道,“我之前听人说阿ben要走?阿ben一走,咱们俱乐部就少一个助教,洛哥,我觉得辉哥的水平,怎么也比阿ben强……” “你想让他做助教?”洛哥皱眉道。 “做我的助教。”苏乙道,“洛哥,我觉得辉哥做我的助教,对我来说是一种很好的技术补充,他的经验一定能帮到我。” “但是你没看到,他刚才打了三回合,就喘不上气了,累得满身汗。”洛哥皱眉道,“而且我听说你胳膊还脱臼了,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是问程辉的。 程辉点头:“是脱臼,我……习惯性脱臼。洛哥,我时间长没有过激烈高强度运动,所以才……” “我看你资料,你都四十八了,对不对?”洛哥打断他,“贱辉,我不怀疑你的技术和经验,但是你的体能和身体状况,能跟得上吗?陪练只需要你在阿豪练拳的时候陪他打一打。但是助教的话,你要给我分配给你的所有学员示范动作,对练,并且组织实战,你行吗?” “我……”程辉有些犹豫。 “呐,阿豪,你看,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他自己都没信心。”洛哥摊摊手对苏乙道。 程辉眼神黯淡,自嘲一笑对苏乙道:“阿豪,洛哥说得对,我还是做陪练吧。” “……”苏乙无语看着程辉。 他微微沉吟,对洛哥道:“洛哥,你看这样行不行,辉哥还是做助教,但是只拿陪练的工资。给他分配的学员也可以减少一点。” “这有什么意义?”洛哥有些奇怪。 “洛哥,咱们都是打拳的。”苏乙道,“我不想等我老了,我也只能做一个陪练。” 这话让另外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贱辉,从明天开始,你就是俱乐部的助教了。”洛哥突然笑道,“薪水……薪水就按助教的标准来发。” “这,谢谢谢谢……”程辉受宠若惊,“洛哥,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要谢我,谢阿豪吧。”洛哥淡淡一笑,“好了,你们出去训练吧。” “谢洛哥。”苏乙道。 “臭小子,一定好好打!”洛哥笑骂一句。 “我会的。” 两人出了门,程辉深深吸口气,然后吐出。 他看向苏乙,眼中带着感激,道:“你喷了我一头一脸的账,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话让苏乙一囧,道:“谁让你打我胃,还站在我面前的?靠,我都没怪你把我胃打坏了呢,你还怪我?” “真的很恶心啊!”程辉满脸嫌恶,“你都喷到我嘴里了你知不知道?” “我有什么办法?”苏乙摊手,“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我中午的训练餐味道怎样?” “呕……” 成功把程辉恶心得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苏乙这才功成身退。 不过一个下午,一个晚上,所有人看苏乙的眼神都怪怪的。 大家都在传,阿豪被人打射了。 卧槽…… 苏乙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非要找出第一个说这话的人不可。 晚训的时候,程辉没有出现,因为他要给那些阿婶们教健身操。 这是他最后一次教健身操,程辉站好最后一班岗,跳得格外卖力。 阿婶们也非常嗨皮,叫仙蒂的阿婶也终于趁着程辉高兴,要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晚上程辉要请苏乙吃饭,被苏乙婉拒。 回到家中,依旧是快十一点了。 桌上照例留着纸条。 “阿豪,隔壁男校有个肥仔总是欺负我,他每天放学都追着打我,我好害怕呀!我告诉老师了,但他还是欺负我,我该怎么办呀?阿丹。” 纸条后面,还用简笔画画了一个哭哭脸,看起来很是可爱。 苏乙想了想,在这张纸条后面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末了道:“明天放学打给我,我帮你出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乙照常起来去早训。 现在苏乙每天早晨的体能训练雷打不动,他把之前的体能训练全部压缩到了早晨,七个回合的训练,完成时间差不多三个小时,训练强度非常大。 不同于以往,今天苏乙训练的时候,多了两个观众。 一个是程辉,一个是林思齐。 程辉因为从今天开始做苏乙的助教,所以全程都观看苏乙训练。 看得他是触目惊心。 有好几次他都想叫停训练。 “喂,太拼了吧?”程辉委婉劝道,“你这么练很容易受伤的,而且你现在的体能不算差,和专业拳手比起来,完全不逊色。” “但也不算好。”苏乙喘息着笑道,“我现在的体能和力量,也不过是合格而已,距离出色还差得远。” “万一受伤怎么办?”程辉问道,“你现在每天都在逼近极限,一旦过度,立马就会受伤。” “我会很小心的。”苏乙道,“如果真受伤也没办法,总不能因为怕受伤,就减轻强度,或者干脆不练吧?” 程辉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拍拍苏乙的肩膀道:“阿豪,你一定会成功的。” 苏乙的另一个观众林思齐是自己凑上来的,他一早上都尝试跟着苏乙的节奏训练,看苏乙怎么连,他就怎么练。 但他根本跟不上进度不说,也根本做不到这么大强度。 每一组动作他最多完成三分之一,就累到瘫软在地,站都站不起来了。 跟着苏乙练了一个小时,他浑身酸痛到指头都举不起来,最后只好眼睁睁看着苏乙又练了两个多小时才停下。 他再看苏乙的眼神,跟看神仙似的。 0508、程辉的教导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这三个月来,苏乙每天如苦行僧般自虐式训练,这才换来充沛的体能,过人的力量和敏捷的身手。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世事莫不如是。 那些不需要努力的天才毕竟是少数,对于普通人来说,努力才是通往成功唯一的道路。 至于方向对不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豪哥,还记得我吗?昨天你找我说过话的,我叫林思齐啊。” 结束了早练,苏乙正要去找任伯放松,林思齐又凑了上来。 “阿齐?”苏乙笑呵呵看着他,“当然记得,而且你刚才一直跟着我,我怎么会看不到?” 林思齐傻笑挠头:“豪哥,你真的太厉害了,你的训练强度,我恐怕连三分之一都达不到。” “刚开始,不要着急,慢慢来。”苏乙鼓励他道,“不过你千万不要学我,我这么强训练强度,是因为每次训完都有任伯帮我放松,再加上我体质不错,恢复得好。你要是学我,很容易把自己练伤,适得其反的。” “阿豪说的没错。”程辉插话道,“你不要学他,你也学不来的,他自己是适应这么练了,但他这种练法,一般人早就受伤了!” “好吧,我还以为我很差劲呢。”林思齐却听得精神一振,“豪哥,我以后每天早晨可不可以一直跟着你训练?刚开始我只做你三分之一的强度,以后再慢慢增加。” “你想来就来咯。”苏乙道。 “谢谢豪哥!谢谢豪哥!”林思齐高兴得直咧嘴,“那豪哥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目送林思齐离开后,程辉笑道:“这小子傻乎乎的,块头很大,但看起来很笨重。” “辉哥现在也是助教了,有没兴趣收他为徒?”苏乙笑着问道。 “算了吧。”程辉摇头,“我顾你都顾不过来呢。走了走了,你按摩,我跟你讲讲昨天那三个回合,你都犯了什么错。” “好呀!”苏乙也来了精神,讲真,他到现在还觉得心里不舒服呢。 他和程辉之间的差距,应该没那么大才对。 五分钟后,苏乙趴在按摩床上享受着任伯的推拿,在他一边,程辉开始问他。 “你是不是觉得,不应该输我那么惨才对?但你三个回合却连我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我想了,仔细想了。”苏乙叹了口气道,“首先,当然是我本身经验欠缺,想当然地按照洛哥所讲的格斗原理和思想去对付你,结果反被你利用。” 程辉笑着点头:“道理正反都适用,我比你懂得道理多,比你更有经验。你在场上想给我下套?你简直是以己之短攻我所长,你当时怎么想,我一眼就能看穿,所以自然怎么打怎么赢。” “还有,就是我的攻击不连贯,每次组合打完会有一点时间的停顿,前两次进攻,都是被你抓住了这个机会。”苏乙道。 “这的确是你的问题,但不是根本问题。”程辉道,“你的组合不连贯,是因为你打的时候只想到了一步,你想不到你打完这个组合,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在台上,是走一步看一步,全靠临场反应。如果你能打一步看两步,那你根本不会出现进攻不衔接的问题,你打完这个组合之前,就想好了下个组合该怎么打,你根本停不下来。” “可是擂台上形势瞬息万变,我想好第二步,但现实根本不按我想得那么走有什么用?”苏乙皱眉。 “这就是经验问题了。”程辉道,“你练拳的时间太短了,所以你现在做不到是正常的。” “就比如咱们昨天第一个回合,你刚开始就逼近我,我开始后退,你想想,我当时是怎么退的?” 苏乙有些错愕:“怎么退?就……正常退啊。” 程辉笑着摇头:“不是,我是左右晃着往后退的。” “这难道不是正常反应吗?”苏乙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你左右晃动,是为了不被我捕捉到破绽,或者说是为了迷惑我,做假动作。” “你不要照本宣科啊大哥!”程辉讲解道,“不是所有假动作都是为了迷惑对手的。你仔细想想,我当时跳动的方位,你每向前走一步,我始终都保持在你左边或右边四十五度的位置,是不是这样?” 苏乙仔细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心惊肉跳。 “看来你想到了。”程辉笑呵呵看着苏乙,“想想第二个回合,你吸取了第一回合的教训,一开始就猛攻,但你的猛攻有用吗?我是不是第一时间就作出反应,你打了那么久,把自己打得那么累,又起多大作用?” “我看着在后退,但是每一次后退,我都站在你斜前方四十五度的地方,并跟你保持距离。如果咱们两个是一个三角形的对角的话,咱们之间的直线距离,就是三角形最远的那条斜边!也就是说,只要我保持这个方位,你看似在紧逼我,但其实是你只要动手,你必须要多向前走一步才能打到我,这就给我留出了反应的时间。” 苏乙怔怔地回忆着昨天的那一幕,有种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现在明白我为什么那么跳着退了吧?”程辉道,“在擂台上,不要做没用的动作!不要想没用的事情!你的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反击,一定是要有用处才去做的!就像是画画一样,画布就那么大,怎么画,画什么,你应该提前心中有数,而不是边画边想怎么去画,那样你画出来的画,肯定不好看!” “再说明白点,就是在擂台上,一定要掌握对手的动向,他怎么打,怎么防,一定要在你的意料之中,你能不能打败他是一回事,因为影响的因素有很多。但如果不能掌握他的动向,那你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拳手!” “怎么掌握?”苏乙隐隐有些激动。 他学会了自由搏击,学会了各种组合拳,也试着打出自己的节奏。 但上了擂台,真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因为你能打,你也不知道对手能不能打,怎么打,胜负根本不可能预料到!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所学到的东西,尽量发挥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最稳的节奏。 这是苏乙现在所理解的综合格斗。 可现在,程辉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比赛是可以掌控的!比赛不是听天由命,而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对于苏乙来说,怎能不算是一种颠覆? “怎么掌握,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也是你昨天所犯的所有错误的根源所在。”程辉既然说了,自然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开始为苏乙解惑。 “你一拳打出去,对手会有几种反应呢?”程辉似乎想用谆谆善诱的方式来教导苏乙。 “格挡、躲闪,或者不管不顾地反击。”苏乙道。 “没错,虽然在这之后他还会有很多变化,但在他做出这些反应之前,统统不要去想它!”程辉道,“你一拳打出去,对手就是这三种反应。你看,你已经掌握到对手下一步的动向了。” “然后我根据他这三种反应,制定我的第二步动作?”苏乙猜到了程辉想要表达的东西,惊疑不定问道。 “没错。”程辉表示肯定,“他如果格挡,他会怎么格挡,用哪只手格挡,脚下的步法会是什么样的,身位如何,角度怎样,其实都可以根据你出拳的力量、角度预判出来,预判的准确率是很高的。” “有经验的拳手,会在第一时间就根据对手种种细微迹象,在对手还没完成格挡动作之前,就确定他会这么做!” “阿豪,如果你在打出一拳的同时,就确定对手会举起右手臂格挡,而你的身位正好可以攻击他的右肋,那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趁机打他一拳咯!”苏乙想也不想道。 啪! “就是这样!”程辉一拍巴掌,“你在打出这一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下一拳了,而对方在开始格挡你的时候,你的这一拳本来是实拳,结果落在他身上突然变成了虚拳!对手还没反应过来你节奏的变化,你的第二拳在他格挡动作成型的同时,已经打在他右肋上……” “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是明白了。”苏乙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我在训练的时候,就先按照这种逻辑来进行演练,等熟悉了后到了台上,我自然而然就会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应对?” “没错,就是这样。”程辉点头,“你一拳打出去对手会出现几种反应,你都要记牢,然后对手的几种反应你怎么应对,也要在训练的时候制定好,就像是电脑程序一样,在你脑子里形成条件反射,到了台上一旦出现相应的局面,你立马就能做出准确应对。其实这叫练套路,在传统武术里面很常见的。” “这太难了吧辉哥?”苏乙忍不住直摇头,“我打一拳出去,对手只有三种应对的可能。但我打一个组合出去,他至少有十多种甚至几十种应对的可能!我怎么可能全部记住他的反应?而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再迅速根据他的反应做出第二轮的进攻?” “就算我记住一个组合,但组合是千变万化的,而且每个人的节奏都不一样,我训练多久也不可能记住那么多变化,记住那么多应对方式的!” “你当然不可能全部记住。”程辉道,“但是能记多少记多少咯。” “可组合的变化千千万,能衍化出来的套路就太多太多了,就算以后我用全部的时间都来练套路,只怕也只能记住九牛一毛吧?”苏乙眉头紧皱道。 “你要记住让你练套路不是为了让你记住所有套路,而是为了能让你在台上提前预判到对手的动向!”程辉指着苏乙道,“你练的套路多了,你上了台就会更有信心,打起来也会更有感觉!感觉很重要,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它确实存在!” “你上了台在台上跟人打,说实话你根本来不及想任何事情的!你完全在凭你的经验和感觉跟别人打,力量、速度什么的,只是你的属性,不是你的根本!” “如果你练的套路多了,对手所有攻击和反应对你来说都似曾相识,或者给你很熟悉的感觉,你觉得你优势大不大?你会不会有更大几率预判到他动向?” “这就是让你练套路的目的。” “懂了。”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他有些明白程辉的意思了,不过这个问题深了点,他还是得好好想想。 “还是说回昨天的三个回合。”程辉接着道,“昨天你怎么打,我都能猜到,因为我见过的套路多了,你打来打去,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反应,我只要抓住机会,提前动手,你又只能在发现我意图后才开始反应,这一个提前,一个延迟,你怎么可能不挨打?” “这个问题,我只能靠大量的练习才能解决吗?”苏乙皱眉道,“这可太耗费时间和精力了。” “没有捷径!”程辉摇头,“训练的时候脑袋放空去练,平常休息的时候还要在脑子里想。通过大量练习,直到量变引发质变。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的投入和付出,你凭什么成功?” “除非是你天赋异禀,那就单说,不过说实话,天赋异禀,也不过是缩短了练习时间而已,并不是说完全不需要练。” 苏乙缓缓点头,道:“这样看来,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当然,你才刚刚开始。”程辉忍不住笑了,“不过,练套路是为了更进一步,就你现在的状态而言,你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拳手了。” “你也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感觉和经验固然重要,但是力量和速度也同样重要。有时候你明明知道对方下一步会怎么做,但他太快了,你就是挡不住!有时候你明明看到机会,只要挡住他这一下,你就有机会ko他,但他力量太大了,你就是挡不住!” “还有的时候,你聪明,对手比你更聪明,他很可能就是根据你的性格,给你设置一个复杂的圈套,就等你自以为得意地一脚踏进去,然后才发现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擂台上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们拳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增加自己的筹码,尽量看破对手的底牌。至于胜负,打过才知道。” 程辉这番教导,对苏乙的影响很大,但这是深远的理想,短时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一个小时后,苏乙和阿民的决战开始了。 0509、再签免责 程辉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助教,甚至于说,他绝对是个出色的教练! 至少洛哥从来都没告诉过苏乙这些道理,他告诉苏乙的,就是不停地训练,不停地实战,然后找感觉、找节奏。 虽然程辉的方法也是这样,但他却把其中的道理掰开揉碎了讲,让苏乙明确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找感觉和节奏,找到感觉和节奏有什么好处,目的是什么。 一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一个是内外通透明明白白,高下如何,自然立判。 而在苏乙找到感觉,有更丰富的经验之前该怎么做,洛哥也没告诉苏乙,是程辉告诉了苏乙,该怎么做。 “打距离!打个性!”程辉这样说道,“新手有新手的优势,只要能扬长避短,未必不能把老将挑翻!” “打距离,就是为了让你避短。你还打不出感觉,所以你的进攻不能行云流水,容易被抓住破绽。你要想避免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他拉开距离!不进攻前,拉开距离,进攻结束前,也拉开距离!你要给你和对手之间的距离设置一个安全距离,一旦超过这个安全距离,你就必须进攻!打得对手不得不跟你拉开距离!你要为你打出一个安全距离来!” “当然,肯定有拉不开距离的情况,这个时候不要强求,依靠你的力量,你的速度,用你的节奏来打就是了。” “至于打个性,就是扬长了。其实格斗圈子不大,很多对手都是老朋友,大家对彼此的风格、技战术,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你不同,谁都不了解你!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的风格,这就是你的优势!你要抓住这个你不被人了解的时期,发挥你的个人风格,打败对手!”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时候经验会反过来禁锢一个拳手的发挥,因为你在打这一拳的时候,你的经验会告诉你这一拳该怎么打,不该怎么打,有时候大家的经验都差不多,所以你和对手往往都在打明牌,而且很难打出新的东西。” “但新手却因为没有经验,往往打的天马行空。这个时候是你形成个人风格的时候,你的打斗根本没人能琢磨透,你想到哪儿就到那人,肆意泼墨,没人能从你上场战斗中总结出你这场会怎么打,因为你是多变的,你是不稳定的……” 直到上擂台前,苏乙一直在消化程辉所讲的东西。 但当他上擂台的那一刻,苏乙的脑子骤然放空。 对面,阿民一边面无表情看着他,一边热身。 这是一场注定会发生的决斗,这场决斗的胜负已不单单只是意气之争,更意味着利益和地位。 如果苏乙输了,阿民俱乐部一哥的位置就会稳固下来,而洛哥对苏乙就不会付出之前那么大的精力和资源,转而更用心教导阿民。 现在所有训练器械,都有“阿豪专用时间段”的,在每天固定的时间内,有的器械只有苏乙能用,别人不能动。 这就是隐形的资源。 更别提洛哥手把手的教导,以及俱乐部老板签约的许诺。 但如果苏乙赢了,基本就是意味着阿民失去了一哥的位置,那俱乐部的资源,就会进一步向苏乙倾斜过来,洛哥也会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苏乙这边来。 倒不是说会放弃阿民,但不会像以前那么上心,就是了。 大赛在即,谁得到更多资源,谁就会占到更大优势,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这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无论是苏乙还是阿民,甚至是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明白这一点,这无疑给这场比斗赋予了更大的意义,让这场比斗变得更精彩,更有看点。 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一场绝对不能输的战斗! 所以他们都有拼尽全力的理由。 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十分明显,在场人人都能感受到,所以让现场的氛围更加紧张和热烈。 人人都知道,这必定是一场激烈的比斗! “这只是一场实战切磋!你们都是俱乐部精心培养的人才,自家人来着!一场输赢不代表什么,不要太看重!”洛哥并不想自己的两个得意弟子拼得你死我活,所以急忙给两人降温,但讲真,现在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判断,不会被人三言两语说服的。 这让洛哥有些后悔,早知是现在这个样子,当初他说什么都不会促成这场比斗。 “洛哥,签免责协议吧。”阿民突然道。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为之一静。 签免责协议,就意味着只要在擂台上按照mma比赛规则出手,对手死伤只要不是因为犯规造成的,就可以概不负责! 如果只是实战切磋,根本不需要签免责协议,因为只是切磋而已,双方根本不会用杀招,也根本不会赶尽杀绝,所以只是温和地比一比。 阿民现在要求签免责协议,言下之意,就是告诉所有人,这场切磋,他会用一些有极大可能会给对手带来伤亡的危险技能。 “签什么免责协议?”洛哥的脸色都变了,当场怒斥,“你脑子有病啊?你当你们是在做什么?” “洛哥,我跟了你三年!”阿民惨然一笑,“我知道我天赋一般,但我一直在努力!不为别的,只为不辜负你的希望!我把你当亲哥哥一样看待,可你呢?你当我是什么?” 他指着苏乙,满脸狰狞扭曲:“上次他恶意犯规,打得我鼻骨骨折,脑震荡,甚至医生告诉我,他要是再顶歪一点,我这辈子都可能硬不起来,当不了男人了!” “他是比斗吗?他是谋杀!即使他签了免责协议,也照样可以告他蓄意伤人!”阿民如野兽般嘶吼着,“我从医院里醒来,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做!即使我恨透了这个人!但我相信你,我相信我跟了三年,当做亲哥哥的洛哥,一定会给我讨回一个公道,他一定不会让我白白受人欺负!” “可你怎么做的?” “你是怎么做的,啊?” “你收了这个小混混为徒弟!你让我算了,让我咽下这口气,不要跟他计较!” “他差点搞死我啊洛哥!你到底明不明白!” “好,我听你的,为了你,我不跟他计较。而且你说三个月后让我和他再打一场,到时候我可以亲手报仇,我信你,哪怕我认为这混蛋应该去坐牢!但你是我师父,你说什么,我认!”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你定下三个月的比斗约定,根本不是为了让我报仇,而是为了激励他,是为了让我给这个小混混做磨刀石!” 说到这里,阿民已声泪俱下,青筋暴起嘶吼出来,声音悲愤嘶哑。 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没人想到,一直以来低调老实的阿民,心中竟积累着这么多委屈和愤懑。 洛哥也惊呆了。 他没想到,阿民竟是这样的想法。 “阿民,你听我说……”他就要解释,但阿民却惨笑着摆手。 “不必多说了洛哥!我不是白痴,我全明白的!”他虎目含泪,“杨子豪天赋好,又肯拼,最重要他还年轻,有前途,他什么都比我强!先锋俱乐部需要一个有前途的拳手来做招牌,而不是一个打了三年,比赛都打不进决赛圈的废物阿民!” “不是这样的……”洛哥无力辩驳着。 “不是?”阿民讥讽一笑,“你敢说这次我输了,你还当我是先锋一哥吗?你敢保证我输了,我的资源比以前一点也不会少吗?你说过我打完这次的比赛以后,会安排我打濠江巡回赛,为我扬名,但现在你还是这么计划的?不要再骗我了!你什么都保证不了!” “阿民,你太极端了!”洛哥痛心疾首。 “无所谓了!”阿民摇头,擦去眼泪,声音逐渐变得坚定,“三年的感情,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这是生意,是我傻,一直看不透。但现在我明白了!所以,签免责吧!我想痛痛快快打一场,是赢是输,都不留遗憾,我认命!” “你……”洛哥指着阿民,说不出话来。 阿民猛然的情绪爆发,如杜鹃啼血般悲壮绝决,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有戚戚,很不是滋味。 之前很多人都在为苏乙的崛起而欢呼,而高兴。 但现在,他们心中的天平已悄声无息开始向阿民倾斜。 阿民的悲情,让他们共情。 而苏乙和洛哥爱所有人眼中,自然带上了反派属性。 他们仿佛看到一个老实人被逼到绝路,忍无可忍,向丑恶势力发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反击。 “阿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洛哥还想要解释,但却被苏乙打断。 “洛哥,签吧。”苏乙淡淡一笑,道,“既然阿民想来真的,我愿意奉陪。” “好,就冲你这句话,打过这一场,你我之间的帐就一笔勾销!”阿民大声道。 苏乙似笑非笑看着阿民,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 阿民说得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但当时苏乙打了阿ben,洛哥要阿民出头教训苏乙,他反对了吗? 他还不是乐得出头教训苏乙一顿? 如果苏乙不犯规,那躺在医院的就是苏乙了! 到时候谁又会替苏乙讨公道? 至于他说洛哥对不起他—— 这就不关苏乙的事情了。 总之,站在苏乙的立场,他没有对不起阿民。 相反,阿民要签免责协议,不是什么破釜沉舟,而是为了——打废苏乙! 他怎么可能觉得只学了三个月拳的苏乙,是他的对手呢? 不大意就是他对苏乙这个对手最大的尊重了,他需要破什么釜?沉什么舟? 完全不需要好吗。 “阿豪,你想好了!”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洛哥的掌控,他脸色很难看,“免责协议一签,就意味着你们在台上都不会留手!你虽然打败了阿ben和阿文,但阿民……” “洛哥,我知道阿民很厉害。”苏乙笑着打断他,“我才学了三个月拳,我算什么东西?本来今天跟阿民打,就是为了混经验,学技术的,我没打算赢。” “但现在人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能退吗?”苏乙微微提高音量,“我今天要是不敢签这免责协议,不光我成了笑话,洛哥你也成了笑话!” “所以洛哥,签吧,签完了协议,我和阿民好好打一场。” 见洛哥还眉头紧皱,苏乙安慰道:“有你做裁判,我觉得这场大概率是tko,不会有什么事的。” 洛哥这才面色缓和下来。 所谓tko,意思是技术性击倒。也就是从技术的角度来说虽然击倒的事实却还没有发生,但这种场面继续发展下去,击倒是必然发生的。于是裁判出于保护拳手的目的终止比赛。 这种情况比较多,比如一方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受到的创伤比较严重,裁判出于职业素养的判断,认为继续下去只能对拳手造成更大的伤害,而局面不会有任何改观的情况下强行终止比赛。 又比如一方在比赛中间休息时自动放弃比赛,或者在比赛进行中,虽然裁判没有终止比赛,但是一方拳手角落里扔出白毛巾自动放弃比赛都可判为tko。 tko的结局意味着不会出现太大危险,也就是说裁判全面掌控了局面。 被苏乙这么一提醒,洛哥这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可慌的。有他做裁判,最大可能就是tko的结果,即使签了免责协议,也不会发生什么。 “那就签吧。”于是洛哥这样说道。 很快,苏乙和阿民签订了免责协议,两人重新入场。 戴上了牙套,检查好了手套和鞋带等等,两人走向场中,互相一碰拳。 经过之前的风波,到场的所有人都更加期待这场比斗。随着洛哥手臂挥下,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次比赛一开始,苏乙就展开了攻击。 他的拳头如雨般落在阿民的身上、头上,打得阿民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眼看要把阿民逼到笼边的时候,阿民突然不再退,反而突然下潜来抱苏乙的腰。 0510、十字固 阿民突然下潜抱住苏乙的腰,他左臂从苏乙腰部环绕过去,右臂却从苏乙的两腿之间穿过,两只手在苏乙臀后汇合紧紧握住,然后猛地挺腰前压! 这是个标准的抱摔动作,阿民经验丰富,动作极为迅速果决,等苏乙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倒下去。 一开始就抱摔,毫无疑问,阿民根本不想站着打,他想跟苏乙打地面! 而地面,正好是苏乙的短板! 电光火石间,苏乙只来得及紧紧箍住阿民的脖子,然后下一刻他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阿民在上位,他用肘压着苏乙的头,想挣脱苏乙的手臂,但试了两下他就知道根本不可能挣脱。 于是他果断改变策略扭身腾出右臂,痛击苏乙肋下。 苏乙咬牙忍痛,低吼着腰部用力,想要把阿民掀翻在地,但根本无济于事,阿民的地面缠斗经验极其丰富,稳稳占据上位,根本不给苏乙翻身的机会。 双方正在僵持,某一刻阿民突然用手肘短距离重击苏乙的下颌,苏乙吃痛终于松了力气,阿民趁机挣脱头部,双手抓住苏乙的左腕猛然翻身仰倒,同时一条腿迅速从苏乙左臂另一侧穿过,压在挣扎起身的苏乙脖颈之上。 哗! 台下发出声声惊呼,人人变色,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糟了,给阿民拿到十字固了!”太岁紧张地道。 “阿豪还是经验太少……”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电光火石。 十字固一旦成型是无解的,苏乙被阿民拿住手腕,夹住手臂并且压住脖子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发生,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已经快要成型了。 一旦阿民拉直他的左臂然后一挺胯,他要么立即认输,要么左臂直接被掰断! 以阿民之前就签免责书的架势,很可能根本不会给苏乙认输的机会,甚至不会给洛哥叫停的机会,直接掰断苏乙的左臂! 眼看阿民的十字固就要成型,苏乙低吼着猛然翻身撑起压在脖子上的双腿,同时拼命收回自己的左臂,右臂撑地强行起身。 阿民根本不松手,结果整个人都挂在苏乙的左臂上,被苏乙倒提起来!他双腿顺势要向苏乙的脖子绞来。 然而就在这时苏乙做了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 刚刚挣扎起身的他突然主动向前倾倒下去。 轰! 倒下的苏乙成了上位,同时他的右手肘狠狠落在阿民的头部,阿民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脚。 彻底解脱的苏乙急忙翻滚两周远离阿民,在不远处起身。 而阿民也急忙爬了起来,两人远远对峙。 “哎呀!”太岁惋惜一拍手,“跑什么跑啊?好不容易到了上位,多好的机会?” “他刚才逃脱的方法看到没?简直天马行空,谁会主动倒地解锁?真是出人意外!”阿文激动嚷道。 “但是也太冒险了!”另一个助教阿海道,“一旦阿民有所防备,他刚才倾倒就是主动给阿民锁死的机会。” 众人激动议论纷纷,嗡声一片。 有对苏乙刚才解脱的那个倾倒争辩的,也有人觉得苏乙好不容易抢到了上位优势却主动放弃远离阿民,是在浪费机会。 “他远离阿民是对的。”程辉却有不同看法,“如果打地面,阿豪根本不是阿民的对手!占据上位优势又怎么样?优势这东西是最大的假象,反转只需要一秒钟时间!” 台上,两人对峙了不到三秒,再次互相缠斗在了一起,阿民又想近身抱摔苏乙,但苏乙这次防守很好,没给他机会,一通强攻逼退了阿民,然后拉开了和阿民的距离。 “看来阿民这场的策略就是打地面。”太岁道,“他根本不想跟阿豪对拳。” “前两场阿豪打阿文和阿ben,速度和力量都很占优势,阿民可能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比不过阿豪,所以扬长避短。”程辉死死盯着台上语速飞快道,“阿民一心打地面,躲不过的!” “是啊,阿豪不可能一直退……”太岁皱眉道,“他要是怕了,那就完了……” “就看谁先……” 话说一半,满场哗然! 台上,苏乙刚才一直围着阿民游斗,不给阿民近身的机会。 而阿民不断逼近,逼得苏乙满场子转。 这样下去别说迟早会被阿民近身,只说体能消耗,苏乙就吃亏太大。 某一刻苏乙再次被阿民逼到了笼网边,阿民再次下潜晃动着上前,想要抱住苏乙的腰和腿。 苏乙两套组合都被阿民晃过,眼看避无可避,苏乙突然做了个顶膝的假动作骗得阿民双臂向下去格挡,但实际上却一记摆拳打中阿民的左脸,阿民失去平衡向另一边倾斜,苏乙抬起右脚狠狠一脚甩在阿民的脸上。 噗通! 阿民踉跄两步向后仰倒跌过去。 他被一脚踢得失去平衡,踢懵了! 苏乙冒险下了个套,抓住了机会,一下反转了局面! 不像是之前切磋,苏乙这时就不再动了。 这次苏乙在阿民跌倒之时抢先上前两步一膝盖跪顶在阿民胸口,对着阿民的脸部一顿猛捶! 一连捶了五六下,阿民才疯狂怒吼着连挡带翻滚身体,挣脱了苏乙的束缚,手脚并用爬到了笼边。 苏乙刚要追上去却被洛哥喝止。 洛哥叫了停。 阿民身体有些摇晃,刚才被苏乙地面砸拳狠捶一顿,此刻他眼神都有些恍惚,满脸鲜血,鼻子、嘴里的血如断线的珠帘般往下滴落,左眼位置肿起一个大包,整个左眼都眯成一条缝,根本睁不开了。 “啊啊啊!”苏乙发泄大叫着,在原地跳跃,死死盯着阿民,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准备随时扑上去。 按理说,洛哥不该在这时候叫停的,因为阿民都爬起来了,就意味着他还要继续打。 但如果硬要叫停,也是有借口的。 “去处理一下血,你血流个不停!”洛哥对阿民沉声道,“还能不能打?要不要认输?” “不认输!我还能打!”阿民咬牙道。 “你放弃跟阿豪对拳,跟他打地面,你已经输了!”洛哥忍不住怒声斥道,“算了,阿民!” 苏乙学拳才三个月,他能把站立打好,都已经是天纵奇才了,地面寝技他才刚开始学,阿民跟苏乙打地面,根本就是在欺负新人,胜之不武。 “mma有不准打地面的规矩吗?”阿民反问,面容扭曲,“起码我没有犯规吧?一碗水就算端不平,但也不要斜这么厉害,洛哥!” 洛哥哑口无语,脸色难看得可怕。 阿民在台边擦血去了,苏乙虽然被打断进攻有些不爽,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原地热身,继续保持自己亢奋的状态。 同时,他开始思索地面缠斗的破解之法。 “要不是洛哥突然叫停,阿民有被ko的危险啊。”太岁道,“刚才阿民被地面砸拳已经意识模糊了。” 程辉道:“你不觉得这场面很有意思吗?阿民害怕打站立,阿豪害怕打地面。现在阿好抓住了机会,却被洛哥叫停,等会儿阿民抓住机会的话……” 太岁瞪大了眼睛:“那阿豪就惨了!如果阿民一心要废掉阿豪,洛哥有时间叫停吗?” “那就看阿豪和阿民,他们俩谁在洛哥心里比较重要咯。”程辉笑了笑道,似乎一点也不为苏乙担心。 这场比斗到现在连一回合的时间都不到,但却打得惊心动魄,十分精彩,让台下的观众过足了瘾。 一分钟后,阿民止了血,上场示意洛哥可以恢复比赛了。 然而洛哥却没有第一时间叫开始。 他看向阿民,问道:“阿民,现在停手,我算你们两个平手。以后阿豪怎样,你就怎样。” 苏乙看了看洛哥,若有所思。 “洛哥,你怕你的宝贝徒弟被我打坏啊?”阿民呲牙一笑,“你放心,我不会那么狠的。” “非要继续打吗?”洛哥一字一字问道。 阿民似乎被洛哥蕴含怒火的问话所摄,顿了顿,才道:“还没分出胜负,为什么不打?” “好!”洛哥深吸一口气,“阿民,机会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 他转过头对苏乙道:“mma百万大赛还有两个半月,打完这场,接下来我手把手教你锁技。两个半月时间,我要把你练得地面和站立一样出色!以后,你就是先锋的门面!” 苏乙有些诧异,看了眼同样错愕的阿民,点点头道:“好。” 比赛继续。 这一次比赛一开始,阿民便冲了过来,对苏乙展开猛攻。 他挥拳如雨,打得苏乙连连招架,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击的动作。 “咦?阿民改变策略了?”太岁奇怪看着台上。 “好像有些心浮气躁,是不是被激怒了?”程辉看得也有些奇怪。 又看了一会儿,程辉确定阿民是动怒了,忍不住摇头道:“打拳最忌讳动气,在台上一动气,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乱拼乱搏,不坏事才怪。” 像是印证他所说。 阿民一通猛攻,却总有力竭之时,苏乙抓住机会,左摆虚拳引诱,右拳如电痛击阿民腹部,然后左肘狠狠顶在阿民脸上。 阿民踉跄几步却没躺倒,苏乙趁胜追击,这次阿民虽手忙脚乱,却勉强化解了攻势,再次拦腰抱来,想要缠住苏乙打近身和地面。 苏乙自然不肯,跳着躲开。 经过这一通打击,阿民的右眼角也被刚才那一手肘给顶得迸裂开来,鲜血长流,整个脸紫青肿胀,狰狞变形,已经看不成了。 洛哥再次叫停比赛,示意阿民处理血迹。 如果不止血的话,比赛就此结束,洛哥会判苏乙剩。 但不知该说阿民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他的血很快止住,重新上场来。 “开始!” 洛哥重新开启比斗。 话音一落,阿民直接向苏乙扑来,苏乙往后一闪向左滑步一个直拳打过去。 但阿民直接下潜扫腿。 苏乙被踢中小腿绊了一下,阿民顺势贴着地面扑过来直接抱住苏乙的小腿,然后腰胯用力猛地倒立而起绞住苏乙的腰,挺胯用力。 苏乙左膝剧痛,顿时失去平衡倒地。 “膝十字固!”太岁惊呼,顿时紧张起来。 阿民一出手就是狠招,苏乙在锁技方面的经验太差了,根本防不住阿民,一下就被对方拿到了膝十字固的身位! 电光火石间,苏乙仰倒在地。而阿民在这空档完成了对苏乙左腿的封锁固定,双臂抱住了苏乙的小腿,贴在了他身前。 这个时候阿民只要往下仰倒一挺胯,苏乙的膝盖会直接被扭断! 洛哥面色大变,就要扑上来制止! 他此刻内心已做出选择,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苏乙被废掉! 但苏乙比他更快。 下坠之际,苏乙右手臂撑住地面让自己直接翻滚落地。 然后不管不顾直接在地连续不断翻滚。 阿民抱住一个不断转圈的腿,根本无法单凭两条手臂制服苏乙全身的力量。 然后苏乙抓住某个时间猛地把腿抽了出去! 他逃脱了! 苏乙爬起来的时候,阿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 这个时候阿民再起来已经迟了,他只好背靠地,四肢举高对着苏乙,不给苏乙靠近的机会。 他不怕苏乙压上来,他笃定苏乙也不敢压上来,因为压上来就意味着打地面。 苏乙果然后退。 阿民趁势就要爬起来。 但就在这时苏乙突然猛地向前一脚踏在阿民的额头上。 阿民反应极快用手臂格挡住。却被踹倒在地。 在他倒地的一瞬间苏乙弯腰一把拉住阿民的手臂,双脚腾空,身体伸平仰面舒展,等落地时顺势把左腿压在阿民的脖子上,把阿民的右臂夹在他腿中间,右腿压在阿民的胸前。 他的姿势角度极好,当他躺倒后,十字固已经成型了。 他要做的,就是拉紧阿民的右臂,猛地顶胯—— 咔嚓! 随着一声骨骼清脆响声,阿民的手臂软踏踏耷拉在苏乙身上。 “呃啊……” 下一刻,阿民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场馆! 洛哥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连阻止都来不及!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善泳者溺于水,谁也没想到,苏乙会用这样的方式,打败了阿民! 0511、出头 在现实世界中,mma虽然看起来很血腥很凶残,但其实却是非常安全的体育项目。 mma八十多年的竞赛史中,只出现过一例死亡纪录,还是因为管理混乱、规则不明而造成的。 但在其他的体育项目中,如散打、拳击、摔跤、足球、甚至拔河比赛,都有过更多的伤亡纪录。 在现实世界中,对mma的夸张描述只是一种商业上的炒作,完全是为了吸引更多观众的噱头。 可在这个世界不一样! 现实世界中严令被禁止使用的致残致死很多招数,比如原剧情中导致林思齐差点死亡的倒头桩,在这个世界是可以用的。 就像是刚才苏乙直接掰断阿民的手臂,只要不犯规,签订了免责协议,也是被规则允许的。 这个世界的mma比赛,才是最血腥,最暴力,最残忍的格斗运动! 阿民废了,右臂骨折,基本可以宣告他的格斗生涯就此终止了。 就算等他接好了骨,他也不可能再做剧烈动作了。 洛哥第一时间带着阿民直奔医院了,毕竟多年的感情,不可能做到真的绝情绝性,不管不问。 苏乙走下擂台,顶着所有各异的目光,走到了程辉他们面前。 程辉笑着拍拍他的手臂:“打得不错。” “辉哥不觉得我太残忍?”苏乙问道。 他敢说现在在场大多数人都觉得他太残忍了,最后掰断阿民肯定是故意的,无可辩驳。 现在即使一边的太岁看他的表情都很不自然。 “什么残忍?”程辉淡淡笑了笑,“阿民今天是想废了你的!今天注定会有一个人躺下!如果躺下的那个是你,他们也会觉得阿民残忍。反正不是你躺下就是他躺下。你愿意被人骂残忍,还是愿意躺在那里?” 苏乙笑了:“别人无所谓,只要你们理解我就行。” “咳咳!”太岁有些讪讪,“阿豪,我们当然理解你了,是阿民不讲究在先的,你只是被动反击嘛,对不对?” “你放心阿豪。”程辉道,“只要是打拳的,都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们现在只是为阿民惋惜罢了,但是没人会怪你。上了擂台,签了免责,什么后果,都要自己承担。这句话今天的阿民适用,对你以后也适用。” 苏乙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我明白!” 短短几分钟的比斗,给这家俱乐部带来的意义却是深远的。 俱乐部老总很快就在自己的办公室见了苏乙,双方先是进行了一番友好的商业互吹,然后老总表明了自己的诚意。 首先是确定了苏乙职业拳手的身份,他想要以俱乐部的名义,签下苏乙的经纪约,签字费三十万,签约期间俱乐部负责苏乙的衣食住行和训练有关的所有事情,基本上苏乙除了专心训练,其余什么都不用操心。 然后是职业化以后,苏乙要积极参加各类mma比赛,争取获得胜利,赢到的奖金俱乐部会分走两成。同时,苏乙需要成为俱乐部的形象代言人和教练,有配合俱乐部商业行为的义务。 最后是一系列个人商业收入的分成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老总在洛哥的建议下,很看好苏乙的发展前景,想要在苏乙未发迹前签下苏乙。 如果苏乙是本来的杨子豪,遇到这样的事情,绝对要拿捏一番,要是有野心的话,甚至要等打完比赛身价暴涨后,再待价而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但苏乙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他才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扯皮。 看条件差不多,他大笔一挥,直接敲定了这笔买卖。 乐得本以为要扯皮很久的老总合不拢嘴,直呼苏乙是爽快人。 然后老总也很爽快签了一张三十万的支票,直接给了苏乙,算是签字费,并且承诺尽快打造专门给苏乙服务的全方位教练团队,包括照顾苏乙饮食起居的助理。 他问苏乙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选推荐?苏乙想了想,只提了洛哥和程辉两人,其余人让老总随意安排,他没什么要求。 老总自无不允。 签完约,老总当着苏乙面给洛哥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洛哥让老总把电话给苏乙。 “阿豪,三个月前你说的一切,你全都做到了。”他在电话里感慨说道,“恭喜你,你的付出没有白费。” “洛哥,阿民怎么样?”苏乙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道:“严重骨折,一条胳膊废了,好在俱乐部给他买了保险,能赔个一百多万,我和老总也商量过了,会给他一笔退役费,只要不胡来,这辈子不愁吃穿了。” “阿豪,不要有心理负担,身为职业拳手,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当年我也是因为这样退役的……” 洛哥当年是被人用膝十字固伤了膝盖骨,造成永久性创伤,虽然不至于留下残疾那么惨,但却也不能再上台了,所以才做了教练。 苏乙很快就不在意阿民了,他也没有给阿民道歉补偿的意思。他不屑流鳄鱼的眼泪。 下午五点,刚结束训练的苏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 “是我啊阿豪,小丹。阿豪,你现在有时间来我们学校门口吗?我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中午的时候,我骂肥仔是猪,他说要我放学等着,我好怕呀……” 苏乙这才想起,昨天答应要为梁佩丹出头的。 “好,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其实苏乙自认为是一个比较冷血和自私的人,但有的时候,他也会有同情心。 他看不得一个九岁的小女孩一边上学,一边拼命照顾着自己精神状态有问题的母亲。 随着和这个小女孩慢慢接触,他甚至在这小女孩身上看到了苏未小时候的影子,这让他更不忍对她们不闻不问。 出门的时候,苏乙看到林思齐在纠缠程辉,似乎是想让程辉教他。 看到苏乙风风火火的样子,两人立刻停下来。 “要出去吗?”程辉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乙正思考着怎么帮小丹出头,看到两人,顿时眼睛一亮。 “辉哥,阿齐,我妹妹天天被人尾随欺负,我忍无可忍了,够朋友的话,就跟我走!”苏乙故作愤怒道。 “走!”程辉和林思齐异口同声道。 两人表情凝重,没有一丝犹豫。 梁佩丹的学校距离俱乐部并不远,穿过两条街就是。 三人一路疾行,到了文山女子小学大门口,此时正好是放学时间,女孩们三两成群走出校门。 程辉和林思齐面面相觑,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耍了。 苏乙的手机再一次响起,接起一听,果然是小丹打来的。 “喂,阿豪,你到了没有啊?”电话里小丹的声音很是惶恐,“刚才小丽跟我说,肥仔和几个男校的坏蛋在校门外的小巷里等我呀!我好害怕,他那么壮,他会打死我的。” “小巷?”苏乙左右看了看:“校门口左拐这个?” “对呀!” “好,你现在来小巷,看我怎么为你出头。” 苏乙挂了电话一转头,就见程辉和林思齐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妹妹被尾随欺负是吧?”程辉阴测测道,“说得那么严重,我以为要和哪个死变态火拼一场呢!” 林思齐冷哼道:“豪哥,你摆明了是耍我们嘛!” “喂,我妹妹是被尾随欺负,我没说错呀。”苏乙摆出无辜脸。 “可你没说你妹妹是小学生!”程辉道。 “是你们思想不健康,一听尾随就以为是岛国片里那种。”苏乙摊手道,“关我什么事?” “所以你叫我和辉哥来,是为了给小学生出头?”林思齐道,“我们三个大男人,难道要殴打小朋友?” “那倒不用。”苏乙笑道,“不过为了一劳永逸,你们得跟我演一出戏。” “演戏?”程辉和林思齐对视一眼。 小巷。 一个肥仔和三个小朋友正守在校车站台下,虎视眈眈盯着巷口的位置。 “小胖,我们四个人欺负一个女孩子,会不会太过分了点?”一个小朋友问道。 “别扰乱军心!”小胖瞪他一眼,“我们四王帮想要在学校里威风起来,尊严很重要!今天梁佩丹居然敢骂我是猪,他这么侮辱四王帮的老大,不让他付出代价,以后我们四王帮还怎么在学校里混?” “就是,今天一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小朋友们正说着,就见三个身材魁梧,表情看起来凶凶的叔叔往这边走来。 其中两个叔叔后退,好像是被最后那个叔叔逼着走过来的 四个小朋友顿时噤声。 他们看起来好凶啊……连衬衫的扣子都不扣,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呐,我葡京豪哥,最恨的就是男人欺负女人!尤其是恨好几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面对他们的叔叔嗓子粗粗地叫道,“贱辉,小齐,你们两个敢骂我的女朋友,今天我要狠狠教训你们!” “哈哈哈!阿豪,我贱辉最喜欢欺负女孩子,怎样?” “还有我小齐,我最喜欢和别的男孩子一起欺负女孩子,怎样?” “有种你来打我们呀!” 两人夸张叫嚣着。 “今天我葡京阿豪,要替天行道!哇呀呀!” 葡京阿豪哇哇大叫着向贱辉和小齐冲来。 两人也大叫着向葡京阿豪冲去。 三人狠狠冲撞在一起,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打得非常残暴。 这场面让另一边的四个小朋友瑟瑟发抖,吓得小脸煞白。 战斗很快结束,葡京阿豪大杀四方,把贱辉一通组合拳打得向后空翻两周惨叫着摔倒在四个小朋友面前,另一个小齐被一个背摔摔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嘴歪眼斜。 好半天两人才爬起来,连连求饶。 “豪哥饶命,我贱辉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女孩子了!” “豪哥放过我们吧,欺负女孩子是不对的,我们知道错了!” “哼!只要有人敢欺负女孩,我阿豪一定不会放过他,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葡京阿豪挥舞着拳头大喝道,“快滚!要不是我还要接我妹妹小丹,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 两人连滚带爬灰溜溜地走了。 葡京阿豪狞笑着,目光从四个小朋友身上扫过,四人吓得急忙低头,瑟瑟发抖。 便在这时,小丹出现在巷口,一看这边顿时开心招手大喊:“阿豪!阿豪!” “小丹,这边!”葡京阿豪哈哈笑着招手。 另一边的小丹顿时飞奔过来。 一边四个小朋友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 “阿豪,你真的来啦!真是太好了,嘻嘻嘻!”小丹高兴得围着苏乙又笑又跳。 葡京阿豪自然是苏乙了。 “小丹,我来接你了,你告诉我,你在学校里,有没有男孩子欺负你啊?”苏乙故意大声道,,“要是有的话,你现在就告诉我,带我去找他!” 小丹一怔,立刻会意。 “欺负我的男孩子……”她的目光落在另外一边四个小学生脸上。 “嗯?是他们吗?”苏乙皱眉,凶巴巴地看过去。 四个小学生浑身一震,那个肥仔反应很快,急忙叫道:“小丹姐,我们是来保护你放学的!” “对对对!”另一个赶紧道:“你是我们四王帮的大姐头……” 啪! 他头上挨了一巴掌,另一个小学生赔笑道:“什么四王帮?我们是小丹姐的四大护卫,嘿嘿,小丹姐,你放心,有我们四个保护你,谁都不能欺负你。” “对对对!”肥仔点头如啄米,“我们最恨欺负女生的人了!小丹姐,你就接受我们的保护吧!” 小丹又惊又喜,不可思议地看向苏乙,后者对他眨眨眼,微笑点点头。 就这样,小丹多了四个小护卫。凭小丹的古灵精怪,在四个小朋友不能抹除苏乙带给他们的心理阴影之前,他们会一直保护小丹不受欺负的。 看着四个小朋友众星拱月般围着小丹上了校车,苏乙挥挥手跟他们告别,功成身退。 转过街角,就看到程辉和林思齐灰溜溜蹲在路边,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0512、比赛开始 恐吓完小朋友,三人便一边聊天,一边往俱乐部走。 “说起来今天难得放松,要不我们去吃点海鲜,喝点啤酒,放松一下?”程辉提议道。 “算了,我现在要增肌练体能,不能喝酒乱吃东西的。”林思齐第一个拒绝。 苏乙也摇头道:“我今天刚和俱乐部签了经纪约,晚点洛哥应该会找我谈话,而且晚上我也要训练啊辉哥。” “唉,练练练,从早到晚练个没完,饭不能乱吃,烟酒都不能碰,年纪轻轻,把自己搞得这么紧绷绷,完全没有生活的乐趣。”程辉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该说你们努力,还是该骂你们无趣。” “年轻嘛,多努努力总是没错的。”林思齐嘿嘿一笑,“辉哥,你拿过两届拳王,你年轻的时候难道不用努力吗?” “我年轻的时候?”程辉怔了怔,“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努力的……” 他眼神有些黯然,似乎又想起不堪往事。 苏乙看出他情绪不对,岔开话题道:“辉哥,阿齐不错,你要不要考虑收他为徒,教他打拳?” “对呀对呀辉哥,你收下我吧!”林思齐一听眼睛一亮,急忙道。 程辉看了眼林思齐,道:“你为什么要学拳?” “因为我爸。”林思齐道。 他把自己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末了道:“我今年三十岁了,大学毕业后,我到处去旅行,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从来没有把任何一件事做成功过。我学拳,就是为了证明我不是个废物!我也想告诉我爸爸,连我都可以从头开始,他为什么不可以?” 程辉沉默良久,突然想起什么,道:“等等,你三十岁了那你还叫阿豪豪哥?他才二十五岁!” “是吗?”林思齐表示很震惊,“可是看起来,他比我老哎!” “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苏乙捏拳,故作一副面色不善的样子。 “哈哈,是你太成熟了,再说了,你比我厉害,我叫你一声哥也没什么。”林思齐哈哈笑道,然后反过来将程辉一军:“辉哥,你比洛哥大多了,但你还不是叫他洛哥?” “这种徒弟收来干嘛?气死自己吗?”程辉指着林思齐对苏乙道。 苏乙笑而不语,林思齐又惊又喜:“辉哥,你答应收我啦?” “以后赢了奖金四六分!”程辉没好气道。 “好啊好啊!我都可以!”林思齐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我六你四啊!”程辉道。 “可以可以,我都可以!”林思齐乐得合不拢嘴。 “算了,傻兮兮的。”程辉无语道,“是你要上台拼命的,还是对半分吧。” “那更好啊!”林思齐笑嘻嘻道。 程辉摇摇头,看向苏乙:“你呢,阿豪?你为什么要学拳?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为什么学拳? 当然是为了任务。 但为什么这么努力? 苏乙想起自己工作后开的第一单。 他当时为了卖灯具,跑遍了所有灯具城。同事们都告诉他,没用的,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他跑过的地方,别的业务员都跑过了,轮不到他的。 但苏乙当时却想着就当锻炼口才和胆量了,辛苦一点也没什么,于是有了他第一次开单。 身为社会中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努力已经成了刻在苏乙骨子里的一件事情。 为什么这么努力? 我生来平凡,努力是我唯一摆脱平凡的路径了。 所以,为什么不努力? 脑子里这么想着,苏乙却笑着摇摇头,道:“我为什么学拳,你们随便在俱乐部里问一个人就知道了。至于为什么努力?我不知道,总之,先努力,为什么努力以后慢慢想,总会想到的。” 这句话让程辉沉默了良久。 下午洛哥回来后,为苏乙打造了全新的训练计划,也制定了全方位的配套服务。 本来洛哥打算给苏乙租一套豪华公寓楼作为苏乙的宿舍,却被苏乙婉拒了。 在这个世界,除了任务,他没什么物质上的追求,奢侈只会影响他的拳速,不要也罢。 再说他现在住着挺舒服的。 从第二天开始,苏乙每天的日子,又变得雷打不动,一天重复一天起来。 早晨练体能,中午练拳,晚上练寝技,一天三练,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在程辉和洛哥的双重教导下,苏乙的技战术有突飞猛进的进步,体能也稳步上升。然而这样的日子绝不枯燥。 苏乙和程辉、林思齐两位主角之间的友谊也在日益增厚,变得亲密无间起来。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对于苏乙、程辉和林思齐三人来说,他们聚在一起,性情当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三人的“志同道合”。 三人都成了训练狂魔。 林思齐和苏乙自不必多说,关键是程辉。 这位老拳王眼见林思齐每天被虐得惨兮兮,却依然嗷嗷叫着坚持练拳;眼见苏乙雷打不动地自律和坚韧,从没有半句抱怨,从没有半点松懈;眼见就连胸无大志的太岁,都过得那么乐观,明明做的是简单枯燥并且很low的工作,他却偏偏过得比谁都快乐。 和原剧情差不多的是,程辉的改变还是因为小丹母女,一次苏乙偶尔提及了小丹母女的故事,程辉得知一个九岁小女孩居然如此艰辛地活着,却从不叫苦,从不抱怨,非常受震撼。 他特意来看望了小丹母女,回到俱乐部后,便开始发愤图强,每天都跟着苏乙一起训练。 重新燃起生活希望的程辉也交了报名费,参加了这次的mma百万大奖赛,他希望能赢得一些奖金,还掉自己二十万的赌债,彻底和过去所有的不堪,说再见。 用他的话来说,他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只要能上台,就已经是开始赚了…… 三人约定,一起在这一届的mma大赛上绽放光彩。 如果不幸遇到彼此做对手,那也没什么,痛痛快快打一场,不负相识。 苦练两个月后,苏乙的地面锁技终于有了质的飞跃。 当然,时间毕竟太短,苏乙着重练的是解锁,并非锁人。 而关于拳路方面,他听从了程辉的建议,着重练攻防套路拆解,就像是做大量习题一样,推衍出各种组合的各种破解反击之法,然后不厌其烦地反复演练。 即使是空闲、吃饭或者休息时间,苏乙只要一有时间,就开始在脑子里推衍组合拳攻防拆解。 于是整个俱乐部的人都看到苏乙时不时比划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辞,不管身边有人没人,仿佛疯了一般。 不疯魔,不成活。 日子一天一天逼近,终于这一天,比赛的日子到了! “激战百万,综合格斗!全新赛制,全面开启!” “只要赢,就有奖金拿!” “每场比赛的优胜者,可以选择拿走相应的奖金,也可以选择做擂主!” “成为擂主后,每场比赛必须在两个回合内,打败挑战者!连赢十场后,就可以成为这一轮的冠军,拿走两百七十五万奖金!” “成为冠军后,还可以继续参加下一轮,拿更多的奖金,角逐下一轮的冠军,直到连赢三十场,成为本年度的总冠军!” “激战百万综合格斗,正式揭幕!” 比赛揭幕式开启电视和网络直播,在主持人亢奋高昂的介绍声中,抽签仪式,正式开始! 每天会有十场比赛,由主办方抽出对阵的二十人,这二十人两两对决,输的十人淘汰,赢的十人可以选择成为擂主继续比赛,也可以选择拿首胜的奖金离开。 当然,一般没人会只胜一场就走的,毕竟胜第一场只有两万块奖金。 站在台上以命相搏,没人甘心露个脸,只拿两万块就走的。 按照比赛规则,第二场胜,奖金就到了三万,第三场胜,就有五万,第四场十万,第五场十五万…… 以此类推,赢够十场,至少能拿两百七十五万的巨额奖金! 当然,想要拿走这么多奖金是不容易的。 首先,众所周知,常规mma比赛非头衔争夺赛一般是三回合制的,头衔争夺赛甚至是五回合制的。 每回合是五分钟,中间会间隔一分钟休息时间。 但这次的赛制,是擂主选拔赛三回合制,擂主挑战赛是两回合制,比赛时间缩短,也就意味着比赛会变得更激烈。 其次,更残暴的是,一般mma的比赛,分出胜负有五种办法——一是直接ko,二是降服,三是tko,四是失去比赛资格,五是打完所有回合后双方都能再战,这个时候比评分点数,分出胜负。 但这次的比赛,擂主选拔倒也罢了,擂主挑战的话,擂主想要守擂成功,是必须在两个回合内打败对手的,不存在靠比点数分胜负的情况! 也就是说,挑战者只要熬过两个回合仍能站起来,就算挑战成功! 可见,十连胜的擂主,有多难诞生。 据官方报道,目前已经有九百多位职业拳手报名参赛了,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这些拳手全部轮完,赛程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全部打完,所以才会分好几轮,决出好几个冠军来。 头一天的抽签,苏乙等三人都没有抽到,但三人都到现场看了比赛。 不得不说,各种各样风格的拳手,让苏乙大开眼界。其中不少有实力的拳手,他们的技战术让苏乙都暗自心惊,感受到不小压力。 比赛非常劲爆和惨烈,十场比赛,场场见血,有三人受伤严重,一下台就被送去了医院。 这一天决出了十位擂主,除了一位擂主不得已因伤退出,选择拿着两万块奖金走人后,其余九位擂主都选择留在台上继续打。 九位擂主在比赛后直接抽出了自己的下一个对手,其中,一位名叫麦克的澳洲拳手,对手赫然是林思齐! 这个麦克实力不错,他只用了半个回合,就ko了对手,成为了3号擂主。 林思齐得知对手的那一刹那,脸色陡然就变得凝重了许多。 麦克的比赛他刚才当然看了,他还在心里暗自祈祷不要碰到麦克呢,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放心,他是守擂的,你更有优势,一定没问题的。”苏乙鼓励道。 原剧情中,林思齐第一个对手就是麦克。虽然被打得很惨,但他最终还是熬过了两个回合,让麦克的守擂之旅刚开始就戛然而止。 “不要怕,怕你就输一辈子!”程辉皱着眉道,“麦克不是没有缺点,只要你听我的,好好打,只是熬过两回合,问题不大。” 林思齐这才恢复了一些信心。 第一天的比赛结束后,还抽出了第二天要对决的二十个拳手,苏乙和程辉依然没有被抽到,林思齐的比赛要在三天后才开始举行。 程辉给苏乙请了假,然后带着林思齐,不知道跑哪儿搞封闭式秘密训练去了。 三天后,当林思齐再次出现在苏乙面前时,苏乙明显感觉她自信了很多,也似乎强壮了一些。 比赛一开始,程辉作为林思齐的主教练,留在八角台边,苏乙则跟洛哥在台下观战。 洛哥是苏乙硬拉过来的,他根本不看好林思齐,一来他不相信程辉能教出什么好徒弟,二来林思齐才训练两个半月,他根本不信林思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从零到百。 但架不住苏乙感兴趣,所以他就来了。 跟原剧情一样,其实林思齐根本就不是麦克的对手,上台没几分钟,就被打得满脸是血,裁判不得不中止比赛让林思齐先去处理脸上的鲜血。 但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很好,而且在程辉的指挥下,他尽量节省体力,护住要害,跟麦克打游击缠斗,即使被打,也基本造不成太大伤害。 更为难得的是,林思齐的忍耐性极高,麦克一直引以为豪的降服技能对上林思齐后,这家伙宁可冒着四肢被折断的风险,也要拼命挣脱出来。 最终,麦克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拿下顽强的林思齐,林思齐成了新擂主。 林思齐给自己抽到的第二个对手,叫亚历山大。 0513、别人的奋斗 按照这次比赛的赛制,前三天都是擂主选拔赛,决出了三十个擂主,其中两名擂主因伤退赛,剩下二十八个擂主。 林思齐和麦克的决斗发生在第四天,第四天举行的是擂主挑战赛。结果,原本很被看好的麦克,居然两回合拿不下林思齐,成为第一个翻车的擂主! 于是林思齐顺理成章成为第四个比赛日的焦点选手,尽管林思齐的顽强和拼搏赢得很多观众的支持和好感,但他还是被评为“最弱擂主”,他下场对阵亚历山大,博彩公司开出他战胜的赔率是一赔七,可见他并不被人看好。 但苏乙却很清楚,这一场林思齐依然胜了。 虽然是惨胜,但林思齐确实爆出了一个很大的冷门,成为了一匹黑马。 只可惜这场比赛的选手是不允许参与这场比赛投注的,一旦被查到,取消成绩,取消资格,还要面临追加处罚,后果很严重。 不然,苏乙就买林思齐这一场,就能在这个世界里实现财务自由了。 第七个比赛日,又是擂主选拔赛,程辉被抽出来了。 他对阵的对手是一个灯塔人,综合实力一般,但面对程辉这位四十八岁的老拳王,这个灯塔人依然成为擂主的热门。 没人相信一个四十八岁的老家伙能在擂台上取得什么成绩,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主办方搞出来吸引人眼球的噱头。 事实也的确如此,程辉的关注度很高,尤其是他的过往被挖了出来。 两届拳王得主,打假拳、参与黑涩会,然后坐牢,他的人生经历起伏错落,太精彩了。 这场比赛吸引了很多观众,赛场座无虚席。 灯塔拳手对这场比赛志在必得,赛前采访就放话他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下场比赛了,这场比赛是上帝赐给他的一场胜利。 而面对主持人的挑事儿,程辉却很谦逊地表示,他会把每场比赛都当做最后一战来打,努力给每一位观众奉献出精彩的比赛。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一场结局注定的比赛,但四十八岁的老拳手到底能坚持多久,是每个人都感兴趣的事情。 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然而当比赛开始后,台上的局面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威尔逊再次被打倒了!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第一回合才开始一分多钟,威尔逊已经被程辉两次击倒了!要不是他击中的部位都不是要害,而且程辉似乎不太习惯地面砸拳,威尔逊早就被ko了!” “没错,这是赛前谁都没有想到的局面,威尔逊一直在进攻,但在经验丰富的程辉面前,他的进攻更像是小孩子在胡闹,程辉只用两次简单有效的反击,就让威尔逊明白了他不是好惹的!” “这是智慧和力量的争锋,程辉给威尔逊好好上了一课,打拳,也是要有脑子的。咳咳,当然,我不是说威尔逊没有脑子……” 两个解说激动的声音从电视里清晰传了出来。电视机前,无数双目光死死盯着台上的程辉。 某个房间里,那群跳健身操的阿婶们激动看着台上的程辉,那个叫仙蒂的阿婶满眼桃花妆状,痴迷地盯着程辉一身的腱子肉。 苏乙租住房子的客厅里,“四大护卫”吃惊地指着台上的程辉:“是贱辉,那个爱欺负女孩子的贱辉!天哪,他这么厉害!” “他都这么厉害,葡京豪哥照样打得他满地找牙,小丹姐,你哥哥真的太厉害了!” “那当然,我哥哥很能打的!”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小丹,一手端着小弟买的奶茶,一手拿着小弟买的零食,得意地挑着眉道。 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小丹的妈妈欣慰笑着,看着这一幕。 下一刻,房间里的五个孩子全部跳跃着欢呼起来。 同样的欢呼声,几乎从每家每户传来。 程辉ko了威尔逊! 威尔逊的第三次进攻,程辉轻轻松松就晃开了,然后一记右摆拳打在其右颈部位,威尔逊顿时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这场比赛第二大冷门就这样爆出了! 当裁判高喊着程辉的名字,举起程辉的手臂时,苏乙清晰地看到这位老拳王眼中有晶莹在闪烁。 港岛,一家台球厅里,一个面色阴鹫的男子看着这一幕满脸狰狞:“好你个死贱辉,欠我二十万,居然跑去濠江上电视?我花牛要是不办了你,还怎么在道上混!” 程辉选择留下来当擂主,他直接抽出了自己下一场比赛的对手,一位哲彭的柔道高手。 这是一个在国际拳坛都赫赫有名的选手,世界排名很靠前。 当程辉抽出他后,所有人都为这位老拳手惋惜,觉得他运气实在太差了。 到了第二天,第八个比赛日,林思齐再次上场,对阵他第二个对手,来自加国的拳手亚历山大。 这依然是一场关注度很高的焦点大战,不但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匹黑马,也因为程辉的关系。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觉得不可能,但大家依然期盼着林思齐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但林思齐让很多期盼奇迹的人失望了。 这一场比赛,他依旧被打得很惨,鼻子都脱臼了,满脸鲜血。 两个回合快打到了尾声,林思齐全程被动,一直都处于极大劣势的境地。 而他的对手亚历山大却很活跃,无论是站立还是地面,都死死压制着林思齐在打。 身为擂主需要在两个回合内胜出才能成功,但现在林思齐别说成功了,看着样子,他能熬到两回合不输,都算厉害了。 但即使这样,林思齐这个擂主也当到头了。 众人惋惜之余,也觉得这个结果理所当然。 然而让所有人都觉得诧异的是,眼看林思齐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要被ko的样子,但偏偏,他晃晃悠悠,愣是熬到了最后一分钟! 他仍在反击! 很快第二回合到了最后一分钟,林思齐再次拼命摆脱了亚历山大的地面锁,但裁判却中止了比赛,让林思齐先去处理自己满脸的鲜血。 此时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所有人都在给林思齐打气加油。 “林思齐的斗志太旺盛了!即使打到这程度,他也依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很难想象是什么支撑着他一直在反击。一般的拳手要是他,早在第一回合那一次十字固就认输了,哪里会把比赛拖到现在?” “是呀,他太拼命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一场比赛的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健康的体魄,尽量避免受伤。我听说林思齐从接触mma到现在才不到三个月时间,直到比赛开始的前一天,他才拿到职业拳手的证书,对于mma赛场来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手,能打到这个程度,他已经很了不起了……” 两个解说员用惋惜和鼓励的语气表达着对林思齐的支持,带动着观众们都把心神牵动在林思齐的身上。 “小齐,加油!小齐,加油!”苏乙租住的房子客厅里,四大护卫和小丹一起挥舞着手臂给林思齐加油。 某个咖啡厅里,林思齐的父亲紧张地看着电视上满脸鲜血的儿子,心揪成了一团。 现场。 林思齐的确还没有放弃。 他趁着工作人员为他处理脸上伤口和血迹的工夫,急促向程辉求助:“师父,师父!有没办法打过他?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到现在,仍想着怎么去赢! 其实连程辉都想放弃这场比赛了,因为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了,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林思齐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拿命拼出来的了。 他甚至好几次在林思齐被对手锁死的情况下都想丢出白毛巾,替林思齐认输,但他稍稍犹豫,就看到林思齐痛苦嘶吼着,挣脱了束缚。 一次次爬起来! 程辉满心的震撼。 看着仍一脸执着的林思齐,看着他眼中坚定的光芒。 程辉“认输吧”三个字到嘴边,愣是没有说出口,而是道:“最后一分钟了,你的对手只要再坚持一分钟就会赢。但他占尽优势却不能直接打败你,一定很不甘心。” “对于他来说,你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在这最后一分钟的时间里,他一定会疯狂攻击你,争取ko你!阿齐,这就是你的机会!” “稳住不要慌,撑住不要怕,利用他急于打败你的心态,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就能让他死!” “记住,你和他的战场在地面,你想赢他,也要在地面……” 当当当! 说话间,铃声响,裁判示意林思齐继续上台比赛。 果然如程辉所料,亚历山大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冲了上来,一个组合骗得林思齐举手招架,顺势一个抱摔把林思齐放倒在地,眼看膝十字固就要成型。 这时林思齐反应过来,抢先一步把对方的腿从颈部推开,翻身也抱住了他的这条腿。 两人顿时陷入僵持,各自以关节技来对付彼此的腿。 纠缠良久,林思齐挣脱对方,刚要起身,被对方抢先,从他腋下穿过手臂,制住他的这条胳膊,将他的上半身死死按在地上。 “啊啊啊……”林思齐的手臂被扭成一个反角度的形状,他痛得嘶声大叫起来。 “还不拍?”解说焦急道,“再不认输他的这条胳膊会断的!” 但其实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林思齐有股子胳膊不断,就绝不认输的愣劲儿。 就在所有观众都随着林思齐揪心不已的时候,林思齐突然以头为支撑点翻滚了过去,凭着这个狼狈的动作顿时摆脱了对方的锁技。 亚历山大怎肯放过他? 二话不说直接再次扑在林思齐的身上,把他压在身下,手肘痛击林思齐的脸。 林思齐猛地挺胯剧烈扭动,顿时把他甩了下去,同时双腿直接从他的腰后两侧伸出,缠住了他的腰。 亚历山大刚要有所动作,林思齐的双臂从他后颈伸出绕住他的脖子,狠狠一勒! 当当当! 与此同时,倒计时十秒的敲击声急促响起! 距离比赛结束,就剩下十秒! “裸绞!是裸绞!”解说员激动吼了起来,“亚历山大大意了!他太急于降服林思齐了,但他忘了,林思齐不是他的猎物,林思齐是一头凶残的鬣狗!他给了鬣狗机会,致命的机会!” “这是接近完美的成型裸绞,亚历山大挣脱的几率几乎为零,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林思齐!但比赛还有几秒就结束,如果他能坚持到响铃,那么赢的人依然是亚历山大!但……” 就在解说员激情急促的声音传遍千家万户的时候,所有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赛场的人都看到了,被勒得满脸涨红青筋暴起,眼珠凸出的亚历山大,突然伸手拍了拍林思齐的手臂。 这是认输的意思! 他认输了! 而此时比赛时间刚好走到了最后一秒! 哪怕亚历山大再坚持一秒,他都会赢,但偏偏,他在最后一秒认输了! “赢啦!!!!林思齐!伟大的林思齐!伟大的逆转!亚历山大败给了他的傲慢,败给了林思齐的坚持!这是一场光荣的胜利,伟大的林思齐,配得上所有赞誉!欢呼吧!鼓掌吧!林思齐,你值得拥有这一切!” 在解说近乎嘶吼的激动喊声中,整个赛场已经彻底成为喧嚣的海洋,声浪几乎要掀翻这座城市! 这是一场不可思议的胜利,哪怕亚历山大再坚持一秒,这场比赛的结局都将改写,但很遗憾,在那一秒前,亚历山大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没能坚持下去。 林思齐四肢瘫软躺平在擂台上,呲牙笑了,眼泪夺眶而出。 而台下,尽是振臂狂呼的人们! 这就是综合格斗! 十分钟后,林思齐抽到了他的下一场比赛对手——李子天! 宿命终究还是难以改变,终结林思齐的人,出现了。 而在随后一个热度很高的罗刹擂主轻松击败挑战者,守擂成功后,他也抽出了自己第三个对手。 “杨——子——豪!” 随着主持人拉长的呼叫,这个名字,传遍了千家万户。 0514、焦点 “咦?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苏乙回到家的时候,意外发现小丹居然坐在客厅里打瞌睡,不由意外道。 “阿豪,你终于回来了!”小丹看到苏乙顿时眼睛一亮,急忙跳下椅子,“我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你的照片了,你要打那个罗刹大力士,对不对?” “对。”苏乙笑着扫了眼桌上,大概知道小丹为什么等他了。 “那你有没有信心啊?”小丹认真问道。 “一半一半吧,”苏乙道,“那个家伙块头那么大,如果不是这种商业赛场,我都不应该和他打的。” 苏乙的对手叫刚察洛夫,绰号坦克,足足比苏乙重十公斤,如果按照mma正规比赛,他在轻重量级,苏乙在轻量级,两人根本不会成为对手。 但这是百万奖金赛,是商业性质的大赛! 只要是专业拳手,都有资格参加。 对于体重轻的拳手来说,这无疑是不公平的。 但正是这种不公平,反而让比赛的精彩程度更高。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商业赛的含金量,反而更高。 “啊?那惨了!”小丹听苏乙说得不确定,有些傻眼,“我跟肥仔他们吹牛,说你肯定赢的!你要是输了,他们一定会笑话我!” “那我争取不让他们笑话你咯。”苏乙笑道。 “哎呀那也不好,我看了你们比赛,好可怕!小明都吓哭了。”小丹道。 “喂,小朋友不能看这种比赛的!”苏乙瞪眼。 “我妈妈都允许了,哎呀你就别管了!”小丹摆摆手,急忙岔开话题,“总之,你尽力就好,实在不行就快点认输,那个大力士那么壮,打中你,一定很疼的!肥仔昨天不小心撞我一下,我都痛得掉眼泪……” “好,我知道了。”苏乙笑道。 “呐,这是我给你做的番薯糖水,”小丹笑嘻嘻打开桌上的餐盒,“还有我妈妈从她上班的厂里带出来的春卷,是她亲手做的哦。” 小丹的妈妈在食品厂里做女工,她们生产的产品里就有春卷。 “我妈妈说,咱们邻居这么久,你都很注意不打扰到我们,你肯定是个好人。”小丹一脸认真地道,“后天你就要上台打架了,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就给你做顿宵夜,当做对你的祝福咯!希望你能打赢大力士,加油加油加油!” 小丹挥舞着小拳头,一脸激励的神色。 苏乙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妈妈。” “嘻嘻,谢谢我妈妈可以,我就不用谢咯。”小丹开心道,“要不是你,肥仔他们四个才不会一直罩着我,还陪我玩呢,现在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 “那真是太好了。”苏乙笑道。 “那阿豪你先吃吧,我进去睡了,不然妈妈醒来不见我,她会着急的。”小丹跟苏乙摆手,“一定要吃光哦!” “好,我知道了。” 目送小丹进了房间,苏乙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吃食上。 他微微犹豫,随即晒然一笑,坐了下来,捏起一块春卷直接送到了嘴里,然后端起糖水喝了一口。 香甜美味刺激着他的味蕾,让苏乙全部身心都充满了愉悦。 半年来,他几乎没吃过任何甜食,也没吃过春卷,更没吃过宵夜。 他现在每天都是指定的训练餐,他都忘了,单纯享受一餐美食,是什么滋味。 按理来说他不该这么晚吃东西,还吃的是甜食。 但苏乙更不想辜负小丹和她妈妈一片好意。 于是他坐在桌上,吃完了所有春卷,喝光了所有糖水,然后满意地打着饱嗝,揉着肚子。 “等比赛结束了,请小丹她们去吃披萨。”苏乙心中暗自决定。 第二天,苏乙早上自觉加练了一个小时,然后就直接赶往比赛现场了。 今天是第十个比赛日,今天有程辉的第一场擂主赛,他的对手是一个哲彭的柔术高手,博彩公司看好的是程辉的对手,因为这位柔术高手很擅长地面技巧,特点是以柔克刚,程辉丰富的经验和娴熟的拳法在这位柔术高手面前,根本争取不到任何优势。 但这并不妨碍这场比赛的观众,仍座无虚席。 程辉是俱乐部的助教,他的拳法不用人教,而地面锁技全是给苏乙做陪练时偷师的,而且他报名是以个人身份,所以并没有教练。 第一场比赛,还是苏乙站在场边,充当助理的角色。 但这一场,苏乙特意请了洛哥来做程辉的临场教练。 不管怎么说,打地面,整个俱乐部谁也不如洛哥,他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伊藤润二以前是专门打柔术的,从去年才开始跨界来打mma,他的柔术造诣非常高,所以一来就如鱼得水,拿过不少奖牌。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近身摔,然后地面制服对手。不过千万不要觉得他不擅长站立,他很灵活的,也有过直接ko对手的经历。” 洛哥对程辉对手的了解非常深,一边给苏乙介绍这个拳手的情况,一边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比赛。 此时程辉和伊藤二人正在笼边纠缠,后者想要放倒程辉,但程辉死死卡着身位,让伊藤根本无从下手。 伊藤的战术很明确,他根本不想跟程辉打站立,一开始他就奔着地面去的。身为柔术大师,他有一百种方法放倒程辉。 然而比赛开始三分钟了,两人始终在笼边僵持,他就是放不倒程辉。 老拳手的经验极其丰富,他的防守非常稳健,两人死死纠缠着对手,谁也不敢先松开。 伊藤不敢松开,是因为他怕程辉抓住机会ko他。 程辉不敢松开,是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有一点松懈就会被伊藤放倒,而地面寝技,是程辉最不擅长的。 就这样,两人小动作不断,却始终纠缠在笼边,耗尽了第一回合的五分钟时间。 当当当! 第一回合结束,裁判分开两人,现场观众都发出不满的嘘声。 上半回合的比赛,又沉闷又无聊,从头僵持到尾,完全没有任何看点,观众买票进场看这样的比赛,怎能满意? 伊藤虽然有些遗憾,但对这个结果还是能接受的,也乐见其成。他虽然没放倒程辉,但程辉也没奈何得了他。下半回合要还是这样,那撑过两回合的他就算挑战成功了。 程辉回到台边,洛哥立刻急促道:“不给对手机会,我们也没机会赢!贱辉,下半场试着给他拿你身后,你用e号解锁方案试试,如果成功,一下就能打爆他……” 程辉连连点头。 这就是洛哥的作用,他清楚所有锁技,并且有自己独特的破解之法,对于不擅长锁技的拳手来说,洛哥站在场边,绝对起到定海神针一样的作用。 一分钟后,下半个回合开始,两人试探攻击几下,很快又开始缠绕在一起僵持,谁也不肯让步。 时间一秒秒过去,很快又是将近三分钟了。 “拉开距离!拉开距离!”洛哥在台下大吼。 台上的程辉猛地后退,就要拉开距离,但伊藤如跗骨之蛆跟上来,程辉转身一个后踢,却被伊藤闪开,他再转身已来不及,直接被伊藤双腿缠腰,拿到了后背,双臂死死缠住程辉的脖子,把他直接放倒在地! 裸绞! 现场一片哗然,伊藤的裸绞一旦成型,那程辉就输定了。 “哎呀!伊藤抓住了程辉急于求胜的心理,这下要分胜负了!”主持人惋惜地叫道。 但他话音未落,场上局面再变! 程辉既然敢主动给后背,自然防着裸绞这一招。在伊藤缠绕她脖颈之时,他左臂迅速贴在自己的脖子上,让伊藤把自己的左臂也不得不缠绕进去,这样一来,伊藤的裸绞自然就被化解了。 这还没完,倒地的那一瞬间,程辉手臂下压,直接把把伊藤的缠绕的双臂夹在自己的腋下,后者吃痛顿时身体向右倾斜。 便在这时程辉猛地用力以手肘狠狠顶在了伊藤的右颈之上,伊藤顿时失去力气,瘫软下来。 程辉抓住机会猛地转身,拳头如雨落在伊藤身上,伊藤连抵挡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两三下他的脸就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汩汩直冒。 裁判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拉开两人。 “ko!程辉ko了伊藤!天哪!不可思议!太神奇了!胜败瞬间逆转!伊藤的裸绞被破解,眨眼他就被程辉抓住机会,给了致命一击!不愧是两届拳王,程辉的经验太丰富了……” “这场比赛沉闷了八分钟,但在第九分钟刹那的精彩,足以抵消一切!感谢程辉,这位四十八岁的老拳手,再次给我们奉送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同时我们也恭喜程辉,祝贺他守擂成功!拿到了他身为擂主的第一场胜利!” 现场在程辉击倒伊藤的那一刹那瞬间爆炸,成了沸腾的海洋,所有人都在大吼欢呼着,表达着自己的激动心情。 又是一场逆转,又是一场冷门,又是一匹黑马崛起! 当裁判正式宣布程辉获胜后,他激动地蹦下擂台,和洛哥、苏乙紧紧抱在一起。 “谢谢!谢谢!洛哥!以后你就是我偶像!阿豪,木啊……” “靠,死贱辉,你亲我……” “哈哈哈……” 三个男人又叫又笑,打闹成一团。 另一边的解说员见状忍不住道:“现在和程辉抱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叫杨子豪,他和这次比赛最大的两匹黑马,都有关系。程辉是杨子豪的助教,而林思齐是杨子豪的同门师兄弟,他们三个其实都来自一家俱乐部。他们的教练,都是同一个人。” “值得一提的是,三个人里,程辉和林思齐都只是以个人名义报名参加比赛,唯有杨子豪,是代表他们三人所在的俱乐部参赛。两个不能代表俱乐部的拳手都有黑马的表现,那么能够代表俱乐部的杨子豪,证明他更被他们的教练看好,他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程辉选择了继续守擂,他抽出了自己的下个对手,是个暹罗人,擅长泰拳。这个对手,程辉明显松了口气。 他最不怕的就是拳击出身,或者泰拳出身的人,因为这也正是他所擅长的。 解说员最后那一席话,给苏乙拉满了期待值。当晚,所有媒体的报道除了报道程辉的这一场逆袭,几乎都提到了明天苏乙的这场比赛,很多媒体还都深挖了苏乙和他们两个的关系,有能量大的媒体,甚至把他和阿ben、阿民之间的恩怨情仇都报道了出来,让吃瓜群众们过足了八卦瘾。 也许是苏乙的风头太大,引发了他对手的不满,记者采访到苏乙的对手刚察洛夫,故意挑事儿说苏乙很可能是黑马的时候,刚察洛夫被激怒了。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说的,他就像是个小鸡仔一样孱弱,我甚至怀疑他的拳头打在我身上,我会不会有感觉!地面锁技?别逗了!也许他用尽吃奶的劲,都不能移动我的一条腿!明天的比赛对我来说,只是一场不得不走的程序而已,这并不值得太多人关注……” 到了第二天早上,几十家媒体都涌进先锋俱乐部里,想要采访苏乙,问苏乙对刚察洛夫这番话的感想和评价。 “我没什么看法,”苏乙才懒得给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挑事儿的机会,“他想怎么说是他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擂台上见真章!” “各位各位,阿豪还要进行训练,你们闯进来已经很不合规矩了,现在请大家出去,不要打扰他备战!”洛哥和程辉等开始往外赶人。 记者们当然很不满,也不甘心好不容易吵起来的热点就这样偃旗息鼓。 于是他们又跑去找刚察洛夫。 刚察洛夫听到苏乙对他“很不屑”,“无视”他说的话,顿时暴跳如雷,脱口骂道:“我会让这只该死的黄皮猴子知道什么叫绝望!发可他!”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种族歧视!刚察洛夫,你刚才说了黄皮猴子,这是种族歧视!”有记者愤慨大叫,“你必须道歉!向所有华国人道歉!” 刚察洛夫自知失言,面色铁青,挥手不耐烦赶人:“滚!都滚!你们这群该死的苍蝇!” 0515、首胜 “肥仔,好了没有?快点啊!比赛要开始了!” “马上马上,小丹姐,别着急嘛,这个蛋糕很不好切开的……” 小丹妈妈微笑看着女儿和四个小男孩忙忙碌碌准备零食和饮料,目光移到了电视上,电视中,主持人正在介绍双方出场的选手——刚察洛夫vs杨子豪。 “各位,老板发话,阿豪只要打赢这一场,就请所有人喝糖水!”阿文站在大屏幕前高兴大声叫道。 “哦哦!” 台下密密麻麻的人振臂狂呼。俱乐部练拳的场地,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的音像厅。 “仙蒂,是你男神的徒弟啊!小伙子长得也蛮帅的。” “我男神的徒弟,那就是我侄子咯?哈哈哈!” 一群阿婶围着电视笑闹成一团。 一个拉着窗帘,满屋烟酒异味的房间里,手臂上打着石膏的阿民咬牙切齿看着电视里的苏乙,眼中满是怨毒。 “激战百万,综合格斗!各位观众,这里是17号擂台的擂主挑战赛现场,由本土拳手杨子豪,挑战我们的17号擂主,老子罗刹国的大力士刚察洛夫!我们的擂主以前是个摔跤手,曾拿过奥运会八十公斤级摔跤银牌,力大无穷,最闻名于世的壮举,是他曾单臂拖拽一辆没有轮胎的皮卡车一百米距离!” “这是刚察洛夫的第三场守擂之战,之前的两个挑战者,都在半回合内被刚察洛夫ko,刚察洛夫太强壮了,他强健的体格,超人的力量,绝对会成为他每个对手的噩梦!” “来看看他的对手,杨子豪!杨子豪二十五岁,体重七十公斤,他是第一次参加mma正式比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手!值得一提的是,他和本次比赛的两匹黑马,程辉和林思齐有很深的渊源,相信关注我们这场赛事的观众对他们这段故事应该不会陌生,最近他们三个人都很火……” “这场比赛的看点不止在于刚察洛夫是否能延续他的好状态,第三次守擂成功,更在于杨子豪是否能和程辉、林思齐一样,成为本场比赛的第三匹黑马!” “而赛前刚察洛夫有关种族歧视的言论,也为这场比赛带来更多的争议和关注度,在比赛开始前不久,本场比赛主办方已明确表示刚察洛夫需要为他种族歧视的言论向所有黄种人道歉,并且视其态度,来决定是否进行进一步的追罚措施……” “好,我们现在已经看到比赛双方已经入场了。哇,只不过是十公斤的体重差距,怎么杨子豪站在刚察洛夫面前,就像是小孩儿一样?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刚察洛夫的臂展也很占便宜,这场比赛对于杨子豪来说,绝对是地狱开局!在之前的几场比赛里,刚察洛夫都是一力降十会,以压倒性的优势ko对手。这位拳手的特点太鲜明了,他的缺点就摆在那里,但想要利用他的缺点战胜他,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起码前几位挑战者都失败了。” “这场比赛外界的看法是普遍都不看好杨子豪能够取胜,因为他的对手太强大了,即使是两匹黑马程辉和林思齐来打,失败的概率也很大。刚察洛夫是这届比赛第一梯队的冠军争夺选手,他夺冠的呼声很高的。而杨子豪,如果不是因为程辉和林思齐,他根本不会有什么关注度。而且从林思齐和程辉的技术水准来看,杨子豪应该不会强到哪儿去……” 当当当! “好,比赛正式开始,站在擂台左边穿蓝色短裤的,是我们的挑战者杨子豪;右边穿红色短裤的是擂主刚察洛夫。现在杨子豪正在环绕刚察洛夫,做试探性的动作,但我们可以看到,刚察洛夫似乎想打得更主动一些,不断逼近杨子豪,压缩他的活动空间。咦?杨子豪进攻,我们来看这次进攻……” 站在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对手面前,是很有被压迫感的。 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是苏乙在这场比赛贯穿始终的宗旨。 刚察洛夫的力量和体格太bug了,在之前的几场比赛中,他的对手围着他打半天,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他打对手一拳,即使被对手挡住,也很难承受他巨大的力量。 之前他的对手有一个在格挡时直接被打断了胳膊,从而终止比赛直接认输。还有一个想要摔倒刚察洛夫打地面,但刚察洛夫的力量太大了,硬是强行挣脱他的锁技,把他按在地上一顿猛锤,打得凄惨无比。 这种大力士天生是擅长锁技选手的克星,因为正常人的力气根本锁不住他,他随随便便就能挣脱。 而打站立,他只需要结结实实打中你一拳,无论打在哪里,基本都能打得你失去战斗力。 所以对付这种拳手的方法其实也只有一个,就是以灵活取胜,不给对方击中自己的机会。 但何其难也? 擂台就这么大,你再躲,又能躲到哪儿去? 况且总躲不攻,也是要被判消极比赛的。 所以苏乙很快就发动了进攻。 他的重拳如雨落在刚察洛夫的身上、脸上,但对方犹如一座山一般难以撼动,任由苏乙扑打,他自己则一记右摆拳向苏乙打来。 苏乙当然不会硬接,下潜躲过。然后在刚察洛夫进一步进攻之前,急忙跳开拉远距离。 “啊啊啊!”刚察洛夫突然怒吼着向苏乙冲过来,苏乙连连后退,到了笼边退无可退,眼看刚察洛夫一拳打来,苏乙直接从他腋下钻过去,绕到他身后,猛地跳起来空中转身痛击刚察洛夫的后颈。 轰! 刚察洛夫的拳头落在笼网上,顿时把这边的笼网直接给打得撕裂开来! 可见他这一拳的力量有多大! 而与此同时苏乙的这一拳也打在刚察洛夫的后颈上。 这足以ko对手的一击,这位大力士却完全没有反应! 他回手就是一记鞭捶。 这一拳脚还没落地的苏乙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双臂横在身前。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重重甩飞出去,摔落在地。 场下一片哗然! 这一番兔起鹘落,让观众都替苏乙感到绝望。 他的攻击不可谓不快,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准。 但有什么用? 人家刚察洛夫根本不在乎,即使击中要害,他也跟没事人一样。 而刚察洛夫随手一扫,就把苏乙扫了个跟头。 这绝对是一场极不公平的对战! 然而这就是商业比赛,只要有看点,有噱头,公平算什么? 苏乙很快爬起来飞快拉远距离。 遥遥看着刚察洛夫,谨慎游走。 对方就像是一块巨石,完全无从下手。 站立去打,对方没反应;打地面?只怕会死得更惨! 在其绝对防御的皮糙肉厚面前,他那些缺点都变得不再是缺点,这比赛还怎么打? “嗷嗷嗷!”刚察洛夫如愤怒的公牛,使劲拍打自己的胸口,张开双臂向苏乙大步走来,他用这样的方式给苏乙施加压力。 “杨子豪危险了!如果他想不出破局的方法,这场比赛的输家将会是他。”解说员急促说道,“刚察洛夫的体魄太强大了!” “没错,这样的强壮再加上绝对的力量,简直让人绝望!反正我想不出该怎么打……杨子豪!看这次——天哪!” 在解说员的惊呼声中,苏乙眼看刚察洛夫走到场中间,他眼神一厉,不退反进,脚下一蹬,猛地向前窜去! 眼看到了刚察洛夫面前,后者二话不说一拳捣来,然而苏乙却在他出拳之前猛地跳了起来! 他的弹跳力惊人,直接跳到了刚察洛夫头部,一膝盖顶向对方的脸! 砰! 这下顶了个结实,刚察洛夫的鼻骨瞬间就被折断了。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苏乙左手抱住他的脑袋,另一只腿跪在其左肩上,右拳如雨般击打向刚察洛夫的太阳穴。 砰砰砰砰…… 从刚察洛夫失衡后仰到轰然倒地,苏乙就像是抱脸虫一样死死箍住他的脑袋,短短时间至少打出七八拳来! 等刚察洛夫如座山一般倒地,不用裁判分开,苏乙已经跳到一边,不再继续攻击了。 因为刚察洛夫双眼、鼻子里全部都涌出血来,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 “天哪!天哪!我的天哪……”解说员已被这一幕震惊得语无伦次。而整个现场,也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无意识地激动大叫着。 这一幕太震撼了! 谁也没想到苏乙会这么破局! 苏乙用的不是mma中的任何招数,他用的就是搏命技,非常危险的搏命技。 他跳的那么高,其实对他自己来说非常危险,一旦被刚察洛夫截在半空,苏乙立刻就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但偏偏他成功了! 面对一个强壮的刚察洛夫,苏乙用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危险动作,完成了ko! 刚察洛夫败了! 干脆直接的,在第一回合,就被苏乙ko了!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原本在他们看来,要么刚察洛夫干脆利落赢得比赛,要么苏乙表现出顽强的斗志,给刚察洛夫造成一点麻烦,但结局依然注定。 即使是再敢想的人,也觉得苏乙可能会惨胜。 但没人想到,苏乙会赢得这么轻松这么快! 这是颠覆性的结果! 现场久久不能平静,喧嚣鼎沸,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表达自己的震惊和激动。 两个解说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嘶哑着嗓子不断说些无意义的话。 场上,裁判确定了刚察洛夫的状况,急忙做手势,呼叫急救,同时正式终止了比赛。 苏乙振奋挥舞了下拳头,但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 宣布胜利的时候,刚察洛夫缺席了,他鼻骨骨折,而且被打出了脑震荡,不得不送去医院急救。 “第三匹黑马诞生了!杨子豪,同样出身于先锋健身俱乐部的杨子豪!他是本届比赛的第三匹黑马!他击败了强大的刚察洛夫,取代他成为了新的擂主!他天马行空般的一击,一定会被评为本轮甚至是本届赛事的最佳!让我们恭喜新的17号擂主——杨——子——豪!” 观众们尽情欢呼着,为新的胜利者。 苏乙成了擂主,他抽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挑战者,一个北欧拳手。 下了台后,洛哥兴奋地抱住苏乙激动大叫着:“阿豪!你太棒了阿豪!我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当初教你打拳!这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 洛哥兴奋的声音随着电视传遍千家万户,有人为此欢呼雀跃,也有人愤怒地冲上去砸掉了电视。 这一天,苏乙成了媒体的宠儿,他的名字,传遍了全世界! 当然,他的过往也被挖掘出来了,曾经的不良少年,还曾入狱…… 观众们对他的评价两极分化,有的觉得他是浪子回头的典范,也有人觉得狗改不了吃屎,他始终是个坏小子。 但无论怎么样,杨子豪出名了。 当苏乙回到俱乐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掌声和鲜花,还有老板奖励的五万块首胜奖金。 所有人都很高兴,因为苏乙的胜利,也意味着俱乐部的水涨船高,今天已经有很多人打电话来咨询了,可以预见的是,俱乐部将迎来一场招收学员的高峰,而因为连出三个名人,哪怕是陪练的身价都要涨个几倍! 得到好处最多的不是别人,是洛哥,听说已经有人开价两百万年薪,要洛哥去做一个拳手的私人教练了。 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直到这天苏乙刚结束训练,有两个人找上了门。 “阿豪,有两个人说是你以前的朋友,非要见你……他们在前面闹得很凶,前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跟你认识,不好直接报警赶人……”助教阿文说道。 以前的朋友? 苏乙皱眉,他在这个世界,除了程辉和林思齐,并没有什么朋友。 前身的朋友? 都闹到要报警赶人的份上了,看来来的只怕不是什么好人。 苏乙猜的没错,他到前面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一看就是小混混的家伙正在前面骂人。 其中一个短发文身,另一个一头红毛,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 0516、勒索 “我是谁?呵呵,你听清楚了,杨子豪以前是我小弟,号码帮龙飞哥就是我咯!怎样?识相的就赶紧滚开,我要进去见我小弟!玛德,好狗不挡道,没听说过吗?” “尼玛的长眼睛出气啊?我们来找口水豪,关你屁事?你是他的狗吗?艹!喂,我警告你别碰我啊,告你非礼信不信?” 两个混混十分嚣张,站在门口口出污言秽语,见谁骂谁,谁拦骂谁。 苏乙随阿文一起过来,一见这两人,眉头顿时深深皱了起来。 这两人在苏乙的角色资料上有提到。 短发文身的叫飞龙,是杨子豪之前跟的大佬,其实只是14k的小头目,在一家小赌场看场子。 另一个红毛是飞龙手下的打手,绰号就叫红毛。 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杨子豪有一次坐牢就是替飞龙背锅,飞龙承诺杨子豪进了监狱有人照料,吃香的喝辣的,出了监狱立刻上位,还有一笔安家费拿。 但等杨子豪从监狱里出来,连屁都没拿到! 不但如此,飞龙还让红毛狠狠揍了杨子豪一顿,把杨子豪赶出了社团。 杨子豪跟这两人两年没有接触了,但现在,这两个人居然找上门来。 他们想干什么,苏乙一想便知,他的眼神不禁转冷。 “豪哥!” 前台小伙儿一看见苏乙,顿时眼睛一亮,松了口气,急忙走过来道:“您来了就好了,豪哥,这两个人……” “哈哈哈,这不是我当年的小弟,口水豪吗?”飞龙看到苏乙,顿时大笑着走过来,一边啧啧上下端详,一边露出揶揄的神色,“现在这么壮实了吗?怪不得能打败罗刹大力士。哇,长得这么白白胖胖,一看就是发达了!俗话说,苟富贵,勿相忘,口水豪,你现在发财了,不会已经不记得我们这些老朋友了吧?” 苏乙笑了笑,道:“飞龙哥嘛,我怎么会忘了?有话直说,找我什么事?” “喂,我们来找你,你就让我们站在这儿说话?连口水都不给喝吗?”飞龙夸张瞪着眼睛,“哇你有钱了果然变了,怎么,看不起我们这些穷兄弟了?” 苏乙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道:“先把我的气势打压下去,让我怕了你,然后再敲诈恐吓。飞龙,这套程序我比你懂,还是省了吧。直接说,你想要多少!” 飞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愣了半天,哈哈干笑一声看看一边的红毛,指着苏乙道:“两年不见,这家伙脑子也变好了。哇,也不知道他吃什么东西了。” 这具没营养的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掩饰他被打乱的节奏。 飞龙重新看向苏乙的时候,脸色变得略显阴沉:“好,既然你是明白人,那我不妨也有话直说了。我最近资金周转不开,想从你这儿借点钱花。我要的不多,一百万就行。” “不给你会怎么样?”苏乙平静问道。 其实他还挺好奇这家伙打算用什么来威胁他的。 “不给我也不会怎么样。”飞龙嘿嘿一笑,“大不了我带几百个弟兄,在你比赛的时候去支持你!怎么说,你也是我们14k的人,是我飞龙的兄弟,没道理你去擂台上比赛,底下连一个自己人都没有。” 还真是歹毒啊。 苏乙皱了皱眉:“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亲自把我逐出社团的。” “喂,话不要乱讲话哦。”飞龙笑嘻嘻伸出手来,“你有证据吗?拿给我看看?一天是社团的人,一辈子就是社团的人,退出?你傻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退出?” 说着飞龙忍不住嘿嘿狞笑起来。 一边的红毛也跟着冷笑:“就是不知道,你们这场赛事的主办方要是知道你还有社团背景,会不会还留你在赛场上比赛……” “红毛,这就是你不对了。”飞龙故意皱眉,“你怎么能吓唬口水豪呢?都是自家兄弟!万一大家都不在乎口水豪的背景呢,对不对?万一电视台也允许一个古惑仔成名立万,给小朋友做个好榜样呢,对不对?” “飞龙哥,那我错了。” “你太错了……” “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啊。”苏乙打断了这两人一人一句唱双簧,叹了口气,“飞龙哥,有必要做这么绝吗?” 飞龙嘴角勾起:“就是借点钱而已,又不是问你借老婆,玛德,你怎么这么小气?” 苏乙的眼神微微眯起。 飞龙却把脑袋凑过来,狞笑道:“怎么,生气啦?那你打我呀,看看你打了我,明天的报纸会不会写拳手打人,社团内讧。” 此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看着这一幕,众人议论纷纷,敢怒不敢言。 14k臭名昭著,寻常人哪里敢招惹臭狗屎一样的社团?一旦沾上,想甩都甩不掉。 但也不是没人敢出头。 程辉、林思齐和洛哥赶过来后,二话不说站到了苏乙的身边。 “飞龙哥,一百万,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苏乙道,“我现在只有二十万,如果你要,我就当破财免灾了。” 飞龙微微皱眉,道:“打发叫花子呢?说一百万,就是一百万,一分钱都不能少!” “真的不能通融?”苏乙问道。 “阿豪,听说这次的比赛赢了有两百多万拿。”红毛笑嘻嘻道,“我们现在只问你要一百万,就这样你还推三阻四的,太不够朋友了吧?” “什么要?是借!”飞龙皱眉打断他,“我们又不是敲诈勒索!我们是来问老朋友借钱的!而且拿到钱,是要打借条的,合理合法,懂吗?” “对对对,飞龙哥,我们是合法借钱。”红毛笑道。 飞龙看向苏乙:“你现在是有钱人了,你身边肯定有不少有钱人,凑一百万出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阿豪,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苏乙笑了:“我本来就是个小混混,如果打不了拳,大不了还做小混混,无所谓的。前途我不要了,飞龙哥,我下场比赛是明天下午两点,你要是想来给我加油,记得别迟到哦。” 说完,他转身就走。 飞龙和红毛都傻眼了。 他们都有些懵,在他们看来,苏乙好不容易洗白,而且有远大前程,这个时候过来敲他一笔,对方一定就范才对,怎么搞到破罐子破摔,有恃无恐了? 眼看苏乙走出围观的人群,就要进到俱乐部里面去,飞龙终于急了。 这要是让苏乙走了,算怎么回事儿? “口水豪!”飞龙急忙大叫道,“你特么想好了!你今天要是走出……” 他说这话,苏乙的脚步却是一点也不慢,直接拐进去不见了。 “口水豪!卧槽,你特么回来!”飞龙傻眼了,急忙大吼。 但哪里还有人回应他? “玛德!”飞龙黑着脸就要追进去,洛哥却挡住他,冷着脸警告他道:“这里不是你闹事的地方,给我滚!” “你很拽啊你!”飞龙瞪眼道,“你特么知道我是谁吗?”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洛哥冷笑,“飞龙哥是吧?当年我混社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跑这儿来勒索我的人?” “话不要乱讲话!”飞龙冷笑,“我是来借钱的,你要是再胡说,我告你诽谤!” “你要是再不滚,不要怪我不客气!”洛哥冷冷道,“别人怕社团,我可不怕!” “哇,这么威风吗?”飞龙笑嘻嘻,“那明天我叫几十个兄弟来照顾你生意,好不好啊?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叫他们来,反正他们每天闲得要死,正好给他们找点事做,怎么样?” 洛哥脸色铁青。 这就是社团混混,现在他们不打打杀杀了,但却开始给你玩无赖恶心人。 得罪了他们,他们不会砍死你,但一定会恶心死你。 “让开!”飞龙不耐烦道。 “你要是再不走,我立马报警!”洛哥拿出手机,一字一字地道。 飞龙皱起了眉头,看着洛哥。 而洛哥寸步不让,也死死盯着他。 “唉,为什么总让我碰到你这种死脑筋,真是!”飞龙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懒得搭理你,去,把口水豪叫过来。” 见洛哥站着不动,飞龙脸色一冷:“怎么?这也不行?那好啊!那就别怪我跟你玩儿真的了!” “阿文,阿海,你们看着他!”洛哥冷冷撇下一句,转身向里走去。 程辉和林思齐见状,也急忙跟了进去。 三人来到苏乙的休息室,就见后者正从柜子里拿钱出来,往一个纸袋里装。 “阿豪,你真打算给他们钱?”洛哥皱眉,沉声问道。 “不然怎么办?”苏乙笑了笑,“现在比赛正在打,我又这么火,如果我被爆出还有社团背景,无论是真是假,主办方为了规避风险一定会停我的赛。就算事后能证明我跟社团早就没关系了,但这次的比赛,我肯定是没戏了。” 这就是最恶心的地方。这些混混不怕你打他,也不怕你报警,你无论怎么做,都要把你跟社团扯上关系。 这种商业赛事,最怕的就是选手负面的消息,一旦拳手跟社团、跟警方扯上关系,肯定是宁杀错不放过,免得一只老鼠害了一锅汤。 如果苏乙不妥协,这两个混混真闹一场,这次的比赛,苏乙肯定没戏了。 如果苏乙为长期打算的话,他倒是可以直接报警,然后召开记者会,声明自己的身份立场,大不了放弃这次的比赛,到明年了再参加。 但他必须参加这次的比赛,以后反倒不重要,所以不如适当妥协,暂时稳住这两个混混。 只要等他拿了这次比赛的冠军,到时候,他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因此,苏乙才决定破财免灾。 至于之前做出的姿态,不过是心理战罢了,目的是想用二十万就搞定所有事情。 之所以是二十万,也是苏乙根据飞龙的性格和状况预估的一个适当数字。 要是再少了,飞龙就不一定会善罢甘休了。 “你这次给他们钱,万一他们贪得无厌怎么办?”程辉问道,“他们尝到了甜头,一直敲诈你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把这次的比赛先打完。”苏乙道,“我尽量稳住他们,别让他们在这次比赛期间再来添乱。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豪哥,干脆你直接叫记者来,向大家公布你早就脱离社团了,今天这两个家伙就是来敲诈的!”林思齐出主意,“你现在就给主办方打预防针,说明不关你的事!” “没用的!”回答他的是洛哥,“不管阿豪怎么说,只要混混们闹起来,主办方为了避免麻烦,一定会让阿豪退赛,他们才不管谁对谁错呢,他们只希望谁都别给他们添乱。” “那难道真就白白给他们钱,任他们勒索?”林思齐忿忿不平。 “破财免灾吧。”苏乙叹了口气,“这是最快捷稳妥的办法。” 想想也是够凄惨的,想他当年也是叱咤香江的鬼头罗继哥,但现在,却被两个无赖混混敲诈勒索,当真是越混越回来了。 但他想要安安稳稳继续比赛,就必须这么做。 “不管怎么,等比赛结束后,才能去跟他们算账。”苏乙道,“至于现在,我只想安安稳稳把比赛全部打完。” 三人沉默片刻,都面色复杂地拍拍苏乙的肩膀。 等苏乙一行人再出现在前台的时候,飞龙哥见苏乙回来,立刻抱怨道:“你跑什么跑?玛德,有事不能好好商量吗?” 苏乙面无表情,道:“不是我不想好好商量,是你不给我活路。一百万我绝对拿不出来,我只有二十万。” “二十万太少!”飞龙哥道,“最少八十万!” 苏乙扭头就走。 “哎哎哎!不是,你特么跑什么呀?”飞龙哥再一次傻了,脸都绿了。 他是来敲诈勒索的,但苦主三番两次直接撂挑子走人,根本不理会他的威逼利诱,这给他都整的有些不会了。 眼看苏乙又要消失,飞龙终于一摆手道:“算了算了,二十万就二十万吧,玛德!” ! 0517、十连胜 二十万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对于飞龙这样的小混混来说,差不多是半年的收入。 虽然距离他一百万的预期相差甚远,但眼见苏乙宁可闹得鸡飞蛋打也不肯多拿一分钱,飞龙也只好接受。 反正钱是白来的,而且不用费什么周章,这么容易就搞到,也不算差了。 “借口水豪二十万,以后有钱再还,飞龙哥!嘻嘻,搞定!”拿到钱后,飞龙装模作样写了张借条,拍了照以后递给给苏乙,“呐,口水豪,借条拿好,等我以后有钱了,再来找我要。” “你这算什么借条?”林思齐忍不住怒道,“你要是真有诚意,就把借钱的时间地点写清楚,还有身份证……” “喂!”飞龙突然大声喊了一声,打断了林思齐,“你特么脑子有病啊?” 这借条就是为了防止苏乙坑他,万一苏乙报警说飞龙勒索他,借条会证明这只是正常的借贷关系。 本质上,这就是敲诈勒索。 林思齐还要说话,却被苏乙给拦住。 “飞龙哥,”他笑呵呵看着飞龙,“我花钱免灾,你发笔小财,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飞龙哥当我是肥羊,还想来割我的肉,那就不是今天的说法了。我也混过,我很清楚做混混的怕什么。飞龙哥,别逼我跟你鱼死网破。” 飞龙脸色一变,有心破口大骂,但碰上苏乙的眼神,竟心中凛然,有些打怵。 他嘿嘿冷笑一声,道:“你放心!我飞龙最讲道义两个字,你守规矩,我就守规矩!口水豪,祝你前程似锦,再见!” 说罢,他一摆手,带着红毛离开了。 目送两个混混离去,林思齐显得比苏乙还忿忿不平。 “玛德,如果是我,我把钱喂狗也不给他们!” 苏乙对他笑了笑,道:“喂狗也好,给他们也罢,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把比赛打完。现在我们都还是只是打比赛的选手,胜了几场也不算什么,出了事,主办方自然懒得管我们。” “但我们要是成了大热门,甚至是成了冠军,到时候牵扯的利益方多了,这些混混再想给我泼脏水,别说我不答应,主办方也不会答应。所以这二十万,就当是花钱买清净了。” “那也太便宜他们了!”林思齐哼了一声道。 林思齐虽然年龄比苏乙还大,但他还拥有者非黑即白的淳朴是非观,觉得苏乙这么做是在纵容恶,所以很是不爽。 “阿豪是对的。”程辉拍了拍林思齐的肩膀,“这次的比赛对咱们三个来说,都很重要,犯不着跟两个混混争意气。等赛事结束,我们一起帮阿豪想办法,彻底摆平这件事。” “那还用说?”林思齐语气稍缓,对苏乙一扬下巴,“用得到我,尽管开口。” 苏乙笑呵呵点头。 “这件事我会跟老板好好商量一下。”洛哥对苏乙道,“老板认识的人多,看看他在社团那边有没有朋友能说得上话,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量说服他出面。” “洛哥,谢谢。”苏乙诚恳道。 “你是我带出来的,说什么谢?”洛哥摇摇头。 这次的勒索事件就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除了增添了某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并没有对苏乙起到任何影响。 接下来他继续安心备战,稳定训练,为下一次上场做准备。 很快,到了林思齐和李子天对打的这一天。 早在几天前,苏乙就为林思齐找来很多李子天比赛的录像,特意指出了李子天很擅长倒头桩这一招,让林思齐提前防备。 程辉和洛哥也很重视,他们两人提前为林思齐设计破解之法,免得林思齐中招。 因为苏乙的关系,现在的洛哥对程辉和林思齐也很上心,不像是原剧情那样不管不问,任其自身自灭。 可惜的是,格斗不是做题,不是会了就可以,也不是知道答案就能无敌的。 倒头桩也好,十字固也罢,哪个打拳的不知道怎么用?怎么防? 但到了台上,该怎么打还得怎么打,该怎么中招,还是得怎么中招。 林思齐最终还是没能防住李子天的倒头桩。 林思齐坚持到了第二回合,在第二回合第三分钟的时候,被打得惨兮兮的他中了李子天的倒头桩。 李子天从背后抱举起他,然后从后面狠狠往下一摔,即使程辉及时往场上扔来白毛巾认输,都来不及阻止。 林思齐大头朝下,摔得当时就昏死过去。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内心剧颤,太凶残了! 一个中年人哭喊着跑上台去,他是林思齐的父亲,沉沦半年,麻木半年,儿子的惨败,终于唤醒了他。 救护车就在赛场外随时停着,林思齐直接被送医院急救了。 苏乙等三人也没心情留下继续看比赛,跟着一起去医院了。 针对倒头桩的特训到底还是起了作用,林思齐关键时刻利用程辉教他的方法避免了被摔断颈骨的厄运,他护住了自己的要害,昏迷只是因为脑震荡而已。 医生说,只要留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 虚惊一场。 第二天,主办方送来十万块支票,是林思齐赢了头三场的奖金,林思齐当着来看望他的苏乙等人的面,把这笔钱交给了父亲。 “爸,这些钱你先拿着,等我伤好了,我会继续报名第二轮的比赛……” 林父当场就泪奔了。 其实他只是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勇气。毕竟也曾经叱咤商场。重拾信心后,他的起点也要比普通人高得多。 他还不需要十万块来东山再起,他需要的是曾经的信心和勇气。 而现在,他的儿子替他把信心和勇气找回来了。 第二天是程辉的比赛,程辉轻取泰拳高手,获得了第三场胜利。 他的运气不太好,这次抽签,抽到了一个热度很高的种子选手,十分擅长锁技,而且打拳速度很快,拿过ufc的金腰带。 抽签一出,一片唱衰,都说程辉要止步于此了。 第十三个比赛日,轮到了苏乙作为擂主的第一场战斗。 这一场苏乙发挥十分稳健,牢牢把控优势,第一回合占尽上风,打得对手只有招架之力。 到了第二回合,对手想要和苏乙打地面,但苏乙已不是曾经那个锁技小白。 他凭着更大的力量和更娴熟的技巧,用断头台直接降服对手。 不同于程辉的歹运,苏乙抽出下一个对手是个南科林人,这个对手也是mma赛事上的新手,以前是跆拳道出身,公认的鱼腩。 所以大家都觉得苏乙下一轮稳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第十五个比赛日,苏乙第一回合的一分十三秒以一记出其不意的左摆拳直接ko了对手,豪取三连胜。 而在他比赛的前一天,程辉凭着惊人的毅力,拼着左手臂脱臼,在第二回合即将结束的时候用一记左勾拳也同样ko了强大的对手,再次爆出大冷门! 老拳王似乎要一黑到底! 一时间,师徒双黑马、先锋二当家的名头被炒作起来,苏乙和程辉成了濠江这座城市,最炙手可热的明星。 众人不知道的是,程辉这时候已经有了退赛的想法。 “我已经到极限了。”程辉这样对苏乙解释道,“岁月不饶人,我打不动了,这一场我拼得很厉害,腰、腿都有伤,如果我还坚持上场,一定会让伤势加重!” “我下场的对手又是一个特别擅长锁技的,我打起来一定又是一场艰难的恶战,我怕我打到一半,就因伤退赛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急流勇退。四场比赛,奖金二十万,够我还掉赌债,以后重新开始了。” “其实打到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想要的,我没有遗憾了。” 看着程辉脸上由衷的笑容,苏乙没有劝他,也很为他高兴。 “恭喜你,辉哥。”他笑着道。 “看你的了,阿豪!”程辉拍拍苏乙的肩膀,“我已经跟洛哥说过了,他是教练,我是助理,以后你的每场比赛,我都会在场边的。我很期待你能走多远。” 第十七个比赛日,苏乙在第二回合三分四十七秒时一记鞭腿踢倒对手,然后地面砸拳,ko对手获胜。 第十九个比赛日,苏乙创造本届赛事最快ko记录,面对黑人对手,他在第三十六秒时一拳击中对方下颌,直接打晕对手,斩获五连胜。 第二十一个比赛日,苏乙遇到了强大的对手。在第一回合,苏已差点被对方裸绞降服,幸亏时间到他逃过一劫。 第二个回合一开始,苏乙被对手击中左眼,眼角崩裂,血流不止,差点被直接判负,终止比赛。 侥幸重新上台后,他再次落入对方的锁技,难以摆脱。 直到时间到了最后一分钟,对方的裸绞几乎成型,却被苏乙拼着起身,对手死死挂在苏乙后背。 “啊啊啊!”满脸鲜血的苏乙怒目圆睁,突然起跳后仰,以对方为肉垫,狠狠摔在地上。 对手顿时被摔得七荤八素。苏乙抓住机会回头按住对手的脑袋一顿肘击,打得对手四肢瘫软,脸上皮开肉绽。 裁判急忙拉开苏乙,判定苏乙ko对手。 现场刹那间成了欢乐的海洋! “又是一场不可思议的胜利!杨子豪顽强地战胜了对手,他已经打败了第六个挑战者!简直难以置信,一个mma新手,会打出这样出色的成绩!六场守擂战,每一场比赛,我们几乎都能看到杨子豪的进步,我们见证了他的成长,见证了他走向成功,走向最后的胜利!” 作为本土硕果仅存的拳手,苏乙真的成了这座城市的英雄。 正如苏乙所料,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有资本向他抛出橄榄枝了。 苏乙随便吐露了一下飞龙哥的事情,当天晚上,就有人追回了那二十万,并告诉苏乙,永远不用担心他社团背景的事情了。 果真到了第二天,有洗白的社团大佬接受采访,证实苏乙早已脱离社团。 数家媒体发表了一些软文,详细介绍了苏乙年少时怎么被迫无奈才加入社团,又怎么改邪归正,有了今天的成绩。 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形象,彻底包装成功了。 扫平了生活上的所有障碍,苏乙则更专注于赛场之上。 苏乙的第七场胜利,顺理成章地来临了。 这一次,他的对手是个哲彭人,又是擅长打地面的选手。 苏乙在程辉和洛哥的鼓励下,干脆也放弃了站立,跟他打起了地面。 这场比赛场面非常难看,就像是两条肉虫缠绕着在地上扭来扭去,没有任何观赏性可言。 但这场比赛的意义对苏乙来说无疑是重大的。 他最终棋高一着,凭借一次膝十字固,以对方最擅长的手段,降服了对手。 这场比赛后,苏乙热点更高,他成了这一次比赛夺冠热门,比李子天还要火。 第七场守擂战后,不再有新的拳手参赛,比赛规则变为擂主争霸赛。 十六个擂主,打三轮,十六进八、八进四、四进二。 然后,再进行最后的冠军争夺战,决出最后的冠军! 比赛打到现在,苏乙早已不是什么黑马,而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甚至在十六个擂主夺冠的赔率上,他在中上游,很被看好。 在紧跟着的第三天和第五天,苏乙再次取得两连胜,打败了两个强大的对手,成功进入四强! 然后他抽中了他的下一个对手——宿命般的李子天! 他只有打败了李子天,才有资格去争夺最后的总冠军,拿走两百七十五万的巨额奖金。 “阿豪,打败他,给我报仇啊!”林思齐早就出院了,一看苏乙抽到李子天做对手,顿时激动起来。 “报什么仇?这是比赛,是体育竞技,不是小混混打架斗气!”洛哥没好气看他一样,面带忧虑道:“抽中谁不好,偏偏是李子天?他比那两个家伙强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洛哥也没必要太担心。”苏乙反过来安慰他,“李子天是很强,但我也不弱。之前被我ko的那家伙不还对媒体说,最不愿意遇到的对手就是我吗?没事的,我们能赢!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18、激战 “激战百万,综合格斗!” “观众朋友们,这里是由xxx冠名播出的激战百万mma大奖赛半决赛现场,今天决赛的双方,是我们都非常熟知的两位擂主——杨子豪和李子天!经过近一个月的鏖战,两位擂主的风格特点我相信大家也都很熟悉了,杨子豪……” “在今天早些时候,在另一场半决赛中,西伯利亚熊茹科夫战胜了北欧战神诺维奇,已经提前锁定了一场通往冠军的门票。那么这一场的胜者将最终会和强壮的西伯利亚熊角逐最后的冠军。好在这一场的两位拳手都是华人,所以无论是谁获胜,总决赛都将上演一场华人对战白人的年度大戏!” “没错,想想还真是激动人心啊。不过,这一场你更看好谁?” “其实我觉得两位拳手的实力不分伯仲,风格也很相像,谁都有可能获胜,关键要看他们本场的发挥……” “这场比赛还有一个看点,那就是在不久前,和杨子豪同一个俱乐部出身的拳手林思齐惨败于李子天之手,据知情人士透露,林思齐和杨子豪的关系很好,所以这一场比赛,也是杨子豪为朋友复仇之战……” 两位解说絮絮叨叨期间,苏乙和李子天也上了场。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焦点大战! 不但比赛场地换到了更大的地方,现场有了更多的广告牌,直播的电视台,也有十多家,甚至还有来自国外的电视媒体。 一系列繁琐的检查和赛前预备后,比赛终于正式打响。 这一场比赛由于两位拳手都是擂主,所以恢复了三回合制,要求在三回合内分出胜负。 比赛一开始,李子天显得很活跃,率先向苏乙发动了攻击。 但苏乙打的很稳,接连挡避开李子天的攻击后,抓住一个机会果断出手,打得李子天鼻血长流。 这一番电光火石般的反击,引得场下观众欢呼震天。 “杨子豪打得太稳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的风格越来越像一个人……” “你是想说程辉吧?” “没错,是他。程辉的风格就是稳健,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现在的杨子豪也是,似乎更习惯于后发制人。” “杨子豪这样的拳手,最害怕遇到的就是擅长打地面的力量型选手,这会让他的优势无所发挥——来看这次进攻!” 场中,双方经过几次试探,李子天似乎打出了状态,开始围着苏乙猛攻,不给苏乙喘息的时间。 这是李子天的特点之一,前面几场他有好几次都是疾风骤雨般的袭击迫使对手露出破绽,然后趁机ko。 他无论是力量、体能还是技巧,都非常均衡,尤其是体能方面,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永远不知道疲倦。 一番连绵不绝的攻击,打得苏乙只有招架之力,根本腾不出手贸然还手。苏乙光是左支右挡都累得有些喘息,然而李子天却依然出拳如雨,根本没有放缓半分。 这一轮快攻持续了一分多钟依然没有结束,可见李子天体能之充沛。 如果换做是别的拳手,被动挨打一分多钟,早就按捺不住反击了,但苏乙偏偏很有耐心,他耐心等着李子天速度放缓,露出破绽。 他不相信一个人的力气会无穷无尽,他很有耐心。 如果李子天真能一个回合都围着他快攻,不给他机会,那他也只好认了。 幸好不是。 某一刻,李子天的速度放缓了几分,感觉到这一细微变化的苏乙毫不犹豫果断反击出手,下潜摆拳虚晃,然后紧跟着一系列组合拳拳到肉,打得李子天连连后退,最后竟踉跄绊倒在地。 苏乙目光一凝立刻冲上前去,压住李子天照着他的脸便一通猛打,可惜李子天抱头死防,苏乙的拳头只能落在他手臂上。 不等苏乙想办法破局,李子天挺胯扭腿,下一刻便将苏乙翻转压趴在地上,尝试用苏乙的左腿做膝十字固。 幸好苏乙的注意力一直很集中,右脚狠踹李子天大腿和腹部,迫使他放开了自己的左腿,苏乙趁机逃脱站立而起,而对面的李子天也速度极快爬起,然后再次向苏乙扑了过来,拳头如雨降落。 这一番兔起鹘落你来我往看得观众眼花缭乱,十分过瘾。 比赛堪称是全程无尿点,李子天一直在不停进攻,丝毫不吝啬自己的体力。而苏乙不动则已,一旦反击,必定会让李子天付出代价。 苏乙的第三次反击直到在第一回合结束前十多秒才找到机会。 这是他故意卖出破绽,冒着风险拼出的反击机会。 他装作被李子天急促的攻击打得不堪防卫,突然左滑后撤就要躲开。李子天反应极快,一拳击中苏乙面部,苏乙仰面就倒。 久攻不下的李子天顿时精神一振,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扑上去。 哪知这一切根本就是苏乙的诱敌之计! 眼看就要倒地的苏乙双手向后撑地,同时左脚猛地弹踢,直接踢在李子天的下巴上! 在观众的惊呼声中,李子天直接被踢得整个人后仰着踉跄倒退。 苏乙火速起身追上来对着李子天的头部猛烈击打,李子天直到倒地后才反应过来用双臂护住脑袋。 然而就在苏乙要进一步扩大优势甚至锁定胜局的时候,第一回合结束的钟声突然响了! “啊啊啊!”苏乙懊恼挥臂狂呼,不甘离开。 “李子天逃过一劫!天哪,他差点被ko了!杨子豪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刚才最后的这次反击,一下子就打在了李子天的七寸上!李子天全程在压着杨子豪打,但这有什么用?占优势从来不代表着就可以高枕无忧,杨子豪给李子天上了深刻的一课……哦,我们看到了什么?李子天的下巴似乎脱臼了,医生上台了,如果李子天的下巴不能正位,他可能会被直接判负!” “没错,刚才这一回合真是精彩,我敢说,这是这届比赛最精彩的一回合,全程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一秒!不过这个结果是让人没想到的,赛前我们普遍认为李子天的赢面相对来说还是会大一点,而且杨子豪如果想获胜的话,肯定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可现在第一回合结束了,我们看到杨子豪毫发无损,反倒是李子天伤痕累累,现在下巴脱臼,能不能坚持打完比赛都……嘶……我们看到李子天的下巴似乎接上了,隔着这么远我都能听到他的惨叫,真是看着都疼……” “这就是职业拳手要付出的代价,他们的每一场胜利,都是用命拼出来的!mma是世界上最暴力、最危险也是最血腥的体育运动,职业拳手的平均职业寿命只有六年……” “第二回合的比赛很重要,按照之前两位的打发,这场比赛很可能在第二回合就分出胜负。不过我相信这一回合双方都会改变打法,寻求新的突破口,就看两边的教练,会怎么给他们安排战术了……” 擂台一角,苏乙气喘吁吁坐着,洛哥在给他擦汗,程辉在给他按摩放松肌肉,而他自己则抓紧时间补水。 中场休息只有一分钟,所以洛哥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在急促说着:“李子天最擅长的还是锁技,第一回合站立没占到便宜,反倒被你拿了分,这一回合他一定会跟你打地面,打他擅长的东西,你要尽量避免,能不跟他打地面就不要打……” 苏乙听到这里不禁眉头一皱,说实话,如果李子天非要近身,防是根本防不住的。这样一来洛哥的战术就没办法执行下去…… 就在苏乙纠结之时,程辉说话了:“洛哥我打断一下,我觉得你教阿豪的锁技已经很厉害了,阿豪完全没必要害怕李子天!就用你教给他的那些技巧,阿豪完全可以放开手脚跟他斗锁!怕什么?” 洛哥皱眉。 苏乙不想两人争执,急忙道:“我尽量防,防不住我就跟他斗锁!还有李子天的倒头桩,第一回合我一直防着他,谁知道他一直没用。” “倒头桩一定要防,千万不能给他拿到位置,不然一下就搞定你!”洛哥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程辉急忙补充:“记住一旦被拿到不要慌,先扎马步稳一稳,会有作用……” 当当当…… 便在这时,第二回合开始的钟声响起,裁判开始催促双方上场。 苏乙戴上牙套站起身来。 身后洛哥急忙继续大喊:“他下巴脱臼,这是弱点,不要不好意思利用!” 很快双方的教练和助理下场,两人走到场中间,随着裁判一挥手,第二回合正式开始。 开始第一秒李子天就猛地下潜牛一样冲过来,拦腰抱住苏乙猛地把苏乙放倒。 他速度快到苏乙只来得及一肘砸在李子天背上,然后就被重重摔倒在地。 当苏乙感觉自己左臂被对方两条腿夹住,自己的脖子也被对方小腿压住时,他顿时明白李子天在做肘十字固。 电光火石间苏乙急忙侧身,右手紧紧抓住左手手腕。 一个要挣脱,一个要制服,李子天开始和苏乙角力,两人面目狰狞扭曲,涨得通红,青筋暴起。 同时,腰胯、双腿都动作不断。 “看来这一回合要打地面了!”解说员振奋道,“地面相对来说,可是李子天的主场了!当然,杨子豪也不差,但在前面的比赛中,我们明显可以看出杨子豪似乎在有意避免打地面战,由此我们完全可以推断出地面战并不是他的强项。” “从官方给出的力量数据来看,李子天的力量明显也要强于杨子豪,所以两人斗锁的话,杨子豪会很吃亏。不过这一回合要是地面战的话,比赛只怕会很焦灼沉闷……但胜负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 苏乙拼尽了吃奶的劲,但双手还是在渐渐被李子天挣开。 解说说的没错,比纯力气,他不如李子天。 如果一旦被挣开,李子天挺胯蹬腿就能完成十字固的动作,虽然因为苏乙的侧身不会完美成型,但苏乙再想挣脱,会比现在难十倍。 所以这时候李子天一点也不着急,着急的应该是苏乙才对。 苏乙必须立刻改变现状,才能避免待会儿落入更大的劣势之中。 但偏偏,苏乙什么都没做,只是眼睁睁看着李子天渐渐挣开他双手。 “哎呀杨子豪还在等什么?他这个时候犹豫是要致命的!”解说员都替苏乙感到着急。 终于,李子天挣脱了苏乙的双手,顺势躺平挺胯就要完成十字固的动作。 但电光火石间,解放了右手的苏乙挥臂猛地一拳重重击打在李子天的肚子上! 这一拳迅猛无比,李子天吃痛顿时使不出力,早有预谋的苏乙一个翻滚挣脱左臂还反而压在李子天身上,成了上位! “漂亮!这个挣脱太漂亮了!杨子豪太冒险了,简直艺高人胆大!”解说员激动大叫着,“他这一拳打快一点使不出力,打慢一点十字固就成了,可以说留给他这一拳的时间只有零点几秒,偏偏被他成功了!” “是啊,说杨子豪稳健,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他其实很多时候比任何拳手都冒险,就比如上个回合最后的那一脚……” 两个解说员在激动解说着,台上,苏乙把李子天压在身下,而李子天双腿死死绞住苏乙的脖子,两人再次僵持角力起来。 不过这次苏乙在上位,比较占优势,他用双腿个一只手臂扛住李子天,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李子天的腿,手肘则不时狠狠打向李子天的下颌。 李子天在第一回合下巴脱臼,苏乙自然不会仁慈到放过他这个弱点。只是这样的姿势很别扭,让苏乙使不出力,肘击得并不踏实。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李子天挣脱苏乙的压制,苏乙居高临下顿时一通拳击,却被李子天格挡住,同时李子天双腿解放,把苏乙蹬踏开距离。 苏乙没有再靠近,剧烈喘息着,不断活动着双手双腿。 刚才一番角力,他四肢酸痛无比,都快脱力了。 而李子天比苏乙也好不了多少,他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退到笼边,然后也急忙抓紧时间活动四肢。 0519、目标冠军 整个第二个回合,两人能站着打的时间加起来绝对都不会超过三十秒。 李子天铁了心要在地面解决战斗,他本身实力和苏乙本就不相伯仲,他想要达成的目的,苏乙根本阻止不了。 只可惜,他也奈何不了苏乙。 僵持五分钟后,第二回合结束的钟声响起,两人各自松开了对手,气喘吁吁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区。 铁笼打开,双方的教练和助理急忙冲了进来。 “打得很好,阿豪,如果第三回合你还能跟他僵持到最后,到最后比点数,你的几次反击很给你加分,你一定比他高!只要撑到最后,这场比赛你就赢了!”洛哥振奋地道。 “洛哥说的没错,现在主动权在你手里。”难得程辉这次的看法也和洛哥一致,“阿豪,待会儿开始后,你主动跟他打地面!” 一分钟时间很短暂,很快过去,第三回合开始。 按照赛制,这是最后一个回合,五分钟过后,如果双方还没分出胜负,就要按照规则比谁的评分点数高。分数高的会被判胜。 李子天在第一回合虽然几乎全程压制苏乙,但他的攻击几乎都被苏乙有效格挡或闪避掉了,属于无效攻击,反倒是苏乙的几次反击让李子天吃了大亏,第一回合结束前甚至差点ko了李子天,所以如果要给第一回合判分的话,按照正常情况,李子天最多8分,而苏乙则可以拿到10分。 到了第二回合,虽然绝大多数情况是李子天上锁,苏乙解锁,但直到最后,谁也没奈何谁,且双方都有出色表现,这一回合大概率会是平分。 如果第三回合苏乙不要有明显失分的情况发生,那他就会赢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也就相当于国足的打平就出线。 所以,主动权如今已牢牢掌握在苏乙手中。 两个解说员自然也清楚这一幕,不无感慨道:“李子天也算是老拳手了,拿过不少荣誉,而杨子豪却是第一次参加mma正赛的新人,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重要的赛场上,李子天会被一个新人逼迫到这么被动的局面。你觉得这个回合,两人会采取什么样的战术?” “我认为李子天会延续第二个回合的战术,道理很简单,在地面寝技方面,说到底还是李子天占优,杨子豪只要有一次防不住,那他就输定了。而杨子豪这一回合一定会尽量避免打地面战,相比起地面,他更擅长站立,所以他肯定希望能够站着解决战斗。但怎么避免被李子天拖入地面战,这很考验他的战术和能力……” 两个解说员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结果比赛一开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钟声一响,第一个下潜一个抱摔把对手摔在地上的人,竟是苏乙! 摔下去后,苏乙直接做断头台,而李子天则拼命挣脱,两人一开始便缠绕在地面僵持起来。 这一幕引起现场一片哗然,两个解说员也十分震惊。 “难道我看错了吗?杨子豪居然在主动打地面战?他这算是迎难而上?这是出于怎样的战术思想?” “可能是第二回合让李子天无功而返,给了杨子豪信心?”另一个解说员猜测道,“但杨子豪这么做太冒险了,李子天是地锁高手,他在李子天最擅长的领域挑战李子天,我突然对杨子豪有了很大的担忧……” 所有人都有些看不懂苏乙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而场上,李子天费了些精力解开苏乙束缚,立刻向后翻滚起身。 这边苏乙一起身,那边李子天便扑了过来,举起双拳便是一番疾风骤雨般的猛攻。 苏乙几番想要下潜放倒李子天,都没能得逞。 “真是奇怪,现在看起来李子天怎么在避免打地面,他好像要站着打?解说员越看越懵逼,“他们到底是出于……” “我明白了!”另一个解说员突然惊喜大叫,“我知道为什么他们要一反常态了!” “杨子豪打地面是他自信能防住李子天,他想把拖时间,只要拖过这一回合不犯错,那么最后的胜利者,就一定是杨子豪,他第一回合打得太漂亮了,很加分的。” “而李子天打站立,只怕也是基于一样的想法,他没信心在地面上打败杨子豪,知道再纠缠下去会对自己不利,所以转变思路,干脆站起来打!” 第一个解说员恍然大悟:“但站着打,明显是杨子豪更有优势啊,李子天这么做岂不是……来看这次进攻!” 场上再次风云突变,苏乙没什么心理压力,打得放松,状态太好了。 而李子天却打得有些急躁轻浮。 苏乙果断抓住一次机会反击,一套虚实组合拳接二连三打在李子天的脸上、头上,最后直接把李子天打倒在地! 轰! 现场一片哗然。 苏乙冲上去就要地面砸拳锁定胜局,但李子天反应极快,四肢高高举起,就像是个刺猬,防止苏乙靠近他,也不给苏乙压在他身上的机会。 苏乙围着他寻找机会,却一点也不着急压上去。 经过了刚才这一遭,他获胜的概率就更大了。 果然,他不急,李子天急了。 李子天突然向侧面翻滚,一把拽住苏乙的左脚踝。 苏乙抬腿就踢。 砰! 这一脚重重踢在李子天脸上,但让苏乙没想到的是,对手根本不躲不闪,咬牙使劲把苏乙拽倒在地! 李子天竟拼着两败俱伤,拼出了这个机会! 苏乙趴在地上刚要撑起自己的身体起身,李子天已经从后面拦腰抱住他,做出裸绞的动作。 苏乙一惊,急忙一边贴身后仰,一边做出防范,不让李子天的裸绞成型。 可没想到李子天却突然就是一泄劲,让苏乙直接朝他贴过来,然后他抱起苏乙的腰一下高高举起! 这样一来,从原本的裸绞,顿时就变成了倒头桩! 而且是已经成型的倒头桩! 防不胜防! 简直防不胜防! 苏乙再三小心,程辉和洛哥再三交代,但最终,苏乙还是没能防得了李子天的绝招——倒头桩! 这一下要是摔下去,苏乙什么优势都被摔没了,他会直接被ko! 而且一旦摔下去,他的颈骨肯定会被摔断,运气好了落个原本剧情林思齐的下场,运气不好的话,当场被摔死,或者摔得全身瘫痪,都有很大可能! 这种现实世界被明令禁止的招式,跟所有锁技一样,一旦成型,除非拼着骨折或脱臼才能挣脱,否则根本无解! 此时,所有人都几乎惊呼出声,眼看下一秒胜负就要被逆转,已经被抛向半空的苏乙突然右拳从腋下穿出,狠狠一拳打在李子天的鼻子上。 咕咚! 李子天当场便仰倒在地! 苏乙也被他甩了出去,不过是背着地。 摔倒的苏乙很快一骨碌爬起来,冲到李子天跟前。 这时被打得有些迷糊的李子天刚刚爬起来,苏乙二话不说,卯足力气一个右摆拳,直接把李子天打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ko! 裁判都有些惊呆了,显然没想到电光火石间,局势竟再三翻转。 等苏乙要继续冲上去砸拳的时候他才猛然警醒阻隔开二人,急忙蹲下查看李子天的情况。 此刻李子天满脸是血,已经被打得休克失去了意识。 裁判果断做出终止比赛的手势。 当当当! 随着三下钟响,下一刻,整个现场变成了沸腾的海洋。 这一刻的苏乙热血沸腾,他疯狂地振臂狂奔,最后一跃骑跨在笼网之上,对着满场观众挥舞手臂狂吼着,发泄心中的兴奋和欢乐。 这场比赛并不算苏乙打得最艰难的比赛,但绝对是最凶险的,原因就是之前李子天的倒头桩! 幸好苏乙听了程辉的话,在李子天做裸绞的时候就稍微下蹲做了马步动作,以致于一下子被李子天从后面托举起来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失去平衡,而且身位也没有那么快被倒立过去,这才有了他出那一拳的机会! 若非那一拳,现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就该是他苏乙了! “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杨子豪是怎么打出那一拳的?”台上两个解说员都震惊了,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苏乙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大屏幕上一遍遍回防之前的动作,他们才看出端倪。 “是那个下潜扎马步的动作,救了苏乙,也一脚把李子天踹进了地狱。哎呀这一蹲可是太聪明了!也太谨慎了……” “没错,这绝对是这届比赛的最佳防守动作!杨子豪打得太精彩了,他配得上这场胜利!” “同时呢,也因为杨子豪成为了这场比赛的胜利者,那么他将在明天下午,对阵另一场四强赛的获胜者——茹科夫!” “我们刚刚得到消息,说茹科夫在之前的比赛中扭伤了腰部,虽然他还能上台作战,但他的实力和发挥一定会受到腰部伤情的影响。” “啊?这岂不是说,杨子豪夺冠的几率,大大增加了……” 此时,整个台上台下,全成了胜利的海洋,好一会儿裁判才宣布了苏乙的获胜,礼花顿时“砰”地一声绽放开来,欢呼声如山海雷动。 整个城市,都在为苏乙欢呼! 而在那个烟酒臭味弥漫的房间里,阿民眼神怨毒,面目扭曲地盯着电视上的一幕,心中的妒忌已无可附加。 赛后的记者会上,苏乙展望了一下明天决赛,中规中矩回答了一些问题,便回到了俱乐部。 老板放了礼花,又是一番庆祝,许了一大堆好处,这才放苏乙去训练备战。 “已经确定了,茹科夫的确受伤了,不是放出来的烟雾弹!”洛哥满脸兴奋地对苏乙道,“他腰部受伤,肯定影响转身,你利用这一点,绝对可以打败他!” “消息可靠吗?”苏乙问道。 “当然!”洛哥道,“这里是濠江,咱们华国人的地盘!大家都希望你拿冠军!你觉得可不可靠。” 苏乙秒懂,那看来就没问题了。 打比赛打到了这时候,苏乙的输赢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是被赋予了很多意义和利益。 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或者产生其他什么矫情的情绪,成年人的世界,哪里有那么多纯净? “茹科夫实力很强,即使腰受伤了也绝不能小看他。”苏乙道,“而且这是争冠军,两百多万的奖金,如果后面再赢几场卫冕战,奖金更多。这么大的利益,我要是他,很可能会打封闭上场,这样一来他的弱点也就不存在了。” 洛哥一听怔了怔,道:“对呀,这很有可能……不行,我再详细打听一下,你先做常规训练。” 说完就匆匆走了。 如果一开始制定的战术错了,那后果绝对是致命的,洛哥自然要搞清楚对手的一切情况。 没一会儿,程辉回来了,苏乙见他似乎有些心事,便问道:“怎么了辉哥?遇到什么事了吗?” 程辉微微犹豫,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是欠了赌债才跑路来濠江的。我赢了奖金,给放款的人打电话,这都几天了,一直没打通。刚才我让我一个朋友在港岛那边问了问,才知道借我钱的人,来濠江了。” 来濠江了? 苏乙一听,顿时神色一动。 在原剧情中,程辉的债主也来到了濠江,还跑到程辉租住的地方去闹,结果小丹被他们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债主被小丹妈妈捅了一刀,最后警察来了,这群人这才跑了个干净。 这件事也导致了小丹妈妈病情加重,乃至不得不和小丹分开。 但现在小丹母女是跟苏乙合租,程辉除了看望过小丹一次,再就是上次学校门口陪苏乙演了场戏,基本跟她们几乎没什么交集,她们母女,自然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而程辉也攒够了还债的钱,如果债主真找上门,把钱还给他们就是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苏乙这么想着,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傍晚七点多的时候,他接到了小丹的电话。 0520、绑票勒索 “阿豪!他们抓了我和妈妈!呜呜呜……” 电话一接通,苏乙就听到了小丹的哭喊声,他神色顿时一凝。 还不待苏乙细想,电话就被另一个人拿走了。 “豪哥是吧?贱辉在不在你那儿?如果在的话,能不能让他听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玩味的声音。 苏乙闭上了眼睛。 良久,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神色已恢复冷静。 “你等等。”他说。 他接电话是在更衣室里接的,他直接拿着手机走出了门。 程辉正和太岁有说有笑,看到苏乙走过来,两人停下聊天。 “什么事啊阿豪?”程辉问道。 苏乙对太岁笑了笑,然后搂着程辉的脖子就走。 程辉愣了一下,任由苏乙把他拉走了。 太岁奇怪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疑惑皱眉。 苏乙直接把他拉到了一个空办公室里,这才打开手机免提,在程辉疑惑的眼神下,对着手机话筒道:“你可以说话了,他在这儿。” 电话里小丹的哭喊声隐隐传出来时,程辉的脸色就变了,他听出了小丹的声音。 听到苏乙这样说,他更是又惊又疑。 “呵呵呵,贱辉?你还好吗?”手机那头传来之前的那个男人声音,“听得出来,我是谁吗?” “大东哥?”程辉惊怒不已,他当然记得这个声音,就是这个人逼得他走投无路,不得不跨海来到濠江,“大东哥,我已经准备好给你还钱了,你现在搞什么花样?” “是吗?原来你来濠江是为了给我赚钱还债,不是为了跑路?这么说我误会你了?真是对不起啊贱辉哥!”电话那头的大东阴阳怪气地道。 程辉一时语结,深吸一口气道:“大东哥,我真的凑够钱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送过去,这件事跟小丹她们母女两个无关,你别伤害她们,放她们走!” “你在教我做事啊?”大东嗤笑一声,“五十万,拿钱过来!” “大东哥,不是二十万吗?”程辉急忙道。 “玛德,我坐船过来不要钱啊?兄弟们吃喝拉撒不要钱啊?为了追债我掉了多少白头发,难道不用赔啊?少废话,五十万,准备好钱,等我联系!你要是敢报警……呵呵,这对母女你别想见了。”大东哥冷笑道。 “大东哥,跟她们无关的!”程辉惊怒大叫。 “少特么跟我废话!有关无关,不是你说了算!”大东哥骂道,“把电话给你的宝贝徒弟杨子豪,我跟他有话说!”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程辉痛苦嚎叫。 苏乙对程辉摇了摇头,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程辉看着面无表情的苏乙,满眼愧疚。 苏乙拿起手机,道:“说话。” “哟,豪哥很拽嘛。”大东哥笑呵呵道,“不过也理解,马上你就是冠军了,两百多万奖金,好多钱啊,最关键到时候你就是大人物了,拽一点,也是应该的。” 苏乙默默听着,没有作声。 “其实兄弟我也没别的事情,就是听说豪哥你人仗义,又乐善好施什么的,所以想从你这儿搞点钱花。”大东哥笑嘻嘻道,“不知道豪哥你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呢?” “不给会怎样?” “呵呵……” 一声玩味笑声后,传来轮船汽笛的声音。大东哥这才悠悠开口:“豪哥,你说鲨鱼这东西,嚼不嚼的动骨头?” “大东!你特么有没有人性!你最好别乱来!”苏乙还没说话,程辉已忍不住怒吼起来。 “卧槽尼玛,吓我一跳!”电话那头大东骂了起来,“贱辉你特么再乱喊乱叫,老子先把那个神经病丢到海里去!” “为什么?你要钱我给你!你干嘛要绑人!有这么必要吗?”程辉急怒交加,嘶吼道。 “我懒得跟你废话!”大东不耐烦道,“豪哥,一百万!一百万我就放人!当然你要是觉得这母女俩对你来说无所谓,那随便你咯,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不过贱辉的钱,是一定要还给我的!” “你也可以报警,看看能不能抓到我,救走她们。” “想通了,做好决定了,就去准备钱,我给你们三个小时时间筹钱。为了避免你们耍花样,闹出什么不愉快来,我提前提醒你们,到时候我要视频查验的,你们最好别搞什么假钱或者报纸啊什么的糊弄我!就这样!” “嘟嘟嘟……” 大东挂掉了电话。 “喂!喂!喂!”程辉急忙叫喊,又要拿起手机拨过去,却被苏乙阻止。 “阿豪,他们是冲我来的,对不起,对不起……”程辉痛苦地道, 苏乙等他说完,问道:“你那里是不是有二十万?” “是。”程辉一愣,道。 “我再借你三十万。”苏乙道。 “我们报警吧!”程辉道,“阿豪,我知道大东,我不信他们敢杀人!我们报警,人命关天,警察一定会帮我们!” 苏乙刚要说话,手机里突然收到一张照片。 他打开一看,是小丹母女眼神惊恐抱在一起,对着镜头。 背景是在一艘船上,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苏乙正看着图片,电话又响了,还是刚才的号码来电。 苏乙接起,直接放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大东的声音:“豪哥,刚才有句话忘了跟你说,一百万的小事情,不要搞得太复杂了,不要害人害己。兄弟我也就是求财而已,如果你报警,或者耍别的什么花招,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相信我,这绝不是恐吓你!呵呵,如果你真这么做,那你下半辈子,最好不要有落单的时候,也不要让我们知道你住哪儿,更不要有老婆孩子……” “而且,你现在就可以跟这一对母女说再见了。辉哥,你是玉器,我是瓦片,你不会傻到真的要跟我硬碰硬吧?” 苏乙停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没有话说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程辉:“你准备好你的那二十万,在这儿等我。” “阿豪!报警吧!”程辉道,“我们两个搞不定的!报警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你不要相信他威胁你的话,他就是怕你报警,所以才那么说的!” 苏乙看了程辉一会儿,道:“辉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如果我们不在乎小丹母女俩的命,我现在就可以报警。如果不想他们受到什么伤害,那就最好别报警。” 程辉愣了半天,道:“不报警,那一百五十万怎么办?你借我三十万,也只够我的五十万,你的一百万怎么办?” “我尽量想办法。”苏乙道。 “还要破财免灾?”程辉惊怒道,“阿豪!上次二十万,有人帮你追回来,这次的钱,百分之百打水漂!如果只能用钱救她们母女我绝对没意见,但现在明明可以报警,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苏乙看着程辉,一字字道:“信我的话,别报警,准备好钱,在这儿等我。” 说罢转身就走。 出门的时候他碰到了助教阿海,后者打了声招呼后笑着问道:“阿豪,你今晚睡俱乐部还是回家住?如果不回去的话,我让人给你整理房间出来?” “麻烦了。”苏乙对他点点头。 苏乙直接去找了老板,他提出预支一百万,等奖金发了,再还给老板。老板问他发生什么事,苏乙只说是一个朋友出了问题,急需用钱,别的也不多说。 老板沉吟片刻,直接给苏乙开了支票。 他不怕苏乙还不起,因为就算苏乙输掉冠军,他也能拿到一百多万的奖金,更别说还有别的商业价值。 借钱给苏乙,当是卖苏乙面子,也好笼络人心。 苏乙又去自己的柜子里拿出自己之前的所有钱,零零散散加起来四十多万。 他拿着钱,叫上程辉,直接去了最近的赌场,花了八万块的“手续费”,把一百万支票换成了现金。这个时候银行早就关门了,换现金最便捷的途径,就是去赌场。 一共一百五十万现金,用两个黑色塑料袋装着,然后两人再回到了俱乐部。 苏乙直接给大东发了视频通话。 那边很快接起,大东在一个船舱里,看起来有些脏乱。 苏乙不动声色截图,把屏幕对准了拿回来的一百五十万。 “钱我带来了,”苏乙道,“什么时候放人?” “效率很高嘛!”大东看起来似乎并不惊讶,笑呵呵道,“把镜头对准钱,贱辉,你一沓一沓翻给我看。” 程辉沉着脸照做。 等翻看完所有钱后,大东满意道:“很好,你们两个现在拿着钱来外港码头。” “什么时候放人?”苏乙再问。 “拿到钱,自然会放人,你着什么急?”大东道。 “我要看他们有没有事。”苏乙提出要求。 “没问题。”大东爽快答应,笑呵呵道,“豪哥你放心,我是求财的,如果没有必要,我绝不会把事情搞大。只要你不胡来,我就一定守规矩。她们母女俩安不安全,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出了船舱,在逼仄的走廊里前行,镜头随着他走路不断晃动。 突然手机里传来小丹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尖叫,大东顿时面色一变,骂了句“玛德”急忙加快脚步。 哭喊声在变大,镜头被什么东西遮挡起来,随即便听到大东的叫骂声。 “草拟吗的,我说没说过别动她?你特么在干什么?啊?卧槽尼玛的!” “大东哥,时间长没碰女人了,就是干她一次,又不会把她怎么样……” “我草拟麻!” 打斗和惨叫的声音随即传来。 过了好一阵子,大东哥才重新出现在镜头里,他呲牙一笑,道:“刚才只是个意外,你放心,我保证我的人绝对不会再碰母女两个一根手指,这回我亲自在这儿守着!” 苏乙面无表情,道:“小丹呢?” “在,在!”大东急忙又往出走去。 很快他到了另一个房间,把镜头对准了小丹。 小女孩正躲在墙角呜呜哭着,瑟瑟发抖。 镜头再转,又露出大东那张丑脸。 “怎么样,我说过都没事吧?”大东笑呵呵道,“豪哥,你送钱过来,我放人,公平合理。咱们谁都别耍花样,好聚好散。” 苏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缓缓点头道:“好,我让辉哥带着所有钱去找你,只要你信守承诺放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就当我破财免灾。” 大东闻言皱眉:“你让贱辉来,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来?” “钱到就行了?”苏乙淡淡道。 “不行,你必须来!”大东沉声喝道,“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花样?” “我说了,我会当破财免灾。”苏乙道,“只要你不乱来,我绝对不会乱来!”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必须来!”大东不耐烦道。 “我明天决赛,不可能在今晚到处乱跑。”苏乙也断然拒绝,“我不可能去!” “你必须来!”大东一字一字道,脸色狰狞,“杨子豪,你没有说话的资格,这件事我说了算!” “为什么非要我去?”苏乙皱眉。 “我听说你这人很狡猾,谁知道你耍什么花样?”大东冷笑,“只有你来,我才放心,我才会放人,否则什么都免谈!” 苏乙微微沉默,道:“非要我去吗?” “你说呢?”大东不耐道,“这件事没得商量!半个小时,外港码头,如果你敢不来,我先剁掉小的一只手,说到做到!” 说完大东直接挂掉了电话。 苏乙放下电话,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阿豪,既然做到这一步了,就照做吧。”程辉叹了口气。 苏乙看着他,缓缓摇头,道:“我本想息事宁人的,因为明天就是冠军决赛,跟这帮人不值当把自己的事情耽误了。” “可现在我确定了,除非我不把小丹母女但回事,否则,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只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也根本不可能息事宁人。” “其实,我不该抱侥幸心理的。” 程辉有些疑惑:“阿豪,你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0521、抉择 程辉当然不会明白苏乙所说的侥幸是怎么回事。 苏乙来这个片场只是来练身手的,顺带完成演出任务而已,他真的不想过多节外生枝,这就是他抱的侥幸心。 有侥幸,自然是因为预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苏乙之所以有这样不好的预感,是因为这次的演出任务中,有这样一句特别说明——本片场严禁使用任何演出道具,严禁以任何非法或不正当方式获取金钱,包括赌博,一旦违规,将直接判定演出任务失败。 乍看起来,似乎只是限制了苏乙获取金钱的方式,其实不然,这条特别说明,是限制了苏乙的路,给苏乙套上了一个模板和框架,只允许苏乙在这样的模板里发展。 如果没有这条说明的话,苏乙至少要比现在高调一百倍,活得滋润无比。 他可能一进来就先去赌场,先赚它一个亿的零花钱,然后金钱开道,自是无往不利。 可惜,他不能赌博。 他也可能利用角色的社团背景,直接打进社团里,拼杀出一定的地位,然后再来学拳。 只可惜这社会是利字当先,社团地位带来的利益,就算苏乙不要、不经手,也是会诞生的,也依然是违规的。 所以苏乙什么违法的事情都不能做,什么赌博的事情都不能沾,否则就会被判演出任务失败。 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老实巴交想办法拜师学拳,然后去参加比赛。 然而这样就可以了吗? 没那么简单,导演不可能无缘无故在演出任务中添加这样一句“特别说明”,它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限制苏乙成为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底层人物,只是表象,通过这个表象再看其深意,其实并不难猜出来导演的真正目的。 通常看底层人物的戏剧性,就是看他面对困境的挣扎,以及为改变现状而做出的努力。 苏乙来这个位面看似顺风顺水,一心训练,不闻窗外事,但他该面临的困境却一点也没少。 第一次困境是他刚来阿ben辱骂他的问题,还有他怎么解决自己经济困难,没有住所,怎么解决拜师学拳的问题。 这个困境不可谓不小,如果处理不好,耗时耗力,绝对会浪费苏乙不少时间。 但苏乙却三两下便化不利为主动,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把这些困境一并解决了,不但让他一系列困境全部消失,还给自己创造了良好的奋斗环境。 这是苏乙个人能力的体现,但这么干脆利索,少了折腾,缺乏戏剧性,导演会不会同意呢? 苏乙抱有侥幸,因为032说了这是他的训练场,他的主要目标就是练身手。 然后紧跟着第二次困境来了——飞龙敲诈。 这次的事情其实可大可小,看苏乙怎么解决了,如果处理不好,给苏乙带来的严重后果,前面也已经说过了,不再赘述。 而苏乙的解决方式,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他很干脆认怂息事宁人,而且后来有资方支持,那笔钱又被要了回来,并且还排除了他身份的雷子,一举两得。 苏乙继续抱有侥幸,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不算考验,顶多就是一次小插曲。 然后,苏乙第三个困境来了——小丹母女。 原剧情中,小丹母女是程辉的心劫,而现在,成了苏乙的。 苏乙虽尽量避免和这母女接触,免得牵扯太深,但面对小丹这样一个懂事、自强且乐观活泼的小女孩,他很难做到维持冷漠。 于是每晚文字上的互动,演变成了小学门口那场出头,再顺理成章喝了那晚番薯糖水,吃了那一盘春卷。 面对大东哥的敲诈,其实最好的做法就是报警,甚至毫不理会都行。 只要苏乙心肠硬一些,再接着抱有侥幸,把一切交给警察,然后自己去参加明天的决赛,拿到奖杯,赎回房子,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所以这一局,如果苏乙心硬一点,对苏乙来说也不算什么困境。 只可惜,这一次苏乙陷进去了,他的心硬不起来。 他不报警,是因为他不相信报警就能解决问题。 可他从第一个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事情绝不简单! 程辉的债主,怎么会把电话打到了苏乙这里? 大东为什么笃定绑架了小丹母女,苏乙就会就范? 为什么早不绑架,晚不绑架,偏偏是在苏乙决赛的前一天绑架? 这些问题的答案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真相? 苏乙只是想想,就不愿去深究了。 到了这时,他依然觉得自己应该以演出任务为主,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不过为了小丹母女,他愿意付出一百万的代价,来息事宁人,毕竟她们是受到自己牵连,才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他依然抱有侥幸,觉得自己掏赎金,这件事就能结束。 毕竟现在这个年代,谁都是为了捞钱,能拿到钱,对方也没必要再伤人。 只可惜,他所有的侥幸心,在大东强制要求他亲自送赎金的奇怪表现中,彻底粉碎得一干二净。 这不是一件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对方除了要钱,还要苏乙这个人! 他们逼迫着,让苏乙不得不选择,要冠军,还是要冒着牺牲自己的巨大风险,去救小丹母女? 一个是任务完成拍屁股走人,一个是救下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的npc,任务失败,这个选择,似乎并不难做出。 苏乙有一千个理由说服自己不去管这件事,而且他不用为此背负任何道德和舆论方面的谴责,甚至连程辉都不会觉得苏乙有什么不对。 他和小丹母女,说到底只是相识的同居室友,他现在肯付出一百万的代价,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苏乙,就这样吧。 但—— 所有的情感都在向苏乙发出最强烈的抗议——去尼玛的! 他根本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这样的“仁至义尽”。 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完成任务拍屁股走人。 他根本不能忍受这些作恶的小人,用这么一件恶心的事情,逼迫得自己也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却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凭什么? 去尼玛的! 苏乙扬起脑袋,十指从下巴往上,深深插在自己的头发之中,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凌厉,格外冷酷。 这一刻他眼中的光彩,竟让程辉怔在原地,忘了所有言语。 “阿豪你……”程辉讷讷开口。 苏乙看向他,笑了。 “辉哥,我想明白了。”他说。 “什么?”程辉茫然问道。 “我每次上台的时候,你都要告诉我一句,不要怕,怕就会输一辈子!”苏乙看着他道,“其实何止是打拳?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怕。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做,而选择逃避,我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我不想我以后后悔。” “阿豪,你到底想说什么?”程辉察觉到了苏乙情绪的变化,也察觉到了不对,忍不住沉声问道。 “辉哥,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苏乙岔开话题,笑着问道。 “你说!”程辉道。 “小丹妈妈精神有些不正常,”苏乙道,“经过这一次刺激,我怕她又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那样一来,小丹要么被送进孤儿院,要么就得去找她那个抛妻弃子的老爸。我不想小丹做孤儿,也不想她为了生存抛弃自己的骄傲。我知道你很喜欢小丹,我希望你能帮她们。” “你坐过牢,不够资格抚养小丹,但洛哥可以,洛哥人不错的,你说服他,以他的名义领养小丹,但实际上是你做小丹的爸爸,照顾小丹她们母女。”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程辉焦急道,“阿豪,你不要乱来,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苏乙摇头:“辉哥,一起扛很简单,但以后怎么办?小丹她们母女两个怎么办?我们都是扛得起的男人,扛起来很简单,难的是不能去扛,以后要负起责任的那个人。辉哥,我希望你能做那个人。” “阿豪,报警吧!”程辉沉重道,“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交给警察。你明天就要打冠军赛了,茹科夫受伤,只要你不胡来,冠军肯定是你的!名誉,利益,什么都有了,到时候想做什么做不到?” “是啊,我什么都有了。”苏乙笑了笑,“小丹她们母女呢?” “有警察,她们一定会没事!”程辉道,“阿豪,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造成的!” 苏乙把手搭在程辉的肩膀上,道:“辉哥,我没办法说服你理解我。但你相信我就够了。” “这些钱全部留给你抚养小丹用。”苏乙岔开话题,“辉哥,你就留在这里,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就走。 程辉想叫住苏乙,但最终颓然作罢。 出了门,苏乙往楼下走,在走廊里又碰到了阿海。 “阿豪,你房间收拾好了。”阿海笑着道。 “是吗?带我去看看。”苏乙笑道。 “好啊,跟我来。”阿海一愣,立刻道。 阿海带着苏乙来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两人进了门,阿海走在前面,苏乙在后面随手反锁上了门。 阿海回头看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干嘛锁……” 砰! 话音未落,苏乙已重重一拳打在他肚子上,阿海吃痛顿时闷哼一声弯下腰去。 苏乙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往一边的墙上一撞! 轰! 阿海整个人被撞的七荤八素,顿时瘫软在地上,嘴里无意识地哼哼着。 苏乙蹲下来搜出他的手机,然后像是拽着一条死狗一样拽着他的腿,把他拖进卫生间里,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揪起阿海的头发直接把他按在马桶里。 咕嘟咕嘟…… 阿海开始拼命挣扎,但哪里挣脱得开? 苏乙一手按住阿海的脑袋,一手随手扯过一边铁架上的一条浴巾。 等阿海挣扎得力气变小很多,他才松开阿海的脑袋,然后动作麻利地用浴巾缠绕住阿海的嘴,再用另一头帮助阿海的双手,让他的双手拗在背后,脑袋也不得不高高扬起。 这过程中,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阿海只是吐水抽搐翻白眼,再做不出任何反应,任由苏乙施为。 绑好了阿海,苏乙走出卫生间开始四下寻找,最终他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把丁字锥。 这东西原本是在塑料布或者皮子上扎孔用的,大约十五厘米长,丁字把手,刚好握在手里。 苏乙握着丁字锥,重新回到了卫生间。 此时阿海恢复了意识,刚站起身来,似乎准备要跑。 见到苏乙,顿时眼露惊恐,一脚就向苏乙踹来。 苏乙一把抓住他的腿,然后高高扬起另一只手,狠狠落下。 噗。 丁字锥齐根没入阿海的大腿。 “呜……”阿海眼珠猛然凸出,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因为被毛巾嘟着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乙把他按坐在马桶上,随手扯下一条毛巾。 噗! 他把丁字锥拔下来,惹得阿海浑身一抽搐更剧烈惨叫起来。苏乙把毛巾按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处。 然后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阿海惨叫。 阿海叫了三分多钟,苏乙一直保持着原有姿势,一动不动看着他,面无表情。 终于,阿海满眼惊恐和哀求,看着苏乙,停止了惨叫。 苏乙这才缓缓开口:“不要骗我。” 阿海拼命点头。 “不要叫。” 阿海泪水涌出,再次拼命点头。 “不要废话!”苏乙再交代,“敢废话,我就再扎你一下!明白吗?” 阿海接着惊恐点头。 苏乙看着他,从一边拿起阿海的手机,然后一手扯下他嘴里堵着的浴巾,道:“密码。” 阿海大声喘息着,带着哭腔颤声道:“983356.” 苏乙输入,手机解锁。 他打开通话记录,看到了最近通话中和阿民的十多条通话记录。 然后点开短信,他最后一次给阿民发的短信还没来得及删除,时间在十三分钟前,上面写着——他们回来了,提着两个黑袋子,方方正正的,不知道是不是钱。 0522、真相 苏乙又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 他这才放下手机,看向阿海。 阿海浑身一震,哭着哀求:“不、不关我的事啊……”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不杀你。”苏乙一边用毛巾擦着丁字锥上的血,一边慢条斯理地道。 杀…… 阿海心中一颤。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一个字,他从没想过,简简单单一个字竟会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恐惧和懊悔。 他剧烈喘息着,两股颤颤,一时竟都忘了腿上钻心般的疼痛。 看着苏乙毫无感情的淡漠眼神,他所有的小心思和不满全都烟消云散! 他现在只想活下去!他只想这件事早点过去。 “是阿民!”他颤声道,“阿民他妒忌你,他觉得应该拿冠军的人是他,而不是你!你打断了他的手,他下半辈子都废了,所以他想也要毁了你!” 苏乙脸上毫无意外。 这一点在大东打来电话的第一时间,他就猜到了;而到大东一定要他前去送钱的时候,他就肯定了。 和苏乙有仇,且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阿民! 有可能知道苏乙和小丹母女关系并加以利用的人,也只有阿民! 所有能熟知苏乙情况还跟苏乙有仇,且最有可能报复苏乙的人,就是阿民! 阿民在俱乐部里,和阿海的关系最好。而一直对苏乙没什么好脸的阿海,今天自苏乙接到大东电话后,在苏乙面前晃悠了三次!还很热情主动跟苏乙说话,给苏乙准备房间。 要说阿海没问题,简直在侮辱苏乙的智商! 所以苏乙直接锁定阿海下重手,他根本不怕冤枉好人。 事实也证明,苏乙的判断是对的! “阿民是在你和李子天比赛后才联系我的,他说他不想看你小人得志,他想废了你,他说要我帮他,还说事成后,给我五万块……我真的不该可怜他的,我更不该贪这点钱……” 阿海痛哭流涕,语气充满懊悔:“刚开始,他让我想办法把你引出去,我不知道怎么引,就跟他说了跟你一块住的那一对母女的事情……” 阿海知道小丹母女的存在,是因为上次苏乙带着程辉和林思齐去学校给小丹出头那件事。 林思齐回到俱乐部后,当做谈资告诉了别人,正好被阿海听到。 后来小丹又来找过苏乙几次,俱乐部里就有了闲言碎语,说苏乙得了个便宜女儿,和小丹的妈妈同居了。 阿海刚开始提出了利用小丹母女把苏乙引出去的想法,但怎么引,他还没想好。 “我说我再想想办法,结果过了一会儿阿民打电话过来,让我不要管了。他说他找了飞龙哥……” “飞龙?”苏乙忍不住皱眉打断阿海。 “是飞龙。”阿海嗫嚅着,“我把上次飞龙来闹事的事情,也告诉阿民了,阿民刚开始就是找飞龙来收拾你。” “飞龙收了你二十万,后来又被要了回去,他也一直想报复你,阿海出五十万请他废你一条胳膊,他当然答应咯……”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苏乙问道。 “是阿民告诉我的,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都无话不谈……”阿海道。 “那大东是怎么回事?”苏乙问道。 “是飞龙请的大东,”阿海道,“大东是港岛来的,找贱辉来要账,前两天去了赌场,输了两百多万。他和飞龙认识,也想通过飞龙来抓到贱辉,刚好这时候阿民找到了飞龙,他们就凑到一起了。” “阿民跟我说,敲诈你是飞龙的主意,他觉得你肯定跟那小女孩的妈妈有一腿,你为了那母女两个,连俱乐部给你安排的公寓都不住……” “还有贱辉对那小女孩也很好,说不定有什么关系,他们觉得可以用她们母女两个来搞你们的钱,所以和大东一起绑了母女俩,然后让你和贱辉拿着赎金去找他们。” “等你去了之后,再废掉你两条胳膊,赚到阿民的五十万块——原本是一条胳膊的,因为阿民帮他们忙,所以他们免费再废掉你一只手……事情就是这样的。” “他们不怕我报警?”苏乙问道,“我一报警,他们什么都拿不到!” “有我在这儿看着,你报没报警他们随时都会知道。”阿海道,“如果你真报了警,他们应该也没办法,做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要冒风险……不过阿民说你应该不会报警,因为上次飞龙的事情你就不敢报警……” “他们现在在哪儿?”苏乙再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海颤声道,“我只知道在海上飘着,他们都在船上。阿民提过一嘴,他说如果情况不对,他就跟着大东他们先跑路去港岛了。” 听到这里,苏乙闭上了眼睛。 事情差不多全清楚了。 一个因仇恨和妒忌而扭曲的阿民,再加上一个因仇恨和贪婪决定铤而走险的飞龙,还有因为输了钱,打算干一票大的就撤的过江龙大东。 三个人走到了一起,策划了这起绑票勒索+买凶伤人+报复寻仇的复杂事件。 事情很复杂,但是他们的计划并不复杂,毕竟都是些见财起意的小人物,不是那种心思缜密的悍匪。他们下午才临时起意要绑票,根本没什么详细的计划,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 但小人物往往也能坏大事,尤其是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刻会冒出什么奇葩想法来。 而且这时候无论报警还是花钱找社团出面,其实都很大可能不会起什么作用了。 三个被仇恨和金钱扭曲的人,能做出绑票这种事,早就是孤注一掷,什么都不顾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阿民联系,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约定?”苏乙突然睁开眼睛,“有没有说过什么情况发信息,什么情况打电话?” “没有,没什么约定。”阿海急忙道,“就是我这边有什么情况,就告诉他一声。他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也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苏乙打开阿海的手机,调到短信那一栏,再次开口道:“以你的口吻给阿民编一条短信,就说刚看到我一个人拿着一个黑色包出门了,你会怎么编这条短信?” 阿海想了想,道:“民,阿豪刚背着一个黑色包出去了,贱辉还在。” 苏乙照他说的打字,然后发送。 等了十几秒,那边回过来一条信息:“收到,看住贱辉,有事随时联系。” 苏乙把这条信息给阿海看:“怎么回?” 阿海道:“说明白就行。” 于是苏乙回了个明白。 几乎是刚发完信息,苏乙的电话就又响了。 他看了看号码,又是一个陌生的新号码。 苏乙没有先接电话,而是用毛巾再次把阿海的嘴缠起来,然后用丁字锥对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阿海瑟瑟发抖,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苏乙这才接起电话。 “靠,这么慢?”电话那头传来大东的声音,“你还想不想要她们的命了?” “在路上了。”苏乙道,“你最好别乱来!” “就你和贱辉两个人吗?”大东似乎漫不经心问道。 苏乙微微沉默,道:“不是,我一个人,辉哥没来。” “靠,你特么耍我?”大东怒骂,“敢跟我耍花样?玛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她们丢进海里去?” “这件事,我和辉哥其中一个陷进来就够了。”苏乙不紧不慢道,“你非要让我们两个都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要钱,还是要人?” “我要尼玛!”大东喝骂道,“杨子豪,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样!否则我都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我付钱,你把人还给我,简简单单。”苏乙平静道,“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复杂,我现在在来的路上了,我只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我到了码头,要立刻见到她们!” “你会见到的。”大东冷哼一声,挂了电话。 苏乙挂掉电话,然后静静看着阿海。 “豪、豪哥!”阿海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要什么我都配合,这件事我最多是通风报信,跟我没多大关系的……” 话没说完,苏乙突然一把抓起马桶水箱的盖子,狠狠砸在阿海的脑袋上。 “砰”地一声闷响,阿海“咕咚”一声倒地,直接干脆地晕了过去。 苏乙走到卧室把床单扯下来,重新走进卫生间,把阿海的手脚都捆结实了,然后又把他的嘴堵住,眼睛蒙住,检查了下他腿上的伤口,确认已不再流血,这才走出卫生间关上了门。 苏乙不是没想过杀掉阿海,干净利落。 但一来这家伙确实不是主谋,二来这是俱乐部的地盘。 打开门做生意的,如果店里死了人,肯定会影响生意。 老板对苏乙挺不错,更何况洛哥是苏乙的师父,哪怕是为了他们,苏乙也不能在这里杀人而害了他们。 也该阿海命不该绝。 苏乙在房间里找出一个黑色旅行帆布包,往里面塞了一些书和杂物。 想了想,他又找了卷透明胶布,握住丁字锥,然后把手和丁字锥紧紧缠绕在一起,固定住,使得它不能乱动。 他找了个外套穿上,把右手伸进口袋里,把袋子背在左肩上,这才出了门。 他用钥匙把门反锁住,然后直接把钥匙掰断到了钥匙孔里,这才阔步往外走去。 此时已经是近夜里十点了,俱乐部里的学员基本上都走光了。 苏乙没看到程辉,想来他应该还在刚才的房间里。 他一路装作没事的样子,跟碰到的保洁打着招呼,走出了俱乐部的大门。 他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外港码头。 一路,他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座城市的外景。 他的演出任务这时候其实已经搞砸了。 阿海一旦被人发现,他一定会被警察请去喝茶,明天的比赛,他已注定无法参加了。 但苏乙既然做了跟这群混蛋算账的决定,自然也早就有了任务失败的觉悟。 半个小时后,苏乙到了外港码头。 他左右看看,拨通了之前打过来的电话。 “我到了。” “顺着海港前地往东走,过天桥。” 电话挂断,苏乙照做。 往目标方位走的时候,苏乙明显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不过他没有把这个人揪出来的意思,而是装着不知道,只是往前走。 过了天桥走了大约五分钟,电话再次打来。 “跨过栏杆,穿过那片树林,到海边。” 苏乙没有犹豫,继续照做。 这段路不好走,尤其是苏乙背着包。 等十分钟后穿过树林,苏乙到了海边,苏乙看到一艘摩托艇停在海里。 他站在原地,隐隐听到身后树林里传来“比伯、比伯”的声音,似是树枝被折断,声音越来越近。 很快,这后面跟着的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一抬头就愣住了,因为苏乙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这人一惊,立刻从后腰拔出一把匕首来拿在手里,警惕看着苏乙。 苏乙右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看着他。 这人微微沉默,道:“上船!” “我要的人呢?”苏乙问道。 “我说,上船!”这人瞪眼,往前逼近一步,晃了晃手中匕首,满脸威胁之意。 苏乙看着他,一字一字道:“见不到人,我不会上船!” “玛德,都到这儿了,由得了你吗?”这人恼怒挥舞着匕首,向前走来。 眼看到了苏乙跟前,苏乙突然把左肩背着的包甩了出去。 这人一惊,下意识手臂一抬挡住。 被包重击的那一刹那,苏乙垫步上前,抡圆了手臂一拳打在他胸口。 “呕吼!”这人痛苦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喂!干什么!” 海岸边,开摩托艇的人顿时惊叫,骂骂咧咧跳下来,向这边跑来。 一边跑一边同样也抽出一把刀来。 苏乙看了那边一眼,转头向这边正挣扎着爬起来的第一个人走来。 “给我去死!” 这人咬牙切齿一刀向苏乙肚子捅来。 苏乙一把攥住他握刀的手腕随手一拗,往前再进一步,顿时这人的刀被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苏乙手臂微微用力,这人的脖子立刻被割破。 自始至终,苏乙都只用了一只手,他的右手一直都塞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你不要乱来!玛德,你不想要那母女俩的命啦?”这人惊慌大叫。 苏乙回头,开摩托艇的人已经跑到了跟前,也用刀对准苏乙,警惕叫道:“放开他!听到没有?我让你放开他!” 苏乙突然呲牙对他一笑。 下一秒。 噗! 左臂猛地用力一推,整个匕首都嵌入第一个人的脖子里。 与此同时他快如闪电往前一窜,在开摩托艇的人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左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猛地一拧一拉,右手拿出口袋顺势把丁字锥直接刺入他的太阳穴里。 噗嗤! 齐根没入! 0523、本卷终 电光火石间,这两人已倒在血泊中。 苏乙把他们的尸体拖进一边的树林里。 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程辉拨了过去。 “喂?”电话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辉哥,来外港码头往东一百米的海边,把小丹她们母女俩接回去。” “好,我这就过来!阿豪,情况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 挂掉电话,苏乙跳上了摩托艇,三两下就发动,骑着它向大海深处而去。 开了大约十分钟,他就看到左前方有一艘船飘在那里,亮着灯。 他立刻调转方向,向那边开了过去。 摩托艇的动静很大,那边船上的人自然听到动静。 此时船头站着四个人——阿民、飞龙、红毛和大东。 他们四个,再加上之前被苏乙杀掉的大东的两个手下,就是策划和参与这起事件的所有人了。 “回来了!”听到摩托艇的声音,大东振奋说道,“看来一切顺利,没出什么意外。” 飞龙看了他一眼,道:“大东,咱们只为求财,事成之后,把三个人都放回去,你可别乱来,把事情搞大啊。” “当然,”大东似笑非笑,“我只为钱的嘛!一共两百万,我拿一百五,你拿五十,分了钱,咱们各走各路。” 飞龙点头:“你知道就好,之前你那个小弟差点把人给强健了,你最好约束点他们,想干女人,去找鸡啊!去干一个神经病?” “但是那个神经病长得很漂亮啊。”红毛突然道。 飞龙怔了怔,笑骂道:“靠!说得我都想干她了。” 四人顿时哄笑起来。 “不如拿到钱后庆祝一下,咱们一起干她!”阿民狞笑着提议,满眼兴奋,“大东哥和飞龙哥先来,我最后!” 其余三人诧异看向他。 大东笑眯眯道:“只要你肯加钱,别说大的给你干,那个小女孩你想怎么干都可以,了不起母女俩你一起来,我都同意。阿民,好好考虑下,再加二十万,你可以为所欲为。你在里面玩母女花,我们全都给你放哨喊加油!多威风啊?绝对够你吹一辈子!” 阿民讪笑着,不接话。 “且!”飞龙不屑转过头去,“大东,我们三个就不在杨子豪面前露面了,你搞定他以后,我们再出来。” “好啊。”大东笑呵呵点头。 “走了,进去了!”飞龙招呼着红毛和阿民走进船舱里。 甲板上,大东的笑容渐渐变得狰狞,喃喃道:“玛德,就我一个人露面,把我顶在前面,你们躲在后面,安安稳稳只等收钱?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眼中杀机弥漫,已经暗中酝酿着要把事情搞大,把飞龙、阿民等人全拖下水,跟他跑路…… 很快,摩托艇越来越近,昏暗的夜色中,大东也看不清摩托艇上是什么情况。他也没用手电去照,因为在他看来,苏乙肯来,小丹母女又在自己手上,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摩托艇远远围着渔船绕了一周,向船尾靠近。 “玛德,搞什么?”大东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也跟着绕到了船尾。 他到的时候,摩托艇正好停到了船尾部,重重撞在船尾部。 船体剧烈摇晃,大东差点被晃倒,他双手抓住围栏忍不住破口大骂:“玛德,细鬼你特么找死啊?会不会开船?你想撞死我吗?” 他骂骂咧咧站稳身子,刚要往前走,查看一下船体有没有被撞坏,便在这时只见摩托艇上一个人“嗖”地窜上了船直奔他而来。 大东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把手伸向后腰。 砰! 但下一刻,这人已把他扑倒在地,他只觉一根东西刺穿自己的下巴,从自己的嘴里穿出,接着刺穿了自己的舌头和上颚。 大量鲜血瞬间喷涌进嘴里,他刚想说话,却被满嘴温热的鲜血呛得剧烈咳嗽出来,血喷了压在他身上这人一脸。 大东这才看清这人的面容,只一眼,顿时亡魂大冒! 杨子豪! 来的正是苏乙。 他用手上的丁字锥刺穿大东的下巴,却被对方喷了一脸血。 苏乙眉头都没皱一下,拔出丁字锥,对准大东的眉心,左手抓住右手,双臂用力,使劲按了下去。 噗! 丁字锥齐根没入。 剧烈咳嗽的大东眼中的惊恐刚刚涌现,便陡然浑身绷直,几秒后,彻底瘫软,闭上了眼睛。 至死他都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为什么。 苏乙拔出丁字锥,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血,然后把丁字锥在大东尸体上抹了两把,这才起身,继续往船头摸去。 他放缓步伐,如猫般潜行,不发出任何声音。 前甲板没人,苏乙直接进了船舱。一条逼仄的走廊,两边各有四个房间。 苏乙拿出手机看了看之前和大东视频时截的屏,一对比,确定了小丹母女两个关押的房间。 她们母女是被分开关押的,一个在左边第二个房间里,一个在右边最后一个房间里。 而左边第一个房间里,隐隐传来谈话声。 苏乙耳朵贴近门,里面的声音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红毛,我怕待会儿大东耍花样,你警醒着点,要是不对,就先干掉他两个手下!” “飞龙哥,不用闹这么大吧?” “我也不想闹这么大,这里离海岸不远,万一枪声把海警惊动,那就不好了。但大东如果耍花样,我们也没办法……” 有枪…… 苏乙眼神一跳。 他站在门口微微一思忖,踱步到了第二个房间门口,手搭在门锁上轻轻一拧,门是锁着的。 这就好,他需要把小丹母女和剩下三个人隔离开来,省得万一有人挟持她们母女,让苏乙投鼠忌器,那就不好了。 门锁着,他们再想挟持小丹母女,起码破门是需要耗费时间的。 他又去检查了右边第四个房间,门也是锁着的。 苏乙不知道的是,原本关押小丹母女的房间门并未上锁,恰好是苏乙和大东视频的时候,大东的一个小弟意图强健小丹妈妈,大东为了避免这件事再次发生,所以才锁了这两个房间的门,也间接帮了他。 之前的房间里,听着只有飞龙和红毛两个人。 阿民在哪里? 这个阿民肯定不和这两人在一个房间,否则他们也不会商议这种劲爆的话题。 三个人不在一起…… 苏乙微微沉吟,决定先对付危险的。 他重新走到第一个房间门口,安静站在大门左边,举起右手,把丁字锥对准门缝,凝神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乙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很有耐心,他相信里面两个人迟早会出来。 果然,差不多四五分钟后,屋里传来飞龙的声音。 “怎么搞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红毛,你不要露头,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飞龙哥。” 苏乙凝神屏息,里面两人浑然不知,外面守着一个死神,等着收割他们的性命。 七八秒后,房门打开,红毛毫无防备地往出走来,探出半个身子。 苏乙动若脱兔,猛地窜出,手中丁字锥径直刺入红毛的太阳穴之中,连带红毛这个人一起撞进了房间里。 噗噗噗…… 苏乙一边往前走一边迅速不断戳进去拔出来,连着在红毛的头上、脖子上扎了十多下! 鲜血不要钱地往出喷洒,红毛做不出任何反应! 苏乙的左手也没闲着,伸手在红毛的后腰一摸,果然摸到一把枪,他直接把枪拔了出来。 轰隆! 这时红毛也颓然倒地,脖子、头上鲜血喷洒着,浑身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古怪声音。 “啊啊啊!”一边的飞龙这才反应过来,他惊恐怒吼着向苏乙扑了过来。 苏乙一个闪身躲过,手臂抡圆了狠狠一拳打了过去。 这一拳苏乙没有留力,手中丁字锥深深刺入其血肉的同时,拳头也重重落在其脖颈上。 只听“咯嘣”一声,飞龙的脑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过去,然后整个人直挺挺扑倒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他竟被苏乙一拳打断了脖子,当场惨死! 打死了飞龙,苏乙二话不说往出走,刚到走廊,他就看到阿民从右边第三个房间里探出了脑袋,似乎刚准备出来探查情况。 结果两人同时出门,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苏乙率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向那边冲去。 “啊……”阿民惊恐惨叫一声砰地一声关掉了门! 砰! 下一秒,苏乙狠狠撞在了门上! 门猛地一开,但下一秒,就又被巨力顶住关了起来。 苏乙使劲顶着,让门开着一条缝,不让其关严。 门后,阿民强烈的恐惧和求生欲,也让他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两人角力,竟僵持不下。 苏乙顶了一会儿门却丝毫不动。 他拿起枪看了看,然后打开保险上膛,把枪口贴在门上,猛然扣动扳机。 砰! 随着一声闷响,房门猛地一轻,苏乙直接撞开了门,里面的阿民被巨力推倒趴在地上。 一团血迹在他后心处不断扩散开来。 苏乙走进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而阿民也挣扎着转过身来。 他惊恐看着苏乙,嘴唇直打哆嗦。 “饶、饶命……饶、饶了我……对、对不起!”他眼泪、鼻涕、尿全下来了,浑身抖得厉害。 苏乙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阿民突然一只手向苏乙的腿抓来,似乎是想抱住苏乙的脚。 苏乙一脚踢在其下巴上,让其惨叫一声扑了个空,躺在苏乙脚下。 苏乙一脚踩在其之前被他折断的右臂处。 “呃啊……”阿民吃痛,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 苏乙使劲碾着脚下的手臂,冷漠看着因巨大痛苦而面容扭曲的阿民,歪着脑袋,似乎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蹲了下来,把手中的丁字锥,对准了阿民的心脏位置。 “不要、不要杀我……”阿民惊恐哀求,“求你了阿豪,别杀我,别——呃啊……” 话音未落,苏乙手中的丁字锥,已缓缓刺进他血肉里,随着他的凄厉惨叫,寸寸深入。 他的身体犹如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扭曲着,惨叫声凄厉不已。 但渐渐的,他的力气笑了,叫声也小了,血迹已经侵染了他半个身子。 然后,他彻底失去了气息。 完事儿了。 苏乙松了口气,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笑容。 他开始去掉缠在右手上的胶带,然后除了两个关押的房间,他把整个渔船都检查了一遍,找到了船舱房间的钥匙链,并且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他把大东的尸体拖进了船舱里,和飞龙他们的尸体关在了一个房间,锁上了门。 他在一个房间里换了身船员工作服,把自己那身浑身是血的衣服大概擦了擦甲板上的血迹。扔到垃圾桶里,这才去打开了小丹房间的房门。 小丹正躲在房间里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苏乙叫了声她的名字,小女孩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苏乙半天,然后“哇”地一声哭了,扑到了苏乙的怀里。 放小丹母亲出来的时候,发生了点波折,她妈妈的情绪很激烈,似乎不认识苏乙一般,凄厉大叫着不断扑打苏乙,不让苏乙靠近她。 费了好半天劲,她才稳定下来。 “走,我带你们上岸。” “那些坏人呢?” “他们都走了。” “……” 摩托艇绕了渔船半圈,然后想海岸边径直驶去。 小丹坐在苏乙的前面,后面,小丹妈妈双手环绕着苏乙的腰,把脑袋贴在苏乙的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波光潋滟,海风喧嚣,这段路似乎格外短暂,似乎又格外漫长。 到了约定的地点,程辉早就等在那里。 他把小丹母女放下来,然后跟他们微笑招手。 “你去哪儿!”程辉喊道。 “回家。”苏乙笑着对他说,然后开动摩托艇,驶向了大海深处。 “阿豪!阿豪!”程辉在后面大叫着,眼中满是忧虑,他已预感到,这一别,也许再无相见之日了。 第二日一早,巡逻的海警发现了这艘飘在海上的渔船,喊话无果后,登船检查,发现了飞龙等三人的尸体。 而在这之前,俱乐部的人发现苏乙没有像往常一样起来晨练,于是就去他房间里叫他,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拿钥匙来,却发现连钥匙孔都被堵住,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对,急忙破门而入,结果发现了卫生间里被绑了一夜的阿海,立刻报了警。 外港码头海边,一群晨跑的老伯发现了海边沙滩上的血迹,顺着血迹,找到了树林里那两具大东手下的尸体,于是也急忙报了警。 警方震动,整个濠江都震动了! 因为苏乙并未过多掩饰,尤其是他留在渔船上换下来的衣服上,还有先锋俱乐部的标识,所以警察很快把凶手嫌疑锁定在了俱乐部的人之间。 警方很快传讯了程辉、小丹,并且询问了阿海,几人几乎都没怎么隐瞒,事情的真相,就这样被还原出来。 8.27濠江重大杀人案专案组成立,警方对杨子豪发出通缉令,并通过公共媒体对外公布案情,整个濠江都震荡不已,舆论沸腾。 人们很难想象,一个即将获得冠军的mma职业拳手,居然会在决赛前夜,残忍连杀五人! 这幕后的故事很快被神通广大的媒体彻底挖掘出来,为这份残忍蒙上了一份悲情和壮烈。 三天后,警方在公海海域发现一艘燃油耗尽,无人驾驶的摩托艇,漂浮在海面上,经对比证实,确定是杨子豪出逃所驾驶的交通工具,而杨子豪已不知所踪。 警方在搜寻调查数天无果后对外宣布:并未发现杀人犯杨子豪逃往他国的迹象和证据,杨子豪有极大可能已沉海自杀,葬身鱼腹。 侠客?还是杀人犯? 连续十多天,关于杨子豪善恶的争论都没有停止过。整个濠江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关于他的事情。 mma百万大赛,因为杨子豪缺席,对手茹科夫自动成为总冠军。这位罗刹人听闻苏乙的事迹后很受震动,决定从奖金里拿出五十万,资助被杨子豪救下的小丹母女。 比赛主办方也把苏乙应得的奖金送到了先锋俱乐部,俱乐部老板和总教练洛哥对外宣布,将这笔钱用于对小丹母女的生活和教育,先锋俱乐部将负责赡养这对母女。 凶案发生的一个月后,竟有许多人来到海边献花,悼念杨子豪,也有很多人在不远处抗议,觉得不该这样美化一个杀人犯。 其中,程辉、林思齐、洛哥还有小丹母女,一起把鲜花放在了海滩上。 “贱辉,阿豪真的是坏人吗?”小丹情绪低沉地问道。 程辉勉强笑了笑,蹲下来对她说道:“小丹,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当他是坏人,但你不行。你要记住他为你付出的一切,永远不能忘记。” 小丹重重点头,转过头,对着大海大声喊:“阿豪!阿豪!我好想你呀!” 喊了一句,小丹眼泪就喷涌而出,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哗啦。 海浪翻涌,将所有鲜花卷入了大海,仿佛是苏乙在轻轻回应。 0524、032的告诫 “《激战》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演出任务未完成。 演出评价:一般。 演出获得:0导演分。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累计309导演分) 获得报酬:签字费309万,本片报酬0元。 《激战》剧组。” 演出失败了。 苏乙对这个结果坦然接受,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一个片场空手而归。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一无所获,首先是309万的签字费收入,还有就是一身的格斗本领。 比较坑的是,因为“恢复进场设置”的特性,苏乙在片场世界苦练半年的腱子肉,全都没了,他又恢复成进片场之前的“白条鸡”身材,这让习惯了浑身充满力量的苏乙,感觉十分不适。 让苏乙意外的是,出了片场,他并没有见到本片的导演小艾,而是看到032号导演面色严峻地站在他面前。 032号不是说自己有事要忙吗? 小艾呢? 心中疑惑,苏乙却没有问出来,而是点头跟032号打招呼:“导演。” 032号叹了口气道:“任务失败了?” “失败了。”苏乙点头。 “到底还是中计了。”032号摇头。 这话让苏乙猛地一惊。 “我都告诉你了,这次演出主要是为了让你练身手,不会安排任何演出任务给你。”032号道,“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小艾接受她下达的演出任务?” 苏乙惊疑不定:“导演,小艾她……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没问题,现在站在这里的应该是她,而不是我。”032号导演摇摇头,“小艾利用我的信任欺骗了你,借这部片子完成了她的导演考核,她现在已经摆脱了助理的身份,成为一名正式导演了。” 苏乙沉默了,在心里飞快消化着这句话中隐含的信息。 “你就没感觉到一点不对吗?”032号道,“她先是公然违背我的意愿给你下达了演出任务,还在演出任务中额外添加了缔造小因果的特别说明,直接导致了你现在任务失败的结局。而且你本来要的是学员的角色身份,她却给了你杨子豪这个角色,这么多异常情况,你都没反应的吗?你的警惕呢?” 苏乙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小艾的确有些异常……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你。”032号叹了口气,“小艾跟我这么久,我也没想到她竟这么急功近利,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苏乙眉毛一挑,这话让他心中顿生不妙:“导演,这次演出,对我有影响吗?” “本来是没有的。”032号道,“这部片子原本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练习片,你根本不用完成什么演出任务。但小艾背着我偷偷完成了导演考核的所有其他环节,就剩导演一部正片这一个条件了。所以她骗你接受了演出任务,然后把《激战》这部片子申报成了正片。” “这部片子虽然不会在院线上映,但按照规定,却会上线到阿尔法影库之中,任人观看,而且会得到公司资源推荐。” “我之前给你说过,演员参与非练习片的演出,如果票房不佳、评价偏低、或者演员演出任务完成率不高于百分之三十的的情况下,就会被视为演出失败!你这部片子只有一个演出任务,你还失败了,你的任务完成率是0!” “演员累计三次失败演出,就必须参加死亡演出!苏乙,《欢乐颂》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这次《激战》你又失败一次,你已经累计两次失败机会了!你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就不得不参加死亡演出了!” “不要觉得死亡演出就只不过是危险一点的片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死亡演出,就是为了让你死的演出!如果你能活下来,就是奇迹!” “我曾导演过一次一个特约演员的死亡演出,你知道他面临的是什么吗?” “什么?”苏乙下意识问道。 “他的演出任务,是先打死《冬阴功》主角托尼的小象,然后去抢《非常人贩》主角弗兰克的快递车夺路而逃,再然后顺路绑架《飓风营救》主角布莱恩的女儿,最后开车撞死《疾速追杀》主角约翰的狗。完成这四个任务后,他必须在四个主角的追杀下存活一百天,才算演出成功。” “……”苏乙瞪大眼睛,这太特么残暴了! 这特么根本就是作死!能活得下来才怪! “这还只是特约演员的死亡演出。”032号道,“你身为专业演员,你的死亡演出,只会更难,比如把你扔进《山村老尸》片场里,让你和楚人美生一个鬼胎出来……” 卧槽…… 苏乙汗毛倒立。 原本他虽然重视死亡演出,但却没重视到如临大敌的份上,毕竟累计三次机会才会触发死亡演出。 可现在,听了032号的描述,再想到自己已经累计两次失败演出,他心里顿时便有了莫大压力。 够日的小艾,害人不浅! “导演,您刚才说,演出任务那条特别说明有问题?”苏乙沉声问道,“这么说小艾是故意让我这场演出失败的?她为什么这么做?” “特别说明的确有问题。”032号点头,“她的确是让故意让你演出失败的。至于原因,太简单了!” “苏乙,你想想,如果你按部就班最后获得冠军完成演出任务,你觉得这部片子有看点吗?我可以告诉你,什么看点都没有,就是一出流水账!” “但现在呢?你放弃任务,选择杀人,选择遵从内心,这样一来,这部片子好好剪辑一下,绝对不失为一部有意义的好片子。你的演出任务失败了,但这部片子,却算是一部成功的片子,小艾就是要用你的失败,来缔造这部片子的成功!你成了她的踏脚石了。” 苏乙自嘲一笑摇摇头:“我也算稀里糊涂了,我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苏乙自诩算得上是心思缜密了,没想到这次被人直接摆了一道,利用得彻彻底底,利用完,擦干抹净人家就撤了。 其实这事儿跟032有没有关系呢? 苏乙是因为信任032号,才放松了对小艾的警惕,032号应该对苏乙上当的事情,负有一定责任。 但苏乙现在不但不能流露出怪032号的意思,还要尽量避免自己去这么想。 不管怎么说,他自己不小心,是真的。 “接下来你的每一场演出,一定要小心了!”032号郑重道,“如果是在我手里演出,我自然会保证你没问题,但公司一定会给你分配别的演出,那你就要留心了。千万不要再有一次失败!相信我,你很从死亡演出里活下来的!” “我明白了,导演。”苏乙点头。 “这次虽然是小艾用了特殊手段,但终归也是她抓住了你的弱点。”032号道,“小艾只是创造了前提条件,最后任务失败的选择,是你自己做的,没人逼你。苏乙,你这个弱点很容易被别人利用的。” 苏乙微微沉默,道:“导演,如果我选择完成任务,无疑是违背我本心的,一个人堕落下去只需迈出一步,我怕我违背一次本心,以后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我很欣赏你的性格,但我不得不说,在演员这个行业,你太天真了。”032号叹了口气,“你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接到过一个真正的反派角色。如果你真接到了一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角色,演出任务让你去强健,让你去杀人,你怎么办?拒演吗?” “苏乙,放弃你这不切实际的坚持,身为演员,你迟早要五毒俱全的!” 这话让苏乙久久无语。 032号见状不禁摇摇头,岔开话题:“你的终端应该开始更新了,等更新完成后,你的演员商城就会开启。” 苏乙一怔,急忙查看,果然发现终端正在更新中,这时候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记得你有一个道具奖励兑换券,还有一次商城抽奖机会。”032号道,“道具奖励,你最好兑换成演出豁免卡,这是能让你在死斗片场有全身而退机会的最后保障。抽奖的话,你可以花点导演分增加中奖概率,不要舍不得。” 苏乙急忙认真记下。 “另外,用粉丝值兑换一个初级精神力梳理卡,你现在已经有精神力不稳定的迹象了。”032号道,“你自己可能察觉不到,但是你已经接近阈值了,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自我认知出了问题。再受到一点外界刺激,你要么精神分裂,要么疯掉。” “是!”苏乙心中一凛,他在进激战片场前,就感觉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但这一片场下来,他感觉自己好多了,没想到032号却说他其实现在已经很危险了。 032号似乎猜到苏乙所想,淡淡解释道:“我之前特意叫你的名字,你听到苏乙两个字,什么感觉?” 苏乙回想了一下,悚然而惊:“有些——别扭!” “是吗阿豪?”032号笑了笑。 “是……”苏乙只说了一个字,就再次怔住。 “明白了吗?”032号问道。 苏乙默然点头。 “另外,不要觉得粉丝值价值不高,就可以随意挥霍。”032号告诫道,“这东西在关键时刻,是能救你命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 “好,你可以先去处理你自己的私事了。”032号道,“明天这个时候准时回公司就行。” “好的,导演。” 出了公司,苏乙发现自己还在三元桥附近,看看时间,距离他进入片场,已经过去七天时间了。 王伟平说让苏乙三天内给他答复,无疑是早超时了。 苏乙手机开机,顿时收到许多信息。 有家里人发来的,有马尚发来的,还有李想和王伟平,都发来过信息、 苏乙大概翻看了一下,刚要回消息,突然神色一动,抬头向前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常服,其貌不扬的人向苏乙走了过来。 “是苏先生吧?”这人走到苏乙跟前道,“王伟平王主任让我来找你。” 苏乙四下看看,看到不少摄像头,大概明白了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让他有种很别扭的感觉,就像是玩游戏用了回城卷轴,结果被人守了回城点…… “王警官有什么指教?”苏乙淡淡问道。 “指教谈不上。”这人笑了下,“王主任只是托我给您带句话,他去外地了,明天早上八点才会回京都,因为是紧急任务,所以不方便和您联系。他让我告诉你,李想的事情,他已经解决了,希望您务必在明早八点赶到阜成门外大街27号,和他见一面。” “好。”苏乙不可置否点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这人微微躬身,然后转身离去了,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苏乙再次翻开手机,看李想给自己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发送时间是四天前—— “苏乙哥,我为我之前的行为向你道歉,我不该对你那种态度,更不该无端猜忌你,让你寒心。就算是为了未未,我也不该那么做。我很后悔我的态度和做法,我希望你能给我补偿的机会,让我亲口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只字没提她父亲的事情。 看起来,好像王伟平真摆平这姑娘了? 苏乙若有所思,他有种毫无证据的直觉,李想绝不会相信王伟平给的任何说辞,她应该还没有善罢甘休。 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苏乙拿出手机查了查,直接打了个车前往阜成门。 他已经决定加入华夏观察组织了,面对王伟平的召唤,也没必要再故作姿态什么的。 之所以今晚提前过去,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了。 他没什么心思回到自己的租住屋跟马尚聊天打屁,也不知道怎么消磨这一整晚的时光,于是他想到了去健身房撸铁。 六个月自虐式的训练,让他已经养成了每天训练的习惯,而且他很不习惯现在自己的孱弱,迫切想要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 所以他搜了一家阜成门外附近的健身房,又直接在网上订了那附近的酒店。打算今晚撸完铁就近休息,第二天一早直接搞定加入组织这件事。 0525、演员商城 当晚,苏乙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 不过虽然心急于恢复在激战片场的体格和力量,但苏乙也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否则只会练伤自己,适得其反。 他现在反而担心的是,他每次在现实世界驻留的时间太短了。 片场世界锻炼出来的所有东西,一到现实世界就清零了,只有在现实世界练出来的,才可以不受任何影响带到所有片场去。 所以如果没时间在现实里锻炼,他在片场世界里再怎么锻炼,都是镜花水月。 好在学到的知识不会清零,身体记忆不会清零。就比如枪法这种技艺,去了任何世界,他都可以熟练用出了。 苏乙在洗澡的时候,终端提示——本次更新已完成。 他顿时精神一振,他期盼已久的演员商城,终于要开启了! 迫不及待地打开终端,弹出的第一个界面却是苏乙的个人信息面板。 演员姓名:苏乙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 当前艺名:屎哥 导演分:409分(因获得阿尔法最佳新人奖提名第六名,奖励100导演分) 上映影片:《风声》(目前粉丝值182.65万)、《智取威虎山》(目前粉丝值21.52万) 上线影片:《激战》(目前粉丝值3.71万) 粉丝值:207.88万 演员永久道具:吉人自有天相 演员临时道具:无 其它:演员道具兑换券一张(仅限专业演员级别商城道具),商城抽奖机会一次(限时使用)。 只是一个信息面板,就给了苏乙很大惊喜。 首先是导演分,因为获得最佳新人奖提名,他直接加了100导演分,这是一笔大收入,仅次于之前《欢乐颂》那一次。 其次就是粉丝值了。 两百多万粉丝值! 苏乙不知道这个数字算不算正常,但他敢肯定,这个成绩绝对算是优秀的! 可惜的是,以前演的《风暴》、《缝纫机乐队》等几部影片没有上映,否则粉丝值会更高。 032号导演说过,如果以后自己成为一线,这些片子并非没有上映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怀着期待的心情,苏乙紧跟着打开了演员商城。 商城界面看起来很简陋,只有五个版块,分别是永久道具、临时道具、永久辅助工具、临时辅助工具和演员交易中心。 苏乙打开永久道具版块,一眼看去,却有些失望,因为这个版块只有三个商品,其中一个还是灰色的,是苏乙已有的永久道具“吉人自有天相”,无法购买。 当然,三个永久道具,苏乙都是买不起的。 1、君子自强不息(支持类道具,不限演员级别使用),售价1000导演分; 2、恶人自有天收(因果类道具,限一线「不含」级别以下演员使用),售价800导演分; 3、吉人自有天相(机缘类道具,限一线「不含」级别以下演员使用),售价500导演分。 苏乙点开第一个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的说明:演出结束时激活此道具,则扣除200导演分(专业演员级别费用),存档演员本人演出片场身体状态(特别提示:身体有负面状态时谨慎使用)。 这个道具…… 苏乙瞪大眼睛,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个道具毫无疑问太有用了。 如果苏乙在《激战》片场有这个道具并且激活的话,那他现在依然是浑身腱子肉的状态,根本不用从头再来重新锻炼肌肉! 现在也还罢了,如果未来进入某些修炼内力或者灵气的片场,这个道具的牛逼才会真正凸显出来。 只可惜,道具好是好,就是价格死贵! 不光是买道具的花费,每次使用道具还要额外耗费导演分。 每次存档要花200导演分,这还是仅限专业演员级别的费用,如果晋升一线演员,肯定更贵! 烧钱的东西啊…… 第二个“恶人自有天收”,是个因果类道具,它和苏乙现在所拥有的的“吉人自有天相”有些类似,不同的是,后者是针对自己使用的道具,前者是针对敌人使用的道具。 这个道具的作用是,在进入片场后激活它,并指定一个与你敌对的npc为目标,可以为该目标设定三个条件以内的不涉及非凡、不会造成社会动荡的伤亡事故,该道具对演员无效。 比如说,在《无间道》里你想让韩琛死,你又不想自己动手,那就可以激活这个道具。 你可以设置这三个条件: 第一,时间,你想让韩琛什么时候死? 第二,地点,你想让韩琛斯在哪儿? 第三,方式,你想让韩琛怎么死? 只要三个条件被判定合乎情理,道具就可以被激活,韩琛就会按照你的方法死亡,这样你就可以提前布局,占得先机了。 这个道具怎么说呢? 有用,但苏乙感觉不值这个价。 尤其是这个道具一到一线演员就用不了了,也是比较坑。 跟吉人自有天相一样,也是仅仅对专业演员有用,一到一线演员,就不能使用了。 三个永久道具,也只有第一个君子自强不息,比较吸引苏乙。 关了这个版块,苏乙打开临时道具版块,这里的商品一共有七种: 1、演出豁免卡,1000导演分 2、自创角色卡,800导演分 3、临时杀人卡,500导演分 4、角色自选卡,300导演分 5、角色百分百契合卡,300导演分 6、拒演卡,100导演分 7、演出体验卡,100导演分 演出豁免卡! 苏乙有些激动,这东西可是保命的好东西,虽然有制约,也并非万能,但只要使用得当,关键时刻,是可以保住自己一条小命的!就比如不吃兔兔在《风声》里,输得一塌糊涂,最后偏偏还全身而退。 这张卡也是032号建议苏乙一定要拿到的卡。 苏乙有演员道具兑换券一张,这张劵可以兑换任何一种道具,但只有苏乙不傻,他肯定会兑换价值最高的道具。 在所有道具中,价值最高的道具只有两种,一个就是演出豁免卡,另外一个,就是永久道具中让苏乙十分心动的“君子自强不息”。 这也正是苏乙的纠结之处,这两个道具,他都想要,但却只能要一个。 演出豁免卡是可以保命的东西,苏乙即将进入的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世界,伤残率非常高,所以连032号都建议苏乙兑换这张卡,以防不备。 但这东西毕竟只是一次性的东西,用完一次就没了。 价值一千导演分的东西啊! 苏乙平均每次演出所得也就几十导演分,费劲巴拉跑了这么多片场,加上最佳新人奖提名奖励,还要加一个很独特的《欢乐颂》,他才拿到了四百多导演分,现在要买一个一千导演分的一次性道具? 想想他都觉得心疼得慌。 而“君子自强不息”呢? 毫无疑问是很有用的东西,如果后续没有升级版本,完全可以替代此物的道具,苏乙甚至觉得这玩意儿绝对是演员的标配。 这东西苏乙肯定是要买的,尽管它就是个天坑,以后不知道要投入多少导演分呢。 可就目前来说,这个道具又不是苏乙的急需品。 他现在买了这个道具,也只能在下一个片场结束后才能用。 而且,他必须得考虑性价比,为了一身花费半年时间就能练出来的腱子肉,值得花200导演分这么多吗? 这个道具肯定是以后身体产生了更有价值的变化,激活使用它才最划算的。 可腱子肉是半年就能练回来,关键是他没有时间啊! 如果以后在现实世界中都没时间去练的话,那这200导演分,他还必须得花,再不值得也得花。 演出豁免卡保命,君子自强不息必备,到底兑换哪个呢? 按道理来说应该先保命…… 但苏乙却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应该能应付各种危险。 他纠结不定,干脆先放一放。 临时道具中剩下的六种道具,苏乙也都大概了解了一下,基本都有用,但有的道具性价比很低。 比如这个“自创角色卡”,有诸多限制,而且使用前还要经过导演的同意,还只能在一个片场建立一个角色,却要800导演分这么多。 “临时杀人卡”,一次性的“恶人自有天收”,价格却要500导演分,大写的坑。 “角色自选卡”,指定出演某个角色,还要排除掉主角,就要300导演分?你是凯蒂吗? 最坑的就是“演出体验卡”。 这个道具是干嘛用的呢? 比如你想进入《风声》的片场里去,但你又不想参与演出,避免风险,那怎么办? 不要着急,“演出体验卡”为你服务! 你花100导演分,就可以用上帝视觉,全程观摩《风声》的演出状况! 说真的,苏乙想不到这个道具除了满足好奇心,还有个什么卵用? 当然,剩下的两种道具,苏乙觉得性价比还是比较正常的。 “角色百分百契合卡”,这东西绝对有用,比如《激战》里扮演程辉,你会拥有程辉应有的实力! 当然,程辉的格斗意识、经验和力量等等演员是不可能直接获得的。这个道具的作用是即时激活的,比如你现在上台打比赛,道具激活,然后你的身体会被道具临时接管,道具发挥程辉的水平,帮你打完比赛,道具冷却,你重新接管身体。 相当于“请神上身”这么个东西,很实用,价格有些贵,但某些时候绝对能起关键作用。 最后一种道具“拒演卡”,这东西苏乙很早就听031说过,到了专业演员这一级别,就有权利拒绝演出邀请了,只要购买拒演卡,就能拒演一次演出。 100导演分的价格,不算高,可以说是所有道具里面最实用,也最实惠的东西了。 苏乙接着看下一个版块——永久辅助工具类,这里面的商品就多了,多不胜数。 各类技能教学程序,比如咏春从入门到精通意识流教学,价格100万粉丝值;外科医术从入门到精通意识流教学,价格60万粉丝值;中餐厨艺从入门到精通意识流教学,价格15万粉丝值,还有原子核物理学从入门到精通意识流教学,价格150万粉丝值,等等等等…… 只要你能想到的知识,涵盖各行各业,五花八门,这里都有! 想学什么都有! 但是没有超凡力量的东西存在。 意识流教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知道,多久能学会也不知道,但这价钱可是真不便宜。 苏乙想要学咏春,得花一百万粉丝值。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错! 后面还有《咏春大师级意识流教学》,价值200万粉丝值! 除了教学类的东西,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 比如“抽奖几率永久增加5%(限购一次)”,价值10万粉丝值,还有“颜值永久增加5%”,价值50万粉丝值,“中指加长0.5厘米,”价值80万粉丝值,“永远不长胡子”,价值20万粉丝值…… 在临时辅助工具里,苏乙找到了032号导演所说的“初级精神梳理卡”,价值20万粉丝值,有效期是半年,效果不能叠加。 苏乙果断买了一张,暂时没用,而是接着浏览商城。 在临时辅助工具中,最多的临时工具是临摹类。 所谓临摹类,不是指画画,而是指临摹技能,照猫画虎。 比如你在片场扮演一个医生,遇到了一台手术,但你不是医生,根本不会做手术,怎么办? 不用怕,有临摹工具帮你! 如果你做的是阑尾手术,你就可以找到《常规阑尾手术初级临摹》,跟着脑海里放慢放大的画面和动作,一步步跟着做,你只需要花1万粉丝值而已。 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么做不保险,你还可以购买《常规阑尾手术高级临摹》,直接被道具控制,全程完美昨晚这场手术,只要5万粉丝值! 不止是手术,包括背课文、做作业、考试、射击、吃饭甚至是上床,只要你不想做的事情,你都可以用“临摹”。 这个技能,让苏乙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总之,这是很有用的临时辅助工具。 这一版块里,苏乙也发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最后一个版块是演员交易中心。 这里面基本都是演员在交易各类二手道具或者工具。 比如苏乙就看到——交易永久道具吉人自有天相,超低优惠440导演分,手快有手慢无…… 苏乙正想着这里道具便宜了这么多,谁还去买新的正品? 下一秒,他就看到这条信息变成了灰色,显示“已售出”。 0526、抽奖 看到这条二手交易信息被“秒杀”,苏乙顿时了然了。 二手道具毕竟是抢手的东西,满足不了演员的供需,因此也不会影响到正版销售。 更况且,正版的道具数量也有限,售完以后就不会再发售。 这样看来,也许还有囤货转卖的。 苏乙大概浏览了下,这交易中心进本就是二手市场,除了演出豁免卡和君子自强不息两种道具,其余的基本都有卖,价格都比原价便宜40——100导演分。 但是道具类的东西基本一入市场就被人秒杀了,反倒是工具类的东西非常多。 工具类的东西在商城里都是以粉丝值交易,但到了这里,却全部以导演分交易。 就比如苏乙看中的初级精神梳理卡,商城售价是20万粉丝值,但在这里,价格是16导演分。 苏乙现在已经知道,导演分比粉丝值值钱得多,也珍贵得多,所以看起来,能用粉丝值买到的东西,反而到了这里只以导演分交易,就算价格看起来很公道实惠,也应该没人这么傻才对。 但其实不然,有的演员不缺导演分,还就缺粉丝值,因为他们扮演的角色并不讨喜,所以自然就缺乏粉丝值了。 还有的演员花光了粉丝值,但又急需辅助工具,那就只好用导演分来买工具了。 所以如果粉丝值很多,而又需要多兑换点导演分的话,这倒是笔不错的买卖。 看完了演员商城的所有板块,苏乙又回到了最初的纠结上。 到底兑换哪个道具? 他沉吟良久还是迟迟不能下决定,于是干脆先激活了初级精神梳理卡,来解决自己的精神问题。 乍一激活,苏乙脑海中顿时浮现种种过往,如走马观花般掠过、淡去……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飞快整理着自己的记忆,梳理着自己的思想。 这种舒爽和轻松,几乎让苏乙忍不住叫出来。 这简直比冲出来还爽一百倍! 良久,苏乙才从这种状态下缓过神来,这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白毛汗。 而此刻苏乙的脑子,竟一片清明。 关于过去在片场的种种记忆,虽然还照样记得清清楚楚,却明显感觉陌生了许多,就像是在看电影,在回忆他人的事情。 苏乙啧啧称奇,这精神梳理卡还挺神奇,不过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苏乙当然不会搞懂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但这个精神梳理卡只管半年,半年后,他还得接着再买这个工具,来维持自己的精神状态。 听起来,似乎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可能会有依赖性,利弊难料。 但这是暂时的唯一的办法,要想长久解决,只能以后留意了。 解决了认知隐患,苏乙接着准备开始抽奖。 抽奖方式是喜闻乐见的大转盘模式,六种奖品,没有谢谢惠顾。 也是,这抽奖机会是三次惊艳评价换来的奖励,要是有谢谢惠顾还了得? 当然,六种奖品并非概率均分,最小概率的奖品,赫然是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 苏乙一下子就精神了! 这要是能抽到,那他还用纠结吗? 还纠结个毛线啊! 什么也不用纠结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但是想要抽到,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君子自强不息”只占整个圆的百分之5左右,最大概率,几乎占三分之一面积的选项是永久辅助工具“高等函数从入门到精通意识流教学”。 神经病啊!!!谁特么愿意抽到高等函数? 还有四个选项,几率从小到大一次是——自创角色卡,角色百分百契合卡,形意拳从入门到精通意识流教学,还有一个颜值永久增加5%。 一共六个选项,按正常来说苏乙觉得只要自己不抽中最后两个,剩下四个哪个都行。 但现在苏乙有需求,他的目标自然只有几率最小的那个选项——君子自强不息! 好在还能增加中奖概率。 中奖几率永久增加5%,价值10万粉丝值。 这东西不算贵,先买了再说! 苏乙直接下单,他的粉丝值数额顿时变成177.88,而面板中增加了永久工具一栏,上书中奖几率增加5%。 这玩意儿一买,立刻又商城货架上立刻又刷出来一个同样的东西——中奖几率永久增加5%! 只不过这次的价格,变成了20万粉丝值。 价格翻倍吗? 苏乙感觉有些头皮发麻,这样的话,他现有的粉丝值,可完全不够。 但为了抽奖,这个永久工具该买还是得买,毕竟它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永久性的。买了以后抽奖的话,一直可以享用。 看看转盘上明晃晃的“君子自强不息”,苏乙一咬牙,继续下单。 粉丝值余额:157.88 永久辅助工具:中奖几率增加10%。 商城上的商品继续刷新——中奖几率永久增加5%,价值40万粉丝值。 苏乙狠心继续下单,这样一来他的粉丝值成了117.88,中奖几率增加到15%。 商城上的这件工具刷新为中奖几率永久增加5%,价值80万粉丝值。 买不起了买不起了…… 苏乙有些肉痛,有些惋惜。 他真想一口气把抽奖概率刷到百分之百再说,那样的话,以后抽奖对他来说就等于进货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要想到把抽奖概率刷到百分百,按照现在加5%概率价格就要翻一倍的规律,他至少还得花十几个亿粉丝值才行! 十多亿粉丝值,就为了百分百中奖? 性价比太低了,根本不划算。 看了看演员交易中心,还真有交易这个道具的,而且商城也没给演员空子钻,二手交易里,第几次加点写的清清楚楚。 比如中奖几率永久增加5%,惊爆价64导演分。 第五次加点的也有卖,136导演分。 苏乙虽然有四百多导演分,但他一分都不打算乱花。 剩下的一百多万粉丝值,他也打算留着看看其它的,不打算扔到这上面了。 打定了主意,苏乙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准备抽奖。 他本身的运气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再加上15%的中奖概率,应该差不多了吧? 算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点击抽奖! 转盘指针猛地转了起来! 最后,缓缓停在一个奖项区域—— 自创角色卡! 这一刻苏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有些五味杂陈。 这个道具是临时道具,算是二等奖了,价值800导演分,不可谓不好。 就算苏乙不想用,拿到演员交易中心去卖,都可以卖到七百以上导演分。 所以绝对是血赚了! 但是!差一点啊! 差一点就是终极大奖了。 要是自己再花80万粉丝值,买5%的中奖率,会不会就一蹴而就,一步到位了? 苏乙很快摒弃这些无用纷乱的想法。 抽奖结束了,结局已经不能改变,再想已无益。 不过这个结果,也帮他做出了决定,让他不用再在“君子自强不息”和“演出豁免卡”之间纠结了。 还是老话,他全都要! 抽不到,那就买! 苏乙大概查看了一下行情,然后把自创角色卡挂牌,标价740导演分。 结果过了很久这条信息都没人问津,他摇摇头,抛却侥幸,标价720导演分。 二十秒后,这笔交易成功,苏乙的导演分余额+720,变为1129导演分。 看来,在这里交易,很多道具的交易额其实已经形成默契了,如果标高价,也未必不能卖出去,那你就得等。 等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一千多分了啊…… 苏乙有些恍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一千导演分,就可以晋级一线演员了。 那他靠卖装备凑够的标准,可以晋升吗? 还真能。 苏乙很快发现了自己的演员级别虽然还是专业演员,但后面已经多了个可升级的标签。 点进去一看,里面一大长篇说明。 内容跟之前032号导演告诉他的没什么两样,大致就是累计1000导演分后,演员就可以升级为一线演员。 但升为一线演员不是分够了就行,是要通过考核的。 考核途径有两条,一是拿到最佳演员奖,二是通过死斗片场晋级。 前者风险小,但概率低,难度大,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运气的成分很大。 大多数演员,还是通过死斗片场晋级一线的。 一挑十虽然很危险一点,但操作好了,成功的概率至少比得演员奖的概率大几百倍、几千倍! 苏乙接下来要参与的,就是一个死斗片场! 这一篇特别说明下面,还有个“是否选择晋级一线演员”的选项,苏乙果断点了否。 他一旦选择是,那他账户里的一千导演分就会被冻结,接下来的死斗演出演完后,紧跟着就是他的死斗演出,他苏乙一挑十。 苏乙虽自信,却也知道自己的底蕴不足,一挑十肯定完成不了。 他还需要更多磨砺,需要更多积累。 苏乙敢肯定,一定有很多演员跟自己是一样想法的,即使分数够了,也不着急晋级,而是不断充实自己,磨砺自己,积累底蕴,到最后再一蹴而就。 所以才有演员交易中心的存在,不然那些收购道具的演员都是谁?不可能全是二手商贩吧? 接下来苏乙先是用道具兑换券直接兑换了“演出豁免卡”,然后花费1000导演分,直接买下了“君子自强不息”。 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苏乙又逛了逛辅助工具的商城,最终忍住了剁手的冲动。 再看个人信息面板,已经变成—— 演员姓名:苏乙 …… 导演分:129分 粉丝值:117.88万 演员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吉人自有天相 演员临时道具:演员豁免卡 永久辅助工具:中奖几率增加15% 临时辅助工具:无 …… 关掉了终端,苏乙果断洗漱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乙赶到了王伟平留给他的地址——阜成门外大街27号。 这是一栋外面没有任何招牌的写字楼,看起来很破旧,门口有卫兵站岗。 苏乙刚准备进门,却察觉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苏乙哥!苏乙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苏乙神色一动,回过身来。 是李想。 她剪了短发,看起来更飒爽干练,平添几分英气。 看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似乎已经从丧父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苏乙哥!”李想到了跟前,满脸惊喜,“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来找王警官的吗?” “是,”苏乙心念百转,脸上却带着微笑,“你也是?” “本来找他问一件事,但又不打算问了。”李想很自然地道,“我刚打算走,就看到你了。” “这样啊……”苏乙点点头,指指里面,“我还有事,那改天聊?” “别改天啊!”李想嗔怪道,“苏乙哥,那天我对你态度不好,想想真是愧疚,你亲自送来我爸的消息,我还那么对你……哎呀我真是,苏乙哥,无论如何,你务必得给我一个表达歉意的机会,也别改天了,就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中午我可能没时间。”苏乙面带歉意,“不好意思啊李想。” “吃饭没时间,喝咖啡的时间总有吧?”李想道,“你先去办事,我在附近找个休息的地方等你,等你办完事出来,我请你喝杯咖啡,这总行了吧?苏乙哥,你要是再拒绝我,就不够意思了!” 苏乙看着李想,缓缓点头,说:“好吧。” 李想顿时展颜一笑。 说真的,这个笑有些惊艳到苏乙。 只是苏乙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苏乙哥,那我不耽误你办事了,我先去找地方,地址我发信息给你,拜拜!”李想很开心地走了。 苏乙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摇摇头,转身进了门。 卫兵拦住问了他姓名,拿出一台设备比照了下苏乙的样貌,便放行了,并告诉苏乙直接上三楼最东边的办公室。 这是一栋很冷清的写字楼,阴暗、没人气。苏乙从进门到办公室一路都没碰到一个人。 王伟平办公室的门开着,他在看什么文件,眉头皱得很紧,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苏乙敲了敲门,警醒了他。 “来了?”王伟平笑着站起来,从办公桌后绕出来,对苏乙伸出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成为同事了?” 0527、加入组织,未雨绸缪 “以后还请王警官多多关照。”苏乙笑呵呵跟王伟平握手。 如果苏乙拒绝加入组织,一个电话就行了,犯不着专门跑一趟。 而苏乙来到这里,显然是作出决定了,这点并不难猜。 “不好意思,苏乙,我刚接手现在的工作不久,诸事繁杂,所以比较忙。”王伟平一边请苏乙坐下,一边去一边的饮水机接水泡茶,“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咱们开门见山吧。” “好啊。”苏乙笑呵呵接过茶水,“王警官有话直说好了,我也很不喜欢绕弯子。” “看得出来,你是个爽快人。”王伟平笑道,“以后就不要叫我王警官了,我兼着组织总务秘书的职位,以后你也是咱们组织内部的会员了,咱们就以组织内部的职位相称。” “好,王秘书。”苏乙从善如流。 王伟平一边拿出一沓文件走过来,一边介绍道:“之前已经跟你大概介绍过组织情况了,我再补充点细节。华夏观察组织,是我国专门为异常人士设立的官方组织,建立的主要目的,是希望通过这个平台设立一个党和国家和异常人士沟通交流的一个纽带,希望越来越多涌现出的异常人士,能够成为我国未来发展建设的重要力量。” “组织架构我就不细说了,人员方面,是由异常人士和我们服务型人员两部分组成。我们普通服务型人员,主要负责你们异常人士的后勤、生活辅助、信息咨询以及政策解读和其它服务的工作。一句话,吃喝拉撒,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等你正式加入组织后,组织会委派一个联络专员给你。”王伟平接着道,“当然,说是专员,但因为人手的问题,肯定不能只服务你一个人,你是c级人士,这个等级,你的专员只同时服务三个人,算是不错的了,如果是d级,一个人管十个人,f级的话每个专员管50到100个人。” “具体专员是谁呢,得等你的入会流程走完以后,组织才会给你分配。分配的原则是随机就近服务。所以你得先确定你以后的常驻地点,这也关系到你到底加入哪个分会。另外我之前说过,入会的福利包括分配住房,你常驻城市的住房。” “如果你现在能确定的话,可以现在就先把住房也挑了,我可以连同你的入会申请一起上报,一起走流程,这样的话你正式入会的同时,也可以同时拿到新房的钥匙,还有户口,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把户口也一起迁过来。这也是咱们的会员福利之一。” “我常驻城市就是京都了。”苏乙道,“户口的话……是可以迁我一个人?还是一家人?” “你是c级,你要是想,所有直系亲属都可以迁过来。”王伟平笑呵呵道。 他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个pad,打开其中一个软件后递给苏乙接着道:“这上面是这一批留给咱们组织的分配住房,都是一百平以上的,c级权限可以涵盖任何一套住房,你可以先挑一挑,都是拎包入住的精装房。不过提前说明啊,房子你们只有居住权,没有买卖权。” 苏乙翻开看了看,这些房子基本都是三四环附近的,都是楼房,没有别墅。最大的一百九十多平,最小的将将一百平。 苏乙挑了一个望京区域一百九十多平米的房子,他知道这个小区,环境很不错。 “就它了。”苏乙道,“户口的事情,我要跟我家人沟通后再做决定。” “好。”王伟平点点头,“户口不急,随时都可以给你办。” “你的身份资料、档案信息我们这儿都有,我就不多问了,待会儿你只要确认信息无误,在这上面签字就行了。”王伟平递过来一沓资料,接着道,“你需要慎重对待的是这份条例。” 他递过来一份名为“关于异常人士组织管理办法(暂行)”的文件,道:“这里面详细规定了你加入组织后,必须遵守的条例规章,以及必须履行的义务,还有就是规定了你们的福利待遇。我建议你看清楚看仔细,有什么疑问或者不能接受的,现在就讲出来,我会逐一跟你商议敲定,落实一致,免得将来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你可以就在这里看,”王伟平道,“刚好我要忙一会儿,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等你看完了,咱们再接着谈。” “好。”苏乙点点头。 其实这份管理条例大部分都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规定了异常人士也要遵纪守法,并且规定异常人士在失踪前和失踪后要和自己的联络专员主动报备。 再就是享受超高福利的同时,也要付出相应的义务,那就是通过完成华夏观察app上发布的各种任务,或者为组织付出“特殊贡献”,来达到相应等级的年贡献度。 比如苏乙的c级,年贡献度是60分。他每年必须达到60分贡献度,才能继续享受组织带来的便利和福利。如果不能完成的话,会被开除的。 开除的后果虽然没说,但苏乙也能想到—— 你身为异常人士,不想为国家做贡献,你几个意思?国家会怎么对你,还用想吗? 其余的倒也没什么。 等苏乙看完协议,王伟平也忙完自己的事了,苏乙问了几个问题,尤其是关于任务的事情。 王伟平很坦诚,直接拿出提前打印好的任务截图,给苏乙看。 这些任务要么是协助组织清查一些失控的异常人士,或者协助官方监控、控制和控制一些违法乱纪的异常人士。 最危险的任务,就是可能会有针对国外的一些异常人士的争斗,做这些任务的贡献度也很高。 除了针对异常人士的任务,还有“特别贡献”,可以兑换贡献度。 “其实组织更鼓励会员通过特别贡献的方式,尽到对组织的义务。”王伟平道,“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国外有异常人士得到单兵机甲技术吗?这个人现在被灯塔重点保护起来了。如果你也能得到类似的技术,只凭这一点,你就完成了你一生的贡献度!而且,你还可以向组织,向国家提要求,提任何合理合法的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各种科技,医学、化工以及各行各业的知识,包括咱们华国文学作品以及传统神话中虚构出来的内功和修仙的方法,我们都要!只要你有,你肯拿出来,你都可以跟组织来谈!你想要什么报酬,想要什么条件,尽管提!” “如果我贡献出来的,是别人贡献过的东西呢?”苏乙问道。 “那当然不算数的。”王伟平道,“等你入会后,你会看到有一份持续更新的清单,上面是组织内部会员所做出的的特别贡献,到时候你可以对比一下清单,再决定自己要贡献的东西。” “明白了。” 苏乙再无疑议,在入会资料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入会资料审核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完成,”王伟平道,“到时候你的联络专员会负责联络你,并且给你邮寄入会资料,要不要迁户口的事情,你也可以直接告诉你将来的联络专员。你入会以后对外的公开身份,是华夏观察社科院的研究员,你可以跟你的亲人朋友这样说,作为你的身份掩护,但最好要求他们保密。” “好。”苏乙点点头,见王伟平站起来有送客的意思,他道:“王秘书,还有件事,我之前在门口,见到李想了。” 王伟平似乎并不意外,解释道:“你放心,她绝对不会成为你的后顾之忧,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见王伟平言之凿凿,却又不肯多说什么,苏乙便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他总感觉之前跟李想的“偶遇”有问题,也觉察到李想是在刻意接近自己,而且李想出现在这里,也很值得怀疑。 但王伟平这么说的话……苏乙便有些明白了,可能是自己真的多疑了。 但他依然没有要和李想接触的意思,出去后,苏乙直接回到了酒店,先是给家里发了个视频,就以“社科研究员”的身份为借口,跟家里“摊牌”,得知苏乙现在居然吃国家饭,还在京都分配了住房,且能解决京都户口,老两口和苏未都非常震惊。 这是超出他们想象的事情,他们根本不敢相信,毕业后跑去灯具厂跑销售的儿子,居然成了国家研究员! 这简直不可思议! 老两口再三追问,确定苏乙不是胡说八道,依然是晕晕乎乎。 他们不明白苏乙这个华丽转身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最终还是苏未说服了老两口,让他们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老两口并不愿意接受苏乙的建议,搬到京都来住。 所有的老人都有同样朴素的想法——故土难离。 这也在苏乙的预料之中。 不过老两口说如果可以的话,让苏乙和苏未两兄妹把户口都迁到京都来,算是为下一代着想了。 一家人在视频里聊了很久这个事情,最后约定好让苏未尽快赶来京都和苏乙汇合。 苏乙在挂视频之前给苏未使了个眼色。 五分钟后,苏未给苏乙打来电话。 “哥,我出来了,说吧,什么事儿?” “未未,咱们老家农村里爷爷的老房子还在,我想你帮我去村子里问一下……” 苏乙的想法很简单,他打算在阳关那边给自己,给家人留一条退路。 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做两手准备,总是没错的。 农村老家的老房子自爷爷去世后就空置下来了,房子连同前后院,还有打麦场,面积不小。苏乙的想法是在那里建造一个足够结实的地下堡垒,储存足够的食物和水,并且作为自己以后的秘密基地,以防万一。 苏未对此很不能理解,一个劲忧心忡忡追问苏乙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了? 因为苏乙的反常,让她脑补了很多东西。 这事儿苏乙也没法解释什么,只是让苏未用心去做,最好先瞒着父母,因为父母一定不会同意苏乙这么瞎浪费钱。 等以后木已成舟了,父母再说什么也就没用了。 和苏未在电话里商量了大量细节,等挂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 苏乙在酒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这才给李想发去信息,说自己临时有事,不去了。 然后便按下回归按钮。 这次不同于以往给苏乙一个地址让苏乙自己赶去,而是弹出两个选择。 一个是让苏乙去宣武门外某个地址,一个是就地传送。 就地传送的费用是两万粉丝值。 不算太贵,所以苏乙选择体验一次。 扣掉两万粉丝值后,苏乙的面前突然斗转星移多出一堵虚幻的墙,一扇虚幻的门来。 苏乙推门而入,下一刻便回到了公司里。 迎接他的不是032号,而是另一个陌生女人面孔。 “我是导演的新助理,我叫小优,你就是苏乙吧?”这女人笑起来很甜,声音也嗲嗲的,看起来很绿茶的样子。 “导演正在忙,抽不开身,她让我负责接引你哦。苏乙先生,导演让我问你,你该做的准备,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苏乙点头。 “那就好,”助理小优甜甜一笑,“苏乙先生导演还让我提醒你,进入死斗片场,千万不要想着藏拙和韬光养晦,你每一幕演出的表现,都决定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如果你故意示弱,或者隐藏实力,你就很有可能会被主角视为需要先清理的小角色,被当做杀鸡儆猴的对象。” “但也不能太高调,这其中的度,你自己把握!还有,死斗片场基本是打明牌,你不光要小心主角,也要小心任何一个演员,不要觉得你们有共同的敌人就是天然的盟友,你们之间也存在利益冲突的。” “最后,我谨代表导演和我个人,祝您演出顺利,平安归来哦。” 528、十大贼王 九十年代,异界港岛。 因国际形势和现实迥异,十余年来,关于港岛的归属问题一直悬而未定。但不列颠人在八十年代初就因种种原因不得不全面撤出港岛,这座城市自此进入了高度自治的资本时代。 由各方势力扶持的六大家族,成了这座城市背后的主宰,他们把持着这座城市的一切,利用这里得天独厚的商业条件,疯狂聚揽大量的财富。 资本骨子里的肮脏,使得这座城市从立法到政局,完全都为了六大家族而服务,他们伪装成大善人和救世主,挥舞着民主和法制的大棒,肆意践踏着公义和人权,法制和自由。 剥削和不公,贫穷和绝望,使得这座城市成为了一座罪恶之城,这里成为全球犯罪率最高的城市! 黑道林立、社团横行,警匪勾结沆瀣一气,趴在这座城市,尤其趴在六大家族的身上,疯狂吸血吃肉。 平均每十个港岛青年,至少有四个都是古惑仔,这就是港岛如今可怕的现状! 等六大家族幡然醒悟时,他们已经没办法控制局面了,一场意料之中的动乱后,他们不得不收敛,向民众保证司法公正,保证机会均等。 正所谓得其所受,必受其累。任何不公的事情,其实都是把双刃剑。 这个时候,他们之前为保证自己利益而制定的法律,反而成为他们控制局面最大的阻碍! 那些曾经屡屡能让他们在犯罪后仍安然无恙的法律条款,成为了犯罪分子的护身符。 没有死刑的港岛,更是震慑不了层出不穷的亡命之徒。 顺风时,六大家族在这座城市享受人上人的生活。 如今,到了他们逆风的时候…… 这就是苏乙这一次片场世界的背景板,他再一次来到了港岛这座城市,一个熟悉又陌生,截然不同的港岛! “人物档案: 姓名:冼伟查(绰号阿渣) 性别:男 年龄:三十五 籍贯:百越 职业:百越帮大佬(背靠新义安) 地盘:屯门 亲属:二弟冼伟良(又名托尼),三弟冼伟虎(又名阿虎) 小弟:六十七人(除了心腹华生,全部为百越人) ……” 一间豪华的房间里,苏乙从床上醒来,在他旁边,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大洋马。 房间里光线昏暗,静谧安详,大洋马正发出轻轻的鼾声。 苏乙正好闭着眼睛,查看自己的角色资料。 渣哥! 《导火线》里越南三兄弟的老大,这就是苏乙这一次的角色。 角色是导演随机分配的,和他一起拿到角色的其余九个演员,也都各自抽取了类似的角色背景。 这部片子的名字叫——十大贼王! 哪十大贼王呢? 第一大贼王,自然是他渣哥了。 还有九大贼王,分别是—— 《杀破狼》里旺角十二点后他说了算的王宝! 《男儿本色》里带着三个兄弟进攻警察总部的天养生! 《线人》中打劫金铺的华天! 《拆弹专家》里炸掉红磡海底隧道的洪继鹏! 《新警察故事》里把警察耍得团团转的阿祖! 《意外》里杀人于无形的何国辉! 《大事件》里和警察打舆论战的陈一元! 《惊天大贼王》中绑架勒索了大富豪十亿巨资的世纪大盗卓子强! 还有《一个人的武林》里以武犯禁的武痴封于修! 十大贼王,十大反派,全部集中到了这座混乱的罪恶都市! 他们所面临共同的对手是——号称警队中最能打的警察,马军! 十一个演员,将以这座城市为地狱杀场,展开一场殊死较量! 马军以一敌十,对抗十大贼王。 而十大贼王中只要任何一个人能杀掉马军,就可以提前结束这场残酷游戏。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 但别忘了,马军身后站着港岛三万名警察!他代表着秩序,以正义为名在战斗。 而且作为一个立志晋级一线的演员,没有两把刷子,岂能走进这死斗场? 更何况,十大贼王真的可以团结一心共同对敌吗? 只怕不见得,至少苏乙在这次的演员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欢乐颂》里林靖的扮演者——医生。 在之前的片场里,这家伙差点弄死苏乙,而苏乙一次反击直接把他送进了监狱,导致他演出失败。 两人就算算不上仇深似海,但只要有机会,双方绝对不介意弄死对方的。 苏乙和医生,是绝不可能精诚合作的。 而且苏乙怀疑十大贼王里,像是苏乙和医生这样的“冤家”,绝对不止一对。 所以指望十大贼王团结一致共同对付马军,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场死斗较量,马军最大的劣势,就是他必须在港岛法律的框架内,把十大贼王绳之於法,或者在抓捕过程中当场击毙。 而十大贼王却毫无任何规则限制,可以为所欲为! 甚至哪怕被马军抓了,也不是没有机会出来,只要警方找不到证据证明你有罪,你照样大摇大摆走出法庭! 但马军除了自身的优势,还有时间的优势——作为准一线演员,他有提前半年进入片场的特权。 也就是说,当苏乙走进片场的时候,马军已经在这个片场里经营三个月了! 三个月,足够一个演员做很多很多事情。 另外,马军还有“导演”优势。 这是一定的,导演虽然会遵从基本的规则和公正原则,但提供一些规则内的便利条件,还是可以的。 比如,把苏乙和医生同时拉进来…… 不同于以往的片场规则,这次的死斗片场虽然也有“角色体验期”,但角色体验期,也是有演出任务,且算作正片的。 这次的片子不按“幕”来发布任务,而是分为“单元”,每个单元,代表一个阶段的故事。 导演发布的第一单元,叫做“警星崛起”,是主演马军的个人单独任务,为期三个月,已经完成了。 现在苏乙等十位演员一进片场,导演便发布了第二单元的任务。 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作为缓冲,这一单元的任务,则是十个演员的个人演出任务,导演在发布的演出任务公告上明确注释了特别说明:该单元主角马军全程不得参与。 这一单元的名字,就叫做——十大贼王! 0529、有内鬼,终止交易 “演员苏乙,本片第二单元——十大贼王已开幕,演出任务发布如下: 一、演出时间:即日起三个月内。 二、演出任务:扬名立万,竞选十大贼王之一的名头,手段不限。 三:排名奖励:十大贼王排名有先后,按名声度、影响力及成名作引发轰动程度等方面综合排序。其中—— 第一贼王,奖励200导演分! 第二贼王,奖励150导演分! 第三贼王,奖励100导演分! 第四、第五贼王,奖励50导演分! 第六、第七贼王,奖励20导演分! 第八、第九贼王,奖励10导演分! 第十贼王,无奖励。 四:失败惩罚:如不能扬名立万,无法成为十大贼王之一,则判定本单元演出任务失败,扣除30导演分,并自动成为第一死斗目标。 五:特别说明: 1、本单元为十位助演出场展示环节,主演马军全程不得参与,否则视为违规。 2、十大贼王包括但不限于演员身份,演员可自行培养心腹手下,成为十大贼王之一,并可获得手下相应名次一半导演分的奖励。 3、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十大贼王剧组” 两百导演分的奖励,差点没晃瞎苏乙的钛合金眼! 讲真,苏乙心动了! 非常心动! 而且按照这一演出任务独特的规则,两百导演分都不是最高奖励! 比如苏乙,如果他能得到港岛第一贼王的排名,再把自己的两个便宜弟弟托尼和阿虎培养成第二、第三贼王…… 那他一下子就能拿三百多导演分的巨额奖励! 仅仅一个演出任务,就收获这么多! 这是什么概念? 这特么是白日做梦的概念! 这怎么可能? 其他演员又不是煞笔,还能让苏乙带着两个小弟把好处全拿了? 小看对手等同于自杀,苏乙虽然心生贪婪,但却不会被贪婪蒙蔽自己的理智。 他甚至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这独特的演出任务。 毫无疑问,两百导演分的高额悬赏,会让十个助演打出狗脑子,也要争一争第一贼王的名头。 但第一贼王是那么好争的吗? 虽然任务规定马军在这一单元不能出手,但不代表港岛其他警察就是吃干饭的,会对他们放任不管。 枪打出头鸟! 港岛三万多全副武装的警察,绝对不是吃素的,别拿土著不当威胁,他们的枪子儿不是爆米花,打在身上,也是会死人的! 死了的贼王,还是贼王吗? 不是! 死了就是扑街,赢了才叫贼王。 十大贼王的对手从来不是只有马军一个人,而是还有港岛三万警察,甚至还有六大家族,以及每隔心怀正义的港岛市民。 这么一想,苏乙有些深刻认识到,自己这次扮演的角色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绝对的大反派,无恶不作,坏的冒油。 而且十大贼王的对手还有彼此,至少在这一单元是这样的。 大家都要竞争十大贼王的排名,那除了自己搞出大动静来,阻止和削弱对手,甚至是除掉对手,岂非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竞争手段? 所有想要扬名立万,成为十大贼王,不但要面临警察的威胁,法律的惩罚,道德的谴责,还要面临同行的暗算。 这绝对不是件想当然的事情,十大贼王绝对还要面临严重内卷的问题。 原剧情中,越南三兄弟因何成名发迹? 起因是他们三个吞了山哥八千多万的一批独品。 山哥可不是个小角色,而是新记的座馆,越南三兄弟这时候还没有自立门户,也是新记的人,只不过比山哥小一辈,他们是帮同为座馆的四眼、光头和大侠三位大佬做事。 但越南三兄弟吞了山哥的货不说,四眼等三人来找他要个说法,他们连四眼等三位大佬也一起威胁,搞得对方只能妥协。 于是三兄弟彻底打响了名号,立起了百越帮的字头。 这就是越南三兄弟扬名立万的“代表作”。 但这事儿很有影响力吗? 很震撼人心吗? 讲真,其实一般般,也就最多在一个片区内有影响力,然后最多是黑道内部,以及警方o记知道有这么号势力崛起了,再扑腾不出什么浪花了。 如果苏乙还按照原剧情这么来,他这十大贼王的名头,还真不一定能拿到。 王宝带着他手下黄毛阿杰,就要称霸旺角了,这事儿大不大? 天养生七兄弟,打劫了一亿美金,最后还打进了警察局总部,够不够威? 洪继鹏打算用一吨炸药炸掉红磡海底隧道,就问凶残不凶残? 卓子强勒索大富豪十亿元港币,轰不轰动? 就连当街端着ak扫射的陈一元都跟警方完了把舆论战,大大地露脸出名了一把。 更何况还有让警方蒙受惨重损失,还把警方失败行动做成单机游戏的阿祖团伙? 越南三兄弟黑吃黑和立字头这件事的知名度,甚至连抢了一吨黄金的华天团伙都比不上。 如果按部就班发展,苏乙也就能跟《意外》里的何国辉,以及《一个人的武林》里的封于修,竞争个“第七贼王”的排名,最多拿个20导演分做安慰,然后眼睁睁看着别人拿200导演分风光无限地成为“第一贼王”,名利双收。 十倍的差距,苏乙怎么可能会甘心? 所以苏乙肯定会做出改变,做出更大、更轰动的事情,以便获得更靠前的贼王排名。 苏乙这么想,那别人呢? 别人肯定也会这么想! 能做第一贼王拿200导演分,凭什么要屈居人后拿少的? 大家肯定都憋足了劲要搞大事件,疯狂内卷,好成为最威的那个。 如果实在搞不出大事件也没关系,干掉搞出大事件的人,也能扬名立万! 什么十打一? 什么死斗? 能有自己的利益重要吗? 苏乙敢保证,绝对有人这么想——至少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 苏乙思绪万千,感慨着这次演出果然不愧是死斗片场,一开局就面临艰难考验。 马军呢? 已经提前到片场三个月的马军,他会利用这三个月,做什么事情呢? 想到这里,苏乙有些躺不住了。 这年代可不像是现实世界,想查些什么东西百度一下就行。 他得让人专门去查,去搜集情报才行。 第一单元的名字叫“警星崛起”。 苏乙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马军都做过什么。 然而就在他刚要起来的时候,旁边的大洋马被惊醒了,转过身来靠在苏乙的胸膛上,用白花花的胸脯蹭着苏乙,用梦呓般的声音道:“哈尼,givemeakiss。” “嘶……”苏乙倒吸一口凉气,皱起了眉头。 这特么——有点儿上头啊……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着急,马军的情报又没有长脚,对不对? 然后他心安理得地一把将大洋马的脑袋按了下去:“kissmy……” 一个小时后,苏乙心满意足扔下大洋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此刻的他正在一家酒店里,按照资料解释,昨天是他的生日,他喝得烂醉如泥,然后被两个弟弟送到了这里,那个大洋马是他从酒吧里带回来的。 现在是清晨六点多,苏乙一边等电梯,一边回想着资料上的内容。 按照上面所说,今早他们三兄弟要去龙鼓滩接收一批价值四百万的独品,拿回来后,在屯门的几家夜店里卖。 这是越南三兄弟的常规操作,他们就是靠这个赚钱的,按理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苏乙却多想了几层…… 就在这时,有两个黑西装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两人带着仓皇的神色,对苏乙点头哈腰道歉:“渣哥,对不起,我们、我们刚没看到你出来。” 这两个是百越帮的小弟。 昨晚他喝得烂醉,这两人应该是托尼特意留下来保护他的。 看着两人惶恐的样子,苏乙冷哼一声:“你们俩变态呀?想看我出来?靠!我一个小时才出来,大洋马真特么不好骑,里面松得能跑车!” 两个小弟面面相觑。 渣哥,咱说的是一个出来吗? 这时苏乙翻出手机,已经给托尼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结果被那边挂掉了。 苏乙顿时皱起眉头。 其中一个小弟立刻小心翼翼提醒道:“渣哥,托尼哥和虎哥昨晚有交代过,说今早他们去做事,让您放心,回家等他。” 也就是说,托尼带人去交易了? 苏乙拿出手机,直接给托尼发了条信息:“有内鬼,终止交易!” 叮! 电梯到了。 苏乙阔步迈入,两个小弟急忙跟上。 与此同时,龙鼓滩。 正验完货,刚准备付钱的托尼收到短信,顿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神色僵硬,愣了半天,直到对方不耐烦催促道:“托尼哥,货你也验过了,不是不打算付钱的吧?” 托尼这才回过神来。 他环顾四周,阴冷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掠过。 他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他对自己的大哥是百分百信任。 他不相信大哥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所以…… 他突然对交易的独贩头目呲牙一笑,道:“今天的交易取消,货我们不要了。” 对方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靠,你说不要就不要?你特么耍我?” 托尼笑呵呵瞥了他一眼,合起装钱的箱子,转身就走。 “尼玛的,我特么跟你说话呢!”独贩头目勃然大怒,冲上来就要抓托尼,“越南仔,你……” 砰!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他面前,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正是阿虎。 独贩头目惨叫着倒飞出去,他的手下顿时一片哗然,各个都要冲上来。 但阿虎直接掏出了枪,枪口一一划过每一个人的脑袋。 他一脸认真地道:“谁动,我就打死谁。” 没人敢动。 “走!”阿虎这才招呼手下,一群人急匆匆回到车上,三辆车一溜烟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独贩头目和他的手下们。 “玛德,越南仔我扑你老母!”独贩头目咬牙切齿,“敢耍我?走!回去告诉山哥!” 一场交易,就这么虎头蛇尾地不疾而终了。 回去的路上,托尼给苏乙拨了回去。 “大哥,我已经取消交易了,到底怎么回事?”托尼问道。 苏乙此刻也在车上,道:“见面再说,你带上所有人,去南生围,我也在去的路上。” 托尼满心疑惑,却没有再问,点头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百越帮内部有没有警方的卧底?按照原本剧情来说,肯定是有的。 陈华生,港岛警察,用三年时间打入百越帮内部,成功成为百越帮唯一的非百越籍小弟,也成了三兄弟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原剧情中,这家伙直到山哥转做污点证人后,才暴露出来,跟警方里应外合,让百越帮在港岛的根基毁于一旦,渣哥被抓,托尼和阿虎也不得不跑路去百越。 但在这个世界里,陈华生在一个月前突然毫无预兆地被警方抓捕,因藏独贩独而入狱。 不用想也知道,这必然是马军带来的改变,陈华生是主动撤走了。因为华生的身份,对所有演员来说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止是华生,十大贼王身边所有原剧情中的卧底,马军都不可能还留下他们等死! 但撤走一个华生,就没有其它卧底了吗? 苏乙不确定,但谨慎起见,他宁可信其有! 他不相信马军这三个月除了撤走华生,对百越帮就什么都不做。 如果马军真的什么都没做,要么就是他太自大,要么就是他太蠢! 苏乙不认为马军面对自己的死斗片场,还自大或愚蠢。 所以,苏乙敢肯定,他手下六十多个小弟中,肯定有隐患存在。 甚至有可能百越帮现在的所有动作,都在警方的监控下。 这不是没有可能! 导演规定马军这三个月不能向演员动手,但没规定他刚来的三个月什么也不能做。 如果苏乙是马军,完全可以利用前三个月布局,然后把事情交给其他警察去做就可以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30、转型 叮铃铃…… “喂?” “喂!马sir,托尼刚才收到一条信息,然后就突然取消交易了,这很反常,我现在有些怕……” “……你现在在哪儿打电话?” “快到元朗,路边早茶店的后巷里!” “怎么跑去那里?” “不知道!托尼什么都不说,只是带我们来吃早餐,我抽空出来给你打电话的……” “你不该出来的……玛德,你可能已经暴露了!” “没、没那么严重吧?” “不要回去了,赶紧走!现在!马上!往天水围警署方向,我会让伙计去那边接应你!” “好,马sir,你一定——啊!!!” 嘟嘟嘟…… 南生围。 很难想象港岛居然还有如此荒僻的所在,这里是除了大澳之外,港岛的另一处水乡。 到处都是荒废的鱼塘、农田还有屋舍,而苏乙来的地方,便是越南三兄弟自白石难民营逃出后,落脚的第一个地方。 荒废的木屋里,两个小弟大概清扫了一遍当年的老屋。 苏乙坐在窗台前,看着之前两个手下买来最近三个月的所有《警讯日报》。 报纸并不全,其实大概只有二十来天的,但却足够让苏乙看出许多讯息了。 比如5月18日的警讯头条——《小沙展勇擒大独枭,港岛最大独枭林昆落网》。 又比如5月23日的头条——《神勇警探再立新功,破获港岛最大珠宝走私集团》。 还有5月29日——《马士沙不停立功,再破盗版碟片公司,一哥赞他为“超级警察”》 现在是八月份,最近相关的报道是——《超级警察击毙东英社话事人》,发生在四天前。 一共就二十多份报纸,几乎三分之二的报纸,都有有关马军的报道。 最早他还是个“小沙展”,也就是普通的警长,到了今天,他已经是“马督察”了。 升官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也间接证明这个超级警察立了多少功劳。 但如果你以为马军只做了报纸上登出来的这些事情,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苏乙从这一个个功劳里,看到的是马军在警察系统内部所结交的人脉;看到的是他活跃于各大部门,却丝毫不遭人诟病的背后隐情;看到的是超级警察已经成为了警队的一块活招牌;还看到他的触角在试探地伸向各大社团…… 这个人不愧是准一线演员,无论经验和能力,在苏乙所见过的演员中,绝对可以称之为最。 换了苏乙做马军,只怕也不会做到更好了。 这个时候其他演员想必也都了解到了马军的大概情况,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苏乙突然有种预感,就在今天,也许就是现在,一定有演员已经行动起来了。 今天行动的好处不单是能够出其不意,更重要的是能够先声夺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只是不知道,哪个演员会有如此果决的个性? “渣哥,托尼哥他们来了。” 大概九点一刻的时候,一个小弟过来跟苏乙汇报道。 “让阿虎带着人去东边码头那边等着,叫托尼一个人过来。”苏乙吩咐道。 “是,渣哥。”小弟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托尼就到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双手从后面捆起来的小弟。 “大哥,”托尼虽然一脸凶相,但对苏乙却很恭敬,“来的时候怕后面有尾巴,转了几圈才过来,所以晚了点。” 苏乙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便宜弟弟,不禁满意点头。 一身的腱子肉,饱含爆发性的力量,一看就是那种很能打的人。 能打好啊,越能打,苏乙越觉得有安全感。 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在一边这个瑟瑟发抖的倒霉蛋身上。 噗通! 这家伙直接跪了,对苏乙砰砰磕头,连连哭喊:“渣哥!饶命啊渣哥!求求你渣哥,看在我跟了你三年的份上,求求你,饶我这一次!求你了渣哥!” 砰! 托尼一脚狠狠踹在这人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踢得整个人都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摔在地上,痛苦地伛偻着身子,喘不上气来。 他这才看向苏乙,“大哥,路上发现他鬼鬼祟祟给人打电话,我再拨那个号码,却没人接了。我打了他一顿,他直接承认了,这家伙收了条子的钱,成了条子的线人!吃里扒外的东西!” “饶命……饶命……”一边的小弟吃力地发出嘶哑痛苦的声音,脸上满是绝望和哀求。 “饶尼玛呀!”托尼突然暴怒,指着他大喝,“你再敢说一个字,我杀你全家!” 这小弟立刻一把捂住嘴,浑身剧烈颤抖着,再不敢说一个字。 托尼恶狠狠地瞪着他,良久才转移过目光,他眼中露出疑惑之色,语气稍缓:“大哥,你怎么知道有内鬼?”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要不怎么我是哥哥,你是弟弟?”苏乙漫不经心地道。 这话让托尼会心一笑:“好,我不问,这家伙怎么处理?” 苏乙的眼神落在了这家伙身上,道:“你给哪个条子做线人?” 这人颤声哀求:“渣哥,我什么都告诉你,求你饶我一命,求你了……我儿子才三岁,我不想死啊……” “嘘……”苏乙把食指放在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跟我讲你儿子三岁,是想提醒我斩草除根呢?还是暗示我你老婆还很年轻啊?” “格格格……”这人脸色惨白,牙齿打颤,竟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苏乙笑呵呵拿起报纸,指着报纸上的一张照片,拿给这人看,“是不是他呀?” 这人一看照片,顿时脸色大变,满脸惊恐地看着苏乙。 这反应,显然说明苏乙猜的是对的。 托尼诧异地看看照片,看看这人,又用看神仙一样的眼神看看苏乙。 他想不明白,大哥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么确切的消息。 “我说!我什么都说!”这人彻底崩溃了,痛哭流涕道,“渣哥,我一时糊涂!卖货的时候被马军抓了现行!他说,要我做他的线人,他才不告我,还给我线人费……” “是我错,我不该出卖你啊渣哥,我该死!但求求你放过我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乙淡淡一笑,后仰靠在椅背上:“最烦你们这些做错事的人,又哭又喊,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似的。” 他摇摇头,对托尼道:“别弄脏屋子。” “好。”托尼点头,像是拖死狗一样,拖着这个面如死灰的家伙走了出去。 砰!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窗外。 他突然感觉有些讽刺,在上个片场,他为了无辜之人舍身搏杀那些恶人,可到了这个片场,他反倒成了作恶之人。 底线这东西,对于演员来说似乎就是可以随时突破的东西似的。 可他怎能不杀人呢? 渣哥,怎能不杀人呢? 好在现在不过是“狗咬狗”,他心里没什么负担。 这个二五仔跟着百越帮卖白粉,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六十多个小弟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是无辜的。 苏乙只希望以后永远不要有机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托尼很快回来了。 “大哥,你让阿虎把人都召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托尼直接聊起了其他话题,仿佛刚才只是出去撒了泡尿一样。 他才是对生命真正的漠视,也是真的对杀人毫不在乎。 “我怀疑,剩下的小弟里面,还有条子的线人。”苏乙道,“但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这个二五仔应该不会再轻易暴露自己了。” 顿了顿,苏乙眼睛微眯,道:“也许还不止一个!” 托尼有些惊疑不定,迟疑着道:“大哥,条子没必要对咱们这么大费周章吧?我们只不过是小人物罢了,港岛有那么多社团,有那么多大佬,他们会对我们这么用心吗?” 站在托尼的立场,是这样的。 港岛大大小小几十个社团,越南三兄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而且还没正式立旗,独立门户。 警方能放一个线人在他们身上,就已经很看得起他们了,有必要放两个三个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苏乙道,“托尼,总之你记住,以后警察会着重盯着我们!大侠他们三个都不算什么,但警察一定会钉死我们!” 他顿了顿,对托尼深深道:“因为我们危险大,潜力大!” 托尼眉头紧皱,似乎还不能理解。 但苏乙已话题一转:“六十多个小弟,谁是线人,谁对咱们忠心,根本分不清楚!我们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一个一个去查,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托尼吃了一惊,道:“大哥,六十多个人!要是都杀了好麻烦的!” “靠,你怎么这么残忍?”苏乙翻了个白眼,“他们是人,不是羊,不是鸡,说杀就杀啊?”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托尼疑惑问道。 “总之呢,这六十多个人里,一定还有鬼!”苏乙眼神微眯,凑近道:“既然很难查到,那最近我们玩几把大的,把他们全消耗光,不就不用查咯?” 托尼定定看了苏乙良久,才道:“大哥,你比我残忍多了。” “要不我是大哥呢?”苏乙笑了笑。 “大哥打算怎么玩?”托尼问道。 “我还要再想想。”苏乙摇摇头,没有细说,“不过这六十多个人全消耗掉以后,咱们暂时不要收小弟了。” “啊?”托尼眼睛都直了,“大哥,你开什么玩笑?不要小弟,谁给我们卖货?谁给我们看场子?谁帮我们砍人?谁替我们跑腿?”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苏乙道,“我决定了,以后咱们改行!现在卖白粉还没卖鱼粉赚得多,这是个夕阳产业,没前途的,咱们得趁早找个新的门路,不然迟早玩儿完!” 托尼眼神直勾勾看着苏乙,感觉一阵阵荒谬,甚至伸手去摸苏乙的额头。 “松手啊,不然告你非礼!”苏乙瞪了他一眼。 “大哥,你确定你是清醒着跟我讲话?”托尼狐疑地道,“咱们三兄弟打拼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自己的小弟,你现在告诉我,咱们要改行?要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地盘是虚的,小弟也都是看在钱的份上才跟我们的,我们给他们薪水,给他们饭吃的嘛!”苏乙道,“托尼,不要被假象迷了眼睛,我们收小弟,没一个因为崇拜我们才跟我们,他们全都是为了钱!” 说到这里,苏乙停下,把手搭在托尼的肩膀上靠近托尼,盯着托尼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如果别人给钱更多,你觉得谁不会出卖我们?” 这话让托尼怔住。 “但是,但是没人会这么处心积虑对付我们吧?”托尼惊疑不定地道。 “警察,敌人,合作伙伴,想要上位的小弟,甚至包括大侠他们三个,”苏乙淡淡道,“谁都有可能对付我们。托尼,这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出头,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你敢出头,全世界都可能是你的敌人!” 看着纠结的托尼,苏乙笑了笑,道:“总之呢,听我的就对了。” 托尼想了想,突然释然一笑:“当年就是听了大哥的话,我们三兄弟才能走出白石难民营,有了今天的成就。好,大哥,我听你的,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苏乙笑着拍拍他肩膀,道:“虽然不好找出二五仔,但试试总是无妨的。” “我来的时候买了几十套衣服,就在车子后面,待会儿你随便找个借口带小弟们去后面河里洗澡,把他们的衣服手机全都收起来,给他们换上新衣服,检查检查看,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哦……” “明白!”托尼眼睛一亮,点头道。 托尼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深水涉某街口,四人坐在车里,死死盯着对面的写字楼。 其中一个神情恍惚,左顾右盼,显得十分紧张。 某一刻他突然一咬牙,笑着对坐在副驾上的人道:“强哥,尿急啊,想去放个水,很快就回来。” 副驾上的人头也不回,懒洋洋道:“去吧。” 0531、攘外先安内 等这人离开后,原本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强哥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之前说要撒尿而下车的人,拐过一个路口后立刻拿起了手机。 “喂,马sir!卓子强有行动啊!他突然带我们来了何家的写字楼,他说十分钟后赌王何灿辉的大儿子会出现在这里,他想绑架……” 这人正急促汇报,却被电话那头打断:“蠢货!卓子强在试探你!他如果真想绑架,不到最后一刻你根本不会知道他的目标是谁……” “啊?”这人有些愣神。 “走!快走!”电话那头的马sir道。 这人心慌了,刚转身就要离去,就见卓子强带着另外两个手下,正站在他身后,用奇怪的目光齐刷刷看着他。 他顿时浑身僵住,面如死灰。 卓子强微微一笑,摊开双手做无奈状,退后一步。 其左边的手下立刻上前一步,从后面摸出一把枪来对准这人的脑袋。 砰! 干脆利落,一枪爆头。 这人浑身一震,不甘地倒地,手机摔了出去,刚好甩到了卓子强的脚下。 卓子强低头一看,却发现手机还在通话中。 他不禁笑了笑,捡起手机放在耳边,轻轻道:“马sir,你好呀,见面礼我收到了,刚刚拆开包装,好惊喜哦……” 嘟嘟嘟…… 砰! o记办公室,马军狠狠一拳砸在桌上,脸色铁青。 对手们刚刚降临,他精心布置的线人,就已经折损了两个,而且这个数量只是他暂时知道的,这让他有种被嘲笑智商的羞恼感。 但他已再三叮嘱过所有线人,不要轻易联系自己,除非保证自己绝对安全,否则哪怕有大案子要做,也绝对不要管,因为他猜到对手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清查内鬼。 可有什么用? 线人们为了立功,为了早点摆脱二五仔的困境,还是选择铤而走险。 “阿军,发生什么事了?”顶头上司走过来,关心地问道。 马军回过神来,看向上司,神色凝重道:“短短一个小时内,我已经有两个线人暴露被杀害,我怕这还远远不算结束!张sir,我怀疑警队内部有内鬼!” 张sir的脸色立刻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有没有确认你其他线人的情况?”张sir问道。 “我现在不敢随便联系他们,”马军摇头,“我甚至不能通知他们让他们小心,否则万一他们本来没事,但我的通知,反而会害了他们。” “你跟我来,现在就跟我去见一哥!”他沉声道。 “是!”马军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他已摒弃了所有负面情绪。 线人的事情只是他的一步棋,包括线人被杀,他也早有料到,他不会自大到认为对手们会完全发现不了他布置的线人,他只是没想到会被发现得这么快罢了。 他虽有些羞恼,但更多是因为觉得线人太愚蠢,而非自己的原因。 况且利用线人的事情引出警队内部有内鬼的事情,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也是他在警队中拿到更多话语权,获得更多支持的重要前提! 三个月的对手表演时间,马军给自己的安排就是——修炼内功。 练什么内功?警局的内功! 前三个月,他对外打出赫赫威名。 这三个月,他决定在警队内部掀起“反贪风暴”! 这把火,他的目标直指警察总部刑事侦缉处的警司章文耀!这个在《男儿本色》中,指使天养生抢劫一亿美元的幕后黑手。 他要利用这把火,让自己的督察前面,再加上“高级”二字! 至于他布置的那些线人—— 所有能活下来的线人,全都是意外之喜。 而死了的线人,也全都是他利用的工具! 马军没有猜错,十大贼王入场第一件事,都是清查自己身边的小弟,看看有没有内鬼。 一个废弃的工厂里,《拆弹专家》的大反派洪继鹏笑呵呵把一个马甲炸弹,固定在面前瑟瑟发抖的小弟身上。 这小弟是他巧使手段找出来的内鬼,警方的线人。 “鹏哥,饶了我,我不想死啊……”线人苦苦哀求。 “你看你,怎么反反复复的?”洪继鹏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死,我就得把你老婆孩子全抓来,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走。你要是想死,就只用穿着这马甲去帮我做事,你家只死你一个就够了。” “刚才你都答应我去死了,怎么现在你又不想死了呢?你耍我啊?” “鹏哥,我错了!”线人痛哭流涕,眼中写满绝望。 “你太错了。”洪继鹏怜悯看着他,“你说你是不是傻?咱俩知根知底儿的,你家祖宗三代我都知道埋在哪儿,你还敢收警察的钱当线人?你怎么想的你?” “姓马的威胁我,我也不想啊鹏哥!”线人崩溃哭喊。 “乖,不哭。”洪继鹏拍拍他的脸,“完了我把姓马的他妈炸上天,帮你报仇。” 说完,他给一边的弟弟洪继标使了个眼色。 “走吧你,扑街!”洪继标狞笑着,从后面一把揪起线人的衣领。 半个小时后,旺角警署,一辆车子骤然停在警署门口。 洪继标警告瑟瑟发抖的线人道:“走到一楼大厅最中间!你要是敢耍花样,我把炸弹塞进你女儿皮炎儿里,把她炸开花,明白吗?” “我听你们的,只要、只要你们别搞我家人!”线人流着泪道。 “放心,我们说话算话。”洪继标笑呵呵道,“下车!” 线人下了车,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警署一楼大厅的中央,他知道自己的下场,此刻抖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此刻大厅里人熙熙攘攘,有警员,也有来办事的市民。 一个女警察觉到他满头大汗抖个不停,有些狐疑,走过来问道:“这位先生,有没什么可以帮你的?” “走、走啊……”线人颤声道,眼中满是绝望。 “什么?”女警一怔,凑近了点。 线人流泪看着她,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炸弹!有炸弹啊!” 下一刻—— 轰! 剧烈的火光瞬间吞噬了一切! 整个大厅里所有一切都被摧毁了,所有来往走动的人,在一瞬间便被剧烈的爆炸炸成了肉沫,尸骨无存! 剧烈的震荡甚至让半个楼都塌了下来,汹涌的震荡波,轰然爆发开来,将周边往来行人全部掀飞出去,甚至连一辆路过的汽车都被掀翻了。 周边百米内所有建筑的玻璃,全部在这一瞬间被震得稀碎! “呕吼!耶!”飞驰在公路上的洪继标亢奋怪叫着,把手里的遥控引爆器随手扔到了副驾上,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哥,响了,非常过瘾!” “呵呵,我听到了,记得不要带尾巴回来。” “放心吧哥,没问题的!” 空旷的房间里。 阿祖看着对面的小伙伴刘天,满脸失望:“你太让我失望了!阿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居然背叛我们?” 阿祖是《新警察故事》的反派,他的父亲是警队公共关系科的总警司。因为自幼被父亲虐待,因此对警察恨之入骨,一心想要报复警察,报复社会。 他的团队有除了他还有四个人,三男一女,都是官二代或者富二代。他们都因为得不到关怀而心理扭曲,想要报复社会,这才志同道合,组成团体。 阿祖入场之后没有特意去查内鬼,只是把四个小伙伴挨个叫进来,然后跟他们说这句话。 前面三个都听得一脸懵逼,只是轮到最后的徐天时,他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大变,惊愕道:“阿祖,你、你都知道啦?” 阿祖深深看着刘天,道:“为什么?” “那姓马的混蛋威胁我!说我不听他的话,他就把我做过的事情告诉我爸!”刘天激动道,“包括你们的事情!阿祖,我没有出卖你!我也不会出卖你!这几天,我正在想怎么除掉那个混蛋!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自己搞定!” 阿祖对这话半信半疑,也嗤之以鼻。 你搞定马军? 我们十个演员都没把握搞定他,就凭你? “以后不要有事瞒着我!”阿祖瞪了他一眼道,“你也别轻举妄动,跟我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沙田,某废弃厂房。 《线人》反派华天正满脸贪婪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短发女人。 这女人虽然很a,但精致的五官,野性的眼神,性感的唇,都让他食指大动,恨不能就地正法。 他也想这么做,而且他有这个权利,因为这女人在剧情中,就是他华天的女友,可惜—— 不让日。 此刻,短发女人正用一把枪顶着华天的弟弟,静静看着他。 “为什么?”华天问道。 “我怀孕了。”女人平静道。 华天瞪大眼珠,怔了半天,喃喃道:“艹,喜当爹了……” 女人神色一动:“你……” “打掉!”华天很快回过神来,脸上已写满冷酷,再看女人的表情,也变得陌生疏离了许多。 “给你两天时间,解决这个麻烦。”他指着女人一字字道。 随即看也不看女人不可置信的惊诧眼神,越过她推门而出。 “华天哥!”门外,一个黑脸的汉子正在天台抽烟,见华天出来,急忙打招呼。 “太平!”华天笑呵呵向他招手,“人都带来了吗?” 太平指了指楼下,道:“三个拿枪的都在下面了,马达、爆珠,还有拉链。这三个人我考察很久了,都信得过。现在还缺一个车手,我这几天就搞定,已经有人选了。” 华天走到楼边,往下看。见下面三人齐齐看上来,他笑着向下挥挥手,嘴里却道:“全都杀了!” 太平错愕,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看向华天。 华天掏出一支烟来塞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然后递给太平,道:“我有确切消息,他们中间有一个是条子的线人!我不知道是谁,我也懒得去找。把他们都处理掉,人重新找!” 太平沉默良久,道:“其他两个,岂不是很冤枉?” 华天笑了:“喂,你是法官还是警察?他们冤不冤枉,关你屁事?你只管做事咯!” 太平接过华天手里的眼,狠狠吸了一口,喷出一口烟雾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太平,华天眼神微眯。 太平真做掉那三个人的话,那就说明太平是没问题的,可以信任。 他眼神微微一顿,忍不住回头看向房间里。 这女人在原剧情里背叛了华天,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是警察的线人? 想到这个可能,华天眼中忍不住杀机迸现。 宁杀错,不放过! 而且这女人不让日,也没什么用了。 他拔出枪,向房间里走去。 砰!砰!砰! 便在这时,楼下响起了三声枪响。 华天加快脚步,手已经去拧门把手了。 但却没拧动,他顿时心中一沉。 他没记错的话,他出来的时候可没锁门。 门上有个猫眼,难道…… “阿弟!”华天轻轻喊了一声。 不等里面回答,他后退一步,突然暴起发力,一脚就踹开了门! 咣! 华天举枪闯入,但房间里哪儿还有人? 倒是窗户开得很大。 华天急忙趴在窗口一看,只见阿弟已经到了一楼,正疯狂向远处跑去。 砰砰砰砰…… 他抬手疯狂射击,却一枪未中。 “玛德!”华天沉着脸骂了一句,急忙出门追了下去。 今天注定是个混乱之日,和胜和的大佬王宝突然召集自己所有心腹手下,以及跟在自己身边的保镖。除了最能打的阿杰,他把所有人都关在一个房间里,然后挨个调查他们,每查出一个没问题的,他才放出一个。 还有两伙准备抢劫银行或解款车的悍匪也展开了自查,并各自在自己身边揪出了内鬼。 另有一个专门制造意外杀人的杀手团队,首领何国辉用一场瓦斯爆炸意外,把自己两个男手下全部给炸死,然后带着唯一幸存的女手下飘然远去。 南生围,苏乙的举措还真起了作用。 托尼带着六十多个小弟去游泳,然后收走了所有人的衣服和手机。 在检查手机的时候,他还真在一个人的手机里,发现了马军的电话号码。 只不过这人把马军的号码,存成了“老爸”的名字。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32、混社团,还是跑单帮 “现在播报一起突发事件,本台讯,上午十一时十三分,旺角警署发生严重爆炸,事故发生后十分钟,警队重大事故科警司蒋耀伟已带警方救援部队赶赴现场,共有四百一十三名警员参与搜救行动,并检查是否有残留爆炸物……” “据警方初步透露的数据,爆炸已造成一百三十七人死亡,四百三十六人受伤,另有三百五十二人失踪,爆炸发生的原因尚不明确,但据知情人士透露,疑似歹徒报复警方安插线人行为,才酿成如此惨剧。本台将持续关注该事件后续发展……” 开局炸警署,这么凶残? 从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消息,苏乙有些震动和错愕。 他想过今天一定会有人出手,但他没想到这个人一出手就这么暴烈。 会是谁呢? 擅长搞爆炸的,最有可能就是《拆弹专家》里的洪继鹏,当然也有可能是《新警察故事》里的阿祖。 不管是谁,这件事绝对可以轰动整个港岛了。 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托尼都被震得不轻。 “炸警署?这是哪路神仙这么生猛啊?”托尼满脸惊叹。 “怎么,羡慕人家出风头啊?”苏乙笑呵呵问道。 “切!羡慕他个鬼!”托尼不屑摆摆手,“现在什么年代了?经济时代啊!赚钱才是头等大事,去炸警署?威风是够了,除了被条子们盯死,有什么意义?” 砰!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不过苏乙和托尼都没有感到惊讶,神情都没有丝毫波动。 两人继续聊天。 “大哥,接下来什么打算?”托尼问道,“咱们十多家场子,还要人去看,还有很多货要小弟们去走,现在把他们都留在这里,没人去做事啊。” “那就不做。”苏乙道,“托尼,我打算把所有场子都转给阿山。这家伙不是一直都想要我们的场子吗?干脆卖个高价钱给他!” “大哥……”托尼有些无奈,他觉得今天的大哥太怪了,“那些场子,全是下金蛋的母鸡,留着它们细水长流,我们天天有进账,把他们转给阿山,才能卖多少钱?最多卖个三千多万,就不错了!这些钱,我们两年就赚回来啦?” “还有,场子没了,我们的货怎么办?虽然不多,但也还有一百多万的货压在手里。” “全部转给阿山!”苏乙道,“托尼,我说过,现在这世道,卖鱼粉都比卖白粉赚!两年赚三四千万?我们现在卖掉场子就能赚三千多万,何必还要等两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细水长流嘛!对不对?”托尼刚想要争辩,苏乙却抢先开口。 “长流个毛!”苏乙一副狂傲的样子,“我们兄弟三人一身的本事,未来两年却只能窝在屯门这个小鱼塘里,开开夜总会,卖卖白粉,靠!两年啊!这么无聊的日子还要过两年,你甘心吗?反正我不甘心!” “你觉得阿山那个废物算什么东西?你觉得大侠他们三个老东西又算什么狗屁?”苏乙冷笑着道,“我们留在屯门,就只能跟这种货色打交道,我们是狼!他们最多就是看门狗而已!托尼,你不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侮辱吗?” 托尼的神色有些变化:“大哥,你到底想怎么做?” “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苏乙却没有明说。 事实上他也没想好要做什么,但至少他要先脱离“百越帮”这个藩篱。 他用手拍了拍桌上的一沓报纸,道:“我今早一直在看这些报纸,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我看到了一句话。”他看着托尼道,“这句话就是——混黑死路一条!” “过去三个月,多少社团被警方剿灭了?多少货被警方扫了?他们天天在扫黑,到处安插线人卧底,六大家族已经喊出打造平安港岛的口号了!托尼,接下来条子一定会大力打击社团,大力清剿独品,我们如果还是保持现在的样子,损失惨重都是轻的,只怕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被条子一窝端了!” 托尼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眼神有些惊疑不定:“大哥,你真的这么觉得?” “废话!”苏乙翻了个白眼,“总之,我们趁早抽身,还能套现跑路,要是晚了,想甩都甩不掉了。” “好!”托尼咬牙点头,“那就卖!全部卖给阿山!他要是不要,就打得他要!要不就绑了他老婆孩子!” 不愧是你啊托尼…… 苏乙有些无语,这便宜弟弟根本不讲武德,真让人头疼啊…… “这件事你别管了,我自有打算!”苏乙摆摆手道,“待会儿我带着阿虎去找阿山,你留着,准备操练操练小弟们。” “操练?”托尼有些疑惑。 苏乙淡淡一笑:“就像我们之前当兵的时候那样操练!托尼,接下来咱们该怎么走,我已经有些想法了,但还不太成熟,得再好好想想。” 苏乙刚才这番话,倒不是只为了说服托尼才说的,而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想做“十大贼王”,有两条路,一条是混社团,一条是跑单帮。 混社团自不用多说,便是把百越帮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收他万儿八千个小弟,打下大大的地盘,自能扬名立万。 至于跑单帮,那就简单了,抢劫、绑架、或者是走私、贩独都可以,总之就是一个专门搞钱搞事情的团队,抢个银行,炸个金库什么的,也能轰动港岛。 表面看起来,似乎混社团更有前途,混到兵强马壮,一呼百应的地步,甚至可以做港岛的地下皇帝。 到时候黑白勾结,和贪官污吏沆瀣一气,混得不黑不白,谈笑皆官商,往来全富贵,跺一跺脚,港岛震三震,个把警察算什么?想抓我?有的是小弟给我顶罪!有的是大人物出面保我!有的是顶级律师供我驱使,为我脱罪。 而跑单帮呢? 干一票大的,立刻会成为警方的眼中钉,会被通缉,然后从此藏头露尾,根本不敢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就算轰动一时,也不过地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要时时刻刻担心警察围剿,还要警惕有人黑吃黑。 一旦和警方照面,不反抗则罢,只要反抗,就有被警方击毙的风险。 如果被活捉,那就只能祈祷警察没有足够证据起诉了。 可现在有马军在,被抓住基本就是九死一生了。 如果正常来说,那肯定是要混社团才是正途。 可苏乙却敏锐察觉到巨大的危机。 他敢肯定,如果他不改变现状,只怕随时有覆灭之危! 原因有二。 其一,混社团是混名利,所以基本是要和警方锣对锣,鼓对鼓,明着对抗。如果警方程序合法正常,你就算混成港岛最大的大佬,人家也随时把你抓回警局拷在水管道上。面对马军,这样的劣势就太被动了。从这一点来看,混社团大大不如跑单帮的,毕竟跑单帮是藏在暗处。 想抓我?你找得到我再说吧! 其二,现在最大的社团势力是谁?王宝的和胜和!王宝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大佬了,他想要扬名立万,成为十大贼王之一,他该怎么做? 王宝不可能跑去抢银行或者炸警局,他的选择其实不多,最简单的选择就是——扩充地盘! 指挥小弟扫场子,吞并别的社团帮派,一家一家打,打到一统港岛黑道,到时候自然是轰动全港! 但凡王宝这么做,那百越帮就危险了,几十个人对上王宝几万个小弟,用鼻子想也知道地盘肯定守不住。 所以,与其到时候被王宝打得犹如丧家之犬一样放弃地盘血本无归,还不如现在就把地盘卖给阿山,套现走人,急流勇退。 两人正说着话,阿虎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枪,眼神直钩的,有些愣的样子。 “大哥,二哥。”他跟两个哥哥打招呼。 “处理掉了?”苏乙问道。 阿虎点头:“干掉了,尸体扔水里了。” “靠!”托尼无语看着他,“水我们还要喝,还要捞鱼吃的!你把死人扔水里?” 阿虎呆呆道:“那怎么办?我已经扔下去了。” “捞出来啊!”托尼翻着白眼道。 叮铃铃。 兄弟俩还要说话,苏乙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一看,不禁一笑,向两个便宜弟弟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这才接起电话。 “喂?山哥!有何贵干啊?”苏乙笑呵呵道。 “渣哥,说好的要货,我货都送到你弟弟面前了,说不要就不要,这不是摆我一道吗?”山哥语气不善,“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当然要交代!”苏乙笑道,“一个小时后,元朗黄港高尔夫球场,我们见面再聊!有好事,别说我没关照你,记得别迟到哦。” “好,那就待会儿见了再聊!”山哥冷哼一声,挂了电话。 “大哥,要去打高尔夫啊?”阿虎有些为难挠挠头,“那我就不去了吧?” “少废话,你跟我走!”苏乙喝道。 “托尼,这儿交给你了。”他对托尼道,“手机可以全都还给他们了,但还是要警惕一点,也许还有内鬼没揪出来。” “我明白,放心吧大哥。”托尼点头道。 就在苏乙准备带着阿虎去见山哥的时候,油麻地某个家属楼里,《大事件》的反派陈一元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旺角警署被炸成废墟的画面,眼神微眯,突然道:“我决定了,不等了,我们现在就行动!” 三个手下齐齐一怔,看向陈一元。 “元哥,解款车下午五点才装到钱。现在行动……难道我们直接抢银行啊?那难度就大了。”一个手下迟疑着道。 “不劫解款车了。”陈一元嘴角勾起,“出了二五仔,你们还觉得我们按照原计划打劫解款车,还能够成功吗?” 三个手下脸色齐齐一边,忍不住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在卫生间里,正躺着一具尸体,是陈一元之前揪出来的警察线人。 “元哥,但是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正被条子盯着。”另一个手下道,“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先摆脱条子吗?” “摆脱他们简单,但摆脱了他们,我们去哪儿?”陈一元道,“我们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现在什么也没得到,难道灰溜溜跑路啊?你们甘心吗?” “元哥,你说怎么办吧!”最后的手下不耐道,“反正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陈一元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道:“现在下面的警察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了,所以我们待会儿下楼,可以直接先干掉他们!” “现在油尖旺所有警察全部被调到旺角警署救灾去了,正好是咱们行动的大好时机!错过了现在的机会,再想找这样的机会,那就难了。” 三个手下闻言都神色一动,互相对视一眼。 “元哥,那咱们的目标是?” “地图!” 很快,地图摊在了三人面前的桌子上。 陈一元在地图上找了一圈,然后嘴角浮现笑意,指着一个地方道:“就是这里!” “珠宝店?”一个手下诧异道。 “就是珠宝店。”陈一元使劲一拍桌子,“条子一定想不到我们放弃打劫解款车,而去打劫珠宝店!” “元哥,我听说珠宝走货的中间费很高啊。”有手下道,“一千万的货,最多给我们四成,很黑的。” “那就多抢一点咯。”陈一元笑眯眯道,“总之,干完这票,咱们吃香喝辣!” “干了!”小弟们恶狠狠地道。 确定了目标,定好了计划,四人背着武器一起下楼。 楼下路边的一辆汽车里,四个警察正在百无聊赖聊天打屁,突然对讲机里传来声音:“苍蝇呼叫蜈蚣!有四只蝴蝶飞下来了,还有一只留在房间!” 四个警察顿时精神一振,往前看去。 果然,前方不远的单元门里走出四个人,有说有笑往这边走来。 “他们怎么过来了?”刑事部督察张志恒脸色顿时一变,“他们的车子不是在另一边吗?” “也许是要去吃饭?”一边的警员急促道,“头儿,怎么办?” “都低头睡觉!”张志恒也没什么办法,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只能装装样子,希望不会引起匪徒注意。 这伙匪徒从一进入港岛他们就盯着了,他们老早就收到线报,知道这群人要去打劫解款车,只等着他们行动的时候,把他们人赃并获,抓个现行。 这也是港岛法律最草单的地方,就是你明知道他们要去干嘛,但你现在还不能抓他们,因为你现在抓了他们,他们是无罪的,最多扣留四十八小时就得放了。 除非你抓到他们现行,才能定他们的罪。 至于等他们真行动的时候会死多少人? 那就不关立法局那些官老爷的事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33、交易和震慑 焦急之下,车里的四个警察也来不及躲藏,只好各个歪着脑袋装睡,想要蒙混过关。 陈一元带着三个手下有说有笑,越走越近。 他们的目光丝毫没有往车里看的意思,仿佛他们真的只是路过。 “喂,昨天才吃的烧腊,今天还吃?换一个吧阿中!” “不吃烧腊,那吃什么?难不成吃菠萝包啊?你知道,我最不爱吃甜食了。” 四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已经走到了车边。 就在这时,正在装睡的张志恒突然听到一声极其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让他如此熟悉,让他毛骨悚然! 这是手雷保险栓被拔掉的声音! 张志恒骤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一颗手雷顺着打开的车窗扔了进来。 更远处,是陈一元笑嘻嘻的脸。 “阿sir,请你吃菠萝包!” 一股寒流自张志恒尾椎骨升起,他疯狂打开车门扑身出来,同时目眦欲裂大吼:“跳车啊……” 轰! 随着一声巨响,火光乍起,整个汽车猛地腾空而起,化作一个火球,复又重重摔落在地上。 唯一扑出来的张志恒直接被气浪掀飞出去,不等他回过神起身,一支黑洞洞的枪管就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脑子发懵的张志恒顺着枪管网上看,看到的是一张冷酷的脸。 砰! 枪响! 这位原剧情中如开挂般的主角,就这么轻易地狗带了。 哒哒哒哒…… 在陈一元打死张志恒的同时,其他三个小弟纷纷拔枪,对着周边修车的工人、卸货的中年和卖鱼丸的女人同时开枪。 这些伪装的便衣警察们甚至来不及把枪拔出来,就纷纷中弹,倒在血泊里。 只是不到十秒的工夫,满街十多个警察,全部殉职! 附近所有的汽车都被刚才的爆炸震得直报警,嘈杂吵闹,燃烧的汽车发出比伯比伯的声音,周边的市民们惊慌四处逃窜。 四个悍匪警惕用枪对准四周,迅速撤退到车上,很快,车子发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余分钟后,两辆冲锋车赶到现场,全副武装的警察机动部队冲了下来,带头的长官看着这如人间炼狱般的一幕,呆立良久才爆发出凄厉的嘶吼:“救人啊!快快快!” 但不等他们行动,总台便传来急促的声音:“永兴街升辉珠宝行发生抢劫案!永兴街升辉珠宝行发生抢劫案!疑似有持械歹徒正在实施抢劫,ptu三队的李sir,你距离那边最近,能尽快赶过去吗?” 李sir立刻一挥手:“留两个人在这里叫救护车等巡警,剩下的跟我走!” 这才拿起对讲机回话:“三分钟!三分钟赶到!” 等他们赶到升辉珠宝行的时候,已经迟了。 空空如也的柜台,洞开的保险柜,几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还有一些痛苦哀嚎的职员。 “玛德!”李sir目若喷火,“那群王八蛋往那边去了?” “上海街游广场有珠宝行发生抢劫!伤害街游广场……”对讲机里再次传来急促呼叫。 李sir顿时愣住。 上海街游广场距离这里就只隔了三条街,到底是两伙劫匪几乎同时抢劫,还是一伙儿劫匪抢完了这边立刻跑去抢另一家? 他无暇多想,立刻招呼弟兄们上车赶了过去。 又迟到了! 等李sir赶到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门口躺着两名警察,看样子是匪徒从珠宝店里面开枪,把他们击毙的。 他们到珠宝店里迅速搜查一周,这家店比较惨,几乎所有店员都被打死了,唯有一个经理双腿中枪,躺在打开的保险柜边凄厉嚎叫着。 “澄平街君乐珠宝发生抢劫……”急促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里响起。 “我扑你个街啊!”李sir目眦欲裂! 他现在肯定了,这一定是同一伙人做的! 寻常劫匪打劫通常只有一个目标,做完事就会逃之夭夭。 可这伙劫匪简直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他们居然像是送快递一样,抢完这家去那家,抢完那家又去一家! 他们把抢劫当什么了? 他们把警察当什么了? “从澄平街两头包抄!玛德,一定要抓住这伙混蛋!”李sir愤怒咆哮着,一边催促司机把车开到飞起,一边向总部呼叫增援。 陈一元连续作案成功激怒了港岛警方,一位警队高层暴跳如雷,下了死命令,今天说什么也要抓住这群匪徒! 顿时,一股股警察战术小队从四面八方向澄平街汇聚而来。 砰砰砰! 陈一元连开三枪打死街对面的两个巡警,神色凛然环顾一周,喝道:“一分钟,快点!” 他给每个店里抢劫时间只留四分钟,从进店,到出门,四分钟时间,绝对不能超过,所以李sir的ptu小队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吃屁。 三个小弟疯狂忙往袋子里装钱。 一分钟很快到了。 “撤!” 陈一元一声令下,手下们齐刷刷背起包就往外冲,无论面前还有多少珠宝没装,都不去管了。 嗡! 随着一声油门咆哮,汽车飞速窜出,驶离原地。 “元哥,接下来抢哪儿?”一个小弟振奋问道。 他们感觉全身心的舒爽,太过瘾了! 二十分钟内连抢三家金铺,这创举绝对前无古人! “还抢?真以为港岛警察都是吃素的?”陈一元嗤笑一声,“现在他们应该反应过来了,再不跑,我们就跑不掉了,有命赚,也要有命花才行,阿中,按b计划,撤!” “是,元哥!” 三个小弟齐齐心中一凛。 他们很快就印证了陈一元的决定有多明智。 四面八方都响起刺耳警铃声,快出澄平街的时候,一辆冲锋车迎面窜了过来。 “踩油门,撞过去!”陈一元果断下令,打开车窗对着冲锋车开枪。 对面也立刻还击。 砰! 两辆车几乎磨擦着对象而过,陈一元的车很快逃窜出街口。 但又有两辆车紧跟着追了过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警匪追逐战顿时展开。 一时间,整个油麻地枪声大作。 在冲出一个路障之后,陈一元很快意识到警察很可能已经开始封路了,于是他果断带着所有人弃车。 四人背着沉重的珠宝,一人手中扛着一把ak穿梭在街巷之中。 途中再次和一队巡警遭遇,双方交火,打得警察落荒而逃。 和原剧情中一模一样的一幕发生了! 当陈一元打死这群巡警闯关而过的时候,这队巡警最后的幸存者藏在警车后不敢露头,但陈一元等刚好从他身边路过,把枪对准了他。 这警察吓得立刻高举双手投降。 陈一元本来想一枪干掉他,但突然一怔,嘴角勾起,最终“砰”地一枪打掉了这警察的帽子。 “啊啊啊……”这警察惊恐大叫着抱头倒地,而他狼狈的样子,也正好被不远处一个记者拍了个正着。 过了这一关,四人重新抢了一辆汽车,顿时消失在如梭的车流之中。 偌大的都市,人潮人海,就如水消失在海中,再无踪迹。 警察们扑了个空。 然而无论是陈一元在接头端着ak扫射的一幕,还是那个警察举手投降的一幕,都在这座城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甚至,这次的风波比原剧情更甚,因为旺角警署到现在依然还浓烟滚滚呢。 元朗,黄冈高尔夫球场。 苏乙见到了被小弟们环绕而来的山哥。 “喂阿山!这边!”苏乙远远挥手打招呼,“哇,聊聊天而已,你带这么多人来,想打我啊?” “渣哥别开玩笑了!”山哥笑呵呵走过来道,“只是待会儿要去办事,顺路带他们过来咯!” “办什么事?追悼会啊?”苏乙似笑非笑。 “喂,嘴巴这么臭,吃大便啦?”山哥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小弟却指着苏乙的鼻子大骂道。 苏乙的笑容顿时一僵,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山哥笑道:“不好意思,渣哥,手下人没规矩,我回去会教训他的。” “哈哈,别闹了!你我是兄弟,我会那么小气吗?”苏乙哈哈大笑着搂着山哥的肩膀,“走,去那边坐,有好事跟你谈!” 苏乙搂着阿山往一边走去,阿虎挡在刚才骂人的小弟面前,目露凶光,认真道:“你小心点,我会打死你的!” 这小弟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叫道:“切,食屎啦扑街!” 另一边,苏乙搂着阿山落座,扔给他一支雪茄,然后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渣哥,有话还是直说吧。”阿山被苏乙的姿态搞得浑身不自在,心里充满警惕,“咱们也合作这么长时间了,我要是能帮忙,绝不推辞!” 这话说的,你要不能帮忙,就可以推辞了呗?说了个寂寞。 苏乙笑嘻嘻点燃雪茄,喷出一口烟雾,道:“好,山哥你这么爽快,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打算回百越发展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我想把我所有的场子,全都处理掉!” 阿山一怔,随即眼中精光大盛,坐直了身子。 他眼神炯炯,看着苏乙问道:“渣哥,你不是耍我吧?你混得好好的,又有大侠他们三个关照,怎么突然要走?” “再说了,你们好不容易从百越跑出来,现在又要回去?” “回去,自然是那里才有我们兄弟三个的用武之地。”苏乙一副感慨的样子,“港岛虽好,但毕竟不是我们的家。” 阿山沉默,有些惊疑不定。 苏乙笑了笑道:“其实我本来打算把场子留给大侠他们三个的,我相信他们会出一个不错的价钱给我。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钱,我要的东西,他们没有!” “你有!”苏乙身子前倾,指了指他,“所以我打算把我们在屯门的所有生意,全部转给你!阿山,我知道你一直想让你的货批发零售一条龙,你一直都想要我的那十几家场子。只是大侠他们三个不想你势力太大,所以你一直都只能供货,不能亲自卖货!” “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们的地盘,绕过大侠他们,全部卖给你!你敢不敢要?” 阿山脸色阴晴不定,死死盯着苏乙,良久才道:“你要什么?” “军火!”苏乙道,“我只要军火!我那些场子,至少值四千万!我要四千万的军火!我知道你和灯塔那边的军火商很熟,咱们军火换地盘!怎么样?” “四千万的军火!”阿山吃了一惊,“你搞什么?你要回去搞正变?” “那就不关你的事了。”苏乙喷了口烟雾,“爽快点,行不行,一句话!” 阿山沉吟着,缓缓道:“我怕大侠他们三个会跟叔父们抗议,我就算接了你的生意,到最后也得被逼着吐出来……” “靠!”苏乙不满一挥手,“这么害怕混什么社团?你要是嫌他们三个老东西碍眼,我帮你干掉他们!” 阿山吓了一跳,急忙四下看看,变色道:“阿渣,这话不能乱说。” “他们三个没少坏你的事,别说你不想这么干。”苏乙似笑非笑,“我知道你害怕杀了他们三个叔父们打压你,这样,你多加一千万的军火,黑锅我替你背了!我走之前,帮你干掉他们三个!到时候你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不就好了?” 阿山沉思良久,沉声问道:“你真的只要军火?” “五千万军火!”苏乙伸出五根手指,“你别想耍我,市价多少,我很清楚,而且你得多找一条船给我。” “什么时候走?”阿山又问道。 “军火什么时候到,我就什么时候走。”苏乙道。 阿山深吸一口气:“这件事不是小事,我要考虑考虑。” “好啊。”苏乙笑呵呵站起来,“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你要是没有答复,我就只好找大侠他们了。” “一天?”阿山皱眉,“时间太短了吧?” “做个决定很难做吗?”苏乙不屑道,“你以为拉屎便秘啊?” “就这么定了!” 说罢,就挥挥手往外走去。 “我送你!”阿山急忙跟上。 他笑呵呵追上来搂住苏乙,试探问道:“阿渣,这事情你还没给大侠他们说吧?” “废话,你才是我兄弟嘛!”苏乙道。 “那我能不能先派人去考察考察场子?”阿山道,“你别误会,我只是……” “靠,说那么多干嘛?”苏乙大方一挥手,“我的人先撤出来,你让你的小弟今晚就接手,所有收益,全归你,就当我请你喝茶啦!” “阿渣,够意思!”阿山顿时大喜,“你放心,我明天一定给你答复,如果能合作,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好兄弟嘛,哈哈哈……” 两人说笑间,阿虎还在跟之前骂人的那个古惑仔对峙,两人大眼瞪小眼。 苏乙驻足,笑眯眯看着这一幕。 阿山看看苏乙,看看那个小弟,顿时眉头一皱:“火炮!过来,给渣哥道歉。” 那小弟一愣,走了过来随意道:“渣哥,对不起咯。” 阿山转头对苏乙歉意道:“阿渣,不好意思,是我没管教好他。” 苏乙哈哈一笑,搂住他的肩膀道:“我们是兄弟,你的小弟,就是我的小弟咯!” “对对对!”阿山连连点头。 苏乙话锋一转:“所以你没管教好,我就帮你管教咯。” 阿山一怔。 苏乙突然掏出枪来对着这小弟脑袋就是一枪。 砰! 一枪爆头,这小弟缓缓倒地。 苏乙转过头对阿山笑呵呵道:“我们三兄弟,就是这样对付不懂规矩的人。” 0534、再次交锋 任谁的手下被别人当着面一枪打死,只怕都不可能还保持平静。 极度震惊之后,阿山离奇愤怒,一把揪住苏乙的衣领,愤怒咆哮:“你特么疯了?你搞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到苏乙会这么疯狂,敢当众杀人! 这里是高尔夫球场,公共场合,现场这么多人,都看到苏乙杀人的一幕,有一个人报警,苏乙都麻烦了! 警察只要知道这件事,请苏乙回去喝茶是百分百的事情! 虽说是港岛社团横行,但也没横行到随便当众杀人的程度。 到时候这里随便有人出来作证,那苏乙就有的官司打了。 所以阿山很想不通,这个人发什么疯?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你自找麻烦也就算了,关键是你特么刚打算要把地盘转让给我的啊! 你等转让完了你再发疯也不迟啊! 但苏乙却仍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一根根掰开阿山的手指,道:“我帮你管教手下,屁股当然你擦咯。” 啪。 他把枪拍在阿山的手里,道:“留个纪念,记得早点给我打电话。” 说罢,他带着肆意张狂的笑容向外走去。 阿虎舔了舔嘴唇,对阿山狞笑一下,急忙追了上去。 “山哥!”小弟不甘叫道,“就这么放他走?” 阿山脸色阴晴不定,目送苏乙的背影远去,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环顾四周,然后对一个手下道:“去找这里的老板,搞定他,我不希望看到条子这时候赶过来。” “是,山哥!”这手下匆匆而去。 阿山又吩咐另一人:“去找会计,给火炮的家里人送一百万过去!” “是!” 等这小弟离开后,阿山骂了声玛德,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沉声问道:“这次的事情,得我们顶。谁愿意去号子里享几年福?” “老规矩,两百万安家费,在号子里吃香喝辣,我请最好的律师给你打官司,最多坐个十年八年牢,出来后,我保你上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刻有个小弟咬牙站出来:“山哥,我去!” “好兄弟!”阿山赞赏地看着他,把手里的枪递给他,“待会儿我们走后,自己给警察打电话自首,就说是误杀……” “大哥,为什么突然杀那个小混混?”回去的路上,阿虎忍不住问了苏乙这个问题,“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也不是我们麻烦。”苏乙笑了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杀人? 自然不止是泄愤那么简单。 最主要是震慑阿山,让他别耍花样;其次也是主动给阿山一个“把柄”,让他觉得自己随时能把苏乙送去坐牢;最后,算是表现出破罐子破摔的豁达,让阿山觉得快要离开的越南三兄弟,真的已经百无禁忌了。 总之,苏乙觉得这个人死得好,能尽快帮阿山下了交易的决心,还减少了这人耍花样的风险。 “以后这种事情交给我做!”阿虎认真地道,“大哥,你不能有事。” 苏乙诧异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兄弟三个,谁都不能有事。” 顿了顿,他问道:“这次我决定放弃所有地盘,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阿虎呲牙一笑:“我不管这些,总之,你和二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靠,”苏乙摆摆手,“当我没问。” 行至半路,两辆车从后面追上来,紧咬着不放,不断撞来撞去的。 阿虎顿时警惕起来:“大哥,怎么办?” “当然是让开咯!”苏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关我们的事!” 在这座城市里每天都发生着类似的事情,苏乙可没那么多好奇心,也懒得管什么闲事。 两辆车很快互相纠缠着远去,阿虎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但没走多远,苏乙就看到刚才的两辆车倾翻在对向的车道,两边的人正对着彼此不断开枪。 其中一方是两个男的,另一边是一男一女。 两个男的这边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却毫发无损,一男一女这边,男的就在刚才那一刻被一枪爆头,倒在血泊里,女的似乎惊呆了,发疯似的不断开枪。 过往车辆无不停得远远的,不敢过去,生怕受到波及。 “玛德!真是晦气。”阿虎骂了句,拉手刹停车。 “阿虎,把车开过去!”苏乙却突然开口道。 阿虎一怔,诧异看过来:“不是说少管闲事吗?” 苏乙从副驾的座下摸出一把枪来,一边上膛一边道:“有仇家!” “哦!”阿虎顿时不再废话了。 苏乙嘴角勾起,看着不远处的其中一个身影。 林靖,好久不见! 不,现在应该叫华天了。 他和这个人在《欢乐颂》里结仇,那个位面里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用了化学武器来攻击苏乙,造成极其惨重的伤亡情况。 对于这种心狠手辣又毫无底线的家伙,苏乙既然遇到了,自然是能杀就杀,绝不犹豫! 另一边,华天和太平两个谨慎躲在车后,不敢冒头。 “玛德,这女人疯了!”太平咬牙骂道。 “她的子弹迟早打完。”华天冷笑一声,眼中杀机迸现。 对面的女人,自然是他这个角色的女人,阿弟。 可惜因为怀了前身的孩子,他连碰都没碰过。 更是在他清理门户的那一晚,这女人竟逃了出去! 原本逃了也就逃了,华天也懒得理会这个无足轻重的女人。 不过第二天出去物色人手的太平突然面色古怪地回来告诉他,说是看见嫂子跟一个小混混手牵手走在大街上。 这特么就恶心了。 虽然华天不把阿弟当成自己的女人,但别人并不这么看。 而且华天隐隐猜到太平说的这个小混混是谁,心中不禁泛起杀机。 “这小混混叫什么?” “大名不知道,大家都叫他细鬼,有个妹妹,是出来卖的。” 果然…… 果然是原剧情中的主角,也就是原剧情就和阿弟勾勾搭搭,给华天戴绿帽子的家伙。 华天有些坐不住了。 不单是因为绿帽子的事情,还因为他本就有计划除掉细鬼这个主角,因为主角这种生物,你往往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坏你的事情。 只有死了的主角,才是好主角。 再加上阿弟这个女人虽无关紧要,但死了更好。 “带我去找他们!”华天果断下了决定。 也不知道是因为主角光环还是这两人嗅觉太灵敏。 华天和太平在细鬼家楼下找到这对狗男女,华天就要开枪杀人,却在这一瞬间被细鬼发现了,拉着阿弟躲过,这原本能要了阿弟命的一枪,却打在了细鬼的左后肩。 然后两人在绝境中竟爆发出无穷潜力,抢了一辆车夺路而逃。 华天自然不肯放过,于是在后面紧追不舍。 然后就是苏乙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两边的车都撞翻了。 细鬼本来就是没怎么摸过枪的小混混,刚才冒头还击,更是被华天一枪爆头,解决掉了心腹之患。 现在就剩下阿弟一个人了。 “啊啊啊啊……”阿弟眼泪喷涌,绝望嘶吼着,打光了枪里的所有子弹。 她恨,她不甘,可所有的所有,最后全都化作了绝望。 她惨笑一声,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死不瞑目的细鬼,眼泪又流了下来。 一次心动的邂逅,还没来得及好好开始,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三年前,刚道港岛的她被一个社团大佬看中,强掳了去,就在社团大佬打算用强的时候,她用一把红酒刀把这个社团大佬给捅了,然后逃之夭夭。 社团大佬的小弟紧追不舍。 恰时,细鬼因为偷车,也被一群警察追,两人从各自的街道跑到路口,不期而遇。 然后,追她的混混和追他的警察碰到了一起,双方立刻如临大敌对峙起来,倒是他们两个趁乱逃走了。 这是一次很美好的相遇,虽然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但却给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阿弟也没想到,三年后,她竟再次和细鬼不期而遇,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 那晚她跳下楼跑出去,华天他们很快也追了出去,她跑到路边刚好有车过来,她急忙站在路边拦住,不想,开车的却是细鬼。 细鬼也认出了阿弟,车子是他刚偷来的,面对阿弟的求助,想也没想就选择帮忙,拉着阿弟择路而逃。 昨夜两人喝酒聊天,因为同病相怜,有了一丝情愫。今天两人正决定卖掉车子,然后去乡下躲藏,没想到华天却追了上来。 阿弟没想到,细鬼就这么死了! 这个人原本不应该这么死的,他还有妹妹要照顾,可现在,就这么死了。 细鬼是被她牵连而害死的! 一瞬间,阿弟又恨又悔,万念俱灰。 阿弟打光了子弹,华天和太平也逼近来过。 华天把枪口对准阿弟,后者以仇恨的目光死死瞪着他。 华天微微沉默,缓缓开口:“下辈子,别……” 话说一半,华天听到身后迅速接近的发动机咆哮,心中顿时警兆大起,想也不想,往一边闪去。 砰砰砰! 他躲得及时,但太平就没那么好运了,顿时连中数枪,不甘倒在血泊里。 汽车咆哮着冲过来,一个急刹漂移,撞飞翻倒的汽车,横在阿弟和跑路的华天之间。 砰砰砰! 苏乙对着华天的背影接连开枪,但这家伙极其灵活,像是兔子一样左闪右支,竟安然无恙逃到了一根立柱后躲了起来。 苏乙飞快扫了眼仍瘫坐在地上的阿弟,对阿虎吩咐道:“开车门,让她上来。” “哦!”阿虎立刻照办。 苏乙看着那边的柱子,一个东西飞快探出来。 砰! 枪响,把那东西打了个稀巴烂,原来是个墨镜。 “是你!”柱子后面传出华天惊怒的声音。 “是我。”苏乙嘴角勾起,“华天哥,这么久没见,怎么一见你,你就在杀嫂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这家伙也太歹毒了吧?” “关你屁事!”另一边的华天冷哼一声,“阿渣,本来还想跟你化干戈为玉帛,不过看你的样子,你是想跟我不死不休了?” “你说呢?”苏乙道,“我可没看出来你想跟我和解的意思。” “那是因为我还没来得及让你看到我的诚意。阿渣,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其实没多大仇怨,只要你心胸开阔一点……” 这家伙罗里吧嗦说个没完了? 而且声音怎么突然下沉,好像对方蹲下了? 不对! 苏乙心生警兆,脸色一变大吼:“开车!开车!” 阿虎吓了一跳,但下意识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嗡”地一声咆哮立马窜了出去。 下一刻,一颗玻璃弹丸从柱子后飞出来,准确落在了苏乙的车子刚才停靠的地方。 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火光骤起,半空腾起蘑菇云。 尽管阿虎的车子已经开出数十米远,但还是被猛烈的冲击波波及到,整个车子突然腾空而起,加上惯性冲出数十米才重重落地。 嗡! 一直疯狂转动的轮胎一落地就带着车子再度猛窜了出去,但车子的玻璃全在刚才的震荡中全部被震碎了,车里的三个人也被震得七荤八素。 而在他们身后,剧烈的火光落地后,满地都是燃烧的星星点点,整个柏油路都烧了起来,还冒出滚滚黄色烟雾,地上的细鬼和太平的尸体第一时间就燃烧起来。 周边离得近的车子玻璃全都震碎了,乱作一团。 直到这时,柱子后的华天才探出头来看了看,发现苏乙那辆远去的车子,眼中露出不甘之色,咬牙嘟囔道:“算你运气好!” 然后匆匆向另一边跑了。 黄色烟雾被风吹到路边,看热闹的路人闻了闻,忍不住掩住鼻子。 但几秒后,这些闻过烟雾的路人便脸色涨红,掐住自己的咽喉疯狂咳嗽着倒地,眼珠凸出,口吐白沫,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烟里有毒!”有人惊慌大叫着,人们顿时一哄而散! 另一边,苏乙使劲晃晃脑袋才清醒过来,看了眼正歪歪扭扭开车的阿虎问道:“没事吧?” “没事!”阿虎心有余悸。 苏乙的目光这才落在阿弟的身上。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35、共同威胁 阿弟的长相,怎么说呢? 她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她真是的那种很少见的女人。 清纯、妖艳、颓废、英气…… 很难想象一个女人身上会同时出现这么多矛盾的气质。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多变。 遗憾的是她太a,而且怀着孕。 “谢谢你救了我。”阿弟神色有些黯淡,眼神大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字。 只说了一句话,她就闭口不语。 “大嫂,你放心。”苏乙严肃道,“我和华天有仇,但绝不会用她的女人去威胁她!所以你是安全的,是自由的。你想去哪儿?尽管说,我可以送你一程。” “去哪儿?”阿弟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 天下虽大,但却没有她立足之地。 离开了华天,她身上又没有任何积蓄,好不容易碰上了萍水相逢的细鬼肯帮她,却是个短命鬼,被华天一枪爆头。 她还能去哪儿? 她又想去哪儿? 她的目光落在了苏乙脸上:“我没地方去,要不,你杀了我吧?” 苏乙微微皱眉,看出了阿弟眼中的生无可恋。 他想了想,道:“有没兴趣替我做事?” 原剧情中,这女人也算是个悍匪了,人狠,枪法也不错。 阿弟有些愣神:“你想收我做小弟?”这是她没想到的,她觉得有些滑稽。 “怎么?不行吗?”苏乙反问,“既然你不知道去哪儿,又想死,不如跟着我。我做的事情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死。如果你还想死呢,那你就拼一点。如果你想开了不想死,那也没什么,赚点钱,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阿弟神色微动,眼神却再次陷入迷茫。 “我说可以就可以。”苏乙道,“呐,先叫声渣哥听听。” 阿弟的目光再次落在苏乙身上,微微犹豫:“渣哥。” “嗯,乖。”苏乙满意点头,“以后你叫我渣哥,我叫你大嫂,咱们各论各的!开车的是我弟弟阿虎。” 阿虎看了眼后视镜,神色古怪。 尽管阿弟心绪颓丧,但此刻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神特么各论各的! “我要杀了华天!”她突然道。 “好巧,我也要杀了华天!”苏乙笑呵呵道,“杀他的时候,一起啊。” “好啊,一起啊。”阿弟的脸上第一次绽放出笑容。 突然浓浓的疲惫涌上来,她忍不住靠在椅背上问道:“去哪儿?” “还远,你睡会儿吧。”苏乙笑道。 他收回目光,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的爆炸。 毫无疑问,肯定是欢乐颂中如出一辙的三氟化氯弹。 这东西威胁太大了,苏乙至今想起车库里那次陷阱,就有些胆寒。 如果华天摸到自己的行踪,再给自己来这么一下,他还真不一定能躲得过…… 这三氟化氯弹威力太大,而且防不胜防。 华天太危险了! 这个人必须尽早除掉! 可是这家伙躲起来,谁能找到他? 苏乙的目光再次落在阿弟身上,说不得,还得在这个女人身上多问点关于华天的消息。 而且……也未必不是没有办法找到华天。 苏乙的眼神微眯,想到了一种可能。 中环。 大江商厦。 一辆车子停在大厦正门正对面的马路上,一位骑警停在车前,示意里面的司机摇下车窗。 “先生,这里不能停车的!” 骑警话音未落,司机拿出证件给他看了看:“自己人,正在办案。” 骑警一愣,道:“打扰了sir。” 重新摇上车窗后,司机忍不住回头抱怨道:“胡sir,我感觉我们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浪费警力!六大家族的二代公子有十七个在港岛,咱们就十七组人跟着他们每个人!每组八个人,一共一百三十六个弟兄耗在这上面!” “cib的那帮人到底怎么搞的?说是有绑架,要绑架六大家族的二代公子哥,但却查不到是哪一个!连目标都没有……” “好了,别抱怨了!”胡sir皱眉打断他,“再说这次情报也不管cib的事,听说是o记马sir的线报,六大家族的人也都知道了,他们自己也加强了安保。总之呢,不出事最好,但万一出事,让人家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劫走人,那就说不过去了。” 正说着,对讲机里传来另一波同事的声音:“花猫呼叫狗头,金鱼正在乘电梯下楼。” 胡sir回了句“收到”,吩咐左右道:“都打起精神来,注意观察周围有没有异常状况!” 周围风平浪静,毫无异常。 很快,又接到汇报:“金鱼正在乘车离开地下车库。” 顿时车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路对面,他们浑然没注意到,一个骑车的人从人行道这边经过,顺手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到了车底下。 汽车人扔完东西,突然疯狂蹬腿加速离开,终于吸引了车里警察们的注意。 但就在这时—— 轰! 整台车子化作火球,猛地腾空而起,翻转重重落地。 轰轰! 这边爆炸刚响起,马路另一边也响起两声爆炸。 紧跟着,便传来急促枪响声。 是日,六大家族的利家大公子利巨被不明歹徒绑架,随行的八名保镖、一位司机和一位助理全被歹徒杀死当场,同时遇难的,还有暗中保护他们的八位警员。 消息报上去,警队震动,港府高层震动! 这一天,绝对是港岛最黑暗的日子! 与此同时,某个家属楼的某栋房间中,陈一元把所有珠宝全部塞进一个大保险柜里,拔出钥匙,装进口袋,这才笑呵呵转身,对身后三位手下道:“等风头过了,咱们就回来卖了这批货分钱!” 一个手下迟疑道:“元哥,真的有必要离开港岛吗?” 陈一元正色道:“新闻你也看了?警署都被炸了,咱们又连抢三家金铺,港岛警察一定会发疯的!如果我们不走,等待我们的是地毯式的搜查,我们一定躲不过!我们不但要走,还要马上走!晚一点都不行!” “那这里保险吗?”手下担忧道,“这回咱们抢了几千万的货,就放在这里?万一被贼偷了怎么办?” 陈一元笑道:“谁会想到我们会把货藏在这栋旧楼里?应该不会有事的,如果真有事,到时候大不了再抢一次!” 三个手下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认同了陈一元的决定。 “元哥,我们听你的,我们去哪儿?” “暹罗吧。”陈一元想了想,“带你们去看看人妖。” “人妖有什么好看的?” “年轻人,人妖哪儿都好看!” …… 当天傍晚七点,陈一元等三人先是坐船到了湾湾,然后用假证件大摇大摆乘飞机去了暹罗。 就在陈一元离开的同时,警务处副处长正在电视上义正言辞地对所有港岛市民道:“无论是炸旺角警匪的匪徒,还是抢劫油麻地三家金店的匪徒,我们警方都有信心在最短时间内把他们绳之於法!七天!七天之内,广大市民一定会听到这些穷凶极恶之徒落网的好消息!” 苏乙本来打算直接回南生围,但最终却绕道去了荃湾,在那里找了一家监控安防公司,他和老板谈了很久,又买了一些监控和警报器设备。 然后他让阿虎把车子开到了上花山下,让他和阿弟在车里等着,自己则下车走远了些,然后取出一张新手机卡换上,打通了警察总部o记三组办公室的电话。 当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你好,o记,找哪位”的话时,苏乙松了口气。 世界不同,电话却分毫不差,也省得他再费时间去打听了。 “我找你们马sir,他在吗?”苏乙问道。 “找马sir?你是……” “他的老朋友,”苏乙嘴角勾起,“当年我们两个打九个,并肩作战!你这么跟他说,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神神秘秘……”电话那头嘟囔一声,“稍等会儿。”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我是马军!” “马sir。”苏乙笑呵呵道,“不知道马sir对我的提议感不感兴趣呢?” 马军的任务是一打十,现在苏乙说两个打九个,他自然明白苏乙是什么意思。 “你是谁?”马军问道。 听起来他的声音很冷静。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苏乙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想对付谁。” 马军微微沉默,道:“你想对付谁?” “华天。”苏乙道,“我要对付他!” “今天打死太平的人是你?”马军反应极快,很快猜到真相,显然他虽然不能出手,但依然随时关注着对手的状况。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借刀杀人?”苏乙问道,“你只要给我一个时间和地址,也不算你出手咯。” 马军道:“比起华天,我对你更感兴趣!你是第一个联系我的!就冲这一点,我也不应该答应你,因为你比华天的威胁更大!也许我应该主动联系华天?他一定不介意告诉我你是谁!” “有这么必要吗?”苏乙叹了口气,“你我碰上是迟早的事情,不管对你威胁大还是威胁小,我们都是敌人,我是谁,真的重要吗?倒是除掉华天,对你我来说都是双赢的事情。其实你应该比我更担心才对,他搞出来的爆炸你也知道了?你们查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马军微微沉默,道:“正在检验。”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是三氟化氯,这玩意儿见什么烧什么,钢筋水泥,甚至是水都烧的着,很不稳定!而且一烧起来会产生氢氟酸烟雾,人闻到就死!” “这东西现实里都没有,因为很难控制,华天不知道在哪个片场搞到的技术,这是他的杀手锏!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只要他想,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炸掉警察总部!让里面所有的警察全部死于非命!” “而且别让他知道你在哪儿,否则你根本防不住!马sir,别觉得我在危言耸听,相信我,你绝对不希望尝到这个疯子的三氟化氯弹的!你要三个月后才出手,三个月?足够他杀你一百次了!” 这次电话那头的马军沉默更久,才道:“我怎么联系你?打这个号码吗?” 苏乙笑了,他知道自己说服了对方。 “荃湾商场有块大电子广告牌。”苏乙笑呵呵道,“我会让人留意的。” “好!” 苏乙听到回答,直接挂断电话,抠出电话卡,折断扔到了路边,这才回转回去。 “阿虎,开车。”他心情愉悦地道。 回答了南生围,托尼对于阿弟的到来很诧异。 “叫大嫂。”苏乙指着阿弟道。 托尼脸色古怪,但还是笑呵呵叫了声大嫂。 “别误会啊,她也是我大嫂。”苏乙道,“仇人的老婆来着,我帮忙照顾,以后替咱们做事,给她安排住的地方,别怠慢了。” “是,大哥。”信息量略大,托尼消化了很久。 “我买了些摄像头和警报器回来。”苏乙道,“你带人去布置到外围周边,多找几条退路。” 托尼脸色微变:“大哥,出什么事了?” “没事,以防万一嘛。”苏乙笑呵呵道,“好了好了,都去忙吧!阿弟,你跟我弟弟托尼走,他会安排你。” “好,渣哥。”阿弟倒是进入角色很快。 做了甩手掌柜,苏乙很快到了自己的房间后面,开始锻炼起来。 没有器械,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增肌练体能。 一个小时后,苏乙挥汗如雨,却仍在坚持。 在一边看了十多分钟的托尼又惊又疑,终于忍不住走出来,问道:“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像阿虎什么都不想,苏乙这两天的种种做法,让他有种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严重危机感。 苏乙累得气喘吁吁,闻言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托尼,世道变了!” 然后便接着投入到锻炼之中。 托尼忧心忡忡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五点半,苏乙起床接着训练。 托尼和阿虎都是习武之人,每天早上七点起床锻炼,雷打不动。两人出门看到挥汗如雨的苏乙,都很错愕。 “大哥,我们陪你一起练。”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加入,和苏乙一起练。 十五分钟后,阿弟出门,目光落在不远处挥汗如雨的三兄弟身上,顿时怔住,看入了神。 0536、匪乱继续 “阿渣,你的条件,我答应了。我们见一面吧,把事情早点敲定。” 早上十点的时候,苏乙接到了阿山的电话,毫无意外,对方答应了苏乙的条件,同意做接盘侠。 “好啊,一个小时后,元朗广场的丽娟茶餐厅。”苏乙笑呵呵道,“我请你吃多士炒蛋。” “……” 我特么跟你谈几千万的生意,你请我吃十几块的多士炒蛋? 神特么多士炒蛋! 挂了电话,苏乙有些感慨的对托尼道:“离开港岛的日子不远了!托尼,早做准备吧,最多五天,我们就走。不过昨天我拿回来的报警器什么的,最好在我中午回来之前,就搞定它,记得安装隐蔽一点!” “我明白,大哥。”托尼点头,微微犹豫,又道:“大哥,你到底在防谁?” 苏乙要求托尼和所有手下全部保持通讯静默,过去的号码全部不用,采购了一批不记名的号码来。而且又是监控,又是集中训练的,这要还说是正常操作,打死托尼都不信。 “警察,还有王宝!”苏乙严肃道,他不介意适当给托尼露点底,“我收到消息,条子正在酝酿更大的扫黑行动,王宝也想趁机一统黑道!” 托尼动容:“条子就不说了,王宝……他有这么大野心?” “他有。”苏乙点头,“王宝几万手下,我们才几十个人,跟他比起来,我们这点人连根毛都算不上。趁他还没动手,我们赶紧把地盘卖出去,不然到时候他带人一扫,咱们屁都得不到。” “他在找死!”托尼目露凶光。 苏乙拍拍他肩膀:“不管你服不服气,哪怕事后干掉王宝,也没用了,咱们该损失还是损失咯?现在有人接盘,多好?我们趁机抽身,等他们拼出个你死我活,咱们再回来。” 话锋一转:“我带阿虎出去,你守着家。” “好,大哥。” 苏乙要离开的时候,阿弟找上了他。 “我想预支一点钱。”她开门见山,“我有些私事要做。” “刚好去办事,我送你去城里。”苏乙道,然后对阿虎吩咐:“去保险柜里拿五万块。” “算你的安家费。”苏乙重新看向阿弟,“虽然华天现在是光杆司令,但你还是小心点,最好戴个口罩什么的。办完事不要直接回来,给我打电话,我让阿虎接你。” “谢谢渣哥。”阿弟有些诧异苏乙的大方直接,眼神有些奇异。 苏乙赶去见阿山的时候,华天正被人用枪指着,带进了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 仓库里七人面色不善地围过来,打量着华天,为首之人眼露惊讶,疑惑道:“你是——华天?” “久仰,生哥。”华天笑呵呵道。 天养生,《男儿本色》的反派。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天养生问道。 他昨天才换的藏身之处,只有他们七个兄弟知道这个地方,结果今天华天就摸了过来,这让他心中很杀机翻腾。 “别误会,生哥。”华天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笑道,“我知道这地方是靠推理,不是跟踪你。前天我在处理内鬼,昨天荃湾公路那起爆炸是我做的,我可没时间跟踪你们。再说了,如果我心里有鬼,我也不会主动现身了。” “那你来干什么?”天养生问道。 “当然是合作。”华天不假思索道,“我们应该是天然的盟友,你我合作,绝对是强强联合。” “强强联合……”天养生嘴角勾起讥讽,“你觉得我们这些人合作会有诚意吗?起码现在绝对不会有诚意!我凭什么跟你合作?” “凭这个,”华天笑呵呵掏出一个玻璃珠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天养生诧异道。 半个小时后,华天成功说服了天养生。 不光是因为他的独家武器三氟化氯弹,还因为他带来了一个让天养生都十分心动的扬名方案。 “生哥,这个活儿,你我配合,才能拿下,少了我,少了你,都做不成!”华天笑呵呵道,“成名要趁早,现在大家都在乱搞,条子不是吃素的,越往后办事,只会越难。” 他压根都没有提自己和苏乙的仇恨,因为他知道,现在他不可能说服天养生去对付苏乙。 好在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轰轰轰! 随着三声巨响,铜锣湾惠丰银行大厦被炸成了废墟。 阿祖带着价值一个亿的黄金和三亿现金,领着几个弟兄全身而退。 几辆冲锋车迎面驶来的时候,阿祖怪笑着从车顶天窗钻出来,手里端着rpg,对准目标直接扣动了扳机! 轰!前面的冲锋车顿时化作火球。 与此同时,利家的豪宅里,一位不速之客正用客厅里价值数百万的音箱唱k。 “一丝丝一点点,烧毁忆记,一幅幅一声声,又复燃起,怎么舍得你,任由我肠断至死……”他唱得十分投入,还真有几分味道。 但利家的人却绝没有心情欣赏他的歌声。 无论是利家的管家,还是利家当家人利半城,亦或是他的四个保镖。 所有人都阴沉着脸,看着唱歌的这个人——卓子强! 等他一曲唱罢,管家沉声道:“卓生,我们还是先谈谈筹码吧。” 卓子强笑着转头,问道:“刚才我是不是调子有点低?” 环顾一周,无人应答,所有人都冷冷看着他。 卓子强也不尴尬,笑呵呵道:“那就再唱一遍。” 他又重新点歌,刚要唱,管家却直接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 卓子强怔了怔,笑容更浓,他摇摇头,走到管家身边,问道:“我说我要再唱一遍,你听没听到?” 管家沉着脸:“别再浪费时间……” 卓子强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狰狞怒吼道:“我问你听没听到,啊?” “啊啊啊……”管家痛得凄厉大叫,耳朵竟是被撕扯掉了一半,鲜血淋淋,看着格外渗人! 哗啦! 四个保镖齐齐把枪对准了卓子强。 “够了!”利半城怒喝一声,死死瞪着卓子强,“真以为吃定我了?我一个电话,全港岛的警察现在就能赶到我家门口!” 卓子强噗嗤一笑,不以为意道:“那他们会不会告诉你,你儿子在哪儿?” 请假一天 状态太差,码不出字来,抱歉了大家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37、严重内卷 “卓子强,我给你两亿!”利半城冷冷道,“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钱,但你要马上把我儿子放回来,这件事,我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卓子强笑眯眯道:“两亿啊……两亿我砍你儿子一只手给你,利生,你要左手呢,还是要右手呢?” 利半城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怒视卓子强。 卓子强叹了口气:“讲好了十亿的,利生,为什么要变卦呢?不讲诚信,奸商来着嘛,枉我那么崇拜你,你让我偶像破灭,要多赔我精神损失费哦。” “十亿?”利半城冷笑,“你也不怕被撑死?十亿,我能让全港岛的人盯死你!” 啪! 卓子强一拍巴掌,略带神经质地兴奋道:“呐,最有意思的就是这点了!全港岛,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只有我知道!哈哈哈!你盯死我,又有什么用?” “你就不怕有命拿钱,没命花?”利半城咬牙道。 “先拿到再说咯。”卓子强笑呵呵道,“利生放心,我会给你打欠条的。” 利半城死死盯着卓子强,但对方自始至终有恃无恐,没有露出半分心虚。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道:“好,我给你十个亿!” 元朗广场,丽娟茶餐厅 阿山看着苏乙列出的武器清单,惊疑不定地问道:“阿渣,你要这么多炸弹干嘛?还有这么多火箭筒……你不会是想炸掉整个港岛吧?” “炸掉港岛有人给我钱吗?”苏乙嗤笑一声,“货到了在公海交接,连货带船,我都要!” “公海?”阿山面色顿时缓和许多,不进港岛的话,无疑省了太多麻烦,也避免了太多危险。 “货到了,我们就直接把船开去百越。”苏乙道,“总之呢,顺顺利利交接,我要货,你要地盘。以后大家有缘江湖再见咯!” 阿山微微沉吟,笑道:“好!渣哥这么爽快,我也没什么说的,七天后接货,船到公海,不进港岛。” “不行,后天的这个时候,我就要见到货。”苏乙摇头。 七天? 这么长时间,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夜长梦多,苏乙可不想自找麻烦。 “不可能!”阿山断然拒绝,“这么点时间,我从哪儿给你运那么多货去?” “那是你的问题。”苏乙道,“总之,后天我就要看到货,不然没得谈。” 阿山见苏乙脸色坚决,他表情有些阴晴不定,斟酌片刻,他道:“我打个电话!” 苏乙做出请便的姿势。 阿山是独贩,但对军火走私的生意也有染指。苏乙知道,他打这个电话,一定是跟他的上线联系。 五分钟后,阿山回来道:“货后天可以送到,但价格要贵三成!” 苏乙想了想,站起身伸出手笑道:“成交。” 反正不是他掏钱,贵几成有所谓吗? 和阿山分开后,苏乙带着阿虎去了商场,买了两套西装,还给自己配了一副平光镜,看起来顿时斯文许多。 然后他去了一个船舶租赁公司,以外贸公司经理的身份,租了一艘千吨的货船。 “大哥,咱们到底要做什么?”阿虎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打仗。”苏乙笑了笑,“怕不怕,阿虎?” 阿虎摇摇头:“怕什么,又不是没打过。” 三兄弟来刚到以前就参加过百越战争,只不过他们是南越,所以才不得不在战败后跑路,来到了港岛。 湾仔时代广场。 一场政治演讲正在北广场举行,台上的议员挥舞着手臂,发表者振奋人心的演说,在为自己拉票。 台下密密麻麻的市民举着横幅或者旗帜,支持这位来自六大家族之一霍家的议员。 这位名叫霍鸣的议员承诺自己上台后,会致力于提高湾仔区的公民福利,改善湾仔区的治安。 他的优势很大,遥遥领先于自己的竞争对手,因此看上去他胜券在握,意气风发。 “支持我,就是支持自己的荷包,各位市民朋友,如果我当选,一定会让湾仔变成港岛最安全、最富裕的城区!” 霍鸣挥舞着手臂,一边往前走,一边向这边的观众挥手致意。 当他走到某一个点的时候,突然一股强光映照在他的眼睛上,他下意识做出遮挡眼睛闭眼的动作。 然后他听到了下方民众的惊呼声。出什么事了? 他心中疑惑,下意识要睁开眼睛。 噗! 下一刻,一根螺纹钢从天而降,从他的后脑勺刺进身体,从腹部穿出,深深嵌入木板舞台里。 霍鸣呆立原地,意识飞快地离他而去,他就像是个三脚架一样,斜斜立在舞台一角,一动也不动。 下方早就乱作一团。 人群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并没有随人群惊呼奔走,他笑呵呵看了眼台上的霍鸣,又抬头看了看广场边的颐和大厦楼顶,然后转身,默默离开了人群。 半个小时后,黝黑男子出现在九龙城一间老旧的公寓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站起身来,神色惊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根钢棍一定会落在那个人的头上?” “计算。”黝黑男子笑呵呵道,“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算不出来的。” “如果他不走到那个位置呢?”女人又问。 “那就算他命好咯。”黝黑男子笑道。 话锋一转:“设备处理掉了吗?” 他说的,是他为制造这场“意外”而临时制造的一个螺纹钢发射装置。 女人点头:“按照你的吩咐,已经沉海了。” 顿了顿,女人犹豫道:“阿辉,为什么一定要留名字?为什么这次要这么高调,杀这种公众人物,还要在那根钢棍上刻字?” 这个被叫做阿辉的男人,便是《意外》中的杀手组织头脑何国辉。 他向来是用制造意外的方法来杀人,警方从来都没觉察到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团伙也一向很隐秘,不为世人所知。 但对于目标要成为十大贼王的演员来说,其实何国辉这个身份是很不友好的,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他这个角色扮演得越成功,他反倒最不容易打出名气,成为十大贼王之一。 所以他现在主动让意外变成高智商谋杀的举措,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对于十位陪演来说,做不了十大贼王,反倒要损失30导演分,这绝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必须要扬名立万,哪怕拿不了第一名的奖励,起码不要反倒赔了。 “我们一直以来都不让任何人觉察到我们的存在,所以才能到现在还平安无事,”何国辉幽幽地道,“但那天你也亲耳听到胖子承认了。半个月前,胖子和老伯就成了条子的线人!” “虽然我已经干掉了他们,但现在在警察眼里,我们已经是打明牌了,以后我们见不得光了!” “港岛迟早待不下去,既然身份已经暴露,我打算趁机干几票大的,然后带你去国外。” 女人眼光柔和,默默点头。 惠丰银行被劫,匪徒闹市动用火箭弹! 天降钢棍,港府议员离奇死亡,棍子上刻有“意外”二字! 媒体狂欢,警方四处奔走,港府焦头烂额。 接连两天大乱,港岛上下人心惶惶,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不等人们从这两条噩耗中走出来,道上又有小道消息传来,说是一个叫卓子强的人绑架了利家长公子利巨,敲诈了利半城十亿港币,扬长而去! 据说不少人看到卓子强开着跑车,跑车上绑了十几麻袋钱! 由于利家保持沉默,而媒体也几乎都没有报道这件事,警方对此也没什么表示,所以这条消息很多人都觉得是假的。 但无论如何,卓子强的名头,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港岛。 短短数天时间,十大贼王已有五人陆续出手,分别是—— 炸掉旺角警署的爆炸狂人洪继鹏! 接连打劫油麻地三家金铺的悍匪陈一元! 抢劫铜锣湾惠丰银行的关祖! 绑架勒索利半城十个亿的卓子强! 以离奇方式谋杀港府议员霍鸣的杀手何国辉!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造成的轰动大,五个大案子,让港府当局和港岛警方承受了莫大压力。 总督震怒,警队一哥震怒! 整个港岛的暴力系统彻底运作起来,除了严查之前的五个大案,还要预防其他犯罪再次发生。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巡逻的警察,据说警队高层已经在筹备请各个社团的大佬去开会。 一时间,港岛风声鹤唳,风雨欲来。 这样的时局,无疑对还没动手的演员们造成很大影响。 而且之前五人做的大案子“珠玉在前”,剩下的五人如果再小打小闹,很可能会上不去榜单。 为了导演分,也为了完成演出任务,剩下的五个演员不得不挖空脑汁,计划大事件来轰动港岛,好为自己赢得贼王之名。 警察总部。 马军正在听手下汇报。 “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从章文耀的通讯记录入手,查到了一个绰号叫老虎仔的军火商,然后暗中复查了已故卧底探员卫景辉生前的通讯记录,发现两人的联系人名单有重叠的号码,这个号码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在九龙仓b24号码头,是在今天早上九点,现在已经关机了。” 马军精神一振,指着这手下道:“立刻去查这个位置,记得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宁可一无所获,也不能被对方发现,别忘了拍照片!” “是!” 手下出去后,马军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章文耀,是马军为自己准备的“晋身之阶”,这个警队高层的蛀虫,在原剧情中一手策划了三亿美金的解款车打劫案,他合作的对象,就是天养生七兄弟。 虽然现如今天养生绝不可能傻乎乎按照原剧情行事,但章文耀本人,还是贪腐的黑警。 打掉这个黑警,马军三个月内升高级督察就稳了。 这本来是马军决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要做成的事情。 但昨天接到苏乙的电话后,马军很快决定,要跟苏乙合作,看看能不能除掉华天这个危险分子。 这件事不用他亲自出手,他只负责提供华天的行踪,所以算不上违反演出规定。 而且对于十大悍匪狗咬狗的局面,他是乐见其成的。 马军是个很聪明的人,他通过华天的现状,很快分析出来,这个光杆司令要想做出大事件扬名立万,尽快打开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别人合作,否则孤木不成林,他很难有所作为。 现如今有五方悍匪已经出手,所以华天要找合作伙伴的话,肯定不会找这五个人,他一定会从没出手的五个人中选择其一合作。 王宝势力太大,华天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封于修是孤狼,这个人和华天等悍匪的人设背道而驰,所以他也不是合适的合作对象。 马军推断,华天找人合作,要么去找百越帮的渣哥,要么去找天养生七兄弟。 这两路人马对于华天来说,实力相当,是绝佳的合作伙伴。 但百越帮是社团,跟华天这种走单帮的不一样,双方凑在一起,最多是相互利用。 唯有天养生这种悍匪才和华天“专业对口”,有天然的合作基础。 所以马军断定,华天一定会找天养生七兄弟合作。 想到了这一点,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马军以查章文耀的名义,查到了天养生七兄弟的落脚点。 老虎仔、卫景辉都是《线人》原剧情中,和天养生七兄弟有联系的人,通过他们的共同联系人,轻松锁定了七兄弟现在的位置。 当天下午五点,去调查的警员就有了收获。 警员拍回来几张模糊的照片,马军一眼就认出了混在其中的华天! 手下很振奋:“马sir,这个华天,就是之前在荃湾公路上释放毒气弹的那个恐惧份子!没想到我们查查文耀,无意中查到了这条大鱼!马sir,要不要动手?” 动手肯定是要动手的,但不能是马军动手。 另一个手下担忧道:“马sir,和华天一起的这七个人,和章文耀有关系,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早筹谋什么,如果我们抓华天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 0538、运筹帷幄 马军很清楚,除非自己亲自出马,否则就凭港岛警察,根本斗不过华天和天养生七兄弟。 去多少警察,都是送菜。 但在体制内,有时候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哪怕明知到结果,他也不能瞒下这个情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否则一旦这事被上层知道,就是他马军的责任了。 但如果警察去抓天养生他们,章文耀一定会警觉,这无疑会损害到马军的升职大计。 华天、天养生、章文耀、还有打电话的陪演…… 一丝丝一缕缕信息在马军汇总,在他心中逐渐形成一个完善的方案。 马军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突然发现,他可以利用这个契机,设一个小圈套,提前收网了! 如果顺利的话,他不但可以利用打电话的陪演和华天、天养生狗咬狗,还能顺带直接搞定章文耀。 想到这里,马军再无犹豫,立刻作出决定——干! “我现在去找刘处长汇报这件事。”马军站起身来语速飞快道,“小文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召集所有人在会议室集合,准备开会。” “是!”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马军对小文肃然道:“你现在立刻赶去荃湾商场,把刚才的地址,投放到大屏上。记住,投屏之前,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是,头儿。” 小文是马军拉拢的绝对心腹,闻言什么也没问,立刻去按照吩咐做事。 马军再次在脑子里把整个谋划过了一遍,这才向处长办公室走去。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苏乙接到了阿弟的电话。 “渣哥,能不能……来接我?”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虚弱,似乎压抑着很深的痛苦。 这时候苏乙正和阿虎偷偷调查大侠、光头和四眼的行踪和现状。 干掉这三个人,也是和阿山交易的其中一部分,如果货能后天按时到,在苏乙接货之前,这三个人必须已经死了。 听到阿弟的痛苦声音,苏乙顿时警惕起来。 他跟阿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动声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在庙街张建英诊所,”电话那头的阿弟答非所问,虚弱道,“渣哥,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在诊所? 苏乙脑海里瞬息万变,想到原剧情里,阿弟怀了华天的孩子,顿时有所了然。 但他仍未放松警惕,万一这是华天给他设置的陷阱呢? 他想干掉华天,华天又何尝不想杀了他? “让医生接电话。”苏乙想了想,沉声道。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道:“好。” 很快,一个中年女人接起电话:“喂?” “医生,我女朋友怎么样?”苏乙笑呵呵问道。 “什么怎么样?刚做完引产手术,你觉得她怎么样?”电话那头的中年妇女很生气,“你们这些男人怎么这么不负责?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带套?光顾自己爽,让女人受苦,这算什么?” 苏乙不以为意,笑呵呵道:“大夫,我这边工作忙,走不开,能不能麻烦你把我女朋友送到深水涉瑞星大厦?我多给你一万块辛苦费。”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有些吃惊地道:“你、你说多少?” “一万块。”苏乙笑呵呵道。 “是港币,不是越南盾吧?”医生惊疑不定。 “这里是港岛,当然是港币咯!”苏乙笑道。 “先生,我再次确认一下,你不是在说笑吧?”医生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些惊喜。 “当然不是,”苏乙道,“我很疼我女朋友的,虽然她瞒着我把孩子打了我很生气,但我还是舍不得她受苦。”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先生,原来是我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医生的声音有些诚惶诚恐。 “没事,你也是好心。”苏乙道,“那我在这边等你,医生,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救死扶伤嘛……”医生急忙笑道。 挂了电话,苏乙笑容缓缓收敛,看向阿虎:“阿虎,你现在去开另一台车,在吴松街等我,带些家伙在车上,以防万一。” “是,大哥。”阿虎面色一肃,没问为什么,立刻下车向马路对面而去。 苏乙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猛地窜出。 十分钟后,苏乙赶到了位于庙街的张建英诊所。 他停在距离诊所两百米外的巷口,警惕观察着诊所门口和四周的情况,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几分钟后,他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了诊所门口,司机是一个寸头小伙,跳下车,往诊所走去。 又几分钟,寸头小伙拎着大包小包率先出来,把东西全部放在后备箱里。这时苏乙看到阿弟被一个中年妇女搀扶着走出了诊所,寸头小伙急忙帮忙打开车门。 等阿弟上了车后,中年妇女和寸头也都上了车,然后车子驶离。 苏乙拨通阿虎的电话,问道:“到了没有?” “没有,刚到炮台街,现在拐到甘肃街。”阿虎道。 “直接去佐敦街,由西向东方向,注意一辆白色面包车,车牌号xxxx,先看看有没人跟着,然后再跟上去!”苏乙语速飞快吩咐道,“跟上后给我打电话。” “明白。” 挂掉电话,苏乙警惕等了一会儿,确认没人跟踪那辆面包车,这才发动汽车,向相反方向而去。 苏乙故意拐了几个路口,确认后面没人跟踪,这才加速抄近道往深水涉方向赶去。 半路接到阿虎的电话。 “大哥,没人跟,我现在跟着这辆白面包车进了众坊街,马上拐进弥敦道。” “好,你跟到太子道路口绕路去瑞星大厦,看看有没有不对劲。”苏乙吩咐一声,再次提速。 很快到了太子道和弥敦道路口,苏乙眼看一辆白色面包车从路口驶过,立刻右拐跟上。而与此同时,阿虎开着一辆棕色越野左拐,和苏乙对象而过,两人对视一眼,便各自收回目光。 快到瑞星大厦的时候,苏乙给阿虎打电话,确认那边没什么异常,这才基本放心下来。 他这一路,也没发现有什么人跟踪。他和阿虎交替跟踪,玩了些小技巧,如果有人跟踪,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苏乙犹自不放心,车子远远停下,拔出了枪警戒四周,对电话那头的阿虎道:“你开车过去,不要熄火,给那个女的扔一万块钱,然后接了阿弟就走,除了阿弟,什么东西都不要上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就什么都别管,先开车跑了再说,明白吗?” “明白!”阿虎见苏乙说得慎重,也变得紧张起来。 但事实证明,苏乙是多心了。 什么都没发生,阿弟顺利上车。 苏乙仍让阿虎开着车在附近兜圈子,再次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打算去和阿虎汇合。 但就在这时,苏乙的电话响了。 “喂,啪哥,还记得我吗?我是荃湾商场卖报警器的吴金发呀!” “说!”苏乙神色一动。 这人是他为了和马军联系而准备的后手,用一点点钱,一点点威慑,立刻就让这人为他所用。 “啪哥你说商场大屏上出现地址的时候联系你,现在有地址了。”吴金发压低声音道,“地址是九龙仓码头b24号仓库,还有个时间,是晚上七点。” 苏乙看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 “好,这件事就此打住,烂到肚子里!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说的话……呵呵,我杀你全家!”苏乙森然警告。 “不敢不敢!”吴金发急忙道,“啪哥你放心,我就是死也绝不乱说!” 挂掉电话,苏乙立刻给阿虎打了过去:“你带阿弟去买点营养品,不懂怎么买,就问托尼!还有,换第三组号码,别忘了通知托尼!” “知道了,大哥。” 苏乙把车停到路边,抠出电话卡换了一张,然后随手把电话卡扔到了路边垃圾桶里,这才发动汽车,向目的地赶去。 警察总部。 刑事情报分析科,一个警员一边盯着电脑,一边语速飞快向守在他身后的马军汇报:“刚才十分钟里,从荃湾商场里往出打电话的号码有四十七个,发信息的有十一个。马sir,要不要做进一步筛选?” 马军眼中闪过思索光芒,道:“在打电话和发信息的号码中,筛选出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商场里停留的信号!” 他正在追查苏乙的信息,他猜到苏乙会留人在商场留人随时关注大屏幕信息,而为了不错过信息,这个人必然是从商场一开门就在商场里呆着,不曾离开。 “马sir,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停留在商场里的号码有十三个!”警员很快筛选出结果。 马军再一次沉吟片刻,道:“再查一查,接电话或者接信息的号码,有没有接完电话或者信息就消失的?” 警员噼里啪啦一阵操作,精神一振,激动道:“有!马sir!尾号8843的号码在四分钟前打给尾号1157的号码,但1157就在刚才,在深水涉那边消失了!1157……这是个黑号,不记名的号段!” “查这个8843的机主身份!”马军吩咐。 “姓名吴金发,是荃湾商场天保安防器材公司的经理,他们的商铺在荃湾商场一楼b27号。” “通知行动科,把这个人给我带回来!”马军一边吩咐一边往外走去。 是人都不可能面面俱到全无漏洞,只要行动,必有痕迹。苏乙尽管足够谨慎,但还是被马军通过反向思维,抓住了尾巴! 好的一点是,马军最多查到苏乙的身份,却查不到苏乙的位置,这条尾巴,已经被苏乙主动斩断了。 “yes,sir!”警员崇拜看着马军离去的背影。 出了情报分析科,马军直接到了旁边办公室。 办公室里,几个警员正盯着监控画面,戴着耳机。 画面中,赫然是刑事调查科开会的场景! “马sir!” 警员们纷纷跟马军打招呼。 马军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工作,问道:“什么情况了?” “会快开完了,狐狸一直没动。”手下回答道。 狐狸,就是章文耀。 “不过狐狸一直在跟郑sir争夺行动主导权,”另一个手下皱眉道,“郑sir拒绝了他三次,狐狸依然没有放弃,现在气氛闹得有些僵。” 马军皱眉,拿起一副耳机戴在头上,会议现场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只听现场章文耀声音严肃道:“阿郑,我不是跟你抢功劳!但是荃湾公路的这个恐惧份子,我一定要亲手抓到他!大不了事情我来做,功劳你领!这你都不同意?” 郑sir有些尴尬道:“不是啊阿耀,我没有这个意思……” 马军皱眉,拿起电话,给会议中的郑sir飞快发了一条信息:“答应他,但要再纠结一下,不要让他怀疑。” 画面中,郑sir拿出手机看了眼,然后不动声色放下电话,接着唉声叹气跟章文耀掰扯。 过了一阵,他才勉强同意章文耀主导这次抓捕行动。 章文耀意气风发:“所有人在楼前集合,十分钟后,准时出发!” “yes,sir!”众人齐声大吼。 看着会场的人鱼贯而出,马军问一边的人道:“章文耀的电话……” “搞定了,只要他打电话,这边就能听到。”手下道。 马军点点头:“切换过去!” “是!” 等了片刻,耳机中再次响起声音,这次是章文耀和别人通话的声音。 “喂?是天养志吗?你哥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换联系方式为什么不通知我?”电话一接通,章文耀就怒气冲冲质问道。 那头微微沉默,诧异道:“是你,你怎么有我电话?” “废话少说,让你哥接电话!”章文耀喝道。 电话那头很快换人:“喂?” 章文耀语气不善质问道,“你搞什么?那个华天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天养生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章文耀冷笑,旋即压低声音怒吼,“不光我知道,现在整个刑事科行动处全知道了!马上大队的警察就要去抓你了!混账!说过行动前一切小心,不要搞事情,为什么和华天搞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这家伙是个疯子,昨天在荃湾公路上放毒气弹?你想死别连累我!” 0539、极速追踪 有重复,半小时内改,先不要订阅。 “听着,我最迟十五分钟到你那儿,你们赶紧走,但要把华天留给我,只要别让他死了就行!”章文耀在电话里急促道,“我们要抓的人是华天,跟你们无关。别走海路,海警已经封锁了码头,你从亚皆老街转富宁街,上马头涌道,我会让伙计最后封锁这条路。” “明白了。”天养生尽管十分震惊,脑海中念头百转,但却十分干脆应下。 “别再找麻烦,害得我给你擦屁股!”章文耀骂了一句,这才挂掉电话。 他挂掉电话,删除通讯记录,这才装作若无其事走出厕所,往楼下赶去。 另一边,天养生一挂断电话,就眉头紧皱道:“是章文耀打来的电话,他说警察已经知道华天跟我们在一起,现在正在赶来,十五分钟就到。”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天养志直接把枪顶在华天脑袋上,惊怒道:“玛德,就知道你这个扫把星会坏事!是你把条子引来的!” “天志!”天养生喝止自己的兄弟,“我们和华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炸,谁引来条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同舟共济!你们立马去收拾,去准备车,有话我们换了安全地方再说!还有——” 天养生面色不善指着天养志:“立马把你的手机号换了!还有你们几个,我之前就说过,绝不能用以前的号码,为什么不听?” 天养志有些心虚,悻悻收回枪,和其他人匆匆离开忙碌去了。 “不见得就是你暴露行踪,也许是我疏忽,没亲自监督他们换手机号。”天养生道,“章文耀肯定在马军的掌握之中,说不定刚才的电话他都监听到了。” 华天认可点头道:“所以一定不能走他留下的那条路,马军一定会让人在那里埋伏。” “其他路肯定会被设卡,”天养生目绽杀机,“看来只能杀出去了。” “正好给他们点厉害尝尝,”华天冷笑。 天养生根本没把章文耀留下华天的提议当回事,他也完全没有怪华天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意思,双方很有默契,想的都是怎么突围出去。 很快,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仓库。 警方的行动非常迅速,九龙仓码头周边的路段很快被就近的巡逻警设卡,拦截检查过往车辆。 苏乙一路狂飙,远远看到从九龙仓方向而来的路段设了岗哨,他立刻猜到,马军在通知自己的同时,也同时让警察实施抓捕行动。 他没有冒失地一头钻进警方未成形的包围圈,而是不慌不忙拐进一条小巷中,靠边停车熄火。 原本想要偷偷靠近华天侦查跟踪,并伺机下杀手的想法,彻底破产了,苏乙不可能在警察的包围圈里这般胆大妄为。 他现在甚至不能主动跳进警方包围圈内,否则暴露自己行踪事小,一旦警方和华天发生冲突,牵连到他,那就乐子大了。 华天这家伙是有化武的,他在逃亡的情况下,大概率会使用他的毒气燃烧弹,苏乙靠太近,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放弃吗? 明明知道华天和自己仅有两条街之隔,却无法靠近他,难道只能眼睁睁放弃这次机会? 可不放弃,又不能靠近,如果华天逃窜,怎么确定他的行踪? 谁知道华天会从哪条路逃走? 就算知道华天逃走的路线,他如果敢追车的话,那就会把自己彻底暴露在警方和华天面前,这可不是苏乙想要看到的。 苏乙似乎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他并不慌张,因为这种局面是他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是时候开一波挂了! 他先是到旁边的报亭,买了一张港岛地图和一支笔。 回到车上后,苏乙二话不说打开演员商城,在临时辅助工具版块,搜索出“物理教授临摹”,果断花费10万粉丝值,购买了二十分钟临摹时间。 然后他开始争分夺秒查看起地图。 另一边,华天和天养生七兄弟很快碰到了警方拦截的哨岗。 两辆车根本没有减速,直接冲卡而过。 巡警看着扬长而去的两辆车,急忙通过对讲机上报。 消息汇报到正在赶来的警察大部队的指挥车上,章文耀又惊又怒。 他想不明白,他都冒险告诉天养生他们该走哪条路,他们为什么就是不听,还是选择冲卡? 搞什么? “章sir,追吗?”手下急切问道。 “追,当然追!”章文耀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尽管他不想追,但他没理由这么做。 不但如此,他该有的措施都不能少。 “通知ptu绕到他们前面路口拦截,”章文耀下令道,“ab两组从衙前围道和秀竹园道包抄,务必把匪徒截住!另外,通知九龙仓警署派人去b24仓库,清场彻查!” “yes,sir!” 直到这时,章文耀还觉得天养生是因为不信任自己,所以才没有听自己的话,他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其实根本就放弃了他。 但他的命令下得很及时,天养生他们很快迎头碰到赶来的ptu,四辆冲锋车拦住前路,数十全副武装的机动警察齐齐用枪口对准这边。 面对如此状况,两辆车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并排加速行驶。 “开枪!”眼见两辆车子越来越近,ptu指挥官面色一变,果断下令。 但几乎是在他开口下令的同时,并排行驶的两辆车同时从天窗钻出一个人来,各自扛着火箭筒。 咻咻! 轰轰! 火箭弹准确落在拦在路中间的两辆冲锋车上,车子直接变成火球,被炸得翻滚出去,而车前的机动警察们也全部惨叫着被炸飞出去。有的甚至直接炸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四处飞,惨不忍睹。 两辆车速度不减,飞速穿过爆炸现场,向远处疯狂逃窜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小巷中。 听到爆炸的苏乙顿时眼睛一亮,他果断发动汽车,朝着爆炸发生的方向行驶而去。 很快,他又听到不远街区传来的警铃声, 于是他果断激活物理教授临摹道具。 刹那间,他脑海中出现一个儒雅中年的身影,站在一个黑板前,微笑道:“同学们,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苏乙迅速开口:“通过警铃声分贝大小和所有现有条件计算该警车的位置!” 儒雅中年笑呵呵转头一边在黑板上书写,一边笑道:“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临时辅助工具中的临摹道具,原本是帮助演员完成演员不擅长的事情,或者演员完全不会的工作,就比如在《欢乐颂》中,扮演赵启平的演员就是用临摹道具来辅助自己完成手术。 但这个工具并非就只这一种用途!有的时候,它会成为很关键的辅助! 就比如现在。 车子拐出一条街,教授计算出结果:“所以,在刚才那一刻,警车响铃的位置,在秀竹园道三禾摩托车公司门前……” “继续计算同样问题!”得到结果的苏乙继续下达指令。 “好的。”脑海中的物理教授笑呵呵继续工作,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个工具人。 买来的地图之前就贴在方向盘上,苏乙飞快用笔在刚才说的那个地址画了一个圈。 三十秒后,教授再次报出地址,苏乙再次在上面做出标记,把两点一连,大概确定了警车前行的方向范围。 哒哒哒…… 远远传来枪声,苏乙继续下令:“计算枪声源头位置!” “没问题。”教授甘之若饴。 枪声比苏乙想象中的要激烈的多,直到这时候苏乙才确定,华天并非一个人,他又找到了同伙。 会是谁呢? 苏乙脑海中瞬息万变,有了和马军一样的推断——天养生! 他觉得很有可能是天养生七兄弟! 计算出枪声源头结果后,苏乙没有直接前往枪声传来的那个位置,而是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飞速前行。 附近的地形他已牢记在心,他飞速把枪声甩在后方,只顾前行,然后在前面路口,才拐到了之前枪战的那条街,朝着枪战相反的方向形式而去。 通过后视镜远远望去,那边熊熊烈火燃烧,白烟弥漫。 苏乙心中微凛,华天果然释放了他的毒气弹,用来阻碍警察追击。 苏乙很快看到两辆布满弹痕,且被撞得不像样子的汽车,正从后面飞速向他行驶的方向追来。 “两辆车?”苏乙怔了怔,“会是华天他们吗?” 他装作正常路人,匀速行驶,很快那两辆车就追了上来。 在两辆车飞速而过的瞬间,苏乙瞥见了车里的华天! 确定了! 苏乙彻底安下心来。 “根据这两辆车的速度,计算两分钟后他们可能到达的地方!”苏乙一边下达指令,一边猛打方向盘驶向另外一条路,然后才油门踩到底开始加速。 他不敢直接跟在华天他们车后面追,因为这个时候的华天他们如惊弓之鸟,苏乙这么做的话百分百会被发现。 他很快拐到相邻的街道,然后沿着华天他们逃窜的相同方向,极速行驶。 四十秒后脑海中的物理教授给出答案:“75.44%的概率到贾炳达道,36.52%的概率到” 他觉得很有可能是天养生七兄弟! 计算出枪声源头结果后,苏乙没有直接前往枪声传来的那个位置,而是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飞速前行。 附近的地形他已牢记在心,他飞速把枪声甩在后方,只顾前行,然后在前面路口,才拐到了之前枪战的那条街,朝着枪战相反的方向形式而去。 通过后视镜远远望去,那边熊熊烈火燃烧,白烟弥漫。 苏乙心中微凛,华天果然释放了他的毒气弹,用来阻碍警察追击。 苏乙很快看到两辆布满弹痕,且被撞得不像样子的汽车,正从后面飞速向他行驶的方向追来。 “两辆车?”苏乙怔了怔,“会是华天他们吗?” 他装作正常路人,匀速行驶,很快那两辆车就追了上来。 在两辆车飞速而过的瞬间,苏乙瞥见了车里的华天! 确定了! 苏乙彻底安下心来。 “根据这两辆车的速度,计算两分钟后他们可能到达的地方!”苏乙一边下达指令,一边猛打方向盘驶向另外一条路,然后才油门踩到底开始加速。 他不敢直接跟在华天他们车后面追,因为这个时候的华天他们如惊弓之鸟,苏乙这么做的话百分百会被发现。 他很快拐到相邻的街道,然后沿着华天他们逃窜的相同方向,极速行驶。 四十秒后脑海中的物理教授给出答案:“75.44%的概率到贾炳达道,36.52%的概率到” 他觉得很有可能是天养生七兄弟! 计算出枪声源头结果后,苏乙没有直接前往枪声传来的那个位置,而是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飞速前行。 附近的地形他已牢记在心,他飞速把枪声甩在后方,只顾前行,然后在前面路口,才拐到了之前枪战的那条街,朝着枪战相反的方向形式而去。 通过后视镜远远望去,那边熊熊烈火燃烧,白烟弥漫。 苏乙心中微凛,华天果然释放了他的毒气弹,用来阻碍警察追击。 苏乙很快看到两辆布满弹痕,且被撞得不像样子的汽车,正从后面飞速向他行驶的方向追来。 “两辆车?”苏乙怔了怔,“会是华天他们吗?” 他装作正常路人,匀速行驶,很快那两辆车就追了上来。 在两辆车飞速而过的瞬间,苏乙瞥见了车里的华天! 确定了! 苏乙彻底安下心来。 “根据这两辆车的速度,计算两分钟后他们可能到达的地方!”苏乙一边下达指令,一边猛打方向盘驶向另外一条路,然后才油门踩到底开始加速。 他不敢直接跟在华天他们车后面追,因为这个时候的华天他们如惊弓之鸟,苏乙这么做的话百分百会被发现。 他很快拐到相邻的街道,然后沿着华天他们逃窜的相同方向,极速行驶。 四十秒后脑海中的物理教授给出答案:“75.44%的概率到贾炳达道,36.52%的概率到” 他不敢直接跟在华天他们车后面追,因为这个时候的华天他们如惊弓之鸟,苏乙这么做的话百分百会被发现。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40、意外发现 “章文耀!我是o记督察马军,现为监警会特聘临时调查组组长,现在怀疑你和近期大量线人身份暴露惨遭杀害的事情有关,请你协助调查。”马军向章文耀出示拘捕令,“你是警队高层,规矩你都懂的,应该不会让我们为难吧?” “好,我跟你们走。”章文耀没有反抗,面色凝重道。 等手下带走章文耀后,马军第一时间去找了上级汇报情况。 “现有证据足够钉死他吗?”上级警司问道。 马军正色道:“足够!这次关于华天的抓捕行动,我们有充分证据证明他向嫌疑人通风报信,从而酿成重大伤亡的惨剧,让我们警队的现状雪上加霜。sir,我有个想法,现在在市民心中,警队成了无能的代名词,如果把章文耀案树立成一个反面典型,一定有助于缓解我们的尴尬……” 上级警司听出了马军的潜台词,若有深意道:“你是想把章文耀钉在耻辱柱上,让他千夫所指?” “总好过让整个警队千夫所指。”马军道,“我们勤勉做事,拼命抓贼,没道理给这些害群之马背黑锅。” 上级警司缓缓点头:“好,照你的意思去做,案子办漂亮一点,我会安排媒体,为你召开新闻发布会。阿军,这个案子过后,你的升职报告,我会破格批准。” “三颗油丝儿!” “现在插播一条即时新闻,本台讯,在今晚7时许,警方发现昨天在荃湾公路释放毒气弹的恐惧份子华天行踪,在抓捕行动中发生剧烈交火,华天极其同伙杀害数名警员后疯狂逃窜,在途经九龙仔公园东门东宝庭道由西向东方向时,华天再次释放毒气弹,造成至少十三名警员和十七名无辜市民当场死亡,目前受伤人员还在统计……根据最新消息,华天及其团伙,再次脱离警方视线……“ 当晚的晚间新闻,让全市舆论一片哗然。 近些日子港岛频频发生恶***犯罪事件,爆炸、枪击、抢劫、绑架等等,让广大市民非常惶恐不安,虽然暂时没闹出什么乱子,但紧张恐慌的氛围,在这座城市上空蔓延着,谁也不知道会酝酿出什么后果来。 旺角,万里大厦。 这里是王宝集团总部,宽敞的办公室里,王宝抽了一口雪茄,把目光从电视上收了回来,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憨厚青年。 “洪继鹏、陈一元、卓子强、关祖、何国辉,现在华天和天养生联手,也要搞事情了。”王宝悠然道,“下面人告诉我,百越三兄弟把地盘卖给了阿山,换了一批军火,不知道要搞什么东西。算一算,十个人,就剩咱们两个没动静了。” 憨厚青年笑眯眯道:“先出场的都是小角色,大人物要压轴,管他们搞东搞西,都是小打小闹,咱们按咱们的步骤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这么搞,搞得警方不得不动真格的。”王宝叹气道,“我怕不等咱们有动作,警察就会找个理由请我去喝茶。” “那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憨厚青年淡淡道,“抓了你,你手底下六万多古惑仔要是都上街乱起来,他们怎么跟港岛市民交代?不过,把你请去警告你一番,应该是不可避免的。” “照这样发展,等咱们行动的时候,可就是顶风作案了!”王宝缓缓说道。 憨厚青年看他一眼,道:“那就我顶在前面,你给我保驾护航。咱们一明一暗,跟上次演出一样。” 王宝笑了笑,道:“那岂不是又要你牺牲?你本来要做武林神话封于修的,现在跑来给我当打手,岂不是屈才?” “你少来!”封于修翻了个白眼,“武林神话我还是要当的,不过是兼职给你做双花红棍罢了。上回跟着你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被你忽悠了。” “别这么说,咱们是兄弟。”王宝笑道,“大不了回去后我多给你点补偿。” 没人知道,王宝和封于修在现实中也是朋友,从进入片场的第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决定强强联合。 比起华天和天养生之间的利益结合,王宝和封于修,才是天然的联盟。 观塘。 确定了华天等人暂时的落脚点,苏乙没有紧盯着不放,而是先探查周边情况,再到他们落脚点的对面楼上,花了点钱,搞到一个便于观察的住处。 在苏乙原本看来,华天这些人好不容易脱离了警方的视线,现在定然会尽量避免跟外界接触,免得节外生枝才对。 可没想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房间的灯灭了,一行八人全部下楼了,其中一个到街对面的小商店买了一包盐,然后所有人都上了他们那辆高价买来的破面包车,晃晃悠悠驶向夜色之中。 苏乙心中疑惑万分,但也立刻下楼,急忙跟了上去。 可跟到一半,他就跟不下去了。 因为这伙人越走越偏僻,如果苏乙接着跟,整条路上只有他们和苏乙两辆车,傻子都会怀疑有问题。 苏乙果断从一个路口拐出来,没有再继续跟。 他宁可跟丢了,也绝不肯被对方发现。 现在的问题是,这么晚了,他们去做什么? 觉得之前的落脚点不安全,所以转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苏乙来说绝对不算什么好事。但苏乙想了又想,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原因有三。 其一,在之前华天他们逃亡的时候,他们丢弃原本的车子后,花高价买了现在的那辆面包车。他们完全可以抢车,可以偷车,为什么要买呢? 就是因为抢车或偷车都会产生受害者,一定会惊动警察。但高价买车的话,原车主大概率会选择闷声发大财,即使警察问起来,也极有可能为了避免麻烦而撒谎瞒报。 华天他们这么做显然是未雨绸缪,为了从警察视线中消失,潜伏起来。既然如此,他们现有的落脚点就是安全的,他们根本没理由,也没必要再次更换落脚点。 其二,他们之前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上楼,刚才下楼的时候明显没带那么多东西,显然把很多东西留在了刚才的房间里。从这点来看,他们更大可能是出门一趟,还会回来。 其三,可以狡兔三窟,但频繁转移住处并非明智之举,因为行动越多,痕迹越多,华天他们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想通这些,苏乙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趁他们不在,偷偷溜进他们的房间里做点手脚? 比如弄点陷阱,搞点机关炸弹什么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苏乙就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无疑比他之前所有杀华天的计划都安全可行,前提是他能溜进对方的房间里去,且不被对方察觉。而且要确保华天回到房间,毫无防备地踏入陷阱。 让苏乙纠结的是,他敢肯定,这些人出门一定会有所防范,在房间里留一些小机关什么的,比如在门缝里夹一根头发,又比如把门垫一角搭在门背后,一推门就会移动门垫…… 这些小机关很难防范,而且可以设置在房间任何一个地方,苏乙很难保证自己不中招。 如果一旦中招,那苏乙不但做了无用功,反而暴露了自己,导致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于溃。 接着苏乙又想到另一种方法,那就是现在就召集托尼他们,在华天他们返回的路上设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也十有八九能消灭这家伙。 但问题是他不知道华天他们出去做什么,去哪儿,多久能回来。 如果贸然召集人手前来,不但仓促,而且很有可能来不及,毕竟从南生围到这里要跨越半个港岛。 想到这里,苏乙果断放弃纠结。 机会难得,他决定先潜入到华天他们的房间里勘察一番后,再做进一步的决定。 苏乙很快回到了原地,他打开演员商城,先是花了八万粉丝值,买了二十分钟的《盗窃高手临摹》,直接激活。 然后在脑海中一个猥琐青年的指导下,去附近的五金商店买了一些实用小工具,脚步匆匆赶到了华天他们的住处。 在开锁之前,苏乙想了想,又一咬牙,在商城中又花了五万粉丝值,买了十分钟的《反间谍高手临摹》,直接激活。 他虽足够小心,但毕竟不够专业,他怕自己难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或者不小心触碰一些小机关而不自知,而坏了大事。 从开始追击华天到现在,苏乙已经花了四十三万粉丝值了! 这代价不可谓不大,但只要能除掉华天这个人,苏乙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反间谍高手的教导下,苏乙先是迅速检查了一下门外的状况,他很快发现了两处陷阱。 第一,门缝里确实夹着一根头发。 第二,门外的脚垫上洒了水,是湿的,如果踩着它进屋,不但会在脚垫上留下脚印,还会在房间里的地板上也留下痕迹。 苏乙暗叫庆幸,如果没有买《反间谍高手临摹》,他现在一定踩在脚垫上仔细检查门缝,他能够发现头发,却发现不了脚垫上的小陷阱,此刻必然是已经中招了。 他小心翼翼收起头发,然后隔着脚垫,开始在盗窃高手的指导下撬门锁。 尽管这种门锁是最普通的防盗门锁,尽管有高手在脑海里实时高清放大慢动作指导,但毕竟是第一次动手,苏乙耗费了十分钟左右时间,才成功打开门锁。长时间集中精力和高度紧张,让他出了一身汗。 也幸好时间很晚了,邻居们一直都没人出门,没人打断和发现苏乙。 开了门,苏乙先是打着手电仔细检查门后的情况,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拿出两个塑料袋套在脚上,小心翼翼进了房间。 他刚打算开灯,脑海中的反间谍高手却立刻阻止:“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这么做!开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这个行为会让暴露行踪的风险激增。” 苏乙微微犹豫,果断作罢。 听人劝,吃饱饭。 不但没有开灯,他还在盗窃高手的建议下,找了一块纸巾蒙住手电筒,让手电筒的光线变得十分黯淡,只够勉强看清房间内陈设的轮廓。 然后苏乙才开始搜查。 情况果然如苏乙所料,在其中一个卧室的柜子里,苏乙发现了许多军火武器。 枪支、炸弹、火箭筒,全部都有。 苏乙心跳有些加速,有了这些东西,他可以在反间谍专家的指导下,立刻在房间里设置陷阱,一旦华天他们回来,就可以把他们全部炸死! 他正要这么做,盗窃高手却提出建议:“贼不走空,来都来了,不到处看看怎么行?也许会有意外惊喜?” 苏乙微微犹豫,其实他有些想拒绝这个建议,因为时间紧迫,说不上华天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但最终他还是听从专业建议,四处看了看。 这一看,还真看出问题来! 他在一个外套口袋里,发现了两张折叠起来的地图,打开一看,一张是港岛金库的建筑设计图,另一张是标记着一些路线和箭头的港岛地图! 这一惊非同小可! 这个世界的港岛金库,是港岛六大家族共同开设的港岛银行储备黄金的所在,也是港府当局黄金储备托管存放所在地。 毫无疑问,这就是天养生他们的打劫目标,他们要抢劫港岛金库! 而地图上的标记,正是他们计划的作案行进和撤退的路线。 苏乙心中震撼莫名,他没想到,天养生和华天他们在筹谋这么疯狂的事情,要知道,金库这种地方,一定是有重兵把守的,安保系统绝对是噩梦级别的。 把这种地方当做打劫目标,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无知者无畏,还是艺高人胆大。 但想来应该是后者。 毫无疑问,一旦他们打劫成功,这件案子绝对会压下所有贼王的风头! 因为他们要抢劫的是整个港岛的黄金储备,他们会动摇港岛的经济根基! 0541、麻烦 苏乙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意外发现华天他们密谋的大案。 显然,华天他们只怕也没料到,会有人真的跟踪到他们,还悄悄潜进了他们的房间里。 这会不会是个钓鱼圈套? 苏乙心中突然一惊,想到这种可能。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华天他们摆脱了警察,一路上也没发现自己跟踪,根本没必要也没动机做个圈套等愿者上钩,他这么想纯属自己吓唬自己。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抢劫港岛金库的谋划是真的! 这一刻,苏乙脑海中瞬息万变。 十大贼王扬名立万,力争排名,第一贼王奖励200导演分,第十贼王什么都没有。 导演用这样一种方式,来逼着陪演们疯狂内卷。 想要获得奖励? 你杀个把人,抢一点钱,根本连成为贼王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排名靠前了。 所以陪演们各显身手,都在搞大事情。 洪继鹏炸旺角警署,陈一元连抢三家金铺,关祖抢劫铜锣湾惠丰银行数亿财富,卓子强绑架勒索利半城十亿现金! 截止目前,最拉风的是何国辉,他让一个港府议员,死在电视直播的竞选现场。 但如果天养生和华天他们抢劫港岛金库成功,那么,所有人都要在他们的“丰功伟绩”下靠边站。 他们八个人,只要能活着逃离港岛,将全部名列十大贼王! 因为这件事太大了。 你能想象美联储金库被抢劫吗? 港岛金库,就是港岛的美联储! 苏乙看着手中的地图,想着隔壁卧室的炸弹火箭筒,突然有种莫名的使命感。 华天他们会不会抢劫成功? 苏乙认为有很大可能。 但如果他按照之前的计划,在这个房间里设下陷阱,那么华天他们也有很大可能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样一来,苏乙等于间接挽救了港岛的经济,他岂非成了港岛的大功臣? 但如果苏乙放弃杀华天的念头会怎样?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华天他们的计划,甚至知道了他们的撤退路线,如果他放任华天他们去抢劫港岛金库,如果华天他们真的成功了,然后,他们按照既定的撤退路线撤离…… 想到这里,苏乙心砰砰直跳。 他突然意识到,他竟面临一个绝无仅有的大机遇! 跟这个大机遇比起来,仅仅干掉华天,根本就不值一提,太小家子气! 苏乙脑海中瞬息万变,然后果断作出决定! 他决定推翻之前所有的计划,做一只无人知晓的黄雀。 他强行按捺下激动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查看两份地图,把上面的标记都牢记在脑海里。 然后他小心把两份地图恢复原状,重新塞进这件上衣的口袋里。 接着他开始在反间谍高手的指导下,仔细复原房间里的所有陈设,抹除自己进来过的痕迹。 退出房门后,他依旧绕过门外的门垫,小心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卷起的纸巾,从纸巾中拿出之前夹在门缝里的头发,把它放在原位。 苏乙警惕四下看看,这才悄然无息地退走。 他故意绕了路,确定没任何人跟踪后,才回到之前他才租住的房间里。 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地图,凭记忆把天养生他们在地图上的标记和箭头,全部复原出来。 他看着地图上的标记,渐渐陷入沉思。 半个小时后,一辆面包车缓缓驶入这片社区,停在楼门口。 华天和天养生七兄弟依次下车,警惕四下张望。 “养义,你把车停到隔壁街的停车楼里去。”天养生吩咐道,“养志,你去对面小商店,问问情况。” 等两个弟弟领命而去后,一边的华天笑道:“你还真是谨慎,这一点,我应该向你学习。” “只是怕死而已。”天养生淡淡道。 顿了顿,他不满看向一边唯一的妹妹天养莲,道:“外套里有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忘在家里?” 天养莲有些不服气道:“大哥,你都说我一路了!能有什么事?我们已经这么小心了,能出问题才有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养生冷冷道,“万一出问题,你害死的就是我们所有人!我最讨厌的就是粗心大意的人!之前养志没听我的话,忘了换手机号,结果呢?我们差点被条子一窝端了!已经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还不吸取教训?” 天养莲不吭声了,一边的天养顺呵斥道:“小妹,别跟大哥顶嘴!大哥还不是为了我们?跟大哥道歉!” “对不起大哥。”天养莲闷声道。 正说着,另一边的天养志回来了,道:“大哥,那个老板说了,他一直坐在柜台上,没看到咱们房子里亮灯。” 天养生这才点点头,道:“走,上楼!” 在离开之前,他就让天养志去小商店里以买烟为名,多掏了一百块让老板帮忙,说是自己的小孩在家睡觉,他要出去做工,怕儿子偷偷起来看电视,让老板帮忙看着。 如果灯亮了,就说明儿子起来过,反之,就说明儿子一直睡着。 自然是没什么儿子,天养志这么说,只是为了确认他们走后房间里没有进去过人。 这是个很谨慎的小技巧,如果苏乙得知,定会庆幸无比。 一行八人上了楼,仔细检查了所有机关陈设。 好在苏乙很小心,撤离得十分干净,他们什么都没察觉。 所有人这才松口气。 天养莲回到房间里,从自己忘带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两张地图,仔细看了看,跟原本的一模一样,于是便拿了出来。 “大哥,地图。” 天养生没有接,吩咐道:“烧掉!” 然后看向华天:“刚才咱们去茅湖山下也实验过了,你搞的这玩意儿的确连混凝土钢筋都可以烧着,但太慢了,十厘米厚的钢板,完全烧穿需要四十多分钟,如果这么慢的话,等咱们进到金库里,警察早就把我们包围了。” “这只是备用方案。”华天皱眉道,“事实上按照我们的计划,我们打开保险库大门,百分之九十九都会用钥匙和密码,除非我们运气特别差的情况下,才会用到三氟化氯。” “我们要去玩命!”天养生看着华天的眼睛,认真道,“命只有一条,如果能做到万全,为什么不去做?万一情况真的很糟糕,我们现在多准备一点,到时候就会成为活命的关键!那我们为什么因为怕麻烦而偷懒?” “ok,ok!”华天做出投降的动作,“我被你说服了,好吧,我可以更改配方,让它的腐蚀性更强一些,这样它烧穿钢板的时间,会节省一半。如果再同时爆破的话,那就更快了。但这样的话,我们的行动就只能推迟一天了。” “那就推迟一天,后天再行动!”天养生拍板道。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华天笑呵呵道。 与此同时,对面的楼上。 “现在就缺他们的行动时间了。”苏乙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按照他的原计划,他后天就要带着满满一船的军火离开港岛了。 但现在,苏乙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原计划。 一歩変,步步变。苏乙原本的扬名计划,是跳开港岛的樊笼,在外界扬名,做出轰动的大事,然后“出口转内销”,轰动港岛,成就贼王之名。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发现在港岛留给他施展的空间很小,越南三兄弟很难有所大作为。 想要混社团,上面有王宝这座大山。 想要转行跑单帮,隔行如隔山,也怕容易出差错。 反倒是离开港岛,凭借他的头脑,还有三兄弟的身手和能力,更容易做出大事来。 他原本计划干掉大侠等三人,完成和阿山的交易,就先离开港岛。 但现在有了华天这档子事情,如果真能当最后的黄雀,完全值得他改变他之前的所有决定! 华天抢了港岛金库,而他再抢了华天,等同于华天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给苏乙做嫁衣。 可华天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行动呢? 这是个问题! 就在苏乙皱眉苦思的时候,他接到了托尼的电话。 “大哥,有条子摸到了南生围。” 托尼的话让苏乙吃了一惊。 “能走脱吗?”他沉声问道,心中念头百转。 那边托尼一怔,忙解释道:“只有两个,被我控制住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向上汇报。他们说是接到附近渔民举报,才过来看看的,但我觉得不太像,因为我觉得他们认得我。” “确定只有两个?”苏乙追问。 “确定!”托尼道,“幸好大哥你之前让我们在外围安装了警报器,否则咱们就麻烦大了!” 苏乙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大队警察摸过去了呢。 但他仍未彻底放松,微微思忖,道:“如果你觉得他们认得你,那就应该是o记的。只有o记的条子,才会认得每个社团大佬。” 他思维展开,猜测道:“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诈一下他们,看他们是不是马军派去的。” “好,大哥。”托尼应下。 “不管结果如何,那地方不能呆了!”苏乙道,“你让阿虎去准备车,你们立刻转移!我白天租好了一条船,我会联系好再给你回电话,你带着所有人全部上船……” 说到这里苏乙突然一滞,道:“算了,不要上船了,你们先离开南生围再说!至于那两个警察……” “干掉他们?”托尼森然道。 “不要节外生枝,放了吧。”苏乙道,“这两天出的事情比较多,不要刺激条子了。他们摸到南生围也没什么,就算杀了他们也没用,他们一出事条子还是会知道,所以根本没必要灭口。” “好,大哥。”托尼道,“我先问问他们情况,再给你回电话。” “好。”苏乙道,“出了南生围,立刻换号码。” 电话挂断,苏乙眉头未展,反而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很快托尼再次打了过来:“大哥,搞清楚了,这两个家伙的确是o记的,是你说的那个叫马军的手下。说是专门来找我们的,猜到我们可能在南生围。但怎么猜到的,他们不知道……大哥,会不会还有内鬼?” 托尼的语气有些惊疑不定,显然受惊不小。 “这几天小弟们的手机都在你那儿,就算还有内鬼,也传不出信息。”苏乙道,“应该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苏乙此刻已经想到了一个漏洞——荃湾商场那个卖安防设施的经理,吴金发。 苏乙的脸色更加凝重:“这组号码统统不能用了,不过挂掉后先不要换新的,你带着所有人立刻离开南生围,走了之后再换新号码。还有阿弟,给她也换新号码!” “好,大哥。”托尼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听阿虎说你在外面办事情,大哥,到底什么事情?” “一件大事!”苏乙道,“可能这几天我们就有用武之地了,但关键是你们一定要藏好了,不能再被警察咬住尾巴。具体的,等见了面,我们再说。” “好,大哥,那我现在就带人转移。” 挂了电话,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禁自嘲一笑。 百密一疏,还是出了岔子。 当初就应该给那个安防器材公司经理吴金发也给一张不记名电话卡的,打完电话立刻关机销毁卡片,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吴金发暴露的,那一定是通过手机号码定位。 苏乙都可以想象得到过程——马军先是通过吴金发定位到自己之前的号码,而自己之前的号码只给阿虎、阿弟打过。 然后,那一组号码就全部销毁了。 但阿弟的电话号没有销毁! 阿弟回到了南生围,她的号码没有换。 然后,马军通过自己上个电话的通讯记录,定位到唯一没关机的号码——阿弟的手机号,发现阿弟在南生围,于是立刻派人去侦查。 事情的经过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这样。 但麻烦可不止这一点。 南生围那附近鸡不下蛋鸟不拉屎,人烟罕至,马军一旦查那附近的通讯情况,就一定会查到托尼刚才给自己打的这通电话。 也就是说,苏乙现在的位置,也暴露在警方的视线里了! 不但如此,苏乙白天租船,本来是给自己提前准备的退路,但现在,也可能要暴露了! 这特么才是让苏乙最懊恼的事情,也是苏乙要面临的最大的麻烦! 0542、来吧大嫂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保证自己做事绝对周全,不会留任何一丝破绽。 因为事情总是在变化的,也许上一秒的万无一失,就是下一秒的破绽;上一秒的破绽,下一秒又变成了圈套。 苏乙很快从懊恼中挣脱出来,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发现情况没那么糟,而且这件事也许并不算一件坏事,如果利用得当,甚至还会对自己有用。 但这个地方,是绝对不能再呆了,他也不打算继续盯着华天一群人了。他已经知道了目标,留在这里的必要也不大了。 想到这里,他直接扣出电话卡,然后清理了房间痕迹,带着地图,驱车离开。 一个小时后,警察总部。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但马军和他的手下,还全部都在熬夜加班。 章文耀的案子基本已经定死证据了,这家伙给天养生打的那通电话,以及之前要抢劫渣打银行解款车的谋划,都被马军揪住了尾巴,无可抵赖。 马军现在跟的,是由吴金发引申而出的线索。 正如苏乙所料,马军的确是根据吴金发,确认了苏乙的身份,继而查到苏乙之前的号码,再通过苏乙的号码,查到了阿虎和阿弟,也查到了苏乙今天下午早上十二点以后到六点之前的行踪。 他倒是没有查到苏乙租船的事情,毕竟他不是神,没那么面面俱到。只是苏乙肯定不会抱有侥幸去冒险了。 但他的确查到了阿弟的号码,定位了阿弟在南生围,所以派人去查看。 结果去的人很快没了行踪,连手机信号都消失了,马军立刻明白他们出事了。 他第一时间让信息科锁定了南生围附近所有打出来的电话,同时派手下赶往南生围寻找两个失踪警员。 然后他定位到苏乙在观塘的位置。 而不久,那两个失踪警员也从南生围走出来了,他们汇报了被托尼绑架、恐吓、殴打和审讯的经历,汇报了托尼等人早就人去楼空,很庆幸自己逃得性命。 马军十分懊恼。 “我早该想到的!冼伟查在吴金发那里买了那么多报警器,我应该提醒那两个弟兄小心谨慎的,现在好了,鸡飞蛋打!”马军惋惜拍着脑门。 手下安慰道:“头儿,这怎么能怪你?我们追查的这个号码又不是冼伟查的,谁知道那儿就是他们的老窝?再说了,就算定位了他们又如何?他们又没做犯法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抓他们,最多扣留他们四十八小时。” 马军摇摇头,没有跟手下解释的意思。 他不是要抓人,他是想要掌控! “头儿,南生围打给观塘的这个号码,信号在一个小时前也消失了。”另一个手下汇报道。 马军思忖良久,沉吟着道:“按照那两个警员的说法,他们只见到了托尼和阿虎,没有见到阿渣……很可能观塘这个号码,就是阿渣的!” “阿渣……” 马军急剧思索,他想到他透漏给苏乙华天的潜藏地址,而现在苏乙却在观塘…… 南生围和观塘一东一西,隔得老远,大晚上的苏乙跑去观塘做什么? 再看看这个号码的运动轨迹…… 马军的眼睛越来越亮,逐渐面露喜色。 警方追丢了华天,他一度觉得华天和天养生他们彻底失控了。 但现在看来,未必是这样! 他相信苏乙作为演员的实力,在他看来,苏乙死咬着跟住华天才是正常的,相反,如果苏乙跟丢了华天,反倒说明苏乙是个废物。 没想到失之东隅却收之桑榆,越南三兄弟失控,他却重新接上了华天和天养生的线索! 虽然还没有印证,但马军心中却基本认定了这个事实,因为只凭苏乙这个号码的运动轨迹,他就能确定苏乙是追着华天他们去观塘的。 想到这里,马军沉吟良久,吩咐道:“给我把刑事情报科跟踪队的黄文展沙展找来,我半个小时内要见到他!” 按照演出规定,马军照例不能直接出面参与和干涉任何助演的行为,但他获得情报,并把情报和同事分享,不参与任何行动方面的事情,并不算违反规定。 “冼伟查,渣哥……”暂时放下华天的事情,马军此时反倒对这个对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以及——忌惮! 凌晨一点半,苏乙和托尼等人在葵涌七号货柜码头汇合。 六十多个小弟,足足开了八辆面包车。 “大哥(渣哥)!” 托尼远远迎上来,留阿虎在原地看着小弟们。 苏乙没有废话,开门见山问道:“怎么样了?” 在路上,两人用新的一组号码联系。苏乙告诉托尼他白天找的船不安全了,要重新找,但不能通过社团,而是要通过相对合法的程序。 托尼立刻想到一个办法,说是有个非洲客户是独品二道贩,从托尼这里拿货,然后回非洲去卖。 这家伙是跑船的,是一艘货船的船长,每三个月来一次港岛。这次来正要拿货,但因为苏乙的原因,独品交易取消,导致缺货,这个非洲佬到现在还在港岛滞留。 “谈妥了。”托尼道,“他答应让我们上船,送我们去暹罗,条件是这次的货量再翻三倍,还要免费。” “这家伙有没可能反水?”苏乙不放心问道。 “应该不会。”托尼认真想了想道,“他是专门给非洲一些富豪或者将军供货的,很吃得开,在这边,他没什么别的路子,只有我们一个上家,我看他只是贪钱而已。” 顿了顿,托尼眼神微眯,道森然:“等我们上了船,就可以干掉他和那些船员!玛德,船我们又不是不会开,钱一毛都不给他!” “干什么干?”苏乙没好气地道,“怎么天天就想打打杀杀的?为了一点点钱节外生枝,因小失大,能成什么大器?” 托尼愣了愣,不吭声了。 “怎么,不愿意听啊?”苏乙斜眼看他,“你干掉他,谁负责应付海警和海关?一艘非洲船,船上连一个黑鬼都没有,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咯!喂,现在关键时刻,安全最重要!你看住他们,不就好了?” 他摇摇头,道:“以前我们没走完的货先给他,稳住他,告诉他剩下的货我们到暹罗后再给他,用利益吊住他,再盯死他,他就不会搞事情咯。” 说到这里他把托尼一把搂过来,压低声音道:“这几天有笔大买卖!要是做成了,咱们三辈子都花不完!” 托尼顿时精神一振,吃惊看向苏乙。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操练那帮小子,一定要谨慎,不能让条子摸到我们的屁股。总之,等着发财吧!” 托尼呲牙一笑:“好,我都听你的,大哥。” 苏乙很快见到了托尼所说的那个非洲佬,这家伙华语说得贼溜,一口一个“好兄弟我跟你讲……”巴拉巴拉的。 事情很顺利,六十多个弟兄都上了船。 “托尼你留在船上,让阿虎看着黑鬼们去买吃的用的,告诉小弟们,再忍两天,带他们发财!”苏乙吩咐道,“现在的电话卡丢了不要用了,有事我会打黑鬼的电话找你。” 托尼点头:“放心吧大哥,小弟们都是从白石难民营出来的,什么苦没受过?他们耐得住的。倒是有件事……” 托尼微微犹豫,还是道:“大嫂……我一直都礼遇有加,但是不是……不太方便?船上六十多个男人,她会不会觉得闷?” 苏乙看着托尼微妙的眼神,知道他误会了。 但他也没有解释,而是微微沉吟,道:“那就让阿弟跟着我吧,正好我也需要个帮手。” 托尼松了口气:“那就最好!对了大哥,咱们库房里的东西来的时候我都顺带搬出来了,你要不要带走点?” 托尼说的库房,是三兄弟藏钱藏军火的地方,苏乙想了想,道:“给我拿五十万,再拿一支长枪,三把短枪,多拿点子弹,再来五个手雷。” “好,我去拿!”托尼很痛快应下,立刻返回去拿东西。 不一会儿,托尼带着阿弟,两人各自拎着箱子,一起走了过来。 苏乙让他们把箱子放在后座,然后对阿弟道:“去车上等我。” “是,渣哥。”阿弟没有多说什么。 这女人很懂得怎么在道上生存,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她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端正。 苏乙拉过托尼,再交代几句,主要都是安全和隐蔽方面的问题。 他需要这样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交代,引起托尼的重视和警惕。 两点半的时候,苏乙载着阿弟离开七号码头。 一路上,这个女人都很沉默,看着窗外的夜色怔怔出神。 “身体有没有好点?”苏乙打破沉默。 阿弟回过神,笑了笑道:“好多了,渣哥。” 顿了顿,又轻声道:“还要谢谢渣哥你收留我,要不然,我早被华天打死了。” “我跟华天有仇,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你不用谢我。”苏乙直截了当道。 一路无话,苏乙开到铜锣湾附近,找了一家不需要登记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 折腾一天,他也累了,洗完澡正要睡觉,却有人敲门。 苏乙顿时惊觉,随手拿起枪,警惕问道:“谁?” “是我。”门外传来阿弟的声音。 苏乙没有放下警觉,小心翼翼向门口靠近,一边通过猫眼看向外面,一边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门外阿弟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显然也刚洗过澡。 “我……有事要问你。”阿弟微微迟疑着道。 苏乙猛地拉开门,举枪警惕左右巡查。 好在虚惊一场,一切正常,他松了口气。 转头看时,阿弟正惊讶看着他。 苏乙上下打量一番这女人,心中有些些许猜测。 “进来吧。”他收起枪,拉开门。 阿弟沉默着走了进去。 苏乙随手关上门,想了想,又拉过一个晾衣杆,把它顶在门上,这才回身走进了房间。 阿弟正站在床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苏乙,呼吸急促,胸膛起伏。 她想要做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人心知肚明,这是一种属于成年人的默契。 苏乙想了想,问道:“你刚做完手术,能用吗?” 阿弟咬了咬嘴唇,道:“轻点,没事的。” 苏乙笑了笑,脱下浴袍张开双臂:“那就来吧,大嫂。” 阿弟的眼神中一下子迸射出惊人的光彩,猛地向苏乙扑了过来,像只母豹子一般骑在苏乙身上,抱住苏乙的脖子,疯狂索吻。 苏乙往前走了几步,两人顺势倒在了床上。 夜风喧嚣,将一切沉闷的喘息悄然掩埋。 两个小时后,一片狼藉的床上。 赤条条的阿弟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递给苏乙。 苏乙微微犹豫,接过,狠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把自己的脸藏在浓浓烟雾背后。 阿弟把脑袋贴在苏乙的臂弯处,轻声道:“渣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贱。” 苏乙又吸了口烟,平静道:“别傻了大嫂,孤男寡女互相安慰一下很正常,都是成年人,都有需求,不然难道自己解决?” 阿弟笑了笑,道:“虽然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但我们刚上完床,你就不能说点甜言蜜语安慰一下我?” 苏乙抚摸着她,道:“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假话说多了会伤感情的,我不骗你,你也别骗我,好不好?” 阿弟愣住,她抬头看这苏乙的眼睛,认真道:“那就说好了,我不骗你,你也别骗我。” 苏乙对她笑笑,缓缓点头。 两人相拥而睡,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苏乙被响动惊醒,却发现阿弟穿着睡衣蹑手蹑脚出门。 他不动声色装睡。 等阿弟出门后,他立刻一骨碌爬起来,迅速穿衣拿枪跟了出去。 他左右看看,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门口听了听,微微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他就脸色一变,三两步跑到一边楼梯口,躲在楼梯间里。 几乎在苏乙刚躲进去的同时,换好衣服的阿弟出门,往电梯方向走起。 苏乙看着阿弟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急忙走楼梯下楼跟上。 0543、预测 阿弟提着一堆早餐,哼着歌,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宾馆。 张爱玲说,通往女人心最近的距离,是那哪儿。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起码没有了之前的距离感和陌生感,并且阿弟迫切想要和苏乙更近一些,想要了解这个男人更多一些。 所以她一大早跑了两条街,为苏乙买来早餐。 她愿意这么做,她想要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倾慕他、依靠他的心意。 她走到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里面的男人似乎睡得很熟,好久才开门。 门后的苏乙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身上不着寸缕。 “咦,你怎么这么早出去?”苏乙诧异问道。 阿弟笑呵呵举起手中的早餐。 苏乙笑着揉揉她的头发,道:“不用这么辛苦。” 阿弟觉得苏乙的声音格外的温柔,她顿时变得更加开心起来。 “你先去刷牙,我摆桌子。”阿弟道。 “好啊。” 苏乙转身去了卫生间。 阿弟走进房间,开始把买来的东西往出拿。 她突然看到苏乙的裤子掉在床边的地上,她也没多想,顺手捡起,搭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一顿温馨的爱心之后,苏乙带着容光焕发的阿弟出门。 上了车后,苏乙把自己的手机关机,扔到一边,对阿弟道:“你的手机也关机。” “有必要吗?”阿弟有些不以为然,“昨晚才换的新号,我都还没用这个号码打过电话。” 苏乙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看着她。 阿弟刚开始还笑嘻嘻,但被苏乙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渐渐变得有些心虚起来。 “好好好,关机,我现在就关机。”她最终嘟囔着妥协。 苏乙这才发动汽车,淡淡道:“如果想做小打小闹永远不成气候的小混混,那就什么都不用去管,因为小混混要么没命,要么坐牢,总之没什么好下场。” “但如果你想有始有终,平安活到老,最好做什么事都更小心一点。” 阿弟点点头,岔开话题:“你做事的时候,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六亲不认?” 苏乙道:“六亲不认,总好过我替你们收尸。” “说得这么丧气……”阿弟嘟囔一句,“渣哥,你好像很悲观哎。” “想坏一点就会少点失望,多些惊喜。”苏乙忍不住笑了笑,“你呢?你突然变得活泼起来,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阿弟一怔,下意识道:“怎么会?”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笑容渐渐收敛,喃喃道:“怎么会……” 车子随便开到一个路边的时候,苏乙到一个公共话亭给那个非洲佬打了电话,让托尼来接。确认那边没什么问题后,他告诉托尼,接下来每隔三小时他都会准时打电话确认情况,让托尼及时接听。 然后便拉着阿弟,继续在尖沙咀附近四处乱转。 阿弟很快看出了门道,问道:“你在踩点?” “算是吧。”苏乙随口道。 港岛金库就在这附近,他打算尽可能熟悉附近所有的道路,以及华天他们的撤退路线。 阿弟不再多问,脸色也严肃起来。 苏乙想了想,告诉她道:“华天靠了一伙儿强人,他们近期会动手玩一把大的。我搞清楚了他们的目标,想要黑吃黑。” 阿弟十分动容,看着苏乙,良久才道:“你就这么告诉我?你不怕我卖你?” 你得有机会才行…… 苏乙不动声色,道:“真卖了,就当我活该。” “知道吗?”阿弟沉默片刻后幽幽地道,“哪怕我跟了华天三年,他也一直都防着我一手。咱们才认识两天而已……” 阿弟对苏乙笑笑:“所以就冲这一点,我就绝不可能出卖你,哪怕我死!” “不用你死,只要你好好做事就行。”苏乙道。 阿弟接下来果然认真很多。 她到底是跟了华天三年的女悍匪,很有经验,不等苏乙提起,便主动把经过的每条路的状况都记录下来,包括这条路什么时候会堵,一般情况有没有交警,横穿马路的行人躲不躲,如果被堵在路上有没有小路逃走,从这里通过大概要多长时间等等…… 她的专业,给苏乙省了不少力气,也给了苏乙不少启发。 两人跑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就把金库附近所有路,以及华天他们的撤退路线,全部都跑了个遍,苏乙还抽空去了一趟城市图书馆,查阅了一些资料。 接着苏乙带阿弟去吃了一顿西餐,算是犒劳她,然后他抽空又用公用电话给托尼打了个电话,再次互报平安后,他让阿弟开着车,自己则坐在后座,开始整理脑子里所有零散的信息。 华天和天养生的抢劫目标是港岛金库,这一点确凿无疑。 那么作案时间呢? 不确定,但并非不能完全确定。苏乙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哪一天动手,但却能大概推断出他们在几点动手。 推测步骤如下: 首先第一个问题,苏乙要对港岛金库里有多少黄金得有个概念。 他根据之前在城市图书馆查阅的资料大概推测出,港岛金库中的黄金储备,差不多在60吨至150吨左右。 接着,苏乙再考虑第二个问题——哪怕只有最低的60吨黄金,华天他们得手后,该怎么运出去? 六十吨的黄金,用普通车子,哪怕超重负载,也至少要几十辆车子才能拉得完。除非华天他们能拿多少就拿走多少,否则用普通车子运黄金,根本不现实。 那华天他们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搬走金山的一角吗? 肯定不会! 他们必然会选择把金库里的黄金搬空!否则他们干嘛冒这么大的风险打劫金库?直接去打劫一家银行不就好了? 所以,苏乙推断,华天他们最有可能用卡车来把黄金运走。 而且至少得两辆载重至少50吨的重型卡车不可! 确定了他们运走黄金的交通工具,苏乙开始思考第三个问题,那就是重卡的行车路线。 港岛市区寸土寸金,道路大都十分狭窄,很多街道要么限高限重,要么因为地形问题重型卡车根本没办法通行,所以华天他们撤离的路线选择并不多。 而根据华天他们的撤退路线来看,无论他们怎么走,从金库拉到黄金以后,就只能从科技馆道进康庄道,然后过红磡海底隧道去东区。 从金库开重卡去东区,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到了东区后,华天他们一共有四条撤离路线可以选择,这个就先不提了。 只说从金库到东区这一截路,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十二点之间,是禁止所有卡车通行的。 运走黄金的时候,大不了一路杀出去,不用考虑禁行的问题。 但怎么把空卡车开到金库,还不被警察阻拦,这就是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了。 华天他们只能在非禁行的时间段把空卡车开进来,才不会因为违反交规而被警察阻拦,提前暴露他们的运送黄金的交通工具。 而空卡车进来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惹人怀疑,华天他们必然会在卡车到了之后,就迅速开始实施打劫。 综上所述,苏乙可以推断出,华天他们打劫的时间,一定是在晚上十二点之后,早晨九点之前。 推断出这个时间段,苏乙再进一步推测——他们打劫的时间大概率在早晨天亮之后,早高峰开始之前。 原因很简单,做这么大案子,华天他们势必要一路谨慎,这样的话,白天对他们更有利。而夜晚作案,根本不利于他们逃走,反而很利于警察埋伏阻拦他们。 因此,苏乙最后大胆预测,华天他们会在凌晨五点到7点这段时间作案,然后在早高峰开始前就驾车逃离。 这样一来,他们作案的具体时间就基本框定了。 那么具体在哪一天呢? 虽然苏乙不敢肯定,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推测,如果想避免早高峰堵车的问题,苏乙觉得华天他们应该会考虑在双休日作案。 而最近一个双休日,就是明天。 所以,明天、后天作案的概率,比其他时间更大。 捋清楚了这些,苏乙接着开始判断华天他们的撤离线路,会不会有所改变? 首先一点,华天他们一旦作案成功,必然是要第一时间离开港岛的,留在港岛,必然是死路一条。 离开港岛,海陆空三条路,陆路可以排除,除非他们想拉着黄金直接去大陆自首。 空中的话,他们必须得劫机,等飞机降落后,他们面临被逮捕的风险更大。这条路又危险又麻烦,大概率也不会。 所以其实他们只剩下海路一条路。 从金库过红磡海底隧道,可以出海的码头有两个,往东走,柴湾货运码头;往西走,就是华天他们原定的撤离目的地——西区货运码头。 从柴湾码头这边,可以直接到达湾湾海峡。 而想要去东南亚方向,西区码头最近。 走湾湾方向,要经过大陆海域,这对华天他们来说无疑十分危险。 所以他们大概率会走东南亚方向,只要船到了公海,他们就安全了。 从这一点来说,华天他们按照原计划从西区码头撤离的可能更大。 另外,重卡货车的车速有限制,不可能跑太快,且车型笨重,路线不宜复杂,所以华天他们选择撤离路线,也要尽可能考虑到距离远近以及路况的问题。 从港岛金库到西区码头的距离要比到柴湾码头的距离近将近一半,从这一点来说,华天他们有足够理由选择西区码头。 捋到这里,苏乙基本已经捋出了华天他们作案的绝大部分信息—— 目标:黄金60——150吨。 行动人员:天养生七兄弟、华天。 时间:大约凌晨5点——8点,大概率在明天或者后天。 地点:港岛金库、 撤离路线:驾驶重卡车从金库过红磡海底隧道到东区,后有四条撤离路线可选,最终到达西区货运码头,乘船驶离港岛。 预计使用武器:华天的毒气弹、炸弹、手雷、火箭筒和各类枪械。 预计面临风险:警察围剿,大概率会和警方交火。 预计使用应对手段:毒气弹、人质威胁、炸弹威胁,以及一切让警方投鼠忌器的手段。 这些信息不见得百分百准确无误,但已足够苏乙针对这些信息,制定详细的“黄雀计划”了。 首先,他的目的是是干掉所有歹徒,尤其是华天,拿走黄金。 其次,他最好的介入时机,必须是在华天他们和警察两败俱伤,并且华天他们摆脱警方的追踪,脱离警方视线,又在上船之前。 最后,在华天他们脱离警方视线之前,苏乙绝不能让警方发现自己的存在;在自己出手抢走黄金后,依然要误导警方,直到自己带着黄金进入茫茫大海。 苏乙必须以这三个目标为前提来制定计划,三个目标必须达成,缺一不可。 就在苏乙苦思冥想之际,警察总部,马军接到了cib狗仔队的汇总报告。 狗仔队从昨晚半夜找到了华天等人的落脚点,今天一天,华天和天养生七兄弟全部都出门,他们全部分头行动,用了反跟踪手法,摆脱了跟在他们后面的狗仔。 狗仔队的行动宗旨一向是宁可跟丢,不能暴露。 所以他们很成功地跟丢了所有人。 这个结果……让马军很是无语。 好在华天他们的反跟踪摆脱只是下意识地谨慎动作,并非真发现了警方的存在。从下午五点开始,八个人陆续回来了三个,包括华天在内,剩下的无人,则彻底消失在警察的视线范围内。 “他们要有动作了!” 这个异常状况,引起了马军的警惕,他立刻做出判断。 如果不是要作案,匪徒们根本没必要分开。 “可是,他们要做什么呢?”手下皱眉苦思道。 马军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是神,他手上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马sir,刑事行动科的人告诉我,他们打算晚些时候动手,直接抓捕华天。”手下突然道。 “没用的!”马军拧眉,“别说他们很可能抓不到人,就算抓到人,他们有证据起诉华天吗?而且他们有没有考虑风险?华天落脚的地方,是市民密集居住社区,万一逼急了华天,他在那里释放毒气弹,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0544、各有计较 马军虽然知道刑事行动科的同事去抓华天他们,大概率可能是徒增伤亡,但他却并没有劝阻。 一来,负责这次行动的高级督察罗沛泉和他刚抓起来的章文耀是好朋友,人家这个时候要抓华天,未必没有替自己的部门一雪前耻的意思,马军这个始作俑者跑去劝人家别抓人,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二来,马军乐得见证警方又一次失败。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枯骨不仅仅有敌人的,也应该有自己人的。 只有警方付出的代价足够惨重,以后马军成功的时候,才能衬托出他的强大和辉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苏乙不再去想这次能不能抓到华天,他现在考虑的,是另外两个问题。 第一,华天要做什么? 第二,冼伟查要做什么? 这两个问题并非毫无关联,马军有种直觉,只要搞清楚冼伟查在做什么,他就能查到华天要做什么,因为阿渣跟踪到了华天,现在却突然失踪,绝非只是被警方惊走那么简单,这个人应该有更深的意图。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还在于重新掌握阿渣的行踪! 想到这里,马军立刻拨通一个号码:“百越帮有没有和你老大联系?” 那边答道:“还没有,不过我大佬准备好了货,找他找不到,刚还在骂人。” 马军眼神微眯,道:“阿渣约定的交货时间是明天,他今天一定会联系阿山!你盯紧阿山,想办法搞到阿渣的新号码,然后立刻通知我。” “大佬,我怎么搞?你不要总是给我下达不可能完成的命令啊!”那边激动道,“上次你让我搞清楚阿山和阿渣交易的内容,就是因为我问东问西,现在阿山都怀疑我了,你现在还让我搞电话号码?会死人的!” 马军平静道:“抓了阿渣他们三兄弟,你的线人费翻倍!另外,我会解决你儿子上学的问题,他的不良档案,我会抹除。” 电话那头这才安静下来,良久才烦躁道:“阿渣用地盘换的是军火,全部都是军火!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在哪里交易,我就不知道了,得阿山带我去,我猜知道。” 马军吃了一惊:“他的地盘至少卖个几千万,几千万的军火?他们三兄弟想干嘛?在港岛组建军队吗?” “谁知道?”那头道,“但他们应该没那个胆子!另外,大侠之前给阿山打过电话,两人在电话里闹得很不愉快,好像是大侠想要阻止阿山接手百越帮的地盘,但阿山拒绝了。挂掉电话后,阿山说了句‘我不跟死人计较’,我怀疑,他想要杀大侠他们三个。” 马军精神一振,眼中精光爆射,道:“怎么杀?他手下的人,有没有不见的?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 “完全没有。”那头道,“也许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不不不,应该不是……”马军急剧思索,沉吟着道:“会不会他让阿渣三兄弟动手?也许杀掉大侠他们,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有可能……”那头吃了一惊,“你这个思路,还挺合理的。” 当然合理,原剧情大侠他们三个的结局,就是被越南三兄弟干掉的! 马军语速飞快道:“你盯紧阿山,刚交代你的任务,必须要完成,我随时等你电话,就这样!” “我、我尽力。”电话那头无奈道。 挂了电话,马军立刻拿出手机,给大侠他们三个大佬身边的线人发消息,告知他们百越帮的人有可能杀他们跟的大佬的消息,让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然后,他立刻给o记的警司打了电话,汇报自己得了线报,说越南三兄弟可能要杀大侠他们三个,让o记暗中设伏。 做完这些,马军走到一面订满照片的墙前,看着苏乙的照片,喃喃道:“阿渣,你到底在哪儿?” 这时候的苏乙和阿弟到了钓鱼湾附近,他安上一张新电话卡,给阿山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那边阿山的声音略显烦躁:“谁呀?” “是我。”苏乙道,“语气这么差,怎么,硬不起来啊?” “靠!”阿山激动叫了起来,“玛德,知不知道我找你一天了!渣哥,你搞什么?打电话打不通,人也不见影子,你还想不想交易了?” “喂,地盘我都给你了,我还连根毛都没见,要着急,也应该是我着急吧?”苏乙不屑道。 “一船的军火啊大佬!马上就要到港岛了,多在海上漂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一旦海警查到,那就全完了!我还不能让船靠码头,不然我往哪儿送?难道要过海关,装仓库啊?”阿山不满道,“总之,明天早上七点准时接货,地址在……” 苏乙心里骂了句,突然打断他道:“你旁边有没有人听着?”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突然叫道:“喂,孖狗,你特么站在我后面干嘛?偷听我讲话啊?” 另一个声音传来:“山哥,我有事找你,看你在讲电话,所以就在一边等你咯。” “滚滚滚!滚出去!”阿山不耐骂道,“玛德,一点规矩都没有,找死!” 又过了几十秒,阿山才道:“好了,现在没人了。” 苏乙一阵无语,还真有人听阿山打电话。 他很怀疑,这个人其实是警方的线人。 但没证据的事情,他也懒得乱说,只是道:“时间你定,交货地点要我说了算!明早交货前半个小时,我会通知你。” 阿山无所谓道:“好,你说了算就你说了算。还有件事,大侠早些时候给我打电话了,他们居然通过我跟你传话,说要见你们三兄弟……” “知道了。”苏乙道。 “你什么时候搞定他们?”阿山忍不住问道。 “交货前。”苏乙说完,直接挂掉电话。想了想,他给大侠打了过去。 “喂?” “大侠哥,是我,阿渣。” “阿渣啊,你现在可真是贵人事忙,想找你都找不到,还要通过外人预约。”电话那头不无讽刺地说。 “别这么说大侠哥。”苏乙笑呵呵道,“最近出了一点事,条子一直在找我们,东躲西藏的,我们也是不得已。” “要不要帮忙?”大侠问道。 “不用,我们兄弟自己搞定。”苏乙笑呵呵道,“大侠哥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把屯门的场子,全卖给了阿山,有没有这回事?”大侠开门见山问道。 “有这么回事。”苏乙笑呵呵道,“大侠哥有何指教啊?” “有何指教?”大侠冷笑,“这些场子,我们也是有股份的!当初屯门的地盘,是我们三个划给你的!你现在要把场子转给阿山,你有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 苏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另一个声音道:“阿渣!有两个场子是我的,你只是帮我看场子而已,你凭什么也卖掉?” 这是光头的声音。 “又不是不给你们分钱!且!”苏乙不屑道,“废话不多说,今晚十一点,荃湾新都会广场,有骨气酒楼,见面再说!” “喂……” 那边还要说话,苏乙却抢先一步挂掉了电话,然后直接扣掉了电话卡,脸上露出几分狰狞笑意。 “去屯门力宝大厦!”他对一边的阿弟说道。 警察总部。 马军很快接到那个线人的电话。 “马sir,刚才阿渣给阿山打电话了,但阿山把我赶出来了,我只听到明早七点接货,地址在公海。” “公海?港岛周围全是公海,哪个公海?”马军皱眉。 “那就不知道了,马sir,阿山好像有些怀疑我了。”线人紧张道。 马军安抚道:“从现在开始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明早接货的时候,你再想办法把地址发给我。这件事结束后,我会想办法让你从阿山身边撤下来。” “好,马sir,我信你!” 挂了电话,马军立刻给信息科打了过去,让他查阿山号码的通讯记录。 然后查到了苏乙刚用的那个号码,也查到了苏乙在钓鱼湾。 “怎么在这里?”马军眉头紧皱,有些搞不懂苏乙跑到这里做什么。 他当然搞不懂,因为这地方是苏乙特意挑了个毫不相干的地方。 马军很快接到另一个线人的汇报,说阿渣约了大侠等三个大佬,十一点在荃湾有骨气酒楼吃饭。 阿渣要杀大侠他们三个了! 马军立刻做出判断! 还有骨气,你以为你是大d啊? 马军冷笑,他敢肯定,苏乙必定会在今晚就动手! 他一个电话打给o记,让o记的长官立刻去有骨气布防,他特意叮嘱,阿渣这个人非常狡猾,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察觉到,让警方务必谨慎再谨慎,不要抱有半分侥幸! 当然,马军同样清楚,想要当场抓获阿渣的可能性很低,所以他又打给狗仔队,告诉狗仔队,万一阿渣他们逃走,记得一定要跟紧了,这次一定不能让阿渣他们再次逃脱出警方的视线。 马军仍不放心,又安排了一队人,打算让这队人一路保护大侠他们三个到有骨气酒楼来。 “马sir,这三个人现在在哪里?”收到命令的警员问道。 “根据线报,大侠和光头现在在屯门力宝大厦,那里是大侠的公司地址。”马军道,“至于四眼,应该在他家里,乐兴苑社区,9栋3单元502.你们尽快赶到,然后兵分两路,把他们安全护送到荃湾,到了荃湾,会有o记的同事接手。注意,一定不要暴露行踪,一定要隐蔽!一旦遇到意外情况,或者袭击,一定要第一时间呼叫救援,立刻还击!” “yes,sir!” 屯门,力宝大厦。 车子停在了力宝大厦的马路对面,苏乙从后座拿枪和子弹,开始往自己的身上装。 “杀谁?”阿弟问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要留下来接应我。”苏乙拒绝道。 他把两颗手雷还有一柄微冲塞到阿弟手上,问道:“会用吗?” “会用。”阿弟熟练地上膛,往窗外瞄准。 苏乙把手搭在她肩膀上,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稳住别动,如果我出来的时候风平浪静,你也别动,但如果情况不对,我出来的第一时间掩护我。” “好。”阿弟肃然点头。 “你是我的退路,我把命交给你了。”苏乙笑着捏了捏阿弟的脸。 阿弟突然一把搂住苏乙的脖子,疯狂亲吻。 良久,苏乙一把推开她,头也不回地下车,往马路对面的力宝大厦而去。 大侠是越南三兄弟的大佬,这栋大厦,三兄弟没少来,所以大厦的前台和保安都认得苏乙,见了苏乙纷纷起立叫“渣哥”。 苏乙微笑颔首,一言不发上了电梯,按下十一楼。 电梯上升期间,苏乙深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变得格外平静。 干掉大侠三人,是他和阿山交易的一部分,明早就要交易了,为免阿山临时变卦,大侠他们三个必须死! 另外,杀了这三个人,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慑阿山,让他不敢乱来。 而苏乙之所以约了十一点在荃湾有骨气,却现在就跑来屯门杀人,自然是为了防警察,同时也为了让大侠他们三个放松警惕。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大侠和光头在一起,苏乙不知道四眼是不是跟他们也在一起。 但如果不在的话,大侠和光头一定会给四眼打电话,商量这件事,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越南三兄弟在搞大事情,非同小可,所以四眼一定会尽快赶来跟大侠他们商量对策。 按照正常情况,这个时间段四眼应该在家陪家人,这家伙是个很顾家的人。而四眼的家距离力宝大厦并不远,所以他很快就能赶来和大侠他们汇合。 当然,这只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的一种可能,苏乙的推测不一定准,只是有很大概率是这样。 但这就够了! 大不了四眼逃过一劫,算他命大。 干掉大侠和光头,也足够应付阿山了。 所以四眼如果真不来,苏乙也无所谓。 脑袋里这样想着,电梯已经到了十一楼。 0545、悍匪 苏乙出了电梯,公司前台看到苏乙顿时一愣,急忙站起来叫了声渣哥。 苏乙笑眯眯摆手问道:“是不是在办公室?我自己进去找他。” “是呀。”前台道,她并没有觉得不对,因为阿渣来找大侠天经地义。 苏乙轻车熟路,径直往里走去。 公司里有些古惑仔百无聊赖走来走去,其中一个看到苏乙,顿时脸色一变,似乎吃了一惊,想要迎上来,但略一纠结,却转身往外走去。 苏乙立刻注意到这个人,眼睛一眯,立刻招手:“喂喂喂,那个谁,说你呢,你跑什么?过来过来过来!” 那古惑仔僵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过身来,赔笑着道:“渣哥,你在叫我啊?” 苏乙主动走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笑呵呵道:“你见了我,你跑什么跑?” 这古惑仔想要挣脱,但苏乙的手臂像是铁箍一样,还拽着他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走,带我去见你大佬。”苏乙不由分说地蛮横道。 “渣哥,渣哥,我尿急啊。” “急尼玛!” 砰! 苏乙一脚踹开办公室大门,走了进去。 他的动作极为粗暴突兀,吓了里面三个人一跳。 苏乙运气不错,大侠、光头和四眼三个人都在! 但这个时候,他们三个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任谁正在谈话的时候,门被踹开闯进来个不速之客,只怕脾气都不会怎么好的。 “你特么搞什么,阿渣!你要造反吗!”脾气最爆的光头拍案而起,指着苏乙就骂,“谁让你进来的?你特么没长手,不会敲门吗?” 大侠最冷静,但也铁青着脸道:“你不是说十一点见吗?怎么现在来了?” 苏乙笑呵呵道:“我搞什么?你们手底下混进来个条子都不知道,还问我搞什么?” 三个大佬吃了一惊,苏乙搂住的古惑仔也浑身一僵。 “你说什么阿渣?”四眼皱眉指着古惑仔,“你是想说他是条子吗?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当然有,我这就拿出来吓死你!”苏乙不屑冷笑着,把手伸进后腰。 下一秒,他把枪口就对准了四眼。 砰! 扳机扣动,一枪爆头。 砰! 枪口移动,完全没反应的光头也被打死。 砰! 又是一声枪响,刚准备站起身来的大侠倒在血泊里。 三位大佬,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扑街了! 苏乙手臂下的古惑仔满脸惊悚就要挣扎,但苏乙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脖子,冷笑道:“再动一下试试?” 古惑仔果然不敢再动,颤声道:“渣、渣哥饶命。” “别傻了,你又跟我没仇,我干嘛杀你?”苏乙嗤笑一声,“不过你得给我向马军带句话。” 古惑仔急忙问道:“什、什么话?” 嘎巴! 苏乙一把扭断了他的脖子,将他软绵绵的尸体推倒在地,冷冷道:“就是这个话!” 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门外,几个古惑仔惊疑不定地聚集一起,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看到苏乙出来,都有些惊惧,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苏乙看着他们,想了想道:“做古惑仔最重要的是什么,嗯?” 他环顾一周,笑道:“是上位啊,笨!大佬不死,做小的怎么上位?难道真要熬个十几年再说?” 说罢,笑呵呵往外走去。 快到电梯的时候苏乙又回头,指着他们道:“你们不用感谢我,但也最好别找死。” 苏乙走进电梯的时候,那些古惑仔也冲进了办公室里,但没有一个敢跟苏乙呲牙,更没有一个敢追过来。 苏乙刚要走出电梯,就看到几个男人正要急匆匆进大门。 双方同时抬头看到了对方,不由全都一愣。 下一秒,苏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双手同时拔枪向前射击。 砰砰砰砰…… 这些人虽然穿着便服,但他不会认错,这些人都是警察。 苏乙的反应和速度太快了,而且枪法奇准,警察们第一时间就损失惨重,走在前面的人几乎各个中枪,不甘倒地。 后面的警察仓皇寻找掩体,胡乱开枪还击,苏乙却不慌不忙收起左手枪,掏出一颗手雷拔掉销子,往前一扔,然后悠哉躲在一根柱子后,捂住耳朵。 “手雷!”传来警察撕心裂肺的惊惧吼声。然后—— 轰! 一声巨响,惨叫四起,血肉横飞,碎屑崩洒,烟雾蒸腾。 苏乙在心中数了三个数字,这才从柱子后走出,一边走一边对着烟雾中影影幢幢果断开枪。 太突然了! 警察们根本没想到突然就爆发这么猛烈的交火,他们被苏乙的火力压制得不得不丢下一地尸体或伤员,逃出大厦的大门,躲在门外准备还击。 但不等他们缓口气,马路对面,阿弟下车,端起微冲瞄准了他们。 哒哒哒哒…… 清脆急促的机枪声响起。那些根本没有掩体遮挡的警员们纷纷被打成了筛子,痛苦倒地。 等阿弟打完一梭子子弹,苏乙也穿过烟雾从炸毁的大门处走了出来,他双手拿枪,警惕观察四周。 突然察觉到有个警察没死,还在血泊里挣扎,苏乙顿时把枪口对准他。 这警察浑身一僵,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苏乙,露出哀求之色。 苏乙微微犹豫。 哒哒哒…… 下一秒,这警察浑身噗噗噗被打出十几个血洞。 对面的阿弟收起枪,大喊一声:“上车!” 苏乙吐出一口气,使劲晃了晃脑袋,急忙向马路对面跑去。 便在这时,一辆车急急从路口拐过来,一个漂移急急掉转车头,不等停稳,从车窗里就探出几个枪口来,果断向这边开枪。 苏乙狼狈抱头蛇形走位。 另一边,阿弟“啊啊”大叫着端起冲锋枪向那边还击,猛烈的火力打得那边根本不敢冒头。 苏乙直接跳上车发动汽车,然后拉开车门。 哒哒哒,哒哒哒…… 阿弟打完一梭子子弹,这才迅速退到车里。 车门还没来得及关,苏乙就一脚油门轰到底,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砰砰砰! 后面的车子立刻开枪还击,并追了上来。 苏乙把车开的飞快,而阿弟也没闲着,迅速更换子弹,车里的氛围有些紧张,两人都急促喘息着。 子弹把后车窗打了个稀巴烂,两人不得不尽量缩起来,免得被后面的子弹打中。 “啊啊啊!” 某一刻,阿弟突然大叫着转身射击。 哒哒哒…… 后面紧追不舍的车子立刻降速,闪到路边。 “手雷!”苏乙一边开车一边大喊,“拐弯的时候扔!” 他油门踩到底,往前逃窜。 阿弟躲在椅背后,放下枪,摸出一颗手雷,攥在手里,表情微微狰狞,咬牙等待。 后面的车里,行动小队的队长在用对讲机急促汇报:“匪徒火力很猛,现在正沿着清河坊路由西向东方向逃窜,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对讲机传来马军的声音:“撑住,不要跟太紧,咬住他们就行,千万不要逞强……” 话音未落,队长见前面车子猛地转弯,拐到前面横着的一条路,他立刻焦急汇报:“现在匪徒转进青山公路,我们……” 正说着,司机也急转跟进了青山公路。 车子刚转过去,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马路上蹦蹦跳跳弹在车头上,然后砸碎车玻璃撞进了车厢里。 不等他们反应,下一刻——轰! 整个车子都化作一团火球,猛地腾空而起,然后重重落在地上,因为惯性向前斜斜冲出十几米远,才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停下,静静燃烧起来。 而前面苏乙的车子,便在此刻扬长而去,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砰! 警察总部,马军懊恼一拳砸在了桌上,目眦欲裂。 又失败了! 又被阿渣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这家伙太狡猾了,约好了十一点去荃湾有骨气酒楼,他通知了o记去那边布防,设下天罗地网,没想到他却是虚晃一枪,直接追到了大侠的老巢杀人,还让他派去护送大侠他们的一组人全军覆灭! 损失太惨重了! 马军本来想要露脸,但现在倒好,脸没露,屁股给露出来了! 这件事,他肯定是要担责的,毕竟这一组牺牲的人,全是因为他造成的。 而大侠等三人,也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阿渣给全都干掉了! 这是马军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他怎能不怒不可遏? 虽然愤怒,但马军不得不跟o记的上司联系,说明情况,并且自请处分。 好在上司一向很欣赏他,并没有怪他,还安慰他道:“这不能怪你,只怪冼伟查太狡猾了。” “冼伟查这么嚣张地杀人,显然打算以后不会公开出现在我们警察的视线里了。”马军道,“sir,我建议立刻全港通缉这个人,并且定下高额悬赏!” “这是自然,我会通缉他的,但最要紧是能够抓住他,不让他跑了!阿军,你不是说越南三兄弟和阿山有交易吗?能不能搞清楚他们交易的时间和地点?最好能当场抓住他们!” 马军面色凝重,道:“我尽量!” 挂了电话,马军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这件事,一点信心都没有。 屋漏偏逢连夜雨。 半个小时后,马军再接到消息,刑事行动科准备强攻华天住处,却被对方提前察觉,匪徒果然释放毒气弹,在包围圈落成之前,全身而退,而行动科的同事损失惨重。 虽然他早就准备好接受这个现实,但事情真的发生了,马军还是很失望。 这意味着,他好不容易掌控到华天和天养生的行踪,被刑事行动科的人这么一搅和,又断线了。 华天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他还是没搞清楚。 但马军相信,华天行动,阿渣必然会有所动作! 所以,关键还是要掌控阿渣的行动。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通过阿山那条线,重新接上对苏乙的掌控。 想到这里,马军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种不能出手,束手束脚的滋味太难受了,眼睁睁看着敌人在面前嚣张上蹿下跳,他却只能依靠那些废物同事们,一次次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他现在只期盼,三个月的时间,早点过去。 另一边,苏乙和阿弟把车子开到九径山附近,一把火烧了汽车,然后背着武器弃车而逃。 两人摸着黑,在山林里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市区。 苏乙在路边找了个公话,给托尼打了过去。 “大侠他们三个被我干掉了!”苏乙开门见山道:“我现在在九径山东,落英道附近,你让阿虎下船,开辆干净车来这里接我和阿弟。” 电话那头托尼担忧问道:“你没事吧大哥?” “没事。”苏乙笑笑,“不过没有意外的话,警察应该要通缉我了。” “有谁看到你杀人?”托尼语气森然,“把目击者全都干掉!这样就算警察抓到你,也不够证据起诉你了!” “这是小事,以后再说!”苏乙面色一肃,道:“听着,明早和阿山交易,我会安排在长洲东湾往西十二海里处,时间是早晨七点!你六点半就要到那里,有个心眼,看看有没有埋伏。尤其注意条子!” “如果一切正常,等交易完之后,立刻干掉阿山和他带去的所有人,不要留活口!” “好!”托尼一口答应下来,没有问为什么。 这家伙杀性十足,在他看来,杀人越货才是正常的。 不过苏乙还是给他解释了为什么要杀阿山:“之所以要杀他,第一,是因为你肯定开着非洲佬的船去交易,这艘船的存在是秘密,是我们全身而退的最后底牌,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第二,阿山身边有条子的线人,所以必须干掉他们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大哥,我做事,你放心。”托尼道。 “好!杀掉人之后,你立刻控制非洲佬,但先不要杀他,然后安排弟兄们,立刻把所有货,全部搬到非洲佬的船上,然后尽快离开那片海域!”苏乙道,“我会让阿虎尽快回去,然后你们两个一人守一条船,先在公海飘着,等我消息。” “好,明白!” 0546、宵夜 鰂鱼涌公园。 华天、天养生和天养义三人狼狈地坐在草丛中,回顾着之前突如其来的凶险。 他们正在房间里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结果莫名其妙就被警察包围了。 若非华天惊醒,只怕就被警察包了饺子,一个都跑不了! “条子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儿?”天养义很不可思议地道,“我们已经那么小心了,怎么还是会被条子发现?” “现在纠结这个没用,可能性太多了!”华天沉声道,“最重要,是跟其他五个人联系,确定他们那边有没有出问题!” “你什么意思?”天养义闻言怒声喝道,“你怀疑我兄弟?” “养义!”天养生喝止他,一边拿出手机,一边道,“刚才要不是华天,我们谁都逃不出来!给他道歉!” “不必了!”华生摇头道,“我是怕他们五个也同时被警察袭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就糟糕了,说明警方完全掌握了我们的行踪和动向,那就太可怕了!” 天养义怔住,倒吸一口凉气:“不、不会吧?” 他惊恐看向天养生。 此刻天养生已经拨通了电话:“喂,养忠,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大哥,我正准备做事,你那边怎么样?” “有点小麻烦,但都解决了,一切小心,换下一组号等消息。”天养生挂了电话,一边拨另一个,一边对其余二人道:“养忠那边没事。” “喂,养顺,顺利吗……换号等消息!” “喂,养志,你和养信拿到车了吗……换号等消息!” “喂,养莲……” 天养生打了一圈电话,结果大家都平平安安,这让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暴露的只有我们那里。”华天眼中闪烁思索之色,“而且我们的行动应该也没有暴露,否则警察只需要在金库设伏,我们就完蛋了,他们根本没必要提前围剿我们。” “可到底警察是怎么知道我们那儿的呢?”天养义疑惑道。 “条子应该是冲着你去的。”天养生对华天道,“但暴露的可能性太多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养志他们都已经行动了,我们是箭在弦上,是按计划行动,还是取消行动先自查?你觉得应该如何?” 华天使劲搓了搓脸,眼露狰狞咬牙道:“不能拖!警方既然还不知道我们的目标,那我们为什么不行动?尤其是我们刚逃出生天的时候就行动,一定会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我们按原计划做!” 天养生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马军不可小觑,谁知道他都查到了什么?现在我们多拖一分钟,都多一分钟的危险。” “好,既然我们想法一样,那就开始吧!”华天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我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准备。五点半的时候,正式行动!” 三人商定好后,便不再多言,从车上取下大包小包,一把火烧掉了汽车,然后扬长而去。 另一边,阿虎很快开着一辆白色suv找到了苏乙和阿弟,双方见面没有废话,苏乙直接带着阿弟上车,然后告诉阿虎:“自己打车回去。” “哦。”阿虎懵懵懂懂站在路边,挠着头,目送大哥和大嫂上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路边。 等回过神他才想到,这地方这么偏,怎么打车? “咱们现在去哪儿?”阿弟问道。 “找个地方睡觉。”苏乙想也不想道。 阿弟不知道想到什么,不禁脸一红。 二十分钟后,尖东碧林阁。 苏乙和阿弟给了保安一千块,撒了个谎,然后直接把车开进地下车库里,乘电梯上二十二楼。 这栋公寓楼一共三个单元,一梯两户。到了二十二楼,苏乙辨了辨方向,然后敲响了电梯左边的房门。 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很有风度的眼镜男打开门,一脸疑惑地看着门外的苏乙和阿弟:“你们找谁?” 苏乙笑呵呵道:“不认识我们了表弟?我们是表哥表嫂啊。走走走,进去说。” 说罢,他便搂着这眼镜男的肩膀进了门,阿弟紧随其后,顺势关上门。 楼下保安室,收钱的保安从监控看着这一幕,嘟囔道:“还真是乡下穷亲戚……”摇摇头,便不再关注。 “哎哎哎,你先等等,我不认得你们!”眼镜男稀里糊涂被苏乙搂着走进房子,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叫了起来。 苏乙笑呵呵掏出枪来,把枪口直接塞进了眼镜男的嘴里,把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眼镜男顿时瞪大眼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另一边,阿弟顺手反锁上门,然后也掏出枪来迅速开始打开每个房间门,仔细搜索检查。 苏乙打量四周,目光落在一边墙上挂着的巨幅照片上。 照片上有一对情侣抱在一起,男的自然是眼镜男,另一个女的面容姣好,看起来十分清纯的样子。 “噗嘶噗嘶!”苏乙发出声响,吸引来阿弟的目光,指了指墙上的照片,阿弟顿时了然。 “呜呜……”眼镜男突然目露惊恐叫了起来。 “放松,放松。”苏乙笑眯眯对他道,“只要你们配合,我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不要耍花样,就没什么事,等我们该离开的时候,我们自然会离开,你们会毫发无损。” 眼镜男浑身发抖,连连点头。 便在这时里面卧室传来一声惊叫,紧跟着,阿弟便撕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把她粗暴拽了出来,一把将女人甩在沙发上。 眼镜男浑身发抖看着这一幕,一动也不敢动。 而那女人扑倒在沙发上也瑟瑟发抖抬起头来,眼角含泪惊恐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眼镜男身上的时候,她悲切叫了声“阿ben”。 “不、不要伤害我们!求你们,不要伤害我们!”眼镜男忍不住后退一步,高举着双手惊恐叫道,“我给你们钱,我可以都给你们,求你们了,只要你们不伤害我们,什么都好说!” 苏乙没有说话,看向阿弟。 阿弟冷笑着把一个手机电池卸下来,把里面的电话卡折断。 “我进去的时候,她正要报警。”阿弟解释了一句。 这句话让眼镜男浑身一震,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苏乙哀求道:“对不起,她只是害怕,她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我们绝不敢报警,绝对不会报警!求你原谅我们,求你原谅我们!” 苏乙笑呵呵对那瑟瑟发抖的女人道:“你应该庆幸你有个懂事的男朋友,不然,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这话让这对情侣更是恐惧。 “坐。” 苏乙示意两人都坐在沙发上,结果两人直接抱成一团,抖若筛糠,男人不断安慰着被吓得不断流泪的女人,一副恩爱的样子。 苏乙坐在他们对面,笑着开口:“我们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想在你们这里借住一段时间,也许只有一晚,也许要两三晚。但不管怎么样,借住,就是我们的目的,我们别无所求,不要钱,也不想杀人,尤其是不想杀一对无辜的恋人,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完全明白!”眼镜男战战兢兢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老实配合,绝对不会耍花样!” “很好,阿ben是吧?我不得不说,因为你的态度,你们生存的机会在不断增高。”苏乙笑呵呵夸了他一句,“其实你们报警的话,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在警察进到这个房间之前,你们两个就会成为我们的人质。我们大概率会先打死一个泄愤,然后再挟持另一个逃走,你们喜欢这个结果吗?” 眼镜男和清纯女急忙一起摇头,满脸惊恐。 “你们不想,我们也不想,看来在这一点上,我们能够达成共识了。”苏乙笑呵呵道,“不过为了我们之间能够更好地和睦相处,我不得不多说几句。你们是普通人,而我和我的女朋友,都是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所以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觉得你们能够凭智慧打败我们,然后逃走。”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我们都很谨慎,也都不笨,任何你们觉得可能是个逃走机会的破绽,也许都是我们故意留下试探你们的,一旦你们上当,一定要付出很惨重的代价,比如打断腿,比如割掉鼻子,又比如,斩断手指……” 苏乙呲牙笑着,语气温和,却说出很残忍的话,这对情侣已经吓得牙齿都打颤了。 “放松,放松。”苏乙呵呵笑道,“只要你们真心对我们,我们也会真心对你们的,绝对不会伤害你们,所以,我们互相尊重,互相真诚,好不好?” “好,好!”情侣两人忙不迭点头。 “很好。”苏乙给他们一个赞赏的表情,“那咱们来约法三章。第一,只要你们不耍花样,我们就不会用任何方式伤害你们;第二,为了避免误会,所有能对外联系的工具,都交给我们来保管;第三,我们一起吃饭,一起休息,不去卧室,除了方便,其余时间都待在客厅里。” 眼镜男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不过苏乙这番话,却也让他们放松下来,心里下意识产生“只要我们不乱来就没事”的潜意识暗示。 “我的手机,交给你。”眼镜男主动掏出手机,递给苏乙,“客厅和两个卧室都有固定电话,然后就没什么能跟外面联系的了。” “很好,我觉得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和睦。”苏乙笑了笑,对阿弟点点头。 阿弟立刻会意,去处理两个固定电话了。 苏乙抽了抽鼻子,道:“我闻到咖啡的味道,你们煮了咖啡?” “是啊,是我煮的。”眼镜男急忙解释道,“我、我晚上要加班改一个方案,所以我给自己煮了咖啡。” “够不够两个人喝呀?”苏乙问道。 “够,绝对够,不够我再煮,没关系的。”眼镜男道。 “那就麻烦了。”苏乙笑呵呵道,“另外,给两位女士也弄点喝的吧。” “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去弄。”眼镜男一步三回头跑去厨房。 苏乙看向清纯女,后者不敢跟苏乙对视,垂着头。 “会不会煮饭?”苏乙笑呵呵问道。 “会、会一点。”清纯女颤声道。 “虽然这么说很冒昧,但麻烦你,给我们弄点夜宵,我们还都没吃饭。”苏乙笑道,“当然,你可以多做一点,我们四个一起吃。” “好,好!”清纯女战战兢兢站起来,也向厨房走去。 “我去帮忙。”阿弟收起了枪,对苏乙道。 苏乙点头,然后来到了阳台边。 从这里看下去,半个港岛都尽收眼底。 苏乙看着不远处的楼下,那里就是港岛金库的所在地。 他特意挑了这么个住处,就是为了方便随时能看到港岛金库的状况。 而且从这里距离港岛金库的直线距离还不到一公里,那边发出任何比较大的动静,在这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乙打开了窗子,任晚风吹进来,感觉无比惬意和舒适。 半个小时后,夜宵做好了。 清纯女煮了意面,切了火腿,还烧了一个蘑菇浓汤。 而眼镜男也煮好了咖啡,还做了两杯奶茶。 食材都是速食的半成品,所以味道并不怎么好,但苏乙却觉得这顿饭吃得格外舒适。 “来,我们以咖啡奶茶代酒,干一杯吧。”饭前,苏乙笑呵呵提议,“相逢就是缘,希望你们能够平平安安,我们也能顺顺利利,大家都得偿所愿。” “干杯,干杯!”眼镜男赔笑举杯。 四只杯子碰在一起。 放下杯子后,苏乙接着笑道:“还没介绍,我叫阿渣,她叫阿弟,我们也是情侣。” 阿弟看了苏乙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渣哥好,阿嫂好。”眼镜男急忙道,“我很高兴认识你们。” “高兴?我要是你,绝对不会高兴。”苏乙摇头一笑,“不过这段经历,一定会让你们终生难忘的。” 阿弟突然道:“我看得出来,你们很相爱,我希望你们能够一直走下去。”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舒缓。 清纯女忍不住也开口道:“阿、阿嫂,我也希望你们能够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阿弟自嘲一笑,忍不住看向苏乙,“会吗?” “我希望会。”苏乙道。 阿弟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苏乙回答这么干脆,不过看着苏乙真诚的眼睛,她似乎有些触动,眼眶有些湿润。她遮掩笑了笑道:“花言巧语,我猜没那么容易上当。” 眼镜男看看苏乙,又看看阿弟,道:“渣哥,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我之前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向我女朋友求婚,但你们的出现,让我意识到应该珍惜眼前人……” 0547、混乱 谁也没想到,这一晚的氛围,竟变得格外舒适和温馨。 在饭桌上,眼镜男袒露了心声,在苏乙的怂恿下,向清纯女求婚。 阿弟找来相机,帮他们拍下这难忘的一刻。 而经过这一出后,他们对苏乙和阿弟的态度也变得格外友善起来。 虽然不能完全袒露心声,但却也聊了很多事情。 直到夜里三点钟,眼镜男和清纯女主动到客厅打了地铺,而苏乙则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阳台,打算在这里小憩。 阿弟也走过来,坐在苏乙的腿前,把脑袋靠在苏乙的大腿上,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 房间里熄了灯,静谧而安详。 没人说话,不一会儿,苏乙就听到阿弟细微的鼾声,她靠在自己的腿上,就这样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乙骤然醒来。 他看看腿边的阿弟还在熟睡,便没有动,搓了搓脸,看向窗外。 此刻街上少有行人车辆,这座城市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霓虹灯和路灯都灭了,很难想象,现在这个时间段,竟是这座城市最暗的时候。 苏乙的目光仔细搜寻着楼下每一个街区,每一处所在。 突然,他的目光在扫过金库后街的时候,陡然一凝! 他看到一辆车在缓缓经过那里,速度慢得犹如龟爬! 而且这辆车没开车灯。 有问题! 苏乙顿时清醒许多。 与此同时,港岛报警中心的电话陡然响起。 正昏昏欲睡的接线员打着哈欠接起电话:“喂,报案中心。” “你好,我要报警。”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位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呵呵,我是华天,我装了十八颗毒气弹,在港岛各个角落,从现在开始,每隔二十分钟,毒气弹就会爆炸一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十八颗毒气弹的位置,分别在元朗凤池村、荃湾御景新城、旺角新地广场、屯门大兴村……” 这个声音一连报了十八个地址,然后立刻挂掉了电话。 某个河边,刚才冒充华天打电话的天养顺冷笑着挂断电话,拆下电话卡折断直接扔到了水里,然后开车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用另一个电话打给了天养生:“大哥,打过电话了。” 另一边,天养生挂断电话,立刻拨通另一个电话:“你们开车过来吧!” 报案中心,接线员“喂”了好几声,这才放下电话猛地弹跳而起,惊恐地按下警报。 刹那间,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报案中心! 要出大事了! 十分钟后,整个港岛警队,大到警队一哥,小到巡逻警员,全部都被惊醒了! 飞虎队、机动部队、爆炸品处理科、重大事故科、刑事科、行动部、情报部等等等等,几乎各大部门,全部都被惊动了。 一哥气急败坏下了死命令——一个炸弹都不许炸!一个人都不许死! 很快,一队一队的人马,紧急从港岛各大警区、警署出发,驶向那十八个毒气弹安放地点。 无数市民被从睡梦中警醒,开始了紧急疏散。 大半个港岛,都乱了起来! “阿军,怎么搞的?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事情!”上级警司愤怒质问马军,“华天在到处都放了炸弹!如果是真的,那咱们麻烦大了!” 马军一边穿衣服一边迅速道:“sir,我早警告过刑事科的罗sir,我告诉他我盯着华天,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但罗sir根本不听我的,昨晚擅自行动,结果反而让华天失去掌控!昨晚的电话我有录音,所有程序我都按标准流程进行了。”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才道:“做得很好!这样一来,就没有咱们的责任了!不过华天还是得抓,抓住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把他绳之於法!” “sir,我怀疑十八个毒气弹只是幌子,是为了掩饰华天的真正目的。”马军飞快解释道,“如果他只是为了放十八个毒气弹,他根本没必要跟天养生团伙结盟!他一定有更大的目的!” “更大的目的?什么目的?” “我还不知道,但我很快就会查到!” “好,阿军,我给你留两组人,你专门负责查清楚华天的行踪,务必要抓住这个家伙!” “yes,sir!” 尖东。 当苏乙注意到那辆行驶缓慢的汽车时,整座城市突然到处警铃声大作! 所有熟睡的人瞬间被惊醒! 阿弟爬了起来,吃惊看着窗外,问道:“发生什么了?” 苏乙的目光仍死死锁定在那辆慢吞吞行驶的汽车上,道:“他们要开始了。” 身后那对情侣也被惊醒,走到了阳台边,四人齐齐看向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某一刻,元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整个城市都听得一清二楚,从苏乙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到那边升腾而起的巨大火球和蘑菇云。 华天他们设定的第一个毒气弹,爆炸了! 真的是威力极大的毒气弹,爆炸的中心店在元朗某个屋村的天然气中心,毒气弹爆炸引发了天然气管网爆炸,直接把那一个片区瞬间化为火海,夷为平地,死伤惨重! 警察们快疯了,他们疯狂赶往每个爆炸点,希望能在下一次爆炸之前,疏散群众,拆除毒气弹! 也在此同时,就在苏乙等人都看着元朗方向的时候,阿弟突然指着不远处的高架桥上叫道:“渣哥,你看!” 苏乙顺着阿弟所指望去,就见两辆蓝色重卡,赫然向金库的方向疾速驶来。 轰轰轰轰! 下一秒,整个金库的围墙突然同时爆炸,烟雾升腾,火光乍起。 剧烈的冲击波甚至波及到了苏乙面前的玻璃,偌大的落地窗,“哗啦”一声被震得稀碎! 苏乙护住阿弟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而另一边的那对情侣,早就被冲击波掀翻在地上。 苏乙和阿弟一左一右扶起了他们。 “给你个忠告。”苏乙对眼镜男道,“找湿毛巾捂住口鼻,如果有条件就尽量找防毒面罩,千万不要闻飘上来的白烟,那是毒气!” “好,好渣哥。”眼镜男慌张道。 其实苏乙也在演员商城搜过三氟化氯的信息,但结果显示,的确有这东西的制备合成方法的临摹教学,但这需要大量实操和实验,而且制备过程十分危险。 华天之所以能熟练制造这么多三氟化氯弹,是因为他在一个高科技片场,自学了这方面的技术,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个人技能,旁人除非有跟他一样的境遇,否则是学不来的。 “我们走了,多谢你们的款待。”苏乙拍拍眼镜男的肩膀,“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眼镜男还在品味这句话的深意,苏乙已经拉着阿弟往门外走去了。 “阿嫂!”清纯女突然叫住阿弟,满脸担忧,“阿嫂,一切小心啊。” 阿弟对她灿烂一笑,竖起大拇指。 两人目送苏乙二人出门,久久无语。 他们的手机就留在茶几上,但两个人谁都没有想要去报警的意思。 金库的守卫队有三百人,武器装备全部都向等他特种部队看齐,守卫队不受港岛警方管辖,直接向港督负责,他们在港岛的地位,可以说是超然物外了。 超高待遇,超高低位,港府的原计划是养出一支骁勇善战的精英部队来,但这么多年来,这支队伍其实一直都窝在金库里养膘、赌钱、玩女人。 于是在华天和天养生有意的针对下,爆炸发生后,这三百人要么被当场炸死,要么全部闷在军营里被呛死,无一存活。 反倒是几个值班的文职人员侥幸活了下来,第一时间把自己锁到了金库里面,然后立刻打给自己的上司,汇报这里的情况。 上司接到电话,立刻打给金库经理,金库经理打给财政司司长,司长打给港督,港督通知警务处长…… 金库驻扎着全港岛最优秀的部队,金库的人警察从来都管不着…… 就因为金库工作人员一直以来养成的傲慢和教条经验,导致最该及时知道消息的警方,反倒是在十分钟后,最后一个知道金库被打劫的消息。 警队一哥哔了狗的心思都有了,但被港督骂成孙子,也不敢回半句嘴。 “立刻!马上!给我调集所有警力,击毙这些胆大包天的歹徒,确保黄金万无一失!如果丢一根黄金,你这个警务处长就别干了,我亲手抓你去坐牢!” “我会立刻抽调人手立马赶去金库……” “什么抽调?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要确保金库万无一失!我要确保金库每一根金条都不会丢!现在金库才是最重要的!你明不明白?” “可是,有十八个毒气弹在人员密集的社区里……” “还管他么的什么毒气弹?你现在给我把所有心思全都放在金库这边!”港督暴跳如雷,“黄金!我只要黄金!” “我告诉你,金库里储存着一百二十吨黄金,那是港岛所有的黄金储备!价值一百五十多亿!如果这些金子被抢走……港岛就完了!所有市民都会疯掉的!港岛会彻底崩溃的,你明不明白!” “明白!完全明白,我这就带队亲自去金库,保证金库万无一失!”警队一哥冷汗直流。 挂掉电话,警队一哥立马把火气全部撒在了手下身上,他怒吼着调兵遣将,原本奔赴爆炸点的警察们只留一部分去现场疏散市民,剩下的全部调头去金库。 就在警察们赶赴金库的时候,金库也快华天他们被打开了。 他们的效率太高了! 几乎在围墙被炸毁、保卫队全部阵亡的同时,两辆重型卡车也到了现场。 卡车停在火海门口,开车的天养志和天养信立刻戴着防毒面具跳下车,另一边的华天和天养生也是同样的装备,都戴着防毒面具。 华天抱着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喷雾罐,四人一人拿起一个喷雾罐,开始迅速往卡车轮胎上喷。 这是华天专门调配的阻燃喷雾,可以有效阻断三氟化氯的燃烧。 很快,四人把卡车轮胎上全部喷了阻燃喷雾,这才把卡车开进被火海环绕一周的金库大院中。卡车轮胎碾过那无物不燃的三氟化氯,果然毫无反应,根本没烧起来。 四人并没有直接去金库大门的位置,而是拿着工具飞奔向金库的外墙部位,把特制的三氟化氯弹贴在墙体上,然后引爆。 一声巨响后,墙体顿时如蛛网般裂开,却没有坍塌。 但森白的火焰熊熊燃烧,那特制的超高强度混凝土,居然如蜡一般消融,开始层层剥离! “呦吼!”天养志兴奋地怪叫起来。 “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最多十五分钟,就会烧穿墙体!”华天仔细查看了一下,用确凿语气道。 “好,抓紧时间布置外围!”天养生也不废话,立刻下达指令。 华天放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个带计时器的盒子,这些全都是他制备的遥控三氟化氯弹。 四人每人拿了三个,很有默契地奔赴各个方位,把这些遥控毒气弹安放在金库外围,火海圈内的各个方位,无一遗漏。 就在这时,天养生的电话响了。他接起“喂”了一声,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 “知道了,你先撤,按原计划去你的位置。”最后讲了一声,挂掉电话后,天养生面色凝重看着华天:“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天养信有些不敢置信:“不会吧?真像大哥说的,他们不管市民的死活?” “跟他们的利益比起来,人命算个屁!”天养生叹了口气,“养义说,很多警察都向我们这边来了,预计最多十分钟后,我们至少要被上千个警察包围。” 华天微微沉默,道:“这种情况本来也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告诉天养忠和天养莲,让他们提前发动吧。” “好!”天养生立刻开始打电话。 华天向其他两人招手:“我们得加快进度了,再炸一次金库!” “你不是说再炸有塌方的危险吗?”天养信一边追上去一边焦急道。 “只能尽量小心,顾不了那么多了!” 三分钟后——随着不同方位四声爆炸,港岛陷入彻底的混乱之中! 0548、残酷 浅水湾位于港岛太平山南面,依山傍海,曾被风水大师誉为“天下第一湾”,也被港岛人称之为“东方夏威夷”,据说是港岛风水龙头所在,故这里成为港岛最有名的富人区。 六大家族和港岛有头有脸的各界人士,大都居住在这里。 某一刻,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半个太平山都燃烧起来了! 熊熊烈焰刹那间染红了半边天,滚滚浓烟密布,遮天蔽日,宛如末日般,气势极为骇人! 不但如此,还有人在不远处向别墅区发射火箭弹,不时有别墅化为火海,已有不少身份尊贵的上层人士,当场丧命。 富豪们在保镖们的护送下狼狈躲入清水湾别墅区的紧急防空地堡之中,浑然没发现,有个女人趁乱跟他们一起混入其中,直到保镖发现她的时候,她猛然拉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身上绑着的毒气弹。 这女人,正是天养生的妹妹——天养莲! “都别动!谁敢乱动,我就引爆炸弹,跟你们同归于尽!” 哒哒哒…… 另一边,天养顺也出现,朝天放枪,立刻让防空地堡中所有人都吓得抱头蹲在地上,不敢乱动。 天养顺也狞笑着一把扯开衣服,吼道:“我们身上全都绑满了毒气弹!谁要是敢乱动,所有人都要一起死!” 富豪高官们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与此同时,警察总部一楼,天养义抱着一个纸箱走进大厅,把箱子放在一个垃圾桶上,然后转身就走。 说来也巧,马军带人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因为警队一哥刚通知他前去浅水湾别墅区参与解救人质的行动。 马军刚好看到天养义的背影,见他形色匆匆,顿时意识到不对,大叫了声“站住”。 天养义不但没站住,反而撒丫子往大门外跑去。 马军心中顿时警兆大作! 原本按照程序,他必须拔枪警告,才能开枪,但他直接省略了这个程序,举枪就射。 砰! 一枪正中天养义后心,天养义浑身一僵,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在场所有警察都惊呆了,大家都没想到,马军一下电梯,居然就开枪杀人。 马军此刻心中警惕达到了极点,他虽然没认出来天养义,但他敏锐察觉到这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警察总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警惕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垃圾桶上的纸箱时,瞳孔顿时猛地一缩。 下一刻,他亡魂大冒,一边开枪一边往后退,疯狂嘶吼着:“炸弹!撤离!” 噗噗噗! 子弹打在天养义的腿上、臀上、背上,打出一个个血洞。 倒在地上的天养义艰难翻身,狞笑着松开了手中的遥控按钮。 下一刻—— 轰! 火舌刹那间吞没了这里的一切。 马军虽察觉得早,但他也没来得及逃走,只来得及跳到一个办公桌后把身子缩进去,下一刻汹涌火舌便席卷而来,连办公桌和他一起掀飞出去,撞碎巨大的落地玻璃,整个人被抛飞到外面的草丛里,昏死过去。 马军低估了天养生和华天的疯狂,一时的疏忽大意,让他付出了代价。 几乎同时发生爆炸的地点,还有之前就报出来的十八个爆炸点之一——荃湾御景花园。 随着一声爆炸,这座正在紧急疏散的居民点,一栋住宅楼轰然倒塌在熊熊火海之中,将还没来得及完全撤出的人,全部掩埋在其中。 滚滚烟尘激荡而起,向四周席卷而来。 “毒气弹,是毒烟!快跑啊!”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撤离,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警察们根本维持不住秩序了,所有人都在哭爹喊娘,争先恐后往远处跑,很快就有人跌倒,发生踩踏事件,现场惨不忍睹,乱作一团。 爆炸发生的时候,警队一哥正火速往金库赶来,一路上他电话不断,指挥着各路人马赶往金库,并且封锁金库周边的道路。 但当他接到浅水湾别墅区发生毒气弹爆炸和武装袭击,并且大多存活的富豪和高官政要全部被一男一女两个身上绑满炸弹的匪徒挟持的时候,警队一哥突然有股想要对着自己开一枪的冲动。 他呆立当场,半响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警察总部爆炸,警员死伤惨重的消息传来,他痛苦地抱住脑袋,宁愿整个世界都毁灭了算了。 手下再三催促下,他无力摆摆手,下达命令:“除了飞虎队和ptu全部跟我去清水湾别墅,剩下的人,继续前往金库。” 手下大吃一惊,飞虎队和ptu是警队最精英的核心部队,调离了这两支部队,剩下的警察能对付得了金库劫匪吗? “sir,您之前不是说,丢了命也不能丢了金吗?”手下委婉进言道。 一哥惨笑:“那要看丢谁的命了。” 他心里已经一片冰冷,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他这个警队一哥,必然会被推出来做替罪羊了。 第四声爆炸,自然便是金库的爆炸。 华天用三氟化氯弹进行了二次爆破,让小半个金库都坍塌下来,但总算彻底打通了金库。 四人先是用阻燃喷雾喷遍自己全身,然后迫不及待的天养忠一马当先冲进金库,但紧跟着就被一阵激烈枪声被逼退出来,他肩部、右臂均有中弹。 “玛德,他们也有防毒面罩!”天养忠目眦欲裂恼怒大吼。 这的确出乎意料,因为在华天他们的原计划中,无论里面躲多少人,都会被毒烟熏死的。 可没想到,金库里居然预备了防毒面罩,使得之前躲进去的人都没死。 “我去尼玛呀!”天养信愤怒拉开一颗手雷扔了进去。 华天和天养生都没有阻止,因为手雷的爆炸,根本不会对金库这样的高强度建筑造成大的破坏,只有三氟化氯弹才有这么大威力。 但手雷在里面封闭的空间里爆炸,对于在里面的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有几个当场被震得内脏破裂,惨死当场,剩下的几乎也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等华天和天养生两人跟着冲进去的时候,天养志已亲自动手,一枪一个,把这些人全杀了个干净。 “玛德,敢打我……” 砰砰砰…… 不一会儿,就没了活口。 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金库里货架上金灿灿的黄金,给晃花了眼睛。 四人呆呆看着满库房金灿灿的黄金,这副画面给内心带来的冲击是十分巨大的,他们内心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良久,华天和天养生第一个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激动。 “装车!”两人几乎是同时说道。 在此同时,第一批警察已经赶到了。 然而他们面对滚滚浓烟和熊熊火海包围的金库,根本束手无策。 一是防毒面罩不够用,二是有防毒面罩,也根本进不去。 那火焰无物不燃,水浇不灭,灭火器喷上去,也只能让火势更大,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哪怕是钢铁的东西沾染上火苗,也都会立刻燃烧起来。 有两个警察想要开车冒险冲进去,结果他们现场给所有警察上了惨痛的一课! 他们加足马力往里冲,汽车一进火海范围,四个轮胎立刻着火了。 火苗喷溅到油箱上,只用了不到五秒,油箱就发生爆炸,然后整辆车都直接被炸上了天,里面的两个警察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们根本冲不进来。 “不要冲了!包围这里,设路障!等火势小了,再强攻!”现场指挥官见状,果断下达指令。 另一边四人匆忙把黄金往车里装。 他们的准备十分充分,用滑轮和小推车来装车,速度很快。 有一部分黄金被埋在坍塌的墙体之下,但还有大部分黄金,差不多七八十吨左右。 七八十吨黄金,有多少呢? 其实不多,大号的旅行箱,来四五个就全装完了。 因为比预计中的黄金少,所以他们决定把黄金全部装在同一辆车上,另一辆车当做诱饵。 与此同时外围的火势变小,警方开始尝试着第二次往里冲。 华天冷笑着直接引爆了之前他们埋好的炸弹,火势顿时再次变大,警察们不得不再次退避三舍,而华天他们则继续装车,以及为突围做准备。 另一边,清水湾别墅区,一哥带领大队警察包围了防控地堡,将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派出谈判专家。 里面的天养顺当着谈判专家的面枪杀了两个人质,并告诉一哥,如果不放另一边的华天和天养生他们离开,这边就每隔五分钟杀两个人质,而且还要引爆毒气弹。 这边正在对峙,大澳的那枚毒气弹又炸了,造成严重死伤。 好消息是,屯门和旺角的毒气弹都被拆弹专家给成功拆除,接触危险了。 现在港岛最厉害的拆弹专家章在山公然拒绝了警队一哥要求他们赶往浅水湾的命令,正带着他的搭档赶往其他还没爆炸的爆炸点,去拆除炸弹。 港督、六大家族以及警队一哥紧急磋商,经过一番扯皮和争吵,最终做出决定——人质要救,黄金也要保住,匪徒必须死! 他们的诉求很明确,但怎么达到目的,就是警队一哥的事情了。 警队一哥当场提出辞职,而警队上下也根本无人敢接手这个局面,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最终逼迫得六大家族不得不折中。 先假意应承,好救人质,让他们把黄金运走,然后趁歹徒放松的时候,再动手。 于是得到放权的谈判专家二次进场,跟天养顺谈判。 最终双方共同做出妥协:天养顺放十个人质,另一边包围天养生他们的警察,必须全都撤走,不得阻拦天养生他们离开。 金库,得到上级指示的指挥官不得不指挥警员们后撤。 已经装好车的天养生等四人,再次给卡车喷阻燃喷雾,然后开车冲出了火海。 警察们让出了一条路,但仍齐刷刷用枪指着两辆卡车。 华天和天养生开着第一辆装钱的卡车在前面。 天养志和天养信开着另一辆空车在后面跟着。 两辆重卡大摇大摆开出警察的包围圈,扬长而去。 指挥官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跟上!” 此刻天已大亮,公海某处,久等的托尼终于看到交易的船往这边开了过来。船头上一个人很骚包的张开双臂,不是阿山是谁? “阿虎,让弟兄们准备好。”托尼眼中闪过森然,笑眯眯地道。 “知道了,二哥。” 很快,托尼带着一部分人坐快艇,到了对方的船上。 “托尼!”阿山很开心和托尼拥抱,“好久不见托尼,你还好吗?怎么不见渣哥啊?” “我大哥有事,要我代表他跟山哥交易,山哥不会介意吧?”托尼笑呵呵道。 “不会,怎么会介意?”阿山笑道,“我只是想当面谢谢渣哥,昨晚为民除害罢了。” “应该做的,不用谢。”托尼道,“可以开始验货了吗?” “当然。”阿山道。 托尼道:“那就麻烦山哥只留一个对数的人在这里,剩下的人,去我们的船上做客。” “知道我最欣赏你们三兄弟的是什么吗?”阿山笑呵呵道,“就是小心,谨慎!哈哈,放心啦,我们绝不会做什么手脚的。” 托尼脸上笑着,却丝毫不妥协,一脸坚定地看着阿山。 “ok,ok!听你的。”阿山举起了双手,“不过之前跟渣哥说了,你们要加快送货,价钱要贵三成……” “钱准备好了。”托尼打断他道,“去我们的船上,就能看到。” 阿山摊摊手:“那就好,没问题了。走,都跟我下船,让金主点货!” 目送阿山带着他的手下乘坐快艇离去,托尼眼中闪过杀机。 半个小时后,随着一阵急促枪响,阿山和他的手下全都倒在血泊里。 阿山命大,身中七八枪居然还没死,挣扎着爬到阿虎前面,抱住阿虎的腿,怨毒地问道:“为什么?为、为什么?” 阿虎对他呲牙一笑,然后一枪打爆了他的头。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49、惨烈 两辆重卡并排行驶在康庄道上,在他们后面相隔五十米距离的位置,密密麻麻跟着数十辆冲锋车。 更远的浅水湾别墅区,天养顺一手握着炸弹引爆器,一手拿着开着免提的电话,警惕盯着对面的谈判专家,等待着消息。 电话里传来卡车轰鸣的声音,以及天养生平稳的呼吸,现场鸦雀无声。 而在浅水湾防空地堡的外围,狙击手、爆破手、飞虎队已经全部就位,现场指挥官已经制定出了三个强攻进去解救人质的方案,只等警队一哥一声令下! 红磡海底隧道尽头,一排排防暴警察已经拉起隔离带,堵住去路,长枪短枪对准对面,等待着两辆卡车的到来。 无论是警察还是劫匪,没人会觉得这件事会善了,大家都有种见招拆招的默契和压迫。 而更远的地方,有的地方毒烟还没散去,满地尸体,到处是哭喊的市民和胡乱奔跑的警察、医生。 还有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仍在紧急撤离,拆弹专家抓紧时间寻找炸弹的位置所在,希望能够阻止爆炸,拯救生命。 天已经亮了,然而港岛的黎明,却远远还未到来。 时间总是匆匆无形,然而今天,却格外让人觉得煎熬。 终于两辆重卡停在了红磡海底隧道的入口处,没有进去。 浅水湾防空洞地堡中,天养顺的手机里传出天养生低沉的声音:“养顺,他们耍花样。” 一直在用耳机听着地堡里动静的一哥闻听此言眼神顿时一凝,焦急大吼道:“行动!行动!切断信号,立刻行动!” “全部击毙,一个不留!”一哥咬牙切齿,恨声下达了必杀的命令。 嘟嘟嘟…… 两边的手机同时响起失去信号的盲音。 与此同时,无论是红磡隧道这边,还是浅水湾地堡那边,警察们全部都瞬间发动起来! “火箭筒上,给我炸翻他们!”一直紧随其后的指挥官几乎是怒吼着下令,猛地一挥手! 嗡嗡…… 两辆重卡第一时间发动,猛地向隧道中窜进去,行进中迅速并成一列。 咻咻咻! 数发火箭弹猛地向这边倾泻而来,与此同时,所有警车警铃声瞬间大作,往这边齐齐追来! 轰轰轰! 在两辆卡车进入隧道的那一刹那,火箭弹齐齐轰在后面的卡车上,卡车后半截顿时被轰了个稀巴烂,卡车头带着熊熊燃烧的车厢猛地向前窜出,再轰然落地,咆哮着冲入隧道不见。 “追!”指挥官撕心裂肺地喊着。 “大哥,我们的车着火了!快烧到油箱了!”天养信焦急地在对讲机大叫着。 “车开过来并排,上我这辆车,你那辆车别停,替咱们探路!”天养生冷静下令。 “好!” 很快两车重新并排,开车的天养生和天养志把两辆车开得很近,只有一两米远。 然后天养生打开驾驶门,另一边的天养信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养信先过来!”天养生大喝。 天养信开始往这边爬。 砰砰砰! 后面有人开枪,子弹打在车身上四处弹射,迸得火花四溅。 但天家兄弟都是亡命之徒,面对这样的状况眼都不眨一下,依然自行自事。 另一边的华天没闲着,从副驾驶窗口连续扔出三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拳头大小的黑色软包,然后看准时机,大叫一声“现在”,猛地按下遥控器。 在爆炸发生的前一秒,警察头排的车子就发现了华天的动作,顿时猛踩刹车撕心裂肺惨叫:“炸弹!” 砰砰砰…… 警车撞成一锅粥,下一刻—— 轰轰轰! 接连三声巨响。 整个隧道都在剧烈震颤,两辆卡车的玻璃第一时间哗啦一声全碎了!即使天养生等人第一时间低头,但还是被冲击波震得鼻血长流,车子也被掀飞出去,两个司机死死把住方向盘,歪歪扭扭在隧道里碰来碰去,险些翻车。 不过最终都没事,两辆重卡依旧往前开着。 “大哥,火烧到油箱啦!”天养志惊恐大叫。 “锁住方向盘,过来!”天养生重新把车子靠近另一辆车。 而此刻,他们的后方路上彻底化作了火海,哀鸿遍野,拦住了所有追兵。 一千八百多米的隧道,也走了近三分之二的距离。 天养志锁定方向盘,让这辆卡车走直线,然后把油门踩到底,用一瓶矿泉水别住,使得油门不会松开,这才迅速爬到另一边,瞅准时机,往这边的车上跳了过来。 他之前的右肩和右臂中弹了,这下跳的时候牵动伤口,险些掉下车去,好在天养信和天养生同时出手,把他拉了上来。 这时前面出口已然在望,天养生顾不得再管天养志,开始点踩刹车,让自己这辆卡车落后另一辆“无人驾驶”的卡车,他拿起对讲机,大声叫道:“养忠!我们快出来啦!” “收到!” 扔下对讲机,天养生猛打方向盘,把自己这辆卡车藏在了前面卡车的后面。 华天很有默契地掏出枪来,瞄准前面那辆卡车燃烧的油箱。 海底隧道的另一边,荷枪实弹的警察站成几排,长枪短枪全都瞄准隧道出口,他们前面挡着着排钉、路障和防弹盾,构成简单的防御工事。 汽车的轰鸣声已越来越近,这边的指挥官已高高举起手臂,死死盯着隧道出口,只等着一看到卡车冲出来,就下令射击。 而在此同时,在他们后方的东区走廊高架桥上,天养忠举起火箭筒,对准了这边,猛地按下发射键。 咻!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气流,飞速落下。 有警员听到动静回头查看,顿时大骇,嘶声惨叫:“啊啊啊,火箭……” 轰! 榴弹在警察的阵线里爆炸开来,刹那间火光迸溅,血肉横飞。 与此同时,一辆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卡车极速冲出隧道,向警察的阵地疯狂冲了过来。 “打!给我打!”被炸飞到马路对面的指挥官满脸鲜血,目眦欲裂看着冲来的货车疯狂嘶吼着。 哒哒哒…… 零星的枪火声响起,只有少数警察苦撑着举枪射击,大多数警察惊慌逃窜,或者被刚才的榴弹炸得七荤八素,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噗! 无人驾驶的重卡径直冲来,将整排钉带卷缠在轮胎上,然后狠狠撞在路障之上,失控地横过来,一路碾压着那些来不及逃走和躲闪的警察,斜斜往下倾斜下来。 一直在瞄准的华天这一刻眼神猛地一凝,果断扣下扳机。 轰! 翻滚的卡车瞬间变成巨大火球,很多警察化作火人被抛飞出去,卡车一路所过,留下一路血肉泥泞,断臂残肢,惨不忍睹! 警方的阻拦,就这样被清空了! 嗡! 第二辆卡车咆哮着冲出,一路冲撞碾压,撞破阻碍,扬长而去。 现场幸存的警察惨叫着,怒骂着,向大卡车的背景开枪。 咻——轰! 一枚榴弹再次从高处落下,狠狠轰击在幸存警员之间。 高架桥上,天养忠咧嘴一笑,目露快意残忍,收起火箭筒往回走去。 电话声响,他接起,就听另一边的天养信大声道:“养忠,干得漂亮,可以撤了。” 天养忠刚要说话,就看不远处数辆冲锋车高速向这边行进而来,他脸色顿时一变,道:“有条子追上来了,我先打发他们!” “别管了,快走!”天养信焦急道。 “他们会咬上的!”天养忠严肃说了一句,就按掉了电话,然后又开始给火箭筒填榴弹。 便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半空有巨大动静,抬头一看,却见三架直升机呈品字状向这边飞来。 天养忠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他急忙填弹,然后对准半空,猛然扣动扳机。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同时,随着一声枪响,从半空中飞来一颗子弹,把他的脑袋直接打了个稀巴烂,脑浆崩飞。 直升机上,打死天养忠的狙击手从瞄准镜中看着越来越放大的榴弹,扯着嗓子惊恐嘶喊:“榴弹!” 轰! 第一架直升机直接化为一朵巨大烟花。 其余两架直升机急忙避开。 嗖嗖嗖…… 冲锋车队从天养忠的尸体旁飞速经过,根本没有停留。 时间回到十余分钟前,浅水湾防空地堡内。 “养顺,他们耍花样。” 当放开扩音的手机里传出天养生低沉的声音后,天养顺的脸色顿时变得狰狞无比。 他把枪口对准面前的谈判专家,咬牙切齿道:“玛德,你们敢耍我?” 砰! 话音未落,他就扣动了扳机。 嘟嘟嘟…… 手机里传来盲音的同时,谈判专家额头中弹,仰面倒地。 轰轰轰! 防空地堡四边突然被爆破开来,同时从入口处扔进来两个震爆弹、两个烟雾弹,几乎同时爆开!偌大的空间顿时惨叫声乱作一团! 全副武装的飞虎队从四面八方强攻进来,被震爆弹炸得七荤八素的天养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四个飞虎队员扑倒在地死死按倒在地。 噗! 一把刀子几乎齐根没入天养顺的脖子里,与此同时,他握着炸弹遥控器的手被另一个飞虎队队员紧紧攥住,不让他有机会松开。 噗噗噗! 又是接连几刀插在天养顺的脖子、太阳穴等要害,他顿时死得不能再死。 飞虎队成员们也来不及解开他身上的炸弹,四个人齐齐抬起天养顺的尸体,往外飞奔而去! 而另一边的天养莲则因为第一时间倒地翻滚,躲过了被直接秒杀的命运,但一个飞虎队还是顺势一匕首从侧面扎进她的脖子,齐根没入。 “啊啊啊……”天养莲吃痛凄厉惨叫起来,随即奋力挣脱要压制自己的飞虎队成员,端起微冲胡乱扫射。 哒哒哒…… 子弹乱飞,很多人中弹惨叫倒地。 而由于天养莲身上有炸弹,没人敢开枪还击。 “跑!往出跑啊!”飞虎队队长怒吼着向天养莲飞扑过去,却立马被打成了筛子,不甘倒在冲锋的路上。 好在他临死前的怒吼惊醒了那些人质,他们发疯了般往外跑。 哒哒哒…… 天养莲脖子上插着匕首,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开枪射击,想要让人之门害怕卧倒。 但她开枪反而起了反作用,那些人质们更加争先恐后往出跑,飞虎队的人则从四面八方想天养莲靠近。 “呃呃呃……”天养莲发出绝望嘶哑的声音,松开了手中的炸弹按钮。 轰轰轰! 让警察们没想到的是,除了防空地堡化为火海,浅水湾外围至少有三个点也发生剧烈爆炸,瞬间烈火熊熊,浓烟滚滚! 这三个点,本来是用来警告警方不要乱来,以及撤退时制造混乱用的。 天养顺手中的遥控器,也操控着外围几处爆炸点。 但没想到警方强攻防空地堡,很快打死了天养顺,阻止了他那边的遥控毒气弹。 天养莲脖子中刀,人质失控,又被几个飞虎队成员马上近身,绝望下,她引爆了她身上所有的底牌。 这无疑是十分惨烈的一幕! 天养莲和防空地堡中的所有人,在瞬间被炸为肉泥,化作火光! 还没来得及逃出去的人,全部在第一时间就被炸死了! 汹涌火舌和猛烈冲击波从地堡缺口窜出去,舔舐着所有未来得及远离的人们。 运气好的,只是被剧烈气浪掀飞出去。 运气差的被火舌吻中,身上顿时燃烧起来。 他们惨叫着满地打滚,然而任由他们怎么扑打,火就是不灭。 有的警员拿来灭火器对着这些打滚惨叫的火人狂喷都不起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血肉被烧化,骨头被烧穿…… 而还有很多来不及戴防毒面罩,或者说干脆没有防毒面罩的警察,在四面八方涌来的浓白烟雾下,很快也倒地口吐白沫。 现场乱作一团,有救人的,有逃离的,有惊慌失措乱跑乱喊的。 天养生他们低估了警方要消灭他们的决心,而警方也低估了天养生他们的谨慎和疯狂,于是,酿成了这样的惨剧。 轰隆!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角,一个拆弹专家拆弹失败,当场被炸死,掩埋在坍塌的建筑下面。 这不是城市,这是地狱。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50、圈套 “他们必须死!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 港督在电话里的语气充满怨气和恨意,让警队一哥不寒而栗。 “我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的!”警队一哥一字一字保证。 他没有觉得堂堂港督跟几个劫匪计较格局就有多小,因为他很清楚,这件事过后,必然要有人为这次的灾难负责。 他是必然要背黑锅的,但港督呢? 港督只是六大家族推出来的看门狗而已,一个看门狗没看好门,害得主人家伤亡惨重,这只狗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和港督难兄难弟,大哥别笑二弟。 趁着现在权利在握,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干掉这伙穷凶极恶的匪徒,让这些混蛋也付出代价! “飞虎队、ptu,爆炸品处理科还有重大事故科,全部给我追击歹徒!一旦碰面,不需任何警告,全部击毙!”警队一哥拿起对讲机,咬牙切齿下令。 “yes,sir!” 局势糜烂至斯,警方再也不会有任何顾忌。 这也是华天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他们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棘手和糟糕。 西区码头,三艘货船并排停泊。 最左边一艘,是托尼找的那艘巴拿马货船,船舱里装着满满一船军火。 中间一艘船是和阿山交易后,运送军火的那艘货船,这艘船上的军火,被托尼带着六十多个小弟,基本搬空了,只留了一些炸药。 还有最右边的货船,这艘货船的主人是柬寨人,此刻甲板上正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一群柬寨人正瑟瑟发抖双手抱头,跪在苏乙、托尼和阿弟的枪下。 在天养生他们开始打劫之后,苏乙和阿弟就驱车来到了西区码头,同时给托尼打了电话,让他们也把船开过来。 来到码头后,苏乙敏锐察觉到有艘船很不对劲,他暗中观察一阵,果真察觉到这艘船上的人鬼鬼祟祟,似乎在焦急等着什么。尤其是当城区方向传来激烈枪声和爆炸声的时候,这些柬寨人更加紧张,甚至发生了争吵。 于是苏乙基本确定了这艘船肯定是天养生他们为自己准备好的退路,他们打劫完金库以后,计划坐这艘货船离开港岛。 等托尼一到,苏乙带着托尼和阿弟立刻杀上船,死掉的几个人,都是试图反抗的。 打死了几个人后,剩下的立刻老实了,被苏乙他们三个把船上的所有人都赶到了甲板上,集中控制起来。 “温总埋汰,古蔺哈润埋汰,哈衣埋汰家……”为首的黝黑小胖子满脸哀求之色,惊恐大喊着。 苏乙等三人面面相觑,这家伙说的是高棉语,刚托尼试着问过了,英语、华文、百越语一概不懂。其他船员,也全都只会说高棉语。 “大哥,语言不通啊,怎么办?”托尼有些头痛,“干脆都干掉算了!” 托尼在说这话的时候,苏乙仔细观察着下方每个人的表情,发现他们对这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有些无奈,这基本可以确定,这些人起码的确不懂华文。 “没关系,我懂。”苏乙开口道。 托尼有些诧异:“大哥你什么时候懂高棉语了?” 有粉丝值的时候。 苏乙撇撇嘴,心里嘀咕一句,花一万粉丝值,买了《一小时高棉语实时翻译工具》。 当苏乙想说话是,意念一动,脑海里的柬寨翻译员就会自动把苏乙想说的话表达出来,苏乙只需要照猫画虎,跟着念就好。 与此同时,只要有人说高棉语,翻译员也会立刻为苏乙翻译成华文。 “求求你们,别杀我们!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打工的,求求你们……”黝黑小胖子还在苦苦哀求。 “闭嘴!”苏乙一张嘴,就是老柬埔寨语了,纯金边郊区口音。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要听实话!”苏乙故意用一种凶恶的语气问道。 黝黑胖子一怔,立马激动道:“您会高棉语?真是太好了!我们只是听提坤他们七兄弟的命令,他让我们在这里等他们,把他们送回柬寨,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得到一千万瑞尔!我们只是为了钱,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提坤,想来就是天养生的柬寨名字了。 一千万瑞尔,按现在的汇率,合港币也就一万多块,天养生他们够黑的啊…… 但苏乙敢肯定,这人没有说实话。 砰! 苏乙直接开枪干掉了他身后的一个人,然后把枪又重新对准他,恶狠狠喝道:“胡说!你敢骗我!提坤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可能在自己最后的退路上安排得这么草率?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现在就干掉你!” “我说的是真的!我不骗你……”黝黑胖子惊恐辩解。 砰! 苏乙再杀一人。 他面容冷酷,知道这时候生死攸关,容不得半点心软。 黝黑胖子惊呆了,哆嗦着嘴唇,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说!我说!求你不要杀我!”终于,旁边一个小眼睛青年痛哭流涕,崩溃大喊起来,“翁萨昆是提坤七兄弟的叔叔,他和他们情同父子……” “闭嘴!蠢货!”黝黑胖子面目扭曲回头冲他吼叫,“他们不是港岛警察!他们想要黑吃黑!你以为说出来,他们就会放过咱们吗?” 砰! 苏乙一枪干掉了黝黑胖子。 然后收起枪,把瘫软在地的小眼睛青年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笑呵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布、布拉索坤”小眼睛青年牙齿打颤道。 “布拉索坤,你想不想活命?”苏乙笑眯眯问道。 …… 十分钟后,布拉索坤指挥着剩下的人把尸体绑上重物,沉到了海里,用水冲洗干净甲板上的血水。 苏乙和托尼则站在卸货甲板上,看着阿虎带人给码头四处安置炸弹。 “大哥,我怕那群柬寨人靠不住,会玩花样……”托尼有些担忧地道。 “放心吧。”苏乙道,“只要华天他们来到西区码头,就已经死定了!我利用那群柬寨人,只不过是想事情能更简单点,他们反不反水无关紧要。” 托尼有些似懂非懂。 其实他一向觉得自己也算是聪明人,不过他越来越看不懂大哥在做什么了。 “大哥,真的有几十吨黄金?”托尼有些迟疑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当然有,不然你以为谁会搞这么大事,把整个港岛搞得一团糟?” “现在的金价是一克一百一十多港币,几十吨,那得有多少钱!”托尼忍不住激动起来,脸都有些红了。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搞定这笔金子,我给咱们三兄弟挣出个光明未来!” “大哥,你放心,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搞定这件事!”托尼满脸决绝地道。 哒哒哒、轰…… 剧烈的交火和爆炸声已越来越近,苏乙皱眉看看不远处,隐隐已能看到有直升机在不远处盘旋。 有些麻烦啊…… 苏乙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件事整不好就是接到一个烫手山芋,所以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三拜九叩都完了,最后这一哆嗦要是除了岔子,那就太亏了。 “速度快点!”苏乙使劲拍手,大声催促。 “托尼,走,上船!” 他带着托尼,回到了柬寨人的船上。 布拉索坤看到两人回来,顿时一哆嗦,急忙迎上来,点头哈腰哆嗦道:“大、大哥,我都弄好了。” “很好。”苏乙笑呵呵拍拍布拉索坤的肩膀,“你告诉所有人,如果你们做到了我之前交代的事情,事成之后,所有人每人一根金条!而你,我的朋友,我给你十根!你放心,我很讲信用,说到做到,否则我就……” 苏乙发了一段很长、很毒的誓言。 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布拉索坤逐渐有了意动之色,眼中渐渐显出贪婪。 “所以,布拉索坤,千万不要让人坏了你们的事情,明白我的意思吗?”苏乙搂着他的肩膀道,“我们的利益是一样的,我不希望有人不冷静,让你我都发不了财,那样的话,我会很生气的。” “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惹您生气!”布拉索坤双手合十,躬身坚定地道。 “很好,你先去做准备吧。”苏乙道,“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是!” 苏乙给托尼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钻进船舱中。 而阿虎他们装完炸弹后,也都回到了另外两艘船上。 又五分钟后,枪声爆炸声已近在咫尺。 轰隆! 透过船舱窗户,苏乙亲眼看到一辆直升机被一颗榴弹击中,化作一团烟花。 砰! 一辆惨不忍睹的卡车撞开了码头紧锁的大门,飞一般径直驶向卸货站台。而卡车后面的公路上早就化作一片火海。 卡车急急刹车,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在卸货站台上蹭出长长两道黑色印记,最终在即将冲进海里的时候将将停住。 车刚停下,三个人就跳下了车。 现在只剩下华天、天养生和天养信三人。 三人浑身是血,都有伤在身,显得狼狈不堪。 原本在车上的天养志,在向飞机发射榴弹的时候被狙击手打碎了肩膀,他自知活不成的情况下,抱着毒气弹跳车,在后面冲锋车冲上来的时候,引爆炸弹,为天养生他们挡住了最近的一波追兵。 “华天,你注意直升机!养信去开叉车!”天养生语速飞快分配任务。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船上走去。 华天打开货柜门后,立刻扛着一架榴弹炮站在货柜门口,警惕对着不远处的半空,那边,几架飞机盘旋着不敢靠近。 天养信飞奔到码头仓库去开叉车,而天养生则快步跑到船上,对站在甲板上的布拉索坤用高棉语问道:“我叔叔呢?” “他在里面!”布拉索坤道,“有人不想等你们,觉得你们会把麻烦带给我们,翁萨昆正在说服他们,但他们很强硬。” 天养生一听这话顿时面露杀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说服? 他可没这个时间和耐心去等待叔叔压下不同意见。 “在哪里,带我去!”天养生森然道。 “好,跟我来!”布拉索坤急忙转身,带着天养生快步往船舱里走去。 焦急之下,天养生并没有注意到布拉索坤神色的不自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船舱,布拉索坤走到一个舱门前突然驻足,敲敲门道:“翁萨昆,提坤到了。” 说罢也不等里面回话,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天养生不疑有他,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目光一扫,就顿时愣住了。 因为这个屋子是空的! 除了刚进来的布拉索坤,一个人都没有! 天养生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往屋里飞扑而去,同时在半空掏枪转身。 然而在他刚做出这样的动作的时候,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出现在他身后,对着他连连开枪! 噗噗噗…… 天养生立马就被打成了筛子,光是头部,就中了三枪,当场毙命,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个一向以谨慎为先的演员,就因为一次的不谨慎,而像是一条狗一样轻易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船舱里面,布拉索坤吓得浑身发抖,抱住脑袋缩在墙角。 苏乙使了个眼色,托尼立刻进去提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提到了布拉索坤面前。 啪! 苏乙一耳光抽在他脸上,冷冷问道:“清醒没有?” 布拉索坤连连点头:“清、清醒了。” 依然抖得厉害。 苏乙道:“去叫另一个人过来,按我之前教你的说法。” “我、我……”布拉索坤抖得愈发厉害,脸上露出排斥和拒绝的神色。 苏乙根本不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直接把枪对准他的脑袋,森然道:“去了,十根金条!不去,我现在就打死你!” “我去,我去……”布拉索坤带着哭腔崩溃大喊,转身往外跑去。 “他吓成这样,还能骗过他们吗?”托尼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苏乙冷冷一笑:“就是吓成这样才能骗过去,又是打枪又是死人的,他要是不怕,才有问题!” 0551、真真假假 船上传来的枪声,自然惊动了华天和天养信。 两人警惕看向这边,便看到布拉索坤惊慌地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天养信用高棉语大声喝问道:“出什么事了?” 布拉索坤颤声叫道:“杀人啦!提坤杀人啦!” 他跑到船头站定,继续惊恐大叫道:“他、他也中枪了……翁萨昆打中了他……” 刚松了一口气的天养信陡然脸色一变,举枪对准布拉索坤厉声喝道:“混账!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骗你!翁萨昆被提坤打死啦,提坤也中了两枪!”布拉索坤越说越溜,举起双手大叫着。 “玛德!”天养信骂了一句,跳下叉车往这边跑来,同时对华天大喊:“你看着,我去看看!” 一看是天养信走过来,隔着玻璃一直看这边动静的苏乙不禁骂了一声“艹”,因为他更希望把华天吸引过来。 此刻的华天也跳下卡车看向这边。 他敏锐觉察到了不对,开口道:“养信,先别过去。” 天养信陡然站定,回头看向华天。 “不对劲!”卡车后面的华天,藏在货船里的苏乙,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这三个字。 苏乙果断拿出一个遥控器猛地按下。 轰轰轰! 整个卸货站台以卡车为中心,从四面八方陡然炸开,碎渣崩飞,火光乍起。 船头的布拉索坤直接被掀飞出去,重重摔进船舱里。 天养信比较倒霉,直接被一块崩飞的石渣打碎了脑袋,整个人抛飞出去,大头朝下重重翻倒进海水里。 而华天也猝不及防下,直接被汹涌气浪轰飞,手中的火箭筒直接被轰飞出去,背部重重碰在卡车货箱上,又有崩飞弹片弹射在他身上,“噗噗噗”打出好几个血洞,他“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上。 “走!” 几乎在按下爆破键的第一时间,苏乙就一声断喝,和托尼两人电射而出,向华天狂奔而去。 两人如猎豹般窜上卸货码头,几乎不分先后,一边跑一边掏出枪向华天射击。 噗噗噗! 华天身上中了几枪,却极为迅速滚进卡车底下。 托尼继续往前狂奔,苏乙却猛地往地下扑倒,整个身子贴着地面举枪继续射击。 砰砰砰! 但华天在卡车下急剧翻滚,很快便滚到了卡车另一边,又有卡车轮胎阻挡,苏乙根本打不中他。 便在此时托尼已跑到了卡车另一边,华天刚爬起身来,托尼举枪就射。 哪知华天在托尼举枪的那一刹那暴喝一声猛地扔出一样黑乎乎的东西。 托尼顿时骇得亡魂大冒,因为苏乙再三跟托尼交代过,华天是个很危险的人,这个人随时都会从身上掏出炸弹来。 此刻眼见如此情形,他想也不想强行止步闪到卡车背后,然后往外扑倒在地。 砰! 华天扔出来的东西跌落在站台上,竟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此时苏乙也跑了过来,一见华天立刻举枪射击。 后者也争取到时间,掏枪还击。 砰砰砰! 两人一边开枪一边竭力躲闪寻找掩体,很快便陷入僵持。 “玛德!”托尼有些羞恼,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耍了,他也不起身直接学着刚才华天的样子滚进卡车底下。 苏乙见状立刻再次开枪,掩护托尼。 但华天极为警惕,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托尼,一边开枪一边后撤,往站台边上跑去。 砰砰砰! 另一边,阿虎也出现在别的船头之上,冲着华天开枪。 噗噗噗…… 华天背部又中了几弹,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 苏乙和托尼趁机对着倒地的华天就“砰砰”开枪。 砰砰砰砰…… 华天背部不断爆出血雾,他的手 “我投……” 砰! 他刚说出两个字,一颗子弹精准穿过华天的后脑,把他准备说的第三个字,永远留在了喉咙里。 眼看华天没了声息,苏乙犹不放心,举枪对着他警惕靠近,然后一脚挑翻他的身体,对着华天的额头biubiu又是两枪,确定这个人死得不能再死,这才松了口气。 咻! 旁边突然有发射榴弹的声音,苏乙循声望去,便见阿虎扛着火箭筒,正对准不远处的半空。 那边的直升机险之又险闪过,急忙拉升向远处飞去。 “阿虎,带人上来帮忙!”苏乙吼了一嗓子,然后蹲下搜华天的身。 最终,他在华天的左腿根部,搜到一根缝起来的长条布袋,绕了他大腿一圈。 摸起来,布袋里塞着棉花,以及一个个拇指大小的玻璃圆球。 苏乙立刻明白这是什么了。 华天的三氟化氯弹! 这也许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底牌,但他永远没机会用了。 华天,林靖…… 苏乙接触这家伙两次,这家伙似乎有种把任何角色都演得丧心病狂的本事。 在片场世界里,他似乎放弃了所有底线和良知,视人命如草芥,给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之感。 然而他终究是死了。 死得憋屈无比,他也许还有一身的本事都没来得及施展,就被苏乙用枪干掉了。 也许他也有演出豁免卡作为底牌,但他到死都没来得及用出来,因为从苏乙跳出来到他死,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跟苏乙震惊得说声——居然是你…… 苏乙太快了!快到华天什么都没来得及,就被杀了。 小心把这一串三氟化氯弹收进口袋里,苏乙立刻起身,往卡车那边走去。 此时,在托尼和阿虎的指挥下,小弟们正忙着把黄金弄上叉车。 黄金全部装在一种看起来很结实的皮质行李箱中,大约五十多厘米见方,二十多厘米左右高。 差不多一百多箱黄金,每箱金子都有七八百公斤重。两个人合力搬一箱金子,都十分费劲。 苏乙走过来随便打开一个箱子,顿时璀璨金光喷薄而出,让人心生震撼。 “我数过了,每个箱子刚好装六十根金条!”托尼走过来,激动地从箱子里拿起一根金条,对苏乙道,他的眼睛亮得吓人,脸通红,显得格外亢奋。“这每根金条,至少有二十多斤重!” 苏乙接过托尼手中的金条,拿在手里掂了掂。 “这是四百盎司的国际标准金条,”苏乙道,“换算成公斤是12.5公斤!按照今天的市价,这一根金条,差不多值一百五十万左右。” “一项有六十根,也就是说,这一箱金子就值七千多万!我们有一百多箱!哈哈哈!我们有多少钱?啊?我们有多少钱?”托尼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浑身都颤栗起来,“大哥,我们真的发达了!我们发达啦!哈哈哈!” “有命运出去再说吧!”苏乙数出五根金条,“让兄弟们快点搬!警察随时会来!” “是,大哥。”托尼强忍激动,他也知道,现在钱还不算到手。 看到苏乙拿着五根金条走向柬寨人的船,托尼忍不住叫道:“大哥,你不会是想把钱分给那些柬寨人吧?喂,一根一百五十万啊大哥!你手里拿着七百多万!” “闭嘴!”苏乙不耐呵斥,“快点干活,想要顺利拿钱走人,就听我的!” “好,好,我闭嘴,我闭嘴!”托尼急忙陪笑道。 他现在对自己的大哥是真的服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带两个人,拿十几条枪,拿一些手雷和子弹,再那两个火箭筒,两箱榴弹炮过来。”想了想,苏乙又吩咐托尼。 “好,我这就来!”托尼急忙点了两个人跟他走,临走还呵斥阿虎:“快点快点!警察快来了!” 二十多个柬寨人聚集在甲板上,原本一脸恐惧,很不安地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宣判。 但看到苏乙手上的黄金后,他们立刻骚动起来。 等苏乙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贪婪! 咚咚咚! 苏乙嘴角勾起,把五根金条往甲板上一扔,用高棉语大声道:“这些金条,是给你们的报酬!” 柬寨人一片哗然,各个面露狂喜。 砰! 苏乙拔枪朝天放了一枪,所有人顿时吓了一跳,立刻噤声。 但每个人还是止不住地贪婪看着苏乙脚底下的黄金。 “这是六十多公斤黄金!”苏乙用蛊惑的语气道,“只要你们能拿回去它,分了它,你们所有人,以后都不用再为钱发愁!” 布拉索坤使劲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大哥,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拿走这些黄金?” “跑!跑得越快越好!”苏乙面色一肃,正色道,“我不想骗你们!港岛警察很快会追来,我遵守我的诺言,给你们应有的报酬,但是你们能不能拿着钱逃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这些柬寨人先是一怔,继而各个面露惊惶之色。 “怕什么!”但布拉索坤很快面露狰狞之色,赤着眼珠回头吼叫,“想要发财,就得拼命!只要我们能够逃走,我们就再也不用受穷了!” 柬寨人看着黄金,很快被鼓舞起了士气,各个都变得呼吸急促起来,嗷嗷乱叫着。 便在这时,托尼带着两个人送武器来了。 武器全部被放在甲板上,苏乙对不明所以的柬寨人道:“这些武器,是送你们自保用的,布拉索坤,我们华人有句老话,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希望你们都能够活着逃回去!” 布拉索坤激动地跪倒在地上,亲吻苏乙的脚,满是感恩地道:“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绝不会忘记您的!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报答你!” 所有柬寨人都跪了下来,激动向苏乙道谢。 苏乙向他们挥挥手,表情严肃道:“不要浪费时间了,快逃命去吧!” 说罢,带着托尼下船,往回走去。 身后,布拉索坤大呼小叫,焦急催促着船员们各就各位,准备开船。 托尼疑惑看看后面,追上苏乙问道:“大哥,你想让他们做诱饵,引开警察?警察会上当吗?”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尽人事,听天命。” 黄金虽多,但六十多人齐齐干活,还是很快就搬完了。 苏乙对托尼道:“找四个忠心的出来。” “是!” 托尼已经想不明白苏乙要怎么做了,干脆就不去想,只管听从吩咐。 “阿虎,带剩下的人上船,看好非洲佬。”苏乙再度吩咐。 “是!”阿虎领命而去。 很快,苏乙看着托尼带来的四个人,面色严肃道:“你们跟着我们兄弟三个最长时间!我不说废话,现在需要你们四个帮大家引开条子,你们很可能会被捕,但不要怕,他们最多告你们非法持械和袭警,坐个四五年牢,表现好的话最多两三年,就出来了!等你们出狱后,每人两千万补偿费,你们都是百越帮的功臣,我们兄弟三人一定扶你们上位!” 四人面面相觑,有人面露退缩,有人面露绝决。 “有人不愿意吗?”托尼微笑着在一边问道,“没关系,说出来。” 四人看着托尼的表情,齐齐摇了摇头。 “很好,”苏乙指着之前运军火的船,“待会儿托尼给他们拿一些武器,你们四个开着这艘船,开到最大马力,往女佣国开!只要船没沉,就绝不能停下来!不管警察再怎么警告或者开火,也不要停,明白吗?” “明白,渣哥!”四人齐声道。 “好,去吧!祝你们好运!” 等这四人跟着托尼去拿武器后,苏乙找到了非洲佬,笑呵呵搂着他问道:“如果全速的话,多长时间能到太平洋?” 十多分钟后,警察们终于绕过了毒气弹燃烧范围,再次集结到西区货运码头—— 轰! 随着一声声连环爆炸,整个西区码头彻底被炸毁了。 警察们眼睁睁看着三艘船分着三个方向,扬长而去。 指挥官看着三艘船远去,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松了口气,道:“下了海,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海警已经行动了,我们收拾残局,等消息吧。” “长官,为什么三艘船?”手下奇怪问道。 “只有一艘是真的!”指挥官冷笑,“其余两艘,不过是混淆视听的烟雾弹罢了!” 0552、一笔交易 马军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整个港岛已经陷入了绝对的混乱之中。 之前歹徒所说的十八个毒气弹,炸了十一颗,被拆掉了七颗。 爆炸品处理科的拆弹专家,除了一个章在山被炸断左腿后险死还生,其余全部牺牲! 民众死伤数千,疏散人群近十万,造成的财产损失,也将是个天文数字。 然而事情结束没有?还有没有毒气弹? 没人敢给出个肯定答案。 整个港岛都陷入巨大恐慌中,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传言说恐惧份子在港岛放置了上百颗毒气弹,也有人说要打仗了,这是武力统治的前戏,还有的说这是六大家族自导自演的游戏,目的是为了割股民的韭菜…… 很多市民害怕自己所居住的社区藏有毒气弹,不禁拖家带口逃离,有人逃往机场,有人逃往火车站、码头,还有的往乡下人烟稀少的地方跑。 结果造成了全市大堵车,所有路全部被堵死了,每个公园广场,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头攒动。 古惑仔趁机作乱,有些人走上街头打砸抢,制造更大混乱。大部分警察部队被堵在路上,疲于奔命,根本无法赶赴现场处理骚乱。 这个时候,这个世界的港岛政局上的弊端,显露无遗。 统治阶层根本无力掌控局面,失控的局势愈演愈烈。而无论是港督还是一哥,都在六大家族的雷霆怒火下,战战兢兢为他们追讨被抢走的八十多吨黄金! 港府发言人通过电视、电台等各个媒体渠道向广大市民喊话,呼吁大家留在家中,不要出门,称港府有信心、有能力控制局面,但已经没人相信他们的话了。 情况严重到马军从病床上醒来后,偌大的医院连一个医生和护士都没有了。 有谣言称恐惧份子下一个袭击目标就是港岛各大医院,吓得大多医生和护士全跑了。 这个城市的秩序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头儿,你醒了?” 只有马军的一个心腹手下还守在病房里,一看到他醒了,立刻惊喜靠近。 马军使劲晃晃脑袋,感觉脑子还有些发懵,他强撑起精神,沉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只有马军的一个心腹手下还守在病房里,一看到他醒了,立刻惊喜靠近。 马军使劲晃晃脑袋,感觉脑子还有些发懵,他强撑起精神,沉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手下神色沉重摇头,把马军晕过去后发生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如果按照之前报案的歹徒所说,真的只有十八颗毒气弹的话,那其实已经可以恢复秩序了,但这种事情真的没人敢保证,我们也没抓到任何匪徒,所以也不能从匪徒嘴里得到确切消息……” “浅水湾那边飞虎队搞砸了,死了很多重要人质,两个匪徒都死了。八个匪徒,在东区走廊高架桥上死了一个,告士打道死了一个,再加上您在警察总部一楼击毙的那个,只剩下三个匪徒下落不明……” “西区码头被匪徒炸毁了,现场发现五具尸体,全部死于枪杀,已经分辨出其中两个是柬寨人,剩下的三具尸体被爆炸严重破坏,面目全非,残缺不全,很难分辨真实身份,证物科的已经在做身份比对了,但需要时间,初步怀疑是匪徒内讧导致……” “金子被匪徒抢走了,现在海警还在海上追踪,具体的情况还没传过来。马sir,事情就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马军揉着太阳穴,若有所思地点头。 但手下却没动,而是道:“头儿,上面让你醒了后立刻打电话过去。” “好。”马军打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电话一接通,那边根本来不及寒暄,开门见山地道:“现在全港岛都乱套了!到处有古惑仔在闹事!阿军,一个发话了,让咱们o记把所有社团大佬都请来喝茶,让他们出面约束手下。现在全港岛的警察都在忙着到处灭火,维持秩序,这件事只能你去办!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给你三个小时,三个小时我要看到效果,ok?” “明白!”马军应下这件事,继而追问道:“sir,听说黄金已经被匪徒劫上船出海了?海警那边有没什么收获?” “还在追,两分钟前的消息,已经交上火了。”电话那头道,“这件事你不要打听了!阿军,我知道你一向正义感爆棚,爱惹是生非,但这次,你务必听我一句劝,金库劫案的事情,千万不要碰!这次一哥都要倒霉,整个警务处要大地震,等过了今天,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你现在贴上去,简直就是找死,明白吗?” “放心吧sir,我分得清轻重的。”马军叹了口气道。 挂了电话,马军忍不住摇了摇头。 如今这座城市发生的情形,在现实世界中,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现实中这座城市虽然也有许多苟且,但再怎么闹也不过是疥癣之疾,只是跳梁小丑夜郎自大罢了。 可在这个片场世界,八个匪徒,居然就能把一座城市搅得天翻地覆,造成数千伤亡,经济损失起码数十亿。 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更是难以预估。 当局和警察已经控制不住这座城市的局面了,上层不思反省,反倒想到求助社团的“妙招”,真不知该说他们无能,还是说他们无耻。 为什么会这样? 从刚才上司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了! 整个警察系统派系林立,部门和部门之间扯皮推诿是常态,甚至落井下石都不新鲜。 一旦出事,这些做警官的第一反应不是怎么解决,而是怎么推卸责任,怎么避免自己“背锅”,更有甚者,只怕还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想着怎么利用这件事扳倒对手,好让自己上位…… 想到这里,马军忍不住心中一动。 这次他的对手们闹事闹得太大了,警队内部必然会迎来一次大地震,然后重新洗牌。 原本马军想着利用抓到内鬼章文耀的功劳,让自己晋升为高级督察。 但如果这次“下水”的警官多了,说不定他能更进一步,获得更大好处…… 其实马军是有心提醒抓捕华天团伙的同事,越南三兄弟很有可能打着黄雀在后的主意,要小心他们。 但上司说得没错,这种事情,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还是少沾染为妙,免得一片好心无人领情,反倒惹一身骚。 他提前三个月进入这方世界,他比所有人都更了解,有时候警队的一些猪队友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做事无力,坏事一绝,堪称是奇葩中的奇葩。 所以,原本打算再努把力,看看能不能坏了苏乙谋划的马军,这一刻已经决定不再去理会这件事了。 至于放跑了对手…… 三个月后,才是他和对手们真正较量的时候。马军虽然不介意提前借刀杀人搞死对手,但如果搞不死,他也不会强求。 比起提前搞死对手,他更希望利用这三个月尽力往上爬,让自己更进一步,获得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利,好在三个月后的正式对决中,拥有更大的优势。 上司交代给马军的事情,反倒不被马军放在眼里。 这件让警队上下都焦头烂额的事情,对于马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题。 他略微思忖片刻,然后找到了王宝的号码,拨了过去。 “马sir?”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王宝略带玩味的声音。 两人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过接触,也从来没通过话,但马军知道王宝的号码,王宝也知道打电话给他的是马军,可见两人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关注对方。 “宝哥,有笔买卖,做不做?”马军没有废话,开门见山道。 “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王宝笑呵呵道,“但我凭什么帮你?也许我更应该让我的小弟们全都上街,把事情彻底闹大。”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马军不仅不忙反问,“损人不利己不说,对我也完全没什么影响,根本打击不到我,宝哥,你不会做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吧?” “只要能让你不爽,我就觉得挺有意义的。”王宝笑呵呵道。 马军笑了笑,道:“大家都是明白人,这笔买卖你要付出什么,得到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如果你觉得划算就做,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绝对不会有下次。但如果你只想让我不爽的话,其他什么都不要,那就当我没打过这通电话。” “呵呵,看来马sir是希望我能够成熟点考虑问题,不想我意气用事。”王宝道,“那就如你所愿咯,我们各取所需。说起来,我还真应该感谢我的同行们,为我创造绝佳条件……” 马军挂掉了电话,讥讽一笑。 陪演们这一单元的任务是“扬名立万”,这个任务对任何人来说,只要豁得出去做一件大事即可,但这个任务唯独对王宝很不友好。 因为按照扬名立万的标准,王宝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了,老实说,除非王宝一统整个港岛黑道,或者干脆造反,否则他干什么大家都不会意外,他的基本盘太大了,导致他想要出彩,也十分困难。 但这次港岛大乱,对于王宝来说,绝对是一个独一无二的难得好机会。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这个时候是港岛最脆弱的时候,以王宝的权势,他随便有所动作,造成的影响都会很大。 就在马军和王宝通话的同时,海上,十艘海警船,六架直升机,全部集中在这片海域,追逐从西区码头分三个方向出逃的三艘船, 结果,其中一艘船很顺利就被追到。 其实也不是被追到,而是这艘船在海警船靠近后,不等后者喊话,就主动停了下来。 “我们是港岛海警,现在正在执行抓捕逃犯的公务,我们怀疑你们的船上有可能窝藏逃犯,请你们协助,配合我们的执法检查,请所有人走出船舱,双手抱头蹲在甲板上,等待接受检查,请不要做多余的危险动作,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在海警们一遍遍的喊话声中,这艘船的船员们全部来到了甲板上。 直升机在货船上空盘旋,机舱中,一挺机枪的枪口正对准下面的船只。在此同时,两艘海警船一左一右把这艘货船夹在中间,开始接舷登船。 这过程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反抗和阻碍。 这一组的海警小队指挥官一上船就指挥手下们控制了驾驶舱,把船员们团团围住,然后警员们两人一组,开始进船舱和储货区开始检查。 五分钟后,所有警员在甲板汇合,报告各自检查的片区,均没有发现问题。 小队指挥官这才上前一步,用英文问道:“谁是船长?” 一个非洲佬上前道:“我是船长,我叫加布里埃尔,警官,为什么你们不去追真正的坏人,反而要为难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是不是无辜,要我们检查完了才知道。”指挥官冷着脸道,“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船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区码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加布里埃尔叫道:“我抗议!我不是你的犯人!我是巴拿马公民,我没有触犯港岛的法律,你们无权审问我!更无权不经过我同意,就搜查我的船!而且我一定会投诉你们,那些坏人之前和我们近在咫尺都没有伤害我们,但现在,我们却被港岛警察冒犯了!我要给巴拿马驻港岛办事处打电话!我要见我们的外交官……” 小队指挥官听得头大,不禁冷着脸道:“我没有在审问你,而是在请你协助调查!而且根据港岛法律,在我们警方追捕嫌疑犯的时候,我们有权……” 就在小队指挥官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解释法律条款的时候,西边海域,海警船已经和一艘逃跑的船交上火了! 枪弹声噼里啪啦直响,还有榴弹对空发射,驱离直升机。 听声音,打得十分激烈。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53、金蝉脱壳 柬寨人在拼命。 也许他们在苏乙的面前表现得像温顺的绵羊,但面对港岛海警,他们却充分展现出了凶悍的一面,他们各个都像是凶狠的饿狼。 这不单是因为他们之前没有武器,现在却被全副武装起来了;也因为对黄金的贪婪,压下了所有的恐惧。 四艘海警船在追他们,他们派出快艇紧咬着柬寨人的船,双方在剧烈交火。 半空中,两架直升机在盘旋着,但因为刚才的榴弹威胁,使得直升机不敢过于靠近。 海警船上的大喇叭一遍遍用华语和英文发出警告,但对于柬寨人来说,除了觉得聒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为了保住自己到手的财富,柬寨人被激发出了无限血性和潜力,即使敌众我寡,即使己方已三死二伤,但他们依然在拼死反击,海警们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被击退,也产生了一些伤亡。 与此同时,柬寨人的船还在全力前进,驶离港岛海域。 这场“敌众我寡”的海面追逐战,一时间竟打得有声有色,难分上下。 很快,海警就呼叫了增援,追逐第二艘船的四艘海警船,派出了两艘快艇,向这边飞驰而来。 非洲佬的船上,小队指挥官有些走神,似乎听了一会儿对讲机里同事们的对话,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加布里埃尔身上。 这个非洲佬仍在喋喋不休,还叫他的船员拿来一沓证书和文件,证明自己是合法的货运船,不但如此,这位非洲佬还提出了“很过分”的要求。 他要求港岛海警要对他的商船护航,一直到船驶出公海为之止。 他说海警必须这么做,理由是他在西区货运码头受到了惊吓,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港岛警方有责任保护他的生命和财产不受到侵害。 “而且你随意搜查我的船,让我感受到了种族歧视,我敢说,如果是白人的船,你们绝对不敢上他们的船去搜查。” 加布里埃尔的啰嗦让小队指挥官烦不胜烦,一挥手,就要示意手下采取强硬措施,他懒得跟这个非洲佬废话。 但当他刚要有所动作,这个加布里埃尔却直接拨通了巴拿马驻港办事处代表的电话,并警告小队指挥官,如果警方敢胡来,他一定会对全世界的媒体曝光港岛警察有种族歧视的行为。 这又让小队指挥官十分投鼠忌器。 很快,加布里埃尔还真打通了巴拿马政府驻港代表的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后,加布里埃尔就把手机拿给小队指挥官,让他接电话。 这个时候的小队指挥官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硬着头皮接起电话,电话里一个人用很怪异的英文发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很强硬地要跟他的上级直接通话。 小队指挥官只好把自己上级的电话告诉了这位驻港代表,挂了电话后,他想了想,让所有登船的海警就地警戒,就地等消息。 很快,小队指挥官便收到了上级的指示,而加布里埃尔也再次接到了来自驻港代表的电话。 两人各自和自己后面的背景沟通过后,再次开始交谈。 “船长先生,我们已经明白,你是给一些身份很尊贵的客户运送特殊货物的,”小队指挥官说到“特殊货物”的时候,语气不由带上了一些讽刺,“你放心,这次我们不会管你,我们只搜我们想要看到的东西。但如果你下次来港岛,还做这些港岛法律禁制的事情,我想赤柱监狱将是你最后的归宿。” 加布里埃尔无所谓摊摊手道:“无所谓,大不了我到公海再交易,只要我肯出钱,总会有和你们对着干的人,不是吗?哈哈!” 指挥官气得牙痒痒,却只能忍下,道:“现在,我们要搜查你的货船,请你配合!” “配合,当然配合。”加布里埃尔笑嘻嘻道,“只要你们不没收我的货物,随便搜查。” 小队指挥官冷冷看着他,一挥手臂。 警员们鱼贯而入,开始四处搜查起来。 “船长先生,我想请你回答我一些问题。”警员们搜查的时候,小队指挥官正色道。 “当然可以,我一定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加布里埃尔道,“当然,除了我船上的货物主人是谁。” “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小队指挥官道,“我问你,你的船从什么时候停在西区码头的?你们为什么会在那里?” “当然是为了装货。我的船从早上五点的时候就停在西区货运码头了。”加布里埃尔答道,“你是想问那些匪徒吧?他们是八点左右来的,我看到的,他们有二十几个人。” 小队指挥官立刻被加布里埃尔的说辞所吸引,急忙追问:“详细说说,从你碰到那群匪徒开始,所有细节我都要听!” “没问题。”加布里埃尔一副很配合的样子,开始讲述。 “我早上来的时候,就看到旁边有两艘船停泊在那里,一艘船是属于柬寨人的。另一艘船我以为没人,但后来我才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船上,只不过他之前一直没露面,所以我以为没人。”加布里埃尔讲述道。 “我的船刚到,柬寨人的船长就来问我一些问题,我以为他是好奇,但后来我知道了,他是在探听我的底细,看我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是的,看你的表情你已经猜到了,柬寨人和匪徒是一伙的,我怀疑他们就是为了接应匪徒而来的……” “等那些匪徒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卡车冲到卸货站台后,我才知道,港岛这么乱,全是他们搞出来的!” 小队指挥官打断:“匪徒有几个人?” “三个!只有三个!”加布里埃尔不假思索道,“他们一下车,一个去开叉车,一个跑到后面的货箱里,取出一个火箭筒来,天哪,那一刻,我知道要糟了,我甚至以为我要完蛋了!” 说到这里,加布里埃尔一副后怕的样子:“然后柬寨人和剩下那艘船上的人都跑到了站台上,紧跟着两个家伙就拿着枪向我们走来,我告诉我的船员准备好战斗,然后我举起手跟他们交涉,告诉他们我们绝不会怀他们的事。并且绝对配合他们。” “好在他们还挺通情达理的,他们决定不杀我们,但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当他们炸掉码头开船的时候,我们也要开船,并且朝着这个方向,全力往公海开。我立刻明白,他们是想让我们当诱饵,帮他们吸引警察……呵呵,我怎么会上他们的当?我答应了他们,但当你们来了后,我立刻停船,免得你们误会,可没想到你们这么粗暴,我都这么配合了,你们还……” “他们把东西装在哪艘船上了?”小队指挥官打断加布里埃尔的抱怨,问道。 “那艘只有一个人的船上,”加布里埃尔道。 便在这时,一个警察匆匆跑来,趴在小队指挥官耳边轻声说了句,指挥官面色一变,目光电射向加布里埃尔:“你的船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军火?你的军火是从哪儿来的?” “喂喂喂,做人要信守承诺。”加布里埃尔冲他摆摆手指,“说好了你们只找黄金,不管其他的。” 小队指挥官看他一眼,冷哼一声,走到一边去跟上级汇报。 轰轰! 便在这时,另一边追逐第二艘船的海警,也跟追逐目标交上了火,剧烈的爆炸声不时响起。 小队指挥官很快听到对讲机里上级的咆哮声:“不要节外生枝了!金子不会在非洲佬那儿,不然他们根本不会傻到等在那里让你上船!巴拿马驻港代表把电话都打到了港督那边,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快点赶过来增援!” “yes,sir!”小队指挥官虽然很不爽,但只能接受命令。 “撤!”他一声令下,所有警察全部退出,退出了这艘货船,两艘海警船,还有天上盘旋的直升机全都向另外两边交火的方向赶去。 加布里埃尔笑吟吟站在甲板上挥手,目送警察们离去。 他笑呵呵对一边的手下道:“我这回把港岛警察得罪狠了,下次再来,他们一定会盯死我,唉……” 手下耸耸肩,道:“得罪警察,总好过得罪百越人,他们可都是玩命之徒。” “没错。”加布里埃尔深以为然点点头,但下一刻面色一紧,“快,去把内甲板夹层打开,放他们出来!另外告诉大副,全力启动,往公海开!” “是!” 黄金和百越帮六十多人,的确在这艘船上,这艘常年走私货物的货船,被加布里埃尔改造过,专门有夹层空间,储藏一些见不得光的货物,用来应付各地海关和海警的检查。 而百越帮的人和黄金,全部都藏在夹层之中。 如果海警们仔细搜索的话,其实苏乙他们也有很大暴露的风险。 但苏乙会给警察们仔细搜索的时间吗? 海警根本没时间仔细搜索的。 苏乙一步步暗中主导局势变化,并且通过层层心理暗示,来让海警们觉得这艘船绝不可能藏有黄金,黄金在另外两艘船上。 他第一步,先是让其他两艘船全速驶离,而这艘船却是主动停下,并让海警登船,如此“无私”的举动,会让海警们下意识就会觉得这艘船应该不是。 第二步,就是他算准时间,柬寨人会和海警先交上火,因为柬寨人是往百越方向逃走的,海警从半路截击他们的概率很大,他们会第一个跟海警遭遇。那边一交火,这边的海警就会再次减小对这艘非洲货船的怀疑了。 第三步,他教唆加布里埃尔一番胡搅蛮缠后,主动和巴拿马的驻港代表联系,让巴拿马官方和港岛警方施压,这样一来,他们上船检查巴拿马货船,就上升到了国与国的政治事件。 警方上船搜索,本就是不合规的,他们根本没有搜查令,再加上有官方使节代表出面,自会让他们更加顾虑重重,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苏乙拖延时间的目的达到了。 第四步,便是苏乙算准了这艘船还是逃不过被搜查的命运,毕竟兹事体大,巴拿马撮尔小国,影响力也没那么大,事关八十多吨黄金的下落,港岛方面不可能无原则推让,而巴拿马驻港代表一定会妥协。 第五步,就是苏乙继续让加布里埃尔借“透露真相”,来拖延时间。同时,用一船非法军火,来吸引警方注意。让警察觉得这艘船就是走私军火的,不可能节外生枝再去运黄金。 然后是最关键的,决定命运的第六步步,苏乙通知第二艘船开始和警方交火。 警方人手本就捉襟见肘,那边一交火,这边这艘货船的嫌疑在警方看来已经几无可能。 于是他们自然会急着去那边增援,从而没时间仔细进一步搜索。 毕竟要找到内甲板夹层,他们必须要来这艘船的结构图,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但他们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份耐心了。另外两个方向在剧烈交火,他们耽误不起时间,只能放弃仔细搜索,匆匆撤离。 当然,算计再深,这个计划也不完全保险,还是有暴露风险的。 如果苏乙碰到一个比较轴的指挥官,或者说发生其他意外,真叫警方发现了夹层,那就没办法了,苏乙只能动手,强行突围,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好在效果不错,有惊无险蒙混过关。 很快,加布里埃尔就把百越帮的人全部放出来了。 另外两边的交火变得更激烈了,苏乙走到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那边的情况。 柬寨人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去,海警已经包围了他们,准备强行登船了。 而另一边,作为诱饵的四个百越人,毕竟人手太少,也逐渐不支,被警方慢慢围了上去,只不过他们毫不吝啬火力,榴弹、炸药不要钱地四处乱扔,竟也使得警方不得不避其锋芒,不敢太过于靠近。 但这两艘船被警方击破,是迟早的事情。 “渣哥,”加布里埃尔眼神带着些许畏惧,些许贪婪,从后面看着苏乙,“如果警察登上那两艘船,但最终一无所获的话,他们立刻会想到我骗了他们,我们还是来不及逃走的……” 0554、再次转移 “他们不会那么快就反应过来的。”苏乙微眯着眼睛幽幽说道。 顿了顿,他转过头对加布里埃尔道:“转向,去预定的地点。” 十分钟后,柬寨人的船被攻破,弹尽粮绝的布拉坤索揣着五根金条绝望跳海,警察们登船检查一番后,一无所获。 又二十五分钟后,苏乙接到了那边诱饵的电话。 “渣哥,撑不住了。” “弃船,引爆。”苏乙面无表情地道。 “好,渣哥,帮我们照顾好家人。” “放心,我会的。” 另一边,被当做诱饵的百越人直接把电话扔到水里,对身后三个同伴道:“可以走了。” 他们很快登上早已准备好的快艇,迅速驶向茫茫大海深处。 在离开货船一段距离后,他拿出一个遥控器,果断按下开关。 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在这艘货船响起,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白烟弥漫,熊熊烈焰蔓延开来,整艘船都着了。 “是那种毒气弹,快躲开!不要在下风口,撤撤撤!”指挥作战的警方指挥官惊恐下令。 围攻的警察们一哄而散。 “抓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跑了!”指挥官指着远去的快艇,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直升机很快向那边飞了过去,而数艘快艇也紧追不舍。 指挥官把这边的情况很快汇报给了一哥,一哥愤怒道:“立刻灭火!金子很可能就在着火的船上!” “sir,没办法灭火啊!”指挥官叫苦不堪,“这种毒气弹的火焰您是亲眼见过的,只能等它自己燃烧干净,否则根本不能熄灭!” “混账!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立刻抢救黄金!”一哥离奇愤怒,这是他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 但…… “抱歉,sir!”指挥官深吸一口气,挂掉了电话。 “听我命令,所有人,全部后退一海里!不要靠近那艘船!”指挥官下达了和一哥意愿截然相反的命令。 抢救黄金? 如果黄金真的在这艘燃烧的船上,神仙也救不了那些黄金! 熊熊火焰很快把船烧穿了,那边的船只开始沉没。 即使下半部分船体都沉到了水里,火依然在燃烧,那边的海面都被煮开了,蒸腾冒着白气,剧烈翻滚着。 不一会儿,整艘船都消失在海面上。 指挥官的对讲机里很快传来去追击匪徒的突击分队队长的汇报,告诉他四名歹徒已全部投降,被活捉了,从他们的快艇上,搜到了十根金条,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带着这十根金条逃走的。 “其他金子呢?问他们,其他金子在哪儿?”指挥官焦急追问。 那边开着对讲机,直接询问:“说,其他金子在哪儿?” 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哈哈哈,我们拿不走,你们也休想得到!想要金子?去海底捞吧!” 真的随着那艘船沉海了? 指挥官失望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打电话给警队一哥,汇报这边的情况。 此时没人在意那艘已经消失在海平面上的巴拿马货船,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金子已经沉入海底了。 警察下一步的工作,是封锁这片海域,水鬼队出手,下海捞金。 0554、 “他们不会那么快就反应过来的。”苏乙微眯着眼睛幽幽说道。 顿了顿,他转过头对加布里埃尔道:“转向,去预定的地点。” 十分钟后,柬寨人的船被攻破,弹尽粮绝的布拉坤索揣着五根金条绝望跳海,警察们登船检查一番后,一无所获。 又二十五分钟后,苏乙接到了那边诱饵的电话。 “渣哥,撑不住了。” “弃船,引爆。”苏乙面无表情地道。 “好,渣哥,帮我们照顾好家人。” “放心,我会的。” 另一边,被当做诱饵的百越人直接把电话扔到水里,对身后三个同伴道:“可以走了。” 他们很快登上早已准备好的快艇,迅速驶向茫茫大海深处。 在离开货船一段距离后,他拿出一个遥控器,果断按下开关。 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在这艘货船响起,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白烟弥漫,熊熊烈焰蔓延开来,整艘船都着了。 “是那种毒气弹,快躲开!不要在下风口,撤撤撤!”指挥作战的警方指挥官惊恐下令。 围攻的警察们一哄而散。 “抓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跑了!”指挥官指着远去的快艇,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直升机很快向那边飞了过去,而数艘快艇也紧追不舍。 指挥官把这边的情况很快汇报给了一哥,一哥愤怒道:“立刻灭火!金子很可能就在着火的船上!” “sir,没办法灭火啊!”指挥官叫苦不堪,“这种毒气弹的火焰您是亲眼见过的,只能等它自己燃烧干净,否则根本不能熄灭!” “混账!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立刻抢救黄金!”一哥离奇愤怒,这是他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 但…… “抱歉,sir!”指挥官深吸一口气,挂掉了电话。 “听我命令,所有人,全部后退一海里!不要靠近那艘船!”指挥官下达了和一哥意愿截然相反的命令。 抢救黄金? 如果黄金真的在这艘燃烧的船上,神仙也救不了那些黄金! 熊熊火焰很快把船烧穿了,那边的船只开始沉没。 即使下半部分船体都沉到了水里,火依然在燃烧,那边的海面都被煮开了,蒸腾冒着白气,剧烈翻滚着。 不一会儿,整艘船都消失在海面上。 指挥官的对讲机里很快传来去追击匪徒的突击分队队长的汇报,告诉他四名歹徒已全部投降,被活捉了,从他们的快艇上,搜到了十根金条,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带着这十根金条逃走的。 “其他金子呢?问他们,其他金子在哪儿?”指挥官焦急追问。 那边开着对讲机,直接询问:“说,其他金子在哪儿?” 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哈哈哈,我们拿不走,你们也休想得到!想要金子?去海底捞吧!” 金子真的随着那艘船沉海了? 指挥官失望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打电话给警队一哥,汇报这边的情况。 此时没人在意那艘已经消失在海平面上的巴拿马货船,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金子已经沉入海底了。 警察下一步的工作,是封锁这片海域,水鬼队出手,下海捞金。 港岛现在还是一团糟,金子又被沉到了海底,谁还有时间去管一艘走私军火的非洲货船? 让它去死吧! 巴拿马货船全速行驶下,很快就驶离了港岛海域范围,到了公海。 到了这个时候,船上所有人都稍微松了口气,因为港岛警方从这一刻起,已经失去了执法权。 在公海范围,只有这艘船的注册国家,也就是巴拿马,才有资格在这艘船上执法。 当然,如果港岛警察真追上来,是绝对不会管这些的。 真确定了八十多吨黄金在这艘船上,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只不过,船开到了公海警察都没追上来,可以肯定苏乙的瞒天过海之计,一定是见效了。 又行驶了半个小时后,即将到达女佣国海域的时候,前方一处荒芜的礁石岛边,停靠着一艘货船,苏乙用望远镜看去,只见那艘货船之上,一个女人也正好举着望远镜看过来。 两人对视,不由都会心一笑,向着彼此用力招了招手。 阿弟! 不是阿弟是谁? 这是苏乙为自己准备的又一个后手,他在早上跟阿弟分开后,就让阿弟去了另一座码头,租了一艘货船出海,约定好了在这里等待。 这艘巴拿马货船虽然短时间没问题,但毕竟是在港岛警方那边“挂了号”的,如果接着乘坐它到处浪,绝对后患无穷。 所以金蝉脱壳最关键的步骤,就是要彻底脱了这层躯壳。 苏乙笑呵呵转过头来,对一边的加布里埃尔道:“船长,我想我们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加布里埃尔闻言立刻道:“渣哥,你放心,我和我的船员,都会守口如瓶的。而且有我们替你们把港岛警方的视线吸引去太平洋,你们可以高枕无忧,放心地去你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加布里埃尔,你是我们永远的朋友。” “当然,当然!哈哈!”加布里埃尔大笑,“朋友,不过该我们的那份……” 他之所以这么帮苏乙,不光是因为越南三兄弟的武力威慑,也是为了利益。 托尼答应给他一箱金子,加布里埃尔这才铤而走险,答应帮忙。 “放心,我们不会亏待好朋友的。”苏乙笑呵呵拿出了枪对准加布里埃尔的额头。 砰! 一枪爆头。 在加布里埃尔不甘倒地的同时,船上枪声大作,早有预谋的托尼和阿虎带着弟兄们把所有非洲佬都杀了个干净。 “人间太苦了,我送你去天堂。”苏乙看着加布里埃尔的尸体,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圣光忽悠着你,我的朋友。” 五分钟后,零星的枪声彻底停歇,苏乙对托尼吩咐道:“让会开船的弟兄接管船只,剩下的人把尸体先集中起来,尸体集中放起来,不要往海里扔,万一飘到哪里被警察提前发现,那我们就没得玩了。” “明白。”托尼很干脆领命而去。 很快,这艘船也到了那边的礁石岛,两艘船一前一后并排而停,苏乙带着几个人向这边走来。 登上了船,苏乙才发现阿弟正用枪指着一个战战兢兢的胖子,甲板上跪了一地人。 苏乙投去疑问的眼神。 阿弟耸耸肩道:“这家伙发现不对,想要报警,还要返航,被我发现了,然后就是这样咯。” “饶命,饶命啊……”胖子哆嗦道。 苏乙笑呵呵对身后人吩咐道:“带他们下船去帮忙。” “是,渣哥。”小弟们很快粗暴地往船下赶人,把所有船员,全都驱赶了下去。 阿弟收起枪,突然走过来一把抱住苏乙,把嘴巴凑了过来。 苏乙也没有客气,一场紧张刺激的大战后,他也需要发泄。 两人一阵拥吻,都有些气喘吁吁,勾起了火。 但苏乙知道这不是时候,制止了这头小野豹,道:“先做正事!” 阿弟手臂上下动了动,依依不舍抽出手来,咬着唇,眼神如钉子般盯着苏乙的脸,吐气如兰道:“那些船员,你不会想全部杀光他们吧?” 苏乙哑然失笑:“他们?对我们没威胁,而且我还要用他们,干嘛要杀他们?” 他拍拍阿弟的脸,道:“放心,我不是杀人魔王。” 阿弟似乎松了口气,眼神往下瞟了瞟,指着凸起不禁吃吃笑了:“你这样子……怎么下去见你的兄弟。” 苏乙浑不在意,悠哉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大佬亲自干活的?” 他走到围栏边,双手做喇叭状,向不远处正指挥弟兄们往下搬运黄金的托尼大喊道:“托尼!把我们的八十吨金子,全都搬过来!” 另一边,托尼诧异看过来,愣了一会儿,不由笑了。 他看看左右,就见小弟们各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大哥!八十吨黄金,都是我们的!”托尼在远处大喊。 “噢噢噢噢……”小弟们兴奋怪叫起来。 那些被逼迫搬运黄金的船员们闻言各个脸色变得惨白,有那不堪的,甚至瘫坐在地。 苏乙笑呵呵回过头来,对阿弟道:“这不就行咯?” 二十分钟后,所有金子全都搬了过来。 托尼把那群船员集中在船下,小弟们举枪围住了他们。 船员们各个哭爹喊娘,求饶不止。 便在这时,苏乙悠哉从船上一步步走下来。 照旧,又是一番恐吓威逼加利诱,这群船员便服服帖帖,答应为苏乙他们服务了。 苏乙没想过要杀他们,因为苏乙需要他们活着,不断跟他们的公司汇报“一切正常”。 等苏乙到了该到的地方,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些船员们就算报警活着什么的,也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他们对苏乙完全造不成什么危险,自然没必要杀人灭口。 0555、麻烦大了 “观众朋友们,在今天早些时候,有恐惧分子在港岛十八区放置了十八个毒气弹,结果有十一颗毒气弹爆炸,七颗被警方拆除。除此之外,恐惧份子还用毒气弹袭击了浅水湾别墅区,以及警察总部b座大厦。而恐惧分子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港岛金库里的一百二十吨黄金!” “很不幸的是,据警方给出的数据,恐惧分子抢走了八十六吨黄金,只有少部分黄金因为在匪徒爆破金库时,被掩埋在废墟下,才得以保全……目前,警方已宣布覆灭了这股恐惧势力团伙,共击毙恐惧分子二十一人,抓捕四人……” “劫走的八十六吨黄金,被穷途末路的恐惧分子沉入大海之中,目前警方已封锁了沉船的海域,进行黄金打捞作业,据警务处一位副处长介绍,打捞工作最迟会在三天内,全部结束。” “在十分钟前,港督府召开临时新闻发布会,发言人称这是一场泯灭人性的爆恐袭击,应当受到全人类的谴责,这次袭击的主谋华天、天养生团伙,为了打劫金库黄金,不惜丧心病狂地裹挟全港岛无辜市民,在全港岛范围投放毒气弹,造成惨重死伤……” “港府发言人呼吁市民不要信谣传谣,尽快回到家中,不要在街上逗留,他做出保证,不会再有一枚毒气弹爆炸,他愿为此言论负责。截止目前为止,警方正在全港范围尽力恢复秩序,但我们的记者在港岛各个街头,却发现了奇怪的一幕,下面请让我们连接街头前线记者,看看从现场发来的直播。” “主持人你好,各位观众好,我现在的位置在铜锣湾民主广场,由于民众恐慌性出逃,导致全港大塞车,交通一度彻底瘫痪。而交警系统人手捉襟见肘,对此束手无策。但现在,大家可以看到在我身后的轩尼诗道,出现了港岛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奇观!”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通过镜头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我们的交警和一些穿着奇特,有纹身且染发的青年,在街头一起携手疏导交通,并且劝返市民回家!” “这些造型奇特的青年是什么人呢?相信不用我多说,广大市民们也十分清楚他们的身份,没错,他们就是社团人士,俗称古惑仔!警察和古惑仔,一向是猫和老鼠一样的对立关系,但今天,却难得一起携手工作,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葩事件!” “而这样的场景,不但在这里有,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广大市民,在港岛的每个街头,都有这样的情景发生!这些平日里我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古惑仔们,不光是帮忙指挥交通,还做起了维护治安,行侠仗义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呢?让我们现场采访一位正要去买菜的市民刘先生。刘先生你好,可不可以跟我们的观众朋友讲一讲,刚才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呢?” “哦,当然可以,事情是这样的,我刚才出来买菜,结果走在半路突然被两个持刀的混混拦路抢劫,他们不但抢了我的钱,还打我,逼我说出银行卡密码,偏偏我又记不住我密码,他们就以为我骗他们,就更凶狠地打我,还威胁说要捅死我……” “我以为我这次要扑街了,没想到突然来了几个古惑仔把这几个混混给打跑了,还把我被他们抢走的钱也还给了我,讲真,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我甚至一度觉得他们是在玩我,但直到我回到家,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这才知道真的是古惑仔救了我……” “好的,谢谢刘先生分享他的故事,那么再让我们来采访一位街坊周先生,周先生你好……” “记者你好,我的事情更离奇,因为打劫我的小混混不但把前还给我,还赔了我一笔封口费……” 记者采访了几位市民,全是被打劫或者被无缘无故欺负,但他们都被古惑仔给救了。 记者勾起了观众最大的兴趣,这才揭晓答案:“到底是古惑仔们良心发现?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让我们采访一下o记的李警司。李sir你好。请问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当然不是巧合,而是警方高层的应急决策,是鉴于警方人手严重不足,我的上司说服了一位社团话事人,让他配合警方,完成了这次史无前例的黑白联手,维持治安的盛举……” 李sir一番官方套话,为警察歌功颂德,总之就是上级英明,古惑仔幡然醒悟,共同维护市民的利益,保障市民的安全。 紧接着,记者又采访到了一个古惑仔。 “我们都是宝爷的人。什么?你不知道宝爷是谁?靠!你混哪里的?是不是不想活了?什么?在直播?那没事了……靠,你特么不早说,是不是想死啊?” “刚才那段掐掉,不许播,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为什么帮条子?宝爷说了,港岛是我们所有人的家,现在一些混蛋跑到我们家里来搞破坏,抢我们的金子,不光是条子,我们混社团的呢,也有责任站出来保护我们共同的家!关上门来我们怎么闹都没事,但外人想要欺负我们,就是不行!” “总之呢,宝爷说,我们收了保护费,就要做事,这叫道义!港岛太平了,我们才有的混,港岛要是乱了,我们也要遭殃倒霉,就是这样咯。” “好的,谢谢这位好汉接受采访……其实我很想告诉他,直播是掐不掉的,但我怕他现在就要打我,观众朋友们,整个事情的来由,就是这样的。” 警察混混联手,维持港岛治安,这是让人暖心的一幕,让很多市民为之感慨,很多人都记住了“宝爷”这个名字。 但王宝做这件事,只是为了一个好名声吗? 显然不是的,他名声再好,也不过是个黑涩会头目,为了追求好名声而搞出这么大阵仗,根本就是得不偿失的蠢事。 在市民看不到的地方,一系列的帮派利益厮杀,被冠上了“为民除害”的由头,在悄然发生着。 大角咀,一个小社团的大佬在自己的房间里,被王宝的心腹手下阿杰直接用刀子割断了气管。 门外,阿杰的手下正在驱散围观群众:“走了走了,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里面这家伙趁火打劫,杀人放火,宝爷派我们来教训他的,都不要看了,都散了!” 两分钟后,阿杰走出房门,打了个响指,嘴角勾起道:“进去洗地了!” “是,杰哥!” 西贡,王宝的一群手下正在和另一群古惑仔在街头厮杀,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便在这时,一直观战的封于修动了,他突然加速跑入战团,一把就掐断了一个人的脖子,然后又一拳打得另一个古惑仔“哇”地一声当场吐血。 他就这样杀入人群中,几乎是每一次出手就带走一条性命,一路所过,古惑仔们竟惊恐望风而逃。 直到最后,他杀穿了整条街,杀到了对方大佬面前。 “投降,投降输一半!”这大佬早被封于修的凶残吓破了胆,见封于修站在自己面前,一个机灵,举起双手惊恐大喊起来。 封于修呲牙一笑:“好啊,那你输上面一半,还是下面一半?” “……啊?” “那就是上面咯?”封于修笑呵呵出手,十分狠辣地折断了这人的腰。 仅仅是不到一天时间,阿杰和封于修二人就帮王宝除掉了十几个社团大佬。 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警方,警方很快猜到王宝是想借着这次的机会,趁机打更多的地盘,这让警方吃了死苍蝇一般恶心。 而此时,港岛治安也基本恢复了正常。 马军这时候给王宝打了过去。 “见好就收咯,宝爷?”马军略带调侃地道。 “好!”王宝笑呵呵道,“听人劝,吃饱饭,我听你的。” 挂了电话,一边的手下忍不住问道:“宝爷,干嘛听这个条子的?” “你不懂。”王宝眯起了眼睛,“难得警察为我们背书,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绝不能太快撕破脸了。见好就收,过犹不及,反正难啃的骨头都啃掉了,剩下的,也不成什么大器。” “而且,你以为马军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我出手,是他亲手促成的,我现在收手,他还有功劳,但我要是接着出手,他的功劳就变成罪过,到时候你以为他不敢鱼死网破?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王宝雷厉风行,很快通知了阿杰和封于修,让他们收手。 但此时,他的地盘和势力,已再度扩张了许多。 王宝名利双收。 接下来的三天,港岛在舔舐着伤口,缓慢恢复着元气。 但就在第四天的上午,爆出来一个非常劲爆的消息——八十六吨黄金,不见了! 警方围着沉船的地方打捞了三天,连一根金毛都没找见! 消息传出后,立刻引起全港市民的挤兑热潮! 港岛金库三分之二的黄金储备被劫,港岛银行信用严重受损,极大程度动摇了储户的信任。 股市大跌,物价飞涨,所有银行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但很快,六大家族就出手了。 六大家族把港岛视为他们的后花园,自然不允许港岛乱下去,六大家族宣布共同增资港岛银行,六家按投资比例,为港岛金库再次增加一百吨黄金储备。 消息传出后,挤兑危机才被化解。 而现在全港岛关心的共同问题,是八十六吨黄金,去了哪里? 八十六吨黄金,价值九十多亿港币! 九十多亿港币,绝对是人类有史以来,最臭名昭著的劫案了! 其实警方早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因为他们查了被自己抓获的那四个百越人的身份,竟发现他们是百越帮的人! 这件事是怎么跟百越帮扯上关系的? 当晚西区码头几具尸体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警方确认其中两具尸体为金库劫案的主谋——华天、天养生! 警方这时候已经彻底慌了。 等到了第二天,沉船里面依然毛都没找到,警方已经确认,他们被人耍了! 气急败坏的警队一哥一边派海警出境去寻找那艘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被放走的巴拿马货船,一边命令下面不惜一切代价拿到被抓四个百越人的口供。 当警察放低了底线,没人能扛住做英雄。 百越人很快招供了,他们的确是百越帮的人,百越帮黄雀在后,黑吃黑干掉了华天和天养生,抢走了他们的“劳动成果”! 也就是说,八十六吨黄金,是被越南三兄弟给抢走的! 第三天下午,夏威夷警方发现了巴拿马货船停靠在一片荒滩,船上全是发臭的黑人尸体,顿时大为震惊,急忙通知了港岛方面。 到了这时候,事情已经彻底瞒不住了。 最终,警方不得不对外通告整个金库劫案的情况。 冼伟查、冼伟良、冼伟虎,这三个名字,一夜间在港岛家喻户晓! 他们黑吃黑,从穷凶极恶的华天、天养生团伙手中虎口夺食,抢走了他们费尽心机劫出来的八十六吨黄金! 他们为全港惨死在毒气弹爆炸中的无辜市民报了血海之仇,然后用出了瞒天过海的计策,逃出了海警层层包围,大摇大摆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港岛为之一片哗然! 所有媒体争相报道越南三兄弟的事件,他们的照片和名字铺天盖地般覆盖了整个港岛。 当天下午,警队一哥引咎辞职,警队内部十余名高层警官被追责。 次日晨,港督通过电视讲话向全港市民道歉,并宣布辞职。 事情彻底大发了! 八十六吨黄金丢失,造成的恶劣影响太大了,震怒的六大家族杀了自己的看门狗祭旗,很快推出另一个傀儡上台,然后宣布了一揽子经济振兴计划,最后向全世界悬赏通缉越南三兄弟。 悬赏金额高达——十亿港币! 苏乙麻烦大了! 0556、摆脱麻烦 港岛金库劫案,由于抢劫数额巨大,人员伤亡惨重,造成影响十分恶劣,经济损失十分严重,成为整个世界热议的话题。 尤其是港岛官方发布十亿悬赏金额的通缉令,让全世界的雇佣兵和侦探都蠢蠢欲动。 而港督和警队一哥的引咎辞职,也在港府上层和警队内部掀起了大地震。 一番权力更迭后,新上任的港督宣布成立港岛反恐精英部队,向全世界的特种精英职业军人发出高薪招募令,意图打造港岛王牌反恐部队,旨在打击各类犯罪,维护治安,杜绝港岛金库劫案这类恶性事件再次发生。 这支新成立的反恐精英部队,直接归于新上任的警队一哥领导,一哥担任总队长,下辖三个反恐分队,分别承担防爆、反恐和要员保护三项功能职别。 在警队权力洗牌中脱颖而出的o记督察马军,因为颇得新任警队一哥欣赏,被破格升为总督察,成为港岛反恐精英部队第一分队的队长,统领一百名精英特种警察,负责港岛反恐、防爆工作,直接向一哥负责,独立于警察系统之外。 新上任的一哥雷厉风行,很快烧起了三把火。 他的第一把火是向全社会公开招募警察,要再扩招一万警察,维护港岛治安。 第二把火是立刻开展了一场“港版严打”,名为“平安百日行动”,这一百天内所有违法分子,一缕从严、从重处罚,且不得特赦、不得保释。 这一把火一烧,震慑效果十分明显,街上的古惑仔都少了许多。 第三把火是以马军为刀烧起来的,反恐精英部队成立的第二个月,便连破三起走私军火、走私独品以及假钞制造的大案,抓捕或击毙犯罪分子数百人,涉及金额十分巨大,甚至一定程度上切断了港岛非法走私毒品、军火以及假钞流通的渠道。 警队的声誉因为这一系列动作有所挽回,港岛的治安,突然有种破而后立的清明,变得河清海晏起来。 这难得的安详之下,王宝的社团再次出了新风头。 他为他手下的双花红棍封于修,举办了一场武林大会,在公海设立生死擂台,挑战天下高手,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只要能赢封于修,便可以拿到一亿美元的奖金。 这绝对是格斗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巨额奖金! 所以哪怕有死亡威胁,挑战者也趋之若鹜,如过江之鲫,向港岛涌来。 但不是谁都有资格挑战的。为了过滤一些实力弱的选手,王宝干脆又设置了淘汰赛赛程,也为胜者准备了一定数额奖金,鼓励挑战者们成为十胜擂主后,获得挑战封于修的资格。 由于参赛人数远远超出预计,且因为不论生死的规则不符合港岛法律,只能在公海进行比赛,所以到了最后,王宝准备了十艘豪华游轮,分了十个赛区。 结果就是,这场原本为封于修扬名的生死决斗场,演变成了有史以来最火热的格斗大赛。 王宝光是卖门票和转播费就收回了不少成本,再加上他开设地下赌庄,简直日进斗金。最后算下来,这场赛事他不但没有亏钱,反而赚得盆满钵满。 这场格斗盛会,吸引了全港岛市民的注意力。 人们也迫切需要一个发泄渠道,来转移因为金库劫案而带来的伤痛和恐慌。 由于规模太过庞大,一直冷眼旁观的官方都不敢再任其发展,于是律政司司长紧急召见王宝,双方经过洽谈后,官方也参与了进去,新成立的反恐精英部队,成为了这场格斗盛会的安保力量。 另外,警队还调派了三千名警察,负责十个赛区的治安维护。 有了港岛官方背书,这场比赛变得愈发火热,热遍了全球! 这场比赛也吸引了其余几个演员的觊觎和窥测。 洪继鹏、、陈一元还有关祖、甚至是何国辉,都一定程度打上了这场赛事的主意。 原因很简单,因为苏乙的高调,王宝的强势,他们之前搞出来的事情,更像是过家家一样小家子气,十大贼王的前三排名,已经注定跟他们无缘。 这些助演们自然不敢屈居人后,甚至他们有不能入选“十大”名额的危险,所以他们肯定还要继续搞事情,继续扬名立万。 偏偏警方一场轰轰烈烈的“平安百日行动”,让他们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他们一乱来,就会成为重点打击对象,十分危险。 所以这些助演们这段时间十分老实,潜伏暗处,暗自等待机会。 这次王宝搞出来的盛会,就是他们的机会。 如果能劫走一艘豪华游轮,或者炸掉几个赛区,他们绝对一战成名! 本来这些演员就十分忌惮王宝的势力,因此有所犹豫,现在官方参与进来,就让他们更加打起了退堂鼓。 然而总有那不信邪的人,比如关祖和他的团伙。 在比赛进行的第五天,关祖和他的同伙劫持了一艘豪华游轮,打算实施抢劫。 这次甚至都不用警方动手,早就得到情报的王宝带着他的左膀右臂——封于修和阿杰,三人亲自出手,关祖的五人团队被当场打死三人,关祖和他的女友被俘后,交接给了警方。 其实关祖本来是死定了的,但他用了演员豁免卡,于是得以幸存。 继华天和天养生后,关祖成了第三个扑街的演员。 十大贼王还没开始跟马军正式交手,就有三个人死在“自己人”手上,也不知该说他们不幸,还是愚蠢。 总之,马军一定对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的。 不用他动手,就少了三个对手,这么爽的事情,天天有才好。 关祖的死,震慑了其他蠢蠢欲动的演员,尤其是在事后,除了苏乙,王宝给其他几个演员分别打了电话,警告他们不要在自己的地盘搞事情。 洪继鹏、陈一元、卓子强还有何国辉对王宝的警告表示很淦,但最终没人敢不给王宝面子。 王宝的几万小弟,尤其是他本人现在混得黑不黑白不白的,没人敢小看他。 最终,在对决出十大高手后,封于修连胜十场战胜对手,扬名全世界! 他成了武林神话,也成了心狠手辣的代名词,因为他的十个对手,全部都被他杀死在了擂台上。 人们既崇拜他,又害怕他。 由于杀人的地点在公海,且苦主事先签订了生死状,死亡后也都得到了一定金额的人道主义补偿,所以封于修仍能大摇大摆走在港岛的街上,而警方却不能因为他杀人而逮捕他。 这场盛会结束后不久,就传来了越南三兄弟的消息。 有港岛媒体高价购买来一段视频,视频是发生在百越首府河内街头的一场激烈枪战。 视频中,越南三兄弟都有出镜,他们一群人正在和另一群雇佣兵作战,双方都扛着ak互相扫射,火箭弹在半空呼啸,炸弹横飞。 最终,越南三兄弟击退了敌人攻击,丢下几具尸体,驱车逃离。 “据百越警方透露,这已经不是冼伟查三兄弟受到的第一波袭击了。他们第一次在百越显露行踪,还是在七天前,从那之后,百越警方掌握的情况是,他们至少遭遇了十三波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以及私家侦探的袭击,袭击包括武装突袭、下毒、爆炸等多种方式……” “一位百越警方负责人宣称,目前,有一百多股雇佣兵势力进入百越国境内,他们全都是为了十亿港币的悬赏,冲着冼伟查三兄弟而去的,当然,也有人打着那批黄金的主意。但截至目前,冼伟查三兄弟到底把八十六吨黄金藏在哪里,还是个迷。” “百越警方已经接到了国际刑警的协助办案通告,他们允许国际刑警入境办案,逮捕罪犯,但声称百越警方并不会参与抓捕行动……” 苏乙他们再次在港岛出名了。 不过这次,全都是幸灾乐祸的声音,所有人都在猜测,他们能撑多久就会被人杀掉? 黑白两道,全世界的人都在追杀他们,他们有什么理由能活下去? 两天后,“噩耗”再度传来,国际刑警和两队雇佣兵联手,在芹苴市郊区一家化工厂包围了冼伟查团伙,双方一场激战,均损失惨重,冼伟虎被炸断一条手臂,冼伟查和冼伟良均中枪,但还是被他们逃了。 虽然越南三兄弟再次逃出生天,且国际刑警加上两股雇佣兵,一百多人几乎全军覆灭,再次证明了三兄弟的凶残,但大众更加不看好他们了。 越南三兄弟,似乎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港岛有专家已经在电视上呼吁警方应该尽快赶往百越,在越南三兄弟灭亡之前,打听清楚黄金的下落,把属于全港岛市民的八十六吨黄金,全部带回来。 这样的声音愈演愈烈,到了最后,全港岛的人都在催促警方尽快行动。 事实上,警方早就想行动了。 不过在警队内部,有人竭力反对派遣新成立的港岛反恐精英部队去百越。 这个人就是马军。 “sir,我们已经错过了去百越追捕冼伟查三兄弟的最佳时机!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去的话,真的有机会把他们绳之於法,但现在,我们去了只会白跑一趟,甚至是白白送死!” 马军肃然对一哥道:“如果您有注意到百越那边发来的情报,您就会注意到,冼伟查他们三兄弟刚开始暴露行踪的时候,他们的确很狼狈,他们带去的六十多个人,打到现在已经剩下二十多个人了。” “但这二十多个人从一个星期前开始,就再没有死过一个!你看,他们的逃亡路线很清晰,从芹苴到下龙市,几乎所有的雇佣兵和私家侦探全部都赶到了那里去围追堵截他们,之前他们面对其中一两方势力都打得格外狼狈,但现在,他们的敌人加起来有上千人啊!但他们却安然无恙?这正常吗?这绝对不正常!” 一哥沉吟着问道:“你觉得这种反常的情况,原因是什么?” “冼伟查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他们找到了靠山!他们现在在钓鱼!”马军冷笑着道,“八十六吨黄金,如果他们想,他们甚至能买下一个小国家!我不信他们会傻到完全不去利用这么有利的资源。” “靠山,你是指……”一哥悚然而惊。 “军方!”马军道:“最近百越军方的反应很不对劲,尤其是这个阮中硬将军,突然对外发声表达对国内治安现状表达不满,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铺垫……” 一哥也是很有政治敏感的人,听了马军的分析,很认可他的推测。 “我去向港督汇报,但现在的问题是,民众呼声很高,我们必须给市民一个交代。”一哥道。 “那还不简单?”马军耸耸肩,“派一群人去河内旅游咯,就当是给兄弟们发福利。” “臭小子!”一哥笑骂一句。 事情果然跟马军猜测的一毛一样。 百越军方突然出动,包围了下龙市的一个镇子,然后和那些非法入境的雇佣兵势力发生激烈交火。 面对数量庞大、武器先进的正规军,这些雇佣兵根本不够打,大部分第一时间投降,负隅顽抗的,几乎全部被歼灭。 一场遭遇战,百越境内的雇佣兵势力几乎被一窝端了。 事后军方阮中硬将军召开记者发布会,称百越不是犯罪者的天堂,不是法外之地,不允许国际犯罪组织在这片国土上肆意妄为,等待那些被抓捕的雇佣兵势力的,将是公正、公开的审判,他们或者被判有罪,或者将被驱逐出境,并被列为不受百越欢迎的人。 有记者问到了冼伟查等三人的踪迹,这位将军一脸严肃道:“据我们得到的确切消息,他们已经离开了百越境内。” 信你个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百越三兄弟肯定买通了百越军方,肯定是个不菲的价钱。 八十六吨黄金,足够让百越军方扛下一切麻烦,哪怕吃相难看一点,也无所谓了。 外界纷纷猜测,这次百越三兄弟一定会被敲干榨净,最后被百越军方当成厕纸一样扔掉,或者被灭口。 唯有马军和王宝等演员清楚,苏乙没那么容易被当做弃子,也许他的确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这个人绝对没那么容易死。 0557、第三幕开启 百越军方出手后,冼伟查三兄弟的行踪便开始成迷。 港岛这边谣言四起,杂志周刊以及各大小报,各类谣言满天飞。 有的说冼伟查三兄弟被百越军方抢走黄金灭口了,八十六吨黄金已经被百越用来军购了。 也有的说冼伟查三兄弟换了一大笔钱,去南非隐姓埋名,买了咖啡庄园,买了几百个黑奴,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 还有的信誓旦旦地说,非洲的某个雇佣兵组织偷偷把冼伟查三兄弟绑架去了非洲喂狮子,至于那八十六吨黄金,冼伟查临死前留下了藏宝图,能破解藏宝图秘密的人,将得到这笔宝藏。 最后这个说法尤其很有市场,而且一些报纸真的登出了藏宝图,据说是结合了五行八卦和天干地支,还蕴含了某种神秘诅咒,十分犀利。 一个叫逆狂的家还专门以此为蓝本写了一部关于外星人阴谋的,把冼伟查描述成了蓝血人…… 随着时间推移,港岛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喧嚣和繁华,所有伤痛和不堪,似乎又全都隐藏在了霓虹灯背后。 三个月的时间就快到了,那些自知排名靠后的演员,也纷纷开始着急了。 某日,港岛大法官在上庭之时,随口喝了一口桌上的水,突然口吐白沫抽搐而死。 事后警方调查的时候才发现,这水里含有剧毒,但水是一个陪审员在开庭之前倒的,她不但给大法官倒了水,也给自己倒了水,水是从一个壶里倒出来的,杯子是随机拿的,经调查,这个陪审员没有下毒杀人的动机和嫌疑。 所以毒是怎么下的? 警察最终在法庭屋顶上发现了端倪。 在法官放杯子的房顶上方,发现了和杯中毒药成分一模一样的残留物,而且刻有“意外”二字。 消息一公布,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这已经是这个意外杀手第二次作案了,第一次,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了正在广场宣讲拉票的政府议员。 而这次,他杀了正在主持法庭的大法官! 两次杀人有两个共同点,一是都留下了“意外”二字,二是没人能猜透他到底是用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法杀的人。 “意外杀手”,再次轰动全港。 除了意外杀手何国辉,洪继鹏也再次出手了。 只不过他的运气不好,他打算炸掉中环购物广场,但消息走漏,不但没成功,还差点被警方当街击毙。 可虽然没成功,他的名气也还是打出去了,因为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居然在这个商场安置了一吨的炸药! 洪继鹏的事情没过多久,陈一元又火了。 这个连续抢劫三家金铺的劫匪,这次干了一件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大事! 他在港督不在的时候,冲进了港督的家里,抢走了几万美金,还有金银首饰若干,并且拍了两下港督夫人的屁股,强吻了港督千金的嘴。 最恶劣的是,他和港督千金,都伸舌头了! 监控拍下了全过程,港督看到后,脸都绿了。 当天晚上,陈一元五百万港币的悬赏通缉令,就发布全港。 在三月之期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天,卓子强再次出手了。 这家伙这次没有选择在港岛出手,而是跑去葡京,干了一件大事。 他先是在赌场里一掷千金,输光了十个亿。 然后经过一番策划,绑架了赌王何先生的儿子,勒索三十亿。 最终,这家伙拿着三十亿全身而退,轰动了整个亚洲。 随着卓子强的“二次扬名”结束,某日凌晨十二点一过,终端给存活的七位助演都发来了第二单元的演员结算通知单。 “演员苏乙,《十大贼王》第二单元演出已结束,结算单如下: 一、十大贼王排名 1、第十贼王——阿杰 事迹:为王宝社团扩张,杀死六位社团头目,亲手覆灭两个中小型社团。 成名作破坏程度:三颗星 事件影响力:二颗星 知名度:三颗星 综合分数:八颗星 2、第九贼王——洪继鹏 事迹:炸毁湾仔警区,在中环购物中心放置一吨炸药。 成名作破坏程度:四颗星 事件影响力:三颗星 知名度:三颗星 综合分数:十颗星 3、第八贼王——陈一元 事迹:半小时连抢油麻地三家金铺,打劫港督家人,非礼港督夫人和千金。 成名作破坏程度:三颗星 事件影响力:三颗星 知名度:四星半 综合分数:十星半 4、第七贼王——何国辉 事迹:制造意外杀死湾仔议员和港岛大法官。 成名作破坏程度:三星半 事件影响力:三颗半 知名度:四颗星 综合分数:十一颗星 5、第六贼王——卓子强 事迹:绑架勒索利半城10亿港币,绑架勒索何赌王30亿澳元。 成名作破坏程度:三颗星 事件影响力:四颗星 知名度:四星半 综合得分:十一星半 6、第五贼王——封于修 事迹:为王宝社团扩张,杀死四位社团头目,覆灭一个小型社团。在无规则公海格斗赛上,杀死十位对手,成为世界公认的第一格斗高手。 成名作破坏程度:三颗星 事件影响力:五颗星 知名度:五颗星 综合分数:十三颗星 7、第四贼王——冼伟虎 事迹:杀死制造港岛毒气弹惨案的恐惧分子头目华天、天养生等人,戏耍港岛警方,成为港岛金库劫案的唯一赢家,并在百越设计覆灭三十四个佣兵组织,十七个私家侦探,造成一百多个国际佣兵组织被百越警方逮捕或驱逐出境。 成名作破坏程度:五颗星 事件影响力:五颗星 知名度:三星半 综合分数:十三星半 8、第三贼王——王宝 事迹:在港岛毒气弹惨案后协助警方维稳,趁机占据港岛黑道半壁江山,一手策划并主导了封于修封神之战。 成名作破坏程度:四星半 事件影响力:五颗星 知名度:四星半 综合分数:十四颗星 9、第二贼王——冼伟良 事迹:杀死制造港岛毒气弹惨案的恐惧分子头目华天、天养生等人,戏耍港岛警方,成为港岛金库劫案的唯一赢家,并在百越设计覆灭三十四个佣兵组织,十七个私家侦探,造成一百多个国际佣兵组织被百越警方逮捕或驱逐出境。 成名作破坏程度:五颗星 事件影响力:五颗星 知名度:四星半 综合分数:十四星半 10、第一贼王——冼伟查 事迹:杀死制造港岛毒气弹惨案的恐惧分子头目华天、天养生等人,戏耍港岛警方,成为港岛金库劫案的唯一赢家,并在百越设计覆灭三十四个佣兵组织,十七个私家侦探,造成一百多个国际佣兵组织被百越警方逮捕或驱逐出境。 成名作破坏程度:五颗星 事件影响力:五颗星 知名度:五颗星 综合分数:十五颗星 二、演出评价 演员苏乙,你在本单元演出评价为——惊艳。 三、获得奖励 1、根据十大贼王排名奖励规则,你获得第一贼王排名,得200导演分;同阵营冼伟良获得第二贼王排名,得相应名次奖励分数一半75导演分;同阵营冼伟虎获得第四贼王排名,得相应名次奖励分数一半25导演分。 2、你因为获得惊艳评价,得5导演分。 3、你累计获得305导演分。 《十大贼王》导演组” 十个助演都收到了第二单元演出结算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欣慰满意,有人妒忌不服。 但无论怎样,结果已定。 其实十大贼王的排名,是按照综合排序的。 就比如苏乙的两个便宜弟弟,因为“成名作破坏程度”和“事件影响力”都是五颗星,因为踩在华天的肩膀,以及八十多吨黄金的关系造成了世界级的影响,所以排名都很靠前。 王宝和封于修也是因为策划和主导了公海无规则格斗大赛,造成世界轰动,也获得了第三和第五贼王的好成绩。 封于修虽然知名度比王宝更高,但奈何王宝身为港岛社团大佬,一手策划了封于修的成名事件,还整合了港岛黑道半壁江山,所以他的“成名作破坏程度”要比封于修更高,于是排名自然比封于修更靠前。 后面的排名,炸掉旺角警署的洪继鹏在“成名作破坏程度”以四颗星的好成绩遥遥领先其他人,但奈何他的第二次行动被破坏,没有成功,导致他的影响力和知名度都很低,所以排在了第九。 反倒是陈一元,要不是因为拍了拍港督夫人的屁股为他的知名度拉高了分数,他的排名肯定在洪继鹏后面。 卓子强比何国辉等人的排名更靠前,是因为他敲诈勒索港岛、葡京两地首富都成功了,若非苏乙和王宝他们珠玉在前,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这个世纪悍匪,排名绝不止是第六,起码在前三才对。 一个单元的演出,苏乙赚到三百多导演分,创造了他的历史最高收入! 这个单元的竞赛,当真是赢家吃肉,输家喝汤。 按照奖励规则,卓子强等四人,才能拿到20或者10导演分的排名奖励,相比起苏乙的305分和王宝的100分,这些人心态能保持平衡才怪。 尤其是苏乙,只怕大多数人都不会服气他。 原本的越南三兄弟,应该是十大悍匪中条件最差的那一拨,势力不大,还是混社团的,有王宝压制,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才对,很多人都不把他这个角色放在眼里。 可没想到,华天和天养生搞出石破天惊的大事件,苏乙却来了个黄雀在后,窃取了华天和天养生的劳动成果,还杀了这两个助演。 苏乙的行为在别的助演看来,难免有卑鄙偷袭窝里斗之嫌,是很让人不齿的行为。 苏乙踩着华天和天养生的尸体成名,本就让大家兔死狐悲,现在又带着他的两个弟弟霸榜,获得最丰厚的奖励,再大度的人,只怕也想骂娘。 第二单元的演出结算后,所有演员立刻收到了第三单元演出开启,演出任务发布的通知,这次包括马军在内。 “演员苏乙,本片第三单元——《黑白之战》已开幕,演出任务发布如下: 一、演出时间:即日起三个月内。 二、演出任务:杀死对手,手段不限(注:你的对手为马军,杀死其他演员不算做任务内容)。 三、死斗规则: 1、主演马军必须按照十大贼王排名顺序从后往前消灭对手,对排名靠后的贼王未出手前,不得向排名靠前的贼王出手;(如:马军第一个出手目标应为第十贼王阿杰,在对阿杰出手前,不得向前九个贼王出手。) 2、本单元,主演马军对每个目标只有一次出手机会,每次出手时长跨度不超过8小时。超过8小时后无论成败,主演马军都不得再对目标人物出手,只能去对决下一目标,否则视为演出违规; 3、主角马军有权同时向排名相邻的两个对手出手,当主角这么做时,出手时长依然不能超过八小时,时长不累计。 4、如目标因非死斗原因死亡,主角目标自动顺延,该目标死亡不计奖励。 5、助演可以随时向主角出手,无任何限制,但当助演出手后,主角有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在该时间段,主角可以向主动攻击他的对手无限制出手,不计在出手规则之内。8小时后,正当防卫时间结束,主角依然需要按照既定顺序出手,不得违背。 6、本单元演出开启后,所有演员必须在72小时内赶到港岛,在本单元结束前,不得离开港岛范围。 四、奖励标准: 1、主演每消灭一个对手,得100导演分(包括杀死对手、迫使对手认输或使对手用豁免道具); 2、助演如能在顺序对决中撑过主演8小时出手时间而存活,也同样获得100导演分; 3、助演主动出手攻击主演(有效攻击或者对主演造成生命威胁为标准),如虽然无果,但却撑过主演“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而存活,可得50导演分(如多名助演联手,则多名助演平分该奖励),本规则无次数限制。 4、助演在任何时候杀死主演、迫使主演认输或使主演使用豁免道具,得1000导演分奖励,并且终结演出。 五: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十大贼王剧组” 0558、不服 周三上午,立法会大楼会议厅举行特别会议,新任港督出席,向立法会议员阐述自己即将颁布的五年政治纲领——为港岛打造全球最安全城市名片的目标,并解答议员提出的质询。 港督的计划中主要包括三个大方面,一是整肃警队风气,加强队伍素质建设;二是大力整治港岛社团,反黑反贪反霸凌;三是加强警民互动,建立治安联防机制。 新港督表示有信心让港岛完成华丽转身,让这座黑白混杂、贪腐横行的混乱都市,成为河清海晏、平安幸福的国际都市。 而且港督明确表示,他得到了六大家族的全权授予和支持。 于是,新港督的五年政治纲领顺利通过立法会审议。 但所有议员一致表示,要想完成这一目标,不能只是喊喊口号,必须要下重拳,让市民看到港府的决心才行。 新港督请警队一哥发言。 一哥拿出一份名单,意气风发地表示,警队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要把将港岛搞得乌烟瘴气,让广大市民深恶痛绝的大毒瘤一一铲除! 哪些大毒瘤呢? 一哥的名单上,列有港岛臭名昭著的十大贼王名单,这份名单是由港岛反恐精英部队的高级督察马军提供。 十大贼王分别是——冼伟查、冼伟良、王宝、冼伟虎、封于修、卓子强、何国辉、陈一元、洪继鹏和吴杰。 一哥表示,警队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就是一手坚决反贪,整肃内部,一手坚决反黑,打击犯罪。 警队内部整肃,将由他亲自挂帅;外部反贪,将由警队的名片,有超级警察之称的高级督察,现任港岛发空精英部队一队指挥官马军来主持。 警队有信心在未来的半年内,将十大贼王绳之於法,重铸港岛法制威严,重建警民信任关系。 这场特别会议并非公开会议,但让港府高层大失颜面的是,会议的内容,不知道怎么被媒体知道了,而且那份十大贼王的名单,也曝光了出去。 一时间,港岛舆论为之一片哗然。 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还有对这份名单提出质疑,或者对警方能力极尽嘲讽的。 尤其是警方把王宝和封于修这两个人列入名单,引发了很大争议。 很多人觉得,这两个人不应该算是贼王。 王宝是港岛最大的社团大佬,他前段时间在毒气弹恐袭案中,带领社团协助警察维护治安,行侠仗义,为他刷了满满一波好感度。 之后他又在公海举办无限制格斗大会,赚足眼球和名气。 市民们对王宝的印象,已经从一个单纯的社团大佬,开始向一个黑白通吃的商界巨擘转换。 而且抓王宝,港岛数万古惑仔何去何从? 港岛的古惑仔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现象,甚至是一种市民文化,打掉一个社团大佬,对改变现状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是会让黑道失去秩序,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警队对于社团一向的政策是又拉又打,以维稳为主。这次如此激进,竟把王宝列为十大贼王之一,要坚决打击,很多市民忧心忡忡,担心会因此引发港岛古惑仔大动乱。 而对于把封于修列为十大贼王之一,很多市民也不能理解。 封于修最大的名片不是王宝的心腹手下,而是世界第一格斗冠军。 虽然他比赛的过程十分残忍,是个对手全被他残忍杀死。 但他比赛的地点在公海,比赛用船的注册地是太平洋某小岛国的,比赛前他和对手签订了生死状,还约定了比赛致死的抚恤金,就算他在擂台上打死人,也完全没有触犯港岛任何法律。 这样的人,怎么能算是“贼王”呢? 有争议,就有舆论,十大贼王的事情在港岛乃至整个亚洲都吵得沸沸扬扬,舆情火热,这让港府上下大为光火,却不得不思考如何为这件事降温。 这时马军却劝说一哥,与其模棱两可的态度去降温,不如承认下来,向市民表表决心,争取一波民心。 这个时候的否认或者言辞闪烁,都会被市民看做没信心或者没担当。 一哥听从了马军的进言,向港督建议此事,并获得了支持。 于是当天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一哥代表港岛警队向十大贼王正式宣战,发誓要将这些港岛的大毒瘤绳之於法。 舆论再次为之一片哗然! 不过这次,少了许多质疑,多了很多支持,以及期待。 “这个马军,本事是真不小,很能折腾嘛。”王宝的办公室里,这位江湖大佬关掉电视,有些玩味地感慨道,“这么一搞,马军对付我们就是名正言顺,而且不会受到任何政治上和警队内部的掣肘,他可以放开手脚跟我们玩。” “要不人家能做主角呢?”封于修回了一句,自知失言,下意识看了眼阿杰。 王宝也瞥了他一眼,然后对阿杰道:“阿杰,柿子先挑软的捏,我觉得马军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怎么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阿杰不屑一笑,“他想抓我?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咯。” “不要小看对手,否则就是自己找死!”王宝猛地把脸一板,森然喝骂。 阿杰面色一凛,顿时不做声了。 王宝道:“连我和阿修都要重视的对手,你有什么资格小看他?你觉得你比我们更强?比我们更聪明?” “宝哥,我错了。”阿杰很坦然道,“我的确不该自大。” 王宝这才面色稍缓,道:“阿杰,马军这个人绝不简单,我甚至怀疑他现在就已经掌握了能钉死你的证据,他虽是准备着要抓你回去坐牢。到时候一群警察真枪实弹把你一围,你逃都逃不掉!一旦被抓住,你就得坐牢,你告诉我,你怎么办?” 阿杰眼神闪烁,咬牙道:“跟他拼了!不行我就先下手为强!” 王宝问道:“为什么不考虑先躲一躲,避避风头?” 阿杰摇头:“不打就跑?不是我风格!” 王宝眼神闪烁,点点头道:“好,既然你有这想法,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你先去军火库,挑点防身的东西,尽量把自己武装起来,按最坏的打算来,明白吗?” “明白。”阿杰点头。 王宝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和阿修都会帮你度过这一关的。等挑完了军火,再来找我,我会安排一些人手给你用。” “谢谢宝哥,谢谢修哥。” “去吧。” 等阿杰走了以后,封于修问道:“你想让阿杰试探马军?” 王宝并不意外封于修能看出来,是的,他不打算现在就出手,因为他一旦出手,按照死斗规则,马军就有理由跳过排名靠后的那些贼王,直接向他出手,到时候他王宝就首当其冲,成了给其他演员抗雷子的出头鸟了,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阿杰从成为第十贼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是个牺牲品。 但王宝并非是要抛弃他或者出卖他,相反,王宝会竭尽所能为阿杰出谋划策,为他武装,想尽一切办法为他增加对抗马军的筹码和底牌。 王宝想以此试探出马军的实力和行事风格。 “第十贼王连根毛的奖励都没有,”王宝冷笑道,“他上榜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好处,现在死斗场开始,他唯一能帮我的,就是这个了。不过我也不会那么冷血,能帮他,我会尽量帮的。” 封于修不可置否地耸耸肩,道:“孤木不成林,要不要和其他人联手?十对一啊,马军要不是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会答应十对一这么离谱的事情?我觉得我们最好是一出手就用全力,不要有任何小看他的想法。” “没人会小看马军,能来这里的演员,没有一个蠢人。”王宝道,“你别忘了,一个小小的关祖,都给咱们添了不少麻烦,要不是我提前得到消息,那次他还真有可能闹我个灰头土脸,然后全身而退。” “所以,要联手吗?”封于修问道。 王宝沉吟片刻,道:“不管怎么样,大家先坐在一起谈一谈再说。能联手最好,但一定要以我们为主。” “喂,第三贼王,你这么说,人家第一贼王会答应吗?”封于修语气揶揄,“凭什么人家第一的,要听你第三的?” 王宝面无表情道:“如果他识大体,不会拒绝的,毕竟联手对所有人都有好处。而且很多人不服他,他自己也应该知道。” “不服?哈哈!何止是不服,根本就是鄙视!”封于修冷笑道,“要是华天和天养生做了第一第二,我一百个服气,一万个服气!人家靠的是真本事!抢了港岛金库,跟全港岛的警察对着干,造成港岛有史以来最大的恐袭惨案。真是狠人啊……” “但就是这么个狠人,却被阿渣这个卑鄙小人给暗害了!人家辛辛苦苦抢走了黄金,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守到人家的退路上偷袭,把人家干掉了!我都替华天和天养生觉得冤枉!” “但你不得不说,阿渣摆脱警察很聪明。”王宝道,“而且在百越他能在那么多雇佣兵的追杀下活下来,也代表这个人绝对是有本事的。” “有本事?有个屁本事!”封于修冷笑,“也就是有点小聪明而已,难登大雅之堂!他在百越怎么活下来的?还不是跪舔人家百越军方,再献上黄金?让这种人爬在我们的头上,真特么恶心!” 王宝皱眉,道:“喂,我发现你对阿渣敌意很大呀,什么情况?你们以前认识?” “不认识,也不想认识。”封于修冷冷道,“我辛辛苦苦打生打死,打了十场,我就在死亡边缘溜达了十次!那十个对手,没一个容易对付的,各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得到了什么?我特么得了第六!凭什么阿渣这种小人骑在我们所有人的头上,拿三百分?我却只能拿二十分?凭什么?” 封于修说到最后,脸色已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对于苏乙得了第一贼王称号,连带他两个npc弟弟也得了第二和第四,他是最意难平的,因为他自认为付出的够多,也够拼命努力,结果还赶不上三个投机取巧的卑鄙小人。 他觉得不公平! 王宝微微沉默,叹了口气道:“阿修,我也很不爽他们,他们靠杀自己人上位,骑在我们头上,让我们这些努力做实事的人情何以堪?但现在事实就是这样,没得改变,我觉得你的心态要好好调整一下,不要对这个人这么大敌意了。一是不利于团结,二是我怕你心态失衡,对你自己造成不好的后果。” 封于修冷哼一声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拿他怎么样,但前提是他最好别特么在我跟前装逼!” 王宝摇了摇头,道:“那我就组织一场贼王聚会了。” “组织呗。”封于修道,“除了你,别人也组织不起来。” 这话是实话,想要十大贼王聚首,除了王宝,没人能做到。 苏乙虽得了第一贼王,但他有自知之明,如果是他提出合作,号召十大贼王聚首,一定有的是人不给他面子,但换了王宝,就不一样。 第三单元演出开启的第一天,所有不在港岛的助演们,都开始纷纷计划回到港岛了。 湾湾,陈一元带着自己的小弟,以及刚结识的好朋友张春,踏上了去往港岛的偷渡船。 张春有些疑惑陈一元的行为:“兄弟,按理说你现在正在风口浪尖,这个时候回去,太危险了吧?” 陈一元笑了笑道:“我有一批货放在港岛,就是我打劫三个金铺的那一批。春哥,你不是说嫂子等钱做手术吗?湾湾我们是外来人,做事风险太大,倒不如回到港岛,把我那批货取出来,卖了钱后,给嫂子治病。” 张春有些动容,深深看着陈一元道:“兄弟你……那是你拿命换回来的钱!” “你也是我拿命交的兄弟!”陈一元笑道,“钱是身外之物,春哥,再跟我见外,我会生气哟。” 张春不再说话,只是用力抱了抱陈一元。 便在这时,陈一元的电话响了。 0559、约定 陈一元的手机号码是绝对保密的,这个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来,让他格外警惕。 他拿着不断响铃的手机盯了良久,才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陈一元?我是王宝。” 陈一元眼中闪过讶然,不动声色道:“宝哥有何贵干?” “时局艰难,想要和大家一起同舟共济。”王宝道,“我想组织大家聚一聚,不带npc,时间地点再定,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陈一元略一思索,就答应下来:“好呀,有宝哥组织,真是最好不过了,我愿意参加。” 他是排名第八的贼王,是马军第三个就要对付的。单独对付马军,他觉得并不保险,如果能和其他助演结盟联手,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我的号码是……到港岛后跟我联系,我会通知你聚会的时间地点。”王宝道。 “没问题,多谢宝哥关照。”陈一元笑呵呵道。 “互相关照。”王宝笑着挂了电话。 “兄弟,王宝给你打电话?”见陈一元挂断电话,张春好奇问道,“就是港岛现在最大的社团大佬,王宝?” 陈一元回过神来,笑道:“是他,他想要我们十大贼王聚聚会,商量一下怎么对付警察。” “兄弟,这事儿这么机密,你就这么告诉我不合适。”张春吓了一跳,没想到陈一元随口说出这么大的事情。 陈一元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正好我这边吸引条子,你去取那批珠宝黄金。” “不合适吧兄弟?” “没事,我信你。” 暹罗。 洪继鹏也登上了回港岛的船。 在船上,他也接到了王宝的电话。 “宝爷?您这意思是要联手?那太好了!我就等着您说话呢,哈哈!终于是盼到了!你放心,支持,我绝对支持!”洪继鹏满脸欣喜笑道。 他是第九贼王,阿杰下来就是他,而且按照规则,马军是可以同时向他和阿杰出手的,他应该是最急于跟其他助演结盟的。 要不是演出规则规定他必须回港岛,他甚至都想一直躲在暹罗。 “宝爷,阿渣也参加吗?”洪继鹏问道,得到肯定答案后,他皱眉道:“宝爷,按理说我不该多嘴,但这事儿吧,我得提醒您一句,您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当我放了个屁。” “你说,有道理我一定听你的。”王宝笑道。 “阿渣这种人,根本没资格跟咱们结盟!”洪继鹏毫不客气地道,“这孙子就是个卑鄙小人,下三滥!华天拼了老命干了大事儿,他倒好,在人家最虚弱的时候跑去摘了桃子。都是助演,这家伙下手可是没半点犹豫的,那叫一个狠!有本事自己做事去,特么的盯着自己人下手算怎么回事儿?” “宝爷,这家伙咱们不得不防,他能对自己人下手一次,就有第二次!咱们顺风顺水还好,最多他利用下我们,但一旦有点挫折,我敢肯定,这孙子绝对是第一个出卖咱们的!总之,跟他结盟屁好处都没有,咱们最好别带他玩儿!” “他的事还有没有内情,我们都不知道,我觉得,我们最好亲自见见他再做决定,怎么样?”王宝笑着劝道。 其实他知道的要比别人多一些,就比如他知道曾经在荃湾公路上,华天和冼伟查发生过一起短暂而激烈的枪战,他也知道华天原剧情中的女友阿弟,现在跟着冼伟查。 由此他推测,这两个人应该是之前就有过矛盾的。 如果这是事实,那么冼伟查偷袭华天的事情,就并不像是他人想象的那样卑鄙或者不讲道义。 但王宝并没有替冼伟查跟别人解释的意思,因为他也不爽这个人爬到他头上,还拿到三百导演分的高额奖励,并且他需要成为十大贼王的领袖,他需要打压一下冼伟查这个第一贼王,让这个人服从于自己。 和洪继鹏联系后,王宝紧接着跟何国辉打了电话。 按理来说,所有演员都足够谨慎,王宝不应该知道他们的电话号码的,但他有道具。 这个道具是永久性道具,叫做《华夏黄页》。 除了打电话,到了古代,还可以写信。 总之它的作用就是电话瞎几把拨,信的地址瞎几把写,但总是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人。 何国辉人就在港岛。 不但在港岛,现在就算是别人站在他面前,都不会认出他来。 他的易容术就跟华天的三氟化氯弹一样,是自己掌握的技能,出神入化。 接到王宝的电话,何国辉也吓了一跳,以为王宝一直盯着自己。 对于一个神秘杀手来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但好在他很快想通了是怎么回事,松了口气。 对于王宝的邀请,何国辉自然一口应下。 这是好事,他没理由不答应。 不过与生俱来的谨慎,还是让他做出相应的安排和准备,用来以防万一。 卓子强这个时候人已经跑到了灯塔,在拉斯维加斯赌场大杀四方。 接到王宝电话,他随意道:“好啊,等你确定好了,电话联系我就好……我跟五百万!” 嘟嘟嘟…… 电话挂断,让王宝十分无语。 他不知道的是,卓子强嚣张到什么程度? 他在赌场赌博,黑水公司的三百个保镖围在他的赌桌周围,为他保驾护航,场面极为壮观。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冼伟查没联系了。 打电话之前,王宝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微微思考了下措辞,这才拨通了电话。 苏乙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托尼和阿虎商量回港岛的事情。 “大哥,真的要走这一步吗?”托尼十分纠结,“如果我们真这么做了,以后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大哥,要不,咱们把金子分给姓阮的一半算了。”阿虎也劝道,“回港岛死路一条,咱们就算分一半金子出去,剩下的钱三辈子也够花了。你跟阿嫂就在这里好好成个家,生他十个八个孩子,怎么也比你回去送死强吧?” 苏乙看向一边的阿弟,道:“阿弟,你也说说你的看法。” 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家都有显著的变化。 共同点是所有人的气势都变得更有煞气,更凌厉了。 阿弟剪了短发,像个假小子,皮肤也成了小麦色,但她两个多月来的表现,却赢得了托尼和阿虎的尊重,让他们真心实意称之为阿嫂,当她是一家人。 变化最大的,要数苏乙了。 百越也不是安乐窝,百越军方的庇护,只是贪婪使然。兄弟三人面临的风险,一点也不小。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里,苏乙不但要为自己的安危和将来打算,还没忘了每天坚持训练。 强大的压力下,苏乙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得比在《激战》片场还要结实,浑身都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是名副其实的肌肉男。 “我们得走。”阿弟一开口,就表达了和托尼、阿虎截然相反的意见。 她看着两个小叔子,认真道:“姓阮的没那么容易打发,他说只要一半金子,但真给了他一半,他就会想要另一半!到时候如果我们拿不出来,他真的会失去耐心的。其实他现在已经有点失去耐心了,不然也不会以保护我们为名,把我们软禁起来。继续留在百越,才是死路一条,我赞成你大哥说的,咱们杀回港岛,博一条生路!” 托尼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知道,咱们现在是在用七十吨金子,钓着那个姓阮的。当初咱们走投无路,是大哥开车拉着十吨金子直接摆在了阮中硬的客厅里,这个老家伙才答应帮我们,给我们提供庇护。为了我们,他甚至不惜得罪他的上级,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老东西有多贪婪。” “这老东西现在还护着我们,是因为他把我们当成他盘子里的菜,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可一旦我们这盘菜不让他吃到嘴里,那他就会对付我们了。他现在不知道金子藏在哪儿,又害怕逼我们紧了会鸡飞蛋打,所以我们才相安无事,但时间长了肯定会出问题的。” “大哥,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我不想我们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这是我们的国家,但却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真的……” 托尼越说越激动,越愤怒,苏乙对他摇摇头,道:“托尼,是我带你们走到今天的,我会带着你们继续走下去,信我的话,就什么都别问!当初在港岛西区码头,谁会信我们会带着八十六吨黄金来到百越?” “几百个雇佣兵组织围攻我们的时候,谁会想到我们不但保住了金子,还让他们全军覆灭?我们就是能做到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连你们都不相信我们会有活路,但我偏偏就要带你们拼出一条活路!不但要活,还要活成人上人,活得很舒服!” “大哥……”托尼和阿虎听得热血激荡,眼眶发红。 “我们当然信你,大哥!要不是你,小时候我们就饿死了!我们的命都是你的恶,我为什么不信你?”托尼激动道。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怕我们以后回不了百越,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先度过眼前难关吧。” 顿了顿,苏乙看向阿弟:“阿弟,接下来我们还是会很危险,如果你厌倦了,我会安排你去欧洲,金子你能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拿不走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三兄弟还活着,你可以随时回来要……” “不要再跟我说这种屁话!”阿弟瞪着苏乙,打断他的话,“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从我上了你的车那天起,咱们的命就绑在一起了,谁也别想把咱们分开!” 不等苏乙回话,托尼就笑着劝道:“大哥,让阿嫂留下吧,你还不了解她吗?她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就是,”阿虎也道,“总之,我只认这个阿嫂,别人都不行!” “听到啦?”阿弟得意对苏乙一扬下巴。 能折服托尼和阿虎,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是她阿弟扛着ak冲到枪林弹雨里面,掩护两个小叔子撤离,拼来的尊重。 “好,那咱们就一起,再搞一把大的!”苏乙也笑了,豪气云天地道。 便在这时,王宝的电话打来了。 苏乙有些诧异,因为他是十分钟前才换的手机号,这个号码他还没用过,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电话。 就算是在黑市卖给他号码的人都不可能知道,因为他买了一大堆号码,他自己都是随机抽取的。 可现在偏偏有人打过来了,那就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有人打错了;第二种,黑市卖号码的把他买的所有黑号都记下来了,在一个一个试着打,从而联系他。 这两种情况虽然有可能,但几乎等于零。第一个打错了的概率太小,因为来电的号码是个港岛号;第二个可能更小,因为卖号码的这么做,除了自己找死和自砸招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就只剩下第三种可能——打电话过来的是某个演员。 只有演员才有这种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本事,应该是某种道具? 苏乙这样猜测着,当着托尼他们的面,接通了电话。 “喂?” “阿渣吗?我是王宝。” 苏乙脑海中念头瞬息万变,却不动声色笑了笑:“宝哥啊,我说谁这么大的本事,能直接把电话打给我呢,如果是港岛第一大佬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我这个港岛第一大佬,怎能比得上比这个世界第一贼王呢?”王宝笑呵呵地道,“阿渣,什么时候回港岛?” “快了吧。”苏乙道,“宝哥有什么关照?” “关照谈不上,只是咱们榜上有名的七个人,打算聚一聚,商量下对策。”王宝道,“马军不是一般人,如果不抱团取暖的话,我怕咱们谁都斗不过他,总之我是没有十足把握,就是不知道阿渣你有没有信心。” “如果有信心,我也不会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赶到百越来咯。”苏乙笑了笑,“宝爷肯牵头组织,这是好事儿,我会参加的。” “谢谢阿渣你给我面子。”王宝道,“那就等你来港岛了再联系我,我的号码是……” “好啊。”苏乙笑呵呵挂掉了电话。 0560、下马威 “大哥,王宝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见苏乙挂掉电话,托尼忍不住面色凝重问道,“这家伙这么神通广大的吗?” 苏乙摇头,道:“他约我们这些上了黑名单的人一起聚一聚,报团取暖。” “有意义吗?”托尼等三人对这个提议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不是演员,搞不懂这么做有什么用。 “我打算去看看他打算玩什么。”苏乙道,“不过到时候我去就行,你们得暗中策应我,免得他耍花样。” “好,”托尼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掺和这事儿,但也没多问。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是离开百越!”苏乙深吸口气,站起来道,表情严肃很多。 他看向阿弟:“吴明那边一直是你在接头,我让你观察他的反应,你觉得这个人可信吗?” 阿弟肃然道:“我觉得没问题,他很缺钱,他的老婆已经被他送去国外了,我觉得他随时都能跟我们走。” 苏乙道:“关键是他的部下。” “他说他会安排好的。”阿弟道,“他说他会让我们放心的。” 苏乙微微沉吟,觉得这其中有风险,但风险属于可以接受的那种,于是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接着看向托尼:“那二十多个小弟,有多少被阮中硬收买的?” “除了xxx、xxx……”托尼说了五个名字,“这五个我有绝对把握,他们不会背叛咱们,其他的就不一定了,我甚至觉得其他人都被阮中硬拉拢过去了。” 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尤其是面对一位将军的威胁,很少人能保持初心。 “那就除了这五个人,一个都不留!”苏乙面容冷峻,“按照原计划安排一下,我要尽快见一下吴明!” 苏乙向来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如果推不动,那就代表你找错了鬼,或者是砸的钱不够多。 在《无间社会》的世界里,他用两亿港币砸得那个位面的鬼佬警队一哥晕头转向,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发展空间和时间。 而来到百越后,面对所有觊觎金子的敌人,苏乙选择了一个贪婪的将军,直接搬了十吨金子放在他客厅里,就问他:“我能不能活着?” 阮中硬将军当场给苏乙跪了! 十吨金子!多大的手笔? 别说能不能活了,你是我爹都行! 阮中硬为了这批金子,甚至不惜在军中发动夺权,硬顶了上级的军令,强势插手,帮苏乙解决了全部敌人。 所以,有钱真的能让鬼推磨。 但鬼是不容易满足的,苏乙深深知道这个道理。 当他站稳脚跟后,立刻就找了另一个鬼,就是这个吴明。 吴明是阮中硬麾下防空师的师长,掌管着百越第二军区空军力量。 这家伙四十多岁,无儿无女,只有个身患奇难杂症的妻子,两人十分恩爱,但奈何,他身为堂堂师长,却凑不够妻子的高昂手术费,于是让苏乙有了空子可以钻。 当晚,苏乙和吴明悄然接触后,他把一样东西交给吴明,让他放在阮中硬的家中。 深夜,吴明突然下达紧急空中演习的命令,命令第一飞行大队深夜起飞,执行演习命令。 几乎在此同时,苏乙那幸存的二十多个手下突然开始自相残杀。 其实是五人突然发难,袭击其他人,有心对无心,五人毫发无损,剩下的人全部死亡,随即五人赶来和苏乙汇合。 软禁苏乙等人的加强连遭到吴明部下武装袭击,苏乙等人也趁机里应外合,杀了出去,直奔机场,上了即将要演习升空的战斗机。 得知消息的阮中硬敏锐觉察不对,打电话给吴明询问情况。 苏乙拿出一个遥控器,果断按下,远处,阮中硬的府邸在爆炸中化为一片火海。 第一飞行大队的战斗机群随即起飞,飞向南海。 此事让百越军方极为震动,当下,离这里最近的第三军区也起飞了战斗机群,想要拦截。 吴明下令护航战斗机拦截追兵,他亲自驾驶着领航战斗机,搭载着苏乙等人飞向了太平洋深处。 不久后,这架战斗机在海面上坠毁。而提早跳伞的苏乙等人,登上了吴明早就准备好的走私船,驶向了港岛。 军方高级将领叛逃,这绝对是天大的丑闻。 尤其是阮中硬和他的心腹手下全部被毒气弹活活烧死,他死在了自己的贪婪之下。 百越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并且对苏乙等三人发布通缉令,但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吴将军,等到了港岛,承诺你的东西,我一定会兑现。”走私船上,苏乙向吴明保证。 吴明有些萧索地道:“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你了,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对待真正的朋友,我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希望如此吧。” 苏乙到港岛后,并没有立刻跟王宝联系,而是先去了自己的藏金地点。 谁能想到,当初苏乙到了百越之后,把所有手下安顿好之后,又开船回来,只拿走十五吨黄金,剩下的金子全部都又藏在了港岛海域外那座礁石岛? 阮中硬把百越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黄金,是因为黄金被苏乙又送回了港岛! 苏乙是一个人开着快艇来的,藏金子的地方,只有他、托尼。阿虎和阿弟四个人知道,十分隐秘,而且苏乙敢保证,除非拿探测器来探测,否则掘地三尺也找不到金子在哪儿。 他拿出一部分金子,然后悄然离开,神不知,鬼不觉。 把该给吴明的报酬给了吴明后,双方分道扬镳,江湖路远,也只能互道珍重。 苏乙这才拨通了王宝的电话。 “就差你了,来公海吧,三个小时后,坐标我现在发给你。” 公海? 挂了电话,苏乙有些皱眉。 只身赴会听起来很飒,但那意味着天大的风险。他原本想着把托尼和阿虎他们安排到约会附近地点埋伏,可在海里,还怎么埋伏? 总不能让托尼他们绑着氧气瓶拿着ak潜在水底下吧? 王宝很快发来了坐标,苏乙微微沉吟,对托尼道:“去租一艘游轮吧,带快艇的那种,另外,买个高倍望远镜,拿把2,其他的武器该带都带上。” 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托尼微微沉吟,劝道:“大哥,财帛动人心,如果没必要的话,要不就……” “要不就别去了?”苏乙笑了笑,“我去自然有我的理由,都是港岛警方要重点打击的贼王,如果真的有办法联手报团取暖的话,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 三兄弟之中,做主的一向都是苏乙,托尼有时候会有自己的想法,但当苏乙坚持,他便从善如流,并且毫无保留支持大哥的决定。 从这点讲,这两人的确是好弟弟。 还有阿弟,这女人不单是苏乙的伴侣,也是他的战友。 正经的那种战友。 当真是拿得起ak,丢得了炸弹,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大床。 两个小时后,苏乙从离岛鹿颈山出发,独自驾驶一艘快艇,向既定的目标地点赶去。 路上花费了二十分钟时间,很快苏乙就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一艘中型游轮静静漂浮在那里。 苏乙看到游轮的时候,游轮上的封于修也正用望远镜看了过来。 封于修怔了怔,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笑意。 他回过头,刚要告诉王宝,哪知船舱里,早已到齐的众人正好聊到苏乙。 “华天这家伙我还是挺佩服的,把几万警察耍得团团转,只凭这一点,我就做不到,我不如他。”说话的是卓子强,“不过他做事太不择手段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我觉得我们做事还是保持一点底线和敬畏的好。” “这话我赞同。”陈一元笑呵呵道,“其实做我们这一行,太容易迷失自己了。在这里肆意妄为,回到现实落差很大的。像是华天这样的,如果不能让两边的人性保持一致,出问题只是迟早的事情。” “喂,圣母啊你们?”洪继鹏忍不住冷笑起来,“一群np而已,真当他们是人?他们就是数据,就是猪狗,就是杂草,什么也不是!我不觉得华天有什么问题,你们觉得他不对,是因为你们内心不够强大罢了!” “现在是小人得志,华天被阿渣那个垃圾给暗算了,否则咱们十大贼王之首应该是他才对,如果他站在这里,我看你们谁还说这样的话!” 洪继鹏的话让陈一元和卓子强都笑而不语,气氛略显尴尬。 王宝笑着打圆场:“不管怎么说,阿渣这个人还是有真本事的,如果他肯联盟的话,咱们胜算至少大一半。” 这话让洪继鹏嗤笑不已:“宝哥,他有什么本事?跑路的本事?还是用钞能力保命的本事?靠,这两种本事,我可学不来。” 这话也是封于修想说的。 王宝每次一说阿渣的好话,他就打心底里不爽。 虽然他知道王宝只是说说场面话,但知道是这样他也一样听了很生气。 在他看来,大家一起干死阿渣这个欺世盗名之徒,然后再一起对抗马军,才是最爽快的事情。 偏偏王宝不听,觉得大局为重,不要再内耗…… 靠,阿渣内耗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大局? 他一下子干死两个助演,去掉了五分之一的战力,这岂止是内耗,简直就是自断双臂,他考虑大局了吗? 这种劣币逐良币的内卷,最让封于修深恶痛绝。 想到这里,原本打算通知王宝他们阿渣来了的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突然想要让王宝他们看到这个阿渣的真面目,看到这家伙就是个纯煞笔,看到这家伙有多么不堪,这样一来,相信所有人都不会为他说话了吧? 封于修冒出这个念头,竟隐隐有种难以自抑的兴奋。 他装作随意关掉船舱门,然后来到了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快艇。 很快,快艇就到了跟前。 这时候苏乙自然也看到了封于修。 他认出了封于修,因为双方在进片场之前本就见过的。 他只是奇怪,这家伙不加掩饰的敌意和兴奋是要搞哪样? 苏乙心中暗自警惕。 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是懂的,所以今天他来这里,一心想要低调,只想跟在王宝后面摇旗呐喊。 但人心隔肚皮,所以他也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同样约束自己要尽量隐忍。 他不知道封于修怎么想的,但他并不想跟封于修发生任何冲突,哪怕是言语上的。 所以苏乙没有上船,而是就站在自己的快艇上,一言不发拿出手机,给王宝拨了过去。 封于修这时候也有些愣神,一自然是因为苏乙什么话都不说,也不上船来,一见他就面无表情地拨电话。 这反应就很迷,在他的预想中,他伸手拉苏乙上船,然后趁机出手,卸掉他的胳膊,再痛揍他一顿,才是正常剧本展开…… 第二是因为这时候的苏乙颠覆了封于修之前对苏乙的固有印象。 两人之前见面的时候,苏乙一身白条肉,瘦了吧唧的,有点小鲜肉的潜质,看起来人也是个笑面虎,气质略显阴柔。 这是封于修最看不上的那种人,觉得这种人跟嘤嘤怪有的一拼,成天阴戳戳的,遇见了最好一拳打爆一个,别跟他废话。 可现在的苏乙呢? 浑身结实的肌肉,整个人看起来魁梧而雄伟,充满了阳刚之气。 论及强壮程度,甚至比他封于修都不逞多让。 这让封于修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苏乙也拨通了电话。 听那边“喂”了一声,苏乙笑道:“宝哥,我到了……” “卧槽!”封于修一听苏乙说话,脸色立马就黑了。 他顿时确认,眼前这家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阴戳戳的人! 尼玛到了就到了,一言不发就给王宝打电话是搞什么? 封于修敢肯定,这家伙定然是看穿了自己想给他点颜色看看,所以才故意这样的。 尼玛的。 封于修满心恼火,想也不想飞起一脚就向苏乙踹了过去。 不想打? 由得了你吗? 0561、贼王聚集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既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识,也对别人不能做出准确的评价,通常,人们会送这种人三个字——拎不清。 减缩成两个字,就是sb。 再缩成一个字——滚。 毫无疑问,封于修就是这种人。 他因为看不惯苏乙,想要给苏乙一个教训。但站在苏乙的角度来看,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好在苏乙比较敏感,从一开始就防着这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家伙,而且他身手不错的。 眼看封于修凌空一脚踢来,人还未至,苏乙甚至已经感觉到凌厉劲风扑打在脸上。 封于修的功夫真的不是吹出来的,他是真的很强。 可惜…… 砰! 苏乙抬手就是一枪,然后身子一侧,封于修就径直掉进了海里。 苏乙打枪的时候,电话仍没有挂,王宝一直在那边听着。 当他听到封于修骂了声“卧槽”的时候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然后他就听到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枪声,而这枪声,也同样从船舱外传来。 王宝当即脸色就变了,说了句“遭了”,急忙向外冲出来。 便在这时,封于修也从水里浮上了水面。 苏乙刚那一枪没有瞄准封于修的脑袋,而是瞄准封于修的左肩,并没有把他打死。 “卧槽尼玛呀!”水里不断扑腾的封于修经过了最初的惊骇和错愕,此刻已满腔怒火,一浮出水面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苏乙笑呵呵用枪指着他脑袋:“来,再骂!你再骂一个字试试?” 封于修满脸怨毒扭曲,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便在这时,王宝冲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封于修在水里,而苏乙站在一艘快艇上,用枪指着封于修。 在王宝身后,其他四个助演也冲了出来,此刻各个嗔目结舌看着这一幕。 “阿渣,有事慢慢说,先放下枪!”王宝沉声道。 苏乙笑眯眯收起枪,抓住游轮的栏杆,纵身一跃,人就已经轻盈落在了游轮甲板上。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来就袭击我。”苏乙笑呵呵道,“宝哥这么特殊的迎接方式,我还真有点吃不消。” 王宝看了他一眼,越过苏乙跳到游艇上,向封于修伸出手,想要把他拉上来。 苏乙笑容不减,目光从眼前四人脸上一一划过,微笑颔首,算是打招呼。 卓子强、陈一元和何国辉都点头跟苏乙回应,唯有洪继鹏冷哼一声,看都不看苏乙,走到船边道:“宝哥,要不要帮忙?” “不用。” 此刻王宝已经把封于修拉到了快艇上,看着其左肩不断往外渗出鲜血,王宝眼中闪过怒色,回过头看着苏乙,沉声道:“不管阿修做了什么,但开枪打他也太过分了吧?阿渣,大家都是助演,有必要做这么绝吗?” “是啊。”苏乙叹了口气道,“大家都是助演,有必要我一来就袭击我吗?” “至少他是赤手空拳!”王宝黑着脸道,“而且阿修是武痴,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呀,那我是枪痴这事儿没告诉宝哥,真的是我不对,宝哥我错了。”苏乙笑嘻嘻说了句。 随即眼神陡然转凌厉:“赤手空拳,就不算袭击了?他赤手空拳,我就得跟着赤手空拳?谁规定的?” “阿渣,没人这么规定!”王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但你可以不这么过分!” 苏乙笑呵呵看着他:“不好意思,我做事,一直都这么过分。看不惯我的话,那我走。” 卓子强眼神骨碌碌一转,哈哈一笑上前打圆场道:“误会,都是误会!宝哥,渣哥,还有封哥,你们都是大佬,没必要意气之争的嘛!搞这么严肃,让我们这些小的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不太好吧?哈哈?” 苏乙盯着王宝看了一会儿,又看看被王宝死死箍住的封于修,无视其怨毒且状若喷火的眼神,最终目光落在卓子强身上。 “谁要是把你卓老板当小的,谁特么就是个煞笔。”苏乙似笑非笑道。 卓子强一怔,哈哈大笑:“多谢渣哥给我面子,不过我知道我几斤几两的。” 陈一元这时候也笑道:“宝哥,封哥,有误会我们进去坐着慢慢说,总会说清楚的,让大家站在这里吹海风,总是不好的。” 王宝深吸一口气,道:“不好意思,是我怠慢了。各位,你们先回船舱,我带阿修去处理一下伤口,我会尽快回来。” “应该的,应该的。”卓子强笑道,“那我就暂时冒充主人咯?渣哥,里面请。” 苏乙淡淡笑着,迈步往船舱里走去。 王宝和封于修目送苏乙等人进了船舱,后者咬牙切齿道:“你也看到了,这家伙太嚣张了!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也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人不能留!” “不要冲动!”王宝皱眉,“走,我先带你处理伤口。” “你总是这么温吞吞的!”封于修突然暴怒,“你觉得我鲁莽?艹,我还不是为你试探他?你敢说他这么干不是为了给咱们下马威?他这一枪是打给所有人看的!他在告诉所有人,他才是第一贼王!” 王宝微微沉默,长长吐出一口气道:“阿修,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船舱内。 苏乙很快和其他几大贼王寒暄起来,聊了一会儿之后,除了洪继鹏一直冷着脸爱答不理,其余三人都跟苏乙有说有笑起来。 大家本来没那么熟,所以不过都是商业互吹罢了。可反过来想,如果有人连商业互吹都不肯的话,那证明他真的不想和你有什么交情。 “说真的,渣哥你怎么在警方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我到现在还想不通。”卓子强笑道,“后来你去了百越,大家都以为你完蛋了,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当兔子养了,可没想到,你说回来就回来!看来狼走到哪里都是狼!” “我只是小手段,耍小聪明,现在作茧自缚,哪里都不欢迎我。”苏乙笑了笑,“强哥才是挥洒自如,潇洒得让人羡慕。” 陈一元笑道:“各位大哥都是真龙,不像我,小打小闹。” “其实我觉得元哥你才是最聪明的。”苏乙看向陈一元,“如果当时你搞死港督的妻女,造成的轰动反而不会像是现在这么大。” 通常名人花边,比惨案更具传播力。 这也是陈一元名声这么大的原因,如果他真杀死港督妻女,除了自找麻烦,他的排名反而不可能超过洪继鹏了。 陈一元笑而不语。 何国辉的话很少,不过也时不时搭两句话,凑个趣,总之也是能聊得来的。 就在三人有说有笑之际,洪继鹏突然道:“阿渣,你是第一贼王,这次聚会是宝哥提议的,如果咱们真的要联手,你觉得应该谁说了算?”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这话很敏感,也很关键。 此刻王宝给封于修处理过了伤口,两人正打算进船舱,刚好听到这句话,已经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的王宝下意识驻足,还抬起一只手掌,示意身后的封于修也不要有动静。 全场唯一还淡然自若的,就只有苏乙了。 “宝哥吧,大家都服他。”苏乙一脸随意地道,他环顾一周,“有谁不服吗?” 场面为之一静,随即依然是卓子强哈哈大笑着打破平静。 “服,当然服!”卓子强笑道,“要是不服的话,我也不会来了!阿元阿辉,你们说呢?” “宝哥兵强马壮,我觉得行。”陈一元笑呵呵道。 “我随大流。”何国辉道。 门外的王宝听到这里,对身后封于修投去一个饶有深意的眼神,示意他“你猜错了”。 然后推门而入。 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刚进门的王宝身上。 王宝面色严肃环视一周,最后看着苏乙道:“阿渣,一场误会,我替阿修做主,这件事到此为止,就这么算了,以后谁也不要提,你觉得呢?” 苏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旋即便舒开,展颜一笑道:“好,宝哥的面子我给。” 气氛顿时缓和许多。 王宝和封于修落座后,前者也不推辞和客气,直接开口:“我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一个目的——结盟!” “这场戏是十打一,但现在,已经是七打一了。”王宝道,“我想没人敢小看马军吧?就我所知到的,上个单元,我、阿鹏还有阿辉都向马军出过手,但连朵浪花都没扑腾起来。” 这话让在场一些人有些诧异,没想到有人已经跟马军交过手了。 “我在马军的宿舍里装了遥控炸弹,只要他一回宿舍就会炸。”洪继鹏道,“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炸弹没爆,我的人还被马军发现,差点被他顺藤摸瓜摸到我头上。” “我安排了狙击手打算打黑枪。”王宝介绍道,“但狙击手瞄了他十分钟都找不到射击的机会,反倒被他直接找到了藏身之处。我只好把狙击手干掉了,不然马军一定会通过狙击手查到我头上。” “我安排了意外,但什么都没发生。”何国辉言简意赅。 大家表情都有些严肃。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大家都能想象到马军到底有多么难缠。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王宝接着道,“人家敢开一打十的场子来让自己晋升一线,就代表着他有绝对的把握对付我们十个人。现在我们只有七个,只怕马军就更有把握了。” 他说到这里,封于修和洪继鹏二人都面色不善地看着苏乙。 苏乙笑呵呵对两人点头。 玛德…… 洪继鹏和封于修别过脸去。 “所以,我们必须结盟!”王宝道,“只有结盟,我们才有可能胜利,单打独斗,能赢的概率基本等于零。” “宝哥,你就直接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洪继鹏表态道。 其他人虽然都没说话,但都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王宝道:“我想我们最好能先下手为强,不要等他来对付阿杰,咱们十个制定一个计划,先打他一场再说!总之,不能由着他的节奏来,把主动权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总比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强。” “宝哥有什么计划?”卓子强问道。 “也不算计划,只是想法,提供个合作方向。”王宝道,“大家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随时补充。” “第一个办法简单,咱们找到马军,不管他在哪儿,直接杀上门去,围攻他,轰杀他!” “第二个,就是以阿杰为诱饵,把马军引出来,咱们利用陷阱,再加上咱们七个人的力量,就不信留不住他!” 大家都思考起来。 陈一元认真道:“我觉得如果我们想赢的话,最好把事情做细致一些,比如我们七个人都各有擅长,不如按照各自擅长的分配任务。最好能提前演练一下,把所有细节都扣一扣,这样胜算会大很多。” “我赞同!”卓子强向陈一元竖起大拇指,“面对马军,咱们再多谨慎都不为过,咱们真的得计划得当才行。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咱们制定两套方案,一套既定,一套备用,然后大家一起演练,把各种意外跟可能都尽可能想到,然后再动手!” “有道理。”何国辉也点头赞同。 封于修从进门后第一次开口:“那就谈吧。” “好!”王宝很欣慰地笑道,“大家能够齐心协力,真是太好了。那咱们就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马军。” “首先,咱们先下手为强,这一点大家都认同吧?” 大家都点头,没人提出不同意见。 “那这个就定了,然后咱们定怎么下手。大家觉得,是把马军引出来打,还是咱们直接杀上门去捶?”王宝接着问道。 到了这一步,大家的意见就有了分歧。 陈一元、卓子强和何国辉一致觉得把马军引出来打最好,但封于修、洪继鹏却认为直接杀上门去好。 双方争执了几句,看样子谁也说服不了谁。 王宝没有表态,而是看向苏乙问道:“渣哥,你怎么看?” 0562、翻脸 其实七大贼王现在隐隐分成三派。 姑且把这三派称之为“王宝党”、“中间派”和“百越帮”。 洪继鹏、封于修和王宝本人,当然就是王宝党的。 卓子强、陈一元和何国辉,三个人是“中间派”。 百越帮就只有苏乙一个光杆司令。 王宝党在做事的同时,有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拿到这个七人小团体的绝对话语权。 中间派是对事不对人,他们目前来看比较纯粹,不想参与任何争斗,只想抱团取暖。 最后的百越帮,苏乙其实也奔着促成合作来的,但他是第一贼王,这个身份压在王宝头上,让王宝很尴尬,很别扭。除非苏乙彻底服软,否则王宝在这个小团队里很难建立起绝对威信。 所以,苏乙只是存在,就已经侵犯了王宝的利益。 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苏乙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对这次的结盟抱有期望,却不乐观,尤其是他见到了王宝之后。 现在王宝党提出简单粗暴杀上门去的建议,中间派统一思想,认为把马军引出来是更好的办法。 如果本着斗争的原则,这个时候苏乙应该无条件支持中间派,才能把他们拉拢到自己这边来,共同对付王宝党。 但偏偏,苏乙根本没有这么做。 他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答案:“简单点吧,不要太复杂。”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苏乙接着道:“把他引到陷阱里对付他,表面看起来好像更有把握一点,但怎么引马军上当,就是一个难题。” “计划简单了,很容易被他看穿,到时候他将计就计,吃亏的是咱们。计划复杂了,操作起来难度太大,而且很容易出岔子。而且布置陷阱的时候,我们也有暴露的危险。马军依靠整个警队的资源,找我们太容易了,我甚至怀疑马军都有可能知道我们现在正在这儿商量怎么对付他呢。” 这话一出,大家神色各异。 “最重要的是,咱们如果要先下手为强,抢的就是先机,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苏乙继续道,“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也就是说,咱们排练战术的时间都很紧张,根本没时间去考虑引诱他上当这件事。” 这一番话后,短暂沉默,陈一元率先道:“是我想简单了,好吧,我改主意了。” “哇,不通知我就自己反水,这么没义气?”卓子强抱怨道,然后举手:“我也叛变!” 何国辉笑道:“我随大流。” 王宝松了口气笑道:“好,咱们的意见又统一了,这很好!” “能不好吗?”洪继鹏似笑非笑,“一哥发话了,小弟们自然见风使舵。” 这话把苏乙和中间派三人都讽刺了,大家都微微皱眉。 王宝也心里有些不舒服,既是怪洪继鹏挑事情,也是因为他这话的内容。 毕竟看起来,好像就是苏乙发话了,那三个才改主意的。 苏乙没发话前,王宝怎么说人家都坚持己见。 其实这是王宝当局者迷。 世上所有中间派都有个特点,那就是不想搞事情,只想猥琐发育。 王宝和苏乙两个大佬都统一意见了,他们三个中间派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会反对了。 反对个屁啊反对,这样都反对,那还叫什么中间派?叫反对派岂不是更贴切? “阿鹏,注意团结。”王宝加重语气盯着洪继鹏道。 洪继鹏笑嘻嘻举起手做投降状:“开个玩笑嘛,喂,你们不会当真吧?” 三个中间派没说话,反倒是苏乙盯着洪继鹏看了一会儿。 洪继鹏笑嘻嘻和苏乙对视,一脸浑不在意的样子。 “渣哥,那咱们继续下一个环节?”王宝岔开话题道,“我们根据各人擅长的能力,来商量一下战术。” 苏乙点点头,收回目光:“好。” 王宝道:“其实我之前就想过,如果我们在知道马军的位置后,第一件事应该做什么?我觉得应该重火力清场,先把马军的帮手全干掉,这样我们才能专心对付他……” “那就一人扛一架火箭炮咯?”封于修道,“先榴弹开道,再ak扫射,顺便炸弹清场。这一波下来,马军就算不死也脱层皮。” “我觉得行。”卓子强道,“咱们是偷袭,马军猝不及防一定中招,有多大本事也用不出来!” “就像华天和天养生一样?”封于修突然插嘴道。 这话一出,人人变色。 “阿修!”王宝怒斥。 封于修似笑非笑看着苏乙:“开个玩笑,渣哥不会介意吧?” “事情做了怎么会怕人说?”洪继鹏道,“阿渣又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孬种,封哥,你小看阿渣了。” 卓子强打个哈哈,用巴掌拍自己的嘴,笑道:“怪我嘴贱,渣哥,要怪就怪我,我跟你赔不是!封哥鹏哥,你们也少说两句,不要玩我好不好?” “这种话都不要再说了!”王宝怒喝道,“我们是来结盟合作的!不是来阴阳怪气勾心斗角的!” “开个玩笑而已宝哥……”洪继鹏仍笑呵呵争辩。 “那就不要开!”王宝瞪着他,“不开玩笑会不会死?” 所有人都看着洪继鹏不说话。 洪继鹏脸色渐渐变得难堪起来。 王宝这才回头,对苏乙道:“渣哥,我跟你道歉!如果再有人敢阴阳怪气对你,不用你说,我来赶他走!但我希望你现在大局为重。” 语气铿锵有力。 苏乙点点头,道:“宝哥这么有诚意,这个面子,我得给。” 苏乙看出来了,王宝是真的想结盟合作,他是有诚意的,也愿意妥协一些东西。 但这个人太一厢情愿了点。 苏乙环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他不禁笑了。 “其实你们现在最应该看的人不是我。”他说,“而是他。” 他指着洪继鹏。 洪继鹏笑呵呵道:“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何国辉突然道:“渣哥,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苏乙有些诧异看了眼何国辉,道:“你也有感觉?” 何国辉笑了笑没有说话,但两人却颇有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什么意思?”陈一元脸色微变问道。 这下是个人都知道不对劲了,苏乙似乎真有什么问题要说? “渣哥,有话不妨明说。”王宝道,“咱们要合作,最重要的就是坦诚。” 苏乙叹了口气道:“宝哥,你总是要求我大局为重,要求我坦诚,好像麻烦都是我搞出来的。” 王宝刚要说话,苏乙却摇摇头指着洪继鹏抢先道:“这个家伙,一直在搞事情,阴阳怪气,挑拨离间,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话除了何国辉,其他人依然没能理解。 王宝皱眉等着苏乙说下去,但封于修却没那么大耐心,道:“我也在搞事情,那是因为我看不惯你!怎么?我也不对劲?” “你是单纯,他不一样。”苏乙对封于修笑了笑。 “卧槽尼玛!”封于修立马炸了。 单纯? 这话用来形容一个杀人如麻的悍匪合适吗? 艹,还不是说他蠢? “阿修!”王宝再次喝止封于修。 封于修咬牙怨毒瞪着苏乙喝道:“孙贼,你特么算什么东西?有两节花花肠子,真当你特么高人一等了?我特么最瞧不上的就是你这种人渣!” “阿修!” 砰! 王宝拍案而起:“你特么有完没完?” “大局嘛!”封于修羞恼摆手,“好!我什么都不说!你让他说,我看他能放出什么屁来!” 王宝气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明白,刚才大家还好好的,一起商量对付马军的对策,怎么莫名其妙就又成这个样子了? 王宝恨恨指了指封于修,这才回头对苏乙道:“渣哥,你给我个面子,别理他们,你接着说,有什么不对劲?” 苏乙笑了:“宝哥,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从登船到现在,我已经给你三次面子了,你还让我给你面子……” 苏乙的笑容逐渐凌厉,眼神变得锐利,语气变得森然:“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要面子啊?” 王宝愣了愣,忙道:“渣哥,是我不对,我回头……” “当然是你不对!”苏乙毫不客气打断他,“不然你以为是这个蠢货不对?” 他指了指封于修。 “还是这个阴阳人不对?”他又指洪继鹏。 但他的眼神却始终钉在王宝脸上:“这么几个人你都管不明白,好好一次聚会你都把握不住节奏,你特么装什么大头要说了算?你搞尼玛呢!” 王宝的脸“噌”地涨得通红,目若喷火。 “阿渣!我忍你很久了!”王宝怒吼。 “你可滚几把蛋吧!”苏乙不屑一摆手。 砰! “阿渣!一直搞事情的人是你!你少倒打一耙!”洪继鹏拍案而起怒道。 苏乙嗤笑一声道:“得,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是我傻,跑这儿来浪费时间。” 微微一顿,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今晚跟我开了好几个玩笑,我也跟你们开一个,你们特么的别介意啊!” 嗖嗖! 话音未落,苏乙一手一个扔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到洪继鹏和封于修面前。 两人下意识接到手里,定睛一看,顿时亡魂大冒! 苏乙扔给他们两个的,赫然是两个拔了保险销的手雷! “卧槽……” “啊……” 两人惊慌叫着把手雷使劲扔向窗外。 哗啦! 随着玻璃破碎声音,在座所有人几乎第一时间卧倒。 只有苏乙猛地起身,一把撕开自己的外套,同时掏出一把枪来指着洪继鹏。 轰轰! 身后的海里,传来两声剧烈爆炸。 船体猛地一晃,巨大水花扑到了船舱里,打在了苏乙的背上。 但苏乙纹丝不动,只是用枪指着洪继鹏。 他的手都扣在了扳机上,但想了想,最终没有开枪。 等其他助演反应过来,再看苏乙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要说来这里,大家不可能都没准备。 至少之前托尼就给苏乙发信息说,他不远处的海上也有几艘快艇,不知道是什么人,但都盯着游轮这边。 他们外围的人也都发现了彼此,但都没有轻举妄动。 苏乙给回的消息也是“小心,不动。” 都是演员,不可能把命让王宝掌控。 但大家的布置都在外围,顶多带着武器上船来,以防万一。 但像是苏乙这么丧心病狂的,把炸弹绑在自己身上的,绝对是独一份! 别以为电视上都这么演就算正常,真正来说,除非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或者真正的疯子,还真没人愿意把炸弹绑在自己身上。 够日的真有个意外那可是粉身碎骨啊! 谁会对自己这么狠? 现在大家知道了,苏乙就会。 苏乙笑吟吟的用枪指着洪继鹏,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 “阿渣,别乱来!”王宝冷汗直冒,整个人都懵了。 至于吗? 至于这样吗? 他的内心在咆哮。 突然,一一束红线自远处激射而来,照射在王宝的眉心。 王宝顿时浑身一僵。 苏乙笑呵呵用空着的手打了个响指。 红点上移。 轰! 下一刻,船舱墙壁上多了一个大洞! 巨大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 苏乙笑呵呵道:“炸弹遥控也不在我这儿,这一枪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开枪,那边就会引爆炸弹,咱们这一船的人……biu!全都完蛋。”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卓子强咽了口唾沫,陪笑道:“渣哥,不是biu,是——轰!” “有道理。”苏乙煞有介事点头。 疯子! 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样的念头。 “阿渣,你到底要干嘛?”王宝咬牙问道。 所有人都不敢乱动,因为谁动,红点就会指向谁。 “我要走啊。”苏乙理所当然地道,“我又怕宝哥你不让我走,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 “你随时可以走!”王宝一字一字道,“阿渣,真的没必要闹成这样,哪怕我们不合作,也至少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这样撕破脸,真的有意思吗?” “你这人啊,其实比你小弟还拎不清。”苏乙叹气摇了摇头,“又不合作,又怕你们出卖我,我不跟你们撕破脸,我留着好脸给你们干嘛?等着过年送我敬业福吗?”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63、分道扬镳 “阿渣,你走吧!” 没人会想到,好好一场寻求结盟的聚会,居然会闹到这步田地,乃至不欢而散。 本来十大贼王联手会是一段佳话的,可现在,佳话变成了笑话。 王宝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我当然会走。”苏乙接着用枪指着洪继鹏,“但我得把话问完再走。” “来,现在说说,为什么针对我?”苏乙笑呵呵道,“别跟我扯什么看不惯我之类的屁话!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 “王宝和封于修可以不爽我,是因为没有我他们能拿第一第二的,即使卓子强恨我我都不意外,因为没有我,他也能拿好名次。但你算个屁啊!” “就算没有我,你照样是吊尾灯的存在,你我之间半点利益牵扯都没有。至于情感方面就更谈不上了。所以现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无缘无故针对我?” 原本所有人都在震撼于苏乙突然翻脸和疯狂言行,可听苏乙说出这番话后,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说得还真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洪继鹏,好像真有些不对劲。 眼看众人狐疑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洪继鹏脸色一变,道:“看一个人不爽需要理由吗?你问问在座的人,有几个服你的?而且我也不单是为我自己,我同样为宝哥和封哥觉得不值!我这人就这性子,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这话说得很漂亮,内容丰富,条理清楚,细细一想,他先是自辩,然后拉拢别人和他共情,最后再以给王宝拍马屁为由自污,三句话,三个方向,完全把自己的可疑给撇清了。 但他越是这么说,苏乙越确定这个人是有问题的。 只不过这只是一种基于直觉的推论,苏乙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 他之前都对洪继鹏起了杀心,但最终放弃,就是这个原因、 杀一个洪继鹏,这些助演们哪怕原本对他有好感的,以后也都会敬而远之了,没人愿意跟一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精神病深交。 而且苏乙已经决定不结盟了,这样的话洪继鹏对他的威胁为零,他也没必要替别人出头消弭风险。 苏乙突然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环顾一周,对众人道:“诸位,我跟你们打个赌。我赌洪继鹏就算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在马军那儿他照样死不了。” 洪继鹏的脸色彻底变了:“冼伟查,你特么到底什么意思!” 苏乙却不再回答,笑呵呵环顾一周,慢慢后退退出船舱,然后跳上了自己的快艇,扬长而去。 “这只疯狗!”看着苏乙远去,洪继鹏忍不住骂了一句,“各位,这家伙就是在挑拨离间,让咱们不能同心协力,他就是想让你们坐视我被马军搞死,好用来报复我!” 王宝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无所谓了,没有张屠户,难道我们就得吃带毛猪了?不过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咱们换个地方再接着谈吧。” 说到这里,王宝顿了顿,看向卓子强等人,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我退出。”何国辉不假思索地道,“我的本事是制造意外,这种结盟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对你们来说,我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王宝脸色变了变。 “不如……我们改天再谈吧?”陈一元突然笑着开口,“今天这么一闹,大家都有些乱,不如各自回去好好想一想再说。” 卓子强眼神有些闪烁,不过没有说话。 王宝沉默良久,笑道:“也好,我无所谓,马军先对付的人也不是我,我急什么?” 这话里明显夹杂着一些情绪。不过其他人大概也都能料到王宝此时的心情,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七大贼王的第一次聚会,就这样狼狈散场了。 离开的时候,卓子强突然跳上何国辉的快艇:“喂,捎我靠岸咯。” 很自来熟的样子。 陈一元眼神一闪,伸手道:“还有我。” 他也跳上了快艇。 “介不介意也加上我啊?”洪继鹏这时候也凑了过来。 “不太方便!”卓子强、陈一元齐声拒绝,然后两人齐齐一愣,对视一眼。 嗡…… 何国辉没说话,但默默发动了快艇。 陈一元对脸色发黑的洪继鹏笑着摆摆手:“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有点挤了。” 说话间,快艇远去。 “玛德……”洪继鹏羞恼骂了句。 陈一元等三人上岸后,却没有着急分开。 对于王宝和苏乙二人来说,他们算是“弱者”了。 而“弱者”才是最需要抱团取暖的。 前途未明,所以他们很有默契地有了这次小聚会。 “王宝和阿渣,这两个人你们怎么看?” 省略了无聊的试探和寒暄,卓子强开门见山地道。 他看看陈一元,再看看何国辉,这两人都沉默不语,似乎不打算轻易开口。 “好,这里我最小,我先表态。”卓子强无所谓耸耸肩,“王宝想做大佬,想给阿渣一个下马威,但封于修从一开始就坏了事,得罪了阿渣,所以今晚阿渣大闹一场,结不了盟了,大家直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王宝看起来很稳重,但封于修这个人有些冲动,要不是他,气氛不会这么僵。说不定还真有的谈……” 说到这里卓子强忍不住摇摇头:“再说阿渣,这个人……精神多少有点问题,有些歇斯底里,有些神经质,今晚他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靠,真是太狠了,这种人天煞孤星来着,反正我绝不会跟他。” “总之,我更看好王宝,我建议咱们去找王宝结盟,他兵强马壮,又有封于修和阿杰左右护法,赢面很大。”卓子强最后总结道,“不过,前提是一定要排除洪继鹏,这个人不知道有没有问题,但我不想赌。” “二位,你们呢?怎么想?”桌子强看着其他二人。 陈一元笑了笑,问何国辉:“之前阿渣提到洪继鹏的时候,辉哥你说话了,你们两个似乎想到一块去了。我这人脑子笨,到现在不知道你们想到了什么,辉哥,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讲讲?” 何国辉想了想,道:“阿渣判断得应该没问题,洪继鹏这个人很不对劲,给我感觉很不好。” “感觉?”卓子强皱眉质疑。 “有感觉就够了。”陈一元叹了口气道,“事关小命,相信自己的感觉是没错的。” “所以,不管跟谁合作,排除掉洪继鹏,是咱们三个一致认可的事情?”卓子强道。 陈一元点点头,微微沉吟道:“强哥坦诚相待,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不看好王宝。” “喂,王宝几万小弟!”卓子强道,“他现在混得黑白通吃,还有封于修和阿杰帮手!你不看好他?从哪个方面来看,他也比阿渣强吧?” “但阿渣说得没错啊,”陈一元一摊手笑道,“他连一场聚会的节奏都把握不住,我怎么相信他能办成大事?” “那是因为封于修擅作主张,坏了事!”卓子强辩解道。 “封于修不是他的小弟吗?”陈一元笑道,“他管不住吗?” 卓子强皱眉,道:“你不能以偏概全,王宝这个人是有手腕的,一场格斗大赛,一次古惑仔警察联手救援,足以看出这个人做事有大气魄。” “我不否认他的本事,我怀疑的是他的性情,根本不适合做我们的老大。”陈一元笑了笑。 “阿辉,你说!”卓子强说服不了陈一元,干脆把问题抛给何国辉。 “我打算单干了。”何国辉慢吞吞道。 两人都诧异看着他。 “我没有把握。”何国辉摊摊手,“但我只知道求人不如求己,阿渣也好,王宝也好,我跟他们都不熟,从风险预估结果来看,不跟他们合作,我最坏的结果就是输掉这场演出;但跟他们合作,我是有一定概率被他们坑死的。” “但你自己势单力孤……”陈一元眉头紧皱。 “我就是这样子啊……”何国辉无奈道,“我这个角色,就是势单力孤,么得办法,反正拼一把,成不成我都认命。” 三个人,三种选择。 这个结果,让大家也是颇为无奈。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大家似乎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何国辉笑了笑,打破沉默道:“其实今晚大家能聚在一起,就说明都是有结盟这个想法的,只是没想到分歧这么大。这样也好,总好过表面一团和气,关键时刻坏事的。” “也好咯!”卓子强摊摊手,“那就各走各路,看看谁选的路对。” 顿了顿,卓子强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实力不够,不然管他娘的,干就完了!” 这话有些扎心,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另一边,洪继鹏独自驾驶快艇靠了岸后,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马军的声音。 苏乙的直觉是对的! 洪继鹏,竟已成了马军的人! 在洪继鹏想要炸毁中环购物广场那次,这家伙竟在马军没有出手的情况下,被警方给抓了! 然后,他在警局见到了马军。 马军跟他鬼扯了几天后,立刻看出了这家伙的虚实—— 这家伙没有演出豁免卡! 这其实是正常现象航,不是每个助演都是资深演员的,也不是每个助演都买得起豁免卡的。 一千导演分的价格,足以劝退很多演员。 然后,马军就直接跟洪继鹏摊牌了。 要么,他会把洪继鹏关在监狱里,然后等能出手的时候找个机会弄死。 要么,洪继鹏做他的线人,事后他饶了洪继鹏一命。 一条生路,一条死路,该怎么选,不用多说了吧? “我们刚散场,”洪继鹏一边警惕看着四周,一边沉着脸咬牙道,“结盟失败,但阿渣怀疑我了,他还当场挑明,搞得现在所有人都避着我!” 电话那头马军微微沉默,似乎在消化这些消息,然后道:“详细说说。” 于是洪继鹏把刚才发生过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马军忍不住道:“谁让你挑衅阿渣的?” 洪继鹏道:“你不是说让我抱紧王宝大腿吗?我这么做是为了向王宝表忠心。” “愚蠢!”马军忍不住骂了一句,“你跟王宝表忠心,一定要跟阿渣闹翻吗?阿杰过后就是你,你应该是最希望结盟的,只要能结盟,你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才对!可你干了什么?挑拨离间,搞内部矛盾,你干的全是破坏结盟的事情!”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比对一下你的状况和你的态度,都知道你有问题了!何况是阿渣这种心思深沉之辈?现在你们这些贼王全是惊弓之鸟,只要有一点怀疑都会被他们无限放大!你简直是自绝于江湖!” 说到这里,马军突然一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沉声问道。 “什么故意?”洪继鹏心里一惊,却依然装糊涂。 “你故意让他们察觉到你有问题,这样一来,你做不了我的线人,就是客观原因,我也不能责怪你,你不用做二五仔了,你以后的处境,也就安全许多,对不对?”马军森然问道。 “冤枉啊!”洪继鹏立马叫屈,“我真的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洪继鹏,明人不说暗话,再狡辩,就没意思了。”马军道,“其实你不是蠢,你比谁都精!” “也好,既然你耍花样,那就当我们合作终止了。” “别别别,马sir!别挂电话!你听我说,你真的先听我说……”洪继鹏急忙叫住马军。 “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马军冷冷道,“看来我的宽容,让你以为我这人好糊弄……” “军哥!军哥!别生气别生气!这样,为了表示诚意,我帮你解决一个演员,怎么样?”洪继鹏陪笑道,“这个人排名靠前,很有实力,很不好对付!但是,你可以完全放心,你把他交给我,我帮你搞定他!怎么样?这样够意思了吧?” 0564、小结盟 相比起其他演员,王宝和封于修两人这时候的心情却都很郁闷。 结盟谈判破裂,对王宝其实没有造成多大损失,但对他的自信心绝对是一个打击。 他认清了自己不是能做那种一呼百应的领袖的材料,而苏乙那些刺耳的话,到现在还不时在他耳边回荡。 “今天这事儿,怪我。”封于修突然开口,沉闷道,“是我冲动了,我把阿渣当成普通人那样去拿捏,我没想到他反应那么激烈,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王宝叹了口气,“你也看到阿渣做的准备了,绑着炸弹来赴约,还安排了狙击手。就算我们客客气气跟他谈,只怕他也做好了一不随他意,就立刻翻脸的准备。” “他这个人太霸道,我们不可能让他主导联盟,所以其实今天这盟注定结不起来的,要说错,是我错,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也是我小看了冼伟查。” 封于修听了这番话,面色终于有些缓和,道:“现在结盟不成,反结仇了,他排在我们后面,会不会趁马军出手的时候对我们落井下石啊?” 王宝想了想,皱眉道:“以前我觉得不可能,但现在……这个人行事风格太难琢磨了,很难说他到底怎么想。” “那岂不是说,我们要对付马军,还要防着他咯?”封于修有些烦躁,“靠!这条疯狗!干脆我们先下手为强,干死他再说!” 王宝还真认真考虑了一下封于修的建议,但最终摇摇头。 他没有把握能干掉苏乙。 “算了,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们真要和冼伟查打起来,马军做梦都会笑醒。”王宝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马军怀疑洪继鹏,你怎么看?” “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挑拨离间!”封于修不屑道,“他张嘴就来,还不是觉得洪继鹏态度坚决站在我们这边,跟我一样鄙视他,惹得他不舒服?宝哥,你要是因为他一句话就放弃洪继鹏,我觉得才是真随了他的意。” 王宝沉吟道:“我也有这样的担心,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正说着,王宝的电话响了。 王宝看了眼号码,眼露惊奇之色,下意识看了封于修一眼,然后才接起电话。 “阿鹏,找我什么事?”王宝一边向封于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边笑着道。 “宝哥,我有个想法……” 那边开始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王宝一边听一边“嗯”,到了最后,一副皱眉思索的样子。 最后王宝沉吟片刻,回复道:“这样,我会先跟阿杰说,让他去找你,我会让他听你安排。至于阿修,他的事情要他自己做主,我会转达你的想法,他愿不愿意做,看他自己。” “好的,宝哥!感谢感谢!”洪继鹏感激道,“就算封哥不来,我也绝无怨言,反正这次万一不行我们也有退路,值得拼一把。” 王宝笑呵呵应付两句,挂了电话。 “洪继鹏要搞事情?”封于修好奇问道。 “他有个计划……”王宝把洪继鹏在电话里的说辞复述一遍。 “听起来很靠谱啊!”封于修赞道,“这家伙还是挺有头脑的,我觉得这办法不错,就算搞不死马军,但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他就是这个意思。”王宝道,“之所以想让你加入,他是想到时候逼得马军和你们肉搏,你这个世界第一高手加入的话,他有很大把握能一次搞定马军。而且他保证,万一情况不对,那到时候你就是路人,只要你不对马军出手,马军也不敢违规对付你,所以你是安全的的。” “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吗?”封于修问道。 “洪继鹏说得再天花乱坠,你终归是要担风险的。”王宝沉吟,“要不还是按照咱们最初的想法,谨慎点,不要出这个头了。这次让阿杰和洪继鹏去蹚水,咱们静观其变算了。” “就凭他们,能蹚出马军什么深浅来?”封于修不屑道,“洪继鹏这计划根本就是奔着取巧去的,你看他给自己上了多少层保险,留了多少条后路?你信不信,如果我不去,他根本不会跟马军硬拼,他只会想着熬过八小时,就算胜利。” “到时候除了白白牺牲一个阿杰,咱们什么结果都得不到!” 王宝道:“就算一无所获也不要紧,总之,我觉得还是不要做出头鸟的好。” “这样,出头鸟我来做,”封于修道,“宝哥,我不出手,马军的底根本探不出来!洪继鹏的计划挺好的,我觉得我应该试试。再说了,主动出手,有50导演分拿。” “马军不能小看,对这个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王宝肃然道。 “我不会小看他,但也不会害怕他。”封于修道,“他也是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我就不信他能比我厉害到哪儿去。洪继鹏都有把握从马军手里脱身,我没理由连他都不如吧?” 见王宝仍有顾虑的样子,封于修不耐道:“放心啦,我会谨慎的,情况不对,我拉着阿杰就跑路,管他洪继鹏死活。咱们是在死斗场啊宝哥,一点风险不冒,可能吗?” “好吧,那你千万小心。”王宝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谨慎了。 王宝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洪继鹏也在给马军说着类似的话。 “我的计划没问题,而且我主动跟阿杰联手,绝对能博取王宝他们的信任。封于修这个人很自负的,说难听点就是自以为是,而王宝这家伙耳根子又比较软,我觉得他们一定会上当。” 马军深深道:“封于修和王宝比起来,其实我更希望来的人是王宝。” “那怎么可能?”洪继鹏讪笑,“王宝要这么好骗,你这就不应该叫死斗场,干脆叫诈骗场算了。” “埋汰谁呢?”马军皱眉。 “没,没,嘿嘿,开个玩笑……” 离岛。 被托尼等人接应回来的苏乙,正目光玩味看着手里一张写着一个手机号码的卡片。 这张卡片是个惊喜,苏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自己口袋里的。 但毫无疑问,应该是助演之一给他的。 会是谁呢? 苏乙猜测的对象有两个人,一个是陈一元,一个是何国辉。 何国辉这个人很聪明,也很敏锐,之前苏乙看出洪继鹏不对劲,何国辉也看出来了。同样的道理,苏乙看出王宝这个人不适合做领袖,何国辉应该也能看出来。 所以他是有可能想要跟苏乙单独结盟的,但这也不一定,毕竟苏乙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比较偏激,可能给别人留下的印象也不会太好。 陈一元……这个人对苏乙抱有好感,苏乙能感觉得出,而且这个人给苏乙最大的感觉,就是很拎得清,而且很知进退,性情方面有些以柔克刚的特性。 他也有可能做出给苏乙塞电话的这种事情。 至于其他人…… 王宝、封于修和洪继鹏自然不可能。卓子强这个人虽然八面玲珑的样子,但苏乙却能感觉到这人跟自己有种疏离感。 当然,也不排除人家会演戏,故意表现出这种疏离感——个屁啊! 再好的演员也演不出疏离感好吗! 其实对方把电话留给苏乙,联不联系对方,决定权在苏乙手里。 这也是这个人聪明的一点。 如果苏乙不打电话,就代表苏乙没什么结盟的意思,那自然什么也不用提。 但一旦苏乙打电话,就证明苏乙想要结盟,起码是对结盟这件事感兴趣的。 作为弱势的一方,能让苏乙主动打电话过来,何尝不是一种占据谈判优势的方法? 如果有可能的话,苏乙毫无疑问是想要结盟的。 他从来都不会高估自己的能力,小看对手的本事,他需要信得过的盟友,跟他并肩作战,对抗马军。 但他的态度是——宁缺毋滥。 那么神不知鬼不觉把电话号码留给自己的这个人,会成为自己的盟友吗? 苏乙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电话拨通,那边“喂”了一声,苏乙立刻听出了他是谁。 陈一元! 他嘴角勾起:“元哥有何指教可以当面跟我说嘛,何必用这种方式?” 另一边,陈一元顿时眼睛一亮,振奋挥了挥手臂,这才笑道:“有心结交渣哥,但又怕渣哥看不起我,自取其辱,只好用这种小手段了,让渣哥见笑了。” 顿了顿,陈一元不等苏乙提问,便主动道:“渣哥,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跟你结盟,我这人自问还是有点本事的,如果咱们能结盟的话,我一定能帮上忙的,就看渣哥你信不信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洪继鹏下来就是你了。”苏乙笑呵呵道,“怎么对付马军,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真的,毫无头绪。”陈一元笑道,“我对这个人一点也不了解,我都不知道他想要怎么对付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我多少信息。” “有没有考虑先下手为强?”苏乙问道。 “算了,还是被动防御吧。”陈一元道,“我主动下手,他有八小时正当防卫时间,等八小时过了,他依然有八小时顺序死斗的时间。我不主动,他只有八小时,我一主动,他就有十六小时。” “如果咱们结盟,你希望我做什么?”苏乙问道。 “同舟共济。”陈一元言简意赅。 苏乙略微一品,忍不住笑了。 “这个号码是我的新号。”苏乙道,“从现在开始,它只等你的电话。” 虽然陈一元猜到这个结果,但听到苏乙确切答案,他还是忍不住兴奋。 “渣哥,谢谢。”他认真道。 陈一元和苏乙结盟成功,另一边,卓子强也再次联系上了王宝。 面对卓子强的主动投靠,王宝还是很高兴的。 他虽然兵强马壮,但在对抗马军这件事上,有再多小弟也没用,再多小弟,也不如一个靠得住的演员盟友更有用处。 当然,有结盟也意味着卓子强面对马军的时候,王宝要尽到帮助盟友的义务,否则卓子强凭什么找他结盟? “宝哥,以后要多多关照了。”卓子强笑呵呵向王宝伸出手。 王宝握住他的手摇了摇,笑道:“我们互相关照。” “必须的。”卓子强道,“对了,怎么不见封哥?” “阿修啊,”王宝本来想找个借口敷衍,但又一想这种事情瞒不住的,事后卓子强肯定会知道,现在敷衍的话,可能就是埋下间隙的祸根。 “洪继鹏有个计划,阿修去看一下。”王宝道,“他们打算一起先探探马军的深浅。” 卓子强闻言有些吃惊,道:“洪继鹏?宝哥,这个人可能有问题啊!” “你相信冼伟查的说法?”王宝问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宝哥!”卓子强道,“哪怕我们不要这么盟友,也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去赌吧宝哥?” 见王宝还有些不以为意,卓子强忍不住继续劝道:“宝哥,不光是我怀疑洪继鹏,何国辉和陈一元也怀疑他!如果一个人的感觉会出错,没道理我们三个人的感觉都出错吧?你和封哥是当局者迷,所以感觉不到,但我们三个可是旁观者清啊!” “你想想,阿杰下来就是他洪继鹏,这个洪继鹏应该巴不得所有人一起帮他对抗马军才对,可他却一直对阿渣阴阳怪气的,好像丝毫不在乎咱们结盟能不能成功。就只这一点,他就不值得被信任!” 王宝的脸色有些变了。 他被卓子强的说法说服了。 他微微沉吟,道:“如果洪继鹏真的有问题,那他这次的行动,会不会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 王宝觉得,如果洪继鹏真的成了马军的人,那他动用这张王牌,一定不甘心只抓一个阿杰和封于修,马军的目标很可能是自己。 所以,马军很有可能让洪继鹏通过这次的行动,成功获取自己的信任,等到轮到王宝自己死斗的时候,再让洪继鹏反水,给自己致命一击。 0565、非常突然 王宝觉得如果洪继鹏真的是马军的人,那这个钉子应该所图甚大,目标至少是自己或者苏乙才对。 所以他有种将计就计的想法,觉得自己既然“洞悉”了对方的阴谋,不妨做只黄雀。 但他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他忽略了情况是随时随着事情发展在变化的,他用一个过时的情报为基础而做出的任何决定,必然会和现实南辕北辙。 卓子强虽然觉得王宝依然决定静观其变的有些草率,但他毕竟来者是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于是,就这么一念之间,封于修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沙田某废弃工厂。 这里四面空旷,孤零零一家厂房伫立在荒地中间,从军事角度上来讲,这种地方通常会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易守难攻。 这种地形根本不适合在周围埋伏,因为根本没办法埋伏。 所以当封于修和阿杰联袂而至的时候,一看到这样的环境,心中的警惕就消散不少。 就这环境,警察想要埋伏的话,除非钻地底下去。 两人开着两辆车,很快就到了厂区大门口。 有两个人笑呵呵拉开工厂大门,向他们招手。 封于修认出,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洪继鹏这个角色的亲弟弟洪继标。 两个npc看上去很正常,他们似乎在为封于修和阿杰的到来高兴。 他们很热情地给两人拉开车门,跟二人打招呼寒暄,但无论是封于修还是阿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根本不屑于和这两人开口。 “洪继鹏呢?”封于修不耐烦直接问道。 “在里面,我带你去。”洪继标笑呵呵道,“他在做一个大家伙,正关键时刻,走不开。” 两人也没多想,跟在洪继标身后,往厂区里面走去。 厂房里面空空荡荡,一副被搬空了的样子。走到最里边有个铁台阶可以直上二楼,二楼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洪继标和那个小弟带着封于修和阿杰直奔这个房间。 到了以后,洪继标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最厉害笑嘻嘻说着:“大哥,我把人给你带……” 话说一半,“咦”了一声。 因为房间里没人,但是里面屋子的门半开着,里面清晰传来水龙头放水的声音。 这会让人下意识觉得里屋里面有人。 至少在场四个人都这么认为的。 “大哥应该在洗手,先请进。”洪继标笑呵呵把封于修等人让了进去。 封于修和阿杰踱步迈入,却没有应邀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而是到了一个看起来很杂乱的操作台边上,审视着这上面放着的一个纸箱。 “这就是我哥忙了半天做出来的大家伙,”洪继标一边介绍,一边笑着往里屋走去,“这东西的威力比一般炸弹大多了,而最关键的是,它会烧起来。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耳熟?呵呵,我大哥仿华天做的。” 说着话,洪继标已经推开了里屋虚掩着的门。 “大——”他只喊了一个字就愣住了,因为他看到水龙头里的水空放着,根本没人在那里洗手或者洗东西。 里屋空无一人! 大哥呢? 洪继标眼神茫然。 与此同时,封于修也打开了纸箱盖子,似乎是出于好奇,想要看看洪继鹏搞出来的大家伙。 便在这时,里屋被推开的门背后,一个简易的机关被碰到,下一刻—— 轰! 汹涌狂暴的能量瞬间撕碎了这间屋子里的一切! 整个厂房腾起巨大的火球,然后猛烈燃烧起来。 在这一瞬间,每个演员立刻收到了来自演员终端的消息。 “第十贼王吴杰、第五贼王封于修已死亡。”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每个演员心中都掀起惊涛骇浪! 除了洪继鹏。 他亲手导演了这出戏,对这个结果自然不会意外。 此刻的他正站在废弃工厂几公里开外的山坡上,看着下方荒野上熊熊燃烧的烈火,嘴角勾起,长长吐出一口气笑道:“舒服了!” 他拿出电话,给马军拨了过去,电话一通,他便谄媚笑道:“军哥,收到消息了吗?一次两个,买一送一,这笔买卖不错吧?” 电话那头的马军幽幽道:“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现在阿杰死了,我干掉你顺理成章,反正你对我来说也彻底没有用了。” 洪继鹏小心翼翼陪笑道:“军哥,别玩我了,我只是求活而已。再说了,我有的选吗?我有自知之明,我肯定不是您对手,而且现在其他人也都肯定我投靠您了,我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我现在无论再怎么折腾,是生是死也由您掌控。下一步我就打算去自首,然后把自个儿送到监狱里去,这样也算我正式认输了。我都这么低姿态了,您不至于还揪着非要我小命吧?” 马军看不到的是,洪继鹏语气越说越柔弱和谄媚,但脸上的表情,却不知不觉变得扭曲和狰狞。 “你现在去警察总部,”马军道,“我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要立刻自首,只要你自首,我保你性命无忧。” “好嘞,好嘞军哥!”洪继鹏满腔惊喜道,“您放心,我保证乖乖听话!” 挂了电话,洪继鹏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变得古井无波。 某个阴暗的房间里,何国辉正在和一个女人抵死纠缠,急促的喘息,奇怪的气味,充斥着这间狭小的房间。 某一刻,何国辉突然动作僵住,脸色大变。 身下女人不满扭动着,挺胯求索。 但她立刻察觉到一些东西在变得柔软。 “阿辉,怎么了?”女人这才察觉到何国辉情绪的变化。 何国辉一言不发翻倒在一边,仰面看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良久,何国辉才幽幽地道:“这两笔生意赚到的钱,我多分你一些。你现在就穿衣服,去机场,坐最快的飞机离开港岛,去哪儿都行。” 女人脸色也变了,颤声问道:“阿辉,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帮不上忙的。”何国辉此刻以完全平静下来,“没必要留下来陪我死。拿钱走人,忘掉发生的一切,重新开始去吧。” “要走一起走。”女人道。 “我有不能离开的理由。”何国辉道。 “那我也不走。”女人坚定道。 “不行。”何国辉摇头,“我怕你留下来会出卖我。” “……” 与此同时,某个销赃地点。 陈一元正在和负责销赃的贼头谈判。 辛辛苦苦抢来的金银珠宝,到了这里,人家只肯出两成的价格收。 这是什么概念? 好比这笔珠宝价值八千多万,但现在,刨除好处费、手续费什么的,人家最多出到一千五百万。 陈一元冒着横尸街头的风险拼了命去打劫,只能赚到一成多。 这些销赃的上下嘴皮子一动,却要拿走八成多。 有天理吗? 有王法吗? 哪怕陈一元根本不在乎钱,但也忍不了任由人这般拿捏。 “亮哥,按照老规矩,一直都是四折收货!就算现在风声紧,三折半我也能接受,你开口就是两折,还要再扣两成手续费,是不是太狠了?” 亮哥叹了口气道:“元哥,就算是两折,我都不想收!你现在是什么人?十大贼王啊!现在港岛六大家族,明显要把你们赶尽杀绝!任何跟你们沾上的人都要倒霉,我现在肯见你,肯跟你谈,已经是看在过去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了。” “如果元哥你不愿意,这样,货你拿回去,你找别家,看看别人敢不敢收你的货。我再给你一百万,算是兄弟我赞助元哥远走高飞。怎么样?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没必要为了钱坏了这么多年交情。” 话说到这份上,陈一元似乎除了同意,就只有拿货走人了。 但陈一元心里很清楚,这个亮哥话说的漂亮,但事实就是他拿捏准了陈一元急着拿钱走人,他觉得自己吃定了陈一元。 陈一元笑了笑,就要说话,他对说服这个奸商有点把握,所以并不恼火。 但这时候终端的信息来了。 他的脸色立马一变。 明明潮热的天气,但陈一元此刻却觉得遍体生寒! 阿杰死了,封于修也死了! 怎么会这么快? 七大贼王聚首之后,这才过了几个小时? 这么短的时间,马军是怎么做到的?陈一元第一个想到了这件事很可能跟洪继鹏有关。 如果阿杰和封于修的死真的和洪继鹏有关,那马军的下一个对手就不是洪继鹏,而是他陈一元! 也许现在,马军已经在找自己的路上了…… 想到这里,陈一元再也没心情跟这个亮哥鬼扯下去。 “好,两折就两折!”陈一元突然道。 亮哥一怔,愣了一会儿才不可置信道:“你……答应了?两折?” 显然,他都没想到陈一元连这样的条件都敢答应。 “对,两折!”陈一元道,“现在就拿钱!” 亮哥又愣了一会儿,道:“元哥,我这里保险柜里的钱不够,你稍等,我现在就去调钱过来。” 说罢,就要往出走去。 陈一元眼神一闪,突然果断从腰间拔枪。 砰砰砰! 他一枪一个,把房间内除了自己人之外的所有外人都干掉,只剩下一个亮哥! 整个过程,连五秒都没用到! 亮哥浑身僵住,下一刻,脸色变得惨白,“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陈一元把枪对准他:“马军什么时候来?” “元、元哥……” 砰! “啊……”亮哥抱着左肩杀猪般惨叫。 “砰!”又一枪打碎了亮哥的左膝盖。 “别开枪、别开枪!我说!”亮哥哭喊着求饶,“你来的时候我通知他的,他说让我拖住你半个小时……元哥,我也没办法,他扣住了我所有现金,我不答应他,我这几十年都白干啊元哥……” 砰! 陈一元一枪打穿了这家伙的脑袋。 与此同时,窗外零星枪声传来,然后他的继哥手下和张春也拿着枪冲了进来。 他们干掉了亮哥的手下,来和陈一元汇合。 陈一元收起桌上的两袋金银珠宝,直接拿起一包扔给张春。 “走!”他冷着脸喝道,“条子马上就到,我们分头走,能离开港岛就不要回来。” 张春脸色一变,看了眼倒在血泊里的亮哥,猜到了几分。 “我往东,你往西。”张春没有废话,提起这袋珠宝,“能活下来,打这个号码……这是我家的,到时候你留下联系方式,我会找你的。” 陈一元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再不废话,急忙出门往外走去。 两人刚下楼准备上车,几辆汽车便如电射般拐进这条小巷,向这边疾驰而来。 几人二话不说掏出枪便对着汽车疯狂开枪。 玻璃粉碎,开车的司机和坐在副驾上的人顿时被打成了筛子,车子猛地横过来,和后面的车撞成一堆。 咕咚…… 陈一元和张春同时扔过去一枚手雷,然后几人头也不回向另一边的巷口跑去。 到了巷口,连一句告别都来不及,两人就分道扬镳,向着截然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 陈一元一边跑,一边拨通了苏乙的电话。 苏乙那边很快就接起电话。 “我在黄大仙上邨,马军要来杀我了!”陈一元飞快道,“外围的警察已经被我干掉了,他现在肯定被惊动了!” “往深水涉走,保持通讯。”另一边的苏乙很快作出回应。 陈一元如闻天籁,心中泛起浓浓感激。 他刚跟苏乙谈了结盟的事情,结果没过几个小时,他就向苏乙求助,苏乙会不会答应他?其实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但没想到,苏乙连多一个字都没有问,直接选择伸出援手。 就只冲这一点,陈一元就觉得自己放弃势力更大的王宝而选择苏乙结盟这步棋,走得简直太对了! 与此同时,正率队飞速赶来的马军,已经知道这边陈一元竟意外被惊动了,此刻正在逃走的消息。 他立刻开始安排部署,指挥部下开始围追堵截。 同时,他抽空给洪继鹏打了电话。 “你可以去自首了!” 既然陈一元已经提前被惊动,那洪继鹏的事情,就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五分钟后,所有演员的终端上再次收到一条消息:“第九贼王洪继鹏落网。” 请个假 嗯。。。。。。卡文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66、救援 苏乙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陈一元求援的请求。 “收拾家伙,跟我去救个人!” 他没有单独行动,而是叫上了所有人——托尼、阿虎还有那五个经过了重重考验、忠心耿耿的小弟。 他和马军总会碰上的,与其等这家伙最后突破重重阻碍,携连胜之势逼近,倒不如苏乙现在就出手先练练兵。和他硬碰硬来一场,探探底子。 所以这次救陈一元,主要目的就是锻炼队伍,利用救援陈一元的时机来锻炼队伍。 能不能救的出陈一元,倒是其次,尽力而为呗。 现在苏乙在小团体中建立起了绝对的权威,所以他一发话,所有人立刻开始准备武器。 “阿斌,阿狗,你们两个去开车!”托尼一边装子弹,一边吩咐两个小弟。 “是!渣哥!” 车子并非在黑市上买来的,苏乙敢肯定,现在港岛黑市的动向,马军一定把握住了,他头脚在黑市买车,后脚马军就会知道。 两辆车子的来历,和当初华天突围后买那辆小面包车一样,都是苏乙直接高价从普通市民手里买来的。 连威胁带利诱,基本保证了他们绝不会也不敢多说话。 把准备好的对讲机分发下去调试好后,两辆车很快一前一后,往深水涉而去。 车上,苏乙向所有人简单说了这次行动的目的和要面临的敌人。 “马军这个人你们都听说过吧?警局推出来的超级警察,也是这次对付我们十大贼王的主力。这家伙就像是条疯狗一样,被盯上的人,还从来没有一个能逃脱的,他现在盯上了我们!他和他的反恐精英部队,是我们在港岛最大的敌人!” “超级警察?”托尼很不屑,眼中带着嘲弄,“条子向来喜欢自欺欺人,爱自我包装,我就不信这个马军有三头六臂。” “不要小看他!”苏乙面色凝重。 “几个小时前,我们十大贼王还全都在公海聚会。”苏乙道,“但我刚得到的消息,马军已经搞死了两个,抓了一个!十大贼王,现在已经只剩七大贼王了!” 所有人动容! “这么快?”阿弟倒吸口凉气,“阿渣你跟他们分开才多久?” “死的是哪两个?”阿虎好奇问道。 “第五贼王封于修,就是号称全世界最能打的那个;还有第十贼王王杰。这两个家伙死了,还有一个被抓的,是前段时间要炸中环购物中心的那个洪继鹏。” “看来这个马军的确有两把刷子,而且心狠手辣啊……”托尼收起了小觑之心。 “这个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苏乙接着道,“我们这次要救的人,也是十大贼王之一,就是那个摸了港督夫人屁股的家伙。” “陈一元?”托尼问道。 “是他。”苏乙点头,“你们也知道了,这次十大贼王本来要联手,但是最后搞的不欢而散,这个陈一元,是这些人我能看得上的人之一。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向我打电话求援,我如果置之不理,岂不是说明我们怕了马军?” “所以,我带你们来救人!但这次救人咱们尽力而为,不要太逞能!只要的目的,是看能不能干掉马军!” “就算干不掉马军,这次我们能和马军交一次手,探探这个人的底,我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齐道。 统一了行动思想,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很快,苏乙又接到了陈一元的第二个电话。 “渣哥,我被马军咬住了!”电话那头伴随着激烈枪战和爆炸声,陈一元的语气很急促。 “我在基督教堂旁边的高架桥上,我现在下不去,他们出动了直升机!”陈一元道。 苏乙脑子里飞快浮现出这一片区的地形和地图,思维瞬息万变,骤然以毋庸置疑的语气道:“突围!你必须突围!不然他们前后一封锁,我们到了也上不去桥,没办法救你!” “从你那个位置下桥两百多米远就是歌和老街的街心公园,你到这边来,我接应你!” “好,我尽力!”陈一元也清楚,他和苏乙的交情还没到让对方拼了性命来救他的地步。 对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外人的帮助只是辅助,人终归是要靠自己的。 挂了电话,陈一元一边反击,一边思忖突围的方法。 但让他越来越绝望的是,马军带着他的手下,包围圈越缩越小,但他却被逼到一个角落,被封死了所有去路。 “陈一元!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大好前途,没必要死在这儿!”那边,马军已经开始在喊话了。 投降? 这一刻,陈一元心中是真有动摇的。 他是演员,不是真正的陈一元,所以也不存在一旦被抓这辈子就完了这样的顾虑。 他可以现在就投降,不必再有任何危险,而他付出的代价,最多就是没有奖励而已。 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险象丛生,怎么选,似乎不用纠结。 但陈一元就是有些不甘心。 他不想在自己的演员生涯中,留下被别人一吓唬就屁滚尿流立刻认输的污点。 他要突围! 他要搏出一线生机! 他拿出了最后的一颗手雷,看准时机,猛地把它丢了出去。 在手雷爆炸的那一刻,陈一元猛地窜出自己的躲避点,手一按高架桥的围栏,纵身跨过,一跃而下! 砰! 一颗子弹从后面飞来,准确击中他的右后肩。 开枪的正是马军。 陈一元只觉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人已飞速下降下去。 高架桥下也是公路,路上车流如梭! 轰! 陈一元的身体重重砸在一辆正在高速行驶的suv车顶上,整个身子把车顶直接砸出一个大坑来。 吱……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这辆车顿时失控横在马路上向前滑行,陈一元整个身子顿时被甩出去。 他的身体不断翻滚着,险之又险和几辆飞驰的汽车擦身而过,最后滚落到路边的沟渠里。 砰砰砰…… 此时马路上的汽车发生了连环相撞,乱做了一团。 陈一元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但仍在第一时间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躲进了大桥底下。 砰砰砰…… 几发子弹几乎是追着他的影子袭来,险之又险。 高架桥上的警察们见陈一元跳下去,并没有像是寻常警察那样不知所措,他们在马军的带领下,立刻拿出钩索,很利索地利用钩索下降追了下去。 等警察们下去后,陈一元已经再次逃窜了。 “追!”马军一摆手,一群警察飞速向陈一元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里是老街区,地形非常复杂,再加上人员密集,给追捕工作带来阻碍和困难。 陈一元虽然受了伤,但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潜力。 他疯狂奔跑者,鲜血然后了半个身子都毫无所觉。 他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知道自己怎么跑能让后面投鼠忌器,不会轻易开枪;或者是怎么尽量能让后面没有开枪打中他的机会。 很快,他距离歌和老街公园越来越近。 而到了这里,地方逐渐偏僻,人流也稀少起来。 陈一元咬紧牙关,猛地加快速度,进行最后的冲刺。 终于,他在警方追到这条小巷之前,爬上了公园的墙头。 砰砰砰! 追上来的马军接连开枪,有两颗子弹打中陈一元的手臂和大腿,后者中枪,从墙头上翻滚下去。 没打中要害,马军暗叫可惜,他就要立马追上去。 但就在这时,他心中警兆大作! 马军立刻神色大变,猛地驻足抬起了手臂。 身后的手下令行禁止,也立刻都停了下来,好奇地看向马军。 “有埋伏!”马军沉声道。 这种对危险的敏感性和警觉性,并非是马军与生俱来的天赋,而是来源于他得到的一种永久性道具。 这种道具叫做《心血来潮》,可以在他进入危险境地之前,发出警兆,提醒他注意。 这是一种实用性很强的道具,马军不知多少次有惊无险渡过难关,都是靠着这个道具的技能。 但这个道具并非是万能的,并非拥有它就高枕无忧了。 毕竟知道危险是一回事,但很多时候,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明知有危险,也必须要踏入危险之中。 就比如现在,马军知道前面有危险,难道就可以放过陈一元不去追吗? 不可能的,他必须踏入危险里去。 而且前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道具不会告诉他,马军是不知道的。 他做出几个战术手势,示意身后的队员分散开来,小心靠近,并且从多点潜入前方公园之中。 而他则远远坠在后面警戒掩护。 他是指挥官,不需要什么时候都身先士卒,往往指挥手下去送死,才是他真正的工作内容。 队员们很快翻上墙头。 但几个队员刚冒头,就有子弹飞过来。 噗噗噗…… 有的队员钢盔被打掉,所幸人没什么事。 但有两个直接被爆头了。 “有狙击手!对方有狙击手!”一个手下急促报告。 “震爆弹、烟雾弹掩护,突进!”马军冷静下达命令。 此时他的终端已经收到了提示消息——第一贼王冼伟查向你出手,对于此人,你从这一刻开始,拥有额外8小时正当防卫反击时间。 另一边的苏乙也同样收到信息——你主动向马军出手,对方从这一刻开始,拥有额外8小时正当防卫反击时间。 嗖嗖嗖嗖…… 七八枚战术弹被投掷进了公园里,砰砰砰全部炸开。顿时,强光闪烁,烟雾弥漫。 这次队员们翻墙进去,没遇到任何阻碍。 马军也在最后迅速翻进了公园里。 队员们呈扇形向前缓缓靠近。 “找对方狙击手位置!”马军再次下达指令,他自己则举枪冷静观察前方。 砰! 某一刻,一个队员应声倒地。 在这一瞬间马军眼中精光大盛,猛地移动枪口瞄准某个方向果断扣下扳机。 那边的狙击手立刻被一枪爆头! 被打死的是五个小弟其中之一。 包括苏乙在内,都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减员。 所有人心中凛然之余,都对面临的敌人产生浓浓忌惮。 “打!”苏乙咬牙低吼一声。 哒哒哒哒…… 下一刻,子弹交织如网,扫射进前方的烟雾之中。 密集的弹雨使得马军他们不敢露头,被压制得偃旗息鼓。 “阿狗,带人先上车!”苏乙一边开枪一边吩咐。 “大恩不言谢,渣哥!”陈一元全身是血,在阿狗的搀扶下迅速离开。 嗖! 便在这时,一发榴弹从烟雾中激射而出。 苏乙眼见如此,只来得及大喊一声“趴下”,下一刻—— 轰! 榴弹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爆炸,剧烈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一个还没来得及趴下的手下顿时痛苦吐血扑倒在地,直接被震晕过去。 苏乙举枪扣动扳机。 砰! 那个扛着榴弹炮的警察顿时被这一枪打中鼻子,鼻子当场就碎了,子弹潜入其颅骨之中。 砰砰砰…… 下一刻,无数子弹向苏乙所在方向倾泻而来,但苏乙极为警觉,在开完这一枪后就立刻转移,让对方的枪林弹雨扑了个空。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十分激烈。 从人数上来说,警方占优。 但从火力上来说,苏乙这边的火力更猛。 从战术素养来说,警方更胜。 但论及经验,苏乙这边的人都是从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经验更为丰富。 一时间,双方竟打了个旗鼓相当。 但这样僵持的局面只是暂时的,很快另一边的马军就想出破局之法。 他突然加大火力猛攻,让苏乙无法分神,同时让一部分队员从两翼包抄,想要把苏乙团团围住。 警方人数占优,面对这样的状况苏乙自然无法阻止,所以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战略性后撤,让敌人的意图扑空。 苏乙很快下达后撤的命令,带着手下一边打一边飞速后退。 前方的马军刚要追击,心头警兆再次大起。 “从两翼突进,绕过去!”他果断下达命令。 另一边,苏乙眼见自己的陷阱被对方绕了过去,不禁直摇头。 不过他也没多少失望,他早知道马军不好对付的。 他果断按下起爆按钮。 轰! 不远处,被马军绕行的位置猛地发生剧烈爆炸。 0567、神勇马军 高手! 这是真正的高手! 一场枪战打到现在,小心翼翼避开了对手好几个凶险的陷阱,马军要是再觉察不出对手的特殊,那他也不配做这个主角了。 会是谁呢? 王宝不可能,据洪继鹏所说,陈一元拒绝了王宝的拉拢,这种事情上洪继鹏没必要说谎,所以,援救陈一元的人,很可能就是——冼伟查! 第一贼王,冼伟查! 一想到这个名字,马军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不同于有些助演觉得苏乙是偷奸耍滑,耍小聪明博来的第一贼王名头,觉得苏乙浪得虚名,马军可是十分了解,华天从头到尾都是被这个冼伟查算计得死死的! 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自己图做嫁衣的悲剧,他本就是冼伟查的工具人。 这个人死得一点也不冤,因为也许到临死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十大贼王之中,唯一让马军忌惮的,就是苏乙。 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太阴了,他一直都防备着这个人暗中出手,他以为苏乙一定会像是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给他致命一击,可他没想到的是,苏乙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但没有隐藏,反倒是一开始就跳出来锣对锣鼓对鼓跟他对上了。 如果能把冼伟查留在这里…… 这个念头一浮出马军就晒然一笑。 这怎么可能? 就像是苏乙从不奢望能直接干掉马军一样,马军也绝不奢望这次能干掉苏乙。 双方虽然从没正式交过手,却对对方的实力都有着足够高的重视和认知。 很快,马军这边损失超过了三分之一,而苏乙那边的五个小弟,死的只剩下了两个,阿虎也挨了一枪,不过没被打中要害。 这一仗无论是苏乙还是马军,都打得很克制,双方更像是切磋,见招拆招。 双方都感受到了对方的谨慎,明白了彼此之间的忌惮。 苏乙这个时候已经打算撤了,因为再打下去就是见真章,他和马军都控制不了局面。 再者,退到这里,也到了苏乙早就计划好的撤退点。 “托尼,阿弟!”苏乙一边反击,一边呼叫这两个人。 他们立刻会意,在附近的树下打开早准备好的汽油桶,开始往地上倒。 “掩护他们!”苏乙喝道。 火力变得更加猛烈起来,托尼和阿弟二人把两桶汽油倒成一条线,然后点燃。 火势瞬间蔓延,形成一道火墙。 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又是在山林掩映的公园中,火势变得很大,阻拦在双方之间。 轰轰轰! 几枚手雷扔过火墙猛烈炸开,趁这工夫所有人全部跳上了车,两辆车咆哮着卷起铺满的落叶,消失在道路尽头。 “队长,他们要跑!”早在苏乙这边放火的时候,另一边的警察们就察觉到了苏乙的意图。 但他们无力阻止。 “要不要追?”有队员急切问道。 马军缓缓摇头。 “敌人很狡猾,等我们绕过火场,再追上去,意义就不大了,”他道,“我打电话通知全城搜捕吧,给他们添点乱。你,立刻通知消防,让他们赶来救火,这附近全是居民区,一旦真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通知所有弟兄,挖隔离带,阻止火势蔓延。” 做出放弃的决定,一是马军还没准备好面对苏乙,仓促追击后果难料;二也是因为这把火,现在火势还不算大,能控制。 但再过一会儿就说不定了,一旦火势进一步扩散,很可能危及到周边的社区,到时候一定会造成大量死伤。 这是苏乙留给马军的“作业”,他不做都不行。 “头儿,要不要通知飞虎队追车?”手下问道。 “通知吧,不过他们应该不会给我们追车的机会。”马军道。 “头儿,他们有伤员,要不要从这方面入手?”另一个手下建议道。 “尽管去试试。”马军对这一点也不抱希望,他不觉得苏乙会留下这些破绽给他,让他追踪。 如果真留下,那反而要担心是不是陷阱了。 另一边,逃出生天的苏乙等人并没有放松警惕。 阿虎和一个小弟挂了彩,还有陈一元已经陷入昏迷,要是不及时手术取出子弹,会很麻烦。 车上准备有急救箱,阿弟为他们简单处理伤口,接下来肯定是要找个医生给他们治疗。 “大哥,我来安排?”托尼问道。 毕竟在港岛混过,托尼知道哪里有专门给黑道人看病的医生。 但苏乙却摇摇头,道:“以前的所有关系都不要用了!不然只会告诉马军我们在哪儿。这个人今天你们也都打过交道了,我告诉你们,他还没有真正发力,不然我们没这么容易走脱。” “这还容易?”阿弟忍不住插嘴道,“我们提前做了那么多准备,而且你说到的应急情况我们都遇到了,你设下的陷阱,条子也全都没上当!这仗打得,简直是最憋屈的一仗了!” 阿弟的话让托尼和两个小弟大点其头,他们也有这种感觉。 设伏的时候,苏乙准备了那么多,他们满心以为这次马军死定了。 但没想到双方一遭遇,马军不但躲过了在他们看来那些“必中”的陷阱,还完成了好几次不错的包抄和反击,差点断了他们的后路,包了他们的饺子。 马军这个人有多难缠,便可见一斑了,所有人都收起了自己的小觑之心,变得谨慎和重视起来。 但即便这样,苏乙居然还说对方没有“发力”? “如果他真发力了,咱们今天至少要留下一半人命给他。”苏乙道,“但他也不会好过,搞不好就剩一个光杆司令!” “就是因为我们双方都意识到了再发展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所以才都停下手来。” 苏乙跟阿弟他们解释几句,末了微微一沉吟,道:“我记得泽安道有一家私人医院,去那里。” 托尼想了想,道:“大哥,那家医院规模不小,你是想……” “不会来硬的。”苏乙摇摇头,“我们顺便换车。” 半个小时后,两辆救护车拉着一个被重金收买的医生,还有一套完整的治疗外伤的医疗设备器材,以及药物,大摇大摆向大澳方向而去。 一路上救护车拉起警报,警方设立的层层关卡,竟纷纷放行,无一阻拦。 等警察们最终意识到问题,已经是第二天了。 所有演员都接到了“第八贼王陈一元逃脱”的消息,马军遭遇了他的第一场失利,陈一元暂时安全了。 而苏乙平安渡过了马军的8小时防守反击时间,获得了50导演分。 马军的受挫,似乎昭示他不是万能的,所谓超级警察,只不过是个噱头而已。 但紧跟着他就又给所有演员一个“惊喜”。 在陈一元逃脱后的第二天,马军迎来了一场特殊的袭击。 来自于何国辉的意外套餐。 这份套餐从早上他收拾好出门开始。 在马军要出门的那一刹那,他心生警兆,于是他从窗户里跳出来,然后才发现门口被人做了机关,一旦他拉开门,就会拉动一条弹簧,从而使得固定在弹簧另一头的一根钢钎刺穿自己的身体。 马军立刻明白,何国辉动手了。 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选择恍若无事般接着去上班。 快靠近汽车的时候,他心生警兆,果断远离,从而躲过了被炸上天的风险。 打出租车的时候,看到女司机那一刻他心生警兆,直接举枪射击杀了女司机,结果搜出女司机身上的枪和炸弹。 便在这时他又心生警兆,立刻逃离,下一秒一辆失控的大卡车把这辆出租车碾成了铁饼。 当他目瞪口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再次心生警兆,于是他果断卧倒,下一刻,一颗子弹从他原先的位置穿过,打烂了他面前的水泥地。 马军有些恼火,立刻判断出狙击手方位,打算去追击,可便在这时他又心生警兆,于是果断放弃追踪狙击手,离开这条街,然后去另一个街区打了辆出租车,直奔警察总部。 他本以为自己总算是摆脱意外了,可没想到,出租车在即将驶过一座高架桥下的时候,马军心中警兆再次大作,他想也不想直接跳车。 轰隆! 下一秒,一辆失控的汽车冲出高架桥围栏,跌落下来后直接把刚才的出租车压扁。 马军心底生寒,因为何国辉制造出来的这一系列意外,简直匪夷所思。 他像是死神一样,在操控着一切。 马军不想再这样下去,他决定把何国辉揪出来。 没有人可以算无遗策,所以马军肯定何国辉在每次布置意外的时候都在现场,他在跟着自己移动。 于是再次出发的马军开始留意自己周边一切,他注意到有辆棕色本田在跟了自己一分钟后消失。 然后他在走出两个街口后,一个路边的广告牌突然砸下来,差点把他砸死。 马军逃过一劫后警惕看向四周,再次发现那辆棕色本田。 这次他想也不想便往这辆车狂奔而来,哪知这辆车立刻发动,就要逃窜。 马军立马加快脚步,但下一刻他在经过一个排水沟的时候脚底下一空,竟连带一条腿陷入进去。 不等马军反应,从棕色本田中丢出四五个手雷来,蹦蹦跳跳落在他周边。 剧烈爆炸响起,这方空间刹那间被火光和汹涌气浪淹没。 棕色本田第一时间驶离原地。 爆炸过后,马军整个人从排水沟里一跃而出,铁青着脸看看四周,撒足往棕色本田逃离的方向追去。 刚拐过一条街区,马军心生警兆猛地再次向前扑倒。 哒哒哒…… 下一秒,猛烈火力覆盖了整个街口。 但马军一通战术性闪避行进,竟逼得开枪的人不得不放弃“阵地”继续后退。 马军果断开枪追击,再没给这人喘气的机会,穷追不舍。 又接连躲过几个陷阱后,马军终于抓到了这家伙。 但就在他刚要下狠心解决这家伙的时候,所有的演员终端,都收到了一条信息—— “第七贼王何国辉使用演员豁免卡,退出本次演出。” 马军已经按在扳机上的手,无奈松开了。 微微犹豫,他伸手把压在身下的何国辉拉了起来,道:“速度够快的啊。” 何国辉看起来略显狼狈,道:“要是不快,现在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挺厉害,我要是有一点不小心,胜的就是你。”马军道。 何国辉摇头:“这不是小心不小心的问题。我的意外,靠小心可化解不了。你有种预知我创造的意外的能力,应该是你的技能吧?” 马军没有否认,却也没有说话。 何国辉叹了口气道:“你的这个技能刚好克制我,所以我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还不如放弃。” “没想过结盟?”马军问道,“抱一条好大腿,也许你能躺赢。” “我从不做不切实际的幻想。”何国辉淡淡道。 马军道:“你觉得你们十大贼王,谁最厉害?” “不是已经分出高下了吗?”何国辉反问。 马军笑了笑,道:“是呀,已经分出高下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何国辉的退出对于其他助演来说,可以说是毫无预兆,也让众人十分震惊。 尤其是陈一元。 此刻陈一元已取出了子弹,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他很不解,因为十大贼王之中,只有他了解何国辉绝对是最被低估的一位助演,这个人的手段简直鬼神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何国辉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是用演出豁免卡退出呢? “以何国辉的行事风格,他每次做事一定会把自己隐藏得很好,绝不轻易暴露行踪。但现在他却被马军逼得使用豁免卡退演,真是匪夷所思,也不知道是他失误了,还是马军太厉害了。”陈一元感慨地说道。 “十大贼王,他已经搞定四个了。”苏乙道,“接下来就是卓子强,这个人应该跟王宝结盟了吧?” “如果马军动他,王宝一定会出手。” 更新说明 最近有些……我尽快回复更新 《影帝的诸天轮回》更新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68、监听 此刻的王宝依然沉浸在封于修死亡的巨大打击之中。 他不肯相信这个事实,让他最难过的不是封于修的死,而是他一念之差,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当一个人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对自己的信心有了动摇,是很难走出来的。 所以尽管卓子强苦口婆心又是劝说又是安慰,但起到的效果几乎等同没有,王宝陷入自我怀疑之中,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宝哥!总得想想办法吧?”卓子强已经后悔死了,为什么要来投靠王宝? 有些人顺风顺水的时候表现超神,可一旦到了逆境,就原形毕露,说的就是王宝这种人。 卓子强怎么也没想到,封于修和阿杰的死,会打击的王宝怀疑人生。 你怀疑人生不要紧,但我还要活下去啊! “何国辉下来就是我了!”卓子强指着自己的鼻子,急促对王宝道,“我来这里,只怕根本瞒不住马军的耳目!宝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是不是得拿出个章程来?总不能让我坐以待毙吧?” 这话总算让自闭状态的王宝回过神来。 他沉吟良久,沉声道:“结盟!” “结盟?还结盟?跟谁?冼伟查吗?”卓子强瞪大眼睛,“宝哥,人家不跟我们玩的!” “之前他拒绝,是因为他不想我说了算!还有洪继鹏这个狗杂碎从中作梗!”王宝提到洪继鹏的时候咬牙切齿,眼中迸射恨意,“现在我找他结盟,以他为主,我不信他不动心!” 卓子强有些怀疑:“宝哥,如果他很强势呢?甚至提一些很过分的要求呢?” “只要他不把我们当炮灰,能带我们真正活下去,听他一回又何妨?”王宝吐出一口气,自嘲一笑,“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不是适合做领袖的人,如果不是我没有自知之明,阿修也不会死……” 见王宝又陷入难过和自责,卓子强急忙岔开话题:“宝哥,那最好现在就联系到冼伟查,我觉得马军随时会动手。” 如果真能结盟,卓子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马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他势单力孤,根本没有半点把握能够逃脱。 “好,我现在就联系他!”王宝深吸一口气,发动道具《华夏黄页》,准确拨通了苏乙刚换的新号码。 此刻的苏乙刚好和陈一元谈到王宝此刻的选择。 两人一致认为,王宝肯定会为卓子强出头,但能不能扛过马军的八小时袭击,两人都觉得胜负当在五五开。 “其实卓子强可以躲起来。”陈一元道,“如果马军一直找不到他,他也算赢,不但他赢,我们所有人都会沾他的光。” 不等苏乙反驳,陈一元就笑着摇头否定自己:“当然,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否则这个片场就不应该叫死斗场了。” “死斗规则其实对于马军来说,是很不公平,也很苛刻的。”苏乙认同陈一元的说法,“如果我们这些陪演躲起来就能过关的话,那主演真的就没得玩了。毕竟港岛这么大,耍些手段融入到这几百万人之中去,马军想要把目标找出来,真的是大海捞针,耗时耗力。” “渣哥,如果王宝他们向你求助的话,你会不会帮他们?”陈一元突然问道。 苏乙笑了笑:“不跟蠢货合作是我的基本准则。” “你是说王宝?还是卓子强?”陈一元问道。 “有区别吗?”苏乙反问,“王宝连封于修都掌控不住,却想要开贼王大会,组织我们所有人,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是蠢货是什么?” “卓子强倒是聪明,但他找王宝这种人合作,他做的这件事,难道不是蠢事吗?” 陈一元若有所思,刚要说话,苏乙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苏乙眉头一皱,他刚换的新号码,还没用过,不应该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号码才对。 他第一反应就是王宝,因为他之前就怀疑王宝疑似有这种能力。 “说曹操,曹操就到。”苏乙对陈一元笑了笑,当着他面接起电话。 “渣哥,我是王宝。”那边开门见山自报家门,声音透着点颓丧。 “宝哥,有何贵干?”苏乙笑呵呵问道。 “洪继鹏的确有问题,我很后悔没有听你的,害死了阿修……”王宝叹了口气,“渣哥,我和阿强的想法,依然是想和你结盟。” “我拒绝过你一次了宝哥,”苏乙嘴角勾起,“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拒绝你第二次?” 王宝道:“十大贼王,已经没了一半!这才多长时间?马军的厉害你也看到了,他还有多少能力没显露出来,咱们谁也不知道!渣哥,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这次结盟,我们可以都听你的,只要你不拿我们当炮灰,只要不再死人,我们什么都可以谈!” “你以为结盟了就能高枕无忧了?”苏乙叹了口气,“宝哥,就算我们结盟了,照样会死人,照样会有人被淘汰的。表面看起来,结盟是我们几个人打马军一个。可实际上呢?是全港岛的警察,在打我们几个啊!” “如果咱们结盟后,我依然保护不了卓子强,我又证明不了我没拿他当炮灰,是不是我们的联盟立马又分崩离析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的结盟又有什么意义?” 王宝沉默片刻,道:“那难道我们只有被马军逐个击破一条路可走?” “那倒不是。”苏乙话锋一转,“宝哥,我不反对结盟,但卓子强这一关,你得自己过。过了这道坎,你依然想结盟的话,我们再好好谈。如果你连这道坎都过不了,呵呵,那咱们还是各走各路吧。” 这次电话那头的王宝沉默更久才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苏乙笑呵呵道:“给宝哥一个友情提示,如果马军知道宝哥你是卓子强的靠山,你猜他会怎么做?” 王宝内心巨震,这一点,他还真疏忽了…… 一时间,他对自己更没信心了。 “多谢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王宝沉声道。 挂断电话后,苏乙摇着头,把电话卡抠出来折断,扔到了垃圾桶里,对陈一元道:“我们又得换地方了。” “你怕警察监听王宝,然后顺藤摸瓜摸到这里来?”陈一元神色有些佩服,“渣哥,你的谨慎,真是让人十分安心啊。” 苏乙不可置否笑笑。 “不过你不是刚才还说,不跟王宝这样的蠢货合作吗?”陈一元忍不住问道。 “当然。”苏乙道,“我不可能跟王宝合作,跟他合作,谁知道他会不会害死我们?” “那你……” “利用嘛!”苏乙笑道,“如果他真能过得了眼前这关,起码证明他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吧?” 王宝想要被利用,还要过了眼前这关才行? 那王宝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拼命证明自己的“价值”? 陈一元怔了半天,才喃喃道:“我怎么感觉,王宝被你pua了?” 其实他还有句话想问苏乙,他陈一元,算是盟友,还是被利用? 但他很清楚,这句话他永远不可能问出口的。 另一边。 挂了电话后,王宝对卓子强摇摇头道:“他拒绝了。” 卓子强心里有些失望,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安慰道:“意料之中咯,之前大家就闹得不太愉快,他心有疑虑很正常。宝哥,看来我们只有抛掉所有幻想,靠自己了!” 王宝道:“你有什么想法?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帮你?” “我是有一个方案……”卓子强微微犹豫,“我需要宝哥你派一些小弟掩护我,另外,可能要宝哥你做我挡箭牌。” 卓子强提出这点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因为他完全没把握,让王宝为他这么付出。 但让卓子强没想到的是,王宝竟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王宝想也不想地道。 在卓子强又惊又喜的眼神中,王宝接着道:“但马军知道我们结盟的话,他一定不会忘了从我这里下手,切断我们的联系。所以如果你有计划,最好我们现在就提前敲定,尽量考虑到所有细节。否则马军一旦出手,我们两个再想直接对话就难了。” 卓子强精神一振,竖起大拇指道:“宝哥,想得周到!好!既然宝哥义薄云天,那我就不跟您客气,有话直说了!不过,咱们先换个地方吧!” “也好。”王宝同意,毕竟警方有可能随时找到他这里来。 当下,卓子强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跟王宝讲述起来。 王宝也并非一无是处,他很快就提出自己的建议,帮卓子强完善了计划。 半个小时后,王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走到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点燃一根雪茄吞云吐雾起来。 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跟着大门被人粗暴撞开,几个警察推搡着他的小弟们鱼贯而入。 王宝回头,眯着眼看着走进来的几个警察。 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肃然道:“o记高级督察陈国忠,王宝,你涉嫌跟多宗谋杀、绑架、勒索以及独品交易案有关,这是协助调查令,跟我们走一趟吧!” 马军出手了! 他利用这样的手段,把王宝和卓子强隔离开来,简单直接。 陈国忠的到来,虽然有马军的间接推动,但他却没有直接出手,而且警察连拘捕令都没有开出来,开的是协助调查令,最多扣留王宝四十八个小时。 显然这次抓王宝只是走个过场,所以算不得马军违规。 眼看手下小弟们和警察推来搡去,乱做一团,王宝冷笑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要让马军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警察总部,cib办公室,马军坐在一个旋转椅上,把自己的脚搭在桌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手指有节奏敲击着椅子扶手。 办公室里非常忙碌,马军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但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来来去去忙碌的警察们看到马军,都下意识流露出几分崇敬之色。 无他,只因这个男人在短短几天时间,就解决了臭名昭著的五大贼王,大振警队雄风。 而且,他是反恐精英部队最年轻的指挥官,前途无量。 突然,一个正在监听的警员叫了起来:“王宝又打电话了!电话号码是xxxxx……他打给的是二号目标,他的得力手下!” 看起来百无聊赖的马军眼神猛地一亮,把腿放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耳机戴在头上。 “信号切过去了,马sir你可以听到了!”一个警员叫道。 马军一只手举过头顶给他做了个ok的姿势,紧跟着耳机里的声音就传出来了。 “准备开始吧!”耳机里传来王宝的声音。 “收到,宝哥。”二号目标言简意赅。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国忠到了吗?”马军突然问道。 “到了!”有警员汇报道,“忠哥正在抓王宝!” 马军呵呵一笑,道:“看来王宝听从了冼伟查的建议,他准备闹事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指着一个警察问道:“催一下,刚才追踪到冼伟查的方位,有消息了吗?” 这警察面带遗憾道:“赶过去的弟兄刚回了消息,他们扑了个空。这个冼伟查太谨慎了!” “意料之中,要不他才是第一贼王呢?”马军摇摇头,他对这次能否咬到苏乙的尾巴,也没报多大希望。 能在监听王宝电话的时候,意外监听到王宝和苏乙的通话,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没错,王宝和苏乙都没有想到,他们刚才的通话,一五一十都被马军给监听了! 问题当然出在王宝这边,因为身为社团大佬,王宝想要彻底保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已足够谨慎,也在不断更换电话号码。 但奈何为他提供号码的小弟,就在昨天成了马军的线人…… 所以从今往后。只要王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换多少号码都无济于事,他给谁打电话,都会在警察那边现场直播。 好在他在电话里也始终留着一份小心,从没说过可以让警方直接定他罪的事情。 而且王宝不知道的是,马军之前就已经要赶过去抓卓子强了,但却扑了个空。 因为卓子强和他在和苏乙通话后立刻换了地方,不知不觉间,躲避了被马军抓捕的危机。 0569、王宝的动作 “马sir,o记不够证据起诉王宝,最多扣留他48小时……” “不要管o记,那与我们无关!”马军一摆手道,“再说今天我们的目标不是王宝,而是卓子强!” “可是我们去哪儿找卓子强?”手下头疼地道,“毫无头绪啊马sir!” “怎么可能毫无头绪?”马军哑然失笑,“只要王宝一动起来,没头绪也有头绪了。” 手下不明所以,但干脆放弃思考。 反正有智勇双全的超级警察马sir在,有什么好想的?听话就对了。 二十分钟后,王宝被押送回警局。 紧跟着,震动全港的事情发生了! 数万古惑仔游街,港岛二十三个警区所有警署,同时遭到了古惑仔的冲击! 全港一片哗然! 一哥震怒,港督震怒,六大家族震怒! 这是又是一件港岛前所未有的恶性治安事件,谁也没想到,前些日子还跟警方并肩作战,维护治安的王宝社团,今天竟如此大规模冲击警队。 难以置信的是,市民们在忧虑治安问题的同时,有不少发出的声音是在埋怨警队,有人觉得警队“过河拆桥”很卑鄙,有人认为警队不考虑后果贸然抓人很愚蠢。 几万个古惑仔同时行动,放眼整个港岛,也只有王宝有这样的号召力。 把王宝带回警署的陈国忠感受到了如山压力,警署一楼已经完全被古惑仔“占领”了,警察们在楼梯口构筑防线,才阻止了人头攒动的古惑仔们攻上二楼的办公区域。 几十个警察要同时面对几千个古惑仔! 最要命的是,每家警署都要面对这样的恶劣情况。 这个时候别说抓人了,稍微有点火星子,都有可能引发流血冲突。 没人敢乱来,没人敢强硬! 所有人都在火药桶上保持着克制,等待着上级的指示。 “放人!”在接连被顶头上司、o记总警司以及警队一哥打来电话臭骂后,陈国忠不甘作出决定。 陈国忠想抓王宝已经到了一种魔怔的程度,所以他才这么容易被马军利用。 这次的抓捕,本就是先斩后奏,剑走偏锋,如今捅出这么大篓子,他一个小小督察,怎么可能顶得住? 他的手下们也很不甘,因为他们觉得有四十八小时时间,足够他们找到王宝犯罪的证据。 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放人。 “要想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陈国忠安慰手下,“他这次搞这么大,以后再港岛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警方觉得释放了王宝就会消靡这场动乱,但他们却没想到,王宝是他们想抓就抓,想放就放的吗? “让港督到这里来跟我说话!”面对陈国忠,王宝冷笑着道,“他亲自来请我,我还要想想要不要给他这个面子。” “王宝,你不要太过分!”一个警察怒喝。 “你们根本就没资格跟我说话!”王宝不屑,干脆闭目养神。 陈国忠深深看了王宝一眼,转身就走。 很快,警队一哥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直接做出了第一个决定:“陈国忠,你被停职了!” 这件事总有人要负责,始作俑者陈国忠,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牺牲者。 篓子是他捅出来的,黑锅自然有他来背。 很快,有更高身份的警队高层去面见王宝,甚至还有港府高层官员电话劝说,但均无济于事,王宝似乎铁了心要大闹一场。 什么“平安百日”,什么“最安全城市”,这个城市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眼看都要在这场浩大的动荡中付诸东流,成为国际笑话,这个时候无论是港督还是警队一哥都慌了。 这么大规模的对峙,如果真的引发流血冲突,必然是石破天惊! 一旦如此,港督的威望必定大受打击,新上任的警队一哥也必然首当其冲。 即使是王宝也没想到,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么做居然会产生这么巨大严重的影响。 要知道他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把动静搞大点,一方面混淆视听,另一方面最好让马军迫于压力不得不放弃追杀卓子强。 可现在,王宝不这么想了! 他突然发现,他做这件事产生的后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满足于仅仅帮卓子强脱困了。 他突然发现,他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搞定马军! 想到这一点,王宝的心思顿时变得活泛起来。 另一边,警察总部cib办公区。 马军正在有条不紊发号施令:“汇报十七个目标人物的具体方位,要快!” 所谓十七个目标人物,就是王宝手下的十七个座馆头目,这些人的电话全被马军监听了。 只要他们手机开着机,马军就能随时掌握他们动向! “二号目标,定位在湾仔警署……五号目标,定位在跑马地警署……” 手下迅速汇报,这些头目的位置几乎全部都被定位在警署里,或者警署附近。 想想也正常,王宝搞出这么大阵仗,这些做头目的,岂能不亲临现场控制局面? 但却有一个人例外。 “十四号目标,人在大角咀嘉善街南华捷运公司……” 砰! 马军一拍桌子站起来:“就是他了!” 马军推测,卓子强有极大可能跟这个十四号目标在一起。 他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他已经知道王宝会制造动静掩护卓子强,现在也已经知道王宝掩护的动作是指挥小弟们冲击各大警署,这么大的动作,王宝手下头头脑脑都参加了。 唯独这个十四号目标没参加——那么这家伙干嘛去了? 很有可能,王宝给这家伙分配的任务,就是保护卓子强。 这个推测,是有很大概率的。 但万一不是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排除一个错误答案,马军想得很开。 但这次的行动,马军知道,他没有帮手。 因为如此风雨飘摇之际,他的所有手下早被警队一哥要求全部全副武装待命,随时准备镇压流血冲突。 在这种时候他想要抓捕卓子强,警队一哥能允许他这么做,已经是对他格外特许了。 “你留在这里,和弟兄们随时待命,我一个人去抓卓子强,足够了。”马军也是艺高人胆大,很自信地吩咐手下。 “头儿,王宝搞出这么大阵仗,肯定有所图谋,我觉得这时候是不是把卓子强的事情先放一放,毕竟他威胁不大……”手下劝谏道。 马军笑了笑:“你觉得王宝有什么图谋?” 手下微微犹豫,道:“头儿你公开宣布要把十大贼王绳之於法,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我巴不得他对我不利呢。”马军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待命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苏乙等人也获悉了王宝的大动作。 “王宝优势太大了!”陈一元有些感慨和震撼,“手下几万古惑仔,谁想动他都得掂量掂量。不过他这么做,应该不止是为了保护卓子强吧?搞出这么大阵仗,我觉得王宝肯定另有所图。” 苏乙却不这么看,他道:“如果王宝只掩护卓子强的话,这步棋虽然有些浪费资源,但也算不错,只要他们够聪明,卓子强这局基本稳了。” “但王宝要是还有其他计划,比如针对马军的话,那他就太傻了,我怕他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巧成拙。” 陈一元有些诧异:“现在全港岛都不希望王宝的人失控乱起来,这时候王宝说什么港府只怕都会答应他,他这是以势压人,根本无解的。怎么渣哥你还不看好王宝?” “人在最得意的时候,往往是危险最大的时候。”苏乙眼神微眯。 陈一元歪歪脑袋,显然不认可苏乙的话。 “渣哥不打算插一手吗?”陈一元问道,“我觉得王宝这次就算搞不死马军,也能让他焦头烂额脱层皮,也许这是搞定马军最好的机会。” “算了吧。”苏乙果断摇头,“王宝这个人不靠谱,我不看好他,我宁愿放弃这个机会,也不想以身犯险。” “我看不到这件事有多大风险。”陈一元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头,他诚恳看着苏乙,“渣哥,会不会是你对王宝这个人成见太深了?就因为他管不住封于修,所以他干什么你都觉得他不行?我觉得就凭他前段时间洗白的举措,加上捧红封于修的手段,足以说明这个人是很有手腕的。” “如果他只是管不住封于修,我现在说不定真会趁机出手。”苏乙笑呵呵道,“但我不看好这个人,不只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的性格。” “性格?”陈一元不解。 “对,性格。”苏乙点头,“他之前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为了结盟啊。”陈一元脱口道,但随即反应过来,恍然道:“明白了!他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请求结盟的。他在马军即将找上他的时候给渣哥你打电话,只能说明他胆怯了。” “胆怯也没什么。”苏乙笑了笑,“但跟我电话打完以后,他又不胆怯了,这才是最可怕的。” “这个人在凭情绪做事……”陈一元彻底明白了苏乙的意思。 “是呀,他有些想一出是一出。”苏乙叹了口气,“他给我的感觉是,上个厕所的工夫都可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观,这种人太不稳定了,太容易头脑发热。我不否认他是有想法的,做事也是有能力的,但他的缺陷也很明显。所以,凡是他能做主的事情,我绝不会参与,免得受到牵连。” 陈一元想了半天,对苏乙竖起大拇指:“渣哥,这回我对你真服了。” 砰砰砰砰…… 大角咀嘉善街南华捷运公司,马军驱车暴力撞开这家公司的前院大门,立刻有人朝他开枪。 马军没有客气,果断开枪还击。 对方都是古惑仔,虽然火力很猛,但对马军来说,只是看着吓人,对他造成的精神压力远远大于实际压力。 他躲在车里开枪点射,几乎一枪一个。频率不高,但在超高精准度下,最先绷不住的反倒是古惑仔们。 他们惊慌后撤,临走前还扔出几枚手雷来。 轰轰…… 把院子里的水泥地崩出两个大坑,连马军的毛都没挨到。 马军果断下车追击。 一路追击,留下一路尸体。 他一路杀过去,打空了五个弹夹,有惊无险,直接杀通关了。 用枪指着残血的boss,马军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没有看到卓子强,只看到这个十四号目标。 “卓子强呢?”马军开门见山问道。 “噗!”这头目恶狠狠吐了口唾沫,差点吐到马军脸上。 “有种杀了我啊,淦泥酿!嘿嘿!”这家伙很嚣张。 砰! 马军果断开枪,一枪爆头。 “打死你就是一份报告的事情,蠢货……”马军嘟囔着转身,看也不看身后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既然卓子强不在这儿,那就说明他最初的推测是错的—— 也不算是错的,因为他只推了第一层,说不定人家在第五层。 但不管卓子强在第几层,马军都有办法一层层找到这家伙,知道把他揪出来。 他正要给留在cib的手下打电话,想从别的线索入手继续查,顺便找人来这里收尾。 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竟率先响了起来。 一看号码,竟是一哥打来的。 出事了? 马军不敢怠慢,急忙接起了电话。 “sir,我是马军!” “阿军,王宝这次闹得很大,搞得我们太被动了!现在全世界都在盯着港岛,绝对不能出事,所以我们只能暂时答应王宝的条件……” 马军一怔。 他猜到了几分,但仍有些不可置信,确认道:“sir,你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王宝提出的条件,跟我有关?” “没错。”一哥略带歉意道,“王宝向我提供了一些你暴力执法、违规杀害嫌犯的证据,他要求我们立刻对外界宣布,将你开除警队,并且永不录用,并且要把这次的黑锅栽到你头上,他要我们承认,是你指示陈国忠违规抓捕他的,目的是为了敲诈他……只有这样,他才肯吩咐他的手下解散,离开各大警署……” 0570、王宝之死 “阿军,为了稳住王宝,我们目前只能答应他,但你放心,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王宝这次做得太过分了,等这次事件平息后,我们会集中所有精力,搞死王宝!等王宝一死,我们立刻为你恢复名誉,并且官复原职……阿军,你放心,你的委屈不会白受的……” 警队一哥话说的好听,但话中之意,俨然是已经作出决定,要牺牲马军了。 平日里警队一哥对马军各种看好,但关键时刻,却要牺牲马军。 虽然早知道大家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这种感觉还是让马军很不爽。 不过这时候马军也顾不上这点小情绪了。 他有些想笑。 不是怒极反笑,而是真的觉得好笑。 “王宝真这么说?他现在人在哪儿?”马军问道。 “还在湾仔警署的拘留室里。” “他是真的不懂君子不力的道理吗?”马军有些感慨。 “什么意思?”一哥有些不懂。 “sir,我有办法搞死王宝,并且让所有古惑仔全都退走。”马军道。 一哥沉默。 “阿军,我们不能冒险!”良久,他才缓缓给出回答。 “不用冒任何风险,”马军叹了口气,“给我十分钟,十分钟我要是搞不定,sir,你随时抓我坐牢,马军毫无怨言!” 一哥再次沉吟片刻,咬牙道:“好,我给你十分钟!阿军,我一直都看好你,才给你机会,你要明白,港督还在等我开新闻发布会……” “我明白。”马军道,“sir,如果注定要牺牲我,我可以接受,但我不是为了港岛,而是为了报答你的知遇之恩。” “好!阿军,希望你不要辜负你,也不要辜负我。”一哥被马军这句话说得有些动情。 挂了电话,马军撇撇嘴。 如果王宝只是老老实实待在警局,那也没什么。按照死斗规则,他是不可能主动向王宝出手的。 但偏偏王宝好死不死主动撩拨他,那马军还跟他客气什么? 王宝已经死定了,这场危机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所以不要钱的好话,不妨多说些。 等这件事结束后,一哥会又欠他一次人情。 他拿出一张之前打印出来的通讯单,然后拨给一个名字标注为肥彪的人。 电话接通,那边声音很嘈杂。 “喂?谁啊?” 马军淡淡道:“郭振彪,1991年6月3号下午七点,你在海辉道11号杀害了一对父子,尸体被你绑了石块,从鰂鱼涌码头沉到了海里,当时看到你杀人的有你的两个小弟,我随时可以抓他们回来作证,而且尸体我也已经从海里打捞上来了。这个案子,够不够你牢底坐穿?” “你特么谁啊!”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凝重了许多。 “1992年5月,你在葡京绑架勒索一个湾湾富商三百万湾币后撕票,尸体沉到了公海,现在尸体被找到了,当时跟你作案的那个小弟阿文现在就在赤柱监狱里,只要我愿意,他随时可以把你供出来,加上这个案子,你觉得你这辈子还有希望从牢里走出来吗?” “当然,也许你不怕坐牢,那今年三月份的时候,你吞了王宝一千多万的货,却骗他说船沉了,这件事要不要我告诉王宝啊?”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电话那头的肥彪又惊又怒。 “你应该听出来了,我是警察。”马军笑呵呵道,“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王宝。我知道你一直有野心,暗地里联络了福全、国威和大炮他们三个,想要推翻王宝,自己坐庄,但你们没这个胆子。” “现在我给你机会,王宝这次做的事情太过了,我们不想他还活着,我知道你现在就在湾仔警署,我会让我的人给你让路,让你去见王宝。带多少人,随便你,但以王宝的身手,我劝你最好用枪……” “我凭什么听你的?”肥彪咬牙切齿。 “听我的,我让你坐庄。”马军笑道,“不听我的,我照样有办法搞死王宝,但你也要给他陪葬、肥彪,你没得选,不过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好死不如赖活的道理,当年你给王宝跪下求饶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懂了……” “……” 挂断了肥彪的电话,马军立刻给陈国忠打了过去。 “阿忠,你还说不说得上话?”马军开门见山问道。 “什么事?”陈国忠沉声问道。 “有个搞定王宝的办法,我说服了肥彪,但需要你配合。”马军道。 电话那头的陈国忠沉默良久,最终缓缓道:“你想我怎么做?” 马军笑了。 十分钟后,湾仔警署。 拘留室中,王宝悠然抽着雪茄,等待着好消息。 他看到陈国忠突然走过来,有些诧异:“咦?你的上司还没开除你吗?” 陈国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冷冷道:“你搞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整马军?你跟他有仇啊?他搞了你老婆吗?” 王宝的笑容微微凝固,道:“陈国忠,不要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我就是觉得你拿我没办法!”陈国忠笑了笑,“王宝,你搞这么大,我看你怎么收场!” 说罢,他转身就走。 临走前吩咐狱警:“把门锁住!” 狱警道:“可是一哥之前吩咐过,不要锁门……” 陈国忠转过身来看着他,冷冷道:“那你现在就去找一哥,去他那里坐班,好不好?” 狱警不做声。 “钥匙拿来,出去!”陈国忠伸手喝道。 狱警迫于压力,只好照做。 陈国忠把拘留室的门锁好,还检查确认了一遍。 “有意义吗?”王宝皱眉,有些狐疑。 他感觉陈国忠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陈国忠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王宝,只要我还穿着这身警服,你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说罢,陈国忠转身就走。 王宝皱眉看着陈国忠离去的身影,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觉得这可能就是陈国忠自我安慰的偏执罢了。 乱哄哄的一楼大厅,警察和古惑仔仍在对峙着。 古惑仔们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警察们却骂不还口,十分紧张地举枪瞄准面前的古惑仔们。 场面当真是一触即发,稍微有点火星子,就是滔天之火! 突然,陈国忠从二楼楼梯走下来,面色肃然环顾一周,大声叫道:“肥彪!肥彪在不在?” 一个黝黑的汉子越众而出,一手举高,古惑仔们的嘈杂立刻停止。 陈国忠目光落在这人身上,问道:“是你要见王宝?” “是我。”肥彪目光微微闪烁,道。 “你可以进去了。”陈国忠示意警察让开一条路。 肥彪表情更阴晴不定,他招了招手,身后立刻有一人跟上。 二人越过警察的防线,往二楼走去。 有警员看陈国忠无动于衷,有些好奇道:“忠哥,不用跟着他们吗?” 陈国忠对他笑笑:“上面有弟兄的。” 二楼果然有警员给肥彪指路。这警员把肥彪引到了一段走廊入口,告诉他:“走到头。” 便不再说话,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的样子。 肥彪沉着脸带着他的小弟往里走。 在走廊尽头停下,推门而入。 拘留室里的王宝抬头看着来人,有些诧异。 但下一刻,他脸色变了,心中警兆大作! 也在此同时,肥彪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来就射。 “啊啊啊!” 小小的拘留室空无一物,根本躲无可躲! 王宝怒吼着往外冲来。 砰砰砰! 肥彪接连扣动扳机,三枪都打在王宝的胸口。 轰! 下一刻,王宝壮硕的身体重重撞在铁围栏上,把栏杆的钢柱都撞弯了。 此刻的他怒目圆睁,犹如恶魔。 砰砰砰…… 肥彪被他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连连开枪,直到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都打完。 有两颗子弹,穿透了王宝的头颅。 王宝不甘地倒在血泊里。 满心算计,一腔期望,就此化为泡影。 肥彪大口喘气,心有余悸,这才察觉自己的手竟抖得厉害,背后也被冷汗浸透。 他一个机灵,反应过来,急忙用袖子裹住手,把枪上的指纹擦干净,然后把枪递给带来的小弟,让他拿着。 他一把搂过小弟的脖子,咬牙道:“人是你杀的!给我咬死了!钱我会给你老妈和你儿子,我还会好好照顾他们,我保证不让他们受半点苦!但你要是敢……” “彪哥,你放心,我本来就得了癌症,活不长的。”这小弟握着枪冷静而坚定地道,“人是我杀的,只要你说话算话,我绝不乱说话。” 啪啪! 肥彪使劲拍拍小弟的脸,面目狰狞道:“最好这样!” 说罢转身就走。 走廊尽头,那个警员装作没看到肥彪的样子。 肥彪却看了他好几眼,从他眼前经过,然后匆匆下楼而去。 楼下已乱作一团。 刚才的枪响,让所有人都十分紧张。 陈国忠在尽力维持秩序,面色凝重。 突然若有所觉,回头看去,就见肥彪脚步匆匆下楼。 他看着肥彪,后者弱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越过他,对所有古惑仔大喊一声:“都给我闭嘴!” 喧嚣吵闹戛然而止。 肥彪深吸一口气,大声道:“都特么别废话,也别多问,撤!现在就撤!” 这里的人全都是肥彪的手下,自然全都听他的,闻言,二话不说开始往外撤离。 不一会儿,偌大警局留下一片狼藉,只剩下警员们面面相觑。 “忠哥,这到底怎么回事?”有警员疑惑问道。 陈国忠拍拍他的肩膀,道:“不关你的事,不要多问!” 然后吩咐两个人封锁楼梯口,让所有人都不能上楼,这才回到了拘留室。 之前给肥彪带路的警察此刻刚把留下背锅的小弟拷了起来,见陈国忠来了,立刻起身打招呼。 陈国忠走到拘留室门口,看着王宝死不瞑目的尸体,愣了良久。 他突然有些索然无味的空虚。 沉默良久,他打给马军,只说了三个字:“搞定了。” 其实马军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光是马军,所有演员,都得到了王宝身死的消息。 荃湾警署,化妆得很难看出本来面目的卓子强双目呆滞地站在古惑仔中间,震撼得难以言表。 王宝死了? 港岛黑道教父,几万手下的王宝,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宝怎么可能会死? 卓子强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因为按照规则,马军根本不能向王宝出手才对! 更况且,现在几万古惑仔在冲击各大警署,这个时候,警方怎么敢让王宝死? 他们就不怕没了王宝,局面彻底失控吗? 卓子强想不通,但他此刻却遍体生寒,巨大的恐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哪怕他设置了好几层掩护,来遮掩自己的行踪,哪怕此刻他自觉隐藏得天衣无缝,但他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凶险如潮水向他涌来。 逃! 一个念头浮出脑海,再无法遏制。 他打了个寒颤,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苏乙和陈一元也震惊到无以复加。 哪怕苏乙再不看好王宝,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而陈一元则感觉自己被彻底颠覆了。 他和卓子强一样,根本想不通这种魔幻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不应该啊!”陈一元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王宝可是港岛黑道教父啊!几万小弟,黑白通吃,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马军搞死了?马军又怎么敢?他就不怕捅翻天了吗?” “这天,是港府的天,不是王宝的天!”苏乙摇摇头道,“王宝只是毒瘤而已,他根本认不清自己的真正地位。” “黑道大佬又怎样?几万古惑仔又怎样?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警长拿着拘捕令去传唤他,他不还得跟着警察乖乖走?” “渣哥你从一开始就摆脱社团的身份,是不是早就看清了这一点?”陈一元问道。 “树大招风。”苏乙有些感慨,“马军提前三个月进来,他做过什么,谁知道?王宝的几万小弟,真到了关键时候,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马军的,很难说!王宝看不穿这一点,就算今天不死,等轮到他的时候,他也会死得很惨。” 。手机版网址: 0571、再次出手 湾仔警署的肥彪带着几千小弟撤走后,跟他交好的三个头目也很快从跑马地、海傍和北角三个警署撤离。 此时王宝被杀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但马军却已经开始挨个给王宝手下所有头目打电话了。 “衰猪,我是马军,你应该认得我。我知道上个月二十号你从阿富汗运了一批货回港岛,这批货现在还在你家里的保险柜里放着。呐,你现在带着你的小弟从柴湾警署退走,一个不留,我给你处理那批货的时间。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现在就起货抓人,听明白了吗?” “马sir,别冲动,我现在就带人走……” “另外,卓子强在哪儿?”马军问道。 “我不知道。” “谁知道?” “你问田大个子、周老虎和鱼粉张他们三个。” “好。” 柴湾警署,挂了电话的衰猪额头冒汗,他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一咬牙,拉过一边的心腹吩咐道:“让兄弟们都撤!今天闹得差不多了!全都撤,一个不留!” “好。” “我先回家一趟,这里交给你了!”丢下一句后,衰猪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柴湾警署密密麻麻的古惑仔们就撤了个一干二净。 马军这时候正在给第二个人打电话。 “田大个子,我让狗仔跟着你,本来想抓你卖粉的证据,谁知道不小心拍到你和周老虎的老婆车震,真是不好意思,是我错,我想把录像带寄给你,但又怕弄错地址,寄给周老虎就不好了……” “阿sir,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现在就走!” “呵呵,不急,知道卓子强在哪儿吗?”马军问道。 “我和周老虎都不知道,你问问鱼粉张或者暴强。”田大个子顿了顿,讨好道,“阿sir,有话好说,你要多少,开个价……” “你先撤走再说咯。”马军笑呵呵挂掉了电话。 然后他又照着通讯单,接着给剩下的头目拨电话。 王宝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过于迷信自己“庞大的势力”。 他是有几万个小弟没错,一声令下,也的确能让整个港岛震三震。 但他的几万小弟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千疮百孔。 马军几乎没费多大力气,或威逼,或利诱,就让这场席卷整个港岛的“古惑仔大暴动”事件彻底偃旗息鼓,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半个小时后,王宝的所有手下都撤走了。 而这个时候,王宝的死讯仍被警方隐瞒着未曾公布。 警队一哥给马军打了电话,十分激动:“阿军,你立大功了!港督刚才在打给我的电话里称赞你了三次!” “为长官排忧解难,是我的职责。”马军道。 “好!你放心阿军,你的付出,一定会有收获,我向你承诺!”警队一哥保证道。 “sir,我现在正在追查世纪大盗卓子强,我需要我的队员……” “没问题,既然王宝的事情解决了,你可以调动警队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马军的收获当然不止于此,他还收获了卓子强的信息。 他最终还是查到,卓子强跟着王宝手下一个叫鱼粉张的头目,混在荃湾警署里。 “还真是大隐隐于市啊……”马军一边继续追查,一边感慨,“这个卓子强,还是挺聪明的……” 马军凭着蛛丝马迹,在天水围附近追踪到了卓子强的踪迹。 但他一脚踏入了卓子强为他布置的陷阱。 卓子强重金请来的雇佣兵保镖在这里伏击了马军和他的手下,双方展开了激烈大战。 卓子强为了摆脱马军的追捕,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选择天水围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是个公共屋邨区域,土地拥挤,市民聚集,在这里枪战,他可以毫无顾忌,但警方却投鼠忌器。 抓人质、放炸弹、打游击…… 卓子强该用的办法都用了,也一度给马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但马军这个时候展示出了他真正的能力,他太强大了,他带着自己的团队,势如破竹,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度过了重重危机险阻,不但打得卓子强的雇佣兵保镖团队近乎全军覆灭,不得不投降求生,还差点当场干掉卓子强。 卓子强被打成了真正的光杆司令,他已经近乎绝望了,产生了投降的念头。 就在他已经打算用掉自己的演出豁免卡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陈一元打来的电话。 两人之前互换过联系方式,陈一元能联系到卓子强,也不足为奇。 让卓子强奇怪的是,陈一元这个时候打给自己干嘛? 一想到陈一元已经虎口脱险,逃离了马军的追捕,卓子强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当初两人一个投靠王宝,一个投靠苏乙。 卓子强不看好苏乙,他更看中王宝实力庞大,觉得王宝能够轻易庇护自己,可没想到,王宝连他自己都没护住。 陈一元认准苏乙的实力,苏乙也没让他失望,他真的把陈一元救了出来。 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但路是自己选的,含着泪也要走下去。 “元哥,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你应该不是想来笑话我吧?”卓子强自嘲笑道。 “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陈一元无语道,“渣哥想要同你讲话,我现在把电话给他。” 卓子强一怔,继而心砰砰跳起来,脸上涌出浓浓期待之色。 果然,苏乙在电话里开门见山地道:“如果你不打算认输的话,就告诉我方位。但要是你想放弃了,就当这个电话从来没打过。” 卓子强深吸一口气,道:“渣哥,我现在在沙头角石涌凹,我手下都打光了,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二十分钟!”苏乙道,“二十分钟我就能赶到,有没问题?” “好,这把我拼了!”卓子强咬牙恶狠狠道,面露狠色。 挂掉电话,卓子强开始布置自己最后的底牌。 另一边,苏乙一边让托尼和阿虎去准备军火,一边开始穿防弹衣。 他对坐在轮椅上的陈一元道:“只能委屈你自己想办法转移了,你可以去我刚才说的地方,如果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自己找地方呆着。” “没什么不放心的。”陈一元眼露歉意道,“抱歉这次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好好养伤,就是在帮我的忙。”苏乙道。 “不过我没想到渣哥你打算去救卓子强。”陈一元道,“我以为你不会管他。”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苏乙一边往出走一边道,“如果不是实在跟王宝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其实我谁的忙都会帮的,对于我们来说,助人等于自助。可惜……” 说着,苏乙头也不回地向陈一元挥挥手,出门而去,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汽车的猛烈咆哮,迅速远去。 五分钟后,马军赶到了卓子强躲藏的地点。 马军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他的手下团队。 卓子强虽只有一人,却率先展开对马军的攻击。 他在沿途多处安放炸弹,并且且战且退,不跟马军正面接触,只顾消灭马军的手下。 马军追着他打,他就追着马军的手下打。 一来二去,虽然卓子强负了伤,但马军的手下也损失惨重。 眼看人数优势反倒成了累赘,马军干脆下令让手下都撤走。 他则死咬着卓子强不放。 卓子强越打越吃力,到了最后,被马军逼到了一栋楼的天台上,陷入绝境。 他拨通了陈一元的号码,一边开枪阻止马军靠近,一边绝望大吼:“来了没有?我要死了!” “趴下,待会儿三点钟方向。”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苏乙沉稳的声音。 卓子强一怔,想也不想把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地上。 嗖! 下一秒,一发火箭蛋自远处呼啸而来。 轰! 马军虽有警兆,却没能完全躲过冲击波,整个人被掀飞出去,连滚带爬躲入了楼梯间。 嗖嗖嗖! 紧跟着,三发榴弹接踵而至,接连轰击到了马军躲藏的地点, 整栋楼都在晃动,碎石崩飞,烟尘弥漫。 爆炸声刚停歇,卓子强咬牙如豹子一般向三点钟方向窜了出去。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打鼓的,因为他是在天台上,三点钟方向直直过去是到了楼边,根本没有路。难道要跳下去? 虽然这种老楼只有六层,但二十多米的高度,跳下去不死也残啊…… 他很快就跑到了楼边。 扒在围栏往下一看,就见阿虎和托尼两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床被子,两人一人抓住被子的两个角。 卓子强脸都绿了。 玛德,真要跳啊? 一个不好,会死人的! “快跳!”下面托尼已经在喊了。 这一刻卓子强一百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他是来演戏的,不是来拼命的。 豁免卡一用,什么事都不会有,真的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快呀!”下面托尼急怒大吼。 “尼玛的,死就死了!”卓子强突然把心一横,面目狰狞用手一撑围栏,纵身跃下。 砰砰砰! 恰在此时,其身后废墟中灰头土脸的马军窜出,向这边迅速扣动扳机。 下坠的卓子强只觉右臂位置猛地一麻,顿时知道自己中枪了。 嗖! 一枚榴弹再次呼啸而来,在马军狼狈滚入废墟之下后,轰然落在天台上。 跳下去的卓子强被托尼和阿虎准确接住了。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一是反应快,二是力量大,两人合力用棉被接住他其实根本不在话下,只是有惊无险罢了。 卓子强一落地,脑瓜子还是懵的,就直接被阿虎用被子一卷,扛着就走。 等他再落地的时候,已经到了对面楼的楼道里。 托尼递给他一把枪急促问道:“能走吗?” “没问题!”卓子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要得救了。 他强忍激动,深吸一口气。 托尼点头,示意卓子强跟着自己,然后打通了苏乙的电话:“大哥,人接到了。” “快走!”苏乙道。 “大哥小心。”托尼没有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对卓子强道:“我们先走,我大哥会给咱们断后的。” 计划是出发的路上就做好的,托尼和阿虎救人走,苏乙带着那两个小弟远程火力掩护。 托尼三人迅速穿过仄长楼道,到了另一条街上。 车子早就停在路边,三人二话不说上了车,汽车咆哮着窜出去,向远处疾驶而去。 嗖! 不远处,一枚榴弹炮准确轰在之前那栋楼的楼门处,刚从楼上下来的马军险之又险避过。 他无暇理会上方火力压制,飞快顺墙沿着长街狂奔。 嗖! 又一发榴弹准确击中他停在前面不远处的汽车上,车子直接被炸翻,变成火球熊熊燃烧起来。 马军猛地驻足,猛地回头看向榴弹发射而来的方向。 那边苏乙举起火箭筒,似笑非笑对马军竖起大拇指,然后把手指倒过来向下。 砰! 马军猛地往地上一扑,一发子弹击中他之前站着的位置。 “真尼玛阴险!”马军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咬牙骂了句。 他车子被炸,已经失去了第一时间咬住卓子强的机会,这时候干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敌人身上。 “冼伟查!”马军咬牙喃喃,眼中杀机迸现。 十大贼王,只有这个冼伟查,才唯一够资格做他的对手。 这个冼伟查在那边吸引他注意,却安排手下在另一边用狙击枪瞄准他。 若非马军有心血来潮的道具,只怕刚才那一瞬间,就扑街了。 马军趴在一个地面和墙面的夹角处,小心把自己的外套和t恤脱下来,先把抛了出去。 砰! 下一刻,他的外套被子弹击穿。 紧跟着他抛出自己的t恤。 砰! 在t恤被子弹击穿的同时,马军电射而出,如蛇形般飘忽不定,很快消失在苏乙和两个小弟的视线里。 苏乙脸色一变,用对讲机喊道:“阿杜,他朝你那边去了!撤!阿斌,下去开车!” 嘴上说着,苏乙扔掉火箭筒从他所在的天台狂奔而下。 另一边,苏乙的小弟阿杜十分服从地按照计划把一枚触发式炸弹布置在天台门口外,确保门一被推开就会爆炸。 然后他扔下火箭筒,背起狙击枪,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绳索,把一头绑在天台的钢架上,开始利用滑轮装置从外墙直接往下滑。 然而他刚滑到一半,就见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脚下不远处,向他举起了手枪。 不是马军是谁? 砰! 枪响。 阿杜坠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72、放弃 “渣哥,阿杜死了!”阿斌惊怒交加向苏乙汇报。 “不要管阿杜了,快去备车!”苏乙此刻已经跑到了楼下,对着对讲机大吼。 另一边,阿斌目眦欲裂,有心想要去找马军拼命,但犹豫片刻却作罢,他很快回到了车边,上车发动汽车,向约定好的位置开去。 但他没想到刚拐过一条街,就看到马军站在马路中间,正用枪对准他。 阿斌心中一惊,身子立刻俯下。 砰砰! 哗啦! 下一秒,两颗子弹准确穿过玻璃,打在了驾驶位的椅背上,挡风玻璃崩碎得到处都是! 如果阿斌再慢半步,子弹就会穿过他的头颅! “尼玛的!”阿斌怒骂着狠狠踩下油门。 嗡! 汽车咆哮着向马军加速撞了过去。 但这根本对马军造不成威胁,他不退反进,加速几步冲到车跟前,趁着车子还没完全启动加速,猛地斜斜一跃。 下一秒,车子冲了过来,刚好把马军的身体从敞开的前挡风玻璃窟窿里“装”了进去。 阿斌被马军压在身上只觉身上一重,心中登时就是一惊。 但不等他有所反应,下一秒,一对强有力的手便箍住他的脑袋,使劲一拧。 咔嚓…… 阿斌的身体正对着方向盘,他的脸却正对着后挡风玻璃。 他整个脖子直接转到了背后! 马军顺手打开车门,一脚把阿斌的尸体踹了下去,然后身子如游鱼般窜到了驾驶位,在车子眼看就要撞到路边墙上的时候,猛地一打方向盘,让方向重新回到了正轨上。 砰! 他拉上车门,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兔起鹘落电光火石,却耗费了他不小精力。 苏乙不在,让马军有些失望。 但他很快根据车子行进的方向、马军之前的位置,判断出两人约定汇合的大概位置。 他一边开车,一边子弹上膛,向那边开了过去。 然而到了他猜测的位置,他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猜错了? 或者是苏乙躲在暗处观察,正埋伏自己? 马军心神绷到了极致,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作出反应。 然而车子缓缓驶过这条街,拐到下一条小巷,他内心的警兆却丝毫没有发作。 也就是说,没人埋伏他,他是安全的。 所以,冼伟查去哪里了? 马军脑子飞快转动,附近地图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立刻推断出继哥可能的地点,他很快到了第一个地点,却发现路上有紧急刹车的印记。他立刻停车,左右看看,正好看到二楼住宅里有个妇女正探头探脑往下看。 马军头探出来大声喊道:“我是警察!刚才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妇女犹豫了下,才道:“有人刚才用枪拦住了一辆车……” 马军内心巨震,恍然大悟,急忙继续追问:“什么颜色的车?” “蓝色……” 嗡! 马军一脚油门,想着刹车印行进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没有多问,一是这妇女只怕只知道这么多,她在二楼看着,能说出车的颜色就不错了。 二是就算能问出什么来,也浪费他追击的时间,得不偿失。 “真特么冷血,真特么狡猾!”马军一边追逐,一边摇头感叹。 显然,两个小弟根本就是直接被苏乙放弃了。 苏乙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这两个小弟跑。 头一个小弟用枪狙击马军,位置距离马军最近,马军要对付的话,第一个对手肯定是这个小弟,苏乙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他更不可能想不到,这个小弟在马军面前根本不够看,基本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个小弟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是被苏乙战术放弃的。 第二个小弟,就是开车的这个,他一开车,马军肯定会来找他,所以他是苏乙留给马军的诱饵。 苏乙根本没想跟这个开车的小弟汇合,他让这个小弟去开车的同时,自己却跑到另一条街抢了一辆蓝色的轿车逃走。 两个小弟成为了苏乙金蝉脱壳的工具。至此,百越帮所有小弟,全军覆灭了。 越南三兄弟在这一刻才成了真正走单帮的悍匪了。 苏乙面沉如水开车,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对于利用两个小弟,让他们去死,他内心毫无负担。 混黑道的,哪个能无辜? 何况这两个小弟早就满手鲜血,造了不少孽。 苏乙害死他们,也算为民除害了。 ——好吧,这些都是借口。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小弟经受了考验,他们对越南三兄弟是忠诚的,至少截至目前为止都是忠诚的。 苏乙杀他们,不过是为了消除隐患,杀人灭口罢了。 毕竟他唯一确信不会出卖自己的,就只有托尼和阿虎两兄弟。 苏乙没有走直线,他见路就拐,甚至故意走回头路。 他没有目的地,完全随机开,这样飘忽不定的行踪,导致的结果是直接让马军把苏乙给跟丢了。 马军无往不利的直觉失效了。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求助警察总部,让附近交警和巡逻警员注意一辆蓝色轿车。 半个小时后,有警员报告在附近山脚发现这辆蓝色轿车停在路边,车主被打晕塞在后备箱里。 至于苏乙,早就不知所踪。 匆匆赶来的马军仔细侦查了现场,但他无奈发现,苏乙什么线索都没给他留下。 马军悻悻一脚踢翻了一个垃圾桶。 他难掩内心挫败,这已经是第二次被苏乙救走了他的猎物,眼睁睁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当然,狩猎时间还长,按说他还有时间再次找到卓子强,将他干掉! 而且由于越南三兄弟对他主动出手,马军现在进入正当防卫时间,他也有权直接把越南三兄弟直接干掉! 也就是说,马军还有机会,而且他的目标已不限于一个卓子强,而是同时涵盖了越南三兄弟在内的四大贼王!但是,人已经跟丢了,再想在八小时时间范围内找到他们,简直难如登天! 马军不相信冼伟查这个阴险狠辣的家伙,会大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有一个问题,几位助演都没猜错。 那就是在死斗时间段里,目标助演如果只是躲起来,是没有用的。在第四个小时的时候如果双方还没有接触,终端会自动给马军发来目标助演的位置。 所以如果哪个助演觉得自己只要躲起来就没事,绝对死得比赵四他爹还憋屈。 但如果双方已经接触过,但马军没有抓住目标,被目标脱了身,那演员终端就不会再给马军发送目标的位置了。 这也算是一种“公平”。 也就是说,只要苏乙他们藏得够好,卓子强其实已经脱离危险了。 马军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如此失望和不甘。 第三单元的标题叫做《黑白之战》,按照规则,马军对每一个目标的出手时间,只有八小时。 如果八小时之内杀不死对手,那么这些交过手却没有死的对手,只要不主动再向马军出手,那他们在这一单元的时间段内,就安全了。 但如果他们再次向马军出手,那马军就可以正常“正当防卫”了。 在死斗片场,对于主演来说,最好是能在第三单元内终结一切。一旦拖过第三单元,到了第四单元,主演将进入“地狱模式”,难度翻倍! 所以马军是怀着绝对的信心想要干掉陈一元和卓子强的。 他本以为这两个人他十拿九稳,可结果却是让他大失所望,他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了。 当然,虽然知道希望渺茫,马军也还是做了最后尝试。 他立刻让情报调查科通过监听、分析的手段,来追踪卓子强的方位。 但很快他就死心了,苏乙真的谨慎到没有留给他丝毫漏洞。 事实上,苏乙在跟踪华天的时候,吃过马军一次亏了,他怎么可能不吃一堑,长一智? 马军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马军死心了,他没有再尝试,而是直接放弃了卓子强这个目标。 于是卓子强还在赶往隐藏地点的路上,甚至和苏乙、陈一元都还没有汇合一处,他就收到了“恭喜你已逃脱”的消息。 卓子强整个人都迷茫了。 这就逃脱了? 他第一反应甚至是是不是演员终端出bug了? 他明明正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安地乱窜呢,怎么就已经被判定逃脱了? 二十分钟后,卓子强在托尼和阿虎的带领下,成功和苏乙、陈一元会师。 幸存的五大贼王,聚首了! 卓子强二话不说,一上来就给了苏乙一个熊抱,感激道:“渣哥,兄弟我有眼无珠,没看出您才是真神,跑去跟王宝结盟,结果……唉!真是惭愧!” “要不是渣哥你不计前嫌,我现在已经扑街了!我这条命是渣哥你救的,渣哥你担了多大风险,兄弟我也一清二楚。没说的,从现在开始,渣哥你就是我的大佬,我就是你的忠实小弟,绝对指哪儿打哪儿,有半句二话,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卓子强很激动,话说得也很漂亮。 但苏乙却没有因此而感到欣慰。 相反,他似笑非笑对卓子强道:“其实你现在只要躲起来,你就安全了,阿元也一样。你们完全可以不用管我们三兄弟。” 这话一出,卓子强和陈一元面色都是一凛。 卓子强看了眼一边的托尼和阿虎,微微沉吟,诚恳看着苏乙道:“渣哥,套话空话我就不讲了,说点实际的,我逃过这一劫,并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是,我是可以拍屁股走人,但现在跳得欢,以后拉清单。我可不是傻子,在以后什么样子都不确定的时候,跟你玩儿脏的。再说了,我的人品也不允许我这么干。” 陈一元也笑着一摊手:“渣哥,别开玩笑了,以你的眼光,你肯救我们两个,就代表你早就猜到我们两个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信不过我们,你早就让我们自生自灭了。” 苏乙不可置否,笑呵呵道:“开个玩笑,干嘛这么紧张?” 他对托尼和阿虎道:“阿杜和阿斌死了,他们知道咱们的三号军火库,以防万一,托尼,你亲自去,把武器都带上,然后给我打电话。” “好,大哥。”托尼点头,就要带着阿虎走。 “阿虎留下。”苏乙道。 托尼一怔,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离去。 等托尼离开后,苏乙又支开了阿虎:“阿虎,搞点吃的来。” “好。”阿虎不疑有他。 等只剩下三个助演后,苏乙这才正色开口:“阿强是第六贼王,排第五的封于修已经死了,所以接下来就轮到排第四的阿虎了。” 卓子强疑惑道:“说起这个,我到现在还有些懵,追捕我的八小时时间还早呢,为什么终端会直接判我逃脱了?” “应该是马军放弃了。”陈一元道,“不然没有别的解释。” “为什么?”卓子强更疑惑,“他不像是这么没耐心的人啊?难道他是害怕渣哥?” “不会。”苏乙摇头,“我倒是有个猜测,我觉得他之所以果断放弃追击阿强,其实是为了尽快锁定阿虎!” “什么意思?”卓子强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就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干脆躲起来,躲到马军找不到的地方,熬过八小时?”苏乙问道。 “当然想过。”卓子强道,“可我觉得虽然规则没有明说,但应该不会允许我们消极演出吧?我们躲起来,让马军找?那叫什么死斗片场?干脆叫捉迷藏片场好了!我觉得导演一定会避免我们这么干,我们一旦消极演出,一定会付出代价。” “我也这么想。”陈一元道,“应该所有演员都不会傻到觉得躲起来就没事。” “那你们觉得,如果真的躲起来消极演出,会发生什么事?”苏乙问道。 两人一怔。 陈一元先想到了,眼睛一亮,道:“片场里自然会用片场里的规则来解决!我觉得,要么就是终端直接警告消极演出的人,要么就是终端直接通知马军,消极演出人的方位!” “但这个消极演出的行为怎么判定?”卓子强皱眉。 0573、海边激战 关于消极演出的判定标准,三个助演猜测一番,却难得出定论。 不过马军这么果断放弃追击卓子强,肯定是为了尽快抓捕阿虎,这个结论大家都认同。 “如果马军真的能找到这里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他是有办法通过非正常手段直接锁定目标位置的?”陈一元道。 “没错,”卓子强点头,“如果真是这样,躲避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一开始就跟马军刚正面。” “马军太强了。”陈一元感慨道,“而且他能调动整个警队的资源,正面跟他打,我们根本没胜算!” “设陷阱,放炸弹、下毒,跟他玩阴的!”卓子强恶狠狠道,“总之,跟他拼了!玛德,反正我是个反面教材,被马军搞得这么狼狈,连人家屁都没摸到,丢人丢大了……” “我还不是一样?”陈一元拍拍他肩膀,旋即一皱眉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感觉马军这家伙有种能预知危险的能力。何国辉最擅长设置陷阱了吧?结果呢?秀了一波操作,全被人当成表演给看了。还有之前马军抓我的时候,我好几次都觉得能搞死他,但偏偏,他却提前躲过了……” “你也有这种感觉?”卓子强瞪大眼睛,激动道,“我也有!我放炸弹,他根本不往跟前去!我打黑枪,他也根本不往我的视线里来!我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家伙谨慎,但后来越想越不对,他不是谨慎,他好像真的知道哪儿有危险……” “渣哥,你怎么看?”陈一元看向苏乙。 “没有三两三,哪儿敢上梁山啊?”苏乙笑了笑,“我敢肯定他是有这种能力的,因为他能躲子弹——谁能躲得过子弹?马军反应再快,还能快的过枪?如果他真有躲子弹的能力,那他就是超人,那这场死斗就没意义了,什么十打一,一百打一都没用。” “可他偏偏真的能躲子弹,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他提前预感到了危险。我怀疑,他有这种功能的道具。” “这就合理了。”陈一元认同点头。 “但是商城里有这种道具吗?我怎么没找到?”卓子强疑惑道。 “可能是上一批道具,早就卖完了。”陈一元道,“我听我的导演说,演员商城里的道具都是限量销售的,卖完以后,就会自动更新下一种道具。就比如咱们这次的演出豁免卡,这东西太有用了,我怀疑等咱们再出去的时候,这个道具就会卖光了。” “靠,这挂开的太bug了吧?”卓子强郁闷道,“一有危险他就提前预判了,那咱们怎么赢?” “有没有办法屏蔽他的这种感应?”陈一元沉思着道。 三人沉默着,各自在终端里搜寻,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克制这个能力的道具或者工具。 但很可惜,没有。 “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了。”苏乙道。 顿了顿,苏乙看着这两人,话锋一转:“你们两个现在都是伤员,这次阿虎的忙你们帮不上的,先躲躲吧。” 两人都沉默下来。 卓子强挠挠头道:“渣哥,要不你看看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尽管吩咐吧,你救了我们,咱们现在是盟友,但我们却成了累赘,帮不上任何忙,挺那什么的……” “来日方长。”苏乙笑呵呵道,“你们好好养伤,我需要你们的日子不会太远的。” 四个小时后,荃湾油柑头,一所偏僻的海边木屋。 屋子里灯亮着,隐隐可以看到屋内有人影走动。 马军带着三十个手下,悄然摸到了这里。 他在不久前收到了来自终端的消息,得知冼伟虎就在前面的木屋里,立刻率队前来。 他很清楚,这次来,他面对的敌人绝对不止是冼伟虎一个人,因为冼伟查绝不可能放弃冼伟虎。 所以,他抱着十二分谨慎。 木屋孤零零伫立在海边,从这边过去,要穿过一大片开阔的坡地,所以想要暗中潜入,已经不可能了。 马军很清楚,前面等待他的很可能是致命陷阱。 但他却不得不去闯一闯。 他一挥手,示意手下们分散开来,潜行突进。 手下们卧倒匍匐前进。行进三分之一的距离,依然毫无反应,马军试探往前走了几步,心中警兆大作,立刻脸色一变退了回来,同时用对讲机下令所有人停止前进。 另一边的一块巨大礁石后,苏乙用夜视望远镜将不远处的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当看到马军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毫无预兆果断后退,并且下令让他所有手下都停下后,苏乙不禁摇摇头。 现在已经可以确认了,马军的确有某种感应到危险的能力。 因为他在前面不远处布置了炸药,马军刚刚往前走的那几步,正好走进了爆炸能波及到的范围之内。 而现在,马军又退回到了安全位置。 苏乙拿起对讲机:“阿虎,准备!” “好!”对讲机里传来阿虎干脆的应答。 他是个能听话就绝不动脑子的人,基本上苏乙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反驳,行动上也从不打半点折扣。 “大哥,姓马的知道咱们埋炸弹了?”紧跟着,对讲机里传来托尼惊疑不定的声音。 此刻托尼也在另一边观察着马军,看到马军止步在兄弟三人布置的陷阱之外驻足不前,顿时疑窦丛生。 “马军对危险有种很敏锐的感知,他就是凭这个本事活到今天的!”苏乙给托尼解释了一句,“托尼,你也准备好。” “好,大哥!”托尼应下。 说完话的苏乙与此同时也收起望远镜,转身从这里离去。 另一边,马军做出停止突进的指示后,并没有裹足不前,而是立刻转变了思路。 他本打算从两面包抄过去,但话到嘴边却灵机一动,仔细观察了下两面的地形,顿时发现了左边不远处山坡上的眺望塔,还有右边高高凸起的那块巨大礁石。 马军心中发冷,这两个地方居高临下,可以俯瞰附近所有地方。 最可怕的是,如果他刚才命令手下从两边向木屋包抄过去,刚好会落入这两个地方的射程范围之内,而且躲都没地方躲。 到时候人家一枪一个,打得不要太舒服。 “分两队,一组攻左边的瞭望塔,另一组攻右边那块礁石。”马军果断改变了既定目标。 他本想呼叫直升机前来,但转念一想,却放弃了。 一来,天色已晚,直升机升空本就有风险性;二来,他知道苏乙有专门打直升机的榴弹炮。 不过马军虽然没有呼叫空中支援,却早在得知这个地点的时候,就通知了海警配合他前来围剿悍匪。 这个时候,海警应该快到了。 两组特警队员很快向两边开始突进。 马军跟着左边一组往前走了一段,内心警兆再次大作! 他再次色变止步,同时在对讲机中下令,让攻向另一边的小组也停止前进。 不用想他也知道,对方丧心病狂地在三个方向都布置了陷阱。 除非马军现在撤走从海上过去,否则他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避免不了要直面对方的陷阱。 只能硬蹚了! 马军心一狠,果断下令:“二组放弃右路,改从左路向木屋推进。一组依然执行进攻眺望塔的命令,再分散开一点,靠近后,直接给我把那个塔台炸掉!” 慈不掌兵,为了达到目标,马军只能把牺牲降到最低,却不可能完全杜绝牺牲。 他很清楚,现在去进攻塔台的手下,根本就是炮灰,九死一生。 事实也的确如马军所料,眼看他们行进靠近目标过半距离,随着一声爆炸,两个手下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 紧跟着枪声响起,一个正在向木屋突进的队员被一枪爆头,应声倒地。 其余所有队员全部趴了下来,不用指挥,纷纷向之前子弹射来的方向开枪还击。 嗖! 下一刻,一枚榴弹从木屋方向激射而来,径直落在队员们之间。 轰! 榴弹炸开,不远处的阿虎狞笑一声,扛着火箭筒转身撤走,踏上了一艘早就准备好的快艇。 这枚榴弹并没有造成死亡,却让几个队员不同程度受了伤,也中断了队员们对左路的火力覆盖。 砰砰砰! 这边的托尼在塔台上连开三枪,打死了三个在空地上避无可避的队员。 “走!”对讲机里传来苏乙冷静的低喝,托尼没有动,继续打死了第四个人,这才收起狙击枪顺着塔台溜了下来。 嗖! 下一秒,一枚榴弹炮准确击中塔台瞭望仓,巨大的冲击波使得刚落地的托尼直接飞扑出去,狼狈地在地上翻滚几周才稳住。 他一骨碌爬起来,心有余悸地咬牙骂了句,急忙扛着枪匆匆跑了。 马军带着他的队员们继续向瞭望台突进。 然而就在快靠近的时候,马军心中警兆大作,再次趴下。 砰砰砰…… 随着枪声不断响起,马军几个最靠近瞭望台的手下纷纷被爆头。 马军果断组织队员们向着开枪位置还击,然而刚打完枪的苏乙却在打完刚才那一波后,果断撤走,让马军他们的攻击都落了空。 “追!”马军咬牙喝道。 从刚开始来到现在,他连对方的影子都还没摸到,却被对方一直牵着鼻子走,而且已经死了十一个队员,还有两个重伤员。 苏乙的战术太猥琐了,简直滑不留手。 然而他要告诉苏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马军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带着队员们向苏乙逃走的方向追击过去。 眼看就要到海边,他心中再次警兆大作,立刻大喝着让所有队员们隐蔽。 砰砰砰砰…… 几声清脆枪响传来,打死一个队员,轰掉了另一个队员的右肩,这队员惨嚎着满地打滚,却没人敢上前去搀扶他。 “玛德!”马军恼怒骂了句。 太被动了! 苏乙和托尼两个人轮流为对方掩护,一个撤,一个打;打完绝不恋战,立刻撤,另一个又紧跟着掩护。 两人配合十分默契,而且马军他们的每一步行动,似乎都被对方给预判了,明显苏乙他们做了很完善的计划和预案,两把大狙就打得马军他们毫无脾气。 但马军一方也并非毫无收获,这一组的牺牲,换来了另一组的顺利,他们很快就突进到了木屋旁边,眼看一艘快艇冲入茫茫大海,小队长立刻向马军汇报一声,然后急忙通知海警拦截。 这边,苏乙和托尼汇合到了之前准备好的军火临时放置点。 但两人根本来不及交流,匆匆取了各自所需后,就立刻一左一右各自分开。 轰! 那边整个木屋化作火球,被炸上了天。 两个走进去检查的队员当场被炸成了碎屑,有几个被震伤,还有的被震晕落海,那一组人顿时乱作一团。 而这边这组加上马军也只剩下九个人了。他们还紧咬着苏乙不放,不断向前追击。 这一次,苏乙被他们打得极其狼狈,只有逃跑的份,根本不敢停下来还击。 眼看苏乙也跑到了海边,藏在了礁石后面,马军正要指挥手下包抄过去,却不料身后一声枪响,一个队员立刻应声倒地。 却是托尼刚才趁着马军追击苏乙的时候,绕到了马军他们后面,和苏乙呈前后夹击之势,包围了这一组人。 好在马军也始终保持警惕,在付出一个队员生命后的第一时间开枪还击,让托尼没有机会再开出第二枪。 而这边的苏乙刚打算和托尼配合,在这边也开枪,却被马军的手下火力压制,不敢冒头。 一时间,双方竟形成僵持之势。 苏乙面无表情用狙击枪瞄准着对面,却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托尼,还不走?”他厉声对着对讲机喝道。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托尼这个时候无论打没打死人,取得了多大战果,他在开枪后就要立刻离开。 但也许托尼觉得现在形势有利,居然留在原地,还想要伺机再造杀伤。 但苏乙对托尼却没有半点信心。 如果马军真咬住了托尼,托尼绝对不够看! 0574、再次逃离 好在苏乙的担忧并没有变成现实,直到托尼退走,马军也没有去追他。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一分多钟后,苏乙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对讲机里传来阿虎的声音:“大哥,海警到了,我看到三艘海警船,他们派出了快艇!” 这一点在意料中。 苏乙直接道:“托尼,去找阿虎,你们先走,我拖住马军!” 在苏乙看来,只要马军没有去追托尼和阿虎,他的两个便宜弟弟就有机会活下去。 但如果他没拖住马军,让马军咬住托尼和阿虎,那他们两个就真的九死一生了。 一个马军,比整个港岛警队加起来都要危险! 这说法虽然极端,却也足够说明问题。 马军也收到了海警的消息,说是看到有一个人开着快艇沿海岸线逃窜,已经组织人手去追击拦截了。 他直接打给飞虎队的队长,让他们也立刻加入那边的追捕。 挂掉电话,马军继续死死盯着前方,和苏乙对峙。 他不知道前面和他对峙的就是苏乙本人,但他却打定主意要干掉这个人! 马军之所以没有去管离开的托尼,也没有管独自开着快艇的阿虎,一是因为他不愿意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二是他决定就死死咬住眼前和他对峙的这个人,盯死他! 十个对手,干掉一个少一个,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他很有耐心,因为他知道,该着急的是对方。 马军猜对了。 三分钟沉寂的对峙,让苏乙意识到了马军的意图。 原本还打算为托尼和阿虎拖延一点时间的他,这时候彻底放弃了所有计划,决定果断撤离。 但什么叫对峙? 对峙就是双方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僵局! 苏乙在用大狙瞄着对手的同时,至少有六七个枪口同时瞄准着他的藏身之处, 双方当真是谁动谁死。 如果托尼还在,倒是还能替苏乙转移注意力,打破僵局,但现在托尼走了。 所以现在苏乙面临一个不敢动的尴尬局面。 可如果不动的话,马军拖得起,苏乙拖不起。 马军有大队人马可以来支援他,但苏乙呢? 唯二能帮到他的托尼和阿虎尚且自顾不暇,他根本是孤立无援。 事实上,马军这时候稳如泰山,也正是打着用人海战术的主意。 他已经通知了ptu和反恐部队剩下的队员来联合执法,并且有刑事行动科的几百警察也在赶来。 只要再拖住苏乙一会儿,这些警察就会把这里团团围住,到时候苏乙插翅也难逃了。 砰! 苏乙试探性开枪,结果对面毫无动静。 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军警,根本不会这么轻易露出破绽给苏乙。 轰! 突然不远处发生爆炸,这是苏乙触发了另一边之前没被引爆的那枚炸弹。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转移敌人注意力,给自己制造逃走的机会。 在爆炸的同时,苏乙同时丢出一颗手雷。 烟尘激荡间,苏乙趁乱后窜。 砰砰砰! 尽管苏乙的动作已然足够快,也足够谨慎了,但还是有一颗子弹叮在他的左臂上。 他中弹了。 但付出这样的代价,苏乙总算成功逃了出来。 他撒足往不远处的密林狂奔,同时连续向后面丢出两颗手雷去。 身后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崩飞的碎屑和汹涌气浪狠狠拍在苏乙的后背上,他五内巨震,甚至感觉道自己的背部似乎被弹片划破了,也不敢回头,不敢停留。 在临近密林的时候,苏乙猛地一个滑铲,身子一矮窜进了树林之中。 咄咄咄…… 几乎是在他躲开的同时,几发子弹从他原来的位置穿过,打得树木碎屑崩飞。 苏乙身形翻滚,同时举枪向追兵射击。 第一枪有点偏,打伤了一个,第二枪就直接把一个队员一枪爆头。 他没来得及开第三枪,因为马军也狼奔豕突般冲来,对着苏乙连连开枪。 苏乙翻滚身体躲过,又扔出一枚手雷。 轰! 爆炸声中,苏乙的身影消失在浓密树林深处。 老话说逢林莫入,但还有老话说艺高人胆大。 当两句老话互相冲突的时候,就当老话啥也没说。 马军毫不犹豫追了上去,他已认出了前方奔逃的人就是苏乙,他内心充满振奋,有种“网住一条大鱼”的兴奋感。 他一边追,一边循迹开枪。 但苏乙很有经验,他跑得很有经验,根本不给马军瞄准的机会。 两人一追一逃,已经把其他警察甩在了身后。 而与此同时,马军呼叫的警察大部队已经赶到了,现场总指挥官是警队刑事部的总警司,他搞清楚情况后,立刻指挥手下兵分两路,一路封锁苏乙逃走的这片密林,另一路协助海警抓捕托尼和阿虎。 数百个警察开始了浩浩荡荡的行动,而坐镇警察总部的警队一哥听说这次的行动目标是打劫了港岛金库的越南三兄弟后,顿时大为激动,开始调动大批大批警察,往这边赶来。 他下达了最高指令——不惜一切代价,活捉越南三兄弟! 此时马军正在苏乙身后紧追不舍,浑然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越搞越大,不受他控制了。 诚然,警队高层的重视,大队人马的层层封锁,会加大越南三兄弟落网的概率。 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警方的大动作瞒不过媒体,各大媒体几乎都得到了警方正在追捕金库劫案主谋的消息,全都闻风而动,像是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向这边聚拢而来。 甚至有报纸已经出了号外,宣称“第一贼王”即将落网,八十六吨黄金即将追回。 舆情沸腾。 这要是依然让越南三兄弟跑了的话,只怕警队将要面临难以预估的舆论压力。 在海面上,一场警匪大战也正炉火正酣。 阿虎驾驶快艇沿海岸线逃窜,身后十多艘快艇紧追不舍。 更远的地方,几艘海警船打着探照灯,不断追踪阿虎的行动轨迹,让他无所遁形。 最终,阿虎不得不靠岸,上了码头。 托尼正好赶到,两人成功会师。 然后一人扛起一管火箭筒,对着海里开始发射榴弹。 嗖嗖两道流星激射而出,下一刻两艘快艇如烟花般在海面上绽放开来。 其余的快艇呈鸟兽散,惊慌逃窜开来。 阿虎还要再装弹,却被托尼拦住:“快走!” 托尼已经感受到了危机。 “大哥呢?”阿虎焦急问道。 “我们不走,大哥就不会走!”托尼一边扔给阿虎一把ak,一边背起装满军火的背包。 阿虎不再多话,兄弟两人匆匆离开码头,临走前,托尼在这里扔了三颗炸弹。 三分钟后——轰! 这个码头化为一片火海。 另一边,苏乙已经跑到了密林边缘,却依然甩不掉身后如跗骨之蛆的马军。 马军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却连装弹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埋头苦追。 同样,苏乙也不敢停下来回头开枪,因为他一慢下来,就有被马军缠住的风险。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被马军缠住,否则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他跟马军同归于尽。 眼看就要冲出密林,突然前方警笛声大作,伴随着急促刹车声。 马军顿时心中大喜。 后有追兵,前有拦截,苏乙似乎陷入了绝路。 透过影影绰绰的枝叶,他看到密林外面两辆冲锋车停在路边,十几个警察正在跳下车来。 他们是奉命到这里设卡的一支小队,遇到苏乙,完全是一场意外。 这一刻苏乙反倒格外冷静,他速度不减,冲出密林,向那些警察冲去。 然后,他毫无意外被发现了。 好在此刻天色已暗,警察们看不清楚苏乙的脸,只看到人影。 “站住!”有警察吃惊大喝,就要从腰间摸枪。 苏乙不但没有抢先举枪射击,反倒扔掉手枪高举双手,依然速度不减往这边跑,同时嘴里大喊:“自己人!我是o记探员罗继,奉命卧底百越帮的,后面是冼伟查在追杀我!” 警察们惊疑不定间,苏乙已经一溜烟跑到了跟前。 这时马军也刚好追出了密林。 大部分警察对苏乙的话是半信半疑的,但毕竟先入为主的印象,而且苏乙主动扔掉手枪高举双手的动作很有迷惑性。 所以有看到真的有人追出来,大多警察立刻调转枪口对准马军。 还有几个拦住苏乙,想要把他先控制住。 “我是马军!”另一边的马军显然意识到苏乙猥琐的想法,立刻大叫表明身份。 但这时已经迟了。 苏乙猛地跃起,双肘狠狠打在向自己合围而来的两个警员的头上。 两人咕咚一声直接栽倒在地。 苏乙脚步不停,借力直接窜到一辆冲锋车里,一拳狠狠印在惊慌失措的司机脸上,司机的脑袋狠狠撞在车玻璃上,哗啦一声撞了个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苏乙摸出一枚手雷扔到了车外,然后一把拽下昏迷的司机坐在驾驶位。 “手雷!”有警察凄厉大吼着提醒。 冲锋车刚到这里连火都没来得及熄灭,倒是给苏乙节省了时间,提供了便利。 随着发动机一声咆哮,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未关的车门受到惯性牵引重重甩着关上,后方一声爆炸。车玻璃哗啦一声全被震碎了。 惊慌四窜的警员们全部趴在地上,倒是没人受伤。 只是被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等他们爬起来的时候,苏乙的车子已经窜出去几百米远了。 嗖! 马军如电般窜到了另一辆冲锋车上,把惊叫的司机推下车,一脚油门,追了上去。 被炸得七荤八素的警员们这才反应过来,惊慌通过对讲机向上面汇报刚发生的事情。 现场总指挥立刻做出指示,在所有路口设置关卡,铺设钉带,务必拦截住这个穷途末路的贼王! 早就封锁了这片区域的警察们立刻行动起来。 同样的冲锋车,同样疯狂的司机,同向而行,自然是很难追得上。 更别提苏乙沿途又用最后一颗手雷,炸毁了一座公路桥。 等马军从一边的荒滩里绕过来,苏乙的车子早就不见了踪迹。 四架直升机升空,开始用探照灯搜索这片区域。 十分钟后,在一处废弃的院子里,警察找到了被苏乙开走的那辆冲锋车,冲锋车上还有一个被扒光的司机。 赶到现场的马军见状,立刻向一哥汇报:“冼伟查可能穿着警服,伪装成自己人逃走了!” 这一猜测让警察们大为紧张,此刻天色已晚,数千警员参与了这次抓捕行动,拉网式搜查,仓促之间,难免有组织混乱之处。 如果苏乙真的穿警服混出去,是极有可能的。 现场指挥在马军的建议下立刻做出指令,让所有警察全部原地待命,不准有任何动作。 这个时候发现有任何一个乱动的同事,警员一次警告未果后,都有权直接开枪! 这个命令震慑住了所有警员,警员们原地待命,果真不敢乱动,而马军则开始带人沿途检查所有同事,看苏乙有没有混在其中。 所有被检查过的警察则不受限制,也绑着马军分散开来检查别的同事。 如是自查了半个小时,却依旧一无所获。 苏乙就像是变成了烟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继续保持封锁,挨家挨户,地毯式搜索!”一哥发了狠,不惜劳民伤财,也要找到苏乙。 警察们都憋着一股劲,觉得苏乙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他们认为找到苏乙是迟早的事情。 唯有马军,此刻已经失去了希望,他不相信他的对手在脱离他的视线近一个小时后,还会被他抓到。 如果苏乙真的这么蠢,也就不配做他的对手了。 他敢确定,苏乙这个时候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过既然一哥要继续搜查,马军也没理由去提醒一哥不要做无用功了。 他强行压制内心失望,把注意力放在了托尼和阿虎身上。 他从被炸毁的码头开始追查,很快查到了托尼他们开的那辆车。 车子被丢弃在另一个码头上,托尼和阿虎上岸绕过了水警的封锁,从另一个码头依然走海路,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马军站在海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败了! 又一次败了! 0575、不期而遇 “现在插播一条即时新闻,据本台记者从现场发来的报道,警方在十分钟前解除了对整个荃湾地区的封锁,五千六百多位疲惫的警察经过一夜的搜索,一无所获,这场持续六个小时的警方大搜捕行动,最终宣告失败,越南三大贼王从警方的层层包围中,神奇地消失了……” “据我们记者的随机调查采访,绝大多数市民对这个结果并不能接受,觉得纳税人花了巨资,养了一群废物。几千警察,连三个人都抓不到。这次轰轰烈烈的大抓捕行动,让警方近来在形象公关上的一系列努力化为乌有,市民们对警队的信任度已重新降低到了冰点……” “有议员表示,港府高层对警方的无能表示十分失望,也许这次失败,将促成高层对警队的进一步改革计划……” 破晓时分。 马军一脸沉重从一哥办公室里走出来。 就在刚才,他受到了训斥,一哥也暂停了他反恐部队指挥官的职务。 原因是这几次行动造成数十位反恐精英部队队员的死亡,警队内务部因此发起对他的调查。在调查期间,他不适合再担任任何领导岗位。 另外,越南三兄弟逃脱的黑锅虽然没有扣到他头上,但一哥话里话外都是对马军的埋怨。 一哥怪他指挥混乱,怪他没有第一时间包围匪徒…… 警队上上下下多的是人看马军这个超级警察的笑话,一直以来,他都无往不利,但这次他搞砸了,终于让那些看不惯他的人,找到了攻击他的机会。 但这些事情马军并不放在心上,让他恼火的是,他失去了警队的支持,就意味着他在接下来的抓捕行动中,失去了碾压式的优势! 马军本来打算启动对托尼的追捕,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先按捺住。 他不想再出任何意外了,他不想托尼也逃脱他的追捕,那他这个主演,就太失败了。 所以哪怕他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哪怕他觉得还能利用托尼逼出苏乙,他也放弃了这次的机会。 他决定稳一稳,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也好好研究研究对手。 此刻外界的舆论一片哗然,有些声音已经把矛头对准了他,这个时候低调一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马军把整个行动从前到后都通盘重新捋了一遍。 结合各个部门汇总来的信息,他渐渐复盘出了苏乙对他的所有应对。 老实讲,马军有些叹为观止。 尤其是托尼和阿虎的逃脱,简直是从容不迫,从千丝万缕中,找到唯一的出路。 看似简单,实则完美利用了人的思维盲区,变了一个大变活人的魔术,非常巧妙。 至于苏乙本人的逃脱,马军倒觉得没什么好讲的。 演员本身就是开挂的存在,苏乙摆脱了他,一心想逃,他本来就很难追踪到。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马军觉得苏乙就是换了警察的衣服,悄悄混出去的。 就在马军这么以为的时候,他接到了证物科同事的电话。 “马sir,我们在冼伟查弃车逃走的那个院子里,这边有点新发现……” 马军怔住,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一想到这种可能的存在,马军只觉气血上涌,怒火翻腾。 他有些不敢听下去,但他却做不到像是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 “等着我,我马上到!”马军咬牙切齿地道,面目狰狞扭曲。 他决定亲自去,亲眼看看。 二十分钟后,马军赶到了现场。 院子里还有两个警员守着,那辆冲锋车已经被挪开了。 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冲锋车的底下,有一个原本就存在的深坑。 深坑里堆满了杂草。 马军面无表情地走到深坑前,然后一眼看到了坑里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警服。 就是昨晚那个冲锋车司机丢掉的警服。 马军闭上了眼睛。 他被羞辱了! 他被苏乙肆无忌惮地戏耍了! 他的脑海里,已经完整推断出了苏乙逃走的全过程。 这位对手并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穿着抢来的警服混出了警察的包围圈。 而是用了更聪明,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时间回到昨夜。 苏乙把车子开到了这个废弃的院子里,然后扒掉了这个昏迷司机的警服。 他原本的打算的确是穿着这身警服想办法混出去,但走了两步脚下一轻,竟一个踉跄跌进一个坑里。 这个坑不深,大约就两尺左右,坑里杂草丛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原本打算逃走的苏乙看到这个坑,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把冲锋车开到了这个坑的上面,然后拔掉钥匙,自己爬到了车底,钻进了坑里。 如果不挪开车,在杂草的掩盖下,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车底有个坑,坑里有个人。 苏乙藏起来不到十分钟,直升机就发现了这里。 很快,大队警察陆续赶到。 他们看到了被丢弃在这里的冲锋车,看到了被扒光衣服的司机,所有人都立刻做出判断,苏乙穿着警服混出去了。 或者还有其他可能,但不管怎么猜,也没人能猜到,胆大包天的苏乙根本没有逃走,他就藏在冲锋车底下的坑里! 马军给一哥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时候,苏乙就躺在车底下听着。 警察们议论他这个第一贼王的时候,苏乙也听得有滋有味。 没人能想到车底有人! 没人会想到苏乙敢在这里等着警察来! 很快,警察们都离开去忙碌了,这个院子被隔离带封锁起来,只留下一个警员在这里看守。 之所以没有开走冲锋车,一是因为钥匙被苏乙拿走,备用钥匙还在警局里。 二是因为这里也算是一个现场,需要保护起来等证物科的人来勘察,现场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移动。 就这样,苏乙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警察。 等到一夜搜查结束,天蒙蒙亮的时候,苏乙这才从车底爬出来,悄然离开。 而这个时候,警察早就解除了封锁,苏乙的离开根本没受到任何阻碍。 在马军和几千个警察为了苏乙彻夜不眠的时候,也许苏乙躺在坑里,还美美的睡了一觉。 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警服,就是苏乙对所有警察无情的嘲讽。 马军承认,自己被这一事实打击到了。 他自问也算是一名“智将”,可现在,却被苏乙当傻子般戏耍。 一想到他曾就站在苏乙头顶上,却一无所觉跟苏乙错过,他心中就怒火中烧,难以自已。 马军深深呼吸。 他明白自己的心态失衡了。 他需要调整,需要休息。 “马sir,我还没通知任何人……”cib的同事到马军身边悄声说道,“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可以不写进报告里……” 马军笑了笑,拍拍这个同事的肩膀:“谢谢。” 他真诚地道。 以前习以为常的善意和崇拜,这一刻竟让马军有些感动。 如果这个警员照实写报告,马军的声望一定将遭到进一步打击。 “马sir,兄弟们都知道谁才是真正做事的人,你放心,大家一定都撑你的!”同事鼓励他道。 不知道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马军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里。 回想自己来这个片场的半年里,马军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在忙碌,好像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为了应对这场以一敌十的死斗,他耗费了太多精力,他觉得是时候让自己放松一下,就当是劳逸结合了。 但就在他换好了鞋,走进客厅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一个人正端着两盘面刚好从餐厅里走出来。 是苏乙! 马军浑身僵住,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条件反射般掏出枪来,对准了苏乙。 苏乙却不为所动,仿佛马军手里拿着的是跟烧火棍。 对于马军的归来,他也没表现出丝毫诧异,他只是笑道:“回来的真是时候,面刚做好,一起吃啊?” 马军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苏乙手中的两盘面。 苏乙笑了笑道:“其实这是个巧合,我给自己煮了两份,因为我太饿了,不过见面分一半,算你有口福了。” “……”马军幽幽看着苏乙,突然展颜一笑,收起了枪。“也好,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是一种缘分。今天我们两个什么都不管,一起吃顿饭再说!对了,喝点儿啊?” “有吗?”苏乙问道。 “我找找。”马军笑呵呵去一边的书房里翻箱倒柜去了。 苏乙从马军身上收回目光,把两盘面放在了餐桌上,然后又去厨房里翻出两个杯子,用水冲干净。 他走出厨房的时候,马军正好走出书房,两人一人拿着杯子,一人拿着酒,相视一笑。 “就找到这一瓶百加得,行吗?”马军晃了晃手里的瓶子。 “我不挑。”苏乙笑呵呵道,“反正什么酒我都觉得难喝。” “其实我在现实里是不喝酒的。”苏乙走到餐桌前摆好杯子,“不过演戏嘛,总是要什么都体验一下。” 马军一边倒酒,一边接话道:“其实做你自己就好了,如果为了演戏而违背自己的内心,绝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样的演员也长久不了。” “这算是忠告?”苏乙举起杯子。 咣! 马军也举杯跟苏乙一碰,笑道:“算,与君共勉,干杯!” “干杯!” 两人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了这杯酒,苏乙的心情也才彻底平复下来,开始期待这场不期而遇的意外饭局了。 是的,这次跟马军的见面,绝对是一场意外,并非是苏乙处心积虑的“偶遇”。 苏乙并不想跟马军有什么私下里的交集,他也没有嚣张到跑到马军家里来挑衅马军。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这种局势下跟敌人见面,并不符合苏乙的做人行事风格。 但苏乙之所以来马军的家里,却是他有意为之的。 警方在荃湾的封锁虽然结束了,但海警依然在海域巡航,封锁各大码头。 托尼和阿虎躲起来了,他们飘在公海上,等海警不再封锁海域后,才会潜回港岛来。 这个时候,苏乙觉得托尼他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自己在港岛得找一个安全的落脚之处。 哪里算安全呢? 现在风头这么紧,苏乙的行踪有很多人感兴趣,哪里都算不上绝对安全。 但有一个地方,是警察绝不会来搜,社团也绝不敢来打扰的。 那就是马军的家里。 苏乙觉得这个时候马军一定焦头烂额,顾不上回家才对,所以他在马军家里看似胆大,其实绝对安全。 他很轻易就找到了马军的住所,没费多少功夫就打开门锁进来,然后去厨房利用现有食材做了酱油拌面。 他对马军说的是实话,他饿急了,所以给自己煮了两盘。 可他没想到的是,面刚煮好装盘,他就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那一刻,苏乙心里简直哔了狗。 他居然被马军堵到家里了! 苏乙一度想拔枪跟马军拼了,但念头翻涌,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候,马军是不能向自己出手的。 马军对付完冼伟虎这个第四贼王,按照规则,应该轮到第三贼王王宝。 不过王宝已经死了,所以按照顺序顺延到了第二贼王冼伟良,也就是托尼。 按照死斗规则,只要苏乙不主动出手,马军就不能越过托尼,直接对付苏乙。 所以苏乙现在就算跟马军面对面,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马军根本不能向苏乙出手。 当然,他可以钻规则的空子,利用警队同事,来抓捕苏乙,限制住苏乙的自由。 但这根本没什么用,在他通知同事的时候,苏乙就可以大摇大摆离开了,他什么都不能做。 不能阻拦,不能跟踪,否则就是违规。 而且他不出手的情况下,能指望同事们抓到苏乙吗? 马军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马军刚才举着枪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他现在通知同事,除了恶心苏乙一下,给他添些麻烦,其实根本没什么作用。 所以他干脆收起枪,什么也不打算做了,就把这次不期而遇,当做是两人一次难得的交流机会。 他不想小气吧啦的,反倒被对手看轻。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76、单刀赴会 超级警察和第一贼王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酱油拌面,喝百加得朗姆酒。 这副场景要是被拍下来传到外界,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然而抛去这两个身份,其实不过是两个演员坐在一起交流心得罢了。 在这张桌子上,没有你死我活,没有尔虞我诈,只有两个饥饿的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像是老朋友一般闲聊。 其实想想,若非立场,两人本就没什么仇恨可言,也并非就不能坐在一起吃饭。 “说真的,你手艺不错。”马军一边吃面,一边毫不吝啬夸赞,“我吃过我老婆做的酱油炒饭,但是酱油拌面还是头一次吃,没想到味道这么赞。你怎么做的?教教我,回去后我给老婆露一手。” “你有老婆?”苏乙讶然道。 “很奇怪吗?”马军古怪看他,“我快三十岁了,有个老婆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你没有吗?” “……”苏乙默默举杯一口干了杯中酒,“有老婆的人了不起,我自罚一杯。” 马军笑了:“赶紧成个家吧,只有成了家,你才会懂得什么叫责任。” 苏乙咂咂嘴,好奇道:“其实我有点搞不懂,我见过一个有家庭的演员,他演戏谨小慎微,生怕自己出事,老婆孩子没人照顾。但你却这么拼的样子,你就真不怕自己出事,老婆没人照顾?” “怕,怎么不怕?”马军笑道,“但是怕有用吗?怕了,我就可以变回正常人吗?” 他端起杯子,对苏乙道:“等你到了我这个状态你就知道了,做演员就像是逆水行舟,你如果不拼,不往前走,你只会永远在危险里挣扎。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点疏忽就丢掉了自己的命,倒不如破釜沉舟,拼一把!只要成了一线,前途一片光明。这才是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 “有道理。”苏乙点头,“你老婆也算是枕边人了,你怎么跟她解释你的异常?” “没法解释。”马军摇头,“不过她很聪明,知道我在经历不一般的事情。” 顿了顿,马军对苏乙道:“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一句,不要小看女人的智商和接受能力,你以为万无一失的借口,在她们眼里其实千疮百孔。如果不能告诉她们真相,不如什么都别告诉她们,但也别刻意隐瞒,她们自己会明白的。” 苏乙有些出神,这一刻他脑子里竟莫名浮现出李想的身影。 “喂,说真的,你这次脱离我追踪的办法,有点侮辱人啊。”马军道,“我靠,我看见那个坑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差点气个半死。” “运气好加上灵机一闪,又不是计划中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苏乙摇摇头,“要是没那个坑,说不定我都逃不走的,到时候只能认输。” “总之呢,你这回算是得罪我了。”马军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你还跑来我家里藏着,要不是我被停职没地方可去,你躲几天都没人知道,你是真够可以的。” 苏乙笑了笑:“整个港岛,对于我来说只有你这里最安全,不来这儿,我去哪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我刚来你就回来了,唉,吃了这顿饭,我又要亡命天涯了。” 马军道:“我要是能像你这么潇洒就好了,可惜到处都是条条框框,我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否则我知道你的行踪后,第一时间派一万人封锁那片区域,然后直接调动海陆空围剿你,你跑得了吗?” “你要是真那么大权力,那规则就不是现在这样了。”苏乙笑呵呵道。 “也对。”马军一怔,自嘲一笑,“平衡嘛,如果实力悬殊导致戏不精彩,受害的其实还是我。” “不过说起来,这次你真是给了我最大的惊喜。”马军看着苏乙,脸上闪过复杂神色,“你是十个对手里唯一一个获得最佳新人奖提名的演员,我已经尽量把你想得很厉害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你了。” “我倒宁愿你别这么看重我。”苏乙叹了口气。 “怎么,想扮猪吃虎啊?”马军笑道,“其实我刚开始的时候,最看重的人是华天,这家伙做事太不择手段了,我和他有过交集,吃了大亏。” “《古惑仔》里,我是陈浩南手下大天二,他是东兴乌鸦哥的手下,我们两帮人各自带了几百号人马街头械斗,你知道这家伙做了什么事情吗?”马军道,“他用他的毒气弹,直接把所有人都一窝端了!所有人都死了,包括乌鸦和陈浩南!结果导致我的任务直接失败,他直接赢了。” “导演不管的吗?”苏乙忍不住问道。 “导演没你想象中那么有权利……”马军随意说了句,便自觉失言,歉意一笑,岔开话题道:“总之,我原本觉得我最大的敌人是华天,可没想到华天被你吃得死死的,直接被你坑死,所以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看重你?” “那我还真是谢谢啊。”苏乙道。 “客气了。”马军笑呵呵道,“总之,你我都别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苏乙笑容敛了敛,“我们也没手下留情的资格。” 话锋一转,苏乙举杯:“我该走了,喝了这一杯,咱们江湖再见。” 马军也变得严肃起来,他郑重点头,道:“好!我现在也是破釜沉舟,无路可退了。阿渣,四个小时后,我会找到托尼,让我们痛痛快快拼一把吧!” “这是战书?”苏乙道。 “是,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我总感觉玩心眼玩不过你这家伙,所以干脆快刀斩乱麻。”马军道。 苏乙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不给我喘气的时间啊。” “你喘了气,我该没气了。”马军道,“总之,输赢就这一把,我梭了!” “也好!”苏乙也重重点头,“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咣。 两只杯子碰在一起,两人齐齐一饮而尽。 砰! 杯子放下。 “告辞!” 苏乙用手背一擦嘴,扭头就走。 马军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渐浓。 他没有通知警察的打算,也没打算玩任何阴的,就像他之前对苏乙说的,他不觉得自己玩心眼能玩得过苏乙。 他没必要以自己所短,去斗他人之长。 所以他干脆堂堂正正,不给苏乙喘息的时间,直接一路莽过去。 四个小时后,海上。 苏乙、托尼和阿虎再次汇合一处。 这次,苏乙把战场选在了公海之上。 托尼对此表达了担忧,因为在茫茫大海上一旦被海警包围,那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托尼觉得苏乙这是自绝死路。 但苏乙告诉他,马军已经被警方停职了,他会孤身一个人找过来的。 苏乙言之凿凿,再加上身为大哥的威信,尽管托尼觉得难以置信,却仍选择再一次相信大哥。 此时苏乙正站在一艘渔船的船头打电话,阿虎在检查武器,托尼则用望远镜观察海岸方向的动静。 “渣哥放心吧,我的伤没问题,阿强就在我旁边,他也没问题。再说你只是让我们负责外围,不要紧的。我现在已经租好快艇了,随时可以出发。”电话那头的陈一元爽快道。 “好,听到爆炸,立刻赶过来。”苏乙满意点头,挂掉了电话,然后把电话卡抠出来直接扔到了海里。 看着海天一色的景色,苏乙有些感慨,他原本以为和马军之间的战斗会是一场拉锯的持久战,所以这回回港岛,他还存着金条开道,走上层政治路线,以大势来算计马军的心思。 他甚至已经在港府高层物色好了合作目标,并且做出了争取六大家族势力的预案,没想到马军根本不给他从容布置的机会,他这个第一贼王,也就失去了华丽转身,从黑变白的希望。 马军拼着自己警队背景的优势不要,也要跟苏乙死磕,这让习惯了智取为先的苏乙,这次不得不和马军刚正面。 苏乙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但这个时候却莫名有些感慨,人和人之间的争斗真的是很莫名其妙,好像随便找个理由,大家就能斗成一团。 “来了!” 突然,不远处的托尼大叫了一句,打断了苏乙的思绪。 苏乙精神一振,立刻集中注意力。 他走过去接过托尼手中的望远镜,向远处眺望过去。 就见不远处一艘快艇正飞速往这边而来。 开快艇的人藏在挡风板后,看不清真容。 但这个时候目标明确往这边来的,除了马军,不做他想。 “大哥,他还真是一个人来的!”托尼这个时候对苏乙再次惊为天人,“你最近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因为我帅嘛!”苏乙笑了笑,指着海平线处渐渐放大的黑点,“托尼,阿虎,先放两炮,轰掉它!” “好!” 很快,托尼和阿虎一人扛起了一个火箭筒,对准了快艇来的方向。 快艇风驰电掣而来,渐渐地,肉眼已可清晰看到其轮廓,这也代表着它进入了火箭弹的射程范围内。 嗖! 托尼率先发射榴弹。 榴弹呼啸着激射而去。 可几乎在他发射榴弹的同时,开快艇的马军立刻产生警兆,猛地拐弯,躲到一边。 轰! 榴弹炮把水面乍起滔天大浪,而马军却险之又险避过,调转方向继续向这边而来。 不远处的码头,爆炸声传来的同时,陈一元和卓子强对视一眼,齐齐发动各自的快艇,向大海深处冲去。 嗖! 阿虎也发射了一枚榴弹。 但这次马军干脆躲都不躲。 轰! 榴弹炮径直落在马军身后,在炸开的巨大水花中,马军稳如老狗,继续靠近。 “阿虎,瞄准点再打!”托尼不满道。 “哦!”阿虎挠挠头,赶紧装弹。 这时马军已经靠的比较近了。 嗖嗖! 两发榴弹一前一后再次发射。 第一发榴弹发射的同时马军心中产生警兆,向左猛打方向。但他发现第二发榴弹居然是在他转向以后才发射出来。 躲不过了! 好在马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也不惊慌,一把抓起一边的氧气管和潜水装置,直接跳入了海中。 轰! 第二发榴弹准确击中了失控的快艇,把它炸得粉碎。 “死了吗?”托尼振奋问道。 “跳水了!”苏乙一直用望远镜看着,看得清清楚楚。 “玛德!”托尼骂了句,放下火箭筒,从一边拿起一把ak,开始往海里扫射,打起一片片水花。 阿虎也做同样的动作。 “别打了!没用的!”苏乙喝止了他们的动作,“他一定会从水底潜到船跟前才浮上来!你们现在开枪根本没什么作用!我们很难阻止他登船了,准备好白刃战吧!” “好,那就让他来!”托尼面目狰狞发狠道,“我就不信马军有三头六臂!” 虽然苏乙对阻止马军登船已不抱希望,但三人也并未彻底放弃阻击,坐视马军到来。 三兄弟很有默契呈三角形站位,一人守住一个方位,把枪口对准水下,只要稍有动静,他们就会开枪扫射。 “小心他从水里打冷枪!”苏乙提醒道。 其实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在水里,深处是看不到外面情况的,要是浅了,外面也能看到水里,那托尼他们就会开枪,马军基本没可能从水里对外面开枪。 但这种情况却不得不防,毕竟开挂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苏乙也不是没想过,去水下拦截马军的可行性。 在水里打一场遭遇战,以三打一,似乎胜算也很大。 但苏乙和他的两个弟弟都没有“打水底战”的经验,他们也缺少专业的潜水设备。 而对于马军擅不擅长水战,是不是有水底战斗的技能,苏乙却一无所知。 万一马军很擅长水战,那三兄弟下水就相当于送菜。 风险太大,于是苏乙果断放弃了水战。 哒哒哒…… 阿虎和托尼先后开枪。 “出来呀!”阿虎愤怒大吼。 其实是承受太大压力,焦躁之下的发泄行为,他连马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就在三人枕戈以待之时,突然—— 轰! 水底一声巨响,渔船剧烈震荡倾斜,巨大冲击波掀起巨大水浪,从四面八方狠狠拍击向甲板之上!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77、船上激战 渔船被马军给炸了! 他把炸弹贴在船底,然后起爆,渔船直接被炸出一个大窟窿来! 海水迅速灌满了底仓,好在底仓是密封起来的,这才避免了这艘渔船彻底沉没的命运。 但饶是如此,这艘船也严重倾斜下沉,如果放任不管,沉到海底是迟早的事情。 苏乙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充满后怕。 他必须得承认,他失策了,他犯了严重的错误。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苏乙考虑了很多可能,但就是没想到马军是揣着炸弹来单刀赴会的。 若非他运气好,底仓一直都处于封闭的状态,此刻船早就沉了! 而他们三兄弟就只能跳上救生艇逃生了。 三人挤在狭小的救生艇中,马军却穿着潜水服在水里全副武装,随时可以给他们致命一击,甚至可以破坏掉救生艇,让他们三个人毫无防护地落入水中。 要真到了那个时候,苏乙等三人面临的凶险,就可想而知了。 饶是如此,三人此刻也到了凶险万分的时刻。 因为谁也不能肯定,马军还带没带炸弹。 如果马军还带着第二枚炸弹,再炸一下…… 那就什么都完了。 哒哒哒哒…… 阿虎又在向水下疯狂扫射,但这只是徒劳而已。 “别打了!我下水!”托尼咬牙,就要跳下水去找马军,却被苏乙一把拦住。 “我去!”苏乙喝道。 如果马军真的还有炸弹,托尼下水就能阻止吗? 根本不可能的!别说马军还穿戴着全套潜水设备,就算没有,托尼怎么可能是马军的对手? 下去就是送菜! 所以还不如苏乙自己下去,起码他更有把握一些。 噗通! 苏乙顺手抄起渔船上的一把鱼叉,跳入了水中。 事不宜迟,马军随时可能继续安装炸弹,苏乙半秒也不敢耽误,直接跳入水中。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住苏乙的身躯,无处不在的海水挤压着他,苏乙下水后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尽力向一边游动。 噗噗噗! 然后他清晰看到有子弹穿过水幕,穿过他之前落水的位置。 等苏乙在水中稳住身形,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背着氧气瓶的人正举着手枪向这边开枪。 他此刻已经快接近船底了,看样子是之前他炸船时躲到了远处,见船未沉,所以又又回来打算二次爆破。 结果人还没到船跟前,苏乙就下来了。 于是他立刻向苏乙开枪。 其实两人距离不远,但奈何水中光线本来就折射,再加上水流的力量,使得射出来子弹不但绵软无力,还很难以命中目标。 马军又连连开枪,苏乙向后游动,大约游到了十米开外的位置,就到了手枪的射程之外。 马军举枪追击而来,苏乙没有再逃,因为对方背着气瓶,他却只能在水底憋气,逃是肯定逃不掉的。 如果他转身逃走,马军耗也能耗死他! 苏乙把鱼叉转移到了左手,右手从后腰也拔出手枪来,一边向马军开枪,一边向马军游了过来。 两人举枪对射! 不到十米的距离,谁也不躲,只是朝着对方开枪。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谁先躲,就意味着谁在这场突兀发生的博弈中认输。 输的代价,就是失掉先机! 噗! 一颗子弹擦着苏乙的大腿过去,鲜血顿时染红了一片海水。 噗! 苏乙的子弹也击中了马军的小臂。 两人依然向对方冲来,依然向对方不断开枪! 仿佛两个不要命的疯子! 噗噗! 距离越来越近,射击的准度也越来越高,苏乙腹部中枪,而马军左肩中枪。 苏乙咬牙,仍在往前冲! 这个时候,马军枪里的子弹打光了,他不得不退缩。 他猛地下潜,往回逃走。 苏乙一边开枪,一边紧追不舍。 此时苏乙感觉自己的肺已经变得火辣,他急需换气。 但他仍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前拼命游,然后集中精力,把弹夹里的子弹打完! 又有两发子弹射在了马军的背部和臀部,还有一发子弹直接击穿了马军背着的气瓶。 苏乙再也支撑不住,急忙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然后立刻又潜了下去。 等他再次入水,就发现马军已抱着气瓶向他疾速冲了过来。 苏乙毫无畏惧,迎了上去举起鱼叉就刺! 马军用手中气瓶格挡住,然后迅速欺近,不等苏乙收回手中鱼叉,他突然用输气管猛地一绕,把鱼叉和气瓶缠在一起,结果导致苏乙没能第一时间收回鱼叉。 就是这争取到的一秒时间,马军贴到苏乙跟前,左手往前一送。 苏乙躲过,这才察觉寒光一闪,马军手中赫然抓着一把匕首! 他心中后怕不已,刚才反应慢半拍,这时候已然中刀。 苏乙不敢怠慢,一把攥住马军持刀的手腕,然后松开鱼叉,另一只手抓在马军的左肩上,大拇指狠狠抠进他还在不断往出渗血的伤口里。 马军痛得剧烈挣扎,一头狠狠向苏乙碰过来,苏乙战术后仰,却不料马军二次借力一脑袋狠狠撞在苏乙的下巴上。 这一下撞了个结实,苏乙吃痛,松开了马军的手臂,拼着最后的力气向回游去,浮出水面。 哗啦! 苏乙刚一露头就大口呼吸,随即凄厉大吼:“开枪!开枪!” 哒哒哒…… 站在船边一直关注水中动静的托尼和阿虎急忙往苏乙周围扫射,子弹小心翼翼避开苏乙所在的位置。 苏乙大口呼吸,这才缓解几分。 “停!停下!” 他大吼着,示意托尼二人停止射击,然后重新钻进水里。 马军被刚才的扫射逼得远遁,此刻他也憋着气,刚才一番剧烈打斗,他的肺濒临爆炸边缘。 苏乙刚一下去,就看到马军从船底钻到了船的另一边,正扒着船壁小心翼翼上浮。 苏乙心中一惊,急忙游了过去。 船上,托尼和阿虎两人手握ak,紧张看着苏乙刚才潜下水的位置,随时准备着继续开枪。 他们浑然没注意,在船的另一侧,马军的脑袋悄然无息从船舷边上探了出来。 他像是一只猎豹,悄然无息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某一刻,他猛地翻身上船,如电般向托尼和阿虎激射而来。 水面“哗啦”的声音惊动了托尼和阿虎,他们悚然转身的同时,马军手中匕首已脱手而出。 匕首“噗”地一下直接刺穿了阿虎握枪的左手手掌。不等他凄厉大叫,马军身子一矮已滑行到了两人身下,抓住两把枪的枪管猛地向上一托。 哒哒哒哒…… 子弹不要钱地向他天空抛射。 状若疯魔的马军怒吼着用力将两把ak揽入怀中,双肘翻转,用了个巧妙的关节技,托尼和阿虎顿时吃痛,不得不放开手中的枪。 枪就被这么夺了! 但夺走双枪的马军也来不及调转枪头向托尼和阿虎开枪,因为这两人就近在咫尺。 他大吼着双手齐齐高举,将两把枪当做是棍子,狠狠向托尼和阿虎当头砸下。 两兄弟齐齐爆喝出手,以二敌一。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两回合,托尼一脚把马军左手的枪踢飞到了海里,而马军右手主动丢掉枪,打得阿虎左眼崩裂! 三人短暂分开,又很快疯狂向彼此扑了过去。 他们像是最凶残的鬣狗彼此撕咬着,招招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马军越打越快,阿虎已频频中招,被打得满脸鲜血,就连托尼也只是勉强跟上马军的节奏。 某一刻马军浑身骨骼嘎巴作响,双掌像是粘着托尼和阿虎的手臂一般,齐齐向外圈虚空画圆,迫使两人前胸空门大开。 马军怒目圆睁,爆喝着变掌为拳,向前垫步,如双龙出洞,狠狠两拳印在托尼和阿虎的胸膛上。 阿虎当时“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托尼也被打得脸涨红,青筋暴起,露出极度痛苦之色。 一招得势不饶人,马军趁胜追击,高抬腿狠狠一个下劈,砸在阿虎右肩上,阿虎“咚”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马军身体腾空,另一只脚狠狠踢在阿虎的下巴上,几颗牙齿混杂着鲜血飞出,阿虎整个下巴都移到了一边,整张脸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意识模糊地扑倒在地。 “啊啊啊!” 托尼大吼着冲上来。 两人迅速拆招,刚开始托尼和马军都在扛着,双方都有挨打,但谁也不退,速度快到极致。 但随着时间推移,马军的速度再次加快,托尼开始频繁挨打,然后他渐渐只有招架之力,没有反击之能。 到了最后,他连招架都做不到了。 砰砰砰砰…… 马军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托尼的头上、脸上、身上! 某一刻,马军眼绽杀机,五指微张,猛地一把掐住托尼的脖子,五指深深嵌入其皮肉,另一只手按住托尼的头顶,就要用力一拧—— 呼! 便在这时恶风袭来。 马军反应极快头一偏。 砰! 结果一枚手雷不偏不斜砸在托尼的前额上,托尼被砸了个头破血流,仰面就倒。 马军看清这东西心中大骇,想也不想就快步向一边跑去就要跳入海中躲避爆炸。 但人刚到船边,几乎是跳下去的前一刻,他反应过来不对劲,猛地驻足转头,用余光一瞥。 只见那枚蹦蹦跳跳落地的手雷,连拉环都没有拉开! 被骗了! 反应过来的马军想也不想回身就是一记摆拳。 他的反应没错,因为刚跳上船来的苏乙在用未启爆的手雷吓走马军后,就立刻向马军扑了过来。 马军反应虽快,但苏乙的动作也不慢。 他预判了马军的动作,一个下潜躲过,然后狠狠一记右勾拳击中马军的下颚。 如果是在mma赛场上,这一拳甚至都能ko对手。 但这不是比赛,而是生死搏杀! 马军的确被这一拳打懵了,但他在关键时刻歪了歪脖子,使得苏乙这一拳的着力点有所偏差,没能阻断大动脉血流。 他很快展开还击,苏乙和马军只拆了几招,后者就开始恢复过来,出拳速度开始加快。 不是对手! 苏乙迅速做出判断。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在拳脚上根本不可能是马军的对手。 马军太厉害了! 托尼加上阿虎两个人,都不够看! 苏乙在百越这几个月虽然把体能和肌肉炼出来了,自问搏击技术和水平也比之前有所提高,但他和托尼切磋的时候,最多是打个平手,也就是说,他和托尼的拳脚水平是在伯仲之间的。 所以他和马军的差距,大概就是相差了两个托尼吧。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乙果断改变战术。 他突然打出暴击组合,借势把马军逼到船边,然后突然下潜抱摔。 马军虽做出防范,但仍随着苏乙重重摔在地上。 苏乙在倒地的同时开始做左膝十字固,哪知马军经验十分丰富,他身体猛地蜷缩,不让苏乙有控制他左腿的机会。 苏乙的身体随着马军的蜷缩被拉了过去,他反应极快,双腿顺势从后面缠住了马军的腰部,然后双臂绞住了马军的脖子。 裸绞成型! 马军一个不慎,顿时被扼住咽喉,他脸部充血,涨得通红。 他用肘部往后击打,想要以攻击迫使苏乙松手,但他很快察觉到这一步根本行不通,因为苏乙的体位让他根本吃不上劲。 无奈,他只好把注意力放在苏乙的双臂上。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阿虎已摇摇晃晃站起来,见到这边情形,他咬牙,惨叫着一把拔出插在自己手掌上的匕首,向这边冲过来。 马军感受到危机,爆发出无以伦比的巨大力量,他扣住苏乙的手腕,怒吼着挣脱。 噗! 阿虎的刀子狠狠刺在马军格挡的左臂上,刺了个对穿! “啊……” 马军惨叫着猛地爆发,挣脱了苏乙的束缚,狠狠一脚把阿虎踹翻过去。 他刚要进一步动作,苏乙一把拉住其手臂,双腿腾空夹住他的脖子,又一次绞住了马军。 然而这次动作没有完全成型,马军给自己留出了腾挪空间,两人开始角力。 “走!托尼,走!”因为用力而面目狰狞扭曲的苏乙,发出怒吼声。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78、错失良机 马军有多厉害,只有亲手跟他打过才知道。 他用的似乎是传统武术的套路,那些普普通通的招式却被他用得出神入化,对于苏乙来说,最让他感到忌惮的,就是马军的速度。 这家伙出拳速度太快了,所以让人防不胜防。 其次就是力气,马军很懂得怎么用劲,在mma赛场上,苏乙也接触过大力士,但那些大力士用的都是蛮力,不像是马军,他用力气,完全是靠技术,他是有一套完整的用力方法的。 所以苏乙很确定,自己的绞技很难锁住马军。 此刻阿虎明显已经被打得意识都很难保持清醒,托尼本来还能打,但刚才被苏乙一手雷给砸懵了,看起来也晕晕乎乎,似乎有些脑震荡。 而苏乙自己又有自知之明,他根本不可能用绞技降服马军,哪怕马军的左臂还穿刺着一把匕首。 在这种情况下,马军只要抽出一点空来,就能彻底杀死托尼和阿虎。 苏乙正是不想他的拼命毫无意义,所以才让托尼和阿虎立刻离开,免得被波及,被马军顺手清理掉。 阿虎和托尼互相搀扶着起来,这时候他们有一把枪,就能解决掉马军。 可偏偏,就是没有! 船被爆破的那一刹那,船体曾猛烈倾斜,苏乙准备好的所有武器都落入水中,只剩下随身携带的枪支弹药。 阿虎和托尼身上的枪械早就被马军给下了,这两个人现在被打得连站都站不稳,他们留下,只会是累赘。 反倒是他们走后,苏乙没了顾忌,才能跟马军放开手脚打一场。 显然托尼他们也意识到这一点,两人费力腾挪,放下救生艇,阿虎先跳下船去,准备转过身接应托尼,哪知托尼四下看看,竟随手抄起一截缆绳,往这边走来。 他不甘心,竟要回来帮苏乙。 “走!走啊!”苏乙愤怒大喝。 几乎与此同时,海平线上,两艘快艇正迅速靠近,陈一元和卓子强快到了! 马军明显变得焦躁起来,他奋力挣扎,苏乙渐渐力竭,却仍竭力锁住马军。 苏乙绝不希望托尼这个时候回来帮他,但相比起阿虎,托尼明显有更多自己的想法,他希望自己这个时候能发挥作用,而不像是阿虎,苏乙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啊啊啊……” 感觉到危机的马军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但却仍挣脱不了苏乙的束缚。 此刻托尼已到了马军面前,马军奋力向托尼踢去,却被托尼轻松躲过,反倒顺势把绳索缠到了马军的脖子上,用力一勒。 托尼用力的同时,马军也在用力,他竟用自己的颈部力量,拉扯得托尼一个踉跄。 然后便在这时,马军抽出了一直在和苏乙角力的那只手。 嘎巴! 马军放弃抵抗,使得苏乙直接扭断了他的左臂。 “呃啊……”马军凄厉惨叫着,他的左臂已经扭到了一个诡异的弯曲角度,整个手臂早就被鲜血浸透。 但他却不管不顾,一把拔出了一直刺在他左臂上的匕首,先是恶狠狠向身后苏乙划去。 苏乙这时候身位不稳,根本做不出格挡,只好狼狈打滚躲过。 但马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奋力一刀刺向绞住他脖子的托尼。 托尼大惊飞退躲开,但马军双脚猛地一蹬,不可思议地做出鱼跃的姿势,追上飞退的托尼,手中匕首直接刺穿了托尼的咽喉! 神奇的鱼跃! 不可思议的鱼跃! 噗通! 两人齐齐倒在甲板上。 马军一个翻身从托尼身上翻下来,怒吼着抓住匕首往下用力一切,托尼半个脖子都被他切断了,鲜血不要钱地往出喷涌,眨眼就喷出一大滩血。 托尼身躯抽搐着,已彻底失去力气,眼看不活了! 几秒后,苏乙和正在赶来的陈一元和卓子强都收到了来自终端的消息——第二贼王冼伟良已死亡! 马军在如此艰难的局面下,依然完成了他干掉托尼的目标! 苏乙震惊看着这一幕,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无力和沮丧。 败了! 失败的滋味,是如此苦涩和不堪。 “尼玛呀!”苏乙暴怒向马军冲来。 马军狞笑着,满嘴鲜血,奋力向苏乙挥动匕首。 两人再次打成一团。 嗡嗡—— 便在这时,陈一元和卓子强驾驶着两艘快艇到了,他们围绕着这艘半沉的渔船绕圈,想要伺机开枪击毙马军,但奈何马军和苏乙缠斗不休,如果他们开枪,很难保证不伤到苏乙。 苏乙心中充满振奋,虽然马军拼命紧贴着他缠斗,但他心中却很清楚,这样的僵局很快就会被打破! 他迟早会创造出机会,让下面的陈一元和卓子强,对马军开枪! 砰! 就在苏乙心中充满希望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子弹擦过苏乙的左肋准确击中马军小腹偏右的位置。 正在缠斗的苏乙和马军都是一惊,很有默契齐齐分开,两人各自后退隐蔽。 砰砰砰! 刚才开那一枪的卓子强不断向船上开枪,打得马军和苏乙都不敢冒头。 “阿强!你搞咩!”陈一元惊怒大喝。 “这是干掉马军最好的机会!”卓子强大吼。 “你会伤到渣哥的!”陈一元急促叫道。 “你特么圣母尼玛呀!”卓子强羞恼大喝着,端起冲锋枪继续扫射。 哒哒哒…… 冲锋枪开始扫射,子弹疯狂倾泻在渔船上。 砰! 便在这时,随着一声枪响,冲锋枪扫射的声音戛然而止。 卓子强不可置信捂着中枪的部位回头,他惊怒交加对陈一元嘶吼:“你打我?你开枪打我!” “这就是你的帮手?”船上的马军此刻突然讥讽对苏乙说了句,然后趁着这空档奋力扑到了海里去! 马军落水的动静惊动了卓子强和陈一元,两人齐齐向这边看来。 哒哒哒…… 马军急忙向水中扫射。 同时他还不忘往船上也不停扫射。 苏乙左右看看,发现那颗还没爆炸的手雷静静躺在不远处的角落,他翻滚过去,一把抓住手雷。 听了听机枪扫射的方位,苏乙拔掉拉环,奋力抛出! 轰! 随着一声爆炸,水花冲天而起,巨浪掀得快艇高高抛起,卓子强惊叫着被掀翻到了水中。 苏乙这才悄然探出头去,只见陈一元站在不远处的快艇上,正惊愕看着眼前一幕。 良久,陈一元似乎反应过来,急忙一边一手把枪口对准水面,搜寻卓子强的踪迹,一边发动快艇靠近渔船,他大叫道:“渣哥,我来接你,你放心,我不是卓子强。” 但这个时候苏乙怎能轻易信他? “我没枪了!给我一把枪!”苏乙没有露头,大喊道。 片刻后,随着“咕咚”一声,一把枪抛到了船上。 苏乙顺势捡起,急忙检查。 枪是好枪,装满子弹,没有任何问题。 下面的陈一元在大喊:“渣哥,我现在放下手里的枪,背对着你,你放心啦?你赶快下来,我保证不动!” 苏乙迅速探头一看,果不其然,陈一元放下枪高举双手,站在快艇里面。 为了取信苏乙,他还背对着渔船,这个时候苏乙想要杀了他简直易如反掌。 陈一元不可能用自己的命演戏,苏乙放下心来,看来两人不是提前商量好的,只是卓子强自己头脑发热,着急着想要不惜“代价”杀死马军。 这个“代价”,当然就是苏乙的命。 “好了阿元,信你了!”苏乙没有跳下船去,而是子弹上膛,也仔细搜寻着水面。 陈一元回头看来,正好跟苏乙对视,苏乙对他点点头,他立刻笑了。 “卓子强这个大煞笔!”陈一元一边捡起枪一边破口大骂,“真是看错他了,马军这么容易被杀的吗?他算个得儿啊他,还想捡便宜?去他特么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骂得很愤慨,显然是真被卓子强气到了。 面对强大的马军,三人就算齐心协力尚且胜负难料,结果卓子强自以为看到机会能杀死马军,竟连最强大的盟友苏乙也要一并干掉。 结果呢? 就因为他的愚蠢举动,真的错失了杀掉马军的最佳机会,连带他自己也被苏乙一手雷炸翻入海里。 这种自毁长城、自以为是的蠢货,怎能不让人气炸肺? 苏乙此刻却面无表情。 按说他才应该是最生气的那个,救了个白眼狼不说,这个白眼狼还浪费掉了干掉马军的最佳机会,苏乙心中的愤怒早就爆棚了! 但他现在必须让自己冷静,因为马军还在水里,他还有机会干掉马军! 哗啦! 某一刻,一个身影突然翻身上了那边原本卓子强的游艇。 砰砰砰…… 苏乙和陈一元第一时间向那边果断开枪。 噗噗噗…… 子弹不断打在这人身上,噗噗噗打出好多血洞。 但这个人不是马军,而是卓子强! 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的卓子强! 苏乙和陈一元看清楚后齐齐心中一惊,两人第一时间藏起身体。 哒哒哒…… 果然,下一刻马军从水里跃出,端着卓子强之前拿着的那把ak,向苏乙和陈一元的方向扫射。 一边扫射,他一边也翻上了快艇,顺势一脚把卓子强踹下了船。 然后他一把丢掉枪,迅速发动快艇。 枪声一停,苏乙和陈一元就齐齐冒头还击。 但马军尽力隐藏着自己的身体,从陈一元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他,苏乙居高临下,却也只能看到马军左半边的身体。 砰砰砰! 苏乙接连几枪都打在马军左后肩上,但马军根本不管不顾,驾驶摩托艇破水远去。 “渣哥,快!”陈一元眼看马军跑了,顿时焦急大吼。 苏乙二话不说纵身一跃,跳到了快艇上。 快艇猛地一震,一阵摇晃。 苏乙站稳后,看到不远处阿虎正费力从救生艇里探出头来,他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 “在这儿等我!”苏乙对他大喝。 嗡!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陈一元已经发动了快艇。 快艇转了个弯就要追上去,便在这时,两人看到不远处卓子强居然划着水付出水面。 鲜血染红了他身边的海水,但这家伙居然还活着! 他看到不远处的苏乙和陈一元,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交加的希望。 “救我……” 砰! 苏乙毫不犹豫开枪。 一颗子弹精准穿过卓子强的额头,他浑身一震,瞪着不甘的眼神,缓缓沉入了海底。 “活该!”陈一元骂了句便收回目光,快艇加速,向马军逃离的方向追去。 然而只追了一段距离,苏乙就看到不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几艘大船。 “阿元,调头!”苏乙心中一沉,果断道。 “是海警船?”陈一元有些惊疑不定。 “不管是不是,都不要追了,我们追不上的!”苏乙道。 马军逃得太快了,苏乙觉得没希望能追上他。 陈一元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大好的机会,让人十分不甘。 “玛德!卓子强个大煞笔!”他愤怒又骂了句,这才调转方向。 “渣哥,去哪儿?”陈一元问道。 “去接阿虎!”苏乙道。 “你中枪了,必须马上处理!”陈一元道。 苏乙随手捏住卡在自己皮肉里的一颗子弹,徒手就把它拔了出来。 他是在水下中的弹,子弹的力度都不大,都卡在他的皮肉里,并没有很深。 这让苏乙多少松了口气,如若真是中了好多弹,他现在也只能用豁免卡退出了,不败而败。 快艇驶向茫茫大海深处。 另一边,马军驾驶快艇径直冲向一艘巡逻的海警船,着实让船上的海警们紧张了好一阵,等马军表明身份,海警们看着快艇上满身鲜血的马军,顿时各个大惊失色。 他们急忙把马军救上船。 “马sir,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遇到了冼伟查三兄弟,还有卓子强、陈一元,就在从这里往西南方向大约十海里处。”马军此刻已经失血过多,有些晕晕沉沉,“你们现在赶过去,冼伟良已经被我击毙了,卓子强……不知道死没死,其余人现在应该要逃了……” “我让其他兄弟跟进,我先送你去医院,我这就通知一哥!”事关重大,这艘船的指挥官不敢怠慢,立刻向上级汇报情况。 马军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0579、主动出击 一场大战结束,马军如愿杀死了托尼,也间接造成卓子强身死。 阿虎严重受伤,失去战斗力,苏乙也伤势不轻。 以一敌五,孤身闯龙潭,竟取得如此骄人战绩,可见马军这个人有多恐怖。 这一战打得太惨烈了,苏乙等人虽然击退了马军的又一波攻势,也造成马军严重受伤,但终究是自身损失更加惨重。 海警们抵达现场的时候,苏乙和陈一元已经带着重伤的阿虎撤了。 一艘快艇承载三人已经很挤了,托尼的尸体不得不留在渔船上。至于卓子强的尸体…… 等海警们驱散被血腥味吸引来的鲨鱼,这人的尸体已经就只剩半个躯干了,脑袋都被鲨鱼啃掉了半个。 苏乙给阿虎简单治疗后,后者晕厥过去。 陈一元在给苏乙处理伤口。 苏乙的大腿、左肋下被子弹擦伤、腹部、右胸各中了一枪。 好在都是在水里中的枪,子弹头刚刚卡在皮肉里,伤口都不深。 腹部的子弹已经被苏乙自己抠出来了。右胸这颗,陈一元把钥匙扣掰直,也很轻易就挖了出来。 然后他搞了些药粉给苏乙撒上,简单包扎一番,算是处理完毕了。 “还好,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事。”陈一元松了口气,略带敬佩地看了苏乙一眼,道:“渣哥,马军比你伤得厉害多了,你真是够猛的。” “三打一,被人干掉一个,废掉一个,还逃走了,有什么好说的?”苏乙看着昏迷不醒的阿虎,淡淡地道。 “我们十个演员对付他一个,现在呢?就剩下我们两个了。”陈一元叹了口气,“渣哥,这是马军的主场,他是主角,你能把他搞得这么狼狈,已经很厉害了。” 苏乙突然道:“马军的确伤得很重,失血也多,我觉得他得进医院。” 陈一元怔了怔,道:“可能是吧。” “这是干掉马军最好的机会!”苏乙缓缓道。 陈一元沉默半响,摇头道:“渣哥,算了吧,海上只有马军一个,但上了岸,有几万个警察帮他!我们逃得了一次,逃得了两次,但能次次都这么幸运吗?而且我不信马军不防着我们一手,说不定他设好了圈套等我们钻呢。” “之前我们五个合理对付他,都被他搞成这样,现在就凭咱们两个去找他?渣哥,没希望的。” “马军也不是神,你以为他是九龙不败啊?”苏乙笑了笑。 “他的确不是神,但咱们两个伤员真的不要逞能了。”陈一元苦笑,“托尼死了,现在马军要对付的就剩下渣哥你一个了。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想办法怎么才能逃过他八小时吧。其余不切实际的幻想,就不要去想了,我真的觉得我们杀不了马军的。” “你有没有想过,他不死,拖到下一个单元,会是什么情形?”苏乙问道。 “按照规则,对马军会更不利。”陈一元道,“但他要对付的只是我们两个,所以最后的胜利者还是他。渣哥,据我所知,死斗场的胜率在七成以上的,马军这种人,肯定是会赢的。咱们什么也别想了,还是想办法尽量多混分,然后平安走人。” 苏乙看了陈一元一会儿,缓缓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咱们是应该稳着点。” 陈一元见苏乙听劝,忍不住松了口气。 演戏而已,虽然有的时候不得不拼,但能不拼命,还是不要拼命的好,毕竟命只有一条,拼掉了就没了。 陈一元已经拼过一次命了,他不想再来第二次。 “阿虎这个样子,必须送他去医院。”陈一元皱眉道,“不然他撑不住的。” “风声太紧,我怕在港岛找不到医生给阿虎治伤,除非玩硬的。”苏乙道。 “不如去湾湾吧。”陈一元道,“如果去湾湾的话,我认识几个黑医生,技术不错。” “我的演出没结束,我肯定走不了。”苏乙道。 他顿了顿,看向陈一元道:“不过你这一单元的演出结束了,不如你带着阿虎去。” 陈一元道:“如果我带着阿虎走了,马军来找你怎么办?” “他的伤很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行动。”苏乙笑了笑。 “也好。”陈一元缓缓点头。 双方很快就分道扬镳,苏乙目送陈一元带着阿虎离去。 其实陈一元心有退缩之意,苏乙怎能感觉不出? 这次马军以一敌五依然能退走,似乎在陈一元心中留下了不可战胜的心理阴影,他开始惧怕马军了,他不愿意面对马军,哪怕在苏乙看来,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尽管两人都没有挑明讲,但一个要留,一个要走,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在陈一元提议要把阿虎送去湾湾治伤的时候,苏乙直接建议让他离去。 如果苏乙强行留下陈一元,让陈一元帮自己对付马军,陈一元会答应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这种考验人心的事情,有卓子强一个教训就够了。能不留,苏乙绝不想留给对方这种“抉择”的机会。 人心太复杂了,没人能把握得住。 其实卓子强这人不错的,可那一刻一念之差,就让他万劫不复。 苏乙之所以“成全”陈一元离开港岛去湾湾,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没打算按照陈一元所说的,就这么算了,被动等着马军的伤养好,再来找自己算账。 他决定趁热打铁,干掉马军! 他不想把这场死斗局再拖到下一个单元去,他想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无论下个单元的局势对马军多么不利,都不可能有现在这么不利了吧? 这是苏乙创造出的最好的机会,他凭什么就这么坐视良机溜走? 拼了! 是胜是败,只在此一举! 这一战事关生死,所以放走陈一元就是必须的,有了卓子强的前车之鉴,苏乙对这些自己施恩过的演员充满警惕,他不再奢望陈一元能帮上自己什么忙,他宁愿让这个人远走高飞,眼不见为净。 他也不指望陈一元报恩了,陈一元能让阿虎活下来,就算是报恩了。 苏乙很快到了自己藏军火的地点。 之前从阿山那里买了五千万的军火,让苏乙从来就没有再担心过自己的后勤补给。这次回港岛,马军早就掌握了黑市军火流通的渠道,如果苏乙临阵抱佛脚去买军火,一定会被马军顺藤摸瓜。 他花费了一些心思,搞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回来,在车上装满了枪械弹药,装满了炸弹。 然后他花了一些粉丝值,购买了“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大师临摹》,把自己化妆成一个白发苍苍的伛偻老人。 他通过信息汇总,很快分析出马军治疗的医院,然后火速驾车前往。 此时距离海上大战结束,才过去两个多小时。 圣玛利亚医院。 某一刻,马军从昏迷中猛然警醒过来。 他察觉自己身上缠满了绷带,脑子昏沉沉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输液架上的血袋在滴答滴答往他的血管里输送鲜血,他想要起身,却察觉半个身子都没有了知觉。 马军顿时心中一惊。 他的动作惊动了一边守着他的警员。 “头儿,你醒啦?”警员是他的手下,算是心腹,叫阿良。 阿良十分惊喜:“你等着头儿,我去叫医生!” “等等!”马军叫住他,“我昏过去多久了?” “四个多小时。”阿良道,“你失血过多,中了十几枪,左胳膊还被匕首刺穿,流了好多血。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你那条胳膊就保不住了,甚至连命都很难保住,真是福大命大啊头儿!” 马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觉嘴里全是铁锈味,他知道,这是贫血的特征。 不过现在,他顾不了这些了。 “阿良,医院里有多少自己人?咱们反恐队的弟兄呢?”他盯着阿良,急促问道。 阿良一怔,立马答道:“咱们三十个弟兄都在外面走廊,一哥怕有人报复你,所以派大家来保护你。至于其余人……辖区警署派了两辆冲锋车守住了前后门,两组人也就十来个吧,就这些人了。” 一听自己的手下都在外面,马军松了口气:“一哥总算干了件人事……” 阿良面色古怪,就当没听到。 马军陡然看向阿良,一字字严肃道:“冼伟查一定会来医院杀我!” 阿良脸色顿时大变。 “你派人去找院长,就说怀疑有炸弹,先让他疏散市民,”马军吩咐道,“我现在给一哥打电话!” “是!”阿良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向门外跑去。 马军脸色阴晴不定,拿出手机给一哥拨了过去。 他把自己的担忧给一哥说了,为了引起对方的重视,马军言之凿凿道:“sir,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一定会来医院杀我!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医院了!” “你的队员都在医院,你现在立刻让他们掩护里离开,我这边马上派人去接应你!”一哥听了果然不敢怠慢,立刻做出决定。 “sir,让拆弹专家尽快赶来吧,我怀疑冼伟查会在医院里安装炸弹,还有,让g4、ptu和飞虎队都来吧,另外,我建议再来一次大封锁!”马军建议道,“冼伟查是港岛有史以来最具威胁性的悍匪,如果他真的来杀我,我希望这次说什么也要利用这个机会,抓住他!” 一哥沉默良久,道:“我现在就向港督请示!阿军,你知道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这次也不例外!” “谢谢。” 挂掉电话,马军的病房里已经进来了十来个人。 除了他的队员,还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 不等医生来检查自己的伤势,马军就皱眉问道:“为什么我半边身子都没有知觉?你是不是给我打麻药了?” “你手臂被刺穿,身上还中了十多枪,不给你打麻药,怎么处理你的伤口?”医生道,“你现在还不能动,你的左臂还需要做进一步的处理……” “没时间处理了!”马军打断他,看向自己的队员们,“冼伟查来了!” 队员们各个色变。 “医院里不能留了,”马军道,“我已经让阿良去通知院长,让他们疏散所有人因为事态紧急又缺乏组织,待会儿医院肯定会乱起来。我们趁乱走!” 顿了顿,他看向已经面露惊恐的医生:“大夫,哪里有轮椅?” “二、二楼医疗器械仓库。”医生紧张道。 马军随意指派了一个队员:“你去取,其他人,检查武器,一级战备!” “是!” 所有队员全部都紧张起来。 马军看了看已经吓得手足无措的医生和护士,叹了口气道:“逃命去吧。” 五分钟后,整个医院警铃大作,所有楼层的人,都在闹哄哄往外跑去。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顶层卫生间的窗户前,透过车窗看着下面的这一幕,嘴角勾起。 他正是苏乙,他来这家医院,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他本来打算摸到马军的病房去,直接了结了马军,但没想到警方这次十分小心,封锁了半个楼层,根本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过去。 苏乙想了好几个杀人方案,甚至他找来一身医生的白大褂换上想要混进去,但仔细想想都有很大失败的风险。 这次来杀马军,他力求一击必杀,否则打虎不死,必受其害。 可以说,苏乙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来的,所以他最终放弃了常规的办法,决定用一个虽然冒险、复杂,但一旦成功,马军就必死无疑的办法,来干掉马军,结束这场死斗! 苏乙看着楼下,拿出遥控器,突然按下一个按钮。 与此同时,一楼大门位置左边的垃圾桶里突然“哧”地一声冒出滚滚浓烟来。 门口正在负责指挥市民疏散的警员见状大骇,声嘶力竭大吼起来:“散开!都散开!有炸弹!” 哗啦! 原本争先恐后往出逃的市民们,顿时呈鸟兽散,大门位置顿时散开一大片。 楼顶卫生间的苏乙看得真切,立刻按下遥控器的另一个按钮。 轰隆! 大门被爆破,上面的墙体顿时塌下来,堵住了门洞。 现场惊叫声响成一片,乱作一团。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80、终结 医院大门的爆破只是导火索,很快,医院各楼层、各方位,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爆炸。 苏乙存着尽量不伤及无辜的心思,在放置炸弹的位置都要同时安装一个烟雾弹,他启爆炸弹前必先启爆烟雾弹,然后心中默数五秒,这个时候附近的人因为烟雾弹爆炸早就受惊四散了,炸弹再爆炸,起码不会直接炸死人。 这所医院五层楼,起码发生了二十多起爆炸。 “他哪儿来这么多炸弹?前后门都有同事守门检查,他是怎么把炸弹运进来装上去的?”马军的病房里,有警察不可思议地道。 “不记得咱们之前得到的消息了吗?”马军沉声道,“他用百越帮的地盘,从阿山那里换来了五千万的军火!这么多军火足够在非洲占领一个小国家了!至于把炸弹运进来,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不等小智了,我们现在就走!”马军心中焦躁,度秒如年,决定现在就撤。 小智就是去取轮椅的那个警员。 马军他们不知道的是,医疗器械库也被炸了,小智是在废墟里找轮椅,所以才回来得慢。 “头儿,我背你!”阿良自告奋勇。 马军没有逞能,他虽然现在意识清醒,但半个身子都因为麻药劲没过而暂时失去知觉,而且他浑身上下都是刚缝合处理过的伤口,这个时候稍微活动,就很容易造成伤口崩裂出血。 很快,阿良背着马军,其余队员持枪警戒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出门,准备撤离。 由于爆炸导致电路跳闸,此时整个医院所有带电设备全部停运,电梯自然不例外,所以马军他们只能走楼梯。 楼梯间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左边的楼梯间距离他们更近一点,但探路的警员很快在对讲机里汇报:“左边楼梯间三楼到二楼这一段被炸弹炸塌了,过不去人!” “走右边!”马军不想浪费时间,果断下令。 右边倒是很顺利,一行人有惊无险从四楼下到了一楼。 可一出楼梯间,众人就傻眼了。 一楼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惊慌奔跑的人。 此刻几乎整座医院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楼想要逃出去,但大门和后门均被炸毁,导致他们只能从一楼各个房间的窗户往出爬。 这样一来,市民们逃离的速度自然大大减弱,大量的人都滞留在一层,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走。 这也导致了马军他们寸步难行。 “我去开路!”有警员站出来道。 “不要,我们一旦出现会引发更大混乱!”马军制止。 现在困在一层的市民们惶恐不已,一群警察的出现,会被他们当做救命稻草,他们一群人会立刻成为风口浪尖。 而且,人多的话,会干扰马军《心血来潮》的道具能力,到时候一旦他心中有了警兆,但周边密密麻麻全是人,他根本分不清危险到底来源于哪里,那就糟了。 “下楼,去车库!”马军做出决断。 一群人接着从楼梯间往下。 到了地下一层,仍有大量市民滞留,而且慌乱中有不少汽车撞在一起,导致出口被堵塞。 “头儿,要去开车吗?”有警员问道,“我们的车在那边,如果开车的话,我们可以撞出一条路来。” 本来马军的打算是从一楼直接撤离医院后,徒步远离这片区域,然后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待支援的。 但现在既然下了车库,能开车当然更好。 只是马军刚要同意这位警员的建议,心中警兆突然大作,他顿时面色一变。 “不,不要去车子那边,我们徒步离开!” 队员们自无异议,一群人保护着马军,绕过那些相撞的汽车,步行前往车库出口。 轰轰轰…… 然而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队员们第一时间护着马军寻找掩体隐蔽,饶是如此也有人被爆炸波及,崩飞的碎屑和冲击波让整个地下车库中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车玻璃,没有一个还能保持站立的人。 爆炸过后,四处一片狼藉,所有车子全都发出刺耳警报声,夹杂着人们的哭喊声,吵闹到了极点。 最令人心生骇然的是,滚滚浓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向整个地下车库弥漫开来。 且不知这烟雾到底有没有毒,就算没有,如果陷入滚滚浓烟之中,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已经有咳嗽声此起彼伏了。 此刻马军心中充斥着凶险的感觉,不安和惶恐之感简直爆棚。 “走!快离开这里!”他大喝着,让警员们再次撤离。 众人退回楼梯间,看着向上和向下两段阶梯,立刻有人惊喜想到:“头儿,地下二层是太平间和冷冻库,下面也有出口!” 一层全是人,地下车库又被浓烟席卷,地下二层也能出去…… 走哪里,自不用多说。 “下楼!”马军此刻满心危机感,他一心想要离开这栋大楼。 一群人再次飞快拾级而下,结果刚到了地下二层,马军那种心悸的警兆再次大作。 “停!”马军下意识大喝一声。 轰隆! 楼上的地下车库再次发生了爆炸,整座大楼仿佛都在晃动。 “头儿?”阿良疑惑发声。 所有警员都看着马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叫停。 马军有苦难言,他现在内心充斥着危机感,走到哪里都有警兆,他根本不能分辨出警兆产生真正来源到底在哪儿。 这也是他想要尽快离开这栋大楼的原因,因为他觉得在这栋大楼里,仿佛敌人无处不在! 地下二层的布局很简单,从楼梯间出来,一条走廊走到尽头左拐,径直走就是出口。 走廊左边是太平间,右边是冷冻库。 仄长的走廊此刻空无一人,两边冷库和太平间的大门,也全都紧锁着。 看起来,好像没有半点危险的样子。 但对于马军来说,这空荡荡的仄长走廊,却仿佛潜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让他望之却步。 可不走这里,又能去哪儿? “先清场!”马军咬牙下令,“着重检查是否有爆炸物!去两组人,要快!” 这个时候,马军也顾不得什么了,只能拿人命去趟。 四个警员立刻出动,两人一组,分别仔细勘察起来。 只是短短一截走廊,所以他们检查得很快,很快就回来了。 “很干净,头儿!”两组人都表示一无所获。 很干净?那我的警兆是怎么来的? 马军一万个不信,但这个时候他其实别无选择,尽快冲出这栋大楼,才能终止这仿佛无处不在的危机感。 “注意警戒,迅速通过!”马军咬牙,心一横。 “是!” 队员们护送着马军飞快前行,一路过去马军心惊肉跳,警兆感越来越浓烈,心简直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短短数十米的走廊,却仿佛永远走不完似的,每一秒对于马军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很快,到了头一段走廊的尽头,众人拐过弯去。 这段走廊很宽,是一段倾斜四十五度的斜坡,走廊尽头的卷闸门开着一半,从这边看过去已经可以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了。 目测也就只有三十多米的距离,两边都是实墙,整个走廊也空无一物,十分干净。 冉冉马军心中警兆疯狂提示着他—— 危险!危险!危险! 马军知道危险,队员们却不知道。 一拐过弯,队员们毫无停滞,继续往门外冲去。 也许是麻药影响了马军的思维和反应速度,等他反应过来,队员们已经冲过了走廊的三分之一,这时候马军心中的警兆简直到了极致! 但他不可能这时候再退回去了! “加快!再加快!快快快!”马军忍不住吼了起来。 队员们以为马军害怕这段走廊安装爆炸物,立刻加快往前冲去。 近了! 更近了! 眼看就要到了出口,突然一只手从卷闸门右侧伸出来。 这只手里拿着一个小塑料盆,盆子里装了十几颗透明的“玻璃球”。 哗啦! 这只手连盆扔了进来,然后手的主人撒腿就跑! 这一幕发生得极为突兀,且极为迅速! 虽然有队员第一时间向那只手开枪,但那只手缩回去的极快,根本没打到! 而原本就神经紧绷的队员们几乎第一时间齐刷刷向外开枪,短短一秒,至少射出去十多发子弹。 自然有子弹打碎那些玻璃珠的。 “不……”马军发出惊骇欲绝的绝望嘶吼。 他第一个认出来那玻璃珠子是什么东西了! 三氟化氯弹! 那是自华天死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三氟化氯弹! 马军一度认为,这东西已经随着华天的死绝迹了,他还一度很庆幸苏乙为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不用他亲自去面对这种极度危险的东西。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苏乙手中很可能有缴获自华天的存货,但苏乙和他交锋数次,甚至上次的公海之战,托尼战死,阿虎重伤,苏乙面临的是何等凶险的局面,却从来都没有拿出来过。 几度面临生死危机都不用,马军自然会做出苏乙根本没有缴获三氟化氯弹的判断。 可没想到,苏乙真的有! 而且他也真的沉得住气! 他一直忍到现在,制造出这样一个绝佳的场合和时机,给了马军最致命一击! 马军无法躲避,无法逃走! 这倾斜四十五度的通道,成了“玻璃珠”迅速滚落的绝佳帮凶! 马军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过来,他的警兆来自何处了。 这段走廊真的是安全的,不安全的来自走廊外面。 十多颗透明玻璃珠争先恐后弹落下来。 也不知是被子弹击中,还是玻璃球被摔裂,其中一颗猛然发生爆炸,火光瞬间吞没了整个走廊。 旋即—— 轰轰轰轰—— 十多个玻璃球全部发生殉爆,整个地下二层瞬间化为一片火海,成为炼狱的海洋。 疯狂逃走的苏乙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来自终端的消息——主演马军已死亡! 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奇迹,马军死了! 他第一时间就被炽烈的温度蒸发得连根毛都不剩,他根本没时间用出任何保命的道具。 他跌入了苏乙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从苏乙破解了他心血来潮的能力之后,本就状态不佳,失去行动力的马军,就注定了一死! 苏乙先是炸毁医院的前后门,极大程度限制了人群疏散的速度。 然后他在医院各处制造爆炸,其实都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引发恐慌,以及给马军施加压力,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 马军之所以觉得一楼危险,是因为一楼真的埋着还未引爆的大当量炸弹,再加上苏乙断定马军这种能力最忌讳的应该就是人多,影响他对危机的判断。 所以,马军不走一楼,完全是在苏乙的算计之中。 他就是要逼迫马军下地下车库。 而苏乙在地下车库里的布置,再次逼迫马军不得不退回去,这个时候马军一行警察几乎只有走地下二层一条路可走。 苏乙在高层看到马军从一楼退回楼梯间后,就开始掐着时间引爆地下一层车库的炸弹和烟雾弹,同时利用滑轮装置,从楼顶直接滑下来,到达地下二层的出口位置,把卷帘门拉上去一半,藏在门外,等待马军等人的到来。 马军一行人果然如苏乙所料,最终走上了这条苏乙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唯一死路。 于是,该发生的结果,就这么发生了。 如果马军当时硬要从一楼撤离,或者马军不畏烟雾,执意从地下一层突围,也许他都不会死。 但这世界上偏偏就是没有如果的,苏乙抓住了马军的心理,吃透了他的动作,做出了准确的预判。 一路从医院狂奔出来,苏乙直接在路边偷了一辆车,然后驱车扬长而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在去往湾湾的海域上,一艘走私船正极速前行。 船上,陈一元脸上显出震惊、敬佩、懊恼以及惭愧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他也得到了马军身死的消息,这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在他原本认为,马军太强大了,几乎是不可战胜的,所以在苏乙邀请他一起对付马军的时候,他推脱了。 可没想到在他看来不可战胜的强敌,竟然真的被苏乙给杀死了! 0581、导演的报复 “演员苏乙,《十大贼王》第三单元演出《黑白之战》已结束,结算单如下: 1、你为了营救陈一元主动向主角马军出手,并在马军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段存活,获得50导演分奖励。 2、你为了营救卓子强主动向主角马军出手,并在马军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段存活,获得50导演分奖励。 3、你为了营救冼伟虎主动向主角马军出手,并在马军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段存活,获得50导演分奖励。 4、你主动出手并杀死马军,获得1000导演分奖励 5、你在本单元的演出评价为惊艳,获得5导演分奖励。 6、你在本单元累计获得1155导演分。 《十大贼王》导演组” “《十大贼王》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演出任务均已完成。 演出评价:惊艳。 演出累计收获:1465导演分。 演出额外奖励:你于本次演出获得三次惊艳评价,额外获得演员商城抽奖机会一次。 获得报酬:签字费309万,本片报酬1465万元。 《十大贼王》剧组。” 一千多导演分的收入! 按理说苏乙此刻应该欣喜若狂,倍感振奋的。 可不知道怎么,他内心竟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一场死斗可谓是九死一生,尤其是最后几次跟马军的对决,几乎全程都游走在生死边缘。 这一场演出,耗费了苏乙太多精力,让他倍感疲惫。 “演员姓名:苏乙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可晋级) 当前艺名:屎哥 导演分:1494分 粉丝值:累计156.44万(其中原本余额87.66万;《风声》新增粉丝值56.33万;《智取威虎山》新增粉丝值9.56万;《激战》新增粉丝值2.89万) 演员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吉人自有天相 演员临时道具:演员豁免卡(1张) 永久辅助工具:中奖几率增加15% 临时辅助工具:无 其他:商城抽奖机会1次” “是否激活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花费200导演分存档你在演出片场的身体状态?。” 唯一让苏乙聊感安慰的,就是他在百越那几个月疯狂撸铁锻炼出的肌肉,可以保留下来。当初他之所以留下君子自强不息这个道具,就是为了此刻的存档。 让苏乙更加欣喜的是,存档身体状态是可以选择时间段的,你可以把你的身体状态存档成你在片场世界中任意时间段的状态,而不必非得是演出结束后的状态。 这也就意味着,苏乙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身体状态存档在他刚离开百越的那个时间段。 那个时间段,刚好是苏乙将自己的身体肌肉练到了巅峰状态,而且还没受这么多枪伤的时候。 苏乙留下“君子自强不息”这个道具,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努力白费。在片场辛辛苦苦练出肌肉,增强了体能,结果一到现实,就回到了解放前,这种落差感是很大的。 他果断激活这个道具,扣除掉200导演分,余额变成了1294导演分。 然后,苏乙便退出了这个片场世界。 斗转星移。 当苏乙重新站在公司的办公室里的时候,他陡然感觉身体变得无比轻松和舒适。伸手一摸,之前中枪和受伤的地方,已恢复如初,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浑身爆炸性的力量依然存在,昭示着这一次片场之旅并非虚幻。 苏乙对着镜子满意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片刻后,他换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032号导演的新助理小优笑吟吟站在门口,对他道:“恭喜你苏乙,演出获得巨大成功。这次死斗片场的导演对你的表现十分满意,在你的演出结束前,他已经向你发出下一部片约了。” 苏乙顿时一怔,脸色有了一些变化,道:“这件事情咱们导演知道吗?” “我刚通知她了,”小优道,“她让你去她办公室等她,她很快就会回来见你。” “好,我去等她。”苏乙立马道。 死斗片场的导演对苏乙表现很满意? 苏乙把他的演员都搞死了,人家满意才有鬼了! 按照031号和032号导演的说法,培养一个一线演员并不容易,要不是苏乙,马军妥妥新晋一线了。 苏乙坏了死斗片场导演的好事,就算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造成的事实却已注定。人家就算不恨苏乙,对苏乙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 这种情况下,对方还邀请苏乙演出,大概率是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苏乙已经不再是之前毫无反抗的小特约了,身为专业演员,他是有拒绝的权利的,只要花100导演分购买一个临时道具“拒绝卡”,他就可以拒绝死斗片场导演的邀约。 所以苏乙也并没有太担心。 但这种“不太担心”的状态,随着他听到032号导演赶回来,说出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后,彻底烟消云散。 “这回你的事情有些麻烦。”032号导演一看到苏乙就皱着眉道。 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带着些激动和亢奋,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你杀死了死斗片场的这个导演培养了十八个片场的演员,让他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彻底付诸东流,他恨极了你,给你搞出了个破不开的局。” 说到这里,她有些感慨,忍不住赞道:“苏乙,你真的是太优秀了。你知道吗?这次我原本最好的预期,是你得分全身而退,可没想到你反杀了主角,你的潜力真是太大了!我得承认,我还没找到打开你的正确方式。” 见苏乙眉头紧皱,032拍了拍额头,言归正传:“这个导演委托了两个朋友,连同他自己,同时给你发来了三个片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乙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意味着我要花三百导演分,买三张拒绝卡来破财免灾?”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032号摇摇头,“你仔细看看拒绝卡的使用规则。” 苏乙心中顿时就是一惊,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他立刻在终端里打开“拒绝卡”的介绍说明。 “激活该道具,演员有权拒绝演出邀请一次。注:专业演员使用该道具累计三次,则视为一次失败演出。” 看到这里,苏乙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死斗片场的导演和他的两个朋友,刚好发过来三个片约,如果苏乙全部拒绝的话,不但要花300导演分,而且还要算作一次失败机会。 《欢乐颂》苏乙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激战》是他第二次失败。 如果再累积一次失败演出,苏乙就不得不参加“死亡演出”了! 032号导演不久前才警告过苏乙,“死亡演出”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 一旦参加死亡演出,就相当于被判了“死缓”,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苏乙绝不想参加死亡演出。 但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接受死斗片场导演和他的朋友们的片约之一。 一个导演想要在片场里搞死一个演员,应该也不会太难。 所以拒绝不拒绝邀约,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看来这个导演还真是恨透了自己,这真的是个解不开的局啊…… 见苏乙面无表情,032号暗赞其沉稳,开口道:“他这是费劲了心思要为他的演员报仇,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任何违规,你就算投诉都没用。” “苏乙,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就是答应他们的邀约,二是全部拒绝,直接参加死亡演出。” “是不是哪条都是死路?”苏乙看向032号导演,声音中透着森寒之意。 见苏乙终于有了反应,032号笑了笑,道:“那倒不是,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也不能让你真的被人逼到绝路。” “但是这次毕竟三个导演联合起来欺负你,我也只能做到尽力挽回,为你减少危险。如果你想要毫发无损全身而退的话,那就要让你失望了。” 苏乙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感激道:“导演说哪里话?您肯为我出头,我已经很感激了。” “咱们是合则两利,报团取暖,你也不用感激我。”032号叹了口气,“只要你别觉得我是利用你、算计你就行了。其实导演和你们演员一样,也都是可怜人。这次那个死斗片场的导演真的被你害得很惨,一个不好,说不定他就……” 032号说到这里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三个片约,你一个都不能接受,这是肯定的。一旦你接受,邀约,吃亏的肯定是你,就算你有机会用演出豁免卡侥幸不死。你也会演出失败的,到时候你依然是累积了三次失败演出,而且还用掉了你那张宝贵的演出豁免卡,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乙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对方既然不怀好意,我落入人家手里,就是死路一条,所以这三个片约我肯定是要拒绝的。” 顿了顿,苏乙道:“我是怕我拒绝了他们这一次,他们下一次接着不依不饶向我发出演出邀请,难道我要一直拒绝下去?” “你放心,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032号哑然失笑,“如果这样的话,那演员的命岂不完全掌握在导演手里了?一个演员一旦得罪任何一个导演,他岂不是就只有死路一条?公司怎么可能会给导演这么大的权利?不可能的!” “事实上,一个演员一旦拒绝一个导演,这个导演就不能再向这个演员发出第二次邀约。这是公司为了保护演员,专门制定的规则。”032号解释道,“就哪怕是你我之间,如果你一旦拒绝过我一次邀约,那咱们的缘分就只能就此止步了,因为我不能再向你发出任何演出邀请了。” 苏乙心中一动,道:“我怎么会拒绝导演?” 032号笑道:“你是聪明人,我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不会拒绝我。但总有不那么聪明,却又自私自利的演员。他们觉得花费100导演分就能摆脱培养自己成长的导演,付出的代价并不大。但他们也不想想,除非他们真的不可或缺,否则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哪个导演以后还敢用他?” “言归正传吧,总之,你不用担心这个导演会死缠着你不放,他这次之所以找了他的两个导演朋友帮忙,就是因为他只能被你拒绝一次。” “那他会不会有很多愿意帮他忙的导演朋友?”苏乙依然皱眉问道。 “有可能,但你觉得我会什么也不做吗?”032号道,“我知道他报复你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和他的两个朋友已经向你发出了片约邀请,这样一来,接下来我们都必须按照公司的流程来处理这件事情。但他的报复也仅限于此了,我也是有朋友的,如果他不想得罪我太深,他就必须就此打住!” 苏乙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就怕他没完没了。” 032号摇摇头,道:“我们接着说吧,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拒绝这三个演出邀请,然后选择参加死亡演出。” “我之前跟你说过,死亡演出是十死无生,这一点也不夸张,按照公司的死亡片场规则,你活下来的机会几乎等同于无。但天下没有完美的规则,任何规则都有漏洞可钻,凡事也都有例外。” “你参加死亡演出已不可避免,但如果你这场死亡演出的导演是我呢?” 苏乙精神一振:“会是您吗导演?” 032号含笑点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一直在筹备一部重头戏,希望可以冲击一下最佳导演奖。这部重头戏对演员的要求极高,而且演出任务非常难,也极具危险性。按照公司的分级,难度相当于一线演员的三星演出任务。按理说,这部戏我应该等你成为一线演员后再开的,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你有了更多的积累,更丰富的经验,演这样的戏会更有把握一些。” “但现在,为了避免你被公司随机分配去参与别的死亡演出,我决定用我这部戏,来当做你的死亡片场!” “这样一来,就等于你在我的片场里参加死亡演出!虽然演出任务依然很难很危险,但至少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你这场死亡演出,不用再担心死亡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81、导演的报复 “演员苏乙,《十大贼王》第三单元演出《黑白之战》已结束,结算单如下: 1、你为了营救陈一元主动向主角马军出手,并在马军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段存活,获得50导演分奖励。 2、你为了营救卓子强主动向主角马军出手,并在马军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段存活,获得50导演分奖励。 3、你为了营救冼伟虎主动向主角马军出手,并在马军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段存活,获得50导演分奖励。 4、你主动出手并杀死马军,获得1000导演分奖励 5、你在本单元的演出评价为惊艳,获得5导演分奖励。 6、你在本单元累计获得1155导演分。 《十大贼王》导演组” “《十大贼王》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演出任务均已完成。 演出评价:惊艳。 演出累计收获:1465导演分。 演出额外奖励:你于本次演出获得三次惊艳评价,额外获得演员商城抽奖机会一次。 获得报酬:签字费309万,本片报酬1465万元。 《十大贼王》剧组。” 一千多导演分的收入! 按理说苏乙此刻应该欣喜若狂,倍感振奋的。 可不知道怎么,他内心竟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一场死斗可谓是九死一生,尤其是最后几次跟马军的对决,几乎全程都游走在生死边缘。 这一场演出,耗费了苏乙太多精力,让他倍感疲惫。 “演员姓名:苏乙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可晋级) 当前艺名:屎哥 导演分:1494分 粉丝值:累计156.44万(其中原本余额87.66万;《风声》新增粉丝值56.33万;《智取威虎山》新增粉丝值9.56万;《激战》新增粉丝值2.89万) 演员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吉人自有天相 演员临时道具:演员豁免卡(1张) 永久辅助工具:中奖几率增加15% 临时辅助工具:无 其他:商城抽奖机会1次” “是否激活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花费200导演分存档你在演出片场的身体状态?。” 唯一让苏乙聊感安慰的,就是他在百越那几个月疯狂撸铁锻炼出的肌肉,可以保留下来。当初他之所以留下君子自强不息这个道具,就是为了此刻的存档。 让苏乙更加欣喜的是,存档身体状态是可以选择时间段的,你可以把你的身体状态存档成你在片场世界中任意时间段的状态,而不必非得是演出结束后的状态。 这也就意味着,苏乙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身体状态存档在他刚离开百越的那个时间段。 那个时间段,刚好是苏乙将自己的身体肌肉练到了巅峰状态,而且还没受这么多枪伤的时候。 苏乙留下“君子自强不息”这个道具,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努力白费。在片场辛辛苦苦练出肌肉,增强了体能,结果一到现实,就回到了解放前,这种落差感是很大的。 他果断激活这个道具,扣除掉200导演分,余额变成了1294导演分。 然后,苏乙便退出了这个片场世界。 斗转星移。 当苏乙重新站在公司的办公室里的时候,他陡然感觉身体变得无比轻松和舒适。伸手一摸,之前中枪和受伤的地方,已恢复如初,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浑身爆炸性的力量依然存在,昭示着这一次片场之旅并非虚幻。 苏乙对着镜子满意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片刻后,他换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032号导演的新助理小优笑吟吟站在门口,对他道:“恭喜你苏乙,演出获得巨大成功。这次死斗片场的导演对你的表现十分满意,在你的演出结束前,他已经向你发出下一部片约了。” 苏乙顿时一怔,脸色有了一些变化,道:“这件事情咱们导演知道吗?” “我刚通知她了,”小优道,“她让你去她办公室等她,她很快就会回来见你。” “好,我去等她。”苏乙立马道。 死斗片场的导演对苏乙表现很满意? 苏乙把他的演员都搞死了,人家满意才有鬼了! 按照031号和032号导演的说法,培养一个一线演员并不容易,要不是苏乙,马军妥妥新晋一线了。 苏乙坏了死斗片场导演的好事,就算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造成的事实却已注定。人家就算不恨苏乙,对苏乙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 这种情况下,对方还邀请苏乙演出,大概率是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苏乙已经不再是之前毫无反抗的小特约了,身为专业演员,他是有拒绝的权利的,只要花100导演分购买一个临时道具“拒绝卡”,他就可以拒绝死斗片场导演的邀约。 所以苏乙也并没有太担心。 但这种“不太担心”的状态,随着他听到032号导演赶回来,说出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后,彻底烟消云散。 “这回你的事情有些麻烦。”032号导演一看到苏乙就皱着眉道。 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带着些激动和亢奋,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你杀死了死斗片场的这个导演培养了十八个片场的演员,让他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彻底付诸东流,他恨极了你,给你搞出了个破不开的局。” 说到这里,她有些感慨,忍不住赞道:“苏乙,你真的是太优秀了。你知道吗?这次我原本最好的预期,是你得分全身而退,可没想到你反杀了主角,你的潜力真是太大了!我得承认,我还没找到打开你的正确方式。” 见苏乙眉头紧皱,032拍了拍额头,言归正传:“这个导演委托了两个朋友,连同他自己,同时给你发来了三个片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乙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意味着我要花三百导演分,买三张拒绝卡来破财免灾?”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032号摇摇头,“你仔细看看拒绝卡的使用规则。” 苏乙心中顿时就是一惊,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他立刻在终端里打开“拒绝卡”的介绍说明。 “激活该道具,演员有权拒绝演出邀请一次。注:专业演员使用该道具累计三次,则视为一次失败演出。” 看到这里,苏乙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死斗片场的导演和他的两个朋友,刚好发过来三个片约,如果苏乙全部拒绝的话,不但要花300导演分,而且还要算作一次失败机会。 《欢乐颂》苏乙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激战》是他第二次失败。 如果再累积一次失败演出,苏乙就不得不参加“死亡演出”了! 032号导演不久前才警告过苏乙,“死亡演出”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 一旦参加死亡演出,就相当于被判了“死缓”,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苏乙绝不想参加死亡演出。 但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接受死斗片场导演和他的朋友们的片约之一。 一个导演想要在片场里搞死一个演员,应该也不会太难。 所以拒绝不拒绝邀约,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看来这个导演还真是恨透了自己,这真的是个解不开的局啊…… 见苏乙面无表情,032号暗赞其沉稳,开口道:“他这是费劲了心思要为他的演员报仇,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任何违规,你就算投诉都没用。” “苏乙,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就是答应他们的邀约,二是全部拒绝,直接参加死亡演出。” “是不是哪条都是死路?”苏乙看向032号导演,声音中透着森寒之意。 见苏乙终于有了反应,032号笑了笑,道:“那倒不是,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也不能让你真的被人逼到绝路。” “但是这次毕竟三个导演联合起来欺负你,我也只能做到尽力挽回,为你减少危险。如果你想要毫发无损全身而退的话,那就要让你失望了。” 苏乙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感激道:“导演说哪里话?您肯为我出头,我已经很感激了。” “咱们是合则两利,报团取暖,你也不用感激我。”032号叹了口气,“只要你别觉得我是利用你、算计你就行了。其实导演和你们演员一样,也都是可怜人。这次那个死斗片场的导演真的被你害得很惨,一个不好,说不定他就……” 032号说到这里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三个片约,你一个都不能接受,这是肯定的。一旦你接受,邀约,吃亏的肯定是你,就算你有机会用演出豁免卡侥幸不死。你也会演出失败的,到时候你依然是累积了三次失败演出,而且还用掉了你那张宝贵的演出豁免卡,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乙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对方既然不怀好意,我落入人家手里,就是死路一条,所以这三个片约我肯定是要拒绝的。” 顿了顿,苏乙道:“我是怕我拒绝了他们这一次,他们下一次接着不依不饶向我发出演出邀请,难道我要一直拒绝下去?” “你放心,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032号哑然失笑,“如果这样的话,那演员的命岂不完全掌握在导演手里了?一个演员一旦得罪任何一个导演,他岂不是就只有死路一条?公司怎么可能会给导演这么大的权利?不可能的!” “事实上,一个演员一旦拒绝一个导演,这个导演就不能再向这个演员发出第二次邀约。这是公司为了保护演员,专门制定的规则。”032号解释道,“就哪怕是你我之间,如果你一旦拒绝过我一次邀约,那咱们的缘分就只能就此止步了,因为我不能再向你发出任何演出邀请了。” 苏乙心中一动,道:“我怎么会拒绝导演?” 032号笑道:“你是聪明人,我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不会拒绝我。但总有不那么聪明,却又自私自利的演员。他们觉得花费100导演分就能摆脱培养自己成长的导演,付出的代价并不大。但他们也不想想,除非他们真的不可或缺,否则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哪个导演以后还敢用他?” “言归正传吧,总之,你不用担心这个导演会死缠着你不放,他这次之所以找了他的两个导演朋友帮忙,就是因为他只能被你拒绝一次。” “那他会不会有很多愿意帮他忙的导演朋友?”苏乙依然皱眉问道。 “有可能,但你觉得我会什么也不做吗?”032号道,“我知道他报复你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和他的两个朋友已经向你发出了片约邀请,这样一来,接下来我们都必须按照公司的流程来处理这件事情。但他的报复也仅限于此了,我也是有朋友的,如果他不想得罪我太深,他就必须就此打住!” 苏乙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就怕他没完没了。” 032号摇摇头,道:“我们接着说吧,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拒绝这三个演出邀请,然后选择参加死亡演出。” “我之前跟你说过,死亡演出是十死无生,这一点也不夸张,按照公司的死亡片场规则,你活下来的机会几乎等同于无。但天下没有完美的规则,任何规则都有漏洞可钻,凡事也都有例外。” “你参加死亡演出已不可避免,但如果你这场死亡演出的导演是我呢?” 苏乙精神一振:“会是您吗导演?” 032号含笑点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一直在筹备一部重头戏,希望可以冲击一下最佳导演奖。这部重头戏对演员的要求极高,而且演出任务非常难,也极具危险性。按照公司的分级,难度相当于一线演员的三星演出任务。按理说,这部戏我应该等你成为一线演员后再开的,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你有了更多的积累,更丰富的经验,演这样的戏会更有把握一些。” “但现在,为了避免你被公司随机分配去参与别的死亡演出,我决定用我这部戏,来当做你的死亡片场!” “这样一来,就等于你在我的片场里参加死亡演出!虽然演出任务依然很难很危险,但至少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你这场死亡演出,不用再担心死亡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83、耿良辰 1932年春,淞沪战场炮声渐歇,一万四千英魂尸骨未寒。 哲彭在东北三省扶持满清遗老,建立伪满政权,举国哗然。 虹口花园一声爆炸,曾三次出兵侵略山东,率军攻击上海,双手沾满华夏人民鲜血的的哲彭陆军大将白川义则命丧黄泉,高丽义士尹奉吉威名扬海外,暗杀大王王亚樵让一干汉奸侵略者闻风丧胆。 时局动荡,九州内忧外患,百姓民不聊生。 然而在津门这片神奇的土地,却仿佛外界种种都与这里无关。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知亡国恨的,又岂止是“商女”? 租界林立的津门,西装革履的人们穿梭在繁华的街市之间,歌照唱,舞照跳,一派歌舞升平。 这里外国人多,五毒俱全,只要有本事,有路子,钱就跟白捡似的。 只要能发财,其他不重要。 哪怕是隐藏在繁华背后的底层穷苦民众,也只是把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当做茶余饭资,什么亡国亡种?就像是稚童惊呼“狼来了”一样,听听就算。 大清亡了二十年了,也没见亡国,倒是被洋鬼子欺负了几十年,反倒是欺负习惯了。 老百姓过日子,谁还不受点委屈? 凭什么百姓受得,国家就受不得?大家一起受委屈才公平嘛…… 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你告诉他说哲彭军人又占了哪座城,还不如告诉他今天的大米又便宜了几毛钱来得实在。 然而这一切,真的与他们无关吗? 就因为时局混乱,结果导致官府腐败,帮派横行,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然而贫者却不知道他们贫穷的根源是国将不国,是被三座大山层层剥削,只是觉得这就是命,不懂抗争,只是麻木不仁地活着。 就拿耿良辰来说,他是在码头上拉货扛大包的力巴,每天累死累活拉车扛大包,一个月下来,毛收入差不多在四五十大洋左右。 四五十大洋能做什么呢? 天津最便宜的房子,租费差不多也要三块大洋一个月,一袋面粉三块五,大米一石十四大洋,猪肉一斤两毛八,棉花一斤四毛六,煤炭一担一毛四,煤油一斤六分钱,鸡蛋一个两分七厘,豆油一斤一毛九,食盐一斤四分三厘,细布一尺一毛两分。 这么算下来,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有十五到二十大洋,就能勉强维持温饱了。 耿良辰收入四五十大洋,应该能活得特别滋润才对? 才怪! 他这四五十大洋,每个月要给码头货行交二十五块大洋的“租车费”。 什么租车费? 想要在码头刨活儿,必须在货行里租一辆很简易的木头小推车。 问:小推车我可以自己做吗? 答:不行,小推车必须得从码头货行租,租金二十五一个月。每辆车,都是有独特的牌照的,有牌照的推车,才有资格在码头拉货,没有牌照,想当力巴扛大包都没资格。 所以小推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块牌照。 问:如果我不租车,但就想在码头刨活儿,行不行? 答:行,只要你有信心斗得过七万多弟兄的大帮派——脚行。 脚行,原本是码头做苦力的人报团取暖成立的民间结社,但发展着就变了味,成了官府和混混用来敛财和压榨力巴的组织和工具。 脚行制定了许多规矩用来约束力巴,只要违反了规矩,就相当于得罪了这个人数最多,势力最大的帮派组织。 所以,想干力巴,车是必须要租的。 如果你说你不怕得罪脚行,就不租车—— 你有这心气儿,你干什么不好来干力巴?这不是有病吗? 交了二十五块大洋的租车费,剩下的钱就可以自己装着吗? 答案是不可以。 这二十五块是租车费,你还得每个月交给脚行会费十个大洋。 你入了脚行,就是脚行的一份子,脚行庇护你,你就得交保护费。 问:我能只租车,不入会吗? 答:不能,我们这是捆绑经营。 要当力巴,就得入脚行,就得租车,缺一不可! 所以,做一个力巴,每个月既要花二十五租车,又要花十块大洋交保护费。 然而这就完了吗? 当然不可能! 你当力巴,你得推车扛活吧? 你是不是得上路走道? 交通违章惩罚费了解一下,每个月固定一到三个大洋,多少看巡捕的心情,以及你跟巡捕的交情。 但总之是必须有的,不交这个,脚行也不会庇护你。 问:我要是没有交通违章,是不是就没有这笔支出? 答:你不可能没有,比如——推车时先迈左脚,罚款两个大洋。 加上这笔钱,一个力巴每个月的固定开支,大约在三十七块大洋左右。 这回总算完了吧? 其实也没有,但其他的开支就不太固定了,不算做固定开支内。 一个力巴每天做十个小时工左右,差不多能得一块到两块大洋的报酬。 平均算下来,一个月下来差不多是四十五块大洋左右。 也就是说,一个力巴一个月到手的钱,差不多只剩下七八块大洋。 前面说了,一个普通一家三口想要勉强过活,一个月至少得十五大洋。 一个力巴一个月只能赚七八块大洋,够养家吗? 够。 富有富活法,穷有穷活法,没钱租房了还能搭窝棚,窝棚都没有也能住荒村破庙,没钱吃白面了就买麸子吃,麸子都买不起了还能吃观音土。 总之,怎么都能活着,只要没病没灾,饿不死就成。 至于那些真正月薪能拿到四五十块大洋,或者拿更多薪水的人来说,还真就活得挺滋润了。 只是这样的精英阶层毕竟只是极少数,而且这样的好日子,也眼见着不长了。 有人说,七七事变前的十年,是民国的黄金十年。 说这话的不是坏就是蠢,花好月圆岁大饥,小桥流水人相食,这就是那个年头最真实的写照。 是不是黄金十年,耿良辰最有发言资格。 他十四岁那年,爹妈领着妹妹去了东北投亲,再无音讯。无依无靠的耿良辰,家宅很快被人巧取豪夺,只能流落街头。 受尽欺辱之后,他不得不进了脚行,成为一个在码头刨活儿的力巴。 自此,他便每日里浑浑噩噩扛包拉车,得过且过,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着。 直到今天,二十四岁的耿良辰,迎来了继承他身份的人,或者说他这个身份本就是为这个人准备的—— 苏乙! 这部片子的名字,叫做《民国江湖》,耿良辰这个角色,是影片《师父》中的徒弟。 按照原剧情,有一天他会因为尾随一个漂亮女人而走进师父陈识的家里,被陈识教训,并且看重,收为徒弟。 陈识是佛山咏春传人陈华顺的后人,他还有个很有名的师弟——叶问。 这个时候的叶问还在佛山培德里听戏逛堂子,遛鸟逗狗,无所事事,他是陈华顺的关门弟子,咏春一门现在还轮不到他来执掌,他自然不操心门派传承的事情。 十三年前,因为粤、桂两派军队在两广大战,陈识丰厚家境一朝破败,无奈远走南洋。 辗转十三年后,陈识来到了津门,想要在这里重振咏春门派,开馆收徒。 但津门武行经过数十年发展,已经阶级固化。十九家武馆组成津门武行,把握着“传武”这门生意,不允许外人染指。 外来门派想要在津门立足,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得津门武行的龙头老大郑山傲点头,要么挑战八家武馆,战而胜之。 但十余年来,郑山傲从没有点头再让任何门派在津门立足,也从没有任何一家武馆,能赢过五家。 陈识对咏春有自信,他相信他可以赢,但他怕踢馆得罪了同行,以后还是难以立足。 老江湖郑山傲告诉他,可以教一个本地徒弟来踢馆,踢赢七家之后,津门武行会联合起来,请一位高手打赢这个徒弟。 都是津门人,武行也不会赶尽杀绝,但会把这个徒弟赶出津门,让他永不回津门。 而武行会承认踢赢八家的战绩,留师父在津门开馆收徒。 这样一来,小拳种扬了名,津门武行的脸面也得以保全,两全其美。 陈识认同了这个办法,于是开始物色徒弟,他挑中了觊觎他老婆美色,他认为心术不正的耿良辰,决定让耿良辰成为他踢馆的工具。 耿良辰武学天赋极高,一年时间就得了陈识八分真传,果真连赢七家武馆。 但最终他还是在街头被暗算,避免不了身死的命运。 耿良辰死后,陈识幡然醒悟,踏上了为徒弟报仇的路。 故事的最后,陈识虽然大杀四方,但终究还是沦为了津门武行争权夺利的棋子,被人利用,污蔑为杀人凶手,不得不仓皇逃离津门,南下而去。 这就是《师父》的大概剧情,表面看来,饰演耿良辰这个角色虽然有一定危险性,但远远达不到“死亡片场”那么严重。 但这只是表象,而且这个片场的名字叫做《民国江湖》,不叫《师父》。 这个世界,还有叶问,有宫二,有宫宝森。 而且苏乙的演出任务也不是帮陈识踢馆在津门立足这么简单。 首先,死亡片场的主线任务有两个: 一、武林神话 任务说明:十年内,成为武学一代宗师,拳压当代,名震千古。 二、以武止戈 任务说明: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十年内,不用任何热武器,凭一身武功,制止神州浩劫。 别的不说,只是这两个任务就几乎不可完成! 十年内,要成为拳压当代、名震千古的武学宗师? 拳压当代就已经是地狱模式了,这个名震千古怎么个震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得上是名震千古? 还有,十年内以武止戈,不准用任何热武器,只凭一身武功,制止神州浩劫? 别说不准用热武器,就算是能用也办不到啊! 上下五千年也只出了一个伟人……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情! 关键是,任务完不成的代价是什么? 是死亡! 而且死亡片场没有角色适应期,也不允许使用任何演出道具,换言之,就是完不成任务,苏乙只有死路一条! 老实讲,若非032号在苏乙进入片场前就把整场戏掰开了揉碎了讲给苏乙,他现在就已经绝望了。 再看看第一个单元的标题—— “演员苏乙,第一单元《津门第一》第一幕演出任务已发布……” 津门第一! 第一个单元的演出目标,居然就是要达成津门第一的成就,何其丧心病狂? 这意味着,苏乙想要完成第一个单元的演出任务,不是只帮陈识踢八家武馆而已,而是要压服津门十九家武馆,并且解决掉台前幕后的阴谋诡计、明争暗斗,以津门第一的身份,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 津门武馆表面上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了,而这些武馆背后,还站着一个个庞然大物——太极门、形意门、八卦门、通臂拳、八极拳…… 如果苏乙只是想在津门立足,那倒没什么,但如果他想做津门第一,就势必会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一想到宫宝森、李书文、孙禄堂、尚云祥这些高手排队上门来,苏乙就一个头两个大…… 更别说,但凡一块可口的蛋糕,必有当权者为其站台撑腰,苏乙面对的敌人不仅仅在武行,也在政界,甚至可能包括一些“国际友人”。 第一单元第一幕演出任务是——崭露头角。 任务说明:踌躇满志的你,怎甘心只做一个底层的力巴?不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看着带着小弟耀武扬威从你面前经过的脚行把头王家三兄弟,你心里涌出浓浓的不甘! 彼可取而代之!你决定就现在,就在这条街,废了王家三兄弟,先成为丁字沽最靓的仔! 多么热血的任务? 如果王家三兄弟身后没有跟着三百多个虎背熊腰的小弟的话,苏乙一定会热血沸腾的。 如果这三百多个小弟手里没有拿着斧头、砍刀和木棒的话,苏乙的心也不会这么凉的。 死亡片场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突兀地摆在了苏乙的面前。 失败的代价,就是死亡! 0582、放松 “你知道死亡片场和普通片场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吗?” “在于演出任务的自由度。” “普通片场发布的演出任务只求结果,只要有一个结果就够了,至于过程怎样,完全任由演员自由发挥,即使导演也不能干涉,所以才有那么多被搞砸了的影片。” “而且普通片场的演出任务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直接的惩罚,实在差劲了,大不了就是扣点导演分。” “可死亡片场的演出任务不同。死亡片场的每一个演出任务都是实时触发的,而且是必须要完成的,如果不做,或者完不成,你的下场只有一个——死亡!” “死亡片场有多少演出任务呢?” “一般是四个演出单元,每个单元最多十个演出任务。” “也就是说,最多四十个演出任务,你只要失败一个,就得死!不要想什么演出豁免卡,死亡片场禁止任何演出道具!更不要提,死亡演出本身的演出任务就充满了危险性,很多时候演员都是死在演出过程中,这才是死亡片场得名的真正原因!” “所以苏乙,你现在知道,我说你不用在我执导的死亡片场担心死亡,这个承诺的份量有多重了吧?” 讲真,苏乙真的有些被镇住了。 即使是032号没有详细介绍死亡片场的规则,苏乙也被032号的承诺给镇住了,更别说在他清楚了解了死亡片场的规则之后。 “导演,我真的很感动。”苏乙缓缓道,“但是您这么做,会不会承受太大压力?” “你其实是想问,我的承诺是不是以违反公司规定为基础的?并且你值不值得我这么为你付出,对吗?”032号似笑非笑,“苏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如果你想和一个人以诚相见,就最好少一点虚伪,多一点真诚。你总是对我怀着几分戒心,你以为你把话说漂亮了,我就感觉不出来?” “对不起导演,”苏乙立刻道歉,“我不太容易相信人,这可能是我本身的性格缺陷,我尽量改,您多担待。” “这话倒是像那么回事。”032号脸色缓和许多,“苏乙,我不止一次跟你提,咱们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所以你好我才会好,你不好,或者你出事,我一定会受到很大影响,因为你是我的跟组演员,一旦你晋升一线,获得更大的职权,到时候你我就是合作伙伴!如果你日后成了影帝,说不定连我都要仰仗你!” 说到这里,032号似乎也感觉自己扯远了,摇摇头终止这个话题,接着之前的话道:“你放心,我之所以承诺你不会死,不是因为我准备钻公司规定的空子,更不是打算为你和公司的规则对抗。” “我敢这么承诺,是有前提的。第一,是我觉得你是一个自强自爱,不轻易言弃的人,你会为了生存或者其他一些你认为值得的目标,去拼搏,去努力,哪怕身处绝境,也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只要你在我的新片场里继续保持这样的精神面貌,那我对你的承诺,也就有了底气和基础。” “第二,是我对这场戏准备得十分充分,为了这场戏,我做了大约一百万字的拍摄计划书,推衍出了六十多种方案,并且做了三百多个紧急意外突发应急预案……” “可以说,只要你信任我,只要你不打折扣地完成我的演出任务,你百分百不会死!” “现在你懂了吗?我承诺你不死,不是因为我打算作弊,而是因为我对你,我对我自己,都有着十足的信心!” 苏乙深深点头,道:“导演,我明白了!” “而且你也别把这场演出只是当做一次危机。”032号笑了笑,接着道,“我说过,我为这部片子筹划甚久,我是奔着得奖去的,所以你也是有机会拿最佳演员的。如果你一旦得了奖,恭喜你,不用去死斗片场走一遭,你直接晋升一线,而且你在一线这个阶层,天生起点就要比别的演员高。” “苏乙,这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要你有信心,肯努力,肯信任我,我也一定尽量不辜负你这次的努力!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拼这一把?” 看着032号真诚且充满鼓励的眼神,苏乙缓缓点头,认真道:“导演,那一切就拜托了!” 032号笑道:“好,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放空自己,彻底忘掉上个片场发生的一切。三天后的这个时间你回公司来,我好好为你讲讲戏。” “好。” 等苏乙出了公司,手机立刻收到了几十条消息。 有未接来电的提醒,也有很多人发来的信息。 苏乙一概都不想理,他只是想抛开一切,彻底地放松下来。 “去mix!”苏乙打了一辆车,对司机道。 “现在?”司机疑惑地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下午五点多,“这个点儿去酒吧?早点儿吧兄嘚?” “那就拉我随便逛逛,逛到不早的时候,”苏乙笑呵呵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您别跟我聊天儿。” “得嘞!”司机爽快应下。 于是这一下午,苏乙都坐在出租车里,在京都到处流浪。 他看着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看着高楼林立的京都,不知怎么,竟有种十分陌生的恐惧。 这里真的是现实吗? 也许这里是另一个片场?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如果一切都是虚幻,那么这一切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直到灯火阑珊,苏乙依然沉浸在沉默和茫然之中。 司机在八点左右的时候,把车停到了mix酒吧的门口。 苏乙付了一千多块的车费,下车进了酒吧。 买了门票进去,场子里还没多少人,dj放着舒缓的暖场音乐。 苏乙正左顾右盼,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弟已经上来了。 他很热情地招呼,在问过苏乙贵姓后,一口一个“哥”叫得很亲热。 苏乙没有装逼,但也没亏着自己扮猪,选了一个位置较好的卡座,点了一瓶档次不高不低的洋酒,一边舒服地听着音乐,一边慢慢喝着酒。 渐渐地,他沉浸在这种放松的氛围中。 一个多小时后,酒吧里人渐渐多了起来,音乐也逐渐变得更加动感和激情。 摇曳的灯光下,到处都是肆意扭动身体的人们,所有人都在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发泄活着的压力,逃避现实的痛苦。 什么话都不用说,至少这一刻,快乐是真实的。 这就足够了。 渐渐的,苏乙也被这种氛围感染。 酒精的作用,再加上环境的刺激,让苏乙的心不安分起来。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个时候自然开始搜寻猎物。 但就在这时,一张熟悉的脸笑嘻嘻出现在苏乙的面前。 李想! 又是这个姑娘! 阴魂不散啊! 苏乙的心情顿时有些受到影响。 因为李想的父亲多少是因为苏乙而死,再加上李想又是苏乙妹妹的闺蜜,所以苏乙一直有些排斥见这姑娘。 其实现在苏乙有些后悔贸然去找李想了,如果当初他用更隐晦、更聪明的方式,也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烦恼和麻烦。 “苏乙哥,没想到来这里都能碰到你!”李想很开心地凑到苏乙的耳边道,“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啊!” “你爸爸才死多久?你就来酒吧?”苏乙故意刺激她。 老实讲这话有些过分。 李想果然脸色变了,咬了咬嘴,瞪了苏乙一眼,转身就走。 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苏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无所谓耸了耸肩,松了口气,端起桌上酒一扬而尽。 然后他也开始跟着音乐缓缓扭动身子。 经过李想这么一个小插曲,苏乙骚动的内心也平息下来了。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苏乙觉得有些没意思,于是起身离开了酒吧。 他没想到的是,他一走出酒吧,就看到李想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正看向这边。 这姑娘明显是在等着他。 苏乙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向李想走了过去。 这姑娘怔怔看着苏乙接近,她的双眼红肿,明显哭过的样子。 “真的不能说吗?”她问道。 她知道苏乙一定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苏乙当然明白。 “你爸爸不是被任何人害死的。”苏乙一字一字认真地道,“他的死,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死得不冤,你也完全没必要再这么执着地追查下去,这么做除了浪费你的大好青春,不会有任何意义!” 李想惨然一笑,道:“如果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泪眼迷蒙,倔强看着苏乙:“我知道你是好人,是你把我爸留下的东西告诉了我,我不该这么缠着你,但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只想知道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只想求一个答案,我过分吗?” “我以后没有爸爸了!”这句话她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 苏乙沉默半响,突然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李想的头发,然后把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李想抱住苏乙,失声痛哭起来。 良久后,苏乙微微沉吟着道:“为了知道这个真相,你真的什么都肯付出吗?” 李想抬头,目光坚定看着他。 “哪怕落得跟你爸一样的下场?”苏乙接着问道,“甚至比你爸更痛苦,就像是跌入一场永无止境的轮回之中,除非死亡,否则不能超脱?” 李想一字字道:“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苏乙点点头:“好,我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能帮到你,但我答应你,我会尽力。你等我电话,如果这件事我真能给你个结果,我会再联系你。如果不能……我希望你能放下这一切,重新开始你自己的生活。” 说完这些,苏乙退后一步松开李想,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和李想分开后,苏乙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于是他沿着街道走在京都的大街上,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就上了二环主路。 站在东直门大桥上,看着来往如梭车流,看着不夜的城市。 突然一辆车急急刹车停在了苏乙的身后。 开车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女人。 她上下打量苏乙一番,歪歪脖子:“上车!” 声音清爽好听。 苏乙没有问为什么,径直上了车。 车子重新发动,驶入夜色之中。 “为什么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女人率先开口问道。 “可能是为了等你。”苏乙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道。 女人嘴角勾起一丝讥讽,刚要开口,就听苏乙继续道:“也许不是你,但一定是为了等一个愿意让我上车的女人。” 女人一怔,讥讽更浓:“只要让你上车,是谁无所谓吗?” “起码要漂亮。”苏乙随意抽出放在车前台名片盒里的一张名片,看着这个女人的身份信息,“如果像你这样有正式体面的工作,那就更好了。” “那你还挺挑。”女人眼神意味难明。 “毕竟我不是什么随便的人。”苏乙道。 “好巧,我也不是。”女人笑了。 半个小时后,两个不随便的人把车停到了通惠河边上,然后女人像是豹子一样扑到了苏乙的身上。 车子开始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天上的月亮似乎都羞于看到这一幕,悄悄钻进了云层里。 风停雨歇,女人有些留恋地抚摸着苏乙的胸膛,道:“你真是一头牲口。” “多谢夸奖。”苏乙提起裤子,然后把衣服往肩膀上一搭,直接下车走了。 女人看着苏乙远去的背影,眼中露出奇异之色,却也没有出言挽留,就这么看着苏乙渐行渐远。 然后她也穿起了衣服,驱车离去,脸上还带着满足的余韵。 三天后,苏乙重新出现在公司里。 “看你的气色,比三天前好多了。”032号打量着苏乙,满意地道,“看来你休息得不错。” 苏乙点头道:“是很不错。” “那就好。”032号道,“今天我特意抽出八个小时时间,为你专门讲讲这场戏……这场戏的名字,叫……你所扮演的角色是……” 0583、耿良辰 1932年春,淞沪战场炮声渐歇,一万四千英魂尸骨未寒。 哲彭在东北三省扶持满清遗老,建立伪满政权,举国哗然。 虹口花园一声爆炸,曾三次出兵侵略山东,率军攻击上海,双手沾满华夏人民鲜血的的哲彭陆军大将白川义则命丧黄泉,高丽义士尹奉吉威名扬海外,暗杀大王王亚樵让一干汉奸侵略者闻风丧胆。 时局动荡,九州内忧外患,百姓民不聊生。 然而在津门这片神奇的土地,却仿佛外界种种都与这里无关。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知亡国恨的,又岂止是“商女”? 租界林立的津门,西装革履的人们穿梭在繁华的街市之间,歌照唱,舞照跳,一派歌舞升平。 这里外国人多,五毒俱全,只要有本事,有路子,钱就跟白捡似的。 只要能发财,其他不重要。 哪怕是隐藏在繁华背后的底层穷苦民众,也只是把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当做茶余饭资,什么亡国亡种?就像是稚童惊呼“狼来了”一样,听听就算。 大清亡了二十年了,也没见亡国,倒是被洋鬼子欺负了几十年,反倒是欺负习惯了。 老百姓过日子,谁还不受点委屈? 凭什么百姓受得,国家就受不得?大家一起受委屈才公平嘛…… 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你告诉他说哲彭军人又占了哪座城,还不如告诉他今天的大米又便宜了几毛钱来得实在。 然而这一切,真的与他们无关吗? 就因为时局混乱,结果导致官府腐败,帮派横行,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然而贫者却不知道他们贫穷的根源是国将不国,是被三座大山层层剥削,只是觉得这就是命,不懂抗争,只是麻木不仁地活着。 就拿耿良辰来说,他是在码头上拉货扛大包的力巴,每天累死累活拉车扛大包,一个月下来,毛收入差不多在四五十大洋左右。 四五十大洋能做什么呢? 天津最便宜的房子,租费差不多也要三块大洋一个月,一袋面粉三块五,大米一石十四大洋,猪肉一斤两毛八,棉花一斤四毛六,煤炭一担一毛四,煤油一斤六分钱,鸡蛋一个两分七厘,豆油一斤一毛九,食盐一斤四分三厘,细布一尺一毛两分。 这么算下来,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有十五到二十大洋,就能勉强维持温饱了。 耿良辰收入四五十大洋,应该能活得特别滋润才对? 才怪! 他这四五十大洋,每个月要给码头货行交二十五块大洋的“租车费”。 什么租车费? 想要在码头刨活儿,必须在货行里租一辆很简易的木头小推车。 问:小推车我可以自己做吗? 答:不行,小推车必须得从码头货行租,租金二十五一个月。每辆车,都是有独特的牌照的,有牌照的推车,才有资格在码头拉货,没有牌照,想当力巴扛大包都没资格。 所以小推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块牌照。 问:如果我不租车,但就想在码头刨活儿,行不行? 答:行,只要你有信心斗得过七万多弟兄的大帮派——脚行。 脚行,原本是码头做苦力的人报团取暖成立的民间结社,但发展着就变了味,成了官府和混混用来敛财和压榨力巴的组织和工具。 脚行制定了许多规矩用来约束力巴,只要违反了规矩,就相当于得罪了这个人数最多,势力最大的帮派组织。 所以,想干力巴,车是必须要租的。 如果你说你不怕得罪脚行,就不租车—— 你有这心气儿,你干什么不好来干力巴?这不是有病吗? 交了二十五块大洋的租车费,剩下的钱就可以自己装着吗? 答案是不可以。 这二十五块是租车费,你还得每个月交给脚行会费十个大洋。 你入了脚行,就是脚行的一份子,脚行庇护你,你就得交保护费。 问:我能只租车,不入会吗? 答:不能,我们这是捆绑经营。 要当力巴,就得入脚行,就得租车,缺一不可! 所以,做一个力巴,每个月既要花二十五租车,又要花十块大洋交保护费。 然而这就完了吗? 当然不可能! 你当力巴,你得推车扛活吧? 你是不是得上路走道? 交通违章惩罚费了解一下,每个月固定一到三个大洋,多少看巡捕的心情,以及你跟巡捕的交情。 但总之是必须有的,不交这个,脚行也不会庇护你。 问:我要是没有交通违章,是不是就没有这笔支出? 答:你不可能没有,比如——推车时先迈左脚,罚款两个大洋。 加上这笔钱,一个力巴每个月的固定开支,大约在三十七块大洋左右。 这回总算完了吧? 其实也没有,但其他的开支就不太固定了,不算做固定开支内。 一个力巴每天做十个小时工左右,差不多能得一块到两块大洋的报酬。 平均算下来,一个月下来差不多是四十五块大洋左右。 也就是说,一个力巴一个月到手的钱,差不多只剩下七八块大洋。 前面说了,一个普通一家三口想要勉强过活,一个月至少得十五大洋。 一个力巴一个月只能赚七八块大洋,够养家吗? 够。 富有富活法,穷有穷活法,没钱租房了还能搭窝棚,窝棚都没有也能住荒村破庙,没钱吃白面了就买麸子吃,麸子都买不起了还能吃观音土。 总之,怎么都能活着,只要没病没灾,饿不死就成。 至于那些真正月薪能拿到四五十块大洋,或者拿更多薪水的人来说,还真就活得挺滋润了。 只是这样的精英阶层毕竟只是极少数,而且这样的好日子,也眼见着不长了。 有人说,七七事变前的十年,是民国的黄金十年。 说这话的不是坏就是蠢,花好月圆岁大饥,小桥流水人相食,这就是那个年头最真实的写照。 是不是黄金十年,耿良辰最有发言资格。 他十四岁那年,爹妈领着妹妹去了东北投亲,再无音讯。无依无靠的耿良辰,家宅很快被人巧取豪夺,只能流落街头。 受尽欺辱之后,他不得不进了脚行,成为一个在码头刨活儿的力巴。 自此,他便每日里浑浑噩噩扛包拉车,得过且过,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着。 直到今天,二十四岁的耿良辰,迎来了继承他身份的人,或者说他这个身份本就是为这个人准备的—— 苏乙! 这部片子的名字,叫做《民国江湖》,耿良辰这个角色,是影片《师父》中的徒弟。 按照原剧情,有一天他会因为尾随一个漂亮女人而走进师父陈识的家里,被陈识教训,并且看重,收为徒弟。 陈识是佛山咏春传人陈华顺的后人,他还有个很有名的师弟——叶问。 这个时候的叶问还在佛山培德里听戏逛堂子,遛鸟逗狗,无所事事,他是陈华顺的关门弟子,咏春一门现在还轮不到他来执掌,他自然不操心门派传承的事情。 十三年前,因为粤、桂两派军队在两广大战,陈识丰厚家境一朝破败,无奈远走南洋。 辗转十三年后,陈识来到了津门,想要在这里重振咏春门派,开馆收徒。 但津门武行经过数十年发展,已经阶级固化。十九家武馆组成津门武行,把握着“传武”这门生意,不允许外人染指。 外来门派想要在津门立足,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得津门武行的龙头老大郑山傲点头,要么挑战八家武馆,战而胜之。 但十余年来,郑山傲从没有点头再让任何门派在津门立足,也从没有任何一家武馆,能赢过五家。 陈识对咏春有自信,他相信他可以赢,但他怕踢馆得罪了同行,以后还是难以立足。 老江湖郑山傲告诉他,可以教一个本地徒弟来踢馆,踢赢七家之后,津门武行会联合起来,请一位高手打赢这个徒弟。 都是津门人,武行也不会赶尽杀绝,但会把这个徒弟赶出津门,让他永不回津门。 而武行会承认踢赢八家的战绩,留师父在津门开馆收徒。 这样一来,小拳种扬了名,津门武行的脸面也得以保全,两全其美。 陈识认同了这个办法,于是开始物色徒弟,他挑中了觊觎他老婆美色,他认为心术不正的耿良辰,决定让耿良辰成为他踢馆的工具。 耿良辰武学天赋极高,一年时间就得了陈识八分真传,果真连赢七家武馆。 但最终他还是在街头被暗算,避免不了身死的命运。 耿良辰死后,陈识幡然醒悟,踏上了为徒弟报仇的路。 故事的最后,陈识虽然大杀四方,但终究还是沦为了津门武行争权夺利的棋子,被人利用,污蔑为杀人凶手,不得不仓皇逃离津门,南下而去。 这就是《师父》的大概剧情,表面看来,饰演耿良辰这个角色虽然有一定危险性,但远远达不到“死亡片场”那么严重。 但这只是表象,而且这个片场的名字叫做《民国江湖》,不叫《师父》。 这个世界,还有叶问,有宫二,有宫宝森。 而且苏乙的演出任务也不是帮陈识踢馆在津门立足这么简单。 首先,死亡片场的主线任务有两个: 一、武林神话 任务说明:十年内,成为武学一代宗师,拳压当代,名震千古。 二、以武止戈 任务说明: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十年内,不用任何热武器,凭一身武功,制止神州浩劫。 别的不说,只是这两个任务就几乎不可完成! 十年内,要成为拳压当代、名震千古的武学宗师? 拳压当代就已经是地狱模式了,这个名震千古怎么个震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得上是名震千古? 还有,十年内以武止戈,不准用任何热武器,只凭一身武功,制止神州浩劫? 别说不准用热武器,就算是能用也办不到啊! 上下五千年也只出了一个伟人……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情! 关键是,任务完不成的代价是什么? 是死亡! 而且死亡片场没有角色适应期,也不允许使用任何演出道具,换言之,就是完不成任务,苏乙只有死路一条! 老实讲,若非032号在苏乙进入片场前就把整场戏掰开了揉碎了讲给苏乙,他现在就已经绝望了。 再看看第一个单元的标题—— “演员苏乙,第一单元《津门第一》第一幕演出任务已发布……” 津门第一! 第一个单元的演出目标,居然就是要达成津门第一的成就,何其丧心病狂? 这意味着,苏乙想要完成第一个单元的演出任务,不是只帮陈识踢八家武馆而已,而是要压服津门十九家武馆,并且解决掉台前幕后的阴谋诡计、明争暗斗,以津门第一的身份,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 津门武馆表面上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了,而这些武馆背后,还站着一个个庞然大物——太极门、形意门、八卦门、通臂拳、八极拳…… 如果苏乙只是想在津门立足,那倒没什么,但如果他想做津门第一,就势必会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一想到宫宝森、李书文、孙禄堂、尚云祥这些高手排队上门来,苏乙就一个头两个大…… 更别说,但凡一块可口的蛋糕,必有当权者为其站台撑腰,苏乙面对的敌人不仅仅在武行,也在政界,甚至可能包括一些“国际友人”。 第一单元第一幕演出任务是——崭露头角。 任务说明:踌躇满志的你,怎甘心只做一个底层的力巴?不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看着带着小弟耀武扬威从你面前经过的脚行把头王家三兄弟,你心里涌出浓浓的不甘! 彼可取而代之!你决定就现在,就在这条街,废了王家三兄弟,先成为丁字沽最靓的仔! 多么热血的任务? 如果王家三兄弟身后没有跟着三百多个虎背熊腰的小弟的话,苏乙一定会热血沸腾的。 如果这三百多个小弟手里没有拿着斧头、砍刀和木棒的话,苏乙的心也不会这么凉的。 死亡片场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突兀地摆在了苏乙的面前。 失败的代价,就是死亡! 0584、脚行纷争 早在隋唐时期,因运河贯穿南北,津门为必经之地,运粮运货,官差出入都需轿夫、脚夫扛抬搬运,于是便逐渐出现了专事搬运的脚夫,这就是津门脚行的起源。 明代以后,津门发展为华北漕运、海运、盐运的中心,脚夫增多,形成了初具规模的搬运队伍。 后来到了清朝,官方以津门的四个城门划定范围,设立了“四口脚行”,从此脚行开始向官府交纳“津贴”,否则不能开业。“四口脚行”后来转包给私人经营,这种大把头勾结官府把持“官脚行”的现象,一直延续到当下。 想做脚行大把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毕竟这么大一块蛋糕,除了官方,黑道的大佬们怎么可能视若无睹? 脚行大小把头基本都是各个帮会组织的头目,什么洪帮、青帮、忠义社、三同会,只要是个帮派,都想来脚行分一杯羹,因为脚行实在太赚钱了。从一个小小耿良辰就可见一斑。 所以,脚行不是一个单纯的黑帮,更不是什么行业工会,它是一个官商帮派纠结在一起的庞然大物,是一个畸形的复杂组织。 而且脚行内部是有自己完善的体系的,脚行对外的正式称谓叫做津门运输同业公会,理事长是巴延庆,人称巴大爷。 巴大爷手下有四个总把头,分别掌管四门码头。 每个总把头下面又有若干大把头,这些大把头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相当于坐地虎。 大把头手下,有把店、小把头、车把头、先生、站街等各级头目,分别负责不同职权。 比如把店,就相当于是脚行的店长,负责接洽客商揽活;小把头是直接管理力巴的;车把头是专门管车的;先生是管账的;站街是负责监视力巴及客商,不准“私自”搬运的…… 这些来自不同势力背景的各级大小头目之所以能紧密地抱成一团,最大的原因当然是利益。 脚行的所有头目,都有自己的股份和特权凭证,这玩意儿叫做“签”,所有大小把头每个月凭签分钱。 没签,就没钱;人不对签在,也没钱。不同的签,分的钱也多少不一。 津门脚行七万多人,有资格拿签分钱的,大概一万多人,剩下的,全是最底层的力巴。 力巴就是被剥削的存在。 如果一件货物的搬运费需要一个大洋,脚行会问客商要两个大洋,经过层层剥削,给到力巴手里的,就只有一毛钱。 就这一毛钱,还要分给脚行7分钱,算作租车费和保护费,力巴真正拿到手的,只有三分钱。 所以力巴是真的苦,但在这年头儿,能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就这么苦的力巴,也多的是人抢着干,甚至有人想干都排不上号,想被剥削都挤不进来。 耿良辰身为最底层的力巴,他跟的大把头姓李,名叫李玉坤。这人是王村的一个士绅,家里几代都是从事脚行业的。他的亲叔叔拜了武行龙头郑山傲为师,成为其武馆的真传弟子,凭着这层关系,李家占据了丁字沽这片风水之地,生意甚是兴隆。 老人都知道,津门有“四大难缠”,说的就是津门的四个民间结社组织,分别是“武行、脚行、帮派还有花子”。 武行在“四大难缠”首位,因为武行太能打了,而且这年头儿尚武,武人的地位也很受尊崇。 因此,即使王家三兄弟对丁字沽这片地方垂涎三尺,即使王家三兄弟的靠山是青帮“通”字辈二十二班贾长清,他对李玉坤,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他不敢惹郑山傲的人。 直到几个月前,李玉坤的亲叔叔死了。 而且死得不慎光彩——死于花柳。 一向爱面子的郑山傲为此大为光火,倍觉丢脸,得知此事后直接把李玉坤的叔叔逐出了师门,连入土的时候都没来看一眼,只当没这个徒弟。 李家的靠山一倒,早就打着丁字沽主意的王家三兄弟立刻坐不住了,几番试探,确定郑山傲真的跟李家断了情分,他们再无顾忌,立刻纠结手下三百多小弟,浩浩荡荡直奔李家的脚行而来。 李玉坤虽然失势,但朋友还是有几个的。他在王家三兄弟出发前就得知这个消息,心急如焚,立刻去请上面的总把头来为他做主,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 然后他找了一圈人,结果有分量的一个不来,倒是有个“袍衣混混”自告奋勇。 眼看王家三兄弟就要打上门了,李玉坤病急乱投医,也只好带着这个人回来,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袍衣混混”是什么人? 也是脚行里的人,不过这类人既不是脚行头目,也不算扛包的力巴。他们不事生产,赚钱全凭一张嘴。 这些袍衣混混往往都是交游广阔、能说会道之辈。他们赚钱的方式,就是替人出头,调节纠纷。 通常情况,大家都给他们面子,因为这种人认识人太多,消息灵通,你即使不用他们,但最好也别得罪他们,这类人成事不足,败事绰绰有余。 有不给面子的事主,这些袍衣混混也有办法对付。他们要么跪地磕头央求,或者装疯卖傻,倒地口吐白沫,装死吓人。甚至玩横的,站在你家里往自己身上插刀子。 往往事主都害怕麻烦,害怕闹出人命,只好妥协。 人们对袍衣混混这类人,是既爱且恨,爱的是有时候他们真能帮忙,恨的是他们是真卑鄙讨厌。 之所以叫“袍衣混混”,是因为这类混混为了把自己和其他混混以及脚行头目区分开来,往往身穿长袍,手拿折扇,装作斯文,不伦不类。 现在,在苏乙的视线里,大把头李玉坤正和那个袍衣混混正在说着什么,李玉坤满脸感激,对他连连作揖,袍衣混混却安慰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给他说些什么。 脚行门口,几十个力巴神情惶恐聚在一起,看着不远处的李玉坤,低声议论着。苏乙混在其中,一身短褂短裤,外加草鞋,标准做苦力的行头。 “还是老海和彪子他们聪明,带着自己的人老早就颠儿了!我听说小清、大柱子已经靠了东门的大把头胡先生,胡先生可是三同会的大人物,你说这俩人多尖啊,有这层关系,之前愣是一点儿风没漏出来……” “树倒猢狲散,李家后台倒了,咱们就应该早点撤!现在好了,被东家扣了钱和货,咱们是进退两难,想走都走不了,唉!现在只希望这袍衣真能管用,不然,咱们可真就完了!” “管用个屁!袍衣有多大脸啊?他面子还能有这日进斗金的金窝棚大?我看东家也是昏了头,白白让人敲一笔……” 说话的两人,是两个管着力巴的小把头,其中一个算是耿良辰的“顶头上司”,人称宽哥。 宽哥一脸忧心忡忡,说到这里回头对苏乙等人告诫道:“都给我听好咯,待会儿别傻了吧唧往前冲,买卖是东家的,小命是自己的!王士海哥仨是铁了心要拿下丁字沽,李家靠不住……待会儿都听我招呼,谁也不准乱动,否则就是连累了咱们所有人!” 说到这里,宽哥顿了顿,目光落在苏乙脸上:“小耿,装什么糊涂?这话说的就是你!你小子一向不安分,但这回你得给老子稳住了!我告儿你,谁当了大把头都亏不着咱们,你可别犯愣,给姓李的卖命。” 苏乙嗤笑:“我又不傻。” “你是不傻,你是愣!要不叫你耿愣子呢?”有人打趣。 苏乙笑呵呵瞥了这人一眼,这人原本满脸讥笑,被苏乙这么一看,竟心中一凛,表情顿时就是一僵。 便在这时,就见街头一群人气势汹汹往这边而来,所过之处,行人辟易,尘土激扬。 “来咯来咯!他们真的来咯!” 有力巴惊呼,大家不安骚动着。 不远处的李玉坤见状急忙跑过来,语气带着颤抖,尖着嗓子叫道:“爷们儿们,我李家平日里可没亏待过你们,该给你们的大子儿,是一个也没少过!逢年过节,我也是必有表示。今儿我李家遭难,不求爷们儿们跟我李玉坤同生共死,只求待会儿万一真打起来,爷们儿们能出一把力气!” “你们放心,不让你们卖命,我李玉坤,冲在最头喽!”李玉坤咬牙切齿,“要是谁能帮我废了王士海,我赏他五百大洋!” 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这骨碌,没人贪这钱,毕竟不现实。 钱再好,没自己的命好。 李玉坤说了一番话,却没人回应他,大家都一脸麻木,毫无反应。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玉坤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轰隆隆…… 很难想象,三百多个人硬是走出了大地震动的气势。 很快,这些拿着斧头、砍刀或者镐把的力巴们在几人的带领下,就冲到了脚行门口。 领头的汉子三角眼一字眉,看起来十分丑陋,这人就是王士海了。 他两边二人跟他十分相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便是他的同胞兄弟,大哥王士姜和小弟王士元。 一群人刚冲到跟前,那袍衣混混就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口里亲热叫着“王家三位大哥”,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哪知王士海像是看不到他似的,手臂一挥大喝一声:“给我砸了!” “嚯!”三百多人齐齐大喝,声势骇人。 袍衣混混见王士海跟他玩儿愣的,反应也极快,变戏法般从后腰摸出一张锣来,“咣咣咣”使劲敲起来,一边敲还一边叫:“大眼珠子往这儿盯,这儿站着我刘海清!刘海清,脚行的精,东门总把是我兄,巡捕房里也有表亲!王家哥哥们面子大,我海清见了也下话!旁人莫要拎不清,惹不起他我还打不得兵?” 这话一出,王士海身后的人纷纷驻足,面面相觑,都有些讪讪。 袍衣混混虽说惹人厌,但人家的地位和实力真不是盖的,一般人还真就不敢得罪,不敢被人家惦记上。 王士海有些恼火,喝道:“刘海清,这儿没你的事儿,你给我立马走!” 刘海清笑嘻嘻继续敲锣:“叫我走,我不能走,李家请我可没空着手,小弟也不是癞皮狗,过分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求哥哥们抬抬手,听我一言我就走!” “我要是不听呢?”王士海冷笑。 咣咣咣…… 刘海清接着唱道:“不听海清……” “有话说话,别唱了行不行?”王士海打断他。 “好!”刘海清笑嘻嘻收起锣,“既然王二哥发话,海清照做!二哥,既然你肯听我说话,给我这个面子,那海清就有话直说了……” 这刘海清不愧是袍衣混混,说起话来条理分明,有理有据的样子。 他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李玉坤有自知之明,知道李家没了后台,这买卖肯定是保不住了。 但这日进斗金的好车店,就这么被你王家白白拿走,人家李玉坤肯定不愿意。 不如你王家高抬贵手,多少给点钱,算是李家把这买卖卖给王家。 价钱方面李家不敢多要,你王家也不差那几个钱,大家和和气气,把买卖转过去,都不伤脸面。 刘海清一副为王家三兄弟名声着想的样子,仿佛三兄弟随便拔一根毛,就能落一个仁义的好名声,李家也会感念王家的恩德,以后必有后报什么的…… 当真是舌绽莲花,还真说得王家大哥和小弟都心动了。 唯有王士海冷笑连连:“老子一个子儿都不会出!刘海清,别说我不给你面子!今天这事儿,只要你别管,我王士海请你去登瀛楼包场!该有的心意,绝对少不了你!但我给你面子,你不能不给我面子!这丁字沽的脚行,我势在必得!” 刘海清问道:“王二哥,真的不能再商量吗?” “没得商量!”王士海冷冷道。 刘海清回头,对一边惊惧交加的李玉坤深深一躬:“李把头,怪我姓刘的没本事,高估了自己个儿,对不住您呐!你许的一千块现大洋,我是没脸拿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85、丁字沽最靓的仔 更正:上一章写王士海的小弟们出场拿着砍刀斧头什么的,是个错误,正确应该是拿着木棒镐把什么的,因为按照原剧情设定,津门街面儿上不动铁器,这是规矩。以下正文: 事情果然没有出乎小把头宽哥的意料之外,刘海清这个袍衣混混,根本挡不住王家三兄弟。 倒是李玉坤许给刘海清的巨额报酬,镇住了所有人。 要知道之前李玉坤在力巴们面前“悬赏”王士海,也只肯出五百大洋。但给刘海清,却肯出到一千大洋。 他这是觉得力巴们哪怕拼命了也就值五百?还是觉得刘海清只要能成功一千大洋花得也划算? 旁人无从得知。 王士海也吓了一跳,动容看着李玉坤,表情古怪道:“一千大洋!李玉坤,你特么还真肯下本钱啊!” 微微沉吟,王士海对刘海清伸出三根手指:“刘兄弟,今儿害你发不了财,白跑一趟,兄弟我过意不去,除了登瀛楼包场,我多给你这个数,算是兄弟你的车马费。” “王二哥仗义!那小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海清笑呵呵一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看到这里,哪怕李玉坤是个傻子也看明白了。 刘海清只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李玉坤出这个头,是他自己病急乱投医,让姓刘的看出了发财的机会。 所以在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这个刘海清却毛遂自荐,开口就要一千大洋的“天价调节费”,承诺事儿办不成不要钱。 这大好事儿在当时李玉坤看来,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刘海清真办成事情了,一千大洋出了他也愿意。万一刘海清办不成,他也一分钱不用给。 所以他才把刘海清带了回来,帮他平事儿。 哪知,这刘海清本就是奔着办不成事儿来的! 他喊出一千大洋的高价,只是为了架住王士海那头,为了问王士海多要钱。 如果不是这一千大洋的天价,王士海请刘海清吃顿饭,最多再给他五十或者一百大洋,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 但现在,王士海却肯出三百大洋,原因就是刘海清“损失”了一千大洋。 自始至终,他李玉坤都被人当猴儿给耍了! 想通了这些,李玉坤怒火翻涌,目眦欲裂,上前一步指着刘海清就开骂:“好你个腌臜泼皮,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信了你这么个缺德玩意儿!姓刘的,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狐狸!” 刘海清苦笑连连,一副很愧疚的样子,抱拳道:“李把头,事儿我确实没给您办成,我惭愧,但君子绝交,不出恶言……” “我呸!你算什么君子……”李玉坤跳起来大骂,气得浑身发抖。 刘海清摇头叹气,大袖一挥远去,边走还边敲锣唱着:“我一不偷,二不摸,三不打抢,四不夺,是非功过任人说,没手没脚也有辙,只要有嘴我就能活……” 锣声渐渐远去,王士海收回目光,冷笑着对李玉坤道:“姓李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士海,你当真不给我活路?”李玉坤悲愤叫道。 “我就不给了,你能怎么着?”王士海不屑道。 “我跟你拼啦!”李玉坤绝望大喊着,猛地从腰里抽出一把刀来,振臂狂呼:“爷们儿们,跟我冲啊……” 说着就哇哇大叫着往前冲去。 “谁都别动!”另一边,宽哥却压低嗓子低吼。 于是力巴们真的一个都没动,眼睁睁看着李玉坤孤零零冲上前去,被王士海身边的一个汉子一棍撂倒,然后三五个人围上前去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够日的,还敢动铁器?姓李的,是你坏了规矩,可怪不得我!”见此情形,王士海得意一笑,意气风发一挥手,大喝道:“给我砸店!” 有人问了,为什么非要砸店?既然是抢来自己开的,干嘛要砸掉? 这是因为一个搬运工劳务公司里能有什么东西? 最多就是些桌椅柜子小推车,再就是账本什么的。 这些东西对王士海来说全都没用,而且他抢来的店铺,肯定要砸掉重装的,用旧的也晦气,所以还不如砸了立威。 随着王士海一声令下,力巴们如狼似虎扑进店铺里,乒铃乓啷打砸起来。 眼见一边还站着几十个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的力巴,王士海哼了一声,不屑道:“算你们识相!都滚吧!” “是,是,大把头。”宽哥陪着笑,一挥手,就要带着手下力巴们走。 王士海三兄弟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们,仿佛当他们不存在,似乎也不怕他们翻起什么风浪。 事实也的确如此,几十个力巴在小把头的带领下,灰溜溜地撤走。 等所有人都走后,仍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苏乙,就显得格外突兀和显眼了。 苏乙没有看着场中,而是看着不远处的码头。 那里远远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津门码头少,苦力多,肉少狼多,都想着沾点儿油水,所以脚行之间你争我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街头械斗,基本是常态。 再加上武行、花子和帮派之间也都各有龌龊,津门的街面上倘若赶上一连几天没动静,老百姓们就浑身不得劲儿,心里面没着没落,总觉着要出幺蛾子。 只有听到了厮杀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久而久之,看热闹就成了津门百姓的主要娱乐方式之一,只要站远点儿看,也不怕崩一身血。 但苏乙看的也不是看热闹的人,而是看向更远处,那里,有一艘货船正在靠泊。 “小耿!发什么呆!” 这时候宽哥发现了还留在原地的苏乙,顿时脸色一变,急忙压低声音吼道,冲他拼命摆手:“快过来!还不走?找死吗你!” 苏乙却恍若未闻,仍呆呆站在原地,愣愣看着码头。 宽哥叫了几声,脸色变了,眼中泛着怒火,有些进退两难。 而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王士海他们的注意。王士海饶有兴致地看过来,他的弟弟王士元道:“我去看看。” 说罢便往这边走来,两个小弟主动跟上他。 “小耿,你特么真不想活啦!”宽哥愤怒低吼一声,上前就要拉着苏乙走,苏乙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一个闪身躲开。 宽哥顿时一愣。 苏乙对宽哥笑了笑,道:“谢了,宽哥。” 宽哥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你要干什么!耿愣子!” “你先走。”苏乙道,“我留下自然有我的道理。” “不管你了!”宽哥怔了怔,脸色几番变幻,拂袖而去。 见到宽哥离去时有些怪异的表情,苏乙觉得宽哥可能误会什么了。 很快,王士元就到了苏乙跟前,一扬下巴,居高临下问道:“孙贼,留着不走,怎么个话?” 苏乙看都不看他,转头接着看向码头方向。 然后他微微一怔。 他看到了码头上出现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礼帽、拄着文明杖的中年人,正在下船。 苏乙笑了笑,他等的人,终于到了。 他耳边仿佛又想起032号说的话:“你的第一个演出任务虽然有危险,但只要你做到以下三点,就能把风险和后患降到最低。第一……最后,最关键的是,这场架,你要打给一个人看,一个刚来津门的人,你必须让他对你印象深刻!他会乘坐宝山号货船,在丁字沽码头上岸,时间在……” “你特么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 苏乙的思绪被一个谩骂声打断,回过神来,只见王士元带来的其中一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正一把揪向苏乙的脖领。 苏乙脑海瞬间澄明。 他一把攥住这人的腕子,一推,一拧,只听“嘎嘣”一声,他的这条胳膊瞬间变了形。 “呃啊……” 这人杀猪般惨叫起来,苏乙跳起飞起一脚,把这人直接踹飞出去。 砰! 飞出去的这人直接横着撞在王士元带来的另一个人身上,连他一起翻滚在地。 苏乙踹出一脚,落地后脚下顺势一蹬,直接向王士元冲了过去! 此刻王士元还在愣神。 不光是王士元,所有人都在愣神。 没人会想到苏乙真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等王士元回过神的时候,苏乙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这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有些意外却不慌乱,怒吼一声双拳齐出,双龙探水果断开打。 一出手苏乙就感觉出来,这家伙是个有功夫傍身的。 然而苏乙一个下潜滑步就近了他身,让他的攻击落了空。 然后苏乙用右肩扛住王士元的腰,双手抓住其双脚的脚踝,猛地向前一推、一顶,起身后仰,向后倾倒。 嘎嘣! 这记美式后仰摔,使得王士元后颈着地,然后苏乙的身体重量重重下压,当下他的颈椎就直接断了! 苏乙一个翻滚起身后,王士元已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毫无声息。 这一番兔起鹘落,可谓是电光火石间便发生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脑子半天反应不过来。 “小弟!”终于,王士海发出惊怒交加的吼声。 这一声似乎是按下了播放键,他身后的那些力巴们立马不约而同向苏乙冲了过来。 苏乙不退反进,脚底生风,反而向着人群迎了上去! 眨眼间便与对手们短兵相接! 眼见眼前的力巴们各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般举起了镐把或木棒,狠狠向自己砸下,苏乙却抢先他们一步,双肘平举,爆喝着如一辆卡车般横推过去,双肘不断撞在阻拦者的脸上、脖子上,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被掀倒过去,人仰马翻! 苏乙再怎么说也是职业mma拳手,他的力量储备岂是这些只有把笨力气的力巴们能够抵挡的? 这一横冲直撞,当真是有独闯千军的架势,当下就镇住了场面。 然而毕竟人力有穷时。 苏乙速度稍缓,便有人一棍直捣苏乙面门,这一下要是挨结实了,苏乙这一嘴牙绝对保不住。 但苏乙一个简单的战术摆动便晃过了这一棍,欺身一记勾拳正中这人下颚,这人咕咚倒地,被一拳ko。 再飞起一脚踢飞左边抽下来的棍子,身子向右虚晃一下,猛地下潜窜出,让从四面八方打来的棍子都扑了个空。 等苏乙再次停下时,他已经冲到了王士姜的面前。 “去死!” 王士姜心中大骇,却也不逃,狠狠一拳向苏乙捣来。 这一拳对苏乙来说毫无威胁,苏乙随手抓住其手臂顺势一拉一拗,就折断了他的手臂。然后狠狠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 咔! 他的小腿直接呈九十度弯曲。 “啊——” 王士姜失声惨叫。 砰! 苏乙一击左摆拳直接把他打飞出去,惨叫声戛然而止。 身后恶风袭来,苏乙俯身前冲,四根棍子呼啸着划过他原先站立的位置。 苏乙猛地回头,凶狠的目光一扫,暴喝一声向回冲来。 这些力巴们早被苏乙的凶残吓住了,刚才不过是想偷袭,但现在眼见苏乙冲过来,哪里还敢跟他硬碰硬? 当下四人扭头就跑。 苏乙也不追,转过头继续向王士海狂奔而来。 这个时候的王士海脸色大变,连退几步,眼看苏乙到了跟前,猛地从后腰掏出一把枪来对准苏乙的脑袋。 苏乙脚步猛地一顿。 “来呀!”王士海恶狠狠地喊道,“再动试试!老子一枪崩了你!” 苏乙微微一笑:“下次记得开了保险再说这话。” 话音未落,苏乙双手猛地向前一绕,下一刻枪已经出现在了苏乙的手里,枪口正对着王士海。 咔嚓,保险打开。 王士海脸色瞬间惨白,被电打了一样急忙举起双手,颤声道:“兄弟,有话好说,小心走火。” 苏乙微笑着把保险重新关上。 王士海不等松口气,就觉眼前苏乙人影一闪,下一刻他只觉腰腿一紧,似乎被人抓住,然后天旋地转,大头朝下。 咔嚓! 苏乙一个墓碑钉头桩,王士海顿时软绵绵瘫软在了地上。 他拍了拍手,回过头来,看着那些手持木棒,畏惧地看着他却不敢上前的力巴们,突然怒目圆睁,舌绽春雷:“还有谁!” 一言既出,鸦雀无声。 这一刻,苏乙觉得自己就是丁字沽最靓的仔。 0586、巧取豪夺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王家三兄弟一扑街,他带来的那些把头和力巴们顿时群龙无首,士气大衰。 再加上他们被苏乙的残暴和威猛所摄,面对苏乙一声喝问,竟无一人再敢上前! 苏乙环顾一周,目光所过,人人眼神躲闪。 唯有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李玉坤激动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激动地扬天大笑三声,哭喊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说罢,咕咚一声给苏乙跪下了。 苏乙上前,稳稳扶起这位绝处逢生,激动得老泪纵横的东家,拍拍他的肩膀后,转过头悠悠道:“早就听说王家三兄弟不是个东西,对咱们脚行弟兄们剥削最狠,我耿良辰最恨这种不把人当人的畜生!我不去找他们替天行道也就罢了,他们还敢跑来丁字沽闹事?真是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 这番话一出,紧张气氛再次稍作缓和。人人都在消化话中的信息量。 苏乙接着淡淡道:“我下手有分寸,你们现在把他们三兄弟抬回去,找个好点的骨科大夫给瞧瞧,起码是能保住条命的。但要是再晚点儿……那可就不一定了。” 话说到这儿,王家三兄弟的手下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耿良辰!我们王二爷,可是拜了青帮贾长青贾爷的门子,是正经八辈儿的悟字辈儿的青帮门徒!”这人色厉内荏地大叫,“你今儿废了我们王二爷,青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等着吃瓜落吧!” “少拿青帮吓唬我!”苏乙冷笑,“青帮的好汉我是敬重的,但凡事都有一个理字!王家三兄弟今儿来挑我们丁字沽脚行的场子,栽在我手里,只怪他们没本事,是他们咎由自取!要是青帮的好汉真怪罪我,那就划下道儿来,我耿良辰接着,但凡我眨巴下眼,就不算好汉!” “好!敢作敢当,是个津门爷们儿!”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喝了个彩,顿时引起一片应和。 苏乙向那边一抱拳,算是谢过,回头接着道:“再说了,这是我们脚行内部的事儿,我耿良辰有错没错,青帮说了不算,巴大爷说了算!你们要是不服,要么再来打,要么去找巴大爷做主!” “好,姓耿的,山不转水转,今儿这事儿不算完,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我等着!” 那些把头招呼着力巴们,找了三块门板,抬着王家三兄弟走了。 这三兄弟死是死不了,但下半辈子肯定站不起来了。苏乙下的手,他自己当然门儿清。 “耿兄弟,我是真没想到,在我这土坷垃里,还藏着你这么一位真佛!”李玉坤感慨万千,眼含热泪前来对苏乙连连拱手,十分动情,“怪我有眼无珠,一直以来,怠慢了耿兄弟你。我是没想到,耿兄弟你会不计前嫌,今天救我李玉坤于水火!唉!里面请!耿兄弟,咱们里面去,再细细说!” “好。”苏乙笑呵呵点头。 他没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姓与名”的高风亮节,他施恩就是图报,不图报,他为什么要施恩? 苏乙被千恩万谢的李掌柜请进脚行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宽哥带着力巴们,正用一双双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没有过来的意思。 如果说以前耿良辰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惹祸精的话,那现在,这个惹祸精真的惹出祸事来了。 苏乙也没有回头去看陈识,他不想让这位主角觉察到什么不对。 眼看热闹没得看了,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散去,但各个仍亢奋不已,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议论不止。 天津的热闹虽多,但这样的“名场面”,却真的少见。 今天,他们记住了耿良辰这个名字。 相信用不了多久,耿良辰会在津门的街面上变得小有名气起来。 陈识在苏乙转身进了脚行后,也不禁摇头离去。 他眼中泛着疑惑和好奇,同时心底藏着浓浓的惊讶。 苏乙把他惊着了! “西洋拳、暹罗拳、还有东洋人的空手道和柔术,好像还有高丽人的跆跟和蒙古摔跤,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从哪儿学了一身这么杂的功夫……” 苏乙所展示的技术,最多让陈识惊讶,苏乙浑身结实匀称的肌肉,才是让陈识最为震撼的。 他想不通,这一身专门为武功而长出来的肌肉,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耿良辰……”陈识记住了这个名字,只觉津门果真是卧虎藏龙,一个小小的脚行力巴,居然都是大隐隐于市的高手。 另一边,苏乙此时已经接收到了终端发来第一个演出任务完成的通知。 “第一单元第一幕演出《崭露头角》演出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演出任务是完成了,但这件事远远算不得结束。 正如之前那人说所,王士海是青帮的人,这件事青帮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王士海被废掉,不光关乎青帮的颜面,还关系到很多利益,青帮不可能轻易饶过苏乙。 死亡片场的演出任务,哪里会有这么容易? 事实上若非之前苏乙处置恰当,他还真不见得就能把这任务顺顺利利完成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人家三百多个人要真一拥而上,苏乙就算不跑,下手的轻重也把握不住了。 一旦今天死了人,巡捕就会介入,到时候事情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 值得一提的是,死亡片场的任务奖励翻了十倍,也算是让苏乙心中多少有了一点平衡。 第一演出任务结算完毕,紧跟着终端就发来了第二个演出任务。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第二幕演出任务为——巧取豪夺。 任务说明:拼死一搏,岂能为他人做嫁衣裳?无论是李玉坤的脚行,还是王家三兄弟的地盘,我都要!” 这任务——啧! 夺取李玉坤的脚行也就算了,毕竟李玉坤已经没了靠山。 但夺取王家三兄弟的地盘? 疯了吧? 那地盘是属于青帮的! 青帮还没找苏乙来算账呢,他苏乙还主动去抢人家青帮的地盘? 这真是电线杆子扎鸡毛——好大的掸子。 “耿兄弟,久等了,久等了!这是李某一点心意,请万万笑纳。” 李玉坤已简单收拾洗漱,重新出现在苏乙面前,一见面,就拿出一掌粉色的纸张来,恭恭敬敬递给苏乙。 苏乙没有去接,而是站起来笑道:“大把头,何至如此?有事咱们坐下慢慢说,搁着以前,应该是我在您面前站着才对。” “你这是折煞我呀耿兄弟!”李玉坤苦笑着,“事到如今,我也不是什么大把头了,耿老弟要是真看得起李某人,我托大,劳您叫我一声李兄即可。” “好,李兄,咱们坐下说。”苏乙从善如流。 “哎,哎!”李玉坤落座后,接着把粉色纸张递给苏乙,“这是金城银行的本票,凭此票,可随时去取钱,银行认票不认人。耿兄弟,这点钱万万不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激,这钱也不是我为了报恩的,而是兑现我之前的承诺,是耿兄弟你应得的报酬。” 苏乙这才接过这章银行本票,随意看了眼,却见上面的金额是一千五百大洋。 他微微沉吟,笑道:“我今儿也算是为李兄担了干系,结了梁子,王家三兄弟虽然被我废了,但他们背后还有青帮,到时候,我也得一并接着。这钱,我就愧领了。” “应当的,应当的!”李玉坤急忙道,“只求耿兄弟你千万别嫌少,至于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耿兄弟,你放心,等我处理好了这脚行的事,我必有厚报!” 苏乙不可置否笑笑,岔开话题问道:“这脚行,李兄打算如何处置?” “开是肯定开不了了。”李玉坤叹了口气,略带伤感道,“现在我想卖出去找人接手,只怕也不现实了。我想好了,既然怎么也是保不住了,还不如我做主,把它提前送人!也算是留个人情。” 苏乙问道:“李兄就没想过继续把脚行开下去的可能吗?” “唉,怎么不想?但现实吗?”李玉坤惨然一笑,“树倒猢狲散,我李家没了庇护,现在是个人都想从我身上撕下来一块肉来。今儿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呐,要懂得放手。” “日进斗金的买卖,李兄真的舍得就这么放手?”苏乙淡淡问道。 “不舍得又能如何?”李玉坤接了一句,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看向苏乙,“耿兄弟的意思是……” “李兄介意分出去一些股吗?”苏乙问道。 “分多少?”李玉坤神色一动,目光紧紧盯着苏乙的脸。 苏乙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 “八成?”李玉坤惊叫出来,“这不可能!只剩两成给我,我还不如不要呢。” 苏乙笑道:“李兄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好了。” 李玉坤脸色阴晴不定,良久又问道:“耿兄弟,我能问一下,这八成股份,分给谁吗?” “事无不可对人言,”苏乙坦然道,“况且如果能成事,李兄早晚会知道的。这分出来的八成股份,我耿某人要占六成,两成给能帮咱们保住这家脚行的人。” 李玉坤盯着苏乙:“耿兄弟,你今儿救了我的命,也替我出了一口气!你要是真看上了我这买卖,尽管拿去!我李某人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只要你开口,我绝无二话!” “我不是强盗,不干巧取豪夺的事儿!”苏乙故作不悦,“李兄,你要是怀疑我用心,这事儿咱们不谈也罢!你这铺子,随你处置。” “是我失言,耿兄弟别生气。”李玉坤急忙道,“我从来不怀疑耿兄弟的用心,只是觉得奇怪,我这买卖,耿兄弟你一句话就可以拿走,干嘛还要给我留两成股?这可不算巧取豪夺,这是我心甘情愿转增给你。” 苏乙道:“隔行如隔山,脚行车店怎么开,怎么经营,我是一概不通,我想留李兄,是想你接着做大把头,管着这档子事儿。至于我要六成,是因为要保住这买卖,我要去拼命的,它值这个价!” “明白了!”李玉坤深深吸了一口气,“耿兄弟,能有两成份子留给我拿,已经是老天开眼了。你要是真能留住这丁字沽的脚行买卖,这事儿,我应下了!” “可不止是丁字沽的脚行。”苏乙微微一笑,“李兄,我说的两成股份,还包括王家三兄弟在白河码头的脚行。” 李玉坤浑身一震,瞪大眼睛。 良久突然“噌”地站起来,激动道:“耿兄弟,你此话当真?你真有办法,连王士海的脚行也拿过来?那可是青帮的东西!” 苏乙笑眯眯道:“要是我真能拿过来……” “耿兄弟——不,耿爷!”李玉坤激动道,“你要是真能办到,我李某人从此为你马首是瞻,甘为鹰犬走狗!” “那倒不必,只要李兄能和我一条心,就足够了。”苏乙笑道。 “我对恩人要有二心,天打五雷轰!”李玉坤对天发誓。 苏乙笑呵呵道:“李兄,等我消息,少则两三日,多则七八天,此事必有结果。”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李玉坤满是期待地道。 就在苏乙和李玉坤谈成一致消息的时候,陈识也到了郑山傲的府邸上,在演武厅里,见到了郑山傲。 “佛山陈识,拜见郑馆主!”陈识十分恭敬躬身。 郑山傲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头发乌黑,眼神炯炯,一看就是武学高人。 “严先生的介绍信,我看过了。”郑山傲淡淡道,“近些年,多得是小拳种来津门博名声。不过大多都是乱七八糟的,练的不是那么回事儿。你想开馆,得让我先看看你的本事。要是不行,咱们谁也别浪费时间。” 陈识微微沉默,左右看看,道:“在这里吗?” 郑山傲懒洋洋半躺在椅子上,闻言眼皮稍微抬了抬,举起手挥了挥。 下一刻,四个身穿铠甲的青年走进演武厅,齐齐向郑山傲恭敬行礼。 “陪他练练。”郑山傲吩咐道。 0587、不教真的 四个穿着铠甲的拳馆弟子,自然是被陈识打得落花流水。 津门武行比武,一般从不徒手,都用兵刃。 四个穿铠甲的用的是岳飞刀,而陈识用的兵刃是一根特制的精钢杆子,两头各装置两把八斩刀,此兵刃唤作日月乾坤刀。 这玩意儿是咏春门的失传兵器—— 你就当真的听吧,反正除了《师父》,没见哪个学咏春的知道这玩意儿怎么使。 四个弟子虽非郑山傲嫡传,但也算是武馆中的好手。 可在陈识的面前,四人犹如拿着玩具的稚童一样不堪一击。 郑山傲被镇住了,久久不语。 直到陈识自顾自喘息着坐在他旁边,开始拆卸自己的日月乾坤刀的时候,他才郑重问了句:“你这是什么功夫?” “咏春拳。”陈识道。 “没听过。”郑山傲有些迷茫,似乎在努力回想。 “南方小拳种,一代三五人,小得不能再小。”陈识道。 郑山傲恍然点点头,那没听过,就不足为奇了。 这样的小拳种古往今来不知凡几,但很多都昙花一现,能流传下来的如沙里淘金,算是奇迹。 “想在津门做大了?”郑山傲问道。 陈识看向郑山傲,语气带着些讨好:“那得您点头啊。” 郑山傲忍不住抚须大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说真的,你今天,惊了我。”郑山傲笑着笑着,笑容收敛,看向陈识,“这身功夫,俗人练不出来。” 陈识矜持一笑,并没有谦虚。 他这身功夫,不是练出来的,是杀出来的! 南洋十三年漂泊,他杀出三代的财富,磨炼了一身的好武艺。 “带你去个地方!”郑山傲看了陈识一会儿,突然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 陈识有些疑惑,却也不多问,笑道:“客随主便,您说了算。” 另一边,苏乙告别了李玉坤后,立刻去金城银行兑出了他的“第一桶金”。 他重新给自己添置了一身行头,然后一路打听,来到劝业场附近的一家赌档里,找到了之前见过面的袍衣混混刘海清。 这家伙正在帮人调解纠纷,这次事主双方都是脚行的小把头,两人因为赌资问题起了纠纷,不想还钱的那位,请了刘海清来平事儿。 苏乙到的时候,这家伙正舌绽莲花,试图说服另一方放弃赌债。 他说服人的角度也很清奇:“兄弟,你知道他出多少钱请我吗?十个大子儿!他欠你多少钱?也不过十五个大子儿吧?你想想,他宁愿给我十个大子儿让我平了这事儿,也不愿再多拿五个大字儿干脆还了你的钱,他这是铁了心要赖账,你觉得这钱你能要回来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就是说破了天,今儿我也必须要回这笔债!”债主很气愤地叫道。 “呵呵,我无所谓,大不了这十个子儿我不赚了,但你这事儿无论是闹到大把头那儿,还是惊动了这赌场的东家,你觉得你能落着个好?好鸡不跟狗斗,多少也就十五个子儿,就当给他买棺材了。我跟你说兄弟,这孙子不地道,他这么办事儿,路越走越窄,以后有他哭的时候,你现在大度放他一马,说不定以后念起你的好来,他哭着喊着要来还你的钱,到时候你要不要还两说……” “成,玛德,我呀,只当是这钱喂狗了!刘兄,你说话在理,你这朋友我交了,今儿我给你面子,告辞!”最终,债主被说服。 五分钟后,刘海清笑呵呵收起委托方给他的十个大洋报酬,对这人道:“事儿我是帮你平了,但说真的老弟,你这名声可真的败了,你要是真想在街面儿上混,听我句劝,趁早把钱还了!” “我要是想还钱,我花十个大洋请你干嘛?”这人不忿道。 “花十个大洋,买一个教训,值!”刘海清笑呵呵道。 “哎你……”这人瞪大眼睛,脸涨得通红,但到嘴边的粗话却愣是不敢骂出来。 刘海清不再理他,笑嘻嘻转身离去,就在这时,他看到一直在边上饶有兴致看他的苏乙。 苏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刘海清怔了怔,皱眉想了想,走到跟前问道:“耿良辰? “是我。”苏乙笑道。 “我说这么眼熟呢。”刘海清展颜一笑,一拱手,“之前在丁字沽,我竟有眼不识真佛,真是惭愧,重新见过您,耿兄弟,幸会,幸会。” 苏乙道:“我是来请你吃饭的,不知道刘大哥肯不肯赏脸?” 刘海清笑眯眯道:“哟,您请我吃饭,是赏我脸,我要是不兜着,算我姓刘的不识抬举。容我多嘴问一句,不知道这顿饭,有没什么说道。” “一是交朋友,二是谈生意。”苏乙笑道。 啪! 刘海清一拍巴掌:“巧了,耿兄弟说的这两件事儿,都是我刘某人的心头好!就冲咱这同好的缘分,耿兄弟你这朋友我也交定了!” “那就去小白楼怎么样?”苏乙道。 “走着!” 小白楼有大批白俄人聚居此地,有“俄国城”之称。 这里最著名的西餐酒吧叫维格多利,一楼简餐咖啡,二楼演艺酒吧。 来这里消费的,大都是租界的外国人,华人很少。 苏乙带着刘海清来这里后,从一楼上二楼,满场望去,加上他俩,一共也就七个华人,其余全是金发碧眼的老外。 倒是没遇到类似“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糟心事儿,侍应生是个白俄小伙儿,一张嘴一口倍儿地道的津门话,开口第一句就是“来了您呐,我是你儿砸”,把苏乙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这么说的。 不过苏乙和刘海清对视会心一笑,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跟这白俄小伙儿往里走。 上楼的时候刘海清凑到苏乙耳边悄声道:“准是这白皮猪得罪了咱津门街面儿上的爷们儿,人家故意整他……” 苏乙猜也是这样,之所以没人提醒他,大概是这年头儿华人对老外都没什么好感的缘故。 又或者怕戳穿了反而惹得对方恼怒,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远处,刚坐下不久的陈识看着不远处西装革履的苏乙被带着坐上雅座,诧异得瞠目结舌。 郑山傲疑惑循着他的目光望来,上下一打量,立刻看出苏乙这身爆炸性的肌肉的不俗。 “你认识?”他问陈识。 “一面之缘。”陈识回过神来,眼中惊异之色仍在,“这人叫耿良辰,您相信吗?一个时辰前,他还是码头上刨活儿的力巴。” “力巴?”郑山傲惊疑不定,忍不住又回头打量了一番苏乙,“他可不像是力巴。” “因为他已经不是力巴了。”陈识道。 郑山傲又看了苏乙几眼,摇摇头不再关注,转过头来道:“这地儿除了我,学拳的没人来。不过我觉得他们就算来了,也只会来一次,就再也不敢来了。” 陈识看着他缓缓道:“您这么一说,还真把我给勾住了。” “绝对让你不虚此行。”郑山傲笑呵呵道。 另一边,苏乙要了一瓶红酒,要了些佐餐小食,花了二十多大洋。 刘海清一直在观察着苏乙,见苏乙熟悉地用俄文菜单点菜,又大方地给侍应生小费,终于忍不住道:“说句不该说的话,耿兄弟,您这做派,说您是西洋留学的先生,一准儿没人怀疑。但要说您以前是码头做工的,怕是没人能信。” 苏乙淡淡一笑:“这人啊,在什么阶段就该干什么阶段的事儿,摆出什么阶段的架势来,否则就会被人当成笑话。刘大哥,你说我这话对吗?” “对,当然对。”刘海清怔了一下,急忙道,“不过不是人人都像是耿兄弟你这么门儿清的,耿兄弟,来历非凡啊……” 苏乙笑了笑,没有再接话,任由刘海清心中胡乱猜测。 见苏乙不说话,刘海清倒也能沉得住气,左右看了看,便也踏踏实实坐着,跟苏乙一样,目不转睛看着台上。 两分钟后,随着舒缓的音乐响起,三个白俄女人款款上台来,像是三只精致的白天鹅,在台上翩翩起舞。 她们青春靓丽,身材高挑饱满,顿时让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到了她们身上。 刚开始,她们还穿着红色的长裙,但随着她们舞动,她们褪掉了裙子,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 场中宾客看得目不转睛,甚至苏乙清晰听到一边的刘海清喉结滚动,发出“咕嘟”的声音。 要说场中唯一对这一幕不以为然的,只怕也就只有苏乙了。 大长腿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他见多了。 另一边,陈识和郑山傲也目不转睛盯着台上三个白俄少女的长腿。 只是这二人眼中没有半分亵渎之色,有的只有凝重。 旁人看到的,是欲;他们看到的,却是三女高频率小步而行的舞姿下,那双膝内侧肌肉如游鱼般有规则地不断涌动。 “看到啦?”郑山傲缓缓开口。 陈识点头,声音沉重:“看到了。” “我第一次来这里跟你一样,被这三个白俄女人给吓到了。”郑山傲道,“她们的舞步,肌肉运用之妙,已近乎八卦走转的拳理!我是八卦掌尹派真传,我年轻学拳的时候,跟师父发过守秘誓约,师父才传我和我两个师弟八卦转掌的奥秘。你呢?” “一生最多真传两人。”陈识道。 “是啊,我们八卦掌,真传最多三人!但现在连洋人舞女都快摸索出我们的秘密了。”郑山傲眯着眼道,“如果他们真用心,破解出我们真正的武学机密,只怕是迟早的事情。而我们呢?还抱着老规矩不肯变通!传艺只传真传,其他徒弟最多学得皮毛。” “其实想想也荒谬,这八卦掌的真传世上才几人?可会八卦掌的武人,却千千万万。呵呵,他们会的根本不是八卦掌,全是从武馆批发出来的假货!那玩意儿,根本不应该叫八卦掌!” “这年头儿,门门有宗师,但门门都后继无人!出师父不出徒弟啊,你说是不是怪事?” “如果我们再不教真的,我们的子孙后辈就会挨打!”郑山傲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充满忧虑。 陈识沉默片刻,用略带讥讽的语气道:“你教?” “不敢。”郑山傲坦然道,“津门的师傅都不敢,谁教真的,谁就坏了规矩。” 不教真的,不光是津门的规矩,也是全国武行的规矩。 为什么不教真的? 最大的原因当然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武人开武馆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赚钱,不然难道是为了弘扬武术啊? 当然,也有奔着广大门派的目的,但这和赚钱并不冲突,而且越广大门派,越不能教真的,这是有血一样的教训的。 陈氏太极给杨露禅教了真的,现在京津地区只认杨氏太极,谁管陈氏太极? 山西戴氏把心意拳的真谛教给了李洛能,李洛能转手就以心意拳为蓝本创出了形意门发扬光大,到现在谁还记得心意拳才是内家正宗?谁还知道戴氏? 宫氏八卦掌传人宫宝森得了形意门真传,转手就把八卦形意合并成一门,导致形意门一分为二,自此声势大跌。 物以稀为贵,但凡是烂大街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只有独家秘方,才是下金蛋的老母鸡。 更况且,要严格说起来,当今世上,还真没有烂大街的武学,因为烂大街的都是假货。 其实武行为什么不教真的,根本原因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参透。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武学如昙花一现的虚假繁荣,终归是政客和商人炒作出来的一场用于挽救民族自卑的秀。 什么强国强种,救亡图存? 强国需要的是枪炮,强种需要的是教育。 唯独不需要的,就是武术。 武术有什么用? 国人嘿嘿哈哈练个五年八年,洋人打着哈欠在一边不耐烦地问:“打够没有?打够我开枪了。” 用武术强国强种,明白人心底都知道这不可能。 至于现在全国为武术狂热的民众们什么时候能明白过来,那就不知道了。 但一旦民众明白过来,现在武行的盛况,可就再也没有了。 人们会去学射击,去学科技,但唯独就是不肯再学武了。 所以,为什么要费心巴拉去教真的? 教一个真传,少则三年,多则十年才出师。 但开武馆教徒弟,学费可是按月收的! 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大家都装装样子,一起开心地骗钱多好? 0588、苏乙的资本 “我是津门的头牌,带头破坏规矩的事儿不能由我来做,否则只会让外人看笑话。”郑山傲道,“这头牌我做了三十年,我现在只想在隐退前,做件真正造福后人的事儿,只要你答应教真的,我让你开馆。” “造福后人……”陈识看着郑山傲,“三十年不短,为何不早做?” 郑山傲笑了笑:“许多事儿啊,不老想不起来。” 他说这话,有些感慨,有些惆怅。 早做? 早做他还能当三十年的津门武行头牌吗? 年轻的时候,谁不求名利? 人都是老则心善,因为老了才会考虑身后名,为后辈着想。 舞台上,三个白俄女人仍在旋转跳跃,而台下的陈识和郑山傲,却已无心欣赏,都各怀心思。 “其实这三个白俄女人只是让我忧心,却没让我吃惊。”陈识突然道,“反倒是我今天见到的另一个人,让我是既惊且怕。” 郑山傲配合地道:“说说看。” “郑馆长请我看了一场舞,来而不往非礼也。”陈识突然道,“我想请馆长你看一个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郑山傲似笑非笑:“这人好看吗?” “简直好看死了。”陈识答道。 “那咱们去哪儿看这人?”郑山傲道。 “请您先移步楼顶露台,我稍后就带这人来找您。”陈识道。 郑山傲似乎猜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苏乙,缓缓点头道:“好,看看也无妨。” 此时另一边的苏乙和刘海清依旧自顾自喝酒,看表演,两人之间并没什么交流。 苏乙是别有心思,而刘海清却是秉着一动不如一静的应对方式,所以沉默不语。 便在这时,陈识走了过来,站在两人桌前。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他。 陈识先是对刘海清微微一点头,随即看向苏乙。 “贸然打扰,失礼了。”陈识对苏乙缓缓道,“这位先生是姓耿吧?一个时辰前,我恰好在丁字沽,亲眼目睹了耿先生大展身姿,威压众人的一幕,我甚为神往,当时就想结交一番。耿先生,鄙人陈识,是一个南来的武人,若有冒昧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说着,陈识肃然抱拳,郑重一礼。 苏乙也急忙起身,回了一礼,道:“先生二字不敢当,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小耿就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识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不敢瞒你,见了你的武艺,我其实还真有些事情想跟小耿你请教,也就几句话的事情,不知道小耿你现在方不方便?” “有事尽管问,不必说请教。”苏乙道。 “爽快。”陈识竖起大拇指,“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去露台细聊?刚好还有一位在津门武行里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想认识认识你。” “好,那就去露台。”苏乙爽快道。 然后他回头看向眼神闪烁的刘海清,道:“刘大哥,劳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耿兄弟尽管去,不必管我。”刘海清笑道。 苏乙对他笑笑,这才跟着陈识转身离去。 刘海清看着苏乙等人远去的背影,不禁喃喃道:“跟郑老爷子搭上了?这是给我看的?耿良辰,你到底要干嘛……” 苏乙随着陈识到了露台,郑山傲早已等在这里。 “我来介绍,这位便是津门神州武馆的馆主,津门武行的头牌郑老爷子。”陈识站在两人中间,“这位是脚行的朋友小耿,大名耿良辰。” 苏乙向郑山傲行过礼后,陈识当下把认识苏乙的过程讲了一遍。 “我也是今天才认得小耿,一个时辰前,我从丁字沽下船,……” 郑山傲对脚行的争斗不感兴趣,也唯有听到苏乙一人面对三百多人,还敢擒贼先擒王,废了王家三兄弟时,赞了句“好胆识”。 听到苏乙兼通西洋拳、暹罗拳、空手道、柔术、还有高丽跆跟和蒙古摔跤时,郑山傲更是多看了苏乙两眼。 “博学多才啊。”郑山傲上下打量着苏乙,“不过怎么都是洋人的玩意儿?小耿师承何处?” “去年认识一个灯塔人。”苏乙道,“也没拜师,就是跟他学了几个月。他教什么,我就练什么。后来这灯塔人回国了,我就自己个儿接着练。从我学武至今,满打满也就一年吧。” “真是天赋异禀啊,”郑山傲笑呵呵道,“你这身块儿,也是这一年里练出来的?” “差不多用了半年时间。”苏乙道。 郑山傲眉毛一挑,正要说话,陈识突然道:“小耿,介不介意脱掉上衣,给我们看看你的肌肉?” 苏乙一怔。 “没别的意思,都是习武之人,我们也是见猎心喜,想看看练国术的和练西洋拳的,到底有什么区别。”陈识诚恳道。 苏乙洒然一笑:“好,都是男人,看看我也少不了一块肉。” 说罢,左右看看,上前反锁了通往露台的门,然后开始脱掉上衣,露出自己的上身肌肉。 郑山傲和陈识都算是武学高人了,两人近距离观察苏乙的肌肉,瞬间便都动容了,两人眼中精光暴射。 他们岂能看不出苏乙这身肌肉的特殊性? 这身肌肉简直就是专门为习武而生的! 是个人只要肯下功夫都能锻炼出肌肉来,但练出来的肌肉有没有用,就不一定了。 对于格斗来说,不是说只要是块肌肉练出来,就绝对能起到助力的。相反,有些不需要练的肌肉要是练得太过发达,反倒会影响出拳的发力效果。 这个道理是很好理解的,就比如长跑运动员也需要锻炼肌肉,但他们没必要顶着两块好几公斤的胸大肌去跑比赛,胸肌对长跑运动员来说,反倒是累赘。 对于格斗项目里也是一样的,在健美里需要练大的胸肌,在格斗中根本不需要练得太发达。 一是因为锻炼胸肌的主要动作是卧推,在格斗里卧推这个动作基本上没什么用,练了也白练。 二是胸肌大多集中在胸口正前方,那地方本来就有肋骨保护,再者手臂可以进行简单有效的防御,所以无论是攻还是守,在格斗中胸肌都没什么大量存在的必要,只要有一点就可以了。 甚至对普通人来说,显得很有力量的肱二头肌,在格斗中也不需要多发达。 反倒是三角肌、斜方肌和大腿肌群,比起胸肌和肱二头肌来说更重要。 现代的体育运动中,无论需要锻炼什么地方的肌肉,都有一套高效、科学的锻炼方法,用来专门训练特定的运动需求。 但在民国时候,根本没有总结出这样的方法,甚至除了少数的武学宗师,人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和概念。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对于身体素质方面,大抵就只分强壮和瘦弱两种。 看起来很壮实的人,就应该很能打;看起来很瘦弱的人,必然是不太能打的。 某种方面来说倒也没错,但太笼统。 各门各派的国术倒是都有自己的锻炼方法,用来打熬身体,锻炼肌肉。 但这些方法效率普遍十分低下,而且很容易伤及自身。 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因为没有专业、系统和科学的锻炼方法,以及相关锻炼器具的配合,其实这时候的武人们终其一生也不可能锻炼出自己所需要的完美的肌肉来,因为有些部位的肌肉大家根本不懂得怎么才能锻炼得恰到好处,又不会在锻炼它的同时累及其他。 就比如陈识曾说,自十四岁起,每日挥刀五百下。 这话听起来看似刻苦,其实不然。 挥刀五百下对陈识来说是极限,但如果换做苏乙,可以做到每日挥刀两千下都不成问题,而且还不会造成肌肉劳损。 这就涉及到了科学锻炼的问题,越是科学的锻炼方法,越是高效。 传统武术中,尤其是内家拳,都有“桩功”,练桩功的目的一是锻炼身体协调性,加深对自身的了解,二也是起到锻炼特定肌肉的目的。 桩功的好处是,站桩站扎实了,身心的境界都上去了,人能练到更高的境界。 坏处是效率太低,动辄三五年,甚至是“十年不出门”。 但如果按照综合格斗的锻炼方法来锻炼特定的肌肉,也许只有身的境界上去了,心的境界跟不上。但这么做的效率一定更高,在别人还在站桩的时候,你可能就已经很能打了。 如果不在乎时间,长远来看,站桩自然更好。 但生命毕竟是有限的,如果按照效率和实用性来说,无疑是科学的锻炼更具优势。 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说明苏乙在短短半年就锻炼出这一身专门为格斗而长成的肌肉,对于郑山傲和陈识来说,是多么地不可思议。 如果按照正常来说,按照他们一直以来教授以及练习的办法,要达到苏乙这样的身体素质,至少得三五年才能小成。 而且一定练不到苏乙这么完美。 苏乙身上的肌肉对于郑山傲和陈识来说,多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简直是最完美,最恰到好处的艺术品。 这样的肌肉,满足了一个武人对自身身体的所有需求,绝对是任何一个武人最梦寐以求的身体。 最让郑山傲和陈识渴望的是,精准锻炼这身肌肉的方法! 这才是他们最渴求的核心! 如果能掌握这种方法…… 两个人只是想想,就激动不能自已。 “半年时间,练出这一身肌肉,你怎么做到的?”郑山傲问出了两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但苏乙却没有给他们解惑的意思。 他展示完自己的身材,立刻重新穿上了衣服。 “郑馆长,陈大哥,我还有朋友在等着我,今儿实在是不能陪两位继续聊天了。”苏乙不紧不慢笑道,“改天若是得暇,再陪您二位聊个够。” 说罢,他向二人一拱手,重新打开露台的门,匆匆而去。 郑山傲和陈识都没有阻拦,两人出神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半响陈识才道:“郑馆长,你觉得这位小耿怎么样?” “好看。”郑山傲面色凝重道,“但也可怕!最可怕的教他拳的那位灯塔拳师,洋人显然已经掌握了比我们更先进的、更有效的锻炼方法。他们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 “如果你想给后人留福泽,有一个耿良辰在手,胜过我陈识千万。”陈识这才缓缓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咏春虽是小门小派,但师门的誓约,我却不敢忘。” 郑山傲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沉吟道:“这两件事儿啊,不冲突。我的提议依然有效,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吧。三天后起士林见,津门头牌西餐厅,很好打听。” 郑山傲笑着拍拍陈识的肩膀:“答应不答应,你我都有一顿饭的交情。” 说罢,转身离去。 走的时候,郑山傲径直出门,看都没看苏乙这边一眼,仿佛根本不认得这个人一样。 苏乙对刘海清道:“刘大哥,节目演完了,不如我们去一楼吃饭?” “你的场,听你的。”刘海清笑呵呵起身,跟随苏乙下楼。 苏乙叫来侍应生,让他把红酒小食都帮着挪下去,两人在一楼找了个僻静的卡座坐下来。 等陈识从露台出来的时候,看不到苏乙的人,以为他走了,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他之前倒也不是利用苏乙,他是真想结交苏乙这个人。 不过好在知道了根底,真想找,也不算难。 吃饭时,苏乙和刘海清都打开了话匣子,两人谈古畅今,说了很多话,但大都是闲聊吹牛,无甚实际意义。 但两人都是聪明人,都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观察、试探和主动了解、亲近之意。 酒足饭饱,苏乙把嘴一抹,脸色微微严肃。 对面的刘海清立刻心中一紧。 他知道,苏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现在就要见分晓了。 “打发了王家三兄弟,我跟李玉坤李大把头谈了谈关于丁字沽和白河两处码头脚行的买卖。”苏乙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我虽是脚行出身,但当大把头却是头一遭,无甚经验,于是我说服李大把头留下来帮我,我给他两成干股。刘大哥,你觉得我这笔买卖,谈得怎么样?” 0589、青帮贾爷 刘海清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耿兄弟,你刚才说了白河码头?”他确认道。 “我说了。”苏乙点头。 刘海清笑了:“耿兄弟,王家三兄弟被你废了,但王家老二可是青帮出身。这地儿的买卖,青帮不会让人插手的。” “我也不会让青帮插手。”苏乙淡淡道。 刘海清被这句话整的有点无语了。 他甚至闪过“跟这种愣头青有什么好说的”这类念头,但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不认为苏乙是这种拎不清的人。 他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准备听苏乙说下去。 “我这人别的没有,但一膀子力气还是有的。”苏乙道,“按照脚行规矩,王家三兄弟栽在我手里,他们的地盘,理应由我接手。他们的签,我也要定了!青帮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欺压我,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对我打一双!” 这可不是刘海清想听到的答案,他以为苏乙真有什么高招呢。 他忍不住失望道:“耿兄弟,这世上的事儿,不是光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得罪了青帮,你就算再能打,你这买卖也开不下去。” 作为津门最大的帮派,青帮当然有的是办法对付苏乙。别的不说,只要青帮放出话来,苏乙是他们的仇人。 苏乙的脚行就绝对没一个力巴敢来干活,凡是知道真相的客商,也绝没有一个敢找苏乙的脚行来卸货。 这才是帮派真正的震慑力。 “我当然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苏乙笑道,“打打杀杀,只是为了获得跟青帮对话的资格。真要平事儿,还得靠别人。” 刘海清眼神一闪,道:“耿兄弟是说郑老爷子?你要说他老人家帮你保住丁字沽,我信,郑老爷子出面,青帮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但要说他连白河的地盘也帮你向青帮开口要……呵呵,这是抢人饭碗的事情。耿兄弟,说句你不爱听的,人家郑老爷子凭什么要为你做到这份上?” “郑老爷子什么都不会帮我做,但如果青帮真有人去问他,他会承认,我是他的人。”苏乙道。 刘海清怔住了,这话他真没听明白。 “耿兄弟,你把我整糊涂了。”刘海清有些茫然,他是真想不通苏乙打算怎么做了。 苏乙笑呵呵把桌子上的空盘子放在两人中间:“这盘子,就是丁字沽和白河的生意。” “这是我。”他接着拿起一个茶杯,放在了空盘子上。 “这是郑老爷子。”他把一个空碗放在盘子边上。 “这是青帮。”他指着一边的烟灰缸道。 “青帮想占这盘子,得先赶走盘子上的我。”苏乙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但他们没这本事,他们赶不走我!” “这时候如果他们肯定想玩阴的,”苏乙把碗挪到盘子和烟缸之间,“那他们就得掂量掂量,郑老爷子答应不答应。” “对于我和王士海来说,白河是立身之本,是下金蛋的母鸡。但对于家大业大的青帮来说,他们抢这地盘利益反倒是其次,主要是青帮的面子不能丢。” “他们知道郑老爷子站在我背后,他们就会掂量掂量,真玩阴的,想暗地里弄死我,老爷子答不答应?” 见刘海清听得入神,苏乙笑了笑,接着道:“我猜他们大概率会放弃玩阴的,但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个时候他们会以势压人,逼得我这买卖开不起来。” “如果他们真这么干,郑老爷子是不会替我说话的。所以我还需要另一个帮手。” 说到这里,苏乙拿起对面刘海清的茶杯,在刘海清诧异的目光下,把他的茶杯也放在了盘子上,然后笑眯眯道:“我打算出两成干股,请这个帮手,帮我平了青帮这事儿。” 刘海清瞬间动容,震撼看向苏乙。 苏乙笑眯眯道:“刘大哥觉得,我这笔买卖,做得做不得?” 良久,刘海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对苏乙伸出大拇指,表情复杂道:“耿兄弟,我常听人说文武双全这词儿,只当是这词儿专门是为了捧人而造的。今儿我才知道,是我姓刘的井底之蛙了,原来这世上真有文武双全的人。” “不敢当。”苏乙道。 “这话,您受得,我是真心实意说的,不是场面话。”刘海清道,接着话锋一转,“耿兄弟,话我听明白了,承蒙您高看,竟觉得我能帮你平了青帮的事儿。但你凭什么觉得我姓刘的有这本事?” “我们自称是袍衣执事,但其实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也知道,其实大家都叫我们袍衣混混儿。说是平事儿,其实就是豁出脸皮死要钱。”刘海清盯着苏乙的眼睛,“因为不敢得罪王士海,我涮了李玉坤,吃东家,拿西家,说的就是我们这类人。耿兄弟,我就是个在人缝里刨食儿吃的小瘪三,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平青帮的事儿呢?” 苏乙笑道:“王士海想要抢夺丁字沽的脚行,李玉坤找了一圈儿人,也没人肯帮他,为什么?” “因为李玉坤失了势,王士海背后可站着青帮的贾长青贾爷。”刘海清道,“如果不是你耿兄弟,李玉坤今儿死定了。谁会冒着得罪青帮的风险,去帮一个必死之人?” “但你来了。”苏乙深深看着刘海清,“不但来了,你还挣着钱了,面子里子也都一块挣着了!” “别人看不到的机会,你看到了!别人赚不到的钱,你赚到了!刘大哥,你有这本事,我为什么不找你?” “我这只是小聪明。”刘海清道。 “有大聪明的人都干大事儿去了,办这事儿,小聪明就够。”苏乙笑道,“总之,条件我开出来了,刘大哥要是觉得这买卖做得,三天内,随时找我,我们三个股东把合约签了,这事儿就算定了。” “要是刘大哥不愿意也没什么,做不了合伙儿人,咱们也有这一顿饭的交情。” 说罢,苏乙笑呵呵起身,拿起外套搭在自己的左小臂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刘海清脸色阴晴不定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事情真相自然不是像是苏乙说得那么简单。 苏乙找上刘海清的真正目的虽然也有看中其能力的因素,但这其实并不重要。 有能耐的人多了,凭什么是他刘海清? 因为刘海清是忠义普济社的人。 这忠义普济社在津门只能算是小帮派,今年才打出名气来。 但这忠义普济社的老大,却是响当当的人物——腾杰。 如果你没听过腾杰这个名字也不打紧,你只要知道,就是这个人,一手创立了力行社就对了。 力行社有个外围组织,叫复兴社,复兴社中的特务处以后会独立出来,改名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军统,由一个叫戴雨农的领导。 现在的力行社才刚刚搭起了草台班子,这忠义普济社也不过是为了筹措经费而成立的外围帮派而已。 但它背后真正蕴含的能量,是津门的青帮根本无法比拟的。 这才是苏乙笃定刘海清能摆平青帮麻烦的真正原因。 只是这份背景,苏乙不能明说出来,否则更加麻烦。 至于刘海清会不会入伙? 苏乙肯定他会。 一来坐拥两个码头的两成干股,这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二来初创的力行社不会错过这笔经费来源,甚至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也许能得到更多…… 事情也的确如苏乙所料。 刘海清深觉此事事关重大,不敢怠慢,于是立刻回去将此事禀告了自己的上级。 上级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两成股份?太少!有没可能踢掉这个耿良辰,我们自己做东家?” 刘海清沉思着缓缓摇头:“处长,我觉得不可能。咱们忠义社已经占了西门码头的生意,现在把手伸到了别的地方,巴延庆已经很不满了,而且青帮的天津龙头厉大森也不是善茬,现在的局面,是他们能容忍的极限,如果咱们真踢掉耿良辰,打着自己的旗号占了丁字沽和白河,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怕到时候洪帮、三同会也落井下石,万一真这样,那咱们就麻烦了。” 脚行这么一块大蛋糕,众多势力瓜分的时候必定是谈妥了条件。如果有人破坏局面,很大可能会引发群起而攻之,这倒不算是危言耸听。 上级退而求其次:“那也不能只拿两成股份,我们至少要七成!” 刘海清苦笑:“我听耿良辰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不是他唯一的选择,我甚至怀疑,他除了找我,也许还找了洪帮,或者三同会,不然他哪儿这么大底气?” “处长,我觉得有这坑,我们不如先占着再说,至于股份的事情,咱们不妨慢慢图之,左右不过是个耿良辰,时间长了,迟早会号准他的脉,到时候对症下药,也不怕他不就范。” “好,照你说的做!厉大森那里,我会找他说说。”上级道。 “是!”刘海清心中振奋,急忙起身大声道。 另一边,苏乙遇到了麻烦。 他废了王家三兄弟,青帮自不可能放任他无事。 苏乙正坐在一个小摊子上吃面,两边的借口几乎同时出现一大群身穿黑衣、手持木棒的帮派混混。 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着,两边加起来,目测至少有两百多人。 领头者是一个扎着小辫的青年,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 他面色不善走到了小摊门口,小摊老板早吓得撇下摊子就跑了,整个摊子上,就坐着苏乙一个人,面不改色地吃饭。 小辫儿青年走到苏乙面前,把一只脚搭在长条凳上,身子微微前倾,用一种压迫性的口吻道:“废了我们青帮的人,还敢大摇大摆走在街面儿上,耿良辰,你胆子不小啊!” 苏乙呼噜噜吸溜着面条,不紧不慢咽下嘴里的食物,这才抬起头,呲牙一笑道:“我敢废你们的人,就做好了被你们找麻烦的准备。要是怕,我根本就不会动手。” “行,是条汉子!”小辫儿青年冷笑,“我是二十二班贾爷的人,贾爷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儿?”苏乙问道。 “登瀛楼,花开富贵房。”小辫儿青年道。 苏乙想了想,道:“好,等我吃完这碗面。” “玛德,你还有心思接着吃面?”一个混混忍不住站出来喝骂道。 小辫儿青年一抬手,制止小弟的辱骂,冷笑盯着苏乙道:“让他吃!” 苏乙似笑非笑,埋头接着吃面。 于是大街上出现这么一幕奇观。 几百个手持木棍的小混混围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面色不善地看他慢悠悠坐在街边摊上吃面。 等苏乙吃碗面,舒服地打了个饱嗝,这些帮派混混的耐心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 啪! 苏乙打了个响指,一副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吃饱了,走!” 于是他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几百个混混,浩浩荡荡一路往登瀛楼而去。 登瀛楼花开富贵包间,一个马脸中年正一边享受着一个身穿旗袍的姑娘的按摩,一边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大夫说了,王家三兄弟都能活,但是生不如死,他们以后都不可能站起来了。姓耿的小子手太黑,心肠太狠,王士海哭喊着求贾爷您为他报仇。” 见马脸中年毫无反应接着闭目养神,这手下顿了顿接着道:“王士海儿说了,十根小黄鱼,孝敬给贾爷您,只求你为他做主,活捉了姓耿的,消了他心头之恨。” 贾长青听到十根小黄鱼的时候,才睁开了眼睛。 他伸出手来一边揉捏着旗袍女人的胸脯,一边悠哉问道:“这姓耿的,很能打吗?” “要是不能打,王士海儿哥仨也不能被废了。”手下道。 “嘿,你个小畜生,特么跟我顶嘴是吧?”贾长青一瞪眼。 这手下急忙赔笑:“这我哪儿敢啊贾爷?我是说,这姓耿的真挺扎手的,王士海儿可是带了几百个兄弟去砸场子,结果就落个现在这下场。贾爷,你让丁三儿去找姓耿的来听您训话,我觉得,是不是有点——冒险?” “冒险?你怕他对我不利?”贾长青冷笑,“我还就真不信了,在这津门,真敢有人在我面前炸刺儿!” 0590、连哄带吓 贾长青为什么笃定苏乙不敢碰他? 因为他的身份,他是青帮“悟”字辈儿的门徒。 这么说可能体现不出他的牛逼,这里再提两个人——杜月笙和常凯申。 这两个人,也是青帮悟字辈儿的,只不过后者后来退帮不认了。 由此可见贾长青在青帮里的身份之高。 他的师父厉大森,是津门青帮的龙头,和魔都的黄金荣平起平坐。 苏乙要是真敢动贾长青,那谁来说情也没用了,青帮一定跟他死磕。 贾长青根本不怕苏乙动手,甚至他都不怕苏乙不来,这是对自己名声的自信。 他现在考虑的是别的问题。 “耿良辰……一个小小的力巴,怎么突然有了一身俊俏的身手,谁教他的?”他沉吟着问道,手底下动作却不停,被他捏出各种形状。旗袍女人咬牙强忍着痛苦,额头见汗。 手下摇头,道:“听下面的人说,这小子在小白楼那边儿,跟武行的郑老爷子说了会儿话。” “郑山傲?”贾长青的眉头使劲皱了起来。 “他跟郑山傲有关系?是郑山傲的徒弟?”贾长青暗中猜测,走神之下,竟死死捏着手中之物,越来越用力。 旗袍女人吃痛,终于惊呼出声,打断了贾长青的思绪。 “淦泥酿!” 贾长青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盘子,狠狠向这女人的头上砸去。 哗啦! 盘子破碎,女人头破血流。 贾长青面目扭曲,犹不解恨,继续顺手抄起桌上的盘子往女人头上砸。 哗啦! 哗啦…… 一连砸碎了十几个盘子,女人的脑袋已经看不成了,白生生的头骨都露出来了,贾长青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抬眼一看,就见一个小辫儿青年正小心翼翼在门口探头探脑。 “滚进来!”贾长青骂道。 小辫儿青年连连赔笑,跨进门来不断作揖:“贾爷,耿良辰带到了。耽搁了点儿时辰,主要是因为……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吃面,我说您要见他,他说要吃完面再来。” “玛德,真败兴!”他骂骂咧咧扯过一边的餐巾,擦着手上的血,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他现在人在哪儿?”贾长青问道。 “就在楼下。”小辫儿青年急忙答道。 贾长青慢条斯理对之前那个手下吩咐道:“去,让厨房下一百碗面上来,然后你去找郑老爷子,就说我在请耿良辰吃面,看看他什么反应。” “是,贾爷。”这手下急忙领命而去。 “收拾一下,把人带上来吧。”他又对小辫儿青年道。 “得嘞!”小辫儿青年急忙屁颠儿屁颠儿指挥着手下,把那个生死不知的可怜女人抬出去,让登瀛楼的小伙计们开始清理包房里的血迹。 片刻后,等苏乙进来的时候,伙计们刚好端着一盆血水往出走,双方碰了个正着。 桌子上已经空空如也,整个包房里,撤的只剩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椅子贾长青坐着,自然没有苏乙的份。 “贾爷,人带到了,这就是耿良辰。”小辫儿青年笑呵呵道。 贾长青上下打量着苏乙,苏乙笑呵呵一拱手:“贾爷好。” “看着不错,像条汉子。”贾长青笑呵呵开口,“能废了王士海儿,应该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耿良辰……拜了谁家的码头啊?” “无依无靠,不拜天不拜地,也不拜人。”苏乙笑道。 “哟。这么独?”贾长青乐了,“做独夫的,一般都不得好死啊小兄弟。” “不得好死,总比不得好活强。”苏乙道。 “有道理。”贾长青点头,“你废了王士海儿,打算怎么了这事儿?” “王士海啊……”苏乙笑容微敛,略作沉吟,“这人虽是咎由自取,已经受到了惩罚,但他给我们丁字沽脚行造成的损失,却还没有补偿。” “原本这事儿不算完,但既然贾爷出面了,这面子不能不给。”苏乙道,“让王家三兄弟让出白河码头的脚行,其余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为之一冷,贾长青满脸错愕,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乙。 小辫儿青年先沉不住气了,指着苏乙破口大骂:“你特么失心疯了?你放什么屁呢?” 苏乙面不改色,笑吟吟道:“兄弟,来这一路,我可没得罪你,你怎么跟属狗的似的,说翻脸就翻脸?怎么,见了主人,能仗着人势了?” 小辫儿青年暴跳如雷:“你敢骂我是狗!” “不许往自己脸上贴金!”苏乙故作严肃。 “哎我……”小辫儿青年炸了,就要上前动手。 砰! 贾长青猛地一拍桌子。 小辫儿浑身一震,顿时不敢炸刺,缩起脖子,老老实实退了回去。 “年轻气盛。”贾长青盯着苏乙的脸,缓缓吐出四个字。 苏乙笑呵呵没有说话。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你还敢跟我这么说话。”贾长青露出疑惑的表情,“耿良辰,你是真不怕死吗?” “怕,怎么不怕?”苏乙道,“津门两万青帮兄弟,其中一万都得听您贾爷的,谁要是得罪了您,在津门就别想立足。” “不不不,你说错了。”贾长青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得罪了我,那不是立不立足的事儿,是还有没有命的事儿!” 苏乙笑呵呵道:“也对,所以要想留着命在津门立足,要么别得罪贾爷,要么,就得贾爷您惹不起。” “我惹不起?”贾长青都气乐了,“你觉得,我惹不起你?你凭的是谁?郑山傲?” 苏乙没有回答他,而是眉毛一挑,笑着道:“贾爷,我知道您的底细,你除了知道我叫耿良辰,以前是做力巴的,你知道我什么底细吗?你知道我这身武艺是从哪儿来的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有底气站在你面前说这些话吗?” “我猜你什么也不知道。” 贾长青脸色变幻不定。 与此同时,在郑山傲的武馆里,他诧异问津门禀告的弟子:“青帮的人来拜见我?是贾长青?袁文会?刘广海?还是吴鹏举?” 他提的这四个人,都是津门青帮有头有脸的人物。 “是贾长青的心腹吴四儿,”弟子回道,“说是奉了贾长青的命,来请教您一件事儿。” “贾长青……”郑山傲皱眉,有些疑惑,“让他进来吧。” “是!” 这弟子出去后,郑山傲对另一个弟子道:“你接着说。 “是,师父!”另一个弟子道,“这耿良辰废了王士海三兄弟后,就不知道去了哪儿,现在丁字沽脚行大门紧闭,估计是怕青帮报复,躲起来了。” 郑山傲皱眉道:“灯塔人呢?我不是说让你着重查查他跟灯塔人接触的情况吗?” “这……师父,我还没查着。” “那就接着去查吧,查仔细。”郑山傲摆手,“去账房支五十大洋,不要怕花钱,给我把这个耿良辰的所有一切,都查的明明白白的!” “是,师父。” “去吧。” 郑山傲当然不可能对苏乙不感兴趣,事实正相反,他对苏乙锻炼肌肉的秘密,势在必得。 只不过人老成精,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大事儿上,所以他得先知己知彼,才能一击必中。 便在这时,贾长青的手下吴四儿进来了。 他先是很恭敬地跟郑山傲行礼,然后开口道:“郑老爷,我们老大托我告诉您一件事儿,想听听您的意见。” “什么事儿?”郑山傲问道。 “我们老大现在正在登瀛楼,请一个叫耿良辰的人吃面。”吴四儿看着郑山傲,“他想知道,您老人家对这事儿怎么看?” 郑山傲有些吃惊。 他没想到,青帮的人来找他,居然跟耿良辰有关! 他刚想问“耿良辰的事情你为什么找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沉吟不语,端起桌上的杯子以喝茶掩饰,脑子里飞快运转,然后还真想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当然,苏乙跟他不是偶遇这事儿他是肯定想不到的,不然他就是神了。 郑山傲是通过刚才弟子讲的,耿良辰在脚行斗殴中废了青帮弟子,联想到自己在小白楼白俄餐厅里跟他说过话,从而推断出可能因为此事,导致青帮误会耿良辰跟自己有关系,所以叫人来问问自己,打探打探自己的态度。 “小耿啊……”郑山傲脑子瞬息万变,迅速做出决定,“他得罪你们青帮了吗?” “是有一些误会。”吴四儿如实答道。 郑山傲叹了口气:“年轻人不懂礼数,做事难免不周全,你转告贾长青,就说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了就好,如果事儿不大,也没必要闹僵,对不对?” 吴四儿眼神一闪,道:“郑老爷,问句不该问的,这耿良辰跟你是……” “后辈。”郑山傲吐出两个字。 吴四儿沉默片刻,拱手道:“明白了,郑老爷,我这就回去跟我们老大转告您的话,您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郑山傲道:“我和厉兄弟有日子没见了,贾长青是他徒弟,让他帮我向厉兄弟带好问安。” “我听清楚了。”吴四儿躬身一礼,先是退后两步,然后转身离去。 郑山傲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他对苏乙有需求,遇到这种事儿,施恩于苏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有了这层人情在里面,等于他郑山傲先落了一子。 他不知道的是,别说他先落的这一子,就连他这个人,都在苏乙的这局棋里。 登瀛楼。 贾长青被苏乙一句反问,给问住了。 是啊,苏乙知道他贾长青是谁,但他却对对方几乎一无所知。 这年头儿,时局太复杂了,谁也不知道你碰见的人到底什么来头。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一个人,也许就有天大的背景。 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话不全是贬义,之所以胆子越小,是因为站得高了,见得多了,懂的就多了,就有了敬畏。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贾长青在津门街面儿上作威作福,但他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这世道有很多人是他惹不起的。 青帮悟字辈儿大佬,手下过万,听起来很威风吧? 真在有些大人物眼中,那就是个屁! 魔都的黄金荣,是跟他师父厉大森同辈的青帮龙头大佬,他跺跺脚,整个魔都都抖三抖,够威风吧? 有一次他在戏园子里捧的角儿被人喝了倒彩,他一看是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就派人去打了这人两耳光,那年轻人什么话都没说,扭头走了。 按理说这事儿小的不能再小了。黄金荣不知道把多少人沉到了黄浦江里,打人一巴掌算什么? 但偏偏,这次他惹了祸事,差点小命都丢了。 原来那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是之江督军卢永祥的大儿子卢筱嘉,大军阀家里的公子哥,怎么能被他一个帮派头头给欺负了? 没过几天,黄金荣又来听戏的时候,卢筱嘉带着十几个便衣军人把黄金荣围了,用枪指着他光秃秃的脑袋,把他给架走了。 黄金荣被带走后遭遇了什么事情,无人得知。半个月后,魔都的另两位大佬杜月笙和张啸林出面,打通了卢府内部关系,花了三百万巨资,总算把黄金荣赎了回来。 黄金荣自此对此事讳莫如深,再也不提。 而他是魔都青帮辈分最高的大佬,他不提,自然也没人敢主动戳他伤疤。 这件事情虽已经过去十年了,但它带给青帮大佬们的警醒,却依然历历在目。 这件事让他们知道了,帮派再大,手下再多,碰到了有枪有权的,照样歇菜。 人家需要你的时候,你是大佬,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夜壶。 “耿兄弟这么一说,倒是我姓贾的唐突了。”贾长青脸色阴晴不定,“恕我眼拙,敢问耿兄弟,您是哪一路的神仙?” 最终,贾长青选择了谨慎。 苏乙淡淡一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是哪一路,日子久了,在贾爷眼中是藏不住的。不过要说真神,贾爷您才是真神,我耿良辰,最多是狐假虎威罢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91、崭露头角 咚咚咚! “进来!” “贾爷,您要的面做好了,要小的现在就端……” “滚!” 贾长青的一百碗面,原本是要给苏乙吃的。 这个苏乙既然要吃完了面才来见他,那说明这人很爱吃面啊,所以他要了一百碗,让苏乙当着他的面吃下去,不吃面,一切免谈。 可现在,贾长青被苏乙唬住了。 当然,只是暂时唬住了。 毕竟他也算是排得上号的青帮大佬,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人两句话唬住,那就白混了。 “上座,上茶!”他盯着苏乙,缓缓吐出两个字。 看出气氛不对的小弟没敢多说什么,急忙退出去。 不一会儿,一张椅子摆在了苏乙旁边,两倍热腾腾的茶也放在空荡荡的桌上。 苏乙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桌上的茶,然后再看向贾长青,笑眯眯道:“我这人站惯了,坐就不必了。至于茶……想来不是什么好茶,我嘴刁,不喝也罢。” 贾长青阴沉着脸没有作声。 苏乙话锋一转:“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说清楚三件事儿。” 他伸出三根指头,先是蜷下一根:“第一,白河、丁字沽的脚行,以后既不姓王,也不姓李,而是姓耿!” 然后是第二根:“第二,王家三兄弟虽是罪有应得,但打狗也要看主人,对青帮,我会有一个交代,但这事儿,贾爷您就甭操心了!” 接着是第三根:“第三,津门不大,我跟贾爷日后必有往来,咱们山高水长,且行且珍重!” “我话说完,告辞!” 三根手指收完握成拳顺势一抱,苏乙扭头就走,根本不给贾长青反应的机会。 贾长青眼中怒火喷涌,但直到苏乙走出房间,却都没做出任何反应。 对于苏乙,他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尴尬。 他被苏乙唬住,不敢轻易翻脸;想要探听底细再说,但人家噼里啪啦一通数指头,数完就跑,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牛逼轰轰的,他连打断都做不到。 贾长青很清楚,今天只要让苏乙从这登瀛楼里走出去,他这脸不丢也丢了,就算日后找补回来,也没用。 但偏偏,他就是不敢拍桌子吼一句:“给我打死他!”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乙离去。 良久,直到小弟丁三儿再次探头探脑进来,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贾爷,人已经走了……” 砰! 贾长青这才猛地一拍桌子,面目扭曲咬牙切齿地大吼了一句:“他麻麻个大麻花的,给我查!这孙贼到底是干嘛的!” “是,是……”丁三儿赶紧退下了。 不一会儿,吴四儿回来了,没有卖关子,把见了郑山傲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贾长青说了。 结果贾长青更懵了。 后辈…… 这算是什么关系? 但毫无疑问,这耿良辰和郑山傲,的确是认识的。 而且郑山傲最后为什么要让他给厉大森带好? 这是在警告他贾长青别乱来,不然就让你师父收拾你。 这是这老头儿在保这个耿良辰! 麻麻个大麻花儿的! 贾长青只感觉心如乱麻,这叫什么事儿? 另一边,唬住贾长青的苏乙却没有得意,因为他很清楚,他办的这事儿是套环儿,一环套一环,成了,所有环节都套住,事儿就解决了。少了任何一环,无论是哪边儿出事他都得露馅儿。 唬住贾长青,这是第一环。 他在小白楼见了郑山傲,他有郑山傲想要的东西,所以如果贾长青想探听他的底细,一定会先从郑山傲那里入手,这是第二环。 刘海清和他背后的势力一旦出手,一定会走上层路线,到时候要么是青帮上层,要么是脚行上层,一定会有人跟贾长青联系。上面的人才看不上街面上两间小小脚行,他们更看重相互之间的交情和彼此的面子。 这是第三环。 然后苏乙这边支棱住了,要撑过这段时间的艰难期,见招拆招,不能露怯,这是第四环。 最后一环,就是得让刘海清觉得自己有背景,郑山傲也觉得自己有背景,贾长青更觉得自己深不可测。 但偏偏,他们都不知道苏乙的背景是什么。 达到这样的效果,这套环儿就圆满了。 苏乙回到丁字沽的时候,李玉坤正带着几个人收拾店铺。 虽然脚行的小把头、力巴们都走光了,还不敢回来,但李玉坤怎么也是坐地虎,手底下还是有能使唤的人的。 见苏乙回来,李玉坤顿时神色一动,急忙拍拍手掌,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 “都给我瞧仔细咯,来的这位是耿爷,以后就是咱们脚行真正的大东家!”李玉坤大声道,“耿爷可是我李某人的救命恩人,你们以后谁要是冲撞了耿爷,不用耿爷说话,我李玉坤就不饶他!都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齐大叫。 “明白了,还不叫人?”李玉坤喝道。 “耿爷好!”众人大吼。 士气还行。 苏乙满意点头,对李玉坤道:“事儿差不离了,李大哥,带几个人,跟我去白河,咱们把场子先接过来!” 李玉坤顿时激动起来,忐忑问道:“那,青帮那边……” 苏乙微笑颔首:“保不齐还有小动作,但交给我就好了。” “好,好!”李玉坤激动得直搓手,“王士海啊王士海!你气势汹汹来谋夺我的家产,你可想到今天?哈哈!真是报应不爽啊!” 见苏乙在一边笑眯眯看着自己,李玉坤急忙一拍脑门儿:“正事儿!正事儿要紧!” 然后他急忙招呼人,挑了三五个人然后又到门口叫了黄包车,拉着一行人径直奔白河码头而去。 此刻的白河码头脚行,也一片愁云惨淡。 王家三兄弟自然不会被抬到这里来养伤,但这么大的事情,脚行里的人不会不知道。 大把头被废了,所有的力巴和小头目们都聚集在脚行里商讨着对策,对前途充满迷茫。 但他们能商量出什么? 这年头,谁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苏乙来的时候,几百个人愁眉苦脸聚集在车店门口,议论纷纷。 有眼尖的认出苏乙,顿时惊叫起来:“耿良辰!耿良辰来啦!” 哗啦!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有的惊慌,有的愤怒,有的敌视,有的恐惧。 一阵骚乱后,所有人都拿起了镐把木棍,聚在一堆儿,和刚下了车,阔步走来的苏乙等人对峙。 “耿兄弟,这……”李玉坤率先怵了,“你刚不是说……” “小问题,别慌。”苏乙笑道。 他负手不紧不慢走过去,环顾一周。 几百个人持械和他对峙,这时候但凡他们能随着一声令下一拥而来,甭管苏乙什么谋划,全完了。 苏乙就算今儿不被打死在这儿,他也会被戳穿面目,只能灰溜溜离开津门了。 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发生了。 “贾长青没告诉你们,让你们滚蛋吗?” 面对一对对警惕的眼睛,苏乙却不紧不慢,说出嚣张的话来。 众人面面相觑。 “白河脚行,我耿良辰接了!”苏乙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声音渐变大。 “你们呀,该去哪儿去哪儿,要是不明白,去登瀛楼问贾长青去,他应该还在那儿。”苏乙慢条斯理道,“我也是扛包的出身,我不为难你们,但要是敢跟我炸刺儿的,先去看看三个姓王的什么下场!” 一番话,说的众人一阵骚动,躲闪着苏乙的眼神。 “都给我滚蛋!”苏乙突然怒目圆睁,舌绽春雷。 哗啦! 众力巴顿时呈鸟兽散。 很快,几百个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乙心中松了口气,表面却依然风轻云淡,只是回头歪了歪脖子,淡淡道:“干活儿了。” 李玉坤和他带来的人像是看神仙一样看着他。 津门街面儿上没秘密。 很快,耿良辰从登瀛楼贾长青面前全身而退,还接管了白河脚行的事情,就传遍了。 这事儿惊掉了一地眼珠子,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耿良辰,到底是哪一路神仙?凭什么他就能逼得贾长青都不得不低头? 凭什么他能从青帮手中虎口夺食? 一时谣言四起,有人说耿良辰是武行头牌郑山傲的私生子,还有说耿良辰背后站着津门于督军,更有甚者,说耿良辰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王转世…… 红桥那边的快板书都出来了。 刘海清作为袍衣混混儿,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一点,他知道,贾长青的手下吴四儿已经去问过郑山傲了,郑山傲说的原话,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在这之前,他还对苏乙占据白河、丁字沽两处脚行的事情心里有些犯嘀咕。 但现在,苏乙吹过的牛逼已经变成了现实了! 贾长青服软了,郑山傲也替他说话了,两边的脚行,苏乙也都占了。 刘海清愕然察觉,该办的事情,好像苏乙都已经办了。 这里面儿……好像没有他刘海清啥事儿了! 也不对,之前苏乙说得是,青帮可能会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到时候需要他刘海清出面。 但—— 万一青帮不耍呢? 万一郑山傲跟厉大森通了气儿,厉大森卖了面子给郑山傲,青帮就偃旗息鼓了呢? 那是不是——就不需要他刘海清出面了? 那这白河、丁字沽两大脚行的两成份子,不就跟他没关系啦? 这可不成! 刘海清心中不禁有些急了。 苏乙抛出的诱饵,还真号准了刘海清的命脉。 说起来,他也是力行社的第一批成员了。但就是因为在集训的时候,他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这才被发配到了外围的帮派组织忠义社来。 人这东西,都是高捧低踩,眼看他刘海清倒霉了,好像是个人都能欺负他了。 因为有力行社的背景,忠义社一成立就迅速在津门打开局面,结果人才储备跟不上了,于是第一批发配来的成员反倒因祸得福。 那些跟刘海清第一批来的,现如今都成了脚行的大把头,帮派的头目,或者是某个营生的老板,即使是第二批、第三批补充进来的新人,也都个个混出了身份地位。 唯独他刘海清,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无论他做什么,好处都轮不到他。 刘海清有能力有野心,最关键这人有毅力,察觉到自己的窘境,他果断另辟蹊径,主动请缨,成了脚行里的一个袍衣混混。 这个身份虽然只是底层的混混,但论及交友广泛,情报发达,绝对当属第一。 刘海清利用这个身份,很快打开局面,在他用这个身份为忠义社的其它成员解决了几次大麻烦后,他的努力终于被上司看重。 刘海清趁热打铁,在金钱、感情双重攻势下,这个上司很快就“沦陷”,成为他的后台。 这时候刘海清最需要的就是做出点成绩来尽快上位,然后想办法爬回本社去。 但忠义社最初的红利已经让别人瓜分完了,他想要在脚行里感触一番事业,又不能跟自己人去竞争,可谓是千难万难。 苏乙找上刘海清的时候,正是刘海清一筹莫展的时候。 而苏乙的建议,让刘海清立刻意识到,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如果他能拿到苏乙承诺的两成股份,那他就会一跃成为脚行里的中层头目,身份地位、身家财富立马今非昔比! 以后再努努力鸠占鹊巢,那他刘大把头,绝对是忠义社最靓的仔! 刘海清觉得自己真的要时来运转了,但现在,他时来运转的美梦,似乎就要破裂了! 如果苏乙真的不需要他,那他怎么办? 他所幻想的一切,不就都成了一场空? 刘海清绝不允许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不见了。 不能再观望下去了! 想通这些的刘海清,立马去重新面见自己的上级。 他用三寸不烂之舌陈清利害关系,把事情说得万分紧急,上级果然被说服,决定立刻去见厉大森。 “你现在就去找这个耿良辰,先把这功揽了,别咱们帮他解决了麻烦,他谢错了人!”上级吩咐道。 “好,我现在就去找耿良辰!”刘海清道。 0592、再下一城 津门街面儿上都在议论丁字沽小耿,别的不说,只说他单枪匹马冲到三百多人里废了领头的王家三兄弟这事儿,所有人都表达了不可思议和敬佩,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猛人。 但贾长青却不在此列,他现在心里充满了恼火,充满了不甘。 要真是确定了苏乙是他惹不起的人,成为人家成名的背景板,贾长青也认了。 但问题就是,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楚苏乙到底是什么背景! 这种稀里糊涂的感觉,才是最让贾长青恼怒的。 便在这时,王士海又派人来催,说是请贾长青做主,给他讨个公道。 想来,王士海也是听到了街面的消息,这个时候也慌了。 贾长青原本打算敷衍过去,但灵机一动,脑子里泛起一个主意。 “这样,你把张景山给我请过来。” 张景山是津门华界警察厅治安大队的大队长,他还有个身份,就是青帮门徒,他和贾长青是同辈,但贾长青手里攥着张景山的把柄,以此来要挟张景山,一直给他行方便。 “让我去抓耿良辰?玛德,贾长青,你特么把我当棒槌?”张景山到来后,一听贾长青的要求,顿时火冒三丈,“你自己都不敢惹的人,你让我去惹?你欺人太甚了吧贾长青?” “景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没有这个意思……”贾长青急忙笑着安抚,“不是让你真抓,你就是秉公执法而已。王士海儿他们哥仨,是他耿良辰废的吧?他把人打残了,你们警察抓他回去问话,合情合理吧?你就说是王士海儿报案了,你上面发话了要查,你也没办法。” “那他要是不跟我走呢?”张景山依然面色不善。 “呵呵,那就让他跟你上面的局长说去。”贾长青笑呵呵道,“你也不用跟他翻脸,只要他能找人跟你们局长说上话,你就撤!” “他要是不找呢?”张景山接着问道。 “你要是好说歹说他都不找,那还不能说明这孙子是在虚张声势吗?”贾长青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字地道。 张景山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你是怕,这个姓耿的什么也不是,就是在唬人?” 贾长青面色不善,咬牙道:“如果真是这样,我非活剥了他!” “有意思,哈哈,好,这活儿我接了!”张景山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张景山要比刘海清早一点到白河码头。 他带来了三十个巡捕,全都背着枪。 津门街面儿上不动铁器,这规矩是给江湖人设立的,官府当然不在此列。 巡捕们分成三队,两队把整个车店围起来,一队簇拥着张景山,向店铺里走来。 苏乙正坐在店里一边喝茶,一边听李玉坤跟他汇报关于这家店铺第一轮盘查的大体情况。 李玉坤的手下慌里慌张大喊着“不好了”,跑进来禀告了情况。 “巡捕?”李玉坤皱起了眉头,“我们跟王士海儿再斗那也是脚行内部的事儿,只要没死人,跟他巡捕房有什么关系?” 这话现在听起来很别扭,但在那个年代,实属正常不过。 别说是脚行这种庞大的组织,就算是小帮派、小社团甚至是某个平民家庭里,内部发生矛盾或冲突,只要不死人,巡捕就管不着。 这年头儿,多的是丈夫把妻子腿打断,帮派内部斩手斩脚,脚行械斗冲突之类的事情发生。 别说一般情况下苦主不会去告,就算告了,巡捕也不见得管。 而且脚行有脚行的规矩,内部矛盾再大,也不应该惊动官府。 正是有鉴于此,苏乙才敢放心大胆地在街面儿上把人打残,李玉坤这时候才会这么奇怪。 苏乙却没多少意外,实在是他早料到了这种可能,也想过了应对之法。 一个字——唬! 就是个唬! 这个时候苏乙绝不能和任何势力硬碰硬,否则很容易就暴露自己外强中干的事实。 李玉坤话音刚落,一队巡捕就冲了进来,哗啦一声,齐齐举枪对准了屋里的三人。 李玉坤和他的手下吓得急忙举高双手,惊恐大叫着:“误会!误会!别开枪!” 唯有苏乙不紧不慢地接着喝茶,翻着账本,连头都不抬一下。 他赌这些巡捕的枪里没有子弹。 而且就算有,这些巡捕的枪连保险都没打开,有什么好怕的。 张景山故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整理整理衣服,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一眼就看到在枪口下淡定喝茶看账本的苏乙,张景山心中顿时就是一震。 身份可以装,但气质怎么装? 张景山是见过大人物的,苏乙现在的气质,比之他当年见过的某个大人物还要更具威严,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拿话唬人的骗子? “把枪收起来!”就因为看了苏乙这一眼,原本打算来个下马威的张景山立刻改变了策略。 他很清楚,这点小把戏只会让对方笑话。 张景山此刻心里已充满了慎重,他的目的已经从原来的“拆穿骗子”,转变为“试探其真实背景”。 其实耿良辰这个人的背景再清楚不过,祖宗八辈儿都干干净净,就是津门土生土长的平头老百姓。 这个人这些年在码头上扛大包推大车的经历也做不得假,在今天之前,他就是个力巴。 但从王士海踏上丁字沽那块地方后,耿良辰突然就变了个人。 张景山觉得不应该用“变”这个字,而是应该说“暴露”。 因为王士海打扰了他的隐居生活,导致耿良辰暴露了。 所以,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背景?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甘愿在码头当苦力? 他隐瞒自己这么多年,到底有何居心? 从大门口走到苏乙面前,张景山脑海中瞬息万变。 然而当苏乙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心中顿时一片清明,打起了精神,再没有半分杂念。 “阁下,就是耿良辰吧?”张景山很是客气地问道。 此刻周围的巡捕已经全都把枪收了起来,李玉坤和他的那个手下,正惊疑不定看着这一幕。 苏乙没有起身,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面无表情静静看着张景山,一言不发。 张景山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刚才手下人不懂规矩,我给您赔不是了,耿先生见谅,我是津门华界警察厅治安大队队长,张景山。” 苏乙想了想,恍然道:“是王大同的门生吧?怎么?你也是来给你们青帮找场子的?”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张景山是青帮出身,这并非是什么秘密。 但他拜的座师是谁,除了青帮高层,根本很少有人知道! 王大同是津门青帮龙头厉大森同一辈的大佬,但这个人名字却不显山不显水,因为这人是青帮元老会负责帮规帮纪的帮中长老,名声只有帮内人知道,而不显于外界。 王大同收了他张景山做徒弟,这事儿更是秘密中的秘密,可现在,却被苏乙一口道破,这怎能不让张景山惊讶惶恐? 他对苏乙一无所知,然而人家却对青帮高层了如指掌,要说这样的人没背景,打死张景山他都不信! 这下张景山的姿态就变得更低调谨慎了。 他微微颔首,语气再度缓和道:“耿先生明见千里,老头子正是王长老。不过我这层跟脚外人可不知晓,耿先生何以一口道破?莫非跟老头子有何渊源?要真是如此,今日我可当真是冒犯了!” 老头子,指的就是师父。在青帮内部,把自己的师父都叫老头子。 张景山语气恭敬,但话里话外,全是试探。 苏乙笑了笑:“王长老今年有七十三了吧,我才多大?我们上哪儿扯关系去?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说是没关系,但苏乙却准确说出了王大同的岁数,这让张景山心中更是凛然。 但不等他继续说话,苏乙话锋一转:“你还没回我的话呢,你来,是来找场子的吗?” 语气不疾不徐,但却给张景山带来巨大压迫感。 张景山脑海瞬息万变,迎着苏乙淡然的目光,说出两个字:“不是。” 这两个字一说出,张景山顿时轻松了。 “当然不是。”他笑着补充道,“我其实是路过。” 苏乙似笑非笑。 张景山老脸一红。 带着几十个扛着枪的巡捕路过到人家屋里来了,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我是准备去红桥那边办案,刚好赶上王士海向我们警察厅告状,说是您把他们三兄弟给打残废了。”张景山急忙圆话找补逻辑,“本来吧,这是脚行内部的事儿,再说这事儿还有帮里做主,怎么也轮不到警察厅来管。但我想着既然经过这里,就来问问您的意思,这事儿,您打算怎么了结?” 苏乙似笑非笑接着看了张景山一会儿,才不紧不慢道:“事情怎么了结,我已经跟贾长青聊过了。你们青帮这是怎么了?一码事儿,两家儿办?这么乱的吗?” 这话敲打得不轻不重,张景山急忙赔笑道:“这倒不是,是我唐突冒昧了,我是不知道贾长青已经接了这事儿,不然我也不会来,抱歉啊耿先生,我给您赔不是了。” “那倒也不必。”苏乙笑道,“不过王士海儿真报官啦?” 张景山心里一突,知道自己为了圆场还是惹了麻烦。 但现在他也不好再否认,心一横点头道:“真报了,唉,他也是糊涂……” “青帮的帮规不糊涂就行。”苏乙笑了笑,端起了茶杯。 张景山心沉了下去,知道这是对方要青帮一个交代。 江湖上的事儿江湖了,谁报官,谁就坏了规矩,青帮的帮规有明文规定,有纷争找座师,找帮派做主,不得私报官府。 现在王士海被报官…… 这交代,青帮不给的话,倒霉的只怕就是他张景山了。 张景山只觉说不出的憋屈,狐狸没打着,反惹一身骚,说的就是他。 看出苏乙有端茶送客的意思,张景山勉强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扰耿先生了,以后有时间,再请耿先生一叙,景山告辞了。” “不送。”苏乙依然风轻云淡。 张景山手一挥,带着人灰溜溜退了出去。 等站在门口风一吹,他才警觉自己竟出了一身白毛汗。 也不知道是被惊的还是吓的。 这时候冷静下来一回想,他突然意识到,他还是不知道耿良辰是谁! 连个屁都不知道! 只知道这人不简单,肯定有来头。 但不简单在哪儿,有什么来头,他什么也没问出来。 “嘶……”张景山郁闷地直撮牙花子,挠着头,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搞了,“这人,怎么这么邪性啊……” 正愁着,便见一人身穿长袍,匆匆而来,正是刘海清。 张景山看出这人是脚行的袍衣混混儿,没怎么在意。 张景山的身份,本就不该跟刘海清有交集,毕竟后者再怎么着,明面上也不过是个混混。 事实也是,刘海清平日里想跟张景山搭话都没机会。 这时候张景山已经决定走了。 不走还能怎么办?难道再返回去问人家,你到底有什么背景? 张景山丢不起这人。 况且这耿良辰到底什么背景,很快就会知道了。津门这地界儿,一个人一旦成了名,跟脚是瞒不住的。 张景山刚打算走,没想到却被刘海清给叫住了。 “刘海清见过张大队长,忠义社给大队长您问安了!”刘海清抱拳躬身,很恭敬的样子。 “你是忠义普济社的人?”这句话吸引了张景山。 “是。”刘海清笑道,“张大队长,我们忠义社已经就王士海的事情,去求见厉老爷子了,这事儿很快就能落停了,张大队长还请稍安勿躁。” 张景山微微吃惊:“耿先生……是忠义社的人?” “我们庙小,养不出这尊大佛。”刘海清知道苏乙在里面听着,识趣儿捧了一句。 事实上他刚这句话,也不是说给张景山听的,而是说给房里的苏乙听的,他是在表功。 之所以拦住张景山说这事儿,纯属巧合。 但这巧合在张景山眼里,可就不算是巧合了。 张景山缓缓点头,深深看了刘海清一眼,转身离去。 0593、琐碎杂事 屋子里的苏乙和李玉坤等人,还真就把刘海清等人的对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李玉坤面色复杂看着苏乙,眼底夹杂着几分敬畏:“耿兄弟,您到底是哪一路真佛?” “我是泥菩萨过河。”苏乙笑着感慨一句,随即起身,话锋一转:“李大哥,咱们的第三个股东来了。” “真是刘海清这个骗子?”李玉坤虽从听到刘海清声音的第一时间就猜到这个可能,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不忿说了一句。 苏乙笑道:“李大哥,普通人可没那个头脑,敢在那个时候来骗你。普通人,他也骗不到你!” 这话让李玉坤面色稍缓。 这时刘海清已经走进来了。 人没到,爽朗的笑声先到了。 “耿兄弟,我不请自来,打扰了!”远远抱拳,走近作揖,十分热情。 “看刘大哥红光满面,想必是喜事临门了?”苏乙笑呵呵抱拳。 “耿兄弟你之前的提议,我考虑清楚了,我决定应下了!”刘海清面色一肃,认真道,“不知道耿兄弟,还欢不欢迎我?” 问这话的时候,刘海清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当然。”苏乙笑着道,“有刘大哥这样的大才加入,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欢迎?” 这一瞬间,刘海清有些恍惚,他突然觉得,苏乙拉他入伙,也许真的不是看中他背景,而是欣赏他的才华。 他很快回过神来,转向李玉坤深深一揖:“李大哥,之前海清多有得罪,请您原谅!”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能骗我,算你本事,我不是输不起的人。”李玉坤黑着脸道。 刘海清苦笑:“李大哥这是还在怨我啊,不过好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日子还长,总有我赎罪的时候。” 苏乙打断道:“既然咱们三人到齐了,那便去拟合约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正想请耿兄弟你过目。”李玉坤道。 三人签订合作协议的时候,另一边,贾长青也收到了厉大森传下的口信——耿良辰的事情,不要争了。 短短一句话,让贾长青心中十分复杂。 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有不甘和心痛。 如释重负的是,连老头子都发话了,可见这姓耿的是真有来头,不是招摇撞骗,这样一来他也不算把脸彻底丢在地上。 不甘和心痛的是,他除了是青帮的头目,也是脚行的总把头,负责管理脚行里青帮的势力。但现在,他的势力被人硬生生撬走一块,他和青帮的利益,一下子每个月少了几千大洋,他只能作罢。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就这样过了。 贾长青心中不爽,晚上玩女人的时候,一不小心又玩死了一个。 另一边,就在贾长青做出彻底放弃找苏乙麻烦的决定的同时,苏乙收到了演出任务完成的消息。 “第一单元第二幕演出《巧取豪夺》演出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又是一个出色,没有惊艳。 不过苏乙也算满足了,毕竟他这次嘴炮过关,除了靠自己的演技,最关键是靠先知先觉的情报,比如刘海清和张景山两人的根底。 如果不是这样,他完成任务的难度只怕要翻倍。 而且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高难度任务,他完成得竟出奇地顺利,很多他以为会发生的麻烦,竟然也都没有发生。 终端判定演出任务成功,也就意味着青帮不会在他的脚行买卖人手招聘上设置障碍。这样一来,苏乙的小型印钞机,很快就能开始为他源源不绝地赚取大洋了。 当然,赚到的钱,按照规矩有五成是要上交给巴大爷的,还有两成是给总把头贾长青的。 分到苏乙手里的,只有三成。 这三成,苏乙等三位股东只能拿走一成半,手下的小把头、车把等小头目平分一成,最后剩下的半成,才由底层人数最多,创造财富的主力军——力巴们来平分。 这还是要在把头们都很有良心,没有克扣他们血汗钱的情况下,他们才能分走这半成。 现实情况下,力巴们最多分走这半成的半成。 然后,力巴再把这半成的半成的收入的七成左右,以租车费和脚行会费的名义,再重新上交给脚行。 简直是重重剥削! 一个月下来,苏乙这样的大把头能分多少钱呢? 两个码头加起来,大约每月三千大洋左右。 按照股份,苏乙独得一千八百大洋左右,李玉坤和刘海清二人各得六百大洋左右。 这收入水平,绝对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顶层收入了! 一个大把头的月收入约在三千大洋左右,一个大把头每个月交给脚行老大巴延庆的,大约一万五千大洋左右。脚行有多少大把头呢? 三百多人! 巴延庆每个月光是收把头们的份子钱,就能收四百五十万大洋左右! 在这个每个月十五个大洋就能解决温饱的年代,四百五十万大洋的月收入象征着什么? 这绝对是能让任何人为之疯狂,为之拼命的巨大财富! 然而,这巨大的财富,都是靠压榨力巴们的血汗换来的。 苏乙算明白了自己要经手的庞大财富,心中毫无欢喜,有的只有沉重,窒息般的压抑。 这年头的力巴们,普遍都活不过四十岁,为什么? 因为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要每天做十小时以上的超重体力活! 他们是硬生生被累死的! 津门七万余苦力的一生,分明就是一部部惨无人道的血泪史! “贾长青已经放出风了,白河、丁字沽,现在什么样,以后就什么样!我估计那些观望的力巴们,明天就会找上门来,求咱们收留他们!”李玉坤兴奋地道。 “不用到明天,他们待会儿就会来!”刘海清笑呵呵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多的是?对了,你们觉得,租车费要不要重新收?” 李玉坤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白来的钱,干嘛不要?当然要重新收了!咱们现在是新的东家新的买卖,老账干嘛要认?尤其是王士海儿的帐,你乐意认吗?” “不乐意,是我糊涂了!”刘海清立刻认错。 按照脚行规矩,每个月月底二十五号交下个月的租车费,今天是二十九号,距离力巴们交完租车费才四天,然而白河码头的力巴们,却要重新交二十五块大洋的租车费,否则他们就要失去这份能让他们养活一家老小的工作。 然而二十五块大洋,对于月收入仅有八、九大洋的力巴来说,绝对是一笔很难拿出的巨款! 李玉坤和刘海清是怎么觉得那些苦哈哈能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的? 答案是他们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你拿不出,总有人砸锅卖铁也能拿出来。谁能拿得出,这活儿就给谁干,就这么简单。 而且,就是因为刚交过钱,所以再收一次租车费,这笔钱是不用跟上面分的,全不能落入素以他们三个的口袋里。 两个脚行一共要有几百个力巴,一个人二十五大洋,这笔钱全归自己拿,多么美滋滋? 看着这两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憧憬着钱途光明的未来,苏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或者多伟大的人。 但这种压榨别人血汗来赚钱的事情,让他很难心安理得。 所以他很想不通。 刘海清、李玉坤之流,是怎么做到如此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笔钱是自己应得的? 好像这个时代千千万万个压榨者,都觉得自己的收入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理所当然,就像是一股洪流…… 这才是最让苏乙觉得可怕的。 “宽哥和他的人要是回来,不收租车费!”苏乙道,“以后这些人优待点儿,给下面的人讲清楚了,别卡他们的油水。” 李玉坤和刘海清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情愿,苏乙这轻飘飘一句话,几千大洋就没了。 但他们谁都没反对,因为这是苏乙第一次开口。 “耿兄弟仁义!”李玉坤竖起大拇指,“阿宽他们能认识你这贵人,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苏乙笑了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刚上位,手底下无人,这么干也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 这一句话,就让李玉坤和刘海清明白了,苏乙这是已经开始计划着要建立自己的班底了。 两人微微沉默,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乙也没有要替那些苦力们说话的意思,他虽心有悲悯,却不会贸然在自己的脚行搞什么提高苦力待遇的举措。 这是找死,这是自绝于脚行! 几十年的规矩苏乙要是敢破,整个脚行,所有从脚行捞油水的达官贵人,都会是他的生死大敌! 甚至那些因他得到好处的力巴们都不会感激他,被人三言两语一挑唆,一威逼,就会跟他划清界限,视他为仇寇。 这种事情,古往今来还见的少吗? 所以人没到一定的地位,千万不要做跟自己地位不符的事情。 伤人伤己。 脚行换了主人,是要跟上面的总把头报备一声的,这报备的程序可不单单是给上面打招呼,或者混个脸熟,而是相当于报道,告诉上面的人,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交钱就交给你。 涉及到钱的事儿,就不会有小事。 白河码头以前是归贾长青管的,但现在,三人都不是青帮的,自然不能再给青帮交钱了。 其余三个总把头,一个是洪帮出身,一个是忠义普济社的,还有一个是巴延庆自己的亲信,叫胡德胜。 按照刘海清的意思,两个脚行自然以后归忠义社,给忠义社交钱,如果不这么干,他立下的功劳,只怕要大打折扣。 但李玉坤却觉得,丁字沽脚行以前就给胡德胜交钱,现在自然也不能轻易改弦易张,否则就等于得罪了胡德胜。所以,两个脚行应该给胡德胜交钱。 刘海清立刻就反驳,给胡德胜交钱有什么用?这次王士海打你,胡德胜保你了吗?连个屁都没放!胡德胜认钱不认人,就是喂不熟的狼,还不如给忠义社,至少忠义社收了钱,就会庇护咱们。 李玉坤不这么看,他觉得他和苏乙两个外人一旦给忠义社交了钱,以后会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忠义社吃干抹净,一脚踹走了,到时候什么都没了。 反倒是给胡德胜交钱,胡德胜虽只认钱,但也不会去管手底下的脚行大把头姓什么,苏乙和李玉坤只要打铁自身硬,地位和利益反倒能有保证。 刘海清立刻说没靠山就是无根浮萍,不能长久。李玉坤则说靠山靠不住,求人不如求己。 两人谁也说不服不了谁,最后齐齐看向苏乙,等苏乙拿主意。 “这事儿,先撂一撂吧。”苏乙想了想道。 他若有深意看了眼刘海清,道:“我觉得咱们这事儿还有变数,且稳一稳吧,先把买卖开起来,再说其他。” “反正距离交钱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日子还长着呢,倒也不急于现在就决定。”李玉坤道,他没什么意见。 “我倒是觉得,咱们不急,上面就该急了。”刘海清道,“毕竟不是小数目,上面的总把头谁会嫌自己钱多啊?我觉得就算是贾长青都不甘心,肯定还是要找咱们说话的。夜长梦多,我怕再生波折。” 刘海清还是竭力争取促成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今天回去就得给上级一个交代,他自己也急着明确自己的功劳。 “刘大哥坐镇白河这边,李大哥对丁字沽那边熟悉,还是去丁字沽那边吧。”苏乙岔开话题,“今晚应该就会有力巴上门来,咱们提前招够了人,留两天时间整顿,后天一早,买卖要准时开张!这停一天,就损失一天的钱呢!” 刘海清还想再说什么,但苏乙和李玉坤已经起身离席了,他只好无奈作罢。 不过心里却有些犯嘀咕,苏乙之前说撂一撂的时候,看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似乎带点儿——怜悯的眼神? 0594、刘海清的眼泪 “小耿——不,是耿把头!” 傍晚时分,宽哥带着手下一百多个力巴,找到了苏乙。 他伛偻着背,陪着笑,看苏乙的眼神带着小心和敬畏。 要说最有资格感慨世事无常的,只怕就是眼前这位宽哥了。 早上还在他手底下扛大包刨食吃的力巴,现在却成了他的东家,风靡津门码头的风云人物。 戏文里都不敢这么唱。 “耿把头,我是带他们来谢谢你的,多谢您大人有大量,还肯收留我们,也多谢您菩萨心肠,免了他们的租车费,不然,指不定有多少家子要饿死呢……” “谢谢耿把头!” “您万家生佛啊耿把头,谢谢您呐!” 力巴们七嘴八舌作揖道谢。 苏乙摆了摆手,道:“我也是苦过来的,知道咱们脚行弟兄的不易。今儿我小耿侥幸得了势,但是做人不能忘本,我可不想以前的一起穷过的哥们儿们,骂我一声白眼儿狼。” “不敢不敢……” “哪儿能啊耿把头,您已经是救了我们一大家子的命了!” “就是,二十五个大洋的租车费,打破我脑袋我也拿不出来啊,要不是您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免了这笔钱,我明儿就得带着老婆孩子要饭去……” 力巴们纷纷表达感激。 苏乙含笑倾听,等他们重新安静下来,这才道:“这脚行的买卖,我已经正式接下了,以后各位就是给我干活儿。多的我不敢保证,但咱们这群老哥们儿,我绝对不会亏待。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该你们得的,谁也不会克扣你们半分。” 话音未落,下面已经爆发出欢呼声。 对于这些底层力巴来说,没人克扣他的血汗钱,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好好干活儿吧,宽哥是个仗义人,你们跟他干,我也放心。”苏乙道,“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能帮就帮。如果有觉得自个儿有能耐没处使的,也来找我,两个车行里还有位置安排,这话,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力巴们哪儿听不出苏乙是要提拔人了?立刻都激动起来。 “好了,都去忙吧,宽哥留下,咱哥俩说说话。”苏乙笑着摆摆手。 力巴们恭敬行礼离去。 “坐,宽哥。”苏乙招呼宽哥坐下。 “耿把头,现在你是我东家,可当不得您再叫我一声宽哥了。”宽哥有些惶恐道。 “没什么当得当不得的,这么多年你没少照顾我,我叫你宽哥合情合理。”苏乙摆摆手,话转正题。 苏乙留下宽哥,无外是拉拢,引其为心腹。 这人虽是小把头,但却是个厚道人,难得仗义。最关键的是,他和耿良辰有天然亲近的这层关系,苏乙如果想找忠心手下,宽哥最合适不过。 苏乙做起这种事来可谓是驾轻就熟,宽哥也是明白人,乐得有个意气相投的东家罩着自己,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很快就明确了亲信关系。 另一边,刘海清带着七分振奋三分忐忑回到了忠义社的本部。 他振奋于自己总算多年媳妇熬成婆,成了两家脚行的东家,立了功劳,前途有望。 忐忑于脚行交钱的事情还没谈定,怕再横生枝节。 尤其是上级这边,为了这事儿专门去找了厉大森一趟,要是知道自己还没明确交钱的事情,只怕会心生不悦。 他一路想好了借口,好回来跟上级有个解释,把交钱的事情再拖一拖。 人刚到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谁。 走近一看,却是上级的秘书。 “钱秘书?您这是在等人吗?”刘海清打着招呼。 “在等你。”钱秘书笑呵呵道。 “等我?”刘海清吃惊道。 “你立下大功,处长十分高兴,命我来门口迎接,等你一到,就接你去他书房见他。”钱秘书笑着解释道。 “这,卑职真是诚惶诚恐!”刘海清急忙客气,心中却有些激动。 一直以来这钱秘书眼高于顶,何曾正眼看过他? 但今天,居然亲自到门口来迎接他! 但刘海清也没有小人得志,而是表现得更谦逊,还主动跟钱秘书多说了许多讨好的话。 也许是这些话起到了作用,在快到书房门口之前,钱秘书微微犹豫,拍了拍刘海清的肩膀,叹气道:“海清啊,你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了。有时候长官的好感远远比立功更重要,明白吗?” 刘海清怔住,心中顿时涌出意思不妙的预感来。 这种不妙的预感,在进到书房里,他见到了处长的小舅子郭永杰后,达到了巅峰。 “嘿!看看,这是谁来了?咱们的大功臣,海清啊!” 处长见刘海清进门,笑着从办公桌后绕出来,走了过来,语气透着热忱。 一边的处长小舅子郭永杰也起身,不过看向刘海清的眼神,却有些似笑非笑。 处长很热情地拍着刘海清的肩膀,说一些夸赞的话。 要是没有之前钱秘书的提醒,刘海清此刻纵使表面风轻云淡,心底只怕也乐开了花。 但现在……他的心已经越来越往下沉了。 “姐夫,说正事儿吧!”眼见处长说个没完,小舅子郭永杰忍不住不耐催促,“我姐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 “混账!”处长脸一板,“这儿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郭永杰翻了个白眼,似乎一点也不怕他这个姐夫处长的权威。 处长有些讪讪,转过头轻咳一声,终于说起正题:“海清啊,这么长时间来,你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因为某个原因吧,哈哈,这事儿不说也罢,对吧?就是导致到现在,你还在最底层徘徊。” “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可奈何咱这胳膊拧不过大腿呀!再加上你小子一直也寸功未立,我也没借口跟上面说话,对不对?我是跟上面提过你的,我说,刘海清是老资历了,是不是该给他升升官儿了?你猜上面怎么说?上面问我,刘海清有什么功劳,你就问我要官儿?” “海清啊海清,你说,你让我怎么给上面说?”处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刘海清心里直骂娘。 要说功劳,他立下的功劳,比忠义社里所有人加起来都多!但有一个算在他身上的吗? 全都被别人冒领了! 处长明明知道这事儿,现在在他跟前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但他却不得不配合地道:“处长,以前是我不争气,让您费心了。” “唉,你是我的兵,我不费心,谁费心?”处长感慨道,“眼看咱们党国的人才郁郁不得志,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呀!” “好在,你小子这回终于开窍了!这回,你总算给咱们社里做出了一些成绩。你看,这多好?这样我也有借口,给你小子往上挪挪位置了,对不对?” “你也不用担心上面会阻止,会打回你的升职请求,你放心,我这回决定先斩后奏!为了我的得力手下,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处长说得慷慨义气。 “多谢处长,卑职感激涕零!”刘海清故作感激。 处长拍拍他的肩膀:“你的中尉军衔,你尽快打报告,我来签字,我亲自往上送!至于你的工作,我打算让你去陈虎的脚行里,先给他去管管车店,顺便收集情报。以后这混混儿不要干啦,跑动跑西的,也不长脸啊……” 刘海清心已沉到了谷底。 “处长,我今天刚和耿良辰谈好,他打算把白河脚行交给我来管。”刘海清还抱着最后的希望,为自己竭力争取道,“耿良辰对我十分信任,再去陈虎那边,我怕我忙不过来……” 处长的笑容淡了几分,道:“白河这边,你就不要操心啦。” “但是,但是我怕耿良辰……” “怕耿良辰什么?”处长冷哼一声,“充其量就是个地痞流氓,你身为堂堂少尉军官怕他什么?眼下是我们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所以才暂且忍着他,这种人,迟早要被我们扫到垃圾堆里去的!” “但他的背景……” “他有背景,我们没有吗?”处长傲然道,“我们的背后站着整个国家!他的背景再大,还能比我们大?” 刘海清不再说话了。 处长拍拍他的肩膀道:“海清啊,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你那件事影响有多恶劣,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这么长时间要不是我一直帮你顶着,你觉得你还能舒舒服服活着立功吗?” “人呀,最重要是要懂得感恩,懂得知足,明白吗?” 刘海清长长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我明白,处长,多谢处长的提携和栽培。” “嗯,眼光长远一点,马上就要中尉了,上尉还会远吗?”处长道,“白河这一摊子,跟永杰交接吧,你们两个年轻人去聊,我就不操心了。” “是,处长。”刘海清恭敬道。 “能走了吧?”郭永杰似乎早就等不及了,站起来道,“刘老弟,带我去白河看看吧,我得先去立立规矩。” “废话!立什么规矩?”处长一听火冒三丈,“去了就是认个脸,什么都不许干!你要干什么事情,必须向我汇报!” “得了吧,你不什么事儿还得跟我姐汇报吗?那干脆我也直接向我姐汇报,省时省力。”郭永杰嗤笑。 “混账!这特么是什么混账话!”处长气得脸发青,“郭永杰,你再这么吊儿郎当的,你现在就给我滚!什么也别想要了!” “好好好,听你的还不行吗?”郭永杰终于服软,推着刘海清就往外走,“走走走,还傻站着干嘛?” 刘海清就这么被稀里糊涂推出去了。 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刘海清看到门外卫兵腰里别着的枪。 他有种抢了枪把这群畜生全都突突了的冲动。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就这样被郭永杰推了了出来。 钱秘书在外面等着,拍了拍刘海清的肩膀:“没事儿吧?” 刘海清茫然抬头,稍稍怔了怔,开口道:“钱秘书,无论如何,今天这情,我刘海清记下了。” “你是个聪明人,忍一时海阔天空,迟早会熬出头的。”钱秘书勉励他一句。 刘海清默默点头。 “哎,那个谁?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趟茅房,马上就来,别乱跑啊!”郭永杰一边指着刘海清大叫,一边匆匆往后院跑去。 “海清,白河脚行的事情,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懂吗?”钱秘书道。 “我懂。”刘海清点头。 钱秘书拍拍他的肩膀,刚要说话,刘海清突然道:“钱秘书,半天没沾水了,嗓子干的厉害,我去厨房喝点儿水。” “去吧。” 刘海清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 这个时候的厨房根本没人,刘海清从里面反锁上了门,突然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他狠狠一拳砸在了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欺人太甚! 真的欺人太甚! 他以为自己立下了大功,拿下了白河、丁字沽两个脚行的两成股份,媳妇熬成婆,终于可以做大把头了。 但没想到转头就被别人摘了桃子,还被发配到跟自己一直不对付的家伙手底下去做车把。 而他立下的功劳,也成了处长的私产,否则处长怎么会让郭永杰这种废物点心去接管脚行?否则钱秘书怎么会特意交代自己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做过? 这是处长打算倾吞了这两个脚行的所有收入,把党产变为私产! 他刘海清忙前忙后,到最后唯一的安慰,就是早该升校官的他,这回终于从少尉升到中尉了! 这是给了他一根骨头,堵他的嘴啊! 刘海清心里恨透了处长,恨不得杀了他,但他甚至连一点不满都不敢表露出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刘海清压低颤抖的声音,跪坐在厨房肮脏潮湿的地上,咬牙切齿地背着这篇古文,脸上泪流满面,狰狞扭曲。 0595、尘埃落定 等刘海清重新走出厨房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脸乐呵呵的样子,一如既往。 “刘海清,你特么怎么搞的?我不告诉你哪儿也别去吗?等你半天了知道吗?”站在院子里的郭永杰一见他就不满抱怨道。 “对不住啊郭哥,我有点口渴,去厨房喝了点水,洗了把脸,让您久等了。”刘海清陪着笑道。 “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难怪你混成这怂样儿,走了走了!再耽误天都黑了!”郭永杰不满地骂骂咧咧,转身率先往外走去。 刘海清笑呵呵跟上。 一路上,郭永杰都坐在黄包车上哼着小曲儿东张西望,刘海清坐在另一辆车上,也没捞着跟郭永杰说话。 直到到了地方,刘海清才凑到郭永杰跟前道:“郭哥,耿良辰这个人不简单,待会儿您见了他,多少给他点儿面子,毕竟他才是大股东……” “废特么什么话?”郭永杰不耐摆手,“我来了,我会让他知道谁大谁小!带路!” 刘海清面色严肃道:“玉器不跟瓦罐碰!郭哥,耿良辰一言不合废了王士海三兄弟,王士海可是贾长青的徒弟,青帮的门徒!他可不知道处长的真实身份,而且这人性情暴躁,您要是待会儿真跟他惹得不愉快,我怕他会对您不利……” “他还敢打我?”郭永杰瞪大了眼睛。 “怎么说他也是在三百个人里杀进杀出的耿良辰啊……”刘海清淡淡道,“郭哥,咱是来赚钱的,没必要……” “行了行了,啰嗦个没完,我特么又不傻!”郭永杰不耐打断他,“麻溜儿带路,你可唠叨死我了,跟个娘们儿似的。” 苏乙这个时候正在和李玉坤谈事情,听到门口手下进来说刘海清带着一个年轻人来了,李玉坤猜测道:“准是来安插他的人的,这小子,贼精贼精的!” 苏乙笑了笑,道:“带人进来吧。” 不一会儿,刘海清和一个年轻人进来了。 这年轻人瘦高个,一进来就东张西望的。 “耿兄,李兄!”刘海清向二人抱拳,“我来介绍下,这位郭永杰郭哥,是我们忠义社王社长的内弟。” 苏乙只是微微皱眉,但李玉坤一听其身份,却不敢怠慢,急忙拱手道:“原来是郭先生,久仰久仰。” “好说了!”郭永杰瞥了无动于衷的苏乙一眼,有些不悦,却什么也没说,显然之前刘海清的话起了作用。 “郭先生可是贵人,不知道驾临寒舍是为了……”苏乙不说话,李玉坤只好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郭哥这次来,是代替我和二位合作的。”刘海清一脸平静地道,“以后他就代表我们忠义社,负责这边的事情。” “哎哟,这、这是怎么回事呢?”李玉坤有些懵,看了眼皱着眉头依然没有说话的苏乙,“刘兄,你们忠义社,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哪一出也不是,”刘海清道,“我在忠义社里才疏学浅,威望不足,我们社长怕我难当此任,打算让我先去别的地方好好学学,积累些经验,免得坏了耿兄和李兄的事。” 李玉坤有些恍然,他听明白了,刘海清这是被人摘了桃子了。他有些幸灾乐祸,他对刘海清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耿兄,李兄,请了!”郭永杰大大咧咧一拱手,“以后我和二位共事,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这人在津门街面上,去哪儿都能说得上话的!” “呵呵……”李玉坤不知道苏乙什么意思,这时候也不好表态,只是笑着拱拱手,然后再次把目光投向苏乙。 而苏乙却在看着刘海清。 刘海清苦笑着对苏乙一摊手,只是不语。 苏乙这才开口:“李大哥,咱们这两家脚行的股份合同,是怎么签的?” 李玉坤一怔,道:“耿兄弟你是大股东,占六成股,我和刘兄各占二成。” “你确定合同上签的是刘海清的大名,不是忠义社三个字吗?”苏乙淡淡问道。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都吃惊看着苏乙。 “确、确定。”李玉坤结结巴巴道。 “股份协议上有没有规定,这持股人的股份,能不能转让他人?”苏乙接着问。 “不能!”李玉坤道。 “如果要退股怎么办?”苏乙再问。 “一成股算一千大洋,由另两位股东筹钱认购。” 苏乙点点头,这才对刘海清道:“刘兄,你要是要退股,我们可以花两千大洋,把你的两成股份买下来。一进一出净赚两千大洋,你也不算亏了。” “耿兄,我没想过要退股。”刘海清面色凝重,“但你是知道的,我这股份,就是替忠义社拿的。” “你替谁拿那是你的事情,跟我,跟咱们的买卖都无关。”苏乙道,“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是看重你这个人,才拉你入伙的,忠义社我可高攀不起。” 刘海清刚要说话,郭永杰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姓耿的竟不认他,不认忠义社,只认刘海清这个人! 他又惊又怒,忍不住指着苏乙的鼻子喝问道:“姓耿的,你特么什么意……” 砰! 话音未落,苏乙拍案而起。 他怒目圆睁断喝:“这儿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声震如雷,吓得郭永杰一哆嗦。 下一刻—— 哗啦! 身前的桌子,竟轰然坍塌。 其余三人的心猛烈震颤,都被苏乙给镇住了。尤其是郭永杰,吓得脸煞白,一个字都不敢说! 苏乙瞪了他一会儿,这才转过头看向刘海清,淡淡道:“本来看在你的面子上,钱是可以交给忠义社的。但如果没了你的面子,那就什么都没了!” 刘海清沉默,看向苏乙的眼神极其复杂。 “耿兄,忠义社,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良久,刘海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得罪了吗?”苏乙淡淡一笑,“我跟忠义社一直毫无瓜葛,谈何得罪?” “但是青帮那边,是我们社长去找厉大森说合,才肯善罢甘休的。”刘海清道。 “原来是这样。”苏乙恍然,“那就当我欠你们社长一个人情吧,以后有机会,我再还给他。” “这话,我会带到。”刘海清缓缓点头。 “是留,是走,今晚给我个准话。”苏乙淡淡道,“我在这儿还要待一个时辰。” “明白!”刘海清对苏乙一抱拳,转身一扯郭永杰,“走!” 郭永杰一个字都没敢说,跟在刘海清身后,灰溜溜走了。 两人离开后,李玉坤才犹豫着道:“耿兄,这忠义社可不好惹啊。” “我也不好惹。”苏乙对李玉坤呲牙一笑。 李玉坤心里一颤,急忙赔笑。 “放心吧李大哥,”苏乙摇摇头,有些不屑道,“那个社长会让刘大哥回来的,赚钱嘛,不寒碜……” 砰! 处长愤怒拍案而起:“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他怎么敢?啊?他知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 “姐夫,你是不知道,当时这姓耿的有多嚣张!”郭永杰眼中闪着怨恨道,“那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留,就差指着咱们的鼻子骂娘了!我在津门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姐夫,可不能就这么饶了姓耿的!” “你懂个屁!”处长把怒火转移到他身上,“你想让我干嘛?杀了他?我杀了他有用吗?我杀了他,白河、丁字沽的脚行,一年七八万大洋的利润,能落在我口袋里吗?” “我特么今天豁出脸去跟厉大森要了这面子,我是奔着什么去的?结果狐狸没打着反惹一身骚,丢的是谁的脸?传出去,人家笑话的是谁?你特么能不能动动脑子!”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郭永杰不甘心地大喊。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也不能让外人看笑话!我丢不起这人!”处长沉着脸道,“他不是只认海清吗?好,那就还是让海清去!来日方长,等过了这风口,我再让他耿良辰,加倍偿还!” “那我怎么办?”郭永杰道。 “你滚蛋!”处长勃然大怒,“不争气的东西,被人一拍桌子,灰溜溜就跑回来,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你……你骂我!我告我姐去!”郭永杰气冲冲地走了。 处长叹了口气,看向刘海清:“这下你满意了?” 刘海清闻言心中一凛,身子绷直激动道:“处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这事儿是我刘海清暗中捣鬼?您要是真这么想,您现在就一枪崩了我!” “行啦!少来这套,你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偷着乐呢!”处长没好气摆摆手,“不管是不是你捣的鬼,耿良辰这一脚,都踹在了我的麻筋儿上。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钱,我都不能,也没必要跟他撕破脸。闹个鱼死网破,不然这两个脚行只能便宜了外人。” “再说人家也没不给我面子,人家只是要抬举你!”处长眯着眼睛,“要是这事儿是你搞的鬼,海清,那我很欣慰,你吃了这么多亏,也算是长大了!” “处长,真不是我!”刘海清辩解道。 “要不是你干的,那就是你运气好,摊上了个能抗得住事儿的仗义人。”处长道,“不管怎么着,这白河、丁字沽的场子,归你了,以后你能不能吞下,也看你的本事。答应你的中尉,我照样给你办,不过这两个场子的份子,就不走账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海清心领神会:“明白,该交的份子,到月底我亲自送到您府上去。” 处长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改天一起吃饭,你定好场子叫我,咱哥俩以后多走动。” “谢谢处长!”刘海清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因为他掌管了处长一大笔私人财富的源头,他被处长真正当成了自己人来培养了。 从此,他的功劳再也没人敢冒领了! 他被人欺压哭诉无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但等刘海清从房间里出来后,表情却很快恢复到古井无波。 他叫了一辆黄包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苏乙那里赶去。 等到了地方,进了屋,他先是对李玉坤道:“李兄,我有些话想单独跟耿兄谈谈,能不能……” 李玉坤很识趣:“你们聊,我这事儿差不多了,我就先撤了。” 李玉坤走后,刘海清顺手反锁上了门,一转身,噗通一声给苏乙就跪下了。 苏乙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刘海清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急忙一闪身,然后上前扶起刘海清。 “刘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让我跪着!”刘海清眼眶通红,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耿兄弟,我刘海清活这么大,父母早逝,亲友陌生,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我这前半辈子,只活了个我自己!但从今天开始,耿兄弟,你就是我刘海清真正的兄弟!从此以后,我不光活我,我也活你!” “我刘海清今天对天发誓,要是这辈子我做出半点对不起耿兄弟的事儿,我刘海清猪狗不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够了够了……”苏乙有些动容,急忙笑着阻止,把刘海清搀扶起来,“刘大哥,我只是尽绵薄之力,当不得你如此厚重……” “厚重吗?一点也不厚重!”刘海清情绪有些激动,“耿兄弟,你不明白,我刘海清一路走来,所见者皆是蝇营狗苟,所历者尽是尔虞我诈!但今天,让我在耿兄弟身上见到了一颗真心!一颗对我满怀善意,满怀真挚,信我、看重我的真心!” “你根本不知道,这颗真心对我来说有多珍贵!耿兄弟,我今天适逢大起大落,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请你相信,我刚才讲的话,比我前半辈子讲过的真话加起来都要多,我句句发自内心!耿兄弟,你要是不嫌我啰嗦,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好,那咱们就好好聊聊!” 次日,刘海清向忠义社上层回报,白河、丁字沽两大脚行的份子钱,从此后给忠义社的总把头交。 而丁字沽脚行之前的总把头胡德胜那边,苏乙等三人按份子凑了一千块大洋,给他送了去,算是有个善始善终。 胡德胜收了钱也没说什么,因为之前他坐视王士海打李玉坤而无动于衷,本就是他不地道在先。 现如今人家该有的礼数不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算是好聚好散。 脚行老总巴延庆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问此事,或者说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此事,因为对他来说,下面再怎么闹,该他的也少不了,反正肉都烂在锅里。 0596、再见陈识 三天后。 起士林西餐厅,津门最早、也是最大的西餐厅。 陈识再一次和郑山傲见面。 “我想了,扬名,但是不教真的!”陈识面色凝重地对郑山傲道。 郑山傲嘴角勾起,用一种讥讽的语气道:“起士林的面包不花钱,这是津门唯一的便宜事儿。” 陈识面色如常,道:“我知道除了您点头以外,还有个老规矩。打过八家武馆,就可以在津门立足。” “至今也没人打过五家。”郑山傲若有深意盯着陈识,“起士林的面包也没人吃过五个。” 陈识笑了笑,举起右手,大声对白俄服务员叫道:“面包,八个!” 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和决心。 郑山傲本来有话到了嘴边,但这个时候反而不说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面包是一个就有两公斤重的大列巴,看起来就跟苏联大汉一样壮实。 八个大列巴摆成两排,放在了陈识面前。陈识的眼睛有些发直,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想着再大的面包,大不了就跟鲁地的杠子馍差不多,一次吃八个虽然撑点儿,也不算什么事儿。 但他哪儿会想到,这面包会这么大! 面包这么精贵的东西,做这么大干嘛?这老板也是有病! 陈识心里骂着,但表面却古井无波。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抓起第一个面包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起来。 吃到第五个的时候,陈识的胃已经快被撑破了,他感觉已经到嗓子眼儿了,稍微不注意就会溢出来。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吃掉八个大列巴了。 但自己装的逼装漏了,自己还是得圆回来。 “我师父平平安安一辈子,临死前几年,一喝酒就骂自己。”他做出一副深沉难过的样子,“我不想老了心不安。” 这话让郑山傲嘴角的玩味有所收敛,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这话说到了郑山傲的心里。 人一老,总是有许多懊悔的事情,这是老人的通病,毕竟没几人人能做到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就在陈识打算趁热打铁时,一个皮肤白皙,身材丰满圆润的女侍应生端着一壶水,放在了桌上,冷着脸道:“别吃了,见不得占便宜没够的男人!” 这女侍应生,是这餐厅里唯一的华人女侍应生。 这句话让陈识和郑山傲同时诧异地看向她,目送这女侍应生走远,放下托盘,然后重新若无其事地站在不远处。 两人心里都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毁了。 郑山傲扶额,整理好情绪道:“好吧,那就按规矩来。” 陈识如释重负,心说这五个面包总算是没白吃。 他欣慰地道:“再晚两年,我也打不动了。” 他现在年过不惑,身体状况正在逐年下降,这也是他急着为门派开枝散叶的原因之一,因为他怕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越来越力不从心。 “不用你打。”郑山傲道。 陈识一怔。 “你打,被你踢过的武馆不会容你!”郑山傲端起桌上的红酒,道,“教出个徒弟打!” “不能容我,能容他?”陈识有些不解。 “徒弟得本地找,津门人容津门人。”郑山傲笑了笑,“我帮你挑一个吧。” “教一个人最快三年,我等不及!”陈识皱眉。 郑山傲冷冷道:“你只能等!” 陈识眉头皱得更深。 “还有个办法。”郑山傲突然悠然道,“你帮我个忙,不用你踢馆,你开武馆的事儿,我替你担了,最多三个月,我让你的武馆开张大吉。” “什么事儿?”陈识看向郑山傲。 “还记得耿良辰吗?”郑山傲道。 “你想要他的速成法?”陈识立刻反应过来,眼神一闪。 “习武的,谁不想要?”郑山傲自嘲一笑,“他这速成法,戳我心嘎巴了。” “这人怕是不简单吧?”陈识试探道,郑山傲是武行龙头,本地蛇,如果耿良辰好解决,这事儿轮不到他来,他不信天上掉馅饼。 “当然不简单。”郑山傲道,“但他有什么背景,我一时也看不透,所以才找你,看这事儿能不能简单点儿办,毕竟我不要他的利益,我们之间所求,只是单纯的武人所求。” “就当是多条路吧。”郑山傲笑呵呵道,“我这边,也帮你物色徒弟的人选,你那边也去试试。” “成了,省三年时间;不成,也没关系。” 陈识深深皱眉,最终缓缓点头。 要么耗费三年教徒弟,要么想办法搞一个自己也十分感兴趣的速成锻炼法。 虽然这事儿肯定不简单,但试试也无妨。 出了起士林,跟郑山傲告别后,陈识立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抠嗓子眼儿,大吐特吐,这才让自己舒服点儿。 然后他整理了下思绪,开始出门去打探耿良辰的底细。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陈识活了四十多年,风里浪里经历得多了,这点事儿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在了解了耿良辰所有过往,以及近期所做的大事后,他也有了和郑山傲一样的疑惑:“这个耿良辰,到底什么背景?” 他总感觉耿良辰的崛起,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别扭。 这人突然就冒起来了,就像是雨后的竹笋。 根据市井传言,这人应该是个心有侠义的人。而且之前两次见面,陈识对耿良辰印象深刻,也觉得这人是个爽朗豪放的性子。 “可以一试!”陈识做出了决定。 他找苏乙,不为利益,只为武学,所以不用顾忌他有什么背景。 只要把这事儿局限在纯粹的武人之间的事情,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陈识找到苏乙的时候,苏乙正站在白河码头边上,看着如蚁人群,在码头上穿梭忙碌着。 这时候是晌午时分,陈识注意到苏乙穿着宽松的衣服,后脖子的头发还是湿的,显然做过剧烈运动。 陈识心中一动。 “耿爷,这位先生说是跟你认识,来找你。”带路的力巴赔笑着鞠躬道。 苏乙回过神来,看到陈识顿时眼睛一亮。 “陈师傅?哎呀真是贵客临门吗,失礼,失礼!”苏乙很高兴的样,抱拳打招呼。 见到苏乙热情的样子,陈识心中松了松,也急忙抱拳道:“耿先生,冒昧来访,还请不要见怪。” “都是江湖儿女,哪儿来那么多客套?什么见怪?见怪不怪!走,请你喝茶!”苏乙爽朗一挥手,拽着陈识就走。 很快,两人在一家茶楼里落座,打开了话匣子。 “耿先生,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拜访您,是遇到了一点小困难,找您来求助来了。我初来乍到,在津门实在没什么朋友,上回您见到的郑老爷子,跟他老人家我也只是泛泛之交,不敢拿自己的小事去麻烦人家。但这点小事儿又实在困扰我,我就想到了耿先生。” “之前匆匆两面,但我跟耿先生您却一见如故,所以就厚着脸皮来了。” 陈识虽是武人,但毕竟是走南闯北的,这场面片儿汤话也是张嘴就来。 “谈什么麻烦不麻烦?”苏乙笑道,“陈先生拿我当朋友,才来找我,对吗?” “对,耿先生豪气云天,我陈识心神往之,就是想结交您这样的好汉!”陈识道。 “既然要结交,那咱们就坦诚相待!”苏乙话锋一转,“陈师傅,其实你不是来找我帮忙的,你是奔着我这身肌肉来的,对吗?” 陈识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滞,心里一片懵逼。 这怎么还没开始拉近感情,就摊牌了? “我不……”他有心否认,但对上苏乙微笑的表情,骗人的话却哽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吧,耿先生是明白人,给明白人,就应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应该有所隐瞒。”陈识突然吐出一口气,反倒放下了心中包袱。 他端起茶杯,对苏乙道:“我以茶代酒,算作赔罪。我来见耿先生,说是仰慕,但却目的不纯,实在惭愧!” 苏乙没有阻拦,笑眯眯看着陈识,等他干了这碗滚烫的茶,这才悠哉道:“比起一见如故这四个字,我更喜欢另外一句话,叫做‘日久见人心’。” “所以陈师傅,我们为什么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怎么相处。” “这话,在理。”陈识看着苏乙,认真道,“耿先生年纪轻轻,看事情却比我看得更透彻,处事也比我更畅快!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我原本就抱着七分真心来结识你的。” “我信。”苏乙笑道,“陈师傅,咱们都是武人,不如用功夫说话,先切磋一场,再叙感情利益。” “好。”陈识微微沉吟,答应下来。 武人之间,以武会友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爽快!”苏乙兴致很高,在《激战》的擂台上,他也碰到过练咏春的,不过mma里,大家都是拿来主义,融合怪,咏春对于一个真正的拳手来说,不过是他工具包里的一种工具罢了。 真正只打咏春的专家,苏乙还是头一次碰到。 他怎能不见猎心喜? “我找地方,陈师傅随我来!”苏乙兴冲冲带着陈识离开茶楼。 很快,苏乙花了点钱,就找了个没人打扰的场馆, 两人对面而立,苏乙脱掉了上衣,露出精赤的上身,然后把下面的长裤高高卷起。 陈识目露奇色,他每次看苏乙这一身流畅的肌肉,都忍不住怦然心动,想要一探究竟。 很快,苏乙就做好了准备,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对陈识道:“我这一身功夫其实很杂,柔术、拳击、摔角、泰拳,一锅烩。但全是国外的东西,没有咱们华人的传统功夫,这点一直让我很遗憾,其实我之前一直都怀疑,咱们国人的功夫,到底能不能打。” 陈识倒是没有因为苏乙的话生气,因为不光是苏乙怀疑,这年头儿,怀疑国术能不能打的人多了去了。 别以为现代对传武的质疑声很大,在公认的民国武术黄金年代,国人对武术的质疑声更大,甚至形成一股极大的浪潮。这种质疑不单是一种怀疑,更是国人自古以来骨子里对武人的轻视和否定。 虽然在现代国人谈到传武时喜欢用“源远流长”来形容,但纵观五千年上下,武人何曾有过地位? 自汉代“独尊儒术”使得儒家地位获得尊崇,华夏便长期处于重文轻武的文化中。 武术,一直都为主流的士大夫社会所不屑,习者多为农民、郎中、走南闯北的手艺人,活着就是寺庙、道观里的和尚道士,这些都是被视为不入流的团体。 武术不但在承平之世不受士大夫和权贵阶层看重,即使是在需要杀敌立功之人的乱世,领兵打仗的将领们也压根就不看好这类所谓“武术家”,尤其是那些神神叨叨的武林高手。 明朝的抗倭名将戚继光在其《纪效新书》中就对当时前来投效的所谓少林高僧一类人印象极差,认为他们根本不堪用,后来仿效戚继光练兵的曾国藩,同样对这种人敬而远之。 文人不爱,军人又不屑,武人们为了改善自己的地位,向主流社会靠拢,也为了吸引更多民众习武,于是开始给自己的拳法创设一套建构于阴阳五行之类的体系,再附会上历史名人及各种传奇故事,于是就形成了诸多门派。 你看现在的武学门派,这个的祖师是赵匡胤,那个的祖师是岳飞,甚至还有追溯到三国时期认关公为祖师的。但凡这些人在天有灵,只怕也会一脸懵逼。 这都哪儿跟哪儿?根本不挨着! 之前提到过,民国武术为什么会突然昙花一现,其实最早提出“中国之武士道”的人是梁启超,当时清末“弱者当为强肉,愚者当为智役”的思想盛行,一部分有识之士寄希望于中华民族的尚武传统,希望以古代侠士之风重振国民精神。 但武术带给一个民族的,不是自信,而是自欺。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597、以武会友 眼见武行有利可图,什么人都想来掺和一脚,于是造成如今武林环境鱼龙混杂,尤其是骗子大行其道。 别以为只有现代才有发功灭大兴安岭火灾,甚至是发功让火箭登月的,早在民国时期,就有发功发到欧罗巴,遥控欧洲大战的大师。 你就说犀利不犀利吧! 武行真伪难辨,骗子多也就罢了,关键不是骗子的真武术家,也因为门户之见,利益之争,故意藏拙,不教真的。 更别说,各门派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自己的武学传承里面,本就有假的。就比如什么岳飞刀法的,跟岳飞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 或者是什么先天丹田功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编这些东西的人自己都没整明白自己写的是个啥玩意儿。 武术就是武术,它就是用来格斗、杀人的技巧,不用赋予它太多意义,也不要觉得练得高深了就能长生不老,羽化成仙。 没有的事儿! 而随着中西方文化碰撞,武术界自然会被波及。尤其是国人急于用武术在洋人身上找到自信,武术界的“华洋”,就变的格外频繁和激烈。 这么说吧,今日武林和中医存在的争议和质疑,在民国三十年代,比现在还要激烈数倍! 激烈到什么程度? 各大报纸上各类名人纷纷发表意见,或抨击,或打假,或真心实意提出建议。 比如有人喊出《国术科学化》的口号,他们认为,所谓国术,存在着“托名祖传,自炫其能”、“盲目崇古”、“默守因袭”的陋习,好多修习方式不符合科学的体育训练,他们认为要运用严肃的史学方式梳理武术历史,还原其本来面目,去除神话和传奇,武术要受现代解剖学、生理学等学科的洗礼,反对“阴阳五行”和“丹田运气”之类的说法。 结果这么好的建议,武术界根本没人接受,也没人听。 那些一心钻到钱眼儿里的武术家不听也就罢了,关键是如宫宝森、李存义、尚云祥、韩慕侠这类真正的武术大家,也根本不认同这样的看法。 为什么? 说来原因是既可悲也可笑,因为武术界的虚假繁荣已经迷蒙了这些老前辈们的眼睛,他们哪怕知道武术界有这样、那样的弊端,却不愿这些脓疮被人从外部戳破,更愿意武行内部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有相当一部分老前辈,是真的相信武术可以强国强种,可以救亡图存。 或者说他们有这样的信念。 这也是陈识听到苏乙质疑传统武术,并不见怪的原因。 质疑的人太多了,苏乙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陈识只是笑了笑,双腿分开,做二字钳羊马状,一手在前,一手在后。 “咏春,陈识。耿先生,请。”陈识缓缓道。 苏乙一抱拳,然后主动垫步匀速上前,中线直进,毫无掩饰。 陈识似乎打定主意后发制人,保持着起手式不动。 这其实也是武术发展至今,演变出的武学理念。越是高深的武术家们,越习惯了以不变应万变,他们认为比武最重要是沉得住气,以及不漏破绽。 这种格斗理念不能说不对,但却不适应于所有武人,起码是不适应苏乙的。 在苏乙的格斗观念里,只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一句话。 他三两下走到了陈识面前,左右微幅度摆动身子,想要引诱陈识出手。 但陈识真的很稳,一动也不动。 于是苏乙便出手了。 先是试探性的一击直拳,算是小卒骂阵。 拳一冲出陈识右手顺势一拨,就像是身上掉了一个火星子一样,瞬间剧烈反应起来。 而苏乙也几乎同时后续的组合就打了出来。 砰砰砰砰…… 电光火石间两人就对拆了十来手,然后似乎都有意试探对方的气力,最后各自一拳打在对方的胸膛上,两人都不闪不避。 砰砰! 陈识踉跄着连退四五步才站稳,苏乙却只是晃了晃,他刚要上前继续,却见陈识面露痛苦捂住胸口伸手做阻止姿势,他顿时停下脚步。 “低估了你的力气,岔气儿了。”陈识缓了一会儿,才揉着胸口道。 苏乙笑了笑,活动了下双臂。 其实陈识的力气也不小,但苏乙受过抗击打训练,陈识那一拳的力气对于苏乙来说,连平时训练的极限都还没达到。 相对来说,苏乙这一拳的力气,经过现代科学系统针对性的训练,远超出这个时代所有的武人,除非是天赋异禀的大力士,才有可能跟苏乙的力气媲美。 “那天在码头,我远远看你,觉得你所学甚杂,博而不精。”陈识一边揉着胸口,一边重新走到场中,“像这样的武人,打一般人还可以,但碰到真正的高手,就不行了。” “但今天跟你交上手了,我才知道我错了。”陈识站在苏乙面前不远处,“你的力气很大,也很灵活,关键是你所有的拳法,全被你融为一炉了,这可不容易。这事儿,是你那个外国师父教你的?还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是有人这么教我的,不过教我的是个国人。”苏乙答道,“这种技击的方法,叫综合格斗。” “倒也贴切。”陈识若有所思,“洋人武学理念跟咱们国人的武学理念迥然不同,甚至有的地方是犯冲突的,我看你刚才不停摆动身子,你躲开我出手的时候也摇头晃脑的,这在咱们国人武学里是大忌。” 苏乙演示了一套组合,摇摆下潜的闪避动作都用上了。 “你说的是这样吗?你觉得孰优孰劣?”苏乙问道。 两人真就如纯粹的武人一般,探讨起武学来。 “谈不上优劣,只是理念不同。”陈识摇头,“洋人的想法很直接,你打我,我要么挡,要么躲。看两步,走一步。” “但咱们的武学理念就比较复杂,你打我,我想的是御敌于中门之外,就是以攻为防,而且讲究尽量以小幅度的动作来御敌。你一拳打来,我能动手腕子,就绝不动脖子。” 苏乙想到原剧情中耿良辰说过的话,忍不住笑道:“你是说腕子细,脖子粗,动腕子总是要快过动脖子?” “是这个理儿。”陈识也笑了,“但在你身上不适用,因为你动脖子比一般人动腕子快多了。” 不止是苏乙不适用,只怕所有打拳击、打mma的拳手都不会同意这个说法。 这倒不是说陈识的理论是错的,因为如果苏乙自己跟自己比,他自己动腕子肯定比自己动脖子快。 照此推衍,苏乙防守的时候如果用动手腕的方法的话,也肯定比动脖子的方法快。 但苏乙为什么不用? 原因很复杂,最主要是因为风格。 mma的格斗风格,决定了该晃动的时候是要晃动的,在擂台上一定要动起来,一动不动,就是别人的活靶子。 而且只有动起来,才能打出自己灵活、多变、多角度的节奏和组合。 “你刚才的功夫,是咏春听桥?”苏乙也好奇问道。 刚才陈识不动则已,一动如脱兔。而且他的速度和反应也极快,这其实就是咏春听桥里的功夫。 在传武中,很多门派都有类似的功夫,这个“听”字很容易就被误导,让外行以为这是什么听声辩位的法门。 但其实不是的,听桥不是真的用耳朵听的,而是通过手臂的触感还有灵敏度,来感应对方的动作,并且做出相应的动作,或消或打。 为什么要听桥? 这是有科学道理的,不是为了装逼。 人眼睛看到的景象,是要先传回大脑里去解析,然后再由大脑发出指令,传达给手臂做出反应。这样一来,当你的眼睛看到对方的某只手动了,你再去思考应对方案,再选择执行这个方案的手臂,再传递信号到相应手臂,再做出动作,这个过程对于实战来说太慢了。 但如果你能用手臂去感受对方的力度和方向,然后习惯性地用相应的手臂做出防护动作,有时可能你大脑和眼睛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条件反射的就消掉对方的招了。 一步快,步步快,这就是听桥的作用了。 陈识没有藏私,把听桥的原理和窍门告诉了苏乙。 苏乙寻思了一会儿,摇摇头,便不再去想。 听桥这门功夫玄妙不玄妙? 太玄妙了,苏乙敢说,让陈识熟悉一下mma的规则,就凭他听桥这门功夫,他就绝对能在擂台上成为很多人的噩梦,尤其是那些不以速度见长的选手。 但这门功夫真的无解吗? 并非如此,就像是刚才,苏乙凭借自己本身训练出来的速度,也勉强跟上了陈识的速度,相差无几。 再加上苏乙的抗击打能力,使得陈识因为“听桥”而领先的优势,几乎被苏乙抹平了。 可如果苏乙掌握了听桥的功夫,那他的技击技术绝对会产生质的升华。产生的效果是一加一远远大于二。 问题来了,想要练成听桥这门功夫,需要多久? 这是一门熟能生巧的功夫,想要真正练成,没有个三五年是不成的。 有这三五年练听桥的时间,苏乙可以把自己格斗方面的综合素质全面提升一遍,他为什么就为了稍微快一点的反应速度,去耗费这么多精力和时间? 在苏乙看来,这是付出和收获严重不成正比的事情。 所以听桥这种好功夫,苏乙虽羡慕,但绝不会去练。 “再来!”陈识招招手。 两人重新开始交手。 这次陈识谨慎了许多,打得也灵活了许多,开始主动躲闪苏乙的攻击,并伺机进攻,希望以逸待劳,以巧打拙。 他收到了效果,很快他抓住一个机会,在苏乙旧力用尽新力未出的空隙,利用咏春最擅长的小空间腾挪的特点,欺身上前,连续几招打得苏乙连连后退。 就在他打算最后一击让苏乙彻底失去战力的时候,不想苏乙突然下潜到他身后,陈识来不及转身就被苏乙用四肢锁住,顿时失去控制向后仰倒下去。 不等倒地,他就感觉苏乙强有力的臂弯卡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顿时心中大骇,但这个时候他什么也阻止不了了,因为苏乙的裸绞动作已经成熟了,只需用力,轻则让陈识窒息,重则让陈识当场颈骨断裂而丧命。 就在陈识忍不住要用两败俱伤的方法拼命的时候,苏乙却松开了陈识。 两人一上一下爬了起来。 陈识心有余悸,忍不住道:“你这打法……不体面!” 苏乙笑了。 可不不体面吗? mma作为最危险、最剧烈的对抗性体育项目,为什么没有预料中那么火爆?为什么很多人都不喜欢? 就是因为不体面。 尤其是有地面寝技,两个大汉光着上半身抱在一起,像是两条蛆虫一样在地面上扭来扭去,谁也不放开。 看得懂的人看得津津有味,看不懂的觉得农村老太太互相撕吧都比这好看。 “我们又不是秀才做文章,也不是大家闺秀刺花,要体面干嘛?”苏乙笑道,“能赢就行!” 陈识摇头,似乎很不服气。 “再来一局,用兵器!”他再次摆出起手式。 “兵器?这我可不会。”苏乙嘴里说着,却踩着步子再次向陈识靠近,游走。 砰砰砰…… 两人再次打了起来。 这次陈识打得更谨慎,避免被苏乙近身缠住,拖到地面上,再次用那种“不体面”的办法来跟他打。 而苏乙却似乎毫无顾忌,完全放开了手脚。 十秒钟后,陈识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错了! 现代格斗技术是综合了全世界的格斗技术,吸收最精华的内容形成的! 综合格斗的站立技主要来自拳击,灯塔一个世纪的职业拳击大赛已经把站立技发挥到了极致,拳手的体能身体素质训练,速度移动攻防躲闪,全部都是世界最高水平! 在擂台上,你的站立技稍有漏洞,就会被这些训练有素的野兽一个后手重拳直接打晕打死,更别说还有泰拳的肘膝,大杀器鞭腿、扫腿等。 苏乙如疾风骤雨般的打击,让陈世只能不断格挡闪避。 闪避倒也罢了,但每次格挡,陈识虽竭力化解苏乙的力量,还是不免被苏乙的巨力打得酸痛不支。 终于某一刻陈识因为苏乙的力量持续碾压而露出破绽,被苏乙一个左勾拳正中左颈动脉。 “啪”地一声,陈识“咕咚”一声倒地不起。 他被ko了。 0598、坦诚相待 陈识醒来后坐在地上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切磋三个回合都没占到便宜,最后一个回合甚至被对手打晕了。 这让陈识备受打击,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切磋的话,您杀我好几回了。”苏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如此安慰他。 “如果不是切磋,你也不会这么跟我打。”陈识闷声道。 苏乙便不再说话了。 如果真是生死相搏,还真不一定谁能打死谁。 前提是,陈识不拿武器。 “输了就是输了,我输得起。”陈识叹了口气道,“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却也不至于让我一蹶不振。我就是觉得,如果洋人的武术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我们的国术,还真的有必要练下去吗?发扬门派?发扬了也是受欺负,发扬了又有什么意义?” 苏乙说过,他学了一年的武,而陈识习武多长时间? 从十四岁到现在四十多岁,四十年,每日勤练不缀! 结果他在自己最擅长、最骄傲的领域,被苏乙打败了! 这不是败,这是信念的崩塌。 也就是陈识半生坎坷,心志坚定非常,否则这时候早就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疯了。 苏乙想了想,问道:“陈师傅,你觉得我的武术,强在哪儿?” 陈识看了苏乙一眼,确定苏乙没有炫耀的意思,而是真的想跟他探讨。 他想了想,答道:“简,极致地简!简单到从发力到出招,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你所有的动作,每一个步骤,都是为了进攻或者防守而做出来的,太精炼了!不像是国术,或多或少,不可避免都会有琐碎附带的动作。但你的功夫,又不只是一个简字就能概括的。” 苏乙道:“我给你透个底,放眼世界,像我这种打法和练法,只有我一个。” 陈识怔住,随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你是说……” “我那个灯塔师父只是教我了西洋拳击、暹罗拳、柔道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苏乙道,“后来我就自己琢磨了些玩意儿,自己打熬身体。你刚才问我,问我融合所有功夫的打法是谁教的,我说是一个国人,这是实话,不过这个国人也不是武人,而是他说的道理启发到了我。” “所、所以……”陈识脸色通红,嗔目结舌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苏乙甚至看到他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苏乙在心里摇了摇头。 老实讲他不想装这个逼的,但不装不行了,实力不允许啊。 他不装,怎么解释他这身功夫的来源?怎么解释洋人也根本不会他这套东西? 世上所有人都不会,只有你苏乙会,那你说你这功夫是怎么来的? “我这身功夫,就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苏乙道,“有人说一法通万法通,这话没错,我练成了这身功夫,很多道理也就自然而然懂了,很多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看明白了。” “那你怎么之前没有跟我明说这件事?而是话里话外把事情推到你那个灯塔师父身上?”陈识神色复杂问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乙道,“当我懂得了我这身功夫有多珍贵,我就明白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了。要不是看陈师傅你太过忧虑,我于心不忍,其实我也不想如此自卖自夸的。” 陈识深吸一口气,向苏乙重重一抱拳,道:“我……我现在心里乱极了!但如果耿先生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陈识何其有幸,竟遇到古往今来第一武学天才!” “不敢当。”苏乙道。 “你当得!”陈识斩钉截铁道,“你比你想象的更天才,也更重要!你这一身武艺,不传承下去,就太可惜了!” “我是半瓶子咣当。”苏乙笑道,“实不相瞒,我从没学过兵刃,刚才咱们要是切磋兵刃,只怕我会输得很惨。” “试试!”陈识跃跃欲试。 “那就试试。”苏乙点头。 他不会兵刃是真的,但不会不等于完全不能打。 毕竟是有底子的,打还是能打的,但最多打普通人,遇上陈识这样的兵刃高手,他就歇菜了。 陈识寻了两根棍子来,一人一根。 “来,你来攻我!”陈识一看苏乙拿棍的架势就笑了,因为太笨拙,也太生疏了。 这种生疏只有习武之人才能看得出来,反倒是苏乙自己觉得还挺趁手。 “好!”苏乙也没有废话,单手举棍狠狠向陈识头上砸去。 呼! 但下一刻陈识动了,棍子后发先至,棍尖顶在了苏乙的咽喉上。 苏乙的动作顿时顿住,然后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不可置信,差距真的就这么大吗? 不应该啊! 陈识看出苏乙的想法,笑着摇头道:“不是你太差劲,而是你手太生。你这样去打打普通人还行,但如果跟高手较量……空着手的你,比拿着兵器的你强百倍!” “再试试!”苏乙有些不信,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系统地两说兵器,但也不至于徒手跟陈识打个旗鼓相当,拿起兵器却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住。 “试试就试试。”陈识笑呵呵举棍,“这次我来攻。” “好!”苏乙立刻凝神以待。 刷! 下一刻,陈识棍出如蛇吻,向苏乙刺来,苏乙后倾,举棍隔开后横扫,哪知陈识的棍子像是黏在了苏乙的棍子上,下一刻苏乙就觉得虎口一麻,下意识撤手,手中棍子顿时“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他被陈识一招就下了兵器! 不过这次苏乙没有沮丧,而是凝神思考了起来。 陈识见状,面露欣慰之色,他也不说话,在一边默默等着,仿佛在等苏乙自己想通。 片刻后,苏乙长长呼出一口气,抬头对陈识道:“我懂了,我是我,棍子是棍子,我和棍子之间没有紧密连接,所以成了破绽。像你这样的高手,这种破绽简直就是致命的。你抓住我这个破绽打,我跟你打一辈子也只会一招就被你打倒。” 陈识笑了笑道:“你这个理解是对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兵器是手臂的延伸?” 苏乙点头,一脸虚心的样子。 “换句话说,也叫人器合一。”陈识接着解释道,“高手手中的兵器,就是自己的手,甚至像是十指那么灵活。就比如我手里的棍子,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师父给我展示了一项技术,就是用六点半棍,削掉了一个苹果的皮。” 苏乙内心震颤,不由瞪大了眼睛,由衷赞道:“近乎于神的技术了!” “是啊。”陈识感慨点头,“我练了四十年咏春,到现在,也只是勉强能做到而已,而我师父当年可是轻轻松松,如孩童嬉戏那么游刃有余。” “我说这话是想告诉你,兵刃应该是你的手足,而不是你的工具。”陈识道,“就算你只当它是工具,但你起码得熟悉它。而你对你手里这根棍子一无所知。” “你不知道你手里的棍子有多重,具体有多长,你用多大力气,打在别人身上有多痛。你更不知道你刺、扫、崩、砸的时候,棍子产生了怎样的变化。你甚至不知道你用它的时候该用什么招。” “你和你手里的棍子完全是陌生的,但你却用棍子来跟我打。这就相当于你和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人合作,你们只会互相牵绊,互相拖后腿。本来你们都有十分的能力,现在合在一块,连五分都发不出来。” 苏乙点头:“明白了。” 陈识目光一闪:“如果你想学兵刃,我可以教你,不过你不用拜我为师,我可以代师收徒,我们平辈论交。” 苏乙看向陈识,微微沉默。 陈识下意识攥了攥拳头,心里充满忐忑。 此刻他心想着,哪怕在津门开不成武馆,但如果能收这么一位大才入了咏春门,想必师父九泉之下都会笑醒吧? “如果你想学我的功夫,我也可以教你。”苏乙微笑着道,“你也不用拜我为师,因为你已经是我师兄了。” 饶是陈识一向深沉,此刻也不禁喜形于色。 “耿兄弟,这么说,你答应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次问道。 “陈师兄这么有诚意,我没有理由拒绝。”苏乙笑道。 “好!好!好!”陈识十分开心,“耿师弟,咏春小门小派,没有那么多规矩。明天吧,明天我准备好了师父的香案,你我一起给师父烧纸磕头,你就算入了门了!” “好。”苏乙点头。 “得师弟这样的大才入门,津门此行,便算是圆满了。”陈识由衷道,“便是不能在津门武行立足,也无关紧要了。” “哦?”苏乙故作不解,“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师入门,但有了口头承诺,陈识已经把苏乙当成师弟了,自然亲近不少。 这个时候,他对苏乙也就没了任何隐瞒。 “事情是这样的……”当下,陈识把自己来津门的目的,以及和郑山傲两人之间的交流,甚至包括郑山傲对苏乙“速成法”的觊觎,都毫无保留说了。 末了道:“郑山傲这个人心思难测,看似豪爽无私,但我总觉得这人只怕是心思诡谲。师弟,我这次来找你,其实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但我怕郑山傲对你的本事志在必得。他是武行龙头,万一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我师兄弟二人,只怕难挡。” 苏乙沉吟着,他对这些倒是并不意外,因为“诱饵”本就是他放出去的。 郑山傲会对自己的本事志在必得吗? 从原剧情中此人的性格来看,会的,郑山傲此人老谋深算,做事诸多算计。他一旦盯上的目标,只怕不达目的,不会那么轻易罢休。 至少陈识就被郑山傲算计得死死的。 原剧情中,要不是道行更深的邹馆长联合他的徒弟摆了他一道,只怕这老头儿早就踏着陈识的尸体功成身退了。 当然,郑山傲此人也是有抱负,有公心的。至少他想为津门武行留些真东西,找一份前途,这份心思应该是真的。 但这种留身后名的好事情,只能有他郑山傲来做,这也是他的私心。 “我这身本事,本就没打算藏私。”苏乙缓缓说道,“郑山傲真想要,给他也无妨。” 陈识皱眉,似乎欲言又止。 “这速成的法子,说破了也没什么。”苏乙笑了笑道,“其实日后一旦要传下去,也根本没办法保密,所以他就算现在拿到,也不过是早别人一步。” 陈识道:“这速成法,是师弟自己的东西,师弟如何处置,我都不该问。但容我这个做师兄的多句嘴,法不可轻传,更不可空取。更何况,师弟这速成法要是真传出去,怕是要砸了不少人的饭碗,招不少人恨。” “我知道。”苏乙道,“好比原本一个徒弟要教五年,但有了速成法,一年就出师,师傅们少赚了四年的学费。我这速成法,是断人财路!” “师弟心里有数就好。”陈识松了口气,“这是个吃人的世道,什么都可以做,唯独做不得好人。郑山傲要你的速成法,也绝不敢轻易传下去,他是要引退的人了,一切求稳。我怕到最后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会把你推出去。” 苏乙深以为然点头。 别以为传个“速成法”而已,能有什么事儿? 别觉得大不了就是传给了白眼狼,大不了就是别人不领情,或者大不了就是功劳被别人占了。 只要对国家有好处就行,别的无所谓。 不是这么简单的。 牵扯到利益的事情,不妨尽量想得恶心些。 比如,有人不想你传速成法,找个人死在你的武馆里,说是练速成法练死的,再勾结权贵,把你诬陷成杀人犯。 到时候你什么事儿都办不成,速成法就此绝了,你人还被冤死了。 这样害人的办法,简直多不胜数,只要有人想害你,你喝口水说不定都会被毒死。 所以“速成法”的传承和推广,苏乙很清楚,绝不能急于一时。 而郑山傲的觊觎,本就是苏乙一手早就的,所以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应对这个人。 0599、瞒天过海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第三幕演出任务为——武行争雄。 任务说明:身为武人,怎能厮混于市井底层,骈死于槽枥之间?是好汉,就该以一身武艺,会尽天下高手!武者之途,就从三个月内,连踢津门八家武馆开始吧!” 苏乙的第三个演出任务,早在他拿下了白河、丁字沽两家脚行后就下达了。 死亡片场的任务,果然是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比一个变态。 刚来片场,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干掉带着三百个手下来找事的王家三兄弟;紧跟着第二个任务就是要从拥有上万帮众的青帮手里抢下属于人家的地盘。 现在第三个任务就更离谱了,要在三个月内,踢八家武馆! 这个任务的难度都不在于踢馆,踢馆反倒是最简单的。 它的难点第一个在于苏乙怎么获得踢馆的资格;第二个在于时间期限,三个月内苏乙能练出一身足够踢馆的功夫吗?第三个在武行一定会极尽手段来阻止苏乙踢够八家武馆。 所以,虽然苏乙最终一定是要把自己的“速成法”传出去的,因为他的终极任务包括成为拳压当代,名震千古的“武林神话”的。 但是,就现阶段来说,苏乙还远远考虑不到那么远,他这么早下了诱饵,放出“速成法”,是为了用这东西当做工具,来让自己迅速在津门打开局面,站稳脚跟,甚至是武装自己。 郑山傲越对速成法感兴趣,苏乙就越奇货可居。 所以,他早就打算以“速成法”为筹码,跟郑山傲好好谈一谈的。 只不过这事情一直差一个契机,而苏乙也不能表现得太为主动。 现在有陈识夹在中间,倒是刚好有了借口。 “师弟,实在不行,咱们就离开津门吧。”陈识沉吟着,说出这样的话。 “师兄你甘心吗?”苏乙笑了笑问道。 “不甘心又能如何?”陈识道,“强龙难压地头蛇。” “我也是地头蛇。”苏乙笑道,“我这条小蛇加上你这条强龙,未必西风不能压倒东风。再说,津门是我的家,这还没怎么着呢,我就被人吓得灰溜溜背井离乡,我丢不起这人。” “也好,那咱们就跟他们斗一斗!”陈识点头,面色凝重,语气铿锵道。 “师兄有什么想法?”苏乙问道。 “我会跟郑山傲说,你这速成法从你灯塔师父那儿传下来,你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陈识道,“我会告诉他,我已经收你为徒,我会慢慢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套出来,叫他不要着急。不过这样一来,你以后就得在外人面前叫我一声师父了。” “然后我会按照郑山傲的说法,另收一徒,等他学成以后踢馆。等拖一段时日后,师弟你拿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给他,也就算应付过去了。” 苏乙听得直摇头。 陈识有些想当然了,若论玩心眼,十个陈识加起来都不是一个郑山傲的对手,他想就这么把郑山傲糊弄过去,无异于天方夜谭。 “师兄,你觉得郑山傲信你吗?”苏乙问道。 陈识一怔,道:“我会让他相信的。” “不,他不会信你。”苏乙道,“这个人三十多年来屹立津门武行头牌而不倒,他如果这么容易轻信别人,他活不到今天。” “他看上了我这身本事,他叫你来,其实根本没想着你能得到,他是摸不透我背后站着谁,所以让你来试探我的。”苏乙道,“你是个外人,你在津门,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试探出事了,那跟他郑山傲也没关系。” 陈识若有所思,道:“你觉得我这么容易试探出你的底细,他反而不信?” “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告诉他,我拜了你为师,你觉得他会怎么想?”苏乙问道。 陈识不语。 苏乙解释道:“第一,他会觉得我能拜你一个南方来的,无根无底的拳师为师父,那就说明我这个人没什么来头,起码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试探我的目的,基本也就达到了。第二,他会怀疑你也在觊觎我这身本事,你在用我来当做筹码,跟他要开武馆的名额。一旦他真这么想,他可能会跟你玩儿阴的。” 陈识面色复杂:“津门人的心都这么脏吗?” “世道浑浊,谁的心能真干净?”苏乙淡淡一笑,“总之,师兄,你这个法子不灵,只会让我们两个更被动。”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陈识问道。 “八个字!”苏乙比了个手势,“虚以委蛇,瞒天过海!” 陈识道:“别绕弯子了,我听不懂。” 苏乙道:“师兄不是工于心计的人,自然不懂这些阴诡的伎俩,这是好事。” 然后话锋一转,道:“所谓虚以委蛇,就是我们现在要顺着他的心思,给他点甜头,吊着他,应付他,然后暗地里办我们自己的事情。” 苏乙进一步解释道:“对付郑山傲这种老江湖,要九真一假,而不能九假一真。师兄,你再见他的时候不妨告诉他,就说咱俩没说两句话,我就看穿你是来试探我的了,而且还猜到了他头上。” 陈识幽幽看着苏乙:“师弟,你把我说得这么蠢,你觉得他会信吗?” “会。”苏乙肯定点头。 “……”陈识深吸了一口气。 “你就这么跟他说,你说我还想见他,想跟他当面谈。”苏乙忍不住笑了,接着道,“我入咏春门的事情,暂且保密,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我和他怎么谈,师兄你就别管了,总之我会暂时拖住他的。”苏乙道,“至于你这边,郑山傲给你留了两条路,此路不通,你也只好走另一条,老老实实教徒弟踢馆了。” “你之前跟我说,郑山傲会介绍一个徒弟给你,不管这个人怎么样,先收做记名弟子,记住,不要教他真的。” “不教真的?”陈识又皱起了眉头,“不教真的,他怎么踢馆?” “踢馆不用他踢,他就是用来应付郑山傲的工具。”苏乙淡淡道。 他看向陈识:“更何况,师兄,这个徒弟是郑山傲介绍来的,你真放心把门派的前程放在他身上?” “你觉得郑山傲会派人来偷师?”陈识眉毛一挑,眼中迸射出凌厉光芒,“他不会,他也不敢!传出去,他一辈子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苏乙平静看着陈识:“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只是一个踢馆失败,不得不灰溜溜离开津门的丧家之犬,人家却是铁打的津门武行头牌,你觉得你说的话谁会信?人家是八卦门德高望重的前辈,你却只是南方不知名小拳种的传人,你们的声音,谁的更有分量?” 陈识眉头紧皱,似乎还是不肯相信。 但苏乙说的可能毕竟是存在的,事关重大,他也不得不谨慎,不得不放弃自己原先的想法。 事实上,在原剧情中,郑山傲还真有想要偷师的嫌疑。 首先,他第一次见了陈识施展咏春的功夫,就惊为天人,坦言对陈识说“你惊着我了”。 这说明他看出了咏春的价值。 紧跟着郑山傲提出让陈识教真的。他提出这个要求到底有几分为公几分为私只怕只有他知道,但这足以说明,他很看好咏春这门功夫的。 这个时候陈识有两种选择,一是同意,一是拒绝。 我们来推衍一下陈识同意教真的,会发生什么? 刚开始郑山傲一定会很支持陈识,甚至不惜为他承受压力,为他挡住明枪暗箭。 但个人的力量,很难敌得过一个阶层的力量,最终陈识的失败还是注定的。 陈识会黯然离开津门,或者干脆死在津门。 但他教过的真东西,会被津门武行吸收并保留下来,尤其是郑山傲,他会掌握更多咏春的奥秘。 于是,郑山傲的目的虽然没有彻底达到,但起码达到了很大一部分,而且他的名声会因此而更加响亮。整件事结束后,获利最多的,就是郑山傲。 好在陈识不蠢,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扛不起这么大的事儿,他拒绝了。 这个拒绝,应该是在郑山傲的意料之中的,所以当陈识提出想要按照老规矩踢馆的时候,他也并不意外,只是淡淡讲了讲该怎么去踢馆,并顺势提出,帮陈识物色徒弟人选。 陈识是没法拒绝的,因为他在津门除了郑山傲,谁都不认识,没有郑山傲,他自己去哪儿收合适的徒弟去? 他只能仰仗郑山傲。 到了这一步,其实还是看不出郑山傲这个人是忠是奸。 原剧情中,接下来陈识安顿下来,开始教郑山傲帮他找的徒弟。后来他发现了耿良辰这块璞玉,于是选择了资质更好的耿良辰,告诉郑山傲他要退货。 到了这个时候,原剧情中的郑山傲,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陈识说要退货,郑山傲什么反应? 他亲自赶来,质问陈识为什么这样? 见陈识丝毫不松口,他又告诉陈识,按照津门武行的规矩,如果陈识的徒弟有本事连踢七家武馆,津门武行会联名请出一位高手,击败陈识的徒弟,并把他逐出津门,永远不准回来。 但津门武行承认踢八家武馆的战绩,同意这人的师父留下来开馆。 “我找的人,一辈子不回津门他也认了,何必害别人呢?”郑山傲这样对陈识说道。 陈识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的徒弟竟是郑山傲管家的儿子。 他毕竟不傻,这个时候终于知道警惕了,于是回道:“好在是个小人,毁了也不可惜。” 他这么说,既是因为原剧情中的耿良辰觊觎他老婆的美色,他没留下好印象;也是为了彻底回绝郑山傲,让郑山傲死心。 郑山傲让陈识放弃换徒弟的打算落空了。 如果他就此作罢,也看不出什么来,偏偏他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安排管家儿子给陈识当徒弟的行为,就变得非常可疑。 他干脆跟陈识摊牌了,他说:“到踢第八家武馆的时候,联名请出的高手会是我。我老了,想在引退之前再赢一次,我这辈子名声就圆满了。这是我最后一战,不能有半点意外!你徒弟会的,我都要会!” 然后他干脆给陈识直接跪下磕头了:“今日,叫你一声师父。” 这等于强行玩儿赖,逼迫陈识传他咏春! 他堂堂八卦门前辈,津门武行头牌,七老八十的年纪,都给陈识跪下磕头喊师父了,陈识要是拒绝,那就算是结了死仇了,郑山傲甚至绝对不会让陈识走出门去! 到了这个时候,郑山傲的司马昭之心就很明显了,他搞这么多事情,也许真有为武行留真传的心思,也有帮陈识的想法,但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学到咏春的真功夫! 试想下,现在是郑山傲在管家儿子徒弟被陈识退货后,才豁出老脸给陈识跪下求艺的。 那如果管家儿子一直没被退货呢? 那会不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陈识用心教导徒弟,徒弟果然连踢七家,到了第八家,郑山傲站出来了。管家儿子从陈识那里学来的本事,早就全部教给了郑山傲,以郑山傲的武学造诣,自然比管家儿子练得更精通。管家儿子会的他都会,而且练得更好,他会的管家儿子却不会,于是管家儿子哪怕真打,他也必败无疑。 郑山傲阻击了连踢七家武馆的管家儿子,咏春扬名,得以在津门立足,而郑山傲携圆满名声功成身退,他还得了咏春传承,名利双收。 也就是因为想清楚了这些,所以苏乙才觉得陈识自始至终都被郑山傲吃得死死的。 甚至陈识到头来还觉得郑山傲是个好人。 所以苏乙断定论玩心眼,陈识根本都不过郑山傲。 “师兄,总之郑山傲介绍来的这个徒弟,你装着用心教导,但不要教他真功夫。”苏乙接着道,“这个徒弟到底是好是坏,日子久了你也能看出来。” “那踢馆怎么办?”陈识沉声道。 “这就是我说的瞒天过海了。”苏乙淡淡道,“咱们咏春门,真正踢馆的人,会是我!” 、 0600、一本正经扯淡 “不行!绝对不行!师弟,哪怕咱们咏春拳放弃在津门开武馆,我也绝不会让你去踢馆!”陈识激动地道。 此刻陈识还不知道踢馆的人要被逐出津门,因为郑山傲只告诉他找徒弟踢馆的原因是“津门人能容津门人”。 但“能容”这个词儿,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反感和忍耐的态度,更况且踢馆本身也是极具危险性的。 他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天才到门派里,他可不想这个天才师弟受到半点闪失。 “师兄稍安勿躁。”苏乙笑道,“我之所以这么计划,既存着为门派出一把力的想法,也是存着保全自己的私心的。” 苏乙微微皱眉,道:“我现在境况,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靠着耍心机,摆脱了力巴的身份,成了脚行的大把头,我既得罪了青帮,也得罪了警察局,还得罪了果军的某个厉害部门。” “他们之所以没动我,一是利益牵扯,二是我唬住了他们。” “但这局面,是不能长久的,一旦我漏了底细,让别人知道我什么背景都没有,津门将不会有我的立足之地。” “所以我得在他们没发现我之前,就使劲往上爬,爬到即使不靠后台,他们也不敢动我的地步。” “这跟你踢不踢馆有什么关系?”陈识听得稀里糊涂,忍不住问道。 “有关系。”苏乙道,“但怎么个关系,说起来太复杂,话也长了。” 他看着陈识:“其实师兄收入入门,很难说是福是祸。我这人野心大,日后指不定闹出多大乱子呢。” “我野心也不小。”陈识对苏乙道,“而且我敢收师弟,就说明我早就想好了,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苏乙笑了笑:“有师兄这话,我就放心了。总之,郑山傲这边,我来应付。师兄接下来,要尽量做出想要留在津门,小心翼翼筹备着准备踢馆的样子。” “如果你真想踢馆,你就得跟我练好了兵刃。”陈识道。 “场地我来安排。”苏乙道,“时间师兄你来定。” “好!”陈识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我这人想事儿想得多,但其实我不喜欢这样。师弟,咏春有你,我感觉我轻松多了。” “咱们咏春这一门,还有什么人?”苏乙突然问道。 “咏春自成一派,从佛山赞先生始。”陈识正色道,“赞先生算是咱们咏春的开派祖师,也是他定下了门规,一生只得真传两人。” “赞先生的两个真传弟子,一个是他老人家的儿子,也是我们的师伯,梁壁;另一个就是咱们的师父,陈公讳华顺。” “师父一共收了十六个徒弟,但得真传的,一个是我,还有一个他老年时收下的关门弟子,也是我最小的师弟,叶问。” 说到这里,陈识顿了顿,对苏乙道:“师父两位真传弟子名额已无,但师伯梁壁那一脉,因为他去世得早,却断了传承。师弟,我的想法是,你拜入咏春门,拜梁壁师伯为师,由我代师伯教导,这样一来,既不违背门规,也接上了师伯那一脉的传承,两全其美。” “一生真传两人……”苏乙忍不住摇头,“如果恪守祖师门规,咏春很难真正发扬光大。” 陈识道:“要改祖宗法,按照佛山的规矩,得聚齐乡老宗族,于祠堂祭奠祖师,以金箔纸书写告知,不肖后辈不得已更正先祖遗训……” 苏乙点点头,道:“有的改就好。” “当然有的改,其实祭祖告之,既是敬祖,也是安己。”陈识道,“师弟,我已经四十多岁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咏春拳发扬光大。在遇见你之前,我打算尽我所能,博个问心无愧即可。但现在有了你,我是真的看到了希望。” 苏乙微微沉默,道:“师兄如此厚望,实在让人难以辜负。” 陈识便笑了,拍拍苏乙的肩膀:“今天真是我有生来最开心的一天。”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各自分开。 苏乙亲自去找自己习武的场馆,而陈识则去找郑山傲。 就在苏乙有所收获的时候,另一边,听陈识讲完话的郑山傲,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说要亲自跟我谈?”郑山傲皱眉道,“谈什么?” 见郑山傲果然没有怀疑什么,而是直接问既定结果,陈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果然人家打心底觉得他陈识不是什么聪明人。 “他没说,只说是等你得空。”陈识道。 郑山傲若有所思点点头,眉头渐渐舒缓。 他看了陈识一眼,道:“看来,你只能踢馆了。” “也好。”陈识道,“靠自己的本事,得来也踏实。” 郑山傲不可置否,道:“孑然一身的单身汉,没着没落没牵挂,总是让人不放心。等踢馆一开始,你很容易遭人怀疑和忌惮。” 看着眉头紧皱的陈识,郑山傲道:“找个本地的女人,成个家吧。你得让别人觉得,你有能被人拿住的软肋。” 陈识缓缓点头。 “我尽快帮你物色徒弟,你抓紧时间找个女人。”郑山傲道。 “不找了!”陈识想到了起士林的那个华人女侍应生,“你帮我打听个人,如果合适……就她了。” 郑山傲讶然:“谁?” 第二天,苏乙找好了练功的地方,这是个比较僻静隐秘的所在,空间很宽敞。 他请陈识来看了看,陈识在这里摆了香堂,带着苏乙向梁赞、陈华顺和梁壁三位咏春先辈的牌位叩首祭拜,并烧了记载这苏乙生辰八字的黄纸,算是正式把苏乙收入了咏春门墙之内。 苏乙师承咏春拳二代传人梁壁,和陈识一样,都属于咏春第三代真传。 随后,两人开始商量着布置练武所需要用的器械。 “你很快要有个师嫂了。”忙碌了一天,晚上快要分别的时候,陈识突然这么说道。 “恭喜恭喜。”苏乙笑道。 “你就不好奇?”陈识问道。 “长嫂如母,我会拿她当妈看待的。”苏乙认真道。 “去你的!”陈识忍不住羞恼,笑骂道。 又忙活了两天,练武场才布置得当。 这些日子两个脚行的买卖已经全力运作开了,用日进斗金来说,毫不夸张。 每天大把大把的银钱从苏乙手中流通,但最后能落在他手里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即使是这样,他一天的收入,也超过绝大多数人半年的收入了。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在郑山傲的牵线搭桥下,陈识和起士林的女侍应生,那个叫赵国卉的女人搭伙儿过起了日子。 苏乙没有去正式拜会,毕竟他和陈识之间的关系还是秘密。只是受到陈识委托,帮他调查他徒弟身份的时候,远远看了赵国卉一眼。 这女人果真是风情万种,体态丰腴,绰约迷人。用当下很时髦的话来说,就是很摩登。 这女人十七岁的时候给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洋人生了一个孩子,然后孩子被人拐走了。 她最大的梦想是嫁给一个外国老头儿,去南非种可可。 现在她跟陈识傍家儿,是出于什么心态呢? 为了钱。 用她的话来说:“这不是我最好的命。” 但为了钱,可以认命。 苏乙不会因此而看低看这个女人,因为他知道,原剧情里,这女人最终没有辜负陈识的信任,带着陈识毕生攒下的全部家当,去找陈识了。 郑山傲给陈识找的便宜徒弟,果然还是跟原剧情一样,是他管家的儿子。 苏乙查清楚后,第一时间把这个身份告诉了陈识。 陈识一听,虽没有多说什么,却眯着眼睛,冷下了脸。 显然,他被郑山傲恶心到了。 第八天的时候,郑山傲终于找到了苏乙。 这是一场偶遇,苏乙路过小白楼的时候,郑山傲刚好坐车经过。 车子停在了苏乙的旁边,郑山傲没有下车,打开车门笑呵呵对苏乙道:“小耿,听说你想找我聊聊?” 苏乙没有故作诧异,只是淡淡笑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哈哈哈……”郑山傲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上车!”他意气风发地道。 “好。”苏乙没有拒绝,对身后跟着的宽哥等人道:“你们先回去。” “是,耿爷。” 汽车缓缓向津门城外驶去。 “当初刚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小耿,几天不见,你已经成了耿爷了。”车上,郑山傲貌似有些感慨地道。 “津门人就这点儿不好。”苏乙笑道,“甭管你年龄有多大,只要你稍微有点身份有点钱,就能给人当爷爷。” “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别人叫你一声爷,你也当得。”郑山傲笑眯眯看着苏乙,“齐威王只是三年不鸣,你小耿,是二十年不鸣啊,你说你这小伙子这一鸣,有多惊人?” 苏乙笑道:“人活一世,有人靠本事,有人靠运气。靠本事的,自然是想什么时候鸣,就什么时候鸣。我这种靠运气的,那就惨了,有贵人扶持,才能狐假虎威,没有贵人,我一辈子也就是个苦哈哈。” “洋贵人?”郑山傲笑呵呵道。 “中西合璧。”苏乙认真道。 “呵呵,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郑山傲笑道。 “得,咱爷俩也别推太极了。”苏乙笑呵呵道,“左右就是您老人家想知道我背后有没有什么人,我今儿明确跟您保证,我背后呀,谁都没有,我就是我,耿良辰!” 郑山傲笑而不语。 苏乙接着道:“我这人说话直,要是哪句话说得不合适,老爷子您多担待。” “这是把丑话先说前面了?”郑山傲笑道。 “没有没有。”苏乙急忙摆手,“这是漂亮话,我最近得势以后才学的,以前都不会说。” 郑山傲挑了挑眉,就听苏乙接着道:“我让陈师傅找郑老爷子您,主要是为了三件事儿。” “第一,是感谢。我已经知道了,之前贾长青跟我茬架,您老爷子替我说了话,做人得知道感恩,这事儿我得谢谢您!”苏乙认真抱拳。 “动动嘴的事儿,不必提了。”郑山傲笑呵呵道。 “那不行,您老人家的善意,我得接着,否则我就是狼心狗肺!”苏乙认真道,“不过好在我通过陈师傅,知道了您老人家欣赏我这身本事,我这也有了报答您的机会。” 郑山傲又笑着不说话了。 他等着苏乙说下去,岂料苏乙话锋又一转,道:“郑老爷子,说起来,我父亲也算是武行的人……” 武行个屁! 郑山傲心里已经骂骂咧咧了。 耿良辰的身份已经被他查得底儿掉了。他的父亲耿乐言,就是个粮行的账房先生,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一点也不为过! 八年前,因为受到战火波及,耿家活不下去了,耿乐言和他老婆带着两个小女儿去了东北,算是自我放逐,把津门的家留给了耿良辰,也是把唯一的生路,留给了耿良辰。 耿乐言一家四口一去渺无音讯,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无论怎么说,耿乐言都跟武行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关系。 郑山傲冷眼看着苏乙自顾自在一边瞎咧咧,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子要耍什么花样。 “我父亲苦啊……”苏乙感慨道,“为了我们这个家,一辈子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甚至还不得不放弃了他最爱的功夫……” 说到这里,苏乙停下来,看向郑山傲,道:“我们耿家拳小门小户,跟津门武行一直也没什么交集。我只是听我父亲说过,说他在武术界唯一的朋友,就是老爷子您,他说,您跟他可是正经八辈儿的忘年交啊!有没有这回事儿?” 神特么耿家拳! 神特么忘年交! 郑山傲都快气乐了。 “我跟你见面,不是为了听你扯淡的。”郑山傲似笑非笑道,“我没听过什么耿家拳,更不认识你爸爸!” “不能够!”苏乙一脸“你骗我呢吧”的表情,“我这一身功夫,可都是我父亲传下来的,也是我们耿家拳的精华所在!我父亲可是说了,他当年自学功夫,没少受您指点!我们耿家拳能形成拳路,有了自己的传承,全靠郑老爷子您提携帮忙!您现在跟我说,你不认识我父亲,没听过耿家拳?老爷子,你跟我开玩笑呢吗?还是我认错人了?” 郑山傲瞠目结舌。 他愣了半响,才道:“哦,我想起来了,当年——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0601、交锋 是人就有所求,绝大多俗人所求者,无非二字——名利。 郑山傲是俗人吗? 这是个大俗人,虽然他不会见小利而忘大义,但他绝对是“干大事而惜身”的那种人。 而且他堪不破名利二字,因此后来才会被徒弟利用,落个惨淡收场的结局。 所以,郑山傲要苏乙的“速成法”,到底是想“干大事”,还是求名利? 九成是后者,因为郑山傲干大事而惜身,他不敢担风险,他不敢冒着自己一辈子名声和地位被毁的风险,去推广速成法,动整个武行的蛋糕。 但“速成法”又切切实实是个好东西,代表着极大的名声和利益,郑山傲又舍不得放手。 郑山傲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找苏乙? 原因就是他自己也很纠结,他不知道该拿速成法怎么办。 贸然传下去不行,但装作不知道也不行。 到底怎样才行? 这个问题困扰了郑山傲好长一段时间,其实直到今天来找苏乙,他都没想清楚,他到底该拿“速成法”怎么办。 但不管有用没用,先装进兜里再说,万一真没用,肉也是烂在了自家锅里。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郑山傲才找上了苏乙。 他原本的想法无外乎威逼利诱,巧取豪夺。 但他没想到的是,苏乙给了他一个不用巧取豪夺,就能霸占“速成法”的理由。 这个理由的名字叫做——名分! 你不用豁出老脸来算计我这个小年轻,企图通过巧取豪夺的手段来得到我的速成法。 作为唯一掌握速成法的人,我苏乙承认你郑山傲才是“速成法”真正的开创者和发起人,而我耿良辰只是你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而已。 这样一来,你郑山傲就成了“速成法”之父。 你郑山傲可以光明正大手握“速成法”这个利器,完全掌握主动权,进退自如! 你可以毫无顾忌向世人展示你的“速成法”,你可以告诉任何人,这玩意儿是你发明出来的,原本需要五年十年才能练出来的武人,我现在不要一年,不要半年,只要三个月! 三个月你练不来吃亏,三个月你练不来上当,给我三个月,还你一个奇迹! 什么?耽误你武馆生意?耽误你收学徒学费赚钱? 我知道啊,所以我发明速成法出来后没有急于推广,就是为了照顾你们这帮老哥们儿,我够仁义吧? 但光我仁义不行,你们也得有所表示,而且最好一起帮我为速成法想个出路,这玩意儿绝对是个好东西,我可以带着你们一起发财,一起扬名立万哦…… 到时候这“速成法”之父郑山傲,就可以功德圆满,誉满全国了! 简直是最好的结局! 想通了这些的郑山傲,怎能不承认耿良辰的父亲,就是他郑山傲的“忘年交”? 如果不是忘年交,速成法就跟他郑山傲没关系了! 此刻郑山傲再看苏乙的眼神,又变得不一样了。 他心说怪不得陈识会被这个年轻人一眼看穿,这家伙智近乎妖,简直看透了人心。想自己活了一辈子,也时常自诩老谋深算,没想到居然被对方吃得这么准。 虽说被苏乙拿了桥,但郑山傲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和心态。 他想要重新占据谈话的主动,笑呵呵对苏乙道:“陈识说得没错,你真是个聪明人。像你这个年龄,能看事情看得这么透的年轻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老爷子您过奖。”苏乙笑呵呵道,“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也就仗着老爷子您大度,不跟我计较,我才敢这么放肆的。” 他把姿态摆得很低,并没有因为自己有郑山傲所需要的,就高傲不屑,或者得意忘形。 因为抛开“速成法”不谈,以郑山傲的地位和实力,有一百种办法让他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而他良辰无可奈何。 当一个人懂得敬畏并时刻保持清醒的时候,这个人就绝不会成为一个高傲的混蛋。 话锋一转,苏乙说起了之前跟陈识说过的那套说辞,只不过这次他编得更完善了一些。 大意就是一个灯塔的搏击爱好者教了耿良辰一些很驳杂的格斗技术,拳击、柔术、摔跤什么的,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都不成系统。 耿良辰学到手后,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样子货,在街头斗殴里,根本派不上用场。于是他开始自己琢磨,把这些格斗技术融合起来,并加入自己的理解,使这些功夫成为自己的东西。 到了这一步,耿良辰又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根本不能满足自己的格斗需要,他的力量并不足以让他把他所创出的这套格斗之法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于是他结合一个屠夫对身体肌理的了解,以及自己曾经看过的医书,开始尝试发明属于自己的训练方法,为自己的功夫,做出针对性的训练。 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达到了现在这样的效果。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苏乙现场随意示范了几个综合格斗的训练动作,并且深入浅出地讲解了这个训练动作完成的标准、作用,练习到一定程度后所能达到的效果,以及动作不标准会带来怎么样的危害。 这些训练动作在后世根本不算什么秘密,甚至一些格斗爱好者都可以随意接触到,但这些看似简单甚至是滑稽的动作,却是近百年一代代格斗家们不断摸索、发展并总结凝炼出来的最高效的训练动作。 这些训练动作的成型,有系统、科学的原理总结,也包含着许多格斗训练者切身实践后的不断纠正、改进。 毫不夸张地来说,每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都蕴含着科学的成果,智慧的结晶。 外行人也就看个热闹,听个寂寞,但郑山傲是个识货的,看懂了苏乙这些训练动作,听懂了他所解释的含义后,震撼到久久不能自已。 “你这些话,根本不是一个在码头上扛了近十年大包的力巴能说得出的。”郑山傲幽幽道。 “从古到今那么多要饭的,也就出了一个朱元璋。”苏乙淡淡一笑。 郑山傲面色复杂看着苏乙,半响问道:“耿良辰,想不想拜我为师?如果你想,我收你做关门弟子!我快引退了,等我退下去,我的武馆,就交给你继承!” “郑老爷子抬爱了!”苏乙一怔,旋即面色一肃,急忙拱手。“我这人野心大,不安分,不是个能守得住家业的,更不是个能省心的。我这种性格在这年头儿,是福是祸连我自己都没把握,您老真打算让我这么个人,当您的衣钵传人?” 郑山傲忍不住叹了口气:“早二十年,你就是个孙猴子,我也要收你!可现在,我已经不是一心求经的唐三藏咯……” 郑山傲不胜唏嘘,似乎被触动,看着苏乙久久不能平静。 苏乙笑道:“咱爷俩做不了师徒,却有一起做一番大事的缘分。老爷子,我年纪小,资历轻,说话没分量。很多事情,得有您在背后帮我掌着舵。” 郑山傲渐渐恢复了平静,道:“这事儿啊,还得好生谋划,急不得。从明天起,你每天下午两点来我家里。你脑子里关于练功夫的想法,我全都要知道。” “应该的。”苏乙点头,“您放心老爷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山傲点点头,看着苏乙道:“以后你可以跟外面人说,你是我的干儿子。” “成。”苏乙笑眯眯应下。 “不过可别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为非作歹。”郑山傲接着警告道,“津门街面儿上卧虎藏龙,多的是我惹不起的人,你别一脚踢到了石头上,崩断了你的脚指头!” “老爷子你真是多虑了。”苏乙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青帮的对我恨之入骨,忠义普济社的恨不得我死,也就是他们还摸不到我的底,不敢妄动。我还真希望你老人家的名头管用,能吓唬住这两拨人。” “青帮的我知道,你怎么把忠义社的也得罪了?”郑山傲忍不住皱眉。 “让他们吃了个哑巴亏。”苏乙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还真是个不省心的。”郑山傲摇头,顿了顿,盯着苏乙问道:“我还真挺好奇的,你无依无靠的,怎么敢跟青帮和忠义社叫板作对?你真不怕他们报复?” 苏乙笑了笑:“怕呀,所以这不找您当后台了吗?” 郑山傲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道:“年纪轻轻,嘴里没一句实话。” “实话假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说好话,有用的话。”苏乙笑嘻嘻道。 “还有没什么想跟我说的?”郑山傲问道,此刻心里却有些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沉得住气。他不信苏乙说了这么多,会无欲无求。 靠速成法成名发财那是以后的事情,但现在,苏乙付出了实实在在的速成法,要说他郑山傲认苏乙做个干儿子就能打发了,说给傻子傻子都不信。 “还真有点儿小事儿,”苏乙笑道,“我听说,久大和八号两处码头的脚行,都是武行的人在开?您看我有没有可能接手?” 郑山傲直勾勾地看着苏乙,面色不善道:“两处买卖,一年十几万现大洋的利润,你管这叫小事儿?” “比起咱们要干的事情,这事儿大吗,老爷子?”苏乙笑呵呵反问。 “这两家脚行是天刀武馆和英华武馆的买卖,虽然每年都有一千大洋的孝敬给我送来,但买卖跟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郑山傲摇头道,“你这事儿我没法办,也办不到。” “我可没说让您亲自出面把买卖给我要过来。”苏乙道,“我会按照脚行的规矩来,但武行这边,可不能欺负我孤家寡人,无依无靠。” 郑山傲皱眉:“他们求到我头上,我不能不为他们出头。” “我还是您干儿子呢,这关系,怎么也比他们的近吧?”苏乙笑道。 郑山傲沉吟,道:“八号码头可以,这是英华武馆的买卖。久大码头就算了,天刀武馆的邹馆长是个寡妇,我不能让别人说我欺负一个寡妇。” 苏乙想了想,点头道:“那八号码头咱们就说定了。久大码头……到时候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必给我留面子,咱爷俩说不定得明刀明枪演一出父子感情破裂的好戏。您欺负不了的寡妇,我来欺负。” “这叫什么话!”郑山傲听得满头黑线,“你干嘛非要跟一个寡妇过不去?” “我要的是地盘,跟她是不是寡妇没关系。”苏乙笑了笑。 脚行的各大势力中,哪个势力都不好惹,这次他打算抓住郑山傲这次机会,看能不能先一口气吞下武行在脚行里的势力,先把武行踢出局。 “脚行虽然赚钱,但不是什么体面买卖。赚钱可以,但在脚行里拼前程,对你来说就舍本逐末了。”郑山傲劝道,“你何必要在这摊子脏水里扎根?” “我是力巴出身,做人不能忘本。”苏乙笑道。 “如果咱们的事儿成了,你的前途应该在武行。”郑山傲皱眉看着苏乙。 “那也是以后的事儿。”苏乙道。 郑山傲摇头道:“做人不能只盯着眼吧前儿这三尺,目光要长远。你现在因为这两间脚行把武行的人得罪个遍,以后你来武行,寸步难行。” “那不还有您吗?”苏乙笑嘻嘻道。 “你好自为之吧。”见劝不动苏乙,郑山傲只好作罢。 两人又扯开话题聊了几句闲的,便分开了。 等郑山傲离开后,苏乙沉下心来,把刚才和郑山傲的谈话全部梳理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破绽或者不对的,这才安下心来。 “速成法”的诱饵,算是被郑山傲吞下去了。 这样一来,郑山傲更多的精力就会击中在苏乙这边,陈识那边,自然会轻松许多。 而且从现在开始,苏乙起码有了第一个真正的后台——郑山傲。 借着这股势,他就可以做好多事情了。 0602、理念之争 一个月后,苏乙的地下习武场。 苏乙和陈识二人都身穿着特殊的防具,两人各手拿两把八斩刀,警惕对峙,小心靠近。 某一刻,当两人的步子几乎同时迈进彼此的攻击范围时,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刷刷! 如果有外人在场,他一定会发现,根本看不清这两人的动作。 只听兵戈相交之声霎时响起,然后两人手臂变幻,错身而过,在距离丈余时不约而同站定。 下一刻,陈识身上用很多绳结绑成的“马甲”和苏乙身上同样的装备,几乎同时从两人身上脱落,断成数节,跌落在地。 陈识嘴角抽了抽,缓缓收起刀,转过身来,眼神复杂看着苏乙。 另一边的苏乙也同样收刀,转身,对陈识一拱手。 就在刚才电光火石的瞬间,两人各自用刀子攻击到了彼此的要害部位,所以导致两人身上用来“计分”的绳结马甲脱落在地。 如果现在他们拿起马甲仔细检查,就会发现原本护住他们咽喉或者颈部动脉,以及腕动脉、心脏部位的绳结,全部被割开了。 短短的一瞬间,如白驹过隙间,两人几乎都是只攻不守,双刀齐出,瞬间向对方攻出了十余刀! 结果就导致,两人上半身的要害部位,几乎都被对方给攻击到了! 如果是真正以命相搏,两人现在已经同归于尽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刚才两人就在演练攻击和速度,所以根本没有防守。 苏乙有些感慨,他的刀法越是纯属,他就越感慨兵刃这东西和拳脚的区别。 不敢说两者之别有如云泥,但最起码得算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搏击技术了。 徒手格斗和使用兵器,无论是从技术原理还是招式风格上来说,都完完全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理论。 徒手格斗崇尚进攻,而使用兵器,则更注重防守。 道理很简单,拳可以搏,你挨十拳,只要打不倒你,你就可以接着打。 但刀则不同,真的是一下也不能搏,一搏就可能丧命! 所以当敌我双方拼兵刃,首先保证的不是击中对方,而是保证自己不会被对方攻击到。 在兵器的使用中,没有“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一说,凡是说这话的人,就是抱着拼命或者同归于尽去的。 只攻不防的刀法,那叫拼命三郎。 而徒手格斗却不同,综合格斗里,练的最重要的就是怎么击倒对手,防守方面主要是防御和破解锁技,格挡、躲闪的动作,属于进攻中组合的一环。 徒手相对来说不重视防守,要不也不会有“抗击打能力”这一说法了。 但兵器就不行了,你也来一“抗挨刀能力”试试? 所以兵器必须防守。 俗话说刀不双发,棍无双响,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再就是徒手格斗中,要对付的敌人这个人。 而兵器对战中,首先要对付的是对方手里的兵器,然后才是对方这个人。 这就导致两者从最基本的武学理念上就产生了极大的区别。 这一个月来,苏乙着实下了苦功,他几乎每天都只睡五个小时,一有时间就练刀,这才练出了今天的水平。 “你的进步太快了!”陈识缓缓开口,“一个月前,你连我一根头发都碰不到,但现在,你已经和我不分上下了。再练一段时间,只怕我就再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不等苏乙谦虚几句,陈识却陡然话锋一转:“但你的功夫,还是咏春吗?” 他面色复杂:“若非我日日见证你的改变,知道你的刀法脱胎于何处,只怕是师父他老人家在世,也看不出你所练的刀法跟咏春八斩刀有什么关系了!” 陈识这么说,是因为苏乙所用的刀法,跟陈识教他的刀法,从表面上来看,已经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了。 即使是真正的武学大家看了,只怕也只会隐隐觉得两人所施展的刀法似乎有所渊源,而不会看出这是同一种刀法来。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苏乙在按部就班练了二十天真正的咏春八斩刀法后,开始尝试用自己的方法,按照自己的节奏和风格,对陈识教他的刀法进行了改良,并练出了属于自己的刀法组合。 就像是综合格斗的组合拳一样,苏乙将这些刀法拆开打散取其精华,再加入自己的理解,按照自己的节奏重新组合。 并且,苏乙按照现代击剑的训练方法和技击理论要点,对八斩刀本身的刀法风格也进行了大幅度改进,使得刀法变得更凌厉、更迅猛。更变化多端。所以导致陈识教他的八斩刀法,已经面目全非了。 众所周知,八斩刀原本应该叫“合掌刀”或者“蝴蝶双刀”的,但之所以叫它八斩刀,是因为咏春门的这套刀法,是脱胎于书法理论中的“永字八法”,用两把合掌刀施展出来,所以因此而得名。 八斩刀是一套实战能力非常强的刀法,威力巨大,因此在咏春门中,被视为压箱底的功夫,非嫡系真传不传。 但这样一套厉害的功夫,也和所有传统武术一样,有着一种通病,就是为了追求“流畅”和“美感”,在刀法中有许多完全没必要存在的多余动作,甚至是为了表演,有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存在。 比如在八斩刀中有一招“内门抌刀”,这一招简而言之就是“内削”,攻的是中下路。 按理说这一招是一招极其刁钻阴险的招式,但施展起来,却十分行云流水,动作做出来后,整个人体就像是一张弓一样被拉满,美感十足。 之所以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就是因为这一招有很多不必要的动作。 结果经过苏乙改良后,这一招再没有任何美感可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突然往前跌了个狗吃屎似的。 但这一招的攻击效果,却变得凌厉阴险了百倍,悄声无息,突兀至极,让人防不胜防。 他和陈识之前有一次对练,就是用这一招奠定胜局。 还有,八斩刀法中有一些反手挟刀的招式,全被苏乙弃之不用。 按理说反手挟刀更具隐蔽性,且反手挟刀的招式角度更加刁钻,在八斩刀法中,凡是反手挟刀的招式,几乎都是很凶险的杀招,甚至算是绝招了。 但这样的绝招,却是以牺牲了安全性和距离感为代价的。 反手挟刀,必然比正手持刀更难防守,而且牺牲了刀本身的长度,需要自己本身的身体更加靠近敌人。 最重要的是,反手挟刀,想要破解简直太简单了。 那就是——后退一步。 拉开距离,你反手挟刀的招式再牛逼,也打不到敌人,完全没了作用。反倒是敌人正手持刀,随时能要你的命。 再者,反手挟刀很难练,想要练成、练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对苏乙来说,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这都是没必要的。 所以,反手挟刀的招式哪怕再帅,再被玩出花活儿,苏乙也一个不用。 从习武至今,苏乙虽算不得是“大家”,但也称得上是有自己的武学理念,并形成自己格斗风格的职业拳手了。 在涉及到自己的风格和理念方面的问题,他很有原则,即使陈识极力反对他删改咏春八斩刀法,但苏乙却依然一意孤行。 甚至为此还和陈识闹得很不愉快,两人有那么几天一见面就吵。 武人的矛盾,最终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随着苏乙每天飞一般的进步,陈识一贯的理念和认知,被狠狠颠覆了。 他开始试着放下成见,尝试去理解并思考苏乙对八斩刀法的改变。 让陈识骇然且仓皇的是,他发现苏乙居然是对的! 除了一小部分的改良是有瑕疵、有破绽的,大部分招式在苏乙的改良且重新组合后,威力倍增,发挥出了更具威胁性的作用。 而且按照苏乙的理论,按照苏乙的练法,八斩刀法在每个人手中,应该都有不同的节奏,不同的风格,这无疑让这门“制式”刀法,变成了更适合个人发挥的“私人订制”,好处有多大,自不用赘述。 这让陈识内心十分痛苦和矛盾。 一方面,他骗不了自己,知道苏乙的对八斩刀法的改良是正途,这也意味这苏乙的武学理念才代表着未来。 但另一方面,苏乙把八斩刀改的面目全非,连最根本的武理都变了,永字八法都没了,这样的刀法,还能被称作是八斩刀吗? 原本的八斩刀法,是武学中蕴含文化,蕴含哲学,蕴含武学和做人的境界。 但现在经苏乙改良后的八斩刀,什么都不存在了,就如野狗扑食,如猎豹捕猎,什么美感和韵味都没了,有的只有不惜一切地杀人、杀人、再杀人! 好好一门内涵很深的刀法,被苏乙改得这么功利和难看…… 这才是陈识无法接受的根本原因。 这是现代功利主义理念,和古武修身养性的追求,发生了根本上的矛盾和本质的冲突。 这种矛盾冲突不可协调,非此即彼。 这有点像是“异端”。 理念之争里,“异端”是比“异教徒”更应该消灭的存在。 苏乙刚开始和陈识争论时,很无法理解陈识的想法,觉得他迂腐、守旧,不知变通。 甚至他不无恶意地猜测,陈识是酸葡萄心理,见不得他的武学理念更科学、更先进,不肯承认自己的落后和失败,所以恼羞成怒。 但随着两人争论的深入,苏乙渐渐了解了陈识,明白了陈识内心的矛盾,知道自己这么想是小人之心了。 两人最核心的矛盾点在于,武术,到底应不应该只要能打,就够了? 如果武术失去了境界,失去了哲学上的思考,失去了人文甚至是艺术上的追求,那武术岂非重新变得粗鄙不堪起来? 那对于武术来说,到底算是进步,还是退步? 这个问题,即使是苏乙也无法回答。 从当下来看,甚至是从苏乙那个年代来看,苏乙的做法无疑才是对的。 但如果把这个问题的宽度涵盖千年,甚至万年呢? 谁也不知道蕴含了哲学境界、人文艺术的武术,会升华成什么样子。 但纯粹为杀人的武术,即使千万年,也一定只是武术。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面对陈识再一次的质问,苏乙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师兄,你后悔教我吗?” 陈识一下子怔住了。 他原以为苏乙会和之前一样,很认真地跟他争论起来。 但没想到,这次苏乙竟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后悔吗? 如果不教苏乙咏春,咏春就不会被“糟蹋”得面目全非了。 可如果不教苏乙咏春,咏春也会被学了其他功夫的苏乙打败。 陈识果断摇头,道:“我不后悔教你。” 似乎是为了强调,他再次说了一遍:“我不后悔教你。” “既然师兄不后悔,那就不问对错。”苏乙笑了笑,“如果师兄真的觉得我的刀法不应该叫八斩刀,我的拳法,也不应该叫小念头、寻桥和标指,没关系,那就叫其他名字好了。只要我是咏春的人,不管我练的是什么功夫,这功夫都属于咏春。” 陈识有些动容,他听出了苏乙的野心。 他这个师弟,竟有称宗道祖的野心! 但他真的有这个潜质,有这个资格! 沉默半响后,陈识看着苏乙,认真道:“师弟,以后,我不会跟你争了,而且我会把咏春的所有功夫都教给你。” “如果有朝一日,你的拳路大成,我也会支持你另立门庭……” 见苏乙要说话,陈识伸手止住他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师弟,你想说你生是咏春的人,死是咏春的鬼,对不对?” “对。”苏乙点头,虽然不是这话,但他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咏春门里既然有小念头、寻桥、标指和八斩刀,那也不介意再多一门综合格斗术和脱胎于八斩刀的耿式刀法。 他既然选择了咏春,他就准备好了让自己的武学和咏春一起发扬光大。 他没打算用完咏春就甩手丢掉,弃之如敝履,这不是他的性格。 但陈识明显不这么看。 他说:“如果你真到了开宗立派的那天,你离开咏春,对你,对咏春都是好事。但如果你还留在咏春,以后世人就会只知道你耿良辰,而不知道咏春了。” 0603、九哥 “师弟,我不管我教你的功夫,以后在你手里会变成什么样,但在你代表咏春拳踢馆的时候,我希望你用的是咏春最正统的功夫。” “好,师兄,我答应你。” 这场持续了近十天的理念之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两人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但苏乙答应踢馆时用正统的咏春功夫,让陈识如释重负,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来。 “郑山傲那边,掌握你的速成法了吗?”陈识转移了话题。 苏乙摇摇头:“如果他只是想知道表面的东西,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其实早就不必问我了。” “但这个人野心很大,他想要知道得更多,我怀疑到了后来,他会比我更了解速成法。” 现代格斗训练方法,若论原理,涉及到方方面面的知识,十分复杂,严格来说苏乙也只能了解个大概,并不能真正完全了解所有。 但郑山傲明显是奔着钻透了这方面的知识去的,这老汉最近专门花高价请了一个西医,每天听课,给他讲解有关人体生物和解剖学的知识。 而且他也已经亲自按照苏乙教给他的训练方法,开始训练了。 苏乙虽不看好他真能吃透,但却对这种钻研的精神感到佩服。 到了这程度,郑山傲也不止是纯粹为了名利了。 “你就真这么把你最值钱的秘密全部告诉他了?”陈识忍不住问道,他一直觉得苏乙不会这么“大方”,可能就是在应付郑山傲,或者说另有阴谋什么的。 但这都一个月过去了,他惊讶地发现,苏乙交给郑山傲的东西,全都是真的。 他真的把“速成法”向郑山傲托盘而出了。 “如果我告诉他假的,他一定能察觉出来。”苏乙笑道,“那样一来,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功亏于溃了。” “他真学会了,万一以后一脚踢开你怎么办?”陈识问道,“我最近越来越发现,这老家伙太阴险了,他已经明里暗里试探我好几次了,敲打我不给徒弟教真的。幸亏我当初听了你的话,不然我真收了个白眼儿狼。” 苏乙道:“别说他踢不开我,就算他真的可以做到,他很快也就不敢了。” 陈识一怔,道:“你最近在街面上太有名了,已经博出了一个小孟尝的名头,我知道你在收买人心,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苏乙卖了个关子。 他看看时间,笑道:“时间差不多了,下午我还有事,今天就练到这儿吧。” “好。”陈识点头。 “给师嫂带了些东西,放在门口的篮子里,是我专门托给法国大使专门做饭的厨子,从法国运过来的一些食材。”苏乙道,“要尽快吃了,都是些海鲜什么的,放不住。” “有心了。”陈识笑道。 “长嫂如母嘛。”苏乙嘀咕道。 陈识脸立刻黑了,他总觉得苏乙这话是在讽刺他。 和陈识告别后,苏乙来到了穿过两条街,到了劝业场附近。 一个路过的黄包车夫看到苏乙顿时眼睛一亮,向苏乙跑了过来。 “耿爷!宽哥到处找您呢。” 苏乙二话不说上了车:“带我去见他!” “得嘞!” 车夫拉着车,撒丫子狂奔。 一个月来,宽哥已经成了苏乙的铁杆心腹,现在苏乙已经开始用这个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事情了。 很快,苏乙在法工部局后面街道的一处民宅里见到了宽哥。 宽哥正躲在一个拉着窗帘的房间里,密切监视这街对面一栋住宅。 见到苏乙到来,宽哥立刻迎上来,叫了声“耿爷”。 苏乙对他点点头,也没有客套,问道:“人还在里面?” “在!”宽哥点头,“耿爷,有些不对劲,这附近突然多了一些生面孔,以前在津门街面儿上,我可没见过这几个人。” 苏乙透过窗帘缝隙观察着外面,片刻后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那边茶馆的伙计,街头卖瓜子的老太太,还有那边拉黄包车的小年轻和树底下下棋的那两个老头?” 宽哥震惊莫名。 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苏乙,他是因为熟悉街面上的人和事,并且一直在这里潜伏观察,才能察觉到这些生面孔的不对劲。 但苏乙可从来没来过这里! 这是他第一次来,来了不到两分钟,只是往楼下看了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人的不对来! “耿爷,好眼力!”宽哥由衷佩服道。 苏乙淡淡一笑,道:“茶馆的伙计不好好倒茶,老在门口瞎晃悠。卖瓜子的老太太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这天气把头巾捂得那么严实,这对劲吗?” “拉黄包车的那小年轻腿太白,一看就不是经过风吹日晒的人。还有那边下棋的那两个老头,虽然伪装得很像,但坐得太正。” 苏乙每说一个人的问题,宽哥就看向这个人,他是因为这几个人面生才觉得不对劲,但现在看来,这些人哪怕不面生,他们本身的行为和特征,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尤其是在苏乙眼中,这些人各个到处是破绽。 “长见识了。”宽哥道,“耿爷,你以前也太内秀了吧?这么一身本事,愣是一点儿也不显露出来。难怪我们这些老兄弟十年也认不出身边盘着条真龙。” 苏乙笑呵呵看他一眼道:“这没什么,多用点心思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话锋一转:“这些人来了多久了?” “快一盏茶的功夫了。”宽哥答道,“我察觉不对,立刻让车行的兄弟到处去找你。” “有人进去过吗?”苏乙再问。 “有,进去了三个,今天一大早进去的。”宽哥道,“有一个半个时辰前出来了,再没回去。” 苏乙神色一动,道:“是不是这个人出去没多久,这些生面孔就出现了?” “对。”宽哥确认。 苏乙心里暗道好险,幸亏他到的还算及时。 “别等了,立马开始吧!”苏乙吩咐道。 顿了顿,又追问:“之前让你做的准备,准备好了吧?” “放心,没问题!”宽哥保证,迟疑一下,问道:“耿爷,我多嘴一问,这宅子里的人……” “一个不能死也不该死的人。”苏乙淡淡道,“难得的汉子。” 宽哥默默点头:“那我去了。” 苏乙刚要点头,突然目光一凝,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从早上到现在,这窗帘是不是从来都没拉开过?” 宽哥道:“对呀,你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吗?” 苏乙脸色惊疑不定,透过窗帘缝隙左右看看,最后目光锁定在对面宅子隔壁小院的一个房间上。 那个房间的窗户,正对着这边。 而那个房间窗户的窗帘,也是拉着的。 “耿爷,有什么不对吗?” 苏乙脑子里瞬息万变,良久道:“你应该被人发现了。” “啊?”宽哥有些不可置信,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 “大白天的拉着窗帘,有心人一看就会怀疑这个房子有问题。”苏乙沉声道,“你之前说这房子是你花钱问一楼房东租的?他认不认得你?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是谁?” 见苏乙问得严肃,宽哥也紧张起来:“他不认得我,您之前说了这次干的是要命勾当,我留了心眼,报了假身份。” 苏乙想了想,道:“待会儿事儿办完给他点钱,再警告一下,问题应该不大。然后立刻撤,回去先躲几天,听听风声。” “我听您的。”宽哥痛快应下。 “把脸蒙上,去吧。”苏乙盯着对面小院那扇同样拉着窗帘的窗户。 苏乙猜的没错,此刻在这窗户后面,也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苏乙的这扇窗户。 眼睛的主人鹰钩鼻,眼神阴郁,看起来很冰冷的样子。 在他身后,一个手下正跟他汇报道:“我打听过了,对面二楼的房子里原先住着一个穷教书的,不过半个月前就搬走了,房子一直空着,没人住。” “问过房东了吗?”鹰钩鼻问道。 “没有,房东在一楼,您之前吩咐过,不让我们随便接近那栋楼。”手下回道。 鹰钩鼻看着对面二楼紧闭的窗帘,喃喃道:“那窗帘之前被人碰到动过,里面肯定有人,他也在盯着隔壁。” “是王布置的暗哨?”手下脸色一变,问道。 “说不定,也可能是另一波人。”鹰钩鼻道。 “那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了?”手下紧张问道。 鹰钩鼻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手下急忙问道:“那要不要向上面汇报这个情况?” “上面正在调集人手,很快就会来,派我们来是让我们盯着目标,打前站的……”鹰钩鼻道。 他似乎要阐述的是没必要跟上面说的理由,但话说一半,就听不远处一声巨响。 似乎是手雷爆炸的声音,顿时吓了所有人一跳。 街面上几乎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而房间里的鹰钩鼻和手下却不在此列,因为他们的窗户只能看到一个方向,那就是对面的楼。 两人也下意识向对面看去,这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却见对面二层小楼的楼顶上一个蒙着脸的壮汉手里拿着一个弹弓,向他们隔壁目标的院子里打弹子! 蒙脸壮汉打完弹弓转身就撤,不见了身影。 两人心中几乎同时一惊,这下确定了,对面二楼住着的人要么是目标人物的暗哨,要么就是来警示目标的。 总之,是敌人,不是朋友。 “科长!”手下焦急道,“得马上通知上级!” “好!”鹰钩鼻这次果断同意,“我去打电话,你去后门守着,不要轻举妄动,尽量等增援。” “是!” 手下匆匆出去了。 鹰钩鼻却站着没动,思忖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枪声响起,他才出了门。 对面二楼,苏乙在听到爆炸声后,也眼看着楼顶飞出去的弹子打碎了对面宅子里的玻璃。 这是他之前就和宽哥定好的计划,另一边用爆炸来吸引敌人注意,这一边立刻用弹弓打碎玻璃示警。 亲眼看到玻璃破碎,他立刻来到另一边的窗户,稍等片刻,目送蒙着脸的宽哥坐上后巷早就等着他的黄包车,然后迅速远去。 确定没什么人跟着宽哥,苏乙稍稍松了口气,这才也急忙下楼。 对面的院子里,玻璃一破碎,顿时让房间里的三个人警觉,原本正围着桌子坐在一起正商量什么的三人几乎齐齐掏出手枪来,把枪口对准门口和窗户。 “九哥,我掩护,你和小唐先撤!”一个长脸汉子一边警惕向窗口靠近,一边沉声喝道。 “别慌。”被称作九哥的轻喝一声,看向那枚打破窗户的弹珠,心中尊一动,走上前去把它捡了起来。 却是一枚蜡丸,表面已经裂开。 轻轻一捏,立刻露出里面的石子和纸条来。 石子应该是为了增加蜡丸重量的,没什么用。 九哥摊开纸条,就见上面写着一句话:“你已暴露,八号码头脱困。” 九哥顿时心中一震,道:“是有人在帮咱们!” 说罢把纸条给小唐看。 长脸汉子也凑了过来。 两人看清楚纸条上的字,都又惊又疑。 “这是什么人?可信吗?”小唐警惕道。 九哥接过纸条,看了遍上面的字,然后直接塞进嘴巴里吞了。 “先不管这些,离开这里再说!”他沉声道。 “那小柏怎么办?”长脸汉子问道,“他去打探情况了……” 其实九哥心里有些怀疑他这个已经出去半个时辰的手下了,但这时什么情况都不明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小柏察觉不对会自己脱困的。”九哥道,“走后门!” 其余二人再不说话,跟着九哥匆匆往后院而去。 小唐很快越过九哥,率先拉开后门,一闪身窜了出去。 后门外是一条长长的小巷,两个身穿长袍的人站在墙角聊天,听到开门声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立刻转过头去。 小唐警惕看着他们,有些分辨不出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问题。 而九哥出来后上下打量一番这两人,果断举枪便射。 砰砰! 他枪法极准,两枪下去,两个伪装的特务立刻倒在血泊中。 “果然暴露了!”九哥沉声道,“冲出去!” 三人二话不说往小巷尽头跑去。 0604、天下何人不识君 九哥何许人也? 民国第一杀手,东方暗杀之王,魔都斧头帮创始人,一度让汉奸走狗、侵略者、无良军阀、帮派大佬们闻风丧胆的铁血锄奸团领袖——王雅桥!(注:因剧情需要,本文和真实历史对应事件的时间地点均有出入。另对人物本身也有改编) 庐山刺蒋、魔都刺宋、警告一枪未放撤出东北的少帅,一句话吓得杜月笙四处托人下话赔情,轰炸哲彭军舰出云号,再加上就在苏乙来此世界不久前才发生的哲彭大将白川义则刺杀案,王雅桥可谓是屡屡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成为当下这个时代,最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常凯申不计前嫌三次拉拢王雅桥不成,恼羞之下开出百万大洋悬赏他,但事到如今,王雅桥依然四处逍遥。 他还和戴春风、胡寿山义结金兰,同时也是很多手握重兵的实权大人物的座上宾。 只可惜,按照此人原本命运,在四年后,他还是会被戴春风刺杀于桐州,一代豪杰,就此成为绝响。 伟人得悉其死讯,不无惋惜,曾这样评价他——杀敌无罪,抗日有功。小节欠检点,大事不糊涂。 这样一个人,这次来津门,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还是为了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为了刺杀不列颠爵士——李顿! 这个李顿,是国际联盟调查团的代表。所谓国际联盟,可以看做是联合国的前身。 王雅桥为什么要刺杀李顿? 因为这个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九一八事变后,国际舆论纷纷谴责哲彭,果军政府决定“以公理对强权”,请“国际联盟”派遣国际调查团来华实际调查九一八事变发生的缘由。 这个李顿,就是调查团的首席代表。 因为此时西方对哲彭大多采取绥靖政策,反倒是对苏盟万分警惕,结果这个李顿在东北晃悠半年后,便向国际宣布,九一八事件的起因是因为华夏国民抵制日货,以及苏共在东北的传播,错不在哲彭…… 李顿言语中处处偏袒哲彭。国人闻之无不愤恨。社会各界起而反对。 然而举国从上至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果府也只是电告国际联盟抗议,便不了了之了。 王雅桥对此深恶痛绝,他力主“世界上有强权无公理,只有诉诸武力,锄杀李顿”,于是在李顿来到津门的时候,伺机刺杀。 可惜,功亏一篑,刺杀宣告失败,王雅桥的两个手下还当场被抓,被严刑拷打后,很快就把王雅桥供出来了。 涉及到被委员长百万悬赏的暗杀大王,津门市长于学忠知道后不敢怠慢,立刻全城戒严。 只可惜,他封锁了津门半个月,却连王雅桥的影子都没看到,无奈下只好解除封锁作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雅桥早就离开了津门的时候,津门力行社总部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自称柏芷芗,是王雅桥的心腹手下,因贪图百万大洋巨资悬赏,所以决定向果军“投诚”。 力行社的社长腾杰顿时如获至宝,他一边吩咐手下特务前往柏芷芗供出的地址先行布控监视,一边开始联络津门警察局、法租界巡捕房以及第五十一军的驻扎部队,打算布下天罗地网,把王雅桥捉拿归案。 原本历史上,这次王雅桥在重重包围下依然神奇地逃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延续了他的神话。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但现在,苏乙介入了这件事。 介入的原因很复杂,既是因为后续任务,也是为了结识豪杰,甚至还有解决他当下麻烦的心思在里面。 总之,苏乙在津门戒严的那半个月时,就暗中吩咐宽哥,注意打探王雅桥的行踪。 脚行人多,鱼龙混杂,人员遍布津门市井。 宽哥查了几天,还真查出来了,就是苏乙和宽哥现在所来的这个地址。 但苏乙并没有声张,因为他发现王雅桥,比果军发现王雅桥还早。 这个时候他要是跳出来,将来很可能会被王雅桥误会。 所以他吩咐宽哥亲自暗中监视,觉察到一有不对,就立刻通知他。 同时也设下预警方案和紧急方案,让宽哥便宜行事。 但一直都没什么紧急情况发现,事情有惊无险,发展到了现在。 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意外就是,宽哥可能暴露行踪了。 苏乙直到宽哥彻底撤离,才松了口气。 此时,对面宅子的后院已经枪声大作,显然是被惊动的王雅桥等三人逃离时,已经跟监视他们的力行社特务交上火了。 事情做到这一地步了,苏乙当然不可能放任不管,袖手旁观。 他很快也向对面宅子的后巷位置赶去。 而此时,之前在前门附近监控的四男一女五个特务,已经全都跑去后巷了,正在跟王雅桥他们交火的人就是这些人。 等苏乙赶到的时候,后巷横七竖八一地尸体,只见一个戴着一副没有镜框的圆眼镜、一字胡,看起来颇为儒雅的高大青年,正扶着一个腹部中枪的小年轻和一个鹰钩鼻子对峙。 其余的人,全都死了。 鹰钩鼻拿着一把枪,而王雅桥和奄奄一息的小年轻,手里却都没了枪。 他们的枪,全在鹰钩鼻的手里! 也不知道鹰钩鼻是怎么做到的。 苏乙心中一动,放轻脚步躲在了一边。 后巷中,戴眼镜一字胡的人,就是人称九哥的王雅桥。 “你就是王雅桥?”鹰钩鼻上下打量着王雅桥,语气似乎有些失望。 “如假包换。”王雅桥的声音很冷静,哪怕被枪指着,也面不改色。 “你名气这么大,一定很能打咯?”鹰钩鼻微微沉默片刻后道,“打赢我,我放你走。” 说罢,他把枪别在了后腰,把缴获的两把枪,随手扔到了路边墙根。 王雅桥表情古井无波,因为他知道他这个时候根本别无选择。 他把受伤的小唐小心搀扶着让他靠在墙上,然后这才摆出一个起手姿势。 下一刻,不等鹰钩鼻反应,他就向对方冲了过来, 敌人随时会赶来,王雅桥没有时间跟对方在这儿耗着,他虽然想不通对方为什么放着枪不用却选择跟他动手,但这并不妨碍他抓住这个机会,用最短的时间解决对手。 所以王雅桥一出手就是杀招,先是凌空飞起一脚直攻鹰钩鼻咽喉,待对方后退一步身体后仰以小臂斜推格挡时,他却如身上绑了个千斤坠,猛地下垂,同时暴喝一声,双拳狠狠向王雅桥双肩砸落! 王雅桥师出洪洞通背拳名家樊一魁,虽非嫡传,却也尽得其绝学。 这一击势大力沉,如泰山压顶,却是洪洞通背拳里十二连炮的绝招——劈山炮! 他先以雄鹰扑兔之势来迫使鹰钩鼻不得不尽全力格挡,紧跟着便这一招如雷霆霹雳般的杀招,不留后路,一往无前,可谓是一出手就甩了个王炸。 能炸死你,炸残你,那我就通吃。 炸不死你,我就剩一张四,只有理论上赢的渺茫希望了。 这就是王雅桥,他向来不缺决死的勇气。 躲在一边暗处观战的苏乙虽不认得这一招,却也不免为这一击悲壮的气势而心折。 鹰钩鼻的脸色果然变了,面对这一招,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不敢怠慢,先是迅速屈膝弓步稳住下盘,然后运足劲双臂交错向上,一个野马分鬃,想要向两边拨开王雅桥的双臂。 但这是徒劳,王雅桥的双臂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两根天柱,根本不可撼动! 而鹰钩鼻也根本没想着这么简单就挡掉对方的王炸,他此举一是借力,二是引出后招。 下一刻,他的身子凭着双臂借力,诡异地转成了九十度,以侧身面对从天而降的王雅桥。 刷! 王雅桥身子落下,双拳从鹰钩鼻身子一前一后落下。 双拳落空的瞬间王雅桥立马调整双拳角度,于是在双拳擦过王雅桥的前后心后,双拳一前一后斜斜砸向其腹部和后腰。 几乎与此同时,左肩下沉的鹰钩鼻猛地以脚催胯,以胯催肩肘,以肩肘为顶点,猛地顶向王雅桥的前胸! 八极拳的贴山靠,同样是硬桥硬马的功夫,舍我其谁的绝招。 砰砰砰! 随着几声如重槌敲鼓般的闷响,两人几乎同时闷哼一声,王雅桥倒飞出去,踉跄数步才站稳,鹰钩鼻也不好受,脸因痛苦皱成一团,涨得通红,身子不由自主勾起。 但下一刻,鹰钩鼻强忍痛苦,目光一凝,脚下一蹬,向王雅桥追来。 王雅桥刚站稳脚跟,鹰钩鼻的一拳就到了他鼻尖跟前。 他仓促格挡,却露出破绽,给了鹰钩鼻后手的机会。 后者屈指成抓,捏向王雅桥的咽喉。 王雅桥心生绝望,但此刻已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突然,一畔恶风袭来。 鹰钩鼻警兆大生,他从王雅桥瞬间发亮的瞳孔中看到一个不断放大的黑影,而后脖颈的汗毛依然炸起,头皮发麻。 他再顾不上对付王雅桥,想也不想狼狈扑向一边。 一个懒驴打滚,窜到了墙根站起身来。 再看时,就见一个身穿短衫的短发青年正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挡在王雅桥身前,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他。 鹰钩鼻的脸色阴沉下来:“是你?你就是对面二楼的人?就是你给王雅桥示警的?” 来人正是苏乙,他眼看鹰钩鼻这一招王雅桥躲无可躲,于是果断出手。 王雅桥吃了一惊,急忙对着苏乙的背影道:“好汉,他有枪……” “他不会开枪。”苏乙似笑非笑打量着王雅桥,“如果他真想抓你或者杀你,你活不到现在。” 王雅桥动容,不可置信看着鹰钩鼻。 鹰钩鼻深深看了苏乙一眼,对王雅桥道:“从这儿出去左拐进胡同,第二个门进去,厨房灶台下有地窖,那儿原本是我给自己准备的,里面还有点干粮和水,还有金疮药。法租界一定已经封锁了,等风头过了,你再走。” 王雅桥这才相信,鹰钩鼻是真的没想抓他,更没想杀他。 但为什么对方要阻拦他?不直接放他走? 像是猜透王雅桥所想,鹰钩鼻眼睑下垂,淡淡道:“我只是想看看名震天下的王雅桥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王雅桥也没什么了不起,不然也不会惶惶如丧家之犬!”王雅桥深吸一口气,对鹰钩鼻和苏乙一抱拳:“两位兄弟,大恩不言谢,敢问高姓大名?” “一线天。”鹰钩鼻淡淡道。 这肯定不是真名,王雅桥看向苏乙。 “二踢脚。”苏乙笑了笑。 “……” 那我特么应该叫三什么? 三泡台? 王雅桥对两人礼貌一笑:“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扶起一边的小唐就走。 但刚走两步,巷口突然跳出一个人来,用枪指着王雅桥大喊:“不许动!” 王雅桥浑身一僵,顿住脚步。 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先捡起枪。 苏乙注意到一线天变了下脸色,手已经摸到了后腰,他急忙喊了声:“别急!” 一线天动作一缓,苏乙已经看向巷口的人,沉声喝道:“海清,让开!” 巷口的人此时也发现了苏乙,十分吃惊。 他正是刘海清! 他本身就是力行社的人,这次也接到了围捕王雅桥的命令,因为他就在附近,加上立功心切,所以率先赶来。 但他没想到,苏乙会在这儿! 听到苏乙的话,他脸色一变,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王雅桥!委员长悬赏百万大洋的王雅桥!” “我知道。”苏乙淡淡道,“如果不是他,我还不来呢。” 刘海清呆呆看了苏乙一会儿,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收起枪头也不回地走了,眨眼就消失在了巷口,就像是从来都没来过这里。 一线天和王雅桥几乎同时转头看向苏乙,前者眼神古怪,后者眼神有疑惑,有感激。 “大槐树!”苏乙对王雅桥说了这三个字,然后退后两步,转身撒腿就跑,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一线天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王雅桥,道:“别让我们白费力气。” 说罢也转身走了。 王雅桥深吸一口气,俯身把小唐扛在肩上,也飞奔离去。 眨眼间,小巷只留下一地尸体,连一个活人也不见了。 0605、送九哥 几分钟后,腾杰带着法捕房百余巡捕,还有华界警察局张景山带着的百余警察,以及满满四卡车五十一军的大头兵,将这个片区团团围住,寸寸推进。 但在腾杰眼中原本应该是瓮中之鳖的王雅桥,却早已人去楼空了,他们搞出再大阵仗,也不过是徒劳。 “给我查!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腾杰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 他猛地看向一个大鼻头,看起来面相很可亲的人,冷冷道:“雨农,打头阵的可都是你特务处的人!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戴春风,字雨农,这位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军统戴局长。 然而此刻,他在腾杰面前却不敢造次,毕恭毕敬道:“社长,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清楚,请您允许我调查清楚以后,再向您做详尽汇报。” “等你调查清楚,王雅桥早就飞得无影无踪了!”腾杰冷笑,“不愧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啊,处处为你的好哥哥着想。” 戴春风脸色一肃:“社长,为国,为委员长,是大忠大义!为兄弟,为朋友,是小忠小义!雨农早已立誓,此生忠于党,忠于领袖!您可以怀疑我的能力,但不能怀疑我的信仰!” 腾杰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另一个人:“康泽,做全面调查!要是真查到有人私通王匪,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是!” 戴春风脸色古井无波。 自古忠义两难全。 戴春风选择了忠,而刘海清却选择了义。 茶楼上,苏乙笑呵呵看着刘海清,问道:“后悔吗?” “后悔啊。”刘海清叹了口气,“一百万大洋啊!而且抓了那家伙,我起码连升三级。” 刘海清还要说话,却突然闭嘴。 伙计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虾仔捞面条,还有一大盘卤牛肉上来了,放在桌上,说了句“两位爷轻慢用”,便退下了。 “耽误你升官发财,我请你吃面,算是补偿!”苏乙笑呵呵拿起筷子,“吃饭吃饭,饿了。” “这碗面可太值钱了!”刘海清咬牙道,“我要是剩一点儿汤,我都不姓刘!” 说罢,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 两人呼哧呼哧把面和肉吃了个精光,打了个饱嗝,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之前你旁边那个人也姓刘,是我本家,不过他是特务处的,我俩不熟。”刘海清道,他说的是一线天,“他认识我,估计猜出你是谁了。” “猜出来也没什么。”苏乙道,“这事儿他也担着干系。” “我是怕上面查到他,他扛不住事儿!”刘海清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放走王雅桥这事儿太大了,如果被腾杰知道咱俩有份,津门绝不会有咱们的立足之地!” 苏乙摇头:“他不会,而且只要瞒过一时就好,以后腾杰就算知道是我放了王雅桥,他也会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刘海清问道。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成了他的财神爷。”苏乙笑呵呵道,“还是他惹不起的财神爷。” 刘海清想了想,道:“那我是什么爷?二爷?” “阎王爷,怎么样?” “这个好,我喜欢!”刘海清抚掌大笑。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很默契都没有再提王雅桥的事情。 约么十分钟后,刘海清一看表,道:“我得走了,这会儿腾杰肯定气疯了,他要是找我找不到,我就麻烦了。” “好。”苏乙点头,他看着刘海清,“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王雅桥的事儿,不是不信你,是怕你为难。” 刘海清看着苏乙:“小耿,咱们俩之间,不必解释。” 苏乙笑道:“算了吧,我要是没这句,你心里能过得去?” “小看人了啊!”刘海清佯装不悦,“我没那么小心眼儿。” “我有,行了吧?”苏乙道。 “走了!”刘海清摆摆手,转过身去,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伙计,算账!”苏乙笑了笑,也起身下楼。 腾杰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是纸包不住火。 很快,整个津门都知道王雅桥再次从重重包围之中逃出生天了。 果军颜面大跌,而王雅桥却名声再次大噪。 金陵的常某人得知此事,十分震怒,勒令腾杰三天内给他一个结果。 造成的结果就是,整个津门被搞得鸡飞狗跳。 王雅桥除了是果军的敌人,也是哲彭和西方的敌人,在追捕王雅桥这件事上,无论是日租界还是西方各大租界,都大开方便之门,不但全力配合腾杰的搜捕行动,甚至哲彭的情报网络也在帮忙搜寻王雅桥的踪迹。 第三天下午,一个身材伛偻的老人,来到了八号码头的大槐树下。 大槐树下躺着的是宽哥,他已经在这儿躺了三天了。 察觉到老人靠近,宽哥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不耐烦摆手道:“去去去!别打扰爷睡觉!” 老人打量了宽哥一会儿,就在后者快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道:“二踢脚?” 宽哥一怔,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吃惊地看着老人。 他警惕看向老人身后,压低声音问道:“谁让你来的?” 老人眼中有了笑意:“带我去见他。” 宽哥脸色变了又变,意识到眼前这位很可能是正主。 他眼中闪过畏惧、敬佩以及与有荣焉的神色,微微躬身,恭敬道:“您跟我来!” 老人点头,跟着宽哥离去。 两人在前面不远处叫了两个黄包车,车子拉着两人三拐两拐,很快到了一个胡同里。 宽哥走到最里面一户人家,按照约定好的节奏敲响了门,院子里面传来苏乙的声音:“进。” 宽哥推开门,恭敬对老人说了声“请”,就让开了路。 老人见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便对他点点头,说声谢谢,颤颤巍巍进去了。 苏乙正在院子里练刀,此刻刚收刀而立,见到老人,不由赞道:“好个易容术,真是神乎其神。” 老人直起身子,从怀里摸出一副圆眼镜戴上,气势顿时大变,他笑道:“但还是被你一眼看出来了。” “第一,除了你,宽哥不会带别人来我这儿。”苏乙笑着走到老人面前,“第二,眼神骗不了人,没有任何一个老人,眼神像你一样犀利清澈。第三,你看人看东西会下意识眯眼睛,这是眼睛近视的人才有的习惯。第四,这套衣服有很浓的酸臭味,但任何人看你身上的细节,都会觉得你是个爱干净的人,不应该这么臭……” 说到这里,苏乙对老人抱拳,笑呵呵道:“九哥,我叫耿良辰,久仰你大名了。那日太匆匆,今天,咱们就算正式见过了。” 这老人正是全津门都在找的王雅桥! 王雅桥精神有些恍惚,下意识回礼道:“耿壮士,我也早听过你的名字,只是没想到你会救我……” 顿了顿,他又道:“更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亏我还常洋洋自得,觉得有朝一日我就算站在常凯申面前,他都看不出我的破绽。没想到,却是我自以为是……” “我看出来的东西,这世上本就很少人能看出来,九哥也别妄自菲薄。”苏乙道,“九哥已经想好要走了吗?” “津门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王雅桥道,“原本不敢再叨扰耿壮士,奈何家门不幸,出了叛徒。如果我从我的渠道离开津门,定会被这个叛徒察觉到。想来想去,还是厚颜来了。” 苏乙正色道:“九哥早该来了,你在津门多待一天,就多担一天的风险。” 顿了顿,问道:“另一位受伤的兄弟如何了?” “已经无大碍了,多谢关心。”王雅桥笑道,“他受不得颠沛奔波,我安排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 “那就好。”苏乙点点头,“九哥打算去哪儿?” “如果方便的话,麻烦耿兄弟先安排我去魔都。”王雅桥道,“然后我会想办法去港岛。” 苏乙道:“我可以直接安排你去港岛,坐法国人的船,” 王雅桥顿时精神一振:“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津门再封锁,洋人的船,常凯申是没胆子拦的!没想到耿兄弟你如此神通广大。” “我是脚行出身,算是术业有专攻吧。”苏乙笑道,“只是得委屈九哥你在船上的餐厅后厨帮厨。” “这算什么委屈?”王雅桥晒然一笑,“我经常躲在货轮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现在有的吃有的睡,算是享福了。” “佩服!”苏乙由衷道。 王雅桥看着苏乙,正色道:“耿兄弟,你我萍水相逢,但你却屡次救我于水火,这份恩情,说谢字就太浅薄了。雅桥不才,日后耿兄弟但有差遣,必赴汤蹈火。” “九哥言重了。”苏乙也正色抱拳,“你拼死为民请愿,舍身为国奔波,任何有良知的华夏人,都应该毫无条件帮你。报恩的话就别提了,只恨我还有心愿未了,不敢脱身。但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和九哥一样,不惜此身报家国的。” 这话让王雅桥动容不已,他伸手握住苏乙的手,用力摇了摇,道:“好兄弟!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希望能早日和你并肩作战。”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苏乙认真地道。 接下来,两人畅论天下,谈了很久。 王雅桥其人,其实信奉安那其主义,也就是无政府主义。 他的理念是反对一切权贵,打倒一切强权,所以他一直致力于暗杀大军阀、大官僚,其实根本是受了安那其主义的影响。 但同时,他又是一个纯粹的爱国者、民族主义者。 他爱着这个国家,爱着这个民族,所以他痛恨侵占国土的日寇,痛恨列强,犹为痛恨对侵略者采取绥靖政策,却扬言“攘外必先安内”的常凯申。 他对常凯申其人厌恶到什么程度? 只要有人提出反蒋,他就会跟这个人合作。 但即使他这样厌恶常凯申,在淞沪大战的时候,他也能放下成见,配合果军军队,组建敢死队,为国浴血奋战。 其实在苏乙看来,王雅桥根本不算真正的无政府主义。 他只是反对一切强权而已。 他有一颗永远叛逆的心,所以他最终不容于世。 王雅桥对苏乙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觉得苏乙真的是他的知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他的人。 两人谈了很多,在苏乙的有意引导下,最终王雅桥认同了苏乙的观点,那就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华国人自己再怎么闹矛盾,也是自家的事情,可以在赶走侵略者以后,再好好算算自家的帐。 日寇狼子野心,迟早会兵寇中原,到时候常凯申就算还想绥靖,只怕全国人民都不会答应。 所以,首要敌人不是常凯申,而是哲彭人。 “如果九哥还觉得常凯申才是你最大的敌人,岂非你也和他一样,攘外先安内了?”苏乙最后如是劝道。 “耿兄弟金玉良言,我记下了。”王雅桥心悦诚服点头认同。 苏乙满意点头,这样一来,王雅桥应该就不会如原历史一样,直到死也一直跟常申凯过不去了吧? 日寇占我国土,有劲,应该对外使才对。 当然,汉奸也算是外。 当晚,苏乙就安排王雅桥踏上了一艘开往港岛的客船。 他花巨资买通了船上一直走私烟土的法国厨师亨利,让王雅桥成了他的帮厨。 王雅桥临走前,写了一封留给戴春风的信,因为他已经知道,戴春风正在疯狂搜寻他。 他让苏乙把这封信放在一个指定的地方,会有人转交给戴春风。 信并未封装,显然王雅桥并不介意苏乙看。 等王雅桥离开后,苏乙拿起桌上的信看了起来。 “”雨农老弟惠鉴,江浙战败偕君等去穗复命,尔后分道扬镳各奔东西,辗转十年。北站刺宋、庐山刺蒋,数案共发,当局震怒,悬赏百万购雅桥之首甚急。 雅桥乃一介布衣寒士,辛亥以来以身许国,复兴中华。历受总理遗训,奔走国民革命致力北伐,生死早已置于度外,尔来数年,东倭日寇侵华紧逼,强占东北,入侵华北,大片国土沦没,民族危亡迫于眉睫。 一·二八淞沪抗敌军兴,雅桥附十九路军诸公骥尾,率义军抗日救亡,炸毙日倭侵沪大将白川,而执政当局久持不抵抗政策,迷恋内战,夙怨耿耿,限制国人抗日,遂有北站、庐山违命之举,君等钟爱雅桥,出面斡旋,约雅桥归顺当局,常老带转之事实难从命,君等所持者私义也,雅桥所守者公义耳。 雅桥与当局无归顺与否之存在,愿诸君代达,如执政当局苟能改变国策,从而停内战,释私怨,精诚团结,共赴国难,雅桥当只身抵阙,负荆谢罪。 匆匆布达。——雅桥书” 0606、久大码头 王雅桥虽然在津门掀出巨大轰动,但对于苏乙来说,营救王雅桥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插曲,至少短期内是这样的。 没人知道苏乙为什么会这么做,爱国?敬重豪杰? 可能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这么以为,因为一个津门脚行的把头和名震天下的暗杀大王根本风马牛不相及,没人觉得苏乙在下一盘什么大棋。 至于苏乙和一线天的结识,更是事过无痕,两不相见。 数天后,到达港岛的王雅桥托人向苏乙报了平安,苏乙立刻找来了刘海清。 “九哥到港岛了。”苏乙把王雅桥留给戴春风的信交给他,“你可以开始了。” 刘海清接过信,有些迟疑问道:“小耿,虽然你想得已经很周全了,但这件事还是有很大风险的。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其实咱们什么都不用做,稳扎稳打慢慢找机会,也总会出头的。” “我只争朝夕。”苏乙拍拍刘海清肩膀,“风险是大了点,但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果做什么事情都求稳稳妥妥,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我跟玉坤大哥商量过了,如果真拿下新的地盘,他没出什么力,而且也不想太出风头,就不参与了。所以就只有你和我分。你要给上面交代,我会把原本属于玉坤大哥的那一份全给你,也就是我六你四……” “小耿……” 苏乙止住刘海清要推辞的话:“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是为了安全和长远发展。如果不给腾杰足够的好处,他凭什么为我们担着?” 刘海清缓缓点头。 微微迟疑,他又道:“戴春风这个人不简单,他会不会察觉到不对?如果真被他看出什么,咱们就弄巧成拙了。” “主导这件事情的是腾杰,不是他。”苏乙道,“你也说了,腾杰不信任他,尤其是腾杰收到这封信后,就更不会信他。再说这也不算是什么露脸的事情,只是给失败找一个借口罢了,没人会认真查的。” 顿了顿,苏乙道:“但你说的没错,戴春风这个人不简单,我们和他不是一路人,只怕迟早会对上。海清,这个人野心足,能力大,他现在处于低谷,你不妨烧烧冷灶,将来一定会有用处。” “我听你的。”刘海清点点头。 和苏乙分开后,刘海清带着继哥力行社的手下来到了久大码头。 在久大码头脚行不远处,有一家赌档,早探清楚消息的刘海清带人径直闯了进去。 他来到一个牌桌前,笑呵呵对面前一个三角眼的男人道:“王把头好雅兴啊,大白天在这儿推牌九,看来近些日子,你发财了啊。有什么门路,给兄弟我也介绍介绍?” 三角眼不认得刘海清,有些莫名其妙,皱眉问道:“你特么谁啊?” 刘海清一拱手道:“忠义社的,想请王把头跟我走一趟,有件事情,想要请教请教您。”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三角眼不耐烦道,“我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瞎白话!能说说,不能说就滚蛋!” 随着他话音落下,顿时周遭起哄辱骂声四起,不绝于耳。 刘海清依然笑眯眯的样子,但他带来的两个手下却脸色黑了。 “王四强,敢跟我们这么嚣张,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一个手下向前一步喝骂道。 王四强冷冷一笑:“我不识字,还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但我特么知道你扰了我的雅兴!” 说到最后一个字王四强猛地怒目圆睁,暴起一巴掌把这手下扇飞出去,然后飞起一脚,把刘海清另一个手下也踹飞出去。 他正要对刘海清出手,不料刘海清却十分迅速掏出一把手枪来顶在王四强的额头上。 王四强顿时瞳孔一缩,浑身僵住,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有枪!” 赌场里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惊叫着后退。 这年头儿虽然枪不算多难搞,但敢在街面儿上随时带着枪,还敢公开掏枪的人,绝对都是不好惹的角色。 有那机灵的,急忙一溜烟跑出去叫人了。 刘海清看在眼里,却也不慌不忙,他本可以秘密带走王四强的,但现在却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嚣张方式,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闹到人尽皆知。 王四强额头见汗,强自镇定地道:“兄弟,有话好好说,小心走火。真要是响了,你也得给我赔命,没这个必要,对不对?” “刚才你这么说话,不就没这事儿了吗?”刘海清笑呵呵道。 “你想怎么样?”王四强问道。 “我说过了,跟我们走一趟,有事要问你。”刘海清道。 “我就这么被你不明不白带走?就算我答应,我师父也不答应,我们英华武馆也不答应。”王四强道,“你们忠义社跟我们武行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兄弟,到底我哪儿得罪你了?” 刘海清似笑非笑,他看出王四强在故意拖延时间,但却故作不知,也仍配合,跟他东拉西扯。 不一会儿,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阔步走了进来,众人见了他纷纷起身行礼,有喊“齐师傅”的,也有喊齐大把头的。 这老人,就是久大码头脚行的大把头齐元龙,也是天刀武馆馆长的师弟。 至于刚才的王四强,是他的徒弟,也是他手底下管车店的把店,算是个小把头。 齐元龙所过之处,人们纷纷避让,可见这人在这块地方的威信。 他走到刘海清跟前,上下一打量,冷冷道:“我知道你,你叫刘海清。以前是个袍衣混混,后来跟着最近风头很大的那个耿良辰,入了他脚行的份子。你也是忠义社的人。你们忠义社有什么背景,我也一清二楚。” “但这都不是你在街面上动枪的理由!”齐元龙冷冷道,“不管你们忠义社什么背景,但到了街面上,想在街面上刨食儿,就得按照街面的规矩来!动枪,就是坏了规矩!” 刘海清道:“齐师傅,我动枪也是被迫……”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动枪坏了规矩是事实!”齐元龙一摆手,根本不听刘海清的解释,“现在你有两条路,第一,你开枪打死他,我再打死你!第二,立马放下枪,让你们忠义社说话够分量的人来赎你!” “我选第三,”刘海清道,“王四强我必须带走!” “你带不走他!”齐元龙冷笑,“你的枪里才几个子弹?你再数数,这儿有多少个人头?” 哗啦!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面色不善地瞪着场中刘海清等三人。 两个手下吓得脸发白,色厉内荏呼喝几声,见不但吓不住对方,倒起了反作用,便再不敢说话。 “齐师傅就不想知道,你的徒弟王四强他到底摊上什么事儿了?”刘海清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他摊上什么事儿,自有我们天刀武馆担着。”齐元龙傲然道,“但是刘海清,你摊上的事儿,你们忠义帮给你担吗?” 这话一出,围观的顿时纷纷叫好。 王四强还感动得眼泪汪汪:“师父,有您老这句话,四强就已经满足了!” “开枪,来打死我!有本事打死我!”王四强撕开胸膛的衣服,嚷嚷着直往枪口上撞。 局面成了这样,他不信刘海清还敢开枪。 但下一刻—— 砰! 随着一声枪响,现场所有喧嚣戛然而止。 却是刘海清对天放了一枪。 然后刘海清冷冷看着齐元龙道:“齐师傅,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是不是王四强犯了什么事,你天刀武馆都给他担着?” “混账,你真敢开枪?”齐元龙却怒不可遏,跟刘海清所想所问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反了天了!今天这事儿忠义社不给我们天刀武馆一个交代,以后街面上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是不是王四强犯了任何事,你天刀武馆都给他担着?”刘海清盯着齐元龙,一字一字地再问道,态度十分不善,语气格外咄咄逼人。 齐元龙已是知天命的年龄,而且也算是德高望重,被一个小年轻当众这么逼问,哪里还压得住火? “四强就算是杀了人,我天刀武馆也给他担着!”齐元龙怒目圆睁。 刘海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收起枪转身就走。 但他这时候想走,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给我站住!” 随着齐元龙一声喝,周围的人顿时“哗啦”一声围了上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儿这么容易?”齐元龙冷笑。 刘海清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道:“齐师傅,我可以不走,能不能让我的手下回去传个话?” “给谁传话?”齐元龙喝问道。 “当然是给说话够分量的。”刘海清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证件,交给自己的手下,“小郑,你回去告诉处座,抓捕王四强遭到天刀武馆阻拦,对方煽动民众暴力抗法,请处座尽快调集军警前来支援!你告诉处座,我刘海清已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誓死绝不让王四强逃脱!” “是!”手下一个敬礼,回答得很大声。 放下手后,手下回头,对着阻拦的人们愤怒咆哮:“让开!谁敢阻拦,视为王四强同党论处!” 到了这时候,齐元龙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什么调集军警,什么暴力抗法,还以身殉国…… 这些可怕的字眼,让齐元龙心惊肉跳。 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刘海清的手臂:“张四强到底犯了什么事?” 刘海清道:“能不能让我的手下先去汇报?” “话不说清楚,谁也不准走!”齐元龙怒喝道。 “齐元龙!” 刘海清突然指着他爆喝:“你真敢阻拦?你真想一条路走到黑?” “你……”齐元龙气得脸通红,“张四强到底犯了什么事?” “你想听?可以!我告诉你!”刘海清冷笑着道,“九天前,五十一军、华界、法租界以及日租界共发动数千人抓捕穷凶极恶的匪徒王雅桥,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按理说王雅桥是插翅难飞的!可偏偏,他在这么多人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下,竟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因就是你这个徒弟,王四强!”刘海清铁青着脸,指着瞠目结舌的王四强,“就是他,协助王雅桥逃走的!就是他,让于市长、滕将军一番经历化作乌有!就是他,惹得委员长震怒!引发津门军政高层震荡,不知多少人要为此付出代价,引咎辞职!” “不可能,这不可能……”齐元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另一边的王四强这时也如梦初醒,激动大叫了起来:“姓刘的,你少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王雅桥,我连见都没见过他!混账,你冤枉我,你害我!” “姓刘的,四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是,你特么想给我们天刀武馆头上扣屎盆子!”齐元龙也激动起来。 赌场里再次变得哗然起来所有人都在激动说着什么,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小郑,求救!”刘海清面色一变,突然大喝。 小郑突然大叫着推开人群奋力往外冲去。 冲到门口位置,他疯狂向门外掷出一个烟雾弹。 嗤嗤嗤…… 刹那间,门外就烟雾滚滚。 刘海清和另一个手下则各自手持枪,背靠背而立,警惕看着四周激动的人们。 “齐元龙!”刘海清把枪口对准了他大喝,“我已经发出信号,军警马上就会包围这里!你要是再敢煽动你的人暴力抗法,老子就是拼着以身殉职,也要先毙了你!” “都给我安静!”齐元龙怒目圆睁大喝。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齐元龙瞪着刘海清问道:“刘海清,你有什么证据说王四强放走了王雅桥?” “我当然有证据!”刘海清冷笑,“你问你的宝贝徒弟,六天前,他是不是收了一个法国厨师的五十大洋,把一个人送到了去港岛的船上?” 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王四强。 王四强先是目瞪口呆,旋即脸色变得煞白,突然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齐元龙见此情景,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0607、敲诈勒索 生逢乱世,强者尚且要随波逐流,小人物就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小人物朝不保夕,于是便纷纷寻找靠山,希望能摆脱任人宰割的糟糕状态。 有人失败,有人成功。 失败者未必可悲,成功者也不必高兴。 就比如王四强这个小人物,他原本不过是津门一个混子,后来拜了齐元龙为师,成功让津门规模最大的天刀武馆,成为自己的靠山。他也从原先一文不值的小混子,摇身一变成了久大码头脚行的把店。 一个月一百多大洋的收入,让王四强活得很是滋润,比起以前当混混吃了上顿没下顿,简直是云泥之别。 王四强有时候也会去看望以前跟他一起在界面上厮混过的朋友,有人去拉黄包车,有人去饭店当了伙计,还有的依然在街面上混着,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每当王四强看到他们,心中的优越感就油然而生。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要有靠山,否则一辈子没出息,活着有什么劲?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被绑到了行刑椅上,被蘸着盐水的鞭子抽得死去活来后才戛然而止。 “别打了,我说,我什么都说……”他哀嚎着。 行刑的特务狞笑着揪起他的头发:“怎么着也是个练家子,才挨了十来鞭子就扛不住啦?你就这点骨气?”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王四强涕泪皆下,喃喃哀求着道。 “我不骗你,你肯定是活不了了。”特务呵呵笑道,“放跑了王雅桥,这是多大的罪?搁前清那会儿,诛你九族都不过分!” “我不知道他是王雅桥,我不知道!”王四强激动嚷道。 “那你也得死。”特务道,“你要是好好配合,我给你一个痛快的。但你要是想当英雄,也好办,看到那边那一套刑具了没?我挨个儿在你身上用用,等你成了一摊烂肉了,到时候你会求着我杀了你的,哈哈哈……” 在特务得意的笑声中,王四强绝望地大哭起来。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果他还是一个小混混,能够在街面上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活着。 津门蔡公馆。 这里是忠义社总部所在,也是忠义社社长,刘海清的顶头上司的住宅。 二楼会客厅里,除了忠义社社长,还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两个男的,分别是武行的龙头郑山傲和脚行西门总把头胡德胜。 那个短发风韵犹存的女人,却是天刀武馆的馆长邹榕。 这三人各个面色凝重,仿佛都有什么心事。 刘海清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审讯记录。 进门后,他的目光从其余三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社长身上,突然立正敬礼,大声道:“报告处长,王四强已经招供!” 忠义社是官方的人马,这在津门上层社会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就是为官方捞金的一个组织,毕竟官方亲自下场干剥削人的非法买卖,说出去不算个事儿,穿上一层帮派外衣的话,就会好很多。 但在这间屋子里,全都是明白人,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所以刘海清并未掩饰什么。直接以官职相称。 “说吧。”处长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道。 他算是在座唯一心情不错的了。 王雅桥逃走,害得腾杰这个第一责任人被委员长大骂,腾杰把责任都推到了戴春风头上,话里话外内涵王雅桥和戴春风的“把兄弟”关系。 但效果不太好,不知道戴春风给委员长灌了什么迷魂汤,委员长竟没有全信腾杰的话,对此半信半疑。 腾杰一定会找个人来背这个锅的,戴春风不背锅,背锅的就是腾杰的另一个手下,也就是他这个忠义社社长了。 这让他这个忠义社社长既忐忑,也恼怒。 讽刺的是,王四强相对于他这个忠义社社长来说是小人物,他对于上面的人来说,也是小人物,很多事情会怎样发展,他也只能被动听命。 他只能等待自己的命运宣判。 就在处长一筹莫展的时候,刘海清立功了! 刘海清不但查到了王雅桥逃走的轨迹,还缴获了王雅桥写给戴春风的亲笔书信! 信中,王雅桥对委员长大放厥词,极为不敬。 有了这封信,追捕王雅桥不力的锅,就完全可以甩给戴春风了,他就安全了! 而他现在之所以还坐在这里,一是想查清楚,这个王四强和戴春风到底有没有直接的联系;二是武行和脚行这次摊上事儿了,正是敲竹杠的大好时机。 “据王四强招供,民国二十一年六月二十七日下午五点左右,玛丽公主号游轮上的法国厨师亨利找到了王四强,用五十大洋的代价,让王四强利用给船上厨房送货的机会,把一个化名为李强的华国青年绕过三轮身份核查的环节,送到船上。” “王四强说,当时这个亨利声称这个李强是他的朋友,他希望用这样的方式瞒过船长,偷偷把他带去港岛。他本人并不知道这个李强是谁,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五十大洋……” “蠢货!”郑山傲忍不住摇头,“蠢货啊……” 刘海清看了他一眼,接着道:“现经核实,这个李强,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王雅桥。也就是说,王雅桥的确是通过这条线,逃出津门的。” “王四强声称,这件事是他个人所为,和天刀武馆,和脚行都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贪图钱而已,这话是真是假,还无法证实,但我们在王四强家里却发现了一封王雅桥写给他一个友人的亲笔信!” 话说到这里,在场诸人已是神色各异。 “既然他不知道王雅桥是谁,他只是为了五十大洋,那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处长不悦冷哼,“这个王四强分明是没说实话!你是怎么审的?这么前后矛盾的供词,也敢拿来给我看?” 这封信怎么回事,你心里没逼数吗?还问我怎么回事? 刘海清心中吐槽着。 信就是那封给戴春风的信,关于信的来源,刘海清编了另一套能自圆其说的说辞,但跟王四强这条线是没关系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由于处长的指示,是处长硬要他把这封信跟王四强扯上关系的。 处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很简单——为了敲诈勒索。 他是想在这封信上大做文章,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既能帮腾杰解决掉委员长掺在力行社里的沙子戴春风,又能让脚行和武行出点血,不得不在他这里花钱免灾。 这一点倒是在苏乙的意料之中,苏乙料定贪得无厌的处长不会放过这个发横财的机会。 但让刘海清搞不懂的是,他认为处长豁出脸皮来敲诈脚行和武行,必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就算敲不出多的,也能敲出少的,总之必有收获。 可按照苏乙的推测,处长这次却会失望,达不到他想要的预期。 难道眼前这三个人里,有个厉害角色,能让处长放弃贪念? “是属下失职。”刘海清心中杂念丛生,表面却配合地露出惶恐表情,“属下也是怕处长您和几位贵客等着急了,所以在王四强初步招供后,就立刻把第一手供词拿来给您过目。审讯工作还在继续,我们下一步就是要审问清楚信的来历,以及武行、脚行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处长面色稍缓,摆摆手:“去接着审吧。” “是!”刘海清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等刘海清离去后,郑山傲脸色凝重对处长道:“李社长,我可以代表武行保证,这件事情武行绝不知情,只是这个叫王四强的蠢货私自所为!” “跟脚行也没关系。”胡德胜瓮声道,“脚行七万多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谁都想来插一杠子。有几个害群之马,太正常不过了。” 处长道:“我完全相信二位,但凡涉及到王雅桥其人,我说了不算,得委员长说了算。你们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知不知情,一是要看王四强接下来的口供,二是要看委员长他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负责查出事实,然后将一切向委员长据实汇报而已。” 处长深谙官场之道,两个老狐狸刚撇清关系,他就搬出委员长来吓人,还一招轻飘飘的太极推掌,把自己也摘了出去。 既然要撇清,大家都撇清,结果如何,让“事实”说话。 事实是什么? 事实就是王四强的口供。 可现在王四强在处长手里,被他严刑拷打。 自古来屈打成招的事情还少吗? 王四强想说什么,想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完全是处长掌握的! 万一王四强被屈打成招胡说八道,难道这样的“事实”,武行和脚行也认? 郑山傲、胡德胜和邹榕彼此对视,眼神闪烁。 都是千年的狐狸,处长想要干什么,瞒不过他们。 严格来说,王四强私自放走了王雅桥,这件事无论是武行还是脚行,都是要受到一定牵连的,毕竟王四强既是武行的人,也是脚行的人。 但现实来说,事情肯定不能这么算。 这是个人治大于法治的时代,有交情,有面子,就什么事情都可以讲个情有可原。 没交情,没面子,那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在座的都是有牌面的人,但现在,处长虽没有撕破脸,但摆明了要拉下脸来让在座三人出血。 事情是合法合规的,但三人偏偏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 以权谋私,以势压人,怎能让人心服? “那就审!”胡德胜冷哼一声,率先开口。“审出什么结果,由我转告巴大爷。脚行不是我胡德胜的,出了事情,自然有巴大爷顶着,跟我有什么关系?哼!” 威胁人谁还不会?你用委员长威胁我,我就用巴延庆来威胁你! 谁的威胁更大? 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委员长高高在上,怎么会关心小小脚行里的龌龊事? 但巴延庆却是脚行独一无二的大佬,你忠义社在人家巴延庆的地盘里刨食吃,能吃多少,要看人家巴延庆的脸色。 处长笑呵呵道:“这久大码头的帐,可是交给你胡老大的。每个月上万块真金白银,你胡老大没拿吗?拿钱的时候跟你有关系,出事儿的时候就跟你没关系?这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儿吗?” “姓李的,你少跟我玩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胡德胜毫不客气呵斥道,“你想要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少扯了虎皮当大旗,干脆明说吧,你想要什么?” 处长摇头叹道:“胡老大呀胡老大,你是真不知道这事情有多严重。这么跟你说吧,一个小小的王四强,是交不了差的,没人相信他跟王雅桥能扯上什么关系,他身后必定有人指使,他才敢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这个人会是谁呢?”处长的目光看向邹榕,“是对他恩重如山的邹馆长?” “还是德高望重的郑老爷子?”处长又看向郑山傲。 最后看向胡德胜:“还是你脚行巴大爷最得力的助手,胡老大?”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处长吃相太差,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处长道:“咱们是老交情了,说真的,我是真不希望这事儿跟你们任何一个人牵扯上关系。现在是我跟你们说,咱们还能坐在一块有商有量。” “要是换了上面来人——三位,真把国法当玩笑吗?要死人的!” 处长这话,算是戳到了三人的心里。 他们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就是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先把他们这些相关责任人全都抓起来再说。 虽然这事儿最终还会是破财免灾的结果,但那个时候,他们是面子里子全都丢了。 但处长虽这么说,他真敢这么干吗? 除非他不想要脚行里的份子了。 否则一旦引起脚行各方势力的反感,大家联合起来一起抵制他,不给你来明的,就跟你玩阴的,他会有好下场吗? 所以处长也不敢直接把这三位抓起来敲诈勒索。 就是现在这种破而未破的局面,才能既不突破这三人的底线,又能为他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 0608、再争码头 就在忠义社社长借王雅桥的事情拿捏郑山傲等三人的时候,丁字沽、白河两处脚行的力巴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码头搬运货物,而是全部聚集在一处干涸的河滩上。 两个脚行的人几乎都到齐了,约莫五百多人,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此时,人群正中,宽哥正指挥几个人搭建简易的高台,并准备木棒、镐把等一些器具,忙得不亦乐乎。 聚集而来的力巴们三三两两围在自己的小把头跟前,热烈讨论着这一次的“大行动”。 有的说:“往常那些大把头们争码头,无不是混足几年资历,再做足万全准备再动手。咱们耿爷这才得势几个月?现在就扩张,是不是太仓促,太心急了些?” 有的讲:“耿爷不是一般人,人讲究,对咱们力巴也没得说!这回他摇旗拉人,咱们说什么也得撑住他,对不对啊爷们儿们?” 有的很亢奋:“大沽的把头邓小闲是怎么起来的?人家原先跟咱们一样,也是力巴出身!就是跟着老大争了两次码头,立了大功,现在自己也成了大把头,手里几百号兄弟,吃香的喝辣的!邓小闲可以,凭什么咱不可以?咱爷们儿差啥?摸一摸,裆里都有一个瘠薄!” 有的则忧心忡忡:“这争码头,赢了还好说,但万一输了,咱们也受牵连。唉,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真不想这么折腾,我就想本本分分扛包,赚的少,但至少心里踏实……” 喧嚣嘈杂,乱哄哄一片。 这一个月来,苏乙“仗义疏财”小孟尝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这里大多数力巴,都得过苏乙的“额外奖励”,虽然也就一两个大洋,但自有脚行以来,这些当把头的只有收钱的,哪儿有散财的? 苏乙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更让力巴们心暖的是,苏乙当真有扶危救困的侠义心肠。 有的力巴家里遭了难,只要找到苏乙,苏乙二话不说,出钱出力。 有的力巴被权贵或者帮派的人逼迫得走投无路了,只要告诉苏乙,苏乙绝对会为他出头。 所以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苏乙的威望,却是出奇地高。说是一呼百应,一点也不夸张。 这次他聚集力巴们“搞事情”,虽然不乏有厌恶或反对的人,但总的来说,苏乙还是收获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就在宽哥忙活得差不多的时候,外围有人叫了声“耿爷来啦1” 顿时,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却见苏乙穿着一身精干的中山装,笑容可掬一边四下拱手,回应着众人的招呼,一边阔步向人群中间走去。 所过之处,人们自动分开一条路来。 “耿爷,都准备好了。”宽哥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苏乙对他点点头,脚步轻盈,噔噔噔上了搭好的高台,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的脸。 他目光扫过一圈,嘈杂声顿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苏乙,等着他发话。 “知道叫大伙儿来,要干什么吗?”苏乙悠哉开口。 他说话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即使是距离最远的力巴,也听得一清二楚。 “争码头!”有人大吼。 “争码头!争码头!争码头……” 在宽哥有意带动下,所有力巴们都振臂狂呼。 士气可嘉,但这不是苏乙需要的。他笑呵呵后双手虚按,喊声戛然而止。 “有人说了,争码头,吃肉的是你耿良辰,喝汤的是你手下的小把头们,跟我们这些扛包的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替你卖命?”苏乙接着道。 “耿爷,我们都敬佩您,愿意为您卖命!”有人高喊。 “虽然是拍马屁,但理儿确实是这个理儿。”苏乙笑道。 众人哄堂大笑,刚才说话的力巴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敬佩不能当饭吃!”苏乙话锋一转,猛地提高声音,伸出三个指头来,“你们为我耿良辰卖命,我不能让看得起我的弟兄们心凉!我不管别家争码头是什么样,在我这儿,我给你们三个好处!” “第一,今儿来的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待会儿领家伙什儿的同时,一人领两个大洋!这是我耿良辰给大家伙儿的‘军饷’!”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随即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耿爷仗义!” “耿爷威武!” “耿爷万岁!” 喊什么的都有。 不怪他们如此惊喜,实则历来争码头,大把头一声令下,下面的力巴们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就在脚行无立足之地。 报酬? 自然是一分没有! 当然,也不是全没有。 一般争码头,力巴们都要抽签,抽到蓝签,正常打砸抢。 但抽到红签,那就得完成一些拼命的任务了,比如在大把头的指使下,去围攻对方的大把头,这类凶险万分的任务。 这些抽到红签的“幸运儿”,有十个大洋的“中签奖”。 可这十个大洋,一来名额少,二来只怕没几个人愿意拿。 因为这真的是拼命的钱! 绝大部分力巴,都是要给大把头们白使唤的。 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因此,苏乙这一言不合就发钱的举措,简直是脚行把头界的一股清流,一下子就让在场的力巴们变得激动和亢奋起来。 苏乙等力巴们稍稍平静,笑呵呵蜷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我已经在登瀛楼订了流水席,今天事儿办完了,都不准走,去登瀛楼喝酒吃肉!饭管饱,酒,管够!” 这回不等苏乙说完,下面的力巴们已经彻底沸腾起来! 生活在现代物质极度发达的人,很难体会到酒足饭饱四个字对常年处于饥饿之中的力巴们的诱惑有多大。 尤其是还在登瀛楼这种他们平时连门都进不去的高档酒楼里! 毫不夸张的说,苏乙给的这个好处,甚至比第一个好处更让力巴们疯狂。 两块大洋大家都见过。 但登瀛楼的流水席,这里的力巴都没吃过! 吃一次,够吹一辈子! 只是两个好处,就让力巴们的士气就高涨到了无以附加的地步。 然而,苏乙却还有第三个好处没说。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之中,苏乙笑呵呵蜷起第三根手指道:“第三,咱们这回争码头,不抽签,不拼命!家里有老有小,想图安稳,我耿良辰理解,也给这类弟兄们面子,待会儿你们跟宽哥走,他那儿只要充充人数就行。但他那边只要一百个人,名额有限。” 此言一出,那部分胆小怕事,或者老实巴交的力巴们顿时面露喜色。 “想博个出人头地的,跟我走!”苏乙接着道,“我还缺五十个管事的,就从跟着我的人里挑!” 这话一出,那些有志改变现状的力巴们立刻欣喜若狂,兴奋大叫起来。 要是能做管事,可比给十个大洋的赏钱强一百倍! 四百个人里只挑五十个,这概率不算大,很多人此时都已经摩拳擦掌起来。 此时,在场的绝大多数力巴竟对这次争码头充满期待,而不像是别的大把头争码头时,每个人心中都充满忐忑和抵触。 这绝对是自脚行成立以来,绝无仅有的怪事一件。 力巴们的士气已经全都调动起来了。 苏乙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又不是行军打仗,有士气,就足够了。 他的目的已达到,也就不再多言,道:“发家伙,发钱,准备出发!” “嗷嗷嗷!”力巴们疯狂叫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五百多个力巴兵分两路,一路一百人,跟着宽哥径直往西;一路四百人,跟着苏乙径直往东。 力巴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苏乙竟是一次性争两个码头! 两路人马浩浩荡荡,先是宽哥带着百人到了久大码头。 此时久大码头的脚行处于停摆状态,因为王四强的事情,这码头的大小把头已经全都被带走了,这时候只有一些无所事事的力巴们聚集在脚行四周。 宽哥带着人来的时候,力巴们惊疑交加,引起了一番骚乱。 宽哥环顾一周,沉声道:“你们天刀武馆摊上什么事儿了,都清楚吧?” 众力巴面面相觑,眼中都有忧虑。 “那你们还在这儿等什么呢?这泼天的祸事,你们觉得他们还能活?开什么玩笑?”宽哥眼珠一瞪,喝道:“都给我滚!我们是丁字沽耿爷的人,久大我们接管了!三天后开行,想接着干的,到时候再来吧!” 众力巴微微沉默后一哄而散,没有一个敢留下跟宽哥理论或者争执的。 “砸!”宽哥负手而立,傲然吐出一个字。 “啊啊啊……” 一百力巴们嗷嗷叫着一拥而上,冲进脚行里把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片刻后,所有账簿全部堆在了脚行大门口。 宽哥把一根洋火扔到淋满了煤油的一大堆账簿上。 轰! 火焰升腾而起,力巴们纷纷鼓掌叫好, 熊熊燃烧的火焰,昭示着这家脚行正式更新换代,有了新的主人。 宽哥这边如此顺利,是因为久大码头的大小把头现如今全在力行社的私牢里,这边群龙无首。 再加上这边的力巴们都知道王四强他们摊上了什么事儿,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死定了,所以丝毫没有反抗的斗志。 但苏乙那边,就没这么顺利了。 八号码头,等苏乙带着四百来号人浩浩荡荡赶来时,这边脚行的人早已组织好了人手,拦在了通往码头的堤岸上。 虽然看起来乱糟糟的,士气也不怎么高,但人倒是够多的,至少有百十来号。 为首的三人各个手持长棍,他们是英华武馆的贺家三兄弟,共同管着八号码头的脚行。 双方越来越近,苏乙一马当先,眨眼就带着人冲到了贺家三兄弟的对面。 他突然驻足,猛地一抬手臂,顿时身后黑压压一片全都停了下来。 贺家三兄弟看到这一幕,惊的是眼皮子直跳。 士气高涨、令行禁止,这个耿良辰,是怎么做到让这些力巴们这么听话、积极的?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贺老大越众而出,警惕对苏乙大喊道:“耿良辰,八号脚行是武行的地盘!你跑这儿来抢码头,只怕是找错了地方!你现在带你的人离开,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打得就是你武行!”苏乙冷笑一声打断他,“贺老大,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今天来这儿,是因为你们挡着我的路了!八号码头这地方,我要定了!要是你肯带着你的人现在就退走,我承你情。要是你想拼一下,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别的,就都别说了!” “耿良辰,你可想好了,我们武行可不是你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贺老大声厉色荏大喊。 苏乙晒然一笑,不再理他,而是看向贺老大身后的力巴们,脸色一冷,道:“对面的兄弟,现在离开,以后你们还能回来干活。但要是敢跟着贺老大一条道走到黑,跟我作对的,我耿良辰的场子,以后一概不收!你们想好了!” 此话一出,贺老大顿时脸色急变,厉声道:“别听他的!今天就算被他耿良辰占了咱们的脚行,赶明儿他也得连本带利吐出来!弟兄们,咱们后面站着整个武行,还用怕他?” 有些人又被贺老大说动了,但还有些人却听了苏乙的话。 “贺老大,对不住您了,我们就是想扛大包养家,争码头的事情,真的没办法掺和……” 有大约四五十个力巴们选择退出,呼啦一下走了一半。 贺老大暴跳如雷:“白眼狼!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们等着,以后你们都别想再在这行里干了!” “打!”苏乙一声爆喝,率先举起木棍向贺老大三兄弟冲去。 该说的他都说了,该给的机会也给了,废话再无需多说,干就完了。 贺家三兄弟也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三人齐齐怒吼着向苏乙冲了过来,想要先把苏乙拿下,用来逼迫他下面的人停手。 但他们打错了算盘,苏乙一手六点半棍耍得出神入化,神鬼莫测,三兄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三人围攻,也连苏乙一根毛都沾不上,反倒是他们很快就被苏乙一一打翻到了地上。 0609、离奇愤怒 本来就人多欺负人少,再加上苏乙以一敌三,一照面就打趴下了对方的三个大把头,那些殷切想要立功的力巴们甚至都没怎么使出力气,对方就一溃千里了。 十分钟后,被砸得稀巴烂的八号码头脚行门口燃起了熊熊烈焰,账簿被烧,意味着这个码头彻底失守。 不到半个小时时间,两个大脚行易主,这效率,也绝对创下了脚行有史以来之最。 而且久大和八号两个码头的脚行,是武行垄断的地盘,严格来说,苏乙打下的不是两个脚行,而是两个码头! 脚行和码头之间可不能划等号,津门有三十多个码头,大大小小的脚行加起来有多少家? 二百六十七家! 像是久大、八号,以及之前的白河、丁字沽四个码头,都只有一个脚行盘踞,但这属于特殊情况,津门像这样一个脚行独占一个码头的情况,只有九个码头。 久大、八号以及丁字沽是因为都属于武行,所以没人敢惹。 白河码头以前是青帮王士海三兄弟霸占,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也没人敢惹。 结果四个码头全都便宜了苏乙。 正常来说,一个码头少说有两三家脚行,多则十几家脚行,这才是码头的常态。 脚行不止码头有,陆运、铁路上,也都设有脚行,而且规模更大,人数更多。 包括黄包车的生意,也属于脚行。 但无论如何,苏乙现在独握四个码头,这份势力已经算是中型帮派势力的规模了。 以前的耿良辰,大家都会说他“有前途”,但现在,他已经算是一方“雄主”了。 当然,四个码头的地盘苏乙到底能不能吃到嘴里,这个时候只怕除了苏乙和刘海清,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对他有信心。 蔡公馆,忠义社社长终于图穷匕见了。 他要三个码头,一家出一个,才能平了这事儿。 久大算一个,算是邹榕出的。 郑山傲和胡德胜,还要各自再让出一个码头,王雅桥的逃脱,才能只算是王四强的个人行为,和武行、脚行都无关系。 说真的,这胃口当真太大,有些狮子大张口了。 日进斗金的买卖,自没有白白让出去的道理。 当下,三人展开唇枪舌剑,和李社长据理力争。 但今天人家占着理,占着大义,摆明了就是要让三人出血,他们这哑巴亏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再加上郑山傲和胡德胜并不想和代表官方的忠义社闹得很僵,所以虽然火药味很浓,但大家言语间还是都在尽量保持克制,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 李社长本以为他吃定了三人,但没想到,他还真小瞧了一个人——邹榕! 就在郑山傲和胡德胜都已经打算跟李社长妥协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邹榕开口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厉害角色,先是示弱,一口一个“我是个寡妇”,请李社长“高抬贵手”,搞得李社长都觉得自己恃强凌弱欺负一个寡妇,特别卑鄙,讪讪不已。 气氛差不多了,邹榕话锋一转,又开始站在李社长的角度,“设身处地”为李社长着想起来。 她大谈李社长万一真吞下三个码头,会有什么坏处。 表面上看似是站在李社长的立场,其实全是在威胁,她抓住了李社长官方身份局限的命脉,故意夸大威胁,让李社长脸色当时就变得十分难看。 到了最后,邹榕讲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按照脚行的规矩——争码头! 三个码头,双方各出三百人,分三组,斗三场。 只要李社长的人赢一场,就赢一个码头的归属权。 而李社长输了,这边也不能让李社长一无所获,赢方会给李社长留两成的份子,算是给李社长的补偿。 “李社长,当初你们忠义社入脚行,巴大爷、青帮、洪帮还有三同帮,再加上我们武行,大家可都是在一起协商议定,你们可以进来,但必须遵守脚行的规矩,这才放了你们官方入局。” “但现在,您因为一个王四海的事情,开口就要拿走三个码头,您觉得这合规矩吗?” “是,我知道按照官面上的规则,您这样不算过,但官面上的规则牵连的是我们三个,而不是脚行,这事实上是两码事情。” “您今天如果真坏了规矩,我敢说,对你,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情。这年头儿,但凡能在街面上叫得响名字的,谁还没点儿背景,您说是吗?” 李社长听得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十分恼火。 他原本看来,事情不应该这么麻烦才对,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其实是他太贪心了。 如果他只要邹榕一方的码头,那郑山傲和胡德胜没准儿也就妥协了。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久大码头的利益虽然不算少,可相对于拥有众多产业的他们来说,这里的利润不过是他们巨额财富其中一股小来源罢了。 邹榕是个聪明人,一旦郑东汉奥和胡德胜妥协,她一定打碎牙齿和血吞。 可李社长错就错在他太贪心了,他想敲诈在座的每一个人,结果就把人家三人逼迫到联合在一起共同进退了。 他虽代表官方,但他只是官方庞大机器中的一个小螺丝钉。 郑山傲等三人自是不敢对抗官方,但联合起来对抗他这个小小螺丝钉,还是能够拼一下子的。 到了这份上,李社长本也不敢跟他们撕破脸,于是只好答应了邹榕的提议。 事情算是就这么定下了,但这个结果,其实所有人都是不能满意的。 对于郑山傲等三人来说,他们无缘无故要把自己的产业拿出来跟人赌斗,输了就没了,就算赢了也要给人家分股份,简直想想就憋屈。 对于李社长来说,他原本视为到嘴的肥肉,结果还要折腾这么一出节外生枝的麻烦事来,并且是不是完全属于自己还不一定,他心里怎么能爽? 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大家都不怎么满意,但都能接受的事情,最容易做成。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结果。四人气氛缓和许多,开始一边喝茶,一边开始商定散场赌斗的细节。 便在这时,耿良辰连挑久大、八号两家码头的消息传来了。 消息是武行的人传来的,听到这消息,在场四个人都瞠目结舌。 “你们确定是耿良辰抢了久大和八号的码头?”郑山傲眼神怪异追问来汇报的两个人,“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郑爷,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的,真的没错!”两人急忙道。 “去我们久大码头的是耿良辰的手下那个叫宋宽的,他带着一百多号人,直接就把码头给占了,账簿也全都烧了。” “耿良辰亲自去的八号码头,他带着四百多号人去抢的码头,贺家三兄弟,就是被他给打伤的,三人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耿良辰……”郑山傲喃喃,眼神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李社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胡德胜看向李社长,眼中闪烁着恼怒,“耿良辰是你们忠义社的人吧?你一边找我们来这里跟你谈判,一边派人去抢了我们的码头,当真是好手段!” 郑山傲虽然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此刻也装作脸色不善:“李社长,你这么干,是把我们都当傻子玩儿了是吧?呵呵,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领教了!” 邹榕眼中怒火闪烁,摇头叹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社长,咱们山高路远,江湖再见吧。” 李社长此刻简直肺都快气炸了。 “这事儿不是我干的!这个该死的耿良辰,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刘海清!刘海清!”他羞恼大喊着。 “哼,我李某人敢作敢当,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三位,你们稍安勿躁,我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给你们一个交代!” 刘海清不紧不慢来了,对李社长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叫了声“处长”。 “耿良辰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李社长面色不善地问道。 他原本以为刘海清会回答“不知道”,因为在李社长看来,刘海清是没有这个胆子瞒着他搞事情的,这事情必然是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耿良辰背着刘海清私自所为。 可他没想到的是,刘海清竟点点头,平静地道:“知道。” 李社长愣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知道?”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属下确实知道,”刘海清道,“因为耿良辰并没有瞒着我。” 啪! 李社长直接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他含愤出手,打得刘海清一个趔趄,嘴角沁血,左边脸颊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 “你特么的,你好大的狗胆!”李社长简直离奇愤怒,“你知道耿良辰要干嘛,为什么不向我汇报?刘海清你在找死吗?啊?” 刘海清重新站直,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道:“属下知错。” “你现在就给我滚去把耿良辰给我找来!”李社长愤怒指着刘海清道,“混账东西!等这件事处理完了,我再跟你算账!” 然而刘海清却没有动一动的意思。 “干嘛?还站这儿干嘛?我说的话你听不到吗?”李社长瞪眼怒喝。 “处长,我觉得您办的这事儿有些不妥,社长知道会不高兴的。”刘海清道,“社长对您一向信任有加,您这么做,不……” “我去尼玛的!”李社长愤怒上前一拳正中刘海清的鼻子,然后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把他踹倒在地。 “滚!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李社长眼中杀机迸现,看刘海清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刘海清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转身就向外走去。 直到这时,李社长愤怒稍稍消减,才后知后觉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刘海清,今天怎么敢这么对他说话?怎么敢当着外人的面,扫他的面子? 他敏锐察觉到,这里面可能有他不知道的什么内情。 他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然后转头对胡德胜等三人道:“三位,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件事我事先毫不知情,是下面的人瞒着我搞出来的。御下不严,让三位看笑话了。” 三人都表情怪异。 邹榕轻咳一声,道:“李社长,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现在更想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这个耿良辰,您打算怎么处置?” “耿良辰不是我的人。”李社长黑着脸道。 就因为耿良辰不是忠义社的,他和耿良辰严格来说只是合作关系,甚至还是间接的合作关系,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在他看来,久大码头本来是他的囊中之物,结果耿良辰借了他的东风愣是横插一杠子,胆大包天,虎口夺食。 虽说耿良辰夺了码头,他也能拿两成份子,而且上交给总把头的三成,也会落到他手里一些。 但他要的不止这些,他要的是所有利润,都装进自己的口袋! “哦。”邹榕恍然哦了一声,便回头对郑山傲和胡德胜道:“既然这个耿良辰跟李社长没有关系,那就好办了,这人胆大妄为坏了规矩,咱们就按脚行的规矩做事。” “且慢!”李社长叫停,黑着脸,“三位,你们先在这里喝喝茶,我去去就来!” 他心里总感觉有几分不踏实,他决定先出去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再做打算。 出了房门,他左右看看,伸手招来一个手下,问道:“刘海清呢?” “去了隔壁。”手下道,“好像是滕社长回来了。” 李社长的表情顿时凝固。 滕社长? 腾杰? 别看他和腾杰都是社长,但腾杰是力行社的社长,他只是力行社外围组织忠义社的社长。 两者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云泥之别。 蔡公馆的隔壁也是一栋豪华的宅邸,是腾杰在津门的住处。 腾杰近些日子一直在忙李顿被刺杀未遂的后续事情,所以一直都留在津门,就住在隔壁。 0610、刘海清的春天 两分钟前。 走出蔡公馆的刘海清来到了隔壁的宅邸。 进门前,他仔细把自己脸上的血迹和身上的脚印什么的全都处理干净了,这才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人见了他,笑着招呼:“这么快回来了?” 刘海清答道:“滕社长在等着我回话,不敢拖延。” “社长在打一个重要电话,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是!” 简短两句对话,却透露出一个事实——刘海清之前就在这里跟腾杰汇报情况! 刘海清是什么时候跟腾杰搭上的? 其实也就是几个小时前。 但腾杰找刘海清问话,却是苏乙早就分析到的情况。 腾杰来津门拢共办两件事——第一,和国际联盟代表李顿爵士会面商谈关于九一八事件真相调查报告的事情;第二,抓捕王雅桥。 结果两件事,腾杰都还没办成。 尤其是王雅桥的逃离,让腾杰灰头土脸,很是丢脸。 所以苏乙断定,一旦有王雅桥的消息,腾杰必定不会放过,定然亲力亲为来追查。 当刘海清从久大码头带回王四强和王雅桥写给戴春风的亲笔信后,就注定了腾杰大概率会亲自接见他。 为了这次见面,苏乙和刘海清至少演练了几十遍,可以说刘海清见了腾杰后的每一个措词,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两人都很清楚腾杰这种人绝对是心思深沉之辈,如果把他当傻子骗,只会死得很惨,所以制定了“九真一假”的应对策略。 见面后,腾杰问刘海清追查的过程和经过,刘海清按照早就准备好的措辞中规中矩回答,问什么答什么,基本没有半点废话。 只是当腾杰问刘海清明明可以秘密抓捕王四强,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那么大的时候,刘海清做出了一个迟疑的表情。 这是刘海清见到腾杰后,第一个没必要的表情和动作,顿时就引起了腾杰的注意。 不过腾杰没有点破,只是不动声色看着刘海清,等他回答。 “这……卑职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包含一点卑职的私心,跟脚行的利益有关。”刘海清这样含糊其辞地道。 “争码头?”腾杰对津门脚行也并非一无所知,恍然说了一句,随即追问,“你替谁争的?” “替我自己!”刘海清道。 腾杰眼皮子动了动,道:“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说谎。刘海清,我现在问你最后一遍,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替谁争的?” 刘海清一副纠结为难的样子,咬牙一言不发。 到了这份上,腾杰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几分。 忠义社向他报备的脚行有四十七个,但腾杰很清楚,绝对不止这个数。 脚行是一块大蛋糕,每天大洋哗啦啦进,哗啦啦出,是个人都很难不动心。 他很清楚,下面人绝对有瞒报、中饱私囊的。 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很可能就是他委以重任的李虎。 水至清则无徒,腾杰对此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一向信奉的道理,是强国先强党,富国先富官。 所以他才创立力行社这个结构严谨的党内最高组织,来和土共对标。 他在全国各地设置力行社的外围组织,借他们之手疯狂敛财,既为党产,也为私产,既为强党,也为富官。 所以他不怕李虎贪腐,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让这些手下们在为党国办事的同时,也让自己富裕起来。 但凡事都要有个度。 他不反对贪,但他痛恨那些贪得无厌的人! 如果说现在有一万大洋,八千归公,甚至是七千归公,手下的那些人分了剩下的两成或三成,腾杰都能接受。 但如果一万大洋你拿走四成,甚至更多,那你就该死了。 从金陵到魔都。从魔都到津门,腾杰巡视这些外围组织,已经发现了几例“超纲”的事件,有的人胆大包天,贪婪无度,或被他敲打,或被他处理了。 这回来津门,腾杰其实还要办第三件事,那就是整肃内部。 只是他一直都忙于李顿和王雅桥的事情,无暇分心。 他看着面前诚惶诚恐的刘海清,心说这个人,会不会是他打开津门组织缺口的一把钥匙? 他知道刘海清,因为得罪了党内一个大人物,一直不得重用,被边缘化。 当然,那个大人物对于腾杰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这些事情他懒得管而已。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得管一管了。 别的不提,至少刘海清是个人才,腾杰不想做一个埋没人才的“庸主”。 其实这是腾杰和刘海清第一次面对面交谈,他为什么会认定刘海清是个人才呢? 原因有二,第一,这年头儿,只要得罪大人物的,十个有九个都是人才,剩下一个是蠢货。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只要做事才会得罪人,做大事才会得罪大人物,能做成大事,得罪了大人物的,不是人才是什么? 谁都不得罪,要么是八面玲珑的官油子,要么是无所作为的废物。 第二,这次王雅桥在重重包围中莫名消失,全津门的人都对此一筹莫展,偏偏是这个刘海清发现了王雅桥的踪迹,查到了他逃离的方法和路线。 仅凭这一点,刘海清就胜过太多人了。 存了这样的心思,腾杰对刘海清的态度立刻就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原本他只是问事,但现在,他主要是为了看人。 他要看刘海清怎么应对这件事,他要看这个刘海清,堪不堪大用。 看着纠结不语的刘海清,腾杰继续给他施加压力:“不说话?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又或者,是天高皇帝远,你刘海清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社长,没有党国了,嗯?” 腾杰最后一声“嗯”猛地提高音量,压迫感十足。 “卑职不敢!”刘海清不敢再沉默,急忙大声道,“卑职从入党的第一天起,就矢志以此身报党国,绝不敢忘!对于腾社长,属下更是一向敬佩有加,视为楷模。” “马屁少拍!”腾杰冷哼一声,“说得这么好听,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刘海清脸色阴晴不定,突然面色惨然道:“社长,卑职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砰! 腾杰暴怒:“你当我不敢毙了你吗?来人!” “有!” 立刻有卫兵进来。 腾杰指着刘海清厉声道:“把这个目无上级,不尊法纪的刘海清,给我拉出去毙了!” “是!”卫兵回答,然后便去推搡刘海清。 刘海清依然咬牙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向腾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眼看刘海清就要走到门口,却被腾杰叫住了。 “回来!” 等刘海清带着又是疑惑,又是纠结的复杂表情重新走回来,腾杰冷冷一哼,道:“刘海清,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替谁牟利?是李虎,对不对?” 刘海清还是一言不发。 腾杰接着道:“别以为我远在金陵,就对你们津门的情况一无所知,我实话跟你讲,津门的情况,我早就全都掌握了!我问你话,是给你机会,看你是不是还忠于革命,忠于党,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腾杰故作失望看着刘海清:“你当初得罪了宋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一种磨砺。你来到津门后,所有的努力我全都看在眼里,我看着你锲而不舍,一遍又一遍为了证明自己而努力,直到最近,你终于守得云开,向前进了一步。” “你知道你的中尉申请报告放在我的桌子上的时候,我怎么想的吗?我当时想的是,这个刘海清,终于算是磨砺出来了,这个人才,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用了!” 话说到这里,刘海清早已泪流满面,单膝跪地,满脸感动地哭喊:“社长,卑职不知道,您竟一直都在关注着我,卑职更不知道,您竟对我寄予厚望,我让您失望了!” “你是让我很失望!”腾杰叹了口气,“堂堂党国的人才,现在居然成了李虎的家犬,刘海清啊刘海清,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刘海清哭喊:“社长!卑职不是李虎的家犬!卑职只是觉得,效忠党国,首先要效忠长官!” 这句出自潜伏之王余则成之口,再由苏乙转告刘海清的名句一出,腾杰顿时动容! 在力行社初创的今天,这句话的杀伤力无疑是十分巨大的。 这一刻,腾杰“懂”了刘海清。 他从办公桌后绕出来,走上前去亲自扶起刘海清,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效忠党国,首先要效忠长官,这句话说得好,说得太好了!刘海清,你是这么说的,你也是这么做的,你是一个忠臣,我不能以忠罪人,这件事,你没有错。” “社长。”刘海清虎目含泪,看着腾杰,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眼中浓浓的感动,那股快溢出来的“士为知己者死”的意味,是个人都能读懂。 腾杰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吟片刻道:“刘海清,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忠义社的人,你也不再归属李虎的麾下。” “我现在任命你为力行社驻津门特别代表,全盘负责力行社在津门的一切党务,就算是李虎,也得向你汇报工作!” 刘海清呆住了。 巨大的幸福一下砸在他头上,他第一感觉不是兴奋,而是惶恐,不真实。 “社、社长,卑职恐怕难当重任……”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只说了几个字,就面红耳赤。 “你要是难当重任,岂不是在质疑我用人的眼光?”腾杰淡淡道。 “卑职不敢!”直到这时,刘海清才真正兴奋起来。 这是真正的意外之喜,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腾杰笑了笑,对刘海清的反应很满意。 这才对嘛,他喜欢忠臣,但不喜欢圣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腾杰悠哉道。 刘海清立正道:“报告社长,卑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就因为李虎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长官了,所以不用效忠他了?”腾杰似笑非笑。 “不!”刘海清正色道,“是因为现在社长您才是我的长官,我第一个要效忠的是您。您问话,海清不敢有半点隐瞒!” “哈哈……”腾杰心怀大畅,指指刘海清,“你是我来津门,最大的收获!”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即使原本是装样子,但这一刻,刘海清真为腾杰的看重感动了。 当下,刘海清再无隐瞒,把有关于李虎的事情,全都说了。 李虎这个人的确很贪婪,但他贪婪是从近两个月开始的,在这之前,他做事还是很勤勉的。 除了丁字沽、白河码头的股份,李虎还利用忠义社的招牌,为自己暗中打下了一个陆运的脚行。 而且他往上交公的银钱,也每月克扣掉两成,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刘海清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很客观地说到这件事,只阐述事实,不添加自己的任何想法或评论。 最后他解释道:“卑职之所以在抓捕王四强的时候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闹出声势,吓唬脚行和武行的人,让他们觉得这次王四强的事情很严重,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这样一来,李处长想要谋取他们的脚行,让他们出血,也就容易许多……” “你们就不怕王四强还有同党,动静这么大,打草惊了蛇?”腾杰淡淡问道。 刘海清解释道:“社长,收到李处长的指令后,我决定将计就计,就是故意打草惊蛇,看看王四强被抓,和他认识和接触过的所有人,有没有异常举动的。” “但从目前来来,这个王四强只不过是被王雅桥利用的蠢货而已,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腾杰眼神微眯:“那那封给戴春风的信……你怎么看?” 刘海清顿时心里一紧,道:“卑职不敢妄议。” 腾杰还要再问,外面的人来报告,说是隔壁的李虎在派人找刘海清。 腾杰微微沉吟,对刘海清道:“你去看看,不要告诉李虎我回来了。” “卑职遵命!”刘海清立正敬礼。 等他出去后,腾杰便吩咐手下:“把钱进叫过来。” 钱进就是钱秘书。 腾杰是个谨慎的人,他不会相信刘海清的一面之词,找来钱进,就是为了两相印证,看刘海清有没有说谎。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更新速度最快。 0611、翻身农奴把歌唱 虽然没有正式任命,但事实上,李虎当着郑山傲等三人的面打的已经不是刘海清了,而是力行社驻津门的特别代表。 只是李虎并不知道这一点,而当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刘海清已经回到隔壁的院落里了。 房间内,钱进刚从后门离去,腾杰正在听手下汇报:“刘海清从隔壁出来的时候,满脸的血,不过进门之前自己拾掇干净了,应该是怕您看到。” “是李虎打的他?”腾杰问道。 “是,但为什么打他就不知道了,只是李虎发了很大的火,我站在门口都能听到。”手下汇报道。 “还真是挺有意思的……”腾杰嘴角勾起,“你觉得这个刘海清是个什么人?” “属下不敢妄言。”手下道。 腾杰笑了笑:“进门前还知道遮掩下血迹,没有故意把自己搞得惨兮兮,说明这人起码不算小人,叫他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刘海清便进来了,他故意站在灯光晦暗的阴影处,立正大声道:“卑职刘海清,参见社长!” 腾杰道:“李虎叫你过去,有什么事情?” “回社长的话,李处长叫卑职去是问脚行的事情,”刘海清恭敬道,“卑职领略错了李处长的意思,是故有了两句争执。” “说详细点。”腾杰道。 “是!”刘海清深吸一口气。 “忠义社自成立至今,以独占脚行三成利润,如此体量,已经到了津门各方势力能接受的临界点,再进一步,只怕会引起反弹,实不宜再扩张。”刘海清道,“卑职忧心公事,但李处长的命令又不可违,所以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私自做了一点主张……” “卑职请了一个还算信得过的地头蛇为李处长做事,约定事成之后,我们分得四成股份。但这些脚行明面上也跟我们忠义社没有关系,我们和津门街面上各势力之间的平衡,也就不会被打破了……” “很稳妥,李虎是怪你自作主张了,还是嫌四成利润少了?”腾杰淡淡问道。 “只怕都有。”刘海清苦笑。 “你这个替他办事的,尚且知道顾全大局,他这个处长,却只为私利,贪心不足!”腾杰冷冷道,“刘海清,你往前站!” 刘海清沉默片刻,才走上前来。 腾杰看着刘海清红肿的脸,淡淡问道:“为什么被打?” “于公,卑职问心无愧,但于私,卑职心中终归是有愧……”刘海清道,“打了好,打了这几下,卑职心里也舒坦点。” “贱胚子!”腾杰骂了一句,看向刘海清的眼神却更加赞赏,“你没有向他提我吗?” 刘海清沉默,等腾杰皱眉时,才闷声说道:“提了。” 腾杰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你现在代表的是力行社,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打的。”腾杰缓缓道。 正说着,门口卫兵汇报:“社长,李虎来了。” “让他进来。”腾杰说了句,然后转头对刘海清道:“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待会儿我不希望听到你为他说话,明白吗?” 刘海清没来得及回答,李虎就进来了。 他进来后看都不看刘海清,对腾杰行了军礼后,大声道:“卑职参见社长!” “什么事?”腾杰面无表情问道。 李虎道:“是关于此次王雅桥逃脱线索后续引发的脚行归属问题,卑职本想等事情结束后再来给您统一做汇报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他这才看向刘海清:“刘海清,这事情你是不是已经跟社长说了?” “说了一些。”刘海清老老实实答道。 李虎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心中暗恨。 他刚才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这个刘海清行为诡异,再加上这家伙挨了打就往隔壁跑,只怕是来告他刁状的。 现在一问,果然是如此! “你还真是心急啊……”李虎似笑非笑地道,“事儿还没办完,你都还没向我这个直接上司汇报情况,就已经瞒着我跟社长来汇报了?你可真懂规矩!” “有话就说话!”腾杰不耐烦道,“含沙射影阴阳怪气的,跟谁学的臭毛病?” 李虎脸色一白,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对刘海清更是忿恨,这家伙到底对腾杰说自己什么坏话了,导致腾杰对自己的态度这么恶劣? 该不会是白河、丁字沽两处码头的事情,也抖出去了吧? 肯定是这样,这个该死的阴险小人! “是,社长!”李虎一个立正,“我这就向您做全面汇报!” 当下,他从一个月前丁字沽和白河码头的事情说起,将自己塑造成运筹帷幄的形象,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些事情我早就形成了书面报告,报告就锁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您拿过来。”李虎解释道,“如果属下真的是贪图私利,怎么会早就准备好书面报告?属下只是因为觉得两个脚行才两成的股份太少,所以就想着等再谋划多一点股份,再统一向您汇报,谁知,竟被小人钻了空子,误会了属下一片拳拳之心!” 刘海清面无表情站在一边,对李虎的话毫无反应,心中却暗赞这家伙的谨慎。 他敢保证,那个书面报告,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种情况才准备的,也许永远都用不上。 但一旦用上,却能救命。 有那份报告,就说明李虎不是贪腐,只是汇报安排延后了而已。 “火车站那个脚行,是怎么回事?”腾杰面无表情问道,“为什么这个脚行的存在没有在账面上显示?这个脚行在你手里两个多月了,难道也是你想以后再统一向我汇报?” 刘海清,你还真是把我卖了个彻底啊…… 李虎心中更加忿恨,但表面却不慌不忙解释道:“这个脚行我上个月就向您汇报了,我派我的秘书钱进去金陵汇报情况和对账,但因为随身携带的文件太多……” 李虎一通解释,算是解释清楚了。 总之,他的借口是合情合理的,不算牵强,但也算是机缘巧合。 “你每月扣留的两成利润呢?”腾杰依然没有表示,还是接着问道。 李虎再次解释,一通借口。 虽然李虎解释得很好,让人抓不到他什么大把柄,但一边的刘海清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却变得越来越笃定起来。 他原本担心李虎老谋深算,能够有惊无险躲过此劫。 但现在,李虎准备得这么充分,刘海清反倒不担心了。 他心中冷笑,李虎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给自己挖坑埋了! 李虎贪腐的事情,真就能这么糊弄过腾杰,让腾杰以为他是清廉的吗? 当然不可能,腾杰又不是傻子! 所以腾杰知道李虎肯定贪了。 李虎找了这么多理由,也根本不是为了向腾杰解释,而是为了让腾杰拿他没办法。 当一个上司明明知道手下犯了错,却拿手下没办法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果然,随着李虎解释得越多,越来越能自圆其说,腾杰的表情虽然依然风轻云淡,但眼中的冷意却越来越浓了。 李虎毕竟不是真蠢货,敏锐察觉到腾杰越来越压抑的气势,讪讪住嘴。 “说完了?”腾杰问道。 “说、说完了。”李虎有些惶恐道,“社长,我说的是真的。” 腾杰似是随意般问道:“你想让我相信你说的这些吗?” “社长,属下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您呀。”李虎道。 一边的刘海清听到这里,心中忍不住笑了。 他知道,李虎完蛋了! 刚才腾杰那么问李虎,就是给李虎最后的机会。 其实李虎贪婪,腾杰未必会把他怎么样。 但他对腾杰睁着眼睛说瞎话,那腾杰就势必不会饶他了。 “你先出去吧。”腾杰淡淡道。 李虎一怔,表情有些茫然。 腾杰什么态度都没有,这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他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社长,刘海清他……” “滚!”腾杰眼神淡漠,声音不轻不重。 然而这一声落在李虎耳朵里,却无异于一声震雷。 他愣了半天,然后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李处长,请吧!”一边的卫兵走上前,面色不善地挡在他面前。 “我……”李虎嘴唇蠕动。 “请!”卫兵向前逼近一步。 李虎浑身一震,失魂落魄地转身往外走去。 直到李虎走出房门后,腾杰才叹了口气,道:“引以为戒啊,明白吗?” 刘海清面色郑重道:“是!卑职绝不敢成为第二个李虎!” 腾杰点头,道:“明天开始,你就走马上任吧,我会通知津门的同志们召开临时会议,会议上我会亲自宣读你的任命,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清查李虎的犯罪事实,我会让钱进配合你的。” 刘海清心中一凛,钱秘书什么时候成了腾杰的人了? 再看向腾杰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敬畏。 另一边,李虎失魂落魄回到蔡公馆,心里充满了惶恐。 “处座,胡德胜他们三个还在客厅里等您……” “让他们走!”李虎摆摆手,这个时候,他哪儿有心情再去见他们? 被主人莫名其妙轰出来的胡德胜等三人,心情自然不会美妙。 但刚一出门,他们就被刘海清拦下了。 “三位,鄙人刘海清,之前咱们刚见过,被李社长扇了几巴掌,踹了一脚的,就是我。”刘海清笑呵呵向三人拱手。 他自揭其丑,三人反而不敢怠慢他。 “刘先生,有何指教?”郑山傲问道。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点关于八号码头和久大码头的浅见,想和三位分享一下。”刘海清道。 “这事情我们已经和李社长谈过了。”邹榕神色一闪插嘴道,“解决的办法,我们也已经敲定了。刘先生的高见我们自然愿意听,只是刘先生的意思,代表李社长的意思吗?” “李处长的意思,既不能代表我的意思,也不能代表忠义社的意思。”刘海清笑呵呵道,“所以很抱歉,我不管三位跟李处长商定了什么,忠义社一概都不会承认。” 三人顿时色变。 胡德胜怫然大怒:“你们忠义社,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说过的话,都可以当放屁吗?” “李虎说过的话,胡老大的确可以当成是放屁了。”刘海清不慌不忙道,“但是刘某人说的话,三位不妨一听。也是怪我唐突,按理来说,这些话明天我再给三位讲,份量就会不一样,但我又担心我们不及时表态,会让三位误会,做出一些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来……” 三人面面相觑。 明天再讲,份量就会不一样?李虎的话可以当放屁? 三人都是老狐狸,自然听懂了刘海清的言外之意。 这下三人的脸色都郑重了许多。 “刘先生有何高见?”郑山傲问道。 “高见谈不上。”刘海清笑呵呵道,“只是讲一些心里话。” “王四强的事情,是我查出来的,所以这个案子我最有发言权。”刘海清道,“这个案子的确是王四强个人所为,和天刀武馆无关,和武行、脚行也完全无关。” “刘先生肯证明我们的清白,真是再感谢不过了。”邹榕道。 “邹馆长别忙着感谢我。”刘海清笑道,“听我把话说完,事情虽是王四强做的,但王四强毕竟是你们武馆的人,也是脚行的人,严格说起来,治你们一个监管不严、藏污纳垢的罪名,不为过吧?” “所以这事儿你们不可能丢个王四强出来就能了结得了。”刘海清接着道,“久大码头,你们必须交出来,这点没得商量。俗话说,破财免灾。不肯破财,那就免不了灾。我言尽于此,三位自己掂量。” 三人神色各异。 “那八号码头怎么说?”胡德胜道,“耿良辰一次抢了两个码头,你们忠义社这么干,是不是太不把脚行的规矩放在眼里了?” “胡老大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刘海清笑呵呵道,“耿良辰抢码头,难道没有按照脚行的规矩来吗?” “刘先生,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意思了!”胡德胜道,“不是耿良辰不守规矩,而是你们忠义社不守规矩!” 0612、权力更迭 “当初你们忠义社入脚行,是你们的书记康泽先生,亲自和巴大爷、青帮厉大爷、还有武行的郑老爷子、洪帮的方老虎,还有三同会的吴先生,坐在一起共同定下的事情。” “当初说得明明白白的,你们忠义社除了商定划分好的地盘,绝不能对外扩张,可现在呢?” “丁字沽、白河。现在又吞了久大和八号,真以为把耿良辰推在前面当傀儡,就能捏着鼻子骗嘴?” “你们忠义社出尔反尔,不守规矩,这事情,还是等巴大爷亲自裁决吧!” 胡德胜很是愤慨地叫道。 刘海清听胡德胜发泄完,才不慌不忙地道:“胡老大觉得耿良辰是我们忠义社推出来的傀儡?” “难道不是吗?”胡德胜冷哼一声。 刘海清笑呵呵看向郑山傲:“郑老爷子,您也这么认为吗?” 郑山傲微微沉默,道:“小耿不是忠义社的。” 此话一出,胡德胜和邹榕纷纷侧目。 郑山傲心中有些无奈,他现在总算明白苏乙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果然,该还的东西,是躲不掉的。 “他是我干儿子。”郑山傲进一步“爆料”,“他是不是忠义社的我最清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忠义社在小耿的脚行里,只有两成的份子,对不对啊刘先生?” 刘海清笑呵呵道:“郑老爷子,我得纠正您一下,这两成份子,不是忠义社的,而是我刘海清私人的,这可是两码事。” “不信三位可以尽管去打听一下,脚行刚到手的时候,李虎曾派他的小舅子郭永杰去丁字沽,想要代替我接管脚行的生意,当时小耿一点面子没给李虎留,直接把人给轰出来了。” “再者,这两成份子是我刘海清的,不是忠义社的,当时小耿说的清楚,他投资的是我刘海清这个人,而不是忠义社。这一点清清楚楚写在我们当时签订的股份合同上,如果三位有需要想印证,我随时都可以把这合同取来,给三位过目。” 此话一出,别说是胡德胜和邹榕,就是郑山傲都两眼发直。 刘海清笑眯眯最后说道:“所以胡老大说我们忠义社坏了规矩,真的是误会了我们。耿良辰争码头,是他自己的个人决定,跟我们忠义社完全没有关系。这次他占了久大码头和八号码头,也是这个人消息灵通,胆大包天,借时事成事,我们忠义社事先丝毫不知情,连我也是他事后才通知的。” “之前李处长那么生气地打我,可不是在演苦肉计,他是真的毫不知情,所以才生气。”刘海清接着道,“李处长是一心想要扩张我们忠义社在脚行的势力,而我是一直反对的,正是因为这点,我们才有了矛盾。其实如果不是耿良辰,如果不是我,三位,你们损失的不止是两个码头。” “现在耿良辰占了久大码头,这个结果我们认,毕竟耿良辰虽然不是我们自己人,但也算是我们忠义社的友人。我们忠义社对待朋友,一向是够意思的。” “话,我就说这么多,三位都是德高望重的体面人,我也不像是李虎那么贪得无厌,现在的结果,就是对咱们各方来说最好的结果。你们毕竟是出了一个王四强,真想一毛不拔就把这泼天的大事儿糊弄过去,你们自己觉得可能吗?” 三人面面相觑,都十分无语。 胡德胜黑着脸道:“你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久大码头就算了,那八号码头怎么说?” “八号也是武行的码头,小耿又是郑老爷子的干儿子,怎么办你们三位自己商量,我只管久大码头。”刘海清毫不犹豫甩锅。 胡德胜和邹榕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郑山傲身上。 郑山傲心里直骂娘,心说耿良辰可真给他出了个难题。 “这事儿我们回去再商量。”郑山傲道,“久大码头,我们认了,邹馆长,这事儿,咱们另外说话。” 产业被夺,邹榕满心愤懑无奈,但她却不得不挤出笑容道:“我听郑大哥的。” 刘海清笑道:“好,既然事情说定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且慢!”胡德胜见刘海清有告辞的意思,急忙开口,“这次且不说,但这个耿良辰要是下次再胡来,到处乱抢地盘,你们忠义社还要为他出头吗?” 刘海清毫不迟疑道:“他既然不是我们忠义社的人,我们也管不着他,只要不是欺负小耿年轻,一切按脚行的规矩办,我们忠义社绝不多话!” 这样的表态,让胡德胜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 当下三人和刘海清告辞,双方分别。 刘海清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他知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事情基本算是妥了! 这次的动作,不但完全如计划中那样顺利发展,还有额外之喜。 比如李虎的垮台。 在苏乙和刘海清原本的计划中,早做好了以后和李虎长期打擂台的打算,但没想到刘海清的超常发挥和个人能力的体现,再加上李虎自己作死,竟直接让腾杰放弃了他。 又比如刘海清特别代表的职务,这绝对算是刘海清最意外的惊喜了! 刘海清几乎迫不及待想要去和苏乙分享这些好消息,但他知道现在他不能离开,他得守在这里,今晚李虎肯定不会闲着,他得随时关注着,尽量确保不让这个人死灰复燃。 当下,他招来一个心腹,对他耳语几句。 二十分钟后,苏乙收到了刘海清的传话。 对于事情的结果,苏乙也长长松了口气。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虽好,但毕竟人心难测,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好在他计划得够合理周详,事情基本没有脱离他预想的轨迹,而且他本身的计划是趋于保守的,但现在的结果,却远远超乎预期,让苏乙也十分惊喜。 此时苏乙正坐在码头上,宽哥也带着人过来和他汇合了。 所有人聚集在这里,就在等着苏乙发话。 苏乙先是对宽哥一点头,后者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狂喜。 苏乙站起身来,环顾一周,朗声喝道:“去登瀛楼,吃喝管够!” “嗷嗷嗷!” 整个码头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是日,耿良辰于津门最好的酒楼登瀛楼大摆流水席,宴请手下五百力巴,从下午六点吃到了凌晨才结束。 力巴们上登瀛楼吃饭? 这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情。 这件事引得津门百姓们纷纷前去观看,甚至一些报社都登了这一条消息,引为一时奇闻。 次日一早,津门力行社召开紧急会议,以前最不受待见的袍衣混混刘海清摇身一变,成了力行社驻津门的特别代表,全权负责力行社在津门的所有工作。 原本津门力行社的办事处主任就是李虎在兼着,但现在,李虎头顶上多了个太上皇。 就在众人纷纷为这次突兀的人事变动所震撼的时候,刘海清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已经烧起来了。 “免去李虎一切职务,由钱进同志暂代。”刘海清面无表情宣布,“在李虎未交代清楚他的问题之前,不得离开他的办公室半步!” 说罢,从门外走进来四个卫兵,径直到了李虎的身后,直接上手,押送着李虎就要离开会场。 力行社在津门,原本是李虎的一言堂,是他的地盘。 可现在,他这个“主人”却要在自己的地盘,当着自己所有手下的面,被人当成犯人一样押下去。 他的里子面子,全都丢光了。 但此刻李虎心中却只有惶恐。 昨天晚上他一晚上没睡,前半夜他疯狂打电话,后半夜跑去腾杰的大门口跪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被卫兵给轰走了,然后他就被软禁起来,一直到现在。 “刘海清,你公报私仇!你这个卑鄙小人!”眼看李虎就要被带出会场,李虎突然怨毒大叫起来。 砰! 大门关住,但李虎的声音依然从外面走廊里传来。 刘海清面无表情,对李虎的喊声恍若未闻。 他环顾一周,看着端坐于会场,鸦雀无声的众人,心中有微微恍惚。 曾几何时,这里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跑来欺负他、讽刺他、羞辱他。 在座的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冒领过他的功劳。 而几乎每一个人,都把他当小弟一样使唤,却不曾给他应有的感谢和尊重。 刘海清一度幻想着等自己上位,要如何报复这些佞幸小人,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现在,他突然没了这些心思。 有什么意思? 他现在已经是力行社驻津门特别代表了,再进一步,就可以直达金陵总部。 再和这些下面的人去斤斤计较,搞白色恐怖,除了发泄,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通了这些,刘海清突然笑了。 这一刻,过去种种怨愤,都烟消云散,被他当成了人生的磨砺。 是过去的这些事情,成就了今天的刘海清。 他当然不会感激,但也不会心怀怨气了。 他决定放下过去,拥抱未来。 于是他开口说道:“要说起来,在座的和我都有冤有仇。” 此言一出,下方人人色变。 但紧跟这刘海清就话锋一转:“但我刘海清要是小肚鸡肠,无理打击报复在座的任何一个人,请诸君联手逐我退社退党,因为我刘海清辜负了党国,辜负了社长的厚望,更辜负了我满腔的抱负!” “诸位,请监督我,不要让我成为第二个李虎!” 会场鸦雀无声。 下一刻,掌声雷动! 良久,掌声停歇,刘海清接着道:“我知道有些人难免心里不踏实,觉得我刘海清会不会心口不一。” “为了打消这种顾虑,我决定,今天一天,我什么都不干,只干一件事,那就是在操场设擂,凡是自觉以前得罪过我的人,请上擂台,让我打上两拳,再跟我说句对不起,咱们再握个手,就恩怨两消!以后大家只是同志,绝无任何私怨!这件事,我会请钱秘书——不,现在应该是钱社长了。我会请钱社长做见证,请他为我担保!钱社长,你愿意吗?” 钱进笑着站起来道:“这件事以后必是党国佳话,我求之不得!” 众人轰然大笑,气氛顿时变得无比欢快。 接下来刘海清果然兑现承诺,到了操场设擂。 之前参会的人,几乎人人上台。 几乎人人第一句话都是“刘代表,我对不起你,我跟你道歉来了!” 而刘海清也果真不客气,往往这样回应:“我记得你,你小子当时抢了我功劳,你得让我打四拳才消恨。” 然后就真打了,拳拳到肉,绝不含糊。 这动静闹得极大,到了最后连腾杰都惊动了。 “这个刘海清,还真是个人才。”腾杰赞赏笑道,“经过这么一出戏,不但李虎的坏影响被他消除到了最低,以后津门上下,他也如臂挥指。” “那也是社长您慧眼识珠,挖掘了这个被埋没的人才。”手下笑着拍马屁道。 这马屁拍得腾杰十分舒服,上位人最喜欢别人夸他什么? 伯乐啊! 屡试不爽。 “社长,戴春风来了!”门口卫兵汇报。 腾杰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几分:“让他进来吧。” 戴春风领导的特务处,是力行社的特务处,然而却直接向领袖汇报,越过他这个社长。 腾杰和戴春风的矛盾几乎是天然的,这次因为刘海清的那封信,让腾杰找到了拔掉戴春风这枚钉子的绝佳机会。 当晚,戴春风带着王雅桥写给他的那封信黯然返回金陵,他要去向委员长亲口解释这封信的内容,并且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原本想要取代腾杰的想法,自此彻底破产了。 来的时候,戴春风前呼后拥。 可走的时候,却只有两个心腹送他上车。 到了车站,戴春风站在空旷的站台上,只觉无比萧索。 便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力巴向他走来。 手下想要阻拦,戴春风却挥挥手,示意把人放过来,因为他发现这个力巴竟格外眼熟。 走进一看,果然是认识的。 “是你?”戴春风讶然看着来人。 0613、分道扬镳 来车站见戴春风的,当然是刘海清。 他其实是不愿意来的,现在他是腾杰眼中的红人,而戴春风却是腾杰最厌恶的“钉子”,更是因为王雅桥的那封信,被暂停职务,不得不黯然离开津门,前途渺茫。 在刘海清看来,王雅桥和戴春风义结金兰,连逃脱津门时都不忘给戴春风留书一封,而王雅桥可是曾经“庐山刺蒋”的,常凯申可不是什么有容人雅量的人,戴春风这个人的政治前途,如无意外已经结束了。 现在力行社内部人人避讳戴春风如蛇蝎,生怕和戴春风走得近了会牵连到自己。 甚至是戴春风最得力的亲信助手,特务处副处长郑介民,都没能来送送他,当真是树倒猢狲散。 如果按照刘海清自己的想法,他也不会跟戴春风接触的,一旦他来见戴春风的事情被腾杰得知,只怕会引起后者不悦。 苏乙对他说过,“不妨来烧烧戴春风的冷灶”,他虽不解,甚至内心并不认同苏乙作为脚行把头的“政治嗅觉”,但他还是来了。 因为他权衡利弊后,发现来见戴春风这件事的风险可控。如果不来,那也没什么;如果来了,也什么后果都不会有,但戴春风这个人一旦有复起之象,那他就为自己积累了一次难得的政治人脉。 “刘代表?”戴春风诧异看着刘海清,“是社长还有什么指示要转达吗?” “我来和社长无关。”刘海清笑道,“不然也不会做这身装扮。我此来,只是为了送送戴兄。” 戴春风深深看着刘海清:“送我?我和刘代表之前并无任何交集。” “但因为那封信,你我有了交集。”刘海清道,“那封信是我交给社长的,因此牵连到戴兄,我很过意不去。此来,一是为了向戴兄解释,我本意绝非如此;二是刘某一向敬佩戴兄的为人,只是以前身份低微不敢高攀,这回总算可以借故来和戴兄结识一番,也算心满意足了。第三,戴兄走得仓促,如在津门有未尽之事,可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为你去办。” 这番话说得戴春风表情十分丰富,良久才问道:“你是社长一手挖掘的人才,现在正是最炙手可热的时候,而我和社长……呵呵,你这么做,难道不觉得自己吃里扒外吗?” 这话有些难听,说得也重了些。 但刘海清却面不改色,还认真解释道:“我对社长忠心,与我和戴兄结交,两者并不冲突,更谈不上吃里扒外四个字。社长和戴兄的矛盾,乃是职务所在,并无私人恩怨,戴兄的品性和能力,只怕社长也是佩服的,不然也不会如此重视戴兄。” “当然,我来见戴兄,必然会让社长不快,这也是我乔装如此的缘由。只是和让社长不悦相比起来,我觉得还是结识戴兄更重要,如果今晚错过戴兄,刘某只怕终生悔恨!” 刘海清说得很诚恳,甚至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信了。 戴春风这次真有些动容了。 他仔细打量刘海清,然后伸出手来,道:“海清兄,这份情谊,我记下了。从此,你为戴某挚友!” “真是不胜荣幸!”刘海清欣喜不已。 两人相视一笑,关系顿时亲近不少。 当下便畅谈起来,竟是越聊越投机。 到了最后,两人依依惜别,戴春风甚至给刘海清留下了他在金陵家里的电话号码,约定了随时联系。 刘海清站在站台上挥手,目送火车离去的时候,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明悟。 戴春风绝不可能倒下! 有戴春风领导的特务处,是直接隶属于领袖的。 但没有戴春风的特务处,就成了腾杰的了。 领袖愿意看着力行社完全成为腾杰的自留地吗? 只怕未必。 所以,戴春风此去,真不一定会像是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就此倒下。 想通这些,刘海清心中豁然开朗,他突然对苏乙生出一种极度佩服的感觉。 要不是苏乙,他肯定看不到这次难得的结交戴春风的机会。 火车上,戴春风的手下也在问戴春风一个问题:“处座,这个刘海清,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戴春风淡淡一笑,道:“这是个聪明人,应该没什么别的目的。” 顿了顿,又道:“就凭他今天来送我,也值得结交一番。” 说完,便悠哉翻开一本《啼笑因缘》看了起来。 手下见状,凑趣道:“处座,这《啼笑因缘》已经拍成电影了,金陵正在上映,您还看书呢?” “哦?凤喜儿是谁扮演的?”戴春风随口问道。 “是演了《歌女红牡丹》的胡蝶女士。”手下答道。 戴春风顿时眼睛一亮,道:“那我还真得去看看,到了金陵,你给我安排一场。” “是!” 他竟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就在刘海清车站送别戴春风的时候,苏乙也再次见到了郑山傲。 郑山傲对苏乙说得第一句话就是:“耿良辰啊耿良辰,你就这么确信我会帮你要来这八号码头?” 苏乙笑呵呵请郑山傲入座,道:“我相信您老是个守诺之人,还真一点也不担心。” 郑山傲道:“我是说过,不过我说的是用我的办法解决,而不是你抢走了码头,再让我给你擦屁股。” 苏乙一边给郑山傲倒茶,一边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成了我问您老讨要地盘了。我这人喜欢自力更生,最恨那些啃老的年轻人。” “啃老……”郑山傲微一琢磨,笑道,“这词儿还挺新鲜。” 他看向苏乙话锋一转道:“这次你和那个刘海清办的事儿虽然成了,但你们这是在玩儿火!办事儿也没你们这么办的,搭上自己的命去办。你以后每次都打算这样来吗?如果真这样,我以后得离远点儿,不然迟早崩我一身血。” “没那么严重,老爷子。”苏乙笑呵呵道。 “涉及到官面儿上的事情,就没有不严重的!”郑山傲脸色严肃,“大人物的权力更迭,是你一个小人物能参与的吗?政界上的人斗起来,动辄就是破家灭门,你玩得起吗?” 苏乙道:“玩不起我也玩了,上了牌桌,再下来就由不得我了。” 这话让郑山傲一滞,深深叹了口气:“你也是心里清楚的,怎么就不能安生,非要弄险?命只有一条,人活着才有一切,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趁我活着,先把老爷子您的事儿办了。”苏乙笑道,“否则万一哪天我死了,老爷子您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亏了?” “我现在宁愿徒劳一场,都不敢用你了。”郑山傲脸色阴晴不定,“你是个能惹事儿,敢惹事儿的,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你折腾。” “您老这话,我没怎么听明白。”苏乙眼神一闪。 “意思就是,咱们之前商量的事情,就这么算了。”郑山傲垂下眼睑,如坐禅老僧,“你太野,武行装不下你,津门都未必装得下你。我现在就想安安稳稳引退,不想折腾。” “您老这主意改得可够快的,”苏乙笑呵呵道,“那咱爷俩的大事怎么办?” “久大、八号两个码头,再加上津门两个宅子的房契。”郑山傲看着苏乙,“我求我路,你扬你名,只要你别拆我台,我就和你遥相呼应,尽力为你背书。简单来说,之前说好的关系我认,但事情咱们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苏乙笑道:“老爷子,您看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吗?” “知道你心气高,但大势所趋,非人力能挡。”郑山傲道,“有好处就收着,总比一无所获地强。咱爷俩相识一场不易,这关系,不好坏了,你说对吗?” 苏乙看着笑眯眯的郑山傲,心里有些感慨。 这些老狐狸,真是每一个让人省心的。 人越老,心思越多,说白了就是只想拿好处,不想担风险,要甩开苏乙这个惹祸精单干而已,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云山雾罩的,沙雕一点都听不懂。 “也行。”苏乙笑呵呵道,“就照您老说的办。” 这话一出,郑山傲反而愣住了。 他预想过苏乙各种反应,比如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亦或是威胁、哀求等等…… 总之,他觉得苏乙没那么容易答应,否则当初苏乙也没必要找上自己。 可没想到,苏乙还真就这么痛痛快快应下了。 这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苏乙肯定不是个蠢货,否则也不会火中取栗,拿到了久大、八号两个码头的脚行。 所以他必然是能够想到,如果按照郑山傲的说法去做,两个人各推各的速成法,又认同之前说好的那层关系,只是遥相呼应,不联系,不靠近。 那谁得到的好处最大? 当然是郑山傲! 他苏乙算什么? 充其量就是个被郑山傲当成第一个试验品的幸运儿而已! 而且他这个幸运儿名气越大,实力越强,郑山傲得到的好处就越大,因为他是郑山傲调教出来的,他就成了郑山傲的速成法的活招牌。 他惹出什么祸事来,郑山傲一句“我们缘分已尽”,就可以完全袖手旁观。 他取得什么成就,就算郑山傲不说话,世人也会算郑山傲一份。 郑山傲是大师,他苏乙不过是吃螃蟹的第一人罢了。 所以郑山傲觉得苏乙没那么轻易答应,他甚至准备好了一系列说辞和手段,想要逼迫苏乙妥协就范。 可没想到,他只是刚刚提及,苏乙就答应了! 甚至人家连讨价还价都没有! 郑山傲是准备把自己这辈子攒下的一半家产来和苏乙做交易的。 结果他只说了两个宅子的房契,苏乙就答应了。 这年轻人就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你……这就答应了?”郑山傲茫然问到。 “您老说话了,我还能不给您面子?”苏乙笑道,“还是说,您就是随便说说,其实不想我答应。” “那倒不是。”郑山傲摇头,眼神阴晴不定盯着苏乙的脸,“你就一点也不怪我?” “不怪。”苏乙摇头。 “以德报怨?”郑山傲更加疑惑。 苏乙点头:“我也就这点美德了。” 郑山傲又盯着苏乙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最终他缓缓点头,道:“这美德,希望你能保持下去。小耿,我再多给你两千大洋,算是干爹额外的心意。你们年轻人花钱的地方多,不要推辞。” “我还真挺缺钱的,”苏乙笑道,“欠了登瀛楼的饭钱还没给呢。既然是老爷子您给的,那我就收着了。” “收着,收着。”郑山傲站起来,笑道,“小耿啊,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说,咱们之间贵在交心,不管是高不高兴,都别藏着掖着。” “哎,明白了。”苏乙点头。 郑山傲拍了拍苏乙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去。 目送郑山傲离去后,苏乙重新落座,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在他身后的套间里,陈识突然推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现在已经明着告诉你,他打算甩开你单干了。”陈识看着苏乙,“你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他了?” “不答应怎么办?”苏乙笑呵呵道,“难道跟他翻脸?他绝对是有备而来的,真翻脸了,不管怎么说也够我喝一壶的,而且他该怎么着还是会怎么着,不会因为我们翻脸了就受到影响。” “既然这样,我干嘛不痛痛快快答应?既不用徒费唇舌,还多赚了两套房产和两千大洋。” “如果你奔着钱去,只要你开口,他给你的绝不只是这一点。”陈识道。 “他给我房产和钱,是他要表达心意,但我要是开口跟他讨价还价,心意就变成生意了。”苏乙道,“我又不想跟他做生意,我只是想让他上我的船而已。” 陈识叹了口气:“我现在都能想到,郑山傲知道你代表咏春打擂台踢馆,他该有多生气。” “只要他能想通,坏事儿也会变好事儿。”苏乙道,“他要是想不通,说不得,我这个逆子也只能跟他好好斗斗法了。” 0614、图穷匕见 郑山傲能猜到苏乙肯定会玩什么花样,但他想不通苏乙到底会怎么玩。 他确定苏乙肯定会对他不利,但他偏偏没办法对付苏乙。 一来,苏乙已经是四个码头的主人了,手底下一千多号人跟着,在津门也算是一号人物了,还跟忠义社新主人刘海清关系匪浅。 这个年轻后生,早就不是能让他随意拿捏的主了。 二来,他跟苏乙相处这一个多月,两人虽说是各怀心思,但平日里却也相处融洽。 养个小猫小狗时间长了还有感情呢,何况是人? 人越老,心肠越柔软,所以老人总是喜欢提携后辈。 如果是再年轻十年,郑山傲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干掉苏乙一了百了,但现在,忌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也下不去手了。 他是真把苏乙当成后辈干儿子看了。 所以说这人真的很矛盾,他一方面在算计着苏乙的东西,一方面又真的想提携和照顾苏乙,再一方面,又怕苏乙这个惹祸精惹出祸事来连累自己。 想不通苏乙的事情,郑山傲干脆关注另一件事——陈识踢馆的事情。 其实他现在对这件事情已经不太上心了,因为他有了更能让自己功德圆满的方法。 但这事儿已经谋划了一半,也不能说扔就扔,所以他还是把自己安排给陈识的徒弟,也就是他管家的儿子段锐给叫了过来。 两人在郑山傲武馆的演武场一交手,郑山傲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你跟着陈识学了一个多月了,就学了这点没用的东西?”郑山傲语气不善问道。 段锐点头:“师父说,熟能生巧,他让我每天练这趟拳法一百遍,一年后,拳法自会大成。” “他在糊弄你!”郑山傲森然道,“他教你的这套拳破绽百出,根本不是咏春!这根本不是他的功夫!” 段锐也吃了一惊,道:“师父平日对我很不错,他……他不应该会骗我,会不会是考验?” 郑山傲眼神闪烁,他突然发现好像最近什么事情都在出乎自己的意料。 一个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陈识,居然也做出了让自己意外的举动。 陈识……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 在段锐借口有事外出,但实际上却是被郑山傲叫走的时候,陈识就清楚他是去干什么了。 不过他也不慌,因为他早想好了借口。 考验。 这个借口很好,师父考验徒弟,看你心性,看你耐力,先不教真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是郑山傲第一次找段锐,陈识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告诉苏乙,听听苏乙的主意。 陈识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他很清楚论头脑。轮谋略,他不如苏乙太多,所以自从和苏乙化解了理念之争的矛盾后,他在动脑子这方面,开始越来越依赖苏乙。 甚至是他和赵国卉之间相处的一些矛盾,有时候都来问苏乙如何解决。 还别说,苏乙总是能给他恰当的解决办法。 “郑山傲找段锐了?”苏乙听到这个消息,微微皱眉。 陈识心中一动:“有什么不对吗?” “倒也没什么不对,”苏乙道,“不过我担心有了我这么一档子事儿以后,他对你那边兴趣大减,也许会变得缺乏耐心。” “缺了耐心,又会怎样?”陈识问道。 “如果他现在把你叫过去,给你磕头,拜你为师,让你教他咏春,你教不教?”苏乙问道。 “他能拉下老脸?”陈识却有些不信。 “又不会被外人知道。”苏乙道,“再说,就算传出去也没什么,世人只会说他是武痴,不拘俗套。” 陈识的眉毛顿时拧了起来:“他要是真这么不要脸……我还真不好拒绝他,我要是不收他,就算是结了死仇了,这武馆必然是开不起来了。” “但是他会吗?”陈识看向苏乙。 “我怎么知道?”苏乙摊摊手:“他是我干爹,不是我亲爹。” “……”陈识没好气摇摇头,“得防着他这一手。” “直接踢馆吧。”苏乙突然提议道。 陈识精神一振,看向苏乙。 苏乙道:“这一个多月来,师兄教我的东西我虽未彻底融会贯通,但对付津门八家武馆,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也就最后一场也许会有点危险。但做什么事没有风险?” 陈识沉吟着,思考着苏乙这话的可行性。 他越想,越觉得还真没什么问题。 首先苏乙学东西太快了,他本身就有底子,悟性高,关键还很勤快,肯钻研,所以学起来是事半功倍。 这一个多月来,苏乙专攻八斩刀,连咏春最基础的小念头都没学过,寻桥、标指这些高级拳路,更是接触都没接触过。 还有一门六点半棍的兵刃,也是碰都不碰,哪怕陈识主动提出要教,苏乙都不学。 “刀法没有大成,我不会碰别的兵刃。”苏乙这样说道。 “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陈识却不认同苏乙的想法,“学武不讲究专精,而是讲究博而不杂。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短期内你肯定做不到,但起码刀、剑、棍、枪这些基础的兵器,你都得会。如果你只练刀,对其他兵刃的打法浑然不知,一来你做不到知己知彼,二来离了刀。你的实力就会大大折扣。” “如果我本身够强大,我只需要知己,不需要知彼;离了刀,还有我本身。我最强大的永远不会是刀法,而是我本人!”苏乙这样答道。 陈识愣了好久才道:“明明你说的都是屁话,为什么听着就这么提气呢?” 总之,陈识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苏乙,结果就导致苏乙这一个多月来每天刀不离身,八斩刀真的被他玩得出神入化了。 即使是没改动过的原版的八斩刀法,他现在的水平也几乎和陈识相当了。 如果这样的水平还不能去踢馆的话,那陈识干脆打道回府算了。 “我跟郑山傲才说好了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本来约定好三年后踢馆的……”陈识看着苏乙,有些期待,有些忐忑,“会不会太快了点?” “那就再等三年?”苏乙笑呵呵道。 陈识没搭理苏乙,自顾自道:“倒是能打他个出其不意。而且以你现在的地位和身份,武行的人也不敢轻易动你,更别说把你逐出津门了……我觉得,可行。” 苏乙笑眯眯看着陈识自我攻略。 陈识看了眼苏乙,道:“早知道这么快就能踢馆,我就不找女人了。” 陈识找女人安家的原意是要伪装,让津门武行放心,那时候他孤身一人,必须这么做,才算是给武行留了把柄,让对方放心。 可这短短一个月,变化太大了,苏乙异军突起,还学精了八斩刀,他跟女人甚至连彼此的身体都没太混熟呢,事儿就已经可以办了。 这样一来,女人的存在其实毫无必要了。 苏乙道:“师兄也四十多岁了,却还没子嗣,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师嫂挺好的,看样子也是个好生养的。既然木已成舟,何不假戏真做?如果师嫂愿意,你们再补办个婚礼,这事儿交给我来操办,保证热热闹闹的。” “别瞎操心!”陈识被说动了心,但嘴却很硬。 然后猛然反应过来,面色不善瞪着苏乙:“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看样子是个好生养的?” 苏乙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我长这么大都没碰过女人,就是听老人夸哪个女的,都说这女孩好生养,我也就跟着这么夸了……师兄,女人好生养是什么样,你肯定知道吧?” 陈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师弟是个童子鸡。 他有些讪讪,摆手道:“去去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打听!” 顿了顿,又道:“津门女人嫁人,都有什么讲究?” 苏乙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乙说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第二天一早,陈识按照惯例去练武场找段锐,一出门就发现郑山傲坐在一辆很豪华的马车上闭目养神。 “郑大哥?”陈识讶然,“你是来找我的吗?” 郑山傲睁开眼睛,笑了笑道:“路过,知道你住在这儿,想起咱俩也有一个来月没见了,就让车夫在这儿停了停。怎么你要出门吗?” “郑大哥都到了家门口,要是让您就这么走了,那我陈识也太不懂礼数了。”陈识笑呵呵道,“郑大哥要是不嫌寒舍粗鄙,不如进来喝杯茶?” 郑山傲想了想,道:“也好,咱们也应该有这穿堂过屋的交情。” 陈识心知郑山傲来者不善,但不知为何,竟没有半分担忧。 进了屋,他请赵国卉特意出来见了郑山傲,并沏了茶。 两人略作寒暄,郑山傲这才转入正题。 “上次走得匆忙,也是唯恐交浅言深,所以很多话没跟你聊透。不过今天来你家做客,这话要是再不说,就是我的不对了。”郑山傲缓缓道。 陈识眼神闪动,道:“郑大哥有话直说。” “上次咱们说好按规矩踢馆,踢够八家,咏春拳在津门开馆立足。但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郑山傲看着陈识,把真正的规矩说了一遍。 尽管陈识已经从苏乙嘴里知道这些规矩了,但还是很配合做出吃惊的表情。 “也就是说,我那个徒弟哪怕踢赢了七家,第八家会遇上您?而您是不能输的,是这意思吧?”陈识问道。 “我老了,临退前只想求个圆满。”郑山傲点头,“为求稳妥,你徒弟会的,我都要会!” 说着,突然站起身来,双膝猛地弯曲就要给陈识跪下来。 来了来了,他真的来咯! 陈识的心砰砰直跳,说时迟那时快,他上前一步托住郑山傲的双腋下,沉声道:“郑大哥,稍安勿躁!” 这一刻他对自己的师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真的把郑山傲这个老狐狸给看透了! 同时,他也感到庆幸无比。 如果不是师弟提前告诉他这种情况,他刚才一定反应不过来郑山傲到底要干嘛。 他就是神,也猜不到郑山傲说着说着会突然给他跪下来拜师。 一旦郑山傲真跪下来,只要他不想和郑山傲不死不休,他就得收了郑山傲为徒,教他真正的咏春。 那真是忍着恶心往下吞,别无选择。 但现在,他成功阻止了郑山傲,避免了让自己恶心和尴尬的情况发生。 看着郑山傲错愕的表情,陈识心中说不出地爽快。 他笑呵呵开口道:“郑大哥,您说的这事儿,还真不用担心。而且您担心也没用了。” 郑山傲顺势起身,心中疑窦丛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坐,做。”陈识笑着让郑山傲重新落座,这才开口道:“郑大哥,那天和你分开后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三年太久,耗费这么长时间太不值当了,所以我另想了一个办法。” 郑山傲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他认为自己已经吃定了的陈识,其实也是个心思深沉的狡猾之辈。 只是这个人隐藏太深了,他居然一直都没看出来。 他认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也出了变故,真的老了吗? 郑山傲突然有些茫然。 陈识可不知道郑山傲心中感慨,他笑呵呵道:“我代我师伯收徒,给我咏春门找了个师弟,由他来替我踢馆。” “我这师弟本身有武艺傍身,而且天赋异禀,短短一个月,就能将本门武功练至炉火纯青,堪称是绝世天才!” “而且师弟是本地人,他也愿意替我踢馆打擂,最关键的是,这人郑大哥你也认识,您还认了他当干儿子……” 砰! 哗啦! 郑山傲面色铁青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碗小碟子碎落一地。 赵国卉惊慌从外面跑进来,错愕看着这一幕。 陈识对她笑笑道:“没事的,郑大哥只是想起了不高兴的事情。你别管了,待会儿我收拾,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赵国卉半信半疑地出去了。 陈识看着目若喷火的郑山傲,接着道:“郑大哥,您干儿子踢馆,您还不放心?您要是真想稳妥,您就直接找他去说。” 0615、武行纷争 郑山傲到底是老江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目光幽深看着陈识,缓缓道:“陈老弟,你今天可是好好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知道了什么叫人心险恶。” “这话重了,我受不住。”陈识正色道,“郑大哥,从你我相识至今,我从没有算计过您,哪怕我知道我那宝贝徒弟是您管家的儿子,我也给您面子收下了他,明里暗里,我对您都算是敬重有加了。耿良辰这事儿,我该帮你办的也办了,您该达成的目的,也达成了。” “我可没有半分对不住您的,我现在只是请耿良辰帮我踢馆,怎么就成了人心险恶了?” 郑山傲呵呵笑道:“这就是你最高明的地方,让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陈老弟,我那干儿子有句话说得没错,这年头儿,谁也别把谁当傻子,你把别人当傻子,你就是最大的傻子!” 顿了顿,郑山傲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当了回最大的傻子,但愿你别重蹈我的覆辙。” 说罢,郑山傲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扔到地上道:“赔打碎的茶杯钱。” 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陈识看着郑山傲的背影突然大声道:“郑馆长,明天早上九点,咏春拳正式开始踢馆!” 郑山傲正好拉开门,闻言顿了顿,道:“够胆你就来!” 说罢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他走后,赵国卉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看着陈识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你和郑大哥闹掰啦?” 陈识回过神来,对她一笑道:“没有,我和他从今天才开始坦诚相待,以后,会相处得更好的。” 郑山傲一定不会同意这话。 此刻坐在马车上的郑山傲,心中怒火喷涌。 回想起过去种种,他哪里不知道,他被陈识和苏乙两个人联手耍了! 当然,也不能说彻底耍了,起码苏乙教给他的速成法都是真的,从这一点来说,他想要的东西也算是得到了。 但现在他宁可不要这速成法! 因为苏乙用了一种极其恶心的方法,强行跟他郑山傲绑定了! 一旦苏乙代表咏春拳开始踢馆,他跟这个人以后甩都甩不开了! 道理很简单,在之前八号码头的事情上,他就已经承认苏乙是他干儿子了。 现在这个干儿子按照武行的规矩来踢馆,你让其他武馆怎么想? 你说跟你没关系,谁信? 你这干儿子一动武,速成法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到时候人家主动提出这是“干爹教的”,你郑山傲认不认? 不认都不行,你郑山傲要敢说这速成法不是你发明的,都没人相信,你不认也得认! 最关键的是,这个便宜干儿子不是一般人,他还是脚行四个码头的大把头,跟官面、帮派都有莫大关系,现在还是他这个武行头牌的干儿子。 一旦他踢馆成功,你想把他逐出津门,那是想都别去想的事情。 根本不可能! 一旦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你郑山傲再想跟苏乙撇清关系,就成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遥相呼应,互不干涉,互不联系,那都成了奢望。 到时候苏乙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得算你郑山傲一份。 谁让你是他的靠山,你是他的干爹,你还是他习武的带路人呢? 这么深厚的渊源,你说耿良辰跟你郑山傲没关系,谁信? 傻子都不信! 到了现在,郑山傲已经全明白了。 怪不得陈识不给段锐教真的,原来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也早就制定好了对策! 怪不得苏乙一听自己想撇清关系,想也不想痛快答应了,并且给什么要什么,根本不挑。 因为苏乙知道,自己根本甩不开他! 郑山傲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觉得苏乙传自己速成法都是人家计划中的一环。 速成法虽好,但也要看是谁在推广。 他这个津门武行头牌来推广,肯定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耿良辰推广,效果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之前郑山傲还愧疚于自己谋划人家的速成法,贪图人家的东西。 但现在看来,也许事情恰恰相反,不是他贪图人家的速成法,而是人家早就贪图上了自己武行头牌的这个身份! 他郑山傲满以为自己算天算地算空气,算无遗策。 但实际上,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人家的棋子,被人家算计得死死的! 而现在,他已经入瓮,根本逃无可逃了! 想到这里,郑山傲突然涌出浓浓悲哀,他第一次产生自己的确老了,的确不中用了的念头。 三十年前,他初登武行龙头之位,何等风光? 这个位置他守了三十年,却也困了自己三十年。 这三十年,沧海桑田变化,他郑山傲,却三十年如一日,一成不变。 名利二字,束缚了他的一切。 “老爷,丁字沽码头到了。”赶车的车夫小心提醒道。 郑山傲茫然抬头,看着眼前喧嚣的码头。 他本来是来找苏乙的,他打算说服苏乙放弃踢馆,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他做好了翻脸坏规矩的准备。 但愤怒过后,他突然觉得现在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木已成舟,陈识和苏乙二人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这二人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岂会在关键时刻,被他翻盘? 他现在做任何事情,只怕人家都有应对之策。 “回去吧!”郑山傲叹了口气,认命了。 他终究是没有拼着鱼死网破,也要跟苏乙做个彻底切割的勇气。 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其实想想,耿良辰也不一定就会闯出太大的祸事。 再想想,耿良辰如果真能闯出偌大名堂,他郑山傲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名利吗? 等回到自己的宅子里时,郑山傲已经完全说服了自己,接受了现实。 是日,耿良辰正式代表咏春门,向武行下了踢馆挑战书。 挑战书一式两份,一份送给了武行的头牌郑山傲手上,一份寄给了《益世报》,当日《益世报》第三版全版都刊登着这份踢馆挑战书,一夜之间,整个津门全都知道了这件事。 要说津门最近风头最大的人物,耿良辰的大名甚至盖过了前段时间搅动风云的王雅桥,也超过了近期天天见报的李顿。 先是登瀛楼请几百个力巴吃饭,现在又代表一个南方小拳种来武行踢馆,还把踢馆的挑战书登在了《益世报》上。 这个耿良辰,很会出风头嘛。 津门人最爱看热闹,尤其是爱看小人物崛起的热闹。 耿良辰的过往很快被记者们扒了出来,于是人人都知道了,这是个津门本地的孩子,土生土长,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 于是百姓们对耿良辰的印象更好了,对踢馆这件事的热情,也空前高涨。 武行一下子被动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十九家武馆急忙聚集在一起,请郑山傲出来给大家一个解释。 “郑会长,大家都说这个耿良辰是您的干儿子,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众人刚落座,一个武馆馆主就迫不及待地发声问道。 众人的眼神立刻集中在了郑山傲的身上。 郑山傲面无表情,点点头:“小耿是我干儿子。” “那这踢馆是怎么回事儿啊?”另一个武馆馆主道,“郑会长,他搞得这么沸沸扬扬,是您一手安排的吗?踢馆就踢馆,这些年每年都有外地人来时不时踢馆,但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的,还是头一遭!您这是打算为你干儿子扬名吗?” “你扬名没关系,但看这意思,是打算踩着我们几个老哥们儿的脸扬名?郑会长,你这有点太不地道了吧?” “就是,这么些年大伙儿敬你,为的还不就是您处事公平,但现在你为了你干儿子这么对我们,您觉得这合适吗?” “郑大哥,你这么干可是让我们寒了心了呀……” 一群馆主七嘴八舌发着牢骚,纷纷抱怨着郑山傲。 跟郑山傲猜测的一模一样,大家得知耿良辰是他郑山傲的干儿子后,没人觉得这是耿良辰私自所为,一口咬定整件事就是你郑山傲在从中搞鬼。 你是武行龙头,没你点头,不可能有人来踢馆的。 所以你干儿子肯定和你说了踢馆的事情。 既然这件事你是知情的,你说你没有帮你干儿子谋划,谁信? 换了是你自己,你自己相信吗? 郑山傲有嘴难辨。 好在他也没打算辩。 他坐在座位上,冷眼旁观馆主们七嘴八舌嘈杂喧嚣,只是一言不发。 “诸位,”便在这时邹榕开口了。 津门十九家武行组成的联盟叫做津门武士会,这个武士会的第一任会长是霍元甲,值得一提的是,霍元甲同时也是脚行的四大总把头之一。 这是真事儿。 霍元甲去世后的第二任会长,就是邹榕的丈夫韩先生。 韩先生做了没两年会长,就被武功、心智都高于他的郑山傲赶下了台。 郑山傲当年就是按照武行的规矩踢馆,不过对战的都是各个武馆老一辈的高手。 一路过关斩将,最后郑山傲成功把韩先生拉下了马。 韩先生十分不甘心,他一心想要打败郑山傲,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尊严,抢回津门武士会会长的位置。 但他知道,凭他本身的武功,是不可能做到的。 于是他苦练了一门绝技——挟刀揉手。 这门功夫是行诡道,风格飘忽不定,让人很难琢磨,关键是,挟刀揉手是韩先生专门为了克制郑山傲的八卦掌,而自创出的武艺。 从这一点来看,这个韩先生也是很有才气了。他苦练二十年,终于让这门功夫趋于大成,没有了破绽。 他自信满满,觉得这一次自己一定能成功。 但既生瑜何生亮,他很不幸,他的对手是武功智力都在线的郑山傲。 郑山傲在得知韩先生创出了挟刀揉手后,立刻敏锐意识到,这门武功是他的克星,如果任由韩先生发展下去,一旦练成之日,就是他身败之时。 于是郑山傲做了一件很聪明、也很卑鄙的事情。 和对付陈识的办法一样,他找了一个死士,耍了些手段,让他拜在了韩先生门下。 死士取得了韩先生的信任,得其真传,学会了挟刀揉手。 郑山傲从死士手里学会挟刀揉手之后,并没有藏着掖着,因为他决定一次性彻底搞垮韩先生,他觉得这个人太危险了。 所以他不会给这个人接连挑战成功,最后顺利走到他面前的机会。 他要韩先生从一开始就败北,一败再败,一败涂地! 于是他让死士把挟刀揉手的绝招,直接公开传授给了各大武馆。 一门全新的、威力强大的武功,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会造成什么结果? 那就是挟刀揉手,风行津门,成了十年前津门最流行的武学! 武行人人都会,人人都用挟刀揉手切磋武艺,一时间,也造就了武行短暂的盛景,那一代的弟子普遍比其他时间段的武馆弟子能打得多。 这是津门武行的一次饕餮盛宴,所有人都很满足和开心,但唯有韩先生,几乎气炸了肺! 他耗费二十年苦功创出挟刀揉手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一鸣惊人,夺回武行头牌的交椅! 他本想凭借这门功夫,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地连赢十场,最后登顶。 他之所以这么有底气,一是对挟刀揉手有信心,二是因为这是全新的武艺,大家都不了解,所以他可以出奇制胜。 但现在全津门武行的人都学会了挟刀揉手,都知道了这门武学的奥妙,大家把这门武学都研究透了。 那他还怎么出奇制胜? 他还怎么一路胜下去? 韩先生气急败坏,他隐约觉得这应该是郑山傲捣的鬼,但他一点证据都没有,因为他的那个死士弟子在公开挟刀揉手后就离开了津门,自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徒弟的背叛,自身武学的流落,再加上二十年心血一朝尽毁,韩先生在多重打击下一病在床,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郑山傲的目的达到了,这个时候他又站出来,义正言辞地宣告韩先生是因为挟刀揉手而死,所以津门武行从此谁都不准再练韩先生的这门独家武学,谁都不需再外传。 这门武学虽然被破解了,但毕竟是针对八卦掌的,所以郑山傲要禁了它。 他用了十年时间,使得津门街面上除了几个老家伙,再也没人会这门武功了。 0616、纷纷扰扰 高手的生死,不止关乎一技的传承,更是一门的兴衰。 韩先生死后,他一手创立的天刀武馆立刻树倒猢狲散,徒子徒孙纷纷出走,改投他门。 不止如此,原本属于天刀武馆的一些产业,也在被人蚕食吞并。 按照正常情况发展,天刀武馆会成为历史,韩先生的家人保不住家产,最终只会彻底退出武行,再没有往日风光。 可偏偏,韩先生的夫人邹榕站了出来。 这是个极有头脑和手腕的女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只有一个人能救她,能帮她守住亡夫的家业,这个人就是郑山傲。 于是她以未亡人的身份自荐枕席,略施手段就勾搭上了郑山傲,成功让郑山傲成了她新的后台,既保住了天刀武馆,也保住了财富地位。 接下来的年月里,邹榕开始展现自己在权谋上的天赋,她一介丝毫不会武功的女流之辈,仅凭着自身的手腕,竟成了津门武行的“内阁大臣”。 在郑山傲这个会长基本处于半退隐状态,不问世事的时候,是邹榕掌管着整个津门武行,并且奠定了绝对的权威。 若非她只是女流之辈,又丝毫不通武功,邹榕早就挤掉郑山傲,自己做会长了。 只可惜先天的缺陷,让她只能成为站在郑山傲背后的女人,她只能是津门武行的无冕之王,却不能彻底走向台前。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郑山傲反而大胆地用她来管理武行,因为邹榕只能借用他郑山傲的名头,只能依靠他,却对他的权势造不成任何威胁。 一直以来,邹榕在所有事情上都会跟郑山傲亦步亦趋,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但今天,就连邹榕有对他有了意见。 “耿良辰抢了咱们两个码头,咱们武行谁都没有说话。为什么?因为忠义社?郑大哥,咱们是武人,自古侠以武犯禁,咱们什么时候怕过官面上?咱们武行成立至今,跟官面上斗得还少了吗?咱们什么时候连打都不打就认输过?就只有这次!” “大家伙儿之所以不说话,不是因为没有拼一拼的血性,而是因为耿良辰是您的干儿子。虽然这人没入武行,但怎么也算是自己人。” “老兄弟们看得是你郑大哥的面子,所以甘愿放弃两个一年几万块利润的下金蛋的母鸡。” “利,我们舍了,但现在,郑大哥你连名也要我们舍?您不能用整个武行的资本去成全您一个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干儿子吧?” 邹榕一席话,引得众馆长纷纷应和。 “郑会长,邹馆长这话没错,看在您的面子上,老哥们儿们损失些大洋也就算了,但现在连名声也要损失?我们活一辈子,落下的不就是个名声吗?您这是掘我们的根呀!” “对呀,过分了!” “这是根本不把我们当回事儿啊……” 众馆长纷纷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郑山傲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看见没? 这就是那混账王八蛋耿良辰干的好事! 他是有嘴也难辨。 跟他们解释,说这是耿良辰自发行为,跟他郑山傲没关系? 你连你干儿子都管不住,谁信? 再说了,为了八号码头的事情,郑山傲没少付出代价,你为了你干儿子都这么付出了,你现在告诉我们说你干儿子不听你的?骗鬼呢? 承认这些馆长们的指控,耿良辰踢馆确实是自己策划的? 那更不可能,不能承认,一认,他这名声就真彻底毁了。 不能承认,又否认不了,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凉拌炒鸡蛋。 郑山傲有气无力地哼哼两声,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道:“按规矩来。” “你们不用给我郑山傲任何面子,该怎样,就怎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这事儿啊,我不掺和,我避嫌。” “耿良辰胜了,是你们自己没用,怪不得我;耿良辰败了,我谢谢你们!” “家里保姆还炖着汤,各位老哥们儿,我就不奉陪了,你们慢慢商量,打今儿起,什么事情都不要通知我,我闭关了。” 说罢,郑山傲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把手一背,摇摇晃晃就往出走去, 直到郑山傲快走出门去,才有人反应过来,急忙叫他。 但郑山傲恍若未闻,优哉游哉出去了。 “这怎么话说的?就这么走了?” “对呀,一问他他干脆什么也不管了,这不耍无赖吗?” “那咱们怎么办?还能真不给他面子?那可是他干儿子!” “又不是亲的!” “谁知道?” 众人十分激动,激烈讨论起来。 邹榕若有所思盯着郑山傲离去的方向,琢磨着这个男人的用意。 良久,馆主们纷纷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看向邹榕。 “邹馆长,平常有什么事儿,咱们都听您使唤,这回郑会长不管,您得拿个主意。赞接下来怎么办?” “对呀邹馆长,这耿良辰,咱们怎么应对?郑大哥的面子,到底给不给?怎么给?” “小小津门十九家武馆,已经够多啦……” 邹容笑呵呵等他们都安静下来,这才道:“武行,是大家的武行,武行的规矩,也是大家所有人的规矩。郑大哥已经避嫌了,他高风亮节,是为了不要让大家因为他而觉得难做。这个情,咱们得领。” “但这耿良辰毕竟是郑大哥的干儿子啊……”有人迟疑道。 “亲生的还出逆子呢,干的?”邹榕笑呵呵道,“干的儿子,还是儿子吗?” 众馆长恍然,领会了邹榕的意图。 邹榕的目光巡视,最后落到了英华武馆馆长的脸上,道:“田师傅,就从您这儿开始吧,让他见识见识燕青门的刀法。” 英华武馆馆长面色严肃点头:“好。” 邹榕想了想,道:“让真传上场吧,别留手,别藏拙。这个耿良辰我打听过,是在三百人里杀进杀出的人物,要是小瞧了他,就是自取其辱。” 她又环顾一周,对所有人道:“明天早上九点,要是没事儿,大家都到场吧,看看这孩子的武功。” 众人纷纷点头。 邹榕笑了笑,道:“那就散了吧。” 与此同时,久大码头。 刘海清有些疑惑地问苏乙:“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 他有些不明白苏乙的用意,脚行开得好好的,干嘛跑去武行踢馆? 还把挑战书在报纸上登整版昭告全津门,生怕别人不知道。 “扬名。”苏乙道,“脚行只能得势,只有武行才能扬名。” “要势要名……小耿,我不觉得你是为名利,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刘海清追问道,“方便的话,你就告诉我。” “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苏乙笑了笑,“我的确不是为了名利,只是想以武人的身份,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但这年头,无名无势,寸步难行。” “如果想要报效国家,为什么不参军?不来做官?”刘海清道,“只要你想,我可以给你安排。” “那不是我的路。”苏乙道,“这世上不需要一个做官的耿良辰,但也许会需要一个习武的耿师傅。” 刘海清忍不住笑了:“有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乙摇头:“你刚上任,肯定一脑门官司,你还是忙你的事吧。” 顿了顿,苏乙又问道:“腾杰是不是快走了?” 刘海清点头:“后天和李顿一起回金陵。” 苏乙道:“如果有可能,尽快从力行社里调出来吧,如果实在出不来,也不要和腾杰走得太近了。” 刘海清一怔,有些惊疑不定:“为什么?” 苏乙笑了笑:“力行社是个什么组织?” 刘海清正色道:“以后会是党国的核心,是领袖手中最有战斗力的一把尖刀!” “这么重要的一个组织,却是腾杰一手创立起来的。”苏乙轻描淡写道,“腾杰才是力行社之父。” 刘海清一怔,顿时悚然动容。 “更别提,他居然还想把戴春风踢出去。”苏乙又补了一句。 “我懂了,领袖不会让任何人掌控力行社的。”刘海清叹了口气,脸色复杂看着苏乙,“小耿,其实你比我更适合来官场,你的心智太厉害了,我没有见过比你更有格局的人。” “这说明你的眼光是正常的。”苏乙开了句玩笑。 刘海清忍不住笑了。 “明天你踢馆,我会到场观礼。”刘海清道。 “没必要,”苏乙道,“他们不敢玩阴的。” “不是去为你撑场子。”刘海清道,“你放弃官场也要成为一个武人,我就是想看看,你做武人的时候和你运筹帷幄的时候,到底哪个更适合你。” “那你有眼福了。”苏乙道。 有眼福的不光是刘海清和津门除了郑山傲以外十八个武馆的馆主,还有津门文化体育协会的会长,各大报社的记者,以及一些慕名而来,有身份有地位、武行不敢撵走的人。 英华武馆的演武场聚集了数百人,密密麻麻,挤满了四周,只留出中间空着的场地。 这还是苏乙没让脚行的兄弟进来,否则这么大场地,还真有点招呼不开。 人多就容易乱,兼之来了好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到了后免不了互相寒暄,更有甚者当场接受起了记者的采访。 这一来二去,原本约定好要九点开场的比武,拖到了快十点还没开始。 有个主管体育的官员甚至来了兴致,打算在这场比武前发表一番即兴讲话。 眼看着原本的比武台被临时摆上了讲台,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走上台去向下面挥手,掌声雷动,苏乙突然感觉这一幕无比地荒谬和可笑。 他来这儿到底是来比武的,还是来作秀的? 这些人到底在凑什么热闹?有他们什么事儿? “是不是心里很不爽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苏乙回头,就见一个身穿一身西方现代骑士服的短发女人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只看一眼,苏乙就猜到这女人是谁了。 除了邹榕,津门哪个女人还会有如此气势? 邹榕笑呵呵往前几步,和苏乙并排而站,看着台上已经开始讲话的官员,笑道:“今天的主角明明是你,但却被这些你根本不认识的,无关紧要的,莫名其妙的人抢了你的风头,心里是不是挺不是滋味的?” “的确不是滋味。”苏乙点头承认,“但我也只能忍着。” 邹榕诧异看了他一眼,笑道:“年轻人都气盛,最看重风头和面子,如果被人抢了风头,抹了面子,要么死不承认,要么不顾一切也要拼命。你好像不是这样?” “我不是。”苏乙笑着看向他,“我这人惜命,知道面子意气都是害人的根,能不要就不要。” “那你踢馆是为了什么?”邹榕笑道,“你四家脚行一个月赚的钱,比开武馆一年赚的都要多。” “广大门派,扬名天下。”苏乙道。 “门派广大了又怎样?扬了名又怎样?”邹榕眼中闪过讥讽,“发展到极致,你也不过是个武人而已,有什么用?” “武人没用?”苏乙玩味一笑。 “没用。”邹榕道,“最早武人都是给人看家护院的,也就是给人当奴仆和下人的,属于下九流。武馆是近几十年才兴起的新事物。老一辈的武人,绝想不到我们这一代武人会这么富裕。” “但也只是富裕而已。武功再高,一颗子弹也报销,武功再好,在街面儿上人堆人地一压,什么功夫也使不出来了。武功这东西,其实就只在武馆里有用,就是关上门来哄自己高兴的玩意儿。” 邹榕笑呵呵看着苏乙的眼睛,接着道:“我们对这些政客、商人和军人来说,不过就是客厅里的瓷器,一碰就碎,不能实用,就是主人家地位的象征而已。你把门派发扬光大了,你最多就是个精美的瓷器。” 见苏乙皱眉,邹榕眼中笑意更浓:“觉得我这话不好听?你看看今天来的这些人,除了武行的人把你踢馆当成个正事,剩下的谁不把你当成戏看?” 0617、比武开始 “原本你还算是个正戏的角儿,但这些官员、商人和军人一来,你就成了个助兴的添头了。”邹榕笑道,“见微而知著,你应该也可以想到,武人在他们眼中,到底算什么了。” “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让我放弃踢馆?还是放弃武人的身份?”苏乙问道。 “我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事。”邹榕笑道,“不过是见了有本事的后辈,忍不住多唠叨几句而已。” 苏乙道:“邹馆长可不是个爱唠叨的女人。” 邹榕笑道:“如果你多见几个女人就会知道,没有女人不爱唠叨” 苏乙笑了:“你不是个武人,不然刚才的话,你一定说不出口。武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哪怕真的万念俱灰了,也不会说自己辛苦练出来的武功不实用。” “其实你只是个小富即安的管家婆而已,连生意人都算不得。”苏乙道。 邹榕想了想:“这是骂我目光短浅?” “不能这么说。”苏乙笑道,“毕竟邹馆长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守住家业而已。这些年来,你的家业没问题了,所以你的目的就成了守住津门武行。但你一直奉行的准则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津门武行才这么死气沉沉,一点生气都没有。” 邹榕仍在笑,但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僵硬了。 “有一点你说得没错,”苏乙指了指场中那个仍在高谈阔论的胖官员,“武人在这些人眼里,和戏子差不多。” “你认了,有些武人也认了。”苏乙笑着看向邹榕,“但我不认。” “有用吗?”邹榕眼中有嘲弄。 “我年轻气盛,总是要试试才死心。”苏乙道。 “这会儿不惜命啦?”邹榕眼中嘲弄更浓。 “惜。”苏乙点头,“所以我得小心点儿,有危险,就及时清除。” 这话说得平淡而随意,但邹容却内心一震,因为她竟听出残忍和杀伐之意。 哗啦! 现场掌声再度响起,却是那个肥官员的话讲完了。 他连连拱手,笑容可掬下台。 苏乙见状,大跨步向前走去。 走到半截被一个小官员给拦住,皱眉对他道:“你是干嘛的?我们陈主任还要上台讲话。” 砰! 苏乙一脚把这个官员给踹飞出去。 咕咚! 这小官员撞翻了舞台的桌子, 原本喧嚣的现场刹那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苏乙,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苏乙收脚,接着往台上走去。 在他身后,邹榕脸上露出浓浓笑意,用讥讽的语气喃喃道:“到底还是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 此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顿时一片哗然。 “这人谁啊?怎么敢当众打人?” “他就是耿良辰?果然是粗鄙街痞,狗肉上不了席面,一点素质都没有!” “太野蛮了,巡捕呢?殴打政府工作人员,罪加一等! 众人纷纷指责,不乏义愤填膺者,指着苏乙唾沫横飞,痛心疾首,仿佛苏乙犯了极大的罪过。 英华武馆的守擂武人见状有些发懵,转过头问馆长:“师父,怎么办?” “看热闹,不然要怎么办?”英华武馆馆长冷笑,“中山狼,得意就猖狂,以为会点武就能为所欲为?” “这毕竟是咱们的地盘,咱们什么都不说话不合适吧?”守擂武人迟疑道,“再说都是武人……” “这么多大人物在场,轮不到咱们说话。”英华武馆馆长道,“乖徒儿,今儿再教你一个道理,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认清自己是谁,这个耿良辰,就是认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可别学他。” “武人?大家还都是华国人呢,委员长剿红党也没见他手软啊……” 苏乙陡一出场,就成了千夫所指,甚至有人提议直接让巡捕介入把苏乙抓走。 在外面,苏乙是手下几百号兄弟的脚行老大。 可在这里,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面前,苏乙似乎成了个不入流的小喽啰,在这些人口中,似乎谁都能分分钟收拾了他。 苏乙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站在擂台上,环顾四周,嘴角勾起讥讽笑意。 众人似乎被他的态度激怒,咒骂指责声更甚。 尤其是之前讲完话的胖官员,他十分愤怒的样子,一边往苏乙跟前冲,一边冲苏乙咆哮:“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人是谁?你眼里还有没有政府?你完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不让你坐牢,我就不行……” 他正指着苏乙的鼻子,如愤怒的公牛般唾骂,就见两个身穿中山装的青年一左一右挡在了他的面前。 “干嘛?你们又是干什么的!”胖官员呵斥。 “力行社纠察队的。”一人亮出一个蓝本本证件,“怀疑你跟共匪有牵连,跟我们走一趟吧。” 胖官员一怔,旋即脸色大变。 “二位,我是xxxx,我和你们李虎李处长认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胖官员急忙解释。 “没什么误会,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们拷上你走?”中山装青年冷冷道。 “二位,我怎么说也是……” 这胖官员还待解释,一边却传来刘海清冷冷的声音:“拷走!” “是!” 两个中山装青年再不废话,两人直接把胖官员放翻在地,一个用脚踩住他的头,一个把他的双手铐起来,然后两个人像是拉着一头死猪一样,拽着这人往出走去。 刚刚还在台上讲话意气风发的大人物,这一刻,竟成了犯人! 这场面变化之快,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也让所有人都心中凛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大家都不是瞎子,自然看出刘海清才是说了算的人,但并非所有人都认得他,大多数人都在心里纷纷猜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刘海清今天相当于“微服私访”,他新官上任本就没多久,也没几个人认识他,再加上他穿着常服,并未穿军装,之前一直混在普通观众中间,跟谁也不交流,所以就连东道主英华武馆也不知道,居然来了这么个大人物。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看着这一幕。 擂台上,苏乙对刘海清笑了笑,道:“你看热闹就好了,没必要出手。” 苏乙既然敢打人,就有打人的底气和解决的办法。 事实上,能跑到这里来蹭热点的官员,能有多大背景和能耐? 能跑到这里看热闹的商人和官员,除了刘海清,哪个不是闲得慌的那种? 这些人苏乙闭着眼睛都能随便得罪。 更况且,苏乙本来也存着立威的念头,让这里的“大人物”们认识认识耿良辰是个什么人。 但他没想到,他还没出手,刘海清就把麻烦给他解决了。 “你我手足,客气话就别说了。”刘海清笑了笑,环顾一周,微微加大声音,“你今日只管打擂,要是有不长眼的敢找你麻烦,全算我的!” 现场鸦雀无声。 “刘代表,今天来的都是朋友,没人想找麻烦。”邹榕笑呵呵走上前来搭话,“刚才只是个意外……” 他话没说完,就被刘海清冷着脸打断:“你们武行是主,我们是客。主人家请客,不但家宅不净,野犬都进来对客人乱吠,这就是你们武行待客之道?这就是你们武行的脸面?” 邹榕怔了怔,脸上有些挂不住,似是没想到刘海清这么不留颜面,当中呵斥她,苛责武行。 她正想解释,刘海清却止住她,冷冷道:“今天不相干的废话和杂事已经太多了!什么都不要说了,踢馆开始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回场下。 下面早有两个手下等着他,给他搬来椅子,刘海清转身落座,翘起二郎腿,端坐看着场中。 邹榕脸色青一块,红一块,正思索着怎么圆场,却听身后的苏乙道:“邹馆长,你做事讲究一团和气,讲究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做事,是一定要分出敌我,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邹榕心中一凛,回过神去。 苏乙笑呵呵看着她,继续道:“这是第一场,后面还有七场,日子还长,您有的是时间慢慢适应我们的风格。” 如果我不想适应呢? 邹榕对苏乙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祝耿先生步步生莲,一帆风顺了!” 她转过头,环顾一周,大声道:“比武开始!” 经历了这样一段插曲,在场人都老实了许多,俩彼此议论说话的声音都有意压低。 现场总算有了几分比武打擂的氛围,而不是像刚才一样,乱糟糟一片。 很快,四周的第一排都摆上了桌椅,一位位武馆馆主落座,在擂台正前方坐着的三人须发皆白,看起来年龄都不小。 他们是津门武行最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是这次比武的公正。 按照津门武行历来的规矩,比武双方需穿着一种特殊的皮筋护甲,这皮筋护甲专为擂台比武而制作,穿在身上后,每一处要害都会被皮筋护住,并做出明显标识。 比武双方待会儿一旦攻击到这些要害,就会在相应的位置上留下痕迹。 等比武结束后双方脱下皮筋护甲,分别让三位公正查验,谁的皮筋护甲上要害对应位置留下的痕迹多,谁就算输。 不得不说,津门武行发展数十年,自有一套独自运转的成熟规矩。这种比武办法既能让比武双方尽可能发挥自己的武艺,又最大程度保证了安全性和公平性。 在没人妨碍或者冒犯到苏乙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都能做一个守规矩的人。所以虽然他觉得身上的护甲其实没必要穿,他也没有拒绝这一点。 他新奇地看着身上的皮筋护甲,觉得古人智慧当真是不可小觑。 英华武馆的馆长此刻却有些纠结,他一边看着徒弟穿上皮筋护甲,一边犹豫着道:“没想到这耿良辰还是个有背景的……徒儿,咱们毕竟是地主,刚才坐视不理有些欠妥……” “师父你刚不是说……”守擂武人有些不解。 “哎呀刚才耿良辰有背景吗?”英华武馆的馆长不耐道,“他现在不是有背景了吗?所以咱们就不对了!总之,你待会儿上去打,既要打出咱们的气势,又要打出咱们的气度。要让耿良辰既感受到咱们燕青门的厉害,又让他能感受到咱们宽厚的大家风范……” 守擂武人眼睛发直:“师父,那我到底该怎么打?” “就是要打得漂亮……” 守擂武人眼带茫然上场了,他到最后也没能搞清楚师父所说的话。 两人上台后,并没有互通姓名,双方见礼后,直接开打。 津门比武,从不徒手,基本都是用兵刃。 苏乙用的自然是八斩刀。 而对手用的也是双刀,比苏乙的刀稍长一些,也稍直一些。 这刀叫做名堂刀,却是燕青门的绝技。 苏乙在踢馆前,陈识特意给他恶补了各门各派的武功特点,燕青门特点是动作轻灵敏捷,灵活多变,讲究腰腿功,脚下厚实,功架端正,发力充足。此外,刀法和腿法的配合,独具风格。 如果苏乙用自己的格斗风格来打,这些东西对苏乙来说基本没什么用,因为对手根本不会有发挥自己武功的机会,就算有机会,他也根本打不出流畅的进攻来。 苏乙会在第一时间就ko他,或者在对手进攻的时候,抓住对方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破绽,将对手置于死地。 但苏乙答应过陈识,要以正统的八斩刀法来踢馆。 换言之,就是要堂堂正正,双方见招拆招,靠招式和刀法本身的优势来战胜对手。 其实苏乙对此是很不以为然的。 明明有更简单,更迅速打败敌人的办法,但却偏偏选择一种处处受限,看起来更“大气公正”的办法,这不叫比武,这叫表演。 表演自己的武功。 可津门武行比武就是这样一团和气、 比武前,大家要先互相讲客套话,什么待会儿多多包涵之类的。比武后,还要一起吃饭,美名其曰“化干戈为玉帛”,明明是激烈凶险的争斗,但在这里却近乎于文斗了,没有一丝戾气可言。 0618、人刀合一 比武正式开始。 对手率先发动攻击,进步直取中路,刀锋森寒。 苏乙举右腕一格,刀锋一侧就势往前一削,顶住对方的刀镡。 同时他的左手刀也上撩挡开对方斜划向自己右肋的刀锋,“刷刷刷”三刀连贯呈z型走位,接连划过对方的左胸、左肩胛以及咽喉。 苏乙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对方反应过来慌忙举刀砍下时,苏乙猛地下潜扫腿,对方只防备上盘,根本没料到苏乙下盘发力,顿时失去平衡倒下。 苏乙在对方身子倾斜的瞬间,全神贯注冷静一刀斩下。 刷! 刀光闪过的同时,对方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苏乙收刀连退三步,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对方。 对方跌倒很快爬起来,恼羞大吼一声就要向苏乙冲来,哪知他身上的皮筋护甲竟突然一分为二,从他身上跌落下去。 对方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停!”三个公正中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急忙叫了停。 这场比武从开始到现在,连十秒都没有。 也就屁大点功夫,胜负已分。 在场观众起码九成是没看清,或者是没反应过来的。 太快了! 然而也有识货的,比如三个公正。 这三个老头儿都一副见鬼的样子,很震惊地看着苏乙,然后不可置信地对视。 “人刀合一?” “一定是,不然不可能力透尖刃,一刀就断了皮筋护甲!” “能做到人器合一的都是顶尖武者,宗师中的宗师,他小小年纪,怎么可能?” 现场此刻正是鸦雀无声之时,三个老头儿的对话清晰传到了大部分人的耳朵里。 什么“人刀合一”,他们不明觉厉,但“顶尖武者,宗师中的宗师”这样的话他们还是懂的。 这话中之意,就是耿良辰厉害到没边儿了。 刹那间一片哗然。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在场很多人看出苏乙三两下打败了对手,但苏乙到底有多厉害,他们是没什么概念的。 毕竟这场比斗也不过几秒钟——先是两人相碰撞,然后耿良辰绊倒了对手,最后对手爬起来,大叫一声,身上的皮筋护甲断开,比武结束。 整个过程完全没什么观赏性,眨巴眼的工夫就结束了,看着跟开玩笑似的,还不如看两个老太太撕吧有意思。 不过这三个公正这么一聊,在场的观众稍微一琢磨,立刻就琢磨出意思来了。 这场比斗快是快了点,看不懂也是真没怎么看懂,但——还是有点东西啊…… 对手身上的皮筋护甲断开,绝大多数人第一反应都觉得它是质量不好自己崩开的,刚开始根本没往它是被刀斩断的这一方面想。 毕竟一来它是皮筋做的,就像是当今的牛皮皮带一样坚韧,你想一刀把它斩断,还一次斩断好几根,普通人根本做不到。 二来,对手的皮筋护甲是在自己身上穿着的,而且是紧紧绷在自己身上的,但苏乙这一刀下去,只斩断了对手的皮筋护甲,连对方的衣服都没划破半点,这种恐怖入微的掌控力度,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近乎神迹。 琢磨透了这一点,再联想到之前三个公正说的“人刀合一”,现场的观众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噗噗噗…… 火光闪烁,现场照相机也闪烁成一片。 苏乙的对手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直到苏乙向他拱手施礼,他才反应过来。 然而他却没有施同辈礼,而是抱拳深深一躬,行了晚辈礼。 这一幕,让在场的观众更加兴奋起来。 这是喜闻乐见地凭借强大实力折服了对手啊! “耿良辰胜!”一边的英华武馆馆长面色复杂地喊了一声。 原本,是需要在比斗结束后,三个公正检查完了两人的皮筋护甲后,才会宣布胜负。 但现在,根本没有必要再去查验皮筋护甲了。 那可是人刀合一啊! 当今天下能达到人器合一的武学宗师屈指可数,如李书文、李洛能、宫宝森、李存义这些武学宗师,莫不是达到此境界的。 整个津门,武学地位和成就最高的郑山傲,练了一辈子武,也没能达到这个境界,可见人器合一有多难得。 虽然人刀合一不代表苏乙的武学造诣就有宗师的水准,但起码说明了苏乙是有达到宗师的潜力的。 而且年轻一辈的武人之中,就凭人刀合一,苏乙就可以横着走了。 绝对没有敌手! 有人问了,什么是人刀合一?怎样才能练成人刀合一的境界? 第一个问题,人刀合一,顾名思义就是刀成了人躯体的一部分,成了人手臂的延伸,就像是长在了你身上一样,你可以用手提杠铃,也可以用手穿针线,等什么时候你能用手做到的事情用刀也能做到了,那你就人刀合一了。 说句粗俗的,人刀合一的高手用刀擦屁股都没问题。 第二个问题,怎样才能练到人刀合一?答案是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人刀合一是怎么练的,哪怕你去问已经臻此境界的李书文等宗师,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么云山雾罩乱扯一统,要么告诉你熟能生巧。 总之就是不知道,他们自己也是因为天赋高,瞎琢磨,然后稀里糊涂达到的。 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标准答案。 有人为了人刀合一,疯狂练武,早中晚不间断,然后成功因为疲劳过度,把自己身体给练垮了。 也有人觉得想要人刀合一就不能把刀当成工具,而要把它当成战友,当成伙伴,甚至当成爱人。 于是这些人为了培养和刀的感情,吃饭带着它,上厕所带着它,就连睡觉也搂着它。 到了最后,这些人全把自己练成了精神病,照样没有练成人刀合一。 总之,人刀合一是看天赋的,只有天才才能人刀合一,这是当今武林公认的真理。 所以苏乙能达到人刀合一的境界,才会让众人这么震惊。 因为真的太少见了,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在英华武馆宣布耿良辰获胜的时候,现场观众竟爆发出喝彩叫好的声音,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好在哪儿,但—— 牛逼就完事儿了。 “人刀合一……”邹榕眼神闪烁。 她似然不是武人,但毕竟是开武馆的,什么事人器合一,她还是懂的。 她突然有些明白,苏乙为什么看起来是那么一副从容不迫、自信满满的样子了。 因为这个人本身就是惊才绝艳之辈,他有资格这么自信和从容。 某一刹那,邹榕甚至因此而生出了和苏乙妥协、和好的念头。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 越是天才,越不甘平庸,越野心勃勃想要做出大事来。 津门武行不需要做大事的人,只需要平平安安一起发财的人,所以这个人绝不能加入武行! 再者,苏乙的背景也深深让邹榕忌惮。 这么一个有背景的人加入了武行,他的目的一定不单纯,也许,这人想着要吞并武行! 邹榕怎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苏乙越是强大,她就越忌惮,越头痛。 甚至,心中竟生出一丝杀机来。 在众人的喧嚣喝彩声中,三个公正走到了苏乙身前,齐齐向苏乙一抱拳,其中一个道:“小耿,你是咱们津门土生土长的孩子,武行踢馆的规矩,你是懂的。踢赢了,你进不了武行。踢输了,你更进不了。你这万里挑一的天赋,岂不就这么白白糟践了?” 另一个道:“孩子,别踢馆了,跟你师父说一声,让他换个徒弟吧。只要你点头,我们三个老东西亲自教你都成!” 三老齐齐点头,眼神充满期盼看着苏乙。 当然,他们也知道希望渺茫,这孩子看着不像是没骨气的,应该做不出背叛师门的事情。 但万一呢? 没有万一,苏乙笑呵呵对三老一抱拳,微微躬身:“三老的心意,小耿我感激不尽,但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脸上笑容温和,但语气却异常坚决。 三老齐齐叹气。 “可惜了。” “可惜了一个人刀合一的好苗子。” 三老不无惋惜地转身离开。 苏乙看着他们的背影,笑而不语。 人刀合一? 听着挺唬人,其实说白了,这玩意儿没什么玄乎的东西,更不需要达到什么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三重境界,至于什么心中有刀手中无刀之类的屁话,也全都是扯淡。 任何一个经过现代训练的技击运动员,多多少少都能“人器合一”,只不过苏乙确实是最顶尖的那部分人。 三位公正为什么一口咬定苏乙是人刀合一? 原因就是苏乙一刀斩断了对手穿在身上的皮筋护甲,并且没有伤到对手衣服分毫。 皮筋护甲就算是放在地上让人砍,都很难斩得断,更别说穿在身上,让人无处借力,还不能伤害衣物分毫了。 这非得是对斩下那一刀的力度、角度、准度的控制,达到非常精确入微的地步,才能做到这一点。 就像是神枪李书文,用丈二大枪刺墙上的苍蝇,蝇落而壁无痕,凡是能把兵刃练到这种出神入化的程度,不是人器合一是什么? 李书文的惊人技艺是怎么练的不知道,但苏乙的刀是怎么练出来的,却是有迹可循的。 两个字——科学! 首先第一步,要得心应手的使用武器,不在招式多么纯熟标准,更不在速度有多快,而在于对力量的控制上。 所以苏乙在刚开始练刀的时候,除了练八斩刀的套路,每天耗费大量时间练习对力量的掌控。 我这一刀砍在木桩上,把木桩砍到什么程度,砍出多深的口子,造成怎样的破坏,我必须要心中有数。 要控制到什么程度? 就是你今天在木桩上想要斩出1.3厘米的口子,斩在什么位置,角度怎样,只要你想,你一刀下去,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对苏乙来说,只有做到了这一步,你在实战中才能收放自如,才能避免很多危险和尴尬。 就比如在实战中你狠狠一刀斩过去,结果被对方躲开,你劈空后用力过猛一时收不回来,然后被对方趁机反杀。 又比如你用力太轻,打到对方可能刚刚砍破衣服破了个皮,对方什么事都没有再给你一刀,你用的力量太轻没挡住,嗝儿屁。 只有你掌控了你挥出去的每一刀的力量,你才能避免这种危险和尴尬。 你每次出招,都游刃有余,留有余力,并且力度都刚刚好。 只要能达到这一步,其实就算不会什么刀法招式,实力都不会太差的。 第二步,苏乙练的是发力的方向。 别觉得拿着刀乱砍一气就能把刀的威力发挥出来,事实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用刀的人,都不懂得挥刀时发力的方向应该怎样。所以在刀斩下去的时候,会出现砍斜了、刀锋被卡住了、刀卷刃了等现象。 真正会用刀的人,就像是庖丁,他的牛刀虽已用了十九年,而其锋利仍“若新发于硎”,就像是刚磨过一样锋利。 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庖丁多会保养刀,而是因为庖丁懂得发力的方向。 发力的方向要与刀刃的方向完全一致,只有这样,切入物体中才可以发挥最大的效果。 如果你发力的方向和刀刃的方向存在偏差和角度,那毫无疑问,你就发挥不出刀最大的威力。 偏差和角度越大,刀的威力就越小。 只要发力角度和刀刃的角度一致,发出的力量就会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也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十九年不用磨刀”,因为在你正确的发力技巧下,你的刀刃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练熟了对力量的控制,练会了发力的方向。把二者结合起来,就叫人刀合一。 掌握了这两点,就能一刀斩断对手身上穿的皮筋皮夹,而不伤害对手衣服的诀窍。 而这两点虽然很难做到,但对于苏乙这个在mma上付出极大心血和努力的人来说,只要掌握对了训练方法,勤加苦练,达到所谓“人刀合一”,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0619、不忘初心 三个公正其实也是一时惜才,所以才出言拉拢。 但一来苏乙不会同意,二来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主。对于武行来说,他们三个老前辈就是吉祥物而已,没什么权利。 “英华武馆请耿先生赏脸,登瀛楼晚宴。”英华武馆的管家脸色凝重,走到苏乙面前大声道。 这是规矩,踢馆输了的一方要请客,一是表示大度,告诉大家我虽然输了但心里不记恨;二是拉拢感情,天下武人是一家,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 苏乙没有拒绝,虽然他并不想参加这个用鼻子也能想到,必然很无聊很虚伪的晚宴,但他毕竟是要入武行的,他必须和光同尘,而不能“遗世独立”。 他可以做独夫,但不能真的被千夫所指。 “前辈盛情,我却之不恭,晚上必然叨扰。”苏乙拱手,说着客气话。 周围叫好声一片。 苏乙四下拱手为礼,算是答谢观众。 看向刘海清的时候,后者歪歪脖子,用眼神疑问“走不走”。 苏乙点头,后者上前,两人相视一笑,齐肩向外走去。 眼看正主要走,观众们爆发出更猛烈的叫好声和掌声。 而那群记者一拥而上,围了上来,纷纷要采访苏乙。 “耿先生,方便接受采访吗?我是《大公报的》!” “耿先生,能谈一谈你现在的感受吗?” “耿先生,听说你是脚行出身,为什么要来武行踢馆?” “耿先生……” 眼看去路被围个水泄不通,苏乙只好驻足,笑呵呵双手虚按,示意记者们稍安勿躁,这才缓和笑道:“诸位,我只是个小人物,侥幸出了个风头而已,真的不值得采访,更不值得大书特书。你们这些无冕之王要是真把我写到报纸上,那我就是名不副实,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众记者对苏乙既不怯场,说话又风趣有意思的表现十分感兴趣,立刻再次叽叽喳喳问起来。 苏乙拱手制止他们,道:“这样,我回答三个问题,表示对诸位的尊重,但诸位也别多问我了,胸无点墨,再问我就露怯了,不好看。” 记者们哄笑。 于是率先发问的是《大公报》的记者:“耿先生,之前有武行的前辈说你是人刀合一,说这是一代武学宗师们才能达到的境界,你年纪轻轻,是怎么练到人刀合一的境界的?” 苏乙道:“人刀合一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高深,如果经过针对性的训练,大多数武人都能达到这种程度,关键是要有科学系统的训练方法。” 记者们一片哗然,各个激动起来。 “耿先生,你刚提到了‘科学’两个字,”有记者激动问道,“这么说你是支持国术科学化咯?你有证据能够支持你的论点吗?你说人刀合一可以通过科学的办法达到,能具体说说吗?” “你这叫夺命三连问,是犯规的。”苏乙开玩笑道。 记者们发出善意的哄笑。 “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苏乙正色道,“我从习武到现在,用了一年时间,我习武的过程,就是科学训练的过程,怎样用最高的效率做最适合武人的体能储备训练,怎样用最有效的方式,发挥武术和兵器最大的威力,怎样能用最极限的方式把人体的力量开发到极致,这都是科学训练涵盖的课题,也都是能通过科学的手段达成的。” “所以武术是可以通过科学训练的方法练成的,这是我切身实践的体验,我绝对支持国术科学化。” 这番话干货满满,不单是让记者们激动不已,就连附近听到他们说话的人们也激动不已。 有记者抢先急促问道:“耿先生,你觉得国术能救国吗?” 此话一出,现场竟神奇地安静下来。 苏乙环顾一周,看着一对对殷切的目光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若非国人对这个国家失望到了极致,这种问题,怎么会轮得到来问他一个崭露头角的小小武人? 他算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回答这种问题?这难道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偏偏有人敢问,有人还真等着听。 苏乙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他语气缓慢,郑重道:“我本来是没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至少当前,我是没资格的。但既然这位记者朋友问了,我便妄言答之。” “我认为可以!”苏乙道,“但一定得是科学化的武术!是真正可以全民修习,通俗易懂的武术,是可以强健全国人民体魄的武术!” “科学的武术,是应该能够让人的精神面貌,随着身体的强壮也变得有血性,是全民皆宜的,而不是武行关起门来自娱自乐的东西,不是玄之又玄,云山雾罩的鬼画符,更不是政客商人嘴上喊出来的几句口号。” “武术救国,并不是说可以凭借武术改变这个国家的现状,而是可以凭借武术改变国民的体魄,改善国民的精神面貌,激发国人的血性。只有国民都强壮了,都有了血性,这个国家才有希望。有了血性,我们才会勇敢拿起枪反抗一切强权和不公,如果没有枪,我们至少也有武术。” 这番话说完,现场竟轰然叫好,人人激动不已,疯狂鼓掌。 这个时代,人们的热血总是特别容易沸腾。 苏乙一拱手:“三个问题我回答完了,各位,告辞了。” 他正要走,有记者突然大声道:“耿先生,我发现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一直避免说国术,而是只说武术,为什么?” 本已走到门口的苏乙驻足,回头笑道:“好吧,这算是额外回答。因为我认为现阶段的武术和武术界,根本担不起‘国’字头的称号,再见!” 苏乙挥手,头也不回走出门去。 身后喝彩鼓掌声轰然爆发。 刘海清眼绽奇异光彩,看着一边的苏乙啧啧道:“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谁要跟我说你前二十年就是个码头厮混的力巴,我一定会觉得他疯了。这种话,不饱读诗书,是根本说不出的!” “我虽然是个力巴,但我也读书的。”苏乙道,“我又不是真大字不识。” “那也让人很吃惊了。”刘海清感慨道,“小耿,你知道你给我什么感觉吗?我总觉得,你这个人换一种经历和身份,就什么都说得通了,可偏偏,你是头二十年都没离开过码头的力巴……” “也许我是借尸还魂的老妖怪。”苏乙笑道。 “你要真是,是这个国家的福气。”刘海清也笑着道。 说着话,两人走出了大院,门口停着一辆汽车,苏乙看到车后座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之前的胖官员,这会儿面色如土,浑身哆嗦。 另一个苏乙也认识,却是他刚认识刘海清不久,那个想来摘刘海清桃子的郭永杰,不知怎么被打得满嘴是血。 苏乙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他对这些人和事没有丝毫兴趣。 “去哪儿?上车送你。”刘海清笑呵呵道,“我让人先把俩犯人丢下来。” 刘海清本以为苏乙会很心动,因为这年头儿能坐上小汽车的人屈指可数,他觉得苏乙应该很想体验一把。 但苏乙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有兴趣的样子,摇头道:“我去我师兄家里,他住贫民窟,路不好走,你这车进不去。” “好吧。”刘海清没有强求,从后腰拔出一把枪来递给苏乙,“这玩意儿会使吗?给你一把,留着防身。” 他看着苏乙正色道:“你踢馆,是在动武行的利益,我看那个姓邹的女人不是个善茬,我怕他们玩阴的。你拿着枪,我再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你。一旦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逞强,尽量制造出动静。只要我的人到了,表明了身份,你就基本安全了。” 苏乙看了刘海清半天,突然捶了他肩膀一下,笑道:“真把我当软柿子了?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干掉王家三兄弟了?” “这不一样。”刘海清皱眉。 “我知道不一样,”苏乙笑道,“武行要脸,明着不敢把我怎么样,肯定会使盘外招。但这事儿不是我有枪就能解决的,也不是你替我出头,就万无一失的。街面儿上的争斗,你这个裁判老插手,对你也不好。” “放心吧,我能应付,更况且,我发过誓这辈子不碰火器的。” 刘海清讶然:“你发这誓干嘛?什么时候发的?” “从我习武那天起。”苏乙道。 其实是从终端发布任务的那天起…… 苏乙笑容微敛,道:“其实明眼人都看出来,当下武术的繁荣,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武术救不了国,而火器可以。现在武术被称为国术,不过是商人、政客的需要。等他们用完了武术这个工具,就会随手丢弃,到时候,武术必然被国人嫌弃,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刘海清看着苏乙,没有问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早就知道,他这位兄弟,是个心怀大志的人。 “火器必是埋葬武术的坟墓。”苏乙接着道,“但我不讨厌火器,相反,我很支持国家大力发展火器,发展科技,制造坦克大炮,驱除鞑虏。” “只是对我个人来讲,在我为武术找到一条出路之前,这一辈子不碰枪,是我身为一个武人的坚持。”苏乙说到这里笑了笑,“就当我是迂腐吧。” 刘海清心潮澎湃,看着苏乙缓缓道:“小耿,你一点也不迂腐,你只是有你自己的坚持,而你一直在身体力行,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斗。” “但是我呢?”刘海清长叹气,“我刘海清当年弃笔从戎,加入军校,我不是一开始就为了升官发财的!那时我满脑子救国!满脑子舍我其谁!满脑子牺牲、奉献!” 刘海清的声音有些变化,他看向苏乙:“小耿,你说我特么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了?” 苏乙心中震荡,因为他发现刘海清竟满眼含泪! 刘海清很快便遮掩地自嘲一笑,慌乱擦掉自己的眼泪道:“让你看笑话了,我只是在小耿你面前自惭形秽罢了。” 苏乙抓住他的肩膀道:“海清,你其实没有变,只是这世道暂时蒙蔽了你的眼睛罢了。其实在这妖魔横行的年代,真有志气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你就必须得和光同尘,融入到浑浊之中去。” “这不是罪恶,而是必须的过程。就像是我,我一点也不像成为脚行把头,剥削那些可怜的力巴。但为了达到我最终的目的,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必须抓住我能够抓到的任何筹码,只有这样,以后我才会打出一手好牌。” “海清,送你八个字,你我兄弟共勉。” “小耿你说,”刘海清看着苏乙,“我洗耳恭听。”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苏乙缓缓道。 刘海清品味着这八个字,缓缓点头,像是发誓一般对苏乙道:“小耿,我这一生,都会记得这八个字的!” 和刘海清分开后,苏乙心中十分感慨。 他出演了这么多角色,但真正当成真心朋友的,却只有刘海清一人。 他知道,他又入戏了,这样不好。 但真正的感情,哪里克制得住? 这是苏乙第一次来贫民窟找陈识,在以往,为了隐藏两人的关系,苏乙从来都没有在公共场合见过陈识。 但现在,苏乙已经开始踢馆了,再隐瞒也没什么必要了。 陈识住的小院十分杂乱,苏乙进去的时候,赵国卉一副荆钗布裙的打扮,正踩着梯子在房顶上晾晒萝卜干。 这女人当真是风情万种的胚子,只是一个对眸,就能让苏乙这种柳下惠般的正人君子,有种内心被挠抓的感觉。 “师嫂好,我是来找我师兄的。”苏乙笑了笑,率先开口。 他站在院门外,没有进去。 “我师兄他在吗?”苏乙问道。 赵国卉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苏乙。 她不认识苏乙,也不知道苏乙是谁,更没听陈识说过,自己有一位师弟。 所以她对苏乙的身份有些疑虑。 但这个年轻人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看样子不像是什么坏人。 再加上苏乙始终站在门外,没有进来,这让她对苏乙的印象很好,觉得这是个知礼数、有教养的年轻人。 比陈识那个贼眉鼠眼的徒弟强多了。 微微犹豫,赵国卉道:“他早上八点就出去了,说是赶中午回来吃饭,这点儿也应该快来了。要不你进院子来等会儿?” 0620、玩阴的 苏乙最终还是没有进院子里去,而是就站在门外等着。 将心比心,如果你有个风情万种的漂亮老婆,当你回到家的时候,你一定不想看见自己的老婆和另一个男人在家。 好在他没等多大会儿,陈识就回来了。 陈识看到苏乙在门口有些诧异,不过他是个通透的,转念一想,就知道苏乙为什么不进去了,眼角不禁有了笑意。 “既然来了,午饭留家里吃,让你嫂子给咱们炒两个菜。”陈识道。 “不了,脚行的弟兄等着我回去庆功。”苏乙笑道,“到你这儿本想告诉你一声踢馆的结果,但好像是不用了。” “你肯定不会输,所以结果是注定的。”陈识道,“就看你怎么赢了。” 顿了顿,他看着苏乙,认真道:“我去英华武馆了,你应该藏拙的。” “师兄觉得我不该斩那一刀?”苏乙笑着问道。 陈识点头:“自古以来,那些武学宗师都在告诉你人器合一有多难,什么阴阳五行八卦,什么心怀宇宙苍生,云里雾里,玄奥难懂,还必须要赤子之心,什么心术不正者不能达到……” “但在你这儿,人刀合一就是一种熟能生巧的技术,只要按照你的办法练,有些天赋的人都能达到。当真是会者不难。” “你练了一个月,就人刀合一了。你还说了科学训练的事情,你不但暴露了实力,还暴露了底牌,师弟,你这样只会让那些人忌惮你,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扼杀你。” 陈识叹了口气。 苏乙笑了笑道:“师兄,我是故意的。” 陈识不解看向苏乙。 “其实我今天刚开始的时候,也打算藏拙的。”苏乙解释道,“直到比武开始前,有人跟我说了一会儿话,我改变了主意。” “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话?”陈识一怔,脸色严肃起来。 “一个叫邹榕的女人。师兄你应该听说过吧?”苏乙道。 “天刀武馆的馆长?”陈识果然知道,“我知道这个女人才是津门武行实际上说了算的人,郑山傲虽然是龙头,但他不拿事儿,武行所有的事情,都是邹榕在管。” 苏乙点头:“我有官方背景,郑山傲又是我干爹,我现在来踢馆,想要进武行,师兄,如果你是邹榕,你觉得我想要干什么?” 陈识若有所思:“她觉得你会威胁到她的地位?这个女人对权利看得这么重吗?” “不重的话,她也不会突然找到我说出那一番话来。”苏乙笑道,“她不应该跟我说话,她跟我说得越多,越让我觉得她很重视我,所以我试探了一下她。” “上台的时候,你踹了那个官员,你是故意的?”陈识愣了一下,旋即恍然道,“你想看看这个女人的反应?” 苏乙点头:“正常来说,她这个武行的主事人应该站出来平息这件事的。但她没有,她任凭在场的那些人对我谩骂,这个女人不但心胸狭窄,而且报复心极强。本来我能试探出更多东西的,但刘海清突然插手帮了我,让这个女人缩了回去。” 陈识眉头紧皱:“所以你表现出自己的天才,然后接受采访,为的就是加重自己的身份筹码,把事情闹大,让这个女人投鼠忌器,不敢对你动手?” “恰恰相反。”苏乙道,“我故意展示实力,是为了让这个女人更忌惮我,快点动手。” 陈识不解。 苏乙解释道:“我基本敢肯定,这个女人是一定不会让我进入脚行的,所以她迟早会对我出手。” “如果我按照咱们以前的计划,前期藏拙,后面再慢慢展露出自己的全部实力,这个女人也许前期会被我迷惑,但她迟早醒悟过来的。” “到时候在她眼中,我就是个心机深沉又武功高强的人,她一定非常重视我,为了对付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我虽不惧,但势必会非常麻烦。” “所以我打算引诱她提前对我动手,扼杀我。”苏乙接着道,“刘海清出手帮我,让她看到了我的背景,这还不够,于是我再表现出的我的天赋。这个女人现在一定忧心忡忡,她一定会想办法遏制我,想办法让我踢馆失败的。” “但现在的她对我的重视度还是不够,而且她不会猜到我已经看透她了,对她有了防备,她一旦动手,就会落入我的陷阱。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劳永逸、除掉这个隐患的最好机会。” 陈识沉声道:“你想把她怎么样?” “最起码不能留在武行了。”苏乙道,“除掉这个人,我们踢馆最大的阻碍也就没有了。但如果这个女人不除,说不定我们真会阴沟里翻船。” 陈识脸色阴晴不定,最终缓缓点头道:“这个时候,咱们师兄弟必须劲往一处使,我赞同你的想法。师弟,你需要我做什么?” “搬走。”苏乙正色道,“我在津门举目无亲,没有软肋,她找不到我的破绽,很可能会想到你。如果她真这么想的话,你和师嫂就很危险。” “你想我们躲起来?”陈识眼神一闪。 “对。”苏乙点头,“我找个安全的地方,你和师嫂先避避风头。” 陈识摇头:“不行。” “我是做师兄的,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你顶在前面,什么危险事情、麻烦事情都要你来承担。”陈识道,“踢馆靠你,那是没办法的办法。但外御欺辱,我不能坐享其成。” 苏乙笑着摇头:“那师兄有什么打算?” “我来当这个诱饵。”陈识缓缓道。 苏乙微微皱眉:“你在明处,她在暗处,太危险。” “做事哪儿有不担风险的?”陈识看着苏乙,“师弟,你脑子比我好,诱饵我来做,陷阱你来挖。咱们既然要做,就得把事儿做绝了,不能给这女人第二次机会。” 苏乙缓缓点头:“成,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苏乙告辞离去。 回到家后,赵国卉问陈识:“以前怎么没听你说你有个师弟?” “是我师伯那一支的,以前觉得没必要提。”陈识笑了笑。 赵国卉看出自家男人言语不详,似乎不太想说的样子。 她没有追究,两人本就是露水夫妻,很多事没必要深究。 “你这师弟,看起来是个老实人。”赵国卉评价道。 “他?老实?”陈识错愕。 师弟再怎么也跟老实沾不上边吧? “不老实吗?”赵国卉问道,“他看我的眼神很干净,不像你徒弟。” 陈识恍然,想了想,他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赵国卉问道。 “我想起师弟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陈识道。 “什么话?”赵国卉好奇道。 “他说,长嫂如母,”陈识笑眯眯道,“他一直拿你当母亲的。” 赵国卉愣了半天,脸一下红了。 “呸!” 陈识没想到的是,苏乙说的话,下午就应验了。 赵国卉正蹲在院子里烧火,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开,一群男人鱼贯而入。 赵国卉吓了一机灵,脸煞白。 然而这些男人看她一眼后,什么也没做,只是迅速到了院子四角,和院墙周边,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国卉还听到后院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似乎也有人翻墙而入。 就在她满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一个一身洋人装扮,英姿飒爽的短发女人出现了。 她走进门来,嘴角含笑,居高临下一打量赵国卉,问道:“你男人呢?” 赵国卉下意识道:“睡、睡午觉呢。” “喊起来。”短发女人吩咐道。 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是对她的手下说的。 然后她对赵国卉招招手,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过来。” 这短发女人,自然就是邹榕。 等陈识从里屋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院子中间摆着一个长条凳,在一圈肃然而立的男人中间,赵国卉脸色苍白地坐在邹榕的旁边,她的腕脉,被邹榕扣在手中。 邹榕正饶有兴致打量着陈识。 陈识心中狂跳,却佯作镇定,面无表情向邹榕走过去。 一路走来,始终有四个男人跟随左右,警惕看着他,仿佛只要他有半点异动,就立刻会出手。 陈识装作用湿毛巾擦脸的样子,眼看到了邹榕跟前,他突然身子一矮,顿时消失在了四人视线之中。 四人吃了一惊,想要阻拦时,陈识有如游鱼般窜出,从一边的木匠凳下钻了过去,让他们想拦都没法拦。 但他们刚想追的时候,陈识却没了动静。 他只是摆脱了四人,便给自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了邹榕对面三米处。 等四人重新围上来,他也无动于衷。 四人都感觉有些颜面无光,陈识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警告邹榕,你要是敢轻举妄动,哪怕你的人多,也护不住你。 邹榕瞳孔微缩,但脸上笑容却未减淡分毫。 “踢馆的耿良辰,是你徒弟?”邹榕问道。 “师弟。”陈识答道,“不是一支的。” 邹榕恍然点头:“他今天去踢馆了,你知不知道?” “今天在街面上听人说了。”陈识道,“他干的事儿,和我无关。” “不是你的意思?”邹榕皱眉。 “我有活儿干,有女人养,何苦招惹你们?”陈识一副很无奈,很焦躁的样子。 邹榕深深看着他,仿佛要把他里里外外看个透。 “开了武馆,就开了财源。”邹榕盯着他的眼睛,“你女人漂亮,就不想让她过得好一点?” “你更漂亮。”陈识和邹榕对视,“但我不敢动半点心。” 邹榕又盯了他半天,缓缓点头道:“你女人跟我投缘,我带她去逛逛街,喝喝茶,你去跟你师弟聊聊。” 陈识目光一凝,低喝道:“我说了,他的事儿跟我无关!” “真无关,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邹榕道。 “他根本不会听我的!也不会管我死活!”陈识羞恼道,“他现在是脚行的把头,日进斗金,但他宁愿跟外人合流,都不肯给我这个师兄半点儿!你想用我去对付他,打错算盘了!” 邹榕笑呵呵看着陈识,道:“下午五点,劝业场东边有一家比利时人开的首饰店,到那儿来接你夫人。” 刷! 七八个人挡在了陈识和邹榕之间,邹榕拽着赵国卉的胳膊起身,笑呵呵带着她往外走去。 “站住!”陈识怒吼。 但邹榕恍若未闻。 “我要好处!”陈识咆哮。 邹榕顿时驻足,眼中闪过讶然,回过身来。 他上下打量着陈识:“你们真是师兄弟?” 陈识胸膛起伏,仿佛十分不平静。 “师兄弟再亲,也没有两口子亲。”他瞪着邹榕道,“你们真卑鄙!简直枉为武人!” 邹榕笑呵呵道:“我是生意人,你肯跟我谈,那你也是。” 顿了顿,又道:“那就谈谈吧,你打算怎么做?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让我女人回屋去。”陈识道。 邹榕想了想,点点头:“理解,男人要面子嘛。” 她拍拍赵国卉的肩膀:“去吧,别多事。” 赵国卉脸色惨白看了陈识一眼,后者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对她点点头,她这才浑身颤抖着,一步步缓缓向房间内走去。 陈识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这才稍稍安定。 邹榕突然到来,不但出乎陈识的意外,也出乎了苏乙的意外。 因为在苏乙看来,邹榕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早上刚比完武,下午就会向陈识动手。起码她要跟人商量,要做准备,要调查。 但这个女人动作太快了,事先根本没有任何预兆,苏乙的保护措施还没到位,她就到了。 所以她才这么容易拿住了赵国卉,让陈识投鼠忌器,落了个被动。 好在陈识的演技不错,到现在总算是暂时稳住了邹榕。 陈识现在只庆幸两件事情—— 第一,郑山傲这个人虽然老谋深算,但说话还算作数,他答应为陈识保密,到现在也没透露过陈识才是踢馆的主谋,否则邹榕根本不听他说话,直接把他们两口子拿下了。 第二,赵国卉虽然很害怕,但总算是个能稳得住的女人。 要是换个胆小的,自私一点的,这时候早把她是陈识花钱买断三年的事情嚷嚷出来了。 一旦赵国卉说出这件事,以邹榕的智商,肯定会意识到事情的真相。 0621、任务提前 “我那师弟跟我不是一支,拢共加起来也没见过几面,说是师兄弟,但只有同门牵绊,没有什么感情可言。”陈识对邹榕缓缓道,“你要是指望抓了我让他就范,我只能说你想多了。他这人冷血,他师父死了,他都没回去看一眼。”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识说的的确是实话。 邹榕若有所思点头,她不知道陈识完全是在忽悠他,所以她以为自己又多了解了一些耿良辰这个人。 “我看不惯他,我早就知道他这种人迟早会惹事,连累到我。”陈识有些忿恨地道,“如果你想我对付他,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邹榕笑眯眯道:“说说看。” “第一,我要一万大洋。”陈识道。 “一千。”邹榕直接砍掉一个零。 “那你去找别人吧。”陈识冷笑,“没有一万大洋,咱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五千,他最多值这个价。”邹榕想了想道。 陈识似乎很不满,但想了半天还是同意:“可以,但你要先给我四千。” “你得先说说,你想怎么做?”邹榕笑道。 “想阻止耿良辰踢馆,说服他是不可能的,只有废了他!”陈识眼神狠戾,“但是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而且他小弟众多。” 说到这里陈识顿了顿,看向邹榕:“所以你还得做两件事,第一,想办法让他拿不稳刀;第二,让他单独一个人!” “只要你钱到位,再做到这两点,我就帮你废了他!”陈识道。 邹榕笑呵呵道:“如果我能做到这份上,我干嘛不自己动手,还要花五千大洋找你?” “第一,这事儿我动手,是我们同门相残,跟外人无关。”陈识冷静道,“第二,您是大人物,手脏了,想要洗干净可不容易。” “有道理。”邹榕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动手之前,你得在我给你跳得地方呆着,哪儿也不准去。” “要多久?”陈识问道。 “今晚,登瀛楼晚宴后。”邹榕笑呵呵道,“你要在登瀛楼前废了他,我会灌醉他,让他独身。事后我会创造混乱让你逃走,你离开津门,以后不准再回来。” “合情合理。”陈识点头,“我同意。” “你女人还是要先跟我走。”邹榕道,“等你办完事,我会让你们在车站汇合。” “这事儿跟她没关系!”陈识忍不住加大音量,“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师弟!我从来没跟她说过!” 邹榕笑呵呵道:“夫妻本一体,你不该瞒她的。这次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希望你们两口子以后能够坦诚相待。” “放她走!”陈识忍着怒道。 邹榕摇头:“我们要做的不是什么小事,有她在,我才能稍微放点心用你,如果没有她,我宁可不用。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陈识目若喷火:“你还真是蛇蝎心肠!” 邹榕哑然失笑:“世道浑浊,若非蛇蝎,只能沦为别人的血食。你说我蛇蝎,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陈识脸皮抽搐,似乎想骂人,但最终忍住了。 他看了看里屋,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道:“她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一定吓坏了。我安抚安抚她,让她跟你走。” 邹榕微微沉吟答应下来:“可以,给你五分钟。” 陈识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往里走去。 邹榕手下问道:“要不要看着他们?” “耍不了什么花样,两口子说说悄悄话,咱们就不听墙根了。”邹榕笑了笑,“你觉得这人可信吗?”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手下道,“如果是真的,倒是最好的选择。” “就是这个最好让我有点犯嘀咕。”邹榕若有所思,“这事儿现在看着没问题,但还是做两手准备吧。” 顿了顿,邹榕目光闪动:“再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他要是骗人,那他就没必要活着了。” “是!” 房间里,陈识走向面色煞白的赵国卉。 这女人眼中有惊惧,有怨恨。 “你娶我,就是为了今天?”赵国卉的声音很冷。 陈识没有说话,走到了她跟前。 “住贫民窟,养漂亮女人,让人觉得你与世无争?”赵国卉忿恨道,“你不但利用我,你还要出卖你师弟?对不对?” “男人的事儿,女人不应该打听。”陈识看着赵国卉,缓缓道,“你们有小聪明,但也只是有小聪明罢了。” 赵国卉还要说话,陈识却一把抱住她。 她就要剧烈挣脱,陈识却在她耳边道:“我和师弟今天商量的就是这事儿!我俩本打算晚上先把你送走的。” 此话一出,赵国卉顿时僵住,面露惊容。 她不可置信看向陈识,陈识对她点头,示意自己所言非虚。 “这女人来得太快,所以把你也牵扯进来了。”陈识接着在她耳边道,“她想用你来威胁我,我只能假装就范,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和师弟对她已经有了防备。” “要我做什么?”赵国卉的语气瞬间变得很冷静。 这让陈识有些惊讶。 赵国卉自傲笑了笑:“津门的女人不光有小聪明,也能担得住事儿。” 陈识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只要害怕、任她摆布就行了,不要有任何多余动作。”陈识道,“师弟思虑缜密,做事周全,他和我早有了计划,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护住你这个师嫂,所以你一定是安全的。” 赵国卉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向自己问好的小伙子。 陈识捧着她的脸:“过了这一劫,我陈识鱼跃龙门。” 这句话,陈识没有压低声音,外面的邹榕也听了个正着,忍不住嘴角勾起。 出了房门,陈识对邹榕道:“可以走了。” 邹榕问道:“不带点东西?你应该是不会再会这儿了。” “破家烂罐,不要也罢。”陈识道。 “也好。”邹榕笑了笑,“有五千大洋,不赌博不抽大烟,你这辈子够活了。” 邹榕来的时候坐的是脚行的人力黄包车,十个黄包车依次停在门口。 离开的时候,依然是十个黄包车,陈识和赵国卉都坐在了车上。 一个头戴箬笠的年轻人目送他们这群人远去,也悄然转身。 十分钟后,他出现在了刘海清的面前。 刘海清听完他的讲述,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个女人倒是果决干脆……备车,我要去八号码头。” “代表,半个小时后,钱处长和郑代理处长要来跟你汇报工作。”一边的秘书提醒道。 “延后吧,让他们等我电话。”刘海清一边脱下军装,换上中山装,一边道。 苏乙这个时候正在和脚行的弟兄们在一起喝酒,庆祝他首胜。 他还不知道邹榕已经出手了,但他已经安排宽哥晚上去转移赵国卉的事情了。 刘海清跟他说了这事儿的时候,苏乙也吃了一惊,邹榕动作真快啊。 “我手底下的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也看到了你去你师兄家,所以多了个心眼,跑回来跟我汇报了这事儿。”刘海清道,“这女人玩儿阴的,应该是想逼你就范。小耿,要不我出手?” “不行。”苏乙摇头,“街面儿上有街面儿上的规矩,你们官方一插手,性质就变了,我也很容易被打上朝廷走狗的标签,不利于我以后的发展。” 刘海清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世上各有各的规矩,所以才这么乱。规矩应该只有一个,才能海清河晏。” 苏乙笑了笑:“这话我赞同,不过眼下咱们还很弱,该遵守的规矩不能不遵守。” 话锋一转:“你不能明着出面,但可以暗着来。我师嫂不容有失,这件事儿还真只能你来我才放心。” 刘海清点头:“交给我吧,我亲自去把人救出来,但不会表明身份。” 苏乙点头,眼神微眯:“不能救早了。这女人既然想发动,那就让她发动。我不想打草惊蛇,让她又缩回去,你留个人跟着我,该动手的时候,我会让他去通知你。” “成。”刘海清爽快答应下来。 叮! “演员苏乙你好,由于你面临的现状和做出的决定,第一单元第四幕演出任务——武行毒瘤提前触发,本任务和第三幕演出任务可并行完成。 任务说明:一心维护津门武行存续的邹榕,实则已经成了津门武行最大的毒瘤,这个神秘的女人经营武行多年,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少底牌。而作为立志要振兴武术的你,铲除邹榕这个武行毒瘤,已经是你刻不容缓的任务。” 意外接到了第四幕演出任务,苏乙眉头不禁深锁起来,神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许多。 一个邹榕,何德何能竟然能够成为一次演出任务的目标? 要知道从苏乙前三个任务来看,哪一个都是要冒着死亡风险的。 但苏乙对付邹榕的计划里,他却是绝对安全的。 但现在邹榕成了任务目标,苏乙突然意识到,他还是把这个邹榕想简单了。 这个女人绝对比自己想象得更复杂,更危险。 而他这次想要给邹榕设陷阱,一次性解决这个麻烦,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苏乙突然察觉到,他对邹榕这个女人的了解,其实也没多深,仅限于表面。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刘海清的身上。 “海清,还有件急事,我想你帮我查查邹榕这个女人。”苏乙道,“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止我们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要论搞情报,还有谁会比力行社更有资格? 这是玩情报的行家。 刘海清点头:“好,我立刻着手让人去查,一有消息,我就立刻通知你。” 突如其来的演出任务,搞得苏乙犹自有些不踏实。 他思忖片刻,道:“邹榕现在就带走了我师兄他们两夫妇,这说明她对我动手的时间应该就在今天,否则她没必要这么早发动。” “今天……晚上登瀛楼晚宴,在外人看来是我最志得意满的时候,这个时候她给我致命一击,我很难反应过来,所以如果没猜错的话,邹榕应该就会在晚上登瀛楼晚宴前后对我动手。” “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刘海清问道,“暗杀?或者用什么阴招,让你身败名裂?” “都有可能。”苏乙道,“我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做,但我肯定她一定会撇清自己,撇清武行,所以她设置的阴谋,一定很隐秘,很难被我察觉到。” “要不先暂避其锋?”刘海清道。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苏乙摇头,“起码现在我猜到了她动手的时间和地点,还有我师兄肯定是她计划中的一环,所以这一次,实际上反而是我最占优势的一次。如果错过了今天,她什么时候动手,用什么手段,在哪儿,我就一无所知了,反而对我更不利。” “有道理。”刘海清点头,“我提前安排我的人在登瀛楼布防,我会给他们下达命令,让他们都听你的,以防万一。” 苏乙摇头,道:“你救了师嫂,还是得尽快赶过来,我怕她有官面上的手段。” “那你得拖住时间。”刘海清道。 苏乙笑了笑:“这点事我还是能搞得定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刘海清就告辞了。 苏乙思忖一会儿,又叫来宽哥等脚行的心腹,对他们吩咐一声。 做完了这些,苏乙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 他决定去见见这个人。 对于邹榕,能做出十二分的防备,就千万别少一分。 下午六点半,登瀛楼灯火辉煌,武行各大头头脑脑都到了,除了武行的人,还来了一些记者和其他行当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等苏乙到的时候,整个登瀛楼一到三层坐了个满满当当,但见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耿良辰到!”门口的小二大声唱喝,满楼嘈杂为之一顿,楼上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门口。 苏乙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小帽,脚蹬长靴,笑吟吟一步一拱手,向登瀛楼走来,活脱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当他迈进门槛的那一秒,整个登瀛楼欢呼雷动! 0622、三板斧 欢呼、掌声如山呼海啸,上两层楼所有人都围在天井围栏边,似乎要争相目睹苏乙真容。 登瀛楼里红灯高挂,酒香四溢,人声鼎沸。 如此盛况,不知道的还以为苏乙已经踢馆成功了呢。 但事实上,却只是苏乙踢赢了第一家武馆。 闪光灯闪烁间,苏乙走到了一楼大堂正中。 邹榕带着十七位武馆馆主站在他面前迎接,齐齐向他拱手。 “津门武士会恭祝耿先生旗开得胜,今日登瀛楼大宴宾客为贺,耿先生,请了!”邹榕爽朗大声笑道。 “耿先生,请!”十七位馆主齐齐抱拳大声道。 声若洪雷。 苏乙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急忙拱手道:“怎敢劳动各位前辈相迎?真是折煞晚辈!不敢,不敢!” “耿先生如此年轻就领悟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中华上下五千年,二十多岁的武道宗师,耿先生是唯一!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邹榕大声道,“这是津门武行之福,也是中华武术界之福,耿先生,耿宗师,你当得如此礼遇!” 这话一出,喝彩声再次此起彼伏,掌声再次轰然响起。 咔嚓! 一边的照相机适时拍下邹榕带着十七家武馆馆主齐齐向苏乙行礼的画面。 苏乙春风满面,急忙四下抱拳,心中却警惕到了极致。 捧杀! 绝对是捧杀! 苏乙不过是踢了一家武馆,打赢了英华武馆馆长的真传弟子,大不了就是露了一招绝活。 值得津门武行搞出这么大阵仗,邀请来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为苏乙庆贺吗? 还说什么上下五千年唯一的少年宗师,中华武术界之福? 苏乙听着都脸红。 这姓邹的女人把自己捧得这么高,到底有什么阴谋?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她打算怎么摔死自己? “这耿良辰,真是好大的排场,有这么一回,这一辈子都值了!” “怎么?你不服气啊?少年宗师啊,你知道什么叫宗师吗?那可是李书文、宫宝森一样的神仙人物!” “真的假的还不知道呢,谁知道是不是武行为了多收学费,自己吹出来的……” 这世上多的是见不得人好的俗人,眼见苏乙如此风光,多有红眼者一边鼓掌,一边阴阳怪气议论纷纷。 也有那城府深沉的,表面一副赞赏的样子,但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不过是武学后进,无论是辈分,能力,都不足以当如此赞誉。”等嘈杂声少歇,苏乙缓缓开口。 他知道这时候想降温是没有用的,但这些客套话却不能不说,否则别人更会觉得你耿良辰把之前的夸赞照盘全收了。 “是诸位抬爱,才有了今晚的盛宴。”苏乙道,“我耿良辰有自知之明,何德何能当得如此抬举?” “耿先生,就不要客气了。”邹榕打断苏乙,笑呵呵接过话,“就算是抬举,也是我们津门武行,愿意抬举你耿良辰。为什么我们不抬举别人?还不是因为,你耿先生值得?” 苏乙笑呵呵一抱拳,正要接话,邹榕却再次抢先开口:“敢问耿先生,你踢馆打擂,是为何事?” 她当着这么多人面问苏乙,众目睽睽下,苏乙也不得不答。 “为了入武行,光大门派。”苏乙尽量言简意赅,措辞谨慎。 他不知道邹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只能尽量小心,然后见招拆招。 “武行的规矩,踢够八家武馆,便可以在津门开馆授徒。”邹榕笑呵呵道,“武行的规矩不可破,耿先生光大门派的心愿,只能靠你自己一家一家打下去,但以耿先生的武功,此事想来不难。” “耿某人岂敢小觑武行的英雄好汉?”苏乙接话,“强中自有强中手,我耿良辰不过是末学后进,对各门各派的武学和前辈,都尊重有加。” “太谦虚了。”邹榕赞赏地道,“难得一身本事,却如此谦逊有礼,陈理事,我现在才发现你之前的提议,简直太适合不过了!” 邹榕身后站出一个四方脸、短须中年来,他笑呵呵道:“没错,像是耿良辰这样的人才,就算他不开馆,武行也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诸位可能有些听不明白我和陈理事在说什么,抱歉,这就跟大伙儿说清楚。”陈理事话音刚落,邹榕就把话自然而然衔接过去,根本不给苏乙多说话的机会。 她笑着环顾四周,道:“我们津门武士会经过协商,一致同意,让耿良辰先生以个人的身份先加入武行,并且诚邀他成为我津门武士会的特别理事员,今日也请诸位做个见证,只要耿先生在这份聘用邀请函上按下手印,他以后就是我们武行的人了!” 她话音未落,身后就有几人抬着桌子,端着纸笔的人迅速上前,把桌子摆在她和苏乙之间,然后把聘用邀请函摊开,放在了苏乙的面前。 邹榕逗哏,他身后的陈理事捧哏,两人一唱一和,把事情说明白,把道具呈上来,让苏乙想反对都无从反对。 “耿先生,你刚才说,你踢馆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加入武行。”邹榕笑呵呵看着苏乙,“这个愿望,津门武士会现在就可以满足你。我现在代表津门武士会,诚挚邀请你加入,并且特聘你为特别理事。无论你将来能不能踢馆成功,你都是我们津门武行的一员。” “而且,这跟你踢馆的事情毫不冲突,也毫无关联,仅仅是津门武行求贤若渴,对耿先生你个人的欣赏。” “耿先生可以仔细看看这份聘用书,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请按个手印,然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厉害! 苏乙脸上保持着笑容,心中却警惕到了极点。 你耿良辰不是想加入武行吗? 好,我现在就让你加入,不但让你加入,一来我就让你做特别理事。 苏乙拿什么理由拒绝? 说我才疏学浅,不能当特别理事? 好,那理事你别当了,你只要加入武行就好了。 说我想踢馆成功以后再加入? 人家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两者不冲突。 说我再考虑考虑? 你考虑什么?你踢馆不就是为了入武行吗?不然你踢什么馆?你有什么好考虑的? 苏乙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邹榕一番话,彻底把苏乙给架住了。现在他这个字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先是把苏乙捧得高高的,接着又强行让苏乙加入武行,邹榕到底要干什么? 苏乙微微沉吟,晒然一笑,按下了印泥。 这一局,他无法破局,只能被动接受。 见苏乙按下手印,邹榕笑容更浓,带头鼓掌。 下一刻掌声雷动。 紧跟着有人端上三杯酒来,来到了苏乙面前。 邹榕笑道:“进门三杯酒,才是好朋友。耿先生,我代表津门武行,敬你!请!” 苏乙抱拳歉意道:“抱歉,邹馆长,为了以最好的状态和武行的朋友交手,我近期已经戒酒了,滴酒不沾。” 邹榕端上来的酒,苏乙是绝不敢喝的。 “戒酒?这哪儿成啊,今天你是主角,你不喝酒,咱们的酒宴还怎么开?” “就是,津门爷们儿哪儿有不喝酒的?必须喝!” “少喝点都成,不能不喝啊,今天是你的贺宴,你不喝酒,岂不是看不起在座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劝了起来,有好言好语的,也有嘲讽挤兑的,但苏乙主意打定,只是笑着口称“抱歉”,却是一点也不为所动。 眼见气氛逐渐有些僵住,邹榕抬起手,那些劝酒的馆长们立刻住口。 “换茶。”邹榕笑呵呵盯着苏乙道。 端酒的小弟下去,另一个小伙儿很快端着三杯茶上来了。 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邹榕似笑非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既然耿先生不喝酒,我们也不勉强。以茶代酒吧,成了礼数就行。” 苏乙盯着三杯茶,笑容不减。 邹榕也不催促,只是笑眯眯站在一边。 苏乙深吸一口气,上前端起一杯茶来。 他不能再僵下去了,喝茶,他是没法拒绝的。 他总不能挑明了说,“我怕你下毒”吧? 万一他说了,邹榕二话不说把三碗茶干了,那他就成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所以这茶必须得喝了。 苏乙端起茶,眼中渐有泪花。 他沉声道:“耿良辰能有今日风光,我要感谢三个人!第一是我父母,他们赐我骨血,教我做人。今日武行这三杯酒,第一杯,就该他们来喝!” 说罢,他把第一杯茶泼到了地上。 然后他拿起第二杯。 “第二杯茶,敬我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有今日,定会含笑九泉!” 再泼一杯。 苏乙端起第三杯茶:“第三杯茶,敬给我最尊重的人,先总理孙先生,孙先生永垂不朽!” 哗啦。 “好!” 不知是谁轰然叫好,然后掌声雷动。 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放下杯子,苏乙对眼睛有些发直的邹榕道:“邹馆长,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落座,让大家开席吧。” 邹榕回过神来,深深看了苏乙一眼,道:“耿先生,里面请。” “不好了!不好了!” 便在这时,有人惊呼着跑了进来。 苏乙笑眯眯转头,心说邹榕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还真是一环套一环啊…… 来的是一个陌生面孔,看其装扮也是武行的。 这人大呼小叫地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英华武馆馆长见状,故作吃惊:“张强?怎么是你?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馆主,不好了!您之前让我去叫卢子俊师兄来参加耿良辰的贺宴,您还让我告诉他,输给一个少年宗师,不丢人,让他不必气馁……” “是有这回事,你叫的人呢?”英华武馆馆长沉声喝问。 “卢子俊师兄一家人已经人去楼空,不见啦!”这人惊慌大叫道,“他只留下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师父亲启’四个字。” “这……”英华武馆馆长接过书信,没有看,第一反应却是先看邹榕一眼。 邹榕笑道:“年轻人大多心高气傲,受不得败。这是你们武馆的私事,下去再说吧,咱们先陪耿先生上楼。” “是!”英华武馆馆长闻言急忙把书信揣进自己兜里。 这封信,绝对有问题! 苏乙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着邹榕有说有笑向楼上走去。 短短几分钟时间,苏乙却感觉过的十分漫长。 收他入武行,敬酒三杯,还有刚才那封信。 这应该就是邹榕的三板斧了。 苏乙硬挨了第一板斧,躲过了第二板斧,邹榕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第三板斧没有劈下来。 第一个回合,以苏乙吃了小亏而结束。 等苏乙上了三楼落座,他才发现,新一轮的考验,正等着他。 主桌上坐着的,都是津门有头有脸的人,其中有几个苏乙认识的熟面孔。 比如青帮的贾长青,西口脚行的总把头胡德胜,洪帮的安玉峰,三同会的吴赞彤。 这些人,全都是津门街面上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苏乙只是踢个馆而已,还是第一次踢馆,犯得着用这么隆重的规格来祝贺吗? 这些人里,苏乙年龄最轻,资历也最小,但当他靠近这一桌的时候,除了哲彭人一脸傲慢地坐在那里,其余的人都站起身来,向苏乙拱手打招呼。 他们看的当然不是苏乙脚行把头的身份,更不是他武人的成就,而是苏乙忠义社的背景,以及他和刘海清的关系。 苏乙和贾长青、胡德胜、安玉峰和吴赞彤四人依次打过招呼,都是笑呵呵十分客气的样子,商业互吹两句。 到了下一位的时候,苏乙忍不住看向邹榕。 “邹馆长,恕我眼拙,这位先生我之前没见过,劳您给介绍介绍?”苏乙道。 “怪我!”邹榕抱歉一笑,走过来道,“这位先生,是百家帮的翟有利翟老爷子。翟老爷子一向深居浅出,小耿你不认识他,也情有可原,我想,翟老爷子是不会怪罪你的。” 苏乙心中一凛,看着这个憨态可掬的白胖子,居然还是个狠角色。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623、攻势凶猛 什么叫百家帮? 这是这个帮派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叫法,换种说法,你就了然了——丐帮。 乞丐吃百家饭,所以叫百家帮。 这个翟有利,就是津门丐帮的老大。 别觉得丐帮老大都跟乔峰一样义薄云天,这个翟有利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得不能再坏,毫无人性可言的家伙。 把好好的孩子手脚打断让他们去要饭,这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这个翟有利的主业是人贩子。 他利用他手下的乞丐团伙,掳掠落单的妇女或者孩童,甚至是青壮年劳力,也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除了老人,他几乎什么人都卖。 有的卖去妓院,有的卖给大户人家,有的卖给光棍汉,还有的卖给哲彭人,或者干脆卖去灯塔做劳工。 因为人贩子生意的关系,这个翟有利和很多外国人有利益牵扯,关系匪浅,所以在津门算是没人敢惹的一号人物。 但一般也没人愿意跟他打交道,毕竟跟这种不讲人性的畜生结交,但凡有点良知的人心里都会觉得别扭。 这个人跟按理说武行绝对没有任何交集的,邹榕为什么会邀请这种人来参加晚宴? 苏乙到底不是八面玲珑的交际花,闻听此人身份,脸上笑容顿时淡了几分,只是微微点头就算是问好了。 然后他看向这桌子最后的生面孔,那个倨傲的哲彭人。 “这位是哲彭武术界的高手,神道无念流关东派的传人太田桑。”邹榕笑着介绍道,“他听闻咱们津门武行出了一位少年宗师,十分感兴趣,所以特意前来参加小耿你的贺宴。” “太田德三郎!”哲彭人倨傲抚胸微微垂手,嘴角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耿桑,我最喜欢和高手切磋武艺,听说你是华国年青一代的最强者,很好,我希望待会儿,你能和我打一场!” 苏乙笑道:“我不是什么年青一代最强者,我也没兴趣和你打。” “哦?莫非耿桑是浪得虚名,怕被我揭穿你欺世盗名的真面目?”太田德三郎冷笑道。“我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在二十岁的年纪领悟到人刀合一的境界,我敢肯定,你欺骗了所有人!耿桑,你……” 太田德三郎还要继续冷嘲热讽,邹榕却走到他身后,伏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他还没吃药。” 太田德三郎脸色一变,立刻住嘴。 邹榕直起身子,拍拍太田德三郎的肩膀笑道:“太田桑,今天是耿先生扬名的日子,我们华国有句老话,叫不看僧面看佛面,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耿先生了?” 太田德三郎冷哼一声道:“你们至那人就是虚伪。”然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但他看向邹榕的眼神,却充满不满。 太田德三郎是津门日租界黑龙道场的剑道高段名手,此人好武,但本身天赋一般,所以只好走歪门邪道来达到让自己扬名的目的。 他近期刚和邹榕勾搭成奸,两人达成初步协议,太田德三郎和哲彭人扶持的帮派三同会,成为邹榕的后台,扶持邹榕掌控津门武行,扩大邹榕的生意。 而邹榕则需要把津门十九家武馆的武功秘籍全部抄录给太田德三郎一份,供他破解,以便将来以武道在津门称雄。 事实上若没有苏乙参和,邹榕日后成功算计郑山傲和其徒弟林希文,也有太田德三郎一份功劳。 这个女人最终以一介女流之身掌控津门武行,也离不开哲彭人和三同会的支持。 而太田德三郎在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各门各派武功秘籍后,苦练三年,终于有所成就,最后凭借他清楚知道各派武学的弱点,并创出针对性的招式,从而打败津门无敌手,嚣张地嘲笑华国无人,嘲笑国术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但他到底是个南郭先生,他的嚣张惹恼了一位真正的高手,就是彼时已成为军统王牌杀手的一线天。 一线天约太田德三郎于法国公园公开比剑,引起一时轰动。 最终一线天用自己最不擅长的剑法,轻松击败了太田德三郎,让这个哲彭人身败名裂,灰溜溜回国去了。 按照原剧情发展,这个太田德三郎成名的时候应该在三年后才对。 但因为邹榕要对付苏乙,她想到了利用太田德三郎一心成名的野望,用太田德三郎打败苏乙,来一箭双雕。 苏乙的真实水平邹榕是知道的,她很清楚太田德三郎肯定打不过苏乙,所以她决定先给苏乙下药。 她准备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类似于“软筋散”的药,吃了后人会四肢无力,提不起劲来。 她把这种药下到了之前在一楼大堂准备敬给苏乙的酒里和茶里,原本想着苏乙无论喝茶还是喝酒,都会中招。 可没想到苏乙太谨慎了,他是酒也不沾,茶也不喝,保持着最佳状态就上楼了。 这样一来,邹榕不得不把利用那封信向苏乙发难的计划延后,也不得不让太田德三郎暂缓向苏乙约战。 因此,太田德三郎才会不满。 不过两人的眼神一触即分,即使是苏乙都没觉察到。 等苏乙落座后,邹榕的那位管家大声宣布晚宴开始。 接下来又该敬酒了。 所有人一起先敬苏乙一杯,表示祝贺。 然后苏乙需要向所有人回敬一杯,表示感谢。 最后大家一起干杯,就可以开席了。 “贺耿师傅!满饮!”所有人举杯,齐齐高喝。 苏乙看着自己面前早就准备好的餐具和倒好的茶水,再看看所有等着自己举杯的人们,再一次沉默了。 “小二……”苏乙突然开口。 他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换掉自己的餐具和茶杯了,他宁愿面子难看点,也要避免自己中招。 哪知小二还没来,在苏乙旁边的三同会会长吴赞彤笑呵呵把自己的茶杯递给苏乙:“耿师傅,是不是你的茶水脏了?要不喝我这杯?我这杯还没喝过,是干净。” 苏乙另一边的丐帮翟有利也把他的茶杯递过来,笑道:“我这杯也成,我这杯,也没动过。” 三杯茶摆在了苏乙面前,仿佛任由苏乙选择。 “小耿,别让大家都端着杯子等着。”邹榕笑呵呵催促道。 店小二也来了,给苏乙面前的三杯茶里各自添了些水。 苏乙见状眼睛一亮,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端起了自己原先的那一杯茶。 环顾一周,微微一笑,然后一饮而尽。 “好!” 众人爆发出叫好声,很快一边的小二就给苏乙倒上了第二杯茶。 苏乙回敬宾客,再饮一杯。 最后第三杯茶,大家共饮。 三杯茶后,宴席开始。 苏乙手握筷子夹菜,不时和别人说两句话,但从这时候起,他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约莫一刻钟后,苏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一边的吴赞彤笑呵呵问道:“耿师傅,看你的样子,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苏乙叹了口气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吴老大难道不清楚吗?” 吴赞彤眼含笑意道:“这话就奇怪了,我为什么要清楚?” “这药会不会死人?”苏乙问道。 吴赞彤笑而不语,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对对面的邹榕微微点头。 邹榕会意,对身后做了个手势。 砰! 旁边的桌子上,英华武馆的馆长突然拍案而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耿良辰,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竟敢用钱收买我徒弟,打假拳,假踢馆!”英华武馆馆长悲愤大喝。 余音绕梁,当真是喊了个荡气回肠。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来了! 早有心理准备的苏乙有些恍然,看来之前那封信的内容,应该就和这句话有关了。 他不慌不忙放下筷子,面无表情转过头,向英华武馆的馆长看去。 此时,除了英华武馆馆长,也就苏乙这一桌八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各个神色诡异,静观其变。 英华武馆馆长手里举着那封信冲了过来,指着苏乙的鼻子破口骂道:“耿良辰,你是不是买通了我徒弟打假拳?你说!” 吴赞彤笑呵呵捧哏:“这是闹哪一出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英华武馆馆长恨声举着手里的书信道:“我手里拿着的,是我徒弟卢子俊留下的告别信,信里说他无颜见我,已经携家小离开津门,远走高飞了!” “他为什么没脸见我?因为他被耿良辰重金收买,今天陪他打了假拳!今天他们两个人交手,根本就是提前排练好的,包括耿良辰斩出的那一刀!” 这话一出,满场嘈杂,嗡声大起。 英华武馆馆长声泪俱下,指着苏乙继续控诉:“好你个耿良辰,你居然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踩着我英华武馆的招牌扬名!若非我那徒儿良心未泯,还真被你这个骗子给骗过去了!耿良辰,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你还有什么脸面坐在这儿吃席?我去尼玛的吧!” 英华武馆馆长越说越怒不可遏,竟抹起袖子上前就要来打苏乙。 奇怪的是,他一直冲到苏乙跟前,居然都没人拦他。 他一掌向苏乙当头拍下。 苏乙脸色一变,举臂格挡。 哗啦! 下一刻,苏乙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他一个地滚堂在不远处站定,面无表情看着英华武馆馆长。 而英华武馆馆长打出这一掌后也没有再追击,而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站在原地。他已经试出来了,苏乙的格挡有些绵软无力,看来药效应该已经发作了。 “住手!”下一刻,邹榕出场了。 她一声断喝喝住英华武馆馆长,面色郑重道:“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我们武行一定会追查到底!耿良辰,你说实话,你有没有收买卢子俊打假拳?” “我说没有,你信吗?”苏乙笑呵呵问道。 “我想相信!”邹榕大声道,“因为我希望我们武行能多一个武学天才,而不是一个卑鄙的骗子!如果你真是打假拳,那我们武行今天就成了全津门的笑话!” “但规矩就是规矩,如果你真打假拳,就是坏了武行的规矩,武行的规矩,容不得你这种弄虚作假的人!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武行的人了,我会按照武行的规矩来办。” 苏乙恍然,怪不得邹榕一开始非要让苏乙先加入武行,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先把你拉进组织,再用组织内部的规矩来对付你。 还真是一步好棋。 此时,满场人都激动议论纷纷。 有的说:“想不到耿良辰是这种人,亏我还以为津门出了个了不起的人呢。” 有的说:“我早就猜到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少年宗师,从古到今都没出过一个,他耿良辰凭什么?” 还有的道:“也不能断定耿良辰就是个骗子吧?万一是真的呢?” “怎么证明他是真的? “简单,再打一场就好了!” “耿良辰,别说我们霸道,不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邹榕一摆手,立刻有人拿来两把蝴蝶刀来,放在苏乙的面前。 “就现在,你当着大伙儿的面,随便挑个对手再打一场,只要你还能保持你早上的水准,哪怕是你再劈不出早上那一刀,我都认了。”邹榕道。 “对,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有人起哄道。 “我来吧!”太田德三郎冷笑着站起来“耿桑,真的勇士,会用自身的实力,来粉碎所有的质疑!如果你不是个骗子,那就拿起刀跟我打,证明你自己!” 眨眼间,风云突变,前一刻苏乙还是万众瞩目的中心,这一刻,他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小人。 苏乙看着眼前所有人,突然笑了。 “是不是非要打一场,才能证明我自己?”苏乙道。 “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邹榕道。 “好,我可以跟他打。”苏乙道,“但不是今天。” “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明天的时间,请来德高望重的公正,再比一次!”苏乙道,“这次我的对手可以使太田,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无论谁上台,我都接着。” 0624、局势反转 苏乙要求明天打,正常来说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就算真要证明自己,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你说我收买了卢子俊? 那太田德三郎我能收买吗? 十九个武馆随便哪个馆主,我能收买吗? 再要不你邹榕来,甚至是郑山傲来都成,你觉得谁不会被收买,你就叫谁来跟我打。 苏乙的话一说出,众人心中再次犯起了嘀咕,心说难道耿良辰没有作假?要不然他怎么敢说这话? 但今晚邹榕摆出这么大阵仗,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把苏乙钉死在耻辱柱上! 要是这么容易就被苏乙用言语解了围,那她设了个什么陷阱?岂非设了个寂寞? 邹榕闻言只是笑而不语,但一边的太田德三郎却冷笑着招手。 一个一直站在一边的哲彭军人立刻捧着一把剑走过来,递到了他手上。 仓啷! 太田德三郎拔剑,剑指苏乙冷笑道:“耿桑,择日不如撞日,我要现在就比,拿起你的刀!” 苏乙笑道:“太田,你连一天都等不了吗?” “我们帝国军人是很忙的,不像你,无所事事,虚度光阴!”太田德三郎不屑道,“耿桑,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拿起你的刀和我打,要么像只狗一样,被我一剑杀死!” 苏乙面色不改,看向一边的邹榕:“邹馆长,我已经是武行的人了,武行在这件事上,是怎么个章程?难道武行也和哲彭人一样,连一天也等不了?” “太田桑是国际友人,武行的规矩,管不了他。”邹榕笑呵呵道。 “麻了个巴子的!推三阻四好不爽快!”胡德胜突然佯怒拍桌子,“耿良辰,跟他打,别给我们脚行丢人!” “就是,”贾长青笑呵呵接话,“上次耿兄弟上次跟我说话那么硬气,今天怎么见了哲彭人,就硬不起来了?” “除非耿师傅真的是银杆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所以不敢打。”吴赞彤阴阳怪气道。 “耿师傅,今天打,明天打,有什么区别?”翟有利笑呵呵道,“你是高手,随便指点一下太田先生,又不费什么事儿,你这么推脱,真的让人很怀疑你啊。”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挤兑着苏乙,若真是个热血意气的年轻人,早受不得激,要么说出自己中毒的事情,要么拼着中毒也要跟这个哲彭人打一场了。 要是说自己中毒,只会自取其辱,因为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苏乙没中毒,甚至邹榕说不定会当场变出来个大夫来,证明苏乙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要是拼着中毒和哲彭人打,那就是奔着扑街去的,这个太田德三郎再不济也定然有些本事,对付一个手软脚软的人,只怕还是绰绰有余。 一旦苏乙败了,那他就真成了欺世盗名的骗子! 然后邹榕就可以用武行的规矩来对付苏乙,比如废了苏乙的功夫,挑了他的手脚筋什么的,最后再宣布把苏乙逐出武行。 这个女人针对苏乙的计划,不可谓不恶毒。 苏乙眼神微眯,看着这一张张不怀好意的脸。 贾长青、胡德胜,都算是自己得罪过的,损害过他们的利益。 翟有利和吴赞彤这两个人,前者有奶便是娘,没什么底线;后者本就是哲彭人的狗。 三同会是个什么组织? 是哲彭士官学校同窗会、留日学生会和中日同道会,三个非官方会社的集合体。 说白了,这就是个非官方的汉奸组织。 而吴赞彤,就是这个组织的老大。 在座的这些人,除了一个洪帮的安玉峰自始至终冷眼旁观,和苏乙也没什么恩怨牵扯,其余的,要么是苏乙的对头或敌人,要么就是注定和苏乙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人。 邹榕请了这些人来,也算是歪打正着,煞费苦心了。 “我说明天打,就是明天打!”苏乙最后的目光锁定在太田德三郎的身上,“今天你们是来给我耿良辰庆贺的,饭吃了一半,要跟我打擂?这特么是什么道理?” “哼,啰里啰嗦,我看你就是假的!”太田德三郎不耐抖了个剑花,然后一剑向苏乙刺来,“今天你不打也得打!” 他仗着哲彭人的身份强行出手,苏乙这个时候再不打,就等着被对方刺个透心凉。 这就是邹榕的计划,她根本不容苏乙逃脱,她逼着苏乙不得不动手! 可苏乙却依然没有动手。 面对太田德三郎的剑,他一撩长袍,小碎步飞退。 眨眼间,两人一个追,一个退,退到了三楼楼梯间的边上。 苏乙退无可退! 太田德三郎狞笑着一剑刺向苏乙的左胸。 便在这时,一根擀面杖突然从一边斜斜伸出来,“当”地一声架住太田德三郎的剑。 不等太田德三郎有所反应,这把擀面杖就像是灵蛇吐信般飞快点在太田德三郎的虎口上。 太田德三郎吃痛惊呼一声,手中剑顿时撒手,“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等他再定睛看时,就见一个鹰钩鼻青年从楼梯间翻身出来,手拿一根擀面杖,刚好挡在苏乙面前,正面无表情盯着他。 “没事吧?”鹰钩鼻问道。 “没事。”苏乙笑了笑。 来的人,赫然是和苏乙阔别已久的一线天! 刘海清升官后,就成了一线天的顶头上司,鉴于之前有过共同“义释”王雅桥的缘分,刘海清给一线天升了官。 这次为了对付邹榕,苏乙点名问刘海清要了一线天,让他提前带人潜伏在登瀛楼里,为的就是应对苏乙不方便出手的局面。 之前苏乙本来坚决不喝茶的,为什么突然又喝了? 因为那个突然走出来给苏乙斟茶的店小二,就是力行社的人。 那个店小二用隐晦的方式告诉苏乙哪一杯茶是安全的,所以苏乙才放心大胆地喝了。 也就是说,苏乙根本没中毒,之前英华武馆馆长试探他,他是佯装无力,为的就是引出邹榕的下一步动作! 而之所以面对太田德三郎的再三挑衅,苏乙依然选择隐忍不发,是因为他知道邹榕似乎还有后续的动作,起码师兄陈识还没捞到出场的机会。 一线天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没人想到,今天在这栋楼里,居然还会有人站在耿良辰那边! 而一线天是个生面孔,在座这么多人,竟没一个能认出他。 “八嘎!” 太田德三郎第一个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大吼,直接拔枪对准了一线天。 啪! 但下一刻,一线天手中的擀面杖脱手而出,径直击中他的手腕,太田德三郎手中枪顿时脱手而出。 一线天眼神一凝,撒腿窜出去,猛地一个下潜滑行,赶在手枪落地之前把枪拿在了手上。 等他顺势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太田德三郎的脑袋,后者顿时浑身僵住。 一边的哲彭军人大吃一惊,急忙掏枪对准一线天,叽里哇啦喊个不停。 一线天看都不看他,只是笑着打开枪的保险,对太田德三郎笑道:“让他闭嘴。” 太田德三郎脸色阴沉,猛地一抬手,那军人立刻会意,警惕收起枪闭嘴后退。 “你偷袭我,算什么好汉!”太田德三郎愤怒道。 “让你三招你也不是我对手。”一线天淡然一笑,退后一步收起枪,“敢在这儿掏枪,不想活啦?枪我没收了,再有下次,你活不了,明白吗?” 太田德三郎胸膛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三二年的津门,哲彭人远远没嚣张到不可一世的程度,这座城市也不是哲彭人说了算的。 “神枪李书文是你什么人?”一位馆主突然问道。 却是他眼力高,看出一线天之前用擀面杖打落太田德三郎长剑的那一招,有李书文抖大杆子的风采。 一线天微微一笑,岔开话题:“见过逼良为娼的,还没见过逼人比武的,更没见过比武输了还耍赖的,津门武行现在都这么没溜儿了吗?” 邹榕道:“年轻人,是非只因强出头,你这是给自己招祸,明白吗?” “哦,明白了。”一线天恍然,“原来是娘们儿当家,那就不奇怪了。” 邹榕脸色一僵,眼中迸射出锐利之色。 苏乙拍拍一线天的肩膀,从他身后一步迈出,笑着对邹榕道:“邹馆长,各位前辈,不过是一场输赢,你们要是觉得不算,那就不算吧,就当我耿良辰从来没赢过!今天这贺宴,也只当是武行请津门各界朋友吃饭了。” “明天开始,踢馆继续!这回你们可选好了人,别又选一个比完武就跑路的。” 似笑非笑环顾一周,苏乙一抱拳:“话不投机半句多,诸位,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转身的刹那,他给一个店小二做了个手势,这店小二立刻会意,悄然退去。 这是在通知刘海清那边,可以救人了。 一线天舔了下嘴唇,警惕看着这些人,后退几步,然后急忙跟上。 整个三楼鸦雀无声,气氛非常尴尬。 “呼。”邹榕长长吐出一口气,摆摆手。 他身边的人立刻走到楼梯口,对下面招了招手。 一楼一人见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楼一个包厢里。 包厢里坐着一个手拿日月乾坤刀,闭目养神的人——陈识! “陈师傅,人下来了!”这人急促道。 陈识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他。 “待会儿出去,喊一声逆徒或者叛徒什么的,立刻冲上去废了他!”这人眼露狰狞道,“多的一句话也不要说!你放心,他现在手软脚软,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陈识定定看着他。 “听明白了吗?”这人瞪眼,“想想你女人!” “钱呢?”陈识问道。 “办完事儿才能见钱!”这人厉声道,“不要死要钱,陈师傅,你要搞清楚……” “没钱,不干!”陈识重新闭上了眼睛。 “你……”这人气得一指陈识,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咬牙一跺脚,“好,钱先给你!” 说着,手就伸到怀里掏去。 这一刻陈识猛地双目暴睁,如猎豹般窜出,手中日月乾坤刀就势往前一送—— 噗! 刀尖刺穿血肉,将这人的手直接钉在他的胸口处。 “啊啊啊!”陈识低吼着脚下用力往前蹬跑,以刀尖推搡着这人破门而出。 砰! 这人的惨叫声中,陈识用兵器顶着他跑到了一楼大堂正中,此时这人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浸透了。 “呃啊……呃啊……”这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刹那间惊动了所有人!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一楼大堂,包括已走到二楼的苏乙和一线天二人。 就连三楼上的贵客们也人人变色,几乎齐刷刷跑到了围栏边上往下看。 “邹榕!”陈识用刀尖挑着这不断惨叫的家伙,仰头厉声大喝,“你抓了我女人,威胁我让我废了我师弟耿良辰,你还让这家伙给我五千大洋让我闭嘴!我陈识怎能做出如此禽兽的事情?你这恶毒的女人未免太小看了天下英雄!”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你们信不信,我刀尖钉着四千大洋的存根!谁想看?”陈识再次大叫。 噗! 他猛地拔刀。 “呃啊……”那人再次惨叫扑倒在地。 陈识大步向前,从他怀中一把掏出四张已经被鲜血浸透的银行存单,高高举起。 三楼,邹榕叹了口气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就知道南方人靠不住……” 与此同时,某处住宅。 接到信息的刘海清猛地一挥手,顿时几个黑影翻墙而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后,门从里面打开。 “代表,都制服了,人质安全!”开门的人道。 “带路!”刘海清淡淡道。 “是!” 这人立刻带着刘海清进门,三拐两拐到了一个房间,就见脸色煞白强装镇定的赵国卉正站在床边,看了过来。 刘海清笑了笑,用尽量温和的声音道:“你是陈识的夫人吧?” “我是。”赵国卉道。 “耿良辰托我来救你,”刘海清笑道,“嫂夫人,你安全了。” 赵国卉腿一软,跌坐在了床上。 “能走吗?”刘海清问道,“车子停在门口等着,我替你在金港大饭店订好了房间,陈识晚些时候会去找你。” 赵国卉强撑着站起来:“谢谢,麻烦了。” “不客气。”刘海清微微躬身,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这儿交给你了,亲眼看着人进房间。” “是!” 刘海清对赵国卉笑了笑,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0625、血战登瀛楼 登瀛楼。 陈识的突然杀出,让现场一片哗然。 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之前被陈识挑在刀尖的,正是天刀武馆的人,邹榕的手下。 再加上陈识从他怀里掏出的血淋淋的四张银行本票,邹榕想要废掉耿良辰,似乎已经石锤了。 这破绽大了,邹榕就是想往回圆,也圆不了,至少现在是圆不了的。 邹榕虽然做好了陈识会反水的准备,但那只是以防万一,她当真是没想到陈识真的会反水。 眼见现场一片哗然,邹榕很快从阴谋破裂的沮丧中走了出来。 她知道,只要能杀了耿良辰,她今晚损失的名声其实也没什么。 民众都是健忘的,不久他们就会彻底忘了这回事,忘了耿良辰这个人。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年代,人们歌颂道德但已不再追求道德。 邹榕阴谋害死耿良辰虽会受到道德上的指责,但同时也会受到实力上的崇拜。是祸是福,还真犹未可知。 邹榕招了招手,叫来一个手下吩咐道:“把那女的处理掉,办这事儿的人让他们去躲一躲。” “是!”这人领命匆匆去了。 邹榕说这话的时候,基本已经不避着人了,因为在座的除了一个洪帮座馆安玉峰,大家都乐意看到耿良辰死。 “翟员外,让你见笑了。”邹榕看向翟有利,叹了口气,“点子实在扎手,真得您出马了。” 翟有利笑呵呵道:“没事儿,这姓耿的一看就跟咱们不是一路人,防患于未然,也是应该的。” 他向另一桌的一个人看了眼,这人立刻会意,快步向窗户位置走去,打开窗户,对外吹了几声口哨。 很快外面就传来回应声。这人这才回头,对翟有利点点头, 翟有利脸上笑容更浓。 邹榕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看向吴赞彤:“吴先生……” “放心,人已经混进花子里了。”吴赞彤笑道。 “那就好。”邹榕对他感激一笑,再看向胡德胜:“胡老大,如果有脚行的人为姓耿的出头……” “我会出面。”胡德胜不慌不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耿良辰手中四家脚行中的三家,原本都是给他胡德胜交钱的。但现在,全都交给了忠义社。 胡德胜虽表面不在乎,但心里怎能爽快? 那可是白花花的钱啊,一年几万大洋的收入,就这么没了,搁谁谁能无动于衷? 所以他巴不得耿良辰死! 现在不用他动手,只是关键时候露个面而已,何乐不为? 邹榕最后看向贾长青,一拱手,肃然道:“长青兄,法租界巡捕房的总华捕是您的门生,收尾的事儿,就劳烦您了。” 贾长青笑呵呵道:“举手之劳,不过事成之后,白河码头我就收回了。” “这是应该的。”邹榕笑了笑,目光扫过吴赞彤、翟有利和胡德胜,“姓耿的四家脚行,除了白河还有三家,我们武行一家不取,就送给三位了。” 这三人都满意微笑。 在他们口中,俨然耿良辰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安玉峰终于忍不住问道:“区区一个耿良辰,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吗?” 邹榕笑道:“自古来枭雄崛起,无不脚踩累累尸骨。耿良辰有本事有野心,从一个力巴到如今成为一方霸主,用了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他本就已有起势之象,现在又染指武行,对他来说,我们这些人要么是他的敌人,要么挡着他的路,是势必不能两立的。” “这个人极讨厌,反正我是不想看到他。”贾长青道,“姓安的,你也是心狠手辣之辈,斩草除根的事儿也没少做,你跟我们假惺惺装什么好人?” “我可不是装好人。”安玉峰笑了笑,“我只是怕你们枉做小人,到头来人家耿良辰还是活得好好的,那乐子可就大咯。” 贾长青等人对此都嗤之以鼻,一副懒得跟你说的样子。 邹榕也不屑笑了笑。 但不知怎么,她心中总是蒙着一层阴霾。 楼下。 陈识接连怒吼,痛骂邹榕,然而邹榕根本就不露头,任他下面嘶哑了喉咙,也无人应睬。 “师兄!” 这时苏乙已经和一线天一起走下了楼。 陈识气喘吁吁猛回头,看着苏乙渐渐平静下来。 苏乙抬头看了一眼。 二楼三楼的围栏边站满了人,但邹榕等人却不在此列。 “走!”他收回目光,对陈识笑了笑。 虽然眼下在舆论这方面,苏乙占了上风,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定能揭穿邹榕的真面貌。 但眼下这时代,是个有理也说不清的时代。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如果苏乙今天死在这儿,他有再多的理,也只能带进棺材里;活着的邹榕,才会赢得一切。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不是“讲理”,而是活下去。 “呸!”陈识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向苏乙这边靠近。 三人汇合,齐齐往门外走去,满楼宾客行注目礼,目送他们离去。 “师嫂应该安全了,放心。”苏乙凑在陈识耳边道,“事儿还没完,小心。” 陈识心中稍安,从后腰摸出两把蝴蝶刀递给苏乙:“拿着!” 这次苏乙没有拒绝,把刀拿在手中。 陈识看向一线天,一线天笑道:“我有。” 出了登瀛楼,便是一个四通八达的街口。此刻这街口人流熙攘,竟异常的热闹! 或者说,热闹得异常! 苏乙等三人刚一出门,一个路过的叫花子突然大叫一声:“耿良辰出来啦!” 下一秒,哗啦! 几百个叫花子一下子围了上来,把三个人围到了中间! “耿良辰,少年宗师耿良辰!你嘛时候成津门第一呀?”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哈哈哈……” 众花子一人手持一根竹竿,一边往地上“笃笃”地顿着,一边大声说笑。 苏乙三人立刻进入极度警惕状态,三人后背相贴,警惕看着四周。 苏乙这才注意到,一线天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 叫花子们一边围着苏乙等人转圈,一边唱着莲花落,不断缩紧包围圈。 “莲花落,莲花落!人道光阴疾似梭,我说光阴两样过。昔日繁华人羡我,一年一度易蹉跎。可怜今日我无钱,一时一刻如长年……” 花子们越唱越大声,包围圈也越缩越小。 某一刻,不知道谁喊了句:“不给钱,打他!” 哗啦! 下一刻,所有花子爆喝着举起竹竿子铺头盖脸往中间三人身上打来。 对于场中三个人来说,这一刹那天都暗了。 三人齐齐怒喝出手。 噗噗噗…… 血光迸现,惨叫声骤起! 苏乙疯狂挥刀,尽量护住头脸和要害,然而身上、手臂上却不可避免挨了棍子。 上百人围攻,人挨人、人挤人,只要你能看到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呼啸而来的棍子! 就算长着四只手,你也防不住! 这种时候武功能起到的作用已经被大大削弱了,能撑着还手就靠两个字——拼命! 什么都顾不得了,就是个挥刀,就是个杀! 还有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能被绊倒或者打倒,这个时候要是倒下,神仙难救! 混乱中,突然有长剑毒龙般直窜苏乙心口! 这是酝酿已久的阴毒一击,这是致命杀招! 这一剑夹杂在密密麻麻的棍影之中,悄然无息,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苏乙甚至根本没看到这一剑,他和陈识等人只顾砍杀,根本无暇他顾! 当! 然而这致命一剑,却刺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苏乙刹那惊醒,第一时间锁定人群中那张狰狞错愕的面孔。 “死!” 他如暴怒的公牛瞬间冲撞开前方密密麻麻的棍影和人群,使得这个偷袭之人的身体彻底暴露在了苏乙面前。 这人也是个练家子,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挥剑再度向苏乙刺来。 然而他哪里是苏乙的对手? 被彻底激怒的苏乙左手刀格开长剑,舌绽春雷,再度爆喝一声“死”,右手刀狠狠向下一刀斩下! 但见刀光一闪,这人根本不及闪躲,整个脖子都被一刀切断了,大好头颅当下便飞了出去。 噗! 一腔子的血从他断颈处喷薄而出,使得方圆三米下起了一场血雨。 直到这时,苏乙心中戾气才有所缓解。 若非他生性谨慎,在赴宴之前前心后背都绑了钢板,刚才那一剑,他就直接领盒饭了! 为什么要绑钢板?苏乙原本是为了防子弹,防枪击。他一直都没穿过长袍马甲,今天突然打扮成公子哥,不是为了装逼,而是为了遮掩钢板的存在!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防住了一剑致命偷袭。 问:为什么刚才那人不直接刺苏乙的咽喉? 答:因为偷袭角度太高,会被目标的眼睛提前捕捉发现。 但凡用冷兵器偷袭,除非是从后面割喉,从正面偷袭,都是能低就低,尽量避开眼睛的正面视线,否则偷袭会在第一时间就被对手发现。 如此血腥恐怖的一幕,使得苏乙周围人群“哗”地一下散开,顿时让苏乙显得鹤立鸡群起来。 砰砰砰! 下一刻,枪声响起。苏乙身上叮叮当当迸射出火花,他整个人被子弹的力量打得连连后退。 还真有人开枪! 而且抓住了最好的时机! 苏乙第一时间锁定开枪的人,手中刀脱手而出。 咄! 这一刀直接刺穿了这人的脖子。枪手浑身一震脸色剧变,拼命去抓自己的脖子,然而鲜血已狂喷而出,他不甘轰然倒下。 “刀枪不入!”苏乙一拍胸膛爆喝一声,虎目一扫,竟如猛虎下山般,主动向人最多的地方扑了过去。 不少人被苏乙的气势吓住,骇得肝胆俱裂,转身就逃。 然而四面八方,仍有源源不绝的花子加入战团。 轰!轰!轰! 整个地面都仿佛在颤动。 有眼尖的放眼望去,却见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正向这边蜂拥而来。 陈识和一线天此刻浑身浴血,见此情景顿生绝望。 “往楼里退!”陈识大喊。 一线天拔枪朝天“砰砰砰”连开三枪,然后又一枪打死一个冲过来想夺枪的,手中软剑横扫,怒吼道:“走!” “自己人!救兵来啦!”苏乙却不但不惊,反而狂喜。 他是四家脚行的大把头,手底下一千多弟兄,今天明知有危险,怎么会放着一千多弟兄不用? 只不过为了迷惑邹榕,他让弟兄们在他出发后半个小时才集结,并且躲在相邻的街道上,以防不备。 苏乙刚被花子围上,登瀛楼门口放哨的弟兄就意识到不对,立刻撒足狂奔去搬救兵,宽哥等苏乙的心腹手下接到消息丝毫不敢怠慢,振臂一挥,一千多弟兄立刻向这边狂奔而来。 眼见登瀛楼门口苏乙正被一群花子围攻,还有枪响,还隔着老远的宽哥怒目圆睁,振臂怒吼道:“打死这些天杀的花子!” “杀呀……” 喊杀声震天! 这一刻的津门街头,仿佛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战乱时代。 “风紧,扯呼!”混乱中,一线天故意改变声线嚎了一嗓子,有些花子本就慌乱,听到这话如聆仙音,立刻一哄而散。 然而这时力巴们全到了,短兵相接,棍棒相交、怒吼惨叫谩骂的声音刹那间交织成一片。 宽哥一马当先,带着一队人把苏乙等三人团团围到中间,和外面的战场隔离开来。 三人周围登时一空,手持血淋淋的兵刃,看着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的尸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茫然四顾。 “耿爷!耿爷!您没事儿吧耿爷!”宽哥急促道。 苏乙使劲晃晃脑袋,回过神来,眼中暴戾杀机有所消散。 放眼望去,满街的花子正在抱头鼠窜,已只有挨打的份,各个手持棍棒的力巴们几乎占据了整个街口。 便在这时,哗啦! 从登瀛楼三楼突然砸下来一个酒瓶子,巨大的声响吓了所有人一跳。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窗口站着一个人,正是胡德胜。 胡德胜大喝道:“我是胡德胜!下面脚行的混账王八蛋们,谁让你们上街面闹事儿的?赶紧滚!马上给我哪儿来的滚哪儿去!我数十个数,到时候要是有人还不走,有一个算一个,我带着脚行把你赶尽杀绝!” 原本稍稍平静的苏乙闻听眼中杀机迸现,他看准方向,突然助跑两步,手中最后一把刀猛地向半空甩出。 “一!”胡德胜大叫。 噗! 下一秒,一把刀从他下巴刺入,刀尖从头顶穿出。 窗户里似乎穿来惊呼声。 胡德胜双目圆睁,摇晃了下身子,一头从三楼栽了下来。 噗通! 伴随着他的尸体掉落的声音,苏乙指着登瀛楼怒喝道:“给我把这栋楼拆了!” 街面短暂安静,下一秒,一千多力巴嗷嗷大叫着向登瀛楼冲去!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626、你还是不死心 1913年,鲁人苏振芝于法租界兰牌电车道103号开设饭庄,取名登瀛楼。 “登瀛”二字取自秦始皇本纪:“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 登瀛楼经营高、中、低档菜品多达五百余种,一开业就成了全津门之最。有人说,登瀛楼每天的流水占全津门饭馆收入的百分之四十,虽不知真假,但可见此楼盛况。 然而今天,这家开了二十年的老字号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劫难。 随着苏乙一声号令,一千多力巴冲进登瀛楼打、砸、抢,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 楼里原本的食客们眼见密密麻麻人头攒动,能跑的全部从后门跑了,跑不了的被堵在楼里,要么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表示投降,要么组织起来退到三楼和邹榕等人一起抵抗。 一楼、二楼再加上后厨,全被力巴们占领了。 这些力巴们一边抓起桌上、厨房里的吃食往嘴里塞,一边一边到处乱砸,各个眼中都写着亢奋和癫狂。 这一刻,这些平日里受尽欺辱老实巴交的力巴们,化身成了暴民。 砰! 一个爬到三楼的力巴,被守在楼梯口的人给扔下来了,摔在一楼大堂,大滩血从他身子底下渗出,眼看不活了。 这一幕生生刺激了力巴们的血性。 “报仇!报仇!”力巴们发出愤怒的吼声,前赴后继往三楼冲去。 很快,楼梯失守,刚才把人扔下去的那个武馆馆长被一群力巴打得不省人事,也从三楼上扔了下去。 然而等力巴们冲上三楼后,却发现那些大人物全部从楼后面的应急楼梯跑了。 宽哥等苏乙的心腹见状面面相觑,立刻有人跑下来给楼前的苏乙等人三禀告。 此刻的苏乙,正在跟法租界的巡捕对峙。 在他身后,还有一群没跟着冲进去的力巴,巡部门来了几十号人,各个带枪,但眼见如此局面,愣是不敢硬来。 一辆小汽车停在登瀛楼前不远处,一个拄着拐棍的高大中年下了车,他表情不怒自威,向苏乙这边走来。 “法租界总华捕廖先勇,人称廖总。”一线天在苏乙耳边道,“他是青帮的人,贾长青的门徒。” 苏乙点头,刚要说话,有手下来禀告了,邹榕等人全从后面跑了,宽哥等人扑了个空。 苏乙闻言心中不禁摇摇头。 他本存着趁这一波混乱,看能不能把楼上那些敌人全带走的侥幸。 现在看来,纯属想多了。 不过砸了登瀛楼,虽是临时起意,倒也不是纯粹为了发泄。 三个目的,一是震慑,二是扬名,三是锻炼队伍。 经此一遭,但凡苏乙没事,整个津门他不说横着走,起码敢惹他的人很少了。 “带着人从后面撤!”苏乙压低声音吩咐道。 “是,耿爷!” 手下转身撒腿往登瀛楼里跑去,廖先勇已经走到了苏乙面前不远处站定。 他板着脸,指着满地尸体,满场狼藉,沉声问道:“怎么收场?” “你们告诉我,怎么收场?” 苏乙没有说话,一边的陈识忍不住道:“我们只是被动反击,他们……” “我管你主动被动,杀人了没有?”廖先勇一摆手打断他,不耐烦地道。 “杀人了就别废话!今天这事儿不小,必须有够分量的人兜着,随便找个人背锅是不行的!”廖先勇道,“耿良辰,要么你跟我走,要么你身后的两个人跟我走,你选!” “我给你面子,你也最好不要让我难做!” “我要是都不选呢?”苏乙笑呵呵道。 廖先勇冷笑:“如果这事儿闹到工部局,到时候你想选也没得选了!法国人不会容忍在租界里出现这种骇人听闻的血案!耿良辰,你敢惹事儿,就要能担事儿,管杀不管埋,那是土匪!” 苏乙道:“只要你能把贾长青、翟有利、邹榕和吴赞彤他们全请过来,告诉他们自己的屁股自己擦,我可以给你面子,否则面谈。” “那就是要跟法租界的法律对着干咯?”廖先勇冷笑着一抬手。 哗啦! 他身后的巡部门齐刷刷把枪举了起来。 “我不想闹得很难看,”廖先勇道,“不要逼我。” 苏乙眉毛一挑,刚要说话,一线天站了出来,亮出一本证件,道:“廖总,今天的事情是非曲直你很清楚,这事儿说起来跟你们青帮其实没多大关系,跟你廖总更是无关,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揽是非?” 他看着廖先勇:“我们刘代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交个朋友,如何?” 廖先勇愤怒指着一地尸体:“死了这么多人,你觉得我可以当做什么都看不见吗?” 说话间,一辆小车停在了不远处,刘海清下车,往这边走了过来。 廖先勇看看刘海清,又看看苏乙,突然展颜一笑:“我还真可以当做什么都看不见!哈哈哈!刘代表,久仰久仰!” 他大笑着向刘海清迎了过去。 苏乙等三人眼睛都有些发直。 “这人属狗的吧?”陈识有些不适应地道。 一线天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道:“哪个当官的不属狗?” “要不怎么叫狗官呢?”苏乙道。 三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惊动了那边寒暄的两人,他们齐齐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都奇怪收回了目光。 “廖总,给你添这么大麻烦,我真的过意不去。”刘海清拉着廖先勇的手,满脸抱歉,“你放心,尾巴我来收,保证干干净净,小耿那边,我让他改天给你登门赔罪,必有表示。” 顿了顿,又道:“说起来,这事儿能怪小耿吗?不能吧?怪就怪今天要搞事情的人,对不对?再说句不该说的,廖总,您是您,贾老大是贾老大,这官面儿上和帮派里,分寸您得把握着,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对不对?” 廖先勇灿烂笑着:“刘代表说的是啊。” 刘海清笑道:“今天这事儿,算我欠廖总您一个人情。” “有您这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廖先勇的笑容更灿烂了。 两人又寒暄几句,便互道告辞。 廖先勇一挥手,带着巡捕们先撤了。 刘海清这才向苏乙等三人走来。 “都没事儿吧?”他先是打量三人,确认三人都没什么大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陈师傅,嫂夫人安好,我已经送她去金港大酒店暂歇了。”刘海清先是给陈识报了平安。 陈识郑重抱拳:“多谢!以后有用得着陈识的地方,尽管吩咐。”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刘海清笑着点点头,再看向一线天,眼含宽慰对他点点头,这才看向苏乙。 “事儿办完了吗?”他问道。 “还差一点。”苏乙道。 “你去办事儿,带着他。”刘海清指指一线天,“这里交给我了。” “好。”苏乙没跟他客气,“我身后这些兄弟,留下来给你打下手。” 然后看向陈识:“师兄,师嫂还在担心,你先去看师嫂,接下来没什么危险了。” “好。”陈识点头。 “走!”苏乙带着一线天,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海清目送他们远去,回过头来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挥挥手:“干活儿了!” 津门街面儿上械斗乃是常事,事儿大事儿小,往往只是官面上人一句话的事情。 今晚的登瀛楼血战对很多人来说是生死大事,但放在这个时代里,连一朵小浪花都扑腾不起来。 登瀛楼事件发生的半个小时后,郑山傲的府邸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邹榕不请自来,一见郑山傲就握住了他的手,眼中含泪道:“郑大哥,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郑山傲叹了口气:“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我已经尽量重视他了,我用尽了我能用到的一切办法来对付他,我没想到,他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我所有的手段他都有防备!”邹榕沮丧摇头,“打虎不死,必遭反噬。既然我杀不了他,他就一定会来杀我了。他能躲得过我的杀招,我却没信心能躲过他的……” “你想我劝他,让他饶了你?”郑山傲道。 “我离开津门!”邹榕道,“我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他,只换我一条生路!” “什么都不要了?”郑山傲有些诧异。 邹榕苦涩摇头:“留一条命足矣。” “真是何苦来哉。”郑山傲叹了口气。 “既然什么都不要了,你怎么不干脆一走了之?”郑山傲突然又问道,“我不信你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津门,耿良辰再厉害也没有到一手遮天的份上,你真想走,他拦不住。” “因为……” “因为她还没有死心。” 邹榕刚准备解释,不料从里面房间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邹榕顿时骇了个魂飞魄散,“噌”地站起来,眼珠瞪得浑圆看向里屋的门。 吱呀。 门打开,一身长袍的苏乙嘴角带笑从里面走了出来,继续说道:“她想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已经认输了,她输得一无所有。她尤其是想让我觉得,我已经赢了。如果老爷子你真替她求情,让她用一身家当换一条命,我还真不能不给您这个面子,放她一条生路。” “但那样的话,我就死定了!往往一个人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候,也是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说到这里,苏乙思索了下,道:“让我猜猜,你的后招应该和哲彭人有关,对吗?毕竟太田德三郎不像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他今天吃了亏,以你邹馆长的本事,说服他一起对付我,不算太难。” 邹榕死死盯着苏乙,突然大喊起来:“阿泰!阿泰!” 苏乙笑眯眯看着她,并未阻止。 “别叫了大嫂,”一线天微微喘息着从门外走了进来,斜斜倚在门框边,“你的人已经都躺下了。他们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警惕性太差。” 邹榕绝望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她看向郑山傲就要开口。 郑山傲却对她做了个阻止的姿势。 “下午的时候良辰就来求我出面,化解你们的恩怨。”郑山傲怜悯地看着邹榕,“当时我的原话是,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现在,我还是这话。” “你忍心看着我死?”邹榕激动叫了出来。 “你杀我干儿子的时候,有没有问我忍不忍心?”郑山傲反问。 “屁的干儿子!”邹榕忍不住嗤笑,“你郑山傲无利不起早,你还不是看上他什么了?但咱们,可是几十年的交情啊!” 郑山傲微微沉默,幽幽道:“也许韩兄弟走的时候,你就该随他去了。” 邹榕如遭雷击。 郑山傲站起来,摇头叹息着向里屋走去,“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 余音袅袅,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苏乙和邹榕两人。 “哈哈,哈哈哈……”邹榕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可笑啊可笑!当真可笑!”她自嘲摇头,“到底是谁在算计谁?是谁在利用谁啊?分不清,真的分不清了啊……” 她看着苏乙,抹去眼角的泪,一吸鼻子道:“耿良辰,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不过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邹榕风风雨雨几十年走过来,终归是有些有用的东西,有的变成了财富,有的,还在这里。” 她指指自己的太阳穴。 “介意多给我点儿时间,听我唠叨几句吗?”她看着苏乙,诚恳问道。 苏乙自始至终都冷眼看着她。 闻听此言,一言不发站起来,向邹榕走来。 他一直走到了邹榕的身前,然后伸出一只手,捏住的邹榕的下巴。 后者脸上带着微笑,任由其施为。 “你还是不死心。”苏乙看着她的眼睛道。 “我……” 咔嚓! 苏乙直接拧断了邹榕的脖子。 然后把她软踏踏的脑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由衷地笑了。 啪! 他打了个响指,轻松愉快地道:“扯呼!” “她就留这儿?”一线天指指邹榕的尸体。 “要不你背走?”苏乙笑呵呵道。 “神经病。”一线天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苏乙哈哈大笑,大步跟了上去。 0627、任务两连发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第四幕演出任务武行毒瘤已完成,演出评价:惊艳;获得奖励:50导演分。” 手刃毒妇后,苏乙和一线天二人很快就分开了。 后者要回去复命,而苏乙也要回脚行,有太多事情要忙碌。 至于登瀛楼那边后续怎么处理,怎么收尾,有刘海清在,他就不过问了。 “咱们也算老朋友了,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你真名。”分别之际,苏乙对一线天笑道。 “我的真名字早就拿去喂了狗,不叫也罢。”一线天笑道,“倒是你的武功我很感兴趣,有机会一定找你切磋一下。” “随时欢迎。”苏乙道。 两人就此告辞,自始至终,苏乙没说一个谢字,两番并肩作战,实在不必言谢。 回到脚行后,苏乙了解了今晚“出勤”的力巴们的现状,饶是今晚脚行的弟兄占尽了优势,但仍出现了不少的伤亡。 死了三个,其中一个就是在登瀛楼当场摔死的那个,还有两个当时没死,但人抬回来后没撑住。 重伤或者残废了七个,轻伤的那就不用算了,太多了。 苏乙先是去给死了的三人鞠了躬,然后各封了五百大洋给他们的家属,对这些可怜的遗孤承诺:“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来找我。他们为我卖了命,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让你们受穷挨饿,被欺负。” 然后他去看了七个重伤残废的,每人二百大洋,并且告诉他们不用为以后的生计发愁,养好了病,他耿良辰安排他们下半辈子生计。 最后,他吩咐下去,所有挂彩的兄弟,每人三个大洋,没挂彩的每人一个大洋。 这一番下来,苏乙花了将近五千大洋。 不过他并不心疼,他本就没把钱当回事,钱放在他的户头里生蛆,还不如散出去收买人心。 果然,当苏乙的命令通过各大小把头下达给下面的力巴后,这些力巴们对苏乙这个大把头更加拥护了。 等苏乙处理完了琐碎事情,第二天一早,他照例跑去武行踢馆。 按照约定,他今天应该踢的是永年武馆。 一夜发酵,昨晚登瀛楼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了津门传奇,广为流传。 尤其是屹立津门二十年的登瀛楼被砸,那触目惊心的一片狼藉,更是让耿良辰凶名在外。 他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名满津门了。 此时,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邹榕已死的消息,大家只知道胡德胜被杀了。 彼时正是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开始在《天风报》连载,风靡津门,于是苏乙杀了胡德胜的一手飞刀绝活,便被传成了千里之外取人项上人头的神仙手段“飞剑术”。 再加上之前报道他少年宗师的身份,耿良辰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已经成了绝对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这种印象不单是普通人有,就连武行里的不少人也这么认为。 以至于永年武馆原定比武的大师兄临阵胆怯,说什么也不上场,觉得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比试,除了让他丢人现眼,毫无用处。 永年武馆馆主说破了嘴皮,大师兄就是不比。此时比武的公正以及郑山傲等武行高层已到了,无奈之下,馆主只好硬着头皮让自己的小徒弟上场,算是凑个数。 小徒弟是个女人,戏班子出身,不知怎么爱上了习武,被馆主收为关门弟子。 也算是真传。 苏乙到的时候,武行的人看他的表情都很复杂。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参加了昨天登瀛楼的晚宴,有不少还因为昨晚的冲突受了伤。 他们大都亲眼目睹了胡德胜被“冲天一刀”杀死的一幕,对于平日里教教徒弟溜溜鸟、听听戏下下堂子的馆主们来,那一幕绝对是他们终生难忘的噩梦,猛烈冲击着他们的心脏。 因此以至于苏乙走进武馆的时候,现场竟鸦雀无声。 他一步步走到了场中擂台上,而数百人齐刷刷看他,却一言不发。 这一幕极具震撼力,看得郑山傲眼皮子直跳,遥想当年他打败邹榕的亡夫上台,也没有现在这样的震慑力。现在这年轻人…… 直到苏乙向四周抱拳为礼,郑山傲才回过神来。 他轻轻嗓子,开口道:“比武开始!” 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寒暄。 苏乙注意到郑山傲眼袋浮肿,有黑眼圈,心想这老汉不会昨晚哭了吧? 老相好离世,哭一哭也是应该的。 永年武馆的小师妹上场了。 和原剧情中一样,一身旗袍,旗袍分叉到了大腿根部,一走起来,白花花一片,让人浮想联翩。 这女人身材极为丰腴,骨骼高大,大长腿,腰臀肥硕,颇有一种野性的韵味。 她走到台上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女人也不在意,手中拿着和苏乙同样的两把蝴蝶刀,摆出进攻的姿势。 苏乙先是拱手,然后上前,以双刀相交。 下一秒,旗袍女进攻就来了。 她以双刀缠住苏乙的双手,攻苏乙下盘。 原剧情中耿良辰一时不查,导致一开场就吃了亏。 但苏乙不是耿良辰。 他双腿猛地一夹,夹住来犯的腿,然后身子前倾,双臂用力。 旗袍女顿时失去平衡后仰,花容失色。 当啷! 慌忙之下刀也扔了双手急忙按住地面,保持着下腰的姿势,动弹不得。 苏乙笑了笑,把一把刀放在她露出的白皙肚皮上,松开她的腿后退两步,向四周抱拳。 胜负已分。 永年武馆馆长一把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尴尬地闭上了眼睛。 “耿良辰胜!” 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 郑山傲看到这里,清清嗓子,示意自己有话说。 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他悠哉道:“我这个干儿子,天赋了得,又得我特别之法教习,他的武功,兼有咏春八卦两门之长,不在我之下。” 前半句是吹的,但后半句是真的。 苏乙和郑山傲交流速成法的一个月来,两人不少切磋武功,郑山傲从苏乙这里汲取了不少综合格斗之法,他尤其是对苏乙的地面寝技情有独钟,认为这种柔术锁技是武功的延续,值得发扬。 而作为回报郑山傲也传了不少八卦掌的功夫给苏乙,苏乙习武基础打得极为牢靠,很快就融会贯通,说他身兼八卦、咏春两门之长,还真不是给他脸上贴金。 此话一出,在场各位掌门脸色各异。 郑山傲不管不顾接着道:“他接着踢馆,哪怕是我亲自出手也不见得赢他,你们谁有把握?” 他目光缓缓划过每一位馆主的脸上,鼻腔发出一声疑问的“嗯”。 没人应答。 郑山傲这才接着道:“既然都没把握,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踢馆踢下去,伤的是大家的脸。我提个建议,津门武士会直接吸收咏春拳入武行,准许咏春拳在津门开馆立派,成为津门第二十家武馆。” 话音落下,众馆长微微沉默后,纷纷点头开口。 “我同意。” “我没意见。” “我觉得行!” 郑山傲面露笑容,对苏乙道:“下午六点,让你师兄陈识去登瀛……算了,去起士林吧。津门武行各个武馆的馆主都会到场。你告诉他,这客,得他请。” 苏乙抱拳:“多谢老爷子成全!” 然后再对在场众人一一抱拳:“诸位,多谢了!以后就是一家人,耿良辰之前若有得罪,万望海涵!” “好说,好说……”众馆主笑呵呵拱手回礼,现场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第三幕演出任务武行争雄已完成(注:由于你的出色表现,该任务提前终结),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小耿,你跟我来,有话跟你说。”郑山傲对苏乙招招手,两人并排往外走去。 “天刀武馆散了,邹榕有个儿子,我打算把她留下的东西都变卖了,把钱留给她儿子。我已经跟那小子说好了,出国留洋,一辈子不准回来。你觉得怎么样?”郑山傲开门见山地道。 “您做主就成。”苏乙笑呵呵道。 他在登瀛楼晚宴开始前去找的郑山傲,以邹榕身价为代价,说服郑山傲不为邹榕求情。 当然,说服的过程不止这么简单,毕竟掺杂了感情的事情就注定会很复杂。但是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 邹榕的儿子能到手多少钱,苏乙不会过问,他要的结果只是邹榕死,已经达到了。 郑山傲叹了口气:“名利二字最累人,邹榕求利,最终为利而死;我求名,将来会不会被名声所毁?有时候想想,还真挺害怕的。但名利就像是毒药,想停也停不下来,只能继续走下去。” 他转头看向苏乙,道:“小耿,如果将来老头子挡了你的路,我什么都能舍,包括我的命,但唯独一样,你得给我留着,那就是我这一辈子的名声。” 苏乙摇摇头:“老爷子觉得你跟我合作,是与虎谋皮?” “邹榕的下场犹在眼前,我不得不防。”郑山傲坦然道。 苏乙叹了口气:“你放心,你不负我,我不负你。你这干爹虽然是假的,但这关系我认,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郑山傲深深看着苏乙,道:“这话实诚,咱爷俩来日方长。” 苏乙笑了笑:“来日方长。” “登瀛楼的老板苏振芝找到我了,托我约你,谈谈登瀛楼的事情。”郑山傲转移话题,“这人交友广阔,背景不小,据我所知,他和政界很多大人物都认识。街面上他也很能混得开。你砸了他的买卖,这事儿,你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让我赔钱?”苏乙问道。 “几万大洋是少不了了。”郑山傲看向苏乙,“街面上的事儿,有时候该认的得认,赔了钱,你的名声也不亏。但得罪了这人,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还你一下子。别心疼钱,也别想着耍赖,太跌份。你要是没钱,我拿给你。”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跟这个苏老板谈谈的。” 郑山傲点点头:“你师兄开馆之后,你来我的武馆,挂个管事的名。” “好。”苏乙没有犹豫,直接应下了。 他知道,这是郑山傲开始为“速成法”面世做准备了。 苏乙这两次比武并没有展示自己独特的综合格斗的技能,而是中规中矩按照咏春的传统打法来踢馆。 不过昨晚登瀛楼门前械斗,生死攸关,也顾不得那么多,还是露了些底子。 只怕有心之人,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郑山傲终止苏乙继续踢馆挑战,一是他说的那些理由,二来只怕也存着让苏乙藏拙,不要表露太多的意思在里面。 速成法功在当下,利在千秋,郑山傲当然还是希望自己亲自推动的好。 两人分开后,苏乙这才有空查看终端上的消息。 他有些诧异,这次演出任务一下子来了两个。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第五幕演出任务为——开宗立派 任务说明:自古宗师莫不推陈出新,自成一家,既有野心成为一代宗师,何不现在就开宗立派,广收门徒?津门第二十一家武馆,是时候开起来了!”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第六幕演出任务为——快意恩仇 任务说明:登瀛楼一战,许多人对你不怀好意,落井下石,甚至是对你出手,要取你性命。习武之人,若不能快意恩仇,岂不白活一世?吴赞彤、贾长青、太田德三郎、翟有利……得罪过你的人,一个也不能饶!” 如今苏乙再看到演出任务,已经能做到古井无波了。 这两个任务毫无疑问,依旧是一个比一个难。 他刚为咏春在津门武行争取了一席之地,现在又要自立门楣,再开一馆。 不用想也知道,津门武行对这件事的反应会有多强烈,只怕郑山傲都会强烈反对。 而且抛开这些不说,开馆本身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不是脑门一拍,收几个徒弟就算完事儿的。 至于快意恩仇这个任务—— 这是又要当津门搅屎棍的节奏了…… 0628、巴延庆的惩罚 出了武馆,苏乙直奔金港大饭店,陈识已在大堂里等着他了。 和陈识一起坐着的,还有刘海清,两人正坐在饭店大堂里有说有笑。 刘海清正对着门坐着,一眼看见进门的苏乙,笑着对他招招手。 陈识也回头看过来,对他笑了笑。 “大清早的,怎么你们两个聊上了?”苏乙问道。 “我猜到你踢完馆会来这儿,所以直接到这儿等你。”刘海清道,“找你有事儿谈,谈完我就得走。” 顿了顿,对陈识道:“陈师傅,那就劳您稍等了。” “我回避一下?”陈识站起身来。 “不必,您坐着就行。”刘海清笑呵呵道。 苏乙坐在他旁边,刘海清稍稍侧过身子道:“三件事儿,第一,登瀛楼的事儿尾巴我收了,但后续说不定会有点小麻烦也说不定,咱哥儿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什么可怕的。” “登瀛楼的老板找我这儿了,说是要找你,被我给回绝了。这人路子有点野,可能会托别人跟你说话,怎么应对,你自己拿主意。” “好。”苏乙点点头。 “第二件事,胡德胜的死让巴延庆很恼火,我虽然给他递了话,但这家伙不一定买我的帐,你近期得小心点,尽量和这家伙缓和关系。” 苏乙面色有些严肃,说真的,他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巴延庆。 最好的办法是让巴延庆看到苏乙的价值,然后让苏乙替代胡德胜的位置。 但给一个流氓头子卖力表忠心,苏乙怎么想都有些别扭。 “第三件事儿,最近这三个月,我每个月得多凑五万大洋给上面,李虎的帐不清楚,因为一些原因,这窟窿得我补。脚行这三个月的收益我先拿了,三个月后我再……” 苏乙摆摆手:“你尽管拿走就是,但这也不够啊。” “其余的我再想想办法。”刘海清揉着额头,似乎很为这笔钱头痛。 “我这儿能匀出五万来。”一边的陈识突然插嘴,“钱不算多,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刘海清愣了一下,看向苏乙。 苏乙笑道:“看我干嘛?师兄自己的心意。” 刘海清微微沉吟,点头笑道:“那我就愧受了,陈师傅这笔钱,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能帮上忙就好。”陈识站起身来,“我上去取钱。” “有劳!”刘海清对陈识郑重一抱拳。 陈识同样抱拳,转身上了楼。 刘海清看着陈识的背影感叹道:“你这师兄也是个讲交情的,值得深交。” “他人不错的。”苏乙笑道。 “不当家不知盐米贵,”刘海清叹了口气,“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官的都要贪了,腾杰走的时候,我把津门的帐都交给了他,结果现在我自己到处用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早知道,当初我何必那么老实,连抄了李虎家里的钱都要给腾杰?” “第一次当官可能没什么经验,以后就好了。”苏乙道。 “这是什么话?”刘海清哭笑不得,“好像我以后注定就是个贪官似的。” “你要是不贪,趁早别混官场了。”苏乙道。 刘海清叹了口气:“照这样下去,我还真得贪。不贪连工作都没办法开展下去,到处都张口问我要钱,我从哪儿变钱给他们去?” “你这个什么玩意儿代表,也不是个正式官职,至于这么操心吗?”苏乙问道。 刘海清想了想,道:“跟你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力行社要设立华北特区区长,本来我资历浅,没什么希望的,但这次在金陵,戴春风在领袖面前为我说了话。” 说到这里顿了顿,刘海清对苏乙笑道:“幸亏你当初让我烧戴的冷灶,不然我我肯定没这个机会。就是因为我想尽力搏一搏,所以我才这么缺钱。” “希望大吗?”苏乙问道。 刘海清摇头:“我的竞争对手是郑介民,他和戴春风现在貌合神离,是康泽在领袖面前推举了他,他资历老,后台硬,比我机会大得多。” “我现在拼命做事赚钱,就是想把腾杰。康泽他们喂饱了,再给戴春风表示表示,看看能不能拼出一丝机会。就算这次不行,也算是混个脸熟,为下次打打基础。” “你觉得你需要多少钱能得到这个位置?”苏乙问道。 “连公带私至少百万大洋,我才有和郑介民公平竞争的机会。”刘海清无奈笑道,“打死我也拿不出这么多。” 苏乙若有所思,道:“我试试,看能不能给你想想办法。” 刘海清警惕道:“别去做绿林好汉啊!” “我没那么傻。”苏乙道。 眼见陈识下楼了,两人不再聊这个话题。 陈识拿着一沓美金递给刘海清。 刘海清感谢道:“这份情谊,海清一定铭记在心。” 陈识道:“你救了我妻子,而且你和良辰相交莫逆,咱们之间不是外人。” “对,不是外人。”刘海清哈哈一笑,“案牍繁忙,我得先走了,陈师傅,改天咱们再聚。” “慢走!”陈识抱拳。 刘海清回礼,对苏乙一笑,转身离去。 苏乙对陈识道:“这五万,是师兄血汗钱吧?” 陈识笑了笑:“什么钱无所谓,尽一份心就够了。” 苏乙点点头,笑道:“有个好消息。” “又胜一场?”陈识一副“我早猜到”的样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苏乙笑着摇头:“是郑山傲觉得踢馆对我来说没意义了,所以免去了后面的踢馆。” 陈识顿时一怔。 “也就是说,咏春已经可以在津门开馆授徒了。”苏乙笑眯眯补充道。 陈识呆立半响才回过神来,似哭似笑地道:“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下午六点,起士林,你得请津门武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吃饭。”苏乙道,“你的武馆怎么开,开在哪儿,怎么收徒弟,这些事儿下午都会商量到。如果有为难的,你尽管推给郑山傲,让他为你做主,一般的事情,他不会设置障碍。” 陈识激动点头:“请!这客得请!起士林算什么?津门最大的馆子是哪儿?咱们咏春开馆,怎么能去洋人的地方请客?” 苏乙幽幽地道:“津门最大最好的酒楼,就是登瀛楼。” 陈识顿时表情滞住,两人面面相觑。 登瀛楼现在还一片狼藉呢。 “其实,洋人的地方也没什么,”陈识有些讪讪道,“起码环境好,档次高。” “是呀。”苏乙点头,“牛排咖啡也不错。” “还有葡萄酒。”陈识补充。 苏乙和陈识正商量下午请客的事情,突然门口黑压压,被一群人给挡住了。 两人顿时警惕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长衫之人正往这边走来。 “冲我来的,看样子是脚行的人。”苏乙观察了下,顿时心中了然。 果然是脚行的人,来的是巴延庆的账房先生,人称黑手刘三爷,大号刘德山。 刘德山走到苏乙面前,似笑非笑一打量他,道:“耿良辰,巴大爷有请。” 苏乙站起身来点头道:“我跟你走。” “师弟。”陈识有些担心。 苏乙对他笑着摇摇头:“没事的。” “就算有事,你又能怎么着?”刘德山嗤笑一声,“在津门,巴大爷说句话,就是市长也得听着!” 陈识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苏乙笑道:“刘三爷,劳您带路。” “那你可要跟紧了!”短短七个字,愣是让刘德山说得阴阳怪气的,这也算是这人的本事了。 等出了门,苏乙就知道姓刘的是什么意思了。 刘德山是坐车来的,但他却没有让苏乙上车的意思。 他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对苏乙讥讽道:“耿良辰,车子到哪儿,你就到哪儿,巴大爷不喜欢别人迟到。听说你是武林高手,还是什么少年宗师,跟上这四个轮子的,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吧?” 苏乙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问道:“巴大爷在哪儿?” “跟着来,不就知道了?”刘德山嘿嘿一笑,收回脑袋。 “开车!”他对司机吩咐道。 嗡! 司机一脚油门,汽车就窜了出去。 苏乙却一动不动,看着窜出去的汽车扬长而去,眨眼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喂,耿良辰,你还不追?”一个黑衣青年奇怪问道。 刘德山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带了好多人一起来,但走的时候这些人全被留下了。 “就你了。”苏乙对他呲牙一笑。 黑衣青年脸色一变,心中顿时生出不妙预感。 砰! 下一秒,一个拳头重重砸在了他的脸上。 三分钟后…… “别打了!别打了!巴大爷在家里,津海路巴公馆,也叫小金楼,到了那里,一眼就能看见……”被打得受不了的黑衣青年气喘吁吁地说道。 苏乙拍拍他的脸:“谢啦。” 傻子才跟着汽车跑。 他叫了一辆黄包车,坐车悠哉往那边赶去。 到了地方,他发现刘德山已经到了。 这个黑手刘三爷现在脸也黑了,正一脸羞恼瞪着苏乙,仿佛被苏乙给侮辱了一样。 “好你个耿良辰,当真是个刺儿头,今天我算是见识了!”刘德山冷笑。 他原本打算像是遛狗一样遛遛苏乙,开着车在前面走,让苏乙在后面追,围着津门绕一圈,既落了苏乙的面子,又能让自己风光一把。 他本以为抬出巴大爷的名字,苏乙定会害怕,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他没想到,苏乙根本不尿他。 苏乙笑呵呵对他道:“刘三爷没见过的还多呢,以后可以慢慢见。” “行,这事儿爷们儿记下了!”刘德山阴冷地道,“走吧,巴大爷这会儿正在骑马。” 巴公馆的后院子足有一个现代学校的操场那么大,全部种着草,此刻他正骑在马上,在他的后院里驰骋。 “等着!”刘德山冷冷丢下一句,就匆匆赶过去了。 苏乙远远看到刘德山向这边指了指,跟骑在马上的巴延庆说了句什么,后者往这边看了眼,然后一挥鞭子,骑着马又走了。 不一会儿刘德山回来,冷笑着对他道:“等着吧。巴大爷有空了,自然会来见你。” 苏乙微微沉默,缓缓点头,决定忍了。 这一等,就是五个多小时! 巴延庆骑完了马,又去吃午饭,然后又跑到前堂见了一些客人。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似乎才想起后院子里有苏乙这么个人还在等着,于是让下人把苏乙叫过去,打算接见苏乙。 巴延庆长相儒雅和蔼,若是不知道他身份,很难把这个人跟津门最大的民间结社头目联系起来,也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个人,高高在上剥削压榨着七万多人的血汗。 在巴延庆淫威下,无论是青帮、洪帮还是忠义社、三同会,都要仰他鼻息,靠他发财。 甚至是官面上的一些大人物,也要看他脸色行事。 这个人是当之无愧的津门地下教父。 为什么苏乙会老老实实等他五个多小时? 就是因为这个人一句话,就能收回苏乙的四家脚行,就能让他手下的力巴全部离开他,让苏乙苦心营造的局面毁于一旦。 他有这样的权势和威信,可以说,这个人是苏乙在津门最不敢惹的几人之一。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对苏乙的态度和感官却很差。 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他最器重的手下胡德胜被苏乙给杀了,他本想报复,却不能不给刘海清和郑山傲面子。 他是个功利主义者,他倒是不怕刘海清和郑山傲,但为了一个死掉的胡德胜,没必要跟这两个人闹得不愉快。 所以他最终决定饶了苏乙一命。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巴大爷!”苏乙见了巴延庆,规规矩矩行礼。 巴延庆没有请他坐的意思,端起茶杯细细啜了口茶,然后把茶叶嚼着吃了。 “打明儿起,光着膀子在我门口跪三天,太阳上山来,太阳下山走。”巴延庆淡淡道,“三天后,那四个脚行还归你开着。要是少了一个时辰,你自个儿麻溜儿滚出津门,明白吗?” 苏乙沉默。 “尼玛的,巴大爷问你话呢,你特么聋啦!”刘德山瞪眼呵斥。 苏乙抬头看了眼巴延庆,这人已转过头摸着一边侍女的大腿,和侍女调笑去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明白了。”他突然展颜一笑。 0629、血溅三尺 “演员苏乙你好,因为巴延庆对你的态度极其恶劣,触发第一单元第七幕演出任务——匹夫一怒。 任务说明:巴延庆不死,你要么尊严扫地,要么失去所有。匹夫一怒,血溅三尺,杀了他!” 让苏乙没想到的是,还没走出巴公馆大门,他就收到了来自终端的消息。 这是自苏乙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非常合乎他心意的演出任务。 没错,就在之前,他对巴延庆动了杀机。 这位脚行大佬根本不给苏乙求饶或投靠的机会,他根本没把苏乙放在眼里,他只是看在刘海清和郑山傲的面子上,留自己一条命而已。 多么仁慈? “耿良辰,现在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吧?”黑手刘三爷亲自送苏乙出门,他用嘲弄的眼神看着苏乙,“别以为自己能打,就能在津门为所欲为,那是你没碰到真龙!巴大爷心善,还留你一条小命,要是搁了以前,你小子能活着才怪!” 苏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黑手刘三爷似笑非笑道:“给你指条明路,十万大洋,我让你少跪一天。” “我出三十万,你能让我免了这遭?”苏乙问道。 “想什么美事儿呢?”黑手刘三爷嗤笑,“巴大爷既然发了话,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你该跪也得跪!不过你要你够上道,我可以出面向巴大爷求情,让你少跪一两天。” “跪一天,和跪三天有什么区别?”苏乙道。 “呵呵,小子,你很快就知道有什么区别了。”黑手刘三爷嘲讽道。 “对了,苏振芝要见你,你砸了人家的买卖,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吧?”出了大门,黑手刘三爷突然再次开口。 “登瀛楼?”苏乙眉毛一挑,心说这登瀛楼的老板路子是挺野,怎么谁跟前都能递上话? “明早九点,来了就跪这儿。”黑手刘三爷指着大门旁边的空地,“别挡着进出的人,明白吗?还有,别迟到了,迟到一分钟,呵呵,你知道后果。” 苏乙对他笑了笑,一抱拳道:“刘三爷,十万大洋我去筹备筹备,劳您在巴大爷面前多多美言。” “哟,这是想通啦?”黑手刘三爷有些惊讶。 “想通了。”苏乙道,“胳膊扭不过大腿,能少跪一天是一天!” “你小子也不算太二愣子,”黑手刘三爷嘿嘿一笑,“你真以为只是跪三天那么简单?爷再给你教个乖,你跪在这儿,可是说什么也不能起来,就算有人往你脸上拉屎撒尿,你也得受着!现在明白,你这十万大洋花得值不值了吗?” “太特么值了!”苏乙道,“啥也不说了,我筹钱去,撒有哪啦!” 转身就走。 黑手刘三爷一愣一愣的,直到目送苏乙坐上一辆黄包车走远,他才不屑一笑:“还特么是个二愣子,一点儿礼数都没有!” 黄包车夫健步如飞,拉着苏乙出了这条街。 “右拐。”苏乙吩咐道。 “是,耿爷。”车夫急忙照做,“耿爷,是宽哥让我来接应您的,他说您要是五点之前还不出来,就去找刘爷和郑老爷。” 苏乙点头:“宽哥有心了,接着右转。” 车夫微微犹豫,还是照做。 “耿爷,咱这是去哪儿啊?”车夫忍不住问道。 “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儿少打听!”苏乙呵斥一句,然后又问道,“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回耿爷的话,小的叫赵德柱,十七了。” “好名字!”苏乙赞了一声,“家里都有什么人?” “去年跟爹妈分了家,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赵德柱嘿嘿一笑。 “停车。”苏乙突然道。 赵德柱猛地刹住,疑惑左右看看。 两边都是高高院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耿爷,您是要……解手?”赵德柱想出这么一个合理的理由来。 “文化人叫出恭。”苏乙笑眯眯拍拍他的肩膀,“柱子,一看你就是个机灵人,想不想以后跟在我身边听使唤?” “耿爷,那可太想了!”赵德柱激动瞪大眼睛。 苏乙点点头:“好,那我给你个考验,你现在去找刘爷,他应该在劝业场东边的三层楼里,你找到他,亲自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让你去找他,他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赵德柱仔细听着,不敢放过一个字,等苏乙一说完,还琢磨了一下,才重重一点头:“明白!” “去吧!”苏乙笑呵呵道。 “您瞧好了耿爷!我保证,一盏茶的功夫把消息送到!”赵德柱一拍胸脯,“我绝不让您失望!” “我相信你!”苏乙鼓励他。 “嘿嘿,耿爷,您出恭吧,我这就去。”赵德柱满怀希望地拉着黄包车撒丫子跑了。 苏乙目送他离去,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左右看看,确定没什么人,退后几步,然后一个助跑,纵身一跃双手扒住墙头,三两下就翻过了高墙,进了院子里头。 报仇不过夜,杀人要趁早! 既然一定要杀巴延庆,为什么不是现在? 苏乙离开的时候,巴延庆似乎起了兴致,正搂着那个侍女往后院子去了。 这对苏乙来说,绝对是动手的好时机! 虽然是大白天的,但只要隐匿好行踪,未必不能成功! 院墙里面,靠着墙根一圈,种着一圈杨柳树,绕了一圈排水沟。 这里是巴公馆的后院,也是巴延庆的马场。 苏乙之前就在这里“罚站”了好几个小时,他早就把这个院子里的地形摸透了。 不远处的马场,隐约看到有人进进出出在忙碌,中间的草地上,还有几个人早收拾草坪、捡马粪。 院墙四角还设有岗亭,但这个时候绝对没人站岗的,因为苏乙早上“罚站”的时候提到护卫们抱怨,说下午岗亭里热得睡不着觉。 护卫队队长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回宿舍睡去,白天没事儿,晚上警醒点就行。 这也是苏乙这么大胆就敢往进翻的原因。 再远一点,还有一些仆人在忙些什么,这后院里还真有不少人。 不过苏乙所在这位置地形本来就低一点,且很偏僻,所以没人往这边看。 为了保险起见,苏乙还是从衣服内襟里扯下两大块布,包住头,蒙住脸,只漏出两个眼睛来。 这样一来,万一被人发现,起码别人不会一眼就认出他。 做完这些,苏乙开始小心潜入。 他猫着腰,从排水沟里往前挪动,每一步都非常谨慎,一旦察觉到有人面向这边,他宁可一动不动等着,也绝不冒险。 但其实他大白天来杀人,已经是冒了最大的险了! 这一趟,还真是不成功就成仁,一旦他失败,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巴延庆不杀他,任务失败,他也是必死无疑。 所以说,苏乙真的不缺乏以死拼搏的勇气。 其实留给他杀巴延庆的时间并不多,如果苏乙不想跪着的话,他只有从现在到明早九点这十六个小时时间。 他想过要不要晚上来,趁着夜色再杀人,会更隐蔽,更安全。 但巴公馆大了去了,他晚上来,能保证巴延庆在家吗?他能知道巴延庆住在哪个房间里吗?他了解巴延庆家里的防卫情况吗? 像是巴延庆这种人,为了防止意外,他的家里就是个小型简易的军事基地,他三十多个人的贴身护卫队,平常就驻扎在他的家里,出门的时候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武器精良,训练也还算有素,夜晚必然也是他们防卫最谨慎森严的时刻。 反倒是大白天的时候,尤其是巴大爷拉着侍女颠鸾倒凤的时候,这些护卫队的人反而会放松。 因为绝没人想到会有人大白天地潜进巴延庆的家里来杀他! 因此,现在动手,对苏乙来说反倒成功的几率更大! 前提是他要务必谨慎,一旦有人撞破他行踪,那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从后院绕到后宅跟前,苏乙花了足足二十分钟时间。 接下来,他必须穿过一段近百米的空地,跑到后宅跟前了。 这段距离不算短,而且从马厩那个位置看过来,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一旦苏乙从这儿跑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人无论是谁随意抬头看一眼,那他的行踪就彻底暴露了。 一个蒙着脸的人鬼鬼祟祟往后宅跑,是个人都会觉得有问题。 苏乙仔细观察片刻,发现他所能看到的人,都距离他不算太近。 从他们的位置看过来,能看到苏乙这个人,却绝对看不清他的脸。 一念至此,苏乙心中生出一个大胆想法,他干脆心一横,取掉包在头上、脸上的布,揣进怀里。 然后他卷起袖口和裤管,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干力气活的人。最后左右寻了寻,干脆抱起一堆柴火,大摇大摆走出去,往后宅位置走去。 一个蒙着脸鬼鬼祟祟跑的人会让人觉得不对劲。 但一个大摇大摆抱着柴火走的人,大多人却只会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苏乙的做法是明智的,巴公馆奴仆近百,前庭后院丫鬟帮厨的,还真不是谁都认识谁。 苏乙这一出现,立刻有人注意到他,但真如他所料,基本看他一眼就不看了。 就是个抱柴火的下人,没什么稀奇的。 于是苏乙顺顺利利走到了后宅跟前。 他用柴火挡了挡脸,干脆接着往里走。 绕过了左厢房,苏乙一眼看到这出院落门口有四个腰里别着枪的护卫在压低声音说笑,苏乙眼神僵了僵,却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往前走。 一个护卫往苏乙这边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接着说笑去了。 这里是巴公馆的后宅,是巴延庆家眷所在,正常来说,要通过前面两重院落才能到这儿。 但苏乙直接从后院里翻进来的,省去了前面两重层层戒备,直捣黄龙而来。 巴延庆成名近十年,太平日子也过惯了,护卫们难免心生松懈,眼见苏乙抱着柴火,只当是烧锅炉的下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结果苏乙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穿过了内宅庭院,绕过了正厅堂屋,直奔北房而去。 巴大爷大白天在房里和侍女颠鸾倒凤,知情识趣儿的下人们早就躲得远远的,不敢到跟前来,苏乙顺利穿过空无一人的回廊,来到了房门口,隐隐听到里面奇怪的声响。 他这才放下手里的柴火,重新蒙上面巾,包上头发,悄摸到了门口,轻轻一推。 吱呀。 门是虚掩着的。 巴大爷在自己家里办事儿,不需要锁门。 苏乙尽量不发出声音,把门推开一条缝钻了进去。 眼神迅速一扫,房间里倒是一览无余。纱幔围着的床榻上,一男一女正在做最原始的运动。 苏乙重新关上门,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他走到了床边,床上的两人都没察觉。 他们太投入了。 苏乙屏息止念。 某一刻,他突然如猎豹般窜了出去! 一手掀开纱幔的同时,苏乙的另一手已经捏住了巴延庆的喉咙,同时左膝重重顶在下面侍女的太阳穴上。 咔嚓! 随着一声骨骼碎裂的轻响,巴延庆迷茫瞪大了双眼。 此时苏乙整个人已经如狸猫般,一腿蹲着,一腿跪压在女人白花花的胸脯上。 一手捏着巴延庆咽喉,另一手迅速捂住巴延庆的嘴。 “呜……” 嘎巴! 再用力一拧,巴延庆的下巴就顶到脊椎骨上了,整个人软踏踏往下倒去。 苏乙捧着他的脑袋,轻轻把他的尸体放在侍女旁边。 一股恶臭弥漫开来,却是从一个极乐通往另一个极乐的巴延庆失禁了,肮脏事物拉了一床。 至于这个侍女,早就被苏乙那一膝盖给顶晕过去了。 苏乙屏住呼吸,松开巴延庆迅速后退,然后往外逃去。 到了门口,他先是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确认外面没人后,这才迅速拉开门闪身出去,重新把门虚掩上。 躲到房门外回廊的角落里,苏乙大口呼吸。 片刻后,苏乙左右看看,翻下回廊绕到了后罩房外,从一个杂物间的窗户里翻了出去,依葫芦画瓢,依然大摇大摆走到了边上,悄悄顺着院墙边潜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翻了出去,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0630、专案调查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第七幕演出任务匹夫一怒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演员苏乙你好,鉴于新的形式,触发第一单元第八幕演出任务——脚行争霸。 任务说明:杀了巴延庆,取而代之,难道不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津门脚行的大佬,非耿良辰莫属!” “我就知道……” 已逃出生天的苏乙看到这个任务,忍不住叹了口气。 接到上个任务后,苏乙就预料到杀了巴延庆,下个任务会不会就是取代他成为脚行新的龙头老大? 果不其然,还真是! 脚行老大是那么容易当的吗? 这个位置青帮盯着,洪帮盯着,三同会、忠义社、武行,津门大大小小有点势力有点身份的,谁不想做? 苏乙敢肯定,巴延庆一死,津门脚行就成了一个火药桶,谁点都着! 这个时候想从这些势力中间虎口夺食,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更何况,虽然苏乙做了隐藏和误导,但他杀巴延庆为了追求速度和效率,牺牲了安全性和隐蔽性,换句话来说就是活儿有点糙。 能不能瞒住,就看有没有人锲而不舍追查了。 万一被人查到—— 好像也没什么? 嗯,没什么。 苏乙放心点了点头。 到劝业场附近的时候,苏乙等在路边,没过多久,一辆车停在苏乙旁边,刘海清探出头来:“上车!” 苏乙回过神来,没什么犹豫上了车,车子重新发动。 刘海清的面色很严肃,看着苏乙。 “你派来找我的那个人,我暂时关起来了,不准任何人和他接触。”刘海清凝重道。 “就知道你肯定会懂我意思。”苏乙笑呵呵道。 巴延庆对苏乙没好感,苏乙去见巴延庆,苏乙绕到巴延庆后院外,让赵德柱去找刘海清。 这四件事联系起来,刘海清本就是个聪明人,立刻隐隐猜到真相,顿时吓了个心惊肉跳。 他立刻放下手头工作,就要亲自去接应苏乙。 没想到快到地方的时候,他发现苏乙正在往回走。 他怕有人跟踪,于是便开着车在苏乙后面跟了一会儿,苏乙也看到了刘海清,两人很有默契一人在前,一车在后走了一段,直到现在才汇合。 之所以要借刘海清之手把赵德柱暂时关起来,其实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没被发现吧?”刘海清问道。 苏乙摇头,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 刘海清松了口气,道:“幸亏没事,不然麻烦就大了!真把巴延庆惹急了,他六亲不认起来,谁拿他也没辙。” 苏乙转过头看他。 “别打他主意了。”刘海清有些无奈道,“我尽量居中说合吧,实在不行,我让于学忠也给他打电话,他敢不给面子?” 于学忠是津门市长,也是五十二军的司令。 “巴延庆已经死了。”苏乙开口道。 吱…… 汽车猛地刹住。 刘海清浑身僵住,不可置信转过头来:“你、你不是放弃了?” 苏乙摇头。 “就这么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你溜进他家里杀了他?”刘海清眼睛瞪得浑圆,“你开什么玩笑!” “我像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吗?”苏乙反问。 刘海清震惊看着苏乙,良久倒吸一口凉气:“那就是真的了……” “是真的。”苏乙道。 “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刘海清仍摇头不敢置信,“你居然真的杀了巴延庆……” 他突然脸色一变,想到什么,急促问道:“你确定没被人看到你?” “应该没有。”苏乙道,“但这事儿经不住查。” 如果真有警察细心查的话,很快就会查到“抱着柴火的下人”,继而查到苏乙在后院墙边上留下的脚印及痕迹,然后追查到他是从后巷翻进来的。 接着追查,就会查到赵德柱的黄包车,最后查到自己。 “只要没人看到你就没事。”刘海清松了口气,“况且不会有人揪着这案子不放。巴延庆一死,盯着他位子的人大有人在,为他报仇的,只怕没几个。” 苏乙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正所谓人走茶凉,巴延庆活着的时候他是津门地下教父,死了,他就是个死人头,啥也不是。 “以防万一,那个车夫要不……”刘海清眼露狠色。 苏乙摇头:“算了,没必要,只要这段时日没人找到他,就什么事儿也没有。” 刘海清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道:“也好,主要是怕有人拿巴延庆的死做文章,以防万一,倒也没必要非做了他。” 刘海清看向苏乙,正色道:“小耿,这事儿你做得太冒险了,也太不成熟了,就算巴延庆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做了什么过分的话,你背后还有我,我背后有腾杰,有于学忠,有戴春风,他充其量就是个流氓头子,不可能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要跟你死磕。只要我态度强硬,他八成会服软。” “你怎么想的,非要杀了他?” “我老让你下场抢地盘争面子算怎么回事?”苏乙笑了笑,“你应该是为民请命的公仆,而不应该是社团头目的保护伞!” “你跟我还见外?”刘海清有些生气。 “不是见外,而是有些事情你应该掺和,有些事情你不该掺和!”苏乙正色道,“你要是为了我的事儿去求你的领导,他们虽然会帮忙,但一定会看清你几分,而且也会觉得我是你的软肋,说不定就会节外生枝。” 刘海清摇了摇头:“我心里有数。” “其实我本来就想第一时间来找你的。”苏乙笑了笑,岔开话题,“我在想,巴延庆一死,津门脚行彻底变天,那些大佬们为了争他的位置肯定会打出狗脑子来。人是我杀的,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我心有不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刘海清:“有没有兴趣,咱们玩一把大的?” 刘海清心砰砰直跳,道:“你想替代巴延庆?” “为什么不呢?”苏乙道。 “绝不可能!”刘海清盯着他的眼睛,“你资历太浅,人手也太少,辈分又不够!后台虽然有忠义社,但这时候官方背景反而会成为掣肘,谁上位,都不可能是你上位!” “凡事没有绝对。”苏乙道,“你还觉得我不可能杀了巴延庆呢。” 刘海清心绪澎湃,他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道:“我承认,我真没想到你会杀掉了巴延庆,从巴延庆上位到今天,不知道多少人想他死,但没一个能杀掉他的。这个人跟青帮、洪帮、日租界高层,甚至是金陵那边,都有关系,他自己还有个护卫队,三十来号人,各个都是军中退伍的高手。”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乙道:“当人人都想不到的时候,我就有了机会。” 刘海清神色一震,道:“这话振聋发聩啊……我记下了。” 话锋一转:“但你想取代巴延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没人会服你,无论是实力、声望还是辈分,你都还差得远。” “实力可以积累,声望可以聚集,就算是辈分,也都有的是办法抬高。”苏乙微眯着眼睛,“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他看着刘海清:“如果我真成了脚行的龙头,还给你四成分子,够不够你运作成华北区区长?” 刘海清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苦笑道:“一成都够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苏乙笑道,“试试又不会怀孕。” 刘海清啼笑皆非。 “这特么要命的事情,你居然还开玩笑!”他笑骂道,“如果你真下定了决心,咱哥俩就拼一把!你冲锋陷阵,我保驾护航!” 两人对视一眼,两只手掌狠狠拍在一起。 啪。 巴延庆的尸体被发现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那个被苏乙顶晕过去的侍女悠悠醒了过来。 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响彻院落,巴延庆身死的消息,正式公诸于世。 堂堂掌管着七万多力巴的脚行大佬,居然在自己家里办那事儿的时候,被人悄悄潜进来扭断了脖子! 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津门! 不到两个小时,神通广大的津门市民就把凶手给找出来了——王雅桥! 除了暗杀之王王雅桥,还能有谁这么干净利落杀了巴延庆? 除了王雅桥,谁还有理由杀巴延庆? 所以一定是王雅桥! 大名鼎鼎的九哥,又回到津门了! 至于九哥为什么杀巴延庆? 原因很简单,王雅桥刺杀李顿未遂,虽是叛徒出卖,但根子,还是要落在这个巴延庆身上。 为什么? 因为腾杰当初请了巴延庆帮忙,才抓住了王雅桥的两个手下,如果不是巴延庆,李顿说不定已经死了。 所以王雅桥要杀巴延庆,也在情理之中。 到了晚上九点的时候,津门三大报社纷纷出了号外,“王雅桥暗杀巴延庆”的消息,基本上算是被“证实”了。 这个变化,即使是苏乙也始料未及,苍天可见,他是真没想让九哥背锅。 这消息连远在金陵的常凯申都被惊动了。 刘海清接连接到腾杰、戴春风甚至是领袖办公室的电话,都在询问他这件事的真假。 刘海清明知王雅桥不可能是凶手,却也无法断然否认,只好模棱两可地汇报说坊间传闻,不足为信,具体真相,还在核查。 金陵方面对王雅桥非常重视,要求刘海清一个星期内查清巴延庆被杀的真相,找到真凶。 因为刘海清新官上任,金陵方面怕刘海清力有未逮,所以他们还给刘海清派了助手来协助他。 这个人也是苏乙的老熟人,津门华界警察局局长张景山,青帮门徒。 刘海清一个头两个大,不用去查,他现在就知道真凶是谁,但他能把苏乙抓起来给上面交差吗? 如果只是他自己查,糊弄一下也就算了,过一个礼拜告诉上面“经查此案和王雅桥毫无关系”,金陵方面也就不会对此感兴趣了。 但偏偏上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给自己塞进来一个张景山,说是协助查案,其实也暗含互相督促的意思。 尤其是张景山一接到金陵的电话立马马不停蹄赶来了,一副立功心切的样子,这就更让刘海清郁闷了。 “刘代表,我可是对您仰慕已久了,这次能在您的领导下查案,是我张某人的荣幸,我一定做您手下一杆枪,指哪儿打哪儿,绝不含糊!希望您能给我学习和进步的机会!” 张景山姿态放得很低,对刘海清也十分客气恭敬。 刘海清笑呵呵道:“张局长客气了,论资历和经验,您才是老前辈,应该是我向您学习才对。” 两人商业互吹几句,约定好便立刻赶往巴公馆,去凶杀现场勘察。 巴公馆这时候早就打成了一锅粥。 巴延庆的几房姨太太互相打,几个儿女你争我吵,仆人下人争相逃窜,护卫队的人也四处搜寻值钱的东西,打算跑路。 刘海清和张景山到的时候眼见里面这么乱,甚至还有枪声传来,也没敢直接进去。刘海清一个电话,直接调来了一个营的城防军,开进了巴公馆。 很快,局面被控制住了,巴公馆所有活着的人,全部被集中在了二重院里。带兵进去的营长出来汇报,发现十多个丫鬟被巴延庆的护卫或者下人给糟蹋了,还死了十几个人。 “混账!这些趁机作恶的刁民就该就地枪决!”张景山怒不可遏,“李营长,你先让你的人控制局面,我已经让我的人全都赶来了,待会儿把他们全都抓进牢里,再慢慢审问!” 说完急忙转过头对刘海清赔笑道:“刘代表,您看这么安排行吗?” 刘海清似笑非笑:“张局长安排得妥当,就这么办。” 他哪里看不出张景山的花花肠子? 除暴安良是假,趁机抓肥羊敲竹杠,才是真。 巴延庆死了,但他掌握的财富在哪儿?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张景山嘿嘿一笑,凑到刘海清跟前压低声音道:“刘代表,您放心,景山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有什么进展,景山一定会亲自跟您汇报!” 0631、张景山的危险 抄家灭门发大财,古往今来皆如是。 刘海清也算是洞察人心的人物了,张景山的贪婪他看在眼里,却乐见其成。 他巴不得这个人只是为了贪财而来,对调查真凶毫无兴趣呢。 但很可惜,张景山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在确定巴延庆的家眷一个没跑,都是到嘴的鸭子肉后,他开始了认真调查。 通过后宅守门的护卫,他很快锁定那个可疑的“抱柴人”,然后他亲自勘察现场,确定了苏乙翻进翻出的运动轨迹。 接着他查到了后巷,查到了黄包车碾压的车辙印。 “刘代表,事情很明显了,凶手坐黄包车到了后巷,然后翻墙从后院潜入巴公馆,利用守卫的松懈,大摇大摆潜进了巴延庆的寝室,然后进去干净利索扭断了巴延庆的脖子!” “这个杀手胆大、心细、身手好,而且不是滥杀无辜的人,那个跟巴延庆睡觉的侍女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只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到就被打晕了。” “景山愚钝,就能看到这么多,刘代表您有什么高见,景山洗耳恭听。” “张局长调查得很周密,也很合理,我没什么要补充的。”刘海清笑呵呵道,“不过凶手这么容易潜进来,还是存疑,不能排除内外勾结作案的可能性,巴公馆这些下人们,还是得好好查查。” “有道理!”张景山深以为然,“有个内奸接应,这个刺杀计划才看起来不那么冒险了,否则这个杀手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但凡出一丁点儿问题,他都不可能成功。” “是啊。”刘海清有些感慨,“而且王雅桥其人但凡策划暗杀,必是计划缜密,环环相扣,往往看似无关紧要的人,其实却是破案的关键。” “那个黄包车夫是关键!”张景山道,“我打算好好查查这个人,只要查到这个人的身份,杀手的尾巴咱们就算是抓住了。” 刘海清满眼赞同,笑着点头。 他已经尽量把张景山往旁枝末节上引导了,希望通过无意义的调查来消磨张景山的时间和精力。 奈何这不是个笨人,他很懂得“抓重点”。 刘海清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一旦引起张景山的怀疑,反倒弄巧成拙。 “之前问巴公馆的下人,说是白天耿良辰耿先生到巴公馆来过。”张景山突然道,“刘代表,耿先生跟您关系匪浅,这事儿您知道吗?” “知道。”刘海清不动声色点点头,“因为胡德胜的事情,巴延庆想为难小耿。小耿出去后就跟我说了,想让我从中说合,化干戈为玉帛。我正头疼该请于司令出面,还是腾社长打电话,结果巴延庆人死了,什么都不用了。” 说到这里刘海清疑惑看向张景山:“你该不会怀疑小耿吧?” “没有没有!”张景山急忙摆手笑道,“就是随口一问。” “你还别说,他还真有嫌疑。”刘海清故意这么说道。 “在下愚见,倒是觉得耿良辰不太可能。”张景山笑呵呵道。 “哦?”刘海清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其一,耿良辰没必要杀了巴延庆,又没有化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更不是利益攸关的大事,就算巴延庆想为难他,他背后不还有您这尊大佛吗?” “他可不光指着我。”刘海清笑了笑,“武行的郑老爷子是他干爹,他求我之前,早就让郑老爷子给巴延庆递话儿了。” “着啊!”张景山道,“这第二,就他和巴延庆这点矛盾,他既然已经四处托人打算服软求情,就更没有必要去杀人了,对不对?” “还有第三,我见过耿先生,这人绝对是个精明沉稳的人物,他不可能蠢到刚和巴延庆闹了矛盾,转念就杀了他,他没这么沉不住气,也没这么意气用事。” “所以,耿良辰杀巴延庆的可能性非常小。” 刘海清信服地点头:“张局长不愧是警察局长,考虑事情逻辑清楚,条理分明,这案子有你出面,定然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张景山急忙摆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没有刘代表把舵,这艘船,我是万万不敢开下海的。” 两人一对视,忍不住哈哈大笑,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张景山就没在关注案子本身了,他翻遍了整个巴公馆,也没找到巴延庆留下来的财富。 人人都说巴延庆是津门第一首富,可他的钱哪儿去了?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张景山什么查案的兴趣都没了,脸拉得很黑。 刘海清摇摇头,他不觉得巴延庆这种人的家产,会这么容易被找出来。 他的万贯家产要是轻易就能被人找到,他活不到现在。 “张局长,金陵方面还在等我做初步汇报,我得先回去一趟。”他打算离开了。 张景山立刻回过神来:“刘代表,您请便,向上级汇报是大事,耽误不得!” 刘海清笑道:“张局长放心,我会如实向上面汇报张局长发挥的重要作用的。” 张景山感激道:“刘代表,那真是太感激了!劳您多多美言,兄弟我一定有所厚报!” “不必不必,我很看好张局长,你这样的人,日后必会飞黄腾达,咱们来日方长。”刘海清道。 “哎哟,您真是抬举我了,借您吉言,借您吉言!”张景山很激动。 “告辞!” “您慢走!” 出了巴公馆,刘海清刚要上车,就见一个力巴往他这边走来。 手下人刚要阻拦呵斥,刘海清心中一动,提前阻止道:“让他过来!” “是!” 力巴走来,给刘海清作了个揖,道:“刘爷,耿爷让小的留这儿给您带话,他在小白楼咖啡店恭候您大驾。” “知道了。”刘海清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掏出一个大洋来给这力巴。 “哟,不敢要刘爷的赏。”力巴有些惶恐。 “不是赏你。”刘海清笑道,“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是补偿你的。” 说罢,俯身钻进了车子。 十分钟后,刘海清在一家哲曼人开的咖啡馆里,见到了苏乙。 “你还有闲心在这儿喝咖啡?”刘海清摇摇头坐在他对面,伸手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白水。 “这玩意儿我喝不惯,跟药汤子似的。”刘海清道,“可能我天生就当不了贵族,享受不了这高雅的东西。” 苏乙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刘海清奇怪道。 “想起一个妙人说的话,”苏乙道,“他说喝咖啡不见得高雅,吃大蒜也不见得低俗。高雅不是装的,孙子才是装的。” “虽然尖酸,但颇有见地。”刘海清忍不住笑道,“现在的国人,太多装孙子的混蛋了!” “知道你办完事儿路过这儿,才托人给你带话的。”苏乙道,“我本来也没来这种地方的习惯,但是有人托五十一军的参谋给我带话,非要见我一面,就得今晚,还约在了这儿,所以我就来了。” “谁?”刘海清问道。 “还能有谁?那位交际广泛的苏大老板呗。”苏乙笑了笑。 “过犹不及,这位苏老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刘海清想了想道。 “是啊。”苏乙点点头,“他约的是晚上十点半,为了见他,我连师兄请客的大事儿都推了。” “我看你是懒得听一群老家伙扯皮。”刘海清揭穿他,“现在才十点,你提前来是为了见我一面。” 苏乙点点头,道:“你不是让我以后动谁先跟你吱一声吗?我想了想,我想先动黑手刘三,还有翟有利。刘三我自己搞定,但翟有利得你帮忙配合,我要彻底除了丐帮这个毒瘤,但他背后有洋人撑腰。” 刘海清面色凝重起来:“我可扛不住洋人的压力,人家一个电话可以打到委员长办公室去!” “所以要让洋人打不出这个电话。”苏乙道,“翟有利的丐帮干的都是拐卖人口的勾当,最主要的生意就是往西方贩卖华工和妇女。用罄竹难书来形容这个畜生,一点也不为过。我想你利用你的权利给各大报社施压,让他们刊发登报。” “自晚清以来,国人对专门贩卖华工的洋帮办深恶痛绝,咱们只要先一步揭发了翟有利的罪行,这个翟有利就成了臭大便,洋人迫于舆论,也绝不敢再轻易沾染他。” 《救时揭要》曾这样描述被贩卖华工的凄惨遭遇:“被骗出洋而死于难者,每年以千百计。有半途病死者,有自经求死者,有焚凿船只者。要之,皆同归于尽。即使到岸,充极劳极苦之工,饮食不足,鞭挞有余;或被无辜杀戮,无人保护,贱同蝼蚁,命若草菅。噫。华民无辜,飘零数万里,而受如此之刻酷乎!” 时至如今,民众对出国务工早抱有极大警惕,但西方对华工的需求却丝毫不减,于是翟有利这类毒瘤就应运而生。 刘海清沉思片刻,道:“可行,而且这件事值得运作的地方很多。你先不要急着发动。” “我不急,因为我也要用翟有利来扬名立威。”苏乙道,“我用完他,刚好再给你用。” 刘海清点头:“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苏乙点头。 刘海清道:“张景山怀疑你了,虽然他口口声声为你撇清,但我能感觉到,他觉得嫌疑最大的还是你,他之前试探我的态度,我表现出对你的回护,他应该不会在明面上调查你,但可能会在暗地里搞动作。” 苏乙闻言不禁微微皱眉。 刘海清安慰道:“不必担心,我会帮你压着他的,他在我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我还怕他误打正着。”苏乙道,“现在全国人都觉得巴延庆是九哥杀的,我怕他把我杀巴延庆的事儿,跟九哥联系到一起,继而再牵扯到一个月前九哥逃脱的事情。” 刘海清呆了呆,倒吸一口气道:“这还真不得不防……” 万一张景山真阴差阳错之下把一个月前王雅桥逃离津门的事情和今天巴延庆被杀的案子,通过苏乙给联系到一起,再往上一报,那刘海清和苏乙就都完蛋了。 “想办法跟九哥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亲自开口撇清关系吧!”苏乙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联系到他的。” 刘海清瞥了眼苏乙:“你怎么知道?” “就凭你这句话,现在刚知道。”苏乙笑了笑。 “你诈我!”刘海清没好气道,“好吧,我承认我跟踪王雅桥手下,掌握了他手下的落脚点,但我可没想要做什么,不然我早做了。” “我又没说不信你,你激动什么?”苏乙奇怪看他一眼,“总之你跟九哥联系,让他发声,那咱们这边的危险就解开了。” “张景山不见得真能想到,真有这必要联系吗?”刘海清道。 “没必要用我们的前程性命去赌他不聪明吧?”苏乙笑道。 “也是。”刘海清叹了口气,“要是我今天真联系了,我这条线可就断了,以后再想联系九哥,就联系不上了。” “不见得,”苏乙道,“你提我的名字,九哥应该会保留这个联系渠道的。”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办。”刘海清站起身来,“头疼事儿一大堆,你说这巴延庆,他把钱藏哪儿了?要是能把他的财富起出来,咱哥俩这辈子就不愁钱花了!” 苏乙恍然一拍脑门儿:“对,还有老巴的钱,差点给忘了!这事儿我来办,真翻出来,咱俩二一添作五。” “这么有把握?”刘海清狐疑,“张景山今儿可是发誓要掘地三尺,把巴公馆翻个底朝天的。” “钱肯定不在巴公馆。”苏乙道,“总之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就对了。” 刘海清乐了:“行,你要真翻出来,以后我管你叫哥。” “叫爹吧。” “滚!” 晚上十点二十的时候,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走进了咖啡厅,看到苏乙后,径直向这边走来。 人还离得老远,就爽朗笑着抱拳:“耿先生,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啊,鄙人苏振芝,登瀛楼的东家。” 0632、惊人财富 苏振芝还真是托了不少人来给苏乙递话,郑山傲、刘德山、刘海清,再加上五十一军的参谋。 都是对苏乙有影响力的大人物。 但事实上他真想见苏乙,找一个人就够了,哪里需要找这么多人来递话? 所以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托人递话给苏乙,而是为了向苏乙施加压力。 你看,我苏振芝认识这么多大人物,这么多大人物都在为我说话,你耿良辰砸了我的登瀛楼,这事儿后果严重了! 苏乙笑着一拱手,道:“苏老板,登瀛楼的事情万分抱歉,重新装修出来得多少钱?你说个数。” 苏振芝见苏乙开门见山就提赔偿的事情,心里顿时大大松了口气,心说也不枉他找了这么多人来递话,总算吓住了这个当街杀人的亡命之徒。 “耿先生快人快语,苏某也就不绕弯子了。”苏振芝苦笑一声,“耿先生您在登瀛楼威风一时,却让苏某吃饭的营生毁于一旦,这登瀛楼我年初才翻修过,现如今,是全都得重新装修。还有停业的损失,员工的薪水,浪费的食材、这一系列的损失,都是大笔的钱啊……” “耿先生也是津门界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往常也没少关照苏某的生意,我也不敢问您多要,其余的损失,我全自己承担了,就是这重新装修,购置桌椅的钱,您得……” “明白!”苏乙点头,“苏老板,直说吧,需要多少钱?” “得这个数。”苏振芝伸出三根指头。 “三万?”苏乙挑挑眉。 “最少也得这个数了。”苏振芝叹了口气,“耿先生可以随便问个懂行的,苏某真是一分也没敢问您多要。” 苏乙点点头:“这笔钱我认了,三天后,去久大码头找我拿钱。” 苏振芝愣了一下,旋即又惊又喜,激动道:“耿先生此话当真?” “耿某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苏乙笑道,“如果苏老板不信,咱们现在就可以立字据。” “这……真的可以吗?”苏振芝更惊喜,急忙招手,“小二!小二!拿纸笔来!嘿嘿,耿先生,我随身带了印泥,您别见怪。” 苏乙晒然一笑。 五分钟后,一张新鲜的字据出炉,苏乙在签下自己的大名后,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字据中约定,因为耿良辰派人砸了登瀛楼,所造成的损失作价三万大洋,由耿良辰本人承担,约定三天后下午两点前向苏振芝偿还这三万大洋的赔偿金。 苏振芝捧着字据,心中的惊喜简直无以复加。 讲真,他做好了苏乙讨价还价、抵赖、推脱甚至是直接恶语相向或者威胁他的准备,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乙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赔偿他的损失,事情解决得这么顺利! “耿先生,您真是义薄云天的信人!”苏振芝有些感慨地夸赞道,“实不相瞒,来之前,我还以为小人之心度您君子之腹,觉得此行必不会顺利,可没想到,耿先生您的品性如此高洁,我真是惭愧!” 反正事儿办成了,漂亮话不妨多说一些。 苏乙笑了笑,道:“苏老板,你觉得咱们之间可以成为朋友吗?” “当然!”苏振芝脸色一肃,“耿先生如果不嫌苏某鄙薄,你我从今以后,便是朋友了!” “好,”苏乙点点头,“既然苏老板当我是朋友,那我就讲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苏老板可不要觉得我交浅言深啊。” “耿先生说哪里话?”苏振芝道,“耿先生豪爽正直,快言快语,苏某人最是喜爱不过!有话请直说,苏某人洗耳恭听。” “好,那我就直说了。”苏乙笑呵呵道,”苏老板托了这么多人递话给我,一定是觉得这么多有身份的人替你带话,我就会越忌惮你,对不对?” 见苏振芝要争辩,苏乙伸手止住,呵呵笑道:“不必辩解,苏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待你以诚,你也别把我当蠢人,不然就没意思了。” 苏振芝讪讪一笑。 苏乙接着道:“其实你还真没吓住我,我敢肯定,我今天打定主意不见你,你拿我一点辙也没有,你托来带话的那些个人,一个都不会替你出头来难为我。你登瀛楼的这场风波,最终得你自己咽下苦果。” 苏振芝的脸色变了变,道:“耿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稍安勿躁。”苏乙笑道,“苏老板,我认了这笔钱,还跟你签了字据,然后才跟你说这话,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为什么?”苏振芝问道。 “就是为了不让苏老板你误会我。”苏乙笑呵呵道,“我办事儿,牵连了你的酒楼,该赔的钱我认,这是道义!” “但你要是以为你是靠威逼才让我低的这个头,那你就错了。” “苏老板,你请了四个人帮你递话,刘海清是我把兄弟,郑山傲是我干爹,你觉得他们会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51军的方参谋虽然跟我没关系,但刘海清一句话,他该回哪儿就得回哪儿去,这也是他堂堂一军参谋,见了我也客客气气喊我一声耿先生的道理。” “最后那个黑手刘三儿,呵呵,苏老板,这人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小人,现在巴延庆都没了,你觉得我会怕他吗?” 他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苏振芝,笑呵呵道:“苏老板你要是真威胁我,只需要找一个我惹不起的人,说赔钱两个字就够了,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你越是搞得复杂,越让我看穿你其实没底气。” 这也是刘海清说苏振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原因,以为搬出的后台越多就越能吓唬人。 他这办法吓唬一般小混混还行,但吓唬苏乙? 只能说他想多了。 苏振芝面色慎重,长长吐出一口气,自嘲道:“原来苏某在耿先生眼中,犹如跳梁小丑。” 苏乙摇头:“你只是为了挽回损失,争取自己的利益,既不是讹诈勒索,也并非趁势欺人,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挑明此事,只是不想苏老板误会我,不是为了让你难堪的。” 苏振芝动容,怔怔看了苏乙良久才道:“耿先生,就凭您这句话,苏某人就真心实意认您这个朋友!” 接下来两人之间果然坦诚亲切了许多,畅聊一番,约定以后常联系,便要告辞了。 期间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苏振芝说:“耿兄弟英雄出少年,难得为人处世这么讲究,这次巴大爷出了意外,对于耿兄弟来说,说不定是更进一步的好机会。” “我?我没戏!”苏乙笑着摆手,“我资历浅,势力小,站在一边看戏就行。倒是苏老板你,你是津门商会的副会长吧?” “以前巴延庆活着的时候你们没有话语权,但现在他死了,你们津门商会要是真能一条心的话,未必不能成一番事业。” 说者似无心,但听者绝对有意。 苏振芝如遭雷击,眼睛发亮。 接下来他再说话明显就心不在焉了,草草聊了几句,就推脱有事,匆匆告辞了。 苏乙看着苏振芝离去的背影笑呵呵端起桌上放凉的咖啡一饮而尽。 津门商会在脚行的存在感很低,以往扮演的都是被欺压敲诈的角色。 但事实上,脚行的经济来源全部来自这些商人。 这是一道不小的力量,只是一直以来都在巴延庆和各大帮派的淫威下不得不屈服,难免被人忽视。 可现在巴延庆死了,各大帮派你争我夺,商会这股力量的价值,很快就会凸显出来。 而苏乙结交苏振芝,算是用三万大洋买来一块筹码,布下一招后手棋, 现在看不出来,但迟早会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不然,他吃多了撑的跟苏振芝聊这么多? 和苏振芝分开后,苏乙又见了陈识。 “定了,下月初八开馆,”陈识语气还有些亢奋,“武馆位置不错,也在法租界,和郑山傲的神州武馆就隔了一条街。” 苏乙点点头,笑道:“师兄也算得偿所愿了,可喜可贺。” 陈识笑道:“咏春开馆,你是功臣!今天你偷了懒,以后你可得在武馆里做个教习。” “没问题!”苏乙道,“不过郑山傲那边似乎有了些想法,咱们咏春武馆里我不能久驻。” “这点我想到了。”陈识道,“只要你对外认这份师承就足够了,其余的,师弟你但凭心意。” 顿了顿,又问道:“我听郑山傲说,你们脚行的龙头被人杀了,这件事对你有没有影响?” “有,但是是好的影响。”苏乙笑道,“师兄不必担心,这些日子你专心操持武馆便是。” 今晚苏乙注定不会闲着,和陈识正说着话,黑手刘老三的人来了。 “耿良辰,明日早晨八点,运输同业公会一楼大堂开会,凡脚行大把头及以上职位,均要参会,不得缺席,否则取消把头资格!” 苏乙挑了挑眉,看着这个趾高气扬的家伙,道:“是刘三爷要开会?” “废话,不然是谁?”这人很不耐烦,“巴大爷出事了,除了刘三爷,谁还能代表整个脚行?记着明儿别迟到了,我还得去下一家呢。” 说罢,也不等苏乙回话,这人转身就走。 陈识看着这人离去的背影道:“巴延庆刚死,这个刘三爷就耐不住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苏乙冷冷一笑,“牛鬼蛇神都还没粉墨登场呢。” “你不会也想上台唱一出吧?”陈识道。 “我要唱,那就可不止一出了。”苏乙悠悠道。 “就知道你耐不住寂寞,”陈识叹了口气,“第一出戏打算怎么唱?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苏乙摇头:“第一出是独角戏,叫聚宝盆。” 他笑眯眯看着陈识:“你师弟我要发一笔横财了,师兄要是用钱尽管开口。” “你自己留着花吧。”陈识摇摇头,“总之,有事儿说话。” 这出聚宝盆,苏乙唱得很顺利。 之前刘海清问苏乙,你怎么这么有把握就能找到巴延庆留下的财富? 因为耿爷有挂。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在商城里花一点粉丝值,就能买到巴延庆这个人的所有资料。 包括这个人在原历史被枪毙后,查抄他家产的详细情节。 巴延庆在五十年代初被枪决后,当局共查抄出价值两千三百多万美金的私人资产,这些资产被他分三批,分别以黄金、美钞和烟土的形式,藏在了三个秘密地点。 这三个秘密地点,全是以地堡的形式建成,凡是参与修建地堡的民夫和他的手下,全在地堡修成的当天,就被巴延庆秘密处决了,所以理论上来讲,这三个地堡的位置只有巴延庆自己知道。 这三个地堡的入口一个比一个隐秘,其中一个在寺庙的佛像后,一个在土地庙的地龛下,还有一个居然在一处暗娼馆的水井里。 巴延庆这个人生性狡诈多疑,他连自己的亲爹都信不过,这三个秘密藏钱的地方他也没有派任何人把守,因为他怕派来的人监守自盗。 所以他人突然一死,他的这些财富谁都不知道在哪儿,现在全便宜了苏乙。 这么一大笔财富,苏乙刚开始居然忘了…… 不是他心大,而是在片场世界里,钱对苏乙来说真的就只是工具和数字,他对金钱的态度就像是个渣男——不拒绝,不负责。 要是在现实世界里,苏乙怎么可能忘了? 苏乙先小憩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夜里三点半,才带上准备好的一些工具出发。 三个地点他都一一去了,其中一个还是空的。 钱也没那么多,所有黄金、美金、烟土和值钱的古董加起来,也就价值一千万美金左右。 苏乙踩好了点,确定了数目,这才去找刘海清。 他大半夜往刘海清床头一站,吓了刘海清个半死。 眼看刘海清就要发脾气,苏乙悠悠道:“巴延庆的钱,我找到了。” 刘海清顿时就愣住了。 “真找到了?”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真找到了!” “那特么还等什么?”刘海清顿时兴奋了,一骨碌跳了起来,“走啊!” “谁说的,我找到钱叫我爹都行来着?”苏乙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 “先见到钱再说!”刘海清没好气嚷嚷道。 “你得开车去,”苏乙叹了口气,“还得找个地方放钱,一趟拉不下啊,真是头疼。” 0633、待价而沽 价值一千多万美金的黄金、钞票和烟土放在刘海清面前,刘海清两个眼睛比天上的月亮还亮。 苏乙忍不住打趣道:“老听人说见钱眼开,不明白这词儿是什么意思,今儿算是明白了,你这眼睛都快瞪得飞出来了。” “废话!”刘海清激动道,“你这是第二次见,你当然习惯了,我特么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我第一次见也没你这么丢人,眼睛都看直了。”苏乙忍不住笑道,“来,叫哥。” “爹!” 这一声爹,给两人都整懵了。 “你还真豁得出去。”苏乙倒吸一口凉气。 “我这算不算认贼作父?”刘海清道。 “滚!”两人齐齐嫌弃地骂道。 “我是认钱做父!哈哈,钱是我爹,怎么了?”刘海清抓起几根金条眉飞色舞地道,“小耿,咱俩发财啦,啊哈哈哈哈!” 他竟手舞足蹈跳了起来。 苏乙本来没那么高兴,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刘海清这么稳当的人如此放浪形骸,忍不住也开心起来。 他乐不可支道:“真应该把你这副丑态拍下来,以后等你有了后,好好给你儿子看看,他爸爸当年是怎么在万恶的金钱面前奴颜婢膝的。” “什么话,什么叫奴颜婢膝?”刘海清呵斥,“我这充其量算是摧眉折腰,你不要污蔑我啊!啊哈哈哈,钱,都是钱!哎小耿,你看这金子,多黄啊!” 苏乙啼笑皆非。 好半天刘海清才从这种亢奋的状态下缓解过来。 “你得重新找个地方,把这笔钱藏起来。”苏乙道,“最好是分批,在洋人的银行里也可以存一些。我先拿走二十万,剩下的交给你处理了。” “价值一千多万美金的财富,真就咱俩一人一半了?”刘海清突然眼神有些复杂。 “是不是特别感动?”苏乙笑眯眯道,“觉得我特别伟大?” “别闹!严肃点!”刘海清又道,“你还都交给我来处理?小耿,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万一我起了独吞的贪念,我一定会想办法弄死你,要真这样,你说你死得冤不冤?” “那是你傻。”苏乙嗤笑一声,“想要独吞你说话,一句话的事儿,为毛要害我的命?” “唉!”刘海清使劲在苏乙胸口捣了一拳,长长叹息,“摊上你这么个粗枝大叶没心没肺的,算我倒霉!我已经预感到,我这辈子就尽给你擦屁股了。” “你可拉倒吧你,谁给谁擦屁股不一定呢。”苏乙的目光已经转移到那些烟土上面,“这些玩意儿怎么办?” “这可是硬通货。”刘海清道,“光这些烟土,就值两百多万。这都是钱啊。” “要不咱们来个津门销烟?”苏乙提议道。 “傻呀你?”刘海清没好气道,“你跟钱有仇啊?” “我知道你肯定很反感烟土,我也反感,但这是什么年头儿了?不是晚清时候老百姓吸大烟的时候了!现在能抽得起大烟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大烟这么贵,寻常百姓谁抽得起大烟?把烟卖给他们,让他们早早抽死,咱们还算积德行善呢。” “听着有理,但其实是给自己心里找安慰。”苏乙微微沉吟,“这样行不行,这批大烟你拿去行贿吧,咱们不卖,眼不见为净。” 刘海清吃了一惊:“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没让你都拿出来!”苏乙道,“以后免不了跟洋人打交道,想办法再卖给洋人,这个可以有。” 刘海清饶有兴致看着苏乙,道:“小耿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英俊?”苏乙随口道。 刘海清没好气翻个白眼,道:“是爱国之心!赤子心肠!” “位卑未敢忘忧国嘛,”苏乙笑了笑,“天色不早了,麻溜儿处理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来,搭把手,往出搬!” 还真被苏乙说中了,一车拉不下,又来了一趟才拉完,主要是烟土占地方。而且黄金太重了,拉的多了车跑不动。 刘海清本就是个谨慎的人,在津门也有几处秘密的宅子,两人把东西一股脑儿都拉到了其中一个有地库的宅子里。 “这地儿还是不太保险,”刘海清打量着周围不放心地道,“我还得尽快把钱转移分散了。” “你看着办就好。”苏乙无所谓道,“有了钱,你是不是得去金陵跑官儿了?” “还真得跑官儿。”刘海清叹了口气,“要是不跑,指定没我什么事儿。” 他看向苏乙:“我打算处理完这些钱就出发,最多也就这几天,用押解李虎去军事法庭的名义,去一趟金陵。” “我这边的事儿要是准称了,你上次说的事儿,咱们也就更有把握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给你保驾护航的,多则七八天,少则三五天。” 苏乙点头:“巴延庆的位置且得争夺一段时日呢,没那么快尘埃落定,你尽管去,踏踏实实办你的事儿,时间肯定来得及。” “我把一线天给你留下,算是有个帮手。”刘海清道。 “人家一个有官身的,老来给我一个脚行头子听使唤,会不会心里有意见?”苏乙问道。 刘海清摇头:“跟这个人接处久了,发现他很愤世嫉俗,对党内一些事情很厌恶反感,尤其是对领袖,没有半点尊重,意见很大。我感觉这人迟早要挂印而去,我已经打算跟他谈谈这事儿了。” “你想想,他连偷放九哥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这人在官场能长久吗?”刘海清看向苏乙:“他是个人才,如果真走,我希望他能来你这儿。” 苏乙点头:“我知道了,找机会我跟他好好聊聊。” “说到九哥,九哥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刘海清道,“没意外的话他已经收到了消息。” 苏乙点头道:“那就好,常凯申虽然要杀九哥,但九哥这人敢作敢当是公认的,他只要说自己没杀巴延庆,那就是没杀。只要他一否认,咱们就排除了最大的隐患。” 刘海清点头:“翟有利的事情,我会提前安排好。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发动,我会让人配合好你的。” “好!” 苏乙拿走二十万美金回家睡觉的时候,张景山还熬在警局里,威逼利诱巴延庆的家眷们,想要掏出巴延庆的钱来。 巴延庆最疼爱的小儿子都被张景山打晕过去三回了,他最疼爱的小妾,也被好多人不可描述了。 但他还是一无所获。 张景山渐渐红了眼。 “我还就不信了,这巴延庆的钱还能不翼而飞了?给我打,狠狠地打,挨个儿上刑!不招出钱在哪儿,谁也甭想休息!” 张景山发了狠,巴延庆一家老小遭了秧。就连他那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也被张景山扇了几个大逼兜子。 还真别可怜这老东西,她在后宅里因为不顺心,弄死了好几个丫鬟。 他们这一家老小平日里跟着巴延庆吃香喝辣,作威作福,如今巴延庆一倒,就到了他们还债的时候了。 早上八点,津门运输同业工会,一楼大堂。 苏乙差不多是掐着点儿来的,他来的时候整个大堂人满为患,密密麻麻一眼看去,全是窜动的人头。 现场跟菜市场似的,吵吵闹闹,嘈杂喧嚣极了。 可以明显看到,在场的人分成了七八个阵营。泾渭分明地各占一个方位。 门口早有人等着苏乙,是刘海清的手下。 这人见到苏乙眼睛一亮,急忙迎了上来,一拱手恭恭敬敬叫了声“耿爷”,然后道:“耿爷,刘代表让我专程在这儿等您,刘代表说了,您进去后站那儿都行,随您心意。待会儿若有需要,您吱一声,我们忠义社为您马首是瞻。” “有劳了,”苏乙对他一拱手,“海清在里面吗?” “代表没来,但是钱处长来了。”这人答道。 钱处长,就是李虎的前秘书钱进,李虎被拉下马后,他成为忠义社的副社长,在金陵派来心的一把手之前,他实际掌管着津门忠义社。 这个人在刘海清上位后,便积极向刘海清靠拢,一副以刘海清马首是瞻的姿态,赢得了刘海清的信任。 “明白了,你先进去吧,告诉钱处长,待会儿让他见机行事就好。”苏乙道。 “是,”这人肃然应下,顿了顿又道:“刘处长还交代让特务处的一个兄弟跟着您,他人也在里面。” “让他直接到我跟前就成。”苏乙立刻猜到他说的应该是一线天。 苏乙在津门怎么也算是个名人了,认识他的人有很多。 当他走进会场时,很多人都跟他笑着拱手打招呼,苏乙一路往进走,一直点头微笑,脸都快笑酸了。 在场的最低也是脚行里的大把头,跟苏乙平起平坐的位置。 再就是各个势力的大佬或代表。 最近炙手可热的耿良辰,没人不认识,可在这个场合里,他还真不是主角。 大家也就跟他打个招呼,混个脸熟,也就过去了,然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大堂的中间是空出来的,各大势力围成了一圈。 除了代表忠义社来的钱进,还有代表脚行而来的永年武馆的馆主。 青帮的贾长青、洪帮的安玉峰、铁旗会的马文元、百家帮的翟有利、三同会的吴赞彤,还有一方是黑手刘三爷为首的“脚行本土派”, 这六方势力,再加上武行、忠义社,才是今天绝对的主角。 共八方势力角逐脚行龙头的位置。 明面上是这样,暗地里,佛兰西人、罗马人、不列颠人、哲彭人……各路洋人,再加上官面上代表各个派系力量的各方势力。小小脚行的权力斗争,竟像是联合国的缩影一般,复杂异常。 此时,八方势力的代表和他们的簇拥者各自聚成一堆,有的在互相谩骂,互相攻讦,所以才如此杂乱喧嚣。 苏乙虽不是主角,但他绝对是最重要的配角。 他的到来,无形中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众人都想看看,这个杀了胡德胜,却因为巴延庆之死顺利躲过一劫的耿良辰,在武行踢馆成功,被誉为少年宗师的耿良辰,到底会站在哪一方势力的一边? 不可否认的是,苏乙现在绝对是“能打”的代名词,他虽然没资格争夺龙头之位,但龙头候选人们,却一定对他十分感兴趣。 所有人都觉的苏乙一定是一杆“好枪”,锋利无比的好枪。 所以这杆枪站在哪方势力,这方势力就会实力增加一大截,竞争起龙头位置,会更有利。 在大家看来,耿良辰的第一选择当然是忠义社,因为刘海清和他相交莫逆,这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其次,耿良辰有可能会选择武行,因为郑山傲是耿良辰的干爹。 无论耿良辰选择武行还是忠义社,其实在座想要争夺龙头位置的大佬们都不担心。 忠义社有官方背景,天然被街面上的势力排斥,他们会允许忠义社掺一脚进来,但绝不会允许代表官方的忠义社“坐庄”。 所以如果苏乙选择站在忠义社这边,忠义社又没有竞争龙头的意思,耿良辰这张牌就等于废掉了。 武行本身就没有染指脚行龙头的野心,而且也没有能一统脚行的实力,如果苏乙选择武行,在座的大佬们也当这杆枪被雪藏了。 所有人怕就怕耿良辰这个刺头既不选武行,也不选脚行,而是选择跳出来支持在座的某个够资格。够实力竞争脚行龙头的势力。 这样一来,耿良辰选择的这个人,不但拥有了一杆锋利的枪,背后还间接搭上了武行、忠义社这两方的站位和支持。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以后脚行的争夺中,耿良辰支持的这位大佬,必然会比别人更占优势。 随着苏乙一路打着招呼走到了场中,连嘈杂喧嚣的声音都仿佛瞬间消失了许多。 他们看着耿良辰经过了武行的势力,没有停下;经过忠义社的势力,也没有停下。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苏乙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他负手而立,笑呵呵环顾四周。 他最终竟哪个势力都没有选择,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一角,显得形单影只,格外孤单。 0634、没毛病 脚行在津门运输同业公会大楼开会的时候,津门商会也在粤东会馆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会议的发起人是津门商会的副会长苏振芝,但邀请人却是津门商会的会长梁炎卿。 梁炎卿已是古稀之年,他是津门首富,也是津门最德高望重的商人。 同时,他还是多家英资企业的大买办,如最著名的怡和洋行、高林洋行等,是津门四大买办之首,号称买办之王。 这个人在津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尤其是深得不列颠人的信任,津门第一家房产公司,就是他和灯塔总统胡佛等很有身份地位的洋人合伙儿开的。 整个英租界,有一大半房子都是他盖的。 张家口半座城都是他开发的。 所以梁炎卿又被人叫做梁半城,名副其实的梁半城。 梁半城请全城商人来开会,谁敢不来? 津门有头有脸的商人基本全来了。 简短寒暄之后,梁炎卿一声轻咳,现场顿时为之一静。 “诸位,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是因为脚行。”梁炎卿虽然年迈,但精神矍铄,声音还很洪亮。“巴延庆死了,脚行一定会乱上一阵子,可想而知,我们的货也会积压一阵子,货堆在港口运不出去,进不来,损失最大的,就是我们呀……” “唉,谁说不是呢?可这有什么办法?谁让巴延庆是个短命鬼呢?”有人叹道。 “对呀梁老,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我三百吨的货今天刚到港,您猜怎么着?没人卸货啊梁老,可急死我了都!” “我也是,我的货等着出港,运往鲁地,但现在好多码头上的力巴们大多数都不干活,等着打架呢!” “唉,要是能自己搬就好了,我几百个伙计干吃饭,眼瞅着货就在码头,愣是只能干看着!天杀的巴延庆,他怎么就死了呢?” 梁炎卿开了个头,商人们顿时都纷纷抱怨起来。 自脚行成规模、成组织后,商人们哪怕自己有人手,也不能让自己的人去码头或者街面上搬货,而是必须花钱雇佣脚行的力巴,否则,这个商人就会受到脚行的“制裁”。 脚行垄断的霸道,几十年来都形成了默认的规矩,不光是津门如此,各大临海城市都是如此。 所以哪怕是巴延庆死了,商人们也不敢打破这约定俗成的局面,哪怕货物堆积在码头或者车站,也不敢自己组织人手卸货运货。 否则,损失钱都是小事,一个不小心,成了脚行“杀鸡儆猴”的对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商人们嗡声抱怨了一阵子,很快又安静下来。 梁炎卿接着道:“本来,这事儿我打算和于市长、工部局的约翰先生一起召集脚行能说得上话的几位谈一谈,让他们各家抽调人手,保证不耽误我们走货。大不了就是这段时日多出点出货费用。” “但登瀛楼的苏老板找到了我,跟我提了个意见,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就把你们都叫在一起,让苏老板在会上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 “你们要是觉得可行,咱们就按苏老板的建议来。” “要是觉得不行,也没关系,咱们该怎么着,就还怎么着。” “苏老板,那就你接着说?” “哎哎,梁老!得嘞!”苏振芝急忙对梁炎卿躬身行礼,然后才直起身,环顾一周道:“诸位,大家也都知道我的登瀛楼前儿个出的那档子事儿,我托了许多朋友递话儿,昨天可算是见到了砸我买卖的耿良辰。” “我这一见才知道,人家少年成名,在津门打出大大的名声和地盘,还真是有道理的……” 当下,苏振芝把他和苏乙见面时的对话,简单叙述了一遍,他并没有替自己遮掩,自曝其短,连苏乙拆穿他外强中干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众商人闻听此事,都大为惊异,对苏乙这个人的好感大增! “仗义多是屠狗辈,这个耿良辰,颇有狭义风范,真是个性情中人!” “重信重诺,这人可交!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结交一番!” “不错不错,简直是脚行中一股清流……” 商人们纷纷夸赞,他们看重的不是苏乙赔偿给苏振芝的三万大洋,他们看重的是,苏乙不仗势欺人、不趁机讹人的品性。 这才是最让他们觉得可贵的。 脚行本来做的就是垄断的生意,说白了就是帮派、官方以及各方势力联合起来趴在商人身上吸血,所以脚行的人一向很难让商人们有所好感。 更别提,各大把头勒索商人,偷窃、克扣商人的货物,基本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种事情,让商人们对脚行的存在更是恶心。 在商人们眼中,脚行里没一个好东西,全拉出去毙了,没一个冤枉的。 对脚行,他们就是讨厌到这种程度了。 但现在,冒出来一个耿良辰。 一直以来耿良辰的四个码头就从不勒索商人,只正常要价,现在更是出了主动赔偿巨额赔款给苏振芝的事情,怎能不让这些备受欺压的商人们感动莫名? “我和耿良辰相谈甚欢,临别之际,他说了一句话,提醒了我。”苏振芝接着讲述,“他说,巴延庆死了,脚行现在一盘散沙。你们商会要是能拧成一股绳,未必不能成一番事。” 说到这里,苏振芝激动起来:“诸位!如果没有我们,脚行根本就不会存在!脚行赚的钱,全是在我们身上吸的血!但偏偏,我们这些商人,却对脚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这合理吗?这正常吗?” “以前巴延庆振臂一呼,七万多力巴随从!别说咱不敢惹,就算是官面儿上的人,又有几个敢惹他?” “但现在巴延庆死了!只要脚行一日无主,那些单独的头头脑脑,咱们真的没有一拼之力吗?” “青帮的,洪帮的,还有三同会,他们都要靠着我们的船才能走货做买卖!如果我们不让他们用我们的船,他们就什么也卖不出去!” “我们不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惹不起他们全部,难道还惹不起其中一部分吗?” “所以,我就想,这可能是咱们商行插手脚行,最好的时机了!也许是唯一的时机!趁着脚行乱成一锅粥,咱们在脚行里扶持一股能为咱们商人说话的势力,凭借咱们的人力、财力,就算做不成龙头,也要让他成为一方总把头!” “各位老板,一旦我们成功了,咱们可就是开了近六十年的先河了!从此咱们商人任由脚行欺压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你们想想,哪怕咱们的走货费下调一成,哪怕只有一成,每年咱们得剩下多少大洋来?这是功在当下,利及子孙的大好事啊诸位!” 苏振芝的语言极富煽动力,先是引起了商人们的同仇敌忾,然后又让一众商人顿时热血沸腾起来。 商人本就是极富冒险精神的群体,何况苏振芝的话不无道理,很快,所有人就都同意了苏振芝的提议。 大家一直认同,要在脚行里扶持属于商人自己的势力。当务之急,就是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个人必须对商会绝对忠诚,否则万一扶持出来一个白眼狼,那就太恶心了。 而且这个人必须有能力,有头脑,在脚行本就有一定的基础。 大家很快就想到一个人。 “梁老,宏升还管着大沽码头吧?”有人问梁炎卿,“他是您的亲侄子,又是脚行的大把头,要说合适,他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脚行欺压商人,但也要看是什么商人了,梁炎卿这样的商界巨头,自然不在脚行欺压的行列。 不但不在,梁炎卿还专门买断了一个大码头,给自己走货,管着这个大码头的大把头,是梁炎卿的亲侄子梁宏升。 不过梁炎卿也只能在自己的码头上走自己的货,不能走别人的货。而且每个月的例钱,他也是一分不少地交给脚行。 “宏升……”梁炎卿想了想,“他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还有朱老板的儿子,现在也是一个脚行的把头,不过就是加入乱铁旗会……” “那也没什么,父子连心,咱们真要扶持他,他还能大逆不道?” “李老板的外甥也在脚行吧?” 众商人七嘴八舌提名了好几个人选,都是在座之人的亲戚后辈。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提到耿良辰。 耿良辰品性再好,也只是个外人。 外人怎么能信得过? 商人们满怀期待打算趁乱在脚行里安插钉子的时候,张景山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对巴延庆的家眷一夜严刑拷打,威逼利诱,结果除了在这些人身上榨出了一些油水,巴延庆的财富在哪儿,还是不知道。 这当然让张景山非常不满意,可那些他认为重要的人,都是他亲自审讯的,他能看出这些人没有说谎,他们是真不知道巴延庆的财富到底藏在哪儿。 所以到底谁知道? 熬了一夜的张景山双目通红,犹如恶魔,身上还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他的手下都噤若寒蝉,不敢轻易触他的霉头。 “局长,刘代表的秘书刚打过电话,说他就不过来了,巴延庆的家人让您看着办。”一个手下小心翼翼跟他汇报道。 “他还真当起了甩手掌柜?”张景山冷笑,“自己人不来也就算了,手下也不派来盯着,这边我深的怎么样了,更是问都不问!他就一点也不关心巴延庆的钱在哪儿?他刘海清,是圣人?我特么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手下低着头都不说话。 但偏偏张景山十分不爽,盯着一个副局长面色不善问道:“你给我分析分析,刘海清为什么不来?他真的不在乎钱吗?” 这人陪笑道:“怎么可能?谁会跟钱过不去?八成是……人家刘代表另有路子吧。” 这手下也是随口一说,目的只是为了敷衍过去。 但偏偏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景山呆了半响,喃喃道:“对呀……这么一大笔钱,我想吞了,刘海清就不想吞?” 他面色阴晴不定,思索着和刘海清之前接触的一幕幕。 某一刻,他脑海中一幅画面突然定格,他整个人如同过电一般,豁然开朗! “玛德!我想明白了!” 张景山使劲一拍自己脑门,懊恼道:“我怎么早没想到?” “局长?您有线索了?”那个副局长小心翼翼问道。 “滚滚滚!”张景山焦躁挥手赶人,“都滚出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走近这个办公室!” “是是是……” 手下们顿时退了个干净!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张景山深吸一口气,开始静下心来重新顺着自己刚才回忆到的那幅画面,开始往下捋。 他想到的,是在巴公馆,他和刘海清经过初步勘察后,刘海清先一步提出告辞。他送刘海清出了巴公馆,目送对方上了车,但就在对方准备走的时候,一个拉黄包车的力巴突然凑到车跟前,跟刘海清说了几句话。 拉黄包车的力巴! 杀掉巴延庆的凶手,也是乘坐黄包车来的,或者说是乘坐黄包车离开的。 他之前还跟刘海清说过,要破获此案,找出真凶,关键在于能不能找出这个力巴来! 但现在想想,何止是找出真凶的关键在这个力巴? 找到巴延庆财富的关键,也在这个力巴身上! 从他一晚上的审问结果来看,巴延庆这个人是个极其自私、狡诈、谨慎的家伙。他的钱连他的老婆孩子都不知道放在哪儿。 但再狡诈谨慎,如果他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他会不会说出自己藏钱的地点,来祈求换自己活命? 人活着钱才有用,人死了,多少钱都没用! 所以巴延庆临死前,只要他有机会说话,他一定会乞求凶手别杀他,然后说出自己的藏钱地点,妄图换取自己活命的! 而这个凶手只要聪明点,可以轻易得到巴延庆的财富到底藏在哪儿的消息! 也就是说,找到了凶手,就找到了巴延庆的财富! 而找到凶手的关键是找到那个拉黄包车的力巴。 所以找到那个拉黄包车的力巴,就等于找到了巴延庆的财富! 没毛病! 0635、好,我干了! “我说呢,刘海清猴儿精的一个人,怎么会眼睁睁任由我提走巴家的人而无动于衷?”张景山什么都想明白了,“原来人家早就抓住了关键,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审问出凶手了,既能独吞功劳,又能独吞财富!玛德,把我张景山当傻子?” 张景山越想越气恼,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 但这些毕竟是他的猜测,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张景山先是找来自己一个绝对心腹吩咐一声,这心腹匆匆出门,二十分钟后给他回了电话,他就独自驱车出了门。 很快,他竟来到了津门运输同业公会大楼的附近。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跑出来,左右看看没人,迅速上了张景山的车。 如果苏乙在这里定会认得,这鬼鬼祟祟之人,竟是忠义社之前安排在会场外迎接他的那个人。 这人叫丁有才,他除了是忠义社的人,没人知道暗地里他也是青帮的人,是张景山的门徒。 力行社在津门发展外围组织忠义社,难免会在当地招募人手,丁有才就是津门本土被忠义社招募到的人才之一。 但在忠义社招募他之前,他就已经秘密成为张景山的门徒了! 张景山发展丁有才,本是为了发展自己的线人耳目,没想到丁有才竟有此际遇,成为党国最神秘组织的外围成员。 他大喜过望之余,便以重金笼络,一番威逼利诱,说服丁有才潜伏在忠义社,继续为他传递情报。 就这样,他在忠义社成功嵌入一颗钉子。 “老头子,你怎么敢托人直接来找我?你想害死我啊你!”丁有才一上车就抱怨,“幸亏我机灵圆了话,否则钱进一定会怀疑我!” “这不是情况紧急吗?”张景山笑呵呵道,“要是有别的办法,你当我想让你冒这个险?” 丁有才叹了口气,道:“您老有什么吩咐?” “里面什么情况?”张景山问道。 “估摸着刘德山要出幺蛾子了,这回的会就是他发起的,但应该没人会买他的帐。”丁有才道,“他接手了原先胡德胜的人手,以前他是账房,经常代表巴延庆和洋人、官面儿上的人接触,我看他这回是想顶替巴延庆,但贾长青、安玉峰这些人怎么可能答应他?” “刘德山……”张景山摇头道,“这个人威望不够,没人服他的。耿良辰来了没有?” “来了,我亲自迎的他。”丁有才道,“要说刘代表还真是拿他当亲兄弟,我们钱社长来前儿专门得了人家刘代表吩咐,今天我们唯耿良辰马首是瞻。” 张景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这哪儿是把耿良辰当亲兄弟?这是当亲爹啊。” “亲爹都没他这么孝顺。”丁有才道,“我听给他开车的小王说,就这几天,刘海清都见了耿良辰七八回。” “这么频繁!”张景山心砰砰直跳,“能打听到他们见面的具体时间吗?” “这我哪儿敢打听?问了就是找死!”丁有才断然摇头,随即疑惑道,“不是,老头子,你对耿良辰怎么这么感兴趣?” 张景山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那肯定不简单啊,耿良辰这个人迟早是津门一号人物,看着吧。”丁有才一副很欣赏耿良辰的样子。 但他不知道,张景山并没有跟他说实话,张景山此刻已经越来越怀疑耿良辰就是杀了巴延庆的凶手了。 只是这事儿事关重大,他不想跟丁有才透露。 “从昨天到今天,刘海清有没有抓什么人?”张景山问道。 丁有才回忆了一下,道:“还真有,昨天下午六点左右,有一个黄包车夫来找刘海清,被刘海清关了起来……” 张景山瞬间眼中精光大盛! 他一把抓住丁有才的手,急促问道:“你确定是黄包车夫?” “确定啊,”丁有才奇怪道,“他的黄包车还在我们办公楼后院儿呢。” “这个黄包车夫叫什么名字?知不知道刘海清为什么抓他?这个人现在管在哪儿?”张景山焦急问道。。 丁有才摇头道:“人就在我们的地牢里关着,叫什么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抓他,但是刘代表明确放话了,关这个人是他的私事儿,别人少打听,也不要跟这个力巴接触,否则后果自负。” “这就对了,都对上了!”张景山激动地道。 此刻在张景山的脑补中,刘海清已经成了暗杀巴延庆的主谋! 他杀巴延庆,既是为了炮制功劳,又是为了谋财。 耿良辰,只不过是刘海清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至于巴延庆的死和王雅桥有没有关系? 或者有,或者没有! 如果有,那刘海清就是王雅桥的同伙! 如果没有,那刘海清就是知道上面重视王雅桥,所以把巴延庆的死推到王雅桥身上,引起上面的重视,“挟匪自重”,炮制一场大功,达到自己升官的目的! 张景山可是听说了,力行社最近计划设立华北特别区区长,刘海清正在谋划这个职位! 如果刘海清“破获王雅桥刺杀案”,无疑能让他在竞争这个职位上更占优势! 张景山越想越激动,他敏锐察觉到,这对他来说乃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升官、发财,都在此一举! 想到这里,他不禁目光炯炯看向丁有才:“你确定这个车夫被关在你们的地牢里?你确定人还没死?” 丁有才道:“我确定,今早出来之前,我还见刘海清的秘书给地牢里送饭呢。” 顿了顿,丁有才警惕道:“你想干什么?老头子,我可有言在先啊,你让我去接触这个车夫,就是让我暴露!我一旦暴露就是个死!” “哈哈,不用你!”张景山拍拍他的肩膀,“我怎么舍得让你暴露呢?回头我封二十个大洋,给你老爹送过去,你踏踏实实跟着前进在会场呆着!” “哎呦,谢了老头子!”丁有才顿时眉开眼笑。 等丁有才鬼鬼祟祟下车后,张景山再难掩激动之色,吩咐司机道:“回警局,快!” 不到十分钟,张景山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喝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自己的办公室后,立马拨同一个电话。 等电话响铃的时候,他下意识立正,整理了一下衣帽仪容,仿佛电话那头的人可以看到他似的。 “请接张委员,我是津门张景山,找他有重大紧急情况汇报……对,十分紧急,十分重要,请务必让张委员尽快接电话……谢谢!”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声音:“景山啊,什么事啊?” 张景山下意识一个立正,汇报道:“张委员,我这里掌握了一点重要情况,事情关系到复兴社,我不敢怠慢,所以立即向您汇报!” “哦?”电话那头立刻来了兴致,“说说看。” 党国高层权力倾轧,在当下整个体制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常凯申成立复兴社,想要让复兴社成为党国最核心的组织,这无疑触动了很多人敏感的神经,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其中以陈氏兄弟为首系反应最为激烈,据说他们已经在秘密酝酿着成立以“中央组织部”为核心的党组结社,以图和复兴社对抗了。 其实现系在各地的成员,已经结成了一些私密的小型结社,为以后成系的大社团做准备工作了。 比如在平津地区系的主要领导人胡梦华就成立了一个叫“诚社”的组织,这个组织虽然不如复兴社、忠义社这么正规和声势浩大,但其实力也不容小觑,日系成立励进社,这个诚社换个招牌,摇身一变,就完成了华丽转身。 现在张景山电话那头的“张委员”,就系的一位大佬,也是胡梦华的靠山。 张景山和这位张委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他想贴着人家系,系却看不上他,这位张委员更是看不上他。 只是平日里张景山每逢年节给人家送礼不断,这次他说有紧急重大事情汇报,那边看在平日这些礼物的份上,也不好置之不理。 没想到,张景山的汇报,还真挠中了张委员的痒痒。 现系最感兴趣的就是复兴社这个组织的一切,要是能给复兴社找点麻烦,那就更好了。 张景山也不敢添油加醋,只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包括自己的推测。 末了道:“张委员,情况就是这样,这个案子查到这一步,对我来说已经成了僵局,如果我想继续查下去,就一定要提审那个黄包车夫,但这个黄包车夫被刘海清以软禁的名义保护着,而且说不上什么时候他就会杀人灭口,一旦这个黄包车夫死了,这个案子的线索也就断了。”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道:“王雅桥上一次从津门逃脱,这个刘海清当时是什么状况?” 张景山一怔,道:“这……这个我倒是还没查到。” “你不是没查到,你是没想到!”张委员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关起来的黄包车夫有可能是个诱饵?就是专门引诱对他不怀好意的人上钩的?” “这……”张景山顿时冒出冷汗,“刘海清……应该没这么阴险。”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突然被腾杰委以重任,这个人不可能没这点脑子。”张委员道,“你等电话吧,我会让胡梦华联系你。” “是!” “嘟嘟嘟……” 那边挂了电话,张景山这才察觉到自己额头上已然见汗。 张景山在办公室里呆了还不到二十分钟,手下就来汇报,有人来找,是津门社会局局长胡梦华。 “有请!”张景山急忙站起来,突然又改口,“不,我亲自迎接!” “不用迎接了!”一个面色阴鹫的中年迈步走了进来。 张景山心里一惊,急忙迎上去:“胡局长,您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儿蓬荜生……” “客套话留着以后说,张局长,情况紧急,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吧。”胡梦华一摆手。 “是是是!”张景山急忙向手下摆手,“你们都出去,没我命令谁也不准靠近这间办公室!” “是!” 等手下关上门出去后,不等张景山说话,胡梦华就率先开口道:“被刘海清关起来的那个黄包车夫叫赵德柱,他没有被关在地牢里,地牢只是刘海清放出来的烟雾弹,这个人真正的关押地点在英租界剑桥道57号。” 张景山一阵后怕,咬牙切齿道:“这个刘海清,还真是奸诈狡猾!” 然后带着敬畏道:“还是胡局长神通广大,刘海清雕虫小技,竟瞒不过您法眼。” 他心里却门儿清,只怕刘海清身边有胡梦华的人。 胡梦华没有接他这话,道:“刘海清到底跟巴延庆的死有什么关系?他到底是不是王雅桥的人,巴延庆的死是不是他自导自演,这个车夫应该掌握了关键信息,但也许车夫什么也不知道,这个车夫都是刘海清用来下套的鱼饵。” 说到这里,胡梦华似笑非笑对张景山道:“张局长,丑话说前面,这个车夫,我可以交到你手上,但也许不但吃不到狐狸,反惹身骚。” “当然,也有可能他还真是个关键人物,那你就立了大功了。”胡梦华道,“如果真是这样,张局长你前途无量啊。” 张景山面色阴晴不定:“胡局长的意思是……” “这件事我只能为你提供情报支持,明面上,得你自己来。”胡梦华道,“除非你拿到确切的证据,能把刘海清拉下水来,否则我们不会出面。而且关于这个车夫的情报,也是你自己得到的,跟我们无关。” 张景山的脸色很不好看,因为这是摆明了在把他当枪使,有结果人家来摘桃子,有危险关人家屁事。 胡梦华笑道:“事情是张局长引出来的,当然是要张局长您来办,如果我喧宾夺主,那是不讲道义。不过我也理解张局长的担忧,我代表张委员给你做出个承诺,如果事败,被刘海清追究,津门你是不能呆了,我们会安排你去张家口,继续当警察局长。而且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 “好,我干了!”张景山下定了决心,咬牙道。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636、龙头之争 运输同业公会一楼大堂。 苏乙的到来,只是掀起短暂波澜,今天的主角不是他——至少现在不是。 一线天在忠义社那边,这家伙似乎是为了低调,带着大檐帽,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见苏乙到来,一线天立刻想要过来,却被苏乙用眼神止住。 一线天跟苏乙早培养出了一些默契,见状立刻止步,又若无其事地退了回去。 这只是苏乙给自己留个小心而已,按理说今天他来只是开个会,看看热闹,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 但很难说会有什么意外,所以苏乙得防着点,给自己留个暗手。 咣咣咣! 大堂中间,有人拿起锣大声敲了起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敲锣的人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大声道:“请刘德山刘先生给大家讲话!” “你说的是刘三癞子吗?”话音未落,有人就起哄大喊。 “哈哈……”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咣咣咣…… 这人闹了个大红脸,又使劲敲锣,压下笑声,大声嚷道:“谁说的?刚才谁说的?有本事给我站出来!” “你又不是刘三癞子,凭什么要听你的?”又有人接话。 众人再次大笑。 就连苏乙也忍不住面露笑意,看着不远处的刘德山黑着脸,一副很尴尬的样子。 刘德山威望不足,却狼子野心,自然有很多人看不惯他,他今天攒了这场大会不知道要搞什么事情,大家虽然都来了,却不是给他面子,而是本来大家也要凑在一起商量商量脚行的未来。 但刘德山真装大尾巴狼,可没人会惯着他。 咣咣咣…… 这人又敲起锣来。 刘德山再也看不下去,走上台去。 “你下去吧。”他对敲锣的人摆摆手。 等这人下去后,他环顾一周,冷哼道:“来,我现在就站在这儿,刚才叫我刘三癞子的,你再叫一声,我算你有种!” 他目光凌厉,环顾一周,喝道:“叫啊,怎么不叫了?无胆匪类!” “刘德山,少耍横的!”贾长青忍不住喝道,“有事儿就说事儿,没事儿就下台!” “当然有事儿,没事儿,我叫你们来干嘛?”刘德山哼了一声道,“巴大爷被奸人所害,咱们脚行群龙无首,今天召集咱们脚行各大把头齐聚一堂,一共三件事儿。第一,传达市政府和法租界工部局对咱们脚行的关切;第二,选出一个德高望重之人,暂代脚行理事会会长的职位;第三,巴大爷不能白死,找出杀害巴大爷的凶手,为他老人家报仇!” 本来前两件事还好好的,但说到第三件事的时候,刘德山似是有意无意往苏乙这边瞥了一眼,苏乙顿时心里一突,敏锐察觉到其目光中的不怀好意。 不会吧?真看个热闹还能看出麻烦来? 苏乙心中立马警惕起来。 台上,刘德山接着道:“接下来,先有请法租界工部局的代表,亨特先生传达法租界工部局的意见,大家欢迎。” 他率先使劲鼓起了掌,掌声很快都稀稀拉拉响了起来。 洋人要上台讲话,不管愿意不愿意,大家多少都得给点面子。 一个高大的卷发洋人很快上台,面色肃然开口,口音竟是一口流利的华语,不见丝毫生硬。 “各位,佛朗西工部局董事会对巴延庆先生的死深表遗憾,并且严厉谴责杀人凶手,希望法租界巡捕房和华界警察局能够联合侦查,早日将杀害巴延庆先生的凶手捉拿归案。” “同时,董事会希望津门运输同业公会的正常运转不会受到巴延庆先生死亡的影响而陷入停滞!” “我们希望津门运输同业公会,用民主的方式选举出一位代理理事会会长,接替巴延庆先生的工作!” “我代表佛朗西工部局董事会,投刘德山刘先生一票,我们希望,脚行的代理会长是刘德山刘先生,希望你们尊重并支持佛朗西工部局的意见和决定!谢谢!” 洋鬼子的发言让现场一片哗然,台上刘德山得意洋洋四处拱手,他的拥护者们大声叫好鼓掌,为他撑场面。 但其余的人,却个个面露不忿。 刘德山居然说服了法租界工部局给他背书,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按理说脚行内部选老大,关法租界工部局什么事? 还真就关人家的事,因为位于法租界境内的脚行,是要给工部局交税的,也要受到人家管辖的。 如果新上任的龙头得不到法租界工部局的支持,甚至被法租界故意设置障碍,可想而知,这个龙头的威望和实力绝对要大打折扣。 而且洋人们大都穿一条裤子,佛朗西人支持刘德山,不列颠人和依塔瑞人,很可能也会支持刘德山。 这样的话,就至少有三个租界都支持刘德山,只剩下一个日租界,当然是会支持吴赞彤的。 洋鬼子下去后,紧跟着市政府的代表又上台了。 这位是五十一军司令兼津门市长于学忠的秘书,代表于学忠前来给脚行传达三点意见: 第一,严厉谴责杀害巴延庆的凶手,并勒令警察局限期破案;第二,脚行不能乱斗,津门的稳定大局不容破坏;第三,市政府和佛朗西工部局的意见一致,认为刘德山是脚行龙头的最佳人选。 于学忠何许人也? 他是直隶地区军政一把抓的最高长官,连他都支持刘德山,这让在场几位龙头竞争者的脸黑成了锅底。 原本最没希望的刘德山,一跃变成了龙头位置最有利的竞争者。 原本实力最强的贾长青、安玉峰、吴赞彤和翟有利四人,反倒成了陪跑。 大家本想着刘德山是跳梁小丑,野心勃勃却只会自取其辱。 可没想到,人家竟得了官方和洋人的背书,人家是有备而来。 刘德山得意洋洋上台,四下一拱手,道:“承蒙佛朗西工部局青睐,承蒙于司令看重,鄙人不胜荣幸。诸位,脚行不光关乎津门民生经济,亦关乎军国大事,脚行这艘大船由谁来掌舵,这不是我们内部几个头头随便打一打拼一拼就能决定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座的几位老大真有人坐上龙头的位置,你们玩得转吗?” “到时候华界不认你,法租界。英租界和意租界都不认你,你还龙什么头?刘德山不才,今天承蒙上面关照认可,也承蒙底下兄弟看得起,今日自荐为津门运输同业公会理事会会长一职!” “大家表个态吧,若是支持我,刘某人感激不尽;不支持的话……呵呵,那你得给我说道说道,为什么要对于司令和佛朗西工部局的决定视若无睹?” 刘德山说到最后,面目已有几分狰狞。 他环顾一周,嘿嘿冷笑道:“都不说话?好,那我来一个个问!” “马老大,你怎么说?”他看向铁旗会的马文元。 马文元脸色阴晴不定,左右看看道:“我听大家的。” “我在问你,马老大!”刘德山逼问,“你铁旗会的势力范围就在法租界内,你现在当着亨特先生的面回答我,你知不支持法租界工部局的决定?” 亨特很配合地面色肃然看向马文元。 马文元眼中闪烁着愤怒之色,道:“我没意见!” 他最终选择了屈服。 刘德山满意点头:“很好!翟帮主,你呢?” “支持,我举双手支持你刘三爷!”翟有利笑呵呵道。 “武行呢?”刘德山又看向永年武馆的馆主。 这位馆主先是向四周一抱拳,然后对刘德山道:“刘三爷,来的时候我们郑会长说了,武行的态度是不支持,不反对,各位无论选出个什么结果,我们都接受。” “你们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滑头。”刘德山冷冷一笑,又看向钱进,“忠义社怎么说?你们支持于司令的决议吗?” “我们再看看。”钱进笑眯眯道。 刘德山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但对于武行和忠义社,他却不好逼迫。 八方势力,两方支持他,两方弃权,现在还有青帮、洪帮和三同会没表态。 刘德山深吸一口气,看向贾长青。 看他的样子,他是想当面逼宫,一劳永逸,让所有人都表态。 “贾老大,你怎么说?”刘德山面色凝重道。 贾长青眼珠一转,笑眯眯道:“我没意见,我支持刘老弟。”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刘德山又惊又喜,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贾老大,你说你支持我,是吗?”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问一遍。 “支持。”贾长青笑呵呵道,“既然于司令和佛朗西工部局都看重刘老弟,我有什么说的?我当然是支持咯。” “贾长青你特么疯了?”他话音未落,一边的安玉峰就忍不住骂了起来,“你们青帮就这么容易放弃了?你这么干你家老头子知道吗?” “安老大操心自己的事儿就好了。”贾长青笑眯眯地道。 “特么的,你个臭不要脸的,简直瞎搞!”安玉峰忍不住恼怒又骂一句,转过头瞪眼看着刘德山,“刘老三,我告诉你,你想当龙头,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这事儿我不同意!我们洪帮,一万个不同意!” 然后斜撇着吴赞彤:“姓吴的,贾长青这个王八蛋耍滑头,你说句话!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也学他,我扭头就走!” 这些大佬们都是精明到家的人,安玉峰刚开始还很惊讶,但转念一想,就知道贾长青为什么支持刘德山了。 因为刘德山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贾长青不想当出头鸟,不想先和刘德山斗来斗去,让洪帮和三同会跟在青帮屁股后面捡便宜,他贾长青才想做捡便宜的那个。 所以他支持刘德山,不是真的支持,只是不想跟刘德山斗,他虚晃一枪,把安玉峰和吴赞彤露出来,让他们跟刘德山先过过招。 安玉峰想明白后,也只能吃了哑巴亏,因为现在只剩下他和吴赞彤两个没表态,他不能再学贾长青这么滑头了,否则他一旦支持,只剩下个吴赞彤,还真不一定能顶住刘德山后面的压力,而且只有一个三同会不支持刘德山,也不影响大局了。 贾长青这招以退为进,是逼着安玉峰和吴赞彤必须和刘德山硬顶到底。 贾长青被安玉峰当场骂“王八蛋”,他也不恼,颇有唾面自干的气度,反正便宜占到了,被骂两句又掉不了一块肉。 吴赞彤的脸色也不好看,贾长青在这种大事儿上还玩儿心眼,让他很是恼火。 不过他背后是哲彭人,倒也不惧洋人和于学忠。 尤其是后者,自哲彭占了东三省后,于学忠的五十一军就驻扎在津门、塘沽、大沽、马厂、杨柳青一带。在大沽构筑工事,防止日军在塘沽登陆。 可以说,于学忠的五十一军是抗击哲彭的最前线,这个人有气节,有能力,对哲彭抱有很深的敌意,被哲彭军方高层视为劲敌,一直欲除之而后快。 哲彭还策划了对于学忠的几次暗杀,三同会也有参与。 所以,刘德山的后台能吓住别人,但唯独吓不住吴赞彤。 “刘三癞子,安老大刚才有句话说对了,你想当龙头?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吴赞彤笑呵呵道,“你特么就是个算账的狗头师爷,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啊?” “吴赞彤!”刘德山被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个哲彭人的走狗,汉奸,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啧啧,急了!”吴赞彤满脸嘲弄,“这么仇恨哲彭?刘三爷很爱国嘛!就冲你这句话,刘德山,你哪怕当了龙头,日租界你也进不去!” “你少曲解我的意思!”刘德山愤怒叫道,“我只是针对你这个人的人品,我对哲彭人,没有一点意见!谁不知道,我和三井先生相交莫逆,谈笑风生?” 吴赞彤嗤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三井先生那是给巴大爷面子,你刘三癞子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屁!我懒得跟你废话,总之,你想当龙头,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没错!”安玉峰道,“刘德山,以前大家看在巴老大的面子上才高看你两眼,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0637、刘德山的恶意 面对对吴赞彤和安玉峰的反对,刘德山似乎有些难以招架。 青帮。洪帮和三同会,算是津门最大的三大帮派组织,前两者是遍布全国的黑帮结社,三同会是哲彭第一大帮派黑龙会的外围帮派,算得上是跨国组织了。 现在三大帮派中两家都反对刘德山,相当于近半脚行不支持他,正常来说,刘德山这个龙头是注定当不成了。 但刚刚还一副气急败坏样子的刘德山却奇迹般平静下来。 他冷笑掏出一张纸条来,亲自送到了吴赞彤面前。 吴赞彤冷笑:“干什么?我见不得人吗?有话就说出来!” “吴老大,我劝你最好还是看一看,免得后悔莫及。”刘德山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吴赞彤和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惊疑不定。 “我倒要看看,”吴赞彤一把抢过纸条,不屑冷笑,“你想跟我玩儿什么花……” 话没说完,吴赞彤就脸色大变,“刷”地一下合上纸条,眼中绽放出惊人杀机,死死盯着刘德山。 刘德山却恍若未见,笑呵呵道:“别着急,看完,看完。” 吴赞彤死死盯着刘德山半响,才接着打开纸条往下看。 看到最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吴老大,只要你支持我,我做后半句。单你要是不答应我,前半句……”刘德山似笑非笑地道。 说了半句,吴赞彤就一挥手喝道:“够了!” 他冷哼一声,盯着刘德山警告道:“这事儿要是泄露出去半个字,刘老三,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服!” “哪儿的话?”刘德山笑呵呵道,“只要吴老大支持我,咱们就是朋友,兄弟。我刘德山怎么会出卖兄弟呢?” “最好不要!”吴赞彤眼中凶光闪烁,盯着刘德山看了一会儿,才回头对安玉峰道:“我不玩儿了,我支持刘老三!” 说完,他把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随手丢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现场一片哗然! 安玉峰阴沉着脸,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吴赞彤明显被刘德山拿住了什么把柄,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就连之前一直稳坐钓鱼台的贾长青这一刻也忍不住眉头紧皱,露出懊恼之色。 玩儿砸了! 他本想着有安玉峰和吴赞彤两人反对,刘德山绝不可能如愿以偿。 但没想到,刘德山这么轻松就搞定了吴赞彤! 现在八方势力中,就剩下一个安玉峰明确反对了。 理论上来讲,就算安玉峰再反对也没用了,因为少数服从多数嘛。 这个时候刘德山哪怕强势宣布自己就是脚行的新龙头,安玉峰也毫无办法,只能以后和刘德山慢慢扯皮拉锯了。 但刘德山这个新龙头,却是已经当定了。 此刻整个现场嗡声大作,人人都在激动说着什么。 谁也没想到,大家原本抱着凑热闹的心态来参会,却意外见证了脚行新龙头的诞生。 八方势力中,除了无欲无求的武行和绝不可能做龙头的忠义社,刘德山这个最不被人看好的狗头师爷,反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赢得了大多数势力的支持,成为新的龙头! 这局势变得眼花缭乱,让人搞不懂为何。 表面上看来,这是刘德山老谋深算,技高一筹。 但这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是官方也好,各大租界也罢,他们选择了刘德山这个无依无靠的人当他们的代言人,刘德山没有加入任何帮派,是土生土长的“脚行人”,他的背后没有任何势力参与,某种程度来说,他是八方势力中最“干净”的。 干净,就代表着好控制。 所以今天刘德山的山上位,不单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法租界工部局和市政府两方面群策群力退刘德山上位。 铁旗会的马占元为什么妥协?因为他不敢得罪佛朗西人。 百家帮的翟有利为什么支持刘德山? 也是因为洋人和官方的双重施压、 就连吴赞彤的把柄,也是洋人的情报人员得到的,现在被刘德山拿来利用。 所以刘德山的上位,更多是官方和洋人的背书所致。 在场之人包括苏乙在内,也都是事已至此才完全看透这背后的勾当,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迟了。 尤其是贾长青,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甚至有心想当场反悔,却又怕脸上不好看,所以这会儿的脸色精彩极了。 “安老大,就剩你了,发个话吧!”刘德山似笑非笑地对安玉峰道。 安玉峰冷哼一声:“我不发话又怎么着?有能耐你也给我来张小纸条,看我安玉峰有没有干过见不得人的事!” 这句话连刘德山和吴赞彤一块儿骂了,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刘德山冷笑道:“安老大,你可以不支持我,今天有没你的支持,不重要了,刘某人得绝大多数兄弟认同,这个理事长的职位,就已经坐定了!” “但今日这事儿,我可记下了。以后你们洪帮在脚行里有什么磕磕绊绊,可别怪我刘德山不讲情面!” 这是不加掩饰的威胁,也是安玉峰最担心的一点。 如果刘德山真的成为新龙头,木已成舟,别的势力定会选择跟刘德山缓和,毕竟赚钱最重要。 但唯一不支持刘德山的洪帮,定会被其嫉恨和针对,大家本来就存在利益竞争,到时候只怕别的势力也会跟着落井下石,到时候洪帮在脚行的处境,就会变得寸步难行。 别觉得洪帮家大业大就可以横行无忌,人人都怕它。 洪帮也有竞争对手,而且再大也大不过官方,不能一手遮天。 安玉峰心知大势已去,但输人不输阵,他冷哼一声沉声道:“刘德山,今天算你技高一筹,让你得了便宜!但脚行龙头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巴延庆凶名赫赫十多年,到头来照样落个死于非命的下场!我倒要看看,你刘德山能在这个位置活到几时!哼,我们走!” 说罢,安玉峰一挥手,就要带着手下的大把头们退走。 “慢着!”刘德山却叫住了他。 “怎么?你还想强留我?”安玉峰冷笑道。 刘德山笑了笑:“安老大,我刚开始就说过,今天咱们一共有三件事儿。” “这第一件事儿,工部局和市政府的意见,咱们都听过了;第二件事儿,脚行龙头的位置,我刘德山也当仁不让了!但还有第三件事儿没办。” 刘德山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伸手做了个摸鼻子的手势,然后接着道:“巴大爷尸骨未寒,不找出凶手为他老人家报仇,我这龙头的位置,也坐的不踏实。” “所以,今天不妨先替巴大爷报了仇,我再正式接替巴大爷,成为脚行新的龙头!” 安玉峰神情一闪,道:“刘老三,你知道凶手是谁?” “要是不知道,我敢在这儿乱说话吗?”刘德山嘿嘿一笑。 此刻,一边本就提高万分警惕的苏乙,凛然发现,有四个陌生的面孔,正从四面八方不动声色向他合围而来。 苏乙脑海瞬息万变,已猜到这一幕源出何处。 他心中有些凛然,因为他不知道刘德山是真有确切证据证明自己就是杀巴延庆的凶手,还是只是想把自己当成替罪羊,然后杀了自己立威。 如果是前者,那就糟了。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 苏乙心中杀机沸腾,无论如何,刘德山在这一刻,都已经成为了苏乙的敌人。 怎么应对? 苏乙再不动声色看看四周,发现四方向自己靠近的四个人,腰间都鼓鼓的,显然是带着枪来的! 显然,刘德山知道苏乙能打,所以做了万全准备,他今天没打算让苏乙活着离开这个大厅。 冷静! 苏乙出奇地很平静,脑海里很快形成一个个应对方案。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线天身上。 一线天感觉到苏乙在看他,立刻向他看了过来。 苏乙神色肃然,身子不动,只是眼珠左右动了动。 一线天怔了怔,反应过来,朝苏乙两边看去,立刻发现了那四个不怀好意的人,他面色顿时就是一变。 他再向苏乙看来,就见苏乙微笑对他摇头,然后往台上的刘德山身上看了一眼。 此刻刘德山正在大声讲话,正说到“巴大爷仇家无数,但死的那一天,却只得罪了一个人”…… 一线天也随着苏乙的眼神看了刘德山一眼,等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看到苏乙眼中绽放狠色,动作隐晦把右手放在胸前,打了一个叉。 一线天眼珠急转,片刻后,对苏乙郑重一点头,然后压低帽檐,悄然向场中的刘德山靠近而去。 苏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一线天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准备按他的意思去做。 台上,刘德山接着冷笑道:“街面儿上都说,巴大爷是王雅桥派来的杀手杀死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绝对不可能!” “王雅桥暗杀李顿爵士的事情上,巴大爷受人之托,不得已做了些不利于王雅桥的事情,这的确是事实。” “但事情发生后,巴大爷立刻封了十万大洋给王雅桥,还给王雅桥通风报信,算是赔了不是,息事宁人。” “钱是我亲自送的,王雅桥收了巴大爷的钱,亲口让我转告巴大爷,恩怨两消!” 如果巴延庆不死,这必然是一段注定会被掩埋进尘埃中的历史,不会被人所知。 因为凶名赫赫的巴延庆主动向王雅桥服软,这怎么也不算一件光彩事儿,而且他出卖了王耀桥再给她通风报信,两头通吃的行为也很可耻。 而王雅桥那边,收了钱的他当然也不会主动说出这些事情来。 所以如果刘德山不说,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众人再次一片哗然。 刘德山接着道:“王雅桥这个人一言九鼎,世人皆知。他既然收了钱,说了恩怨两清,就绝对不会再对巴大爷下手,所以杀死巴大爷的,一定不是王雅桥派来的杀手!” “所以我就在想,杀掉巴大爷的会是谁呢?”刘德山冷笑,“后来我听说,凶手是从后院子偷偷进来的,还在巴公馆后巷里坐了黄包车,我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昨天为了等巴大爷,在巴公馆后院里等了五六个小时,巴大爷才见他,所以他对后院的环境非常了解。” 说到这里,刘德山已经毫不掩饰地冷笑着看向苏乙。 苏乙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此时刘德山发暗号派来的四个人,已经全部到了苏乙的周围两米处,他们各个把手伸进腰间,警惕地盯着苏乙。 “因为他杀了巴大爷手底下的兄弟,所以巴大爷罚他在巴公馆门口跪三天!”刘德山盯着苏乙接着冷笑道。 “耿良辰!”有人已猜到刘德山说的是谁,忍不住惊呼出声。 刷! 几乎所有人都惊讶看向苏乙。 而苏乙周边的四个人,齐齐举起枪,把枪口对准了苏乙。 而苏乙依然是面无表情,仿佛恍若未觉,只是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台上的刘德山。 “这个人当天走的时候,就是坐黄包车走的。”刘德山死死盯着苏乙,接着道,“他刚走没多会儿,巴大爷就出事了!你们说,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话一出,周遭已是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激烈地讨论起来,有人恍然,有人不信。 忠义社那边,钱进脸色变得很难看,对身边的手下压低声音吩咐道:“立刻去给刘代表打电话,跟他汇报这个情况,请他做进一步指示,要快!” “是!” 这手下一溜烟往外跑去。 钱进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苏乙,又看了眼台上的刘德山,再次跟手下们吩咐道:“待会儿听我号令,立刻先下了那四个人的枪,救下耿良辰再说!” “是!” 对于钱进来说,无论苏乙是不是杀了巴延庆的凶手,他都不能让这个和刘海清关系甚笃的人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台上,刘德山干脆冷笑对苏乙道:“耿良辰,你还真沉得住气,我以为你忍不住会想要跑呢。” 0638、无限嚣张 “我为什么要跑?”面对刘德山的诘问,面对众人的压身,苏乙淡淡一笑,“就凭你这些狗屁不通的屁话,你以为可以把这么大一口黑锅扣在我头上?” “放肆!”刘德山怒喝,“耿良辰,别以为自己做得很天衣无缝,拉你走的黄包车力巴我已经找到了,他已经亲口向我承认,他拉着你到了巴公馆后巷!杀了巴延庆的人,就是你!” 不等苏乙反驳,刘德山突然双手高举,悲怆大叫:“巴大爷,老三为你报仇啦!您在天之灵,可以瞑目啦!” 说着便要狠狠往下一挥手。 他竟是不管不顾,不由分说就要下令让手下的枪手把苏乙乱枪打死在当场,把苏乙的罪名给坐实了! “动手!”便在这时,苏乙和钱进几乎是同时怒喝出声! 苏乙在喊话的同时,身子猛地一矮如狐一般窜入一边的人群之中,他速度快极了,四个枪手在看另一边刘德山的手势指令,愣是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结果被苏乙给逃了出去! 而也在苏乙喊话的同时,一道身影如风一般窜向刘德山,刘德山的双手还高举着,这人已经一把掐住了刘德山的喉咙,顺势把刘德山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敢动就掐死你!”制住刘德山的人冷冷在他耳边道。 这人正是一线天! 他和苏乙有了默契,在之前就不断靠近刘德山,所以才能在其毫无反应地情况下,一把制住他! 与此同时,那四个陡然愣神的枪手还没反应过来,忠义社的人已经齐刷刷冲过去,各个掏枪指着他们。 “不许动!” “放下枪!” “双手抱头!” “跪下!” 忠义社十来个人用枪指着这四个枪手,七嘴八舌大喝着。 这四个家伙都懵了,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到底是不动,还是跪下,还是双手抱头,还是放下枪? 不过他们很快不用纠结,忠义社的人一拥而上,下了他们的枪,把他们扭翻在地上。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你是谁?放了刘三爷!” “大胆,忠义社的人要造反!” “混账,放人!” 刘德山的手下此时也炸开了锅,纷纷冲上来围着一线天或者钱进大喊大叫。 钱进的手下害怕这些人伤着钱进,紧张保护在他面前,大声呵斥,但群情激愤下,哪里管用? 砰砰砰! 钱进突然举枪朝天连开三枪。 哗啦! 顿时围在他面前的人轰然散开。 钱进高声大喊道:“都别激动!我们只是想保护耿良辰!我们对刘三爷完全没有恶意!只要耿良辰没事,我们什么都不会做!” 此刻钱进的心里也在骂娘,他只是想救下苏乙,根本没想着挟持刘德山。 但谁知道一线天居然在他动手救耿良辰的同时,居然跑去挟持了刘德山。 这样一来,搞得像是他下令两头行动的一样。 关键一线天也是忠义社这边的人,他现在解释都解释不清楚,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都是屎。 “你,放了刘三爷,谁让你对刘三爷动手的?”钱进对一线天怒喝道。 亡羊补牢尤未晚,钱进只想尽快缓和局面,他已经派人通知刘海清了,只要撑到刘海清到来,他就功德圆满了,刘海清一来,够日的把绿日的干死,都跟他没关系。 他想的挺好,但一线天可不听他的。 一线天本来就不是他的手下,而是戴春风的手下,现在是郑介民的手下。 只不过因为和苏乙的关系,所以被刘海清借调来用的。 面对钱进的呵斥,一线天动都没动,只是翻了翻眼皮,淡淡道:“钱社长,我是耿爷的人,不是你的人。” 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虽然一线天说得不怎么客气,但钱进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知道一线天说得是心里话,还以为一线天机灵,在为他解围。 当下接着佯怒喝道:“我管你谁的人,有问题解决问题,你挟持刘三爷算怎么回事?先放开刘三爷再说!” 一线天翻了个白眼,干脆不再理他。 “刘德山!”便在这时一个沉浑的声音自一边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苏乙满面怒容,紧紧盯着脸色苍白的刘德山,一步步向他走来。 “刘德山,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苏乙喝问道。 刘德山色厉内荏:“耿良辰,你敢说不是你杀的巴大爷?” 刷! 苏乙突然从后腰掏出一把蝴蝶刀来,猛地向前一甩。 噗! 刀子齐根没入刘德山的左肩。 刘德山整个人因为巨大冲击力向后仰了一下,被一线天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下一刻,刘德山发出杀猪般的叫喊声。 “干什么!” “好大的胆子!” “耿良辰,你不想活啦!” 苏乙此举一下子激怒了刘德山的手下们,这些人纷纷对苏乙出言呵斥。 苏乙怒目圆睁,猛地脚一蹬地腾空而起,两脚把两个人踹飞出去,然后像是虎入羊群一般,冲入这群人中,左突右撞,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三秒后苏乙杀穿人群出来,身后哀嚎惨叫着倒下一大片。 苏乙猛地一转身指着他们怒喝:“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最好闭嘴!别逼我连你们一块儿收拾!” 这些人一时竟噤若寒蝉! 苏乙说罢,转身又一指刘德山,怒喝道:“给我挑了他的手筋脚筋!” 此言一出,现场再度一片哗然。 钱进只觉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儿了! 他只想稳稳等着刘海清到来,为什么这个耿良辰这么火爆?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么刺激的场面? 而其余人,诸如贾长青、安玉峰或者翟有利之流。 他们乐得看热闹,他们才不管真相如何呢,他们现在都巴不得耿良辰把刘德山给弄死。 刘德山死了,脚行的龙头位置,他们才会接着保留希望。 尤其是苏乙大喊着让一线天挑断刘德山的手筋脚筋,这几个老大各个两眼放光,无比期待地眼巴巴看着一线天,期待他听苏乙的话。 “放肆!” “住手!” “耿良辰你疯啦!” 刘德山的手下纷纷惊呼怒吼。 而另一边,一线天只是稍稍犹豫,便眼神一冷。 噗! 他一手拔出插在刘德山左肩中的刀子,,然后像是转陀螺一样,在刘德山惊慌的叫喊声中把他转了过来。 刷刷刷刷! 四抹刀光闪过,血光迸现间,刘德山凄厉惨叫着倒地,满地打滚,不一会儿,鲜血就把那处地面染得满地狼藉。 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是谁! 那是刘德山啊! 马上就是下一任的脚行龙头了! 可现在,居然被耿良辰当着众人的面给废了! “耿良辰,老子跟你拼啦!” “打死他!” “耿良辰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混账!” 惊呼怒骂声中,群情激愤,那些刘德山的手下们愤怒向苏乙冲了过来。 苏乙冷笑着抽出别在后腰的刀。 “啊啊啊!不要再搞事啦!”一边的钱进一边憋屈大叫着,一边再度对天连开三枪,对手下命令,“保护耿良辰!” 刷! 忠义社的人齐刷刷挡在苏乙和那群愤怒的人中间。 另一边,永年武馆的馆主这时候也一咬牙,大声喝道:“耿良辰我们武行也保了!谁动他就是和武行过不去!” 来的时候郑山傲跟他交代了,说照看着点他的干儿子耿良辰。 之前永年武馆不敢动,但看到现在,连忠义社都死保耿良辰,明显今天耿良辰不会有事了,既然这样,他代表武行喊两嗓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但他这两嗓子,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让那群群情激愤的人偃旗息鼓,不敢再造次。 苏乙冷笑着把刀重新别回腰间。 他之所以敢这么简单粗暴地对待刘德山,一是因为不得已,二则是因为他知道忠义社不管情不情愿,今天都得充当他的后台。 所以他有底气,并不是乱来。 苏乙转身,继续喝问痛苦满地打滚的刘德山:“姓刘的,说,为什么冤枉我?” “发可!鸡贼斯!尬的!”便在这时,那个洋鬼子亨特愤怒冲出来了,指着苏乙大喝道,“你怎么敢这么对待刘先生?你怎么敢?你好大的胆子!” “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苏乙指着他大声喝问。 洋鬼子亨特被苏乙气势所摄,竟一时语结。 苏乙冷笑道:“你们选他当龙头是你们的事,但现在,是我和他解决私人恩怨!” 他转头接着问刘德山:“说,为什么冤枉我?” “救我、救我……”刘德山苦苦哀求。 苏乙狞笑着一脚踩在他左肩中刀处,痛得刘德山歇斯底里惨叫。 “说,为什么冤枉我!”苏乙再次怒喝。 “立威,我为了拿你立威!”刘德山哭喊。 有这句话就够了! 苏乙不再让他继续说下去,装作怒不可遏地大喝打断他:“狗贼,当我耿良辰好欺负吗!” 砰! 他一脚把踢在刘德山的太阳穴上,这个人死狗一样翻滚出去,顿时生死不知。 苏乙心中杀机沸腾,正要上前去补一脚,彻底杀了这个人,却被钱进死死拽住。 “耿先生!耿先生!冷静!千万冷静!”钱进几乎是抱住苏乙大喊着,“刘德山是王雅桥上次逃脱的重要证人,我们需要他的口供,您不能杀他,冷静啊耿先生!” 这就让苏乙很无奈。 苏乙现在并不知道刘德山根本就是在吹牛逼,他根本没抓到赵德柱,他只是为了杀苏乙立威,拿苏乙当替罪羊,然后携为巴延庆报了仇的声威上台,所以才编造了他审问黄包车夫的事情。 刘德山也并不能确定是苏乙杀了巴延庆,他只是有所怀疑而已,怀疑内容就如他之前所说,但他一点证据都没有。 但他编造黄包车夫的事情,恰好击中了苏乙的软肋,挑动了苏乙的神经,所以,坚定了苏乙对他的杀心。 苏乙今天势必不会让这个人再活着,之所以之前两次机会他都没杀,是因为他不能让刘德山不明不白死了,否则外人看起来好像他在杀人灭口。 他必须逼着刘德山说出点对他有利的话来,再杀了这个人,把自己包装成“含冤激愤”杀人的样子。 但现在钱进拉着自己,苏乙也不好再执意杀人。 好在刘德山还要落到忠义社手里,到时候告诉刘海清一声,这个人还是活不了。 “耿良辰,你太狠了!你敢这么对刘三爷,你眼里还有没有大小尊卑?”有人对苏乙怒喝。 “耿良辰,你今天敢这么对刘三爷,这事儿没完!” “对,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刘德山的手下纷纷向苏乙放着狠话。 苏乙冷笑:“走着瞧?你们以为,你们还有以后吗?” 不等他们说话,苏乙转头向四方一抱拳,大喝道:“诸位!刚才大家也都听到了,我耿良辰和巴大爷的死,毫无关系!我之所以受此无妄之灾,是因为刘德山这个老畜生想拿我立威,让我背黑锅!他瞎了他的狗眼!” “这个人已经被我废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了龙头了!”苏乙接着冷笑,“脚行的龙头,谁实力强,谁才有资格做!青帮的贾老大,洪帮的安老大,他们哪个不比姓刘的更有资格?” 说到这里,苏乙回头,对着不远处的几位老大一抱拳:“贾老大!安老大!还有铁旗会的马老大!武行的,忠义社的!” 苏乙一一点名,然后狞笑着指着身后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刘德山的手下们。 “刘德山已经是历史了!脚行的龙头,大家还得接着争!我耿良辰给大家造出一大块蛋糕,不知道各位老大有没有兴趣一起分了它,啊?” “刘德山麾下的这些码头和脚行,我耿良辰胃口小,吃不下,咱们一起分了它!如何?” 这话一出,那些对苏乙怒目而视的脚行大把头们,纷纷脸色大变! 而被苏乙点名的那些老大们,却各个眼睛发亮。 贾长青第一个作出反应。 “把门堵了,今天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准出去!”他兴奋喝令着。 安玉峰也对手下吩咐:“你们也去几个人帮忙!” 然后回头对贾长青道:“姓贾的,这回你要是再耍滑头,那咱就谁也别想好,一拍两散!” “谁滑头谁孙子!”贾长青笑嘻嘻地道。 0639、排挤 历来脚行权力交接,都是脚行势力重新洗牌的过程。当年巴延庆上位,从小小的几间脚行,发展到坐拥一百多家脚行,没少干从各大势力手里虎口夺食的勾当。 到后来巴延庆被青红帮“招安”,又被各大租界和市政府“认可”,才做了这个脚行的头目。 现在,随着苏乙的提醒,众大佬赫然察觉,这一百多家脚行先是失去了胡德胜的领导,接着又没了巴延庆的庇护,现在连最后给他们撑腰的刘德山都被废掉了。 这些人别看在这儿叫得凶,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没有靠山了! 这一百多家脚行,就是摆在台面上可口诱人的蛋糕啊! 如果正常来说,各大势力要争夺这些脚行,免不了要一家一家去打,去抢。 而这些人肯定也不是吃素的,八成会联合起来,再推举出一个带头儿的来。 乱世造英雄,说不定这个带头儿的就跟当年的巴延庆一样,趁势崛起了。 可现在,耿良辰给他们造出了天大的好机会! 这一百多家脚行的大把头,全部为了支持刘德山集中到了这个大厅里来了。 只要把这一百多个大把头控制住,就相当于把这一百多家脚行一窝端了。 这一百多家脚行,就是任由他们采撷的可口蛋糕,根本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简直做梦都梦不到,偏偏被他们给碰到了! 随着贾长青和安玉峰的动作,其他大佬显然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几乎争先恐后派出人手,安排人看住这一百多个把头,就连武行和忠义社都不例外,象征地派了几个人,搭了把手,算是参与进来了。 这个时候,可不像是之前对抗刘德山时那样,大家都在推脱、逃避,指望着别的冤大头顶上去。 这个时候,所有的势力都在积极参与,争先恐后,唯恐这场瓜分蛋糕的饕餮盛宴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这一百多人自是又惊又怒,但被这么多人围着,他们一点浪花都扑腾不起来。 有些有血性地大叫着号召大家起来反抗,逃出去,但刚出声,就被围着他们的人冲过来打倒在地了。 贾长青和安玉峰等大佬这时候已经走到了那个洋鬼子亨特和市政府代表的面前,跟他们交涉起来。 “两位,事到如今,你们支持的刘三癞子肯定是废了。”贾长青似笑非笑地道,“这个人也是瞎了眼,惹谁不好,去惹那个一身是胆的耿良辰?唉,非要多此一举,好好的局面,就被他这么毁了,可惜啊可惜!” “谁说不是呢?”安玉峰也不无讽刺道,“这狗肉啊,本就上不了席面,就算今天没有耿良辰,他刘三癞子也长久不了!两位回去不妨向上面好好建议建议,下回别挑这种窝囊废上位了,真的,刘三癞子就算真成了龙头,也没人把他当回事儿!” “脚行的事儿,脚行办,你们手伸得这么长,迟早会有人斩断!”吴赞彤对他们毫不客气。 “接下来是咱们脚行内部的事情了,二位,请回吧?”贾长青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们不要太过分!”市政府的代表黑着脸喝道,“于司令说过,津门街面上不能乱,谁搞事,就打谁!你们赶紧现在就散了,别再乱来了!” “这话说得,就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我们才现在就动手。”安玉峰翻了个白眼,“真把这一百来号人放出去了,他们手底下至少两万人手,到时候闹起来,才叫大事。” “就是,我们这么做,最大程度保证了津门街面上的繁荣稳定,我们也是为了于司令着想,代表,您可不能不识好人心啊。”吴赞彤阴阳怪气地道。 几个大佬轮番上阵,最终洋鬼子亨特和市政府代表都灰溜溜离开了。 他们想要扶持刘德山上位的计划,就这么破产了。 曾一度他们无比接近成功,刘德山距离脚行龙头的位置仅有一步之遥,唾手可得。 可偏偏,刘德山为了给自己的“王冠”上点缀一颗“耀眼”的钻石,决定拿耿良辰开刀,把耿良辰“诬陷”为杀害巴延庆的凶手,当场杀了他祭旗,然后他名正言顺上位。 就为了这点锦上添花的事情,他被耿良辰给拉下马了。 一个当场被耿良辰打脸,废了手脚筋的家伙,当然是没资格坐上脚行龙头的位置了。 刘德山活生生自己把自己玩儿死了。 创业即将成功,却半道崩俎,真是常使英雄泪满襟啊…… 洋鬼子和市政府代表走的同时,各大势力的手下已经开始找绳子轮番捆绑这一百来个大把头了。 安玉峰在向他们喊话:“各位,只要你们老老实实配合,我们不害你们性命,你们就当是上了赌桌,认输离席罢了!但要是有心有不甘的,非要用胳膊掰大腿的,呵呵,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斩草除根了!” “这其实也是为你们好。”翟有利也发话了,笑呵呵看着他们,“如果真按着争码头的规矩来,你们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现在能全身而退,也算是福气。” “就是,这些年你们的钱也赚够了,攒了家当能安全退出去,旁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铁旗会的马文元也笑眯眯地劝道。 大佬们有的唱红脸,有的唱白脸,恩威并施,最终这一百多个大把头没一个反抗的,全都束手就擒,任由摆布。 “罢了罢了,就当是功成身退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唉……” “能全肢全尾地退出来,我也阿弥陀佛了,这些年提心吊胆的日子,也过够了,就当是提前享清福了……” 这些把头们各个心灰意冷开口,看样子也都是各个认命了。 等一百多个把头全都捆起来后,接下来,就是瓜分蛋糕的饕餮盛宴了。 这里是脚行总部基地,自然有各大脚行及其势力的分布图。 几大势力的大佬们在大堂当中间摆了桌子,然后把地图往上面一摊开,很快就把这一百多家脚行给标注了出来。 “一共一百三十四家脚行,有大有小,大的一间算一标,小的两间算一标。”贾长青提议道,“咱们七家分,每家十九标,剩下一标,归我青帮,怎么样?” “凭什么你们青帮多一标?”安玉峰皱眉,然后他向一边面无表情的苏乙努努嘴,“要不是人家耿良辰,咱们也没这坐地分金的好处,你贾长青真是背过河就不认干爹,你把人家耿良辰那份忘啦?” 苏乙笑呵呵对安玉峰拱拱手:“多谢安老大仗义执言。” “耿兄弟啊……”贾长青疑惑看着耿良辰,“耿兄弟难道不是忠义社的吗?就算不是,那也和忠义社是一体的。再说了,这不武行也算是耿兄弟的娘家吗?耿兄弟分多少,你们两家儿以后自己跟耿兄弟去算,这跟我们没关系。” “没错,是这理儿。”吴赞彤笑眯眯道,“咱们各家当家的分金,耿小兄弟的辈分还是差了点。不过咱大伙儿确实要承耿兄弟的情,这样吧,多出来那一标,贾老大也别贪心了,让出来给耿兄弟,算是咱们大家伙儿对他的感谢。” “我赞同!”翟有利举手,“还是吴老大有情有义。贾老大,你觉得呢?” “既然吴老大和翟老大这么知恩图报,那干脆你们两家各出一家脚行给耿兄弟,行不行啊?”贾长青冷笑,“慷他人之慨算怎么回事儿?要感谢,你们自己感谢,少拿我的东西来承你们的情!” 他不耐摆摆手,道:“耿兄弟既是武行的人,也是忠义社的人,耿兄弟得多少,他们两家事后自己商量,在这儿就不讨论了。” 钱进终于忍不住开口:“贾老大,耿先生可不是我们忠义社的。” “耿师傅也不代表我们武行。”永年武馆的馆主急忙道。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们管不着。”贾长青淡淡道。 “就是,反正耿兄弟跟你们是一家,你们想怎么样,以后你们关上门自己商量。”吴赞彤也道,“现在咱们还是先谈正事,闲话就少提了。” “对,别的再甭说了。”翟有利道。 安玉峰对苏乙做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意思是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老弟。 是苏乙一手做出了这块大蛋糕,然而真正到分蛋糕的时候,反而没有苏乙的份。 苏乙表现出如此出众的能力,正常来说应该各方势力争相拉拢才对,然而真正的情况却是根本没有人提这茬,反而除了一个安玉峰,大家一起在排挤苏乙。 这两个魔幻的怪现象,究其原因,只因一点——苏乙的表现已经引起了这些大佬们的忌惮。 再加上之前他们就得罪过苏乙了,所以干脆很默契地联起手来打压苏乙,从现在开始,就不让苏乙有起势出头的机会。 苏乙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样子。 但他也没有被人如此欺压还逆来顺受的习惯。 他笑呵呵环顾一周,道:“我耿良辰好心请大家吃蛋糕,到头来我这个请客的反倒是连一口都吃不着。各位老大,是觉得我好欺负吗?嗯?” 各老大神色各异。 苏乙不等他们瞎扯,笑呵呵接着说:“不让我吃,那我就去抢,去打!抢到我满意为止,吃到我吃饱为止。各位,真抢到你们头上的时候,到时候千万别怪我不讲情面哦。” “耿良辰你敢!”吴赞彤黑着脸喝道,“你威胁谁呢?你觉得你能吓着谁?” “既然吴老大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接下来就专抢你三同会的地盘。”苏乙笑呵呵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最起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吴老大都不会有时间跟其他几位老大去争脚行龙头的位置了。” 吴赞彤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竟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 他这份变脸的功底,即使是苏乙也叹为观止, “耿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吴赞彤笑呵呵对苏乙道,“你忘了?刚我还帮你说话呢。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嘛,对不对,你不说,我们也不知道,这不就闹出误会来了吗?” “嘿嘿,吴老大,你这脸跟屁股似的,这点我服!”安玉峰对吴赞彤伸出大拇指,“你是这个!” “我辈分小,声音轻,这场面有我一口吃的就不错了。”铁旗会突然笑呵呵道,“要没有耿兄弟,我也吃不上这口热乎的,算耿兄弟一份,我赞同。” “我们忠义社也赞同。”钱进道,“贾老大,翟老大,丑话我说前头了,耿先生的脚行,都算着我们刘代表的份子,这是刘代表私人的东西。耿先生不是在为他自己争取,也是在为刘代表个人争取利益,你们欺负耿先生,就是在欺负刘代表!” “谁要欺负我?”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远远从外面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刘海清龙行虎步,向这边快速而来。 众老大不管乐不乐意,都纷纷对他抱拳行礼。 钱进快步迎上去,三言两语把发生过的事情跟刘海清说了。 刘海清看了眼一边仍昏迷不醒的刘德山,指着他吩咐道:“既然他知道王雅桥的事情,有可能这人要去金陵作证,把他给我抓起来,先带走!” “是!”钱进应了一声,急忙回头安排,“你们四个去!” “不急,”刘海清一抬手,“我调了一个营的兵在外面,你去外面找李营长,把这一百多个人,也一块带走!”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不光那一百多个被绑起来的把头吃了一惊,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刘代表,我们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抓我们?” “太欺负人了吧?” “官面儿的就这么欺负我们脚行,你们这些当老大的眼睁睁看着不管?” 这些大把头们炸开了锅,在场几位老大也人人脸色不好看。 刘海清调兵来脚行工会,这让他们心生危机感,面对官方的威胁,这些老大们顿时站在了统一立场。 “刘代表,你派兵来参与脚行的事儿,这不合规……”贾长青微眯着眼开口。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刘海清一摆手打断。 “少特么跟我说这说那的!”刘海清瞪眼环顾一周,“我兄弟耿良辰今天要是掉了一根毛,我特么一炮轰了这破地儿!你还跟我提什么规不规矩的?” 0640、翻手为云 “你们以为我这一营的兵是为谁调的?你们应该庆幸,耿良辰这会儿好好地站在这儿!”刘海清冷笑着,“他真出什么事儿,别的我不敢保证,在场这些人,谁都得给他陪葬!” “弄死你们,老子这官儿大不了不特么当了!” 刘海清瞪着眼,一副随时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刘海清这话镇住了所有人。 大家都知道刘海清和耿良辰相交莫逆,但谁也没想到刘海清居然能为了耿良辰能做到这份上。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贾长青率先开口打圆场:“刘代表,没人要把耿兄弟怎么样,要怪,就怪那不长眼的刘老三,是这孙子想拿耿兄弟当替罪羊,所以才有了之前的这一出。” “对呀对呀,都怪刘德山,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啊刘代表。” “真怪不着我们,我们之前还都为耿兄弟说话来着……” 众老大你一言我一语打着圆场。 刘海清冷笑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我心里明白,耿良辰心里也明白!我们会记住的!” “刘代表,就算你为了耿良辰来,但为什么要抓走这些人?”安玉峰皱眉指着场中那一百来号人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巴延庆的死,我怀疑是刘德山干的。”刘海清道,“因为巴延庆一死,刘德山得到的好处最大!要不是他瞎了狗眼,敢惹我兄弟耿良辰,诸位,他已经是脚行龙头了!” “这些人都是胡德胜一死,就搭上刘德山的,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参与巴延庆的事情?更别提,现在这件事又和王雅桥扯上关系了……” “这件事水已经深了,跟各位没关系,你们还是别参和了!这些人我审清楚了,没什么问题,自然会放了他们。你们放心,刘某不做草菅人命、谋财害命的勾当!” “不敢不敢,有刘代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安玉峰急忙道。 “还不快去?”刘海清回头沉声喝道。 “是!”钱进应下,急忙跑了出去。 “小耿!”刘海清这才对苏乙招招手,“没事儿吧?” “没事儿。”苏乙对他呲牙一笑。 不一会儿,一队大头兵开了进来,押送着这一百来号人出去了。 刘海清刚才那番话既是说给几位老大听的,也是说给他们这些人听的,知道刘海清抓他们师出有名,他们也就没有再闹。 再说面对这些真枪实弹的大头兵,他们想闹也没那个胆子。 “好了,不要管他们了,咱们接着商量正事儿吧!”刘海清笑呵呵,把目光投在面前的地图上。 不知不觉间,从刘海清进门到现在,由于他的强势,他已经把握了局面的主动权。 “一百三十四间脚行,分八份,耿良辰、青帮、洪帮、三同会、忠义社还有武行,咱们六家每家十七间,百家帮和铁旗会,你们分十六间!”刘海清看了眼地图,直接开口说道,“我刘某人做事,最讲一个公平,这么分最公平合理,各位老大认为如何?” 安玉峰最先表态:“就这么办!” “我同意。”贾长青微微沉吟,也缓缓点头。 “我也同意。”吴赞彤想了想也表了态。 武行和忠义社自然也没问题,铁旗会的马占元虽然一下少了三家脚行,但也没表现出什么不爽来。 唯有翟有利表情有些不虞,但什么话也没说。 事情就这么定了! 苏乙心中也不免有些振奋。 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利益。 如果再多的话,别的势力肯定不会同意。 别看刘海清很强势,真要是触及到底线问题,没人肯退让的,到时候闹起来,就是双输的局面。 接下来划分地盘的时候,刘海清再度率先开口,给苏乙分的十七家脚行,刚好把他的丁字沽、白河、久大和八号码头连起来,十七家脚行都不全是码头上的脚行,大多都是商铺云集的街道。 现在苏乙一共有二十一家脚行了,地盘都在法租界和华界。 可以说,从这一刻起,苏乙在脚行真正算作一方大佬了,算是真正掌握了话语权。 当然,比起别的势力来说,他的地盘还很小,只能算是新兴势力。 但若论起背景,刘海清之前的表态,足以让苏乙和他们这些大佬平起平坐了。 只要刘海清不垮台,他们就会对苏乙忌惮三分。 像是刘德山挑中苏乙当立威对象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了。 坐地分赃之后,众人约定不越雷池,各自接手各自的脚行和地盘,不争不闹,然后便散会了。 现在所有老大都归心似箭,着急着赶紧回去组织人手接收新的地盘。 苏乙和刘海清一路回,他坐刘海清的车。 刘海清让司机自己回去,他亲自开车,拉着苏乙去八号码头。 车子一发动,刘海清就面色凝重道:“我们遇到麻烦了!赵德柱被人劫走了!” 苏乙怔了怔:“是刘德山干的?他真没唬我?” “不是刘德山,刘德山是真在吓唬你。”刘海清摇头,“是张景山干的!黄包车夫是你在这件事情里留下的最大破绽,连刘德山都会怀疑,何况是张景山?” 苏乙吃了一惊,心微微一沉,这个情况,还不如是刘德山干的呢。 “张景山怎么敢动你藏起来的人?”苏乙很快抓住了重点,“他给金陵告你的刁状了?” “他没那么蠢。”刘海清道,“他是找到新靠山了。胡梦华,知道吗系的,跟我们复兴社一直不对付,是胡梦华在后面给他撑腰。” “这样的话,那还真就麻烦了……”苏乙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是啊,”刘海清叹了口气,“赵德柱随时都可能招供,他一旦招供,张景山就随时会来抓你。我正想着怎么保你呢,刚好钱进派人来通知我,我干脆直接调一个营去救你。这样一来,张景山就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了,他要真想动你,他就得掂量着点。” 没想到刘海清调兵来还有这样一层用意,苏乙心中暖暖的,大为感动,但却什么也没说。 他点点头,道:“咱们运气不错,刘德山之前当众说了巴延庆和九哥之间那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他在手作证,再有九哥在港岛亲自发声,起码巴延庆的死不会跟九哥联系到一起了。只要不跟九哥扯上关系,金陵方面就不会对一个社团头子的死感兴趣。没了金陵方面的压力,他们抓了赵德柱也做不出多大文章来。” “是啊,我一听钱进说到刘德山说的这事儿,当时我心就松了一大截。”刘海清忍不住笑道,“这家伙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苏乙道,“赵德柱是你保护起来的,也许他会认为杀巴延庆的幕后主使是你,他会觉得你杀巴延庆是为了谋财害命。” “那我说不得要跟他好好斗斗法了!”刘海清冷笑,“这回不斩掉他的狗爪子,以后是个阿猫阿狗都敢骑在我头上屙屎撒尿!” 顿了顿,刘海清对苏乙正色道:“这回关键在你,我怕他会抓你回去做文章,用你来对付我。所以刚才我演了这出戏,让他自己掂量掂量抓你的代价。但能不能震慑住这个人还不一定,万一他真要铤而走险,那你就危险了。所以我想好了,接下来我会安排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反正你孤身一人,这段时日,你就住我那儿!小耿,咱们的对手不是张景山,区区一个张景山算个屁!我忌惮的是张景山背后的胡梦华,还有他的诚社!” 苏乙却摇摇头,微眯着眼睛道:“只有千日做贼,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他们真打定主意对我不利,你觉得给我派些保镖,让我住你家里就能万无一失了?” “更何况这次赵德柱被你关在那么秘密的地方,是怎么被人劫走的,你就没有想过?”苏乙看向刘海清。 “家有内鬼啊……”刘海清眼绽杀机,“知道这地方的,只有四个人,我敢说内鬼就是他们四个其中之一。哼,敢在复兴社内部搞猫腻,真是熊心吃了豹子胆!” “你想怎么把这个内鬼揪出来?”苏乙问道。 刘海清摇头:“我揪不出来!这个鬼肯定知道我有怀疑了,所以他肯定会缩回去,老实一段时间。我没时间,也没耐心跟他斗智斗勇,宁杀错,勿放过!接下来我会让这四个人都殉职!” 刘海清面露狠色,他本就是个狠角色,不是心软之辈,他才懒得搞甄别,干脆都杀了了事,反正鬼就在这四个人中间。 苏乙沉吟片刻,道:“设一个圈套吧。” 他看向刘海清:“假如你现在突然派我秘密去金陵,你觉得张景山和他背后的人,会怎么想?” 刘海清怔了怔,仔细想想,回答道:“如果他们认定巴延庆是我指使你杀的,目的就是谋财害命,那他们一定会进一步推测,我之所以这么缺钱,是因为我要疏通关系,给自己跑官。” “那现在他们抓了赵德柱,我肯定会紧张,而这个时候你最危险。”刘海清眼神闪烁着思索之色继续推测,“如果我还执意去金陵跑官,你失去我的保护,他们就会毫无顾忌抓了你去审问,甚至是屈打成招也在所不惜!” “这个时候我派你秘密去金陵,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在留下来吸引他们的目光,却派你去金陵散财,给我跑官!” 推测到这里,刘海清眼睛陡然发亮,看向苏乙道:“不管是为了搞钱还是搞我,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截住你,抓住你!” “这样的话,他们不得不吞下的鱼饵有了。”苏乙笑了笑,“现在我们只要用一个聪明的办法,让这个内鬼发现你想秘密派我去金陵的消息,事情关乎他们这件事的成败,这个内鬼一定会忍不住跳出来。” “我就趁机布局,直接抓住这个内鬼!”刘海清眼睛一亮。 “不止如此。”苏乙微眯起眼睛,“你不但要抓内鬼,还要抓张景山!连同这个内鬼,一同送去金陵!” “抓张景山?”刘海清一怔,“我也很想抓他,但他背后有诚社保他。” “那就用一个诚社都保不住他的理由!”苏乙冷笑,“张景山和诚社不是怀疑是你幕后主使,让我杀了巴延庆,是为了谋财害命吗?” “好!我们就顺了他们的心意,把这个故事再编圆满一点!” “怎么说?”刘海清急促问道。 “你早就查到了巴延庆和王雅桥暗通曲款,你早就查出王雅桥逃脱出津门,是因为巴延庆的关系。”苏乙道,“于是你利用我们两个的私人情谊,委托我帮你调查巴延庆和王雅桥的联系。谁知道我在调查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了巴延庆藏钱的秘密地点,而且还被巴延庆当场发现!” “无奈之下,我只好杀了巴延庆逃之夭夭,然后回来把这事情禀告给了你。你立刻亲自去那些藏钱地点,把这些财富起出来,打算上交给组织。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内鬼的出卖,这个消息被诚社知道了,他们利用张景山阻挠你,打算污蔑你和王雅桥有关,然后偷偷转移走这笔财富。” 说到这里,苏乙对目瞪口呆的刘海清笑了笑:“你觉得你现在回去后,立刻就把这个故事告诉金陵,会怎么样?” “然后呢?”刘海清看苏乙的眼神就像是看神仙。 “然后就实话实说咯。”苏乙摊摊手,“你就禀告腾杰,说你想设一个圈套抓住内奸,把咱们刚才说的计划详细说说,然后你说你打算抓到内奸后,就立刻带着内奸和财富一起去金陵。最后问问腾杰有什么指示。” “腾杰这种大人物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对于张景山这种不开眼的家伙,绝对不会放过,所以不用你说,他都会让你把张景山,甚至是胡梦华都抓去金陵问罪。” “这样一来,咱们什么危机都没有了,还顺手解决掉了敌人。” “最关键的是,你为复兴社带去了巴延庆的大笔财富,还查出了王雅桥上次逃出津门的秘密,查出了潜伏在复兴社里系内奸,挫败了他们针对复兴社的阴谋。” “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华北区长根本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641、势力扩张 老话说,危机即是转机。 这话不假,可很多时候人遇到危机,心慌意乱下能平安度过就已经阿弥陀佛了,根本不敢奢求更多。像是苏乙这样,沉着应对,视危险如无物,从中机敏寻找出转机的人,犹如凤毛麟角。 这也是让刘海清最敬佩苏乙的一点,他自己就没有这样的本事。 还有一点,就是苏乙的视钱财如粪土。在这一点上,刘海清觉得苏乙就是个圣人。 其实在外人看来,是他刘海清在关照耿良辰,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很多时候,他因为耿良辰才会心里踏实,才会心里有底,更别提很多事情上是耿良辰在关照他。 刘海清觉得他能遇到耿良辰这样的知己、兄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赵德柱被劫走,小耿也没有怪他刘海清看不住人,他也没有抱怨小耿当初为什么不让他杀人灭口,大家什么都没说,只是想着怎么把这个危机解决了。 这种兄弟齐心的感觉,是刘海清这辈子未曾体验的感受。 “如果真跟腾杰坦白说发现了巴延庆的财富,那之前说的那个数字可就满足不了他了。”刘海清道。 “凡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彻底。”苏乙道,“这批财富本就是意外之财,是巴延庆盘剥力巴们的血汗得来,咱们自己留着挥霍,心里也不踏实。这样吧,咱们各留一百万傍身,以备不时之需,应该还剩下九百多万,全报上去!” 刘海清吓了一跳:“太多了吧?” “就是要多,才能镇住腾杰,让上层的人,对你印象深刻。”苏乙笑了笑,“只要这笔钱能让上面对你留下清廉、忠诚的能吏印象,拿这笔钱就没白花,” 顿了顿,他又道:“不管这笔钱会有多少落在个人口袋里,但多少会有一些会被用之于民,也算是替巴延庆恕罪了。” “巴延庆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感谢你。”刘海清忍不住笑道。 “该说谢谢的是我。”苏乙道。 刘海清哑然失笑。 “事不宜迟,我这就先回去跟腾杰汇报,然后布局。”刘海清道,“你先去接收地盘,我这边有什么消息,随时跟你通报。” 苏乙点头,有些头痛道:“唉,还是扩张太快,一下子十七家脚行,人才储备跟不上啊。” 刘海清得意一笑:“你以为那一百多个大把头,我替谁抓的?” 苏乙怔了怔,随即眼睛亮了。 “有你的啊!” “那是,别以为就你运筹帷幄,我也不差。”刘海清笑呵呵道。 “好好好,你聪明!”苏乙迫不及待道,“什么时候安排我去挑人?” “你随时来。”刘海清道,“我回去先唱唱黑脸,然后你来再挑人,也好施恩。” “就这么办!”苏乙很高兴,“我先接手地盘,然后尽快来找你。” “还是得注意安全,我让一线天来找你。”刘海清道。 “好!”苏乙没有拒绝,拉门下了车。 刘海清看着苏乙向码头走去的背影,会心一笑,然后发动汽车离开。 “耿爷好!” “耿爷您回来了?” “耿爷,宽哥在里面。” 苏乙一路向脚行走去,所过之处,力巴们纷纷热情跟他打招呼。 苏乙也笑呵呵的样子跟他们摆手点头回应着。 在苏乙自己的地盘里,苏乙“仁义”的名声已经深入人心,不但不克扣力巴们的钱,还尽量想办法让力巴们在现有规矩的框架中多拿钱,这样的大把头,绝对是力巴们最爱跟的。 到了脚行,苏乙立刻通知宽哥,让他通知所有人,半个小时内立刻集结。 “耿爷,又有大动作?”宽哥很振奋,“这次打哪儿?” “这次哪儿哪儿也不打。”苏乙笑呵呵道,“这次我们一次性接手十七家脚行!” 见宽哥又惊又疑的样子,苏乙耐心跟他解释了几句,末了道:“这些脚行的大把头都不在,所以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咱们接手起来会很容易。” 宽哥狂喜道:“耿爷,这回您可是真正算是脚行一方霸主了!老话怎么说来着?您也算是割地为王了!哈哈,恭喜耿爷贺喜耿爷!” “什么割地为王?”苏乙啼笑皆非,“快去召集人手吧!告诉弟兄们,老规矩!” “哎!”宽哥兴冲冲走了。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苏乙越是水涨船高,他手下的人也会跟着享受苏乙地位提升带来的红利,越是这样,大家也会越拥护他。 一听说耿爷又要召集人手去接收码头,苏乙手底下的力巴们可以说是争先恐后要去了。 按照苏乙的规矩,只要去了,什么都不干都有一个大洋拿。力巴们辛辛苦苦干一天活儿,到最后落到手里也根本没有一块大洋,所以为什么不去? 在苏乙的手底下,就是有这样的奇观,别的脚行里需要抽签来决定谁去跟着把头争码头,在苏乙这里,却要抽签决定谁不去。 但凡是抽中去不了的签的,那叫一个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而但凡是能去的力巴们,各个兴高采烈,十分高兴。 因为他们知道,耿爷亏待不了他们。 事情也的确如此,苏乙一直在循序渐进为这些力巴们谋福利,虽然存了收买人心的心思,但何尝不是想让这些被层层盘剥的可怜人过得好一些? 当密密麻麻近千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苏乙上台笑呵呵宣布:“我和青红帮、忠义社、武行各方老大们都商量好了,我们这次要一次性接手十七家脚行。” 话音一落,下面立刻爆发出惊人欢呼声。 苏乙双手虚按,欢呼声顿止,他接着大声道:“耿爷今儿高兴!今儿到场的弟兄们,除了规矩内的赏钱,每人再多赏两块大洋!管事儿的每人多赏五块!” 短暂安静,下一刻全场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激动欢呼。 气氛直接炸了。 所有人都在兴奋欢呼,最后不知是谁带了头,大家一起高喊:“耿爷威武!耿爷威武!耿爷威武……” 苏乙笑呵呵让他们喊了一阵子,这才再次双手虚按,接着道:“这回咱们兵分十七路,宽哥,你来安排分人,最后要留下一百个人在这儿跟着我,作为机动后援。分好一组,就立刻出发!成功接手了脚行,马上派人来报告。遇到麻烦了,也立马到这儿来求援……” 随着苏乙的吩咐,力巴们有条不紊地开始行动起来,一队一队的力巴拿着武器,向各个脚行出发了。 十七家脚行都在附近区域,最近的脚行甚至站在这儿都能看到,就在码头下去的街面上。 然后魔幻的事情就发生了。 苏乙的人一到那儿,一说是要接手脚行,那些留守的小头目和力巴们不但没有垂头丧气,反而兴高采烈让开路,让苏乙派去的人接手,更有甚者还有绑着苏乙派去的人,一起砸自己脚行的! “早就看着耿爷手底下的人眼馋了,你们今天发钱,明天发钱,还去登瀛楼吃饭,我们哪儿有这机会啊?” “就是,现在耿爷垂青,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哪儿会阻拦?来来来,使劲儿砸!要是缺斧子榔头,你说话,我去给你找!” 嘻嘻哈哈热热闹闹,不像是争码头,反倒像是过年串门子一样。 当然,也不是所有脚行都是这样,也有那些留守的脚行负隅顽抗的。 结果根本不用去的小分队回来求援,求援的人跑一半儿,就遇到顺利接手其他脚行的兄弟了。 一听哪儿哪儿哪儿不识时务,还敢反抗,顿时振臂一呼:“敢不给耿爷面子?打他!” 霎时响应者如云,一群人浩浩荡荡就跟着援手去了。 用一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局势——摧枯拉朽! 苏乙准备的机动后援部队根本没用,他们一直留守原地,不时听力巴们兴高采烈回来报告好消息,说是哪儿哪儿哪儿的脚行已经到手了。 短短一个小时不到,十七家脚行全部易手,正式归入苏乙的手下。 这效率,即使是苏乙之前都没想到。 “恭喜耿爷,贺喜耿爷!”被苏乙召集而来的李玉坤高兴地连连拱手,“这就是耿爷您在脚行里的威望啊,大家伙儿都知道您仁义,对手底下的人讲究、仗义,所以都愿意跟着您,所以才这么顺利!” 李玉坤其实是十分后悔的,之前苏乙第一次扩张的时候,他觉得苏乙野心大,昏了头,迟早要吃亏,所以选择退缩。 但没想到,苏乙不但没吃亏,反而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现如今,更是成为了他李玉坤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那种大人物。 当年李玉坤手底下的宽哥,如今都成了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唯独跟苏乙结识于青萍之末的他,却还在原地踏步,这怎能让他不把肠子都悔青了? 好在苏乙没有计较这些,或者说苏乙现在极度缺乏人才,所以这次还是请了李玉坤来帮忙,算是重新续上了这层关系。 “玉坤,十七家脚行有多少力巴,照看多少生意,这些全部由你登记在册。”苏乙吩咐道,“这事儿要尽快,人手不够你就去招人,不要怕花钱。” “耿爷你放心,这事儿我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李玉坤拍着膀子保证,他要让苏乙看到他的办事能力。 苏乙满意点头,笑道:“咱俩什么关系?你办事儿,我还不知道吗?去吧去吧,就交给你了。” “哎!”李玉坤兴高采烈的走了。 苏乙兴致勃勃在自己新打下来的脚行领地巡视了一圈,所过之处,自然是欢呼阵阵。尤其是苏乙承诺,原脚行的力巴重新入行,免去租车费的时候,整个街面上的氛围就热烈到了极点。 于此同时,另一边。 刘海清一回去,就看到一线天站在院门口,仿佛在等人。 刘海清停车摇下车窗,问道:“你站这儿干嘛?” 一线天向刘海清敬了个礼,道:“代表,卑职有一些事情向向您禀告,不知道您能不能抽出时间来?” “上车,给你十分钟。”刘海清道。 “是!” 一线天小跑着绕到副驾位置上了车,车子重新发动,向大院里驶去。 “说吧。”刘海清道。 一线天道:“代表,今天在脚行总部大楼,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否认了我是忠义社的人,说我是耿爷的人,虽说是情况特殊,但这样的话,我以后是不是需要继续用这层身份伪装一下?” 刘海清神色一动,心中有所猜测,却不动声色问道:“有话直说,云山雾罩的,别绕弯子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一线天腼腆一笑,道:“好,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想继续以外勤的身份,跟在耿爷手下。代表您能不能向郑副处长说一说,接着借调我?” “你想借调多长时间?”刘海清问道。 “一年?”一线天道,“实在不行的话,半年也行。” “一年……”刘海清笑了笑,把车子停在车位上,然后回头看着一线天,“一年外勤,什么功劳都没有,你的同僚都升官发财了,一年后你回去还是原地踏步,你甘心吗?” “无所谓啊。”一线天道,“反正郑副处长本来就看不上我这个人。” “你知道你问题出在哪儿吗?”刘海清道,“问题就在你这一口一个的郑副处长上,你把那个副字去掉能死啊?” “我是故意的。”一线天道,“副的就是副的,篡权夺位,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看着恶心。” “以前没看出来,你对戴处长这么拥戴。”刘海清道,“他走了你还为他抱不平。” “戴春风虽然阴险好猜忌,但至少有三分为公。”一线天冷笑,“但郑介民,这个人只为了钱权,身为上司,完全不值得下属尊重。” 刘海清叹了口气:“你这话给我说说就算了,要是传到郑介民耳朵里,你这辈子别想得到重用。” “他已经听到了,不然怎么会对我这么厌恶?”一线天道。 “你还真是不适合在官场里厮混。”刘海清道。 “要是官场里都像是刘代表这样的人,我还是挺适合的。”一线天道。 “喜欢跟着小耿?”刘海清问道。 一线天微微犹豫,道:“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像是耿爷那样刀光剑影的江湖生活,才最适合我。”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642、留取丹心照汗水 一线天早有厌弃官场之心,刘海清岂能不知? 他原本想着忙过这段再跟一线天好好谈谈这事儿,没想到一线天竟主动跟他提起了。 “如果让你放弃党内身份,去跟着小耿,你愿意吗?”刘海清问道。 一线天道:“第一,复兴社家法很清楚,生是复兴社的人,死是复兴社的鬼,这个身份放不放弃由不得我;第二,我不知道耿爷敢不敢收我。” “如果你真想跟着小耿,你身份的问题,我帮你解决。”刘海清忍不住笑道,“至于小耿愿不愿意,敢不敢,呵呵,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这种胆大包天之辈,连天都敢捅个窟窿,你觉得他有什么不敢的?” 一线天忍不住笑了:“是啊,要不是他胆大包天,我也不会服他。” 现在他回想起之前苏乙绝境中暴起,当众翻手镇压不可一世的刘德山的那一幕,仍忍不住热血澎湃。 他能感觉到,跟着耿良辰这样的人,才能让他实现自己的价值。 而要是接着留在复兴社,迟早会被官场的蝇营狗苟磨灭掉所有的志气。 “你真能帮我解决身份?”一线天忍不住追问道。 “从我现在说完这句话这一刻起,你已经不再是复兴社的人了,”刘海清淡淡道,“你的军籍和党籍,我会在这次去金陵的时候,给你彻底注销掉。” 一线天呆了片刻,但很快目光就由迷茫转为坚定,对刘海清郑重道:“刘代表,谢谢了。” “我们之间,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吧?”刘海清笑道。 “就在这儿等着吧,小耿应该很快就回过来。”刘海清话锋一转,接着道,“他新接手了不少地盘,急需人才,他只能到我这儿来找。要是他知道你肯跟着他,他一定高兴死了。” 和一线天告别后,苏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招来钱进,吩咐他带着手下去接手十七家脚行。 然后他叫来他从五十一军借调来的那位营长,吩咐他去吓唬吓唬那一百多个大把头,制造点恐慌情绪,这才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接近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腾杰的电话。 “社长,卑职刘海清,有重大情况向您汇报,汇报内容大约二十分钟,请您批准!” “尽量长话短说!” “是!社长,之前您让我调查巴延庆的死,现在事情全部被我搞清楚了,特来向您汇报。”刘海清道,“巴延庆的死,不是王雅桥所为,他死于卑职派去调查他的人之手,也就相当于间接死于我手。” “之前没跟社长汇报,是因为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巴延庆死亡的真相,虽有猜测,却也不敢妄言,直到彻底确认了事情真相,才来向您汇报。” 电话那头,腾杰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是!” 电话里,刘海清组织语言,把苏乙之前编好的那个故事润色一番,讲给了腾杰。 当腾杰听到王雅桥是通过巴延庆逃脱的时候,气得骂了娘。 “这个巴延庆该死一万遍!两面三刀的小人!” 当听到刘海清派出的人打探到了巴延庆收藏毕生财富的地点,并被巴延庆发现,不得已杀了巴延庆,然后仓皇逃走的时候,腾杰忍不住再次插嘴。 “这些钱现在在哪儿?有多少?” “报告社长,这些财富现在全被我收缴,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刘海清答道,“这些财富总价值越九百多万大洋,有黄金、美元、烟土和古董……” “多少?”电话那头,腾杰的腔调都变了,“你说多少钱?” “卑职大概估算了下,这批财富总价值大约在九百多万大洋。”刘海清道。 “九百多万?你确定?”腾杰的声音变得无比激动。 “我以我的党性和人格保证!”刘海清肃然道,“社长,这批钱现在就在我手里,如此巨资,让卑职很是惶恐,放在卑职手中,让卑职夜不能寐。卑职本打算今晚就运送去金陵的……” “不要!不安全!”电话那头腾杰激动道,“你先别动,我调一个营的兵力,护送你来金陵,我让车站给你开专列,你今晚就连夜赶来!” 刘海清道:“社长,卑职无能,这件事目前出了点小意外……” “钱被人抢了?”腾杰的声音猛地提高。 “那倒没有,这笔钱现在绝对安全,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在哪儿,但是家有内鬼,泄露了这笔钱的机密……”刘海清接着讲这个故事。 “李虎该死!的人摸到了枕头边上,他都不知道!这个愚蠢的家伙,险些坏了大事!”腾杰听刘海清说到这里,忍不住松了口气,“还有这个张景山,之前在津门跟他接触过一次,以为是个可造之材,这才推荐给你,让他协助你查案,谁知道居然是引狼入室!唉,我怎么没有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 “是这个张景山太会伪装,社长你又没有特别注意到他这个小人物。”刘海清急忙道,“社长,我现在已经提前洞悉了他们的目的,他们想要通过我来拿到这笔财富,就是痴心妄想。只是卑职心有不甘,想以这笔财富为饵,揪出潜伏在身边的内奸,事关重大,卑职不敢独断,特向社长您请示。” 电话那头的腾杰沉吟道:“你这个引蛇出洞的计谋不错,不过只是抓一个内奸,就太可惜了。” “卑职愚昧,请社长指示!”刘海清恭敬道。 “你可不愚昧,我手下文武双全的人不多,你刘海清,绝对算一号!”腾杰心情很不错,笑呵呵道,“既然要引蛇出洞,抓一条小蛇没什么意思,要抓,就抓一条大蛇!这个胡梦华我听说过他,创建了什么诚社,在平津地区,专门和我们作对,十分可恶!” “这次他胆敢又一次伸出他的爪子,那就把他揪出来,除掉他!”腾杰冷冷道,“你的计谋可以再优化一下,你亲自出面,缠住张景山,引得胡梦华去车站拦截你这笔钱,还有你那个杀了巴延庆的手下。只要那边一动手,你就立刻出手,抓贼抓脏,把胡梦华抓个现行!” 刘海清闻言脸色一变,急忙道:“社长,杀巴延庆的义士可不是卑职的手下,卑职无法命令他……” “不是就不是,只要目的达到,威逼利诱都不妨用用。”腾杰道。 “但是这样一来,他就会很危险。”刘海清道,“而且事后就算他活下来,也会进系的视线内系一旦生出报复之心,捏死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海清啊,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需要一些必要的牺牲。”腾杰淡淡道。 刘海清脸色急剧变化,还是咬牙道:“社长,对不起,这位义士是卑职的结义兄弟,卑职实在不忍……但卑职保证,坚决完成社长您下达的指令,保证抓住胡梦华!” “原来有这层关系啊……”腾杰笑呵呵道,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刘海清呆呆站了一会儿,才放下了听筒,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骂了句脏话。 本来一切都顺利圆满的局面,结果最后却引得他和腾杰有了一丝小别扭,当真是让人郁闷。 但刘海清不后悔,他不可能为了自己,让苏乙陷入危险之中。 苏乙很快就来找刘海清了,因为他已经陷入无人可用的尴尬了。 他是来挑人的。 门口的岗哨已经认识苏乙了,见了苏乙根本不用通传,直接就放人了。 “耿爷!” 刚进院子,苏乙就听到有人喊自己,转头一看,却是一线天,正站在不远处笑呵呵看着自己。 “嘿!”苏乙笑着向他招招手,“正准备找你呢,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以后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了。”一线天笑呵呵道,“耿爷,我打算脱离复兴社,去投奔你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收留我?” 苏乙一怔,旋即大喜:“兄弟,你没诓我吧?” “真的。”一线天见苏乙的态度,顿时心放在了肚子里,笑着点头。 “哈哈!简直太好了!”苏乙真是而特别高兴,大步走过来使劲抱住一线天,用力拍打他的后背,“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你来,咱们兄弟好好干他一番事业!就是怕耽误你前途,才一直没说出口。哈哈,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谁反悔谁是孙子!”一线天咧嘴笑道。 “好!好兄弟!”苏乙高兴地道,“走走走,我跟海清说去,他没为难你吧?没给你设置什么障碍吧?他要是敢为难你我收拾他!” 他搂着一线天的脖子,径直往刘海清的办公室走去,一路兴高采烈。 办公楼里的人都知道苏乙和刘海清的关系,见了他也没人阻拦,只是笑呵呵和他打着招呼。 “海清!海清!”还没进办公室,苏乙就大声叫道,“海清,一线天我领走了,你没意见吧?” 办公桌后的刘海清绕了出来,笑道:“耿爷发话了,我敢不给面子吗?” “这还差不多!”苏乙乐呵呵道,“你得帮他把尾巴处理干净了,别留什么隐患和麻烦啊。” “不用你操心!”刘海清道,“来来来,坐,有个事儿正等着你帮我拿主意呢。” “那我出去等。”见他们要说正事儿,一线天急忙识趣道。 “不用不用,你也坐着。”苏乙却不由分说拉住他。 刘海清笑呵呵道:“自家兄弟没秘密,坐着吧,别见外了。” 一线天这才作罢。 刘海清正色道:“腾杰给我出了个难题……” 当下,他把之前通话的事情说了,末了道:“我现在想怎么在不牵连你的情况下,把这个胡梦华给抓了。” 苏乙忍不住笑道:“你傻呀你?你因为我驳了腾杰两次,这家伙但凡小心眼儿一点,你就已经把他得罪了。” “别管这些没用的了,现在想想办法怎么抓胡梦华吧。”刘海清道,“这是个大人物,得抓他个现行才可以。否则抓了也没用,反惹一身骚。” “你想抓他还不容易?”苏乙笑道,“你也不用听腾杰的缠着张景山,二话不说先去直接抓了张景山,然后等内奸放出消息,再抓内奸。这个时候你猜胡梦华会怎么办?” 刘海清瞪大了眼睛,激动道:“他会亲自去抓你!” “你在我那儿二次设伏就行了,保证抓胡梦华一个现行。”苏乙摊摊手,“整件事和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情,你该干的活儿全干了。你说你顶腾杰的嘴干嘛?闲的?” “我特么!”刘海清抓着头发,一副无语的样子,“就这么简单?” “能有多难?”苏乙道。 “怎么什么事儿到你那儿都这么简单?”刘海清郁闷道,“我特么为这事儿头疼半天了。” 苏乙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人笨是一辈子的事儿,节哀顺变吧。” “你滚!”刘海清翻了个白眼,“赶紧带着你的人去挑人,挑完人麻溜儿给我当诱饵去,看见你就烦,臭显摆!” 苏乙指着他对一线天道:“看见没,这就是官啊,背过河不认干爹,认清楚这张嘴脸,然后远离他。” 一线天乐得嘿嘿直笑。 “这孩子刚一跟你就傻了。”刘海清“啧”了一声,“你看,光知道傻乐。” “将就用呗。”苏乙叹气道。 与此同时,警察局。 张景山感觉自己脑仁子快炸了。 他觉得今年他一定是命犯太岁,不然怎么能碰见这么个奇葩? 他看着绑在刑架上已经被打得浑身皮开肉绽的力巴,觉得这世界真特么奇怪。 他审了这力巴两个多小时了,软的硬的都来了,人家愣是什么都不说! 连自己叫啥名字都不说! 被打得狠了,要么就大叫:“考验,这都是考验!” 要么就念诗,念得还特么不对。 一个苦哈哈力巴而已,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搞得跟烈士一样? 你图啥呀你? 你这样干嘛呀你呀? 张景山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操起一边的皮鞭,对着这力巴又是一顿抽。 “我叫你不说!我叫你不说,我叫你不说……” 几鞭子下去,血珠子乱飞。 力巴刚开始还死死咬着牙,满脸的青筋暴起,扭曲狰狞。到最后疼得受不了了,“嗷呜”一嗓子叫出来,瞪着俩眼珠子就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水!” 又来! 又是这两句! 张景山就恨他念这两句诗。 啪! 啪! 啪! “我让你汗水!我让你汗水!我让你汗水……” 他一边抽打,一边咬牙切齿地碎碎念。 0643、中计 无论是苏乙还是刘海清,做出的所有计划都是以“赵德柱已经招供了”为前提的。 没人觉得赵德柱会为苏乙保密,会为苏乙忠贞不屈,因为这根本不现实。 苏乙和赵德柱不过是萍水相逢,两人一无感情二无利益纠葛,甚至严格来说连从属关系都算不上,赵德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为苏乙保密。 对于苏乙来说,赵德柱不过是一个在茫茫人海擦肩而过的那种小人物,他只是一时恻隐,不想害了这人,所以才起了保护他的心思。 那天在巴延庆家门口他拉了苏乙,是他运气不好,赶上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明明是人平凡,事情简单,赵德柱偏偏为这份简单平凡赋予了传奇的色彩和意义。 张景山以为手到擒来的一次审讯,愣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任何结果。 以至于胡梦华派人来询问结果的时候,都怀疑张景山是不是在玩什么猫腻。 你告诉我一个力巴宁死不屈?骗谁呢? 看着这人狐疑的眼神,张景山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他领进了刑讯室,指着绑在刑架上血肉模糊的赵德柱道:“来,你自己看,烙铁也烫了,指甲也拔了,蘸了盐水的皮鞭抽了几百鞭子,你在他身上能找到一块儿好肉算我手艺不精!但偏偏这小子什么都不说!真他娘邪了门了!” 诚社的人也有些懵,道:“这没道理啊。他是个力巴吗?” “力巴个屁!这特么就不是个力巴!”张景山没好气道,“我就没见过力巴有这么硬的皮!我怀疑,我歪打正着,抓着地下党了。除了地下党,谁还能有这么硬的骨头?” “你问他什么了?”诚社的人问道。 “我就问他叫什么。”张景山道,“问他去巴公馆拉了谁,问他为什么刘海清会把他关起来。” “这些问题跟他是不是地下党有关系吗?”诚社的人无语道。 便在这时,只听神志不清的赵德柱嘴里喃喃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水……” “……”张景山脸皮抽搐,深深呼吸才咽下了一口恶气,指着赵德柱道:“我特么听了俩小时了,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听得我脑袋瓜子都快炸了!” 诚社的人也挺无语,道:“胡社长在等着我回话呢,这话我怎么回?” 张景山深吸一口气,面露狠色道:“刘海清调了一个营的兵替耿良辰出头,这事儿你听说了吗?这刘海清越是在乎耿良辰,就越说明这个人身上绝对有很大猫腻!我的意思是,直接逮捕耿良辰,我就不信这个耿良辰到了刑讯室,也特么给我念诗!” 诚社的人道:“张局长既然有了主意,那就赶紧行动吧,被一个力巴卡了这么长时间,虽说是事出有因,但这话不好说啊。” “人我可以抓,”张景山看着他,“但万一我前脚抓了人,后脚刘海清也调一个营的兵来警察局冲我要人,我怎么办?” “他不敢。”诚社的人冷冷一笑,胸有成竹道,“借他刘海清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 砰! 话音刚落。 大门被一个警察用力撞开,这警察仓皇跑进来惊恐大喊着:“局长,不好啦!刘海清带了一个营的兵,把咱们警察局给围啦!” 张景山和诚社的人表情齐齐僵在脸上。 “局长!”手下的人焦急大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发愣呢? “你确定是刘海清?”张景山回过神来,沉声喝问。 “哎哟我滴个亲娘哎,千真万确啊局长,您快拿主意吧!”手下警察焦急拍大腿。 “滚你码的!”张景山一脚把他踹了出去,“皇上不急你特么太监急,瞅你丫操行就来气!” “怎么搞的?”他指着门外,问诚社的人,“你不是说他不敢吗?我还没怎么着呢,人家已经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景山的语气也有些气急败坏,他感觉全世界都仿佛在跟他作对,什么不合理的事情都被他碰上了。 “这不合理啊……”诚社的人茫然喃喃。 正说着,只听门外一阵喧嚣吵闹,很快两排真枪荷弹的大头兵冲了进来,大喝着不许动,齐齐把枪口对准了站在场中的张景山和诚社之人。 两人慌乱举起了手,张景山气急败坏大叫:“刘海清!叫刘海清来,我要亲自跟他说话!” “张大局长,你要跟我说什么?”刘海清笑呵呵从门外走了进来。 “刘海清,你敢兵围警察局,你要为你的行为承担后果!”张景山色厉内荏吼叫道。 “谢谢提醒,我会的。”刘海清笑眯眯道,“不过张局长,你得先为你的行为承担后果。”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调查巴延庆被杀的案子!”张景山叫道,“刘海清,你最好不要乱来!” “我还偏要乱来!”刘海清的脸色冷了下来,一挥手,“给我铐起来!” “你敢!刘海清,你、你怎么敢!放开我!放开我……”张景山惊恐大叫着,挣扎着,然而根本无济于事,两个大头兵一左一右押着他,不顾他挣扎,用手铐把他拷了起来。 “别动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刘海清!我是诚社的人!你敢动我试试?”诚社的人也被两个士兵押着,见士兵连他也打算拷走,立刻挣扎大喊起来。 “停!”刘海清闻言一抬手臂,示意士兵们先暂停一下,然后指着诚社的人对士兵们道,“你们押着这个人去给胡梦华打电话,半个小时内胡梦华没来赎他,立马把他给毙了!” “是!走!” 士兵们推推搡搡把这人推出去带走了。 此时,被铐起来的张景山反而冷静下来,他对刘海清道:“刘代表,你这么做,想好怎么收场了吗?” 刘海清叹了口气:“张局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巴延庆的钱,你敢到我们力行社的安全屋里抓我们的重要线人,现在你东窗事发,你想好怎么收场了吗?” 张景山闻言冷笑道:“我说了,我是为了查明巴延庆的死因,完成上峰交代给我的任务!这个力巴,绝对跟巴延庆的死有莫大关联,但却被你刘代表给藏起来了,这你作何解释?” “他的确跟巴延庆的死有关。”刘海清笑呵呵点头道,“巴延庆的死,也确实跟我有关。就在我来警察局之前,我已经跟金陵汇报过这件事了。张局长,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张景山瞠目结舌。 半响他才颤声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想不通啊?”刘海清笑呵呵道,“想不通可以在去金陵的路上慢慢想,有的是时间。” “带走!” 说罢,刘海清一挥手。 “刘海清!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张景山疯狂大叫着,被拉了出去。 刘海清的目光这才落在了赵德柱的身上。 他微微皱眉看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赵德柱,表情里有些疑惑。 “不应该啊,怎么打的这么狠?”他喃喃走到赵德柱跟前。 后者似乎猛然警醒,口中喃喃:“人生、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留取丹心照汗水……照汗水……” “……”刘海清表情陡然变得无比古怪。 那个诚社的人在士兵的看押下,给胡梦华拨去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惊惶道:“胡社长,不好了,刘海清带兵围了警察局,强行抓了张景山,现在他连我也一块儿抓了!” 电话那头的胡梦华十分吃惊:“这怎么可能?刘海清真这么干了?” “真的啊社长!”诚社的人忿忿道,“他们给我上了铐子,姓刘的说,让我给您打电话,如果半个小时内您没来赎我,他就要枪毙我!” “他敢?”胡梦华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挂了电话,胡梦华的表情却陷入疑惑。 不对劲! 刘海清怎么会突然兵围警察局,抓了张景山? 他哪儿来的底气这么干? 而且他还抓了诚社的人,点名要自己去赎人? 为什么? 虽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胡梦华还是迅速向外走去,打算先到警察局再随机应变。 可他刚坐车走到大院门口,他的秘书就从后面追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道:“局长,一号专线电话!” 胡梦华表情立刻一变,对司机道:“车倒回去!” “是!” 胡梦华的一号专线,要么是金陵的大人物才会打来,要么是他亲自发展的,潜伏在重要位置的耳目,才知道这个号码。 无论是哪一种,胡梦华都必须第一时间接到这个电话。 他很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接起了自己的电话。 “我是鼹鼠。”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胡梦华面色一变,低喝:“不是让你保持静默吗?为什么又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鼹鼠,就是诚社打入复兴社内部的间谍,也就是刘海清想要挖出来的内鬼。 鼹鼠急促道:“有紧急情况!刘海清突然带兵去了警察局……” “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胡梦华一听脸一下子黑了,“你就是为这个给我打的电话?” “不是!”鼹鼠道,“就在刘海清走后不久,一辆运兵的大卡车从后门出去了,我看到耿良辰在车上。” “谁?”胡梦华怔住了。 “耿良辰!”鼹鼠道,“他们往车上搬了很多分量很重的大箱子,然后耿良辰也上了车,车从后门出去了!” “我感觉这里面必有猫腻,所以就打探了一下,结果查出,这辆车会直接开往火车站!” “耿良辰去火车站……”胡梦华眼中精光暴射! 巴延庆之死、巴延庆的财富、耿良辰和刘海清的关系、刘海清突然很鲁莽地带兵包围警察局,还抓了他的人,指名道姓让他去警察局赎人,现在耿良辰坐着大卡车拉着很多货物去了火车站…… 条条线索在胡梦华脑海里不断重组,最终排列成一个让他浑身兴奋得发颤的事实! “好你个刘海清,这招声东击西,暗度陈仓差点让我上了你的当!”胡梦华激动一拍桌子。 “社长?”电话那头鼹鼠疑惑道。 胡梦华回过神来,迅速道:“耿良辰押送去火车站的货物,极有可能就是巴延庆的财富!刘海清现在在警察局搞出大动作来,故意卖出破绽吸引我过去,但实际上,他是想暗地里让耿良辰帮他把钱运到金陵去!” “嘶……这家伙太狡猾了!”鼹鼠倒吸一口冷气。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胡梦华冷笑,“鼹鼠,你这次立了大功!等着嘉奖吧!” “卑职不敢居功,都是胡社长领导有方!”鼹鼠急忙道。 胡梦华心情大好,但此刻眼看巨大财富就要到手,他也十分急切,说了声:“你先回去,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报!” 便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胡梦华没有着急走,而是迅速把整件事又在自己的脑海里捋了一遍,然后又拿起电话,给他在火车站上的一位朋友打了电话。 略作寒暄后,他问道:“今天晚上站里有没有去金陵的车?” 那边答道:“本来是没有的,但临时开通了一辆去金陵的专列,是以五十一军运送军资的名义开的,一个小时后发车。” 对上了! 一切都对上了! 胡梦华彻底放下最后一丝疑虑,挂掉电话,他立刻召集人手,匆匆赶往了火车站。 同时,为了迷惑刘海清,他还派出他的秘书去警察局,假意和刘海清去周旋。 一路上,他都十分激动,猜测着巴延庆几十年的积蓄将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幻想着截取了这么大一笔财富,自己名利双收的大好局面。 等到了火车站,打探清楚了耿良辰专列所在,他立刻派人前往相应站台。 专列只有三节车厢,一节车厢运货,一节车厢乘坐贵宾,一节车厢运兵。 “上车!”到了专列前,胡梦华激动大袖一挥,“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一落,他手下几十号人,便齐刷刷冲进了车厢。 0644、贼船 “社长,车厢里没人!通往另两节车厢的门被堵死了!” “不好!下车!” 然而等胡梦华下车后,就发现四面八方一排排士兵正用枪对着他们。 胡梦华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而他,上当了! 完了! “胡社长!”一个声音突然从对面响起,胡梦华循声望去,就见前排士兵自动分开,刘海清似笑非笑从士兵后面走了出来。 “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刘海清笑着说道,“我不想明天到了金陵,要给上峰报告我在津门火车站击毙劫匪若干。” 胡梦华脸色阴晴不定,最终颓然叹了口气,无力挥挥手:“都放下枪。” 他认输了。 刘海清一挥手,立刻有士兵上前缴械,上手铐。 等把这些人全控制住了,只见运兵的那节车厢上走下来一个人,不是苏乙是谁? 苏乙只是在胡梦华脸上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对刘海清点点头道:“那我回了,你一路顺风。” “等我好消息。”刘海清笑呵呵对他道。 苏乙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这个诱饵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跟胡梦华说过一句话。 而胡梦华也全然不知,他之所以落到现在的田地,不是因为眼前的刘海清,是他直到目前仍然觉得只是个小角色的耿良辰! 等苏乙走后,刘海清这才回过头来,对胡梦华笑了笑道:“胡社长,此去金陵有我、有景山兄,还有鼹鼠和你作伴,你旅途不会寂寞了。” 胡梦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惨然一笑:“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 他已经想象到自己的结局了。 他被捉了现行,罪证确凿,无可抵赖。 复兴社会把他以“图谋党产、武装暴动”的罪名送上金陵军事法庭,他会被判死刑。 但如果他肯散尽家财的话,上面会保他不死,留他一命。 只是自此之后,他不会再得到重用了,他的政治生涯,就此结束了。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胡梦华其实有很多事情还想不通。 但不重要了,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另一边,鼹鼠在打完那个电话后就被捕了,很快也被送到了火车站。 这辆专列的确要拉着价值九百万的财富去金陵,但负责押送的不是苏乙,而是刘海清本人。 刘海清在车站给腾杰打了报喜的电话,然后便坐上了南下的列车。 刘海清踌躇满志,他坚信,待他归来之日,便是他平步青云之时。 苏乙在医院里见了赵德柱。 “耿爷,我通过考验了吗?”这是赵德柱见到苏乙后说的第一句话。 “通过了,”苏乙的表情肃然,他握着赵德柱的手,“我已经吩咐过医生了,给你用最好的药。我帮你请了专门护理,你安心在这儿养好身子,等什么时候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赵德柱咧嘴笑了:“耿爷,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是想给你专门拉车,你去哪儿都拉。” 苏乙笑了:“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司机。” “司机是啥鸡?”赵德柱茫然。 “司机不是鸡,是开汽车的人。”苏乙认真解释道,“你知道汽车吗?刘海清坐的那种。” “您说四个轮子的洋车啊。”赵德柱恍然,有些尴尬道,“那我可不会开。” “没关系,不会开我教你。”苏乙道,“以后我要是有了汽车,你也给我开车,我等你出院。” “得嘞!”赵德柱开心地笑了。 苏乙笑了笑,问道:“柱子,除了你想完成我给你的考验,你还因为什么死也不说?” 赵德柱面色严肃起来,道:“我听茶馆里说书的讲了,不能当卖主求荣的小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水!” “是照汗青。”苏乙纠正道,“汗青的意思是史册的意思。” “啊?那我记错了。”赵德柱嘿嘿一笑,挠挠头,“我就寻思为啥照汗水呢。” 苏乙笑了笑,道:“你家里我都安排好了,你父母明天一早就来看你。你好好养病,我等你出来。” “好,耿爷!”赵德柱用力点头,结果又牵动伤口,痛得呲牙咧嘴。 走出医院的时候苏乙在想,人的情感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谁能想到,支撑着赵德柱熬过严刑拷打的信念,居然只是因为苏乙的一句话,以及茶馆里说书的说的一句戏词。 但谁又能说,这个大字儿不识一个的力巴是傻呢? 也许他活得比任何人都明白。 在苏乙和刘海清配合着给胡梦华下套的时候,一线天正在帮苏乙甄别那一百多个大把头中间的“可用之人。” “什么是可用之人?”这是一线天问苏乙的话。 “你看谁顺眼就挑谁。”苏乙撂下一句极其不负责任的话就溜了。 一线天想了很久,才见了这一百多个人。 他是一个一个见的。 每见一个人,二话不说就开打。 不抗揍的,打两下就装死的,pass。 打几下就求饶的,pass。 不敢反抗,只知道挨打或者叫救命的,无能狂怒的,也pass。 只有那些被他打得火起,不管能不能打得过也还手的人,才算是他看顺眼的。 于是等苏乙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线天带着二十来个鼻青脸肿,各个跟吃了大便一样表情的人坐在院子里等他。 苏乙有片刻愣神。 一线天见了苏乙先是咧嘴一笑,拍拍手站了起来。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脸一板,呵斥道:“都傻站着干嘛?叫人啊!” “耿爷!” “耿爷好……” 这些人各个起身跟苏乙打招呼。 苏乙面无表情点头,问道:“为什么留你们,跟你们都说了吧?” 这些人齐齐摇头,各个脸上茫然。 苏乙嘴角抽了抽,回过头来问一线天:“什么情况?” “给我一分钟。”一线天对苏乙呲牙一笑。 然后回过身,把拳头捏得“咯嘣咯嘣”响,冷笑着道:“有谁不知道,来,站出来,我跟你解释解释。” “你不要欺人太甚!”有人悲愤叫道,“你莫名其妙把我们打一顿,然后就带到这里坐着,你跟我们什么都没说过!” “就是,我忍你很久了!” “来呀,大不了再挨一顿打!” 群情激愤。 一线天有些尴尬,挠挠头:“没说过吗?可能是我真忘了。” 有些讪讪回头看向苏乙:“这些人有点骨头,所以我还蛮顺眼的,其他的都是废物。” 苏乙无语地点点头,对一线天挑人的方法实在不敢恭维。 不过倒也算合他胃口。 当下,他环顾一周道:“你们为什么被抓进来,心里都有数,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用我说,你们自己也都清楚。” “我这兄弟说你们还有点骨头,这很好,我最喜欢有骨头的人,就冲着你们还有骨头这点,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以后跟着我干,我指哪儿,你们打哪儿,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 “钱,地位,我绝不亏着你们,我要的,就两样东西,一是忠心,二是能力!” “愿意的,马上就跟我走,出了这个门,就是我耿良辰的兄弟。但丑话说前面,谁要是对我有二心,跟我玩儿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一套,别怪我心狠手辣!” “不愿意的,没关系,我保证不报复你,转过身,还回牢里呆着去。” 一番话说完,众人神色各异,但很快就七嘴八舌应了下来。 “耿爷,以后我跟着你了!” “耿爷,王大力这一百来斤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大!” “耿爷,以后多多关照,我保证指哪儿打哪儿!” “很好!”苏乙满意点头,“在这儿等着,一会儿车拉你们去久大码头,你们找宽哥,他会告诉你们怎么做。在我手底下,出头的机会大把,就看你们有没有能耐了。” 苏乙这才带着一线天离开。 等苏乙和一线天走后,这二十来号人各个脸上露出振奋之色。 “玛德,早说啊!”有人抱怨道,“早说要跟耿爷,我们肯定愿意啊,天杀的狗贼,白白揍我们一顿。” “就是,有事儿说事儿,打我们干嘛……” “这家伙一顿老拳给我搂的……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苏乙和一线天本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聊聊天,谁知刚出了门,三辆车突兀停在了苏乙面前。 当中间一辆车上,贾长青从上面走了下来,笑呵呵走向苏乙。 “耿老弟,又见面了。”贾长青笑呵呵对苏乙一拱手,“白天因为要为帮里的兄弟着想,难免说了几句得罪耿兄弟的话,回去后,我越想越过意不去,这不,赶紧过来给耿老弟你赔罪来了。耿老弟,老哥哥我对不住你啊,你千万别介意,嘿嘿嘿……” 贾长青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但现在,却没皮没脸给苏乙赔礼道歉。 苏乙不但没觉得有面子,反而内心警惕到了极点。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立马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快步上前两步抓住贾长青的双臂,道:“贾老大,不至于,不至于啊!朋友之间有时候想法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哪儿能因为这事儿怪罪贾老大呢,对不对?” 话锋一转:“不过贾老大,您是贵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您屈尊亲自来找我,肯定是有事儿,对不对?” 贾长青呵呵笑道:“耿老弟真是快人快语啊……” “没有没有,贾老大才是快人!”苏乙笑着谦虚摆手。 “行,那我就有话直说,不绕弯子了。”贾长青道,“今天除了跟耿老弟赔罪,还有一件事儿,有位真正的贵人,想见见你。” 苏乙心中一动,道:“连你贾老大都说是贵人,那这人一定真的很贵了。” “我家老头子,津门青帮龙头,厉老爷子。”贾长青懒得再跟苏乙耍嘴皮子了,脸上笑容淡了一些,“他老人家听说有你这么位少年英雄,连晚饭都没吃,专程在家等着你,想请你吃顿饭。耿老弟,你不会让老爷子失望吧?” “厉老爷子想见我?”苏乙动容,“哎呀,怎么好意思让老人家这么晚吃饭?贾老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愣是拉着我东扯西扯,这不耽误老爷子饿肚子吗?” “呵呵,我不对我不对,那就走吧耿老弟?”贾长青似笑非笑。 “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苏乙笑呵呵一指身边的一线天,“这是我兄弟,我俩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贾老大,不知道老爷子那儿有没有多余的碗筷?” “这……不太方便吧?”贾长青皱皱眉头。 “不太方便啊……”苏乙叹了口气,一抱拳,“那就太辜负老爷子的另眼相看了,只恨我们有缘无分,贾老大,那咱们就此别过,改天再约!” 说罢,转身就走。 贾长青双眼呆滞,良久才反应过来:“耿老弟!耿老弟!你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 苏乙回头疑惑道:“你不是说不太方便吗?” “我是说老爷子只请你一个,你突然多加一个人不方便!”贾长青皱眉道。 “我也跟你说了啊,”苏乙表情更奇怪,“我和我这兄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既然老爷子不方便请两个人,那就等方便的时候再说。” 贾长青眼有怒色,但很快就一闪而逝,他笑道:“哎呀,怪我没说清楚,抱歉啊耿老弟,你跟这位兄弟,一起来吧。” 忍者神龟啊? 苏乙心中警惕更浓。贾长青这样都不生气,还能忍下来跟他好声好语,看来必然是别有目的啊…… 他思忖片刻,决定赴约。 青帮是个庞然大物,一旦彻底撕破脸,那就是你死我活。 所以现在不宜彻底翻脸,还是得暂且虚以委蛇,起码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乙笑呵呵对贾长青一拱手,回头对一线天道,“那你回去告诉钱处长一声,我就不能跟他一起吃饭了。” “是!”一线天立刻心领神会,转身跑了回去。 片刻后,他又跑出来,对苏乙点点头,示意该说的话已经说了。 苏乙这才满意点头,向他一招手:“上车!” 0645、暗杀 三十年代的青帮,分为北派青帮和南派青帮。 南派青帮的三位大佬十分有名——黄金荣、杜月笙以及张啸林。 三人都是十里洋场鼎鼎有名的教父级人物。 而相比起南派青帮,北派青帮的大佬们似乎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比较有名的一个是袁文辉,苏乙和他目前还没什么交集。还有一个就是被苏乙废掉的王士海,这个人日后号称“津门四霸”,属于是被苏乙扼杀在摇篮里。 就目前来说,北派青帮的大佬有两位,一位是王大同,一位是厉大森。 前者曾提到过,是张景山的师父,目前人在长安一代。 平津地区青帮说一不二的大佬,就是厉大森了。 这个人在军阀褚玉璞盘踞津门的时代,曾任直隶全省军警督察处处长,官至陆军中将。褚玉璞死后,他一直赋闲在家,寻机东山再起。 虽然厉大森目前在野,但这个人影响力是很大的,整个平津地区大多数青帮势力的大佬们,基本都是他的门徒。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个比巴延庆实力更雄厚的大佬,只不过这个人隐于幕后,不像是巴延庆那么嚣张跋扈罢了。 但这绝不是厉大森其人名声不显的原因,根本原因是这人后来领着他的徒子徒孙全部成了汉奸。 南派青帮只出了个张啸林一个汉奸,北派青帮却在厉大森的影响下,一窝子全变节了。 后来哲彭战败,他们又摇身一变成了军统豢养的恶犬,总之北派青帮就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墙头草而已,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名声才不显。 今天厉大森突然要见苏乙,苏乙猜测无非两件事。 其一,看自己有崛起之势,准备拉拢; 其二,张景山被刘海清抓走,青帮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而苏乙和刘海清的关系,是一个很不错的突破口。 事情也的确如苏乙所料。 苏乙很快在厉大森的宅邸里见到了其人。 这个人并非是老态龙钟的模样,而是精神矍铄,眼神非常犀利,一看就是不甘寂寞的狠角色。 他见苏乙带着一线天来,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或不满,笑眯眯和苏乙寒暄几句,然后很快流露出招揽的意图来。 他是这么劝苏乙的:“耿兄弟,世道艰辛,唯有抱团才能不受人欺辱。你今天风光潇洒,但其实已完成能是很多人的肉中刺,眼中钉。不要觉得靠上忠义社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如果真是这样,忠义社的腾杰、康泽,甚至当今的委员长,也就不会也加入青帮了。” “这世上的事儿,白道上只占三成,剩下七成,都在黑道里解决。津门黑道里最大的就是青帮!耿兄弟,考虑一下吧,入了帮会,以后津门三万帮众,就都是自己人了!” 如果苏乙这时候点头,厉大森为了表示对苏乙的重视,他一定会亲自收苏乙为门徒,让他的辈分和贾长青之流平起平坐。 但这恰恰是苏乙最不能接受的。 如果拜一个未来的汉奸为师父,那得有多恶心? 所以他绝不可能加入青帮的,否则就等于沾了一身屎,甩都甩不掉。 “承蒙老爷子抬爱,但真的抱歉,我习武之时,跟恩师发过毒誓,此生绝不加入任何帮派!”苏乙面露抱歉道,“其实我仰慕青帮已久,奈何誓言难违,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羡慕了,唉……” 贾长青有些诧异,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但厉大森却是面不改色,接着笑呵呵对苏乙道:“那还真是遗憾啊,可惜耿小兄弟这样的人才,不能成为自家兄弟。” “是啊是啊,真是遗憾啊……”苏乙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 “不能成兄弟,也是能成为朋友的。”厉大森笑呵呵道,“就是不知道,令师有没有让耿小兄弟发过不得和帮派做朋友的毒誓了?” “这个当然没有,”苏乙笑呵呵道,仿佛根本没听出来厉大森话中的讽刺、不满和敲打之意。“能和青帮做朋友,我求之不得。” “好!”厉大森满意点头,“既然耿小兄弟把青帮当做朋友,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老爷子但说无妨!”苏乙正色道。 “我那个不成器的师侄张景山,耿兄弟一定认识吧?”厉大森笑眯眯盯着苏乙的眼睛,“不知道他和刘代表有什么误会,突然被刘代表抓去金陵了。耿兄弟,你和刘代表是生死之交,如果你肯开口的话,刘代表一定会网开一面,放了张景山的,就是不知道,耿兄弟愿不愿意真拿我们青帮当朋友呢?” 苏乙叹了口气:“唉,老爷子,您知不知道张景山为什么被抓?” 厉大森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三件事,”苏乙看着厉大森,“第一,他跟王雅桥上次从津门逃走的事情有关;第二,他帮着诚社的胡梦华算计复兴社,腾杰亲自点名要抓他;第三,他抓了我的人,想要通过陷害我来达到攀扯刘海清的目的。” “老爷子,于公,我耿良辰没那么大面子替他说话;于私,我凭什么要为一个害我的人求情?” “耿兄弟你面子大不大,能不能说成,不强求,只要耿兄弟尽力而为就好。”厉大森笑呵呵道,“至于说他害你?呵呵,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对不对呀耿兄弟?” “厉老爷子您都这么说了,我耿良辰要是再摇头,就是不识抬举。”苏乙笑呵呵道,“行,我回去后就想办法联系海清,尽力说服他放了张景山。” 厉大森笑道:“刘代表现如今在火车上,耿兄弟想要联系他,只怕未必能联系得到。” “但我青帮有办法联系上他,耿兄弟不妨现在就书信一封,明日一早,信就能送到刘代表手上。” 这是逼宫啊…… 苏乙眼睛眯了眯,笑容不减,道:“老爷子你多虑啦,不用明早,我今晚就能联系到海清,而且也不用写信,您就安心等我消息吧。” 厉大森笑呵呵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接下来,两人又商业互吹几句。 厉大森很快显出疲态,然后有了端茶送客之意,苏乙怎能看不出? 当下便提出告辞,厉大森就势应下,让贾长青把苏乙送出了们。 苏乙出门刚一走远一点,就微眯着眼睛道:“厉大森是个老狐狸,应该看出我的敷衍之意了。” 一线天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刚才那么阿谀奉承,哪里有敷衍了?” “我答应他任何事了吗?”苏乙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只是暂时不想和青帮彻底撕破脸而已。” “那你的目的达到了?”一线天道。 “只怕未必。”苏乙微眯起眼,“既然成不了朋友,那就只能做对手和敌人,我看得出这老家伙是个杀伐果断的,说不定他会对我出手。” “他敢吗?”一线天问道。 “不敢明着来,但未必不会来暗的。”苏乙道,“接下来我得小心了,我担心这老家伙玩儿阴的。” 一线天有些想不通苏乙的担心是从哪儿来的,但他有个好处,就是知道苏乙比他聪明,所以想不通就不想,听苏乙的小心一点就是了。 另一边,苏乙一出门,厉大森就眼泛杀机,森然道:“这个人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以后必成大患,趁早弄死吧!” 贾长青怔了怔,道:“不试试再拉拢几次了?” 厉大森摇头:“这个人对我既没有尊敬,也没有畏惧,还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用做无用功了。” 贾长青缓缓点头:“对付这个人得慎重……” “现在就动手!”厉大森道,“刘海清不在,他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做干净点,刘海清就算怀疑到咱们头上,他也不敢乱来!” 巴延庆也许会害怕忠义社,但厉大森还真不怕,因为党国高层,多的是青帮弟子。区区刘海清,厉大森还不放在眼里。 “从东北来的那些人养了有些日子了。”厉大森看向贾长青,“你带着他们去吧,务必一击得手。” “好,我现在就去安排!”贾长青深吸一口气,转身匆匆出去了。 来的时候,苏乙坐着车,但回去的时候,他和一线天只能步行回去。现在时间不早了,路上早就没了黄包车。 好在他来的时候害怕出事,所以和一线天打暗号通知了钱进,让钱进暗中接应自己。 就在刚才,他和钱进派来的一组人已经接上头了。带队的人接到苏乙后第一时间派手下回去开车去了,众人则接着一边聊天,一边步行往回走。 众人正有说有笑往前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两辆车正从来路往这边开过来。 众人也没当回事,只是把路让开了,打算让车子先过去。 苏乙刚开始也没有当回事,但眼看两辆车子快要到跟前的时候,他察觉到车子突然减速了。 苏乙顿时心中警兆大作! 如果是在现代,晚上路遇夜车,车子减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个年代,开车的大都张扬跋扈,在闹市里开车都是一路横冲直撞,何况是夜间这种偏僻的路上? 正常来说,这两辆车子应该是丝毫不减速,直接开过去才对! 但现在减速了,难道是因为开车的司机良知未泯,害怕撞到人吗? 有可能! 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两辆车是冲着自己来的! 眼看车子越来越近,苏乙知道没有求证自己猜测的时间了,他立马喝道:“李队长,留两个人逼停汽车,剩下的人潜伏起来!快!车里的有可能是持枪匪徒!” 听到这话的众人顿时大吃一惊。 一线天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推醒还在愣神的李队长,急促喝道:“愣着干嘛?想挨枪子吗?” 李队长如梦初醒,急忙大喝:“小张小王拦截汽车,剩下的人就地寻找掩体,快!” 这些人的战术素养都很不错,随着李队长一声令下,“哗”地一下就四散开来,往道路两边的小巷或者树林里钻去,只留下两个人站在路中间,拼命摇动手臂阻拦汽车。 苏乙的应对是对的,来的两辆汽车,的确是厉大森派来的杀手,他想杀苏乙个出其不意,来个快刀斩乱麻。 前后两辆车加上司机一共十一个人,其中坐在前面汽车副驾上的,正是贾长青。 在见到前面有十来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贾长青立刻下令暂缓车速,目的是看清楚这些人里有没有苏乙,方便动手。 哪知就是这么个暂缓车速的动作,就已经让苏乙窥破行踪,引起警惕了。 眼看前面的人突然散到马路两边,只留下两个人拔枪对准汽车,明显是打算逼停他们,贾长青的脸色立马大变! 这一瞬间贾长青脑海中瞬息万变,他很快就得出一个让他恐惧的结论——中埋伏了! 怎么中的不知道,为什么中的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中了! “加速!加速!不许停!”贾长青突然厉声急促吼叫起来,指着前方拦车的两人,“打死他们!快!快开枪!” 他手下的人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立马手忙脚乱掏枪。 司机猛踩油门加速,拦车的两人立马感觉到了,原本就警惕万分的他们纷纷色变,第一时间选择了开枪。 砰砰! 夜幕中,子弹犹如流星划过,击碎了前车的挡风玻璃。 好在司机和贾长青都低下了头,他们分毫未损。 下一刻,后座两边窗户伸出两个持枪的手臂来。 砰砰砰砰! 枪声瞬间大作! 此刻车子疯狂冲过来,拦车二人第一时间向两边飞奔躲避而去,但其中一人当场被子弹穿透头颅,另一人也被子弹击中,却未伤及要害,拼命滚到了路边。 “玛德,给我打!打死他们!”潜伏在一边的李队长目眦欲裂,嘶声怒吼着率先开枪。 枪声乒乒乓乓瞬间乱作一团! 枪林弹雨中,第一辆车“嗖”地一声穿过,疯狂向远处逃窜而去,众人再打,已是追之莫及。 但第二辆车还在! 刚才第一辆车加速的时候,第二辆车就没反应过来跟着加速,直到枪声响起才反应过来,却已经迟了。 直到这时候,速度才将将提起来,刚好车子也进入了众人的“埋伏圈”内。 它代替第一辆车,承担了队员们的怒火。 密集火力不要钱地向这辆车倾泻而去,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车里的人各个都被打成了筛子,车子歪歪扭扭冲进一边的一座民房里,停了下来。 “上!不许放跑一个!”李队长怒吼着。 0646、刘海清的报复 青帮针对苏乙的第一次暗杀,因为苏乙的警惕和谨慎,最终落了个出师未捷身先死、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惨淡收场。 若非苏乙从一开始就暗示一线天去通知钱进暗中接应保护自己,若非苏乙因汽车突然放慢的速度而警惕,今晚的结果,只怕会是截然相反。 无论是厉大森还是贾长青都没想到,苏乙从一开始就对他们抱有极大警惕,他们更没想到苏乙会谨慎到这种地步,以至于他们认为是“出其不意”的“闪电暗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但虽说是如此,这件事也给苏乙敲响了警钟。 这是死亡片场! 不要小瞧任何剧情人物,不要拿他们当傻子。 他们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露出凶狠的獠牙,将你一击毙命! “敌人都该死,敌人都该死,敌人都该死……”苏乙心有后怕,如是再三告诫自己。 钱进很快就亲自赶到了现场。 看着被摆成一排的杀手尸体,以及缴获的长枪短枪手榴弹等武器,钱进脸色铁青。 刘海清临走前特意郑重交代他,一定保护好耿良辰的安全,他初时还不屑一顾,觉得一个脚行流氓头子能有什么好保护的? 但现实给了他一棒子,让他明白了范乡长已经不是当年的三胖子了。 耿良辰到底干了什么,居然搞到被枪手暗杀的程度? 真是个麻烦精啊…… 钱进心里吐槽,但表面却不露分毫,反而十分关切地问苏乙:“耿先生,您没什么事儿吧?” “我没事儿,”苏乙对钱进笑笑,“又给钱社长添麻烦了,今天劳烦您又出人又出力,我实在过意不去,待会儿我让人送点心意来,算是给弟兄们的车马费,也算是我的感激,钱社长千万不能拒绝啊。” 有小钱钱拿? 钱进心里稍微舒服了点,他可是清楚苏乙是个大方人,他所谓的“心意”一定不会小气。 钱进叹了口气道:“耿先生,您这是惹到谁了?怎么会有人下这么大本钱来杀您呢?” “今晚谁约的我,就是谁想杀我。”苏乙微微眯起了眼睛,“再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组织这么多亡命之徒的,在津门也就那么几位。” “青帮?是厉大森派的人?他怎么敢?”钱进有些吃惊。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他有什么不敢的?”苏乙道。 “回去后我就立刻向刘代表报告此事!”钱进面色凝重,“只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耿先生,当务之急,还是要尽量化解您和青帮之间的恩怨,否则青帮势大人多,真一门心思要跟您过不去,只怕……” “姑且试试吧。”苏乙笑了笑,他和青帮之间没什么恩怨,有的只是立场和利益之争。 他很清楚,他和津门的青帮必有一方要倒下,但现在不是决战的时刻。 如能绥靖,又不损颜面,他愿意暂且忍气吞声,暂时吃了这次的哑巴亏。 “对了刘处长,”苏乙看向钱进,“不知道你能不能搞到避弹衣?” “能是能,但那玩意儿七八斤重,穿在身上很难受。”钱进道,“耿先生如果想要,我明早就派人给您送过去一件。” “那就有劳了。”苏乙松了口气笑道。 他得防着青帮的人打他的黑枪,如果要是有避弹衣,无疑会让他放心不少。 现在这个年代已经有避弹衣了,用的大都是锰钢材质,质地很硬,穿在身上会影响身体自如弯曲,也很笨重。 因为缺点很明显,所以在战争中避弹衣并没有被普及,但各国军队都有小范围装备给特殊的兵种。 华国军队中避弹衣也很少见,七八斤重的钢板一直挂在身上,能受得了的人只怕屈指可数。 可对苏乙的身体素质来说,这点重量只是洒洒水。 接下来的路上,一路有忠义社的人护送,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到达。 钱进算算时间,刘海清最多半小时就到德州了,所以他提前给德州车站打了电话,然后就等着刘海清的回电。 苏乙很快让人送来一千大洋,饶是钱进早知道苏乙不会小气,但如此大手笔,还是让他心花怒放,居然生出受宠若惊之感来。 苏乙一向无往不利的钞能力再次发威,钱进面对苏乙的心态,也再度改观。 本来说好明天早上才送去的避弹衣,他现在就派人去拿了。 很快,刘海清从德州车站打来电话。 电话里,钱进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 “厉大森,真当我收拾不了他?”刘海清听得冷笑连连,“真以为收了几个当官的做门徒,就能无法无天了?” “代表,慎重啊……”钱进苦笑劝道,“他是大字辈的,比委员长还高一辈。” “委员长早就退帮了。”刘海清道,“这件事你处理得不错,很妥当,派去保护小耿的人,一定要找机灵点的老手。另外,如果小耿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你一律先答应下来,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是!”钱进心中一凛,将苏乙的重要性再度上调。 “不过你可以放心,小耿不是那种为难朋友的人,他不会提出让你很为难的事情。”刘海清道,“这段时间如果脚行有什么动静,忠义社在脚行的部分,全部以小耿为主。” “明白!” “好了,青帮那边,我会处理。”刘海清道,“先这样吧。” 钱进微微犹豫,急忙道:“代表,耿先生刚刚派人送来一千大洋,说是感谢,卑职有些惶恐……” 刘海清对耿良辰表现出远出乎意料外的关心,甚至是“纵容”,让钱进觉得那一千大洋突然有些烫手。 “给你你就拿着。”刘海清道,“小耿做事地道,颇有豪侠之气,你别亏待了下面人就好。” “是!”钱进松了口气。 于此同时,另一边,厉大森看着绕了津门一圈,偷偷溜回来的贾长青,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贾长青叹了口气,重复道:“老头子,咱们中了姓耿的埋伏,折了七个,伤了两个,损失惨重啊。” “埋伏!”厉大森瞪眼怒喝,“怎么可能有埋伏!他怎么知道我要去杀他?啊?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是神仙吗?” “他还真知道!”贾长青苦着脸,“要不是我见机快,今晚只怕我也阴沟里翻船了!玛德,姓耿的怎么就知道呢?没道理啊……” 他们没有怀疑有内鬼,因为就算真有内鬼,从他们决定杀耿良辰到驱车前往追杀,那个内鬼根本没时间把消息发给耿良辰,再让耿良辰设下埋伏。 唯一的解释,就是耿良辰自己猜到的。 但这就让人想不通了。 他怎么猜到的? 厉大森眼神阴晴不定,原本他只是对苏乙的未来忌惮,但现在,他对苏乙这个人已经赶到了忌惮。 他心里发狠,衡量着要不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这个隐患。 但就在这时,一边的电话响了。 仆人立刻走过去接起电话:“喂,这里是厉公馆。” “我是刘海清,麻烦让厉老爷子接一下我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 仆人捂住话筒,对厉大森恭敬道:“老爷,一个叫刘海清的打来电话找您。” 厉大森和贾长青同时动容,下意识看向彼此。 他们都是清楚的,刘海清这个时候是在去往金陵的路上,但偏偏,他这边刺杀刚失败,刘海清那边就打来电话了。 厉大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念头百转,走上前去接过电话,放在耳边笑呵呵道:“喂,是刘代表吗?我是厉大森啊。” “厉老爷子,给您问好了。”刘海清语气带着恭敬,“本不该这么晚打搅您,但实在是有紧急事件发生,又关系到青帮,所以刘某实在不敢怠慢,急忙给您打个电话,若有打扰之处,还请您万万海涵。” “无妨无妨。”厉大森笑呵呵道,“刘代表是党国的精英,我这个糟老头子一向最佩服的就是刘代表这样的少年英豪,能跟你聊聊天,我感觉我好像年轻十岁啊。” 厉大森心里已打定主意,只要刘海清说起耿良辰的事情,他一概推脱不知。 他心里多多少少对刘海清还是有些轻视的,觉得此人骤然在官场崛起,下无根基,所依仗者也无非就是一个腾杰。 所以他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给刘海清什么面子。 但刘海清很快就让他知道,他错得有多离谱。 “老爷子您可一点也不老。”刘海清客套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语气沉痛道,“厉老爷子,就在十分钟前,发生了一件让人极为痛心的事情。张景山因触犯国法,违反党纪,在我押解他回金陵受审途中,竟妄图逃跑。刘某再三警告,此人依旧痴迷不悟,无奈之下,刘某只好将他当场击毙了……” 砰! “刘海清!你好大的胆子!” 厉大森瞬间怒目圆睁,脸涨得通红,狠狠一拍桌子。 张景山竟被刘海清杀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他刺杀耿良辰,刘海清的报复居然来得这么快! 如此心狠手辣,如此杀伐果断,让厉大森暴怒之余,也感到深深胆寒。 这个人太暴戾了,如此以牙还牙,不留余地! “厉老爷子,我也和张景山说了,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做这件事呢?”电话那头的刘海清故意移花接木,装作没听到厉大森是在说他,“我警告他了,你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对不对?你跑了,你那些师兄弟可都在,袁文辉、贾长青、还有津门政界的那几个,五十一军里的谁谁谁,那都是厉老爷子的门徒。你跑了,他们也能跑吗?不能吧?对不对?” 威胁!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厉大森只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厉声道:“好啊,刘代表这是打算把老夫的徒子徒孙一窝儿端了?呵呵,你真的有这么大胃口吗?就不怕把自己先撑死?” 说到最后,厉大森已是满脸狰狞。 “老爷子您这是哪里话?”刘海清笑呵呵道,“咱们应该是朋友的,您老怎么把我当敌人了?呵呵,您是老一辈,我还年轻,才刚刚开始,这来日方长,我向您学习的地方还多,您可不能对我有偏见。” 厉大森强忍怒气,道:“刘代表,年轻人不能太气盛,有时候事情做得太绝了,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我不需要后路。”刘海清道,“从干革命那天起,我就给自己买好棺材了。厉老爷子,我只会一往无前,这辈子注定是个操劳命。不像您,还能颐养天年。” 不等厉大森说话,刘海清话锋一转:“厉老爷子,听说贵公子在金陵求学?呵呵,等我到了金陵,一定和他好好亲近一番,我们都是年轻人,一定能聊得来的。” 厉大森只觉一股寒气自尾椎骨升起,他身子不自觉晃了晃,胸膛剧烈起伏。 良久,厉大森才用沙哑的声音道:“刘代表,老夫老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只怕要闭门不出,不问世事了。” “养养身子也好,”刘海清笑呵呵道,“那我就祝老爷子您体态康安,福寿永驻。贵公子那里,我也就不去叨扰了。” 厉大森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刘代表,等你回津门,希望我们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当然,到时候我请客,老爷子您千万别不给我面子哦。”刘海清笑呵呵道。 “一定,一定。”厉大森道。 挂了电话,厉大森面沉如铁,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 一边的贾长青早就听得心惊胆战了。 他虽不知道刘海清到底说了什么,但从厉大森这么激烈的反应来看,也能猜到必然是对方做了让厉大森很不能接受的事情。 尤其是厉大森最后说出“闭门不出”的话来,明显是服软了。 姓刘的居然把老头子逼得服软了? 贾长青心砰砰直跳,小心问道:“老头子,到底发生什么了?” 0647、利益熏心 “还真小看了这个姓刘的。”厉大森深深呼吸,让自己心中泛起的怒气和寒意勉强归于平静,“这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辈!知道吗?张景山死了!” “张景山死了?”贾长青一怔,继而惊悚道:“姓刘的杀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厉大森道,“他这是报复,也是警告,更是在打我的脸!” “景山怎么说也是警察局长,姓刘的怎么敢就这么轻易杀了他?”贾长青又惊又怒。 “他敢动手,就说明他有恃无恐。”厉大森道,“这个姓刘的不简单,他为了耿良辰,还真是不遗余力。” 贾长青微微沉默,道:“老头子,真没人治得了姓刘的?” “你先出去,我要打几个电话。”厉大森道。 “好。” 等贾长青出去后,厉大森微微沉吟,先是给自己一个金陵的门徒拨了过去。 双方略作寒暄后,厉大森略作修饰说起了刘海清的事情。 “是腾杰的人吗?”对方问道。 “是。”厉大森点头。 “老头子,如果是腾杰的人,我劝您还是趁早息事宁人吧。”对方道,“腾杰那一摊子,如今在系打擂台,结系都处处受挫。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委员长偏袒!有传闻说,委员长要把腾杰培养成华国的希姆莱,腾杰的那摊子,培养成他的党卫军,这里面水深了去了……” 厉大森心情沉重地挂掉电话,然后犹有不甘地拨通了另一个地位更高之人的电话。 但对方依然是同样的说辞。 “论军衔和职位,你都比腾杰更胜一筹,难道真的奈何不了他吗?”厉大森不甘问道。 “老爷子,官场上的事儿,您还不明白吗?不是大鱼吃小鱼,而是看你是哪条河里的。总之啊,你要动腾杰的人,我劝您悠着点儿,这是要出人命的大事儿,没跟您开玩笑。” 厉大森幽幽道:“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小年轻打了脸!还被他用我的儿子来威胁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对方微微沉默,末了无奈道:“老爷子,话到这份上,我给您透露点儿真东西,这话出得我口,入得您耳,再绝不能外泄,否则您就是害了我。” “你说。”厉大森道。 “据我所知,您说的这个刘海清,已经入了委员长的耳朵了。”对方道,“这个人现在在金陵风头太大了,他在津门设计,系栽了大跟头,腾杰在今晚召开的一次会议上,已经跟委员长告了状,搞得双陈灰头土脸,十分被动。” “这个刘海清现在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任何一点事情,那绝对都能直达天听。老爷子,今时不同往日,您当年为官的时候是军阀混战,手底下有兵有炮就能说了算。但现在,拿枪的不如拿笔杆子的,党国党国,党还在国前啊我的老爷子!” “我明白了!”厉大森长长吐出一口气。 挂掉电话,厉大森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是拿刘海清没办法了。 除非姓刘的倒霉,他才能跟着落井下石。 如果姓刘的顺风顺水,都不是他想不想报复人家的事儿了,而是人家会不会放过他厉大森。 “老咯!”厉大森自嘲一笑,摇头走出房间。 贾长青一直等在外面,见厉大森出来,急忙迎上来,叫了声“师父”。 “算了吧。”厉大森幽幽地道,“这亏,我们吃了。” 贾长青心情沉重,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他缓缓一点头:“明白了,老爷子。” 苏乙很快就知道了张景山被刘海清弄死了的消息。 是钱进派来送防弹衣的人说的。 原话是:“刘代表让我给耿爷您带话,说张景山既死,厉大森必受震慑而不敢妄动,然万事小心为上,吾兄万万低调行事,饮食起居千万留意,马虎不得,万望保全己身,待我归来。” 他还是对苏乙的处境很不放心,害怕苏乙遭了暗算。 苏乙暗自咋舌,连他也没料到刘海清会用如此暴戾的手段来警告和报复青帮,这位和他相交于青萍之末的友人,手段显得愈发凌厉果决起来。 苏乙明白,这么做的效果必然是立竿见影的,当一个手握重权的官这么能豁的出去的时候,厉大森除非能直接灭了刘海清,否则他绝对不会再傻到跟刘海清硬碰硬了。 厉大森能从源头上灭了刘海清吗? 别说刘海清现在是大红人,就算刘海清不红,厉大森也做不到。 有的人相交满天下,就误以为自己也很有权有势,这种想法是极其错误的,这是看不清自己的斤两。 厉大森哪怕有再多门徒在官场,平常再多花花轿子抬他,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指望这些当官的门徒为他去得罪人,冒什么风险,基本不可能。 对于那些有帮派背景的官员来说,帮派这东西就是擦屁股纸,用完了就得扔掉。 甚至在官场上爬得越高,越忌讳自己的帮派身份,恨不得谁都别再提起才行。 常凯申不就是吗? 现在哪个不开眼的青帮门徒敢去他那儿说咱们是师兄弟? 敢说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师叔? 所以这些在官场上身居高位的帮派门徒,就像是华丽长袍上的钻石,只是点缀,而无实用。 厉大森看不清楚这一点,日后的杜月笙也没能看清,所以他们都吃了亏,付出了代价。 刘海清杀了张景山,隐患肯定还是有一点的,但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因为张景山自始至终在整件事里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他因为贪婪而卷入了两大势力的碰撞,他这根“导火索”已经烧完了,已经失去价值了,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对刘海清来说,张景山的死还真就是一份报告就能解决的事儿。 一夜无话。 苏乙遇袭的事情,最终还是小范围流传出去了,也有不少人都猜到了是青帮所为。 各大势力各怀心思,有的暗觉可惜,有的幸灾乐祸,也有为苏乙抱不平,或者担心的。 比如郑山傲。 郑山傲一大早就派了马车来,把苏乙给接到了他的府上。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昨晚有枪手伏击你?” “有,青帮的。”苏乙没有隐瞒,“昨晚厉大森拉拢我不成,从他那儿出来就有人要杀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人应该就是他派的。” 郑山傲微微眯眼:“厉大森!这个人做事没底线,是个能干出这事儿的。” 顿了顿,看向苏乙道:“想要报复的话,就别想了。但这事儿我会亲自去找一趟厉大森,你是我干儿子,不能让你被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欺负了!” “老爷子仗义!”苏乙给他竖起大拇指,“那就劳您说说情,冤家宜解不宜结,青帮是庞然大物,我是真不敢得罪。” 郑山傲似笑非笑:“我可没看出来你有不敢的意思。” “这人啊,得有畏惧。”苏乙叹了口气,“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莽夫,两者都不得善终。我可想着长命百岁呢,所以我是真怕死。” “谁又能不怕死呢?”郑山傲有些出神。 但很快回过神来,对苏乙道:“七天后,我打算举办一场演武会,除了直隶的武林人士,我还会邀请军界、政界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参加。我有个徒弟,是于学忠身边的副官,我会尽量说服他邀请于学忠也参加这场演武会。” 郑山傲说到这里,神色隐隐透着几分亢奋:“在这场演武会上,速成法,将正式面世!” “速成法不光是武行的速成法,它的推广,应该由政界发力,军界接收。小耿,眼光放长远一点,咱们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军国大事!” 苏乙闻言,这次却难得没有配合郑山傲,而是摇头长长叹了口气,道:“老爷子,您要是真这么想,也真这么干,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郑山傲心中有些警惕,以为苏乙要跟他谈条件。 “这事儿我不参与了。”苏乙看着郑山傲,“速成法是你的了,你一个人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只求您,千万别提我的名字,也别跟任何人说这事儿跟我有关。” 郑山傲一怔,盯着苏乙看了半天,才惊疑不定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前面跟您说过了,我这人怕死。”苏乙道,“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您老人家一辈子风光够了,我还没活够呢。” “你觉得我开演武会是找死?”郑山傲眯起眼睛,“你觉得别人会觊觎速成法?你觉得我保不住速成法?” “速成法一定会遭到别人的觊觎,”苏乙道,“而且这玩意儿一定会被别人窃取,如果打着独家秘方的主意,只会死得很惨,谁都保不住!” “我倒是不怕这个,因为咱爷俩第一天就达成了共识,不指着速成法求财,只希望用它来扬名。咱们只想推广,谁来要咱们都可以教。”苏乙接着道,“我怕的是,老爷子您心太急,步子迈得太大了。而且您的想法从根本上就错了。” “我错在哪儿?”郑山傲面无表情道。 苏乙看出他的不悦和忍耐,忍不住笑了笑,问道:“老爷子你为什么不先只在武行里推广速成法?” “武行阻力太大,在武行推广速成法,等同于砸很多人的饭碗,到时候整个武行都会跳出来反对我,我在武行一辈子积攒的名声,也就全毁了。这事儿我思忖良久,绝对干不成!”郑山傲摇头道,“所以我才打算另辟蹊径,把速成法推广到军界离去,让速成法成为训练士兵的利器!” “这难道不对吗?”郑山傲看着苏乙。 他一直觉得,这是一步妙棋,另辟蹊径。 “不对。”苏乙摇头,再次否定道,“不但不对,而且是大错特错,简直找死。” “那你说说,我怎么个找死法?”郑山傲道。 “您了解军界吗?”苏乙问道。 “您了解政界吗?”他看着郑山傲。 “一个小小的武行内部尚有如此巨多的龌龊和纷争,让您畏惧到不得不绕路而行。”苏乙缓缓问出第三个问题,“您凭什么认为,在更复杂、更凶险的军界推广速成法就会毫无风险?就凭你那个当副官的徒弟?你觉得他能代表整个军界?” 郑山傲如遭雷击。 苏乙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让他终于从连日来功德圆满、青史留名的狂热美梦中清醒过来。 是啊,连武行的阻力他都畏惧到要绕行,他凭什么觉得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军界,就会毫无风险? “这世上最大的凶险从来都是在庙堂之上,在行伍之间。”苏乙接着道,“老爷子,您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没整利索,就要玩儿跨界?你说,我敢陪你玩儿吗?” 郑山傲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突然站起来,郑而重之站在苏乙面前,对苏乙一躬到底。 苏乙急忙站起来扶住他:“您这是?” “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郑山傲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看着苏乙,“这次要不是你,我险些万劫不复!小耿,你说得不错,军界凶险,政界凶险,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您老就是太心急了。”苏乙摇摇头,“您先坐,这事儿这些日子我也有了些不成熟的想法,就想着见了您跟您说说呢。” “好。”郑山傲再次深呼吸,认真道,“你说,我听。” 名利二字当真是可怕,郑山傲这样的老狐狸,在“名垂青史”这样的诱惑下,居然忽视了莫大凶险,沉浸在自己编造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在军界推广速成法? 后世科学、系统、专业、针对性的搏击训练,对于现如今军队中的单兵训练绝对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它的作用当然不会大到改变战争形态,或是左右战局那么夸张,但也绝对会让各方势力觊觎乃至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郑山傲贸然向军界展示这种速成训练法,真会美好到各方势力都争相将他引为上宾那么简单吗? 只能说他太天真了! 0648、头号盾牌 “老爷子,您觉得速成法是什么?” 苏乙的这个问题,让郑山傲陷入沉思。 要说起来,关于所谓速成法,苏乙在郑山傲这里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藏私。 他把自己在mma训练中所有的经验和感悟,都向郑山傲倾囊传授。 无论是锻炼力量、速度、耐力、协调、柔韧、灵敏等专项特长的训练技术动作,还是增强体能、格斗理念以及技战术对练的进阶内容,甚至包括一些能够在当下这个时代复制出来的针对性的训练器械以及它们的原理及作用,苏乙都毫不吝啬地坦然相告。 这还是苏乙根本没跟郑山傲交心的状况下。 这说明什么? 说明苏乙傻?还是说明苏乙大公无私? 说明苏乙根本不怕所谓的速成法外泄。 这个速成法,本来就是要外泄的。藏着掖着,它就什么价值都没有。 速成法的价值,是需要更多的武人都用这种方法来训练,都用速成法来练成自己风格的武功,才能体现出来。 所以速成法是什么? 它不只是一种科学的训练方法,而是一套武学体系,一套海纳百川的武学体系。 这套武学体系到了极致,将会容纳百家之长,成为武学的代名词! 当然,目前的郑山傲还看不到那么远,他虽是一代宗师,但局限于时代的目光,让他只能管中窥豹。 “速成法结合任何一门武功,都会形成一套全新的武学。”郑山傲有自己的理解,“这是一种万能法,一法通万法通,各门各派花银子进门后才能学到的关窍和玩意儿,有了速成法,就什么也算不上了。它若面世,各门各派值钱的也就剩一点压箱底的绝活儿了。所以它必会颠覆整个武林。” 苏乙点点头,郑山傲的理解虽不透彻,却足以引出他想说的话了。 他拿起桌上自己的茶杯:“这是咏春。” 然后把郑山傲的茶杯也移过来:“这是八卦掌。” 接着把一个方木盘子搭在两个茶杯上:“这是速成法。” 最后握起拳头,放在方木盘子上:“咏春拳加上八卦掌加上速成法,等于什么?” 郑山傲似乎意识到什么,呼吸急促看向苏乙。 “一个门派!”苏乙看着他,缓缓地说道,“一个全新的武学门派!” 轰! 郑山傲脑海中犹如响雷炸开! 他“噌”地站起来,死死盯着苏乙的眼睛,用变异的腔调颤声道:“你想让我开宗立派?” “不是您,是咱们。”苏乙笑道,“集八卦、咏春和速成法、还有我的综合格斗术为一体,创出一门全新的武学来,开宗立派。您就是开派祖师。” “新门派就在津门立足,广招天下门徒,咱们不为赚钱,只为推广门派,有教无类。” “开宗立派,称宗道祖……”郑山傲喃喃着,一张脸变得血红,眼神狰狞疯狂。 他抵挡不了这种诱惑! “形意门的祖师是李洛能,八卦掌的祖师是董海川,日后我们的新武学若能发扬光大,郑山傲这个名字,就足以和这两位先辈并列。”苏乙道,“最关键的是,自己另开武馆传艺推广速成法,比您最初设想的利用您的八卦门推广速成法,或者说服各大武馆推广速成法、以及这次在军界推广速成法,受到的阻力都要小。” “不见得吧?”郑山傲勉强冷静下来,跟上了苏乙的思路,“各门各派反对速成法的根本原因在于影响了他们的利益,咱们利用速成法创出新武学,教出的弟子半年就能出师,但他们教弟子,短则三五年,多则八年,甚至十年!” “我们开新武馆,创新武学,一开始是受到的阻力小。但半年后第一批弟子出师的时候,全天下的武行都会反对我们,视我们为异类!到时候我们根本抵抗不了煌煌大势!” “半年后,如果我们只教出十个弟子,一百个弟子,我们当然抵抗不了煌煌大势。”苏乙笑呵呵道,“但半年后,如果我们教出一千个弟子,一万个弟子呢?” 苏乙看着郑山傲:“到时候,我们才是煌煌大势!”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武馆?我们也没精力一次性教那么多徒弟!”郑山傲焦躁一摆手,“你简直是在痴人说梦!这个时候不要开玩笑了!” “不是武馆,是武校。”苏乙淡淡地道。 “武校?”郑山傲再次怔住。 他愣了半天,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摆摆手道:“你、你等会儿,让我缓会儿,你这想法……太天马行空了,让我换换脑子。” 在三十年代,武校这个词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新鲜事,也难怪郑山傲会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实在是开武校这种事情,根本无迹可寻。 莫说是只为一个门派服务的武校,就连专门习武的学校,也绝对没有的。 这年头儿敢办学的都是什么人? 大文豪、大军阀! 一个武人办学校? 苏乙提出的想法,绝对足够惊世骇俗! 郑山傲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可能。 华国数千年来崇文抑武的传统,让他觉得一个武人根本就不配办学校,武人和办学这种事情也根本搭不上边。 当然,大学学府或者军校聘请武人做教习,专门开辟武术课程,这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只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点缀,凡是被请去的武人,莫不当做毕生荣幸。 但稍稍冷静想一想,郑山傲的第二个念头却是——为什么不? 自晚清灭亡,国门大开,这个国家各类思想激烈碰撞,各种新事物层出不穷,让这片古老陈旧的土地上,焕发出勃勃生机。 枪炮、电影、歌剧、汽车…… 这世上被改变的事情太多了,稀奇的事儿也太多了。 这稀奇事儿,还在乎多一个武人开办的学校吗? 真不缺! 如果这个学校真开成了,那他郑山傲不但是速成法的祖师,还是古往今来武人办学的第一人! 想到这个名誉,郑山傲再度激动到内心悸动不已。 可办学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如何得到官方的同意和支持,如何能让武行的人接受这个新事物,如何让社会舆论接受武人办学的事实,以及这个学如何办,在哪儿办,经费何出,师资生源如何解决? 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难题! “难!开武校太难!”郑山傲摇头道,“官面上的人会接受吗?” “官方支持,生源问题,全由我来解决。”苏乙道,“经费方面,我也可以解决一部分。不过老爷子你攒了一辈子的家底,可能要搭在这武校里了。” “如果真能开起这个武校,我倾家荡产都值得!”郑山傲略显激动,“你打算让刘海清支持你开武校?” “不,我打算见见于学忠,我会说服他支持。”苏乙道,“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耿良辰的声望不够,他还没资格跑去于学忠面前大言不惭。 郑山傲也不行,他这个武行龙头在于学忠眼中,什么都不算。 “总之,这件事我有些把握。”苏乙看向郑山傲,“生源的问题,你更不用发愁!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武行!” “武行的阻力,我挡不住,得老爷子你来出面!”苏乙道,“尤其是我们开武校只象征性收一点学费,不会太多,所以势必会让武行反对,如果我们的武校被整个武行反对和唱衰,一定麻烦不断的,为了避免这些麻烦,这就要靠老爷子您的面子了。” 郑山傲深吸一口气道:“如果你真有办法让官方支持,武行这边,我来办!” “这么说,老爷子您是支持我的建议了?”苏乙道。 “你点了我的死穴!”郑山傲指着苏乙,“我有预感,这件事,我要么万古流芳,要么身败名裂!我原本绝不会这么冒险的,但你给我的诱惑太大,我无法拒绝。哪怕你真的骗我,这个当,我也得上,因为这辈子,我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机会了!” 苏乙笑了笑:“我说过,您不负我,我不负您。你这个老爷子,就是疑心病太重。” “我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这个病。”郑山傲幽幽地道。 “既然定好了目标,那咱们就行动起来吧。”苏乙道,“从今天开始,咱们争取三个月内办起这家武校。” “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郑山傲道,“我一辈子稳稳妥妥,这回,我想疯一把!” 说罢,他看向苏乙,突然直挺挺给苏乙跪了下来:“今日,叫你一声师父,求您传得真艺!” 砰砰砰! 三个响头磕在地上。 苏乙直挺挺坐着,硬生生受了。 礼毕后,郑山傲站起身来,重新坐在座位上。 苏乙起身,也跪在郑山傲面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求传八卦真解!” 两人要以速成法为核心,融入咏春、八卦两门的功夫,二人就必须身兼两门武功,拜对方为师,得到真传。 两人接下来又商议了一些细节,这才散去。 临走前,苏乙提到一件事:“脚行接下来要大乱,我希望关键时候,武行站在我这一边,而不是保持什么中立。” 他对上次在刘德山逼迫自己时,武行耍了滑头的行为很不满。 郑山傲没犹豫就答应了,但却问道:“既然要开武校,脚行那边的生意,找个信得过的人去看着,还是趁早放手为妙,那毕竟是个喝人血的行当。有伤天和。” “这事儿我心里有数。”苏乙淡淡道,“老爷子您放心。” “你是个有主意的,只要你想好了就成。”郑山傲道。 和郑山傲分开后,苏乙去了正在装修的咏春武馆,见了陈识。 陈识正在和人谈事情,苏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他才过来。 看样子,似乎有些头疼的样子。 “怎么了师兄?”苏乙问道。 “唉,收徒的事情。”陈识道,“开馆在即,来拜师的却寥寥无几,不多也就算了,现在还有拜了师,又反悔的。刚才那个就是,宁愿赔钱,也要反悔。” 苏乙敏锐察觉到其中不对:“有人搞鬼?” 陈识微微犹豫,点头道:“应该是其他武馆的人,我怀疑他们在暗中联合抵制我。” “没去找郑山傲?”苏乙问道。 “找他没用。”陈识道,“他是武行龙头不假,但却不能管住所有人的人心。” 苏乙若有所思点头:“看来是天刀武馆的事情,让他们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他们那我没办法,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报复你,这事儿郑山傲还真没法管。” 邹榕的死,各大武馆对郑山傲这个龙头也颇有微词,这个时候他们对咏春武馆用这种并不激烈的手段来实施报复,是一种发泄。 郑山傲如果连这样都阻止的话,只怕各大武馆会对他这个龙头怨气更大。 “徒弟的事儿,交给我了。”苏乙道,“脚行里多的是后辈无所事事者,我挑些品性好的,给你送来,你专心筹备武馆即可。”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陈识顿时眼睛一亮,“好,那就有劳你了。” “我也是咏春门的,这是我分内事。”苏乙笑了笑,“其实我来还有件事情和师兄你说,我刚才见过郑山傲。” 当下,苏乙把他和郑山傲商量的事情,挑拣着给陈识说了一些。 他只说因为速成法的事情,郑山傲和他都有另立一派的心思,决定将咏春、八卦融合速成法,形成全新武学。两人商议,门派中以师兄弟相称,门派外依然是干爹干儿子的关系。 陈识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并不放心地讲了几个八卦门的绝招窍门,嘱咐苏乙一定要把这些绝招学到,才算郑山傲不藏私。 末了他正色道:“师弟,你这真是一步好棋,你太年轻,开宗立派的话根本无人信服,有郑山傲这个老一辈顶在你上面,世人就无话可说了。” “另外,津门武行水太深了,这些人各色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我们开武馆是为了授徒传艺,如果把精力都耗费在和他们斗智斗勇、争权夺利上面,未免舍本逐末。但现在有郑山傲这个龙头为你挡风遮雨,无疑会给你免去许多麻烦。” 苏乙笑了笑:“师兄知我。” 郑山傲,是苏乙为自己精心挑选的头号盾牌。 0649、脚行乱 开武校的事情,绝非一拍脑门就可以办成的,起码现在它只是一张饼,一张画给郑山傲的大饼。 当然,这也是苏乙的目标,他“开宗立派”的演出任务,就打算以这样的方式来完成。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开宗立派,只怕艰险重重。然而有郑山傲顶在上面,这方面的阻力就几乎没有了。 包括推行速成法时,津门武行、乃至全国武行的反扑,也都有郑山傲帮他在前面顶着。 见过了陈识之后,苏乙又在小白楼见了登瀛楼的掌柜苏振芝。 他把换算成大洋价值三万块的美元放在了桌上,推到了对方面前,笑道:“苏老板,您点点?” 苏振芝有片刻愣神,半响才面色复杂看向苏乙,对他抱拳使劲晃了晃,感慨道:“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小孟尝耿良辰,真是名不虚传!” “小孟尝?”苏乙也怔住了,“我有这个外号吗?” “有,津门街面上,谁不知道你耿良辰急公好义,乐善好施?”苏振芝道。 叫小孟尝的人,要么是跑龙套的,要么死的早,谁家主角叫小孟尝啊? 苏乙端茶抿了口,晒然一笑,摇摇头。 苏振芝直接收起了钱,并没有清点。 他对苏乙接着道:“登瀛楼修缮装修,大约要一个月时间。耿先生,登瀛楼重新开业那天,请您务必到场,苏某诚挚邀请你,为登瀛楼共同剪彩!” “这是苏老板抬举我,我岂能没有自知之明?”苏乙笑着拒绝,“到时候苏某人会到,礼会到,剪彩之事就算了!” 苏振芝急忙再劝,但苏乙态度坚决,他只好作罢不提。 剪彩习俗,源于西方。因华国也有“博彩头”一说,所以这西洋景倒是很快被国民接受,邀请重要人物来剪彩,成为买卖开张最时髦的流程。 当然,只限于大买卖,要是小买卖剪彩,未免有沐猴而冠、贻笑大方之嫌。 能被邀请为剪彩人,本身就是一种身份荣誉的象征,但苏乙不需要、也没兴趣在这种事情上出风头,应酬迎送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何况是其他? 但苏乙的拒绝在苏振芝眼中,就成了他“虚怀若谷”、“谦逊低调”的表现了。 苏乙如今在街面上的声望和势力,无时无刻不在印证着当初他和苏振芝说过的那些话,让苏振芝深信不疑,苏乙赔付他这三万块大洋,当真只是为了一个“信”字。 否则这位连刘德山说废掉都废掉的人,被刘海清调动一个营的兵力去保护的人,岂会畏惧他小小苏振芝?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苏乙看上了登瀛楼,从他苏振芝手里巧取豪夺,都一抢一个准儿的,他苏振芝根本不在人家眼里。 这也就是让苏振芝更佩服苏乙,觉得这个人当真是品行高洁,侠义千秋。 一个有心结交,一个另有目的,自然是相谈甚欢。 期间苏振芝想了想,还是提到了商会打算扶持自己在脚行势力的事情。 “梁宏升,大沽造船所码头的大把头,不知道耿先生对这个人了解吗?”苏振芝问道。 “这人我知道,”苏乙点头,“据说是梁炎卿梁老的侄子。” 大沽是津门重镇,码头密集,乃是脚行最繁荣的所在。这地方各帮派的势力犬牙交错,十分复杂。而其中有一片对于商人来说算是“净土”的地方,就是津门首富梁炎卿自己修建的大沽造船厂码头。 这个地方特殊之处就在于,说它是脚行的地盘吧,它的确是,因为这个码头也要向脚行交份子,只是数额要低得多。 说它不是脚行的地盘吧,也确实不算,因为这个码头的力巴大多都是和梁家签了合同的伙计,只为梁家商铺服务,算是梁家的私产。 这种情况在脚行里也算是蝎子粑粑――毒一份了。 所以苏乙还真知道这个人。 上次刘德山召集的脚行大会,这个梁宏升也去了,当时是站在青帮贾长青的麾下。 为什么他会站在青帮的地盘? 因为梁炎卿勉强也算是青帮的人,只不过没递过帖子,没拜过师父,算是外围。 梁宏升在脚行里,受到的是青帮的庇护。 苏振芝一提这个人,再联想到上次他和苏振芝的谈话,苏乙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不但没有为别人徒做嫁衣的沮丧,反而心里在冷笑。 商会的人真是一点也不了解街面上利益之争的残酷性,从一开始就亮明旗帜想要参与脚行的利益,那些把他们视为肥羊的帮派势力,很快就会教他们如何乖乖做人。 到时候梁炎卿的面子都不好使,因为他“过界了”。 “没错,耿先生,上次从您的话里得到启发,我们商会也打算在这次脚行纷争里,分一杯羹。”苏振芝笑呵呵拱手道,“耿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苏乙伸手止住苏振芝想要说下去的话,笑道:“我知道苏老板想要说什么,这事儿不急,且看看再说。” 苏振芝到嘴边的话,愣是憋了回去,无奈点头道:“好吧,耿先生。” 两人又聊几句,便各自分开了。 回到丁字沽码头没多久,就陆续来了两拨人,一波是洪帮的人,是洪帮津门山主姜般若的心腹,送来一块用上好丝绸包裹的美玉。 “这玉是你们姜山主送的?不是安老大送的?”苏乙有些诧异。 “是,是姜山主送的。”来人恭敬道。 姜般若是洪帮在津门的山主,地位和辈分相当于厉大森。这个人的一生颇具传奇色彩,他出身于富庶之家,在南开大学求学期间曾担任校监,还参加过辛亥革命,加入过果党。 后来去佛朗克留学时,结识了洪帮大佬司徒老先生,和洪帮结下渊源。 回国后,姜般若成为果党津门联络负责人,算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了,在官场中前途璀璨。 可偏偏就在所有人都看好他的时候,他却遁入空门,出家了。 姜般若这个颇具禅意的名字,就是这个时候起的。 出家不久,姜般若便还俗,开了育德书院,教书育人。同时,他成为了津门洪帮的山主,安玉峰就是他的心腹手下。 这个人和厉大森不同,是一个很有民族气节的人,还暗中帮助过我党。后来哲彭占领津门的时候,他被哲彭人通缉,不得不逃出津门。 苏乙和姜般若素无交集,而这个人虽是洪帮山主,却更多意义上像是“精神领袖”,并不负责具体事物,反倒是把精力放在跟读书人打交道的事情上,据说近一年一直在修津门文史。 莫非是脚行纷争,惊扰了这位市井中的隐士,让他留意到了耿良辰这个人? 苏乙心中颇多新奇,笑道:“玉帛为信,姜山主是想我和洪帮两相安好,互不攻伐?” 来人也笑道:“姜山主说了,若您能猜到他的用意,便让我多说一句。” “愿闻其详。”苏乙道。 “耿先生他日鱼跃,洪帮不会成为阻碍。”来人缓缓说道。 苏乙心中微震,表情缓缓收敛,认真道:“姜山主还说什么了?” 来人摇头。 “耿某人知道了,替我多谢姜山主好意,若蒙不弃,他日必登门拜访。”苏乙拱手道。 “话一定带到,耿先生,告辞。” 看着这人离去的背影,苏乙沉思片刻,不禁哑然一笑。 其实苏乙所做之事若是细细品之,皆是有迹可循。机敏睿智之人透过这场脚行纷争看本质,会发现截至目前为止,各门各派看似大家收获公平合理,实质上却是苏乙获利最多,受益最大。 因为对于其他势力来说,好处都是锦上添花,偏偏对苏乙来说,却是从无到有,登堂入室。 这个名字就透着股智者韵味的姜般若突然说出“鱼跃”二字,一是猜到苏乙在这场脚行纷争中会不甘寂寞,二是试探苏乙的态度和心意,三是表达善意。 洪帮的人来过后,紧跟着铁旗会的马文元也派人来了。这位仁兄送来的却是俗物――三根小黄鱼。 话也直白很多:“这是我们马帮主给耿爷的见面礼,另外马帮主有两句话,让小的转达。第一,铁旗会和耿爷您睦邻友好,咱们应该报团取暖才对;第二,三同会的吴赞彤跟马帮主通话,约马帮主和他一起抢耿爷您的地盘,被马帮主拒绝了。” 苏乙收下小黄鱼,告诉他:“你回去告诉你们马帮主,我耿良辰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马文元这个时候跑来和苏乙示好,是因为两家地盘相邻,一旦苏乙打算对外扩张的话,铁旗会首当其冲,是个很好的选择。 马文元绝不想跟苏乙这种当场废了刘德山的狠人为敌,所以干脆先示弱,然后再挑拨。 脚行龙头悬而未决,再起争端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因为大家都在瓜分消化刘德山的地盘,所以才陷入短暂和平。 但这只是虚假表象,野心勃勃的各方势力早就在暗中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奋起一搏了。 当天下午,青帮、洪帮就率先起了争执。双方帮众因为地盘划分的事情起了矛盾,在街面上聚众数百,大打出手。 稍晚些时候,铁旗会和三同会也打了起来,前者愣是扫平了后者在英租界的好几个脚行,几乎把三同会的势力清出了英租界范围。这些地盘原本就属于铁旗会,只不过后来被三同会占去了,马文元这也算是收复失地了。 然后是百家帮趁机发难,去争夺武行的码头,结果偷鸡不成,反倒被武行的人打得狼狈逃窜。 一天之内,除了忠义社和苏乙的地盘没人动,整个脚行都打成一锅粥了。 忠义社那边自不用说,没人敢真和官方豢养的恶犬较劲。 至于苏乙,青帮贾长青现在对苏乙忌惮到了极点,自不愿招惹。 洪帮和铁旗会已经表达了善意,撕破温情协议的概率不大。 忠义社和武行算是自己人。 唯有三同会和百家帮,算是苏乙潜在的威胁。但吴赞彤和翟有利绝不会轻易招惹这个当众废了刘德山的狠人。 苏乙的地盘成为脚行里难得的“净土”,但手下一群把头力巴却蠢蠢欲动,似乎想掺和到这场纷争里去,还有人主动找苏乙来“请战”。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首先自然是十分看好耿良辰这个人,想要跟着苏乙水涨船高。 其次也是因为苏乙几次扩张,无论是手下管事的还是力巴们,都获得了好处。 最后,乱世出英雄,凡是不甘平庸之辈,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你争我夺的“乱世”。 但苏乙言辞拒绝了这些人,并且命令约束手下的大把头们均不准主动挑起事端,不但如此,他还巡视自己的地盘,开始整肃内部,剔除一些不稳定的因素,顺便收买人心。 在别人都急于扩张的时候,苏乙却忙着修内政,摆出一副小富即安的姿态,这让很多忌惮他的人都松了口气。 当晚,脚行动乱更激烈了,青红帮之间的械斗已经遍地开花,到处都在争夺脚行码头,街面上手持木棍的力巴们随处可见。 这一天的津门街面上喊杀声震天,巡捕警察们全部躲起来不见人影。 次日一早,便有震撼消息传来――马文元死了! 这个刚给苏乙送来三根小黄鱼,说是要和苏乙“睦邻友好”的帮派大佬,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 和他一同遇害的,还有他的情人,女人受尽屈辱而死,马文元则被开肠破肚,现场惨不忍睹。 不等铁旗会的人消化这个噩耗,三同会、百家帮率先发动攻击,开始侵吞铁旗会的地盘。 紧跟着青红帮也很默契地加入了瓜分蛋糕的行列,就连武行和忠义社都不能免俗,很快也参与进去。 唯有苏乙,仍按兵不动,哪怕是面对近在咫尺的地盘,都忍着不动手,眼睁睁看着任由其被百家帮占了去。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在法租界、英租界不可一世的铁旗会便烟消云散,彻底成为历史。 0650、出手时机 这日上午,马文元惨死,铁旗会烟消云散,其在脚行的势力被各方瓜分一空,苏乙按兵不动。 下午,三同会、百家帮和洪帮联手攻击青帮的势力,青帮损失惨重。 屋漏偏逢连夜雨,梁宏升趁机在大沽一代搞事情,一连打下十多个码头,眼看就有一统大沽的声势。 梁宏升金钱开道,重赏下必有勇夫,打起码头来可谓是势如破竹。 当晚,厉大森紧急亲自登门拜访了翟有利、吴赞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说服三同会和百家帮停战,然后集中力量对付洪帮,总算遏制住了洪帮的攻势。 仅仅半天下来,青帮在脚行的势力损失近半,不可谓不惨重。 外有强敌,内有叛乱,厉大森和贾长青焦头烂额,恼羞交加。 当晚,梁家多处店铺失火,停泊在码头上的三艘船连带货物沉入海底,损失惨重。梁家多名嫡亲后代被人绑票,不知所踪。 次日一早,梁炎卿亲自去了于学忠的府邸,状告青帮谋财害命。 于学忠亲自给厉大森打了电话,骂了娘,到了中午的时候,梁家被绑票的人才陆续回去了。 下午,商会再次召开大会,商议协定成立津门商会护卫队,共同抵制青帮恶劣行径,从此货不走青帮过。 是日,所有隶属于青帮的码头,没有一艘船只靠泊。所有青帮势力范围内的街面,商人自发的护卫队和青帮帮众对峙,不肯交一分钱的会费和搬运费。 洪帮趁机再次攻伐青帮的场地,侵吞青帮的势力范围,青帮内忧外患之下,势力范围再次严重缩水。 商会对青帮的抵制已经不仅仅在脚行,而是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对于青帮来说,造成的负面影响甚至远远超过了他们在脚行里损失的地盘。 厉大森坐不住了,亲自去梁家拜访,却吃了闭门羹,最后还是找了一位有威望的中间人,才和梁炎卿见了面。 梁炎卿有心彻底解决隐患,所以姿态很高,态度很强硬,让厉大森十分恼怒。两人的交谈,不欢而散。 之后厉大森去见了姜般若,又约了吴赞彤和翟有利,不知道谈些什么。 当晚,梁宏升攻破大沽最后两处码头,整个大沽彻底落入商会的手中。 津门商会的商人们齐聚梁府,弹冠相庆,畅想着美好未来。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美梦马上就要到头了。 商会和青帮的纷争,商会在大沽的动作,不光是震慑住了青帮,也让其他帮派也对这头苏醒的猛虎心生忌惮。 斗到如今,厉大森已然明白,这次脚行纷争,青帮已经在龙头之争中出局了。 但青帮可以不做脚行的龙头,却不能被以往任由他们鱼肉的商人骑在头上。 这是在坏青帮的根基!也是在坏脚行的根基,更是在坏所有势力的根基! 商会打下了整个大沽码头,以后商会都只从这里走货,那其他码头的脚行,岂非形同虚设? 商会连青帮都敢硬刚,其余帮派又岂在话下? 就在商会庆祝自己阶段性大胜的同时,脚行各方势力再次齐聚一堂,商议商会的事情。 这次聚会厉大森还邀请了苏乙,但苏乙仍推脱不去,似乎坚持要独善自身到最后。 厉大森承诺青帮在这次脚行纷争中,不再对各方出手,算是正式退出龙头之争。 不过青帮有两个条件。第一,各帮派要联手对付商会,斩掉商会伸向脚行的爪子;第二,青帮要大沽十多个码头的所有地盘。 青帮虽败退,但这并不是说青帮的实力损失有多严重,事实上,青帮的实力还在,只是时势所致,才有如今惨白。 这是一头暂时败退的雄狮,它仍有吃人的本能,它仍是草原之王。 所以厉大森以自己退出龙头之争为条件,各方势力知道再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决定见好就收,立刻就答应了厉大森的条件。 次日一早,青帮、洪帮、三同会、百家帮再加上武行,五方势力纠结近三千人,浩浩荡荡杀向大沽码头。 得到消息的商会惊慌失措,急忙去寻求梁炎卿做主。 梁炎卿也不敢怠慢,一边组织人手驰援大沽,一边再次亲自前往于学忠的宅邸,希望能够得到官方的支持,镇压这次的帮派骚乱。 然而等他到了于学忠那里,却发现忠义社的钱进也在。 于学忠没有给梁炎卿开口的机会,冷冷道:“脚行内部的纷争,脚行内部自己解决!以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不要拿到我这里来说了!我没时间天天给你们断官司!另外,给你们七天时间,七天后,我要看到津门界面上恢复秩序!” 然后于学忠直接将钱进和梁炎卿都撵了出去。 钱进看着失魂落魄的梁炎卿,笑着道:“梁老,和气才能生财,你们商会手伸太长,捞过界了。” 梁炎卿冷哼一声道:“我们只是想摆脱吸血虫而已,我们何错之有?” “你们吸百姓的血,我们吸你们的血,大哥别笑二哥了。”钱进不以为意道。 “这话,你怎么不去孔家宋家那里说去?”梁炎卿冷笑着拂袖而去。 这并不是个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年代,也不是个有兵有枪就能为所欲为的年代。 在这个时代,你得有权,有势。 无论是厉大森还是梁炎卿,都是无权之辈,所以他们的威严就像是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 当日,各大帮派势力纠结三千余人攻进大沽码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摧枯拉朽般,将商会的势力彻底连根拔除! 风光一时的梁宏升被乱棍打死,尸体沉海。所有和商会有关的人全被驱逐出脚行,大沽码头所有货物全部被扣押下来。 之后,各大帮派联合向外放话,第一,从此脚行不允许商会之人染指半分!第二,脚行运货的价格上涨三成!第三,脚行从此不再接梁家的生意,也不允许梁家的货船靠岸。 商会本想趁乱在脚行分一杯羹,结果不但没能如愿,反倒损失惨重,连原本在脚行占据的位置都彻底丢了。 最惨的就是梁炎卿,枪打出头鸟,他成了各大帮派杀鸡儆猴的立威对象。 梁家的生意虽遍布各行各业,朝堂之上也有很深的后台,但各大帮派铁了心要惩治梁家,梁炎卿找遍了所有后台,也没能说服脚行的各方势力高抬贵手。 等商会的人再度聚集一处时,各个愁云惨淡。 众人一起求梁炎卿拿主意,梁炎卿能有什么办法? 他在商界叱咤风云,那是因为商界的规矩无非买卖二字,有资本有关系,有供需,自是无往不利。 可脚行的规矩却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梁炎卿实力不如人,背景也不如人,拿什么跟脚行斗? 最后,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埋怨起苏振芝起来,觉得都是苏振芝乱出主意,否则怎么会让商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苏振芝又委屈又愤怒,辩驳道:“诸位,当初我只是提个建议,拿主意可是大家伙儿一块儿拿的!如今出了事儿,怎么能怪我一个人?” 众人也明白没有怪苏振芝的道理,只是如今商会各家都损失惨重,怪他也只是想找个发泄途径而已。 “脚行价格上涨三成,这以后津门的生意还能做吗?唉……” “就是,我两船货都压在大沽码头,青帮的人现在根本不跟我谈!” “以往脚行里有我表哥在,还能照应着我点儿,现在呢?就因为咱们的事儿,害得我表哥也被脚行给赶出来了,表哥现在还堵着我家门,我现在都不敢回家……” 众人满是怨言,苏振芝这时却又想到了耿良辰。 耿良辰是唯一没有跟着各个帮派攻打大沽码头的势力,其人又信义双全,侠气无双。 关键是,脚行各方势力,都要给耿良辰几分薄面,如果耿良辰愿意出面替商会说话的话,会不会对商会现如今的艰难局面有所改善? 他犹豫了下,最终没有当众说出这些话。 他决定先跟耿良辰接触下,探探口风再说。 另一边,苏乙整顿势力三天,坐观外界风起云涌。 当他得知青帮已退出龙头争夺之时,他知道,自己出手的时机,就快到了。 当晚,他集合各个脚行的大小把头开会,会上他透露出一个惊人消息。他打算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减免自己手下力巴的租车费。 前文提到过,力巴们每天扛大包,可以赚到一个半大洋左右,一个月的毛收入在四十五大洋左右。 但每个力巴每个月要向脚行交二十五大洋的租车费,十大洋的脚行会费。 交掉这三十五大洋后,还要受到巡捕或警察的盘剥,每个月两到三大洋左右,剩到手里的,每个月也就是七八个大洋的纯收入。 津门脚行的繁荣史,就是力巴们的血泪史。 数十年来,帮派、政府、商人、军队,层层盘剥着这些底层的力巴,用他们的血肉,铸就津门的繁荣。 很多人可怜这些力巴,但从没有人提出要给这些力巴们多发钱,原因很简单,一个力巴们每个月多拿一块大洋,就会给脚行上层造成七万大洋的“损失”。 这么大一笔钱,谁会愿意心甘情愿从口袋里掏出来,分给这些苦哈哈力巴? 傻子才愿意! 而如今,第一个傻子出现了! 在众手下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苏乙道:“这个月既不用给龙头交钱,也没有总把头收咱们的份子,所以我打算把这笔钱当做福利,发给手下所有弟兄们,你们也都有份。” 众把头们这才释然,原来仅限于这个月,而且是因为不用给上面交份子钱,所以才要给那些苦哈哈们减免租车费。 那就没那么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了。 “耿爷,如果选出龙头后,要让我们补交这个月的份子的话……”宽哥忍不住问道。 “不管谁是龙头,我耿良辰说不补,就不补!”苏乙淡淡道,“弟兄们跟我一场,我多给你们谋些福,也不枉你们替我买命。” “耿爷威武!” “耿爷仁义!” “耿爷,弟兄们跟着您,真是没话说!” 下面的赞扬声响成一片。 苏乙笑呵呵敲敲桌子,接着道:“你们的钱,每个大把头多发一百大洋,下面的每人五十大洋。” 欢呼声瞬间爆发开来,现场气氛顿时变得格外热烈。 苏乙接着道:“下面的力巴们,这个月每人免十个大洋的租车费。你们下去后,通知所有力巴们明早九点在久大码头外的空地集合,到时候我会当场宣布这事儿。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些规矩要给他们讲讲。” “好了,宽哥你们几个留下,剩下的人先出去吧,今晚就把每个力巴都通知到位。” “是耿爷!” 很快,一屋子人就剩下了十来个。 这些人都是最早跟苏乙的老兄弟,也是经过苏乙考验的,忠心耿耿的心腹。 “你们每个人多发一百大洋,”苏乙先是宣布道,“不过别往外宣扬了,自己悄悄拿着就好。” “多谢耿爷!” “放心耿爷,我们绝不往外说。” 唯有宽哥担忧问道:“耿爷,这么发钱……您是不是得往外贴钱?” “不会,放心吧。”苏乙笑呵呵道。 哪怕多发这么多钱,苏乙拿到手的钱仍有几万大洋。 “来吧,说正事儿!”苏乙脸色一肃,拿出一幅地图来。 这幅地图上标注着所有脚行的势力范围,其中有一个帮派的势力,全部被用红色标记出来。 “最近几天,你们私下里没少埋怨我不给你们立功发财的机会吧?”苏乙似笑非笑,“现在,机会来了!” 众手下顿时都激动起来。 半个小时后,这些心腹满怀期待地走了。 苏乙一个电话,又把一线天叫了过来。 “明天你得跟我演一出戏。”苏乙对一线天道,“这场戏,我只放心你,也只有你,才能配合我演好这出戏!” “说吧,要我干什么?”一线天很干脆。 苏乙笑了笑,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枪递给他。 “刺杀我!”他说。 0651、拥护 因为青帮退出龙头争夺,而武行、忠义社均无野心,这次龙头争夺的势力,就剩下洪帮、三同会和百家帮三方势力了。 更确切地说,是只剩下安玉峰、吴赞彤和翟有利三人。 无论是脚行内部或是外界各方关注的势力,基本都一致认为,新的脚行龙头,会在这三人中间诞生,就连他们三个自己,也觉得是这样。 所以就在苏乙召集手下把头们开会的时候,这三人也在上下活动,为登顶而忙碌着。 翟有利因为贩卖人口结交了不少洋人,因此得到了法、英两大租界工部局的支持。 吴赞彤本身就有日租界支持,他又争取到了意租界的支持,再加上政府部门的一些人,优势也很大。 但这两人再上蹿下跳,比起洪帮来,还是差很多。 津门洪帮山主姜般若,那是和于学忠都谈笑风生的大人物,在果府高层交友广阔,在商界、黑道,别人也都要给他面子。 更别提,洪帮本就是和青帮并列的大帮。青帮不出,洪帮就是当之无愧的南波湾。 论起帮众人数,百家帮和三同会加起来,都不如洪帮帮众的一半多。 论起势力范围,洪帮的地盘也遍布各个租界。 总之,吴赞彤和翟有利虽然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些牌面,但总的来说,安玉峰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以至于津门很多人都觉得没有意外的话,安玉峰就是这届的龙头了。 安玉峰自己也沾沾自喜,觉得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这把稳了。 只可惜,他去见姜般若的时候,后者却当头一盆冷水给他浇了下来。 “你不是当脚行龙头的料,别争了。”姜般若悠哉道,他说话口气很柔和,语速也慢,给人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 “山主,我怎么就不是当龙头的料了?”安玉峰如遭晴天霹雳,很不服气,“巴延庆那种人都能当龙头,我差哪儿了?” “能力、心性,你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姜般若道,“最关键的是你没有自知之明,你连巴延庆比你强在哪儿你都看不到。” “请山主指教!”安玉峰梗着脖子道。 姜般若哑然一笑,道:“你还不服气?我问你,巴延庆当年从一家小小脚行出道,一路打上来,压服各大帮会,取得官面上各个势力的支持,最终所有人都支持他做龙头。换了你,你能做到吗?” “那是他脸皮厚!”安玉峰冷哼一声,“拜了青帮又拜洪帮,还跟洋人卑躬屈膝,认了比他小两岁的政府官员当干爹,简直寡廉鲜耻!” “脸皮厚,也是一种本事,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姜般若道,“就比如你,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倒是有了气节,可头脑不够,成不了大事儿。” “你要是做了龙头,不出两年,必定为人所害。”姜般若淡淡道,“而且你不能服众,对三同会和百家帮,也做不到和自己人一样一碗水端平。” 安玉峰不知道怎么辩驳了,但仍不甘道:“山主,我现在优势最大,难道唾手可得的位置也不要?” “想死也容易,你怎么不去?”姜般若笑道,“很多事情不能因为容易做就去做。” “那难道眼睁睁看着翟有利和吴赞彤这两个阴险小人做脚行龙头?”安玉峰情绪很差,“山主,要是让他们做了龙头,我宁愿死了算了!” “他们?他们也不是做龙头的料。”姜般若道,“就算做了,也长久不了。吴赞彤是哲彭人的狗,他若做龙头,脚行名存实亡,各自为政,没人会服他。” “至于翟有利……呵呵,这个人眼里只有钱,他会把手下的力巴卖给洋人的,你觉得他能长久吗?” “我也不行,他们也不行,那您觉得谁行?”安玉峰黑着脸道,“您不会看好贾长青吧?” “贾长青比你们三个都强一点,但也没强哪儿去。”姜般若道,“别觉得龙头就得在你们几个人里出,草莽中真英雄多了。你呀,眼界太窄,就只能看见眼前巴掌大一点。” “反正您就是瞧不起我,您瞧好外人都瞧不起我!您觉得贾长青都比我强!哼,跟了您这么多年,我落个处处不如人,太伤人了!”安玉峰闹着情绪,不爽地嚷嚷道。 姜般若笑了笑,安玉峰对他忠心耿耿,他了解安玉峰就像是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样,知道这家伙虽然心里还有别扭,但其实已经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你也先别想着争龙头了,光是眼前这关,你就不好过。”姜般若道,“吴赞彤和翟有利势弱,他们想要出头,必然会联手先驱你出局。但你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一准儿要吃大亏。” “啊?”安玉峰怔住了,“您觉得他们会联手对付我?” “三国演义的书,你白听了?”姜般若道,“诸葛亮为什么要联吴抗曹?” 啪! 安玉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他娘的,我成曹贼了!不成,我得赶紧准备去,不然他们真来一出火烧赤壁,那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罢看向姜般若:“我当不当龙头是以后的事儿,这一仗,我可不能输了。” 说罢,也不跟姜般若告辞,转身急匆匆就往外跑了。 人还没出去,就大呼小叫起来:“那个谁?快!给我召集人手,老子有话说!” 姜般若看着安玉峰的背影摇头失笑,然后弱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他跟安玉峰说的这些话虽都不假,但都不算什么事情,也不是他不想让安玉峰做龙头的理由。 安玉峰眼光不长,安玉峰能力不足,这都无所谓。有他姜般若在背后坐镇,安玉峰这个对他言听计从的人,不行也行。 如果姜般若真要争龙头,只怕现在局势就已经分明了。 但姜般若却根本不想让洪帮做脚行的龙头,原因很简单,他和果府高层的牵绊渊源太深了。一旦他成了脚行的实际主人,那果府高层就会把脚行视为囊中之物,跟他提各种各样的要求。 拒绝吧,一定得罪人;不拒绝吧,脚行以后就成了某些人敛财的工具,洪帮也成了人家的傀儡。 姜般若预见了这样的结局,所以干脆直接放弃龙头的争夺。 洪帮只要不成为龙头,就可以一直在脚行的庇护下闷声发大财。 想到这里,姜般若不由又想到一个人――耿良辰。 耿良辰是在刘德山被废掉后,进入姜般若视线的。姜般若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综合各方线索,最终得出一个让他都难以置信的结论――这个耿良辰,很可能真的是杀了巴延庆的凶手,而且很可能他有很大野心,并在为此布局。 当然,这个结论只是他的猜测,他没有任何佐证。 可如果他猜测的事情有一半是真的,那这个耿良辰才是最有可能夺得龙头之位的人! 姜般若虽无心争夺龙头之位,但提前跟未来龙头打好关系基础,他还是一百个愿意的。 所以他才送去了玉帛,向耿良辰提前示好。这个标不中则罢,一旦中了,那洪帮和安玉峰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事实正如姜般若所料,次日天刚亮,街面上喊杀声震天,洪帮各个据点都遭到了袭击。 三同会和百家帮联手了! 好在安玉峰提前得了姜般若的提醒,早早做了准备,这才没有一开始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双方战事呈胶着状态,你来我往,打得极其热闹。 终归是三同会和百家帮有心算无心,再加上二人诡计多端,两人很快还是占了上风,开始不断攻城略地,侵吞洪帮的地盘,搞得安玉峰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安玉峰这才彻底醒悟过来,还争什么龙头?今天一个应付不好,只怕会落得和贾长青一个下场! 就在三方乱战之时,久大码头外的荒滩之上,数千力巴云集,齐聚一堂,个个脸上兴高采烈的样子,跟过年似的。 “听说了吗?耿爷今儿召集咱们,说是为了给咱们减免十大洋的租车钱,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真的!我是我们张把头亲口给我说的!耿爷说了,咱们在他手底下卖命,他就要给咱们谋福!你听听,这话多戳人心窝子!昨儿我们几个听这话的时候,二嘎子都当场哭了!耿爷多好啊,太仁义了,能跟着这样的把头,真是咱们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是,耿爷平时就对咱们好,一听咱们谁家有病有灾,二话不说出钱出力。还有上回大成子被法租界巡捕欺负,我听说耿爷跟廖先勇廖总都拍了桌子,他是真为咱们做主啊!” “耿爷太好了,我看他根本不是什么小孟尝,他就是活菩萨!专门解救咱们这些下苦人来啦!” “对对对,要不谁舍得从自己口袋儿里往外掏钱,贴补咱们这些苦哈哈?那些钱人家自己不会揣着吗?耿爷是心疼咱爷们儿日子苦!” 力巴们在下面聊得火热,各个激动不已。 很快,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耿爷到啦”,顿时整个现场爆发出震雷般的欢呼声。 “耿爷!耿爷!耿爷……” 众人齐齐振臂高呼着,如山呼海啸,一浪高过一浪,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苏乙就在这样的欢呼声中走上了高台,他笑吟吟环顾四周,双手轻轻虚按。 刚才还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立马偃旗息鼓,眨眼变得鸦雀无声。 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头,看着他们期盼和狂热的眼神,苏乙这才笑吟吟开口。 “兄弟们!我是耿良辰,应该没有不认识我的了吧?” “认识,谁敢说不认识耿爷,老子第一个不答应!”宽哥在下面起哄道。 哄笑叫好声顿时响成一片。 苏乙笑了笑,接着道:“认识就好,既然认得我,就该知道,我耿良辰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我今儿说的话,你们不必担心我骗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说话不算话。” “今儿召集大家来,一共说三件事儿,先说第一件事儿,大家也都知道,咱们脚行龙头巴大爷被人给杀了!巴大爷死了,咱们这个月的份子钱,就不用往上交了。” “这笔钱,我耿良辰本来能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但我揣着不踏实!为什么呢?因为我一想到跟着我卖命的兄弟们还在挨饿,我一想到这些弟兄们还过着苦日子,我就觉得惭愧!” “你们叫我一声耿爷,我要是还让你们吃不饱饭,一家老小跟着挨饿,那我耿良辰,配让你们叫我一声耿爷吗?” “我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凡我兄弟,不求大富大贵,但一定能一家老小温饱果腹!我这人眼窝子浅,看不得自家兄弟受苦受难,过苦日子!我希望跟着我的人,都不再受穷挨饿!” “当然,我不是开善堂的,你们也不是要饭吃的,你们凭本事赚钱,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让你们吃饱穿好!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干活儿,工钱的事儿,我耿良辰向你们保证,绝对是津门,乃至全国的最高价!” “哦哦哦!” “耿爷万岁!耿爷万岁!” 下方的力巴们嗷嗷叫着,激动大吼起来,各个情绪激昂。 苏乙笑呵呵再次双手虚按,猛地提高音量大喊:“我宣布!凡我耿良辰名下的脚行,凡是我耿良辰手下的力巴,这个月的租车费,全部减免十个大洋!也就是说,你们这个月的租车费,只要交十五个大洋给我耿良辰,就够了!” “嗷嗷嗷!” 下面的欢呼狂吼声更激烈了。 十个大洋! 这些力巴们每个月的纯收入也就七八个大洋,但现在突然凭白多了十个大洋的“收入”,这怎能不让他们高兴?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苏乙召集他们是为了发钱,但当这话真正从苏乙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还是难以遏制内心的欢喜和感动。 很多力巴热泪盈眶,激动不能自已。 这些平日里人嫌狗弃的苦命人,哪怕你对他们一点点善意,他们也恨不得掏心窝子对你。 而现在,苏乙付出的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怎能不让他们感动? 0652、活捉翟有利 久大码头外的荒滩上,气氛热烈到了极致,在场的每一个力巴,都发自肺腑地感激着苏乙。 十个大洋看似不多,却相当于力巴们一个半月的收入。一人十个大洋,在场几千人,就是几万大洋。 耿爷可是实打实拿出几万大洋来贴补他们啊! 这份仁慈心意,他们怎能不暖心感动? “小孟尝!小孟尝!小孟尝……”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儿,下面的人齐齐高喊起来。 苏乙使劲摆摆手,佯作不悦道:“别叫我小孟尝,我不喜欢这个外号!你们得给我重想一个!” “哈哈哈……”下方的力巴们哄堂大笑起来。 苏乙笑了笑,道:“我接着说第二件事,这第二件事,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 砰砰砰! 话音未落,随着三声枪响,苏乙身子猛地向后踉跄几步,直挺挺仰倒在地! 全场瞬间一片寂静。 下一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邋遢的蒙面人手中枪还对着前方高台,站在人群中哈哈大笑。 “耿良辰,你也有今天!翟帮主让我向你问好,哈哈哈……” 说罢,他大笑着向四下开枪引发骚乱,趁机钻到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片哗然,群情激愤。 耿爷刚才宣布免除十大洋的租车费,眨巴眼儿的功夫就被人杀了? 杀他的人,还是百家帮的翟有利? 怎么会这样? “不能让他跑了!” “别放跑了杀手!” “打死他,给耿爷报仇!” 场面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就听高台上又传来一声枪响。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宽哥立在高台上面,满面怒容大喝一句:“都闭嘴!也不要追啦!不要乱,不要慌,耿爷没事!” “你骗人,我看得真真儿的,三枪都打在耿爷身上,你还说没事?”有人哭喊道。 “真没事,不信你们自己看!”宽哥让开位置,只见一个人缓缓站起来,不是苏乙是谁? 苏乙猛地撕开衣服,露出里面的避弹衣。 那钢板上,赫然镶嵌着三颗子弹! 苏乙同样满脸怒容,怒喝道:“要不是我海清兄弟劝我多分小心,让我穿了这避弹衣,今天我耿良辰,就特么交代在这儿啦!” “耿爷没事儿!” “哦哦哦!” “太好啦!” 下面的力巴们见苏乙全肢全尾的毫发无损,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苏乙猛地一抬手,下方的山呼海啸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啊!”苏乙继续怒声叫道,“咱们和百家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争他们的龙头,我们过我们的日子!我为什么约束弟兄们不争不抢?是我耿良辰不想要更多的地盘,赚更多的钱吗?是我耿良辰怕了他们吗?” “不是的!是因为我不想兄弟们为我拼命!我不想兄弟们为我受伤!” “可没想到,人无伤虎意,虎有噬人心!我不惹他们,他们反倒要来杀我!” 苏乙话音一落,宽哥立刻站出来怒声大喊:“弟兄们!耿爷刚要给咱们发钱,天杀的百家帮就跳出来要杀耿爷,耿爷要是没了,咱们这帮人怎么办?不但钱没了,还要被人再收一茬租车费,还要受人排挤,不知道多少弟兄要家破人亡?够日的百家帮,他不是想害耿爷,他是想害咱们所有人啊!” “没错!耿爷要是没了,咱们再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老大去?弟兄们,百家帮这是见不得咱们好啊!”一个大把头站出来高声应和。 “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又有人大声叫道,“耿爷为咱们谋福,咱们也要知恩图报,现在耿爷被人刺杀,弟兄们,咱们难道就这么看着吗?咱们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弟兄们,这事儿咱们能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有人振臂狂呼。 刚开始还只有他一人,到了最后,几乎满场人都随他高呼,气氛变得高涨起来。 宽哥站在高台上大喊:“弟兄们,咱们不能让耿爷为咱们受委屈,咱们要帮耿爷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每个人都狂热大喊着。 饶是苏乙一手策划了这一幕,但此刻也忍不住心生激荡。 他四下抱拳,等众人安静下来后,饱含激情地道:“好!都是我耿良辰的好兄弟!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耿良辰不客气了!弟兄们,百家帮所有的场子,我耿良辰全都要了!我宣布!所有参与的弟兄们,每人赏五个大洋!所有立功的弟兄,赏银十个大洋起步!谁能宰了翟有利,赏一千大洋!” “嗷嗷嗷……” “耿爷威武!” “耿爷霸气!” 苏乙的重赏,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火热! 本来苏乙就承诺减免了他们十个大洋的租车费,现在只是跟着去撑场面,就又能多拿五个大洋。 要是参与战斗,还能拿到十个大洋,也就是说这个月二十五块大洋的租车费,只用出五个大洋就完事儿了! 他们干落下二十大洋! “灭掉百家帮!活捉翟有利!”宽哥见气氛火热,趁势带着大家喊起了口号。 众人齐齐喊了几嗓子,果然士气变得更高涨! 苏乙趁热打铁,开始排兵布阵。 百家帮侵占了铁旗会、青帮和洪帮不少地盘后,势力范围扩张得非常庞大分散。但苏乙随时关注着百家帮扩散的情况,对于他们的地盘了如指掌。 他把手下分成十多路,由昨天他留下的那十多个大把头分别带领。任务他昨晚就分配好了,此刻自然不用多说。 现在绝对是进攻百家帮的最好时机,因为百家帮大多数人都跑去打洪帮的地盘了,他们本身的地盘,正是空虚的时候! 最后,苏乙自己留了五百个人,手臂一挥,带着这五百个人浩浩荡荡往百家帮和洪帮争斗的地盘而去。 津门街面儿上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某码头,宽哥带着数百人到了百家帮的脚行,眼一瞪一挥手:“给我砸了!” 力巴们立刻嗷嗷叫着就冲了过去。 百家帮留守的人根本不敢阻拦,早早就从后门溜之大吉。 这样的一幕在津门各处上演着,苏乙的手下所到之处,基本遇不到什么像样的阻碍,很顺利就接管了各处的脚行。 英租界。 百家帮和洪帮之间的战斗已经呈火热化,双方犬牙交错,拼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大家都打出了真火,战局的走势已不为人力所能主导,胜负全看双方运气和意志力。 街面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被打伤的人,但更多人还挥舞着棍子在人群中厮打。 更远处,一群阿三巡捕远远看着瑟瑟发抖,不敢靠近。 翟有利站在街边一处洋楼的顶层,俯瞰着整个战局,眉头紧锁。 他低估了洪帮的难缠程度,更没想到出其不意的偷袭,洪帮居然早有防备。 现在下面的场面总体来说,百家帮还要略逊一筹,翟有利感觉要是这样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这可不行! “吴赞彤那边怎么样了?”翟有利头也不回地问道。 身后的手下急忙道:“刚问过了,安玉峰在那边亲自坐镇,三同会已经撤出拐子胡同了。” “不中用的东西!”翟有利忍不住骂了句,“好你个洪帮,两线作战,居然都能挡我们这么久?这个安玉峰,还真有一套!” 早上刚一开始,三同会和百家帮还打得洪帮不断后退,放弃大片大片阵地。 可到了后来,洪帮的人越打越来劲,反倒是三同会和百家帮的人越打越疲软,以至于明明占据优势,却和对方胶着于斯。 翟有利指着下方,厉色道:“给这些力巴们说,要是再不使出力气,这个月的工钱谁也别想拿!” 顿了顿,眼神眯了眯,森然道:“他们家在哪儿我可都知道!你告诉那几个有儿有女的,不想我到他们家里去抓猪崽儿,就给我拼命地打!” “是!” 翟有利的话很快传了下去,那些被逼迫着和对方拼命的力巴们敢怒不敢言,为了自己的工钱,为了家人儿女的安全,也只能和对方拼了。 一时间,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打得洪帮的人节节后退。 “好!太好了!”翟有利顿时欣喜若狂。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的街头一波波人三三两两向这边仓皇跑过来。 手下看得真,吃惊道:“那是李赖叽,还有魏安寿他们,怎么他们凑一块儿了,还都跑这儿来了?” 翟有利脸色顿时惊疑不定起来,他有种心惊肉跳的不妙感觉。 “去,叫他们上来!”他沉声喝道。 不用叫,这些人自己就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帮主,耿良辰派人把咱们的场子给抢了!” “我那边也是啊帮主,耿良辰不是个东西,他趁人之危。” “帮主,快想想办法,咱们在华界的脚行,已经被扫光啦!”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仓皇叫嚷着,翟有利眼珠瞪得浑圆,脸涨得通红,良久突然爆发出怨毒的尖叫:“耿良辰!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帮主,耿良辰还在带人到处扫咱们的地盘,咱们现在怎么办啊?”一个手下焦急问道。 翟有利一个巴掌扇得他踉跄着倒退几步。 “慌!慌什么慌!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怕他小小的耿良辰?”翟有利面目狰狞,“他吃我的东西,怎么吃进去的,我叫他还怎么吐出来!” 这边狠话还没放完,就听楼下隆隆脚步声。 翟有利定睛望去,就见数百人雄赳赳气昂昂向这边冲来,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苏乙! “耿良辰!”翟有利指着苏乙尖叫一声,满眼恨意,“他还敢找到这儿来!” 声音有些发颤,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了。 “帮主,怎么办?”手下也都慌了。 “快,让咱们的人都撤下来!全都撤下来!”翟有利急忙下令。 然而此刻说撤,也要看洪帮愿不愿意,他撤退的命令一下,洪帮的人立刻咬着不放,双方攻防转换,场面反而更焦灼了。 就在这时,苏乙已经带人来到了跟前,一挥手,手下五百多人顿时包围了这栋楼。 然后苏乙看也不看不远处交战的双方,径直进了这栋楼,向楼上走来。 翟有利这下真急了,大喝一声“抄家伙”,他带在手下人立刻纷纷掏出枪来。 不等他们子弹上膛,一边的门“轰隆”一声被撞开,一个魁梧身影手持一根长竹竿杀了出来。 翟有利手下们急忙用枪瞄准,但这人手中长竿子就像是一条毒蛇一般,嗖嗖嗖三两下把所有人的枪全都打得跌落在地,最后还一棍子把翟有利也抽翻出去。 上面正打得不亦乐乎,苏乙带着手下也冲了上来,眼见如此,手臂一挥舌绽春雷:“给我打!” 便率先冲了上去。 很快他便一路冲杀到了翟有利面前,翟有利尖叫一声扑向苏乙,但苏乙侧身一躲,先是一肘打在其下巴上,然后一拳重击在其太阳穴上,翟有利哼都没来得及,身体横飞出去撞翻桌椅花瓶,昏死过去。 “捆了!”苏乙拍拍手吩咐道。 他看向那个抖大杆子的,对他笑了笑。 后者对他眨了眨眼。 那些正在和洪帮缠斗力巴们也都注意到了后面的变故,奈何却被洪帮的人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轻易退出战场。 便在这时,只听三楼上“砰砰砰”三声枪响。 战斗双方不由都停了停,往上看过来。 只见苏乙负手而立,在他一边,一线天提着被五花大绑,昏迷不醒的翟有利。 “我是耿良辰!翟有利,已经被我抓了!百家帮的所有脚行,也都被我抢了!”苏乙大喊一声,“给百家帮卖命的兄弟们!现在放下棍子,既往不咎,以后还可以归我麾下!谁要是还痴迷不悟,拿着棍子反抗,那就是我耿良辰的敌人!” “是耿良辰?真是耿良辰?” “翟帮主被抓了?” “那我们还打什么?” “好!抓得好,够日的翟有利,老子早就不想给他卖命了!” 0653、你也配说这话 津门的帮会和魔都的帮会有个很大的区别,那就是魔都的帮会老大惯会收买人心,往往都有一些心腹手下为其卖命,生死时刻也不离不弃。 但津门帮会的氛围却是顺昌逆亡,除了洪门还有那么股子讲义气的氛围,其他帮会全都是晓之以利,动之以威。 所以魔都的大佬可以三起三落而屹立不倒,但津门的大佬一落就完。 翟有利刚才指挥着手下上千力巴进攻洪帮的架势有多威猛,现在众叛亲离如死狗一样躺在苏乙脚下的姿势就有多狼狈。 从他被绑起来的那一刻起,百家帮麾下的力巴几乎没有一个肯为他拼命的,全部选择了投降。 而百家帮的帮众,因为苏乙一来就围了他们个水泄不通,结果一个也没跑了,现在各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敢乱动。 “耿爷,我是安老大手下的成贵儿!给您问好了!” 眼见局势变幻,洪帮那边一阵骚动后,很快有人越众而出向这边喊话。 “耿爷,劳您大驾,料理了翟有利这个混账王八蛋,成贵儿感激不尽!甭管您是顺手还是特意,这情,我们洪帮得领!成贵儿斗胆问耿爷一句,您接下来要行怎么个章程?” 这话说得局气,苏乙笑了笑,道:“成贵儿啊,我和洪帮井水不犯河水,百家帮的地盘儿,我接手了!回去告诉安老大,希望咱们两家以后也能和睦相处。” “耿爷您的话一定带到。”成贵微微一点头,“既然如此,耿爷您得着,成贵儿告退!” “走好!”苏乙一抱拳。 成贵儿一回礼,大喝道:“洪帮的弟兄,撤!” 刷拉…… 不一会儿,街面上洪帮的人就撤了个一干二净。 苏乙仍站在三楼窗边,看着下方忐忑的力巴们,大声道:“瞧得起我耿良辰的爷们儿们,明天一早,到各个脚行报到!只要以前没有作奸犯科,欺压乡里等等恶迹,我耿良辰保证善待你们,拿你们当兄弟!” “嗷嗷嗷……”下面的力巴顿时惊喜若狂,爆发出阵阵欢呼声,脸上的欢喜和感激溢于言表。 “都回去吧,散了散了!”苏乙手下心腹开始驱离这些力巴,“把受伤的都带走,街面儿上不准再留人!走了走了!” 等这些力巴全都散了个干净,街面上就剩下苏乙自己的人手,苏乙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 百家帮,拿下了! 如此顺利,既归功于苏乙缜密的谋划和迅速的行动,也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 再换个时机,换种方式,想要拿下百家帮绝不会这么简单,至少苏乙要大费周章不说,还不见得能直接拿下翟有利。 “耿爷,这些百家帮的怎么办?”便在这时,一个手下上前询问。 苏乙环视一周,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众人。这些人足有上百人,全是百家帮的核心帮众。 “管事儿的,自己出来。”苏乙冷冷道。 这群人一阵骚动,不一会儿便从中走出二十来人。 苏乙冷冷问道:“你们百家帮关押肉票和人质的地方在哪儿?” 这些人面面相觑。 “打!”苏乙冷冷吐出一个字。 众手下立刻如狼似虎扑过去,对着这些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我说!别打了,我说!” 很快就有人扛不住了,哀嚎着求饶。 手下们纷纷停下手来,等着苏乙进一步发号施令。 苏乙指着刚才求饶的人:“带他过来让他说,其他的继续打,打到肯说为止。” “耿爷饶命,我也说,我也说!” 立马又有其他人也开始求饶。 苏乙伸手喊停。 指了指第一个人:“你先说。” 这人哆哆嗦嗦道:“海河码头三号仓、东拐棒胡同27号,都是我们关肉票的地方,耿爷,我就知道这么多。” “还有要说的吗?”苏乙淡淡问道。 “没、没了耿爷,我真就只知道这两个地方。”这人颤声道。 “成,你过关了。”苏乙看向第二个人,“你说!” “耿爷,我也只知道这俩地儿,我要说的,都被他说了……”第二人苦着脸道。 苏乙对他笑了笑:“打!” 手下围上去立刻开始拳打脚踢。 这人连连惨嚎,不断求饶,然而这次苏乙却恍若未闻,如雕塑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手下们打了半天,见这第二人没了声息,便逐渐停了下来。 苏乙冷冷道:“让你们停了吗?” 手下们面面相觑,一个把头一咬牙,摸起一根棍子上前,对准这人的脑袋“砰砰砰”就是一顿砸,砸了几下后,他一试第二人的脉搏心跳,这才站起来对苏乙汇报:“耿爷,人死了。” 苏乙这才满意点头,看向其他的百家帮管事。 “我说!我要说!” “耿爷,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 “耿爷别打我,我也什么都说……” 这些管事立马争先恐后地惊叫求饶起来。 苏乙的心狠手辣,让他们吓破了胆。 苏乙冷笑着道:“凡是前面人说过的,后面的就免开尊口了,免得我心烦,你丧命,都挺清楚了吗?” 此话一出,百家帮这些管事的都噤若寒蝉。 苏乙指着最左边的人道:“你先说。” “是,是耿爷!”这人哆嗦着道,“停在志工码头上的三野号上,关着两百多个女人,都是打算运去满洲国,给哲彭太君们享用的……” 苏乙皱了皱眉,看着他道:“还有吗?” “没、没了……”这人道。 “撒谎!”苏乙舌绽春雷,“我就不信你只知道一个地方,给我打!” “不,不要!”这人立马惊恐惨叫起来。 但苏乙的手下立刻冲上去手中棍棒齐出将其打倒在地。 “我说!耿爷我说!我还知道……呜……啊……” 这人哀嚎着,惨叫着,渐渐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惨叫,到了最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耿爷,这个也死了。”一个力巴气喘吁吁禀告道。 苏乙面无表情,看向下一个人。 噗通! 这人直接给跪了。 “耿爷,六号码头13号仓,关着二十多个小孩。约翰路256号的地下室,关了三十个准备卖去西洋的猪仔,还有法租界樊主教路的教堂里,关着这两个月失踪的二十多个女学生,好像已经被那里的神父玩死了几个……” 苏乙盯着这人,这人哆嗦道:“耿爷,我就知道这么多,我发誓,我要是骗人,我老娘xxx……” “你过关了。”苏乙淡淡道,他的目光接着落在下一个人身上。 这人哆嗦着道:“耿、耿爷,我是给翟帮主管脚行的,我真不知道……” 苏乙不等他说完就摆摆手。 “别,饶命啊耿爷,啊……”在这人的惨叫声中,他被力巴们打翻在地。 苏乙面无表情在一边等着结果。 不一会儿,殴打停止,手下汇报:“耿爷,这个也死了。” “姓耿的疯了,弟兄们跑啊!” 突然有个百家帮管事的大叫一声,发疯般向窗口位置跑去。 有两个人响应了他的号召,一个往楼梯跑去,一个一脚踹翻最近的一个力巴,向刚收缴堆放枪支的地方跑去。 刹那间,苏乙身边的一线天动了。 他手中的大杆子脱手而出,“噗”地一声从跑向楼梯口那人的后颈穿透而过,棍子“咄”地一声钉在木板墙上,将这个人钉死在上面。 与此同时他快跑两步堵住那个喊话跑向窗口的,双拳齐出狠狠打在其胸口处。 随着“咯嘣嘣”清脆骨头碎裂的声音,这人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中“汩汩”冒血,抽搐着翻白眼,眼看不活了。 最后一个跑向枪械位置的没跑两步就被力巴们堵住了,按倒在地没一会儿就被乱棍打死了。 一线天这才收回目光,走过来重新站在了苏乙的身后。 一线天原本不理解苏乙为什么要为难这些小混混,他觉得做大事便要有大气,只诛首恶,从者宽待才是正途。 但等前几个混混分别供出他们藏肉票的地点或者内容的时候,一线天动容了。 他从来不知道,市井底层,竟蕴含如此滔天罪恶。 他终于理解苏乙为什么一反常态,要对这些人这么狠了。 他越听越心中杀机沸腾,所以刚才有人逃跑,他一出手就是全力,没留一个活口。 而苏乙自始至终连眼皮子都没动过,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下一个。”他的目光落在下一个百家帮管事的身上。 跑是跑不掉,不说就是个死,说得少了也不行。 接下来还剩下十来个管事的,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等苏乙发问,他们便争先恐后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唯恐被别人抢了先,自己没得说了。 他们说的东西太多,说的内容也触目惊心,到后来苏乙干脆让四个识字的力巴一起拿着纸笔写下来,写了满满七页纸,才全都记下来。 等这些百家帮管事的全都招供完,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虽然大家平日里都知道百家帮的人有多坏,这群人就是一帮人贩子,无恶不作。 但若非亲耳所闻,没人敢相信,这帮畜生竟做出这等罄竹难书的恶事。 “畜生!简直都是畜生!披着人皮的畜生!”在场众人无不气得浑身发抖,牙齿痒痒。 一线天更是杀机沸腾,恨不得将这些畜生全部手刃于此。 而苏乙也没让他们失望。 确定这些管事的没什么可说的后,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送他们上路!” 一线天第一个按捺不住扑了上去,双手如双龙出水,一出手就扼断了两人喉咙。 “姓耿的你说话不算……啊!” “耿良辰卧槽拟大爷!” “饶命啊,不……” 惨叫怒骂声响成一团,但没一会儿,这二十多个管事的,就全都死在这儿了。 “呸!死有余辜!” “这么死真便宜他们了。” 手下们十分解气,仍忿忿不平地骂着。 苏乙看向一线天:“有两件事需要你办。” “您吩咐!”一线天肃然道。 “第一,立马去找钱进,让他调兵先来带犯人们回去,再跟我去解救这些肉票。第二,你亲自去各大报馆,带足车马费,多带些黄包车,拉着这些记者,先去志工码头。” “明白!”一线天郑重一点头,“耿爷,你自己千万小心。” “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苏乙冷冷一笑。 等一线天离开后,苏乙吩咐手下把这二十多具尸体处理掉。 又让人把楼下那一百多个百家帮帮众看牢了,不准放跑一个。 最后,他才叹了口气,悠哉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其实都是些苦命人,为什么却被人视为洪水猛兽?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害群之马,败坏了我们的名声!你说我说的对吗,翟老大?” 一边被五花大绑的翟有利眼皮子动了动。 “别装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苏乙冷冷道,“在我下令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呼吸就急促了几分。后来你趁我不注意开始慢慢活动。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刀片?还是铁皮?绑你的绳子,是不是早就被你割断了?” 翟有利的表情渐渐僵住,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面目扭曲狰狞,死死盯着苏乙颤声道:“你早就发现了?” 苏乙眼神玩味:“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反抗的勇气。可惜我等到现在,你都没有发动。” 翟有利眼中闪过恐惧,咬牙道:“耿良辰,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只要你留我一命,我保证将我毕生积攒的财富双手奉上,就此远赴南洋,再不回华国半步!” 苏乙笑道:“我现在要是答应了你,你敢相信我吗?” 翟有利刚要说话就被苏乙伸手止住。 “你也别费心思了,明了告诉你,你死定了!区别是你怎么死,你的家人会不会陪着你死。”苏乙似笑非笑道,“刚才给你开车的司机已经把你家眷所在的位置供出来了,真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三个儿子?” “耿良辰,祸不及妻儿!”翟有利如野兽般嘶吼着。 “嚯——忒!”苏乙一口痰吐在了他脸上,满眼不屑,“你也配说这话?” 0654、各方反应 “你的妻儿都是你丧尽天良赚来的钱养活的,他们跟着你享受了富贵,就得跟着你一起赎罪!”苏乙冷笑道,“翟有利,别觉得干了坏事儿没人找你算账,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爱多管闲事儿的,你这种人,迟早得碰上一个!” “我恨!我恨呀!”翟有利浑身发抖,突然怨毒大叫,“我恨邹榕让我杀你的时候没有尽全力!我恨我那时候怎么早没看出来你这个杂种是个祸害!啊啊啊……” 他说着说着突然跳了起来,浑身绳索顿时“簌簌”落地,他举起手臂,右手赫然抓着一把一扎长的小刀,大叫着向苏乙冲了过来。 但他本身就无功夫傍身,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一身的膘子肉,行动起来也十分笨拙。 他绝决的拼死一搏,在苏乙眼中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不等他到跟前,苏乙一伸手就夺过了他手里的刀子,然后刷刷两刀,割断了他双腕上的手筋。 然后猛地下潜窜到其身后刀子往后一划,又割断了其双足的脚筋。 最后起立回身,一把将小刀插在其后腰脊椎处,手掌翻转,“啪”地一下将小刀齐根拍入其血肉之中。 噗通! 翟有利像是一只死猪般扑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无论手脚还是腰部,根本吃不上力气。 他惊恐惨叫着,用尽全身气力翻过身来,怨毒瞪着苏乙,发出绝望的惨嚎声。 苏乙走到他跟前,一脚踩住他的脑袋,慢条斯理地道:“翟老大,我假设你有三千万大洋的财产,如果你的财产比三千万还多,那恭喜你,你赚到了。” “畜生,畜生……”翟有利用吃人的眼神死死瞪着苏乙,面目扭曲狰狞。 苏乙笑呵呵接着道:“你的三个儿子,各值五百万,我已经叫人去请他们了。待会儿你只要点一下头,那就说出五百万大洋财产的下落,换你其中一个儿子的一条命。你这个儿子,我保证会给他一万大洋的路费,让他离开津门,随便去哪儿。” “但你要是摇一下头,那恭喜你,你带着五百万大洋,陪你的一个儿子一起下地狱。你要是摇三下头,那就算你狠,一千五百万大洋,你三个儿子,都跟你一起陪葬。” “除了你三个儿子,我还给你准备了三种死法。呵呵,每个死法,都值五百万。到了你该死的时候,我会先问问你,想不想这么死?” “只要你点头,恭喜你,你的钱保住了,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如你所愿,让你直接下地狱。” “但你要是不想这么死,不好意思,你得花五百万拒绝费才能换一种死法,明白吗?” 仿佛是死字刺激到了翟有利,这个恶贯满盈的黑老大满眼恐惧哀求起来:“耿良辰,饶了我,只要你饶了我,我什么都给你!我保证,我保证什么都给你!” “呵呵,那你说说,你有多少钱?”苏乙似笑非笑。 “这么多年,我攒了三十多万的家底,我没骗你,我真的只有三十多万!我没有三千万啊耿良辰!津门首富都没那么多钱!我就是个在街面上混饭吃的小瘪三……” 翟有利痛哭流涕。 “死要钱的东西。”苏乙不屑地从他脸上抬起脚来。 有人咯噔噔上楼,苏乙以为是钱进到了,没想到来的是宽哥。 看了眼死狗般的翟有利,宽哥脸上露出振奋的笑容,对苏乙道:“耿爷,百家帮的地盘,全都拿下了!” “耿良辰你不得好死,你个杂碎王八蛋,趁人之危……”宽哥的话似乎又刺激到了翟有利,这家伙破口大骂起来。 “尼玛码个大麻花,还敢骂耿爷?活腻歪了?”宽哥二话不说上前就是几脚,踹得翟有利满嘴鲜血,惨叫连连。 “行了,别弄死了。”苏乙阻止了宽哥,“弟兄们接手都顺利吗?” “顺利,非常顺利。”宽哥答道,“耿爷你昨儿都安排好了,前面儿的砸店烧账本,后面儿的跟着就立牌子重新开张,现在所有脚行都已经换上咱们的门面了!” 所谓门面,就是在脚行的门口挂一个写有“耿”字的牌子,意味着这家店是属于耿良辰的。 也因此,苏乙的势力已经有人喊出“耿帮”的名头了,只是从未得到过苏乙本人的认可。 “对了,弟兄们接手的时候,不少店面都遇到了洪帮、青帮还有三同会的人。”宽哥突然又道,“不过他们看到我们接手了脚行,就都退走了。青帮洪帮的都没说什么,三同会的倒是嘴里不干不净的,但也没动手。” “知道了。”苏乙点点头,他是不动如山,一动如风,突然出手覆灭掉了百家帮,只怕吓住了所有势力。 宽哥所说的情况,应该是这些势力听说自己捉了翟有利后,立刻去百家帮的地盘捡便宜,哪知道苏乙早就准备妥当,动作麻利,还早早挂起了牌子,让他们只好退走。 如果他们敢抢挂了“耿”字牌的脚行,那就是跟苏乙为敌。 这三方势力现在绝不敢跟苏乙为敌。 事实也的确如此。 吴赞彤和安玉峰正在带着数千小弟交战,突然安玉峰的手下成贵儿带人来支援,还吓了安玉峰一跳,以为百家帮把成贵儿给打退了。 结果一问才知道,是耿良辰出手了,一出手就活捉了翟有利。 安玉峰整个人都懵了。 耿良辰? 耿良辰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吗?他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于洪帮来说是好事。他立刻指挥成贵儿加入战局,一起打三同会。 洪帮有了支援,三同会立刻开始不支,逐渐败退。 另一边的吴赞彤惊怒交加:“翟有利是干什么吃的?成贵儿怎么被他放回来啦?” 他正骂骂咧咧,心中各种阴谋论怀疑,有手下来禀告,说是耿良辰把翟有利活捉了。 吴赞彤大惊失色:“玛德,我就知道耿良辰是头饿狼!撤!快撤!” “社长,那咱们刚占的地盘……” “不要了!都不要了!撤!耿良辰和洪帮联手了!” 吴赞彤带着手下败退,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战果,全部毁于一旦,心里把扮演了搅屎棍子的苏乙恨得是牙痒痒。 “去百家帮的地盘,能抢几家是几家,快去!”吴赞彤很快想到弥补损失的办法,急忙吩咐手下。 “要是碰见耿良辰的人呢?”手下问道。 吴赞彤犹豫一下,不甘道:“如果耿良辰的人先接手了,那就不要争。除了耿良辰的人,谁的面子都不给,听明白了吗?” 在这争夺龙头的关键时刻,他还是心存侥幸,想看看能不能和耿良辰维持和平。 另一边的安玉峰同样也给手下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去抢百家帮的脚行,但要是碰见耿良辰的人,不要争。” 下达同样命令的还有贾长青。 他虽然退出了龙头之争,但浑水摸鱼捞点便宜,还是可以的。 三方势力紧赶慢赶跑遍了翟有利所有的脚行,结果发现所有脚行门口都放着一堆熄灭的火,所有脚行的大门边上都挂上了写着“耿”字的木牌! 手下们回去后把这个情况往上一报,三位大佬各个目瞪口呆,只觉头皮发麻。 “特么的,上当了!”吴赞彤最是暴跳如雷,“耿良辰这个阴险小人,他也想争龙头!玛德,这个祸害已经起势了,拦不住了!” “耿良辰?他有资格争龙头?”手下有些不信。 “原来没资格,但现在他已经有资格了!接手了百家帮的势力,他又有武行和忠义社的支持,他现在比我和安玉峰的机会都大!”吴赞彤悔恨不已,“玛德,当初就应该加把劲,搞死这个小王八蛋!” “老大,那、那现在怎么办?”手下结结巴巴问道。 “回去,我要给贾长青打电话!”吴赞彤咬牙切齿道,“耿良辰这个祸害不除,我寝食难安!” 贾长青接到电话之前,正在给厉大森说耿良辰的事情。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青帮已经把耿良辰得罪死了。以前还觉得玩阴的玩不过就算了,反正明面上他也不敢惹青帮。 但现在,耿良辰已经开始有牌面了。 “百家帮一共有多少家脚行,翟有利自己只怕都不清楚,偏偏耿良辰门儿清,是一家都没砸错,一家也没放过!”贾长青森然道,“前脚砸了场子,后脚就挂招牌,要说他不是预谋已久,傻子都不相信!老头子,耿良辰绝对想争龙头!他之前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把咱们都骗了!” “仇人出头,还有比这更让人恶心的事儿吗?”厉大森叹了口气,“长青啊,你觉得咱们和耿良辰之间,还有和解的可能吗?” 贾长青心里直骂娘,现在知道和解了?早特么干嘛去了? “老头子,仇大不过害命,除非您宰了我给姓耿的消气,不然的话……他迟早要报复咱们的。”贾长青闷声道。 “是啊,要是换了我,我也不会那么大度。”厉大森又叹了口气,“这事儿吴赞彤应该比你还急,毕竟他要争龙头。沉住气,这回让他往前冲,他后面有哲彭人,姓耿的要真有能耐连哲彭人都斗得过,那咱们就麻溜儿认栽。” 贾长青想了想,一咬牙道:“成,老头子,那我就再听您一回!” 果不其然,刚挂了电话,吴赞彤就打过来了。 贾长青满心想着拿吴赞彤当枪使,巧了,吴赞彤也有同样的心思。 双方都认为对方是煞笔,可以为自己所用。 安玉峰在得知这个情况后愣了半响,然后给手下交代一声守住自己地盘不要轻举妄动,就直接去找姜般若了。 见了姜般若第一句话就是——“山主,司马老贼出山了!” 姜般若哭笑不得。 安玉峰一来就嚷嚷这没头没尾的话,也就他能懂是什么意思。 昨天他打了个比方,把百家帮和三同会比作了孙权和刘备,把安玉峰比作了曹操。 现在一直隐忍的耿良辰异军突起,安玉峰是把耿良辰比作鹰视狼顾的司马懿了。 姜般若已经知道耿良辰灭了百家帮的事情了,心中震撼之余,也不免有些得意。 他敢说,整个津门能提前猜到耿良辰有野心、有能力且还提前押中标的人,有且仅有他一个。 他有种“津门就我知道他牛逼”的爽感。 “慌什么?”他淡淡地说,一脸风轻云淡,“昨天不就告诉你了吗?草莽出英雄。” 安玉峰像是看神仙一样看着姜般若:“山主,您真是当代卧龙先生!不出门知天下事!您怎么就看出来耿良辰是个人物呢?” 不等姜般若说话,他就自问自答:“不过我也不差,我也一早觉得他是个人物,这么说,我也算是凤雏了?嘿嘿,山主,想不到津门洪帮,竟同时出了卧龙、凤雏两位人物!” 姜般若的脸皮抽了抽,看着眼前傻笑的这个傻大个儿,瞬间觉得这个比装着已经不香了。 “耿良辰打百家帮是早有预谋,”姜般若道,“可怕的是这个人太会煽动人心了,你知道他给下面的力巴们说什么了吗?” “什么?”安玉峰疑惑问道。 “他告诉手下的力巴,这个月的租车费,他只收十五块大洋!”姜般若道,“除此之外,今天他手下几千个力巴,凡是参与争脚行的,去了就给五个大洋,只要立功,十个大洋起步!” 安玉峰瞪大眼睛:“乖乖,这得多少钱?几十万大洋就这么没了!这个败家子儿!” “他败什么了?”姜般若冷笑,“他败谁的家了?巴延庆要是活着,这钱落不到他口袋里。他现在撒出去,也只当没有这笔钱。可他收获的呢?他收获的,是成为下一个巴延庆的机会!” “不就是撒钱吗?”安玉峰酸溜溜地道,“这算什么本事?谁不会似的!” “你以为是个人都能撒钱?”姜般若冷笑连连,“你让吴赞彤和翟有利也跟耿良辰一样去撒钱试试?你信不信,他们敢撒,下面的力巴都不敢收!就算是你去撒钱,下面的弟兄们心里不犯嘀咕吗?你们根本不是撒钱的料!” “你以为耿良辰费心费力为自己养出个‘小孟尝’这个名号,是白养的吗?我告诉你,保不齐,他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 0655、新的敌人 “山主,你觉得耿良辰真的想要争龙头吗?”安玉峰问道。 “他一定会争,”姜般若道,“而且他一定能争到。” “就算他现在有了百家帮的地盘,比起咱们和青帮还有三同会,他也差得远!”安玉峰有些不服气,“而且吴赞彤和贾长青都跟他不对付,这俩人一旦联手,绝对有他受的!” “到了这个时候,你以为武行和忠义社还会袖手旁观吗?”姜般若幽幽地道,“自古都是花花轿子万人抬,耿良辰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也赢得了筹码上了牌桌。之前武行和忠义社旁观,但现在,他们一定会支持耿良辰!” “那如果我支持贾长青他们呢?”安玉峰面露狠色,“我干脆和吴赞彤握手言和,再和贾长青联手,我们三方一起灭了耿良辰!我就不信他不死!” “你这么干,耿良辰还真有可能被你们搞死。”姜般若哑然失笑,“但是搞死耿良辰对你有什么好处?对咱们洪帮有什么好处?” “您不肯让我当龙头,不然怎么没好处?”安玉峰没好气哼哼道,“我也可以玩阴的,看着耿良辰和贾长青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最后坐收渔翁之利。但您不看好我,我有什么办法?” 姜般若叹了口气道:“枪打出头鸟,你要真想死,我也不拦你。” 安玉峰心中一凛,忙陪笑道:“不敢不敢,我肯定听您的,我就是发两句牢骚,龙头的位置我早就不指望了。”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怪我,”姜般若淡淡道,“但是玉峰,若是这次我没提醒你,你已经被吴赞彤和翟有利联手踢出局了!你连这两个人都应付不来,你真的觉得你有资格做龙头吗?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因为这种人往往害人害己。” 安玉峰脸色变了,急忙道:“山主,我知道错了!” 姜般若看了他一眼,道:“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够忠心了。就凭这一点,你所有的弱点都不算什么了。” “嘿嘿!”安玉峰知道姜般若没有真发火,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嘿嘿傻笑。 “划出二十个脚行给耿良辰,算是咱们洪帮给他的见面礼。”姜般若言归正传,“选之前打了青帮的那些地盘。那些地盘在咱们手里,以后免不了跟青帮打来打去,至少得三五年才能落停,得了这些地盘还不够操心麻烦的。还不如当做人情,把它们丢给耿良辰,让耿良辰去头疼。” “行,我听您的!”安玉峰痛快答应下来。 “你亲自去见耿良辰说这事儿,就说是感谢他帮咱们退了百家帮。”姜般若接着道,“另外你告诉他,我们洪帮全力支持他做脚行龙头。” 安玉峰微微犹豫,道:“山主,有必要这么捧他吗?” “有。”姜般若淡淡道,“耿良辰是个人物,以后在津门必然是一方人物。跟他打好关系,以后一定有好处。” “那他万一不识抬举……”安玉峰又问道。 “不会的。”姜般若笑了笑,“从他的行事看来,这个人走一步看三步,是个深谋远虑之辈。他有心争龙头的话,必然也会想到成为龙头以后他要面临的局势。” “三同会和青帮必然是他打压的对象,他依靠的武行和忠义社,未必永远和他一条心。所以他需要我们洪帮作为第三股势力来制衡双方。只要耿良辰不蠢,一定不会把我们当做敌人。” “既然这样,我们干嘛不等着他来找我们?”安玉峰一摊手,“山主你也说了,是他需要我们,又不是我们需要他。” 姜般若叹了口气:“很多事儿,坏就坏在傲慢两个字上。” 他看向安玉峰,脸一板:“让你去你就去,再废话老子煽了你!” 安玉峰怔了怔:“您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 另一边。 钱进带着一个营的兵来了。 苏乙下楼迎的他。 两人握手后,钱进对苏乙道:“耿先生,旁边这家绸缎铺有电话,劳您去和刘代表通个电话。” “好。”苏乙点点头,并不意外。 覆灭百家帮的事情,他早在巴延庆死的那天就和刘海清商讨过。他之所以能这么精准掌握百家帮的动向,就是因为刘海清的帮忙。 刘海清去金陵后,把这事儿特意交代给了钱进。钱进今天能带着兵来配合苏乙,是早就得了刘海清的命令。 不然苏乙的面子再大,也没有大到可以越过刘海清直接命令钱进的地步。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代表,耿先生就在我旁边,我现在让他听电话。”钱进很恭敬说了句,然后把听筒递给苏乙,冲一边的绸缎庄老板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耿先生,我先去处理外面的事情。”钱进道。 然后他很识趣地退走了,还替苏乙关好门,并勒令附近不需站任何人。 “这个钱处长倒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苏乙笑呵呵对听筒那边的刘海清道。 那边立刻传来刘海清的声音:“这个人可用,可信,但不可引为心腹。” 然后话锋一转:“我听他说了,百家帮你已经拿下了?你准备造舆论?” “我势力小,辈分小,背景也不够深。”苏乙道,“即使有了百家帮的地盘,有了忠义社和武行的支持,也斗不过三同会和青帮。” “三同会身后的哲彭人随时会出场,青帮倒是有你帮我顶着,但他们玩儿江湖上那一套,你也没办法帮我。” “我弱势太大,想要脱颖而出,想要破局,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强自身。” “强大自己,得先有名望。百家帮罪恶滔天,太适合我刷一波名望了。” 电话那头刘海清语气慎重:“小耿,这一步一走,你就真的上了台面了。以后再想退,也身不由己了。” 苏乙微微怔了怔。 这话的意思他懂,说穿了无非八个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一旦踩着累累骸骨上位,就再也不能回头,不能失势,只能往前走。 否则,他的仇人和敌人一定不会让他善终。 “现在说这个,太迟了吧?”苏乙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会退,就是有些感慨。”刘海清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在罩着你,但实际上,一直是你在罩着我。如果这次你能成功,我这回的事情又多了一成把握。” “马上你就能罩着我了。”苏乙笑道,“听你这意思,那么多钱还是没搞定腾杰?” “我小看了郑介民。”刘海清道,“他做过委员长的侍从副官,三年前和桂系作战的时候,他策反李明瑞有功,也一直被委员长记在心里。这次因为这笔钱,腾杰一直帮我说话,但奈何郑介民直达天听,是委员长的嫡系。” “要不是关键时候戴春风为我说话,这次我已经无功而返,宣告失败了!”刘海清感慨道,“戴春风这个冷灶,我真是烧得太对了,现在戴春风还是特务处处长,不过委员长命他暂任王雅桥追捕小组组长,将功补过。” 苏乙没想到刘海清拿了近千万巨资去“买官”,居然还是没买到。 “郑介民论资历论功劳都在我之上,但现在腾杰和戴春风都支持我,所以委员长也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意见。”刘海清接着解释道,“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优势,就是对平津地区局面的掌控,以及办事的能力。” “你这次拿下百家帮,造舆论的同时,我也可以搭上顺风车,为津门力行社捞一些功劳和印象风。” “而且我现在可以向上面汇报,你我关于津门脚行龙头的谋划了。” “加上这些筹码,你觉得有多大把握?”苏乙问道。 “说真的,信心不大。”刘海清叹道,“我这次来金陵最大的感慨,就是功劳再大都不如背景深厚。” 苏乙想了想,道:“我看报纸,张敬尧和板垣征四郎勾结,成了伪满的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这事儿让常凯申很恼火,当众骂了娘。是不是真的?” 苏乙所说的张敬尧最早是皖系军阀,后来做过湘省督军,先后在张作霖、吴佩孚、张宗昌部下任司令、军长等职。 近些日子来,被媒体爆料与板垣征四郎勾结,参加伪满洲国政府,拟任伪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密谋在北平进行暴动,策应哲彭关东军进占平津。 这事儿本来是机密,但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了,先是被洋人的媒体报道,紧跟着在平津地区吵得沸沸扬扬,一时间,张敬尧被万夫所指,臭名远播。 这个张敬尧早年和常凯申打过交道,后者听说此事后,气得当场骂了娘,说张敬尧是“国贼”。 “你消息这么灵通吗?”刘海清有些诧异,“连这事儿你都知道?” 苏乙笑了笑,道:“我知道张敬尧在哪儿,三天内,我可以解决他!”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半响传来刘海清压抑激动的声音:“风险大吗?” 苏乙笑道:“万无一失。” “要是加上这事儿我都都不过郑介民,这官我不做了!”刘海清恶狠狠道。 常凯申正对张敬尧投靠哲彭人十分恼火,这时候刘海清要说他三天内让张敬尧归西,华北特区区长的位置,绝对非刘海清莫属了! 事实上,原本这事儿是郑介民在半年后办成的,郑介民凭借这个功劳,坐稳了复兴社华北特区区长的位置。 而苏乙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杀掉张敬尧? 因为这个人一直住在北平六国饭店,被哲彭人秘密保护着。 苏乙既然知道此人落脚点,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而苏乙之所以这么致力于帮刘海清,是因为刘海清一旦成为复兴社华北特区的区长,苏乙日后在津门不说横着走,但绝对算是有强力后台的人。 而反之,如果郑介民成为复兴社华北特区区长,刘海清作为失败者就只有黯然离开津门一条路可走,否则他在郑介民手底下永远别想混出头来。 那样一来,苏乙就会失去刘海清这位最为信任和依仗的强援,苏乙以后在津门的日子,就会过得艰难许多。 所以,帮刘海清,就是帮自己。 “百家帮的事情,我已经吩咐过钱进全力配合你了。”刘海清道,“我这回给你打电话,是因为郑介民已经知道我和他争华北区长这个位置,最大的根源在于你了。” 苏乙微微挑眉:“你觉得他会对我不利?” “他一定会对你不利,而且动作一定会很快,也许就在这两天!”刘海清道,“官场争斗就是这样,从来不是含情脉脉,而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能通过打击你的方式打击到我,郑介民一定会用尽各种办法对付你。即使打击不到我,他也不介意除掉我的臂膀。” “那今天的事情他会不会捣乱?”苏乙眉头皱紧。 “我也担心,所以我之前已经和钱进挑明这件事了。”刘海清道,“钱进表态他会站在我这边,支持我,他是个聪明人,我觉得他不会耍花样。” 苏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钱进是你们体制里的人,有他在,起码能防住一些手段。” “我就是这个意思。”刘海清道,“但这也不保险,郑介民这个人我多少了解一些,这个人很阴险,你要小心他故意下套害你。小耿,最近跟任何人打交道,要多留个心眼,尤其是提防身边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知道了。”苏乙点头。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边会尽快加把劲的。”刘海清道,“只要我这边的事情成了,他就不敢再对付你。” 挂了电话,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一旦人往高处爬,牵扯到的权利和利益越打,就势必会遇到这种事情。 他和郑介民甚至从来没见过,但后者却要来对付他了。 刘海清的提醒让苏乙多加了份小心,但现在,还不是仔细思忖这件事的时候。 走出绸缎庄的时候,苏乙看到士兵们已经把那些百家帮的门徒们押走了。 0655、新的敌人 “山主,你觉得耿良辰真的想要争龙头吗?”安玉峰问道。 “他一定会争,”姜般若道,“而且他一定能争到。” “就算他现在有了百家帮的地盘,比起咱们和青帮还有三同会,他也差得远!”安玉峰有些不服气,“而且吴赞彤和贾长青都跟他不对付,这俩人一旦联手,绝对有他受的!” “到了这个时候,你以为武行和忠义社还会袖手旁观吗?”姜般若幽幽地道,“自古都是花花轿子万人抬,耿良辰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也赢得了筹码上了牌桌。之前武行和忠义社旁观,但现在,他们一定会支持耿良辰!” “那如果我支持贾长青他们呢?”安玉峰面露狠色,“我干脆和吴赞彤握手言和,再和贾长青联手,我们三方一起灭了耿良辰!我就不信他不死!” “你这么干,耿良辰还真有可能被你们搞死。”姜般若哑然失笑,“但是搞死耿良辰对你有什么好处?对咱们洪帮有什么好处?” “您不肯让我当龙头,不然怎么没好处?”安玉峰没好气哼哼道,“我也可以玩阴的,看着耿良辰和贾长青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最后坐收渔翁之利。但您不看好我,我有什么办法?” 姜般若叹了口气道:“枪打出头鸟,你要真想死,我也不拦你。” 安玉峰心中一凛,忙陪笑道:“不敢不敢,我肯定听您的,我就是发两句牢骚,龙头的位置我早就不指望了。”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怪我,”姜般若淡淡道,“但是玉峰,若是这次我没提醒你,你已经被吴赞彤和翟有利联手踢出局了!你连这两个人都应付不来,你真的觉得你有资格做龙头吗?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因为这种人往往害人害己。” 安玉峰脸色变了,急忙道:“山主,我知道错了!” 姜般若看了他一眼,道:“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够忠心了。就凭这一点,你所有的弱点都不算什么了。” “嘿嘿!”安玉峰知道姜般若没有真发火,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嘿嘿傻笑。 “划出二十个脚行给耿良辰,算是咱们洪帮给他的见面礼。”姜般若言归正传,“选之前打了青帮的那些地盘。那些地盘在咱们手里,以后免不了跟青帮打来打去,至少得三五年才能落停,得了这些地盘还不够操心麻烦的。还不如当做人情,把它们丢给耿良辰,让耿良辰去头疼。” “行,我听您的!”安玉峰痛快答应下来。 “你亲自去见耿良辰说这事儿,就说是感谢他帮咱们退了百家帮。”姜般若接着道,“另外你告诉他,我们洪帮全力支持他做脚行龙头。” 安玉峰微微犹豫,道:“山主,有必要这么捧他吗?” “有。”姜般若淡淡道,“耿良辰是个人物,以后在津门必然是一方人物。跟他打好关系,以后一定有好处。” “那他万一不识抬举……”安玉峰又问道。 “不会的。”姜般若笑了笑,“从他的行事看来,这个人走一步看三步,是个深谋远虑之辈。他有心争龙头的话,必然也会想到成为龙头以后他要面临的局势。” “三同会和青帮必然是他打压的对象,他依靠的武行和忠义社,未必永远和他一条心。所以他需要我们洪帮作为第三股势力来制衡双方。只要耿良辰不蠢,一定不会把我们当做敌人。” “既然这样,我们干嘛不等着他来找我们?”安玉峰一摊手,“山主你也说了,是他需要我们,又不是我们需要他。” 姜般若叹了口气:“很多事儿,坏就坏在傲慢两个字上。” 他看向安玉峰,脸一板:“让你去你就去,再废话老子煽了你!” 安玉峰怔了怔:“您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 另一边。 钱进带着一个营的兵来了。 苏乙下楼迎的他。 两人握手后,钱进对苏乙道:“耿先生,旁边这家绸缎铺有电话,劳您去和刘代表通个电话。” “好。”苏乙点点头,并不意外。 覆灭百家帮的事情,他早在巴延庆死的那天就和刘海清商讨过。他之所以能这么精准掌握百家帮的动向,就是因为刘海清的帮忙。 刘海清去金陵后,把这事儿特意交代给了钱进。钱进今天能带着兵来配合苏乙,是早就得了刘海清的命令。 不然苏乙的面子再大,也没有大到可以越过刘海清直接命令钱进的地步。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代表,耿先生就在我旁边,我现在让他听电话。”钱进很恭敬说了句,然后把听筒递给苏乙,冲一边的绸缎庄老板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耿先生,我先去处理外面的事情。”钱进道。 然后他很识趣地退走了,还替苏乙关好门,并勒令附近不需站任何人。 “这个钱处长倒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苏乙笑呵呵对听筒那边的刘海清道。 那边立刻传来刘海清的声音:“这个人可用,可信,但不可引为心腹。” 然后话锋一转:“我听他说了,百家帮你已经拿下了?你准备造舆论?” “我势力小,辈分小,背景也不够深。”苏乙道,“即使有了百家帮的地盘,有了忠义社和武行的支持,也斗不过三同会和青帮。” “三同会身后的哲彭人随时会出场,青帮倒是有你帮我顶着,但他们玩儿江湖上那一套,你也没办法帮我。” “我弱势太大,想要脱颖而出,想要破局,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强自身。” “强大自己,得先有名望。百家帮罪恶滔天,太适合我刷一波名望了。” 电话那头刘海清语气慎重:“小耿,这一步一走,你就真的上了台面了。以后再想退,也身不由己了。” 苏乙微微怔了怔。 这话的意思他懂,说穿了无非八个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一旦踩着累累骸骨上位,就再也不能回头,不能失势,只能往前走。 否则,他的仇人和敌人一定不会让他善终。 “现在说这个,太迟了吧?”苏乙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会退,就是有些感慨。”刘海清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在罩着你,但实际上,一直是你在罩着我。如果这次你能成功,我这回的事情又多了一成把握。” “马上你就能罩着我了。”苏乙笑道,“听你这意思,那么多钱还是没搞定腾杰?” “我小看了郑介民。”刘海清道,“他做过委员长的侍从副官,三年前和桂系作战的时候,他策反李明瑞有功,也一直被委员长记在心里。这次因为这笔钱,腾杰一直帮我说话,但奈何郑介民直达天听,是委员长的嫡系。” “要不是关键时候戴春风为我说话,这次我已经无功而返,宣告失败了!”刘海清感慨道,“戴春风这个冷灶,我真是烧得太对了,现在戴春风还是特务处处长,不过委员长命他暂任王雅桥追捕小组组长,将功补过。” 苏乙没想到刘海清拿了近千万巨资去“买官”,居然还是没买到。 “郑介民论资历论功劳都在我之上,但现在腾杰和戴春风都支持我,所以委员长也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意见。”刘海清接着解释道,“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优势,就是对平津地区局面的掌控,以及办事的能力。” “你这次拿下百家帮,造舆论的同时,我也可以搭上顺风车,为津门力行社捞一些功劳和印象风。” “而且我现在可以向上面汇报,你我关于津门脚行龙头的谋划了。” “加上这些筹码,你觉得有多大把握?”苏乙问道。 “说真的,信心不大。”刘海清叹道,“我这次来金陵最大的感慨,就是功劳再大都不如背景深厚。” 苏乙想了想,道:“我看报纸,张敬尧和板垣征四郎勾结,成了伪满的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这事儿让常凯申很恼火,当众骂了娘。是不是真的?” 苏乙所说的张敬尧最早是皖系军阀,后来做过湘省督军,先后在张作霖、吴佩孚、张宗昌部下任司令、军长等职。 近些日子来,被媒体爆料与板垣征四郎勾结,参加伪满洲国政府,拟任伪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密谋在北平进行暴动,策应哲彭关东军进占平津。 这事儿本来是机密,但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了,先是被洋人的媒体报道,紧跟着在平津地区吵得沸沸扬扬,一时间,张敬尧被万夫所指,臭名远播。 这个张敬尧早年和常凯申打过交道,后者听说此事后,气得当场骂了娘,说张敬尧是“国贼”。 “你消息这么灵通吗?”刘海清有些诧异,“连这事儿你都知道?” 苏乙笑了笑,道:“我知道张敬尧在哪儿,三天内,我可以解决他!”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半响传来刘海清压抑激动的声音:“风险大吗?” 苏乙笑道:“万无一失。” “要是加上这事儿我都都不过郑介民,这官我不做了!”刘海清恶狠狠道。 常凯申正对张敬尧投靠哲彭人十分恼火,这时候刘海清要说他三天内让张敬尧归西,华北特区区长的位置,绝对非刘海清莫属了! 事实上,原本这事儿是郑介民在半年后办成的,郑介民凭借这个功劳,坐稳了复兴社华北特区区长的位置。 而苏乙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杀掉张敬尧? 因为这个人一直住在北平六国饭店,被哲彭人秘密保护着。 苏乙既然知道此人落脚点,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而苏乙之所以这么致力于帮刘海清,是因为刘海清一旦成为复兴社华北特区的区长,苏乙日后在津门不说横着走,但绝对算是有强力后台的人。 而反之,如果郑介民成为复兴社华北特区区长,刘海清作为失败者就只有黯然离开津门一条路可走,否则他在郑介民手底下永远别想混出头来。 那样一来,苏乙就会失去刘海清这位最为信任和依仗的强援,苏乙以后在津门的日子,就会过得艰难许多。 所以,帮刘海清,就是帮自己。 “百家帮的事情,我已经吩咐过钱进全力配合你了。”刘海清道,“我这回给你打电话,是因为郑介民已经知道我和他争华北区长这个位置,最大的根源在于你了。” 苏乙微微挑眉:“你觉得他会对我不利?” “他一定会对你不利,而且动作一定会很快,也许就在这两天!”刘海清道,“官场争斗就是这样,从来不是含情脉脉,而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能通过打击你的方式打击到我,郑介民一定会用尽各种办法对付你。即使打击不到我,他也不介意除掉我的臂膀。” “那今天的事情他会不会捣乱?”苏乙眉头皱紧。 “我也担心,所以我之前已经和钱进挑明这件事了。”刘海清道,“钱进表态他会站在我这边,支持我,他是个聪明人,我觉得他不会耍花样。” 苏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钱进是你们体制里的人,有他在,起码能防住一些手段。” “我就是这个意思。”刘海清道,“但这也不保险,郑介民这个人我多少了解一些,这个人很阴险,你要小心他故意下套害你。小耿,最近跟任何人打交道,要多留个心眼,尤其是提防身边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知道了。”苏乙点头。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边会尽快加把劲的。”刘海清道,“只要我这边的事情成了,他就不敢再对付你。” 挂了电话,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一旦人往高处爬,牵扯到的权利和利益越打,就势必会遇到这种事情。 他和郑介民甚至从来没见过,但后者却要来对付他了。 刘海清的提醒让苏乙多加了份小心,但现在,还不是仔细思忖这件事的时候。 走出绸缎庄的时候,苏乙看到士兵们已经把那些百家帮的门徒们押走了。 改过来了 可以订阅了,抱歉哈 《影帝的诸天轮回》改过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56、和哲彭人的第一次碰撞 不要订阅不要订阅不要订阅!本章有重复,半小时内改,先不要订阅! 钱进见苏乙走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对苏乙笑道:“耿先生,百家帮的人我已经全都带回去了,另外,我已经通知华界警察局,全力缉捕百家帮的漏网之鱼。但如果他们跑去了租界的话,只怕我们就力有未逮了。” 苏乙道:“除了日租界,这些人跑去哪儿都没用。官方不方便出面的,脚行可以出面。” 钱进点点头:“刘代表交代过我了,这次行动,全凭您安排。” “不敢当。”苏乙道,“钱社长,我最多出出主意,要决定怎么做还在您。耿某人充其量不过是江湖一草莽,钱社长却是代表着国法。您可以谦虚,但我不能没有轻重。” 钱进心中有些感叹,这位耿爷,还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啊。 体制里的的人在面对江湖草莽和平民百姓的时候,心中多少都会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这事儿古今皆如此。钱进虽不至于看不起苏乙,但他是官,苏乙是民,这点优越感他还是有的。 现在苏乙要真大大咧咧接过指挥权来指挥这一个营的兵以及钱进带来的几十个特务,钱进虽然绝对会不打半分折扣地执行他的命令,但心里一定会种下不爽的种子。 你耿良辰不就是个臭地痞流氓吗?要不是跟刘海清关系好,谁鸟你? 其实苏乙说出个花来,今天的事情也是苏乙做主,钱进最多属于全力支持和配合,这事儿是刘海清早给钱进交代好的事情。 但苏乙这话一说,钱进非但没有看低苏乙,反倒是更觉得苏乙这个人果真是非凡,怪不得能出头。 同时,他原本有的那一丝别扭,也无疑消散很多。 紧跟着苏乙把之前抄录地址的纸递给钱进让他过目,用尽量简短的语言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末了问道:“钱社长,此事如果只是为我造势,行事粗糙点倒也无妨,但这事儿还要为海清造舆论,想要两全其美,我就计穷了。你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钱进认真思忖片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得演一出戏了。” “怎么演?”苏乙笑吟吟道。 其实怎么演,苏乙绝对比钱进更会,但他就是想让钱进参与进来,而不是只做一个工具。 刘海清对钱进的评价是“可用、可信,但不可引为心腹”。 意思是这人有能力,有原则,但野心大,不好控制。 苏乙不害怕钱进的野心,更不担心钱进不好控制,所以他只要信任钱进,让他发挥自己的才能就好了。 让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只做一个工具,绝对是大材小用,这有违苏乙的用人之道。 钱进果然发挥了自己的才能,很快他就出了一个主意,这主意和苏乙所想大同小异,但更贴合当下时局和官场风格。 苏乙欣然赞赏,进一步提出,让钱进彻底主导这次的抓捕行动。 苏乙的风头,只需要在刚开始的时候出一次就够了。重复出风头并不会给他叠加更大的名头,而且后续的抓捕行动麻烦大,招的仇恨也更大,对于苏乙来说,“性价比”不是很高。 但对于钱进来说就不是这样了。钱进心里简直欣喜若狂,因为苏乙这是在送他功劳,送他声望。 这让钱进对苏乙十分感激,同时,心中另一个念头,在此刻被他悄然打消了。 刘海清对钱进的判断是对的,这个人的确是可信,但不能倚重。钱进在答应站在刘海清这边的同时,郑介民也在拉拢钱进,而钱进并没有彻底让郑介民死心,他用了一种极为聪明的方式,打算两头下注,而他选择的筹码就是苏乙。 他原本打算在这次行动中故意给苏乙设个不大不小的套,然后隐晦把这个情报传递给郑介民,但并不让郑介民知道是谁在帮他。 这样一来,如果日后刘海清上位,刘海清也不会知道他钱进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而万一是郑介民上位,他到时候只要透露出这一点,郑介民恍然大悟后一定也不会把他视为“余毒”而排挤他。 这样一来,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在这次的权力斗争中被波及得太惨。 不得不说钱进的小算盘是打得很好的,但苏乙又送功劳又送名望,让钱进所有的小九九都被自己给否决了。 现在他和苏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但不会害苏乙,反而要保护苏乙,不要让他被郑介民给拉到陷阱里去。 志工码头。 志工码头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华界、英租界和日租界的交界处,距离法租界也相隔不远。这里虽属于华界管辖,但华界的警察,在这里却没有执法权的。 因为这里是百家帮的大本营,翟有利从各地绑架、拐卖来的肉票,全部都从这个码头“走货”。 这里是人贩子的天堂,是洋鬼子们见不得光的罪恶集散地。无论是运往西方的华工,还是被拐卖至各地的妇女儿童,都会在这里被公然叫卖。 这里是除了日租界外,津门最混乱无序的法外之地。 苏乙派手下抢了百家帮所有的地盘,但唯独志工码头,却只“围而不攻”。 为什么? 就因为这里的形势太复杂,各路洋鬼子都在这里扶持有代言人,为他们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虽然这些人都该死一万次,但苏乙却不能让手下胡来,因为他还没有膨胀到觉得自己可以把洋鬼子们全部得罪光的程度。 苏乙带着手下赶到的时候, 不要订阅不要订阅不要订阅!本章有重复,半小时内改,先不要订阅! 钱进见苏乙走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对苏乙笑道:“耿先生,百家帮的人我已经全都带回去了,另外,我已经通知华界警察局,全力缉捕百家帮的漏网之鱼。但如果他们跑去了租界的话,只怕我们就力有未逮了。” 苏乙道:“除了日租界,这些人跑去哪儿都没用。官方不方便出面的,脚行可以出面。” 钱进点点头:“刘代表交代过我了,这次行动,全凭您安排。” “不敢当。”苏乙道,“钱社长,我最多出出主意,要决定怎么做还在您。耿某人充其量不过是江湖一草莽,钱社长却是代表着国法。您可以谦虚,但我不能没有轻重。” 钱进心中有些感叹,这位耿爷,还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啊。 体制里的的人在面对江湖草莽和平民百姓的时候,心中多少都会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这事儿古今皆如此。钱进虽不至于看不起苏乙,但他是官,苏乙是民,这点优越感他还是有的。 现在苏乙要真大大咧咧接过指挥权来指挥这一个营的兵以及钱进带来的几十个特务,钱进虽然绝对会不打半分折扣地执行他的命令,但心里一定会种下不爽的种子。 你耿良辰不就是个臭地痞流氓吗?要不是跟刘海清关系好,谁鸟你? 其实苏乙说出个花来,今天的事情也是苏乙做主,钱进最多属于全力支持和配合,这事儿是刘海清早给钱进交代好的事情。 但苏乙这话一说,钱进非但没有看低苏乙,反倒是更觉得苏乙这个人果真是非凡,怪不得能出头。 同时,他原本有的那一丝别扭,也无疑消散很多。 紧跟着苏乙把之前抄录地址的纸递给钱进让他过目,用尽量简短的语言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末了问道:“钱社长,此事如果只是为我造势,行事粗糙点倒也无妨,但这事儿还要为海清造舆论,想要两全其美,我就计穷了。你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钱进认真思忖片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得演一出戏了。” “怎么演?”苏乙笑吟吟道。 其实怎么演,苏乙绝对比钱进更会,但他就是想让钱进参与进来,而不是只做一个工具。 刘海清对钱进的评价是“可用、可信,但不可引为心腹”。 意思是这人有能力,有原则,但野心大,不好控制。 苏乙不害怕钱进的野心,更不担心钱进不好控制,所以他只要信任钱进,让他发挥自己的才能就好了。 让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只做一个工具,绝对是大材小用,这有违苏乙的用人之道。 钱进果然发挥了自己的才能,很快他就出了一个主意,这主意和苏乙所想大同小异,但更贴合当下时局和官场风格。 苏乙欣然赞赏,进一步提出,让钱进彻底主导这次的抓捕行动。 苏乙的风头,只需要在刚开始的时候出一次就够了。重复出风头并不会给他叠加更大的名头,而且后续的抓捕行动麻烦大,招的仇恨也更大,对于苏乙来说,“性价比”不是很高。 但对于钱进来说就不是这样了。钱进心里简直欣喜若狂,因为苏乙这是在送他功劳,送他声望。 这让钱进对苏乙十分感激,同时,心中另一个念头,在此刻被他悄然打消了。 刘海清对钱进的判断是对的,这个人的确是可信,但不能倚重。钱进在答应站在刘海清这边的同时,郑介民也在拉拢钱进,而钱进并没有彻底让郑介民死心,他用了一种极为聪明的方式,打算两头下注,而他选择的筹码就是苏乙。 他原本打算在这次行动中故意给苏乙设个不大不小的套,然后隐晦把这个情报传递给郑介民,但并不让郑介民知道是谁在帮他。 这样一来,如果日后刘海清上位,刘海清也不会知道他钱进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而万一是郑介民上位,他到时候只要透露出这一点,郑介民恍然大悟后一定也不会把他视为“余毒”而排挤他。 这样一来,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在这次的权力斗争中被波及得太惨。 不得不说钱进的小算盘是打得很好的,但苏乙又送功劳又送名望,让钱进所有的小九九都被自己给否决了。 现在他和苏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但不会害苏乙,反而要保护苏乙,不要让他被郑介民给拉到陷阱里去。 志工码头。 志工码头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华界、英租界和日租界的交界处,距离法租界也相隔不远。这里虽属于华界管辖,但华界的警察,在这里却没有执法权的。 因为这里是百家帮的大本营,翟有利从各地绑架、拐卖来的肉票,全部都从这个码头“走货”。 这里是人贩子的天堂,是洋鬼子们见不得光的罪恶集散地。无论是运往西方的华工,还是被拐卖至各地的妇女儿童,都会在这里被公然叫卖。 这里是除了日租界外,津门最混乱无序的法外之地。 苏乙派手下抢了百家帮所有的地盘,但唯独志工码头,却只“围而不攻”。 为什么? 就因为这里的形势太复杂,各路洋鬼子都在这里扶持有代言人,为他们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虽然这些人都该死一万次,但苏乙却不能让手下胡来,因为他还没有膨胀到觉得自己可以把洋鬼子们全部得罪光的程度。 苏乙带着手下赶到的时候, 不要订阅不要订阅不要订阅!本章有重复,半小时内改,先不要订阅! 钱进见苏乙走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对苏乙笑道:“耿先生,百家帮的人我已经全都带回去了,另外,我已经通知华界警察局,全力缉捕百家帮的漏网之鱼。但如果他们跑去了租界的话,只怕我们就力有未逮了。” 苏乙道:“除了日租界,这些人跑去哪儿都没用。官方不方便出面的,脚行可以出面。” 钱进点点头:“刘代表交代过我了,这次行动,全凭您安排。” “不敢当。”苏乙道,“钱社长,我最多出出主意,要决定怎么做还在您。耿某人充其量不过是江湖一草莽,钱社长却是代表着国法。您可以谦虚,但我不能没有轻重。” 钱进心中有些感叹,这位耿爷,还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啊。 改过来了 可以订阅了,抱歉哈 《影帝的诸天轮回》改过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57、三野百吉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话是认怂专用语,当你在某件事上想要认怂但又觉得丢脸的时候,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疗效更好。 苏乙的气场太强了,身后站着一千多小弟,一来就雷厉风行发号施令,面对洋人虽谈笑风生,但语气里却有毋庸置疑的坚决。 尤其是他对佛朗西人布朗尼质问的时候,一千多人的目光齐刷刷全都落在了布朗尼的身上,布朗尼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当场他后背就湿了。 然后布朗尼果断认怂:“尊敬的耿先生,我没有挑衅的意思,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 力巴们传来哄笑声,为布朗尼的前倨后恭,笑声也夹杂着些许得意。 但苏乙却皱眉,严厉呵斥道:“笑什么?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是绅士的美德,明知错误却依然不改,才是懦夫!” 力巴们顿时不敢笑了,一边的马把头等还急忙向苏乙认错。 “耿爷,我错了,我不该笑。” “耿爷我也错了。” 布朗尼怔了一下,心头大大的松了口气,对苏乙的好感骤升。 就在他沾沾自喜地以为苏乙给他台阶下是因为他不敢得罪自己的时候,苏乙却突然话锋一转:“这位先生,我虽然尊重你的绅士品质,但对于你用枪指着我手下的错误,却不能视而不见!否则我无法向我身后的一千多个弟兄交代。” 顿了顿,苏乙猛地提高音量:“弟兄们,马把头的委屈,能白受了吗?” “不能!不能!不能!” 一千余人齐声高呼,山呼海啸,让在场所有人为之动容,布朗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嘴唇也有些哆嗦。 洋人平日高高在上,在华国的国土上却视华国人为低等公民。 但当他们眼中的“低等公民”威胁到他们的性命时,他们却比平日里更怕死。 苏乙微眯着眼睛,看着满眼恐惧的布朗尼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开枪。两件事,如果你答应,我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强迫你答应!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布朗尼心又提起来了。 他佯作镇定道:“我不保证我会答应,但你尽管说出来。” “第一,你必须就刚才拔枪的行为,向我的兄弟当面致歉;”苏乙淡淡道,“第二,你船上所有华国人,必须全都下船,作为对我的补偿。” “不可能!”布朗尼几乎下意识拒绝,“我已经道过歉了!而且我船上的货物,绝不会交出来!绝不!” 苏乙冷冷瞥他一眼:“那么,我只有强迫你这么做了。” “动手!”苏乙低喝一声。 “是,耿爷!”宽哥大声应答,猛地一挥手,“弟兄们,都跟我上佛朗西的船!,卸货!” “是!”数百人齐齐应答,就要跟着宽哥而去。 布朗尼又惊又怒,焦急大喝:“不!不!该死,停下!我同意道歉!我同意道歉!” 宽哥停下,回头对苏乙投去疑问的眼神。 布朗尼咬牙,走近苏乙压低声音道:“耿先生,我可以道歉,还可以把那位翟先生的手下也交给你。但我的货物你不能动,他们已经有了买主!一个你我都得罪不起的大买主,如果您坚持这么做,我只能尽量阻拦,然后立刻给工部局打电话……” 苏乙扫了眼其他洋人的反应,最后深深看着他道:“你会庆幸你现在做出的决定的。” 布朗尼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苏乙是同意了他的条件。对于他来说,今天虽然丢了面子,但起码保住了利益。 他压下心底的仇恨,暗暗发狠以后有机会一定报复回来。但表面却不得不挤出笑脸,对马把头微微躬身道歉:“这位先生,我为我刚才的鲁莽表示道歉,希望你能明白我并无恶意,只是因为关心我的货物。” 马把头强忍激动,点点头严肃道:“我原谅你了。” 话音未落,码头上已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高高在上的洋人老爷也不得不在耿爷的威逼下,向往常他们连正眼都不看的华国人道歉,这一幕让在场之人极为身心愉悦,仿佛获得了莫大胜利。 布朗尼表情很尴尬,他有些羞恼地道:“耿先生,我可以回到我的船上,把你要的人请下来,然后开走我的船了吗?” “当然。”苏乙摆了摆手,身后的力巴们立刻让开一条路,他的目光从其他几个洋人身上扫过,“几位先生,你们也随时可以离开。” 洋人们神情各异,虽然都心情不爽,但却也不愿多留,跟着布朗尼一言不发从人群中穿过,颇有些灰溜溜的意味。 力巴们都欢呼起来,仿佛过年那么高兴。但逼迫得布朗尼不得不让步的苏乙却没半分高兴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其实让步的不是洋人,而是他。 他试着提了提让布朗尼交出他船上的“货物”,因为这些货物全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他的同胞,苏乙完全可以预见这些人未来凄惨的命运。 可布朗尼的反应太强烈了,他宁愿和苏乙闹到鱼死网破,也不愿意放弃利益。而且苏乙注意到其他的洋人都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如果苏乙逼迫布朗尼过甚,他怕所有洋人全部联合起来,到时候反倒起了反作用。 所以苏乙只能放弃,只能妥协。 还是他之前最大的那个顾虑,他不能把所有洋人全得罪个遍,否则他不但会成为洋人的眼中钉,也会成为果府眼中的“罪人”。 真到了那时候,就算是刘海清真成了华北特区区长,只怕也难保住他。 在所有洋人都穿过人群去码头的时候,两个哲彭人也跟着他们,想要一起离开,但却被苏乙伸手拦住。 “大胆,耿良辰,这位是三野商行的三野百吉社长,你想干什么!”太田德三郎脸色一变,立刻挡在另一个中年哲彭人的身前,厉声喝道。 三野百吉笑呵呵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三野商行,是津门最大的哲彭贸易公司,经营范围涵盖各类紧俏货物、烟土、矿产以及赌场和妓院的生意。 整个津门日租界,几乎每条街都有三野商行的生意,这是个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 三野百吉除了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还有个身份,是津门哲彭驻屯军参谋,目前津门最大的特务机构“三野公馆”的负责人。 这个人号称“华国通”,在津门广事交游,认识很多方方面面的“有力人士”。 他网罗了一批汉奸走狗,包括之前苏乙和刘海清提到过的张敬尧,妄图在北平、津门发动暴动,成立一个所谓的“华北国”。 苏乙知道这个人是通过资料,但三野百吉却早在巴延庆身死的时候,就开始关注耿良辰这个人了。近期随着苏乙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他更是有意把苏乙纳入他“华北国”的势力版图之中。 刚才苏乙的表现,让三野百吉十分满意,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抱着欣赏的态度来看苏乙的。 双方对彼此都不算太陌生。 “原来阁下就是三野百吉,”苏乙看着这个臭名昭著的哲彭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三野先生,不知道三野先生能否给我解惑?” “八嘎!”三野百吉还没说话,太田德三郎先怒了,“三野君身份何等尊贵?哪有时间在这里听你废话?你……” 话未说完,却被三野百吉伸手止住,太田德三郎立刻“嗨”了一声,急忙退到一边。 三野百吉盯着苏乙笑呵呵道:“良辰君,我听说过你,我很欣赏你,你是华国人中,我为数不多能看重的人才。” 苏乙呵呵笑道:“只怕三野先生很快就会恨我入骨了。” 三野百吉皱了皱眉:“听起来,良辰君似乎要做一些让我们双方都很不愉快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我劝良辰君三思而后行,因为这会让你在我这里好不容易赢得的好感,付诸东流。” “那还真是遗憾。”苏乙道,“三野先生,我的问题是,那艘三野号的货船,是不是属于你的货船?船上的货物,是不是全都属于你?” 三野百吉还没答话,太田德三郎就忍不住呵斥道:“这是傻子都知道的问题!三野号当然是三野君的船,船上的货物,也当然完全属于三野先生!” 苏乙看着三野百吉:“三野先生,太田的话,你认同吗?” 三野百吉道:“良辰君,你拦住我,就是为了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吗?” 这边说着话,另外一边突然传来嘈杂声。 众人放眼望去,却是布朗尼把之前上了他船的那十几个百家帮的人赶下船来了。 这十多人刚要逃走,立刻被宽哥带人围了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此刻正惨叫哀嚎着求饶。 三野百吉收回目光,若有所悟地看向苏乙,以为自己明白了苏乙的意思。 “良辰君想要那几个上了三野号的人?”三野百吉似笑非笑,“只怕我不能让你如愿了,因为他们是我们大哲彭帝国的朋友,我从来都不会出卖朋友,更不会让我的朋友陷入危险之中。” “当然了,如果良辰君愿意,我可以居中说合,让他们不会再敌视你,让你们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那就不劳三野先生费心了。”苏乙似笑非笑,“希望三野先生言行合一,待会儿依然把他们当成是你们哲彭的好朋友。” 三野百吉皱了皱眉,总觉得苏乙似乎话中有话。 便在这时,突然不远处的人群一片骚动,远远望去,不远处几十辆黄包车正向码头这边行驶而来。 最前面的黄包车上,坐的正是一线天。 远远看到苏乙,一线天对苏乙竖起一个大拇指,示意事情办妥了。 看其身后,每个黄包车上都坐着扛着照相机或是拿着水笔和本子的记者。 “让开,都把路让开!”马把头在苏乙的示意下,立刻指挥着力巴们腾出一条路来,让这些拉着记者的黄包车全都过来。 三野百吉看到这些记者,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了。 “良辰君,不要做傻事!”他突然开口道。 苏乙笑呵呵道:“三野君,不要说傻话。” 三野百吉定定看了苏乙一会儿,眼中逐渐显出冰寒之色。 便在这时,记者们都到了,下车后他们很快都围了过来。 “耿先生,听说你有重大新闻要向我们爆料,您想爆料的事情,是和志工码头有关吗?” “您刚刚覆灭了臭名昭著的百家帮,您爆料的事情和非法拐卖人口的案件有关吗?” “耿先生,能谈谈您对未来的规划吗?您有计划争夺津门脚行理事会会长的职务吗?” “据小道消息传闻,脚行前任会长厉大森死前曾跟耿先生你发生过冲突,您跟他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些记者们倒也敬业,一到场就呜呜喳喳问起了问题,进入了工作状态。 苏乙让一线天去请他们来,可谓是正合这些无冕之王之意。若论津门街面上最具影响力和知名度的人物,只怕非耿良辰莫属。 哪怕苏乙没有什么事情,这些记者也都想采访他,拿到独家访谈的采访权。更别说,他如今号称有重大爆料,召集了所有大小报社前来。 “诸位!稍安勿躁!”眼看乱糟糟一片,苏乙却不慌不忙先维持起了秩序。 他经历过的采访无数,甚至新闻发布会都亲自召开过,应付这种场面,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了。 “今天召集各位来,的确是有重大爆料。”苏乙笑呵呵道,“之所以选在志工码头见大家,也是为了让各位记者朋友拿到现场第一手的新闻素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接下来,我请各位看一场绝对精彩的大戏,我对各位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恪守一个新闻工作者应有的职业素养和道德,用你们的相机和纸笔忠实记录今天看到和听到的一切。拜托大家了……哎?三野先生,别着急走啊!”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658、舆论炒作 苏乙正说着,一边的三野百吉和太田德三郎却打算悄悄溜走。 但苏乙怎能任由这二人就这样离去? 他们要是就这样走了,今天这场戏就很难圆满了。 苏乙当下当着众记者的面叫住了他们。 苏乙拦在两人面前,笑呵呵对众记者道:“诸位可能还不认识这两人是谁,容我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三野百吉先生,他是三野财团在津门的负责人,绝对的大人物。” 咔嚓嚓…… 照相机的快门声响成一片。 三野百吉如沐春风向记者们招手。 “各位新闻界的朋友,你们好,我是三野百吉,请大家多多关照。”三野百吉很谦逊地鞠躬。 但记者们都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货色,一时间竟诡异地沉默下来。 半响才有记者问苏乙:“耿先生,您和三野先生在一起……是因为您今天的爆料和三野公司有关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苏乙赞了句,“不过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需要再次跟三野先生确认一个问题。” 苏乙笑呵呵看向三野百吉:“三野先生,就在这些记者朋友们来之前,我刚问过你一个问题,就是那艘船,三野号。” 苏乙指着不远处停泊的那艘巨大货船:“我问你那艘船是不是属于你的?船上的货物,是不是属于你的。你当时给我的回答是――当然是。那么我现在要当着所有记者朋友的面再次确认一遍,那艘三野号,是属于你的船吗?船上的货物,也是属于你的吗?” 三野百吉不慌不忙笑道:“良辰君,你记错了,刚才你问这个问题,我并没有给你任何答案。回答你的是我身边的太田德三郎,而他的回答,并不代表我的意思。” 太田德三郎脸色变了变,急忙道:“没错,之前的回答只是我的想法,和三野君无关!” 苏乙笑道:“好,那我就再问一遍,请三野君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答案是,这艘船,我已经租出去了。”三野百吉笑着道,“就在一个星期前,这艘船我租给了一个姓翟的华国人,所以,这艘船的使用权目前并不属于我,船上的货物,也和我完全无关。” “原来如此。”苏乙一副恍然的样子。 他对三野百吉的回答并不意外,苏乙并未掩饰自己的目的,他是故意让三野百吉看出自己要那三野号货船做文章的,他就是要三野百吉“断尾逃生”,好“放过”这个哲彭人。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现在还不是他和三野百吉闹到彻底翻脸地步的时候,留一线颜面,才有回旋的余地。 二是因为三野百吉出现在这里本就是苏乙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今天主要目的是为了扬名,而不是要搞臭三野百吉,他不想节外生枝,因小失大。 “既然如此,那就是说,三野号上即将要运往东北去的一批特殊货物,三野先生你毫不知情了?”苏乙追问道。 “我完全不知道。”三野百吉微笑道,看向苏乙的目光幽深。 苏乙这才看向这些记者:“原来是三野号上的罪恶和三野先生毫无关系,看来是我错怪三野先生了。” “诸位,事到如今,我就不卖关子了,请大家跟我一起看看,这艘三野号上,装载的到底是一批什么货物!” 说罢,苏乙向前猛地一挥手。 “登船!”马把头一声大喝,带着手下三百余人浩浩荡荡向船上走去。 “三野君!船上……”太田德三郎面色大变,急促叫了一声。 但下一刻,三野百吉吃人般的狰狞目光死死瞪住他,让太田德三郎到嘴边的话又悄悄咽了回去。 等三野百吉从他脸上收回目光后,却又恢复了笑意温和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很快,一个个哭啼啼的女子争先恐后地从三野号的船舱里跑了出来! 此时不单是记者们,之前那些没走的西洋人也都震惊看着这一幕。 “哲彭人要倒霉了!”有人惊呼,“这个年轻的黑手党头目,要利用舆论的力量,来给哲彭人一个难堪!” “他怎么敢?他到底要干什么?” “好在他不敢得罪我们,放任我们离开,要知道我们的船上也……” “够了!别看热闹了,我们的船上也不干净,停在这里随时有危险,快,立刻起锚,开船!离开这里!” 西洋人短暂震惊后,立刻就要慌乱逃离这里。这时候的布朗尼一阵阵后怕,他庆幸他已经和苏乙在记者来之前就达成了一致,否则现在被公开处刑的还有他。 “快,开船,离开这里!”他急促大吼着,重新跑回了船舱里。 苏乙自然也注意到其他船的动静,他很清楚,这些船的船舱里,只怕也关满了被抓捕、拐卖的妇女、儿童以及青壮劳力。 但他什么也不能去做,否则人是被他救出来了,他从此便自绝于津门了。 他还没有舍生取义、舍己为人的觉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船里的同胞们奔赴向他们本身的凄惨结局。 很快,从三野号船舱里跑出来的女子就站满了整个甲板,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 这些劫后余生的女人哭成一团,但好在马把头掌控着局势,没让她们惊慌乱跑,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很快,又有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百家帮弟子被力巴们拉了出来,推搡着往船下走来。 这边的记者们早就一片哗然,快门声不停地响起,拍下这令在场每个华人都义愤填膺的一幕。 无需赘言,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耿先生!请问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是谁把她们关在三野号上的?她们本来要被拉去哪里?” “耿先生,您今天来志工码头的目的,就是要解救这些可怜的女人吗?” 记者们乱作一团,纷纷激动抛出各种问题。 苏乙稍停片刻,这才压压手掌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各位,我今天来志工码头,就是为了解救这些可怜的女同胞!”苏乙面色严肃道,“我得到消息,百家帮的帮主翟有利长期在津门掳掠贩卖人口,青壮年劳力、妇女和小孩他都不放过!” “这些人会被卖去哪里呢?青壮年劳力,被卖去西洋做苦工,当奴隶!妇女被卖给妓院,小孩子全部卖去偏远的地方,被迫和父母骨肉分离!大家眼前这两百多名女同胞,就是要被卖去东北,被异族蹂躏!” “百家帮做的事情丧尽天良,但凡有人性的人,都会对这种罪恶恨之入骨!”苏乙义愤填膺道,“我耿良辰虽出身草莽,但也知仁义二字!遇到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我岂能袖手旁观?” “所以当我得知此事的那一刻起,我就立誓要铲除百家帮这个毒瘤!” 有记者立刻惊呼出声:“原来耿先生你打百家帮不是为了争地盘,而是为了救人!” 记者们都是消息灵通之辈,脚行乱战,耿良辰突袭百家帮的消息,在场的各个都知道。本来没有意外的话,这件事下午就会见报了。 但现在苏乙却说他打百家帮不是为了争地盘。 他虽这么说,但除了刚才惊呼的记者和少数几个,大多数记者对此是不信的,持怀疑态度。 苏乙很快便让他们的怀疑变成敬佩。 “海河码头三号仓、东拐棒胡同27号、六号码头13号仓、约翰路256号的地下室、还有法租界樊主教路的教堂里……”苏乙面色凝重的说了一串地址,“诸位,我说的这些地址,全是百家帮关押肉票的地方!” “在三野号的女同胞们被解救的同时,这些地方被关起来等待着卖掉的肉票,也正在被解救!” 面对一片哗然的记者们,苏乙接着道:“这次捣毁百家帮,解救被关押拐卖的同胞,不止是我一个人在行动,而是我和忠义社的联合行动!此事,也有五十一军的军人配合统一行动!所以,百家帮的覆灭并非是我耿良辰一个人在行动,而是一场专门为解救同胞、打击罪恶的联合行动!” 这个料顿时让记者们全都激动起来,因为按照苏乙的说法,那这次解救肉票的事情,就是不牵扯任何利益的义举!是官方、军方和帮派三方协同维持治安的典范事件! 这件事一旦报道出去,是注定要轰动全国的! 甚至以为内牵扯到了三野公司,说不定这件事会传遍世界! 不等记者们接着发问,苏乙就主动接着道:“这次百家帮的覆灭,除了帮主翟有利在逃,其余主要骨干全部被我们活捉,我已经把百家帮一百多名帮众移交给了军方,等待这些丧尽天良禽兽的,将是律法的严惩!” “好!” “人贩子都该死!” “耿先生此举真是大快人心!” 记者们激动叫好,甚至鼓起掌来。 “这次统一的解救行动,除了本人以外,还有忠义社社长钱进也积极参与,行动的计划,就是我们两个共同制定的。”苏乙接着介绍道。 “现在钱社长正在亲自率队解救其他地方的同胞,等所有行动结束后,我们会把所有成功救出来的同胞们集中安置,暗拍她们暂时的食宿,直到他们的亲人来认领她们离开为止。” “耿先生,您真是菩萨心肠!” “就是,耿先生,您这次挽救了这么多人的生命,请允许我代表津门晚报全体职工,向您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对对对,还有我们大公报,耿先生,我一定好好报道这件事,让您的名字传遍整个津门!” 记者们激动夸赞着,不吝辞藻。 苏乙却一脸谦逊道:“诸位,我叫你们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宣传我,而是为了让你们帮两个忙。” “第一,被拐卖的人有太多妇女和孩童,我的手下都是些糙汉子,派去安置他们难免有些不合适、不方便,我希望借助广大记者朋友的影响力,号召津门的女性志愿来帮助这些可怜人,安排和管理她们临时的衣食住行。” “耿先生你想得太周到了,你放心,这个忙我们一定帮!” “没错,我们回去就发号外!” “耿先生,您说第二件事吧!” 记者们热切回应着,苏乙连连拱手,接着道:“第二件事,我希望记者朋友们号召广大市民揭发检举百家帮的漏网之鱼,这些人全是手上沾满了同胞鲜血的刽子手,他们是没有人性的畜生!善恶终有报,我不希望这些畜生逃脱法网,还能潇洒地活在这世上!” “没错,必须让人贩子付出代价!” “枪毙他们!他们都该死!” 记者们激动回应着。 “三野先生,这些被关押在你船上的可怜妇女,你真的一点也不知情?”有记者突然不客气的质问一边的三野百吉。 三野百吉正色道:“我在这里郑重宣告,我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这是你们华国人自己的事情,是可耻的犯罪分子,蒙蔽了我的信任,利用我们的货船,从事非法活动。在这件事上,我们三三野公司,也是受害者!” 记者们对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感到十分恶心。 他们知道三野百吉在说谎,三野百吉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谎,但是他依然在说谎。 记者们虽号称无冕之王,但却不是拼命三郎,对于三野百吉的无耻,他们敢怒不敢言。 “耿先生,您相信三野先生说的话吗?”有记者问道。 你可真是小机灵鬼…… 苏乙看着他道:“我从不对我没办法印证的事情发表评论,三野先生说的是不是事实,需要你们这些记者来发掘真相。” 随即话题一转:“记者朋友们,你们现在可以去采访那些可怜的女同胞们了,但我希望你们要尽快,另外最好不要给她们拍照,不要在报道中提到她们的真名。” “等你们采访结束后,我会立刻组织人手先把他们送去津港女校,我已经和那里的张校长联系好了,她表示愿意腾出一些空置的学生宿舍,暂时安置这些被拐卖的妇女们……” 0659、连锁反应 记者们跑去采访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可怜女子们时,三野百吉走到了苏乙面前,微笑着道:“耿桑,你今天给我狠狠地上了一课,让我明白了舆论武器的重要性,我要感谢你。” “三野先生能这么想,我就安心多了。”苏乙笑呵呵道,“给你造成的损失,就当是这一课的学费了。” “八嘎呀路!”太田无能暴怒。 三野百吉伸手止住他,笑着对苏乙道:“这一课的学费不算贵,我觉得很值。耿桑,我有预感,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也许下一次,我会做你的老师也说不定。失礼了,告辞!” 这哲彭人临走前微微躬身,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走去。 苏乙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神微微眯起。 他知道,这个哲彭人一定会报复回来,而且会很快。 但他不能像是杀掉厉大森那样杀死三野百吉,尤其是在刚得罪了三野百吉的情况下。 这些人连于学忠都在以一直半公开地方式刺杀,还不断给金陵施压,要求常凯申撤销于学忠的职务,嚣张程度可见一斑。 苏乙若是真杀掉了三野百吉,只怕第一个要干掉他的不是哲彭人,而是常凯申。 但这个人又是必须要得罪的,毕竟从“性价比”上来说,得罪任何西洋人,都比得罪哲彭人的后果更严重。 因为哲彭是敌人,而西洋人却是果府全力争取的盟友。 苏乙收回目光,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会等着三野百吉出招的。 钱进很快带着他的人和士兵赶来了,他在码头上也接受了记者们的采访,他用亢奋的语气宣告,这次的解救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五百多位被拐卖人员全部安全救出。 另外,抓获百家帮犯罪分子两百余人。 唯一遗憾的是,匪首翟有利在逃。 值得一提的是,钱进是以他官方的身份接受采访的,而且在采访中一再强调,这一切都是在津门果党巡视代表刘海清的领导下进行。 “耿爷,忠义社的人要来接手志工码头,还说是您的意思,这……”宽哥很快来找苏乙汇报。 “是我的意思。”苏乙没有否认,“你带着弟兄们,撤!” 宽哥看样子似乎有些不甘心,志工码头绝对是个下金蛋的母鸡,这么赚钱的地方,为什么要让给忠义社? 但他却不敢多问,最终还是遵从苏乙的吩咐,带着手下的力巴们都撤走了。 苏乙和钱进告辞后,也离开了这里。 为什么把志工码头让给忠义社? 因为志工码头地理位置特殊,即使是打倒了百家帮,这里依旧会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日后走私、贩独等等各类违法的事情,一定层出不穷,最关键干这事儿的基本都是洋人。 苏乙目前无力改变这些现实,与其等着日后麻烦上门,不如趁早把这个烫手山芋拱手让人。 至于忠义社的人怎么和洋人们打交道,是同流合污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与他无关了。 眼不见为净。 当天下午,各大报社都出了号外,耿良辰这个名字再次名噪津门! 义薄云天、侠义无双、赤子心肠、市井英豪…… 各种溢美之言和夸赞不要钱地往苏乙头上套,可以说这是津门有史以来,头一次对一个脚行头子有这么高的社会评价。 “这个耿良辰,还真是碍眼啊……”某处小楼里,力行社津门特务处代处长郑介民拿着一张号外报纸,看着报纸上苏乙的照片,眼神森寒。 “处座,看来钱进是铁了心要和刘海清一条路走到黑了。”其身边人低声道,“刘海清在金陵跑官,您在津门鞭长莫及,本就处于劣势,现在这个耿良辰又搞出这么一场戏来,给刘海清增加声望,金陵和津门咱都无所作为,只怕是……” “不能让这个耿良辰这么嚣张了!”郑介民冷哼一声道,“他在我眼皮子底下为姓刘的摇旗呐喊,我要是真无动于衷,既会让下面人觉得我好欺负,又会让金陵那边误以为我真的没办法掌控津门的局面。” “可现在耿良辰这么火,咱们怎么对付他?”手下问道,“要不……” 他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蠢货!”郑介民直接骂道,“耿良辰把该办的事情都办成了,你现在杀了他,对刘海清有影响吗?我告诉你,不但没有影响,反而给了他攻击我的借口!” “我真正要对付的是刘海清,不是耿良辰!所以杀他没有用,只有搞臭他,然后再把大便摸到刘海清身上,懂吗?” 手下尴尬摸了摸鼻子,懂是懂了,但听着怎么这么恶心? “那处座,咱们应该怎么做?”他问道。 郑介民幽幽地道:“我要是能想到该怎么做,还会来问你这个蠢货?” 我要真是蠢货,你干嘛来问一个蠢货?手下委屈地想道。 就在郑介民和他的心腹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金陵,常凯申的府邸。 戴春风对即将走进常凯申办公室的刘海清道:“这次委员长破格见你,是因为你的这份报告打动了他,但是他对你这个人,还是有疑虑的。力行社是党国核心要害,华北区更是党国重中之重的战略要地,华北区区长这个职务虽然不高,但却关系到党国在华北地区的重要战略布局。如果你不能胜任,对党国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明白吗?” “卑职明白!”刘海清心绪澎湃,难以自抑,他深深呼吸,调节自己紧张情绪,感激对戴春风道:“戴处长,海清日后有所成就,绝不敢忘记戴局长今日的提携和栽培,日后戴局长但有差遣,海清必赴汤蹈火!” 戴春风满意拍拍刘海清的肩膀,眼中有深意地道:“你是个聪明人,当初我离开津门,只有你来送我,就冲这一点,我也应该看好你。总之,记住四个字——忠于领袖!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就算这次未能如愿,日后也总有起势之时。” “金玉良言,海清必铭记五内!”刘海清感激道。 “去吧,委员长这通电话打完,应该就会召见你。” “是!” 十分钟后,刘海清如愿见到了常凯申。 怎么进的门,怎么行的礼,怎么开场白,他脑子里一片浆糊,完全是机械式地操作。 好在没出什么丑。 不过当谈起正事的时候,刘海清的思维顿时就变得清晰许多。 “你报告上提到,利用当地行业协会和帮派的力量,完成军事情报方面的拉网式部署,这个思路很有意思,有没有具体的想法?” 刘海清正色答道:“报告领袖,这个想法目前已经开始实施了,就在半个小时前,已经对力行社开展津门地区工作,营造良好舆论环境,开创了良好的开端。具体情况如下……” 他用简明扼要的语言介绍了扶持拥有七万力巴的脚行头目,从而使得整个脚行都成为党国耳目,津门这座城市大街小巷,在党国眼中都毫无保留。他进一步介绍和扶持对象通过打击拐卖人口犯罪来获取民心,得到广泛民意支持。并受到舆论一致好评。 然后他还阐述了这个想法已经初步取得成效,一是通过初步建成的底层情报网络截获了哲彭人刺杀于学忠司令的阴谋,二是获得了张敬尧的行动轨迹和落脚点。 当刘海清提到张敬尧的时候,常凯申眼睛亮了亮,不过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听刘海清说完,然后又问了他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力行社和军队方如何配合工作,第二个是怎么处理地下党活动猖獗的问题。 这两个问题刘海清都给出了自己的方案,算是中规中矩。 但第三个问题,就不好回答了。 “评价一下腾杰这个人。”常凯申这样说道。 刘海清第一反应就是苏乙曾告诉他的话,常凯申不会让力行社成为别人的工具。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如果刘海清对腾杰不吝夸赞,那会不会让常凯申误会他忠于腾杰? 但如果他说腾杰的坏话,哪怕只说一两句,会不会让常凯申觉得他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毕竟腾杰这段日子也没少帮他说话。 装作客观的样子去评价太虚伪,一定不会让常凯申满意,拒绝评价是忤逆领袖…… 就是怎么说都不对。 刘海清额头见汗,沉默片刻后脑子里突然划过苏乙曾打趣他时跟他说过的一句话,顿时福如心至开口道:“滕社长和卑职一样,都是忠于领袖的一块砖,党国哪里需要我们,就往哪里搬。” 常凯申愣了下,便笑了起来。 “你出去,把腾杰和戴春风都给我叫进来。”常凯申如是道。 “是!”刘海清心情忐忑,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 这一次能不能鱼跃龙门,就看接下来了! 半个小时后,戴春风和腾杰两人走出领袖办公室,前者神色如常,笑容可掬,但后者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刘海清第一时间迎上去,和两人打招呼。 腾杰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复杂地对刘海清道:“海清,以后平津的工作,就交给你来主持了。委员长很看重你,觉得你完全能够胜任华北区区长的职务。” 刘海清心头石头落地,随即涌出狂喜。 他强忍激动,急忙向腾杰和戴春风表示感谢,说一些官场表忠心的话。 腾杰苦涩一笑道:“以后你想见我,只怕也难了,以后,我不再主持复兴社的工作了。” 刘海清吃了一惊,急忙追问。 原来就在刚才,常凯申用“领袖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话来打趣腾杰,套得腾杰上套后,便顺势提出让腾杰率团去慕尼黑学习两年时间。 常凯申“杯酒释兵权”,解除了腾杰这位力行社创始人的所有职务,这位党国内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顷刻间成了无官一身轻的散人。 当然,他日后肯定会复起,也肯定会继续得到重用,但那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从此他和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复兴社,再无半点关系。 刘海清内心震荡,这一刻他无比佩服苏乙,因为这种情况,苏乙早就预测到了。 怪不得腾杰此刻看刘海清的眼神这么复杂,原来常凯申是用刘海清的话,来撤了腾杰的职。 刘海清急忙诚惶诚恐道歉,但腾杰心有芥蒂,表面虽然依然客气,其实对刘海清的态度已变得十分冷淡,敷衍几句,便离开了。 刘海清看着腾杰的背影,对戴春风叹气道:“戴处长,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滕社长一定恨死我了。” “他恨你是好事。”戴春风笑呵呵道,“如果他一如既往地信任你,支持你,反倒不妙。海清是聪明,这个道理不会悟不出来吧?” 刘海清闻言不禁有些尴尬。 戴春风等于当场拆了他的台——你在这儿装什么犊子?明知道领袖就是要在你和腾杰之间钉钉子,还得了便宜又卖乖。 “怪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何况是对戴处长。”刘海清自嘲道,“待会儿喝酒,我先自罚三杯。” 戴春风忍不住哈哈大笑:“海清,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一点吗?就是你的坦诚。酒你肯定是喝不了了,因为两个小时后国防部有一架去北平的专机,你要搭乘这辆专机立刻回津门去。” 刘海清微微吃惊:“回津门去?这么急?” “你是不是告诉委员长,你初步掌握了张敬尧的行踪?”戴春风问道。 “有这回事。”刘海清点头。 戴春风对他伸出大拇指:“海清兄,这是一步高棋!我明着告诉你,委员长这么快拍板让你做华北区区长,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这件事!张敬尧到底在哪儿,我的特务处,双陈的党务处,都查不出来,一筹莫展,倒是你抢了先,跑在了我们前面。这么有效率的情报工作,是你工作能力的绝对提现!” “委员长口谕,着你立即回津,处决党国叛徒张敬尧,诛灭此贼,以谢天下!” “海清兄,做成这件事,我敢保证,你这个代区长,立马就能转正!” 0660、泄密 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朋友,也许是你的敌人。 刘海清荣升复兴社华北特区代区长的消息,第一个知道的不是苏乙,而是郑介民。 他在金陵的后台一个电话打给他,告诉他这个“噩耗”。 “委员长对你很失望,人家在你眼皮子底下搞出一番大动作,你既无反应,也无应对,你这个特务处的,还不如一个街头混混!”电话那头的人道,“撤回来吧,平津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官场斗争虽不是你死我活,但向来也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如果郑介民还留在津门,在刘海清的手底下做事,就算刘海清大度,不针对他,但也绝不会给他立功的机会。对于郑介民这样有后台有背景的人来说,在这里蹉跎岁月,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他还不如换个地方东山再起。 所以郑介民这一盘棋输掉的不单是华北区区长的位置,还输掉了他在平津辛苦经营出来的底盘和根基。 “此败,非战之罪啊!”挂了电话,郑介民喟然长叹,怅然萧索。 他败于傲慢。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太看得起刘海清这个异军突起的代表,到了后来,他也没看得起苏乙这个脚行大混混。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华北区区长是他郑介民的囊中之物,所以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如同看跳梁小丑一样看刘海清在金陵上蹿下跳。 怕什么?委员长都支持自己,刘海清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刘海清是个强劲对手,已经威胁到他的前途了的? 是他得知戴春风和腾杰都为刘海清说话,委员长也不得不慎重考虑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虽然开始正视刘海清,但依然觉得自己胜算很大。所以苏乙和钱进合伙在搞风搞雨的时候,郑介民才开始考虑要收拾苏乙的问题。 他还没想到怎么收拾苏乙,刘海清已经虎口夺食,抢走了他华北区区长的位置。 速度就是这么快,快到郑介民犹如做了一个噩梦,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他很不甘心,因为他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去争、去抢,他就已经败了。 所以他才说,此败非战之罪。 “处长,那耿良辰的事情……”手下迟疑着问道。 “就此打住吧。”郑介民叹了口气,“已经没必要再出手了。” 他已心灰意冷,萌生退意,甚至连刘海清的面都不想再见了。 当刘海清乘坐顺风飞机飞到北平,给苏乙打电话的时候,郑介民已经坐上了去往金陵的火车。 这位原本在官场顺风顺水官至中庭的果府大人物,因为苏乙的到来,品尝到了他一生中第一次重大挫败,命运轨迹从一开始就发生了改变。 同时,也因为苏乙的出手,无形中化解了郑介民针对他的一场危机。 “恭喜恭喜,刘大区长,如今你是春风得意马蹄劲,锦衣还乡逞雄风啊。”电话里,苏乙笑呵呵打趣他道。 “你就别笑话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还是草台班子的班主,而且位置也不一定坐得稳。”刘海清道,“尤其是现在我的处境很微妙尴尬,说真的,我是诚惶诚恐,眼遮迷雾,要不然也不会还没回到津门,就急着给你打电话了。” 苏乙道:“既然你人在北平,那就在北平等着我,我尽快赶过去。” 刘海清道:“我还不至于着急到这程度。” “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之前说过的那件事。”苏乙道。 “那人在北平?”刘海清立刻反应过来苏乙说的是谁——常凯申念念不忘的张敬尧! “没错。”苏乙道。 “你那边刚平了百家帮,走得开吗?”刘海清微微犹豫,问道。 “走不开。”苏乙道,“安玉峰十分钟后要来见我,钱进等着和我沟通安置被解救人质的事情,还有好几家报社约我做专访,手底下的大小把头等着我任命安排,翟有利我也还没处理。” 说到这里,苏乙话锋一转:“但就是因为我走不开,所以那人一死,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 刘海清道:“好,那我在北平等你,你打算怎么过来?坐火车?最近一趟来北平的车,在今天下午五点左右……” “不,你给我找一辆汽车,加满汽油,再多装两桶油,保证足够我一来一回。”苏乙道。 北平和津门距离很近,自驾车的话来回大约六个小时就足够了。 再加上办事的时间,苏乙下午离开,最迟今天半夜就能赶回津门,神不知鬼不觉。 “这事情最好不要经过钱进,安排你绝对信任的亲信,车子途径也要靠得住。”苏乙接着交代道,“准备好车子,你再给我打电话,我会派人去取车钥匙。” “你会开车?”刘海清好奇问道。 “我会带着一线天一起去。”苏乙道。 “好,那我现在就安排,你等我电话!”刘海清不再废话。 挂了电话,苏乙恍若无事,走出房间接着和手下的大把头们安排新地盘的事宜,直到手下告诉他安玉峰到了,他才停下工作走出门来。 安玉峰是得了姜般若的吩咐,前来给苏乙示好的。他带来了二十个脚行的见面礼,还带来了姜般若的问候和饭局邀请。 洪帮的态度让苏乙很舒服,其实就算安玉峰不来,他也打算去拜访姜般若的。原因就如同姜般若所料的那样,苏乙需要洪帮的支持。 一番商业互捧后,安玉峰提出告辞,苏乙亲自送安玉峰上车离去,以表达看重之意。 没多久刘海清的电话就来了,告诉他车子安排好了,并且告诉苏乙一个地址。 苏乙叫来一线天,让他去开车,然后接着投入自己的工作之中。 他有条不紊安排着那些繁琐的事情,梳理着自己的新地盘。 外界的舆论还在持续发酵,耿良辰的大名在津门已经算是家喻户晓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苏乙带着大量物资去了那些被拐卖妇女儿童的临时安置点,将这些价值十多万的粮食和物资,捐献给了津门市政府组建的应急援助工作组。 虽然苏乙并没有提前和报社媒体打招呼,但在安置现场,一直有记者驻留此地,捐赠过程,还是被记者们采访到了。 可以预想到,明天这个消息见报后,苏乙的声望将迎来又一波疯涨。 苏乙和钱进谈了一些后续的事情,便离开了这里。 回到自己地盘的时候,他得知吴赞彤派人送来礼物,并邀约苏乙今晚在日租界某居酒屋见面。 苏乙当场拒绝,并让人把礼物扔了出去。 紧跟着有手下汇报说抓住了翟有利的三个儿子。 这三个小王八蛋都不是好东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双手也都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 苏乙吩咐先把两个小的关起来,然后直接带着翟有利最大的儿子独自去了秘密关押翟有利的地方。 翟有利被苏乙关在巴延庆一个未曾启用的藏钱地点,这地方绝对秘密,只有苏乙知道。 翟有利瘫软躺在地上,见了苏乙苦苦哀求,希望能放他一条生路。 “五百万美金,我放你大儿子一条生路。”苏乙拿出一把刀来,搭在他这大儿子的脖子上。 “爹,救我啊爹,我不想死啊爹……”大儿子惊恐惨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家人啊耿良辰!”翟有利凄厉尖叫着,“你今天这么对我,你就不怕以后也有人这么对你吗?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看来你是舍不得出这五百万了。”苏乙叹了口气,直接抹断了翟有利的脖子,然后在其冒出咒骂话语之前,用破布重新塞住了他的嘴,将他重新捆结实了,然后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去。 穿过了两条街,苏乙坐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上。 开车的正是一线天,他得了苏乙的吩咐,在这里等了苏乙一下午时间了。 “去北平。”苏乙道。 一线天有些吃惊,诧异看向苏乙。 “你说哪儿?” “北平,”苏乙笑眯眯道,“处理一件小事,现在去,晚上回来,要是顺利的话,你今晚还能在自己家里睡觉。” “这么着急?”一线天嘀咕着发动汽车,“钱的事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就在苏乙和一线天出发去北平的时候,日租界的三野公馆里,吴赞彤正满脸郁闷地问道:“三野先生,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阻止我杀耿良辰?” “您之前不是吩咐我,尽全力争夺脚行龙头的位置吗?现在这个耿良辰是我成为脚行龙头的最大阻碍,这个人不除,只怕我很难完成三野先生您对我的期望。” 吴赞彤原本打算把苏乙骗到日租界来杀掉,但苏乙去把他派去送礼的人给打了出来,还把他送去的厚礼也扔了出来,这让他火冒三丈,决定利用哲彭人的力量,来干掉苏乙。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杀掉苏乙,一是因为翟有利的下场让他有种兔死狐悲的恐惧;二是因为苏乙的成长速度太快了,也让他赶到害怕,他害怕等苏乙的势力再次扩张,这个人就更不好对付了;三是他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贾长青这只老狐狸一起对付苏乙,所以才不得不自己出手。 但吴赞彤没想到的是,他来向三野百吉求助,却遭到后者的断然否决。 “吴桑,你觉得耿良辰,有没有可能成为大哲彭帝国的朋友呢?”三野百吉笑呵呵反问道。 吴赞彤心里咯噔一声,急忙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三野先生,耿良辰这种桀骜不驯的人,绝对不会成为大哲彭帝国的朋友,他不值得信任,也绝不会向您低头,今天在志工码头上您也亲自看到了,他不但害得三野先生你蒙受巨大损失,还差点害得您名声受损,这种人您应该狠狠报复他,而不应该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三野百吉似笑非笑,他知道吴赞彤这么说,是害怕耿良辰一旦归顺,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吴赞彤是一条听话的好狗,他需要这条狗,来为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尤其是在失去翟有利这个人贩子之后。 “我会好好考虑吴桑你的意见的,”三野百吉笑道,“但在我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前,吴桑,我不希望你私自对耿良辰出手,你的,明白吗?” “嗨!”吴赞彤苦着脸应下。 “好了,你可以走了!”三野百吉下了逐客令。 等吴赞彤走后,在他身边的太田德三郎问道:“三野君,你为什么不告诉吴桑,你已经计划要给耿良辰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太田,记住,不要太善待你养的狗,”三野百吉道,“你只需要命令他们,利用他们,但永远也别告诉他们任何你要做的事情。” “明白了!”太田德三郎重重点头。 三野百吉来了兴致,正要再讲几句用人之道,却没想到一个手下快步走进来,先是警惕看了太田德三郎一眼,随即道:“三野君,金陵密报!” 三野百吉脸色一变,立刻道:“太田,你先出去。” “是!”太田德三郎立刻应了一声,往外走去。 在走出门的那一刹那,太田德三郎突然很想之道自己在三野百吉眼中,到底是人是狗? 房间里,等太田德三郎走出去关上门后,手下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三野君,鼹鼠发报,说复兴社华北区区长人选已确定为刘海清,他上任后第一个任务就是暗杀张敬尧,三个小时前,刘海清已经搭乘飞机从金陵抵达北平。” 如果刘海清甚至是常凯申在这里定会骇得魂飞魄散,他们几个小时前在总统府刚决定的事情,现在哲彭人就已经知道了! 果府核心的最高层,在哲彭人这里竟毫无秘密可言! 三野百吉脸色立马严肃起来:“北平?刘海清为什么会飞到北平?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莫非他知道张敬尧在北平的消息了?” 0661、六国饭店 苏乙已经后悔自驾车从津门去北平了。 他原本想着一百多公里的路,以当前“1930式”的雪铁龙轿车,最高时速65公里,三个小时怎么也到北平了。 但事实上,这一路的路况太差了,平均时速最多维持在40公里左右,就这还是一线天车技不错的情况下。 这一路都是土路,极少低洼路段铺了碎石子或者煤渣,道路凹凸不平就不说了,关键是这一路尘土漫天,车子所过,就跟黄风怪出行了一样。 这个年代的车子减震性能又差,座位又硬又不舒服,而且密封性也不是很好,车子快到北平的时候,两个人基本已经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了。 怪不得古人总说舟车劳顿,原来是这么来的。 车子没有开进城去,两人把车停到了郊区某个废弃村子里,然后步行进城。 等到了北平城里,天已经完全黑了。 苏乙两人很快赶到了约定地点和刘海清见了面。 三人简单寒暄,立刻步入正题。 “据我得到的消息,张敬尧目前藏身于六国饭店。”苏乙直接挑明说道。 听到“张敬尧”这个名字,一线天的眼睛顿时一亮,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此来北平的目的。 “六国饭店?”刘海清愣住了,随即恍然,“合情合理!我怎么没想到?他就应该藏在六国饭店才对。” 六国饭店位于北平东交民巷使馆区,由于是不列颠、佛朗西、阿米力克、哲曼、哲彭和罗阿辛六国合资,所以取名为六国饭店。 这饭店上下五层,客房三百多间,有各类异国风味的西餐厅,还有各类功能的会议、娱乐功能厅,是北平当前最大、最豪华的酒店。这里不但是达官贵人的聚会娱乐和住宿场所。另外也是一些军政要人的避难所。 为什么张敬尧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躲避? 因为这座酒店在六国使馆区域内建成,这里有六国军队联合值守巡逻,戒备森严,安全保障很高,且华国军人和警察无权管辖。 知道了地点,刘海清不但没有轻松,反而眉头皱得更紧。 “这个地方可不好混进去,”他说,“而且就算混进去了,也没办法带武器,里面太大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张敬尧在哪个房间。小耿,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兵贵神速,”苏乙道,“怎么混进去,你来想办法。怎么找到张敬尧并且杀了他,就交给我和一线天了。” “会不会太危险?”刘海清还是顾虑重重,他总觉得既然已经找到了张敬尧的落脚点,反倒不应该急于一时了。 “危险的是张敬尧,不是我们。”苏乙淡淡一笑,“我亲自出手,他没有活路的。” 话语中透着股强大的自信,这是苏乙一路生死险境走来赋予他的强大自信,即使连一线天听着也不禁心生敬佩,热血沸腾。 “好!”刘海清动容之后,咬牙应下,“我和北平站的王天木之前就认识,他是这里的地头蛇,我现在就联系他,让他想办法把让你们混进酒店里去。” “我和一线天需要两身像样的行头,最好备着一箱行李,看起来要想使我们去入住酒店的样子。我还要一些女人化妆的东西,越全越好。”苏乙吩咐道,“你现在就派人去找,我希望在一个小时之内,我们两个就会出现在六国饭店的大楼里。” “你还懂易容?”刘海清表情奇怪。 “略懂,略懂。”苏乙呲牙一笑。 后世的亚洲第一邪术化妆,放在现在,就是妥妥的易容术,没毛病。 苏乙当然不懂化妆,但没关系,他有粉丝值。 刘海清的效率很高,他很快联系上了复兴社北平站的负责人王天木,让后者找来了一大堆给女人化妆的东西,并且带来了两本假证件。 “区长,仓促间只能准备这么多了,您看看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卑职马上改进。”王天木很恭敬地对刘海清道。 “我还没正式上任,你不必如此称呼。”刘海清翻看着两本假证件,皱了皱眉,“哲彭人的身份?” “东交民巷是使馆区,对国人盘查非常严格,”王天木解释道,“只有用外国人的身份混进去,才不会受到针对性的特殊对待,避免很大麻烦。咱们国人的相貌,肯定用不了西洋人的身份,就只能用科林人,或者是哲彭人的身份。” “我们准备的身份证件都是经得起盘查的,而且事后也无法追踪到。一般大多都是科林人的身份,哲彭人的假身份十分难弄到,就只有这两份。” 刘海清点点头,接着问道:“经手这件事的人可靠吗?” “很可靠。”王天木点头,“这个人您也认识,上次去津门公办,我带的那个小马,证件的事情,都是他亲自办的,您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马汉山?”刘海清脑子里很快就有了印象,“是个精干的小伙儿,我记得他。” “能被您记住,是他的荣幸。”王天木赔笑道,“他现在就在外面车上,因为您交代过要绝对保密,所以您来的事情,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知道。” “叫他进来吧。”刘海清淡淡道,“王站长,今天的行动事关重大,是委员长亲自交代的任务,我不能有半点疏漏,所有经手人员,都必须严格执行保密原则。事成之前,你和他都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如有得罪,我先向你赔个不是了。” “刘区长这是哪里话?这是卑职应尽的职责,”王天木急忙道,“只恨卑职愚钝,不能替区长你分忧。” “你已经替我分忧了,”刘海清笑道,“这次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王天木很快把马汉山喊了进来,刘海清跟他们略作寒暄,便出门去。 门口的两个警卫是他的亲信,从津门跟他到金陵,再从金陵跟到北平,绝对值得信任。 “看好了他们,如有异动……”刘海清眼中露出狠色,做出个枪毙的姿势。 在刺杀张敬尧这种大事上,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宁杀错,他都不能让这件事出现半点纰漏。 他很快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里苏乙和一线天早等着他。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刘海清把手里的箱子递给苏乙,连同两个证件,一起交到了苏乙的手上。 苏乙接过证箱子,翻开证件看了两眼,眼睛一亮:“哲彭身份?好,这个身份更好行事。证件的真假没问题吧?” “我再三确认过了,还拿了真证件对比过了,足以以假乱真。”刘海清道,“经手的人,也全被我暂时关起来了。” 苏乙点头:“好,你在这里看着他们,也等我们的好消息。” “还需要我做什么?”刘海清不放心地问道。 “不需要了。”苏乙摇头。 “小耿,你们两个务必小心,如果事不可为,千万不要逞强!”刘海清面色郑重交代道,“我宁可失败,也不想你们两个出事。” “说得这么肉麻,你想感动华国啊?”苏乙打趣道,“快去快去,别耽误我们的时间,我还想赶回津门去吃宵夜呢。” 刘海清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轻松,但这里面的凶险我又岂会不知道?说真的,这次为了我的事情让你们两个以身犯险,我真的觉得很惭愧。” 苏乙正色道:“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张敬尧是汉奸,是华国人就应该视他为仇人。我们两个杀他不是为你,而是为国!” “耿爷说的没错。”一线天呲牙一笑,“刘代表,要是为了你,我不会来的。” “活该你这辈子做不了官。”刘海清指了指一线天,,骂了句。 “所以我跟着耿爷,”一线天道,“这种快意恩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还是最适合我。” “好了,不聊了。”苏乙道,“有话,咱们留着回津门的时候再说。” “我亲自去看着他们。”刘海清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苏乙打开箱子,看着满箱子的瓶瓶罐罐。 现代的化妆品他都不认识几个,别说这时候的胭脂水粉什么的了。 苏乙搓搓手,打开商城买了个化妆临摹,对一线天笑道:“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半个小时后,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刘海清面前,刘海清惊悚看着他们,迟疑道:“你确定你没戴着人皮面具?” 面前的两人,若非是十分熟悉他们的人,绝对忍不住他们是苏乙和一线天。 但化妆术毕竟不是真的易容,眉眼之间,跟他们的本来面目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真正认识他们的人靠近了仔细辨认的话,也还是能认出来的。 “耿爷这手绝活儿,绝了。”一线天感慨地说道。 “改天你一定要好好教教我!”刘海清道,“就凭这手艺,让你去黄埔当教员都没问题。” 苏乙也很满意自己的手艺,临摹这东西只是终端教,实操还是他自己。 而且教这么一次,他还真对化妆有了了解和一定的经验。下次如果再有简单的化妆,他不需要买临摹,就可以做到今天的程度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刘海清看向苏乙,“你会说日语吗?” “亚麻跌,一库一库。” “啊?什么意思?” “呵呵,意思就是,略懂。”苏乙笑着打个响指,“出发!” 二十分钟后,两人都是一身西装,顺利通过层层盘查,来到了六国饭店的大堂。 苏乙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跟前台穿和服的女子沟通着入住房间的事情,一线天虽面无表情,但心里的惊讶和震撼无以复加。 他感觉苏乙这个人就是个神奇的存在,一个一直在码头上扛包的力巴,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什么都“略懂”的妖怪? 真是没道理…… 六国饭店真的很大,只是一楼的大堂,就可以跟后世任何星级酒店的大堂相媲美了。 前台给苏乙安排的房间在三楼,拿到房门钥匙的时候,苏乙突然用日语问道:“这层楼里,没有住至那人吧?我不喜欢和这些肮脏的蠢猪住在一个楼层!如果是这样,对我来说是一种冒犯,明白吗?” 前台立刻惶恐道:“不好意思,龙川桑,我现在就给你换一个楼层。” “八嘎!”苏乙立刻勃然大怒,“难道你真的把我和肮脏的至那人,安排到了一个楼层?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是在侮辱我吗?混账!” 他越说越气,竟一巴掌打在了前台女人的脸上。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个哲彭女前台应声扑倒在地上。 “混账,叫你们的经理过来!你们在侮辱一个纯正的关东贵族,你们在冒犯我的尊严!”苏乙仍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拍着前台大喊大叫。 大堂所有人都向这边看了过来,还有几个真枪荷弹的安保迅速向这边跑了过来。 一线天心砰砰直跳,内心在崩溃咆哮着。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暗杀啊耿爷! 我们悄悄潜进来费了多大力气,你特么这么一闹,搞得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我们,我们还怎么暗杀? 但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只能也佯装发怒,紧随苏乙身后。 他已做好准备,如果一旦情况失控,他会立刻想办法夺枪然后和保护苏乙一起逃出去。 六国饭店的安保们很快冲了过来,领头的一人是个西洋人,一脸严肃地用英语问道:“这位先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苏乙也把自己的语言转换到了英文,他怒视着这个领头的保安队长,指着那个惊恐捂着脸哭泣的哲彭女前台,“她居然把我和肮脏的华国人安排在一个楼层,这是对我的侮辱!是对我尊严的践踏!” 该死的极端种族主义者! 西洋队长心里暗骂一句,但仍严肃道:“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你打人的理由,尤其是打一位女士,这么做并不绅士!” “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苏乙一听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嚣张地上前用手指戳着这西洋队长的胸口,“现在的问题是,你们冒犯到我了!” 西洋队长还要说话,不料身后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约翰,你退下吧,让我来和这位先生沟通。” 一个哲彭人笑呵呵从不远处走过来道。 0662、刺杀计划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六国饭店的轮值经理,我的名字叫松室孝良。敢问阁下是……”来人很谦卑地微笑着,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苏乙的脸。 松室孝良? 这个名字…… 苏乙心头微紧,但却仍一副高傲的样子,用日语冷冷道:“我是谁,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的诉求是绝不能和肮脏的至那人住在同一楼层,你明白吗?” 苏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松室孝良打消了进一步和苏乙沟通的心思。他微微躬身,道:“请阁下放心,我这就为您安排,没有让您愉快地入住,实在是失礼了,请您谅解。” 苏乙冷哼一声,背着手没有再说话。 “给这位先生安排五楼的房间!”松室孝良对那个被打的女前台吩咐道。 “嗨!”女前台眼泪汪汪,急忙照做。 苏乙看向松室孝良,语气稍缓道:“我待会儿会到处走一走,怎样才不会碰到至那人,影响我的心情?” “只要您不去三楼和二楼的客房,您可以随便活动,我保证不会让您碰到任何一个至那人。”松室孝良笑吟吟地道。 “龙川桑,您的房门钥匙。”女前台畏畏缩缩重新递上钥匙。 苏乙接过,对松室孝良一点头,转身就走,没有再说半个字。 松室孝良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缓缓收敛,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龙川肥原。”女前台道。 此刻的女前台哪儿有刚才柔弱的样子? 她一脸冷静,表情阴鹫,咬牙道:“这种极端的种族主义者,肯定是樱社的那群疯狗!” 樱社是哲彭国内的一个右翼极端组织,这个组织的疯狂程度,即使是哲彭人自己也受不了。 这个樱社觉得大和民族是世上最纯净高端的民族,其他种族全都是劣等人,包括西方人在内。 “皇道精神加三千万竹枪,列强不在话下!”这就是樱社人的口号。 他们尤其看不起华国人,觉得华国人连劣等人都不如。 凡是在抗战期间在华国犯下滔天罪行的战犯刽子手,无一不是受到这个组织的极端思想影响。 松室孝良认同女前台的判断,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仔细回想刚才这个小插曲的整个过程,他没有发现半点可疑之处。 想了想,他问女前台:“你觉得这位龙川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女前台想了想道:“他在来之前应该刚和女人分开不久,他身上有很浓的女人脂粉的香气,而且是非常高档的脂粉。” “高档脂粉?”松室孝良若有所思点点头,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多疑了。 不过保险起见,他决定还是追查一下。 “他有关东口音,发去满洲总部,查一查这个龙川肥原的身份。”松室孝良吩咐道。 “嗨!”女前台急忙应下。 松室孝良是哲彭驻屯军在北平特务机关的一名特务头子,女前台是她的手下。 六国饭店是列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聚集之地,也是华北地区重要情报的集散地。 按照六国饭店制定的规程,六国使馆每半年轮换一次,派自己的人轮流值守酒店,所以松室孝良之前自称是轮值经理。 松室孝良追查苏乙的身份,不过是谨慎使然,他很快就不放在心上了。 其实他此时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哲彭大使馆里。但一个紧急电话,让他不得不动身来到这里,否则他也碰不到苏乙。 给女前台交代完之后,他转身也向楼梯走去。 与此同时,苏乙和一线天上楼的时候,左右看看无人,立刻压低声音吩咐道:“我先回房,你暗中监视刚才这个哲彭人去哪儿,尤其是他去二楼和三楼的时候,一定要搞清楚他去哪个房间了。注意千万别被他发现了,这个人是个哲彭特务!” 一线天心中一惊,刚想发问,但上面却有两人下楼走来,他顿时闭嘴。 苏乙加快脚步上楼,一线天则很默契来到窗户边上驻足,往外看去。 等两个路人过去后,他左右看看,飞快隐蔽起来,藏在一个常人不会注意到的黑暗角落里。 这里是上楼的必经之路,他躲在这里,可以观察到任何从这个楼梯上下楼梯的人。 苏乙脚步不停,径直上了五楼,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进了门后,他先是迅速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然后拿起电话打给了前台。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很客气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房间里的沐浴用品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苏乙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请问您是哪个房间?” “503!” “好的,先生,您的房间里,沐浴用品是放在洗手间洗手台下面第二个抽屉里,您可以……” “嘟嘟嘟……” 苏乙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他眼神微眯,回想着刚才和松室孝良相遇的一幕幕。 前台,之前被打的女前台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男同事在便签上记着什么。 她瞟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503客人沐浴,请勿打扰”。 503?那不就是那位龙川桑吗? “503的客人打电话了?”她问道。 男同事耸耸肩:“是啊,语气很不客气,我还没说完话他就挂电话了,太失礼了。这是个脾气很不好的客人,我得告诉五楼的英子,让她小心点,不要招惹到这个人。” 女前台摸摸肿胀的左脸,颇以为然点头道:“你是对的,千万要告诉英子,离他远点!起码这一个小时内,不要靠近他的房间,更不要送房间服务!” 三楼。 松室孝良径直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左右看了看,有节奏敲敲门,里面有人用日语问是谁。 松室孝良说了句哲彭谚语,里面立刻打开门,他迈步而入后,门立即又被关上。 走廊尽头,一线天看到这一幕,刚要凑上去看看这个房间的门牌号,但刚要迈步他突然警觉,飞快退回楼梯间,往楼上而去。 他很快来到503,苏乙给他开了门。 进房间后,苏乙招手让他直接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浴缸里在放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十分嘈杂。 “不知道房间里有没有窃听器,咱们就在这儿说比较安全。”苏乙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你刚上楼不久,我就看到那个小鬼子进了三楼左手边第五个房间,”一线天道,“我刚想过去看门牌号,但我听到第二个房间的门后传来响动,应该是有人站在门后,我觉得不对劲,就赶紧退了回来。” “你是对的!”苏乙表情突然变得振奋起来,“本以为要花费点周章才能查到张敬尧的确切藏身地点,没想到我们的运气不错,直接省略了这个步骤。” “你是说张敬尧就藏在那个小鬼子刚进去的房间?”一线天怔了怔,“为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前台闹那么一出吗?”苏乙解释道,“我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有严重种族歧视且性情暴躁的哲彭人,我本来打算发一通火,提出换房间,然后顺理成章提出检查他的客户登记本,确定跟我住在同一楼层的确定没有华国人。” “看了客户登记本,我就会排除大部分没有嫌疑的房间,缩小可疑房间的范围。” 一线天恍然大悟,原来苏乙闹这么一场居然蕴含深意。 “那你刚才也太嚣张了吧?”一线天道,“你还打女人?你就不怕引起众怒,被酒店轰出去?” “不会的,越嚣张的哲彭人,越没人敢惹。”苏乙道,“在哲彭,等级观念深入每个阶层,凡是敢这么嚣张的人,必定是有深厚背景的。我越嚣张,越没人敢惹我。至于打女人……一个哲彭禽兽打女人才更符合逻辑吧?” 一线天信服点点头:“那你怎么确定那个小鬼子进的房间就是张敬尧的住所?” “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一半一半吧。”苏乙道,“一半的可能性,已经足够大了,夜长梦多,我决定赌一把。如果成功最好,如果我猜错,我们也还有继续刺杀的机会,因为我敢肯定,刚才那个哲彭人一定知道张敬尧在哪儿!” “你认识他?”一线天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特务?” 因为苏乙在进来之前就把这个世界凡是有可能跟他产生交集的人的资料都记下了,所以他虽然不认得松室孝良的样子,但一听这个名字,立马就对上号了。 松室孝良不算是小人物,他和冯玉祥关系匪浅,颇有些恩恩怨怨,以后他会成为北平哲彭驻屯军的特务机关长,在日后七七事变中,扮演很不光彩的重要角色。 这样一个哲彭的大特务突然出现在六国饭店的大堂里,立马让苏乙产生警惕。 他刚开始以为是自己露出了破绽,但发现松室孝良在试探自己、审视自己的时候,他知道对方只是出于职业的警惕性。 但松室孝良的出现,让苏乙不得不放弃原有计划,因为他如果还要提出查看客户登记本的话,一定会引起对方进一步的怀疑,所以他干脆见好就收,只是以自己不想看见华国人为借口,来试探一句。 不想这个特务还是嫩了点,不够警惕,直接告诉自己除了二楼和三楼,其他地方随便逛。 言下之意,就是不去二楼和三楼,他在整个六国饭店就不会看到华国人。 这样一来,张敬尧的藏身之处就直接锁定到了这两个楼层。 然后苏乙进一步推测,松室孝良肯定要和张敬尧有所接触,所以他吩咐一线天留下查看。 没想到事情太顺利了,一线天很快就有所发现。 那么三楼第五个房间里到底是不是张敬尧呢? 苏乙根据几条线索来推断,觉得有可能是。 其一,二楼、三楼有华国人居住;其二,松室孝良肯定不会住在这个房间,但他却跑去这个房间里见人;第三,一线天发现三楼有暗哨布控。 综上所述,虽然苏乙不能完全确定,但至少这个房间很可疑了。 所以苏乙决定直接赌一把,如果是最好,不是再随机应变。 听苏乙把自己的推测大概说了一遍,一线天脸都黑了。 “耿爷,是不是太草率了点?咱们是在玩命啊!一旦错一步,咱们跑都跑不出去!”他说,“反正咱们已经混进来了,我觉得我们不如多点耐心,慢慢查一查。起码查清楚那个房间里到底住的是什么人再动手也不迟啊。” “不能拖!”苏乙摇头,“如果我们没有碰到松室孝良这个人,我们还能多点时间再多做点调查。” “但现在我们和他正面打过交道了,但凡这个小鬼子有一丁点怀疑,哪怕是一时来了兴致,想要查查我是什么身份,那咱们就会立刻露出破绽。”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到时候别说是任务了,咱们只怕连走出这个房间门都难!” “所以,不管是为了规避这种风险,还是为了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咱们都得立马动手。”苏乙最后道,“我们不是草率,这叫果断!万一错了,咱们手里起码还有松室孝良,如果动静小点,迅速拷问他一番,不见得我们就会刺杀失败。” “再者,现在前台一定认为我在房间里洗澡,起码半个小时内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确定我们在不在房间里,这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一线天还是觉得苏乙有些太冒险了。 他不是没参加过暗杀或者刺杀的任务,但之前哪一次刺杀不是提前好几个月就开始制定计划,然后监视目标,摸清楚目标人物的行动规律,最后制定出万无一失的刺杀、撤离计划,再演习几次,才开始行动。 而这一次,他和苏乙来到六国饭店才十分钟都不到,两人连目标人物到底在不在那个房间里都不确定,苏乙就急吼吼地决定要动手了。 他总有股仓促和不靠谱的感觉。 太危险了!太疯狂了! 0663、杀人者龙川肥原 “你我二人得分头行动,我从外墙爬到房间里,负责正面击杀张敬尧;你去三楼走廊埋伏,如果一切风平浪静,你就不必出面,十分钟后直接出门,在楼后汇合;如果一旦有人想要冲进房间里增援,你要负责解决掉这些人,然后进房间和我汇合!进屋敲门的暗号是……今晚打老虎,明白吗?” 苏乙做事雷厉风行,直接制定好了行刺计划。 他的计划既简单,也还算周全,至少一线天想了想,觉得除了“小心”二字,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耿爷,咱们一旦行踪败露,就是个死!”一线天看着苏乙,“你在津门有大好前途,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懦夫畏死终须死,志士求仁几得仁?”苏乙笑了笑,“如果是为国而死,死则死矣,有什么好可惜的?” 一线天动容。 这一刻在他的眼中,苏乙竟显得无比高大。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道:“行动吧。” “耿爷,你这样的人,绝不该死,我一定会用命保护你的。”一线天看着苏乙认真地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苏乙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然后扯下床单,从腰间拔出一把蝴蝶刀来,迅速将其剪成条状,然后绑成一股长绳。 与此同时,三楼,305房间。 松室孝良坐在沙发上,在他面前,是一个四方脸、留着小胡子的中年消瘦男人,此人便是让常凯申念念不忘的大汉奸张敬尧。 苏乙的运气真的相当好,他赌对了! “常凯申想杀我?我并不意外!呵呵,北平津门一旦被我拿下,那除了满洲国,华北国也就建起来了,也难怪他这么紧张。”张敬尧笑呵呵说道,“他这是视我为肉中刺啊。” “张桑,你是我们大哲彭帝国最亲密的朋友,你的存在对我们哲彭来说,有着重要的意义,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损伤的。”松室孝良认真说道,“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你最好能离开这里,跟我去哲彭领事馆暂住。那里对你来说,绝对万无一失地安全。” “没这个必要了吧?”张敬尧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现在叫常石谷,不叫张敬尧,知道我在北平的人,除了你们哲彭人,外人根本不知道!就连我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哪儿,何况是外人?” “更何况,就算他们知道我在北平,但他们能进这六国饭店吗?这里戒备森严,他们根本进不来的!呵呵,松室君,你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张敬尧才不愿意去哲彭领事馆呢,六国饭店多自由?这里想干什么干什么,赌场、桌球、桑拿、女人、大烟,想要什么有什么,而且他所有的开销都算在哲彭人头上,根本不用自己买单。 但去了哲彭领事馆,他就不能乱来了,甚至可能连房门都不能随便进出,到时候他岂不是等于被变相软禁了? 两者一衡量,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张桑,你们华国有句话,叫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松室孝良劝道,“生命只有一次,怎么谨慎都不为过。还是去领事馆吧,那里有大哲彭帝国黄军,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松室君,我既然答应你们在北平津门招兵买马,成立满洲国第二集团军,就等于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张敬尧笑呵呵道,“我要是真怕死,我就不干这个司令!总之,你不必再劝我了,于学忠手下有一个我的旧相识,我最近已经快要策反他了,这个时候,我哪儿也不会去!” “但是真的有隐患风险。”松室孝良皱眉道。 “那就是你的事了。”张敬尧笑呵呵一摊手,“我记得板垣将军亲口跟我保证过,我的安全,完全不需要我来操心。我替你们哲彭人做事,你们保护我的安全,所以松室君,有风险,有隐患,就交给你去排除了。” 松室孝良眉头紧皱,道:“张桑,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希望你能搬进哲彭领事馆去住。” “我也还是那句话,我要工作,我哪儿也不会去。”张敬尧笑嘻嘻道。 他自忖有板垣征四郎做靠山,还真没把松室孝良放在眼里,如今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松室还真拿他毫无办法。 “好吧。”松室孝良站起来,叹了口气,“张桑,既然你固执己见,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张敬尧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冷哼了一声。 他很清楚,这个哲彭人根本不敢拿他怎么样。他真要有了危险,这个哲彭人甚至豁出性命也要先保护他。 他曾任两湘督军,影响极大,哲彭人招降他,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利用他的影响力在平津地区组建傀儡政权。 没有他,哲彭人这个“华北国”想要成立,根本就不可能,要不然常凯申为什么这么急着杀他? 松室孝良的说法,张敬尧并不完全相信,他有些怀疑哲彭人是用这种制造威胁的方法来逼他快点为他们做事。 而且他是真心觉得六国饭店里十分安全。 “你们两个出去吧,娜塔莎小姐马上就要来了,你们不要吓到她!”张敬尧对两个哲彭保镖不耐烦摆摆手。 这两个保镖也是板垣征四郎亲自配给他的,既是保护他的安全,也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一点张敬尧心里很清楚。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无奈向外走去。 显然,这样的情景之前没少发生。 张敬尧口中的娜塔莎是一个白俄女人,是六国饭店里有名的交际花。 因为张敬尧挥金如土,所以两人勾搭成奸了。 两个保镖出去后,张敬尧拿出烟枪,给自己装了一锅烟膏,然后就愉悦地喷云吐雾起来。 哗啦! 某一刻,阳台上的窗户突然传来破碎的声音。 张敬尧吓了一跳,急忙跳下沙发走过去查看,然后就看到一个人正拽着一根从上面垂下来的白绳子,一只手正从碎裂的窗户上伸进来,拉开了窗户的锁栓,然后一把推开窗户跳了进来。 不是苏乙是谁? 张敬尧瞠目结舌,直到苏乙双脚踩在房间的地板上,他才如梦初醒。 他心里一个激灵,瞳孔放大,眼中透出极度恐惧之色,一边转身往后跑,一边就要大喊救命。 但苏乙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三两步窜了过来一把捂住张敬尧的嘴。 “呜呜……” 张敬尧疯狂挣脱,但下一刻一把刀子搭在了他的脖子上,耳后传来一个森寒的声音:“叫?叫就弄死你!” 张敬尧如堕冰库! 门外走廊,两个保镖敲开了第二个房门,这里还有四个负责暗中保护张敬尧的同事,他们六人构成一个战术小队,权利保护张敬尧的安全。 张敬尧搞女人的时候,他们才不想在门口站岗。 “怎么了,那个蠢猪又找女人了吗?”开门的同事问道。 “该死,真想一枪杀了他!”一个保镖抱怨道,“我们是堂堂哲彭帝国的精英军人,为什么要来保护这种垃圾?” 两个保镖刚要进门,突然听到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张敬尧的房间里传来,两人都是一愣,旋即面面相觑,警惕起来。 他们就要往过走去,但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如风般闪过,撺到他们中间,双手一手搂住一个头颅,狠狠往两边一拧—— 嘎嘣! 两人的脖子直接被扭断,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趴趴往地上倒去。 开门的保镖脸色大变,手就要伸到后面去摸枪,但这人影突然手掌往前一划。 刷! 一道寒光闪过,这人只觉得脖子一热,如被蚊子刺痛,下一刻,胸腔里的血不要钱般从他脖子里喷涌而出。 他惊恐捂着自己的脖子踉跄后退,而袭击者已再度上前一刀插在他心脏上然后迅速拔出,一闪身便越过他进了屋子。 “格格格……”这人想要拼命大叫给房间里的同事预警,但喉咙里全是鲜血,他只能发出怪异的声音。 袭击者正是一线天! 他速度极快,很快窜进了屋子里,还有三个哲彭人正围着桌子打牌。 刚才门口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三人拿着扑克牌,正齐刷刷望向这边。 眼看一线天持刀如风闯入,三人脸色齐齐大变,几乎同时起身拔枪。 一线天鱼跃而起扑了过去,同时手中刀脱手而出,直接把他对面的鬼子脖子洞穿,然后他右肘狠狠砸在左边鬼子的百会穴上,只听“咯嘣”一声闷响,这人的头骨顿时塌下来一个大坑,当场便七窍溢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右边的鬼子顺利拔出枪刚要对准一线天,但一线天左脚一脚把他手中枪踢飞出去,同时右脚狠狠踹在这人的胸口上,把这人踹飞出去,撞在墙上后狠狠摔倒在地。 一线天顺手拔出插在旁边鬼子喉咙里的刀子,这人刚爬起来,手中刀再次脱手而出,齐根没入其心脏部位,这鬼子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一线天两步跨到跟前,一把拔出刀子,然后左手按住他的脑袋,一刀割断了他的咽喉。 然后他便看也不看这人再度倒地,转身飞快向门外走去。 他警惕左右看看,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走廊里没有人经过。 他迅速把倒在门口的两具尸体拖进房间里,再度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每个人都死了后,他走出房间从外面锁住了房门,随手把房间钥匙扔到了一遍的垃圾桶里。 六个保镖在一线天手里,连一分钟都没撑下去。 这就是武人的威力,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一线天快步走到305房门外,敲响了房间的大门。 里面毫无动静。 “今晚打老虎。”一线天闷声道。 吱呀。 门迅速打开,门后的苏乙一边收起刀子一边让开位置,迅速把一线天放了进来。 一线天进门后第一时间关上了房门,然后看向屋里。 只见一个小胡子中年四肢腕部全被刀子割断,嘴里塞着一个毛巾,面目因痛苦而剧烈扭曲,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就是张敬尧?”一线天十分振奋,却不忘警惕四下看看,“就他一个人?” “他就是张敬尧,就他一个,小鬼子都不在。”苏乙答道,“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一线天激动道,“快点,别出了岔子!” 计划出奇地顺利,这个大汉奸这两天正被全国百姓咒骂,但现在,眼看着就要死在他们两个的手上,这让一线天爽到飞起。 他生怕除了岔子,让这场美梦终结。 苏乙笑了笑:“就剩最后一步。” 他蹲下来,抓起张敬尧的头发,不顾其哀求的眼神,淡淡道:“张敬尧,让你做个糊涂鬼,杀你者,耿良辰、一线天是也!”说罢,刷刷刷三刀! 第一刀割断张敬尧的咽喉,第二刀刺穿了他的心脏,第三刀削掉了他的鼻子。 这就是汉奸的下场! “要不要留个名号?”一线天激动道。 苏乙想了想,顺手抄起一边的一个鸡毛掸子,蘸着张敬尧的血,在客厅一边的白墙上写下龙飞凤舞的七个大字——杀人者龙川肥原! 苏乙随手在一边的沙发上擦干净刀子上的鲜血。 “撤!” 两人再不废话,迅速到了窗边,顺着之前垂下来的绳子接着往下爬,落地后迅速借着夜色掩护,往后院方向撤离,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松室孝良刚给上级打了电话,通报了张敬尧不配合他的事情。 上级的指示是,既然不配合,就加强安保,确保张敬尧的安全万无一失。 挂了电话,松室孝良正要安排手下加强对张敬尧的保护,便在这时,之前那个女前台面色严肃走了过来。 “松室君,那个龙川肥原可能有问题!” “什么?”松室孝良愣住了。 “满洲国那边发来电报,说龙川肥原确有其人,也的确是关东人,是一个粮食商人,但这个人在一年前就失踪了!” “失踪?”松室孝良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是的,失踪。”女前台道,“松室君,之前有过至那间谍借助我国失踪侨民的身份混入六国饭店的先例,这个龙川,会不会也是至那间谍?” “他的关东口音那么纯正……”松室孝良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心里总是隐隐觉察到一股不妙,“他现在人在哪儿知道吗?” “他十五分钟前刚给前台打过电话,问了沐浴用品的位置,他现在应该在他的房间里洗澡。” “和他一起来的那个人呢?”松室孝良问道。 女前台神色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松室孝良猛地提高音量。 0664、离开北平 一个合格的特务,应该对所有事物持合理怀疑的态度,并时刻保持谨慎。 松室孝良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特务准则”,一边自责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松室桑,503的电话没人接……”女前台惶恐放下了电话听筒,“会不会是他的同伴不在房间,而龙川肥原在洗澡……” “不要替敌人找借口!”松室孝良低喝一声,“给302打电话!” 302就是他安排保护张敬尧的四个暗哨的房间。 松室孝良现在还没想到苏乙已经得手了,他心里也不担心苏乙现在动手,因为他觉得就算苏乙是来刺杀张敬尧的,但这个人从走进六国饭店到现在连二十分钟的时间都不到,一个合格的杀手不会连什么调查都不做,就很冒失地行动的。 在松室孝良看来,苏乙必定要经过前期的调查和准备,有了更大把握后,他才会动手。 他现在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不过是让保镖们提高警惕而已。 可没想到,电话拨通,依然没有人接。 “这不可能!”这一刻,松室孝良头皮发麻,惊恐瞪大眼睛嘶吼一声。 保镖们应该二十四小时在线才对,绝不可能出现不接电话的情况!,他们更不可能、也没胆子四个人一起玩忽职守! 但现在偏偏没有人接电话,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 出事了! “宪兵!快叫宪兵!”松室孝良大吼着转身向楼梯位置跑去。 一边跑一边拔枪,一边接着大叫:“其余人跟我来!快!” 直到这时,他还抱有侥幸,觉得保镖们也许只是发现了异常情况,并不认为真的就出了不可挽回的状况。 因为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从张敬尧的房间里走出来然后下楼,还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他下楼的时候,都还一切正常! 三分钟,过了短短三分钟就出事了? 松室孝良觉得哪怕是个疯子都想不到这样疯狂可怕的事情。 然而等松室孝良带着几个手下匆忙跑上了三楼,来到302房跟前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和恶臭的味道!、 松室孝良杀过人,他在东北屠杀过很多无辜的华国人,他太熟悉这种味道了,这是鲜血和人死后失禁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 他的身子一阵晃悠,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手下看出松室孝良的脸色惨白得吓人还站立不稳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他。 哪知却被松室孝良一把推了个趔趄。 “305!快!305!”松室孝良用颤抖地语气指着张敬尧的那个房间。 他现在期盼着,杀手还没有来得及杀死张敬尧。 三分钟,三分钟要解决掉六个保镖,再杀死张敬尧,他觉得凶手一定来不及做这么多事情! 是的,一定来不及的! 而且凶手也许要逼问张敬尧些什么?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砰! 305的门被重重撞开,重新鼓起勇气,生出无穷希望的松室孝良第一个冲了进去。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客厅里,死状惨不忍睹,还被削掉鼻子的张敬尧的尸体。 他还看到了尸体后面的墙上,七个血淋淋的大字——杀人者龙川肥原! 这一刻,松室孝良的天空都暗了。 他呆若木鸡,愣愣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手下们警惕地四下查探、去验尸、去搜寻。 而他这一刻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这沉重的打击,让他一时自闭了。 直到他的心腹使劲摇晃他的身子,他才恢复了些许意识。 “松室君!松室君!你下令吧!求您下令吧!”手下急促大喊着,“凶手一定还没跑远,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凶手跑掉,不然就全完了!” “一切交给你了小仓君。”松室孝良惨然一笑,“拜托了,我想我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先安静一下,然后给板恒将军打电话请罪。” “如果有必要……我会剖腹的!” 手下重重一跺脚,手臂一挥大叫道:“所有人,都跟我来!”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松室孝良和张敬尧的尸体。 松室孝良知道,自己的光明前途全完了! 张敬尧的死,意味着建立“华北国”,扶持亲日势力和于学忠对峙的战略意图彻底破灭了。 他们再也找不到比张敬尧名声和资历更大的人,来成为他们的傀儡了。 更要命的是,连张敬尧这样一个标杆式汉奸他们都保不住,这对于哲彭人的威慑力和信誉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于那些和哲彭人眉来眼去的汉奸来说,也绝对是核弹级别的震慑。 “龙川肥原!” 良久,305房里传来松室孝良怨毒的嘶吼声。 苏乙和一线天速度极快,他们几乎是在哲彭宪兵彻底封锁东交民巷的前一分钟,堪堪逃出了包围圈,前去和刘海清汇合。 苏乙还好,对他来说这只算是小场面。 可对一线天来说就不得了了,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了! 从进入六国饭店到撤离,前前后后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 二十分钟,一个举国闻名的大汉奸就伏诛了! 一想到这么伟大的事情是他和苏乙两个人一起做的,他就激动到浑身都颤抖。 所以一路上一线天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所造成的外在表现就是——横冲直撞。 明明平坦的路他不好好走,非要绕到有阻碍物的地方跳过去。 翻墙不好好翻墙,非要先“嘿哈”两嗓子把墙砸出两个坑来,然后再踩着坑跳上去。 说话也不好好说话了。苏乙见他状态不对提醒他“冷静点儿”,人家回了句:张敬尧这样的汉奸,我还要再杀十个! 呵呵,你牛逼,你伟大,你和你妈打你爸…… 苏乙就不多说什么了,孩子还是没见过世面,理解吧…… 很快两人重新见到了刘海清。 这时候的刘海清正在制定撤离北平的细节计划。 苏乙和一线天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随即心立刻一沉,沉声道:“怎么回事?没混进去吗?证件出问题了?” 在刘海清看来,苏乙他们离开才半个多小时,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才会这么快就回来。 “得手了。”苏乙道,“哲彭人现在说不定已经发现尸体了,他们一定会疯狂满城搜索,咱们现在就撤,离开北平!” 刘海清无比震惊,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得手了?这么快?张敬尧死了?” “死了!”一线天插嘴道,“死得不能再死了!刘代表,区区汉奸,有我和耿爷亲自出手,他焉有活命的机会?此事不足为怪!” 刘海清保持着吃惊的表情瞠目结舌看着两人,半响做不出反应来。 “别愣着了,快撤!”苏乙见状皱眉道,“就咱们三个走,不要通知任何人。” “好!好!好!”刘海清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 他脑子里迅速转动,看向苏乙道:“能不能给我五分钟时间?我要立刻给金陵打电话汇报这个情况!” 这样的消息,刘海清必须亲自汇报给金陵,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他可不想自己因为撤离没有时间给金陵汇报,而金陵方面却通过别的渠道得到消息。 苏乙秒懂他的意思,他这是为了加深上面对他的印象。 五分钟还是耽误得起的。 苏乙想了想,道:“张敬尧死在六国饭店305房,我挑断了张敬尧的手筋脚筋,一刀刺穿他心脏,一刀割断他的喉咙,最后一刀削掉了他的鼻子,走之前还在在现场留血字——杀人者龙川肥原。你要汇报,不妨把这些细节也汇报上去。” 顿了顿,苏乙再度交代道:“我们撤离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北平的人,你打完电话想个办法拖他们半个小时,等我们离开北平后再说。” 这是苏乙的谨慎之处,他宁可自己步行出城,也不想跟北平站的人沾上半点关系,免得哪个环节出错,被人顺藤摸瓜。 刘海清虽然觉得苏乙过分小心导致自己麻烦,但他却对苏乙的安排没有半点异议,一口答应下来,就出门打电话去了。 “来,咱们研究下出城路线!”苏乙一把扯过地图,叫来一线天。 另一个房间里,刘海清直接拨通了金陵一号专线。 接电话的是总统府的秘书处工作人员,对刘海清的来电很不爽,直接呵斥道:“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委员长需要休息,你没脑子吗?” 刘海清深吸一口气,道:“那就请您转告领袖,张敬尧已伏诛……” “你说谁?”电话那头猛地提高音量。 “张敬尧!”刘海清道,“十分钟前,此贼在卑职的谋划下,已然伏诛!”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变了:“我现在就去叫领袖来接电话!你是刘海清吧?以后你的电话,我会优先给领袖汇报!” “多谢!”刘海清急忙道,他知道这是对方通过这件事意识到他刘海清以后的地位必然要水涨船高,对刚才恶劣态度进行补救。 很快,常凯申在另一边就接通了电话。 “张敬尧被你杀了?”电话那头,常凯申的语气颇为期待。 “回领袖的话,张敬尧已然伏诛!”刘海清大声汇报道,然后他用最简洁的语言把大概行此过程汇报了一边,尤其是苏乙之前说过的张敬尧的死状,几乎是一字不差地转达给了常凯申。 “好!做得好!海清,我果然没有用错人,你为党国,立下了大功!”常凯申高兴地笑了起来。 刘海清激动道:“效忠党国,效忠领袖,是卑职的荣幸!” “为什么杀人者是龙川……为什么是个哲彭人的名字?”常凯申好奇问道。 刘海清急忙解释:“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杀手用的假身份是哲彭人龙川肥原;二是为了混淆哲彭人的视线,以便杀手顺利撤离。” “动手的壮士,现在安全吗?”常凯申问道。 “已经和卑职汇合了!”刘海清道,“哲彭人反应很快,已经开始派出宪兵满城搜索了,我们正打算连夜离开北平。但卑职心想领袖一定心系此事,所以第一时间给您汇报。” “你这个汇报,让我很满意,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了!”常凯申笑呵呵地说道,“海清,一定要顺利撤离,安全撤离,我会通知于学忠,让他在北平城派人阻挠哲彭人的搜查,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随时向他求助。” “多谢领袖关心!”刘海清感激地道。 挂了电话,刘海清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不光是因为升官稳了的喜悦,更是为一个汉奸伏诛而由衷地高兴。 他急忙出了房间,给手下两个警卫交代一声,留他们在这里继续守卫,做出他还没离开的假象,然后和苏乙、一线天二人,匆匆离开了。 北平城此刻已经满街都是哲彭宪兵了,他们在四处搜索,寻找一切可疑人物。凡是这会儿在附近路上走的人,都会遭到他们的盘查和抓捕。 但这样的盘查搜捕对于苏乙和一线天来说根本形同虚设,三人很快逃出包围圈,然后沿着苏乙找出的安全路线,顺利出城逃之夭夭了。 苏乙他们走后近半小时,刘海清留下的警卫才把王天木和马汉山放了出来。 其实刘海清交代的是一个小时,但王天木的手下找来了,很焦急的样子,他们又不是真要软禁王天木。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们不得不放人。 “刘区长呢?”王天木问道。 “王站长,不好意思,刘区长半个小时前就走了。”一个警卫回答道。 王天木闻言心中顿时十分不满,这算什么?防贼吗? 把他们莫名其妙关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也不解释原因,留下两个警卫糊弄人,自己却早就离开了。 “刘区长行事——还真是神鬼莫测啊!”马汉山也十分不满,干笑着讽刺了一句。 王天木瞪了他一眼,马汉山顿时讪讪一笑。 他看向两个警卫问道:“刘区长还有什么话留给我?” 0665、逃亡之路 王天木问两个警卫:“刘区长还有什么话留给我?” “没有了,不过我们两个暂时不能离开北平城,”两个警卫道,“劳烦王站长给我们安排个安全的住所,等风头过了,我们才能离开。” “风头?什么风头?”王天木心中疑惑,这时他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个劲儿地给自己使眼色,顿时把火气发在了他身上。 “有话说话,挤眉弄眼的,都是自己人,见不得人吗?” 手下郁闷道:“站长,两件事,一个是马主任办的那两个哲彭身份证件暴雷了,哲彭宪兵现在满大街抓用了这两个身份的人。另一件事,张敬尧死了。” 王天木和马汉山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骇然之色,久久不语,显然被震得不轻。 两人都是心思通透之辈,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 然后对于刘海清对他们的戒备和谨慎,心中再无任何芥蒂。 这是要命的事情! 不让他们知道,也是为了他们好,不知道,就不用担干系。 王天木眼神炯炯看着两个警卫:“我之前隐隐听到刘区长和一个人说话,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刺杀张敬尧的壮士?” 一个警卫苦笑道:“王站长,规矩你懂的,我什么也不能说。” “理解,理解。”王天木喟然长叹,“如此壮士和我擦肩而过,却不能结识一番,真是毕生遗憾啊!” “北平,要变天了!”马汉山幽幽地说道。 北平的确要变天了。 张敬尧的死,让哲彭人恼羞成怒,满城搜索凶手。 但现在的北平城却不是哲彭人说了算的,于学忠的军队就驻扎在城里,得了常凯申示意的于学忠很快出兵,开始阻止哲彭人搜索。双方在很多地方都对峙起来,甚至发生了一些冲突。 于学忠紧急联络哲彭大使,对他扰乱治安、制造骚乱的行为表示严重抗议。 但对方很蛮横反过来指责于学忠包庇在六国饭店制造恐怖血案的凶手,并说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要由于学忠承担。 日本人自行其道,于学忠命令手下只能被动防卫,不能主动开枪挑衅,很多士兵都被打伤。 与此同时,金陵方面紧急联系驻北平的各国使馆,希望他们出面从中斡旋。 但这一次的刺杀案发生在六国饭店,是在各国使馆的辖区范围,他们这一次果断站在了哲彭人那边,并要求果军配合哲彭人找出凶手。 常凯申顶不住压力,喝令于学忠撤兵,任由哲彭人在北平城里大肆搜索,但条件是不得过分骚扰民众。 这过分两个字,用的就很传神。 于是哲彭人用自认为不过分的方式,在这一晚上的时间枪杀了七十多位平民,包括十多个孩子,剑吟并掳走了四十多位妇女,烧毁了房屋二十多座,一位燕大的教授也在这一晚的骚乱中丧生。 后来是西方列强觉得哲彭人太过分了,给哲彭大使打电话,哲彭人这才收敛。快天亮的时候,一无所获的哲彭士兵带着丰厚的“战利品”。悻悻回到了他们的军营里。 而次日一早,于学忠用悲愤的语气向常凯申汇报昨夜的“惨案”时,常凯申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对于他来说,死几十个屁民算什么?相比起张敬尧的死,付出这么一点代价简直微不足道。 而且刚好还可以再用这些屁民的死,再博得一些国际社会的同情。 时间回到昨晚。 苏乙等三人有惊无险出了城,坐上了回津门的汽车。 一路上,三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生怕哲彭人追上来。 刚开始刘海清和一线天还不以为然,但苏乙一句话就让两人面色大变。 “知道张敬尧临死前问过我一句什么话吗?”苏乙淡淡说道,“他问我,是不是刘海清派你来的?” 刘海清悚然道:“这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要杀他?” 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之前的亢奋和激动刹那间烟消云散,此刻只觉满心惊恐。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下午的时候才向常凯申汇报了刺杀张敬尧的事情,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腾杰、戴春风、常凯申以及他的贴身秘书。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可张敬尧是怎么知道的? “很明显是有人告诉了他。”苏乙道,“张敬尧还没这么大本事,一定是哲彭人告诉他的。” “我可以保证,消息绝不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刘海清凝重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委员长和他的贴身秘书,还有戴春风和腾杰,总不可能是他们泄密的吧?” “常凯申身边一定有哲彭人的间谍。”苏乙用肯定的语气道,“但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去担心的事情。我们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张敬尧既然喊出了你的名字,那十有八九哲彭人会猜到我们会忘津门方向逃走。说不定现在津门方面的哲彭驻屯军就已经向这边出发,来堵截我们了。” “而在我们的身后,也许还有哲彭人的追兵。” 一线天和刘海清都紧张起来,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知道真正的危险还没有彻底结束。 “绕路?”刘海清提出一个建议,“车后备箱里应该带足了足够的汽油吧?我们不走廊坊这条近路了,改道从高碑店、霸州绕行去津门。” “这样的话要多走四个多小时,我们到津门的话差不多到明早天亮了。”一线天道。 “不绕行。”苏乙摇头否决道,“夜长梦多,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哲彭人有没有派兵去各个路口堵截,这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耿爷,你说怎么办?”一线天问道。 “就走这条路!但要开快一点!”苏乙道,“如果真有哲彭兵顺着这条路前后堵截我们,只要我们开快一点,那后面北平的追兵肯定追不上我们,因为他们十有八九开的是运兵的卡车,没我们的小车跑得快。” “至于津门方面,堵截我们的哲彭人起码要在我们出发后才会作出反应,从津门出发来堵截我们。所以我们可以尽快往前开,开得离津门越近越好,我们要在和他们会面前弃车,步行抄小路回到津门。” “这样一来,我们安全到达津门的概率会大很多。” “稳妥!”刘海清对苏乙竖起大拇指,“行,就按你说的办!” 苏乙的办法看似简单,但却要有一个强大的心脏。因为不是谁得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还有勇气顺着原路“玩命狂奔”的。 但这看似冒险的方案,实际上却比刘海清提出绕行的方法安全和稳妥许多。 确定了计划,苏乙叫停车,让一线天撤下来,自己亲自开车。 一线天开车,只是会开而已,驾驶技术根本谈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很粗糙。来的路上,苏乙被这货差点没颠簸死,乘坐体验极差。 而且一线天的平均时速最多跑到四十五公里左右,现在开夜车,只怕这个速度还要降低。 现在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一分钟都耽误不得,作为曾经在港岛街头极限飚车过的继哥和渣哥,开车这个重任他当然是当仁不让了。 只可惜这段路的路况的确太差,而且这辆车最高时速就是68公里,不能再高了。 所谓的飙车,在苏乙看来也慢吞吞如蜗牛。 一线天和刘海清刚开始还不相信苏乙的开车水平有多高,毕竟苏乙前半辈子是扛大包的,拉架子车他会,但开汽车…… 但等苏乙真的一脚油门轰到底,顺着这条颠簸的路飞一般前行的时候,两个人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小耿!慢点开,慢点开!”刘海清死死顶住前椅背,惊悚叫道,“咱们还是要安全为主,否则一旦翻了车就得不偿失了!” “刹车!刹车!踩刹车啊耿爷!”一线天也惊恐叫了起来。 因为这段是一个很陡的半山下坡路,前面是一个近乎60度的急转弯。 可苏乙一点松油门的意思都没有,直挺挺就冲了过去,对一线天惊恐的大叫声恍若未闻。 “啊啊啊……” 眼看距离拐弯处越来越近,两人齐齐惊恐尖叫起来。 刷! 苏乙方向盘一打带了脚刹车,一个漂移车子稳稳过弯,然后轻点油门,车子再度咆哮着窜了出去。 “别喊了,跟娘们儿似的。”苏乙风轻云淡地继续开车,然后继续不减速又连过了两个急转弯,“才六十多迈的速度,这才哪儿到哪儿?” 后世的高速路都是一百码以上的时速,要是没有测速,可以跑到一百四一百五,六十多码的时速对于苏乙来说,真的就只是龟速。 当然,路况是差了点,这么差的路况对驾驶员的技术要求还是很高的。 而且这条路跑完,车子的四个轮胎肯定是不能要了。 但一线天和刘海清两人依然十分惊恐,他们平时在津门城里平坦笔直的公路上都没跑过这么快,何况是在这么急转弯还连续下坡的山路? 眼看苏乙好像忘了刹车在什么地方,不松油门地过了一个又一个弯道,他们的心脏始终都提在嗓子眼。 直到车子过了这段路况极差的山路,到了平原地区,他们才松了口气。 “耿爷,你开车真的是——刺激!”一线天苦笑着道,“我一个习武之人,现在都有些头晕想吐。” “哇!” 话音未落,刘海清就迫不及待地摇下车窗,大吐特吐起来。 一线天脸色大变,干呕了几下,也急忙摇下车窗,吐了起来。 苏乙摇摇头,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捏住鼻子接着开车。 车子一直开到距离津门只剩下二十多公里的双门镇才停了下来。 “不能再往前走了。”苏乙道,“我们已经很冒险开到这里了,再往前随时都有可能碰到哲彭兵。” 一线天和刘海清几乎是逃也似的跳下了车。 “走,咱们走路回津门!”刘海清咬牙道,“姓耿的,以后我要是再坐你开的车,我就跟你姓!” 苏乙呵呵一笑:“耿海清,咱们要不要给哲彭人找点麻烦?在车上弄个陷阱?” 一线天一本正经道:“耿代表,我觉得耿爷的提议很好。” 刘海清脸都黑了:“你们两个混蛋,我大小也是个官,对我尊重一点好不好?” “你尊重他吧,我来搞个汽车炸弹。”苏乙指指一线天,然后打开后备箱去拿汽油了。 刘海清的目光落在一线天身上,眼神幽幽。 一线天叹了口气:“一想到你刚才吐到车上,还差点喷到我身上,我就对你尊重不起来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好好尊重你。” “……” 苏乙很快做好了一个简易的汽车炸弹,只要有人尝试拉开任何一个车门,这辆车就会迅速起火爆炸。 “行啊你,连这你也会?”刘海清惊奇看着苏乙,“你到底从哪儿学的这些?” “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不是有手就行吗?”苏乙奇怪看着他,“怎么你不会吗?” 刘海清脸皮抽搐了几下,长长吐出一口气:“当我没问。” “耿爷,万一有别人拉开车门,误伤了无辜的人怎么办?”一线天问道。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最近的双门镇也有六七公里路。”苏乙道,“你觉得误伤平民的概率有多大呢?” “好吧,当我没问。”一线天也不说话了。 “走,撤!”苏乙打了个响指,三人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们离开这里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从津门方向来了一个车队。前后是两个运兵的卡车,中间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子停在了丢弃汽车的前方不远处,很快两个运兵车上的哲彭兵不断跳下车,往这边合围而来,差不多有四五十人的样子。 当士兵们把丢弃汽车团团围住的时候,另一边,三野百吉也从那辆小车上走了下来。 士兵们围住了车子,领头的军官用手电往车里一照,确定没人后,立刻转头对三野百吉大喊道:“三野桑,车子里没人。” 0666、爆炸 三野百吉的心情很不好,建立华北国,是他一直致力推动的事情,他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努力。但张敬尧的死,让他还没开始的事业受到致命打击。 他觉得松室孝良这个废物坏了帝国的大事,应该剖腹谢罪。 和松室孝良不同的是,虽然沮丧,但三野百吉却没有丧失信心,他心中有着必胜的信念。所以是他电告北平那边,凶手很可能会向津门方向逃窜,也是他主动请缨,亲自来堵截凶手。 三野百吉的确是个聪明人,他猜对了苏乙等人的撤离路线,但他没猜到苏乙也猜到了他可能猜到了自己的撤离路线,一路狂飙六十八迈,并在和他会车前提前弃车而逃。 “车上没人?” 三野百吉一愣,下意思看向津门方向,他再一次猜到了苏乙的意图,很可能凶手察觉到危险,提前弃车,选择步行离开了! 他心中焦急,刚想要吩咐手下沿路急行军去追,但就在这时,身后那个军官已经走到了车子边上,一把拉开车门打算检查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遗留物。 下一秒—— 轰! 车子在他拉开车门的第一时间化成了巨大火球,紧跟着就发生剧烈爆炸,肆虐的火舌和汹涌的气浪瞬间爆发开来。席卷周遭一切! 即使是隔了五十多米远,这边三辆车的车玻璃第一时间就全被震碎了。刚要讲话的三野百吉被剧烈气浪直接掀飞出去,狼狈在地上翻滚了几周才稳住身形,摔得七荤八素,脑瓜子嗡嗡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那个拉开车门的军官,第一时间就被炸得四分五裂。 那些凑上去包围车子的宪兵,大部分被当场震死,燃烧的尸体抛飞得到处都是。 有少量幸存者此刻正惨叫着满地翻滚,但沾上汽油的火焰根本不是那么容易被扑灭的,这些人凄厉惨叫着,在熊熊烈焰中逐渐没了声息。 整个现场,沦为鬼子们的人间地狱! 之前留下来没有过去查看的鬼子们立马护住三野百吉警惕戒备着,以防有敌人随时窜出来。 但他们紧张了半响也没发生任何事情。 三野百吉一把推开挡在他前面的士兵,愤怒咆哮着:“这是战争!这是挑起战争的行为!至那人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八嘎呀路!” 他的眼神中既有愤怒,也有恐惧。 一次性损失了四五十名士兵,这样的战损对于哲彭军部来说,绝对是不可接受的。 要知道去年918当日哲彭进攻北大营,哲彭军人也才死亡了24人。 但现在,在这个不知道地名的荒郊野外,因为一场爆炸,死的哲彭军人人数居然是占领奉天那场战斗的两倍! 这场事故完全出乎三野百吉的预料之外,他甚至直到现在也没想到,为什么会有这场爆炸,为什么这场爆炸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三野百吉愤怒于自己竟一时不查,吃了这么大的亏;恐惧于他必定会被军部追责! 最让他郁闷的是,这次的事情他本来完全不用参与进来的,是他自己主动自告奋勇要求参与进围堵凶手的行动中来,结果却造成这样巨大惨重的损失。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完全是他自找的! “刘海清,我三野百吉,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三野百吉对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声。 就在爆炸发生的同时,已经逃到数公里外的苏乙等三人都被惊动了,忍不住停止奔跑,纷纷回头看向远处的冲天火光。 “这么大动静?”刘海清够震惊地道,“几个汽油桶而已,怎么这么大声音?” 回答他的是一线天:“你那会儿就顾着跟我俩斗嘴了,没有看到。耿爷搞的玩意儿可不止是炸几个汽油桶那么简单。” “连炸弹你都会做?”刘海清懂了,却更加惊讶,“小耿,我敢说,你这家伙绝对另有背景,说,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但换来的却是怀疑、崇拜。”苏乙叹了口气,“不装了,我是神仙下凡我摊牌了!” “……”刘海清和一线天面无表情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想动手打人的情绪来。 “走,有事儿边走边聊,别停下!”苏乙催促他们继续上路,“海清,回头汇报这事儿的时候,一定要一口咬定你只是为了摆脱追兵不得不炸了汽车,记得要把咱们的情况描述得九死一生,十分凶险。” “为什么?”一线天不明白,“哭惨争功劳?” “是为了不受处分!”苏乙道,“可以肯定,炸弹被引爆,那么大的爆炸下刚才肯定有哲彭人被炸死,至于炸死了几个,就看他们小不小心了。” “哲彭人很可能会以此为借口反咬你一口,说不定会趁机挑起事端。”苏乙回头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刘海清继续道,“你新官上任,挡了不少人的路。如果一旦哲彭人搞出大事,内部很可能有人也会跳出来让你背锅。这种声音一旦形成规模,你有没有事,就看常凯申有多看重你了,懂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刘海清本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让我尽量说得凶险,突出这场爆炸是我们为了求生而不得已为之,就是为了尽量撇清责任。唉,党国从上至下,畏惧哲彭人如畏惧猛虎,一出事情就想着息事宁人,退步忍让,如此行为,除了增长倭寇嚣张气焰,与国无有半点益处!” “军事上不抵抗,外交上不交涉,以公理对强权,以和平对野蛮,”苏乙淡淡一笑,“忍痛含愤,暂取逆来顺受态度,以待国际公理之判断。这是你们常委员长不久前才说过的话,上行下效,导致此局面,很难理解吗?” “国际公理?如果真有这东西,九哥怎么会跑去杀那个不列颠爵士李顿?”一线天冷冷道,“畏敌如虎,打起自己人却如豺狼,如此妖风邪气,党国迟早要完!” “这话咱们自己说说就算了,外面可别瞎说。”刘海清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一心为国,问心无愧就够了。” “既然说到这话题,海清,我有一言相劝。”苏乙道,“你成为复兴社华北区区长,是件好事,在这个位置上,你主要的敌人是哲彭人,你主要的工作也是应付和哲彭人、洋人的事情。” “但无论是高升还是平调,你迟早要离开这里的,我希望你早做打算,在离开平津之前就趁早脱离复兴社,另谋他路。” 刘海清愣了半天,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离开了平津前线,你就要做复兴社的本职工作了。”苏乙道,“复兴社的核心宗旨是什么,你很清楚。” “攘外必先安内,安内——必要剿匪!”刘海清面色凝重地说道,“小耿,你不想我去剿匪?” “华国人不打华国人。”苏乙突然止步,回过身来认真地对刘海清道,“海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我兄弟一场,缘分便就此终结了。” 刘海清动容,就连一边的一线天也内心巨震。 这是他们认识苏乙以来,苏乙第一次说这种话。 “你和地下党有关系?”刘海清忍不住问道,“或者说,你已经是地下党了?” “我无党无派,”苏乙道,“不过我很认同他们,哪怕我不加入他们,也愿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他们。” “这是咱们第一次讨论政治吧?”刘海清苦笑,“没想到会搞得这么沉重。” 苏乙笑了笑道:“其实也没必要想太复杂。海清你扪心自问,你加入果党,是为了报效国家?还是为了效忠常凯申?” “当然是为了报效国家。”刘海清不假思索地道。 “那不就结了。”苏乙摊摊手,“常凯申不等于国家,他的话,也不等于是国家宪法,必须要去遵循。海清,我希望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能保持报效国家的赤子之心,不要被任何纷纷扰扰的政治斗争所迷惑。” “我会好好想想你今天说的话的。”刘海清郑重点头。 三人接着上路,不过气氛变得沉默了许多。 等回到津门的时候,差不多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三人从一处偏僻小路进了城。 苏乙道:“让一线天最近一段时间跟着你吧,你的身份在哲彭人那里明了,我怕他们会玩阴的。” “也好。”刘海清没有推辞,“你自己也要小心。” “放心吧。”苏乙笑了笑,对他一抱拳,转身离去。 看着苏乙离开的背影,刘海清突然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也认同小耿说的话?” 一线天想了想,看着刘海清认真地道,“我们在六国饭店决定要行动的时候,其实我心里连半点把握都没有。我一直觉得我们三个里,耿爷是最惜命的。但连我都怕死的时候,耿爷却无所畏惧。我问过他,死了甘心吗?” “他怎么说?”刘海清问道。 “他说,懦夫畏死终须死,志士求仁几得仁。”一线天道,“这句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刘海清动容。 他脑海中幻想着行刺之前,强敌环伺,凶险重重。明知此去九死一生,但苏乙仍一脸风轻云淡,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情形。 他不禁为之神往,心潮澎湃。 “我不懂什么主义,”一线天接着道,“但我觉得耿爷有句话是对的。咱们不讲主义,只为报国。” “你们呀,太天真。身在官场,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刘海清自嘲一笑。 这一夜,注定有太多人无眠。 刘海清很快就听说了在北平哲彭人造的孽,愤怒之余,又有些担心苏乙会不会把这些罪责背负到自己身上。 一线天却不这么看:“我觉得你还没我了解耿爷,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大家落子无悔,这才是耿爷的风格,你要不信,你给耿爷打电话,他绝不会自责。” “好吧。”刘海清想想,这的确是苏乙会说出来的话,“我都忘了,他是最看得开的人。” 天快亮的时候,刘海清收到了哲彭人死于那场爆炸的伤亡人数——47人! 知道这个消息后,刘海清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死这么多人,他当时就会阻止苏乙,不要搞这个炸弹了。 但事实上,如果没有那场爆炸,三野百吉看到弃车就会立刻派人往津门的方向追击,他们还真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回到津门。说不定一个不慎,三人就得被围在荒郊野外。 哲彭人死了这么多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刘海清现在有些担心,本就野心勃勃的哲彭人会以此为借口,搞个大事件出来。 一旦那样的话,他这次刺杀张敬尧只怕不但吃不到狐狸,反而会惹一身骚。 刘海清的担忧很快就应验了。 戴春风打电话来,开门见山就问他:“双口镇死了47个哲彭兵,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也是刚听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刘海清谨慎措辞解释道,“刺杀张敬尧成功后,我和两位出手的壮士一起驾驶小汽车,走官道从北平撤离。但不知道为何,被哲彭人窥破行踪,他们前后夹击,想要将我们围堵抓捕于半途之间……” 刘海清渲染了下凶险的情况,着重说了自己是在九死一生、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想要制造一场爆炸引开追兵,然后趁机逃走。 他没敢说爆炸是特意设置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炸死哲彭追兵。他只说是做了延时爆炸,只为炸掉汽车,吸引敌人。 然后爆炸发生了,他们成功逃脱了。至于爆炸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刘海清表示自己一概不知。 末了刘海清总结道:“逃亡路上,我们只为求生,一路上一枪未放,尽量避免和哲彭人遭遇,也尽量避免和哲彭人发生冲突。区区汽油桶爆炸而已,为何会造成47个哲彭兵死亡,此事我也委实匪夷所思,恐怕哲彭人有故意夸大,借机挑事之嫌……” 0667、悲愤 听了刘海清的解释,戴春风在电话中叹气道:“哲彭已经通过外交途径向我们发出正式照会,把47位哲彭士兵的死描述为‘双门镇惨案’,只字不提张敬尧的事情,只说于学忠派兵在双门镇伏击了哲彭军人,致使47位赤手空拳的哲彭休假士兵‘玉碎’……” “现在委员长正在和西方列强紧急电话磋商此事,希望能够消除他们的误会,赢得他们的支持。但刚才委员长打完给不列颠人的电话后,气得摔了杯子,想来效果应该不太好……” “另外,热河主席汤玉麟十分钟前来电,说榆关、山海关附近日军大量集结,似有异动。还有我已经得到明确情报,鬼子已经准备开始大造舆论了,一是掩盖张敬尧被杀的负面影响,二是把47个哲彭士兵的死推到我们头上,让我们为此负责……” “海清啊,也许这次是你一不小心亲手点燃了战争的导火索……” 全部都是坏消息,刘海清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在得知成功刺杀张敬尧的时候他有多高兴,现在的他内心就有多苦涩。 “戴处长,我刘海清背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刘海清沉声道,“我遵从领袖意志,成功刺杀汉奸张敬尧。我不敢说有功,但挑起战争的罪过,岂能怪罪在我头上?” “我当然知道不怪你,委员长也不会怪你。”戴春风道,“但是海清啊,党部里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有多少人在等着你倒霉?你心里还没点数吗?你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人会去怪谁?” “他们一旦发声,即使是委员长也不好一意孤行保你!”戴春风接着道,“更何况,党国现在内忧外患,实不宜和哲彭再起战端。当务之急,还是要极力向西方列国陈清事实,请他们出面斡旋,另外要向哲彭解释清楚,这47个士兵的死,和我们党国毫无关系,系民间抗日分子自发所为……” “总而言之,就是这47名士兵的死,绝对不能是我们党国军人所为!更不能是你所为!于公于私,这个锅都要甩出去。这既是为你好,也是为了党国好,更是为委员长分忧。海清,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刘海清不明白。 他问道:“戴处长,请恕海清愚钝,您有什么吩咐,还请明言。” “好,那我就直说了。”戴春风道,“这次刺杀张敬尧,不是咱们社内部人员做的吧?” 刘海清心中一紧,微微沉默片刻道:“不是。” “动手的是一个叫耿良辰的脚行头目,对不对?”戴春风再次追问。 刘海清遍体生寒,眼中涌现出愤怒的神色,语气却依然平静,缓缓说道:“不是他。” “不要瞒我了,”戴春风淡淡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是郑介民亲口告诉我的!他跟我坦言,他因为跟你的矛盾,一直派人跟踪这个耿良辰,他的人亲眼看到耿良辰去了北平。而且能帮你杀了张敬尧的人,也只有这个耿良辰,对不对?” 郑介民! 这条毒蛇,终于还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狠狠咬了刘海清一口! 刘海清不知道的是,郑介民并没有派人跟踪苏乙,这个人只是深谙官场之道,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趋势,于是借此机会把刺杀张敬尧的事情安在了苏乙的头上,想要通过此事除掉苏乙这个刘海清的臂膀,从而达到报复的目的。 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这下歪打正着了,杀张敬尧的还真就是苏乙。 联想到戴春风的前言后语,刘海清已然猜到了戴春风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了。 他沉默着,内心念头急转。 “海清,我已经通知全国各大主要媒体,为耿良辰造势了。”戴春风道,“天一亮,他就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英雄,他是刺杀大汉奸的民间壮士,他应该享此殊荣。刺杀张敬尧,完全是这个人出于激愤,私自所为,跟党国无关,跟你也无关。” “这件事,必须赶在哲彭人把脏水泼给我们之前就完成。” “哲彭人不会相信的!”刘海清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一半出于愤怒,一半出于恐惧。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如戴春风所言,苏乙会面临怎样凶险的局面? 那简直是十死无生! 哲彭人一定会疯了一般对苏乙发动报复! 果府会保苏乙吗? 当然不会,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推苏乙出去做挡箭牌? 为了不让苏乙落在哲彭人手里,说不定他们还会抢先一步,杀掉苏乙呢! 苏乙就算武功再高,手底下小弟再多,他岂能阻挡得住两个国家的力量? 苏乙是为了他才去刺杀张敬尧的,他怎能看着苏乙去死? 他做不出这种卑劣的事情! 他不忍心,他不能够! “戴处长,哲彭人没那么傻!”刘海清尽量遏制自己的悲愤,“他们不会相信这个鬼话!而且就算没有这47个哲彭士兵的死,他们也会找别的借口挑衅,找别的借口出兵!哲彭人狼子野心,他们就是想打仗,想侵占我国土啊!” “我知道哲彭人狼子野心。”戴春风幽幽地道,“委员长也知道,中日迟早有一战,但不应该是现在。” “党国内部派系林立,贪腐成风,外部匪患肆虐,割据自立。攘外要先安内,这是委员长忍辱负重的苦心!我们必须拖延哲彭人开战的时间,先解决党国内部问题,清除匪患,然后再和哲彭人算账。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所以海清,我们必须要让哲彭人相信,要让全世界相信,就是耿良辰自发地刺杀了张敬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博得西方的同情和支持,让他们出面,遏制哲彭人的野心。”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刘海清惊怒交加,“遏制哲彭人的野心,唯有一战!委曲求全只会让他们更肆无忌惮啊!” “果府智者哪个不比你刘海清聪明?”戴春风淡淡道,“这种国家大事,就轮不到你来操心了!” 刘海清悲愤长叹,又道:“那四十七个哲彭兵的死怎么说?也要耿良辰承认?是他杀的?” “最好让他承认。”戴春风道。 “那就是让他死!”刘海清忍不住提高音量,“戴处长,有一个情况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张敬尧临死前,喊出了我的名字!这说明哲彭人早就掌握了咱们要刺杀张敬尧的情报!戴处长,委员长身边,有哲彭人的内奸!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电话那头的戴春风沉默半响,才幽幽地道:“海清,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自古忠义两难全,而且你要分得清什么是大忠大义,什么是小忠小义!你不该为了区区一个耿良辰,向委员长撒谎,向党国撒谎!” “我没有撒谎,戴处长,我以我的党性发誓,我说的……” “够了刘海清!”戴春风不耐打断,提高音量,“委员长身边有哲彭人的奸细?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腾杰?你觉得这种谎话谁会相信?不要再找任何借口了!耿良辰必须承认,就是他自己自发行动,刺杀了张敬尧,此事和任何人无关!” “他们这些江湖混混,不都讲究好汉做事好汉当吗?他既然敢去杀张敬尧,就应该想到今天这个后果!他不承担,难道还要党国替他背这个黑锅?他这不是爱国,是在害国!刘海清,我郑重警告你,这不但是我的意思,也是委员长的意思!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刘海清目眦欲裂,终于忍无可忍怒吼:“这是乱命!” 砰! “你再说一次!”电话那头的戴春风拍桌子怒喝,“立刻给我收回这句狗屁话,否则我现在就撤了你的职!刘海清,我撤了你,该做的事照样做,你不要自误!” “撤吧!老子不干了!”刘海清扯着嗓子怒吼,“我去尼玛的戴春风,老子草拟姥姥!” 砰! 刘海清挂掉了电话。 哗啦! 他愤恨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全都划到地上,双拳狠狠砸在桌上,眼泪夺眶而出怒吼:“无耻!无耻啊!” 他剧烈喘息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使劲搓搓脸,哆嗦着嘴唇,无力瘫倒在地,泪流满面:“这是个什么国家?这是个什么党?这是个什么领袖?” “刘代表……” 门外传来敲门声。 “滚!” 刘海清爆发出绝望的怒吼。 门外传来急促远去的脚步声,再无声息。 良久,刘海清的眼神才恢复了神采,他使劲擦了把眼泪,擤掉鼻涕,支撑着站起身来,嘶哑着喉咙开口:“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念着念着,他的眼神已变得坚定起来:“生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 念着念着,他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激昂:“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 念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变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最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又复睁开,眼神已变得一片清明。 他笑了笑,伸出双手到眼前,出神地轻轻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从地上捡起电话,然后重新给戴春风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一阵子,那边才接起来。 “喂?我是戴春风!” “戴处长,对不起,刚才我情绪失控,说了不该说的话,我自请处分。”刘海清语气诚恳地说道,“我更不该骂你,罔顾你对我的一片好意。戴处长,请给我最后一个机会,我会说服耿良辰承担此事,也会说服他接受采访,承认是他杀了那47个哲彭士兵。” 戴春风沉默片刻,狐疑道:“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不甘心!”刘海清道,“为了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花了多少大洋?戴处长您也是清楚的!我还年轻,我还有大好前途,我的仕途才刚刚开始!我有满腔热血要报效党国,我不甘心还没开始,就这么不明不白结束了!” 电话那头再度沉默,半响才道:“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海清啊,也许你现在会恨我,但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戴处长,我再次向您致歉,我不该骂您!”刘海清诚恳地说道,“请您放心,我这就和耿良辰联系,劝说他承担一切。” “不必啦!”戴春风淡淡道,“你现在哪儿也别去,就在你的办公室里呆着。等天亮所有报社的报纸都见报后,你再去找耿良辰吧。” 刘海清一挑眉:“戴处长,您是怕我给耿良辰通风报信,让他逃走?您放心,我绝不会这么做!如果我有这种想法,我就不会给您打这个电话!”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想法,都不要紧。”戴春风道,“海清,就在办公室呆着,什么也别做,等过了今天,明天你就是华北区的区长。”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 不等刘海清有所反应,门外的人就推门而入。 来人是钱进。 他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看着刘海清讲电话。 刘海清怔了怔,什么都明白了。 果然就听电话那头戴春风继续道:“你今天的工作,暂时由钱进负责,这是我的安排,你不要怪他。今天过后,如果你不想用他,我会把他调走。” “我明白了,戴处长!”刘海清叹了口气。 “委员长是很看好你的,海清,不要让他失望。”电话那头的戴春风最后说道,“如果钱进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让钱进接电话。” 0668、反客为主 刘海清把电话递给钱进,后者愣了愣,有些犹豫地走过来接过电话。 刘海清敏锐注意到当钱进走向他的时候,钱进带进来的两个手下警惕地把手伸到了腰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钱进接起电话,先看了刘海清一眼,这才放在耳边,道:“是戴处长吗?” “我是戴春风。”电话那头戴春风道。 “戴处长好!”钱进一个立正,恭敬地道,神态一丝不苟,仿佛戴春风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温和一点吧。”戴春风道,“以后还是同僚,不要搞得太僵,明白吗?” 钱进眼神一闪,道:“是,戴处长!卑职完全领会您的意思,坚决执行您的命令!” “嘟嘟嘟……”那边挂了电话。 钱进放下电话,看向刘海清,坦诚道:“刘区长,戴处长亲自给卑职打来电话,卑职不敢拒绝,也没办法拒绝。” “我理解。”刘海清平静地点点头,“戴处长是委员长身边的红人,你不拒绝他是对的。” “我知道刘区长一定会怨恨我。”钱进叹了口气,“但是刘区长请您务必相信,我对您的知遇之恩铭记于心,如果有机会,钱进一定涌泉相报,钱进以我亡母的名义发誓,我所说句句出自肺腑,绝无半点虚假!” 刘海清微微动容,道:“有心了,钱进,我相信你。” 钱进看着刘海清道:“刘区长,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钱进和您同吃同住,如有冒犯,请您多多谅解。您有什么需求,只要不违反原则,钱进一定满足。” “小韩在哪儿?”刘海清问道,“我有些私人物品放在他那儿。” 小韩就是一线天。 “我这就派人去问他要。”钱进面不改色道,“区长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刘海清摇摇头:“没了,戴处长交给你的任务就是让你软禁我?看守我?” 钱进犹豫一下,点点头。 “是不是还有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击毙我?”刘海清淡淡问道。 钱进沉默。 刘海清叹了口气:“何至于此啊。” “不管您信不信,钱进绝不会向您开枪。”钱进道。 “我信你。”刘海清笑道,“你这个人吧,本性不坏,虽然有些功利心,但这是人之常情。” “多谢区长您理解。”钱进恭敬道,“那我派人去找小韩?就说要取您的东西,可以吗?” “可以。”刘海清点头。 “好的。”钱进给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这人立刻会意,往出走去。 等这人出去后,钱进又道:“区长,我给您倒杯茶。” “不忙。”刘海清笑呵呵摆摆手,“坐下,咱们聊聊。” 钱进从善如流,坐在刘海清对面,很恭敬地看向他。 门外,钱进派出去的手下很快就找到了一线天。 一线天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有两个特务在看守着他。 这自然是钱进的杰作,钱进接到戴春风软禁刘海清的命令后,便兵分两路,一路去控制刘海清的心腹手下,然后他亲自带人来控制刘海清。 一线天虽一身武功,但毫无防备下突然被自己人用枪顶在脑门上,他也只好束手就擒了。 都是同僚,大家都知道他一身功夫了得,所以对付他的时候很小心。 他们搜了一线天的身,然后把一线天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确保他无法逃脱,这才放心。 就这也不敢让一线天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而是有两个人也在房间里贴身看守着他。 钱进的心腹进来后,两个看守的人立刻起身恭敬称他为“董队长”。 董队长点点头,对一线天道:“刘代表说他有些私人物品放在你这儿,是什么东西?” 一个看守插嘴道:“队长,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放在桌上,您看,一把刀、一个钱包、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再什么都没有了。” 董队长看向桌上那堆东西,一皱眉,问道:“哪个是刘代表要的东西?” 一线天道:“在我身上。” “放屁!”看守骂道,“你身上我们都搜遍了,连一张纸都不剩!” 一线天呲牙一笑:“你小子知道个屁!我缝在衣领里了,衣领你摸了吗?” 董队长有些狐疑:“什么东西?要缝在衣领里?”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一线天脸一板,“我劝你也别好奇,这东西关系重大,会死人的!这样吧,你把我这身衣服脱下来,直接给刘代表送过去。” 董队长嗤笑道:“你当我傻?脱你衣服,就得先解开你的绳子。你不就是想骗我放了你吗?你以为我会上当?” “你这么聪明,我怎么可能骗得了你?”一线天笑呵呵反问道,“你要是不信我也行,那你就拆开我的衣领,把那东西拿出来,给刘代表送过去。但是这样一来,东西你就看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果自负哦。” 董队长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突然回头问道:“绑紧了吗?” 看守拍着膀子保证:“拇指粗的麻绳,给他绑得死死的!他连根指头都动不了,您放心吧队长!” 董队长这才向一线天走来。 到了一线天跟前,他一摸一线天的领子,果然摸到一块四四方方,硬硬的东西。 “这是嘛玩意儿?”董队长好奇道。 “想知道?自己打开看啊。”一线天笑呵呵道。 董队长微微犹豫,咬牙道:“打开就打开!反正我不上你的当,想让我解开绳子脱你衣服,没门!” “就是,想骗董队长,是门儿也没有啊!”看守谄媚捧哏道。 董队长嘿嘿一笑,从后腰拔出一把刀来,一手揪着一线天的衣领,一手握着刀。 “我直接把你的领子割下来!这样既不用解开你的绳子,也不用看到这里面的东西,担什么责任,嘿嘿……” 一线天赞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话苏乙夸过他,他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但挺好玩儿,就记下了。 话音刚落,一线天目光猛地一凝,突然连人带椅子蹦了起来,往董队长手上的刀尖撞来。 噗! 刀子深深没入一线天的肩胛骨处,一线天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 董队长躲闪不及,也被一线天撞翻倒地。 两个看守见状大惊,急忙就要摸枪。 “啊啊啊!” 但说时迟那时快,一线天突然爆喝着挣脱绳索,从地上蹦了起来,先是一脚把离他最近的看守给踢飞出去,翻倒在地生死不知,然后冲向另一个看守,赶在他打开枪的保险栓之前,夺枪,打晕,一气呵成。 最后,眼看董队长要爬起来,一线天把枪对准了他,笑呵呵道:“喂!” 董队长浑身僵住。 他对一线天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你真是个狠人!玛德,我认栽!规矩我懂,不劳你动手,我自己来!” 说罢,他一咬牙大喝一声,狠狠一头撞向一边的柱子。 只听“咚”地一声巨响,董队长痛得吱哇乱叫,鲜血长流。 “这事儿闹的,哎呦妈呀,怎么不晕啊?”董队长带着哭腔叫道。 一线天忍不住笑了:“还是我来吧?” 董队长幽幽地看他一眼道:“你能保证轻点儿吗?太特么疼了!” “放心,咱俩关系不错,我不害你。”一线天诚恳道。 “谢谢……等等!”董队长突然又叫住一线天,“能告诉我,你衣服领子里是嘛玩意儿吗?” “就是两块铁。”一线天笑呵呵道,“习武之人,谨慎使然。” “懂了,我还是被你骗了。”董队长很失落,“来吧,打晕我吧。” 咚! 话音未落,一线天一脚踢在董队长的太阳穴上,把他踢晕过去。 做完这些,一线天才呲牙咧嘴看向自己左肩上插着的刀子。 他为什么突然能挣脱绳索了? 就是因为他刚对准角度主动撞向刀尖,然后刀子刺穿了绳索,也刺进了他的血肉里。 所以董队长才说他是个狠人,居然用这种自残的办法脱困。 一线天到了桌子跟前,动作麻利把自己的东西重新装起来,只留下一个小瓶子在外面。 然后他撕开上衣,咬牙一把拔掉了刀子。 鲜血喷溅而出,一线天哼也不哼,急忙拿起小瓶,在擦干血迹后,迅速撒上药粉。 血流顿止。 一线天迅速给自己包扎上伤口,然后扒下一个和他身材相仿的看守衣服换上,下了他们的武器装在自己身上,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刘海清的办公室里,他和钱进正在回忆往昔,聊一些琐碎的往事。 “我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是李虎的秘书。”刘海清回忆道,“那时候你高高在上,我只是个袍衣混混,不值一提。” “刘区长起于微末,却后来居上,钱进对此只有敬佩,并且一直视为榜样。”钱进道。 “我相信你这句不是马屁,你不是溜须拍马的人。”刘海清笑道,“如果你是,你现在的位置一定在我之上。” 钱进动容,有些感动地道:“刘区长,您真的很了解我,我没有跟错您。” 刘海清淡淡一笑:“咱们两个一直以来相处得很愉快,既然今天说了走心的话,我也不妨多说一句。这句话可能不好听,如果你觉得有道理,就当是我这个做老哥的给你这个弟弟一句忠告。如果你觉得没道理,就当我是放屁。” “区长您说,钱进洗耳恭听。”钱进道。 刘海清点点头,道:“人在红尘,世俗的眼光,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哪怕你再清高,也要维护自己的名誉,注重自己的社会评价,否则,你一定会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钱进皱皱眉:“区长,请恕钱进愚钝,这句话我没听懂。” “你之前是李虎的秘书,而我扳倒了李虎,然后你跟了我。”刘海清看着钱进,“现在不管你我内心怎么想,但在外人看来,你又背叛了我。” “古有吕布为了前程,背上三姓家奴的恶名,可怜绝世名将,最终为狼藉名声所累,落个众叛亲离,身首异处的下场。”刘海清深深看着钱进,“你,已经背主两次了,千万不要有第三次,否则吕布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钱进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难看。 “忠言逆耳。”刘海清叹了口气,“你记住了钱进,戴春风生性多疑,冷血无情,他一定不会重用你,如果你执意跟着他,总有一天他会把你当炮灰牺牲掉的。过了今天,如果戴春风让你去特务处,千万不要去。选好你的第三个主子,然后一条路跟他走到黑,别背叛他,否则你这辈子都完了!” 钱进怔怔看着刘海清,表情渐渐缓和,郑重点头道:“区长,钱进记住您的话了。” 砰! 话音刚落,大门就从门外被大力撞开。 钱进脸色瞬间大变,他反应极快,立刻拔枪指向刘海清。 但刘海清也反应很快,在第一时间趴倒在地,他对自己的身手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种时候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所以一听到撞门声就立刻趴下。 他这一趴给自己争取到了时间,钱进枪一瞄准却发现瞄了个空,等他移动枪口往下的时候,一线天已飞扑而来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枪,然后一把刀子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钱社长,别逼我杀你!”一线天冷冷地道。 钱进浑身僵住,长长吐出一口气,举起手来。 刘海清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没事吧?”一线天上下打量他一番。 刘海清摇头,看向钱进:“得罪了。” 钱进道:“这样也好,我也不用备受煎熬了。不过能给我一枪吗?只要不打要害就行。” 一线天怔了怔,诧异看向钱进。 钱进面不改色淡淡地道:“区长您刚才也说了,戴春风多疑,如果我不是险死还生,他一定会怀疑我和你联手唱戏。” 刘海清笑着点点头:“有道理。小韩,交给你了。” “拜托了。”钱进看向一线天。 “这样的要求,我居然一天碰到两次……”一线天有些无语地摇头,“不过我不喜欢用枪,更喜欢用刀。” 噗噗噗! 话音刚落,一线天连续三刀扎在钱进的胸口上,然后反手一拳打在其太阳穴上,钱进仰头就倒。 一边的刘海清看得眼皮子直跳:“喂,没让你杀他!” “放心,死不了!”一线天蹲下检查了下,“血很快就不流了,他这条命丢不了。还好,我手艺没落下。” 你以前什么手艺?杀猪吗? 刘海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线天站起身回头看向他:“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功臣就变成阶下囚了?” 0669、步步紧逼 为什么功臣一夜之间就变成阶下囚了? 这个问题既简单,又复杂。 简单来说,他忤逆了上级,还艹了戴春风他姥姥。 复杂来讲,关系到国际形势,政治斗争。 但终归来说,还是他刘海清“不识时务”。 “知道岳飞是怎么死的吗?”刘海清看向一线天。 “我是武人,但我不是文盲。”一线天严肃道。 “哦。”刘海清点点头,“朝廷昏庸无道,要逼死岳飞,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保住忠臣。” “你是岳飞?”一线天问道,“谁是秦桧?” “我不是岳飞。”刘海清看着他,“常凯申是赵构,戴春风是秦桧,我是张宪,你是王贵。” 一线天的表情严肃起来:“耿爷是岳飞?” “他是岳飞。”刘海清道,“天一亮,戴春风就会让全国各大报社报道耿良辰杀了张敬尧。” “替耿爷扬名?他们有这么好心?”一线天冷笑。 “捧杀!”刘海清道,“这样一来,47个哲彭兵的死,也就自然而然算在了耿爷头上。如果哲彭人要抓耿爷,没人会阻挡。” “这是过河拆桥!”一线天怒道,“好不要脸!” 刘海清摆摆手:“别抱怨了,没用的,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 “钱进敢软禁你,是因为上面信不过你了。你现在连一兵一卒都调不动,你能怎么解决?”一线天皱眉道,“事已至此,除了通知耿爷让耿爷早做打算,还能怎么办?” “我刘海清能有今天,也绝非一无是处,浪得虚名!”刘海清冷笑,“小韩,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小耿我保定了!就算常凯申要杀他也不行!” 一线天皱眉看着他:“你想怎么办?” “杀张敬尧和哲彭兵的事情,我来认领。”刘海清道,“只要把这事儿跟耿爷撇清关系,哲彭人就不会拿耿爷怎么样。而且哲彭人不会相信这么大的事情是一个街头混混干的,他们更希望这事儿是我干的,因为我是党国军人,这个身份,可以让他们更方便对果府发难。” 一线天眉头皱得更紧:“哲彭人会因此再兴战事吗?” “十有八九。”刘海清坦然道,“这也是戴春风他们想把小耿推出去扛雷的原因,因为他们不想打仗,所以他们想要牺牲小耿。” “耿爷顶了事儿,哲彭人就会不打了吗?”一线天冷笑,“傻子都会明白哲彭人想要打仗的借口多得是,和耿爷是活是死根本没关系,他们怎么还如此天真?” “他们不是天真,他们是为了装无辜,扮可怜。”刘海清道,“只要果府无辜,就能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到处告状。不然就是惹了事的熊孩子,告上去也会被各打五十大板。” “荒唐!真是荒唐!”一线天气得脸发青,“这么无耻的政府,这么卑鄙的党国,先总理泉下有知,当死不瞑目!” “总之,不能让耿爷扛雷,不然他就死定了。”刘海清看着一线天,“至于国家大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做我们认为是对的事情,其余一概不去考虑!小韩,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咱们一起过了这关。” “怎么帮?”一线天毫不犹豫地道。 “现在距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个小时,你现在就去召集所有报社媒体记者,把他们请到这里来。”刘海清道,“尤其是哲彭那几个报社的记者,务必要请到!” “请他们的时候务必要说清楚,就说是我,刘海清,要就张敬尧被刺杀案,以及双门镇47个哲彭士兵死亡的事情,向外界公布真相!” “我只给他们一个小时来现场,一个小时一到,我会准时开始讲话,过时不候!只要我抢先一步认了这事儿,其他报社就算报道了小耿,也会被当做是假消息!百姓也不会相信,这么大的事情是一个脚行把头做的!只要我公布得早,这个事情的真相,也就此坐实了!” 一线天不是傻子,眯着眼道:“你这么干,会上军事法庭的!上面不会饶了你!哲彭人也不会饶了你!你想替耿爷死?” “你看我像是那么伟大的人吗?”刘海清嗤笑摊手,“放心,官场上的事情我比你懂,我搞出这么大风头,常凯申他们反倒不敢动我。而且不但不会动我,还要想尽办法保护我,确保我不会被哲彭人给杀了,否则,他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讳,是要失了民心的。” “不过我以后肯定不会被信任了。”刘海清叹了口气,“我这官儿啊,就算是当到头了!” “真这么简单?”一线天有些狐疑,“你确定你会没事?” “你只要保护我别被哲彭人杀了就行。”刘海清道。 “你放心,想要杀你,得先杀我!”一线天郑重道。 刘海清满意点头:“快去吧,这儿交给我了,下面的人不知道这些事儿,我还是能指挥得动的。” “要不,跟耿爷说说这事儿?”一线天迟疑着道,“耿爷办法多,也许他有办法……” “他没办法的。”刘海清道,“小耿不是神,你现在告诉他,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牵连我们,你信不信?” “我信。”一线天叹了口气,再次确认道:“你真没事?” “我保证!”刘海清竖起手掌,“我绝不会被金陵送上军事法庭,我也绝不会被哲彭人杀死!” “好!我现在就去!”一线天选择听刘海清的话。 “开车去。”刘海清吩咐道。 “是!” 一线天刚要走,刘海清突然叫住他。 “小韩!” “嗯?” “还记得上次咱们三个去吃面的那家馆子吗?”刘海清问道。 “记得,怎么了?”一线天奇怪地问道。 “馋了。”刘海清笑呵呵道,“他家面里的卤豆干,可真香啊。” “神经病,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个?”一线天摇摇头,转身离去。 等一线天离开后,刘海清笑容缓缓收敛,他也要开始忙碌起来了,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某报社。 “刘海清?就是你们津门军事委员会政训处的刘处长?”报社社长诧异问道,“他说要公布张敬尧被杀的真相?还有哲彭47位士兵死亡的真相?” 所谓津门军事委员会政训处,就是复兴社对外的官方称谓。 “对,早晨五点半,准时公布。”一线天道。 报社社长面露奇色:“还真是奇了怪了,先是金陵方面打电话让我们宣传张敬尧被刺杀的事情,跟着哲彭人打电话要我们宣传双门镇47位哲彭兵死亡案,现在,你们刘处长又来告诉我们,他知道这两件事的真相?我该信谁的?” “爱信谁信谁,”一线天道,“我通知到了,去不去在你。” 报社社长冷笑:“真是好大的谱!我们的报纸已经排好版准备印刷了,你说的轻巧,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句话,我们又要重新排版,还要耽误我们发行的时间?” “晚一点,总比错了闹笑话的好。”一线天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他要在一个小时内跑遍津门二十多家大小报社,没时间在这儿耗着。 报社社长看着刘海清离去的背影,脸色很快冷下来,转身就跑到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一个电话。 “请让戴处长接电话,鄙人津港报社社长……有重大情况汇报。” 要说什么地方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报社绝对首屈一指,因为报社卖的就是最灵通的消息。 所以各方情报机构搞情报,报社这种地方是万万不会错过的。 就在一线天还在到处跑通知各大报社的时候,刘海清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告知各方势力六国饭店“刺张”、双门镇47个哲彭兵死亡事件真相的消息,各方势力该知道的就已经都该知道了。 西方列强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基本是做壁上观,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下场做裁判。所以他们不急,知道此事后,立刻派出各国的报社记者,到了刘海清约定的地方去采访。 而金陵方面,得知这个消息的戴春风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钱进呢?他是干什么吃的?”戴春风简直怒不可遏,他立刻给津门来电,但电话却无法接通了。 他给特务处的几个人打电话,电话同样无法接通。 然后他立刻打给了于学忠,但因为哲彭军人异动,于学忠已经亲自去北平督战主持大局去了,人还在荒郊野外的路上,根本接不到他的电话。 戴春风心都凉了,他知道,要出事了。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几经周转,他总算联络到了津门特务处的几个驻外据点的负责人,要他们立刻去津门复兴社总部,查探情况。 事关重大,戴春风不敢隐瞒,立刻赶来把这件事汇报给常凯申。 “不识大体,不懂大局,不明大义!这个刘海清,只有匹夫之勇,真是让我失望啊!”常凯申脸色阴沉地道,“他这么做,置党国于何地?置我于何地?难道在他刘海清眼里,党国的利益,领袖的意志,都不如他自己那点小委屈重要吗?糊涂透顶!” “委员长,如果放任刘海清在记者面前胡说八道,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戴春风叹气道,“只可惜于司令现在没办法联系到……” “尽全力阻止!”常凯申摆摆手,“同时,做好事态失控的准备吧。接下来不要打扰我了,我和罗斯福总统和不列颠大使约好了通话连线,这对党国来说很重要。刘海清的事情……不要再拿来烦我了!” 戴春风心中一凛,他知道,委员长这句话等于判了刘海清死刑。 这一刻戴春风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他离开津门的那一晚,空荡荡的火车站站台上,刘海清身穿力巴的衣服,孤身来送他的情景。 他有些失神,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能理解刘海清为什么必须死,所以他更想不通刘海清为什么非要送死。 刘海清,你本来可以拥有一切的,只要你什么都不做…… 戴春风有些情绪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良久才拿起电话,拨给了津门方面。 “秘密抓捕,秘密处理吧。”他叹了口气,做出如是吩咐。 “戴处长,刘海清失踪了!” 然而电话那头,却给了戴春风一个意外的答案。 “失踪?”戴春风皱起眉头,“失踪是什么意思?” “我派人赶到了总部,刘海清已不知所踪,钱社长身受重伤,身中三刀危在旦夕……” “那个脚行头子呢?”戴春风打断了他的话,“那个叫耿良辰的,他在哪儿?有没有派人看着他?” “一直在盯着他的住所,这个人一直在房间里睡觉。”那边的人答道,“您吩咐过,只要他没有异动,不要打草惊蛇,我们一直都没敢进屋搜查。不过他房间的电话已经被我们监听了,而且绝不会有人以任何方式靠近他的物资,我可以肯定,刘海清肯定没有去过那里,也没跟他联系过!” 戴春风脑海中飞快思索,突然做出决定:“监视耿良辰的,除了你,还有陈恭澍吧?告诉陈恭澍,秘密逮捕耿良辰,如遇反抗,准许开枪!另外,我会通知警察局,并联络青洪帮,全城搜捕刘海清!一旦发现他的行踪,立刻实施抓捕!如遇反抗……” “当场击毙!” “是!” 津门。 当一线天通知了近半报社,来到大公报报社的时候,这家报社的老板早早就等在了外面。 “秦老板,是在等我吗?”一线天下了车很好奇地问道。 这位秦社长和刘海清有些交情,两人属于忘年交。 一线天本来就因为刘海清认识这位秦老板,之前在志工码头的事情上,秦老板又和一线天单独有过接触,所以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秦老板脸色严肃,“你们刘处长给我打电话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不用你再跑了,刘处长让我告诉你,说耿良辰有难,让你速去救援!” 一线天愣了一下,旋即面色大变,一脚油门踩下去,喊了句多谢,车子已窜了出去。 0670、喋血夜 苏乙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 很好的意思就是,当他睡着的时候,除非发出巨大的声响,否则是吵不醒他的。 这样的情况在和平年代里,叫做有福气;但放在朝不保夕的片场世界里,尤其是死亡片场世界里,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苏乙绝不想在睡梦中被人稀里糊涂割掉脑袋! 所以深知自己睡觉毛病的他早在前几个世界的时候就刻意开始培养自己睡觉时警惕的习惯。 习惯虽不能一蹴而就,但苏乙却用了很多外部强制唤醒的小手段,无论住在哪里,他都会给自己的住所布置一些小陷阱、小机关,确保有个任何风吹草动,自己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吵醒过来。 所以在复兴社成员陈恭澍带着特务们翻进后院的时候,其中一个特务就不小心踩到了苏乙布置的陷阱里,脚掌被陷阱里的捕兽夹夹得皮开肉绽,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其他特务此刻有的骑在墙头上,有的走出了花圃,还有的还在墙外。 这一声惨叫,让他们心中齐齐一惊,都僵在原地,齐刷刷看了过去。 几乎于此同时,前院的大门也传来响亮的铃铛声。 却是又有一个特务触碰到了小机关,摇响了铃铛。 “强攻!”墙外的陈恭澍黑着脸骂了句,干脆大吼一声,直接拔出枪来! 房间里,熟睡中的苏乙在那声惨叫声传来时就骤然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两秒后,他的脑子渐渐从一片混沌中恢复过来,紧跟着前院的响铃声就传来了。 他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了,脸色瞬间大变! 他几乎是一骨碌翻身滚下床来,然后如受惊的兔子般窜到了窗边的桌子下面,右手一把握住了藏在桌下,早就组装好的日月乾坤刀,然后左手顺势从桌面子底部掏出一副卷起来的褡裢腰带,将抖落开来,迅速地绑在自己的腰间。 皮质的褡裢腰带上别着一圈三寸长的铁柄小刀,这是苏乙为自己特制的秘密武器。 不能用热武器的限制,对于苏乙来说等于丧失了远程攻击的能力,这样明显的缺陷和短板,苏乙不可能视若无睹。 弓箭太大,不便携带,所以他花了大把时间练习飞刀,本身天赋加上刻苦努力,他的飞刀技能可谓是卓有成效。 不敢说是例不虚发,但也颇有指哪儿打哪儿的准头。 绑好了飞刀褡裢腰带,苏乙又伸手从桌底的另一边摸出一把弩来,拿在左手中,然后借着白晃晃的月光警惕注视着门窗位置。 弩也是经苏乙稍加改造的复合弩,威力极大,这是对苏乙远程攻击能力的补充,更是他应付热武器的绝对主力。 弩这种东西,即使是在现代社会,也是各国特种部队的标配,苏乙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威力极大的远程冷兵器之王。 他手中的弩弓是三连发,配备九支箭。这样的弩弓他准备了五把,除了桌子底下,还有四把藏在这栋房子的各处,便于他应付各类紧急情况。 等苏乙做好了准备工作,前后院的特务已经冲到了屋子跟前。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苏乙却如雕塑般缩在桌子底下一动不动。 门洞大开后居然没人进来! 踹开门的特务们就站在门外“噼里啪啦”朝里面放了一阵枪,与此同时客厅和卧室的窗户破碎,有人正从窗户闯入。 苏乙依然不动! 门口放枪的人打出了几十发子弹,然后蜂拥而入。 便在这时苏乙目光猛地一凝,连续按下按下弩弓扳机。 噗噗噗! 三箭连发,洞穿二人喉咙,射中一人脸部。 惨叫声中,苏乙迅速装箭。 等两个被射死的人“噗通”倒地的时候,苏乙已经重新装好了箭,对准三人“噗噗噗”发射而出。 这次三箭三命! “暗器!有暗器!”脸上中箭的特务惨叫着一边疯狂到处开枪,一边往外退。而从窗户翻进来的几个特务也急忙对着黑魆魆的屋子里四处开枪。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苏乙一直躲在桌子底下的好处了,子弹根本不会钻桌子,外面枪林弹雨,苏乙躲在桌底稳如老狗。 眼看那个脸上中箭的特务就要跨出大门,苏乙放下弩弓顺手抽出一把飞刀,“嗖”地一声甩了出去。 噗! 这一刀正中这特务眉心,这特务当时毙命,仰面就倒,门外两边的特务借着月光看到其脸上插着的一支弩箭和一把飞刀,都吓了个魂飞魄散! 苏乙杀完那人立刻又迅速装上弩箭,对准另外一边从窗户翻进来的特务们连连射击,三支弩箭,再次连杀三人! 这三人连哼都来不及,便纷纷“噗通”倒地。 最后剩下的两人骇得哇哇大叫,四处胡乱开枪,苏乙扔掉已经耗尽所有箭矢的弩弓一个滚地堂从桌子底下滚了出来,手中日月乾坤刀就势斜斜往上一送,这一刀从一人咽喉下刺入,从其后脑勺穿出。 苏乙拔刀借力就势而起,手中刀斜斜往前一抡。 最后一个进屋的特务刚听到身后动静,正下意识回头。 然后苏乙这一刀直接划过了他的咽喉,砍断了他半个脖子,他的脑袋直接折断到了他的背后,胸腔里的血从断颈处狂喷而出。 杀了这人,苏乙猫腰穿过卧室直奔右厢房而去。 门外的陈恭澍此刻还不知里面情况,惊疑交加下厉声喝道:“耿良辰!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投降,我还能饶你一条命!否则……” 苏乙充耳不听,他如狸猫般不发出半点声音,在黑暗的掩护下窜到右厢房里,从窗边的壁龛里摸出一把弩弓来,然后打开一边的大衣柜直接钻了进去。 他当然不是要藏起来,而是从这里可以直接通往后院。 狡兔三窟,苏乙为自己的准备,又何止“三窟”? 苏乙从柜子后面钻出来,就到了后院一堆草垛子里面。 谁能想到,一堆草垛子里面居然是空的?而且可以直接从这里进屋里去? 后院有六个特务悄悄靠近后门,但是他们没有闯进去,有四人埋伏在后门两边,似乎只等苏乙跑出来,便立刻用枪制住苏乙,然后将他控制住。 还有两个特务正在四处搜寻,有一人就在草垛子附近。 苏乙从草垛子缝隙中一眼扫过,脑海中迅速制定出合适的战术。 他悄然从草垛中探出弩弓,对准另一边搜寻的那个特务,看准时机毅然扣动了扳机。 噗! 那边的特务应声倒地。 这动静顿时吓了其他人一跳,所有人齐齐向那边看去。 噗噗! 苏乙借此时机连发两弩,又干掉了后门外的两个人。 然后他收起弩蹲在了地上,开始迅速装箭。 砰砰砰砰…… “啊啊啊……” “出来!” “敌袭!敌袭!他在这里啊!” 幸存的三个特务毫无意外都彻底崩溃了,黑暗中,三个同伴就在他们身边倒下死去,而敌人就像是个幽灵,藏在他们看不到的黑暗里。 这种未知的恐惧,这种随时会死亡的威胁,让他们难以承受。 三人到处乱开枪,希望能逼出藏在暗中的苏乙,但慌乱中他们竟不小心打死了在草垛旁边搜索的那个特务。 而苏乙却蹲在草垛里,任他们开枪也毫发无损。 很快苏乙装好了第二轮弩箭,扣动两下扳机,轻轻松松解决了这两个已经崩溃的敌人。 做完这些后他立刻一边装第三轮弩箭,一边从草垛中撤回右厢房来。 前院。 喊完话的陈恭澍凝神倾听,但黑魆魆的屋子里却没有半点动静传来。 屋子里什么情况,他们一概不清楚,他们不敢贸然开枪,即使带着手雷,也不敢贸然使用,生怕伤及到自己人。 他们正纠结时,后院的枪声和那几个特务崩溃的大喊声传来。 陈恭澍脸色大变,急促吼道:“后院!他要跑,快,冲进去!” 说罢一马当先往屋里跑来。 为防万一,他进来之前还是冲屋里开了几枪,视线迅速一扫,只见屋内横七竖八躺着一地尸体,黑魆魆也看不清谁是谁。 陈恭澍眼皮子直跳,只觉头皮发麻,却仍咬牙往后院冲去。 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人,五人刚经过右厢房门口时,苏乙便如幽灵一般从里面杀了出来。 他手中日月乾坤刀往前一送、顿时直接削掉了两个人的脑袋。 他欺身到了跟前用另一边的刀尖一划,再次割断了一个人的咽喉。 直到这时剩下的陈恭澍和另一个特务才反应过来。 但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动作,苏乙单手握住刀柄猛地向前进步斜斜上撩,最后那个特务凄厉惨叫着,被开肠破肚,肠子内脏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噗! 最后被苏乙一刀划过咽喉,让他的惨叫戛然而止。 咻!咻! 手中弩箭再次发射。这次苏乙没有打要害,两只弩箭齐齐没入陈恭澍的胸口处,让陈恭澍忍不住踉跄后退两步。 苏乙翻转手腕舞动手中武器,一刀斩断了陈恭澍握枪的右手,然后另一边的刀尖顺势抵在陈恭澍的咽喉上。 剧痛之下,陈恭澍惨叫着就要倒地翻滚,却被苏乙的刀尖逼住,刀刃深深嵌进其下巴里,让他不敢下潜,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痛得浑身剧颤,涕泪皆下,凄厉无比地惨叫着。 “要命就闭嘴!”苏乙厉声喝道。 “呜……呜……”陈恭澍用完好的那只手一把捂住嘴,发出呜呜的叫声,眼珠瞪得浑圆,写满惊恐。 苏乙警惕四下环视,最后目光重新落在陈恭澍的脸上,冷冷问道:“你是谁的人?叫什么名字?” “复、复兴社特务处行动二组组长陈恭澍!”陈恭澍强忍钻心痛楚哆嗦着说出自己身份,“对不起,我也是奉命行事……” 复兴社的? 苏乙怔住。 这个答案,是他没想到的。 他以为是三同会的,也许是青帮的人,就连洪帮他都有怀疑,但唯独没想到,夜袭他的人居然是复兴社的。 而且陈恭澍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如果没有他,这个陈恭澍,还有北平站的王天木、白世雄三人,会在郑介民的指挥下,在半年后去六国饭店刺杀张敬尧。 是郑介民的报复? 不,应该不会,郑介民已经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失败了,他没必要搞出这么大动静来,就为了杀一个耿良辰。 所以—— 是复兴社的更高层? 这一刻苏乙脑海中念头百转,心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他已经意识到,应该是出事了。 “腾杰派你来的?还是戴春风派你来的?”苏乙看着陈恭澍,继续追问道。 “是戴处长!”陈恭澍额头冷汗淋漓,浑身抖得厉害,“耿爷,我们没想杀你,只想抓你,逼刘海清现身!”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就大了! 苏乙脸色急变,喝问道:“刘海清怎么了?” “我不知道……”陈恭澍咬牙面目扭曲道,“戴处长的命令是——秘密处理!” 秘密处理! 意思是只要抓到刘海清,可以不经审判,直接干掉! 苏乙内心巨震,饶是他一向自负,觉得自己是智慧型选手,但这一刻他还是一头雾水。 他不明白,明明是立了要升官发财的大功劳,为什么一觉醒来,就落到了要被秘密处置的下场? “耿爷,我快不行了,送我去医院,求你了,送我去医院!”陈恭澍哀求起来,“我宁愿死在战场上,我不甘心死在您手里,我不甘心啊……” 苏乙停止纷乱思绪,目光落在浑身颤抖不止的陈恭澍身上。 他知道,这个人日后为抗战立下了赫赫功劳。 毒杀石友三、制裁殷汝耕、袭击王克敏、枪杀张啸林、刀劈傅筱庵、杀赤木亲之,还有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河内刺杀汪精卫的事件。 陈恭澍被誉为军统第一杀手,绝非浪得虚名,可以说,这是个民族英雄。 可如今,他被苏乙砍断了右手,他一腔热血还未洒在这片土地上,就即将为了一场政治阴谋,而提前凋落。 苏乙有那么一瞬间地犹豫,但很快他的眼神就变得冷漠起来。 “对不起,你惹错了人!” 噗! 刀尖深深没入血肉,陈恭澍不甘倒在血泊之中。 0671、死亡赛跑 0671、死亡赛跑 戴春风只怕做梦都想不到,他手底下最精英的特务行动小组,会一夜间全军覆灭,折在了苏乙的手上。 看着满屋子尸体,苏乙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他知道这时候伤春悲秋或者绝望愤怒,都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找到刘海清,杀出一条生路来! 苏乙无数次面临绝境,但最终他都笑到了最后,他凭借的不是运气,而是他的智慧和能力。 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事情未必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苏乙知道,又到了自己拼命的时候了。 他开始打扫战场,回收所有的弩箭,然后把尸体全部都拖进房子里。 他把三把弩弓埋在院子里,还有两把弩弓绑在后腰处,并且带走了所有弩箭。 最后,他倾倒了早储备好的汽油桶,然后点燃了摞在一起的尸体。 熊熊烈焰中,苏乙转身就要离去,却见一辆车疯狂向他这边冲来。 苏乙瞬间警觉,手已经搭在了弩弓之上,同时迅速向路边移动。 哔哔哔…… 车子疯狂按喇叭,然后司机探出头来大喊:“是我!是我!” 一线天? 苏乙一怔,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他重新走回路边,等车子急急刹在自己面前,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开车,先离开这儿!”苏乙吩咐道。 一线天没有磨叽,直接一脚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一线天海蜇后视镜里冲天的火光,惊疑不定地问道。 “戴春风派来的杀手。”苏乙道,“海清呢?到底发生什么了?” “双门镇的那个汽车炸弹,炸死了四十七个小鬼子……”一线天语气沉重地道,“戴春风想拉你出去给哲彭人交代,海清不愿意,和上面闹掰了,他召集所有报社,打算自己扛下这件事……” 苏乙愣住了。 他全明白了! 原来导致这场剧变的根源,问题竟出在那个临时起意的汽车炸弹上! 啪! 苏乙懊恼一拍脑门。 “玛德,怪我!怪我!”苏乙郁闷至极,“我早该想到的!”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常光头,在长安事变之前一直是“谁敢妄言抗日杀无赦”的态度!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常光头,因为学生们游行请愿抗日,就下令枪杀了一百多名学生,还说错在学生,是学生们引起“友邦惊诧”了! 他怎么就忘了,从九一八至今,果府的主力部队纹丝不动地驻扎在江西,时刻准备围剿地下党,而对哲彭的侵略却恍若未见! 他怎么就忘了,哲彭人在长安事变之前一直都是“头等人”,杀不得,碰不得! “耿爷这不怪你!”一线天见到苏乙自责懊恼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如果当时没那个炸弹,鬼子一看到我们的车子,就会往回追,我们根本没那么容易逃脱!这事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什么好后悔的。” “你不懂!你不懂……”苏乙摇头叹了口气。 他当时做这个炸弹除了摆脱追兵,其实还有个理由,就是为了测试终端对“不使用热武器”的评判标准。 当时他做了汽车炸弹,但最后的步骤,却是他指挥一线天完成的。 再者汽车炸弹没有针对性,只是做好了丢在荒郊野外,颇有“愿者上钩”的意味。 理论上来讲,这个汽车炸弹既不是苏乙完成的,也没有特定目标,所以苏乙想测试一下,这样的操作算不算违规。 结果还真不算。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苏乙想到了所有关节,他甚至想到了常凯申也许会因此诘难刘海清,所以让刘海清推卸责任;但他却就是没有进一步去想,常凯申也许会因为担心友邦惊诧,而“过度反应”。 他更是没想到,哲彭人竟蠢到全部围到汽车边上去挨炸,以至于一下子炸死了四十七个,从而导致这件事情的严重等级直接无限拔高! 苏乙懊恼,不是因为放了炸弹,而是因为他放炸弹的时候,居然没有想到这些事情! 这对苏乙来说,绝对不可原谅! 自从来到死亡片场,苏乙一直步步为营,谨慎小心,一丝不苟构建自己的基础,让自己在这个动荡的黑暗年代中悄悄积累羽翼。 可现在,就因为一个问题没想到,就导致他悉心构建的实力版图,一夜间就有了崩塌之危! 甚至直接导致了他和刘海清都有了性命之危! 苏乙不是一线天,他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海清根本扛不起这件事情。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刘海清的控制范围,更是超出了苏乙的控制范围! 事情根本不会像刘海清所说的那样发展,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果府方面一定会尽全力阻止刘海清对外公布所谓的“真相”。 一旦阻止不了,会发生什么? 果府会很尴尬吗?会反而不敢动刘海清吗? 不会的! 果府会污蔑刘海清是哲彭人的奸细,污蔑他受到哲彭人的指示,自导自演了这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战争! 一旦刘海清落到官方手里,等待他的命运必定是会被秘密处决! 而哲彭人呢?他们根本不在乎刘海清,他们只在乎如何利用那四十七个哲彭士兵的死,来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如果刘海清落在哲彭人的手里,哲彭人也不会留他,必定也要把刘海清千刀万剐来立威! 而刘海清会求仁得仁吗? 也并不会! 这件事扯皮一阵子,如果按照历史轨迹,很快热河战争就会打响。 热河军阀汤玉麟不堪一战,哲彭人只花了短短十二天时间就会攻占整个热河省,导致东北全境彻底沦陷。 到时候民怨沸腾,果府会把责任推给谁? 一定会推给一手挑起战争的“哲彭间谍”刘海清,刘海清这个名字,势必会遗臭万年! 而刘海清的死,会保住苏乙吗? 也许之前会,但苏乙刚才弄死了二十多个复兴社的核心成员,戴春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戴春风一旦知道这件事,他会很迫切地弄死苏乙,因为“此子恐怖如斯,不除必有大患”。 一旦戴春风决定要搞死苏乙,苏乙就算不死,也只能由明转暗了。 脚行的生意必定是要放弃了,不放弃说不定会直接引来部队围剿。 武行也断然是混不下去了。 苏乙只能跑路,他辛辛苦苦努力的成果,就此毁于一旦。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这样一来,苏乙现在正在进行的几个演出任务,就基本可以宣告失败了。 死亡片场的演出任务,哪怕一个完不成都得死,何况是好几个? 虽然032承诺过苏乙不会让苏乙死,但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别人的怜悯和承诺上,是苏乙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更何况,他不想连第一个单元的任务都完不成,就灰溜溜淘汰出死亡片场! 想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苏乙凛然发现,局势已经危急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他必须立刻想办法破局,否则等待他的必定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停车!”苏乙突然开口。 一线天一脚刹车踩死。 “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说快点,但记住,不要放过一点细节!”苏乙道。 “好!”一线天也知道情况紧急,当下不敢怠慢,跟苏乙迅速讲述起来。 当听到一线天捅了钱进三刀的时候,苏乙心中已经再无任何侥幸。 他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刘海清,已经都和官方彻底决裂了。 再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我要静静,你不要跟来!”等一线天说完,苏乙丢下一句话就下了车往路边走去。 这里是潮白河畔,流水潺潺,夜风清凉。 天边鱼肚白已显现,昭示着不久之后的黎明。 然而黎明对苏乙来说,却意味着结束和死亡。 他从没有一次像是此刻一样,这么期盼着黎明能够迟一些再来。 他走到了河边,深深呼吸,然后骤然闭上了眼睛。 破局,如何破局? 他和刘海清,都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前无去路,退无可退! 生机在哪里? 怎么才能活下去? 怎样才能死里求活? 想一套能让果府满意的说辞,让果府方面放过自己? 这条路已经彻底被堵上了,所以不用再考虑了! 做汉奸,投靠哲彭人,那更不可能! 想办法让西方列强庇护自己和刘海清? 似乎有门,苏乙有挂,分分钟能拿出让洋人感兴趣的东西。 但如果苏乙真拿着这些东西去诱惑洋人,十有八九会被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掳去西方,不惜一切代价榨干苏乙所有价值。 他们不会尊重一条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的。 果府、西洋、哲彭,都不是出路。 那么,出路到底在哪里? 叮! “演员苏乙你好,你已走投无路,触发第一单元第九幕演出任务——死亡赛跑。 任务说明:这是一场与死亡的赛跑,赛道为——24小时!如果24小时内你不能化解这个危机,本片场的演出任务将彻底以失败为终结!活下去,是你唯一的出路!” 呵呵。 这算是落井下石吗? 在苏乙最绝望的时候,终端发来了最后通牒。 死亡赛跑? 可是该怎么跑?往哪儿跑? 为什么? 为什么原本顺顺利利、平平稳稳的发展趋势,就因为一次意外的爆炸,就要彻底毁于一旦? 这一刻,苏乙的心态崩了,负面情绪爆棚…… 一线天站在车门边上看着不远处苏乙的背影。 某一刻他突然有种错觉,感觉那里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洪水猛兽,让他心悸,让他恐惧。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一线天使劲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一夜没睡精神都恍惚了,最近是不是有些虚了? 唳! 突然一声嘹亮的鹰啼声自半空传来。 这声鹰啼就响在苏乙和一线天的头顶。两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去。 但见一道黑色闪电俯冲而下,瞬间从面前的潮白河中抓出一条肥硕的鳟鱼,然后斜斜冲向远方,眨眼间便消失在天边! 这是一头鱼鹰! 从苏乙和一线天发现这头鱼鹰到它消失在两人视线,整个过程还不到十秒,怎一个快字了得? 一线天身为习武之人,对于这种动物的捕猎行为本就十分感兴趣,尤其是鱼鹰迅猛飒爽的身姿,看得他是心旷神怡,只觉热血澎湃! 好在他是个有文化的,看到如此壮丽场景,不单单只会说个“卧槽”。 他壮怀激烈,几乎下意识脑海中就浮现出一首诗篇,忍不住吟了出来: “贴波掠水似惊鸿,洞察秋毫蓄势冲。轻取游鱼装锦袋,复归竹筏馈渔翁。” 念完以后,一线天有些不满地咂了咂嘴,因为这首诗的后两句不太应景…… 就在他绞尽脑汁打算再想一首应景的诗的时候,他一抬头,突然发现苏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回来,正目光炯炯看着他。 “要走吗?”一线天问道。 “小韩,你觉得我和海清,不会有事吗?”苏乙忍不住问道。 “大不了亡命天涯!”一线天笑了笑道,“有我陪着你们,也不亏了,对不对?” 他对苏乙扬扬下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微笑着。 苏乙叹了口气:“我要是能像你这么快乐就好了。” 他摇摇头:“走,去找海清!” 一线天敏锐发现,苏乙刚才眼中的焦躁和沉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其一如既往的冷静和坚定。 一线天忍不住笑了。 重新发动汽车,一线天问道:“咱们去哪儿找海清?回总部吗?记者会要开了,人都是海清叫来的,他没理由不去。” “不,去北安桥。”苏乙道。 “日租界?”一线天有些诧异,“海清去日租界了?不可能吧?” “除了日租界,他还能去哪儿呢?”苏乙叹了口气,看向车窗外,“这孙子向来顾头不顾腚,我敢说,他一定在日租界。” “以戴春风的手段,他一定会发动黑白两道满城搜捕海清。对海清来说唯一相对安全的地方,就只有戴春风伸不进去手的日租界了。” 0672、海光寺 苏乙猜得没错,刘海清还真的就在日租界。 他很清楚复兴社的能量有多大,一旦认真起来,黑白两道加上军方的力量,即使把津门翻个底朝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津门,只有日租界是复兴社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因为哲彭人不允许自己的地盘有华国官方的力量存在。刘海清唯有躲在日租界,才有可能躲开复兴社的搜捕。 但刘海清同样清楚,哲彭人对日租界的掌控力度是全方位的,从他踏入日租界的第一步起,生死就不由自己掌控了。 于是当刘海清进了日租界的五分钟后,他便被一队宪兵包围了。 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而是负手而立,表情淡然地面对周围黑洞洞的枪口。 一个穿西装的哲彭人上前来很粗暴地搜了他的身,对他满怀恶意地狞笑一声,用生硬的华语道:“三野先生,要见你!” “带路吧。”刘海清毫不意外地道。 三野百吉没有在他的三野公馆,而是在海光寺。 海光寺是哲彭津门驻屯军的司令部,总司令是中村孝太郎。这个老家伙虽然名声不显,但在侵华战争中,他发挥的作用绝不可小觑。 去年九一八事变后,就是这个老家伙在津门制造了臭名昭著的“津门事变”,收买了一批汉奸、土匪等民族败类,在哲彭军队炮火的掩护下,大肆袭击津门的政府机构和警察部门,制造骚乱,并趁机挟持了前清废帝溥仪去了东北,为伪满政权的建立贡献了不可或缺的力量。 三野百吉站在中村孝太郎面前,恭敬地低着头,脸上有几个清晰的巴掌印。 在津门敢扇他耳光的,当然也只有中村孝太郎了。 四十七个士兵的死亡让中村孝太郎十分恼火,他认为完全是三野百吉的愚蠢,才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但哲彭军部却不这么看,他们认为这四十七个兵都是中村的手下,而津门也是中村孝太郎的管辖地盘,所以主要责任要由中村孝太郎承担。 可以说是中村孝太郎为三野百吉背了黑锅,这怎能不让他恼火? “三野百吉,一直以来,我都无条件地支持你,容忍你,甚至你的人把租界搞得乌烟瘴气,我都没有说话,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对你的信任的吗?”中村孝太郎怒声呵斥道,“五十个士兵带出去,你却只带回来三个!本部对这件事极为震怒,已勒令我立刻就此事做出解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解释?” “中村将军,我很抱歉造成这样的结果,这次的惨剧,我认为绝对是果军方面针对我们大哲彭黄军的一场蓄意谋杀!”三野百吉解释道,“从张敬尧的死,到四十七位黄军士兵的玉碎,都是果军方面有预谋、有针对性的报复行动。他们不敢也不能在正面战场击败我们英勇的黄军勇士,所以他们选择了布置了陷阱,无耻地偷袭了我们。” 中村孝太郎不耐烦一摆手:“这些没用的废话就不要说了,我可以接受我的士兵玉碎,但我不能接受他们死得毫无价值!他们死于一次完全可以避免的爆炸,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这才是麻烦的关键!如果我如实向本部解释,三野百吉,我会被追究责任,但也许你更应该为这次事故剖腹谢罪!” 三野百吉心中一凛,听出了中村孝太郎的威胁。 “中村将军,我们已经给过本部解释了。”三野百吉道,“伏击我们的是于学忠的部下,是他们导致了四十七位士兵的玉碎,只要我们统一口径……” 笃笃笃! 中村孝太郎粗暴连敲桌子,打断他的话呵斥道:“证据!我要证据!本部也需要证据,外界舆论,更需要证据!现在,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 “四十七个士兵死了,但敌人的尸体连一具都没有,就连敌人的武器都连一把都没有缴获,动手的是谁?他们出动多少人?战斗的细节是怎样?你什么证据都没有!” “这种鬼话骗骗外部就算了,难道你想我的调查报告上,也写这些连篇鬼话吗?” “中村将军,我连夜找您的理由,就是为了证据。”三野百吉道,“果府的复兴社,即将上任的华北区区长刘海清,是这次刺杀张敬尧的主谋,四十七位士兵的玉碎,也有极大可能就是此人所为。就在半个小时前,刘海清突然通知各大报社,说是要公布张敬尧被刺杀以及双门镇惨案的真相……” “八嘎呀路!”中村孝太郎大怒,“如果他说出四十七个帝国士兵是因为搜查一辆废弃的汽车而被炸死的,你我都会成为笑柄!我们会让帝国蒙羞,我们会成为帝国的罪人!” “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 “可是,刘海清失踪了。”三野百吉道,“现在果府也在找他,我在来见您之前,不光是果军方面就连青帮和洪帮,也被戴春风发动了。除了我们日租界,现在全津门都在找刘海清。” “到底怎么回事?”中村孝太郎听得一头雾水,“刘海清要公布真相,但他又失踪了!他是复兴社的人,但现在复兴社又在到处搜捕他?怎么乱七八糟的?” “我也很奇怪,”三野百吉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成功刺杀了张敬尧,对于果府来说,这个刘海清立下了如此巨大的功劳,应该狠狠嘉奖他才对,但为什么又突然搜捕他?这中间一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我们能搞清楚这其中的事情,也许会对我们的处境有帮助。”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中村孝太郎焦躁道,“我们的麻烦,是不能让本部知道47个士兵死得如此毫无价值!这还要我明说吗,三野百吉?” “中村将军稍安勿躁。”三野百吉急忙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现在全津门都在搜捕这个刘海清,据我推测,刘海清走投无路之下,很大可能会来我们日租界……” “你的意思是他会叛逃,投奔我们?”中村孝太郎一听立马振奋起来。 “我不敢确定,”三野百吉道,“但我已经布置下去了,不管他是不是叛逃,只要他出现在日租界,我们就会第一时间抓住他,把他控制在我们手里!” “好!”中村孝太郎十分高兴,“抓住了他,我们想让他说什么,他就得说什么!” 三野百吉道:“是的,将军。但我以为,如果弄清楚了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这样一个大功臣突然遭到当局的搜捕,也许对我们控制他,会起到关键作用。” “华国有句话,叫做对症下药,意思是只有掌握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才能顺利解决掉这个问题。” “你想要做什么?”中村孝太郎问道。 “中村将军,我想您主动联系鼹鼠,让他在金陵方面打探,搞清楚刘海清身上发生的事情,搞清楚戴春风搜捕刘海清的真相。”三野百吉正色道,“这对我们摆脱目前的处境,一定很有帮助。” 中村孝太郎有些为难道:“这……鼹鼠是土肥桑亲自发展的特工,他如今潜伏在果府核心领导层,你我虽然知道鼹鼠先生的存在,也偶尔收到他传递的关键情报,但却绝不能主动联系他。更况且,土肥桑曾特意嘱咐过我这件事,鼹鼠绝不能暴露。为了打探一个小小的刘海清,也不值得惊动鼹鼠。” 三野百吉幽幽地道:“中村将军,我们联系鼹鼠,不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刘海清,而是为了你我不受到本部的责罚。” 中村孝太郎刚要说话,却被敲门声打断。 “进来!”他不得不先暂停谈话。 三野百吉看到进来的哲彭军官顿时眼睛一亮,忍不住急促问道:“武田君,是不是有收获了?” 武田对他呲牙一笑,然后对中村孝太郎恭敬敬礼,大声汇报道:“报告将军、三野桑,刘海清,已经被我抓到了!” 三野百吉和中村孝太郎齐齐一震,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振奋。 “他有没有受伤?”三野百吉急促问道。 “没有。”武田摇头,“他没有反抗,好像……他是主动被我们抓到的。” “详细说说,你们抓到他的整个过程,不要放过一点细节!”三野百吉道。 武田急忙把过程讲了一遍。 “你先出去吧。”中村孝太郎摆摆手让武田出去,然后对三野百吉道,“三野君,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断,刘海清是主动来投诚的?” “我要亲自见到他才知道。”三野百吉深吸一口气,“中村将军,我还是强烈建议,联系鼹鼠先生!刘海清已经在我们手中了,但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无所知,我们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好,我会联系他。”中村孝太郎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道,“你现在就去见这个刘海清,有什么进展,随时向我汇报!” “嗨!” 和刘海清的见面顺利到让三野百吉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本来要费尽心思才能达成的结果,现在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所以从一开始,三野百吉对刘海清的到来就抱有百分百的怀疑和警惕。 他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果府的另一个阴谋。 “刘桑,久仰久仰,我是三野百吉。” “三野先生,我对你也是久仰大名了。” 两人在海光寺军营的羁押室里见了面,像是老朋友般互相寒暄。 事实上这两个人也的确算是“老相识”了,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也都视彼此为大敌。 “刘桑,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日租界,更不可能毫无反抗就束手就擒,”三野百吉很快言归正传,盯着刘海清的眼睛笑呵呵问道,“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见我的吗?” “三野先生是个明白人,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接下来的谈话,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完全坦诚的,彼此之间不需要有任何隐瞒。”刘海清道。 “这当然最好不过了,”三野百吉连连点头,“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所以,刘桑用这种方式来见我,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 “我希望哲彭能够给我提供政治庇护。”刘海清道,“我受到了国府高层的****,唯一能帮我的,就是你们!” 三野百吉笑眯眯道:“我听不懂刘桑你在说什么,你可以详细说说吗?” “三野先生刚同意要和我坦诚相待,但现在怎么跟我装起糊涂了?”刘海清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道。 “我没有装糊涂,”三野百吉道,“我是真的不懂刘桑你在说什么。” 刘海清冷笑:“是吗?张敬尧的死,你别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三野百吉脸故意一板,“刘桑,你的意思是,你和张敬尧的死有关?” “三野先生这样的态度,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刘海清长叹道,“你如果坚持说你不知道张敬尧的死,要么,是你在骗我,要么……” 刘海清转头看着三野百吉的眼睛,一字字道:“要么,就是你们潜伏在常凯申身边的那个奸细,不称职!” 这一刻,三野百吉心脏如遭雷击,一片骇然! 刘海清知道鼹鼠的存在? 鼹鼠是哲彭帝国潜伏在果府高层最高等级的间谍,即使是哲彭军部,知道鼹鼠存在的人也屈指可数,可刘海清是怎么知道的? 鼹鼠已经暴露了? 如果鼹鼠暴露了,那他之前传递回来有关刘海清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在华国人的监视下传递回来的? 莫非华国人有什么阴谋? 三野百吉突然有些惶恐起来,他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得更加严重和复杂。 三野百吉心念百转,最终他深深看着刘海清,道:“你都知道什么?说出来!” “三野先生,我随便就说出来我知道的秘密,那我对你们来说还有价值吗?”刘海清反问道,“我一直在和三野先生坦诚相待,但三野先生似乎一直在把我当傻子!” 0673、青帮阻拦 三野百吉原本是想装糊涂去套刘海清的话,因为刘海清是有需求的一方,他完全可以稳坐钓鱼台。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了,因为他发现也许他才是更有需求的一方。如果他不能博得刘海清的信任,让他更有安全感,刘海清就绝不会轻易说出他的秘密。 想通了这些,三野百吉立刻改变了策略。 “刘桑,很抱歉,我刚才没能和你真正坦诚相待,因为我不知道你值不值得我这么做。”三野百吉站起身来,向刘海清躬身,“我向你真诚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失礼。” 看着谦恭的三野百吉,刘海清心里在冷笑,小耿曾告诉过他,这些哲彭人外表越是谦恭,内心越是扭曲,现在看来,只怕真是这样的。 但他也没有拆穿的意思,只是语气缓和道:“三野先生,我这次来找你,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我是准备将我的性命托付给你的,如果我们之间做不到坦诚相待,那我将会很怀疑,我会不会所托非人。” “相信我刘桑,接下来我保证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是事实。”三野百吉顿了顿,“包括关于那位帝国特工的事情。” 这回轮到刘海清内心震动了,小耿的猜测是真的,常凯申身边,竟真的有哲彭人的奸细。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刘海清让自己的表情尽量自然,然后道:“三野先生,如果在贵国,像我一样立下杀死张敬尧这种大功劳的军人,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你会受到嘉奖,甚至是天皇陛下亲自表彰。”三野百吉正色道,“你会成为帝国的英雄,得到全国民众的崇拜。” 刘海清惨然一笑:“是啊,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如此对待有功之臣,除了这里!真是神奇的土地,神奇的政府!” “张敬尧一直都让常凯申如鲠在喉,我为他分忧,为国分忧,成功刺杀了张敬尧,而他要怎么对我?” “他要将我秘密处置!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张敬尧的死和他有关,和官方有关!” “我九死一生成功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换来的却是死路一条!三野先生,要是你,你会怎么想?” 看着悲愤莫名的刘海清,三野百吉心念百转,他缓缓点头,配合地道:“这样的政府,这样的领袖,不配得到我的效忠!” “没错!”刘海清咬牙切齿地道,“这样的政府,我凭什么要替它卖命?这种愚蠢懦弱的领袖,我又何必为他效忠?” “他想要我的命,我就反了他!他想要向全天下隐瞒刺杀张敬尧的真相,我偏偏要公开这件事,就是受到他的亲口指使!他才是刺杀张敬尧的幕后真凶!” “所以我召集了全津门的报社记者,我要揭穿常凯申的丑陋面目,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这个虚伪的家伙是如何统治这个国家的!他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三野百吉看着刘海清,深深道:“刘桑,你的遭遇让我深表同情,但你杀死了四十七位帝国士兵,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刘海清严肃道:“三野先生,这也是我的顾虑所在,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我们在汽车上设置了延时爆炸的机关,目的是为了等我们离开一段距离后,声东击西,吸引追兵的注意力。” “这只是一场为了逃避追捕的爆炸,我们没有安置任何炸弹,只是在车上放了两个汽油桶而已!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哲彭军人死于这场小小的爆炸?四十多个人啊,难道爆炸的时候,他们全部手拉手围着车子吗?” 三野百吉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虽然没有手拉手,但那四十七个人还真是紧紧围着车子。 “如果是我的手下,遇到这种不明情况,我一定会先派一个人去侦察清楚情况再说。”刘海清接着道,“你们这次的指挥官到底是哪个蠢货?为什么会愚蠢到让所有士兵去包围一辆被丢弃的车子?” “亦或是,其实你们根本没有死这么多人?你们只是夸大了数量,想要挑起战争?”刘海清疑惑地问道。 等三野百吉幽幽看向他,他急忙又补充道:“请不要误会,我没有打探情报的意思,我是想说,如果贵方真有这方面的需求,待会儿的记者会上,我会按照贵方的要求来说,我甚至可以亲口指证是于学忠派兵偷袭了你们,才导致四十七位哲彭军人的死。” “相信我,我很擅长做这件事,我会把偷袭你们部队的人数、番号以及领导者的姓名、职务,全都说得清清楚楚,而这个人就秘密驻扎在双门镇附近,他一定百口莫辩……” 刘海清的说辞,正中三野百吉下怀。 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效果吗? 而且…… 双门镇居然有果军部队在秘密驻扎? 如果现在建议中村将军派兵去围剿了这支部队,那么,四十七位士兵的死,就有了确凿的“证据”,表明他们就是受到了于学忠所部的袭击! 这样一来,他和中村孝太郎就都不会受到本部的责罚。 相反,如果刘海清真是来投诚的,他们手握刘海清这张牌,用他来攻讦果府,攻讦常凯申,打一场舆论战,反倒是有大功一件。 想通了这些,三野百吉怦然心动。 “说说双门镇驻扎部队的情况。”他沉声道。 “双门镇驻扎的部队是五十一军第一百一十三师五三二团第六侦察营的八连,连长是赵德柱。”刘海清一本正经地道,“这个连有三个重机班,两个迫击炮班,四个工兵班,一个……” 刘海清说得很详细,三野百吉听了一半急忙叫停,拿了纸笔记录。等刘海清说完,他又详细问了这支部队的驻扎位置,以及总人数。 末了奇怪问道:“刘桑,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刘海清冷笑,“我是果军军事委员会政训处的处长,而且要没有意外,我即将履任华北地区的区长,平津的部队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秘密!” “好!”三野百吉很激动,刘海清表现出了莫大的价值和潜力,关键是刚开始接触,他就已经得到了回报,这让他十分高兴,“刘桑,你真是大哲彭帝国的好朋友!刘桑,你放心,我们哲彭一定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不会让你受到你们至那腐败政府的迫害!” 顿了顿,三野百吉又问道:“刘桑,你之前说的帝国特工的事情,能详细说说吗?” “三野先生不会这么天真,觉得我会把我所有秘密就这么毫无保留和盘托出吧?”刘海清淡淡一笑,“如果我说出了所有秘密,那我对你们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常凯申身边的哲彭特工,我相信你们为了这个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现在,他却面临暴露的风险……呵呵,恕我直言,三野先生,这个特工之所以暴露,就是因为津门这边的疏忽。但好在现在一切还可控。只要你们能够答应我的条件,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刘桑,你想要什么,请直说!”三野百吉严肃道。 “第一,距离我和记者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需要准时出现在记者会上,揭穿常凯申迫害我的真相!”刘海清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我要让这个虚伪的家伙,身败名裂!” “但现在全津门的黑白两道,都想要把我除之而后快!我希望得到哲彭军人的庇护,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让我能够安全、顺利地召开完这次的记者会!” “好,这个条件我可以满足你。”三野百吉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他也不怕刘海清耍花样,因为刘海清的小命现在完全在他手里捏着。 “第二,我可以说出我知道的一切,但我希望你们能够给我相应的职务和待遇,要配得上我为你们立下的功劳!我要让常凯申后悔错过我这个人才!” “这个也没问题!”三野百吉正色道,“你放心刘桑,大哲彭帝国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第三,我需要钱,我要的不多,三十万美金就够了!我还要你们在东京为我置办一套房产,最好能让我加入哲彭国籍!” “这个……”三野百吉面露为难之色,“最后一点,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我需要请示一下中村将军。” “那就请三野先生尽快请示!”刘海清道,“我希望在记者会发布前,得到你们确切的承诺。” “好!”三野百吉站起身来,对刘海清微微一躬身,“刘桑,请你在此稍等片刻,我会尽快回来的。” “三野先生请便!”刘海清道。 三野百吉出门后,立刻难掩激动和振奋之色,急忙向中村孝太郎的办公室赶去。 到了之后,中村孝太郎一看到他就迫不及待问道:“情况怎么样?” “非常顺利!”三野百吉深吸一口气,“刘海清的确是来投诚的!” 当下,他尽量用简洁语言把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不过出于某种考虑,三野百吉隐瞒了鼹鼠暴露的事情,他决定等这件事过后,他再和刘海清好好谋划谋划这件事情,看看能不能越过中村孝太郎,通过这件事情得到土肥圆闲二的赏识。 中村孝太郎十分高兴:“好!这样一来,我们的麻烦就完全不是麻烦了!我这就派兵,去围剿了双门镇驻扎的这个果军连队!三野君,你去陪刘海清召开记者会,正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记住,一定要教会刘海清该怎么说话!” “嗨!请中村将军放心!”三野百吉急忙道。 “需要我派兵护送你们吗?”中村孝太郎问道。 “不要,我们现在还不能让记者们知道,刘海清已经投靠了我们。”三野百吉道,“不然刘海清所说的话,真实度会被大打折扣。我会说服意国大使,让他暂时为刘海清提供庇护,记者会也会改在意租界工部局来召开。总之,刘海清投诚的消息,要暂时瞒住外界。” “嗯,你想得很周全。”中村孝太郎很满意,“现在唯一需要确定的事情,就是刘海清真的可信吗?” 三野百吉微微沉吟,道:“鼹鼠先生怎么说?” “我联系他了,但他对此事还不太了解,进一步的消息,会在两个小时后才反馈过来。”中村孝太郎道。 “两个小时……时间来不及了。”三野百吉摇头,“中村将军,我认为刘海清的话,还是可信的,除非他想死,否则他没理由骗我们。而且,在这场记者会上,就能印证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投诚!” “如果记者会上,他完全按照我们的要求来陈述,那么,他就是可信的,因为他只要说了我们让他说的那些话,就等于公开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如果他不按照我们的要求陈述,那这个人很可能就另有目的。” “如果他真的另有目的,你打算怎么做?”中村孝太郎问道。 “我会让他知道,欺骗大哲彭帝国的下场!”三野百吉狞笑道。 “好,你现在就带刘海清去意租界的工部局。”中村孝太郎道,“我现在立刻派兵去双门镇侦查,看看那里是否真的驻扎着刘海清所说的部队。” “如果我这边没什么陷阱,部队是真的存在,也会说明,刘海清是真投诚!” “将军,请务必小心!”三野百吉道。 “放心吧,我不会拿帝国军人的生命开玩笑!” 就在刘海清成功赢得哲彭人信任的时候,另一边,苏乙和一线天却陷入了麻烦之中。 他们的车子被拦住了。 拦住他们的不是警察,而是青帮的人。 确切的说,是贾长青亲自带人在四处搜寻刘海清的下落,他还让巡捕配合他,设置了路障。 结果苏乙和一线天躲避不及被拦截了下来,而眼尖的贾长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苏乙,顿时眼睛就是一亮。 0674、拦截 “呦,这不是耿爷吗?”贾长青笑嘻嘻走了过来,“这不巧了不是?正念叨着您呢,您就来了。要么说这人啊,是真不经念叨。耿爷,既然碰上了,我请您吃早饭,您可千万别不赏脸啊……” “你要拦我?”苏乙冷冷打断他,看向他,“贾长青,你今天敢拦我,以后我什么都不干,我专门扫你的场子,我跟你死磕到底!” 贾长青一愣,随即脸色铁青:“耿良辰,别以为我怕了你!以前是看在刘海清的面子上,我才一直对你处处忍让。但现在刘海清……” “不管海清在不在,我几千个兄弟是实打实的,我那些地盘,是实打实的。”苏乙淡淡道,“要是觉得我耿良辰只是靠着后台上位,那是你贾长青瞎了狗眼!” “你……” “滚!”苏乙低喝一声,死死盯着贾长青的眼睛,“别趁人之危,惹恼了爷,我今儿豁出去了,就在这儿跟你姓贾的血溅当场!” 贾长青心中泛起寒意,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黑手刘三爷当众伏诛的画面,他看了眼苏乙,又看了眼手握方向盘,但却面色不善盯着他的一线天,终于意识到了一丝危险。 “既然耿爷不给面子,那咱们就改日再约,青山常在,绿水……” 贾长青硬着头皮撂场面话,一线天却不耐打断他:“让你的人把路障撤了,好狗不挡道!” 贾长青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最终冷笑一声:“你看清了,那是巡捕!那可不是我们的人!哼!” 贾长青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路过那几个站在路障前的巡捕身边时,贾长青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恨声道:“拦住了!别让他们过!” 说罢带着几十个弟兄,头也不回地越过路障往前走去。 几个巡捕面面相觑,然后如临大敌抽出警棍,站在路障前,和苏乙的车子对峙。 领头的也算是苏乙的老熟人,法租界总华捕廖先勇,贾长青的门徒。 他走到了车窗前,叹了口气对苏乙道:“耿爷,这样吧,车您留下,人我放您过去,怎么样?我不敢拦您,但您也别为难我。” 苏乙问道:“你不怕贾长青难为你?” “怕,但我更不想跟您为敌。”廖先勇道,“这回金陵的贵人号召青洪帮、各租界巡捕以及华界方方面面一起搜捕刘代表,我和刘代表结识,知道他为人光明磊落,想必这次必是遇了小人,遭人陷害!我廖先勇不过是小人物,只能听命于人。但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愿意给您行个方便。” “耿爷,您的人,我绝不阻拦,只要您下车,把车留下,让我对上面有个交代就行!” 苏乙深深看他一眼,道:“你是个人才,倒车!” 后半句是跟跟一线天说的。 一线天立马刮倒挡,车子飞退,很快退到一个路口停下,然后猛打方向盘左拐而去。 已经退远了的贾长青见状急忙跑了回来,气急败坏质问廖先勇:“怎么让他跑了?啊?不是告诉你盯死他了吗?” 廖先勇叹了口气道:“老头子,以后这种危险人物,能别再招惹了吗?我才四十岁,我真心没活够呢。” “我只是让你盯住他,又没让你跟他动手!”贾长青呵斥道,“你也是堂堂总华捕,你怕他一个脚行把头?” “耿良辰是亡命之徒,您知道什么叫亡命之徒吗?”廖先勇忍不住反驳道,“亡命之徒的意思,就是不亡自己的命,就亡别人的命!再说了,我不是什么都没做,我刚想来软的,逼耿良辰下车,但人家根本不上我的当。” 贾长青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却没说出口,叹了口气道:“这个耿良辰,怎么就不死了算了呢?” “想不到廖先勇这人还不错,以前是我错怪他了。” 行驶的车上,一线天这样对苏乙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瞎的?”苏乙一边警惕看着四周,一边随口回道,“就因为他说了放咱们过去,你就觉得他不错?” “难道不是吗?”一线天道,“他也有他的难处,咱们不能要求他太多,对不对?” 苏乙叹了口气,认真看着一线天:“我给你一个忠告——不,不是忠告,是要求。” “你说。” “一个本来你极度看不上的烂人,突然做了一件让你觉得他人还不错的事情,记住,要么远离他,要么弄死他,明白吗?”苏乙道。 “为什么?”一线天愕然道。 “以你的脑子就别想为什么了,傻瓜式操作就行。”苏乙看着前方,发现路又被堵了,也是大盖帽和混混混杂在一起,还设有路障。 除了刚才哪条路,就只有这条路能通往日租界。 苏乙眼睛微眯:“待会儿别熄火儿,等我信号,直接撞过去!” 他没时间跟这这些人在这儿耗着了。 走到进了一看,才发现是安玉峰,以及华界的几个警察。 安玉峰看到苏乙也愣住了。 他和贾长青一样,立刻凑到车子跟前,头低下来往车里寻摸了一圈,问道:“刘海清不在?就你俩?” “对。”苏乙道。 安玉峰点点头:“那就没事儿了。” 直起身子,冲另一边摆摆手:“把路让开,放行!” 此话一出,让苏乙和一线天都错愕看向他。 安玉峰对苏乙挤挤眼睛,然后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呵斥道:“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说,放行!” 一个警察苦笑着跑过来道:“师父,不能放啊,金陵……哎哎哎,耳朵!耳朵!疼!” 话没说完,就被安玉峰拧住了耳朵。 “兔崽子,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呢?”安玉峰毫不留情骂道,“给老子摆什么臭官架子呢?我说放行就放行!” “好好好,放行!放行!我放还不成吗?哎呦喂,你先撒开我耳朵,都扯烂啦……”这警察吱哇乱叫着,慌乱摆手。 很快,前方的路障就移开了。 安玉峰这才撒手,对苏乙咧嘴一笑:“能走就别回来了,一路顺风!” 苏乙对他抱拳:“安老大,后会有期。” “开车!” 车子缓缓驶离,通过后视镜,两人看到身后那些人又重新拉起了路障。 “看到了吗?”苏乙缓缓地道,“真想帮咱们,不会让咱们下车的。” 一线天面色严肃,点头道:“我懂了!安老大才是真正的好人!” 安老大刚放走了苏乙,姜般若就让人带话来,让他立刻回电话过去。 他急忙砸开了路边的一家店铺,进去给姜般若的家里打了个电话。 “山主,有何贵干?”他大大咧咧问道。 “和耿良辰他们撇清关系吧。”姜般若道,“他们惹的事儿太大了,他们死定了。你回来吧,这事儿别参与了。” “您说晚了,我刚把耿良辰放走。”安玉峰道。 金陵方面发来搜捕刘海清的命令,安玉峰为什么亲自带队上街? 因为他本身就存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心思来的,这也是姜般若的意思。 可没想到,姜般若这么快就变卦了。 电话那头姜般若怔了怔,叹气道:“也好,就当是仁至义尽了。” 挂了电话,安玉峰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乙房间里二十多具被烧焦的尸体,很快就被复兴社的人发现了。 现场的残忍程度,让每个在场的人都胆寒恐惧。 消息很快反馈到了戴春风那边,戴春风不可置信,再三确认:“你确定是他一个人干的?陈恭澍带着二十多个党国精英,全都死在他一个人的手上?” 电话这头的特务额头冒汗,颤声道:“处座,根据现场勘察的情况,动手的应该就只有耿良辰一个人。处座,耿良辰是个武人,他武艺高强,这在津门不是秘密,此人逃脱,潜伏于暗处,对党国威胁极大!” “我还不知道他威胁大吗?”戴春风声音发寒,苏乙的非人表现,也把他给吓着了,“必须要除掉此人,这个耿良辰,绝不能让他活着!放出风去,悬赏十万大洋,要耿良辰的项上人头!” “是,处座!” “刘海清找到了吗?”戴春风又问。 “没有,还没有消息。”特务急忙答道。 “那就只有在记者会现场布防了,”戴春风道,“等他一出现,就立即开枪击毙,断不可给他说话的机会!” “是!” 北安桥是通往日租界的主要出入口,一般前往法、意和华界,都从这里出入。 苏乙之所以选择从这里进入日租界,是因为他断定刘海清十有八九是从这里进入日租界的,日租界其他的几个入口,盘查都十分严密,刘海清很难混进去。 说真的,苏乙对能不能找到刘海清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了,他只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刘海清,放弃这个他在内心深处十分看重的朋友。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 哪怕他知道这份友谊是短暂的,但这份情谊,却是永恒的。 他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不想辜负了这段情谊,更不想放弃一个为了自己,而甘心赴死的好朋友。 有人曾经讲过,运气往往会给心存美好的人而预留。 苏乙以前并不相信这些鸡汤鬼话,但这次他信了。 当车子即将行驶上北安桥的时候,苏乙看到三辆小车迎面开来。 在中间的车子上,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三野百吉! 在三野百吉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苏乙没有看清楚,但凭直觉,苏乙觉得八成这人是刘海清! 一线天目不斜视,开着车子和那三个车子对象而过。 “停车!换我来开!” 过了桥,苏乙立刻叫停。 一线天急忙刹车,车子还没停稳,苏乙就已经下车,迅速从车前绕到了驾驶位来。 一线天停好车后直接钻到了副驾位置。 苏乙上车熟练发动汽车,猛打方向盘调头,向来路追去。 “海清应该在前面车上!”苏乙一边把油门轰到底,一边迅速道,“带枪了吗?” “带了!”一线天立马高度紧张起来,迅速从后腰掏出枪来,子弹上膛。 苏乙死死踩着油门,已经快追上了前面车队,准备要超车了。 “打司机!” 他吩咐一声,猛打方向盘到对向车道,车子很快追上了最后一辆车。 眼看两辆车并行的那一刹那,一线天猛地举枪便射! 砰! 子弹穿透玻璃,再准确穿透第三辆车司机的脑袋。 下一刻,苏乙的车子超过第三辆车,而第三辆车失去了司机的控制,斜斜冲进路边的一家店铺离去。 一线天一开枪,立刻惊动了前面的两辆车。 三野百吉悚然而惊,下意识回头望去,但这时苏乙已经追了上来,和第二辆车也处于并行状态。 “小心!”三野百吉目眦欲裂大叫。 砰! 但下一刻,一颗子弹还是准确穿透了司机的脑袋。 这还没完,苏乙突然猛打方向撞击这辆车。 轰隆! 第二辆车直接冲出路肩翻了过来,车子狠狠撞塌了一栋院墙,被埋没在崩塌的土砖之中。 苏乙仍不停歇,继续脚踩油门超车。 而此时第一辆车子上的司机察觉到后面两辆车的惨状,几乎下意识踩了刹车。 他这一慢,苏乙便更快追了上来。 砰砰砰! 这次一线天连开三枪,因为后排车座上的两个哲彭士兵已经摇下车窗,掏出了枪,正准备反击,却不料苏乙追得这么快,而一线天眼疾手快,果断抢先射击,顿时将这两人爆头。 等车子进一步超过后排时,一线天再轻松击毙了司机。 苏乙猛打方向盘狠踩刹车。 轰隆! 第一辆车子直接被撞得飞了出去,冲进了路边的河里。 吱…… 苏乙的车子也失去控制,在地上划出两道明显的s,倒过来停在了对向车道,但好在没有翻车。 苏乙一脚油门,车子往回迅速行驶回来。 “你去最后面上的车里灭口!第二辆车交给我!”苏乙语速飞快吩咐一声。 “好!” 吱! 当车子紧急刹车的那一刹那,苏乙和一线天几乎同时跳下了车,一线天撒腿就往前面钻进别人店铺的车子那边跑去,而且很快就开枪了。 0675、潜入梁府 那边一线天开了火,这边苏乙也迅速跑到了翻车的地方。 眼见一只持枪的手臂从车里伸出来对准他,苏乙立马蛇形走位,同时拔出一把飞刀猛地甩了出去。 砰! 噗! 对方的子弹打空,苏乙的刀子却准确钉在持枪手腕上,翻倒的车里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便在这短暂瞬间,苏乙身子猛地下潜贴地滑行,在看清楚车内情形后,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又一枚飞刀脱手而出。 噗! 这枚飞刀准确插在那个刚才准备开枪的哲彭士兵太阳穴里,这人登时哼都不哼便毙命当场。 苏乙的身子此时也恰好滑行到了车子跟前。 他的目光正对上惊恐看向他的三野百吉,苏乙伸手狠狠一拳痛击其太阳穴。 咚! 三野百吉的脑袋受重击重重撞在了车前座椅背上,然后晕死过去。 此刻这辆翻倒的车里,就只剩下一个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刘海清还保持着清醒。 刘海清此刻也正错愕地看着苏乙。 在袭击刚发生的时候,他一度以为是戴春风派来的杀手。 可他没想到居然是苏乙! 苏乙看了他一眼,一边起身一边语速飞快问道:“受伤了吗?” 轰! 苏乙大力掰开了车门,晕死过去的三野百吉顿时斜斜倾倒出来。 “我没事,可以走!”车里的刘海清答道。 尽管脑海里有太多疑问,心中五味杂陈,但他知道,这不是磨叽的时候。 “跟上我!”苏乙像是抓着小鸡仔一把将三野百吉拎起来,健步如飞,向路边的汽车跑去。 车子里,刘海清咬牙迅速爬了出来,也顾不得狼狈不堪的样子,也急忙撒腿追上苏乙。 苏乙打开车后门,一把将三野百吉扔到了后座上。 这时另一边的一线天也向这边飞奔而来,远远对苏乙竖起大拇指,示意自己的工作完美解决。 “上车!” 苏乙钻进了驾驶室,刘海清微微一犹豫,钻进了副驾驶。一线天直接坐在了后排,关上了车门。 嗡! 车子猛地窜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走后不久,周边店铺和住宅里的人才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查探情况。 十分钟后,一队哲彭兵赶到…… “你不该来的!” 车上,刘海清有些焦躁地道:“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意思,你应该和小韩一起走,先避过这回的风头再做打算——嗷!” 话没说完,苏乙甩手一拳打在他鼻子上,痛得他眼泪当场就下来了,鼻血也长流。 “你打我干嘛!”刘海清不满大叫。 “打你?打你都是轻的!”苏乙冷笑,“你个大傻逼,别人都是想办法求活,你倒好,想尽办法求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伟大?我告诉你刘海清,你就是个十足的蠢货!你这么做除了自己找死,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刘海清捂着不断出血的鼻子,激动挥舞着手臂,“只有我把事情全揽过来,只有我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你才能活!只要你出去躲一阵子,哪怕躲一年的时间,这件事就不会再有人追究,因为到时候你对他们来说,无论是生是死,都没有价值了!” “我计划好了一切,我好不容易骗过了三野百吉,但现在,全被你毁了!耿良辰,你特么毁了我一片心血!” 刘海清非常激动。 “简直天真!”苏乙冷笑不止,“你的心血就是牺牲自我,恶心我们?” “什么叫恶心你们?啊?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恶心你们!”刘海清气得炸毛,“你这叫什么话?啊?合着我牺牲自己,就是为了恶心你们?特么我的命就这点价值?姓耿的,你说这话你摸着你良心了吗?” “明明可以齐心协力共度危机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选择自己去死?”苏乙喝问道,“你问过我有没有办法了吗?你考虑过我需不需要你牺牲了吗?你自顾自死了,你倒是舒服了,我呢?我特么以后只要一想这事儿,我恶心到饭都吃不下!” “丧良心啊丧良心,耿良辰你个白眼狼!”刘海清气得呼吸急促,两个手都发抖了,“我特么疯了,居然为了护着你去死?冤,我太冤了!” “咳咳,那个,我插一句,”后座的一线天小心翼翼道,“海清,我听你们俩说话的意思,你原本是打算自己死,保护耿爷的?你不是告诉我你没事儿吗?” “你就是个傻子,骗你还不容易啊?”刘海清气冲冲骂了句,然后又瞪着苏乙,“耿良辰,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了,我特么怎么就恶心你了,啊?你这话太伤人了,你说这话对得起我吗你?” 苏乙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这会儿还想死吗?” “谁特么想死谁是你孙子!”刘海清没好气道。 “行,那我跟你道歉,你没恶心我。”苏乙忍不住笑了,“海清,这回要是咱仨都活下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认真道:“不要轻言生死,更不要轻易舍身赴死!我知道你是为了保全我而要去死,但是海清,你相信我,我比你想象得更有能力。你以为的绝境,对我来说,也许如履平地。你以为的绝路,对我来说,也许只是一场考验。” “我明明有办法改变局面,但海清你却因为不相信我的能力,先我一步而赴死了,这对我来说,真的是莫大的讽刺!” “古人云,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你我都是性情中人,都不乏舍生取义,为成全彼此而赴死的勇气,但难得是,在死亡关头,哪怕是没有半点希望的绝境,依然努力为了对方而活下来。” 刘海清颇为动容,久久不语。 一线天看看苏乙,又看看刘海清,开口道:“海清啊,不管怎么说,你这回都让我刮目相看了,真的,你这回是条汉子,连我都骗过了,我佩服你。” 刘海清叹了口气,道:“小耿,我明白你一番苦心了。” 从上车后,苏乙先是打他,然后故意用言语刺激他,目的就是为了用“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这十个字来劝诫刘海清。 刘海清牺牲自己是为了苏乙,苏乙用恶劣的态度刺激刘海清,让刘海清动怒,从而怀疑自己的选择,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从偏激的自我认知中解脱出来,能够客观冷静地思考苏乙接下来说的话。 只有刘海清真的完全冷静并且不再钻牛角尖的时候,他才能真正领会到苏乙想要表达的意思。 “虽然不提倡,但我得说,这回你真是把我感动了。”苏乙道,“我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愿意为我去死。” 刘海清矜持一笑,刚要煽情两句,却不料苏乙紧跟着叹息道:“如果你是个女的就好了,我一定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 刘海清的脸立马就黑了:“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一线天道:“两位,虽然我现在感觉我有点多余,但我还是要说,现在全津门都在找我们,包括哲彭人。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苏乙突然猛打方向盘,把车子开进一座废弃的院子里停下,然后道:“留在津门,只有死路一条,想要破局,唯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刘海清和一线天异口同声问道。 苏乙微微眯起了眼,看向两人:“一条九死一生的路,要走这条路,需要做一件泼天大事!海清,小韩,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们完全服从我的每一个决定,除非我主动告诉你们,否则你们什么也不要多问!” “我让你们做的事情,理解要做,不理解也要做!相信我要做,不信我也要做!哪怕你们觉得是在陪我下地狱,哪怕你们觉得在陪我遗臭万年,你们也得跟我一起做!” 见苏乙说得如此严重,两人都有些心惊肉跳,面面相觑。 “反正我是想不出要怎么求活了。”刘海清叹了口气,“我听你的。” 苏乙的目光落在一线天身上。 一线天笑了笑:“耿爷,有事儿尽管吩咐。” 苏乙拍了拍一线天的肩膀,没有说话。 其实这件事跟一线天没有任何关系,他完全可以抽身而退,不蹚这趟浑水。但他毫无怨言,亦毫无退缩之意,毫不犹豫选择跟随苏乙赴险。 此情此谊,如何让苏乙不铭诸肺腑? 苏乙看向刘海清:“九哥的人还能联系上吗?” 刘海清心中一跳,点点头道:“能,上次巴延庆的事情之后,果然如你所料,九哥保留了这条联络渠道。” “把联络方式告诉小韩,”苏乙看向一线天,“你让他转告给九哥一句话,然后要一个能和九哥联系到的方式。” “什么话?” “金陵谋大事!”苏乙一字一字地道。 刘海清和一线天齐齐悚然动容,心砰砰直跳。 但苏乙却没有解释的意思,道:“传完消息后,你立刻赶去梁炎卿的府邸,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鸣枪示警。如果没有,你隐藏暗处,我们一明一暗,以防有任何不测,都能有个照应,随时抽身遁走。” 梁炎卿?津门首富?怎么又跟这个人扯上关系了? 两人莫名其妙。 但苏乙有言在先,他们都不好多问。 刘海清把王雅桥的人的联系方式告诉了一线天,后者不敢怠慢,匆匆离去。 苏乙对一线天的能力很放心,见其离开后就立刻放下此事,对刘海清道:“知道这座废宅子原本是谁的吗?” 刘海清还真知道。 “梁炎卿的侄子,梁宏升的。”他道,“梁宏升被打死后,他的宅子也被人抢光搬空了,据说小妾丫鬟被糟蹋了不少,这里最终成了死宅,没人敢进来了。” “要说起来,梁宏升的死跟我也有关系。”苏乙有些感慨,“商会参与脚行斗争,其实是我撺掇成的。我本来想在我争脚行龙头的时候,把商会也引为助力,没想到这步棋,却要用在现在。” 刘海清有些无语地看着苏乙:“你就说津门进来发生的大事儿,有哪件跟你没关系吧?” “好像还真没有?”苏乙想了想,也哑然失笑。 他摇摇头道:“这个宅子的后面就是梁炎卿的宅子,海清,咱们要做一次不速之客了。” “好久没翻过墙了,”刘海清嘀咕道,“也不知道还行不行。” 顿了顿,刘海清问道:“记者那边怎么办?如果等不到我,他们会把张敬尧的死,直接算在你头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苏乙淡淡道,“他们愿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要阻止他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同于刘海清,苏乙从知道果府反应的第一时间就清楚,自己的“出名”将不可避免。 刘海清竭力撇开自己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他管得了津门的记者,还管得了全国吗? 解决这次危机的着重点,应该放在“耿良辰太出名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上。 “找点绳子,我们得把他先藏起来。”苏乙看向仍昏迷的三野百吉,“这次最大的惊喜,就是他了。” 三野百吉一定不想做苏乙的惊喜,但他的抗议是无效的。 苏乙再一次弄晕了三野百吉,然后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确保这个人绝对不会挣脱逃走,还把他藏在了这座废宅的一处隐秘地方,这才和刘海清放心离开。 刘海清翻墙还是可以的,非常灵活。两人进了梁炎卿的府邸,在苏乙的带领下,悄然向北堂屋摸去。 这些深宅大院别看房子多,庭院深,但实际上主人家住在哪里,每家每户都是一样的。 主人不可能住在厢房里去,更不可能住到客房里去,他一定是在北堂屋里。 梁炎卿的宅邸不像是巴延庆的府邸那么戒备森严,苏乙虽然带着刘海清这个“累赘”,但两人还是很轻松就摸到了北堂屋。 里面隐隐传来一男一女说话声,显然是主人家已经起床了。 两人躲在一边,看着两个丫鬟端着水盆、提着冒着热气的水壶敲门进了屋。 0676、贪得无厌 梁炎卿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因为苏乙的一句话,点燃了他的野心和贪婪,他组织商会想要趁脚行大乱分一杯羹,可不想捅了马蜂窝,引得各方势力群起而攻之。 结果商会不但没能分一杯羹,反倒是要“割地赔款”,丢了大沽最后一块属于脚行的码头不说,还要因为这次的“动乱”,以后所有货物要多出三成的搬运费用。 最惨的就是梁炎卿,他的亲侄子梁宏升在这次事件中被乱棍打死沉了海,一家老小也被“乱民”冲击,死的死,逃的逃,伤的伤,好好的家业彻底毁于一旦。 梁家各处的买卖,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打砸抢,损失惨重。由于是他挑事在先,而且敌人势大,导致他连告状都没地方告去,只能默默承受这份屈辱。 现如今,梁家在津门的生意基本处于停滞状态,每天的损失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梁炎卿愁白了头,也没能达到脚行各方势力的共同谅解,化解这次的危机。 “老爷,今天还去于学忠的府上吗?”他的夫人满脸担忧地问道,“他一直躲着不见你,是不是想要钱啊?” 梁炎卿张开双臂,任由两个丫鬟在他身上套着衣服,叹了口气说道:“他不是想要钱,而是想给我一个教训。” “我们梁家负责一部分五十一军的军备物资储备,因为这次脚行的事情,导致这部分物资延误,至今还没能交付。于学忠这是在怪我耽误了军国大事,所以才让我屡屡吃他的闭门羹。” “那该如何是好?”夫人忧虑道。 “我已经从金陵调货了,是空运过来的,今天就到。”梁炎卿露出肉痛之色,“为了调飞机,这批货赔了二十多万大洋,唉……不过货一到,于学忠应该也就会见我了。” “那有他说话,脚行会放咱们梁家一马吗?”夫人问道。 “只怕未必。” 这四个字,却不是梁炎卿说的,而是苏乙说的。 苏乙笑呵呵从门外走了进来,吓了屋里的四个人一跳,三个女人更是吓得惊呼出来。 刘海清紧随苏乙身后。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梁炎卿脸色大变,挡在自己夫人身前,厉声质问道。 苏乙在门口站定,并未往进再走,他一拱手,正色道:“梁老,在下耿良辰,很抱歉以这样一种方式来拜访你,但请你相信,耿某人只是一时逢难,不得已才前来向梁老求助,而绝非是要对梁老不利。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你就是耿良辰?”梁炎卿面色一变,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苏乙,目光颇有些惊疑不定,随后他看向苏乙身后的刘海清。 “在下刘海清,见过梁老先生。”刘海清也抱拳行礼道。 “你是复兴社津门特派代表刘海清?”梁炎卿吃惊道。 “是我,抱歉梁老,贸然拜访,失礼了。”刘海清道。 “你们这是拜访吗?”梁炎卿忍不住冷冷道,“有不请自来,直接到闯到主人家卧室里来的拜访吗?你们这是强闯民宅!” “再次抱歉,梁老。”苏乙笑呵呵对梁炎卿道,“实不相瞒,我和海清遇到了一些麻烦,现在津门黑白两道都在找我们。万不得已,我们才冒昧来找梁老帮忙,否则断不会这般失礼。” “你们……到底犯了什么事?”梁炎卿再惊,忍不住问道。 “说来话长了。”苏乙叹了口气,“总之是捅了天大的篓子,梁老,只要这次您能助我和海清一臂之力,梁老今日的困境,我耿某人必会全力解除。” “你说解除就解除?脚行所有势力都是我梁某人的敌人,你耿良辰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梁炎卿眯起眼睛。 “洪帮的姜山主,已答应支持我成为脚行龙头,”苏乙淡淡道,“吴赞彤对我来说不过土鸡瓦狗,唯有青帮势大,但我耿某人也不放在眼里。梁老,如果我真能成为脚行龙头,你觉得你的麻烦,还算个事儿吗?就算我不能,我也可以承诺,梁老以后在我的地盘走货,一律只收成本费。” 梁炎卿脸色阴晴不定,死死盯着苏乙。 苏乙笑了笑道:“其实,我要梁老帮的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您随手为之,将来就会收到百倍千倍回报,何乐而不为?” “你想要我做什么?”梁炎卿问道。 “用飞机偷运我们去金陵。”苏乙道,“我们的麻烦,必须去金陵才能解决,但现在在津门,有很多人不希望我们走。” “只是运你们去金陵?”梁炎卿挑挑眉毛,“没有别的要求?” 苏乙摇头:“仅此一条。只要梁老偷运我们去金陵,他日回返津门,今日之恩,必百倍偿还!” 梁炎卿沉吟良久,幽幽道:“你刚说黑白两道都在找你们,我凭什么担着这么大干系帮你们?” “黑白两道都不能帮梁老解决你的困境,但我耿良辰可以!”苏乙笑呵呵道,“梁老,你是商人,当知道有些商机一纵即逝,但只要抓住了,回报惊人呐!” “我怎么知道你渡不渡得过这一关?”梁炎卿道,“也许我不但白帮你,日后还少不得被人追究,引火上身!” “赌一把了。”苏乙道,“赌赢了,你通吃,赌输了,以梁老的地位和名望,此事最多有一点麻烦而已,完全不会伤及筋骨。梁老,这是笔好买卖,但只有这一次交易的机会。” “你就不怕我表面答应帮你,背地里却把你卖给想要抓你们的人?”梁炎卿森然道,“也许把你交给他们,就能得到他们的谅解,解决我这次的麻烦!” 苏乙哈哈一笑,摇头道:“梁老,你就别吓唬我了,这帮人是什么德行,您老比我更清楚,他们是吃了骨头不吐渣的豺狼!如果没有外力逼迫,你指望巴结他们就能让他们放你一马,根本是痴心妄想。” “总之,梁老,今日你帮我们,最差就是没收获,却给了你我一次浴火重生的机会。”苏乙接着道,“但如果您袖手旁观,或者干脆卖了我们,就是损人不利己,您是个智者,想必不会做如此不划算的买卖。” 梁炎卿又盯着苏乙看了半天,缓缓点头道:“我可以帮你!但你现在就得跟我立字据,签合同,我要你把丁字沽、八号和久大三个码头的地盘无偿转让给我!” 苏乙皱眉:“梁老,您这就有点狮子大张口了。再者说,就算我送你这三块地盘,您能保得住吗?” “所以还要加一个条件!”梁炎卿道,“这三个地方,名义上还归在你耿良辰的名下,但你只是名誉上的老板,我会给你留一成干股。如果日后这三个码头遭到其他势力的攻击,你耿良辰必须保证,全力保障这三个地盘不会沦落他人之手,否则,你要赔我另一个码头的脚行,作为补偿。这些条件,必须白纸黑字写在合同里,我会把这份合同,拿去给于司令,让他做咱们的公正。” 苏乙似笑非笑:“梁老,您这么干,路可就被你走窄了。” “我不相信承诺,我只信落袋为安。”梁炎卿道,“耿良辰,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一个小时后就有一趟去金陵的运货飞机,我可以秘密安排你坐这趟飞机,赶赴金陵。但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保证你走出这个门,我就当你从来没来过,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 “梁老,我再退一步。”苏乙道,“丁字沽和八号码头,我给你三成干股,久大码头我可以无偿转让给你。” 梁炎卿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儿,但能让黑白两道一起找你们,你们犯的事情显然小不了。我偷运你们离开金陵,担着天大干系,所以这事儿就值这个价,一分也不能少。” 苏乙叹了口气:“梁老不愧是津门商界第一人,这是吃准了我耿某人别无选择,只能靠你。” “在商言商,小耿兄弟,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梁炎卿第一次露出笑容。 “好,就按梁老说的办!”苏乙笑呵呵道,“不过这三个码头,以后只能梁家走货,这一条,也必须写在合同里。” “除此之外,以后我耿良辰争夺脚行龙头之日,商会必须无条件支持我!” “成交!”梁炎卿向苏乙伸出手来。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随即一老一少两个老狐狸都相视一笑,两人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梁老现在就可以去拟合约了,”苏乙道,“我希望能坐最近的那趟飞机,去金陵。” “放心吧耿老弟,耽误不了你的正事。”梁炎卿心情极好,多日来的郁闷和忧虑,一朝化为乌有。 “夫人,你带着他们去南堂。”梁炎卿吩咐道,“刚才的事情,你们不许跟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放心吧老爷。”夫人微微一福,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想来二位不宜见太多生人,不如就在此暂歇,我这就去书房拟合同,很快就回来。”梁炎卿笑道,“我会叫我梁府的管家安运来作陪,你们放心,安运跟我四十多年,一直对我忠心耿耿,绝对信得过。” “梁老安排得周全,耿某恭敬不如从命。”苏乙笑着一抱拳。 等梁炎卿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他和刘海清二人。 刘海清压低声音急促道:“梁炎卿贪得无厌,不一定靠得住……” “不,只有他才能靠得住,”苏乙摇头,“他越是贪得无厌,越会帮我们。因为不帮我们,他什么好处都没有。” “万一他出卖我们呢?”刘海清道,“他现在出去,肯定会打探清楚我们到底犯了什么事情,也许他害怕之下,干脆举报我们……” “更不会了。”苏乙摇头道,“他是商人,只要有足够的利润,他愿意承担任何风险。不过,他打探清楚后,再次趁机加价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如果他再加价,你打算怎么办?”刘海清问道。 “严词拒绝,并且发怒翻脸。”苏乙道,“只有这样,他才会彻底相信我之前的承诺是认真的,签订的合同我也会遵守,否则我答应得太多太快太容易,他反而会担心我不会兑现承诺,出尔反尔。” 刘海清忍不住道:“你真是把人心揣摩透了的魔鬼!” “那我一定是魔鬼里最善良的那一个。”苏乙笑道。 与此同时,北安桥附近,之前三辆车翻车的案发现场。 数百哲彭士兵已经将这片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场已经勘察完毕,八具尸体并排摆在马路中间。 一个军官在向面目铁青的中村孝太郎汇报:“一辆车沉到了河里,车子里还有两具尸体。三野君这次出来,算上司机一共带了十个人,十人全部玉碎。三野君和那个至那人,失踪不见……” “八嘎!” 啪! 中村孝太郎听得勃然大怒,一耳光扇在他脸上,怒喝道:“什么叫失踪不见?他们到底是被人掳走的?还是逃走的?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有什么线索?你什么都没告诉我!你就是这样勘察现场的吗?” “嗨!属下这就再去继续勘察!”这军官急忙恭敬大叫。 “还不快去?”中村孝太郎怒吼。 “嗨!” 看着军官带人再次忙碌起来,中村孝太郎只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双门镇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个交代了,没想到他高兴太早,现在连三野百吉和刘海清,全部受袭失踪了! 到底是谁干的? 然而,这还不是让中村孝太郎最生气的。 很快,有通讯兵前来向他汇报,前去双门镇的部队发来电讯,他们扑了个空! 刘海清交代的地点,根本没有所谓的驻扎部队,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们上了刘海清的当了! 所以,刘海清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掳走三野百吉? “混账,我会让这个该死的至那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中村孝太郎无能狂怒着。 0677、逃离津门 这一早,除了中村孝太郎在骂骂咧咧,被刘海清召集而来的各大报社记者,也都骂骂咧咧散场了。 刘海清并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出现,他们期待的真相和反转并没有出现。有的人失望,有的人松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已经定好的版面不用改了,为果府站台的各大报社会出通稿,将耿良辰捧到“民族英雄”的高度。 而为哲彭人张目的媒体会批判果府搞白色恐怖,搞政治暗杀,谴责果军肆意屠杀四十七位手无寸铁的哲彭休假士兵。 远在金陵的戴春风收到刘海清并没有出现在会场,而是彻底失踪的消息,也松了一口气,起码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 “刘海清的失踪一定和耿良辰有关!”戴春风吩咐道,“继续全城搜捕耿良辰,但要秘密进行。” 挂了电话,戴春风直接签署了追缉党国叛徒刘海清的通缉令,下发全国。 天亮的时候,全国各大城市的街头上,报童们正纷纷用清脆响亮的声音念出骇人听闻的新闻标题,来吸引主顾们的注意力。 “卖报卖报,张敬尧六国饭店内遭暗杀,民族英雄耿良辰披露过程始末……” “卖报卖报,津门草莽好汉刺杀汉奸张敬尧,名传千古!” “卖报卖报,津门双门镇四十七位哲彭士兵惨遭杀害,疑似遭到五十一军伏击……” “卖报卖报,哲彭大使严厉谴责果军肆意屠杀休假哲彭士兵,声称要不惜一切代价追究到底……” “卖报卖报,热河告急!热河告急!哲彭十万大军压境,汤玉麟有倒戈迹象……” 耿良辰之名,眨眼间传遍天下,人人都知道了他在六国饭店刺杀了大汉奸张敬尧。 张敬尧的背叛正闹得沸沸扬扬,国人纷纷激愤唾骂,不想这还没几天呢,此獠便已被义士诛杀,惨死六国饭店,当真是大快人心。 有那性情中人,或是呼朋唤友饮酒庆祝,或是当街放炮引得路人纷纷叫好。 大部分人都在夸赞耿良辰,歌颂耿良辰,然这其中不乏异见之声,声称耿良辰此举祸国殃民,会激怒哲彭,引起战争。 更多有识之士关注的是那四十七位哲彭士兵的死,还有热河哲鹏军队的异动,他们忧心忡忡,认为战争会再次降临,不可避免。 一片风雨飘摇的舆论声中,苏乙在梁炎卿府中,完成了和梁炎卿最后的交锋扯皮。 如他之前和刘海清所说的,他言辞激烈拒绝了梁炎卿进一步的狮子大张口,表现得十分愤慨,甚至不惜口不择言威胁梁炎卿。 最终梁炎卿妥协,双方按照之前的约定,签订好了合约。 然后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后生可畏啊。”梁炎卿笑呵呵对苏乙道,“耿小兄弟,如果你能平安度过此劫,日后津门必有你一席之地。” “那就借梁老吉言了。”苏乙笑着抱拳,“飞机什么时候飞?飞行机组可靠吗?” “我们现在就出发,到了机场,立刻起飞。”梁炎卿道,“飞机上的人你放心,他们收了我们梁家不少好处,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保险起见,你们最好还是不要以真面目示人。” “好!”苏乙微微沉吟,点点头,“梁老且先去准备,容我借用笔墨书信一封,劳烦等我走后,您将这封信转交给武行的郑山傲郑老爷子。” “这个没问题,”梁炎卿道,“去金陵的就你们两位吧?” “您备一辆空车,足够了。”苏乙答非所问,“车我们自己开去机场,不过跟着你们的车队,一路上的检查,就劳烦梁老您想办法了。对了,方便的话,请您找一口大箱子,现在就要。海清,您跟梁老一起去取箱子。” 梁炎卿深深看了眼苏乙,道:“好,就依你所言!” 等刘海清随着梁炎卿出门后,苏乙回到桌前拿起笔,笔走龙蛇,很快就写成了一封给郑山傲的书信。 信的内容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意就是他耿良岑要出去避避风头,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这段时间劳烦郑山傲帮他照看武行的生意,防备宵小。 苏乙敢肯定,他走的这段时日,他在脚行的生意必然会遭殃,他的那帮心腹手下,只怕少不了被复兴社的人秘密抓捕以及严刑拷打,而他的地盘只怕也少不了被别的势力觊觎甚至是攻打。 即使郑山傲出面,只怕也难挽局面,最多只是为他拖延时间。可一旦时间长了他苏乙还不回来,那到时候,郑山傲的面子也都不会好用了。 苏乙也没指望郑山傲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只要能拖延一段时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十分钟后,苏乙和刘海清重新回到梁宏升的废宅里,他们抬着口刚从梁炎卿家里搬来的箱子。 三野百吉已经醒了,但他被苏乙绑得十分结实,连动一动都做不到,更别提挣脱了。 见了苏乙和刘海清,他激动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神色惊怒交加。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苏乙根本不给他机会,一脚踢到他太阳穴上,再次把他踹晕过去。 “可惜没有安眠药,要是有的话,这一路他都能安生了。”苏乙一边惋惜摇头,一边把三野百吉拎进箱子里。 刘海清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带着他上飞机?小耿,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你到底要干什么了?” “看不懂就对了,这么容易就看懂,那才麻烦呢。”苏乙却不愿多说,此时还不是告诉刘海清计划的时机,而且他的计划也并没有完善,还需要酝酿、筹备, “来,搭把手。” 两人抬着大箱子,从另一边绕到了梁炎卿府邸的大门前。 门前三辆车早就等着他们了。 梁炎卿远远就看到这两人抬着箱子走来,虽然好奇,却没有多问,只是吩咐手下打开车后备箱。 两人把箱子放进中间的车上,苏乙则主动走上了驾驶位置,决定自己亲自开车。 刘海清自然是当仁不让,坐在副驾位置上。 “我坐头车,为你们开路。”梁炎卿道,“待会儿路上不要熄火,不要靠太近,不要开窗,而且尽量不要停车。” 苏乙笑呵呵点头:“放心吧梁老。对了梁老,介不介意我一个朋友和你一起坐车?他很仰慕你,有很多话想跟你聊,可惜一直都没什么机会。从这里到机场差不多十几分钟的路程,他有再多的话,也都够说了。” 梁炎卿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和人聊天了,不过你的朋友在哪儿?” 苏乙笑呵呵把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响亮的流氓哨。 砰! 一个人影从梁家的院门楼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车旁边。 这人的出现吓了梁炎卿一跳。 这人正是一线天,他得苏乙的吩咐,一直潜藏在这里,只是一直没什么异常情况,所以他一直都没发出动静。 苏乙笑呵呵对他道:“小韩,你和梁老多亲近亲近,咱们机场见。” “好嘞!”一线天呲牙一笑,对梁炎卿一抱拳:“梁老,叨扰了!” 梁炎卿心里门儿清,知道苏乙这是防着他一手,叫个人一路上看着他,免得他在路上捣鬼。 这是应有之意,梁炎卿虽然不爽,但也能理解。 让他凛然的是,一线天居然就在他家院门的门楼上面藏着,而他一家子人居然没一个发现的! 他重金雇佣来的保镖,他倚重的管家家丁,连人家的影子都摸不到! 刚才一线天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他的身后,这让梁炎卿有种苏乙只要想,就能随时杀了他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恐惧。 “耿兄弟,你还有朋友要来吗?不妨一起吧,别一个个的了。”梁炎卿道,“我老了,不经吓。” “是我的不对。”苏乙笑了笑,“去金陵的就我们三个。梁老,可以出发了。” 梁炎卿深深看了苏乙一眼,转身上了头车。 等车队启动的时候,苏乙和刘海清都戴上了阔檐礼帽,也都各自用面巾蒙住了脸。 别觉得这幅打扮神秘,其实这年头街面上很多人这般行头。面巾最初的作用也不是为了掩饰真面目,而是起到和口罩一样的作用。 “你不是说梁炎卿可信吗?”刘海清看苏乙警惕开车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还这么防着他?” “我信的是事态发展的因果逻辑,不是他这个人。”苏乙答道,“我跟梁炎卿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会贸然相信他?” “那你也防备得太明显了吧?”刘海清道,“刚才你明摆着告诉他你在防他。不信他,可以暗中防着啊。” “我就是要让他亲眼看到,我对他百分百防备,他才不敢乱起心思。”苏乙解释道,“如果我暗中防他,但他却不知道,以为我没防着他,那他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好骗,不足为谋?” 刘海清怔住,道:“你老这么算计,累不累?”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累了。”苏乙道。 刘海清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也对,也就是你耿良辰,否则就你身上这些事儿,换了谁,也早死九回了。” “不能这么说。”苏乙一本正经道,“死九回哪够?” “……”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路有惊无险,虽有特务、警察、帮派的人四处巡街设卡,但梁炎卿的车谁不认识? 津门首富的牌面,还是很大的,基本一路放行,畅行无阻。 当然,这也是因为梁炎卿去的是机场,而机场是部队的地盘;再者,在外人看来,梁炎卿和刘海清、耿良辰,不应该有任何交集才对。 到了机场,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军人,整队整列的走来走去。 机场在这个年代属于军事管控地区,这里有五十一军的一个整编师驻扎。 但讽刺的是,在机场停机坪里停留的两架飞机,却不属于五十一军,甚至不属于华国。 1928年,灯塔国寇蒂斯莱特公司为开拓华国航空运输市场而成立了中华开拓航空公司,独自承揽华国空运业务,并不受华国空中交通管制。 一家外国航空公司,在华国的领空上自由航行,还可以不受华国法律法规的约束,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嗳,还真有。 再过些时日,哲彭人打下热河的时候,咱们的常委员长会让自己的军队悄悄撤离,不要惹事,他会说——“对哲彭军人,应设法旋转,与其体面,勿使其更恼羞成怒,否则彼少壮派绝不肯如此罢休……” 身为一国领袖,国土被人占了,人民被人屠杀,他不思报复,反而害怕自家军队撤离的动静太大,让对方恼羞成怒,让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噯,你别说,依然有。 这年头儿怪事多了,遇到任何荒唐事儿都不用大惊小怪,因为你会发现荒唐无极限,荒唐在前方,荒唐等你来…… 三辆车停在了一架看起来脏兮兮的飞机下,飞机机组成员清一溜儿全部金发碧眼,都是灯塔人,此刻正站在空地上抽着雪茄聊着天。 所有人都在车里等着,梁炎卿的管家安运上前和其中一人用蹩脚的英文吃力交涉着。 苏乙把车窗户打开一条缝,那边的谈话声顿时飘了过来。 他不动声色,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好在那边的交谈没什么异常,只是在谈价钱。 偷运三个人,他们要价三千美元,管家还价到两千五百美元成交。 很快管家安运就走了过来,对苏乙微微躬身道:“耿爷,谈妥了,你们只管上飞机,到了金陵机场,他们会负责把你们拉出机场。在飞机上你们只能待在货运仓里,不准随意走动,另外,到地方以后一定要听他们的安排,不能乱跑。” “有劳了。”苏乙对他笑笑。 一线天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了,他和刘海清主动抬起了箱子,跟着苏乙一起上了飞机。 这过程中,梁炎卿自始至终都没下过车。 二十分钟后,飞机冲上云霄,向着金陵的方向而去。 别了,津门。 0678、津门余波 苏乙、刘海清和一线天还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上时,津门城已经因为“耿良辰刺杀张敬尧”的消息,彻底炸开了锅。 自古津门街面上就有好勇斗狠的风气,二十多年前,出了个大侠霍元甲,成为津门人的骄傲。 而如今,耿良辰比霍元甲更具传奇性,人刀合一“少年宗师”的名头犹在耳边,覆灭百家帮、解救数百被拐卖的百姓的事迹也就发生在眼巴前儿,津门的街面儿上到处还流传着“小孟尝”行侠仗义的传说,可现在,耿良辰已经刺杀了臭名昭著的大汉奸,闻名全国了! 这些事,哪一件办得不比当年的霍元甲更轰动? 巧的是,耿良辰和霍元甲都是脚行出身,也都是做到了相当于总把头的位置。 老百姓们看不清这件事背后的“捧杀”恶意,也察觉不到苏乙因为骤然出名而要面临的巨大凶险。 他们只是狂欢,只是振奋,觉得耿良辰真是个津门爷们儿,给金门人长了脸,给全国人民都出了口恶气。他们视耿良辰为大英雄,开始崇拜他,宣扬他。 整个津门街面上,人人都在谈耿良辰,人人都在夸耿良辰。尤其是苏乙的手下,各个与有荣焉,现在各个都昂着脑袋走路,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己就是耿良辰的手下,然后享受别人艳羡的眼神。 与底层民众相比,上层的人物无疑知道得更多,各个对耿良辰讳莫如深,避而不谈。 钱进醒了,但却“重伤入院”,不能主持工作。 已经快到金陵的郑介民“临危受命”,立刻返回津门,暂时替代刘海清的位置主持大局。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捕刘海清和苏乙! 郑介民人还没到津门,就先给手下们下达了第一个命令——秘密抓捕苏乙在脚行的几位心腹手下。 比如宽哥,比如老马。 但他却扑了个空。 因为郑山傲接到了苏乙的信后,立刻领悟到苏乙的意图,按照苏乙在信件中提到的那几个人名,把这些人全都请到了自己的府上。 “这个孙猴子真是干了件泼天大事儿啊……”郑山傲感慨万千地叹道,语气满是复杂。 人老了,就不喜欢变化,不喜欢刺激。偏偏这两样都是年轻人非要追求的,所以老一辈总是看不惯年轻人,以至于他们自己都忘了,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信中苏乙告诉郑山傲“勿以为念,风波很快过去”。 要是放在以前,郑山傲只怕会尽量撇清自己的干系,和苏乙划清界限。 但这次,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忧,为苏乙的现状担忧。 郑山傲和自己这个“干儿子”也算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说真的,他越来越喜欢苏乙这个干儿子,越来越欣赏他的努力,他的天赋,他的自信,他的聪慧…… 跟他自己平庸懦弱的亲儿子比起来,苏乙这个干儿子简直是飞龙在天,除了爱惹事以外,完美到不能再完美。 甚至他时常在想,如果苏乙是他的亲儿子,该有多好啊。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这段“父子”情谊从利益而始,掺杂着肮脏的铜臭和名利之心,导致苏乙直到现在也从没亲口叫他一声义父,而只是称他为“老爷子”。 也导致到了今天苏乙做了泼天的大事,遇到了生死危机,却只远远躲着他这个干爹,只是言辞恳切客气地让他这个干爹帮忙善后,却不肯来找他求助解决危机。 郑山傲知道,苏乙还是信不过他,因为曾经他选择放弃过苏乙。 “郑老爷子,耿爷他除了让我们来您这儿躲风头,还说什么了?”宽哥见郑山傲感慨一句便陷入追忆,忍不住开口问道。 郑山傲这才回过神来,又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哲彭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在小耿回来之前,你们就一直住在我宅子里。手底下的脚行,我先替你们管着,放心,我不图我干儿子的家当,我只是替他看着。” “我们当然信得过您了郑老爷子。”宽哥面露为难之色,“但是我怕耿爷不在,我们又都躲了起来,万一青洪帮和三同会的抢我们的场子……那我们怎么办?” “忍!”郑山傲正色道,“事情比你们想象得严重得多,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出去给我干儿子惹事儿招风。损失些地盘和场子,也只是暂时的,等他回来,什么都解决了。关键是你们都得全肢全尾儿地活着,你们在,你们的耿爷,永远倒不了。” 这话让在座的把头们都十分自豪。 “老爷子,我们听您的!” “老爷子,您是耿爷的干爹,也是我们的长辈,您说话在理,我们服气!” “那就一切仰仗老爷子您了!” 把头们纷纷起身表态,支持郑山傲的决定。 郑山傲的复杂心情无人能理解,而贾长青的恐惧和紧张,也不足为外人道。 知道苏乙杀了张敬尧的消息,贾长青第一反应就是浑身发寒,因为不久前,他还在街头和苏乙对峙。那时候的他知道苏乙是个狠人,但却没想到苏乙是个连六国饭店说进就进,张敬尧说杀就杀的狼灭。 消息愈演愈烈,他的内心就越来越恐惧,尤其是通过内部渠道得知,忠义社的陈恭澍和二十多个特务,在苏乙的住宅里被烧成了焦尸之后,他的心态崩了。 他后怕极了,觉得之前他在街头拦住苏乙的行为,根本就是刀尖上跳舞,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他觉得那会儿苏乙没有暴起杀了他,都算是他鸿运当头了。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保证能离苏乙有多远,就离他有多远。 所以当厉大森兴奋地提议他趁现在的“大好时机”去攻占苏乙的地盘时,他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去,爱谁去谁去,我是绝对不会再招惹这个狠人!您看着吧老头子,这个耿良辰,以后绝对是第二个王雅桥——不,他比王雅桥还狠!我怂了,我还没活够呢,我可不想哪天被姓耿的给宰了。” “蠢!鼠目寸光!这辈子你也难有大出息!”厉大森破口大骂,恨铁不成钢,“你觉得耿良辰很威风?我告诉你,他就是个将死之人,他死定了!” “他杀了张敬尧,哲彭人绝不对放过他,他杀了二十多个复兴社的人,果府也绝不会放过他!他又不认识什么西洋人,你告诉我,姓耿的哪儿还有活路?” “王雅桥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贾长青表示自己没有被说服,“他杀了哲彭陆军大将白川义则,还在庐山刺杀过常凯申,他被悬赏百万大洋,现在少一根汗毛了吗?” “耿良辰和王亚樵是一类人,王雅桥都死不了,耿良辰更死不了。老头子,反正我是绝不会再跟耿良辰为敌了,少点地盘少点钱没关系,只要有命在,我贾长青始终是青帮的堂主,吃香的喝辣的。但要是命都没了,可就真什么都没了……” “耿良辰能和王雅桥比吗?王雅桥手底下有人有枪,还跟闽南、两广的军阀们眉来眼去的,耿良辰有什么?他有个屁!”厉大森骂道,“他唯一的靠山就是刘海清,但现在刘海清也倒了,他还有啥?他还是个啥?” 贾长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被厉大森说动了,但内心深处,仍然保留着对苏乙的恐惧感。 厉大森叹了口气,拍拍贾长青的肩膀道:“长青啊,你师父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这辈子起起落落,什么没见过?耿良辰是无根浮萍,最多逞凶一时,长久不了。你看着吧,他迟早死于非命,不会太久的!” “咱们青帮之前损失了那么多地盘,那可都是钱啊!现在好不容易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却不敢去打,这不是笑话吗?” “你信不信,你不打,有的是人打,最起码吴赞彤绝不会闲着!你这是把到手的钱,拱手让人啊!” “老头子,耿良辰真的没活路?”贾长青仍不放心问道。 “相信我,我是你师父,我还能害你吗?”厉大森信誓旦旦道,“耿良辰不足为惧,他死定了!” “好!”贾长青一咬牙,“我就信您一回!” 洪帮,姜般若的住处。 安玉峰十分激动,亢奋地嚷嚷道:“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山主,要是早知道耿良辰这么有种,我说什么也要跟他拜把子!” “你要是跟他拜了把子,那我这小庙里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姜般若冷笑道,“到时候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我就当从来不认识你!” 安玉峰顿时眉眼一耷拉:“山主,您这也太……唉,之前您可没少骂张敬尧的娘,说什么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但您是光说不练啊,现在人家耿良辰帮你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你不但不高兴,还要跟人家耿良辰划清界限……山主,您这事儿办的,让我佩服不起来。唉,你以后还是回你的佛堂念阿弥陀去吧……” “我去你大爷的……” 姜般若听得火起,冲上来照着安玉峰的屁股就是一脚,破口大骂:“好你个安玉峰,你现在跟我学会阴阳怪气儿了是吧?我回佛堂,好给你腾位置是吧?怎么着,你安玉峰翅膀硬了,想造反了是吧?” “反正你在耿良辰这事儿上反反复复的,一点儿也不磊落,像个小人!”安玉峰瓮声瓮气道,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但就是梗着脖子不服软。 “我你……”姜般若举手就想抽他,但突然又僵住,意兴阑珊地放下了巴掌。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之前腾杰布下天罗地网,要在津门瓮中捉鳖,抓住王雅桥。腾杰知道我的本事,所以亲自来见我,要我帮他抓住王雅桥。” “这事儿我知道啊,”安玉峰道,“你不是答应了吗?” “我答应个屁!”姜般若忍不住骂道,“我跟他说我尽力而为,但这只是客气话,事实上我压根儿就没动!但凡我要是帮他,我告诉你,王雅桥这会儿一定在金陵监狱里被严刑拷打呢!他还能跑咯?” “我告诉你安玉峰,王雅桥能从津门跑了,他得感谢我姜般若的不作为!我但凡使点儿力气,他当时绝对跑不了!”姜般若没好气地道。 “你说这个跟耿良辰有什么关系?”安玉峰奇怪道。 “你就是个猪!”姜般若骂道,“莽夫,没脑子……” 骂了安玉峰一阵,姜般若才道:“王雅桥跑了,腾杰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一定把我给恨上了,因为他也知道,只要我肯出手,王雅桥跑不了,所以他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了。” “昨晚半夜里,戴春风又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帮他抓刘海清和耿良辰。这次我回的依然是尽力而为,结果戴春风阴阳怪气地要我好自为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也恨上我了!”姜般若没好气地道,“一个腾杰,一个戴春风,都是常凯申的心腹,我把他们两个得罪光了!这个时候,我要是但凡敢跟耿良辰他们沾上半点关系,他们一定会跟闻着荤腥的猫一样扑上来,把我吃干抹净了!” “以我的身份,我不站出来帮戴春风他们,就已经是对耿良辰最大的恩德了,你还指望我干嘛?站出来为他摇旗呐喊?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是吧?还是你想让我牺牲自己成全耿良辰,啊?” 安玉峰若有所思点头道:“山主,我还头一回听人把袖手旁观这事儿说得这么天花乱坠的,您这口条儿是跟庙里的和尚学的吧?” “滚滚滚!玛德,我枪呢?”姜般若勃然大怒,开始翻抽屉。 安玉峰见状撒腿就往外跑。 “姓安的,你敢跟耿良辰眉来眼去,我打断你的腿!”姜般若气得对屋外大骂。 安玉峰从门口又探出脑袋来:“那我帮他看着地盘儿行吗?” 砰! 姜般若开枪了,安玉峰狼狈鼠窜。 是日,三同会和青帮不约而同攻打耿良辰的地盘,幸好有安玉峰从中作梗,郑山傲极力周旋,兼之苏乙手下的力巴们还算团结,才没让苏乙刚打下的地盘损失太大。 (本章完) 0679、金陵汇合 第一章咖喱酱被鬼拉下水啦! 看着眼前呆萌可爱的诸葛大力,满脸衰样的张伟,还有哭得梨花带雨的咖喱酱,陈哲忍不住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没想到真的能穿越,我居然还穿越到了公寓的世界!哈哈哈……真是太幸运啦!” 就在昨天晚上,陈哲看书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这样一条书评: “抽取超级幸运儿,送随机穿越符一枚,回复再送系统大礼,一百种穿越者必备系统,随机发货,送完即止!” 防盗章节,不要订阅不要订阅不要订阅! 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之前几章为了赶全勤而改过的章节,订阅全都比没改过的章节有所上涨。再加上本书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而作者君又是全职写作,等米下锅,所以只能开防盗了,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非常抱歉,抱拳抱拳抱拳! 防盗章节我会在三点左右发,然后会在早晨六点左右改过来,所以大家到晚上发现有更新,就先不要订阅了,等第二天早上看书,早上六点之后看书,就是正常章节。 再次致歉,也希望大家体量,小弟也是要恰饭的。 以下为无效字数: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陈哲随手就回了个“666”,没想到,他居然中奖了! 当他捏碎随机穿越符的那一瞬间,斗转星移,立刻就站在了诸葛大力他们的面前。 “发达了发达了!哈哈,所有剧情我全知道!想赚钱,随便动动脑子,勾勾手指不就来啦?” “还有那些熟悉的面孔,胡一菲,贱人曾,子乔美嘉……” “最关键的是,集美貌和才华与一身的挖掘机女侠——诸葛大力啊!” 作为诸葛大力的资深男友粉,居然有幸能进入公寓的世界,得到跟诸葛大力深入交流的机会,陈哲怎能不激动兴奋? “系统,出来!”陈哲意气风发一挥手。 穿越者必备的系统大礼,他当然得收下啦! “叮咚!” “糊弄鬼系统已激活。” 脑海里传来的声音让陈哲兴奋的表情瞬间呆滞。 什、什么鬼? 糊弄鬼? 这是个啥jb系统? 他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叮咚!”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新手大礼包?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礼包……” 陈哲略带期待打开新手大礼包,只见一个脏兮兮的黄色纸片子上面写着——“新手礼包:绝世轻功三选一,燕子三喝水、铁腚水上漂、八步赶猪。请宿主于十秒内做出选择,十、九、八……” “……” 这特么都什么鬼? 难道不应该是燕子三抄水,铁掌水上漂,还有八步赶蝉吗? 这轻功该不会是来自拼夕夕吧? 这么低配节能,绿色原生态的吗? 什么破系统,真是糊弄鬼啊! 陈哲一口老槽来不及吐,倒计时已经数到“六、五、、四……”了。 淦…… 陈哲急忙收敛杂念。 那个燕子三喝水,难道施展轻功的时候要喝三口水? 万一没水呢? 那个八步赶猪,莫非施展轻功的时候还要找头猪做道具? 万一没猪呢? 铁腚水上漂虽然也很有槽点,但起码—— 我有腚啊! 虽然不是铁的,但这玩意儿一定是有的,而且随时随地都有,完全不用担心缺少道具而无法施展轻功! 就它了! 下一刻,黄色纸片子化作一道金光,飞入陈哲的脑袋里,他脑子里立刻多出了一些记忆,顿时掌握了铁臀水上漂这门所谓的“绝世轻功”。 此刻的陈哲有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这特么是绝世轻功? 讲真,要是脸皮薄一点的人都不好意思施展,还真是糊弄鬼呢! 还有这gjb系统的说明,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宿主通过糊弄鬼,来获得各种技能,从而提高存活率”? 还来个“本系统一经绑定激活,概不退还,如有疑问,你打我呀。” 就显得你很皮,很幽默是吧? 你这破系统本身就是个黑色幽默好伐? 陈哲吐着槽,满肚子怀疑和不满。 这不是公寓的世界吗? 不应该是大家谈谈情,说说爱,然后唱唱歌,跳跳舞,开开心心吃吃喝喝过日子的吗? 怎么还牵扯到提高存活率的事情上了? 还有,咋还有副本? 难不成我进了一个假的公寓世界? 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之前几章为了赶全勤而改过的章节,订阅全都比没改过的章节有所上涨。再加上本书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而作者君又是全职写作,等米下锅,所以只能开防盗了,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非常抱歉,抱拳抱拳抱拳! 他抬头看看,没错啊。 确实是张伟、诸葛大力和咖喱酱三人。 现在是在一个河边上,咖喱酱哭得很伤心,张伟跟咖喱酱正苦口婆心劝他。 这不就是公寓第五部第一集的剧情吗? 要是没记错的话,现在发生的情况是——经过张伟一番谆谆善诱,悉心劝导,咖喱酱最终从散散心就撤的状态,成功被张伟说得情绪崩溃,产生了跳河轻生的想法。 嗯? 跳了,跳了! 咖喱酱要跳了! 等等—— 眼看咖喱酱惊叫着跌入水中,陈哲猛地瞪大眼珠,只觉一股寒气自尾椎骨生出,瞬间直达天灵盖! 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浑身发冷,头皮发麻! 他看到,咖喱酱根本不是原剧情那样不小心掉进水里的! 而是,被一只一身蓝衣服,披头散发的水鬼,一把拽进河里的! 这世界居然特么有鬼! 这是什么神展开!! 防盗章节,不要订阅不要订阅不要订阅! 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之前几章为了赶全勤而改过的章节,订阅全都比没改过的章节有所上涨。再加上本书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 人渣普查系统? 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新手大礼包? 沈阅愣了好一会儿,继而狂喜! 太好了! 没想到他也会拥有系统,这可是气运之子才有的好东西啊! 这下发达了! 而且,这系统来得也太特么及时了! “新手礼包,开启!” 二话不说,沈阅直接开启了新手大礼包。 “叮! 恭喜宿主获得以下技能: 1、慧眼lv1——当你知道对方姓名时,你可以从他身上发现别人察觉不到的细节,通过蛛丝马迹识别人渣痕迹,当识别度超过80%的时候,该人渣对宿主将没有秘密可言。 2、舌绽莲花lv1——你将拥有不错的演讲技能,当你开口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认真听你讲完,并对你的演讲内容增加20%信任度。 3、奥利给——一级赏罚使技能,你可对经过你亲手鉴定或揭穿的人渣使用该技能,让其当场屎崩。” 看完了新手大礼包,沈阅更是喜出望外。 这礼包,老jb丰盛了! 三个技能,有专门用来鉴定的,有专门用来表达的,还有个专门用来惩罚的,太特么贴心了! 除了第三个技能有点重口味,沈阅简直不能再更满意了。 “来吧沈阅,握下手,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见沈阅似乎有些走神,林笑笑眉头微微一皱,催促道。 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接着道:“我一个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你个大男人,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沈阅麻溜的,赶紧让这破事儿过去!” “阿阅,别僵着了好吧?你这样最难受的只能是小波!” “阿阅,给个面子,笑笑都这么主动了。” 哥们儿们再次劝说沈阅,马小波此刻的不高兴已经写在了脸上,不过他依然没说什么。 “让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沈阅冷笑看着林笑笑。 “让我在哥们儿面前留下人品败坏的印象?” “而且这白莲花以后肯定时不时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直到把我彻底搞臭。”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慧眼,启动!” 刷! 刹那间,何邪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涌入自己的双眼,然后他的脑子突然变得活跃了许多。 再看林笑笑的时候,只见其精致美丽的外表之下,已经到处都是渣女的痕迹,满满全部都是破绽! 防盗章节,不要订阅不要订阅不要订阅! 防盗章节,不要订阅不要订阅不要订阅! 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之前几章为了赶全勤而改过的章节,订阅全都比没改过的章节有所上涨。 “叮! 宿主已识别出林笑笑身上80%的渣女痕迹,该渣女的资料彻底对宿主开放!” 突然,系统再度发出声响,然后林笑笑从初一开始的感情史资料,就全部呈现在何邪的脑海里。 饶是何邪早就鉴定出眼前这个女的绝壁是渣女,但在这份详实的资料面前,他还是惊呆了! 我去,这娘们儿是个海后啊! 妥妥大渣女一枚,万能插座,谁碰上谁倒霉! 何邪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了马小波一眼,仿佛看到了他头上的青青大草原。 他问道:“你昨天还花了三万块钱给她买了个包?” 马小波顿时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何邪冲他伸出大拇指:“小波,以后请允许我尊敬地叫你一声——大脑袋!” 给这么一个海后花三万块钱买包,这事儿得脑袋多大的人才能干出来? “我去,小波,你家里有矿啊?你跟笑笑才认识两天,就给她买三万块钱的包?” “小波你真是壕无人性!” “真是下血本啊。” 哥们儿们一听马小波承认了,立刻纷纷表达震惊。 在座的都知道马小波就是个上班族,月薪一万五。就算不吃不喝,两个月也才能买得起三万块钱的包。 “呵呵,主要是我跟笑笑太投缘了,笑笑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女孩。”马小波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夹杂着一丝肉痛,摆摆手,故意装作风轻云淡,“真爱面前,钱算个屁!” “呦呦呦……”众人立刻怪叫着起哄。 林笑笑一脸幸福状献上香吻:“老公你真好!其实包不重要,我最看重的是你肯为我付出一切的心意。” 马小波深情道:“笑笑,你能懂我对你的这份爱,我就知足了。” “我也是。”林笑笑羞涩道,“就是因为你对我这么好,所以沈阅那么调戏我,污蔑我,我才不跟他计较的,谁让他是你哥们儿呢?是不是?” 马小波脸色一滞,忙打个哈哈,笑道:“笑笑最大度了,那什么,这事儿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 林笑笑一愣,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阴沉和恼怒。 这凯子,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居然还和稀泥,维护你哥们儿? 还是不太爱我啊! 马小波死的那天是平安夜,办葬礼这天是复活节。 这个平凡又老实的家伙倒霉窝囊了一辈子,死都死了,老天爷还不肯放过他,竟用这样戏谑的方式狠狠嘲讽了他最后一把。 葬礼这天,凡是认识马小波的人都来了,甭管是不是真心吧,每个人都得向他的遗像鞠躬。 马小波活着的时候卑微如泥,人一死,反而就“死者为大”了。 要是人能多死个十次八次的,那该有多好? 鲜花簇拥着马小波抿着嘴的相片,两排花圈从灵堂排到了马路上。 这里的热闹,是马小波生前没经历过的。 一片喧哗嘈杂,让人嗅不出半点悲哀的气息。 马小波的遗孀袁丽正在和一群许久未见的老同学商业互吹。 虽然一谈到她丈夫,她就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难过一点。 但是一个画着浓妆,穿着花裙子的女人,又能难过到哪里去呢? “王哥,有劳您大驾,参加我丈夫的葬礼,听说你最近要进税务执法部了,以后要多多关照啊。” “小丽啊,你年纪轻轻就是外企高管,是你要关照我才对。” …… “孙总,欢迎你来参加我丈夫的葬礼,待会儿仪式结束后有个冷餐会,别急着走啊,有惊喜。” “是吗?这惊喜是不是你啊丽丽?” “讨厌……我丈夫的葬礼呢,严肃点哦孙总!” …… 看着这个女人像是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灵前,泪已流干的老父母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 “这个贱人!这是在小波的葬礼上啊,她怎么敢这样?”老父亲悲愤低吼。 “就是她害得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母亲咬牙道,“小波真傻,居然为了这么个骚彪子自杀,小波啊,你死得太不值得了!” “别急,小阅说过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老父亲恨声道,“他是小波生前最好的朋友,要不是他前后奔走,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小波的葬礼?” “就是,那个贱人甚至想把小波直接烧了埋了就草草了事,真是恶毒啊……”老母亲一提起她这个儿媳就恨得牙痒痒。 0680、胆大包天 华克之、郑抱真、余立奎、贺坡光、张玉华、陈处泰、孙凤鸣…… 这些名字虽不是各个如雷贯耳,但苏乙知道,这些人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舍生忘死的爱国者,道义一肩挑的忠义之士。 尤其是孙凤鸣,原有历史轨迹中,这个年轻小伙子将在三年后再次刺杀常凯申。只可惜刺杀时常凯申没有露面,他临时决定刺杀汪兆铭。 汪兆铭身中三枪。虽未当场毙命,但其中一颗打进他后背无法取出的子弹使得汪兆铭在有生之年受尽痛楚折磨,最终导致他在数年后毒发死于哲彭名古屋。 而孙凤鸣当场中弹倒地后被送到医院,因流血过多,危在旦夕。戴春风为了从其口中获得线索,竟然给孙凤鸣扎了近一百五十针强心针。 孙凤鸣在弥留之际最后的遗言是——我是一个老粗,不懂得什么党派和主义,要我刺汪的主使人就是我的良心。 随后与世长辞,享年30岁。 孙凤鸣的妻子崔正瑶当时也被捕了,这位奇女子受尽酷刑,却始终一言不发,只字不提王雅桥的名字,后惨遭杀害。 当时孙凤鸣夫妇两个的来历,竟成一时之谜。他们两个的宁死不屈,也让华克之和他的一些核心同伴们顺利撤离金陵。同时导致世人广为怀疑,这场刺杀系常凯申自导自演,理由是常凯申突然临时变卦不出席会场,并且长期和汪兆铭政见利益不和。 直到1936年,华克之在《告全国同胞书》上痛斥常凯申媚日罪行,才公布了此案真相,使得常凯申“洗刷冤屈”。 苏乙和这些真正的义士们一一抱拳,互相见过。他对这里每个人都心怀崇敬和尊重。 苏乙心里很清楚,现在、将来,不管他苏乙做出多么轰天动地的大事来,他都不如面前这些人伟大,因为这些人才是最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成分的爱国者。 他们的舍生忘死,他们的抛头颅、洒热血,是苏乙这辈子也无法企及的气节和思想的高度。 彼此寒暄认识后,王雅桥请众人都落座,先是关心地问道:“耿兄弟,刘先生,韩兄弟,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其中因由,我也猜了个大概,我想知道,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苏乙环顾一周,道:“在座的都是忠义之士,而且耿某此来,本就是要和诸位共商大计的,我也就不卖关子了……” 他环顾一周,一字一字地道:“我打算——刺常!”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别说是王雅桥他们惊呆了,就连刘海清和一线天都惊呆了。 这一路,他们已经尽量在猜,苏乙要来金陵谋什么大事了。 他们什么可能都想了,但唯独没想到,苏乙要谋的大事,比他们最夸张、最荒诞的猜测,还要大胆荒谬百倍! 刺常? 刺杀一国最高领袖? 这得有多大心脏,才能想出这等破局之法来? 这是得多疯狂,才会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和胆量? 所有人都被苏乙胆大包天的话给镇住了,他们震撼看着苏乙,说不出半个字来,一时房间里竟鸦雀无声。 苏乙低沉的声音再次舒缓响起:“我做出这个决定,既为私怨,也为国家!” “从私来说,我们三兄弟为了民族和国家出生入死,潜入六国饭店刺杀了汉奸张敬尧。此等大功,常凯申不但不奖,反倒因为我们杀死了追击我们的哲彭士兵,要置我于死地!我海清兄弟愤然拒绝,他居然要连海清也一块杀!” “若非我们三兄弟有点本事,只怕九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三杯水酒,遥祭我们三兄弟的冤魂了!” “正所谓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常凯申如此以怨报德,倒行逆施,我要杀他,天经地义!” “由公来说,常凯申独裁专横,排斥异己。常、汪合流媚日卖国,热衷内战,屠杀抗日志士,此贼不除,国无宁日,国将不国!” “说得好!”王雅桥突然大喝一声,激动拍案而起,他眼含热泪盯着苏乙,“处泰,去取酒,就凭耿兄弟此言,若不连喝个三杯酒,只怕这腔热血难平!” “是,九哥!”陈处泰大声应下,转身就往后屋疾走而去。 直到此时,刘海清和一线天才从极度震惊中恢复过来,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和凝重。 他们真的想不到,苏乙竟疯狂到用这么极端、大胆的事情来破局! 但毫无疑问,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 党国要他们死,哲彭人也要他们死,泱泱华夏,竟无立锥之地可立足。 想要活下去,他们唯有杀了常凯申,杀了戴春风,唯有如此,方能死中求活。 但这种事情,正常人只怕连想都不会去想,因为太疯狂,也根本不是正常逻辑能想到的事情。 哦,君要你死,你就弑君,国要你死,你就灭国? 你咋这么牛逼呢? 自古来有几个这么牛逼的人物? 所以刘海清和一线天在之前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苏乙会这么疯狂。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排斥,就是拒绝。 国家风雨飘摇,外忧内患,民不聊生。 值此乱世,身为国民,却要刺杀本国领袖,在他们看来只会让时局更加动荡糜烂,轻则回到军阀混战各自为政的割据时期,重则外敌入侵,瓜分国土,神州破碎,从此再无华国了! 苏乙这个想法,是不顾大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每一个有正常思想的国人,都不应该支持他的想法,都应该极力劝阻他,不要让他做蠢事。 是的,这一定是蠢事! 且不提杀了常凯申的严重后果,只说常凯申身为军事委员长,位高权重,是那么好杀的吗? 常凯申身为委员长,华国的实际领袖,他的衣食住行,每一项都是严格保密的,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掌握他的行踪下落。 而且常凯申为人谨慎,一向深入简出,就连办公一般也不去果府办公,而是在他自己的住所里。他只有在接见外宾,接受外国大使递交国书,召集重要会议等活动时才会露一露面,到自己办公室坐一坐。 其余大部分时间他都留在距果府不远的黄埔路官邸憩庐。憩庐才是常凯申真正居住办公的地方。 憩庐位于大名鼎鼎的黄埔军校校园里,常凯申身为校长,选择把自己的住宅安置在学校里,一来自是为了安全,二来也是为了与军校师生培养感情,使得这些军校生进入军队,始终对他忠心耿耿。 想要潜入军校去刺常,无异于痴人说梦,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说声连只苍蝇也过不去,还真不算太夸张。 如果说想等常凯申出门后再刺杀,那就更不可能了。 常凯申贴身的警卫团算上预备役足有三千人,各个都是果军精英中的精英,配备着当下最先进的武器,最猛烈的火力,甚至连飞行大队都有。 如果想要在其出行的路上刺杀他,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掌握他的行踪,其次就是要考虑怎么对付他的警卫团。 而这两点,几乎都不可能办到。 因此,想要刺杀常凯申,比登天还难! 如果苏乙和任何一个人说起此事,只怕都会被斥责为疯子、异想天开。 偏偏这事儿跟王雅桥说,他不但不会觉得荒谬,反而会将苏乙引为知己。 因为王雅桥是老刺常了,去年他就在庐山策划了一次刺杀常凯申的行动,可惜失败了。 接下来他又花了三年时间,把孙凤鸣成功伪装成一个经得起调查的资深记者,成功潜入果府的新闻发布会中,再行刺常之事。 只可惜时运不济,再次功亏于溃,孙凤鸣最后只是打伤了汪兆铭。 放眼整个华国,也只有王雅桥有这个胆子,且有这个想法,并为之付诸行动了。 一直以来,王雅桥都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不为人理解的。因为除了忠心于他的手下,他的所有朋友知道他刺常的事情后都指责他不顾大局,自私自利,还说他会成为千古罪人,受百世唾骂。 还有一些朋友因此选择跟他割袍断义,甚至是直接跑去跟常凯申告密,这也导致常凯申恼羞成怒下对他悬赏百万大洋通缉他。 津门刺杀国联爵士李顿,之所以功败垂成,表面上看起来是叛徒出卖,但论及根本,就是因为他刺常的理念受到质疑,而引发的连锁反应。 可以说,王雅桥自认为因为刺常之事,受尽了世人曲解,承受了莫大委屈。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独行者,可不想,刚才苏乙的一番话语让他知道,这世上他不是一个人。 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也和他有着同样的理念,同样的想法。 这个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耿良辰! 所以他才会如此激动,甚至险些落泪。 陈处泰抱来了一坛酒,王雅桥已等不及他倒酒,直接一把夺过酒坛子,直接往嘴里倒。 咕嘟咕嘟灌下去了好几大口,他这才放下坛子,把嘴使劲一抹,哈哈大笑起来:“痛快!痛快啊!” “耿兄弟,你有此心,便是我王九光的知己!”王雅桥激动握着苏乙的手,“常贼不过秦桧之流,一时际会才窃国身居高位,此贼擅长内斗,对外却柔弱谄媚,让人不齿!有他在一日,国家便断无希望可言!只可惜,此贼巧言令色,欺瞒国人,让人以为他是天命之主。殊不知,此贼本质上,根本就是个窃国大盗,他根本就是第二个袁慰亭!” “九哥洞见明察,我是深以为然!苏乙赞同道,“常凯申不除,我完全可以预见,神州大地将有多少惨剧发生!杀他不一定会变得更好,但一定不会变得更差!” “耿兄弟,但常凯申毕竟是一国元首,执掌社稷。”王雅桥问道,“你要杀他,就不怕被人说不顾大局、被人唾骂谴责?” “大局?”苏乙冷笑,“常凯申代表不了大局,泱泱华夏少一个常凯申,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局!最多一时阵痛,长久来看,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好!说得好!”王雅桥更加激动,“不瞒你说,我已筹划二次刺常了,只是此贼守卫缜密,谨慎出行,杀他太难、太难!” “若真想他死,也不算太难!”苏乙微眯起眼,“我有一计,有八成把握杀了常贼!但需九哥出面,说服一人。” “谁?”王雅桥眼中精光大盛。 苏乙却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对在场所有人一抱拳,郑重道:“诸位,并非信不过诸位,只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事关重大,关乎一位德高望重之辈一生名节,已并非耿某和九哥二人能承担,故只有请诸位兄弟先行回避,耿某先行致歉,若有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苏乙话音一落,王雅桥就立刻起身郑重道:“耿兄弟的话,就是我的话!各位兄弟,我们的规矩里也有涉密的保密原则,有些事情不让你们知道,无关信任,只关乎事情本身。” “九哥,您不用解释,我们明白的。”华克之率先表态,“耿爷你放心,我们这帮兄弟都是晓得事情轻重的,你无需担忧会得罪我们,相反,您行事越是谨慎,我们反而越是尊重您。” “没错耿爷,就凭您杀了张敬尧,您无论做什么我都没有半点意见!” “耿爷你别客气,那我们当自己人就好!” 众人笑呵呵说道,苏乙连连拱手道谢。 末了他对神色复杂的刘海清和一线天微笑点点头,什么也没多说。 有些事情,劝说和解释是没用的,这是最基本的理念和三观问题,强行捏合,必生间隙,不如让他们自己想通。 至于刘海清和一线天能不能想通? 苏乙对他们很有信心,对三人之间的情谊,也很有信心。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王雅桥这才看向苏乙,面色凝重地道:“耿兄弟,你说的这人,到底是谁?” 0681、刺杀计划 “胡展堂!” “他?” 当苏乙说出这个名字后,王雅桥明显吃了一惊。 他吃惊的倒不是这个人身份地位有多高,他吃惊的是,他这次来金陵,就是为了见胡展堂而来的,他昨晚才见过胡展堂。 胡展堂何许人也? 他是黄兴死后,果党的第二号人物。他是孙德明最信任、最忠诚的助手,没有之一。 孙德明病逝的时候,胡展堂当时的职务是果军代理大元帅,若无意外,他应该接替孙的位置的,只可惜当时在孙中山身边的汪兆铭负责起草总理遗嘱,先声夺人取得苏维埃顾问的支持,一下子成为孙德明死后众望所归的领导人,顶替掉了胡展堂。 之后汪兆铭和常凯申联手,把胡展堂彻底驱逐出了果党权力中枢。 这个人德高望重到什么程度? 到需要常、汪二人联手才能斗倒他的程度! 但胡展堂就这么趴下了吗? 并没有! 后来常、汪斗争,常凯申处于下风,不得已将胡展堂这位大神又给请了出来,两人合作一起斗汪兆铭。 但胡展堂长期担任果党二号人物,亦是国父未点破的接班人,常凯申请神容易送神难,随着胡展堂势力越来越膨胀,有取他而代之的趋势之时,常凯申开始怕了,他干脆耍了个手段,把胡展堂给骗来软禁了。 此事就发生在去年五月份。 胡展堂被软禁,引起轩然大波,全国各地军阀纷纷反对抗议,汪兆铭更是借机联合粤军桂系反常,军队甚至一度攻破了衡州,但因为九一八的发生,战争不得不暂停。 内忧外患之下,常凯申被迫下野,辞去了果府元首职务,释放了胡展堂。 可以说,他的下野,根本原因就是胡展堂导致的。 常凯申现在的职务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并非果府元首。 从1931年至1943年,果府的元首一直另有其人,此人存在感极低,只怕很多人听都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林森。 林森做过唯一有存在感的事情,就是在1941年的时候以国家元首名义向德、意、日三国宣战。 林森把果府元首做成了“虚位”,以至于虚到国人居然“目中无元首,唯有委员长”了。 再说回胡展堂。 胡展堂被释放后,开始致力于“反常”,让常凯申十分头疼。 事实上王雅桥虽然没有说,但苏乙却知道,庐山刺常,王雅桥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拿谁的钱财? 就是胡展堂的。 胡展堂被常凯申软禁八个多月,对后者恨之入骨,所以想要杀常凯申而后快。 而王雅桥本身也想杀常,胡展堂还出了二十万大洋,他刚好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总之,胡展堂绝对是个大人物,大到他就在常凯申眼皮子底下晃悠,常凯申也拿他无可奈何。 大到常凯申可能猜到胡展堂要杀他,也不敢把胡展堂怎么样。 所以仔细想想,如果苏乙要在金陵刺杀常凯申,最有可能帮到他的,就只有此老——胡展堂! “你想让我说服胡老什么?”王雅桥好奇问道。 “让他前往金陵卫戍部队司令部,去见一见谷正伦。”苏乙微眯起眼睛道。 王雅桥悚然而惊,脱口道:“你这是在逼常凯申杀胡老!” 谷正伦是何人? 他是金陵卫戍部队的总司令,是拱卫首都安危的第一人,也是常凯申最为依仗的左膀右臂。 谷正伦也算是同盟会时期的老资格了,他和胡展堂是旧识了,算是胡的老部下。 其人见风使舵、投机钻营,最擅溜须拍马。他对常凯申恭顺至极,几乎到了吮疽舐痔的地步,这也是尽管他一直系眉来眼去,却能得常凯申信任的主要原因。 常凯申深知其为人,知道只要自己的地位稳固一天,谷正伦就会对自己忠心一天,绝不敢造次。 但若是他常凯申要失势了,那这个谷正伦就不一定继续为他常凯申效忠了。 值此局面,常凯申刚被迫放了胡展堂不久,胡展堂正和西南、两广的军阀们暗通曲款,打算反对他常凯申。 这个时候胡展堂突然莫名其妙去拜访手握金陵卫戍部队大权的谷正伦,常凯申会怎么想?他还会坐得住吗? 只怕常凯申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胡展堂要说服谷正伦倒戈,要搞政变,要杀了他。 以常凯申睚眦必报的性格,还真有可能会惊怒之下,先下手为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胡展堂再说。 王雅桥深谙官场政治之道,他很清楚胡展堂贸然拜访谷正伦这事儿有多严重,所以他说苏乙这个主意,是逼着常凯申去杀胡展堂。 但苏乙不这么看。 “常凯申绝不敢杀胡展堂。”苏乙道,“他要是敢杀胡展堂,还用等到现在?在他软禁胡展堂之前,胡展堂对他的威胁不比现在大十倍?他动手了吗?” “他杀胡展堂,就是自绝于党国,到时候他和各地军阀,和汪兆铭之间的矛盾,就会变得彻底无法调和了。他想‘大一统’的野望,就彻底破灭了,这是常凯申绝对不能接受的后果。” 王雅桥皱眉思索,最后不得不承认苏乙说得有道理。 即使胡展堂真跑去见谷正伦,即使常凯申有多么想杀胡展堂,但只要他在政治上还有野心,有抱负,就也绝不敢对胡展堂动手。 “胡老去见谷正伦,常凯申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王雅桥抓住了苏乙的思路,“但胡老性格倔强执拗,又德高望重,就算是当着常凯申和汪兆铭的面,也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娘,常凯申派谁去阻止这件事,都不会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唯有亲自去一趟,才能既震慑住谷正伦,又能劝回胡展堂……” 捋到这里,王雅桥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想在路上动手?还是卫戍司令部动手?只要出了黄埔,常凯申一路都有他的警卫团随行保护,你根本不会找到动手的机会!如果要在卫戍司令部,那就更不可能了!只要常申凯到了卫戍司令部,谷正伦的部下到时候肯定以常凯申为尊,到那时候更不可能动得了他了。” “在常凯申去卫戍部队的路上,埋炸弹怎么样?”苏乙问道,“常凯申得知胡展堂去了卫戍司令部,他一定会迫不及待赶去阻止他乱来,所以他一定会走最近的路过去。” “这样就等于我们提前掌握了他的行踪,我们完全可以在常凯申出门前就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布置好炸弹,等他刚好经过的时候,引爆炸弹,炸死他!” 王雅桥越听眼睛越亮,不得不承认的是,苏乙的计划很有可操作性,而且他们一群人商量了很久也没能想出个切实可行的刺常方案,但苏乙一来,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但是,这个方案并不保险,也并不完善。 “每次出行,常凯申的车队都蜿蜒数里。”王雅桥道,“而且其人一向谨慎,往往故布疑阵,搞出好几辆‘专驾’掩人耳目,他到底坐在哪辆车上,谁也不知道。” “更何况,就算我们搞清楚了他坐在哪一辆车上,能不能精准炸到他也是个难题。车速很快的,如白马过隙,我们只有一瞬间的机会动手,把握不住,行动就彻底失败。风险太大,失败率太高!” “一旦我们失败,等待我们的必是全城封锁,地毯式搜捕的结局。到时候我们的损失必定惨重……”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胡老同意为我们充当诱饵的前提下。这样一个风险极大,且很难成功的刺杀计划,很难说服胡老同意。” “我可没说,这是真正的刺杀计划。”苏乙笑呵呵敲敲桌子,“路上引爆炸弹,目的只是为了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王雅桥愣住,“什么意思?”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只要能够引蛇出洞,提前在常凯申的必经之路上埋炸弹,这个步骤是可以做到的吧?”苏乙道。 “可以。”王雅桥认真点头,“但很大可能炸不死常凯申,” “能一下子解决他当然最好,但如果解决不了他也无妨,只要炸弹响了就好。”苏乙道,“我们不妨想想后续的发展,炸弹爆炸,但常凯申没死,你猜他会怎么做?” “他绝不会再以身涉嫌,我赌他一定会回到黄埔军校里。”王雅桥不假思索地道。 “那他的警卫团呢?”苏乙问道。 王雅桥眼神闪烁,大脑急剧运转,沉吟着道:“他一定会怀疑胡老,也更担心谷正伦会不会已经背叛,所以他大概率会派他的警卫团包围卫戍司令部,控制局面。” 说到这里,王雅桥又有些懂了,忍不住皱眉看向苏乙:“调虎离山?你想调开警卫团,再行刺杀?但常凯申一定会回到他的憩庐里,确定自己绝对安全后,才会派出自己的警卫团。你调开了警卫团是没错,可常凯申也回到了他的虎穴里。在黄埔军校里,三千多名师生,都是常凯申的警卫,没人能在那里刺杀他!” “常凯申一定也是这么想的,”苏乙眼睛微眯,“不但是常凯申,还有戴春风、黄埔军校所有师生,甚至是全天下的人,都会认为,没人能在黄埔军校里,杀掉常凯申!” 王雅桥心砰砰直跳,激动看着苏乙。 苏乙果然不出他所料,说出一句让他激动振奋不已的话来。 “当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时候,我成功的机会就来了。”苏乙缓缓道,“我有办法在黄埔军校里杀了常凯申!” “什么办法?”王雅桥激动问道。 苏乙却笑着摇摇头,露出抱歉之色:“九哥,事情涉及到他人性命,请恕小弟不能透露太多。我只能说,我可以平平安安潜入常凯申的憩庐里去,在那里等着他归来。” 王雅桥悚然而惊:“耿兄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知道要进憩庐,需要经过几重严密检查吗?至少三重!哪怕是胡老,他想要进憩庐去见常凯申,他连多余的一张纸、一支笔都带不进去!你怎么可能潜入进去?” “总之,我有十成把握!”苏乙露出自信的神色,肯定地道,“九哥,若非如此,我不会轻谈刺常之事!” 王雅桥脸色阴晴不定,面露斟酌之色。 “总之,这次我来找九哥,一共就两件事。第一,请九哥说服胡展堂,配合我们;第二,在常凯申必经之路上引爆炸弹。” “九哥只要做到这两件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耿兄弟,这件事一旦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王雅桥深深看着苏乙,“一旦我作出决定,外面的那些兄弟,甚至包括胡老的性命,就都搭在这件事上面了!可你到底怎么杀常凯申,其实一点也没透露啊……” “没错。”苏乙点头,“不但如此,因为某些原因,我只有今晚一晚上的机会。明天天亮之前若是我没有成功,此次刺常,便可彻底宣告失败了!时间对你我来说,十分紧急!” “你这是让我压下所有人的性命陪你赌!”王雅桥苦笑起来,“可你连输赢的规则都不告诉我。” “所以九哥你愿意陪我赌一把吗?”苏乙笑了笑。 “当然要赌!”王雅桥眼绽精光,斩钉截铁一挥手,“如果换了别人,我绝对不跟,但是耿兄弟你却是例外!在津门,你冒着天大的风险送我离境;在北平,戒备森严的六国饭店,你说进就进,轻轻松松就杀掉了张敬尧这个狗汉奸!” “无论是因为你对我的恩义,还是你本身的能力,我都没理由拒绝你!更何况,这件事归根结底,冒最大风险的是你!小耿,你实话告诉我,就算你能潜进军校,但你能安全撤出来吗?” 苏乙沉默。 他不妄言,能不能安全撤出来,还真是需要运气。这件事本身就不可能不冒一点风险,能有成功的几率本就是奇迹了,要想全身而退…… 谈何容易? 苏乙的沉默,让王雅桥愈加动容感慨,忍不住叹道:“耿兄弟,看来你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我没有,我还是非常想活下来的…… 0682、潜入 说服王雅桥的过程很轻松,这是因为王雅桥心里也很明白,常凯申不除,他迟早死于其手。 更何况,王雅桥本身的政治野心,也必须要常凯申死了才能达成。 “耿兄弟,实不相瞒,我其实昨晚刚见过了胡老。”两人在“憩庐刺常”一事上达成一致后,王雅桥也透露出了一个秘密。 “我这次来,其实是代表李任潮、蔡贤初、陈真如还有蒋憬然,来和胡老谈判的。”王雅桥面色凝重道,“我和几位将军志同道合,一致认为继续内战没有出路,唯有枪口一致对外,对日宣战,才能救华国。我们决定反蒋、联共、抗日,组建闽南果民政府……” 王雅桥对苏乙十分信任,将他们的“惊天密谋”向苏乙和盘托出。 其实王雅桥一提这几个人,苏乙就恍然了。 闽南事变。 王雅桥口中的四人加上他本人,将于明年在闽南以第十九路军为主力,在闽南成立新的果民政府,并提出对外取消外国的治外法权,废除不平等条约,对内实行联共反常方针。 但这次事变历时三个月时间,便彻底宣告失败。因为他们既没能说服胡展堂和他的西南势力,也没能说服粤系的南天王陈伯南和桂系的白健生、李德邻,孤立无援,最终在常凯申势如雷霆般的镇压下,不得不黯然散场。 “胡展堂答应加入你们了吗?”苏乙明知故问道。 “没有。”王雅桥叹息摇头,“他觉得我们势单力孤,难成大事,而且他对我们联共的理念也颇为不认同,倒是很推崇常凯申攘外必先安内的想法,认为地下党不除,必成大患……” “我觉得除非我先说服桂系和粤系,否则胡老断然不会松口。此老执拗是出了名的,事实上我已经放弃说服他了。但如果我加上刺常的前提条件,他便不见得会拒绝了。” 王雅桥冷冷一笑,接着道:“胡老乃是党内元老,大家都说他是有为有守的君子,虽有些恃才傲物,却刚正不阿。但我却知道,此老器量亦极狭隘,毫无政治家风度,他一直觉得自己才应该是果党领袖,常、汪之流,乃是窃取了他的位置,对此其一直引以为恨。” “九哥你觉得你能说服他配合我们的行动?”苏乙问道。 “我至少有七成把握。”王雅桥道。 苏乙缓缓点头:“足够了!不过如果九哥肯带上海清的话,可再添两成胜算。” 王雅桥眼神一闪:“哦?既然这样,那就要劳烦海清和我一起去拜会胡老了。” “他对九哥一向崇拜,我想他一定会很乐意和九哥单独行动的。”苏乙笑呵呵道,“九哥,事不宜迟,那咱们便兵分两路。事态紧急,我需要现在就去做准备,听得爆炸声响,我便会潜入憩庐。如果爆炸迟迟不响,就说明任务失败,我也会自行撤离。” 王雅桥面色凝重点头,道:“耿兄弟,你放心,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好,我和海清告个别,就先行离开了,九哥不必管我,咱们各司其职。”苏乙道。 “我让人给你准备家伙。”王雅桥道。 “有劳九哥了。”苏乙没有拒绝。 热武器他不用,但不代表一线天不能用。 两人一起出了门,王雅桥很识趣地叫他所有的弟兄都去了后院,给苏乙三人留下单独的说话空间。 苏乙笑吟吟看着刘海清和一线天,笑道:“有没有被拉上贼船的感觉?” “要说贼船,也是我拉你们上贼船。”刘海清看着苏乙道,“小耿,是我连累了你们。” 刘海清心中十分复杂愧疚,他在想,若非苏乙为了帮他升官,就不会和一线天去刺杀张敬尧,如果不去刺杀张敬尧,也就不会杀了那四十七个哲彭兵。如果那四十七个哲彭兵没死,他们三人也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乃至铤而走险,来到金陵行此大逆不道的疯狂之举。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他刘海清身上。 苏乙皱眉道:“海清,现在我们只需要同舟共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要去多想了!” “我知道。”刘海清叹了口气,“我刚才是被你吓着了,但现在已经想通了,咱们三个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有同舟共济,一条路走到黑了。” “耿爷,咱们会遗臭万年吗?”一线天问道。 苏乙笑了笑,傲然道:“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留待后人评说!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刺常,我问心无愧!” “我没问题了。”一线天叹了口气,“要是能活下来,耿爷你一定要请我去秦淮河的青楼,大醉三天!” “低俗!”苏乙拂袖,“去青楼你居然想着大醉?真是暴殄天物,耿某羞于跟你为伍!” 一线天和刘海清同时一愣,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苏乙也笑了起来,等两人停下来,他笑道:“过了这关,我们三个就会涅槃重生!” 一线天和刘海清收敛起表情,两人重重点头。 “言归正传吧。”苏乙正色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把之前和王雅桥说过的话,和刘海清和一线天又说了一遍,末了对刘海清特别交代道:“如果王雅桥没能说服胡展堂,或者说胡展堂虽然动摇了,却还在犹豫,海清你要这么跟他说……” 苏乙娓娓道来,刘海清认真记下,连连点头,遇到不懂、不明了的地方,他便立刻发问,绝不不懂装懂。 最后,苏乙郑重告诫道:“海清,我之所以执意让九哥带你去见胡展堂,原因有二,其一,我们刺常虽是为自保,但一旦事成,却不能只眼睁睁看着别人瓜分胜利果实。你需要让胡展堂记住你,让他欣赏你,并且事成之后,对你论功行赏。” “其二,便是我一点私心了,我虽信九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不想成为大局的牺牲品……” 关于第二点,苏乙没有多说,点到为止,但刘海清对此感同身受,自然能完全领悟,他点头道:“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但如果有变故的话,我该怎么联系你们?” “如果真有变故,你肯定没有机会联系我们了。”苏乙摇头道,“海清你的任务是尽量保证事情按照我们预想的情况发展,不会偏斜。但万一事态失控,发生变故,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全自身,留待有用之身,忍辱负重,先活下去,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在为我们两个报仇。” 说到这里,苏乙拍拍他的肩膀道:“如果事成,你代表我们站在台前;如果事败,你就是我们的复仇者。” 刘海清面色沉重,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更希望咱们三个能够同生共死,而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出生入死,我却……” “我知道。”苏乙打断他笑道,“我相信小韩也知道。但海清,你必须得当好我们的后路。” 刘海清萧索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明白的。” 他看向苏乙:“如果事有不逮,千万不要逞强,大不了我们三兄弟流落天涯,只要不死,迟早再图东山再起!” “放心吧。”苏乙道,“还有,三野百吉的存在,先不要告诉九哥。” 刘海清点头:“明白了!” 等王雅桥再回来时,苏乙和一线天已经悄然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刘海清一人。 “海清,耿兄弟他们走了?”王雅桥问道,“他们连武器都没拿。” “小耿说武器就不拿了,准备了也带不进军校离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所以先走了。”刘海清笑道,“九哥,终于能和你并肩作战了。” 王雅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耿兄弟说你有秘密武器,如果胡老不听我劝告,到时候就靠你了。” “九哥说笑了,海清跟您只是去见世面的,一切还是要仰仗九哥才行。”刘海清道。 王雅桥笑着点点头,随即面色一肃:“我已经和胡老约好了再见面,海清,你得去换身衣服,然后我们就出发!” 另一边。 苏乙和一线天离开小巷后,他带着一线天先去了胭脂水粉店,买了许多化妆品,然后直奔金陵颐和路的公馆区。 颐和路公馆区是果府自前年开始建造的专门给高级官员居住的高级独立式花园住宅区域,能住在这里的人,莫不是果府权力中枢的“有力人士”。 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果府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自然是守卫森严,保护严明。 但以苏乙和一线天的身手,自不难潜入进来。 苏乙轻车熟路带着一线天左转右拐,让后者颇为惊奇。 “耿爷,你以前来过这儿?” “没来过,但我看过地图。”苏乙答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看过的地图,就在他脑子里。 “我们到这儿来到底要干嘛?”一线天再次好奇问道。 “找一个能带我们进军校的人。”苏乙左顾右盼道。 很快他锁定一个门牌号,眼睛不由一亮。 宁海路17号——黄公馆! 这是一座竹林掩映的小院,院中二层小楼里灯火通明,看起来主人似乎正在家中。 苏乙心中生出一丝期盼,他希望是这里的主人是真的在,不要让自己扑个空,还要去别处再寻。 苏乙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躲在暗处,警惕打量四周环境。 确保没有人在暗处盯梢守卫,他带着一线天围着这栋房子转了一圈,这才决定潜入。 “不能开枪,”苏乙道,“也不要有妇人之仁,进去碰到的所有人,要第一时间制住,不要给他们发声和反抗的机会。” 顿了顿,苏乙郑重告诫道:“记住不要小瞧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里面可能一个老太太,都随时会掏出一把枪来!我告诉你,这里的主人叫黄濬(注),表面身份是行政院的机要秘书,但实际他早就被哲彭人收买了,一直偷偷为哲彭人出卖果府的机密情报……” 一线天闻言眼神一冷:“又是一个汉奸!” 他没有怀疑苏乙的话,也没有问苏乙如何得知此事。 “黄濬是常凯申身边的人,哲彭人对他一定十分重视,肯定会派人贴身保护他的安全,”苏乙道,“派来的人,也一定是精英,绝不好对付。记住,千万不要大意,更不要留手,速战速决。” 一线天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还有,小心机关陷阱。”苏乙提醒道,“这种人必定会设置一些警报装置,潜入时多一分小心,尽量不要触碰。但如果碰到,就要立刻冲进去!除了黄濬本人,其余人皆可杀!” “明白!”苏乙的再三告诫,让一线天变得紧张起来。 “你前我后!”苏乙拍拍他肩膀,“心里默数二十秒,然后一起行动。” “好!” 两人都是利落之人,确定好了方案,立刻分开各自行动起来。 二十秒后,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如狸猫般轻松上了前后院的院墙,悄然无息潜入了院中。 苏乙的猜测没错,前后院还真都有机关陷阱。 好在两人都十分小心,并没有触发,小心潜入,很快,便都摸到了小楼的前后门。楼里隐隐传来说笑声音,听声音似乎有三四人,都集中在餐厅里。 像是主人似乎正在宴请宾客。 苏乙到这时才把背包放下,轻轻放在一边,正要研究如何从后门或是后窗潜进去,便在这时,他听到有脚步声隐隐传来,他心中警觉,立刻一闪身躲在门后。 下一秒,后门打开,一个中年人提着一个桶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毫无防备。 这人刚闭上门,苏乙瞬间发动,一步窜出,一手捂嘴,一手抓头发,骤然发力用力一拧。 咯嘣! 这人的脑袋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哼都没哼一声,就此丧命。 苏乙小心将尸体移到一边,轻轻将其放倒在地,然后凝神倾听片刻,猛然拉开后门,一闪身冲了进去。 0683、南造云子 从后门进入穿过一条仄长走廊,首先看到的是厨房。 苏乙潜入得悄声无息,在餐厅吃饭的人依然在欢声笑语,毫无察觉。 苏乙窜入厨房中,只见一个老妈子戴着围裙正在灶台边煨汤。 苏乙眼神一闪迅速靠近。 恰好老妈子忙完手里的事情回头,一转头就看到疾速向她靠近的苏乙,此人面色大变,第一时间顺手抓起一边案板上的刀,恶狠狠向苏乙当头劈下! 这可一点也不像是个做饭的老妈子的反应! 苏乙并不惊讶,他对此早有预料,行如鬼魅一闪躲,欺身到其面前,手中已多出一把蝴蝶刀,刀锋“刷”地一闪而过,已抹断了老妈子的咽喉。 两人错身而过。 老妈子保持动作僵在原地,而苏乙却迅速从后面回头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另一手持刀狠狠把刀子扎进其心脏,再顺势后退,使其尸体平躺于地面上。 老妈子抽搐几下便死了,苏乙起身出了厨房。 哗啦! 便在此时,前厅玻璃破碎,一线天如风侵入,直奔餐桌而去。 桌上就餐之人两男两女,其中两男一女看起来都四十多岁的样子,唯有一女年轻貌美,不过二十出头,一副巧笑嫣然的样子。 一线天破窗而入的第一时间,餐桌上四人都被吓了一跳,立刻停止说笑循声望去,但此时一线天距他们已不足三米! 年轻女子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之际顺手抄起桌上一盘菜向一线天抛了过去,然后一边起身后退一边从后腰掏枪。 一线天不及躲闪,伸手把这盘菜拨到一边,但身上、脸上却被菜汤淋了个正着。 就是这么一耽误,其他两个男人也都反应过来,一个怒喝一声就向一线天冲来,另一边骇然失色下转身就逃。 一线天突然暴喝一声,双肘狠狠砸在冲来的男人胸膛上。 只听“咚”地一声巨响,这男人胸腔塌陷,当下整个人被砸得跌落地面,身体和地板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 一线天毫不停留,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向已经掏出枪的年轻女子砸过去。 那女子很灵活躲了过去,但下一刻一线天已经到了她身边,一把攥住其握枪的手,同时另一只手痛击其腹部。 女人狼狈侧身,一线天这一拳打在其左肋下,女人闷哼一声,却立刻角度刁钻竖掌成刀,悄然无息直刺一线天咽喉,显然是有武艺在身的。 若是寻常人,非中招不可,可她面对的是一线天! 一线天只是后仰便躲过这致命一击,同时一手用力一拧,只听“咯嘣”一声,他直接把这女人的手给拧断了。 另一手毫无怜香惜玉地一记掌刀砍在其脖子上。 咕咚! 女人重重摔落在地,晕死过去。 “啊……”另一个自始至终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女人这时突然发出惊恐尖叫。 一线天一个冲刺过去,一肘打在其太阳穴上,将其打晕过去。 等他做完这些回头时,却发现那个逃走的男子已经跑出了餐厅,正要向后门跑去。 但他跟苏乙打了个照面,碰了个正着。 此人面色大变,似乎要喊什么,可苏乙没给他机会,一拳痛击其腹部,让他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回去,化作一声痛苦闷哼,然后苏乙一拳打在其左颈部,将其打晕过去。 一楼已经“干净”了。 “你上楼!”苏乙吩咐一声,然后立刻四下搜寻起来。 一线天没有多问,三步并做两步向楼上跑去。 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破门的巨响,伴随着一声戛然而止的绝望惊呼,显然是一线天又搞定一个。 而楼下的苏乙也没闲着,他四处搜寻,掀开地面上所有地毯,并移动所有可疑的家具。 最终他在酒柜后面发现一条暗道,直通地下。 苏乙提高警惕,小心拾级而下。 眼看就要拐出楼梯,他听到地下室里传来急促呼吸声,他顿时心中了然,沉声开口:“里面的人听着,自己走出来,我不杀你!我们只为求财,不想伤人性命。” 嘴里说着话,苏乙已摸出一把飞刀悄然弓身蹲了下来。 他话音落下没几秒,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生硬的口音:“离开,否则,我就开枪……” 苏乙不等他说完,眼中精光大绽,狸猫般窜出,眼看一个男人举枪对准这边正在说话,他手中飞刀脱手而出。 噗! 飞刀径直没入这男人的眉心,苏乙撞墙后立刻也窜了过去,在这男人反应之前一把夺过其手中枪,然后扼住他的喉咙,使劲一捏。 咯嘣,其喉骨碎裂,死不瞑目地倒下。 苏乙迅速检查四周环境,发现这是一间并不算太大的密室。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密室里有床,有桌椅,有电台,还有一套监听设备。 另一边的地上堆着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看起来这里似乎一直都有住人。而桌上放着纸笔,纸上写了半页,全是日文。 苏乙迅速检查一周,然后拿着那着那半张写过的纸出了地下密室,重新回到了一楼。 他回到一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线天也一手拎着一个晕死的年轻人,一手拿着一个相框,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我这儿干净了。”苏乙一边通告情况,一边向一线天投去疑问眼神。 “我这儿也干净了。”一线天说着话已走下楼梯,把手上提着的人往地上一扔,然后把相框递给苏乙。 苏乙接过一看,相框里明显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一线天从二楼拎下来这个看样子是儿子,还有两口子,其中男的就是想要逃走却被苏乙打晕那个,照片里的女人并不在这栋房子里。 房间里一共八个人,苏乙杀死了三个,一线天杀了一个,剩余四人全被打晕,集中在餐厅里。 “我搜身,你绑人!”苏乙环顾一周,立刻再度下达指令。 一线天闻言二话不说去找绳子了。 苏乙则开始一个个搜身。 他搜得很仔细,不放过一点细节,尤其是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他从其嘴里发现一颗假牙,牙中藏着一颗蜡丸。 蜡丸是什么,不言自喻。 再就没搜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等一线天把四个活人一个个绑起来后,除了那个中年女人,苏乙将剩下三个人全都弄醒。 三人转醒后反各不同。 中年男子很惊恐,意识到自己的现状后,吓得浑身颤抖,裤裆里当场湿了一大片。 年轻女子醒来后迅速冷静下来,不过当她察觉自己的“假牙”不见了,脸色立刻就变得很难看。 一线天从楼上拎下来的年轻人醒过来后就一副痴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吓的。 “你、你是什么人?”中年男子壮胆颤声问苏乙,“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黄濬,对吗?”苏乙笑呵呵道,“大才子,行政院机要秘书,常、汪身边的红人。这位应该是令郎黄晟吧?怎么看起来傻傻的?莫非是个弱智?” 黄濬面露恐惧,抖得更厉害,道:“这位好汉,你要是求财,请你不要伤害我们性命,我可以给你钱,你说个数……” 苏乙伸手阻止他说下去,笑呵呵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冲你这个人来的,不是冲你的钱来的。黄先生,你东窗事发了。”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黄濬惊恐道。 苏乙笑呵呵拿起之前在地下室里拿出来的那半张纸,笑呵呵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装糊涂,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看着这张纸,念出了这上面的文字:“戴通缉刘海清之真相……” “这份情报,是你打算发给津门的吧?”苏乙似笑非笑看着面如死灰的黄濬,再饶有深意地看了眼同样绝望的年轻女子,最后目光落在依然呆若木鸡的黄晟身上。 “既然是傻子,那就没用了。”他淡淡地道,“杀了他!” 一线天狞笑一声,持刀前来。 黄晟突然面露无比惊恐之色,杀猪般惨嚎起来:“别杀我!别杀我!跟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冤枉啊……” 一线天看了苏乙一眼,发现苏乙毫无反应,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二话不说上前一刀抹了黄晟的脖子。 “我儿啊!”黄濬惨叫一声,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苏乙没有管他,叹了口气道:“一个老汉奸,一个小汉奸,卖国的事情做都做了,还喊什么冤啊?” “你说对吗?这位小姐?”苏乙笑呵呵看着年轻女人,“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我是金陵女子中学的学生,廖雅泉,今年十九岁。”女人眼泛泪光,惨然一笑道,“杀了我吧,从姓黄的胁迫我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会有今天的下场的!” “你是说黄濬胁迫你?”苏乙似笑非笑,“你嘴里的毒牙也是他给你装的?” “他用我父母的生死威胁我,他信不过我,就给我装了毒牙,让我遇到危险随时自杀,免得牵连到他……”女人泣不成声道,“我知道我有今天罪有应得,尽管我什么都没做……但我毕竟已经站在汉奸的一方了。” 苏乙回头看了眼一线天,见其目露怜悯之色,忍不住摇摇头。 “南造云子小姐,你这朵帝国之花还真是名不虚传。”苏乙直接挑明她的身份,“我朋友都相信你说的话了。” 一线天浑身一震,错愕不已。 而南造云子却面露疑惑,楚楚可怜道:“这位壮士,您一定是搞错了,我不是你说的这个人,我是土生土长的国人,阿拉似桑海宁……” 她还飚了句魔都话。 苏乙平静看着她道:“南造云子,如果我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你的身份,确定黄濬父子的身份,我和我的朋友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抵赖的步骤省略掉吧,让我们说些实际一点的话题。除了黄濬父子,你们在果府高层还发展了哪些人?” 南造云子此时已经明白,苏乙是真的很笃定她的身份。 所以她很疑惑,她的身份即使是在哲彭军部都是最高机密,即使是很多哲彭上将都只知道她的代号,而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但面前这个华国人,是怎么知道? “你是谁?”她问出了她的疑惑。 “抗日的。”苏乙笑了笑,“云子小姐,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南造云子沉默,道:“我会活下去吗?” “抱歉,不能。”苏乙笑了笑,“我没有骗女人的习惯,即使是像你这种女人。” 南造云子的眼神很奇怪:“我知道很多秘密,这些秘密甚至可以左右两国的战争。” “所以我在尝试问出这些秘密。”苏乙耸耸肩,“不过我从不强迫女人,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你的秘密刚好可以和你一起陪葬。” “你到底是什么人?”南造云子再次忍不住问道,“复兴社的?还是励进社的?或者是地下党的人?” 苏乙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我们互相回答对方的问题,并保证自己说的是真话。游戏的规则是——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我会立刻杀了你,绝不给你重新讲一次的机会,如何?” “既然你没打算让我活下去,我为什么要跟你玩这个游戏?”南造云子咬牙道,“你干脆给我个痛快,让我尽快为天皇尽忠!” “也好。”苏乙对一线天摆摆手,“杀了她!” 一线天面无表情持刀上前。 “慢着!”南造云子猛地叫道,“我要见你的上级!我有重要情报!” 一线天回头看向苏乙。 苏乙盯着南造云子看了一会儿,摇头叹气道:“看得出来,你打算跟我说谎了,你还是为你的天皇玉碎吧。” 南造云子脸色一变再变,最终目露怨毒:“至那人,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天皇万岁!大哲彭帝国……” 噗! 一线天一刀捅进了她的心脏。 南造云子不甘倒在血泊之中,这位日后臭名昭著的哲彭传奇女间谍,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耿爷,女人都这么擅长骗人吗?”一线天闷声问道。 “对,越是漂亮,越会骗人!”苏乙郑重告诫他,“以后找媳妇儿千万不能找漂亮的,明白吗?” “知道了。”一线天郑重点头。 0684、绝对机密 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抓到南造云子这条大鱼,一定会如获至宝,想尽一切办法要从她嘴里敲出有用的情报来。 就算敲不出什么来,也绝不会杀她,因为一个活着的帝国之花,要比一个死掉的冰冷尸体价值高一百倍。 可惜的是,南造云子碰到的是苏乙——这世上唯一对她的秘密不甚关心,也唯一对她的生死毫无所谓的人。 对于苏乙来说,他对黄濬的兴趣反而更大。 重新把黄濬弄醒之后,这老家伙十分激动,面目狰狞怨毒对苏乙大吼:“你这个恶魔,你杀了我儿子,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砰! 苏乙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然后用毛巾捂住他的嘴。 “呜……呜……”黄濬眼珠凸出,额头青筋暴起,十分痛苦地嘶吼着,却只能发出沉闷的声音。 苏乙笑呵呵道:“儿子死了还可以再生,你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呜呜……呜呜……”黄濬依然痛苦惨叫着,但眼神已经多出了一些恐惧。 “南造云子我都杀了,但却只留下了一个你,知道为什么吗?”苏乙笑呵呵道,“就是因为你对我来说还有用。” “有用的意思就是,你可以不用死。”苏乙盯着他的眼睛,“但你要是不配合、不诚实、不主动,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会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削下来!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把你的肠子一截一截扯出来,到那时候,你会求我让你杀了你的,因为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分钟对你来说都是折磨,明白吗?” 咕噜噜…… 一阵恶臭从黄濬裆下传来,这人白眼一翻,又晕死过去。 苏乙和一线天几乎同时捂鼻飞退,动作快到了极致。 两人一直退到了大门口,才无语地对视一眼。 “你干嘛那样吓唬他?”一线天郁闷道,“现在搞得这么恶心,怎么处理?” “我哪儿知道他这么不经吓?”苏乙也很无语,努努嘴,“交给你了,拎到厨房去把裤子扒了,冲一冲。” “就知道最后还得我来!”一线天骂骂咧咧找了个面巾绑在脸上,重新走进屋去了。 苏乙打开门通风,站在门边思索着自己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五分钟后,黄濬被重新弄醒来了。 这一次他配合了许多,基本上苏乙问什么他答什么,竹筒倒豆子一般。 这家伙是一年多以前被南造云子策反的,没多久,他儿子黄晟也步了他的后尘,父子俩都成了汉奸。 截止目前为止,黄濬的主要任务是发展自己的汉奸团队,拉别人下水,一起为哲彭人服务。 比如他今天宴请的这对夫妇,丈夫是军事委员会参谋部的一个参谋,妻子在电话局工作,两人都是很容易接触到情报的工种。 这夫妇俩在黄濬的美元攻势下,已经沦陷了,今天来做客就是为了最后明确双方的关系。 苏乙还从黄濬口中得知他刺杀张敬尧的事情之所以被哲彭人提前得知,就是此君所为。 也亏得哲彭人虽然重视,但却没想到苏乙会动手那么快,否则一旦哲彭人布好了天罗地网。苏乙还真不一定能成功。 黄濬为了活命,把他拉下水的几个汉奸都供了出来,其中包括一个黄埔军校里的姓孙的老师。 苏乙对这个人很感兴趣,特意问了这个人的相貌特征等很多信息,甚至包括双方紧急联络的暗号。 到了最后,苏乙就只问黄濬的情况,比如他对在黄埔军校里都认得谁,对待谁是什么态度,平常去军校里见常凯申,从抵达军校到离开,会发生什么事情? 事无巨细,哪怕黄濬上厕所的这种小事他都不放过。 在黄濬说这些的时候,苏乙一直观察着他说话时的表情。到了最后,黄濬说一句,苏乙就要重复一句,连黄濬自己都注意到,苏乙在有意模仿他说话的口音和腔调。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黄濬感到莫名惊悚。 “给你的司机小王打电话,让他来家里接你。”苏乙对他微微一笑。 一边的一线天扯着电话线,把电话机拿了过来。 黄濬咽口唾沫,颤声追问:“我、我们要去哪儿?” “去一个你去过,但我们没去过的地方,你需要帮我们熟悉地形。”苏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说了不杀你,就绝对不杀你,只要你配合,就一定没事。我们不是果党,对杀你完全没有兴趣,但前提是,你要配合,明白吗?” “我配合,我绝对配合。”黄濬连声道,“只求您别害我性命,其他一切好说……” 一切都好说的黄濬不敢耍花样,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小王,让他立刻来家里一趟。 司机很快赶到,但第一时间就被一线天制住,抓了进来。 这个小王算是哲彭人给黄濬配的联络员,他和哲彭人之间传递一些特殊的情报,就是通过小王。 所以说,小王也是汉奸,这里一窝子不是哲彭人就是汉奸,全部干掉,没一个冤枉的。 小王见到房间里的情形面如死灰,哪里还猜不到自己被出卖了? 他愤恨地瞪着黄濬,咬牙切齿地恶毒道:“姓黄的,太君会为我报仇的!” 黄濬眼神躲闪:“小王,我也是逼不得已,你别怪我……” “呸,你这个叛徒!”小王唾弃道。 “他是华国人还是哲彭人?”苏乙皱眉问黄濬。 黄濬还没回答,小王自己说了:“我已经加入哲彭国籍了,我现在是一个高贵的哲彭人!我的哲彭名字,叫龟田铁男!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来头,但你们别得意,大哲彭黄军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苏乙面露嫌恶地摆摆手:“送这位跪舔先生上路。” “不问问他了?”一线天诧异道。 “恶心。”苏乙道。 “哦。” 一线天点点头,然后一刀捅死了龟田铁男。 一边的黄濬见他们说杀人就杀人,又吓尿了。 “你特么没完了是吧?”苏乙瞪眼。 “我、我怕……”黄濬带着哭腔道,牙齿直打颤。 “别怕,说不杀你,就不杀你,放心,我说话算数,不信你问他。”苏乙指了指一线天。 一线天一边擦着刀子,一边点点头道:“他说话一言九鼎,从来没食言过,这一点你真的可以放心。” “听到了吧?”苏乙对黄濬一扬下巴,“只要你配合我,等我办完我该办的事情,我会安排你去港岛,然后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去欧罗巴,随便去哪个国家,重新开始新生活,怎么样?” “谢谢!谢谢!”黄濬感动得痛哭流涕。 “你只要听我的话,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苏乙笑呵呵道。 “我一定……” 砰! 苏乙一记掌刀砍在其脖颈上,黄濬话说一半,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我扮黄濬,你扮跪舔。”苏乙对一线天道。 “像在北平那样?”一线天道,“你这易容术,还能照着样子来?” “这叫仿妆。”苏乙道,“你把他捆起来,以防万一,我去后院拿化妆品。” “那个女人怎么办?”一线天问道。 他问的是之前昏迷过去后,就一直没醒过来,但在昏迷中却不停颤抖的中年女人。 苏乙笑呵呵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都是汉奸,不杀留着过年啊? 等苏乙提着之前放在后院的那一袋子化妆品回来的时候,一线天已经给了那女人一个痛快。 一线天把二楼衣帽间里的一面落地镜搬了下来,然后把黄濬和跪舔先生并排墩在一边儿,苏乙开了仿妆临摹的挂,照着他们的样子,开始忙碌起来。 另一边,王雅桥带着刘海清几经周转,在胡公馆的密室中秘密见到了胡展堂本人。 “王杀光,昨天不是刚见过吗?你怎么今天又来了,你烦不烦人?”胡展堂人还没进来,大嗓门就已经喊开了。 王……杀光? 刘海清面色古怪地看着王雅桥。 王雅桥表情有些尴尬,道:“这老儿喜欢给人起外号……” 他字九光,是个杀手,所以被胡展堂称之为王杀光。 胡展堂还真有给人乱起外号的毛病,比如他把常凯申叫蒋门神,李宗仁叫不孤鸟,陈铭枢叫史姑娘,还管汪精卫叫狗君子…… 除了人,他连国家都不放过。比如他把哲彭叫矮屐,苏维埃叫红毛,不列颠叫老番,佛朗西叫公鸡…… 胡展堂长脸薄唇,带着圆眼镜,梳着大背头,身形瘦削。 只从面相看,就能感觉到这人是有些刻薄的。 他一边抱怨一边进了屋,脸上却带着笑一丝不苟和王雅桥、刘海清分别拱手见礼。 “杀光,这位先生是……” “胡老,他是刘海清,津门来的。”王雅桥介绍道,“张敬尧之死,他便是主谋人,戴春风正在全国通缉他。” “你就是刘海清!”胡展堂一皱眉,“你的事儿我知道,常凯申本就是忘恩负义之徒,他的手下也卸磨杀驴,不讲道义,不足为奇!” 刘海清有些尴尬,这刚一见面,他就成驴了? “你来是想让我帮他说话吗?”胡展堂看向王雅桥,“带他闽南不就行了?常凯申的手伸不到闽南去!” “胡老,这次来见你,不是为了让您帮忙,而是为了另一件事。”王雅桥看着胡展堂,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刺常!” 胡展堂骤然变色! 王雅桥没有卖关子,把他和苏乙之前商量的事情,给胡展堂讲了一遍。 胡展堂果然很纠结。 一方面,他很想常凯申死。 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此番太冒险,而且他怕常凯申真的死了,他胡展堂会成为头号嫌疑人,对他的名望产生很负面的影响。 王雅桥百般劝说,胡展堂就是不松口,只是摇头。 王雅桥很无奈,只好对刘海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 刘海清笑了笑,走上前来,对胡展堂一拱手:“胡老,海清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年轻人文绉绉的不好,有话就直说。”胡展堂一摆手不耐道。 “胡老,如果常死的时候,您正好和谷正伦在一起……”刘海清笑呵呵道,“您觉得对您来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当然是弊大于……”胡展堂脱口就道,但只说了一半,他就反应过来,忍不住错愕瞪大眼睛,看向刘海清。 刘海清笑道:“看来胡老已经想到了,谷正伦掌握着金陵卫戍职权,常凯申一死,他完全有权利以紧急状态的名义,强行军管整座金陵城,控制局面!他手下十万大军,只要他不点头,任谁也翻不起半点风浪来。如果你给他足够的好处,让他支持您的话……” 胡展堂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刘海清接着道:“胡老,如果今晚您不出面,我们的行动照常会进行,但我听说,汪院长和谷正伦也交情匪浅……” 刘海清话说一半,话锋陡然再一转:“何况胡老您什么都不做,别人就会放过您吗?只要常凯申一死,有野心的人势必会视您为最大的威胁。您觉得这些野心勃勃之辈,到时候会顾虑到您德高望重而不轻举妄动吗?” 胡展堂骤然瞪着刘海清,咬牙道:“我被软禁一次就够了!同一条臭水沟,我要是栽进去两次,那就是我愚蠢!刘海清,你不错,你说服我了!这件事,我可以参与,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杀常?我必须知道你的详细计划,不然你空口白话,我岂能任你摆布?” “胡老言重了。”刘海清表情一肃,拱手道,“海清绝不敢利用胡老,海清只是觉得党国必须交到胡老这样的人手里,才会有希望。至于行动计划……请恕海清失礼,此事涉及太多人性命和声誉,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泄露半个字!包括胡老您在内!” 王雅桥苦笑道:“胡老,他要怎么做,连我都不知道,就别说您了。” 刘海清对他抱歉一笑,心中却想:我也不知道行动计划,就别说你们了…… 0685、行动开始 胡展堂最终还是在不知道苏乙具体计划的情况下,同意当这个诱饵。 不过前提是王雅桥再三保证,如果出事,绝对牵连不到他胡展堂。 “你放心胡老,动手的义士,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如果事有不逮,他们会立刻舍身取义,绝不苟活,牵连同志。”王雅桥严肃道,“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来向你保证这一点!” “不能完全指望个人的品性,”胡展堂道,“还是要有有效的阻断措施的,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希望你能安排好送他们上路的人,有备无患嘛。” 王雅桥面露不悦,刚要说什么,刘海清却抢先道:“胡老您放心,兹事体大,我和九哥都晓得厉害的。” “那就好!”胡展堂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要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以后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刘海清这时候有些了解,不管是苏乙还是王雅桥都对胡展堂评价不高了。 这老儿看似豪迈,实则根本没什么担当。这次若非诱惑大到他不能拒绝,只怕他大概率是不肯冒这个险的。 胡展堂本打算再考虑几晚再行动,但刘海清告诉他,情况特殊,刺常只能今晚,过了今晚,风险翻十倍,成功概率降低十倍,因为今晚有个很好的时机,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出现。 具体是什么时机,刘海清又不透露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机,苏乙就没有告诉他,到底是什么时机。 无奈下,胡展堂斟酌再三,又有王雅桥再三给他打鸡血和劝说,此老最终一咬牙,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势,招呼了司机,拉着他向金陵卫戍司令部的方向而去。 胡展堂离去的时候,王雅桥和刘海清已经从密道偷偷潜出了胡展堂的府邸。 两人看着此老的车消失在路尽头,刘海清突然忍不住讽刺道:“看他刚才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亲自去刺常呢。可实际上,他只是去吃吃喝喝,毫无风险。” 王雅桥诧异看了刘海清一眼,微微犹豫,还是直言道:“海清,既然选择了胡老,这种思想最好还是不要有,对胡老的基本尊重还是要有的。” “我知道,”刘海清叹了口气,“我只是替小耿他们觉得不值,要说起来,也算是为他卖命了,胡展堂却只想杀小耿他们灭口。” “我还正想问你呢,你刚才为什么要答应他?”王雅桥皱眉道,“莫非你真想事后杀小耿灭口?” “当然不会。”刘海清摇摇头,“小耿猜到胡展堂可能会有此要求,是他让我这么回答的。他说,到时候他会让我们给胡展堂有个交代的。” 顿了顿,刘海清突然语气复杂道:“胡展堂真的会比常凯申强吗?” 王雅桥沉默良久,才缓缓道:“起码他对哲彭人的态度是明确的。” 话锋一转:“我们怎么通知耿兄弟他们?” “不用通知。”刘海清道,“听到爆炸声,他们自会行动。如果没有爆炸,他们也会自行撤离。” 王雅桥严肃点头:“克之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炸弹了,保险起见,我们最好亲自去看看,然后再撤离。” “好!”刘海清答应下来。 在他们来说服胡展堂的同时,王雅桥派他的手下华克之去埋炸弹了,两边同时进行,节省时间。 至于他说的撤离的意思,是指在爆炸发生之前,他要带着自己所有手下,提前撤出金陵城。 因为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常凯申被刺,无论成功与否,金陵肯定要被封城,王雅桥和他的手下继续留在金陵,就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再者,撤离也是为了要防胡展堂一手,免得事后胡展堂卸磨杀驴,杀人灭口。 与此同时,颐和路,黄公馆。 一线天开着车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把三野百吉给带了回来。 从机场出来后,他们把此君打晕藏在机场外一处农庄荒废的地窖里,一直放到了现在。 三野百吉被捆得严严实实,嘴也被堵着,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毫无血色,眼珠子里透着股绝望的死灰色。 即使看到苏乙,他的眼神也依然麻木,没有半分神采。 为什么? 因为他没认出来苏乙。 苏乙已经通过仿妆术,把自己化妆成黄濬了。 不能说完全一样,但至少有八成相似了。 而一线天此时也是跪舔铁男先生的样貌,十分神似。 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他们和原版的区别的。 但高仿毕竟只是高仿,仿妆术不是易容术,只能画个八成神似,用心分辨的话,还是能看出来的。 “把他先关到密室里,”苏乙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提着水桶吩咐道,“注意清除隐患,不要给他一点点逃脱的机会,他要是跑了,那就坏了咱们的大事!” “知道了。”一线天有些奇怪地看着苏乙的打扮,又看看四周的环境。 有些地方被苏乙收拾过,但有些地方却明显被苏乙弄得更乱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一线天问道。 “社会上的事情别瞎打听,忙你的去!”苏乙摆摆手,蹲下来继续忙碌起来。 一线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苏乙大约忙了有半个小时左右,一直旁观的一线天大概看出了点名堂。 “你在布置现场?”他惊奇道,“你还会这个?” “略懂。”苏乙仔细检查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点点头,打了个响指道:“带他下来,我们要出发了。” “好!” 很快,一线天就带着换上一身军装的黄濬下来了。 黄濬的手里还拿着另一套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军装,他谄媚笑着把军装交到苏乙手上,赔笑道:“好汉,这就是那套备用的军装,我还一次都没穿过呢,您放心,绝对干净。” 苏乙接过,对一线天道:“你上去再检查一下,看看他刚才待过的房间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 一线天一怔,应了一声立刻返回楼上了,心里暗赞苏乙的谨慎。 而黄濬却急忙焦急解释道:“好汉,我要是耍花样,天打五雷轰,生孩子没那啥!您放心,我绝对不敢有任何不该有的动作,我黄濬说了要配合您,那就绝对会配合您!请您务必相信我。” 苏乙似笑非笑,一边脱衣服,一边道:“谨慎是我的行事风格,和信任无关。黄秘书,我做事,一向遵循两条原则,你知道是什么吗?” “愿聆高见。”黄濬微微躬身道。 “第一,无论什么时候,都给自己留条后路;”苏乙慢条斯理地道,“第二,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谨慎。” “金玉良言,真是金玉良言啦!”黄濬一副如聆仙音的夸张表情,就要张口大拍马屁,但苏乙却淡淡打断他。 “废话就别说了,刚才交代你的事情,都记清楚了吗?” 黄濬神色一凛,道:“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清楚了。” 苏乙一边换衣服,一边背对着黄濬,缓缓地说道:“丑话我说在前面,如果待会儿行动中,你有任何异动,我那位朋友一定会立刻开枪击毙你!” “我说的异动,包括且不限于,你说了不该说的话,用了奇怪的措辞;你做了不该做的动作,或者做了不该有的表情;你距离我的朋友超过三米;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你故意拖延时间,或者故意露出破绽……” “总之,只要你有任何奇怪之处,我的朋友都会立刻果断地开枪击毙你,绝不会给你任何解释的机会,宁杀错,不放过!听明白了吗?” 黄濬面露惊恐,使劲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听、听懂了,您放心,我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很好。”苏乙穿好衣服,这才转过身来,一边系纽扣,一边对黄濬道:“黄秘书,我这次借用你的身份潜入黄埔军校,目的是为了在你们的校档案室取一份机密的文件。只要事成,我担保,你去欧罗巴会活得很好。” 黄濬连连点头哈腰,脑海里连连脑补——莫非这人是洋人的间谍? 苏乙对他一笑,接着道:“其实若非你身手不行,没办法偷偷潜入档案室,再者这份文件实在事关重大,我不放心别人经手,其实我还不愿意这么冒险,直接把事情交给你去做就可以了。唉,没办法,谁让我就是个操心的命呢?” “这说明您对工作认真负责,您的品质真的很值得我学习……”黄濬谄媚笑道。 苏乙深深看着黄濬,他相信,这个人应该真的被自己pua了。 如果黄濬是在跟他演戏而他却一点也没看出来,那苏乙觉得自己死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能说技不如人了。 一线天下楼来,对苏乙道:“一切正常。” 苏乙满意拍拍黄濬的肩膀:“不错,继续保持。” “我一定保持,您放心!”黄濬急忙道。 “熄灯,锁门,出发!”苏乙道。 一线天微微犹豫,问道:“不听动静?” 苏乙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问,苏乙之前不是说过,要听到爆炸才会开始行动吗? 苏乙对他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那只是为了约束王雅桥的话术,以及掩人耳目的说辞,事实上无论爆炸发生与否,他都必然要行动的,绝不可能取消计划。 因为他在和死亡赛跑! 黄濬坐在了车上,一线天开车,而苏乙则藏在了车的后备箱里。 车子径直往黄埔军校开去。 路上,一线天看了眼有些魂不守舍的黄濬,警告他道:“打起精神来,表现得正常点!你现在的样子,是你平常的样子吗?” 黄濬浑身一颤,急忙道:“我调整,我尽量调整!” “不是尽量,是一定!”一线天淡淡道,“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炸,如果在进军校之前我发现你还是不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不好意思,我会取消行动。取消行动也就意味着……你没用了。” 黄濬一个机灵,颤声道:“你放心,我一定调整好,相信我,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他哆哆嗦嗦念叨着,没多久,竟真的神奇般冷静下来。 一线天一直从后视镜注意着黄濬,见状心里也是啧啧称奇。 在知道苏乙的计划后,一线天一度觉得不能利用黄濬这个人,因为他觉得黄濬一定会坏事。 但苏乙却认为黄濬一定能帮上忙,而且十分笃定告诉一线天,为了活命,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黄濬这种人什么都能做得出。而苏乙给了黄濬很大的活下去的希望,让他不必冒险拼死一搏,所以黄濬一定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的。 “可是你杀了他儿子,万一他为了他儿子,要跟我们同归于尽呢?”一线天很不能理解苏乙的逻辑,既然你要用黄濬,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杀了黄晟? 留着儿子威胁老子,岂非把握更大些? 苏乙很坦然说:“我杀他儿子的时候还没想到要用他,但我随便吓唬吓唬他他就又尿又拉的,什么都肯说了,这么没节操没底线的人,我认为他一定极度自私。只要他自己能活命,他什么都会不管不顾的。” 一线天不得不承认,苏乙看人是真准,此刻的黄濬,一副急着立功的狗腿子模样,让他既不齿,又稍稍放下心来。 很快,黄埔军校的大门在望。 一线天的心再次紧张起来,警告道:“自然一点,否则我立刻开枪打死你,明白吗?” “明白!”黄濬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 车子在军校门口缓缓停下。 门口站岗的军人先是敬礼,然后走到了车跟前,黄濬摇下车窗,头也不抬一下,面无表情拿出证件递到窗外。 军人看了看黄濬,又看了看前面开车的一线天,猛地一个敬礼:“黄秘书好!” 黄濬点点头,收回伸出窗外的手。他知道这是军人认出自己,所以“免查”证件了。 黄濬在这里上了一年多的班了,这些岗亭的哨兵哪个不认识他? 头半年那些哨兵还走个过场,认真核实他的证件和本人,检查乘坐的车辆里是否有违禁品。 但时间久了,这个“无用”的过场也就免了。 0686、成功潜入 晚上九点多,忙碌了一天的常凯申打算用美食犒劳自己一天的辛苦。 一国领袖吃饭,哪怕是最寻常的一餐,也绝非简单。 常凯申的身后站着他的侍卫官王世和,负责为他把关饭菜的质量。另有秘书长蒋庆祥专门专门为他端菜上饭。除了这两人,还有两个贴身侍卫也在做相近的服务工作。 常凯申有在餐前喝鸡汤的习惯,所以他每餐必有鸡汤。 鸡汤的温度自然是恰到好处,咸鲜适口,常凯申悠闲地以调羹轻轻啜之,看着蒋庆祥端上今日的配菜——红焖鸡、炒鸡蛋、肉丝豆腐、拌菠菜。 常凯申提倡新生活节俭,所以每餐只要四菜一汤。寻常时候,都是他和夫人一起用餐,但今日,夫人回娘家省亲去了,并不在憩庐。 叮铃铃…… 常凯申一碗汤还没喝完,电话铃声就突然响起了。 在场的人都没有动,很快便有秘书处的人在警卫室里接通了电话。 片刻后,有人来报,是戴春风打来电话,说有要紧情况,必须立即向校长汇报,事涉胡展堂。 “接进来!”常凯申一听,顿时面色严肃起来,他放下调羹,顺手拿起一边的餐巾擦了擦嘴。 当他做完这些,一边的蒋庆祥已经把电话机恭恭敬敬递到了他的面前。 常凯申接起电话,用沉稳的声音道:“我在听,说吧。” “是!”电话那头的戴春风急忙道,“校长,就在十分钟前,胡展堂突然离开他的住所,前往金陵卫戍部队司令部!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异常动作,属下收到消息后不敢怠慢,立刻向您汇报,请您做出进一步指示!” 常凯申闻言瞳孔一缩:“他去卫戍司令部了?和谷正伦提前约好的吗?” “监听组的人并没有监听到谷正伦之前接过相关电话。”戴春风道,“但不排除两人用其他方式联络过的可能。” “他这一步,踩在了我的麻筋上啊……”常凯申幽幽地道,“谷正伦会见他吗?” “我现在就在卫戍司令部大门外给您打电话,就在现在,司令部门口的卫兵已经放行了。”戴春风汇报道,“校长,要阻止吗?” “阻止?怎么阻止?你阻止得了吗?”常凯申冷哼一声,“这个胡展堂,最爱倚老卖老,耍无赖,蛮横不讲理,你抓他不得,动他不得,你拿他有什么办法?” “要不我给谷正伦打电话,让他……” “现在的问题,不是阻止不阻止他们见面的问题,而是胡展堂为什么突然跑去见谷正伦!”常凯申道,“这个情况十分危险,威胁到党国安定,一个处理不好,会出大问题的!” “校长您的意思是?”戴春风迟疑道。 “只有我亲自去一趟了。”常凯申叹了口气,“此风不可长,此事亦不可开先例。胡老这次过界了,我得亲自去和他谈谈。你在那里继续守着,我现在出发,二十分钟后抵达。” “是!” 把电话随手递给身后的蒋庆祥,常凯申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吩咐道:“备车,准备去金陵卫戍司令部,不要通知谷正伦了。” “是!”王世和应下,匆匆出去忙碌了。 不一会儿准备妥帖的常凯申出门,门外车队已列队待命,一千名警卫团士兵整装待发。 四辆外表一模一样的小车并排停在憩庐门口,常凯申脚步匆匆,随便选了一辆坐了进去。 很快,车队浩浩荡荡离开,向远处驶去。 刚顺利混进军校的黄濬和一线天离开校门不久,前方就有士兵再次拦车叫停。 两人十分紧张,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但这士兵却告诉他们,校内交通临时管控,让他们退回上个路口,拐离这条路一百米以外。 他们这才注意到,不光是他们的车,别的车,甚至是路上的行人,都在被“清场”。 装扮成司机的一线天依言照做,但心中充满警惕,似乎随时暴起。 黄濬见状心惊肉跳,急忙安抚他道:“这种情况很正常,应该是委员长或者宋夫人出行,所以临时封路。” 委员长出行? 耿爷的计划奏效了? 一线天恍然,心中不禁涌出几分紧张和激动。 他很清楚,自己正在创造历史!不管怎么说,他一线天的名字,都只怕要流传千古了。 只是不知是好名还是歹名…… 很快,常凯申的车队浩浩荡荡穿过校区,扬长而去,临时封路管控结束,他们可以继续往里走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教学区和学生活动区域,汽车继续行驶,很快又被一个红砖院墙拦住去路。 绕着红砖墙走了一阵,又是一道铁门,门口岗亭戒备,数十名士兵真枪荷弹把守此处。 进了这里,就到了黄埔军校的核心区域了。 这里是学校的教授们居住和办公的区域,属于军事禁地,连军校的学生未经允许,都不得入内。 这里,也是要进入憩园的第二道关卡。 门口的卫兵远远就向车子招手,示意停车,开车的一线天浑身已紧绷到了极点,他下意识通过后视镜看了黄濬一眼,已做好了随时发难的准备。 黄濬被他这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急忙道:“别妄动,待会儿照他们的吩咐做,你放心,我能应付!” 一线天当然不会妄动,他缓缓减速,把车子停在了大门前。 两个端着枪的卫兵立刻上前来,齐齐一敬礼。 其中一个道:“黄秘书好,请您熄火下车,去岗亭接受检查并登记。” “小王,熄火儿,跟我下车。”黄濬故作威严吩咐一声,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线天神色不便,照做跟上黄濬,两人一起去了岗亭。 这边的两个卫兵开始检查车子。 此时的苏乙就躺在车子的后备箱里,这时只要有人打开后备箱,就会立刻发现他。 这场面,当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到了极致。 不过两个卫兵的检查明显是只走个过场,他们拉开车门随便往里看了看,便算完事儿了。 这让频繁偷看这边的一线天心中长松口气,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另一边,岗亭里的军官笑着和黄浚打招呼:“黄秘书,这么晚了还来学校?有什么急事吗?” “紧急军务。”黄浚开口道,“来的匆忙,没带枪。” 说着举起手来,示意军官可以搜身了。 “免了吧,不耽误您正事儿。”军官笑呵呵拿出登记簿,“您签个字就行。” 黄浚也没有拒绝,理所当然拿起笔来签字。 但他免了,另一边的一线天可没免,一个卫兵从上到下把他搜了一遍,连要害部位都抓了一把,惹得一线天极为不悦。 黄浚签完字,看这边搜身还没结束,忍不住皱眉催促道:“走了走了!” “行啦,小王天天进出,能有什么问题?”军官呵斥手下,“赶紧放行!” “是!” 那个卫兵立刻停手。 军官送黄浚来到车上,亲自指挥手下移开路障放行,站在路边笑呵呵对黄濬摆手。 而岗亭里,刚才搜身的卫兵却满脸疑惑对同事道:“奇了怪了,刚搜小王的身,他的家伙事儿怎么变大了?不是之前的尺寸了。手感都不一样……” 同事没当回事儿:“是吗?下回我摸摸看。” 车子开到了教室宿舍楼下,停稳之后,一线天回过神看着后备箱的位置道:“您下车吗?还有什么吩咐?” “原计划,速去速回!”后备箱传来苏乙沉稳的声音,看样子,他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一线天点点头,对黄濬歪歪脑袋:“走了!老实点,别乱来啊!” “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黄濬急忙表态。 两人下了车,一线天从副驾位置拎着一盒茶叶、一包点心,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停车场,向教室宿舍区走去。 很快来到一家门前,黄濬先是看了眼一线天,小声道:“就是这里。” “敲门,自然点!”一线天目不斜视吩咐。 “哎,哎!”黄濬急忙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开了门,看到黄濬后立刻展颜笑道:“秋岳兄?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 “新得了上好的茶叶,还有从德福祥买的点心,这不惦记着你,给你送来了?”黄濬笑呵呵道,“你不会怪我贸然登门吧?” “不怪不怪,秋岳兄,快里面请!”中年男人笑呵呵急忙让开门,示意黄濬请进。 黄濬也不客气,背着手走了进去。一线天亦步亦趋,跟在其身后。 进了门后,中年男人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秋岳兄,您这是……” 他看了眼一线天,又警惕住嘴。 “放心,这位是上使,自己人。”黄濬打量四周,“家里还有别人吗?” “夫人和孩子去串门了。”中年男子对一线天拱手,谄媚一笑,“两位屈驾登门,是有什么任务吗?” “有。” 黄濬严肃点头,按照之前苏乙的吩咐,对中年男子道:“孙老弟,上使此来有机密任务要执行,出去的时候,会带一些东西离开。” “如果一切顺利正常,应该是用不到你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遇到意外情况,你和警卫团的几个军官都熟,待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你要负责疏通,让他们对我们的人和车免去搜查。” 孙姓老师闻言面色凝重,显得有些紧张,局促问道:“带什么东西离开?显眼吗?” “不显眼,这东西可以藏在身上,很小。”黄濬摇头,“至于是什么东西,那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了。” 孙老师松了口气,又道:“如果上使那东西没被发现的话,就绝不会有问题,我保证你们能顺利离开。怕就怕,你们搞出的动静太大,上面临时封闭园区,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黄濬冷笑道:“如果顺利,你觉得我需要来找你吗?怕就怕要封闭园区,所以才找你帮忙!” 孙老师皱眉,面露为难之色。 黄濬不等他说话就冷冷道:“不要推三阻四了,孙老弟,当初你拿我钱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脸色。” 孙老师谄媚笑道:“我怎么会推三阻四,我只是在想,怎么完成这个任务?这是要命的事情,我得十分谨慎才行啊……” 黄濬面色稍缓:“总之,一旦有变,你必须得第一时间想办法放我们离开,否则一旦我们滞留,你也得跟我们一块儿完蛋,明白吗?” “我知道,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孙老师苦笑道。 他微微沉吟,道:“今天是十四号吧?双号……这样,你们离开的时候走西门,西门今天的守卫副官是我表弟,到时候我跟你们一块儿出去,他会给我面子的。” “好!”黄濬顿时大喜,“这才对嘛孙老弟,只要我出去,我一定为你请功,让哲彭人重重奖赏你!” 轰! 话音未落,只听一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两人悚然住嘴,面面相觑几秒,立刻不约而同跑到窗口,向爆炸发生的方向看去。 “什么情况?” “听声音好像是魏水桥那边,这得多少炸药才能这么大动静?” 两人惊疑不定。 便在这时一线天轻咳一声。 黄濬立刻会意,正色对孙老师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办事了,孙老师,你可以先去西门等我们。” “好,我这就去!” 黄濬和一线天出了房门,两人脚步匆匆回到了车边。 黄濬有些惊疑,犹豫着问道:“好汉,刚才那声爆炸……” “跟我们无关。”一线天一边说话,一边摸出一副手铐,还有绳索来,“黄秘书,得罪了。” “我懂,我懂。”黄濬配合地接过手铐,一边自己给自己拷上,一边担忧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啊好汉,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不小心,咱们都得留在这儿。” “放心,我们不是来送死的。”一线天打开车后备箱,警惕向四周看看,然后咚咚敲击两下。 一直窝在后备箱里的苏乙立刻窜了出来,而戴好手铐的黄濬则立马钻了进去,两人完成了互换。 0687、憩庐终见 苏乙出,黄濬进。 一线天麻利捆住黄濬的脚,再堵住他的嘴。 “委屈你少歇一会儿,等离开的时候,你再出来。”苏乙对他笑了笑。 黄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线天就关掉了后备箱。 “真的不需要我吗?”一线天看向苏乙,面露担忧问道。 “这活儿人越少暴露的风险就越小。”苏乙摇头,“再说你也进不去。就算能进去,你也出不来,还不如留在这里接应我。” “万一有动静,你要在外围动手,分散火力,掩护我突围。”苏乙压低声音,“小韩,这次我们不一定能出去。” 苏乙真的没有多少把握,他此去,完全是冒着随时被识破,随时被乱枪打死的危险。 “我知道,”一线天笑了笑,“这是我选的路,我不后悔。”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转身往憩庐的方向走去。 一线天望着苏乙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突然涌出几分易水悲歌般的悲壮。 憩庐坐落于军校核心区的东南角,这里红墙高耸,林木掩映。 作为整个华国最高权力者的府邸,这里自然有最森严的戒备和全面的安保。 憩庐是一座二层的小楼,是典型的民国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楼前楼后都有草坪花园,花园外围被红墙环绕,墙上四面共设置八个岗亭,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守,整个大院都随时处于监控中。 憩庐大院有两个门,前门驻扎着一个连,后门驻扎着两个排。 院子里也有警卫团的精锐士兵随时随地在背着枪列队巡逻,院子里至少养了二十只警犬。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守备力量,实际上整个院子的下面都是空的,底下就是警卫团的指挥部所在,还设有防空应急场所。 整个院子都装备着最先进的安保报警系统,全无死角漏洞,只要有人侵入,安保指挥中心就会立刻响起警报。 憩庐的楼顶上建有隐秘碉堡,里面设置着两挺重机枪。在憩庐后方不远处的警卫团军营里,炮兵营和坦克营也随时枕戈待命。 一旦真有外敌入侵,重机枪会让入侵之敌明白什么叫枪林弹雨;院子里的兵力只要支撑五分钟,警卫团的坦克、炮兵就会就位,实现这片区域的重火力覆盖。 而一旦有紧急情况,常凯申可以躲在地下的防空应急所里,那里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外人绝不可能在短时间攻入。 如果事态万分紧急,地下堡垒还有一条密道直通警卫团的军营,方便常凯申紧急撤离。 总之,这里绝对称得上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甚至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想要秘密潜入这里,完全是痴人说梦,绝对不可能! 要进入憩庐,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经过主人同意,再通过层层核查,确保身上没有带半点威胁到常凯申的东西,才会被准许入内。 而从进入院中,到走到憩庐小楼门外,随时有卫兵跟着你,全程贴身“陪护”你,让你绝无可能搞任何猫腻,耍任何花样。 哪怕你进到了憩庐里面,见到了常凯申,也别认为自己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在常凯申一楼的会客厅门外,警卫会一直把守在门外,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会随时冲进去。 而会客厅里面,除非是绝密议题,否则侍卫官王世和、秘书长蒋庆祥会全程陪同常凯申会客。 王世和身上随时带着枪,而蒋庆祥对常凯申忠心耿耿,随时会帮常凯申挡枪。 这也就罢了,常凯申的办公桌下,秘书长蒋庆祥的办公位下,都装有紧急警报器,一旦有任何意外,两人随时都会第一时间按下警报器,惊动地下的憩庐安保指挥中心。 所以说,要刺杀常凯申,根本就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苏乙做的很多事情都比登天还难,却都被他办成了。 苏乙一脸严肃,径直走到了憩庐大院正门处。 其实他应该在距离大门五十米的地方就被卫兵拦住的,不过看门的军官认出了他,让手下放苏乙到了他面前。 “黄秘书?这么晚了,您怎么突然来了?”军官疑惑地问道。 长脸,一字眉,塌塌鼻子,左上唇角有颗痣,他应该就是黄濬所说的警卫团守卫营二连的祁松祁连长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向委员长汇报,”苏乙一脸凝重,“祁连长,事情关系到委员长的安危……” 祁松面色一变,急促道:“黄秘书,委员长刚刚出门……” “我看到了!”苏乙打断他,“我来晚一步,没能及时赶到。你应该也听到刚才那声爆炸了吧?我怀疑是委员长遇袭……” “黄秘书,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祁松的脸色都变了。 “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拿这事儿开玩笑!”苏乙道,“祁连长,我觉得你最好先派人去爆炸的地方查探虚实,如果能及时救援……” “来人,看住他!搜他的身!”苏乙话未说完,祁松就厉声大喝地指着苏乙大喊。 “黄秘书,得罪了,之后再跟你赔罪!”祁松说着话,人已转身跑进了院内。 紧急的哨声响起。 “集合!集合!紧急集合……” 听着院里嘈杂的声响,苏乙面无表情举起手来。 两个卫兵一左一右上前,道声“得罪”,开始搜他的身。 苏乙任其施为,他身上什么也没带。 来到这种地方要是还带了不该带的东西,那就是苏乙蠢! 祁松的反应在苏乙的意料之中,一个人突然跑来说委员长有危险,这个人的身份还不一般,祁松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但同时,这个人也很可疑,正常的做法肯定是要暂时控制起来的。 两个士兵搜完身后,把苏乙“请”到了一边的岗亭中,算是将他看守了起来。 不一会儿,三辆运兵车和两辆小汽车飞快驶出憩庐。 谷但憩庐的守卫却没有减弱,依然森严如初。 十分钟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回来了。 隔着老远,最前面开道的运兵车上,一个军官从副驾探出半个身子来对着岗亭厉声大喝着:“让开!快让开!” 岗亭的卫兵认出了这人正是常凯申的侍卫官王世和,立马照做,急忙挪开路障。 嗖嗖嗖…… 一辆辆车子风驰电掣般驶入憩庐,停在前院。 “快快快,下车!四面戒备!”王世和急促大叫着,指挥士兵们在四面八方戒备。 车队鱼贯而入,最后断后的几辆运兵车没有进去,而是就堵在憩庐门口,就地紧急构筑工事,一派紧张匆忙的气氛。 院中,蒋庆祥和戴春风一左一右护送着常凯申下了车,往小楼里匆匆而去,在他们周围,士兵们密密麻麻组成人墙,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警报响起,憩庐所有岗哨都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包括小楼楼顶的两顶重机枪,也都被“唤醒”了。 “校长,安全起见,属下建议先到地下室暂避。”退回到楼里后,王世和建议道。 “没这个必要!”常凯申黑着脸摆摆手,“一路回来都没什么事情,说明敌人也就有能力在半路上搞搞爆炸,他没能力,也没胆子闯到这里来!我在这里,是安全的的!” “是,校长。”王世和立正道,紧跟着话锋一转,满脸愧疚道:“校长,没能提前排查危险,是属下失职。” “这不关你的事情!”常凯申一摆手,皱眉道:“这件事一定和胡展堂有关系!说不定,这场爆炸就是他搞出来的!他想阻止我去卫戍部队的司令部,可不可以这么判断?” “极有可能!”戴春风接话道,“校长,如果胡、谷果真沆瀣一气,那就危险了。” “我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常凯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五件事情,第一,立刻给谷正伦去电,半个小时内,我要在这里见到他!第二,警卫团立刻出动,给我包围卫戍部队司令部,所有校尉军衔以上的军官,全部给我控制起来!” “第三,严令卫戍部队的八大军营,除非看到我这个委员长亲自签署的军令,否则绝不许一个士兵迈出军营大门,违者,一律按叛国罪论处,绝不姑息!” “第四,立刻搞清楚各地方军队有没有异动,有没有秘密调动军队的情况发生!第五,随时做好抓捕胡展堂、甚至是击毙他的准备!我要确保,在我做出决定后,你们有能力立刻对这个人做出处置!” “是!” 王世和、蒋庆祥和戴春风齐齐立正,凛然应和。 “雨农留下,你们去忙吧!”常凯申摆摆手。 “王侍卫长留步!”戴春风突然开口叫住准备走的王世和,“刚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人带兵去接应我们,这个人是谁?” “是守卫营的祁松,”王世和有些恼火地道,“他今天负责值守憩庐正门,雨农不说,我也正要出去问他,谁给他的胆子敢擅离职守?刚才情况那么紧急,天又那么黑,若非他及时表明身份,我差点就下令开枪了!” 正说着,门口警卫来汇报道:“报告守卫营二连祁松求见委员长!” “给我下了他的枪!押解进来!”王世和脸色一变,喝令道。 常凯申并没有阻止,只是摆摆手道:“你和庆祥先去下达我的指令吧,这里有雨农在,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是,校长!” 几乎在蒋庆祥和王世和出去的同时,两个警卫押解着被卸下武装的祁松进来了。 “祁松参见委员长!”祁松虽被押解,但却并无不忿之色,见了常凯申,立刻大声道,“委员长,卑职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 “说!”常凯申盯着他的眼睛吐出一个字。 “委员长,差不多十几分钟前,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濬抵达憩庐正门,向卑职反应,说是有事关委员长安危的大事要向您反应,只是来晚一步……” “你说谁?黄濬?”常凯申诧异打断他。 “是他。”祁松道,“他还说之前听到的爆炸声,很可能跟委员长您有关,建议卑职立刻前去营救。” “他现在人在哪里?”常凯申沉声问道。 “卑职出发前,命令手下搜了他的身,并将他暂时控制起来,现在他人就在门外的岗亭里。”祁松回答道。 常凯申眼神闪烁,缓缓说道:“事情搞清楚前,先要委屈你一下了,祁连长。” “为领袖服务,卑职不委屈!”祁松大声道。 常凯申点点头摆手示意警卫先把祁松带了下去。 然后他吩咐另外两个警卫:“你们去把黄濬带进来。” “是!” 两个警卫刚要出门,戴春风在后面补充吩咐道:“再搜一下他的身,搜仔细一点。” “是!” 等两个警卫出去后,常凯申幽幽道:“我没记错的话,黄濬是林森的同乡吧?汪兆铭一直很看好他?” “但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心向校长。”戴春风道,“校长,黄濬似乎知道些东西,这件事,会不会也牵扯到林主席,或者汪院长?” “林森不可能!我了解他,他一向明哲保身,绝不可能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常凯申摇头,“倒是汪兆铭……如果这个人和胡展堂再次联合到一起的话,那局面就会很棘手。” 戴春风忧心忡忡:“校长,刚才的爆炸,他们也就是炸错了车,四分之一的概率,可以说这次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您的安全!这些人丝毫不顾党国安危,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了!” “是啊……”常凯申眼含森然,“他们将党国置于何地?这一次的事情,我看要流一场血,才会让某些人记住教训!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 两人正说着话,两个警卫带着苏乙进屋来了。 苏乙的手上,赫然还带着手铐。 他身上从上到下,甚至是头发里面都被搜过了,确保他连多余的一张纸都带不进来。 “卑职黄濬,参见委员长!”苏乙进来后一个立正,大声地道。 0688、敢叫日月 第一章咖喱酱被鬼拉下水啦! 看着眼前呆萌可爱的诸葛大力,满脸衰样的张伟,还有哭得梨花带雨的咖喱酱,陈哲忍不住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没想到真的能穿越,我居然还穿越到了公寓的世界!哈哈哈……真是太幸运啦!” 就在昨天晚上,陈哲看书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这样一条书评: “抽取超级幸运儿,送随机穿越符一枚,回复再送系统大礼,一百种穿越者必备系统,随机发货,送完即止!” 防盗章节,不要订阅不要订阅不要订阅! 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之前几章为了赶全勤而改过的章节,订阅全都比没改过的章节有所上涨。再加上本书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而作者君又是全职写作,等米下锅,所以只能开防盗了,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非常抱歉,抱拳抱拳抱拳! 防盗章节我会在三点左右发,然后会在早晨六点左右改过来,所以大家到晚上发现有更新,就先不要订阅了,等第二天早上看书,早上六点之后看书,就是正常章节。 再次致歉,也希望大家体量,小弟也是要恰饭的。 以下为无效字数: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陈哲随手就回了个“666”,没想到,他居然中奖了! 当他捏碎随机穿越符的那一瞬间,斗转星移,立刻就站在了诸葛大力他们的面前。 “发达了发达了!哈哈,所有剧情我全知道!想赚钱,随便动动脑子,勾勾手指不就来啦?” “还有那些熟悉的面孔,胡一菲,贱人曾,子乔美嘉……” “最关键的是,集美貌和才华与一身的挖掘机女侠——诸葛大力啊!” 作为诸葛大力的资深男友粉,居然有幸能进入公寓的世界,得到跟诸葛大力深入交流的机会,陈哲怎能不激动兴奋? “系统,出来!”陈哲意气风发一挥手。 穿越者必备的系统大礼,他当然得收下啦! “叮咚!” “糊弄鬼系统已激活。” 脑海里传来的声音让陈哲兴奋的表情瞬间呆滞。 什、什么鬼? 糊弄鬼? 这是个啥jb系统? 他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叮咚!”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新手大礼包?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礼包……” 陈哲略带期待打开新手大礼包,只见一个脏兮兮的黄色纸片子上面写着——“新手礼包:绝世轻功三选一,燕子三喝水、铁腚水上漂、八步赶猪。请宿主于十秒内做出选择,十、九、八……” “……” 这特么都什么鬼? 难道不应该是燕子三抄水,铁掌水上漂,还有八步赶蝉吗? 这轻功该不会是来自拼夕夕吧? 这么低配节能,绿色原生态的吗? 什么破系统,真是糊弄鬼啊! 陈哲一口老槽来不及吐,倒计时已经数到“六、五、、四……”了。 淦…… 陈哲急忙收敛杂念。 那个燕子三喝水,难道施展轻功的时候要喝三口水? 万一没水呢? 那个八步赶猪,莫非施展轻功的时候还要找头猪做道具? 万一没猪呢? 铁腚水上漂虽然也很有槽点,但起码—— 我有腚啊! 虽然不是铁的,但这玩意儿一定是有的,而且随时随地都有,完全不用担心缺少道具而无法施展轻功! 就它了! 下一刻,黄色纸片子化作一道金光,飞入陈哲的脑袋里,他脑子里立刻多出了一些记忆,顿时掌握了铁臀水上漂这门所谓的“绝世轻功”。 此刻的陈哲有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这特么是绝世轻功? 讲真,要是脸皮薄一点的人都不好意思施展,还真是糊弄鬼呢! 还有这gjb系统的说明,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宿主通过糊弄鬼,来获得各种技能,从而提高存活率”? 还来个“本系统一经绑定激活,概不退还,如有疑问,你打我呀。” 就显得你很皮,很幽默是吧? 你这破系统本身就是个黑色幽默好伐? 陈哲吐着槽,满肚子怀疑和不满。 这不是公寓的世界吗? 不应该是大家谈谈情,说说爱,然后唱唱歌,跳跳舞,开开心心吃吃喝喝过日子的吗? 怎么还牵扯到提高存活率的事情上了? 还有,咋还有副本? 难不成我进了一个假的公寓世界? 他抬头看看,没错啊。 确实是张伟、诸葛大力和咖喱酱三人。 现在是在一个河边上,咖喱酱哭得很伤心,张伟跟咖喱酱正苦口婆心劝他。 这不就是公寓第五部第一集的剧情吗? 要是没记错的话,现在发生的情况是——经过张伟一番谆谆善诱,悉心劝导,咖喱酱最终从散散心就撤的状态,成功被张伟说得情绪崩溃,产生了跳河轻生的想法。 嗯? 跳了,跳了! 咖喱酱要跳了! 等等—— 眼看咖喱酱惊叫着跌入水中,陈哲猛地瞪大眼珠,只觉一股寒气自尾椎骨生出,瞬间直达天灵盖! 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浑身发冷,头皮发麻! 他看到,咖喱酱根本不是原剧情那样不小心掉进水里的! 而是,被一只一身蓝衣服,披头散发的水鬼,一把拽进河里的! 这世界居然特么有鬼! 这是什么神展开!! 防盗章节,不要订阅不要订阅不要订阅! 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之前几章为了赶全勤而改过的章节,订阅全都比没改过的章节有所上涨。再加上本书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 人渣普查系统? 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新手大礼包? 沈阅愣了好一会儿,继而狂喜! 太好了! 没想到他也会拥有系统,这可是气运之子才有的好东西啊! 这下发达了! 而且,这系统来得也太特么及时了! “新手礼包,开启!” 二话不说,沈阅直接开启了新手大礼包。 “叮! 恭喜宿主获得以下技能: 1、慧眼lv1——当你知道对方姓名时,你可以从他身上发现别人察觉不到的细节,通过蛛丝马迹识别人渣痕迹,当识别度超过80%的时候,该人渣对宿主将没有秘密可言。 2、舌绽莲花lv1——你将拥有不错的演讲技能,当你开口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认真听你讲完,并对你的演讲内容增加20%信任度。 3、奥利给——一级赏罚使技能,你可对经过你亲手鉴定或揭穿的人渣使用该技能,让其当场屎崩。” 看完了新手大礼包,沈阅更是喜出望外。 这礼包,老jb丰盛了! 三个技能,有专门用来鉴定的,有专门用来表达的,还有个专门用来惩罚的,太特么贴心了! 除了第三个技能有点重口味,沈阅简直不能再更满意了。 “来吧沈阅,握下手,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见沈阅似乎有些走神,林笑笑眉头微微一皱,催促道。 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接着道:“我一个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你个大男人,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沈阅麻溜的,赶紧让这破事儿过去!” “阿阅,别僵着了好吧?你这样最难受的只能是小波!” “阿阅,给个面子,笑笑都这么主动了。” 哥们儿们再次劝说沈阅,马小波此刻的不高兴已经写在了脸上,不过他依然没说什么。 “让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沈阅冷笑看着林笑笑。 “让我在哥们儿面前留下人品败坏的印象?” “而且这白莲花以后肯定时不时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直到把我彻底搞臭。”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慧眼,启动!” 刷! 刹那间,何邪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涌入自己的双眼,然后他的脑子突然变得活跃了许多。 再看林笑笑的时候,只见其精致美丽的外表之下,已经到处都是渣女的痕迹,满满全部都是破绽! “叮! 宿主已识别出林笑笑身上80%的渣女痕迹,该渣女的资料彻底对宿主开放!” 突然,系统再度发出声响,然后林笑笑从初一开始的感情史资料,就全部呈现在何邪的脑海里。 饶是何邪早就鉴定出眼前这个女的绝壁是渣女,但在这份详实的资料面前,他还是惊呆了! 我去,这娘们儿是个海后啊! 妥妥大渣女一枚,万能插座,谁碰上谁倒霉! 何邪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了马小波一眼,仿佛看到了他头上的青青大草原。 他问道:“你昨天还花了三万块钱给她买了个包?” 马小波顿时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何邪冲他伸出大拇指:“小波,以后请允许我尊敬地叫你一声——大脑袋!” 给这么一个海后花三万块钱买包,这事儿得脑袋多大的人才能干出来? “我去,小波,你家里有矿啊?你跟笑笑才认识两天,就给她买三万块钱的包?” “小波你真是壕无人性!” “真是下血本啊。” 哥们儿们一听马小波承认了,立刻纷纷表达震惊。 在座的都知道马小波就是个上班族,月薪一万五。就算不吃不喝,两个月也才能买得起三万块钱的包。 “呵呵,主要是我跟笑笑太投缘了,笑笑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女孩。”马小波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夹杂着一丝肉痛,摆摆手,故意装作风轻云淡,“真爱面前,钱算个屁!” “呦呦呦……”众人立刻怪叫着起哄。 林笑笑一脸幸福状献上香吻:“老公你真好!其实包不重要,我最看重的是你肯为我付出一切的心意。” 马小波深情道:“笑笑,你能懂我对你的这份爱,我就知足了。” “我也是。”林笑笑羞涩道,“就是因为你对我这么好,所以沈阅那么调戏我,污蔑我,我才不跟他计较的,谁让他是你哥们儿呢?是不是?” 马小波脸色一滞,忙打个哈哈,笑道:“笑笑最大度了,那什么,这事儿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 林笑笑一愣,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阴沉和恼怒。 这凯子,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居然还和稀泥,维护你哥们儿? 还是不太爱我啊! 马小波死的那天是平安夜,办葬礼这天是复活节。 这个平凡又老实的家伙倒霉窝囊了一辈子,死都死了,老天爷还不肯放过他,竟用这样戏谑的方式狠狠嘲讽了他最后一把。 葬礼这天,凡是认识马小波的人都来了,甭管是不是真心吧,每个人都得向他的遗像鞠躬。 马小波活着的时候卑微如泥,人一死,反而就“死者为大”了。 要是人能多死个十次八次的,那该有多好? 鲜花簇拥着马小波抿着嘴的相片,两排花圈从灵堂排到了马路上。 这里的热闹,是马小波生前没经历过的。 一片喧哗嘈杂,让人嗅不出半点悲哀的气息。 马小波的遗孀袁丽正在和一群许久未见的老同学商业互吹。 虽然一谈到她丈夫,她就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难过一点。 但是一个画着浓妆,穿着花裙子的女人,又能难过到哪里去呢? “王哥,有劳您大驾,参加我丈夫的葬礼,听说你最近要进税务执法部了,以后要多多关照啊。” “小丽啊,你年纪轻轻就是外企高管,是你要关照我才对。” …… “孙总,欢迎你来参加我丈夫的葬礼,待会儿仪式结束后有个冷餐会,别急着走啊,有惊喜。” “是吗?这惊喜是不是你啊丽丽?” “讨厌……我丈夫的葬礼呢,严肃点哦孙总!” …… 看着这个女人像是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灵前,泪已流干的老父母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 “这个贱人!这是在小波的葬礼上啊,她怎么敢这样?”老父亲悲愤低吼。 “就是她害得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母亲咬牙道,“小波真傻,居然为了这么个骚彪子自杀,小波啊,你死得太不值得了!” “别急,小阅说过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老父亲恨声道,“他是小波生前最好的朋友,要不是他前后奔走,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小波的葬礼?” “就是,那个贱人甚至想把小波直接烧了埋了就草草了事,真是恶毒啊……”老母亲一提起她这个儿媳就恨得牙痒痒。 0689、枪响 自古来刺客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如荆轲、要离、专诸、豫让、聂政…… 近一点的,还有晚清的张汶祥,再就是王雅桥了。 不管有名无名,这些刺客没一个善终的,全都死于非命。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要么是刺杀不成功,被苦主抓住,只能惨死;要么是刺杀成功了,但跑不了,于是下场更惨。 所以刺客真的是一个高危工作,一般情况下都是没工资拿的,当然也不会有五险一金,偏偏对专业技术要求极高,从业人员的素质要求也十分苛刻,因此造成上下五千年有名的刺客,竟屈指可数。 因为那场爆炸的原因,整个军校都被封闭了,不能进、不能出,除非拿到常亲笔签名的通行证不可。 苏乙不是没想过伪造,但一来他根本没见过这种临时管控的通行证长什么样儿,终端商城上也没卖的;二来,搜寻常凯申的印鉴耗时耗力,极有可能节外生枝。 所以他只能尽快脱身,再走一步看一步。 把黄濬放了出来后,这次苏乙没有躲在再躲进后备箱,而是躺平在后座地上。天色漆黑,只要不打开车门,从外面看里面是绝对看不到苏乙的。 “好汉,你们拿到东西了吗?”黄濬坐在副驾位置,又紧张又忐忑地问道。 “拿到了。”回答他的是一线天,他一边掉转车头,一边问道:“西门在哪儿?” 之前那个孙老师说过,他可以安排苏乙他们从西门撤离,因为西门的值守军官是他的表弟。 “直走左转,走到头就是西门。”黄濬道,他的表情既忐忑,又忧虑。 车里的氛围很是沉闷,很快,车子就到了西门,远远就看到那个孙老师站在距离岗亭很远的路边,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车来,他立刻迎了上来,但他身后的大门却依然紧闭着,卫兵们也没有半点要开门的意思。 “他是不是没办成?”一线天见状心中一沉,忍不住开口问道。 “应该不会吧?”黄濬也有些惊疑不定,“这么点小事……孙老师这个人做事一向稳妥……” 话音未落,后座躺平的苏乙插嘴道:“如果他问起过了这一关后面的关卡怎么办,就告诉他我们早解决好了,不用他担心。” 说瓦弄顺畅就闭嘴了。 孙老师很快跑到了车边,一线天摇下车窗。 “委员长在魏水桥遇刺,现在整个军校都封闭了!”孙老师开门见山地焦急道,“咱们运气太差,偏偏赶上了……” “怎么这么倒霉?”黄濬愣了半天,忍不住抱怨起来。 直到现在,黄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倒霉,偏偏碰到这么小概率的事情,导致现在军校封闭,出不去了。 “能放行吗?”一线天问道。 “这是军令,违背了要掉脑袋的。”孙老师为难道,“如果是一般的时候也就算了,偏偏是这种特殊情况,他也不敢乱来啊……” 他看向一线天,试探着道:“要不,您先等一等?等封锁解除以后……” “必须现在就走!”一线天毋庸置疑地道,“这事你能不能办?” “我……”孙老师苦笑,“就算这儿放行了,后面你们怎么出去?外围教学区的所有出口也都封闭了,你们还是出不去啊。” “这个问题我们早解决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一线天厉声道,“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事你能不能办?” 黄濬急忙插嘴:“孙老弟,说好的事情你推三阻四的,惹得上使生气,你这太不该了啊……” 孙老师表情阴晴不定:“您要是后面都安排好了,我就再劝劝我的表弟,不过……这毕竟是担风险的事情,如果没好处的话,我表弟恐怕……” “五万美金!”一线天道,“你去谈,谈多少我不管,但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这笔钱,当做活动经费!” 孙老师一愣,然后脸刷地一下就涨红了。 “上使,我拼了,我一定说服我表弟,您瞧好吧!” 孙老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黄濬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眼中时而恐惧,时而绝望。 便在这时,后座的苏乙再度开口:“小韩,给这个孙老师的五万美金,你安排好,既然说了,就要做到,不要坏了咱们的信誉!” 一线天一怔,不知道苏乙这句话从哪儿说起。 真要给汉奸给钱? 还五万美金? 有钱烧得慌? 苏乙继续道:“只有我们讲信用了,以后才会有更多的人甘心为我们办事儿,否则就是砸自己的招牌,名声臭了,什么事儿都办不成了!” 黄濬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急忙应和道:“好汉所言极是,信誉真的很重要,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无信不立嘛……” 他语无伦次,只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眼中的恐惧和绝望总算减退不少。 一线天看了眼一边的黄濬,总算若有所悟,接话道:“这个孙要是真能办成这事儿,说明他还有挽救的价值,他的职位以后对我们很有用,我觉得可以长期合作。” 算是为自己刚才张口就来的行为找补了一句。 黄濬闻言,眼中的紧张和恐惧更加放松了几分。 很快,孙老师又跑了回来,满面红光道:“幸不辱命!” 一线天满意点头:“你很不错,等着被嘉奖吧。” “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孙老师笑得愈发谄媚,然后指着前面正在开门的士兵道:“你们不必停车,直接开过去,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 “我相信你。”一线天摇上车窗,发动了汽车。 车子晃晃悠悠从真枪荷弹的士兵中间经过。 一线天用眼角余光看到,门两边连机关枪都架起来了,他有些心惊肉跳,心说这要是漏了破绽,只怕当场会被打成马蜂窝。 第一道关卡是苏乙独自过的,这第二道关卡,现在也算是有惊无险蒙混过关了。 但还有最后一道关卡。 第三道关卡,他们既没有熟人,也没有非要离去的借口和理由。 这是摆在面前,迫在眉睫要解决的问题。 闯关? 这是不可能的,闯关相当于强攻军事阵地,到时候火力封锁下,有多少本事也是白搭。 欺骗?蒙混过关? 他们连守关的军官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骗? 谷万一碰上个油盐不进的,当场把他们全拿下,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现在怎么办?往哪儿走?”一线天有些抓瞎,忍不住问道。 黄濬也有些发愁,内心再次忐忑起来。 “不走大门!”苏乙沉声道,“前面第二个路口右转,去学生宿舍区域。” 一线天闻言心里立刻踏实了几分,只要苏乙有计划就行。 其实苏乙并没有什么计划,对于十分擅长随机应变、临场发挥的选手来说,没有计划,恰好就是最完美的计划。 但这是把双刃剑,既可以让敌人完全无从防备,摸不到头脑,也有可能让行动突然死亡,结束得莫名其妙。 苏乙之所以要去学生宿舍区域,是因为他提前看过军校的内部地图,学生宿舍那边有一条通往饭堂的路,是贴着军校院墙的,这段院墙外面有一道河,顺流而下,可以直达琅琊路。 而琅琊路,就距离颐和路公馆区不远了。 苏乙的好运似乎到此为止了。 刚拐到通往学生宿舍的路,一线天一眼就发现路尽头位置设有路障,差不多十几个卫兵堵住了去路。 一线天心中一惊,立马松开了油门,沉声道:“路被封了!” 苏乙一骨碌爬起来看向前方,眼睛顿时就是一眯。 这条路并不长,不足一百米,车子拐进来往前又开了一点,这个距离已经在那些士兵的射程里了。而且这个时候若是退回去就太奇怪了,一定会引起那些士兵更深的怀疑。 但若是前进的话,人家一盘问,铁定也会引起怀疑。 进退两难! “接着开,放慢速度准备停车,但是不要熄火。”苏乙不疾不徐地吩咐道,语气很是平静。 这种平静,让前面两人的紧张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解。 “先交涉,看准时机!”苏乙又吩咐一声。 一线天心中顿时一凛,知道苏乙已打算动手了。 车子减慢速度,前方有人伸手拦车,车子在那个拦车军官的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摇开,一线天手里拿着证件伸出来,向这军官亮出来。 但军官却完全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而是面无表情道:“熄火,所有人下车。” “瞎了你的眼睛!”一线天张嘴骂道,“知道车上坐的是谁吗?知道我们来干什么吗?” “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车上坐的是谁,我接到的任务,是阻拦所有进出人员,并核实身份,及时上报情况,”军官不卑不亢道,“我再说一遍,熄火,车上所有人下车!” “我们正在执行委员长的秘密军令,”黄濬突然开口,一脸严肃,“耽误了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说着掏出自己的证件递过来:“这是我的证件,先压在你这儿,你随时跟你的长官联系,但现在,你必须放我们过去!” 咔嚓! 军官拔枪,子弹上膛,面色冷峻,不为所动地继续冷冷道:“下车,熄火!这是第一次警告!” “你……”黄濬惊怒不已,心里已慌成一团。 “好,我们下车!”一线天突然推开车门,直接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一边把证件递给这军官,一边道:“你等着收到撤职命令吧!” 军官既不接证件,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而是继续冷冷地说道:“我说的是熄火,下车!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一线天看看他,又看看其身后那十多个已经在摸着枪的卫兵。 “要熄你自己去熄,老子不尿你!”说着还很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绕过这军官就往那些士兵的面前走去。 军官嘴角勾起一丝森寒笑意,缓缓转身来。 哗啦! 一线天刚走到那些士兵面前,这些士兵就立刻把他围了起来,各个都举起枪来对准他。 “铐起来!”军官冷冷吩咐一声,然后看也不看结果,便转过身来。 对他来说,一线天的下场已经注定。 他看着仍在副驾位置坐着不懂的黄濬,皱眉道:“这位长官,我再说一遍,请您下……” 他话没说完,其身后变故骤生! 眼看一个卫兵上前就要给他上铐子,一线天抓住时机陡然发难! 他猛然出手并指如枪,直刺这士兵咽喉,一触即收,这士兵喉咙已成为血洞。 而在此同时,一线天已经顺势夺枪进步,冲入士兵之中,一记贴山靠撞飞一个,再狠狠一拳砸塌另一个的胸膛,同时手中夺来的步枪斜斜一刺,枪管口“噗”地一声洞穿一个士兵的太阳穴。 瞬间一线天就解决了四人!这过程,还不到三秒时间! 直到这时士兵们才纷纷反应过来,但一线天已不再给他们机会,如狼入羊群般,出手招招狠辣,眨眼就又弄死三个。 但他毕竟不是万能的,被十多个人围着,总有力有未逮之时,便在这时一个士兵终于举枪瞄准了他,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砰! 枪响了,一线天提前开枪,一枪击毙了这个兵。 另一边的那个军官此刻才回过身来,见状面色大变,举枪瞄准一线天就要射击。 但下一刻他只觉身后恶风袭来,心中一惊下刚要闪躲,就被重物狠狠砸在了后脑勺上,他顿时踉跄几步,同时手中的枪也响了,不过身形不稳,这一枪他打了个空。 砰砰砰! 另一边,枪声接连响起,一线天已经趁着这工夫再次杀了三人,最后飞跃而起一膝盖直接把一个士兵的下巴顶碎,重重一枪托砸在其头顶上。 这边的军官还没站稳身形,苏乙就扑了上来。 刚才也是苏乙扔出自己的靴子砸的他。 苏乙欺身、夺枪,然后直接扭断了这军官的脖子,一气呵成,没有给他半点机会。 砰砰砰! 另一边,幸存的士兵还有两个,冲着苏乙和一线天一边连连开枪,一边后退。苏乙蛇形走位躲避,而一线天也开枪还击,直接打死了他们。 0690、后续(为盟主第二次睁眼看世界加更1) 枪一响,就要出事,出大事! 这里是黄埔军校,是当前华国的权力中枢,是最精英的军人聚集之地。 当校园里打起枪战后,每个人都意识到出大事了。 所以从这一刻起,苏乙他们三个算是彻底暴露了。 从枪响的那一刻起,如果能从上空俯瞰,就会发现好几道洪流在向着“凶案现场”汇聚,而苏乙亲自驾车,仍向既定目的地疯狂逃窜。 在这个兵窝子里,苏乙不可能找到一条碰不到敌人的安全路径,所以接下来的路程,这辆车子真的是顶着枪林弹雨在疯狂前进。 冲! 杀! 逃! 狭路相逢,勇者胜! 快! 再快! 唯有快,才不会给敌人合围过来的机会,才会保留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 副驾上的黄濬早就被打死了,这个人苏乙原本还打算留着废物利用一下,所以他之前一直在稳住黄濬。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苏乙也不是万能的,到了这时候,局势已经完全失控,能不能活下来,只有听天由命。 最终,拼着被子弹咬了两口,苏乙成功在既定位置爬上了墙头,看到了墙外滚滚流淌的河水。 那奔腾的河水,代表着生存的希望! 一线天正要发力爬上来,苏乙却喊住了他:“把黄濬先搞上来!” “他已经死了!”一线天急促大叫。 “死了也有用!”苏乙道,“快!” 一线天不敢怠慢,从副驾把黄濬拖出来,然后尽力托举着他,苏乙在墙头上把黄濬接了上来。 砰砰砰…… 这时追兵已至,向这边疯狂开枪。 “化妆间汇合!”苏乙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就抱着黄濬的尸体翻滚到了墙的另一边,跌入滚滚河水,顺流而下…… 院内,一线天死死趴在墙根,在他头顶上子弹呼啸,让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双门镇那一次爆炸,然后他果断举枪对准了汽车的油箱,扣动了扳机。 轰! 巨大火球腾空而起。 熊熊烈焰中,一个“火人”动作飞快爬上墙头,也一跃跳进了河里,往下游扑腾而去。 二十分钟后,反倒是一线天先到了黄濬的家中。 这家伙的头发眉毛全没了,脸红得像是刚煮熟的虾子,整个脑袋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搞笑。 饶是苏乙背着黄濬的尸体一路东躲xz狂奔而来累得够呛,此刻也忍不住笑了。 “汽油着了在水里是不会灭掉的,这是个教训。”一线天挠挠光头,尴尬地说道。 “哈哈哈……”苏乙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十分钟后,两人布置好现场,在现场开了几枪后,匆忙撤离。 他们走后没过两分钟,王世和就带兵围了这里,冲进来检查了一番现场后,他发出凄厉愤怒的嘶吼:“哲彭人!我王世和和你们不共戴天!” 金陵卫戍部队司令部。 司令谷正伦挂掉电话,面色古怪地向对面的胡展堂道:“他真的死了。” “确切吗?”胡展堂激动得浑身颤抖,不敢置信地追问。 “确切。”谷正伦深吸一口气,面色复杂,“蒋庆祥亲口告诉我的,他现在还在憩庐里,守着那个人的尸体,跟他一块儿赴难的,还有戴春风。” “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胡展堂兴奋得走来走去,突然他猛地盯住谷正伦,“你现在怎么说?” 谷正伦没有回答,脸色阴晴不定。 便在这时他的秘书津门汇报:“汪院长来电,请求立即和你通话。” 胡展堂脸色一变,喝道:“支持汪兆铭的人多了,不差你谷正伦一个!你跟了他,他能把国防部次长的职位给你吗?正伦,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把握啊!” 谷正伦看着胡展堂,缓缓道:“胡老,正伦身家性命,就全都放在您身上了!” 胡展堂露出如释重负的惊喜笑容:“放心吧,以后你我同舟共济,绝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 另一边,汪兆铭联系不上谷正伦,立刻决定出逃,赶在谷正伦的兵包围他府邸之前,逃出了金陵城。 是夜,谷正伦全面封锁金陵城,苏乙和一线天全都被困在了城里。 苏乙的布置起到了效果,根据在黄濬家里发现的南造云子、三野百吉两人的尸体,以及现场侦查情况来看,最终,得出结论——这次事件,是哲彭人一手主导,但在最后因为歹徒内部纷争,而留下致命破绽,暴露了哲彭人的狐狸尾巴。 三野百吉和南造云子的尸体,以及在密室中留下的电台、密码本、还有遗留下来的一份用日语写就的“汉奸名单”,就是铁证! 还有个活证据,就是那位孙老师。 刺常的凶手是怎么逃出去的?这事儿一查便知。 孙老师得知发生的一切,当场就吓尿了,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招了,包括他如何被黄濬拉下水,成为哲彭人的间谍这一事实。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九真一假的事实下,这件事基本已经确定,就是哲彭人狼子野心,策划并实施了这次的行动。 调查到最后,随着“汉奸”名单上的汉奸全被抓起来,且一一被证实后,就连胡展堂都有些相信,这件事是王雅桥和哲彭人合作,一手促成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暂掌大权的胡展堂召开记者会,并向全世界发布公告,报告了这一惊天的刺杀事件,他愤慨谴责哲彭人的残忍暴行,并展示所有的证据,号召所有军阀团结起来,一致向哲彭人要一个交代。同时向西方列强哭惨,博得舆论同情,并制造民愤,发起反日浪潮,一举数得,还达到了转移他篡位专权的郑志目的。 整个世界都为之沸腾了,这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一次所有舆论都保持了惊人的一致,西方列强一律谴责哲彭,并向哲彭施压,要他们就此事给出交代,并摆出强硬姿态,以救世主的态度表示要为可怜的华国讨回公道。 哲彭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在这种风口浪尖上,他们在热河的军事行动,不得不取消。武装占领华北地区的计划,也不得不无限期延后,因为西方列强已经表态要在这件事上支持华方,哲彭再自大,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跟全世界作对。 哲彭人有口难辩,因为南造云子的身份被挖出,这个女人这些年在金陵从事间谍活动的证据确凿不容辩解;而三野百吉这个津门的特务头子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金陵,出现在了黄濬的家里,哲彭人也完全没办法解释。 虽然哲彭津门驻屯军司令中村孝太郎一再向记者们保证,三野百吉是被人绑架走了,并且展示了一些所谓的证据,说出了一些在记者们看来匪夷所思的所谓“事实”。但根本没人相信他,很多报纸甚至公然讽刺他在说梦话,撒谎都撒得如此荒谬。 中村孝太郎说三野百吉被绑架,但他所说的时间距离常被刺杀的时间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这么短的时间从津门到金陵,就只能坐飞机去,可开拓航空公司矢口否认哲彭人曾在这段时间内搭乘过去金陵的飞机,并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舆论普遍也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因为这根本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 到了第三日,全国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日浪潮,酿成了诸多流血事件。 民意沸腾,军队内部对日强硬的声音也占据了主流。 为常报仇,为国雪耻,已经成了郑志正确的口号。 再加上列强的支持,一时间,即使是汪兆铭之流,都跟着喊出了剿匪、抗日的口号。 汪兆铭在江城再次成立了江城果民政府,和胡展堂打起了擂台,双方你来我往互相谴责,斗了个不亦乐乎。 各地军阀纷纷粉墨登场,野心家们心思各异,没过几天,舆论的楼就歪了。 加上哲彭人的推波助澜,国内局势变得再度紧张起来,似乎有了再次军阀混战的迹象。 而这一次,西方列强也随之推波助澜,有意无意制造争端和分裂。 在这种纷纷扰扰的局面下,苏乙和一线天悄然返回了津门。 他们二人现在正在梁炎卿的宅子里,给远在金陵的刘海清打电话。 刺常后不久,刘海清就和王雅桥分开了,后者多年夙愿达成,有了更高的郑志抱负,于是去了闽南和两广,打算号召更多军阀,推广他“联省自治、组建议会联邦政府”的郑志理念。 而这一理念和胡展堂的利益是相违背的,所以两人在短暂蜜月后,便立刻分道扬镳了。 王雅桥此举自然把本就心胸不甚宽广的胡某人起了个够呛,甚至一度想要揭穿王雅桥刺常的真相,甚至是干掉王雅桥,但最终权衡利弊,却不得不忍了下来。 因为他不敢。 王雅桥走的时候邀请刘海清一起,但刘海清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留下,王雅桥再三劝诫,刘海清也不为所动。 最终两人不得不遗憾分开。 这件事,却是刘海清自己的主张,和苏乙无关。 刘海清孤身前去面见胡展堂,此老一度动了杀机,想要杀刘海清灭口,但最终,他被刘海清打动。 刘海清告诉他,他想要回津门,说服五十一军的于学忠效忠金陵政府,也就是他胡展堂。 并且刘海清告诉他,他胡展堂要掌控全局,情报工作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忽视。胡展堂手下急缺做情报工作的人才,而他刘海清愿意毛遂自荐,做胡展堂手下的“情报之王”。 只要胡展堂给他信任。 胡展堂心动了。 在和刘海清经过一番更深入的交谈后,胡展堂同意了刘海清的提议,决定以常时代的“复兴社” 为蓝本,将复兴社改名为“三民主义青年团”,简称“三青团”,作为专门为他效忠的情报组织。 他亲自兼任三青团的团长,这个组织所有的任命,以及大小的经费支出,都要经过他的亲自认可才行。 而刘海清则任副团长,在被胡展堂拿掉人事权、财政权之后,他这个副团长就只剩下行政权。他要用手中仅有的权利,去收编复兴社的旧部,开展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 “腾杰被抓起来后,宁死不屈,气得胡展堂要杀他,不过被我劝住了,我打算再过几天,就救腾杰出来,算是成全了当初他对我的提携之意。”刘海清在电话里说道,“还有康泽、贺衷寒他们,全部去了桂系,投奔了李德邻和白健生。” 系在观望,据我所知,孔宋家族在拉拢他们,打算自成一系。所以如果要搞情报,胡展堂的选择并不多,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依靠我。” 苏乙有些感慨,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刺常以后,他负了点伤,一路和一线天东躲xz回到了津门,刘海清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不得不说,他这个转身很华丽。 “胡靠不住。”苏乙这样说道,点到为止。 “我知道,我也是借鸡下蛋。”刘海清道。 苏乙笑了:“你能这样想就好。” “三天后我回津门,”刘海清道,“如果你有空,去帮我看看钱进。另外,小心郑介民。” “这个人,能弄死吗?”苏乙淡淡问道。 “能。”刘海清道,“做干净点就成。” “成,那就先这样,等你回来。”苏乙挂掉了电话。 “听起来,海清过得还不错?”一线天嚼着一根甘蔗,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道。 苏乙点点头:“胡展堂很看重他。” 话锋一转:“梁炎卿还没回来?” “没有。”一线天闻言有些郁闷,“这老儿真是没礼貌,咱们来拜访,他避而不见,在他家里等了他大半天,他愣是不回来。他想干嘛?” “躲着不见咱们呗。”苏乙似笑非笑,“我看他是猜到了点什么,不敢见咱们。” 梁炎卿绝对有理由怀疑刺常的事情是苏乙干的,所以他绝对有充分的理由躲着苏乙不见。 不过这老家伙把一家老小扔在这里跑路,天性略显凉薄啊。 “他会不会去告官?”一线天突然问道。 0691、噩耗 “我借他俩胆儿!”苏乙冷笑。 且先不说梁炎卿报官有没用,只说此老若是真有这胆子,也不会苏乙都在他家里坐了四个多小时,他还吓得不敢露面了。 金陵一行,虽是九死一生,但获得的回报却是显著的。 被动的局面彻底被打破了,无论是哲彭人还是官方,再没人找苏乙的麻烦了。 刺杀张敬尧的事情还重要吗? 常都死了,一个汉奸的生死算个屁啊! 哲彭四十七个士兵的死还算个事儿吗? 热河的哲彭人都退兵了,全世界都在谴责哲彭,他们还敢不暂时夹起尾巴? 复兴社几十个特务的死还有人追究吗? 戴春风都死了,这些特务们自顾且不暇,哪儿还有精力顾及其他? 所以苏乙和一线天今天是大摇大摆走在津门大街上,径直来到梁府的。 苏乙的危机,彻底解除了。 门口有人敲门,梁府的管家安运微微弓着身子走了进来,赔笑着道:“耿爷,我家老爷实在是有要事,回不来,请您万万海涵。不过我们老爷为了赔罪,特意让我准备了三样小礼物,请耿爷您务必赏脸收下。” 说罢安运拍拍手,立刻有两个面容姣好的侍女,一人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进来了。 这两个女子还是难得的孪生姐妹,看起来娇俏可爱至极,即使是一线天也不禁看直了眼。 两个侍女站在苏乙面前,各自打开了手中的木盒。 其中一个里面装着十根大金条,另一个里面装着一份合约——就是苏乙从津门离开时,和梁炎卿签订的那份合约。 苏乙的目光从金条上扫过,落在那份合约上,微微挑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回耿爷的话,我们老爷说了,这份合约,就当是跟耿爷您交个朋友,不作数了。”安运赔笑着道,“还请耿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梁府一马。”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来抄家灭门的。”苏乙淡淡道。 安运脸色一变,急忙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道:“耿爷息怒,是小的说错话了。” 苏乙摆摆手:“我去金陵,是你们梁家帮的忙,条件是提前谈好,我也认可的。这事儿我认,你们也犯不着毁约。人无信而不立,我耿某人的信誉,不能因为你们毁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安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赔笑着连声道:“明白!明白!” 苏乙点点头,继续道:“金条我收下了,另外,转告你家老爷,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明天下午登瀛楼,我请他吃饭。” 安运微微犹豫,就要措辞说点什么。 苏乙却深深看着安运道:“别找借口,不然就是拿我当敌人。” 安运又擦了把汗,道:“我、小的一定把您的话转告我家老爷。” “不是说三样礼物吗?”一线天好奇问道,“这里只有两样啊。” 安运陪笑道:“这第三样礼物,就是这两只女子,她们是难得的孪生姐妹,是老爷从余杭买来的,从小养在府里,还没出阁呢。耿爷您少年英雄,志在四方,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可不行,她们两个,就送给耿爷您,让她们为你做做饭、拾掇拾掇房间什么的。” “拿人做交易?”一线天脸色一冷,“忘了翟有利是怎么死的了?” 这话一出,吓了安运一跳,也吓了苏乙一跳。 “卧槽!”他看向一线天,瞪大眼睛,“我怎么把这老家伙给忘了。” “谁?”一线天莫名其妙。 苏乙摇摇头。 翟有利被他关在巴延庆废弃密室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趟金陵之旅来回有十来天了,这老小子只怕尸体都臭了。 因为一场变故,苏乙把这老家伙是忘得死死的。 可惜了翟有利一辈子攒下的不义之财了。 安运急忙解释道:“这两只女子,可不是老爷买来的,而是老爷在余杭行商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在街头上卖他们,老爷见他们可怜,这才收留了他们,这些年在府里好吃好喝养活着他们,可是当亲闺女养活,不曾半点亏待,不信你问她们……” “他说的,是真的吗?”一线天沉声问道,“如果不是,大胆说出来,不要怕,我们耿爷会为你们做主!” 两女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老爷对我们极好,安管家说的都是真的。” 一线天还要再问,苏乙却打断他,对安运道:“人我都收下了,不过不是现在,改天让我这兄弟来领人,先让她们下去吧。” “是,是。”安运急忙对她们摆摆手吩咐道:“把东西放下,你们先回去。” “是。”两女子行礼退下。 苏乙对安运道:“安管家,我们离开津门,都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能跟我讲讲吗?” “当然没问题。”安运急忙道,“耿爷,你们离开后不久,三同会和青帮就一起打您的地盘,尽管有武行郑老爷子出面,而且您手下的力巴们都很团结,很能打,但奈何人家人多势众啊,现在您的地盘就剩下十来家了,手底下的力巴们,也就剩下三百来人,还对您忠心耿耿,其余的都跑光了……” “现在脚行里,吴赞彤一家独大,他想要做脚行龙头,安玉峰和贾长青都不跟他争,听说三方正在谈,只要吴赞彤给出足够多的好处,这事儿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吴赞彤,就是下一个巴延庆。当然,现在耿爷您回来了,这脚行谁说了算,只怕还要再问问您。” “您刚走没多久的时候,满津门黑白两道都在通缉您、刘代表还有这位韩兄弟。郑介民抓了您手底下几个把头,还抓了您的师兄和师嫂,想……” “你说谁?”苏乙皱眉,突然开口打断安运。 “是咏春武馆的陈师傅和他的夫人。”安运小心翼翼地道,“这俩人被郑介民抓走关了三天呢,后来是郑老爷子前后奔走,到处托人,甚至请了于将军出面,才花重金保出了这俩人。” 苏乙的表情突然变得阴郁起来。 “我师兄和师嫂,他们没事吧?”他沉声问道。 安运微微犹豫,道:“陈师傅受了刑,命是保住了。您师嫂就不知道了。” 砰! 苏乙忍不住怒目圆睁,拍案而起。 “郑介民!” 苏乙心中充满愤怒和愧疚,他不想,此事竟会牵连到陈识! 是他自己忽略了这一点,这是他的不对! “要不要给郑老爷子打个电话问下情况?”一线天道,“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 苏乙缓缓点头,对安运道:“安管家,谢谢你了,我先打个电话。” “好,耿爷您请便,我先告退,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安运很识趣地往出走去。 不过临出门前他又停下,略微犹豫地回过身来,道:“还有件事儿,我觉得我应该现在就告诉您,不过这事儿只是风闻,我并不能确定。” “请说。”苏乙道。 “据说您师兄本来是没事儿的,但他以前收过一个叫段锐的徒弟,后来不知怎么又不教了,咏春开馆后,他又被陈师傅收入门下。就是这个人,跟郑介民举报了陈师傅,说陈师傅和您一直有信息往来,关系匪浅……” 段锐! 郑山傲管家的儿子,陈识刚来津门打算踢馆的时候,曾假意教过这个人一段时间武功。 但后来和郑山傲摊牌后,就直接把这个人逐出师门了,不再认这个弟子。 后来咏春开馆,陈识可能是奔着和郑山傲弥补关系,所以把段锐又收入门墙了,苏乙是知道这件事的,他还劝过陈识,说段锐此人心术不正,要防备。 但陈识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凡是他的徒弟,会敬他为神。 有些人即使对神也是没什么敬畏的,比如段锐,陈识最终还是被此人反噬了。 但根子的原因,却还是他受到了苏乙的牵连。 听说陈识受了刑,而赵国卉也被郑介民抓去关了三天,一个漂亮女人,被抓去三天…… 苏乙不敢再想下去。 等安运出去后,苏乙迫不及待拨通了郑山傲府上的电话。 那边接电话的正是郑山傲本人。 “老爷子,是我。”苏乙沉声道。 郑山傲微微沉默,道:“事儿解决了吗?” “解决了。”苏乙道,“劳老爷子您费心了,我现在人在津门。” “回来了就好。”郑山傲叹了口气,“你是想打听你师兄的事儿吧?” “是。”苏乙道,“他们两夫妇,有没有事?” “陈师傅受了刑,他的夫人没事儿。”郑山傲的回答,让苏乙大大松了口气。 只听郑山傲继续道:“他们被抓的当天,我就去找了我徒弟希文,请了于司令出面说话。” “但你惹的事儿不小,于司令出了面,郑介民也不放人,最后我硬是豁出去老脸,拜托于司令务必把陈夫人先放出来,这事儿再怎么大,也跟女人无关。一个女人被抓进去,毁了名节,就毁了一切。而且我了解你,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怕这事儿会成了你的心魔,所以当天晚上我就把陈夫人接到我家里来了,郑介民还没来得及动她……” “老爷子,谢谢!”苏乙感激得无以复加。 如果赵国卉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件事真的会成为苏乙的心魔,成为他过不去的坎。 郑山傲救的不止是赵国卉,他还救了苏乙。 这句谢谢,苏乙说得真心无比。 “陈师傅是三天后放出来的,也是我托了姜般若,求他说情。”郑山傲接着道,“听说你和刘海清的事儿是戴春风发了话,但戴春风被哲彭人给杀了,你们两个的事儿,也就不那么严重了,所以陈师傅才能被放出来。” “我师兄的伤势重吗?”苏乙问道。 郑山傲微微沉默,叹了口气道:“伤了心肺,断了手脚筋,他这辈子,武是练不成了,只能做个富家翁了。” 苏乙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好在命保住了。”郑山傲接着道,“我昨天去医院里看过他,心气还不错,他说如果我能联系到你,让我告诉你,他不怪你……” 苏乙沉默良久才道:“师兄还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不必替他报仇。”郑山傲道,“小耿,你别做傻事。咏春一门,还要指望你撑起来。这是你师兄的希望,如果这点希望都毁了,那他真的不能活了。” “我懂,老爷子。”苏乙缓缓说道。 “我晚点儿再去见您,”他说,“对了,我师兄在哪个医院?” “法租界医院。”郑山傲道,“我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病,陈夫人这些日子一直没日没夜地伺候他,这女人还真有股子侠义之气,之前是我小瞧了她。” 挂了电话,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一线天:“郑介民,段锐,这两个人,我要活的!” 一线天点点头:“你先去忙你的,我先去探探消息。” “不,我什么也不办,要先办这事儿!”苏乙站起身来道,“不把这两个人带到我师兄面前,我枉为人!” “郑介民现在还是副处长,”一线天道,“他手下人多枪多,真要冲突,容易闹大了。要不要给海清打电话,先卸了他的权?” “那就迟了!”苏乙冷冷道,“我们进梁府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上了,我当时没有在意,想来应该是郑介民的人。” 一线天皱眉:“你觉得他会来这里抓咱们?” “我倒希望他来!”苏乙道。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一线天见状,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桌子上摊开的十根金条,两人仿佛都给忘了个干净。 另一边,复兴社总部,郑介民语气紧张地问面前的特务:“你看清楚了,真的是耿良辰?” “真的是他!”这特务道,“他就是化成灰,卑职也认得!他身边跟着的就是咱们特务处的那个叛徒!” “你说他们去了梁炎卿的宅子?”郑介民再追问。 “是。”特务点头,随即兴奋道:“处座,要不要通知五十一军配合,现在就去抓人?” 0692、良心未泯的钱进 郑洁敏幽幽看着跃跃欲试想要去抓耿良辰的手下,恨不得掏枪崩了这个睁眼儿瞎。 郑洁敏也是上面有人的,金陵发生的大事,蹊跷太多,只是大部分人都想要看到现在的这样一个结果,所以现在事情才会有这么一个结果。 但,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刘海清是什么时候跑到金陵去的? 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绑架三野百吉的那辆车为什么是属于复兴社的?为什么是一线天开出去的?为什么会被丢弃在梁炎卿侄子的宅院里?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细思极恐。 郑洁敏也并不能完全想通其中关窍,不过他至少清楚一点,那就是刘海清也好,耿良辰也罢,这两个人身上的事情水太深,他惹不起。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要听戴春风的话,明明都走了,却要重返津门来。 回来了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那么冲动,到处搜捕耿良辰,还抓了他的师兄严刑拷打,把耿良辰彻底给得罪死了。 其实郑洁敏在金陵事发后,他就早有去意了,他想要离开津门,前往赣南,投靠何英秦。 只是临走前,他想要大捞一笔,把复兴社在津门的家当全都变卖光了,卷了钱再跑,这才耽误至今。 常没了,复兴社这个只忠于常的组织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平津的复兴社摊子铺得最大,产业也最多,但现在,全都是他郑洁敏一人说了算。 掌握这么大的产业和财富,郑洁敏不动心才怪。 这段时日他一直都在变卖各种产业,什么店铺、各公司的股份、房产、货物,甚至是军火。 包括脚行的地盘,他都在往出卖,只不过无论是青洪帮还是三同会,全都是老狐狸,猜出他注定要跑路,根本不要他的地盘,别说给钱了,白给都不要。 反正你郑洁敏一走,这些地盘注定要落到我们的口袋里,我们干嘛要跟你谈这笔买卖? 白给? 白给也不要,你白给,我们不得认你这人情?人情这东西,反而是最贵的。 再说了,说是白给,谁知道以后会成什么算不清的烂账?这年头儿,官面上的人大多心都是脏的。 除了脚行,还有很多产业,郑洁敏也面临类似的局面。 没人是傻子,郑洁敏打着变卖党产跑路的算盘,但大家也都打着等他跑路后白嫖的心思。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郑洁敏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甚至不惜绑架勒索强买强卖,费劲巴拉搞了十来天,也才搞了几十万大洋。 他原本的目标,是想凭借这次的机会实现三代上下的财务自由的,但现在的数字,距离他这个目标想去甚远,他当然是不满意的,所以才一再拖延撤离的日子,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拖到了耿良辰回归。 郑洁敏心里很不踏实。 他想到张敬尧的死,想到双门镇的几十个哲彭士兵,也想到了金陵发生的种种。 他心中充满了忌惮,越想越恐惧。 “不行,我得立刻离开!”郑洁敏咬牙,看向手下,“我之前交代好的车子、汽油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手下回答道。 “通知愿意跟我走的那些人,准备出发,离开津门!”郑洁敏道,“三十分钟吧,三十分钟后,咱们就出发,你告诉他们,该准备的赶紧准备,到时间了就走,谁要是赶不及,一概不管!” “是!”手下肃然应下,又问:“那段锐怎么办?他的入职手续还没办完,严格来说,他还不算咱们自己人。” “带着吧,”郑洁敏道,“这是个小人,有时候很多事情,就得他们来办。” 手下领命而去,郑洁敏面色凝重,转身进入里屋,打开保险柜,开始装自己最近十多天搜刮来的金银财宝。 苏乙还没来得及去找郑洁敏,刚准备出梁府,就又被人找上门了。 “耿爷,我们社长想见您,他就在门外车上。”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小年轻恭敬地站在苏乙面前,“本来他该亲自拜访的,但他身上有伤,不便随意乱动……” 一线天怕苏乙不认得这人,趴在其耳边悄声道:“是忠义社的,钱进的手下。” 苏乙点头,其实他也认出了这人。 “带路。” 钱进面色苍白,坐在车上。 车门大开着,正对梁府的大门。 见到苏乙和一线天走来,他脸上浮现出笑意,拱手道:“耿爷,小韩,我们又见面了。” “钱社长,不知道有何贵干?”苏乙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问道。 他也没问钱进为什么知道他在梁府,因为他和一线天根本没有遮掩行踪的意思,任何有心人只要想知道他的行踪,都不算什么难事。 钱进表情一正,道:“耿爷,请恕我斗胆猜测,您是不是想要对付郑洁敏?”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在下愿助一臂之力。”钱进表情诚恳道,“如果不是,耿爷您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为什么要帮我?”苏乙问道。 钱进叹了口气,“之前我站错了队,刘区长却以德报怨,并没有怪我,我能做的不多,只能尽绵薄之力,来报答他。” 苏乙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说实话!不然,我们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钱进脸色一变,看着面无表情的苏乙,斟酌片刻,见苏乙面露不耐,这才幽幽开口:“像我这种寒门出身的普通人,想要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就必须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手段往上爬。我不敢说我自己高尚,但一句良心未泯的评价,还是当得的。说句不敬的话,如果不是我当初心存愧疚,刘区长他没机会跑的。” “我想要刘区长看在我钱进良心未泯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然我这辈子都完了!”钱进道。 “钱社长打算怎么帮我?”苏乙看了钱进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钱进一怔,旋即对苏乙感激一笑,急忙道:“郑洁敏这段日子在不计后果地变卖党产,甚至不惜勒索绑架一些商人,搞得怨声载道,民怨四起。” “他不知道攀上了哪里的高枝,是奔着一去不复返的想法,打算疯狂捞一笔就走。但复兴社内部有很多是本地人,郑洁敏带不走他们,也没想过带走他们,只打算分他们点汤汤水水,就打发了他们,然后丢下烂摊子跑路。” “这些人觉得郑洁敏这么搞很不地道,于是就找到了我……现在津门复兴社,除了郑洁敏准备带走的那十几个心腹,剩下的,已经都站在我这边了。” 说到这里,苏乙已经明白了钱进能帮什么忙了。 也明白他为什么要找自己了。 只怕钱进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回来! 刘海清对此人的评价还真是精准,这个人,你绝对可以大胆地用他,因为他很聪明,做事能力太强了。 但你不能轻易信他,因为他太聪明,做事能力太强了。 当然,经过这场变故,刘海清会不会彻底将此人收服,让他归心,那就不一定了。 苏乙没理由拒绝送上门来的助力,更何况刘海清之前那通电话里,本就想要让苏乙帮他打头阵,试试钱进态度的意思。他还是想用钱进这个人的。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钱社长了。”苏乙点头。 钱进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轻松了几分。 “请耿爷和小韩上车,事情拖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处理掉了。”钱进道。 “有个叫段锐的……”苏乙看向钱进。 “耿爷放心,这个人跑不了。”钱进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刚一提这个人,你就知道是谁,以及他做了什么…… 苏乙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钻进了车里。 从钱进刚才那句话里,苏乙可以断定钱进是了解陈识受审之事的前因后果的。 而陈识受审,钱进这种“能力者”要说毫无办法,绝对不可能。 但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很可能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坐视这件事的发生,目的就是为了今天,通过对苏乙“施恩”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苏乙洞彻世事,明白就算钱进真这么做了,无论是从道德还是情理上来讲,他都没什么错——如果没有好处,人家凭什么帮你? 但明白是明白,心里舒服不舒服,就只有苏乙自己知道了。 一路上,钱进都在找机会跟苏乙套近乎,苏乙笑呵呵回应着,没表现出半点不悦来。 到了地方,看门的老远见到钱进来,立刻焦急迎上来,不等车子停稳,他就来到了车窗前。 钱进刚摇下车窗,这看门的特务就焦急道:“社长,正到处找您呢,他要跑!” 钱进脸色一变:“人现在在哪儿?” “在后院装车,他的人都去了!”这特务道。 “收网!”钱进果断下令。 “是!”特务精神一振,立刻跑了出去。 钱进转过头对苏乙笑了笑道:“耿爷,我们在这儿稍等片刻,您放心,他跑不了。” 苏乙微笑颔首,一副很放心的样子。 大院内。 段锐一身中山装,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郑洁敏的人已经通知他,让他待会儿一块儿出发,离开津门了。 郑洁敏向他承诺过,会给他一份不错的前程。 “小段啊,你运气真好,”一个特务倚在门口,看着段锐酸溜溜地道,“咱们这些津门本地的弟兄,郑处长谁也不带,但偏偏就带你走,看来他是真的很器重你呀。” 段锐笑呵呵道:“我只是运气好罢了,侥幸为处长办了点事,没想到他老人家这么看重我,真是无以为报啊……” “唉,你就好了,跟着郑处长去吃香的喝辣的,但我们这些弟兄就倒霉了。”这特务语气更加阴阳怪气,“你们把社里都掏空了,还敲诈勒索了不少乡亲父老,现在你们拍拍屁股跑了,我们不但得守着你们留下的烂摊子,还要替你们担下你们造的孽,被乡亲父老们背地里骂娘……” 段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冷冷看着这特务道:“有本事,这话你跟我去郑处长面前再说一遍去!” “哟,那我可不敢。”特务讥讽道,“咱可没师父出卖,讨郑处长欢心。” 段锐脸色铁青,走到这人面前一字一字道:“你给我听清楚了,他不是我师父!” 但凡做了坏事儿的,一般都最恨别人用自己做过的坏事来讽刺自己。 段锐恨透了陈识,因为陈识虚情假意收他为徒,实际上却把他当猴儿耍,浪费他的时间。 咏春武馆开业后,陈识又把段锐收入门墙,段锐本以为陈识就算为了补偿自己,也会给自己个真传的地位。 但没有,他段锐甚至连大弟子都不是!他去问陈识,就这么看不上自己吗? 陈识居然羞辱他,说他无才无德…… 段锐尤其恨的是,他认为耿良辰出的风头,本该是他出的。 如果没有耿良辰,陈识就会真心诚意教他,那踢馆的人就应该是他,现在名满津门的人,也应该是他段锐才对! 这一切,都是因为陈识对自己有偏见,狗眼看人低! 所以当他得知黑白两道都在通缉耿良辰和刘海清的时候,他立刻抓住了机会,果断把陈识给出卖了。 他其实还打着漂亮师娘的主意,只可惜,赵国卉刚进来就被放出去了。 陈识的手脚筋,就是段锐亲手挑断的,当时他看着面如死灰的陈识,他当时心里爽快极了,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只可惜,最后陈识还是没有死,被放了出去,这让段锐心中有些忐忑,也有些恐惧。 他一直觉得,只要陈识死了,他这个逆徒做过的丑事,自然会被掩盖,被人淡忘。 但陈识活着,他总感觉自己的裤子随时会被人扒下来,露出丑陋的屁股来。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郑洁敏很赏识他,决定带他离开津门,他觉得郑洁敏真的是自己的贵人。 只要能离开津门,换个地方重新开始,那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这段不堪的过往了。 所以面对这个特务的讥讽,他的反应才会如此强烈。 0695、招兵买马 “《关于举办津门运输同业公会耿良辰、安玉峰联合招工会的公告》: 应耿良辰先生、安玉峰先生委托,本报代为公告,今日下午两点,于劝业场东门、万国桥南侧、大沽广场……等八地举办现场招聘会,面向全城招聘装卸工人五万人! 要求:身体健康,吃苦耐劳,无青帮、三同会等帮派背景。 待遇:签订正规劳务合同,保底月薪不低于二十大洋! 有意者请携带一个大洋报名费于约定时间、地点前往招聘现场签字登记,本次招聘会于两点开始,晚上八点结束,时间有限,过期不候。” 次日一早,各大报纸头清一色登上了这样一条特殊的招聘启事。 脚行招聘力巴居然登报,这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新鲜事。 而且是津门大侠耿良辰在招聘,这就更新鲜了! 再加上五万人的恐怖数量,还有二十大洋的超高月薪,这招聘启事很快就引起全城热议,舆论为之一片哗然! 很多人认为耿良辰不愧是津门大侠,一出现就是大手笔,搅动风云。 也有人觉得耿良辰这次出了昏招,只怕会成为全国的笑柄。 他们是有理由这么说的:“在报纸上招力巴?哈哈,开什么国际玩笑?哪个力巴看报纸?有几个力巴识字?能买得起报纸看的人,谁会去当力巴?耿良辰这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哈哈……” 但这些嘲笑的人不知道的是,苏乙把对他忠心耿耿的数百手下全撒出去了,到力巴们经常聚集的地点拿着报纸一遍遍把这份招聘启事大声念出来。 除非是聋子,除非听不懂人话,否则力巴们不可能接收不到这个让他们振奋不已的惊喜消息。 这些嘲笑苏乙的人更不知道,苏乙广而告之,让全城人都知道他的承诺——保底月薪不少于二十大洋,这对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力巴们来说,简直是太难得的保障了。 没人觉得堂堂津门大侠会食言自毁名声,所以原本应该将信将疑的力巴们,几乎第一时间就全都信了苏乙的承诺。 力巴们现在的收入都在七八个大洋左右,现在苏乙承诺他们月收入不少于二十大洋,这等于他们现在的薪水直接翻三倍! 对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力巴们来说,谁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没人! 一个都没有! 更别提,苏乙专门派出人为力巴们解释,为什么会有二十块大洋的保底月薪,从而打消他们最后的疑虑。 苏乙和安玉峰一起承诺,凡是在洪帮和耿帮麾下脚行的力巴,从明日算起,每个月的脚行会费只收八个大洋,原有租车费取消,改收管理费十元。 也就是说,原本每个力巴每个月高达三十五块大洋的支出,如今一下减掉近半,只收十八个大洋了! 省下的十七个大洋,再加上他们原本七八个大洋的收入,可不就每个月能拿二十个大洋了吗? 知道保底二十个大洋的月薪从哪儿出来,力巴们就更放心了。 尤其再有津门大侠名誉担保,“小孟尝”口碑效应,这件事几乎没人怀疑其真实性了。 不到早晨九点,整个脚行圈子彻底炸了! 不管是有活儿还是没活儿的力巴,都彻底疯狂了。 能拿二十多大洋的薪水,谁还愿意再只拿七八个大洋的辛苦钱? 能跟着口碑良好、素有仁义之名的津门大侠,谁还愿意再给臭名远播的青帮和三同会出力? 人家耿良辰手底下的力巴,隔三差五就发点什么福利,每次争码头或者立下什么功劳,绝对都有赏赐,可反观青帮和三同会呢? 屁都没有! 不但屁都没有,还要抽生死签,运气不好抽中的话,就得去给人送死。 待遇差没保障,时不时被白嫖还有生命危险,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洪帮那边还好,毕竟这次的公开招聘洪帮也参与了,并且安玉峰一大早就放出话来,报纸上的待遇,洪帮会兑现,但若是有力巴在待遇相等的情况下想跳槽换老大,不好意思,这种人会受到耿良辰和洪帮联手驱逐,以后别想再吃脚行这碗饭。 所以洪帮的地盘上,力巴们该干活干活,兴高采烈得跟过年似的,除了高兴,都没什么别的心思。 武行和忠义社两方势力虽然不曾在报纸上署名,但他们也一大早就通知了自己麾下的力巴们,从即日起,待遇向耿良辰和洪帮看齐。 郑山傲和钱进都不能理解苏乙撒币的行为,觉得他是不是钱多撑得慌了。 就算你想收买人心,但没必要撒这么多币吧? 你每个月多给力巴们四五个大洋就足够他们对你感恩戴德了,你一下多给十七八个大洋,你就不怕把力巴们喂得撑死? 有这个必要吗?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耿良辰不懂吗? 对于钱进,苏乙自没有义务跟他解惑,不过对于郑山傲,他倒是多聊了几句。 “我做脚行龙头,不为求财,而是为了求权、求势、求名。” “如果只是让力巴们每个月多拿四五个大洋,他们虽然会拥戴我,但若遇危机,他们就会像是这次一样,果断抛弃我。” 在今天之前,苏乙对自己手下的力巴们不可谓不好,待遇高,福利号,而且还有人文关怀,仗义补贴,不然苏乙也博不出“小孟尝”的名头来。 但换来的结果呢? 苏乙一有事,力巴们有几个为他拼命了? 一万多人呼啦一下散了个干净,就剩下三百来人死撑。 苏乙不会怪这些人是白眼狼,因为都是贫苦人家,卖力气赚钱的苦命人,一家老小都等着自己养活,他们跟苏乙讲不起义气。 哪怕他们觉得对不起苏乙,哪怕他们知道没了苏乙就没了好待遇,又要被别的帮派势力剥削,但他们依然会选择抛弃苏乙,回归原本的生活。 因为他们要养家,他们不想家里人饿肚子。 而且苏乙多给他们八个十个大洋的,也不值当他们为苏乙守节拼命。 所以青帮和三同会一攻打,力巴们看不到希望,自然就鸟兽散了。 但如果当时苏乙给他们的利益大一些呢? “我现在把他们的待遇翻了三倍!他们一年的收入,一下子多了将近两百大洋!而且我会让他们知道,只有我做龙头,他们才有这么多钱拿,如果龙头不是我,他们根本不会多拿这么多钱,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这样的话,力巴自然是拥戴你,死保你,你说的任何话,对他们来说都是圣旨,你的目的自然是能达到,但你断了别人的财路,只怕别人要恨死你了。”郑山傲叹了口气道,“不说别人,就说我,你让我每个月平白无故损失好几千大洋,我凭什么跟你疯?你得权得名,我却损失惨重,凭什么?” “洪帮和忠义社那边,我对他们自然有所交代。”苏乙笑道,“武行这边,补偿在武校方面。对咱们来说,武校才是重中之重,脚行的生意,只是下蛋的母鸡。” “至于青帮和三同会……”苏乙嘴角勾起,“他们要么跟我下注,要么就等着树倒猢狲散吧!” “小心他们玩儿阴的。”郑山傲提醒道。 “我明白。”苏乙笑呵呵道。 青帮和三同会果然被苏乙的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 贾长青和吴赞彤简直要被气疯了。 他们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苏乙会来这么缺德冒烟的一招来反击他们。 尽管他们反应很快,立刻派手下围堵力巴,不让力巴们出走,但各自都还是损失了不少人。 剩下的力巴们被及时围堵住了,可惜他们堵得住人,却堵不住人心。这些力巴们一心想跑,又人多势众,很快就鼓噪起来,眼看就要引起哗变。 青帮和三同会简直焦头烂额,最终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算是勉强稳住了力巴们,但这也只是暂时的,他们很清楚,这些力巴们还是随时有可能会跑的。收入从月薪七个大洋翻番到二十多个大洋,没有力巴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但让他们跟进苏乙,也给力巴们这样的待遇,这会导致他们每个月的收入缩水一半,他们岂能接受得了? 为了应付这紧急情况,贾长青和吴赞彤约好了紧急见面,共同商议对策。 “天杀的耿良辰,简直损人不利己,混账王八蛋!”贾长青气得见了吴赞彤仍骂骂咧咧,不肯停下。 “骂他他能少块肉吗?”吴赞彤黑着脸道,“耿良辰这么一搞,他用最短的时间就能聚集几万力巴为他所用,到时候咱们打下来的地盘,立马得乖乖吐出去,原还给他!辛辛苦苦一场空,你甘心吗?” “他这是在挖我们的根基!”贾长青咬牙切齿道,“老吴,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你想怎么样?”吴赞彤似笑非笑看着他。 “召集人马,立刻跟他开战!”贾长青道,“派人去捣乱他的招聘会,让他一个人也招不到!” “呵呵,要去你去!”吴赞彤冷笑,“别说你能不能召到人手跟耿良辰开战,就算你能召到,你就不怕这些力巴一见耿良辰就立马倒戈?还派人去招聘会捣乱?耿良辰要是能这么简单就对付得了,还用等得到今天?” “那你说怎么办?”贾长青不耐道。 “只能干掉他!”吴赞彤咬牙道,“耿良辰是罪魁祸首,只要他死了,一切才会彻底结束。” 贾长青摇摇头,叹气道:“谈何容易?这个人现在风头这么大,哪儿有那么好杀?” “就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我才找你联手!”吴赞彤森然道,“贾长青,耿良辰步步紧逼,你也看到了?他就是想把咱们赶尽杀绝!现在不动手,等他羽翼丰厚,咱们就是在坐以待毙!” 贾长青面色阴晴不定,露出意动之色。 吴赞彤趁热打铁:“而且这件事必须要快,否则等他招够人马,那时候再想杀他,就更难了,说不定我们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贾长青终于被劝动。 就在两人准备正式定下刺杀计划,干掉苏乙的时候,门口一个小弟来报,说是耿良辰的手下刚来了,递给看门的小弟一个木盒子,要这小弟转交给他们两个,然后就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惊疑。 他们这次见面算是秘密见面了,可耿良辰却派人直接来了他们见面的地点,这岂非是说,耿良辰随时都掌握着他们的行踪? 两人心中都有些沉重。 木盒打开,里面别无他物,只有一份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是《张敬尧六国饭店枭首!》 两人看到这张报纸,不由都头皮发麻。 他们都不是笨人,知道苏乙此举是在警告他们,不要玩阴的。 若论玩阴的,他苏乙才是祖宗! 苏乙能在戒备森严的六国饭店干掉张敬尧,想要干掉她们,只怕也是小菜一碟。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刺杀。 他们被苏乙的一份报纸,给吓住了。 摆明车马玩不过,玩阴的又不敢,他们悲哀地发现,他们竟真的不能奈何苏乙。 最终,青帮和三同会相继向手下的力巴们宣布,跟随苏乙涨钱,这才算是稳定住了局面。 下午两点,报纸上登的那几个招聘地点早就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了。 虽然苏乙规定了有一个大洋的报名费,但力巴们几乎是争先恐后付款,想要归入苏乙的麾下。 负责登记的手下到后来甚至都快忙不过来了,而一边的一个巨大木箱子,也很快装了满满一箱子的大洋,但前来应聘的人还在源源不绝地向这些地方涌来。 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据不完全统计,来应聘的力巴们已经超过了三万人! 也就是说,苏乙光是收一个大洋一人的报名费,就已经收了三万多! 而在此同时,苏乙却在登瀛楼里宴请他的客人——梁炎卿。 昨天在梁府里,苏乙就通过管家之后约了梁炎卿亲自面谈,后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来了。 0693、津门琐事 有重复别订阅,半个小时内改过来。 段锐的梦想还没来得及启航,就彻底夭折了。 当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特务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再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呸!”特务狠狠向他脸上吐了口唾沫,鄙夷地道:“真以为做了缺德冒烟儿的事儿就能一走了之?” 段锐惊惧颤抖:“兄弟,有好好好说……” 啪! 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然后他就听到这个特务骂道:“谁特么是你兄弟?” 另一边,准备带着十多个心腹跑路的郑耀全突然被一群特务包围了,随即他身后的心腹中,也有两个突然掏枪指向了他的脑袋。 郑耀全浑身一僵,顿时如堕冰窟。 很快,这两个人就被带到了钱进和苏乙的面前。 “我该防着你一手的。”郑耀全看着钱进,叹了口气,“是我错,你这么条毒蛇,竟被我忽略了。” “我这样的小人物,从来都不在郑大处长的眼里。”钱进笑呵呵道。 郑耀全看向苏乙:“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苏乙摇摇头:“你这种人,放了你就会被你反噬。” “我可以发……”郑耀全焦急开口,却被苏乙打断。 “给自己留点体面吧。”苏乙笑呵呵道,“冷静想想,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郑耀全怔住,半响他面如死灰惨然一笑:“也罢!也罢!” 他也算是个人物,至少拿得起放得下。 但另一边的段锐就不堪了,哆嗦着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哀求:“耿爷饶命,耿爷饶命啊……” 苏乙微微一皱眉,一线天上前一脚踢在其太阳穴上,把段锐踢晕过去。 “耿爷,这两个人,就都交给您了。”钱进对苏乙恭敬道,“您看,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车子我要开走一辆。”苏乙没有跟他客气。 郑耀全和晕倒的段锐都被五花大绑塞进了车子,一线天开车,苏乙坐副驾驶位,车子径直往法租界的医院开去。 路过一条巷口的时候,苏乙喊了停车,让一线天在这边等着,自己则独自进了小巷之中。 这里是巴延庆一个未曾启用的藏钱地点位置所在,翟有利就被苏乙关在这里。 十多天过去了,翟有利应该早死透了,苏乙打算把这个地方彻底封起来。 可苏乙没想到的是,翟有利居然还活着! 苏乙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走进这个密室,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看到了还活着的翟有利,当场就吐了。 十多天了,翟有利在这个封闭的密室里,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他是怎么活下去的? 苏乙上次离开的时候,在这里当着翟有利的面,打死了他的大儿子。 他大儿子的尸体这十多天来一直都陪伴着翟有利。 而苏乙上次离开的时候,尸体还是完整的。 可现在…… “可以的翟帮主,你是这个!”苏乙对翟有利竖起大拇指,“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你二儿子弄过来,看你还能再活十多天不。” “你这恶魔!恶魔!”翟有利彻底崩溃了,“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给我个痛快,我什么都告诉你……” 十五分钟后,苏乙封死了这座密室,带着满意的答案走了出来。 翟有利的财富,和巴延庆的财富都不相上下了。 果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又十多分钟后,苏乙在医院里见到了陈识。 他捧着一束鲜花走进了病房,看到赵国卉正在给靠在床头的陈识喂汤。两人眉眼相对,满是浓情蜜意。 看来这场风波不但没把他们拆散,反倒是成全了他们。 “良辰?”陈识正对着门,见到苏乙顿时眼睛一亮。 赵国卉回头,看到苏乙也是一怔,然后急忙站起身来。 “良辰,你没事啦?”陈识问道。 “师兄,我没事了。”苏乙大步走过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牵连你了。” “不怪你……”陈识摇头,“是我收徒不慎,养了一条白眼儿狼。就算没有你这事儿,他也迟早在别的事儿上反噬我。” “而且这回要不是郑老爷子看在你的面子上为我们夫妻俩奔走,只怕你现在也见不到我和你嫂子了。” “师嫂。”苏乙又对赵国卉抱拳微微一躬,“是良辰害您受苦,给您赔罪了!”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怪不到你头上。”赵国卉摇头,“你也不必内疚,你师兄这两天说的最多的,就是怕你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苏乙叹了口气,把花儿放在一边的桌上,看向陈识道:“医生怎么说?” 陈识摇摇头,勉强一笑:“以后练武是练不成了,只能做个富家翁了。” “是这儿的大夫水平不够!”苏乙道,“师兄,我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病!” “算了吧,医武不分家,我是什么伤势,我还能心里没数?”陈识道,“逆徒给我灌了辣椒水,上了电刑,毁了我的心肺,他还挑断了我的手脚筋,让我彻底成了废人……” “难道医生没有缝合吗?”苏乙忍不住问道,“现在又不是古时候,手脚筋断了并非毫无办法,缝合之后是有办法恢复的!” 陈识怔了怔,道:“那个洋人大夫说了,西洋的缝合医术最多能让伤口加快愈合,而且不要让伤口感染才是最重要的,否则…………” “放他酿的屁!”苏乙忍不住骂了娘,“真正的外科高手,可以完全通过清创手术缝合你的手脚筋,配合康复训练,经过三五个月的时间就能慢慢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哪怕伤势十分严重,也最多超不过一年!” “如果师兄还想习武,只要能忍受痛苦,一年后慢慢再练,也不是不可能恢复巅峰!至于伤口感染的问题,只要抗生素药物跟得上,平日小心些,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良辰,你没骗我们?”陈识还没说话,赵国卉已经激动地急促问道,“手脚筋断了,还能接?” “当然是真的,”苏乙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拿来开玩笑?” 如果是古代,手脚筋断了,那人就废了。 但这都什么年代了? 西医传进来几十年了,国内并不乏能做好外科手术的好大夫,手脚筋缝合这种小手术,并不算什么难题,完全是可以解决的。 陈识也好,郑山傲也罢,虽说有些见识,但毕竟还是见识不深,他们还是秉承老一辈的思想,觉得手脚筋断了,人就废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 “你放心师兄,”苏乙正色道,“最迟明天,我就安排你转院,给你找咱们国内最好的外科大夫为你重新手术,接上手筋脚筋。” “好!好!”陈识虎目含泪,激动连声道。 一边的赵国卉也喜极而泣,直抹眼泪。 天知道这两人这段时间承受了多少痛苦和绝望,才说服自己坦然接受现在的结局。 苏乙道:“还有,害你的段锐和郑耀全,我全抓起来了,怎么处置,师兄您一句话!您要是想亲手报仇,我现在就可以安排!” 陈识和赵国卉闻言都是一惊。 前者沉声道:“他们是官面儿的人,良辰,你别做傻事!” “你放心师兄。”苏乙冷笑,“他们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而且也不会有人给他们撑腰做主了!我拿下他们,就是这姓郑的手下亲自抓了他和段锐,送到我手上的,咱们不用担任何风险。” “活该!”赵国卉恨声道,“段锐这个畜生,活该他有这个下场!” “真的没事?”陈识问道。 “真的没事。”苏乙道,“现在他们就在楼下车里。我先抓了他们,才有脸来见师兄。” 陈识眼露暖意,道:“都说了,真的不关你的事,你别觉得有愧于我。” 他微微沉吟,最终道:“我不见他们了。” “好,那就不见。”苏乙点头,“师兄,你放宽心,好好休息,武馆那边不用操心,我忙完事情就过去一趟,等我联系好了大夫,再来接你。” “好。”陈识点头,“那一切就靠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乙道,“过会儿我找两个人来这儿听使唤,不打扰你们,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师嫂一个人照看您忙前忙后,太辛苦了。” 赵国卉有些受宠若惊道:“良辰,不必这么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苏乙笑道,“咱们自家人办事儿还嫌麻烦?对了,吃饭怎么吃……” 苏乙又问了些琐碎的事情,并为他们解决了一些麻烦,然后提出了告辞。 他走后没多久,医院的一位管理人员亲自来了,带着两个小护士,告诉陈识,这两个人以后就是陈识的专职护士,而且医院的厨房会为陈识提供专门的病号餐和陪护餐…… “你这师弟,是个有心人,也是个重情义的。”赵国卉有些感慨道。 陈识点头:“能遇上他,算是我的福气。” 顿了顿,他看向赵国卉:“当然,遇上你也是我的福气。” 赵国卉笑了笑,突然道:“刚都忘了问他,张敬尧到底是不是他杀的?要真是,那他真是大英雄,咱们脸上也都有光。” 陈识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叹了口气道:“我倒希望跟他没关系。” 砰! 砰! 随着两声枪响,段锐二人倒在血泊里。 一线天收起枪,给两具尸体绑上石块,然后推进了河里。 回到车上后,一线天就像是刚下车上了个厕所似的,很自然发动汽车,回头问道:“现在去哪儿?” “先去郑老爷子家。”苏乙道。 “现在你回来的消息,全津门都应该知道了。”一线天道,“咱们现在两个人满大街跑……吴赞彤和贾长青他们会不会玩儿阴的?” 如果是古代,手脚筋断了,那人就废了。 但这都什么年代了? 西医传进来几十年了,国内并不乏能做好外科手术的好大夫,手脚筋缝合这种小手术,并不算什么难题,完全是可以解决的。 陈识也好,郑山傲也罢,虽说有些见识,但毕竟还是见识不深,他们还是秉承老一辈的思想,觉得手脚筋断了,人就废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 “你放心师兄,”苏乙正色道,“最迟明天,我就安排你转院,给你找咱们国内最好的外科大夫为你重新手术,接上手筋脚筋。” “好!好!”陈识虎目含泪,激动连声道。 一边的赵国卉也喜极而泣,直抹眼泪。 天知道这两人这段时间承受了多少痛苦和绝望,才说服自己坦然接受现在的结局。 苏乙道:“还有,害你的段锐和郑耀全,我全抓起来了,怎么处置,师兄您一句话!您要是想亲手报仇,我现在就可以安排!” 陈识和赵国卉闻言都是一惊。 前者沉声道:“他们是官面儿的人,良辰,你别做傻事!” “你放心师兄。”苏乙冷笑,“他们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而且也不会有人给他们撑腰做主了!我拿下他们,就是这姓郑的手下亲自抓了他和段锐,送到我手上的,咱们不用担任何风险。” “活该!”赵国卉恨声道,“段锐这个畜生,活该他有这个下场!” “真的没事?”陈识问道。 “真的没事。”苏乙道,“现在他们就在楼下车里。我先抓了他们,才有脸来见师兄。” 陈识眼露暖意,道:“都说了,真的不关你的事,你别觉得有愧于我。” 他微微沉吟,最终道:“我不见他们了。” “好,那就不见。”苏乙点头,“师兄,你放宽心,好好休息,武馆那边不用操心,我忙完事情就过去一趟,等我联系好了大夫,再来接你。” “好。”陈识点头,“那一切就靠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乙道,“过会儿我找两个人来这儿听使唤,不打扰你们,让他们在外面候着。师嫂一个人照看您忙前忙后,太辛苦了。” 赵国卉有些受宠若惊道:“良辰,不必这么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苏乙笑道,“咱们自家人办事儿还嫌麻烦?对了,吃饭怎么吃……” 0694、津门大侠 苏乙和郑山傲的关系说起来其实有些复杂,两人虽都是心思深沉之人,但好在都并非凉薄冷酷之辈,一路亦师亦友扶持至今,维系最深的早已不是共同的利益,而是情感了。 所以郑山傲接下来基本都在很关切地问苏乙的近况,问他的麻烦。 苏乙拣能说的说了,不能说的就编,尽量大事化小,饶是如此,也让郑山傲听得心惊胆战,忧心忡忡道:“官场水深,你呀,真不该牵扯进去。你杀了张敬尧,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反惹一身骚,关键是你连哲彭人也得罪了。” “这哲彭人就像是疯狗一样,一旦记恨上人就咬住不撒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们呀,唉,你真是何苦来哉……” 苏乙目光幽幽:“得罪人的事儿,只怕我以后也不会少做……” 这是死亡片场,他做了这么多事,算是历经生死考验了,但却连第一个单元的演出都没演完。 有时候想想,还真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绝对是他所经历的最艰难的一场演出。 “武校的事儿,还能办吗?”郑山傲问道。 “能办。”苏乙转过头,给郑山傲一个确定的答复,“还是那句话,孤木不成林,要武行这边点头才行。” 郑山傲似乎松了口气,道:“这事儿我想了又想,光靠你我的肩膀,扛不下。我能压下津门武行,但压不下天下武人。我打算请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前来,共商大计。若能成,造福天下武人,遗泽后世;若不成,就当是轰轰烈烈一场闹剧。” 顿了顿,他看着苏乙道:“我已给我师叔宫羽田发报禀明此事,他在魔都精武会任教,闻听此事十分感兴趣,已决定不日来津。到时候,我会向他引荐你,由你亲自向他演示咱们的新武功。” 苏乙点点头道:“好,我听您安排。五天之内,我去见于学忠。” “你一回来,青洪帮和三同会肯定会加快达成一致,”郑山傲问道,“没意外的话,吴赞彤就要做脚行龙头了。你和他本就有怨,现在哲彭人也恨不得杀你而后快,如果你还在脚行,只怕寸步难行。依我的意思,干脆退出脚行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吴赞彤当不了龙头。”苏乙淡淡地道,“脚行的新龙头,只能是我。” “我就知道你有这份野心,”郑山傲没有意外,摇头叹气,“你是真能折腾,敢折腾,也会折腾。青帮,三同会,哪个是好相与的?你跟他们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虽是如此说,但郑山傲其实心中并没多少担忧。 青帮、三同会势大,但现在的苏乙,也今非昔比。 为什么苏乙一回来就会遭遇刺杀? 因为有人怕苏乙,怕苏乙抢了他的位置,当了脚行的龙头。 他们联起手来,趁苏乙不在,攻打苏乙的地盘。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两大帮派联手对付一帮群龙无首的力巴,居然还有几百人守着最后的势力,硬是撑了下来。 是这几百个人很能打吗? 不是! 是有很多人在帮他们,明里暗里为这几百个人撑腰。 洪帮的、军中的、官场的、商会的、记者、老师、学生……什么来头都有。 这些人和苏乙素不相识,可他们却自发地组织起来,冒着被青帮、三同会砍杀的危险,自愿为苏乙守护他在脚行最后的十几个地盘。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苏乙捣毁了津门最大的人贩子组织,救出了近千被拐卖的同胞,还捐献了价值十万大洋的粮食和物资用来安置他们。 因为苏乙跑去北平,杀了被全国唾骂的大汉奸张敬尧。 若非金陵之刺事件太过石破天惊,压住了所有风头,哪怕到了如今,耿良辰这个名字也应该依然在被全国热议才对。 但饶是如此,民众们也不会忘了耿良辰这位义士好汉,他的事迹基本是家喻户晓,广为流传了。 二十多年前,津门出了个北方第一高手霍元甲霍大侠,如今,津门又出了位少年宗师耿良辰耿大侠。 大公报记者发了篇满篇赞誉的软文来夸赞苏乙,并将苏乙称为“津门大侠”,这个名号立马就受到了绝大多数的认可,于是津门大侠耿良辰的名号,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市井多热血豪情,在这个万马齐喑的年代,人们尤其崇拜英雄,崇拜好汉,崇拜敢于反抗强援的英雄。 津门大侠耿良辰横空出世,可以说满足了不少人的英雄梦,苏乙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是多少人心中的偶像。 所以,哪怕他不在津门,依然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人为他拼命,为他守护最后的地盘。 所以,当一个记者报道出青帮、三同会趁火打劫,抢夺“民族英雄耿良辰”的生意时,整个津门都轰动了。 当日就有学生游行抗议,自发到苏乙仅剩的那十几家脚行门口静坐,使得青帮、三同会根本不敢动手。 然后这事儿就成了一个公众事件,先是那些被苏乙从志工码头解救出来的受害者们自发为静坐学生们送饭,紧跟着有法租界巡捕穿着制服为这些店铺“保护性查封”,再就各行各业的人纷纷都出动了。 近些日子来,在津门最火热的“超话”,就是“为津门大侠守家业”了。 这其中自少不了郑山傲推波助澜,他本就头痛怎么帮苏乙保住生意,遇到这种舆情环境,要是还不懂利用一把,他就枉称是老狐狸了。 他是一边买通各大报社继续为苏乙造势,一边给青帮、三同会施压,并且挡住他们暗中的勾当,这才让那十多家脚行保留至今。 不然真以为青帮、三同会两个帮派是吃素的?连几百个无依无靠的力巴都搞不定? 言归正传,郑山傲为什么明知苏乙要和青帮、三同会为敌,也没多少担忧了呢? 因为苏乙的“大势”已经不可阻挡了! 现在苏乙跑出去站在街面上振臂一挥,不敢说是从者如云,但在脚行里,十个力巴里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想跟着苏乙。 不光是因为苏乙的威望,更是因为苏乙给他们带来的利益! “小孟尝”可不是白叫的,整个脚行,谁不称赞苏乙仁义? 脚行纷纷扰扰争斗了小半个月,打来打去,很多力巴都失去了经济来源,家里甚至断了粮。 唯有跟过苏乙的力巴们都还有的吃,有的喝,还攒了点家底。 这是因为苏乙对力巴们一向宽待,即使是脚行争斗,苏乙也不像是其他帮派,让大家白忙活,而是会给所有“参战”的力巴们发钱、奖励。 这么一对比,再加上力巴们早就厌恶了争斗和动荡,希望早日恢复正常的愿景,就导致现在脚行里想让苏乙成为龙头的呼声特别高。 几乎所有力巴都认为,只要苏乙能当上脚行龙头,他们的日子绝对比现在好过得多。 这可不是郑山傲在引导舆论,而是完全是力巴们自发形成的风向。 正是因为这种论调的存在,再加上刘海清和苏乙的危机已完全解决,所以郑山傲才完全不担心苏乙会和青帮、三同会硬碰硬会吃亏;所以那些不想让苏乙上位的人,才会忌惮到一听说苏乙回来就暗杀他。 哪怕苏乙现在只有十几家脚行,但没人怀疑,只要苏乙想,他随时会把他失去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在郑山傲的府邸里,苏乙见到了自己之前的心腹们。 这些人看到苏乙都十分激动和亢奋,有那感性的甚至是热泪盈眶,或者痛哭失声。 十多天的憋屈和苦闷,随着苏乙的出现,全都化为乌有,他们都很清楚——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苏乙和这些人一一握手,跟每个人都寒暄两句,勉励几句。 这些人能够直到现在还等着苏乙归来,没有背叛苏乙,改换门庭,绝对算是经受住考验了。 还有至今还坚守在外面脚行里的那数百人,以后绝对能成为苏乙的铁杆班底了。 这些人,苏乙将来一个都不会亏待,各个都要重用。 在众把头中,一个憨厚青年笑得十分灿烂,躲在人后十分不起眼。 “赵德柱!”苏乙却很快发现了他,笑哈哈指着他道,“你小子出院了?身体好利索了吗?” “早好了耿爷。”赵德柱挠挠头,“就是大夫不让我出来……我是偷跑出来的,医院根本不是人呆的地儿。” “为什么?”苏乙一怔,这是看到什么血刺呼啦的东西留下阴影了? 但赵德柱却吭吭哧哧,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耿爷,您知道柱子为什么不在医院呆吗?”宽哥憋着笑道,“他说,医院的小护士老摸他屁股……”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赵德柱恼羞嚷道:“我说了,不是摸,是她们要给我屁股上扎针,我不习惯!” 一片欢快气氛中,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明儿就给我学怎么开洋车去,等你学会了,以后专门给我开车!” “哎!”赵德柱顿时开心地应下。 “耿爷,接下来怎么干?大伙儿就等您一句话!”宽哥道。 “没错耿爷!您一句话,我们指哪儿打哪儿,皱一皱眉头,就不算好汉!” “就是,我们忍了这么久,这回非打回去不可!够日的青帮和三同会,真以为我们那么好欺负?” “打他酿的!把咱们丢掉的地盘,全打回来!” 众把头们士气高昂,纷纷请战。 但苏乙却笑着摆摆手,道:“打是要打的,但那是第二步。” “第二步?”宽哥和众把头面面相觑,“那第一步是什么?” “第一步当然是……”苏乙刚要揭晓答案,却不料一线天突然敲门进来了。 他环顾一周,对众人一抱拳,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才看向苏乙,道:“耿爷,安玉峰来了。” 苏乙一怔,忍不住笑道:“他不来,我也正想找他呢。” 他转头对各把头道:“去把咱们还坚守脚行的弟兄们都召回来吧,凡是现在还跟着我耿良辰的人,一个也不能少,全部请去登瀛楼!今晚,我耿良辰要请这些弟兄们吃饭!” “耿爷,那地盘没人守怎么办?”宽哥迟疑问道。 “不怎么办,空着,”苏乙淡淡一笑,“我看谁敢动!” 这话说得提气,在场众人顿时内心震动,热血沸腾。 “还有那些自发给咱们帮忙的朋友们,包括学生在内。”苏乙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一个个去请,就说我耿良辰想感谢他们,若是赏脸,晚上八点,登瀛楼见。宽哥,你出去后先去找苏老板,告诉他,今晚我要包场!” “耿爷放心,交给我们吧。”众把头们纷纷拍膀子保证。 这些把头们离开郑家的时候,苏乙又借郑山傲的会客厅,见了安玉峰。 这次风波中,安玉峰和他身后的洪帮算是站在苏乙这边,帮了苏乙的忙,这个人情,苏乙得领。 苏乙和安玉峰交谈良久,后者忧心忡忡地走了。 紧跟着苏乙也和一线天离开,去了陈识的咏春武馆。 因为其他武馆的排挤,咏春武馆开业至今,都没收到多少徒弟,这事儿本来苏乙要帮陈识着手解决,但因为接连的插曲和变故,一直拖到了今天。 现在陈识在医院躺着,他的武馆里只剩下小猫小狗两三只,本就不多的徒弟,又跑了一大半。 苏乙在这里稍作停留,做出一些安抚和安排后,便前往登瀛楼赴宴了。 到了登瀛楼门口,迎接苏乙的除了一些民众、记者们的照相机,以及苏乙的手下们,还有安玉峰也在。 “耿良辰!耿良辰!耿良辰!”在场众人见到苏乙,如同粉丝见了偶像般呼喊他的名字,气氛十分热烈。 苏乙笑着向众人挥手示意,盛情难却下,发表了一番自谦的讲话,不过关于刺杀张敬尧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这种事情,就算举世皆知,他也不好自己揭穿,自吹自擂。 “耿爷,之前咱们谈的事情,我们洪帮都应下了!”进门之前,安玉峰在苏乙耳边悄悄地说道。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695、招兵买马 “《关于举办津门运输同业公会耿良辰、安玉峰联合招工会的公告》: 应耿良辰先生、安玉峰先生委托,本报代为公告,今日下午两点,于劝业场东门、万国桥南侧、大沽广场……等八地举办现场招聘会,面向全城招聘装卸工人五万人! 要求:身体健康,吃苦耐劳,无青帮、三同会等帮派背景。 待遇:签订正规劳务合同,保底月薪不低于二十大洋! 有意者请携带一个大洋报名费于约定时间、地点前往招聘现场签字登记,本次招聘会于两点开始,晚上八点结束,时间有限,过期不候。” 次日一早,各大报纸头清一色登上了这样一条特殊的招聘启事。 脚行招聘力巴居然登报,这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新鲜事。 而且是津门大侠耿良辰在招聘,这就更新鲜了! 再加上五万人的恐怖数量,还有二十大洋的超高月薪,这招聘启事很快就引起全城热议,舆论为之一片哗然! 很多人认为耿良辰不愧是津门大侠,一出现就是大手笔,搅动风云。 也有人觉得耿良辰这次出了昏招,只怕会成为全国的笑柄。 他们是有理由这么说的:“在报纸上招力巴?哈哈,开什么国际玩笑?哪个力巴看报纸?有几个力巴识字?能买得起报纸看的人,谁会去当力巴?耿良辰这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哈哈……” 但这些嘲笑的人不知道的是,苏乙把对他忠心耿耿的数百手下全撒出去了,到力巴们经常聚集的地点拿着报纸一遍遍把这份招聘启事大声念出来。 除非是聋子,除非听不懂人话,否则力巴们不可能接收不到这个让他们振奋不已的惊喜消息。 这些嘲笑苏乙的人更不知道,苏乙广而告之,让全城人都知道他的承诺——保底月薪不少于二十大洋,这对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力巴们来说,简直是太难得的保障了。 没人觉得堂堂津门大侠会食言自毁名声,所以原本应该将信将疑的力巴们,几乎第一时间就全都信了苏乙的承诺。 力巴们现在的收入都在七八个大洋左右,现在苏乙承诺他们月收入不少于二十大洋,这等于他们现在的薪水直接翻三倍! 对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力巴们来说,谁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没人! 一个都没有! 更别提,苏乙专门派出人为力巴们解释,为什么会有二十块大洋的保底月薪,从而打消他们最后的疑虑。 苏乙和安玉峰一起承诺,凡是在洪帮和耿帮麾下脚行的力巴,从明日算起,每个月的脚行会费只收八个大洋,原有租车费取消,改收管理费十元。 也就是说,原本每个力巴每个月高达三十五块大洋的支出,如今一下减掉近半,只收十八个大洋了! 省下的十七个大洋,再加上他们原本七八个大洋的收入,可不就每个月能拿二十个大洋了吗? 知道保底二十个大洋的月薪从哪儿出来,力巴们就更放心了。 尤其再有津门大侠名誉担保,“小孟尝”口碑效应,这件事几乎没人怀疑其真实性了。 不到早晨九点,整个脚行圈子彻底炸了! 不管是有活儿还是没活儿的力巴,都彻底疯狂了。 能拿二十多大洋的薪水,谁还愿意再只拿七八个大洋的辛苦钱? 能跟着口碑良好、素有仁义之名的津门大侠,谁还愿意再给臭名远播的青帮和三同会出力? 人家耿良辰手底下的力巴,隔三差五就发点什么福利,每次争码头或者立下什么功劳,绝对都有赏赐,可反观青帮和三同会呢? 屁都没有! 不但屁都没有,还要抽生死签,运气不好抽中的话,就得去给人送死。 待遇差没保障,时不时被白嫖还有生命危险,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洪帮那边还好,毕竟这次的公开招聘洪帮也参与了,并且安玉峰一大早就放出话来,报纸上的待遇,洪帮会兑现,但若是有力巴在待遇相等的情况下想跳槽换老大,不好意思,这种人会受到耿良辰和洪帮联手驱逐,以后别想再吃脚行这碗饭。 所以洪帮的地盘上,力巴们该干活干活,兴高采烈得跟过年似的,除了高兴,都没什么别的心思。 武行和忠义社两方势力虽然不曾在报纸上署名,但他们也一大早就通知了自己麾下的力巴们,从即日起,待遇向耿良辰和洪帮看齐。 郑山傲和钱进都不能理解苏乙撒币的行为,觉得他是不是钱多撑得慌了。 就算你想收买人心,但没必要撒这么多币吧? 你每个月多给力巴们四五个大洋就足够他们对你感恩戴德了,你一下多给十七八个大洋,你就不怕把力巴们喂得撑死? 有这个必要吗?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耿良辰不懂吗? 对于钱进,苏乙自没有义务跟他解惑,不过对于郑山傲,他倒是多聊了几句。 “我做脚行龙头,不为求财,而是为了求权、求势、求名。” “如果只是让力巴们每个月多拿四五个大洋,他们虽然会拥戴我,但若遇危机,他们就会像是这次一样,果断抛弃我。” 在今天之前,苏乙对自己手下的力巴们不可谓不好,待遇高,福利号,而且还有人文关怀,仗义补贴,不然苏乙也博不出“小孟尝”的名头来。 但换来的结果呢? 苏乙一有事,力巴们有几个为他拼命了? 一万多人呼啦一下散了个干净,就剩下三百来人死撑。 苏乙不会怪这些人是白眼狼,因为都是贫苦人家,卖力气赚钱的苦命人,一家老小都等着自己养活,他们跟苏乙讲不起义气。 哪怕他们觉得对不起苏乙,哪怕他们知道没了苏乙就没了好待遇,又要被别的帮派势力剥削,但他们依然会选择抛弃苏乙,回归原本的生活。 因为他们要养家,他们不想家里人饿肚子。 而且苏乙多给他们八个十个大洋的,也不值当他们为苏乙守节拼命。 所以青帮和三同会一攻打,力巴们看不到希望,自然就鸟兽散了。 但如果当时苏乙给他们的利益大一些呢? “我现在把他们的待遇翻了三倍!他们一年的收入,一下子多了将近两百大洋!而且我会让他们知道,只有我做龙头,他们才有这么多钱拿,如果龙头不是我,他们根本不会多拿这么多钱,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这样的话,力巴自然是拥戴你,死保你,你说的任何话,对他们来说都是圣旨,你的目的自然是能达到,但你断了别人的财路,只怕别人要恨死你了。”郑山傲叹了口气道,“不说别人,就说我,你让我每个月平白无故损失好几千大洋,我凭什么跟你疯?你得权得名,我却损失惨重,凭什么?” “洪帮和忠义社那边,我对他们自然有所交代。”苏乙笑道,“武行这边,补偿在武校方面。对咱们来说,武校才是重中之重,脚行的生意,只是下蛋的母鸡。” “至于青帮和三同会……”苏乙嘴角勾起,“他们要么跟我下注,要么就等着树倒猢狲散吧!” “小心他们玩儿阴的。”郑山傲提醒道。 “我明白。”苏乙笑呵呵道。 青帮和三同会果然被苏乙的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 贾长青和吴赞彤简直要被气疯了。 他们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苏乙会来这么缺德冒烟的一招来反击他们。 尽管他们反应很快,立刻派手下围堵力巴,不让力巴们出走,但各自都还是损失了不少人。 剩下的力巴们被及时围堵住了,可惜他们堵得住人,却堵不住人心。这些力巴们一心想跑,又人多势众,很快就鼓噪起来,眼看就要引起哗变。 青帮和三同会简直焦头烂额,最终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算是勉强稳住了力巴们,但这也只是暂时的,他们很清楚,这些力巴们还是随时有可能会跑的。收入从月薪七个大洋翻番到二十多个大洋,没有力巴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但让他们跟进苏乙,也给力巴们这样的待遇,这会导致他们每个月的收入缩水一半,他们岂能接受得了? 为了应付这紧急情况,贾长青和吴赞彤约好了紧急见面,共同商议对策。 “天杀的耿良辰,简直损人不利己,混账王八蛋!”贾长青气得见了吴赞彤仍骂骂咧咧,不肯停下。 “骂他他能少块肉吗?”吴赞彤黑着脸道,“耿良辰这么一搞,他用最短的时间就能聚集几万力巴为他所用,到时候咱们打下来的地盘,立马得乖乖吐出去,原还给他!辛辛苦苦一场空,你甘心吗?” “他这是在挖我们的根基!”贾长青咬牙切齿道,“老吴,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你想怎么样?”吴赞彤似笑非笑看着他。 “召集人马,立刻跟他开战!”贾长青道,“派人去捣乱他的招聘会,让他一个人也招不到!” “呵呵,要去你去!”吴赞彤冷笑,“别说你能不能召到人手跟耿良辰开战,就算你能召到,你就不怕这些力巴一见耿良辰就立马倒戈?还派人去招聘会捣乱?耿良辰要是能这么简单就对付得了,还用等得到今天?” “那你说怎么办?”贾长青不耐道。 “只能干掉他!”吴赞彤咬牙道,“耿良辰是罪魁祸首,只要他死了,一切才会彻底结束。” 贾长青摇摇头,叹气道:“谈何容易?这个人现在风头这么大,哪儿有那么好杀?” “就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我才找你联手!”吴赞彤森然道,“贾长青,耿良辰步步紧逼,你也看到了?他就是想把咱们赶尽杀绝!现在不动手,等他羽翼丰厚,咱们就是在坐以待毙!” 贾长青面色阴晴不定,露出意动之色。 吴赞彤趁热打铁:“而且这件事必须要快,否则等他招够人马,那时候再想杀他,就更难了,说不定我们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贾长青终于被劝动。 就在两人准备正式定下刺杀计划,干掉苏乙的时候,门口一个小弟来报,说是耿良辰的手下刚来了,递给看门的小弟一个木盒子,要这小弟转交给他们两个,然后就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惊疑。 他们这次见面算是秘密见面了,可耿良辰却派人直接来了他们见面的地点,这岂非是说,耿良辰随时都掌握着他们的行踪? 两人心中都有些沉重。 木盒打开,里面别无他物,只有一份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是《张敬尧六国饭店枭首!》 两人看到这张报纸,不由都头皮发麻。 他们都不是笨人,知道苏乙此举是在警告他们,不要玩阴的。 若论玩阴的,他苏乙才是祖宗! 苏乙能在戒备森严的六国饭店干掉张敬尧,想要干掉她们,只怕也是小菜一碟。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刺杀。 他们被苏乙的一份报纸,给吓住了。 摆明车马玩不过,玩阴的又不敢,他们悲哀地发现,他们竟真的不能奈何苏乙。 最终,青帮和三同会相继向手下的力巴们宣布,跟随苏乙涨钱,这才算是稳定住了局面。 下午两点,报纸上登的那几个招聘地点早就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了。 虽然苏乙规定了有一个大洋的报名费,但力巴们几乎是争先恐后付款,想要归入苏乙的麾下。 负责登记的手下到后来甚至都快忙不过来了,而一边的一个巨大木箱子,也很快装了满满一箱子的大洋,但前来应聘的人还在源源不绝地向这些地方涌来。 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据不完全统计,来应聘的力巴们已经超过了三万人! 也就是说,苏乙光是收一个大洋一人的报名费,就已经收了三万多! 而在此同时,苏乙却在登瀛楼里宴请他的客人——梁炎卿。 昨天在梁府里,苏乙就通过管家之后约了梁炎卿亲自面谈,后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来了。 0696、以势压人 如果有可能,梁炎卿绝不想跟苏乙打交道,他只想离苏乙越远越好,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个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 而商人最大的克星,就是不守规矩、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 梁炎卿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受了苏乙的蛊惑,和苏乙交易,送他去了金陵。 三野百吉是凶手? 三野百吉怎么到的金陵,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所以那场泼天大事的真相到底如何,别人不清楚,他梁炎卿还能猜不到? 虽然不想承认,但梁炎卿自己知道,再次见到苏乙,他的双腿都在打颤。 他这些日子为什么躲在于学忠的军营里不敢出来? 因为他怕苏乙灭他的口。 他甚至都想过逃出国外去,但他舍不得自己的基业,舍不得自己的生意。 所以他躲在于学忠那里跟苏乙对峙,颇有你敢乱来,我就跟你鱼死网破的色厉内荏。 那他为什么今天又改变主意,前来赴约了呢? 他就不怕苏乙是引诱他出现,然后再杀人灭口了? 他还真打消了这方面的担忧,因为苏乙再一次走到明面上来了,而且摆明了要在脚行有所作为的样子。 这样一来,苏乙就从原先的亡命之徒的身份,套上了一层生意人的枷锁,他从一个光脚的杀手,变成了一个穿鞋的商人。 梁炎卿觉得不妨和苏乙聊聊,他不想提心吊胆时时担忧苏乙灭他的口,如果能化解矛盾,或者让双方达成一种和解的平衡,他很乐意这么做。 不过来是来了,梁炎卿还是花重金让于学忠派出了一个连的兵力保护他来赴约。 当三辆军车停在登瀛楼门口,一百多个士兵簇拥着梁炎卿走到苏乙面前的时候,苏乙都不禁哑然失笑,这老儿是多怕死? 不但如此,两人落座寒暄片刻,桌上的酒菜,梁炎卿是一口都不动,谨慎到了极致。 苏乙见这老儿对自己这般防备,也是颇为无语和无趣,干脆不再绕弯子,挑明了摊开了来说。 “梁老,我去金陵的事儿如果被你曝光了,你猜会发生什么事?”苏乙笑呵呵问道。 “耿先生,老朽行商走江湖,一向谨言慎行……” 苏乙笑着摆摆手:“只是做个假设,我是说如果。” 梁炎卿遵循谨言慎行的原则道:“老朽愚钝……” 苏乙直接自问自答道:“我说,你曝光了也没用,除了哲彭人很乐意你替他们洗刷冤屈,没人会在乎真相。现在的真相,就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也想看到的真相!” “你曝光了对我会有损失吗?一点也不会有,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你,我是津门大侠,誉满全国,你猜大家是相信我的话,还是相信你的话?” “更别提,这次得了好处的人是跟我站在一边的,你要敢说话,都不用我出面,多的是人让你闭嘴。” 看着若有所思的梁炎卿,苏乙笑呵呵接着道:“至于哲彭人……就算没有你,他们也能猜到点什么。没有你,他们照样不会放过我们。只不过这次的黑锅性质太恶劣,他们现在焦头烂额,被全世界孤立了,还腾不出手,也没工夫搭理我。” “梁老,所以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害你?你活着还是死了,对我来说,有什么影响吗?”苏乙最后摊摊手道,“这些话,我耿某人算是开诚布公了吧?梁老,您要是还如惊弓之鸟,惧怕我、防备我,那今天这顿饭,就算是我的感谢宴,吃完这顿,咱们各走各路。” 梁炎卿长长吐出一口气,对苏乙一抱拳,笑呵呵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耿先生,让你看笑话了。” 苏乙笑而不语。 梁炎卿微微沉吟,端起桌上水酒,道:“我自罚三杯,以表歉意。” 苏乙这才笑呵呵拦下:“您是长辈,怎能让您喝罚酒?” 这一阻拦,再略作寒暄,气氛才变得融洽热络起来。 简短商业互吹后,苏乙表明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梁老,明人不说暗话,这回我约梁老,是想商会和脚行展开深度、正规化的合作。”苏乙笑呵呵道,“不知道梁老,有没有兴趣?” 梁炎卿眼神一闪,道:“耿先生现在就能代表脚行?” “代表不了。”苏乙淡淡一笑,“不过梁老,您觉得我招来五万力巴,往哪儿安顿他们?” “大魄力啊……”梁炎卿忍不住赞道,“你这招,简直是挖了青帮和三同会的血肉。” “但还没断掉他们的根!”苏乙道,“所以我来找梁老。如果梁老肯跟我合作,用不了多久,脚行就会彻底姓耿。” “你想怎么合作?”梁炎卿问道。 …… 当苏乙和梁炎卿一番畅谈,从包房里有说有笑走出来时,门外早候着两人,一个洋鬼子,一个戴眼镜的斯文中年。 “耿爷,他们说是找您的,等这儿有一会儿了。”一线天走上来汇报道。 苏乙刚想问这两人的身份,一边的梁炎卿却认出了这两人。 “亨特先生?赵秘书?”梁炎卿讶然道,“两位这是……” “我们也是来找耿先生的。”洋鬼子操着半生不熟的华语道,“梁先生,你和耿先生的会谈结束了吗?” “结束了,结束了。”梁炎卿笑着转头跟苏乙介绍,“这位亨特先生是英租界工部局的人,还有这位赵秘书,是宋副市长的得力助手。” “幸会,幸会。”苏乙笑着向两人拱手。 “耿先生,我代表英租界工部局董事约翰先生向你发出邀请,约翰董事想要见你,有事情要和你谈。”洋鬼子道。 “耿先生,宋市长和约翰先生在一起,我代表宋市长来请你,请您务必跟我们走一趟。”赵秘书也开口道。 梁炎卿若有所思,对苏乙笑道:“耿老弟,你现在还真是炙手可热。” “只怕会让很多人头疼。”苏乙笑了笑,“梁老,我希望我们明天就能签订协议。” “我会让律师尽快拟定合约的。”梁炎卿正色道,“这是双赢的事情,我想整个商会都不会有意见。” “那就好,”苏乙点点头,这才对面前的洋鬼子和赵秘书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不过只怕我要辜负约翰先生和宋市长一番美意了。为了避免双方都尴尬,见面就不必了。两位请回吧,也请向约翰先生和宋市长转达我的歉意,告辞!” 说完,他一抱拳,转身就走。 “耿先生……”两人急忙要拦,却被一线天拦住。 一线天冷冷盯着他们后退几步,然后快速追上苏乙,眨眼消失在几人面前。 洋鬼子亨特脸色铁青,羞恼道:“他以为他是谁?居然敢不给约翰先生面子!” “耿良辰一下招五万个力巴,是个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梁炎卿笑道,“约翰先生和宋市长这个时候要替青帮和三同会出头,我要是他,我也不愿意。这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每个月几十万大洋的收入!” 赵秘书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们又何尝不知道?现在是青帮和三同会甘愿放弃一些利益来换取和平,哪知约翰先生和宋市长都出面了,耿良辰还是连谈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梁炎卿想到刚才他和苏乙谈妥的交易,眼中闪过奇异之色,道:“大概是耿良辰觉得根本没有谈判的必要吧……” 贾长青和吴赞彤此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已。 诚如梁炎卿所说,苏乙一下子招五万个人,是个人都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扩张!迅速扩张! 唯有不断扩张,苏乙才有安顿这五万人的地盘。否则就凭他现在仅有的十几家脚行,五千人都够呛能安顿得了,就别说五万人了。 往哪儿扩张? 苏乙之前吞了百家帮的地盘,势力急剧扩张。但苏乙离开的这段日子,他的地盘又全都被青帮和三同会给吞下去了。 于情于理,苏乙的扩张方向都会奔着青帮和三同会来。 青帮和三同会挡得住如日中天的苏乙吗? 这不是挡得住挡不住的问题,是根本没法斗的问题! 他们今天连威逼带利诱,废了老鼻子劲才没让手底下的力巴全部都跑去投奔苏乙。但明天苏乙真带着五万人打过来的时候,这些今天被勉强劝服的力巴们,会是什么反应? 指望着他们跟苏乙拼命? 他们不打开大门喜迎我军才怪。 所以凭耿良辰这个名字在津门脚行的威望,这场仗根本没法打,一旦打起来,绝对是全线溃败! 到时候别说要把之前吃的吐出去,只怕青帮和三同会原先的地盘,也大多都保不住了。 贾长青和吴赞彤本想暗杀苏乙,但苏乙托人送去一份报纸,就让他们彻底歇菜,不敢再生出这种念头了。 不能物理消灭敌人,他们就只能另想他法了。两人通过各种渠道,请了副市长和英租界董事出面,想要约苏乙出来谈判,他们愿意让出之前抢了苏乙的那些地盘,并且做出一定的补偿,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开战! 可没想到,苏乙连这两位大人物的面子都不给。 人家根本不赴约! 而这两位大人物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得罪死了苏乙,因为苏乙很有可能就是下一届的脚行龙头,下一个巴延庆。 作为一个手底下几万人的帮派头目,没有任何势力敢小瞧苏乙的影响力和财力,他们拉拢苏乙都来不及,怎么会得罪苏乙? 当两人向贾长青和吴赞彤表示遗憾后,两个大佬几乎都有些绝望了。 “跟姓耿的拼了!”吴赞彤红着眼咬牙恨声道,“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他能杀了张敬尧不假,但他也是肉做的,我就不信子弹打不死他!” “可万一他活下来呢……”贾长青幽幽道,“万一咱们没杀死他,那你觉得咱俩还有活路吗?” “他现在已经不给我们活路了!”吴赞彤低吼道,“他根本不想跟我们谈,他就是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反正我不想跟这个人为敌了。”贾长青叹了口气,“当初我就劝过我家老头子,耿良辰这人邪乎,但老头子不听,非说姓耿的死定了,结果呢?” “贾长青,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打退堂鼓?你能退哪儿去?”吴赞彤瞪着眼道。 “我退到哪儿,就看耿良辰的意思了。”贾长青摇摇头,“我回去找我们家老头子,让他再想想办法,吴老大,你也去求求哲彭人,只要能让耿良辰偃旗息鼓,怎样都好!哪怕我们青帮全退出脚行,我也认了。” “你认了,厉老爷子认吗?你们青帮后面的那几个大人物认吗?”吴赞彤冷笑,“说得轻巧,搞得咱俩好像真能全都做主似的。” “所以呀,他们不认,就让他们去想办法咯。”贾长青道,“反正我是没办法了。” 贾长青和吴赞彤最终还是走通了上层路线。 苏乙一个下午时间,接到了各种各样大人物们的邀约和劝和,请他高抬贵手,放青帮和三同会一马。 法租界、意租界、日租界、华界…… 官面上的,帮派里的,武行的,很多人都给苏乙递话来,希望苏乙能够给青帮和三同会一条生路。 到最后,于学忠的副官、郑山傲和钱进都把电话打到苏乙这里来了。 都是劝和的,不希望苏乙打这一仗。 青帮和三同会表示,他们不但愿意全部退出之前抢占了苏乙的地盘,还愿意两家再凑出三十家脚行来,作为对苏乙的赔偿。 最终,苏乙看在于学忠副官的面子上,终于松了口。 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三同会除了日租界之外的所有脚行,必须全都交出来;青帮全面退出法租界和华界,地盘全部由苏乙接手。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苛刻,相当于一下子让青帮和三同会损失他们现有地盘的近半。 但吴赞彤和贾长青思忖再三,斟酌踌躇良久,还是答应了苏乙的条件。 就这样,苏乙兵不血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0697、脚行龙头耿良辰 自有脚行以来,争码头、抢门面的事情几乎天天都在上演,可是主动出让地盘的事情,尤其是大规模出让退出地盘的事情,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是日,青帮和三同会大规模撤退,放弃了法租界、华界的所有地盘,留给苏乙的人接手。 苏乙不战而屈人之兵,再次为耿良辰这个名字蒙上了一层传奇色彩,让津门人为之津津乐道,啧啧称奇。 青帮和三同会既丢了里子,又没了面子,厉大森和吴赞彤恨苏乙简直恨得牙痒痒。 贾长青倒是学乖了,主动跟厉大森申请放弃自己脚行的利益,交给帮中其他人接手。 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斗得过苏乙,他也不想跟这么个狠人再斗下去了。 厉大森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该退!好么,一枪未放,你就放弃了法租界和华界几十家脚行!你特么跟一枪未放就放弃了东北三省的张学良有什么区别?窝囊!简直窝囊到家!” “哪怕你把铺子全烧了,你也不能就这么留给他呀!” “耿良辰多个瘠薄啊?怕他做什么?打不过他咱们就暗杀,杀不掉他就下毒,毒不死他就接着下!” “当初你逼得人家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可没想过饶他一命,现在反过来人家得势了,你凭什么觉得人家会放你一马?你也算是老江湖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你不懂啊?” “干!跟他干!不干,怎么消仇解怨?耿良辰不死,就得我们死!” 贾长青依然犹豫踌躇:“老头子,要不,我给他当面道歉赔罪去……” “赔尼玛玛个大麻花!”厉大森气得不行,“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走!跟我找吴赞彤去,不把耿良辰的毛捋顺了,咱们仨一个也好不了!” 贾长青也许什么都不好,但有一点他是好的,那就是听师父的话。 不过还没等这师徒俩去日租界找吴赞彤,手下一个弟子就慌里慌张跑来了:“不好了!不好了!”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厉大森没好气呵斥道,“有话说话,天还能塌下来?” 天还真塌下来了。 从今早开始,除了洋鬼子的货和哲彭人的货,青帮和三同会旗下的脚行,没有扛过一件华商的货物! 华商们似乎约好了,明明有货到港,甚至货物堆积在了街面上,却宁可就这么放着,就是不用他们的力巴运货。 洋鬼子和哲彭商人的货只占平时货物吞吐总量的三成左右,剩下七成,基本都是华商的货物。 也就是说,今早一下子少了七成生意,至少有七成的力巴们陷入没活儿干的困境。 力巴们没活儿干,就没饭吃,那还了得? 现在青帮和三同会旗下所有的力巴都焦躁地聚集起来,要找他们讨个说法。 “梁炎卿!一定是梁炎卿搞的鬼!”贾长青惊疑不定,“这老头儿敢趁火打劫?谁给他的胆子?” “还能有谁?当然是耿良辰那个王八蛋了!”厉大森的脸色很不好,他刚说通了贾长青,要给耿良辰一个好看,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好么,人家一个釜底抽薪,先把你老窝给端了。 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他们昨天给力巴们的承诺就变成了屁,这些力巴们绝对不会再跟着他们,更是一门心思往耿良辰那边跑了。 “耿良辰,你真要赶尽杀绝?”厉大森恨得眼睛都绿了。 厉大森和贾长青头疼,吴赞彤更是头疼。 因为日租界是三同会的“自留地”,这地方到现在为止还是三同会一家独大,尤其是脚行方面,吴赞彤做的是垄断的买卖。 可从今早开始,所有华商的货,全都不进日租界了! 所有华商的船,也不靠泊在日租界的码头了! 这简直就是要命的事情! 他可不像是厉大森和贾长青一样,只需要给力巴们交代,他还要给太君们交代! 货运不进来,太君们不听理由和借口,只会找他的麻烦。 这不,三井和福田商行的管家大清早来找他,一人在他脸上甩了几个耳光,威胁他尽快搞定货物搬运的问题。 他除了说“嗨”,什么反应都不敢有。 吴赞彤和厉大森几乎是同一时间给梁炎卿打电话,但管家安运告诉他们,老爷出去了,如今人就在你们津门运输同业公会的总部。 毫无疑问了,这一定是耿良辰搞的鬼。 他们慌忙派人去打探,这一探,真就探出了个他们绝对不想听到的坏消息来。 在脚行总部,梁炎卿等商会代表,和苏乙、安玉峰、郑山傲、钱进等脚行代表召开记者会,现场签订了商会和脚行深度合作的商业合约。 合约中不仅规范了脚行收取的搬运费用和付款流程,还规定了商会从此只能和挂有“耿”字招牌的脚行合作,只能用挂有“耿”字招牌的力巴们帮他们搬运货物。 几乎在合约签订的同时,洪帮、武行和忠义社麾下的各大脚行,全都挂上了“耿”字招牌。 “耿良辰,好你个耿良辰,你这是缺德带冒烟儿了你呀!”厉大森气得浑身发颤,心里恨到了极点。 现在他们想要继续做脚行的生意,就必须去求苏乙,让他们的脚行也挂上“耿”字招牌。 可用鼻子想想也知道,这必然是有条件的。 吴赞彤很快就给厉大森打来了电话:“厉老爷子,现在局势很明显了,耿良辰这是想做龙头了!” “他抢的是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位置,”厉大森不阴不阳地道,“你就这么心甘情愿把位置拱手让人?” “您还别激我,我不傻。”吴赞彤冷笑道,“姓耿的风头正劲,我现在跟他斗,那是逆势而行。枪打出头鸟,我等着浪催他,看他几时完!” 话说的硬气,但其实还是要认怂了。 “现在他摆明了要我们跟他服软,我不知道厉老爷子您能不能耗得起,但我是耗不起了。”吴赞彤道,“好歹并肩作战一回,跟您说一声,也算让您有个心理准备,就这样。” 挂了电话,厉大森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吴赞彤服软了! 谷吴赞彤服软,也是理所当然,吴赞彤在日租界靠哲彭人吃饭,脚行的生意只是他其中重要一环,不是他的全部。 但脚行却不能出问题,否则他没法向哲彭人交代。 所以哪怕是为了哲彭太君,吴赞彤也得捏着鼻子,忍气吞声。 那青帮呢? 硬杠到底,结果很可能就是青帮彻底失去脚行的生意。 这绝对不是厉大森想要看到的,毕竟哪怕现在脚行的收入因为苏乙的关系腰斩了一大半,但那也依然是个天文数字,厉大森不可能白白放过这些利益。 “师父,要不,咱也忍了吧?”贾长青劝道,“忍一时风平浪静嘛,耿良辰这种人风头太大,不是好事,咱们等着他自己把自己玩死就行。你看着,他迟早倒霉,咱们必要和一个必死的人计较。忍忍,忍到他倒霉,到时候他就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姓耿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厉大森咬牙切齿撂下一句狠话,撒手走了,把烂摊子重新留给了贾长青。 当天中午,贾长青、吴赞彤联袂拜访苏乙,苏乙这次没有把他们拒之门外,请他们进了门。 双方谈了十多分钟后,宾主尽欢散去。 一线天很奇怪地问苏乙道:“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们赶尽杀绝?留着他们,都是祸害。” “还不是时候。”苏乙摇头道,“我也不想给他们留活路,但他们若是死了,官面上的、租界里的,从此都会觉得我这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我哪怕当上了龙头,只怕也不会顺利。” 苏乙还有“快意恩仇”的演出任务没完成,他比任何人都想干掉吴赞彤和贾长青,但绝不是现在,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做脚行龙头,其他的,都要等他站稳脚跟后再言。 “医院那边联系好了吗?”苏乙突然问道。 “联系好了。”一线天知道苏乙问的是什么,点头道,“北平协和医院里有个灯塔大夫,最擅长陈师傅这种伤势的治疗,我托人和这位洋大夫说了陈师傅的伤势,他很上心,说随时有时间会诊。” “那就好。”苏乙松了口气,“你去找郑老爷子,让他帮忙找车,然后你亲自送我师兄去北平,帮我照顾他。” “这一去可得不少时日。”一线天皱眉,“那你怎么办?” “放心吧。”苏乙笑了笑,“现在津门没人敢动我。” 当日下午,吴赞彤和贾长青再次邀请脚行各大势力在脚行总部集合。 脚行八方势力,如今已经成了六方势力。 会上,吴赞彤和贾长青一起提出,要选出新的脚行龙头,他们一致推荐耿良辰担此大任。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着。”安玉峰讽刺道,“头一回见把龙头位置拱手让人的。吴老大,心情如何呀?” “哼,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吴赞彤懒得搭理他。 全票通过,苏乙顺利成为了脚行新任的龙头老大! 而作为“从龙之功”的回报,苏乙也同意了青帮和三同会的脚行,也可以挂上“耿”字招牌。 当然,青帮和三同会的脚行重新开张,货物源源不绝流通了起来。 自此,持续一个月之久的脚行龙头之争,就此落下帷幕。 耿良辰上位,此事既出乎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第八幕演出任务——脚行争霸已完成,演出评价:惊艳;获得奖励:50导演分。”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第九幕演出任务——死亡赛跑已完成,演出评价:惊艳;获得奖励:50导演分。”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终极演出任务——津门第一已开启。任务说明:耿良辰,你嘛时候是津门第一啊?” 成功上位后,苏乙收到了两个演出任务完成的通知,也接到了第一单元最后一个演出任务的开启通知。 截止目前为止,苏乙还有第五幕演出开宗立派、第六幕演出快意恩仇还未完成,再加上一个津门第一的终极任务,累积三个任务在身。 接下来的两天,苏乙十分忙碌,他不但要处理脚行内部的事情,还要以脚行龙头的身份,去拜访各租界的头头脑脑,以及官方的大人物,敲定以后脚行的“税务”问题。 再就是苏乙的住处也得重新换了,他之前的住所死了几十个人,还被一把火烧了,自然是住不成人了。 有手下拍马屁,想要把巴延庆的宅子搞过来,献给苏乙住,却被苏乙拒绝。 他不习惯有奴仆、管家服侍,而且他也不愿意住那么大的宅子。 他让人就在法租界寻了一处洋楼别墅搬了进去。 这栋房子,他打算除了自己,还有一线天和赵德柱住进来,就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再无其他人,连个做饭的老妈子,苏乙都懒得请。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刘海清回来了,苏乙亲自去机场接他。 刘海清这回回来的排场不小,带了很多人,都是他在金陵网罗的手下。 除了苏乙,来接刘海清的还有于学忠的人。 是于学忠的副官,和苏乙也算是老熟人了,两人在等飞机降落的时候,便在一起攀谈着说说笑笑起来。 等刘海清到达之后,副官向刘海清表明来意,说是于学忠想要立刻见到他。 “小耿也算是熟人了。我和小耿有些事情想向于司令请教,不知道方不方便带他一起?”刘海清问道。 “当然可以。”副官答应下来,“不过这要在于司令见过您之后。” 当晚,在于学忠和刘海清经过一番密谈后,他也召见了苏乙。 苏乙提出开办武校的事情,并展示了综合格斗术的一些技能及锻炼方法,以及一些训练士兵的方法和理念。 于学忠惊为天人! 他十分感兴趣,特意留苏乙吃了晚饭,和苏乙就此事沟通了几个时辰,答应成为苏乙新武校的名誉校长,并聘用苏乙为五十一军的特别训练顾问。 0698、郑山傲VS马三 北上的列车在站台边缓缓停靠,旅人们拖着轻快的步伐从车厢里蜂拥而出,眨眼间,原本空旷的站台就变得人群熙攘,好不热闹。 郑山傲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不定如钟,如静坐的老僧般,双手拢在袖子里。 某一刻,他突然睁开眼,犀利眼神透过人群看向不远处的车门处。那里,一个身材魁梧、面白无须的年长之人正在左顾右盼,眼神炯炯,气势不凡。 郑山傲精神一振,立刻迎上前去。 那无须长者也看到了郑山傲,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笑意。也向郑山傲走了过来。 他刚离开,车门走出一个头戴瓜皮帽,面色阴鹫的青年,龙行虎步,紧随其身后。 紧跟着又走出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子,和一位伛偻如病猫般的老者。 这四人明显都是一起的,而郑山傲也正是奔着这四人而来的。 “宫师叔!”郑山傲隔着老远就对无须长者拱手为礼,十分激动的样子,“给您问安了,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无须长者抓住郑山傲的双手,笑呵呵道:“半年前打津门路过,跟你见过一面,那时候你可没现在的精神头子。” “心有所系,不敢老了。”郑山傲笑道,“师叔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十多年来,什么时候见您,您都是容颜依旧。您比我大三岁,但咱俩站一块儿,我比您可显老得多。” 两人一起笑了。 这时那面色阴鹫的男人对郑山傲一拱手,朗声道:“郑师兄,马三给您问好了!” “三儿啊。”郑山傲笑呵呵对他笑道,“听说你这回去魔都,十战八胜,可真是给师兄长脸了。” “是师父教得好!”马三傲然道。 郑山傲挪开目光,又笑呵呵对伛偻老者一拱手:“老姜,身体还好?” “死不了。”老姜懒洋洋地道,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也没有向郑山傲问好的意思。 郑山傲也不以为意,最后看向那明眸皓齿的姑娘:“二姑娘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郑师兄好。”女孩对郑山傲呲牙一笑。 无须长者叫宫宝森,是形意八卦门的门主,也是郑山傲的师叔,不过他只比郑山傲大三岁。 马三儿是他的徒弟,二姑娘是他的女儿,大号宫若梅,也叫宫二。 老姜是宫二的仆人,也是一位刀法高手。 “知道师叔你喜欢清静,尤其讨厌繁文缛节,所以我就自个儿来接您了,谁也没带。”郑山傲笑呵呵道。 “妥当。”宫宝森点头,“住就住你府上吧,山傲,多有叨扰了。” “师叔哪里话?”郑山傲急忙道,“那咱们先回家。” 一路无话。 到了郑家府邸后,郑山傲先亲自为宫宝森等人安顿好了房间,然后便引着他们去演武堂说话了。 “郑师兄,听说您又收了个徒儿?还闯出了个津门大侠的名头?”众人落座后,宫二便开口好奇问了起来,“您这一脉,您已经收了两个真传了,按照规矩,这个津门大侠,算是您的关门弟子了吧?” 郑山傲微微沉吟,摇头笑道:“我和他亦师亦友,他算不得我徒弟。不过我这真传的名额,的确算是用在他身上了。” 这话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不算徒弟,却用掉了真传的名额,这种情况在武林中不是没有,但太少了。 一般都是要么徒弟地位超然,师父有意高攀;要么徒弟另有名师,但师父见猎心喜,宁可不要师徒名分,也要传他武功。 马三眼神闪烁道:“来的路上听人说了一路,这位津门大侠姓耿名良辰,年不过二十出头,最早只是津门街面上扛大包的力巴……” 这样的出身,显然算不上是什么地位超然了,那就是第二种原因,才让郑山傲传他武功。 “这个人……在习武上很有天赋?”马三问道。 “习武不到一年,武功已臻化境,身兼八卦、咏春、西洋拳、暹罗拳、空手道、柔术、还有高丽跆跟和蒙古摔跤等等。”郑山傲缓缓说道,“人刀合一,少年宗师,你说他有没有天赋?” 四人齐齐动容,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习武不到一年?人刀合一?”马三嗤笑一声,“郑师兄,这话拿去骗骗外行也就罢了,咱们之间,还过这个?” 郑山傲严肃道:“你以为我在骗你?三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觉得不可能,只是因为你还没见过!” 不等马三接着杠,郑山傲就看向宫宝森接着道:“师叔,我在电报里跟您说的事情,也跟耿良辰有关。新武功,我就是以他为蓝本创出的。我之所以能开创这门武功,耿良辰也算功高至伟了。” 马三皱眉似乎还要说什么,但宫宝森却伸手阻止他,缓缓道:“山傲,你用你的新武功,跟三儿搭把手。” “好,师叔!”郑山傲笑呵呵道。 他之所以把宫宝森等人带到这演武场里来,目的就是要露两手,他自然不会推辞。 看着郑山傲和马三走到场中,宫二好奇小声问道:“爹,您觉得郑师兄说的是真的吗?” 宫宝森眼神微眯道:“事未全知,不可妄判。这世上啊,多得是我们没见过的事情,没有亲眼见过,就不能说这事情不存在。” 其实宫宝森心里是不信的,他习武一辈子,到今天才能被世人称为一声武学宗师;可这个耿良辰习武才不过一年,也就宗师了? 那他数十年如一日苦练不惰,算是怎么回事儿? 这就跟学中医的是一个道理。 一个学了一辈子的老中医突然听说出了一个“少年医神”,才学医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治癌症心脏病了。 你们猜这老中医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场中,郑山傲和马三互相抱拳,比武切磋正式开始了。 场边三人都收敛心思,凝神观看起来。 两人搭手后,郑山傲的第一个动作就让台上的马三和台下三个观众直皱眉。 郑山傲竟主动拉开了和马三之间的距离。 郑山傲练的是八卦掌,而马三得了宫宝森形意拳的真传。 八卦掌的特点是行走如龙、动转若猴、换势似鹰,八卦掌手黑,尤其擅长贴身游斗。 而形意拳则脱胎于军阵,拳风就朴实得多,讲究迈步如行犁,落脚如生根,出手如钢锉,落手如钩竿。形意朴拙,大开大合,被人近身后,很容易施展不开。 但现在,擅长贴身游斗的郑山傲竟主动拉开距离,这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吗? 台下人疑惑,台上的马三可不会跟郑山傲客气。他见郑山傲如此动作,当下行步如蹚泥,一记炮锤直取郑山傲中路而来。 郑山傲身形一闪就钻到马三的怀里,迅捷如闪电。 马三脸色一变,电光火石间立刻做出反应,一边后退半步,一边伸手挡住郑山傲的这一记“依山依靠”。 依山依靠是八卦掌中近身偷袭的名招,马三对这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虽然郑山傲使出的这招依山依靠似乎简化了许多,但马三依然一眼认出。 正所谓拳怕少壮,马三比郑山傲年轻得多,而且一直勤学不堕,现在无论是武功还是身体状态,都处于他人生中的巅峰状态。 相比起来,郑山傲这十多年来养尊处优惯了,再加上年迈体衰,武功退步不少,身体机能也远远不如年轻时候。 所以这场切磋如果按照原本来说,郑山傲是必败无疑的。 就像是现在,郑山傲虽然出其不意偷袭,但马三立刻反应过来挡住了他。 不但挡住了他,马三在这一刹那也瞬间判断出了郑山傲这招老了之后,下一招会使出什么变化和套路来。 马三有自信,郑山傲无论使出哪一招,都逃不过他的封堵和反击。 但马三很快不这么想了。 当他挡住郑山傲肩头撞击的那一刹那,心底顿时“咯噔”一声! 因为这一招竟是虚招,绵软无力! 他的手搭上郑山傲肩头的那一刹那,郑山傲借势后仰,竟硬生生使出一招白猿托桃来! 正常来说,这招依山依靠的后面,再怎么接,也不可能借出这招白猿托桃来,这根本不现实!因为这两招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像是你举手去拿了高处的东西的同时,不可能再立刻用这只手去挠自己的脚底板,这根本做不到。 但偏偏,郑山傲借力这一后仰,愣是创造出了白猿托桃这一招的使用条件。 就像是你一个大劈叉把大长腿搭在了墙上,你虽然举着手,但你的脚底板也刚好在你的手掌旁边,伸手就能挠到。 这种操作放在现在来说,叫做骚操作。 也就是别人根本预判不到的操作。 马三顿时中招。 他被郑山傲这记白猿托桃,直接掀翻出去,趔趄着倒退好几步,才稳下身形。 他错愕、不甘、恼羞成怒,很快又扑了上来。 马三飞起一脚直踢郑山傲的面门。 按照传统武术的搏击观念,这一脚踢得不算高,且又快又狠,无论各门各派,面对这一招的打法都是以暂避锋芒、防范或者躲避为主。 但郑山傲却偏不。 他猛地下潜窜出,竟从马三裆下钻了过去。 在错身而过的同时,郑山傲来了一招天王托塔。 “哎哎哎……” 半空的马三被郑山傲这一托,直接失去平衡,抛飞出去。 “噗……”宫二当场笑喷了。 刚才那一幕,就像是马三跳高后一屁股坐到了郑山傲高举的手掌上,郑山傲手托着马三的屁股,送了马三一程一样。 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但这一幕虽然好笑,宫宝森和老姜却面露惊容,身子前倾,像是看到鬼一样,目不转睛盯着场中,脸上哪儿有半点笑意? 他们都是老江湖,也都是武学宗师了,郑山傲刚才两个回合的反应,虽然看似是八卦掌,但根子却完全不是八卦掌的武理,倒像是把八卦掌,融入到另一门武功里去了。 八卦掌本就以多变、刁钻而闻名,但眼下郑山傲的打法,变得更刁钻、更多变了,他招式和招式的衔接与组合,在宫宝森和老姜眼中,简直是匪夷所思,天马行空! 他在对敌应对时招式的选择,也完全信马由缰,违背了传统武功的道理。 当然,眼下才交手了两个回合,郑山傲展示出来的东西很少,宫宝森和老姜并不能看出太多东西。 他们也没着急发表什么意见,因为场上的第三回合的比斗又开始了。 被抛飞出去的马三狼狈地懒驴打滚后稳住了身形。 感受到臀下三角区手掌覆盖的热度,他羞愤不已,他一向心高气傲,但郑山傲却用这样猥琐的招式羞辱了他,这让他怎能忍得了? 当下,马三咆哮一声,再次向郑山傲扑来。 郑山傲也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但他没有走直线,而是忽左忽右摇摆不定。 “这不只是八卦掌飞九宫的步法!”观战的宫宝森立刻眼睛一亮,“这步法还有……西洋拳?对,西洋拳的步法!” 宫宝森心中大震,他怎么也想不到,传统的八卦掌飞九宫步法和西洋拳的步法结合起来,起到的效果居然是一加一远远大于二! 马三根本无法捕捉和预判郑山傲的下一部动作,当下就有些慌乱。 下一刻,郑山傲一记风轮转轴骗出了马三的重心,接连两招组合,直接把马三打得连连后退,踉跄着跌倒在地,马三连格挡的机会都没有。 “啊啊啊!” 再次发狂的马三又冲了上来,郑山傲不慌不忙下潜摇摆骗出马三的招式,贴身一记贯耳穿捶,打得马三懵在当场。 不等马三反应,郑山傲突然窜出绕到了马三身后,手臂缠绕其脖颈,双腿环绕其腰部,猛地后仰倾倒。 裸绞! 马三毫无反应下,裸绞已然成型,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抗,也根本使不出力气,做不出任何挣脱的反应。 马三脸色瞬间就被勒得通红,青筋暴起,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和自己如此接近。 “住手!”观战的宫宝森看出凶险,忍不住色变大喝。 0699、论武 如果郑山傲没有学综合格斗,他是肯定打不过马三的。 他现在学了综合格斗,就打得马三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是不是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综合格斗比传统武术厉害得多? 其实并非如此。 科学来说,厉害的技术都是一代一代人不断摸索改进、发展进步的。综合格斗是这样,但传统武术又何尝不是呢? 布鲁斯李的截拳道被誉为是综合格斗的先驱者,但截拳道却汲取了咏春、太极、蔡李佛、跆拳道、合气道、柔术等等数十门武术门派的精华。所以严格来说,综合格斗是站在传统武术的肩膀上形成的。 再看传统武术,各门各派也有自己渊源流传的历史。 只是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在年代久远、生产力低下的时期,其实很难出现一种系统的格斗体系。因为任何一种格斗体系,都是需要至少数代人才能够建立的。 自汉代以来尚文斥武的社会风气和中央皇权对民间铁器和武夫的控制、打压,民间武术的生存步履维艰。从而导致根本不可能有专门研究格斗的人能够依靠格斗而生存下去。在冷兵器时代,传统武术唯一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只能是在军队。 只有在军阵中,将领和士兵们在生死的压迫下,才会总结并改进出各种对危机的应对方法,最终形成杀敌防御的功夫。 但凡是厉害的军队,从将领到士兵,莫不是武术高手,但这些高手们崇尚的不是个人的武力,而是集体的力量,他们的武术也都是为了组合成厉害的军阵而服务的,他们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武功,其实只是军阵中的一个环节,就像是机器中的一枚螺丝。一旦脱离了特定的环境,这种武功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所以我们可以说,古时候的武功,其实算是“军队厮杀术”。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明末清初,神州破碎,异族入侵,社会动荡,武术不光是军人需求,民众也需要武术来防身,还有各类反抗清廷的秘密结社也需要武术来增强自己的实力,所以华国真正的武术,基本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流传并开创的。 清廷三百多年的统治,反清复明的口号也喊了三百多年,这在华国五千多年的历史中可谓是独一份。可见在这个奇葩的朝代里,武术在民间也是有生存和发展的土壤的。 在这个时期里,搏击和格斗的技艺开始纷纷脱胎于军阵,开始追求个体的强大,开发人体的极限。民间出现了很多融会义理和技艺的拳派,多称之为“门”,或者“拳”,还有“会”,传统武术中所谓渊源流传的太极、通背、形意、八卦等等,其实真正开始发展都是在这段时期开始的。 所以华夏的历史源远流长,但华夏的武术——可能只流传了三百多年。 按照科学发展观来看,民间武术在创立之初,开创出的技艺一定是粗陋、简单且低级的。 可能今天随便一个打mma的拳手,对上心意拳祖师姬寄可,都能把后者打得满地找牙。因为后者是开创者,他能摸索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个人技击方法,就已经可以称之为伟大了。但要说这套最原始的技击方法能打败经过几百年发展总结出来的先进格斗术,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古时候,可能一招仙人摘桃都能被当成一个门派压箱底的绝学流传。因为这招别人不会,见得人少,能防住的人不多。 但当大家都会仙人摘桃的时候,这一招就成了习武之人的标配,武术的发展就迫切需要各门各派创出新的招式来“独领风骚”。 于是不断有独门绝招被创出,这些独门绝招要么失传,要么被破解,成为烂大街的大路货。 就这样,武术一代代发展,大路货越来越多,武术体系的基本盘就渐渐形成了。 武术发展到民国这个年代,可以说各门各派把路基本都已经走到了极致。 这个年代,是传统武术最后的绝响,最后的黄金时代,最后的巅峰。 因为过了这个年代,民间武学再次失去了生存和发展的土壤。 到了七八十年后的传统武术,全成了套路和表演。 这不是为传武开脱,而是事实。华国的武术最初被创出就是为了定生死的,现在武术不让死人了——不让死人的武术,还是武术吗? 民国之前的武人比武切磋,都要签生死状的。上了擂台,那就是生死勿论。哪怕是讲好了切磋,说要点到为止,后面也要跟一句拳脚无眼的。 为什么?因为这个时候的武术是真的能杀人,十招有九招都是后世不让用的ko招式,一个不好,就会死在台上。 而到了后世,因为长达七八十年的武术断代,还有特殊时期武术资料和人才毁灭性的打击,绝大部分武功全都失传了,再兼之致残致死的招数不能用了,本就没落的传武经此一阉割,就彻底成了花架子,只留下一些表演大师活跃于民间招摇撞骗。 倒是还有脱胎于传统武术的散打这种技击项目存在,但散打到底算不算传统武术,还要画一个问号。 综合格斗之所以厉害,是因为集百家之所长,并且有科学、现代的训练方法和格斗理念。 可先进的不一定就是最厉害的。 如果刚才比斗的是宫宝森和郑山傲,郑山傲的招数再先进、再新颖,他照样不会是宫宝森的对手,因为论及个体的强大,宫宝森超过郑山傲十个马三的距离。 即使是马三,如果跟郑山傲再打几场,逐渐适应了郑山傲的风格,摸索到了郑山傲的武术特点,他也未必会再输给郑山傲。 马三和郑山傲的差距不在实力上,在见识上。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综合格斗并不比传统武术强多少。 如果抱着一招鲜吃遍天的想法来跟这些民国武术宗师们打交道,刚开始综合格斗也许会闯出一片天,但这些民国武术宗师们很快就会让你明白,姜还是老的辣。 因为他们并非是固步自封,他们也在融合别派武功,汲取各门精华,接收新事物。 北拳南传,五虎下江南,这都是这个时代的武术家们的开创与尝试,他们已经有了传武没落的危机感,迫切地想要给武术寻找出一个新的出路来。 当他们发现综合格斗的先进理念和风格后,他们凭借丰富的经验和武学思维,很快就能把综合格斗研究透彻,甚至更胜一筹。 就比如郑山傲本人,郑山傲把八卦掌改进后融入综合格斗之中,形成他独有的格斗风格,即使苏乙都为之惊艳。 郑山傲都如此,那宫宝森呢? 绝对更强! 综合格斗和这个时代的传统武术在擂台上想要分高下,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一个不好就要马失前蹄。 况且,综合格斗在这个时代的核心卖点在威力上吗?在谁更能打的比较上吗? 综合格斗真正的颠覆在于,传统武术需要数年、十多年甚至几十年才能训练出来的武术人才,而现代综合格斗,短则数月,长则两三年,就能练出来了! 速成,这才是综合格斗最强大的地方。 当然,现在的郑家演武场上,宫家的人还没接触到综合格斗术的速成魔力,但他们已经被这种新颖、独特的格斗风格给颠覆了。 宫宝森叫停后,郑山傲立刻松开了马三,两人同时翻身而起。前者对后者一抱拳,微微一笑道:“三儿,承让了。” 马三失魂落魄,两眼茫然。 这边,宫宝森面色凝重地站起来了。 宫二和老姜自然不能再继续坐着,两人目送宫宝森走到了场中,走到了郑山傲面前。 “师叔……”郑山傲眼中很好隐藏着些许得色,微微喘息着向宫宝森打招呼。 但下一刻,宫宝森就出手了,用的是八卦掌中最简单的青龙探爪。 宫宝森的速度不快,所以郑山傲很快就反应过来做出应对,他侧身躲闪的同时欺身上前,就要使出一招野马分鬃来,迫使宫宝森后退。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几乎在他做出反应的同时,宫宝森原本不徐不疾的速度突然加快,在郑山傲反应之前,一掌拍在其左肩上,郑山傲顿时趔趄着倒退,什么招都使不出来了。 宫宝森面无表情,上前两步继续进招,又是一招朴实无华的进步挑打。 连续两招,宫宝森使的都是八卦掌中最基础的招数。 郑山傲面色变化,他晃动身体,想要摆脱宫宝森的攻击,让其失去目标。 但他的脚刚动,宫宝森的速度再次陡然加快,一拳打在其胸腔和腹腔之间。 “呕!”郑山傲打出一个响嗝,捂着挨打的部位连连倒退,面露痛苦之色,脸涨得通红。 宫宝森没有再趁胜追击,而是若有所思地停手,看着郑山傲。 郑山傲眼中难掩震惊、沮丧、不信等等复杂的情绪,他不敢相信,他寄希望于大展宏图的新武功,居然在宫宝森这里连一招都走不过。 宫宝森只是用了最简单的快慢变化,就破了他所有的招。 “你不必难过。”宫宝森对郑山傲缓缓道,“你的功夫尚有滞涩,未臻至炉火纯青,衔接不畅,想来是修习时日尚短所致。假以时日,等你融会贯通,彻底纯熟了这门技艺,我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郑山傲面色稍缓,急忙拱手道:“师叔言重了。” “这不是一门功夫,而是一个理念啊……”宫宝森叹了口气,“怪不得你要办武校,而不是开武馆。” “师叔目光如炬,”郑山傲道,“但理念难以推广,只能以此理念创出一门全新的功夫,来阐述武理。我这门新功夫,核心在于一个‘融’字,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天下武功,皆可化为我用。” “野心不小。”宫宝森眯了眯眼睛,“这个理念,你是怎么发现的?愿意说说吗?” “师叔问起,自无不言。”郑山傲笑呵呵道,“这事儿啊,还是落在耿良辰的身上。” 郑山傲开始讲述之前他和苏乙核对好的那个故事。 因为和耿良辰的父母有旧,所以在耿良辰的父母走后郑山傲收了耿良辰为义子,并开始教导他武功。 但耿良辰是个力巴,白天还要扛大包干活儿,根本没时间习武,所以郑山傲便琢磨出了一套适合力巴习武的锻炼方法,并不断完善。 这过程中耿良辰认识了一个外国的武术家,在这个武术家手里学了西洋拳、泰拳、柔术等等武学,郑山傲就突发奇想,能不能把这些武术融会贯通,化为一炉? 于是他开始不断完善这个理念,并以耿良辰为实验,最终,他成功了。 宫宝森听罢缓缓点头,道:“倒是一段佳话。听说这个耿良辰,现如今成了脚行的龙头?一个小小力巴,几个月就成了龙头,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 “这孩子颇有些心计,这却是他自己的本事了。”郑山傲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颇有些说自己孩子的自豪感,把他眼中的苏乙讲述了一遍。 从一开始怎么在脚行立足,说到几天前苏乙一通操作让他的敌人心甘情愿把他送上了脚行龙头的宝座。 宫宝森四人听的是啧啧称奇,平胸而论,苏乙这段故事怎么看也算是一段传奇了。 传奇的意思就是,旁人根本不可能再复制他的经历。 郑山傲讲述完之后,宫宝森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说很久没来津门,想要到处走走看看。 郑山傲提出要陪同,却被宫宝森拒绝,他说只想自己随便走走。 等一行四人收拾好出门后,宫二突然凑到宫宝森跟前问道:“爹,您是不是想私下里见见那个耿良辰?” “你还真是爹肚子里的响声虫啊。”宫宝森笑呵呵道,“不错,我是想见见这个耿良辰。我想试试他的身手。” “有这个必要吗爹?”宫二有些摸不清宫宝森这么做的目的。 “有没有必要,试过就知道了。”宫宝森眼神幽深地道。 0700、初见宫宝森 如今的苏乙,可不是谁说想见就能见到的。 身为手下有七万力巴的脚行龙头,苏乙还兼着五十一军特别顾问的身份,他比他的前任巴延庆权势更浓,即使是外国人想要见苏乙,也要看他是什么身份,代表谁来的。苏乙如今在津门的地位,绝对是最顶级那一个层次的。 身份上去了,有时候很多事情也就变了,由不得自己的性子了。 苏乙被前来拜谒的人叨扰得不胜其烦,且又经历了一次暗杀,最终不得不再次换了住处,然后组建了自己的手枪队,请了几个干活的老妈子。 他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应酬,各种应酬。 应酬这种事情,不是说你不想就可以不去的。 比如今天佛朗西工部局董事要和你谈码头治安的问题,时间定在午饭时间,你能不去吗? 下午副市长要和你谈脚行在华界的行为规范,以便制定新的治安条例,你不去据理力争自己的利益,那就别怪到头来新制定的法律对你不利了。但只要你去了,不好意思,一顿酒水是免不了的。 明天不列颠商会邀请你去谈搬运费用的相关问题,你去不去?不去,人家会觉得你对不列颠商人有意见,不列颠工部局就会出面,事情就会更麻烦。 不光是这些应酬,其他应酬苏乙也避免不了,比如姜般若要请苏乙吃饭,苏乙能不去吗? 手下把头们拉帮结派打了起来,你身为龙头,难道不要居中调停? 刘海清约了几个军方将领,想要你去作陪,你拒绝得了吗? 不要觉得人到了一定的社会地位,或者有了钱就可以很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实—— 真就是这样。 现在的苏乙不过是百废待兴,很多事情非得他出面不可,所以应酬很多,过了这阵子就不会这样了。 忙完这阵子,苏乙打算给自己找个靠谱的管家,再招募提拔几个副会长,成立个对外联络部,手下各司其职,各分管一摊子,他只需要见见最关键的人,每天听听手下的汇报,把握好大方向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他就能极大限度从俗务中解放出来。 到时候他每天处理工作的时间可能就一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想干嘛干嘛。 千万不要跟有钱人共情,觉得应酬很累。人家应酬是去享受,是去决策;而打工人应酬是去服务,是去赚钱,压根是两回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苏乙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是真的,他手下的管理团队还没建起来,很多事,都得他亲力亲为。 宫宝森想见苏乙,但却又不想让郑山傲引荐,他只能另想他法。 他是中华武士会的会长,所以跟分管文化口子的宋副市长很熟悉,于是便拜访了宋副市长,请他代为引荐。 “宫师傅,您要是想见耿良辰,干嘛不让郑师傅为您引荐,反倒是找到我这里来了?”宋副市长很疑惑,“耿先生认了郑师傅做干爹,您要是想见他,一句话的事情,犯不着舍近求远,绕这么大弯子找到我头上吧?” “我有事找他,但却不想让耿良辰觉得我是想用他干爹的名头来压他,所以才……”宫宝森笑呵呵道,故意留白。 “明白,明白!”宋副市长恍然大悟,脑补了剩下了的话,翘起大拇指,“宫师傅是讲究人,是君子,让人钦佩。你放心,这事儿没问题,今天下午六点,耿良辰和灯塔商人代表摩根吃饭,在起士林包了场,正好邀请了鄙人作陪,若是宫师傅不弃,可以在七点左右前往,届时鄙人定会代为引荐。”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宫宝森笑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宋市长您引荐之时,对我的身份暂为保密。” 宋副市长笑着摇摇头:“宫师傅好玩心——成,这都没有问题。” “那就谢谢了,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走出市政府后,宫二有些不忿道:“爹,干嘛不投了帖子,直接登门去?以您的身份亲自去拜访他,他多大面子啊?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今后在武行他都甭想立足!现在您又是隐姓埋名,又是要别人引荐,女儿不明白,您干嘛这般低姿态?” 宫宝森笑了笑:“如果我表明身份去拜访他,他有求于我,一定做足姿态,表现出希望我看到的样子。只有他不知道我身份的时候,他一切反应才是真实的,我才能真正看清这个人。” “那也没必要这么麻烦吧?”马三插话道,“咱们直接杀上门去,只要不表露身份就行。” “人和人相交,贵在平等二字。”宫宝森解释道,“贸然上门,他知道我们是哪根葱?这不是试探人,是给自己找别扭、找麻烦。我现在请宋市长引荐,他不会轻视我们,这样我们才能以陌生、平等的身份和他对话。” “区区耿良辰,不值当您给他这么大脸!”马三冷哼一声道。 宫宝森笑而不语。 下午六点,苏乙和灯塔商人摩根、宋副市长一起用餐,其实是洽谈灯塔商人货物搬运合同的问题。 “耿先生,我得承认,你是我见过最不像华国人的华国人,你对运输行业的管理方式,完全是我们公司化的管理模式,很科学,很规范,我完全可以预见到,津门运输行业在你的带领下,一定会有全新的发展和未来。” “摩根先生过奖了,希望你回去后和灯塔的商人朋友们讲清楚,契约的签订是为了让双方都遵守,也是为了双赢。这不光是对我们有好处,对你们也有很大的好处,我希望我们双方能够达成共识,成为我们两国商业合作的典范案例。” 苏乙一口流利的英语,谈判签单是他的本职,所以他说起官话套话来,那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苏乙用管理集团公司的方式来管理脚行,不得不说让很多人为之惊艳。尤其是他上台后,先后跟津门华商商会和各国商人组织分别签订了正规的物流货运合同,规范了货运规程,顿时一改过去脚行的乱象,不但让商人们受益,让脚行的利润也得到大幅度提升。 灯塔的商人组织也是看到了切实的好处,这才派出摩根这个代表来跟苏乙洽谈。 至于宋副市长,则是完全因为这件事所代表的郑志意义参与进来,希望将津门脚行和各国商人的合作当成郑志宣传,为自己增加政绩。这对苏乙没什么坏处,苏乙自然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他。 双方都有合作意向,大的框架谈好后,剩下的旁枝末节就无关紧要了。 这是最后一次谈判,搞定这一次,苏乙接下来就轻松许多了,所以他自然心情不错。 而宋副市长和摩根的心情也很不错,诚如苏乙所说,这是双赢的事情,而且他们也很乐意跟苏乙这个“津门地下教父”缔造良好的私人友谊。 “耿先生,协和医院的安德森医生和我是非常好的朋友,你放心,我今晚就会给他打电话,我会亲口拜托他一定好好医治你的师兄陈识先生,给他用最好的药,让他接受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治疗方案。” “摩根先生,你帮了我的大忙。用我们华国人的话来说,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你可以尽管来找我。” “哦,那真是我的荣幸……” 三人相谈甚欢,气氛十分融洽,酒足饭饱后,已是快八点了。 原本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宋副市长却叫住了苏乙。 “耿先生,我有一个朋友,想要见一见你。”宋副市长笑呵呵道,“这位朋友也算是德高望重之人了,不知道你……” “既然是德高望重之人,那应该是我登门拜访才对。”苏乙正色道,“不知宋市长的朋友尊姓大名?我明天一早,就去投拜帖。” “那倒不必。”宋副市长很高兴,其实苏乙现在可以直接跟于学忠对话,完全不必把他这个副市长放在眼里,但一直以来,苏乙都表现得很尊重他,而且也没缺了他的好处,这让宋副市长十分受用,于是在很多事情上,他也投桃报李,主动为苏乙着想,向苏乙这边倾斜。 “我这位朋友现在就在外面,我也不太清楚他找你什么事情。不如我请他进来,你们慢慢聊?”宋副市长笑呵呵道,“至于我,就不掺和在中间了。” “也好,听您安排。”苏乙笑呵呵道。 等宋副市长离去后,苏乙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 讲真,他还真有些好奇,到底谁要见自己,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宋副市长出了门,径直走向对面的车子,车子里,宫宝森等四人也下了车。 “不好意思,宫师傅,久等了,久等了!”宋副市长一见面就告罪,“和灯塔人多聊了一阵子,耽误了时间。” “不妨,我们本就是不速之客,不吃闭门羹,就不错了。”宫宝森笑呵呵道,他的心态倒是不错。 但其余三人的脸色就不太好了,任谁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就为见一个本来应该来拜访他们的人,心情都不会太好的。 只是这是宫宝森的安排,他们虽不爽,却也知道怪不得别人。 “哪里敢让宫师傅吃闭门羹?”宋副市长笑道,“宫师傅,你们尽管进去,耿先生就在楼上等着。” “好,多谢宋市长了。”宫宝森拱手道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四人进了起士林,门口苏乙的手枪队得了吩咐,也没有阻拦。 但马三却有些看不惯,冷哼道:“一个流氓头子,好大的谱儿!” 宫宝森淡漠看他一眼,马三顿时噤声。 一行四人上了楼,刚转过弯,就见一个魁梧威严的青年站在他们面前。 好一条汉子! 宫宝森心中顿时赞了一声,就冲苏乙这身线条流畅的肌肉,就能猜到他武功一定不低,而且这身肌肉,也隐隐印证了他心中的一些猜测,这让他不禁有些激动。 宫宝森是眼前一亮,马三目带审视,心情很复杂。 倒是宫二和老姜二人惊住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他们见过苏乙,在金陵! 他们对苏乙的印象十分深刻,这个人当时站在秦淮河畔,说了句“常某某该死”,当时宫二还劝诫他有的话不能乱说,结果当晚常某某就真的死了。 虽然只因此事就将苏乙和常某某的死联系到一起太过牵强,但这种巧合,总是会让人印象深刻。 当然,宫二和老姜并不认为常某某真的就是苏乙杀的,只是觉得这世界好小。 苏乙也认出了宫二和老姜,有些讶然,心中不觉多了分警惕。 他不动声色,目光落在眼前的宫宝森身上。 此人双目神光内敛,但一身精气却十足,站如青松,气势非凡,显然是习武有成的高手。 再看其身后三人,也各个都有技艺在身的样子。 “耿良辰见过前辈。”脑子里念头飞转,表面上苏乙却没有半分犹豫,抱拳一丝不苟行礼。 “诸位,有礼了!”他再次抱拳,这才直起身子,疑惑道:“不知诸位是……” “我们是慕名来拜访的习武之人。”宫宝森笑呵呵道,“听闻津门出了位少年宗师,老朽喜不自胜。近日刚好途径津门,便不请自来了。身后的是我女儿,还有我徒弟,以及家中老仆。耿先生,冒昧之处,还望见谅啊。” “演员你好,你的表现引起了剧情人物宫宝森的提前关注和见面,因此触发第二单元演出任务。” “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一幕演出任务为——杀死马三! 任务说明:为什么杀他,不用说了吧?本任务时限为三个小时。” “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二幕演出任务为——挑战宫宝森! 任务说明:他一定是你宗师之路上横亘的一座高山,不用地面锁技,战胜宫宝森!本任务时限为一个月。” 0701、对战马三 意料之外的提前相遇。 意料之中强人所难的任务。 马三在原剧情中背叛了师父,还投靠了哲彭人,这个人自然是该死的,苏乙也绝不介意杀了他。 但绝不是现在! 现在的马三,还是形意八卦门门主的高徒,是中华武士会会长的接班人,在整个北方武林,都是赫赫有名的“正派少侠”,这个人还没黑化,在所有人眼中,马三还是个好人,前途不可限量,大家还指望他将来扛起北方武林的半壁江山的。 可想而知,苏乙现在杀掉马三,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但偏偏,任务要求苏乙在三个小时内就要杀掉马三。 拒绝任务是不可能拒绝的,这个任务他必须完成,否则马三不死,他就得死! 所以—— 暗杀偷袭? 这是苏乙下意识的反应。 他不想和宫宝森结仇,更不想成为杀害“正派少侠”的大魔头,这样一来就只有暗杀一条路可走。 神不知鬼不觉杀掉马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接下来除非万不得已,苏乙所有计划都要基于这个基调来制定。 但如果要用暗杀的方式解决马三的话,苏乙就要面临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必须在接下来这三个小时内让马三和宫宝森分开。 否则宫宝森在场,苏乙在不用热武器,还要以不引起怀疑、不暴露身份为前提的情况下,基本没可能完成杀掉马三的任务。 别说苏乙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宫宝森,就算他能打过,他也得祈祷宫宝森眼瞎,认不出他的招,认不出他的人。 不然一旦宫宝森他们认出苏乙——那还偷偷摸摸杀个屁啊! 那样一来,苏乙的大侠名头毁于一旦,顶着卑鄙无耻大魔头的恶名,他也基本不可能洗白成为一代宗师了,后面的演出任务也都毁了,也还是死路一条。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面前这四个人都干掉? 呵呵,他还有个挑战宫宝森的任务要完成。 干掉了宫宝森,这个任务也就毁了,也是个死。 所以,怎样才能尽快把马三和宫宝森分开呢? 这根本毫无头绪! 苏乙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动机,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分开马三和宫宝森。 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现在,苏乙就面临第一个抉择—— 选择一:时间紧迫,现在就先找个借口和宫宝森等人分开,然后再躲在暗处再行筹谋。 选择二:先和他们虚以委蛇,然后再见机行事。 表面看起来第一个选择更好一点——多说多错,所以别啰嗦,直接想办法悄悄干掉马三最干脆。 但万一马三和宫宝森就是不分开呢? 那就是逼着苏乙铤而走险,为了任务强杀马三,然后八成暴露黑化…… 而虚以委蛇,反倒说不定会创造机会…… 这些心理活动说来话长,但其实却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苏乙脑子里百转千回,但表面却不露分毫,甚至连看都不多看马三一眼,只是笑着回道:“老前辈,不如坐下慢慢聊?” 他看出宫宝森似乎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苏乙乐得先装糊涂再说。 而宫二和老姜虽然和苏乙有过一面之缘,但她也没有和苏乙要相认的意思,苏乙自然也不会点明道出。 宫宝森等人自然想不到,他们虽然没有暴露身份,但苏乙却已经对他们的身份了然于胸了。 他们更想不到,就是这么一照面,苏乙和马三已经不死不休了。 “好,请!” 很快,四人落座,老姜抱着手臂站在宫二身边。 苏乙招呼店小二上茶后,对宫宝森道:“老前辈,宗师者,乃自成一家,为众所崇仰,堪称师表之人,才称得上是宗师二字。耿良辰虽有一些小小虚名,但无论德行本事,都当不得宗师二字。所以少年宗师这个名头,就不要再提了。” “像你这么谦逊有礼的年轻人,不多了。”宫宝森笑道,“尤其是有一些成就,却不自得、不自满的年轻。” 说这话,宫宝森有意无意瞥了眼马三,似乎也是用这话点马三一句。 马三低下头去不说话,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请恕我无礼,我和老前辈素味平生,自问也不值得别人慕名来访,”苏乙接着道,“所以我猜,您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咱们习武之人有一说一,不如老前辈有话直说,若是耿某人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 “耿先生快人快语啊……”宫宝森赞了一声,“好,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一指身后的马三,道:“我这徒弟,习武二十三年,如今小有所成,近年转战南北,一会天下高手。” “年轻人虽有技艺,但心性却是欠缺,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我想要磨砺他,但奈何直到今天都找不到一个能让他服气的同辈年轻人。” “这不,自从听说有耿先生你这号少年英雄后,老朽便觉着遇到能让我这徒弟服气的人了。”宫宝森笑呵呵道,“要是耿先生看得起我们师徒,我请耿先生跟我这徒弟搭搭手,算是给他个教训。” “这请求有些冒昧,但咱们都是习武之人,你又是难得的少年高手,当也知见猎心喜难自抑的道理。请耿先生不要推辞,就当今日我们以武会友,不知意下如何?” 宫宝森话音刚落,马三就长身而起,眼睛微眯,对苏乙一抱拳,傲然道:“耿先生,是龙是虫,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请!” 苏乙面无表情看了马三一阵子,目光再次转到宫宝森身上,道:“老前辈,今天这顿茶,算我请。耿某人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说罢,站起来一抱拳,就作势要走。 宫宝森没有起身,脸上笑容也依旧,只是淡淡说道:“耿先生是责怪老朽失礼吗?老朽在津门武行里也算略有薄面,若是耿先生责怪,老朽可请郑会长为我解释一二,今日贸然上门,只为让劣徒见识见识耿先生的武艺,绝无他意。” 苏乙顿住脚步,似有些犹豫,却未说话。 宫宝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苏乙一抱拳:“请耿师傅给老朽个面子,此事算我有求于你。” 姿态之低,让在场所有人都动容。 您老还真豁得出去…… 苏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他另怀鬼胎,哪怕不知道宫宝森的真实身份,一个老前辈话都说这份上了,他身为后辈,也绝不好再拒绝。 不过这也可能就是宫宝森的目的——试探自己的心性和品性。 按照正常情况,苏乙绝对包他满意,但现在…… “抱歉,告辞了。”苏乙笑了笑,对宫宝森抱拳回礼,转身向外走去。 既然宫宝森隐瞒身份跑来和自己见面,苏乙不信这样的人会因为自己两次拒绝就轻易放弃自己的想法和目的。 宫宝森一定不会轻易罢休,哪怕会让自己有所“误会”,相信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大不了最后一表明身份,最多再拉低姿态道个歉,到时候苏乙有再大的气愤和委屈也化为乌有了。 干爹的师叔因为重视你来考察你,跟你开了个小玩笑,你有什么好生气好委屈的? 你要是真生气真委屈,那就是你心眼儿小,心性不成。 所以苏乙很放心地玩这个欲擒故纵的游戏,根本不担心装啥不成反被啥。 事实也如他所料,宫宝森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苏乙却还一点面子都不给,不用他说话,马三和宫二就先不干了。 不过相比起宫二,马三无疑更沉不住气一些。 “姓耿的,别给脸不要脸!”马三沉声喝道,突然一指苏乙的脸,“我愿意跟你打,是给你脸,给你脸你就得接着。不识抬举的人,要么是烂泥扶不上墙,要么是绣花枕头不中用,你是哪一种,嗯?” 马三目露凶光,咄咄逼人。 苏乙看着这个逼人,皱起了眉头。 啪啪! 突然,他拍了拍手掌。 哗啦! 四面八方的包厢大门瞬间全部打开,每个包厢都冲出几个持枪的中山装青年。 四面八方几十把枪,全部对准了场中的马三等四人。 刚还咄咄逼人的马三,顿时目瞪口呆,他这才想起苏乙并非寻常的武人,他还是津门头号黑道大佬,手底下管着七万多人的大人物。 刷! 马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 宫宝森等三人也也脸色大变,他们哪儿料到苏乙只是吃个饭而已,怎么四面八方全埋伏着枪手? 宫宝森只是为了试探苏乙,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做了苏乙的枪下亡魂。 意识到场面已然不由自己控制,宫宝森立刻站起身来就要表明身份。 “耿先生,误会……”宫宝森站起来刚说了两句,却被苏乙伸手止住。 “耿某人虽说不算什么大人物,但也不是谁说拿捏就拿捏,说辱骂就辱骂的。”苏乙笑呵呵道,眼神犀利,“我给宋市长面子见你们,是因为他说想见我的人德高望重。恕我眼拙,老前辈,我看不出第一次见面就逼人比武的前辈,哪里德高望重了?” 这话略重,宫二怎能容忍别人这么说她父亲,当时脸色一变起身道:“耿先生,请你收回这句话,你根本……” 苏乙笑呵呵再次打断说话:“好,我收回,我道歉,我不该当着儿女的面说做父亲的不是。” 这话绵里藏针,让宫家父女脸色都不好看。 苏乙却不再看他们,面色一冷道:“都放下枪,给我清出一片场地来。” 他看向马三:“你虽辱骂我,但你是个武人,所以我不拿枪对付你。” 他脱下中山装,开始挽起衬衫的袖子:“我跟你打一场,你赢了,我白挨你这顿骂;输了,我得给你个教训,放心,不要你命。” 苏乙说话间,他的手下们已经把场中的桌椅都挪开了,苏乙走到中间,对马三招了招手:“来!” 他自顾自说着,根本不容人质疑或者拒绝,强势十足。 宫宝森等人终于见识到了津门黑道教父霸气的一面,之前那个谦逊有礼的耿良辰,只是他的表象。 马三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师父,后者微微对他点头。 按理说,宫宝森的目的达到了,但他却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有些失策,因为在他的预想中,绝没有现在这种局面。 他没料到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了苏乙仍拒绝比斗,他也没料到形势一下反转到一个让他很尴尬的局面上。 其实这就是苏乙有心算无心有意造就的结果,倒也不怪宫宝森失策。 不过宫宝森此刻再表明身份,无疑会让他自己更尴尬,所以他只能让马三跟苏乙打,此战无论马三输赢,宫宝森都打算自己亲自上场露一手,让苏乙察觉出自己宗师的身份来,并重新赢得苏乙尊重,到时候在圆场借坡下台,皆大欢喜。 手下们清空场地,立刻退到了一边,仍虎视眈眈看着场中。 马三也硬着头皮走入场中,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让自己心念澄净。 但他已没了刚才那种锐不可当的气势。 “耿先生,得罪了!”马三对苏乙一抱拳,主动进招,开局一招仙人指路,算是礼让三分。 宫宝森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哪里看不出,马三因为苏乙的威势,其实已没了斗志。 让宫宝森更大皱起眉的是苏乙的应对,苏乙竟中规中矩一招野马闯槽来应对马三的这一招。 这是八卦掌中的一招,普普通通,毫无亮点可言。 这样的应对,对马三构不成任何威胁,他右臂格挡,左臂从右臂腋下悄然钻出,走中路,直奔苏乙的前胸。 苏乙的应对也很简单,一招拨云见日防备,再一招白袍铡草反击。 两个回合后马三放开了一点胆子,面对苏乙这一招他轻喝一声一招童子拜佛将苏乙的攻击拒之门外,紧跟着双臂翻转化掌为拳,一招二龙戏珠,崩拳势大力沉,痛击苏乙前胸。 苏乙脚下不动,但身子猛地后仰下去让马三打了个空。 马三双拳就势下沉砸向苏乙腹部,此时苏乙似乎已避无可避。 0702、再见吧马三 苏乙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呢? 如果不分生死,只是切磋的话,大概是一个半郑山傲那么高。 如果是分生死,大概就是三个郑山傲了。 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切磋的难度一定是大于生死斗的难度的,因为前者需要控制力度,收着打,而且很多招式是不能用的。 马三有多厉害,苏乙还看不出,毕竟双方这才打到第三个回合。 但不管马三有多厉害,都跟苏乙没关系,只要马三还没到宗师的境界,他就逃不出苏乙从一开始就为他量身订做的陷阱。 甚至直到苏乙张开獠牙之前,马三也好,宫宝森也罢,都没能看出苏乙这是在设置陷阱。 他们眼看苏乙面对马三的砸拳避无可避,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苏乙要如何应对,他们对此很好奇,很期待,期待着苏乙给他们惊喜。 但他们绝想不到,这种惊喜是致命的! 事实上如果这是在mma格斗中,绝没人上苏乙的当,因为苏乙摆出这副姿势明显是要做翻滚膝十字固了,正常的应对是赶紧退,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千万不要被苏乙抓住腿。 可马三根本不知道这个,宫宝森也不知道膝十字固是何物。 他们虽在郑山傲那里见识了裸绞的威力,但却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地面寝技其实已经是自成体系的、很成熟的格斗方式了。 也许宫宝森在台上的话,他还能及时应对作出反应,但马三显然不在此列。 眼看苏乙躲无可躲,下一刻场上局势便瞬间翻转! 苏乙顺势倒地,右腿从马三双腿中间穿过,左腿也从其右腿外侧伸出绕到了马三身后。 传统武术的比斗里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因为没有任何传统武人在台上会主动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传统武术里,也从来没有能躺在地上施展的武功。 可在综合格斗里,这是常态。甚至标准的防锁技姿势的要求就是四脚朝天。 所以苏乙这一躺绝对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 这一躺,至少要让马三愣住半秒。 半秒时间虽短,却足以让苏乙做出好多事情了,也足以分出胜负了。 苏乙的左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马三右脚踝往前一拉,身子也顺势躺展,同时左右脚绕到马三右腿后勾在一起,右手撑住地面身体猛地翻转起来。 就像是一条鳄鱼终于咬住了自己的猎物! 马三连反应都来不及顿时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他上半截身子还没落地,苏乙的膝十字固动作已然成熟,他要做的只是抱紧马三的右腿用力挺胯躺倒。 咔嚓! 关节发出的巨响,让在场每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呃啊……” 马三爆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宫宝森早在马三即将倒地的时候就第一个察觉出不对,脸色大变站起身就要冲过来,但只迈出一步,他就知道自己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马三的腿变形。 宫二和老姜慢一步反应过来,惨剧已经发生了,两人头皮发麻悚然而起,惊恐看着这一幕。 苏乙很快起身拍拍手,没事儿人一样看着抱着自己大腿满地打滚的马三,又看看另一边瞠目结舌的宫宝森等三人,慢条斯理道:“放心,只是脱臼,我没有下狠手。” 这话让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留下四个人,拆个门板下来,抬他去看津门最好的骨科大夫。”苏乙吩咐手下道。 “是,耿爷!”有四个手下立刻去忙了。 苏乙看向面色凝重的宫宝森,拱手道:“拳脚无眼,给老前辈您赔礼了!治疗的费用,全算我的,另奉上一百大洋为赔偿金,还望笑纳。老前辈若想找回这场子,改日尽管来找我耿良辰,不过今天就算了,前辈还是去照看令徒的伤势吧,虽是小伤,但也要悉心照料,免得落下病根。” 苏乙说这些话的时候,嘴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这种笑一般都是用来气人的。 “我们走!”说完,苏乙一摆手,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身后手下们急忙跟上,鱼贯而出,哗啦啦刹那退了个干净,场中只余宫宝森等四人面面相觑,惊怒交加。 宫宝森没有叫住苏乙,这时候让他表明身份,,说自己是宫宝森…… 这绝对会成为宫宝森这个名字最难堪的一次亮相。 “太目中无人了!”宫二气得直发抖,“爹,咱们宫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 尽管宫宝森看出来了点想看的东西,但今天这脸面绝对是丢了,他当然也高兴不起来。 “三儿,能撑住吗?”宫宝森走到马三跟前,蹲下来关切问道。 “师父,我没事。”马三痛得满头大汗,脸上青筋暴起,咬着牙道。 宫宝森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道:“今天是师父的不对,害你受苦。” “师父,是我技不如人……”马三恨声道。 “不,这不怪你。”宫宝森沉声道,“是我失了算计,今天处处被他牵着鼻子走。现在想想,刚开始比武的时候我就该阻止!老话说宁遇冤死的鬼,不上斗气的擂。师父明知道他存了教训你、报复你的心思,却仍让你上台比这场武,这是师父的错,你这苦,是替师父受的!” “爹!” “师父!” “老爷!” 马三等三人齐齐急呼。 但宫宝森却伸手阻止他们三人,眼神幽深,沉声道:“耿良辰是小辈,加上今天咱们理亏,我不好纠缠不休,倚老卖老,以大欺小。但我宫宝森的徒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教训的!” “三儿,你要是相信师父,就安心养伤,这口气,师父帮你争回来!师父不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宫家人没那么睚眦必较。但师父保证,定要让耿良辰亲自到你面前,给你鞠躬赔罪!” 马三眼眶微红,激动道:“师父,我都听您的!” “这个耿良辰太暴戾了,”宫二也耿耿于怀,“师兄是先骂了他,但只是为了激他,我不信他看不出来这点!挨了骂就要废了人的腿吗?如此盛气凌人、心狠手辣……” 宫二还没说完,赵德柱带着四个手枪队的保镖,抬着一个门板上来了。 “滚!”老姜怒目圆睁喝骂,“这儿不需要你们猫哭耗子!” 谷赵德柱也不恼,笑呵呵道:“老爷子,我们不是猫,是猫的手下,你们也不是耗子……” “滚!”老姜大怒,你跟我讲什么俏皮话? “老爷子,我们就是听使唤的,您跟我们发的什么火儿?”赵德柱一摊手,“人抬不抬?不抬我们就走了啊?不过走是走,话我可说头了。这人要是因为没来得及救治落下什么病根儿,到时候别赖在我们耿爷头上。耿爷可是给你们都安排妥当了,劝业场正骨秦,津门第一正骨大夫,那是给袁大头看过病的老中医!也就耿爷有面儿,一般人想找他看还看不上……” “我们去!”宫宝森打断了赵德柱的啰里啰嗦,他握着马三的手,幽幽道:“三儿的伤最要紧,其他事,等治了伤再说。” “得嘞,还是这老爷子明事理,耿爷仁义,你多处处就知道了。”赵德柱乐呵一打响指,“还愣着干嘛?抬走啊!” 四个手下上前,小心把马三抬到门板上,往楼下走去。 “老爷,我陪三儿去看病,您和小姐先回去歇着吧。”老姜识趣地说道。 宫宝森是有头有脸的人,徒弟被摆在门板上招摇过市去看大夫,他再跟着脸上也无光,难免尴尬。传出去,面子不好看,话也不会好听。 不如让老姜跟着去,动静小,不引人注目。 “我去找山傲,等治好了腿,让他安排人把三儿接回去养伤。”宫宝森道,“你好生陪护好三儿,别再出了岔子。” “放心吧老爷。”老姜应下,急忙追了下去。 整个楼层就剩下宫家父女二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良久,宫宝森发出幽幽叹息。 如果他没有隐瞒身份,想那耿良辰也不敢如此对马三。 如果这耿良辰的性格没有这么暴戾冲动,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如果没有话赶话,让局势瞬息恶化;如果耿良辰没有瞬间就废了马三的本事;如果他当时再多几分小心,或者早些果断撤走…… 但凡这么多的如果有一个成真,今儿这脸面,也不会伤到。 好好的一件事儿搞得一地鸡毛,哪怕这个烂摊子最后收拾回来,但谁尴尬过谁知道。 宫宝森自问自己也算是个稳当的人,是个能拿得住事儿的人,但今天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另一边,老姜跟着马三一路到了号称是津门第一正骨大夫的诊所里,处理马三的伤势。 这老中医得知是耿良辰介绍来的病人,一点也不敢怠慢,当下放下手头的事情来优先给马三看病,他果然很有经验,医术高超,很快就为马三处置好了伤势。 赵德柱这才提出告辞。 “两位,费用我们结过了,这儿还有一百块大洋……” “滚!”老姜冷冷喝骂。 赵德柱笑呵呵道:“老爷子您要是不想要这钱,我走了后您就是撒在大街上我也管不着,耿爷交代的事儿我办完了,告辞!” 一拱手,转身。 不过临出门前他又停下,回过头来笑呵呵道:“老爷子,这句话跟耿爷无关,是我自己要说的。今天这事儿,是你们自找的,可不是耿爷找的你们。你们来找事儿,找出事儿来又玩儿不起,说真的,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儿的!” 说完这句,赵德柱痛快了,哈哈一笑,带着人走出门去。 一直都无名狂怒的老姜这回反倒不发火了,叹了口气道:“名声累人啊……” 他和马三一个坐着,一个躺着,都是无言。 这诊所不算太大,病房也没有门,有时候门口有人走过,都会下意识往里看一眼。 马三很不自在,他生怕被人认出,觉得丢人,于是对老姜道:“姜叔,劳您出去叫辆车,咱们回吧。” “成。”老姜看看马三被固定住的腿,沉吟片刻后点头应下。 “那你躺会儿,我出去招呼人。”老姜吩咐道。 也不等马三回话,他便出去了。 老姜出去后,马三呆呆看天,想着今天的事情。 接连两败,还被人打断了腿,这让马三备受打击,神情恍惚间,一个身穿长袍,戴着阔檐礼帽,裹着面巾的人悄然无息走到了他面前,马三下意识抬头看去,刚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这人突然伸手,手中刀光一闪,瞬间就割断了他的颈动脉。 马三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鲜血拼命从伤口处狂喷而出! 这长袍人顺手拉出马三颈下的枕头盖在他的颈上、脸上,捂住马三的口鼻,让他的鲜血只能喷在枕头上,让他喉咙里发出的声响也只能闷在枕头里面。 然后这人手起刀落狠狠一刀扎进了马三的心脏,一触即收。 颈动脉的血液狂涌而出时,马三在第一时间就失去了反抗能力。心脏中刀,则让他瞬间至死。 这长袍人一手扯开马三脚底叠好的被子盖住马三的尸体,另一手灵活地摘下马三的怀表,摸走了他的荷包,甚至连其手上的一枚金戒指都撸了下来。 然后长袍人收起东西,迅速离开。 淅沥沥…… 鲜血从床板缝隙里渗出,像是小雨一般向下滴落,连绵不绝。 马三就这么悄然无息死了。 发现他尸体的是抓药的小伙计,他看出不对,上前一把掀开被子,看着死不瞑目的马三,顿时发出高亢的惊恐大叫声。 然后整个诊所都被惊动了。 不一会儿,有人把老姜叫回来了。 老姜疯了般跑回病房,看到马三尸体的那一刹那,他呆若木鸡。 “不……”良久,他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嘶吼。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第一幕演出任务——杀死马三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跑出后门的苏乙飞快穿过小巷,狂奔至巷口,刚好一辆车赶到,停在路口。 苏乙拉开车门就上了车,一边脱长袍一边吩咐:“开车!” 赵德柱一言不发发动汽车。 0703、杀人之后 “柱子,今儿的事儿,烂到肚子里。” “我懂,耿爷。” 换好了中山装的苏乙略显疲惫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杀马三的过程看似简单,实则苏乙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致,能临场策划出这样一场刺杀,还很好地隐藏了自己,苏乙觉得除非福尔摩斯和柯南来了,才能把自己这个凶手给揪出来。 其实这个计划在开始比斗的时候,才在苏乙脑海中形成,最开始他的计划是在比武中假装失手,“误杀”了马三。 但这么做弊端太多,而且苏乙并不觉得宫宝森会眼拙到分不清误杀还是故意杀。 所以他放弃当场杀死马三,把思维转化为伤了马三会怎么样? 苏乙本就擅长算计,推衍人心。他的思维一发散,顿时发现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毫不夸张的说,宫宝森的反应完全在苏乙的算计之中,他猜到宫宝森很大概率不会陪马三去看医生,也猜到老姜或者宫二,甚至是两人一起去陪同马三的场景。 一百个大洋的补偿,也是苏乙为了完善自己计划而特意提出来的,有了这一百个大洋,会让这起临时起意的谋财害命更有说服力。 至于老姜和马三分开,却不在苏乙的算计之中,苏乙潜伏在诊所里,其实打算随机应变的,他正在思考用什么方法支开老姜,却没想到老姜自己离开了。 只能说是天意,运气站在苏乙这边,让他省了不少麻烦,顺顺利利送马三上路了。 整件事情,唯一的知情者就只有赵德柱了,但赵德柱是苏乙最信任的人之一。 得知徒弟被杀的宫宝森会不会怀疑苏乙? 也许会,但从表面上看,苏乙是没有嫌疑的 因为苏乙没有任何动机,也没有任何理由做这件事情。 唯一的理由,就是马三骂他“给脸不要脸”。 但就算是这样,苏乙也已经报复过了,他把马三的腿搞脱臼了,算是给过马三教训了。 苏乙明明可以直接杀了马三,但他没有。 苏乙明明可以直接废了马三,他也没有。 所以苏乙有什么理由在放过马三,还给了马三一笔赔偿金后,再去偷偷干掉马三呢? 没道理嘛,他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这事儿跟谁说谁都不会觉得能说得过去。 只是再完美的犯罪,也改不了马三在津门只和苏乙起过冲突的事实。 除非宫宝森他们相信这就是一场谋财害命的意外,但凡有一丝疑虑,觉得这不是意外,那他们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苏乙这个人,还是会怀疑到苏乙,哪怕没有任何证据。 有时候人的感应和直觉,是不需要逻辑,也完全无解的。 更别提,哪怕他们真不怀疑苏乙,但至少若没有苏乙,马三是不会死的。就凭这点,宫家父女和苏乙之间也种下了难以与和的裂痕。 当苏乙回到自己的住所后,马三的死彻底发酵开了。 法租界巡捕房、宫家父女、郑山傲都到场了。 宫宝森看着徒弟的尸体,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伛偻着背,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宫二和马三的感情虽然不是太好,但毕竟是师兄妹,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怎能不伤悲? 她抱住父亲的手臂,默默垂泪。 老姜脸色惨白,颤声喃喃:“怪我……都怪我……” 郑山傲面色凝重,和法租界总华捕廖先勇讨论着这场凶杀案的细节。 “凶手绝对是个练家子,心狠手辣,很懂得怎么杀人。”廖先勇指着马三脖子上的伤口,“你看这里,这个大血管一断,人立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了,身上的血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全喷出来。” “还有这里。”他接着指着心脏部位的伤口,“一刀毙命,太准了!你知道想要错过肋骨一刀扎进心脏有多难吗?要不是杀过很多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凶手走进来后,先是一刀割了马先生的大血管,让他彻底失去反抗。为了不让血喷的到处都是,不让马先生发出声音,他提前用枕头堵住了马先生脖子上的伤口和嘴。然后他一刀扎进了马先生的心脏,一刀毙命。” “接着他搜走了马先生身上所有的钱财,逃之夭夭。” “从这些细节可以大概推断出,凶手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悍匪,无论是杀人还是劫财,他都显得十分老练,这个人一定是个做过很多血案的大盗,而且应该很缺钱,你看他连马先生的戒指都没放过。只是,他为什么会在医馆里抢劫?他为什么会盯上马先生,这就有些奇怪了……” 说到这里,廖先勇疑惑地道:“凶手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是奔着马先生来的,所以马先生一定是被他提前盯上的,可是为什么呢?马先生身上装了很多钱吗?” 一边的老姜听到这里陡然抬起了头,死死盯着廖先勇颤声道:“一百大洋!一个装着一百大洋的袋子,放在三儿的床头!” 廖先勇“啪”地一拍手掌,无语道:“都是老江湖了,财不露白的道理还不懂吗?得,这就是原因了!” “是我害了三儿!是我害了三儿!”老姜面容凄惨,一副悲痛的样子,“我就不该要他放下这钱,我就该坚持,让他们拿着钱滚蛋!为什么我没有坚持?为什么?” “姜福星!”宫宝森大喝一声,让老姜浑身一哆嗦。 “老爷,这事儿都赖我啊!是我害死了三儿!”老姜眼泪喷涌,哭喊出来。 宫宝森眼眶通红,双手握住老姜的手,一字一字缓缓道:“我不怪你,三儿……也不会怪你!江湖走马,谁能保证自己就没个闪失?这都是命,得认!” 老姜只是哭啼,依然不能原谅自己。 宫宝森看向廖先勇,对他拱手道:“廖总,以你的高见,这件事,还有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廖先勇看看马三的尸体,又打量打量现场,最终缓缓摇头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应该就是一场临时起意的谋财害命。当然,也不能排除仇家报复,再伪装成劫财的假象。这种可能也是有的,就看马先生在津门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了。” 廖先勇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真有仇人,要注意两种人,一种是仇人本身是练家子,而且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狠人;一种是有钱有势,能雇佣得起第一种人的人。” “耿良辰!”宫二突然说出这个名字,看向了廖先勇,“我师兄在津门,只得罪过耿良辰!他的腿,就是耿良辰打折的!” 这个名字像是个魔咒,让廖先勇和郑山傲的表情顿时凝固起来,气氛也瞬间变得怪异。 “你说谁?”廖先勇讶然看向宫二,“你说的,是津门脚行的龙头老大耿良辰吗?” “除了他,还有哪个耿良辰?”宫二道,“我师兄和他切磋武艺输给了他,但之前,我师兄曾对他出言不逊,他这个人性情暴戾,未必做不出杀人泄愤的事情来!” “耿良辰性情暴戾?”廖先勇哑然失笑,“宫小姐,恕我直言,耿良辰不像是那种为了一句污言秽语就杀人泄愤的人。他这个人……我这么说吧,如果他真想杀你师兄,他一定会堂堂正正打死他,绝不会偷偷摸摸来,以他在津门的地位和权势,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宫二反问道。 “津门是个人都知道他不会。”廖先勇淡淡道,“要说起来,鄙人和耿良辰是敌非友,但即便是敌对,我也不得不说此人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断然不会气量狭窄到因一言不合而杀人。” 说到这里廖先勇顿了顿,道:“不过他打断你师兄的腿这事儿……你师兄到底把他怎么了?” 宫二不再言语。 宫宝森缓缓摇头道:“应该不是他,他要杀马三,在登瀛楼里就有机会。如果他要泄愤,当时他就可以废了马三,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手下留情。” 廖先勇眼珠骨碌碌转,猜测着这其中的原委。 不过宫宝森说到这里却不说了,只是对廖先勇拱手道:“廖总,我徒弟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请务必找到行凶之人,给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你放心,宫师傅,这是我的职责,廖某必定全力以赴!”廖先勇正色道。 “我徒弟的尸身……” “明天吧,明天去法兰巡捕房领尸体,等仵作查验过尸身,你们就可以把他领走了。”廖先勇道,“诊所的医生伙计我已经全带回巡捕房了,我会亲自盯着这案子,亲自审讯这些人,一有什么消息或者线索,我立刻派人通知您。” “谢谢啦。” 宫宝森再次拱了拱手,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宫二和老姜急忙跟上。 郑山傲对廖先勇道:“我师叔住在我家里,廖总也可以直接给我拨电话。” “好,一定,一定。” 门外,宫二问道:“爹,您真的觉得师兄的死是个意外吗?” 宫宝森缓缓摇头:“是不是意外,不重要了。巡捕房的能查出什么来最好,要是查不出……我这个当师父的,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便在这时,郑山傲出来了。 宫宝森看他一眼,对宫二道:“你和福星去巡捕房吧,看着点儿,别让他们糟践三儿的尸首。我和你郑师兄一路说说话。” “好,爹……” 看着宫宝森和郑山傲离去的背影,宫二只觉鼻子发酸。 人世间的苦大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让人毫无防备,毫无抵抗。 “姜叔,你觉得是耿良辰吗?”宫二问道。 “不是他。”老姜摇头,但立刻恨声道:“但没有他,三儿也不会死!” 宫二怔怔看着远方的车水马龙,道:“我一直不太喜欢师兄,觉得他这人功利、俗气。但从小到大,师兄没亏待过我。每逢年节,给父亲的孝敬,给我的礼物,从没落下过。我托他办的事儿,他每次也都办的妥妥当当的。” “师兄大抵是知道我不喜欢他的,但他对我一直如故。以前我觉得他假,可现在想想,也许他只是不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姜叔,你说是不是只有人死了,才能念起他的好来?”宫二笑笑,眼泪滑落,“说起来,长这么大,我还从没替师兄做过什么呢……” 她身后,老姜早已泪流满面。 行驶的汽车里,宫宝森和郑山傲沉默以对,一路无话。 说是在路上说说话,但其实,却无话可说。 一路上,两人都各自想着心事。 直到车子停到了郑家府邸的大门口。 “师叔,到了。” 宫宝森回过神来,看向郑山傲。 “山傲啊,你离开关东,是哪一年的事情?”郑山傲突然问道。 郑山傲怔了怔,有片刻失神。 “光绪三十一年。”郑山傲道,“用西历算的话,就是1905年。” “还记得,那一年你为什么离开关东的吗?”宫宝森再问。 郑山傲微微沉默,答道:“那年,咱们八卦门因受到刺杀出洋五大臣之案的牵连,遭逢大难。门人弟子无不纷纷出逃,只留下宫师叔您一人在关东苦苦支撑局面,方才有了今日形意八卦门大兴的局面。” “那一年,下了好大一场雪,也出了好多好多的大事啊……”宫宝森感慨道。 “罗刹人和哲彭人在旅顺打仗,北洋六镇新军练成,同盟会成立,京张铁路开修,吴樾刺杀五大臣未成身殉革命……这些事儿,都是在光绪三十一年发生的。” “那一年咱们八卦门中,也有人加入了吴樾的北方刺杀团,刺杀出洋五大臣,可惜事败,死的死,逃的逃,被张雨亭抓了个哲彭浪人薄无鬼,放在奉天街头滥杀无辜,用来引诱同盟会志士上当。” “这个薄无鬼以前也是同盟会的人,知道很多辛秘,只是彼时他已经疯了,成了只知道杀戮的妄人。此人不死,我八卦门在关东便无立足之地,同盟会的志士,也永无宁日,每天死在其刀下的乡亲,也永不瞑目!” 0704、先礼后兵 郑家府邸大门口的车里,宫宝森正将那段已尘封二十七年的往事,娓娓道来。 他的眼中,写满追忆之色。 “当时,本该我去对付这个薄无鬼的,但我的大师哥丁连山,也就是你的大师伯却拦住了我。”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外面下着大雪,我和大师哥围着火炉,温着酒,做最后的诀别……”宫宝森眼眶湿润。 思绪回溯,时光流转,他仿佛又闻到了当年的炉火旁的酒香,大师哥丁连山拦住了要去拼命的他,笑呵呵问了他一句话。 “羽田,杀人逃刑、被杀送命,与夫撑持掌理一门户,孰为易?孰为难?”丁连山如是问道。 “当然是杀人、被杀来得容易;撑持掌理一门户来得难。”他这样答道,“我此去非身死、即是杀人,好在本门还有赖大师哥撑持掌理,我心也安了。” “混账话!”丁连山骂道,“当师哥的没死,轮得到你充大个儿的?” 遂又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羽田啊,习武之人,应心思澄明,万事沾染不得,何况是胡乱与人拉帮结社?咱们武夫是一人敌,你偏偏要去干万人敌的事儿,连累了门派,也害了你自己。” “我不懂什么同盟,也不清楚什么革命,但我知道一件事儿,人呐,过什么河,脱什么鞋,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儿。小鸡儿不尿尿,是各有各的道,凡事儿都不能瞎搅和。” “你呀,就是搅和得太多,都成一笔糊涂账了,你自己算得清楚吗?与人牵扯既多,顾忌就深,无论你是活是死,跟你搅和的人都难撇清关系。不像我,独来独往,没什么牵连,这事儿,就得我去办。” “可是大师哥……” “你叫我一声大师哥,就没有可是。刚才你也说了,我办这事儿,容易;你办的事儿,才叫难。不说了,给师哥把酒倒上……” 一壶温酒入腹,丁连山顶风雪而去,攫薄无鬼而掌杀之。 从此,世间再无八卦大师兄,只有关东之鬼丁连山。 两行热泪缓缓流下,宫宝森缓缓说道:“大师哥既得罪了哲彭人,也得罪了张雨亭,东北三省,已没有他安身立命之地,他只能走,这一走,就是二十七年啊……” “也就是大师哥走的那天,我收了马三做徒弟,当时的他才八岁,又瘦又小,个头儿还没车把头高。”他接着道,“马三是我大师哥的外甥,大师哥无后,一直拿他当亲儿子看。我收了马三做徒弟,一直当儿子一样养在家里。” “因为心里始终觉着对大师哥有亏欠,所以难免对马三宽容宠溺,造成了他跋扈不知收敛,自私唯我独尊的性子。我原想着带他在我身边,好好磨磨他,但我还没开始磨他,我就再没机会了……”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没教好马三,是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师叔,三儿的死,不怪你。”郑山傲忍不住沉声道,“这就是一场意外,我用我这辈子的名声担保,耿良辰绝干不出这种事情!他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我觉得也不是他,我也不希望是他。”宫宝森道,“他实在没有理由对马三痛下杀手,但今天的事儿,从骨子里就透着股不对劲儿。” “师叔觉得哪儿不对劲?”郑山傲皱眉,“我可以把耿良辰叫来,让他亲口给您个解释。我可以保证,只要您对他的解释不满意,我一定会让他给您解释到满意为止!” “听起来,像是个好孩子。”宫宝森笑了笑。 他话锋陡然一转:“他的武功,我看了。山傲,我问你一句话,你不要撒谎,老老实实回答我。” 他转过头来,死死盯着郑山傲的眼睛:“这新武学理念,到底是你创的,还是耿良辰创的?” 郑山傲怔了怔,道:“师叔,的确是我创的,但耿良辰也功不可没……” “你骗鬼呢!”郑山傲突然勃然大怒,“再让你活三辈子,你也创不出以西洋武功为骨架的新武学来!你想玩欺世盗名的把戏,就不怕被人拆穿,遗臭万年吗?” 郑山傲的脸一阵青一阵紫:“师叔,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这是一个门派的名声!甚至是华国武术届的名声!”宫宝森厉声喝道,“鬼迷心窍的东西,什么名利都敢贪!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不懂事!我一眼能看出来的东西,你以为别人就看不出来吗?等到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别人再拆穿你,我看你个老东西怎么下台!死了都被人戳脊梁!丢人!” 郑山傲冷汗淋漓,面色惨白,咬紧牙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宫宝森语气稍缓:“创一门新武学绝非易事,那需要常年累积不断推敲改进,是从根子上,从骨子里往外走,这才叫新。而我看到你们的新武学,是取了各种武术的精髓,以西洋拳和东洋柔术为核心,将它们糅杂起来,按照自己的特点和喜好组合、融化在一起,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这是一种武学理念,一种能让全世界都大吃一惊的武学理念。” “你们这套玩意儿,一万个武人学出来,是一万个样子,也只有打出自己风格的武人才能算得上出师。” “耿良辰有自己的东西,我只看他出了两三招,但他随意挥洒显得十分得心应手。” “而你,看似把八卦掌和新玩意儿糅合在一起,其实只是生硬的拼凑,你跟马三打三次,也许三次他都不是你对手,但第四次他就能轻轻松松把你打倒!为什么?因为你破绽太多!按照你们这套理念来说,你连出师的程度都没达到,你根本就是跟着耿良辰照猫画虎,生搬硬套,骨子里还是你八卦掌的底子,你让我怎么相信这套东西是你创出来的?” 郑山傲擦了把汗,脸涨得通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叔,我错了!”他带着哭腔颤声道。 宫宝森叹了口气,把手搭在郑山傲的肩膀上道:“山傲,咱们这一门,经不起折腾了。我明白你想功成名就的心思,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连我都骗不了,怎么骗得过各门各派的高手?怎么骗得过世人?又怎么骗得过昭昭天日,铁笔春秋?” “你白天给我演示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所以我才去见了耿良辰,本想既看他的武功,也看他的心性,不想一念之差,竟酿成如此惨剧……” 郑山傲惨然道:“是我害了三儿!” “我说这些,不是怪你。”宫宝森摇头,萧索道:“我宫羽田从不屑于归错于人。山傲啊,你若真想青史留名,做个德高望重、保驾护航的护道人,便足矣。” “大师哥有句话,话糙理不糙,今天,我把它也送给你。过什么河,脱什么鞋,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儿!你听明白了吗,山傲?” “师叔,我明白了!”郑山傲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包袱,“是我魔怔了,总觉得这一辈子碌碌无为,临老了,就想给自己好好收个尾。我千不该,万不该,妄图用别人的成就,收自己的尾。” “名利诱人,但这事儿办好了,只要能沾上就有名有利,不要贪心。”宫宝森道,“我大概能猜到耿良辰为什么要把名让给你,因为他太年轻,想要办好这事儿,他还不够格。他推不动这煌煌大势,所以拉你做挡箭牌。不过他能舍得这天大的名声,也算是魄力十足了。” “师叔慧眼如炬,”郑山傲自嘲一笑,“我和耿良辰,谈过这事儿,他的原话,也的确和您刚说的差不多。” “这就对啦。”宫宝森道,“我从师兄李存义手里接了这中华武士会的班,一直以来都致力于打破门户限制,把华国武术发扬光大。这套融合的理念,让我看到了方向和希望。” “如果这套东西真的是耿良辰想出来的,那这个人一定是个大才!但他能不能承载全华国武人的希望和未来,还要再考察考察。” “师叔打算怎么考察他?”郑山傲问道。 “我得再看看他的武功,看看他的品性。”宫宝森微眯着眼睛道,“我来给他搭个台子吧,我会请各门各派派出高手,在津门举办一场国术精英擂台赛,我会给耿良辰上台比赛的机会。能不能出头,就看他自己了。” 郑山傲默然,缓缓点头。 宫宝森看他一眼道:“你和耿良辰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吧。别让人家看轻了你。” “耿良辰虽然年轻,但看事情却很透彻,”郑山傲叹了口气,“他不会看轻我的。” 宫宝森沉默半响,幽幽地道:“他既然看得这么透彻,当时为什么就看不出我是为了考察他,而不是为了挑衅他?” 日租界,海光寺哲彭驻屯军司令部。 中村孝太郎看着眼前的松室孝良,露出由衷的笑容。 “松室君,你能从北平主动调过来帮我,真是太好了。自三野君玉碎后,津门的谍报工作便陷入停滞,我也因为那件事,不得不暂停职务,去满洲接受军部的质询,直到前天才回到津门。” “中村将军,我听说事情都过去了,军部并没有怪罪于您,这真是最好的结果了。”松室孝良恭谨地说道。 “天皇陛下本来要授予我一等旭日大绶章,但现在,一切都化为了泡影。”中村孝太郎幽幽地说道,“这样一来,我进入内阁的希望,也彻底失去了。这难道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吗?” “……”松室孝良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真是我听到的最不幸的消息了。” “不说这些让人不快的事情了。”中村孝太郎摆摆手,“松室君,我听说你这次主动调任来津门,就是为了调查张敬尧被刺案和刺常案的真相?你还向土肥圆桑立了军令状,是这样吗?” “是的。”松室孝良正色道,“这两个案子所涉及的关键人物,一个是刘海清,一个是耿良辰,他们都在津门,前者在刺常案中若有若现,后者已经是公认的刺杀张敬尧的凶手。鼹鼠的暴露,三野君和云子小姐的玉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只有这两个人会给我答案。” “你打算怎么做?”中村孝太郎沉声问道。 “刘海清现在是金陵方面最最炙手可热的郑志新星,据可靠情报,他这次来津门,肩负着组建新情报部门的重任。”松室孝良道,“这个人不能轻易动他,尤其是现在的舆论环境对我们哲彭十分不友好,外交压力巨大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够再给金陵口实,被他们抓住把柄,所以对付这个人,我的想法是以渗透为主,对此我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并且第一步计划已经完美实施。” “至于耿良辰……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刺杀张敬尧的凶手,那么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危险人物!”松室孝良深吸一口气,“我会亲自会一会他,确定他到底是金陵方面推出来的幌子,还是真的凶手。” “哦对了,”中村孝太郎恍然想起,“松室君和杀害张敬尧的人见过面,还有过交谈。” “是的,所以只要我见到耿良辰这个人,我就一定能确定这一点。”松室孝良道。 “其实我已经在安排,对这个人实施秘密抓捕了。”中村孝太郎道,“也许你今晚就能在海光寺的监狱里见到他。” “原来中村将军已经在做这件事了。”松室孝良有些惊讶,“如果耿良辰真的是凶手的话,他的背景一定不一般,因为他能说一口纯正的关东话。” “哦?有这回事?”中村孝太郎动容,“这样的话,就一定要抓活的了。我很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有什么背景。” “不知中村将军用来对付他的力量有多大?”松室孝良微微犹豫,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个人是极度危险的悍匪,想要活捉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比你知道更多消息。”中村孝太郎冷笑,“实不相瞒,我已经找到了他的软肋,我不会直接抓他,我会和他——先礼后兵!” 0705、释疑 郑山傲和宫宝森前脚回到家,苏乙后脚就赶来了。 他往来郑家如进自家之门,下人们根本不用通传,他就杀到了大堂。进门的时候,郑山傲和宫宝森二人正在商量给马三办后事的事情。 苏乙一跨进门槛,两人就都住嘴了。 苏乙进门后第一眼先看宫宝森,两人的眼神碰触到了一起。 苏乙怔住,露出“还真是这样”的无奈和懊恼之色,然后使劲搓了搓脸,似乎在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绪。 然后他才往前两步,对着宫宝森深深一揖到底,一言不发。 宫宝森面无表情看着苏乙,也不说话。 而苏乙保持着鞠躬的动作,一动不动。 气氛颇为凝固,郑山傲眼神一闪,开口打破沉默:“良辰,知道宫师叔的身份了?” “知道了,”苏乙缓缓直起身子,面色沉重,“分开后我就托人打探宫师傅的底细,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他看着宫宝森,面色诚恳道:“宫师傅,我绝不希望看到现在这样的结果,这个结果绝非我所愿,此话若有半字虚假,我耿良辰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宫宝森不语,依旧面无表情看着苏乙。 “良辰。”郑山傲接过话,“我知道你这孩子一向敢作敢当,今儿你得给我和宫师叔一句准称话,马三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苏乙语气凝重缓缓道,“若我没有下重手拆了马三师傅的膝关节,以他的武功,料想区区蟊贼定近不得他身,若我当时多想一层,多忍一下,甚至比武的事情就根本不可能发生,马三师傅,自然也不会出事……” “马三师傅的死,我有责任,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我手下的弟兄们全城搜捕可疑人员,尽力抓住凶手,给宫师傅一个交代。虽是亡羊补牢,但我只希望此举能略作弥补,也能告慰亡灵。” 郑山傲看了宫宝森一眼,见他还没有说话的意思,依旧面无表情看着苏乙。 他略微沉吟,又问道:“良辰,你不是受不得激的孩子,更不是一言不合就就伤人致残的暴戾之徒,你接人待物一向宽厚包容,除非是奸恶之辈,否则绝不轻易施雷霆手段。怎么这次一反常态,你既受不得激,又以如此偏激的方式对待马三?” 苏乙长叹一声,苦笑道:“是啊,若是寻常时期,我定不会如此偏激;若是宫师傅早点表明身份,良辰也绝不敢如此造次。此事当真让我惝恍迷离,追悔莫及,唉……” 他摇头长叹,道:“宫师傅,老爷子,接下来我说的话,只为解除误会。我相信老爷子和宫师傅的为人,但出了这个门,我是绝对不认的,也希望二位长辈能为我守口如瓶,否则耿良辰必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得严重,哪怕是一直面无表情的宫宝森都眼神闪了闪,下意识认真几分。 苏乙转身到了门口,对守在门外的下人道:“去远处点儿,守着别让人过来。” “是。” 等下人走远,苏乙又关上了门,这才返回屋内,神色严肃看着眼前二人,缓缓开口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但我却从没亲口承认过,今日给两位长辈说句准话,张敬尧,是我杀的。” 宫宝森眼神闪了闪,而郑山傲则没好气地道:“问你几回你都不承认,现在自己说了?” “老爷子恕罪,只因若只是区区张敬尧的生死,我自然不会瞒您。”苏乙沉声道,“可这事儿牵扯甚大,事关太多人的荣辱性命,哪怕是对您,我也不敢多言。否则就是害了您!” 郑山傲和宫宝森都有些惊疑不定。 苏乙接着道:“我和张敬尧素不相识,无仇无怨,我杀此贼一不求财、二不求权、三不求名,只是为国诛贼,别无他心。”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一片赤诚、舍生忘死之举,等来的不是果府的嘉奖,而是果府的围杀!”苏乙说到此处,语气变得森然,“那晚二十余持枪的便衣特务闯入我家,要将我捉拿。若非我有些本事,今日耿良辰早成了冤死之鬼!” 二老齐齐动容。 他们都只知道苏乙刺杀了张敬尧,如此义举被举国传颂,他也成为了津门大侠。但却不知盛名背后,竟有如此凶险卑劣之事。 “不是哲彭人吗?”郑山傲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事儿,十分吃惊,“街面上都说是哲彭人去拿你,你杀人放火,逃了出去?” “不是哲彭人。”苏乙摇头,“彼时哲彭人根本不知道张敬尧是我杀的,他们怎么会派人去我家里围杀我?我杀张敬尧,是和刘海清一起筹谋决定的,果府上层知道此事,又清楚我身份的,只有一人,就是特务头子戴春风!” “是他要抓你?为什么?”郑山傲疑惑问道。 “因为张敬尧的死,他们要给哲彭人一个交代!”苏乙冷冷道,“我非官方人士,乃是民间草根。把我交给哲彭人,既可以撇清果府的关系,又能让哲彭人发泄,一举两得。” “卑劣无耻!”宫宝森满脸厌恶地说道,这是他这次见苏乙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郑山傲也震惊得目瞪口呆,满脸不可置信。 “我可以为国赴死,但我绝不甘心死于这些无胆小人的阴谋之中。”苏乙接着道,“所以我杀了那些来捉我的人,逃了出来。戴春风担心刘海清为我通风报信,竟遥控指挥他的手下,夺了他的权,软禁了他,逼他出卖我!” “但海清和我是可以托付生死的手足,眼看我即将万劫不复,他自然不会冷眼旁观,更逞论是出卖我。于是他想方设法恢复自由,逃了出去。此事很快被金陵的戴春风知晓,此人丧心病狂,竟号令津门黑白两道追杀我和海清,彼时我和海清都走投无路,海清乃暴烈性情,眼见陷入绝境,决定牺牲自我,舍身取义!” “他去了日租界,束手就缚,向哲彭人坦诚是他主谋杀了张敬尧,并以投诚为幌子,欺骗哲彭人保护他、让他召开记者会,说出所谓刺杀张敬尧其实是果府幕后主使的真相!” “他拿捏准了哲彭人的命脉,哲彭人果然上了当。但海清骗得过哲彭人,却骗不过我!我很清楚,海清这么做,只是为了撇清我的关系,抢先戴春风一步,公开刺张的真相,让果府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一旦事成,他不容于国,且哲彭人恼羞成怒下,他必不会苟活!” “好汉子!”宫宝森忍不住称赞道,“有勇有谋,义薄云天,真想见见这位刘壮士,看看他是何等了得的英雄!” “刘海清……”郑山傲也颇为动容,“我见过他,以前只觉此人工于心计,却不想他有如此悲壮豪情,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当时另有一友人受海清委托,想要带我离开津门,我从他口中得知信息,推测出了海清的真正目的,猜到了海清彼时已心存死志。”苏乙接着道,“耿良辰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为我赴死?况且我的性格向来是不到最后一秒,绝不轻言放弃,哪怕面临绝境,也绝不放弃求生的希望。” “于是在哲彭人押送海清赴会之时,我和那位友人半路拦截,救下了海清!为防万一,我顺手捉了哲彭在津门的间谍头目,三野百吉……” “三野百吉”这个名字仿佛带有一股魔力,当苏乙提到这个名字时,宫宝森和郑山傲的呼吸瞬间一滞,两人眼中都露出无比惊骇的神色。 这个名字最近闻名于全国,因为在前些日子轰动全世界的金陵事件中,三野百吉、南造云子还有黄濬,这三个人的名字频繁出现于各大报纸之上,这三个人的来历过往被扒了个一干二净,但凡关心国事的国人都对此一清二楚。 三野百吉到底是怎么从津门神奇地跑去金陵的,一直是个迷。 可今天,在苏乙澄清自己的解释中,这么个致命的机密消息,似乎就要以这样一种意外的方式,在他们面前掀开一角。 “看来您二位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苏乙叹了口气,“总之,我当时很清楚,留在津门,我和海清只有死路一条!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想求活,就只有前往金陵一行!” 说到这里,苏乙看向宫宝森:“我到金陵的那日,见到了两个人。宫师傅,您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吗?” 宫宝森怔了怔,心中立刻猜到了几分,不由瞪大了眼睛。 “看来宫师傅已经猜到了。”苏乙肃然道,“就是令千金,还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位老仆人!” 郑山傲也呆住了,他没想到,苏乙和宫家居然还有如此渊源。 “金陵发生的事情不用我多说,您二位也知有多要命!”苏乙压低声音沉沉地说道,“我耿良辰能侥幸活得性命,已是祖宗保佑。回到津门后更是如惊弓之鸟,时刻忧心受到牵连。不敢瞒二位,回津之后,良辰受到大小暗杀五次,有打黑枪的,有下毒的,还有刺客上门的……” “各种阴谋陷阱,各种致命危机!短短数日,我已多次在鬼门关徘徊了。是谁想杀我?有多少人要杀我,我不敢问,也不敢说。”苏乙看着宫宝森,“在这种时候,两个在金陵见过我的人来到我面前,说是要跟我比武……老爷子,换了您是我,您怎么想?您能心平气和吗?” “宫师傅,说句不怕得罪您的话,也就我当时我看出您气质不凡,身份不一般,心里存了几分忌惮和猜测,再者也不想伤及无辜,否则,但凡我心狠一点,我当时就让手下把你们四个全都乱枪打死了!” 宫宝森和郑山傲全呆呆看着苏乙,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背后居然还牵扯到这么要命的事情。 “就在今早上,我刚倒掉了一杯被下了剧毒的茶水。当时宫师傅您再三激我出手,再加上令千金和我在金陵的见面,我下意识便觉得这又是一场针对我的阴谋!”苏乙继续说道,“泥人尚有三分火,联想到连日来遭逢的阴谋暗杀,我承认,当时只想发泄,想着给你们一个教训,因此才如此偏激……” “事后我匆匆离去,一是担心此事会有后续阴谋,二是发泄之后也怕误伤好人,所以差遣手下去查宫师傅你们的身份。” 说到这里,苏乙忍不住又摇头一叹:“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我更想不到会导致这样的意外结果。”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苏乙的陈述,让两人都有些恍然的感觉,很多觉得可疑的事情,现在也都豁然开朗了。 怪不得耿良辰当时的反应迥异于平常,原来他误会宫家四人是敌人派来的。 怪不得耿良辰当时形式偏激,原来他沾染上了泼天大事,连日来遭遇阴谋暗杀,在生死线上徘徊,早就如惊弓之鸟…… 他们选择这么时候隐姓埋名去试探苏乙——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宫宝森心绪难平,心情复杂极了。 他不知道是该继续保持怀疑,还是该感慨造化弄人。 便在这时,一边的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打破了难言的气氛。 郑山傲回过神来,走上前去接起电话。 “我是郑山傲,你是哪位……哦,小韩啊,你找良辰?他在!”郑山傲看向耿良辰,“我让他接电话。” 说着郑山傲把电话听筒递向苏乙。 苏乙脸色凝重了几分,心中生出不妙预感来。 一线天现在正在北平协和医院里陪护陈识,怎么突然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他快步上前,接起电话:“我是耿良辰。” “耿爷,出了点状况。”一线天开门见山道,“今天一直给陈师傅看病的安德森大夫没来,换了另一个意国大夫,这大夫一来就要赶陈师傅出院,一点情面都不讲,他还叫了警卫轰我们出去……我们语言不通,本想先出去再联系您,但我突然发现大门口有人鬼鬼祟祟盯梢,我悄悄一打探,这些盯梢的竟然是哲彭人!” “耿爷,我感觉,这些哲彭人可能是冲我们来的!那个该死的意国大夫,应该是被他们买通了,他们可能要对我们不利!” 0706、二连任务 苏乙今天和宫宝森、郑山傲所说的话,基本全是真的,包括他发的誓。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不骗人,但通篇的真话都只是为了隐瞒一句假话。 所以苏乙说的暗杀之事自然也是真的,并非装可怜。 而他之所以说这么多,甚至主动暴露一些信息给宫宝森他们,目的只有一个——立人设。 君不见后世那些明星偶像都乐衷于给自己立个人设,为什么?因为立好人设更容易涨粉,很多明星不需要有作品,只要有人设就足够赚得盆满钵满了。 苏乙立人设当然不是为了涨粉或者赚钱,他就是为了让宫宝森相信自己是个正直、高尚且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从而把耿良辰和杀害马三的凶手这两个形象彻底剥离开来。 只有当苏乙的人设在宫宝森这里立稳后,后者才会从心底打消对苏乙的怀疑。 当然,这只是苏乙的愿景,他是真不希望和宫家为敌,所以才如此用心弥补双方的缝隙。 但人心这东西是最难把握的,宫宝森到底会怎么想—— 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线天从北平打来的这个电话,一定程度上佐证了苏乙刚才的说辞。 苏乙一听就知道是哲彭人对自己动手了。 用最亲近之人来威胁当事人,这是鬼子的拿手好戏,苏乙一直防着这手。 一线天能如此警惕,也是苏乙再三提醒的结果。 “哲彭人一定是冲着师兄和师嫂去的。”苏乙对着电话说道,“不要理会那个意国医生,你尽快去见院长,告诉院长,摩根先生和于学忠司令向他问好,然后你就去守着师兄师嫂,尽量不要让他们离开你的视线!” “明白!” 想了想,苏乙又道:“待会儿会有五十一军的人去接应你,你和他留好联系方式,这段时间有什么需求直接打电话给他,请他代办,没有必要,你最好不要出医院。另外,除了安德森医生开的药,陌生大夫用药都一律拒绝!还有最近的饮食一定要注意,小心被人下毒……” 苏乙叮嘱了一大堆,一线天认真记下道:“放心吧耿爷,有我在,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嗯,看好师兄,剩下的事我来解决!”苏乙说完,挂掉了电话。 宫宝森和郑山傲听得心惊胆战,等苏乙刚放下电话,郑山傲就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哲彭人要对师兄师嫂下手,幸好小韩警醒,事先发现了。”苏乙一边继续拨电话一边回答道,“他们奈何不得我,开始朝我身边的人想办法了!老爷子,你最近也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电话接通,苏乙开门见山道:“帮我接刘海清,我是耿良辰。” 郑山傲拧眉闭上嘴,一副担忧的样子。 “小耿?” “海清,哲彭人要对付我师兄师嫂。”苏乙和刘海清没什么客气的,直接开门见山说事,“你派五十一军的去北平协和医院一趟,医院门口有哲彭特务,清理掉他们!还有……” “我现在人就在北平行营。”刘海清打断他道,“我会亲自去一趟医院,这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那最好不过了!”苏乙松了口气,“不过你也要小心,不要有恃无恐。” “好,我现在就出发。”刘海清挂掉了电话。 苏乙紧跟着又拨通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打给灯塔商人摩根的。 他用流利的英语向摩根简述了自己的担忧,请摩根和北平协和医院的院长通话,保护陈识。 摩根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这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却能收获苏乙的友谊,何乐而不为? 灯塔人可不怕哲彭人。 打完这个电话,苏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转头对宫宝森和郑山傲抱歉道:“让您二位见笑了,外人看我耿良辰风光无限,其实我是步履维艰,如高空走钢丝啊。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陈师傅不要紧吧?”郑山傲问道。 苏乙摇头:“师兄住的医院是家灯塔人投资的医院,现在有灯塔人和五十一军的出面,哲彭人只能退避三舍。而且我现在有了防备,他们不会再有机会害师兄的。” “哲彭人是疯狗,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郑山傲忧虑道,“他们现在盯上你了,你不能以后都时时防着他们吧?这世上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苏乙怔了怔,缓缓说道:“从我这儿起,就有了。” 他看向宫宝森,又道:“宫师傅,我只希望今天的意外不会影响到新武学的开创和推广。如果宫师傅对在下仍有疑虑,此事我可以退出,不再参与,但请万万不要放弃新武学。” “你说这话,是小看了我宫羽田!”宫宝森慢条斯理地道,“我乏了,先去休息了。” 说到这里,宫宝森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苏乙面前。 郑山傲紧张地握住拳头,紧紧盯着两人。 而苏乙却坦然看着宫宝森,毫无反应。 宫宝森深深看着苏乙的眼睛好一阵子,但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绕过苏乙,就这样离开了。 郑山傲看着宫宝森的背影松了口气。 “这叫个什么事儿?”郑山傲叹了口气。 苏乙默然。 “明日一早,武校选址的事情应该就能定下来。”苏乙说道。 “要我出面吗?”郑山傲问道。 “要。”苏乙点头,“和建设厅的官员签好土地划拨的手续后,要现场敲定他们指定的建筑商。” “又是官商勾结!”郑山傲有些厌恶,“这是盖学校,在这上面伸手,他们就不怕有损阴德吗?” “我打算花钱请他们让路。”苏乙道,“我还一并约了梁炎卿,他也是开建筑公司的,建校的工程,我打算交给他做。拒绝建设厅的恶人,当然也由他去做,事后我们给建设厅一笔好处费,这事儿就算了了。” “事情我已经和梁炎卿说清楚了,他很愿意。不过明日有官有商,必有应酬。我一个小年轻跟他们不是一辈人,聊不到一起去,只能老爷子您出马了。” 郑山傲缓缓点头:“好,明天我会出面。” “还要跟老爷子您说一声,建校的事儿,我只管出钱,但具体的以后就得老爷子您操持了。”苏乙道,“我身上麻烦多,怕是顾不上。” 郑山傲微微犹豫,道:“良辰,你就没有怪过我沽名钓誉,窃取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苏乙笑了笑:“老爷子,这事儿的确是我挑的头,但却是咱们共同的事业。你不是窃取我的东西,而是你搭上了名声和精力,入股了咱们共同的事业。您呀,什么也别多想,踏踏实实等着当校长就完事儿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郑山傲叹了口气,“宫师叔打算半个国术精英擂台赛,算是给你搭的台子,到时候你只管比武,什么都不要说,扬名的事儿,我帮你办。” 苏乙愣了下,他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道:“好。”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三幕演出任务为——倭寇的威胁。 任务说明:哲彭人已经盯上你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四幕演出任务为——胜者为王。 任务说明:宫宝森为你准备好了舞台,在擂台上,没有失败可言。” 苏乙出门的时候,脑子里一直琢磨着刚被触发的任务。 第四幕的演出任务没什么可说的,一如既往是地狱模式展开。 一场都不能输的擂台赛,口嗨说说还行,真正做起来就知道有多难了。 不过难归难,起码第四幕任务是死亡片场的基操,不足为奇。 倒是第三幕演出任务一反常态,只是告诉苏乙哲彭人对他有威胁,但苏乙该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任务并没有明确规定,似乎是让苏乙看着办。 这是本片场第一个这么随性的任务,让苏乙有些号不准脉。 这个任务——到底要苏乙干什么呢? 化解哲彭人的威胁?还是对等报复?亦或是杀死对手? 到底要怎么选择、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完成? 怀着心事出门的苏乙差点和准备进门的宫二撞在一起。 好在两人都是练家子,都及时止住身形,然后各自倒退一步。 苏乙对宫二一拱手,二话不说让开路来。 宫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看着苏乙,眼神不悲不喜,缓缓说道:“耿先生,宫家从来没有过败绩,您知道为什么吗?” “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苏乙道。 “但宫家有我爹在,有我在,就是常胜。”宫二道,“我师兄马三不姓宫,这些年我爹为了磨他的性子,让他吃了几场败仗。但每败之后,自有宫家的人去把场子又找回来。耿先生知道这人是谁吗?” “莫不是就是宫小姐你?”苏乙道。 “我师兄自出师来一共输了十三场,我已替他赢了十二场。”宫二平静地道,“我希望在我师兄下葬之前,我能替他把第十三场也赢回来。” 苏乙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愿和你打。我已经跟令尊解释过了,马师傅的死,跟我……” “师兄到底死于谁手,我们宫家自然会查个一清二楚,为他报仇。”宫二打断苏乙的话,“如果真的与耿先生无关,我们宫家绝不冤枉好人。但一码归一码,无论你是不是杀我师兄的凶手,你我之间,都需一战。” “为什么一定要强人所难,逼我比武?”苏乙皱眉,“宫小姐不觉得自己太霸道了吗?” “我是女人,不霸道点,撑不起宫家的门面。”宫二道,“这辈子我是成不了像我爹那样一天一地的豪杰。可我不图一世,只图一时。我只知道,宫家的面子不能丢。” “如果我偏不和你比呢?”苏乙问道。 宫二看了苏乙一会儿,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家住在哪儿。” “……” 苏乙深吸一口气,一抱拳:“告辞!” 转身就走。 老姜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凑到宫二跟前皱眉道:“姑娘,耿良辰的武功,咱们可是半点儿都还没见着呢。现在跟他打,会不会太仓促了点?” “如果不仓促,那就不是替师兄打了,”宫二幽幽地说道,“那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老爷……” “这事儿,就别跟我爹说了。”宫二道,“他半辈子心思都花在师兄身上,他比谁都想为师兄出头,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宫羽田。” “爹不能做的事情,女儿当然要代劳。” “唉……”老姜忧心忡忡叹气。 宫二见到宫宝森的时候,后者正站在窗前发呆。 她走到父亲身后,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宫宝森头也不回地问道:“不是让你看着你师兄吗?” “仵作验过尸了。姓廖的捕头备好了临时棺木,把师兄送去了义庄暂时安放。”宫二轻声道,“我和姜叔回来就是想问问爹,师兄的后事怎么办?” “人死如灯灭,后事都是办给活人看的。”宫宝森道,“从简吧,你郑师兄会安排的。” 宫二点点头:“爹,姓耿的说什么了?” “你在金陵,见过他?”宫宝森问道。 “见过。”宫二点头。 宫宝森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义庄在哪儿?” 海光寺。 中村孝太郎放下电话,有些羞恼地对松室孝良道:“那些愚蠢的家伙,把事情搞砸了!灯塔人和至那军队已经插手,看来只能来硬的了!” 松室孝良道:“中村将军,耿良辰在法租界居住,而且他的手枪队用的全是德械装备,武器精良,训练有素。” “我当然不会蠢到和他硬碰硬。”中村孝太郎脸色不好看,“我们的士兵不能进入法租界,而且对于耿良辰,只能秘密抓捕,不能动静太大!” “中村将军,受到您的启发,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试一试。”松室孝良道。 “你说!” “我们可以从耿良辰的身份着手。”松室孝良道,“他不是脚行的龙头老大吗?如果他的手下出事,那么他要不要为此负责呢?” 0707、困局 哲彭人的动作来得很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乙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手下人汇报,昨夜哲彭兵在日租界连夜抓人,抓了三百多个家住在日租界的力巴。 这些力巴虽然家在日租界,但他们却是在苏乙麾下的脚行里工作,并不属于三同会。 哲彭人没有丝毫掩饰此事的意思,堂而皇之抓人。 带队的尉官还当场接受了记者采访,声明这次抓捕行动是为了捣毁潜伏在日租界内部的抗日组织。 面对记者的质疑,他还搬出了年初时果府和哲彭签订的《淞沪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声称协议中明确规定金陵方面有责任取缔全国范围内的抗日组织和活动,而哲彭方根据《领事裁判权》,也有权对日租界内的“违法抗日”分子实施逮捕和处决。 “这些抗日分子,全部是搬运工人,表面上共同隶属于一个叫津门运输同业公会的组织,背地里很可能全都是地下党。”哲彭尉官介绍道,“接下来我们会逐个甄别他们的身份,我希望该组织的负责人尽快前来海光寺兵营配合我们的调查,协助我们完成甄别,并澄清该组织并不是一个反日抗日的非法组织。” “听说你们抓了三百多个搬运工人,我想请问,这些人全都是抗日分子吗?你们有证据吗?”记者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全是,你知道,抗日分子都是大大的狡猾,我们不需要证据,我们需要他们自己证明自己,或者,有人可以证明他们的清白,这都需要该组织的负责人亲自来处理。他可以为他认为清白的员工提供担保和保释,如果他不这么做,我们只能以最严厉的甄别方式来对待这些可疑分子。” 这个哲彭尉官的话被原封不动地刊登在当日的各大报纸上,于是全津门的人都知晓了,津门大侠耿良辰,又摊上事儿了! 没人是傻子,所有人都看出来,哲彭人是再用这样的方式诱捕耿良辰,以报张敬尧被杀之仇。 但哲彭人很奸诈地给自己的卑劣行为找到了“合法合理”的借口,逼迫耿良辰自投罗网。 哲彭人不但在明面上登报宣传此事,暗地里故意还放出风声来,说只要耿良辰去日租界,这三百多个力巴就都不会有事情,越快越好。 反之,如果耿良辰不敢去日租界,这些力巴们就都会因为他的懦弱和胆小而死。 这小道消息传得比报纸上登的新闻还要沸沸扬扬,哲彭人摆明了就是用这三百多个力巴的性命来威胁苏乙。 这是阳谋! “耿爷,小鬼子还把被抓弟兄们的家人全驱赶出日租界了,我刚看到了,老的老,小的小,一帮子近千老弱病残幼,招摇过市直奔您府上去了!”手下在电话里很焦急地道。 “小鬼子心肠歹毒,这肯定是他们故意引导的!不然,这些人哪儿知道您住哪儿啊?耿爷,现在怎么办?要不……您先躲躲?至少别被这些人给堵家里啦!我可瞧见了,跟这些人一块儿去的,还有好多个记者呢。” “我知道了。”苏乙只回了四个字,就挂掉了电话。 电话刚一放下,就又响起了。 苏乙接起,这次却是刘海清打来的。 “事儿我听说了,你绝对不能去日租界!”刘海清开门见山地道,“你在法租界,有人有枪,他们也不敢在法租界乱来,他们就是拿你没办法,才逼你自投罗网的!只要你去了,就是个死!” “三百多条人命,怎么办?”苏乙轻轻问道。 “不怎么办!装不知道!”刘海清道,“我马上就往津门返了,中午就能到,这事儿等我来了,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小耿,你得知道,你今儿妥协了,哪怕你侥幸不死,以后哲彭人号准了你的脉,他们可以随便抓人来威胁你,你是不是回回都要就范?” “你听我的,哲彭人这一手虽然卑鄙无耻,但也说明了他们是真的拿你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只要你不去日租界,他们就依然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他们杀人呢?”苏乙问道,“我不去,他们就杀人。现在这三百多人的家小全奔我这儿来了。如果他们跪成一大片求我,我也不理吗?” “我一直给手下人说,我会护着他们,不让他们受欺负。现在他们不单是被欺负,他们都要被杀了我还不管,这样的我岂非言而无信,虚伪至极?以后人人都可以戳我脊梁骨,我还如何服众?” 电话那头的刘海清久久无语,这是无解的难题,也是哲彭人最歹毒的用意所在。 苏乙要么死,要么人设崩塌,身败名裂。 “我和金陵再联系联系,你最近不是和洋人来往多吗?你也打电话求求洋人……”刘海清出主意道。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苏乙叹了口气,“洋人怎么会因为几百个底层力巴的死活就跟哲彭人较劲?我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能让他们为了我和哲彭人对上。” “还有,你也别和金陵联系了,那边现在一脑门官司,斗来斗去的,你觉得他们会管津门几百个力巴的死活吗?何况哲彭人还用了抓地下党的借口,金陵方面更有理由装聋作哑了。” “别说金陵,于司令也最多口头谴责,这事儿只能靠自己。” 刘海清知道苏乙说的是实话,这个国家每天都有比三百多个力巴被抓更大、更严重的事情发生,除了休戚相关的苏乙,没人会真的关心和在意这件事。 “你知道这缺德冒烟儿的主意是谁出的吗?”苏乙问道。 “你可别乱来啊!”刘海清顿时警惕起来,“小耿,这次的事情,杀人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问题更严重,更无法收拾。”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偏见?”苏乙忍不住皱起眉,“我就是想知道对手是谁。” “总之,千万别乱来,就算你做的再隐秘,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只要你动手,佛朗西人都不敢再让你呆在法租界了。”刘海清警告道。 “我知道。”苏乙道。 “华北驻屯军司令中村孝太郎三天前从哲彭回来,刚抵达津门,”刘海清道,“还有一个叫松室孝良的人,这个人之前的表面身份是哲彭驻北平大使馆的参赞,实际上是哲彭北平特务机关的一个头目。这个人昨天离开北平,去了津门,据我所知,他肩负着调查金陵大事的重任。” 松室孝良……这可是老朋友了。 苏乙有些诧异:“你现在消息这么灵通了?” “平津地区的情报网我基本全接手过来了。”刘海清淡淡地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一直在忙什么?” “小耿,千万不要去日租界,维持住局面,等我回来!”刘海清最后告诫道。 挂掉电话,苏乙坐在房间里沉默良久,思忖着即将面临的局面。 对苏乙来说,形势远远比刘海清他们所想象得更严重。 首先是松室孝良这个人,苏乙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张敬尧,他也是和“龙川肥原”面对面说过话的人,如果这个人再见到苏乙,十有八九会把苏乙给认出来。 毕竟这人本身就是特务,对细节的观察肯定比常人更敏锐。且苏乙的化妆术再厉害,可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比如眼神,比如骨子里的气质。 现在哲彭人更多怀疑苏乙这个津门大侠是金陵推出来背黑锅吸引火力的,只是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才来对付他。可一旦松室孝良认出苏乙,实锤了苏乙就是龙川肥原,那哲彭人就会彻底咬死了苏乙,不弄死苏乙,绝不罢休。 其次,苏乙是有任务在身的,他不得不完成。 第三幕任务名字叫“倭寇的威胁”,任务提示是“哲彭人不会善罢甘休”,这似乎是个开放性的任务,要看苏乙如何选择。 如果苏乙选错,结局一定不会美妙。 再次,如果苏乙这次做了缩头乌龟,他“小孟尝”的人设就崩了。崩人设的后果多严重,别人不知道,苏乙还能不清楚吗? 这势必会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手下离心离德,对他失望都是小事,哲彭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进一步搞臭他的机会,不把耿良辰这个名字搞成臭大便,哲彭人绝不罢休。 真到了那时候,臭名昭著的苏乙,一代宗师的梦肯定泡汤了,而且他刚刚说服的宫宝森,肯定也会再次对他产生怀疑。 所以,这次的危机绝不能做缩头乌龟,苏乙需要主动积极地去面对,寻求破局的钥匙。 日租界是绝对不能去的,否则真的是死路一条。 三百多个力巴也绝不能不管,否则人设崩了,也死路一条。 还要避免和松室孝良见面,最好让这个人永远不要见到自己,实锤自己开的刺客小号。 但也不能随便杀掉松室孝良,否则在这节骨眼上是个人都会猜到是他苏乙干的,到时候哲彭人很可能会直接冲到法租界抓人,佛朗西人甚至会很配合地把惹麻烦的苏乙交出去。 又要在不去日租界的情况下,尽可能救出三百多个力巴;又要在不杀松室孝良的情况下,让这个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还要维持住自己的人设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小命…… 这种极度恶心人的状况,真的让苏乙有种想撂挑子走人的冲动。 玛德这种智障任务谁爱做谁做去! 深深呼吸,苏乙收拾好情绪,开始进一步思考起来。 负面情绪可以发泄,但不能发酵。趁早回归理性思考,才是正途。 很快,他拿起了电话,开始安排起来…… 哲彭人明显是要故意放出消息,以舆论和道德绑架苏乙,逼迫苏乙去日租界,所以消息传得很快,正在吃早饭的郑山傲和宫宝森他们也得到了消息,都有些错愕于事态的发展。 “卑鄙无耻啊!”郑山傲有些忧虑,“昨天想要绑架陈师傅威胁良辰,失败后,今天立马搞出这么一出戏来!他们这是逼着良辰去送死!不死,就要他身败名裂!” 宫宝森有些出神。 从昨天开始,他就时不时陷入发呆的状况中。 “郑师兄,您觉得耿良辰会就范吗?”宫二忍不住好奇问道。 郑山傲摇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办,但只要他去了日租界,必定是死路一条。” “不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提醒他不要冲动。”郑山傲有些坐不住了,“师叔,你们先吃,我少陪了。” “去吧。”宫宝森回过神来,对他点点头。 郑山傲离去后,宫二皱眉道:“这个耿良辰……杀汉奸本是好事,但杀了汉奸又搞得人尽皆知,名声是有了,他就没想到会有今日的麻烦吗?” “也许这个名他不想出,但又不得不出。”宫宝森道,“这世上的事啊,往往都是事不由人。” “爹您觉得耿良辰会如何应对?”宫二问道。 “千古艰难惟一死,”宫宝森缓缓说道,“我也很好奇,他如何应对。” “您不是要考验他吗?”宫二看着自己的父亲,“他若是真舍身取义,您就不觉得可惜?” 宫宝森沉默良久,才幽幽地道:“可惜。如果他真慨然赴死,世人都会为他的死可惜,我当然也不例外。” “那您……”宫二有些迟疑,“您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宫宝森道:“昨晚我看了津门的堪舆图,发现了城东有一片风水宝地。我打算吃过早饭,就过去看看。要是合适……明天就把你师兄葬了吧。” “会不会太仓促了点?”宫二问道,“东北的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们还都不知道师兄出事了,是不是通知他们来,操办吊唁……” “不必了。”宫宝森打断她道,“闺女,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师兄起名叫马三吗?” 宫二微微沉默后点头:“言必称三,手必称拳,是武林的一句老话。意思是能人背后有能人,凡事让人三分。您替师兄起这个名字,是提醒他要谦虚,要本分。” “可惜,他风光了半辈子,也算是给咱们这一门挣足了名气。他这半辈子啊,跟谦虚和本分,八竿子也挨不着。”宫宝森道,“现在他死了,让他安安静静地走,算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谦虚本分了。也不枉他叫一回马三。” 0708、见招拆招 近一千多老弱病残想要进到法租界,放在平常想都别想,法租界的驻军会告诉哲彭人,法租界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地方,更不是你哲彭人投放难民的安置点。 可今天,这一千多人顺顺当当就进了法租界,直奔苏乙的大门而来。显然,哲彭人和佛朗西人穿上了一条裤子。 这一千多人还没到苏乙家门口,法租界巡捕房的电话就先来了。 “耿爷,是总华捕廖先勇打来的,您接吗?”赵德柱捂住听筒问道。 苏乙放下手里的小刷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冷一笑道:“我要是不接,他待会儿就该来敲门了!” 赵德柱脸色有些古怪,看了看苏乙的脸道:“耿爷,他要是看到您这张脸,估计得吓个半死。” 苏乙瞪了他一眼,接过电话。 “我是耿良辰。” “耿爷,廖某先给您道个歉,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若有得罪之处,您千万多担待……”廖先勇的姿态放得很低,“您是知道的,我对您一直都很尊敬,如果可能的话,我绝不会做出任何对您不利的事情。” 他这个样子,反倒让苏乙不好对他冷言冷语了。 “廖总,有何见教?”苏乙问道。 “见教不敢当……”廖先勇笑道,“是这样的,我的顶头上司上司警务总监法布尔特意吩咐我,说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法租界没有对刚才进入租界的一千多个老残妇孺进行阻拦和驱逐,因为这些人只是为了寻求公正的可怜人。” “但法租界也不会允许这些人长期逗留,他们必须在一个小时内疏散并离开法租界。因为这些人都是来找耿爷您的,所以这些人的来取行踪,必须由耿爷您来负责。您必须保证这些人在一个小时内安全、有序地离开法租界,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苏乙淡淡问道。 “否则,您的麻烦就大了。”廖先勇叹了口气后,话锋一转,“耿爷,接下来的话我本不该说,但咱们都是华国人,平日里有什么恩怨都是关上门来自家的事情,如今洋人要欺负同胞,哪怕我廖先勇再是个五毒俱全的混账,我也不愿心安理得给洋人当狗。” 这话倒是让苏乙一怔。 只听廖先勇接着道:“本来这一千多个人是绝对进不来法租界的,哲彭人虽然是恶狗,但佛朗西人也不是软柿子,他们还吓不住佛朗西人。但这回他们之所以这么顺利就进了法租界,还直奔您的住处,是因为法租界内部有人在故意整治您。” “耿爷,您还记得,您之前在志工码头得罪过一个佛朗西商人布朗尼吗?” “是有这么回事儿。”苏乙道。 那是苏乙覆灭百家帮的时候,他吩咐手下扣下了志工码头走私人口的货船,这其中就包括这个佛朗西商人布朗尼的船。 当时布朗尼和苏乙的手下发生了冲突,苏乙到场后,强势逼迫布朗尼当众服软道歉,两人的恩怨,便源于此次。 “布朗尼和我的顶头上司法布尔是很好的朋友,法布尔因为这件事,一直都对你很不满,他答应过布朗尼,要帮他出气,让您好看。这次,法布尔抓住了机会。” “他收了哲彭人的好处,故意放这一千多人进来,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一千多人闹出事来。” “这一千多人里,有哲彭人的便衣,所以他们一定会闹出事来,法布尔交代过我们,要让事情发酵,闹得更大一些,这样他就会去向工部局董事先生告状了,说您是麻烦的根源,不解决您,麻烦就会源源不断。” “然后他就有理由驱逐您出法租界了。他和哲彭人有联系,只要您前脚出法租界,估计后脚哲彭人就带兵围了您……” “耿爷,我得到的命令,一是确保这一千多人能顺利到达您的住所;二是闹事的时候我们要煽风点火;最后一点,就是再给您加点料,让您背点黑锅,最好是能惹得天怒人怨的那种黑锅……” “您要是信我,最好先躲躲,或者直接去找法布尔,这家伙很贪财的,给钱多的话,还是可以摆平他的。” “话我就说这么多,耿爷,希望您顺顺利利度过这一关。” “廖总,你是贾长青的门徒。”苏乙突然道,“按理说,咱们是敌非友。你今儿但凡稍稍使点劲,就绝对够我喝一壶的。别跟我说什么华国人一致对外的屁话,我不信你会这么想。但我信你刚才的话大多都是真的,所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电话那头的廖先勇微微沉默,道:“好吧,耿爷您是明眼人,我就不再您面前关门弄斧了。” “我师父他们越活越回去,打算给哲彭人当狗去了。他们去是去了,但我这个法租界总华捕还怎么当?”廖先勇叹了口气,“佛朗西人不会让一个哲彭走狗的徒弟继续坐在总华捕的位置上的。我辛辛苦苦努力了几十年才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就因为他们,我现在的一切都要毁了!耿爷,换了是您,您怎么办?” “青帮这艘船,我是坐不下去了,我只能跳船。我没胆子自己往下跳,整个津门,除了您,我估计也没人敢在船下面接住我。所以我想通过这事儿跟你示好,算是给您交个投名状吧。” “这点事儿,可够不上投名状。”苏乙笑了笑,“廖总,多谢你的消息,你刚说的事儿,咱们以后再慢慢谈。今天我诸事繁多,就不跟你闲聊了,再见!” 苏乙挂掉了电话,微微沉吟片刻,回头问赵德柱:“我交代的事儿,都记清楚了?” “清清楚楚。”赵德柱脸色一肃,“您放心吧耿爷,绝对出不了差错。” 苏乙微微颔首:“那这边就都交给你了。” 他看向窗外,幽幽地说道:“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法租界,巴斯德路。 一千多老弱妇孺走到这里的时候,四面八方突然涌出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手持棍棒的力巴,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千多人不安躁动着,一些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乱作一团。 当当当当…… 路边二楼上响起敲锣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肃静!肃静!肃静!”一个把头扯着嗓子大喊着,“我们是耿爷派来的,大家不要怕,听我们总把头宽爷说话!” 然而并没有多大效果,下面的人更乱了。 “耿良辰要杀人啦!大家快跑啊!” “不好啦,耿良辰狼心狗肺,他想弄死我们呀!” “保护孩子,保护孩子!耿良辰来抢孩子啦!” 有人在人群里大喊大叫,吓得这些人四处胡窜,推推搡搡,有不少人被推倒,现场变得更乱了。 但局势却并未失控,因为围住他们的力巴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足足数千人。 当当当…… 铜锣又敲起来了,刚才喊话的把头记得连连大喊,但根本没人听他的话。 “麻了个巴子的,让开!”身后的宽哥眼见如此,一把推开这个把头站在楼边,从后腰掏出一支枪来,对着天上“啪、啪、啪”就是三枪。 随即他气沉丹田,怒目圆睁大吼一声:“都特么给我闭嘴!老子要说话!” 不远处,一队巡捕正躲在暗处悄然关注着这边。 “头儿,打枪了!怎么办?”一个巡捕紧张地问道。 “打就打了,怕什么?”另一个巡捕懒洋洋道,“管他谁把谁打死呢,关咱们什么事?一个月就那么点儿薪水,真要把命卖给洋鬼子啊?再说了,上头不是吩咐过了,无论惹多大乱子,咱们都不能出面吗?” “可是,上头不是说咱们得护送他们到耿良辰的宅子吗?”第一个巡捕依然很紧张,“他们现在到半路上就被人拦下了,这怎么办?咱们要不要给上面汇报?” “什么怎么办?好几千个人呢,是你能办还是我能办?”第二个巡捕没好气地道,“这事儿别管了,咱们只管看热闹。至于汇报……这不什么都还没发生呢吗?你汇报什么呀汇报?等出事儿了再往上报!” 巡捕们都觉有理,于是耐心看戏。 另一边,三声枪响,总算镇住了下面的人们。 宽哥环顾四周,大声喝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耿爷也知道!我们在这儿等你们,就是得了耿爷的吩咐,在这儿接应你们的!现在我代表耿良辰耿爷,说三件事!” “第一,被抓走的弟兄,耿爷发誓,他绝不会不管!他一定会向哲彭人讨个公道!请大家相信耿爷!耿爷还说了!弟兄们他会管,弟兄们的亲人,他也会管!弟兄们是脚行的弟兄,他不能让脚行兄弟的亲人们无依无靠还没饭吃!我替耿爷宣布,凡是被抓弟兄的亲眷家小,待会儿每人领五十大洋的安顿费!耿爷仁义,这钱是额外给你们的,钱我说完话后,就在这儿发,马上就能拿!”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真是太好了,俺们当家的有救了!耿爷真是大好人啊!” “还有安顿费拿?哎呀耿爷真是太仁义了,不愧是津门大侠啊!” “我就知道耿爷不会不管我们,我就知道!” 下面的人欢呼成一团,但也有一些人夹杂在其中,脸色很不好看,眼神闪烁。 这时其中一个中分青年越众而出,对二楼的宽哥大声喊道:“这位先生,你的意思是,耿良辰一定会去日租界,对吗?请问他什么时候去?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说这件事?” 这人西装革履,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 宽哥脸色一冷,厉声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在我没说完话之前,最好给我闭嘴!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立马撕烂你的嘴!” 中分青年又惊又怒,但他左右看看,看到一张张面色不善的脸,顿时悻悻闭嘴,缩了回去。 宽哥环顾一周,接着道,“第二件事,哲彭人随便抓咱们脚行的弟兄,还把老老少少的老幼妇孺全赶出来了,这事儿,耿爷势必会问哲彭人要个交代!在这事情结束之前,日租界你们暂时最好都别回去了,免得又被哲彭人抓起来,你们的住处,我们会替你们安顿好,在耿爷把被抓的兄弟们都救出来之前,你们的吃住,耿爷全管了,大家不要担心……”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欢呼,甚至很多人喜极而泣。 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脸色就更不好了。 “第三件事儿!”宽哥环顾一周,怒目圆睁,“你们中间,有人是哲彭人的走狗,他们混在你们中间故意挑事儿,他们先是抓了你们的男人,又混在你们中间,利用你们来害耿爷!人心都是肉做的,耿爷对咱们好,咱们能甘心被这些哲彭走狗利用,反倒来害耿爷吗?” “害了耿爷,谁去救你们的男人?害了耿爷,谁给你们发钱?害了耿爷,谁还会管你们死活,啊?” “各位!咱们现在办的是十万火急救命的大事儿,这事儿容不得半点马虎,现在,请大家伙儿擦亮眼睛,都左右看看,把不认识的生面孔全揪出来,一个都不要放过!不要让这群王八蛋坏了咱们的救命的大事儿!” 此言一出,下方先是一静,很快有一个抱孩子的妇女指着自己身边一个瘦弱青年大叫道:“他跟我们不是一块儿的,就是他一路上劝我们找耿爷闹事儿,刚才就是他说耿爷坏话来着!” 瘦弱青年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钻进人群里去,但很快就被七大姑八大姨围住,推推搡搡把他拱了出来。 “我是大和日报的记者,你们想干什么?”这瘦弱青年色厉内荏喝道。 很快有力巴把他和其他人隔开,丝毫不理他大吼大叫。 很快,一个又一个混杂在人群里的有心人被揪了出来,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来什么身份都有,足足有五六十人。 二楼,宽哥后怕地擦了把汗,喃喃道:“奈奈的,幸亏听了耿爷的话,多了几分小心……” 0709、苏乙的应对 哲彭人抓了三百多个力巴,还把他们的家小全部赶出家门,派出特务混在其中,挑唆他们去道德绑架耿良辰,找耿良辰为他们做主,找耿良辰替他们去哲彭人那里换回被无辜牵连的家人。 哲彭人的计划很顺利,至少一开始是顺利的。 只可惜,苏乙比哲彭人更懂人心,比他们更懂底层人的心思。 当下时代的底层人向来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生存思维,哲彭人指引他们来找苏乙,让苏乙去救他们的家人,他们哪怕猜到这是怎么回事儿也不愿多想。在他们看来,想要救出他们的男人只有两条路——要么去找哲彭人,要么去找耿良辰。 找前者死路一条,谁都知道哲彭人根本没有人性,也不讲道理,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更没胆子去找哲彭人理论,要求哲彭人放人。 所以他们其实只有找耿良辰为他们做主。 原本他们想不到这点的,当下的国人,碰到这种事情只会自认倒霉,逆来顺受,忍气吞声。 但哲彭人告诉他们,只要你们能把耿良辰请来,你们的男人就会没事。 你们一个人请不来他,但如果你们所有人都去他家门口请他,他就不得不来了,因为耿良辰是津门大侠,他不来的话,他的名声就毁了。 底层人都看尽了世间的丑陋和险恶,怎么会猜不到哲彭人的险恶用心? 但猜到了他们也装猜不到,他们还是在哲彭人的煽动裹挟下来了。 在他们的心中,没有谁对谁错,耿良辰和哲彭人都是错的。 是你们上面的大人物斗来斗去才连累到我们,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只不过耿良辰到底是津门大侠,要顾着颜面,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惹不起哲彭人,他们也只能惹耿良辰了。 至于会不会把耿良辰害死…… 他们只想这场噩梦快点结束,无论能不能救出他们的男人,这件事也最好快点解决掉。 如果耿良辰死了这事儿就能解决——那就让耿良辰去死好了。 哲彭人没拿这一千多个底层人当回事,在他们看来,这些人都是工具,都只能接受被利用、再被抛弃的悲惨命运,甚至他们都懒得在这些人身上多花费心思,他们所有的计划重点,都集中在耿良辰身上。 但苏乙不同,他拿这一千多人当回事了。 他理解这些人是怎样的心态,明白他们的处境。所以他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想了想,甚至自己都没露面,就让这一千多个底层人倒戈,站在了他这边。 一场危机,就这样被苏乙化解了。 所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句话,当真是颠仆不破的真理。脱离群众的行为,必然是要受到背离和唾弃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要是光听大道理就以为自己能成事儿,死得绝对比赵四儿他爹还惨。道理是道理,核心的关窍还得看实操: 首先,苏乙派出数千人在半路包围了这一千多人,目的是为了立威。他要让这些人知道,哲彭人不好惹,我耿良辰也不是饶爷的孙子。哲彭人能要你们的命,我耿良辰照样可以。 数千人的包围威慑下,这一千多人至少学会了一件事——怕。 知道了敬畏,往往就是回归理性的第一步。 其次,苏乙发动了“钞能力”。 不要觉得发钱这事儿多简单多低俗多没有水平,事实上对于普罗大众来说,你说一千遍为他们好,也不如给他们发一块大洋来得实在。 何况苏乙每户都发50大洋,这笔巨资,从根本上推进了这一千多人的倒戈。 至于苏乙承诺救人的保证——这更大程度就是种心理安慰,为了让这一千多人自己说服自己。 这年头儿,大人物的保证,往往都是放屁。 苏乙的保证和其他大人物的保证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是津门大侠放的屁。 名声好,放的屁味道也就会香一点。 第三,苏乙安顿好了他们的后路。 这些人被哲彭人赶出家门,无路可退才来找苏乙。但现在苏乙给了他们钱,安顿了他们的后路,还答应救他们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苏乙现在人多势众,这里又是法租界而不是日租界。 翻遍所有的理由,他们也都再没任何借口跟苏乙为敌了,倒戈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最后,苏乙要他们跟哲彭人划清界限,让他们指认混在群众里别有用心的坏人。 他们拿了苏乙的钱,接受了苏乙安顿的后路,还要指望苏乙救他们的男人,他们再不敢得罪哲彭人,这时候也得得罪了。 就这样,在所有人眼中都象征着一场灾难的大事件,苏乙甚至都没露面,就给轻松化解了。 所有关注此事的人,此刻都惊掉了下吧,对苏乙佩服极了,甚至包括苏乙的敌人在内。 也唯有现场指挥的宽哥不这么想,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后怕。 因为在这些被群众挑出来的别有用心的数十人身上,他搜出了匕首、手枪、烟雾弹,甚至还有几枚手榴弹。 刚才这些家伙暴露的时候,就打算制造混乱逃走了。但幸好宽哥得了苏乙的吩咐,群众们揪出一人,他就立刻吩咐手枪队的出马制住一人,把这些人和群众隔离开来,然后立刻搜身。 就这样都差点出了岔子,好在有惊无险,这些人全被拿下了。 咔嚓咔嚓…… 现场,宽哥叫来的记者们对着这群被五花大绑的哲彭特务们一阵拍摄。 “各位,多拍点照片,拍清楚一点!”宽哥在一边大声提醒,“这些都哲彭人的走狗,是他们的眼线特务,以后大家可得擦亮眼睛,免得被他们给害了!” “你们也都看到了,他们带着枪和手榴弹,裹挟了一千多老幼妇孺跑去找耿爷,他们存的什么心思?到时候他们在现场制造爆炸乱杀人,然后全都推到耿爷头上,让耿爷背黑锅……各位,这些畜生多阴险歹毒啊!” 宽哥越说越气,恨不得让手下把这些家伙暴揍一顿。 但为了不坏耿爷的事情,他还是忍下了。 “我们已经通知了法租界巡捕房,他们很快就会来把这些人带走。”宽哥介绍道,“但这些人最后到底是什么下场……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此话一出,不远处正准备带队进场来拿人的廖先勇顿时脸色一黑,低声咒骂了句“混账王八蛋”。 宽哥这话,根本就是把法租界巡捕方架在火上烤。 这些哲彭特务的下场会怎样? 当然是被无罪释放掉! 佛朗西人最多给他们一句不痛不痒的警告,没收掉他们的武器,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动他们。 这事儿原本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可现在宽哥故意在记者们面前提起,明显就是在给法租界的巡捕房上眼药。 原本打算亲自出面的廖先勇顿时打了退堂鼓,后退半个身份,不动声色对自己的副手道:“你带人进去吧,我要给法布尔打个电话,汇报此事。” “是……”副手苦着脸应下。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要是进去被记者们拍了照片,他就要作为无能的反派形象出名了。 里面,宽哥还在接受记者们的采访。 “梁先生,请问耿先生现在人在哪里?他为什么没有亲自出面处理此事?他会去日租界配合调查吗?” “耿爷正在处理这件事情,”宽哥肃然道,“他之所以没来,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耿爷信任我,所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在我没有辜负耿爷的希望。至于耿爷会不会去日租界,这我就不清楚了,耿爷到现在还没做出决定来。” “梁先生,这一千多人你们打算怎么安顿?” “这个问题问得好。”宽哥给《大公报》记者一个赞赏的眼神,“你们还记得耿爷上次解救被拐同胞的安置点吗?那些帐篷和物资都还在,这些人会被暂时安置在那里。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我可以透露一点消息,鉴于这些脚行弟兄们的亲属再回日租界的话,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所以耿爷有计划为他们另外寻找新的居住地来安顿他们,新居住地,不会收取任何费用,完全免费供给他们居住!” 咔嚓咔嚓! 照相机响成一片,这个消息绝对重磅,耿良辰一如既。往的仁义慈善,一如既往大手笔。 “梁先生,可以不可以讲一讲,耿先生打算怎么应对这次哲彭人逮捕反日分子的事情?”有记者问道,“他对此持什么态度?有什么措施或者计划?” 宽哥表情严肃,道:“我要代表耿良辰先生,代表津门运输同业公会,在这里宣布三件事情。” 记者们见他说得正式,都意识到接下来会是重头戏了。 宽哥尴尬一笑,迅速从兜里掏出一张发言稿来。 “第一,耿良辰先生以及津门运输同业公会全体同仁,对此次哲彭人没有任何证据就以抗日分子的罪名抓捕这些最底层的、可怜的搬运工人,表示强烈的反对和抗议。我们要求哲彭方面立刻放人,并对本次事件的受害者道歉,以及保证此类恶性事件不会再次发生。同时我们强烈呼吁社会各界关注此事,关注被无辜逮捕的316名同胞的命运,他们不该成为哲彭人别有目的的郑志牺牲品。” 这句话算是给苏乙的态度定下了基调——不妥协。 记者们都非常激动,之前他们普遍担忧苏乙会向哲彭妥协,或者不表态,消极应对此事。 但现在他们没这种担心了,这个表态,是耿良辰一如既往的风格,这也是津门大侠应该有的骨气。 “梁先生,你刚才提到哲彭人别有目的,请问这是你的臆测,还是你有什么证据?”有记者问道。 这记者是亲日媒体的记者,问这问题明显不怀好意。 宽哥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么乱插嘴,把我思路都打乱了!要不你上来说,我下去!” “你有什么思路?”这记者嗤笑,“你分明是在照着编好的稿子念,怎么,认字很费脑子吗?” “你侮辱我!”宽哥勃然大怒,收起稿子扭头就走,“我不接受采访了!” 他竟是撂挑子走了。 记者们这下都慌了,你说宣布三件事,你才说了第一件,还只是表态的,你现在撂挑子不说了算怎么回事? 有这么勾人胃口的吗? 记者们拦住宽哥不让他走,宽哥却耍起了混不吝,指着刚才那个问话的记者道:“要我继续接受采访也行,但他得给我道歉!要么他就滚蛋!因为他讽刺我笨!” 那记者又惊又怒,但最终在其他记者的逼迫下,不得不给宽哥忍气吞声道了歉。 宽哥心里松了口气,心说耿爷说得没错,跟这些记者就得来硬的…… “第二件事,鉴于哲彭人肆意在日租界逮捕搬运工人,践踏租界法律,践踏华人人权,对津门运输同业公会的员工人身安全造成极大的危害,耿良辰以津门运输同业公会会长的名义发布一条通知,自即日起,请所有身在日租界、隶属于津门运输同业公会的员工,立刻离开日租界,不得以任何理由或借口逗留,违反此命令者,将受到被津门运输同业公会除名的惩罚,且被除名者,将用不被津门运输同业公会录用!” 念完这一句后宽哥抬起了头,对已经一片哗然的记者们解释道:“说白了,就是耿爷对哲彭人不放心,觉得留在日租界的脚行兄弟会有危险。在事情没有彻底处理掉之前,脚行的兄弟必须全部撤出日租界,不然的话,以后就不是脚行兄弟,有什么后果,自己负责。” “关于这一点,我再多补充一句,那就是所有离开日租界的脚行兄弟不用担心日后的生计问题,耿爷会安排好你们的吃住和上工问题,保准不会让你们挨饿受饥,居无定所。” 不等记者们发问,宽哥接着低头念最后一点。 “第三,自即日起,津门运输同业公会暂停和哲彭人一切的商业合作往来,津门任何一处货运中心,均不得接哲彭人的生意,直到这次316位脚行兄弟被抓的事情得到妥善解决为止。” 0710、哲彭人的尴尬和反应 宽哥向记者们宣布苏乙决定的时候,中村孝太郎和松室孝良就已经知道苏乙要把日租界的力巴们全撤走的消息了。 他们之所以知道,是吴赞彤跑来汇报的。 而吴赞彤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手底下大批大批的力巴们从一大早就开始逃离日租界了。 日租界的力巴们是什么时候知道苏乙让他们撤的? 答案是在那一千多人进入法租界之前,苏乙制定好应对计划的第一时间,就安排了很多人进入日租界,同时去各个日租界的脚行通告这个消息。 当然不是正大光明地通告,而是到了力巴们的聚集点后,找准时机,避开三同会的把头们迅速说事情,说完就迅速离开。 苏乙特意交代过要以安全为主,只要消息传到就行,不必追求“广而告之”。 有时候在一个力巴聚集点,下通告的人甚至只告诉其中一两人,就立马撤离了。 所以苏乙的指令其实是以小道消息传播出去的。 正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这种关乎力巴们的身家前程的大事,病毒般传播到了各个力巴的耳朵里,在很短的时间,就达到了苏乙想要达到的传播效果。 然而力巴们对要不要听苏乙命令的态度并不统一。 “耿爷发话了,咱们当然要听!耿爷仁义,他也是力巴出身,知道咱们的苦,是真心站在咱们力巴这边的,要没有他,咱们现在每个月只能拿七八个大洋,日子过得紧巴巴,吃了上顿没下顿。可现在,因为耿爷的关系,咱们的收入才能一下子翻倍了。做人得知道感恩,你们说对吗?” “没错,再说耿爷都说了,离开日租界也不会不管我们,耿爷一向说话算数的,不像是姓吴的,之前说好了咱们的待遇和耿爷麾下的脚行看齐,咱们本来也能拿二十多块大洋,但被他扣来扣去,咱们现在每个月的收入也就十四五块。比以前是好了,可这凡事儿就怕跟别人比……” “不想走也不行啊,没听人说吗?要是不走,以后就不再是脚行的兄弟了!耿爷这回要动真格的,不跟他走,就要被逐出脚行!咱们可别傻乎乎留在这儿给吴赞彤和哲彭人陪葬。咱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跟他们耗不起。” “走走走!要走就趁早走,利利索索的,不然吃屎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大部分力巴都持支持态度,因为苏乙本身的威严、他们对吴赞彤的不满,再加上苏乙前所未见的行业禁令威胁,以及对投奔苏乙麾下的向往和经济的考量,他们纷纷行动起来,开始往日租界外撤离。 还有一部分力巴是“犹豫派”,就是不知道该走不该走,于是他们四处找人商量这件事,商量来商量去,结果把自己商量得更纠结了,眼看同伴们纷纷离去,他们仍举棋不定,不知该当如何。 这部分力巴也占不少人数,这也是底层百姓们真实内心纠结复杂的写照。他们向往改变,又惧怕改变;期盼反抗,又不敢反抗。最终就在这种矛盾和纠结中耗尽精力,变得麻木不仁。 最后就是持反对态度的力巴们了,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 “走?走得了吗?吴赞彤和哲彭人哪个是吃素的?耿爷虽好,但他现在自身难保,咱们就别上赶子找倒霉了。再说了,咱们的根儿就在日租界,离了根就得什么都重新开始,咱们折腾不起。” “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耿爷说是给咱们安顿,但怎么安顿?外面那么多力巴也要吃饭,咱们一下子全出去跟人家抢饭碗,人家能乐意?不能走,出去了没好果子吃!” “耿爷说不走就把咱们逐出脚行?呵呵,日租界的脚行是吴老大的天下,耿爷的手伸得过来吗天塌下来有吴老大顶着,咱们就是扛包的力巴,只管干活儿就行。等什么时候耿爷的手能伸进日租界了,咱们再担心这些吧。” “没错,说逐出脚行这就是个话,巴延庆都拿日租界的脚行没办法,耿爷才当上龙头几天?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呀,别跟着耿良辰找罪受。” 这部分力巴的人数也不在少数,他们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并认为良辰拿他们无可奈何。 最后就是三同会的大小把头们,他们也很快知道了苏乙的命令,因为力巴们之中必然有谄媚之徒跟他们通风报信。 有的把头们根本不重视,认为苏乙是病急乱投医;有的把头第一时间开始控制自己手底下的力巴们,防止人员流失;还有一部分把头也人心思变,苏乙的命令本来也包括不准任何脚行做哲彭人的生意,他们干脆鼓噪着手底下的力巴们一起出逃,去投奔苏乙。 消息很快就反馈到了吴赞彤那里,吴赞彤刚开始也有些不以为然,他的底气来自于哲彭人,在他看来,哲彭人现在要对付苏乙,苏乙必然是死定了。 现在不过是苏乙在垂死挣扎而已,但秋后的蚂蚱,根本蹦跶不了多久。 所以他也没重视这件事。 直到越来越多的手下向他汇报,说手底下的力巴们都跑了,吴赞彤才警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而这个时候,恰恰也是宽哥对记者们宣布苏乙决定的时候。 吴赞彤召集手下大小把头们一统计,发现手底下的力巴们已经流失掉三分之一还多了! 他顿时惊怒不已,这可不是小事情,因为之前苏乙的公开招聘,日租界的力巴本就流失了好大一批,造成现在力巴十分紧缺。 而现在,力巴们又走了三分之一那么多,可想而知,日租界一部分脚行定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停摆状态。 最可怕的是,力巴们还在持续不断出走,人员的流逝还在继续。 吴赞彤再坐不住了,他一边组织人手安抚手底下的力巴,一边往海光寺司令部赶,局势已经不是他的能力就能控制得住的了,他想到了去求助他的哲彭主子。 吴赞彤的汇报引起了松室孝良和中村孝太郎的重视,他们第一时间封锁了日租界的所有出口,禁止任何华国人外出,那些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力巴们立刻被堵在日租界,没办法出去了。 但饶是如此,封锁之前还是有部分力巴们跑了出去,日租界的力巴跑出去近半了。 “八嘎呀路!” 啪!啪! 松室孝良恶狠狠扇了吴赞彤两个耳光,打得后者嘴角溢血,眼冒金星,却什么都不敢做,只是低头说“嗨”。 “你这个蠢货,你应该第一时间就汇报,你可以直接打电话过来,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封锁租界,这样一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苦力工跑出去!日租界的货物运输流通方面,也不会变得这么被动。” 松室孝良厉声喝骂着,气不打一处来。 “松室太君息怒,我一定想办法,我一定……” 啪! 又是一耳光。 “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你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想,你根本就是一头愚蠢的至那猪!” “是是是,我是猪……我是猪……”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保证日租界脚行正常运转,你必须保证日租界的所有货物都能够得到及时、妥善的处理,否则,我会赏赐给你一把刀,让你剖腹自尽,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 “滚出去!” 吴赞彤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唉,租界里的商人们,又要向我表示不满和抗议了。”中村孝太郎头痛地道,“我们自己,也疏忽了这个问题,我们应该早就想到耿良辰会有这种反应的。” 中村孝太郎的话虽是自责,但其实是在责怪松室孝良。 松室孝良急忙认错:“中村将军,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和后果。 中村孝太郎摆摆手:“事情发生了,追究责任没有意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货物运输的问题。我敢肯定,用不了一个小时,那些商人的电话肯定会打进我的办公室。” 日租界的商人绝对是整个津门最多的地方,日租界大大小小的商户,足有上千家。 之所以日租界的商业这么发达,是因为这里有两百多家贸易商行组成了“特殊贸易协会”做着公开走私的生意。 走私自古有之,走私的利润有多高,自不用多提,而走私对国家财政金融和工商经济的沉重打击,也是哲彭人有意造就的,他们在扩大军事占领的同时,用这种卑劣的方式对华国进行大规模的经济掠夺。 从事走私买卖的不仅是哲彭人,还有各国商贩以及汉奸商人。哲彭大财阀系统的三菱、三井等洋行都在公开走私。最猖狂的时候,华国各大沿海口岸上,走私船舶成百上千,码头上堆积的货物,绝大多数是哲彭走私货品,关卡缉私工作,几成虚设,使得华国大量财货外流。 除了走私,日租界还是烟、赌、娼的大本营,可谓是五毒俱全,青帮最大的汉奸袁文辉就在日租界专做黄赌毒的生意。 总之,日租界的商人做的全是暴利行业的大买卖,如此日进斗金的巨大利益,各家背后的来头,当然也绝不会小,所以哪怕是中村孝太郎这样的军方高级将领,也会忌惮这些商人,为他们而感到头痛。 “他们不会理解我们的苦衷,也不会明白我们的难处,”中村孝太郎头痛地道,“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他们一定会想,为了一个小小的耿良辰,真的值得付出这么大的损失吗?” “也许我们不该跟耿良辰耗下去,我们应该——直接诱捕他,或者直接杀了他!”中村孝太郎顿了顿,又眼绽杀机地道。 松室孝良心中有些挫败感,抓捕力巴,逼迫苏乙就范,这是他来津门后第一次向中村孝太郎提的建议,中村孝太郎采纳了他的意见,但现在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来津门第一枪,就这样打了哑炮。 他不甘心! “中村将军,无论是诱捕或者杀死耿良辰,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这是个轻松潜入六国饭店杀人,然后又全身而退的强人!”松室孝良深吸一口气,劝说道,“除非我们的士兵能够自由进出法租界,否则,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有极大的失败率,而一旦我们打草惊蛇,他也必定会做出强烈的反应。” “所以,只要我们要对付耿良辰,我们现在面临的状况就是必不可免的,不会有任何区别。”松室孝良看着中村孝太郎,“我们现在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半了,如果放弃现在的办法重新开始,请恕我直言,这也许并不是个好主意,也许费时费力,起到的效果还不如现在。起码我们现在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耿良辰很在意自己的名声,他在乎那三百多个人的死活。” “将军,我认为我们应该顶住压力,继续现在的计划,只有尽快抓住耿良辰,或者尽快杀死耿良辰,这件事才能结束,这样的尴尬局面,也才会彻底杜绝,对那些桀骜不驯的至那人,才会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 中村孝太郎被说服了,他缓缓点头道:“也好,作为一名猎人,耐心是必备的素质。越是强大的猎物,越会剧烈地挣扎,我们不必急着杀死他们,而是在他们筋疲力尽的时候,轻轻一击,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将军高见。”松室孝良送上马屁。 “嗯,”中村孝太郎满意点头,“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做的就是进一步逼迫他刺激他。也许我们该枪毙一批人了,让他知道,如果他不来,这三百多人会因为他而被我们杀光!松室君,你觉得,第一批人,我们杀多少才能起到最大的震慑作用,但又不会激起他更大的逆反心理? 松室孝良想了想道:“二十人,或者三十人,应该是个合适的数字。” “有道理。”中村孝太郎点头,“那就三十人吧。立刻公开处决三十人,就以地下党的名义!” “嗨!” 0711、宫二上门 苏乙身为脚行龙头,他下令第一不准力巴们再在日租界逗留,第二不准任何脚行再接哲彭人的生意。这两个命令想要完全不打折扣地被下面贯彻执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日租界是吴赞彤的天下,所有脚行都属于吴赞彤,吴赞彤会听苏乙的话关闭脚行不做生意吗? 显然是可不能的。 而且县官不如现管,底层力巴们肯定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屈服于三同会的淫威,选择对苏乙的命令视而不见。再加上日租界强行封闭,一些力巴们想走也走不了。 但尽管如此,日租界的力巴也流失了近半,给哲彭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和损失。 且随着时间的发展,哲彭人的损失和麻烦会越来越大,力巴短缺的问题,他们必须要尽快解决。 临近中午的时候,海光寺驱赶着三十个力巴到了靶场,炮制了一些所谓的抗日证据,诬赖这些力巴们都是地下党,然后将这三十个力巴当场枪毙。 他们把尸体就堆放在靶场的一角,然后将枪毙名单公布给了记者。 “这些人的尸体,必须由耿良辰本人亲自来认领,才可以将他们带走。”负责行刑的哲彭军官这样对记者说道,“如果他不来,这些尸体会在这里堆放到腐烂。” 哲彭人不放过任何能逼迫苏乙来日租界的方法。 “这只是第一批被枪毙的抗日分子,”哲彭军官对记者们透露道。 哲彭人有意制造舆论,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一时间满城风雨,闻听的华人无不愤慨。 华国人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认为无论如何也要让亡者走得体面,不能暴尸街头,否则就是比死还要凄惨,还要让人不能接受的悲剧。 一下子死了三十个人,事情的性质就已经变了。 这时候哪怕是最支持苏乙的人,也觉得苏乙至少要和哲彭人先接触一下,并且不要这么强硬。 法租界,苏乙的“耿公馆”里。 赵德柱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死人的消息,他不敢怠慢,立刻和宽哥联系上了。 “耿爷吩咐,一条人命补偿四千现大洋,宽哥您亲自拿钱,按照名单送到家属手里,并且一定要保障他们的安全,确保不会有人打这笔钱的主意。” “耿爷人呢?怎么让你来传话?”宽哥有些不满地道。 “在和哲彭人交涉,忙着呢。”赵德柱道,“怎么宽哥找耿爷有事吗?” “当然有事了,我发现有青帮和三同会的人在安置点附近转悠,我怀疑这些孙子可能不安好心。”宽哥语气凝重道,“你问问耿爷,这事儿怎么处理?” “赶走?”赵德柱试探建议道。 “赶走有用的话我还跟你说?”宽哥没好气地道,“快去问耿爷!这事儿得耿爷拿主意!” “行,你等我电话。”赵德柱挂掉电话,心里暗暗叫苦。 耿爷拿主意?耿爷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上哪儿找耿爷给你拿主意去? 他正头疼,门外有小弟敲门,说是刘海清刘爷到了。 赵德柱立刻眼睛一亮,亲自出门去迎。 门外,刘海清风尘仆仆,身后跟着一个警卫营的保护力量,护卫他的安全。 “刘爷,您可来了!”赵德柱迎上前去。 “有个事儿,您得拿个主意。”赵德柱开门见山地焦急道。 苏乙临走前有吩咐,如果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等刘海清回来,让刘海清拿主意。 赵德柱正头疼,刘海清就回来了,这是刚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正合心意。 等赵德柱把事情一说,刘海清回头吩咐道:“通知廖团长,调一个连的兵去安置点,以维稳防止民变的理由在那里暂时驻扎。” “是!” 刘海清回过头道:“行了,这就没问题了,带我去找小耿。” “哦、哦!”赵德柱如梦初醒,在他看来十分头疼纠结的事情,放在刘海清这里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赵德柱带刘海清进了屋,然后关上门。 刘海清环视四周,却没发现半个人影,不禁向赵德柱投去疑问的眼神:“人呢?” 赵德柱苦笑道:“刘爷,不敢瞒您,耿爷一大早就易容出去了。” 刘海清怔了怔,脸色立马变了。 “他要干什么!”刘海清有些生气,“这是能胡来的事情吗?他拿我的话当放屁是吧?” “那个,刘爷,耿爷说了,他知道轻重……” “知道轻重个屁!”刘海清生气地道,“知道轻重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我回来,而不是又偷偷跑了!” “事情到现在为止,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这样发展下去,完全可以把局势控制住。明明有大路不走,为什么非要走暗道?” “刘爷,耿爷说您要是生气,就告诉您四个字。”赵德柱赔笑道。 “说!”刘海清没好气道。 “治标不治本。”赵德柱道。 “这特么是五个字!”刘海清瞪眼,“我当然知道治标不治本,但这世上多的是不能治本的顽疾和隐患,也多的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的特殊情况。回回都想一劳永逸,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 “那现在怎么办?”赵德柱问道。 “还能怎么办?”刘海清更生气,“他就是算准了我会帮他擦好屁股!” 赵德柱忍不住笑了。 他知道刘海清刘爷,一线天韩爷都是和耿爷过命的生死弟兄,他可以完全放心刘海清,刘海清到了,他就像是有了主心骨。 虽然刘海清很不满苏乙瞒着他自作主张又去冒险,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还是选择帮苏乙擦屁股,继续隐瞒这个事实。 他又作了一番布置,营造出苏乙还在家里的假象,并且开始帮苏乙完善一些事情。 忙碌了一阵子后,门外有卫兵来报,说是有一个女人自称是姓宫,来找耿爷比武的。 “姓宫?”刘海清怔住,“比武?” 他还不知道马三的事情,也不知道宫宝森来津门的事情,甚至他都不认识宫宝森。 “是形意八卦掌掌门人宫宝森的女儿。”赵德柱介绍道,“昨儿个她的师兄在被耿爷教训过一顿后,发生意外死了,这个女人来这儿可能是把这事儿怪给了耿爷,想给他师兄报仇。” “什么乱七八糟的?”刘海清皱眉,“轰她走!这节骨眼儿上,跟这儿添什么乱呢?” 卫兵没有走,苦着脸道:“就是因为轰不走,我们才来找您的,这女人说不见着耿爷就不走。” “那就抓起来送警局去!”刘海清瞪眼,“你腰里别的东西是出气的?” “是,明白了!”卫兵得了命令,立刻出门而去了。 赵德柱表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但看刘海清又开始给谁打电话,他清清嗓子,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大门口。 宫二没等来苏乙,却等来刚进去通报的卫兵一声令下,顿时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全指向了她身上。 其身后的老姜大惊失色,急忙拦到了宫二的身前,急忙道:“误会!我们是耿良辰义父的师叔,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我不管你们是谁。”卫兵冷冷道,“现在耿公馆封闭,主人概不见客!二位若是再不走,我就只好听命行事,把你们全抓起来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走,我们现在就走!”老姜笑呵呵急忙拉着宫二离开大门。 宫二虽然倔强,但却不傻,知道这时候自己再坚持只有吃亏的份。 “姑娘,我就说耿良辰今天一脑门子官司,肯定没工夫也没心情搭理咱们,”到了一边后,老姜劝说道,“比武的事情其实想想也不急于一时,如果非要比,过些时日也行。” “师兄下午就要下葬了,我想在他下葬前,跟耿良辰决一胜负。”宫二闷声道,“看样子,耿良辰并不打算为了那三百条命去找哲彭人,既然他当了缩头乌龟,那就是没事,他没有拒绝我的借口。” 老姜叹了口气:“可是你也看到了,军队上的人都来了,护着他的宅子,他又不见你,总不能硬闯吧?” “有点奇怪。”宫二皱眉道,“耿良辰不该对我这么不客气。他昨儿个可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的态度,没道理一晚上不见,就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可能他是怪姑娘你来得不分时候。”老姜委婉说道。 其实老姜觉得宫二太没眼色了,人家摊上这么要命的大事儿,一个不好就要身败名裂身死道消,你在这节骨眼儿上来找人家比武? 换了任何人,只怕都要把你轰出去才对。 “我可以等到是时候的时候再比,但师哥等不了。”宫二道,“姜叔,你说耿良辰敢杀我吗?” “再借他俩胆儿!”姜叔猛地提高音量。 随即一怔,意识到不对:“姑娘,你想干什么?” 宫二回头看着不远处戒备森严的小院,平静地说道:“既然他不敢杀我,那这场武,他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你要偷偷潜进去?”老姜瞪大眼睛,“哎呦姑娘哎,你省点心吧,那耿良辰,像是个好惹的吗?我说他不敢杀你,是因为我觉得他这人不像是坏人,但万一他是,姑娘,你进去就是送死,而且是死也白死!” “三儿已经没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老爷还怎么活呀!” “姜叔,你小看我了。”宫二笑了笑,“我要去的地方,没人挡得住。我要走的时候,也没人拦得了。你放心,就算耿良辰有歹心,我也能全身而退。” “你这是铁了心要进去?”老姜问道。 “我在师兄的尸首前亲口答应过他。”宫二轻声道,“这辈子我都没为师兄做过什么,现在他死了,我连场子都不能帮他找回来,我算什么师妹?” “我劝不住你,唉,那就陪你一起进去!”老姜跺脚道。 “不行,姜叔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宫二道,“你在这儿守着,半个时辰要是还没见我出来,就去找我爹。”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老姜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宫二道,“明知道有危险还不防范,那不叫胆儿大,叫傻大胆儿。” “你可不就是个傻大胆儿吗?”老姜没好气道。 宫二对他笑了笑。 自古侠以武犯禁,所恃者,便是一身技艺。 宫二身手不凡,果然轻松潜入了耿公馆里。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潜入了楼里。 她看到了赵德柱和刘海清,两人似乎在交谈,不知说些什么。 宫二小心靠近,但突然发现这两人都握枪在手,宫二顿时一惊,察觉到不对。 她急忙四下打量,立刻发现四周都有急促脚步声接近,她哪里还意识不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哪里出了问题? 宫二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她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自问绝没有露出半分破绽,可为什么楼里的人竟会察觉到她的行踪,还悄然无息设下陷阱,要活捉她? 宫二虽又惊又疑,但这个时候却也无暇多想,急忙从后门出了小楼,几番兔起鹘落,绕过包围而来的手枪队护卫,险之又险地从一处墙头翻了出去,消失在院中。 她刚一走,一群手枪队成员就到了她离去的那个地方,仔细检查一番后,确认人已经离去了。 “姜叔,走!”宫二出了门,立刻找到老姜,二话不说招呼他离开。 “这么快就出来了?” 老姜心中一惊,意识到出了问题,也不敢多问,急忙警惕张望四周,替宫二断后,快速离去。 耿公馆。 赵德柱关掉了不断闪烁的警报器,有些惊奇道:“耿爷从洋人手里搞来的这玩意儿是管用,有这玩意儿,谁想要悄悄溜进来都不好使。” 刘海清沉吟片刻道:“这人来得快,走得也快,这么多人围上去都没抓住她,看来是个练家子。” “刚才找上门来的宫家小姐?”赵德柱立刻想到了宫二,“肯定是这娘们儿不甘心,所以偷偷潜进来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巧!” “她进出得极快,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小耿其实不在家?”刘海清皱眉,“终究是有了隐患!” 0712、尾岛次郎 苏乙穿着一身西装,拎着一口箱子,走进了福田大街的一家酒馆里。 穿着和服的女侍者见到苏乙后眼睛顿时一亮。 女人对服饰装扮之类的事物非常敏感,尤其是做服务行业的女人。 女侍者一眼就看出苏乙身上穿着的西装用料不凡,做工考究,款式十分新颖。 其脸上有明显妆容的痕迹,而在女侍者的认知里,只有对生活品质有着极高追求的男人才会装扮自己。 再看这男人一丝不苟的装扮好干净整洁的风格,显然这个男人平日里必是很精致的那种人。 女侍者迎了上来,尝试着用日语问好。 在她看来,只有高贵的大和民族,才会诞生这样气质不俗的人。 况且在日租界里,能这么体面出门的亚洲人,也只有哲彭人。 果然,苏乙用纯正的关东口音向她回话,这让女侍者内心充满惊喜和愉悦,愈发认定苏乙可能是身份尊贵的贵族子弟,对苏乙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但让女侍者失望的是,这位尊贵的关东贵族对她似乎并不感兴趣,十分高冷。点了食物和酒后,便坐在那里静静享用着。 只是偶尔他会时不时望向窗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又好像只是在看什么风景。 不过应该不是看风景,路对面就是驻屯军的军营,那儿有什么好看的? 所以,他在等人。会是等他的爱人吗? 这位大人的侧脸,可真是好看呢…… 女侍者痴痴地想着,患得患失。 某一刻,酒馆的大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推开,一个浑身酒气的哲彭军人突然闯了进来,吓了女侍者一跳。 当她看清此人后,脸色顿时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抗拒和无奈,却不得不迎了上去。 “尊贵的客人,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啰嗦!你不认得我吗?不知道我要什么吗?”这满身酒气的军人嚷嚷道。 “认得,那,老样子吗?尾岛君?”女侍者小心翼翼问道。 “当然,快点!我还要回家睡觉!”军人催促道。 “是的,我这就去做。”女侍者急忙应下,匆匆向后面跑去。 “你好,请结一下账吧,女士。”便在这时,那位尊贵的关东贵族突然开口道。 他一定是被打扰到了!女侍者怔了怔,他一定是和自己一样,对尾岛次郎这种粗鲁的人充满厌恶。 “好、好的先生。”女侍者恭敬地答道。 很快,苏乙就在女侍者略带留恋的目光中干脆利落地买单离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苏乙并没有走远,而是就躲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默默等待着刚才那个喝醉的哲彭军人出来。 思来想去,苏乙还是打算除掉松室孝良这个人——用一种低调的方式。 正如他留给刘海清的话,如果只是一味退缩忍让,或者被动防守,只是治标不治本。 况且这次的风波根本的原因是在张敬尧之死和金陵大事上,也不是只要忍让或者退缩就能息事宁人得了的。 苏乙在津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可能一直疲于应付哲彭人无止境的骚扰和侵害,他必须杜绝这种事情发生,哪怕做不到一劳永逸,至少也要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所以他来了。 苏乙就像是一只安静等待自己猎物的独狼一样潜伏在暗处,耐心地打发着枯燥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之前那个醉醺醺的军人从酒馆里出来了。 苏乙顿时眼神一动。 这个人,就是他的猎物! 原本苏乙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个人,他来到这个小酒馆一是为了观察对面的海光寺军营,二是为了物色猎物,不过是为了晚上物色猎物。 这家酒馆开在军营正门对面,可想而知它主要面对的顾客都是些什么人。 所以苏乙打算混个脸熟,晚上再来一趟,到时候再物色一个适合的猎物。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还没开始,猎物就自己撞上门来了。 这个喝醉的哲彭军人个头、身材都和苏乙相仿,难得是大白天的他可以自由出入军营,还喝的醉醺醺的,他身份显然不一般。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应该不住在军营里,而是在外面,他应该是个侨民,就住在日租界里。 这就更方便苏乙行事了。 那喝醉的军人打着饱嗝从酒馆里走出,手里还拎着两瓶清酒。 他一路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走进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粗暴敲响了一个院门。 开门的是一个脸上有伤痕的和服女子,见自家男人回来,急忙去搀扶他,却被对方一巴掌扇在脸上。 “没看我拿着酒吗?”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惶恐接过酒,搀扶着骂骂咧咧的男人回到屋子里。 她很快就打来热水,想要伺候男人,给他擦脸。但男人一巴掌掀翻了盆子,粗暴地把她压在了身下…… 五分钟后,男人的鼾声响起。 女人小心把男人从自己身上翻过去,然后起来穿上自己被撕烂的衣服,然后接着小心翼翼给男人擦拭起身体来。 女人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猛地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女人眼露惊恐,就要叫出声来,但下一刻她只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苏乙打晕女人后,将她拖到一边绑了起来。 然后他把喝醉的军人五花大绑起来,最后再用一盆冷水泼醒了他。 军人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就要发火,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脸色立刻“刷”地一下变得无比惨白。 接下来的事情,就都在苏乙的掌控之中了。 苏乙随便施展了一些手段,这军人便竹筒倒豆子般,把苏乙想要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当天傍晚七点,久久没有等到苏乙消息的松室孝良又杀了四十个力巴,并加紧了舆论攻势。 在很多哲彭报纸中,耿良辰被描绘成了一个虚伪、懦弱的小人,欺世盗名、沽名钓誉、冷血自私、卑鄙胆小…… 七十条人命的消失,真的让相当一部分人对耿良辰产生质疑和失望的想法。 什么年代都不乏道德绑架的群体,有华文报纸登出一份《三百条命还抵不上耿良辰一条命?》的新闻稿,信中站在“客观中立”的角度,以“人命没有高低贵贱”的论调,呼吁耿良辰勇敢站出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要逃避自己的责任,却让无辜的人替他丧命。 该作者悲天悯人地说道:“不该有人再死了!我希望耿良辰也不会死,但如果真的还要死人,死的为什么不能是耿良辰?他不应该躲在无辜的群众之后,他更不应该享受着津门大侠带来的名利,却逃避作为津门大侠的责任。” 这论调听着是不是特别有道理? 很多人都被这个作者说服了,觉得耿良辰这个人是有点不太地道,躲在后面让别人替他死。 你要真是津门大侠,就应该勇敢站出来才对,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呢?你是不是怕死? 怕死你当什么大侠?你怕死,就可以让别人帮你死了? 七十条人命啊耿良辰,你造孽啊,午夜梦回之时,你想到你害死了七十个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大家纷纷对耿良辰表示失望,觉得津门大侠名不副实。而且他害死了这么多人,不应该叫大侠,应该叫魔头才对。 至于真正造孽作恶的哲彭人,在这场舆论中,反倒被民众当成了耿良辰的“照妖镜”,只是一件客观的工具,免于遭受指责。 有记者去了耿公馆,想要采访耿良辰,但耿公馆大门紧闭,门口有军人守卫,戒备森严,宣称不接受任何采访。 吃了闭门羹的记者对苏乙更不满,舆论开始转变倾斜,向着另一个方向不可逆地发展起来。 好在彼时天色已晚,有新闻,也得等到明天再出了。 同样是夜色朦胧之时,苏乙已经再次换样,仿妆成他的猎物,穿上了哲彭军装,大摇大摆走出了门。 这个哲彭军人叫尾岛次郎,是海光寺宪兵部一位夜间巡逻队成员。 正如苏乙所料,这个尾岛次郎的舅舅是驻屯军里的一个校官,而他本人则是津门的侨民,早在十多年前就从哲彭国内迁来华国。 尾岛次郎有酗酒、赌博以及无辜缺勤等种种毛病,但因为他舅舅的关系,他在军营里过得很自在,没人会拿这些事情来指责他。 到了军营大门口,苏乙大大方方摸出证件给哨兵看,然后光明正大地走进了海光寺军营里。 他按照尾岛次郎的描述,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连队所在,按时集合,并参与了巡逻。 这让他的直属上司很是诧异地问道:“尾岛次郎,今天你居然这么老实,真是奇怪呢。” “别跟我讲话,我很烦!”苏乙嘶哑着喉咙不耐烦道。 “原来是生病了!”上司听到苏乙沙哑的声音,恍然道。 巡逻队的任务是每隔十五分钟一次,在整个分管片区内一次次巡逻。接下来的三个小时,苏乙一共随队巡逻了十二次。 他也从松室孝良的住所,经过了十二次! 是的,苏乙已经搞清楚了松室孝良的新住所。不但如此,他也搞清楚了中村孝太郎的住所。 在军营里,哲彭兵们彼此交谈都很随意,因为没人想得到会有个外人潜伏进来,还混在他们中间。所以苏乙很轻易就搞到了很多自己需要的信息。 很快,巡逻队的成员就发现尾岛次郎又不见了踪影。 为什么要说又? 因为这家伙缺勤早退是常事,根本不足为奇。 甚至平常的时候,尾岛次郎只参与两三次巡逻人就已经跑得不见了。 巡逻队从上到下,都没有对尾岛次郎的离开觉得有什么奇怪,反倒觉这才是正常的。 苏乙此刻已经潜入了松室孝良的家中,他没有开灯,小心翼翼到处检查着,期待着等松室孝良回来后,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军营司令部,中村孝太郎和松室孝良仍在讨论关于苏乙的事情,因为舆论扭转的关系,两人的神色都比之前轻松许多。 他们压根想不到,苏乙已经在他们身边晃悠了十来圈了。 “中村将军,现在舆论对我们来说很有利,我相信照这样下去,就算耿良辰不妥协,他也很快就会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松室孝良微笑着道, “吆西。”中村孝太郎笑着点头,“更让我欣慰的是,商人们这次总算也都还支持我们,虽然有些人意见很大,但大部分商人都表示了理解。” “这是因为耿良辰成为脚行龙头后,脚行和租界商会因为货物运输价格的事情曾闹过许多不愉快,而这几次不愉快,全都是耿良辰在运输费用上丝毫不让步造成的。”松室孝良道,“其实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到耿良辰对我们大哲彭帝国的态度,这个人绝对是个仇日分子,必须除掉他才行。可惜啊,没有再他羽翼未成的时候即使出手,才导致我们今天的麻烦。” 中村孝太郎点头表示认同:“是的,我原本以为,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会沉不住气,忍不住站出来,但没想到他这么能忍,一直躲在自己的房子里不出来。” “也许他不在自己的家里……”松室孝良眼神微眯道,“这个人太狡猾了,我们要万分小心,他再玩出什么花样。” “他家四周我们都安排了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中村孝太郎笑道,“松室桑,你也不必太紧张了,我相信耿良辰对我们来说,很快就不会再是个问题了。” “当然,尤其是在将军您的引导下,我坚信我们一定会成功。”松室孝良谦卑地道。 中村孝太郎哈哈一笑,拍拍松室孝良的肩膀道:“好了,你已经为了这件事忙了一整天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到家里好好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觉。也许等明天早上一觉醒来,耿良辰就已经站在了我们的面前。快回去吧,不要太操劳了。” “是,多谢将军关心。”松室孝良感激地道。 0713、意外 松室孝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如中村孝太郎建议的那样洗个澡然后就去休息,而是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 他有个习惯——写日记的习惯。 和不正经的人不一样的是,他写日记不是为了给别人看,只是为了给自己看。 他认为,人应该用笔来记录自己的人生,因为记忆是不准确的,唯有文字才能最精准地记录信息。 他的日记本就放在自己的书桌抽屉里。 他像是往常一样,拿起笔打算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但刚一拔开笔帽,墨水就喷了出来。 弄得他满手都是,满身都是,满本子都是…… “お母さんを操る!”松室孝良心态立马就崩了。 他慌忙起身拿开已经滴落上墨迹的日记本,看着满身、满桌子狼藉,内心的怒火喷薄欲出。 “该死的笔!简直要疯了!”他咒骂着,急忙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往卫生间走去。 心态的失衡,让他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和警惕,以至于本该开着的卫生间门今天却紧闭着他也没注意。他一把推开门,一边一脚踏入门里,一边伸手去打开灯的开关。 可一步跨进去后,他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了湿漉漉的水里。 什么情况? 松室孝良感觉自己快疯了。 哲彭人在房间里都是不穿鞋的,而松室孝良更是有在家里赤脚的习惯,所以他整只脚底板都浸入了水中。 这时他的手已触摸到了开关。 下一刻,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涌遍了他的全身。 糟糕,触电了! 松室孝良心中一惊,就要挣脱,但他半个身子都在水里,半个身子都麻了! 他不受控制地向卫生间里瘫软下去,不过这样一来,跌倒下坠的力量总算让他摆脱了电闸。 松室孝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感觉有人从自己身后狠狠推了自己一把。 砰! 松室孝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的脑袋狠狠撞在了墙上,然后一头栽倒在浴缸里,晕死过去。 哗啦…… 浴缸里的水荡漾着溢出来了一些。 昏迷的松室孝良整个脑袋都闷在水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苏乙面无表情站在卫生间门口,缓缓用衣袖裹住自己的手,打开了卫生间的灯。 他熟练地拆开卫生间灯开关,把之前故意漏电的线头重新装好,然后拧上开关,做旧伪装。 他仔细检查了现场,开始清理自己的痕迹。 最后,他小心翼翼从后窗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中村孝太郎一直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不再年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本土去,最好能够进入内阁,成为哲彭中枢官员。 他不想待在华国,他厌倦这里的一切,也厌倦了打仗。 他本来是有希望的,只可惜一场变故葬送了他的一切。 回到津门的这几天,他一直都睡不好,既是为前途黯淡的颓丧,也是因宦海浮沉的失意。 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直到半夜三点多,他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感觉脑门上有些凉,下意识伸手一摸,却摸到短短的头发茬子。 中村孝太郎浑身一僵,下一刻悚然睁开眼睛。 他明明是长发来着…… “来人!来人!”他惊坐而起,恐惧大叫起来。 门外的卫兵立刻冲进来打开电灯。 “将军,您……”两个警卫兵惊悚地看着中村孝太郎的样子,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中村哆嗦着摸着自己的脑袋,眼珠惊恐环视四周,当眼神落在榻前的小木几上时,他的瞳孔瞬间一缩! 木几上用一些剪短的头发摆出两个字来——“放人”! 中村孝太郎浑身都颤抖起来,他如堕冰窟,遍体生寒。 “搜,给我搜!”他哆嗦着,一边下令,一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枪来。 然而枪拿到手里他就觉得不对,仔细一看,原来弹夹不见了。 这一发现,让中村孝太郎更是肝胆俱裂。 两个警卫员前前后后把屋子里搜了个遍,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他们两个也吓得不轻。 在堂堂华北驻屯军的司令部里,最高长官在数万士兵的拱卫下,晚上睡觉的时候,居然被人剃掉了头发…… 这是一件多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这简直不可思议! “司令,要不要下令全军进入紧急戒备……”一个警卫建议道。 “不要!”不等他说完,中村孝太郎就打断了他的话。 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波的中村孝太郎比谁都能意识到,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他原本还有一丝希望的前程,就彻底葬送了! 内阁绝不需要一个被曾被敌人剃了头的将军! 这是哲彭的耻辱! 是他中村孝太郎的耻辱! 中村孝太郎脸色急剧变化,死死盯着眼前两个警卫。 突然,他咬牙向前一伸手:“枪!把枪给我!” 一个警卫急忙上前,把自己的枪递给了中村孝太郎。 咔嚓! 子弹上膛,中村孝太郎猛地举枪对准前方—— 砰砰! 随着两声枪响,两个警卫员不可知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死了两个警卫员,中村孝太郎立马一把将木几上的头发拨下来,然后迅速披上军装,戴上了帽子,走出卧室大门。 门外,被惊动的士兵齐刷刷把枪对准门口,见是中村孝太郎,又急忙压低枪口。 “将军,发生了什么?”一个军官关切问道。 “两个警卫想要刺杀我,被我击毙!”中村孝太郎冷冷道,“你现在立刻做三件事,第一,封锁军营,不准任何人进出;第二,警卫团全员进入一级戒备,保护我的安全;第三,去找松室孝良来见我!” “是!”这军官领命而去。 直到大队的士兵将他的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中村孝太郎心中的不安才稍稍减退。 但没过多久,一个坏消息立刻让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士官,“你说松室孝良死了?” “是的,将军!”这士官面色凝重道,“我遵照您的吩咐,去找松室君来见您,他房间里的灯亮着,但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开门。我意识到可能不对,于是破门而入,结果却发现松室君淹死在浴缸里。” “他淹死在自己的浴缸里?”中村孝太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凶手呢?有没有抓到凶手?” “凶手?”士官一怔,“将军,没什么凶手,松室君的死,应该是一场意外……”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中村孝太郎目眦欲裂。 意外? 骗鬼鬼信吗? 前脚他刚被人剃了头,后脚松室孝良就死了。 他不相信这是巧合,这肯定是杀手对他的警告和震慑! “将军,和知桑已经赶往现场勘察了。”士官道,“他是受过相关训练的专业特工,还曾是东京警视厅的大侦探,有他在,松室君的死亡真相必能水落石出。” “带我去现场!”中村孝太郎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往外渗着凉气。 他们很快赶到了松室孝良的房间门外。 一个身穿军装,留着卫生胡的中年正好一边摘下手套,一边从房间里走出来。 见到中村孝太郎后,此人一怔,旋即即可快走两步猛地敬礼,大声道:“和知鹰二,参见将军!” 此人也是津门有名的特务头子,臭名昭著的兰机关,就是此人创立的。只是此人的工作重点在两广和晋地,在平津地区不太活跃。 “和知君,情况如何?”中村孝太郎沉声问道。 “一场不该发生的意外,”和知鹰二不假思索地下了结论,“松室君太倒霉了,他本该有大好前途的,没想到……唉,他的死,是大哲彭帝国的遗憾!” “意外?”中村孝太郎死死盯着和知鹰二的眼睛,“你确定这是意外?会不会是杀手杀人,然后伪装成意外?” 和知鹰二有些不悦,道:“将军,请相信我的专业判断,没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伪装!而且,我不认为有杀手能够潜入军营里行凶,制造意外!” 我还不相信杀手能剃了我的头呢…… 中村孝太郎一股邪火往上涌,恨不得扇和知鹰二两个耳光。 只是此人并不是自己的手下,他不能肆意妄为。 “将军,请进,请容我详细为您解说我的勘察结果。”和知鹰二做出请的姿势。 “好,有劳了。”中村孝太郎点点头,迈步进了门。 两人先是来到了卫生间门口,中村孝太郎看到松室孝良的尸体正平躺在卫生间的地面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 和知鹰二指着浴缸里的水道:“据我的推测,松室君回到家后先是给自己放了一缸水,打算泡个澡……” 他又指指另一边的书桌方向:“紧跟着他去了书桌那边,想要写日记,但他的钢笔坏了,墨汁甩了他满身,于是他又回到盥洗室处理。” 说到这里,和知鹰二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一滩水道:“松室君的运气太不好了,他之前放浴缸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弄到了地上,结果他一进来就踩到了水,然后滑倒,脑袋撞向墙面,被撞晕过去,然后一头栽进浴缸里,被水活活呛死了。” 中村孝太郎脑补着这一系列的画面,不但没有释怀,反而更毛骨悚然。 “现场完全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吗?有没有人为的线索?”他不甘心地问道。 “中村将军,恕我才疏学浅,完全看不出这场意外有什么特殊性。”和知鹰二道,“我仔细勘察过现场,这里根本没有第二人进入过的痕迹。如果您还有怀疑,您可以再叫人来查验现场。” “不过我仔细检查过松室君的尸体了,他身上所有的痕迹都完全支持我刚才的论断,而且,无论是现场还是死者身上,都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中村孝太郎脸色阴晴不定,他敢肯定,这绝对是一场谋杀! 这根本不是什么见鬼的意外! 但和知鹰二绝对是这方面的精英专家了,连他都看不出这场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凶手得高明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高明,凶手怎么潜入戒备森严的驻屯军司令部的?如果不高明,凶手又怎么杀人后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如果不高明,怎么会让他堂堂帝国帝国少将,吓得如此魂不附体,惶惶不安呢? 中村孝太郎甚至完全能锁定这个凶手——耿良辰! 就算不是耿良辰,也必定是这个人的同伙! 他心中充满了杀机,他恨不得现在就不顾一切地杀了这个耿良辰。 但他更多的却是害怕! 恐惧! 甚至,他想不顾一切地逃离津门,逃离华国,逃到哲彭去! 太恐怖了! 世上怎么会存在这么恐怖的人? 数万人的军营里来去自如,制造了一场连和知鹰二这样的专业人士都看不出痕迹的意外,杀死了松室孝良,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剃掉了自己的头发! 最恐怖的就是这一点。 中村孝太郎一想到这个恐怖的杀手蹲在熟睡的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剃掉自己的头发,然后摆在木几上,最后还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走了自己的弹夹,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脑补出这样的画面,他就感觉发自灵魂般的颤栗。 对方能剃了他的头发,就能杀了他!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然而下一次,对方还会只剃头,不杀人吗? 放人! 这是对方的诉求,也是对方不杀自己的原因。 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办? 是不顾一切地报复,并且想方设法杀死这个耿良辰? 还是选择妥协,放人并且终止这场风波? 从未有过一刻,中村孝太郎会觉得自己如此纠结。 就在中村孝太郎万分纠结之际,尾岛次郎的家中,苏乙将现场布置成了尾岛次郎酒后行凶施暴,被他的妻子错手杀死,然后妻子惊惧绝望下烧炭自杀的场景。 这是这件事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完了这些,苏乙悄然退走。 0714、哲彭人妥协 中村孝太郎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尽管被几万哲彭士兵拱卫着,但兵强炮利、森严戒备,却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他总觉得杀手可能现在就躲在哪个他看不到的角落,随时准备着要向他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这种未知的恐惧,就如深入骨髓的病痛,让人无法摆脱,痛不欲生。 中村孝太郎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博。 他想,也许他的精力也不该被一个小小的耿良辰羁绊。他是华北驻屯军司令,他的目标应该是攻略热河,图谋华北,从而为自己谋取个内阁陆军大臣的职位。 小小耿良辰,杀了他怎样?不杀他又怎样? 对自己有影响吗? 完全没有影响嘛! 中村孝太郎通透了。 “和知君,松室君的死亡报告,就交给你了。”他对和知鹰二道,“我会在上面签字,然后直接呈报给土肥圆先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津门特高科科长的位置,会由你来继任,希望你能继承他们的遗志,为华北自治的计划,做出贡献。” 和知鹰二恭敬称是。 “还有耿良辰的事情……”中村孝太郎道,“以后很可能换你来面对他,你会怎么做?” 和知鹰二想了想,道:“耿良辰不值一提,当我们的大军全面占领平津乃至整个华北的时候,耿良辰之流只会落荒而逃,或者被我们杀死。至于现在,不妨利用他的影响力,来达到我们的目的。” “吆西,和知君,我现在更相信特高科会在你手上创造新的辉煌了。” 中村孝太郎转身走了,走得如释重负。 对于他来说,耿良辰到底怎么进入军营,怎么做到这些恐怖的事情的,都不重要了。 和知鹰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和知桑,为什么您没有向中村将军提及松室君日记的事情?”他的手下好奇问道。 “如果日记落在他手里,这个昏庸的家伙根本不会重视。”和知鹰二淡淡地道,“还不如留在我手里,那上面,松室君可是留下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呢。” “那耿良辰,我们真的不管了吗?”手下又问,“您不是也怀疑……” “只是怀疑!”和知鹰二打断他,“我没有欺骗中村,松室君的死,无论从任何方面看,都只是一场意外,我完全找不到半点人为的痕迹。” “所以这个案子,只能以意外的结论来结案。” “但如果里面真有人为的因素……那就太可怕了。”和知鹰二深深吸了口气。 “总之,我认为无论耿良辰到底有没有参与松室君的死,这件事都应该到此为止了。在大军进入津门之前,我们不应该和耿良辰这样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的大人物起冲突,相反,我们应该尽力结交他,腐蚀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我们应该为他精心编织一张网,让他不知不觉陷入其中。这才是对付他的真正方式。” “和知桑高见!”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第三幕演出任务——倭寇的威胁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演员你好,第三幕演出为开放式任务,因为您的选择,提前触发第三单元演出任务——《暗杀之王》。” “第二单元《暗杀之王》第一幕演出任务为——替身! 任务说明:你已经意识到了,做坏事儿要开小号。但你还缺一个替身。替身是个好东西,给自己找一个忠诚的替身吧。” 正赶回家中的苏乙,收到了终端的信息,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任务的完成,说明来自哲彭人的威胁暂时被解除了,哲彭人服软了! 这是他采取斗而不破的威慑方式,明暗两面强势的逼迫的结果,他成功地再次为自己赢得了发展和生存的空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哲彭人应该很快就会找人来和他谈判,也很快会放人。 通过这次的事情,他在津门的名声会达到一个新的巅峰,因为能逼得哲彭人都低头的华国人,真的是屈指可数。 苏乙悄然从后院翻回了自己的家里。 警报很快惊醒了手枪队的人,苏乙被自己的手下包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苏乙在自身防卫方面,没有给自己留后门,也没有留任何防御的死角。所以哪怕入侵的是他这个主人,也一定会触发警报。 “是我。” “耿爷?” 保镖们急忙放下枪,纷纷问好。 “弟兄们辛苦了,回头每人去梁宽那儿领五十大洋。”苏乙笑道,“今天我外出的事情……” “耿爷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谁要是敢乱嚼舌头根子,不等您发话,我亲手料理了他!”手枪队长拍着胸脯保证道。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苏乙上前拍了拍队长的肩膀,笑呵呵道:“我这条命都交给你们了,当然相信你们了。” 其实苏乙很清楚,泄密是迟早的事情。不过他只需保密一时,倒也无需保密一世。 手枪队也不可能是铁桶一块,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被什么人给渗透了,掺进了沙子。 这是不可避免的,水至清则无鱼,苏乙没奢望自己的手下各个忠诚,他只需把握好大局势,并制定好对自己最有利的规则,便能最大程度上确保安全了。 刘海清还待在耿公馆里没有走,这一天,至少有六七波苏乙无法拒绝的人来见苏乙,都被刘海清巧妙化解了。 可以说,若非刘海清,苏乙今日决计隐瞒不了行踪,只怕下午的时候就会被人发现,他失踪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心思深沉的松室孝良也许会猜到苏乙潜入了日租界,苏乙的暗杀计划,无疑会从一开始就彻底夭折。 但话说回来,正是苏乙知道刘海清中午就回来了,所以他才放心地离去。 他和刘海清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早就到了可以真正托付生死的地步。 虽然刘海清对苏乙不听劝告且自作主张很不满,但苏乙回来后,他还是顾不得其他,很紧张地问道:“情况如何?” 苏乙笑了笑道:“如无意外,哲彭人明天一早就会来找我谈判,并且放人。” 此话一出,刘海清和赵德柱都精神一振,继而狂喜。 “好,真是太好了!”赵德柱激动不已,看向苏乙的眼神满是崇拜,“我就知道,耿爷出马,一定没问题的!” “你怎么做到的?”刘海清按捺住惊喜问道。 “有水吗?渴死了?”苏乙左右看看。 “我去给您倒!”赵德柱急忙去倒水。 三人坐在沙发上,苏乙一边喝着水,一边把去日租界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以意外的方式暗杀掉松室孝良,清除掉了最大的隐患,并威胁中村孝太郎,让其胆寒,从而达到逼迫哲彭人妥协的目的。 听完苏乙的讲述,两人虽惊骇于苏乙竟能进出哲彭驻屯军司令部如无人之境,杀人于无形之中,宛若死神。 但更多的是却是担忧和质疑,之前的惊喜早就如潮水消退了。 “小耿,你确定松室孝良的死毫无破绽,真的不会被小鬼子窥破分毫?”刘海清皱眉问道。 “我很确定。”苏乙道。 “那你怎么又能确定中村孝太郎一定会妥协呢?”刘海清问道,“你就不怕这么做反而会彻底激怒他,让他抛下所有顾忌来对付你?” “还记得我让你讲过中村孝太郎的生平经历吗?”苏乙道,“我从他的过往事迹中分析,此人性格优柔怯懦,遇到事情喜欢逃避。只要能让他感受到绝望和恐惧,此人极大可能会选择逃避和妥协。” “当然,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是我赌对了。” 苏乙摊摊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他说的只是事实的一部分,其实他早在终端里买到了中村孝太郎的心理建模分析报告,他的把握要比他说的大许多,况且他也有蒲兰碧。 最重要的是,任务完成的结果,让他很确信自己的冒险获得了巨大的收获,所以他现在说的每句话都会是官方解释,盖棺定论。 “这是你以前跟我提到的心理学?”刘海清眼露惊奇,“你真能根据这东西算出中村孝太郎的反应,你确信这玩意儿就这么准吗?” “不如我们拭目以待。”苏乙笑呵呵道。 看着苏乙衣一副自信的样子,刘海清啧啧摇头,选择相信了苏乙。 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刘海清,如果不确定,相信面前这个人,就是正解。 “好吧,要是事情真如你所料,那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过了。”刘海清松了一口气道,“你没回来之前,我都安排好你去闽地了。” “让我去投奔九哥?”苏乙立马猜到了刘海清的心思,王雅桥现如今就在闽地,加入了十九路军,摇身一变成了实权大人物。 “是啊,你们意气相投,只有在他那里,才有你施展才能的空间。”刘海清道,“如今党国局势扑朔迷离,说真的,胡展堂把金陵搞得一团糟,还不如以前呢,未来如何,恐怕只有天知晓……” “勿谈国事。勿谈国事!”苏乙打个哈哈,“总之,这次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起码短时间内,哲彭人不会找我的麻烦了。” “宫家是怎么回事?”刘海清问道,“你怎么跟宫家的人比起武来了?那个马三的死又是怎么搞的?” 苏乙看了赵德柱一眼,赵德柱若无其事端起茶杯。 显然,后者没有告诉刘海清。 苏乙微微沉吟,道:“马三……是我杀的!” 赵德柱诧异抬起了头,内心重新评估起苏乙和刘海清的关系。 刘海清皱了皱眉:“你要真想杀这个人,干嘛不等我回来,交给我来做?你这么着急,人家不怀疑你才怪。” 他没有问苏乙为什么杀马三,也没有问马三该不该死,因为他知道,苏乙从来没杀过不该死的人。 “等不及了。”苏乙摇头,“马三不死,遗祸无穷,等你回来杀他就晚了。” 任务只给苏乙二十四个小时,苏乙怎么可能等刘海清回来? “下午的时候那位宫姑娘来找你了,说是要跟你比武。”刘海清道,“我拒绝她后,这个女人居然潜进来了。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我担心她有可能猜出你不在家。” “这个女人这么轴吗?”苏乙有些头痛,“打赢了她,她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我接是不接?麻烦!” “要不要……”刘海清面露狠色。 苏乙吓了一跳:“喂,那是一条人命,说杀就杀?靠,你怎么这么残忍?” 刘海清和赵德柱齐齐翻了个白眼。 苏乙干咳一声道:“没事儿,发现就发现吧,不会影响大局的,这个女人……实在不行,就跟她比一场,正好我也想看看宫家的六十四手,到底有多厉害。” “你可别阴沟里翻了船。”刘海清冷笑,“虽然我不是江湖中人,但我知道,江湖里,女人、小孩和出家人,都是最不能惹的人。” “以后的江湖,只有我耿良辰才是最不能惹的人!”苏乙淡淡道。 刘海清和赵德柱为这句话肃然起敬,然后—— “走了,听不下去了。”刘海清起身,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耿爷,我也走了,还没吃晚饭呢。”赵德柱笑嘻嘻起身。 “慢走,不送。”苏乙笑呵呵靠在沙发背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苏乙果然接到了哲彭人的电话。 “耿桑你好,我是哲彭华北驻屯军高级参谋和知鹰二,奉中村将军之名,和您沟通有关脚行的事情。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登门拜访一下。” “和知先生?久仰大名。”苏乙笑呵呵道,“您随时可以来,我随时恭候大驾。” “那真是太好了。”和知鹰二笑道,“那么,半个小时后见吧。” “好。” 苏乙挂掉电话,略带玩味地笑了笑,回头吩咐道:“去通知各大报社,哲彭人来了!” 0715、谈判 和知鹰二来得很快。 看着呼啦一声围到车外面的记者们,他的眉头不禁深深皱起,骂了句脏话。 “这个耿良辰,真是一个擅于利用舆论的高手!” “课长,要我赶走他们吗?”客串司机的副手龟田一郎目露凶光问道。 “不要,”和知鹰二整理整理衣服,“今天所有事情,都要顺着耿良辰的意思来做。我们要让他很得意,很高兴,觉得我们,不过如此。” “我懂,兵法!”龟田一郎恍然道。 和知鹰二看了看自己的捧哏搭档笑了笑,在一片镁光灯的闪烁中下了车。 “你好,请问你是代表哲彭驻屯军来和耿先生谈判的吗?请问你的姓名和职务?” “大家好,我是和知鹰二,我受驻屯军中村司令委托,全权代表哲彭华北驻屯军,来和耿良辰先生商议搬运工人涉嫌违法乱纪的事宜,目的是秉着人道主义的原则,达成共识,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 和知鹰二向记者们侃侃而谈,丝毫不怯场。 他回答了记者们几个问题,言语不卑不亢,既没有趁机贬低苏乙,也没有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记者们留下了谦逊有礼,逻辑清楚的好印象。 最重要的是,在回答一些敏感尖锐问题的时候,他深谙太极之道,避重就轻,不但绕过了问题的本质,反而不知廉耻宣传起了驻屯军对待被抓捕人员的“人性化”。 最后和知鹰二风度翩翩“全身而退”,,进门前,他往别墅二楼看了一眼,眼中似有笑意。 苏乙此刻就站在二楼的窗户后面,不过和知鹰二看不到他的人。 “这家伙挺厉害啊。”刘海清有些感慨道,“看起来是笑面虎一个,这种人最阴险毒辣,用你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扮猪吃虎!” “在我这儿,他可以扮猪,但永远没有机会吃虎。”苏乙笑了笑,“走吧,会会我们的客人。” 这次和哲彭人谈判,苏乙之所以拉着刘海清一起,并非只是为了扯虎皮做大旗,而是为了“规矩”二字。 他一个脚行头头跟哲彭军方的人会面,如果没有官方的人在场背书,谁知道你们背地里都谈了什么?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他直接请来官方人物在场,以后哲彭人真想使坏给他泼脏水,也要掂量掂量。 除了刘海清,苏乙还请来了法租界、英租界工部局的代表,以及津门工会的代表。 这些人共同见证这次苏乙和哲彭人的谈判,彻底绝了哲彭人日后反悔或者不认账的可能性。 当然,这种可能性本来就很小,苏乙这也是谨慎使然,以防万一。 和绝大部分哲彭人一样,和知鹰二显得十分礼貌,他对苏乙微微躬身,规规矩矩地打招呼:“耿桑,久仰你的大名,今天贸然拜访,实在是失礼了!初次见面,请您多多关照!” 一边的龟田一郎也跟着鞠躬行礼。 苏乙笑呵呵抱抱拳道:“和知先生,不必多礼,里面请。” 进到客厅里,苏乙先给他介绍了在座的每个人,和知鹰二并没有意外,他早就通过别的消息渠道得知苏乙请了这些人来。 简单寒暄过后,所有人都落座,苏乙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开口:“和知先生,你今天能来这里,说明你是带着解决问题的诚意来的。我希望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你能够把这份诚意化为实际行动。” “耿桑能看到我的诚意,真是让我非常感动。”和知鹰二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我还以为耿桑不会理解我们的难处,会对我们充满排斥和抵触,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难处谁都有,但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苏乙淡淡一笑,“和知先生,津门是一座包容开放的城市,但包容开放,不意味着谁都可以在这里肆意妄为,津门的繁华是建立在良好的秩序上的。而良好的秩序,是需要我们大家共同遵守和维护法律和规矩。” “七十条无辜的人命不能白白死去!不要跟我说他们是什么抗日分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身份,他们都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平民百姓。你们只是为了逼迫我耿良辰就范,才以他们的性命来要挟我。他们只是可悲的牺牲品!” 和知鹰二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苏乙会这么直接,这么不留情面。 他的眼神迅速划过在场每个人的脸,然后开口道:“耿桑,七十个抗日分子的罪名确凿不容申辩,我们根据租界相关法律处死他们,也合情合法,我希望您能明白,这是我们今天谈判的基础,如果没有这个基础,今天的谈判毫无意义。” 苏乙冷冷道:“那我也告诉你,七十个无辜受害的死者,必须有人要为他们的死付出血的代价!你们哲彭人必须对此事作出赔偿和解释,并保证今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也是今天谈判的基础!” “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脚行就永远不进驻日租界!凡是津门运输同业公会所属的员工,就绝不和任何哲彭商人合作!” 和知鹰二摇头叹气道:“耿桑,这不是谈判的态度。” “和知先生,这也不是诚意的正确打开方式!”苏乙道。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和知鹰二道,“我可以私下里向耿桑道歉,并且愿意为死者做出一定的经济赔偿。但耿桑必须立刻恢复日租界正常的货物运输状态,解除对日租界的运输封锁。并且保证,以后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如果耿桑能这么做,我保证你会赢的大哲彭帝国的友谊。” “道歉、补偿,并且有人要为此事负责,这三个条件,一个也不能少!”苏乙道,“并且你们必须保证,今后在日租界里,会保证所有津门运输同业公会员工最基本的人权,确保他们不会遭到无辜逮捕,更不能未经公开的审判就私自枪毙他们!” “我再退一步。”和知鹰二叹了口气道,“我代表驻屯军,私下向耿桑道歉,并且愿意为死者做出经济补偿,同时,哲彭驻屯军内,会有重量级的军官因此事负责。而耿桑,你只需要做到我刚才说的条件就好。” 苏乙问道:“和知先生说的重量级军官,是哪一位?” 和知鹰二盯着苏乙的眼睛一字字道:“华北驻屯军大校军官松室孝良。”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露出惊容。 他们还以为和知鹰二会随便推出个替罪羊来敷衍了事,可没想到,会有这么高级的军官为此事负责。 如果松室孝良还活着的话,哲彭人这个让步绝对算得上是有诚意了。 但只有苏乙和刘海清知道,松室孝良已经为此事“负责”了,和知鹰二所谓的再让一步,其实让了个寂寞。 偏偏苏乙只能当他确实让步了,否则,就等于向和知鹰二承认自己杀了松室孝良。 苏乙故作吃惊,微微沉默后问道:“松室孝良,我知道这个人,你打算让他怎么负责?你们会根据军法来枪毙他吗?” 和知鹰二摇头:“抱歉,耿桑,为了大哲彭帝国的名誉,我们不会这么做,我们也不会公开承认任何过错,不过我们会秘密处决松室孝良,你可以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还不够!”苏乙深吸一口气,“有一个人,你们必须交给我处置!而这个人,也必须为这七十个人的死,背负公开的责任!” “耿桑说的,莫非是吴赞彤,吴桑?”和知鹰二猜到了苏乙的想法。 “不错。”苏乙点头,“我相信你们抓人的时候,得到了此人的大力协助,吴赞彤,你们必须交出来!” “只要你们处决松室孝良,交出吴赞彤,非公开道歉,以及为七十条人命做出赔偿,我就立刻撤销对日租界脚行的制裁。” “相信我,和知先生,日租界对于脚行来说,绝非不能进入的禁地,我可以做的事情还有更多,只是我不想彻底把事情做绝,才没有去做……” 和知鹰二幽幽地道:“耿桑,吴桑是我们大哲彭帝国,最忠诚的朋友,我不可能把他交给你,否则,以后谁还敢跟大哲彭帝国交朋友?” 苏乙淡淡道:“和知先生,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我让你交出吴赞彤,只是给你们一个台阶下。事实上,我要杀此人,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经过你们哲彭人的同意!” 和知鹰二眼神一闪,忍不住哈哈一笑道:“我差点忘了,吴桑也是津门脚行的人,他是耿桑您的手下。上司处置下属,天经地义,这是上帝也无法阻止的事情。我们虽然和吴桑是朋友,却也不能对他工作上的失误指手画脚。” “我希望你们把他送到这里。”苏乙指了指地,“当被你们抓走的所有脚行弟兄走出了日租界,当吴赞彤站在我面前,我会宣布,全面恢复和日租界正常的商业合作。” “八嘎……”一边的龟田一郎勃然大怒,苏乙的得寸进尺激怒了他。 “大妈累!”和知鹰二立刻喝斥打断他。 龟田一郎愤怒瞪着苏乙,不甘地闭嘴,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失礼了,手下不懂事,我会好好教训他的。”和知鹰二对苏乙微微躬身。 然后话锋一转:“耿桑的条件,我全部可以答应,不过吴桑离开后,日租界的脚行工作无人主持,只怕会陷入混乱。我希望继任者是你我双方都放心的人,是对日租界很了解的人,这个人,我希望由我来推荐。” 苏乙看着他,然后缓缓点头:“可以。” 这一点,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就算苏乙安排过去人,哲彭人也不会让苏乙的人获得任何权利,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恶心人的事情来。 苏乙还没强大到光明正大往日租界安插钉子的地步,所以日租界的脚行,必须还是由哲彭人来坐庄。 有人可能要问了,既然如此,哲彭人干嘛要求苏乙? 哲彭的脚行直接独立就好了,宣布跟苏乙脱离关系,然后自己收钱自己拿,自己招人自己干。 反正苏乙也不敢打进日租界,为什么还非要挂靠在苏乙名下,每个月白白把收入的大头交给苏乙? 这就是津门地下势力的强大之处了,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法律还要管用。 哲彭人真敢这么干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津门的力巴会纷纷逃离日租界,再没有给哲彭人搬货的人。除非哲彭人自己抓壮丁,强迫别人帮他们搬运货物。 但即使是这样,明里暗里的阳奉阴违,敷衍了事以及偷奸耍滑等等一系列事情就会出现,搞得哲彭人焦头烂额,最后发现还不如花点钱让脚行来干这些事情。 脚行也许奈何不了哲彭人,但对于怎么对付不听话的力巴和把头,那绝对是很有经验的。如果真能独立,吴赞彤之流的早就搞独立了,还用等到现在? 吴赞彤怕的不是巴延庆和苏乙,他怕的是近百年来脚行约定俗成的规矩! “人可以由你们指定,但这个人选出来后,得来我这里一趟,签订正式的合同。”苏乙看着和知鹰二,“日租界脚行的薪酬待遇,从此以后也必须和我们统一,不能再以任何理由克扣工人的薪酬。” “这个要求,我也可以答应。”和知鹰二道。 “很好,我们可以来商量细节了。”苏乙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如果能把谈判的东西都落实了,那么这次的事情也算是有了较为圆满的解决。 重要的事情都谈妥了,剩下的细节就好办了,只是较为繁琐罢了。 一个小时后,双方把所有细节都谈妥了,算是彻底解决了此事。 苏乙感谢来这里见证谈判的那些人,并奉上丰厚的礼物。 这些各租界和政府的代表也都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他们也从这场谈判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连一向嚣张狂妄的哲彭人都对苏乙屈服了,他们对苏乙的评价无疑更提高了几分。 等见证人都纷纷离开后,场中只剩下苏乙、和知鹰二、刘海清以及龟田一郎时。 和知鹰二突然笑呵呵说了一句话。 “耿桑,你听过龙川肥原这个名字吗?”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716、释放 “当然听过。” 面对和知鹰二的问题,苏乙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这个津门大侠的名头,就是因为这位龙川肥原先生才得的。说起来,我真该好好感谢他。” “可是大家都说,龙川肥原,就是耿桑你。”和知鹰二盯着苏乙的眼睛,“就连贵国的政府都这么说。” 苏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津门大侠才是我,而不是那位龙川肥原先生。至于官方……呵呵,家丑不可外扬,各种缘由,恕我不能告知了。” 他看向和知鹰二:“津门大侠的名声,是糊弄别人的,但和知先生是聪明人,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跟和知先生交个实底,龙川肥原不是我,也和我耿良辰,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你们想调查此人,最好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和知鹰二似乎松了口气:“不是耿桑就好,如果我有这个荣幸的话,我衷心希望能和耿桑成为好朋友。华国有句古话,叫不打不相识,我希望我们也是这种不打不相识的交情。” 苏乙对和知鹰二笑了笑,淡淡道:“和知先生,正所谓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保持适当的距离,我们才能看清楚彼此的优点。离得太近,那就很容易不识庐山真面目了。” “有道理!”和知鹰二恍然,“就像现在,我距离耿桑这么接近,却突然发现,耿桑居然是一个很有文化底蕴的人,也许我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耿桑。” “才第一次见面,哪儿那么容易看清?”苏乙笑呵呵道,“和知先生太心急了。” “耿桑教训的是!”和知鹰二笑道。 他退后两步,对苏乙躬身一礼:“今天多有打扰,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耿桑多多见谅。我先告辞了,很期待下次和耿桑你的见面!” 苏乙一抱拳:“和知先生,恕不远送!” 苏乙含笑看着和知鹰二远去。 赵德柱走过来问道:“耿爷,小鬼子会说话算话吗?” “会的。”苏乙道,“但他们一定会再恶心恶心咱们,彰显他们的威慑力。” “就知道这些小鬼子都是喂不饱的狼!”赵德柱狠狠啐了一口。 苏乙瞥他一眼:“把你吐的擦了!玛德,这么干净的地板,你怎么忍心往上面吐痰?还特么吐得这么圆……” 赵德柱嘿嘿傻笑,用脚来回蹭了一下,又道:“耿爷,刘爷走前儿让我给您留话,说厉大森和贾长青两人最近在日租界十分活跃,让您留意着些。” “知道了。”苏乙点头,想起一人来,“你去请廖先勇来,就说我要见他。” “得嘞!”赵德柱应下,又苦着脸道,“耿爷,下回您可别干这么危险的事儿了,有句老话儿怎么说来着?君子不上茅房……”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乙脸一黑,“不上茅房的那叫貔貅!” “对,貔貅不上茅房……”赵德柱从善如流,张嘴就来。 “你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苏乙无语地制止他,“这样,我交给你个任务。” “耿爷您说。”赵德柱精神一振,任务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近期你得留意着点,给我物色一个做替身的人选。”苏乙道,“这个人不需要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轮廓相仿、身高相当就可以了。别的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底子一定要干净,人品要经得起考验,最好是贫苦出身,家在津门,有牵绊。” 赵德柱认真记下,点头道:“明白了耿爷!” “这事儿只能你亲自办,不能给任何人说,也不能过任何人的手。”苏乙吩咐道,“另外,你得小心行踪,注意别被人跟踪了。” 赵德柱神情严肃:“我办事儿,你放心,耿爷!” 廖先勇很快就来了,来的时候带着重礼,一尊纯金打造的弥勒佛。 “你够下血本儿啊。”苏乙诧异看着廖先勇,“这尊佛像,你得多少年才能赚回来?” “不瞒耿爷您说,半辈子积蓄,全搭里头了。”廖先勇苦笑着道,“为了活命,我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苏乙似笑非笑,道:“我跟哲彭人都闹翻了,你跟着我,就不怕哲彭人也跟着对付你?” 廖先勇正色道:“耿爷,您可知道,帮里已经承诺我去日租界,也可以做警察局长吗?您听我口音应该也能听出来,我是东北人,旅顺人!打我爷爷那辈儿起,我家就跟哲彭人势不两立!我廖某人虽然有自己的计较,但绝不敢亏了自己的先人!” 苏乙不可置否,问道:“按照你之前告诉我的说法,你的顶头上司法布尔对我意见很大。你现在来投靠我,岂非也是自绝前程?” “法布尔早就怂了!”廖先勇忍不住笑了,“耿爷您宣布对付哲彭人的那三条一公布,法布尔当场就认怂了。” “佛朗西和哲彭人不一样,佛朗西的商人,影响力特别大,如果您真给法租界也来这么一手,法布尔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他现在绝对不敢得罪您,而且他还要尽力弥补和您的关系,免得您停了脚行之前分润给他的那部分钱。” “如果法布尔知道我和您搭上了线,他只会高兴,不会有半点不开心。至于那个商人布朗尼,他现在最希望的是耿爷您什么都不知道,压根儿没注意过他。” 苏乙笑呵呵道:“廖总,你之前给我通风报信,这情,我得领。您今天带着重礼来见我,诚意,我也看到了。” “但一尊金佛,一句话的顺水人情就想让我帮你扛下整个青帮的反扑,还不够。” 廖先勇正色道:“先勇以后唯耿爷马首是瞻!” 苏乙伸手止住他:“这是必然会发生的的事情,不是你和我谈判的筹码。” “厉大森和贾长青,挑一个吧!”苏乙道,“我不管你怎么解决,只要我听到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死讯,你的事儿,我扛了。今后青帮的任何人敢来找你,都得先过我这关。对外你可以宣称,你是我耿良辰的兄弟。” 廖先勇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道:“耿爷,这是要我欺师灭祖啊……” “谁让厉大森他们先背祖忘宗呢?”苏乙悠悠地道。 廖先勇最终长长叹了口气道:“厉老爷子交给我吧。至于我师父……耿爷,希望您能给他个痛快。其实他这个人,就是对老头子太言听计从了。他是被老头子害了呀……” “三天时间,过期不候。”苏乙道,“廖总,上了我这条船,风险大,但好处也多。而且我这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我挑人。” 他看着廖先勇:“如果我只为还你人情,我会把厉大森和贾长青请到我面前来,替你说话,让你和青帮和离,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不给你这个机会。” “但你有句话打动了我,所以我给你多设了一层考验。过了这关,我拿你当自己人。知道什么话吗?” “请耿爷您明言。”廖先勇肃然道。 “你是个旅顺人。”苏乙笑道,“你说你不敢亏了先人,就是这句话。” 廖先勇有些动容,良久才道:“耿爷,我明白了!您放心,三天之内,先勇必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苏乙笑呵呵端起了茶杯。 廖先勇起身:“耿爷,那我就不打扰了,您歇着,我先告辞了。” “柱子,送送廖总。”苏乙吩咐道。 “得嘞!” 赵德柱送完廖先勇回来后,就打算跟苏乙告辞,去办苏乙交代给他的事情,苏乙却随手把刚才廖先勇送的那个金佛抛给他。 赵德柱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接过,心有余悸抱怨多啊:“耿爷,您要吓死我呀?这东西多金贵?一个登瀛楼都换不来吧?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摔坏了就让廖先勇再送一个。”苏乙笑呵呵道。 这当然是开玩笑。 “把这玩意儿给海清送过去,他用得着。”苏乙吩咐道,“放我这儿就是个摆设。” 赵德柱愣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耿爷,这是金的,不是个铁疙瘩!” “我知道。”苏乙有些啼笑皆非,“让你送你就送!” 赵德柱冲他竖起大拇指:“要么说我就服您呢?耿爷您是样样都这个,败家都是这个!您介似不打算过啦?” “滚!” “得嘞!” 日租界。 和知鹰二向中村孝太郎汇报了和苏乙见面的结果,最后总结道:“耿良辰此人,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于学忠还难对付,因为对付于学忠我们的办法多得是,但对付耿良辰,其实我们没多少办法。” “不过这个人很不简单,绝对是个人才,他的能力和名声如果能为我大哲彭帝国所用的话,对于我们统治平津地区,绝对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你想招降他?”中村孝太郎皱眉,“只怕,没那么容易。” “当然不容易。”和知鹰二笑呵呵道,“正是因为不容易,如果他真的弃暗投明的话,造成的轰动绝对不亚于张敬尧。而且他一定是一把比张敬尧更好用的刀。” “但是耿良辰对我们哲彭人明显没什么好感,”中村孝太郎道,“而且他现在有钱有势,桀骜不驯,压迫他的话……” “当然不能一昧地压迫他。”和知鹰二道,“我打算先骄其心,堕其意,软其态,恩威并施。” 看着和知鹰二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中村孝太郎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曾几何时,三野百吉、松室孝良都在他面前用这般自信的语气说过要对付耿良辰,可现在呢? 他们都死了,但耿良辰却还活得好好的。 这些玩情报的,都是这么盲目自信吗? “既然你有想法,那这件事,我就全权交给你了。”中村孝太郎道,“我以后的重心,会放在热河那边,津门的情报工作,也全部由你接手,我会彻底放权,希望你能够做出一番成绩来。” 和知鹰二有些激动,急忙恭敬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将军的厚望!多谢将军栽培!” 顿了顿,和知鹰二略带犹豫道:“我听说,厉大森一直想要见您,不知道……” “我不会见这个人了。”中村孝太郎道,“津门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再插手了。如果你觉得他有用,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多谢将军阁下!” 中午的时候,两百四十六个力巴从海光寺军营的牢房里放了出来,他们谁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重见天日,如今各个喜极而泣。 宽哥代表苏乙,带着数百弟兄亲自来迎接他们,现场还有记者拍照。 场面非常宏大,非常感人。 “弟兄们,你们受苦了!你们放心,你们的苦不会白受,你们的家小,耿爷也早给你们安顿好了。现在大家都跟我来,我先带你们去去晦气,然后大鱼大肉,好菜好酒,管够!” “耿爷万岁!” “耿爷仁义呀!” 众力巴们都非常感动,跟着宽哥离去了。 他们没有直接回法租界,而是去了老城区一处河滩边,那里搭好了帐篷,用围栏圈出了一片空地,架起了大锅,摆好了桌椅,很多人都在这里忙碌着。 “兄弟们,河里的水很干净,你们先洗洗!帐篷里有给你们准备好的新衣服,等你们洗完了澡换好了衣服,咱们就开席!” 宽哥安排妥当后,又去感谢了那些来跟拍的记者们,给了他们车马费和润笔费。 “各位,都是下里巴人,待会儿喝酒吃饭难免粗鄙,我就不留各位了,辛苦各位跑来一趟。”宽哥笑呵呵地说道,“还有件事儿,是耿爷特意交代的。他说各位记者乃是国家和人民的耳目与喉舌,也是不戴冠冕的、没有头衔的参政者。他对各位非常地尊重,也很感谢各位一直以来对他的报道,无论是赞赏还是批评。” “为了感谢各位记者先生,以后各位记者去登瀛楼吃饭,一律免费。具体怎么个免法我还不太清楚,劳烦各位移步去登瀛楼亲自去问问苏老板。总之呢,你们也不用签名,不用挂账,去了就吃,吃了就走,完全不用担心吃人嘴软的问题。这只是耿爷对各位公正报道新闻事实的尊敬和感谢。” 还有这好事儿? 各位记者闻言不禁又惊又喜。 0717、火气 给记者们福利,只是苏乙在尽量为自己营造一个宽松的舆论环境。钱对苏乙来说不算什么,能花钱就能起效果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但苏乙请那两百多个幸存的力巴洗澡吃饭,目的就不那么单纯了。 送走了记者后,宽哥故意躲在一个帐篷里不出来,没一会儿有手下来汇报。 “宽哥,有二十来人不愿意下河洗澡,下河洗澡的里面,有七个身上有伤,被拷打过。我问过我哥了,他说所有人都被哲彭人叫去问过话,而且都是单独问的。问了什么,受没受过刑,谁也不知道。” 宽哥眼神闪烁,骂了句脏话,道:“别的不说,这二十来个不愿意下河洗澡的,肯定有问题!要是心里没鬼,他们怕什么?” “宽哥,现在怎么办?” “装不知道,让他们该吃吃,该喝喝。咱们沉住气,再看看。”宽哥冷笑道,“鬼子是猴儿精猴儿精的,想用这种办法给咱们脚行掺沙子,但耿爷可是料事如神的神仙,他们跟耿爷斗?他们也配!” 苏乙对哲彭人的操行太了解了,这种人一手握着菊花对你顺从恭敬,一手拿着刀藏在背后,随时准备掏刀子戳你。 他料定哲彭人不可能老老实实完成谈判时的约定,事实也正如苏乙所料。 下午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前来汇报,说哲彭人派人来了,说是来履行约定的。 “耿爷,来的人是青帮的厉大森,他说他代表三同会而来。”守卫汇报道,“他还抬着一口棺材,说里面装着耿爷您要的人……” 苏乙的表情顿时就像是吃了只死苍蝇般恶心。 走了个吴赞彤,又来了个厉大森,哲彭人这手玩儿得溜呀。 厉大森本身就是津门青帮辈分最高的人,手下门徒无数,是比吴赞彤更不好对付的主。他手底下原本就有青帮的势力,现在再加上三同会的一摊子…… 可以说,如果之前苏乙暂压过厉大森一头的话,那么现在,接手了三同会势力的厉大森又反超回来,成为津门第一大帮派大佬。 苏乙的势力再大,也仅限于脚行,但青帮和三同会的势力,脚行只是他们众多产业中的一个,而且不是最起眼的。 就说三同会,走私、军火、独品、青楼和人口买卖,他们都有所涉猎。 青帮也是如此,要不青帮也不会是津门第一大帮了。 现在厉大森接手了三同会,一下子成了青帮和三同会的“双龙头”,这样一个人,会把苏乙放在眼里吗? 更别提,青帮和三同会合流后,他们在脚行的地盘加起来已经可以和苏乙一拼了。 和知鹰二派厉大森来给苏乙“交代”,这根本不是交代,而是示威,是讽刺! 你要吴赞彤?好,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杀了给你,还得你埋! 抢着给哲彭人当狗的多得是,我再派另一条狗来找你耀武扬威。 苏乙完全可以想象,厉大森待会儿见了自己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跟我玩儿脏的?”苏乙冷笑拿起电话,“那就看看你能不能玩得起了!” 苏乙晾了厉大森半个小时才下楼来见他。 厉大森窝了一肚子火,在津门,很少有人能这么不给他面子。 但见了苏乙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他心中有些凛然,也有些恍惚。 犹记得上次见面,还是苏乙崭露头角之时,那时他是高高在上的青帮大佬,而苏乙不过是脚行一个小小头目而已。因为苏乙不肯投靠他,于是他就痛下杀手…… 他其实无数次想过,如果那时候就杀了苏乙,会是怎样的情景? 只可惜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现在的苏乙是高高在上的脚行龙头,论辈分是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论实力也只比他强,不比他弱。 苏乙是可以和哲彭人直接叫板且不输阵的人物,而他厉大森,却已沦落到只能投靠哲彭人来耀武扬威了。 所以他一见苏乙就下意识站了起来,仿佛自己低了苏乙一等。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羞恼。 “耿兄弟真是让老朽好等啊。”心中无论如何动怒,表面却不露分毫,厉大森笑呵呵对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苏乙拱拱手,“说起来,从二十年前开始,老朽就从没这么等过人了。” “以后你就会习惯的。”苏乙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就算我不让你等,哲彭人也会让你等的。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说我这话对吗?厉老爷子?” “有道理啊。”厉大森尴尬一笑,他本意是想讽刺苏乙不懂得尊老爱幼,不想苏乙还真不惯着他,给怼回来了。 “耿兄弟,真想不到,你我会以这样的身份再次见面,想想真是世事无常,物是人非啊。”厉大森很快收拾好情绪,“我今天来,既代表青帮,也代表三同会。主要是想跟耿兄弟你谈谈日租界脚行的事情。” “好啊,那就谈咯。”苏乙坐在沙发上,不过并没有请厉大森落座,他靠在椅背上,很随意地一扬下巴,“说吧,你想怎么谈?” 厉大森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苏乙的无礼,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 他再次忍了下来,笑呵呵也自顾自坐了下来,说道:“耿兄弟,两百四十六个力巴,一个不少,全放了,人你也全接走了。” “你要吴赞彤,我也把他送来了,不过是死的,想来耿兄弟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厉大森笑眯眯盯着苏乙的眼睛:“和知太君知道就算吴赞彤活着你也会杀了他,所以干脆替你代劳了。他让我转告你,你不必谢谢他。” “我有个问题很好奇。”苏乙突然道,“厉老爷子,说起来,你和吴赞彤都是哲彭人的狗。只不过吴赞彤是老狗,你是新狗。现在哲彭人把老狗杀了,你就一点也不为自己以后担心?你就不怕有一天你成了老狗,也被哲彭人杀了送我?” 厉大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耿兄弟,我对你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好好好,当我没问。”苏乙笑嘻嘻摆摆手,“你接着说。你还想谈什么?” 厉大森好容易咽下这口恶气,冷冷地继续道:“既然哲彭人做到了该做的事情,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你得立刻解除对日租界脚行的封锁,同时,让那些离开日租界的力巴们,怎么走的,还怎么回来!” “我可以宣布解除封锁。”苏乙道,“但仅限于此,那些离开日租界的力巴们,他们想回就回,不想回,我也不会强迫。” “你这个龙头不发话,他们当然不会回来!”厉大森道,“耿兄弟,我希望……” “我不要你希望。”苏乙笑呵呵打断他,“厉老爷子,你是代表哲彭人来跟我谈的,我答应哲彭人什么,就做什么,你最好不要在中间添油加醋。” “我说的话,就代表哲彭人的意思!”厉大森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我不信。”苏乙笑道。 “你……”厉大森怒目而视。 苏乙则面不改色。 然而厉大森居然又咽下了这口气。 “哎呀,耿兄弟,你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厉大森笑呵呵道,“居然逼得哲彭人都得低头,你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劲啊。不过老朽活了大半辈子,痴长你几十岁,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该不该讲,那就闭上你的嘴。”苏乙不屑一笑,“几十岁的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也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来我这儿干嘛来了吗?” 厉大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苏乙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他都一而再再而三服软了,苏乙对他的言语还如此尖酸刻薄。 他怎么也是江湖前辈,这个小混账一点礼数都不讲的吗? “耿良辰,我对你一再客气,不是因为我怕了你!”厉大森再遏制不住怒气,忍不住厉声呵斥道,“现在三同会和青帮都在我手,真打起来,你我势均力敌,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只是不想闹得鱼死网破,才对你一再忍让!你若是再对我这般态度,那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苏乙笑眯眯道:“这就生气了?喂,被人骂两句你就受不了,你以后怎么当汉奸啊?” “姓耿的,嘴上积德!”厉大森气得脸通红,“你要是再这样,今天你我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指向门外:“外面的棺材里,装的是吴赞彤的尸体,今天能装他的,明天也能装你的!” “不要觉得暂时压过哲彭人一头,你就有多了不起。也不要觉得哲彭人真怕了你!”厉大森冷笑着,“年轻人,你手底下人再多有什么用?血肉之躯,挡得住炮弹吗?你一个脚行头头,跟一个国家比起来,就犹如蝼蚁和巨象!” “天下不止津门一地,年轻人,走出去看看吧,哲彭人已经打过山海关了,离津门还有多远?真到了哲彭人做了津门主人的那天,你……” “真到了那一天,我耿良辰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华国人。”苏乙笑呵呵打断了他的话,“不过你就不一样了,厉大森,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呀,没羞没臊,不要碧莲,其实你早已经死了。” 眼见厉大森还要说话,苏乙摆摆手打断他:“第一,吴赞彤的尸体,哪儿来的抬哪儿去!敢留在这儿,我把你也装进棺材里去,我倒要看看,你的哲彭主子敢不敢因为你而跟我翻脸!” “第二,条件我跟你的主子都谈好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你现在可以滚了!” 厉大森怒极反笑,用怨恨无比的眼神死死盯着苏乙,他今天一张老脸算是被耿良辰踩在地上摩擦了。 “耿良辰,你别狂,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厉大森咬牙切齿地道。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去。 “对了。”苏乙突然叫住他。 厉大森回过身怨毒看向苏乙。 苏乙对他呲牙一笑:“忘了告诉你了,你既然缩进日租界了,那外面的地盘,就不必再留了。” “从今天起,青帮在脚行的势力,不准出日租界半步,回去告诉和知鹰二,这条要加在我们谈好的条件里,我说的。” “耿良辰,你敢!”厉大森脸色瞬间刷白,嘶声尖叫道。 “滚。”苏乙冷冷看着他,“立刻抬着你的棺材,滚回你的日租界去!再不滚,现在老子就杀了你!” 咔嚓! 一边的护卫拔出枪来,子弹上膛。 厉大森一个哆嗦,再不敢说半个字,转身就走。 目送厉大森出去后,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头问护卫:“我是不是火气有点大?” “耿爷您这不是火气,是霸气!”护卫捧哏道。 苏乙有些惆怅,要是赵德柱在,他会说“不大不大,换了我姓厉的得死这儿,他出不去……” 可见有个好捧哏有多重要。 不过苏乙也觉得自己的火气的确有些大,因为和知鹰二的确恶心到他了,让他有种无处发泄的憋闷。 现在好了,该出的气他已经出过了,舒服了。 他刚才说青帮的势力不准出日租界,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青帮在日租界外所有的势力,现在应该已经开始遭受灭顶之灾了。 他的麾下、洪帮的麾下,忠义社的麾下再加上武行的势力,四方共同讨伐青帮在日租界以外的地盘,青帮就算再有三头六臂,也绝难阻挡! 这是苏乙在厉大森进门前下的令,他麾下的那些把头们正愁没办法立功,力巴们也正想着多赚些钱过年,苏乙这命令可谓是正中他们下怀,两万多人嗷嗷叫着就冲出去了。 至于洪帮、忠义社和武行,苏乙不吃独食,邀请他们瓜分利益,他们当然一百个愿意! 总之一句话,除了日租界,青帮在其他地方的势力,可以提前宣告灭亡了。 还有贾长青,苏乙悬赏了一万大洋,买他的人头。 0718、薛定谔的道义和良心 在今天以前,没人会觉得脚行还会这么快就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械斗。 自耿良辰成为脚行龙头之后,所有人都觉得以他的威信和能力,必能力压群雄,震慑众帮派,平定街面动乱,斩盘外后台之手,横扫三街六巷。脚行称尊。 人们都觉得,耿良辰来了,脚行就太平了。耿良辰来了,好日子就有了。 但人们万万没想到,“战争”发生得这么快,而且这场“战争”根本就是耿良辰自己发起的。 四方势力,围剿青帮,贾长青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几乎所有的地盘,都在瞬间易手,手下的帮众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兵败如山倒! 之前苏乙上位,用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这让相当一部分人质疑苏乙作为龙头真正的号召力和战斗力。 然而今天这一战,绝对可以让所有质疑的人都统统闭嘴了。 脚行争斗百年,从没有一场“战争”会如此摧枯拉朽,呈一边倒地碾压局势。 号称第一大帮的青帮在苏乙的手下,都非一合之敌,何况是其他? 贾长青也算是很谨慎的人了,第一时间就要往日租界里逃。 但奈何财帛动人心,他的人头被苏乙悬赏一万大洋,他就是行走的财富。 根本不用脚行的人动手,他手下三个保镖一合计,一人分三千大洋远走高飞,这买卖也不是不能做…… 于是这三人真就直接把车子开到了苏乙的家门口来了。 车子直接被手枪队的包围了,还吓了刚出门的厉大森一跳。以为苏乙不讲武德,要对他一个老人家赶尽杀绝。 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对付自己,是对付自己的徒弟贾长青。 哦,那就没事—— 个屁呀! 厉大森心惊肉跳,惊怒交加。 他很怀疑,这出戏就是苏乙故意演给他看得,否则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然而这还真是个巧合,否则手枪队也不会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别开枪!我们是接了耿爷悬赏的,自己人啊大哥……”车里的保镖队长颤声叫道,“津门谁不知道耿爷仁义千秋,一言九鼎?哥儿几个,耿爷的名声,可不能毁在我们几个小人物身上……不值当啊……” 他是真怕被这些手枪队的乱枪打死。 一个手枪队成员透过车窗往里看了眼,一眼就看到坐在副驾上面如死灰,生无可恋的贾长青,忍不住乐了。 “哟,这不是贾老大吗?看你这气色,最近是不是有点积食啊?多吃点素,听我的准没错,你这就是大鱼大肉吃……哎呦!” 话音未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瞎贫什么呢?”手枪队长骂道,“进去给耿爷汇报去!” “嘿嘿,这就去,这就去!”前者一溜烟跑进门了。 此刻,厉大森和车里的贾长青隔着车挡风玻璃对视,贾长青的眼神动了动,似乎恢复了几分生气。 厉大森面无血色,哆嗦着嘴唇:“过分,太过分了!欺人太甚!” 他突然扭头,就要回院子里去,却被门卫给拦住。 “让开,我要见耿良辰!”厉大森厉声喝道,“他答应过哲彭人不乱来的,他答应过的!” “嚷嚷什么呀嚷嚷!”门卫不耐呵斥,“我就是个看大门儿的,你跟我说得着这些吗?我又不是津门市长!” 厉大森气得直哆嗦,耿良辰就是个津门的街溜子!连他家看大门的都这么贫,尼玛呀! “让开!”厉大森怒吼。 “等着!”门卫也吼,“声音大也得等着!” 说完气冲冲走了。 “我特么……”厉大森真的弄死这门卫的心都有了,你特么你还生上气了,你个看大门的气性这么大,你特么凭什么啊?你知道我是谁吗你? 厉大森没等多久,门卫连同之前进去的那个手枪队成员一块儿出来了。前者脸色臭臭的,后者拿着一沓美金。 门卫没好气地对厉大森道:“耿爷说了,不见你,他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真想聊天儿,就让你跟我聊——好么,我跟你有嘛可聊的……” 厉大森气得直发抖。 另一边,那手枪队成员拿着那沓美金到了汽车跟前,冲着里面的人道:“一万美金!耿爷说了,最后一步做完,钱你们拿走,屁股也自己去擦。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三个保镖沉默,突然后座的一人从后面用力卡住贾长青的脖子,嘶声大叫:“动手!” 司机一咬牙,摸出一把刀来,狠狠扎向贾长青的心脏。 一下、两下、三下…… 一连扎了十来下。 贾长青既无挣扎,也无惨叫,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看着不远处的厉大森,直到眼神逐渐涣散,失去意识。 “可以了可以了,尼玛,跑这儿剁馅儿来了。”手枪队成员一边吐槽,一边把钱扔进车里,“走吧,赶紧走!” “谢谢耿爷!谢谢耿爷!”司机哆嗦着收起钱,仍十分亢奋的样子,发动汽车,调头向远处飞速离去。 “长青啊……”厉大森嗷呜一嗓子跪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门卫和手枪队的看看不远处装吴赞彤的棺材,又看看厉大森,觉得说不出的晦气。 然后就把厉大森轰走了。 “耿良辰,我跟你势不两立!”临走前,厉大森撂下了狠话。 江湖风云激荡,但也很快尘埃落定。 除了日租界,青帮在脚行的所有地盘,全被苏乙和他的盟友们瓜分干净了。 上一次,有很多官面上的人,甚至是租界里的洋人都在替青帮说话,导致苏乙明明占有极大优势也不能把青帮怎么样。 但这一次,没人替青帮说话。 厉大森认为自己抱上了大腿,从此就能安枕无忧。但一个人得到什么,就得失去点什么,这是天道。 是日,耿良辰名声大噪,仁义之名传遍津门。 谷而作为能力压哲彭人低头放人的江湖大佬,他的名声从这一刻起几乎达到了巅峰。 郑山傲的府邸。 宫家父女、老姜听到郑山傲说的这个消息,都有些恍惚。 事态的发展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原本在他们看来,一场泼天的祸事,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耿良辰赢家通吃。 哲彭人为什么会服软? 他们都是从东北来的,很清楚哲彭人是什么操行,所以对这个问题是百思不得其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郑山傲有些如释重负,“这个孙猴子,从来都不让人省心,不过每次也都能让人放心。” 宫宝森突然道:“山傲,给我找部电台。我也该联系联系几个老哥们儿了。另外,我要给远在金陵的张紫珉打个电话……” “华夏国术馆馆长?”郑山傲有些动容,“要惊动到这个层次吗?” “不搞出大动静,怎么请得动高人?”宫宝森道,“你告诉耿良辰,让他做好上擂台的准备,最多一个月时间,这场专门为他而搭建的舞台,就会正式面世了。” 郑山傲微微犹豫,道:“师叔,您不见见他了吗?” “不见啦。”宫宝森笑了笑,“他的最后一个对手,会是我。见得多了,见出感情来,我怕我会不忍。” “师叔一番良苦用心,耿良辰若是知道,定会十分感动。”郑山傲感叹道。 宫宝森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 “师叔,那我去准备了。”郑山傲识趣提出告辞。 等他离开后,宫二对父亲说:“父亲,有件事,我得告诉您。” 宫宝森瞥了自己的女儿一眼,道:“是不是你偷偷去找耿良辰的麻烦了?” 宫二顿时一怔,然后看向老姜。 “别看福星,不是他告诉我的。”宫宝森冷哼一声,“我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需要别人来告诉我吗?” 宫二有些无奈,但嘴里却道:“爹,这事儿您甭劝我。” “我不劝你,我也不打算劝你。”宫宝森道,“人在世上,活的就是情义二字。你为你师兄去求战,我只会欣慰,我宫羽田,生了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儿!” “但你不该在人家有难的时候找上门去。这叫落井下石,是小人行径!更别说,耿良辰是为了国人性命,和哲彭人斗,他为大义,为家国而舍身忘死,我宫家的人在这个时候去找人家的麻烦,这叫什么话?这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畜生行径!” 这话极重,说得宫二脸色煞白,眼中含泪。 一边的老姜也变了脸色,急忙道:“老爷,这事儿怪我,姑娘还小,她不懂事儿,我应该懂事儿,但我一把年纪活狗身上了,居然没想到这一层,这都是我的错……” “你当然有错。”宫宝森道,“福星啊,我知道你拿若梅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宠爱,但你不能无条件地惯她,这样只会是害了她。我这女儿性子倔,有时候说话不听,不听你就打!你老姜的刀,已经拔不动了吗?” “我怎么舍得跟姑娘拔刀?”老姜苦笑。 “爹,这事儿不怪姜叔,错在我。”宫二突然扬起脑袋道,“错我认,宫家的人,做错事自己能扛,待会儿我就找耿良辰道歉去。但和耿良辰这一战,我还是要打的,这是我答应师兄的。” 宫宝森道:“不准强逼!” “好。”宫二想也不想答应下来。 “说吧,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宫宝森问道。 “我想说,我被耿良辰拒之门外,于是我偷偷溜了进去,但我发现耿良辰并不在。”宫二道,“他明明不在家,却伪装成在家的样子,也许这跟哲彭人莫名其妙服软有关。” “你想说什么?”宫宝森问道。 宫二微微犹豫,道:“耿良辰……会不会暗中投靠了哲彭人,明面儿上却跟哲彭人做戏?” “爹,您要捧耿良辰,但这个人到底是忠是奸,您得看清楚了。您搭上一辈子的关系和名声给他搭了个通天的台子,万一到最后捧出个大奸大恶、假仁假义之辈,那就成了笑话了!” “姑娘,你是不是想多了?”老姜道,“耿良辰杀张敬尧可不是假的,他要是真是汉奸,这可说不过去。” “这个人身上说不过去的地方太多了。”宫二道,“师兄的死,我心里总有疑虑,觉得跟他脱不了干系。” “但耿良辰实在没理由对三儿痛下杀手。”老姜皱起了眉头。 “好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宫宝森突然道,“耿良辰这个人,我会好好看看他的。日子还长,咱们慢慢来,不急,不急……” 数小时后,耿公馆。 宽哥向苏乙汇报着那两百四十六个获救力巴们的情况,表情凝重。 “刚开始他们还不承认,最后我使了手段,他们才肯说。那些身上有伤的,基本上全投靠了哲彭人,答应做哲彭人的眼线。还有几个没伤的也被我诈出来了,这几个软骨头,哲彭人只是吓唬吓唬他们,都没动手,他们就答应哲彭人出卖您了。” “耿爷,这两百多人里,一定还有没被挖出来的,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 苏乙伸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 “那些招供的,按家法处置。”苏乙道,“剩下的,不管还有没有投靠哲彭人的,我都当没有了,你也不必去挖了。” 两百多人里,到底有多少人成了哲彭人的内鬼,苏乙都不敢肯定。 也许全都是? 不是没这种可能! 宽哥不是专业的,随便搞出第一步甄别,就甄别出来了三十多个。 那没甄别出来的,还有多少? 这些人瞒过了第一波,再想揪出他们,只怕就不容易了。 而且就算再甄别一波,哪怕再甄别三波,就能保证全都甄别干净了吗? 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苏乙干脆不甄别了。 “这些人,我以后一个都不用。”苏乙道,“一人发一千大洋,把话给他们说清楚,跟他们好聚好散。” 苏乙救了他们,但不一定非得重用他们。 说句冷血的,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自己的以后,只是为了道义和良心,苏乙还真不见得会出手救他们。 因为苏乙的道义和良心是薛定谔的。 0719、叶底藏花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多的是? 脚行七万多力巴,这两百多人撂进去连水花都溅不出来。既然他们中间被人掺了沙子,那就都不用就完事儿了。 费劲巴拉去搞甄别,就算最后挑出来一百多个干净的,又能怎样? 哦,恭喜耿爷多了一百多个干净力巴! 就这事儿,有意义吗? 所以,一杆子打翻,都不用,最简单省事儿。 现在都知道冤假错案怎么来的了吧? 这两百多人里肯定有冤枉的,但甄别他们的成本太高,效益太低了,所以冤枉就冤枉了。 也就耿爷看在津门大侠的面子上良心这会儿还在,给他们一千大洋。要是换个心狠手辣的,这两百多人全都得沉海。 这事儿交给宽哥去办了,苏乙再不操心。 不得不说,跟着苏乙这么个大佬,手底下人办事儿都变得讲究和敞亮了许多,能掏钱解决的事儿,都掏钱解决,很少有人婆婆妈妈瞎计较。而且绝大多数人也都自觉维护津门大侠的牌面和名声,很少做给苏乙招黑的事情。 他们身为底层,活在这世上很没面子,但从今往后,苏乙,就是他们的面子。 日租界,和知鹰二对苏乙的反应十分欣赏。 “不愧是耿桑,不愧是津门大侠。”和知鹰二笑呵呵道,“这个人的能力太强了,头脑太聪明了,如果真的能策反他为大哲彭帝国效力,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和知太君,我的爱徒死啦,他被耿良辰杀啦!”厉大森带着哭腔喊道。 和知鹰二笑呵呵看向他:“历桑,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对我最孝顺的徒弟死了,那么多的地盘丢了,您还说这是好事?”厉大森悲愤不已。 “不要生气,也许我该说得更明白些。”和知鹰二很有耐心地笑道,“你现在除了效忠大哲彭黄军,没有第二条路走了,所以,我决定给你更多信任。福田街的烟馆,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吗?哦对了,以前吴桑活着的时候,他也想要,但始终未能如愿,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厉大森呆了半响,擦掉了眼泪,恭敬地一低头:“多谢太君栽培!” 次日一早,苏乙收到好消息,陈识重新手术后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出院了。 苏乙很高兴,拒绝了一线天要开车回来的提议。 “你们不要动,我让海清给你们安排军车专列!”苏乙道,“平津每天都有往返军列,海清现在在五十一军督察,车上塞两个人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别小看哲彭人,他们不一定就放弃了。所以咱们还是得万事小心,你们在军队的护送下回来,我也放心。” “耿爷,你能护陈师傅一时,总不能护他一辈子吧?”一线天道,“到了津门怎么办?哲彭人只要还想动手,他们有的是机会。” 苏乙笑容微敛,但很快就晒然一笑道:“我可不是吃素的,放心,师兄师嫂我护定了,哲彭人拿他们没辙的。” 挂了电话,苏乙又给刘海清打过去,说了这事儿,刘海清自然一口应下。 “喂,那么贵重的金佛,你怎么跟送糕点似的就让柱子送给我了?”刘海清笑道,“这要是放在别人家里,是要当传家宝的。” “那就当你老刘家的传家宝喽。”苏乙开玩笑,“不过前提是你得有个儿子。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连老婆都没有……” “你有吗?”刘海清声音提高,“你也没有好吗!你还说我?” “我还年轻,我不急。”苏乙笑呵呵道。 刘海清道:“知道你视钱财如粪土,但你还是吓着我了,这金佛,我拿着烫手。” “那就送出去,换个官帽子。”苏乙笑道,“你要是喜欢,还可以给金佛镶一个玉座,再送一辆斯蒂庞克。” “为什么?”刘海清当然不懂这个梗,感觉莫名其妙。 “耿爷,有人拜访,这是拜帖。” 苏乙诧异接过,这年头儿,还有人投帖拜访? 不过看到拜帖上娟秀的字他就不意外了——宫若梅。 这女人性子轴,干出什么事儿苏乙都不觉得稀奇。 “我这儿来且了,不说了。”苏乙道。 “跟谁学的东北话?”刘海清无语吐槽,“于司令昨儿夸你来着,说你这事儿办的漂亮。我看他很欣赏你。” “那你替我谢谢他。”苏乙笑呵呵道。 “陈师兄的事儿你别操心了,你先忙吧。”刘海清最后道。 挂了电话,苏乙打开拜帖看了起来。 文绉绉的,大意是跟苏乙道歉,还要登门拜访,写得十分真挚诚恳,洋洋洒洒一大篇,字数都够高考作文了。 这女人还挺有文化,反正这拜帖内容苏乙写不出来。 态度这么真诚,苏乙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让手下把人请进来。 宫二今天穿着利落的长裤和绣花短衫,尽显高挑身材。 见了苏乙,一抱拳,一躬身:“耿先生,宫若梅给您赔不是了!昨儿我实在不该来,是我一时糊涂,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个不识大体的小女子计较。” “无妨,姑娘不必多礼。”苏乙虚扶一下,“其实你不说,我根本没有在意此事。” “那是您耿先生明月入怀,幕天席地,”宫二正色道,“但错就是错,我明知是错还不认,就是错上加错。我不想让先生看轻了我,看轻了宫家。” “言重了,”苏乙道,“我一直都很尊重令尊,尊重宫家。” “耿先生,除了道歉赔礼,您应该猜到了我的来意。”宫二看着苏乙道,“师兄之败,败于轻敌,败于无知,并非他技不如人。可惜他没能证明自己,就遭逢不幸了。我身为师妹,一直都没为他做过什么,所以我想为师兄弥补败于您手的遗憾,请耿先生成全。” “如果你也败了呢?”苏乙问道,“岂不是憾上加憾?” “如果果真是我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宫二道,“耿先生不必担心我纠缠不休,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宫家也不出这样的人。” 苏乙看着宫二,他从宫二这话里听出了绝对的自信。 她自信自己能胜过苏乙。 而且是理所当然地自信。 仿佛打败苏乙,只是一件还没来得及发生的事实。 老实讲,这让苏乙有些不舒服,不服气。 盛气凌人,以自我为中心,胜负心重…… 这些标签绝对可以贴在宫二的身上。 苏乙微微沉吟,点头道:“好,我跟你打。” 身为习武之人,苏乙也不是胆怯之辈。他也很好奇,宫二的底气来自何处,宫二的武功,有何高明。 宫二语气轻快了不少:“耿先生,时间地点由你来定。”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我们去院子里。”苏乙站起身来,“姑娘请在院子里稍候,容我上楼换身衣服。” “耿先生请便!” 苏乙换好了较为宽松的练功服,然后来到了院子里。 他心中有些郑重。 他虽然对自己也很有信心,但老实讲,这一战是胜是败,他并无把握。 就像是宫二不了解他的武功一样,他也对宫二的武功一无所知。 郑山傲可不会宫家的六十四手。 而且,和宫二打,苏乙还有个很大的限制——他所有的地面寝技都不能用。 这年头儿的风气虽然已经开始开放了,而且宫若梅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 但要她跟苏乙两人像是两只肉虫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 宫宝森提着砍刀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除掉寝技,不说苏乙没了一半实力,但至少没了三分之一的实力。 然后打的时候苏乙还不能冲人家胸、屁股、裤裆上招呼,这又有所限制。 说句装逼的话,苏乙跟宫二打,只用五成功力。 两人抱拳为礼,宫二双臂交错于胸前,左脚向前虚点,摆出起手式。 苏乙则握拳晃动身子,开始逼近。 眼看苏乙到了跟前,宫二依然一动不动,她很沉得住气,似乎笃定要后发制人。 于是苏乙便不客气了。 他一边战术性晃动,一边打出凌厉的组合。 较之以前,苏乙现在的功夫更加多变和灵活,也更富于韵味。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组合里多了咏春的凌厉简洁,也融入了八卦的阴柔和复杂。 这种融合绝非郑山傲那种强行糅合,而是一种“化用”。 这种变化当然是积极的,短期来说对苏乙的战力并无明显提升,但一定会丰富他的攻击手段和武学底蕴,为他的以后奠定了基础。 上次和马三一战,苏乙前期一直中规中矩用八卦掌和其对战,直到最后才用了寝技的十字固,一招定胜负。 所以苏乙的组合拳绝对是宫二前所未见的。 宫二以为苏乙的“新武”是郑山傲那种,但现在她真正上手后立马就知道了,郑山傲的“新武”,不过是照猫画虎,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苏乙组合的多变、凌厉以及迅猛,都要强出郑山傲许多。 这种宫二完全不熟悉的搏击手段,让她防守起来十分吃力。 不像是别的传统武术,打小就有人给她喂招,什么形意、太极、八极、燕青、通背…… 各门各派的武学,宫二基本都见过,感受过,所以她的对手一抬手,有时候甚至是一个眼神,宫二就知道对手要出什么招,然后在对手出招的同时,甚至是在对手出招之前,就把对手完全封堵住。 这就是宫二的能力,不能说回回如此,但八九不离十,所以她能常胜。 可现在,苏乙的招是什么? 没招。 完全无迹可寻。 因为苏乙打的不是招,是节奏,是毫无规律的节奏,是属于苏乙自己独特多变的节奏。 宫二只要跟不上苏乙的节奏,摸不准苏乙的节奏特点,她被动挨打,就是必须的。 所以,宫二也许能跟郑山傲打得有声有色不落下风,但对上苏乙,她只有招架之力,且渐渐不支。 因为苏乙的攻击如雨打芭蕉,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变,快、慢、停,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眨眼间,宫二的手臂、肩膀、背部甚至是腹部,就挨了好几下狠的。 这还是苏乙已经避开宫二的隐私和要害了,否则宫二此刻已经躺在地上了。 但这能说苏乙已经胜了吗? 自然不能,因为宫二还有战力。 宫二显然已经意识到她的被动,她突然如游鱼般后窜,顿时脱离了苏乙的攻击范围。 苏乙毫不犹豫追了上去,但这一追,便打乱了苏乙的节奏,眼看苏乙即将追上,前面的宫二突然急停后退一步,一个反背劈锤,势大力沉! 这是八卦掌里难得刚猛的招式,宫二打得绝决无比,不留余地。 这一招极为突兀和迅速,前一秒苏乙还在追击,但后一秒攻击已到了眼前,苏乙躲无可躲,只好被动防御。 深知此招凶猛的苏乙不敢有半分怠慢,双臂交错底盘下沉,几乎是全力以赴去接这一招。 但下一刻—— 眼看两人的手臂就要碰撞在一起,宫二如霸王盖顶的气势瞬间化为清风拂动,一招缠手摆莲直攻向苏乙的眼睛。 这刚柔的变化突兀到了极致,就像是眼看就要撞到身上的大卡车,突然变成了超市门口那种“爸爸的爸爸是爷爷”的摇摇车! 这种极限的落差感,让苏乙几乎五脏六腑都仿佛拧在了一起,极度地不舒服。 但他毕竟是高手,瞬间反应过来战术后仰。 苏乙一向谨慎,为了以防万一,他干脆向后倾倒下去。 几乎是下一秒,一只手掌无声无息地印在了苏乙的胸膛上。 砰! 苏乙五脏震动,被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叶底藏花! 这一招,苏乙完全没有防备! 他根本没有看清宫二出手! 若非他谨慎后倾,歪打正着,这一掌,他必定挨个结实! 如果是那样,苏乙当时就会失去战斗力,被ko了! 但苏乙的谨慎救了他,让这场战斗,还将继续下去! 0720、平手 如果有人问苏乙,功夫是什么? 苏乙的答案是——功夫是暴力,是为了控制、打倒或者杀死敌人的技术,是一种用来毁灭和破坏的艺术理念。 换了叶问,他会说功夫是道理,一横一竖的道理。对的人站着,错的人躺下。他认为功夫是“纤毫之争”,觉得功夫应该是精致的,是细腻的。 宫二的武学理念和叶问比较接近,因为他们都是传统武术的传承和修习者。传统武术融入了太多哲学和道理在里面,让原本粗鄙的功夫变得可以登堂入室,称宗道祖。 但宫二一定不会认同叶问的是——在宫二的眼中,好的功夫就是胜利,就是赢;而叶问可以接受失败。 在宫二的眼里,功夫,就是力争,就是拼搏,就是绝不退让。 所以哪怕叶底藏花的关窍在一个“藏”字,她的“藏”依旧极具侵略性,她的“藏”不是为了“藏”,不是为了赋予这一招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哲理和理念,她只是为了“赢”,为了打倒对手。 从这一点来看,宫二的武学理念,既有传统武学的精致,又有现代搏击的功利,算是身兼二者所长了。 在苏乙的认知里,功夫从来不是精致的,也绝不是用来“藏”的。 偷袭就是偷袭,说什么藏花? 装逼! 但真正碰上了叶底藏花这一招,他被震撼了。 他突然理解了,“藏”不是偷袭,“藏”就是“藏”。 这不是装逼,这是再贴切不过的命名。 叶底藏花的目的不是为了偷袭,真的就是为了“藏”。 宫二藏起来的不光是她的招数,还有她进攻的意图,她的锋芒,她的一切。 所以苏乙才会对这一招叶底藏花毫无防备,因为直到宫二的手掌打在他胸膛的那一刻,宫二藏着的一切才暴露在苏乙的眼里。 这还是宫二的功夫没练到家,如果练到家,哪怕苏乙被打飞出去,苏乙可能都不会知道自己这一掌是怎么挨的。 苏乙向后翻滚迅速爬了起来,揉着胸脯大口呼吸。 这一掌,让他“五内剧震”,字面意思,并非形容。 他警惕地看着宫二,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 而对面的宫二也有些出神,似乎没想到她势在必得的一招,居然就这么被苏乙化解了。 其实也不算化解,只能说是躲掉了一半。 但这也不容易。这世上的武人,有几个能躲过叶底藏花的? 宫二可不知道苏乙躲过这一招有运气成分,她只以为苏乙就是靠本事躲过去的,所以她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这是她胜苏乙的最大底牌。 “这是叶底藏花?”虽然早知道答案,但苏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是。”宫二回过神来,看向苏乙。 “真高级。”苏乙由衷地赞道。 是的,他对这招的评价,就是高级。 这样的绝招,一定很难练,想要练成,不知要苦练多少寒冬酷暑。 但耗费那么大精力,花那么多时间练成这么一手绝活,值得吗? 这个问题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起码苏乙是觉得不值得的。 所以他说这一招高级,太高级了,高级到他也只能望而却步。 苏乙这一辈子都练不出这么高级的武功,因为他没有这个耐心。 但苏乙仔细想想,他觉得自己也没办法破解这一招。 因为他根本防不住。 这一招毫无预兆,毫无先机,他根本不知道宫二什么时候会用,从哪里用,怎么用。 他就算时时刻刻留着小心都没用,因为再小心,他也只能在这一招落在身上的时候才能察觉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别觉得这不可思议,很多技艺就是这么神奇。 就像是一种叫做“三仙归洞”的杂耍,艺人练了一辈子练就这么一种手艺,你清楚地知道这是障眼法,你也能大概猜到他是怎么骗你的,但你就是看不出来他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 他练了一辈子的手艺,怎么可能被你简简单单看破? 同样的道理,宫二练了十多年的叶底藏花,怎么可能被苏乙一个门外汉简简单单防住? 况且宫二又不是只会叶底藏花,叶底藏花之前那招“缠手摆莲”,不也让苏乙十分狼狈吗? 原剧情中,再过几年宫二和叶问大战于金楼,刚胜了宫宝森的叶问意气风发,小看宫二,觉得宫二像是闹脾气的小姑娘。面对宫二的邀战,他随性而轻松,甚至说出“打坏了东西就算我输”这种自大的话。 结果他连宫二的叶底藏花都没见着,就踩坏了地板。 虽然叶问一定很不服气,但输就是输,叶底是否能藏花,自此成为叶问至死也印证不了的谜题。 “再来!”苏乙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心如止水,重新进步向前。 这次宫二不敢让苏乙先出手,她眼中精光迸射,脚下一蹬,整个人向苏乙激射而来,一招风轮劈掌,打得当真是掌影重重,让苏乙分辨不出真假。 这是八卦中的双换掌,简直被宫二玩儿出花儿来了,技艺高超到了极点! 高到了什么程度?大概两个半郑山傲那么多吧。 郑山傲的双换掌和宫二的比起来,就像是扁担靠在了电杆上——差了那么一截。 苏乙耍不出这么精致的功夫,但不代表他破解不了。 如果你不懂机关,破解不了机关盒怎么办? 把它砸烂! 苏乙侧身下潜,同时右臂横档于额前。 就是这么一个动作,任你宫二百般变化,我都封死了你所有进攻的角度。你想要打到我身上,要么绕路,要么就只能打在这条胳膊上。 当然,只这么做是破不了宫二的招的,人家也会变化,见招拆招。 所以在下潜的同时苏乙脚下步法变化,迅速调整好发力角度,一记左勾拳痛击宫二小腹! 这一击当真势大力沉,打得虎虎生风,就像是横冲直撞的卡车,没有半点道理可讲。 管你玩儿得多精致,就是撞你,撞死你! 你宫二俩手掌抡得再快有什么用?就问这一拳你吃不吃得住吧。 挨结实了,屎都给你打出来! 宫二面色一变,双掌变招下沉,拍在苏乙的拳头上,身子借力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后翻回去。 不等苏乙追击,人家一个蝎子摆尾,脚尖倒钩苏乙的下巴,苏乙堪堪躲过,却也失去了追击的机会。 不过宫二刚才的攻势,也就此破了。 虽然有牛嚼牡丹之嫌,但破了就是破了。 这次苏乙发动抢攻,一套凌厉组合如疾风骤雨般打得停不下来。 宫二被动应付得很辛苦,被苏乙步步紧逼于院落一角,突然拼着挨了两拳,一招进步团撞欺身入怀,苏乙几乎下意识就想来一记抱摔却最终忍住,急忙后仰倾倒。 宫二提膝就顶,苏乙左臂横于下巴上挡住这一击,同时右拳一拳砸在宫二的右腿小腿上,让她这一脚偏离了方向。 眼看宫二从他身上掠过,苏乙用倒挂金钩的方式一脚踢在了宫二的左腿腿弯处。 砰! 宫二也几乎同时一脚踩在苏乙的胸口,如马踏飞燕般掠过,却终是失去平衡,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苏乙被踩得重重摔在地上,但也很快打滚起身。 两人几乎都没受什么损伤,不约而同齐齐大喝一声,扑向对方。 两人你来我往,又打了好几回合,却是打了个势均力敌。 宫二再次施展出叶底藏花,苏乙依然是没防住,被打得当场把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但因为没有打中要害,苏乙依然有再战之力。 这回他毫不怜香惜玉,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创造出机会一记背摔,差点把宫二摔个结实。不等宫二彻底逃脱,他发狠从后面给宫二上了裸绞。 这种绞杀的招数,基本四肢都要缠绕在对手身上的。所以场面可想而知。 宫二一个不慎被苏乙从后背挂在身上,脸贴着脸差点被勒死,最终用了金丝抹眉的杀招才迫使苏乙松手,挣脱后的宫二有些恼羞成怒,向苏乙发动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放飞自我的苏乙破罐子破摔,下潜抱腰直接放翻宫二,就要使用寝技。 宫二如惊弓之鸟,疯了般摆脱苏乙逃离。 等苏乙再起身时,她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卑鄙,无耻!”宫二咬牙道。 就刚刚这么两回合,苏乙几乎把她全身上下都碰遍了。 “没办法,不用这些招式,打不过你。”苏乙很坦然道。 他破不了宫二的叶底藏花,要是还像之前那么打,迟早落败。 再说他都被打吐了,还管得了那么多吗? “用了这些下三滥的招,你照样不是我对手!”宫二也发了狠,凌空一脚踢来。 八卦掌虽然最出名的是掌法,但腿法也不容小觑,七十二暗脚、七十二截腿,只听名字,就知道多么阴毒了。 接下来宫二以腿法猛攻,目的就是为了不近身,不给苏乙抱摔放倒她的机会。 但她还要防着苏乙抱腿,她很清楚,一旦被苏乙抓住她的腿,那么下一刻,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就会把她压在身子底下…… 宫二就像是一只永不降落的蝴蝶围着苏乙这朵花朵转悠。 打得时间久了,宫二气力不济,只好退下。 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 她咬着唇,瞪着苏乙,满脸的不服气。 苏乙忍不住笑了:“平手?” 宫二不敢近身,他短时间也奈何不得宫二,倒是能消耗掉宫二的力气再动手,就比如现在就是个好时机。 但有这个必要吗? 只是切磋而已,不必非分个胜负。 宫二倒是有心再打,但她很清楚,她心已乱,力已竭,不能冷静,再打下去必输无疑。 严格来说,她算输了。 但她不服,因为她觉得苏乙耍流氓。 “这一战不算结束,今日算作平手,改天再分胜负。”宫二冷冷道。 “好。”苏乙痛快应下,“跟你一战,我受益良多,等下次比,想必我会进步不少,到时候再试试看,能不能接你的叶底藏花。” 宫二傲然道:“让你再练十年,你也接不住我的叶底藏花。” “那可未必。”苏乙笑了笑。 话锋一转:“打了这么久,要不进屋里喝杯茶再走?或者我请你去小白楼喝咖啡?” “不如等分出胜负那天,谁输谁请。”宫二道。 “一言为定。”苏乙道。 宫二对苏乙嘴角勾了勾,一抱拳,转身就走。 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苏乙等她的背影消失,倒吸着凉气捂住了胸口,痛得呲牙咧嘴。 两掌叶底藏花没有挨结实,但也打得他稍一用力就针扎般疼痛,这女人手真黑。 “来人!来人!给我请秦大夫!” 得检查检查有没内伤,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另一边,宫二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一身红花油味儿。 老姜抱着刀站在门口,上下一打量,问道:“看着怎么不高兴?输了?” “没输!”宫二一扬脖子。 老姜呵呵一笑:“那就好,老爷找你,在演武堂。” “好。” 宫二离去,老姜却没跟上。 很快,宫二来到了演武堂,宫宝森穿着练功服正在等她,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宫二走到跟前,轻轻叫了声“爹”。 宫宝森没有回头,悠悠问道:“如何?” “没赢。”宫二闷声道。 宫宝森回过头来,有些惊讶,也有些理所当然。 “来来来,你跟爹搭把手,告诉爹,你们是怎么打的。”他招招手。 宫二咬了咬嘴唇,忿忿道:“姓耿的招式下流,否则他赢不了!” “他的武功有东瀛柔术,有摔跤,他练的就是这个。”宫宝森道,“你郑师兄这儿有护具铠甲,你去穿上。” “是。” 宫二依言去一边穿上铠甲护具,开始和宫宝森复盘她和苏乙这一战的细节。 每复盘一个回合,宫宝森都要停下来,分析两人为什么会这么拆招,为什么会这么打。 若是苏乙在场一定会十分惊奇,因为宫宝森将他当时的应对分析得八九不离十。 这就是一代大家的底蕴积累。 0723、六十三手 “知道替身是做什么的吗?”苏乙笑了笑。 王二牛怔了怔,摇摇头。 “就是替我挡子弹,”苏乙淡淡道,“如果没事,我可能养你一辈子你都平平安安;但如果有人要杀我,可能明天你就死了。” 王二牛不但没被吓到,反而神色坚定道:“耿爷,我这条命,是您的了!” “不怕死?”苏乙问道。 “怕!但是为了耿爷你死,死就死了!反正我家里还有个弟弟,我们老王家也不算绝后。”王二牛道。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让你轻易死了。有危险是真的,但你放心,平时我手底下几十杆枪怎么保护我,他们就会怎么保护你,你就算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顿了顿,又对赵德柱笑道:“二牛不错,我很满意,就他了。” “耿爷能看上就好。”赵德柱开心咧嘴一笑,“二牛,还不谢谢耿爷?” “谢谢耿爷……”王二牛急忙道。 “是我谢谢你才对。”苏乙摆摆手,“柱子,二牛的家里,你来安顿,无论二牛有什么想法,都尽量满足,如果觉得为难,就找我说,但不要直接拒绝他。他是来替我卖命的,家里没个难处,不会出来卖命。咱们能帮就帮,明白吗?” “明白。”赵德柱点头。 “耿爷,我给您磕头了。”王二牛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二话不说跪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苏乙上前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做事,以后就是自家兄弟。” “走吧,耿爷还要练武,我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赵德柱拉着抹着眼泪的王二牛离开了。 苏乙收回目光,意识沉浸在脑海里。 终端发来两条信息,一条任务完成的提醒,另一条是又有新的任务发布了。 “演员苏乙你好,第三单元第一幕演出任务——替身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演员你好,第三单元《暗杀之王》第二幕演出已发布,演出任务为——风起热河。 任务说明: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但这是不是一条适合你的路呢?也许应该还要印证。哲彭人已经做好了全面进攻热河的准备,你很清楚这一战的结果,那么,你可以用一个刺客的方式,改变战局吗?任务期限——热河战役结束之前。”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太大了,咔,容易扯着淡。 不管以一人之力改变一场战争走向的任务有多离谱,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哲彭人还在榆关外和果军对峙,偷偷摸摸调兵遣将,为即将发动的战争做准备。 按照原剧情,热河战争要到来年才会打起来,现在还在腊月,距离战争开始,起码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当务之急,苏乙觉得还是闭关苦修,增强自身为妙。 宫宝森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展示的舞台,郑山傲也已经开始操办建设武校的事情了。 成为津门第一,然后再成为现代综合格斗教父。才是他现在就应该为之努力去奋斗的目标。 接下来的几天,苏乙在家通过意识流教学,一遍遍和教学空间里的叶问过招。 他只用咏春,打一次败一次,没有任何意外,但他对咏春这门功夫的熟练度和了解程度,却呈质般跳跃。 某日清晨,苏乙正在院中习武,却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翻墙进来了。 警报被触动,手枪队的人立刻有所反应,全冲了过来。 “没事了,都回去吧。”苏乙看着向他走来的宫二,头也不回地对自己的保镖们道。 保镖们面面相觑,赶来的赵德柱看清楚宫二,撇撇嘴,回头摆手道:“走了走了,没事了!” 保镖们呈鸟兽散。 “不请自来,是为上次未完一战。”宫二对苏乙一拱手,“耿先生,请!” 苏乙叹了口气:“今天你就不怕男女授受不亲了?” 宫二脸微红,瞪了苏乙一眼道:“习武之人不拘小节。” “我拘,我这人最拘小节。”苏乙道,“不瞒你说,跟你打过之后,我做了好几宿的梦,那内容,啧啧……” “登徒子,看打!”宫二羞红了脸,垫步上前,冲上来就打。 苏乙无奈只好应战。 经过这些日子在意识空间和叶问的对练,虽然只是练咏春,但对苏乙的武功也有很大启发和帮助,他的武功有了明显的进步,再加上对宫家六十四手有过一次接触,不是那么生疏,所以这次苏乙几乎全程压着宫二打。 原本苏乙是想直接赢了宫二,让宫二彻底死心,别再来纠缠他。 但苏乙没想到的是,几天没见,宫二的武功居然也进步不小。好几次他认为必中的攻击,居然都被宫二轻松化解掉了。 宫二今天的招式运用巧妙了太多,而且凡事苏乙用过的组合,她居然都能轻松破解。 显然,宫二这些日子没少针对苏乙下苦功。她不但想出了如此老道缜密的拆招破解之法,还能够这么快就熟练运用道了实战之中,可见其天赋。 除此之外,哪怕宫二一直都没用叶底藏花,苏乙打到后来居然也有些渐渐吃力了。 他惊讶地发现,宫二在展示更多六十四手的招式,并将它们精妙地组合变化,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厉害厉害…… 站立技能奈何不了宫二,苏乙果断上寝技。 宫二这次精明了,一见苏乙要抱摔,立刻开始游身远攻,不肯轻易近身来。 但久守必失,她还是被苏乙抓住机会,抓住左腿一个鳄鱼翻滚将其放倒,准备做膝十字固。 感受到自己修长的腿被苏乙牢牢夹在裤裆里,还有那一嘟噜东西隐隐的触感和热度…… 宫二奋力挣脱,红着脸狠狠瞪着苏乙,咬着唇也不说话。 “还打吗?”苏乙问道,“今天还没见你的叶底藏花呢。” “你接得住吗?”宫二不屑,“若非我手下留情,你有十条命也该死了。” “我接不住叶底藏花。”苏乙笑呵呵道,“但若非我手下留情,你死都没机会用出这一招。” 宫二狠狠瞪了苏乙一眼:“今日还是平手,改日再战!” 说罢后退两步,然后快步助跑,翻上墙头消失不见了。 宫二走后,苏乙不禁微微一笑,和宫二打这一场,也算是印证了这几天苦修的成果。 不但如此,他发现自己对咏春的运用更熟练了,刚才的比斗中,他好几次都情不自禁用上了咏春的武学,他对八卦掌的了解也更深了几分。 和宫二打得颇有些意犹未尽,且不能全力出手,十分不尽兴。 苏乙迫不及待沉浸入意识流空间里。 “叶问,今天我要你屁滚尿流!!”苏乙大喝一声。 叶问缓缓转身微笑:“佛山,叶问,领教高招。” 然后厕所蹲。 “……” 回到郑宅的宫二径直去了演武场,那里,宫宝森正在站桩。 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数十年如一日,宫宝森每天都会站桩,短则两三小时,长则五六小时,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这和郑山傲完全是两种极端,郑山傲已经二十多年都没站过桩了。 “爹。” “如何?” “没赢。” 宫宝森收功转过身来,笑着向宫二道:“去穿铠甲护具,和那天一样,你照着他的招,向爹出手,” “是,爹。” 五天后,苏乙在院中练武的时候,宫二又来了。 她还是翻墙进来的,径直走向苏乙。 苏乙笑吟吟看着她。 虽然对宫二的不请自来和纠缠不休还是很不感冒,但苏乙其实并没那么反感了。 就当是每隔几天的一次实战演习了,反正打一场对他也破有好处。 手枪队被惊动跑了过来,但看清楚是宫二后,为首的队长一愣后立刻转身摆手:“散了散了,没事了。” 宫二对苏乙一拱手,二话不说摆出起手式。 苏乙做黄飞鸿状,气度俨然。 “哈!” 下一刻,两人几乎齐齐冲向对方。 苏乙的武功又进步了,宫二的招式组合也更玄妙了,两人依然打得有声有色,不分上下。 但这次苏乙的进步似乎更大一些,到最后宫二不得不用了叶底藏花轰了苏乙一掌,才阻止了苏乙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 见宫二玩狠的,苏乙二话不说直接上寝技。 这回苏乙用的是断头台,两条腿从宫二的腋下穿过,死死绞住宫二的躯体,左手抓住右手腕勒住宫二的脖子,使她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腰部。 这姿势…… 宫二急了,直接张口就咬。 “啊……” 苏乙一声惨叫松开她翻滚逃远。 “你属狗的啊!”他没好气叫道。 宫二脸看都不看苏乙,“嗖”地一声就窜了出去,灵巧翻过墙头跑了。 苏乙瞠目结舌,满腔热血无处发泄,回到意识流教学空间。 “叶问,我要一个打十个!” “叶文只有一个,”叶问缓缓转身笑着道,“打你足矣。” “玛德!” 苏乙冲了上去。 叶问没有说大话。 五天后,宫二又来。 这次手枪队长只派了一个人来查探情况:“你去,看看是不是宫家小姐来了,如果是的话就回来,别扰了耿爷的雅兴。” 之后基本每隔五六天宫二都要来找苏乙打一场,她每来一次,她的武功都会多出一些新的招数和变化。 一开始苏乙只道是宫二天赋高,悟性好,所以回回都有进步。 但几次后苏乙琢磨出不对劲了。 宫二又没有像他一样开挂,却每天都有看得见的进步。 如果宫二真有这般才情天赋,她也不会练了十多年八卦掌,到今天还称不上一声宗师。 刚开始苏乙还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他要是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他就是傻子了! 宫宝森在用这样的方式给他喂招,传他宫家的六十四手。 讲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苏乙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肯定猜错了。 他觉得怎么可能? 宫宝森不弄死他已经算是刚正大度了,怎么可能还会用这种处心积虑的方式传他宫家的不传之秘? 每招每式,各种变化,拆开了揉碎了掩饰给苏乙看,哪怕苏乙是个傻子,宫家的六十四手也都学会了。 不,还没彻底学会,还有一招叶底藏花除外。 宫二每次施展这一招,依然是属于神不知鬼不觉,让苏乙无从抵挡。 这一招的关隘到底在哪儿,苏乙还是琢磨不出。 但,为什么? 宫宝森为什么要传苏乙宫家的六十四手? 苏乙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宫宝森觉得苏乙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高手,所以惜才? 会是这样吗? 苏乙试探着想要去拜访宫宝森,面见宫宝森,但却被拒之门外。 宫宝森还是不愿意见他。 为什么? 你如果不是看好我,为什么要通过宫二传我宫家六十四手的武功? 你如果真的看好我,为什么又不见我? 苏乙隐隐猜测,可能宫宝森看好自己,但马三又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个梗…… 苏乙能猜到的事情,宫二自然也猜到了。 刚开始她还以为父亲只是为了能让她打败苏乙,所以才每次都让她展示苏乙的武功,然后再逐一破解。 但后来,父亲通过她传功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 “爹,我不懂。” 宫二直接发问。 事到如今,宫二已经不再怀疑苏乙和马三的死有关了。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有时候武功也是人品,和苏乙每隔五六天就交一次手,她和苏乙也算打出了交情。 她不相信苏乙会是因一言不合就暗中杀人的暴戾小人。如果苏乙真是这种人,也练不出那一身武功。 因此,父亲看好苏乙,她不但不反对,反而十分欣慰,觉得宫家又得了一位大才。 可父亲明显没有打算收苏乙为徒的意思,又通过她来悄悄传苏乙武功。 宫家的六十四手,父亲只传了她,但现在,这世上又多一个人会了。 “不懂就对了。”宫宝森没有提女儿解答疑问的意思,“这世上的事情,没必要事事都计较,也没必要事事都弄懂。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为什么,其实不重要。” 0721、开挂 当晚,陈识回到了津门。 苏乙亲自去车站接的人,陈识虽然还坐在轮椅上,但无论是气色还是精神状况,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师兄,听说手术非常成功,真是可喜可贺啊。”苏乙很高兴地说道。 “洋人医生说我的体质很好,最快三个月,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只是不能太卖力气。”陈识笑道,“要是恢复得好,一年后,我就又能练武授徒了。” “良辰,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你师兄才能重新有了心气儿。”赵国卉感激道。 “师嫂别这么说,师兄是因为我受到牵连的,我这么做,也不过是补偿万一罢了。”苏乙道。 “都说了别把错揽你身上,这是我收了逆徒,识人不明。”陈识对苏乙道。 苏乙咧嘴一笑:“走,回家!” 不管怎么说,苏乙对陈识都心存愧疚,所以这次陈识回来,苏乙为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陈识原来和赵国卉两人住在华界,这回苏乙给他们在法租界新找了住所。这段日子他们俩人没在,苏乙做主,直接让手下帮他们把家搬过来了。 “法租界里,哲彭人不敢闹太大,我再安排几个保镖给师兄,安全方面我就放心了。”苏乙道,“师兄,哲彭人亡我之心不死,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陈识叹了口气,倒也没拒绝苏乙的好意,只是道:“其实在北平的这段日子,我和你师嫂商量过了。在津门待三年,教出一百个能拿得出手的徒弟,再从里面挑出两个当做真传,然后把武馆传给他们,我们就回粤省去了。” “三年……”苏乙微微沉吟,缓缓点头道:“也好,时局艰辛叵测,我们走一步看一步。不过一旦打仗,平津首当其冲,提早想好后路是好事。” 他没搞什么未卜先知,让师兄搬到山城去住。不过忙过这段,倒是不妨在山城购置些产业,算是未雨绸缪。 “徒弟的事儿,等师兄再休息些时日,就可以去挑了。”苏乙笑道。 是的,挑。 苏乙现在贵为脚行龙头,放出话说自己的师兄武馆要招徒弟,整个脚行的力巴们还不疯了把自家的子弟往武馆里送? 哪怕不学武,只要跟耿爷搭上关系就赚到了。 安顿好了陈识,苏乙又见了郑山傲。 学校选址的事情定好了,建校的事情也确定了近期就会动工。 但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招生的事情都还没头绪,苏乙一直告诉郑山傲这些不必担心,可现在项目已经启动了,不担心都不成了。 “我会以脚行龙头的身份招生。”苏乙给郑山傲透了个底,“前一千个入学的学员,头一年免学费,管吃住,你说,会不会有人打破头也要来?” 郑山傲瞪大了眼睛:“你有多少钱这么糟践?” “我这个脚行龙头赚的钱全贴进来够不够?”苏乙问道。 郑山傲神色复杂:“你是真不把钱当回事儿……那你费这么大劲当这脚行龙头干嘛?” 苏乙笑道:“实不相瞒,就是为了赚养这一千个学生的钱,我才做的这个脚行龙头。” 苏乙当然是开玩笑的,但郑山傲还真仔细想了想,最后深深叹了口气,神色更复杂了。 “宫师叔有个想法,让我跟你说说。”很快,郑山傲收拾好情绪,对苏乙讲道,“他打算邀请各门各派的高手来津门,办一场国术精英大赛,他希望你到时候也上擂台。” 苏乙并不意外,因为他已经接到这个任务了。 “那太好了,我们的新武也正好需要这样一个平台来面世。”苏乙道,“我也很想领教领教各门各派高手的高招。” “你以为你能赢几场?”郑山傲泼冷水道,“哪门哪派没有一招压箱底的绝活儿?你敢保证你都能接得住吗?高手争斗,决胜只在一招之间。” “良辰,不要以为你能跟我打个你来我往,就敢小觑了天下高手。这二十多年来,我才动过几次手?虽然武林同道给我面子,叫我一声宗师,但我心里清楚,这世上能胜我的人太多了。” “一旦你上了擂台,败了还好说,若是连胜,呵呵,那你就是一步一重天,一场一生死。因为没有哪个门派愿意被你这么个野路子踩在脚底下,到时候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胜利。他们会一步一步拆解你的武功,破解你的招,分析你的打法,你在他们眼里一点秘密都将不会再有……” 苏乙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郑山傲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 他之前和宫二说自己和她一战受益匪浅,这话不是客气,而是真的。 经过这场比斗,苏乙不但察觉到了自己武学上的短板以及进步的空间,也对传统武学有了更深的了解和认识。 他深刻意识到,传统武学绝对有其独到、高深之处,若是自己还抱着“综合格斗才是最高级的搏击术”这种高傲的态度不放,那他一定会败于自己的高傲。 “老爷子,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苏乙对郑山傲道,“但新武想出头,我只有一场场去打,而且必须要一场场赢下去。如果输了,新武就必然不能出头,办武校的事情,也必将事倍功半,甚至还有夭折的可能。” “想要成事,其实我根本别无选择。”苏乙眼露坚定,“老爷子你说一步一登天,一场一生死。其实细数我耿良辰过往种种,哪一步不是登天之难?哪一场又不是生死之危呢?” 郑山傲沉默良久,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宫师叔说了,如果你能赢到最后,你最后一场的对手,会是他。” “那我就更多了一个必须要赢下去的理由。”苏乙认真地道。 郑山傲离开后,苏乙再不纠结和犹豫,直接花了一百万巨额粉丝值,购买了《咏春大师级意识流教学》。 他一直在纠结是按部就班修习咏春,还是耗费巨资开挂提升。 现在他不用纠结了,他迫切需要提升自己,开挂已经成了他的必选项。 陈识的咏春重技不重意,杀伐力十足,但意境不深,这也和他十多年南洋跑船生死厮杀的经历有关。苏乙得了他的“形”,再跟着陈识学,就只能靠时间堆砌来磨砺自己的技艺,最终量变引发质变,达到脱胎换骨的地步。 现在苏乙最缺时间,所以他只能开挂。 为什么选咏春,不选八卦掌,也不选综合格斗的大师级教学? 苏乙对此是有考量的。 现代综合格斗技术,苏乙的水平就算达不到大师级,但自问也相差不远了,花费巨额来提升这方面,性价比太低。 再者,综合格斗再好,也是以西洋武术为核心的。越是和这个时代的武人交手,苏乙越是意识到,西洋武术因现代科学而早早发展到了天花板,再想进一步除非嗑药打针才行;但这个时代的传武却正百花齐放,虽有糟粕,但其精华的发展潜力却远远没有达到上限。 比如咏春,一手听桥的功夫练到极致,身体的感知可以替代甚至超越你的眼睛,让你“看”事情看得更清楚。 技近乎于神。 八卦掌里当然也有类似的功夫,就比如“叶底藏花”,这一个“藏”字若是悟到一定境界,可以让对手变成睁眼儿瞎,可以让自己成为“隐武者”。 但八卦掌太吃经验和身体记忆了,就是简简单单的蹚泥步和换掌的基础,不下个几年苦功,绝对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方面咏春就好很多,咏春比较吃天赋。 综合格斗就是个瓶,既然去芜存菁的现代武术已经装到了瓶颈,那么剩下的空间,不妨留给目前还能打能杀的传武。 好在这一百万粉丝值花得物有所值。 当苏乙开始想要进入教学流程时,他的精神直接沉浸入一个虚拟的空间。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笑吟吟转过身来,对苏乙一抱拳:“你来了?” “你是……”苏乙有些迟疑。 “佛山,叶问。”中年人道。 苏乙就有些惊着了,这玩意儿还可以对话的? “我是苏乙,演员苏乙。”苏乙道。 “接下来我来教你咏春拳,能来我的面前,想必你的咏春拳练得有些火候了,不如咱们搭把手再说?”叶问笑着做出邀请。 “……” 事实证明苏乙想多了,人家说的话只是既定流程,苏乙属于强行搭茬捧哏。 于是话不多说,苏乙开始和叶问对打。 这应该是十多年后武功大成,身体和技艺都处于巅峰期的叶问,一出手,就给了苏乙下马威。 因为要学咏春,所以苏乙就只用咏春。 他学咏春才多久? 不用别的武功,只用咏春,对上浸淫了一辈子咏春的叶问,苏乙的下场可想而知。 一招败北。 “再来!”叶问笑呵呵对苏乙招招手,“这次我慢点。” “……”苏乙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大喝一声,再次攻了上去。 几个回合后,苏乙又被打退。 这意识流教学空间里,一切都闲得很真实,包括痛感。 苏乙呲牙咧嘴直吸凉气的时候,叶问又笑道:“我还可以再慢点……这样,我用一只手跟你打,看看你的咏春,到底练到了什么火候。” “欺人太甚,玛德!”苏乙骂了一句,扑了上去。 这回他没管那么多,直接用了全力。 三分钟后,叶问被苏乙的裸绞勒得额头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但他极力挣扎,没让苏乙的裸绞成型。 五分钟后,叶问成功挣脱。 七分钟后,苏乙被踢出了教学意识空间,呆呆站在原地怀疑人生。 这次他尽全力了,出手没有任何顾忌,什么杀招狠招都用了,但却还是输给了叶问。 苏乙一向以高手自居,他对战郑山傲,对战陈识,甚至是对战宫二,哪怕留有余地地打,哪怕自觉只发挥出一部分的实力,他也有绝对的自信,如果真打,自己绝对可以战胜甚至杀死他们。 可面对叶问这样的高手,他突然变得不那么自信了。 他刚才手段频出,的确一度让叶问十分狼狈,但从叶问挣脱他的裸绞后,叶问一阵疾风骤雨的抢攻下他没能防住,最终被叶问打断了双臂,一拳轰碎了胸骨,惨死当场。 他一死,就立刻从意识流教学空间里下线了。 但那百分百的痛感却如跗骨之蛆,折磨了他好一阵子才缓缓消退。 自己败在哪儿了呢? 苏乙有些不甘心,他感觉自己并非没有机会杀死叶问,但若是搞不清楚这个问题,哪怕再打一场,他还是个死。 稍稍缓和一会儿,苏乙再次进入了教学空间。 “你来了?”叶问笑着缓缓转过身来,“咏春很简单,三趟拳,小念头、寻桥还有标指。三板斧,摊、膀、伏……” “先打一场再说!”苏乙看着对方略带自矜的笑容,又有些按捺不住,直接扑了上去。 十分钟后,苏乙死亡下线。 演员终端不提倡不劳而获的东西,比如给演员灌顶,让演员获得某种技能。但它会提供最有效率的学习途径,让演员快速成材。 就比如现在,有宗师叶问手把手教你咏春拳,亲自跟你对练拆招,一对一沉浸式教学,这样的机会,李小龙都未必享受得到。 最关键的是,只要你不怕痛,教学空间里可以毫无任何顾忌地实战,也许这是意识流教学空间的另一个隐形的好处。 苏乙死了几次后,终于不再做飞蛾扑火的蠢事,哪怕他觉得自己就差一点点就能杀死叶问。 但就差那么一步,就是寻常武人到宗师的距离,这是天堑。 他开始老老实实听讲教学,学习咏春。 哲彭人在耿良辰面前服软,释放了被捕的力巴,这件事的影响力依然在津门持续发酵。 而贾长青的死,让苏乙本就如日中天的威势,再攀高峰。 这些日子来,津门舆论沸沸扬扬,说的全是耿良辰三个字,从未有一个脚行龙头,能像是苏乙这样没有恶名,只有美名,威名。 0722、替身到位 津门大侠、少年宗师、仁义无双小孟尝…… 苏乙硬是把自己活成了一块声名远播的活招牌。 以至于厉大森死亡的消息一传出来,大家就自然而然把这笔账算在了苏乙的头上,觉得杀汉奸、快意恩仇,这是苏乙该干的事儿,也是苏乙能干的事儿。 厉大森是死在自家床上的,他在睡梦中被他的管家活活勒死。 管家连夜就跑了,自此消失不见;厉大森的尸体到第二天早晨九点多才被去喊他起床的佣人发现。 厉大森一直都住在日租界,因为昨天的事情,和知鹰二也有点担心苏乙会搞暗杀,干掉厉大森,所以还特意派了特务来保护他。 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谁能想到,跟了厉大森二十多年的管家会突然对他痛下杀手? 和知鹰二派去的人防备的是外来杀手,却防不住家贼。 甚至管家离开的时候他们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眼睁睁看着管家大摇大摆离去。 直到佣人撕心裂肺的尖叫惊动了他们,他们冲进去一看,才知道自己保护了个寂寞。 啪!啪! 和知鹰二赶来后,二话不说先打了这两个特务一人一个耳光。 “嗨!” 两人立正低头。 “蠢货,废物,混账!”和知鹰二骂道,“你们坏了我的大事!” 厉大森是津门青帮辈分最高的人,此人投靠哲彭,意味着掌握着数万帮众的津门第一大黑帮,自此就彻底沦为了哲彭人的爪牙。 和知鹰二手里握着这样一股力量,可想而知,对他的特务事业会起到多么大的助力。 和知鹰二已经准备开始围绕厉大森制定一系列方案和计划了,哪知出师未捷,厉大森就身先死了。 他怎能不火冒三丈。 厉大森的死因没什么可疑的,就是被管家用裤腰带给勒死的。 但问题是,为什么为厉大森服务了二十多年的管家,会突然勒死自己的东家? “一定有人逼他这么做!”和知鹰二不假思索地做出断定,“他一定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 “如果我们调查管家最近一段时日的行踪,和他接触过的人,也许会有收获。”龟田一郎建议道。 “不,没这个必要。”和知鹰二冷笑,“厉大森活着的时候,他会是一条好狗,但他死了,对我们来说一点价值都没了,我们为什么要为他调查真凶?知道是谁杀了他,真的很重要吗?” “但是厉大森毕竟是我们的狗,如果不找出真凶,任由凶手嚣张,对我们来说,会不会太……”龟田一郎没有说完。 “这对我们来说,当然是一种打击,无论是从名誉上,还是现实中。”和知鹰二道,“我们毫无疑问会受到耻笑,而且会让那些原本可能投靠我们的人,更加谨慎。”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和知鹰二轻蔑地道,“当我们英勇的哲彭战士进入这座城市,这里的一切都会臣服在我们脚下,所有人的生死,我们都予取予夺,那些懦弱的至那人根本不会反抗我们,他们今天的耻笑到时候也根本毫无意义!” 龟田一郎若有所思。 和知鹰二拍拍他的肩膀:“做任何事情,一定要问问自己,这件事会影响你的目标吗?如果不是,那就不要去管它,不要管别人怎么批评你。当你成功的时候,你所有的做法都是对的。如果你失败了,你做的再好,也都是错的。” “我明白了,和知桑,多谢您的教导。”龟田一郎恭敬地道。 和知鹰二欣然点头,自己心里的火气也消除了许多。 他微微沉吟,道:“耿良辰……其实我根本不用查,就知道厉大森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不过没关系,既然他杀死了厉大森,那就由他接替厉大森的位置吧!” 龟田一郎道:“和知桑,您之前交代我查耿良辰的一切,我查到他的义父郑山傲正协助宫宝森举办一场武术比赛。” “武术比赛?”和知鹰二眉毛一挑,“没错,我差点忘了,耿良辰还是以为出色的武术家。这场武术比赛,和郑山傲即将开班的武术学校应该有关,如果我没猜错,耿良辰一定会上场。” “我们应该怎么做?”龟田一郎问道。 “要想征服一个人,就要全方位地打击他,让他感到绝望。”和知鹰二道,“然后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他一条生路,那时候他会奉你为神!” “既然是武术比赛,怎么能没有我们哲彭武术家的参与?”和知鹰二笑呵呵道,“太田德三郎不是一直想见我吗?让他来吧。” “嗨!” 太田德三郎知道和知鹰二召见他的消息后,简直喜出望外。 自从三野百吉死后,太田德三郎便失去了靠山,利欲熏心的他迫切需要心的靠山来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松室孝良不搭理他,但好在松室孝良也很快就死了。 于是和知鹰二上任后,太田德三郎立刻又盯上了他。 两人以前就相识,而且关系不差,这让太田德三郎觉得自己又要发达了。 见了和知鹰二后,太田德三郎迫切地表现自己,演示自己的武功,展示自己的优势。 为了达到“震撼”的效果,太田德三郎还请了“演员”和他对练,双方斗得是眼花缭乱,险象环出,最终太田德三郎以酷炫吊炸天的“斋藤一刀流”获胜。 众所周知,一刀流是一种剑术。 和知鹰二是武术门外汉,根本看不出双方排练过的痕迹,他真以为自己遇到了武术界的高人,顿时对太田德三郎惊为天人,引起了浓浓的重视。 太田德三郎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武术高手的人设,不惜大肆吹嘘自己的武林地位,并吹嘘自己神道无念流剑派有多牛逼,自己还精通多种华国武术,最近还从武当剑道大师孙瑞林那里学了武当派的绝世剑法“太乙玄门剑”,其中“寒梅吐玉”这一招绝活,杀人于无形,世间无人能挡。 见和知鹰二有些不信,太田德三郎当场演示,让和知鹰二做裁判,龟田一郎拔枪的同时,他出剑。 双方比斗时,太田德三郎特意转过身去背对着龟田一郎,还让龟田一郎在胸口位置垫了厚厚的两本书。 等和知鹰二数到三时,龟田一郎的手刚伸进枪套里,只听“仓啷”一声,随之寒光一闪,龟田一郎踉跄倒退几步,等回过神时,太田德三郎的剑尖已经指在了龟田一郎的脖子上。 而龟田一郎的胸前,两道剑痕格外明显。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龟田一郎的枪没拔出来,太田德三郎却已经出了三剑。 谷速度之快,肉眼根本难以捕捉。 如果苏乙在场,定会察觉这太田德三郎比起当日登瀛楼,武功进步了太多。 原因是此人除了学了武当太乙门的镇门绝学,还学了很多门派的武功。 他在日租界打着以武会友的幌子,以大烟、美女引诱了许多知名的武人堕落,然后巧取豪夺,得到对方的武功和绝学,进步飞快。 而且他本身的剑法也是有一定水平的,因此才能短短十多天就把这招没有三年火候练不出模样的寒梅吐玉,施展出三分威力。 是的,这招寒梅吐玉要是练至大成,要瞬间笼罩对方七大要害,中剑之人十死无生,神仙难救。 而太田德三郎最多刺出三剑,严格来说,其实是“两剑半”。 但已足够让外行人惊为天人了。 他故意让龟田一郎在他出招的同时拔枪,制造出“剑比枪快”的场面,形成冷兵器战胜热兵器的惊世骇俗的鲜明对比,对和知鹰二形成震撼力。 但事实上根本没这么夸张,若是刚才龟田一郎再退后两米,除非太田德三郎“飞剑”,否则他必输无疑。 太田德三郎剑道高手的人设立住了,和知鹰二看着他,突然有了更好的主意。 几天后,赵德柱带来了一个人。 这是个身材、样貌都和苏乙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气质略显忧郁,看起来不太爱说话的样子。 “耿爷,这是王二牛,也是咱们脚行的兄弟。” 赵德柱一回头,看到王二牛还傻呆呆站着,“啧”了一声叱道:“叫人啊!傻站着干嘛?” “耿、耿爷。”王二牛很紧张地鞠了个躬。 苏乙笑呵呵对他摆摆手,目光落在赵德柱身上。 赵德柱会意,介绍道:“是咱们津门本地的,家就在同益源那一片儿,去年刚和家里俩老人分家,家里有个弟弟,本来还有两个妹妹……” 说到这儿赵德柱顿了顿,看了王二牛一眼,又对苏乙道:“半年前,大妹被百家帮的人掳走了,耿爷您破了志工码头后,他大妹也回来了,不过人疯了……大妹被抓走没过多久,二妹被袁文辉的人抓去了日租界,最后听说进了厉大森的宅子当了丫鬟,没过多久就死了。” 王二牛更忧郁了几分,眼眶有些湿润。 “耿爷你灭了百家帮,现在厉大森也死了,算是给他两个妹妹报了仇,”赵德柱接着道,“他拿你当恩人看,我跟他说了这事情,他很乐意。” 苏乙点点头,表示了解。 “知道要你来干什么吗?”苏乙问道。 “知道,耿爷。”王二牛道,“柱子哥说了,我来是给您当替身的。” “知道替身是做什么的吗?”苏乙笑了笑。 王二牛怔了怔,摇摇头。 “就是替我挡子弹,”苏乙淡淡道,“如果没事,我可能养你一辈子你都平平安安;但如果有人要杀我,可能明天你就死了。” 王二牛不但没被吓到,反而神色坚定道:“耿爷,我这条命,是您的了!” “不怕死?”苏乙问道。 “怕!但是为了耿爷你死,死就死了!反正我家里还有个弟弟,我们老王家也不算绝后。”王二牛道。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让你轻易死了。有危险是真的,但你放心,平时我手底下几十杆枪怎么保护我,他们就会怎么保护你,你就算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顿了顿,又对赵德柱笑道:“二牛不错,我很满意,就他了。” “耿爷能看上就好。”赵德柱开心咧嘴一笑,“二牛,还不谢谢耿爷?” “谢谢耿爷……”王二牛急忙道。 “是我谢谢你才对。”苏乙摆摆手,“柱子,二牛的家里,你来安顿,无论二牛有什么想法,都尽量满足,如果觉得为难,就找我说,但不要直接拒绝他。他是来替我卖命的,家里没个难处,不会出来卖命。咱们能帮就帮,明白吗?” “明白。”赵德柱点头。 “耿爷,我给您磕头了。”王二牛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二话不说跪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苏乙上前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做事,以后就是自家兄弟。” “走吧,耿爷还要练武,我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赵德柱拉着抹着眼泪的王二牛离开了。 苏乙收回目光,意识沉浸在脑海里。 终端发来两条信息,一条任务完成的提醒,另一条是又有新的任务发布了。 “演员苏乙你好,第三单元第一幕演出任务——替身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演员你好,第三单元《暗杀之王》第二幕演出已发布,演出任务为——风起热河。 任务说明: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但这是不是一条适合你的路呢?也许应该还要印证。哲彭人已经做好了全面进攻热河的准备,你很清楚这一战的结果,那么,你可以用一个刺客的方式,改变战局吗?任务期限——热河战役结束之前。” 以刺客的方式,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 这可能吗? 也许有可能,但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别的不说,就说潜入日军司令部,不用热武器杀死对方的指挥官,然后再全身而退的难度有多大? 而且杀了指挥官就能改变战局吗? 只怕未必。 0723、六十三手 “知道替身是做什么的吗?”苏乙笑了笑。 王二牛怔了怔,摇摇头。 “就是替我挡子弹,”苏乙淡淡道,“如果没事,我可能养你一辈子你都平平安安;但如果有人要杀我,可能明天你就死了。” 王二牛不但没被吓到,反而神色坚定道:“耿爷,我这条命,是您的了!” “不怕死?”苏乙问道。 “怕!但是为了耿爷你死,死就死了!反正我家里还有个弟弟,我们老王家也不算绝后。”王二牛道。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让你轻易死了。有危险是真的,但你放心,平时我手底下几十杆枪怎么保护我,他们就会怎么保护你,你就算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顿了顿,又对赵德柱笑道:“二牛不错,我很满意,就他了。” “耿爷能看上就好。”赵德柱开心咧嘴一笑,“二牛,还不谢谢耿爷?” “谢谢耿爷……”王二牛急忙道。 “是我谢谢你才对。”苏乙摆摆手,“柱子,二牛的家里,你来安顿,无论二牛有什么想法,都尽量满足,如果觉得为难,就找我说,但不要直接拒绝他。他是来替我卖命的,家里没个难处,不会出来卖命。咱们能帮就帮,明白吗?” “明白。”赵德柱点头。 “耿爷,我给您磕头了。”王二牛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二话不说跪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苏乙上前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做事,以后就是自家兄弟。” “走吧,耿爷还要练武,我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赵德柱拉着抹着眼泪的王二牛离开了。 苏乙收回目光,意识沉浸在脑海里。 终端发来两条信息,一条任务完成的提醒,另一条是又有新的任务发布了。 “演员苏乙你好,第三单元第一幕演出任务——替身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演员你好,第三单元《暗杀之王》第二幕演出已发布,演出任务为——风起热河。 任务说明: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但这是不是一条适合你的路呢?也许应该还要印证。哲彭人已经做好了全面进攻热河的准备,你很清楚这一战的结果,那么,你可以用一个刺客的方式,改变战局吗?任务期限——热河战役结束之前。”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太大了,咔,容易扯着淡。 不管以一人之力改变一场战争走向的任务有多离谱,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哲彭人还在榆关外和果军对峙,偷偷摸摸调兵遣将,为即将发动的战争做准备。 按照原剧情,热河战争要到来年才会打起来,现在还在腊月,距离战争开始,起码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当务之急,苏乙觉得还是闭关苦修,增强自身为妙。 宫宝森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展示的舞台,郑山傲也已经开始操办建设武校的事情了。 成为津门第一,然后再成为现代综合格斗教父。才是他现在就应该为之努力去奋斗的目标。 接下来的几天,苏乙在家通过意识流教学,一遍遍和教学空间里的叶问过招。 他只用咏春,打一次败一次,没有任何意外,但他对咏春这门功夫的熟练度和了解程度,却呈质般跳跃。 某日清晨,苏乙正在院中习武,却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翻墙进来了。 警报被触动,手枪队的人立刻有所反应,全冲了过来。 “没事了,都回去吧。”苏乙看着向他走来的宫二,头也不回地对自己的保镖们道。 保镖们面面相觑,赶来的赵德柱看清楚宫二,撇撇嘴,回头摆手道:“走了走了,没事了!” 保镖们呈鸟兽散。 “不请自来,是为上次未完一战。”宫二对苏乙一拱手,“耿先生,请!” 苏乙叹了口气:“今天你就不怕男女授受不亲了?” 宫二脸微红,瞪了苏乙一眼道:“习武之人不拘小节。” “我拘,我这人最拘小节。”苏乙道,“不瞒你说,跟你打过之后,我做了好几宿的梦,那内容,啧啧……” “登徒子,看打!”宫二羞红了脸,垫步上前,冲上来就打。 苏乙无奈只好应战。 经过这些日子在意识空间和叶问的对练,虽然只是练咏春,但对苏乙的武功也有很大启发和帮助,他的武功有了明显的进步,再加上对宫家六十四手有过一次接触,不是那么生疏,所以这次苏乙几乎全程压着宫二打。 原本苏乙是想直接赢了宫二,让宫二彻底死心,别再来纠缠他。 但苏乙没想到的是,几天没见,宫二的武功居然也进步不小。好几次他认为必中的攻击,居然都被宫二轻松化解掉了。 宫二今天的招式运用巧妙了太多,而且凡事苏乙用过的组合,她居然都能轻松破解。 显然,宫二这些日子没少针对苏乙下苦功。她不但想出了如此老道缜密的拆招破解之法,还能够这么快就熟练运用道了实战之中,可见其天赋。 除此之外,哪怕宫二一直都没用叶底藏花,苏乙打到后来居然也有些渐渐吃力了。 他惊讶地发现,宫二在展示更多六十四手的招式,并将它们精妙地组合变化,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厉害厉害…… 站立技能奈何不了宫二,苏乙果断上寝技。 宫二这次精明了,一见苏乙要抱摔,立刻开始游身远攻,不肯轻易近身来。 但久守必失,她还是被苏乙抓住机会,抓住左腿一个鳄鱼翻滚将其放倒,准备做膝十字固。 感受到自己修长的腿被苏乙牢牢夹在裤裆里,还有那一嘟噜东西隐隐的触感和热度…… 宫二奋力挣脱,红着脸狠狠瞪着苏乙,咬着唇也不说话。 “还打吗?”苏乙问道,“今天还没见你的叶底藏花呢。” “你接得住吗?”宫二不屑,“若非我手下留情,你有十条命也该死了。” “我接不住叶底藏花。”苏乙笑呵呵道,“但若非我手下留情,你死都没机会用出这一招。” 宫二狠狠瞪了苏乙一眼:“今日还是平手,改日再战!” 说罢后退两步,然后快步助跑,翻上墙头消失不见了。 宫二走后,苏乙不禁微微一笑,和宫二打这一场,也算是印证了这几天苦修的成果。 不但如此,他发现自己对咏春的运用更熟练了,刚才的比斗中,他好几次都情不自禁用上了咏春的武学,他对八卦掌的了解也更深了几分。 和宫二打得颇有些意犹未尽,且不能全力出手,十分不尽兴。 苏乙迫不及待沉浸入意识流空间里。 “叶问,今天我要你屁滚尿流!!”苏乙大喝一声。 叶问缓缓转身微笑:“佛山,叶问,领教高招。” 然后厕所蹲。 “……” 回到郑宅的宫二径直去了演武场,那里,宫宝森正在站桩。 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数十年如一日,宫宝森每天都会站桩,短则两三小时,长则五六小时,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这和郑山傲完全是两种极端,郑山傲已经二十多年都没站过桩了。 “爹。” “如何?” “没赢。” 宫宝森收功转过身来,笑着向宫二道:“去穿铠甲护具,和那天一样,你照着他的招,向爹出手,” “是,爹。” 五天后,苏乙在院中练武的时候,宫二又来了。 她还是翻墙进来的,径直走向苏乙。 苏乙笑吟吟看着她。 虽然对宫二的不请自来和纠缠不休还是很不感冒,但苏乙其实并没那么反感了。 就当是每隔几天的一次实战演习了,反正打一场对他也破有好处。 手枪队被惊动跑了过来,但看清楚是宫二后,为首的队长一愣后立刻转身摆手:“散了散了,没事了。” 宫二对苏乙一拱手,二话不说摆出起手式。 苏乙做黄飞鸿状,气度俨然。 “哈!” 下一刻,两人几乎齐齐冲向对方。 苏乙的武功又进步了,宫二的招式组合也更玄妙了,两人依然打得有声有色,不分上下。 但这次苏乙的进步似乎更大一些,到最后宫二不得不用了叶底藏花轰了苏乙一掌,才阻止了苏乙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 见宫二玩狠的,苏乙二话不说直接上寝技。 这回苏乙用的是断头台,两条腿从宫二的腋下穿过,死死绞住宫二的躯体,左手抓住右手腕勒住宫二的脖子,使她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腰部。 这姿势…… 宫二急了,直接张口就咬。 “啊……” 苏乙一声惨叫松开她翻滚逃远。 “你属狗的啊!”他没好气叫道。 宫二脸看都不看苏乙,“嗖”地一声就窜了出去,灵巧翻过墙头跑了。 苏乙瞠目结舌,满腔热血无处发泄,回到意识流教学空间。 “叶问,我要一个打十个!” “叶文只有一个,”叶问缓缓转身笑着道,“打你足矣。” “玛德!” 苏乙冲了上去。 叶问没有说大话。 五天后,宫二又来。 这次手枪队长只派了一个人来查探情况:“你去,看看是不是宫家小姐来了,如果是的话就回来,别扰了耿爷的雅兴。” 之后基本每隔五六天宫二都要来找苏乙打一场,她每来一次,她的武功都会多出一些新的招数和变化。 一开始苏乙只道是宫二天赋高,悟性好,所以回回都有进步。 但几次后苏乙琢磨出不对劲了。 宫二又没有像他一样开挂,却每天都有看得见的进步。 如果宫二真有这般才情天赋,她也不会练了十多年八卦掌,到今天还称不上一声宗师。 刚开始苏乙还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他要是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他就是傻子了! 宫宝森在用这样的方式给他喂招,传他宫家的六十四手。 讲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苏乙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肯定猜错了。 他觉得怎么可能? 宫宝森不弄死他已经算是刚正大度了,怎么可能还会用这种处心积虑的方式传他宫家的不传之秘? 每招每式,各种变化,拆开了揉碎了掩饰给苏乙看,哪怕苏乙是个傻子,宫家的六十四手也都学会了。 不,还没彻底学会,还有一招叶底藏花除外。 宫二每次施展这一招,依然是属于神不知鬼不觉,让苏乙无从抵挡。 这一招的关隘到底在哪儿,苏乙还是琢磨不出。 但,为什么? 宫宝森为什么要传苏乙宫家的六十四手? 苏乙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宫宝森觉得苏乙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高手,所以惜才? 会是这样吗? 苏乙试探着想要去拜访宫宝森,面见宫宝森,但却被拒之门外。 宫宝森还是不愿意见他。 为什么? 你如果不是看好我,为什么要通过宫二传我宫家六十四手的武功? 你如果真的看好我,为什么又不见我? 苏乙隐隐猜测,可能宫宝森看好自己,但马三又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个梗…… 苏乙能猜到的事情,宫二自然也猜到了。 刚开始她还以为父亲只是为了能让她打败苏乙,所以才每次都让她展示苏乙的武功,然后再逐一破解。 但后来,父亲通过她传功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 “爹,我不懂。” 宫二直接发问。 事到如今,宫二已经不再怀疑苏乙和马三的死有关了。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有时候武功也是人品,和苏乙每隔五六天就交一次手,她和苏乙也算打出了交情。 她不相信苏乙会是因一言不合就暗中杀人的暴戾小人。如果苏乙真是这种人,也练不出那一身武功。 因此,父亲看好苏乙,她不但不反对,反而十分欣慰,觉得宫家又得了一位大才。 可父亲明显没有打算收苏乙为徒的意思,又通过她来悄悄传苏乙武功。 宫家的六十四手,父亲只传了她,但现在,这世上又多一个人会了。 “不懂就对了。”宫宝森没有提女儿解答疑问的意思,“这世上的事情,没必要事事都计较,也没必要事事都弄懂。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为什么,其实不重要。” 0724、擂台 津门喝咖啡的地方不算少,但最好的咖啡馆一定是在小白楼。 明明是白天,老板却非要把窗帘拉一半,营造出昏暗交替的光线来。 舒缓低回的音乐在散发着复合香气的空间里回荡着,让气氛变得慵懒而暧昧。 所以情人总喜欢到这种地方来约会,因为饮食男女到了这种地方,哪怕不想发生点什么,但脑子里一定会克制不住地“想歪”。 比如现在的苏乙和宫二。 带着光晕的光线撒在彼此身上,让坐在对面的人看起来显得神秘而棱角分明。两杯咖啡冒着的白色雾气偶尔遮挡住两人的视线,他们试图在这交替的瞬间遮掩自己眼中的情感。 但效果不太好。 “我记得第一次喝咖啡,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宫二突然笑笑开口,“那一年哲彭人在皇姑屯炸死了张大帅,我爹知道这消息后,笑了三声,大哭一场。他笑,是因为若非张大帅,我大师伯也不会被逼得远走他乡,有家不能回;他哭,是因为若无张大帅,哲彭人还有谁能挡得住?” 话题略显沉重,之前旖旎的氛围荡然无存,苏乙眼中的柔和逐渐转化为肃然。 然而这本就是宫二有意的。 “一片丹心图报国,两行清泪为思亲。”宫二幽幽地说道,“我知道我爹的苦,明白他的两难。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听他的话,任何事从来不让他为我操心。” 苏乙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爹难受了好长一日子,有一天突然说要带我去喝咖啡。他说去,我便陪他去了。哪知去了以后才发现,原来一起喝咖啡的不止是我和爹两个人。还有一对父子。” 说到这里,宫二突然顿住,目光有些闪烁。 苏乙便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也明白了她为什么在气氛刚刚好的时候,要“不识风情”。 “他们家有权有势,在金陵有大背景。”宫二自嘲笑笑,“我一直以为,我爹就是我的天,有他在,我一辈子喜乐安康。” “可那一天我才明白过来,天外有天。乱世要来了,我爹怕他这片天遮不住我,所以他给我找了一片更高、更大的天。” 苏乙依然不语,他仍在听。 “我许了人家,跟那家的公子订了婚约。”宫二看着苏乙,“其实那天爹问我的时候,我只要说个‘不’字,我爹一定会顺着我,因为他从来都没有逼我做任何事。耿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就答应了我爹吗?” 苏乙看着她,缓缓说道:“也许,你想做他的天。” 宫二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些光彩。 她说:“我其实是有些后悔的,所以这些年我拼命练武,我觉得做天也许不用靠别人,靠我自己就可以。也许是我自不量力了,从那天开始,我就再没有开心过。” 苏乙道,“人有时候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背负太多不该背负的东西,想放,又觉得不该放,不能放。” “你也是这样吗?耿先生?”宫二问道。 “我也是。”苏乙道。 “所以你也不开心?”宫二再问。 “有时候会,但更多时候我会苦中作乐。”苏乙笑道,“其实哪个人生没有痛苦?” “宫姑娘,其实人该痛苦的时候就痛苦,该开心的时候就开心。痛苦的时候你不会开心,那为什么开心的时候,你要回忆痛苦的事情呢?” 宫二看着苏乙,突然笑了笑道:“耿先生是怨我煞了风景?” “不是,”苏乙道,“我只是在想办法让你开心。” 宫二的眼中似有水波,她轻轻说:“很多人都告诉我别不开心。但他们从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也从来没有想办法让我开心。”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 “说说你吧,耿先生。”宫二道,“我想听。” 苏乙看着她,半响才缓缓道:“我和你一样,背负了太多放不下的事情,所以我有很多非做不可的事情要去做,就比如这次的擂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实没人喜欢打擂台,但如果你想做事,这个世界就需要你去和别人拼命。” “这次的擂台打过,一定还会有下一个擂台等着我,我也还要再打下去,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得一次次站在擂台上,用我的拳头,用我的刀,去打败对手,甚至杀死对手。” 顿了顿,苏乙看着宫二接着道:“所以我这一生注定要错过很多风景,也注定要留下很多遗憾。” “比如现在?”宫二突然问道。 “是的。”苏乙说。 两人对视着,宫二眼眶有些雾气,她笑了笑,似是说笑:“如果有机会的话,买一张不问去处的火车票,你愿意放下一切随我走么?” “你能放下吗?”苏乙问道。 宫二深深看着苏乙,缓缓摇头。 这一刻,苏乙心底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想到,也许当年宫宝森问宫二愿不愿意许给那个公子哥的时候,也是自己刚才这般的心情。 那么宫二刚才摇头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同当年一样的原因? “耿先生,认识你,我很开心。”宫二道。 “我也是。”苏乙道。 宫二笑了笑,站起身来:“其实咖啡也没什么好喝的,太苦。耿先生,这杯咖啡,我请了。” 她转身离去,没有再回过头。 苏乙把自己死死按在沙发上良久,直到确定自己再也追不上宫二。 宫二说过,她性子倔,喜争强,这一辈子都没跟谁认过输。 但刚才她还是认了。 苏乙跟她说过的,这场决斗,谁输,谁请客。 这杯咖啡,最终还是宫二付的账。 自这天后,宫二就再也没有来过。 其实从小白楼回去后,宫宝森照例在郑宅的演武场等着女儿,但他没等来宫二,只等来了老姜。 “老爷,姑娘说她不来了。”老姜道,“以后她也不去了。” 老姜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宫宝森问道。 “姑娘和耿良辰好像有些不对……”老姜犹豫着道。 宫宝森脸色变了变,眼神阴晴不定良久,才沉声问道:“确准吗?” “五年了,我从来没见姑娘像是这段时日这么高兴过。”老姜道,“但今天,以前的姑娘又回来了。” 宫宝森沉默良久,长长叹了口气:“津门的事,该了了,让山傲发函登报吧。” “是,老爷。” 次日,津门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纷纷刊登了一条消息——中华武士会举办将于十天后在津门国术馆举办华国精英武士赛,旨在从各门各派中挑选出国术精英来,组成国术精英会,弘扬国术,发扬尚武精神。 精英武士赛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的赛制为“擂主挑战赛”,凡是受到邀请的门派和个人,需按照抽签随机捉对比斗,连胜三场者可以成为擂主,擂主需连胜十场,视为守擂成功,便可进入第二阶段的比赛。 擂主挑战赛为期十天,未完成场次的擂主每天至少须战两场,或者接受别人挑战,或者随机抽取对手。 有一次败绩者仍有一次继续参加擂主挑战赛的的机会,但如果累计两场战败,则失去晋级第二轮的机会。 十天内完成连胜场次守擂成功的擂主晋级下一轮比赛,第二阶段的赛制为“擂主争霸赛”。 所有擂主抽签分组后捉对厮杀,每组四人,每人需打三场,采取积分制,胜一分,负零分。 每组只取第一名晋级第三轮。 第三阶段的赛制叫“国士争夺赛”,第二轮每组第一名的擂主,需轮番捉对厮杀,依然根据积分制度,决出前三名。由中华国术馆分别赐予“国士、侠士和武士”称号。 到了这里,这次的国术精英挑战赛正赛部分,就算彻底结束了。 但比赛还有第四个阶段,那就是“传承表演赛”。 在这一阶段的比赛里,宫宝森、李书文、尚云翔、孙露堂、臂圣张策,杨成普、马应涂、马良共计八位武林名宿,会挑选前三名精英武者进行武学传承表演赛。 他们会随意挑选自己心仪的弟子,和其进行传承表演赛,并在挑战者达成他们预设的合理条件后,奖励一手他们的看家本领、拿手绝活给挑战者。 除此之外,只要晋级第二轮,就有一千大洋的丰厚奖励可以拿。 晋级第三轮,就有一万大洋的奖励。 第三轮的前三名,又有十万、五万和二万大洋的奖励。 此次比赛的所有奖金,都由刘海清的“三青团”赞助。 看这熟悉的赛制,显然是有苏乙的一份功劳。 无论是新奇的赛制还是丰厚的奖励,都噱头十足。消息公布后,迅速引起全民热议。 而且消息不光在津门发酵,很快就向全国范围扩散。 这次的比赛制度非常先进、完善和公平,且奖励力度非常大,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了。 几乎全国的习武之人都被吸引了,有条件赶来的人,已经迅速开始动身,往这边赶了。 十天的时间,足够全国大部分地区的人赶至津门了,但由于种种原因,南方的武人还是少有人来,尤其是两广以南。 饶是如此,十天后,在津门聚集的武人已多达数千人,给津门的治安状况造成了巨大压力。 津门的街面上近期热闹极了,无论走到哪里,到处都有人在谈论这次的武学盛会。 人多到远远出乎了宫宝森的意料之外,在宫宝森原本的预想中,有数百人参加比赛,已经算是人多的盛会了。 可现在,足足数千人! 数千人的赛事,绝对算是超大型赛事了,也是这个时代第一回举办这么隆重,参赛人数有史以来最多的大赛。 宫宝森和郑山傲都有些麻爪了,他们对此毫无经验。 这件事甚至都引起了于学忠乃至金陵方面的注意,因为聚集的人数太多,金陵方面已经有了叫停这次比武大赛的声音,一时间,风声鹤唳,到处都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好在苏乙及时出手,当仁不让接了“组织顾问”的差事,派出手底下的力巴们当“志愿者”,并由刘海清说动了军方出面,才让秩序回到了正轨。 于是,第一轮的“擂主挑战赛”赛制随着人数的增加开始产生了一些变动,数千参赛者被按照报名登记时间的先后,分成了八个赛区,八个赛区的参赛者不得“跨区”参赛,八个赛场的比赛也将同时进行。而比赛的时长,被严格控制在了五分钟内。 如此一来,参赛人数虽比预料中多了近十倍,但赛制其实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更是没受到太大影响。 这种成熟的赛制让所有人都惊为天人,觉得能设计出如此赛制的人绝对是天才。 甚至有关注此事的军阀开出丰厚条件来“挖角”,希望苏乙跳槽去他们麾下,做“更有意义的工作”。 苏乙当然是置之不理,充耳不闻。这让知道他存在的人,都对他的“淡泊名利”赞不绝口。 比赛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一日,整个津门万人空巷,人们全部都涌入津门的八个比赛现场,去参观这次史无前例的比武大会了。 苏乙没有搞什么特殊化,因为这场比赛当真做到了无视背景,一视同仁,大家都必须从第一轮开始打起。 当然,即使这样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公平。名利二字,最是能让人绞尽脑汁,前仆后继,再完美的规则,也有人能找出其中的漏洞, 比如有人很可能为了晋级,买通十个对手来挑战自己,并在擂台上故意输给自己,从而让自己拥有晋级第二轮的资格。 这样的情况,即使是苏乙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解决掉,只能通过事后惩戒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好在这种通过作弊上去的擂主也决计走不远,因为到了第二轮,大家就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苏乙作为参赛选手,被分到了第一赛区,这一赛区的人最多,足有八百多个来自各地的武人参赛。赛场就在法租界,是一个灯塔人开的赛马场里。 这里早早就搭建好了五个擂台,每个擂台各设两个裁判。 0725、首胜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其实这话不光是说武术这东西谁高谁低一比就明了,也是说习武的人总是技高不让人,骨子里是不懂谦虚的。 嘴里说着“承让”,但没有谁出手真的是承让。 上了擂台,各个都憋足了劲要赢。 八米见方的擂台,只要武人双脚离开擂台落地,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会被判负。 五分钟时长的限制,如果比赛还未分胜负,则由裁判根据武人在比赛中的表现,判主动进攻者为胜方。 其余的胜负判定标准,基本照搬了mma的规则。 比如ko胜,击晕对手,在这里被称作完胜; tko胜,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一方失去抵抗能力,场上裁判员判定如果比赛继续进行占劣势的武人将会有被击昏的危险,裁判员会终止比赛,判其对手获胜。在这里,被称作优胜。 如何胜利不重要,因为不会额外加分。 重要的是,这样在有限的空间里,极短时间内要求比斗双方确定优势并分出胜负的规则,无疑让这场盛大赛事变得前所未有地激烈和热血。 打的人觉得刺激,看的人也觉得精彩,这绝对是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感官盛宴。 哪怕只是第一轮的“海选”,也让很多人意识到,这注定是一场会被载入史册的盛大武术赛事! 八个赛区,每个赛区都有五六个擂台同时进行比赛,而每个擂台边上,都围满了观看比赛的民众。 所有的赛场都是人头攒动,喧嚣鼎沸,时不时传出的喝彩和叫好,让这里的气氛变得无比热烈。 “四号擂台,精武谭腿派张麒麟完胜!” “二号擂台,铁砂掌韩庆堂优胜!” “五号擂台,鲁地四路查拳张本源胜!” 裁判不时便唱名,喊得嗓子都嘶哑了。 每位胜者在接受了观众的喝彩和欢呼后,裁判都会提醒他,每日至少战两场,是要连战还是稍事歇息再战? 赢的轻松的基本都会选择接着打,而那些第一场就险胜的,或者对自己没多大信心的,则多半会谨慎表示先下台歇息。 如果赢了第二场,裁判会告诉连胜者今天的基本对战局次已完成,胜者可以选择明日再战,也可以选择今日接着再战。如果再胜一场,就会获得擂主资格。 有不少武人被“擂主”的名头所吸引,再被台下的观众起哄刺激,选择了接着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连打两场还要接着打,除非是真有本事的或者运气好的,但大多数人都会受到体能影响,从而落败。 第一个擂主很快诞生,恰好就在苏乙这个赛区,是一个叫李元智的八极拳高手,出身自武术之乡沧州。他的三个对手都非他一合之敌,他取胜都格外轻松。 李元智的名字瞬间传遍全场,引得众人齐齐高呼他的名字,这让在场每个人都心潮澎湃,恨不能取而代之。 若能如此风光一场,当真也就不枉此生了。 在不远处,一群老者也正看着这一幕,宫宝森赫然在列。 他正陪在一个颇具威严的中年人身边,为他介绍着赛制情况。 这时全场高呼李元智的名字,这群老者都忍不住看了过去,见那擂台上的李元智意气风发四下拱手,风光无限,都不禁有些出神。 “真好啊。”威严中年叹道,“我们搞了两届武考,但这两届比赛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次比赛的万分之一。羽田,你做到了我们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有生之年能看到国术有如此盛况,我该替全国的武人,替咱们的子孙后辈感谢你啊。” 这话一出,宫宝森立刻脸色一变,急忙拱手道:“馆长,当着这么多老哥们儿的面,您可不能捧杀我,您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宝森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当不得如此赞誉。” 这威严中年,便是中华国术馆的馆长,同时也是果军中将,张紫珉。 此人在武术界身份地位极高,武术之所以被称为国术,便是他一手倡导。 武术界今日的繁荣,可以说是他一手造就的,中华国术馆,也是他创办的。可以说他是民国武术的奠基人。若没有张紫珉,今日武人的地位绝不会有这么高。 张紫珉笑着指指宫宝森道:“好你个宫猴子,以前你可是当仁不让,现在怎么也学别人假谦虚起来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怎么,你还怕我们这帮老兄弟嫉贤妒能,给你小鞋穿?” “就是,宝森,咱们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另一个白须老者道。 众老人纷纷开口打趣他,宫宝森急忙笑着告饶:“各位老哥哥,宝森说错话,放我一次可好?” “说归说,笑归笑。”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道,“宝森,这次的擂台规则可真是让人耳目一新,所有门派武学都放在一种规则里比试,大家都在一个框框里竞技,这不就是咱们一直追求的统一大同吗?” “福全兄说的是,”另一个瘦高老者道,“咱们一直提倡摒弃门派之见,交流融合各派武学,促进国术发展,我觉得羽田这次走在了咱们前面,这次的比赛若能成功,至少让国术腾跃二十年!” “哟,同臣老哥这赞誉不小。”他旁边的白须老者道,“你该不会是看台上你们八极拳的后辈除了风头,所以故意捧宫猴子的臭脚吧?” “马良,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瘦高老者还没发话,他一边的矮胖老者就忍不住喝骂起来,“神枪李书文是什么人,你就算不知道也该听过,你说他捧臭脚?你瞎了你的狗眼!再说羽田做了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好事,我们夸他怎么了?这就叫捧臭脚吗?” “杨成普,我就是开玩笑,你急什么急?”马良脸上挂不住,忍不住黑脸道。 “一把年纪了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都不知道,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啦?”一边面色阴鸷的老人道。 “张策,关你鸟事!”马良大骂。 “行啦,都少说两句吧,马良只是嘴臭,心不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跟他计较什么?”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老人说道。 “马应涂,你可不能因为你们都是回民,就是非不分啊……” 众老人炒作一团。 宫宝森苦笑连连,也不阻止。 都是习武之人,性子火爆,聚到一块儿吵两句太正常了,没打起来就不错了,他已经习惯了。 张紫珉显然也对这一幕习以为常,招呼宫宝森道:“羽田,咱们去那边走走,你再跟我多说说这次的比赛。” “馆长有命,羽田岂敢不从?”宫宝森笑着道。 他刚要解说,一边二号擂台的裁判突然大声叫道:“二号擂台擂主,李元智选择继续守擂,有人要挑战吗?” 裁判连问三声,都无人上台。 李元智刚才三场胜得轻松,显然是个高手,且体能没怎么消耗,这种情况自然没人愿意上台去触霉头。 且此人师出名门,很多人都认得他,所以现场能跟他斗一斗的武林同道,也会给他面子,不主动砸他的台子。 “既无人主动挑战,那边随意抽签了!”主持人招手让助理抱着箱子上台,伸手在里面随意一搅和,摸出一个纸团来。 看了看名字,他一怔,大声念道:“挑战者,耿良辰!” 此言一出,现场为之一静,下一刻,一片哗然! 耿良辰? 这个名字绝对全国闻名,在场哪个不是如雷贯耳? 此耿良辰,是彼耿良辰吗? 所有人都惊疑不已,激动莫名。 很快,东北一脚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哪里人潮涌动,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簇拥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魁梧青年往擂台这边走来。这人一边笑着四下拱手,一边往台上走来,所过之处,人们争先恐后相迎。 不是苏乙是谁? “津门大侠耿良辰!津门大侠耿良辰……”不知谁起了个头,所有人都呼喊起来,不一会儿,齐刷刷的声浪就盖过了一切,全场只剩下这一个声音,让人震撼、动容。 其他的四个擂台原本围满了人,但这一刻,所有人都齐刷刷围到了这边,那边的擂台周边瞬间变空,搞得台上正在比斗的双方和裁判都有些不知所措。 “耿良辰在哪儿?” “津门大侠真的来了吗?”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长得真壮啊……” 众百姓非常激动,场面无亚于后世的应援追星。 可见耿良辰这个名字人气之高。 不光是别人,苏乙自己都低估了自己的声望和名气。 好容易挤到了台上,又引发一阵山呼海啸。苏乙四下拱手为礼,最后又对裁判和对手也拱手打了招呼。 李元智的笑容有些勉强,也许是被抢了风头而不爽,也许是面对津门大侠心中有了压力。 裁判似乎也是苏乙的簇拥者,看向苏乙的眼神十分炙热。 台下有几个记者大声询问着能否接受采访,他犹豫了下,居然询问起苏乙的意思。 “耿爷——耿良辰,你看是不是先接受采访?” 苏乙摇头拒绝:“上了擂台,我只是比赛选手,除了比赛,做任何事都是违规,裁判先生,请对我一视同仁。” 裁判面色一肃:“好,不愧是耿良辰!” 对面的李元智脸色也好看了几分,对苏乙一抱拳。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五幕演出任务为——十连胜。 任务说明:如此炙手可热的津门大侠,怎能辜负大家的期待?是男人就要不下擂台,豪取十连胜!” mmp。 苏乙笑呵呵对裁判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心里毫无波动。 不就是连打十场吗? 小场面,用不着慌。 另一边,宫宝森看着这一幕,对张紫珉道:“馆长,不如我们看完这场再说其他?” “好。”张紫珉从善如流,“早听说这个津门大侠耿良辰是刺杀汉奸的义士,还是津门脚行的龙头,没想到连他也来参加这次的比武盛会,羽田啊,仅凭此事,就足见你这次举办赛事之成功。” 要是没他,还没这场赛事呢…… 宫宝森眼神有些复杂,看向台上。 此刻台上比斗双方已经见礼,随着裁判员一声令下,比斗正式开始。 李元庆率先发动攻击,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 八极拳讲求寸截寸拿、硬打硬开,走的是刚猛无比的路子。 李元庆一出手就是杀招阎王三点手,当真是动如绷弓,发若炸雷。 他之前的对手,都是在第一个回合就没能抵挡得住李元庆的杀招,从而当场败北。 但这一定不包括苏乙。 一来苏乙注意力一直很集中,二者同样是八极拳,这样的攻击比起一线天来,可就差远了。 这次的擂台不管被赋予了什么意义,但苏乙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赢,并且赢的同时展示和推广“新武”。 眼看李元庆冲到了跟前,苏乙突然晃动下潜,打乱了李元庆的节奏,然后轻松防下他的招,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一套凌厉的组合来,将李元庆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踉跄着跌落下台。 苏乙对台下一脸懵逼的李元庆一拱手:“承让。” 战斗结束。 轻轻松松连赢三场的八极拳李元庆,就这么被苏乙给打败了。 快到让很多人都产生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在场的武人们都看出了苏乙刚才那套组合有多么迅猛和多变,李元庆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就被直接打下了擂台。 而在场的观众却只知道苏乙不到十秒就解决了对手,各个热血沸腾,欢呼喝彩声交织成一片。 “二号擂台,耿良辰胜!”裁判激动大喊着。 话音未落,声浪掀天。 “耿良辰,你选择继续比赛,还是……” “继续比赛!”苏乙不给观众们撺掇的机会,直接道。 此话自然又是引起一阵欢呼。 至于失败者李元庆,前几分钟的他有多风光,现在的他就有多落魄。 一场失败,导致现在连多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耿良辰身上。 0726、再胜 竞技体育从来都是残忍的,你可以对败者保存恻隐,但千万不要留情。 恻隐之心会让你始终心存敬畏,有敬畏的人才会走得更远。 但如果你因为同情而手下留情,那么你迟早会成为被同情的那个。 苏乙的目光很快就从李元庆的身上收了回来,微笑着四下拱手,接受众人欢呼。 其实要说起来,苏乙站在这里打擂台是需要勇气的,因为他仍面临被暗杀的可能。 哲彭人、青帮残余分子、野心家…… 还有苏乙的仇人们。 不要觉得苏乙就没仇人,王士海、邹榕、胡德胜…… 一路走来,这些被苏乙本尊杀掉的人,也是有家人的。他们的家人也不见得各个都选择忍气吞声。 如果有机会,他们绝不介意弄死苏乙。 但苏乙能因为怕被暗杀就不上台吗? 当然不能,所以苏乙其实在观众群里安排了很多手下巡视可疑人。 苏乙这一眼扫过,不少人高举双手鼓掌,这些人排除掉一部分跟着凑趣的,基本都是苏乙的手下。 高举双手鼓掌,证明无异常。 如果有用手背鼓掌的,那就代表有鬼。 然后苏乙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宫宝森和张紫珉,他微微一怔,向那边遥遥一抱拳。 “他认得你?”之前看得目瞪口呆的张紫珉见状,诧异看向宫宝森。 随即不等宫宝森回话他便恍然道:“我说他的功夫里怎么看着有八卦步的影子,他是你徒弟?” “我教不出这样的徒弟。”宫宝森摇头,“馆长,实不相瞒,我这次执意要你从魔都赶来,主持比赛、考察武校都是其次,我主要就是为了让你看一个人,现在,你看到了。” 张紫珉脸色凝重看着台上的苏乙,深吸一口气,眼中隐含着激动和不信,道:“这个人,我是得好好看看。” 便在此时,其他几位老人也都赶了过来,性子最急的张策急匆匆问道:“这个耿良辰的武功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什么武功招式的影子都有,但使出来的却是谁都不像?” “这是哪家的子弟?” “宫猴子,他刚有一掌像是你六十四手的玩意儿,是你徒弟吗?” 老人们急切发问,宫宝森却摆摆手道:“他不是我徒弟,不过我带你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让你们看他的。既然大家伙儿都还没看真,不妨接着看下去。” “好,再看看,都再看看……”杨成普激动喃喃,满怀期待看着擂台之上。 宗师们都看出苏乙刚才简短精炼的一套组合拳里所蕴含的东西,所以才如此激动。 当今站在武术界巅峰的宗师们,哪个不是身兼数门功夫? 他们一直在试图给武术找出路,试图让武术发挥更大的作用和威力,但他们徒劳奔波了半辈子,却也只能眼看着武术在飞机大炮的时代潮流下日趋没落。 如果真体会过这种感觉,就会知道这有多绝望了。 就像是九十年代,你花了十年时间耗费巨资制造出了最牛逼的bb机,但不好意思,手机时代来临了。 宗师们一致认为,国术要传承、要发展,重在交流,摒弃门户之见。 宫宝森合并了形意八卦,孙露堂更是通透形意、八卦、太极三门拳术之真谛。 李书文精通八极、大枪的同时,对少林的几门内功也颇有研究。 尚云祥是尚氏形意拳的创始人,但实际上他的武功却以大杆子、半步崩拳和丹田气打见长。 几乎所有国术大师都不止单独练一门武艺,但他们练了一辈子,为什么太极还是太极,形意还是形意,八极也仍是八极呢? 为什么门派可以合并,但功夫却不能合并呢? 比如太极形意和八卦掌合成一门太形卦,又如八极、劈挂和通背合并为八劈背? 如果你能理解为什么这些武功不能合而为一,那么你就能明白,这些大师看到苏乙将近十种功夫融为一炉,信手挥洒时的震撼和激动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是新世界的大门! 所以他们患得患失,生怕这是错觉或骗局。 所以他们不敢置信,因为这是他们寻了一辈子也没有找到的路。 擂台之上。 随着苏乙表明要继续打擂,下面的观众们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某种程度上来说,耿良辰的横空出世,满足了相当一部分底层民众对自己人生的幻想和yy。 有钱、有权,有情、有义,有名,五有青年。 力巴出身的津门孩子,现如今成了闻名全国的大人物,如果这不叫传奇,什么叫传奇?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见证传奇的爽感。 当然,也有人对耿良辰并不感冒,甚至幻想着踩着他的名声上位。 这种人还不少。 “有没有要主动挑战耿良辰的?”裁判问道。 “有!” “我来!” “燕青门孙琨领教耿大侠高招!” “平江胡家拳胡炯想耿大侠挑战!” “太乙门曹沿海……” 裁判话音落下,下面顿时上百人争相报名挑战。 而且挑战人数在持续增加! 这下裁判都傻眼了。 这该怎么选? 他还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苏乙冷眼旁观,心里门儿清。之所以这么多人挑战自己,不是因为自己多遭恨,也不是因为自己是软柿子,只是为了一个“名”字。 毫不夸张的说,苏乙绝对是这次比赛最具人气的选手,他的每一场比斗,甚至是打斗的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报纸大书特书,被民众争相传颂。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失败的背景板,挑战者的名字也会被世人熟知。 而且输给津门大侠丢人吗? 不丢人! 万一要是侥幸赢个一招半式…… 那就海内扬名了! 够吹一辈子的美事! 失败了有什么损失吗? 最大的损失,就是耗费了一次失败的机会而已。但得到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没人是傻子,想通了这些,还不想挑战耿良辰的才是傻子。 不一会儿,场中的武者几乎各个都举手要挑战耿良辰。 这样的盛况,不知道的还以为台上的人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罪呢。 眼看裁判有些麻爪,苏乙开口建议道:“裁判先生,既然挑战者众多,公平起见,不如直接抽签?” “对对对,直接抽签。”裁判如释重负,有些懊恼一拍脑门,然后赶紧安排。 其实比赛规程里有应对这种情况的条款规定,只是裁判被这大场面镇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既然是抽签,下面人就不闹腾了。 很快,裁判抽出了苏乙的第二个对手—— “李春年,杨氏太极拳传人。” 众人一片哗然,随即都激动起来。 李春年可是名门子弟,在国术界也算是赫赫有名了。 另一边,宗师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杨成普。 杨成普是杨露禅的嫡孙,也是当时最有威望的太极宗师,而台上的李春年,便是他的弟子。 “我这弟子不成器,只得我五分真传。”杨成普摇头道,“正所谓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且看他能打个什么样吧。” 他虽说如此,但口气却蕴含着矜持和自信。 “春年这孩子我知道,比刚才的李元庆要强不少,耿良辰这回绝对碰上劲敌了。”张策道。 “我估计双方能打个势均力敌。”马应涂也点头认可。 众人纷纷应和,一是给杨成普面子,总不好说你徒弟不行吧? 二也是他们心里的确这么认为。 唯有宫宝森面无表情,也不言语。 张紫珉见宫宝森如此,眼神一动,问道:“羽田,你觉得孰强孰弱?谁输谁赢?” 宫宝森笑了笑,道:“如果春年打得谨慎,当能撑过三个回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一愣。 这话把耿良辰捧得太高了吧? 不过除了杨成普晒然一笑以外,其他宗师们倒也没什么反应。 到底情况如何,马上就见分晓,根本没必要争论。 李春年在众目睽睽下昂首上了台。 这是个气度略显儒雅,有书生气的中年,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蓄着短须,显得成熟稳重。 面对众人起哄欢呼,他也不怯场,环顾四周抱拳回礼,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最后,他走到苏乙面前,笑呵呵行礼道:“耿大侠,杨氏太极李春年,我可是久仰你大名了,今日能和你同台竞技,是我天大的荣幸。” “李师傅哪里话?”苏乙回礼,“您是前辈,能向您讨教,是我的福气。” “两位,请准备。”裁判打断两人寒暄。 “耿大侠,请!” “请!” 两人各自摆出架势。 “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比斗开始。 别以为太极就是以柔克刚,是慢吞吞的摆姿势。那只是现代各种简化太极以及表演套路。 传统太极拳之真貌,在现代几乎无再现。老话说“猛太极、贼八卦,最毒不过心意把”。 真正打人的太极是很猛的,无论是大架还是长拳,打起人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杨氏太极有四路炮锤,施展出来比八极也不逞多让。 别的武功练起来都是要放,唯有太极,越往后练却越要收,所以真正的太极宗师练到最后反而把功夫练的越来越“圆”,练得收放自如。 因此,又有“太极奸、八卦滑”的说法。 李春年显然还没有把太极练到需要“收”的境界,他现在还是在放。 比赛一开始,李春年就发动攻势,左右野马分鬃迅速贴身上前,十字手直取苏乙中门。 人还未到,恶风扑面,刚猛得一批。 苏乙以咏春圈镰手三式回应,连消带打,化解李春年攻势,下一刻佯装侧身左铲颈手,引得李春年矮身格挡,但招在中途便转为肘击左脸。 李春年反应极快,迅速变招挡住肘击,同时便要以伏虎式反攻。 哪知肘击依然是假! 肘击不过是为了掩饰真正的攻击,苏乙一记左勾拳从右臂弯下鬼探头般伸出,痛击李春年右颈! 这一招李春年完全没防住,也亏得他非庸手,关键时刻向后倾了寸余,才避免了直接被ko的命运。 但这一圈依然扫中了李春年的下巴,只听“咯嘣”一声,他的下巴当场就脱臼了。 中了这一招,比赛便进入了苏乙时间。 不等李春年反应,甚至不等他下巴的疼痛传到大脑,苏乙便摆身进步,一套迅猛变幻的组合,打得李春年再没缓过劲,跟不上半点节奏,等反应过来时,苏乙一掌拍在其小腹上,他人已轻飘飘落在了台下,踉跄几步,才没跌倒。 苏乙站在台上收拳就势一抱:“李师傅,承让。” 李春年茫然,连下巴剧痛都忘了。 他被打懵了,完全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败的。 只知道自己一招用老,被对方抓住机会,然后局面就彻底失控了。 他还有一身的本事都没使出来,但他却没有机会了。 惨败! 场面片刻寂静。 随即裁判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大声叫道:“耿良辰胜!” 哗! 瞬间点燃满场激情! 一个回合! 又是一个回合败敌! 如果对手是没有名气的路人甲也就算了,关键是苏乙的对手都非寻常人! 八极拳李元庆,杨氏太极李春年,全是名门之后,全是小有名气的青年武人! 但却都非耿良辰一合之敌。 整个现场,已成了喧嚣的海洋,所有人都激动地叫着、喊着,或者说些什么。 他们宣泄着自己的热血,表达着自己的震惊。 不知谁想到了苏乙之前踢馆时的旧事,大声喊了出来:“少年宗师!少年宗师……” 片刻后,万千嘈杂融为这一股声浪,如雷奔涌。 气氛几乎快被拉满了,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另一边,真正的国术宗师们也都被这个结果镇住了。 陆春年连一个回合都没撑住,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按理说,根本不该是这样的。 没人觉得这是李春年的真正水平,但李春年也没有轻敌,为什么他就败得这么快呢? 是耿良辰的水平真高到这个地步了吗? 还是李春年对对手的武功完全不了解,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其实宗师们心中都有了答案。 而这个答案,让他们每个人都心情沉重。 0727、国术论 “少年宗师?这名头是怎么来的?” 满场都在喊着“少年宗师”四个字,这让真正的宗师们很诧异,在他们看来,苏乙的武功可远远没有达到宗师的地步。 宗师的境界是什么? 是蝇虫不能落,一羽不加身。 是拳无意,意无意,无意之中见真意。 是玉树挂宝衣。 也是阴阳混成,刚柔并济。 各门各派的拳谱,都有对武艺大成的宗师境界描写,虽形容不同,侧重不同,但其实都是大同小异,追求的是对人体极致的掌控。大到四肢关节,小到肌肤毛孔,随心而控制。 武术的理想境界,是连五脏六腑和脑袋都要控制自如,不过这是神明的境界,是一个幻想理论,既没有进阶的方法,也没有理论依据。 当下被认为是宗师的武术家,公认的标准只有两个,一是全身之力,化合归一;二是人器合一。 通常来说,这两个标准能达到第一个,就能达到第二个,因为它们的道理是相通的,都需要把武功练到内外六合,挥洒自如的地步,才有达到的希望。 苏乙的功夫虽新奇富有变化,有无招胜有招的韵味,但他本身对力量的运用并没有化合归一,也就是说,苏乙身体各部分发力虽然协调,但还远远没打到形成一个整体的地步。 蝇虫落在苏乙身上,苏乙是感知不到的。 羽毛落在苏乙身上,也是能停得住的。 他所有的拳脚功夫都是有意而发,还达不到无意而动。 阴阳刚柔之道,苏乙也是一知半解。 当然,境界高不高和能不能打不成正比。 论境界,郑山傲应该比苏乙高,但论战力1苏乙=2.5郑山傲。 “应该是外人不明所以,乱喊的吧。”马良道。 “耿良辰胜在一个奇字,他的武功无招,却有章法。”臂圣张策缓缓说道,“不了解他的章法,寻常武人,就不会是他的对手。但若说宗师——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不同意张老弟的说法,”李书文摇头,“我认为耿良辰的武功,重点在韵律上,而不在章法上。” “我赞成同臣老哥的看法,”尚云祥道,“论章法,耿良辰的武功就是一锅儿炖,我看还是西洋武功的底子,西洋武功能有什么章法?洋鬼子的功夫粗浅得很,唉,但现在,人家走在我们前头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宗师们都表情黯然。 在他们看来,苏乙的武功以西洋拳为根基,定是得了某个洋人武师的传授。 洋人已经找到了一条将武学融会贯通的康庄大道,而国人的武术家却还在黑暗中绝望地苦苦摸索。 “时至今日,要还看不起洋人的武功,觉得人家的武功粗浅,不值一提,那就是国术的罪人!”张紫珉神色凝重道,“我们这么多年来为国术奔波劳苦,不可否认做出了一些成绩,但国术的没落却依然成了煌煌大势。这固然有时代潮流的不可逆,但我们这些人就没有责任吗?” “摒弃门户之见,交流有无的口号喊了这么多年,但我们都是关上门自己交流,到头来,国术依然是个封闭的圈子,陈腐落后,不知变通。依然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瞧个热闹。等什么时候热闹散了,我看,国术也就彻底完了!” “馆长说得对啊。”宫宝森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年改来改去,说是交流,其实依然是故步自封。李元庆、李春年为什么输?我看不止是耿良辰的奇特,而是我们的国术,还是个关上门来自己跟自己玩儿的玩意儿!” “八卦打太极,通背打形意,都能打个你来我往,这是因为我们打的就是接招拆招,我出什么招,你用什么招接,再如何反击,比斗双方都心里有数。为什么到了耿良辰就不行了呢?这是因为耿良辰不是咱们国术界的人,他没有李元庆和李春年熟悉的招,所以他们就打不过了!”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李元庆和李春年只是接招拆招厉害,其实并不能打?” 说到这里,宫宝森顿了顿,环顾一周。 所有宗师们的脸色都不好看,因为宫宝森这话算是扯下了国术最后一层遮羞布。 “老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宫宝森接着道,“老师傅练了一辈子的拳,为什么会被乱拳打死?因为老师傅其实不能打,只是接招拆招厉害。这个道理我和馆长曾经讨论过,就是在两年前。” “前两年,国术馆组织国术访问暹罗,挑战暹罗拳师。去的人全是咱们国术界公认的高手,大家都觉得他们技艺精湛,德高望重,必能为国争光,结果呢?”张紫珉沉声道,“无一胜绩,大败而回!耻辱啊,这件事,至今是我张紫珉最难以启齿的耻辱!” 1930年,中华国术馆组织武术大师前往暹罗武术界挑战,结果在国内享誉武术界的大师们,到了那里全部都熄了火,大败而回。 闻名大江南北的鹰爪名师陈子正出战暹罗拳师乃央,三招即被乃央踢中下巴昏倒。 苦练太极拳十五年的大师胡胜出场不到一分钟,就被暹罗拳手将巴越一记右肘击中太阳穴,倒地昏倒…… 种种惨状,说出来真是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凄惨到不忍卒视。 当时国内舆论一片哗然,痛斥这些出访的大师们全是骗子。 但他们真的是骗子吗? 他们不是,只是他们是接招拆招的大师,他们不是格斗的大师。 而且真给他们时间了解了暹罗拳,他们不见得会输,至少不会输得那么惨。 可惜没有如果,当时的大师们怎么会屑于去了解一个撮尔小邦的武术? “还有五年前在金陵第一次国术国考,”张紫珉道,“我本想让国术露脸,但没想到,却丢了大脸!” 那一届国术考试办得极为失败,考生们上场后接招拆招,打得你来我往,非常精彩。但在外人看来,就是你推我搡,跳来跳去,像是耍猴戏,毫无观赏性,且枯燥乏味。 通常一场比斗打个十多分钟,甚至是几十分钟也分不出胜负,然后握手言和。 观众们看得昏昏欲睡,大师们看得津津有味。 而且看了这些东西观众们都很怀疑,这些跳来跳去的东西真的能打人吗? 能打是能打,但只能打学了国术的行内人,要么就是没有武力值的普通人,其他人,暂时是打不了的。 当时一位冯姓的军阀本来十分推崇国术,可看了这场国术国考,他看得差点怀疑人生了。 “国术真是打破了我的幻想。”他这样失望地评价。 也正是因为那次的国术国考,才让这些国术宗师们痛定思痛,决定为国术找一条出路。 他们做了许多努力,比如促进武术交流,举办各种比赛,让武术走进军队等等。 但其实国术的根子没变,依然是陈旧的老一套。 当然,也不能全怪国术陈旧。 国术再陈旧,宫宝森、李书文这样的高手的存在,也证明了国术的价值。 而且除了宗师们,国术界也是存在很多能打的高手的,只是这些高手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见招拆招的“高手”,是圈子里自嗨的高手。 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是一个“懒”字。 凡是能打的武人,哪个不是勤练不惰,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李书文年少时练武,每天半夜就要一路马步顶肘打去拳场,练完拳后再从拳场打回家里。一趟来回十几公里路程,练完拳还要干农活。 宫宝森每天站桩、打拳,每天都至少耗费六个小时在上面,数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 哪怕是后世最著名的李小龙,他为了练出惊人的手抓力,无时无刻手里都抓着一些捏碎的报纸。 对这些真心热爱无数的宗师前辈们来说,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练拳,他们干什么都在练功,走路、扫地、干活儿,都在想方设法练功,这一点即使是现代的职业拳手都很难做到。 所以这些宗师们能不厉害吗? 但这么热爱武术,又能耐得住寂寞的武术家有多少? 大多数武人都是急功近利,练了套路对拆就急着实战,学会了接招拆招,就觉得自己能打了。 他们也就能和同样会出招拆招的人打一打,要是对方没招,他们就抓瞎了。 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这种程度的“高手”,在后世混得好的基本都进了娱乐圈,混得不好的都成了马保国。 但造成这样的现状,能把所有的错都算在这些半瓶子晃荡的武人身上吗? 还真不能,错不在他们,错在宫宝森这些大师,错在那些提出要发扬国术、要以国术救国的官员们。 国术最大的错,就是不该这么红火,不该这么繁荣。 因为习武,尤其是传统武术,本就该是个小众的东西,不应该成为大众主流。 武人每天平均至少耗费四五个小时在练武上面,在这个寻常百姓都吃不饱饭的时代里,谁能做到每天花这么多时间练武? 传统武术若想有所成就,最短也要三五年起步,甚至还有“太极十年不出门”的说法。 这个时间,谁耗得起? 大家都是要吃饭赚钱的,为了练武,耗费精力人力财力,每天练四五个小时,再学个三五年甚至是十几年,有这时间和精力,我多赚点钱不好吗?我把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不好吗? 再者说,学武学出来了又能如何? 给别人当保镖?去参军?还是做个武术大师? 这三种前途真的值得付出那么多吗? 所以为什么要学武? 唯一的理由,也只剩下“强国强种”了。 为了强国强种一头扑进武行的年轻人在枯燥的站桩和打磨身体的过程中被磨灭了热血和激情,再迫于现实的因素,最后不得不随大流走了捷径,变成了所谓的“大师高手”。 大师高手们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开始商业互捧,开始忽悠韭菜们入场。 于是武行更繁荣了,但真正能打的人,还是那么几个,没什么变化。 假大师们多了难免会被人拆穿,于是他们找出了借口——国术是杀人术,只杀人,不表演。因为不能杀人,所以只能演示练法,不能演示打法。 这是个好借口,但问题来了——你家酱缸里酱了多少个死人头? 不然的话,要是不杀几个人,你只杀人的打法是怎么练出来的? 按照他们的说话,但凡声称国术只杀人的大师们全都得按杀人罪抓起来。 但事实是没有一个假大师会因为练功杀人而被抓,倒是真能打的真武人时有因杀人被通缉的。 这就是民国武术界的现状。 宗师们虽致力于改革,但如果真要改革,他们最首先要革的,就是要革国术本身的命,从传承理论上革命,推翻祖师传下的绝大多数理论体系,从根本上上否定各门各派的传承理论。 什么阴阳五行八卦金丹,全部要撇清,告诉世人之前就是在瞎扯淡,其实武功没那么玄乎。 什么岳飞李逵杨家将的祖师,全部都要扔掉,告诉大家自己的武功跟这些历史名人完全没关系,以前就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 革完祖宗的命,再革武行的命。 一要解散大部分武馆,告诉世人开武馆就是为了骗钱,真想强身健体,不用练武,努力赚钱吃好喝好就行。 二要告诉世人,习武之人不需要那么多,因为大部分人习武是练不出来的。各门各派的真传弟子也就两三人,其余徒弟养着都是为了钱。 这个勇气,谁有? 面对这么庞大的既得利益团体,甚至宗师们本身就是既得利益者,他们真能改得了吗?他们真有本事砸了这么多人的饭碗吗? 所以他们口号喊得震天响,改来改去国术还是在原地踏步,甚至处境越来越糟糕。 究其根本,那就是如今的武术已经被做成了生意,而且还是夕阳产业。 0728、连胜三场 自古改革没有不流血的,改革之难,每个国人都应深有体会。 武行要改革,凭什么不流血? 所以宫宝森之流奔波半生,至死也没能成功,国术最终沦为笑话。 反倒是西方的武术在和资本、科学结合后,一直在与时俱进,最终后来居上,成为搏击格斗的主流。 那么有不流血就能改革成功的办法吗? 没有! 但现在有了苏乙,至少有了少流血改革的办法。 这场比赛的赛制,还有苏乙的武功,都让宗师们看到了希望。 苏乙的综合格斗,让宗师们看到了真正融会贯通,武学一统的希望,看到了武学的未来。 这种武功,无疑更具实战型,更具观赏性。 “可惜,这是西洋人教出来的徒弟。”马良叹息道,“他的功夫根底,也都是西洋拳。” “功夫是洋人的根底,但人却是咱们的。”孙露堂缓缓说道,“他的武功里不还有宫家六十四手的影子吗?之前他连消带打化了李春年攻击的那一招,也是咱们国术的武功,看着像是南方拳种,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咏春拳,南方小拳种,今年刚在津门开馆,踢馆的人,就是耿良辰。”宫宝森介绍道,“他少年宗师的名头,就是那时候被喊出来的。说他是宗师,可不是瞎喊,因为当时他劈出了人刀合一的一刀。” “人刀合一?” 众人皆惊。 虽然惊世骇俗,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这孩子天分真的很高啊!”李书文激动道,“看着才二十出头,就算从小练刀,也不过练了十来年……” “同臣老哥,他可不是从小练刀。”宫宝森道,“他练刀练了不到一年,就人刀合一了。”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宫猴子,开什么玩笑?” 众宗师根本不信。 有天赋奇高的武人练到人刀合一,虽然几十年都难出一个,但不是没有,这事情是有先例的。 可习武不到一年练成人刀合一,这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事儿是真的,我核实过了。”宫宝森道,“我跟你们也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但耿良辰从出生到现在的阅历是一目了然,他小时候没学过武,学武,也就是今年的事情。” 说到这里,宫宝森顿了顿,又道:“他用刀的时候我没见过,但我女儿见过,确实是人刀合一。” “一年,这太不可思议了,他是怎么练的?”尚云祥激动问道。 “据他本人所说,是用了科学训练的方法,”宫宝森道,“我特意找到了他当时接受采访的报纸来看,除了介绍他自己,他还回答了记者一个问题,那记者问他,国术能救国吗?他的回答一字不漏登报了,我初看时,只当是少年热血,不知天高地厚之言。但后来想想,竟格外振聋发聩。” “他怎么说的?”李书文问道。 宫宝森缓缓道:“大概是说,能救国的国术,一定是科学化的国术,是通俗易懂,可以全民修习的武术,而不是武行关起门来自娱自乐的东西,不是玄之又玄,云山雾罩的鬼画符,更不是政客商人嘴上喊出来的几句口号。” “他说国术之所以能救国,是因为习武可以改变国民的体魄,改善国民的精神面貌,激发国人的血性。只有国民都强壮了,都有了血性,这个国家才有希望。有了血性,我们才会反抗一切强权和不公,因为就算我们没有枪炮,至少也还有武术。” “说得好啊!”张紫珉忍不住夸赞道,再看台上的苏乙,满目都是赞赏,“这孩子赤子之心,又明是非,懂忠义,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可惜,没有早早发现他!”李书文惋惜道,“要是从小习武……” “要是从小习武,他也没机会跟洋人学到这套玩意儿。”孙露堂道,“一饮一啄由天定,这都是机缘。” 众人齐齐颔首表示赞同。 若是郑山傲在这里,一定会后怕不已,因为正如宫宝森所说,也许宗师们看不出综合格斗的关窍和内涵,甚至还看不出它的真正价值,但它的跟脚来历,却瞒不过宗师们。 若是郑山傲敢说这个理论是他提出并创立的,只会被当场拆穿,遗臭万年。 宗师们感慨激动,台上的苏乙已经开始第三场比斗了。 赢了这场,他便是二号擂台的擂主了。 裁判依然是选择抽签来决定对手,因为哪怕苏乙干净利落赢了李春年,依然没能打断挑战者们的热情。 因为很多人上台不是为了赢,就是为了输。 能败在名震天下的津门大侠耿良辰手上,输了也露脸。 这第三个挑战者就是这样。 被抽中后,他兴奋极了,高兴地上了台,在欢呼声中四下行礼,大声通报自己的姓名和门派,直到裁判阻止他才停下来,这才跟耿良辰罗里吧嗦表达了一堆久仰大名之类的车轱辘话,听得苏乙不胜其烦。 于是比斗一正式开始,苏乙就没给这人机会,上前干净利落一个假动作骗过对方,然后一记左勾拳ko了对手。 砰! 这人倒地的声音仿佛震动在每个人的心里。 这个对手甚至没能看清苏乙是怎样出拳的。 短暂寂静后,现场声浪掀翻了天际。 “耿良辰!耿良辰!耿良辰……” 所有人都激动大喊着。 “继续。”苏乙不等裁判发问,便对他淡淡一笑道。 “耿良辰选择继续守擂!”裁判激动大吼一声。 全场气氛刹那再被引爆。 很快,裁判抽出苏乙的第四个对手。 这次的对手依然是上台后绕一大圈,大声报上姓名,跟来娶媳妇儿一样得意洋洋。 他跟苏乙拱手正要说些车轱辘话,苏乙却听都懒得听,直接摆手道:“开始吧!” 这人脸色一变,眼中涌出阴沉不悦。 “开始!”裁判挥手。 苏乙二话不说上前,做出跟刚才如出一辙的晃动假动作,然后是如出一辙的左勾拳。 这人看清了苏乙的拳头,但却做不出格挡和闪躲的动作,因为苏乙这一拳太快了。 砰! 拳头准确命中颈动脉,这人轰然倒地。 又是一拳ko! 轰! 现场成了欢乐的海洋。 欢呼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停歇。 苏乙对裁判点点头道:“继续打。” “第五场!耿良辰选择继续打第五场!”裁判激动地叫道,“连打五场,这是国术界前所未有的壮举!耿良辰能继续赢下去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五个上场的人长得倒是挺壮实,而且非常灵活。 为什么苏乙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很灵活? 因为这个煞笔一上台就原地来了二十多个后空翻。 苏乙都看傻了。 听着台下的叫好声,看着这人气喘吁吁地四下拱手道谢,一脸得意地报上姓名,苏乙感觉增个人都不好了。 他感觉这些老挑战的才是主角,而自己才是个无情的背景板。 对这个人,苏乙甚至连拱手都懒得做,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让这个对手很是尴尬。 裁判一喊开始,苏乙就冲了过去。 跟之前两场一模一样的晃动假动作,一模一样的左勾拳。 这次苏乙没有一拳ko,这个对手挡下了苏乙这一拳。 但不等他得意,下一刻—— 砰! 右勾拳! ko。 “嗷嗷嗷!” 现场再次沸腾。 可连赢五场的苏乙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眉头紧皱,神色不悦。 “丢人啊……” 另一边,宗师们各个觉得脸上无光,尴尬不已。 刚才三场比赛,耿良辰用同样的招式连败三人! 可想而知,刚才上台的武人都是什么水平? 不堪入目!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刚才的这三场,简直就是对当今国术界最无情的讽刺,因为十个武人,起码有一一半都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但凡他们能老老实实站够一个月的桩,练熟两三个套路,也不至于被苏乙这么简单地打败。 这种人,根本不配称为武人。 宗师们虽恼火,但对此却无可奈何。 天下武人太多了,良莠并存,各门各派都有这种滥竽充数的子弟存在,正是因为这些滥竽充数者的存在,武行才有如今的繁荣,武馆才能日进斗金。 台上的苏乙也知道这一点,他认为这些家伙简直侮辱了国术两个字,他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调整好了心态,什么也没说。 如果今天都是这样的对手,对苏乙来说还算是好事呢,他为什么要不开心? “继续。”苏乙对裁判道。 苏乙的选择没有出乎众人预料,因为苏乙打了五场,连一点汗都没出,完全没有耗费体力的样子。 众人的欢呼声中,裁判抽出了苏乙今天第六个对手。 这是个瘦小猥琐的男人,不同于之前的几人,他上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苏乙见到这人,脸色认真了几分。 他看得出,这人是个真能打的,不是样子货。 这个对手之所以不高兴,也许是因为他可能意识到自己打不过苏乙,因此有些担忧或懊恼。 这才是真正的武人该有的反应,不像是之前的几个,上来就是为了扬名送菜。 这个对手之所以不开心其实还有个苏乙不知道的原因——他不想跟苏乙打,因为他的武功有些——拿不出手。 他不想获得太多关注,只想闷声发大财,但偏偏,裁判却抽中他做苏乙的对手。 “山城猴儿拳——陈大胜!” 裁判喊出了挑战者的姓名和门派。 话音一落,现场顿时有嘘声传来,不少武人面露厌恶之色。 即使是宗师们这边,有几个也皱起了眉头,露出嫌弃的眼神。 “居然是这种武功。”苏乙一怔之后,露出感兴趣之色。 猴儿拳,不是象形拳中的猴拳,而是一种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功夫。 这种功夫怎么说呢? 只能说实战性极强! 宗师不出,猴儿拳绝对算是最能打的武功之一。 而且这个门派出来的武人,个个都能打,绝对不会存在那种拆招大师。 陈大胜上台后没有像是之前的人一样四处拱手,而是脸色阴晴不定,眼中似有退缩之意。 看他的样子,似乎想要直接认输。 苏乙看出了这一点,微微沉吟,却没有出言劝说,只是在一边静静看着。 “陈大胜?还不往前来?”裁判催促站在台边的陈大胜。 陈大胜无奈前来,对苏乙一拱手,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川音:“耿大侠,我的武功有点儿特殊,要是跟你耍起来不太好看,怕是会恼了你。” 他似乎在试探苏乙的态度。 苏乙还没开口,下面就有人大喊。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猴儿拳算功夫吗?你们的玩意儿根本就是泼妇撒泼,流氓耍无赖!” 这话一出,惹得哄堂大笑。 “就是,陈大胜,丢人丢到这儿了,猴儿拳算什么武功?赶紧滚吧!” “肮脏玩意儿,赶紧下台,少给我们武人丢脸!” “真是不要脸了,怎么有脸上台的?” 众人纷纷叫骂,言语之尖酸恶毒,让人不忍卒听。 陈大胜脸一阵青,一阵红,似要发作,但却隐忍。 他满眼悲愤,原本退缩之意,反倒彻底没了。 “哈哈哈”悲愤大笑三声,大声道:“猴儿拳啷个不算武功了?武功难道不是用来打倒敌人的吗?你们今天越是赶我,我还非不下去!我今天偏偏就要你们见识见识我们猴儿拳的威力!” 下面嘘声大作,喝骂声更大。 很多观众其实并不知道猴儿拳是什么,不过看武人们都骂,他们也跟着起哄。 陈大胜生了逆反之心,反倒站在苏乙面前,一拱手冷冷道:“猴儿拳陈大胜,领教耿大侠高招!” 苏乙面色严肃,一拱手道:“陈师傅,只要能打的武功,一定是好武功。武术本就是不择手段的暴力运动,我久闻猴儿拳高招,一直都想领教,希望你不要受影响,不要有顾忌,尽情发挥。” 陈大胜有些意外,看了苏乙半天,最后深深一点头。 “好!你会看到的!” “准备——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 “嗬——忒!” 下一秒,一口浓痰直奔苏乙而来,陈大胜“噌”地窜出,紧随其后。 0729、险胜猴儿拳 猴儿拳是一种什么武功? 这是一种很“脏”的武功,完全不讲武德,为了赢无所不用其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现在向苏乙飞奔而来的这口浓痰都是小儿科,据郑山傲所讲,当年他亲眼见到一个练猴儿拳的跟人上台比武,比武一开始就打开一个袋子往对方身上洒屎! 你没看错,就是屎! 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屎,就是普通新鲜的那种,就是粑粑、大便、大粪、shit! 也不是成形状的那种干屎,而是类似流食的稀屎。 不说别的,就说这位猴儿拳大师为了比武去收集稀屎,再一直把屎带在身上的这种行为……你体会一下,就知道这门派的武功有多邪性了。 不过想想也合理,猴儿拳嘛,猴子给人扔屎,不正常吗? 苏乙得感谢陈大胜没有向他洒屎,只是吐了口痰。 那为什么苏乙明知道猴儿拳脏,还要跟陈大胜比呢? 因为这门武功是有真功夫的,玩得脏,只是它的表象,如果真觉得这门武功就是泼妇撒泼流氓打架,那你就错了。 就算不使脏活儿,猴儿拳本身的招式和套路也颇有可取之处。只是配合它的脏活儿,这门武功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来。 就比如现在—— 一口浓痰飞来,正常人的反应一定是躲,唯恐避之不及。 这玩意儿没法挡,没法防,只能躲。 其实不躲也行,只要你不嫌脏,反而是破解这门武功最好的方法。 但一般人都是不躲不行。 在这方面,苏乙也是一般人。 浓痰飞来的刹那,他跟脚底安了弹簧一样跳到一边。 陈大胜本来就在吐痰的瞬间飞扑而来,眼见苏乙往左躲闪,他几乎是随着苏乙一起变向,速度快到了极致,身形也灵巧到了极致。 苏乙脚没站稳,他的攻击就到了。 陈大胜五指曲张,一把抓向苏乙的脸。 抓脸! 除了猴儿拳,哪一路武功也没有这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招数。 这招虽然速度如鬼魅,但对苏乙却造不成威胁,苏乙左臂一挡,紧跟着就要反击。 “嗬——”陈大胜嗓子里又有动静。 一听这声音苏乙毛骨悚然,立刻放弃攻击飞退。 “忒!” 几乎是他刚离开,一口浓痰就从他原先站着的地方飞过,可谓是惊险到了极点。 “嘶——” 陈大胜再次发出声音。 这可不是他从嘴里发出的声音,而是从鼻子里! 他擤了一泡鼻涕,然后迅速抓在左手里,再次向苏乙扑来。 “卧槽……” 苏乙头皮都麻了,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这尼玛要是脸上被抹一把鼻涕,他死的心都有了。 “呦呦呦……”陈大胜嘴里发出模仿猴子的尖叫声,眼珠瞪得浑圆,紧追不舍。 两人一个追,一个逃,绕着擂台跑来跑去。 擂台上第一次出现苏乙落荒而逃的奇观。 下面的观众早就笑疯了,这种欢乐的场景,绝对看一眼少一眼。 苏乙不可能一直逃,人家陈大胜把鼻涕一直抓在手里,只要苏乙还想赢,就得回去面对。 而且逃本身也是苏乙的一种策略,作为一个敢往自己裤裆里拉屎的汉子,他还没矫情到连一把鼻涕都受不了的程度。 膈应是真膈应,但硬着头皮也没什么。 擂台就这么大,陈大胜封死了路,眼看苏乙就躲无可躲,苏乙突然急停转身,一记侧摇高扫,奔着追来的陈大胜面门而来! 这一脚突兀刁钻迅若奔雷,若搁了一般人十有八九中招,因为实在是太突然了,没人能想到苏乙在极速奔逃的情况下突然急停转身来了这么一脚。 陈大胜后面正紧追着,几乎是直接把脸送上门来让苏乙踢了,根本刹不住身形。 在mma赛场上,腿功是所有拳手的短板,即使最擅长腿功的选手,其实在实际比赛中,运用的机会也不会太多,因为都怕被抱腿,怕被摔。 所以但凡用腿,基本都是低扫、低踹,敢玩儿高扫、侧踹或鞭腿的,你都可以归纳到艺高人胆大的范畴里去。 但凡用腿,第一追求永远是速度。 因为不能慢,慢了就会被抱腿,就会被摔。 苏乙这记侧摇高扫可以算是他为数不多能算是绝活儿的腿功了,这是暹罗拳的踢法,凌厉、简洁、刁钻,非常追求速度和准度。 苏乙这一脚一出,凡是识货的都为陈大胜捏了把冷汗。 陈大胜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因为惯性他根本停不下来。 眼看他就要被苏乙一脚踢中,关键时刻陈大胜身子右倾,双手猛地向左一甩,堪堪挡住苏乙的腿。 巨力横扫下,陈大胜双脚转向顺势一蹬,身子顿时也跟着腾空而起,随着苏乙扫腿的方向横飞出去。 这刁钻的高扫就这么被他给破了! 别小看陈大胜刚才这两个动作,一般人一是反应不过来,二是也做不出这么灵活的动作来。 这两个动作也不是随便来的,前一招是猴儿拳里的挠痒刁手,后一招是腾空摘桃的身法。 有人问了,光是腾空,也没摘桃啊。 别急,这不马上就摘了吗? 人在半空,陈大胜一手扒着苏乙的腿,另一手隐晦地顺着苏乙腿底下往里一掏—— 这一招猥琐到了极点,也隐晦到了极点,神仙也防不住! 苏乙甚至连看都没看到。 谁能想到,陈大胜人都被踢飞了,还尼玛有功夫摘桃? 顿时被摘了个正着! “……嗷呜!” 铁打的汉子,也不禁发出惊恐痛楚的一声嚎叫。 苏乙收腿强行后退踉跄摆脱,算是保住了俩桃,桃桃才没有凉凉。 但是疼疼。 是真尼玛疼,疼得苏乙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夹着腿伛偻着腰捂着裆,直吸凉气。 另一边,陈大胜灵巧就地翻滚,“呦呦呦”尖叫着又向苏乙扑了过来。 这一回合却是苏乙吃了亏,不但没踢到人家,还被摘了桃,关键是那一把鼻涕,也被抹在了腿上。 “马哥丹!”再古井无波的心情也破功了,苏乙动了怒,一狠心直接向陈大胜迎了上来。 “他急了!” 陈大胜一眼看出了苏乙的情绪变化,心里顿时就是一喜! 猴儿拳对敌很讲究心理博弈,一般就三种策略——恶心对手、吓唬对手以及激怒对手。 眼看对手怒了,陈大胜决定再加把火。 同时他心里也越发谨慎,因为他很清楚苏乙绝不好对付。 双方很快交上了手,陈大胜照例一口浓痰“开路”,直奔苏乙面门而去。 谷苏乙再怒这一下也得躲,他要是被脸上呼一口浓痰,这张脸都不想要了。 但这一躲,就被陈大胜再次占据主动。 金猴探爪,直戳苏乙的双眼。 苏乙晃身下潜躲过紧跟着左勾拳就上来了。 陈大胜一招用老立马换招,改戳为拍,同时整个身子一侧,往苏乙怀里撞来。 砰! 苏乙一拳狠狠打在了陈大胜右后腰上。后者闷哼一声还是挤入苏乙怀中,伸手就往苏乙裤裆里掏去。 又是猴子摘桃。 这回他不光要摘桃,还要连树枝都撇走。 但同样的亏,苏乙岂能吃两次? 而且他也低估了苏乙刚才那一拳的力道。 腰部的剧痛瞬间扩散全身,让他气力顿时为之一泄,动作就慢了下来。 紧跟着他摘桃的手就被苏乙一把抓住。 这时陈大胜另一只手也不老实,一把揪住苏乙胸前的左边头儿,使劲一拧…… 苏乙顿时酸爽到了极点。 砰! 下一刻,苏乙一个干净利落的抱摔将陈大胜狠狠摔在了地上。 陈大胜真不该和苏乙近身的! 他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四肢躺平,在地上半响没反应。 苏乙有心上前去砸拳,但却忍住了。 这毕竟不是mma的赛场,对手倒地后还追着打,会让人觉得自己心胸狭窄,得势不饶人的。 他一手揉着桃桃,一手揉着左边neinei,吸溜着凉气,有些恼火地瞪着陈大胜。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被激怒,但他又不是泥捏的菩萨,被这么猥亵,岂能没有情绪? “哈哈哈……” 下面的观众都笑疯了,台上狼狈的耿良辰虽然走下了神坛,却让他们感觉更加亲切了。 陈大胜起来了,但很痛苦的样子,捂着右后腰,滞涩地转动腰身,咬牙皱眉。 “还能打吗?”裁判问他。 陈大胜看着苏乙,有些不甘,想了想,他咬牙狠狠一点头,活动着腰身,慢慢向苏乙接近。 裁判见状急忙退到一边,短暂中断的比斗再次开始。 这一次苏乙主动出手,上前一招六十四手中的怀中抱月,封死陈大胜闪躲空间,逼得他要么后退,要么不得不正面面对自己。 “哇略略略!”陈大胜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怪叫声,、。 同时还做出十分凶恶的表情——╭┗|‘o′|┛> !!! 说真的,眼看面对面突然搞这么一下子,真是吓了苏乙一跳。 尤其是这一声叫喊,震得苏乙耳膜刺痛。 苏乙的动作和反应顿时受到影响,陈大胜趁机矮身滚地堂钻裆而过,过去前还不忘来一招灵猴举棍。 就这一招钻裆过人,就问所有的武术家们谁能使得出来? 就算有这身手,也没这脸面! 更别提,钻裆就钻裆吧,还不忘来一招灵猴举棍来侮辱人。 什么叫灵猴举棍? 小孩子老玩这个,食指中指并拢竖直,捅人的定眼子。 这玩意儿也叫窜天火辣辣。 也就苏乙被陈大胜都搞出心理阴影了,眼前一不见了陈大胜的人,他下意识就菊花一紧,赶紧捂裆,于是好险逃过一劫。 不然的话,他多年的老痔疮怕是要破了。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身为未来的影帝,苏乙怎么可能有痔疮? 但躲过一劫苏乙后怕之余,心里的火气还是“噌噌”往上冒。 有时候你明知道别人在故意激怒你,也明知道应该冷静,但就是很气。 苏乙转身向陈大胜冲去,他已经不想给陈大胜半点机会了,这回被吐一脸痰他都认了,只要能解决对手! 哪知他豁出去了,陈大胜反倒不跟他玩儿了。 陈大胜真像是个猴子一样,跟他在擂台上打起了游击。 他像只猴子一样窜来窜去,嘴里不停发出“吱吱、呦呦”的难听刺耳的叫声,不断奔来跑去,让苏乙疲于追赶,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最气人的是,他还时不时对苏乙挤眉弄眼,做出挑衅动作。 苏乙稍微离得近了,他又是吐口水,又是擤鼻涕,最恶心的是他还撅着屁股放了个大臭屁。 臭萝卜味儿的…… 苏乙当场干呕了两下,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苏乙是真好久没恨一个人恨得这么牙痒痒的。 但苏乙越是想抓住陈大胜,后者却像是开了挂一样越是灵活,让苏乙连他的毛都碰不到。 好在苏乙也是有办法的,他脚踩八卦掌的蹚泥步,慢慢压缩陈大胜的活动范围,终于将后者逼到了躲无可躲的角落。 陈大胜似是被逼到了绝境,面露凶相,呲牙厉声尖叫着突然向狂奔,高高跃起往苏乙身上扑来。 机会! 苏乙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这次,他绝不会给陈大胜逃走的机会。 他要一局定胜负,结束这场恶心人的战斗。 陈大胜和苏乙几乎同时向对方的脸舒展手臂,前者是爪,后者是拳。 论速度和威力,还是苏乙更胜一筹,陈大胜慢了那么一点。 这一点就足够致命! 眼看苏乙这一拳就要砸在陈大胜的身上,陈大胜突然神奇地侧身,顺着苏乙的手臂就往苏乙的身上爬了过来! 很难用语言形容这一幕,但陈大胜的的确确就是顺着苏乙的手臂爬过来的! 这是猴儿拳的绝招,压箱底的绝招,叫“灵猴攀爬”。 名字朴实无华,但若想练成,没有十年苦功别想大成! 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顺着别人的手臂攀爬? 但陈大胜就是做到了,而且速度极快! 很快陈大胜便爬到了苏乙的身上,他双腿绞住苏乙的手臂,上半身趴在苏乙的头上。 这一刻苏乙浑身汗毛倒竖,察觉到了致命危机。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使出了摆脱寝技的身法,倒地翻滚摆脱陈大胜,然后就势做了膝十字固,直接扭断了陈大胜的左腿。 嘎嘣! “啊……” 一声惨叫,响彻全场。 0730、硬气功 寝技算不算苏乙的绝活儿? 其实已经不算了,因为郑山傲会,一线天也跟着苏乙学了几手。 可放在这次的比赛里,这绝对算是苏乙的独门绝活儿。 苏乙做了膝十字固,算是彻底给这场比赛画了句号。 陈大胜抱着自己的腿凄厉叫喊着,台下的观众已一片哗然。 无论是识货还是不识货的,刚才他们几乎都一度认为苏乙要输掉这场比斗了。 可没想到局势瞬间翻转,而且以这样“惨痛”的方式。 苏乙在第一时间就一骨碌爬起来,到了陈大胜的身边。 “别动!”他一把按住陈大胜,“我最后收了手,只是脱臼,骨头没断,但你乱动的话会影响以后……” 苏乙的话让陈大胜果然不敢再动,只是咬着牙苦撑,额头冷汗淋漓。 “有么有脚行的弟兄?”苏乙对台下大喊。 “我!” “有!” “耿爷,我在!” 台下瞬间有几十个人站出来。 “出四个人,找块板子,把陈师傅抬去正骨秦那里。”苏乙吩咐道。 力巴们轰然应诺,急忙去找板子了。 苏乙再次低头对陈大胜吩咐道:“等正好了骨,三个月内不要乱动,以后就不会有什么影响。在津门有亲朋吗?” 陈大胜摇头:“我就是为了给猴儿拳找一条出路,才个人跑来津门的,在这儿我辣个都认不到,倒是来了两天,结了十几个仇家。” 苏乙晒然一笑,道:“不遭人妒是庸才,行吧,那你安心养伤,别的事情别操心了,我来安排。你是我打伤的,我负责治好你。” “耿大侠,你技艺高超,做人讲究,我服气!”陈大胜感激地一抱拳,“之前多有得罪了,请你多担待。” “擂台上比武,本就各凭手段,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苏乙道,“要不是你把我逼到了绝地,我也不会控制不住轻重伤了你。陈师傅,你的武功没的说,是这个!” 苏乙翘起了大拇指。 陈大胜眼眶顿时红了。 “让一让让一让……”力巴们已经找来了一块木板,飞奔着上台而来。 苏乙让开位置,让力巴们把陈大胜抬上木板。 他拉过一人吩咐道:“人送去后找宽哥,让他安排人照顾陈师傅……” 陈大胜的武功注定会遭人诟病,猴儿拳里的东西,哪怕是苏乙也很难接受,甚至会感到恶心、排斥甚至是厌恶,以至被激怒。 但它有没有用呢? 当然是有用,而且非常有用。 连苏乙都差点中了招,谁敢说猴儿拳没用? 猴儿拳这套东西其实不适合擂台,它的战场应该在街头,甚至在战场。 因为猴儿拳的核心不是技术,而是“战术”。 刚才这场比斗虽然苏乙赢了比赛,但从战术层面来讲,陈大胜其实才应该是赢家。 因为他成功激怒了苏乙,然后就一直牵着苏乙的鼻子走。 只不过陈大胜以为牵出一个被激怒的猴儿,实际上牵出的却是被激怒的下山虎。 苏乙赢于绝对的实力,以力破巧,化解了陈大胜的战术。 擂台上讲究公平,当然不应该是玩儿战术的地方,尤其是玩儿下三滥的战术,所以不适合猴儿拳。 人们可以有一百个理由厌弃猴儿拳,但只要有一个理由在,猴儿拳就不应该被大众抛弃,不应该被遗忘。 这个理由就是能打! 不止是在擂台上打,而是在社会上打,在军队里打,在任何需要打的地方,猴儿拳都能打。 后世同样也有位陈姓的师傅自创“疯狗拳”,号称无限制格斗,其实跟格斗完全没什么关系,这玩意儿就是害人杀人的技术。 猴儿拳最起码是有真功夫的,但疯狗拳完全不需要,它就是纯战术。 一个学员从入门到毕业最短一天就行,你敢信这是武功吗? 但人家就是能打,而且备受推崇,为什么? 因为能打! 格斗竞技、传统武术很讲究技术,追求境界,但武功高的人就一定能打吗?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不光是拆招大师们不能打,很多有真功夫,在擂台上冲锋陷阵的狠人,在现实中也不能打。 比如,六十年代哲彭最优秀的大力士、摔跤冠军力道山,在酒吧与人争吵、结果被一个小混混刺中腹部倒地,后经医治无效死亡。 两千零六年,世界拳击冠军托马森在一家酒吧与人斗殴,虽然平时一秒数拳、连环攻击,但无法适应突发而至的街斗、打斗过程中被刺身亡。 国外如此,国内也如此。 鲁省散打冠军孙某在街上偶遇几名歹徒发生了争斗、孙某原本以为对付几个小混混小菜一碟,于是施展散打功夫踢倒一个,但对方一拥而上、乱拳疯打,最终无法招架而被几个歹徒反复不停的暴打导致身亡。 一二年,国际武术大赛中荣获七项全能冠军、人称铁笔王者的传统武术高手梅必永与瘦小的邻居叶老头发生了冲突,身强力壮、棍术精熟的梅必永虽然手持棍子呼呼生风、挥棍与他格斗,却被瘦小的邻居叶老头的一阵菜刀活活砍死。 虽然有些失礼,但梅必永老爷子这名字…… 还有一些女格斗家惨遭歹徒强健的悲剧,就不一一例举了。 武术想要破圈,想要真正发扬光大,一定要在现实里也能打。不能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苏乙为什么能打?因为他的功夫是经过实战检验的,但现实中,很多武术家们只在擂台上跟人打过,只能在“公平”的环境里跟人比斗。 一旦不公平,他们就不会打了。 这是除了拆招大师后,又一个武术界的弊病。 这种弊病即使是后世都没能得到彻底解决。 而猴儿拳、疯狗拳虽然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的存在恰好说明了普通民众对武术的核心需求是什么。 两方面——好练、能打! 当然,猴儿拳并不好练,而且吃得苦比普通传武更多。据说要练成猴儿拳,还要去深山老林里跟猴群住一段时间才行。 就这点,就足以让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望而却步了。 所以猴儿拳最后失传了。 谷但苏乙觉得,这门武功不该失传,而是该与时俱进。 至于疯狗拳——这门技术真正的对手是刑法。 反倒是很多名声极大但华而不实的无用武功,应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目送力巴们抬着陈大胜离去后,苏乙对裁判点点头:“继续。” “是,耿大侠。”裁判对苏乙的态度已经有些毕恭毕敬了。 强者总是会让人敬畏,当苏乙一呼百应的时候,裁判意识到了苏乙不但是武术界的强者,还是生活中的强者,敬畏就自然而然产生了。 “耿良辰选择继续守擂,打第七场!”裁判用激情的声音大喊着。 “耿良辰!耿良辰!耿良辰……”观众们呼喊着这个名字,气氛变得再次热络起来。 刚才的过程,另一边的宗师们看得频频点头,觉得苏乙这人既有武艺,也有武德,对苏乙越来越满意。 唯有宫宝森眼神涌出几分悲哀之色。 同样的膝十字固,同样的送去正骨秦…… 他的徒弟马三已经没了。 宗师们对寝技的看法并不统一,李书文、杨成普和尚云翔认为这种看似脱胎于东瀛柔术的技法丰富了国术的打法和类别,非常值得推广;而马应涂、马良和孙露堂和张策四位宗师却觉得这种倒在地上施展的技能根本不实用,也有碍观瞻,应该予以纠正和取缔。 双方争论起来,各执一词,不肯退步。 “羽田,你怎么看?”张紫珉见宫宝森不说,于是便问他道。 “再看看,再看看。”宫宝森回过神来,笑了笑这样说道。 擂台上,苏乙的第七个对手上台了。 这位武人是硬气功的传人,一上来先脱了个光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表演了一招一指钻砖和银枪刺喉,唬得下面的观众一愣一愣的,纷纷叫好。 他把银枪和碎砖清理下擂台,自有专人为他清理痕迹。 气功传人这才转过身来对苏乙冷冷一笑,倨傲地道:“耿大侠,我的功夫,不出手则以,出手必伤人!我有一百种办法伤你,而你却拿我无可奈何。因为我刀枪不入!” “知道我叫什么吗?你就跟我说这话?”苏乙摇头叹了口气,“在比武场上玩儿腥活儿,你在找死啊。是你自己滚下去,还是我打你下去?” “放肆!”这人脸色一变,“竟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来不教训你是不行了!哈!” 随着最后一声吼的动作,这人运气摆出类似二字钳羊马的架势,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紫青。 “开始!”裁判一声令下。 苏乙摆身上前,而对方一动不动。 那苏乙就不客气了。 砰砰砰一通组合拳下去,结果对方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反应。 “看来也不全是骗人啊……”苏乙目露奇色,后退半步。 “哈!” 对手突然怒目圆睁,舌绽春雷,双龙出水,痛击苏乙的胸口。 砰! 苏乙后发先至,一记左勾拳打中对方的太阳穴。 噗通。 硬气功大师哼都不哼一声倒地晕厥。 “耿良辰胜!”裁判见状,直接大声宣布。 全场沸腾。 苏乙拍拍手,忍不住摇摇头。 如果说最不适合实战的功夫要排名的话,这硬气功一定榜上有名。 硬气功其实是表演的功夫,里面不少腥活儿,要在几十年后,这些活儿才会被大众熟知,被人揭穿。 所谓腥活儿,就是假的、骗人的东西,比如胸口碎大石、一指钻砖、银枪戳喉咙、飞针穿玻璃,以及电钻太阳穴。 这些活儿放在现代,稍微有些常识的人就知道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至于现在这个时代,很多武人都对那些腥活儿信以为真。 但硬气功也不全是假,真正的硬气功是通过长期的呼吸法门配合逐步对自己的身体加大击打,从而达到加强局部肌肉承受力的作用。 说白了这是门挨打的功夫。 只是听一听,就知道练这门功夫有多难、有多疼了,关键是下了那么多苦,到头来却只能挨打,吃力不讨好,所以练硬气功的最后都奔着表演赚钱去了。 现在的硬气功还有几分真,到了后世,基本全是假的了。 当然,硬气功也不是光有挨打的功夫,也有打人的招数。 但速度太慢,很容易被人躲开或防住。 就比如刚才的打斗,苏乙一通组合拳下去,对手用硬气功防住,但他发现太特么疼了,要是苏乙再来一波他可能会破防,于是他果断出手反击,然后被苏乙一拳ko。 所以千万不要迷信什么“你打我一百下我都没事,但只要让我打中你一下你就死定了”这种歪门邪道的理论。 你要是打别人一百下都打不中,到了一百零一下你还是不行的,所以这一定是你自己出了问题,就别觉得自己还挺牛逼了。 硬气功下台后,苏乙自然选择继续挑战。 “耿良辰第八场,对战济宁查拳,张松年!” 裁判大声宣布。 “你徒弟?”另一边宗师们讶然看向马良。 马良笑呵呵捋须,这个张松年的确是他的亲传弟子,虽然不是继承他衣钵的嫡传,但也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 马良擅长查拳和摔跤,他门下的弟子也多休习这两种武功,张松年两者皆擅长,尤其是在查拳上,有很深的造诣。 这回马良带着他的弟子来,也存着推他这个弟子上位的心思。 只是对上耿良辰…… 马良心中有些担忧,他有种预感,自己的而得意弟子很可能不是耿良辰的对手。 但表面上他却信心十足。 “松年可不是宫猴子你嘴里说的那种只会拆招的武人,”马良笑呵呵说到道,“在鲁地,松年在第三路军中号称第一高手,颇得韩司令看重。” “这么有前途的弟子,怎么带他来津门打擂了?”张策问道。 “宫猴子办国术比赛,我要是随便派人参加,岂不是不给他面子?”马良笑道。 0731、艰难取胜 在现代,最火的拳种是咏春,但在三十年代,最火的拳种是查拳。 查拳甚至一度和“南拳北腿”齐名,被誉为南拳北腿回回查。 之所以是回回查,是因为查拳相传明朝末年回教的查密尔所创。故称查拳。 四年前第一次国术国考,一向低调的查拳门派大放异彩,国考前三十名里,至少有七八个都练过查拳,可见这个拳种是十分能打的。 查拳是典型的外家拳,而且自民国到现代,查拳一直大师辈出,现代国标长拳和学生标准套路,从五步拳到长拳一路二路,全都是查拳的底子。 可见这路拳法不但能打,而且生命力也很顽强,经得起时代的考验,也受到了官方和民间的双重认可。 那为什么比起太极、八卦、形意等拳法,查拳名不见经传呢? 要知道这可不是咏春这样的小拳种,查拳一直都属于大门派,全国各地都有分支。 这件事也是个迷,只能说气运不好吧。 再者查拳多少和回教有关,也可能是受此影响,所以一直声名不显。 但现在,在国术界的圈子里,查拳绝对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要不然马良这等劣迹斑斑的武术家怎么会被国术馆吸纳,并被尊为宗师? 裁判宣布开始后,苏乙的表情也变得认真几分。 张松年这个名字他听过,他知道此人不是泛泛之辈。 和宫二几番切磋后,苏乙已经完全不会小觑传统的武人了。 碰上真能打的武人,胜负真的不在苏乙把握,只在两两开。 真能打的武人适应力是很快的,凭借他身体本身的素质和反应,可以极大程度上弥补自己见识上的不足。 而且他们的比斗经验也很丰富,只要他们小心谨慎不大意,苏乙想赢并不容易。 所以苏乙必须忘掉马三,马三是真的骄兵必败的典范。 实际上,很多时候在擂台上临时的一个失误,或者误判,甚至是反应慢上半拍,就会导致输掉比斗。 比如苏乙第五场对阵猴儿拳陈大胜,可以说是险胜了。 最后决胜的时刻就在那一瞬间,如果苏乙反应慢半拍,那他现在应该是在灰溜溜回家的路上了。 不,输了比赛就是任务失败,他都没回家的机会。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两人开始迅速靠近。 苏乙比了七场,虽说只有猴儿拳那场才出了全力,但对于张松年来说,已经足够他看出很多东西了。 他很清楚苏乙是个劲敌,对于苏乙变幻莫测的节奏和天马行空的攻击手段十分忌惮。 尤其是苏乙之前致胜的那招膝十字固,让擅长摔跤的张松年感到心惊肉跳。 他自问和陈大胜易地而处之,他也防不住这招。 一定不能让耿良辰近身! 这是张松年从一上台就给这场比斗划下的底线。 查拳是长拳类,长拳的套路招式比较朴实简单,但若想练好了,对身体的协调性、柔韧性,、速度和力量等各方面的要求都比较高。 一般来说,如果想在长拳方面有所成就,必定要从小练功,拔筋锻骨,才能有所成就。 凡是半路出家学长拳的,都不用试,这人十有八九是半瓶子晃荡,不可能有多厉害。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人成年后,身子骨定型了,再想练成适合打长拳的架子,基本不可能了。 什么是长拳? 简单来说四个字——放长击远。 长拳的动作撑长舒展、筋顺骨直,有时在出拳时还配合拧腰顺肩来加长击打点,以发挥“长一寸强一寸”的优势。 所以长拳的动作都很大,打得长,踢得高,蹦得高。 动作大,势必会牺牲速度,这就是为什么练长拳必须从小练的原因,因为只有从小练,才能在骨骼筋肉未成的时候,将速度和动作兼顾。 所以真正的长拳高手速度不但不慢,还“拳如流星,脚若惊雷”。 张松年就是这样的长拳高手。 双方距离两米多的时候,张松年就出手了。 这时候正常的武人除非打算用飞脚,否则一定会继续靠近,在双方距离差不多到一米五左右的时候再出手。因为一米五才是进一步就能攻击到对手的“攻击距离”。 但长拳不是。 张松年在双方距离两米以上的距离时,就突然一个弓步上冲拳,下一刻苏乙眼前拳头迅速放大,已到了跟前! 这是苏乙第一次跟长拳选手交战,说真的只这一拳就让苏乙感觉挺难受的,因为这一拳感觉很突兀就到了苏乙面前,苏乙来不及躲闪,只能格挡。 而且因为对方身位比较远,如果苏乙想要反击,还要进步向前,多了一步动作,就延缓了速度,拖延了节奏。 果然,苏乙侧身格挡然后进步向前,打算一记右摆拳展开节奏,但张松年速度很快,提膝后退让苏乙扑空,紧跟着虚步亮掌又攻了回来。 苏乙来不及躲闪只能再挡,然后继续进步攻击。 张松年进退自如,根本不给苏乙近身机会,他舒展身体不断攻击,且战且退,不断转换方位,打得苏乙只有招架之力,没有反击之功。 很快,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十来个回合。 场面上看来,似乎是苏乙一直追着张松年打,但实际上来说,却是张松年在“溜”苏乙,他在引着苏乙不断打他,但就是打不到。 而他攻击苏乙,苏乙却只能防守,躲都躲不了。 双方都没有用腿,苏乙是因为自己本就不擅长腿功,更习惯用上肢和寝技解决战斗;而张松年不用腿功,是因为腿比手慢。 他用双手也只能堪堪快过苏乙,若是用腿功,只怕分分钟会被苏乙教做人。 但局势如果这般发展下去,输的很可能是苏乙。 因为久守必失。 苏乙一直被动防守,却一直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怎能不输? 也就是苏乙从之前和陈大胜一战中,得到了要保持冷静和耐心的宝贵经验,不然这时候他只怕又要不由自主地生出浮躁情绪了。 苏乙尝试突然加速冲击了几次,但都被对方化解。 张松年打得真是非常谨慎,不给苏乙留半点机会。 但同样,过度谨慎导致他的攻击手段也未免太过匮乏,所以他的胜率大,也大得有限。 站立技被对方长拳克制,苏乙立刻转换思路,决定直接在寝技上下功夫。 某一刻,对方一记上步盖打袭来,苏乙没有再用组合拳技,而是以八卦掌中猛虎跃涧突击,再辅以懒龙倚枕这一招极似长拳舒展的一招,立刻就攻到了张松年面前。 张松年一如之前的反应,根本不接招,迅速后撤,打算重新跟苏乙拉开距离。 但苏乙的懒龙倚枕是虚招,他就势往地下一扑,然后迅速翻滚,等张松年反应过来的时候,苏乙已经到了他脚下! 防不胜防! 久守必失,说的是苏乙,但何尝不是他张松年呢? 只不过苏乙久守的是张松年的招,而张松年却在久守苏乙的“近身”。 孰易孰难?自然是近身易,进招难! 好在苏乙是躺着,而张松年是站着,苏乙此举虽是近了身,却也十分危险,等于把自己整个身子都置于张松年双脚的攻击范围内。 苏乙的近身方式让张松年吓了一跳,但这次他没有再躲,一是躲闪已不及,二是苏乙躺着的姿势太正,让他忍不住想踢一脚。 张松年的腿功也了得,一招击步二起脚,腿影翻飞,即使是双脚就在苏乙面前起脚,苏乙也只能被动招架。 但张松年的攻击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下一刻苏乙借力旋转后双腿猛地腾空而起夹住了张松年的腰,然后以手撑地猛地拧腰转身。 张松年被苏乙箍住腰身挣脱不得,顿时被拧到在地。 他强撑着用手拄地才没有彻底躺倒,但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左腿被苏乙双腿死死夹住。 张松年心中咯噔一声!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陈大胜被苏乙扭断腿的那一幕。 极度的凶险让张松年浑身汗毛乍起,他就像是身上掉了火点子一样突然疯狂抖动起来,就像是受惊的野驴。 这招很管用,顿时挣脱了苏乙的双臂,张松年疯了般爬起就要跑远。 但苏乙既已抓住机会,怎容他就此挣脱? 没跑两步他就再次被苏乙用腿勾倒,这次苏乙整个身子扑过去压了上去,张松年同时也是非常出色的摔跤手,面对苏乙的扑压他的应对很有经验,四肢牢牢抓地猛地弓身起身后仰,想要用自己身体的重量仰倒,把苏乙压倒在地。 正常来说这一下摔实了,苏乙会立刻被摔岔气,失去气力而撒手。 但苏乙不正常,他是受过这方面特训的,知道怎么着地能继续保持战力! 倒地的瞬间,苏乙就完成了裸绞的动作,,而张松年这次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倒地以后,苏乙裸绞动作已彻底成熟。 张松年瞬间窒息,脑部停止供养,整张脸青筋暴起,狰狞扭曲,显得极度痛苦。 一秒之后,他就休克,失去了意识。 苏乙一把掀翻他起身,跳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拉开距离。 看了眼一边呆愣愣的裁判,苏乙皱眉摆摆脑袋,裁判这才如梦初醒,急忙上前查看。 “张松年,张松年,还能起来吗?还能打吗?” 裁判使劲摇晃着张松年,居然把后者给摇醒来了。 苏乙看得一阵无奈。 如果是在mma的舞台上,之前裸绞成型的时候裁判就会判张松年负了。 因为只要苏乙想,他可以直接勒死张松年的。 他是主动松手,才让张松年只是暂时休克,去还保持了战力。 张松年果然很快摇摇晃晃站起来,使劲甩了甩脑袋,示意自己还能打。 “比赛继续!”裁判示意道。 苏乙整理好心情继续投入比赛。 促进比赛规则的完善是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赢下这场比赛。 休克一次对张松年肯定会有影响,张松年的反应速度明显变得迟缓下来。 但这家伙真的很聪明,他打得更谨慎,这次长短拳交替使用,让苏乙近身变得更难。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好一阵子,苏乙才抓住第二次机会。 这次苏乙用的是断头台,直接将张松年高高举起,向后仰摔下去。 这要是摔实了,张松年不死也彻底废了! 这凶残的一幕,引得台下一阵惊呼。 即使再不懂功夫的人也看得出,张松年难逃一死。 难道第一个死在擂台上的武人就要出现了? 有那胆小的观众,甚至不忍卒视,捂住了眼睛。 “狗贼敢尔!”另一边,马良见状目眦欲裂,暴怒狂吼一声,就要往台上冲来。 但几乎是在他喊出那一嗓子的同时,苏乙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转而将张松年扔了出去。 张松年重重摔在地上,虽然摔了个七荤八素,但却保住了性命。 马良顿住脚步,面色阴沉,眼绽凶光死死盯着台上的苏乙。 苏乙似有所感,往这边看了一眼,挑挑眉,很快收回目光去。 张松年一骨碌爬起来,警惕后退,再次跟苏乙拉开距离,眼中此刻写满了忌惮,做出小心防备的姿势。 苏乙看着他,皱眉道:“还不认输?” 其实张松年若是要脸,第一回被苏乙绞休克的时候就该认输了,因为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苏乙是手下留情了? 但他没有,他站起来接着打。 这次苏乙饶过了他,他居然还不肯认输,这就有些不要脸了。 张松年有些犹豫,但很快一咬牙道:“认输?谁输还不一定呢!” 苏乙的神色冷了下来:“再打,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所有武人上台前是签了生死状的,也就是说,苏乙就算打死张松年也免责,只不过这样一来苏乙的名声也一定会受到影响,毕竟是手上有了人命。 张松年闻言心中一颤,眼中涌出惧色,眼看苏乙面无表情摆出架势往前走来,他的恐惧终于战胜了侥幸。 “我认输!”他大喊一声。 苏乙顿住,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去。 “耿良辰胜!”裁判激动地大吼着。 现场声浪陡然冲破云霄! 八连胜,然而苏乙心中却殊无喜悦,因为这一场比斗,他的体力消耗很大。 0732、铁砂掌 苏乙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mma实战课的情景。他的实战对手是教练洛哥。 上台前洛哥问苏乙今天早餐吃了什么,苏乙记得自己吃了鸡肉卷,洛哥幸灾乐祸说“那你惨了”。 因为鸡肉卷有辣的。 其实为什么说苏乙惨了,道理苏乙是懂的,自从练了mma以后,饮食起居上苏乙都有严格要求自己。 每餐吃什么,吃多少,喝多少水,都有讲究。吃得少很快会消耗掉,容易饿,容易无力;吃得多,训练起来一会儿就会练吐了。 水也不能喝太多,喝多了一动起来胃就咣当咣当的晃,练一会儿胃就会痉挛,滋味儿老酸爽了。 再就是饭菜的味道,不能太咸,不能太酸,也不能辣,否则都会对训练状态产生影响。 墨西哥鸡肉卷只有一点辣味,苏乙本以为没事,哪怕洛哥说了,他也觉得问题不大。 但上台后,他就知道自己有多离谱了。 第一次上擂台玩,苏乙和所有新手一样,肾上腺素飙升,非常亢奋,无论是肌肉还是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可以说是全身心投入了。 众所周知,人在紧张时,心脏的瞬间收缩刺激会启动身体无数的机能,导致体力大量消耗。 而搏击是对抗性变异组合运动,不仅是自己要完成动作,还要根据对手的变化而变化。 它并不能由个人控制节奏,还要时刻观察对面的细微动作,预判对方动作的同时,迅速制定自己的动作方案,并转化为实际行动。 在台上,你是等对面出招还是自己打连击,要不要上腿,对面的姿势你打摆拳还是勾拳破防,接鞭腿进攻还是侧踹防守…… 这些都需要你在瞬间做出判断和反应! 也许你十秒钟都打不出一拳来,但每一秒钟,你的脑子里一定已经细致入微地脑补出拳拳到肉的几百拳了! 而且真打起来的时候,你的体能消耗更大,每一个进攻和防守动作都要竭尽全力,耐力、爆发力都是毫无保留的挥洒在擂台上。 瞬息万变的擂台上,你的精神和肌肉必须每分每秒都保持高度集中! 两分钟! 苏乙记得,第一次实战课,他上台后甚至是两分钟不到的时间,身上的背心就被汗水浸透了。浑身上下如被水淋过一般。 由于紧张兴奋,不会控制节奏,苏乙经过强训的体力很快就耗光了。 当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里着火的时候,他终于明白洛哥为什么幸灾乐祸了。 真是累到满地拉屎! 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得在场上体能耗尽时的绝望的。 那真是你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抱头被动挨揍。 你心里唯一可以想的,就是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击中要害倒下。 这种感觉你体验一次,就绝对不会想再有第二次了。 洛哥给苏乙上的第一堂实战课,只告诉苏乙一个道理——均匀分配体力,是每个拳手必须掌握的技能,这个技能是你上台的先决条件。不会分配体力,就没有上台的资格。 搏击运动,绝对是最消耗体力的对抗性运动了。所以mma的训练里,有大量减缓体力流失的技术和经验交流。 传统武术中也有关于关于分配体能的教学,但真是少得可怜。体能分配这一块,在传统武术中引起的重视远远不够。 这一是因为传统武术的对抗激烈程度没那么强,二是因为没有科学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每个武人只能依靠自己的经验。 老话说“拳怕少壮”,其实根本上说的是体能问题,不是年龄问题。 连打八场,虽然大部分苏乙都是一回合制胜,但一回合也要消耗体能的,更别提和陈大胜、张松年这两场比斗,对苏乙的消耗非常大,他的体能储备绝对消耗过半了。 接下来苏乙还得打两场比赛,体能够不够用?苏乙必须做出准确判断。 如果他运气好,接下来的对手是那种被一拳ko的水平的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但怕就怕,再来两个像是陈大胜、张松年这样的对手。 即使苏乙应付得了第一个,只怕也应付不了第二个。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苏乙四下巡视,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让手下们准备水,好方便随时补水。 虽然十连胜的任务是他上擂台后才发布的,但思虑周全的话,这种尴尬是可以避免的。 苏乙尽量让自己的呼吸绵延舒缓,松弛身上的肌肉,抓紧时间恢复。 但时间是短暂的,裁判用了一分钟时间就抽出了苏乙的第九个对手。 “济宁查拳,张英振!” 短暂沉默后,现场爆发出惊人欢呼声。 观众们都是看热闹的,他们什么都不懂。 可在场的武人却纷纷露出吃惊的神色,因为张英振和张松年都是同一个门派,也都是马良的徒弟! 论名气,张英振的名气甚至比张松年的名气更大一些。 抽签前后抽中师兄弟两人的概率有多大? 偏偏,就被裁判抽中了。 若非苏乙亲眼看着裁判抽签,只怕他都会怀疑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了。 台下一片哗然,台上的苏乙脸上虽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有些无奈。 他也听过这个张英振的名字,这是个比张松年更难缠的对手。 关键是这个张英振全程观看了刚才的比斗,对苏乙的寝技只怕会更防备,对付苏乙只怕也更有经验。 事实也的确如此,张英振是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 他的个头差不多一米九左右,比苏乙还高出十公分,身上的肌肉也十分匀称结实,表情凶悍,是一个一看你就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的面相。 苏乙尤其注意到这人的手掌。 他的双臂本身就比常人长一些,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而他的双手,从手腕处开始,呈现出病态的姜黄色,手掌宽厚,骨节隆起,青筋暴起,显得十分吓人。 铁砂掌! 张英振虽是马良的徒弟,但他却是属于“半路出家”。 此人自幼练的是家传的铁砂掌和少林三十二式长拳,年纪轻轻就闯出一番名头,因此被马良看重,收为徒弟,传了他查拳。 这也是个自幼就练长拳的,可怕的是他还练了铁砂掌这门功夫,让他武功的杀伤力直接翻倍。 可能一听铁砂掌,大家就会想到一铁锅铁砂,下面点着火,然后把手伸进去插来插去的场景。 谁要是这么练铁砂掌,就算是个蜈蚣精手都不够费的。 脑子有多大包才会把手往烧热的铁砂里面杵? 这不是练功,是上刑。 真正的铁砂掌训练,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是先用沙盘盛满粗砂,手入沙中,用力搓摩,直到搓到力尽为止。等什么时候沙子被你搓成面粉装,算是小成了。 在挫砂子的同时,还要铁砂装进结实的布袋里,然后像是打沙袋那样每天击打两小时以上,打完之后还用专门的药水泡手,如是每天练习。 等什么时候把手掌练到用针扎进去一分,丝毫没有痛感的时候,这门功夫就算是大成了。 第二种方法是选少杂质的黄泥十斤装入缸内,找二斤半粗盐粒炒熟,再辅以十斤铁砂混入黄泥,搅拌均匀。 这个办法不是搓,而是插了。每天早晚插两个小时,插完也要用特殊的药方泡手。 这个办法练出来的铁砂掌威力更大,被称作穿云手,据传有练成的高手用手刀直接穿破了别人的肚皮,十分凶残。 不要觉得铁砂掌是大路货,事实上它的确是大路货。 但能把铁砂掌练成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一来这门武功特别吃训练时长,这是个没有捷径可走,只有数十年如一日去不断练习才能练成的武功。火候不到,威力绝对大打折扣,根本就不能算铁砂掌。 二来太痛苦了,手掌练到受伤,几乎是家常便饭,而且稍有不慎就有练残、练死的危险。 第三,就是严格来说,铁砂掌不能算是一种武功,只能算是——附魔? 差不多就是附魔的效果。 真正的武功,是包含攻击、防御、步法、战术等等多方面的综合技能。 但铁砂掌只是利用铁砂把手掌的骨质练得更坚实,皮肉纤维充血膨胀,让手掌的骨骼肌肤变得更坚固,受伤几率降低的同时,给对手造成的打击伤害更大。 所以铁砂掌绝不是一门武功,它只是为了给武功附魔的东西。 就像是原本你是用木棍打人,但是练了铁砂掌,木棍变铁棍了。但铁棍能不能打疼人、打到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每天耗费四五个小时练铁砂掌,练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却只能练出来个附魔的效果,这种事情,世上有几个人愿意去做?又有几人能做得到? 综上所述,就造成铁砂掌虽然大路货,但真正能练成的高手,绝对凤毛麟角。 而能用铁砂掌实战的高手,更是屈指可数。 铁砂掌必须是配合其他武功施展的,这样才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如果你听说一个家伙只会铁砂掌,别害怕,这孙子练到头儿也就是个劈砖的。 但他要是还会点别的功夫,那你就要小心了,这人的武功就算不高,也低不到哪儿去,起码他打你一下你受不了。 张英振就属于还没成长到巅峰的铁砂掌高手。 这门功夫后世沦为杂耍和笑柄,基本被淘汰了。一是因为难练、付出收获不成正比;二是后世有更科学、更有效率的训练方法,也能达到类似甚至更好的效果;二是因为后世的搏击运动基本都带手套了,不用徒手了,铁砂掌这种专门为徒手格斗而发明的鸡肋武功,自然就会被扫到历史的垃圾堆里。 但无论如何,眼下苏乙却要面对铁砂掌的威胁。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双方正式开始。 “哈!” 张英振舌绽春雷,一声暴喝,率先向苏乙发动攻击。 他竖掌为刀,弓步上前,一掌斩下! 是的,斩! 这一斩威武凌冽,气势雄伟,竟打出了一往无前的壮烈气势。 这不是掌法,而是刀法! 查拳里有一个器械套路,叫春秋大刀,使得是青龙偃月刀,共九九八十一个套路,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张英振现在使的就是这套刀法。 张英振是练铁砂掌的,单纯的掌法其实局限了铁砂掌的威力,于是他化掌为刀,用刀法来练掌。 这可不是张英振的发明创作,而是在他之前就有前辈这么练,发现效果极好,于是就把方法传了下来。 顺便说一句,之所以查拳里有春秋大刀,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查拳认了关二爷为祖师……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关二爷又不是回民。 这一斩一往无前,其凶悍凌厉的气势让苏乙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挡? 不存在的,你见过用血肉之躯去挡刀的吗? 张英振的铁砂掌虽然不是开刃的钢刀,斩不断血肉,但要是结结实实挨一掌,打你个骨裂是绝对没问题的。 所以苏乙只能退,只能躲。 一刀落空,张英振得势不饶人,紧跟着并步上前又是一劈。 苏乙继续退,但闪身从左侧试着反击。 张英振长刀换短打,以一招周仓扛刀击退苏乙的进攻,紧跟着来了一招夜战八方,逼得苏乙再退! 连攻三刀,昭示着张英振的锐意进取。 他比张松年打得更积极,招式衔接上也明显比张松年更圆润和通畅,攻势一波接一波,毫无间隙,几乎不给苏乙反击的机会。 苏乙且战且退,绕着擂台走,伺机寻找反击的机会。 看起来,他似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苏乙心反而稳下来了。 这样的局面对苏乙来说绝对有利,因为不用消耗太多体力,也算是以逸待劳了。 苏乙决定用“拖”字诀,张英振体力再好,也总有力竭的时候,他现在攻得越狠,越急,苏乙等待的反击时刻就会到来得越快。 面对张英振的攻势,苏乙也没贸然用寝技,这也是因为铁砂掌的威慑。 0733、灵光一现 台上打成僵持的局面,台下观战的观众们却也不嫌枯燥,纷纷喊起“耿良辰”的名字,想要为苏乙加油。 整个比斗场地响彻“耿良辰”三个字,可见这个名字在津门的魔力。 “武行里的人,若论名气之大,威信之高,恐怕非此君莫属了吧?”李书文忍不住感叹道,“他这么有本事,我们倒也不好把他看成是一个单纯的后辈了。” “津门脚行龙头,手底下管着七八万人,这样的人能简单了?”张紫珉道,“不过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今天他走上擂台,他就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后进之辈。咱们是要把他和一般的后辈区分开来,但也没必要把他抬得太高,这也是为他好。” “馆长此言老成持重,甚好。” 众宗师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唯有马良脸色阴鸷,死死盯着台上的苏乙,眼中似有怒火。 马应涂知道此人心眼小,且心术不正,民国八年的时候,一手炮制了“泉城惨案”,连自己人都下狠手…… 他不禁有些为苏乙担心,觉得被这种人盯上,只怕是祸非福。 另一边,同样也有人在盯着苏乙。 这个人叫赵理君。 他的怀里,揣着一把手枪。 他是来杀苏乙的。 此人去年的时候,还是延安方面的人,后来叛变,投奔了复兴社的特务科,参加了戴春风开办的洪公祠特训班,成为一名“特工行动专家”。 此人能力出众,赢得了戴春风的赏识,他正踌躇满志,打算一展身手,却不料金陵一夜变故,他的后台,他的梦想,尽数化为乌有。 复兴社解散,三青团成立,按理说赵理君应该加入刘海清的三青团的,但郑介民的死,却让赵理君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郑介民的死,对于一些人来说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刘海清压下来了,才没闹出什么乱子。 郑家是个大家族,对苏乙恨之入骨,只是时局叵测,他们也不敢明着对苏乙出手,于是想到了买通杀手,实施暗杀的主意。 赵理君因和郑介民的表弟有旧,因此就进入了郑家的视线。郑家承诺赵理君,只要他杀了苏乙,不但会得到丰厚报酬,还会为他在金陵谋个一官半职。 赵理君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杀耿良辰,对他来说也是一份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工作,他想要把这个工作,当成他的“成名作”。 按照原本轨迹,此人之后会被称作夺命太岁,和已经死于苏乙之手的陈恭澍,以及和苏乙在北平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天木,还有沈醉此三人,并称为军统四大杀手。 赵理君潜入津门已经有三四天了,他一直都在暗中寻找机会刺杀苏乙,只是苏乙一直足不出户,而耿公馆戒备森严,所以赵理君不敢贸然行动。 近日来,赵理君花大价钱买通了苏乙麾下手枪队的一个队员,引为内应,没想到刚开始,这个内应就立功了。 赵理君派去监视耿公馆的人一直没发现苏乙出门,所以苏乙来这里打擂的消息,赵理君事先根本不知。 是他的内应到了这里后,想办法通知了赵理君,赵理君这才急忙赶过来。 他来的时候,苏乙刚打完第八场,那一刻苏乙站在高高的擂台之上,十分醒目,赵理君感觉自己举枪就能杀了他。 但最终他没这么做,因为他必须得先给自己找一条退路。他可没有舍身取义的觉悟。 于是拖来拖去,就拖到了第九场比斗也开始了。 这时赵理君差不多规划好了刺杀计划和撤退方案,就打算出手,只是台上人影翻飞,你来我往,很难锁定苏乙的身影。 赵理君很清楚,杀耿良辰这种人,一击不中,就很难有第二次开枪的机会。 所以他很谨慎,不敢贸然开第一枪。 他很有耐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等到机会。 他现在站的角度很好,只要耿良辰停下来,他可以举枪就射。 他怀里的枪,甚至已经打开了保险。 一枪爆头,就是他的目标! 只可惜,赵理君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他周围的人都在欢呼雀跃,唯有他表情诡异盯着台上的苏乙,一动不动,顿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这些人是苏乙安排在人群中盯梢的力巴们,他们得了苏乙的吩咐,一直在人群中搜寻可疑人物。 赵理君的异常,没有瞒过他们的眼睛。 很快就有四五个力巴串联后,悄悄向赵理君合围而来。 赵理君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很快警惕地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明白自己大意了。 也来不及后悔,他立刻伛偻着背,转身钻进了人群里。 力巴们大惊,急忙散开四处搜寻,却哪里还找得到赵理君的身影? 消息立刻被汇总,送到了同样在现场的一线天那里。 一线天护送陈识回来后,“请假”去办了自己的私事,前两天才回来。 身为苏乙身边最顶尖的战力,苏乙要来打擂台,怎么可能不带着一线天来保护自己。 一线天是八极拳的传人,也是武人,苏乙问过他要不要上擂台? 但一线天明显没这个心思,似乎根本不想和武行的事情沾边。 但保护苏乙,他义不容辞。 “跑了?要是这个人没问题的话,他跑什么?”一线天听到这个情况,立刻重视起来,“这个人一定心里有鬼,告诉弟兄们,都留点神,一定要把他揪出来!但不要打草惊蛇,看到人后立刻向我汇报!” “如果这人真要对耿爷不利,要不要现在就想办法通知耿爷?” “先不要。”一线天看了看台上,局面仍呈胶着之势,但以他的眼力,已经看出久攻不下的张英振已经有了力衰的迹象,相信苏乙的反击很快就会到来。 现在是关键时刻,他决定还是别让苏乙分心了。 “等耿爷打完这场,你们给他打信号。” “是。” 一线天和苏乙经常切磋武艺,对苏乙的武功非常了解,其实他有些惋惜的,台上的张英振的武功按理来说要比之前的张松年要强一些,只可惜,他给苏乙造成的威胁,远远不如张松年的大。 张英振选错了战术,也许他想一鼓作气拿下苏乙,但他低估了苏乙,也高估了自己。 久攻不下,如果他及时转变策略,未尝不能亡羊补牢,耗死苏乙。 但他一直攻到现在,再转变策略,只怕是迟了。 苏乙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台上,局面果然如一线天所料,久攻不下的张英振逐渐放缓了攻击节奏,开始拉长放远,打算用之前张松年的策略来对付苏乙。 但苏乙立刻发现了他的疲态,并不打算给他跟自己对耗的机会了。 苏乙开始尝试游斗,伺机近身反击,以变换莫测的节奏和飘忽不定的身形来对付张英振。 这样一来,苏乙固然开始迅速消耗体力,但张英振面对苏乙的进攻,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被苏乙抓住机会彻底打败。 苏乙懂得怎么在战斗中尽量节省和保存体力,但张英振却没有这样的技能。 几个回合下来,苏乙就把张英振给搞湿了。 张英振大汗淋漓,浑身上下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透了。 他的体力愈发不支,动作和速度都滞涩下来。 张英振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危险到了极致,他不甘这样失败,尤其不甘心被苏乙一个打了八场的人给耗到力竭而败。 很快张英振故意滞缓,卖了个破绽,苏乙果然上钩—— 不要觉得别人卖个破绽上钩了就是蠢货,事实上在擂台上,局势瞬息万变,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除非是做得特别明显的引诱之举,一般情况下有了攻击的机会,根本没时间思考这是不是陷阱,拳手第一个反应就是抓住它,进攻! 擂台上想太多瞻前顾后的人,通常都会输得很惨。 张英振这个陷阱伪装得极好,所以苏乙自然而然上当了。 下一刻,张英振暴喝一声发动了! 他整个人突然下潜窜,一手撑地脚下一蹬,一手并指如刀举过头顶,猛地向苏乙鱼跃而来。 这招的名堂叫做“钻身探海”,打得是一股有去无回的气势。 整个身子都投奔怒海之中,拼的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勇气。 苏乙中了张英振的陷阱,距离极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英振的攻击距离他已近在咫尺! 苏乙最快也不过退半步,张英振的攻击就会照样落在他身上。 躲不了!逃不掉! 苏乙瞬间做出判断。 那就只能挡。 可对方是铁砂掌啊! 碰哪儿哪儿就要伤! 如果苏乙用手挡,就看这招的架势和力度,手骨肯定是要断的。 如果是用脚踢,对方一下子就能把自己的腿骨都砍断了! 无论怎么挡,只要跟铁砂掌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苏乙! 况且怎么挡也是个问题。 这一掌张英振是奔着苏乙的腹部来的,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条鱼一样,在和苏乙腹部平行的高度向苏乙鱼跃而来。 不上不下的身位,让苏乙防守起来十分别扭。 用手防守,对方太低。 用脚防守,在对方眼皮子底下,自己一出脚就会被对方挡回去。 所以挡也不行,一挡就受伤! 不能挡,不能退,不能躲,苏乙还能怎么办? 这一切虽说来话长,但其实只在电光火石间。 从张英振打出这招钻身探海,到苏乙脑海里瞬息万变做出种种判断,其实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一秒的时间,就足够张英振的攻击落在苏乙身上了。 要如何应对,苏乙需在瞬间头脑风暴,然后瞬间作出判断和反应。 越是危机时刻,就越显出一个武人真正的实力和水平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退无可退又挡不可挡的情况下,苏乙突然腾空跃起,向前翻腾。 张英振失去目标,掌刀刺了个空。但这一招他本就考虑到苏乙跳跃躲闪的因素,有后续变化。 他手掌往地上一撑,整个人借力便往上升起。 但—— 苏乙不是跳跃! 苏乙是鹞子翻身! 这是传武中八卦掌的一招演法,实战中根本不该存在的一招! 再说直白点,就是单手支撑前空翻! 支撑在哪儿? 支撑在张英振的后背心上! 在刚才张英振即将攻击到苏乙腹部的那一瞬间,苏乙猛地跃起身子前倾向下,单手支撑在张英振的背上,整个人顿时掉了个个儿,大头朝下,双脚凌空。 此时张英振也刚好做出单掌拍击地面使得身体竖直向上升起的动作。 他感受到背部按着的手掌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开始起立了。 他起立的推力,正好让苏乙这个“跟头”从他身上翻了过去! 他这势在必得的一招,自然是落空了。 同时,张英振的心猛地下沉,因为这样一来,他把自己的后心彻底暴露在苏乙的面前了。 这是致命的! 没有任何侥幸,苏乙抓住了自己天马行空般精彩绝艳的应对,为自己创造出的绝佳机会! 他在未落地之前就调整自己的姿势和身位。 等落地后,他的姿势正好处于打出一击刺拳的最佳身位。 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苏乙双脚抓地狠狠一拳打出—— 轰! 张英振整个人直接被打飞出去,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哇!” 张英振的铁砂掌狠,但苏乙这一拳也不轻。 这一拳打得他五内剧震,受了内伤,一口逆血上涌,直接喷了出来。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但胸腔里扭曲般的剧痛,根本连半分力气都使不上来,最终瘫软趴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面若金纸,气若游丝,脸上的表情既狰狞且惊惧,却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苏乙收拳后退,站在一边长长吐出一口气。 直到这时,他才惊觉自己浑身也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一瞬间的生死危机,让他此刻想想也后怕不已,若非那一瞬间的灵光一闪,只怕此刻躺在地上的应该是他了。 好在他又一次笑到了最后。 轰! 下一刻,场下欢呼雷动。 0744、危机和争论 台下的观众彻底沸腾了。 所有人都在激动地呐喊欢呼,发泄着心中的激动和舒爽。 这虽然只是一场擂台赛,但刚才最后一回合的输死争斗,无论是张英振的“钻身探海”,还是苏乙的“鹞子翻身”,动作都极其舒展和优美,像极了所有人幻想中的武林,极大程度满足了观众们对武功的想象力。 有记者抓拍下了刚才两人一个鱼跃一个凌空翻腾的画面,他连文章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海鸟与鱼。 他们不知道这绝美画面背后的凶险和残酷,只是觉得好看,觉得精彩。 但这也没什么,把危险归于自己,美好才能属于大家。这世上的事情,不都是如此吗? 这种残忍就是竞技体育,也叫娱乐精神。 观众们太热情了,所有人都在狂吼,向苏乙挥舞手臂,台下一片疯魔乱舞。 其实苏乙有些疲惫了,最后一击委实让他耗费了不少体力,他现在只想抓紧时间恢复。 他只希望张英振能被慢点抬下去,能多拖延一秒,是一秒。 他的眼神下意识看向自己安排的那几个点,然后,他浑身一僵,瞳孔顿时猛地一缩。 他看到,他手下的力巴们各个高举双手鼓掌。 不过是用手背鼓掌。 这是向他发暗号——出了问题! 有不怀好意的人混在观众里,也许下一秒,就会掏出枪,向台上的苏乙射出致命的子弹。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苏乙警惕到了极点,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浑身肌肉紧绷,借四下拱手示意的机会,观察四周。 他居高临下,视野非常开阔,四周情况自然是一览无余。 只是四处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手臂乱舞,哪里能找出什么可疑的人来? 如果真有杀手,真要开枪,那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苏乙脑海中纷杂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突然蹲了下来,假装整理自己的裤腿。 不能让杀手开枪! 如果杀手开枪,哪怕打不死他,但比赛怎么办? 如果枪响,现场势必会陷入混乱,比赛势必要暂停,甚至直接取消改日。 苏乙的任务是“十连胜”,他现在已经九连胜了,还差一场就会完成任务。任务说明里可没什么“不可抗拒因素”的免责条款。 也就是说,哪怕这时候地震海啸世界末日来了,导致苏乙不能十连胜,这也是苏乙的锅,就更别提一场刺杀了! 最后关头,要是因为这一枪导致苏乙失败,那苏乙就太不甘心了。 所以他必须避免枪手开枪。 可是手长在人家手上,人家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苏乙能管得着吗? 苏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对方最佳的射击角度,让对方觉得打出这一枪,是有打不中的风险的。 所以他蹲了下来,还低下头,目的就是尽量减小自己的目标,让枪手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姿势,不是个开枪的好机会。 同时,苏乙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依旧隐晦扫视四周,希望能找出让手下力巴们如临大敌的那位杀手。 苏乙蹲得很及时,台下人群中,赵理君已经准备掏枪向苏乙射击了,因为他这个位置的设计角度非常好,只要开枪,他有绝对自信,定能让苏乙毙于他枪下! 但就在他举枪的前一秒,苏乙突然蹲下了,还把头也低了下来。 这样一来,从赵理君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只能看到苏乙的背。 “玛德!”赵理君悻悻骂了句,懊恼自己错过了最佳射击时机。 他略一犹豫,果断放弃继续射击,重新把自己隐入人群之中。 赵理君早就察觉到有不少人在寻找自己,他猜到这些人可能是苏乙安排在人群里以防万一的人。心里暗骂苏乙奸诈的同时,他也不得不谨慎和这些人周旋。 他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换地方,同时让自己的表现更像是个正常观众,更能融入人群。 苏乙突然下蹲的动作在别人看来可能是正常的,但在赵理君看来,定是苏乙得到了手下的通知,知道有人要杀他才做的防备动作。 既然苏乙已经知道有人要杀他了,他还会冒着生命危险继续打擂台吗? 在赵理君看来,这毫无必要。他认为下一步就会有苏乙的手下冲上台护送苏乙离开,所以他判断自己已经失去了刺杀苏乙的机会。 一击不中,立刻远遁。这是作为一个合格刺客的行动信条。 赵理君放弃地很果决,但他也没有着急现在就离开,因为现在走的话会很显眼,容易引起怀疑。 很快他转移了方位,混在人群中,和别的观众一样,欢呼雀跃,一副兴奋的样子。 “耿爷!耿爷!”擂台边上几个力巴焦急向苏乙招手,示意他下来。 苏乙看到手枪队的人也到了现场,显然是被一线天调来保护自己的。 苏乙看着这些力巴,心中一动。 此时裁判正蹲在张英振旁边查探他的状况,苏乙正好不用起身。 现在对苏乙来说,每一次站起来都意味着要受到枪击的危险。 “裁判先生,我的手下一直在找我,可能有急事,我可以用五分钟时间,来处理我的私事吗?”苏乙这样说道。 “耿大侠,你还要接着打第十场?”裁判充满期待地问道。 “当然。”苏乙道。 “好好好,耿先生,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去处理好你的事情。”裁判很激动地道。 苏乙一点头,身子一矮,直接翻身下了擂台。 刷! 他手下的力巴们和手枪队的成员顿时把他围了起来。 “耿爷,您先跟我们离开这里。”手枪队长急促道。 苏乙伸手止住他,问道:“一线天呢?” “韩爷……” “我在这儿!”一线天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到了苏乙面前。先二话不说递给苏乙一个牛皮袋,“你喝水,我慢慢跟你说。” “好!”苏乙心下稍安。 有一线天在,他总是能放心些。 “现在确定有人要杀你,杀手应该拿着枪。”一线天道,“这个人很谨慎,很懂得隐藏自己,应该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不过我已经确定的他现在的大概方位,在东边这一片区,我害怕打草惊蛇,很谨慎逼迫他只能选择藏身在这边,他一定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应该还没有察觉到。” “好!”苏乙松了口气,“确定方位就好,我现在要打完最后一场,在我比赛的时候,他不能开枪!” “耿爷,太危险了,要不……” 手枪队长急忙劝说,却被苏乙伸手止住:“我意已决,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护好我,抓住这个家伙!” 一线天对苏乙的选择并不意外,若是换了他,他也不会被一个小小的杀手吓得连擂台都不敢上了。 “我有办法让他不敢妄动,不过耿爷你待会儿上台也要注意,尽量别给他机会。”一线天微微沉吟,如此说道。 “好!”苏乙点头,“知道了他的大概方位,我就知道该怎么站位,怎么防他了。” “但是危险肯定还是有的。”一线天道,“耿爷你要随时留意,我能保证的,就是他开枪后十秒内,我就能锁定他,抓住他!” “那就这么决定了。”苏乙再无犹豫。他拔开水袋的塞子,咕嘟咕嘟往嘴里灌水,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 另一边,宗师们围绕苏乙也展开一番争论。 说是争论,实际上是马良和众人争论。 苏乙和张英振的这场决斗,前半局在宗师们眼中看来,可谓是非常枯燥。 张英振打得虎虎生威,苏乙看似险象环生,其实稳如老狗。 说是张英振在追着苏乙打,但宗师们哪里看不出,苏乙是半推半就,借机消耗张英振的体力。 所以直到张英振幡然醒悟那一刻起,前面的比斗都是苏乙在“溜”张英振。 他们眼睁睁看着张英振的体力被迅速消耗掉,都不禁为之惋惜。 其实论实力,张英振比张松年更强,绝对有能力和苏乙奉献出一场更精彩的比斗,只可惜,他用错了策略。 但这能说张英振愚蠢吗? 不能! 张英振只是对自己有信心罢了。 身为一个武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猛攻追打会让自己的体力迅速消耗? 但他自信苏乙会败在他的猛攻之下,自信苏乙会在他体力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之前,就会付出惨重代价! 这是一个武人对自己的身手应有的自信和把握,他不是愚蠢,他只是低估了苏乙。 一念之差,导致一场惨败。 他空有一身的本事,却没能完全发挥出来。 但这样的情况在搏击竞技的擂台上太常见了,根本不新鲜。 这场比斗唯一的亮点就是“海鸟与鱼”的场景。 张英振攻得妙,苏乙的破解和反击更是堪称惊艳! 谁也没想到,他会以最华而不实的“鹞子翻身”,破了张英振势在必得的一击,化解了凶险。 这天才般的灵光一闪,就像是足球场上的脚后跟进球、勺子点球、圆月弯刀之类的场景,让人为之振奋,为之着迷。 这神奇的一翻,哪怕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后,也绝对还有人为之津津乐道。 宗师们也为苏乙这神奇的一翻感到不可思议,这绝对是天才的一翻,精彩绝伦。 正常人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绝想不出这样的破解方式,也做不出这样惊才绝艳的反应来。 所以他们更加确定,耿良辰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天才! 刚才他们就苏乙的“鹞子翻身”展开讨论,每个人的言话里都不乏溢美之词,可这让马良不乐意了。 苏乙连败他的两个得意弟子,尤其是当着所有“老兄弟”的面,这让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他既恨自己徒弟们的不争气,也恨苏乙这个人。 若非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妖孽,他的两个徒弟应该是在擂台上大放异彩,披荆斩棘,直到最后勇得桂冠的。 可现在,他的希望一开始就被扼杀了! 当他听李书文再次惋惜耿良辰“半路习武,不然成就不止如此”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出言讥讽道:“一个争强斗勇的帮派混混,学了点洋人的新鲜玩意儿,至于让你们捧这么高吗?” “耿良辰的功夫说白了就是大杂烩,东拉一点,西扯一点,短时间内能占得便宜,等别人摸透了让他的路数,他根本不堪一击!” “而且此人心狠手辣至极,毫无武德可言!”马良接着道,“看看跟他交过手的,全身而退的除了最开始两个,还有谁?不是被打晕,就是被打残,活着就是重伤!只是比武切磋而已,就下手如此狠毒,如此残暴之人,居然被你们夸上了天,我真是不能理解……” 李书文直接听不下去了,反驳道:“马良,耿良辰的武功明显已自成体系,只是他自己懵懵懂懂,还缺乏引导,只要点透他,此人必成一代大家,创武学先河,你要是没有老眼昏花,这一点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再者,你说他残暴狠毒,他救治李大胜你没看到吗?还有你徒弟张松年,若非他手下留情,你以为他能站着下台?哪怕是刚刚的张英振,若是耿良辰再多补一拳,你觉得他会怎样?拳脚无眼,上了擂台,哪有不伤的?伤了人就叫残暴?那你马良简直罄竹难书了。” “老匹夫你说什么!”马良直接怒了,“李同臣,你自己一心舔宫猴子的定眼子,你少拉上我们!” “混账话!”李书文勃然大怒,“马良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再说一遍试试!”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少说两句吧,一大把年纪了……” “马良你不该这么说,有事儿说事儿,你瞎扯什么?” “同臣你也是的,谁都有自己的看法嘛,马老说耿良辰,是你先扯到马老身上的……” 宗师们乱糟糟一团,张紫珉无奈摇摇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宗师们虽都一心为国术,但各有各的想法,自然不可能铁板一块。 他这个国术馆馆长,也实在难当。 0735、五毒垒塔断魂手 十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了。 等苏乙再上台时,他的第十个对手已经站在了台上。 知道杀手就潜藏在东边的看台上,苏乙上台后直接站在了西边,和对手面对面,这样一来,对手的身体就挡在了苏乙的前面,加上裁判的身位,枪手直接打中苏乙的几率就更小了点。 当然,这样也不保险。 所以一线天找了个椅子搬到擂台一角,站上去扫视着东边区域的观众,眼神炯炯。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东边区域观众都能尽收眼底,有任何人有什么异动,他都会很快发现。 这样一来,无疑对杀手来说也是个非常大的震慑。 赵理君此刻的心情的确很郁闷,他已经确定,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台上的耿良辰也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今天他杀耿良辰唯一的机会,只怕就是之前耿良辰蹲下之前的那十几秒时间。 错过了那个时机,不但导致他再无机会,还导致他的行踪也暴露了。 好在对方只是确定了自己的大概方位,却不知道自己具体的样貌,不能锁定自己,这让赵理君心中稍安。 他不敢看一线天,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和对方对视,对方很有可能只凭眼神就能锁定自己。 这是很可能的,因为赵理君也有这样的能力! 他装作激动期待的样子,和一边的人探讨着台上的比斗,将自己伪装成普通观众,不敢有半点轻举妄动。 他已经打定主意,伪装到底,绝不妄动。 “武当太和门罗玉,挑战耿良辰!”裁判用近乎咏叹调的激动声音大声宣布着,“各位,只要耿良辰赢了这一场,便是我们这次国术精英赛第一位守擂成功的擂主了!” “究竟是耿良辰能连胜十场,还是惜败于此呢?请大家拭目……” “耿良辰!耿良辰!耿良辰……”裁判的话没说完,下面的观众已经齐声大喊苏乙的名字。 这场国术精英赛虽然在津门举办,但津门参赛的武人,却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大多数都是来自北方武术之乡的冀州、豫州、鲁地甚至是东北。 耿良辰是津门土生土长的武人,甚至有津门大侠的称号,本土作战,可想而知支持和拥护他的人有多少了。 除了围观的武人,所有的正常观众,没一个不支持耿良辰的! 另一边,宗师们也都停止了争论,他们的注意力再次被擂台所吸引。 “怎么是罗玉?”尚云翔诧异道,“他跑来凑什么热闹?” “就是,他是国术馆的教习,又是太和门嫡传,怎么跑到津门来打擂台?” 宗师们都很好奇,他们都认识罗玉,此人在第一届国术国考中大放异彩,一手五毒垒塔断魂手,耍得是炉火纯青,非常见功底。 罗玉此人虽是道士,但却一点也不淡泊,本人十分嫉恶如仇,是个急公好义的人物。 这种性格的人,平日自然少不了和人争斗,所以他的实战能力也是很强的。 以苏乙的武功和罗玉对上—— 苏乙的组合拳加寝技,半吊子六十四手再加上正在进阶的咏春。 而罗玉是太和门的五毒垒塔断魂手,打穴十二功,还有轻身腾跃功和太乙履水功等身法。 罗玉的功夫听起来有些偏武侠风了,但实际上全是真功夫。 两人的比斗,胜负当真犹未可知。 罗玉的心态很好,见苏乙人气这么高,他也浑不在意,反而笑呵呵饶有兴致地四下打量挥手致意。 最后对苏乙一拱手,一开口就让苏乙吃了一惊。 “耿大侠,老实讲,我来津门就是奔着你来的。” 苏乙有些惊讶,笑道:“罗道长……” “哎哎哎……”罗玉急忙伸手阻止,“我俗家弟子,你可别乱叫,我是要娶老婆的。” “罗先生性格很耿直啊,”苏乙忍不住笑了,“你说你是奔我来的?为什么?” “世道险恶,山河浑浊,正该我辈武人挺身而出,行侠仗义!”罗玉正色道,“我一直都想做出一番大事来,只可惜势单力孤,再加上……师父不肯,所以一直都没能如愿,直到知道你的事迹后,我就决定来投奔你。” “投奔我?”苏乙挑了挑眉。 “对呀。”罗玉道,“你肯定需要人手的,尤其是身手好的人。一个好汉三个帮,收下我,对你没坏处。” “不过毕竟咱们不熟,我贸然上门又怕你拿我当骗子,正想着搞出什么大事吸引你的注意,没想到宫师傅他们居然搞出这场精英赛来,哈哈,这不是正合我意吗?我就报了名,打算打出成绩再去找你。” 说到这里,罗玉也忍不住兴奋起来:“说起来也真是合该咱俩有缘,我没想到你也参加了比赛,更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抽中我做对手,哈哈!真是太好了!” “两位,若是聊天的话……”裁判见罗玉说个没完,忍不住出言提醒。 “好好好,最后一句!”罗玉笑嘻嘻对裁判拱拱手,这才对苏乙道,“耿大侠,虽然我是来投奔你的,但我可不会故意输给你,你想过我这关,得凭真本事。” “这是自然。”苏乙道,“你若是作假故意让我,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他的十连胜必须毫无水分才行。 “好!不愧是我看上的耿大侠!”罗玉大声称赞,十分高兴,“你放心,此战无论输赢,我都会投奔你麾下,不过你要是输得太惨也不好,耿大侠,加油呀!” “你也加油。”苏乙笑了笑道。 这个俗家道士,让他生不出半分恶感来。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台下嘈杂喊声乱作一团,但台上,两人眼中已只有彼此了。 随着比赛正式开始,苏乙已忘了杀手,忘了一切,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赢! 这是今天最后一战,在他体能欠缺的情况下,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速战速决。 所以比赛一开始,苏乙就二话不说攻了上去,假动作骗取罗玉重心转移后,直接一套组合拳就上了。 罗玉居然能跟得上! 他防守住了苏乙的每一拳、每一掌,动作十分敏捷,不但如此,他还有反击的余力。 这是苏乙自来这个世界,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如此游刃有余地跟上自己的节奏。 但苏乙很快就加快了节奏,加大了力度。 他的拳头如疾风骤雨般不停落在罗玉的身上,他肆意挥洒,毫不吝惜自己的体力,把力量和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在苏乙复杂、多变的节奏中,罗玉立刻就撑不住了。 在当今以接招拆招为主要搏击手段的格斗擂台上,苏乙除了少数衔接过度会使用到传统招数,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无招的。 他把所有招数,都融入到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多变组合里,在他变幻莫测的节奏下,传统武人很难防住他的攻击。 罗玉之前能跟得上苏乙的节奏,已是他本人天赋使然。 可随着他加重加快攻击,罗玉便跟不上了。 霎时间,罗玉身上、脸上就挨了几下狠的。 他“嗷嗷”叫着突然飞退,苏乙紧追上去,却骇然发现自己和对方的距离越拉越大。 他这才注意到,罗玉后退时双脚只用脚尖触地,整个人几乎是飘着往后走的。 轻功! 看到这一幕,苏乙觉得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这特么不合理! 但偏偏,这就是事实! 罗玉用这样神奇的方式逃离了苏乙的攻击范围,避免了被苏乙缠住乱拳ko的命运。 其实不光是轻功,罗玉能在挨了苏乙那么多重击的情况下还能活蹦乱跳保持清醒,这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他的抗击打能力和他的体格完全不成正比! “嘶哈……”罗玉呲牙咧嘴吸溜着凉气,“厉害厉害……不能跟你这么打了……” 话音未落,苏乙已再次冲了上去。 摆动晃过罗玉一拳后,苏乙从中线近身,以寸拳迅速出击。 这是从咏春拳化来的节奏组合,非常适合短线极速进攻。 苏乙的本意是想以近身缠斗的方式缠住罗玉,不让他轻易逃离。 罗玉果然疲于应付,但苏乙很快察觉到不对。 随着罗玉不断和他对拆化解,苏乙闻到淡淡杏仁般的味道直钻鼻孔,他很快就觉心跳加速,头晕目眩起来。 好在苏乙第一时间警醒,一咬舌尖飞退,拉开和罗玉的距离。 “你下毒?”苏乙皱眉沉声道。 刚才苦杏仁的味道,就是从罗玉身上散发出来的。 罗玉笑呵呵举起双手:“五毒垒塔断魂手,我们太和门四大秘技之一,你没听过吗?药在手掌上,练此功,每天都要用毒药浸泡手掌,一出汗,药就会散发,要不怎么叫五毒呢?” 苏乙看着罗玉洁白如玉的双手,心说还真是长见识了。 这种武功,算得上是奇术了。 “一般人中招很久才会反应过来,耿大侠不愧是耿大侠,反应很快嘛!”罗玉笑道。 “你这武功还真阴险。”苏乙忍不住道。 “关我屁事,是我祖师阴险,武功又不是我创的。”罗玉无所谓道,“再说谁规定出家人不能阴险了?” “你不是玄门正宗吗?”苏乙忍不住吐槽,“下毒也太下三滥了吧?” “玄门正宗才要下毒。”罗玉道,“平常人也不会呀。再说了,下不下三滥跟玄门正宗有什么关系?这是人品问题。” “……”苏乙竖起大拇指,“真特么有理!” “我说二位,怎么打着打着还聊上了?”一边的裁判比苏乙更无语。 两人打到一半,突然站着聊起天来了,也是没谁了。 台下嘘声一片,纷纷表示抗议。 苏乙呵呵一笑对罗玉招招手:“再来!” “换我攻你!”罗玉大喝一声扑了上来。 俗话说无招胜有招,这说的是一种境界。 苏乙的无招是境界吗? 显然不是,苏乙的无招只是方式,是理念。 所以对上有招,也是把双刃剑,他不太懂得拆招,面对绵延不绝的攻势,自然也很难化解。 他根本不了解各种招式套路,也少有类似的经验,自然就谈不上破解或化解。 苏乙的应对方式只有两个——硬抗、蛮干。 除了铁砂掌之类的硬功,普通的招式挨几下又死不了人。何况苏乙的抗击打能力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挨上几下自然不在话下。 当你的一招落在对手身上,对手完全没有反应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就要注意了,因为这时候按照行话来说——招已经用老了。 用老了的意思,就是招式的最佳衔接时机已经过了,衔接出了问题,有了空档。 你的招打在了对手身上,自然谈不上圆润地衔接了,那就有了空档,有了破绽。 按理说,五毒垒塔断魂手的技术特点就是出手动作较快,给人绵延不绝的感觉,出手拆招环环相扣,就像浪潮奔涌不绝,让人防不胜防。 可罗玉这门武功的特点在苏乙这儿完全发挥不出来,他一浪拍过来苏乙完全没反应,不等他下一浪继续,苏乙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反手就给他一记狠的…… 罗玉的抗击打能力算是苏乙见过的武人中挺厉害的了,但他还是不敢轻易接苏乙的重拳,他只能躲。 这一躲,攻守立刻异位,苏乙一套疾风骤雨般的组合拳,打得罗玉“嗷嗷”叫着再次施展轻功退走。 苏乙根本撵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 这样不行! 罗玉跟兔子似的,稍微挨几下他就跑,他一跑苏乙完全拿他没有办法。 苏乙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么打除了耗费体力,对罗玉根本造不成威胁。 于是他决定用寝技,把罗玉拖到地面上去打。 但苏乙很快明白自己这个决定有多错了。 这孙子特么会点穴! 对于点穴这种功夫,苏乙一直都半信半疑,因为这太玄乎了,他认为十有八九是表演。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声称自己会点穴的,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都是骗人的把戏。 但罗玉是最后那个真的。 0736、十连胜,刺杀! 点穴功这种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不光是苏乙在问,在这个时代,还有很多人同样也在问。 有人得到了确切答案,但大多数人最终失望,因为点穴的高手凤毛麟角,骗子倒是大行其道。 去年的时候,戴春风在金陵开设特务特训班的时候,就请了民间武术高手训练学员,其中有自称会点穴术的,说是能点、能解。 戴春风非常惊奇,让他当场表演。 这位点穴高手一番演示,让戴春风等人相信了点穴的存在,但也对点穴这门功夫大失所望。 根本没什么好神奇的嘛。 被点穴的人根本不是书里写的一动不动,或是狂笑、癫痫甚至是当场死亡。 只是短暂麻痹,用不了几分钟就自行恢复了。 所谓解穴,也不是再点一下穴道,而是由高手进行拍打推拿,被点的人就恢复得快一点。 戴春风碰到的点穴高手未必真的是高手,但毫无疑问,这就是点穴功。 点穴功的确没什么神奇的,我们日常生活中突然碰到麻筋,导致整条手臂都麻木滞涩,严重点半个身子都麻了,这其实就是点穴功的一种。只不过我们通常无意中碰到,但点穴高手是有意点你的麻筋。 激烈打斗中突然被点中麻筋,导致半个身子都麻了,这是什么概念? 当然,点穴肯定不是光点麻筋那么狭隘,人身上有三十六个“死穴”,说是死穴,但其实点中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死。 比如神阙穴,这个穴道位于脐窝正中,以点穴手法点中后,正在运动中的身体就会失去平衡感,还会发生漏尿的情况。 又比如我们经常听说的膻中穴,在胸部正中,以点穴手法点中后,会让你气机不畅,有心慌意乱的烦闷感,从而影响到你的行动。 当然,也有很危险的地方,比如太阳穴,点中后轻则头晕眼黑,重则昏死过去,甚至危及性命。 除了麻筋,也就是尺神经,三十六个死穴,点穴高手的特定目标还有迷走神经上的某些特殊部位。 点穴的方法不只是用剑指去戳,还包括用凤眼拳打、用手掌拍打甚至是用脚踢或踹,以及上述方法相互组合。 穴位不同,用的方法也不同,点穴的力度更是不一样。方法错了,力度轻了或重了,都达不到点穴的效果,变成给对方挠痒痒的莫名动作。 所以点穴功对于每个穴位都有特定的手法和方法,绝不是乱点一气。 罗玉的点穴功叫做点穴十二功,意思就是这门武功包含十二种点穴手法,以十二处穴位为目标。 被点中穴道后的效果,也不光是身体局部麻木,还包括头晕、视物模糊、心跳加速或缓慢、肢体不协调或麻木、浑身冒汗或发冷、流泪、流鼻血、暂时性失明或失聪等等一系列症状。 点穴功非常难练,你眼前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你要在他飞快移动的时候,抓住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突破他的躲闪或者格挡,用特定的手法和合适的力度,点到他身上一个特定的“点”。 想想也知道这门功夫有多难了。 罗玉算是天赋型选手了,但他的点穴十二功这么多年来也只练成了四招,这门功夫的难度可想而知了。 这么难练的点穴功,练成了是不是非常厉害? 是非常厉害,但点穴功和铁砂掌是一个道理,它虽说是功夫,其实也是“附魔”,它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如果只练点穴不会其它功夫,基本废人一个。 其实武学中这类“附魔”的技术还包括擒拿,要说起来点穴和擒拿更类似。 有句老话说“先拳后腿次擒拿”,这句话既是说练功的先后顺序,也是说练擒拿不掌握拳脚是不成的。 如果只会擒拿,就跟只会点穴一样,废人一个。 擒拿要连打带拿,点穴也要连打带点。 练擒拿只要通拳脚即可,但练点穴的要求,是至少你本门的功夫要炉火纯青,臻至化境。 也就是说,非武学高手,是绝对施展不出点穴功夫的。如果你不懂得化劲,就算学了点穴也白学,你根本没机会用。 点穴的门槛这么高,就是因为难点。比斗中,你见到对方亮出了穴位,立刻去点,电光火石间你反应再快,也根本点不中。 这是因为对方一直在动,而点穴又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精确度要求极高的精致工夫,对方稍微晃动一下错开半厘米,你都点不中,所以你看见穴位再去点,肯定是不行的。 那要怎么点? 如果你是武学高手,懂得化劲,你就会懂得对方的发力方式,从而预判对方的动作,顺着对方的劲,在他运动轨迹的必经之地“截”住他,这才是点穴功的正确打开方式。 真正的点穴不是点上去的,而是撞上来的。 点穴功的打法也不是追着别人去点,更不是认准穴道去点,这样一辈子也点不中对手。 你来我往的打斗中,想要点中对手的穴道,你只能预判,预判到他的动作,从而一击命中。 所以点穴功又有一个宗旨,四个字——适逢其会。 苏乙就给罗玉创造了这样适逢其会的机会。 罗玉会轻功,速度极快,身形极为灵活,而且抗击打能力也不错,这就导致苏乙很难在站立技上有所作为。 但用寝技,他就必须和罗玉贴身接触。 跟一个点穴高手贴身接触,你不是送菜,是什么? 苏乙利用变幻的组合贴近罗玉,一记抱摔将其放倒在地。 但抱摔的同时,苏乙的背部就暴露在罗玉的攻击范围内。 说时迟那时快,罗玉拳呈凤眼状痛击苏乙后腰中间。 在后腰第二、三腰椎棘突间,有一个穴位叫命门穴。 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个穴位必然是死穴了。 如果是中医针灸,刺激命门穴可以治疗虚损腰痛,女性不调等症状,还能培元固本、强健腰膝。 但以罗玉的手法击中命门穴,会有什么下场? 苏乙突然瞬间失力,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觉,然后被罗玉轻松掀翻开来,就像是掀翻一个破麻袋。 这一刻苏乙心中无比惊惧,饶是他心理素质再强大,也无法承受这种在比斗的关键时刻下半身骤然失去知觉的打击。 苏乙心态差点崩了! 罗玉将苏乙掀翻在地后并没有善罢甘休,翻身一拳就往苏乙前胸砸去。 此时苏乙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而罗玉左肘撑地,翻身一拳砸向苏乙的脸。 罗玉的速度极快,而且他根本没考虑苏乙能不能挡住的问题。 他辛苦十多年苦练点穴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让对手中招后任由他摆布,奠定胜局。 点穴的功夫往往并不能让人全身上下都失去知觉,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身体是能动的。 就比如苏乙,他现在只是下半身失去知觉,上半身还是正常的。 但点穴功夫最大的威力是作用在心理上的。 人在世上生存,最基本的生存条件是控制自己的身体,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控制,意味着自己就无法生存。 点穴的功用就是暂时剥夺这个基本条件,所以被点穴的人会不可遏制地产生恐慌和不知所措的情绪,换句话说就是心神大乱,心理破防。 心乱的人,是根本做不出任何正确反应的。 所以罗玉跟别人打斗,只要能点中对手,这局基本就算是已经稳了。 他这一拳,如无意外必然会落在苏乙身上! 但让罗玉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苏乙居然挡住了这一拳! 苏乙的心态是有些崩,但他并没有彻底心神大乱,挡住罗玉这一击,几乎是本能反应。 然后他立刻发现罗玉这一拳打得十分随意,完全没考虑后继招式,他顿时浑身如过电一般警醒过来,左臂挡住罗玉这一拳后,顺势就向上绕住他的手臂一把扣住其锁骨。 罗玉吃痛俯身,而苏乙却就势一记右摆拳,准确击中罗玉暴露在苏乙眼前的右颈上。 砰! 这一拳角度极正,力量吃得极准,随着一声闷响,罗玉“咕咚”一声当场倒地,哼都没哼一声便晕厥过去了。 打完这一拳,苏乙手臂撑地斜坐在地上,下半身依然是毫无知觉。 裁判急忙上前查看,确定罗玉失去知觉后,他立刻激动宣布:“耿良辰胜!耿良辰又胜啦!十连胜!十连胜!我们这次比赛的第一位守擂成功的擂主诞生啦!” 轰! 台下爆发出热烈欢呼声,气氛瞬间到达巅峰! 十连胜! 苏乙连战十场,豪取十连胜! 这绝对是前无古人的热血壮举,在场之人,都见证了这历史性的时刻!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所有人都在振臂狂呼,现场陷入一片疯狂。 如此热烈的气氛,即使是一线天也不禁为之感染,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看着台上的苏乙露出慈母般的笑意。 砰!砰!砰! 枪声就是在这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 赵理君在一线天回头看向苏乙的那一刻果断掏枪向台上射击,没有丝毫犹豫,连开三枪! 这时候一线天背对着他,擂台上的苏乙也背对着他,所有人都在振臂狂呼,正好将他的身影完全遮挡住。 赵理君瞬间就意识到,这是开枪射杀耿良辰最好的时机! 稍纵即逝的绝佳时机!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第一枪就打中了苏乙的后背! 子弹射入血肉之中,是没有痛感的。 但苏乙中过枪,他对中枪的感觉非常熟悉。当感觉到后心一麻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不妙,迅速向一边扑倒。 苏乙丰富的经验救了他,如果他向前扑倒,第二枪很可能会直接打穿他的后脑勺! 他向右边扑倒,导致第二枪擦着他的右肋而过! 第三枪,就彻底打空,打在了裁判的大腿上。 如果是平时,苏乙躲过死亡,这时第一反应就是翻身下台,然后伺机反击了。 但现在不行! 他的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他根本动不了! 如果往台下爬行,不但速度慢,而且等于给对方当活靶子! 苏乙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护住脑袋,身体紧贴在擂台上,一动也不动。 这样即使再中枪,起码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苏乙的选择再次救了他一命! 赵理君三枪打完,其实是不知道苏乙死没死的,他下意识就要继续补枪,可这时候苏乙完全平躺在了擂台上,他的射击角度正好被前面的观众给阻挡住了。 他奋力向前拨开前面的观众就要继续开枪,但这个时候,一线天一经发现了他。 嗖! 一发弩箭径直没入赵理君的眉心。 一箭毙命! 赵理君的手还放在扳机上,却不甘地斜斜倒地。 哗! 现场观众们这才反应过来,居然有人开枪了,顿时一片哗然,乱作一团! 击毙赵理君的一线天根本顾不上去查看尸体,一个翻身上了擂台,一把将抱着血淋淋的大腿哭爹喊娘的裁判推到一边,然后警惕蹲在苏乙身边,目光四下一扫,大吼道:“保护耿爷!” 随着他一声大喊,顿时有十多个手枪队的队员翻上台来,从四面八方将苏乙团团围在中间。 此时擂台下已彻底乱了,几乎每个人都在叫喊,都在逃跑。 哪怕是不愿意往出跑的,也被密密麻麻的人群裹挟着往出跑去。 很快就有人跌倒,发生了踩踏事件,哭喊惨叫声乱作一团。 直到这时,苏乙才感觉双腿逐渐恢复了知觉。 他使劲捶着自己的双腿,想要让自己恢复更快一点,但完全无济于事,两条腿麻得厉害,就像是在地上跪久了失去知觉那种麻。 “怎么了?什么情况?”一边晕厥的罗玉转醒过来,吃惊地看着四周。 他被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一醒过来,发现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 一线天一把将他拽过来,指着苏乙道:“解穴,快!” 罗玉看到苏乙半个身子被鲜血浸透的状况,脸色顿时变了。 他二话不说蹲下来,在苏乙的腰间推拿了大约三十秒时间,苏乙就感觉双腿开始发热冒汗,彻底恢复了知觉。 0737、探视 “死啦,耿良辰死啦!” 比武现场,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往出跑,有人惊恐大喊着从宫宝森他们身边跑过去,闻言面色大变的宫宝森一把拽住了他。 “你说谁死了?耿良辰死了?你亲眼所见吗?”宫宝森拽着他的手臂厉声大喝道。 这人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想发怒,见宫宝森气度不凡又不敢,只好耐着性子嗡声道:“我当然亲眼看到了,脑袋上挨了枪子儿,还能不死?” 宫宝森内心一震,下意识松开了手。 “死了,怎么可能……”他有些不可置信,茫然喃喃。 “怎么会有人杀他?怎么会这样?”李书文震惊地说道。 张紫珉脸色阴沉,幽幽道:“他杀了张敬尧,哲彭人能不恨他?” “真是匹夫之勇,”马良嗤笑,“哲彭人是那么好惹的吗?常凯申张汉卿都不敢惹,他一个小小耿良辰算个屁!哼,之前看他就一脸早夭之相,果不其然……” 马应涂厌恶地看了眼马良,对宫宝森道:“宫师傅,当务之急,是赶紧组织人手疏散民众,并展开救治。耿良辰是死是活,我们暂时是顾不上了,不过可以派人去……” 正说着,便见一女子带着一驼背老者到了跟前。 正是宫二和老姜。 “爹,各位叔父,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宫二来了后急急抱拳行了一礼就赶紧道,“这里危险,你们赶紧离开!” 宫宝森就猜到女儿会偷偷跑来看耿良辰。 这时候也顾不得多想什么,他问道:“见耿良辰了吗?” “人没事。”宫二知道父亲想问什么,眼眸微闪,“背上挨了一枪,但没中要害,刚才被他的手下护着从另一边撤了。” “没死?”马良一挑眉,“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宫二一挑眉,看了马良一眼。 “福星,你先送她回去。”宫宝森对老姜道,“没什么事,不要出门了。” “是!”老姜应下,“姑娘,咱们先走?” 宫二知道父亲还有事做,微微犹豫,点头道:“爹,那你小心。” “好。”宫宝森含笑应下。 等宫二离开后,一众人立刻分工,开始善后。 最后一统计死了二十七个人,其中一个是凶手,被弩箭射死,剩下的全是普通观众,在刚才混乱中被踩踏致死,惨不忍睹。 还有四十多个受伤的,被送去医院了。 宫宝森等在现场一番忙碌后,又赶去医院看了伤者。 这件事性质很恶劣,各大报纸争相报道,连外国媒体也都凑热闹了。 这给宗师们造成很大压力。好好一场比赛,出现这样的恶性事故,让他们这些赛事的组织者颇受诟病。 “这个耿良辰就是个害群之马!”马良抱怨道,“要不是因为他,怎么会出这种事情?我提议,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取消他的成绩,而且他要为这件事负责!” “马良,你这话不合适吧?”李书文眉毛一挑,“这件事耿良辰也是受害者,能怪他吗?” “他受害,就得累得我们也受害?”马良冷笑,“你去问问那二十多个死者,他们会当耿良辰是受害者吗?我看他就是个害人精!这种人一身是非,谁跟他离得近谁倒霉。咱们武行向来不参与郑志,不参与帮派斗争,这个耿良辰呢?又是暗杀,又是脚行龙头,帮派郑志两样都沾!” “我从一开始知道他,就觉得这种人不应该进咱们武行,这种人除了给咱们惹事,还能干什么?” “要说涉郑,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你马良开革出去?”马应涂忍不住怼道,“你是韩复渠的心腹,你不是涉郑,你本身就是郑志人物!你要以涉郑的理由赶走耿良辰,那是不是应该以身作则,先自我驱逐啊?” “马狠子,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 “好了好了,别吵了!”张紫珉不耐烦地道,“有事说事,不要吵来吵去的,意见不同很正常,那就各自表达意见好了,有什么好吵的?” “我觉得马师傅说得对。”孙禄堂突然发声了,“不管今天的事情怪不怪耿良辰,耿良辰都不该继续参赛了。一是他受了伤,我看八成也是上不了台了;二是他上台再来这么一出怎么办?到时候谁负责?” “孙老这是老成之言,我也这么看。”尚云翔点头道。 气氛微微沉默,宫宝森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在这时有人跑来在张紫珉耳边耳语几句,张紫珉脸色立刻变了。 “于学忠来电,我去接一下!”张紫珉脚步匆匆离开了。 于学忠也被这件事惊动了,这位平津的掌控者一个电话打给张紫珉,直接叫停了比赛。 停办国术精英赛,显然是宗师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尽管这场国术精英赛才刚开始,但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场比赛必定会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功,产生前所未有的巨大影响力。 这场比赛对一直都治理与推广国术的宗师们来说,意义太重大了,他们怎能眼睁睁看着比赛还未开始就夭折? 面对共同的阻碍和危机,宗师们都团结起来了,各自发动关系,想要游说于学忠,让其松口。 只可惜于学忠似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谁劝都不好使。 有人给宗师们指了条明路。 “你们的比赛不是三青团的刘海清赞助的吗?你们去找他呀,于司令别人的面子不给,但刘海清的面子,肯定会给。” 宗师们恍然,然后目光齐齐落在宫宝森身上。 “怎么把他给忘了?”张紫珉道,“羽田,这个刘海清是你拉来的赞助,你跟他的关系应该不浅吧?要不你找找他,跟他说说这事儿?” “对呀,这个刘海清据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有他出面,于学忠应当不会如此固执了。羽田兄,那这事儿就靠你了?” “是啊羽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宫宝森不禁自嘲一笑。 刘海清? 他也只见过刘海清一面,哪里来的什么关系? 刘海清之所以赞助比赛,是因为耿良辰牵线搭桥,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但这事儿他没法讲明。 “好,老哥哥们要是放心,此事便交给我吧。”宫宝森道,“诸位,那咱们就此别过?” “羽田,我跟你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李书文道。 “我也去。”张策道。 “算我一个。”杨成普也站了出来。 这三人算是和宫宝森关系最好的,他们主动提出要给宫宝森帮忙,也在宫宝森预料之中、 当下欣慰一笑道:“有三位老哥哥出面,我轻松多了。事情不急于一时,我听说耿良辰就在法租界医院里,不如我们先去看看他?” 宫宝森心里很清楚,要想于学忠松口,事情的关键还是在耿良辰身上。 而且耿良辰的伤势如何,也牵动着他的心。 他有句话说的是真心的,这场比赛,就是为了耿良辰而办的。 宫宝森到医院的前一分钟,刘海清先到了。 三辆车停在医院楼下,一群看起来精悍能干的“中山装”下了车,哗啦一声围到了刘海清周围。 “都警醒点儿,注意防控,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刘海清环顾一周,肃然吩咐道,“宁抓错,不放过,不要怕出事,出事我来担着!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齐应下。 “去吧。”刘海清摆摆手,这些人立刻一哄而散。 进了医院,刘海清先叫来院长询问伤势,不想廖先勇也跟着来了。 “刘处长,就知道您肯定要来,幸会幸会,先勇给您问好了。”廖先勇热络地打着招呼。 刘海清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太奇怪,他是知道厉大森是廖先勇解决掉的,苏乙告诉过他这事儿,廖先勇现在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廖总,小耿情况怎样?”刘海清开门见山问道。 “中弹的是后背偏左的位置,子弹只打穿皮肉,碰到了肋骨,但没打穿。失了点血,但救治及时,所以没什么危险。”廖先勇急忙道。 刘海清看向院长。 院长是个佛朗西人,耸耸肩,用半生不熟的国语道:“米斯特廖说的事实,现在必须做手术,为耿先生取出子弹,但耿先生拒绝打麻药,这和亨得利医生的治疗方案起了冲突,现在,他们正因此而争论。” “带我去见他,”刘海清道。 “刘处长,您这边请。”廖先勇急忙带路。 他们前脚刚走,宫宝森后面就进来了。 “是不是得问问这里的人,耿良辰在哪里?”张策左右看看道。 “不用,”宫宝森看着前面刘海清的背影,“跟着他们就行。” 上楼梯的时候,有手下到刘海清身边汇报,说宫宝森等人跟在后面。 刘海清想了想没有理会。 很快到了病房里,病房中站着五个人,苏乙、一线天、罗玉,还有一个洋人医生,和一个华人护士。 华人护士兼着做翻译的职责,在向苏乙不断阐述医生的意思,就是必须打麻药,不打麻药不能做手术。 苏乙只是摇头,根本不听。 “你告诉这位医生,如果他坚持打麻药,那就要么换一位不打麻药的医生来,要么我换一家医院。”苏乙的态度也很坚决。 话音刚落,刘海清就走了进来,笑道:“怎么,你想学关二爷刮骨疗毒啊?” “海清来啦?”苏乙看到他眼睛一亮,“你最近日理万机的,还真是难得露一面。” “以后我得盯着点你,我一不在,你准搞出点什么事儿来。”刘海清摇头,“为什么不同意打麻药?” “麻药会对我的神经系统有影响。”苏乙解释道,“我是个武人,保持神经反应的敏锐对我来说很重要。” “亨得利医生说了,麻药对神经系统的影响微乎其微,麻药效果过后,很快就能恢复如初!”小护士急忙道,“而且您中的是枪伤,伤口很深,还伤到了骨头,待会儿手术不光是要取出弹头,还要剪掉里面被灼伤有坏死迹象的肉,如果不打麻药,手术过程中您根本不可能控制自己……” 小护士的描述听着都疼,刘海清咽了口唾沫劝说道:“小耿,要不打吧,打个麻药能影响多少?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的,部队里那么多打过麻药的伤员,我看也没怎么着,各个儿活蹦乱跳的,一点事儿都没有。我觉得你是不了解这玩意儿,把这东西当洪水猛兽了。” 苏乙仍是摇头。 麻药对人的神经反应有没有影响? 那是必然有影响的。 对普通人来说,影响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但对于一个立志要走向武学巅峰的武人来说,苏乙不敢冒这个险。 “你告诉医生,如果因为我乱动导致手术出了问题,一切责任由我自己承担!”苏乙道,“总之,我绝不会打麻药。” 其实不打麻药处理伤口的案例并不鲜见,不过苏乙的枪伤太深,这个医生不敢冒险罢了。 “你呀,真是个武痴。”刘海清很无奈摇头,转头对院长道:“院长先生,请安排手术吧,放心,只要不是你们的技术原因,出了事,一切责任都算我们的。” 院长和那个洋人医生商量了片刻,总算答应下来。 这一番对话,被准备进门的宫宝森等人听了个正着,几位宗师颇有动容。 此事说来轻松,但若非对武术有极高的追求和热爱,是问谁愿意做这种自找苦吃的事情? 武痴二字,耿良辰当之无愧。 宗师们鱼贯而入,苏乙坐在病床上正对着门口,急忙抱拳行礼。 “宫师傅,您怎么来了?这几位前辈是……” “神枪李书文,臂圣张策,这位是太极宗师杨无敌的嫡孙,杨成普。”宫宝森一一介绍。 苏乙面色肃然,急忙一一行礼。 “三位前辈大名早就如雷贯耳,可惜今日有伤在身,只能卧于病榻之上,实在失礼!” “习武之人,不必拘礼。” 李书文等人绕到苏乙身后,查看了他的伤势。 正所谓医武不分家,凡是习武之人,都懂得点医术。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738、时不待我 苏乙的伤势没有击穿肋骨,没有伤及内脏要害,失血也不算多,更没有造成永久空腔的趋势,这算是万幸之幸。 亨得利大夫表示,只要做好做好清创缝合,抗菌药剂供给及时,在不感染、不出现并发症的情况下,四周的时间,伤口就会长好痊愈。 四周,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苏乙必须保证静养,不能做任何剧烈运动,否则一旦撕裂伤口就要重新缝合。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如果造成感染,十有八九是会要命的! 这个年代,对于伤员们来说,再没有什么比感染更可怕的事情了,只要伤口感染,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只能等死。 盘尼西林还要在十年后才会投产使用,好在一种磺胺类药物今年年初时刚传入华国,名叫百浪多息。这种药一面世就立刻量产,被广泛运用,被誉为战场上的“黄金”。 这种药副作用极大,严重的时候甚至可能导致死亡,但大多数时候,它能救命。 在华国,百浪多息十分珍贵和稀有,若受枪伤的不是苏乙,而是寻常人,法租界医院根本不会把这种珍贵的药物用在一个华国人身上。 宗师们各个面色沉重,他们虽不懂西医,但这样的伤势,如果以中医的手段治疗,必须是杏林高手,再辅以上好的金疮药,才有一半的几率活下来。 而且中医的恢复期只会更长。 一个月! 一个月后苏乙的伤口痊愈,就能立刻上台动武吗? 而且国术精英赛根本不可能拖一个月那么久再继续举办,这么多武人从全国各地赶来,要在这里等一个月时间比赛? 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住哪儿?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谁愿意等? 只怕没人愿意把时间耗在这儿的。大多数武人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来只是凑个热闹,涨一番见识。为了这点目标等一个月,疯了吧? 现在等待这场赛事的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说服于学忠,尽快恢复比赛;二是取消赛事,一切就此结束。 但无论怎么看,无论比赛能不能办下去,苏乙都要跟这次的比赛彻底绝缘告别了。 对此,无论是宗师们还是刘海清、一线天等人都没怎么当回事,他们虽觉得遗憾,但认为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人没事就好,只要人没事,赛事可以明年再参加。 至于接下来,没了耿良辰,比赛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不可能就此停下来。 宫宝森虽然初衷是为了苏乙才办的这场赛事,可赛事举办得如此成功,他对这场赛事也有了更多的期待和追求。 现在苏乙受了枪伤,虽然他的很多想法和计划受到影响不得不推迟甚至是放弃,但对宫宝森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除了苏乙自己,大家都默认他已经告别这场赛事了。 寒暄过后,廖先勇识趣地先出去了。 “安心治病,安心养伤。”宫宝森对苏乙道,“这场国术精英赛如果还能办下去,以后,一定还会有第二届、第三届。今年你是无缘了,就看明年了。” “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杨成普道,“我们几个都很看好你,希望你早日康复,能有机会一起论证武学。” “没错,”臂圣张策点头,“耿小兄弟,你的武功,可谓是开国术之先河了,我们都对此很感兴趣,有很多问题要跟你请教,等你治好伤,我们一定还会登门拜访。” 苏乙赶紧道:“张前辈,请教不敢当,拜访二字更是让晚辈惶恐。能有机会和前辈们探讨武学,是我的福分。” “客气什么?”李书文一摆手,“武学一道,达者为先。你的武功我们不会,我们还想学,就是得向你请教,如果你肯教,我们还要跪下磕头拜师的!” “是这道理,礼不能废。”杨成普点头赞同。 一边的刘海清等人都没想到几位宗师给苏乙如此高的赞誉,都有些惊讶。 苏乙听出宫宝森之前话中的言外之意,主动问道:“宫师傅,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对赛事有了不好的影响?” 宫宝森脸色微微沉重,道:“因踩踏,死了二十六人,另有四十三人受伤住进了医院,这样的悲剧发生,我们这些举办赛事的人难辞其咎。” 苏乙道:“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要真说起来,全因我而起,宫师傅您不必自责。” “我已经安排人和遇难者和受伤者接洽了,伤者会得到免费救治和赔偿,死者的家属也会得到一些死亡补偿金。虽然金钱不能让死者复生,让伤者自愈,但至少能让活着的人多些安慰了。” 四位宗师闻言肃然起敬。 “都说你是津门大侠,仁义无双,看来真是没有叫错!”李书文对苏乙竖起大拇指,满眼赞赏,“小兄弟,我佩服你!” 其余三位宗师虽没有说话,但都眼露赞赏。 苏乙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 “就是这样才最难得。”宫宝森道,“这世上就是有人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做的事情反而做了一大堆,才会这么乱。” “宫师傅言之有理。”苏乙点头。 “因为出了这场悲剧,于司令一怒之下,停了赛事。”宫宝森接着道,“此事虽说是我们难辞其咎,但举办这场赛事劳心劳力,耗费甚广,好不容易初具规模和成绩,就这样一刀切了,未免可惜。” “竟有此事?”苏乙讶然,看向刘海清。 刘海清微微沉吟,一点头道:“问题不大,回头我向于司令提一提此事,他应该会卖我面子,不过可能会需要你们拿出整改方案和担责承诺。” “宫师傅您看如何?”苏乙转过头问道。 四位宗师都喜形于色,没想到让他们束手无策的事情竟这么容易就得到解决。 宫宝森急忙拱手道谢道:“真是太感谢刘先生了,我代表国术馆全体同仁,向刘先生表示衷心感谢。” 刘海清笑呵呵道:“宫师傅不必客气,小耿和我亲如兄弟,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其实我对国术完全一窍不通,做这些全是看在小耿的面子上。宫师傅与其感谢我这这个办事的人,不如谢谢小耿。” “都要谢。”宫宝森正色道,“不管刘先生是为什么帮忙,为什么支持我们,这份情我们都铭记于心。” 刘海清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苏乙杀死了马三,刘海清对宫宝森有天然警惕,觉得此人迟早会对苏乙不利,他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对宫宝森有种天然排斥。 眼看气氛有些冷场,苏乙打破尴尬。 “各位前辈,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各位前辈成全。” 宫宝森等人看向苏乙。 “直说便是。”宫宝森道。 “按照赛制,第一阶段的擂主挑战赛,需要十天的时间才能打完。”苏乙道,“由于参赛人数太多,这个时间可能会延长到十二三天。” “如果明天能恢复比赛,也就是说,我可以连续修养十多天的时间。到了第二轮,比赛便不那么激烈了,我觉得我可以继续参赛……” “不行!” 话音未落,刘海清和一线天两人就面色齐齐一变,几乎是齐声断喝。 “你少乱逞能!别说十多天,这三个月内你什么也别想做!”刘海清黑着脸喝道,“伤口感染是要命的事情,由不得你乱来!” “耿爷,战场上挨了枪子儿的兵,有七成都不是死于枪伤,而是死于感染和恢复期的并发症。”一线天道,“这事儿我们不能听你的,这场比赛,您绝对不能继续参加。” 话说到这儿,四位宗师也都反应过来。 “小耿,这件事刘先生说得没错,不能由着性子来。”宫宝森道,“你还年轻,不必急于一时。” “一场擂台赛而已,不打就不打,何必放在心上?”李书文也劝道,“小兄弟,安心养好伤,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没事,一切皆有可能。一旦你的伤势除了差错,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没错,此事我们万万不会答应。”杨成普道。 “其实你已经证明你自己了。”张策道,“十连胜,其中不乏几场恶战,你的功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后面的比赛不参加,也没人会小觑你。” “我想参加比赛,不是为了求名利。”苏乙摇头,“几位前辈,我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实不相瞒,我有祖传金疮药,可以将伤口愈合的时间缩短一半,前辈们不必为我担心,总之这场比赛我一定要参加,绝无更改!” 最后四个字,苏乙说得斩钉截铁,让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各位,亨得利医生已经准备好要手术了,我们要送病人去手术室了。”便在这时,门口有护士打破沉默。 宫宝森深吸一口气,对苏乙道:“小耿,你参赛的事情,不如等到第二轮时,看你伤势恢复情况再做决定,我们也不会急于对外宣布你退赛,你看如何?” “那真是再感激不过了!”苏乙急忙抱拳。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祝你手术成功,早日康复。” “多谢各位前辈!小韩,替我送送几位前辈。” “不必,留步吧。” 等宗师们走后,刘海清黑着脸对苏乙道:“你根本没什么狗屁祖传金疮药,耿良辰,你搞什么鬼?真嫌自己活得时间长了?” 苏乙笑了笑,转头对护士道:“姑娘,再给我们五分钟时间。” “好,那你们尽快,别让医生久等了。”护士们无奈暂时离去。 “那个,我要不要回避一下?”罗玉突然开口道。 等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他尴尬一笑。 从苏乙被送进医院,罗玉就一直跟着,只是之前除了给宗师们打招呼,他一直一言不发。 “你不是要投奔我吗?”苏乙道,“改主意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罗玉道,“我现在更加坚定,一定要投奔你了。” 顿了顿,他指指一线天:“他叫你耿爷?那我也叫你耿爷?” “叫一声听听。”苏乙道。 “耿爷!”罗玉笑嘻嘻道。 “嗯。”苏乙对他笑笑,“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罗玉怔了怔,有些动容。 苏乙这才看向黑着脸的刘海清。 “我的确没有祖传金疮药,但我有不得不参赛的理由。”苏乙道。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刘海清一摆手,“我告诉你耿良辰,今天这事儿你就是说破天,老子也不能由着你!大不了我明天就跟于司令说,让他不但取缔比赛,还把这些武人全都驱离津门!我给你来个釜底抽薪,我看你比个锤子!” “海清,我是认真的。”苏乙无奈道。 “认真拿命开玩笑?”刘海清冷笑,“我就不明白了,不参加比赛,还能怎样?实在不行就明年再比,又能怎样?你至于这么着急,冒着小命不保的风险也要参赛吗?” “海清,我必须得比……” “往常所有事情都是你做主,小耿,但这回不行!”刘海清斩钉截铁道,“小韩,你看着他,别让他乱来,我再给你派些人手,总之,这几个月他必须老老实实养伤,什么都不能做!” “海清!”苏乙突然提高声音,“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应该理解我为什么非要比赛!” “我是理解,但是换个时间不行吗?晚一年,一年你都等不了?你着什么急?”刘海清道。 “一年的时间,我的武校已经开起来了,第一批学员都快毕业了!”苏乙道,“晚一年,我可以晚,但时局能容我晚吗?” “哲彭人已经在热河集结兵力了!过了热河,就是平津,你告诉我,哲彭人什么时候打过来?他们能等我一年吗?能等我两年吗?到时候他们打到津门来,我的理想,还有实现的可能吗?” “比赛拿好名次,只是我所有计划的第一个环节,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一环套一环,现在第一环就出了问题,我后面所有的事情都会受到影响,要推翻重来!” “我在津门好不容易打开局面,奠基了一切基础,眼看就要成功。若是真耽误了时机,导致无法挽回,我所有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而且真等到时局崩坏,一切都没有希望和意义了!” “时不待我啊海清!” 、 0739、哲彭人的探望 直到苏乙被推进手术室,刘海清依然呆呆地站在窗边,久久不能平静。 苏乙的话给了他太多震撼,相比起外人,他和一线天更能明白,苏乙为了他的国术梦想,付出了什么,放弃了什么。 一个人能为自己的理想付出到什么程度? 刘海清觉得,只怕再没人有比苏乙更配谈理想这个词。 当苏乙说出那番话后,刘海清就再也说不出半句劝说的话了。 他很清楚,作出决定的苏乙,谁劝也没用。 “海清,真让耿爷去拼命?”一线天面色沉重问道,“只要他再上擂台,伤口肯定会崩裂,感染的风险太大了,他真的是在送死!” 刘海清叹了口气:“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只要能做成事,他怕死吗?” “不怕死,也不能找死吧?”一线天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倒是能理解他,只是……”刘海清摇了摇头。 “要不咱们强迫他?”一线天提议道。 “他是个能被强迫的人吗?”刘海清摆摆手,“算了,与其想这些不实际的,不如想想怎么帮他,能让他活下来。” 刘海清和一线天同时皱起了眉头,冥思苦想。 这时,一边的罗玉悄悄举起了手,试探道:“那什么,虽然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耿爷的伤,我还是有办法的。” 刘海清和一线天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我们太和门是道门,不是普通的武林门派,道门讲究悬壶济世,所以历代祖师都是杏林高手。”罗玉挠挠头,“我不成器,兴趣更多放在武学上,但我师父学究天人,医术高超。前几年军阀混战之时,一队溃兵逃亡到了我们道观,这些兵各个带伤,好几个都是被背上山的,只剩一口气。” “师父发了善心,收留他们,救治他们。当时王占元是鄂省督军,这些逃兵就是反他暴政才被打散的。王占元为了搜捕他们,派人几百个人搜山。师父一边想办法和他们周旋,拖住他们,一边治好那些伤病,悄悄把他们放走了。” “令师高义,真是江湖奇人!”刘海清赞道。 罗玉笑了笑,接着道:“当时情况很危急,那些伤病必须尽快转移,但他们很多都有枪伤在身,可比耿爷现在严重多了,连正常走路都走不了。” “但经过师父救治后,他们七八天就能下地了,最后一群人全是自己走的。” 刘海清和一线天的眼睛都亮了。 “那这药罗兄弟你身上可有?”一线天焦急问道。 罗玉摇头遗憾道:“本是带了的,但早就被我送人了……我这人吧,身上留不住身外之物……” “……”两人都有种打死他的冲动。 “而且这种药只是应急的,”罗玉解释道,“它只是暂时稳住伤势,让人能行动自如,代价是透支身体,治标不治本。等危机过后,需耗费更多精力和时间修养,才能把亏空补回来。” “这也合理。”刘海清点点头,倒也没有多少失望,“否则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小耿怕是也无福消受。” 真要是特别珍贵的神药,刘海清反倒不敢轻信了,有缺陷才正常。 “我在想,如果耿爷真一心要打比赛,那我就干脆回武当山一趟。”罗玉道,“我去找师父求点药,顺便再问问他,对耿爷的伤势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 刘海清和一线天都有些动容。 “罗兄弟,怎么好意思劳你如此奔波?再者此药一定非常珍贵。”刘海清急忙道。 “耿爷都拿我当自己人了,为他跑一趟算什么?”罗玉理所当然地道,“再说我初入门下寸功未立,正好拿此事做个投名状。” 一线天肃然拱手:“罗兄弟,义薄云天,佩服佩服。” “嘿嘿,一般一般。”罗玉面有得色,挑挑眉谦虚道。 “罗兄弟,你真想为小耿跑这一趟,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刘海清道,“我可以安排军机送你去金陵,从金陵再坐火车去十堰就离武当山不远了。” “飞机?”罗玉大惊失色,“那我可不坐!” “但飞机一天就到金陵,坐火车却需好些时日。”刘海清道,“如果真要帮小耿,自然是越快越好。” “罗兄弟莫非是害怕坐飞机?”一线天疑惑道。 “怎么可能!”罗玉猛地提高音量,“罗某人行走江湖,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我只是坐不惯飞机……”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尴尬了,这年头儿,能乘坐飞机的人不少,但绝对不包括罗玉。 刘海清和一线天也没揭穿他。 “罗兄弟,即便是坐飞机,你这去武当山一来回,只怕至少也要八九日吧?”刘海清道。 “差不多。”罗玉道,“快则八日,慢的话,可能就得十多天了。” “如果罗兄弟愿意,那就事不宜迟,现在就赶去机场?”刘海清道,“四十分钟后有一架军机起飞去金陵,错过这一班,就要等明日了。” “好,那我现在就走!”罗玉一咬牙。 “我送你。”刘海清立刻道,“小韩,你留下等小耿出来。” “好。” 刘海清送罗玉去机场的时候,郑山傲和陈识先后来了。 陈识行动不便,还坐着轮椅,是被赵国卉推来的。 他们都很担心苏乙的伤势,苏乙快出手术室了,就都留在门口等着。 “小韩,到底是谁想杀良辰?”陈识问道。 其实刘海清已经查清楚了赵理君的身份,确认了是郑家在买凶报复。 但此时肯定不宜宣扬,刘海清只打算悄悄处理掉这事儿。 “应该是哲彭人吧。”一线天含糊不清地说道。 哲彭人一直都对苏乙不怀好意,黑锅让他们来背也没错。 “阴魂不散!”赵国卉恨声道,“良辰到底碍他们什么事儿了?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良辰性子刚烈,国仇家恨,自是不死不休。”陈识沉声道。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呀……”郑山傲忧心忡忡地说道。 此时的医院外面,一群记者也在围着等消息,他们还不知道苏乙伤情如何,只知道中弹了。 津门街面上,各大报纸都出了号外,有的写“耿良辰豪取十连胜”,有的写“神功不敌子弹”,也有的写“耿良辰性命垂危,脚行恐再陷乱局”…… 苏乙的消息再次成了津门的热门头条,所有人都热议他的十连胜,以及最后被当众刺杀的事情。 街面上舆情汹涌,民众们的认知倒是很统一,一致觉得这是哲彭人想要杀苏乙。 消息传到了和知鹰二的耳朵里,让这位老牌间谍头目很是错愕。 “是我们动的手吗?”他首先要确认的,却是这一点。 他不确定是不是有手下自作主张,跑去暗杀耿良辰。 “我去查一查!”龟田一郎立刻道。 “问一问袁文辉,是不是他做的。”和知鹰二道。 袁文辉是厉大森的徒弟,厉大森死后,他成了津门青帮最具竞争力的负责人候选。 不过厉大森的死,被所有人都算在了苏乙的头上,现在青帮里一些不想让袁文辉上位的人喊出了“帮厉大森报仇”的口号,暗示不杀苏乙,没资格做津门的青帮龙头,其实是想撺掇袁文辉和苏乙斗,借刀杀人。 赵理君的尸体虽然很快就被刘海清的人接手了,但之前一直在法租界巡捕的手里。 法租界巡捕房对哲彭人来说,根本没什么秘密,龟田一郎很快就打听到了赵理君的身份。 “复兴社的人?吆西……”和知鹰二来了兴趣,“复兴社的人,为什么要杀耿良辰?复兴社解散后,组织和人手不是被刘海清的三青团全部接收了吗?” 龟田一郎面露茫然。 这他就不知道了。 和知鹰二没有追问,以哲彭特工网络的能量,这件事的缘由他迟早会知道,倒也不急于一时。 不过这件事里有没有什么文章可以做呢? 和知鹰二沉吟片刻,突然道:“龟田,准备花篮和水果,我要去医院探望耿良辰。” “嗨!” 法租界医院,浑身大汗淋漓、满脸苍白之色的苏乙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一堆人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请问耿良辰的情况怎么样?” “散开,都散开!病人需要呼吸新鲜空气,需要通风!”亨得利医生跳脚,生气地喊道。 护士急忙翻译,郑山傲等人这才讪讪散开。 亨得利这才面色稍缓,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眼苏乙,开始叽里咕噜说话。 小护士翻译道:“亨得利医生说,他从来都没见过像耿先生这样的男人,清创缝合的过程中,耿先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也像是岩石一样,没有抖动一下,如果不是耿先生因为疼痛而大量出汗,他简直怀疑耿先生是不是没有痛感……” “手术很成功,现在耿先生需要静养,千万不能乱动,你们最好不要太过打扰他……” 医生一阵叽里哇啦,然后离开了,小护士们推着苏乙回到了病房,然后板着脸道:“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有话快点说,说完就出去,病人需要休息!” “好好好,谢谢护士小姐……”一群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呵斥,各个讪笑着也不敢还嘴。 等护士离开后,苏乙笑吟吟率先开口:“老爷子,陈师兄,你们来啦?” “你这孙猴子又被镇压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郑山傲叹了口气,“你呀你,就没有一刻让人省心的。” “老爷子,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关心我了。”苏乙笑着调侃道。 郑山傲老脸一红,知道苏乙这是调侃他以前是虚情假意,但你不也是?臭小子! “良辰你口渴吗?嫂子去给你倒杯水?”赵国卉关切道,“你说你,逞什么英雄?连麻药都不打,那铁钩钩在血肉里钻来钻去的,得多疼啊……” “其实还行。”苏乙笑道。 清创缝合的时候,他的意识进入了意识流教学空间,被叶问虐成了死狗,早就分不清是真疼还是假疼了。 这也是他一动也不动的原因,不然怎么可能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良辰,是哲彭人开的枪吗?”陈识问道,“听说枪手被当场击毙了,有没有查清楚他的身份?” 苏乙微微沉吟,刚要回答,就听门外一个生硬的口音响起:“陈先生,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否则就是造谣。” 听到这声音,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齐刷刷向门口看去。 只见和知鹰二笑容可掬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抱着花篮和果篮的龟田一郎。 一线天不动声色向前一步,警惕戒备,防止哲彭人对苏乙不利。 其余人则各个警惕盯着和知鹰二。 和知鹰二笑呵呵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苏乙身上,微微一躬身,道:“耿先生,敬闻你被人暗算,中了枪,我十分担心,非常关心你的安危,所以不请自来,到这里探望你,失礼了!” “鲜花水果,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说着向身后的龟田一郎一摆手,后者迈步上前,扬着下巴一脸倨傲把花篮和果篮往前一送,等着别人去接。 但却根本没人搭理他。 龟田一郎渐渐脸上挂不住了,勃然大怒:“八嘎呀路!” “吼什么吼?这里是医院!”门外经过的护士头探进来,不满呵斥道。 “龟田!”和知鹰二喝止了龟田一郎,先是对小护士躬身笑道:“对不起,我们不会了。” 小护士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会突然给他鞠躬道歉,有些发愣,手足无措地出去了。 和知鹰二示意龟田一郎把东西放下,这才笑着看向陈识:“陈先生,我要纠正你刚才的错误,开枪的人不是我们哲彭人,而是华国人。” “确切地说,是贵国政府的人,枪手的名字叫赵理君,四天前,从魔都来到津门,他是贵国隶属于金陵管控的特务组织成员。耿先生,枪手的身份,应该瞒不过你,请问,我说得对吗?” 和知鹰二笑吟吟看着苏乙,一副温和的样子。 0740、恶心人 苏乙没想到哲彭人会突然上门来探望自己,更没想到和知鹰二直接揭穿了枪手的身份。 但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外界所有舆论导向都将凶手指向哲彭人,哲彭人当然不会心甘情愿背下这个黑锅。 郑山傲和陈识等人闻言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苏乙。 “和知先生的消息很灵通嘛。”苏乙笑呵呵道,“我的朋友们因为关心我的伤势,还没来得及核查枪手身份,没想到和知先生这么热心,居然已经帮我查出来了。” “你又来探望我,又帮我查出枪手的身份,真是让我很感动啊。” 这话明显是阴阳怪气,但和知鹰二却像是丝毫没听出来,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 “耿桑不必客气,你是我们大哲彭帝国的好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关心是应该的。”和知鹰二如是道。 “对了,还没恭喜耿桑在武术精英赛上取得十连胜的好成绩,成为第一位擂主。耿桑是真正的勇士!” “可惜,像耿桑这样的勇士,在贵国不但得不到重用,等来的却是残忍的暗杀,真是让我很为耿桑不甘心呢。耿桑放心,作为朋友,我一定会向贵国政府严正抗议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他们暗杀忠臣义士的行为,表示严厉谴责!” 此话一出,苏乙和刘海清等人的脸色都变了。 哲彭人若真这么做,对苏乙来说那就太恶心了。 赵理君的身份根本不能宣之于众,可和知鹰二现在摆明了要搞大此事,还要为苏乙“打抱不平”,那果府会怎么想?果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又会怎么想? “和知先生,小耿的事情,自有我为他讨个公道,而且这是我国内部事务,你一个哲彭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便在这时,刘海清从门外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冷冷道。 “请问这位是……”和知鹰二故作不知地问道。 “哼,如果和知先生装作不认识我,那就太虚伪了!”刘海清冷笑。 “华国最有权势的特务机构负责人刘海清刘桑,我怎么会不认识?”和知鹰二笑呵呵道,“我只是好奇,刘桑今天来这里,是代表贵国果府来向耿桑道歉的,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和耿桑站在一起,共同对抗你们腐败无良的政府的?” 这话刘海清怎么回答怎么是错。 苏乙接过话道:“和知先生,我相信枪手的行为应该是私人恩怨,耿某叱咤津门,看似风光,但难免会有那么几个仇家躲在暗处打打黑枪或造谣生事。” “和知先生今天能来探望耿某,我很感激,不过请恕我无礼,我受伤严重,现在需要休息了,所以……” 苏乙下了逐客令,和知鹰二表情如故,龟田一郎却再次勃然大怒。 不过这次不等他说话,和知鹰二就伸手止住了他。 他笑着对苏乙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说完以后,就不打扰耿桑休息了。” “和知先生请讲。”苏乙道。 “这次的武术精英赛,听说因为耿桑被刺杀的事情,酿成了踩踏事故,造成数十无辜之人惨死。我会代表大哲彭帝国,予以这些受害者适当的捐助,以告慰亡灵。” “那我真是替他们谢谢和知先生了。”苏乙笑呵呵道。 “不过我听说武术精英赛因为这件事,面临被取缔停办的危险。”和知鹰二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我有个提议,如果真的事不可为,不如这件事交给我们日租界来承办,耿桑放心,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日租界承担,而且我们保证赛事不会受到任何场外因素的干扰。” “国术精英赛会如期举办,就不劳和知先生费心了!”刘海清冷哼一声道。 “是吗?那就太好了。”和知鹰二笑眯眯道,“耿桑和刘桑有所不知,我大哲彭帝国最负有盛名的神道无念流剑道高手太田德三郎也参加了这次比赛,他将代表我们哲彭帝国武术界和贵国的武术家们进行交流。” “可惜耿桑受伤,不得不缺席这次的比赛,否则,若是能看到耿桑你和太田君一起杀入决赛,再一决高下,那该有多好?” 原本被和知鹰二恶心够呛的众人脸色齐齐变得诡异起来。 太田德三郎在津门武行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他和邹榕干的勾当早就被曝光出来了,这个人的真本事如何,骗得过外行,却骗不过在场诸人。 尤其是曾经在登瀛楼中,一线天一根擀面杖就逼退了这位所谓的剑道高手,可见这人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 可和知鹰二现在却说太田德三郎是哲彭“最负盛名”的剑道高手,还说太田德三郎代表着哲彭武术界? 这就搞笑了。 一线天似笑非笑道:“太田德三郎啊……我也是久仰大名了,由他代表你们哲彭武术界,还真是贴切得很。” 和知鹰二皱皱眉。 苏乙轻咳一声道:“和知先生,恕我病躯不能起身,就不远送了。” “不必。”和知鹰二笑了笑,“不管怎样,我个人,都很想交耿桑这个朋友,请相信,这是我的真心话!最后,祝耿桑早日康复。” 他退后一步,微微躬身:“失礼了,告辞!” 和知鹰二和龟田一郎径直出了医院,上了车子。 一上车,龟田一郎就恼怒抱怨道:“真是无礼,他们竟真的不派人来送送您!” 和知鹰二轻蔑一笑:“至那人有世界上最高贵优雅的礼仪传承,但他们却弃若糟糠,所以他们才如此愚蠢和粗鲁,注定要被我们大和民族征服!” 顿了顿,和知鹰二吩咐道:“通知报社,全力报道赵理君暗杀耿良辰的事情,暗杀原因,可以往刺杀张敬尧的事情上引导。另外,请大使馆发公开照会,大意就是我之前说过的,抗议和谴责果府这种卑劣行径……” 吩咐了一堆事情后,和知鹰二微微沉吟,皱眉道:“最后我提到太田德三郎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有些诡异。龟田,去查查太田德三郎,我觉得这个家伙可能有些不对劲。” “嗨!” 医院里。 “真是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也膈应人。”郑山傲面露厌恶之色道。 “这哲彭人是吃多了撑着,专程跑这儿来恶心人来了?”陈识有些疑惑,“他是不是另有阴谋?” “哲彭人能有什么好心?一肚子阴谋诡计,龌龊狠毒的玩意儿!”赵国卉没好气地骂道。 “海清,你怎么看?”苏乙抬头问道。 刘海清道:“应该不止是为了恶心人才专门跑一趟的,具体是为什么,我摸不清楚,不过肯定是为你而来。”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他也有点摸不清,和知鹰二这一趟来干嘛来了。 要说专门为说那些恶心人的话,似乎有些闲得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线天不耐道,“管它有什么阴谋,咱们接着就是了!” “也对,多想无益。”苏乙晒然一笑,摇摇头不再想这事儿,环顾一周后问道:“罗玉呢?” 刘海清把罗玉回武当山拿药的事情说了,引得郑山傲和陈识交口称赞,觉得这人侠义直爽,值得结交。 不过苏乙给刘海清使了眼色,后者便没有把苏乙还要坚持上擂台的事情说出来。 “小韩,我不在的时候,脚行你照看着点,别出什么乱子。”苏乙道,“袁文辉虽然一直没搞事情,但这可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主儿。” “放心,他翻不了浪花。”一线天道。 “老爷子,缺钱了去找赵德柱和宽哥,我吩咐过他们,你这儿领钱不受限,”苏乙又对郑山傲道,“工程不能耽误,您老多费心。” “本来你也是个甩手掌柜。”郑山傲摇摇头,“有个事儿原本打算这两天跟你说,不过还是等你伤好了吧。” “成。”苏乙笑呵呵看向刘海清,“我的安全肯定靠你了,不过我建议你去找一趟赵德柱,见了他再制定安保方案。” “见他?他能干嘛?”刘海清疑惑。 替身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但一线天知道。 “甭问,去了你就知道了。”一线天咧嘴一笑。 “神神秘秘。”刘海清摇摇头,“郑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一个赵理君的死,还吓不住他们。另外,我担心有人跟郑家合流,毕竟……” 毕竟金陵的事情已经有人在追查不放了,据说王雅桥已经遭到了几次暗杀,动手的是宋家财团,是那位的遗孀主导。 “探视时间到!请你们都出去,病人需要静养!”小护士出现,开始撵人了。 “那我去找赵德柱,很快回来。”刘海清给苏乙最后说了声。 苏乙抱拳,和众人一一告辞。 小护士伺候苏乙吃完药后,苏乙便沉沉睡去了。 另一边,四位宗师们坐在郑山傲的宅子里,正在谈论着苏乙。 面对几位老友,宫宝森将“新武”、武校的事情都说了,包括他为什么才办的这次赛事,全都和盘托出。 其余三人听了,都感慨唏嘘不已。 “那这孩子知不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杨成普问道。 宫宝森摇头:“我不是为他做的,我是为国术做的。但他是个聪明人,想来应该猜到了。”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啊……”李书文动容道,“怪不得他一心要继续参赛,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看来他是知道为了让他和他的武功展现给世人,羽田付出了多大努力,这孩子是怕辜负羽田啊。” 宫宝森面露复杂,幽幽道:“就算不是怕辜负我,但他肯定也是为了国术,为了推广他那套东西。他这态度,倒是让我肯定了他是个可造之材,也是能扛得住事的,值得托付的。” “但他的伤势……他说他有祖传的金疮药,你们信吗?”张策皱眉道。 “托词。”宫宝森摇头,“他又不是武学世家,祖上也没有开药店的,哪儿来的祖传金疮药?” “那他这是铁了心不顾性命也要参赛啊。”杨成普道,“这可不行,耿良辰是个好苗子,羽田兄你对他寄予厚望,我们现在也都很看好他。这样一个好苗子,可不能因急功近利给毁了。” “没错,这次的比赛绝不能让他再参加了!”张策道,“依我看,直接宣布取消他的参赛资格!他还年轻,二十啷当的,有的是机会出头,我看不差这一次!” “那孩子我看是个有主意的,你们按得住他吗?”李书文道,“刚才羽田也说了,这孩子为开武校传艺,也做了不少功课,如今武校都动工了,只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也得想办法压住他,总不能眼睁睁看他送死殉道吧?”张策道,“再好好劝劝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就不信他油盐不进。” “做两手准备吧。”宫宝森幽幽道,“一方面,咱们努力劝劝他,另一方面,做好他执意登台的准备。” “不是,羽田兄,你怎么还准备由着他?”张策急了,“真的会死人的!他死了,你就不可惜?” “可惜又怎么样?你我既非他长辈,又非他师尊,真的能保证他就听我们的话吗?”宫宝森道,“做两手准备,也是以防万一。他若执意,起码我们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那他万一真一心继续打擂台,该当如何?”杨成普问道。 “拖。”宫宝森道,“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能拖到他伤好了。” “只怕马良他们不会如我们所愿。”杨成普皱眉,“而且其他的参赛人也不会愿意等。” “马良肯定会催促着快点开赛。”张策道,“鲁地的韩复渠最近在整肃内部,要和金陵分庭抗礼,马良有更进一步的野心,这次之所以来参加这次比武大赛,就是为了给自己捞名声、捞政绩的。” “他肯定急着回去邀功,免得错过了机会,据我所知,他已经请韩复渠跟于学忠说话了。” 李书文道:“我看张馆长也一心早日恢复开赛,他已经找了金陵的关系游说于司令了。” “那我们怎么拖?”张策一摊手。 0741、意外的拜访 关于怎么拖,四位宗师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来,毕竟他们一手推动的赛事,当下本就处于一个失控的状态。在事情没有重回轨道之前想要掌控它的走向,谈何容易? 另一边,回到日租界的和知鹰二愤怒地发现,有一件事情,也脱离了他的掌控。 太田德三郎! 他发现,他被太田德三郎给骗了! 太田德三郎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高手高手高高手,他和龟田一郎完全被此人的自我吹嘘给迷惑了,才会信以为真,对他寄予厚望。 “八嘎呀路!”和知鹰二愤怒不已,“怪不得,我说出太田德三郎的名字的时候,他们的表情会那么奇怪,原来,他们当时看我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该死的太田德三郎,害得您在耿良辰面前丢尽了颜面!我这就去把他抓来!”他的忠犬龟田一郎比他还愤怒,气得脸通红,浑身发抖。 “不必了!”和知鹰二挥手阻止,“这个无耻的骗子是要得到惩罚,但不是现在!该死,今天本来要让耿良辰在心理上对我产生畏惧,一个受伤生病的人,总是会变得脆弱……但是就因为太田德三郎的吹嘘,让我误信了他,今天我所做的一切,全成了笑话!” 和知鹰二越说越恼。 “啊!”龟田一郎扬天怒吼,一副无处发泄的样子。 “我不想再见到这个骗子,因为也许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他!”和知鹰二看向龟田一郎,“他今天也参加比武了,对吗?” “是的,和知桑!”龟田一郎道,“这个混蛋收买了三个对手,让他们跳出来挑战自己,然后轻松取得了三连胜。据我所知,他已经在物色明天的对手了……” “既然他做高手做得这么投入,那我就当他是个真高手好了!”和知鹰二冷笑,“告诉他,我要他在这次的武术精英赛上,拿到最后的冠军!我不接受任何失败!如果他输了,就让他切腹自尽,洗刷耻辱!” “嘿嘿,这才是他应得的下场!”龟田一郎残忍地笑了起来,“请您务必放心,我会严格引导他走向正确的人生道路的!” 和知鹰二微微沉吟,道:“耿良辰是个武术家,想要真正征服他,也许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哲彭武术高手。” “为了一个耿良辰,真的值得这么麻烦吗?”龟田一郎不以为然。 “你不懂。”和知鹰二笑呵呵道,“耿良辰这个人,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才,我看得出他的独特,他就像是一颗没被人发现的宝石,而现在,只有发现了他隐藏的光芒。” “不过,我想找一个真正的哲彭武术家,也不并完全是为了耿良辰。”和知鹰二道,“华国这些年,不是一直喊着要靠武术强国强种吗?” “他们在科技和武器上比不过我们,在智慧和品质上也低我们一等,凭借武术,就想打败我们吗?”和知鹰二冷笑,“打败敌人最轻松的方式,就是最好先摧毁他所有信心,让他绝望!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哲彭武术家来,让他在华国成为无敌的存在,成为华国武术界的神话,成为压倒华国人信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龟田一郎听得似懂非懂:“那么,我们应该找谁?” “前田光世是嘉纳治五郎的高徒,在国内号称柔道第一高手,请他来,肯定不会有问题。”和知鹰二道,“我听说,东经最近很流行一种叫唐手的武术?据说这种武术起源于华国的唐代?” “我知道这件事。”龟田一郎道,“是一个叫船越义珍的冲绳武者,在文部省主办的体育展览会上表演唐手以后。唐手就开始在全国风行,如今,已经和柔道并行,非常厉害!不过,据说唐手现在已经改名字了,叫空手。” “吆西,这个名字果然更好。”和知鹰二满意点头,“那么,就加上这个船越义珍吧,让他们带着他们的弟子组成哲彭武术访华团,来津门会一会华国的武术高手!”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五幕演出任务十连胜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六幕演出任务为倭国扬名。 任务说明:倭国武术界高手即将访华,代表华国武术界尽败来访高手,对你来说只是个简单任务。” 刚从医院秘密搬出来的苏乙在路上接到了终端弹出的消息,不禁有些错愕。 倭国武术界访华? 这又是哪一个搞出来的幺蛾子? 而且这是简单任务? 简直都不要碧莲了…… 苏乙也只能在心里吐吐槽,该完成的任务,还是得完成。 他之所以从医院搬出来,自然是出于安全考虑。 苏乙受伤住院,对于他的敌人来说,简直是最好的暗杀时机,不用想,这段时间来“悄悄拜访”苏乙的不速之客肯定不会少。 如果苏乙还住在医院,不但很危险,而且很难安心休养。 所以在刘海清见过苏乙找来的替身后,和苏乙再一商量,决定来个李代桃僵之计。 让苏乙的替身去医院,装作苏乙继续养病,然后布下明暗岗哨,天罗地网,等着杀手自投罗网。 而真正的苏乙则另有去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心养病。 耿公馆肯定是不能回的,虽然那里安保措施很严密,但许多人都盯着那里,不太保险。 刘海清本打算让苏乙住在自己在津门的住处,不过他最近是炙手可热的官场红人,家里可不算清净。 一线天一直和苏乙一起住,没有房子。 新寻个住处,风险也不小。 思来想去,最后苏乙挑中了陈识的家。 他给陈识在法租界新买了一套宅子,地方很大。刚好陈识也在养病,他去了俩人也正好是个伴。 这事儿让赵德柱亲自去陈识那儿说了,陈识自然是一百个乐意。 十分钟前,刘海清安排了个金蝉脱壳的戏码,病房里的苏乙变成了王二牛,赵德柱全程贴身保护,真正的苏乙坐上了小轿车,悄然离开。 现在车上除了苏乙,就只有一线天了。 一线天亲自开车,送苏乙去陈识的家里。 “已经查清楚了,太田德三郎化名何太田,是以武当太乙门弟子的名义报名参赛的。”一线天一边开车一边汇报道,“这家伙今天打了三连胜,胜得都很轻松,好像是武功大涨了……” “这次的比赛不禁外国武人参赛,据我所知,也有不少洋人报名。”苏乙道,“这个太田德三郎就算大大方方本名来参赛,我们也不会阻止他,他干嘛用化名?还冒充国人?” “这就不知道了。”一线天摇头。 “完了你告诉海清,让他好好查查!”苏乙道,“另外,让他抽空给我整理一份哲彭武术界高手的资料给我。” “好。”一线天应下,“袁文辉的例钱一分不少交上来了,但我听说最近他和魔都的张啸林来往甚密,表面上似乎是谈烟土生意,但张啸林手下几个亡命之徒,最近在日租界出现过。” “那他近期就快动手了!”苏乙冷笑,“他不杀我,在青帮里服不了众,现在他因缘际会有了登顶的机会,能按捺住野心才怪。” “我看他是自不量力!”一线天道。 “也不可大意。”苏乙嘱咐道,“医院那边,还是要以保护柱子和二牛的安全为主,他们是诱饵,但不是弃子。一旦发生危险,要有能让他们及时撤离的方案,这可不能大意。” “放心,这事儿我和海清会亲自盯着的。”一线天道,“倒是你,这边真不留个人?要不我过来?” “不留,留了反倒危险。”苏乙摇头,“谁都知道你跟我焦不离孟,你在这儿,那我在哪儿不明了?” “放心,我比你更惜命,当初为了保护师兄,我在他宅子里装了报警系统,也挖了秘密撤离的地道,一旦有危险,我会准时撤走的。” 陈识果然对苏乙的到来十分惊喜,两人都坐在轮椅上,相识哈哈大笑。 “你老是忙东忙西不见人影,这回终于能老实一阵子了,也好,咱们师兄弟沉下心来好好聊聊咏春,论论武学。”陈识高兴地说道。 “师兄,我最近对咏春颇有心得,你要跟我论武,可别吓你一跳。”苏乙笑道。 “我巴不得你吓我一跳!”陈识哈哈大笑。 一边的赵国卉微笑看着这一幕,不忍打扰。 一线天也笑了笑,转身默默离去。 陈识的宅子只有他和赵国卉两人,佣人都被陈识打发走了,显然是怕佣人见到苏乙,增加暴露的风险。 但其实莫名其妙给佣人放假,更容易让人怀疑…… 这件事苏乙就不操心了,他相信一线天和刘海清不会疏忽这点,会处理好的。 赵国卉很会照顾人,苏乙的饮食起居被照顾得非常周到。 当天,苏乙和陈识聊了很久,陈识是真被苏乙给惊到了。 他没想到,苏乙现在对咏春拳的理解已经到了这么深的层次,苏乙提出的很多理念和见解,都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陈识十分激动,也十分可惜。 激动,是因为他觉得代师伯收苏乙做师弟,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可惜,是因为苏乙的天分如此之高,如果专心于研习咏春拳,咏春定能发扬光大。 只可惜,咏春对于苏乙来说,只是一站路。 到了第二天,两人吃饱喝足,继续论武。 两人都不能乱动,以免牵动伤口,但口述着也能“比划”起来。 苏乙不用别的技能,只是以咏春对咏春,和陈识对拆,竟“嘴炮”战胜陈识十余次。 陈识十分不服气,觉得自己是输在口头表达不清楚,如是实战,不见得如此。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刘海清带着一个人来了。 此人便是之前在医院伺候过苏乙的那个小护士。 苏乙的伤口要随时换药,还要按时打抗生素,防止发炎。 而且他行动不便,身边非得有个照顾的人不可。 于是刘海清用了些手段,把这个小护士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出来了。 小护士名叫方菲,就是津门本地人,父母都有体面工作,她本人是北平医学院毕业,会法语。 算是小布尔乔亚阶层吧。 “呀,你不能吹风的,今天天气阴着,天这么凉,你怎么好跑到外面来?” 苏乙刚想打招呼,方菲就眉头一皱,语速飞快地履行起做护士的职责了。 “看来我完全不用担心了。”刘海清见状也不由笑了起来。 一边的赵国卉走过去接过方菲手里的医药箱,笑道:“妹妹,刚才日头还大着呢,我是看他们在家闷了一早上,才推他们出来透透气,不想这会儿倒是转凉了。你看,我给他们那两条毯子盖上行吗?” “也行吧。”方菲勉强同意。 “走,我先带你去看你的房间。”赵国卉拉着方菲的手往屋里去了。 “嫂子人真好。”刘海清感叹一句。 这话有点儿怪…… 苏乙眼睛转了转,也没开玩笑。 “今天有不少人要探望你,都被挡了回去。”刘海清看向苏乙,“不过有个人执意要见你,我也不好挡,而且我觉得你要是不见的话,怕是会落个不尊前辈的名声。你看要不要你书信一封,亲自解释一下?” “谁?”苏乙问道。 “李书文。”刘海清道。 “是他?”陈识和苏乙的眼神都是一动。 这位宗师,可以称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了,门人弟子众多,而且风评极高,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了。 “李书文要见我?”苏乙有些疑惑。 李书文是前辈,如果说是关心后辈探望病情,那他昨天已经探望过了,还有必要今天再来拜访吗? “我试探了下,老人家口风很紧,还斥责我花花肠子。”刘海清无奈道,“白挨一顿骂。” “早听说李前辈率真坦荡,还真是如此。”陈识赞道。 苏乙微微沉吟,道:“这样吧,请他来这里吧。他是前辈,登门拜访已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不管什么理由,也不是我避而不见的借口。” “也行。”刘海清想了想,表示同意,“李书文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于是当天下午,苏乙就在陈识的家中见到了来访的神枪李书文。 0742、传艺 李书文其貌不扬,身形短小瘦削,尤其身上穿着宽大的长衫,显得他更有些——不修边幅? 好吧,其实是有些滑稽,但这么说对这位性情耿直、嫉恶如仇的宗师未免有些不尊重。 可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这就是号称“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的一代宗师吗? 要是没人介绍,这人看起来不就是个种苞米的东北老汉吗? 但当李书文一开口,你就会忽视他样貌的伪装性,明白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了。 女眷们都回避了,刘海清也根本没进院子来。 苏乙和陈识二人双双拜见过李书文后,老人一点头,上下打量一番苏乙,开口道:“耿兄弟,我有三个问题,你能不能为我解惑?” “李师傅请问,我定知无不答。”苏乙道。 “不必,只需出自真心即可。”李书文摆摆手。 “第一问,习武为何?”李书文问道。 “打人,杀人!”苏乙答道。 李书文面无表情,接着问:“第二问,若有作奸犯科之人落在你手,若遇不忿起了杀心当如何?” “杀!”苏乙不假思索,只答了一个字。 “第三问,杀机为何而克制?”李书文紧紧盯着苏乙的眼睛。 这个问题让苏乙微微沉吟,才缓缓道:“为国,也为己。” 李书文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别人说为国两字,我定唾他一脸,扭头就走。但你说这两个字,我信。” 话锋一转:“我有一身技艺,你可想学?” 苏乙内心一震,心砰砰直跳,嘴上却道:“承蒙抬爱,但李师傅,我已有师承……” “那耽误啥?”李书文晒然一笑,“又不让你真拜师,跪下给我磕一个,功夫就传你。” “为何?”苏乙问道。 “看你顺眼。”李书文道。 “仅是如此?”苏乙却有些不信。 他信李书文是个豪爽的人,但不信这人豪爽到见了苏乙一面就要传苏乙武功。 这不是豪爽,这是莫名其妙。 法不可轻传,李书文再看苏乙顺眼,只怕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教苏乙武功的。 所以苏乙猜测肯定另有原因。 好在李书文也没隐瞒,摆摆手道:“受人之托,但主要是我愿意。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就说愿不愿意学吧!” 苏乙沉默,小心下了轮椅,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今日,叫您一声师父,求您传得真艺!” “好!”李书文欣然受了,转头对目瞪口呆的陈识道:“小伙儿,你是就在这儿看着还是回避一下?” 陈识如梦初醒,急忙道:“回避,我回避,李前辈!陈识以咏春拳的名义起誓,绝不偷学前辈绝学,也会勒令家人,绝不行偷窥之事,请前辈放心!” “嗯,你这娃儿也不错。”李书文满意点头,“果然是什么人跟什么人在一块儿,你去吧,我信你。” “好的前辈!”陈识急忙应下,然后转头对苏乙肃然道:“师弟,今日你承蒙李前辈看重,要传你绝技,你须拿出十二分精神仔细研习,不得有半分懈怠,以免辜负李前辈一番苦心;对李前辈,要以师礼尊之敬之,绝不能有半点失了礼。否则就算李前辈不计较,师兄我也是要以门规严惩你,你可记得了?” 苏乙知道陈识这话不是为了苛责自己,而是说给李书文听的,是为自己好。 “我都记下了,师兄!”他抱拳对陈识道。 “好!”陈识这才满意点头。 “卉儿,卉儿……”他叫来赵国卉,将他推走了,院中很快就剩下苏乙和李书文两人。 李书文没有废话,直接拉开架势就练,边练边讲解。 “八极拳有三趟拳路,小架、八极、六大开。其中小架乃八极之基本功,想要练好八极拳,必须从小架开始学起,所谓双拳齐出站中央,开步两肘勒胸膛,双手一合分左右,拧身扣步左右扬……” 李书文边打拳边讲解,不光讲每个招式的动作标准、发力方式及功用,还讲招式的拆解和用法,讲得十分详细。 李书文授徒无数,对于教学这方面很有经验,基本上他讲一遍的东西,有些基础的人都能理解。 苏乙认真聆听,用心记下。 很快,两人一个讲,一个听,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八极拳的小架讲了个七七八八。 太阳西斜之时,李书文突然停下,砸吧砸吧嘴:“渴了,也饿了,管饭不?” “管!”苏乙愣了下急忙道,“师兄!师兄!” 他大叫两声,好一会儿门里才开门,赵国卉走了出来。 “李老先生,良辰,可是饿了?”赵国卉笑着问道,“饭菜早备下了,你师兄说怕打扰你们,一直没让我们出来叫你们。方菲几次想给你吃药换药,也被师兄拦下了,她还骂了你师兄一顿呢。” 李书文哈哈一笑:“你男人是个实诚人,不过不必如此,不是武人,进出无妨,站在边上看个热闹都无妨。闺女,这几日我就住这儿了,等教完了拳,我就走。” “您老随便住,拿这儿当自己家。”赵国卉立刻道,“吃的用的住的有什么要求您也随便提,当我们是您儿女一样,千万甭客气。” “敞亮,是个拿得住事儿,当得住家的好女人。”李书文竖起大拇指,“你们家以后肯定兴旺。” “您老金口,我就借您吉言了。” 饭菜不算太丰盛,但荤素搭配,吃得十分舒心。 李书文吃饭端着碗风卷残云,也不说话。 谷苏乙饭后换了药后,又来到院子里,李书文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刚饱餐,不宜动,来来来,咱爷俩聊会儿天。”李书文招呼苏乙到他跟前。 “就聊聊你在擂台上打的那几场吧,主要是猴儿拳、铁砂掌、查拳还有最后的点穴功。这四场你打得很艰难,一身本事,最多能发挥出六成。若不是天赋异禀,表现出色,你是很有可能落败的。” 李书文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很雷厉风行,根本没有闲话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就入了正题。 苏乙点头表示认同:“这四场我的确赢得侥幸,猴儿拳那场,最后那招我再慢半拍,躺下的就是我了。铁砂掌那场更是惊险,若非灵光一闪用了鹞子翻身,我不败也得受伤。” “和太和门罗玉一战,其实赢得更侥幸。他但凡小心一点,也不会被我在最后关头抓住机会反败为胜。也只有查拳那场我还算有把握,但就如您老所说,那场我的实力最多发挥六成。” “其实按你的本事不该这样,你知道你为什么打得这么艰难吗?”李书文问道。 “请前辈指点。”苏乙抱拳恭敬道。 “第一,你不了解各门各派的招数和套路。”李书文道,“我看你在台上的表现,应该之前很少有人给你喂招,至少你今天打的这几场,没人给你喂过这些拳种的招,对不对?” “前辈目光如炬。”苏乙点头,“对于国术我知之甚少,了解的只有咏春、八卦两门功夫。” “当今武人,哪个不对别派的武功招数了如指掌?”李书文道,“会不会练是一回事,但有没有眼力看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除了偏远小拳种,但凡是能出师的武人都对大门大派的武功招数能一口叫出,因为在师门里,徒弟出师前最后一步就是请各门各派的武人来给徒弟喂招。” “所以上了擂台,大多数时候武人都对自己的对手有个大概的了解。他是八卦门的,会怎么打,怎么进招,练太极的又是什么风格,查拳的架子怎么破,怎么应对,基本对方一报门派,你心里就应该有个底,这场要怎么打,该怎么赢。” “正常来说,别人用什么招打,你用什么招防,都是平常就想好了的,上了场见了招,下意识就把练好的套路使出来。要说临场才去想怎么破招,只有少数武人才能做到,这也是你前五场赢得那么轻松的原因,因为他们没见过你的招,就不知道怎么破了。” “但你也别小看他们,在擂台上,他们碰到别人,说不定就能赢。比如你第二场打败的李春年,你两个回合就败了他,但你知不知道,差点败了你的罗玉,已经败给他三次了?” “而且李春年下次再跟你打,他也能给你造成威胁。” “但是你不行,因为你对太极的招数套路你是一概不知,什么也不懂。” “别人都是没打就了解对手了,你呢,要边打边熟悉,可不就被动了?可不就打得艰难了?” “你能赢,靠的全是你的天赋和你新奇的打法,没有半点经验可言。但你的天赋不可能每次都让你逢凶化吉,你的打法再新奇,也已经开始被人研究,被人破解了。” “我敢说,接下来你要是还是之前打擂的水平上台,第二轮的比赛你都很难过关。” “不是因为你的武功不厉害,而是因为你空有本事,发挥不出来;对手对你逐渐了解,你对你的对手却还是一无所知。” “其实你看似以新奇制胜,但对你来说,别人的武功何尝不新奇?” “别人对你不了解,是因为你新,你对别人不了解,就是因为你蠢!” “各门各派的招式套路都摆在那儿,有什么绝活儿也基本都是公开的秘密,你为什么不去了解?你打的那么难,怪谁?” 李书文说得是快人快语,毫无顾忌,苏乙听得大汗淋漓。 宗师就是宗师,看问题透彻入骨,一眼就发现了苏乙的缺陷短板所在。 “我的武功,拿手的一是大杆子,二是八极拳。但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识了不少拳种。”李书文道,“我教你三天,能得多少,在你。不过除了教你我的武功,我也会给你演示一些别派的武功,让你长长见识,免得上了擂台两眼一抓瞎。” “你受了伤行动不便,就坐着看着吧。” 李书文说罢,也不等苏乙回话,便起身接着开始接着之前的继续教,一直到天彻底黑了才停下。 第二天又用了一整天时间,李书文才把八极拳的东西教完了。 在每日三餐后的半个小时,李书文用这个时间为苏乙讲解别派武功的招数,但只是演示,大概说说,并不详细,算是为苏乙增长见识。 第三天的时候,李书文找了根竹竿削尖做枪,给苏乙教导他的另一门拿手绝活——大杆子。 这门功夫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神乎其神! 李书文既可以把院中足有百斤重的石头凳子用枪头挑起抡上一整圈,也能用大枪扎一根点燃的香,做到香灭而不断。 最神乎其神的是,他在苏乙鼻尖贴一粒米饭,一枪把米饭扎走,却不伤苏乙的鼻子分毫! 这种技艺,已近乎于道了! 当李书文演示完自己的武功,苏乙被震撼了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这种枪法,我一辈子也练不出来!” 这不是谦虚,而是事实。 因为这种枪法,才是真正的“人器合一”。苏乙的刀法,只是对刀准确精准地运用而已。 李书文的枪法是活的,是灵动的;但苏乙的刀却是死的,是匠气十足的。 苏乙对此自愧不如。 而他之所以说自己练不出来这种枪法,是因为苏乙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想要达到李书文的境界,拥有他这样出神入化的枪法,必须对枪十足热爱,且非得数十年如一日苦苦修炼不成,根本没有捷径可走。 练几十年,并且依然对这杆枪热爱如故,才有可能达到李书文这样的境界。 苏乙能做到吗? 他根本做不到。 任何武器对苏乙来说,只是杀人打斗的工具,他根本做不到“热爱”二字。 所以他说,他这辈子都练不成李书文这样的枪法。 “你的路不是枪,自然成不了我。”李书文道,“这世上本就只有一个李书文,只能有一个!” 李书文说这话的时候,苏乙突然感觉他一米六的个子瞬间长到了两米八。 、 0743、比赛重启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这天上午,两米八的李书文教完了苏乙最后一课,突然有些惆怅道:“良辰啊,你悟性极高,胸襟也很开阔,难得的是,咱爷俩脾气也对胃口。可惜啊,咱们也就这三天的缘分了。” 苏乙闻言一怔,立刻意识到,李书文要走了。 一时间,心头百种滋味。 老实讲,这三天时间里,苏乙和李书文除了武学方面的事情,一句旁的话都没沟通过。 大多时候都是李书文在说,苏乙在听。 这位年近七旬却仍精神矍铄的老人一边讲述一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演练招数,虽说因为苏乙伤势的原因,只能是填鸭式教育,但他也真做到了把他毕生所学毫不私藏地尽数传授给了苏乙。 甚至包括八极拳的几式杀招绝招,以及大杆子的不传之秘,应用技巧。 所谓窍门,便是不点不透,一点就透。 最值钱最珍贵的就是这一点,但李书文毫不在意就说出来,告诉苏乙了。 三天来,看似苏乙一直在听,但其实,在意识流教学空间里,苏乙用现学的八极拳和大杆子,跟叶问打了几十场了。 当然,苏乙一场都没赢过。 武功大成阶段的宗师叶问,强到没朋友。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乙在听讲加实战的教学中对八极拳的领悟速度惊人,这样才能举一反三,让李书文也对苏乙的“天赋”惊为天人。 “李师傅,不如……”苏乙心情复杂,有心留住李书文。 但李书文却笑着摆摆手道:“我也想继续教你,不过实在没什么好教的了,除非常年留你在身边,悉心调养。但这样一来,却又束缚了你的灵气,反倒不好。” 苏乙叹了口气,道:“传艺之恩,良辰永不敢忘。不管李师傅怎么想,良辰以后定以您门下记名自居。若遇同门师兄弟,定视为手足,礼让三分!” “那倒也不必,我收的徒弟多,不成器得也多,还有去当汉奸的,你也视为手足?”李书文摆摆手,“该怎样就怎样,遇到不成器的,你能帮我清理门户,我还要谢谢你。” “行啦,该做的都做了,我也该走了。好好养伤,至于上不上台……明天就复赛了,再有九天,第一轮就结束了,到时候你的伤能好吗?你是个主意正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还年轻,真的急于这一时吗?” 苏乙缓缓道:“李师傅一番苦心,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但是上台的事情,我意已决。” 李书文叹了口气,摇头转身走了。 “李师傅,快到中午了,吃完饭再走也不迟!”苏乙急忙喊道。 李书文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今儿中午有人管饭,甭操心了。” 苏乙看着老爷子离去的背影,晒然一笑。 如果自己老的时候,也能像他这么潇洒就好了。 李师傅走后,陈识才出来。 “这三天来收获如何?”陈识问道。 “老爷子的真传不敢说尽得,但五成是有了。”苏乙道。 陈识脸上露出由衷微笑:“那已经很多了,师弟,这是你的机缘,多少人想求名师指点一句都不得,你却让一代宗师口传心授三日,要是说出去,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顿了顿,陈识疑惑道:“一直都没来得及问你,李师傅说是受人所托来教你,你知道是谁吗?郑山傲?他没这么大面子吧?” 苏乙的脑海中浮现出宫宝森的样子,神色有些复杂。 “我知道是谁。”他道,“他已经不是这一次帮我了。” 宫二传了苏乙六十三手,就差一招叶底藏花还没教,苏乙已经猜到,这肯定是宫宝森的授意。 现在宫宝森又委托李书文来传了自己武功,这位老师傅,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苏乙其实很明显能感觉到,宫宝森对自己有隔阂,有排斥。 他甚至一直怀疑宫宝森似乎确定马三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宫宝森为什么如此不余遗力增强自己的实力? 苏乙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 “明日,国术精英赛复赛。”陈识道,“刚才刘海清打来电话,说知道你肯定关心赛事,他让你安心养伤,他会让人把每日的战报送来给你看。” 苏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复赛的事情刘海清昨晚就电话告诉苏乙了。 按照刘海清的想法,最好是能再拖他个十天八天地再说,复赛的时间越晚,对苏乙越有利。 但是实在拖不了了。 马良那边的几位宗师绕过宫宝森他们,直接从金陵那边施压,于学忠在停赛的第二天就妥协了。 本来前天就要复赛,是刘海清以查地下党的名义,又硬生生拖了三日。 今天是胡展堂亲自过问这件事了,刘海清才不得不松口,明日复赛。 一个小小的武术比赛,居然也能“上达天听”,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奇葩事情。 苏乙当然也希望复赛的时间能再晚点,但既然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他也只能接受。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乙一直利用咏春大师级意识流教学空间和叶问进行实战。 他不再只拘泥于只提升咏春的境界,因为他已经彻底确定了,自己不是那种一门武艺钻研到头的人。 他是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是十分可耻的“拿来主义”者,不管是咏春、八卦还是八极,什么招厉害,什么招有用,他就拿来用。 败于叶问的哪一招,他就死磕这一招,咏春破解不了就用八卦,八卦破解不了就用八极,三门都不行,就想办法拼凑融合,再去破解。 他就用这样的笨办法,一招一招破解叶问的武功。叶问再强,也经不住苏乙这么干。 于是到第七天的时候,苏乙第一次打败了叶问。 “终于,你出师了。”意识流空间里,鼻青脸肿的叶问很感慨地说道,“我很欣慰,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不不,叶师傅,我是耍赖,玩儿脏的,我还早呢……”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苏乙有些慌了,急忙解释。 谷“咏春的未来,就靠你了。”叶问自说自话。 “叶师傅,我还差得远呢,别走啊……”苏乙说着就往叶问身上招呼去。 如果叶问注定要走,他希望是被自己打走的。 一百万粉丝值兑换来的叶问,他存在的每一秒都在燃烧苏乙的经费成本。 “再见了,我的弟子!”叶问笑呵呵摆手,苏乙一拳打了个空。 哗啦…… 下一刻,意识流教学空间破碎崩溃,彻底消失。 回到现实的苏乙尝试着要再次进入,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只要打败叶问就算出师,教学空间也会崩溃,他说什么都会故意让着叶问的。 一百万粉丝值啊,就这么没了…… 其实他心疼的不是一百万粉丝值,而是心疼这么昂贵的代价换来的机会,他却没有把这个机会利用榨干到极致。 没了意识流教学空间,苏乙没了实战磨砺的机会,进步的速度顿时呈直线下降。 此时外界的擂主挑战赛正如火如荼进行着,虽然没有苏乙这个“顶级热点”,但大赛的热度本就炒起来了,没了苏乙,照样是全民关注的赛事。 张紫珉为了扩大这场赛事的影响度,甚至找了各大城市的电台来转播解说这场赛事,全国各大报纸也天天播报这场赛事的进度。 不但如此,这场赛事也吸引到了洋人媒体的注意,在西方的一些主流媒体,都报道了这场“东方高水平搏击大赛”的情况,尤其是对于十连胜的耿良辰,都有提及。 苏乙的名声已经扩散到了国外,只不过引起的关注度还是不够,没扑腾起什么浪花来。 但一位不列颠的电影人却窥得了商机,他征得张紫珉的同意后,决定用摄像机全程记录这场赛事,并在后期制作成录像带,对外发售。 这个创意启发了张紫珉,张紫珉干脆也请了国内的一家摄影公司来比赛现场录制,以便将来可以在别的城市里放映比赛过程,让别的城市的观众也能一睹高手们决战的身姿。 讲真,取得十场胜利,还只能败一场,其实是很难的。数千名参赛武人,被这第一轮刷下去的,足有百分之九十多,淘汰率非常高。 而且只是武功高强也没用,想要晋级第二轮,有时候也需要一些运气和一些策略。 有很多有实力的武人取得了七连胜、八连胜,甚至是答应了九场,但最终还是惜败,惨遭淘汰。 很大一部分原因,一是体力问题,二是受伤。 不是人人都像是苏乙,能一回合解决战斗的,大部分武人,除非是一上台就下狠手,他们都是出招拆招,打得很慢的。 若非是五分钟时长限制,大部分场次绝对打半个小时都打不完。 大部分比赛都是选手打够了五分钟,最后裁判根据进攻防守的优势判决出胜负的,这样的方式肯定不见得公平,因此还引出不少争议。 因为又时限,所以对这个时代传统武人来说,比赛是“空前”激烈,对他们的体力还说是不小的挑战。 再加上如此“激烈”的挑战,难免会收不住力度,于是受伤的事情就频有发生。 有很多实力强、潜力大的武人连胜七八场,就是因为不太懂得保护自己不受伤,最终不得不因伤放弃比赛,殊为惋惜。 还有的是打到后来筋疲力尽,缓不过劲来,最终明明对手实力不如自己,也只能眼睁睁落败。 这其中就包括南北大侠杜心五的弟子万籁声,因为受伤,也在这一轮就惨遭淘汰。 大部分的武人都是被“两波带走”,连输两场,然后失去晋级资格。 一般的武人胜上那么一场两场,就足够风光一下了。 最后能晋级的武人,都是突破重重困难,本身实力极强,又运气极佳的人。 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人获得十场胜利,守擂成功,成功晋级第二轮。 三千多武人,最后一百多人晋级,这才只是第一轮,淘汰率可谓是相当残酷了。 但晋级的人就有一千大洋的奖金拿,更别说只是这份殊荣,就能让武人们趋之若鹜了。 当第一轮比赛全部打完后,于学忠、刘海清等官方人物抵达现场,亲自为晋升的第二轮的武人们办法了奖金。 真金白银,每人一千大洋,不打半分折扣! 这奖金力度,引发空前轰动,让不少人眼热不已。 而一百多位获得奖励的擂主们则无比自傲,哪怕接下来他们一场不胜,有此成绩和收获也足以告慰自己了。 一千大洋不算小数目,因为担心如此巨额奖金引来不法之徒的觊觎,于学忠特意安排他们集中住宿在几家旅馆,并派兵保护,一定程度上,震慑了一些心怀歹念之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百多个晋级的人中,苏乙的两个老对手也赫然在其中。 一个是苏乙的第二个对手李春年,这位太极宗师杨成普的高徒惜败苏乙一场后,连胜十场,守擂成功,证明了自己绝非浪得虚名。 第二个是马良的徒弟张松年,此人在第一轮收官的最后关头险胜最后一个对手,惊险晋级。 猴儿拳和铁砂掌因为受伤,虽然实力更为强大,但注定是和比赛无缘了。 还有化名为“何太田”的太田德三郎也用了三天时间,分别取得了两个三连胜,一场四连胜,轻松晋级。 除了哲彭人,还有两个不列颠人,一个白俄人、一个苏国人和一个黑人、一个暹罗人也晋级第二轮。 加上太田德三郎,一共七位外国人晋级。 参赛的外国人大约二十多个,淘汰率不算高。 发完奖金的第二天,第二轮比赛“擂主争霸赛”的抽签仪式开始了。 按照规则,加上苏乙,共计一百三十七个擂主将分成三十四组,每组四人,分别捉对厮杀,每人需打三场,采取积分制,胜一分,负零分。 每组中积分最多的人晋级,其余三人淘汰。 抽签这天,苏乙也到了现场,抽出了自己的三个“小组赛”对手。 0744、举重若轻 注:上章末尾介绍第二轮规则有改动,原有规则有所改变,已读不必回看,以下正文: 本来第二轮的擂主争霸赛,是要分成三十四组,每组四人,然后通过积分制决出三十四人晋级第三轮。 但一是由于参赛的人数过多,导致晋级第二轮的武人远远超出原本的预期;二是在第一轮中,有不少报纸曝光出有人依靠买通对手的方式晋级。 因此,第二轮擂主争霸赛的赛制改为淘汰制。 一百三十七个晋级者,以晋级第二轮的顺序为号,以单双号为区分,分成两个区,分两个擂台同时进行比赛。 晋升顺序排名末位的武人要先上台抽签,抽出对手后直接开打,这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保证了比赛的公平性。 因为是一百三十七个人,所以第二轮第一场比斗会有一个人轮空,直接晋级。 两个擂台的比赛全部打完后,会有六十八人淘汰,六十九人“存活”,第一天的比赛就结束了。 到第二天,就只剩下一个擂台,六十九人首先要抽出自己的号码牌,然后按照号码牌排序依次上台。 和第一场规则一样,上台者需抽出自己这一场的比赛对手,然后直接进行比赛。 第二轮第二场依然会有一人轮空,和其他三十四个人直接晋级,第二天的比赛就结束了。 到了第三天,就是第二轮最后一场赛事,三十五个人和第二天比赛的规则一样,抽出一个轮空直接晋级,剩下的三十四人随机抽取捉对厮杀,产生十七个胜者,连同轮空的人,共计十八人,一同晋级第三轮。 新的第二轮规则下,每个擂主依然是打三场,但只要输一场,就会直接被淘汰。 只有连赢三场的人,才会晋级第三轮。 亦或者是运气好,抽中轮空的签。 规则虽变了,但晋级第三轮的奖励却没有变。 只要进入第三轮的武人,都可以获得一万大洋的奖励。 一万大洋对很多人来说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巨款,所以这一轮很多武人会铆足了劲也要争赢。 再加上对手完全随机,比赛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因为要在现场由选手在决斗前上台自己抽签,抽出对手后,立马开始比斗,每个晋级者都不确定自己会什么时候上台,所以苏乙也在手下的保护下来到了现场。 以苏乙现在的人气,在津门享受到的绝对是天皇巨星般的待遇,他的车队刚到比赛现场的大门外,一群记者们“哗啦”一下就围了上来,让保镖们非常紧张,立刻又把苏乙重新塞回车里,然后组成人墙格挡住所有记者。 “请各位立刻后退,否则我们会立刻离开!”一线天大声喝道,“耿先生刚经历过三次暗杀,请各位理解我们的苦衷,和我们保持三米以上安全距离,谢谢!” 一线天接连喊了好几声,才让记者们纷纷退后到三米开外。 直到这时,苏乙才迈步走出门外。 此时的苏乙脸上带着笑容,面色红润,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事实上这两天他已经在做一些简单的康复性训练了,但伤口并没有完全长好。 苏乙的亮相,让记者们爆发出热烈欢呼声,可见他现在有多受欢迎。 这边这么大动静,自然吸引了其他准备进场的参赛者的目光。 看苏乙这么风光,有些人就酸了。 “啧啧,到底还是津门大侠的招牌响,这动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已经得了冠军了呢!” “就是,臭显摆什么呀?我看这耿良辰也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为人如此嚣张,迟早不得好死。” “你们两个有本事当人家面儿这么说去,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 “你谁呀,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儿?” “……” 他们进场的时候,入口意外有军人值守,不但要出示证件,还要搜身,看有没有携带危险武器。 “凭什么搜我身?我是十连胜的擂主!就因为耿良辰被人枪击,就要折腾我们所有人?” “不配合搜身,就滚蛋!”钱进从场内走出,刚好听到这话,脸一板直接喝骂。 那些酸溜溜的参赛者们顿时敢怒不敢言,乖乖配合搜身入场。 因为第一轮发生了枪击和踩踏事件,所以第二轮的比赛不再像是第一轮一样,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场。 现场对观众采取了门票入场制,只有拥有门票的人,再核对清楚身份,并配合搜身检查后才能入场。 参赛者、赛场工作人员、记者们也照样得核查身份证件并搜身才能入场。 不过苏乙当然除外,因为这些规矩本来就是为了他才设置的。 “各位记者朋友们好,” 另一边,苏乙下了车,笑吟吟和记者们打着招呼。 “照例,我只回答三个问题。”苏乙笑道,“请各位谅解,因为抽签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可不想因为迟到失去资格。” 记者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有人抢先问道:“耿大侠,你的伤势如何了?” 苏乙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本来就伤得不重,没有外界谣传的那样,什么性命垂危、危在旦夕,太夸张了。” “为什么您会三番两次遭到暗杀?哲彭方面的同行报道出第一次暗杀您的枪手身份是服务于果府的特工赵理君,请问此事属实吗?” 之所以说是三番两次,是因为这段时间里,在法租界医院又发生了两起针对苏乙的刺杀活动。 一次是有人扮做护士潜入了苏乙的病房,想要给苏乙注射毒素,但这人进去后才发现病房里塞了几十号人,他一进门,几十把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抬起对准了他。 这杀手当场就尿了。 还有一次是搞武装突袭,十来个暴徒持枪突袭医院,不料一脚踏入埋伏圈,导致全军覆灭。 杀手是谁指派来的,苏乙和刘海清一直讳莫如深,连郑山傲、陈识之流都没有透露半个字。 “树大招风,有句话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苏乙道,“一个人要做成一些事情,必然会遭到很多反对。我为什么会遭到暗杀,其实各位心里也都清楚。至于枪手的身份,抱歉,我自己也不清楚。既然你们的哲彭同行知道,不如你们再去问问他们。” “耿大侠,有传言说你和和知公馆的和知鹰二是私交很好的朋友,请问此事属实吗?” 苏乙看了眼这个记者,道:“你也说了,这是传言,不如你先查查这话是从哪儿开始传的?” 随即话锋一转:“好了,三个问题回答完了,各位记者朋友,很抱歉我要进场了,请各位也都进去吧,若是因为我错过了精彩的比赛,那就不好了。” 说罢,便在手下的簇拥下往里走去。 门口的钱进远远看到苏乙就急忙迎了上来,恭敬叫了声“耿爷”,这一幕看得钱进的手下们惊奇不已。 钱进的身份可不低,怎么会对一个交行头目这么毕恭毕敬? 但当事人双方却都觉正常。 苏乙对他点头笑笑:“辛苦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耿爷千万不要客气。”钱进笑道,“里面比较乱,耿爷我带您进去?” “好。”苏乙没有推辞。 于是在钱进的亲自引领下,苏乙进入了会场。 这副前呼后拥的架势,让很多人都为之侧目。 苏乙不像是来参赛的,倒像是某个大人物来视察工作的。 都同样是参赛者,苏乙搞这么大动静,自然也引起其他参赛者的不满,就连苏乙自己也觉得自己像是个嚣张的反派。 “都散开吧,别围在我跟前了。”苏乙吩咐道,“真要有人杀我,一定是趁我在台上的时候。到时候你们总不能跟我上台吧?与其现在跟着我,不如去排查排查隐患。” “听耿爷的,都散了!”一线天挥挥手,众人顿时全都散开了。 “你们也都散了吧,去四周巡查警戒。”钱进也吩咐手下的人散开。 这样一来,就只有苏乙和钱进两人了。 周围的武人远远看着苏乙,没有要靠近交流搭讪的意思。 擂台上,第一个选手已经走上台抽签了, 钱进笑着道:“耿爷,要不先去里面的办公区去坐坐?您是一号,按照规则排在最后一个抽签。除非是被人提前抽中,否则要好久您才会上台的,不过据我估计,您肯定在最后……” 钱进话音未落,台上的武人已经从封闭的箱子里抽出了自己的对手。 裁判接过纸团打开一看,顿时面露吃惊之色,向苏乙这边看来。 “( ̄ー ̄)” “一百三七号龚兵的对手是——一号,耿良辰!”裁判大声宣读了抽签结果。 满场为之一静,随即一片哗然! 最大的号抽中最小的号,这事儿新鲜了。 耿良辰这个风头最劲的选手居然第一个被抽中,还有比这更有噱头的事情吗?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开始欢呼鼓掌。 苏乙看了眼目瞪口呆的钱进,幽幽道:“你这口毒奶……啧。” “啊?”钱进有些没听懂。 苏乙摇摇头,迈步向台上走去。 钱进愣了半响,直到发现不远处的一线天已经开始指挥手下们四处布防监控的时候才如梦初醒,急忙也开始照做。 刘海清去机场接罗玉去了,所以没能到场。但临走前特意叮嘱过钱进,如果苏乙出什么事,那钱进就自挂东南枝去。 钱进很清楚苏乙和刘海清之间的感情,自然是半点不敢怠慢。 随着苏乙走上擂台四处拱手,现场的氛围变得更加热烈。 对手龚兵明显有些紧张,但也有些兴奋。 他对苏乙一拱手道:“耿大侠,能跟您交手是我的荣幸。” 看着对方满眼崇拜的样子,苏乙知道这仗好打了。 他也笑着一拱手,温和道:“龚师傅,还请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龚兵很激动地道。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苏乙面色肃然,摆出起手式,开始缓慢靠近对方。 龚兵一咬牙,率先出手,进步双掌齐出,向苏乙打来。 这是燕青拳的老汉双推门。 推的是门,不是车。 而且是双推。 苏乙跟着李书文学了三天,累计用了三个小时时间,李书文都在给他演示各门各派的招式和打发,让苏乙大长见识。龚兵一使出这招,苏乙立刻认出。 他也不挡,往后退一步,便躲过这招,同时脑海中迅速闪现出燕青拳的几个招式来。 龚兵一击不中,立刻追击,紧跟着一招壮夫双推磨跟上。 这推的也是正经磨。 这一招正是苏乙脑海中刚预判到的招式之一。 苏乙不接,继续躲闪。 “哈!” 龚兵加急攻击,又一招进步双撩衣。 苏乙刚后退,他猛地再进步一招青龙猛探爪,直袭苏乙的中路,这一招又快又狠,表现出了一定的实力,同时也逼得苏乙躲无可躲,不得不防守。 哪知便在这时一直躲闪的苏乙动了。 他侧身下潜险之又险避过龚兵这一招,然后向前半步打左手钻拳。 龚兵注意力很集中,虽然苏乙这一拳打得刁钻迅速,但他立刻做出格挡动作。 但不等他格挡的手臂碰到苏乙的这一拳,苏乙再进半步右拳猛地崩出。 这一拳隐有风雷,声势不小,龚兵吓了一跳不敢硬接,急忙后退躲闪。 但几乎是在他后退的同时,苏乙就仿佛预判到了他后退的动作,几乎是跟着他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左拳再出,痛击龚兵面门! “迎门三不过!” 下面立刻有人认出苏乙这一招,都不禁惊呼出声。 这是八极拳里的“八大招”之一,苏乙这一招使出,竟显得颇有火候,已有炉火纯青之相。 所谓迎门三不过,取意于“拳不过三”之意,意思是三拳内定让对手中招。 但说是这么说,也要看对手是谁。 龚兵虽是最后一个成为十连胜擂主的,但能连胜十场,本就足以说明他的实力。 面对苏乙“迎门三不过”的最后一拳,龚兵虽如临大敌,却也并不慌张,一边后退屈膝弓步,一边做“童子拜观音”的招式抵挡。 哪知这虎虎生威的一拳仍是虚招! 眼看苏乙做出架势,苏乙这一拳突然变成了“拿”。 他拿住龚兵的手臂就势一拉,然后斜斜一推。 龚兵顿时失去重心,随苏乙的手臂踉跄。 等他稳住身形的时候,才骇然察觉自己已跌落到了台下。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745、轻松晋级 第二轮比赛的“揭幕战”,可谓是开始得聚众瞩目,结束得戛然突兀。 龚兵连攻三招,然后换苏乙一套传统组合“迎门三不过”。 这迎门三不过本是八极拳里刚猛无比的杀招,却偏偏被苏乙使成了虚招,结果骗得龚兵重心转移,轻而易举被苏乙一拉、一推,给搞下台去了。 龚兵下台愣了良久才意识到自己竟这么快就输了比赛。 他苦笑连连,却也输得心服口服,对台上笑吟吟抱拳的苏乙回了一礼道:“耿大侠,我输了。” “耿良辰,胜!”裁判大声宣布。 现场顿时爆发出热烈喝彩声。 即使是“同行”们,也都为苏乙这一场的表现而喝彩鼓掌。 苏乙这一场没有用任何综合格斗的技巧,而是完全以传统武术的方式对敌。 只是这传统武术,依然被他玩儿出花儿来了! 一招刚猛的迎门三不过,愣是被他转换思路,完成了诱敌深入的虚招。 别的不说,只说这举重若轻的打法,就不是一般人能使出来的。这一招,苏乙表现出了极为高超的技艺和非常扎实的武学基础,让很多不服气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津门大侠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不过也有很多人一边鼓掌,却另怀心思。 “该死,根本看不出他受伤没有,这个龚兵真没用!”有人诅骂。 “要不要动手……”有人在犹豫。 苏乙微笑拱手致意,气度俨然,让观众们更是为之心倾。 等他下了台,一线天立刻指挥手下们围住苏乙,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懈。 “耿爷,走还是留?”一线天问道。 “走!”苏乙道。 第二轮比赛每天只打一场,苏乙待下去除了看别人打,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苏乙被手下们簇拥着,从后门撤离了。 来得快,去得快,带走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 “耿良辰,真是当代奇人啊……”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另一边,宫宝森等宗师也都目睹了刚才那一战。 苏乙那招迎门三不过使出来后,宗师们也都是眼睛一亮。 招是死的,但人是活的。这话谁都会说,但真放在实际中,却不是谁都可以推陈出新,让人耳目一新的。 “同臣老哥,你是八极拳大家,这迎门三不过,你见过这么使的吗?”杨成普问道。 李书文摇头:“你还别说,这孩子这么一使,让我对八极拳有了更多的想法。刚与柔的界限,其实不一定要泾渭分明。” 宗师们纷纷点头赞同。 能打出一场让宗师们都深受启发、若有所得的比赛,也就只有苏乙了。 “耿良辰怎么会八极拳?”马良突然问道。 他狐疑地看向李书文:“李大杆子,我怎么看着这招有你的味道?” 李书文教苏乙学拳的事情,只有他和宫宝森知道,其余人都不清楚。 按说此事并无不可对人言,但李书文也算是比赛组织者,比赛期间突然给选手教拳,传出去难免惹出非议事端来,所以宫宝森干脆让双方都先保密,不要声张。 此事李书文和苏乙都觉得有礼,都没有对外宣扬。 “同臣兄桃李满天下,十个练八极的,至少有七个都和同臣兄有关,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宫宝森淡淡接过话道,“至于耿良辰为什么会八极拳,马师傅应该去问他本人。” “哼,宫猴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暗中搞小动作!”马良冷哼一声道,“这耿良辰明明是一号,应该最后才打,却偏偏被第一个抽出来,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寸的事儿?” “马良,你什么意思?”张策忍不住喝问道。 “我什么意思?”马良冷笑,“我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号称要办一场公平的比赛,那某些人最好以身作则,别暗中给某些参赛者乱开方便之门。” “你是想说,耿良辰第一个被抽中,是我搞的鬼?”宫宝森皱眉道。 “我没这么说,我希望不是。”马良道,“不过耿良辰抽个好对付的对手,又这么快就能回去休息,他运气还真是好啊,对不对啊各位?” “你少说两句吧,就你事儿多!”马应涂不满道,“有证据就拿证据说事儿,没证据就闭嘴,一天叽叽歪歪张口就来,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马应涂,你特么跟谁说话呢?”马良气得嘴都歪了。 宗师们急忙劝解,闹哄哄一阵,不欢而散了。 另一边,苏乙回到家后,一线天立刻招来方菲给他检查伤口。 纱布去掉后,紧张盯着苏乙伤口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伤口没崩开。”刘海清笑道,“罗玉,你拿来的药怎么用?什么时候用?令师有没有交代?” 罗玉一下飞机就被接到这里来了,这一趟武当山来回,他也算是披星戴月,风尘仆仆了。 “药丸内服,药膏外敷,早晚各一次。”罗玉道,“师父说了,此乃虎狼之药,一定要慎用,最多用三天,就必须停下。而且,此药药效也最多只管七日,过了七日,一定要卧床静养七日,万不可随意乱动,方可恢复。” “听到了?”刘海清对苏乙道:“比赛结束后,要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七天,哪儿也不能去,” 苏乙对罗玉道:“罗兄弟,多谢了。” 罗玉笑嘻嘻道:“耿爷,我这算是纳了投名状吧?” “这是恩,不是投名状。”苏乙笑道,“我这儿不玩儿投名状那一套。” “耿爷,那就快让方小姐给你上药吧。”一线天道。 “你们这药来历不明,最好还是让亨得利医生给检查检查再用,不然我可不敢给你们用药。”方菲道。 “别为难她了。”苏乙笑道,“药我收起来了,我自己来就行。” 苏乙回来得早,赛事却仍如火如荼进行着。 一共六十八场比赛,两个擂台同时比赛,也打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 这一轮轮空的幸运儿是一个名叫尼斯托罗夫斯基的白俄人,但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十分不满地表示他不需要这样的幸运,他应该去战斗…… 这一轮中,太田德三郎是靠真本事晋级的,因为对手都是在现场临时抽取的,他不能再买通对手,也不能威胁对手。 但这个人一身武功还是不错的,也许对付不了一线天或苏乙这样的高手,但对付一般的武人,还是不差的。 一番鏖战,太田德三郎战胜对手,惊险晋级。 不过这一战,打掉了他之前“哲彭战将”的称号。他之前轻松战胜敌人取得连胜的战绩,开始惹人怀疑了。 一天赛事结束后,有人欢笑,有人失意。 第二日,比赛继续。 苏乙按时来到赛场,今天的比赛要重新抽取自己的号码牌,苏乙抽到了五号,第五个登台。 他上台的时候,当真是万众瞩目,所有人都期待着他的表现,希望能一睹津门大侠的风采。 苏乙也没让人失望,先是抽取了一个同样极富争议的对手——白俄大力士尼斯托洛夫斯基。 这位昨天轮空的白俄大力士昨天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显得十分傲慢无礼,很凡尔赛地表示自己根本不需要轮空,因为他能战胜任何对手。 而且很轻蔑地表示,华国的武术家根本不堪一击。 这番言论引起一片愤慨,人人都期待着某个国人武术家狠狠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洋鬼子。 今天,这个人出现了。 而且这个人的人选,绝对满足了所有人的幻想和期待。 比赛还没开始,现场已经喧嚣沸腾,欢呼声响成一片。 在国人和洋人的对决中,哪怕是对苏乙有负面看法的人也暂时放下了成见,为苏乙加油。 尼斯托洛夫斯基显得很活跃,上台后不但没有跟苏乙抱拳或者握手,还不断跳跃,捶胸顿足,对苏乙发出咆哮,做出种种挑衅的动作。 “我要撕碎你,华国人!”他对苏乙扯着嗓子大吼,“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因为根本不需要,你只有一个代号——失败者!” “国语说得挺好。”苏乙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 也许是连裁判都看不贯这个白俄人嚣张的姿态,似乎巴不得苏乙赶紧出手教训他,很快宣布了比赛开始。 白俄人做出拳击手摆动的动作,大喊着往前走,表情极为凶恶。 其实比赛是不公平的,因为这个白俄人身高在一米九以上,体重至少超过九十公斤,他这个吨位,绝对算是重量级选手了。 在场所有国人,鲜有能达到他这个体重的。如果按照现代mma赛制的划分,大多数都算是羽量级,距离白俄人相差五个体重等级。 所以白俄人之前能够轻松战胜对手,因为对他来说,他的对手太过瘦小了。 跟他对敌的武术家们空有一身功夫,但人家身材高大,手长腿长,占尽了身体素质方面的优势。 你招式再妙,打人家十下人家也没反应。 但人家给你一拳你就得躺下。 如果白俄人很笨重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尼斯托洛夫斯基的动作还很灵活,反应也很快。 这就要了命了,跟他对敌的对手们充分体验到了什么叫绝望。 接连的胜利,让尼斯托洛夫斯基信心十分膨胀。对他来说,华国武术家最多只能“打疼他”,只要他保护好自己的要害,其他地方任由对手攻击都没什么,最终的胜利就一定属于他。 和绝大多数洋人的傲慢一样,尼斯托洛夫斯基也根本不屑于去了解华国人的信息,或者说哪怕了解了也不会相信华国人对华国人自己的吹捧。 所以哪怕他知道耿良辰这个名字,他也没把苏乙当回事,依旧觉得苏乙和寻常对手没什么两样。 他向前走着,晃动身子吸引苏乙的注意力,同时凶恶大吼,想要让苏乙内心对他产生恐惧。 但他的这些小动作和小心思对于苏乙来说完全无效,因为在后世mma的赛场上,苏乙见多了这样的对手。 这种对手也许对传统武人来说很棘手,但对于苏乙来说,尼斯托洛夫斯基浑身都充满了破绽和缺点。 苏乙没有选择后发制人,而是主动迎了上来。 尼斯托罗夫斯基咆哮着出手,一个摆拳向苏乙打来。 在他出拳的同时便中门大开,苏乙一记刺拳痛击尼斯托洛夫斯基的鼻子。 苏乙的个子一众武人里本来就算是高的,身材也很魁梧。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打不到尼斯托洛夫斯基的脸上,但却不包括苏乙。 他的拳又快又狠,一拳就打了个正着。 一拳既中,苏乙后续的组合也就疾风骤雨般跟上来了。 摆拳、勾拳、刺拳。 苏乙接连几拳都打在尼斯托洛夫斯基的脸上,打得他连连后退,做不出任何反应,双臂不知不觉垂了下去。 苏乙抓住这短暂时机,突然一记转身扫踢,狠狠踢在白俄人的左颈动脉处,一脚爆头,轻松ko对手! 整个比赛过程,不到十秒钟! 苏乙转身回旋飞起一脚的飒爽身姿,拓印在现场每个人的脑海! 当白俄大力士轰然倒地的那一刹那,现场的氛围刹那被点燃,巨大的声浪,连数里之外的人都能听到。 “耿良辰胜!”裁判激动大吼着,然而观众们早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苏乙四下拱手,低调下台退场,和昨天一样,匆匆离去。 当日,各大报纸出了号外,全都登了津门大侠脚踢白俄大力士的新闻。 苏乙再次出了大风头,一时风光无限。 以至于到了第三日,比武现场的门票一票难求,想来一睹津门大侠风采的民众们多达数万,将赛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海清大为紧张,又打电话给于学忠,调来了一营士兵,才稳住了局面。 赛场里,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苏乙上台。 然而当苏乙在如雷涌动的欢呼声中上台,抽出自己的对手签时,脸上却露出讶然的神色。 他笑着摇摇头,将手里的签递给裁判。 裁判看了眼,也露出惊讶的神色,眼神中难掩失望之色。 但却不得不高声宣布:“耿良辰,轮空!” 现场一片哗然,满是失望不满的嘘声。 苏乙则不受影响微笑抱拳下台,再次匆匆离开现场。 是日,苏乙躺平晋级,进入第三轮“国士争夺赛”的赛事。 0746、宗师的敌意 当天,第二轮第三场所有赛事结束后,本场轮空的苏乙和其余十七个胜利的武人一起晋级第三轮,进入“国士争夺赛”的环节。 第三轮的比赛规则恢复了积分制,十八个人分成三组,每组六人,依次对战,胜者积一分,负者零分,每人都需要和组内的每个对手过招,打满五场。 五场过后,小组内积分最多的人晋级,和其余两个组的第一名再比积分数,如果积分有胜出者,直接成为冠军。 如果出现积分相同的情况,则需加赛一场,直至决出冠亚季军为止。 第三轮分组在十八位晋级者诞生的当天傍晚直接抽签决定。因为苏乙在打完比赛后就直接离去了,经过申请后,由苏乙的手下宽哥全权代表他进行抽签分组。 这一点自然引起了一些非议和不满,尤其以马良为最。 “像这种不守规矩的人,就应该直接取消他的比赛资格!”马良很不爽地这样说道。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果这时候取消苏乙的比赛资格,不说别的,全津门的唾沫星子也能把马良淹死。 何况张紫珉和其余宗师们也绝不会同意的。 “耿良辰有伤在身,情况特殊,马师傅,这你是知道的,要多体谅。”宫宝森道。 “有伤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马良冷笑,“他有伤是他咎由自取,我还没怪他害得咱们的赛事停办四天呢,他反倒先搞特殊化起来?真以为有个津门大侠的虚名,就可以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了?” 马良满腹牢骚,但最终,还是由宽哥代替苏乙抽了第三轮比赛的分组签。 苏乙被分到了乙组,他的五个对手分别是—— 马良的弟子常东升,此人是查拳高手,而且出身于摔跤世家,极为擅长摔跤,号称“北方跤王”。 晋省戴氏心意六合拳的传人佟中义,凭一手狠辣的心意把一路过关斩将,晋级第三轮。 形意八卦门的高手朱国福,此人师出宫宝森的师兄李存义,是形意拳嫡传,一身功夫极为了得。 灯塔拳击手本尼伦纳德,此人身高一米八,体重八十五公斤,是个黑人,非常结实。一路战来,重拳无人能敌。 最后一人,是苏乙的老熟人——代表武当太乙门出战,化名为何太田的太田德三郎! 此人在第二轮表现出色,实打实连胜三场,晋级第三轮,也分在了乙组,成为苏乙的对手。 从明天开始,苏乙需要和这五人轮番厮杀,最终决出最后的胜者! 明日、后日两日,每位选手每天需打两场,到第三日早晨再打最后一场,完成第三轮的小组赛。 决斗顺序也根据号牌定下来了。 在乙组,明天早晨,苏乙的对手是形意高手朱国福;下午一场,再对战马良的高徒——北方跤王常东升。 后天两场,苏乙分别和心意六合拳的佟中义和灯塔拳击手本尼伦纳德打。 第三天上午最后一场,苏乙将对阵太田德三郎。 抽完签后,于学忠、张紫珉及八大宗师齐齐现身,给十八人颁发一万大洋的奖金。 苏乙缺席现场,自然继续由手下宽哥来代领。 此举让马良更为不悦,在颁奖的时候,还阴阳怪气讽刺了宽哥几句,惹得宽哥极为愤怒,却害怕给苏乙惹事,敢怒不敢言。 这让马良有些爽快,但他很快就爽不起来了。 颁奖后的记者采访环节,记者们的采访十个有八个都是在问和耿良辰有关的问题。 比如“于将军你对耿良辰怎么看”? “宫老先生,您认为津门大侠的武功怎么样”? “神枪李大侠,您觉得耿良辰得冠军的几率有多大”? 诸如此类。 问到马良的时候,记者是这样问的:“马先生,你是中华国术馆查拳、摔跤类总教习,近年来查拳在全国各大国术赛事上大放异彩,这次晋级第三轮的十八名高手中,竟有五人都是练查拳的……” 记者问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马良面露得色,十分受用的样子。 但紧跟着,这记者就话锋一转:“但这次赛事您的两个弟子都败在耿良辰手下了,您觉得,耿良辰有没有可能成为查拳克星?” “克他麻了个巴子!” 马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这提问的记者大骂:“你会不会说话?耿良辰算什么东西?还查拳克星?要不是有人额外照顾耿良辰,他连第三轮都进不来,真以为他有多厉害?时无英雄,才令竖子成名,真是可笑!” 此话一出,台上的宗师和官员们人人变色,台下的记者和观众们也是一片哗然。 张紫珉脸黑成了锅底,怒视马良喝道:“马老,慎言!你知不知道,你要为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任!无端猜测是为造谣!你说有人额外照顾耿良辰,你有证据吗?只要你拿出证据,我现在就把这个人开革出中华国术馆!但你要是没证据,你现在就要向所有人道歉,并当众收回刚才的话!” 马良怒而失言,本来还有些懊恼。但听张紫珉这么说,他反倒豁出去了。 顿时冷笑起来道:“证据?我要是能拿出证据,还需要你张紫珉出头?但是没证据就代表不存在吗?耿良辰身中枪伤,子弹打中胸口,伤到了骨头,这样的伤势,一个不好都会惨死,可现在呢?这个耿良辰居然还能活蹦乱跳上台比武,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 此言一出,现场再次一片哗然。 因为这是有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证实苏乙的伤势。 在这之前,哪怕是记者问苏乙本人,得到的也是“伤势并不严重”的模糊说法。 但现在,马良明确告诉记者们,苏乙的伤势很严重,甚至危及到了生命! “马先生,你确定耿良辰伤得这么严重吗?”有记者立刻急促提出质疑,“可是耿良辰在中枪后也打了两场比赛,都轻松取得了胜利,根本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他第一天就打完了第一轮所有比赛,之后他一连休息了多少天?”马良道,“十三天!本来他最多只能休息九天,但结果呢?比赛硬是被生生拖延了四天才重新启动,这四天,就是某些人特意为耿良辰争取到的恢复伤势的时间!” “马良,你再胡说八道,你就滚出去!”张紫珉已经离奇愤怒,其余的宗师们脸色也都非常难堪。 但马良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他冷笑道:“怎么?既然做得出,还怕人说?” “看看耿良辰打过的两场比赛,第一场,第一百三十七号对一号,这样的抽签结果,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偏偏被耿良辰遇上了!上台后两人默契过过招,耿良辰就赢了!真是不可思议……” “第二场打那个洋人,呵呵,你们可能不知道,耿良辰的武功根底,就是洋人的武功,根本不是国术!谁知道那个洋人是不是他的师兄弟……” 现场嘈杂喧哗声已经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很激动,因为马良说的内容简直太劲爆了! “给我把他轰出去!”张紫珉离奇愤怒。 至于其余的七位宗师,已经全部离席表示抗议了。 “不用,我自己走!”马良起身,冷笑着,“有本事下一场你们别耍手段,看看耿良辰会不会原形毕露?他胸口的伤势才养了十来天,稍微动作大一点伤势都会崩裂恶化……” “住嘴!”张紫珉已经怒到了极致,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喝骂,“马良你当众公布耿良辰的伤势,等于把他的弱点告诉所有人,你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一片公心!”马良也怒了,一拍桌子,“我就这样,要是张馆长看不惯我,想要嫉贤妒能排除异己,大可以把我开革出去,哼!” 说罢,马良拂袖而去。 “混账东西!”张紫珉最终还是没忍住骂了脏话。 马良的话引起轩然大波,虽然大多数报纸在登报的时候都在为苏乙说话,明里暗里讽刺马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心怀阴暗揣测别人,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也有一部分舆论对苏乙很不利,开始质疑苏乙是不是真的像是马良说的那样打假赛、受到对他人不公正的特殊待遇。 还有些报纸不无恶意地大肆宣扬苏乙的伤势,并“号召”苏乙的对手们可以利用苏乙的伤势而战胜他,洋洋洒洒鼓吹战胜苏乙的好处。 这第三类论调,主要是出自哲彭报纸的报道,不用问,自是太田德三郎所为。 太田德三郎最近过得不算太好,因为他“伪高手”的身份被和知鹰二拆穿了,和知鹰二的忠犬龟田一郎毫不掩饰杀机地告诉太田德三郎,如果这次的国术精英赛里,太田德三郎不能取得冠军,就只有死路一条。 要说不后悔、不害怕是假的,太田德三郎叫苦不堪,他算是哲彭人中为数不多对华国武术界有所了解的了,他很清楚,华国武术界高人很多,把他太田德三郎扔进来,连个水漂都打不出来。 所以他一直都对华国各门各派的绝学十分眼馋,一直想尽办法巧取豪夺,不择手段也要学到手。 他参赛的目标是取得前十,冠军他根本想都没想,他很清楚以他的武功根本不可能。 但他没想到,和知鹰二竟以死相逼他,让他必须要完成这个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太田德三郎甚至都跪下恳求龟田一郎,求他放过自己了。 但他得到的只是两个狠狠的耳光。 龟田一郎残忍的眼神告诉太田德三郎,如果他做不到,真的会死。 于是他只能拼命了,只能不择手段了。 第一轮的擂主争夺赛,太田德三郎基本是靠着贿赂和威逼的方法一路过关斩将,取得了十连胜。 到了第二轮,因为是要现场临时抽出对手,太田德三郎没法作弊,他被逼到绝路,所以只能拼命。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连胜三场! 这让太田德三郎信心暴增。 可暴增是暴增,但对上苏乙,他是半点信心也无。 他还记得很清楚,之前在登瀛楼上,他连苏乙的保镖一线天都打不过。 而且苏乙在一楼向三楼掷出一把刀,一刀杀了胡德胜的场景,至今铭刻在他心里,也让他对苏乙十分胆寒。 更别提,这个人已经习惯了不择手段,指望他光明正大、老老实实不搞小动作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在抽签现场听到马良放炮后,当时就决定通过舆论引导苏乙的对手们攻击苏乙的弱点。 他是苏乙的最后一个对手,在对上他之前,苏乙还要打四场。 他这么做,就是希望他之前的四个对手能够打得苏乙伤势复发,最好能直接伤重退赛。 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去面对恐怖的耿良辰了。 除了对付苏乙,太田德三郎也必须保证自己能够胜利。 和知鹰二的铡刀就悬在他头上,一旦他失败一场,就会落下,让他身首异处,所以他不能败,也不敢败! 太田德三郎在抽签结束后,立刻就去搜集除了苏乙之外的四个对手的资料,想要找出他们的弱点,看看能不能在场外搞定对手。 结果他很快就有所发现。 他发现本尼伦纳德是个赌徒,而且十分贪财,于是他立刻尝试和此人联系,想要买通他打假赛。 本尼伦纳德狮子大开口,直接开价十万美元,最后被太田德三郎一番砍价还价,以两万美元的价钱成交。 “如果你能在和耿良辰那一场,给耿良辰造成伤害,那么,我会额外给你一笔不菲的奖金的。”达成交易后,太田德三郎以蛊惑的语气对本尼伦纳德这样说道。 这个贪财的黑人拳手立刻眼睛一亮。 轻松搞定了灯塔拳击手,但剩下的三个武人却都在太田德三郎透露出自己的意思后,直接拒绝了他的收买。 常东升让太田德三郎等着去死;佟中义说就当他是在放屁,让他滚;至于朱国福,更是直接把此事告诉了宫宝森,宫宝森严厉斥责了太乙门门主,还说如有再犯,直接取消太田德三郎的比赛资格。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747、第三轮开战 太田德三郎想尽办法搞盘外招,虽然事情被捅到了宫宝森那里,但最终还是没有爆出来。 因为马良放炮的事情,搞得国术馆高层焦头烂额,他们忙着灭火处理此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被自己人拆台,所有宗师们都被恶心到了,觉得脸上无光。 但偏偏,即使是张紫珉对马良都没办法,因为马良背后站着一位主政鲁地的军阀。 因为事关耿良辰这个热点,舆论最终愈演愈烈。当晚,在耿公馆外,蹲守的记者幸运采访到了出门遛弯的苏乙。 苏乙身后跟着一线天和罗玉二人,还有十来个手枪队的兄弟。 两个记者突然窜出来,立刻便被十几条枪指在了脑袋上。 好在苏乙很快认出了他们,让手枪队的放下枪放他们过来。 “不好意思二位,没吓到你们吧?”苏乙和颜悦色地道,“我手下的人反应过激了些,我代他们向你们道歉。” “不、不用了耿大侠。”一个记者心有余悸,强自镇定道,“我们都知道你这些日子遭遇暗杀的事情,完全可以理解您的手下做出这样的反应,我们应该早点表明身份的。” “一场误会,能互相理解太好了。”苏乙笑道,“作为补偿,我可以在这里接受你们的采访。” “真的吗?太好了!”两个记者顿时大喜过望,急忙拿出纸笔。 “耿大侠,请问您听说马良的言论了吗?对此,您有没有什么想要回应的?” “马师傅的话,倒是听说了,对我很不友好啊。”苏乙笑了笑,“请你们务必转告他两句话,第一,我耿良辰接受合理的质疑和善意的建议,但绝对拒绝恶意的揣测和无端的污蔑,若是马师傅再为老不尊胡说八道,我是一定会上门找他要个说法的。” 这句话让两个记者浑身一震,顿时激动起来。 不愧是津门大侠,太霸气了,太强硬了! 但这还没完,紧跟着苏乙接着淡淡说道:“第二,抛开马师傅这个身份,马良在鲁地做过的那些事情让我很不齿,我希望他悬崖勒马,痛改前非,能够坚守住作为一位华国人的气节,多做一些对人民有益的事情。否则,他就应该去做做功课了,了解了解我这个津门大侠的虚名是怎么来的。” 两个记者听得热血澎湃,头皮发麻。 这是威胁吗? 这绝对是威胁! 津门大侠这个名号是怎么来的? 就是因为苏乙刺杀了张敬尧才得来的。 这第二句话就是在警告马良,若是再有迫害抗日义士、残杀爱国群众的事情发生,张敬尧就是你马良的前车之鉴! 一直以来,苏乙都没有公开承认过就是自己刺杀了张敬尧。 但这一次,他似乎在隐晦地承认了这件事。 只凭这一点,今晚这两个记者就绝对赚到了! “耿大侠,马良说您的伤势很严重,有这回事吗?”记者强忍激动问道。 顿了顿,记者犹豫道:“耿大侠,这个问题您可以随意回答,您放心,我们在报道时会谨慎措辞的。” “谢谢你啦。”苏乙听出了记者的善意,笑着道,“不过这件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马良说的是实话,我的伤势的确不轻,现在也没有好利索。但好在罗玉兄弟义薄云天,在我受到枪击后的第一时间便赶回了武当山,不辞劳苦千里奔波,为我带来了他师门的疗伤神药。” “用过了罗与兄弟的药,我的伤势在比武期间完全不会受到影响了。只不过比武之后,可能我需要卧床静养很长时间才行,这也是这种药的副作用。” 两位记者闻言大为惊奇,急忙询问,苏乙笑呵呵把罗玉推到台前,让他直接接受记者们的采访。 罗玉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些跃跃欲试。 年轻人对于出风头这件事,总是难以抗拒的。 不过他倒是也没有自夸,只是把事情照实说了一遍,包括他带来的疗伤药的药效,也老老实实说了。 两位记者大受震动,既为这种药的神奇,也为罗玉的义气而感动。 接着问了几个问题后,两个记者就满意而归了。 当晚,关于耿良辰专访的号外就出来了,报社增印的号外被一抢而空。 号外上“干货满满”,读者们极为苏乙回怼马良的话而赶到非常痛快和解气,也因罗玉“千里取药”的义气而感动不已。 因为马良给苏乙身上大泼脏水,让很多喜欢耿良辰的人都很愤慨,甚至有人都跑去马良的住处抗议。 而苏乙的回应一出来,让支持苏乙的人简直不能再满意,爽感简直要喷出来了。 当下,就有人买了号外报纸,免费送给了马良,同时很期待看到马良的反应和脸色。 只可惜马良躲在家里不出来,让这些人有些失望。 直到第二天马良出门的时候,被记者们堵在家门口,他才不得不脸色难看地回应两句。 “一个武人,最重要的是要有武德,怎么才算有武德?首先就要尊重前辈!我希望耿良辰学会怎么尊重前辈!” “另外,无关这场比赛的事情,我不想回应,我也不希望有人东拉西扯转移大家的视线!” 虽然马良死鸭子嘴硬,但明眼人一眼都看出他的“色厉内荏”,察觉到他的语气软了许多。 显然,他是被苏乙吓住了。 赛事到了最后的阶段,尤其是苏乙的参与,让津门的观众们,甚至是全国关注这场赛事的人,都对接下来的比赛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热情和期待。 尽管出于安全的考虑,张紫珉和于学忠已经尽量控制赛场观众的人数,并且对入场观众进行了严格的安全检查,但这依然没能打消观众们的热情。 在赛场外,聚集了数万不能入场的观众,他们哪怕看不到比赛,也希望能够在这里感受到比赛的气氛,第一时间知道比赛的结果。 而赛场里也塞了数万观众。 除此之外,有好几家电台都选择以解说的方式“直播”这场赛事,这样一来,很多家里有收音机的民众足不出户就能听到这场比赛的过程和结果。 可以说,整个津门,绝大部分人都在关注着这场赛事。 甚至是放眼全国,也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在关注这场赛事! 这让张紫珉、宫宝森等几位赛事的组织者们又激动又忐忑。 这场赛事空前的盛况,让他们对国术的未来再一次充满了希望。 第三轮的比赛在清晨八点的时候打响。 和之前两轮不同的是,这一场为了充分发挥武人自身优势,新增了器械的选项,比武双方在比斗前可自行协商,比拳脚还是比器械。 若是双方意见不能统一,便现场抛硬币决定比斗方式。 另外,由于之前两轮的比斗中不乏出手过重导致重伤的情况,光是苏乙,就把两个对手打进了医院。 所以,从第三轮开始,在比斗前双方都要签订自律及免责协议。 所谓自律,就是要本着人道精神和体育精神,尽量避免使用危险性大的招式。一旦擂台上出现当场致死的情况,施招者将会面临当场被捕的状况。 免责是说比赛中,双方会穿着统一护具进行比斗,且裁判会尽到及时制止危险的责任。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选手在比斗时仍有受伤情况,则后果自负。 老实讲,这个比赛规则是很糙的,关于自律和免责部分的内容,界限也很模糊,一旦发生类似情况,性质很可能会很难界定。 但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容纳各门各派武术,用统一的规则,站在同一擂台上竞技的比赛中,能制定出这样的规则,已经是很负责任了。 哪怕是苏乙,也不可能把后世mma赛场的规则生搬硬套过来,如果真那样的话,传统武术一半以上的招式都不能用了。 而且传统武术的精华,在各门各派不传的独门绝招上。 这些绝招一般都是有“ko”功能的,只要一使出,要么是扭转局势,要么是直接定胜负。 但这些绝招也是危险的,比如叶底藏花,比如金丝抹眉等等。 致不致命,完全看施展者在最后关头会不会收手,或者会不会手下留情。 如果搞一刀切完全禁止施展这些招数,传统武术的魅力至少要去掉七成。 可如果不禁止,因为一场比斗导致受伤甚至直接被废掉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所以这个度怎么把握,怎么用合理的规则来约束比斗双方,让擂台比斗变得更安全,需要一次次的经验积累,不断地论证和实践。 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管怎么说,当下的比斗规则无论是对选手还是观众来说,都是接受度和满意度最高的。一些瑕疵和漏洞,也都被热情高涨的人们尽量包容了。 由于赛事不算太多,所以擂台只设了一个,第一场先是甲组的两名选手上台,商议好比器械。 两人穿好了防具,奉献了一场精彩激烈的比斗,从一开场,就点燃了观众们的激情。 第二场比斗,上场的是乙组的太田德三郎和灯塔拳击手本尼伦纳德。 其实太田德三郎的身份在武术界已经是心照不宣了,他本人在津门多年来,也非无名之辈,很多人都认得他。 但大多数观众们却不知道这个“何太田”是哲彭人,一听他代表武当太乙门,立刻就激动起来。大声高呼支持他,让他“打倒昆仑奴”。 太田德三郎也乐得伪装成国人接受观众们欢呼,很谦逊地学着华国武人的做派,四下拱手为礼。 太田德三郎提议比器械,但一个拳击手会什么器械?拳击手套算吗? 本尼伦纳德自然不会同意。 本来按照规则,双方意见不能统一的时候,裁判就要抛硬币做出选择。 但太田德三郎很大度地选择谦让,同意放弃自己的提议,和本尼伦纳德比拳脚。 于是太田德三郎再次收获了一波欢呼声。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一阵子,最后占尽优势的太田德三郎一记背摔将本尼伦纳德摔到了台下,结束了这场比斗。 观众们看来,太田德三郎强大到全程碾压。 但在明眼人眼中,这一场灯塔拳击手的状态很差,反应迟钝,打出来的拳也绵软无力,全程都没有给太田德三郎造成什么威胁。 有知道或听说过太田德三郎“为人风格”的选手对此心知肚明,暗骂此人无耻卑鄙。 “这不是打假赛吗?”嘉宾席上,观战的李书文对这一幕非常看不惯,“羽田,这事儿你不管?” “怎么管?”宫宝森有些无奈,“没有证据,他们会承认吗?之前朱国福就向我控诉这个哲彭人试图收买他打假赛,但一来哲彭人是通过中间人说项,我一问责他立马推托说不知情;二来,国福是我师侄,我要是质疑因为他一言而问责哲彭人,只怕会有更多非议,所以只能作罢。” “还是得想个办法,制定规矩,杜绝这种事情发生。”张紫珉道,“至于这个哲彭人,呵呵,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此心术不正,只想着歪门邪道,他又能走多远呢?” 擂台赛的规矩仍然是五分钟一场,只一回合定胜负,所以进程很快。 很快,三个组的第一对比斗全打完了。 乙组第二对上场的人是马良的弟子常东升和晋省戴氏心意六合拳的传人佟中义。 这一对的对决,被很多人都看做是龙争虎斗。 一个是查拳、摔跤的高手,一个是心意把的传人,双方都是小有名气的武人,实力都是公认的强劲。 苏乙也知道,这两人都是能够给自己带来威胁的对手,绝不能小觑,所以他也在关注这场比斗。 按照两人之前的战绩,佟中义是略高一筹的。 而且在两年前,这两人有过一次切磋,当时是佟中义胜了。 所以这一场比斗,大多数人都普遍看好佟中义。 尤其是佟中义为人豪爽,爱结交朋友,所以他的人气要比常东升更高,现场为他加油喝彩的人不少,这让无论是贵宾席上的马良还是台上的常东升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0748、再战形意拳 常东升和佟中义这场战斗,按理说双方约定好比试拳脚最为合适,因为一个擅长查拳、摔跤,一个擅长心意把五行拳,都是以拳脚功夫见长的。 但偏偏在选择的时候,常东升提出了要比器械。 众人愕然之后才惊觉,常东升这个提议,竟对他十分有利。 众所周知,查拳的器械打法中,查刀和查拳几乎同样出名,只是查刀十分狠辣凌厉,常被用作军中拼杀,在擂台比斗中反倒很少用到。 反观心意六合拳中,器械上能打的只有五路齐眉棍和鸡爪镰两种。 这两种器械套路威力自也不俗,但一般练心意拳的,重心都放在拳脚上,很少在器械上下功夫。 尤其是佟中义,几乎是出了名的不擅长器械。 常东升提出和佟中义比器械,等于是废掉了佟中义的所有优势。 佟中义自是不愿,于是裁判抛硬币决定输赢,结果常东升赢了猜枚。 比器械。 虽是百般不愿,但规则使然下,佟中义也不得不穿好护具和皮筋护甲上台。 他根本没做好用器械的准备,所以只好在现场寻了一根棍子。 比赛一开始,佟中义倒也打得虎虎生风。 他的不擅长是相对来说的,他的棍法对付一般武人,绝对绰绰有余了。 但对上常东升的大刀,无疑还不够看。 五个回合后,常东升突然发难,接连数刀狠劈,逼得佟中义不得不举刀格挡,最终棍断人倒地。 常东升不依不饶追砍,一刀当头劈下,竟是照着佟中义的脖子去的。 幸好佟中义狼狈翻滚躲过,刀子险之又险从他的脖子前面划过。 当! 一刀砍得擂台上火花四溅,让所有人都惊出了冷汗。 不等佟中义起身,常东升刀尖一挑,不依不饶追杀对手。 只听“崩”地一声,佟中义脖子上的皮筋断了。 这是被刀尖挑断的,按照规则,算是佟中义被击中要害,直接判负。 佟中义虽然不甘,但也遵循规则,举手认输。 “我认输……” 便在此时,极富争议的一幕出现了。 佟中义刚举起手来,常东升竟大喝一声进步狠劈,手起刀落,一刀砍在了佟中义的手臂上! 饶是佟中义穿着护甲,这势大力沉的一刀,也当场斩断了他的臂骨,一条手臂当场呈九十度变形折断。 “呃啊……”佟中义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抱着断掉的手臂痛得撕心裂肺满地打滚。 而常东升却不依不饶冲上来还要劈砍,反应过来的裁判一把拽住他,厉声喝止了他。 场下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已是一片哗然! 很快,佟中义的师门亲友就冲上了擂台,查探佟中义的伤势。 有人愤怒冲向常东升,想要跟他讨个公道。 哪知还没靠近常东升,便被常东升一刀砍翻在地! 这人可没穿任何护具,当场鲜血就流了一地! 佟中义的亲友们彻底被激怒了,就要围上来攻击常东升,但这时候现场的安保也冲上了台,拔枪制止了这场冲突。 嘉宾席上的嘉宾们也坐不住了,张紫珉亲自上台,雷厉风行安排送伤者去了医院,然后就要让警察把行凶的常东升带走,但却被马良制止。 “凭什么抓人?东升有什么错?”马良瞪眼喝问,“拳脚无眼,生死自负,上了擂台,谁能保证自己绝对伤不到人?你们要抓东升,为什么不先把耿良辰抓走?他把两个对手都打进了医院,你们说半句话了吗?” 苏乙就在台下,闻言眉头大皱,这真是躺着也中枪了。 “那能一样吗?常东升是恶意行凶!”张紫珉很生气,“明明佟中义都举手认输了,他还攻击,若非裁判拉着他,他还打算行凶!之后他居然还砍伤了找他理论的人,如此恶劣行径,分明是故意为之!” “擂台上瞬息万变,谁知道佟中义突然举手是干什么?说不定他是想放暗器呢!”马良一摆手,“裁判没有叫停,东升继续进攻,这有错吗?至于刚才砍伤的那人,我看他是活该!一群人围上去要对东升不利,他察觉危机合理防卫,理所应当!” “你……” “张紫珉,你们是不是在针对我马良?是不是见不得查拳好?”马良怒吼,大扣帽子。 现场乱哄哄一片。 事情最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平息下来。 要说起来,此事裁判也有很大责任,注意力不集中,没有在第一时间喊停,才酿成如此惨剧。 常东升自然有故意为之的成分,这事儿明眼人都看得出。 但现在马良一心偏颇他的弟子,一口咬定擂台上拳脚无眼,常东升无错,且事后砍人,也是被动防卫。 真说起来,从道理上来讲还真是这样。 马良属于那种无理也搅三分的人物,何况是能占理? 最终,常东升无错,此战判他胜,正常晋级。 佟中义受伤乃是正常比斗范围,后果自负。 不过赛事方出于人道主义,肯定会做出一些赔偿。 但又有什么用? 那一刀下去,这个人在武道的前途基本上被废了,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比赛很快恢复,比斗继续,不过又临时新增了规则,被用大字写在纸上,立在擂台边上。 新增规则是——如果认输,需伸出食指举手高过头顶,同时喊出认输二字;如果不方便做动作,也要一直喊认输,直到裁判终止比斗为止才能停下。 这种比赛进行中新增规则的奇葩场景,在这样的背景下,竟显得合情合理,毫无违和感。 接下来,丙组和甲组又各比了一场。 许是受到之前凄惨一幕的影响,这两场比赛台上双方打得都十分克制,裁判也十分谨慎,频频喊停,中止比赛,有矫枉过正之嫌。 总之,比赛断断续续,温温吞吞,打得很没意思。 台下的观众们心思也大都不在台上,还激烈讨论着之前争议的一幕,有人甚至为此吵得面红耳赤。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苏乙上台。 当裁判宣布下场比斗的双方是苏乙和朱国福时,台下短暂沉默,继而爆发出无以伦比的欢呼声。 所有观众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到了比赛本身上,大家都暂时忘记了之前争议的一幕。 可以说,在场很多人来看比赛,就是冲着津门大侠来的,看别的都是顺带。 现在苏乙这个当之无愧的主角上台,别的自然要先靠边站。 苏乙上台亮相,四下拱手,现场欢呼声雷动,此起彼伏。 “津门大侠!津门第一!”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下一刻全场人齐刷刷喊起了这句口号。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第十幕演出任务——津门第一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接收到了终端传来的信息,擂台上的苏乙有些讶然。 这是第一单元的终极任务,就这么完成了? 这让苏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本以为,这个任务是要求他打遍津门无敌手。要实实在在经历一系列明争暗斗,生死危机呢。 没想到观众们自发地喊两嗓子,任务就这么晚成了? 截至目前为止,苏乙所经历的所有任务,都是要么难度极高,要么危险极大,要么是兼而有之的情况。 像是这样莫名其妙就完成任务的情况,还是头一回发生。 苏乙有些感慨,早知如此,就早制造舆论了。 但其实,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苏乙津门第一的任务在他成为脚行龙头,并经过这次李书文的教导功力大进,达成了这两个条件,才有了完成的基础。 再经这次观众们自发地喊出,不过是水到渠成的最后一步罢了。 如果是之前他就算再怎么制造舆论自我吹嘘,也是毫无用处的。 苏乙很快就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眼前的对手身上。 朱国福是个样貌很周正的壮年人,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国字脸一字眉,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两人互相抱拳见礼,朱国福正色道:“耿大侠,我是久仰你大名了,能和你同台竞技,也是我期盼已久的事情。我知道耿大侠曾一招就败了我师兄马三,但耿大侠若是因此觉得形意拳不堪一击,那就大错特错了!今日朱某就以形意拳,来领会大侠的高招!无论是拳脚还是兵刃,我都奉陪!” 话都说到明面上,倒也算是个磊落之人。 苏乙道:“那就比拳脚,如何?” “好!” 两人商议一致,再不废话,比赛正式开始。 形意拳刚猛,朴实,一招一式都十分简洁有力,尤其是朱国福作为形意拳嫡传,发拳时拧裹钻翻,与身法、步法紧密相合,周身上下像拧绳一样,迈步如行犁,落脚如生根,十分稳健周正,打得一板一眼,周密绵延,让苏乙有种无破绽下手的感觉。 形意拳讲究出手如钢锉,落手如钩竿,两肘不离肋,两手不离心。 这样的打法,注定要步步紧逼,呈疾风骤雨之势,攻势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 所以从比赛一开始,朱国福就一直压着苏乙打。 若是十多天之前,苏乙遇到这种打法难免被动和挨打,只能强行制造破绽,然后反攻,最终依靠“新奇”而反转局势。 但现在,苏乙出手防备就从容不迫了许多。 面对朱国福连绵不绝地攻势,苏乙见招拆招,毫不慌张,打得同样有板有眼,防守得一丝不苟。 这一幕让在场每个人都眼前一亮,尤其是识货之人,明显察觉到了苏乙游刃有余的状态。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杨成普看得瞠目结舌,“难道耿良辰之前藏拙了?不然短短十来天,他怎么判若两人了?” 苏乙之前的打斗风格是偏激进的,往往兵行险招。 而且他的弱点十分明显,就是明显不懂招式,对于寻常武人来说很好破解的招式,但苏乙通常以闪躲或者是强行以攻代守为主要应对方式。 明明简简单单就能拆掉的招式,但在苏乙这里,却要暴力格挡反击。 这种风格是双刃剑,虽然可以打断对手的节奏,让对手无所适从,但对于苏乙来说也非常吃力。 有时候他遇到一些很精妙的招式,既挡不住,又躲不了,他还不会拆解,那就只能硬抗了。 凭借他强悍的身体素质硬抗这一招,然后再强行反击,打断对手的攻势。 这就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了。 所以苏乙之前的几场擂台赛,要么优势极大取胜,要么就胜得极为惊险。 他从来没有那种四平八稳慢慢把对手“磨死”的那种比赛,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苏乙根本没办法稳。 但今天,苏乙突然“稳”起来了! 他看起来简直像是个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拳师,不慌不忙拆分化解着朱国福的每招每式,让朱国福的攻击都化作无用功。 而且苏乙也不是一昧求稳,一昧拆招防守。 偶尔他会抓住机会反击,而一旦他反击,朱国福根本防不住。 因为苏乙的反击节奏变化极为突兀,而且每次反击都有后招,也就是必是一连串组合招式,每次都打得朱国福手忙脚乱,被动中招。 好在苏乙因为伤势的原因,他所有的动作都不大,力度也不重,所以招式落在朱国福身上,也不能让其失去战斗力。 再加上朱国福本身对自己要害的防守也算紧密,所以虽然频频中招,但仍有机会继续战斗。 苏乙的伤势对自己最大的影响其实就是寝技的使用。 寝技需要贴身角力、缠斗,苏乙的伤势根本没法让他做出如此剧烈的动作。 所以除非他豁出去拼着伤口崩裂的风险,否则基本上苏乙的寝技算是废了。 若是之前,废掉寝技,相当于废掉苏乙一半功力。 但现在,却没那么大影响了。 苏乙一边冷静见招拆招,一边伺机反击,并寻找ko对手的机会。 他打得很稳,不徐不疾,颇有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山岗的气势。 反倒是一直攻击的朱国福,却打得急躁起来了。 而他一急躁,就让苏乙看到了机会。 0749、杀心 朱国福算是老拳师了,本不该急躁的,但跟苏乙打着打着,他感觉自己跌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里,他看似在不断进攻,其实是不断挣扎,而网却越收越紧。 所以他决定在这张网彻底束缚住他之前,破网而出。 而他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苏乙在防守稳健的同时,在不断增强反击的力度。朱国福久攻不下,但苏乙的反击却渐渐变得频繁,且一次比一次凌厉、危险。 这就给朱国福一个心理暗示——那就是这么打下去他必输无疑,必须想办法扭转局势,越快越好。 于是这样一来,朱国福就有些急躁了,他自己打乱了自己的进攻节奏,准备卖个破绽吸引苏乙入瓮,然后憋个大招出来,奠定胜局。 当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嘉宾席上李书文和张策齐齐摇头一叹。 “朱国福要输了。”张策道。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焉有不输之理?”宫宝森淡然道,仿佛输的不是他的师侄。 宗师们的判断果然是没错的,朱国福攻击的节奏突然放缓,同时出拳的速度变得滞涩了一些。 这样的变化一产生,苏乙就毫不犹豫抓住了机会。 苏乙根本没有考虑这是不是圈套的问题,因为很多时候,圈套对设套的本人来说也是致命的。 他在察觉到的第一时间反守为攻,迅速近身以咏春手法抢占中路,原本不徐不疾防守的他突然变得如雨打芭蕉般凌厉迅猛,这急剧的变化瞬间就让朱国福陷入绝对被动。 他根本跟不上苏乙的节奏! 若论掌控节奏、改变节奏,苏乙才是这方面的祖宗! 朱国福想以节奏变化设伏,真的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他的节奏变化对苏乙来说根本毫无难度可言,但苏乙的节奏变化对他来说,他完全没办法适应。 若是朱国福一直保持之前的绵密周至的风格,苏乙即使反击也找不到好机会。 但现在,朱国福故意露出了破绽。 虽然朱国福原意是以小代价换取胜利。 但这就像是在一张网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哪怕你只撕开了一点,但这道口子最终能裂开多大,就不受你控制了。 这道口子,是朱国福自己帮苏乙撕开的! 一番凌厉迅捷的组合拳后,朱国福很难招架,频频中拳,不断踉跄后退。 某一刻,苏乙突然气势凌厉,身如崩弓,双掌交错狠狠印在朱国福的胸膛之上。 砰! 随着一声如中铁石般的闷响,朱国福顿时倒飞出去,跌落在台下。 这最后一掌,苏乙使得是宫家六十四手中的霸王送客。 这一掌若是严格按照招式本身的发力方式,一掌下去,非打得朱国福吐血不可。 但在这里,苏乙却简化了,只是把朱国福打落台下,雷声大,雨点小,算是手下留情了。 轰! 随着苏乙取胜,现场顿时一片欢呼喧嚣,气氛瞬间燃炸。 观众们甚至都不等裁判宣判苏乙获胜,就开始疯狂庆祝喝彩起来。 满场喧嚣鼎沸声中,入目之处,全是狂乱挥舞的手臂。 苏乙在台上缓缓收势,对朱国福一拱手:“承让了。” “耿良辰胜!”裁判扯着嗓子喊,但声音很快淹没在更大的欢呼声中去。 朱国福在台下早就爬起来了。 他似乎被打得有些懵,也有些不甘。 但输了就是输了。 最终他面色复杂对苏乙一抱拳,转身就走。 嘉宾席上,马良狐疑地看着苏乙,道:“宫家的霸王送客他都会使,还说不是你徒弟?” “要是真有这么个徒弟,我会藏着掖着吗?”宫宝森笑了笑,淡淡反问。 这话让马良无从反驳,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眼神阴晴不定看着苏乙,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苏乙一战过后,丙组又战了一场,早上的比赛就全部结束了。 苏乙离开的时候没有接受采访,记者们都扑了个空。 他们正围在门口遗憾,便在这时马良和他的徒弟常东升走出来了,记者们顿时眼前一亮,围了上来。 “马先生,请问你如何评价耿良辰在今早的表现?” “马先生,下午就是耿良辰和你徒弟常东升的对决了,你认为他们谁输谁赢?” “马先生,刚得到消息,佟中义的左臂得截肢,你却力保了行凶的常东升,你对此赶到愧疚吗?” 记者们的问题都不算友好,马良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边奋力推开记者往前走,一边冷冷道:“耿良辰不可能战胜常东升,他还是担心自己的伤有没有崩裂吧,哼!” 记者们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马良,尖锐的问题不断抛出刺激他,希望能让他忍不住说出一些争议的话来。 但马良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老江湖了,怎么可能上他们的当? 完全一言不发,只是闷头走路。 反倒是常东升在记者们的刺激下实在没忍住,不屑道:“耿良辰算什么东西?浪得虚名而已,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就是笑话!” “但他早上刚战胜了朱国福,你却曾经败于朱国福之手!”有记者提醒他。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现在拿来说什么?”常东升有些羞恼,“跟你们没什么可说的,下午擂台上,你们会看到耿良辰原形毕露!” 师徒俩很快钻进了小汽车,摆脱了记者们。 路上,常东升还有些忿忿不平,马良看他一眼,淡淡道:“觉得耿良辰抢了你的风头,心里不舒服?” 在师父面前,常东升自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面露狠戾道:“明明是我状态最佳,且战力更强,耿良辰却有伤在身,但师父你也听到了,那些人刚才说什么?他们都说我会输!他们眼瞎了吗?” 马良呵呵一笑:“也许他们是觉得就算耿良辰受伤,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懂个屁!”常东升咬牙道,“我会让他们知道,耿良辰就算没受伤,也不是我的对手!” “有志气是好事,但耿良辰是有真本事的,这个人对你来说,并不好对付。”马良道,“保险起见,我觉得你最好针对他受伤这点做文章。” 常东升狰狞一笑:“我会的师父,他这么明显的弱点,我要是不利用,岂不是傻子?我会让他知道,受伤了就该在家好好呆着,到处乱跑,是会死人的!” 马良神色一闪,幽幽地道:“这是个好想法,耿良辰这个人,不该再活在世上了。” 常东升一怔,看向马良。 马良对他一点头,道:“杀了他!” “这……”常东升瞠目结舌,他没想到马良居然会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愣了良久,常东升急忙摇头拒绝。 “这不行!绝对不行!”他慌忙摆手道,“师父,耿良辰是津门脚行龙头老大,我打败他,都要担心我还能不能走出津门;要是杀了他,我一定会给他陪葬!这我不敢,绝对不敢!” 马良道:“只要你杀了他,我立刻安排你去鲁地,让韩大帅给你安排个副旅长的位置,师父说话算话!” 常东升脸上露出意动之色,但却仍摇头:“师父,这是要命的事情……” “办成了事,我立马送你离开津门。”马良道,“我会亲自去找于学忠,他绝不会为了一个死掉的耿良辰为难我,因为他还想要韩大帅的粮食呢。” “师父,我……”常东升依然不敢,还要拒绝。 但马良直接打断他,淡淡地说道:“东升啊,伤了他,和杀了他,真的有区别吗?你要是打得他旧伤复发,他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若是死了还好,若是他不死……呵呵,姓耿的是和王雅桥一类的亡命之徒,心狠手辣,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常东升不说话了。 车窗上倒映着他的脸,表情时而狠戾、时而恐惧。 下午两点,比赛继续。 和早晨一样,照例是九场比赛。 甲组的一场打完后,轮到乙组的太田德三郎和佟中义对决。 因为佟中义因伤不能参加比赛,裁判直接判太田德三郎胜,太田德三郎躺赢一局。 不过如无意外,佟中义将会缺席剩下的所有比赛,所以乙组其他人也会得到这样躺赢的待遇。 太田德三郎在裁判宣布后就匆匆离去了,似乎有什么心事。 乙组的第二场比赛很快就开始了,这一次是早上惜败于苏乙之手的朱国福对阵灯塔拳击手本尼伦纳德。 因为早上本尼伦纳德对阵太田德三郎时的糟糕表现,观众们对这位黑人拳击手并不看好,认为能跟耿良辰打得有声有色的朱国福对上这位拳手,定然能轻松将其击败,不在话下。 但事实却让所有观众十分惊讶。 本尼伦纳德表现出了极为强悍的实力。 他出拳极快,且左右手力量十分均衡,而且他的闪躲十分灵活。 因此虽然他对国术的招式一窍不通,但却总能躲过朱国福的攻击。 哪怕躲不过,他强悍的抗击打能力也能让他在挨打的瞬间迅速做出反击。 本尼伦纳德的拳法倒是和苏乙的功夫有几分相像,因为综合格斗的站立技本就糅合了拳击的搏击技术在里面。 但区别在于苏乙的组合拳比本尼伦纳德更富有变化,也更凌厉,而且还糅杂了很多传统武术的招式在里面。 不要以为招式只是招式,只要做动作就行,事实上,所有传统武术招式的施展,动作反倒是其次,其根本在于发力方式。 发力方式不同,哪怕你的动作招式做得再有板有眼,也只是徒有其表。就比如早上苏乙最后施展的那招霸王送客,如果按照六十四手正确的发力方式施展出来,朱国福的这次擂台之旅基本可以宣告直接结束了。 不说别的,就只是形意五行拳里,劈、崩、钻、炮、横五种拳法,想要打好了就不简单。 回到本尼伦纳德和朱国福这场比赛,本尼伦纳德的身体素质和拳击手法让朱国福打起来十分难受,但他很快就发现了本尼伦纳德的缺点——不会腿功。 拳击运动是禁止腿功的,所以拳击手和不禁腿功的搏击运动员打起来非常吃亏,除非是重拳直接命中,否则一般倒下的都是拳击手。 朱国福在被打得鼻青脸肿后终于吸取了教训,拉开距离用腿功和本尼伦纳德对敌,果然起到了效果。 最终在即将到五分钟时限的时候,朱国福抓住一次时机一脚将本尼伦纳德踢下了台,十分惊险地赢得了这场比赛。 比赛结束,本尼伦纳德看起来毫发无损,骂骂咧咧十分不甘地走了。 反观是胜者朱国福鼻青脸肿,气喘吁吁,十分狼狈和疲惫的样子。 这场比赛绝对称得上是精彩了,尤其是国人战胜洋人,让观众们的民族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博得了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和掌声。 接下来又两场比赛后,裁判宣布:“下面一场,乙组,耿良辰对阵常东升!” 现场欢呼声顿时响成一片。 苏乙和常东升上了擂台,两人互相抱拳,算是见过礼了。 苏乙对此人没什么好感,而常东升此刻对苏乙也暗怀杀心。 “请问二位,比拳脚,还是比器械?” “器械!”常东升直接做出选择。 拳脚杀人太过困难,而且会给对手留下高喊认输的时间。 唯有比兵刃,才能在电光火石间“错杀”对手,让裁判都来不及喊停。 “耿大侠?”裁判看向苏乙。 苏乙眼神幽深看着对面的常东升,他虽感应不出常东升内心的杀机,但却敏锐察觉到了凶险,察觉到了此人的不对劲,心中的警惕性骤然提高。 比拳脚还是兵刃? 苏乙微微沉吟后道:“那就兵刃吧。” 严格说起来,比兵刃要比比拳脚更为安全,因为比拳脚不用穿着护具,但比兵刃,需要穿上专门的护具,以及专门用于计分的专门皮筋护甲。 这种皮筋护甲基本上把身上的要害都护住了,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比赛双方因错手而杀死对方的情况发生。 但护甲的作用毕竟有限,不是完全保险。如果对方真的是奔着杀人而来,手持利器,自然是更加凶险。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750、苏秦背剑 苏乙和常东升各自换上护甲后,比赛正式开始。 常东升使得是一米长刀,苏乙则是蝴蝶双刀。 没有试探,比赛一开始,常东升便大喝一声,狠狠一刀向苏乙斩来。 常东升是双手握刀,狠狠下劈,势大力沉,气势凶猛。 苏乙本就有伤在身,自是不敢撄其锋芒,当下侧身躲过。 刷! 刀锋几乎是贴着苏乙的身子狠狠劈下,恶风扫过,苏乙甚至能感觉到皮肤都被泄露的刀锋刺痛,可见常东升这一刀的力度有多大。 一刀落空常东升根本不停,招式未老,便刀锋一横,向苏乙横扫而来。 当! 苏乙双刀一正一反格挡下来,只震得虎口发麻,胸口的伤也被震得隐隐作痛,他浑身一颤,不得不退后两步才卸掉巨力。 紧跟着常东升的第三刀就来了。 刀锋顺势上撩,直削苏乙的下巴和面门。 这一刀极为刁钻,且专冲着护具不能护住的地方而来。 苏乙战术性后仰,让这一刀落空。 但下一刻常东升暴喝一声进步,再次一刀力劈华山狠狠斩下! 这一刀直奔苏乙躯干,似乎要将苏乙一刀两半。 苏乙脚踩八卦蹚泥步瞬间变幻身形险之又险躲过,但常东升不依不饶,紧追不舍,一招灵蛇吐信,刺向苏乙的脖子。 步步杀招,刀刀要命! 此时不光是苏乙,在场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看出常东升根本毫不顾忌苏乙的性命,刀刀都是奔着苏乙的命来的。 “停!停下!”裁判脸色变了,立刻叫停。 虽说对于杀招的使用上比赛规则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常东升这种打法摆明了是要杀人! 早上佟中义的前车之鉴犹在,罪魁祸首常东升本就是重点盯防对象,此刻此人再次逞凶,裁判岂能置之不理? 他决定叫停比赛,给常东升一个警告。 但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常东升恍若未闻,不管不顾一声暴喝压住他的声音,继续向苏乙强攻而来! 这一次常东升一招拨草寻蛇,封锁苏乙躲闪范围,逼得苏乙只能不断后退。 紧跟着常东升便是接连黑虎搜山、夜叉探海及腰斩白蛇三招接连使出,根本不给苏乙任何喘气的余地。 招招直奔苏乙要害,刀刀凶恶狠毒。 常东升攻势凶猛,不留余地,但若是将此人当成是个莽撞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直到现在为止,他的招式和战术,可以说完全是针对苏乙制定的。 他吃定了苏乙有伤在身,不敢和他角力,所以放心大胆地用势大力沉的招数,逼迫苏乙不敢硬接。 再不断压缩苏乙的活动范围,迫使苏乙不得不正面应对他。 一旦苏乙硬接,必会因为伤势而露出破绽,那时常东升就会抓住机会,给苏乙最致命的一击。 “停!常东升,我让你停下!”裁判尖锐焦急的叫声再次响起。 然而常东升根本恍若未闻,在苏乙险之又险避过所有招式,已经站在擂台边缘,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再次一招力劈华山一刀斩下! 这时苏乙已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似乎只能硬接! 但绝大多数观战的武人看到此处反倒是松了口气。 因为这一刀就算挡不住,也可以跳下台去,虽然会输掉比赛,但人会无碍。 看来常东升只想逼苏乙下台,并不是想杀人。 就连裁判也这么想,原本他都想从后面攻击常东升,迫使常东升暂停比赛。 但看到此处,裁判微微犹豫,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在嘉宾席上,那些宗师们看到此处,却各个面色大变! 马良是瞬间眼中精光大盛,身子前倾,死死盯着擂台之上,眼中满是期待。 而宫宝森等人则是纷纷惊呼出声,拍案而起。 “不好!” “混账!” “停下!” 他们之所以如此反应,是因为常东升这招力劈华山是虚招! 他这招站在苏乙这个角度和方位,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只会觉得常东升是全力施为。 但站在后面的角度,或者说纵览全局的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常东升在后面的右脚悄然变幻方位,脚尖冲右,同时他的身体并没有随着他这一刀的刀势下沉侧身,反倒是轻微向另一侧拧腰。 他的动作掩藏在刀势之后,苏乙根本不可能看得到,所以面对这一刀,苏乙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硬接!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伤势着想,苏乙也必定会全力格挡这一刀,这样一来,苏乙的重心必定前倾,必定会有个向斜上方发力的动作。 若这一刀是真的,那自然没什么,可这一刀是假的,问题就大了! 苏乙等于把自己的上半身往前探了了出来,这是等于把自己的要害送上门来了! 而等他发现这一刀是虚招时,那时一切就都迟了。 宗师们经验丰富,都已经完全能想到常东升下一招会怎么做。 苏秦背剑! 下一招,常东升一定会用苏秦背剑! 很多刀法或剑法里都有苏秦背剑这一招,但在查刀中,这一刀是杀招,是压箱底的绝招! 就像是六十四手的叶底藏花,像是形意拳中的老猿挂印一样,这一招,是查刀这门武功的不传之秘,杀人精华! 此招一出必见血! 查刀中,苏秦背剑的关窍在于“转进”二字,怎么转进,是这一招的精髓所在。 这一招之所以让人防不胜防,就是因为它“转进”的关窍无人可破。 试想一下能,你跟对手正打斗,前一刻你们还面对面拆招,下一秒他已经背对着你了。 等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会发现一把刀已从你下巴刺入你的头颅之中。 这便是查刀绝技,神出鬼没的苏秦背剑! 常东升从一开始就丝毫不吝啬体力,刀刀势大力沉,利用苏乙伤势的破绽,不断紧逼,到最后造成了这么一个想要迫使苏乙下台的假象。 而他连苏乙的反应都算准了,他算准苏乙不会甘心就这么输掉,一定会试图硬接这一招,从而摆出最标准的“挨刀姿势”来,任他屠戮。 他的计划不可谓不缜密歹毒,直到最后关头,他才露出凶狠獠牙。 如果苏乙被骗,那他直到死的那一秒才会意识到自己上当。 而现在—— 苏乙果然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身体下沉前倾,双臂交错举过头顶,做好了格挡这一刀的动作。 看起来,他是全力以赴,想要挡住这一刀,避免自己被打下台落败的命运。 电光火石间,兵刃相交,发出金戈之声—— 当! 台上,心惊胆寒的宗师们随着这一声响心猛地颤了一下,各个惊恐瞪大了眼睛。 完了! 苏乙既被骗过,选择硬接这一刀,就意味着事情已无可挽回! 他们仿佛已然看到了苏乙被刀贯穿头颅,惨死当场的血腥一幕。 杨成普甚至不忍卒视地闭上了眼睛。 而马良则激动起身,死死盯着擂台之上! 这一刹那,连时光都仿佛凝固住了! 常东升嘴角已勾起残忍笑意,眼中也显出狰狞杀机。 君已入瓮,他已不必再隐藏。 也不枉中午两个多小时他什么也没做,专门和师父马良一起演练这个战术。 是的,这个战术,常东升可想不出来,而是马良想出来的! 苏乙隔空威胁他后,马良便动了对苏乙的杀机,但他不好亲自动手,也不敢亲自动手,于是选择借刀杀人,利用常东升,除掉苏乙这个威胁。 马良很老辣,专门针对苏乙的弱点制定出这么一场杀局,如无意外,苏乙简直死定了! 但偏偏,意外就发生了。 意外之所以发生,是因为苏乙比马良想象中的更谨慎、更聪明,也更厉害! 从常东升一上台来,苏乙就敏锐察觉到此人的不对劲。 再加上常东升和马良的关系,以及此人本身暴戾的性格,就已经足以让苏乙打起十二分警惕了。 而比赛一开始常东升便步步杀招猛攻苏乙,毫不吝啬自己的体力,苏乙看似险象环生,但实际上稳得一批,因为常东升的凶险招数并不能真正威胁到苏乙的生命。 可苏乙依然陷入被动,在对方如潮攻势下不断被压缩腾挪空间,直至退无可退。 当苏乙站在擂台边再退无可退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如果常东升有什么杀招,那就是现在了。 可常东升却施展出一招力劈华山来,这一招极为不对劲! 力劈华山当然很凶猛,但这普普通通的一招,就是常东升酝酿了十几招后才使出的最后一击? 苏乙一万个不信! 而且他也根本不信,常东升布了这么长时间的局,目的仅仅是为了逼他下台。 所以苏乙断定,力劈华山后必暗藏致命杀机! 想通这点,苏乙便也不敢再退、再躲了。 他猜不到常东升要怎么做,这种未知就是最大的危险。 苏乙决定规避风险,冒险一搏。 于是他做出全力抵挡力劈华山这一招的假象,但其实却打算就势一拨,错身反击! 是的,苏乙的挡,也是虚招! 不同的是,常东升的虚攻还有迹可循,但苏乙的虚挡,却是完全了无痕迹。 没人看出苏乙的挡是假的,但苏乙浑身肌肉已然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在兵刃相交的那一瞬间,苏乙身子猛地向右倾斜,同时交错高举的双臂就势往左一引,想要把这一刀的力道就势卸掉,并引到一边去。 而他的身子则在此同时完成侧身、进步的动作,和常东升身形平行交错而过,并顺势双刀反手一刺,刺向常东升的后背,瞬间完成了由守转攻的过程。 但在苏乙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常东升也施展出了他酝酿已久的最后一击——苏秦背剑! 同样是在刀剑相交的瞬间,常东升发动了! 他打算借着苏乙反击之力完成苏秦背剑“转进”的过程,但常东升根本没想到,苏乙的挡居然是虚的! 这一挡让他不但无力可以借用,反而手中刀被苏乙就势一引,让他持刀双臂不由自主向右倾斜过去。 这一倾斜原本不打紧,但他脚下在此同时正在完成“苏秦背剑”的过程! 于是常东升脚向左转的同时,身子在向右转。 如此拧巴之下,他的身子只转了一半,便顿时失去平衡,向下坠落下来。 便在此时,苏乙的双刀也刺了过来。 这两刀原本是要刺向常东升的后背,后背是有护甲在身的,刀子并不会刺穿护甲。 但现在,坠落的常东升刚好把脸向双刀的刀尖迎了过来。 好巧不巧,两刀直接刺在其面部护具的孔洞中。 面部护具上为什么会有两个孔洞? 因为需要把眼睛露出来。 于是—— 砰! 随着常东升轰然倒地,而苏乙则拖着带出一串血线的双刀错身而过之后,倒地的常东升扔掉了手中刀,捂住自己不断冒出鲜血的双眼,发出凄厉而惊恐的惨叫声!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从常东升那“制胜一刀”劈下,到如今局势彻底反转,所用时间甚至不过两秒! 快到了极致! 眨眼的工夫,便发生了如此让人眼花缭乱的惊人变化。 乃至常东升倒地嚎叫的时候,全场皆静! 竟无一人能反应过来。 除了苏乙! 苏乙在双刀刺中目标的那一刹那就感觉到不对。 刀在他手里,刀子刺中皮革还是刺中血肉的触感都是不同的,他自然会感应得到。 他双刀一触即收,迅速前行几步拉开距离才敢转身查看情况,当他看到常东升双目流血倒地的时候,苏乙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刺中常东升的眼睛。 但这样的一幕并未让苏乙内心有任何愧疚怜悯,反而生出几分快意。 该! 常东升此人明显是想杀自己的,而且从他这一场比斗的表现来看,此人明显是经过细思密谋的,并非是临时起意,或是本身性格原因所致。 苏乙看着哀嚎着满地打滚的常东升,眼神微眯。 他和常东升无冤无仇,可对方却想杀自己。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或者无缘无故的恨,常东升的杀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联想到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马良,苏乙心底已如明镜般清楚。 0751、绑架 在擂台上,双眼被对手刺瞎的概率实在太低了,但偏偏这么低概率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常东升的凄厉哀嚎声持续了好久,才随着赛事工作人员将他抬走而渐渐消失,擂台上的苏乙也早就离去了—— 不走留着过年啊? 可以预见,这场比赛绝对备受争议,擂台上比赛的选手居然会被刺瞎双眼,如此残酷的比赛,真的是大众能够接受的吗? 这件事肯定会为苏乙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不过好在无论是赛事组织方还是媒体记者们,都有很多人为他说话,最大程度上为他化解舆论上的负面冲击。 “太残忍了,太残酷了,这个耿良辰根本就是个屠夫,是个恶魔!这种人必须取消他的比赛资格,还要追究他的责任,抓他去坐牢!” 这话当然是马良说的。 马良咆哮着,十分愤怒的样子,但其余的宗师们根本不为所动。 “马良,你少咋咋呼呼的。”马应涂越来越看不惯自己这个同族“老乡”,“常东升在台上要干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他都奔着杀人去了,有这下场是活该!我看眼睛瞎了都是轻的,作茧自缚,怪得了谁?” “如果不是耿良辰及时反应,现在我们面临的乱子,就不是选手眼睛瞎了的问题,而是选手在擂台上被活活打死的事情!”李书文冷哼道,“我看这事儿不应该怪耿良辰,他也是受害者!” “耿良辰刺瞎常东升双眼应属意外,”杨成普也道,“这一点咱们都看得出,所以老马啊,此事你徒弟不占理,若是闹下去,曝光了他在台上妄图杀人的事实,只怕你都会引火烧身。耿良辰这个津门大侠,可是很受欢迎的。” 马良瞳孔微缩,听出了杨成普话中暗含的警告。 “好个津门大侠,呵呵,强龙不压地头蛇,我马良无话可说!”撂下一句场面话,马良扭头就走。 张策厌恶看着他的背影道:“此事跟他绝脱不了干系!” “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要开口了。”宫宝森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出了这个门,谁也别对外面乱说什么。” 宫宝森的意思,也是张紫珉和津门当局的意思,尽量把这件事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压下不提。 第三轮第一天的比赛结束了。 苏乙所在的乙组,苏乙和太田德三郎都胜两场,积二分,暂时并列第一。 朱国福一胜一负积一分,常东升一胜一负也积一分,两人暂时并列第二。 佟中义和本尼伦纳德两场两败,积零分,排名最末。 这其中,佟中义和常东升继续参赛的可能性极小,两人基本可以宣告退出比赛了,但因为赛程早就确定,所以即使他们不上台,他们的场次也依然会存在,不过会被直接判负。 本尼伦纳德头一天比赛两场失败,也注定了淘汰的命运,哪怕他剩下的三场比赛中,两场是和佟中义、常东升的比赛,注定要得分。 本尼伦纳德还有一场比赛是和苏乙一战,这一战即使他胜了苏乙,也不过是积三分,注定要被淘汰。 因为无论是苏乙还是太田德三郎,接下来的三场比赛中也都有一场对手会被直接判负然后得分的比赛,这两人已经注定三分落入口袋了。 然后这两人最后一场的对决也注定会诞生一位胜者,至少得到四分,本尼伦纳德在击败苏乙的情况下才撑死得到三分,显然已彻底丧失了争胜出线的希望。 至于朱国福,因为今天输了一场,他出线几率已经很小了,只剩下理论上的可能。 朱国福若想出线,接下来的三场比赛他必须全胜,这样他就能拿到四分。 好在他接下来的三场比赛,其中两场是分别对阵佟中义和常东升,躺赢拿两分。 所以实际上他只需要在明天早上的比赛中击败太田德三郎,就能拿到四分。 但拿到四分只是开始,然后朱国福还要寄希望于苏乙输给本尼伦纳德,再战胜太田德三郎,也积四分,他才能获得和苏乙再打一场附加赛的资格,去争夺最后胜出的名额。 也就是说,朱国足的命运已经不由自己掌握了,他接下来打得再好,也要看苏乙的情况。 而苏乙会输给本尼伦纳德吗? 这种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朱国福基本也被淘汰了。 这样一来,才第一天的比赛刚结束,苏乙所在的乙组出线形势就变得比另外两组明朗了许多。 六人中,四人已掉队,出线者将从太田德三郎和苏乙二人中诞生。 相比起乙组,其他组的出线形势还很模糊,人人都有希望。 因为苏乙在乙组,所以乙组的出线形势媒体记者们也都十分关注,早早做出了各种分析,分析的结果便如上文。 现在太田德三郎面前就放着这样一张分析乙组局势的报纸,不过这张报纸是日文的,所以记者的立场是站在太田德三郎这边的,认为结果是太田德三郎获得全胜,力压津门大侠出线。 这报纸的记者,倒是比太田德三郎还要乐观。 事实上,太田德三郎认为自己明天对阵朱国福这一战都是一个坎。 因为朱国福要想保留最后的希望,就必须战胜太田德三郎,别无选择。 可以预见,明早朱国福必将选择背水一战。 太田德三郎看了朱国福和苏乙、本尼伦纳德的两场比斗,老实讲,他觉得自己和朱国福的实力在五五开。 谁能胜利,就看谁的运气更好,谁表现得更棒。 对于这种模棱两可的未来,太田德三郎非常不能接受。 好在他从昨天分组一结束,他就为这种情况做准备了。 “太田君,朱国福此人还有三个弟弟,分别是朱国禄、朱国祥和朱国祯。这三个人现在在魔都开办“武学会”,教导形意拳,收了很多学生。朱国福的父母也被他们四兄弟接到了魔都,如今他们生活在魔都的公共租界。” “吆西!”太田德三郎激动起来,“那么请转告黑龙会的冈本一介,劳烦请他们一家人,去虹口做客吧!” “嗨!太田君,这样一来,朱国福必定会妥协,此人对你来说,将不再是威胁。您真正的对手,就只剩下耿良辰一个人了。” 太田德三郎的激动和兴奋顿时消失了。 他眉头紧皱,长长叹气道:“耿良辰……这还真是个让人十分棘手的家伙呢。我之前说的那个办法……” “太田君,我们根本找不到机会给耿良辰下毒,他根本不吃外界的任何事物,而且进入耿公馆的所有食物和水,每天都有专人做检查,防止别人下毒,这个耿良辰太谨慎了,我们完全没办法。” “那他的家人……”太田德三郎眉头更紧。 “我们只知道他的父母带着他的妹妹几年前去了满洲,然后就失去了联系,我怀疑,他的家人已经死了。” “那么除了他的家人,他还最在乎谁?”太田德三郎问道。 “据我们的调查,有三个人。第一个是郑山傲,他是耿良辰的义父;第二个是陈识,他是耿良辰的师兄;还有一个人叫宫若梅,这个女人是宫宝森的女儿,在之前的一月多月里,我们派去监视耿公馆的人,好几次看到这个女人翻墙进入耿公馆,然后每次都在一两个小时后才出来。” “因此,我们怀疑这个女人跑去耿公馆是为了和耿良辰幽会偷情……” “偷情?”太田德三郎打断他,“这个宫若梅是有夫之妇吗?” “据我们所知,这个女人已经定亲了。” “嗦嘎,还真是个银荡的女人呢……”太田德三郎露出猥琐的笑容。 但他很快就收敛,眼露狠色道:“我和耿良辰的比赛,后天一早就会开始!这场比赛绝不能有失,我需要你今晚就想办法,将这三个人给我绑回来!” “太田君,会不会太早?” “不,越早越好!这个人的消息很灵通,为人也很谨慎,我怕我们动了朱国福的家人,会让他也谨慎,所以越早下手越好!”太田德三郎面露狠色。 是日。 陈识的府邸中警报声突然大作,然后就传出乱糟糟的枪声,吓得赵国卉瑟瑟发抖。 陈识翻出了苏乙送给他的手枪和手雷,和赵国卉来到了暗道入口,随时准备撤离。 但好在没一会儿负责保护他的手枪队成员就来汇报了。 “陈师傅,有两个枪手翻墙进来了,但触发了警报器,被我们包围并且击毙,现在已经没事了。” “认得是什么人吗?”陈识沉声问道。 “我手下的阿虎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日租界的哲彭浪人……” “又是哲彭人!”赵国卉恨得牙痒痒,“他们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陈识眼绽精光,冷笑道:“在哲彭人眼里,我不算什么,他们对付我,最终还是为了对付我师弟。这是真拿我当软柿子了,一次又一次的……” “陈师傅,要不要打电话让耿爷来一趟?” 陈识摇头:“师弟有伤在身,还在关键时刻,不容分心,这件事就别告诉他了。跟兄弟们说说,这几天辛苦一下,多几分小心,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再去找师弟商量。” “是,陈师傅!” 陈识的遭遇,宫二也遇到了。 只不过当时她不在家里,而是在街上。 这几日宫二一直闷在家里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让老姜很是担忧,再三劝说下,宫二才同意出来走走。 谁承想这一走,居然走出事儿来。 两人在穿过一条巷道的时候,被一群人给堵在了巷子中间。 前前后后大约有十来个,为首的几个拿着枪,一出场就用枪指住了宫二和老姜两人。 “两位,有人想见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者操着半生不熟的国语说道。 一开口,老姜和宫二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哲彭人。 在东北,这种哲彭浪人太常见了。 “是谁要见我们?说清楚!”老姜冷哼一声道。 “见了你就清楚了!” 两个拿枪的掏出手铐小心翼翼靠近,宫二和老姜没有妄动,迅速扫视四周,然后目光一对,一触及分。 就在两个哲彭人到了跟前,分别将他们的一只手拷住的那一刻,老姜和宫二齐齐动了。 两人一前一后,齐齐出手伤人夺枪,再以这两个哲彭人为肉盾,向剩余的人开枪。 砰砰砰…… 枪声大作间,哲彭人慌乱还击逃窜,却根本不是老姜和宫二的对手,最终扔下四五具尸体跑得一干二净。 宫二刚要去追却被老姜拦住。 “别追了姑娘,立刻回去找老爷,这事儿蹊跷!”老姜脸色凝重,“哲彭人为什么要对咱们动手?他们是不是冲着老爷来的?” 宫二道:“那这里怎么办?” “别管了,自有人收拾!” 很快,两人便离开原地,回到了郑宅之中。 宫宝森并不在家,而是在津门国术馆里处理今日的风波。 两人联系不上宫宝森,于是便让管家联系郑山傲,希望郑山傲能够去找宫宝森,告知他们之前的遭遇。 宫宝森在东北和哲彭人相处并不愉快,他已经有意把门派迁到魔都去,之前在魔都,就是为了考察地址。 这些事情宫二和老姜都知道,所以遇到哲彭人袭击,他们下意识就觉得哲彭人是为此事而来,觉得应该尽快告诉宫宝森此事。 郑山傲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都一头扎在武校的建筑工地现场,所以管家一下就找到了他。 闻听宫二遇袭,郑山傲吃了一惊。 尽管郑山傲忙得不可开交,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扔下了手头的所有事情,跟管家前去国术馆找宫宝森。 两人是开着小汽车去的,但途经一片林地的时候,前面突然有人窜出,车子顿时撞飞这人。 开车的管家急急刹住车,愣了好一会儿,便急忙下车去查看。 ”别下车!”郑山傲意识到不对,急忙喝止管家。 但此刻为时已晚,从林中窜出十几个持枪的人,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车上两人。 0752、联手追凶 郑山傲被绑架的事情,是在三个小时后才被苏乙亲自确认的。 而苏乙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太田德三郎的一通电话。 这个哲彭人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耿公馆,苏乙得知此人来电后第一反应就是“哲彭人肯定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电话接通后,太田德三郎和苏乙一阵鬼扯,说什么一直很仰慕苏乙的武功,还给自己脸上贴金,说是和苏乙在登瀛楼不打不相识,然后又说自己也很仰慕华国文化,尤其是尊崇认同华国的儒家文化,尤其是其中孝之一道的道理,他非常认同,他说自己就非常孝顺自己的父亲。 就在苏乙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之际,太田德三郎却话锋一转,表示要在后天一早的比赛中,和苏乙奉献一场公平、公正的精彩比赛,他希望这场比赛无论谁获胜,都不要忘了告诉自己的父亲这个好消息。 然后便很客气地挂掉了电话。 苏乙握着听筒沉思片刻,渐渐琢磨出味道来。 他直接拿起电话拨给了郑宅。 电话那头接电话的居然是老姜。 “这里是郑宅,你找谁?” 苏乙听出了老姜的声音,道:“我是耿良辰,是姜叔吧?” “耿良辰?”老姜精神一振,“正想怎么联系你呢,郑山傲失踪了!” 苏乙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就对上了。 怪不得太田德三郎跟他在电话里鬼扯什么孝道,还约定赛后要告诉自己的父亲这个好消息…… 耿良辰的生父是生是死都难说,不过大概率应该不在人世了。 所以太田德三郎话中暗指的肯定就是苏乙的便宜干爹郑山傲。 郑山傲的失踪,一定和太田德三郎有关! 这哲彭龟儿子绑走了郑山傲,目的就是为了让苏乙在后天的比赛中向他妥协。 电话那头,老姜接着道:“三个小时前,我让他的管家去找他,让他去津门国术馆给老爷带个话去,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没了音讯,老爷都从国术馆回来了,但他和管家却不见了。我们觉得这事儿不对,所以正想着怎么联系你呢。” “我知道了,”苏乙道,“姜叔,老爷子失踪,应该和哲彭人有关。” “哲彭人?”老姜猛地提高声音。 “对。姜叔,多谢你告知消息,”苏乙道,“我先找人去打探,有什么消息,会随时跟您联系。” “喂喂喂?”老姜愣了一下,急忙想要叫住苏乙,但后者已经挂掉了电话。 “嗨!这么急干嘛?正想跟他说姑娘遇袭的事儿呢。”老姜懊恼道。 他看向对面的宫宝森和宫二:“耿良辰说,应该是哲彭人干的。哲彭人到底要干什么?又是袭击姑娘,又是绑架郑山傲?” “爹,您觉着哲彭人冲我们,还是冲耿良辰?”宫二皱着眉问道。 宫宝森眼神阴晴不定,信息太少,他根本摸不清状况,做不出相应的判断。 “若梅,你带着老姜去找耿良辰一趟。”宫宝森突然吩咐道,“山傲是咱们的门人,出了这事儿,咱们得出人出力,不能袖手旁观。” 宫二其实不想见苏乙,但若真必须要见,她也是不怕的。 “好,爹,我去。”她点点头。 “耿良辰是地头蛇,手底下带着几万个人。”宫宝森看向宫二,“如果打探消息,他认第二,津门没人敢认第一;再者,他有对付哲彭人的经验,你们去了,不要添乱,凡事尽量听他的。如果实在和他意见相左,宁退莫争,明白吗?” “爹您这是信不过女儿?”宫二眉毛一挑,“您觉得只要我们意见不统,便一定是我错他对吗?” “对!”宫宝森点头,居然直接承认了,这反倒让宫二愣住了。 “在这种事情上,我更相信耿良辰。”他看向宫二,“丫头,你性子要强,凡事都想争,但这事儿事关你郑师兄的性命,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我让你去除了是帮忙,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让你好好看看耿良辰是怎么办事的!我希望你这次去,只带一双眼睛,带一双手,其他的,都忘在家里。” 宫二微微沉默,道:“我答应你爹,但我不是承认不如他,而是因为要听您的话。” 宫宝森欣慰一笑道:“我宫宝森的女儿,当然不会不如人。” 宫二和老姜到耿公馆的时候,苏乙正好要出门。 开车的是一线天,车上还坐着罗玉。 三人刚到门口,正好碰到宫二带着老姜来访。 “耿先生,我们过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老姜一抱拳道,“郑山傲是我们形意八卦门的人,他出了事,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苏乙对老姜点点头,看向宫二。 “宫姑娘,时间紧迫,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同车而行?”苏乙心中泛起微波,但表面却如常。 宫二微微颔首:“正事要紧。” 车里,一线天推开车门准备下车,一转头看到罗玉两眼放光看着宫二,顿时一巴掌扇在他头上。 “干嘛?”罗玉有些不满。 “到后面来,给耿爷和宫姑娘腾地方!”一线天没好气地道。 “他俩……”罗玉一怔。 “不然呢?”一线天翻了个白眼,“快点!” “好吧。”罗玉无精打采地道。 两人从前排挪到后排,老姜上车后,也跟他们挤成一排。 于是司机变成苏乙,宫二坐在了副驾。 车子发动后,不等宫二他们主动发问,苏乙就道:“绑架老爷子的幕后主使应该是太田德三郎,此人是哲彭武人,也参加了这次的擂台赛,不过化名为何太田。” “我听爹说起过这个人。”宫二点头。 “他绑架老爷子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要挟我,”苏乙接着道,“此人卑鄙龌龊,行事不择手段,且极为追逐名利。后天就是我和他在擂台上对决,他的目的应该是逼我在台上输给他,所以才绑架了老爷子。” 宫二皱眉:“真是无耻。” “是啊。”苏乙叹了口气,“他原本的目的是我师兄陈识,我之前打过电话问过师兄了,他的住处今天有枪手潜入,幸好我提前安排人保护他,他才免遭此劫。潜入的枪手被当场击毙,其中一位已被认出是日租界的哲彭浪人。” “其实老爷子这边我也安排人保护了,不过他老人家嫌麻烦,只让我的人在宅子周围保护,不让跟着他,不然也不会……唉……” “其实我家姑娘今天也……”老姜在后座突然插嘴。 但话说一半就被宫二打断。 “我们现在去哪儿?”宫二问道。 苏乙愣了下,道:“去重走一遍老爷子走过的路,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其实我已经让人在日租界四下打听了,但会不会有收获要看天意。保险起见,我决定亲自查一查。” 宫二点头:“我能帮上什么忙?” “等我先查清楚老爷子被抓到哪里了,还真需要你出手。”苏乙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宫二愣了愣,道:“郑师兄是我们八卦门的,你本就不必客气。” 苏乙笑了笑:“老爷子是因为我出事的,哲彭人拿我没办法,所以才想办法绑架我最在意的人。师兄、老爷子都是,这个哲彭鬼子,眼睛还挺毒。” 宫二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后座的老姜眼神古怪,低下了脑袋。 车子很快到了学校工地。 这是苏乙第一次来到此处,这时候地面光秃秃的,到处挖的大坑,工程还处于打地基阶段。 苏乙掉了个头把车子停下来道:“按照姜叔的说法,管家在这里找到老爷子,然后老爷子从这里出发去津门国术馆。去那边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就是我们刚才来的时候走的这条路,这条路有些绕远,走这条路要多走二十多分钟。” “还有一条路是从白河滩走,穿过南山柏树林,然后到英租界。这条路虽不好走,但却是近路。如果老爷子赶时间,应该走这条路才对。” 正说着,工地里有两个人向这边飞奔而来。 此时天色已彻底黑了,月色虽亮,但宫二和老姜看不清楚来人是谁,顿时警惕起来。 “不要紧张,是我的人。”苏乙一边说,一边摇下车窗。 宫二这才恍然,原来苏乙停车在这儿是为了等人。 来的两人都是工地工人打扮,两人见了苏乙恭恭敬敬问好。 “耿爷!” 苏乙点点头,开门见山道:“都打听到什么了?” 学校工地苏乙虽没来过,但这里是有他的人在的。 在出门前,苏乙就打来电话,让他们查查郑山傲离开时的情况。 “耿爷,郑老爷子是下午四点半从工地走的,当时是他的管家来接他。”其中一人答道,“我打听过了,当时白河滩岔路口那儿的路被两棵倒下的树堵了,所以郑老爷子他们只能走小路,穿过南山柏树林回城里。我旁边儿这兄弟是拉沙土的三驴子,他在岔路口那儿刚好碰见郑老爷子了。” 苏乙的目光落在这三驴子身上。 三驴子十分紧张的样子,结结巴巴问了声好:“耿、耿爷好,三、三驴子给您问安了。” “别紧张,慢慢说。”苏乙温和一笑。 “好,耿爷。”三驴子还是有点紧张,但把话也说清楚了。 “下午我们推着三板车沙子来工地,路过白河滩岔路口的时候,发现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把两棵树放倒了,把路堵的死死的,我们人多,就准备挪开树呢,郑老爷子坐着小汽车打对过儿来了。” “那时候也就是下午四点多些,我说让郑老爷子等会儿,但郑老爷子很着急的样子,直接拐到白河滩那条路走了,事情就是这样。” 三驴子说完,另一人递过来一个箱子道:“耿爷,这是您要的手电。” 后门打开,一线天伸手把箱子接了过去,然后坐回车上。 “辛苦了。”苏乙对他点点头,“你们歇着吧。” “哎!” 苏乙一脚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车子没开多久,苏乙便道:“工地上有哲彭人的眼线通风报信,这个人在老爷子离开的时候打过电话,得查清楚这人是谁,电话打去哪儿。小韩,这事儿交给你了。” “明白。”一线天点头。 “能顺藤摸瓜吗?”宫二忍不住问道。 “哪儿这么容易?”苏乙摇头,“查这个人是以后的事情,只是为了挖出内鬼,跟现在无关。” “我们现在走白河滩这条路,这条路很偏,人很少,如果我没猜错,老爷子应该就是在这条路上被绑走的。” 宫二不熟悉津门地形,闻言只是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 苏乙却接着解释道:“这条路上有个柏树林,如果歹人要行拦车绑票之事,这里是最佳埋伏地点,所以我们直接去柏树林查查,他们应该会留下痕迹。” “就算留下痕迹,又能查到什么?”老姜忍不住皱眉道,“人都走了,咱们能看出个啥?” “那就多了。”苏乙笑了笑。 这个年代除了受过专门训练的优秀特工,寻常人哪里懂得反侦察这档子事? 苏乙可以断定,现场必定会留下很多痕迹。 而这些痕迹足以暴露很多东西,对于锁定绑票人的身份,一定会有所帮助。 绑票的地点并不难找,车子开进南山柏树林放缓了速度,走了没多久,就发现前面的路有被挖过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连坑都没有重新填埋上。 “就是这里了。”苏乙远远停下车,“待会儿你们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走。” 众人虽不解苏乙到底要干什么,却也都依言照做。 很快,苏乙打着刚才那人送来的手电筒,来到了白日里郑山傲的车子被逼停的地方。 他打着手电蹲下来,仔细检查着地上的痕迹,示意众人站远一点先不要靠近。 他小心转了一圈后站起身来,微微沉吟片刻,这才张嘴道:“车子急刹在这里,应该不光是路被挖过,还因为车子撞到了人。我猜歹人们路刚挖了一半,老爷子的车子就过来了。他们来不及接着挖路,所以干脆派出一个人来逼停了车子。” “看车辙印子,车子当时刹得很急,而这个人也被撞出五米远,撞得一定不轻!所以,歹人中有个人受了不轻的伤!” 众人一听,顿时都是精神一振。 0753、道高一尺 所有人都没想到,苏乙刚过来转了一圈就有所发现,精神都不由为之一振。 “这个受伤的人流血了,”不等他们发问,苏乙就接着说道,他指着路前方四五米开外的地方,“那边有这个人摔落在地翻滚的痕迹,在最后的位置有明显的血迹。按照血迹的位置来看,受伤的位置应该是头部。” “这个人是从路左边突然窜出来的,是在这个位置被撞的。”苏乙站在有被撞痕迹的位置现场演示,“按照车子的高度,他被撞的位置是左边大腿外侧。” “行驶中的车子撞到人,巨大的冲击力和惯性会让被撞的人突然倾倒头部猛烈撞在车玻璃上,所以这里会有一些碎玻璃……” 苏乙用手电筒照着地上,众人顺着光源望去,果然看到地上有晶莹的亮片闪动。 “血迹从五米开外的位置一直延伸到这里,伴随血迹一起来的还有一深一浅的脚印,脚印很凌乱紧凑,而且深的那侧很深,浅的这侧很浅,看起来根本没着力的样子,这说明他的腿被撞得很重,受伤也不轻,但却没人扶他,这说明他的身体素质不错,应该是个很年轻,身体很结实的人。” “这个人走过来后,应该是直接坐在了车的副驾上。”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去津门的医院,重点是日租界的医院里排查一下,今天下午五点之后的时间里,有没有一个身高约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身体很结实,体重大概在七十公斤左右,头部有被撞伤和玻璃划伤、腿部被撞伤的年轻男人去就医。”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左手摊开,露出一块撕裂的细微布料来。 “这个人穿的是墨绿色的粗布衣服,这种布料不多见,不过我在日租界见一些黑龙会的帮众统一着装这种颜色的粗布衣服,所以这个被撞的人极有可能是黑龙会的人。” “还有,我刚才发现了几根七八公分左右长毛发,这应该就是这个人头发的长度。” 苏乙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有多高的?”宫二忍不住问道。 苏乙道:“根据一个人脚印的大小,步伐的间距等等一些因素,是可以大概判断出这个人的身高的。” “那还等什么?”老姜激动道,“我们知道这个人的这么多特征,还知道他要去医院看病,直接去各个医院找他不就得了?” “不着急。”苏乙道,“排查范围还可以再缩小一些。” “还能缩小?”罗玉瞪大了眼睛,看苏乙的眼神像是看神仙。 “这些人根本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痕迹,留下了很多能够直接找到他们的证据。”苏乙摇摇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火柴盒,道:“这火柴盒上印着日租界一家名叫福寿禄的烟馆名字,跟火柴盒一块儿发现的,还有五六根烟头,以及很多浓痰和鼻涕干涸的痕迹……” “这说明这其中一定有个人是吸大烟的,他在这里烟瘾犯了,所以只能不停吸烟来缓解,频繁吐痰和擤鼻涕,就是他犯了烟瘾的表现。” “而他在这里吸了五六根烟,如果吸得快而且一根接着一根的话,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能吸完,十分钟时间显然是不够挖断整条路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路只挖了一半。” “根据烟头的方向和现场痕迹来看,这个吸大烟的人是个左撇子。” “这个人回到日租界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去吸大烟,而他大概率会去自己常去的烟馆吸,所以我们还可以排查一下五点左右去这家福寿禄烟馆吸烟的一个左撇子常客,这个人的身份很可能是黑龙会的哲彭浪人……” “除了这个人之外,这些人里还有个穿着皮鞋的人,跟皮鞋搭配的肯定是西装。这个穿皮鞋的人身份应该不低,身高在一米八左右……” 苏乙侃侃而谈,不但分析出了来绑票的人有六个人,其中一个是身穿西装的指挥者;还如亲眼所见般,说出了这六个人的身高、体重、体貌特征等信息。 他清楚判断出这六个人开的是一辆福特牌的小轿车,车子先是停到前面拐弯处,绑架得手后,车子立刻开过来拉人。 而撤离时,那个受伤的人被他的另一个同伴开着郑山傲的车子拉着去就医,而郑山傲和管家则被转移到他们开来的车上,迅速撤离现场。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都开去了市里。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没有让所有力巴们去找线索,只是派了信得过的心腹去日租界四处打探,如果有消息,现在差不多有了。” 说到这里,苏乙环视一周,最后道:“太田德三郎绑架老爷子的目的是逼我就范,所以在明早我上台前,老爷子在他手里暂时都是安全的。” “有这么多痕迹和线索留下,我相信找到老爷子并救出他并不难,难的是如果人在日租界,怎么把人安全地带出来。” “另外,救人不能太早,因为如果过早救出老爷子,万一这个太田德三郎再对别人下手,我们想再救一次只怕就难了。” “最好是我们提前确定并准备好一切,然后等我上台的时候救人。” “那边救人,我这边出手狠点,直接废了这家伙,一劳永逸!” 说到这里,苏乙眼中露出狠色:“哲彭人三番两次打我身边人的主意,真当我耿良辰是泥捏的?他们只要敢伸一次爪子,我就要剁掉他们的手一次!就不信剁不疼他们!” “耿爷,救老爷子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你安心上台比武,小心别阴沟里翻了船。”一线天道。 苏乙笑了笑:“这件事不宜大张旗鼓,否则反而容易被敌人提前察觉。原本只有你们两个,我还担心有点势单力孤,但现在有宫姑娘和姜叔帮忙,我就彻底放心了。” 顿了顿,苏乙环顾一周,诚恳道:“老爷子就拜托给你们了!” “耿先生放心,只要找到人,担保老爷子毫发无损!”老姜信心十足道。 苏乙点点头,对一线天道:“人无头不立,蛇无头不行。救人的事情落在你们四个手上,我是分身乏术了。但你们得选出一个领头的,行动中,全程听此人行动。” “这事儿我就不掺和了,你和宫姑娘商量着来。” 一线天闻言头痛地挠挠头:“这……怎么商量?” “不必商量。”宫二淡淡道,“我听吩咐。” 老实讲,宫二此刻心中充满挫败感。 来之前,父亲让她跟苏乙“学着点”,她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但苏乙刚才的表现,让她惊为天人。 若非亲眼所见,她实不敢相信,苏乙在空荡荡的树林子里转了一圈,就能准确说出歹人行凶的场景和身份信息。 光是凭借现场的脚印子,他就能推断出人家有多高,有多重。 凭车轱辘印子,就能猜到车上坐了几个人,还能猜到郑山傲和管家是被打晕了装到后备箱里拉走的。 最神奇的是,苏乙根据别的脚印子前浅后深,判断出这些人重心稳,身体结实;而皮鞋脚印前深后浅,判断出此人走路拖沓,日常行为散漫,应该是官员、文人之类的身份。 尽管宫二不知道“秀操作”这个词,但她实实在在被苏乙给装到了。 苏乙神一样的表现,衬托着她的无知,让她十分气馁沮丧。 因此此刻她才这么容易妥协,甘愿听一线天的指挥。 就是因为她被苏乙打击到了。 否则以她高傲的性子,听苏乙的尚且勉强,怎么可能再跟一线天屈服? 宫二愿意屈服,一线天自然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宫二不知轻重想要做主。 这种事情经验非常重要,而宫二明显是个生瓜蛋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就连老姜也是生手,如果交给宫二他们做主指挥行动,一行四人说不定死得比赵四儿他爹还惨。 车子很快开回了耿公馆,下了车,苏乙对其余四人道:“人命关天,你们抓紧去寻人吧。有任何消息,可以随时通知我。” “耿爷你放心休息,准备明天上台比赛。”一线天道,“这边有我们,你不必操心。” 宫二微微犹豫,道:“小心哲彭人调虎离山,对你不利。” “我会的。”苏乙对她笑了笑。 宫二若无其事转过头去。 夜里十二点多的时候,赵德柱接到了一线天的电话,到卧室来给苏乙禀告。 事情很顺利,找到那个抽大烟的人,也找到那个伤员了。 除了这两人,还找到了照顾伤员的一个哲彭浪人。 现在一线天他们正在分头跟踪这三个人,有什么消息,会再次汇报过来。 凌晨三点多,赵德柱叫醒苏乙再次汇报,说一线天他们已经找到了关郑山傲的地点。 他和宫二小心潜进去看了,郑老爷子和管家只是被关起来了,并没有大碍。 另外,的确是黑龙会动的手,因为郑山傲被关押的地点,就是黑龙会的一个秘密据点。 既然找到了人,接下来他们四人就开始准备制定营救和撤离计划了。 一线天和宫二联手,再加上老姜和罗玉两个高手辅助,苏乙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于是不再操心,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苏乙醒来时,一线天已经赶了回来。 “事情已经差不离了,宫姑娘还有一些撤离的准备要做,再就只等时机一到就动手。”一线天道,“我暂时没什么事,干脆回来,免得真有人趁虚而入。” 苏乙对他笑着点点头:“早上我不用去比赛现场,待会儿吃完早饭,陪我切磋一场。” “好啊。”一线天欣然应下。 早上的赛事苏乙之所以不用去,是因为这一场他的对手是佟中义。 佟中义缺赛,会被直接判负,苏乙躺赢一场。 早上除了苏乙这一场,乙组的其它两场,分别是太田德三郎对阵朱国福,常东升对阵本尼伦纳德。 常东升因伤退赛,所以本尼伦纳德今早也躺赢。 值得一提的是朱国福对阵太田德三郎这一场。 原本无论是观众还是宗师们,都对朱国福报以厚望,觉得朱国福会胜过太田德三郎。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朱国福今早根本不在状态,出招绵软无力、犹犹豫豫,根本打不出像样的章法来。 上台不到两分钟,就被太田德三郎用剑架在了脖子上,然后扔掉兵刃认输了。 这一场的结果让观众一片哗然,嘘声一片。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朱国福这场比赛打得太消极了,似乎没有任何争胜的御望。 认输后,朱国福目若喷火地瞪着太田德三郎,咬牙切齿道:“希望你兑现承诺!” 太田德三郎笑吟吟躬身一礼:“祝朱桑阖家欢乐。” 他环顾一周,没看到苏乙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心里也有些奇怪,因为按理来说,苏乙应该早就来找他才对。 但偏偏苏乙完全没反应。 “难道对方还不知道郑山傲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太田德三郎很快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苏乙绝非蠢人,他定能猜到事实。 也许对方正在想办法找人救人? 太田德三郎忍不住笑了。 他怎么会小觑耿良辰这个人? 他早就做好了人可能被救走的准备。 此事,他当然留有后手。 他反而有些期待人被苏乙救走,然后得知辛苦一场并没什么用处时的精彩表情。 早上离开赛场后,太田德三郎给本尼伦纳德结清了“尾款”。 “谢谢,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还可以找我,我会很配合的。”本尼伦纳德拿到钱,十分开心。 “现在就有件稳赚不赔的大好事,你做不做?”太田德三郎问道。 “什么事?”本尼伦纳德顿时眼睛一亮。 “下午,就是你和耿良辰的决斗了。”太田德三郎道,“我希望你能在比赛中,尽可能地让他受伤,伤势越重越好……” 时间到了下午,乙组的比赛实际上只要比赛一场,那就是苏乙对阵本尼伦纳德。 另外两场都不用打,分别是太田德三郎vs常东升,朱国福vs佟中义。 太田德三郎和朱国福齐齐躺赢得分。 0754、顺利 下午的比赛,是一线天亲自送苏乙来赛场的。 当然,随行的还有苏乙的手枪队。 “那个黑人底盘不稳,拳路过于油滑,耿爷赢他应该不在话下。”一线天停好了车对苏乙道,“我就在这里等您,送你回去后,我再去和宫姑娘他们汇合。” “救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感觉你们跟玩儿似的?”苏乙开玩笑道。 “一群哲彭小混混,真的不值一提。”一线天不屑道,“要不是要等你明天上台才动手,我们分分钟收拾了他们。” “不可大意。”苏乙告诫道。 嘴上这么说,苏乙心里却也没把这群哲彭混混们太当回事。 昨晚他通过一番推理,锁定了这群黑龙会帮众的行踪,原本还挺有成就感。 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他昨天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力巴们也给了苏乙“惊喜”。 有好几个人都直接查到了郑山傲被关押的地点,他们查到的时间,也就比一线天他们晚了五六个小时而已。 而他们的调查方式当然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四处打探。 所以,就算苏乙不秀操作,郑山傲的关押地点照样会被手底下的人轻轻松松找出来。 这就让苏乙有些尴尬了。 一通操作猛如虎,完事儿发现没必要。 对手层次太低,完全不值得降维打击。 不过郑山傲落在这么一帮毫无技术含量的绑匪手里,救人的事情苏乙也是彻底放心了。 此事本来苏乙打算就此不再关心了,任由一线天他们去操作。 但临进场前,一线天的一句话让苏乙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苏乙让一线天别大意。 一线天不屑道:“一群小混混喝得烂醉如泥,我看郑老爷子加把劲,他们自己都能逃出来。” 这句话苏乙原本没当回事,只是觉得一线天在鄙视这些绑匪。 这些绑匪也的确应该受到鄙视。 但这事儿苏乙转念一想,突然品出几分不对劲来了。 “你说太田德三郎辛辛苦苦绑走了老爷子,为什么这么随意地看押他?”苏乙问道,“他明知道我手下的力巴遍布全津门,消息最是灵通不过,他还敢这么随意?” 一线天怔了怔,道:“也许他就这么点水平。” 苏乙摇摇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人是有哲彭军方背景身份的。”苏乙道,“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把老爷子关进军营里去,但他却没这么做……他就没想过,人万一被我救走了,他还拿什么跟我玩儿?” 一线天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对呀,他不应该这么不谨慎。他这已经不是不谨慎了,而是太随意了。耿爷,你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应该是有的。”苏乙的神色凝重起来,“但会是什么阴谋呢?” “陷阱?”一线天猜测,“外松内紧,其实是憋着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有这可能,不能不防。”苏乙缓缓点头,眉头依然皱得很紧,“但你们从昨晚跟到现在都没发现有人盯着你们,这说明对方真没发现你们的存在。他们真想围点打援,也不该这么心大吧?” 一线天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他想不出鬼子会有什么阴谋。 苏乙同样想不出,他也不是神,不是什么都能想到的。 他能意识到不对劲,已经算是谨慎了。 “不能拖了。”苏乙作出决定,“找准机会,下午就把人救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 原本他想着跟太田德三郎虚以委蛇,让太田德三郎误认为自己妥协,可实际上,却要在跟他在擂台上决斗的同时把郑山傲救出来。 但现在,苏乙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搞不清楚这个哲彭人到底要搞什么阴谋,但把郑山傲救回来掌握在自己手里,绝对是一步稳妥的棋。 “救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确保没什么陷阱才能行动!”苏乙肃然告诫,“最好派人随时留意海光寺兵营的动向。还有,要多准备几套撤退方案,也要有紧急时就地隐藏的方案。” “好,我记下了。”一线天点头应下。 苏乙还隐隐有些不放心,但他想了半天,也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也没办法再分心,只好摇摇头,从脑子里挤出这件事。 “你不必等着接我,现在就去吧。”他对一线天道。 “好,我会尽量小心,尽快行动。”一线天对苏乙点点头。 苏乙进入赛场的时候,依然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 行至半路,突然他面前围观的人中有人被按倒在地。 苏乙驻足,手枪队的人立刻围成一圈,把苏乙团团围住。 很快一个中山装青年过来汇报。 “耿爷,我是三青团的,钱站长的手下。”这人道。 他所说的钱站长就是钱进,此人现在被刘海清提拔为津门情报站的站长。 “刚才那个枪手我们早盯上他了,他是跟着一家报社的记者,装作摄像师混进来的,枪藏在摄像机里。” “我们本来想再等等,看看他有什么同党,但发现他刚才有对您动手的迹象,于是我们果断出手拿下他,让您受惊了。” 人群中又挤来一人,这人是脚行的。他凑到苏乙耳边道:“耿爷,这人我们之前就要抓,但刘爷的人说想放长线钓大鱼,所以……” 苏乙点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理解。 “辛苦了各位。”他对这些人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耿爷,我怕此人还有同伙,您最好先暂缓比赛……”三青团的人劝道。 苏乙笑着摆摆手。轻蔑道:“一群阴沟里的老鼠而已,他们尽管跳出来试试!” 这话让围观的人们顿时爆发出喝彩的声音。 苏乙四下一拱手,便离开了。 对于这场刺杀,他没有放在心上。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该有的防备和谨慎都有了。 如果这样还是被杀,那苏乙也无话可说了。 当然,风险依然是存在的,但正如苏乙所说,他不可能被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吓退。 一场小风波很快消弭于无形,这里的主题还是比武。 台上第一场比武很快就开始了,苏乙的比赛被安排在第二场。 比赛开始前几分钟,太田德三郎突然来到了苏乙的跟前。 “耿桑,贸然打扰,失礼了。”这个哲彭人彬彬有礼地鞠躬微笑道。 正坐着闭目养神的苏乙豁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要起身打招呼的意思。 也不说话。 太田德三郎也不以为意,笑呵呵自顾自接着道:“耿桑,昨晚的电话中,我跟耿桑你一同探讨了有关孝道的话题,真是让人意犹未尽啊。” “可惜电话中谈话多有不便,我很期待能有和耿桑面谈的机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苏乙冷冷盯着他,慢条斯理开口:“你本是蛮夷,跑我这儿沐猴而冠,装什么风雅来了?” 此话一出,周边人不禁发出一阵哄笑。 太田德三郎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苏乙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众人哄笑声更甚。 太田德三郎脸上有几分羞恼,僵硬一笑道:“看来,我可能来的不是时候,耿桑心情不佳,竟迁怒于我,对我恶语相向。耿桑,如果你不是冷血的人,我希望你尽快来找我,有句话叫做,时间,就是生命。” “失礼了,告辞!”太田德三郎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这个哲彭人离去的背影,深深皱起了眉头。 时间就是生命?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及苏乙细想,台上比斗双方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要轮到苏乙出场了。 苏乙使劲晃了晃脑袋,清空所有纷乱思绪,在满场欢呼声中,向擂台边走去。 与此同时,日租界本田大街一处大门紧闭的宅院对面,一线天正在向宫二转达刚才苏乙最新的决定。 “所以,耿先生的意思是,他觉得这些混混实在不堪,因此怀疑哲彭人另有阴谋?”宫二听完一线天所有的转达后,微微皱眉问道,“仅仅因为这么个理由就朝令夕改,会不会太牵强?” “此一时,彼一时,这不叫朝令夕改,而是随机应变。”一线天道,“而且哲彭人的确可疑,他们抓郑老爷子的计划很隐蔽,我们事先半点没察觉,行动也很果断狠辣,他们的表现并不愚蠢,但怎么抓了人之后完全换了样子?” “人都抓到了,有所松懈也在情理之中。”宫二若有所思,“不过疑罪从有,谨慎一些也对。韩先生,说好了都听你的,怎么做,你说话。” “好!”一线天心里松了口气,“我来的时候已经侦查过了,日租界的所有出口都正常开放,海光寺的兵营也都正常。我特意在周边查探了一周,确定不会有暗哨盯着这个院子。” “那几个出去的人,我也都找人跟着他们了,我们设定好的几个撤退路线,沿途都安排好了兄弟接应,一旦发生任何意外,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掩护我们撤退。” “我觉得要动手,就现在!事不宜迟,迟恐生变!” 宫二从窗户缝隙中看着对面的宅院,沉吟着道:“前后夹击?” “宫姑娘高见,我也是这么想的。”一线天道,“我和罗玉从前面攻进去,宫姑娘和姜叔从后院进去。” “院子里应该是十三个人,但不能排除院中有密室暗道的可能,所以要格外小心,小心有人突然杀出来。” “尽可能不要发出响动,如果能用刀子解决问题,最好只用刀子。但该动枪的时候也不要犹豫。” 说到这里,一线天看向宫二:“宫姑娘,姜叔,你们有什么补充的吗?” “韩先生思虑周全,就按你说的办。”宫二很干脆地道。 “那就行动!”一线天眼绽精光,“诸位,事关生死,可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放心,我杀鬼子的时候,娃娃你还没出生呢。”老姜冷笑,“我家姑娘你更不用担心,东北人,对鬼子不可能客气!” “那就好。”一线天点头,目光落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罗玉脸上,“小道士,要杀生了。” 罗玉舔了舔嘴唇:“耿爷说了,杀生,为护生!” 众人齐齐精神一振。 “这话提气!”老姜由衷道。 当下众人再无二话,兵分两路齐齐杀入院中。 夜色掩护下,森寒刀锋翻飞,赤色血液飞溅! 没有人心慈手软,哪怕是宫二,这一刻也杀人不眨眼! 东北的姑娘,杀起鬼子果然如切瓜砍菜,没有半分犹豫。 这些哲彭浪人之前都喝得酩酊大醉,根本没有半分抵抗能力,基本都是在毫无反应之下,就为他们的天皇玉碎了。 而一直让四人警惕的伏兵和陷阱也完全没有出现,四人很快就清理掉了所有敌人,在关押郑山傲的房间里汇合。 铁笼中,郑山傲和管家都愕然看向神兵天降的众人,管家尤为激动,几乎喜极而泣。 “郑老爷子,耿爷让我们来救你。”一线天从一个看守身上摸出铁笼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道,“您没事吧?他们没把您怎么样吧?” “那帮畜牲,他们……”管家带着哭腔就要控诉。 “先离开这里再说!”郑山傲突然打断他道。 “对,不知道鬼子还有没有什么阴谋,万一这时候被包了饺子,那就太惨了。”一线天道。 “不会的。”郑山傲道。 “嗯?”一线天等四人疑惑看向他。 “我听他们说了,”郑山傲指了指门口的一具尸体,“没什么阴谋。” “那也得防着点。”一线天打开铁笼子,“小心点出来,老爷子!” 然而事实真如郑山傲所说,哲彭人根本没什么阴谋。 救出人后,一线天四人一路提心吊胆,做好了应对任何糟糕情况的准备。 但偏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风平浪静。 众人真就平平安安出了日租界,回到了郑家府宅。 直到见到宫宝森的那一刻,四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竟如此顺利。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755、隐瞒 一线天他们的救人行动顺利,苏乙这边的比赛也非常顺利。 本尼伦纳德虽然非常想赚到太田德三郎的钱,给苏乙造成一些伤害,但奈何他根本做不到。 其实以他的实力,能够进入第三轮已经是有运气成分了,他不能要求更多。 面对一位非常古典打法的拳击手,苏乙轻轻松松赢下这一阵,甚至他都没察觉到本尼伦纳德想要对他不利,因为他根本没给这个黑人机会。 他只是觉得这个黑人今天有些亢奋。 在满场欢呼喧嚣声中,苏乙悄然离场,然后直奔郑山傲的宅子。 第二天的比赛结束后,乙组的出线形势进一步明确了。 苏乙四战四胜积四分,太田德三郎也同样四战四胜积四分,乙组的出现者,将就在两人之间诞生。 明早两人的对决,就会是最后的结果。 乙组其余三人,朱国福输掉了早晨和太田德三郎的比赛,四场比赛两胜两负只积二分,已经直接彻底失去晋级希望了。 本尼伦纳德一胜三负,除去因伤退赛的佟中义和常东升,他是乙组垫底的存在。 两天赛程四场比赛,让其他两个组的出线形势也变得明确起来。 甲组,马良的另一个徒弟萧曦之一骑绝尘四战四胜,和他同组的对手最多也就三胜,他基本上已经奠定了胜局。 有人问了,马良怎么这么多徒弟? 马良就是这么多徒弟。 只要马良碰上个练查拳练得出色的,他都会收对方为徒弟。 这个萧曦之尤为出色,他根据自己对拳脚功夫的理解,结合查拳和少林虎拳,自创了十路黑虎查拳。 严格来说这算不上开宗立派,倒有些像是结合自身特点,量身为自己打造武艺。 如果这个萧曦之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再深挖一下怎么根据自身特点融合功夫的理论,而不是醉心于开创武功的虚名,那说不定传统国术的未来就会因此而改写。 不止是他,诸如宫宝森、李书文等宗师都是这样。 他们都有意识地集百家所长,“创立”了一门新的武学,并引以为傲。 比如宫家六十四手,便兼有形意八卦门,甚至太极的招数。 如果没有热武器,武学一代代这么传承下去,创新下去,这条路虽缓慢曲折,倒也不算走错。 但站在历史全局来看,他们无疑是走向了分支岔路。 如果他们集百家所长不是为了创造新武功,而只是为了钻研集百家所长的方法和理论,不断优化、简化这个过程,创造出新的武学理论体系,而不只是单单一门武功,让传武变得更易懂易学,更个性化,那日后现代搏击的擂台上,传统国术才会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一个。 除了甲组,丙组的出线形势倒有些和苏乙这一组有些像,有两个选手都是四战四胜,而且明天,这两个选手将直接对手。 其中一个叫赵连和,擅长十二路谭腿。 另一个选手就有意思了,叫比尔安德伍德,是个不列颠人,擅长巴顿术和击剑。 说起这个巴顿术,严格来说,这门技术才是现代综合格斗技术的鼻祖。 它是以哲彭的柔术、不列颠的拳击为根基,吸收了瑞士文根技法、法国萨瓦特踢打术和一种独特棍术的精华,此外巴顿术也包括一套全面的、针对性的身体训练体系。这套体系虽然较为原始,但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跨时代的理念。 巴顿术在不列颠十分风行,此时一位后世很著名的家正把这门搏斗技术写进书里,赋予了自己的主角。 这位家的名字叫柯南道尔,他笔下主角的名字叫福尔摩斯。 丙组最终的出线者,将在比尔安德伍德和赵连和之间诞生。 这样一来,甲乙丙三组的出线者将都是五胜积五分,依然分不出胜负,所以三人将在小组赛后,再采取循环赛制依次对决,直到决出最后的胜者为止。 苏乙到郑宅的时候,一线天他们也刚把人救回来,全都在郑宅的客厅中堂里坐着喝茶说话。 “老爷子,哲彭人有对您怎么样吗?”苏乙进了门打过招呼后,上下打量着郑山傲严肃问道。 郑山傲微笑看着苏乙摇头道:“你这么快救我出来,他们就是想把我怎么样也来不及。” “那就好,那就好。”苏乙松了口气,但心底有一丝疑虑,总是挥之不去。 “老爷子,你去了那里,有没有吃他们给你的东西,喝他们给你的水?”苏乙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没有,”郑山傲摇头,“他们先把我们绑起来塞到车里,到了后就把我们扔进铁笼子里,然后他们自己就自顾自吃吃喝喝,没人管我们。” 顿了顿,郑山傲看向苏乙:“怎么,你害怕他们给我下毒?” “有这种可能。”苏乙眉头紧皱,“我总感觉这事儿有些蹊跷。我现在可以确定,您被绑架,幕后主使一定是太田德三郎。此人今天特意来找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罗玉好奇问道。 “他说,时间就是生命。”苏乙疑惑地看向郑山傲,“来的路上我想了一路,思来想去,觉得这句话是不是暗示他给老爷子您下了某种有时效的毒药?不然他说这句话,还能是什么意思?” 郑山傲摇头道:“没下毒,从被绑架到被救出来,我们全程都保持清醒,如果真下毒的话,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想多了,良辰。” “会不会是毒气?”罗玉脑洞大开,“有种无色无味的毒气,让老爷子你神不知鬼不觉吸了进去。” “要真这样,那我还真防不胜防。”郑山傲笑了,“但你太高看小鬼子了,他们没这本事。” “时间就是生命……”一线天也皱眉琢磨着这句话,“耿爷,有没有可能,太田德三郎是催促你早点答复他,做出决定?小鬼子华国话本就说不利索,他这句话也许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郑山傲点头,“良辰,其实小鬼子根本就是黔驴技穷,太田德三郎这个人在津门早就臭名昭著,尤其是在武行中,此人之前用坑蒙拐骗的手段骗取几家武馆的武功绝学,结果被揭穿,闹得很是狼狈。以前号称自己是哲彭第一剑客,结果我们都没动手,他就被他们自己人给教训了。” “这个人啊,本就是鸡鸣狗盗之徒,有一些偷偷摸摸的本事,还擅长自我吹捧的手段,你别被他唬住了,他的目的就是让你疑神疑鬼。” “我觉得老爷子说的有道理。”一线天点头看向苏乙,“耿爷,你让我们小心埋伏,小心陷阱,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 “耿先生,你这叫关心则乱。”老姜笑道,“其实没必要思虑,如果鬼子真做了什么事情,他巴不得你知道,怎么会藏着掖着不告诉你?他什么都不说,还怎么威胁你,对不对?没这个道理嘛。” 苏乙面色稍缓,有些被说服了。 “鬼子们如此卑鄙无耻,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罗玉恨声道,“耿爷,这事儿得跟记者们宣传宣传,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鬼子干了什么!老爷子的委屈可不能白受!” 苏乙刚要点头,却不料郑山傲却反对道:“不行,此事不宜宣扬。” “怎么了老爷子?”苏乙有些奇怪。 他认为让记者们曝曝光挺好的,如果太田德三郎真的还有什么阴谋的话,也许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他逼出来。 “被一群小混混绑票,我一辈子的清誉不要啦?”郑山傲没好气道,“你在台上好好教训这个哲彭人,就算是给我报仇了,其他的,就别节外生枝了。” “也好。”郑山傲这个理由,让苏乙只能放弃曝光的想法。 “良辰,这次的国术比赛,规模空前大,关注程度也空前地高。”郑山傲深深看着苏乙,“外面的人可以把这场赛事当成是武人的盛会,看做国术的春天,但你不能。” “你得时刻记得,这场赛事是为什么而办的。而你,又是为什么而参加这场比赛的。” “行百里者半九十,如果最终你不能拿到最后的冠军,我敢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 苏乙缓缓点头:“我记下了,老爷子。” 郑山傲欣慰一笑:“所以不要再受任何事情影响了,好好备战,好好比赛。那个太田德三郎不过是跳梁小丑,他说的话,你就当放屁,不听也罢。等明早在擂台上光明正大战胜了他,什么事情,都不叫事儿了。” “成。”苏乙反省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度谨慎和多疑了。 他看了眼郑山傲,道:“老爷子气色不太好,您这几天多休息静养,就别出门了。对了,怎么没见管家?” 罗玉插嘴道:“郑老爷子让管家去休息了,管家到底是普通人,哪儿有老爷子这临危不惧的气势?他吓坏了,一直抹眼泪呢。” 郑山傲笑道:“他呀,就是胆儿小,一辈子活到头了,还头一回经历这阵仗。” 说到这儿,郑山傲突然起身,对一线天等四人躬身一礼:“四位,救命之恩不敢或忘,郑山傲在这儿拜谢了!” “老爷子,这可使不得……”一线天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他,“您这不是让我们折寿吗?” “郑师兄,我么是同门,何必这么生分?”一直没说话的宫二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郑山傲直起身子。 他倦容满面,精神似乎很不济的样子,大大打了个哈欠,自嘲笑道:“到底还是老了。” “老爷子,您歇着吧,我们先告辞了。”苏乙见状立刻道,“改天再来看您。” “好,去吧。”郑山傲点头。 苏乙带着一线天和罗玉想郑山傲拱手作别,又跟宫二和老姜也打了招呼,这才出门而去。 紧跟着,宫二和老姜也走了。 等客厅里只剩下郑山傲一人的时候,他身子突然晃了晃,似是不支,急忙扶住一边的桌子。 管家突然从后堂里窜出来,一把扶住郑山傲。 “老爷!”他喊了一声,便已泪流满面。 “哭什么!”郑山傲喘息着道,“再让人听见了。” “老爷,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啊!”管家痛哭流涕,“左右就是一场比赛的输赢,它再大,还能大过您的命?您这是何必呀!” “你不懂,你呀,见识太短。”郑山傲在管家的搀扶下,缓缓坐下,“这场比赛,良辰输不得,输了,就淘汰了,前功尽弃,一切都白费了。而且我看得出来,这孩子有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赢的气势。我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算了,怎么能扯他后腿?” “可是,您怎么办?您不能就这么,就这么……”管家泣不成声。 郑山傲微笑拍拍管家的肩膀,有些出神。 沉默良久他才道:“年轻的时候,我和宫师叔一样,一心想要为国术找条出路,我也曾东奔西走,餐风露宿,那时候,我的血还是热的。” “可这条路太辛苦,太难了,眼看着习武一辈子都敌不过一颗子弹,我就在想,功夫,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以前习武,凭着一身武艺,可以去参军,去保镖,再不济也可以给人看家护院,怎么都能奔个前程。可现在呢?” “现在有了枪,无论是打仗、保镖还是看家护院,都用枪。现在飞机大炮坦克都出来了,枪在这些大玩意儿面前,都是小意思,何况是武人的血肉之躯?” “武人还能干什么?没用啊!我看不到希望,我那时就想,我这身武艺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赚钱,能给我带来名利。所以我就拼命赚钱揽财,也沽名钓誉了一辈子。” “后来老了,开始为身后名考虑,觉得自己得留下点什么来。思来想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身武艺传给后人。要是能让更多的武人把武艺都传下去,我也算心安了。” “其实这是偷懒,是不负责任。我们这代人完成不了的事情,就推给下代人。下代人面临的局势比我们现在更恶劣,他们又怎么去完成?唉,从这点来说,我不如宫师叔他们呀,他们有担当,有大义……” 0756、敌人的评价 “我虽佩服宫师叔他们的坚守和担当,但我却成不了他们,你知道为什么吗?”郑山傲掏出一张手帕来递给管家,笑着继续道。 “因为我知道他们只是徒劳而已,而我从不愿作徒劳无功的事情。” “其实但凡有点远见的武人都能看得明白,武行必没落,此事无解。” “所以当今武林群魔乱舞,人人都想着捞钱、求名。武行早变成粪坑了,人人都想跳出来。只有傻子才一门心思往里钻。” “我原本以为,只有宫师叔他们这些食古不化的老家伙才愿意做这样的傻子。可没想到,年轻人里,也有这样的傻子。” “我这个干儿子,为了把他那套东西推广开来,流传下去,你知道他都舍了什么吗?” “他舍了名,他怕他年轻,承受不起世人的质疑,他为了让新武学更让人信服,也为了让新武学更快、更好地弘扬出去,他宁可把创造新武学的名头让给我!你这老东西是不会明白的,这事儿做成了,是要青史留名的!可耿良辰为了能成事儿,情愿不要这百世芳名!” “舍了名也罢了,他还舍了利。”郑山傲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他九死一生爬到了脚行龙头的位置,二十岁出头的年龄,就达成了寻常人人一生都达不到的成就。” “手下七万多力巴,几百家脚行,这么大的买卖,真是日进斗金啊!可他赚这么多钱干了什么?” “他把钱分给了手底下的力巴,津门七万多力巴,原先每个月赚七八个大洋,现在各个收入都翻了三倍!这些个扛大包的,每个人每个月,赚到的钱是过去的三倍!这都是活命的钱啊!他这是损己一人而肥天下,老伙计,搁过去,我这干儿子如此善行,说句万家生佛,不为过吧?” “不为过!老爷,一点也不为过!”老管家抹着眼泪啜泣道。 “分了穷人钱,他还是有钱。但这钱他也不要。他要干嘛?他要把他赚到的所有钱都拿出来办学,办武校!这些个日子,武校还在打地基呢,但钱已经一百多万出去了。我这败家儿子不心疼,我都替他心疼!” “这些钱要是留着,三代不愁吃穿,这都是他的家产啊,说拿就拿出来了,没有半点犹豫的!” “最让我这张老脸汗颜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他那天告诉我,他就是为了赚够办武校的钱,才拼了命去做的这个脚行龙头!”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老爷,耿少爷仁义无双,心怀天下,这全津门的人都知道。”管家道,“全津门的人也都知道,耿少爷是您的干儿子!您要是为他出个什么岔子,您这不是陷他于不义吗?” “你就别劝我了。”郑山傲摇头笑笑,“千古艰难惟一死,如果能活,你以为我真傻到一心求死?” “老爷,咱告诉耿少爷吧!他办法多,他一定有办法的!”管家急切哀求道,“老爷我给您跪下了……” “起来!起来……”郑山傲扶起管家,“耿良辰也许有办法,也许没办法。但即便他真有办法,你觉得他的办法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年头儿,办什么事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能白白让你干成的事儿。你们都看到了耿良辰办法多,你们知道他付出了多少,承担了多少危险吗?” “你们只看到他这个津门大侠的名头风光无限,但当时……” 话说一半,郑山傲突然住嘴,摇头一笑,话锋一转:“算了,不扯远了。总之,我这个干儿子,为了成事儿,名也抛了,利也抛了,现在,他身上的枪伤还没好利索,他就上台拿命去搏了。他这是打算连命都豁出去了!” “你说,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能办成这事儿,结果到头来因为我这个不堪用的老朽功亏于溃,他得多亏啊……” “老爷,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一定还有的!”管家哭着道,“咱们去求哲彭人,咱们去找那个太田德三郎,咱们给他钱,把钱都给他,大不了我陪您睡大街去,不管怎么说,也要保住您的这条命啊!” 郑山傲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办事儿不过脑子。你现在有任何动作,能瞒得过良辰吗?” 管家还要说话,郑山傲却突然脸上涌出不正常地潮红之色,剧烈咳嗽起来。 管家急忙给他拍后背,郑山傲咳得青筋暴起,眼珠凸出,最后竟咳出一块黑红腥臭的粘稠血液来。 “老爷,这,这……怎么会这样?不是还没到时候吗?怎么会这样……”管家慌了。 郑山傲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厉声道:“这儿的东西,悄摸收拾了,不准备任何人看到!答应我,我被下毒的事情,烂肚子里,不准跟任何人说!” “老爷……” “答应我!”郑山傲声色俱厉低吼。 “我答应,我答应!”管家泪如泉涌。 郑山傲脸上显出由衷的笑容:“明天,我要去看我干儿子的比赛。天打雷劈我也要看!” “我陪您去,老爷。”管家哭道。 是夜,宫宝森回到郑宅后,本打算去看看郑山傲,但却被告知郑山傲有些不舒服,已经睡下了,只好返回自己的房间。 他招来宫二,详细问了发生过的事情。 听完后他紧紧皱眉,道:“耿良辰的怀疑不无道理,这件事,的确透着股蹊跷。” “但哲彭人有必要费这大劲,付这么大代价搞什么阴谋吗?”宫二问道,“他们辛辛苦苦把人抓走,结果人又被我们救了,他们还死了十多个人。就算再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死的可都是他们哲彭人。” 宫宝森摇摇头道:“是啊,这一点又很矛盾,我也看不清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也许是你们多想了?”宫二道。 “但愿吧。”宫宝森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再不要节外生枝了。” 也许是宫宝森的愿望起到了作用,原本郑宅一场灾祸,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消失于无形。 黑龙会是哲彭的大帮会,虽说底层帮众身份普遍低下,但黑龙会的虎须却是无人敢捋。 太田德三郎之所以能使动黑龙会的人为他所用,自然是因为“钞能力”。 他出钱,黑龙会出力,绑架了郑山傲。 至于为什么郑山傲会被这么容易就救走,一个原因自然是太田德三郎留有后手,觉得就算被救走也没什么,所以没太把郑山傲的安保问题当回事。 但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在日租界的地盘,黑龙会自大傲慢惯了,觉得除了军方的人无人敢惹他们,所以养成了眼高于顶的嚣张懒散习惯,并不觉得有人敢跟他们作对。 但他们没想到,还真就有人敢跟他们刚正面。 苏乙派来的四个人不但把人救出去了,还杀了他们十三个帮众! 这是黑龙会在华有史以来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黑龙会在津门的头目今井次郎勃然大怒,当即召集人手,打算杀到法租界的郑宅去,将郑宅杀个鸡犬不宁。 同时,他派人去找太田德三郎,准备让太田德三郎赔偿黑龙会的损失,毕竟绑架郑山傲是为了给太田德三郎办事。 但今井次郎的疯狂计划直接胎死腹中,他准备带人去法租界“杀人灭门”的事情被和知鹰二知晓了,和知鹰二直接一个电话,把他召了过去。 召他过去的同时,也把太田德三郎叫了过去。 了解了事情的全部过程后,和知鹰二让太田德三郎走了,什么话都没有对他说,这反倒让太田德三郎十分惶恐。 然后,和知鹰二把今井次郎臭骂了一通。 “帝国在热河的军事行动已经展开,这个时候正在争取西方各国的态度。眼看战争在即,你这个时候却带人跑去法租界闹事,你是想成为帝国的罪人吗?八嘎呀路!”和知鹰二声色俱厉地骂道。 “嗨!是我该死!对不起和知君!”今井次郎满头冷汗,不住鞠躬点头。 “如果真误了帝国的大事,就算你们津门黑龙会分部的所有人剖腹谢罪都无济于事,你明白吗?”和知鹰二瞪眼喝问道。 “明白!我再次道歉,我保证不会去法租界闹事!只是和知君,十三个社员的死,难道就这么白白放过凶手吗?”今井次郎不甘地说道。 “哲彭人的生命是高贵的,当然不能白白死去,哪怕只是最底层的哲彭浪人,也应该死得有尊严,有价值!”和知鹰二冷冷地道,“这次的事情,完全归咎于你和太田德三郎的愚蠢!如果你们在行动前有一个提前向军部报备,这样的恶性事件,就根本不会发生!” 今井次郎擦了把汗,正要解释,和知鹰二却不耐摆摆手:“血债就要血偿!既然,十三个高贵的哲彭人被杀了,那就用一百三十个华国人的生命来补偿!” “就用搜捕凶手的名义,处理掉日租界里一些不安分的家伙这一点,不用我来教你怎么做吧?” “不用,我明白!”今井次郎急忙道。 “至于真正的凶手……”和知鹰二脑海中浮现出苏乙的影子,嘴角勾起,“如果只是让他死,太简单了!他应该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他对大哲彭帝国犯下的错误……” 等今井次郎离开后,龟田一郎走进来,恭敬叫了声“和知君”。 和知鹰二冷冷道:“太田德三郎这个蠢货把事情搞砸了,他已经失去价值了。” 龟田一郎疑惑道:“您觉得耿良辰会不顾郑山傲的生命吗?” 和知鹰二道:“你知道什么叫枭雄吗?枭雄的意思就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耿良辰就是个伪装成英雄的枭雄,从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做事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他绝不会因为郑山傲的性命,而放弃自己的利益。” 顿了顿,和知鹰二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但他一定会把自己撇清,然后以受害者的身份,把坏事变好事。相信我,他有这个能力。” “那我们该怎么做?”龟田一郎听不懂,干脆也不管,直接问道。 “华国有句话叫做,一动不如一静,我们暂时什么也不做。”和知鹰二呵呵笑道,“太田德三郎虽然是蠢货,但他还有最后的价值,那就是让他成为耿良辰倾泻怒火的目标。” “这次受我邀请,来访华的哲彭国内武术界使团中,有人抱着很天真的想法,以为来华国是交朋友的。那就让太田德三郎的死来告诉他们,华国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这个耿良辰,杀了我们不少人,但偏偏却还要让他活着,想想真是让人气愤啊……”龟田一郎不忿道。 和知鹰二微微一笑:“其实死亡,是对一个人最仁慈的惩罚。” 话锋一转又道:“今井次郎这个蠢货也会是一把好刀,你替我去安抚好他,以后,应该能用到他的。” “嗨!”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太田德三郎依然十分患得患失,不明白和知鹰二对自己不闻不问,算是个什么意思。 和知鹰二倒也罢了,关键是耿良辰把人救回去后也没有反应,这不应该呀…… 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再给苏乙打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是赵德柱,闻听他的身份后,倒也没有设置障碍,直接去向苏乙通传了。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苏乙的声音。 “喂?” “耿桑,是我,失礼了,再次打扰你,我很不好意思!”太田德三郎笑呵呵道,“这次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你,上次跟你谈论的有关孝道的问题,你有没有新的看法?” 电话那头的苏乙微微沉默,道:“太田,有话就干脆说开了吧,不要故弄玄虚,你对郑老爷子,是不是做过了什么?你那句时间就是生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7017k 0757、赛前 “你似乎很关心郑山傲?但他只是你的义父。”电话那头,太田德三郎的语气略带戏谑。 “我不想跟你废话,太田,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最好直接表达出来,如果你再绕弯子,让我玩这种猜谜的游戏,我会失去耐心。” 苏乙语气平静地说道:“相信我,太田,你绝不想面对一个失去耐心的耿良辰,因为到了那个地步,我们分出胜负的场合就不再局限于擂台了。” 太田德三郎心中涌出寒意,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胡德胜站在三楼窗口,被一把来自一楼的刀子自下而上贯穿头颅的一幕。 “你愿意为你的义父,做任何事情吗?耿良辰?”太田德三郎沉声问道。 “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和道德。”苏乙道。 “好。”太田德三郎放下心来,“明天,明天我会告诉你答案。” 挂掉了电话,苏乙驻足良久,直到赵德柱提醒他该休息而来,苏乙才转身回房。 这一夜,苏乙难得失眠。 第二日一早,苏乙起得很早,在院子里练刀。 他练的是日月乾坤刀。 一线天在一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才阻止苏乙道:“耿爷,你有伤势,不宜多练。” 呼! 刀锋反转,刀尖直指一线天,停留了好一会儿,苏乙才停下来道:“太田德三郎的拳脚弱于剑法,他今日一定会跟我比兵刃。” “您常练的是八斩刀,日月乾坤刀却是不多练。”一线天道,“这算是奇门兵刃,杀伤力大,招数诡异,一般人很难接得住。” 顿了顿,一线天问道:“你想杀了太田?” 苏乙笑了笑:“何以见得?就因为我换了兵刃?” “杀气。”一线天深深看着苏乙,“您的刀里有杀气,耿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太田德三郎的确有阴谋,他说会在今早告诉我答案。”苏乙道,“我可以预见到,到时必是两难境地。小韩,鱼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也。” 一线天沉默半响才问道:“耿爷,如果输了比赛……” “我会死。”苏乙道。 “为什么?”一线天诧异,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苏乙看着他也不说话。 一线天苦笑:“耿爷,那你还是赢好了。” “但若是……”苏乙有些迟疑。 “那也怪不得您!”一线天打断他。 苏乙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说罢,绕过一线天,转身向房子里走去。 一线天看着苏乙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连一线天自己都能猜得出来,太田德三郎必有后招。 可后招是什么呢? 他猜不出。 但耿爷一向算无遗策,耿爷会不会猜得到? 如果太田德三郎真的威胁耿爷,让他输掉比赛,又该当如何? 耿爷可是拼了性命也要上台的呀…… 在路上的时候,正在开车的一线天突然开口道:“耿爷,要不,我去做掉太田,让他上不了台?” 这话吓了同在车上的罗玉一跳,也吓了苏乙一跳。 苏乙愣了一会儿,才笑了笑道:“倒是简单粗暴,就是有点顾头不顾腚。” 罗玉“噗”地一声笑了,但一线天却没有笑,而是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着苏乙。 苏乙对他笑道:“放心吧。” 郑宅。 宫宝森早上起来后,想来看看郑山傲,顺便问问被绑架的事情。 这件事总让他有些不安,觉得不踏实。 但他再次扑了个空。 “宫老爷,我家老爷一大早就和管家出门了。” “走了?”宫宝森怔住,“他今早怎么……” 平日里,一般都是宫宝森比较忙碌,早晨先出门。但郑山傲作为师侄又作为主人,每天早晨都准时起来陪宫宝森吃早点的。 偶尔有宫宝森无事,但郑山傲要出门办事的早晨,郑山傲也会早早来跟宫宝森请安,顺便说一声。 像是这样不辞而别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老爷应是有急事走得匆忙,但特意交代了,一定让小的们伺候好宫老爷您。” 宫宝森皱着眉点点头,转身离去。 宫二和老姜正在院子里对拆,宫宝森看了眼,发现女儿的武功越来越透着股耿良辰那股随意融合、大道至简的韵味了。 他通过女儿传了耿良辰宫家的武功,而耿良辰也毫无保留,将他的武学理念和根底向宫二托盘而出,算是投桃报李。 要说起来,就这件事上,还真是宫家占到的便宜更多,因为苏乙教授宫二毫无保留,但宫家压箱底的那招叶底藏花苏乙却没学到,宫家六十四手的价值要大打折扣。 “爹,您要出门了吗?”见宫宝森走来,宫二和老姜停止动作,齐齐迎了过来。 宫宝森点点头:“今天,便是最后的决赛日了,三甲即将诞生,名利之下,只怕有人按捺不住要生出事端来。若梅,我知道近些日子你和老姜一直偷偷跑去看比赛……” 此话一出,宫二一怔,顿时脸有些红了,忍不住瞪了老姜一眼。 “哎哟,这可不是我告的状啊姑娘……”老姜急忙喊冤。 “不是老姜,是我在赛场看到你了。”宫宝森没好气地道。 “那您怎么……”宫二一怔,讪讪问道。 “当爹的怎么能拆女儿的台?”宫宝森道。 “您这不就拆了吗?”宫二道,难得露出撒娇的神态。 她也只会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如此了。 宫宝森笑呵呵道:“我现在点破此事,是因为这场国术比赛今天就会决出最后的胜者,要是再不看,就没有了。” “这是国术有史来第一次举办得如此成功的赛事,虽说是无心插柳的结果,而且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这次比赛,一定是历来之最,是要被载入史册的。” “爹虽然不希望你走武行这条路,但你身为一个武人,这样的盛会,却是不能错过。” “所以爹来邀请你,陪着爹,坐在嘉宾席上,大大方方看这场比赛,而不是遮遮掩掩,偷偷摸摸藏在人堆里,生怕爹发现……” “好,我去!”宫二打断父亲,忍不住抱怨道,“爹,您说前半句就够了。” “我这闺女是嫌我话多了。”宫宝森笑呵呵看向老姜。 老姜挠着头嘿嘿直乐。 很快,宫家父女带着老姜也出门,来到了赛场。 今日的赛场人格外的多,门外就是人山人海,津门的百姓们进不去赛场,甚至愿意就在外面等着里面的消息。 国术有此热度,的确是前所未有。 而实际上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此火爆的氛围,固然有新鲜赛制的吸引之处,但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津门大侠”这四个字。 几乎百分之九十的观众都是冲着苏乙而来。 这点从门外热情高涨的人们拉扯着横幅,还高喊的口号就可见一斑。 “拳打各路英豪,脚踢四方高手,津门谁属第一?唯我良辰大侠!” “津门第一耿良辰,国士无双耿良辰!” “津门孩子耿良辰,我们支持你!” “津门女子高中预祝耿大侠荣膺国士!” 一片片横幅,一声声高喊,都在表达着对苏乙的支持。 这种空前的热度,早就超越了昔年的霍元甲。 赛场外如此,赛场内更是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今早的比赛按理来说应该是九场才对,三个组各赛三场。 但实际上,甲组、丙组也各有一人因伤退赛,所以都只赛两场。 而苏乙所在的乙组,三场对决分别是常东升vs朱国福,佟中义vs本尼伦纳德,以及苏乙vs太田德三郎。 前两场不用打,赢的人也是直接被淘汰,所以乙组唯一的重头戏就是苏乙和太田德三郎这一场。 这场比赛被安排在第四场,前三场开打的,是甲组的两场,和丙组的一场。 甲组的第一场比赛也没什么好说的,胜负双方都面临淘汰,他们上台,只能算是热场了,不过这场比斗的结果导致甲组最占优势的萧曦之提前锁定了出线名额,倒是让现场关注此事的观众们着实兴奋了一阵。 紧跟着丙组的比赛,就是重头戏了。 这场比赛是丙组目前都积四分的选手,谭腿赵连和vs巴顿术比尔安德伍德。 两人都是一路过关斩将而来,实力不容小区,如今对上,正是火星撞地球。 这场比赛的关注度也很高,因为比尔安德伍德的风格和苏乙是很像的,但比起苏乙却少了几分凌厉,也少了一些精妙。 赵连和擅长腿功,自然要求要比拳脚。而比尔安德伍德其实也更擅长拳脚,但偏偏却选择了比兵刃。 这就完全是一种战术上的考量了。 比尔安德伍德的拳脚厉害,但也要看跟谁比了。 如果对上赵连和的十二路谭腿,那他的巴顿术就要被克制,因为赵连和的腿功即使是苏乙看了都颇为惊叹,觉得自己对上也会颇为棘手。 但赵连和的短板很明显,就是很不擅长兵刃。 之前这位选手的比赛一直都是比拳脚,只有一场比赛经过抽签,被迫用了兵刃。他当时用的是梅花单刀,对阵一个本来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对手,结果,赵连和差点翻了车。 就因为这件事,赵连和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之后的几场比赛,他的对手一直想跟他比兵刃,但奈何他的运气不错,抽签时一直抽到的都是拳脚。 这一次,赵连和的好运气到头了,他抽到了兵刃。 比赛开始后,双方没有试探,直接开始争夺优势。 比尔安德伍德的英式击剑显得优雅而迅捷,其实在武学大家看来,都是很简单的招式,只占了“快”和“准”二字。 但偏偏,却给不擅兵刃的赵连和造成了极大威胁。 原本观众期待的龙争虎斗,变成一场平庸的你来我往,最终比尔安德伍德更胜一筹,如愿获得胜利,以五战全胜积五分的成绩从甲组出线,预定了前三甲的一个席位。 这让观众们很失望,比来比去,竟然是洋人最后胜出。 这年头儿甭管什么事儿牵扯到洋人,总是会给人一种很负面的印象,现场嘘声一片,甚至不少人大骂着赵连和,让这位谭腿高手满脸羞愧屈辱,不得不提前退场。 第三场比赛,就轮到甲组的“头牌”萧曦之出场了。 不同于其他两组,因为第一场比赛的结果,萧曦之其实已经出线了。 但他现在只积四分,如果以这个成绩出现,那他和第一名就无缘了,所以他肯定会追求全胜。 他的对手实力并不强,五场赛罢两胜三负,只拿到两分,其中一分还是对手弃赛躺赢得来。 所以这场比赛也没什么悬念。 萧曦之以自创的十路黑虎查拳应敌,全程碾压,轻松赢得了这场战斗,获得五场全胜的战绩,昂首进入前三甲! 嘉宾席上的马良都笑开了花。 萧曦之是他的徒弟,如果能够夺得冠军,那无疑会给他长脸,让他拿足政治资本。 事实上,宗师高手们都看得明白,比尔安德伍德不会是萧曦之的对手,因为萧曦之太全面了,无论是拳脚还是兵刃,都可以算作一流水准。 而比尔安德伍德之所以走到现在,便是一个“新奇”制胜。他越是打到后面越打得艰难,打得力不从心,就是因为他的实力已经跟不上他的名词了。 能进前三甲,他是有很大运气成分的。 所以不出意外,萧曦之应该稳赢比尔安德伍德。 而乙组是苏乙和太田德三郎争锋,双方无论谁胜出,也是积五分,需要加赛。 在马良看来,这两个人无论谁赢谁输,都不会影响到萧曦之拿冠军。 苏乙身上有伤,弱点明显。他一路打过来没引得旧伤当场复发已经是奇迹了。但对上萧曦之这样的高手,他的伤势就变成致命的威胁了。 而太田德三郎,此人虽说也算是一流高手,但其所学斑驳,没有武人一往无前的狠戾和果决,出手拖拉,破绽较多。虽说在比赛中表现出遇强则强的特征,但在马良看来,应该也不是自己徒弟的对手。 7017k 0758、挣扎 对于马良的看法,在场绝大多数人只怕绝不会苟同。 “下一场,乙组,耿良辰对阵何太田!” 轰! 随着裁判医生高喊,气氛瞬间被点燃,现场欢呼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在高喊着“耿良辰”这个名字,满场欢呼声中,苏乙便要上台,却见太田德三郎突然从另一侧绕了过来,径直向他走来。 苏乙神色一动,驻足原地,等着他的到来。 他的心头一片澄明,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 突然似有所感,苏乙回头看了一线天一眼,正好注意到其眼中若有似无的杀机,顿时投去警告的眼神。 嘉宾席上,几大宗师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幕,不过除了宫宝森和坐在他旁边的宫二,没人多想什么。 比赛双方上台前不乏有接触寒暄者,并不稀奇。 但宫宝森和宫二的心却都不觉提了起来。 如果太田德三郎真的有什么阴谋的话,那揭露谜底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他们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 他们眼看着太田德三郎微笑着似乎说了几句什么,苏乙尚且没什么反应,一边的一线天却暴怒,突然向太田德三郎出手。 好在苏乙早有预料一般,及时拦截住他,并且喝止住了一线天。 “出事了!”宫宝森沉声道。 宫二双手不自觉握紧,但表情却依旧清冷。 沉默片刻,宫二开口道:“其实最多就是一场输赢,哲彭人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是这场输赢,耿良辰是拿命在争。”宫宝森幽幽地说道,“他冒着枪伤崩裂的风险上台,争得不就是这场输赢吗?如果哲彭人真要让他输……那就得拿出比他命还重要的东西来威胁他。” “会是什么?”宫二忍不住问道。 “是啊,会是什么呢……”宫宝森微微眯着眼睛,眼中也生出几分忧虑来。 时间回到一分钟前,擂台边。 太田德三郎走到苏乙身边,笑呵呵地对他说道:“耿桑,还记得昨晚我们电话里说过的话吗?” “说吧。”苏乙面无表情地说道。 “耿桑知道一种名叫尖吻蝮蛇的生物吗?”太田德三郎笑呵呵道,“这种东西,只有你们华国独有,它的毒性非常大,只要被它咬中的人,必死无疑。据说,每年死于这种毒蛇之口的华国人不计其数,真的是让人非常遗憾。” 苏乙的眼神猛地变得锐利起来,一边的一线天更是对太田德三郎怒目而视。 太田德三郎不为所动,笑呵呵继续道:“好在我们大哲彭帝国的医生拥有高超的医术,他们在不久前研制出了一种名叫抗蛇毒血清的药物,可以专门用于被蛇咬伤的治疗。” “为了验证这种药的效果,他们招募了一部分自愿为医学献身的志愿者。通过大量的实验,最终确定,在被尖吻蝮蛇咬过后的八小时内,只要及时注射了抗蛇毒血清,就可以保住性命。”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如果有人不幸被注射了稀释了百分之五十的尖吻蝮蛇蛇毒,那只要再二十四小时内注射抗蛇毒血清的话,也会化险为夷。” 太田德三郎看着苏乙的眼睛,笑眯眯继续道:“现在是早晨九点钟,到下午五点还有八小时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你说对吗,耿桑?” “我草拟姥姥!”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一线天便一声怒骂暴怒出手了。 但几乎是在一线天出手的那一刹那,苏乙也动了。 苏乙明明背对着一线天,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身子向右侧横移半步,卡住了一线天进攻的身位。 然后他侧身以手肘向上斜斜一托,同时身子微微后仰,顿时将一线天凶猛的一拳化解于无形。 一线天一出手便是八极拳中的杀招,显然是动了杀心,要将太田德三郎置于死地。 但苏乙却仿佛料到他要出手,也料到他出哪一招似的,瞬间便用最恰当的方式应对阻挡。 一线天被苏乙的反应惊到了,他自是不知,在李书文这位八极宗师的亲自教导下,苏乙对八极拳的熟悉早就到了运用自如的地步,再加上他对一线天的了解,才会防患于未然,做出如此准确迅速的反应。 直到苏乙挡住了一线天,太田德三郎才反应过来,面色大变急忙后退两步,脸色瞬间涨红,显出几分羞恼。 “耿爷!”一线天低吼。 苏乙收回步子,放下架势,对一线天摇摇头。 他怎能不知道一线天的好意? 一线天是不想他两难,所以想在太田德三郎上台前料理掉这个卑鄙的哲彭人,替苏乙解决麻烦。 但这样一来,一线天在众目睽睽下杀人,他自己即便不死,以后也只能亡命天涯了。 苏乙怎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事情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了,他怎能再牵连身边的人? 蛇毒! 哲彭人下毒了,他早想到了这一点! 但郑山傲却否定了这一点,这才让苏乙把怀疑放在了别处。 从昨天到现在,苏乙想了太多可能。 他甚至怀疑到了太田德三郎是不是找到了这个身份原生家庭的亲人,耿良辰早就失联的父母和妹妹,这才有恃无恐。 但最终,事情的真相既意外,又不意外。 郑山傲骗了他,哲彭人真的给郑山傲下毒了。 苏乙完全能明白郑山傲这么做的伟大和付出,他内心备受震撼和感动。 但如果郑山傲早点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苏乙一定会拼死一搏,即便用最暴戾的手段,也要从太田德三郎这里逼出解药来。 这样一来,郑山傲就得救了。 可宫宝森说得没错,人在这世上想成事,哪有不付出代价的? 如果苏乙真这么做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如果他为了逼出解药,不得不对太田德三郎严刑拷打,甚至是杀了他,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也许会有惊无险,但更大的可能是事情会彻底无法收拾,变得更糟糕! 谁也无法预料! 苏乙强迫自己冷静,他尽量让自己不受情绪左右。 他飞快在脑海中打开终端,查询在这个时代制备抗蛇毒血清的可能。 得到的答案是完全可行! 虽然需要花费不菲的粉丝值,但好在苏乙的余额勉强够用。 可问题是——制备抗蛇毒血清的过程繁复无比,需要时间! 即使是最有经验的医师,在材料设施全部齐全的情况下,也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才能制造出来。 但郑山傲,却只剩下不到八个小时。 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不慌……不慌…… 苏乙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让自己的脑子保持高速运转。 他看着惊疑不定的太田德三郎,缓缓开口道:“太田,让我们直接一点。除了这场比赛,条件你可以任意开。这样吧,一千万美金,怎么样?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给你这笔巨资,只要你点头,我们可以申请延时这场比赛,我可以先给你钱,你拿到钱再给我血清,至于这场比赛,咱们完全可以公平一战。” 太田德三郎露出动容的表情,眼神有些复杂道:“耿桑,您还真是个孝顺的人,但是……” “两千万!”苏乙看着太田德三郎的眼睛。 太田再次一愣。 “三千万!”苏乙道,“三千万美金!” 他不等太田德三郎讨价还价,便直接自己连续加价。 “太田,只要你点头,我可以今天就给你凑齐三千万美金!”苏乙道,“拿着这笔钱,你可以去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生活。有了这笔钱,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你点头,三个小时内,你就可以见到这笔钱!” 太田德三郎被镇住了。 不光是他,就连一边的一线天也被镇住了。 就连他也想不到,苏乙居然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去救郑山傲的性命。 三千万美金! 这年头,绝大多数人一辈子连一万美金都赚不到! 三千万美金是什么概念? 这是一笔庞大到让人窒息的财富。 太田德三郎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眼神瞬间变得炙热无比。 他本就是个贪婪的人,这么大一笔钱摆在眼前唾手可得,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不等他憧憬美梦,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龟田一郎狰狞的笑容。 他的耳边仿佛又回荡起龟田一郎森然的警告:“如果你不能取得冠军,你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裁谢罪!我会在你输掉比赛走下擂台的第一时间找到你,然后亲自当你的介错人!” 太田德三郎不寒而栗,悚然清醒过来。 他深深呼吸,对苏乙微微躬身,认真地说道:“耿桑,您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但很抱歉,这场比赛,我有不得不赢的理由。” “哪怕放弃三千万的财富?”苏乙有些不可置信,他没想到自己一向无往而不利的钞能力,居然失效了! “有钱,也要有命花才行。”太田德三郎苦笑。 他看着苏乙道:“不过,我可以作出承诺,只要比赛结束,我会第一时间双手奉上抗蛇毒血清。耿桑,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苏乙的心沉了下来。 “两位,该上台了!”台上的裁判见两人说个没完,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太田德三郎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微微躬身道:“耿桑,一场比赛的胜负,对您来说只是一时的荣誉,其实又何必执着?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失礼了!” 说罢,便转身上了擂台。 “耿爷!废了他!”一线天凑到苏乙耳边,咬牙切齿地说,“等比赛一结束,我们就绑了他,解药抢也要抢回来!” 苏乙勉强笑了笑,道:“如果我去求和知鹰二,他会开出什么条件?” 苏乙在某一瞬间流露出痛苦和迷茫的情绪,虽转瞬即逝,却被一线天敏锐捕捉到了。 一线天只觉心里憋着一团火,在他心里,苏乙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可现在…… “耿爷,咱不求哲彭人!”一线天红着眼咬牙道,“我就不信,除了哲彭人,这世上就没别的能人了!我们找别人给老爷子解毒!” 但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如果这毒真的这么容易解,太田德三郎怎么会这么笃定自己吃定了苏乙? 苏乙还是上台了。 一线天看着苏乙的背影,默默握紧了拳头,心头阵阵无力。 他什么也帮不到…… 台下的欢呼声响成一片,几乎每个人都在叫着“耿良辰”这个名字。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可能他们都觉得,今天是“耿良辰”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 “两位,比拳脚,还是器械?”裁判问道。 “器械!” “拳脚。” 两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太田德三郎一愣,不禁皱起了眉头。 “耿桑,你真的想比拳脚?”他加重语气,眼中带了威胁。 “拳脚。”苏乙重复。 “好,两位稍等。”裁判转身去拿签。 苏乙这时突然走近两步飞快道:“要么交出血清,要么,我在台上打死你!” 这一刻,苏乙的眼中布满杀机。 既然求不来,那就杀来! 你太田德三郎不是怕死吗? 那如果你不交血清,我在台上就打死你! “你……”太田德三郎惊怒不已,“耿良辰,你不想……” “如果你肯,现在告诉我血清在哪儿!”苏乙再次飞快道,“我不会杀你,而且,我还会给你一笔够你花三辈子的钱,帮你离开这里,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不等太田德三郎说话,裁判就回来了。 太田德三郎怒视苏乙,咬牙道:“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我说过的!耿桑,不要自误,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苏乙也同样眼神犀利加重语气道:“你也只有一个选择,照我说的做!否则……” “两位?你们……”裁判看出两人的不对,忍不住迟疑着开口问道。 “抽签吧!”苏乙吐出一口气,笑了笑道。 他死死盯着太田德三郎,像是看一个死人。 他用这种方式,给这个哲彭人不断施加压力。 太田德三郎又惊又怒,但却真的惧于苏乙的眼神,不自觉躲闪过去。 “拳脚!” 裁判抽出了比试内容,举起手中的签高声宣布。 太田德三郎的眼神再度阴霾了几分。 7017k 0759、反击! 比拳脚。 抽签的结果是苏乙运气更好,比赛内容遵照了他的意愿。 太田德三郎最擅长的是剑术,他本身是哲彭神道无念流剑术流派的传人,现在还和武当太乙门狼狈为奸,学了武当剑术。一直以来,他在武学方面钻研的重心就是剑术。 在拳脚方面,太田德三郎就差了很多,他虽继承了天神真扬流柔术的打法,但这门柔术的核心绝技是寝技——就是mma中的寝技,只是技术较为古老。 寝技的生命力能延续到现代,并且在格斗擂台上大放异彩,足见这门技术的实战性和杀伤力。但寝技也不是没有缺点,它的局限性就是只有在双方肢体充分接触并且倒地的时候才有发挥的余地,而它最大的缺点是两个字——难看。 两个人抱在一起扭来扭去互相角力,就像是两条大肉虫,怎么也不会好看。 对于太田德三郎这种喜欢装逼的人来说,对这种虽然实用但是很难看的技术,自然是喜欢不起来。 而剑术多帅?刷刷刷挽个剑花,这画面多有高手风范?优雅而高深。 寝技,是野蛮的莽夫才要去学的东西。 太田德三郎虽然没能很好继承天神真扬流柔术的真谛,但严格来说,他的拳脚功夫也不算差,因为在津门这么多年,他用各种手段偷学了很多拳种的独门绝招。虽是照猫画虎,但威力也不俗。 在比赛中突然使出来,往往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之前的比斗中,有几场实打实的胜利就是靠他的“博学”而取胜的。 但在真正的高手眼里,太田德三郎的功夫是杂而不精的。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苏乙和太田德三郎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开始了这场意味着生死的战斗! 这场比赛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只能赢,不能输。 输,就是死! 对于太田德三郎来说,虽然拒绝苏乙的千万巨资“赔付”让他心头滴血,但金钱和生命哪个重要并不难选择。 但对于苏乙来说,他要做出选择的却是——自己的生命,还是郑山傲的生命。 苏乙一度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个自私冷血的人,可当他真的面临这种抉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理所当然。 他不能心安理得地选择以自己为主,而不受太田德三郎的威胁。 如果换了别人,比如真的是耿良辰的身生父母,那苏乙也许会冷血,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见都没见过,没有任何感情,相当于特殊身份的陌生人。 但郑山傲…… 这个刚开始一脑门子往名利里面钻的老爷子,和苏乙来来往往这么长时间,最初虽是因利而聚,但到了现在,两人之间的复杂纠葛早已脱离了利益的范畴。 苏乙敢肯定,现在他和郑山傲的关系,是都付出真心的。否则这老爷子也不会明明中了毒,却选择隐瞒他。 苏乙根本做不到心安理得取得这场胜利,放弃郑老爷子的性命! 尤其是他想到郑老爷子欺骗他说自己没事时的场景,尤其是他幻想到他真的毫无顾忌赢了这场比斗,郑老爷子内心会面临怎样的痛苦和失望…… 所以,他还没有放弃! 他还在绞尽脑汁,为郑老爷子能活下来而努力。 这是一场战斗,也是一场心理博弈! 这场比赛,他的目的不光是要赢,他还必须迫使太田德三郎交出抗蛇毒血清来! 苏乙很清楚,这绝不容易,但他必须这么做。 比赛一开始,苏乙就完全摒弃了之前几场“润物细无声”的后发制人型技术流打法。 他从一开始发动了疾风骤雨般的猛攻,各种组合,各种杀招,毫无顾忌地倾泻而出! 他打得太快!太猛!太狠!太疯狂! 这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苏乙,仿佛突然间释放了他的一切。 太田德三郎根本接不住苏乙的组合。 从一开始,他就开始频频中招、中拳。 砰砰砰砰…… 脸上、身上,拳头如雨点坠落! 太田德三郎只来得及死死护住自己的要害,竭力格挡,免得被直接打死。 但最终,苏乙一记刺拳直捣黄龙,打在太田德三郎的鼻子上然后顺势一记右勾拳狠狠打在他的下巴上。 “噗!” 太田德三郎喷出几颗混杂着血液的牙齿,身子直接后仰翻腾出去,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轰! 现场的气氛因这一串充满激情热血的攻击,彻底陷入疯狂。 “起来!起来呀!”苏乙对着太田德三郎大吼,他的眼中布满了毫不掩饰的凶狠杀机。 太田德三郎挣扎着爬起来,眼中已生出浓浓的恐惧之色。 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他畏惧地看着苏乙,他激怒了这头吃人的猛兽! 眼看苏乙再一次向他靠近,太田德三郎再遏制不住惊恐大吼起来:“你想他死吗!” “我去尼玛的!”苏乙一拳打了过去。 太田德三郎下意识一躲,但下一刻,苏乙疾风骤雨般的组合便跟上了。 左支右闪之下,太田最终还是不断中拳,被苏乙打得眼角崩裂,鼻血长流,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 “耿良辰!耿良辰!耿良辰……” 现场的人彻底疯狂了! 也许这时候的人还不懂得什么叫暴力美学,但苏乙刚才的攻击充满了野蛮、粗暴、原始、凶残的美感,让所有人的肾上腺素加速分泌,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官冲击,让他们热血沸腾。 他们疯狂叫喊着,抒发着胸中喷薄欲出的狂躁。 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不是比武,这是斗殴!”宫宝森沉声道,“少有招数技巧,每一拳每一脚都是情绪宣泄,这样的比斗,根本不是国术该有的样子!” “他不该这么大动作,他的伤口……”宫二语气不自觉带上些许焦急。 是的,伤口! 擂台上,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伤口针扎般刺痛。 一直以来,他都很注意自己的伤势,然而这一次,他顾不到了。 “起来!起来继续打啊!”苏乙对太田德三郎怒吼着。 “告诉我,抗毒血清在哪儿,否则这一回合就打死你!”苏乙眼中杀机迸现,对太田德三郎咆哮。 这句话,他是用日语说的。 太田德三郎挣扎着爬起来,惊怒交加瞪着苏乙。 “你义父的性命,你不要了吗!”太田德三郎也用日用大吼,声音发颤,“输掉比赛,否则,他死!” “混账,我现在就送你去死!”苏乙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再次向太田德三郎行进,他晃动着双拳,持续给太田德三郎制造压力,“这一回合,我要把你彻底打死!” 太田德三郎满眼惊恐,肝胆俱裂。 他很清楚,拳脚上,他根本不是苏乙的对手,完全没可能赢的! 而他感觉,苏乙这一次真的会打死自己! 也许自己看错了他,这个人其实是个冷血自私的人,他根本不顾郑山傲的性命。 砰砰砰…… 苏乙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再次疯狂落在太田德三郎的身上。 后者已经被打懵了,完全做不出任何格挡和反击的动作。 最后还是苏乙主动停止了攻击,太田德三郎则脑子一片混沌,眼神茫然,直挺挺后仰,“砰”地一声砸倒在地上! “嗷呜!” 满场的观众疯狂欢呼起来。 这一幕让他们以为苏乙以经赢得了这场比赛。 但太田德三郎一摔在地上,就被摔清醒了。 他费力地挣扎着,摇摇晃晃再次爬了起来,惊惧看着苏乙,绝望大喊:“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说!在哪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否则,我一定在这一回合就打死你!”苏乙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这一刻,太田德三郎甚至想到了直接认输。 但他目光无意间扫视,却发现台下,龟田一郎不知什么时候面色铁青站在那里。 他一个机灵,下意识清醒过来。 他裂开嘴,呲着满是鲜血的牙,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何太田,你还能打吗?”裁判发问。 太田德三郎踉跄一下,突然走到了苏乙面前,身子前倾,脸几乎贴着苏乙的脸。 “其实你根本不想你义父死,对吗?”他盯着苏乙的眼睛,狰狞笑着,“不然你可以直接打死我!” 苏乙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我当然不想他死,但我只是尽力而为!如果你还是不说,那我也问心无愧!” “我不信!我不信!”太田德三郎疯狂咆哮起来,“耿良辰,我要打你,你不准还手!我发誓,如果你还手,如果你敢躲闪,哪怕最后我拿出血清,我也只给一半,我发誓我会这么做!如果你不想你义父死,这一回合,你不准还手!你不准动!” “你在痴心妄想!”苏乙不屑嗤笑,眼中杀机更浓,“看来你是真想死,好,这一回合我就彻底打死你!” “我不信你敢!”太田德三郎怒吼。 “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问心无愧了!”苏乙表情突然放松了,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太田德三郎,“最后的机会,被你浪费了,太田君。” 太田德三郎浑身都颤抖起来,他满眼恐惧瞪着苏乙,满头汗水混杂着血水流下。 “两位,你们是接着打还是?”裁判突然发声,打破了太田德三郎内心剧烈的煎熬。 苏乙不自觉捏了捏拳头。 “我不相信!你,不准躲!”太田德三郎死死瞪着苏乙,“否则,就算给药,我也只给一半!这一回合!我要这一回合打倒你!这一回合,我一定要打倒你!听到了吗?我只要这一回合,不准动!不准躲!否则……” 台下此刻已嗡声大作。 擂台上打又不打,两个对手居然聊了起来,还用的是极力孤独听不懂的话。 观众们根本搞不懂他们在搞什么鬼。 “两位!”裁判不得不再次催促。 “不准躲!啊啊啊……”便在这时,太田德三郎突然疯狂大吼着向苏乙冲来。 他死死盯着苏乙的眼睛,眼中充满了疯狂和决绝。 苏乙脑海中瞬息万变,握紧的拳头最终松了下来。 砰! 太田德三郎狠狠一拳打在了苏乙的胸膛上。 苏乙不躲不闪,纹丝不动。 他只是看着太田德三郎的眼睛,仅仅咬紧了牙关。 砰! 下一刻,太田德三郎狠狠一膝盖顶在苏乙的肚子上。 苏乙吃痛猛地弯下腰身。 太田德三郎高高跃起举起手肘,狠狠砸在了苏乙的后背上。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和苏乙亲近的人谁不知道,太田德三郎砸下的位置,就是苏乙受到枪击的位置! 太田德三郎砸的是苏乙还未痊愈的伤口! 砰! 这一肘,仿佛打在了一些人的心脏上! 一线天如遭雷击,浑身一颤。 嘉宾席上,宫宝森和宫二齐齐脸色大变站起身来! “耿爷!”罗玉目眦欲裂大吼。 台上。 饶是苏乙铁打般的汉子,此刻痛得撕心裂肺般嚎叫一声,在地上打滚。 后背热乎乎湿漉漉的液体瞬间浸满,苏乙浑身冒汗,牙齿咬得咯嘣嘣响,痛得死去活来。 而在旁人眼中,苏乙此刻后背的衣服已全被染成了红色! 他的伤口崩开了! “卧槽尼玛呀!”台边的一线天看见这一幕,眼睛瞬间就红了,疯狂就冲到了台上。 “滚!滚下去!”苏乙突然暴怒咆哮,喝止一线天。 “耿爷!”一线天悲愤怒吼。 “我说……下去!”苏乙挣扎着站起来,咬牙一字字道。 “啊……”一线天眼眶通红,扬天狂吼跳下台去。 场中,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满场哗然声中,苏乙对太田德三郎呲牙一笑。 最后的时机到了,他用自己的受伤,换取到了“同归于尽”的场景。 自己的命,再加上郑山傲的命,应该可以威胁住太田德三郎了! 苏乙脑海疯狂运转着,开始组织最后的话术。 但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冲到了场边。 是郑山傲。 是老泪纵横的郑山傲。 是目眦欲裂的郑山傲。 “反击!”他对苏乙大吼着。 苏乙怔住,呆呆看着他。 “反击啊你这个不孝子!”郑山傲撕心裂肺般地咆哮着,突然疯狂地一头狠狠撞向擂台一角! 砰! 擂台剧烈一震,鲜血迸溅而出! 噗通! 郑山傲的身体无力跌倒在台下,再无生息。 这一刻,苏乙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并暂停下来了。 他呆呆看着这一幕,犹如痴傻了一般。 直到他看到管家冲上前来抱起郑山傲满是鲜血的头颅嚎啕大哭着,全世界的喧嚣嘈杂才排天倒海般向他汹涌而来。 巨大的冲击力让苏乙浑身血肉都仿佛要被挤压出来了。 他猛地转头,如野兽般的眼神死死盯住瞠目结舌的太田德三郎。 “反击啊!”苏乙疯狂嚎叫着向太田德三郎冲了过去。 满腔的愤怒和悔恨化作致命的一拳,狠狠打在太田德三郎的胸前。 嘣! 这一拳,打得太田德三郎胸骨尽断,如破麻袋一般飞出擂台,重重摔在地上! 杀他,又何须第二击? “啊啊啊……”苏乙扬天悲嘶,重重跪倒在了擂台上。 7017k 0760、音容宛在 也许世界就这样,我也还在路上,没有人能诉说。 也许我只能沉默,眼泪湿润眼眶,可又不甘懦弱…… 其实苏乙不是个伤春悲秋的文青。 但他仰着头跪在擂台上长嘶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得竟是在《缝纫机乐队》里,自己站在舞台上引吭高歌的画面。 那时候的他还是满腔热血的,无忧无虑,其实唱不出这两句词中的厚重和痛苦。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自己永远不懂。 但为何,这一刻他的心竟比撕裂的伤口还痛? 但他很快就挣扎着起身,要去擂台下看郑山傲。 哪知这一动竟一阵眩晕,差点又跌坐在地。 幸好再次上台的一线天一把搀住了他,才没让他倒下。 苏乙喘息着看向一线天。眼中带着惧怕、不忍、疑问等等复杂的情绪。 一线天面色沉重地说道:“人已经走了……” 苏乙的眼神彻底暗淡下来。 罗玉也跑上了台,手里拿着银针、药粉。 “耿爷您忍忍……” 苏乙如木偶般任人摆布施为。 另一边,裁判查看了太田德三郎的尸体,就要找人盖住尸体拉走。 宫宝森却阻止了他。 “让人抬着送去医院!”他目光凌厉盯着裁判,“记住,这个哲彭人,是在送往医院抢救的途中死的,明白吗?” “明、明白!”裁判心中一凛,急忙答道。 砰! 突然现场传来一声枪响,却是有人突然冲到台上对苏乙开枪。 但只开了一枪,不知什么时候上台的宫二就一脚将这枪手踢飞出去。 反应过来的三青团特务和手枪队成员将此人急忙控制住。 “是陈庆!玛德,这个叛徒!”手枪队队长认出这是自己手下的人,忍不住惊怒骂道。 “谁中枪了?有没有人中枪?” 保护住苏乙的一线天大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先转移耿爷离开!”罗玉大喊道。 没人发现,踢飞了枪手的宫二第一时间下了台。 老姜上前一把扶住她,看着她腰部被鲜血浸湿渲染的印记,脸色大变:“姑娘,你……” “不要声张,姜叔!”宫二咬牙道,“我不想让他知道,走!快走!” 老姜惊怒交加,却不敢违背宫二的意思,狠狠一跺脚,急忙扶着宫二走了。 人群中,宫宝森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脸上满是惊怒和担忧。 他想要追过去,但此时整个场面变得嘈杂混乱起来,有人大叫,有人要往出跑,混乱不堪。 如果不加以控制和引导,只怕上次的悲剧又要重演。 宫宝森吃了一惊,急忙压下所有担忧思虑,开始组织人手竭力维持秩序,控制局面。 好在更坏的事情没有再发生,局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 眼看人群有序往外疏散,宫宝森揪住一边的人道:“有车吗?给我安排一部车子!” “宫猴子!宫猴子!”马良大叫着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看看,看看!这个耿良辰惹了多大乱子,又是他,还是他!”马良不满叫嚷着,“下午的比赛是最后一场,耿良辰要是不到,就算他弃权!” “比赛要延迟!”宫宝森瞪着他道。 “不可能!”马良喝道,“比赛绝不能延迟,必须正常举办!哦,你说延迟就延迟,凭什么?” “因为发生了枪击事件,我们赛事组织方要自查、自纠……”宫宝森道。 但话没说完就被马良打断:“你少鬼扯,就你这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你不就是想为耿良辰拖延时间吗?怎么,你未来女婿拿不了第一,这比赛还不比了是吗?” “马良!你这老匹夫,你再胡说八道试试!”宫宝森怒了,指着马良的鼻子怒喝。 “我有说错吗?”马良冷笑,“你闺女刚上台干什么去了?那么奋不顾身,舍身救夫啊?我怎么记得,你女儿许的不是耿良辰啊?” “我撕了你的嘴!”宫宝森彻底怒了。 但立刻被赶来的其他宗师们拦住。 “马良,嘴上积德!”张紫珉怒斥道,“一把年纪了,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事儿,老东西,老脸不要了吗?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好,这事儿我道歉!”马良很快妥协,拱手唱喏,“对不住了宫猴子,你就当我放了个屁!我自个儿扇我自个儿嘴巴子,我收回刚才的话!” “但是,各位,宫猴子又要延迟比赛,说得冠冕堂皇,但谁不知道,他是为了耿良辰啊?哥儿几个,你们怎么说?要是这次你们还随了他的意,呵呵,那就别怪我真不留情面了!” 面对马良毫不掩饰的威胁,众人都颇感厌恶。 谁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就是为了他的徒弟萧曦之拿冠军。 人都有私心,但把私心放在明处却一副凛然大义样子的小人,不以为耻反以为傲,是真的恶心人。 但比赛拖不拖延,就算没有马良,众人也都有众人的考量。 “我觉得不要拖了。”孙露堂第一个表态,“既然订好了赛程和规制,还是按照定好的走,朝令夕改,那算怎么回事?” “我赞同。”马良立刻响应,“再说了,有什么理由要延迟比赛?宫猴子,你刚说什么出了问题要自查自纠,出什么问题了?什么问题也没出!对不对?你就是强词夺理,给耿良辰找补时间呢。上回我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妥协了,但这回,我们可不答应啊!一次又一次,你不能没完没了啊!” “马良说的话我都觉得是在放屁!”马应涂打断马良的话,让马良对他怒目而视。 掉紧跟着马应涂就话锋一转:“但我也觉得,比赛不能拖!如果耿良辰因伤不能参赛,那他就是第三名。下午也就只打一场比赛。一场比赛而已,有延迟的必要吗?” “我也觉得,还是按时举行吧。”尚云翔看向宫宝森,“师叔,能不变,最好不变。” 尚云翔今年也近七十岁了,他之所以叫宫宝森师叔,是因为他先后拜了李存义和郭云深为师,辈分挨宫宝森一头。 “按时举行吧。”杨成普表态道。 “我也觉得按时举行。”张策看着宫宝森,“羽田,这事儿……” “我懂……”宫宝森自嘲一笑,“是我想简单了,也是我为耿良辰这孩子生了私心,还是……按时举行吧!”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马良指着宫宝森乐了,“我说他是为了耿良辰吧?他自己都承认了!” 没人搭理他,让他闹了个无趣。 李书文拍拍宫宝森的肩膀,道:“其实,耿良辰的伤能不能在短期内再上台,都是两码事。” 宫宝森叹了口气,对众人一抱拳:“各位,我有事先走一步,失陪了。” 另一边,苏乙被直接送到了法租界医院,还是那位亨得利医生查看了苏乙的伤势,然后勃然大怒。 “你这是在自杀!”他对苏乙怒斥道,“你的伤口彻底崩裂了,得全部重新缝合!我告诉你,这大大加大了感染的风险,即使有磺胺,你受到感染的风险也非常大!” “大夫,求你救救他,只要能救他,我们什么都愿意做!”一线天哀求道。 “我只能尽力而为!”亨得利摇头,“准备手术吧!” “等等!”苏乙突然道,“大夫,我决定晚上再缝合伤口,麻烦你给我打两支磺胺,其余的,晚上再说,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承担后果。” “耿爷!”一线天等人吃了一惊。 苏乙伸手止住他说下去。 “好,命是你的,你做主!”亨得利无奈摊摊手,摇头叹息着出去了。 “小罗,”苏乙看向罗玉,“你给我拿来的药我还没用过。药丸也没吃,如果我现在服用,能不能让我坚持一下午?” “哎呀,耿爷!我就奇怪你伤口怎么这么崩裂得这么彻底,你为什么不用药啊?”罗玉责怪道,“你要是早用我的药,今天你的伤就不会这么重!” “我自有我的道理。”苏乙道,“你去取药,赵德柱知道在哪儿。但不要声张,此事仅限我们三人知道,外人问起,就说我三天前就服了药!” 罗玉还要说话,一线天却打断他:“快去拿药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好!”罗玉扭头跑了出去。 “耿爷,还要打?”一线天看向苏乙,“两场硬仗,你会死在台上的!” “他们能让我使出八分力,算我输!”苏乙道。 “但你的伤势,最多使三分力!”一线天道。 “够了。”苏乙咬牙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是死,我也得咬牙撑下去!” “我不能让老爷子白死!” 这话一出,一线天顿时不再劝说。 但却想到别的办法:“要不要给海清打个电话,让他找于司令,找个理由把比赛延后一段时间?” “这是歪门邪道,会惹非议,不能服众!”苏乙摇头,“何况,今天虽然有枪击,却无人死亡,无人受伤,于司令也没借口停下比赛。” “更何况,比赛已经因我停一次了,凡事不可再,这一次,即使是宗师们,只怕也不会愿意再因我而徇私了。” 一线天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沉默片刻,苏乙突然道:“我想老爷子了,带我去看他吧。” 郑山傲的遗体被送去了郑宅。 老爷子老伴儿早亡,有一子一女,女儿嫁给了本地的一位富商,儿子去了西方留学,至今未归。 徒弟倒是挺多,但真传有三个,一个是于学忠的副官林希文,苏乙跟此人打过交道了,和原剧情人设一样,是个天性凉薄的。 还有一个替郑山傲看着武馆,矜矜业业,是个本分人。 最后一个,就是苏乙了。 只是苏乙占了真传的名额,却没有被老爷子正式收为徒弟,两人算是互为师徒。 按理来说,苏乙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待在医院里,哪儿也别去,好好养伤,等着罗玉来给他敷药。 但一线天微微犹豫,最终还是不忍拒绝苏乙。 “我去安排,但你得坐轮椅去,不能乱跑。”一线天道。 “好。” 到了郑宅的时候,宅子里已是满堂缟素。 灵堂已经架起来了,郑山傲的尸身也进了棺。 原本空旷的演武堂里,如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有此起彼伏的哭声传来,现场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进去吗?” 演武厅的大门口,一线天推着苏乙问道。 苏乙怔怔看着正对面的棺木。 那棺木上也不知是谁竟写好了挽联。 上联是,齿德产推尊,月旦有评,慈惠常留众口颂;下联是,斗山今安仰,风流长往,典型堪作后人师。 横批——音容宛在。 这音容宛在四个字,戳中了苏乙,让他忍不住落泪滚滚。 “回吧!”苏乙闭上了眼睛。 “好!” 一线天推着苏乙转身,向远处走去。 “那是谁?” 灵堂里,头裹白布、一身军装的林希文看着远去的身影,有些疑惑。 但他很快就收回目光,眼神在四周一扫,眸子里隐隐有贪婪和兴奋之色一闪而逝。 他看了眼跪在灵前哭得死去活来的妇人,又看了眼一边嚎啕大哭的憨厚汉子,眼中露出些许不屑。 妇人便是郑山傲的女儿,而这憨厚汉子,是林希文的大师兄。 他左右看看,最终目光锁定在一边的管家身上。 他把管家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区伯,师父新丧,他老人家的独子景轩远在大洋彼岸,女儿已嫁做人妇,成了外姓之人。师父打拼一辈子才攒下了这副家业,我身为他的弟子,得替他看住啊!” 管家抹着眼泪道:“希文少爷,老爷子早留下遗书,他所有的家当,都给良辰少爷。” “谁?”林希文错愕提高音量。 “良辰少爷,耿良辰。”管家带着哭腔道,“老爷子的遗书就在我这儿,等良辰少爷到了后,我就会亲手交给他。” 林希文惊怒交加,眼中隐隐透出怨毒和狰狞之色。 他压低声音问道:“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听说?区伯,这事儿,你还跟谁说过?” “没、没跟谁说。”管家悲恸摇头,“也就您问起了。” 林希文看着不断垂泪的管家,眼中渐渐迸射出惊人杀机。 7017k 0761、有仇报仇 英租界医院。 老姜诧异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宫宝森,瞠目结舌道:“老、老爷,你、你怎么找来了?” 宫二中枪后,老姜和宫二舍近求远,来到英租界医院治伤。 宫二中枪的事情,他们谁也没说,包括来这里的行踪,也没向任何人透露,但宫宝森却自己找来了。 “我怎么找来了?”宫宝森目光严厉,语气不善,“我要是不找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个当爹的,我女儿被人打了一枪?” 老姜满脸苦色:“老爷,姑娘她不让我……” “她不让?你别忘了,她是小姐,我是老爷!”宫宝森冷哼一声,“人怎么样了?” “洋大夫刚给姑娘把子弹取出来,这会儿正在包扎伤口,特意找了个女大夫。”老姜急忙道,“大夫说了,子弹没打中要害,打得也不深,问题不大,但就是一定要注意休养和饮食,勤换药。” 宫宝森脸色稍缓,长长叹了口气,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老姜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站在一边。 良久,一边办公室的门响了,里面一个女医生和几个女护士鱼贯而出。 老姜急忙迎了上去:“大夫,怎么样了?” 女大夫双手插兜道:“缝合清创没什么问题,就看恢复了。这三天最好只喝点白粥,喝白水,不要吃别的东西。每天换两次药。如果方便,最好住在这里,方便随时观察。” “方便,方便,那就麻烦大夫您了。给您添麻烦了。”老姜连连作揖鞠躬。 “好了,不必客气。”女大夫笑道,“都是为人父母,你这当爹的心情我也理解。” “呃,您、您误会了。”老姜讪讪让开,露出身后的宫宝森,“这才是姑娘的爹,我就是个老仆人。” 女大夫愣了一下,似笑非笑道:“这爹不像爹,仆人不像仆人的……啧!” 摇着头走了。 “老爷我……”老姜就要解释,宫宝森却摆了摆手。 “我这个爹,的确是不称职啊。”他感慨一句,迈步进了病房。 宫二坐在病床上,正看着门口。 见父亲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道:“就听着门外像是您在说话,爹,又让您操心啦。” “但该车的为女儿操心,不是应该的吗?”宫宝森温和笑着,坐在了床边。 “疼吗?”他问。 宫二摇头笑着不说话。 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宫宝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要是真喜欢他,爹就去退了那门亲事,耿良辰……” “没有的事,”宫二突然打断父亲,“爹,没有这回事。” “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替他挡子弹?”宫宝森道。 “魔怔了吧。”宫二自嘲一笑,“但现在清醒了。” 她看着父亲:“爹,亲事许了,就不能反悔,咱们宫家人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不能因我而破例。” “为了我女儿,我就算出尔反尔又怎么样?”宫宝森道。 “那可不行,那您是陷我于不孝。”宫二笑了笑,“爹,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等养好了伤,我就按之前说好的,去金陵学医。武行的一切,我都不会再过问。” “这一枪,难道白挨了?”宫宝森幽幽地道。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宫二看向窗外。 窗外,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下午三点,国术精英赛最后的决赛开始。 津门大侠耿良辰、黑虎查拳萧曦之、巴顿术比尔安德伍德! 三位一路全胜而来的武人,将循环厮杀,决出最后三甲的名次! 按照规则,前三甲将获得由中央国术馆亲手打造的三枚奖牌,上面分别刻有国士、侠士和武士三个称号。 除此之外,前三甲还分别获得十万、五万及两万大洋的额外奖金,由三青团书记长刘海清赞助。 虽然早晨再一次发生了枪击事件,但这并没有打消津门市民们的热情。下午的决赛现场,到现场来看比赛的人依然是人山人海。 不过现场明显加强了安保,观众们被士兵们隔成六片区域,进出都要凭票和证件,并执行严格搜身安保。 抽签开始的时候,刘海清赶来了。 他是从外地赶来的,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来就先找到了苏乙。 “伤势如何?能上台吗?”他关切问道。 “最后两场了,不能上,也得上。”苏乙笑了笑,“知道你在热河忙得不可开交,其实就不必赶回来了。” “我确实是焦头烂额,这次回来除了为你助阵,还是来监督运送物资的,明日一早就得走。”刘海清道,“哲彭打算进军热河了。汤玉麟在热河搞得天怒人怨,民心背离,军队思变,他本人又有投降倾向……唉,局势糜烂已不可挽回,战争已不可避免。” 这话一出,苏乙周边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过了热河,可就是平津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说点开心的吧。”刘海清对苏乙笑了笑,“郑家那边,你不用担心了。他们以后绝不敢再对你出手了!之前买通王天木,还有这次买通你手枪队里一个叫陈庆的,两次枪击的幕后主使,已经被我解决了。他们的家人我留了活路,近期就会出国。” “能睡个安稳觉了。”苏乙对他笑笑。 刘海清道:“郑老爷子的事……唉!” 刘海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我是义子,按规矩,需要守灵。”苏乙看向擂台,“打完比赛,我就去郑宅。” “好,我也去拜拜老爷子。”刘海清道。 台上,由裁判抽签,抽出了比赛顺序。 第一场是苏乙对阵比尔安德伍德,两者之间的败者,休息十分钟,然后直接进行第二场对决,对阵萧曦之。 第一场败者和萧曦之的对决,如果是第一场败者胜,则第一场胜者直接成为冠军,第一场败者成为第二名,输给第一场败者的萧曦之则不需要和第一场胜者对决,自动成为第三名。 但如果第一场败者和萧曦之的对决是萧曦之胜,那第一场败者因为两连败,直接成为第三名。 而萧曦之则需要和第一场胜者再战一场,决出第一名和第二名。 这样的比赛规则虽极大程度保证了公平,但总的来说,对第一局的胜者最具优势。 因为第一局的胜者获胜后,很可能只打这一场,就直接成为冠军。 谷但第一局的败者将直接失去了冠军的争夺资格,还要接连再打第二场,赢了也只能成为第二名。 最后出场的萧曦之也是很有劣势的,因为只要他败一场,就直接成了第三名,连根第一场胜者脚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胜出的话,也要继续连着打第二场,和“以逸待劳”的第一场胜者争夺最后的冠军。 因此,这样的抽签结果一出来,马良顿时不乐意了。 他认为苏乙再一次受到了“特别照顾”。 “第二轮他一场轮空,一场抽到最差的对手,这其中有没有猫腻,你们最清楚!但事情过了,我也就不计较了,现在又来是吧?”马良很不爽地叫嚷道,“凭什么耿良辰第一个打?你们抽签的公平性谁能保证?谁能保证这其中没有猫腻?” “马良,你要是有证据大可拿出来,如果没证据,你就少在这儿满嘴喷粪!”宫宝森再好的脾气也被激起了火气,忍不住爆了粗口。 “证据?”马良冷笑,“耿良辰一而再再而三受到优待,就是最大的证据!你还要我拿什么证据?抽签不公!我要求重抽,而且,得我亲自来抽!我信不过你们!” “混账!”宫宝森拍案而起,“今天这比赛哪怕不比了,也轮不到你马良上台抽这个签!” “哼,宫猴子,你也太霸道了吧?”马良怒道,“怎么,你容不得别人质疑你?一说你就恼羞成怒了?你是被我戳中心事了吧?” “卧槽……” “羽田!消消气,消消气……” 众人急忙拉开宫羽田。 “我来再抽一次签!”张紫珉突然站起身来,冷冷看了眼马良,“这次我来抽签,全程都由我亲自动手。谁要是还有所质疑,就给我滚得远远的!” “哼!”马良脸上有些挂不住,黑着脸不再说话。 很快张紫珉上台去,先是宣告之前的抽签程序出了一点问题,为了保证公平,他决定重新亲自抽签。 观众们自无不可,对他们来说谁先谁后无所谓,只要上台打就行。 但对于最具优势的苏乙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抽个签而已,程序能出什么问题?”刘海清深深皱起了眉头,“张紫珉到底搞什么鬼?” 很快一个人跑来,趴在刘海清耳边耳语几句。 刘海清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是马良搞的鬼。”他看向苏乙,“这个老家伙质疑宫宝森他们偏袒你,在抽签上耍猫腻,所以张紫珉决定亲自上台重新抽签。” 顿了顿,刘海清不悦道:“简直就是拿规则当儿戏,要是是个人质疑一下就要重新抽签,那我待会儿也质疑!我看今天的比赛不要比算了,抽一下午签吧!” “比赛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苏乙道,“依靠规则占点便宜又能如何?算了,由他们吧。” 重新抽签的结果一出来,让刘海清更是不爽。 因为这次抽到第一场是萧曦之对阵比尔安德伍德,苏乙第二场出场。 看到这个结果,马良顿时眉开眼笑。 “这才叫公平!”他指着场中的张紫珉,对其他几个宗师笑道。 “你把皮夹住吧!”马应涂实在受不了他,“家那额日着……” “你说了个啥!”马良瞬间瞪大了眼睛。 因为这句话是回民土话,前半句在侮辱他的器官,后半句亲切问候了他的母亲。 “日尼的姥姥!”马应涂也是个暴脾气,一边骂人一边直接把眼前的茶缸子砸了过去,然后整个人都扑了过去。 两人瞬间撕打成一片。 这一幕让其他宗师都看呆了。 突然,宫宝森和李文书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诡异。 然后两人齐齐扑了过去。 “别打啦两位!” “哎呀这成何体统,快住手!” 两人一个抓住马良的左臂,一个拿住马良的右胳膊。 马良瞬间脸色大变,不等他挣脱开来,马应涂一拳捣在他的眼睛上。 马良“嗷呜”一嗓子哀嚎,下一刻宫宝森悄无声息一记撩阴腿正中目标。 在他出手的同时李书文一肘子顶在马良的肋下。 噗通! 马良重重摔在地上。 李书文和宫宝森相视一笑。 “你们两个阴戳戳的鬼!”马应涂骂了句,再次向马良扑了上去。 这次两人没有再去“拉架”。 不过别的宗师去拉了。 这场闹剧持续到张紫珉来了才结束。 面对怒不可遏、鼻青脸肿的马良,张紫珉轻描淡写地道:“一把年纪了,还打来打去,成何体统?行啦,都别闹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到此个屁!”马良快气炸了,“马应涂你个王八蛋,咱们都是回民,你对我下这么狠的手……” “你特么就是回民的耻辱!”马应涂根本不惯着他,张嘴就骂。 “我屮艸芔茻……”马良气得语无伦次,又哆嗦着手指着宫宝森和李书文二人,“还有你们,宫猴子,李大杆子,你们好啊,阴我是吧?王八蛋,都欺负我……” “别乱讲话啊!污人清白!”李书文一扬脖子哼了一声。 “就是,老说些没证据的事情,都不知道哪儿来的毛病。”宫宝森一脸无辜对其他人道。 尚云翔忍着笑,叹了口气道:“师叔,差不多得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宫宝森瞪他一眼:“你小子刚那招猴子摘桃以为我没看见?” “咳咳……”尚云翔立刻剧烈咳嗽起来。 马良真是气坏了,但如泼妇骂街一般骂了半天,除了马应涂跟他对骂,其他人颇有些唾面自干的自得,压根儿不搭理他。 最终他也不再自讨没趣,张紫珉给了根竿子,他撂下两句狠话,顺势溜了下来。 0762、无刀取 被当众打了个鼻青脸肿,马良也算是老脸丢尽。不过不要紧,脸面什么的在马良看来不算什么。他只是生气自己被打罢了。 他自己也清楚,他在宗师里风评不太好。头些年他编撰了一本叫《中化新武术》的书,想要拿到中央国术馆来推广,结果张紫珉根本不鸟他。 这厮立马不乐意了,从鲁地跑到金陵,在张紫珉家里撒泼打滚一通闹,逼得张紫珉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忍着恶心帮他推广此书。 其余宗师一看这是个这么个货,于是他一求到门上,宗师们就赶紧答应,生怕马良来闹。 所以马良是不要脸的,在宗师里也是没朋友的。 但没朋友不代表没盟友。宫宝森这些年主导中华国术馆,不是所有人都服他,甚至包括宫宝森的师侄尚云祥都对他意见很大。 尚云祥是形意拳大师,对宫宝森一个八卦掌出家的人合并了自己的门派,还成了门派的掌门,一直都耿耿于怀。 还有孙露堂,这位号称虎头少保的“天下第一手”,特别擅长写书和包装自己,让宫宝森、李书文这种“务实派”很看不上这种人,所以双方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最后还有个马应涂,这个人嫉恶如仇,性如烈火,跟马良之流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他原本和宫宝森是小伙伴,但现在之所以和宫宝森作对,是因为第一次国术国考的时候,在一件事情上他和宫宝森起了矛盾,自此便不跟宫宝森“玩”了。 这件事是这样的,一位拜师于南北大侠杜心五门下的万某人,在第一次国术国考时参加考试。 这个人万某人当时名气极大,除了杜心五,还拜了许多名师,所以他来参加国考,在武术界期待值极高。 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万某人拉胯了,第二场就被淘汰出局。 事后万某人解释说是因为窜稀,所以发挥失常,他本人还跑去中央国术馆闹,希望给他机会重新考试。 但怎么可能? 万某人不能如愿,恼羞之下干了一件非常奇葩的事情,他竟去偷袭太极宗师杨成普! 杨成普阴沟里翻船,被万某人偷袭成功,可谓是大跌颜面。而万某人则对外大肆吹嘘他“击败”了杨成普。 这件事一度在武术界引起轩然大波。 宫宝森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一是为“国考大局”考虑,二是有些过于顾忌万某人的那些知名师父们的面子,他亲自去找杨成普劝他不要跟后辈见识,还找人撮合万某人拜了一位刘姓的德高望重之人为师,再由刘姓之人带着万某人亲自登门给杨成普赔礼道歉,这事儿算是了结了。 宫宝森自认为这事儿办得得体,但马应涂却不乐意了。 你宫宝森什么意思?姓万的小人让咱们老哥们儿吃了这么大亏,你处理来处理去就处理了这么个结果,不地道啊! 于是就憋着一口气,在一次公开场合上擂台向万某人叫阵:“姓万的,擂台还没拆,咱俩比比,三下打不倒你,我马字倒着写!” 这么叫嚣,万某人都愣是没敢上台。 为什么? 因为马狠子手黑是出了名的,万某人知道自己的斤两,肯定不是马应涂的对手。 就在万某人下不来台的时候,宫宝森出面了,喝止了马应涂的行为,说马应涂“以大欺小成何体统”。 马应涂当时就气炸了,指着宫宝森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不是个东西,伪君子,搞得宫宝森下不来台。 这件事过后,两个人对彼此心里都有了芥蒂,自此就有了矛盾。凡是宫宝森要搞的事情,马应涂基本都要反对。 顺带一提,这个万某人晚年自己出了本回忆录,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把他偷袭杨成普的事情说成了去踢馆,另外,说他虽然因病在第一届国术国考只打了一场,但当时所有的宗师都说他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于是就把他评为冠军。还说张紫珉亲口说他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其他人都不值一提…… 万某人忘了还有“史料”这回事。 总之,就是宗师之间也都有龌龊恩怨,而且不是所有的宗师都很能打的。 有位没到场的宗师,是标准“王语嫣”式大侠,说起理论头头是道,但实战起来,一个有点力气的庄稼汉都能把他撂倒,所以这位被公认的宗师所有的实战都是表演赛,为人不齿。 在这点上,虎头少保比这位“王语嫣式”宗师还是强一些的,他虽包装自己,但至少不是绣花枕头。 至于马良,这个人是属于没太包装起来的半吊子,最擅长的事情是认徒弟。 马良被打只是一个插曲,很快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台上,萧曦之和比尔安德伍德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萧曦之提出比拳脚,而比尔安德伍德要比器械,结果抽签抽出来后,是比器械。 于是,台上便上演了一出查刀对阵英式击剑的好戏。 台下几乎所有观众都在为萧曦之欢呼,毕竟是国人对洋人,无论喜不喜欢萧曦之,为他欢呼总是没错的。 马良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了台上,他的表情略带激动,因为在他看来,萧曦之很快就会取得胜利。 他的判断不但来源于对萧曦之实力的自信,也来源于擂台上的局势。 虽然比试器械是比尔安德伍德提出来的,但目前占据优势的却是萧曦之。 萧曦之一把长刀耍得虎虎生风,招招狠毒,势大力沉,颇有战阵杀伐之凶戾。而比尔安德伍德左支右拙,手中的佩剑轻盈瘦小,在萧曦之势大力沉的进攻下,应付得颇为吃力,显得极为被动狼狈。 萧曦之是力量加技巧,一比尔安德伍德是纯技巧,显然是后者劣势更吃亏。 很快场上的比尔安德伍德就发出惨叫声,因为萧曦之一刀劈中了他的右肩, 幸亏两人都穿着铠甲护具,所以这一刀并不致命,比尔安德伍德并没有失去战力。 但他的右臂行动力明显受到影响,被萧曦之接连抢攻两招,手中剑竟直接被击落! 这一刻台下欢呼声震天! 一个剑客,没了剑,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成了客。 萧曦之击落了比尔安德伍德手中的剑,显得颇为振奋,立刻趁胜追击,想要彻底奠定胜局。 这个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的刀法虽然不是他最擅长的,但水平甚至超越了绝大部分以器械见长的武人。 他本身的身体素质就是手长脚长,高大结实。而查刀的风格则是绵密狠戾,大开大合。 两者相结合,起到的效果是一加一远远大于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压制得比尔安德伍德空有一手凌厉轻敏的好剑法,却连一半本事都没发挥出来,就要落败了。 如果是现代的击剑比试,比尔安德伍德已经要被判负了。 但这个时候的规则没有那么细致和健全,所以两人的比斗仍在继续。 “呃啊!” 擂台上再次传来一声惨叫,却是萧曦之再次砍中了比尔安德伍德。 他这次砍中的是比尔安德伍德的大腿,将后者当场砍翻在地。 比尔安德伍德在地上惨叫翻滚着,萧曦之此刻已经开始咧嘴笑了起来。 不光是台下的观众和他的师父,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赢定了。 他甚至还有些奇怪,这个洋鬼子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认输? 比尔安德伍德的斗志还是很顽强的。 他再次挣扎着爬了起来,呲牙咧嘴、一瘸一拐警惕和萧曦之保持距离。 很明显,他还想再战。 但都成这样了,战下去岂非自取其辱? “唬!”萧曦之突然作势往前一扑,吓得比尔安德伍德警惕腾挪后窜,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看到这一惊一乍的一幕,台下的观众顿时爆发出巨大哄笑声。 嘉宾台上,尤以马良的笑声最大,仿佛看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笑得直拍桌子。 “伤疤还没好呢,已经忘了疼了。”马应涂讽刺一句。 “管得着吗你?”马良很得意,“马狠子,你有这么好的徒弟吗?哈哈!别看你现在跳得欢,再过几年,等你成了老绝户,我看你找谁哭去!” “我抱着你媳妇儿哭。”马应涂怼道。 “家那额日……”马良脸黑了。 宫宝森瞥了眼这边,看着台上忍不住摇摇头。 萧曦之有些得意忘形了,比试尚未结束,他竟戏耍起了对手。 说好听点这叫大意,说难听点这叫没有武德。 台上,萧曦之不断压缩比尔安德伍德的活动空间,时不时作势吓唬他。 而每次他一吓唬,比尔安德伍德都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四处乱窜。 比尔安德伍德一乱窜,下面的观众就爆发出欢呼和哄笑的声音。 下面的声音越大,萧曦之就越得意,越兴奋,越来劲地戏耍比尔安德伍德。 如是数次后,比尔安德伍德似是体力不支,被逼得腾挪空间越来越小。 而萧曦之则距离比尔安德伍德越来越近。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觉得比赛也许下一秒就要结束了,胜负已定。 但只有极少数有眼光的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萧曦之和比尔安德伍德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器械比斗,双方之间的安全距离在两米以上。 但比尔安德伍德失去了武器,双方的安全距离也随之缩短,差不多在一米五左右。 这个距离,都快进入徒手格斗的攻击范围内了,但相对来说,比尔安德伍德要想进攻得先跨步上前,多一个动作,就要慢一分,所以萧曦之依然是安全的。 而现在,萧曦之再一次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只在一米左右。 这个距离对于双方来说,都算是危险距离了! 比尔安德伍德进一步就能打到萧曦之,萧曦之已经完全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内了。 也许是出于武人的敏感,这个距离给萧曦之带来一些不适感,萧曦之不再戏耍比尔安德伍德,果断出手,一刀劈向比尔安德伍德。 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之前还全无招架之力的比尔安德伍德这一刻竟不退反进,突然矮身一钻,下一秒他就钻到了萧曦之的怀里! 然后他出手如电,一手托高萧曦之的持刀手肘,一手如金蛇缠绕翻转萧曦之的手腕,以反关节技直接折断了对方的手腕! 咔嚓! 不等萧曦之发出惨叫,他手中的刀就已到了比尔安德伍德的手中。 刀锋反转,比尔安德伍德左手持刀,将刀锋搭在萧曦之的右肩上,整个人突然跃起,以右臂的小臂按住刀背,狠狠往下一压。 噗! 这一压,比尔安德伍德用了全力,刀锋竟刺穿铠甲缝隙,直接嵌进了萧曦之的血肉之中! “啊啊啊……”萧曦之发出惊人惨叫,踉跄着倒退。 比尔安德伍德猛地跃起后仰,如兔子蹬鹰般,双脚狠狠踹在萧曦之的胸口,将其直接踹下了擂台。 噗通! 漫长皆静之下,以致萧曦之重重摔落在地的声音竟显得格外清晰。 下一刻,满场哗然! 逆转! 谁也没想到,在比尔安德伍德全面劣势的状况下,他居然凭借惊人的斗志,完成了一场逆转! 原本赢定了的萧曦之,则败给了他的骄傲和大意,眼睁睁看着唾手可得的胜利转手于人。 “无刀取,厉害了!”苏乙在台下“啧”地一声,忍不住想给这个洋鬼子鼓鼓掌。 抛开民族立场来说,比尔安德伍德这场胜利绝对堪称精彩。 尤其是他不轻易言败的斗志,让苏乙十分欣赏。 比尔安德伍德最后空手夺白刃的这一招,是哲彭剑术流派柳生新阴流的招数,叫做“无刀取”,这招的关窍就在于绝妙的时机中冲入对手的怀中,控制住刀子,之后将其整个夺走完成反杀。 这是柳生新阴流的绝招,没想到竟被一个不列颠人掌握了。 果然,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苏乙看着台上激动大吼的比尔安德伍德,眼神微眯。 这个人,是个不错的磨刀石。 0763、大杆子 萧曦之被踹下台后昏死过去了,而且因为血流不止,不得不立刻送去就医。 这个时间差不多耗费了十多分钟,因为没人上台说明情况维持秩序,现场一直都乱哄哄的。 宗师们呢? 宗师们忙着吵架,暂时也顾不上现场。 说是吵架,其实是马良一个吵他们七八个。 自然是吵不过的。 “延期,必须延期!”马良黑着脸道,“没道理你们只为耿良辰延期,轮到我马良的徒弟萧曦之,你们就不管了!同样都是受伤,凭什么啊?这不公平!” “马良你少胡扯,那能是一回事吗?而且我再重申一遍,之前比赛被迫推迟,是因为枪击引起的踩踏事件,性质很恶劣!上面觉得我们的比赛有安全隐患,才停了下来,不是为了耿良辰!”张紫珉黑着脸解释道,“从始至终,我们都没主动延期比赛,以前没有,现在不会,如果以后还有下一届,下一届也不会有!” “说得冠冕堂皇,呵呵,那踩踏事件是谁引起的?还不是因为耿良辰?要不是他乱得罪人,仇家要弄死他,怎么会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死?怎么会害得我们的比赛都延迟?哼,结果呢,对于这个罪魁祸首你们追究责任了吗?你们屁都不放一个!” 马良很是不屑:“反正我不管,你们这么偏袒耿良辰,我都不说什么了,现在我只想为了我徒弟,让比赛延期。也不需要时间太长,半个月吧。” “你简直在痴人说梦!”宫宝森再也忍不住了,“我告诉你马良,比赛绝对不会延期,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很好,你现在就可以退出,你想找谁控诉,就去找谁控诉,哪怕告到金陵去,我宫宝森也认了!” “但是你现在要是再在这儿胡搅蛮缠,那你就别怪我不给你留脸了,我会直接让人请你出去!” “真是好大的威风!”马良冷笑,“宫猴子你吓唬谁呢?说我胡搅蛮缠?你自己屁股底下的屎擦干净了吗?你要是还没老糊涂的话,好好回想回想,就在今天中午,是谁腆着张老脸说要延迟比赛的?哦,你行我就不行?只许猴子放火,不许我马良点灯啊?什么东西!” “是啊,我也起了私心,我承认!”宫宝森怒视马良,“所以这次比赛之后,我会自愿辞去中华国术馆副馆长的职务,算是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 “羽田,别冲动!” “使不得!” 众人一听急忙劝解。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谁也别再闹了!”张紫珉黑着脸道,“羽田你也别说什么辞职的话了,你就算辞,我也不会批的!还有你马良,你要公平是吗?羽田中午的延迟请求不是被咱们拒绝了吗?那我们现在再拒绝你一次,这公不公平?” 马良冷笑:“你以为我光是私心?我也有公心好吗!” 他指着台上:“曦之伤退,耿良辰也身上有伤,这个洋鬼子谁来打?” “咱们辛辛苦苦搞这么大动静,弄出这场比赛,到头来真要是让一个洋鬼子拿了冠军,还当了咱们华国的国士,丢不丢人?寒不寒碜?你们就不怕走出去被人戳脊梁骨吗?” “反正我是怕的!我害怕被人喊卖国贼!哼,你们几个老家伙,到时候各个晚节不保,一辈子的清名,一朝尽毁,到时候你们可别哭!” 马良这番话,说得倒是不无道理,让宗师们都若有所思,皱眉沉默下来。 是啊,这么大规模的一场赛事,这么高的关注度,结果比来比去,到最后被一个洋鬼子拿走了冠军,当上了所谓“国士”,这就太滑稽了。 “要不,咱们修改下比赛规则?”孙露堂提议道,“洋人参赛只拿奖励,不排名次,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是捏住鼻子骗嘴,说屎是香的!”马应涂翻了个白眼道,“你骗得了嘴,骗得了舌头,骗得过牙吗?” “呕……”杨成普干呕一声,羞怒道:“马狠子,你成心恶心人是吧?” “嘿嘿。”马应涂笑了笑,“照我说,真要让这洋鬼子拿了冠军,那咱们就大大方方把奖牌颁发给人家!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咱们不玩儿赖皮,输人又输阵。” “我觉得应涂说得对,”李书文赞同道,“让洋人赢走个第一,国术的天也不见得就会塌了。再者,他也不见得就能过耿良辰这一关。” “耿良辰早上可是一身都是血,明显是伤势恶化了。”杨成普皱眉道,“他能不能上场只怕都是个问题。” “这小子一定会上场的。”李书文语气确凿道。 马良刚要开口讽刺几句,马应涂却突然嗤笑道:“马良,你既然这么得意你的这些徒弟们,怎么他们受伤了,你连一个也不去看看?” “你懂个屁!”马良骂道。 “好了,看比赛吧!”张紫珉不耐烦挥手阻止了这场没完没了的争论,“谁也别干涉,按定好的规矩来。” 另一边的裁判很快得到了宗师们的示意,宣布比赛继续。 嘈杂的观众们依然难掩激动和失望,自大失分的萧曦之成了所有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他们浑然忘了,在萧曦之戏弄比尔安德伍德的时候,他们笑得有多欢畅。 所以,你可以接受欢呼,但千万不要为了欢呼而取悦大众。 “下一场比赛,耿良辰对阵比尔安德伍德!”随着裁判一声宣布,观众们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他们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个让他们如雷贯耳的名字上。 津门大侠耿良辰! 按照比赛规则,原本这一场该是第一场比赛战败的萧曦之和苏乙打。如果苏乙败了,直接成为第三名,连挑战比尔安德伍德的资格都没有。 但因为萧曦之伤退,所以裁判直接判定苏乙胜出,于是萧曦之成为第三名,冠亚军将从苏乙和比尔安德伍德之间决出。 这一战,将决定着这场赛事最后的胜利者归属。 “耿良辰!耿良辰!耿良辰……” 人们有节奏地呼喊着这个名字。 当看到苏乙那熟悉的魁梧身影登台后,整个赛场彻底沸腾了。 “耿良辰加油!” “耿良辰,打败他!” “耿良辰,你不是一个人!” 台下观众激动的吼声不时飘上来,苏乙充耳不闻,走到比尔安德伍德跟前,向对方一拱手。 而比尔安德伍德看到苏乙的表情却有些激动。 “耿!从第二轮后,我看了你每一场比赛!你知道吗?我最期待遇到的对手就是你!”这个老外激动走到苏乙跟前,就要拥抱苏乙。 但苏乙却止住他,伸出手来。 “ok,我懂,华国人的含蓄。”比尔安德伍德哈哈一笑,伸手“啪”地一声打在苏乙的手掌上,观察着苏乙的表情。 苏乙面不改色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望?因为我的伤势比你想象中的要轻许多,安德伍德先生。” 这个人使劲打这一巴掌,是看能不能震动苏乙的伤口,引起苏乙的反应,从而确定苏乙的受伤程度。 谷但他没想到苏乙完全没反应,还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机。 比尔安德伍德也不尴尬,耸耸肩哈哈一笑:“耿,你不但武技厉害,你还充满了智慧,我更加期待和你的比赛了!” “而且我必须要告诉你,我非常佩服你的武技,这句话是我真心的。”比尔安德伍德道,“我甚至早想好了,要请你当我的老师,教给我你的武技,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但尽管如此,这场比赛我也要全力以赴,如果能够打败你,我是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说完,比尔安德伍德认认真真给苏乙鞠了个躬。 台下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观众们听不到苏乙和比尔安德伍德在说什么,但看到洋人竟给苏乙鞠躬,顿时激动起来了。 “两位,比拳脚还是器械?”裁判来问道。 苏乙看着比尔安德伍德道:“我都可以。远来是客,不如安德伍德先生你来选。” 比尔安德伍德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谦让,而是开心道:“我选器械!耿,也许你会后悔。” 相比起拳脚功夫,比尔安德伍德在剑道上更有建树,而且他对苏乙之前几场表现出的拳脚功夫很忌惮,反倒是苏乙的刀法,只在和常东升那场展示过。 当时苏乙被常东升逼得全程处于被动,到最后关头才反杀成功,在比尔安德伍德看来,苏乙是不擅长用器械的。 苏乙饶有深意地一笑,道:“也许后悔的应该是你。” 他拍拍手,台下一线天立刻把苏乙的武器“递”了上来。 一线天和苏乙隔着差不多四米多远,但他往前走了两步,就直接在台下就把苏乙的武器给递上来了。 这不是因为苏乙变长了,而是因为苏乙这次的武器,是大杆子。 一根八尺长的白蜡杆子。 八尺差不多两米六多的长度,加上臂展妥妥三米开外。 比尔安德伍德都看傻了。 “耿,你不是用短刀的吗?”他惊讶地问道,“怎么用起长棍来了?是特意针对我的战术吗?” 他倒没有害怕。 因为虽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但长兵器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如果被对手近身,那威力不但要大打折扣,而且反而会成为累赘和鸡肋。 在前面的比赛中,比尔安德伍德碰到过一个用长矛的,那一场他赢得很轻松。 不光是他,之前从第二轮开始,至少有十多个用大杆子的,但到了第三轮,连一个都没剩下。 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想要练成好枪法绝不容易,所以之前用大杆子的枪法肯定都有欠缺。 他们输掉比赛的原因,大部分都是被对手近了身,然后只能被迫认输。 这就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印象,尤其是比尔安德伍德这种对国术缺乏了解的人一种印象,那就是长枪、大杆子这类武器并不难对付。 苏乙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场比赛用大杆子? 倒也不是针对比尔安德伍德,而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下午的比赛,最好是比器械,而且他只能用大杆子。 原因很简单——苏乙的伤势。 苏乙的伤势制约着苏乙的速度、力量、灵敏等方方面面,他十分的本事,能发挥出一半就不错了。 即便是这样,苏乙也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久战。 因为只要上了台,苏乙不可能不动,身体一活动,他的伤口就一定会崩裂。 一旦他浑身是血,即使苏乙本人想坚持比赛,只怕裁判也不肯。 所以,苏乙在台上最好是少活动、少用力,尽量避免激烈对抗,还要速战速决。 这样一来,比拳脚自然就是最次的选择,因为比拳脚必然要角力,而且发劲时的动作不可能不大。 相比起来,比兵刃的话,借助兵刃本身的优势,反倒能让苏乙节省体力和避免对抗。 八斩刀最讲究灵活和速度,对苏乙的状态来说很不友好,自然不选。 苏乙之前倒是想用日月乾坤刀来取胜,毕竟这种奇门兵器的威力相对更大。 但这种兵刃依然讲究灵活和速度,苏乙施展起来,威力大打折扣。 思来想去,就只有大杆子最适合目前的苏乙。 他和李书文学了三天拳,只有一天是教大杆子的,也就是说,苏乙跟李书文只学了一天大杆子。 那他为什么敢用这种只学了一天的兵器? 因为在教学空间里,苏乙和叶问用大杆子实战对决了几十局。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着台上的二人。 比尔安德伍德率先出手,他抢先攻击,想要直接近身,瓦解苏乙的长枪优势。 但几乎是在他刚动的同时,苏乙也动了。 大杆子一抖,枪头直刺比尔安德伍德运行轨迹前方的方位,后者立刻止步,进攻被打断。 仿佛苏乙预判到了比尔安德伍德的动作一样。 当! 紧跟着比尔安德伍德便以剑拨挡大杆子,再次欺身而近。 但不等他跨步往前,他骇然发现被他拨开的大杆子画了个圈后又杵在他眼前。 这一次比尔安德伍德格挡不急,被逼得不得不后退一步。 0764、冠军 长武器最大的弱点就是被人近身,但若是近不了身呢? 那就是一场噩梦! 两米六长的枪杆再加上臂展的长度,会告诉你面对这种长武器时有多么绝望。 比尔安德伍德绕着苏乙游走,不断寻找时机近身,但他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只要他有靠近的意思,几乎是他动的同时,苏乙就预判到了他的动作,杆头早早杵在那儿等着他。 如果他来硬的,想要硬闯,那更糟。那根长杆子简直神出鬼没,他一挡就弹走,不等他反应下一刻就又换个角度戳向他,速度快到了极致,角度刁钻到令人发指。 有一次比尔安德伍德发了狠,想着拼着被戳一杆子也要近身,只要近身,苏乙就死定了。 于是便疯狂拼杀往里冲。 但结果却是被苏乙乱杆打出。 当杆头如雨点般戳在他脸上身上,并且一下更比一下重地抽打在他身上时,他才明白自己做了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于是比尔安德伍德不得不狼狈地躲闪逃出苏乙的攻击范围,好在他本身功底不错,非常灵活,这才强行终止了苏乙的攻击节奏,没让自己彻底败在这一通乱棍之下。 接着,比尔安德伍德尝试削断大杆子,但他无奈地发现,他依然做不到。 因为当他的剑和大杆子一挨着,大杆子要么被立马弹开,要么就黏着剑走,抽打他持剑的手和胳膊。 比尔安德伍德打得很难受,很绝望。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近身,他相信自己就可以拿下这场比赛。 但偏偏苏乙一点破绽都不漏,他愣是找不到半点可以近身的机会。 他想要利用苏乙的伤势,通过力量迫使苏乙伤势崩裂,从而取得胜利。 但苏乙连角力的机会都不给他。 一根大杆子让苏乙舞得是出神入化,伸缩自如,如臂挥使。 也就是比尔安德伍德本身是高手,而且十分顽强,才苦苦坚持,换个人,只怕这时候早就认输了。 只挨打不能还手,这根本没法打。 台上的局势让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消息若狂。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苏乙在“完全碾压”比尔安德伍德。 他们不会看到其中凶险,以为双方的实力不在一个档次,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只要苏乙露出一个破绽,那苏乙赢下这场比赛的希望就会变得非常渺茫。 苏乙这手抖大杆子的水平,也惊到了在场的八位宗师,以及很多识货的武人。 “这手大杆子抖得,比起同臣老哥也不逞多让了吧?”杨成普满是惊叹,“但这又跟同臣老哥的路数截然不同,他这枪使得不是整劲,完全是手臂在发力,真是匪夷所思。” “是啊,啧啧,真是奇了怪了,这都行?”张策也眼睛发亮,像是看到了新大陆,新奇不已。 “同臣兄,这是你弄出来的新玩意儿吗?”宫宝森凑到李书文跟前,疑惑问道。 李书文茫然摇头:“我不是这么教他的。” 李书文敢保证,自己绝没这么教苏乙。 传统武术用劲讲求的是内外三合。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为内三合;肩与胯合,肋与膝合,手与足合为外三合。 练枪尤是如此,练的就是个整劲,每一枪刺出,必是全身发力。 但台上的苏乙却并非如此,宗师们自然看得明白,苏乙主要是手臂在发力,根本不是用整劲在抖大杆子。 这跟传统武学的理论完全是南辕北辙,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悖。 若是有老师傅见新学者这么抖大杆子,绝对会打骂喝止,立刻纠正,因为按照传统武学的理论,这么练不但练不出枪来,还会把人的胳膊练废。 李书文也是如此,他要是看见苏乙这么练枪,绝对不会允许的。 但偏偏,台上的苏乙就是这么练了,而且这大杆子愣是抖出了人器合一的气势,抖出了几十年的火候。 但宗师们到底是有眼力的,看着看着,宗师们看出了几分名堂。 “他这是以拳法驭枪!”李书文指着台上的苏乙道,“这是拳法,根本不是枪法!” 他这一说,众人也恍然了。 气势在台下,还有一人早就看出了苏乙这抖大杆子的名堂,就是陈识。 苏乙最后的决赛,陈识怎能不到场? 他是被赵国卉推过来的,走了钱进的后门,给他安排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他一眼就看出,苏乙抖大杆子使的是咏春听桥的功夫,而且其中还杂糅了西洋拳法自由组合的义理。 陈识简直惊为天人! 咏春听桥的功夫,不练个几十年根本练不出来,苏乙怎么可能会使出来? 而且更让他惊喜的是,他发现咏春听桥这种精致的武功和粗放的抖大杆子结合在一起,竟格外契合! 这是因为大杆子练到极致,也需要以枪尖来感应劲道,然后抖动手腕,瞬间作出反应。 枪法练到极致,其实玩的也是微操。 不单是枪法,任何武功练到最高神的地步,都是要“化境入微”。 所以在原版剧情中,宫宝森让叶问掰开一块饼来考验他。 咏春听桥的功夫和抖大杆子的最高境界几乎是相同的武学理念,这一点是在李书文毫无保留传授给苏乙武功的时候,苏乙发现的。 然后他在教学空间里,尝试着将两者相结合,他竟发现以李书文传授的抖大杆子的方法来练咏春听桥的功夫,竟能另辟蹊径,以一种简易的方式速成。 然后他以此和叶问对敌,实战磨砺下,竟让他将两者渐渐糅合到了一起,这才有了现在让所有人耳目一新的震撼。 “这方法是取巧的,不得长久!”尚云翔很快看出了苏乙的缺陷。 毕竟是取巧,必然是有缺陷的。 以整劲抖大杆子,用的是全身力,而苏乙单纯用臂力,相当于把原本要用全身劲气驾驭的事情,交给了双臂,甚至只是持枪发力的右臂。 这样一来,右臂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不是取巧,是革新!”宫宝森眼神复杂地说道。 这句话,让李书文等真正能打的宗师们,都心有戚戚,生出悲凉、憧憬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原本抖大杆子要达到“人器合一”的水平,是要练几十年的。 原本咏春听桥的功夫,也非得几十年苦练才能达到。 但现在苏乙却将这一南一北,一豪放、一婉约的功夫,用一种化繁为简、抽丝剥茧的方法结合在一起,碰撞出惊艳的火花来,使得这两门高深的武功,只要掌握这种特殊的技巧,就可以施展出来。 哪怕它真的有很大缺陷,哪怕它真的对臂力有很大考验,但这种创新,谁能说它只是取巧呢? 它取了几十年苦功的巧! 宗师们练一辈子才能练就的本领,竟能取巧得来,这怎能让这些宗师们不心生震荡,心绪澎湃? 相比起其他宗师,宫宝森是知道苏乙身上有咏春的功夫的。 他很早就知道咏春这门功夫,当年五虎下江南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这门功夫,是南方很小的一个拳种,所习者甚少,但在当地较为有名。 但他也是在苏乙身上第一次见。 咏春和抖大杆子结合,竟能碰撞出如此奇葩惊艳的效果来,这让宫宝森心中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南拳北传! 三年前,他应粤省主席李任潮之约,一手主导了五虎下江南之盛事,轰动整个武林。 只可惜,如此盛事,却因两个月后的一场政变,李任潮被常凯申扣押,而被迫终止解散,殊为遗憾。 但虽只有两个月,却也使得少林拳、太极拳、八卦拳、查拳等北派拳术得以传入粤省,在那里生根开花。 宫宝森一直认为国术要交流融合,最终同归一流,才是唯一出路。 在北方,因为武士会和国术馆的存在,各门各派已经有了同归一流的趋势。 但在南方,各个拳种还严格秉承着古老的传统,十分封闭和守旧。 三年前,宫宝森在粤省铩羽而归,是想着让北方的拳种传到南方去。 但现在,有了苏乙的启示,宫宝森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那就是何不反过来,让南方的拳种传过来? “这是个祸害!”突然,马良的声音让宫宝森的遐想回过神来。 他回头一看,只见马良咬牙切齿指着台上的苏乙:“咱们苦练一辈子的玩意儿,却被这等偷奸耍滑之辈如此轻易就得了,他这样照猫画虎,偷工减料的玩意儿,传给后辈,难道不是误人子弟吗?这是奸邪之路,断不能容!”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宗师都眼露厌恶,包括孙露堂、尚云翔之流。 有的宗师们也许不喜欢苏乙,也许是名过其实,但他们对国术的热爱却是真真切切的。他们是真心希望国术好,希望这个行当能有光明前景。 这也符合所有宗师的利益,因为只有国术发扬光大了,他们这些宗师才会被后辈尊崇景仰,在史书上留下一席之地。 若是国术没落乃至消亡…… 数十年后,只怕就没人记得他们了。 哪怕是再淡泊名利的宗师们,也绝不愿意自己被历史遗忘,更不愿意祖宗传下来这么多精妙的玩意儿,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他们再不喜欢苏乙这个人,但苏乙的“革新”却绝对是他们愿意看到的,而且他们绝对愿意促成和推广这种革新,共同把国术这个“盘子”做大做好。 但马良同为前辈,在这种大是大非上却不想着大局,反而仍以一己喜好和个人恩怨为先,第一反应是打压和排挤,见不得耿良辰出头,这怎能让大家不厌恶? 这一刻,即使是常站在马良这边的尚云翔和孙露堂,都有想和此人划清界限的念头了。 私德有亏,尚可饶恕,大义不顾,怎能为伍? 台上,战斗很快进入尾声。 苏乙的战术选择太成功了,一手大杆子抖起来,毫无破绽,使得比尔安德伍德根本近不了身,无疑已立于不败之地。 他本就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再有如此优势,怎能轻易翻车? 很快,比尔安德伍德便被苏乙吞吐不定的大杆子逼得不断退向台边,手中长剑支拙难抵,根本防不住苏乙神出鬼没的打法。 眼看就要被逼下台去,比尔安德伍德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一咬牙,手中长剑撒手而出,竟是径直向苏乙激射而去。 他是以长剑为暗器,做最后一搏。 当! 只可惜,没有丝毫意外,苏乙大杆子一抖一绕,长剑顿时当啷坠地。 下一秒,比尔安德伍德手臂上、身上如雨打芭蕉般不断被击中,直接打得他连连后退,跌落下台去。 苏乙赢了! 不等裁判宣判,满场欢呼雷动,喧嚣震天! 冠军! 苏乙赢得了这一场比赛的冠军! 他豪取十九连胜,拖着被枪击的伤势,最终站在了这场赛事的最巅峰! 苏乙收起大杆子,心潮有些起伏澎湃。 这一路走来,其中艰难险阻,困苦凶恶,唯有自知。 他完成了这艰难的死亡任务,获得了这最后的殊荣。 “耿良辰胜!”裁判涨红了脸,振臂狂呼着。 他一路见证着苏乙走到今天,早就成了苏乙最忠实的簇拥者。 除了他,还有在场很多武人都是。 现场已经彻底成了欢乐的海洋,所有人都在嘶喊着,雀跃着,兴奋极了。 而下一刻,擂台上发生的场景,更是让这份欢乐成倍增加。 输了比赛的比尔安德伍德虽然有些沮丧和失望,但很快他就振作起来。 眼看苏乙要走,他急忙跳上擂台,拦住苏乙。 “耿!不要走,请你做我的老师吧!”比尔安德伍德激动地道,“你的武技太适合我了,我发誓,如果能学到你的武技,我的巴顿术一定会得到升华!耿,请你教我武技,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苏乙笑了笑,道:“这件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虽然刘海清说自己已经搞定了苏乙的敌人,但站在瞩目的地方,苏乙还是会感觉到危险,总是怕不知道哪里会射出一枚子弹来。 所以他打算离开了。 至于比尔安德伍德想要拜师的事情,他倒是不反对,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可没想到,他的话却让比尔安德伍德误会了。 这个外国人急忙再一次拦住苏乙,焦急道:“耿,我知道,你们华国人不直接拒绝别人,总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说no。但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学习武技的。你们华国武术家的规则我懂……” 说着,他突然双膝一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道:“师父,请受我一拜!” 咚! 一个响头就磕在了地上。 原本喧嚣无比的现场,在这一刻竟猛地为之一静,仿佛这一场景被按下了定格键。 7017k 0765、私人恩怨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国人的说法,对于老外来说,这只是一种动作,一种奇怪别扭的东方礼仪而已。 如果跪下磕一个头能抵消一美元学费,比尔安德伍德能磕到苏乙倒找钱,他对磕头这种事情完全不在乎的。 对于一心求学的比尔安德伍德来说,只要能学到本事,什么都不重要。 苏乙的综合格斗能够吸引到比尔安德伍德,这几乎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巴顿术本来就是综合格斗的先驱,也是第一个将东西方武学融合在一起的武术。 但巴顿术只是草创,而综合格斗却是大成。 尤其是苏乙现在更是将很多华国传统武术中的理念和招式也融入了综合格斗这个体系之中,让他的武学更丰富、更具杀伤力。 对比尔安德伍德来说,苏乙的武功,就是巴顿术的未来,这对他来说是有致命吸引力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跪,让全场观众集体高超了。 自八国联军入京城来,从来都是国人给洋大人跪,洋大人给国人跪,尤其是当这么多人的面下跪,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满场哗然一片,所有人都激动看着台上这一幕。 有机灵的记者们急忙捕捉下这个镜头,激动不能自已。 台上,苏乙也有些错愕,他上下打量一番比尔安德伍德,道:“明天,你可以来耿公馆找我。” “你答应教我了?这真是太好了,谢谢上帝!谢谢你,师父!”比尔安德伍德喜不自胜。 苏乙则转身向台下走去。 “冠军!国士!”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顿时全场都在喊这两个词。 苏乙已经走下了擂台,很多人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但大家依旧停留在原地,激动高喊欢呼着。 手枪队和三青团特务们护送着苏乙前行,一线天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苏乙披上,他早就注意到,苏乙背后有鲜血浸出,伤口显然是再度崩裂了,急需处理。 但这个时候,张紫珉带着宗师们迎了上来。 苏乙驻足,遥遥对迎来的张紫珉一抱拳,恭敬道:“张馆长好,各位师傅前辈们,给你们问安了!” 除了马良,众宗师们纷纷笑着颔首回礼。 “耿兄弟,伤势如何?”张紫珉关切问道,“待会儿还有个颁奖仪式,你还能坚持吗?” 苏乙叹了口气,转过身取下披着的外套,将满是血迹的后背展示给他们看。 宗师们无不动容。 “抱歉了张馆长,身体抱恙,实在不能坚持参加剩下的流程了。”苏乙转过身满是歉意道,“我只能让别人代我参加了,若有不妥,万望海涵。” 张紫珉还没说话,马良就冷笑一声:“擂台都能坚持上,颁个奖就不能坚持了?我看某些人就是不懂尊重前辈,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苏乙微微挑眉,刚要说话,张紫珉却瞪了马良一眼,抢先道:“耿兄弟,你尽管去处理伤势,一定要好好休养,万万莫在乱动逞强了!要知道,你的身体不光是自己的,也承载着我们这些老一辈对你殷切的期望,承载着国术的未来。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张馆长言重了,晚辈万万担不起这般厚望。”苏乙急忙道,“能追随在各位前辈身后亦步亦趋,为国术贡献一些绵薄之力,晚辈已是非常荣幸了。” “马屁精!”马良嗤笑一声。 苏乙皱眉。 “闭嘴!”张紫珉回头呵斥他一句。 马良只是冷笑,也不以为意。 张紫珉回过头继续对苏乙道:“你且安心养伤,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等身体好些了,我们再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 “是,张馆长。”苏乙道,微微犹豫,又问道:“据我所知,按照比赛流程,接下来还有个传承表演赛……” “这个环节,延后吧,等你伤彻底好了以后再说。”张紫珉笑道,“你有伤在身,我们不能强拉你上场表演。至于第二名那个洋人,跟他有什么好传承的?第三名的萧曦之也是受了伤,既如此,总不能我们几个老家伙上台自娱自乐吧?” “等你养好了身体,到时候咱们再举办这场传承表演赛也不迟。” “耿良辰还真是你们的亲儿子啊……”马良又阴阳怪气地插话道。 这次苏乙盯着他的眼睛,不再忍了。 “这位说话的,一定是马良马师傅吧?”苏乙问道。 “是我!”马良冷笑一声,“怎么?前些天还在报纸上威胁着要暗杀我,现在就假装不认识我了?大侠这个名头还真是好用,只要看谁不顺眼,跟谁不和,就可以随意给人泼污水,除掉这个人。可惜可惜,老夫实在学不来沽名钓誉的勾当,只怕这辈子也做不了什么大侠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变色。 “马良,做长辈要有做长辈的样子!”张紫珉脸色一沉呵斥道,“慎言!” 当着苏乙和一线天等人的面,他还是给马良留几分脸面,只想着赶紧息事宁人,让这尴尬场面过去。 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 别说马良看样子还跃跃欲试,想要再恶心苏乙几句,就算是苏乙也没打算再忍。 “凡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苏乙看向马良,“既然马师傅再三出言讥讽,想必对耿某人是一肚子怨言了?恰好,耿某也有些话,想要当着诸位前辈的面,问问马师傅。” 他上前一步,盯着马良的眼睛,突然声色俱厉喝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指使你的徒弟常东升,让他在擂台上杀了我?” 这话一出,众人皆动容色变,露出诧异之色。 “胡说八道,简直血口喷人!”马良倒是反应极快,立刻否认,一副被侮辱的样子,看起来很愤怒,“耿良辰,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对我有意见,大可就事论事,少搞乱扣罪名这一套!” “哦?马师傅不承认?”苏乙盯着他慢条斯理地道,“常东升伤了双眼后,我想着虽是擂台上刀剑无眼,我们双方也都签了生死状,但终归是耿某人错手伤人,便委托心腹之人送去一些心意,作为补偿。谁曾想,竟能看到常东升因无钱医治,差点被扫地出门的场景!” “马师傅,你这个师父用完了徒弟就不管不顾,是不是有些太冷血了?既然你不承认你指使常东升,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他叫来,在这里跟你当场对质呢?” 话说到最后,苏乙已是神情阴冷,眼中杀机迸现。 对于想杀自己的人,苏乙从来都不会客气。 之前之所以隐忍,是因为冠军还没拿到,杀了马良,唯恐节外生枝,出了什么变故。 但现在,他没任何顾忌了! 正想着回头用什么方式料理了这家伙,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不甘寂寞,主动跳出来了。 其实马良之所以敢当面对苏乙冷嘲热讽,也是存着自己的小心思的。 这个人工于心计,最爱算计人心。他原本想着耿良辰其人少年得志,既博得大侠之名,想必也十分爱惜羽毛。而且想必是极为好面子,受不得言语之激。 因此,他特意在这时候阴阳怪气挑衅苏乙,就是想着激怒苏乙,然后说一些诸如“不就是搞暗杀吗”,“老夫大不了死于你手又如何”,“反正你就会这些阴谋诡计,我不怕你”之类反讽的话,从而刺激得苏乙当众表态,绝不对他马良暗戳戳动手。 马良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怕呀! 他这个人是很怕死的,苏乙之前的隔空警告真是把他给吓到了,因为说起来,他头些年一手炮制的那起震惊全国的“济南血案”,的确是足够一死以谢天下的罪名。 苏乙一旦真杀了他,估计全国人民都会拍手称快,没人会怪他。 所以苏乙的暗杀警告吓不到别人,但马良这种本身屁股底下有屎的人,听了简直吓个半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恶向胆边生,蛊惑常东升杀掉苏乙。 但没想到常东升居然失败了。 他为什么不去看常东升? 也是因为他怕,他怕苏乙“误会”他和常东升感情好,怀疑到他是幕后主使,所以想以这种方式撇清嫌疑。 颇有些鸵鸟心态。 总之,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苏乙不杀他。 但这波反向操作…… 就很迷。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苏乙直接把事情挑明了,拿常东升说事儿。 “哼,常东升那个逆徒,品性不佳,武德不正,早就被我逐出师门了!”马良冷着脸道,“他怀恨在心于是污蔑我,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你还年轻,容易受人蛊惑,你现在轻信人言跑来质问我,你觉得你这件事做得对吗?” 苏乙笑了。 他摇摇头,对张紫珉拱手一礼道:“张馆长,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我和马师傅的私人恩怨,晚辈对张馆长、各位前辈以及国术馆,绝无任何不敬之心,若有得罪之处,晚辈只好提前道个不是了。” 马良听得心惊肉跳,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厉声喝道:“耿良辰!你什么意思?你威胁我?咱们是武人,是武行的人,你江湖上那套习气,少带来这里,这会带坏国术馆的风气的,对你以后的前程也不利!” 宗师们各个面色古怪,有人甚至憋着笑。 张紫珉轻咳一声道:“耿兄弟,这冤家宜解不宜结……” “生死之仇啊张馆长。”苏乙叹了口气,“就算我大度,我手底下七万多个兄弟能答应吗?不瞒您说,下面的人知道有人暗害我,各个都义愤填膺。要不是我一直压着手底下的人……唉,不立威,不好服众啊……” 他略带怜悯看了眼马良,摇头“啧”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苏乙连生死之仇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张紫珉就不好再劝了,原本打算开口说合的宗师们也不好开口了。 马良都要杀了人家耿良辰,并且已经付诸了行动,只不过没有得逞而已。这真的是生死大仇,他们还怎么劝? 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耿良辰!”马良彻底慌了,色厉内荏叫道,“我是鲁地高官重臣!我是韩司令麾下心腹臂膀!行政院汪精卫汪院长对我百般看重,早想对我委以重任!你敢对我不利,韩司令饶不了你!汪院长饶不了你!果府上下都饶不了你!!” 苏乙平静看着他道:“你看我怕了吗?” “……”马良眼神逐渐显出惊恐,因为他看出苏乙眼中的淡漠和无情。 这个人真的想杀了他! 在津门,苏乙是绝对的地头蛇,别说马良算不得什么强龙,就算他是,在苏乙面前也只能盘着。 他心中涌出浓浓的后悔,恨自己为什么猪油蒙了心,竟得罪了此人? 但若时光倒流,只怕他还是会做出同样选择。 他的三观和性格注定了他会和苏乙犯冲,他的利益追求也注定和苏乙冲突。 “张馆长,各位老哥哥,”马良悲愤看向其他人,“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被耿良辰威胁?他一个后辈,这么欺辱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你们就这么忍心看着?” “咳咳,我还是挺忍心的,”李书文轻咳两声对苏乙一点头,“良辰啊,好好养伤,别再瞎折腾了啊!” “是,我记下了。”苏乙急忙拱手道。 “嗯。”李书文满意点头,“羽田,我们走。” 宫宝森对苏乙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对张紫珉道:“馆长一起?有些事还要跟你再商议商议。” “好。”张紫珉点头就要离开,马良却急了。 “馆长,你什么意思?这是要命的大事,你不能不管啊!”马良瞪大了眼睛,“您不能用我的时候把我当走狗,用过我就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你这是背过河不认干爹啊你……” “私人恩怨,我管什么管?”张紫珉没好气拨开他,“再说我管的了你老人家吗?” 说罢就不管不顾,跟着宫宝森他们扬长而去。 “告辞!” “耿兄弟,好好养伤。” “我也先走一步……” 宗师们不顾马良的阻拦纷纷离去,唯恐避之不及。 “混蛋!一群势利小人!”马良气的直哆嗦。 回过神来后,他骇然发现,他身边竟不知何时围满了人,各个都对他面色不善,虎视眈眈。 7017k 0766、愤怒 在比赛现场,苏乙安排了多少人? 以前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苏乙知道,但现在,至少还要加上一个马良。 至少有特么几百个! 马良头皮都麻了! 他惊恐环视四周,再掩饰不住自己的恐惧,色厉内荏大叫道:“干什么?光天化日下,耿良辰你想干什么?” 苏乙笑呵呵看着他道:“杀你,你以为我还用偷偷摸摸?” 苏乙的笑容让马良愈发恐惧,因为他杀人时,也会露出这种猫戏老鼠般的笑容。 “张紫珉!救命啊!救命啊!耿良辰杀人啦!津门大侠杀人啦!”马良扯着嗓子惊恐大叫起来。 苏乙却只是笑呵呵看着他。 咔嚓。 一把装了消音器,上了膛的枪顶在他的后脑勺上,一个中山装打扮的青年冷冷道:“再喊试试?” 马良浑身一震,顿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耿、耿兄弟,求你饶了我……”马良哆嗦着哀求,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耿兄弟,我求……” 苏乙伸手止住他说话,嘴角勾起道:“耿兄弟三个字,也是你能叫的?弟兄们,告诉他,我是谁?” “耿爷!耿爷!耿爷!”数百人突然爆发出惊雷般的齐声呐喊,气势惊人。 “饶命……饶命……”马良吓得已彻底瘫软在地上,面无血色,裤裆里一团湿迹迅速扩大。 苏乙走过来微微弯腰,对他说道:“这回记得了吗?” “耿、耿爷……”马良满脸哀求和恐惧。 苏乙展颜一笑:“乖。” 啪。 他打了个响指。 砰! 持枪的弟兄一枪打穿了马良的脑袋。 不等苏乙吩咐,下一刻,前排数十人呼拉一下围住马良的尸体,遮挡住外人的视线。 苏乙拍拍开枪兄弟的肩膀:“回头去找一趟阿宽。” “是,是耿爷!”这人顿时激动得脸通红。 苏乙笑了笑,迈步向远处走去,周边的人立马跟了上来,簇拥着他迅速离去。 等人群散去后,马良的尸体也不见了影踪。 另一边,离开的宗师们重新聚集在一起。 “张馆长,真的不管马良了吗?”孙露堂迟疑着问道,“毕竟是咱们国术馆的元老。” “孙老,你教我怎么管?”张紫珉叹息着一摊手,“他教唆杀人,还被人家抓了现行。就算耿良辰不报复,法能容他吗?这事儿咱们掺和不了,马良不是韩复渠的心腹吗?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给韩复渠打电话。” “说起来,要不是今天这出,咱们都忘了这耿良辰的另一个身份。”尚云翔突然道,“这可是手底下有七万多人的津门帮会龙头啊……” 宗师们都颇以为然点头,苏乙对他们都算是恭敬有加,为人处世也如春风拂面,十分温和,这都让他们下意识忘了苏乙的另一层身份。 “希望马良能度过这一关吧,也算是一次教训。”马应涂摇头道。 此时的宗师们都没意识到,马良已经付出了生命的教训。也许他们想过苏乙会让马良死,但绝想不到会这么快。 “演员苏乙你好,第一单元《津门第一》第六幕演出任务——快意恩仇已完成,演出评价:出色;获得奖励:20导演分。”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四幕演出任务——胜者为王已完成,演出评价:惊艳;获得奖励:50导演分。” 去郑宅的路上,苏乙在终端中收到了两条完成演出任务的消息。 尤其是第一个任务,积压已久,没想到在弄死马良后才算完成。 不过想想也对,他现在的状态,才算是仇人清零了。 至于又获得了一个惊艳的评价,苏乙已没有任何惊喜,只觉得心安理得。 这是他拿命拼回来的,他应得的。 “原本还打算多留几天,陪你聊聊天,唉,没想到战局突然有了新的变化,我只能在祭拜完老爷子后,就立刻前去热河了。”车上,刘海清深深叹了口气道,“小耿,我走以后,你千万千万要老实养病,别瞎折腾了。” “这叫什么话?我什么时候瞎折腾了?”苏乙就不乐意听了。 “你问他,你瞎折腾了没。”刘海清没好气指了指前排开车的一线天。 一线天从后视镜上瞥了苏乙一眼,道:“耿爷,天底下再没比你更能折腾的人了。” “……”苏乙叹了口气,“得,你们嘴多,说不过你们。” “身体要紧,千万不能拿来开玩笑!”刘海清正色告诫道,“自古成大事者,不乏奋不顾身的,但绝不包括你这样的亡命徒!小耿,你可千万不能再不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了。” “我有吗?”苏乙有些郁闷,他觉得他做事也算老谋深算,沉稳有加了,怎么就给人留下亡命徒的疯狂印象了? “耿爷你有。”前面的一线天插嘴道。 “开你的车!”苏乙没好气道。 一线天咧嘴笑了笑道:“海清你多说说他,你不在,他谁的话都不听。” “好像他听我的话似的。”刘海清无奈看着苏乙,“这样,我也不多要求你,一个月,你起码老老实实休养一个月,这总能做到吧?” “我尽量。”苏乙含糊一声。 一个月? 开玩笑,热河都打起来了,他怎么可能还要等一个月? 一个月后,黄花菜都要凉了。 “现在你风头太劲,沉淀一段时日其实对你更有利。”刘海清劝道,“尤其你刚杀了马良,韩复渠可不是个饶爷的孙子,我猜他很可能要报复你。这可是个实权军阀,手底下网罗了不少亡命之徒,你要小心。” “我借他俩胆儿!”苏乙冷笑,“再说他的势力在鲁地,想要来津门对付我也鞭长莫及。反倒是哲彭人,我杀了太田德三郎,他们却没什么动静,这让我反而有些不踏实。” “太田德三郎的尸体已经被哲彭人领走了。”一线天再次插嘴道,“下面的汇报说,领尸体的是太田德三郎的家人,哲彭驻屯军的人没有出现。” “哲彭人对自己也这么薄情寡义?”刘海清冷笑,“还真是没有人性的民族啊。” “我总觉得哲彭人在憋什么大招。”苏乙皱眉。 谷“也许是你想多了。”刘海清道,“据我所知,哲彭驻屯军的总司令中村孝太郎除了在平津到处点火搞小动作,制造动乱,配合热河的军事行动,也在一直在谋求调任,想要回到哲彭本土去。现在津门的哲彭人政局混乱,人心思变,哪儿有心思理会一个小小的太田德三郎?” 中村孝太郎要走了? 苏乙神色有些古怪。 按照原本的事态发展,中村孝太郎要在明年三月才会回到哲彭本部去,接替他的人便是臭名昭著的梅津美治郎。 但现在,这个中村却要提前一年多就离开。 该不会是被自己吓走的吧? 但中村孝太郎走不走,其实不影响哲彭人对付自己,因为苏乙很清楚,现在自己在哲彭人中最大的敌人是和知鹰二。 这个人不像是之前的三野百吉和松室孝良,他似乎是一门心思想要拉拢自己为他所用。 也不知道这个哲彭人哪儿来的信心。 而且苏乙截至目前为止杀了不少哲彭人了,和知鹰二这种老特务,肯定会非常怀疑是苏乙所为。 所以这个和知鹰二怎么还想着要“招安”? 难道不应该直接人道毁灭吗? 不过对方愿意怀柔,苏乙自然也乐得拖延。 现在,还不是他和哲彭人彻底结成生死大仇的时候。一旦惹得哲彭人铁了心也要杀他苏乙,那苏乙还真不见得能逃过一死。 三人说话间,便到了郑宅之中。 然而奇怪的是,郑宅此时的氛围却不大对劲。 要是照着原来,苏乙一到门口就会有人迎接通传,然后管家区伯会立刻赶来迎接他。 现在郑山傲去世,没人来迎接苏乙,苏乙倒也可以理解,绝不会强求。 但所有的人都对苏乙露出警惕、敌意、愤怒甚至是鄙夷的神色,这就不对了! “不对劲啊小耿。”刘海清也看出了不对,急忙小心提醒,然后手悄悄在后面做了几个手势,示意身后一直跟着他的警卫队小心警戒。 苏乙皱着眉,心里头没来由地生出怒火来。 无论是谁想搞事情,都不该在老爷子的灵前搞,这个人都死定了! “我倒要看看,到底谁在搞什么鬼名堂!”苏乙冷冷说着,阔步昂首走进了大院之中。 刚走没多久,苏乙等人就被郑山傲的一群徒子徒孙们给拦住了。 “耿良辰,这里不欢迎你!” “呸,亏师父生前对你那么好,谁知道喂出一个没良心的狼崽子!” “别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我们不怕你!” “就是,什么津门大侠?啊呸!我看是津门大祸害!”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痛骂着苏乙,气氛逐渐变得剑拔弩张,且火热起来。 “都住口!” 不等苏乙说话,这些徒子徒孙们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人群分开,头戴孝布,已经换了常服的林希文满脸悲痛地从后面走了出来。 “事情没有定论,大家不要先入为主!”他看着苏乙,眼神中有痛惜,有不信,情绪层次饱满分明。“耿良辰到底做没做过,我们得给他一次当面解释的机会!万一真不是他,我们岂非冤枉了好人?” “林师兄,你就是太善良,把人想得太好了!”一个弟子站出来悲愤道,“除了耿良辰,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杀了区伯,烧了师父的遗嘱,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师父一辈子打下来的基业占为己有?你想不到吧耿良辰,人在做,天在看!林师兄亲眼看到你的手下……” “区伯死了?”苏乙本来一直冷眼旁观,就像是看着一场闹剧般,只是眼神森寒,毫无温度。 但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森然。 之前说话的弟子冷笑:“装什么装?区伯难道不是你杀的吗?你得知师父最终把武馆和家业传给了林师兄和董师兄他们两个,没你的份,于是你就杀了知情的区伯,还烧掉了遗嘱!只是你想不到吧?区伯和林师兄关系最好,他竟在正式公布遗嘱之前,把遗嘱的内容已经偷偷告诉了林师兄!” 苏乙面无表情,眼神微眯,看向了林希文。 林希文满眼悲痛,盯着苏乙大义凛然道:“耿先生,你是师父的义子,你是津门大侠!人家都叫你小孟尝!我不相信你做过这样的事情,哪怕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我也不信!但区伯不能白死!你要洗脱你的嫌疑,你就必须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回答我三个问题!” 苏乙盯着他,眼神冰冷。 林希文接着道:“第一,你是不是想要师父的武馆和房产?” 苏乙缓缓开口:“你是于学忠于司令的副官,我也不好现在就把你给活剐了。不过没关系,我让于司令亲自来一趟,让他给我耿某人一个交代。” “海清?”他回头看向刘海清。 “我去打电话!”刘海清深吸一口气,回头对自己带进来的人道:“吹哨,集合,所有人,暂时都听耿良辰的指挥!” “是!” 跟在刘海清身边的人立刻掏出口哨放在嘴里,“嘟嘟”地吹了起来。 口哨发出尖锐的声音,响彻大院。 “耿良辰,你什么意思?”林希文脸色变了变,忍不住提高声音喝问道。 “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一个字也别多说,不然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苏乙突然怒目圆睁,指着林希文怒喝,舌绽春雷,指尖都快戳在林希文的脸上了,如被激怒的雄狮般,气势惊人。 咔嚓! 他话音刚落,跟苏乙进来的手枪队成员们齐齐掏枪,十多把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了林希文的脑袋。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哪怕一个字!”苏乙指着林希文怒喝。 林希文脸一阵青,一阵白,牙关紧咬,被苏乙暴怒的气势所摄,竟真的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耿良辰,你……”之前跳出来指责苏乙的那个弟子站出来又要再次说话。 “毙了!”苏乙厉喝一声。 砰! 一线天直接开枪,一枪打爆了这个人的脑袋。 满场皆静! 下一秒,数十持枪特务冲了进来。 刘海清的副手一挥手:“把这儿围了!一个人都不准放走!” 0767、蠢货必须死 林希文是个什么货,别人不知道,苏乙还能不清楚吗? 郑山傲的死,本就让苏乙意难平。 现在这个林希文居然敢拿老爷子的死做文章,还杀了管家煽动众人想来道德绑架和套路自己。 只能说,这个人在找死! 他这套反装忠的把戏看似高明,但在苏乙面前就如孩童过家家一般可笑。 不就是先污蔑苏乙,再通过道德绑架让苏乙表态自己不“觊觎”郑宅的财产,最后再找替罪羊替苏乙洗脱嫌疑,两头通吃吗? 苏乙还能不懂这个? 他玩这招的时候,林希文指不定在哪儿尿尿和泥巴呢。 先有翟有利、厉大森之流,再有马良、林希文。 他烦透了这些惹人厌恶的苍蝇,没完没了来招惹他。 也许是大侠这个名头太光伟正了,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个道德完人,想要“欺之以方”。 想多了吧兄嘚! 当三青团的特务再加上苏乙带来的手枪队让所有人都蹲在院中不得乱说话乱动的时候,这些来找苏乙要个说法的人们才恍然记起,苏乙不光是那个每次来郑宅都笑容可掬,带着礼物跟每个人都微笑点头的自己人。 他还是杀得百家帮破灭,杀得三同会和青帮都胆寒的帮派大佬。 谁真当他是个普度世人的活菩萨,那就是个傻子! 没人敢说话,没人敢不从,因为敢说话的人脑袋被子弹穿透,正倒在血泊之中。 血淋淋的例子犹在眼前,谁还会真的不长眼? 苏乙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他也懒得解释。 环顾一周,他回头道:“去把师父的女儿和武馆管事叫来。” 这些人里,唯独少了这两个重要的人,看来这两人是没参与其中的,起码是没有被煽动的。 “搬把椅子过来。”苏乙又吩咐另一人。 很快,一个浑身缟素的妇人战战兢兢站在了苏乙面前,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个憨厚的壮年。 “小弟见过郑家姐姐!”苏乙先是恭敬对这妇人一礼,“义父尸骨未寒,我们这些后辈却有这些龌龊生出,真是愧对他老人家。惊扰了姐姐,我给您先赔不是了。” 已嫁为人妇的郑家女有些畏惧,更有些惶恐地道:“耿先生您客气了,都是自家人……有、有什么事情,不如慢慢坐下来商量着来。您、您看如何?” “郑家姐姐,义父的家业,我分文不要。”苏乙答非所问,却让郑家女眼前一亮,“头七之后,这些产业会一分为二,您和远在国外的郑少爷,一人一半。” 苏乙看着眼露惊喜的郑家女,心头却涌出几分悲哀,丧父的悲痛,终究是敌不过发财的欢欣。 但他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主意,因为郑老爷子是为他而死,安顿好他的一对儿女,是苏乙的责任。 他接着道:“您的这份儿,直接分给你,至于郑少爷,我已经派人请他归国了,等他回来后,我也会亲手交给他,此事我会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们亲自来作见证。” “耿先生,您真是大好人,我、我给您磕头了!”郑家女激动得快哭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怎么能想到,自己还能有继承爹爹遗产的那天? “不必!”苏乙急忙虚扶一下,阻止了他,然后看向面露惊容的憨厚中年。 “董大哥,我这么安排,你觉得如何?”苏乙的语气比较平和,他对这个人,还是比较尊重的。 这个董大友是郑山傲的大弟子,一直兢兢业业辅佐郑山傲,为郑山傲管理武馆,教导徒弟,是个很老实忠厚的人。 只可惜能力不足,不甚聪慧,一直不被郑山傲所喜。 “耿少爷,我、我没意见。”董大友微微犹豫,“就是……武馆怎么办?” “武馆自有归宿。”苏乙道,“你也不要担心你和你师兄弟和后辈无处可去,我自会给你们安排妥当。” “那林师弟他……”董大友又微微犹豫道,“耿少爷,出了这样的事情,林师弟也不想的,他也是好意。” 苏乙对他笑了笑,道:“董大哥,送郑家姐姐进去吧,义父灵前,不能没人守着。” 董大友还要再劝,但碰到苏乙冰冷的眼神,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最终只好和郑家女回灵堂里去了。 一线天从另一边走到苏乙跟前,低声汇报道:“看到管家区伯的尸体了,就在后院子里,人是被刀子捅死的,尸体旁边有烧纸的痕迹,应该就是郑老爷子的遗书。” 苏乙闭上眼睛,又复睁开,道:“通知区伯的家人,找棺木,先把人殓了。” “好。”一线天去办了。 苏乙沉着脸不再说话,坐在了刚才小弟搬来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气氛变得无比沉闷,良久,一个弟子在林希文的眼神怂恿下,壮着胆子开口:“耿、耿爷,都是自己人,您……” 苏乙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抬了下手。 下一刻,一个小弟走上前去,用枪指在这人头上,“砰”地就是一枪。 又一人不甘倒在血泊之中。 这下所有人都吓得亡魂皆冒,抖若筛糠,不敢再说一个字了。 就这样,院子里的沉闷气氛一直维持了二十多分钟,门外一个特务跑进来了,道:“耿爷,处座让我通知您,于司令就快到了。您要一起去门口迎接吗?” “略有不便,我就在这里等着于司令大驾吧。”苏乙站起身来,“把椅子撤了。” 五分钟后,刘海清陪着一个颇具威严的白面中年走了进来。 林希文见到于学忠的时候,眼中明显生出几分希冀和喜悦,似乎觉得于学忠来了,就能为他做主。 苏乙迎了上去,遥遥拱手为礼:“于司令,劳您大驾,先给您赔罪了。” 这位手握重兵的将军显得不怒自威,一摆手道:“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儿,郑老爷子走了,我也该来拜拜他!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耿兄弟,你有个好义父啊!” 苏乙点头,微微叹息道:“耿某虽不才,却也略知恩义二字。义父以命护我周全,成全我的前程,我岂能不铭记五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让开身子,腾空于学忠的视线,指着林希文苦笑道:“正是因为如此,遇到了这等糟心事儿,我才悲怒交加,扣押了您的副官。现在于司令来了,耿某愿认打认罚,悉听尊便。” 于学忠的视线顿时落在了林希文身上。 本来于学忠到来,林希文还松了口气,心说总算耿良辰这个疯子没有乱来。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重新慌了起来。 他没想到,于学忠竟然叫苏乙“耿兄弟”! 这是一般的称呼吗? 他林希文虽然是于学忠的副官,但却不是生活秘书或者机要秘书那种亲信,只是参谋部的文职副官,不近不远,地位尴尬。 也因此,他才不清楚于学忠和苏乙之前见面时的场景,误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司令,我、您要为我做主啊!”林希文脑子里瞬息万变,但表情瞬间就化为委屈的样子。 他其实有些懊悔自己招惹了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耿良辰,但事到如今,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我师父的管家区伯死了,他保管的师父遗嘱也被烧了,我亲眼看见一个身上沾染血迹的脚行中人翻墙逃走,因此才怀疑杀人的是耿先生的手下。”林希文满脸委屈地叫道,“刚才大家义愤填膺要找耿先生算账,还是我觉得这事儿只怕另有蹊跷,喝止了大家,让大家不要错怪了耿先生!不信您问他,是不是这样?” 这个人的思路很清晰,说话也很有技巧,若是一般人,只怕还真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但无论是苏乙还是于学忠,明显都不是他能驾驭住的人。 苏乙之前根本不搭理他精心设置的问题陷阱,现在,于学忠也根本不进入他框起来的思维框架中。 “郑老爷子的遗嘱,你看了吗?”于学忠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没看。”林希文答道,“但区伯私下告诉我,遗嘱中说他的家业分两份,我和董师兄一人一半。还有他的儿子,也托付给我们照顾。” 说到这里,林希文补充道:“我原本就是因为遗嘱内容才怀疑耿先生的,我觉得耿先生也许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没有在遗嘱中提到他,才心生不忿而杀人。但刚才我知道我错了,耿先生刚亲口承诺郑家财产不取分毫,并做主把遗产分给了师父的子女。这我也是没意见的,” 说到这里,林希文忍不住看着苏乙诚恳道:“耿先生,这件事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我只是合理怀疑你,您却……唉,闹成这样,实在是出人意料。” 苏乙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 于学忠深深看着林希文道:“希文,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是实话吗?” “司令,卑职之心天地可鉴,句句属实啊!”林希文悲愤叫道。 于学忠冷冷看着他道:“希文啊希文,你知不知道,郑老爷子的遗嘱内容,我早就知情的?” 林希文怔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光是我知道,耿兄弟,应该也知道吧?”于学忠看向苏乙。 苏乙眼露悲色道:“我知道,老爷子愿把所有财产都变现,用来筹建武校。所有资金,由我来支配,司令您作见证。此事原本不是遗嘱,而是老爷子早就决定要做的事情。” “是啊,这是好几天前,你、我还有郑老爷子三人视察学校工地的时候,他主动提及的事情。他把他毕生的希望和心血都寄托在新办的武校上,又怎么会在临死前更改决定,把家产留给你呢?”于学忠叹了口气,看向瞠目结舌的林希文,“现在,你这个蠢货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了吗?” 林希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根本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这件事,管家区伯也不知道。 咔嚓。 于学忠掏出枪对准林希文的脑袋。 “司令!”林希文脸色大变,声如泣血,惊恐大叫着。 砰! 枪响。 林希文哼都不哼一声,便瞪着不甘的双眼,斜斜倒在血泊之中。 林希文,卒于贪婪、自以为是。 和他之前的命运,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于学忠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军,杀了人也面不改色,转过头对苏乙道:“不长眼的已经处理掉了,耿兄弟,带我去灵堂,拜拜郑老爷子吧。” “司令,请!”苏乙急忙在前面带路,临走前,对一线天点点头,示意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处理了。 等苏乙一行人走后,一线天转过头,看着蹲了一地的武馆弟子,眼神转冷,道:“之前进门的时候,开口说过骂过耿爷的人,自己出来!” 许多人连山顿时露出惧怕懊恼之色。 有些话说了,就不能白说,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学忠毕竟是平津之主,能被请到这里来,已经是刘海清和苏乙的面子大了,拜完郑山傲后,便匆匆离去了。 这是个可敬的爱国者,是个有血性的将军,苏乙也不知道被自己改变后的历史,是不是能改变这位将军最终被逼撤职,不得不离开平津的命运。 于学忠走后没多久,刘海清也匆匆离开了。 热河战局已是剑拔弩张,随时会全面恶化,而热河主席汤玉麟对哲彭人态度暧昧不明,让很多人都十分担忧。 刘海清作为果府最大的特务组织头子,怎能不劳心劳力? 现在就连金陵、江城和粤省都暂时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了。 热河的变局,就连远在闽地的王雅桥都惊动了,昨日他就给苏乙拍来电报,说是不日会途径津门,前往热河,为国战贡献绵薄之力。 战争的脚步即将到来,但津门却因为这场武学盛事儿冲淡了几分焦虑和阴霾。 现在津门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在传颂这津门大侠耿良辰勇夺第一,成为无双国士的事迹。 不光是津门,这个消息早就飞遍大江南北,甚至是大洋彼岸了。 尤其是比尔安德伍德当场拜师的环节,让耿良辰这个名字变得更具传奇。 7017k 0768、三场会面(为盟主1雲想衣裳花想容加更) 当津门大侠耿良辰这个名字火遍大江南北的时候,苏乙却在郑宅为郑山傲守灵三日才离去。 他如此做法传到外界,再次引发一番盛赞,各大媒体都在夸他,一时间,苏乙成了勇气和智慧的化身,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道德完人。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当一个人成了道德完人,这个人就快完蛋了。 苏乙早就吃到了为名所累的大亏,眼见外界如此夸他,他不但不高兴,反而很担忧,于是暗地里找了两个笔锋辛辣的文人专门在报纸上骂他,诋毁他。 而他自己则打算消失在公众视线范围内一段时间,刻意淡化自己的存在。 比赛结束后的第四日,耿公馆中,苏乙安排了三场会面。 第一场是跟比尔安德伍德的,他和这个老外一番畅谈,决定收下这个徒弟。 当然不是现在,而是他的武馆开业之后。 没错,是武馆。 为什么苏乙要开武馆? 因为武校的建造尚需时日,苏乙决定先开设武馆,为武校先行培养师资力量。 等武校建好之后,他也算是有了一批心腹师资班底,拿出来就能用。 在津门开武馆,有种种规矩,武行因郑山傲去世,最近正在重选武行龙头。 加上陈识的咏春馆,共二十家武馆,一家一票,要选出新的龙头来。 太极、劈挂、查拳、形意、心意还有八极,各大拳种传承的馆主们,都打出了狗脑子,要争一争郑山傲留下来的位置。 苏乙能争吗? 他没资格。 以他的辈分,根本没资格当武行龙头。 武行不同帮派,能打就行。这个行当还是比较守旧的,非常讲究论资排辈的事情。 二十家武馆,一共也就二十票,所以每一票对龙头候选都非常重要。 这个时候,苏乙突然提出自己想要开津门第二十一家武馆,这些候选人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争相同意了! 苏乙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武行的小辈新人了,他是郑山傲的义子,是得了国士奖章的国术冠军,更是叱咤风云的津门大侠。 他是因为辈分不高,所以做不得这个武行龙头。 但若论影响力,二十个馆长加起来,连苏乙十分之一的影响力都比不上。 二十个馆长中,多的不敢说,苏乙起码是能影响到三分之一的馆主的。所以这些候选人怎么敢得罪苏乙? 他们恨不得立马讨了苏乙欢心,让苏乙带着他的小伙伴们投给他们一票呢。 所以苏乙一放出要开武馆的风去,这些候选人立刻就全都激动起来,纷纷投拜帖想要来拜访苏乙。 苏乙嫌麻烦,干脆将这些人约在同一时间,让他们一起来了。 这些候选人知道苏乙竟同时约见了他们,也不恼,反而琢磨着怎么脱颖而出,获得苏乙的认同。 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得到苏乙的认同,这个人龙头的位置,也就稳了。 因为苏乙代表着三分之一的选票归属! 第四日午前,候选人们在耿公馆苏乙的卧室里,见到了面色苍白、卧床不起的苏乙。 他这副虚弱的样子,吓了所有人一跳。 “小耿,你这身体没事吧?”一个馆主担忧地问道,“要不,请个老中医给你看看?我认识一个北平的神医,你一句话,我今儿就拉他来给你瞧病!” “还用你?”另一个馆主嗤笑一声,“耿大侠,我带了一根三十年的老山参,专门送来给你补身子的,你千万别推辞,否则就是瞧不起我这个朋友……” “耿兄弟,郑会长也是我的长辈,他是我姨夫他姑奶奶二侄子弟媳妇的表舅家哥哥!要论起来,咱俩还是亲戚呢……” 眼见这些馆长们争相争宠,苏乙虚弱地笑笑,摆摆手道:“各位前辈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这样子,只是之前为了上擂台而服食虎狼之药而留下的后遗症。至少两个礼拜不能走动,不能下床。倒也不碍事,只要静养就好。” “这事儿我听说了,据说是武当太乙门的神药,”一位馆长道,“原本以为是杜撰,没想到确有其事,还真是奇了。” 众人再次纷纷称赞。 苏乙笑而不语,等他们夸得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各位前辈,数月前,我代表我师兄陈识,为咏春在津门立足,而讨教各大武馆高招,多有得罪,至今思之仍觉惶恐。” “现如今,我已从咏春出师,又得了八卦。八极的真传,结合我自身的武技,自成了一套玩意儿。虽不成器,却也不自量力,想要把它传承发扬下去。” “我打算在法租界再开一家武馆,专门传授我的武功,还请各位前辈成全。规矩我懂,只是不知,有没有不伤和气的方法?如果我开武馆,选址在哪里,算是合适?” 听苏乙说话,在场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他们哪里不知道,这是苏乙给他们出的试题。 只要他们谁的试题能打动苏乙,苏乙的票,就会投给谁。 当下,这些候选人各个使出浑身解术,开始兜售自己的方案起来。 苏乙只听不表态,谁说完都是颔首微笑,直到最后,他才看向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壮硕中年,对他笑道:“郭师傅说的,我很感兴趣,要不,就照您说的办?”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随即除了姓郭的馆主欣喜若狂,连连激动拍着膀子表态,其余人都露出失望、不甘的神色来。 但在耿良辰这里,没人敢造次,哪怕他们再不甘,也只能憋着,然后规规矩矩跟苏乙告辞。 苏乙特意单独多留了郭姓馆主一会儿。 这郭姓馆主是长生武馆的馆长,名为郭长生,练的是劈挂、通背和苗刀,是青年一代不可多得的高手。 他虽岁数不算大,但论辈分,却是和郑山傲一辈的。 他这个名字不太出名,但在第一次国术国考上,他进入了前十名,而且就是他亲手淘汰了万籁声。 这个人是属于真能打的武人,只是不擅于包装自己。 苏乙之所以选择这个人,倒不是真的因为他的方案有多好,而是因为他早就经过了考察,知道此人性情敦厚,向善嫉恶。 再过些年,此人宁可自封门庭,也绝不肯出山为哲彭人做事,也是颇具民族气节的。 可以说,郭长生是苏乙早就预定好的武行龙头。 苏乙留郭长生单独说话也没什么特殊的交代,主要是示好,拉拢,搞关系。 这对于郭长生来说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以苏乙的身份地位,他虽不是武行龙头,却也胜似了。 如果想做好津门武行龙头,就一定要跟苏乙搞好关系的。 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这一聊之下,郭长生惊喜发现他和苏乙的性情有颇为相投,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相同的认知和见解。 这让本就对苏乙充满好感的他,瞬间就将苏乙引为知己。 临别时,两人已经一个“长生兄”,一个“良辰老弟”地叫上了。 开武馆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不过武馆的名字叫什么,苏乙还没想好。 新武馆肯定是要教综合格斗的,而且是糅合了咏春、八卦和八极三门传统武术的综合格斗术。 但这种武学还是要起一个中式的名字的。 应该叫什么呢? 颇费思量…… 苏乙的地三场会面,是和宫宝森和尚云翔二人。 这两人代表着八卦形意门而来,是来和苏乙交接郑山傲的武馆的。 郑山傲的武馆虽说是他自己的产业,但由谁来继承,是个问题。 郑山傲两个明面上的真传弟子,董大友能力心性都不足以继承武馆,担负起传承门派武学的重任,而二弟子林希文,已经被苏乙送去那边给郑山傲尽孝去了。 武馆的名额在,不可能白白荒废了,所以哪怕再是郑山傲打拼出来的产业,八卦形意门也要过问收回。 但收回是收回,给郑山傲家属后辈的补偿却是不能少,否则就是巧取豪夺。 苏乙就是代表郑山傲的家属后辈,来跟宫宝森和尚云翔两人谈这事儿的。 宫宝森还好,其实尚云翔对于来见苏乙,是有些排斥的。 排斥的原因,是因为马良。 他倒不是为马良出头,只是觉得苏乙睚眦必报的性格太过暴戾,是以不喜。 距离比赛结束已经过去三天了,马良其人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情的暗自猜忌,知情人也讳莫如深,仿佛马良在津门的地界突然就成了一种忌讳,没人再敢提。 这让尚云翔等宗师总算真真切切领略到了脚行龙头老大的威慑力。 其实苏乙这般心思缜密的人,怎能想不到他杀掉马良,会让这些宗师们对他心生间隙?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固然有着不愿让这只苍蝇再嗡嗡乱飞的缘故,也是因为对于苏乙来说,拿到了国术精英赛的冠军,这些宗师们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需之前那般小心顾忌了。 他完全不必为了照顾宗师们的情绪和想法,而让自己委曲求全。 “宫师傅,尚师傅,请恕我有伤在身,不能全礼远迎。”眼见赵德柱领着两人进来,苏乙急忙抱拳招呼。 “怎么病成这样?”宫宝森二人眼见苏乙面若金纸的虚弱样子,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询问。 “不碍事的……”苏乙笑了笑,又把神药后遗症那套说辞解释了一番,宫宝森两人这才释怀。 不知道的人,只看苏乙床都下不了的样子,绝对会认为这个人快嗝儿屁了。 “小耿,此来找你两件事,一是商议山傲留下的武馆归属,二是说说传承赛的章程,让你心里有个数。”宫宝森道,“你伤势太重,急需静养,那咱们就长话短说吧。” “您请说。”苏乙道。 “山傲的武馆,我打算交给霁亭继续办下去。”宫宝森道,“从此不教八卦,改教形意、半步崩拳。” 霁亭是尚云翔的字,苏乙看向这位宗师,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尚师傅何等身份?若是常驻津门打理武馆,岂非屈才?” 尚云翔淡淡一笑:“耿兄弟你言重了,我尚某人也不过是一介武夫,有个什么身份?草莽白身罢了!不过我的确在国术馆有要任,所以武馆我打算交给小女芝蓉来打理。小女尽得我真传,行事为人倒也算稳重。耿兄弟,以后你可得多照应着点。” 说着,尚云翔对苏乙郑重一礼。 苏乙急忙虚扶一下,叹息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尚师傅,放心吧,我也深得贵门恩泽,和令爱守望相助,自是义不容辞。” 尚云翔看苏乙的眼神这才缓和几分。 他是标准的武人脾气,想了想,还是如鲠在喉,忍不住把话挑明:“耿兄弟,马良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他问得直接,苏乙也毫不隐瞒:“我和两位师傅算是自己人,也不瞒你们,这个人已经被我杀了!” 两人同时神色一震。 尚云翔盯着苏乙的眼睛:“耿兄弟,害人性命的事情,你就这般承认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为什么不认?”苏乙淡淡一笑。 尚云翔道:“马良毕竟是前辈宗师,他为老不尊,害你在先没错,但你就这般将他打杀了,就不怕落个睚眦必报的名声?” “睚眦必报,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苏乙笑道,“尚师傅,我没有以德报怨的胸襟,我信奉的道理只有一个——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尚云翔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咱们是做不成知己了。” 他说得委婉,其实话里的意思是跟苏乙做不成一路人了。 苏乙也不生气,笑呵呵道:“这并不影响我答应尚师傅的事情。” 这个人至少是磊落的。 尚云翔点点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然后便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宫宝森道:“武馆的补偿,不能亏了山傲的家人,我打算拿出三万大洋来,小耿你觉得如何?” “宫师傅仁义,三万很多了。”苏乙道,“这事儿,我便替义父的子女答应了。” 7017k 0769、去热河 “武馆里原本的弟子,我基本已经安置妥当了。”苏乙对宫宝森道,“我挑了十来个,打算留在帮我筹备新武馆,包括义父的大弟子董大友。剩下的人,想要自行另谋出路的,我给了一笔钱,有明确目标的,我能帮则帮。还有想要留在武馆的,我待会儿让人把名单给尚师傅,您挑挑,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再给我送来,我会继续安置好他们。” “这事儿办得周全。”宫宝森满意点头,“山傲泉下有知,必倍感欣慰。” 苏乙叹了口气:“相比起他为我做的,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宫宝森看着黯然的苏乙,眼眸闪动。 微微沉默后,他又道:“此事那便定好了。今天找你说的第二件事,便是传承表演赛的事情。” “当初设置这个环节,主要目的便在传承二字。原本是想着,我们八个老家伙,随意挑前三名里自己喜欢的弟子,以对拆表演的方式,传授你们一套拿得出手的好活儿。” “但现在,前三名中第二名是个洋人,我们自不能随意把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让洋人学了去。”宫宝森道,“第三名的萧曦之昨儿个就偷偷出院,不见了踪影,所以这传承赛……只剩下你一个,再办的话,意义就不大了。” 萧曦之为什么跑? 因为马良突然失踪了,他越想越怕,拔掉正打点滴的针头拖着伤体连夜就跑了。 其实他跑什么呀?苏乙又没想把他怎么着。 他这一跑,万一伤势加重挂了,这笔账岂非要算在苏乙头上? “所以前辈们的意思是取消传承表演赛?”苏乙微微皱眉。 别的倒没什么,但如果真取消了这场赛事,他打败宫宝森的任务怎么办? 他可是有打败宫宝森的任务的。 好在宗师们不是这个意思。 “对外公开的赛事,是取消了,不过,老哥们儿们都对你这身武功很感兴趣,都很乐意跟你切磋切磋。”宫宝森道,“所以,我们商议一致决定,搞一场不对外公开的传承切磋。旨在让你用你这身功夫,和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搭搭手,感受感受你这身中西合璧的武功。” “我们都没意见了,但这事儿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所以,我代表他们,特意来问问你的意见。” “能向各位前辈宗师们讨教武学,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我当然求之不得。”苏乙道,“前辈们安排便是,我谨听吩咐。” 只要还有和宫宝森对决的机会就好。 “没意见就好。”宫宝森看着他,“时间,便定在两个月后吧,要是彼时有暇,你又养好了伤,你便来金陵一趟。也可能是魔都。” “金陵?”苏乙微微一怔。 “没错,金陵。”宫宝森点头,“津门的赛事已毕,金陵那边政局诡谲,国术馆虽无心牵扯政事,但难免受到影响,国术要发展,不光要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努力,还要外部的环境和政策也支持。所以,我们几个都得回去亲自坐镇,免得真出了什么乱子。” “不过,近期精武会和洋人们又起了龌龊,也可能到时候我们会去魔都为精武会助拳。等你有意启程时,不妨先拍个电报,是金陵还是魔都,现在也不能确定。” 苏乙点点头:“好,到时候,我会先和您联系的。” 时间定在两个月后,对苏乙来说更是求之不得,这意味着他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打磨自己的武功,找到击败宫宝森的方法。 正事说完,两人便陷入短暂的沉默。 气氛略显尴尬,连一边的尚云翔都觉出这种无言的疏离感,不禁有些诧异。 一直以来宫宝森在外人眼中表现得各种看好且偏袒耿良辰,他一直都以为这爷俩关系很好。 但这情况……不像是关系好的样子啊? “好好养伤吧。”宫宝森站起来,“武校的事情有任何困难,都可以给我随时拍电报。” “一定,一定。”苏乙急忙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宫宝森阻止。 “小韩,帮我送送宫师傅和尚师傅。” “好!” 一线天从门口闪出。 等房间里只剩下苏乙一个人的时候,苏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他杀了马三的关系,他和宫宝森之间的气场总有一丝不对劲…… 这事儿不能细细琢磨。 “虚弱”的苏乙灵巧跳下了床,走到一边的柜子跟前,随手转了转摆在上面的一个花瓶。 只听“咔嚓”一声机簧弹开的声音,苏乙一推柜子,竟推得它转动了! 这赫然是一个暗道,进入另一个密室之中。 密室里,苏乙的替身王二牛正在做仰卧起坐锻炼身体,见到苏乙,立刻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起来打招呼:“耿爷。” 苏乙上下一打量,笑着点点头:“最近练得不错,体型差不多已经出来了。” 王二牛有些拘谨地点点头:“跟耿爷您的块儿还是差很多。” “练到我这个程度,你还得多吃。”苏乙道,“我听柱子说,最近你的胃口不怎么好?” 王二牛眼神一暗,闷声道:“就是想着我自己在这儿大鱼大肉,俺娘他们也不知道……耿爷对不起,我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看着满脸忐忑的王二牛,苏乙笑着摇摇头。 正要说话,一线天和赵德柱联袂而入。 王二牛的存在,在耿公馆里,也只有这两人知晓。 苏乙对王二牛道:“等我这趟回来,就给你放个假,让柱子陪你回家一趟,你可以陪家人多待一段时间。” “这,能行吗耿爷?”王二牛又惊又喜,“可别误了您的大事儿!” “就这么定了!”苏乙摆摆手,看向赵德柱,“我此去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家里这边,你看着安排。” “成,耿爷你放心!”赵德柱蓄了须,看起来沉稳许多,他现在更多扮演着管家的角色,而且他做得很出色,倒像是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 有这么一个让苏乙完全放心的管家守着家,也是苏乙的运气。 “化妆,走人!”苏乙看向一线天,“海清走的那天,热河就已经开战了。短短三日,开鲁、北票、南岭已相继沦陷。三十万果军,竟被区区十万伪军和关东军的联合部队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兵,真特么的……” 真正深入这个时代,苏乙总算能够真切体会到了这个时代国人的屈辱感,让人有多么绝望和愤怒。 在和平年代,苏乙觉得国足被暹罗二队踢了个五比一,就是最大的耻辱,气得他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最终彻底对国足绝望。 但这点耻辱感和这个年代山河沦陷、同胞沦为猪狗的伤痛和耻辱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谷三十万大军,短短三天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这只是装备差、打不过的事儿吗? 不是! 热河军骑兵第十七旅崔兴五部从一开始就寻找种种理由不予抵抗,也不准其他抗日军进城休整补充物资,坐视友军被敌军飞机大炮轮番轰炸,损失惨重! 然后此贼竟借口友军出击不力,率全旅临阵脱逃至林东,开鲁重镇就这样轻易地陷落敌手! 另一边,董福亭旅第五十八团团长邵本良被哲彭人收买,竟在前线直接投敌,致使南岭失守。 由于汤玉麟的腐败统治,北票的民众对其恨之入骨,当哲彭人来袭,全城百姓竟在官员和商人的率领下,对哲彭人夹道欢迎,举行了非常隆重的入城仪式…… 就在董部主力不得不退守朝阳西郊大平房防线的时候,麾下又有一营临时叛变,引敌深入,造成董旅死伤惨重…… 三天! 短短三天,果军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降的降。 三十万东北军信誓旦旦要一雪前耻,但面对十万伪军和关东军,一开战就打成这个样子,丢人啊…… 果府当局也觉耻辱,于是早早放出七勇士坚守阵地,击毙百余日军后壮烈牺牲的感人事迹,来安抚民心,疏导民意。 七勇士固然值得歌颂,连敌人也为他们立碑,赞其实七勇士。 但这样的勇士,原本不该死得这么绝望和惨烈的。 与其说他们是被敌人杀死,不如说他们是被张少帅、汤玉麟之流给害死的。 现在国人还被蒙在鼓里,对热河战局还抱有幻想。 但苏乙却知道历史,再有四天时间,发誓要和赤峰共存亡的孙殿英部在血战七天七夜后不得不撤离,赤峰沦陷。 热河战役中,大多数部队基本都是一击即溃,惟孙殿英部与敌浴血奋战,打出了果军的志气,这也是后来投降哲彭的孙殿英本人不光彩历史中唯一的一丝亮色。 汤玉麟听闻赤峰沦陷后,吓得亡魂皆冒,急忙调集大量汽车,还扣留原本要给前线军人运送武器和物资的军用载重汽车两百多辆,用来装载他的私产和鸦片,拉着他的家人亲信大小姨太太,浩浩荡荡逃去了津门。 他连哲彭军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望风而逃了。 结果,哲彭先遣部队仅以一百二十八人便轻松占领了热河首府承德,至此,热河三百多万民众,十九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尽数沦丧倭寇之手。 当初信誓旦旦要保境安民的三十万果军,前后加起来坚持了也就十来天时间。 这场战役,堪称世界战争史的奇葩一战,也是华国抗战史的一次奇耻大辱。 事后,少帅通电全国,“引咎辞职”。 汤玉麟遭到果府通缉,可后来因为他“痛改前非”,通缉又被取消了。 当然,汤玉麟后来在津门隐居期间也的确多次拒绝到伪政权任职,算是保住了最后的气节。 现在热河战争已经打到第四天了,再四天,一旦赤峰沦陷,局势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苏乙的任务是要以刺客的身份,改变这场战争的结果。 老实讲,这个任务苏乙是绝对持悲观态度的。 甚至可以用绝望来形容。 你就算成功把关东军最高指挥官武藤信义给杀了,有作用吗? 哲彭人换个指挥官照样打仗。 热河战败是多方面的原因,杀了武藤信义也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说句夸张的,苏乙现在就算跑去哲彭本土杀了哲彭天皇,都不见得能改变这场战争的结果。 热河为什么会沦陷? 汤玉麟主政热河八年,卖官种烟、苛捐杂税,军队纪律败坏,贪污腐败吃空饷的事情横行,导致军队毫无战斗力可言,热河民怨沸腾,甚至期盼日满联军到来。 少帅没有金刚钻还要揽瓷器活,指挥不利。 再加上政治、经济、国际形势等等各方面的原因,都是热河战败的原因。 所以苏乙杀了哲彭的将军指挥官,起作用吗? 只要哲彭人不打消攻占热河的念头,这场失败几乎是必然的。 这么看来,苏乙的任务几乎是必败的。 苏乙没有失败的成本,只要一次失败,全局淘汰! 失败就是死! 所以苏乙除了成功,别无选择。 他只能压下绝望,先冲上去再说。 从这点来说,那些为抗战抛头颅洒热血的烈士英豪们,只怕也是如此心境。 为了这个国家,哪怕绝望,也别无选择。 我不入地狱,谁入? 苏乙很快化妆成了一个很不起眼的样子,伪装成了一线天的跟班,跟着他神不知鬼不觉出了耿公馆,然后和外面的罗玉汇合。 在一个小时后,他们三人就坐在了前往热河的运送军用物资的列车上。 车子要到明日才能抵达,这还要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 而在津门,没人知道苏乙已经悄然离开,在媒体的爆料下,全津门,甚至全国人都知道了太乙门神药的事情。 他们都以为,苏乙早在八天前就服下了神药,今天正好进入虚弱期,连床都下不了。 这一点,也因为苏乙今日的三场会面而得到了证实。 没人知道,苏乙其实是在决赛那天才被迫吃的药。 若非太田德三郎的插曲,苏乙甚至打算到了热河再吃的。 他瞒天过海,隐瞒踪迹,就是为了热河一行。 0770、战局糜烂 避暑城。 自清康熙在此地修建避暑山庄后,此地便从原本无人问津的小村落成为了名城重镇。其子雍正帝取“承受先祖德泽”之义,赐字“承德”。后热河省成立,此地便自然热河省的省会。 苏乙一行三人,是第二天一早抵达避暑城的。 一路行来,列车上竟潜伏有哲彭谍匪,预谋破坏专列,损毁物资。幸好苏乙察觉,于是组织一线天和罗玉二人和这群日谍斗智斗勇,在没有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解决了这群地老鼠,将一场大爆炸解决于萌芽之中,还挖出了潜伏在辎重营中的几个内奸,也一并处理了。 这其中惊心动魄之处,虽精彩纷呈,但相比起苏乙曾经做过和即将要去做的事情,却也不必多提了。 总之,算是有惊无险。 三十年代的避暑城和后世比起自不可同日而语,破败的城市,麻木惊慌的百姓,混乱的治安环境…… 从出了车站后三人过了三条街,见了好几起警察和军人抢劫商号的恶劣事件,可见局势糜烂至何等地步。 罗玉热血青年,一开始就想要挺身而出,却被苏乙拦下。 “救得了一个,救不了全部。我们的大事要紧,不要节外生枝,免得因小失大!”苏乙这样劝他。 “这城里必有哲彭间谍,万一因此暴露了耿爷行踪……”一线天也警告他。 罗玉只好惺惺作罢。 “怪不得有人说宁要哲彭人,不要汤玉麟!”罗玉咬牙切齿道,“这个误国之贼,比哲彭人还要可恶!” “现在要靠他打哲彭人的,就算你再想杀他,咱们也得忍着。”一线天无奈道。 “到了!”苏乙突然驻足,看着前方一家名为“卓记饭庄”的店铺。 店铺早已关门,但奇怪的是,门口却停着一辆汽车。 苏乙警惕打量四周,但见路上行人都行色匆匆,周边也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这里是他和王雅桥约好汇合的地方,虽然他肯定王雅桥不会害他,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该有的警惕和小心,还是不能少的。 “车里坐的,好像是上次咱们见过的那位孙兄弟。”一线天眼尖,认出了这辆汽车的司机。 “过去。”苏乙对一线天使了个眼色,两人配合默契,后者立刻明白了苏乙是什么意思。 “警醒点!”看罗玉还懵懂四处张望,一线天立刻提醒他一句。 三人径直走向汽车,立刻引起司机的注意。 这司机立刻变得警惕起来,浑身紧绷,原本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下意识垂了下去。 但看清一线天的脸后,他一怔,立刻眼中露出惊喜,然后直接推门下车而来。 “韩大哥!”这人惊喜叫了一声,然后看向苏乙,有些迟疑着不敢认:“耿爷?” “是我。”苏乙笑呵呵道,“凤鸣,又见面了。” “真是你耿爷!”孙凤鸣惊喜道,“早听九哥说你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今天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快上车耿爷,九哥等你们很久了。” 孙凤鸣是王雅桥的手下,在金陵,和苏乙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苏乙刚杀了张敬尧,孙凤鸣对苏乙便佩服得五体投地,算是苏乙的小迷弟。 后来金陵大事后,孙凤鸣对苏乙就更佩服了,说声偶像,绝不为过。 四人一起上了车,孙凤鸣立刻发动汽车,显得非常高兴和激动。 “耿爷,总算能跟您一起做事了,这回,说什么也要跟在您身边,和您并肩作战。我已经和九哥申请过了,九哥说,只要您答应就行。耿爷,您能看上我吗?我很能干的!” 孙凤鸣一边说,一边十分期待地时不时回头看副驾上的苏乙。 “专心开车啊凤鸣,小心撞到人。”苏乙无奈道,“放心,这回正需要人手,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跟九哥要你过来帮忙的。” “真的吗?哈哈,那太好了!”孙凤鸣顿时兴奋起来。 “你说你才结婚几个月,不好好在家陪老婆,跟着九哥瞎跑什么?”苏乙对笑道,“怎么着也先给家里留个种再说啊。” “嘿嘿,已经留了。”孙凤鸣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豪地说道。 苏乙怔了怔,对他竖起大拇指:“小伙子可以的。” “那是!”孙凤鸣有些窘迫,赶紧扯开话题,“韩大哥上回我见过了,这位兄弟看着面生,怎么称呼?” “我来介绍,”一线天接过话,“这位是孙凤鸣孙兄弟,九哥的左膀右臂,这是罗玉,武当太乙门的高徒,现在跟着耿爷,自己人。” “罗小侠!我知道!千里送药嘛!”孙凤鸣一听,立刻开心地道,“耿爷打败洋鬼子,拿了国术冠军的事情,我在闽地都知道,闽地的报纸天天报道,我天天把所有报纸都买回来看,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耿爷,您真是给咱们国人长脸!您是不知道,哪怕是在闽地那么远,也好多人都特别崇拜你,甚至为你参加游行呢。” “游行?什么游行?”苏乙问道。 “当时福州有一家日文报社说您坏话,福州大学的学生不愿意了,组织了一场游行活动,当时有好几百人参加呢。”孙凤鸣兴致勃勃地讲道,“后来学生们把日文报社的招牌给拆了,当街烧了。还在街上喊了半天口号,津门大侠,国士无双!这八个字,我现在还记得呢。” 苏乙感慨道:“倭寇入侵,列强虎视,时局动荡,国家不宁,年轻人看不到未来,竟崇拜我这样一个武夫……这是耿某的荣幸,却是国家的不幸。” 这话让车里的人都有些动容,觉得苏乙顿时变得十分高大…… 孙凤鸣崇敬地看了眼苏乙,道:“耿爷,您是英雄,就算你成不了岳飞,也定是荆轲聂政!” 苏乙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我没记错的话,荆轲聂政,死的都挺惨的。” “生命短暂,人如流星,但历史会记住他们,只要他们的名字还在被人颂念,那他们就永远不会消亡!”孙凤鸣慷慨激昂道,“死有什么好怕的?耿爷您要说您怕死,我第一个不信!不过您放心,我孙凤鸣也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我在此立誓,我定随您赴死!” 谷苏乙就不说话了。 车子开进一个军营里,这里看起来很新的样子,有很多士兵在做最基础的训练。 “新兵?”一线天微微皱眉,“这个时候练新兵,不嫌太迟了吗?” 孙凤鸣收敛笑容,沉声道:“他们不是新兵,是敢死队。” 苏乙等三人顿时都是一怔。 “九哥征兵的时候就跟他们说好了,是带着他们去死的。”孙凤鸣沉声道,“能来的,都是准备好去死的,他们大部分都是学生、老师、记者、洋行职员……都是识字懂道理的。他们的训练内容只有三项,冲锋、爆破还有自杀式袭击。” 顿了顿,孙凤鸣叹了口气道:“汤玉麟这个王八蛋把热河搞得民怨沸腾,很多老百姓甚至盼着哲彭人来救他们。这里民心向背,所以九哥只招了五百多个人。之前淞沪之战的时候,九哥登高一呼,十里挑一,也建成了三千多人的敢死队。” 苏乙三人皆尽动容。 看着车窗外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只怕再冷血的人,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们是为了赴死而训练的! 国家危亡,难免有寡廉鲜耻的政客和贪生畏死的军人,但这片热血的土地上,从来不乏舍身取义的英雄豪杰抛头颅、洒热血。 这些人只是为了一腔热血和拳拳爱国之心,便甘愿以死报家国,这种伟大的情感和纯粹的信念,怎能不让人由衷敬佩? 他们甚至都注定会被后辈遗忘…… 在这个年代,还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 “耿爷,到了。”孙凤鸣在一个帐篷前停下了车,转过头对苏乙呲牙一笑,笑容纯净而开心。 让苏乙等三人动容的事情,对孙凤鸣来说却也习以为常,因为他本就是准备好随时赴死的人。 还有他的新婚妻子崔正瑶,原本历史中,这对英雄伉俪,践行了他们的誓言和理想,最终都为了这个国家而从容赴死。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什么都没有再说。 掀开帘子一进门,苏乙一眼就看到了正伏案写着什么的王雅桥。 眼前的王雅桥一身戎装,比起之间,少了几分儒雅,却多了几分凌厉。 看见苏乙,他顿时眼睛一亮大笑着绕过案几迎了过来。 “良辰,咱哥俩又见面啦!”说着,便很热情地给了苏乙一个熊抱。 “九哥!”苏乙也挺开心。 要说起来,王雅桥一帮兄弟,也算得上是“同志”了。 “怎么样,伤势要不要紧?”松开苏乙后,王雅桥急忙关切问道,“医生怎么说?” “伤势无碍,九哥放心。”苏乙对他笑笑,“倒是九哥你,才来几日,便已经拉起了队伍,真是效率惊人。要是东北军有你十分之一的效率,也不会让战局糜烂如斯。” 王雅桥叹了口气:“两个小时前,董福亭率部逃往凌源,朝阳、八仙筒都沦陷了。” 苏乙听了这话顿时心里一沉。 “朝阳一失,热河半境已沦丧敌手了。”苏乙沉声道,“最重要的是,朝阳四通八达,海陆兼备,交通便利,哲彭人攻陷了朝阳,便可以通过海路、陆路,毫无阻碍且非常迅速地源源不绝运送兵源物资道战场上来了。” “崔兴五该死!邵本良和王云璐这两个临阵叛变的卖国贼,更是该死!”王雅桥咬牙切齿怨恨道,“若非他们,局势焉能糜烂如斯?” “兵败如山倒,这些混账王八蛋放弃了各处险要地形,全部蜂拥逃到了长城一线,很多道路和桥梁都没有按照计划提前破坏,很多地雷和炸药被这些溃逃的部队随意扔在路边,它们本来是要埋到路上,阻挡哲彭人前进的!” 王雅桥越说越气愤:“现在好了,哲彭人一路都没遭受什么抵抗和损失,人家几个师团主力像是来参加狩猎一样,轻松开着车队,顺着完好的热河公路前进,很快就把部队和武器运送到了前线!” “简直无耻,这些无胆匪类!”罗玉听得又惊又怒,忍不住骂出声来,“他们怎么配穿军装?” “唉!”王雅桥面带忧色,拉着苏乙来到他的办公桌前,把上面凌乱的文件往边上一拨,然后摊开一张军用地图,指着上面介绍道:“现在热河全境的军事情报,都是刘兄弟在搜集,原本我是没资格拿到第一手情报的,是他知道我在这儿,所以随时都把最新情报送到我这儿来。” “对了,你来没跟他联系吗?”王雅桥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好奇抬头问道。 “还没来得及。”苏乙有些不自然,“不过迟早得告诉他。” 刘海清要是知道苏乙来了热河,只怕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 但生米已成熟饭了,他骂也没用。 “他现在人不在避暑城,应该在赤峰那一带。”王雅桥道,“你进来的三分钟前,他刚送来了哲彭人的最新动向。” “日满联军攻下朝阳后,立刻兵分三路。第一路是中路,由关东军第十六旅团长川原劲率部沿凌源、平泉公路快速前进;第二路走北边,是哲彭第六师团还有伪军经过建平镇直攻赤峰。热东防线因为崔兴五这个王八蛋不战而溃,已经全线崩溃了,孙殿英率领107旅已经去驰援赤峰了,希望能赶得上……” “还有南路,哲彭人也派了一个旅团,还有伪军,直攻建昌。” “现在的形式很危险啊良辰,不瞒你说,除了中路还有些希望能守住,我对南北两路完全不报任何希望。热河,保不住了!” “我甚至都想解散敢死队,因为现在我带他们去送死,根本毫无意义。” 王雅桥非常悲观,情绪看起来也非常沮丧。 身在局中,真的很难不为这糜烂的战局而感到绝望。 0771、计划(为盟主雲想衣裳花想容加更) 战局糜烂到足以让任何人绝望,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该打的仗,还是要打的。 王雅桥本就是心志坚定之人,也就是面对苏乙这个志同道合的战友,让他能够真情流露,展现出脆弱的一面,其余时间,他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有信心,都要坚定。 “敢死队的装备武器,都是我亲自去问汤玉麟要来的,”王雅桥看着苏乙道,“良辰,其实我很佩服你能来。你现在是武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也是津门脚行的龙头老大,你前程远大,应该去过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富贵生活,但你却选择抛下一切,来这里舍生赴死。” “九哥说得何尝不是自己?”苏乙笑了笑,“你在闽地同样前程远大,热河的战火,波及不到那里,你完全可以广积粮、缓称王,积累实力,提升地位。但你却来这里组建敢死队,要去和鬼子拼命。” 两人相视,突然齐齐大笑。 “好!好兄弟!”王雅桥拍拍苏乙的肩膀,“说吧,你想怎么做,我能怎么帮你?” “人手,首先就是人手。”苏乙道,“我至少还缺三个人,必须是好手,高手。” “你等会儿。”王雅桥点点头,看向孙凤鸣,“去叫惘之和少茹过来。” “是!”孙凤鸣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但刚走到门口就被王雅桥叫住:“等会儿!把克之也一并喊来。” “好,九哥。” 等孙凤鸣出去后,王雅桥肃然对苏乙道:“良辰,你接着说。” “第二个就是武器。”苏乙道,“我需要你提供我一些武器和炸药,还有至少两辆车。” “没问题,此事你不说,我也会给你准备妥当。”王雅桥爽快地道,“还有吗?” “还有。”苏乙没有客气,“第三是电台,要两台,而且你给我的人至少要有两个会发报。电池要多准备一些。” “你接着说第四。”王雅桥道。 “第四,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九哥。”苏乙肃然看着王雅桥,“我的行动只有和东北军密切配合起来,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所以我需要你做中间的桥梁,而且,我不想暴露我的身份,这次我会用化名行动。” “你放心,你的身份,绝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王雅桥保证道,“我可以直接联系到张少帅和张作相,他们是这次热河两个集团军的最高指挥。”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五件事了。”苏乙严肃看着王雅桥,“热河两个集团军,第一集团军的张少帅跑去北平躲着,想要遥控指挥,但他根本指挥不动汤玉麟。” “第二集团军的张作相,我听说开鲁一失守,这个人就撇下军队跑到古北口去了。”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热河之战,两个最高指挥官尚且如此不堪,上行下效,下面部队如何,可想而知了。” “张少帅靠不住,张作相也靠不住,唯一能靠的,就只有两人,一是汤玉麟,一是孙殿英。” “一个种鸦片的,一个盗墓贼,这两个人能靠得住?”王雅桥根本不信。 “汤玉麟畏战如虎,根本不想和哲彭人打仗!”他说,“此人为了继续做热河省的土皇帝,甚至有投敌的想法。但因为张少帅、我还有海清三人轮番警告,他才打消了做汉奸念头。只是,他对战局的看法非常消极,未曾开战,便想好要怎么撤退了。” “孙殿英此人本就是唯利是图,两面三刀,靠着左右逢迎才做到了今天的位置。他来热河增援,一无好处,二无粮饷,他凭什么替汤玉麟卖命?只怕此人来热河根本就是应付差事,不会认真。” 按照常理来预测,应该是这样的,至少王雅桥推断汤玉麟是没算错的。 但关于孙殿英,他却大错特错了。 孙殿英这次不但是让他,让全国都大跌眼镜,刮目相看,这是他人生唯一的高光时刻。 “他们靠得住要靠,靠不住也要靠!”苏乙微眯起眼睛道,“万一他们真靠不住,我们逼也要逼得他们必须靠得住!” 他看着王雅桥:“对汤玉麟,我可书信一封,你带给他。我会在信上警告他,如果他敢不抗日而逃,以后跑到天涯海角,也死路一条!” “你觉得他会被威胁吗?”王雅桥皱眉。 “那就要看他什么时候看到信了!”苏乙冷笑,“如果是临阵投敌的败类伏诛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看到我写给他的信,他还会觉得不是威胁吗?” “就算他还半信半疑,如果再有哲彭大将身死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他还敢不受威胁吗?” “那你这边,就要保证你的行动必须成功了。”王雅桥凝重道,“良辰,你这样会不会给自己的压力太大?” “我有信心。”苏乙淡淡道。 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在场之人听得热血沸腾。 “总之,你我配合,吓住汤玉麟,让他积极镇守避暑城,放弃逃亡的打算,应该不难。”苏乙道。 汤玉麟肯定是怕死的,不然也不会急着在哲彭人还没到的时候就逃走。 但哲彭人只是有机会弄死他,到时候苏乙的威胁却是告诉他,如果他敢逃,苏乙一定会弄死他。 到底哪边的威胁更重,汤玉麟自然会有分辨。 吓住了汤玉麟,避暑城才有保全的希望。 “另一边的孙殿英,便交给我了。”苏乙接着道,“只要此二人坚守阵地,并配合我的行动而展开相应的动作,热河未必没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真的可以吗?”王雅桥有些不自信,“但这是我目前听到的最好的办法,值得一试!” 这也是苏乙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事实上,就算汤玉麟留在避暑城,能够抵挡哲彭军队的希望也没有增加多少。他手底下的军队都是一手拿着枪杆子,一手端着烟杆子,没几个能打的。 苏乙没指望汤玉麟真的能击退哲彭人,他只是希望此人能够不逃走,就足够了。 “如果汤玉麟真的铁了心要逃呢?”王雅桥问道。 “杀了他!”苏乙看着王雅桥,“不要让他活着离开避暑城!九哥,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状况,杀他这件事就只能交给你去做,因为彼时我定然无暇分身。不过到时候你必然要在避暑城维持局势,你可以把此事推到我身上来,免得他的部下对你不利。” “宁可汤玉麟死,不可让他逃!他一逃,我们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会前功尽弃!但他死了,张少帅却一定会派人来立刻接替他的位置,热河就还继续保留有希望。” 谷这番话让王雅桥思虑良久,最终才满脸凝重,缓缓点头。 苏乙松了口气,笑道:“九哥既应了此事,那我便再没任何问题了。” 王雅桥刚要说哈市,门口有人大喊“报告”。 “进来!”他看向门口。 只见孙凤鸣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这三人苏乙在金陵都见过——华克之、贺坡光和陈处泰。 都是王雅桥最得力的手下,也都是个顶个的汉子。 “九哥,耿爷!”三人纷纷跟苏乙打招呼,都显得十分高兴。 “你们三个,再加上凤鸣,一共四个人,从今天开始,以后就跟着良辰吧。”王雅桥道,“哪怕是热河这次的事情了了,你们还能活下来,也跟着良辰去吧。” 四人顿时都愣住了。 苏乙急忙推辞:“九哥,这使不得,我只是临时借力……” 王雅桥笑着摆摆手打断苏乙的话道:“上次在金陵,就是你和韩兄弟两个人,势单力孤的,看得人心酸。” “凤鸣你是知道的,其实克之他们三个也一直都很崇拜你,尤其是金陵一别后。他们跟着你,你可以完全放心用他们,不必担心任何事。” “我当然信得过弟兄们,否则又怎回来找九哥?”苏乙叹了口气,“只是我知道极为兄弟都是九哥你的左膀右臂,我又怎能让你狠心割爱?”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只怕我都要在闽地练军。”王雅桥道,“他们几个要是还跟着我,只会屈才,白白耗费他们的时间。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跟着你做出一番事业来。我相信良辰你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对吗?” 苏乙心中十分亢奋和开心,因为这四个人归于他麾下,绝对称得上是如虎添翼。 接下来他必定会有很多暗杀之类的任务,而这四个人,都是这方面的专家高手。 “九哥你放心,我必视他们为手足兄弟!”苏乙郑重道,“只是不知四位兄弟,可愿意追随于我?” 华克之等四人齐齐拱手,慨然道:“愿随耿爷赴死!” “好!” 战事紧急,且王雅桥也诸事繁忙,所以事情谈妥后,接下来双方也都没耽误时间,雷厉风行交接了相应物资武器,商定好了联络方式和时间,王雅桥便给苏乙等人找了一个空帐篷,让他们自行商议接下来的计划了。 他自己,则自行忙碌去了。 “现在我们有七人,我打算兵分两路,分头行动。”简单寒暄后,苏乙立刻开始步入正题,当仁不让开始制定计划,发号施令。 “一组人由小韩带着,走中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叶柏寿,尽快杀掉临阵投敌的汉奸邵本良!”苏乙道,“另一组跟着我去林东,去杀另一个大汉奸!” “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就是尽快除掉这些临阵投敌的汉奸,震慑住那些摇摆不定的将领,让他们不敢轻易投降。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阻断不断有部队临阵投敌的恶劣情况发生。” “你们行动成功后,立刻就地隐藏,竭力打探哲彭第八师团和伪满李寿山所部指挥所的情况。然后等我赶来和你们汇合。” “我们的第二步计划,就是和第五十三军的于兆麟将军打配合。尽可能地干掉李寿山,并以刺杀的方式摧毁第八师团的指挥官系统,暂时解决掉中路的危机。” “只要中路安全,避暑城就会安全,汤玉麟也就不会吓到望风而逃了。汤玉麟留在这里,这场战事赢下来的希望,我们就保留下来了。” 苏乙说得简单,但华克之等人却听得眉头大皱。 第一步计划就够难了,只怕是九死一生;第二步计划,更像是天方夜谭。 两军交战,要混入敌军指挥所去尽可能杀伤敌人的指挥官们,这事儿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真当军营是说进就能进的地方? 尤其是战时的军营,基本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到令人发指。这种情况,怎么去刺杀敌军的将领们? 但苏乙言之凿凿,十分自信的样子,加上苏乙本身的威望,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苏乙。 苏乙自然看得出华克之他们的将信将疑,却也暂时没有多解释,而是继续安排人手分配任务。 “克之和少茹两人懂发报,你们两人得分开,克之跟着我,少茹跟着小韩那组。” 华克之和贺坡光齐齐点头称是,算是应下了。 苏乙接着道:“罗玉和惘之,你们两个也跟小韩这组。凤鸣跟我。” 罗玉、陈处泰和孙凤鸣都表示自己知晓了。 “战局紧急,为免生变,我们最好越快出发越好。”苏乙继续道,“除了小韩留下,剩下的人去检查好汽车和武器辎重,五分钟后,我们准时出发。” “耿爷,行刺计划呢?”华克之终于忍不住问道。 “具体的计划路上再说。”苏乙道。 “好!” 有计划就行,华克之心里松了口气。 等所有人都出去开始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时,苏乙也在给一线天做最后的交代。 “到了叶柏寿,你要第一时间先联系上海清的三青团,方式我告诉过你了。”苏乙道,“我们要想成功的几率更高,绝对离不开海清的情报支持,” “确定了目标的方位后,不要有犹豫和顾虑,一定第一时间立刻动手,消除隐患。” 0772、二踢脚上线 赤峰地处热河省的东北部,是热河的经济中心和交通要道,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所以关东军制定的热河作战计划,攻占赤峰被排在了第一位,重要程度甚至还在攻占避暑城之前。 哲彭进攻热河的总指挥部也设在了与赤峰毗邻的通辽市,哲彭攻热的总头目小叽国昭和岗村宁次直接指挥东路军对赤峰的进攻。 这两个人,也都是后世最臭名昭著的战犯了。 按照关东军进攻赤峰的战役部署,哲彭计划分南北两路包抄赤峰,战役目标是将热河守军主力吸引到赤峰周围,然后由第八师团自山海关一线切入,占领长城沿线各大要塞关口,将东北边防军十多万人关在热河境内再加以全歼。 所以,赤峰战役关系到整个进攻热河的成败,重要性不言而喻。 汤玉麟此人虽看似十分不堪,但这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年轻的时候一度被张大帅视为臂膀,常赞其“忠勇可嘉”,他本人打仗的本领绝对不算差。 只不过这些年来做热河的土皇帝,被酒色财气掏空了心智和身体,才变成了现如今的“鸦片将军”。 但他的战略眼光还是在的,一眼就看出了哲彭人的战略意图,意识到了保卫赤峰的重要性,于是在赤峰南北两线重兵驻防,同时考虑到自己的部下作战能力差,不堪重用,特意请了孙殿英驰援赤峰。 孙殿英的本事也不差,看出了哲彭人的狼子野心,同时,他根本不相信汤玉麟的手下,也不相信义勇军的战斗力和人品,认为“友军不友,义军不义”,高楼万丈平地起,辉煌只能靠自己。 于是他留了三个旅,部署在围场、凌源和乌丹一线,做为后援和接应,从而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也幸亏他这个动作,才使得他在原历史中没有在赤峰弹尽粮绝而殉城。 赤峰原守军非常不堪,因为害怕哲彭飞机轰炸,早早就弃城而逃,躲了起来。好在赤峰官民没有像是北票的民众一样民心向背,反倒去欢迎哲彭人,对于孙殿英的到来,基本都是持欢迎态度的。 赤峰县长甚至率领绅商各界代表和中小学生列队到西门外迎候,市内各大商号腾出房间,杀猪宰羊欢迎抗日队伍的到来。 差不多在苏乙他们兵分两路,从避暑城出发一个小时后,孙殿英也随着运粮部队先大部队一步到了赤峰城。 于他同行的还有刘海清,以及刘海清麾下的特务别动队。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见到城门口黑压压的百姓队伍,孙殿英十分高兴,“来呀,取俺哩军装和徽章,俺要和乡亲们说说话!” “是!” 手下刚要照做,却被随行的刘海清制止。 “孙将军,城门口人员杂乱,安全隐患太大,您不宜公开露面!”他劝道,“现在敌我交战正酣,日寇向来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难保他们不会剑走偏锋,行刺杀之事。卑职认为,将军安危重于泰山,不能不防!” “这怎么行?”孙殿英皱起了眉头,“俺不能因为害怕死,就一直不露面了吧?打仗这种事情一定要军民一心,俺得出面鼓舞士气,拉拢民众和我们站在一起啊!” 刘海清道:“那不如咱们先行进城,我找一个安全处所,布置好防卫,再请官员和百姓代表入场,听您做战前动员?这样一来,一举两得。” “也好,那你得多放进来些人,人太少,场面不好看,没意思。”孙殿英道。 “放心吧将军。”刘海清笑了笑。 当下,一行人继续装扮成押运粮草的士兵,坐着拉马草的大车进城去了。 城里早就有刘海清安排好的人接应,当下他便亲力亲为,紧锣密鼓为孙殿英布置战前动员会的会场起来。 到了中午的时候,手下匆匆拿着一份电文来报:“处座,叶柏寿来电。” “叶柏寿?五十三军出什么状况了吗?”刘海清一边忙碌,一边随口问道。 “不是,是有人用一类紧急暗号发明文,试图联络咱们在叶柏寿的情报站。”手下道,“除了暗号,还有一个当地的地址和一个奇怪的落款。” “是什么?”刘海清引起了注意。 “二踢脚。”手下道。 “你说什么!”刘海清瞬间瞪大了眼睛,猛地提高了声音,“你再说一遍!” “是、是二踢脚。”手下一个哆嗦,急忙再说一遍。 “我槽他……”刘海清脸瞬间涨红,一句粗口差点脱口而出。 二踢脚就是苏乙,苏乙,就是二踢脚! 当初苏乙救王雅桥离开津门的时候,那时候和一线天第一次见面,苏乙听了一线天这个假名字,就揶揄自己叫二踢脚。 后来刘海清和一线天多次以这段往事和这个名字调侃苏乙,苏乙也不以为忤,自己也跟着开玩笑,说迟早有一天,让二踢脚这个名字传遍大江南北。 所以手下一提二踢脚这个名字,对方还知道三青团的一类紧急联络暗号,不用想,刘海清就知道是苏乙来了。 “我就知道!特么的,我就知道!”刘海清崩溃地挥舞着拳头大叫,“玛德,就不能消停点儿?就不能特么消停点儿吗!啊啊啊……” 刘海清的失态,让在场的手下们纷纷侧目。 但好在他很快冷静下来。 他指着这手下吩咐道:“立刻回电,让情报站的弟兄立刻接应发暗号的人到安全地方,然后立刻打一号专线跟我联系!” “是!” 刘海清一连说了三个“立刻”,手下心中凛然,不敢怠慢,急忙一溜烟跑去办了。 刘海清拿出怀表看了看,又看了眼已经搭好的高台,已经全部到位的防卫安保人员,叹了口气,放弃了去赤峰情报站等电话的想法。 他随手招来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征用一台就近的电话机,把线给我拉到这个院子里来!一旦叶柏寿那边给情报站打电话,就让他们立刻把线路转接过来,我要第一时间接到这个电话,明白吗?” “明白!” 赤峰政界及绅商各界代表很快就从西门回城,来到了这里,院子里渐渐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在热烈的掌声中,孙殿英上台,做了热情洋溢的演讲,表示自己决心和赤峰父老共同抗日,誓死报国。 这个人很有演讲天赋,他的语调慷慨激昂,声泪俱下,感人肺腑,讲到如果他言不由衷、贪生怕死,愿割下头颅以谢赤峰父老乡亲时,会场内外群情激昂,口号声、掌声响彻云霄。 在这样的氛围中,焦急的刘海清终于等来了叶柏寿的电话。 “海清。” “小韩?他人呢?”刘海清语气很冲问道。 “去了林东。”一线天答道。 “林东?去林东干什么?”刘海清很错愕。 林东位于赤峰北部,那里驻扎着从开鲁撤下来的崔兴五部和李守信部,兵力物资都很充足,两个小时前,崔兴五和李守信还向孙殿英保证,战士们士气高涨,已准备好了和敌人决一死战。 而且叶柏寿的于兆麟将军乃是热河为数不多能打的部队,一线天又去那里干什么? 刘海清一肚子雾水:“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我的目标是邵本良,我需要你们的情报配合。”一线天道,“他那边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说过,会通过叶柏寿这边中转和你联系,让你保持通信畅通。” “林东也有我们的情报站,他为什么不通过那边和我联系,反而要从叶柏寿中转?”刘海清闻言更迷惑。 “这我就不清楚了。”一线天道,“但他说了,如果你问这个问题,就让你再多想一层。” 多想一层? 刘海清皱眉,若有所思。 “海清,时间紧迫,我需要邵本良的情报,更需要第八师团和伪军李寿山部指挥所的信息。”一线天在电话那头催促道。 “据我所知,第八师团的指挥所已经转移到北票了,而李寿山的指挥所设在朝阳。”刘海清道,“至于邵本良这个汉奸,他投降后,被哲彭人安排带着他的部队去南岭修整改编,现在人在南岭军营,足不出户。你要杀他,不但要深入敌后,过朝阳和北票去南岭,而且还要深入敌营之中去,这简直是虎口夺食,根本不可能做到!” “能不能做到,是我的事情,你只要把尽量详细的情报给我就好了。”一线天道,“还有第八师团和李寿山指挥所的情报,我要尽量详细。” “其实这两个指挥所的位置不是什么秘密。”刘海清叹了口气,“但就算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确切位置,知道了那里的兵力布置,又有什么用?我们没有飞机,大炮也打不到那么远,武器装备差,部队士气低落,哪怕知道人家在哪儿,也拿人家无可奈何。” “小韩,你们既然来了,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只有全力配合你们,为你们做好情报支持。”刘海清道,“一切小心,千万千万。” “放心。”一线天道。 “你把电话给情报站的站长,我跟他讲。”刘海清道。 等那边的站长接起电话,刘海清立刻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为一线天提供情报、武器以及所有能够提供的支持,全力支持他们的行动。 虽然非常担忧苏乙和一线天的安危,但刘海清心中却不觉已充满了期盼。 在他心目中,苏乙向来都能创造奇迹,化不可能为可能。 这场战争虽然刚刚打响,但事实上,热河沦陷基本是果府高层的共识了。 是不是很讽刺? 但事实就是这样。 刘海清也好,孙殿英也罢,其实所做都是徒劳,结局早已注定。 但刘海清不甘心,所以他努力协助孙殿英,希望能够守住赤峰,扭转局势,让果府高层重拾信心。 可他自己也清楚,这种希望有多渺茫。 但现在,苏乙的到来,却让他看到了一缕希望。 谁说武夫不能救国? 如果一线天真的能够成功刺杀邵本良,那对于热河将士来说,绝对是个莫大的鼓舞。 对于那些摇摆不定,有投敌之心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震慑。 再三叮嘱后,刘海清挂了电话,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竟不知不觉松懈了几分。 但紧跟着,他便想起这件事的蹊跷之处。 苏乙为什么不和林东的三青团情报站联络,反而要舍近求远,和叶柏寿的情报站联络,再通过那里中转联系到自己呢? 要知道多了这么一道程序,不但要耗费三五倍的信息通讯时间,还平添了信息泄露、甚至暴露自身的危险。 苏乙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是他觉得林东的情报站有问题,已经不安全了? 但苏乙根本没有任何信息渠道,他怎么可能得知林东情报站的状况? 所以他应该只是谨慎使然,觉得联络林东情报站对他来说有一定的危险性—— 危险来自哪里? 刘海清的眼睛顿时瞪大,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小耿他也不应该知道才对……”他面露纠结之色,还是觉得这里面逻辑有些问题。 但再想下去,又没有别的解释。 于是微微一思忖,干脆给林东情报站拨了电话。 好在电话线没有断,还能保持通讯。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接电话的就是林东情报站的负责人。 刘海清假意询问了一些情报信息,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眼神立刻精光暴射。 有问题! 虽然那边的情报站长回答得毫无问题,整个通话过程也没有任何可以之处,但刘海清却从中察觉到了最大的疑点。 他很了解这个站长的性格,这个人每次和刘海清通话,必然会来一通拍马屁+邀功套餐。 可这一次,对面的人却仿佛没了兴致,只是毕恭毕敬,中规中矩地回答了刘海清提出的问题,多的一个字都不多说。 若说平日里,刘海清自然会忽略这点微不足道的问题,毕竟谁还没个情绪不好的时候?这个情况甚至都称不上是所谓疑点。 但在这种特殊时候,尤其是有苏乙的异常在先,对方的这点态度变化,就立刻让刘海清起了警惕之心。 林东一定是出问题了! 7017k 0773、刺杀之前 开完誓师大会的孙殿英正调兵遣将布置防线,便在这时,刘海清找来了。 “孙将军,我们有麻烦了!”他面色凝重对孙殿英道。 “咋啦?”孙殿英问道。 “林东的崔兴五和李守信部可能要投敌。”刘海清沉声道,“他们一旦倒戈,北路至赤峰将无险可守,一片坦途,鬼子很快就会兵临城下!” “俺日他奈奈的崔兴五,就知道这个龟孙儿靠不住!”孙殿英一听立马炸了,拍案而起张嘴就骂。 他根本不怀疑刘海清的话,因为他本来也不相信这两个“友军将领”。 若非崔兴五一枪未放望风而逃,开鲁重镇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丢掉?鬼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打到赤峰来? 虽然崔兴五说得漂亮,信誓旦旦要“将功赎罪”,但同为军人,孙殿英却是知道,在开鲁那么好的条件崔兴五都不敢打,现在战局糜烂,我方优势全无,崔兴五怎么可能又突然有胆子打了? 自始至终,他对这个人都持警惕和怀疑的态度,现在刘海清告诉他崔兴五投敌,不过是另一只靴子落地罢了。 “现在林东是什么情况?哲彭人进城了吗?”发泄过后的孙殿英迅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急切问道。 刘海清摇头:“孙将军,现在只是怀疑崔兴五投敌,但此事并没有彻底确认,林东还在崔兴五的手里。我来向您汇报此事的目的,是想您亲自给他打个电话,以督查防线的名义,试探试探他,并请他或者李守信任意一人来赤峰参加军事会议。” “正常情况下,您相召,他们必然会来一个;但如果这两个人果真心里有鬼,必然是一个都不敢来,他们会百般借口推脱。” “好,这个电话俺现在就打!”孙殿英立刻向电话机走去。 “孙将军,语气一定要一如往常,莫要被他们听出破绽。”刘海清急忙提醒道。 “放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嘛!”孙殿英拿起电话拨号,“这个道理我懂!” 孙殿英果然很懂,他的戏很好,就连刘海清都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另一边的崔兴五果然找借口推脱,先是说哲鹏军队似有异动,李守信亲自去城外侦查去了;又说自己受了风寒,身体不适,不易舟车奔波…… 总之,就是各种借口推脱不来。 孙殿英表示很理解,很大度表示会将会议记录抄录一份,以电报形式给崔兴五发过去,让他安心养好身,并关心了一下他部队的武器和粮饷问题。 电话一挂,孙殿英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砰”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骂道:“靠他牢牢的,这鳖孙儿真的投敌了!玛德,我现在就派兵剿了他!” 这当然是气话,大敌当前,哪儿有处理叛徒的时间和机会? 但刘海清却煞有介事点头表示赞同:“当然要派兵,最好现在就派一个旅过去,准备接收崔兴五和李守信的部队,重新整编,然后后撤,并另外调集一个旅的兵力,去林东换防。” 这话让孙殿英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讪讪摆手道:“行啦刘老弟,你就别打趣俺啦,俺也就说说而已,现在哪儿有工夫搭理崔兴五去?唉,等俺的兵过去,人家直接和哲彭人一起打俺派去的队伍,俺到时候找谁哭去?” “他没有机会的。”刘海清淡淡道,“孙将军,现在既然确认了崔兴五和李守信已投敌,那这两个汉奸就死定了!我刚才的话,不是跟您开玩笑,而是真的建议您这么做!” “你什么意思?”孙殿英有些惊疑不定。 “我的意思是,已有爱国义士潜入林东,崔兴五和李守信两个汉奸,随时都可能伏诛!”刘海清沉声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立刻接手他们的部队,然后另派兵力接替林东的布防,这样一来,不但能挽回两个汉奸投敌的损失,还会因祸得福,解决了隐患,加固了防线!” “爱国义士?刺杀?”孙殿英有些吃惊,“你的人?你早有准备?” 刘海清摇头:“不是我的人,但跟我有联系。这些人很有本事,他们已经承诺过我,必定会取了两个汉奸的项上人头。孙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必须立刻派兵,否则万一晚了,没赶上时候,两个汉奸一死,很可能他们的部下直接引哲彭人入城了!这样一来,反倒让哲彭人兵不血刃更轻松就拿下了林东!” “你说得轻巧,万一你说的这些爱国义士失败了呢?”孙殿英皱眉道,“一旦他们失败,反倒会提前打草惊蛇,让崔兴五他们提前倒戈!这个时候俺要是派兵去换防,根本就是给人家送菜!” “他们绝不会失败!”刘海清盯着孙殿英严肃道,“孙将军,不怕告诉你,他们在开鲁的时候就已经潜伏在了崔兴五他们身边,就防着他们投敌的这一天呢!崔兴五他们死定了,这件事绝对万无一失!” “不行,我不能冒险。”孙殿英表情阴晴不定,“一个旅七八千人,俺不能拿这么多士兵的性命去赌博。” “但如果不赌,大好时局便会就此不在!”刘海清沉声道,“一旦我们坐视不理,而那位爱国义士却杀了崔兴五和李守信,十有八九,他们的部下会直接投降哲彭人!到时候赤峰北大门敞开,鬼子便可长驱直入!一旦南线有变,那我们就腹背受敌了!” “但如果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北线便暂时无忧,咱们可以安心对付南边的威胁!孙将军,这种局面,是咱们做梦都求不来的呀!” 孙殿英表情极度纠结:“不行,还是不行,这事儿俺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刺杀这种事情,能成功的有几回?又不是人人都是王雅桥,更别说王雅桥也还经常失败呢。不行不行,俺宁可稳着点……” “孙将军!”刘海清忍不住激动道,“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我所说的爱国义士,必定会成功杀了崔兴五和李守信!若结果并非如此,我刘海清甘愿被您军法处置,你可以直接毙了我!” 孙殿英有些动容,震惊地看着刘海清良久,才一咬牙道:“既然刘老弟你都这么说了,那俺还有什么好说的?娘的,干了!” “多谢将军信任!”刘海清顿时大喜,“您放心,如果事情成功,这位义士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到我!您可让部队悄悄潜藏在林东城外,接到电报再迅速进城,这样一来,风险也就没那么大了。” “妥当!”孙殿英竖起了大拇指。 刘海清心里松了口气,嘴角不禁勾起由衷笑意。 他猜到了苏乙的目标和意图后,便立刻以苏乙刺杀汉奸成功为前提,来劝谏孙殿英做出最有利于我方的选择。 这既是他对苏乙无条件的信任,也是两人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 他很清楚,这也正是苏乙希望他这么做的。 只有这样,才不枉苏乙冒死的行动,才能把他的刺杀成果利益最大化。 孙殿英雷厉风行,既然决定了的事情,便立刻开始实施。 林东重镇。 按说战时这座小城应该要戒严的,但进城的时候,华克之给城门值守的一个营长塞了二十个大洋,三个人就开着车大摇大摆进城了。 到了街上,随处可见衣衫不整的士兵喝得醉醺醺的,勾肩搭背满街乱窜。 大敌当前,这崔兴五部军纪涣散如斯,即使不降,又岂有一战之力? 第五十九军的司令部很好找,就设在这座镇子最中间的政府大院之中。 苏乙他们只是随意花了点钱打听了一下,就打听到了。 车子路过政府大院绕了一圈,倒是有一个团的兵力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戒备也算森严。想要偷偷潜进去,基本是没戏。 很快,在政府大院不远处巷子的一处荒废宅子里,苏乙等三人暂时安顿下来。 “玛德,崔兴五这个汉奸,果然要投敌!”一进屋,孙凤鸣就忍不住怒骂道,“刚问了几个人,连老百姓都知道崔兴五要投靠哲彭人了,还有人看到哲彭人进了政府大院,到现在都没出来!” “耿爷,怎么办?”华克之看向苏乙,“政府大院戒备森严,我们根本进不去,看来只能等崔兴五出来的时候再动手。” 苏乙没有接话,而是在这座荒宅里四处转了转,然后道:“凤鸣,你和克之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架好电台,试试信号。然后把炸药包做好了。我出去一趟,你们注意着点,别被人偷偷摸进来。” “耿爷,您一个人出去?会不会太危险?”孙凤鸣问道。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便转身向门外走去了。 眼见苏乙背影消失,华克之忍不住担忧道:“耿爷到底打算怎么做啊?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急什么呀?”孙凤鸣笑道,“该知道的时候,耿爷自然会告诉你。走了,干活儿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华克之无奈道,“这可是绝不能败的大事!” “耿爷败过吗?”孙凤鸣问道。 华克之顿时语塞。 孙凤鸣笑呵呵道:“你呀,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别老瞎操心!走了,干活儿了!” 两人很快忙碌起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苏乙回来了,手里多了个包袱。 孙凤鸣二人一见苏乙回来,立刻围了上来。 “耿爷,这是啥呀?”孙凤鸣好奇问道。 华克之嗅了嗅,道:“有酒?” 苏乙打开包袱,里面果然有半瓶酒。 除了酒,还有一身军服。 看起来是套军官的衣服,皱巴巴臭烘烘的。 两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苏乙出去一会儿,竟搞了套军装回来。 “耿爷,您是打算穿着军装混进去?”华克之很聪明,立刻猜到了苏乙的计划,“但是生面孔,只怕……” “谁说是生面孔了?”苏乙笑呵呵道。 华克之和孙凤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我带来的箱子呢?”苏乙问道。 “我放里屋了,这就给您取来。”孙凤鸣站起来道。 “不必,我自己进去就行。”苏乙摆摆手,“你们接着做炸药包,这么大的,起码要做够十个。” “好!” 等苏乙进了里屋后,孙凤鸣忍不住道:“耿爷只搞了一套军装,这意思是只能混进去一个呗?” “两个人在外围接应,一个人进司令部刺杀。”华克之皱眉道,“耿爷行事……还真是不同凡响。这跟咱们在九哥手下做事完全不一样。” “要是九哥来办这事儿,只能等崔兴五出来动手,不可能要混进去。”孙凤鸣道。 “要是按照咱们的风格,第一步该是四处去搜集有用的信息,而不是什么也不知道,闷在房子里做炸药包!”华克之忍不住摇摇头,吐槽了一句。 正常来说,一次成功的刺杀行动,前期的准备工作是十分繁琐的,华克之和孙凤鸣都做好了至少要跟着崔兴五好几天才动手的准备。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苏乙给自己的时间是——八个小时! 还要算上来时路上的时间。 而另一边,一线天的时间也是八个小时。 他比苏乙更惨的是,他要穿过朝阳这个已经被敌人占领的城市,前往南岭。 而且他们是不能开车的,只能把车子放在叶柏寿,然后骑马走山路去南岭。 这一路的艰辛困难可想而知。 当孙凤鸣和华克之坐在挡风挡雪的房子里做炸药包的时候,一线天等四人正骑着马穿越风雪,在崎岖山路上艰难前行,四个人冻得瑟瑟发抖,苦不堪言。 而且一路上,他们都要小心翼翼绕过关东军设置的几个卡口,不能被鬼子察觉。 五十多公里的路,他们走了三个多小时了,南岭才遥遥在望。 林东。 苏乙进了里屋差不多快一个小时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三角眼、一脸凶相的军官来。 孙凤鸣和华克之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齐齐掏枪对准了他。 “是我!把枪放下!”军官嘴里传来苏乙的声音。 两人瞠目结舌。 7017k 0774、汤玉麟的怒火 仿妆不是万能的,但没有仿妆,绝对是万万不能的。 苏乙十分庆幸自己早早点满了这项亚洲三大邪术之一的技能点,这种超越时代的技术掌握在手,简直是一招鲜吃遍天! 华克之和孙凤鸣都有些被吓着了,刚才苏乙要是不出声,他们真的以为从里屋里出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但仿妆毕竟只是模仿,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破绽的。 两人仔细辨认,从一些细节处看出了苏乙本来的特征。 但依然惊为天人,啧啧称奇。 “耿爷,你这手易容术,简直神乎其神,绝了!”孙凤鸣竖起大拇指,满脸惊叹,“这跟改头换面完全没什么两样,您这绝活儿能教我吗?” “当然可以,只是这可不好学。尤其是对男人来说。”苏乙笑道。 这可不是推辞,事实上一线天跟着苏乙学了很久,到现在连化妆品都没认全,哪个是干什么的他都没搞明白。 “耿爷您放心,您只要不嫌我笨就行了。”孙凤鸣大喜道。 华克之有些羡慕地看了眼孙凤鸣。 他对仿妆术这手绝活儿也很眼热,但他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他觉得这是苏乙的独门绝技,肯定不能轻传,他提出想学的要求,只会让苏乙为难,还不如别提。 可他没想到,孙凤鸣却毫无顾忌就提了,而且苏乙答应得也很爽快,这就让他也有些眼热了,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个“俺也一样……” 好在苏乙看出了他的窘迫,笑道:“克之若是感兴趣,到时候也可一起来,你们能多一项技能,就少一分危险。” “多谢耿爷!”华克之一怔,立刻欣喜道。 “客气什么,咱们都是同志!”苏乙道。 “对,同志!”华克之又愣了一下。 “耿爷,是个炸药包,都做好了。”孙凤鸣道。 苏乙检查了一遍,道:“这十个炸药包只是以防万一,待会儿如果我进去后,十分钟没有出来,或者说,你们听到里面传出枪响,到那时候,你们两个就要立刻行动起来,在外面制造动静,接应我出来。” 其实现在苏乙不说,华克之他们也知道了苏乙的计划,就是苏乙通过仿妆成别人的身份,然后潜进司令部,伺机杀了邵本良和李守信两个汉奸。而华克之和孙凤鸣的任务主要是保证后勤和外围策应。 “你们开着车,在司令部东边的巷子里三十米处等我,车不要熄火。”苏乙道,“如果计划顺利,我会很快赶来跟你们汇合,咱们尽快出城便是。但如果计划有变,那你们就需要迅速出来制造爆炸,策应我逃出来。我刚才出去围着司令部绕了一圈,有这么几个点,你们记一下……”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基本上都是苏乙在说,华克之二人在听,在记。 苏乙的计划非常周全和详细,几乎涵盖了一切突发状况的可能,并且制定了好几种撤退方案。 华克之和孙凤鸣再次被镇住了,因为苏乙在刺杀这份工作上表现出的专业性让他们简直叹为观止。 在苏乙详尽的方案面前,他们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外行。 “耿爷,这么靠谱的行动方案,我这辈子都是头一回见。”华克之感叹道,“我觉得就算我们行动失败,也可以全身而退。” “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苏乙道,“事关生死,任何可能都会发生。” “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耿爷?”孙凤鸣已经跃跃欲试了。 “天快黑了,天色黑下来,我身份暴露的风险就会进一步降低。”苏乙道,“所以等天黑吧。” 他顿了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应该不超过半个钟头天就黑了,趁这功夫,先给叶柏寿和九哥他们提前发捷报吧。” 孙凤鸣和华克之面面相觑,提前发捷报? “万一我们任务失败……”华克之犹豫着道。 “第一,失败的几率很小;第二,万一真失败了,那么提前发出去的捷报,就是为我们第二次刺杀做铺垫。”苏乙道,“邵本良和李守信死定了,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华克之仍有疑虑,却不再质疑。他们和苏乙是第一次合作,双方的默契还需要磨合,信任的建立,也不能一蹴而就。 但信任需要付出和承担风险,恰好,这两种品质华克之都不缺。 “耿爷对电文内容有要求吗?”华克之问道。 “越简洁越好。”苏乙道,“最好只一句,邵、李伏诛!” “落款呢?”华克之问道,“落款用什么名字?” 苏乙微微一笑:“二踢脚。” 华克之表情有些怪异:“这名字挺别出心裁的。” “你真会夸人。”苏乙对他一笑,“二踢脚指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也包括你们在内。” “这是我们的荣幸。”华克之笑道,他转过头,“凤鸣,你帮我摇电。” 摇电的意思,就是用手摇式发电机给发报机供电。 这年头儿,手摇式发报机是军队比较普遍的配置,用电池的发报机算是高级货了,很稀缺。 滴滴滴滴…… 很快,房中便响起了清脆的发报声。 同样的电文内容,一共发了两份,一份发给了叶柏寿,由叶柏寿的三青团情报站中转去赤峰;另一份直接发给避暑城的王雅桥。 电文很短,所以很快就发送完毕,目标地点也立刻接收到了这两段特殊的电文。 叶柏寿那边接到电报后,直接原文丝毫不漏转发给了赤峰这边。 一直焦急守在电台前的刘海清接到电报的第一时间立刻精神一振,翻出早就随身携带的一本清光绪年间汇文版的《朱子家训》来,开始亲自译电。 这本《朱子家训》,是苏乙和刘海清、王雅桥三方发报独有的密码母本,所有的电文,都是根据这本书拟定的。 外人不知道这本书的存在,就绝不会截获他们之间发送的情报。 翻译出电文,刘海清顿时大喜,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去见了孙殿英。 “孙将军,得手了!”刘海清把翻译出来的电文递给孙殿英,惊喜地道,“邵本良和李守义两个汉奸,已经伏诛了!” “哦?真的吗?”孙殿英又惊又喜,急忙接过电文扫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道:“这么快?俺的部队可能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二的路,邵本良和李守义就死了?这……会不会有诈?” “海清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绝对属实!”刘海清急忙斩钉截铁保证道。 “好好好,俺相信你还不中吗?动不动就人头人头的,你有几个头啊……”孙殿英十分高兴,“我这就跟他们联系,让他们全速向林东前进!” 避暑城。 王雅桥也第一时间接收了电文,亲自翻译出电文内容后,他立刻从抽屉里取出苏乙临走前书写的那封信,连带翻译出的电文一起拿着走出了他的营房。 “备车,我要去汤公馆!” 王雅桥赶到汤玉麟的宅邸时,此人竟在家中办堂会,请了所有姨太太聚在院中听戏。 时局糜烂如斯,他居然还有心情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王雅桥气得七窍生烟,但却无可奈何。 汤玉麟再不堪,也是一方军阀,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王雅桥远来是客,汤玉麟对他本就保持警惕,且敬而远之。这个时候王雅桥要是敢惹汤玉麟不高兴的话,他的敢死队只怕是立刻就要解散。 所以哪怕心底再愤怒,王雅桥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被汤玉麟的亲兵引领着到了正喝得醉醺醺的汤玉麟跟前。 “九光,找我何事啊?”汤玉麟很不雅地举着一杆大烟枪,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的王雅桥问道。 王雅桥二话不说,把信和电文一起递给汤玉麟。 “汤大帅,请您先过目,我再为您解释。”王雅桥道。 “好。”汤玉麟无所谓地让卫兵把东西接过来,先是看了眼电报译文,不经意念出:“邵、李伏诛……二踢脚?” 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身子下意识绷直了几分,皱眉看向汤玉麟:“这是什么意思?邵、李伏诛?邵是谁?李又是谁?这个二踢脚,又是哪一路的?” “邵是邵本良,李是李守义。”王雅桥看着汤玉麟认真地解释道,“此二人驻守林东,不思抗日报国,却意图临阵投敌。这位名叫二踢脚的爱国义士洞悉了邵、李二人的卑劣图谋,为了挽回局势,震慑宵小,于是果断出手,杀了这两个汉奸!” “邵本良和李守义投敌了?”汤玉麟眼中涌出浓浓的阴霾,语气压抑着怒气,“这倒是奇怪了,我这个大帅,怎么丝毫不知道此事?为什么我也没接到林东已经陷落的消息呢?” “这个二踢脚,又算是哪根葱?敢未经证实就杀我手下大将?王九光,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二踢脚不是我的人,邵本良他们的死,也跟我无关,”王雅桥叹了口气道,“我猜到大帅有此误会,但若真是我做的,我怎么会冒着被杀的危险来跟大帅解释此事?” “被杀?”汤玉麟冷笑,“你觉得我想杀你?” “如果我真不跟大帅打招呼就杀了你的手下,您难道不会杀我吗?”王雅桥淡淡道,“若是换了我是大帅,我可没这样的胸襟。” 汤玉麟深深看着王雅桥,眼中狐疑之色稍稍散了几分。 “这个二踢脚既然和你无关,为什么要给你发消息?”汤玉麟问道。 “因为他虽不是我的手下,却认得我。”王雅桥道,“大帅手里这封信,也是他托人让我代为转交的。” “里面写的什么?”汤玉麟问道。 “大帅的信,我怎会提前拆阅?”王雅桥摇摇头,“里面写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觉得也许大帅应该现在就联系一下赤峰方面,确认一下消息是否属实。”王雅桥道,“林东若陷落,赤峰北大门洞开,孙将军将不得不面临两面作战的窘境……” “迟早的事情。”汤玉麟冷笑道,“邵本良和李守义是个什么货色,我自己也清楚。要说他们两个当了汉奸,我一点也不意外。赤峰沦陷,也是早晚的事情。不光是赤峰,整个热河,都是早晚的事情……” 正说着,便有一个通讯兵跑来,手里还捏着一张纸。 “报——大帅,赤峰来的紧急电文!”通讯兵语气急促道。 “念!”汤玉麟眼神一动,喝道。 “是!电文内容——邵、李投敌,幸得义士诛之,我第107旅已赶赴林东,稳定防线,接收残局——孙殿英。” 汤玉麟眼皮子急急闪动,心中狐疑再起,猛地目绽精光,死死盯着王雅桥:“孙老殿怎么这么快就知道邵本良他们两个被杀的?是你通知他的?” “大帅,我会傻到做这么犯忌讳的事情吗?”王雅桥无奈道,“我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背着大帅跟你的部下联络,这是取死之道。” “我觉得孙将军之所以这么快知道此事,是因为这位义士二踢脚早我一步,先发报告诉了孙将军。”王雅桥道,“所以孙将军反应才会这么快。” 汤玉麟脸色阴晴不定想了一会儿,才拆开手里的信看了起来。 看了不到一分钟,他的脸就涨得通红,突然拍案而起,怒骂道:“混账!威胁到我头上来了?他长了几个脑袋?特么的,胆敢威胁我?我先宰了他!王九光你告诉我,这个二踢脚,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王雅桥平静地道,“他很谨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他的行踪一向成谜,根本没人能掌握。怎么?他在信中威胁大帅你了吗?他威胁你什么了?” 汤玉麟自然不会挑明,二踢脚在信中用很淡漠的口吻,威胁他不准投降,更不准逃走,否则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他汤玉麟。这让汤玉麟恼羞成怒之余,心底深处也生出几分恐惧来。 “哼,二踢脚!此人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汤玉麟咬牙切齿地将手中信撕了个粉碎。 7017k 0775、杀人如赶集 (上章写林东守将,应该是崔兴五和李守信,结果我写成邵本良和李守义了,已经全改过来了,以下正文。) 为什么说热河一战果军的失败是必然的? 最大的原因在于上层。 张少帅作为此战最高统帅,发表一番动员就躲到北平去了,果府高层普遍的认知是张少帅声称“坚决保卫热河”的口号根本只是做郑志秀,说说而已,因为他实在没有为这场战争付出什么,连此战的物资补给,都没怎么向金陵方面争取。 整个热河战役中,很多士兵都是在饿着肚子打仗,用的也都是最差的武器,各个部队都普遍没有重型武器。 他们拿着老旧的步枪,对付的却是敌人的飞机大炮,重型机枪扫射。 原历史中,孙殿英因为弹尽粮绝,一再向张少帅、向果府求援无果,逼得他不得不直接把求援信登到了《申报》上,通过外界舆论逼迫果府救援,求援信可谓是字字泣血,苦苦哀求。甚至说是“但求有饭,定当拼死抵抗,以尽职分,以慰国人……” 可见,果府上层对这场战役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支持,完全是喊喊口号罢了。 上层不尽力,中层自然是看得见的,所以张作相和敌军一触即溃,所以汤玉麟未战先怯,只象征性抵抗下,就想着逃跑。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场仗根本打不赢的,打仗打到最后拼的是后援,拼的是钱。 但热河的果军从一开始就被上层放弃了,他们注定孤立无援,注定没有物资钱财的支持。 所以,整个热河战役,也就是孙殿英、黑省军于兆麟旅和一少部分义勇军凭着一腔热血拼死抵挡,其他“活得通透看得清楚”的将领们,都是该逃逃,该降降,毫无心理负担。 汤玉麟真的没心没肺到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还在家办堂会听曲儿吗? 那是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了,只要赤峰一陷落,他就跑,一秒都不多留。 他现在只等着哲彭攻占赤峰的消息传来,根本不去想怎么打这场仗。 他请来孙殿英,就是想赤峰稍微能坚持一下,不然整个热河的军队全都一触即溃,那就打得太难看了,跟全国民众也没法交代。 孙老殿虽然因为盗窃东陵的事情臭名远播,但这个人能打仗是真的,汤玉麟也不指望孙殿英能坚持多久,只想着稍微打“漂亮”点,然后再撤军,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但汤玉麟完全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他会被一个“爱国义士”逼着去抗日。 按理来说他堂堂一省督军,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怎么可能吃这种威胁? 他应该完全不屑一顾的。 可这个威胁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再配合崔兴五和李守信的死,就让汤玉麟有些脊背发凉了。 二踢脚在信中说了,只要他汤玉麟敢跑,上天入地也要取他的命。 那崔兴五和李守信两人在重病环伺之下尚且被杀,他汤玉麟以后就能保证自己没个防卫疏忽的时候? 身居高位者,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所以王雅桥来热河,汤玉麟其实讨厌得要死,恨不得这个人赶紧有多远滚多远,但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全力支持王雅桥组建敢死队。 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害怕王雅桥这个杀神。 但现在,他搞定了王雅桥,又冒出来个二踢脚。 这年头儿怎么不要命的王八蛋这么多? 好好活着不好吗? 到底是“二踢脚”名头小,威慑力不够,所以汤玉麟在受到威胁、感到恐惧后的第一反应是杀了这个人,想尽一切办法杀了这个“二踢脚”。 他脸色阴晴不定,开始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王雅桥看出了汤玉麟眼中的杀机,忍不住提醒道:“大帅,二踢脚不只是一个人,他带领着一个组织。” “什么只?”汤玉麟顿时一怔,被打断思路。 “组织。”王雅桥道,“据我所知,他们刺杀崔兴五还同时策划了对邵本良的刺杀,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消息应该也快传来了。” 汤玉麟表情更加惊疑不定:“邵本良现在应该在哲彭人的地盘吧?他刚投诚,哲彭人肯定会重兵看押他!这个二踢脚,还能在哲彭人眼皮子底下把邵本良给杀了?” “不如我们拭目以待。”王雅桥道,“邵本良是死是活,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汤玉麟此时已彻底无心听戏了,他斟酌片刻,沉着脸站起来吩咐道:“给我接赤峰方面,我要和孙老殿通话!” “是!” 汤玉麟突然又对王雅桥道:“九光,这个二踢脚,你真的不认识?” “我真的不认识。”王雅桥道。 “你最好没有骗我!”汤玉麟脸色很不好看,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汤玉麟很快接通了孙殿英的电话,他再次在电话中确认了崔兴五和李守信被杀的情况,得知孙殿英的部队已经快赶到林东了。 “孙老殿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已经派兵去接收林东城防了,看来崔兴五和李守信被杀,的确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林东保住了,这对汤玉麟来说分明是喜讯,但汤玉麟却只感觉脊背发寒,高兴不起来。 但无论是他,还是刘海清、王雅桥,其实都被苏乙给骗了。 崔兴五和李守信还没死,至少现在还没死。 在司令部里,他们正和哲彭特使商讨临阵易帜倒戈的事情。两人满脸谄媚,极尽逢迎之事。 哲彭特使虽态度温和,但骨子里的倨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对于崔兴五和李守信的主动投诚,哲彭人还是非常欢迎的,因为崔兴五和李守信都是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将领,属于很能打的那种。 能够兵不血刃搞定他们,不光是对热河战役起到重要的作用和意义,最重要的是哲彭收获两名比较能干的大将,这对哲彭来说,有着更长远的好处。 “崔桑、李桑,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位能够及时弃暗投明,加入大哲彭黄军的麾下,真的是非常有眼光。你们放心,大哲彭黄军,一定会重重奖赏你们的!”哲彭特使笑呵呵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早想为黄军效犬马之劳,如今能够得偿所愿,真是三生有幸啊!”崔兴五急忙笑道,“太君,就是不知道,我们投诚过来后,黄军能不能保留我麾下队伍的建制,不要打散重新整编?” “这个嘛,就看二位这次的功劳大小了。”哲彭特使含糊笑道,“两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们决定投诚的事情,没有暴露。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打赤峰的孙殿英一个措手不及。否则的话,两位投诚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 “林东的特务站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就在之前,他们的上级还打来电话确认情况,被我们敷衍过去了。”崔兴五道,“之前孙殿英也来电询问军备情况,电话里,他对我们根本没有丝毫怀疑。所以请太君放心,我们投诚的事情,绝对没有丝毫泄露。” 李守信也谄媚笑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太君一声令下,我们就立刻升起太阳旗,手下的兄弟们,早就盼望着沐浴太阳旗光辉了。” “两位很有忠心,你们都是大哲彭帝国最好的朋友!”哲彭特使高兴地说道。 正说着话,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直接推门而入,还顺手关上了门。 围桌而坐的三人都吓了一跳,李守信甚至吓得直接站起来了。 当看清楚来人,三人的神色都阴沉下来。 来的人赫然穿着一身他们麾下军官的军装,而且容貌也依稀有些熟悉,崔兴五和李守信下意识就判断这人是自己的手下。 “混账!”崔兴五一拍桌子怒喝道,“你是谁手底下的?玛德,谁让你进来的?” 来的人,自然便是苏乙。 别说他们不可思议,就连苏乙自己也挺不可思议的。 他毫无阻碍进入司令部,再一路畅通走到了这个房间里,一路所过,没人问他一句,也没人拦他一下! 顺利到让苏乙都有些心惊肉跳,感觉是不是有什么圈套。 不然怎么会这么顺利? 但还真就什么圈套都没有,纯属这个司令部军纪太涣散了,所有人都在做做样子应付差事,一看苏乙穿着自己人的军装,又有些脸熟,就根本没人管他了。 面对崔兴五的诘问,苏乙迅速一扫视,看清房间内的情况,口中却不慌不忙道:“崔桑、李桑、失礼了!我是满洲警察厅特高科科长冈本一道。” 这句话苏乙是用日语说的,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愣住了。 苏乙却没愣住,他自然而然走到哲彭特使面前,对其微微一躬身:“失礼了!我是冈本一道!” 哲彭特使下意识起身回礼。 但下一刻,苏乙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刀来,刀光一闪,他上前一步,手中刀“噗”地一下就扎进哲彭特使的脖子里。 手腕用力一横,就直接割断了这个哲彭人的喉咙。 杀了此人后,苏乙拔刀,手中刀脱手而出,“噗”地一声径直没入目瞪口呆的李守信的咽喉处,然后整个人如一只大鸟般向崔兴五飞扑过来。 苏乙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崔兴五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面色大变一边后退一边掏枪,但哪里还来得及? 飞扑过来的苏乙一把掐住崔兴五的脖子,将其脱口而出的呼救永远截留在了喉咙里,然后苏乙整个身体跌落在桌面上,另一只手顺势从后腰掏出另一把刀,“噗噗噗”在崔兴五胸口飞速扎了四五下,将其扎的胸口鲜血疯狂飚溅而出,四肢无力地垂下去,眼神渐渐没了光泽。 砰! 身后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苏乙松开崔兴五迅速下了桌子,却发现李守信捂着自己的喉咙,撞翻了椅子,正往门口的位置爬去。 “李桑!哈哈,你喝醉了!你把椅子都撞翻了,我来扶你!”苏乙突然哈哈大笑着,向李守信走去。 门外不远处,有几个经过的士兵原本有些诧异地看向屋子里,听到苏乙这一声叫喊,顿时疑窦尽去,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了。 李守信本就是垂死挣扎,苏乙三两步追上他,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 “咯咯……饶、饶……”他脖子上鲜血汩汩涌出,涕泪皆下,露出哀求的眼神。 “不怕不怕,马上就好,嘘……”苏乙一边安慰他,一边把刀子扎进他的心脏,彻底解决了他。 做完这一切,苏乙迅速确定了在场三人的死亡,然后沾着血在墙上写下一行大字——汉奸下场——二踢脚留字。 然后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搓搓自己的脸,让自己露出自然的笑容,推开门走了出去,顺手把门重新关了起来。 不远处的警卫兵正在大树底下抽烟聊天,有人往苏乙这边回头看了眼,便收回目光继续说笑。 苏乙迈步向外走去,一路所过遇到了好几拨来回巡逻的兵。 但没有一个人拦住他问他一句你是干什么的。 “哥儿几个辛苦了,先走了啊!”出门的时候,苏乙还笑呵呵对门口站岗的卫兵打招呼。 “好嘞,回见啊长官!”一个卫兵点头哈腰回话,目送苏乙远去,这才转头对同伴道:“刚才说哪儿啦?” “小桃红。” “对,要说女人,还是小桃红最有味道……” 在苏乙和华克之他们约定的小巷子里,华克之和孙凤鸣正紧张等待着司令部的动静。 时间刚刚过去四分钟,按照约定,只要苏乙十分钟不出来,或者说司令部大院里传来枪声等异动,他们就要立刻行动起来,制造爆炸,搞出混乱来接应苏乙。 然而就在时间连一半都没过去的时候,两人就看到一个身影飞快向车子这边而来。 他们下意识拔枪,警惕到了极致。 但走得近了借月色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不是苏乙是谁? 苏乙拉开门直接上车,然后吐出两个字:“出城!” 嗡…… 孙凤鸣直接发动汽车,向城外开去,没有多问一个字。 一路上,三人都警惕看着路两边和后面,但他们顺顺当当把车子开到了城门口,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给了城门守军一点钱,就出城了。 整个过程,就跟来城里赶了个集一样简单。 0776、声东击西 出了城后,苏乙也没让开车的孙凤祥故布迷阵,而是让他直接油门加到最大,往叶柏寿方向开。 直到跑出十多公里,确定后面没有追兵后,孙凤祥和华克之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耿爷,成功了没有?”孙凤祥忐忑问道。 苏乙进出的时间太短,才四分钟。 这让他们摸不清苏乙到底有没有做过。 苏乙微笑点头:“成了!” “太好了!”华克之和孙凤祥都忍不住欢呼起来,两人满脸都是亢奋之色。 “我就知道耿爷您出手,必定是万无一失的!我就知道!”孙凤祥忍不住激动地直嚷嚷,“只可惜我没有跟您一起去手刃汉奸,唉,可惜可惜,耿爷,您下回一定带我一起去!” “耿爷,我服了,五体投地,真的!”华克之满脸钦佩之色,对苏乙竖起大拇指,“我也算是经过风浪的,但从没见过您这般在刀刃上游刃有余的。您真是把刺客这活儿玩儿明白了!跟您一比,我们都像是外行。” “听你们这么说,我都觉得这活儿是我单独一人干的。”苏乙笑了笑,话锋一转,“这不是我个人的功劳,你们两个也功不可没。若非崔兴五他们的防卫松懈到离谱的地步,这次咱们的行动绝不可能这么顺利,而你们也必然要出手接应我。”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华克之冷笑,“崔兴五、李守信之流,平日只懂吃喝嫖赌,搜刮民脂民膏,手下的兵不像兵,甚至连土匪都不如!哲彭人一来,这两个败类竟寡廉鲜耻到一枪未放就直接投降!这两个汉奸,就这么杀了他们都算便宜他们了!” “咱们这边成了,也不知道韩哥那边怎么样了。”孙凤祥道。 苏乙有些出神,道:“应该不成问题的。” 崔兴五的部下实在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他们竟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统帅已经被人杀死在房中了。 苏乙走后的二十多分钟后,孙殿英来换防的兵到了林东城外。 驻守城门的官兵刚一阻拦,孙殿英所部直接剿了他们的械,把所有人都给俘虏了。 然后士兵们迅速接手城防,长驱直入,前往司令部。 崔兴五的部下们见是“友军”,竟无人阻拦,导致孙殿英部顺顺利利直接接管了他们的司令部。 直到这个时候,崔兴五的房门才被敲开,那些仍“矜矜业业各司其职”的崔兴五手下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的将领被人给杀了。 墙面上血红的大字触目惊醒。 是谁杀了他,为什么杀他,一目了然。 更别提,现场害死了个哲彭人。 来接手的旅长眼见此情形也是十分吃惊,心中凛然,急忙和赤峰的孙殿英通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 即使孙殿英知道苏乙不杀他,但听到现场凄惨情况,也觉得后脖子凉凉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林东的崔兴五和李守信,就被苏乙这么轻轻松松解决了,赤峰面临的形势依然十分严峻,但至少北路暂时无忧了,让孙殿英可以专心应付南路的威胁。 而在两百多公里开外的南岭,一线天、罗玉、贺坡光和陈处泰四人,一路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南岭,却发现汉奸邵本良所部全部被软禁在哲彭人的军营中。 哲彭人的军营可不像是军纪涣散的崔兴五部,他们的守备极为森严,几乎没有防卫漏洞,让一线天他们根本无机可趁。 四人小心翼翼绕着军营侦查一周,也没能找到进去的办法,反倒是差点引起一队巡逻哲彭军人的怀疑,暴露行踪。 经此一险,四人不敢再到处乱转悠,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暂时落脚了。 四人都有些一筹莫展,千辛万苦长途跋涉到了南岭,面对的却是一个无处下手的局面。 “韩哥,你是咱们这组的头儿,你说怎么办?”陈处泰和贺坡光商量了一会儿,没商量出什么办法来,干脆直接问一线天,因为一线天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闻听发问,他回过神来。 “有办法。”他说。 “什么办法?”其余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第一个办法,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哲彭人的防卫必定有所松懈,到时候我们必然能找出他们的破绽,我悄悄潜入进去,找到邵本良在哪儿,然后宰了他!”一线天道,“但是我跟耿爷约好的八小时内完成刺杀,并向叶柏寿那边通告刺杀结果。我们这一路上花的时间都五个多小时了,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到三个小时,若是后半夜才行动,肯定是超时了。” “为什么一定是八个小时?”贺坡光忍不住皱眉道,“恕我直言,耿爷这个时间限制很不合情理,刺杀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九死一生的危险工作,八个小时……对我们来说,只是前期的监视侦察,直到确定行刺方案,最少都得三五天,甚至是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八个小时之内行刺成功,这个要求未免太过苛刻了。” “耿爷自有耿爷的道理,”一线天看向贺坡光,面无表情,“就是因为要为人所不能为,所以他才派我来。否则,何须我出马?” “你……” “好了,少茹,军令如山的道理,你应该比我们都懂才是。”陈处泰一件两人之间火星四冒,急忙打圆场,“之前我听耿爷说了,杀邵本良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将领,让他们知道临阵倒戈的下场。” “战场瞬息万变,耿爷急着杀掉邵本良,想必是早些震慑那些墙头草,免得人杀了,但那些墙头草却早一步倒戈了,那咱们冒这么大风险杀掉邵本良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韩哥,我这么理解您看对吗?” 一线天面色稍缓,道:“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我们深入敌后,一路行来必然做不到毫无破绽,不留痕迹。说不定此刻敌人就已经发现我们悄然潜入的痕迹了。” “一旦他们反应过来,警惕起来,到时候我们别说是刺杀邵本良,自己别被敌人包了饺子,都算是幸运了。所以耿爷规定八个小时时限,就是为了敦促我们速战速决,减少风险。” 陈处泰敬佩道:“耿爷筹谋周祥,要不是韩哥您解释,我们还真不能理解他的苦心。” 贺坡光看向一线天:“韩哥,我的话你别忘心里去,我只是性子太着急了。” 一线天拍拍他的肩膀,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除了后半夜动手,还有个办法,就是声东击西。”一线天道,“咱们兵分两路,两个人负责制造出一些大动静,吸引鬼子的防卫力量离开,两个人趁机潜入,杀了邵本良,然后逃之夭夭!”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得手后必然会很快暴露,甚至说不定当场就会被敌人发现,引得他们追击,咱们现在群狼环伺,不一定能跑得掉。” “大不了就是一死!”陈处泰道,“只要能干掉邵本良,就算咱们四个都交代在这儿,也值了!” “区区邵本良,还没这么大排场让咱们四条命换他一条命!”一线天摇头,“其实第一个办法更稳妥,以我和罗玉的身手,把握也更大。但是,时间拖得太晚,只怕是迟恐生变……耿爷来时一再叮嘱我,时间就是生命,行刺之事重在效率,绝不能拖得太晚……” “韩哥,您别说了,我们理解!”陈处泰一脸坚决道,“那咱们就用第二个办法,只要我们小心点,也未必就会全折在这儿!” “我也赞同用第二个办法。”贺坡光道,“声东击西吧,如果能引开一部分鬼子,刺杀邵本良成功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 一线天看向罗玉。 罗玉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懵道:“看我干嘛?你们说咋干,我就咋干!” 一线天笑了:“好,那咱们就当机立断,现在就行动!” 他招来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地图:“还记得我们之前差点被巡逻的鬼子发现的地方吗?那地方是鬼子的临时军火物资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一线天本就非等闲之辈,只是一直来都被苏乙的光芒笼罩,显不出他的本事来。 苏乙很清楚这个人的能力,所以在给了他一些意见和建议后,一切行动都让他独断罡乾,给他极大的自由度。 一线天的计划虽冒险,但就现状来说,已经是极为完善的计划了。 他也非专独之人,说了自己的计划后,还问了其余三人意见。 罗玉可自行忽略,这个年轻人现在满腔热血沸腾,非常亢奋和紧张,脑子基本是一团浆糊。 倒是贺坡光和陈处泰两人都提了一些意见,进一步完善了计划。 四人商定后,便开始兵分两头,开始行动。 因为充分考虑到潜入军营需要好身手,所以一线天和罗玉负责潜入,而陈处泰和贺坡光则负责制造动静,吸引敌人。 双方其实都非常危险,一个不慎,就要落个身死的下场。 四人临别前,相互拥抱,互相打气。 值得一提的是一线天和贺坡光二人抱在一起后相视一笑,之前的一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生死面前,什么事情都不值一提。 “行动!” 南岭火车站机库,原本的仓库货场,如今变成了鬼子们的临时物资军火中转站。源源不绝的物资从满洲送到这里来,再经过这里运送到前线。 可以说,前线鬼子们吃的每一颗粮食,打出的每一颗子弹,都是从这里打出去的。 这里的战略位置如此重要,鬼子的防卫力量自然不会松懈。哪怕南岭已经是“深入敌后”了,但鬼子们要防备的不单是果军,还有在敌后活跃的抗日分子。 机库四周都设置了哨岗,配备了重型火力,还架上了探照灯扫视四方,将整个机库照得宛若白昼。 这里驻扎了两个营的兵力,而且四周地势开阔,所有遮挡的建筑和林地都被鬼子夷为平地。 如果要想要打下这座物资库,如果没有特殊手段,两个团的兵力都不够看。 一线天他们只有两个人来打这里的主意,按理来说这就是蚂蚁绊大象,如天方夜谭般荒谬。 可这世上当真是不乏不怕死的勇士,贺坡光和陈处泰还是毅然决然地来了。 来时骑的四匹马,已经被蒙上了眼睛,尾巴上也沾上了煤油,身上绑好了炸药包。 贺坡光和陈处泰选择从一处地势较高的攻入。 探照灯每分钟要转三圈,巡视四周。 “重火力点必须打掉,否则马冲不过去!”贺坡光看着对面,面色凝重道,“咱们得有一个人潜过去,先炸掉那个哨岗!” “我去!”陈处泰主动请缨。 “你不行,我来!”贺坡光摇头,“我在部队里做过投弹手,我知道怎么把手榴弹扔进碉堡里,你没我扔的准。万一没扔进去,情况就遭了。” 陈处泰没有反驳,因为贺坡光说的是事实。 “够日的,如果能炸掉鬼子的军火库和物资库,那也值了!”陈处泰两眼放光,有些憧憬道。 “想什么好事儿呢?”贺坡光嗤笑一声,“咱们才几个人?能顺利完成任务,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想一想还不行吗?”陈处泰嘟囔一句,“少茹,炸掉哨岗立刻就撤,可别被惊马误伤了你。” “放心,还用你教我?”贺坡光嗤笑一声,“四匹马放完,你就立刻先走!咱们按照计划,各走各的,脱离了敌人追击,再去约定好的地点汇合。你可千万别恋战啊,都是老同志乱,这种低级错误不要犯。” “放心,我醒得了!”陈处泰不耐烦摆摆手,“快去吧,那边还等着我们的动静呢。” 贺坡光点点头,瞅准时机正要走,突然又回头对陈处泰呲牙一笑:“你还别说,跟着耿爷,比跟着九哥刺激多了。” 说罢,也不等陈处泰回话,便趁着探照灯没打过来,豹子般窜了出去。 7017k 0777、心惊胆寒 任何安防措施在承平已久后,趋于松懈都是不可避免的。 哲彭人在南岭站机库的防卫措施不可谓不严密,但再严密的防卫方案都是要人去执行的。 当下面的人心理产生惰怠和厌恶,即使是铁桶般的守卫也会露出破绽。 贺坡光顺利潜到了哨岗下面,哲彭人竟丝毫没有察觉到。 哨岗有两个人,一人机械地转动着探照灯,一人则躺在重机枪旁边呼呼大睡。 另一边,陈处泰见贺坡光就位后,立刻点燃了第一匹马身上的炸药包,并且点燃了这匹马的马尾。 同时,手中匕首狠狠刺在马臀上。 “唏律律……” 马儿受惊,往前飞奔而去。 因为被蒙住了眼,它根本看不到路,只能下意识往前跑。 陈处泰手中动作不停,立马走向下一匹马…… 哨岗上的哲彭人很快发现飞奔来的惊马,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疾声唤醒同伴,就要开枪处理这紧急状况。 但早在马儿跑出来的第一时间,哨岗下面的贺坡光就拉开了绑在一起的两颗手榴弹,稍作停顿后,奋力往上一抛。 咕咚! 手榴弹顺利丢进哨岗。 两个哲彭兵刚看清楚这黑咕隆咚丢进来的是什么玩意儿,爆炸就发生了。 轰! 随着一声巨响,一股黑烟,两具燃烧的尸体被抛飞出来。 岗亭毁了! 重火力点,被拔掉了! 这里只是围墙的一角,守卫的士兵大部分集中在大门附近,再就是几组巡逻的士兵,距离此处都有一段距离。 所以拔掉岗哨后,惊马毫无阻碍就跑到了围墙跟前。 由于马被蒙着眼睛,根本看不到路,所以它在高速奔跑中,一头撞死在了围墙上。 轰! 下一刻,马身上绑着的炸药包爆炸了。 “唏律律……”另一边,陈处泰已经接连放出了第二匹、第三匹和第四匹马。 做完这些后,他任由马匹向前奔跑,自己则看也不看结果,转身就向远处撒腿狂奔而去。 他的任务完成了,继续留在这里,多耽误一分钟,都会多一分被捕或者被敌人击毙的危险。 虽然他不怕死,但毫无必要的牺牲,他当然不会愿意。 另一边,贺坡光早在炸掉岗亭后也第一时间跑了。 但他的运气不好,刚绕过墙根,就见一组巡逻的哲彭军人正向他狂奔而来。 贺坡光心里一惊,急忙扭头往回跑,但还是被哲彭人发现了。 “有敌人!” “八嘎呀路!” 哲彭人乱七八糟叫骂着,开始向贺坡光这边开枪。 贺坡光一边跑一边掏枪还击。 等他跑回来的时候,正巧和第二匹马碰了个正对面。 贺坡光心中一惊,急忙趴在坍塌的围墙废墟中。 惊马狂奔中踩在残垣断壁中,顿时折断了前腿,惨叫着翻滚倒地。 轰! 第二声爆炸响起,爆炸点离贺坡光非常近,他被震了个七荤八素,脑袋瓜子嗡嗡的。 砰砰砰…… 哲彭人已经开始朝惊马开枪。 他们直接打爆了第四匹马身上的炸药包,那匹马在空地上被炸成了碎块。 然而第三批马虽被打中,却没有死,反而偏离了方向,朝巡逻的那组哲彭人冲去。 在一片惊慌喝骂声中,惊马冲到了哲彭军人中间,炸药包轰然炸开。 火光四起,人影翻飞。 贺坡光从废墟中爬起来,强忍着耳鸣和撕裂般的头痛,向外跑去。 砰砰砰…… 但没跑几步,一阵密集子弹又把他逼了回来。 耳听着两边都传来哲彭人的叫骂声,再看看前方一览无余的空地,贺坡光心中焦急不已,眼神四下查探,想要找到逃走的去路。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左后腰部麻麻的,有热乎乎湿漉漉的触感。 他心中一惊,摸了一把,竟抹了一手血! 中枪了! 贺坡光心中涌出浓浓绝望。 他知道,他走不了了。 “草拟么的小鬼子……”他骂了句,心中有些后悔,之前怎么忘了给陈处泰留下遗言,让他把自己的话带回去给家人。 现在也没机会说了…… 他警惕左右看看,发现周边的哲彭人正向他围了过来。 砰砰! 他抬手两枪,两个鬼子应声倒地。 但这样一来他的位置也暴露了,一阵乱枪之后,贺坡光身上中了五六枪。 他瘫软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意识开始模糊。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然后扣动扳机。 砰! 这是他在这天地间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 南岭哲彭军营。 在机库发生第一声爆炸的时候,这边的警报就立刻拉响了。 有鬼子军官跑到院中撕心裂肺呜哩哇啦乱喊,不一会儿,很多士兵就集结在了一起,然后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向机库方向狂奔而去。 “好家伙,这走了至少有一大半人吧?”罗玉看得两眼放光,十分兴奋。 一线天冷笑:“那边是鬼子的军火物资库,这边不过是一群投降的汉奸走狗,哪个更重要,还用说吗?” 对于哲彭人来说,哪怕这一军营的汉奸伪军们全死光了,他们也不会心疼,最多觉得没面子而已。 但要是军火物资库出了事,那他们就万万不能接受了。 所以事情比一线天预想的还要顺利很多,很多岗哨的士兵直接脱岗,造成这边防守彻底空虚断层。 “走!” 一线天不敢拖延时间,因为他很清楚,时间非常有限。 那边只有陈处泰和贺坡光两个人,即使计划再顺利,也给鬼子造不成多大杀伤。 惊吓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所以他得抓紧时间做事,不然等鬼子们回来,那就糟了。 两人都是高手,艺高人胆大,翻墙过后,向不远处的营房狂奔而去。 此时营房里的人全部被爆炸声惊扰出来了,几乎都站在门口向不远处的火光处张望。 趁着这些人被远处的动静吸引,一线天和罗玉从后面飞快接近,在营房中间穿梭。 路过一间营房的时候,一线天无意一瞥发现里面只有一个伤员,他立刻示意罗玉,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窜了进去。 刀子抵在伤员的脖子上,一线天森然道:“邵本良的营房在哪儿?说出来饶你一命,敢有半句废话……” 刀尖往前抵了抵,顿时刺破皮肉,鲜血直流。 “好汉饶命,我说!我说!”伤员颤声求饶,“邵团长在最中间那个白顶子的营房里,他和几位长官都在那儿……” 噗! 下一秒,一线天直接一刀攮死了他。 “不讲信用啊。”罗玉吐槽道。 “我答应他什么了吗?”一线天瞥了他一眼,“跟上!” 两人很快靠近了“白顶子”,那边围着很多人。 “这……怎么杀?”罗玉有些头痛。 一线天森然道:“都是些土鸡瓦狗,怕什么?” “关键你知道哪个是邵本良吗?”罗玉斜眼看他,“咱们就看过照片,那照片还很模糊。现在天这么黑,怎么认人?” “先悄悄靠近再说。”一线天眼绽杀机,“实在不行,那些穿军官衣服的都杀了,不就没错了?” 此时,在最中间白顶子的营房前,邵本良和其他几个临阵投敌的汉奸将领们正讨论着南岭站机库的爆炸。 “动静还挺大,该不会是汤大帅带人反攻过来了吧?”一个汉奸惊疑不定道,眼中有些恐惧。 “扯淡!”另一个骂道,“他要是有这本事,我们至于投靠哲彭人吗?” “就是,我觉得就是些散兵游勇,应该不成气候。这不,已经没动静了吗?这说明就是一下子买卖,没多大事儿。” “唉,黄军大都跑那边去了,对人家来说,军火库比咱们这些人的命可重要多了。”有人酸溜溜道。 “哎,你对太君们有意见是吧?我听着你怎么满腹怨气?” “去尼玛的,你不要胡说,我对太君忠心耿耿!” “好了别吵了,咱们去问问太君们,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让不让去是一码事,但起码得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心意,对不对?” “对对对,邵团长说得太对了,还是您最……”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 之前说话的邵团长还没反应过来,一枚弩箭已深深嵌入其眉心。 场面瞬间一静。 咕咚咚…… 下一秒,两捆滋滋冒着白烟的手榴弹丢到了人堆里,两个人影飞快向远处逃窜而去。 “手榴……”有人声嘶力竭大吼。 但最后那个“弹”字还没喊出来,爆炸就发生了。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把现场顿时炸了个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四处纷飞,刚才围在一块儿的那些汉奸军官们,即使不死也要重伤! 一线天和罗玉杀了正主,行踪自然也藏不住了,两人飞速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开枪打死拦路的人,时不时还扔出手榴弹来制造爆炸。 这些伪军早就被鬼子缴了械,各个赤手空拳,根本没有武器反抗。 一见一线天和罗玉还有枪和手榴弹,吓得四处乱窜,乱成一团。 根本没人敢阻拦和反抗! 哒哒哒…… 不远处鬼子的一处重火力点眼见混乱,竟火力无差别覆盖! 四处奔逃的伪军们顿时有很多被打成了筛子,割韭菜一般一茬茬倒地。 伪军们更惊惧,场面更乱了,往外奔逃的一线天和罗玉,也更加没人管了。 这样一来,反倒让一线天和罗玉顺顺利利逃出了军营,眨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然而身后,鬼子的机枪扫射生仍未停止。 一场骚乱结束后,这些投诚的伪军至少被打死了三分之一,还有相当一部分死在踩踏等事故之中。 邵本良等一干汉奸将领几乎全军覆灭,死伤惨重。 一线天和罗玉都十分亢奋,他们这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一下子弄死这么多汉奸,都感觉十分痛快。 他们很快赶到了约定好的集合地点,但那里却只有陈处泰一个人在。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都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来。 南岭属于鬼子的后方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放心把军火物资库设在这儿。 现在他们的后方被几个“小毛贼”摸上门来,干掉了投诚的果军将领,还给军火库制造了骚乱,造成几位哲彭士兵的死亡,十多人的受伤。 中路的总指挥,关东军第八师团长西义一闻听此事,非常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无比抓到凶手。同时,对刚刚攻陷的杨树沟镇展开了报复性血腥屠杀,纵容士兵奸淫劫掠,让这处地方变成了人间地狱。 叶柏寿的三青团情报站很快就收到了一线天他们发来的情报,得知了刺杀成果。 他们立刻将情报分别汇报给了远在赤峰的刘海清和位于避暑城的王雅桥。 双方面都十分亢奋,孙殿英甚至直接明码通告全军,爱国义士二踢脚组织,成功刺杀崔兴五、李守信、邵本良等临阵投敌的汉奸,警告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投降哲彭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并呼吁全军积极抗日,守卫热河。 汤玉麟知道这个消息后,可以说是遍体生寒。 二踢脚警告信的内容犹在眼前,对方做到了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同时在哲彭人的大后方和林东前线,一南一北相差数百公里的地方搞出两场惊天刺杀来,这个二踢脚的刺杀效率太高了。 如果对方真的盯上了自己,那…… 汤玉麟坐不住了,也顾不上时间太晚,直接打电话给王雅桥,让他登门一叙。 等王雅桥来了,汤玉麟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王老弟,你救救老哥吧!”他一把拉住王雅桥的手,满脸哀求地道,“老哥不是不想抗日,不是不想打这场仗,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中央不给我一颗子弹,不给我一颗粮食,你告诉我,我拿什么去打?而且就算打,也是真的打不过啊。人家哲彭人又是飞机又是大炮的,咱们呢?连重机枪都是稀缺货,跟人家比,咱们就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最重要的是,上面根本不想跟哲彭人打仗,他们一心想要和谈,张少帅嘴上说的好听,结果人呢?他自己跑到北平去,还不是让我顶在前面!” “还有张辅忱,口口声声说抗战到底,结果呢?哲彭人一来,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题外话------ 求一波月票吧,好像是第一次求这玩意儿?因为上个月连一千张都没有达到…… 7017k 0778、急转直下(求月票) “九光啊,你说我冤不冤?这场仗两个集团军,第一集团军是张少帅说了算,第二集团军是张辅忱说了算。跟他们比起来,我算个屁啊!这二踢脚不写信给他们,写信给我管什么用?” “再者说了,相比起这两位,现在这局势谁顶着?可不就是我顶着吗?孙老殿是谁请来的?于兆麟是谁请来的?不都是我?张辅忱和张少帅他们做什么?除了跑,他们干什么了?凭什么他们能跑,我就不能跑?对不对?这二踢脚镇有本事,宰了这两位去啊,欺负我算什么?” 汤玉麟似乎有满肚子苦水要倾倒出来,然而王雅桥却只淡淡说了一句话,就噎得他一个字就说不出来了。 “大帅,热河是你的。”他这样说道。 你汤玉麟在热河作威作福这么久,又是种鸦片,又是倒买倒卖军火,还跟哲彭人眉来眼去,现在哲彭人来犯,你不负责,谁负责? 张少帅和张作相代表的是果府高层的态度,但你汤玉麟,才该是热河第一负责人! 为什么仗打到这份上了? 还不是因为你汤玉麟搞得军纪涣散,所以才一触即溃? 为什么那么多将领投敌?还不是你汤玉麟放纵哲彭间谍肆无忌惮在热河拉拢那些军人,导致很多地方人家都兵不血刃地拿下。 北票等地的民众为什么大开城门欢迎哲彭人入城? 这些事情,你汤玉麟都是要担责任的! 你现在一句你不是管事的,就想撇清责任? “九光啊,哥哥我也难啊。”汤玉麟叹了口气,“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跟这二踢脚的首领有来往,你居中替我说说和,我呢,肯定会尽力而为,但他这么逼我是不行的……” “大帅,他只是要你不逃跑而已,他怎么逼你了?”王雅桥再也忍不住反驳道,“您身为热河之主,镇守一方,难道不是职责所在吗?” “那张少帅还是东北王呢,他镇守了吗?”汤玉麟反问道,“热河也是咱们不可分割的国土,金陵管了吗?我汤玉麟小胳膊小腿,我镇守得了吗我?人家哲彭人举国之力,我区区一省主席,连身后国家都不支持我,我拿什么跟哲彭人斗?对不对,要讲道理嘛!” 见王雅桥沉默不语,汤玉麟趁热打铁道:“这样,你告诉二踢脚,我肯定会尽量排兵布阵,只要哲彭人不打过凌源,我绝对坚守避暑城,绝不退缩!” “大帅,凌源到避暑城至少还有一百五十多公里呢!”王雅桥忍不住道。 “那就不远啦!”汤玉麟瞪大眼睛,“放个屁的功夫就到啦!九光啊九光,我已经是冒着要命的风险了,你们不能逼死我吧?” 王雅桥心中突然涌出浓浓的悲哀。 和敌人相隔一百多公里,就是要命的风险了? 那那些前线和敌人拼杀的将士们,又算什么? 为了活命,竟如此低三下气。 这就是一省督军,这场战争的实际指挥着啊…… 有这样的人主持战争,这场战役,怎么可能会赢? 良辰啊良辰,其实你我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王雅桥心里竟万念俱灰。 他真的不想再跟这个人说下去了。 他站起身道:“大帅,二踢脚能杀汉奸,自然也能杀哲彭人。如果前线有任何动静,我都会第一时间把信息传递过来。我只希望如果哲彭军中有变之时,您能抓住战机,莫要坐视。告辞了!” 看着王雅桥离去的背影,汤玉麟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眼中显出杀机:“这些亡命之徒,都该死!” 第二天一早,舆论沸腾,“二踢脚”之名响彻全国!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只是演义中才发生的事情,但万万没想到,居然在现实中上演了。 重兵环伺下的崔兴五,哲彭大后方的邵本良,两个投敌叛国的汉奸连他们要享受的“荣华富贵”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就已经命丧九泉了! 还有比国贼伏诛,更让人痛快的事情吗? 这件事造成的轰动,甚至远远超过了这场战争本身,因为这是第一次有刺客在两军交战之时,成功刺杀了敌军的将领。 这种战争状态下的“斩首”行动,让很多军事专家都感到十分震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虽然杀的只是汉奸,但对哲彭人的震怖效果是巨大的,列强们也因为这场刺杀,而被吸引了目光,他们甚至产生了向交战双方申请,派出军事观察员的想法。 一时间“二踢脚”这个略显滑稽的名字,成为全世界舆论的风口。 都是刺客,都是杀汉奸,自然就有人拿二踢脚和津门大侠作对比。 双方的簇拥者甚至展开了口水之争,争论谁更厉害。 结果是小号胜过本尊。 也有人怀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踢脚到底是什么身份。 和知鹰二这个老狐狸第一时间怀疑到苏乙的头上。 但一直监视耿公馆的人,包括安插在耿公馆的内应都告诉他,耿良辰还卧榻养病,偶尔下床走动,晒晒太阳。 所以,二踢脚应该另有其人。 苏乙为自己的本尊,争取到了“清白”。 这两场刺杀对外界的震撼尚且如此之大,何况是对热河战场? 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一下就被镇住了,原本他们觉得只要投敌,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保住地位,享受荣华富贵。 但现在,二踢脚告诉他们,只要投敌,就是个死! 这些本就贪生怕死的将领们顿时就受到了威胁,不敢再轻言投降。 于是这一日,在原历史上陆续投降的几位将领竟真的被震慑住,改变了主意。 而汉奸的死,一定程度上也鼓舞了果军的士气,哲彭人很快就感觉到,他们遇到的抵抗更激烈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苏乙和一线天两个小组在叶柏寿汇合了。 “耿爷,少茹他没撤出来,在南岭牺牲了。”陈处泰双眼有些通红,明显哭过的样子。 苏乙久久无语,最后叹了口气道:“咱们这些人,本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的。其实牺牲对我们来说只是早晚的事情。少茹他是死得其所,只可惜,壮志未酬……” 苏乙面向南岭方向,深深鞠了三躬。 至少这个结局对贺坡光来说,会比原本的他更好。 悲痛只是暂时的,收拾起心情,众人继续未尽的事业。 “汉奸伏诛,当然令人振奋,但对这场战争来说,我们做得还远远不够。”苏乙看着自己的队员们道,“汤玉麟此人胆小如鼠,只怕依然随时打算逃跑,就算有我威胁,但一旦哲彭人兵临城下,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要做的是瘫痪哲彭人中路的指挥部,让敌人过不了凌源。只有这样,汤玉麟才不会望风而逃。他不走,战局就不会彻底溃败,我们就保留了赢的希望!” “但如果哲彭人攻下了赤峰的话,敌人还是会从南北两路对避暑城形成威胁。”一线天也算是有战略眼光的,立刻道出了苏乙没说出的困局。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苏乙道,“搞定了中路,我们再去赤峰!” “各位,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像我们这样,凭几个人就想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我们做的是几千年来都没人能做到的壮举!不管我们能不能成功,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会被写进历史,被后辈们传颂并且铭记!” 短短两句话,便说得在场诸位热血沸腾,士气大振。 苏乙环顾一周,脸上带着鼓励和坚定的神色继续道:“这条路注定会九死一生,但同志们,别怕牺牲,别怕困难。一位牺牲的前辈,曾留下这么一段话,他说国家已到危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我的肉体即将陨灭,但我的灵魂,却永远与你们同在!” 这番话让人人都动容,罗玉和陈处泰甚至热泪夺眶而出,深受感动。 “我希望我们这辈人,能够把哲彭人赶出去,让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列强,也都滚出我们的国家,我希望我们就能把这些事情做完,这样的话,我们的儿子,孙子,就能够生活在一片没有战争和欺辱的土地上。” 苏乙说这番话的时候,陈处泰掏出笔和小本本,运笔如飞,把这段话记了下来。 第八师团的指挥所设置在北票,伪军司令李寿山的指挥所设在朝阳。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敌人没有做任何伪装。 敌人就是欺负果军没有飞机大炮,就算知道他们的指挥所在哪儿,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尽管苏乙和一线天杀了崔兴五,杀了邵本良,但对于李寿山这样手握重兵的汉奸来说,威慑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苏乙等人离开叶柏寿的时候,于兆麟已经亲赴前线,和敌人交上火了。 也许是出于汉奸被杀的愤怒,哲彭人为了攻下叶柏寿这座重镇,出动了四万伪军,关东军五千多人,飞机九架,坦克三十余辆,还有重炮兵团,和伪军配合,向叶兆麟部发动了铺天盖地般猛烈攻击。 战斗一开始,敌人就给于兆麟部造成重大伤亡。 于兆麟部同样缺乏重武器,而且因为汉奸的出卖,敌人早早锁定了于兆麟炮兵营地所在的位置,直接摧毁了重炮,让于兆麟部直接没有了火力覆盖的手段。 敌人的如潮攻击,给于兆麟部造成了极大伤亡,但他们却顽强抵抗着,顶住了敌人的进攻。 战争打到四个多小时以后,于兆麟等来了援兵的增援。 这在原历史上是没有的,但这次,因为汤玉麟对战局的额外关心,早早就为于兆麟送来了武器和增援。 于是敌人又打了一会儿,不但没有拿下叶柏寿,反而伤亡开始加大,只好退了下去。 果军阵地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这是热河开展以来,果军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击退了数倍于己的敌人进攻! 捷报立刻传到了避暑城,也传到了全国各地。 全国上下,对此一片欢欣鼓舞!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关东军第十六旅团长川原劲率部来援,和第八师团的主力,还有李寿山所部兵合一处,再次向叶柏寿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 不但如此,他们还分兵绕过叶柏寿,与关东军第七师团混成第十四旅团的米山先遣队会合,一同向凌源发起进攻。 凌源的守将是东北军的丁喜春、缪澄流、孙德荃三个旅,这些军官本就是从朝阳一枪未放撤下来的,贪生怕死,根本没有抵抗的决心。 闻听哲彭人攻来,还没开战,自己就先乱了。丁喜春和孙德荃甚至不等哲彭人到来,就准备逃跑,最后汤玉麟以死相逼,他们才匆匆忙忙构筑了防线,打算勉强抵抗一下。 但其实谁都知道,他们避免不了一触即溃的命运。 叶柏寿告危! 凌源告危! 避暑城,告危! 正如苏乙所料,在哲彭人的威胁下,汤玉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开始仓皇收拾细软,随时准备逃走。 赤峰方面,哲彭人双面夹击,孙殿英艰难抵抗,自顾不暇,根本管不到中路的死活。 而在另一边,哲彭人猛攻天山镇,东北军石文华旅全线溃逃,导致哲彭人长驱直入。 没过多久,哲彭人攻占林西,热北防线全面崩溃! 短短几个小时过去,形势就急转直下。 热河,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不,至少叶柏寿没有丢,林东没有丢! 而此时的苏乙带着队员们,已经悄然潜入了朝阳城,来到了李寿山的司令部所在。 这里的守卫,就要比崔兴五那边森严许多。毕竟是战时,朝阳全城戒严,司令部更是重兵把守。 苏乙等人悄然进了朝阳城,连在大街上随意走动都做不到,更别提潜入司令部行刺杀之事了。 众人潜藏在城门附近一处宅子里,从这里能够随时观察外面大街到数百米开外的司令部位置。 他们可以清楚看到,沿途过去经过三道关卡,每一道都要核查身份。而且到了司令部,进出都要搜身。 眼看如此森严的防卫,众人都一筹莫展。 7017k 0779、豁然开朗 战争的走向从来不为个人的意志而转移,甚至包括发动战争的野心家。 当战争真的打起来后,结局将走向何处,只有天知晓。 也许还有苏乙。 但苏乙所知的结局,恰好是他绝不能接受的结局。 尽管苏乙不知道,短短几个小时,外界战局的形式已急转直下,汤玉麟还是准备跑了。但他知道,扭转战争结果完成这个任务的希望本来就极其渺茫。 所以他也只能尽力而为。 朝阳城,伪军指挥部前。 苏乙和他的队员们看着不远处的指挥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怎么进去。 靠仿妆装扮成他人的想法只能待定,因为现在是白天,三番五次贴身搜查的情况下,仿妆被看破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如果真要仿妆混入,也必须等到晚上光线昏暗的时候再说。 一线天提出声东击西的方法,但怎么声是个问题,整个朝阳城,对伪军来说再没有比司令部更重要的地方了。你想玩儿声东击西?你就是把军火库炸了,都不一定能把包围司令部的兵力引出来,因为家底不是他们的,他们才不心疼。 孙凤鸣想出了个笨办法,挖地道。 因为办法太笨,直接被pass。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倒是罗玉一语惊醒梦中人。 “干嘛只想着混进去?把李寿山引出来不就完了?” “怎么引?现在正在打仗,想什么办法能把一军统帅引出他的司令部?这不可能。”华克之第一个反驳,觉得这只是异想天开。 “华兄说得没错,小玉,你有些想当然了,”一线天也道,“你想把李寿山引出来,起码得派个人进去骗他吧?现在咱们不是进不去吗?如果能进去,不就不需要把他引出来了吗?所以你这是悖论。” “干嘛非得人进去?打个电话不就行了?”罗玉道。 “咱们哪儿有人家司令部的电话?”一线天摇头。 “还真有。”陈处泰突然插话,“三青团的人给的资料很详尽,朝阳伪军司令部的电话,咱们是有的。” 华克之怔了怔,道:“有电话又能如何?还想一个电话就把李寿山骗出来,怎么可能?” 说到这儿,苏乙的思路豁然开朗。 “未必就不可能!”他眼神放光。 等众人的眼神齐齐看过来,苏乙道:“如果是哲彭人让李寿山出来呢?他敢不出来吗?” “耿爷您的意思是,冒充哲彭人?”孙凤鸣挠了挠头,“这怎么冒充,咱们也不懂哲彭话啊。” “耿爷懂!”罗玉突然激动起来,看向一线天,“韩哥,你跟我说过,你们刺杀张敬尧的时候,耿爷跟一个鬼子特务头子当面叽里咕噜说了半天,那小鬼子愣是把耿爷当成了哲彭贵族,这事儿不假吧?” “不假。”一线天忍不住笑了。 “着啊!”罗玉激动道,“连小鬼子都听不出来,那李寿山个汉奸更听不出来了!” “如果耿爷真能冒充哲彭人,那冒充谁?”华克之表情振奋看着苏乙,“这个人选很重要,身份一定高,否则李寿山不买账,那就糟了。” “第十六旅团团长川原劲!”苏乙眼中飞快闪过思索之色,说出一个名字。 这个人便是给“七壮士”立碑的哲彭军官,因为他给华国军人立碑,引发哲彭军部很多人不满,因此失去独立作战的权利,被调来中路协同作战。 这些都是源于刘海清的情报和苏乙所熟知的史实所得来的资料,此时苏乙并不知道这个川原劲已经在和李寿山部进攻叶柏寿了。他只是觉得,如果要找一个和李寿山能扯上关系,且身份地位高的哲彭人,川原劲绝对是最适合的人选。 “试试吧!”苏乙立刻做出决定。 其实能不能把李寿山骗出来,只能看运气了,苏乙的把握并不大、 而且一旦骗不出来,就注定会打草惊蛇,让李寿山知道有人在打他的主意。 可现在大家一筹莫展,面对铁桶般的司令部毫无办法,即使会打草惊蛇,苏乙也得试试。 时间很宝贵,他在这儿耗不起。 “小韩,你带着克之去附近找部电话机,凤鸣、处泰和罗玉,你们三个去查探一下,沿着司令部到出城的路走,找到适合埋伏或者爆破的地点。”苏乙很快便有条不紊发号施令。 等他们都领命而去后,苏乙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他要研究这通电话的话术,怎么说才能更让李寿山相信,而不产生怀疑。 他还要将有可能会面临的情况都一一罗列出来,提前想好应付的方法。 这个过程,绝不简单。 很快,华克之先回来了,告诉苏乙电话机已经找好了,就在不远处的一家当铺,当铺里的伙计和老板都被控制起来了。 此时整个刺杀计划基本已经在苏乙脑海中成型了,虽然行动的可行性基础在于苏乙能不能把李寿山骗出来,但整个行动的步骤,甚至包括形成成功或失败后的撤退方案,苏乙都有通盘的考虑。 “先让小韩在那边看着,克之,你和我去看看他们侦查现场侦查得如何了。”苏乙吩咐道。 想了想,他又道:“带上电台!” 陈处泰和孙凤鸣都专门学过爆破和狙击的课程,所以他们很快就找好了最佳的伏击地点——距离城门一千多米远的一条短街道。 这条短街道是从司令部到出城的必经之路。 之所以是必经,是因为朝阳城内街道普遍狭窄颠簸,能供四个轮子的车到城门方向去,就必须经过这条短街。 陈处泰他们预定的计划是,一旦李寿山从这里经过,便立刻向他们投掷手榴弹和炸药包,,前后埋伏,打一场狙击战。 但苏乙直接否决了他们的方案。 “危险性太大,失败率太高。”苏乙道,“这里距离司令部和城门位置都不算远,尤其是距离城门方向,只有一千米的距离。城门的守军从那边赶过来最多五六分钟。李寿山身边的防护力量不会小的,他们只需要坚持五六分钟,就会等来支援的人。所以打狙击战不现实,我们的计划必须是速战速决,一击致命!” “神枪手?”华克之微微皱眉,“咱们出来都没带长枪,短枪不好打呀。” “而且不一定会找到开枪的机会,”孙凤鸣道,“咱们的步骤肯定是先用手榴弹、炸药包逼停他们,如果能一下子炸死李寿山当然最好,但如果炸不死,李寿山肯定会多起来,咱们就只能冲上去开枪。” “这不又变成打阻击了吗?”陈处泰道,“所以怎么一击毙命?” “可惜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悉心谋划,否则我们定会有万全之策!”华克之感慨一句。 “预埋炸药,炸死他!”沉吟半响的苏乙突然作出决定,“只有这个办法,才有可能尽快解决掉李寿山!而且安全性更高,速度和效率也更快。就算一次炸不死,我们再二次补刀,也会容易很多。” “这……不现实吧?”陈处泰皱眉看着前面的短街道,“现在是大白天,虽然全城戒严,但两边的房子都住着人,我们要挖路埋炸药,肯定会被他们看到,而且这里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有巡逻的队伍路过,咱们根本没时间埋呀。” “而且引爆也是个问题。”孙凤鸣道,“咱们起码要把引线拉到六米以上,这什么时候点火,时间上也不好掌握啊。” “先说引爆,不用导线,用电雷管引爆。”苏乙道,“把所有的手榴弹引爆器全拆下来,改装成电雷管,这不难吧?” “电线就好找了,随便什么电线都可以,因为要并联炸药包,电线最好先备上五十米左右。” “手摇发电留一个在这儿,电源也有了。这样一来,如何引爆的问题就解决了。” 听了苏乙的安排,众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其实苏乙的办法很简单,但关键就是,在这个当口要及时想到这一点,反应过来。 一般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关键时候脑子太紧张了,很难转过这个弯来。 “那现在就剩怎么埋了。”罗玉道,“路两边全住着人,还有巡逻队十五分钟一趟。” “巡逻队十五分钟来一趟,时间间隔算比较长了,这不算什么。”苏乙道,“问题的关键在于路两边的居民,他们很有可能会坏我们的事情。” “对呀。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吧?”华克之道。 “不杀,但可以控制起来!”苏乙道,“对这些人,咱们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挨家挨户进去,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让他们没办法乱跑,没办法乱发声。” 众人面面相觑。 好像——也行? “一共就十二户人,快的话,半个小时左右就能搞定!”苏乙道,“注意避着点巡逻队,咱们五个人,分两组,罗玉你带着克之,凤鸣跟我走。” “记住,我们重在效率,有些许误伤在所难免,但最好不要杀人。进门口要立刻想办法控制居民,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捆绑起来,堵住嘴,注意手法,一定不要给他们自己能挣脱的机会,起码短时间不行。” “搞定后,不用留着看守,迅速换下一家!我和凤鸣负责道左边,你们两个负责道右边。从这头儿挨个儿往那边走,快的给慢的帮忙。” “耿爷,那我做什么?”陈处泰问道。 “你留在外面策应,以防外衣。”苏乙道,“万一有漏网之鱼跑出来,你要第一时间控制局面,还不能发出响动。另外,如果万一巡逻队察觉到我们,你也要第一时间给我们示警,明白吗?” “明白!”陈处泰表情严肃道。 “好,那就行动!记住,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苏乙最后叮嘱道, “明白,耿爷!” 大家都知道情况紧急,迅速行动起来。 趁着巡逻队没来,两边要么装作军警敲门检查,要么偷偷翻墙进去。 都是有身手的,面对的又是毫无防备的老百姓,大家做起事来也算是游刃有余。 进门后,先是用枪威逼,然后青壮年无论男女都直接打晕,老人孩子堵住嘴,再找绳索或者布条,把所有人都捆起来。 基本在五分钟左右就能搞定一家人。 三十五分钟后,十二家住户全部搞定,除了一个漏网的小孩跑了出来,被外围放哨的陈处泰给抓了回去,其余基本没出什么岔子。 搞定了住户,众人立刻一起动手,拆除带来的十几个手榴弹的引爆器,做成了简易的引爆雷管。 孙凤鸣还从一户人家里翻出了几十米铜线,这样一来也彻底解决了引爆的问题,现在就剩下预埋炸药了。 巡逻队十五分钟来一趟,时间间隙是足够大的。 苏乙先是找了几块布,让大家把挖出来最表皮的干土全放在布上。 然后确定了预埋炸药的地点后,迅速开挖。 等巡逻队快到的时候,不管进度如何迅速回填湿土,然后把布摊开,再把布里提前包好的干土摊平,遮住布头,恢复原样,人再迅速撤到街道两边去藏起来。 结果只用了二十分钟左右,炸药和电线也预埋好了。 一切准备妥当。 搞定了这一切,在场诸人恍若隔生。 之前还毫无头绪,现在,就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你们守在这儿,我去找小韩!”苏乙交代一句,就匆匆离去了。 华克之看着苏乙的背影,由衷说道:“我现在知道耿爷为什么比咱们都厉害了。” “废话,我也知道,耿爷脑子聪明,身手又好,哪儿都比咱们强,当然比咱们都厉害了。”孙凤鸣理所当然地道。 华克之摇头,叹了口气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原因,是遇到事情,咱们总在提出问题,而耿爷却一直在解决问题。你们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让其他人都一愣,想想,还真是这样。 他们有能力发现行动中要面临的种种困难。但苏乙却能将这些困难和阻碍,全部都解决掉。 0780、再次成功 一线天守着电话等了苏乙一个多小时,早就心急如焚。 见苏乙和陈处泰到来,他急忙迎上去问情况,得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顿时松了口气。 他倒没什么惊讶的,因为在他看来,苏乙能够搞定一切,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处泰,搞出发电报的声音来,”苏乙吩咐道,“小韩待会儿走来走去,发出一些响动,要让电话那边的人觉得我们是在通讯营里。” “明白!”两人表情凝重,各就各位。 他们比要打电话的苏乙还要紧张。 拿起电话前,苏乙在自己的脑子里飞快预演了一遍,深吸一口气,这才拨通电话。 如果是民用电话,这个电话会打到电话局里,然后通过接线员转接。 但这是在战场,苏乙的电话直接打进了伪满李寿山部的司令部通讯班。 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是个女通讯兵,直接道:“这里是奉天警备军司令部,你是哪位?” “私の名前は川原力です,李寿山を電話に出させる!”苏乙喉咙里发出略带沙哑的声音。 之所以用沙哑的声音,是因为他怕李寿山听过川原劲的声音,但如果以嗓子哑了的借口,再加上电话里声音失真的原因,就会让李寿山打消怀疑。 接线员是懂日语的,闻言急忙恭敬地表示让川原将军稍等,她马上转接给李寿山听电话。 此时的李寿山正和他的副司令张宗源在一起讨论叶柏寿和凌源的战局,两人普遍比较乐观,觉得此战必胜。 只是谈论到已经见了阎王的邵本良和崔兴五,他们都不禁心有戚戚。 “你说这个二踢脚怎么就不能学学王雅桥,去刺杀那些大人物去?跟我们这些小角色较什么劲啊?”张宗源抱怨道,“你看看人家王雅桥刺杀的,不是哲彭中将,就是常凯申宋子文。人家多局气?这个二踢脚,竟挑软柿子捏,我看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卑鄙小人!” “没错,这种人最可恨!”李寿山冷哼一声道,“有本事明刀明枪来,真要杀了我我也认了,暗戳戳打黑枪算什么本事?地老鼠一个!”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张宗源叹了口气道,“寿山啊,这一仗打完,咱们还是回奉天吧,热河这地儿不好呆啊。” “我又不傻,我就是来立功的。”李寿山呵呵一笑,“立完功我拍屁股就走,一天也不多留。奉天在大后方多安全?这地儿,四战之地,呆在这儿,迟早要被哲彭人抓壮丁!” “什么时候能回鲁地就好了。”张宗源叹道。 他和李寿山都是鲁地人,算是军阀张宗昌的余孽,张宗昌就是那位“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的军阀诗人。 便在两人长吁短叹之际,电话接过来了。 听闻是十六旅团的川原劲打来电话,李寿山不敢怠慢,急忙叫张宗源来翻译,因为他不懂日语,而张宗源为了在伪满官运亨通,却特地学了日语。 “川原将军好,我是张宗源,李司令就在我旁边,由我来替他翻译您的指示!”张宗源恭敬地对电话那头道。 “你告诉李将军,我将于半个小时后,到达朝阳县城,为我的部队补给。”苏乙语气威严地道。 这边张宗源一翻译,两人都很疑惑。 张宗源小心翼翼试探问道:“川原将军,我们奉天警备军的副司令王殿忠不是和您一起攻打叶柏寿吗?您的队伍要来朝阳补给……您怎么不直接通知他,让他通知我们?而且,这事儿我也没有接到西义师团长的通知啊……” “八嘎!”电话那头的苏乙露出恼羞成怒的语气,“我怎么做事,需要你教我吗?如果你想西义一通知你,那你就自己去打他的电话!”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张宗源急忙赔罪,“是我该死,说错了话,我只是有一点奇怪而已,绝对没有质疑将军的意思!” “哼!你的,尽快准备补给物资,到城外,我的部队不会进城,会直接去北票。如果你还有疑问,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北票面见西义一!” “不敢、不敢……” “那就不要废话,快快的准备!” 嘟嘟嘟…… 电话那头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张宗源和李寿山面面相觑。 “这个川原劲,特么他自己给敌人立碑受了责罚,把气撒在我们身上,真特么不是个东西!”李寿山骂道。 “就是,这个人脑子有病!”张宗源也抱怨道,“杀了人还要给人立碑,说什么尊重勇士?啊呸!他尊重勇士了,那咱们算什么?咱们给哲彭人卖命,他尊重我们了吗?这孙子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两人骂了一会儿,还是无可奈何赶紧去仓库调运物资去了。 “这且得搬一会儿呢,万一川原劲到了城外却发现咱们不在,是不是不太好啊寿山?”张宗源问道。 “是不太好……这川原劲正在气头上呢,咱们别给他撒气的机会。”李寿山深以为然点头,“走,咱们先去城外迎迎他!” “警卫营!警卫营!”张宗源立刻扯着嗓子大喊。 另一边,挂掉电话的苏乙松了口气,没想到川原劲居然已经在叶柏寿了,不过熟知历史的他也知道川原劲的处境,所以刚才的应对,倒也算妥当,应该还不会露馅。 至于李寿山会不会给叶柏寿去电询问,或者给西义一汇报,苏乙觉得可能不大。 伪军在这种协同会战的战争中,充当的都是炮灰的角色,因为得不到哲彭人的充分信任,所有他们会距离鬼子的战场临时通讯处和临时指挥所隔开足够的安全距离。 这样一来,通话是不可能了,李寿山只能给他前线带兵的手下发电报。 但在战时,伪军是要听命于哲彭人的,而不是听他这个司令的,他拍电报,一旦让哲彭人误会,那就不好了,所以李寿山八成不会联络叶柏寿的前线询问。 至于和西义一联络,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等于是不信任川原劲,而且等于告川原劲的状,他们没这个胆子。 所以,只要李寿山不怀疑跟他通话的川原劲是假的,不怀疑川原劲所率的第十六旅团真的撤了下来,那么苏乙的骗局就算是做成了。 而第十六旅团撤下来的原因和条件也是具备的,因为叶柏寿太难打了,哲彭人基本上已经放弃攻打叶柏寿,绕行去凌源了。 第十六旅团留在那里,也没什么用了。 基于这种种理由,李寿山和张宗源就这么被骗出了自己的司令部。 不过出司令部之前,张宗源开了个玩笑。 “要是那个二踢脚真要刺杀咱们,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李寿山愣了半天,道:“奈奈的,也对。” 两人嘀咕了一阵,都穿上了避弹衣,还都换了车。 另一边,苏乙打完电话后,立刻和一线天、陈处泰撤到那条埋伏的短街道,等待着鱼儿上钩。 气氛非常紧张,包括苏乙自己都很紧张,因为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李寿山他们到底会不会上钩。 好在没等多久,负责侦查的罗玉就满脸激动跑了回来。 “来了!一个车队,小车三辆,大车四辆!三辆小车都被隔开了,但不知道李寿山坐的是哪一辆。” 众人都十分亢奋,没想到真把李寿山给骗出来了。 “耿爷,怎么炸?”负责启爆的孙凤鸣问道。 “炸中间!”苏乙果断做出选择道,“小韩,爆炸后,你带着你那组从前面检查,我从后面检查,只要发现李寿山他们的确伏诛,就立刻按照二号方案撤退!” “明白!” 车队很快就到了。 眼看车子都拐进了这条短街道,某一刻,苏乙一直举高的手猛地往下一放。 滋滋滋…… 孙凤鸣立刻飞快摇起了手摇发电机。 电流进入被串联的十多个起爆器,发生了连环爆炸。 轰轰轰轰…… 分散开的炸弹,瞬间就把两辆小车和两辆大车直接炸得腾空翻了过去,残肢断臂纷飞间,车子燃成了巨大的火球。 剧烈的爆炸甚至连两边的房屋都震塌了一部分! 地动山摇! “走!” 气浪冲击过后,苏乙一跃而起,向爆炸现场冲了过去,孙凤鸣和华克之紧随其后! 砰砰砰…… 前面都已经噼里啪啦传来了枪声,想来是冲上去查探的一线天和幸存的伪军们交上火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下,本就战斗力低下的伪军势必难组织起有效的反抗,苏乙倒也没有为他们担心。 一辆小车是走在最后的,爆炸的时候,距离爆炸点比较远,所以除了玻璃全都被震碎以外,车上的人全都躲过了一劫。 车上坐的,自然便是李寿山和张宗源二人,还有一个司机。 虽然他们没被剧烈的爆炸直接一波带走,但却也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狼狈不已。 “调头!调头!快走!”两人惊恐大吼着,指挥司机逃走。 但车子在刚才的爆炸中,直接被震熄火了。 司机哆嗦着打火,却怎么也打不着。 砰! 突然一颗子弹从不远处激射而来,一枪穿透了司机的脑袋。 “啊啊啊啊……” 李寿山和张宗源吓得撕心裂肺惨叫,张宗源甚至是都吓出来了。 两人抱成一团,在车上哆嗦着不敢下来。 华克之和孙凤鸣两人举着枪,掩护着苏乙到了车跟前。 “李寿山!谁是李寿山?”孙凤鸣喝问道。 “他,是他,他是李寿山!”张宗源突然指着李寿山惊恐大叫起来,“各位英雄,跟我无……” 噗! 苏乙举起手中弩弓,直接射死了这个人。 脑浆子和鲜血崩了李寿山一脸一身。 李寿山哆嗦着,吓得面无人色,都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饶命,饶命……”他颤声问道。 噗!噗!噗! 回答他的是三根激射而来的弩箭,呈品字形扎在他的胸口。 砰砰砰! 华克之和孙凤鸣同时开枪,把李寿山的脑袋打了个稀巴烂,确保这个人死得不能再死。 苏乙掏出一根炮仗扔在李寿山身上。 “走!” 孙凤鸣掏出口哨使劲吹了几下,算是给一线天他们发信号。 眨眼间,他们三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前面的枪声也渐渐消失了。 几分钟后,幸存的伪军小心翼翼靠近,发现了车子里死得惨不忍睹的李寿山和张宗源。 一个人壮着胆子上前,从李寿山身上拿起那根沾满血迹的炮仗。 “二、二踢脚!”这人倒吸一口凉气,满眼惊恐,吓得一哆嗦,把炮仗扔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各个心中直冒寒气。 李寿山和张宗源一死,朝阳的伪军直接慌了神,乱作一团。 直到快一个小时后,他们才乱糟糟推出一个代表来,给第八师团长西义一打了电话,告知了这件事情。 而另一边,早就逃出朝阳的苏乙,也利用电台和叶柏寿的三青团情报站联络上了,通告了李寿山授首的捷报,希望他们通传整个热河战场,鼓舞我军士气,打击对手气焰。 同时,自然要问一问现在的战局如何了。 敌人居然绕过叶柏寿,直接去攻打凌源了! 凌源所部一触即败,打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沦陷了! 丁喜春、孙德荃两个旅临阵溃逃,结果引得缪澄流所部也不得不被败军裹挟,于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溃逃就此产生了! 三个旅径直往避暑城方向逃窜,哲彭人本想追赶上俘虏了这三个旅,但他们虽高估了这三个旅的战力,却也低估了这三个旅的脚力。 这些打仗不行的兵,跑得那叫一个快,哲彭人紧追慢追追不上,反而越追越远,只好放弃,撤回来接手凌源。 传来的战局消息,让众人刺杀李寿山的成功兴奋和喜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大家都产生了沮丧和绝望的情绪。 即使他们杀了李寿山又怎样? 局势还是止不住地在糜烂下去。 一个李寿山死不死,根本无关大局,也影响不了任何事情。 所以他们拼的命又有什么意义? 7017k 0781、逼宫 对于苏乙来说,要改变热河这场战争的走向,他除了搞暗杀,还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也做不到。 个人的力量在大局面前,太微弱了。 他带着弟兄们出生入死,付出牺牲,但他们拼命做到的事情,看起来却毫无意义。 凌源还是丢了,林西也丢了,热河北部地区,已经全部沦陷了,避暑城危在旦夕,赤峰也在承受着南北夹击,在战火飘摇中摇摇欲坠。 汤玉麟,还是要跑了。 他做了这么多,改变什么了吗? 没有! 时代的车轮还是顽强地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隆隆而去。 苏乙所做的一切,甚至连延缓一点时间都做不到。 刺杀敌人,能救华国吗?能改变战争结果吗?能阻止果军这场耻辱性的大溃败吗? 什么都不能! 所以,刺杀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刺杀真的毫无意义,那么为什么还要拼命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是不是应该放弃了? 苏乙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场战争的结果,他真的改变不了,他没这个实力。 这还只是在十四年抗战中,并不怎么起眼的一场战争。以后,哲彭人会更疯狂,这片土地还要饱受更多战争摧残。 他如何改变?他拿什么改变? 十年内不动用任何热武器,凭一身武功阻止神州浩劫。 这种离谱的任务,真的不是导演搞出来故意整死人的东西? 既然最终的任务注定要失败,那为什么不早点放弃? 耗费时间精力,做这种无用功,难道不愚蠢吗? 这一刻,苏乙内心真的有些动摇了。 他想放弃。 导演说过,他会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如果导演说话算话的话,也许自己应该早点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折磨和煎熬。 就在苏乙都感觉到无力和绝望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队员们正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华克之在收起电台,孙凤鸣在帮忙。 陈处泰和罗玉正在整理枪支武器。 一线天把剩下的炸药小心翼翼全部装好。 苏乙有些诧异。 明明上一秒,这些队员们还都十分崩溃和绝望,可眨眼间,怎么他们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他微微沉吟,开口问道:“有没有想要退出的?” 众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苏乙微微一笑:“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杀了崔兴五,杀了邵本良,还杀了李寿山,但一点作用都没有。你们会不会有人觉得,我们做的这些都没有意义?” “耿爷,怎么会没有意义?”罗玉诧异地道,“难道那些汉奸不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吗?我们要是不宰了他们,谁知道他们还要为虎作伥多久,祸害多少百姓?” “对呀耿爷,起码林东还没丢,赤峰也没丢。”华克之道,“现在我们杀了李寿山,叶柏寿里于将军的压力也会小很多,鬼子虽占了凌源,但他们后面还有于司令,他们放心往避暑城去吗?” “耿爷,您就别担心我们了,你放心,咱们这儿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汉子,既然跟着您,了,就绝不会半途而废。”陈处泰道,“临阵脱逃的事儿,我们可干不出来,对不对哥儿几个?” “对!” “没错!” “耿爷你放心,我们绝不放弃!” “没人要退出,谁退出谁是王八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表着态。 “但是,照这样发展下去,热河最终还是会彻底沦陷的。”苏乙看着他们,“鬼子已经向避暑城进军了,汤玉麟也开始收拾细软了,如果避暑城丢掉,赤峰将会成为一座孤城,沦陷也是早晚的事情!” “我们辛苦奔波一场,到头来还是没能保住热河。” 苏乙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会让队员们痛苦,会让他们迷茫。 但没有,每个人的脸上依然如之前的样子。 “我们尽力了,问心无愧就好。”华克之笑了笑,“耿爷,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们因为战局糜烂而泄气,但是你放心,我们不是这样的人。” “对呀耿爷,热河能不能保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罗玉道,“但是攻占热河的这群王八蛋能不能活下去,却得咱们说了算!” “李寿山一死,敌人一定会对我们有更大的警惕。”苏乙道,“接下来我们的行动会越来越难,也许下一次行动我们就都会死,你们觉得这样的牺牲值得吗?” 这话倒是让众人都愣住了。 沉默片刻,一线天突然开口道:“懦夫畏死终须死,志士求仁几得仁,这话是你说的耿爷。就是因为您这句话,我才心甘情愿跟着你出生入死。所以值不值得的事情,你来考虑;我本就是来跟着你送死的。生死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我也是。” “我也是。” “耿爷,我也是。” “还有我!” “从出来那天,我就已经当我死了,现在每多活一天我都赚了,嘿嘿……” 众人纷纷表态,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畏惧和退缩。 这一刻,苏乙原本动摇的心,彻底平静下来了。 在这个绝望的年代里,从来都不缺乏热血之辈;缺的是明明绝望到了极致,依然努力为这个黑暗的世道发出最后一道光的人。缺的是“若没有炬火,我就是唯一的光”这种舍我其谁的悲壮。 怎么会真的没有希望呢?只要你在坚持。 坚持,就是最后的希望。 “好,我耿良辰何其有幸,才结识了你们这帮忠肝义胆的好兄弟!”苏乙哈哈一笑,豪情再起,“你们放心,就算咱们都得死,至少我们也死得轰轰烈烈!” 风雪扑打在他的脸上,此刻苏乙却再感觉不到半分寒冷。他猛地一挥手:“走,去北票!” 众人发出怪叫欢呼的声音,气氛突然就变得欢快起来了。 没有马,没有车,但至少大家还有双脚。 漫天风雪中,一行人向着东方走去。 也许还在半路上的时候,苏乙就会收到承德沦陷的消息。 也许走着走着,终端就会发来任务失败的信息。 但那又怎样? 这个世界我来过,我战斗过,我不后悔。 避暑城。 汤玉麟已经准备要跑了。 和原历史中一样,这家伙收拾了所有金银细软,截留了二百多辆原本要给前线运送武器物资的军用卡车,准备拉着自己的家当,带着自己的亲信心腹还有政府机关人员,从滦平撤到古北口,再从古北口去北平。 避暑城的三青团情报站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汇报给了刘海清。 刘海清不敢怠慢,急忙亲自给金陵去电。 金陵的大人们虽忙着争权夺利,而且也都放弃了热河,但绝不想以这种落荒而逃的难看方式。 在他们的预案中,“被迫”、“无奈”、“含泪”、“舍弃”,这样的字眼,才是热河正确沦陷方式。 所以金陵也好,躲在北平的张少帅也罢,甚至是早在战争开始第二天就逃到古北口的张作相,都给汤玉麟打去了电话,言辞勒令他不准逃跑,必须留下来抵抗。 汤玉麟先是百般借口诉苦,就是不肯答应。 到最后甚至不接电话,也不回电报了,铁了心就是要走。 王雅桥找上门来,他直接连王雅桥也拒之门外,根本不见。 哪怕是带句话进去都不行,汤玉麟拒绝和王雅桥有任何方式的接触。 “九哥,看来汤玉麟这王八蛋铁了心要逃,咱们怎么办?”他的手下愤慨地问道。 王雅桥看着紧闭的大门,以及前方一排黑洞洞的枪口,知道苏乙所预料的最坏的情况即将要发生了。 “我答应过良辰,无论如何不能让汤玉麟跑了!”王雅桥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疯狂与决绝,“我答应过兄弟的事情,绝不能做不到!” “既然他一心要跑,那我就让他彻底跑不了!走,回去,召集人手!” 王雅桥的敢死队训练了两三日,连起码的队形都走不齐。队伍中还有很多因为适应不了训练而受伤的。 这样一支队伍,看上去不像是敢死队,反倒像是溃逃的队伍。 但就是这样一只队伍,却在这一天做了一件让整个避暑城,甚至是整个热河都无比震撼的事情! 五百多人,各个身上捆满了炸药包,把汤玉麟的宅子给围了。 他们手拉着手,高喊着“抗战到底,宁死不退”的口号,毫无畏惧地往前走着。 汤玉麟的手下哪儿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开枪,怕伤着自己,飞快往宅子里逃窜。 有人飞快地去禀告了正在转移自己小金库的汤玉麟,这个鸦片将军闻听后暴跳如雷。 “王九光!该死的王九光,除了这个疯子,没人能干出这种事情!卧槽他奈奈!这群乱民,给我打!全都打死!” “大帅,打不得啊!他们身上全捆着炸药,您上回给他们的两吨炸药,他们全特么绑在身上了!五百多个人啊,一个炸了,就全都炸了!大帅,到时候别说是您的宅子,半个避暑城都要被炸没了屁了! “我!@#¥%……”汤玉麟惊恐大骂着,只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帅,咱有密道,从密道里跑吧!”有人提议。 啪! 汤玉麟一个大耳瓜子把这人扇翻在地:“草拟牢牢!我这么多家底儿怎么从地道运出去?这是我攒了大半辈子的全部家当,你特么让我扔了啊?” 他脸上露出无比痛恨之色,咬牙切齿地道:“王雅桥,尼玛的,过了这一关,我必杀你!” 说罢,便大步向外走去。 宅院外,就连王雅桥的身上都绑上了炸药包,他身后五百多敢死队队员手拉手,各个都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汤玉麟出了门看了眼,顿时头皮发麻,急忙又缩回门后。 “王九光,你要干嘛?要造反吗?”他气急败坏叫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你知不知道,你们会毁了避暑城的!” “大帅,毁了避暑城的不是我,而是你!”王雅桥大喝道,“我百般求见,你却一直躲避,无奈之下,我只能用这种办法逼你出来!汤大帅,我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只问你一句,大敌当前,你要战,还是要逃?” “战如何,逃如何?”汤玉麟冷哼一声道。 “你若战,我身后的这些英雄好汉们,他们就都是你的死士,包括我在内!”王雅桥大喊道,“你若逃……我就引爆身上的炸弹,和大帅你同归于尽,死也要埋在避暑城里!” “混账!简直混账王八蛋!你在逼我,王九光,你这是逼宫!”汤玉麟恼羞骂道。 “没错,我是在逼宫。”王雅桥冷冷道,“大帅,你想扔下热河三百多万民众逃走,没有人会答应你!今天你哪怕杀了我王雅桥也没用!要么,你下令构建防线,准备抵抗,要么我下令点火,咱们同归于尽!” “九光啊九光,你这么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汤玉麟的口气软了下来,“你以为我不想打这场仗吗?但问题是打不过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金陵根本不管热河的死活,张少帅也只会喊喊口号,热河有如今局面,怪谁?你怪谁也怪不到我啊,张辅忱早跑了,你怎么不去逼他呀?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汤玉麟的抱怨,只让王雅桥露出鄙夷和厌恶之色。 “汤大帅,即将兵临城下,我不想跟你争论谁对谁错!”他对着大门大喊,“我只求你留下来,和鬼子痛痛快快打一仗!如果真的一切都无可挽回,我王九光在此对天地立誓,必会保全你性命!” “有件事,还要告诉大帅,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在两个小时前,李寿山、张宗源这两个汉奸,已然伏诛了!” 汤玉麟一心想着逃跑,还真的不知道此事,闻言先是露出错愕的神色,随即脸色大变。 “是、是二踢脚干的?”他声音有些发颤问道。 “没错,是他!”王雅桥冷笑,“大帅,就算你今天跑了,但你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吗?” “影帝的诸天轮回()”查找最新章节! 0782、至北票 对于汤玉麟来说,年轻时候的“勇冠三军”,早已是明日黄花,他现在只想活下去,好好享受生活。 他年龄大了,地位高了,财富多了,私心自然就重了,干劲也就差了,意志当然也就衰退了。 所以他想要逃,因为他觉得这场仗根本没有打赢的希望,而他之前拒绝了哲彭人的招揽,万一落在哲彭人手里,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二踢脚的威慑当然还是让汤玉麟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但他宁愿当一只鸵鸟,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 正是源于他这种鸵鸟心态,所以他拒绝接金陵的电话,也拒绝接张少帅的联系,甚至拒绝去想苏乙带给他的威胁,一心只想着跑。 他什么都不去想,只想先跑了再说。 等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剩下的事情,可以慢慢再想办法。 原历史中,他梦醒是在被果府当局通缉以后的事情。 那时他被张少帅派兵阻止他逃入北平,他只好逃去了察哈尔,结果因祸得福,躲过了果府对他的抓捕,他这才悚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走了绝路,然后竭力奔走,上下活动,表示自己要坚决抗日,将功赎罪。 但那时为时已晚,最终他失去了所有权利,成为了津门一个普普通通的寓公。 但现在,在一系列阻力,再加上王雅桥的逼宫下,汤玉麟这场鸵鸟梦提前苏醒了。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若是逃跑,下场也许会更惨! 且不说过不过得了王雅桥这一关,就算能过,以后二踢脚找他算账,他能夺得过吗? 李寿山、张宗源身为一军统帅,那么森严的戒备下,都能被二踢脚杀了。他汤玉麟能躲得过吗? 根本躲不过! 打不过哲彭人,还由王雅桥承诺送他离开。 但真到了二踢脚来杀他的时候,二踢脚会听他解释吗? 也许他连二踢脚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不知从哪儿射来的子弹洞穿了脑袋! 一想到那样凄惨的场景,汤玉麟就不寒而栗。 汤玉麟脸色阴晴不定瞪着王雅桥,咬牙道:“你得给我个准话,我要打到什么程度,你们才满意?” “大帅,这场仗你不是为我王雅桥和二踢脚打的!”王雅桥只觉得悲愤莫名,但他只反驳了一句,便什么也不想说了。 没用的,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汤玉麟这种人的想法的。 至少现在汤玉麟就范了,这就足够了。 “三天!至少坚持三天时间!”王雅桥道。 “不可能!”汤玉麟激动尖叫起来,“三天就是要我死!我告诉你王九光,一天,最多一天……” “两天!”王雅桥看着汤玉麟,突然掏出一根火柴,“刷”地一声点燃,眼神死死盯着汤玉麟。 “两天!两天就两天!卧槽尼玛的!”汤玉麟差点吓尿了,急忙惊恐大叫,阻止王雅桥。 王雅桥定定看了汤玉麟一会儿,才道:“那就请大帅现在就排兵布阵,为避暑城保卫战,做最后的准备。” “不用你来教我!”汤玉麟黑着脸喝道。 他恨急了王雅桥,再不愿对这个人有任何好脸。 驴只有被鞭子抽着才会拉磨,牛只有拴上笼头才会犁地。 有的人就跟牲口一样,就得别人逼着、打着,才懂得全力以赴。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汤玉麟也不得不尽心尽力来打好这一场仗,于是他开始排兵布阵,先是派出先遣部队出城去,沿途破坏公路,埋地雷,设路障,打游击,全力阻止、拖延哲彭人来攻城的时间。 紧跟着开始安排避暑城的防务。 他本身是有水平的,所以认真起来,一切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井井有条。 而且因为切身安危,他十二分用心,在他做好所有安排后,竟自己都生出一些信心来。 最终王雅桥带着自己的人散了,汤玉麟大大松了口气。 他脸色变幻不停一阵,最终颓然叹了口气。 他太想杀掉王雅桥这个亡命之徒了。 但后患太大。 张宗昌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回到了敢死队的军营里,王雅桥做了一番讲话,鼓舞了士气。 他很清楚,如果明天哲彭人就到避暑城,这五百多个敢死队成员,可能明天就会全部都牺牲。这就是残忍的事实。 “给叶柏寿发电,如果良辰来电,第一时间告诉他,两天,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苏乙暂时是收不到王雅桥的来电了。 他们一行六人抄最近的路,向北票方向急行军。 四十公里路走了五个小时才到。 这绝对是苏乙走过最多、最艰苦的一段路。 一路风雪,到了北票,六人已经成了冰疙瘩。 也不敢直接点火烤,六人停下来后又蹦又跳,用雪擦拭身体,吃雪团。 等身体不再僵了,热乎气来了,他们这才生火,找了个破头盔,烧了一些雪水,就着雪水吃干粮。 “这次我们的目标是哲鹏军队中路的总指挥,关东军第八师团长西义一。”苏乙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大伙儿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这个西义一,是个十分激进的战争狂,这个人毫无人性,十分残忍,之前有过好几次纵兵奸淫劫掠的恶迹,他的罪恶,可以说是罄竹难书。” “不管是为这场战争考虑,还是为死去的同胞报仇,这个西义一都必须死!” 原历史中,西义一活到了六十三岁,病死了。虽然死后被追列为甲级战犯,但对于这个恶贯满盈的刽子手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情势紧急,所以咱们的行动准则,还是要以尽快为主,越快越好!”苏乙道。 “耿爷,干掉这个西义一,中路的哲彭军会不会自己溃败?”罗玉好奇问道。 苏乙摇摇头:“哲彭人的军纪是很严明的,就算杀了西义一,他们的军队也不会崩溃。” 就在众人微微失望的时候,苏乙话锋一转:“但西义一的死,对于哲彭人的士气来说,一定会有巨大的打击!群龙无首之下,短时间内他们必然难再形成统一的战略动作,到时候必然各自为政,对于我们的部队来说,这就是机会!” “我很怀疑汤玉麟的手下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华克之冷笑,“也许哲彭人一乱,他们只会庆幸,什么都不会做。” 这句话让众人有些沉默,因为有很大可能,汤玉麟的手下真的会这样。 “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们尽力做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好了。”苏乙道,“无论汤玉麟能不能抓住时机,西义一一死,还会让哲彭人的高层将领人人自危,包括伪军在内!” 说到这里,苏乙不禁冷笑起来。 “如果西义一一死,我们再杀个回马枪,干掉前线的一个哲彭指挥官,你们觉得,他们还会一门心思打仗吗?” “杀个把人也许影响不了战争大局,但杀十个呢?我就不信,他们的前线指挥官一个接一个死掉,这场仗他们还能不受影响地打下去!” “耿爷说得没错,杀一个不够,咱们就杀十个!”孙凤鸣听得热血沸腾,“小小渔岛,能培养出多少军官来?我们不停的杀,杀到最后,让他们没有军官可用,看他们还不滚回他们的渔岛去?” 众人闻言都笑了。 “好,那咱们二踢脚组织,就以凤鸣刚才说的话为终极目标了。”苏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道,“希望咱们有生之年,真的能做到。” “那咱们岂不是成了杀人魔王了?”陈处泰笑道。 “对哲彭人来说是,但对国人来说,咱们不是。”罗玉道,“起码,咱们都算是大侠了吧?” “我怎么记得,某人是小侠,不算大侠?”一线天揶揄道。 “小侠也成,我要求不高。”罗玉沾沾自喜地道,引得众人再度哄笑。 华克之叹了口气道:“杀吧,杀得越多越好,如果要下地狱,咱们这些人下地狱就够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上天堂。”孙凤鸣道,“咱们这叫惩恶扬善,做好事,是有功德的。” “杀人也算功德?哈哈!”陈处泰嘲笑他。 “耿爷,你说呢?”孙凤鸣看向苏乙。 苏乙微微一笑,道:“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这话里扑面而来的霸气和煞气,当下就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众人沉默良久,陈处泰激动地从怀里掏出笔和小本本:“耿爷,刚才的诗你再说一遍,我要记下来!” “……” 短暂放松后,众人继续往北票行进。 第八师团的司令部不在北票县城内,而是在县城外。 这里原先是一座监狱,哲彭人打下北漂后,把监狱里的人全杀了,然后鸠占鹊巢,将其改造成了司令部。 监狱的构造本就是高墙电网,天然的战争堡垒。 而且监狱周边三面平原,一览无余,只有监狱后面是河滩,那里凌河奔腾而过。 不过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凌河自然是上冻了。 只要在四面高墙上架起机枪,想攻下这司令部,有多少人命也不够往里填的。 当然苏乙他们也不会傻到强攻。 可问题是,混都混不进去啊! 他们在司令部近二里地开外的地方观察着远处的司令部,近一个小时时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进出过。 这怎么混进去? 六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可以混进去。 苏乙微微沉吟着,做出决定:“走,先进县城!” 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去县城里找找辙,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北票县城已经被鬼子全面接管了,不过因为这里的商民官员都是开城投降,且举办热烈仪式欢迎哲彭人进城的“顺民”,所以鬼子很难得对这里秋毫无犯。 北票县城里,基本的生活秩序还是正常的,除了一些交通要道有哲彭军人把守检查,其余地方很少能看到哲彭人的身影。 苏乙先是找了家看起来挺高档的成衣店,给大家一人买了件衣服,他自己搞了件成品的西装。 然后六人便装作正常人的样子上了街,但尽量避开各大交通要道,以及巡逻的哲彭军人。 大概熟悉了一下县城的路线,苏乙把人分成三组,两两一组,撒出去打探消息,约好了半小时后在一家名叫春风茶馆的地方集合。 苏乙和孙凤鸣一组,两人直奔市政府大楼。 这里已经被哲彭人接管了,到处都是哲彭军人走来走去,让孙凤鸣十分紧张。 但在见到苏乙轻轻松松搞定了两个前来盘问的哲彭士兵后,他便渐渐放下心来,装作苏乙随从的样子,跟着苏乙轻轻松松混进了政府大楼。 趁着没人的时候,孙凤鸣压低声音飞速问道:“耿爷,咱到这儿干嘛来了?”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瞎打听。”苏乙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头也不回地道。 孙凤鸣无语,正要再问,就见苏乙眼睛一亮,指着一间办公室道:“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孙凤鸣疑惑看去,就见这间办公室门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北票市政规划股”。 办公室很大,里面有六七个人在,门口还有一个哲彭士兵在站岗。 苏乙脸色肃然对这哲彭士兵点点头,就要往里走去。 士兵犹豫了一下,急忙拦住问道:“请问……” “让开!”苏乙冷冷道。 这句话是用日语说的,士兵一个机灵,急忙让开。 对于这士兵来说,能大摇大摆走到这里,看起来气质不凡还很倨傲的人,除了哲彭人,绝不可能是别人。 就算苏乙不说话,他也不会怀疑苏乙是国人,因为在这栋楼里的所有国人,都是弯着腰、低着头走路的。 士兵的职责只是看着办公室里面的人不要有什么异常动作,并不包含检查进出人员的身份,尤其是看起来地位很高的哲彭人的身份。 苏乙和孙凤祥走进去后,在办公室里忙碌的几个国人全都下意识站起来了,一个中年人屁颠儿屁颠儿跑来,谄媚地对苏乙又哈腰又赔笑。 “太君,您有何吩咐?” 0783、计划敲定 苏乙冒充哲彭人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当下操着半生不熟的国语,还故意夹杂着东北口音,说道:“图纸,监狱的图纸,我需要,别墨迹!” 中年人一愣,急忙陪着小心道:“太君,监狱的图纸白天不是野尻太君已经要走了吗?怎么……” “八嘎!”苏乙瞪眼,“图纸,你们这里,不能留,你的,明白吗?如果留了,司令部出任何事情,你们这些人,统统都要枪毙,明白吗?” 中年人顿时慌了,急忙连连作揖鞠躬:“明白!太君,我这就去拿,把所有图纸都拿过来,保证不留底!” “麻溜地!”苏乙不耐烦摆摆手。 “是是是……” 中年人对苏乙谄媚,但一转过身,就换了另外一副面孔了。 “都傻站着干什么?没听见太君说的话吗?都去拿图纸啊!一份也不能留,快!还有,那个谁,给太君倒茶,倒最好的茶!”一番话说的是声色俱厉。 众人急忙慌乱忙碌起来,中年人则再次谄媚转身,对苏乙连连鞠躬陪笑道:“太君,您稍坐,我已经让人给您二位沏茶去了,我陪您在这说说话,一会儿的工夫准好。” 苏乙皱着眉走到他面前,在这中年人逐渐僵硬的表情中,用手使劲戳了戳他的额头。 “你地,亲自去找!” “明白!完全明白!”中年人冒出冷汗,一边陪着笑,一边后退,然后急忙跑去忙碌了。 孙凤鸣在心里把苏乙佩服了个五体投地,但表面却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不一会儿,中年人将所有图纸都装在一个公文包里,恭恭敬敬把包递到苏乙手上,道:“太君,您要的图纸,一共三份都在这儿了,我们这儿没存档,保证一份都没留!”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苏乙恐吓道,“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中年人吓得急忙举起手掌发誓:“我要是有半句谎话,我不得好死,子孙后代猪狗不如!” 苏乙放心点点头,满意道:“吆西,你地,良民,大大滴良民!” “对对对,我绝对是良民啊太君,您太有眼光了。”中年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很好,再见。”苏乙笑呵呵转身就走,孙凤鸣急忙跟上。 中年人愣了一会儿,似乎没想到苏乙说走就走。 他急忙追上去小碎步跟着苏乙,语速飞快道:“太君,能不能请教一下您的尊姓大名?如果有别的太君问起来,我也好回答他们,我把图纸给了谁……” “黑藤规三!”苏乙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道。 “原来是黑藤太君!我……”中年人还要说什么,却被孙凤鸣一把拉了个趔趄。 孙凤鸣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急忙追上脚步没停下来过的苏乙,匆匆下楼去了。 中年人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敢再追上去。 苏乙提着公文包一路走出政府大楼,来往行色匆匆的人,竟无一人阻拦。 出门的时候,门口的军官还很恭敬地对苏乙行礼打招呼:“黑藤桑,您要走了吗?需要我派车送您吗?” “不,我不回司令部,小野君。”苏乙笑呵呵道,“但是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了。” “能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军官恭敬道。 苏乙微笑点头:“那么,再见了小野君。” “黑藤桑您请慢走……” 等离开了政府大楼这条街,直到后面的哲彭人都看不到两人身影,孙凤鸣这才快走两步到苏乙的身边,遏制不住地激动道:“耿爷,你太厉害了!把小鬼子耍得团团转!您能教教我,您是怎么做到的吗?” “想学啊?”苏乙看了他一眼。 “嗯嗯嗯。”孙凤鸣点头如啄米。 “很简单,你先去学个三五年的日语,记得一定要找一个哲彭人来教你,学一口纯正的日语,这样才不会被哲彭人因为口音问题听出端倪。” “啊?要学那么久?”孙凤鸣挠了挠头,“那还是算了,有这工夫,我还不如多杀几个小鬼子呢。” 顿了顿,他好奇问道:“耿爷你还专门找了个哲彭老师?” “那倒没有。”苏乙淡淡地说,“我姨夫他姑奶奶妹妹表侄子的哥哥娶了个哲彭娘们儿,我的日语就是跟她学的。” “这样啊。”孙凤鸣恍然,“那您管这哲彭娘们儿叫什么?” 苏乙:“(??????????????)” “社会上的事儿小孩儿少打听。”苏乙说道。 “哦……” 三组人很快便在约定好的那家春风茶馆里汇合了,交流起彼此打探出来的消息。 “耿爷,事情不太妙。我听说哲彭人的司令部已经彻底封禁了,他们囤够了足够的物资,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贸然靠近的人,会被直接击毙!”华克之面色凝重地道,“早上的时候有本地商人拉着满车的物资去劳军,还没靠近,就被哲彭人打死了十来个,剩下的人吓得赶紧跑了。这事儿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 “我这边也有不好的消息。”陈处泰道,“我打听到,县城东边,鬼子新修了一座临时机场,那里驻扎着一个旅团的兵力。被征召去平整跑道的民工已经回来了,他们下午四点多就完工了。据说,咱们来之前,已经有十多架飞机降落到这个临时机场了。” “也就是说,我们这次一旦闹出动静,追我们的很可能就是飞机了?”一线天肃然道,“上回我们从南岭逃出来,还可以借助地形和脚力。但如果有飞机的话,我们没那么容易跑出来。” 一线天说完后,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一座堡垒一样的司令部,完全封闭,不许进不许出。四周全是平原空地,而且四面都有重武器和探照灯,基本没可能混到跟前去。 就算能混进去,但一旦动静闹大,敌人很可能直接出动飞机追踪。 众人都一筹莫展,觉得这次根本无从下手。 便在这时,他们就见苏乙一言不发地从公文包里往外拿出几份图纸来。 “这是什么?”罗玉好奇地拿起其中一份,翻来覆去看不明白。 “这是北票监狱的建筑图纸。”苏乙道,“所有的图纸都在这儿了。” “看这个有什么用?”罗玉眼神茫然,“咱们现在连混到围墙外都做不到,研究里面的地形,会不会太早了?” 苏乙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翻看着。 陈处泰还要问什么话,却被华克之阻止:“别打扰耿爷。” 众人顿时都不吭声了。 苏乙哗啦哗啦翻着图纸,当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 “果然有,找到了!” 他把图纸平摊放在桌上,众人立刻迫不及待围上前去。 “北票监狱供排水管网设计图……”陈处泰念出上面的字。 “我知道了!”华克之第一个反应过来,“耿爷您是想通过供排水管道悄悄潜进去?” “能行吗?”罗玉表示怀疑,“水管子能有多粗?人怎么顺着管子往进爬?” “不是进水管,你们看排水管。”苏乙指着图纸道,“之前咱们绕着司令部查看地形的时候我就在想,那么大的监狱,吃水可以就地打井,但用过的废水往哪儿排?司令部后面就是凌河,正常来说,肯定是直接排到凌河里面去最省事,也最方便。” “所以我才去市政规划处找监狱最初的设计图,想要确认我的想法到底对不对。你们看这张图,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们果然修了条排水管道,直接把废水排到凌河里面去了!” “这排水管道有多粗?能进去人吗?”孙凤鸣急切问道。 “完全没问题!”华克之激动道,“这里标注着水泥管直径是一米,一米粗的水管,人完全可以钻到里面去!” “太好了!”陈处泰兴奋一拍巴掌,“那咱们完全可以从排水管里钻过去!” “不要高兴得太早!”苏乙泼冷水道,“你们看这里这条管道进去后,分成很多支流,这些支流的管道规格只有三十公分的直径,人根本没办法进去,所以我们只能从主管道出来。” “好在主管道有一个维修水井,但只有这一个。也就是说我们从外面钻进去,就只能从这个维修水井出来。你们仔细看这个维修水井的位置。” 众人结合监狱整体的平面图,失望地发现,这个维修水井的位置修在地图标注着狱警工作区的区域范围内,距离监狱高大的围墙不远。 这个维修水井似乎是在一个空旷的操场中间,四面八方都是空地。 也就是说,如果从维修水井出来,四面八方都是空地,只要附近有人,立刻就会发现异常。 “而且监狱这种特殊的地方,凡是能通到外面的地方,大概率都会做防止犯人借此逃出去的防范。”苏乙接着道,“所以我们要做好这个维修水井很可能从外部上了锁的准备。” “如果真被锁住,那咱们还怎么进去?”罗玉失望道,“咱们也不能强行砸开吧?动静太大了,肯定会引起哲彭人的注意。” “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华克之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先去探探路再说。” “做好井盖被锁住的准备吧。”苏乙摇摇头道,“不要抱侥幸,否则事到临头再失望,会很麻烦。” “真被锁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陈处泰道。 “那就要赌一赌了。”苏乙深吸一口气,“第一,咱们得赌,上面锁头锁住的鼻栓不是很结实,可以被撞得开;第二,咱们得赌,咱们撞井盖的时候,附近没有哲彭人。” “但就算井盖可以被撞开,跟前也没有哲彭人,撞开井盖的时候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哲彭人只要不是聋子不可能听不到的。”孙凤鸣提出质疑。 “所以我们需要用更大的声音来遮掩住砸开井盖的声音。”苏乙道。 “我们还有多少炸药了?”他看向华克之。 “不多了。”华克之答道,“之前杀李寿山的时候,基本都用完了,就剩下不到四斤了。不过还有十三个拆了引线的手榴弹。” 苏乙微微沉吟:“勉强够用了,我们还要买一些东西。” “买什么?”陈处泰问道。 苏乙伸出手来:“把纸笔给我,我列个清单,大家分头去买。买到后,咱们立刻出城!” 六人中,只有陈处泰总是随身带着纸笔,他立刻掏出纸笔递给苏乙,就见苏乙写了一长串东西,比如炮仗、棉被、棉服、手套、棉帽、绳索、大钢钳、短铁锹、铁索、长钢钉、木方、空的汽油桶……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苏乙买这些东西到底做什么用。 但既然苏乙下达了指令,众人只好照做。 买东西不算困难,怎么悄声无息把这些东西运出城去,就很困难了。 最终,苏乙等人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把买到的东西悄无声息搬运出城外。 天早就完全黑了,东北冬天的夜晚,真的能把人的鼻子和耳朵冻掉。好在苏乙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提前买了整套的防寒套装。 众人裹得厚厚的棉服,捂得严严实实走路,都没有挨冻。 到了监狱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但整个监狱四周,被十多盏探照灯照得宛若白昼! 众人在探照灯范围外停下来,苏乙也没有让大家修整和休息,直接开始分配工作。 “小韩,你跟我走,去找排水管出口的位置。其余的人,把咱们所有的手榴弹和炸药都利用起来,做三个炸药包。”苏乙道,“买回来的鞭炮也都拆了,取里面的火药出来,做成发射火药。” “发射火药?”众人面面相觑。 “耿爷,咱们做这玩意儿干嘛?”陈处泰问道。 发射火药一般都是引线、起爆器上面用的,但炸药包的引线是足够的,所以他们想不通苏乙为什么要做这东西。 “先做好,等我们回来,会告诉你们的!”苏乙没有多说,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待会儿实际一操作,他们自然会懂。 0784、侦查 “天气很冷,风很大,而且很黑,这样的环境下搞炸药包肯定是不行的。”苏乙将买来的棉被放在众人面前,道:“有钢钉和木方,还有咱们之前的衣服,你们先利用这些东西做一个简易的帐篷,然后人钻到里面去,这样就好多了。” 众人啧啧称奇。 “我以为棉被是买来睡觉的呢。”罗玉道,“我还纳闷怎么就买两床,够谁睡啊……” “耿爷,您真是我见过考虑问题最周全的人。”华克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咱们六个人的性命,怎能不斟酌再三?”苏乙笑了笑,淡淡说道,“你们既然跟了我,我就得为你们负责。你们可以因为杀敌而牺牲,但绝不能因为我准备不当而死。” 众人都动容。 “好了,准备吧!”苏乙摆摆手,然后对一线天一歪脖子,两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陈处泰看着苏乙离开的背影感慨道:“克之,凤鸣,耿爷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啊……” “是啊。”两人都有些感慨。 罗玉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自豪,不由咧开嘴笑了。 另一边,苏乙和一线天悄悄绕到凌河的河面上。几乎每一面墙都架着好几个探照灯,把整个周遭照得宛若白昼般。 探照灯的照射距离差不多在二百米左右,刚好把整个凌河都笼罩进去了。 这里的探照灯不是来回转的,而是固定照明。苏乙和一线天站在河对面,看着前方透亮的河面,都有些发愁。 “这么过去的话,墙上只要有哲彭人看过来,肯定会看到咱们。”一线天道。 “绕吧。”苏乙看向凌河的下游,“先过河再说。” 当下两人绕到下游探照灯照不到的地方过了河。然后小心意义又折返回来,走到了探照灯照射范围的边界。 从这里往前走,有大约四五十米的乱石滩,河岸和河床几乎是平行的,没什么遮挡物。 但穿过这段距离,前方的河岸就会逐渐高起来,最高的地方甚至要高过一米。 只要到了河岸高出的地方,他们就可以躲在河岸阴影处的照射死角范围,那样就安全了。 而且两人从这个角度可以明显看到,下水管道就在那个地方! 这起码说明,苏乙从下水管道钻进司令部的条件是存在的! 两人都有些振奋。 但现在的难题是怎么穿过这段四五十米的平坦河床? 苏乙微微沉吟道:“走,回去拿棉被。” 一线天虽然不知道苏乙想怎么做,但也不多问。 回去后,他们正在搭简易帐篷,苏乙告诉他们棉被要被征用一个,四人自无不可。剩下一个棉被只要搭在风口的方向,剩下的地方可以用衣服什么的遮挡代替。 苏乙和一线天一起动手,把棉被的被面拆了,露出里面的棉花网套来。 然后两人重新回到原位。 棉套本来就是白的,苏乙试着站远点看,这玩意儿铺在地上,和周遭冰天雪地的景色融为一色,隔着一百多米远的距离,即使是在灯光底下,都很难看出区别来。 “这个办法好!”一线天眼睛亮了,他已经猜到苏乙要怎么做了。 “咱们得慢慢挪过去。”苏乙道“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前面的要走慢一点,还要注意观察围墙上的情况,要是看到有人头露出来走来走去,一定要停下来。宁可慢,都不能暴露。” “后面的,要把咱们走过的足迹抹平恢复,不留痕迹。否则留下两排脚印会非常明显,鬼子只要注意看就会察觉到,知道有人来了。” “你在前面,我在后面!”一线天立刻道。 当下两人钻到棉被里,沿着河床小心向前挪动。 苏乙走得很慢,这样一来动静小不说,即使有人站在墙上看过来,也很难觉察出这边有一块“白雪”在移动。 两人用这样的办法,小心翼翼挪了四五十米远,终于到了河岸高出来的那段,算是安全了。 他们心里都松了口气,然后再河岸的遮挡下,躲在阴影下迅速前行。最终,两人总算爬到了下水道口的位置。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这是很正常的,以前的监狱也好,现在的司令部也罢,里面每天几百人吃喝拉撒,所有的废水都要从这里排出来,怎能不臭? 但苏乙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大问题,道:“待会儿如果进去了,一定要带一套干净的衣服,在出井的时候换上。否则这臭味走到哪儿都跟明灯似的,人家一闻就知道不对劲。” 一线天点点头,手抓着下水道口被特意焊上的铁栅栏,试探着想要将其掰开。 但拇指粗的铁栅栏纹丝不动。 一线天调整姿势就要运劲,却被苏乙阻拦。 “别闹出动静,用这个!”他拿出随身带来的钢钎和麻绳。 铁栅栏这种情况,苏乙当然会预料到,怎能不做好准备? 当下两人把麻绳合成几股,绕过其中两根,然后一头把钢钎插在绳套里,开始拧。 很快,只听轻微一声“嘣”的声音,这根铁条在焊接的地方直接绷断了。 “可以啊,这办法好,太省力气了。”一线天啧啧称奇。 “以后要多读书,就知道这只是常识了。”苏乙随意调侃他一句,“继续!” 两人依法炮制,很快就拧断了下一根,这样一来,人就已经可以钻进去了。 一线天刚要钻进去,苏乙却拦住了他:“你在这儿警戒,我进去。我得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咱们的计划,所以我得亲自看到里面的情况。” “里面肯定很脏,要不这样,”一线天道,“我先把里面清理一下,你再进去。” 苏乙摇摇头:“我又不是大少爷,你也不是我的仆人,干嘛要把脏活儿都推给你?行了,别争了,注意警戒!” 说罢,苏乙就直接钻了进去。 一线天还想再拦,但最终没有再争。 现在进去只是侦查情况,无论情况如何,苏乙都还是要返回来制定最后的方案的。一线天想要自己进去侦查的目的,就是不想让苏乙做这些脏活儿,他是手下,这事儿他应该去做才对。 但苏乙身为大家的头儿,根本不在乎这个。 虽然只是小事,却也能见苏乙的为人,这让一线天感到很心暖。 苏乙刚进去没多久,就干呕得停不下来,眼泪都呛出来了。 太臭了! 这种生理上的极端反应,根本是他没办法控制的。 他急忙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两缕棉絮塞住鼻子,又从衣服内襟上扯了一块布,蒙住了口鼻,这才重新往里钻去。 管道是有个斜斜向上的坡度的,里面很粘稠湿滑,触感和味道都非常恶心。 但苏乙很快就克服了这些外部环境因素,不为所动往里爬行着。 进去约莫四五米后,里面已经黑得漆黑不见五指。 苏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把它绑在肩上,然后继续前行。 有几处地方,管道被一些恶心的东西堵住了大半,人根本过不去。 苏乙只好取出随身带来的短铁锹开挖,把这些类似淤泥般粘稠恶心、散发出剧烈恶臭的玩意儿挖到身后,平铺在管道底部,然后继续换换前行。 就这样,苏乙很艰难在管道中前行着。 这个过程中,苏乙居然还在这下水管道中发现了两具骸骨! 其中一具早已只剩下白骨,另一具却高度腐烂,稍微移动一下,身上的腐肉一块块往下“滑落”。 这腐尸简直臭到没朋友。 但因为它是窝在管道内,占据了管道的大部分位置,苏乙不得不把它放平,然后从它身上爬过去。 其中酸爽,唯他自知。 这两具骸骨身上都没穿衣服,而且都蜷缩成一团。 苏乙只是略微一想,就能脑补出这两具骸骨生前面临的处境。 他们绝不是自己逃到这里的,而是被人扒光衣服,赶下来的。 冰天雪地的天气里,被人扔到了下水井里。这两个人冻得瑟瑟发抖,想要逃出去,外面有铁栅栏阻碍,想要爬上井口,因为某些原因也未能如愿。 最终,他们只能蜷缩在黑暗恶臭的下水井里,凄惨的死去。 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冤屈,什么故事,苏乙并不关心。 这年头儿的可怜人太多了,他可怜不过来。 但根据这两个人的处境,苏乙却判断出,维修井的井盖极大可能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被从外面锁住了。 不然,这两具骸骨不该被困在这里才对。 这无疑是很糟糕的情况,但苏乙没有受到影响。具体情况如何,他还需要亲自侦查过了再做决定。 他接着往前艰难攀爬,时不时就要清除阻碍,走走停停,大约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才总算走到了尽头。 到了这里,有一些沉积在此的厨余垃圾、排泄物之类的恶心事物,让苏乙差点直接吐出来。 “奥利奥奥利奥奥利奥……”苏乙心里默念巧克力夹心饼干的名字,强行给自己洗脑,才勉强让自己无视了这些粘稠恶臭之物的存在,身体在三四十厘米深的“泥泞”里淌过。 有光线透过上面井盖的两个孔洞洒下来,苏乙直接关掉了手电筒。 他往上看去,只见圆形井壁高低错落着排列着一些小的排污管道,还在往下淅淅沥沥地流淌着污水。 维修井的直径明显比下面的管道小一些,大概是七十公分左右。 但也足够一个人爬上去。 井高不过四米,这对苏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很快把双腿从“泥泞”里拔出来,开始往上攀爬。 很快,就爬到了顶上。 他把口鼻对到井盖的孔洞下,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外面清冷的空气。 从没有一刻,他感觉普普通通的呼吸都这么香甜。 但他很快就停了下来,通过孔洞变幻着角度,小心观察着外面的环境。 他看到了高墙、铁网、冒着烟的烟囱,一个亮着灯的窗户,里面有人影晃动。 他根据观察到事物的距离和特征,飞快在脑海中完善着周边的地形。 然后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大约五六分钟时间,确定周边没有人的存在,这才小心翼翼地用左肩和双手顶住井盖,微微用力往上抬。 只抬起了七八公分的样子,井盖毫不意外地便抬不起来了。 白雪从一圈的缝隙中嗖嗖落下,苏乙停了一会儿,开始四下观察。 他发现井盖周边焊着一个四方铁架子,井盖本身是活动的没有任何束缚,但铁架子却像是一个“笼子”一样,把井盖关在里面。 铁架子一头焊着合页,一头儿焊着插销,插销是被扣住的,上面还挂着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锁头,看起来锈迹斑斑。 苏乙脑子飞快运转,很快,他就渐渐有了主意,小心翼翼重新合上井盖缩了回去,开始原路返回。 等他重新爬出去的时候,一线天趴在外面都快冻僵了。 反观苏乙,却都热得有点冒汗了。 “呕……” 苏乙一爬出来,一线天直接吐了。 “耿爷,你太臭了……里面是粪坑吗?”一线天满脸痛苦地捂着口鼻道。 “差不多。”苏乙也有些无奈,“行了,我钻进去都没吐,你吐个什么劲?” “呕……”一线天又吐了,吐得稀里哗啦。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娃还是年轻。 跟来时一样,他们按照原计划原路返回。 重新汇合后,华克之等四人已经做好了炸药包和发射火药。 苏乙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尽量处理了下身上的污秽,但还是臭的要死,让众人纷纷捂鼻干呕。 “很臭吗?”苏乙忍不住皱起眉头。 众人以为引起苏乙不悦,都有些讪讪。 “耿爷,对不起,我们不应……”华克之尴尬地开口,但只说半句,就被苏乙摆摆手打断。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乙皱眉道,“如果臭味真这么大,我们就算钻进去,也会因为臭味而暴露……这个臭味光靠换衣服只怕是去不掉的,还是得想个好办法才行……”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苏乙还是在担心行动的问题,根本不是不高兴。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羞愧。 7017k 0785、行动 先秦时期,早于荆轲之前,便有六国人士暗中买通宫女,刺杀秦王政。宫女趁着半夜时分走到了嬴政的龙榻之前,准备一刀刺下的时候,却被醒来的嬴政打翻在地,反杀了。 她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她进门后没有及时关上大门,导致凉风吹进来,惊醒了嬴政。 如果她关上门的话,也许千古一帝的结局,乃至整个华国的历史都会被改写。 王雅桥于两年前在庐山刺蒋,光是计划就计划了大半年之久,耗费大量精力,最终成功突破重重守卫,到了庐山腹地,距离常凯申只有一步之遥。 结果在他们即将行动之前,被常凯申的警卫力量察觉到行踪,加强了对常凯申的保护,导致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功败垂成,去刺杀的义士也被当场乱枪打死。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原因是当时行动的华克之等人是把枪械藏在火腿中带进庐山的,取出枪后,他们把火腿随意丢在了路边,结果被巡逻的警卫发现。 警卫一是奇怪路边为什么会有火腿被丢弃,二是发现火腿中空,于是立刻警惕起来,发出紧急信号。 就这样,因为乱丢垃圾,一场惊天刺杀失败了。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就在一个多月前,有义士冒充哲彭军官刺杀大汉奸张景惠,也就是这次的“满洲国讨热军总司令”,义士好不容易混到了张景惠身边,正准备行动,却因为鞋子和衣服不匹配,被人识破,当场抓获。 历史上有太多因为小小破绽而导致功败垂成的先例,所以臭味太大的问题绝不能小觑,必须得到解决。 苏乙之前想着换身衣服就行,但现在看来,即使换了衣服,身上,手上、脸上甚至是头发里的臭味都没办法消除掉。 “必须想个快速除臭的办法。”苏乙脑子飞快运转,冥思苦想。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一边光秃秃的树木上面,渐渐有了想法。 “烧炭!把炭捻成细粉。”苏乙道,“炭粉可以吸附异味,起到除臭的作用。” “还有这回事?”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听过这种“生活小常识”。 “当然,这还不够。”苏乙道,“待会儿进去的时候,还得用布袋装一袋子雪。出井之前,我们得把身上所有衣服都脱了,用雪从头到脚把身上搓一遍,洗干净了,再用碳粉搓一遍。这样一遍雪一遍碳粉的多搓几次,身上的臭味应该就不会再有了。” “然后出了井以后,再换上干净衣服和鞋子,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众人都有些动容,华克之道:“冰天雪地的,脱光了拿雪搓身上?耿爷,会冻死人的!” “习武之人血热,没事儿。”苏乙笑了笑。 “罗玉,凤鸣,你们俩抱些柴火走远些,尽量到看不到火光的山沟沟里,点一堆火,多烧一堆炭出来,捻成碳粉。时间紧急,现在就去!” “是!” 两人不敢怠慢,急忙领命而去了。 “剩下的人拿上所有东西跟我来!”苏乙招呼他们道。 很快,苏乙绕到相邻的一面墙对面,这里地势高一些,居高临下。 苏乙对着远处的围墙,用手比划了一阵子,又时不时走进走远,还拎起炸药包垫垫重量。 一线天和陈处泰看得莫名其妙。 “耿爷这是做什么呢?”陈处泰惊奇问道。 “火炮测距!”华克之带着惊疑不定的表情,“我之前在炮兵营待过,见过经验丰富的炮兵在开火前用这种办法测试炮击的距离、角度、和准度。这可是绝活,不在炮营里摸爬滚打几年,根本学不会。我记得耿爷……没打过仗吧?他怎么会这个?” “耿爷还没去过哲彭呢,日语不照样说得比哲彭人还好?”一线天切了一声,一副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耿爷学武功不到一年时间,现在连我这个学了十几年的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些人啊,天生就脑子好,什么东西都是一看就会,你不服不行……” 正说着话,苏乙已经在一个位置招呼他们过去了。 “在这个位置,挖一个倾斜成这么大角度的坑。”苏乙手里拿着一个临时做成的三角木架,指着其中一个角说道。“直径就按汽油桶的直径挖,要能把汽油桶的三分之二塞进去的深度。” “耿爷,您这是……想用汽油桶当火炮?”华克之瞠目结舌,“这有点……异想天开吧?” “对呀,要是大炮这么简单,那洋人何必费那么大劲制造大炮?”陈处泰也觉得匪夷所思。 就连一线天都有些怀疑,觉得耿爷这回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 苏乙要做的,当然是后世鼎鼎有名的没良心炮了。 当然,这种武器最大的优点就是便宜,在一些特定的环境和战斗中,能够起到攻坚和摧毁防御设施的作用。但它对于运动中的步兵基本无效。 这玩意儿要说它能取代大炮,那就太想当然了,而且它的局限性大,危险性高,有一大堆缺点,并不像是一些神剧中所描述的有多么神奇。 这只是一种没办法的办法而已。 “别质疑!干活儿!”苏乙板起脸,下达指令。 他不必事事都跟手下解释清楚。 一线天等三人开始挖坑,苏乙则去改装炸药包以及发射火药,并且用树皮、树枝做了三个和汽油桶口径完全契合的“格挡板”。 三个发射火药包和三个炸药包,也都被苏乙改成了和汽油桶口径一般大小的圆形。 苏乙在填充火药的时候,还把陈处泰叫过来,给他示范和讲解。 “先填充发射火药在最底下,用电起爆器,把线提前接出来……然后放格挡板,最后是炸药包。炸药包我改装过了,待会儿你们放置另外两个的时候,必须注意,要和汽油桶口径契合,如果有缝隙,用棉絮填充充实了。” “炸药包直接用引线点火,注意延时要精确到二十秒,误差前后不能超过两秒,先点炸药包,然后立刻在五秒内点燃发射药,把炸药包发射出去。这样就能保证炸药包会落在司令部的院子里去……” 陈处泰一边点头,一边掏出笔飞快记录,学得非常认真。 不一会儿华克之他们挖好了坑,四人合力把填充好的汽油桶放进坑里,再把土坑和汽油桶外壁之间的缝隙也填充夯实了,这个没良心炮算是做好了。 “时间有限,不等罗玉和凤鸣他们回来了,我先讲讲整个行动计划,待会儿他们两个由克之转述。” “好。”华克之答应下来。 “我们分两组,一组策应,一组进去刺杀。但两个组要密切配合,不能有半点差错。”苏乙道。 “计划第一步,我和小韩两人从排水管道潜入,到达维修井口,利用井壁支撑悬空,迅速脱掉衣服,完成清洗和除臭工作。这个过程从我们出发到完成,会控制在十五分钟之内。” “计划第二步,十五分钟后,你们准时发射第一个炸药包,不管炸药包有没有落到司令部的院子里,但发出的巨大爆炸声,都会吸引鬼子们的注意。我和小韩会算好时间,在爆炸发生的同时,用力撞击井盖,争取一下子能把井盖撞开。” “因为有更大的爆炸声遮掩而且爆炸发生后所有人都会看向这边,所以除非我们运气很差,否则我们发出的动静不会有人注意到,” “我担心我们只一下撞不开井盖上焊丝的铁架,所以第二步还有延续。” “你们在发射完第一次炸药包后,立刻用雪冷却炮管,然后立刻填充第二个炸药包,填充的方法和顺序我刚才都教给处泰了,冷却炮管和填充弹药的时间我给你们三分钟。如果顺利的话,你们四人合作,两分钟之内就能完成再次填充,所以三分钟时间绝对绰绰有余的。” “如果填充的时候炸药包或者发射药什么的出了问题,不要紧张,这些东西我们都准备了三份,第三份,就是留给你们备用,应付各种突发情况的。” “然后,我会小韩会算准第二次爆炸的时间,再一次用力撞击井盖!” 陈处泰举起了手。 “说。”苏乙道。 “耿爷,井盖必须撞开吗?有没有别的办法弄开?”陈处泰问道,“我们不是买了钢锯条吗?” “锯开太慢,没时间!”苏乙摇头,“而且会持续发出声音,夜里这么安静,这声音会很明显,暴露的风险很大。” “我仔细勘察过井盖上面焊着的铁架和锁头。看样子很久都没人动过了。”苏乙进一步解释道,“用钢锯不现实,想要开锁,手根本伸不到那么远;所以只有强行撞开一个办法。” “钢架是用钢钉和木楔固定在地上的,而且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松动了,所以撞开它问题不大。我因为有伤在身,不敢用太大力,所以就看小韩用一下还是两下能撞开它了。” 陈处泰点头表示理解了。 苏乙接着道:“接下来就是计划的第三步,你们发射完两次炸药后,立刻撤退!撤退路线咱们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方案,到时候你们随机应变。” “记住,你们的任务,就是为我和小韩潜入争取机会,第二次的炸药一发射出来,你们四个的任务就完成了,立刻撤退,一秒都不能多待!”苏乙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表情很严肃,“哲彭军人的反应速度很快,虽然夜里他们出动不了飞机,但他们有车,有摩托队!” “所以,第二次爆炸一发生,你们就得立刻离开,在鬼子追上你们之前,赶到小西沟,钻到山林子里去。到那儿,借助复杂地形,你们才算暂时安全。从这儿到小西沟五里多路,你们用最快的速度过去至少也要十分钟左右。这十分钟就是你们在跟死神赛跑,懂吗?” “明白!”华克之和陈处泰异口同声道,齐齐点头,表情都很严肃。 苏乙接着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跟小韩的了,你们脱离危险后,往叶柏寿方向赶,我们两个也会直接赶到叶柏寿和你们汇合。” 陈处泰又举起手来。 “说。”苏乙道。 “耿爷,那这大炮怎么办?要不要破坏掉扛走?”他指着没良心炮,“这玩意儿要是被鬼子发现学了去,那他们的大炮岂不是更多了?” 苏乙失笑摇头:“不必,鬼子绝不会学这个的,这种武器局限性高,危险性大,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吗?一个操作不好,那就得丧命。你觉得,鬼子会用这么危险的东西吗?” 他走上前去,蹲下来拍拍汽油桶,感慨地说道:“这玩意儿,就是贫下工农炮。” 此话一出,陈处泰的眼神顿时一缩,随即很快恢复自然,笑嘻嘻道:“这名字不好。” 苏乙回头对他笑了笑:“那你就给它想个名字吧。” “克之,我和小韩离开后,你便是你们四个人的负责人。”苏乙对华克之道。 华克之一怔,急忙道:“要不还是让小罗来吧。” “罗玉不行。”苏乙摇头,“就这么定了。” “好,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耿爷!”华克之严肃道。 接下来,苏乙和一线天准备好了潜入后要随身携带的东西,打包好了要换的干净衣服和鞋子。 忙碌了一阵子后,罗玉和孙凤鸣也回来了。 检查了一遍他们做好的碳粉,确定没问题后,苏乙和华克之对了对表,便转身离去了。 两人依旧是按照原路,从冰河下游绕到了河对岸,然后利用拆了被面的棉絮,悄悄潜伏到了下水管道的入口。 然后苏乙在里面,一线天在外面,把携带的东西从拆开的栅栏缝隙中递进去后,一线天又用布袋就地装了满满一袋子雪。 两人的准备工作算是全部做完了,然后各自背着部分东西,向里面爬去。 苏乙上一趟已经清理过了管道,所以一路过去十分通畅,没遇到什么阻碍。 但是一线天实在受不了这股恶臭,几乎是走个几米,就要吐一次。 0786、潜入 等走到管道尽头的时候,一线天都快吐虚脱了。 “耿爷,呕……你是怎么——呕……怎么忍住不呕……的?”一线天剧烈喘息着道。 苏乙顺着井壁往上爬,一边道:“谁说我没吐?” 一线天艰难地把双腿从“泥泞”里拔出来,蹭蹭蹭往上爬了几步,远离了下面的“浓汤”,几乎感动的热泪盈眶。 “耿爷,我感觉好多了!”他抬头看向苏乙,“你说你也吐了?你一路都没摘下过面罩,你哪里吐了了?” 苏乙上到了顶部,一边开始脱衣服,一边淡淡地说道:“哦,我都咽回去了。” 一线天瞬间呆住,下一秒“呕”地一声,又吐了出来。 “年轻人啊,还是太单纯。”苏乙叹息摇头,“你一直吐,一路都要频繁摘下口罩,臭味儿直往你嘴里钻。越臭你就越要吐,越吐你就越觉得臭,这不就是恶性循环吗?” 说着话苏乙已经把衣服全脱光了,全身上下一丝不挂,仅仅保留了背部做了密封处理的包扎,还把自己的怀表等物件用带来的临时挂钩挂在了一边。 虽然外面零下三四十度的苦寒天气,但实际上在这个下水井里,气温并没有那么冷,温度差不多在零上一二度左右。 毕竟连“浓汤”都没有上冻,还冒着白气。 但尽管这样,不穿衣服也是很冷的,尤其是把雪往身上、头上使劲擦的时候。 下面一线天也脱光了,两人一上一下,把雪袋子挂在中间,不断抓起大把的雪擦拭自己的身上和头上。 如果有过这种经验的人会知道,这么干不但不冷,还越擦越热乎。 但擦过一遍雪,往身上擦碳粉的时候,就开始冷了。 身上挂着的水渍甚至都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霜。 碳粉一擦,又变成了黑水,两人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两个非洲人。 然后两人再擦一遍雪。 如是反复几次,两人身上的臭味果然都去除干净了。 苏乙看了看时间,道:“还有两分钟,你上来,我在下面!” “好!”一线天背着包袱往上走,苏乙往下挪。 狭窄的井壁,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反正就挺尴尬的。 “如果不好借力,就踩着我的肩膀。”苏乙提议道。 “不用,没问题的。”一线天试了试,表示自己没问题。 苏乙开始看表,很快距离他们进来,就到了第十五分钟。 “时间到了,准备!”他突然开口。 一线天双膝微微弯曲,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苏乙说这话的同时,另一边和苏乙对过表,时间一秒不差的华克之也轻喝一声下令:“点火!” 罗玉用早就准备好的火捻子立刻点燃了炸药包,喊了声“着了”,然后迅速让开。 “发射!”几乎在罗玉话音刚落的同时,华克之一边紧张看着怀表,一边低喝。 嗡嗡嗡…… 孙凤鸣迅速摇起发电机,电流通过电线,在发射火药包中打出火花,瞬间点燃了发射火药。 发射药在密闭的空间内爆燃,产生爆炸—— 轰! 一声巨响,大地震颤,黑烟轰然弥漫开来。 而被点燃的炸药包也随着这声爆炸所产生的巨大推力,被抛射出去。 这炮真的能打! 华克之惊呆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担忧苏乙会不会太想当然了,他从来没听说过能拿汽油桶当大炮的。 但今天他见到了! 讲真,有种被颠覆三观的震撼。 然而更说是对苏乙佩服得五体投地。 华克之愣神,其他人可没愣着,眼看炸药抛射出去,他们也来不及去看爆炸效果。 早准备在一边的陈处泰立刻把一兜雪倒进了“炮筒”。 只听“滋”地一声,白烟弥漫。 陈处泰一把从怀里掏出捂了半天的湿布子,迅速擦拭汽油桶,将刚倒进去的雪均匀涂抹,让炮管迅速降温。 他刚擦了几下,就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然后他听到了孙凤鸣和罗玉压低的欢呼声,陈处泰不禁咧嘴笑了。 他知道,发射成功了! 苏乙测距测得很准确,炸药包准确越过高墙,落在了司令部的院子里。 这个位置进去,刚好是原先的“狱警居住区”,现在成了司令部的宿舍。 炸药包砸碎了宿舍二楼一个房间的窗户,落进了房间里,然后发生爆炸。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间瞬间化为巨大火球。 宿舍里住了四个鬼子军官,第一时间就被炸死了。 宿舍四面的墙迅速坍塌下来,造成了这栋楼的局部塌方,至少有五个房间的鬼子被掩埋在断壁残垣之中。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时,算好时间的苏乙猛地一声低吼:“撞!” 肩膀上垫了厚厚包裹的一线天低吼一声,拧腰拔背,使出八极拳中贴山靠的功夫,猛地向上一顶! 砰! 井盖连同铁架同时被顶飞出去,呼啸寒风瞬间灌进了井里! 一下子便成功了! 井里的两人精神同时一振! 一线天第一时间探出头去四下一扫,尤其是注意高墙之上和对面的窗户后有没有人看。 没有人! 所有哲彭人都被这声爆炸所吸引了,井盖被撞开的声音完美掩藏在爆炸声中,根本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走!”一线天噌地一下窜了出去。 苏乙也如猴子攀爬一般,蹭蹭蹭两下爬出去跳出井口。 出了井,气温骤降! 冷风如钢刀刮骨般吹来,刺骨的冰冷简直让两个光溜溜的人差点当场去世。 太特么冷了! 然而还得先干活! 苏乙迅速重新合上井盖,然后把铁架子恢复原状。 而一线天迅速拨平周边的雪,尽量消除两人造成的痕迹。 苏乙盖好井盖,立刻和一线天背靠背,一个前面走,一个后面消除痕迹,两人很快消失在这片空地,到了两栋房子中间狭窄的过道之中。 整个过程,连半分钟都没用到。 “换衣服!” 苏乙迅速打开包裹,将两人准备好的干净衣物和鞋子摊落在地,两人急忙捡起衣服开始往自己身上套。 不一会儿,就穿戴完毕了。 苏乙二话不说窜了出去,一线天紧随其后。 监狱的平面地图苏乙早就刻在苏乙脑子里了,他很清楚,他所在的位置是原本狱警办公区的区域,而炸药包落地的位置是狱警居住区的区域。 他现在位置的左边是监狱的仓库,右边是监狱的一号办公楼。按理说现在是深更半夜,办公楼和仓库里应该没人才对。 但现在监狱被司令部接手,战时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而且各个建筑用来做什么功用,苏乙也不得而知,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司令部内部的新环境,以及确定西义一的确切位置。 一声爆炸,使得狱警居住区那边喧嚣嘈杂成一片,司令部的警报被拉响了,发出刺耳的声音,办公区的东北角还传来阵阵犬吠声。 有狗的地方不能去…… 苏乙很快就把狗叫声传来的区域暂时列为禁区,非必要情况下,绝不会轻易靠近那片区域,否则犬类灵敏的嗅觉,很可能会造成他和一线天行踪的暴露。 他警惕地巡视四周,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身影,同时将目光所至之处的景象牢牢记在脑子里,在脑海中逐渐生成一副全景地图的画面来。 一号办公楼只有几个办公室亮着灯,此刻大约十几个哲彭军官涌出楼道,吃惊地看着不远处发生爆炸的地方。 而在一号办公楼对面的二号楼,几乎每个房间都亮着灯,足有数百个军官在楼道里往楼下奔跑,大吼大叫乱成一团。 一号办公楼右侧有一排平房,原本是审讯室、会面室之类的地方,但现在似乎是改成了电讯处,里面不间断传来电话铃声和电报的声音,这里的人并没有完全跑出来,只跑出来了四五个人。 仓库的左侧也有一排房间,原本是车库,现在似乎改成了档案室之类的地方,每个门都上了锁,还特意围上了围栏,设置了岗亭在门口站岗。 仓库似乎还是做仓库用,大门紧锁,倒是没人看守。 苏乙趁乱贴着仓库门墙往办公区域大院的左侧迅速移动,一线天紧随其后。 两人都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而且都特意穿着黑衣服,所以并不怎么担心会被人看到。 混乱中,苏乙听到有人大喊用日语大喊着:“去西义将军的住处,去保护他的安全!” 此时苏乙和一线天已经移动到了仓库的另一边,苏乙闻言顿时心中一动,回头看过来。 就见已经跑到大院中的几个军官呼喝着,从二号楼和档案室中间的拐角处走了出去。 苏乙向后一招手,示意一线天跟上来。 然后他直接绕到档案室后面,从后面的树林里迅速穿过。 过了这一排房间后,苏乙很快就看到那些呼喝着的军官们穿过一道铁网中间的门,去了狱警生活区的区域。 苏乙目光迅速一扫,发现从办公区到那边生活区,只有那一扇门能通过。 但那扇门门口有四个哲彭兵在站岗! 四个哲彭兵虽然也看向了爆炸发生的宿舍楼方向,但却没有脱离岗位跟去查看的意思。 苏乙观察了一遍周遭情况,发现想要到狱警生活区,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就是走那扇门。 但那几个哲彭兵不走,以苏乙和一线天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被识破,所以此路不通。 第二个办法就是翻过铁网。 但是铁网足有四米多高,一旦翻动,必定会发出声响,而且引发整个铁网晃动,立刻就会被那边的士兵觉察到。 好的一点是苏乙这边可以直接从树林里穿过去到达铁网跟前,那里处于漆黑之中,即使站在铁网下面,另一边的四哥哲彭士兵也看不到这边有人。 另外一点,从那个角度往右前方看去,视线应该不会受到宿舍楼的阻挡,应该可以看到华克之他们发射炸药包的那个点。 苏乙很快有了决断,二话不说迅速穿过树林到了铁网下面。 他向右前方张望过去,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他预料的没错,从这个地方看过去,果然是也很开阔。 他拉过身后的一线天,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急促道:“准备好翻铁网,待会儿听我指令,迅速行动!” “明白!”一线天很干脆应下。 苏乙回过头去,死死盯着华克之他们所在的方向,等待着那边火光再次亮起。 按照约定,他们会在第一次发生爆炸后的三分钟后,再次发射第二个炸药包。 从第一次发生爆炸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三分钟时间了。 因为太黑的原因,苏乙看不到表上的指针,所以他只能盯着华克之他们所在的方向,等待着那边火光闪现。 苏乙预估得差不多,他和一线天等了不到十秒,便看到远处山坡上火光闪现,紧跟着传来一声闷响。 苏乙立刻双手扒在铁网上做出预备攀爬的动作,同时在心中默数时间,预估着炸药包落地爆炸的时间节点。 一线天也跟着做好准备。 某一刻,苏乙轻喝一声:“爬!” 轰! 随着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火光瞬间将这片区域照映得如同白昼。 而苏乙和一线天在同一时间豹子般窜上铁网,快得就像两只蜘蛛! 几乎用了两三秒时间,两人就爬到了铁网的顶部,然后不分先后齐齐跳到了另一边。 另一边,四个哲彭兵虽然感觉到了铁网、铁门在剧烈晃动,但他们却被第二声爆炸所吸引,而且他们下意识就觉得铁网的晃动是因为受到了爆炸的波及,根本没有怀疑到别的原因。 监狱外,高坡处。 在第二个炸药包发射出去的同时,早就做好准备的华克之便喝道:“撤!快撤!” “真的不管耿爷他们了?”孙凤鸣略显犹豫。 华克之勃然大怒:“我再说一遍,撤退!” 孙凤鸣皱皱眉却没有反驳。 四人迅速带着能带走的东西,飞速向远处狂奔而去。 几乎在他们刚走没多久,一枚榴弹拖着长长的尾音,轰然落在了没良心炮的旁边。 轰! 剧烈的爆炸直接把汽油桶炸上了天。 0789、杀戮 被苏乙杀死的这个老人显然不是西义一,因为真正的西义一正在楼下开会。 这老人是服侍了西义一一辈子的老仆人,也是西义一最信任的人,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个老人。 他是坏人吗? 他是好人吗? 这一切都跟苏乙无关,因为无论如何苏乙都会杀了他,要怪就怪他不应该出现在这栋小楼里。 杀了这个老人后,苏乙并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多做停留。 他迅速检查一遍房间后,立刻退出,继续检查过二楼的最后一个房间,这才放心离开,走向盘旋而下的楼梯。 他的脚步轻盈而迅速,就像是一只猫,不发出任何声响。 走到这里时,楼下说话的声音已经可以非常清晰地传到苏乙耳朵里了。 他们不像是在开会,反倒像是在聚会,氛围非常地轻松愉快,时不时就要发出愉快的笑声。 苏乙贴着墙壁拾阶而下,在二楼和一楼的中间位置驻足,小心伏下身子。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可以看到大部分一楼大堂里的情形。 只见大堂里站满了穿着军装的军官,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在楼梯左边华丽的欧式沙发上,坐着一些更高级的军官,他们在大声交谈着。 只是从苏乙这个角度看不到坐在主位上的人。 “西义桑,虽然汤玉麟没有如我们意料之中的那样逃走,但这个人本身就不足为惧,避暑城易主,只是迟早的事情,我们第八师团负责的中路,一定能成为热河争夺战中最先完成所有战略任务的一方!您也一定会受到武藤总司令最隆重的嘉奖!” “岂止是武藤总司令,我认为,西义桑这次很可能会得到天皇的授勋!” “我们这些人能够追随英明神武的西义桑,真是三生有幸啊!” “哈哈哈……” 欢乐谄媚的笑声中,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呵呵,各位,我西义一不过是亦步亦趋,追随天皇的脚步而已。我相信,我们大和民族,迟早要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成为这个世界最高贵的民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还需要诸君和我齐心合力,一起努力才行!” “攻占热河,只是我们伟大历史进程中的一小步,不足挂齿,我西义一的个人荣辱也算不了什么,我们的目的,是征服这片土地!孱弱愚蠢的至那人,根本不配占据这片广袤肥沃的国度!为了这个目标,我们要不断地获取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杀死更多的至那人,杀光他们!” 西义一充满蛊惑和激情的话语,让在场所有军官轰然喝彩,氛围热烈到了极点。 “杀光至那人!” “占领全华夏!”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哲彭帝国的!哈哈哈!” “拔刀拔刀拔刀,杀光一切敌人!” 不知道谁突然开头,唱起一首歌,顿时引发了大合唱。 “皇国の风と武士の其身を护る灵の,维新このかた废れたる日本刀の今更に,又世に出づる身の誉敌も身方も诸共に,刄の下に死ぬべきぞ大和魂ある者の……” 这首歌叫《拔刀歌》,是如今哲彭国内激进****最盛行时的产物,也是最狂热的****分子最喜爱的一首歌。 而在西义一这个向来主张杀光一切华国人的激进种族灭绝主义者的麾下,最不乏的就是这种激进、无人性的激进分子。 事实上,第八师团在之后的战争中,也的确犯下了种种骇人听闻的罪行。 这些军官们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唱着歌,气氛之热烈,已经达到了顶点。 然而热闹只属于他们,作为一个华国人,苏乙的感觉却只有说不出的别扭,和说不出的压抑。 但他依然心无杂念,眼神如鹰隼四下扫视,最后目光透过人群,锁定在楼梯斜对面的大门处。 门没有从里面上锁! 这是一个好消息,一线天不用耽误任何时间,可以在第一时间配合苏乙从正门杀进来。 苏乙脑中飞速运转着,迅速根据眼前看到的景象,制定这场刺杀的真正方案。 他尽收眼底的人数共三十二个,但受限于视角,还有楼梯左边、右边的位置看不到,也许这两边还有别人。 如果真有苏乙看不到的人,那这些人对于苏乙来说就有很大威胁性,他的行动必须把这些看不到的人充分考虑进去,并作出防范。 按理来说,这些军官们来西义一的住处,是绝对不会佩戴枪支的,但他们是来“护驾”的,所以这次他们身上大概率都带着枪的。 也就是说,只要苏乙给他们一点反应时间,他们就有机会掏出枪来。 一旦枪响,无论会不会打中苏乙,枪声势必都会惊动外围高墙的守卫力量。 到时候高墙上的守卫们只要把探照灯往院子里一打,然后把所有火力都对准这栋小楼,苏乙就算插翅也难逃了。 所以,如果有可能,苏乙要尽量不给这些人开枪的机会。 这当然很难做到,因此苏乙也必须做好枪声响惊动了守卫后的准备。 楼下的哲彭军官还在唱着亢奋的歌,浑然不知死神已经逼近了他们,正准备露出残忍的獠牙。 苏乙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四把弩弓,两把拿在手里,两把别在前腰。 然后将飞刀缠到了自己的衣服外面,并把两把八斩刀也插在了顺手就能拔出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苏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复又睁开,眼中此刻已布满杀机! 他猛地起身,双手举起双弩,毅然扣动扳机! 杀戮,就此展开! 噗噗! 两只弩箭准确没入左边两个正引吭高歌的军官头颅之中,血花飚溅而出,箭头从他们的后脑勺中露出,还沾染着红白之物。 当场毙命! 为什么要先杀这两个军官? 因为他们腰间鼓鼓囊囊,明显带有武器。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此时不先清理掉,更待何时? “死ぬべき时は今なるぞ人に后(おく)れて耻かくな,敌の亡ぶる夫迄は进めや进め诸共に……” 歌未停,血在飞! 嗖嗖嗖嗖! 致命的弩箭一根根激射而出,各个方位都有哲彭军官中箭,顷刻间毙命倒地! 当然,苏乙还做不到百发百中,这并非他的强项,也有鬼子军官中了箭却不致命,顿时发出凄厉的哀嚎。 还有鬼子被近在咫尺的同伴临死前迸溅出的鲜血溅了一身、一脸,更有鬼子亲眼看到同伴被致命弩箭带走生命。 于是,正在高歌的鬼子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纷纷住嘴,惊慌四散! 刚才还欢歌笑语的大堂此刻变得一片混乱! “杀!” 二楼的苏乙舌绽春雷,发出一声暴喝! 此时,他手中的两把弩弓里所有的弩箭已经全部打空了。 他的弩弓是十连发的弩,理论上来说,可以击毙二十个敌人! 智者一波,就能带走大半的鬼子军官! 但这只是理想状态,事实上抛开射空的三箭,还有并没有射中要害的九人,苏乙这一波只带走了八个鬼子军官! 但第一波带走的鬼子军官们,几乎全是苏乙已经确定带了枪支的人。 在手中弩弓打空了弩箭的同时,苏乙手掌一松,手中的弩机就顺势向地上滑落而去。 这两把弩机还没落地,苏乙已经把另两个弩机拿在了手中,对准了楼下惊慌奔逃的人群。 噗噗噗噗…… 下一刻,致命的银光再次飞速激射而出! 苏乙对每个目标只射出一箭,无论是一击毙命,还是未中要害,亦或是干脆打偏,他都毫不停留,立刻会把弩弓对准下一个目标,绝不停留。 敌人数十倍于己,他没时间追求杀伤率。 他现在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力求让更多的人死伤! 但尽管这样,鬼子们还是反应过来了,有人掏出了枪,有人躲在了苏乙的视线之外。 砰! 恰在此时,大门撞开,一个身影飞扑进来,不是一线天是谁? 他手中两把装有消音器的双枪从一进门开始,就冒出了火光。 噗噗噗…… 两个装着消音器的黑洞洞的枪口不断喷吐着子弹,这么近的距离,几乎不存在脱靶的情况,几乎每一枪,都会让一个鬼子军官倒地,就像是割韭菜一样,一茬茬扑倒。 苏乙和一线天非常有默契,一线天从一开始开枪,他对准的就是苏乙视线范围外的地方,打中的全是躲在楼梯两边的鬼子军官,以及已经掏出枪,拿在手中准备上膛反击的军官。 不到十秒,一线天就打空了两把枪里的弹夹! 在一线天大杀四方的同时,苏乙飞速从楼梯间窜出,如猎豹般飞扑翻滚来到大厅,看也不看,便对不远处晃动的人影扣动弩箭扳机。 噗噗噗! 很快便有人惨叫倒地。 而苏乙的动作刚好衔接上一线天子弹打空的时候,一线天趁机迅速更换弹夹。 等苏乙两把弩箭射空,一线天的枪声再次响起! 苏乙也没闲着,腰间的飞刀不断脱手而出,甩向鬼子军官们。 此时苏乙和一线天的站位互成倚角,两人几乎将整个大厅的鬼子尽收眼底,没人能躲过他们的视线,鬼子们根本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这是一场屠杀,说来长,但实际上从苏乙杀第一个人到现在,时间最多过去十多秒而已。 这短短的工夫,现在还能站着的鬼子,就只剩下五六个了,剩余的要么躺在地上毫无声息,要么满地打滚哀嚎! 这几个站着的鬼子军官挡在一个中年一字胡男人身前,惊恐拔枪反击。 尽管苏乙和一线天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但毕竟对方人太多,还是有了反击的时间。 砰砰砰! 下一刻,有两个站着的鬼子哇哇大叫着冲一线天和苏乙开枪。 苏乙和一线天反应极快,几乎在他开枪的前一秒便一左一右窜了出去。 两人边躲也不忘反击,一个回头开枪,一个回头甩手就是两把飞刀甩出。 鬼子们到底是慌乱中仓促开枪,准度大打折扣,开了五六枪,竟无一枪命中,反倒被一线天和苏乙联手再干掉了三个! 现在,围在一字胡中年男人身边的军官,就只剩两人了,两人一边护送着满脸惊慌的一字胡中年男人往厨房撤退,一边呜哩哇啦乱喊着开枪反击。 虽然鬼子还是不可避免开了枪,可以预想到,外围的鬼子必然已被惊动了,但苏乙和一线天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噗噗! 一线天冷静开了两枪,那两个护送的鬼子顿时中枪倒地。 中间的一字胡中年男人浑身一僵,迅速举起手来,惊恐大喊:“别开枪!” 他用的是中文! 噗噗噗! 一线天没有再理会他,迅速开始冲那些倒地但只是受伤的鬼子补枪。 而苏乙则一个箭步窜出,三两下到了一字胡中年男人的跟前,飞起一脚直接将其踹飞出去。 轰隆! 一字胡中年男人惨叫着撞在墙上,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还正倒地哀嚎着,苏乙便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手中一把八斩刀顺势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这一字胡中年男人惊恐叫了起来。 苏乙表情如磐石般稳固,根本不为所动,手腕一转、一推—— 噗! 一字胡中年男人的半个脖子都被割断了,脑袋直接从后背耷拉下去,血浪从断颈处冲天而起! 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哲彭恶魔西义一,就这样授首了! 苏乙当然猜到了这是什么人,但杀了西义一,他就像是杀了一个普通哲彭军官一样,根本毫无反应,立刻加入和一线天一起补刀的行列之中。 砰砰砰…… 偶有受伤的军官支撑着拔枪反击,小楼里再次发出零星的枪声。 然而这些对于一直都神经紧绷,随时保持着警惕的苏乙和一线天来说,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数十秒后,整个一楼大堂除了苏乙和一线天,已经再没有一个喘气的了。 所有人,一个不漏,全都被苏乙和一线天杀死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站在血流成河的大堂里,看着横七竖八的满地尸体,就像是两个修罗恶魔。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787、敌人反应 哲彭人的反应当真是非常快了,他们直接锁定了华克之他们的位置,然后立刻榴弹轰击。 华克之他们但凡晚走一步,此刻只怕已酿成死伤了。 在院中潜行的苏乙和一线天自然也看到了拖着长长尾巴呼啸而去的榴弹。但此刻他们却根本分不出心思来为同伴们担心。 潜入到了狱警生活区的位置后,鬼子骤然变得多了起来。 此时距离第一发炮弹爆炸,已经过去了近四分钟,不管是工作还是休息的鬼子们都反应过来了,全部都跑到了院中的空地上,并且分散了开来。 到处都是怒骂声,还有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苏乙和一线天躲在暗处潜行,看到之前从工作区传过来的那群鬼子在宿舍楼跟前咋呼着大喊了几句,接着绕过宿舍楼往后面走去。 苏乙二话不说,带着一线天接着在林中飞速穿行。 到了生活区,绿植覆盖率明显多了起来,尤其是这儿种着很多四季常青的针叶松树,这就给苏乙和一线天的潜行提供了更便利的掩护。 两人飞速前行,从林子里绕过了宿舍楼,然后循着嘈杂的声音继续前行。 那群赶来“救驾”的鬼子们,无疑成了苏乙他们的最佳向导。 跟着这十来个军官,苏乙很快看到了不远处被一群哲彭兵包围的小楼。 这栋楼位于林子的尽头,幽静淡雅,绝对是这栋监狱中最好的房子。 按照苏乙之前拿到的图纸,这里原本应该是一片林地的。 但偏偏,这里却有一座图纸上根本不存在的,看起来很雅致的小楼拔地而起。 只是转念一想,苏乙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违章建筑! 这栋根本不存在于图纸上的小楼,很可能就是这座监狱的监狱长,为自己偷偷修建的住所。 作为监狱的最高长官,他不愿意和手下去挤宿舍楼,所以干脆挑了这么个四面林子环绕的地方,给自己单独修建了一栋小别墅。这年头儿这种以权谋私的事情不要太多。 那群“向导”被守卫的哲彭兵拦在了小楼外,他们在门口喧嚣嚷嚷着。 “西义桑没事吧?” “将军醒来了吗?” 从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中苏乙判断出,西义一就住在这栋小楼里! 这还真是毫不意外的结果! 这栋不存在于图纸上的小楼,绝对是绝佳藏身之处,安全隐蔽,不为外界所知。 苏乙看着不远处的小楼,突然激动并期待起来!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无意之中的一个选择,为今天的刺杀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和助力! 那就是他用没良心炮轰炸宿舍楼的选择! 其实苏乙并没有特意去炸宿舍楼,如果按苏乙本身的意向来说,他其实更想炸的是司令部的工作区,因为根据他的判断和一般的常识,鬼子的通讯设备、发电机、军火库等等一些重要设施设备都会设置在工作区这边才对。 但苏乙要从凌河这边的下水管道潜入司令部,自然要选择另一个方向轰炸,来转移鬼子们的注意力。 选择宿舍楼那边,只是因为那边的地势比较高,炸药包抛射的角度更好,最关键的是顺风。 但现在,苏乙突然发现,他“精准”的两炮都落在了宿舍楼上,也许这会给敌人一个错觉。 为什么炸得这么准呢?两炮都对准了宿舍楼炸? 敌人肯定不会觉得这是巧合,他们会觉得偷袭者的目标就是宿舍楼,其目的就是为了炸死司令部正在睡觉的军官们。 他们会觉得,偷袭者通过某种渠道得到了司令部的地图,所以才会锁定宿舍楼,在夜阑人静之时进行精准轰炸。 一旦他们有这样的判断,他们就会直接排除偷袭者很了解“司令部内部构造”这一选项,否则的话,偷袭者更应该轰炸的是这栋最有价值的小楼才是,因为中路的最高指挥官,第八师团长西义一住在这里! 鬼子们会认为,偷袭者不知道西义一住在这儿,甚至不知道这栋小楼的存在,从而判断出偷袭者只能在司令部外围搞远程袭击,绝不可能出现在司令部内部。 鬼子们绝不会放过偷袭者,他们一定会派兵去追捕偷袭者。 但第八师团的部队基本都在前线,他们之所以把司令部设在这里,就是觉得这里是大后方,很安全。 所以这里只保留了一个警卫团的兵力。 这一个警卫团,除去撒在外围的侦察营和巡逻队,还分出去了三百人去守北票县城。 留在司令部的兵力,也就剩下四五百人。 四面高墙一共设有十二个岗哨,一个岗哨至少要配备一个标准战斗小组的兵力,这样一来,只是高墙上的岗哨就需要一百二十人左右。 前后两个门,各驻扎一个连,再去掉两百人。 剩下的一二百来人,就是在司令部内部各个岗位值守的兵力,以及轮换的兵。 鬼子如果派人去追击偷袭者,他们要派出去多少人合适? 至少要派出去一个连队才行。 他们会抽调哪儿的人去追击? 第一选择肯定是轮休的士兵,如果人数不够,就会优先抽调在大院内值守、非重要岗位上的士兵。 但他们一定不会抽调高墙上的岗哨,以及看守两个大门的兵力,因为敌人来自外部,这些兵力要随时防备来自外部的袭击! 因为他们有之前的误判,所以他们一定会大胆抽调院内的守卫力量去追击偷袭者。 这样一来,最高兴的,就只会是苏乙了! 这么多哲彭兵在院子里各处把守,本就让苏乙十分忌惮和头痛。 但如果他的猜想正确,那苏乙要面临的压力必然会大减,他刺杀西义一的成功几率也必然会大增。 眼前的这栋小楼周边围满了持枪的士兵,还有那些赶来“护驾”的军官们。 原本打算要速战速决的苏乙,此刻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先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要承担风险的,因为尽管苏乙和一线天已足够小心了,但难免还是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很有可能会被哲彭人发现。 一旦被发现,哲彭人一定会封锁整个司令部,然后展开地毯式搜索。到时候任凭苏乙和一线天有天大本事,只怕也插翅难逃。 也就是说,苏乙在司令部里多待一秒,都会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尽管要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但苏乙还是决定耐心等等,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与此同时,在苏乙对面的小楼中。 还穿着睡衣的西义一皱着眉头,正在听取手下关于司令部遇袭情况的汇报。 “第一个爆炸物落入了宿舍楼二楼其中一个房间内,爆炸造成房间内四位参谋部军官当场玉碎。另外爆炸还造成了局部墙体坍塌,至少有十三位军官被困在坍塌的房间里,目前生死不明。” “第二个爆炸物落在了宿舍楼三楼的楼道上,爆炸时间和第一次相隔了约三分钟。这个时候军官们都被惊醒,已经从宿舍楼撤到了院子里,所以第二次的爆炸仅仅造成了一个距离近的军官被波及到,受了一点轻伤。” “两次爆炸造成的损伤如上,再无其他伤亡和损失。” “爆炸物是从北边的坡地上发射进来的,在第二次发射的时候,火光暴露了歹徒们的踪迹,北二号岗亭上值守的上等兵梅川内酷在锁定目标后立刻以榴弹炮反击,一轮反击过后,敌人便没有了动静。” “目前,警卫团已经派出侦察作战小队前往爆炸物发射地点侦查,具体情况还未被反馈回来。以上便是整个事件的详细过程,西义桑!” 西义一冷冷道:“同一个方向,发射来两个疑似炸药包的爆炸物,而不是炮弹。这说明什么?” 手下道:“说明他们掌握了一种不为我们所知的,可以发射炸药包的装置。” “蠢货!”西义一毫不留情呵斥,“这说明袭击者人数不多,而且没有重型武器,所以才用了某种取巧的办法。” “嗨!是我愚蠢,西义桑!”手下急忙恭敬道。 西义一眼睛微眯,接着道:“袭击者两次轰炸都精准锁定了宿舍楼,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而且提前掌握了这里的地形情报,这绝对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但如果是预谋的行动,这其中又有一些矛盾之处,你知道是什么吗? 手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他们应该炸机房和通讯处的,只是炸死几个参谋官,并不能影响什么。” “蠢货!这个司令部里,最有价值的人是我!难道他们不应该优先以我为目标吗?”西义一没好气地道,“炸掉机房和通讯设备,最多只能给我们造成一点麻烦,因为我们有备用设备,这点只要不是傻子,不会想不到。” “杀几个作战参谋,就像你所说,根本无关大局。只有杀死我,才有可能改写这场战争的结局。”西义一冷冷道,“至少,会让中路的局势发生彻底地改变。但他们却没这么做,他们根本没有轰炸这栋小楼,要炸死我的意思,为什么?” “因为他们害怕西义桑,不敢向您动手!”手下道。 “蠢货!大大的蠢货!”西义一气得破口大骂,“这说明,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儿!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栋小楼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们的情报并不那么准确和彻底,否则,他们应该炸这里才对!” 说到这里,西义一冷冷一笑:“他们计止于此了,这只是一些阴沟里的地老鼠,他们只敢躲在漆黑肮脏的下水道里,趁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偷点粮食,咬坏点什么东西。能准确定位到宿舍楼,实施精准轰炸,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他们甚至只有两次投射炸药的机会,一旦我们黄军还手,他们立刻便像是见了猫一样狼狈逃窜,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 手下急忙道:“也许他们已经死在刚才那次的反击之中了。” “不无可能。”西义一点头。 便在这时,有卫兵进来汇报,说是出去执行侦查任务的士兵有消息反馈回来了。 西义一挥手让汇报的人进来。 “将军,我们在北边的坡地上,发现了袭击者留下的痕迹。我们发现了一只埋在地下一半的汽油桶,据我们猜测,这便是他们发射炸药包的装置。” “汽油桶……”西义一不屑一笑,“这更加佐证了我的推测,他们只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蟊贼罢了!” “没错,他们不值一提!”手下附和道。 “但这几个蟊贼却给我们造成了伤亡!”西义一森然道,“培养出一个合格的作战参谋,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这群该死的地老鼠,必须要为他们给帝国造成的损失,付出代价!” “西义桑,请您吩咐!”手下急忙道。 “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这些胆大妄为的蟊贼,他们的尸体全部挂在北票的城墙上!”西义一眼中绽出杀机,“还有,胆敢为他们提供情报的人或者组织,也要为此付出代价!帝国的勇士绝不能白白牺牲,血债,必须血来偿还!” “嗨!” 手下大声道,顿了顿,他又道:“军官们都很关心西义桑您的安全问题,爆炸发生后,参谋部的军官们都赶来了,现在全都聚集在门外,想要亲眼看到您安全无恙,他们才会放心。” 西义一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既然他们都来了,干脆就将明早的参谋部例行会议提前吧。请他们都进来吧,我要在一楼客厅,召开今天的参谋部会议。” “嗨!” 手下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门外围着的军官们鱼贯而入,对西义一一阵嘘寒问暖,自不用提。 另一边,手下出了门,却立刻换上一副精干的样子,有条不紊发号施令,安排兵力去追击袭击者。 恰如苏乙所料,除了轮休的士兵,他将院中一些重要性不大的岗位上的士兵,全抽调了出来,整个大院的守卫力量顿时变得松懈起来。 0788、潜入小楼 当看到院中很多在各处值守、巡逻的哲彭士兵被紧急集合的哨声集结在一起,然后迅速开赴向司令部之外的时候,苏乙心中便大大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冒险等待值了。 两人的精神都变得振奋起来,他们很清楚,形势变得对他们多么有利。 小楼外围巡逻警戒的士兵全都调走了,小楼周边原本驻扎了至少一个警卫排,但现在,只剩下八个人。 原本小楼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的防卫力量,现在只能是“捉襟见肘”了。 此刻的苏乙和一线天藏在树林深处,在黑暗中窥视着不远处的小楼。 “耿爷,现在怎么办?刚才里面进去那么多人……”一线天趴在苏乙耳边悄声道,“我刚才注意到楼后的守卫都撤了,咱们要不要先从后面溜到楼里去,等这些人离开后,再动手?” 一线天的建议倒是稳妥且谨慎的做法,但苏乙此刻表情却阴晴不定,时而狠戾,时而犹豫,心中有另外一番计较。 “不行!”他缓缓摇头,“我们的行踪不一定能瞒鬼子多久,不能再等了!” 一线天怔了怔:“那里面这么多人……” 苏乙转过头来,眼神幽幽看着他道:“一个羊是赶,一群羊是放。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一票大的……” 一线天心砰砰直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几十个人啊大哥!全是第八师团的高级军官,咱们要是把这些人杀了,哲彭人挖地三尺也要把咱们找出来,干掉咱们!” “干不干!”苏乙问道。 “干!傻子才不干!”一线天激动道,“他姥姥的,要是真能一次干掉这么多鬼子,咱们就算死在这儿也值了!” “要死你死,我还没活够呢。”苏乙翻了个白眼,“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鬼子内部空虚,这么多高级军官齐聚一堂,简直就是待宰羔羊。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次要是不一波带走他们,以后咱们是要遭报应的!” “怎么干,耿爷您发话!”一线天迫不及待地道。 “第一步,先把外面这八个鬼子搞定!”苏乙目光炯炯,看着外面的八人,“这八个人不死,随时会坏我们的事,而且还会呼叫支援!但这八个人一死,这小楼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再没有一个人!只要不让里面的人跑出来,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咱们这一单就稳了!” 在苏乙说这段话的同时,一线天就皱眉看着不远处的八个哲彭兵。 这八个人,其中四人都在小楼门口的位置守卫。站位比较集中。 剩下四人,两个在左侧靠近林子这边,两个在右侧靠近监舍区那边,四人都在不停来回走动巡逻。 小楼二楼墙体外装了两个巨大的灯泡,将楼前的这片区域照映得非常明亮,八个哲彭兵彼此距离都不远,都可以互相看到彼此。 “这八个人不好杀啊耿爷,”一线天皱着眉头疼道,“八个人三个方位,咱们只有两个人,只能顾及到两边,另外一边怎么办?”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苏乙不以为然道,“这也叫个事儿?” 对于他所遇到的诸多困局来说,这点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这一步的重点在于门前的四个人。”苏乙指着楼门口值守的四个哲彭兵,“这四个人就在门口,他们发出任何响动都有可能会被里面的人听到,所以待会儿杀他们一定要快,不给他们发出任何声音的时间。” 一线天微微沉吟,自信道:“这不难做到,耿爷,交给我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苏乙道,“外面这四个,就交给我了。” “好。”一线天也不问苏乙打算怎么做,对他来说,只要苏乙出手,这四个人就死定了,他也懒得去动脑子。 “这四个人死后,你把他们的尸体拖到那里去。”苏乙指了指小楼一边的黑暗处,“然后立刻赶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动静?”一线天问道。 “这是咱们的第二步了。”苏乙解释道,“等我杀了这边的四个人,我会绕到楼后,想办法爬到二楼潜入进去。等我进去后,我会先清理掉闲杂人等,然后下一楼去。刚才那么多人进去,这么多人肯定不会上二楼的休息区,他们一定全部集中在一楼。” “我会先杀出来,第一时间确定大门有没有从里面反锁。如果没有,我会大喊一个字——杀!你听到这个字,就立刻推门杀进去!” “如果门从里面反锁了,这么重的大门,一下撞开的可能不大,而且就算能撞开,发出的动静也会非常大,这个时候你就要在门口等着……” “等什么?”一线天问道。 “等他们自己从里面给你把门主动打开。”苏乙道。 “他们会这么傻?”一线天表示怀疑。 苏乙笑了笑:“他们不是傻,而是他们要逃跑的时候,只能打开门往外跑,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一线天竖起大拇指:“周全!” “第三步……”苏乙刚打算说下去,却突然住嘴,顿了顿话锋一转:“先行动吧,第三步是撤退的问题,等我们全都搞定了,再谈不迟。” “再检查检查武器,别临阵前出了问题。”苏乙道。 两人立刻解下带进来的包裹,打开开始检查武器。 苏乙带了一排飞刀,两把八斩刀,还有四把十连发的弩箭,以及两根细铁丝。 一线天带着两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八个弹夹,还有一把能缠在腰上的软剑。 两人一边检查,一边把武器往自己的身上装备。 “耿爷,其实没必要这么排斥枪械,”一线天道,“我能理解你身为一个武人的坚持,但……” “别劝,劝也没用。”苏乙淡淡道,“我就是要试试,没有热武器,我耿良辰能不能把该办的想办的事儿都办了。” “得,那就当我没说。”一线天耸耸肩。 “注意等我搞定这边的四个人,你就立刻行动,时机要抓好。”苏乙再叮嘱一句。 “好,耿爷,那我先去了!”一线天道。 两人立刻分头行动。 苏乙先是绕到了外围四个哲彭兵的中间位置,左右看了看,捡起地上两块石头装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噌噌噌”爬上了树,居高临下。 砰! 他丢出一块石子,砸在了所爬的这棵树的树干上。 这个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外围两组巡逻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动静,四人不约而同齐齐驻足,往这边看来。 但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而是侧耳倾听着,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砰! 苏乙丢出第二枚石头。 这声音就很明显了。 “谁在那边?”一个哲彭士兵忍不住大声问道。 四人都没有表现出警惕,因为这是在司令部大院内,没人会觉得有外人能突破外围的“铜墙铁壁”,出现在这里来。 他们的询问,更像是一种照例行事的敷衍。 但没人回答。 两组巡逻的人面面相觑。 “喂,你们过去看看!”左边的一人喊道。 “为什么不是你们去?”右边的哲彭兵不爽地道,“好像离你们那边更近吧?” “混蛋,明明在你们那边!”左边的兵骂道,“快去,否则要你好看!” “该死的……”右边的两个哲彭兵明显敢怒不敢言,悻悻向这边走来。 林子里漆黑一片,两人走进黑暗中,根本没意识到黑暗中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眼看两人走到了苏乙藏身的树下,手持双刀的苏乙突然悄无声息从天而降,手中两把八斩刀接着下坠的力量,如切豆腐一般深深没入了这两人的头顶。 苏乙落地的同时双手手腕同时一转,深深刺进两人头颅的刀刃,顿时将他们的脑浆搅了个稀巴烂。 两个哲彭兵连哼都没哼一声,便顷刻毙命! 苏乙松开双刀,双手托住他们的后颈,将两人小心放倒在地,然后迅速开始扒下其中一人的军服,给自己换上。 等穿戴整齐后,他才从这两具尸体的头顶拔出双刀,在他们的身上把鲜血和粘稠的事物擦拭干净,然后迅速往外走来。 此时,外围另外两个巡逻士兵见前两个人进了林子既没了动静也不出来,两人心里已经犯起了嘀咕。 正在两人奇怪的时候,只见一个哲彭兵返回来,但却没有走到他们跟前,而是站在光照的外围,对他们招手,语气略显慌张:“你们快过来,快点!” 这人自然是苏乙,他可以模仿了之前其中一个哲彭兵说话的腔调。 这两人一怔,其中一个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快来,我没有开玩笑!”苏乙再次招手催促。 “该死,敢骗我们你就死定了!”这两个哲彭兵不敢怠慢,急忙赶了过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端起了枪,把子弹也上了膛。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门口四人的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都小心点!” 这四人交谈着,注意力都放在了这边,浑然没注意到,一个身影已经潜行到了他们跟前,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另一边,巡逻的两人到了苏乙跟前,一人问道:“到底发生……” 此时两人距离苏乙已经很近了,只说了半句,他就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对。 但他刚生出警惕,苏乙就动了! 一步迈出,双刀已齐齐刺穿了这两人的咽喉。 噗! 双刀拔出,再齐齐刺入两人胸膛,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这两人照样是哼都来不及,便已毙命。 简单狠辣! 苏乙再次拔刀,鲜血飚溅而出,他一步窜出,和他们错身而过,看也不看身后两具正在倾倒的尸体,人已飞速向小楼飞奔而去。 这一刻,苏乙不再隐藏自己的动静。 门口的四人虽看不清黑暗中的情况,但却听到了两人倒地的声音,顿时都吃了一惊。 便在他们准备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近在咫尺的一线天如狸猫般窜出,手中软剑“唰唰唰”刹那间两剑左右划过,直接划断了四人的咽喉! 四人身体齐齐一僵,一线天已再次四剑刺出,如蜻蜓点水一触即收,刺穿了四人的心脏。 哗啦…… 血液从四个断裂的脖颈处狂喷而出,下起了血雨。 眼看四人就要倾倒,一线天立刻上前扶住他们的尸体,将他们小心放倒在地,然后迅速拖到一边去。 此时苏乙已经狂奔到了小楼后面,他眼神一扫,立刻找到了一个容易攀爬的地方,二话不说立刻前去,手脚灵活三两下就爬到了二楼一扇窗户的外面。 确定窗户里没有人之后,苏乙飞快拿出一根细铁丝,简单拧了一个圈,然后把铁丝从窗户缝隙中伸进去,拉开了里面的插销,然后轻轻一拉,窗户就这么简简单单被打开了。 苏乙迅速闪身而入,像一只狸猫般落在了房间里,眼睛一边迅速扫视四方打量环境,一边头也不回地顺手关掉了窗户。 这是一间装修得很奢华的卧室,卧室亮着灯,床铺有些凌乱,明显是睡过没有收拾,还有一身军装挂在一边的衣架上,但房间里空无一人。 苏乙迅速扫视一周,确定没人后,便迅速靠近卧室门,侧耳听了一阵,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 出了卧室,便是一个过道,这时,已经可以听到楼下喧嚣的声音了。 那些哲彭军官似乎说到了高兴的事情,有人在大声兴奋地说些什么还有人在大笑。 苏乙没时间关注他们说了什么,他警惕查探周边环境,楼上共有四个房间,他把每个房间都打开,检查里面有没有人,或者什么特殊状况。 当检查到第三个房间的时候,苏乙一打开门,就见一个穿着和服的老头儿正坐在窗边,手里端着一个茶缸子,诧异地向他看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苏乙脚底一蹬就向这老人窜了过去。这老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脸色刷地一下变了,嘴一张就要大喊出来。 刷! 一把飞刀被苏乙甩出,径直没入这老人的嘴里。 “呜……” 老人到嘴边的叫喊顿时被留在了喉咙里。 0791、哲彭反应 “这就是侵略华国的下场!二踢脚留字!” 雪白的墙壁上,鲜血书写的大字触目惊心! 字的前面,西义一的头颅被端端正正摆放在原本放置花瓶的花架上。 头颅的表情面目狰狞扭曲,显得无比痛苦。 地上,横七竖八铺满了尸体,鲜血横流! 对于野泽真三来说,这一幕就是修罗地狱,他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这一幕必将永远镌刻在他的脑子里——如果他还能活下去的话。 但他注定不会活下去了,因为就是他亲手放跑了杀害了西义一,以及杀害了这么多师团长官的凶手! 因为他,第八师团失去了为自己挽回最后颜面和尊严的机会。 他必将受到军部最严厉的惩处,野泽真三这个名字,也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不但他会死,他的家族,也会为之蒙羞。 “呃啊……”如堕冰窟的野泽真三突然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他额头青筋暴起,跪倒在地上,怨毒地大喊一声:“长谷川圭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然后他掏出那把之前没送出去的配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砰! 枪响,弹头混合着鲜血和脑浆,从他头颅的另一侧飞出。 绝望的野泽真三知道自己完了,他选择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剖腹,因为他知道,一旦被别的军官知道这里的事情,他会被立刻抓捕,连死的机会都不会有。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野泽真三想到的竟是——至少长谷川圭一有一件事没有骗他,那就是他的确比长谷川圭一更需要这把配枪。 随着野泽真三的畏罪自杀,他带来的士兵们也都彻底清醒过来。 他们茫然四顾,惊慌不已,最终呈鸟兽散,去找能够收拾这一地鸡毛局势的人了。 第八师团司令部发生的惨剧,直到二十多分钟后,才通过紧急电话,直接报告到了武藤信义那里。 师团长、副师团长、参谋长以及包括一位旅长、四位团长和十二名高级参谋,共计三十七位高级军官一夜之间惨死于重兵环伺的司令部中,凶手不但悄声无息杀了这么多军官,还在杀人后悄然无息地逃走了。 这是什么? 这是天方夜谭! 这是骇人听闻的三流恐怖故事! 但凡有点常识和逻辑性的人,都绝不会相信这种荒诞的无稽之谈。 所以在第八师团收拾残局的一位幸存高级军官将这场惨剧报告给远在满洲的关东军总司令武藤信义的时候,接线的秘书第一反应是有人在搞无聊的恶作剧。 这怎么可能? 这种离谱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秘书很愤怒,警告对方这样的行为要受到严惩,并且自己一定会查到对方是谁,让他等着倒霉吧。 但秘书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但不怕,反而主动报告了自己的身份、军衔以及所在的位置,甚至身边还有很多同僚军官能为他作证,证明他说的不是谎话。 秘书将信将疑,直到对方提到了一个名字,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离谱的事情,也许是真的发生了。 这个名字就是——二踢脚! 因为邵本良、崔兴五、李寿山等汉奸的死,关东军以及哲彭情报部门已经对这个名字引起了高度重视。 在他们看来,二踢脚是一个极度仇视哲彭,反对哲彭统治,极端、狂热的华国民族主义激进恐惧组织。 这个组织的成员人数不明,但能够在南岭、林东同时策划两起刺杀案,并且全都成功了,只这一点,就充分证明了这个组织人才济济,其中不乏暗杀、突袭以及爆破的好手。 这个组织的首领是谁,鬼子们暂时不能确定,但他们高度怀疑,此人便是名震天下的暗杀之王王雅桥。 因为贺坡光在南岭牺牲了,鬼子们通过尸体,确认了贺坡光的身份,他们早就知道,贺坡光是王雅桥的人。 “二踢脚刺杀团”的横空出世,带给哲彭军部的震撼远远不止只是死了几个汉奸高官那么简单。 对他们来说,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二踢脚的存在,证明了在两军交战时,通过刺杀对方高级指挥官的方式来改变战争结局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这种渗透敌后实施对敌军最高指挥官直接斩首的战术,让哲彭军部高层非常感兴趣。他们意识到,小股精锐力量如果利用得好了,在一场战役中绝对能发挥巨大作用。 这绝对是苏乙没想到的事情,因为他的存在,竟促使鬼子们想到了特种部队的作用。 事实上,世界上第一支特种部队还要在六年后才会出现。 那是在波兰战役中,轴心国哲曼国“勃兰登堡”部队身穿波兰军制服,作为袭击波兰的先锋,进行渗透破坏活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这次行动被视为全世界第一次特种部队的实战。 不过特种部队真正正式诞生,是在不列颠人的手中,不列颠特种空勤团创始人大卫·斯特林,开始有意训练精良的小型团体深入敌后独立作战,进行敌后破坏行动,特种部队这个名字才开始被世界认识到。 苏乙几次成功的暗杀行动,无疑可以特种兵斩首行动的典范案例,“二踢脚”这个名字被哲彭军部高层熟知且关注,自然就不足为奇了。 事实上不光是哲彭人在关注二踢脚,很多西方人也在关注二踢脚,苏乙之前的几次行动,已经成为很多国家情报及军事部门的研究课题了。 武藤信义的秘书听到“二踢脚”这个名字,便不该再怠慢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服务的长官对这个名字有多么关注。 他再三确定了发生的一切后,怀着无比震惊和惊慌的心情,找到了武藤信义,向他汇报了一切。 武藤信义所经历的心灵风暴绝对不亚于他的秘书,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魔幻般的事实。 他立刻给北票县城驻扎的情报部门长官通话,让他马上赶往第八师团司令部去。 焦急地等待了半个小时后,武藤信义接到了确认的电话—— 这如天方夜谭般悲剧的一幕,的确发生了! 第八师团司令部里几乎所有高级军官,全部被二踢脚给屠杀殆尽了! 这绝对是自哲彭发动侵华战争以来,哲彭高级军官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这件事势必会震动哲彭国内大本营,甚至惊动天皇。 最要命的是,这么多高级军官在战时的司令部里被集体屠杀,这在全世界也尚属首例,这件事的臭味,势必要飘到世界各国去,哲彭陆军注定要在全世界面前威风扫地,颜面无光。 这个事实让武藤信义根本没办法接受,原本,热河战役他把张景惠这个汉奸推到了台前,让他担任满洲国讨热军总司令,自己则留在长春,幕后遥控指挥。 他只掌控大局,并不参与到具体的战争之中去。 但现在,他坐不住了! 第八师团下辖三个旅团,三个旅团两万五千多人,目前全部都在参与热河中路的战争。 原本因为西义一的调配有方,中路三个旅团配合无间,成为热河战役中推进最快的一路。 它们一个在叶柏寿和于兆麟部对峙,一个驻扎刚刚攻破的凌源,一个和第七师团第十四旅团的米山先遣队会合,沿着平泉公路快速前进,直攻承德。 但现在,这三个旅团失去了居中调配的司令部,他们失去了“大脑”,群龙无首,即将陷入各自为战的乱局之中。 这时一旦有一支华国部队进攻凌源,就能彻底切断三个旅团之间的联系,而失去全局指挥的三个旅团不能协调统一作战,它们就只能各自突围,听天由命了! 司令部包括师团长、参谋长在内的数十高级军官被杀,这件事的影响力更大还是在心理上的。 如此“劲爆”的消息,势必会让第八军团的底层军官和士兵产生恐慌、悲观的情绪,高级军官也会人人自危,或者另起心思,变得不再专心于战局。 而一旦这样的情况被华国军队利用…… 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原本势如破竹的局势,因为这场近乎荒诞的血腥刺杀而扭转了局势。 这个神出鬼没的二踢脚刺杀团还会不会行动?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如果再有哲彭高级军官被刺杀,这场战争的结局会走向何处? 武藤信义很清楚,这样的变局之下,张景惠这个傀儡已经镇不住局面了。 况且第八师团的困境也亟待解决。 虽然是深更半夜,但武藤信义还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情况汇报了位于哲彭本部的军部高层。 在取得彻底的授权之后,他立刻召集了关东军高层,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会议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了五项紧急决议。 第一,命第八师团所辖第十五、第十六以及第十七三个旅团,立刻停止进攻,并且放弃占领凌源,放弃进攻叶柏寿,全面退守至朝阳,以防华国军队趁虚而入,逐个击破。 第二,转达哲彭本部的命令,令华北驻屯军司令中村孝太郎立刻率他的参谋团队,火速乘坐军机从津门出发,到南岭临时机场降落,临危上任,接替第八师团长的职务。至于华北驻屯军司令一职,则由哲彭本部派人接替。 第三,命在华北活跃的各大情报机构通力合作,接受关东军的临时调配,全力调查二踢脚组织的一切情报,确认他们的身份和行踪,并作出行之有效的抓捕行动。 第四,关东军即日起正式成立“精锐武士突袭队”,以二踢脚刺杀团的几次行动为蓝本,创出符合哲彭人的敌后渗透、暗杀战术。 第五,关东军司令部即日起全面接手热河战役的指挥权,从幕后走向台前,热河战役的总司令由武藤信义正式接替。 开完了会议,武藤信义于次日天一亮便乘坐专机赶往了锦绣之州。 在武藤信义前往锦绣之州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津门机场,苏乙的老熟人们,也聚集在了津门机场。 和知鹰二带着他的亲信龟田一郎,正在送别临危受命的中村孝太郎前往热河南岭。 寒风萧瑟,中村孝太郎的心情更加萧瑟。 因为被苏乙剃头威胁,导致中村孝太郎产生了退意,想要提前调回哲彭本部去。 他被吓破了胆,一分钟都不想在华夏呆了。 他已经快要成功了,他托了很多关系,付出了很多代价,才说服了内阁一位高官,同意给他活动一个教育总监部本部长的职务来。 他对这个职务非常满意,没有任何危险,而且很容易做出成绩来。 但现在,因为热河的意外,他这些日子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他被一纸调令,调去了第八师团灭火。 历史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修正能力,事实上在原本应该发生的历史中,中村孝太郎的升职轨迹也是由华北驻屯军司令,调至第八师团长,再回哲彭国内任教育总监部本部长,最终荣升陆军大臣。 现在,中村孝太郎延续了他本该拥有的命运轨迹。 只是他会延续他本该拥有的结局吗? 此时此刻,中村孝太郎内心只有沮丧,只有郁闷。 他不想做什么见鬼的第八师团长,一点也不想! 但军令难违,而且他活动的那位高官也承诺过了,他去第八师团只是个过渡,最多一年,还是会调任他回本部的。 但这并没能让中村孝太郎好过一点。 作为被卷入这次风波的参与者之一,中村孝太郎已经得知了他的前任西义一是个什么下场。 被割掉了头颅! 而且他手下三十多个高级军官,全部惨死在一起! 二踢脚…… 这个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组织,让中村孝太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到了让他恐惧到骨子里的一个人——耿良辰! 耿良辰,会不会就是二踢脚? “将军,没想到在您麾下如此短暂的时光,您就要另去他处了,想想还真是让人不舍呢,您给了我很多教诲和关爱,这些都让我终生难忘。”和知鹰二有些感慨地说道。 中村孝太郎回过神来。 7017k 0789、杀戮 被苏乙杀死的这个老人显然不是西义一,因为真正的西义一正在楼下开会。 这老人是服侍了西义一一辈子的老仆人,也是西义一最信任的人,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个老人。 他是坏人吗? 他是好人吗? 这一切都跟苏乙无关,因为无论如何苏乙都会杀了他,要怪就怪他不应该出现在这栋小楼里。 杀了这个老人后,苏乙并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多做停留。 他迅速检查一遍房间后,立刻退出,继续检查过二楼的最后一个房间,这才放心离开,走向盘旋而下的楼梯。 他的脚步轻盈而迅速,就像是一只猫,不发出任何声响。 走到这里时,楼下说话的声音已经可以非常清晰地传到苏乙耳朵里了。 他们不像是在开会,反倒像是在聚会,氛围非常地轻松愉快,时不时就要发出愉快的笑声。 苏乙贴着墙壁拾阶而下,在二楼和一楼的中间位置驻足,小心伏下身子。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可以看到大部分一楼大堂里的情形。 只见大堂里站满了穿着军装的军官,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在楼梯左边华丽的欧式沙发上,坐着一些更高级的军官,他们在大声交谈着。 只是从苏乙这个角度看不到坐在主位上的人。 “西义桑,虽然汤玉麟没有如我们意料之中的那样逃走,但这个人本身就不足为惧,避暑城易主,只是迟早的事情,我们第八师团负责的中路,一定能成为热河争夺战中最先完成所有战略任务的一方!您也一定会受到武藤总司令最隆重的嘉奖!” “岂止是武藤总司令,我认为,西义桑这次很可能会得到天皇的授勋!” “我们这些人能够追随英明神武的西义桑,真是三生有幸啊!” “哈哈哈……” 欢乐谄媚的笑声中,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呵呵,各位,我西义一不过是亦步亦趋,追随天皇的脚步而已。我相信,我们大和民族,迟早要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成为这个世界最高贵的民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还需要诸君和我齐心合力,一起努力才行!” “攻占热河,只是我们伟大历史进程中的一小步,不足挂齿,我西义一的个人荣辱也算不了什么,我们的目的,是征服这片土地!孱弱愚蠢的至那人,根本不配占据这片广袤肥沃的国度!为了这个目标,我们要不断地获取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杀死更多的至那人,杀光他们!” 西义一充满蛊惑和激情的话语,让在场所有军官轰然喝彩,氛围热烈到了极点。 “杀光至那人!” “占领全华夏!”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哲彭帝国的!哈哈哈!” “拔刀拔刀拔刀,杀光一切敌人!” 不知道谁突然开头,唱起一首歌,顿时引发了大合唱。 “皇国の风と武士の其身を护る灵の,维新このかた废れたる日本刀の今更に,又世に出づる身の誉敌も身方も诸共に,刄の下に死ぬべきぞ大和魂ある者の……” 这首歌叫《拔刀歌》,是如今哲彭国内激进****最盛行时的产物,也是最狂热的****分子最喜爱的一首歌。 而在西义一这个向来主张杀光一切华国人的激进种族灭绝主义者的麾下,最不乏的就是这种激进、无人性的激进分子。 事实上,第八师团在之后的战争中,也的确犯下了种种骇人听闻的罪行。 这些军官们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唱着歌,气氛之热烈,已经达到了顶点。 然而热闹只属于他们,作为一个华国人,苏乙的感觉却只有说不出的别扭,和说不出的压抑。 但他依然心无杂念,眼神如鹰隼四下扫视,最后目光透过人群,锁定在楼梯斜对面的大门处。 门没有从里面上锁! 这是一个好消息,一线天不用耽误任何时间,可以在第一时间配合苏乙从正门杀进来。 苏乙脑中飞速运转着,迅速根据眼前看到的景象,制定这场刺杀的真正方案。 他尽收眼底的人数共三十二个,但受限于视角,还有楼梯左边、右边的位置看不到,也许这两边还有别人。 如果真有苏乙看不到的人,那这些人对于苏乙来说就有很大威胁性,他的行动必须把这些看不到的人充分考虑进去,并作出防范。 按理来说,这些军官们来西义一的住处,是绝对不会佩戴枪支的,但他们是来“护驾”的,所以这次他们身上大概率都带着枪的。 也就是说,只要苏乙给他们一点反应时间,他们就有机会掏出枪来。 一旦枪响,无论会不会打中苏乙,枪声势必都会惊动外围高墙的守卫力量。 到时候高墙上的守卫们只要把探照灯往院子里一打,然后把所有火力都对准这栋小楼,苏乙就算插翅也难逃了。 所以,如果有可能,苏乙要尽量不给这些人开枪的机会。 这当然很难做到,因此苏乙也必须做好枪声响惊动了守卫后的准备。 楼下的哲彭军官还在唱着亢奋的歌,浑然不知死神已经逼近了他们,正准备露出残忍的獠牙。 苏乙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四把弩弓,两把拿在手里,两把别在前腰。 然后将飞刀缠到了自己的衣服外面,并把两把八斩刀也插在了顺手就能拔出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苏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复又睁开,眼中此刻已布满杀机! 他猛地起身,双手举起双弩,毅然扣动扳机! 杀戮,就此展开! 噗噗! 两只弩箭准确没入左边两个正引吭高歌的军官头颅之中,血花飚溅而出,箭头从他们的后脑勺中露出,还沾染着红白之物。 当场毙命! 为什么要先杀这两个军官? 因为他们腰间鼓鼓囊囊,明显带有武器。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此时不先清理掉,更待何时? “死ぬべき时は今なるぞ人に后(おく)れて耻かくな,敌の亡ぶる夫迄は进めや进め诸共に……” 歌未停,血在飞! 嗖嗖嗖嗖! 致命的弩箭一根根激射而出,各个方位都有哲彭军官中箭,顷刻间毙命倒地! 当然,苏乙还做不到百发百中,这并非他的强项,也有鬼子军官中了箭却不致命,顿时发出凄厉的哀嚎。 还有鬼子被近在咫尺的同伴临死前迸溅出的鲜血溅了一身、一脸,更有鬼子亲眼看到同伴被致命弩箭带走生命。 于是,正在高歌的鬼子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纷纷住嘴,惊慌四散! 刚才还欢歌笑语的大堂此刻变得一片混乱! “杀!” 二楼的苏乙舌绽春雷,发出一声暴喝! 此时,他手中的两把弩弓里所有的弩箭已经全部打空了。 他的弩弓是十连发的弩,理论上来说,可以击毙二十个敌人! 智者一波,就能带走大半的鬼子军官! 但这只是理想状态,事实上抛开射空的三箭,还有并没有射中要害的九人,苏乙这一波只带走了八个鬼子军官! 但第一波带走的鬼子军官们,几乎全是苏乙已经确定带了枪支的人。 在手中弩弓打空了弩箭的同时,苏乙手掌一松,手中的弩机就顺势向地上滑落而去。 这两把弩机还没落地,苏乙已经把另两个弩机拿在了手中,对准了楼下惊慌奔逃的人群。 噗噗噗噗…… 下一刻,致命的银光再次飞速激射而出! 苏乙对每个目标只射出一箭,无论是一击毙命,还是未中要害,亦或是干脆打偏,他都毫不停留,立刻会把弩弓对准下一个目标,绝不停留。 敌人数十倍于己,他没时间追求杀伤率。 他现在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力求让更多的人死伤! 但尽管这样,鬼子们还是反应过来了,有人掏出了枪,有人躲在了苏乙的视线之外。 砰! 恰在此时,大门撞开,一个身影飞扑进来,不是一线天是谁? 他手中两把装有消音器的双枪从一进门开始,就冒出了火光。 噗噗噗…… 两个装着消音器的黑洞洞的枪口不断喷吐着子弹,这么近的距离,几乎不存在脱靶的情况,几乎每一枪,都会让一个鬼子军官倒地,就像是割韭菜一样,一茬茬扑倒。 苏乙和一线天非常有默契,一线天从一开始开枪,他对准的就是苏乙视线范围外的地方,打中的全是躲在楼梯两边的鬼子军官,以及已经掏出枪,拿在手中准备上膛反击的军官。 不到十秒,一线天就打空了两把枪里的弹夹! 在一线天大杀四方的同时,苏乙飞速从楼梯间窜出,如猎豹般飞扑翻滚来到大厅,看也不看,便对不远处晃动的人影扣动弩箭扳机。 噗噗噗! 很快便有人惨叫倒地。 而苏乙的动作刚好衔接上一线天子弹打空的时候,一线天趁机迅速更换弹夹。 等苏乙两把弩箭射空,一线天的枪声再次响起! 苏乙也没闲着,腰间的飞刀不断脱手而出,甩向鬼子军官们。 此时苏乙和一线天的站位互成倚角,两人几乎将整个大厅的鬼子尽收眼底,没人能躲过他们的视线,鬼子们根本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这是一场屠杀,说来长,但实际上从苏乙杀第一个人到现在,时间最多过去十多秒而已。 这短短的工夫,现在还能站着的鬼子,就只剩下五六个了,剩余的要么躺在地上毫无声息,要么满地打滚哀嚎! 这几个站着的鬼子军官挡在一个中年一字胡男人身前,惊恐拔枪反击。 尽管苏乙和一线天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但毕竟对方人太多,还是有了反击的时间。 砰砰砰! 下一刻,有两个站着的鬼子哇哇大叫着冲一线天和苏乙开枪。 苏乙和一线天反应极快,几乎在他开枪的前一秒便一左一右窜了出去。 两人边躲也不忘反击,一个回头开枪,一个回头甩手就是两把飞刀甩出。 鬼子们到底是慌乱中仓促开枪,准度大打折扣,开了五六枪,竟无一枪命中,反倒被一线天和苏乙联手再干掉了三个! 现在,围在一字胡中年男人身边的军官,就只剩两人了,两人一边护送着满脸惊慌的一字胡中年男人往厨房撤退,一边呜哩哇啦乱喊着开枪反击。 虽然鬼子还是不可避免开了枪,可以预想到,外围的鬼子必然已被惊动了,但苏乙和一线天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噗噗! 一线天冷静开了两枪,那两个护送的鬼子顿时中枪倒地。 中间的一字胡中年男人浑身一僵,迅速举起手来,惊恐大喊:“别开枪!” 他用的是中文! 噗噗噗! 一线天没有再理会他,迅速开始冲那些倒地但只是受伤的鬼子补枪。 而苏乙则一个箭步窜出,三两下到了一字胡中年男人的跟前,飞起一脚直接将其踹飞出去。 轰隆! 一字胡中年男人惨叫着撞在墙上,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还正倒地哀嚎着,苏乙便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手中一把八斩刀顺势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这一字胡中年男人惊恐叫了起来。 苏乙表情如磐石般稳固,根本不为所动,手腕一转、一推—— 噗! 一字胡中年男人的半个脖子都被割断了,脑袋直接从后背耷拉下去,血浪从断颈处冲天而起! 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哲彭恶魔西义一,就这样授首了! 苏乙当然猜到了这是什么人,但杀了西义一,他就像是杀了一个普通哲彭军官一样,根本毫无反应,立刻加入和一线天一起补刀的行列之中。 砰砰砰…… 偶有受伤的军官支撑着拔枪反击,小楼里再次发出零星的枪声。 然而这些对于一直都神经紧绷,随时保持着警惕的苏乙和一线天来说,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数十秒后,整个一楼大堂除了苏乙和一线天,已经再没有一个喘气的了。 所有人,一个不漏,全都被苏乙和一线天杀死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站在血流成河的大堂里,看着横七竖八的满地尸体,就像是两个修罗恶魔。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790、逃出生天 如果是和平年代,苏乙和一线天这场血腥屠戮堪称是“令人发指”了。 但如果对付的是哲彭****的幽灵,那么也许他们就是“除魔人”。 “有没有受伤?”苏乙向一线天扬扬下巴。 一线天呲牙一笑:“都是鬼子的血。耿爷,这波痛快!” 跟着苏乙久了,他也学会了一些“怪词”。 苏乙也忍不住笑了:“真是太他娘地痛快了!不过咱们还得逃出去才行,换衣服,走人!” “好!” 小楼里的枪声早就惊动了高墙之上、以及各处的哲彭军人。 正如苏乙所料,小楼附近的三个岗亭上,探照灯全部集中过来,将小楼周边照映得透亮如白昼。 三挺重机枪也对准了这边,机枪手已枕戈待命,随时准备着开枪。 所有岗哨,都进入了战备状态。 与此同时,外围防卫的最高长官第一时间抽调出了两个班的力量,汇同志愿来帮忙的军官们,一起迅速向小楼推进,前来查探情况。 苏乙和一线天还没出来,楼外已至少有数十把枪口,对准了小楼的大门。 带队的长官面色凝重,看着紧闭的大门,深吸一口气,大声喊话:“西义将军,我是警卫团野泽守卫营的营长野泽真三,刚才听到枪声,特意前来查探,失礼了!请问将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话音落下,小楼的大门依然紧闭,里面静悄悄渺无声息,没有任何回应。 野泽真三凝神屏息等了片刻,脸色愈发阴晴不定,就要一咬牙,挥手示意手下人去楼里查探,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哗啦! 枪口齐齐对准了门口。 只见两个身穿哲彭军官服的人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这么多枪口环伺之下,两人没有丝毫惧怕和紧张的意思,前者好整以暇地整理整理衣服,后者则不慌不忙转身关上了大门,然后两人径直向野泽真三走来,直到走到其身前才站定。 为首的军官上下打量一下野泽真三,微微一点头,声音略显嘶哑地道:“野泽营长,我是参谋部的长谷川圭一,刚才有几个皇道派的畜生想要暗杀西义将军,好在他们的意图被提前发现,阴谋败露,已经被当场镇压了!” 长谷川圭一,自然就是苏乙了。 长谷川圭一这个名字是个假名字,但并非杜撰,而是迪迦奥特曼编剧之一的名字,被苏乙随手拿来。 那么多死人军官,其中不少随身带着自己的军官证,苏乙为什么不冒用真名,而是要用一个不存在的假名字? 因为谁知道野泽真三认得谁? 万一苏乙选中的人正好是野泽真三认识的人,那乐子就大了。 野泽真三闻听苏乙的话,顿时露出无比吃惊的神色:“皇、皇道派?” 身为哲彭军人,尤其是陆军军人,怎能不知道皇道派的存在? 这是一群比****者更加激进,更加狂热的极端分子。他们的组织较为松散,其成员多为下层军官,与民间激进人士沆瀣一气,行动非常大胆、不听指挥,主张建立直接由天皇领导的军事独裁政权。 为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惜搞暗杀、搞政变,甚至发动军事叛乱,企图把哲彭引向极端国粹主义的方向。 与皇道派与之相对的叫“统制派”,这一派主张利用军部现有地位,联合官僚、财阀,掌握内阁实权,建立“高度国防国家”,以加速对外侵略,成员包括永田铁山、东条英机等陆军军部高层。 如果说西义一这样的极端****者是恶魔、屠夫、毫无人性的话,那么皇道派这群人,就是疯子、神经病、完全不可理喻的暴戾杀人狂。 后者就像是毒瘤,即使是西义一这种人,都对他们深恶痛绝,避之如蛇蝎。 皇道派的存在虽然不算是什么秘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 所以野泽真三虽然觉得这位参谋部的长谷川圭一长官十分面生,但听到“皇道派”三个字,就下意识信了两分。 因为这是很合理的解释。 再听到苏乙一口纯正的东京口音,加上长谷川这样的大姓,他就再信了两分。 参谋部人多,这个司令部更是有几百上千个人,他虽是营长,却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认全,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野泽真三又对苏乙增添了一分相信。 但他还是迟疑着道:“长谷川长官,请恕我失礼,我并未见过你,您……” “这不重要!”苏乙突然皱眉加重语气打断他。 “你现在要做的有三件事,第一,立刻封锁整个司令部,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出入!” “嗨!”野泽真三心中一凛,下意识一个立正。 “第二,包围这栋小楼,不准放任何人进去,也不准放任何人出来!”苏乙严肃盯着他的眼睛,“你要亲自在这里把守,西义将军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他随时有可能召唤你进去听命,你要随时准备着为西义将军战斗,明白吗?” “嗨!野泽明白!长谷川长官!”野泽真三大声道。 “第三,立刻派两个人跟我去电讯处,我要和武藤总司令取得联系,汇报这里发生的事情!”苏乙语气突然转变得有些沉重,“我怀疑这种事情的发生不是孤例,也许是皇道派蓄谋已久的阴谋,就怕别的师团中……” 说到这里苏乙眉目中显出浓浓的忧虑之色,摇头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下去。 但野泽真三却听得心砰砰直跳,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接触到一次陆军内部巨大的动荡之中。这让他既恐惧,又慌张,脸上也不由露出忐忑的神色来。 苏乙突然伸手拍拍这人的肩膀,道:“你放心,野泽营长,这件事情和你无关,而且你的忠诚也经过了西义将军的考验,他甚至猜到来的人会是你。” “这……是真的吗?”野泽真三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 苏乙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道:“派两个跑得快的跟我走,我需要他们随时从电讯处和这边往来传递消息。” “嗨!野泽明白!”野泽真三对苏乙更加恭敬。 苏乙提出的三个要求,或者说下达的三个命令都合情合理——封锁司令部,加强小楼防御,还有和上级联系。 野泽真三看不出这三个命令有任何不对,再加上苏乙本身的演技,他现在对这位参谋部的长谷川长官,已经没有了丝毫怀疑。 当下,他再无丝毫犹豫,立刻指派了两个人,让他们跟着苏乙前去电讯处。 苏乙表现出心事重重且很焦急的模样,带着两人立刻就走。 但没走两步…… 谷“长谷川长官!”野泽真三突然叫住苏乙,并一边掏枪,一边小跑着向他而来。 一线天的身子有些紧绷,但苏乙却神色如常转过头来,对后者露出疑惑的眼神。 “长谷川长官,我看您并没有配枪,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带上这个!”野泽真三毕恭毕敬地把自己的配枪双手捧上,递给苏乙。 苏乙笑了,道:“野泽营长,你的枪,应该留着用来保护西义将军。” “这……”野泽真三顿时有种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尴尬。 “好好努力吧,野泽!”苏乙摇摇头,转身离去,一线天紧随其后。 野泽真三讪讪收起枪,目送苏乙一行四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小楼,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几分炙热。 在等级森严的哲彭军队中,他野泽真三不过只是小小营长,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师团长大人的垂青? 这是他的荣幸,也是他飞黄腾达的机遇! 野泽真三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珍惜这次机会。 另一边,苏乙和一线天带着两个士兵走到了灯光照射不到的偏僻处,随着苏乙一声咳嗽,两人迅速出手,一人一个,直接干掉了身后跟着的两个士兵。 直到这时,苏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无惊无险。” 别觉得刚才的氛围很和谐,但凡苏乙露出半点破绽,现在只怕已是另外的结局。 这是真正在万里高空的钢丝上跳舞。 “耿爷,能穿着这身衣服,从大门直接混出去吗?”眼看苏乙扭头就走,一线天急忙跟上,边走边问道,“我看这身皮挺管用的,要不要试试?” “好主意啊。”苏乙道,“最好再调一台车,装点军火啥的,咱们开着车出去,也省得在冰天雪地里走路受罪了。要是再能搞点吃的喝的,那就更完美了!可惜军营里没有哲彭小妞,不然也给咱们配上两个,一路上给咱们服务服务,啧啧,快乐似神仙啊……” 一线天听得一愣一愣,讪讪道:“您这张嘴,啧……” 苏乙瞥了他一眼:“老老实实钻下水道吧!净想好事儿……” 能过了野泽真三这关,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要说还想从司令部大门混出去,那简直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 真当哲彭人都是隔壁吴老二? 就刚才的野泽真三,那都不好骗!苏乙刚才的话术但凡少了一个步骤,哪怕是做错了一个表情,对方都会产生怀疑和不确定的感觉。 一旦野泽真三有这种感觉产生,那他就绝不会轻易放苏乙走。 苏乙刚才看似云淡风轻的表现,事实上,他已经把自己的演绎拉满了。 如果这部片子最终入围奖项,就刚才他那段表演,绝对可以算是本片十佳镜头之一! 最终,两人原路返回,顺着下水道爬了出去。 此时司令部原本巡视外围的探照灯全部打到了院子里面,苏乙和一线天更安全,两人也顾不得收拾身上的污秽之物,拿出早准备好的滑雪板,顺着冰河就往下游飞速滑去。 不过十几分钟,两人就到了十公里开外,北票县城已消失在身后地平线下。 另一边,在外围守了十多分钟的野泽真三,终于从飞黄腾达的美梦中清醒过来,热切褪去,他重新变得冷静起来。 当他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刚跟着去的那两位手下回来汇报信息的时候,他开始有了疑虑。 那位长谷川圭一长官的面孔还真是从没见过呢…… 还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位副官,也是生面孔,那个人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呢? 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被西义一师团长派出来联络上级的人,必定是西义一师团长最信任的心腹才对。 师团长的心腹臂膀,他都认识啊…… 但这位长谷川圭一长官…… 野泽真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贴近小楼屏息倾听,但里面却异常安静,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是说在开紧急会议吗? 难道是在二楼,所以自己听不到? 野泽真三的心里越来越不踏实,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他招来一个手下,吩咐道:“你,立刻去电讯处,看看刚才过去的长谷川长官在不在,到底在干什么。” “嗨!”这士兵立刻一溜烟跑去。 野泽真三开始在原地走来走去踱步,煎熬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等待着命运的最后审判。 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些绝望的感觉了,但他就像是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说服自己,也许自己只是多疑,长谷川圭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派去查看的士兵短短几分钟就跑回来了,但就是这几分钟,对于野泽真三来说,却像是过了继哥世纪那么煎熬。 眼看着这士兵满脸慌张地向他奔赴而来,野泽真三的梦彻底醒过来了。 他浑身如过电般颤栗起来,惊悚地瞪大了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 “营长,长谷川长官不在电讯处,电讯处的人说,参谋部根本就没有长谷川圭一这个人!” 轰隆! 晴天霹雳! 野泽真三的天塌了。 “营长、营长?”手下急忙扶住面色煞白,浑身冒汗的野泽真三,“您没事吧?” 野泽真三突然疯了般,一把推开手下,向小楼跑去。 他一口气跑到门口,把双手放在了两扇大门上,突然微微停顿了几秒。 然后毅然推开。 血腥扑鼻! 0791、哲彭反应 “这就是侵略华国的下场!二踢脚留字!” 雪白的墙壁上,鲜血书写的大字触目惊心! 字的前面,西义一的头颅被端端正正摆放在原本放置花瓶的花架上。 头颅的表情面目狰狞扭曲,显得无比痛苦。 地上,横七竖八铺满了尸体,鲜血横流! 对于野泽真三来说,这一幕就是修罗地狱,他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这一幕必将永远镌刻在他的脑子里——如果他还能活下去的话。 但他注定不会活下去了,因为就是他亲手放跑了杀害了西义一,以及杀害了这么多师团长官的凶手! 因为他,第八师团失去了为自己挽回最后颜面和尊严的机会。 他必将受到军部最严厉的惩处,野泽真三这个名字,也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不但他会死,他的家族,也会为之蒙羞。 “呃啊……”如堕冰窟的野泽真三突然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他额头青筋暴起,跪倒在地上,怨毒地大喊一声:“长谷川圭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然后他掏出那把之前没送出去的配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砰! 枪响,弹头混合着鲜血和脑浆,从他头颅的另一侧飞出。 绝望的野泽真三知道自己完了,他选择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剖腹,因为他知道,一旦被别的军官知道这里的事情,他会被立刻抓捕,连死的机会都不会有。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野泽真三想到的竟是——至少长谷川圭一有一件事没有骗他,那就是他的确比长谷川圭一更需要这把配枪。 随着野泽真三的畏罪自杀,他带来的士兵们也都彻底清醒过来。 他们茫然四顾,惊慌不已,最终呈鸟兽散,去找能够收拾这一地鸡毛局势的人了。 第八师团司令部发生的惨剧,直到二十多分钟后,才通过紧急电话,直接报告到了武藤信义那里。 师团长、副师团长、参谋长以及包括一位旅长、四位团长和十二名高级参谋,共计三十七位高级军官一夜之间惨死于重兵环伺的司令部中,凶手不但悄声无息杀了这么多军官,还在杀人后悄然无息地逃走了。 这是什么? 这是天方夜谭! 这是骇人听闻的三流恐怖故事! 但凡有点常识和逻辑性的人,都绝不会相信这种荒诞的无稽之谈。 所以在第八师团收拾残局的一位幸存高级军官将这场惨剧报告给远在满洲的关东军总司令武藤信义的时候,接线的秘书第一反应是有人在搞无聊的恶作剧。 这怎么可能? 这种离谱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秘书很愤怒,警告对方这样的行为要受到严惩,并且自己一定会查到对方是谁,让他等着倒霉吧。 但秘书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但不怕,反而主动报告了自己的身份、军衔以及所在的位置,甚至身边还有很多同僚军官能为他作证,证明他说的不是谎话。 秘书将信将疑,直到对方提到了一个名字,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离谱的事情,也许是真的发生了。 这个名字就是——二踢脚! 因为邵本良、崔兴五、李寿山等汉奸的死,关东军以及哲彭情报部门已经对这个名字引起了高度重视。 在他们看来,二踢脚是一个极度仇视哲彭,反对哲彭统治,极端、狂热的华国民族主义激进恐惧组织。 这个组织的成员人数不明,但能够在南岭、林东同时策划两起刺杀案,并且全都成功了,只这一点,就充分证明了这个组织人才济济,其中不乏暗杀、突袭以及爆破的好手。 这个组织的首领是谁,鬼子们暂时不能确定,但他们高度怀疑,此人便是名震天下的暗杀之王王雅桥。 因为贺坡光在南岭牺牲了,鬼子们通过尸体,确认了贺坡光的身份,他们早就知道,贺坡光是王雅桥的人。 “二踢脚刺杀团”的横空出世,带给哲彭军部的震撼远远不止只是死了几个汉奸高官那么简单。 对他们来说,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二踢脚的存在,证明了在两军交战时,通过刺杀对方高级指挥官的方式来改变战争结局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这种渗透敌后实施对敌军最高指挥官直接斩首的战术,让哲彭军部高层非常感兴趣。他们意识到,小股精锐力量如果利用得好了,在一场战役中绝对能发挥巨大作用。 这绝对是苏乙没想到的事情,因为他的存在,竟促使鬼子们想到了特种部队的作用。 事实上,世界上第一支特种部队还要在六年后才会出现。 那是在波兰战役中,轴心国哲曼国“勃兰登堡”部队身穿波兰军制服,作为袭击波兰的先锋,进行渗透破坏活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这次行动被视为全世界第一次特种部队的实战。 不过特种部队真正正式诞生,是在不列颠人的手中,不列颠特种空勤团创始人大卫·斯特林,开始有意训练精良的小型团体深入敌后独立作战,进行敌后破坏行动,特种部队这个名字才开始被世界认识到。 苏乙几次成功的暗杀行动,无疑可以特种兵斩首行动的典范案例,“二踢脚”这个名字被哲彭军部高层熟知且关注,自然就不足为奇了。 事实上不光是哲彭人在关注二踢脚,很多西方人也在关注二踢脚,苏乙之前的几次行动,已经成为很多国家情报及军事部门的研究课题了。 武藤信义的秘书听到“二踢脚”这个名字,便不该再怠慢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服务的长官对这个名字有多么关注。 他再三确定了发生的一切后,怀着无比震惊和惊慌的心情,找到了武藤信义,向他汇报了一切。 武藤信义所经历的心灵风暴绝对不亚于他的秘书,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魔幻般的事实。 他立刻给北票县城驻扎的情报部门长官通话,让他马上赶往第八师团司令部去。 焦急地等待了半个小时后,武藤信义接到了确认的电话—— 这如天方夜谭般悲剧的一幕,的确发生了! 第八师团司令部里几乎所有高级军官,全部被二踢脚给屠杀殆尽了! 这绝对是自哲彭发动侵华战争以来,哲彭高级军官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这件事势必会震动哲彭国内大本营,甚至惊动天皇。 最要命的是,这么多高级军官在战时的司令部里被集体屠杀,这在全世界也尚属首例,这件事的臭味,势必要飘到世界各国去,哲彭陆军注定要在全世界面前威风扫地,颜面无光。 这个事实让武藤信义根本没办法接受,原本,热河战役他把张景惠这个汉奸推到了台前,让他担任满洲国讨热军总司令,自己则留在长春,幕后遥控指挥。 他只掌控大局,并不参与到具体的战争之中去。 但现在,他坐不住了! 第八师团下辖三个旅团,三个旅团两万五千多人,目前全部都在参与热河中路的战争。 原本因为西义一的调配有方,中路三个旅团配合无间,成为热河战役中推进最快的一路。 它们一个在叶柏寿和于兆麟部对峙,一个驻扎刚刚攻破的凌源,一个和第七师团第十四旅团的米山先遣队会合,沿着平泉公路快速前进,直攻承德。 但现在,这三个旅团失去了居中调配的司令部,他们失去了“大脑”,群龙无首,即将陷入各自为战的乱局之中。 这时一旦有一支华国部队进攻凌源,就能彻底切断三个旅团之间的联系,而失去全局指挥的三个旅团不能协调统一作战,它们就只能各自突围,听天由命了! 司令部包括师团长、参谋长在内的数十高级军官被杀,这件事的影响力更大还是在心理上的。 如此“劲爆”的消息,势必会让第八军团的底层军官和士兵产生恐慌、悲观的情绪,高级军官也会人人自危,或者另起心思,变得不再专心于战局。 而一旦这样的情况被华国军队利用…… 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原本势如破竹的局势,因为这场近乎荒诞的血腥刺杀而扭转了局势。 这个神出鬼没的二踢脚刺杀团还会不会行动?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如果再有哲彭高级军官被刺杀,这场战争的结局会走向何处? 武藤信义很清楚,这样的变局之下,张景惠这个傀儡已经镇不住局面了。 况且第八师团的困境也亟待解决。 虽然是深更半夜,但武藤信义还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情况汇报了位于哲彭本部的军部高层。 在取得彻底的授权之后,他立刻召集了关东军高层,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会议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了五项紧急决议。 第一,命第八师团所辖第十五、第十六以及第十七三个旅团,立刻停止进攻,并且放弃占领凌源,放弃进攻叶柏寿,全面退守至朝阳,以防华国军队趁虚而入,逐个击破。 第二,转达哲彭本部的命令,令华北驻屯军司令中村孝太郎立刻率他的参谋团队,火速乘坐军机从津门出发,到南岭临时机场降落,临危上任,接替第八师团长的职务。至于华北驻屯军司令一职,则由哲彭本部派人接替。 第三,命在华北活跃的各大情报机构通力合作,接受关东军的临时调配,全力调查二踢脚组织的一切情报,确认他们的身份和行踪,并作出行之有效的抓捕行动。 第四,关东军即日起正式成立“精锐武士突袭队”,以二踢脚刺杀团的几次行动为蓝本,创出符合哲彭人的敌后渗透、暗杀战术。 第五,关东军司令部即日起全面接手热河战役的指挥权,从幕后走向台前,热河战役的总司令由武藤信义正式接替。 开完了会议,武藤信义于次日天一亮便乘坐专机赶往了锦绣之州。 在武藤信义前往锦绣之州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津门机场,苏乙的老熟人们,也聚集在了津门机场。 和知鹰二带着他的亲信龟田一郎,正在送别临危受命的中村孝太郎前往热河南岭。 寒风萧瑟,中村孝太郎的心情更加萧瑟。 因为被苏乙剃头威胁,导致中村孝太郎产生了退意,想要提前调回哲彭本部去。 他被吓破了胆,一分钟都不想在华夏呆了。 他已经快要成功了,他托了很多关系,付出了很多代价,才说服了内阁一位高官,同意给他活动一个教育总监部本部长的职务来。 他对这个职务非常满意,没有任何危险,而且很容易做出成绩来。 但现在,因为热河的意外,他这些日子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他被一纸调令,调去了第八师团灭火。 历史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修正能力,事实上在原本应该发生的历史中,中村孝太郎的升职轨迹也是由华北驻屯军司令,调至第八师团长,再回哲彭国内任教育总监部本部长,最终荣升陆军大臣。 现在,中村孝太郎延续了他本该拥有的命运轨迹。 只是他会延续他本该拥有的结局吗? 此时此刻,中村孝太郎内心只有沮丧,只有郁闷。 他不想做什么见鬼的第八师团长,一点也不想! 但军令难违,而且他活动的那位高官也承诺过了,他去第八师团只是个过渡,最多一年,还是会调任他回本部的。 但这并没能让中村孝太郎好过一点。 作为被卷入这次风波的参与者之一,中村孝太郎已经得知了他的前任西义一是个什么下场。 被割掉了头颅! 而且他手下三十多个高级军官,全部惨死在一起! 二踢脚…… 这个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组织,让中村孝太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到了让他恐惧到骨子里的一个人——耿良辰! 耿良辰,会不会就是二踢脚? “将军,没想到在您麾下如此短暂的时光,您就要另去他处了,想想还真是让人不舍呢,您给了我很多教诲和关爱,这些都让我终生难忘。”和知鹰二有些感慨地说道。 中村孝太郎回过神来。 7017k 0792、外界沸腾 “和知君啊……”中村孝太郎眼神有些复杂,“我走后,津门的情报工作,你就要更多多费心了。” “嗨。”和知鹰二恭敬低头,但心中却满是不屑。 从他上任以来,中村孝太郎就一直忙着给自己跑官,从来都没关心过他的情报工作。所以他这句“更加多多费心”从何说起? 你走了我会更省心才对吧! 中村孝太郎仿佛看出了和知鹰二的心思,目光若有深意:“和知君,有时候放手就是最大的支持。” “是,将军说的是。”和知鹰二恭敬道。 中村孝太郎摇摇头,知道和知鹰二根本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他话锋一转:“听说本部已经确定好了接替我位置的人选,是原先的参谋本部总务部长。” 和知鹰二微微沉默,道:“将军,我也听说了,您的接任者叫梅津美治郎,听说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呢。” 中村孝太郎岂会听不出这句话里的软钉子,但他不但不怒,反而不禁哑然失笑。 夏虫不可语冰,和知鹰二这种人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有能力的领导,就一定是好领导吗? 有能力不等于有襟怀,不等于有容人之量,更不等于有识人之明。 其实中村孝太郎已经不想再跟和知鹰二说什么了,但他知道,和知鹰二一直都在关注着耿良辰,这家伙似乎想要拉拢耿良辰,收耿良辰这匹恶狼为己用。 这怎么可能? 不过起码和知鹰二对耿良辰的监视从没放松过。那么,耿良辰的行踪,和知鹰二应该十分了解了。 中村孝太郎的脸色严肃了几分,道:“和知君,耿良辰现在在什么地方?” 和知鹰二怔了怔,他没想到中村孝太郎临别前会问这个问题,突然关心起了耿良辰。 但他还是如实答道:“耿良辰在他的家中养伤,最近几日,一直都没有出过门。” “你确定吗?”中村孝太郎质疑道,“你的人亲眼看到耿良辰在家吗?也许他只是假装在家,但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 “嫌疑?将军的意思是……”和知鹰二疑惑道。 “你不觉得,在热河犯下滔天罪行的二踢脚,和耿良辰的行事风格十分相像吗?”中村孝太郎盯着和知鹰二,“也许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不可能!”和知鹰二摇头断然否认,“将军,这种怀疑是毫无根据也是毫无道理的。” “为什么?”中村孝太郎皱眉。 “第一,耿良辰现在就在他的耿公馆里。”和知鹰二道,“他每天中午和下午都要在院子里散步,我的人通过望远镜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脸,除非他是双胞胎,否则同样一副面孔,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第二,众所周知,耿良辰受了很严重的枪伤。他本该一直静养的,但他却跑去参加武术比赛,并且拿到了冠军。但这么做的代价,就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非常虚弱,必须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静养,否则他就有生命危险。” “而且,他还吃了一种激发潜能的药品,这种药可以让他带伤上台比武,但代价却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必须躺在床上。” “第三,热河的那个二踢脚刺杀团,很明显是王雅桥的杰作。王雅桥本人就在避暑城,在南岭被击毙的那个恐惧分子,也被证实是王雅桥的手下贺坡光,所以,我们有什么理由怀疑一个远在津门和这场战事完全无关的人呢?” 饶是中村孝太郎有再多好脾气,也被和知鹰二不阴不阳的语气和态度给激怒了。 他只是提出一种可能,但和知鹰二却列出一二三来反驳他,对他没有丝毫的尊重! “哼!你太自以为是了,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希望你和新来的梅津桑,能够相处融洽吧!”中村孝太郎黑着脸冷冷说了句,然后便拂袖而去。 和知鹰二脸上谦卑的笑容没有丝毫减弱,他对着中村孝太郎的背影微微一躬身,微笑说道:“将军,恕不远送。” 等中村孝太郎上了飞机,和知鹰二脸上的讥讽和不屑就再也不加掩饰了。 龟田一郎有些担忧地道:“和知桑,你这么得罪中村,真的没问题吗?” “这种庸懦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的,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他能奈我何?”和知鹰二不以为然地道,“别说他没有高升,就算他高升了,也是去教育部,我得罪了他,他能威胁到我吗?” “这样啊。”龟田一郎点头,露出轻松的笑容,“不过和知桑,您来之前,不是说要好好相送他的吗?为什么最终要闹到不欢而散?” “本来我也想好聚好散的,但我实在受够了这个虚伪平庸,又愚蠢虚荣的家伙!”和知鹰二眼中露出厌恶之色,“你以为他不知道耿良辰不可能是二踢脚吗?但他依然要暗示我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为什么?因为现在谁能提供二踢脚的消息,在军部就是大功一件!这个中村,想立功想疯了!” 自以为是的和知鹰二带着对中村孝太郎的偏见,对耿良辰就是二踢脚这个怀疑嗤之以鼻,从而放弃了进一步验证此事的机会。 但其实他去验证也没什么,他真的会看到一个昏迷不醒的耿良辰,只不过赵德柱不会让他进门,只会让他在门口或者窗外远远看到耿良辰躺在床上的画面。 哲彭人当然希望第八师团司令部的“惨案”能够不为外界所知,但即使他们自己都很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在西义一授首那晚的第二天破晓时分,苏乙和华克之他们便汇合一处,向叶柏寿、赤峰和避暑城三方面同时发报,通告了这一捷报。 “西义一授首,勿贻战机。”电报只有九个字,却让这三方面根本不敢置信,甚至怀疑这是敌人设下的圈套。 “二踢脚杀了西义一?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汤玉麟根本不相信,他用不善的眼神瞪着王雅桥,“王九光,就算你想骗我留下来打哲彭人,也不用编出这么离谱的借口来吧?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西义一是什么人?他是那么容易被杀的吗?你以为他跟李寿山一样那么好杀?开什么玩笑呢?” “这是真的啊大帅!”王雅桥急忙道,“二踢脚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大帅,现在哲彭人群龙无首,正是反攻的大好时机啊!请您立刻出兵,要是晚了,哲彭人很可能就跑了!” “跑了?跑了才好呢!”汤玉麟眉毛一挑,“但是他们会跑吗?已经吃到嘴里的肥肉,他们还能吐出来?” “他们是不得不吐!”王雅桥焦急道,“大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我看你是想害我!”汤玉麟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王九光,我对你一再忍耐,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欺人太甚,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麻了个巴子的,真当我汤玉麟是泥捏的菩萨?” 王雅桥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帅,就算你不信我,你可以派出一支偏师,佯攻一下哲彭人,这对您来说,没有丝毫损失……” “你说没损失就没损失?”汤玉麟冷笑,“兵马一动,那就是钱!这钱谁给我?胡展堂不会给我,张少帅也不会给我,要不你给我?站着说话不腰疼!王九光,搞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你在行。但论打仗,你就少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了!” “我答应你守避暑城两天,今天就是第二天!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今天一过,我是守是走,就跟你没关系了!哼,送客!” 王雅桥被汤玉麟轰了出来。 他气得在汤府门口大骂:“汤玉麟,你这胆小如鼠的混账,你是党国的罪人!你应该为热河谢罪!匹夫误国,匹夫误国啊……” 然而他的愤怒根本无用,别说汤玉麟不信他的话,就算信了他的话,这个已经被哲彭人吓破胆的将军,又哪儿真的敢跟哲彭人实实在在打一场硬仗? 再逼汤玉麟一次? 王雅桥心里很清楚,他要是真敢再来一次逼宫,汤玉麟这个混蛋真的会被逼急了眼,破罐子破摔,先把他的敢死队全突突了,然后再收拾金银细软直接跑路,最后再反过来污蔑他王雅桥投靠了哲彭人,不讲武德偷袭他这个老人家…… “良辰,你用命拼出来的大好战局,我却没能说服汤玉麟把握住,我有负与你啊……”王雅桥仰天喟叹,郁郁不能自已。 已经快到避暑城的十六旅团长川原劲是三个小时前接到关东军总部直接下达的撤退命令的,同时也知道了发生在北票师团司令部的惨案。 他现在是孤军深入,一旦有一支军队从凌源截断他的退路,避暑城的汤玉麟所部再趁势供出来,那他就将面临被重重包围,全军覆灭的危机。 所以川原劲提心吊胆,布置了重重迷阵和疑兵,想要迷惑汤玉麟,让他做出错误判断。 同时,他急行军撤退,甚至放弃了一些辎重来加快速度。 另外他还请求驻守凌源的友军配合接应他撤退,两支军队合流一处,齐心合力,“共克时艰”。 但最终川原劲发现,他所有的小心谨慎都做了无用功,他和凌源驻军一起撤到了叶柏寿,和叶柏寿的另一个旅团兵合一处,也连追兵的影子都没见到。 反倒是镇守叶柏寿的守军于兆麟,在接到二踢脚的捷报后,组织自己的部队对哲彭人进行了几波反击,取得了一些战果。 但可惜,很快川原劲和凌源驻军就赶来了,三军合流,没办法,于兆麟只好放弃大好战局,率部龟缩在叶柏寿城内,眼睁睁看着哲彭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汤玉麟根本没有丝毫追击的意思。 汤玉麟的手下们得知哲彭人主动退走,甚至欢呼雀跃,庆幸不已,比过年了还高兴。 消息汇报到汤玉麟那里,这位热河之主愣了半响,第一反应不是让不对追击,亡羊补牢,而是怕! “麻了个巴子的,真杀了……这二踢脚,到底是人是鬼……”汤玉麟浑身汗毛倒竖,从心底里往外冒着寒气。 然后他立刻通电全国,声称在他英明神武的指挥下,哲彭人望风而逃,避暑城保卫住了。 不但如此,他还打得鬼子们丢盔弃甲,一路溃逃。 他“一番鏖战”收复了凌源不说,还解了叶柏寿的围城之危,把鬼子赶到了朝阳防线之后。 这份明码电报一经公布,举世皆惊,举国欢腾! 一时间,汤玉麟原本恶劣的口碑立即扭转,全国皆是对他歌功颂德的赞誉。 只可惜好景不长,很快,便有不列颠人和哲曼人的报社相继爆出了第八师团司令部被二踢脚刺杀团血洗的报道。 报纸基本还原了所有发生的事实,除了不知道刺杀团是怎么混进去的,也不知道有几个杀手。 但报纸却刊登了小楼里那如修罗地狱般一幕的照片! 照片上,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墙壁上一行血字触目惊心——“这就是侵略华国的下场!二踢脚留字!” 报纸详细介绍了第八师团之前取得的战绩,并着重介绍了西义一这个人的“辉煌”履历,然后用一种看似惋惜,实则幸灾乐祸的口吻,说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人本该有多么广大的前途,却败在一串鞭炮的手里。 西方人不懂二踢脚这玩意儿和普通炮仗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们给二踢脚的翻译就是“鞭炮”。 除此之外,西方人还煞有介事地列出了哲彭人的“阵亡名单”,除了西义一,还有三十七名第八师团的高级军官死于这场刺杀,不列颠人和哲曼人都对此“表示遗憾”,并认为刺杀的行为在战争中是不绅士的。 报纸一经刊登面世,立刻引起举世哗然! 如果不是这两家报纸一向以严谨著称,人们几乎要怀疑他们在刊登一则神话故事! 尽管如此,这件事因为太过荒诞劲爆,还是让很多人将信将疑,直到象征着国家咽喉的《国闻报》也出了号外。 号外标题——《捷报!我国民间义士二踢脚刺杀团血洗哲彭第八师团司令部,西义一等三十八名侵略匪首命丧热河!》 7017k 0793、舆论 这个年头,果府虽屡有欺瞒百姓、粉饰太平、贪污腐败等等恶劣丑闻爆出,但总的来说,民众对于自己的政府,还是抱有基本的信任和期待的。 《中华日报》作为党国喉舌,在民众心中自然代表着权威和官方声音。 因此随着《中华日报》的发声,绝大部分民众,终于相信了这像是天方夜谭一样的事实。 真的有个爱国刺客组织,以二踢脚为名! 这个二踢脚刺杀团,真的在重兵环伺的敌军司令部里,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国内普遍对热河战役保持悲观的舆论环境中,突然发生这样的“逆流”反转之事,毫无疑问,大大鼓舞了国人对这场战争的士气和信心。 尤其是日寇匪酋西义一的授首,更是让国人们欢呼雀跃,无不争相奔走,大声叫好。 这样举国欢庆的氛围下,全国各地的报纸纷纷出了号外,除了报告这一“捷报”,还长篇累牍对二踢脚刺杀团进行热情洋溢的赞誉。 二踢脚被誉为了“华国第一大侠”,尽管人们还不知道二踢脚是谁,到底又几个人,但这并不妨碍,许多国人已经把二踢脚当成了自己的偶像,成为了二踢脚刺杀团最忠实的簇拥者。 渐渐地,一些报社开始猜测二踢脚刺杀团的首领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些报社列出几个人选,这其中就包括耿良辰在内。 但报社普遍排除了耿良辰这个选项,因为在他们看来,“津门大侠”虽然刺杀了汉奸张敬尧,但现在他有伤在身,安心在自己的公寓里养伤,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热河。 而且耿良辰在家养伤的事情,也得到了一些人的证实。 呼声最高的怀疑,就是号称民国第一杀手的王雅桥了。 表面看来,王雅桥太有可能就是二踢脚的头领了! 首先,他人就在热河。 其次,身为第一杀手,尤其是在九个月前,他成功在魔都刺杀了陆军大将白川义则,重伤了重光葵,造成十三位哲彭高官及高级将领的死伤,这个人是有“成功先例”的。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贺坡光的牺牲,以及其身份的确认,几乎是明确指向了王雅桥。 大部分报纸只是猜测,措辞都是模棱两可,用了“也许”、“可能”、“很大概率”这样不确定的词。 但也有一小部分报纸,言之凿凿把二踢脚的名头安在了王雅桥的身上,并且洋洋洒洒大书特书,把王雅桥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还说王雅桥是战胜哲彭人的“秘密武器”,或者“关键人物”。 这些报纸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国人高涨的民族主义情绪,但也有明眼人,一眼看出了这些报纸的险恶用心。 “这是捧杀!这是借刀杀人!”一位正直的学者不无愤慨地对记者表示,“明明还不确定的事情,他们却言之凿凿,明明知道这么说只会让哲彭人更加重视二踢脚这个组织,他们还危言耸听,把二踢脚刺杀团拔高成全国的希望!” “他们这么说是为了什么,真以为全国人民的眼睛都是瞎的,心都是蠢的吗?无耻啊无耻!亘古至今,如此卑劣无耻的人,可谓是百年难遇!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汉奸行径!伪装得花团锦簇,实则败絮其中的汉奸行径!” 这些沸沸扬扬的争议,几乎在全国各地上演。 王雅桥仇家不少,想让他死的人不计其数,反装忠行捧杀之事的情况,也的确是存在的,只是幕后黑手是谁? 如一团迷雾,让人难窥究竟。 除了王雅桥,还有一人,也成了全国舆论的热点,成为了“风云人物”。 这个人就是汤玉麟。 早先他受到的赞誉有多高,现在他的骂名就呈十倍返还。 汤玉麟这个名字,简直臭大街了。 继“鸦片将军”之后,他又成功为自己赢得了一个新的代号——王八大帅。 王八者,龟也,此物最爱缩头,以此博长寿。 在“二踢脚”这个名字被外界熟知之前,汤玉麟的“捷报”让全国民众都对他刮目相看,颇多赞誉如倾盆大雨般向他扑来。 很多民众,都为此激动到热泪盈眶,甚至还有一些文人骚客,正在酝酿措辞,想要为他写诗做文章。 但现在,这些文人骚客只恨不得把纸撕碎烧了,再把刚才用的笔碾碎扔了。 那些为汤玉麟“抵御日寇、护我山河”而欢欣鼓舞、热泪盈眶的人们,就像是被强行喂了一坨屎那么恶心。 他们以为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爱国铁血将领”,实际上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老样子,他在二踢脚用生命为他争取到逆转战局的大好时机面前,龟缩在避暑城,畏敌不前,坐视战机贻失殆尽,使得第八师团三个旅团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就从容撤退。 他辜负了二踢脚用命拼来的成果,也辜负了全国民众对他的期望。 这也就罢了,顶多算他无能愚蠢懦弱。 但偏偏他还恬不知耻地把功劳安在自己头上,声称是他自己镇守避暑城有功,让第八师团“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这就不是蠢了,这就是无耻、坏! 骂声铺天盖地而来,但对汤玉麟有影响吗? 后续的影响还是有的,但至少现在没有。 身为鸦片将军,汤玉麟早就不在乎百姓的骂名了,他不但不羞恼,反而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沾沾自喜。 甚至对于自己的“功劳”,他觉得理直气壮。 张少帅打电话来质询他,他就只反问一句:“鬼子退没退?” 只要鬼子退了是事实,这就是他汤玉麟的功劳,谁也夺不走。 他是真这么认为的,虽然他不否认他这个功劳“有运气的成分”。 热河的战局似乎要扭转了,但果府高层依然忙着争权夺利,包括张少帅在内,仍然都对热河战局普遍不乐观。 原因自然是因为敌我实力全方位的差距,以及这个不靠谱的热河主席汤玉麟。 他们认为,局部的一时成败,影响不了最终的结果和大局,热河沦陷,几乎是已成定局,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垂死挣扎,是为了给全国民众一个交代。 而且介于汤玉麟名声已经臭了大街,他们也就彻底有了背锅的对象,放心大胆地中断了对热河的物资运送。 哲彭方面,因为第八师团司令部现场的照片居然堂而皇之出现西方人的报纸上,这让他们颜面彻底扫地。 刚刚赶到锦绣之州的武藤易信闻听此事后大发雷霆,亲自给特高科最高特务机关长土肥圆闲二打电话,下令让他亲自彻查,无论牵扯到谁,绝不姑息! 土肥圆很快给了武藤信义答案——一个贪图美金而成为情报掮客的大佐军官,连同十多个军官被遗弃押送回国,等待他们的将是江户军事法庭的严厉审判。 因为舆论环境的不利,武藤易信再次让土肥圆这个特务头子配合,扭转因为这件事引起的负面形象。 土肥圆临危受命,开始发动舆论战。 他很聪明地启用了一些“汉奸公知”,开始在一些亲近哲彭的报社发表一些质疑的声音。 比如,有人质疑,战争是国家大事,代表着国家形象,而刺杀则是卑劣狠毒的行径,是应该被唾弃的。二踢脚刺杀敌军将领,这会不会让“友邦惊诧”,对果府产生不信任甚至鄙视的影响呢? 还有人质疑,杀几个敌军将领真能改变战争吗?如果真的可以,那各国干脆都培养刺客算了,干嘛还耗费财力物力组建军队?刺杀终归是小道,二踢脚也好,王雅桥也罢,都只是不懂大局的皮肤,这样的一时之勇,不值得人们过多称赞。 更有甚者,有人甚至谴责二踢脚鲁莽无知,匹夫误国。因为他们觉得暗杀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激怒哲彭人,让哲彭人把气都撒在百姓身上,对百姓实施血腥报复。 因此,二踢脚这么做是只图自己痛快,而罔顾百姓死活。这人呼吁二踢脚不要再行动,给哲彭人伤害百姓找借口,递刀子。 这个观点还有延伸后续,有人赞同了这个说法,并说如果二踢脚真的是甘愿为国奉献的英雄,那他就应该“好汉做事好汉当”,主动去找哲彭人投案自首,而不是自己享受欢呼,让无辜百姓成为二踢脚“沽名钓誉”的牺牲品。如果二踢脚真这么做了,这人也许还会赞一声“汉子”,否则,他就鄙视二踢脚…… 当真有人的思想可以扭曲到罔顾事实和是非吗? 当真有人的观点可以违背道德和常理吗? 其实不是,人作为有智慧的高等生物,从小经受向善的教育,起码的是非观和道德观不可能没有。 但他依旧这么说,甚至这般想…… 这就是坏。 或者睁着眼说瞎话。 为了配合这些汉奸们说的话,土肥圆还建议武藤易信真的在朝阳、南岭、开鲁、北票四处新占之地,都一次性处决了三百八十个,攻击一千多名的“抗日分子”! 这些“抗日分子”,全是他们去大街上随机抓捕的! 这是红果果的血腥报复! 不但报复,哲彭人这次还一反常态,放任媒体大肆宣传他们的暴行。 他们言之凿凿说这只是一些顽固抗日分子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按照战时法令“依法处决”,但三百八十这个敏感的数字,根本就将他们蓄意报复的心思展露无疑! 十倍报复! 这就是哲彭人想要表达的态度! 这件事引起全国舆论一片哗然,社会各界无不为哲彭人兽行而感到愤慨。 但同时,反对二踢脚的声音,也因为这件事而开始壮大了。 很多知名人士跳出来说,二踢脚应该为这惨死的一千多个无辜之人负责,如果不是他的鲁莽行为,一千多个无辜百姓就不会惨死。 民众们虽觉得这件事更应该怪天杀的小哲彭鬼子,但在舆论风向的潜移默化之下,也对二踢脚有了一些埋怨。 毕竟,那么多知书达理的老爷们都说二踢脚是鲁莽匹夫。 原本人人称赞的英雄豪杰,居然一夜之间变得毁誉参半起来。 世事变幻之莫测,由此可见一斑。 苏乙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已经和华克之他们汇合在叶柏寿县城里,在三青团的情报站里。 消息是刘海清告诉他的,刘海清作为全国最大的情报头子,虽然羽翼尚浅,但摊子规模已经铺开了,消息自然非常灵通。 “小耿,要不暂时收手吧。”刘海清在电话里这样劝道,“舆论现在对你很不利,而且你若再杀人,鬼子已经有了防备,很难成功不说,就算成功了,鬼子的血腥报复这笔账,就又会算到你头上。” 苏乙冷笑:“算到我头上?人是我杀的吗?难道这些无辜百姓,不是鬼子杀的吗?” “鬼子本来就是畜生,但你是好人……” “好人就该被枪指着?这特么是什么狗屁道理?”苏乙冷笑道,“我不会在乎所谓舆论把我描述成什么样,我只做我觉得该做的事情!那些无辜被杀的百姓是很可怜,但这就是乱世!这就是亡国奴必然要面临的惨剧!” “我就知道劝不动你。”刘海清叹了口气,“但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明天,你的药劲就过了,进入虚弱期了,你总不会真想把你的小命交代在这儿吧?” “当然不会。”苏乙道,“我问过罗玉了,我这种状况,他有办法替我稳住。而且现在我不是一个人,做事并不需要我全都亲力亲为。更何况,你之前所说的没错,鬼子对我现在有了防备,再想行刺杀之事,只怕没那么容易了。以后的行动,肯定要放缓了。” “接下来你想对付谁?”刘海清问道。 “本想对付凌源的哲彭守军。”苏乙道,“但现在他们全都龟缩去朝阳城了,反倒不好动手。你那边情况如何?” “僵持不下。”刘海清叹了口气,“现在急缺物资补给,金陵那边还有张少帅只说想办法在协调,却迟迟没有下文。” 苏乙冷笑:“也许他们根本不想有什么下文。” 7017k 0794、舍我其谁 “有个消息,也许你会感兴趣。”刘海清突然道。 “说说看。”苏乙道。 “知道是谁接替了西义一吗?”刘海清似乎想卖个关子。 “中村孝太郎?”苏乙道。 “……你怎么知道?”刘海清有些诧异。 “你问我是谁,显然是我知道的人,而且是你我都认识的人。”苏乙道,“你我都认识的哲彭中将以上将领,除了一个中村孝太郎,还有别人吗?” “所以我最不喜欢和你这种人聊天,”刘海清叹了口气,“中村昨天中午到的南岭,一直在那里停留。” “等等……”苏乙眉毛一挑,“就在今早,你的人还告诉我第八师团新来的师团长已经进了朝阳城,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浩浩荡荡几十辆车的车队进城,十分张扬,欢迎仪式也很盛大。还说这个新来的师团长很神秘,进了朝阳城的临时司令部,就再没出来过。” “那是假象!”刘海清道,“其实中村孝太郎根本没从南岭离开过。车队里坐的师团长,和如今朝阳第八师团司令部里坐的那位师团长,是个假的!” 苏乙有些动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道:“我派人昨晚去侦查了朝阳城,并且顺利进了城,还发现了司令部一处防卫漏洞……我觉得有些太过顺利,一直犹豫要不要动手!” “你的直觉大概率是对的。”刘海清道,“这应该是个陷阱!你捅了鬼子的马蜂窝,他们现在憋着劲要弄死你!” “还真是肯下功夫啊……”苏乙冷笑,“演这么大一场戏,给我设套。” “只要能抓到你,多大代价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的,演场戏算什么?”刘海清道,“你的破坏力有多大,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既然鬼子设套,那中村孝太郎的行踪就绝对是鬼子的最高机密,只怕这事儿很多鬼子的高级军官都不见得知道。”苏乙疑惑道,“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告诉你也无妨,因为如果你要对付中村孝太郎,那你们很快会见面的。”刘海清沉声道,“南岭机场有我的人,这个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个哲彭人。” “哲彭人?”苏乙有些诧异。 “他叫杨松林,也叫麻生建智,他虽是哲彭人,但却是被华国人养大的,从小就生活在华国。”刘海清介绍道,“三年前,他被他的长官逼迫,亲手杀了他的华国养父母,和华国人划清界限。他虽然这么做了,但内心一直饱受煎熬,日子久了,积怨成恨,痛恨自己哲彭人的身份,也痛恨自己做过的事情。” “他最早是在北平驻屯军,也就是我们刚从金陵回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并策反了他,说服他为我所用。因为这个人的身份非常重要,所以我还专门为他配备了通讯小组,专门为他一个人服务,为我传递情报。” “后来杨松林调回关东军本部,这回攻打热河,他被调入第八师团十五旅团松崎大队,分管一个小队。松崎大队,现在负责的就是南岭机场的守卫!” “昨天下午,我配备给杨松林的情报小组传递回消息,说杨松林发现有一个从津门飞来的尊贵客人一直在机场内部的兵营里停留至今,通过杨松林描述的外貌特征,我断定这个人就是中村孝太郎!” 苏乙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微微思忖,道:“这么机密的事情,你不该告诉我!这个人很重要,你应该提高他的保密等级,让他安心潜伏,以待日后见奇效!” 他很清楚,一个成功打入敌人军队内部的间谍,重要程度有多高,尤其这个人还有哲彭人这个身份的掩护。 这个杨松林,应该潜伏下去,并且不断培养他,让他在军队里往上爬。 “你以为我不想让他潜伏下去?”刘海清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策反他的那一刻有多高兴吗?告诉你,我真的是如获至宝!我告诉他,有他一人,我宁愿把半个三青团都解散了!他在我眼里,就是这么重要。” “但这个人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他因为亲手杀了自己的养父母,导致现在有极端的厌世情绪,而且极度痛恨自己哲彭人这个身份。他已经好几次向我提出,想要发动自杀式袭击,来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 “我想尽了各种办法劝他,但都没用。到最后,他甚至对我也产生了排斥的想法。唉,我也是没办法,才向你暴露他的身份,因为他昨天就已经决定要去死了,却硬是被我劝住。如果按照他的想法,他是想和他的大队长松崎刚目同归于尽,但这样一来,他的死就太没价值了。” “所以我告诉他,让他等等,会有一个让他的死能发挥更大价值的人出现,我说的这个人就是你。” 这是深度抑郁啊…… 苏乙皱了皱眉,微微沉默片刻,道:“鬼子针对我在朝阳下套,他们至少要给我两三天时间,所以我现在赶去南岭,应该不会和中村失之交臂。好,我去见见这个杨松林!” 挂掉电话后,苏乙当下召集自己的队员。他先是把鬼子在朝阳设下陷阱的事情说了。 队员们当下各个又惊又怒,纷纷怒骂鬼子阴险狡诈,后怕不已。 要知道,从华克之他们侦查完朝阳的情况回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催促着苏乙快快行动,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杀更多的鬼子。 但苏乙却强行压下了他们,让他们稍安勿躁,暂且观望。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理解,一向雷厉风行胆大包天的苏乙怎么突然就变得畏缩胆怯了?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苏乙的直觉有多么敏锐了! “耿爷,要不是你按住我们,咱们这回还真悬了!”孙凤鸣后怕道,看向苏乙的眼神更加尊崇。 “还是得听耿爷的,”华克之有些讪讪,因为就是他一再信誓旦旦说“一定没问题”的,“以后的行动,耿爷您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那岂不是我的一言堂啦?”苏乙笑道,“这不是我我希望看到的,大家有商有量,才是好事。” 苏乙点到为止,话锋一转,步入正题。 “我们又得分开了。”苏乙道,“这次罗玉和处泰跟我走,小韩,你、凤鸣还有克之,你们三个去通辽。” “通辽?”华克之深吸一口气,有些期待,“耿爷,咱们这次的目标,是坂本政右卫门?” 坂本政右卫门是第六师团的师团长,也是这次热河战役北路的总指挥官。 第六师团残暴成性,四年后的冬天,这个师团在恶魔谷寿夫的带领下,攻占了金陵。 “不止是他,还有张海鹏和程国瑞这两个汉奸!”苏乙道。 张海鹏,原是奉系元老,张作霖的把兄弟。 九一八后,张海鹏投敌叛国,此次热河战役他被任命为“前敌总司令”。 程国瑞,早年是反清的革命党人,后沦落为土匪。此人的成名作是在民国四年的时候,受袁慰亭的指使,刺杀了上海都督陈其美。 九一八后,程国瑞投降哲彭,成为可耻的汉奸。 “这三个人都在通辽。”苏乙看着华克之道,“但有了西义一前车之鉴,这次行动鬼子一定会有更严密的防卫,而且很有可能像是在朝阳一样,给我们设下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你们三个,最好分明暗两条线,互相照应,互相掩护,以防被鬼子利用。到了通辽后,就地潜伏,隐蔽行踪,只准侦查,不准行动!一切都要以稳妥为主。”苏乙叮嘱道,“克之,这次由你来带队,你做事向来稳重,你居中策应,小韩和凤鸣他们做你的左膀右臂。” 华克之心中生出浓浓的感动。 其实从跟着苏乙以来,他不止一次质疑过苏乙的决定,也不止一次反驳过苏乙的命令,但苏乙却从来不计较这些,这次还让他来带队,给他足够的信任。 甚至是连苏乙的亲信一线天,都派给他华克之做助手。 苏乙的胸襟,让华克之彻底折服。 “耿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华克之郑重道。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然后他看向一线天,对他笑了笑。 一线天勉强一笑,心里倒是没有怪苏乙不分远近亲疏。 上次他带队去南岭,虽然成功完成了任务,但贺坡光惨死却是事实。 虽然事后没有任何人怪过他,但一线天心中却十分自责,他嘴上不说,好像若无其事,但做起事来却更加拼命。 其实刚苏乙说要兵分两路的时候,一线天心里顿时就是一紧。如果苏乙真指派他带队,他当然当仁不让,但他的压力肯定倍增。 苏乙正是看出他有这种心理负担,所以选择了更为稳妥的华克之。 华克之为人耿直,经常会当面质疑苏乙的决定,但这个人人品和性格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苏乙十分欣赏。 这个结果让一线天心中百味杂陈,他既有些失落,又觉得苏乙懂他,还有些不甘…… 苏乙这次选择罗玉和陈处泰和自己一队,他觉得南岭之行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的药效要过了,带着罗玉,等于带着一份保障,可以随时照看他的身体状况。 至于带陈处泰,是因为陈处泰和华克之学会了发报,苏乙必须带一个通讯员,好和外界联系。 六人由三青团情报站的人补充足了装备武器,并备好了马和干粮,这才分头行动,向着各自的目标奔赴而去。 八十多公里的路,走了整整一天才到。 在路上的时候,苏乙的药效过了。 他整个人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他明显能够感觉自己的体能在迅速下降,开始觉得非常寒冷,甚至发起了烧。 中途在一个村庄里停了下来,罗玉给苏乙行了针,换了药,苏乙这才缓过来一点劲,接下来的一路,他连马都没办法骑,基本上是全程缩在毛皮毯子里,被罗玉和陈处泰轮番换着背在背后赶路。 也不知罗玉给苏乙吃的是什么药,这一路上尽管颠簸寒冷,但苏乙却睡得昏昏沉沉,中间都没怎么醒来过。 到了南岭,好歹是恢复过来些了,但还是有些冷,打摆子,苏乙自己判断,应该是有些低烧。 这种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的感觉,让苏乙异常难受和虚弱,罗玉和陈处泰都很为苏乙的身体状况担忧,建议苏乙先休养好了身体再行动。 但苏乙却摇头拒绝了。 “还是那句话,我们在敌后,多待一分钟都多一分钟的危险。”他说,“而且万一中村孝太郎提前走了呢?那我们就白来了!” “可您的身体……”陈处泰满脸担忧。 “死不了。”苏乙笑着看向罗玉,“有小罗在,你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罗玉没好气道:“耿爷,我自己都很担心,你还让处泰别担心!也就是您身体底子好,要是换了寻常人,您这会儿能站起来我都跟你姓!” “耿玉没有罗玉好听,所以还是算了吧。”苏乙笑呵呵道,“放心吧,这次我们很可能只是辅助,而且,这活儿能不能干,还要看这次要见的这人,到底可不可信。” “耿爷,您和小罗找地儿等信儿,让我去见这人吧!”陈处泰主动请缨,“您放心,我一定摸清这人的底细。” 苏乙摇头:“不是不放心你,但这人只能我去见,而且你们两人都不许跟着。” “那不行!”罗玉立刻拒绝,“我答应小韩哥了,要寸步不离跟着你,保护你!” “不行!”苏乙仍摇头拒绝,“这次只能我一个人去,一是出于机密,二是这个人有些特殊,如果去多了人,我担心会让对方以为咱们不信他。” “那万一这个人有问题怎么办?”陈处泰道,“如果这个人也是引诱咱们上钩的圈套,那耿爷您岂不是自投罗网?还是让我去吧耿爷,您可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处泰说得没错啊耿爷,”罗玉也劝道,“咱们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还是谨慎点的好。要不我去吧?耿爷您现在受伤,咱们仨之中属我身手最好,舍我其谁?”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795、间谍杨松林 最终,苏乙还是坚持自己一个人去见了杨松林。 他这么做当然是有危险的,因为他不了解这个人,也许这会是一个针对他的圈套。 他不是不相信刘海清,而是这种情况的话,刘海清也许也意识不到自己被骗了。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敌人要设圈套,不可能绕这么大弯子。 且敌人已经在朝阳设了圈套,要是他们还有智商在南岭再来个套中套,那苏乙真就没得玩了。 所以,苏乙推断自己大概率是安全的。 虽然苏乙一再谨慎,但其实这世上哪儿有半点风险都不用冒的好事? 很多成功都是用命拼出来的。 好在苏乙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件事没什么圈套,杨松林这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当然,他没有和别人串联意图谋害苏乙的意图,但这个人本身的问题是非常大的。 这是一个脸色很苍白,很瘦弱的年轻人,嘴唇单薄,颧骨高耸,黑眼圈,眼神黯淡无光。 没有苏乙想象中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变态,也没有那种满溢的暴戾和偏执。 苏乙看到的,只是一个把自己包裹在阴郁中的年轻人。 两人见面的方式,是苏乙来到了专门为杨松林设置的情报站内,由杨松林专属的通讯员和他本人取得联系。 这是位于南岭镇闹市区的一家小酒馆,店里充满着刺鼻的酒糟味。 这家店开了有数十年了,最近数日,店主的侄子从佳木斯而来,投奔他的表叔,成为了小酒馆里一个打杂的。 这个打杂的,自然就是三青团的人。 客随主便,苏乙来到小酒馆,听从这人的安排,在其后院的一个房间里耐心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等来了身穿哲彭军官装的杨松林。 他在打量杨松林的时候,杨松林也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处座说,你能帮我?”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帮?” 一开口,就是纯正的国语。 他没有问苏乙是谁,也许他根本不感兴趣。 苏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第一,用我的智慧,我会给你一些指导和启发。比如,你大可不必把上了膛的枪别在后腰,一旦走火的话,你会死得很憋屈。你的精力应该放在如何做成事情上面,而不是消耗在对自己人的怀疑和内耗里。” 杨松林脸色有些变化,他看着苏乙道:“我不相信你。” “我也是。”苏乙笑了笑,“但我还是来了,甚至为了让你安心,我没有带任何武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必须集中精力,专心致志,任何分散我们注意力的因素都是要极力避免的。” 杨松林又定定地看了苏乙一会儿,而苏乙只是微笑看着他,淡定自若。 然后杨松林从后腰拔出枪,关掉了保险栓放在桌上,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刚才说了第一,那肯定有第二了?” “第二,我知道你并未掌握的情报,以及拥有一些可以帮助你达成目标的本领。”苏乙道,“如果你单打独斗,你生命的价值最多就像是一炷香。而如果有了我的帮助,你的价值就是一发致命的炮弹,甚至更多。” 杨松林不可置否,面无表情问道:“还有第三吗?” “人手,第三是人手。”苏乙道,“一个好汉三个帮,单枪匹马,就算能成事成就也有限,但有了同伴帮忙,性质立马就不一样了。我的人各个都是好手,相信我,你一定需要专业人士的协助和指导。” 杨松林看着苏乙,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在苏乙对面坐了下来。 苏乙见状心里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算是让杨松林在内心里初步接纳了他。 这种内心封闭的人,如果不能将他的内心打开一个缺口,那他会一直对你保持警惕。因为他的过度消极,这份警惕迟早化为怀疑,甚至是敌视。 他对刘海清的敌视,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苏乙甚至注意到,他对自己的通讯员,也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他要等到通讯员出去后,甚至要确定通讯员不在门口偷听,才肯开口跟苏乙说话。 当然,苏乙一番话也不可能让杨松林对自己彻底放下警惕,他现在只是在杨松林面前表现出了自己的价值,让对方觉得自己这个人“可以被利用”。 “在我们正式合作之前,我得先问你三个问题。”苏乙看着杨松林,“因为我得确认,我们彼此的目标是否能够达成高度一致,是否能够消除分歧,通力合作。如果不能,我会转身就走,你也就当从来没见过我。” 杨松林微微皱了皱眉:“你难道不是处座派来帮我的吗?” “我不是他派来的,而是他请来的。”苏乙对他笑笑,“而且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帮你,而是觉得我们存在合作的基础。所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确认这一点。” “不如我先来问你!”杨松林道。 苏乙摊摊手:“请便。” “你是谁?”杨松林盯着苏乙。 “二踢脚。”苏乙轻松惬意地道。 此话一出,杨松林悚然而惊! 他几乎下意识就举起刚才放在桌上的枪,把枪口对准了苏乙。 苏乙却只是好整以暇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道:“你忘了开保险了。” 杨松林眼中第一次有了色彩,他表情阴晴不定,道:“你知不知道,只要我把你交给上面,无论死活,我至少能连升三级,还要得到一笔不菲的奖励。” “我知道,我当然值这个价。”苏乙笑道,“但我认为哲彭人仍低估了我的价值,否则他们应该让你一步登天,予取予求才对。” “我有些相信,你是真正的二踢脚了!”杨松林眼神复杂道。 他放下了枪继续道:“你这么坦诚就告诉我你的身份,是为了博得我的信任?” “不错。”苏乙没有否认这点,“我们初次见面,没有任何感情,如果要合作,就必须互相信任。我认为,坦诚是一切信任的基础。” “坦诚……”杨树林嘴角勾起讥讽,“那请你坦诚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利用我想死,来达成你的目的。” “这不是我想要做的。”苏乙看着他的眼睛,“首先,我要确定我们的目标可以是一致的。确认这点后,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你不死也能达成我们的目的。但如果你主要的目的是死,目标反而是附带的,那我要确保你死的价值要最大化。这样才能既成全你,又满足我。” “杨松林,你记住,我是奔着合作共赢的目的来的。我们的合作,一定是自愿平等,且充分信任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们今天就只是见一面而已。” 杨松林怔怔看着苏乙,突然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好,就冲你这番话,哪怕我被你利用,我也认了。” “那就请回答我的三个问题。”苏乙笑呵呵道,“第一,我知道你想报复哲彭人,那么你报复的对象,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还是地位越高,对哲彭人造成的损失越大越好?” “当然是后者!”杨松林不假思索地道,“我恨哲彭人,我恨这场战争!我最恨的就是发动这场战争的人!他们凭什么主宰我们的命运?凭什么逼迫我们做出我们根本不想做出的选择?” 杨树林说到最后,语气明显有些激动和怨恨。 “第二,”苏乙丝毫不为所动,语气毫无波动继续问道,“你的报复行动可以被计划、规量吗?换句话来说,就是如果我创造了让你报复的机会,你会只顾自己发泄,还是严格按照我们商定好的计划行事,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重要吗?”杨松林皱眉。 “很重要!”苏乙看着他,“如果你只顾自己的情绪宣泄,说明你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那么我不会跟你合作。” “我知道你想来做什么!”杨松林冷笑,“你的目标,是住在机场里的那个尊贵客人吧?你不和我合作,想要杀他,根本是痴人说梦!所以,不要用这点来威胁我!” “你觉得我是在威胁你?”苏乙哑然失笑,“既然你听过我的名字,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做过什么。” “戒备森严的司令部我都能进出自如,这小小的机场,能奈我何?”苏乙身子突然前倾,盯着杨松林的眼睛道:“不要把自己看得很重要!你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我们还没放弃你,懂吗?” 这话让杨松林动容,随即有些失态地转过头去。 他花了十几秒钟时间重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这才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严格执行我们的计划,绝不会做多余的举动,更不会为了宣泄自己的仇恨而坏事。” 苏乙笑了笑:“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报复到底是为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是为了让仇人付出代价?” 杨松林看着苏乙,道:“你的问题,似乎只是为了挖掘我内心的想法,你想读懂我?” “即使是十年相濡以沫的夫妻也不见得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何况你我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苏乙晒然一笑,“杨松林,我之所以问第三个问题,原因其实之前告诉过你了。” “如果你是想让仇人死,那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你杀死更多的仇人;但如果你主要的目的是毁灭自己的生命,只是临死前,想要拉一个垫背的,或者说想死得轰轰烈烈一点,那么这一次的行动,我就会让你如愿。” 杨松岭眼神很奇怪地看着苏乙:“你和别人很不一样。当别人知道我想去死的时候,要么假惺惺劝我,要么骂我赶快去死。但只有你,是在认真和我讨论死的问题。” “死亡本来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值得被认真对待。”苏乙道。 “这世上天天都有人死,我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也值得认真?”杨松林自嘲一笑。 “至少我认为是值得的。”苏乙道。 “其实你不希望我死,你想我继续潜伏下来,利用我替你做事,对吗?”杨松林问道。 “如果你不想死,你可以跟我走。”苏乙笑道,“二踢脚刺杀团很适合你,也许跟着我,你可以找到自己的价值。” 杨松林目光有些闪烁:“我跟你走?如果我不是哲彭军人,我对你们来说还有价值吗?” “你这样的状态,留在哲彭军队里迟早自我毁灭。”苏乙淡淡地说道,“让你继续潜伏,你才会失去所有价值。” 杨松林看着苏乙良久,才道:“我现在回答你第三个问题,我要报复哲彭人!我想要更多的哲彭人死!我之所以想死,是因为我觉得只有用我的命,才能换取更多哲彭人的性命!只有我死,才能发挥出我最大的作用!” 苏乙笑了。 “你的答案,让我很满意。”他说,“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合作了。” 杨松林忍不住道:“你真的杀了西义一?” “还有他的三十七个手下。”苏乙补充道。 “我只要能杀一个大佐,就心满意足了。”杨松林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如果是中将呢?”苏乙悠然道。 “怎么可……”杨松林刚要否认,却突然明白了苏乙话中之意,忍不住惊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你、您是说……” “你见过机场里那位尊贵的客人吗?”苏乙问道。 “我、我见过一面!”杨松林声音有些颤抖。 “他有什么特征?”苏乙问道。 “眉毛很短,留着文明胡……”杨松林快速描述了这人的外貌。 苏乙听完,其实心里已经确定了九分。 “他的头发是不是很短?”苏乙问道。 “你怎么知道?”杨松林讶然问道,他从来没说过这位“尊贵客人”发型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苏乙笑了笑,“因为他的头发就是我亲手剃的。” “他到底是谁?”杨松林脸上露出震撼和激动的神色,急忙追问道。 “原华北驻屯军司令,现调任关东军第八师团师团长。”苏乙看着杨松林,说出这人的名字,“中村孝太郎!” 7017k 0796、计划敲定 堂堂哲彭帝国陆军中将,怎么会被一个华国人剃了头发? 这事情比杀了中村孝太郎还离谱荒诞,杨松林嘴上没有多问,但心里却是不怎么信的。 他怀疑苏乙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厉害”,让他折服。 他没有接这话,他的关注点更在中村孝太郎如今在机场这件事本身上! “他的安保守卫,是松崎刚目亲自负责的!”杨松林盯着苏乙急促道,“外围明哨暗哨加起来五百多人,那栋房子周边有两个中队轮岗守卫,围了个水泄不通!房子内部早就备好的充足的水和事物,一切都能自给自足!任何人进出,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和搜身,但即便如此,也没人可以不被允许而进入那座院子里!甚至松崎刚目本人就住在他隔壁的房间,这样严密的防守,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突破!” “这世上根本没有天衣无缝的防守。”苏乙淡淡道,“你呢,你在机场,负责什么环节?” “我?”杨松林一怔,随即自嘲一笑,“别指望一个每天喝得烂醉的分队长,能够被赋予要职重任。我是卫生队的,只负责垃圾清运,所以他们也都叫我,麻生垃圾,或者垃圾小队长。” “你有机会接近那栋房子吗?”苏乙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中村孝太郎的?” “没有,我根本没机会接近那栋房子。”杨松林摇头,“我之所以能见到尊贵客人,是因为……” 杨松林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恨色:“是因为松崎刚目为了亲手惩罚我,所以叫我去了那座院子!” 苏乙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杨松林声音低沉道:“因为有人向他举报我醉酒误事,于是他便将我叫过去,亲手抽打了我十鞭子。” “他在院子里抽打我的时候,惊动了那位尊贵的客人。于是我见到了他。但客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关门进去了,然后松崎刚目就把我领进了他的房间,堵住我的嘴不让我发出惨叫,完成了剩下的惩罚。” “他经常打你吗?”苏乙问道。 “是的。”杨松林咬牙道,“他经常打我,而且不假于人手,他喜欢亲自惩罚我,而且会扒光我的衣服,用沾了水的鞭子,狠狠抽打我!” 苏乙默然,怪不得杨松林进来的时候,走路看起来有些别扭。 只怕这个人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 在这样屈辱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这个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他没有问杨松林为什么不反抗,或者为什么不告状等等没用的问题,设身处地想想,他必然有诸多苦衷和无可奈何。 “松崎刚目把我当成了他发泄的出气筒,不管我犯再大的错,他都不会撤我的职,或者把握开除军籍。”杨松林继续恨声道,“甚至如果我犯的错太大,他还会帮忙替我遮掩。但他绝不是好心!他只是为了能够一直羞辱我,折磨我!” 苏乙点点头:“详细说说你知道的所有情况吧,要所有细节,包括机场的地形图,如果可以的话,把它画下来给我。” “好!” 杨松林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苏乙了。 至少不像是之前一样,苏乙问什么他都要反问回去,一副对抗的样子。 他开始事无巨细,详细讲述所知道的一切。 苏乙只是默默听着,如果觉得有用的地方,他就多问一遍,问仔细了,再让杨松林接着说。 半个小时后,杨松林看看怀表,道:“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我要回去了。” 苏乙点点头,道:“晚上你还能出来吗?” “八点以后,我可以出来二十分钟。”杨松林道,“要是再晚的话,我就会受到惩罚。”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你可以回去了,记得晚上再来一趟。” “好。”杨松林深深看了眼苏乙,拿起桌上的枪,然后转身推门而出。 等他走后,苏乙也从后门离开了。 绕了几个弯子,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后,苏乙才来和陈处泰汇合。 汇合点在一处废弃的砖窑里,陈处泰已经煮好了热粥,见苏乙冻得眉毛胡须都结成了冰碴子,急忙给他端来一碗,让苏乙先暖暖身子。 “耿爷,怎么样?”陈处泰迫不及待地问道。 “问题不大。”苏乙对他笑了笑。 “那就太好了!”陈处泰兴奋一拍巴掌。 “等小罗回来了,咱们再具体说。”苏乙道。 “听您的,耿爷您赶紧吃,不够了我再给您去盛,锅里还有。”陈处泰道。 苏乙喝了两碗粥,身子才暖和过来。没一会儿,罗玉也回来了。 他是习武之人,又是血气方刚,不像是苏乙这个“病号”,倒没那么冷。 “耿爷,没动静。”罗玉道。 苏乙和陈处泰齐齐放下了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苏乙虽说是“孤身赴宴”,但也并非毫无防备。 罗玉便是在外围境界的。 苏乙在小酒馆联络站和杨松林谈话的时候,罗玉在周边警戒巡逻,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以特殊的方式及时通知苏乙,然后两人按照计划好的方案迅速撤离。 而苏乙从小酒馆离开后,罗玉的任务也还没完。他还需要留下来继续监视小酒馆的联络员,以及机场的动静。 只有一切都风平浪静后,才能确定三人是安全的。 如果有任何异样,苏乙等三人就会如惊弓之鸟般迅速做出反应。 等罗玉也喝完了粥,苏乙这才把之前的大概情况向二人讲了一遍,末了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次我想出了三个方案,有难有易。具体选哪个咱们先不讨论,我先说出来,你们为我查遗补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当下,苏乙毫无保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一个方案是纯靠杨松林动手,但杨松林的能力成疑,风险很大; 第二个方案是仿妆成杨松林混入,伺机动手,风险同样很大,但成功率相对来说要高一点。 第三个方案最复杂,要里应外合,要仿妆渗透,还要制造密室洗清嫌疑,这个计划的复杂性可以说让罗玉二人叹为观止,这个方案最难实施,但安全系数最高,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成功后,可以保全杨松林这个人,让他免遭怀疑。 由于苏乙事先说了具体哪个方案先不讨论,所以两人只是绞尽脑汁,替苏乙完善行动方案。 两人都是聪慧之辈,都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补充,让苏乙的每个方案都变得更加切实可行。 两人最终还是没忍住表达了自己的倾向和看法,那就是选择第三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需要苏乙冒更大的险,他们自然不愿。 第一个方案不需要他们三个人冒太大险,他们三个只需要做接应的工作,但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杨松林身上,让他们太不放心了。 所以对他们来说,第三个方案最合适。 “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们选择方案吗?”苏乙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因为这次的所有方案,杨松林都是咱们绕不开的一个因素。”苏乙道,“这个人敏感多疑,且悲观极端,如果我们不尊重他的意见,不充分考虑他的因素,我们的计划再好,成功与否也只在他一念之间。你们想把生死寄托在杨松林的一念之间吗?” 两人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苏乙笑了笑:“所以这个选择由他来做,无论他选哪一个,咱们都配合。” “那他只要不傻,也肯定选第三个方案。”罗玉道,“第三个方案对他最有利,第二个方案他必须事后跟我们逃走,至于第一个,他要去拼命,他肯定不会选。” “没错。”陈处泰也赞同,“咱们选第三个方案,是因为这个方案成功率最高,也最稳妥。但对他来说,第三个方案对他最没害,就算咱们失败了,也跟他无关。” “那倒也不见得。”苏乙摇摇头,“这个人……太封闭了,这么说吧,对于他来说,哪怕是别人的好意,对他来说都是毒药。” 有的人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后,善意往往比恶意更难让他们接受。 因为恶意他们已经有足够的经验对付,但善意…… 却让他们很难判断,也让他们更加受伤。 晚上八点过十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苏乙再次在小酒馆见到了杨松林。 “你好。”他颇有些别扭地跟苏乙打了个招呼,然后迅速步入正题。 “您想出办法了吗?” 苏乙没有卖关子,直接把三个方案一一阐述。 因为第二、第三个计划中有关于仿妆的环节,为了让杨松林更直观地感受这种邪术,苏乙直接用自己的一只眼睛作为演示,作为小小展示,顿时让杨松林惊为天人。 当杨松林听完苏乙的三个计划,尽管第二、第三个计划对杨松林更有利,但好不出乎苏乙意料之外的是,杨松林根本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第一个方案。 “第二还有第三个方案,动手的都不是我。”杨松林这样为他的选择解释,“所以我选择第一个方案,由您告诉我具体方法,我亲自动手,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复仇的爽快。” “知道第一个方案的难点在于哪儿吗?”苏乙问道。 杨松林想了想,道:“在于我能不能按照您的设想,完成刺杀。” 苏乙摇头,深深看着他:“在于你能不能平安撤出来!还记得我问过你的第二个问题吗?” 杨松林眼神一闪,道:“记得,我会努力做到的。” “我们会在外围等着接应你。”苏乙语气严厉道,“不要害人害己,明白吗?” 杨松林心中一凛,嘴上却道:“其实你们不必接应。” “必须接应!”苏乙斩钉截铁地道,“你可以死,但绝对不能死在哲彭人面前!否则,二踢脚对他们来说,就失去了应有的神秘感和震慑力。这对我们来说,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杨松林默默点头,眼神有些复杂。 “还有,第一个方案,需要你故意犯错,惹得松崎刚目惩罚你。”苏乙道,“关于这点,你更有发言权。你觉得你怎么做,他会把你叫过去惩罚你?” 杨松林微微沉默,道:“我只需要晚回去五分钟,他就会这么做。” “那就没问题了。”苏乙点头,他站起身,向杨松林招招手,“来,把桌子搬到一边,我们现在来模拟具体的过程,以及你带凶器进去的方法。” 结果第一步就出了问题。 当苏乙用烤软的蜡丸演示如何把一根细钢丝塞到某个不雅的腔道里,应付过搜身检查时,杨松林突然面露屈辱之色,面红耳赤不堪道:“不行!这个方法不行!” 苏乙刚开始以为他只是不能接受这种方式,正打算劝他,但突然他想到了白天杨松林描述松崎刚目时的措辞和表情,他立刻明白了几分。 心中震动之余,他表面却不动声色,自然而然地道:“当然,我也考虑到了,有些人有洁癖,不能接受这种方式,以前我也有手下很排斥这样的方式,于是就有了另外一种方式。但这种方式可能会有点疼。” 苏乙捏开蜡丸,露出里面的细钢丝。 钢丝的两头,都固定有护套拉环。这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利器,是华克之的秘密武器,苏乙见到后,把它征用过来了。 苏乙的另一种方式,是把这节细钢丝藏在头发里。 好在杨松林的发量不错,藏这段钢丝绰绰有余。 但如果想要藏得隐秘,则需要费一些劲,甚至需要把钢丝固定紧贴在头皮上。 当下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缝! 将钢丝卷曲在头发上,然后将它缝在头皮上! 缝针的时候不会太痛,但疼痛会一直持续。 而且最关键的是,取下钢丝的时候,是没时间一点一点拆线的,需要一把将钢丝扯下来,这个时候才是最酸爽的。 相比起这个方法,把钢丝封入蜡丸,然后烤软捏成条状,塞到某个不雅的道儿里,就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了。 但杨松林依然选择了第二个比较血腥残忍的方法。 苏乙没有多问,神色如常道:“来,我来教你,怎么利用这段细钢丝,高效迅速,乘人不备地杀人,以及怎么应付各种意外突发的情况。” 7017k 0797、再见吧中村 晚上八点三十五的时候,一身酒气的杨松林出现在了机场大门外。 守卫的士兵们见是他,立刻喝令他站住。 “晚上八点半之后,不允许随意进出军营!这是军规,你不知道吗?”一个士兵毫不客气地呵斥他道,“你这个肮脏的家伙,你应该在这儿罚站到天亮!” 这士兵只是普通士兵,而杨松林却是士官。 按照哲彭军中等级森严的军阶制度,士兵应该对杨松林很恭敬才对,但事实上,这士兵不但对杨松林态度恶劣,甚至还走上前来推了杨松林一把。 杨松林被推了个趔趄,但也不恼,只是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跟他无关。 “真是个恶心的家伙,这世上你这种人怎么配活着?”士兵骂骂咧咧,却也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转身进了岗亭,去跟自己的长官汇报。 “我们的建智又要受到松崎队长的惩罚咯!”门口守卫的军官倒是没有为难杨松林,但却很猥琐的样子,拿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一秒变脸,恭恭敬敬给松崎刚目汇报了杨松林晚了五分钟回归军营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声音丝毫不出乎这军官的意外,只听松崎刚目懒洋洋地道:“让他来找我,我亲自惩罚他。” “嗨!” 挂断电话,军官耸耸肩:“听到了?放行!” “真想一枪毙了他!”士兵嫌恶地嘟囔道。 军官似笑非笑:“杀死了他,松崎队长那里,你去吗?” 士兵一怔,急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宁愿死。” “滚进去吧!”士兵拉开路障,对杨松林叫骂道,“你知道该去哪儿的,你这个昌继!” 这话刺痛了杨松林,杨松林猛地回头,目光怨毒盯着他。 “看什么看?”士兵瞪眼,“我可没鞭子抽你!”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这士兵得意看看周边一扬下巴对杨松林道:“我们这里,都是真正的大和男人,麻生建智,如果下次你肯穿着女人的衣服,也许我会直接放你过去。” “不,你应该亲自把他送去松崎队长那里,说不定松崎队长还会奖赏你!”另一个士兵笑道。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哄笑。 面对这肆无忌惮的嘲讽,杨松林反而冷静下来,转身向门里走去。 士兵们也没阻拦,他们可以辱骂他,羞辱他,但就是不能动手打他。 因为在这里,只有松崎刚目才有资格打他。 寒风刺骨,单薄的帽子不能抵挡透骨的寒冷。 头顶针脚的痛感随着寒冷加重了,这种疼痛让人恨不得把头皮给撕扯掉。 然而对于杨松林来说,这种程度的疼痛已经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影响了。 他甚至享受这种痛苦。 若是换了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边浑身发抖,边走向松崎刚目的住所。 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会让他感到由衷的恶心和恐惧。 可今天,他只有兴奋,只有期待! 松崎刚目在机场的住所,位于塔楼附近。这里被重兵重重包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想要进入其中,要面临严格的身份核查和搜身检查。 就连杨松林也不例外。 但由于他的特殊性,士兵们对于他的检查,终归是有些松懈的,只要确定他没带任何武器就行了。 毕竟谁都知道,松崎队长会亲自检查他的身体,很深入的那种。 “不要惊扰了尊贵客人!”在进入小院最后一道关卡的时候,看门的军官对他这样警告,“直接去松崎队长的房间里,尽量小声点!” 等杨松林进了院子后,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门口守卫的军官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鄙夷地道:“真是个卑贱的家伙,看到他都觉得恶心!” “喂,这话别让松崎队长听到。” “我又不傻……我们稍微走远点,待会儿要是听到什么,我会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 在进入松崎刚目的房间之前,杨松林心中突然生出浓浓的恐惧。 这恐惧让他窒息,让他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 长期以来的欺辱和压迫,让杨松林心中对松崎刚目产生了一种类似条件反射般的惧怕和顺从。 他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只能被动接受这一切。 对于他来说,松崎刚目就是一个恶魔,是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他已经受够了这一切,所以他想要杀了他! 杨松林想着今天的目的,一遍遍幻想着自己动手的场景,这才压下了恐惧,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他敲响了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了松崎刚目低沉的声音。 杨松林深吸一口气,一咬牙推开了门。 房间里,松崎刚目只穿着睡衣,正斜斜躺在榻榻米的边上,似笑非笑看着走进来关上门的杨松林。 “队、队长……”杨松林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和以往一样,战战兢兢,恐惧惊慌。 松崎刚目呵呵笑道:“这么久了,你还这么怕我?” 杨松林只是发抖,却不说话。 “贱货!”松崎刚目骂了一句,眼中露出奇异之色,“你又怕我,又故意迟到,你还不是想让我狠狠收拾你?所以你也很渴望对吗?你期待我征服你!对吗?” 杨松林颤抖着仍不说话。 “八嘎!”松崎刚目猛地站起身来,“脱掉衣服!然后爬过来!我只数十下,要是超过了时间……呵呵,后果你知道的!一、二、三……” 杨松林早有经验,几乎是松崎刚目刚开始数数字就飞快开始动手脱衣服,等他数到六的时候就一丝不挂了,他身上的鞭痕纵横交错,几乎已经看不出有一块好皮,有些伤口还往外渗着血。 “七、八……”松崎刚目面露狰狞和兴奋,从一边摸出那根鞭子来。 “九……” 数到九的时候,杨松林已经像是一只狗一样爬到了他的面前,但松崎刚目仍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啪! 皮开肉绽! “嗷!”杨松林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松崎刚目听到这哀嚎声,顿时露出享受的表情。 但他清楚,不能打扰旁边的贵人,于是他解开了自己的睡衣,狞笑道:“堵住你自己的嘴,呵呵,这样,你才不会叫出声来……” “唔唔……” 今天的松崎刚目格外兴奋,于是他只抽了杨松林三鞭子,就开始了。 松崎刚目也并非全是阳刚的一面,有时候他的空虚也需要填满。 其实以往这个时候的杨松林是最煎熬的,因为他不是这样的人,这只会让他恶心。 但今天…… 杨松林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在松崎刚目最放松的时候,杨松林一把扯下自己藏在头皮里的细钢丝,双手中指套上拉环,然后猛地绕住他的脖子,使劲一勒! 细细的钢丝直接勒穿松崎刚目的血肉,勒断了他的气管和食管,卡在了他的颈椎骨上! 松崎刚目甚至只感觉到脖子一热,鲜血就不要钱般喷涌而出,洒落一地。 直到这时,松崎刚目才后知后觉去抓自己的脖子。 但他浑身所有力气,都飞快从断颈处随着鲜血的喷涌而迅速流逝。 他只发出“格格”的声音,做出微弱的挣扎。而这,却让杨松林更加酣畅淋漓! 他感到了一种病态扭曲的爽快。 最终,他松开松崎刚目的尸体,任由其趴在血泊里。 此刻的他,身上沾满鲜血,已经成了半个血人。 但杨松林却热泪盈眶,他主动捧起地上粘稠热乎乎的鲜血,涂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无声的哭泣起来。 这一刻他心中发生的地震海啸,唯有他自己知道。 十五分钟后,杨松林擦干净了自己身上的血,重新穿上了衣服。 他把钢丝装了起来,然后找出了一把短匕首,还有松崎刚目的配枪。 他按照苏乙教他的方法,扯了点被子里的棉花,倒掉半瓶清酒,砸掉酒瓶的瓶底,做了一个简易的消音器。 他找了个木托盘将手枪放在上面,然后再盖上一块布,最后他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谁在外面?”里面传来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 杨松林按捺住紧张的情绪,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道:“尊贵的客人,松崎队长让我给您送一样东西,说务必请您过目。” 这说辞也是苏乙定下的,别看这句话简简单单,但也是有门道在里面的。 越简单越笼统的说辞,越容易引人上钩。因为被骗人会自己脑补你的“未言之意”,你要给被骗人留下想象的空间。 如果说得太过具体、清楚甚至是复杂,反倒很容易暴露,因为太过清楚的指向一旦不符合被骗人的心理意象,他就会下意识产生怀疑。 门内的中村孝太郎果然上钩,虽然他不清楚松崎刚目送来什么东西给他过目,也不清楚为什么松崎刚目不亲自送来,但他脑补了几种可能,觉得自己应该看看。 所以他起身来开门。 杨松林听到门栓响动的声音时,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过度的紧张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连四肢都变得僵硬笨拙。 以至于门打开后,他竟有短暂的迟疑和呆滞,导致错失了第一时间制住中村孝太郎的机会! 这个时候苏乙的安排就再收到了效果。 托盘、布子遮住手枪,便是苏乙的安排,他很清楚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杀手在面对目标时,很可能会状况频出。 所以他让杨松林在松崎刚目的房间内尽量收集武器,起码要有刀、枪甚至是手雷。 除了手雷,杨松林别的都收集到了。 苏乙定下的第一方案就是中村孝太郎开门露出脑袋的一瞬间就动手,但如果这个时机错过,或者觉得不太妥当,就应该果断放弃这个机会,继续演戏,把东西送进去。 于是杨松林更恭敬地低头道:“贵客,请允许我把东西送到您的房间里。” 中村孝太郎好奇地看着木盘,让开了路:“进来吧。” 其实这个时候也有两种方案预演。 第一,中村孝太郎出于好奇,主动掀开布。 这个时候杨松林就势拿起枪,对近在咫尺的中村孝太郎射击。 第二,中村孝太郎让路,让杨松林进门去。 那么,就是第二种方案—— 杨松林“嗨”了一声,更恭敬低头,跨进门去。 中村孝太郎顺手关上门转身就要进屋。 但就在这同时,杨松林已迅速掀开布拿起装了简易消音器的手枪,扔掉了托盘,一手握枪,一手托住消音器,转身对准了中村孝太郎。 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身。 “不许动!”杨松林低吼一声。 中村孝太郎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浑身一僵,遍体生寒! 杨松林的手有些发抖,但他还是把枪口对准了中村孝太郎的心脏。 “砰砰!” 接连两抢,都准确打在了中村孝太郎的心脏上! 中村孝太郎踉跄着后退,撞在门上倒地,发出很大的声音,把杨松林吓了一跳。 但门外的看守已经走远了,他们就算听到这声音,也不会太敏感。 因为松崎刚目和杨松林经常发出这种响动,这属于正常范畴。 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不断涌出,中村孝太郎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一刻,他竟神奇般地不恐惧了。 就像是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 他费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杨松林,虚弱问道:“谁、谁派你来的?” 杨松林本想说“二踢脚”,但话到嘴边,他注意到中村孝太郎的短发,竟灵机一动,脱口道:“剃你头发的人。” 中村孝太郎怔了怔,脸上竟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耿良辰果然就是二踢脚,至少这一点,我没有猜错……” 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了眼睛,再没了呼吸。 然而他死了,杨松林却呆住了。 他说了剃头的事,中村孝太郎不但没有疑惑或者否认,反而直接就知晓了答案! 他意识到,苏乙说的剃头不是骗人,不是吹牛,而是真的! 这个事实让他无比震撼,他想不通,苏乙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很快就压下内心震荡,因为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二踢脚说过,他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刺杀,而是——逃出去! 0798、谍影 苏乙所谓的接应,是指杨松林没有当场暴露,借运送垃圾为名走出机场的时候。 杨松林的运气很不错,他杀了中村后,按照苏乙的指示在墙上留字,然后从正门直接撤离。 守卫没有怀疑他,哪怕杨松林因为紧张,从头皮渗出来的血流到了脸上,守卫们也没有丝毫对他怀疑的意思。 在这座机场谁不知道,松崎队长和麻生建智的“游戏”,很多时候都会导致后者流血。 没人觉得一个被当做泄欲工具的废物能做出什么事来,没人觉得这种逆来顺受不懂反抗的人能有什么危险。 所以杨松林的撤离竟出奇地顺利。 他带着自己手下的八个士兵出了军营,直奔垃圾场而去,这过程中甚至没有一个人来盘查他,过问他。 同僚们以往让杨松林深恶痛绝的鄙夷和漠视,在今天竟成了他绝佳的掩护。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嘲讽。 士兵们倾倒完了垃圾,就要往回走,却看到他们的小队长一动也不动。 这些士兵们顿时阴阳怪气骂了起来。 即使是杨松林手底下的士兵都看不起他这位上司,他在这座军营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但就在这时—— 噗噗噗…… 随着密集沉闷的枪响,八个士兵在几秒时间内便纷纷中枪倒地,连一个都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枪响过后,陈处泰和罗玉举着消音的手枪从暗中走了出来,两人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杨松林,并未说话。 杨松林的心有些下沉,他突然想到了“杀人灭口”这个词。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苏乙也走了出来。 他看着杨松林道:“成了吗?” 杨松林微微沉默,然后缓缓点头。 “噢!”陈处泰和罗玉顿时发出欢呼声。 杨松林吓了一跳,侧目望去,就见陈处泰咧着嘴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而罗玉干脆走上来对他肩膀就是一拳,高兴地说道:“小子,真有你的,厉害啊!” 杨松林有些茫然,然后就是无措。 他根本没见过这样的热情和真诚,他感到有些恐慌。 他下意识看向苏乙,却见苏乙也正笑吟吟看着他。 “你杀死了一个哲彭陆军中将!”苏乙道,“这个人若是发展下去,日后也许会成为哲彭的陆军大臣!” “我、我只是听您吩咐。”杨松林有些局促地道。 “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神有些敬畏地看着苏乙,“我已经问过了,您的确剃过中村的头发,他还叫出了您的名字,您叫耿良辰,对吗?” 杨松林之前没有听过耿良辰这个名字,所以对这三个字并没有感觉。 “剃头?什么剃头?”陈处泰很奇怪。 罗玉也讶然看向苏乙:“耿爷,您还剃过这鬼子司令的头?” “嗯,之前小小警告过他。不过这事儿我没告诉过别人,小杨是第一个知道的。”苏乙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 我竟是第一个知道这秘密的! 杨松林心砰砰直跳。 一种久违的被信任感萦绕在他心头。 “先离开这里!”苏乙话锋一转,“小杨,不管你今后作何打算,这地方都不能呆了。哲彭军队里,你也不可能回去了,你必须跟我们离开。这一路上你可以好好想想,你是打算加入二踢脚,从此跟着我们一起打鬼子,还是从此退隐,过安稳日子。” 顿了顿,他道:“我希望你选第一个,因为我很期待你的加入。” “我们也是。”罗玉自来熟地搂住杨松林的肩膀笑道,“你小子不错,我觉得咱们能处!” 陈处泰也友好地对杨松林点点头。 “我、我……”杨松林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苏乙见状笑了笑,道:“小罗,给他拿件厚衣服,咱们撤!” 凯旋! 来的时候三个人,回的时候四个人。 众人的目标很明确,从南岭出去后,奔着东北方向逃亡,一直到了阿丽玛涂山脚下才停下,此时已是下半夜了。 这是去通辽和华克之他们汇合的方向,众人一路只顾亡命,竟一夜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若非马受不了了,只怕众人还会继续前行,不会停歇。 但四个人也基本上都快冻僵了。 罗玉去找了个遮风的山洞,陈处泰拾了些干柴,苏乙也没闲着,叫上杨松林一起埋锅造饭。 二十分钟后,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开始在锅里沸腾,众人围着火炉一人灌了几口烈酒,冻僵的身子总算恢复了灵活,有了点热火气儿。 “处泰,吃完饭就给海清直接发报。”苏乙道,“告诉他中村授首的消息。” 陈处泰看了眼锅里的粥,道:“粥还得咕嘟一会儿,我先去把报发了,赶趟!” “成!” 苏乙应下,然后对罗玉道:“伤口又有点疼了,你来帮我看看。” 说着,他便脱了衣服。 一圈圈绕开缠在身上的绷带后,罗玉看着苏乙的伤口不禁皱起了眉头:“耿爷,有点化脓了。” 此话一出,一边正在收拾电台的陈处泰都身子一顿,回过头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杨松林绕到苏乙背后,看到了苏乙的伤口,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他看来,这样的伤口应该躺在床上静养才对,但苏乙却一夜疾行奔波,这完全是找死的行为。 他居然受伤了,怪不得看起来病恹恹的样子…… 杨松林心中暗忖,猜测苏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难道是在北票司令部? 苏乙却没什么担忧,他面色很平静,因为这种情况在他预料之中。 “剜了!”他看着罗玉,“不是带你独门的金疮药了吗?给我用上。” 罗玉一咬牙:“好,耿爷,那你忍着点!” 说罢,他便掏出刀子开始在火上烤,然后开始往外拿药。 苏乙对陈处泰道:“去忙你的,忙完回来吃饭。” “好,耿爷!”陈处泰转过身继续收拾。 谷杨松林听得心惊肉跳。 这是要在身上剜一块肉下来,怎么这三人表现得这么轻描淡写? 换了常人,疼也疼死了! 他不知道的是,陈处泰和罗玉已经习惯了苏乙就是这样一个铁打的汉子,而苏乙自身对这种状况也已经麻木了。 杨松林还在愣神,苏乙却看向他,主动和他说起了话。 “小杨,有没有想好,以后有什么打算?” 杨树林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是一个哲彭人……” “那又怎么了?”苏乙淡淡打断他,“哲彭人就都该死吗?我看不见得!华国人里还有那么多汉奸呢,难道这就能说明所有华国人都没骨气了?” “就是,小杨,在耿爷这儿,没人会拿你的身份说三道四!”罗玉一边说,一边从火上取下了匕首,递给苏乙一块毛巾,“耿爷,你咬住点儿。” “我用不到这个。”苏乙拨开他的手,“直接开始吧。” “那我来了啊!”罗玉开始在苏乙背后用烧红的刀子比划。 苏乙接着对杨松林道:“不要从你身上找问题,你只需要问问你自己,你想去哪儿?” 滋…… 苏乙的背上开始冒烟。 苏乙皱了皱眉,明显有咬牙的动作,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杨松林看得愈发心惊肉跳,他敬畏地对苏乙道:“耿、耿爷,我只是仇恨哲彭人,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信什么主义,这样的话,我能加入你们吗?” 滋滋…… 苏乙勉强笑了笑,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我们这里没有主义,我们只杀鬼子。不管你是为了主义还是为了爱国,只要你愿意杀鬼子,就可以。” “我以前……”杨松林声音突然低沉起来。 “不问过往!”苏乙再次打断他,只说了四个字。 杨松林微微动容,然后突然大声道:“耿爷,我愿意加入二踢脚,我这条命,以后就交给您了!” “好!好兄弟!”苏乙笑着对他点点头,“以后,咱们就是自家人了!” 赤峰。 三青团电讯处,城外炮火连天,激战正酣,这里的电报机也一直“嘀嘀嘀”响个不停,白天黑夜,从不间断。 某一刻,一个收报员突然激动站起来,疯狂奔跑到了里面的办公室里。 “站长!二踢脚来电!” 里面戴眼镜的站长闻言顿时激动站了起来:“看来又有好消息了!快,备车,我要亲自送电文去给处座!” “是!” 出门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副站长也在。 “站长,出去呀?正好我开车,要不要我送你?”副站长笑着提议道。 “好啊,那我就坐你的车!正好,你也跟我一起去见处座!” 站长用了十分钟时间,就赶到了刘海清的住所。 现在是后半夜,刘海清睡意正酣被吵醒,但听到是苏乙的消息,自然没有半点不满,一骨碌爬起来开始译文。 “中村授首,已往通辽。”刘海清按捺不住激动,念出了这八个字。 站长一怔,顿时狂喜。 而他身后的副站长却是瞳孔一缩,脸色一变后,立刻也做出狂喜的样子。 “电告金陵,用明码!”刘海清兴奋地说道。 “是!” 中村孝太郎被杀的消息,南岭机场的守军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当武藤易信的电话打来,劈头盖脸对南岭驻扎的野山连队指挥官一通臭骂时,这位联队长还一脸懵逼。 中村孝太郎还留在南岭?他怎么不知道? 这件事的保密程度非常高,就算是松崎刚目也只知道中村孝太郎是大人物,是上面命令他要用命去保护的大人物,但也不知道中村孝太郎的真实身份,否则,他岂敢在自己新上任的师团长院子里鞭打杨松林? 而且上面严令告知松崎刚目,关于贵客的事情就连野山联队也不能告知,所以,野山联队队长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位联队长急忙赶到机场军营,这里的士兵戒备依然森严,他们一丝不苟守卫着贵客的安全,浑然不知,他们保护的人早已命丧黄泉了! 等联队长打开中村孝太郎房间的大门,看到了墙上的那行血字,以及血字下面的落款,顿时只觉一股寒气涌遍心头,竟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二踢脚! 又是二踢脚! 二踢脚不但识破了他们布置在朝阳的阴谋,还准确锁定了新上任的师团长位置,再次成功实施了斩首行动! “这个消息必须严格封锁!否则,黄军的士气会荡然无存,那些前线的指挥官,会人人自危!人心惶惶!”武藤易信非常愤怒,如果说之前北票司令部的惨案,他不用负太大责任的话,那么这次,他这个关东军总司令,就是第一责任人。 因为他已经全面接管了军队,但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必须要为中村孝太郎的死负责。 因为他的疏忽,直接导致了以为陆军中将的死亡,这是多大的过错?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背着这样的罪名,这件事将直接断送武藤易信更进一步的可能。 所以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决定找个人,替他背这个黑锅。 这个人必须要够分量,关键是要有能力接住这个黑锅,而且要合情合理。 这个人选是现成的——满洲特高课机关长土肥圆闲二! 朝阳的陷阱,是特高课的人设的,中村孝太郎也是特高课的人建议留在南岭的。 现在出了事,特高课理所当然应该成为第一责任人。 于是武藤易信直接打电话给了土肥圆闲二,开始甩锅。 土肥圆闲二原本只是协助武藤易信抓捕二踢脚,但现在,他自己却成了第一责任人,他自然不愿意,双方在电话里谈得很不愉快,最终不欢而散。 但挂了电话后,土肥圆闲二却也很清楚,这口黑锅他背定了。 而且这件事上,特高课的确存在重大过错。 他们早就得到情报,在南岭有敌特潜伏人员,但这个情报却没有和二踢脚联系起来,从而导致了这次事故的发生。 土肥圆闲二知道,要想把损失降到最低,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抓住二踢脚这群人。 他摊开桌上的地图,目光落在了一个地方——通辽! , 0799、怀疑 尽管武藤易信甩锅功底深厚,但他将中村孝太郎的死通告哲彭本部后,还是不免受到申斥。 接连两位陆军中将遇刺,哲彭本部明确告诉武藤易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武藤易信可以直接打包回国了。 中村孝太郎死亡的消息被严令封锁,不得泄露半分。本部要求关东军这边和特高科配合,拿出紧急方案,来平息外界的舆论环境,以及军内的恐慌情绪。 另外,本部紧急调任第三师团留守司令下元熊弥前往热河,接任第八师团长的位置。 好的一点是中村孝太郎一直没有公开露面,第八师团长的任命也从来没有对外宣布,所以这件事尚有回旋余地。 所以当华国和西方的报纸大肆报道第八师团继任师团长中村孝太郎被刺身亡的消息时,哲彭人第一时间站出来坚决否认,说中村孝太郎根本不是第八师团的继任者,这个消息是针对哲彭人的污蔑和阴谋,是恐惧份子二踢脚自吹自擂的产物。 紧跟着哲彭人发动亲近他们的媒体,发表一大堆似是而非的消息,来混淆视线,分散民众的注意力。 第三师团驻扎在奉天,下元熊弥从奉天乘坐专机赶过来,也就半天的事情。 下元熊弥马不停蹄赶到朝阳,然后在朝阳城召开记者会,做了“澄清”。 哲彭人的一系列组合拳,成功让这件事变成悬而未决的争议事件,算是比较成功的危机公关了。 但公关虽成功了,第八师团的麻烦却远远没有解决。 第八师团三个旅团长是西义一的心腹,新来的参谋团队是中村孝太郎的手下,师团长本人是临时空降的下元熊弥。 兵不知将,将不知帅,要想将三方面势力糅合一处,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行。 第八师团不解决掉内部问题,短期内是无力发动任何攻击了。 另一边,苏乙等四人在通辽城外和华克之汇合了。 “你们撤出城来了?”苏乙皱眉,“怎么?盘查很严吗?” 华克之他们早苏乙一天到达通辽,他们原本的任务是潜伏在城里打探情报,但他们连第一步潜伏都没完成。 以华克之、一线天他们强强联合的本事,不应该是这样啊…… “小鬼子跟疯了似的,从昨天半夜天还没亮开始,就封锁了城门,然后出动大量人力物力,挨家挨户登记所有城里的居民,上到老人下到小孩,一个也不放过。”华克之叹了口气道,“而且所有人的身份,必须有左邻右舍核实作保才行。” “我们肯定不能被他们登记在册,但鬼子出动的人手很多,核查的速度很快,仓促下我们也想不出别的应对之法,只好先躲了起来。后来发现鬼子连要饭的叫花子都不放过,街上还多了很多穿着便衣的生面孔,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带着他们全撤了出来。”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让小韩独自进城去打探情况,发现城里的鬼子守卫一下子松懈了不少,连巡逻兵和街口关卡都撤了不少。但小韩一进城就被人盯上了,他费了些力气才摆脱了跟踪……” “耿爷,我觉得鬼子猜到我们要来通辽,所以在给我们设套。他们故意搞得外松内紧,让我们一头扎进城区,一旦我们真进了通辽城,他们很可能给我们来一招关门打狗。” 华克之的话让大家都颇为认同地点头,在这种时候,鬼子的守卫应该加强才对,绝没有松懈的理由。 偏偏鬼子真的松懈了,这是很反常的信号。这种信号,当然瞒不过华克之这样的“老江湖”。 “其实咱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刺杀鬼子的将领。”一线天道,“中村一死,鬼子很容易猜到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第六师团长坂本政右卫门,他们提前设下陷阱,也不足为奇。”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一线天的判断。 但唯有苏乙深深皱眉,他敏锐察觉到这件事中的一丝不对劲。 “克之,你说昨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鬼子就开始挨家挨户核查身份了?”苏乙问道,“这个时间能更精确一点吗?” “我们是前天半夜两点四十分左右到的通辽。”华克之道,“到了以后,我们找了个落脚点,就地休息了一个多个小时,吃了饭、开会,五点整出门,分头行动。这个时候天还没亮。” “小韩去鬼子军营打探情况,结果他一到那儿,就发现大量鬼子出动,这个时候应该是只过了五分钟左右,对吧小韩?” “没错,从出发到军营,也就五分钟的脚程。”一线天确认了华克之的说法,“出动的鬼子很多,至少上千,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核查城里百姓的身份。” “中村是晚上九点左右死的,但我们一路从南岭跑到阿丽玛涂山脚下,路上经过了十几个鬼子的检查站和路卡。”苏乙微微沉吟着道,“虽然我们都是绕过去的,但都很容易,鬼子压根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否则的话,我们只怕要绕更远的路,甚至说不定得弃马步行。” 众人都看着苏乙,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苏乙接着道:“我们是四点半左右在阿丽玛涂山脚下略作修整,我们也是凌晨五点准时出发的。处泰,小罗,你们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碰到鬼子是在哪儿吗?” “查干朝鲁台嘎查。”陈处泰道,“咱们刚从阿丽玛涂山出来没多久,就碰见了巡逻的鬼子。那会儿天也还没亮呢。咱们不是还纳闷呢吗?鬼子抽什么风,这么早就起来巡逻……” “五点之前我们路过的所有检查站和路卡,鬼子们都只窝在岗亭里不出来。”苏乙道,“到了五点之后,我们路过的所有检查站和路卡,都有鬼子设岗并且四处巡逻。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中村孝太郎的尸体,起码在前半夜的时候,鬼子并没有发现?” 众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华克之道:“这个可能的概率是很大的,如果中村的尸体上半夜就被发现,鬼子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沿途的哨卡,让他们留意拦截的。但耿爷你们之前一路都畅行无阻,说明沿途哨卡的鬼子并没有接到拦截你们的通知。” “有道理。”孙凤鸣也点头,“这些哨卡和检查站起码都配备了电台,甚至有的地方还配了电话,他们接收消息的速度也是很快的。如果他们收到消息,肯定会加大巡查范围,但他们并没有。” “所以鬼子就算是下半夜才发现中村的尸体,这有什么问题吗耿爷?”陈处泰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问题大了!”苏乙冷笑,“松林,把你杀人后临走前的布置,还有关于你这个小队的情况,跟克之他们说一说。” 杨松林有些紧张,措辞一番才开口道:“我、我杀了人之后,走之前替他们都关好了灯,锁好了门,并且拔掉了房间里的电话线。出门后,我对门口的守卫说,松崎队长和贵人都不希望有人再打扰他们的休息,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准任何人进去……” “他们没有怀疑?”华克之问道。 “没有,因为这件事是有先例的。”杨松林接着道,“至于我的小队……我们的小队是专门处理卫生问题,以及清运垃圾的,被分配到我手下的士兵基本都是犯过很严重的错误,或者是被别人排斥的人。我们虽然出来倾倒完垃圾就没有再回去军营,但这件事也是有先例的。” “之前至少有过两次,我为了搞好和手下们的关系,晚上请他们在外面喝酒,夜不归营。所以,这件事不算什么大事,守门的就算留意到,也不会急着向上汇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会第二天早晨七点换班的时候,才会向上级汇报。” 杨松林说到这里,苏乙接过话。 “根据小杨的说法,我们预计鬼子一整晚都不会发现中村孝太郎和他们的大队长松崎刚目已经被杀了。”他说,“至少要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鬼子们才会察觉到不对。” “但无论是从南岭到通辽沿途的哨卡检查站,还是通辽的鬼子,都在六点的时候就都有了异动。他们的异动很容易让我们判断出,他们是得知了中村孝太郎的死,为了应付我们,而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所以,鬼子至少在六点前就知道中村孝太郎已经死了,并且通知了通辽以及沿途方向的哨卡,作出反应,甚至是直接开始实施诱捕我们的计策。” 苏乙一口气说到这里,环顾一周:“各位,鬼子为什么会在六点之前就发现中村孝太郎死了?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笃定地在通辽布置陷阱,等着我们来?” 众人面面相觑。 “鬼子提前发现中村的死,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华克之道,“至于他们在通辽设置陷阱,可能是猜到我们的目标,也可能是耿爷你们在来的路上留下痕迹,让鬼子们判断出了你们的目的地。” “没错,耿爷,我觉得咱们没必要太关注这个问题吧?”一线天也道,“与其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如多想想咱们这回该怎么干。” 众人纷纷认同。 唯有苏乙,依旧蹙眉不展。 “你们难道不觉得,鬼子提早发现我们来通辽,有可能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踪迹吗?”苏乙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 “处泰在五点四十分左右给海清发报,六点的时候,鬼子就知道中村孝太郎死了。”苏乙道,“而且六点的时候,通辽这边就开始布置陷阱。要知道,这么大动作,必须是关东军高层直接下令才有可能推动的。也就是说,咱们的行踪,在六点之前就被关东军高层掌握了!” 众人闻言都脸色一变。 “耿爷您是怀疑三青团有人暗通曲款,出卖了我们?”罗玉问道。 “没错。”苏乙点头。 “这……是有这个可能,但这件事本身变数太多,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有人出卖咱们吧?”华克之道,“鬼子是很有可能提前发现中村的尸体,也很有可能提前猜到我们会来通辽的。” “是很有可能,但这个时间点很微妙。”苏乙道,“我不相信太多的偶然,而且我们也不应该把异常情况都归于偶然事件。很多看似合理的偶然,也许就是敌人想要我们以为的。” “如果真有三青团的人出卖了我们,知道我们的目标就是鬼子在通辽的司令部,那通辽这里肯定已经是天罗地网了。”一线天皱眉道,“咱们这回的任务,不好完成了。” “不是不好完成,是不可能完成了!”苏乙摇头道,“原先敌在明,我们在暗,一切都好说。但现在,我们在暗,敌也在暗,只要我们一动,我们就明了,只要我们一明,我们就死定了!” 二踢脚团队只有六个人,在敌后哲彭人的地盘一旦暴露行踪,敌人只需要封锁区域,然后不断缩小范围,苏乙他们就根本逃无可逃了。 众人闻言心情都有些沉重,这还是头一次苏乙明确说出“不可能”三个字,在这之前,通常苏乙都是化不可能为可能。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孙凤鸣问道。 “通辽这边必须放弃了,我们没必要明知陷阱还往里跳。”苏乙道,“趁着鬼子以为我们会在通辽行动,我们干脆换个目标,再给他来个声东击西!” “小鬼子攻占热河的两个主力师团一个是第八师团,已经被咱们搞残了,剩下的就是司令部设在通辽的第六师团。”华克之皱眉,“现在要放弃第六师团的话,那咱们以谁为目标?” “对呀耿爷,”一线天看着苏乙,“现在第六师团正猛攻赤峰,据说林东已经要守不住了。咱们不搞第六师团的话,孙老殿很有可能撑不住的。” “赤峰一丢,避暑城三面环敌,汤玉麟肯定就又要跑了。”华克之接着道,“那咱们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0800、徐徐图之 “赤峰会不会丢,热河会不会丢,其实根本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苏乙幽幽地道。 事到如今,其实他看得很清楚了,在历史车轮之下,个人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战争根本不是一支军队和另一支军队的比拼,也不是一个将领和另一个将领的争斗,而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和碰撞。 杀死几个将领,就能改变一场战争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杀了西义一,来了中村孝太郎。 杀了中村孝太郎,又来了下元熊弥。 怎么办?还接着杀吗? 你接着杀,哲彭就接着派人来。你又能杀几个? 苏乙这边动手,汤玉麟那边只是龟缩不出,哲彭人目前的军队人才储备还是很充足的,苏乙能杀得过来吗? 况且哲彭人也不是吃素的,像是通辽这种情况以后只怕常有发生。一旦他们对苏乙打起了百分百的警惕,其实苏乙想要刺杀成功的概率就很低了。 因为也许你千辛万苦杀到司令部里,发现你杀死的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替身这一招,不止是苏乙会玩的。 “如果我们强行留在通辽,就算能成事,也不知道要用多久时间。”苏乙道,“孙老殿的部队虽然能打,但他们的物资弹药都得不到及时补充,他们又能坚持多久呢?如果我们等到赤峰陷落了以后才才找到机会,到时候就算我们成功了,也一切为时已晚了。” “与其留下来拼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还不如果断换个目标。赤峰会不会丢,孙老殿能不能撑住,统统不要去考虑,也轮不到我们去考虑……” 苏乙的目光看向南方:“我们去锦绣之州,杀掉这回名义上的攻热总司令张景惠,这次的热河之旅,也就该结束了。” 众人都听出了苏乙话语中的退意,不禁面面相觑。 就因为有可能被人卖了,耿爷就变得这么消沉了? 不应该啊…… 似乎是猜出了他们所想,苏乙笑呵呵道:“我不是打退堂鼓,只是更清楚咱们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 就算苏乙成了暗杀之王,就算他成了一代宗师,他就算是大人物了吗? 对于那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人来说,苏乙依然是个小人物。 小人物就不应该去操心大人物才应该操心的事情。 战争的走向,国家的前途,不应该担在小人物的肩膀上。 耿良辰不过就是一个匹夫而已,匹夫该做的,就是快意恩仇,血溅三尺。 至于演出任务…… 虚无缥缈的目标而已,已经没必要去在意了。 “不过虽然改变目标,却也不能白来一趟!”苏乙眼神微眯,“至少,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出卖我们的内鬼,得把他挖出来!” “怎么挖?”一线天问道。 “克之,你亲自给海清发报,用第二套密码。”苏乙道,“电文就八个字——敌有备,当徐徐图之。” “好!”华克之应下,立刻招呼陈处泰帮他倒腾电台去了。 “耿爷,就发个电报,就能挖出内鬼啦?”孙凤鸣疑惑道。 苏乙笑了笑:“那就看海清和我的默契了。” 众人莫名其妙,不解其意,但苏乙却不再多做解释。 等华克之发完了报,苏乙已经让众人备好了马。 “出发,去锦绣之州!” 锦绣之州位于叶柏寿的南方,和通辽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三百多公里路,全部要在敌占区穿行,危险性完全可以预想。 众人都知道这其中难处,也都明白,夜间才是集中赶路的最好时机。这两天两夜的路程,就别想捞着睡觉了。 但没人因此而抱怨什么,随着苏乙一声令下,众人再次奔赴于风雪之中。 赤峰。 三青团情报站站长再次接到了落款为二踢脚的电文,他不敢怠慢,立刻就要亲自把电文给刘海清送去。 “我跟您一起去?”送电文来的副站长提议道,“上回也没捞着跟处座说话,唉,白白错失良机啊。” “你小子,野心不小!”站长笑呵呵指指他,“冲着你前两天送我的那幅画,我也不好回绝了你,行吧,跟我走吧!” “瞧您说的,这是您照顾我。”副站长急忙乐呵呵上前去帮站长拿包,似是无意中道,“其实要是密码本在您这儿,您根本没必要跑一趟,只需要电话转告处座一声就行。” “二踢脚又不是咱们的人,人家只认处座一个!”站长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再说了,这年头儿,知人知面不知心,谨慎点没坏处。” “也对。”副站长一边碎步跟上,一边道,“要说起来,咱们处座还真是交友广阔,连二踢脚这样的亡命之徒都有来往……” “也不见得,”站长摇头,“二踢脚和处座也不一定认识,人家和处座联系,也许只是因为处座的身份。” “也对。”副站长替站长拉开车门,“但处座这个人文武双全,也说不上真和二踢脚认得。那天去他那儿,还看见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两本书,他可是真上进啊,怪不得人家能当处座……” 站长似笑非笑:“附庸风雅,做做样子罢了。” 副站长发动汽车接着道:“我看也不是做样子,那书挺旧的,应该是总翻着看,处座应该是真的爱读书。” 顿了顿,他似是开玩笑地说道:“是本什么书来着?改天我也买一本翻翻,以后跟处座也有的聊。” “你?算了吧!斗大的字儿,你认识几个?”站长哈哈大笑,把头转过去,眼中却显出几分狐疑。 副站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笑呵呵聊了些其他的,很快就到了地方。 两人就要进去的时候,站长突然像是刚想起来的样子,对副站长道:“玛德,瞧我这记性儿,早上处座还跟我聊起本地的老刀烟他抽着呛嗓子,我说要给他拿三炮台来着,结果给忘了。” 副站长一怔,道:“这……来都来了……” “辛苦你一趟,快去快回取一趟!”站长笑呵呵把副站长往车里推,“问孙秘书要,拿两条,你自己留一条!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啊!” 他不由分说命令完,从副站长手里拿过自己的包,转身就往门里走去。 “哎……”副站长有心叫住站长,但后者已经进门去了。 “我特么是给你跑腿的吗?孙子!”副站长忿忿骂了句,却也无奈发动汽车,照吩咐去做了。 刘海清接到电文后,让站长出去等候,但站长却站着没动。 “还有事吗?”刘海清疑惑问道。 “处座,有个事儿,我觉得有些可疑。”站长道,“这两趟来给你送二踢脚的电文,张烈都主动要求陪着我来。刚才在来的车上,他还拐弯抹角打听早晨您办公桌上放着的书是什么书……” 刘海清闻言顿时瞳孔一缩。 他记得早晨收到中村孝太郎授首的情报后,自己太过高兴,以至于没有把密码本收起来,就放自己两个手下进来了。 不过好在他虽没有把书收起来,但却是书封倒扣着放的,所以两个手下肯定是看不到书名的。 刘海清暗自警醒,告诫自己谍报工作真的不容有半点疏忽。 “处座,您也清楚,干咱们这行的,凡是涉及到文字的东西,都很敏感……他张烈能不知道这一点?”站长道,“再加上这小子这两回主动跟着我来,所以我觉得他很可疑。” 刘海清心中警铃大作,但表面却不动声色道:“你怀疑他?他可没少孝敬你,你这是翻脸不认人啊。” “哎呦,处座,您要是这么看我我就比窦娥都冤了我!”站长叫屈,“同僚之间迎来往送,我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礼数是礼数,原则是原则,这我还是分得清的。” “分得清就好!”刘海清道,“如你所说,张烈也是和你同一期特训班出来的,你懂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懂?他问你书的事情,难道他自己不知道这问题很敏感?还是说他很相信你不会怀疑他?” “他这是把握当成酒囊饭袋了。”站长自嘲一笑,“处座您是了解我的,我这人一向低调……” “你这叫扮猪吃虎!”刘海清想到苏乙对这种人的评价,忍不住打断他道。 站长想了想,“嘿嘿”一笑:“传神!处座,这四个字颇妙啊,以后这就是我座右铭了。” “少废话,说正事儿!”刘海清道。 “是!”站长一个立正,“我平日里爱藏拙,爱装糊涂,而且有点无为而治的意思,我能看得出,张烈是不大能看得起我的,他肯定觉得我只会溜须拍马,对我有偏见,因此轻视我,所以他才觉得我不会怀疑他。” 刘海清面无表情点点头:“去门口等着吧。” “是!”站长很干脆转身离去。 刘海清等他关上了门,立刻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朱子家训》,尝试翻译电文。 但只翻译了两个字,他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两个字风马牛不相及,明显不该挨在一起。 “第二套密码?”刘海清喃喃,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按照他和苏乙早就做好的约定,只要有一方觉得双方沟通存在泄密的可能,或者说遇到不能明说的紧急状况,才会启动第二套密码。 比如,第一套密码的母本泄露。 又比如,一方被捕,在敌人的逼迫下不得不和对方联络,这种情况下,则启用第二套密码,算是隐晦的求救。 刘海清直接排除了第二种情况。 因为凌晨的时候苏乙才说他要赶去通辽。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捕。 而且刘海清根本不相信苏乙是那种会被敌人悄无声息逮捕的人。 他印象中的苏乙,不搅个天翻地覆,鬼子绝对抓不到他。 所以,大概率是第一种情况。 他想到凌晨的时候,他因为太过高兴,当着两个手下的面直接念出了电文上的八个字。 又想到站长刚才向他汇报的可疑情况。 再加上苏乙突然启动了第二套电文…… 刘海清的表情阴沉下来,眼中迸射出杀机。 尽管还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几乎已经肯定,发生泄密了! 泄密的源头,大概率就是副站长张烈! 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怒气,从锁着的抽屉里翻出一本《增广贤文》来,开始翻译电文。 这本民国八年北平书局印刷的《增广贤文》白话注释版,就是第二套密码的母本。 很快,电文就被译出来了——“敌有备,当徐徐图之。” 这就彻底确定了,的确发生了泄密的情况! 刘海清长长吐出一口气。 “敌有备”三个字,是苏乙告诉刘海清他去通辽的事情敌人已经知道了,他之所以把这件事特意发电文告诉刘海清,就是怀疑是刘海清这边的人泄密了。 刘海清完全能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背后意味着苏乙他们已经经历过了差点暴露行踪的危险! “当徐徐图之”这句话的意思就只有刘海清能够理解了。 若是别人截获了这句电文,即使得到了母本成功翻译了这句话,也只会以为苏乙的意思是说“敌人有了防备所以我要慢慢筹谋”。 但实际上,这句话的意思是“你那边可能出了叛徒,但你要不动声色慢慢抓捕他,不要着急。” 刘海清表情阴晴不定,微微思忖片刻,找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下这样一句话——“敌有备,请求内应支持”。 他再思忖片刻,满意点点头,然后目光落在《朱子家训》和《增广贤文》这两本书上。 “这书不能留了。”他有些头疼地挠挠头,无奈喃喃,“还是得背下来啊……” 然后他收起这两本书,叫站长进来,吩咐了一番。 等副站长张烈心急火燎取了烟赶回来,进入刘海清的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两位上司正在办公室里谈笑风生的场景。 “处座,站长!”张烈立正敬礼,态度甚恭。 他眼神从办公桌上一扫而过,办公桌正中放着一个文件夹,文件夹上面写着“绝密”二字,看起来,里面最多也就夹着几张纸的样子。 张烈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心却砰砰直跳,他猜测,这文件夹里,应该就是刚才那份电文翻译后的内容! 要是能把它搞到手…… 绝对又是大功一件! 0801、意外大鱼 “处座,这是站长给您带的香烟!”张烈恭恭敬敬上前,双手捧着这条烟递给刘海清。 刘海清指了指桌子,示意他放下,然后笑着继续跟站长闲聊。 张烈心里百爪挠心,但却连看都不敢看桌上的那份绝密文件。 两人继续聊了一会儿,期间张烈也跟着插了两句话。 某一刻,刘海清似乎看了看手表,然后便站起身来,说是要将文件归档,还要出门去办事。 站长很识趣地表示自己也该告辞了,于是大家一起向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刘海清微微一皱眉,当着两人的面接起电话。 “喂?我是刘海清!……孙将军?我——您稍等!” 刘海清突然用手捂住电话,把绝密文件夹交给站长道:“你去归档,顺便帮我带上门!” “是!”站长恭恭敬敬接过,然后便和张烈出门了。 刘海清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微眯,竟直接扣掉了电话。 电话当然是假的,目的就是制造一个让站长送机密文件的机会而已。 张烈刚才全程都没表现出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有一点,还是露出了破绽。 那就是,他一直避免自己去看放在桌上的绝密文件。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要绕过那个文件夹。 这份刻意,反倒暴露了他对这份文件的在意。 门外,出了刘海清办公室,沿着走廊走个不到十米,就到档案室了。 十米的距离,可能不到十秒就走到了。 如果文件一旦归档,就会被锁入保险柜里。调阅这里的档案,只有刘海清本人才有权限。也就是说,张烈再不可能有机会看到这份文件了。 所以这短短的十秒时间,就是张烈最后看到这份文件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张烈心一横,果断采取行动。 他走在站长身后,突然右脚一绊左脚,“哎呀”一声就向前摔去。 站长就在他身前,所以他这一摔,直接把站长也扑了个趔趄。 而张烈的手好巧不巧一把将站长手里的绝密文件给打落下去,文件夹、文件散落在地。 站长扶墙才没倒,也撑住了张烈。 后者保持平衡后急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哎呀,我这没站稳……” “想特么什么呢?大平地也能绊着?”站长不悦皱眉。 “是我走神了,对不住站长……”张烈一边认错,一边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弯腰去捡地上的文件。 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抓起文件就迅速把它夹进文件夹里,但就是这么极短的工夫里,他已经记住了文件上的内容。 文件只有一行字——敌有备,请求内应支持! 这绝对是二踢脚发来的电文! 请求内应支持? 通辽城里,甚至是第六师团的司令部里,居然有内应? 这是多么惊人的情报! 这份情报的价值太大了!如果汇报上去,绝对大功一件! 张烈心中砰砰直跳,几乎遏制不住地狂喜。 但他竭力让自己保持正常,把文件夹递给了站长,陪着笑连连道歉。 “行啦行啦!”站长没好气地道,“不就是撞了一下吗?你这好像犯了多大错似的,我有那么小肚鸡肠吗?” 说罢看也不看张烈,便径直去了档案室,把这份文件归了档。 接着一路无话,两人径直赶回了三青团的驻地。 站长先是给刘海清打电话。 “处座,张烈果然找了个由头,偷看了电文!”站长眼绽精光,咬牙切齿,“这个汉奸叛徒!真该把他千刀万剐!” “那就是确定了,张烈就是泄密源头。”电话那头的刘海清叹了口气,“你继续关注他的行踪,不要太刻意了。” “是!” 十多分钟后,张烈找了个外出公干的由头出门了。 一直留意他行踪的站长立刻把此事汇报给了刘海清。 “处座,站里到底有没有张烈拉拢过去的人,我也不敢确定,所以我没派人跟着他。”站长道,“但如果张烈有问题,他现在一定是去他的情报站!” “监视张烈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刘海清道,“接下来的日子,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你什么动作都不要做,什么防备都不要有,什么话都不要多说,明白吗?” “明白!” 刘海清手底下自然不会只有三青团这明面上的一套班底,他还有个核心的秘密情报组织,是借三青团这只鸡孵化出来的。这个组织的存在,除了苏乙,谁也不知道,包括上面的胡展堂。 他很快就得到消息,张烈去了一家面馆吃了碗抻面,然后就返回了驻地。 刘海清由此判定,这个面馆,就是哲彭间谍的秘密情报站! “把人都撤回来!”刘海清微微思忖,突然作出决定。 “不要监视,不要跟踪,什么都不要做,就当从来都没发现过这个地方!”刘海清道,“这些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如果跟踪监视他们,他们很有可能会察觉到,如果他们一旦察觉,他们就很有可能意识到那份电文是有问题的,这样的话,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是!” “还有,从今天开始,每天要给通辽方面发电文,电文内容来找我要。不必等对方接收,因为……那边不会有人接收!” 苏乙大概也想不到,刘海清比他预想中做得更多,更好。 但他肯定,凭他和刘海清的默契,他完全可以对这边放心。 两天后,苏乙和他的队员们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了锦绣之州。 此时,通辽那边的哲彭司令部正风声鹤唳,秘密调查着并不存在的内鬼。 锦绣之州早就是日伪统治区,在城里必须要有良民证,才能四处活动。 因为是战时,讨热总司令部又设在这里,所以城里的安防力度要比平日还要严峻数倍。几乎是每个路口都有警察在盘查身份,街道上到处都有便衣特务。只要是生面孔,他们都会前来询问盘查。稍有怀疑,就会被他们逮捕。 这些警察和便衣特务都是华国人,其中大多都是原先的地痞流氓,恶霸富少。 原本他们虽为恶乡里,但终归是见不得光,不敢太过放肆。 现在披上一层“合法”的外皮,算是彻底释放出了他们内心的阴暗,借着战时盘查的借口,变本加厉欺压勒索民众。 很多所谓的“抗日嫌疑分子”,其实不过是绑架勒索,趁机敛财罢了。 哲彭人当然明白这一点,但他们默许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因为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些地痞流氓的贪婪无度,也的确对真正的抗日分子起到了震慑和管控的作用。 “宁杀错不放过”这六个字,算是被他们玩明白了。 苏乙等一行七人,绝对是生面孔了,走在锦绣之州的路上,几乎是寸步难行。每走一段,都会被人拦住盘查,无论是大道还是小路,都逃不过那些无孔不入的便衣特务和警察。 若非苏乙绞尽脑汁化解周旋,只怕他们七人已经和这些警察们产生冲突,闹出动静了。 苏乙当然不想引起哲彭人的注意,无奈之下,七人只好暂时找了个落脚点住下,不敢轻易出门。 这样一来,苏乙等人连出门行动都成了问题,就更别提是四处打听情报了。 “大街小巷全是特务警察,这让咱们怎么行动啊?”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沉不住气的罗玉忍不住发起了牢骚,“耿爷,会不会鬼子也猜到咱们来锦绣之州了,所以才盘查得这么严?”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苏乙身上。 “应该不是。”苏乙摇头,“他们也许是防着我们,但绝对猜不到我们已经来了。” 这个时候,鬼子们的注意力应该还被苏乙吸引在通辽,锦州这边的森严戒备虽然有些反常,但苏乙并不觉得鬼子们神通广大到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一行人的行踪。 而且大街上负责盘查过往路人的都是汉奸走狗,这些人最大的能力是欺压敲诈,指望他们抓“抗日分子”,那就要看瞎猫能不能碰到死耗子了。 如果鬼子真怀疑甚至是确定二踢脚来了锦州,那么他们反倒会像是在通辽那边所做的一样,悄悄放松盘查,以免吓跑了“二踢脚刺杀团”。 “今天不要出去了,晚上再出去探探消息。”苏乙沉吟片刻作出决定,“这些警察特务们绝对不会尽职到晚上都在替他们的主子卖命,晚上咱们分头行动,去探探情况。至于现在……连日奔波,大家都累坏了吧?今天放假,大家好好休息,睡个好觉!” 苏乙的话,让大家发出欢呼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开心的神色。 对于他们来说,能睡个囫囵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当夜,养足精神的小队分三组行动,苏乙自己单独一组,其余六人两人一组。 除了杨松林经验欠缺一点之外,其余都是潜伏渗透的老手了。虽然锦州实施了战时宵禁政策,但众人还是有惊无险。 苏乙因为身体原因,没敢太冒险,很快就折返回来。 凌晨四点左右,队员们都陆续回来了。 最后一组回来的,是一线天和杨松林二人。 “小杨立大功了!”一线天一进门就激动地嚷嚷着,“你们猜我们打听到了什么?打死你们都猜不到!” “快说,别卖关子!”孙凤鸣迫不及待催促道。 “嘿嘿!”一线天得意笑了两声,这才将打探的消息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两个去了鬼子的军营打探,杨松林一直都是负责卫生和垃圾清运的工作,所以很轻易找到了鬼子运送垃圾的一个小门,这里算是司令部防卫最薄弱的地方。 两人绞尽脑汁想要进去,但一直到下半夜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就在两人绕着司令部一筹莫展,准备放弃退走的时候,司令部里出来了一个车队,拉着十几车鬼子,浩浩荡荡向东而去。 这大半夜的,鬼子要去哪儿? 一线天和杨松林都感觉很蹊跷,于是两人急忙循声跟上。 最终跟到了距离司令部不远的一座大礼堂剧院里。 至少有一个团的兵力在这里开始布防,一线天和杨松林趁乱溜进了礼堂,他们偷听到了两个哲彭军官的对话。 其实是杨松林偷听到了,一线天根本不懂日语。 “他们说什么了?”听到这里,连一向沉稳的华克之都忍不住追问起来。 “让小杨告诉你们吧!”一线天笑呵呵看向杨松林,把这个表现的机会让给他。 杨松林比起之前,跟大家熟络了许多,所以也不怯场,当下激动道:“我们距离比较远,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但我听到他们提到了会议、武藤司令、张景惠还有安保的字眼,尤其是我听到有一句完整的话是要对与会人员严格搜身,因为武藤司令要发表讲话……” “武藤司令?莫不是关东军总司令武藤易信?”华克之又惊又喜,“他不是在长春吗?什么时候来锦州了?” “西义一和中村孝太郎两个中将都惨死,这个老家伙肯定是坐不住了呗!”陈处泰激动道,“这可是条大鱼啊耿爷!咱们原本想着能把张景惠这个大汉奸给解决了,就算圆满了。但现在武藤易信都来了,咱们还无意中掌握到了这么关键的情报,这真是老天都帮咱们!不杀他,老天都不答应!” “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孙凤鸣问道,“怎么这么巧?咱们刚好就能得到这个情报?” 这话让众人都有些迟疑,患得患失起来。 如果是辛辛苦苦侦查得来的情报,众人自然会深信不疑。 但这次是无意中偷听到的情报,反倒让大家有些不敢相信,怀疑是不是鬼子在下套。 “应该不是圈套!”苏乙思索片刻,缓缓摇头,“圈套的前提,是建立在鬼子知道有人在偷听,所以故意放出假消息的前提上。” “但如果鬼子知道有人在偷听,他们直接封锁城门,然后地毯式搜索抓人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举,让一个堂堂陆军上将做诱饵来诱捕我们?没这个必要嘛。” 7017k 0802、探讨方案 去年八月,六十四岁的武藤易信继本庄繁之后,出任关东军司令官,同时兼任关东厅长官和驻伪满洲国全权大使,实现了哲彭在伪满地区所谓“三位一体”的殖民统治。 素有“沉默寡言将军”绰号的武藤易信一身兼三职,成为了一言九鼎、大权在握的伪满洲国的“太上皇”。 在当下哲彭军衔系统中,最高的军衔是大将,但大将之上还有个荣誉性军衔,叫做元帅。 从哲彭建军到日后投降这七十多年的时间里,哲彭陆军大将共有一百三十四人,其中只有十七人受封元帅。 这十七人中,就有武藤易信。 此人在哲彭陆军中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但武藤易信也是唯一一个死在华国境内的哲彭元帅。 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武藤易信将于半年后病逝于奉天。 当然,关于他的死众说纷纭,不能统一。 有人说他是被华国特工杀死的,有人说他是剖腹自尽的,还有人说他死于哲彭陆军内部的郑志斗争。 无论如何,这位在自己职业生涯中刚刚达到最巅峰时刻的哲彭陆军元帅突然毫无预兆地死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都充满了蹊跷。 虽然就算什么也不做,武藤易信也会在半年后死亡。 但病死和被杀死,这是两码事情。 如果有机会,苏乙绝不介意提前半年时间送这个野心勃勃的侵略者去见阎王。 更何况,作为热河战争的实际指挥者,如果能杀死武藤易信,对这场战争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之前是因为苏乙知道武藤易信远在长春,这才没有把他列为目标。 但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了,苏乙自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是如此,可如何杀死武藤易信,却让苏乙和他的队友们绞尽脑汁,一筹莫展。 已知的信息太少了,现在大家只知道武藤信义可能会出现在礼堂剧院,出席一场会议,并且在会议上发表演讲。 礼堂已经被一个警卫团团团包围住,这个时候防卫力量差不多布置完毕了,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偷偷溜进去,基本不可能。 会议几点开始? 武藤易信什么时候上场? 他演讲的时候会站在哪里? 与会的人员都有谁? 人数多少? 有参会资格的人都有谁? 互相之间熟悉吗? 苏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样所知甚少的情况下想要制定一个万全的刺杀计划,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尽可能获取更多关于这场会议以及武藤易信的信息。 简短商议后,苏乙派身手好的一线天和罗玉两人再次出门探查去了。 但两人很快就折返回来。 “礼堂那条街彻底戒严了,禁止任何人靠近,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接近礼堂。”一线天道,“我和小罗只能到隔壁街的教堂,悄悄爬到教堂顶部一个钟塔的塔尖里,从那里观察情况。” “塔尖没有窗户,所以我们只能取掉一块砖。”罗玉接着道,“从这块砖的缝隙看过去,只能看到很小的角度,不过刚好能看到礼堂后门。后门也有哲彭士兵守卫,他们的防卫很森严,我跟韩哥根本找不到悄悄进去的办法。” “既然没办法偷偷溜进去,那咱们现在只能扮做他人混进去了。”华克之看向苏乙,“耿爷,您的仿妆术又有用武之地了。” “可是扮做谁呢?”孙凤鸣一摊手道,“咱们现在连谁会参加会议都不知道。” “如果是哲彭人内部的会议,他们只会在司令部里召开。”陈处泰道,“如果是伪政权高层的会议,他们的政府办公楼里也有专门的的会议室,完全没必要放在一个平日演话剧的大礼堂里进行。” “处泰说得没错!”一线天眼睛一亮,“礼堂是能容纳六百个人的大礼堂,他们选择在这儿召开会议,必定是因为参会人员很多,其他的会议室根本容纳不下!” “六百人……军政两届全体会议?还是什么会?”华克之拧眉苦思,“咱们如果要以耿爷的仿妆术混进去的话,仿妆的对象也是一个问题……如果参会的都是伪政权军政内部的人员,那他们彼此之间都会很熟悉,耿爷不是说过吗?仿妆术这种东西经不住细看,再者咱们一说话也会直接露馅……” “也不一定只有内部人员参会吧?”罗玉道,“要不咱们抓个舌头问问?” “抓谁?”孙凤鸣道,“抓的不对人家不知道,抓对了万一又打草惊蛇……” “所以还是回到最初的问题,这是个什么会?咱们得搞清楚谁会参会!”陈处泰道。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松林弱弱举手:“我有个猜测。” 他一直听别人讨论,自己却参与不进去,什么仿妆术,抓舌头什么的,他的思维根本跟不上。 但要说哲彭人有关的事情,他可就有发言权了。 众人齐刷刷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对呀,怎么把小杨给忘了!”华克之笑呵呵道,“小杨,你说说!” “对对对,快说说!”罗玉催促道。 杨松林道:“我知道在军部一些“保皇派”对满洲国还是共和体制很不满,他们认为这个国家应该和哲彭看齐,让溥仪这个国家元首,重新恢复皇帝的身份,改共和为君主立宪制度。” “这个想法已经在实施了,几个月前在奉天,军政两界就邀请当地商人士绅举办了民意大会,大会成功后,这几个月来,满洲国各大城市都在陆续召开民意大会了……” “所以你觉得这次他们召开的什么狗屁民意大会?”孙凤鸣迫不及待道,“要真是这样,那咱们可选择的目标就多了!” 说到这里,孙凤鸣突然顿住,对杨松林提醒道:“伪满可不是国家,小杨,你这称呼得改过来。” “对不起,我没这个意思!”杨松林脸色一变,急忙站起来道歉。 这反应让大家都一愣,孙凤鸣第一个反应过来,笑呵呵一把搂住他肩膀笑道:“你道几毛歉啊,就是让你下次说话改个称呼而已,哪儿有那么多事儿?” 杨松林讪讪一笑,似是松了口气。 一线天接过话:“如果真是开狗屁民意大会,那咱们可以挑一个乡绅下手混进去。而且这种会他们应该会请记者,咱们也可以扮成记者。” “武器怎么进去是个问题!”陈处泰皱眉道,“我担心哲彭人肯定会对所有人严格搜身。” “不用担心,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怎么带武器进去是个大问题。”华克之道,“以前用过的办法不用再说了,哲彭人不傻,他们肯定不会一个坑里跳两次。” 苏乙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他看着手下队员们热烈讨论,各个积极参与,提出各种建设性的意见,有种老怀大慰的舒畅感。 这个团队算是被他带出来了,即使没有他,相信这个团队也将是顶级一流的特工团队。 接下来,众人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带武器进去,甚至包括把一把枪拆成零件,一人“塞”一小部分带进去,然后再拉出来组装起来…… 还有在远处抛射进去,或者利用相机、鞋底等等一系列可以隐藏枪支的地方,把武器偷偷带进去。 甚至他们还考虑了在外围狙击暗杀的可能,只是因为携带不便,这几次行动都没有带长枪,大家用的都是短枪。 短枪的有效射程基本在五十米内,不适合打远距离狙击,所以这个方案被淘汰。 最终,大家一直商议决定,利用仿妆术打扮成参会的商人乡绅,或者是采访记者混进去,然后在武藤易信上台的时候,对他实施刺杀。 “耿爷,您觉得呢?”见众人商量得差不多了,华克之见苏乙一直不说话,便问苏乙的意见。 众人闻言纷纷停止讨论,把目光落在了苏乙的身上。 现在这个团队都形成了共识,那就是团队所有的行动方案,最后拍板决定的必然是苏乙。 苏乙已经用一次次成功的刺杀行动,彻底巩固了领袖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苏乙也越来越把自己放在一个领袖的位置上,他甚至开始有意培养这个团队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也能独立运转和展开行动。 所以他刚才全程都不参与讨论,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看着众人讨论出个结果。 直到这时候华克之问到他头上,他才不慌不忙开口。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苏乙说道,“如果刺杀成功,我们怎么安全撤出来?你们只制定了刺杀方案,但却没有制定撤离方案。你们的行动方案,是不完整的。” 众人闻言都沉默下来。 华克之笑了笑道:“耿爷,我们这些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只要能杀了武藤易信这个老贼,就算死在这儿,我们也值了!这次行动只要枪一响,进去的人根本没可能出来,所以——我们不需要撤退方案!” “没错!”孙凤鸣肃然道,“耿爷,我们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要能行动成功,我们会立刻杀身成仁,绝不把自己留给鬼子!” 这话让一线天、罗玉和新加入的杨松林纷纷动容。 但苏乙却缓缓摇头,肃然道:“我来重申咱们这个团队的行动宗旨——以人为本!咱们自己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无比宝贵的!在我看来,你们每个人的命至少要换十个鬼子上将的命!如果你们没有换回来,那就是亏了!” “赔本的买卖,咱们不能做!所以,在没杀够足够的鬼子上将之前,每一次行动的重中之重,都给我放到以人为本这四个字上!也就是说,所有行动方案,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安全撤离方案!要最大程度保证咱们每个人都能在行动后全身而退!” 苏乙这番话,众人都心里暖暖的,有那感性的几个甚至眼眶发红,十分感动。 在这个讲究牺牲奉献的热血年代,遇到苏乙这种“以人为本”的上级,怎能不让他们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沉默半响,华克之压制住沸腾思绪,开口道:“耿爷,我知道您爱惜我们,看重我们,但我们要去拼命,哪有不牺牲的道理?要杀武藤易信,最好的办法就是混进会场暗杀。但鬼子一个警卫团的兵力不是吃素的,他们本就把礼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咱们一旦行动,就会立刻惊动他们!咱们根本不可能有安全撤离的机会。所以牺牲,是必然的……” “这是惰性思维!”苏乙摇摇头,毫不客气打断他,加重了语气。 “你这么想,只是因为你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有刺杀成功几率的方案,你在不断说服自己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从而不愿意去思考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话说得华克之有些不服气,皱起了眉头,似乎要反驳。 但苏乙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要杀武藤易信,一定要进礼堂吗?难道就不能在礼堂外面吗?为什么一定要去敌人限定的战场?难道我们就不能自己选战场吗?” 华克之怔了怔,道:“您的意思是,在半路截杀?但武藤易信这种高官出行,至少会有一个警卫营的力量随时随地跟着他,而且沿途会提前布置警力,临时戒严道路。” “如果咱们想像是刺杀李寿山那样用炸弹炸死他,根本不可能实现,因为咱们没有埋炸药的机会;但如果咱们在途中打阻击的话,我觉得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除了埋炸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苏乙道,“而且,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咱们刚开始来锦绣之州,可不知道武藤易信也在这儿。咱们是来杀张景惠的。” “怎么?现在有了武藤易信,你们就看不上张景惠了?” 众人面面相觑。 “耿爷,有了武藤易信,咱们当然优先杀这个老贼了!张景惠跟他比起来,那就是阎王和小鬼的区别!”孙凤鸣道,“这两个人咱们要杀一个都困难,总不可能两个一起杀吧?” “还真就要两个都杀!”苏乙道。 0803、二踢脚行动 按照一线天和杨松林两人偷听得来的情报,这次的会议武藤信义和张景惠都要参加。 哲彭人在武藤信义的安保上下了大工夫,但锦绣之州的关东军兵力就那么多,此长彼消,武藤信义的安保力量足了,张景惠的安保力量必然会受到影响。 “之前处泰和小罗去了张景惠的伪军司令部打探消息,发现那边的戒备也很森严,”苏乙道,“四周围墙架起了至少五六十个探照灯,即使是大半夜的,守卫力量也没有半分松懈。这说明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说明张景惠很怕死?”罗玉试探道。 “说明张景惠就在伪军司令部里,他没有和武藤易信一样,住在关东军的军营里。”苏乙道。 他没有卖关子,顺手端来一杯茶,用手指蘸着水,在桌上画了简易地形图。 一边画,一边和众人介绍。 “你们看,关东军军营在东南方向,伪军司令部在西南方向,礼堂在城北约翰教堂向西一百米左右的位置。”苏乙迅速勾勒着,“他们两个一南一北要赶往会场,必然是不同路的。” “如果是武藤易信不在锦绣之州,关东军驻扎这里的守备警卫团也许要派人去保护张景惠。但现在武藤易信一来,关东军还会理会张景惠吗?” “肯定不会!”华克之冷笑,“主子来了,谁还会管奴才死活?” “所以保护张景惠的力量,必然只有伪军。”苏乙接着道,“从伪军司令部的守卫力量来看,张景惠对自己的安全问题很重视,所以明天张景惠这一路到礼堂,我们应该也是没什么下手机会的。” 众人听得更是莫名其妙,没机会你说了个啥? “我来提几个问题,”苏乙笑了笑,“你们觉得张景惠先到会场,还是武藤易信先到会场?” “当然是张景惠!”孙凤鸣不假思索道,“哪儿有奴才压轴登场的?” “那你们觉得,张景惠会多早到会场?”苏乙再问。 “肯定也不会太早。”陈处泰道,“这老汉奸怎么说也是伪满参议府议长兼军政部总长,地位只在郑孝胥之下,以他的地位,一般哲彭人的面子他都不用看,在这儿,他的地位也只在武藤易信之下。所以他应该是倒数第二个到场的。”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 “那你们觉得,张景惠到会场后,会直接进会场,还是会在门外迎接武藤易信,等他一起进去?”苏乙笑呵呵再问。 “应该会等吧?”华克之猜测道,“张景惠这种老汉奸,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向他主子表忠心的机会?” “也不一定,”陈处泰道,“也许张景惠会带着他手下的汉奸走狗们在会场里欢迎他们的主子到来。” 苏乙没让他们继续争论,开口道:“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所以我们需要赌一赌,二选一的机会。我赌张景惠会独自在门口迎接武藤易信。” “如果赌错了呢?”陈处泰问道。 “赌错了,那今天行动取消,我们再另觅良机。”苏乙摊摊手,“各位,我们才来这里多久?碰到这样一个机会的确很难得,但我们也不是非要趁这个机会不可。没必要非要在这次解决问题,我觉得如果刺杀的条件太勉强,我们不如多点耐心,等下次机会。” “这次会议,鬼子在安保上下了这么大工夫,咱们又是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其实刺杀的机会并不是很好。武藤易信又不是马上就要走,所以咱们真的不必太强求。” 苏乙这么一说,众人的心态都产生了一些变化,不再那么紧张和迫切了。 人只有放松下来,才会做出更周全的思考。 “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这次真的要行动,就应该设置一些先决条件。”苏乙道,“只有这些先决条件都达成了,我们才应该把这次会议看做是一个刺杀的机会;如果不能达成,那这回就根本算不上什么机会,就算错过了,咱们也别觉得可惜。” “现在的情况是,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礼堂里,我们想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刺杀武藤易信或者张景惠,都没什么机会,所以我们只能另辟蹊径,搞迂回策略。” “所以,我们行动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张景惠到场后会在会场门口等武藤易信,在那里迎接他的主子。” “耿爷,您是想在会场门口,同时刺杀张景惠和武藤易信?”罗玉猜测道。 “怎么可能同时?”苏乙摇头否认了他,“武藤易信的安保等级很高,等他到场后,再加上会场本身的守卫力量,我们根本不会有任何机会刺杀他。所以我们要在他到来之前,就杀了张景惠!”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耿爷,张景惠到了会场,保护他的可就不止伪军,还有会场的鬼子了。”华克之道,“张景惠的防卫力量不但没有减弱,还增强了。我们这时候跑去杀他……反倒更难吧?” “人多就一定力量大吗?”苏乙笑了笑,“有时候人多只会坏事。我就不信,鬼子和伪军之间会很有默契,配合无间。” “我觉得保护张景惠的伪军到了会场后,会主动退避三舍。一来哲彭人不会让他们堵在门口,二来,他们自己也会认为,把张景惠送到了关东军的保护范围内,张景惠就已经很安全了。” “这也不一定……”陈处泰皱眉。 “是不一定。”苏乙笑着打断他,“但如果发生第二种情况,比如哲彭人和伪军之间真的很默契,那咱们就立刻放弃这次的行动。” “所以咱们今天的行动第二个先决条件,就是关东军和伪军之间毫无默契可言,张景惠到了会场门口等他的主子武藤易信的时候,伪军会自行撤走。并且因为双方的不了解,现场会有短暂混乱。” “简单来说,就是伪军送张景惠到了会场门口,觉得已经圆满完成任务,开始撤离。而哲彭人并不了解伪军,但他们也不会对友军警惕,所以会冷眼旁观伪军撤离的过程,不会做出干涉。” “只要达成这个条件,咱们刺杀张景惠的机会就有了。” 苏乙说得很详细,说到这里,大家基本上都已经有些明白了。 既然礼堂很难混进去,就算混进去也九死一生,很难再出来。 而路上动手又没机会,所以张景惠如果在门口等后武藤信义,而保护他的伪军又开始撤离,引发一定混乱的时候,这个时候动手,反倒是最好的时机。 在门口动手,既不用冒着风险混进礼堂,也不用应付路上的森严戒备。 这么一想,大家惊喜地发现,如果这两个条件真的达成,反倒真是刺杀张景惠最好的机会! “耿爷,您真是神仙啊!这您都能想到!”孙凤鸣恨不得对苏乙顶礼膜拜,“我们六个人商量半天都没想到他们的防卫有什么漏洞,您这眼神怎么就这么毒?一眼就看出来了?” “耿爷,您真是太厉害了!”华克之也感慨道,“打死我,我也想不出您说的这些,这人和人的差距,还真是没办法弥补啊……” 众人纷纷膜拜,献上自己的溢美之词。 苏乙却摇摇头道:“我说的这种情况,只是一种在我们预设的既定条件达成后才会出现的场面,也就是说,这只是假设的。也许这种场面根本就不会出现,那我所说的这些等于全都白说,咱们这次也根本不会行动。” “但您的假设大概率是会发生的,不是毫无缘由的揣度。”陈处泰钦佩地道,“张景惠是真的很有可能在门口迎接他的主子的,而伪军也的确很有可能会被鬼子们驱逐离开的。” “这样一来,咱们局面就一下打开了!”华克之激动起来,“如果这两个条件达成,咱们等于是有了在鬼子的防卫圈外围有了面对面行刺的机会,咱们可选择的方案就多了!” 苏乙笑呵呵打了个响指:“很好,克之,那这次刺杀张景惠的行动,就由你来全程指挥。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提前做好各种紧急预案,并且安排至少三条出城的退路。” “虽然不知道会议开始的具体时间,但鬼子半夜就来布置会场,提前布置守卫,会议开始的时间大概率是会在一大早就开始。” 说到这里苏乙看看时间,道:“现在还差十分钟就到五点了,会议最早可能在七点就会召开,最晚应该不会超过十点。所以,在起点之前,克之,你要做好所有提前准备的工作,并且做好各种预案,时间紧任务重啊。” 华克之面色凝重,语气坚定地道:“耿爷您放心,克之保证完成任务!” “好,我相信你。”苏乙笑着道,“这次的行动由你们六个通力协作完成,记住,以人为本,安全第一!” “那耿爷您……”华克之一怔,有些诧异地问道。 在他们心目中,耿良辰向来都是“跟我上”的领导,而不是“给我上”的头目。 他身先士卒的特征早就深入人心了,但这次怎么主动要求把他自己刨除在外了? “怎么?刚才你们忘了张景惠,现在又忘了武藤易信了?”苏乙淡淡一笑,“杀掉一个就会打草惊蛇,如果一个能成功,当然要尽快送另一个上路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担忧。 同时都恍然了,这才对嘛,这才是他们认识的耿爷。 “耿爷您打算一个人去刺杀武藤易信?这太危险了吧?”一线天道,“你要怎么做?” “没有任何危险。”苏乙摇头笑了笑,“其实我刺杀武藤易信也是有预设条件的,如果预设条件不能达成,我是不会动手的。” 众人闻言,都十分好奇。 “耿爷您到底打算怎么做?”罗玉问道 “你们知道二踢脚是怎么爆炸的吗?”苏乙却答非所问。 不等众人回答,他就笑着解释:“二踢脚又叫双响爆竹,它的火药被黄泥分隔成两层。底端的后门堵得不严,下层火药爆炸产生的气流向下喷射,产生出向上的推力,把爆竹推向空中。这时候,导火线引爆上端密闭的火药,在半空中形成第二次爆炸。” 众人不明所以。 苏乙笑呵呵道:“各位,我给咱们这次的行动起个名字吧,不如就叫二踢脚行动。希望咱们这两响,都能不打哑炮,炸他个惊天动地!” 是日。 清晨七点四十分,张景惠在伪军警卫团的护送下出了司令部。 李寿山的死,让张景惠兔死狐悲,而第八师团的血腥屠戮,让张景惠更加惊惧胆寒。 所以尽管得到消息说二踢脚在通辽活动,目标是第六师团的司令部,但他依然把自己的守卫力量加强了五倍,并且打算以后这样的防卫力量要常态化下去。 他不想死,他背负骂名博得如今的高位,就是为了更好的活,所以他怎能甘心在付出这么大代价后还未来得及享受一切,就凄惨死去? 即使是出行,张景惠的守卫力量也没有任何松懈。 沿途早有警察提前戒严开路,一路都有岗哨,从根本上上杜绝了被半路预埋炸药炸死的可能。 张景惠为了保险期间,还特意随机坐上了一辆运兵车,自己的小轿车里,其实坐着一个替身。 这样一来,即使万一真有人半路伏击,他们打死的也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坐在颠簸拥挤的运兵车上,张景惠心里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早点把二踢脚刺杀团一网打尽。 他已经好多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待会儿见了武藤司令,一定要向他进言,让他更加重视二踢脚才行呢……” “二踢脚?呵呵,不过是癣疥之疾,不足为患!” 就在张景惠想着要想武藤易信进言的同时,武藤易信也准备要出门了。 他的秘书提议他穿上避弹衣,好以防万一,并且先张景惠一步,建议他重视二踢脚刺杀团。 但武藤易信根本不屑一顾。 0804、汉奸伏诛 “在强大的战争机器面前,个人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武藤易信这样对自己的手下说道,“这是国与国的斗争,匹夫武勇也许能逞一时之威,但终归只是小道,翻不起风浪。二踢脚之流的疯狂行径很快就会被遏制,他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难以承受的巨大代价!” “和哲彭帝国的皓月之辉比起来,二踢脚发出的光,最多就是萤火,算得了什么?我堂堂帝国大将,要是因为惧怕区区萤火,要穿上避弹衣才敢出门,那就是给帝国丢脸!” 武藤易信的手下最终还是没能说服武藤易信穿上避弹衣,不过这只是以防万一的措施而已,对于关东军的安保措施,他们都同样信心十足,根本不相信有人能突破这样的防御。 会场礼堂。 与会人员已络绎不绝到了。 和杨松林猜测的没错,这场会议,的确是为伪满改制而筹备的所谓“民意大会”,锦绣之州社会各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参会的人有五百多个! 从七点开始,这些人就开始陆续入场。 而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想要进入礼堂都要进行严格的身份核查和安检搜身。 这些大小汉奸们也都知道近期有“恐惧分子”十分猖獗,四处搞暗杀,专门杀汉奸高官,所以对此也都十分理解并且愿意配合。 因为要实施严格安检,与会人员到达的时间又十分集中,所以从七点到七点半这段时间,会场门口显得格外拥堵和混乱。 参会的官员富商士绅们都不是自己来的,他们还带着手下随从。有的开车来,有的坐人力车来。 到了门口,他们也不着急进去,而是互相打招呼寒暄几句,这才你谦我让地进场。 门口他们的汽车、人力车要调头,要找地方停车,随从们要找地方等自己的主人出来,你推我搡挤成一团,显得格外混乱。 到七点过一刻的时候,甚至有新到场参会的人被堵到几十米开外,车子根本过不来。 负责守卫的鬼子军官见此情形不敢怠慢,立刻开始疏导,驱赶这些随从手下,清空门口的场地。 鬼子们对付这些人十分野蛮,基本上几枪托下去,几个倒霉鬼一头破血流,剩下的人就慌忙呈鸟兽散了,根本不敢再在大门附近停留。 等张景惠到的时候,该进场的基本都进场了,所以他庞大的车队可以畅通无阻地停在了会场门口。 “你们先走远点儿,不要堵在门口。” 车子停稳后,张景惠看了看窗外,吩咐自己的手下,“武藤司令应该很快就到了,我要在这里迎接他,跟他一起进去。” “那大帅您的安全……” “都到这里了,我还能有什么事?”张景惠哂然一笑,“在哲彭人的眼皮子底下我要是都能出事,这世上就没有能让我安心的地方了!” 说罢,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守卫的哲彭军官立刻迎上来,恭敬地对张景惠鞠躬行礼:“早上好,张将军!” 张景惠矜持点头,道:“我要在这里亲自迎接武藤司令。” “没问题,但请您的人先离开,不然,武藤司令的车队没有办法过来。”哲彭军官提醒道。 “放心,他们这就走!”张景惠把手一背,不再说话。 哲彭军官识趣地退下。 与此同时,张景惠带来的车队开始在大门口调头撤走。 他带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有十几辆大运兵车,想要全部掉过头来非常费劲,所以门口显得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两辆人力车向这边飞速而来。 刚开始没人注意到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是某个参会人员这时候才到。 于是这两个黄包车竟一路畅行无阻,大摇大摆穿过混乱的车队,到了会场门口。 这个时候张景惠正和自己的贴身随从站在会场门口说着话。 他注意到这两辆飞奔而来的黄包车,顿时有些警惕,顿时住口不语,盯着越来越近的黄包车。 黄包车距离张景惠越来越近,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不断靠近的两辆黄包车,给了张景惠一些压迫感,让他有些紧张。 而这个时候他的警卫团正在门口掉头撤离,竟无一人阻止这两辆车的靠近。 眼看它们越来越近,张景惠心中突然生出恐慌情绪。 他突然指着两辆黄包车恼怒大叫起来:“拦住他们!为什么没人拦……” 话说一半,坐在第一辆黄包车上的人突然掏出一把枪来。 此时这辆车和张景惠的距离已不过五米左右,张景惠甚至能清晰看到这人眼中狰狞的杀机! 完了! 这是张景惠脑海里生出的最后一个念头。 砰砰砰砰砰…… 一连五六声枪响,把近在咫尺的张景惠直接达成了筛子! 有两枪直接打在了他的脑袋上,打得脑浆迸溅而出! 几乎是这边开枪的同时,第二辆黄包车上的人突然接连奋力抛出两个引线已经即将燃烧殆尽的炸药包来! 一个炸药包仍向不远处的伪军运兵车,另一个则仍向会场门口守卫的哲彭军人。 炸药包还没落地,两个黄包车夫已齐齐调转方向,撒腿向会馆剧场大门相反方向的围墙处跑去。 轰轰轰! 三声爆炸几乎同时响起! 一声爆炸来自于被抛至伪军运兵车附近的炸药包,一声爆炸源自会馆剧场门口鬼子们的封锁线内。 还有一声爆炸,竟源自两辆黄包车冲过去的方向。 第一声爆炸随着升腾的火光,掀飞几十个伪军,断肢残臂纷飞,惨叫哀嚎骤起。 第二声爆炸也是类似的情形,鬼子们根本没想到会突然遇袭,没人能反应过来,炸药包就已经爆炸了。 剧烈的爆炸当场就把离得最近的鬼子炸得四分五裂,其余人都被掀飞出去,被冲击波震得满地打滚哀嚎。 而第三声爆炸,则直接把会馆剧场的一段围墙给炸塌了。 两个黄包车毫不停歇冲入滚滚烟尘之中,在断壁残垣中停车,两个车夫和两个车上坐着的人同时弃车,钻向车子外面。 两个拉车的车夫,一个是罗玉,一个是孙凤鸣。 开枪杀死张景惠的是除了苏乙之外枪法最好的华克之,扔炸药包的是臂力最大的一线天。 四人飞速越过坍塌的墙壁,直到这时鬼子和伪军他们才反应过来,但四人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了。 杨松林是刚才爆破炸墙的,墙外的路上还停着一辆汽车,是他们不久前才刚偷来的。车的四个门子全是打开的,开车的人正是杨松林。 他们两个负责在墙外接应。 陈处泰此刻一手一个炸药包,都已经点燃了引线。 等华克之他们冲出墙外,他顺手把其中一个炸药包丢给一线天,然后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把手中的炸药包从即将散尽的烟尘中抛了过去。 轰!轰! 随着里面两声巨响,惨叫哀嚎声几乎不绝于耳传来。 退下来的孙凤鸣和罗玉两人径直到车子跟前取出两个有延长引线的炸药包,将其隐藏在废墟下,然后点燃。 哒哒哒…… 枪的另一端已经传来枪声,夹杂着惊叫怒吼的声音。 “撤!快走!”眼见队友们完成了一切既定步骤,华克之立刻下达了撤退命令。 众人飞快窜进汽车关上车门,早就准备好的杨松林几乎是迫不及待一脚油门踩下。 嗡…… 汽车发出狂野的咆哮,窜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另一边。 两次爆炸,让场面变得极其混乱! 因为伪军在门前调头,引发道路阻塞,同时也阻挡在了华克之他们和哲彭人的中间,所以导致哲彭人没办法在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射击。 因为他们面前密密麻麻全是疯狂四处奔跑的人,还有横七竖八停着的汽车。 他们根本没办法对逃走的袭击者射击。 “八嘎!让开!统统让开,否则死啦死啦地!”一个鬼子军官端着一把冲锋枪对天射击,声嘶力竭怒吼着。 这起到了一定效果,四处奔逃的伪军慌忙四散,来不及跑的就地趴下。 “追击!”鬼子军官手臂一挥怒吼着,身先士卒向着残垣断壁处追去。 几十个鬼子跟在他身后,越过断壁。 轰轰! 随着两声爆炸,烟尘、火光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等尘埃落定,刚冲出去的鬼子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大部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少部分哀嚎惨叫着满地打滚。 “八嘎!八嘎呀路!”另一边,另一个鬼子军官惊呆了,他暴跳如雷咒骂着,指挥士兵们现场警戒,然后迅速去打电话汇报情况了。 鬼子的反应很快,大门前的伪军很快全都被缴了械,在路边抱头蹲地,将张景惠被杀的现场保护了起来,现场的指挥官分出一部分兵力去追击袭击者,另外已电告司令部这里遇袭的情况,同时封锁城里各大路口,封锁所有出城的路径。 在三个街道开外,武藤易信的车队已经构成临时防御阵地,将武藤易信团团保护在中间。 之前的爆炸声一传来,武藤易信的警卫团立刻就作出了反应。 “将军,我建议立刻撤回司令部,并发出信号,让司令部派兵来接应您!”他的副官急促地说道,“现在情况不明,没有什么比您的安全更加重要的了!” “混账!我岂会被几个藏头露尾的蟊贼吓回去?”武藤易信怒喝,“立刻打探清楚情况,我暂时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嗨!” 情况很快打听清楚了,张景惠在会场门口被“暴徒”袭击,身中五枪,遇刺身亡! 袭击者不止一位,他们有组织,有计划,在刺杀成功后,果断逃离,行动有素,配合默契。 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武藤易信痛苦地抱头,发出无力的咆哮声。 他不是为张景惠的死而痛苦,他是为张景惠死后,他即将面临的糟糕局面而痛苦。 李寿山、西义一、中村孝太郎…… 死的人一个比一个身份高,一个比一个影响大,他前几分钟还说二踢脚这些刺杀者是癣疥之疾,但现在,这些袭击者就告诉他什么叫切肤之痛。 “太嚣张了!太肆无忌惮了!”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将军,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请您立刻返回军营!”副官再次提议道。 “不!张景惠死了,我更需要站出来收拾残局!这个时候如果我也躲起来,只会人心惶惶,让至那人看我们的笑话!”武藤易信脸色阴晴不定,权衡利弊后说道,“民意大会要继续,你负责协调组织军警各部门,尽快抓捕暴徒!我希望待会儿在会场上,当众枪毙这些可耻的袭击者!” “可是,将军您的安全……” “你觉得那些只会躲在阴沟里的地老鼠,还有胆量再跳出来刺杀我吗?”武藤易信冷笑,“他们逃命都还来不及呢!放心吧,我比你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我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好了,你带走一部分人,剩下的人,送我去会场!” “嗨!” 武藤易信很快赶到了会场。 从各个方面来说,他这个选择都无疑是十分正确的。 张景惠死了,急需一个有分量的人出来主持大局、处理后续。如果这个时候武藤易信躲了起来,很多棘手的事情,下面的军官和官员都不敢随意做决定,只能搁置。 一旦搁置,一旦处理不妥当,这件事的影响只会变得更加恶劣。 所以武藤易信这个决定,是在竭力挽回张景惠遇刺后带来的恶劣影响和损失。 武藤易信赶到现场的时候,张景惠的尸体还孤零零地躺在原地,十分凄惨。 他在众手下的簇拥下来到了张景惠的尸体前,面色铁青地看着这具忠实走狗的尸体,心中凛然。 “将军,请尽快进去吧,这里很危险。”一个手下建议道。 “你觉得这里谁有能力杀我?你吗?”武藤易信心情很坏,直接呵斥他道。 事实上,整个现场已经完全被哲彭人控制住了,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能靠近武藤易信。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805、双响炮 会场门口的区域全部被哲彭兵封锁了,甚至是整条街,都在哲彭人的控制下,任何走到这条街的人,都会让哲彭人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和控制。 伪军们全都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蹲地抱头,他们全部被搜身缴械了,两顶机关枪一左一右对准了这些人,他们绝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方圆五十米内,根本没有任何人或事物对武藤易信造成哪怕一丁点儿威胁,所以武藤易信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收拾残局。 但他不考虑这些事情,负责保护他的军官却不能不考虑这件事。 军官警惕四下张望,排除所有能够对武藤易信造成威胁的隐患。 但他很快就微微松了口气,因为他初步断定,这附近的确没有任何人能够对武藤易信造成威胁。 “待会儿要把会场里仔细搜查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另外,会场里的所有人,也要重新搜身……”军官一边如是想着,一边继续四下张望。 突然,他的目光顿住。 他看到隔壁那条街的教堂。 塔尖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十字架。 然而他关注点的不是这个,而是如果有一个狙击手躲在那里的话,现在的武藤易信,正好会暴露在狙击枪的枪口下! 教堂距离这里差不多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虽然在理论上来说,也在手枪的射程之内,但实际上来说,由于手枪的枪膛短、重量轻、没有枪托稳定等因素,手枪的有效射程一般都在五十米内。 超过五十米的距离想要用手枪击中目标,基本上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 所以,如果有人想要躲在教堂塔尖里刺杀武藤易信,这个人必须有一把狙击枪才行。 虽然军官不认为在锦绣之州如此严密的管控下,还有人能把一杆长长的狙击枪带出来。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他在发现这个防卫漏洞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向武藤易信移动,希望用自己的身体阻挡在塔尖和武藤易信中间。 同时,他指着教堂塔尖吩咐身边的手下:“你,带人去那……” 话只说一半,军官就突然怔住。 因为他刚才仿佛看到了一抹银光闪过。 但这银光一闪而逝,让他直以为刚才不过是错觉。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看到了第二抹银光、第三抹银光,以及第四抹! 军官刹那间浑身汗毛倒竖,一边大吼着敌袭,一边向武藤易信扑过去。 但他扑了个空! 因为武藤易信正捂着自己的胸口踉跄着倒退。 他表情扭曲惊恐,还带着一丝茫然。 在他的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支弩箭,只露出箭尾的部分! 噗噗! 紧跟着第二根、第三根弩箭接踵而至,一根仍刺在武藤易信的胸口,另一根却从他的左脸蛋齐根没入其头颅中! 直到这时,军官才挡在了武藤易信的身前,他只觉背部接二连三传来刺痛,紧跟着他抱着武藤易信的身体,已重重摔倒在地。 周围数百哲彭士兵,此刻竟无一人能反应过来! 因为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而且如果不是注意看,也根本不会觉察到弩箭激射而来的轨迹。 所以几乎所有士兵只是看到他们的长官抱着武藤司令倒地,而他的背上赫然插着四五根弩箭。 但弩箭是从哪里射来的,没人看到! 如果是狙击枪的话,只怕第一声枪响,士兵们就会根据枪声传来的方位,锁定教堂塔尖的位置。 这就是弩的优势所在,它的射程比手枪远,但无火无声,隐蔽性非常高。 倒地的军官和武藤易信都没死,军官第一时间发出咆哮:“教堂塔尖!他在教堂塔尖!” 士兵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端起枪向教堂塔尖射击。 “抓住他!抓住他!”武藤易信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声。 “快!送将军去医院!”军官忍痛大喊着。 他现在十分懊恼,他如果早一步发现这个防卫漏洞,这个袭击者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谁又能想到,袭击者的胆子会这么大呢? 他们在成功刺杀了张景惠之后,居然还留在原地,再次刺杀武藤将军! 一炮双响! 弩箭都没有刺进要害之中,由于距离较远,刺的也都不深。 除了武藤易信脸上中的那只弩箭,从武藤易信的颞骨和下颌骨的缝隙中扎进去,齐根没入,可能会有些危险,其余的弩箭,都不是致命伤。 包括军官背上扎的几箭。 但让军官担忧的是——弩箭上会不会淬了毒? 他内心祈祷着天照大神,千万不要有毒。 但当他派出的士兵向教堂跑去的时候,他的四肢和意识已经不听他使唤了。 “卑鄙的至那人……” 军官愤怒且恐惧地瘫软在地上,吐着白沫,四肢抽搐着,逐渐失去所有意识,肢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另一边,武藤易信也是同样的情况。 当他意识到自己中毒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生出的,是无尽的懊悔。 他的手下、他的上级都提醒过他,重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二踢脚,一定要万分重视这个刺杀团伙。 是他固执和高傲的认为,二踢脚根本不足为惧,他们也许能趁人不备成功几次,造成轰动。 但只要哲彭士兵警惕起来,等待这些亡命之徒的,必是可耻的失败和最终的毁灭! 他从来没把二踢脚放在眼里,因为他不认为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配做自己的对手。 他的目标,是这个国家,而不是几个亡命徒。 但现在,他为自己的傲慢和偏执付出了代价! 惨痛的代价! “起码我应该穿上避弹衣的……” 武藤易信在无尽的恐惧、不甘和懊悔中抽搐着,渐渐地失去了生命。 派去教堂的士兵很快在教堂塔尖发现了一个二踢脚炮仗,除此之外,再空无一物。 这里早就人去楼空了。 这就是苏乙的二踢脚计划! 若是寻常人,只会觉得会场门口有哲彭兵和伪军的双重兵力,应该防守更严密,绝不会把这里选做行动的地点。 但苏乙却利用反向思维,敏锐察觉到这里才是张景惠他们防卫的唯一漏洞! 他之所发现这个漏洞,不是他的运气好,预设的条件都发生了。 而是他算透了人心,知道如无意外,张景惠留在门口等主子、伪军造成拥堵混乱、武藤易信亲自来查看情况,这些事情大概率会发生。 尤其是最后一个情况,他利用人们思维逻辑的惯性,让武藤易信和他的警卫们认为袭击者已经逃走,现场不会再有危险了,这才放松了警惕。 事实上,鬼子大概率会忽略教堂塔尖这个漏洞。 因为如果刺杀张景惠的时候苏乙在教堂塔尖出手,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冒着巨大风险跑到现场又是爆破,又是近距离枪击。 苏乙之所以舍易求难,就是为了让鬼子们忽略教堂塔尖。 他成功了! 苏乙巧妙地利用了事态发展的必然性和偶然性,利用一般人思维逻辑的盲区和惯性,完成了这次二踢脚计划,一炮双响,刺杀了张景惠和武藤易信这两个臭名昭著的“大人物”! 逃离锦绣之城的过程,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了。 华克之制定了三条出城方案,苏乙很快跟他们汇合一处,然后趁着鬼子混乱,逃了出去。 杀了武藤易信这个关东军的最高长官,热河之行,也该就此结束了。 哲彭人这回真的发疯了般追击苏乙他们,并且沿途设卡,还出动了飞机,对一切可疑的、可以藏身的地方实施轰炸。 他们还报复性地实施了几次屠杀惨案,但却只能暴露他们气急败坏后的黔驴技穷。 接二连三有大将被刺杀,哲彭人本就人心惶惶,最终量变引发质变,真的对这场战争产生了影响。 赤峰的哲彭人退了,朝阳的哲彭人也退了。 因为主帅的死,他们暂时退却,和果军形成战略对峙。 哲彭方面开始大肆谴责果府搞恐怖暗杀活动,并拉拢列强对这种行为进行谴责,给果府施加压力。 而果府这边,汤玉麟大摆宴席,庆祝热河抗战“胜利”。 孙老殿得到了物资和武器的补充,并受到了果府嘉奖,彻底挽回了他“东陵大盗”的声誉,成为了抗日爱国将领。 全国民众鼓舞欢腾,庆祝这难得的胜利,民族情绪高涨。 然而在这一片欢欣鼓舞的背后,果府高层,以及有识之士都很清楚,这样的局面只是暂时的。 武藤易信虽然为他的傲慢和偏执付出了代价,但至少有一点他是没错的。 这是国与国的较量,是两架巨大战争机器之间的斗争。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的大局面前,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一切都改变了吗? 并没有。 很快,哲彭本部派陆军大将菱刈隆接替了武藤易信的位置,梅津美治郎正式在津门上任,下元熊弥也成功掌控了第八师团。 半年后,哲彭人重整旗鼓,再次对热河发动了进攻,是为第二次热河战争。 这次的战争,重复了原本应有的历史。 热河在抵抗了半个月后,全部沦陷了! 即使是二踢脚刺杀团在这次的战争中仍有惊艳表现,但也不能改写这场战争的结局。 当然,这是后话了。 至少这一次,苏乙改写了这一场战争的走向和结局,他成功完成了任务。 “演员苏乙你好,第三单元《暗杀之王》第二幕演出任务——风起热河已完成,演出评价:惊艳;获得奖励:50导演分。” “演员苏乙你好,第三单元《暗杀之王》第三幕演出任务——八连杀已发布。 任务说明:让二踢脚刺杀团的名字,成为哲彭将军们的噩梦吧!” 在回津门的路上,苏乙接到了第三单元第二幕任务完成和第三幕任务发布的信息。 他注意到了任务说明中提到了“二踢脚刺杀团”的名字,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这说明,他之前的设想是有可行性的。 暗杀、传武,这两件事其实充满矛盾。 一个要求苏乙站在镁光灯下,接受民众欢呼景仰。 另一个却要求苏乙躲在阴暗之中,成为一些人永远找不到的幽灵和噩梦。 苏乙真的可以一直在二踢脚和津门大侠两个身份上游刃有余地转换,而不被任何人发现吗? 他对此并不报信心,苏乙觉得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但他必须尽量推迟暴露的时间,否则他传武的任务目标就彻底失去达成的希望了。 因此,苏乙开始有意识组建团队,并且培养他们独立行动。 在今后,二踢脚团队僵在华克之和一线天的带领下,继续帮苏乙完成第三单元《暗杀之王》里的暗杀任务。 而他自己的着重点,将要放在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的任务上了。 武校的开张已是万事俱备,他这次去热河,也算是延缓了津门陷落的时间,为自己布武多争取了一些时间。 接下来,他要加紧时间,让武校尽快开张了。 苏乙回来得非常及时。 他这一走,原定计划是四五日,多则一周。 但实际上,他走了十二天的时间! 这十二天来,赵德柱已经代表他,推掉了好几拨前来探望他,或者试探他虚实的人。 赵德柱告诉苏乙,除了武行、商会以及脚行的人来找过苏乙,最近哲彭人也频繁来找他,尤其是一个叫和知鹰二的人,几乎是强闯进了耿宅。 幸好王二牛早就仿妆成了苏乙,隔着十多米的距离谢绝了和知鹰二的探望,和知鹰二见了苏乙“本人”,这才没有继续强闯进卧室来,选择退走了。 事后,这个哲彭人还送来了赔礼道歉的厚礼,但赵德柱替苏乙做主,把礼物全都扔出去,让送礼的人全都拿回去了。 “耿爷,您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赵德柱有些忐忑地问道,“我也想过等您回来了再让您决定,但那就迟了。礼物留一段时间再退或者扔,就没意义了。我想着要是您在,您肯定不惯着小鬼子,所以我就干脆替您做主,把礼物扔出去了!” “另外,那次和知鹰二来的时候,我也让二牛语气很强硬地赶他走了,没给这个鬼子什么好话……” 0806、身份暴露的威胁 “和知鹰二啊……” 听到赵德柱提起这个名字,苏乙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这个臭名昭著的老特务绝对是个难缠角色,苏乙明显能感觉到这个人比之前的三野百吉和松室孝良更难对付。 关键是苏乙不能这么轻易弄死这个人。 有些事不是靠杀戮就能解决的,比如战争,比如哲彭人对他这个脚行龙头的关注。 如果苏乙杀了和知鹰二,会发生什么? 连续三任津门特高科科长死于非命,这事儿还能用意外解释过去吗? 根本不可能了! 到时候哲彭人一定会仔细调查,苏乙能保证自己不浮出水面吗? 并不能。 哪怕到时候哲彭人只是怀疑是津门脚行龙头耿良辰杀了三任津门特高科科长,并未掌握实际证据,哲彭人也会宁杀错,不放过的。 苏乙现在还没有做好以明面身份彻底和哲彭人撕破脸皮的准备。 所以,他不能杀了和知鹰二。 他只能小心应对这个人,和这个人虚以委蛇。 好的一点是和知鹰二似乎打算对苏乙采取怀柔政策,想要拉拢苏乙为哲彭所用,这就给苏乙留下了和他斡旋的空间。 “把跟和知鹰二见面的过程再跟我详细说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苏乙道。 赵德柱见苏乙面色严肃,也认真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又讲述一遍。 听他讲完后,苏乙陷入沉思,从赵德柱的话里,他听不出有什么问题,看样子和知鹰二应该是被应付过去了,如果和知鹰二怀疑的话,他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强闯进来,仔细探查留在耿府的耿良辰是不是替身。 但和知鹰二在被王二牛应付过去后,选择送礼道歉,并没有进一步查证的意思,看样子是被应付过去了。 “耿爷,有问题吗?”赵德柱有些忐忑地问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继续问道:“还发生什么事了?” “再就没人来拜访您了,不过脚行里出了一点事。”赵德柱道,“袁文辉突然放出话来,说不打算交份子钱了。我让宽哥代表您亲自去问他话,却吃了闭门羹。宽哥虽然生气也没办法,说这事儿就只能先这么着了,等您回来再拿主意。” 苏乙听完这件事,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无奈,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德柱道:“耿爷您别生气,袁文辉这孙子不敢跟您叫板,只要您放出话,这孙子一准儿服软。” “我不是生气,袁文辉算什么东西?他也值当我生回气?”苏乙揉了揉太阳穴道,“袁文辉一直都在我这儿夹着尾巴做人,为什么他突然就敢放话不交钱了呢?” 赵德柱一怔,道:“对呀,宽哥也说这孙子是不是大烟抽多了,失心疯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乙道,“让我猜猜,袁文辉放话说不交钱,是在和知鹰二拜访我之后发生的事情,对吗?” 赵德柱脸色变了:“耿爷,您的意思是,是这个小鬼子指使袁文辉作妖的?他这么干是不是还是为了试探您在不在?” 苏乙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如果我在,他敢这么说话,你觉得我会是什么反应?” “您要是在,袁文辉活不了!”赵德柱懊恼一拍脑门,“他麻麻个大麻花,还是上当了,早知道就直接找人弄死袁文辉个死杂碎!这小鬼子也心眼儿也太毒了吧?怎么满脑门子都是算计人的招?防不胜防啊……”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疑惑道:“不对呀耿爷,您的意思是小鬼子还是怀疑您?那上次他来的时候,怎么没把二牛拆穿啊?他要是真怀疑您,犯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吧?鬼子在津门可是横着走呢,就您干的那些事儿,鬼子要是真怀疑您,绝对不能跟您客气啊!那还不把您赶紧弄死,留着你过年呐?” “怎么说话呢?”苏乙没好气瞥他一眼。 “不过这事儿的确有些棘手……”苏乙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现在可以确定,袁文辉突然整幺蛾子肯定是和知鹰二在后面指使,目的就是通过脚行的反应,判断自己在不在。 这个小鬼子似乎十分了解自己,他算准了自己绝对不可能对脚行内部胆敢忤逆自己的人客气,所以袁文辉一旦没什么事儿发生,或者说脚行没有拿出雷霆手段对付袁文辉,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脚行暂时的实际决策者不是自己。 再想深一点,和知鹰二为什么要试探苏乙在不在呢? 也许他已经怀疑苏乙就是二踢脚了。 苏乙懂得,做任何事情都不要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如果有心人肯付出代价查证,总是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发现端倪的。 苏乙化身二踢脚这件事虽然隐秘,但如果有人从结果去推导过程,是很容易查实这一点的。 比如和知鹰二,他如果怀疑苏乙是二踢脚,他现在通过这些试探,就确定了苏乙的行踪的确成谜,十分可疑。 到这一步的时候,以哲彭人的嚣张和蛮横,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先抓人。 没证据不要紧,先把苏乙抓起来,再查他到底是不是二踢脚。 如果抓对了他们就赚大了,抓错了,他们照样也赚了,根本是包赚不赔的买卖。 因此,和知鹰二试探清楚了自己不在后,会不会已经等着要抓人了? 哲彭人是不是已经给自己布下天罗地网了? 想到这里,苏乙已经警惕到了极点。 如果他所想真不差,那他现在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但他一路回到家里,并没有发现外面有什么异动。 而且为了避免人多眼杂,苏乙并没有把一线天他们带到耿公馆来,但是他把小伙伴们安顿到了周围的住所里。 这样一来,以一线天他们的机警,耿公馆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会想办法第一时间给苏乙发出警示。 “日租界有没有什么异动?”苏乙问赵德柱。 赵德柱摇头:“按您的吩咐,咱们在日租界养了些耳目,但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是前天的时候,他们去机场迎接一个大人物,阵仗很大,除此之外再没什么了……” 苏乙脸色凝重,心里的警惕并没有放松半点。 也许现在没什么异常,只是和知鹰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 也许和知鹰二正等着自己自以为是地公开露面,以为瞒过了全世界,然后他就会在自己最放松的时候出手,将自己捕获。 杀了他? 苏乙心中泛起杀机。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料,那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先下手为强,除掉和知鹰二这个威胁。 这个人的存在对苏乙来说太危险了! 也许杀了他,是个好主意? 但杀了这个人……后患无穷啊…… 不杀这个人,眼下的危机…… 等等,冷静、冷静…… 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 苏乙对赵德柱摆摆手:“你去沿着围墙走一圈,检查检查有什么异常。” “是,耿爷。”赵德柱领命而去。 赵德柱的行为会被随时注意耿公馆的一线天他们发现,然后他们就会明白,这是苏乙再给他们发信号,让他们提高警惕。 而打发走了赵德柱,苏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让心态放缓和,开始重新梳理整件事情。 和知鹰二会怀疑自己就是二踢脚吗? 这个问题基本不需要质疑了,否则和知鹰二的试探动作怎么解释? 那和知鹰二通过袁文辉试探出苏乙很可能不在津门,他会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决定对苏乙实施抓捕或者击毙吗? 很大概率会的。 但有没有可能他不会这么做?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所以既然还有别的可能,自己为什么要做最极端的选择,杀掉和知鹰二呢? 他现在的危险表面来自和知鹰二,但和知鹰二只是哲彭这台战争机器上的一环而已。 他所面临威胁的本质,是整个哲彭帝国。 杀掉和知鹰二只能是最坏的打算,现在也许自己更应该试探出,这次自己面临的危机,还有没有向别的方向发展的可能? 等赵德柱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苏乙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我没记错的话,距离交钱的日子是不是超过三天了?”苏乙问道。 赵德柱点点头:“今天是第四天,袁文辉一点动静都没有。” “放出话去,让袁文辉拿一千万美金出来,然后滚出津门。”苏乙道,“今晚之前不回话,这一千万就是悬赏他人头的花红。” 赵德柱顿时精神一振:“得嘞!我这就去放话!” “不急,你还要做两件事情。”苏乙摆摆手,“第一找个人去日租界三同会的地盘,告诉三同会的几个头目,让他们重新选一个人,当脚行日租界的大把头,这个人必须要我认可才行。” “明白!” “第二,告诉日租界的弟兄们,”苏乙微眯起眼睛,“日租界大把头重新选出来之前,谁也不准干活!他们的损失我来出,每个人一天两个大洋。但要是有人敢给袁文辉干活儿……津门脚行,就容不下他了!” “知道了,耿爷!” 赵德柱领命而去。 他刚走一线天就来了。 一线天是从秘密地道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耿爷?”一线天严肃问道。 “和知鹰二可能怀疑我了。”苏乙没有瞒他。 一线天脸色立马变了:“那耿爷您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哲彭人要真是怀疑您就是二踢脚,那他们可不会顾忌这里是不是法租界了!” “他也不见得会动手。”苏乙道。 “宁杀错不放过啊耿爷,他们怎么可能不会?”一线天急促道,“您可不能侥幸。” “现在这些都是我的猜测,都还没肯定。”苏乙看着他道,“我不能自己把自己吓跑吧?津门这摊子搞得有多大你是知道的,你觉得我甘心就这么放弃吗?” “那就先下手为强,杀了和知鹰二!”一线天面露狰狞,“总不能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吧?”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苏乙吐出一口气,“现在就看哲彭人是什么反应了。” “如果和知鹰二真带着人来抓我,我也只能暂避锋芒,然后把舆论闹大,再做出一些布置,证明我不是二踢脚……”苏乙道,“我得试试,看看能不能把鬼子对付过去,混过这一关。” “如果哲彭人没来这儿抓您呢?”一线天问道,“是不是就证明他们没怀疑您?” 苏乙摇头,目露奇异之色:“如果和知鹰二没来……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的确是我自己吓唬自己,袁文辉的作妖,可能是他另有目的;要么,就是和知鹰二的确怀疑我是二踢脚,但他仍没放弃想要拉拢我的可能。” 一线天瞠目结舌:“耿爷,您这……是不是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如果他真怀疑你是二踢脚,您连武藤老贼都给宰了,他还敢拉拢您?” “如果他真怀疑我,那他也会怀疑咱们在金陵做的事情。”苏乙看着一线天,“相比起金陵的事情,武藤易信的死算什么?” “如果和知鹰二用金陵的事情来威胁我,你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如果你是和知鹰二,会不会觉得我有可能就范,跟他合作?” 一线天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有些不够用了。 他摇摇头道:“要是我,才不会搞这么复杂呢,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要是跟您合作,那是与虎谋皮。” 苏乙呵呵一笑:“这个和知鹰二我虽接触得少,但是能看出来,这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甚至是有些自以为是。这种人一向都很自信,觉得自己能驾驭任何人和事情。” “如果他真的觉得握住了天大的把柄,他会觉得他能控制我这把危险的刀子;如果他这个人再自私一点,野心大一点,他未必就不会做出让我们惊讶的事情。” 二踢脚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苏乙道:“我已经出招了,现在就看和知鹰二是什么反应了。” 0807、心照不宣 苏乙的话很快放出去了,整个津门一片哗然! 袁文辉是老青帮了,在津门日租界作威作福十多年,其在津门的地位之高,相当于十里洋场的杜月笙之流。 只是这人无恶不作,臭名昭著,做事又没有底线,所以名声方面跟杜月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这个人本身的权势地位,是绝不容小觑的。 在津门,袁文辉的名字是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其恶名之盛,可见一斑。 但他再恶,再狂,在耿良辰面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袁文辉听到脚行放出的话后,正在抽大烟的他吓得一个机灵,大烟枪当场就掉在了地上,上好的大烟膏就这么扣在了地上。 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耿良辰我草拟个姥姥!”袁文辉嗷呜一声就跳了起来,又惊又怒,浑身哆嗦着,表情因恐惧而变得逐渐扭曲。 “真特么看得起我啊……一千万!王雅桥的悬赏才一百万,我特么算个屁啊,我哪儿值一千万?啊?我哪儿就值一千万了!他这是哄抬命价!我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又不是真不交钱,他至于吗这么害我!” 说到最后,袁文辉浑身都哆嗦开了。 “天杀的和知鹰二,我就说耿良辰不能惹,非要让我惹,玛德,这回怎么办?怎么办?死了死了……这回我特么死定了……”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走来走去,惊惧难安,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念有词。 眼看一边小弟瞠目结舌看着他,袁文辉跳起来就给了他一巴掌,暴跳如雷怒吼:“看看看,你看个蛋啊看!还不快去备车!” 小弟忙不迭跑了。 还有两个之前给他捏腿揉肩的丫鬟,此刻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但袁文辉还是迁怒到了她们。 “滚!快滚!你们离我这么近,是不是想我死?啊?是不是?我先弄死你们!贱人!贱人!”他声嘶力竭怒吼着,拳打脚踢把两个丫鬟打出了房门。 很快,袁文辉坐上了车,急匆匆赶往和知鹰二的和知公馆。 但他却吃了个闭门羹。 看门的警卫告诉他,和知桑不想见他,让他离开。 袁文辉刚哀求了两句,就尝到了他最爱吃的大耳瓜子。 他捂着红肿的脸回到车上,再难遏制眼中的恶毒,如绝望的困兽般嘶吼:“和知鹰二你过河拆桥!我诅咒你姥姥!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现在不管我……你是让我去死啊你……” 和知公馆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小楼里,和知鹰二用望远镜望着自己家门前的车里满脸怨毒之色的袁文辉,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和知桑,我们真的放弃他吗?”龟田一郎问道,“袁文辉是一条好狗,对我们一直忠心耿耿,而且他很能赚钱,也很大方……” “他是我送给耿良辰的礼物,代表我的善意。”和知鹰二笑呵呵地说道,“就因为袁文辉是条好狗,所以这份礼物才能彰显我的诚意。我想袁文辉身为一只忠犬,他一定会很乐意遵从主人的意愿,用自己的一切为主人尽忠的。如果他不愿意,那就证明他并不是一条好狗,死了也不可惜,对吗龟田?” “嗨!明白了!失礼了!”龟田一郎急忙低头恭敬道。 “没有袁文辉,我们换条狗就可以了。”和知鹰二笑道,“龟田,愿意给我们做狗的至那人并不稀奇,我们缺的,是士!有本事的士!耿良辰就是这样的士!” “但这个人对我们大哲彭帝国缺乏尊重!”龟田一郎道。 “我已经掌握了使用他的方法。”和知鹰二笑呵呵道,“以后,他会对我们尊重的。” 龟田一郎微微犹豫,欲言又止。 “说吧,龟田,在我面前,不必有任何顾虑。”和知鹰二看向他。 “嗨,失礼了!和知桑,我的问题可能会对您有些冒犯……”龟田一郎恭敬道,“我很好奇,您藏身在这里,是因为担心耿良辰对您不利吗?” “是啊,我的确是在防备他。”和知鹰二点头坦然承认,“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跟这个人打交道,就算再多十倍的小心都不为过。” 他话锋一转,抚掌笑道:“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静观其变吧。如果耿良辰足够聪明,他会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的。” “袁文辉,三同会交到你手上,根本就是最大的错误!你根本不配做三同会的会长!” “没错!我们现在宣布,正式把你逐出三同会,你以后不再是我们三同会的会长了!” 袁文辉本想去三同会求援,可等来的却是手下们的集体发难。 他简直惊怒到了极点。 “好啊,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袁文辉气得浑身发抖,“造我的反?你们活腻歪了是吧?你们别忘了,是和知太君亲自指定我做这个会长的!你们想逐我出会,你们有这个资格吗?” “我们当然有!”有人冷笑,“袁文辉,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刚才吃了和知太君的闭门羹!你已经被他老人家给放弃了!” “就是,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在这儿虚张声势呢?袁文辉,有这工夫,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你这条小命吧!呵呵,你可别忘了,厉大森和贾长青是怎么死的!” “你袁文辉要是一死,津门的青帮都快绝户了,嘿嘿……” 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冷嘲热讽,袁文辉简直肺子都快气炸了。 这些人平日里对他极尽阿谀逢迎,但现在,却一个个变了面孔。 若是平常,他定然不会跟这些变脸小人善罢甘休。 但现在,他内心只有慌乱,只有恐惧。 丧家之犬! 这一刻,袁文辉真的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被主人抛弃了,还被恶龙威胁。津门虽大,但他却突然觉得并无自己立锥之地。 他不甘心就这样逃离或者死去,他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接下来的半天,袁文辉去拜访了很多在他看来是“大人物”的哲彭人,希望他们能够替他向和知鹰二求情,他只求见和知鹰二一面。 但没用! 这些平日里在他的金钱、烟土攻势下,和他称兄道弟的哲彭人,一听和知鹰二的名字,立刻就跟他翻脸,甚至有的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滚!你这只肮脏的至那猪,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让你进我家的门?你根本就没资格进来!快滚,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袁桑,这件事我也爱莫能助,还有,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如果你肯把你的三家烟馆无条件转让给我,也许我会帮你。但和知桑会不会见你,我不会做保证……” “畜生啊畜生,都是畜生!”这些袁文辉平日里觉得很有面子的“人脉”,在这时候纷纷跟他划清界限。 轻者恶语相向,更有甚者还要落井下石。 袁文辉绝望了。谷 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恰在此时,整个日租界的力巴们都响应了苏乙的号召,开始罢工了。 整个日租界的货物堆积如山,却没人搬运。 时间就是金钱,商人们岂能容忍货堆在码头运不出去? 于是,商人和三同会开始串联,就连袁文辉的手下也开始蠢蠢欲动。 袁文辉骇然发现,现在他不是有没有路走的问题。 而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是叱咤风云的大佬,青帮和三同会的双料大佬。 可现在,就因为耿良辰的一句话,他竟众叛亲离,面临死亡危机! 袁文辉慌了。 他很清楚,现在能救他命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耿良辰! 袁文辉也是个豁得出去的,当下亲自开着车,来到了法租界耿公馆门口,对着大门直挺挺就跪了下来。 “耿爷!袁文辉给您赔罪来啦!”他凄厉大喊一声,然后开始“咚咚咚”磕头。 只几下,就磕得头破血流。 再几下,就直接晕了过去。 耿公馆的门卫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觉得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怪。 “去给赵管家汇报!” 门卫一溜烟跑去报告了赵德柱,赵德柱找到了已经身处密室的苏乙和一线天,说明了情况。 两人脸上都没多少意外之色。 事实上在袁文辉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找关系的时候,苏乙和一线天就开始掌握他的行踪。 他还没到耿公馆,苏乙就知道他要来了。 “知道了。”他对赵德柱点点头,“先等等。” “是。”赵德柱虽不明白苏乙的意图,却也没有多问。 片刻后,刺耳的电话铃突兀响起,苏乙接起电话。 “耿爷,哲彭人没有异动,耿公馆周边也没有异动。”电话那头传来华克之的声音。 “继续监视,准时通报。”苏乙心里未曾放松。 挂掉电话,他吩咐赵德柱:“让袁文辉进来,带他去客厅,问清楚钱的事儿,一刻钟之后,你直接杀了他。” “您不见他?”赵德柱讶然道。 “一个小汉奸,有什么好见的?”苏乙冷笑,“注意别把血弄到沙发上了。” “是。”赵德柱肃然应下,然后领命而去。 “现在就看和知鹰二是带人来抓我,还是给我打电话了。”苏乙对一线天道,“和知鹰二肯定已经确定我在耿公馆里了。如果他想抓我,就是现在了。过了这工夫,就说明他不想抓我,或者说,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我。” “不懂。”一线天茫然摇头,“他就算现在不来,也可以晚上来啊。” “对于和知鹰二来说,他如果怀疑我是二踢脚,那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及时作出反应。”苏乙解释道,“要么来抓我,要么和我联系。” “为什么?”一线天不懂就问。 苏乙冷笑:“我放袁文辉进来,就是为了让和知鹰二觉得我是为了和袁文辉说话。这样一来等于他就确定了我在耿公馆里。袁文辉如果真是受他指使搞事情的话,他一定会把和知鹰二供出来。” “和知鹰二也知道这一点,他害怕我知道我的秘密暴露给他后会做出极端行为,因此无论他是想抓我还是想拉拢我,都会在这个时候及时跟我取得联系。否则的话,一旦我逃跑,或者做出让事情无法挽回的激进选择,都会让他的一番苦心白费!” “那您为什么不嫌问问袁文辉,问清楚他是不是受和知鹰二指使的,再杀他?”一线天问道。 “这个人都跑到我门口磕头来了,你觉得我还用问他吗?”苏乙淡淡道。 一线天一怔,哂然一笑:“也是,一个软骨头,为了活命哪儿敢有半点隐瞒?” 与此同时,一个在耿公馆对面一直盯梢的哲彭特务飞快跑到了就近的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 “和知君,袁文辉在一分钟前,进了耿公馆!” “知道了!”另一边,和知鹰二挂掉电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候!”和知鹰二道,“如果耿良辰不拒绝和我的沟通,一切都有希望。但如果他拒绝和我沟通……这件事,我也只能汇报给梅津美治郎了。他初来乍到,正好需要立下大功站稳脚跟呢……” “希望他不要不识抬举……”龟田一郎比和知鹰二表现得还紧张。 和知鹰二很快就打通了耿公馆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正是苏乙。 “和知先生?” “耿桑?” 两人异口同声叫出了对方的身份。 然后电话两端的二人,脸上都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耿桑比我想象中的更优秀,看来,您猜到我会给您打电话了?”和知鹰二道。 “棋子被吃掉的时候,下棋的人总是要出场的。”苏乙淡淡道。 “这颗棋子,应该早就被吃掉,而不是拖到现在。”和知鹰二若有深意地道,“耿桑一路奔波劳苦,回来后还要处理这样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呢。” “奔波?”苏乙故作诧异,“去哪儿奔波?” “耿桑何必明知故问?”和知鹰二道。 “我不喜欢打哑谜,”苏乙道,“和知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热河。”和知鹰二笑道,“热河那边的天气冷吗?” 7017k 0808、再见宫宝森 和知鹰二的话,打碎了苏乙最后一丝侥幸。 这个老特务果然在怀疑苏乙就是二踢脚。 听他如此笃定的语气,只怕这种怀疑并非毫无根据。 到底是从何起的疑心呢? 苏乙心念百转,嘴上自然是抵死不认。 “和知先生,从我认识你开始到现在,你总是在和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苏乙淡淡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沟通方式,也不喜欢玩什么猜谜游戏。” “呵呵,耿桑的反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啊。”和知鹰二笑呵呵道,“耿桑,今天送给您的礼物,您还满意吗?” “那是你的狗,你就不怕你别的狗心凉?”苏乙讥讽道。 “狗是不会心凉的,因为狗毕竟只是狗。不管你怎么对待狗,狗饿了,就会对你摇尾巴。”和知鹰二笑道,“而且我的狗有很多,但朋友却少。尤其是值得我尊重,值得我付出真心的朋友更少。” “所以我很珍惜获得友谊的机会,耿桑,我非常真诚地希望能和您成为朋友,如果您能把我也当成是朋友,那将是我毕生的荣幸。” 最后这句话,和知鹰二竟说得格外真诚。 苏乙微微沉默,道:“你的身份,你的立场,让我很怀疑你这么说的初衷。” “耿桑,你们华国有句老话,叫做日久见人心。”和知鹰二笑呵呵道,“你我现在还不够了解,但相信我,随着我们不断深入对方,你会发现,我绝对会是一个让您值得付出友谊的人。我对此非常有信心!” “当然,无论如何,耿桑的一些小秘密,我都会替你保守的。”和知鹰二话锋一转,“为了提醒自己保守耿桑您的秘密,我甚至专门用暗语把这件事写在日记本上,用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我知道这个日记本绝对不能被别人发现,不能被别人看到,所以我昨天就把它托付给我最信任的人,让他带着日记本亲自送回了东京,把它保存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安全地方。所以,耿桑你千万要放心,我这里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和知先生还真是让人放心啊……”苏乙笑呵呵道。 “呵呵,耿桑,我知道您最近会比较忙,所以过段时间吧,我想去拜访您,不知道会不会太冒昧?”和知鹰二道。 “可以。”苏乙道,“我随时恭候。” “那真是太好了!”和知鹰二欣喜地道,“那我就不打扰耿桑了,耿桑,最后我还是要再说一句,请您务必相信我的善意,我是真的非常想交您这位朋友。”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挂掉了电话。 一直等在一边的一线天上前来说道:“克之他们刚汇报,宅子周边还有日租界那边都没什么动静。”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和知鹰二到底什么意思?” “我猜的不错,这小鬼子野心不小。”苏乙眯起眼睛道,“他想把我培养成他的一把刀。” “做他的春秋大梦!”一线天冷笑。 苏乙脸色阴晴不定,没有说话。 一线天狐疑:“耿爷,您该不会真被他威胁住了吧?” “是真被他威胁住了。”苏乙叹了口气,“这个人很聪明,他给我找了个绝对不能杀了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一线天问道。 “他把他所掌握的关于我们的秘密,写成暗语,然后送去了哲彭本土。”苏乙道,“如果咱们现在杀了和知鹰二,我敢肯定,这份秘密很快就会出现在哲彭军部高层的办公桌上。一旦到了那时候,咱们干的事情就彻底瞒不住了。”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一线天皱眉道。 “难以确定。”苏乙摇头,“也许很少,也许很多,但应该不是虚张声势。” “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难免留下蛛丝马迹,甚至是我们根本没留意到的疏忽。现在被人揪住尾巴,也没什么好意外的。”苏乙道,“现在我们很被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唉,如果不是这份事业的羁绊,我又何必受他威胁?大不了以后亡命天涯,何惧之有?” “那如果他提出很过分的要求来威胁咱们……”一线天有些忧虑地道。 “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的,”苏乙摇头,“这个人虽然自以为是,但他的确很聪明。我猜他会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从小事开始,然后一步一步,让我无法自拔。” “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一线天道,“他的目的还是抓人,但他现在不过是先稳住咱们,然后在咱们放松的时候,突然出手!” “又或者,他现在是这么想的,但很快他又改变了主意,觉得还是把咱们抓了好……” “不无可能。”苏乙道,“所以我们要担一些风险了。武馆已经准备好了,武校也已经快竣工了,我在这里的事业才刚刚开始。在我没能办完我该做的事情之前,我只能赌一把。赌对了,就慢慢和他虚以委蛇;赌错了……” 苏乙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接下来我会时刻注意哲彭人动向的。”一线天面色凝重道,“耿爷您也要多加小心,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您要立刻撤走!只要人没事,就一切都好。”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我会另交给别人去做,你们要尽快修整。” “其实只要他没有掌握关键性证据,只要我在津门,同时二踢脚在外面又做出一件大案来,我的嫌疑就会降低。”苏乙道,“所以我需要你们尽快出去独立行动,再干几票。” 一线天怔了一下,道:“好,这事儿我会和克之他们说的。” “你觉得你们六个谁带队比较合适?”苏乙问道。 “克之。”一线天毫不犹豫地道,“他文武兼备,除了你,他是我们几个里面脑子最好使的。他这个人也耿直,反正我服他。”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苏乙笑着问道。 “耿爷,其实我更适合留在您身边。做个领导者不适合我。”一线天摇头道,“要带队,就要对每个兄弟的生死负责,我不是那块料。” “你是将才,克之是帅才。”苏乙道,“你们两个合在一起,才能一炮双响。咱们的团队以后肯定还要不断吸纳新鲜血液。除了核心的团队,还要有外围的组织。我打算让克之成为团队的大队长,你做队副。” 一线天点点头:“我没意见,放心吧耿爷。” 苏乙笑着拍拍他肩膀:“等以后克之他们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了,二踢脚人才济济的时候,你还是退下来,跟着我吧。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总是觉得不踏实。” 一线天忍不住咧嘴笑了。 砰! 前厅传来一声枪响。 不过两人都没什么惊讶。 死的肯定是袁文辉,至于这个人说了什么,钱在哪里,自然有赵德柱操心,苏乙只需要知道一个结果就可以了。是夜,三同会的新会长带着重礼来耿公馆拜会,见他的是赵德柱,苏乙没有露面。 新会长除了送礼,还带着未曾及时缴纳的份子钱,并承诺日租界的脚行以后唯龙头马首是瞻。 这次的袁文辉事件,除了让津门人都看到了苏乙威武霸气的一面,也让津门人明白了在脚行里,苏乙的威望有多高。 毫不夸张地说,他振臂一呼,所有力巴都要随从。 接下来的几天,苏乙陆续去拜访了一些人,陈识、于学忠、梁炎卿、郭长生等等。 而他在自己的家里,也陆续见了一些人。 包括比尔安德伍德、董大友,以及他手下心腹元老的亲族子弟。 几日忙碌后,苏乙开始对外发请帖,邀请津门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武行的名宿前辈前来观礼。 他的武馆就要开张了,时间就定在三月初三日。 武馆的名字,被苏乙命名为综合格斗馆。 苏乙原本想取个中式的名字,或者说叫做“中华格斗馆”的,但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随着武功的精进,境界的突破,苏乙到现在也明白了,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成功把八卦的步法,咏春的打法以及八极拳的发力方式都融入了自己的武功之中,尤其是一些绝招杀招的融入,他武功的威力早就变得今非昔比。 但综合格斗骨子里核心的东西,还是拳击、柔术、暹罗拳等等那些东西,这点没得改变。 如果把核心是西洋拳的武功,强行命名成中华拳法,只怕这样不但不能起到弘扬国术的作用,反倒会被洋人耻笑,觉得泱泱大华竟是窃取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的贼。 苏乙丢不起这个人,华国只怕也丢不起这个人,毕竟这里不是棒子国。 苏乙要的是流芳百世,不是遗臭万年。 所以,他还不如干干脆脆大大方方承认,他的武功就是中西合璧,糅合各种武功。 但综合格斗馆到底不像是个名字,所以前面还有“九州”两个字,算是商标。 武馆开张不是一个小事,尤其是苏乙作为馆主,是要自成一派,收徒称祖的。 他这么年轻,尽管武功很高,但难免会惹得非议。 请帖刚发出去,津门大街上就有些风言风语,说苏乙乳臭未干还好为人师,不守武行规矩,不懂尊老敬老,只是自恃脚行龙头的身份,强行收附一些阿谀奉承之辈罢了,所有拜苏乙为师的人都是冲着名利去的等等…… 这些风言风语不会实质伤害到苏乙,但威力也不容小觑。 国人多注重形象,注重自己的道德风评建设。很多很有天赋的年轻人原本是想拜苏乙为师的,但又怕落个阿谀逢迎的臭名,而放弃作罢。 这些流言蜚语对于苏乙武馆的核心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的建设也会起到不小的负面作用,人毕竟都是群居动物,一些不好的话肯定会对他的徒弟们产生一些消极的影响。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有个老前辈坐镇是有多么重要了。 如果有一个德高望重之辈在新武馆压阵,比如郑山傲,这些风言风语就不会有,至少也要小很多。 面对这些风言风语,苏乙暂时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他不可能让自己脚行的兄弟去镇压,去让那些传播谣言的人闭嘴。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苏乙还是懂的,强行压制谣言,只怕效果会适得其反。 他只是悄悄调查了这些流言蜚语的源头,然后记在心里。 时间距离三月初三越来越近,这天苏乙接到一份电报,来自宫宝森。 电报里说,他不日抵津,来为苏乙庆贺新武馆开业。 这让苏乙十分意外。 他虽给已经离开津门的宗师们拍了电报,邀请他们来观礼,但这其实只是一种礼仪,双方都心照不宣。 没谁会觉得这些宗师们真会千里迢迢跑来观礼。 可宫宝森却真要来了。 苏乙和宫宝森之间的关系其实是有些微妙的,因为马三的事情,双方内心横亘着一条不可消融的刺。 苏乙甚至一直怀疑宫宝森知道些什么,只不过此老惜才,或者说他为了“大局”,宁愿装作不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苏乙觉得人家不报仇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要指望宫宝森不遗余力支持自己,只怕是做梦。 但现在,他只是邀请宫宝森来观礼,宫宝森竟要从魔都赶过来参加。 应该是还有其他事情吧? 苏乙这样猜测。 他的猜测在第二天下午,接到宫宝森的路上,得到了证实。 这次宫宝森是一个人来的,宫二小姐和老姜都没跟来。 苏乙不知道自己该松一口气还是失望。 宫宝森对苏乙的态度倒是一如往昔,没什么改变。 谈不上多亲近,但也算不上是冷淡。 “我这次来津门,所为三件事。”路上,宫宝森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第一,魔都精武门和洋人闹了一些矛盾,这事儿我和你说过的。现在矛盾愈演愈烈,经过我们和洋人协调,打算打一场擂台,举办第二届万国搏击赛,来化解矛盾。” 0809、三连发,“报复”? 有第二届万国搏击赛,自然就有第一届万国搏击赛。 第一届是什么时候呢? 苏乙来这个世界也有段时日了,对一些武林典故,自然是有所熟悉的。 第一届万国搏击赛,要追溯到前清宣统二年,那时的大侠霍元甲正如日中天,在魔都创办了精武会。 他打破家规,决定把家传的霍家拳传给所有外姓弟子,此举让他受到武术界上下交口称赞,一时间享誉全国。 人一出名,麻烦就会找上门来。 当时有不列颠、罗阿辛两国的两个大力士四处叫嚣着要拳打“东亚病夫”,打遍华国无敌手,紧跟着哲彭柔道协会会长嘉纳治五郎率众弟子前来,以切磋为名,行挑战之事。 鉴于此,当时的霍元甲干脆就办了所谓“万国搏击大会”,请所有挑战者一起来,在擂台上一次性决出胜负。 那次万国搏击大会的故事耳熟能详了,霍元甲和他的弟子们连战连胜,但最终,其本人死于哲彭人的暗算,中毒身亡。 霍元甲的悲情结局在这个时代也是妇孺皆知,连带着,所谓“万国搏击大赛”这么拉风的名字,自然也被世人熟知了。 但这世上哪儿有万国? 充其量也就二百来国。 所谓万国搏击大会,来的也只有五六个国家的搏击者,大部分都是国人参加。 而且,实际上当时那两个所谓的大力士,一听霍元甲应战,立马就逃之夭夭了,霍元甲不战而胜。 真正和霍元甲打的,也就是一些华人武术家,还有哲彭人。 但无论怎么说,万国搏击大赛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 前段时间在魔都,精武会和洋人之间的矛盾,苏乙也听说了,起因无外乎还是民族歧视,意气之争。 刚开始只是几个年轻武人和洋人有矛盾,直到一个华人被洋人打得重伤不治惨死,于是矛盾便愈演愈烈,直至不可协调了。 现如今当局百般讨好西方“友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极力避免闹大,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最终面对高涨的民族主义情绪,当局无奈地发现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于是只好让国术馆的张紫珉和宫宝森他们出面,安抚武术界的怨气,平息民愤。 最终宫宝森他们商讨来商讨去,就搞出个“第二届万国搏击大赛”来,想要以武人的方式,在擂台上解决争端仇恨。 “你是咱们这一届国术精英赛的冠军,这次对付洋人,你须当仁不让。”宫宝森看着苏乙道,“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不能上台了,赢了,那叫以大欺小;输了,又丢面子又丢里子,只能靠你们了!”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七幕演出任务为万国称雄。 任务说明:东亚病夫的招牌,已被你一脚踢开!拿到万国搏击大赛的冠军!” “……”苏乙对宫宝森笑笑,“宫师傅放心,这是大义,我必全力以赴,绝不敢怠慢。” “好!”宫宝森见苏乙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眼中顿时流露出浓浓的欣赏之色,“来之前同臣兄跟我打了个赌,他赌你只要听了这件事,绝对会义不容辞。我却对此颇有疑虑。不是怀疑你品性,只是觉得你如今家大业大,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牵扯颇多利益。若是抛下一切上擂台去打生打死,就算你愿意,只怕难免也会身不由己。” “现在看来,我却是小看你了。” “多谢宫师傅体量晚辈。”苏乙抱拳谢过,“些许名利之事,舍了也就舍了,不足挂齿。” 宫宝森眼神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但最终他接着说道:“第二件事,原本与万国搏击大赛无关,是我在上一次来津时,生出的一个想法。那就是南拳北传。” 苏乙顿时眼皮一跳,这算是剧情又提前了吗? “当今武行,北方拳法大行其道,但南方拳种却少有流行。”宫宝森道,“南方的武术界封闭守旧,从不与北方交流,很多拳种其实并不比北方大派的武功差,但因为传人稀少,名气不足,以致少有人知。” “我一向认为,国术要交流融合,才是大势所趋。若是封闭守旧,拘于门户之见,只怕很多国术的瑰宝,就会渐渐消亡。” “三年前,我亲赴佛山,和两广督军李任潮先生谈定了五虎下江南之事,开办两广国术馆,使得少林拳、太极拳、八卦拳、查拳等北派拳术得以传入两广,生根开花。” “只可惜,因为政局动荡,两广国术馆只开办两个月便不得不解散,此事一直是我心头之憾。” “我原以为,南北武行融合之事在我有生之年只怕遥遥无期,不能实现了。直到那日你在擂台上以咏春的功夫抖大杆子,却是让我重新拾起了这份念想。” “北拳南传的时局,已是不能形成了。但南拳北传的事情,未必就不可为。” “你要开武校,容各派武学,取海纳百川之势。既如此,也不必局限在北方各派,何不把南方武林也吸纳过来?” “若是真能促成此事,你这武校绝对是功在千秋,我半辈子的念想,也算是有了回响了。” “良辰,此事,你怎么看?”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八幕演出任务为南拳北传。 任务说明:国有南北,拳有南北吗?洪刘蔡李莫,五拳十三家,他们都应该在北方的土地上释放光彩,一家都不能少!” “……”苏乙笑容满面看着宫宝森,“宫师傅,这是好事,我当然要全力支持了!如果您打算促成此事,请务必算我一个,良辰不才,愿为此事鞠躬尽瘁!” “好!你不说,我也打算邀请你!”宫宝森都没想到苏乙竟答应得如此痛快,他一向沉稳,此时也忍不住激动和兴奋起来。 “你文武兼备,做事有章法,懂进退,有你助我,我至少多了一倍把握!良辰啊,若是真能促成南北武术合流,此举必然遗惠子孙,你我也不枉此生了。” “彼时国术必将再攀高峰,连我都想象不出,会发展到一个什么境界?我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们的国术能站在世界搏击舞台之上,引领风华……” “演员苏乙你好,第二单元《一代宗师》第九幕演出任务为世界之巅。 任务说明: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举办一次真正的世界搏击大赛,并成为真正的世界搏击第一人。” “……”苏乙脸上的表情已再也控制不住僵住了。 他有种一脚把宫宝森踹下车的冲动。 您老人家这嘴是开过光的吧? 靠,你说一段,就来个任务,说一段就来一个,还都是非常麻烦、非常难以完成的硬性任务。三连发了啊喂! “怎么,哪里不对吗?”宫宝森被苏乙幽幽的眼神盯着,有些迟疑,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什么了。 “没有不对,是太对了!”苏乙一副感动的样子,“宫师傅,我发现你我二人,根本就志同道合!我跟您真是相见恨晚啊!” “您放心,我耿良辰耗尽毕生,也要达成你我共同的心愿!” 宫宝森怔怔看了苏乙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无论如何,有你这句话,什么都足够了。” “这万国搏击大赛的事情,和南拳北传的事情,我打算放在一块办了。”宫宝森道,“我会尽量把万国搏击大赛的事情拖到半年后举办,地点我会定在两广之地,此事,如无变数,应该就这么定了。” “第三件事,就是你开武馆的事情。” “山傲没了,没人给你站台。你资历不能服众,自有流言不断。”宫宝森道,“山傲是我的师侄,我这个做师叔的一直都没帮他做过什么,这回,就让我替他为你站台吧。” 这回轮到苏乙怔住了。 良久,苏乙抱拳由衷地说道:“宫师傅,太感谢您了。” 宫宝森的住处被苏乙安排在一栋很气派的别墅内,苏乙还给他配备了佣人管家司机,听他使唤。 宫宝森很快就高调四处赴宴,公开声援苏乙,为苏乙的新武馆造势,他的威望和辈分比郑山傲可大得多,他一出面,那些关于苏乙不好的负面言论顿时为之一空,一夜之间,舆论便彻底扭转过来。 接下来一段时日,苏乙全心投入新武馆的筹备之中,日子一天天越来越近了。 癸酉乙卯月癸巳日,东风解冻,宜开市东土,忌嫁娶安葬。 这一日,法租界劝业场斜对过的一栋大楼大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从一大早七点就开始放炮,舞龙舞狮。 这里便是苏乙的九州综合格斗馆的所在地。 这处院落大楼原本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旧址,后来因为经济纠纷,巡捕房搬迁,这栋大楼就空了出来,一直未作他用。 苏乙决定开武馆后,第一个选择就是这里,因为这里地处繁华,院落大,后面还有操场,大楼也修得气派。 苏乙不惜重金,快刀斩乱麻,直接厘清了这处建筑的所有历史遗留问题,成为了这里的主人,然后就开始大刀阔斧将这里改造成了武馆该有的样子。 这绝对是津门最阔气,占地最大,设施也最齐全的武馆了。 开业当天,登瀛楼上到老板苏振芝以及后堂大厨,下到跑堂洗碗工,全都来了。 苏振芝为了支持苏乙,自愿歇业一天,专门带着全体员工来这边为苏乙备宴。 这份情苏乙当然要领下,并且他也绝不会亏待了苏振芝。 以苏乙如今在津门的牌面,他开武馆,半个津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来了。 商会的梁炎卿带着几个知名的华商,津门市政府的几位政要,还有于学忠的代表,各大租界的代表,全都来了。 各个帮会的大佬,脚行的头头脑脑,甚至还有几个大学的教授,好几个报社的老板…… 至于武术界,有宫宝森亲自为苏乙站台,一些人就算对苏乙的年龄和资历再有质疑,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尚云翔一直在帮助他的女儿尚蓉芝筹备武馆的事情,没离开津门。 他们的武馆就是原本郑山傲的武馆,到现在还没能筹备完成。 没想到反倒是苏乙后来先至,把武馆开在了尚家武馆的前面。 这两父女也来了,与他们同来的,还有津门武行新任龙头郭长生,以及各大武馆的馆长。 来的人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就这也足有三四百号人。幸亏苏乙早有准备,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出丑。 开馆仪式分为三个部分,第一是鸣炮致辞剪彩,第二是众宾客见证下拜师收徒 ,第三是谢礼宴。 宴席上,苏乙还特意请来了和梅兰芳分手不久重返舞台的冬皇来唱堂会。 这可不是谁有钱就能请来的角儿。 人家能来,是看苏乙的面子吗? 当然不是,人家是怕得罪了脚行龙头,以后难在津门立足,所以才不情不愿地来了。 所以老虎表现得再人畜无害,别人也是害怕老虎伤人的。 第一个环节,致辞的有四人,分别是于学忠派来的代表,市政府的代表,宫宝森和苏乙本人。 然后四人在鞭炮锣鼓声中一起完成剪彩仪式。 牌匾上的红布被扯了下来,“九州综合格斗馆”七个大字熠熠生辉。 苏乙的致辞中规中矩,并没说什么出彩的话,也没有提自己的武学理念和武道抱负。 他本就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了,现在的他完全不需要像是以前一样,尽可能博名出位。 现在“耿良辰”这个名字无论做出任何动作,第二天都会见报。 他今天开武馆的消息,明天全国民众都会知道,他不需要多说任何话,反而要尽可能低调、谦逊。 这显然是违反苏乙张扬恣意的个性,但这就是名利所累,必须付出的代价。 若苏乙还是之前那样语出惊人,他的话会被各种曲解,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的非议和麻烦,得不偿失。 第一个环节刚完成,正要进行第二个环节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0810、开馆典礼 “哲彭国驻津门领事馆参赞武官和知鹰二先生到!” 随着唱礼人的一声喊,刚有说有笑走进大门内,准备第二个环节“拜师礼”的众人竟面面相觑,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少人面色都变得诡异起来。 哲彭人怎么来了? 自热河开战以来,全国反日情绪高涨,哲彭人现在就是臭大街的狗屎,谁稍微沾上点都会被骂成汉奸。 但哲彭人素来嚣张,津门几次民众自发组织的反日游行都被哲彭人或施压当局,或直接出手破坏掉了。 当局软弱,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但除了耿良辰! 谁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哲彭人的走狗,恶贯满盈、臭名昭著的袁文辉在耿公馆门口磕头求饶后便失踪不见了。 而哲彭人事后连一句话都没多说! 再加上之前的吴赞彤,还有苏乙一直没承认过的张敬尧刺杀案,津门人都很清楚,耿良辰跟哲彭人是对着干的。 所以现在哲彭人突然到来,没一个怀疑是苏乙和哲彭人有勾结,而是都认为哲彭人是来搅事,来搞破坏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苏乙脸上,等着看他的反应。 毕竟,这里他才是主人。 “耿爷,要么我去把他扌……” 赵德柱面带恼怒,但话只说一半,就被苏乙伸手止住。 “今日武馆开张,开门大喜。”苏乙道,“来者是客,没有赶人走的道理,去迎客吧。” “是。”赵德柱匆匆去了。 苏乙笑呵呵回头对众人抱拳,环顾一周朗声道:“诸位,请大家先入内落座,恕耿某不能陪同了。哲彭人来了,不管怎么,我不能失了礼。但他也没那么大面子,让各位前辈朋友一起留在这儿迎他们。我在这里等等,稍后就进去。” “耿老大,您不是把我们支开,好打小鬼子一顿吧?”人群中有人叫道,“可不敢冲动啊,今儿大喜,不宜见血。” 这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苏乙循声望去,竟是老熟人洪帮的安玉峰。 此刻正对苏乙挤眉弄眼。 苏乙啼笑皆非,道:“放心,耿某不打上门的客人。” 这话让众人又是会心一笑。 宫宝森抱拳笑道:“诸位,里面请吧!” 众人这才齐齐往里走去。 苏乙对不远处的安玉峰点点头,表示感谢。 这个人看似科插打诨,其实是帮苏乙解围。 毕竟是苏乙要支开大家伙和哲彭人单独相处,有那心思多的难免会心里犯嘀咕。安玉峰此举就是打消众人的疑虑,提醒大家耿良辰是个什么人。 安玉峰已经不是第一次帮苏乙了,苏乙和这个人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默契。 等宾客们都进去后,苏乙脸上笑容收敛几分,回过头来看向大门外。 恰时,赵德柱正引领这一个身穿西装的人正走进来,不是和知鹰二是谁? 他身后跟着的人,就是他最忠实的走狗龟田一郎。 苏乙淡淡看着两人到了跟前,和知鹰二笑容可掬,立正后微微躬身,朗声道:“耿桑!恭喜你的武馆开张,小小礼物,请您收下……” 说到这里时,他身后的龟田一郎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个礼盒躬身递上。 和知鹰二接着道:“耿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不请自来,失礼了!” 说到最后,又是一躬。 苏乙对赵德柱点点头,后者上前一步,从龟田一郎手中接过礼物。 苏乙这才不慌不忙抱拳:“来者是客,和知先生,里面请。” “谢谢!”和知鹰二又微微躬身,充分表现出了哲彭人的躬匠品质。 “耿桑,本打算更早时候来拜访你的。”往进走的时候,和知鹰二主动挑起话题,“但最近我一直在热河公干,直到昨天才返回津门。” “是吗?”苏乙微微一笑,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和眼神,“我说和知先生怎么一直不在和知公馆里,连最爱去的樱子酒馆和长平俱乐部都不去了。” 这话让和知鹰二脚步顿时一顿,脸色大变,猛地转过身看向苏乙,眼中精光大盛。 他这段时间的确一直都不在和知公馆里,但他也没有去热河。 他害怕苏乙铤而走险,想要抓他或是杀他,他一直悄悄藏在他的情人开的居酒屋——樱子酒馆内。 但时不时他也会去自己另一个秘密据点长平俱乐部住几天。还特意让自己的行踪没有规律。 而苏乙刚才恰恰就提到了这两个地方! 这说明什么? 说明苏乙其实一直都掌握着和知鹰二的行踪! 想通这点,和知鹰二只觉心中寒气大冒。 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自以为是的安全,其实却全程被死神盯着,一直游走在死亡边缘,他就有种毛骨悚然的后怕。 “不必紧张。”苏乙笑呵呵对和知鹰二笑道,“和知先生,你不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做,也是一种善意的表现吗?” 和知鹰二表情阴晴不定,突然展颜一笑:“的确是善意的表现,是我失礼了。” 他又对苏乙微微一躬。 “耿桑,我可以称呼您为良辰君吗?”和知鹰二问道。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随意即可。”苏乙笑了笑。 “那么请您也不必那么客气,您可以叫我鹰二,或者和知都可以。”和知鹰二道,“另外良辰君,请您放心,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向您表示恭贺,绝无他意,我绝不会做让朋友为难或者难堪的事情。” “以你我两国如今的对立,你公开来我这里,就已经让我很为难和难堪了。”苏乙淡淡道。 和知鹰二不但不怒,反而笑了:“哦?良辰君因此感到为难了吗?那说明,您也拿我当朋友了呢。” “也许吧。”苏乙若有深意对他笑笑,“请吧,和知先生?” “有劳了!”和知鹰二躬身一礼。 当苏乙跟和知鹰二一起走进演武大堂的时候,原本嗡声大作的喧嚣场景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行注目礼,看着走进来的四人。 而无论是苏乙还是和知鹰二,都是面色如常。 倒是其身后的赵德柱和龟田一郎,两人都感觉颇为不自在。 苏乙把和知鹰二领到了最前面的其中一个桌子跟前,这桌子坐的都是各个租界工部局的代表。 “和知先生,就在这儿落座吧?”苏乙道。 和知鹰二却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了另一张桌子上。 那一张桌子,坐着宫宝森、尚云翔、于学忠的代表,陈识、一线天、郭长生以及洪帮安玉峰七人。 “良辰君,今天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而不是以公职身份。”和知鹰二对苏乙道,“所以,我可以坐在那边吗?” “不好意思,那边位置已经满了!”苏乙没答话,赵德柱就抢先冷冷应道。 和知鹰二看着苏乙。 苏乙不语。 和知鹰二笑了笑:“如果我非要坐呢?” “你……”赵德柱脸色一变。 “柱子,去,安排桌椅,为和知先生单独列席!”苏乙笑呵呵对赵德柱道,“和知先生是贵宾,要特殊对待,以示尊重,明白吗?” 赵德柱咧嘴一笑:“明白了!这就去办。” 苏乙目送赵德柱转身离开,这才转过头对和知鹰二笑了笑道:“和知先生,收徒礼就要开始了,我要少陪了,照顾不周,海涵海涵。” “良辰君尽管自便,不必管我。”和知鹰二笑呵呵地说道。 苏乙对和知鹰二微微点头,便转身上台去了。 龟田一郎眼露怒色就要上前拉住苏乙,却被和知鹰二伸手阻止。 “和知桑,亻……” “客随主便。”和知鹰二笑呵呵地道,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很快赵德柱便为和知鹰二单独搬来了桌椅,让他坐在了过道的位置。 空空的过道,只摆了这么一张桌子,只坐了和知鹰二一个人。 龟田一郎站在和知鹰二的身后,面色铁青。 也不知道赵德柱是故意的还是把他忘了,竟没有给他搬椅子。 这里的特殊自然引得宾客们纷纷侧目。 感受到众人怪异的目光,和知鹰二淡然自若,恍若未见。 但龟田一郎就受不了了,他恶狠狠地和每个看他的人对视,把别人瞪回去,活脱一头护主的恶犬。 此时苏乙已经走到了台上,他看了眼走廊正中别扭的和知鹰二,便不再理会。 他很清楚和知鹰二的目的是想以他朋友的身份坐在宫宝森那一桌去,但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一坐,别人会怎么想? 宫宝森那一桌又会怎么想? 好好来观礼,同桌坐一个哲彭特务头子,别不别扭? 所以苏乙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和知鹰二提出这个要求,其实是在试探苏乙的底线。 接下来他还会一步步试探苏乙的底线,因为他自觉握着苏乙的把柄,他会通过这样的一步步试探,来让苏乙对他的一些“蛮横和失礼”的要求渐渐习惯。 一次两次的拒绝都无所谓,因为这个人真的很有耐心,也很懂得隐忍。 武馆是传授武艺的地方,开张自然有收徒之礼。 徒弟一共三十人,都是苏乙这些日子来精挑细选留下来的可造之材。 这其中,有两人格外引人注目。 其中一人金发碧眼,乃是之前得了国术精英赛亚军的比尔安德伍德。 另一人对于津门武行来说也都不算是陌生人,他是原先郑山傲的徒弟,也是郑山傲武馆的管事——董大友。 比尔安德伍德是穿着学徒装,和即将拜师的徒弟们站在一起的。 而董大友却是以武馆管事的身份,来主持拜师礼。 原本拜师礼还要有师门长辈见证,但苏乙乃是新开门庭,自是没什么师门长辈。 所以只他独身一人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徒儿们一个个上前敬茶。 每跪一人,先是大声报上自己的姓名籍贯,接着要说“闻耿师德艺双馨,特慕名来投,请恩师收留,传我技艺”之类的话。 这时他们会奉上一杯茶,叫做拜师茶。 如果苏乙同意,他就会接过茶杯,喝上一口。 旁边主持的董大友便会大声唱出此人姓名,说此人品性良好,可堪造就,然后问清是否做过违法乱纪、作奸犯科之事;是否诚心拜师,为学艺而来;是否愿意遵守门规,尊师重道。 三问之后,徒儿要奉上“拜师礼”,然后便行叩拜之礼。 礼成后,旁边还有一个记传承谱的书记员,会把这徒儿的名字记在武馆传承谱上,这一步叫“收录门墙”。 完成了这一步,师徒关系才算是正式建立了。 三十个徒弟,要一个一个来拜师,步骤十分繁琐。 而且谁先谁后,都是有顺序的。最先拜师的人,必是大师兄,往后排的都是师弟。 这是规矩,也是武行拜师必不可少的仪式,不可避免。即使苏乙觉得麻烦,也不能免俗。 三十个人的拜师礼起码耗费了一个小时时间,然后苏乙还要宣布门规,勉励徒弟们几句,再向观礼宾客致谢,这才进入下一个环节——谢礼宴。 随着苏乙宣布开席,早就备好的冷盘热菜开始如行云流水般上桌。 台上,唱戏班子也开始筹备暖场。 原本肃穆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这个时候苏乙作为主人,就要带着徒弟们挨着桌子敬酒,说一些感谢的话,即使是和知鹰二那里也不能拉下。 一圈酒水敬下来,台上的戏台班子也准备好了,一出《捉放曹》即将上演。 老生扮相的孟小冬一亮相,立刻就博得了满堂喝彩声。 便在苏乙准备去宫宝森那桌落座和大家一起看戏的时候,和知鹰二却离席向苏乙主动走了过来。 “良辰君,如果可以的话,请和我同席吧。”他笑呵呵对苏乙道,“我想,我们应该要好好聊聊,你觉得呢,良辰君?” 苏乙想了想,笑道:“也好。” 摊牌是迟早的事情,和知鹰二想借这个场合和苏乙谈判,显然还有别的目的和心思。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那就现在吧。 台上,白脸的曹操正带着枷锁唱道:“跳龙潭出虎穴逃灾避祸,又谁知中牟县又入网罗,怒冲冲站立在滴水檐过,看陈宫他把我怎样发落……” 0811、策反不成反被… 《捉放曹》是京剧经典曲目,讲的是东汉末年,曹操刺杀董卓未遂,仓皇逃走,但到中牟县的时候被擒。 将他押解到公堂上后,曹操用三寸不烂之舌打动了时为县令的陈宫,使陈宫弃官和他一同逃走。 行至成皋,两人遇到曹操父亲故友吕伯奢,此老盛邀曹操、陈宫到他的家里,杀猪款待。 曹操闻得后院磨刀霍霍,误以为吕伯奢存心加害,便杀死吕伯奢全家,焚庄逃走。路上遇到沽酒归来的吕伯奢,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此老也一并杀了,并说出那句遗臭万年的话——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陈宫见曹操心毒手狠,枉杀无辜,十分懊悔。于是趁曹操熟睡之后,题诗谴责,独自离去。 “良辰君,如果以你我如今的处境来比喻,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是曹操,谁是陈宫?”和知鹰二用这样的话题作为开场。 “你认为呢?”苏乙眼睛看着台上,微微一笑道。 “陈宫是智者,而曹操是奸雄。”和知鹰二道,“在良辰君心中,只怕我更应该是奸诈的曹操,对吗?” “那你可就猜错了。”苏乙道,“在我心里,我才是曹操,而你是陈宫。” 这话让和知鹰二愣了一会儿,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在时下人们的普遍认知中,曹操是奸诈狠毒的坏人,陈宫是悲天悯人的智者,在《捉放曹》这出戏中,正常人普遍会代入“陈宫”这个角色,,谴责曹操的多疑狠辣,自私无情。 所以和知鹰二很有“自知之明”地认为,苏乙一定会觉得他才是奸诈狠毒的曹操。 为此,他甚至早打好了腹稿,精心准备了一些话术,用来说服苏乙放弃一些原则跟他合作。 但没想到,苏乙却自领曹操了。 “良辰君觉得自己是曹操?”和知鹰二脑子飞快运转,表面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看来,良辰君认为自己是一个奸雄,对吗?” “不。”苏乙转过头看向和知鹰二,“我只是认为你面临一个选择,就像是当年的陈宫看到曹操杀了吕伯奢一家一样。和知先生,如果你是陈宫,你会选择和曹操分道扬镳,还是摒弃偏见?” 和知鹰二表情严肃,心中不免有些郁闷,这原本应该是他想问苏乙的问题! 不等他回答,苏乙就接着道:“曹操注定要搅动风云的枭雄,陈宫的任何选择对曹操来说,无非是就在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中添几分波澜而已。” “但陈宫就不一样了。他的选择,关乎他的生死。如果他选择追随曹操,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但如果他选择分道扬镳……呵呵,最终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就是身首异处!” 和知鹰二心中顿时一凛。 他听出了苏乙的威胁。 苏乙现在就像是当年杀了吕伯奢的曹操。 而他,就像是目睹这一切的陈宫。 如果他选择将曹操杀害吕伯奢的事情公之于众,那么他就失去了威胁曹操的唯一把柄,曹操一定会杀了他。 如果他选择和曹操分道扬镳,那么同样的,在不久的以后,曹操依然会让他身首异处。 明明应该是他威胁苏乙才对,但现在却被苏乙反过来威胁,这让和知鹰二有些羞恼。 此时戏台上曹操正唱着:“听他言唬得我心似刀割,心问口口问心自己揣摩,说几句巧言语将他哄过,管叫他弃县令随我逃脱……” 这段说的是曹操被抓,正准备花言巧语骗得陈宫放了他,放弃官位随他一起逃走。 和知鹰二心中一动,笑容顿时重新浮在脸上。 “良辰君,我认为,现在不是陈宫要选择的问题,而是曹操要选择的时候。” 他指了指台上,接着笑道:“现在是曹操被抓,想要花言巧语骗陈宫放了他。戏中人被骗不自知,但戏外人却看得清楚。如果我真的是陈宫,就绝对不会上曹操的当。” “这样一来,该选择的就是曹操了。”和知鹰二身子微微前倾,“良辰君,曹操现在有两条路,第一,花言巧语欺骗失败,被押解回雒阳送给董卓;第二,以真诚和坦率来换取陈宫的友谊,两人联手,大有所为。” “良辰君,如果你是曹操,你会怎么选?” “和知先生,你知道君臣有别,是什么意思吗?”苏乙不答反问。 “可惜你我之间,不分君臣。”和知鹰二笑道。 “不,还是分的。”苏乙对他笑道,“我在为自己做事,不受任何人约束,不受任何人指挥。我便是自己的君主,我意至上。但你呢?” “你是哲彭军人,你的上面有军部,有你们的天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们办事。和知先生,其实你根本身不由己,你的意志,一直在被你的上级和你背后的势力侵蚀和取代,但你却丝毫不自知,何其可悲?” 和知鹰二脸上闪过不悦之色,冷冷道:“就算如此,我也并非你的臣子。你我之间,并不能以君臣论处。” “你的确不是我的臣子。”苏乙笑呵呵道,“但即使我失去外界赋予我的一切身份,我依然是耿良辰,我依然顶天立地!但是你,和知先生,如果你失去哲彭军人的身份,失去你背后国家给你带来的底牌,你又是谁?” 说到这里,苏乙突然身子前倾,盯着和知鹰二的眼睛道:“曹操即使成为阶下囚也仍是乱世的曹操!但陈宫却只能依靠和辅佐别人才能成事。陈宫杀不了曹操,最多让曹操亡命天涯!但曹操却随时能让陈宫死无葬身之地!” 在苏乙充满压迫的目光下,和知鹰二心砰砰直跳,手脚冰凉。 他有些被吓住了。 这跟他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在他的设想里,现在应该是他一步步逼迫苏乙就范才对。 但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 “曹操……曹操若亡命天涯,他舍得放弃自己的基业吗?”和知鹰二道。 “不舍得。”苏乙笑了笑,重新坐正了身子,“所以他才会和陈宫交谈。曹操希望陈宫能够把他的性命和曹操的基业,能够划上一个等号。只有这样,双方才有和平共处的机会。” “也许陈宫没那么容易死。”和知鹰二眼神闪烁。 “中村将军一定不会这么想。”苏乙笑呵呵道,“对了,你看到过他上个月的新发型了吗?就在松室先生遭遇意外不幸离世的那一晚。” 砰! 和知鹰二浑身汗毛倒竖,忍不住拍案而起。 “八嘎呀路!”他怒视苏乙,忍不住低声咆哮起来。 他一有反应,龟田一郎立刻也有了反应。 后者突然拔枪就要指向苏乙的脑袋。 但三尺之内,人尽敌国! 他敢在苏乙三尺之内拔枪,简直找死。 苏乙一闪身人就到了龟田一郎的跟前,然后伸手一拧、一捞,其手中的枪就到了苏乙手上。 不等后者有所反应,苏乙欺身上前,左肩重重撞在其胸口。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龟田一郎整个人竟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五米开外的地上,“哇”地一声就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一幕顿时引得满场侧目一片哗然,就连台上唱戏的人都惊呆了,竟停了下来。 哗啦! 几个人在赵德柱的带领下立刻把倒地的龟田一郎围在中间,其中一人用枪指住了他,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的龟田一郎顿时浑身一僵,不敢再动。 苏乙手一抬,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这才转头看向面色铁青的和知鹰二。 他把手枪退膛,然后将它递到和知鹰二面前,笑眯眯说道:“和知先生,你想和一头老虎合作,就不要让一只家犬在它面前呲牙,这是起码的尊重。” 和知鹰二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重新绽放出笑容。 他勉强笑了笑,微微躬身:“龟田只是担心我的安危,我替他向良辰君你道歉了,对不起,失礼了!” 苏乙看着和知鹰二,对后面摆摆手:“送他去医院。” “是!” 手下们“扶”起龟田一郎,向外走去。 苏乙对和知鹰二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重新落座。 赵德柱站出来,对神色各异的众宾客拱拱手道:“各位贵宾,刚才只是切磋一下,请大家不必在意。” 这边,两人重新落座后,和知鹰二面无表情问道:“所以,良辰君是在威胁我吗?” “曹操怎么会威胁陈宫呢?”苏乙悠然道。 “我不是陈宫,你也不是曹操!”和知鹰二森然道,“良辰君,我们还是不要打哑谜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就是二踢脚,对吗?” 苏乙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谈吗?” “你怕你的另一个身份暴露!”和知鹰二冷笑。 苏乙摇头笑笑:“不,是因为你们既然怀疑上了我,哪怕我不是,我也要倒霉。你们根本无需任何证据证明我是,你们只需要怀疑我就够了。” “事到如今,良辰君何必还抵赖?”和知鹰二皱眉。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诬陷我?”苏乙淡然反问,“和知先生,时间会证明你的怀疑到底是对是错。从我猜到你的想法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所以我不会跟你解释。” “而你……既然你不打算把曹操押送回雒阳交给董卓,那么曹操到底做过什么事,你又何必深究?” 他看着和知鹰二,若有深意一笑:“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合作共赢。这不也正是和知君来找我的目的吗?” 和知鹰二看着苏乙,心中对这个人再无半点轻视和小觑。 他是想跟苏乙合作,但那是在他主导的前提下。 两人的合作,应该建立在他和知鹰二的意志上。 可现在,苏乙却硬生生把受威胁的一方,变成了双方。 和知鹰二头一次领略到苏乙这个人嘴上功夫也是如此锋芒毕露。 “良辰君,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作?”和知鹰二深吸一口气。 “很简单。”苏乙道,“看你的样子,也有四十出头了。这四十多年来,总有些事你不愿再提,或是有些人你不想再见。有的人曾经对不起你,或者有的人阻碍了你的路,又或者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总之,也许你想过要杀了他们,但是你不敢,你也没这个能力。” 说到这里,苏乙笑呵呵看着他:“其实杀人很容易,我有个朋友,他非常擅长杀人,他欠我一点人情,只要我开口,他一定会帮我一点小忙。如果有人能给他提供足够详细的信息,那么他的把握就更大了。” “我这个朋友独来独往,没人认得他。一旦事成,也没有任何人能联系到你的头上,非常安全,你可以悄无声息就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只有一点,那就是他绝不会杀害任何一个华人。” 和知鹰二冷笑道:“良辰君,你在把我当傻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我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 “不,很有!”苏乙却不慌不忙,显得胸有成竹。“和知君,十月事件后,你和你樱社的同仁,尤其是你们的领袖桥本欣五郎,还有联系吗?你还认同战争是创造之父、文化之母这个理论吗?” 和知鹰二耸然变色,忍不住再次起身,吃惊地瞪着苏乙:“你、你……” “我对你的了解远超你的想象,和知先生。”苏乙笑呵呵道。 前面说过,樱社是哲彭军部极其激进疯狂的***组织,以基层军官为主要力量,在历史上策划了多起刺杀哲彭首相、发动兵变等事件。 他们是皇道派的代表,但他们的疯狂即使是同样鼓吹战争的板恒征四郎等人都受不了。 苏乙口中的十月事件,是在两年前,樱社在江户发动的一起未遂政变。 樱社原本预定出动近卫师团十二个步兵中队和陆海军的十六家架飞机袭击首相宫邸和警视厅,杀死首相若槻礼次郎及内大臣牧野伸显,后计划泄露,桥本欣五郎等主谋者被捕。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812、首次交易 十月事件后,虽然因为某些复杂原因,樱社成员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处罚,即使是他们的首领桥本欣五郎也只被关了二十多天禁闭就放了出来。 但樱社在哲彭国内,尤其是在军部之中成了禁忌,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和知鹰二因为特务身份的特殊性,在桥本欣五郎吸纳他入社的时候,是秘密发展了他,并未对外公开。 他樱社背景绝对是他最大的秘密,他原本以为这世上除了桥本欣五郎,再无人得知。 可现在,他最大的秘密竟被苏乙一口道出! 这让他怎能不惊骇欲绝?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你到底是谁?”和知鹰二内心警铃大作。 他被苏乙的话搞破防了,以至于问出这句大失水准的话来。 这句话一说出来,等于他自己亲口承认了苏乙所说的一切。 “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而是应该问,我想做什么?”苏乙此时已完全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 他成功让和知鹰二觉得,他的威胁,最多让苏乙失去地位和财富,从地上转为地下活动。这样一来,苏乙的危险性不但没有降低,反而因为没了破绽,变得更高了。 而相对来说,和知鹰二却觉得自己被苏乙深深威胁住了。 无论是他的性命,还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樱社背景。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前任松室孝良死的那天,中村孝太郎之所以剃了头发,不是因为他自愿,而是被耿良辰给剃了! 潜入一军司令部,剃掉总司令的头发,这是何其恐怖的事情? 还有松室孝良的死,当时他亲自检查了现场,判定那是一场意外,他再三确定了那件事情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松室孝良很可能就是耿良辰杀的! 耿良辰能在戒备森严的司令部里杀了松室孝良,伪装成任何人都看不出来的意外;又能悄然无息剃了总司令中村孝太郎的头…… 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如果耿良辰真的就是二踢脚,那这个人的恐怖程度,只怕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和知鹰二感觉自己灵魂都仿佛在颤栗。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这种危险的人物打交道? 原本他在苏乙面前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他感觉自己吃定了苏乙,无论从智商还是实力,他都完全碾压。 可现在,他觉得在苏乙面前,他只是个单纯的孩子。 他想要放弃,但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而且,现在他已经不是庄家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和知鹰二警惕地看着苏乙,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中村孝太郎在自己上任之后,对耿良辰这个名字、这个人,从来都避如蛇蝎了。 “当然是合作了。”苏乙笑呵呵看着和知鹰二,“和知先生,你不觉得,我们是天然的合作伙伴吗?” “我知道你们和保守派的矛盾与冲突,尤其是你们现任首相斋藤实,便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保守派。他在任上多待一天,对你们来说也许都是不可忍受的,对吗?”苏乙笑道,“当然,斋藤实距离你还很遥远。” “但土肥圆贤二距离你一定不会遥远吧?”苏乙笑道,“还有石原莞尔、板垣征四郎、武藤章、田中新一……这些保守老旧的人身居高位,你一定很看不惯吧?” “你想利用我?”和知鹰二愤怒看着苏乙,脸涨得通红,“你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就算我不想,难道你们就不会了吗?”苏乙摊摊手,“事实上我们是互相利用,和知先生,现在我们都有些把柄在对方手里,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状况,我们双方反倒可以让彼此更放心吗?” “你们樱社绝不会甘于寂寞,再次行动是必然的事情。”苏乙笑呵呵道,“而我恰好知道一点点内幕,比如,你们所有人的名单,还有你们的一些计划……” “这不可能!”和知鹰二愤怒打断苏乙。 “那就当是不可能吧。”苏乙若有深意一笑,“和知先生,你尽管考虑一下,我很有耐心的,我等着你的答复,但我希望不会太久。” 和知鹰二面色阴晴不定,幽幽说道:“良辰君,你就不怕我和你鱼死网破?” “我不怀疑你有玉碎的勇气。”苏乙淡淡道,“但有这个必要吗?” “比起统制派,我认为你才是帝国最可怕的敌人!”和知鹰二道。 “我这辈子都不会碰郑志。”苏乙笑呵呵道,“我只是个爱国的匹夫而已。” “其实你说我们是敌人也没错。”苏乙话锋一转,“但在你我彻底走向对立面之前,我不介意与狼共舞。和知先生,你呢?你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吗?” 和知鹰二站起身来,深深看着苏乙,道:“良辰君,你真是一个魔鬼。但我很荣幸认识您这样优秀的人。今天我在良辰君身上受益良多,需要回去好好思考思考。改日再来向您讨教。” 说着一躬身:“我先告辞了良辰君,失礼了!” 说完,他退后两步,才转身离去。 苏乙嘴角勾起,目送他走出大堂,这才收回了目光。 台上,戏正唱到曹操花言巧语说服了陈宫,给他松了绑 曹操:多蒙释放,日后必当重报! 陈宫:久闻明公献剑为名,刺杀董卓。天意不随,今欲何往? 曹操:我有意奔走天涯,颁来五路诸侯,灭却董卓。 陈宫:下官有意随明公,奔走天涯,不知意下如何? 曹操:若得公台同去便好…… 台下叫好声一片。 “真是一出好戏啊……”苏乙忍不住赞道。 一线天恰时走到了他身边,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耿爷,如何了?” “没意外的话,咱们第一个外围成员妥了。”苏乙道。 一线天一脸懵。 说是如此,但苏乙知道,这事儿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对和知鹰二和哲彭人动向的监控不能放松。 而且,就算要合作,和知鹰二可以用,但也必须得防。他和这个人斗智斗勇的日子还长呢。 九州综合格斗馆的开业典礼举办得非常成功。 虽然有苏乙中途和哲彭人“友好切磋”的小插曲,但这并不妨碍九州综合格斗馆扬名全国。 收了徒弟就得负责,接下来的一个月,苏乙沉下心来,开始教授弟子。 他并无保留,不遗余力。 跟他学武的三十个弟子,学到的都是苏乙的真本事。 但能得多少,就全凭个人的努力和造化了。 除了比尔安德伍德,其余的二十九个弟子基本都是一张白纸,任由苏乙信手涂抹。 苏乙不缺钱,所以跟他学武的弟子不愁吃不愁穿,住的地方就在武馆,有专门的弟子宿舍。 苏乙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学武。 对他们最大的约束,就是从他们一入门就签订了协议,要求他们在不久之后的武校开业后,在学校里做教习。 当然是有工资的,也算是毕业包分配了。 宫宝森在津门停留了一周后就离开了,苏乙除了教授弟子,也开始为武校的行政人才做储备。 随着苏乙的伤势渐渐恢复,苏乙也开始恢复每日锻炼习武。 教徒弟对苏乙本身来说,也是对自己武学的一种总结和梳理,对他的武道之路也有促进的作用。 苏乙开始痴迷于器械的运用,刀、枪,还有飞刀,都是他喜欢的兵器。 这期间,华克之他们离开津门,做了一次任务。 这次他们的目标在北平,第六师团的参谋长佐佐木吉良大佐因病来北平同仁医院做手术,得到消息的华克之他们筹划十四天,最终策反了一位护理人员,用一把手术刀,结果了这个恶行累累的战争罪犯。 护理人员在华克之他们的掩护下成功撤退,事后成了二踢脚组织的外围成员。 而佐佐木吉良丧命的现场,留下了一个二踢脚炮仗。 虽然哲彭人想要极力封锁消息泄露,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依然是一家不列颠报社得到了消息,并且还拿到了佐佐木吉良入院治疗的登记记录作为作证,将这件事刊登面世。 热河战火未歇,北平又见二踢脚! 二踢脚的赫赫威名,早就传遍了全世界,各国的情报组织和军事部门都在研究这种新型的精英特种部队实施“斩首”行动的可行性。所以消息一传出,立刻便引起了各方关注。 二踢脚的头目到底是谁,依然无人能肯定,只是哲彭人这次干脆公开发布悬赏令,只要能提供二踢脚信息的人,奖十万美金。如果能协助他们抓住二踢脚的任何一名成员,都有五十万美金的奖励。 悬赏令一发出,倒是引得不少人心动,但然并卵。 有苏乙坐镇,那种类似乌龙的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大概率是不会出的。 短期内,二踢脚的神秘还将继续维持。 和知鹰二在佐佐木吉良被杀后的第四天再次来耿公馆拜访苏艺。 不出苏乙所料,最终和知鹰二选择跟苏乙合作。 他原本想要控制苏乙做他一把利刃的想法彻底破灭了,但他不甘心也不敢跟苏乙鱼死网破,更不愿白白守着这么大的秘密和资源却只能干巴巴看着。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跟苏乙互相利用。 这个决定里也蕴含着和知鹰二不服输的心态,苏乙说他不介意“与狼共舞”,和知鹰二觉得自己也不乏“与虎谋皮”的胆量和智慧。 他想了一个多月,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决定和苏乙这个“强大的恶魔”好好斗一斗。 两人这次见面,谈妥了合作的内容,大致分为三点。 第一,双方约定保守对方的秘密,在津门友好相处,互不干涉彼此的工作和计划,以此为前提基础,进行合作。 第二,合作内容仅限于刺杀和知鹰二指定的哲彭统制派将领或高官,如果刺杀成功,和知鹰二要做出相应回报。 第三,任何一方都不得逼迫或威胁对方做出不愿意的事情,更不能在合作期间窥探对方的情报和身份。当一方决定终止合作的时候,要提前告知另一方,不得恶意隐瞒,酝酿阴谋对对方不利。 讲真,这些内容对双方都没有任何约束力,如果一方不遵守,另一方能做的只有撕破脸。 但在双方都不肯付出撕破脸的代价之前,这样的合作又是能够相对让人放心的。 和知鹰二是一个很有野心的“皇道派”,他现在是中佐军衔,在统制派掌控下的军部,他几乎毫无背景可言,要想更进一步,只有立下大功劳才行。 他想要借助苏乙,让自己爬的更快。 同时,他想要利用苏乙,铲除一些皇道派面前的绊脚石,让他获得皇道派幕后大佬们的关注和赏识。 “良辰君,我希望您能配合我演一出戏,刺杀梅津美治郎!”和知鹰二道,“当然,这是一起会被我破获的刺杀。梅津美治郎有他属意的特高科机关长,他一直都想踢我离开津门,我需要获得他的好感和赏识。” “这对您来说也是有好处的,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在津门,不在津门,对您来说完全是不一样的。” “假刺杀?”苏乙似笑非笑,“和知先生,我们的合作内容里,可从来不包括配合你演戏。如果是真刺杀的话,也许我会考虑。” “不不不,绝对不能真刺杀!”和知鹰二吓了一跳,“梅津美治郎是华北驻屯军司令,而我是津门特高科科长,如果他在我的情报系统范围内被刺,我是要负首要责任的!” “您要知道良辰君,中村将军若不是死在热河,我是一定会遭到牵连的!如果当时他在津门死了,也许现在我早就被转去预备营养老了!” “所以,梅津美治郎绝不能死!” “抱歉,我不会配合你演戏。”苏乙摇头,“我们的合作并不包括这一点。” “如果我用情报交换呢?”和知鹰二问道。 苏乙眼睛微眯:“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情报了。” 0813、授徒 为了一场假刺杀,和知鹰二竟决定用情报来换苏乙出手。 情报这东西,它的价值很不好衡量。也许价值连城,也许不值一文。 “说吧,什么情报?”苏乙笑呵呵道。 “关东军在热河的最新战略计划。”和知鹰二看着苏乙道,“新上任的菱刈隆大将是个很有手腕的人,他制定的新热河攻略,在军部会议上得到了一致称赞。我可以给你提供这份攻略计划的一部分内容,换取良辰君为我出手一次。” 苏乙脸上顿时露出不感兴趣的神色,摇头道:“我不需要这个!如果你有能赚钱的情报,也许我会考虑,因为我现在很缺钱。” 和知鹰二急道:“这可是热河攻略计划啊良辰君!即使你不需要,只要把这份攻略献给需要的人,对你来说获得的好处也不可想象!如果你怀疑计划的真实性,那我可以以我家族的名誉和父母的生命来发誓,这份情报绝对是真实有效的!” “不不不……”苏乙对和知鹰二摆摆手,“和知先生,看来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遍,我不会碰郑志这种东西,郑志对我来说就像是毒药,我也志不在此。以后这方面的情报,甚至是这方面的一切,你最好在我面前提都不要提。” “但对我来说,我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情报了。”和知鹰二道,“良辰君,如果你对这个情报不感兴趣,那么别的情报呢?察哈尔的战略计划?满洲国最高军事会议的决议?甚至是哲彭军本部最新的对华政策?” 苏乙打了个哈欠,摇摇头道:“和知先生,不如这样,五十万大洋,我帮你演这场戏。当然,你肯出到一百万大洋的话,我会让你看到什么事影帝级别的表演。” “……良辰君,”和知鹰二幽幽看着苏乙,“也许你太富有了,一百万的巨资,对我来说是一辈子也难攒到的财富。”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苏乙耸耸肩,“那就抱歉了,和知先生,我不接受用情报交易这种方式的合作。而且,演戏这种事情,也不适合我,所以我只能拒绝你了。” “唉,是我唐突了。”和知鹰二站起身来,躬身一礼,“失礼了,良辰君!那么,我先告辞了。” “恕不远送。”苏乙道。 让赵德柱送和知鹰二出去后,一线天从里屋走了出来,皱眉道:“耿爷,您不是说要稳住这小鬼子吗?您刚才拒绝了他,这小鬼子会不会恼羞成怒啊?” “他这是试探我呢。”苏乙嘴角勾起,“情报……他说的这些情报,他真的敢泄露给我吗?他这是用情报吊我呢,看我上不上钩。” “如果上了会怎样?不上又会怎样?”一线天问道。 “不上钩,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毫无意义的试探了。”苏乙道,“接下来,该有些实质性的接触了。” “要是上钩……” 苏乙顿了顿,才淡淡道:“那咱们就得现在就想办法逃出津门了。” “这么严重?”一线天有些不信。 “不要小瞧了哲彭人的疯狂。”苏乙道,“尤其是樱社的。” 苏乙不知道的是,和知鹰二今天换了个司机,这个司机是个很陌生的面孔,而且和知鹰二对这个人很恭敬。 从耿公馆出来后,他把自己和苏乙的对话过程一五一十都对这个司机说了一遍。 司机一边熟练开车,一边笑呵呵道:“和知君,你认为这个人真的对郑志不感兴趣吗?” “目前我还无法做出定论。”和知鹰二摇头道,“他刚才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但如果他真的是二踢脚,那他怎么可能对郑志不感兴趣?而且,他和三青团的创办人刘海清是很好的朋友,和于学忠也时常见面。” “不能这么思考问题,和知君。”司机笑道,“这世上很多人不喜欢郑志,但却逃离不了郑志,尤其是一些有本事的人。所以,你说的这些事情,并不能证明耿良辰今天在和你演戏。不过如果他真的是二踢脚,那他肯定在骗你。” “他到底是不是二踢脚,我现在也没那么肯定了……”和知鹰二叹了口气道,“我想做深入调查,但这样一来必定会惊动身为特高课总长的土肥圆闲二,如果让他知道我在做耿良辰是不是二踢脚的调查,他一定会插手这件事情,到时候事情的发展,就不再受我控制了。” “那就停止调查!”司机道,“其实他是不是二踢脚,暂时都和我们无关。二踢脚杀的那些人都是保守派的老顽固,是我们的绊脚石。就算二踢脚不杀死他们,等我们成就大事后,也会清算他们!反倒是现在他们死了,我们更有机会提前上位。” “从这个角度来说,耿良辰最好是二踢脚,因为他真是的话,我们之间的合作会更有效率。” “但是无论他是不是,到了一定的时候,都要除掉这个人!”司机眼中精光一闪,“你要在一次次的合作中,找到这个人的弱点,然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他和他的组织连根铲除!” “挖过粪池的铁锹,一定要折断埋在地里,否则,别人迟早会闻到臭味。” “嗨!明白了!”和知鹰二恭敬一点头,“那么,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开始实质性的合作了?” “当然!”司机嘴角勾起,“耿良辰用的好了,会是一把绝佳的武器,我们当然不能错过这么好用的刀。等我回到魔都后,我会拟定一份暗杀名单给你,你们的交易,也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嗨!”和知鹰二应下,然后微微犹豫,略带懊恼道:“唉,我之前做了一件事情,现在看来,非常不合时宜。只可惜事情已经启动了,而且惊动了本部的很多大人物,这件事我就算想要叫停,都不由我控制了。” “你说的是武术界访华的事情?”司机的消息很灵通,直接问道。 “是的,”和知鹰二道,“我一直想把耿良辰收为己用,我一直尝试征服这个人。因为耿良辰武人的身份,所以我打算在他最自傲的领域上打败他,挫挫他的锐气,同时也想用这种方法扬我国威,打击至那人的民族自信。” “但现在我们之间准备开始合作了,如果武术界此刻访华和耿良辰敌对,我怕会影响我们的大计。” “你多虑了,和知君。”司机笑呵呵道,“我倒是觉得,武术界访华这步棋极妙。我记得你对我说过,耿良辰这个人对武术表现出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痴迷和喜爱,那么,这其中有没有文章可以做呢?”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最大的弱点,就藏在这其中呢?” 和知鹰二眼神一亮,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很快,车子停在了津门列车站门口。 车子停稳后,司机回过头笑呵呵道:“和知君,那么我们就在此分别吧,去魔都的火车还有十分钟就会发动了,希望下次再见面时,你已经把耿良辰这头饿狼,驯服成了一头恭顺的忠犬。” “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辜负您对我的期许。”和知鹰二郑重道。 “好!”司机满意点头,“你不必下车了,长官没有下车送司机的道理。” “嗨!” 说着话,司机下了车,悠哉向站内走去。 和知鹰二目送司机离去,直到龟田一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坐在了司机的位置上。 “和知桑,咱们现在去哪儿?”龟田一郎对着后视镜咧嘴一笑。 另一边,打发走了哲彭人,苏乙便继续抛却一切心思,开始潜心授徒。 这一个多月以来,又陆续从全国各地来了一些好苗子,想要投奔在大名鼎鼎的津门大侠门下,做苏乙的徒弟。 苏乙从广大的投奔者里又挑了二十四个人,加上之前的三十个徒弟,凑够了一副扑克牌。 还别说,真有两个鬼。 一个就是苏乙的二弟子比尔安德伍德,还有一个是灯塔籍犹太人爱华伍兹。 前者不用多说,是为了完善他的巴顿术才拜师苏乙。 而后者则是酷爱华国武术,全程不落地看了苏乙所有的比赛,然后成为了苏乙的“小迷弟”。 苏乙本来不想收这个人,倒不是因为他是外国人,而是爱华伍兹天赋不太好。 但爱华伍兹的父亲老伍兹先生赞助了苏乙即将开业的学校一百万美元,并承诺还要赞助一批价值十万美元的教学用具。 盛情难却。 值得一提的是,伍兹家族并非那些在华国卖鸦片、放高利贷的投机犹太商人。 这年头,很多在华的犹太人做的都是贩卖烟土、放高利贷等来快钱的买卖,坑害了不少华国人。 这些人可以说是罪孽深重了,解放后黄浦江边一排排被放弃的犹太建筑别墅,就是这些投机的犹太商人跑路留下的。 但伍兹家族是做实业的,是正经八倍的跨国贸易公司,在津门和洛杉矶都有好几家工厂。 苏乙正是打听清楚了爱华伍兹的背景,才放心收其为徒。 所有徒弟中,包括两个鬼,苏乙都提前跟他们讲清楚了,授徒不收学费,但要求他们和苏乙签订契约,在学成后,至少在苏乙的武校中任教一年。 这一个多月来,苏乙没有教他们拳路或者任何格斗技术,他天天带着五十四个徒弟练体能。 各种后世才会出现的专业设备,都以另类的方式出现在了苏乙的武馆里。 五十四个徒弟疯狂撸铁,氛围十分积极向上。 在饮食上,苏乙毫不吝啬为所有弟子提供营养餐,并且配备了专门的按摩师,为他们放松肌肉。 陈识过来参观过一次,感慨地说:“别人是收徒弟,你这是养儿子啊……” 就没见过苏乙这么对徒弟的。 别的武馆,收学费不说,也绝不会管徒弟吃住,更别提按摩治疗了。 而且师父还时不时会让徒弟们做免费劳力,帮自己干活。 但在苏乙的武馆里,这些徒弟们享受的待遇简直比地主家的傻儿子还要好。 陈识本来要劝苏乙“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但苏乙把营养餐、肌肉放松和体能储备的道理给陈识讲了一遍,陈识这才了解到,这些东西看起来奢侈,但却是要在短时间内充分提高人体素质和体能必须配套的东西,可以说缺一不可。 原本想要引进苏乙先进设备的陈识了解了情况,果断放弃了打算。 这东西他用不起。 “其实这些东西是可以低配的。”苏乙笑道,“以后武校里教的也会是这些东西,但学员的待遇肯定不会像是这么好了。师兄要是想要,我给咏春馆量身制定一套训练方案。” “就这么定了!”陈识没跟他客气,“你也是我徒儿们的师叔,那些小子们天天念叨着让你去给他们教点东西。这套方案,就算是你为门派出力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苏乙笑道。 苏乙为自己的徒弟们付出这么高的代价,起到的效果自然也是显著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苏乙的徒儿们各个都成了“魔鬼筋肉人”。 这年头,连军人都普遍瘦弱,五十多个筋肉大汉聚在一起,对外人的视觉冲击力是十分巨大的。 尤其是苏乙的五十四个徒儿每天在法租界街头负重跑的时候,绝对是法租界最靓丽的风景线,甚至引得不少报社都竞相刊登这稀奇盛况。 一个月的时间,津门大侠的徒弟们竟全都成了壮汉,这是怎么练的? 其实按照苏乙的要求来说,徒弟们的体能训练和增肌训练还根本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但这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此事一经报道,立刻引起全国轰动,继而也吸引了外国人的注意。 人们都很好奇,苏乙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有洋人惊呼,说苏乙是东方巫师,是用巫术做到这一点的。 有人好奇之下,想要进武馆来一探究竟。这自然是不被允许的。 起码在苏乙的武校运行之前,他不打算曝光自己的训练器械和训练方法。 这件事也引起了军方的注意,在于学忠参观了苏乙的武馆后,不用苏乙请求,于学忠便主动提出,派出一个营驻扎在苏乙的武馆,负责武馆守卫工作,避免闲杂人等入内。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814、合作目标 苏乙“五十四门徒”引起的轰动,随着他的刻意低调渐渐平息下来。 苏乙也开始正式教授徒弟们武功。 综合格斗真的是一门很吃天赋的技术,如何打出多变、凌厉以及有效的组合来,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这也就导致了每个人最终学成的效果也参差不齐。 虽然有一些固定组合的套路,但如果只是练固定组合,不免又走了国术的老路,培养出一批拆招大师来。 在苏乙新的综合格斗术里,苏乙还把八卦、咏春和八极拳都大胆融入创新,尤其是对这三门功夫一些绝招的改动,将一些杀招、绝招融合隐藏在寻常的组合中,设计出很巧妙的圈套和变化来,让一些原本看戏寻常的招数,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毫不夸张的说,以苏乙现在的水平回到现世去,他绝对是mma擂台上最能打的人,他有这个自信! 教徒的过程,其实也是对自己武功重新梳理和总结的过程。 很多武人进步最快的时候反倒不是年轻力壮、头脑最灵活的时候,而是老来求稳,开山收徒的时候。 这就是因为武人教徒弟有着道家“化凡”,佛门“问心”般类似的功效。 这个过程是对自身武功的一种升华。一旦成功迈过,就有机会成就一代宗师。 否则,一辈子充其量也不过是厉害点的武人而已。 对于苏乙来说,这是他头一次沉浸下来用心梳理毕身所学。 这个过程对苏乙来说绝对是宝贵的体验,很多武理都是在这个时候融会贯通的,很多武功招式也是在这种时候,因为脑子里思想的碰撞,而被创造或改进出来的。 在这之前,苏乙的武功在不断做各种加法,加来加去,加了些什么,结果是什么连苏乙也算不清楚。 但现在,这些概念在他脑海里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不断加进来的东西由原来纷乱复杂的状态开始“化繁为简”。 当他能求出最后的答案时,那时苏乙便有了自己的“道”,他便成了一代宗师。 持续高强度的训练,不免让有的徒弟产生倦怠消极的情绪,甚至是心生怨言。 这是正常情况,并不能说明是这个徒弟的人品不好或者什么的。 苏乙本身就比较擅于把握人心,面对这样的状况,自然是驾轻就熟。 他组织了一场团建,带着徒弟们吃喝玩乐放纵一日,然后给他们中间训练刻苦、进步最大的人发了红包奖金。 接着,他举办了一些扳手腕、摔跤之类的角力小游戏,来检验他们近期体能储备的成果,并给前十名颁发奖金。 最后,苏乙讲了万国搏击大赛的事情,以煽动蛊惑的语气详细描述了这个赛场会怎么让人“扬名四海”、“一战成名”,并向学员们描述了成名后的一些场景画面,以及成名学员和不成名学员之间的巨大差别,给他们灌鸡汤画饼,大讲成功学。 很多学员都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得热血沸腾。 他们觉得苏乙不但是他们的武道恩师,更是他们人生的导师。 苏乙告诉所有学员,他要带至少十五个人去万国搏击会“涨见识”,但他只带十五个最好的。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要看到众人平日里的表现以及最终的实力表现,以此来决定带谁或者不带谁。 但关于如何选择,选择评判的标准是什么,苏乙却没有公布明说。 这当然是有意为之,越是不清楚,徒弟们就会越怕达不到师父的标准,从而疯狂“内卷”起来。 这次团建的效果无疑是非常显著的,接下来的武馆陷入了绝对的训练狂热之中。 没有人再偷懒,没有人再有怨言,所有人都努力完成苏乙每天制定的训练任务,甚至有条件的学员主动要求加练。 苏乙视情况同意他们的要求,有的学员明明已到达极限,只凭意志逞强,苏乙自然拒绝。 欲速则不达,若是练不好练伤了,反倒是得不偿失。 到了第二个月结束的时候,五十四门徒已经学完了所有基础组合动作,学会了几种寝技的标准动。 苏乙从第三个月期,开始正式教授他们实战对练。 为了避免他们受伤,苏乙特意订制了专门的牙套、头盔和练功服,并搭建了笼斗擂台。 学员们的进步非常喜人,而苏乙也总算能分心处理别的事情了。 这期间,二踢脚刺杀团又出了一次行动,杀了一位潜伏在晋省的特务头子。 但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的? 这次二踢脚团队在撤离的时候和那些特务们发生枪战,陈处泰和罗玉都中枪了,好在都不是要害,不危及性命。 杨松林这次立了大功,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他利用对哲彭人的熟悉,装扮成一个哲彭富商,让华克之他们扮做自己的伙计和随从,堂而皇之逃之夭夭。 因为有伤员不宜长途奔波,所以这次二踢脚团队没有在任务完成后回到津门,而是就在冀省一座小城休息养伤。 恰在此时,和知鹰二来了。 和知鹰二这次带来了一个哲彭在华高级官员的资料——哲彭驻魔都总领事,重光葵! “你想杀重光葵?”饶是苏乙知道樱社的疯狂,但也不禁被他们选择的目标吓了一跳。 重光葵是什么人? 毫不夸张地说,哲彭对华国的侵略行径如此顺利和成功,这个人至少要占三分之一的功劳。 早在1927年时,哲彭军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济南惨案”,企图以这一事件为借口扩大战事,进而占领整个鲁地,染指华东地区。 但“济南惨案”遭到了华国和其他国家舆沦的强烈谴责,就连哲彭国内也爆发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反对战争。 哲彭人面临巨大的国际压力,但又不愿放弃在鲁地的利益,“危难之际”,他们任命重光葵赴华处理此事。 重光葵手腕出众,经过两年的拉锯谈判,他用种种手段迫使果府做出巨大让步,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中日济案协定》,使得哲彭既达到了侵略目的,又摆脱了外交困境,为哲彭日后进一步侵略华国奠定了基础。 九一八事变后,重光葵以驻华公使身份,在国际上四处为其侵略东北进行辩护,并蛮横要求“对日态度危险”的张学良立即撤出锦州。 果府本着“友好睦邻”的原则,接受了重光葵的“建议”,令张学良所率东北军主力撤至山海关内,致使东北三省的大好河山便全部沦入日寇之手。 之后的一二八事变爆发后,还是重光葵上蹿下跳,提出种种无理要求,想要迫使果府让步。 但这次他被王雅桥盯上了。 也就是苏乙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生虹口花园爆炸案,王雅桥派遣高丽义士尹奉吉出手,发动炸弹袭击,哲彭陆军大将白川义则被当场炸死,重光葵被炸弹的冲击力掷出老远,从此落下残疾。 但尽职尽责的重光葵还是拖着伤残病体,和果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淞沪停战协定》,把魔都列为果军“非武装区”,并让哲彭获得在魔都许多地区长期驻兵的权利,进一步助长了哲彭的侵略野心。 重光葵日后依然是这彭****举足轻重的一员,甚至在哲彭战败无条件投降的时候,代表哲彭天皇和政府签署无条件投降书的人就是他。 后来灯塔驻哲彭的占领军没有废除天皇制,没有在哲彭本土实行军政,对哲彭的改造并不彻底,重光葵绝对要算是最大的功臣。 正是他的积极奔走,才使得哲彭****得以继续苟延残喘至今。 不但如此,这位被列为甲级战犯的****分子,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只被判了七年,是所有哲彭甲级战犯中判刑最轻的一个。 而且他实际只服刑一年,就获得假释出狱了。并且在几年后重新步入政坛,成为哲彭外相。 翻开二战时期的史书,重光葵这个人绝对是留下浓墨重笔的人物。 但现在,和知鹰二居然想要杀他? “重光葵难道不是你们国家的英雄吗?”苏乙似笑非笑看着和知鹰二,“就算你们理念不合,但他也算是为你们哲彭立下了汗马功劳。你们樱社居然想要杀这样一个人?” “良辰君是聪明人,而且对哲彭有远超常人的了解,所以,我不会在您这样的明白人面前说谎。”和知鹰二严肃道,“无论任何人要是坐在重光葵那样的位置上,都会比他做得更好,不会比他做得更差。他非但不是英雄,反而是大和民族的罪人!只是世人被他蒙蔽,被舆论蒙蔽,才会这么以为。” 苏乙心里对这话嗤之以鼻。 如果他是哲彭人,此刻要杀的绝对是和知鹰二这种愚蠢狂热的危险分子,而绝不是重光葵。 樱社之所以要杀重光葵,因为重光葵就是保守派的代表人物。 这个人主张通过“外交”上巩固了日军侵略的“战果”。他认为伪满问题最好不要再扩大,先促成满洲作为独立国家的成绩的取得,使华国和国际社会承认伪满自立的既成事实,树立中、日、“满”经济合作;实现中、日、“满”共同防共。 他声称哲彭对于维护东亚和平秩序负有特殊责任,要通过“提醒”“教育”“指导”的方法,来使世界各国深切理解哲彭的态度,他觉得这是一项长期的、慎重的、耐心的工作。 这对于哲彭来说,无疑是老成持国之言。但樱社却对他“长期、慎重、耐心”等字眼很不感冒,尤其是樱社主张侵占整个华国,而重光葵却主张巩固伪满战果,两者的理念南辕北辙,格格不入。 所以,樱社认为重光葵不但不是国家栋梁,反而是国贼,应该及时清除,降低其“负面影响”。 不要说重光葵了,再过两年,连现任哲彭首相斋藤实和总理大臣高桥是清都会死于樱社的刺杀。 当然,原历史中,重光葵因为种种原因,躲过了樱社的暗算。 但现在,樱社找到了苏乙。 “说他是你们的英雄,就算被蒙蔽了?看来我就是那种被蒙蔽的世人了。”苏乙道。 见和知鹰二脸色一变就要解释,苏乙笑呵呵阻止他:“不必解释,这此的合作,我同意进行下去。但和知先生,你们打算付出什么代价呢?” 和知鹰二苦笑:“良辰君,这是个很让我头痛的问题,您不要情报,如果付出金钱的话,又太贵,我实在不知道该付出什么代价。不如良辰君您来说,您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会做到。” “用什么付账是你的事情。”苏乙笑道,“我只需要回答你,你付出的东西有没有让我满意,就可以了。” 他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好吧,您知道嘉纳治五郎吗?”和知鹰二突然问道。 “我当然知道。”苏乙心中一动。 “如果我能够让你成为嘉纳治五郎的徒弟……”和知鹰二故意反慢了语速,他肉眼可见苏乙的眉眼变得突然活泼起来。 虽然苏乙仿佛还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和知鹰二在心里却笑了起来。 他知道,苏乙动心了。 只是这个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直到这时候,只怕内心在雀跃,表面也装作无动于衷。 “良辰君,嘉纳桑在我们国内,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柔道宗师。他是哲彭武术界最德高望重的人。”和知鹰二笑道,“如果我说服嘉纳桑来华,毫无保留教授你柔道十天的时间,你觉得,这个代价怎么样?” 苏乙敲了敲桌子,表情平淡地说道:“有点意思,倒也不是不行。但十天太短了。” “不,最多就十天。”和知鹰二注意到苏乙敲桌子的动作,“嘉纳桑已经七十多岁高龄了,他的时间很宝贵,能够教导你十天,已经是我极力争取到的结果。” “但这并非公平的买卖。”苏乙道,“重光葵的死,和嘉纳先生十天的教导,孰轻孰重,还用说吗?” “当然,比起重光葵的死,这样的报酬的确显得薄弱了些。”和知鹰二笑了笑,“但良辰君,杀死重光葵,难道不是你也想做的事情吗?您不是为我做事,也是在为你自己做事,不是吗?” 0815、无题 “您利用我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还要我为您提供报酬,这已经是极不公平的合作方式了。如果您还要要求等价报酬……恕我直言良辰君,这就有点太欺负人了……” 和知鹰二这样对苏乙说道。 苏乙眉毛一挑,这是吃了神奇小饼干了?怎么突然睿智起来了? 应该是和知鹰二背后樱社的智囊出力了。 “和知先生,让我来问你个问题。”苏乙笑呵呵道,“你觉得是我更需要你,还是你更需要我?” “我认为,我们是相互需要,所以更应该公平地合作。”和知鹰二道。 “错了。”苏乙笑呵呵道,“是你们需要我,否则,为什么总是你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你?” “我……”和知鹰二刚要辩解,苏乙却伸手止住他。 “一个月的教导,必须是倾囊相授。”苏乙淡淡道,“等什么时候收完了报酬,我再什么时候动手。” “这不可能!”和知鹰二猛地提高声量。 “那就把它变为可能,和知先生。”苏乙站起身来,笑呵呵地看着他。 “送客!” 轻喝一声后,苏乙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和知鹰二脸色铁青。 但很快他就收拾好情绪,急忙叫住苏乙。 “良辰君,请留步!” 苏乙笑吟吟回头。 “十天,真的是我的极限了,请良辰君您谅解。”和知鹰二向苏乙鞠躬,“除非您肯做嘉纳治五郎先生的公开的嫡传弟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和知先生,你搞错方向了。”苏乙道,“你要做的,是尽量说服嘉纳先生花费更多时间来教导我,而不是劝我接受只有十天的教导机会。” 这句话说完,苏乙再不回话,直接离开了这个房间。 “真是该死!”和知鹰二悻悻地骂了一句,脸色难看地也离开了。 时间进入七月,一个噩耗传遍了全国。 热河沦陷了! 最终,历史还是回到了原本的轨迹。 二踢脚刺杀团在第二次热河战争中依旧有不俗表现,他们成功刺杀了一个陆军中将,两个大佐。 但什么都没改变。 举国一片哀嚎,民众的反日情绪再次爆发,津门的日租界也遭受了不少冲击,津门的学生开始发起抵制日货的游行示威活动,号召所有市民停止购买日货,停止为哲彭人工作。 有几个胆大的学生代表甚至找到了武馆的门口。 他们在武馆门口喊着口号,说要打倒亲日恶霸耿良辰。 这可新鲜了。 武馆管事董大友把这事儿告诉苏乙的时候,苏乙甚至有些啼笑皆非。 “我怎么就成亲日恶霸了?”他问道。 董大友面色古怪,道:“可能是和知鹰二那个哲彭人总来找您,被报社拍到了照片吧。” “那就没错了!”苏乙有些无语,“这和知鹰二,总是爱搞这种无聊的小动作。有用吗?” 其实在和知鹰二看来,苏乙眼中无用的小动作,却是他打算潜移默化,长期循序渐进影响苏乙的过程。 “不用理会他们,他们喊累了自己会走的。”苏乙道,“现在我要去车站接人,大友哥,你开车送我去,别人就不要跟着了。” “这……要不还是让手枪队跟着吧?”董大友劝道。 “不必。”苏乙摇头。 他是去接秘密回津的刘海清的,不宜搞得太张扬。 董大友便不再劝说。 不一会儿,车子便出了大门,车子刚准备走,没想到一个女学生突然向这边冲了过来,张开双臂拦在了苏乙的车头前。 他这举动别说开车的董大友没想到,就连她的同伴都没想到,一时间愣在原地。 好在董大友反应极快,加上车速不快,急急刹住。 这个憨厚的汉子吓了一身冷汗,也有些急了,推开车门下门就骂:“找死啊你?不想活了吗?” “大友!”苏乙喝止董大友也下了车,仔细打量了一番吓得脸煞白的女学生,问道:“你没事吧?” 女学生也不说话,只是呆愣愣站在原地。 “没碰到她耿爷,”董大友急忙解释,“我刹得急,离她至少还有半尺呢。” 这时女孩的同学们也都冲了过来,三女一男,男的还是个四眼仔。 “珏儿,你没事吧?” “马珏,有没有碰到你?” “你说话呀,别吓我们!” 同学们七嘴八舌围着这女孩焦急询问,这女孩才回过神来。 “我、我没事。”她说,眼睛却大胆地盯着苏乙看,很是灵动。 苏乙见她没事,便笑了笑,打算回到车上去。 “耿先生!”但这女孩却叫住了他。 苏乙回过头来,便听这女孩继续道:“报纸上说您和哲彭人和知鹰二交往过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有交往,但也没有过密。”苏乙笑道。 “现在有人说你是亲日恶霸,你对此有什么可说的?”女孩接着问道,语速略快。 “说我的不就是你们咯?”苏乙笑道。 女孩脸一红,急忙道:“我们只是为了吸引您的注意,而且我们也想知道您会不会跟我们计较。” 苏乙有些惊讶,笑道:“吸引我注意?” “对,我们就是想当面问问您,您对亲日这件事情的解释。”女孩道。 “没有解释。”苏乙笑了笑,“快回去吧同学们,天气这么热,小心中暑。” “不行,您得回答我们的问题!”另一个女孩鼓起勇气也说道,“你要是不回答,那我们就不走了!” 苏乙笑道:“要是渴了饿了就让门房给你们送点吃的喝的,就说我说的。” 说完他转身就又要上车。 但那个叫马珏的女孩突然又冲过来,拦在了苏乙的面前。 可能是因为跑得太快,她差点撞在苏乙身上。 “对、对不起!”女孩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有些冒失,脸有些通红,但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耿先生,同学们都想知道您的立场,求求您了,就跟我们说说吧。” “就是耿先生,珏儿一直为您说话,还跟同学们吵了一架,这次来就是想听听您怎么嘶……”话说一半,就被马珏悄悄掐了一把。 苏乙对他们的小动作看得分明,莞尔摇头。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不亲日。” “那您跟和知鹰二交往是因为什么?”马珏急忙追问。 “因为他想让你们觉得我亲日。”苏乙笑呵呵道,“好了,快回去吧。我只是一介武夫,不值得你们这么关注。” 说罢,他就钻进了车里。 这次这几个同学没有阻拦,目送苏乙的车子远去。 马珏呆呆站在原地,直到身边的女同学笑嘻嘻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揶揄道:“还看呢?小心把魂儿给看没了。” “已经没了!”马珏捂着胸口一副陶醉的样子道,“他真是君子如玉。” “喂,耿大侠自己都说了,他是个莽夫。”四眼仔反驳道。 “那是他自谦,谁要是真觉得他是莽夫,谁就是傻子!”马珏立刻反驳道。 “你……你是不是喜欢他?”四眼仔一着急竟脱口问道。 “他这样的大侠,谁不喜欢他呢?”马珏道,“但我离他太远了,从北平特意跑来见他一面,已经耗尽我所有力气了……” 后半句话,她竟说得格外惆怅。 “唉,谁能想到,堂堂北大校花跑来津门,居然只是为了和一个男人见一面,说两句话……” 这几个学生对苏乙来说就是个小插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哪怕那个跟他说话的女学生长得非常漂亮,他的心也不曾掀起半分波澜。 人到了一定的境界,漂亮的事物往往会唾手可得。这个时候,他追求的东西便不再那么表面化了。 “小耿,你说华国还有救吗?”这是刘海清见到苏乙后说的第一句话。 整个火车站已经被戒严了,站台上除了苏乙和刘海清,剩下的全是那些警惕戒备的特务们。 刘海清的神色带着难掩的疲惫,情绪很是低落。 苏乙笑了笑:“绝望了?” “是啊。”也只有在苏乙面前,刘海清才不会掩饰自己的脆弱和无力,“热河一战,我们拼尽了全力,但依然输得很彻底。如果中日势必有一个要倒下,我们真的还有赢的希望吗?” “我们一定赢的。”苏乙对他道,“海清,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你的安慰,总是能让我好受一点。”刘海清对苏乙勉强笑了笑,“热河之败,非战之罪,罪在何应钦,罪在汪兆铭!” 说到这两个名字,刘海清几乎咬牙切齿。 “若非他们媚日畏战,不肯支持孙将军,不肯派兵到热河,这场战争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更可悲的是,国土沦丧,倭寇入侵,上面的人不但不齐心合力抵御外辱,反倒争权夺利斗个不休!如此党国,还不如早早亡了!” 刘海清痛心疾首至极。 “小耿,这次我在津门不会停留太久,在金陵,胡展堂和汪兆铭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李德邻也公开表示对胡展堂的不满。金陵政局诡谲混乱,早在一个月前,胡展堂便催促我尽快回金陵去帮他了,是我一直忧心热河战局,另外我在热河,可以为孙老殿争取物资武器,所以我才迟迟找借口不归的。” “但现在,我不去也得去了,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回吧,我们路上说。”苏乙笑道。 “好!” 回去的路上,苏乙亲自开车,刘海清坐在副驾,董大友被苏乙的打发去跟特务们坐一辆车了。 “你觉得胡展堂这么急找你回去,是想让你做什么?”苏乙问道。 “还能做什么?”刘海清冷笑,“当然是为了让我对付汪兆铭和李德邻的!” “你得在他们三个之中选一个了。”苏乙道,“选对了,你依然是你,但如果选错了……” “我知道,我毫无背景,一旦站错队,等我的必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刘海清道,“目前来看,汪兆铭胜算很大,支持他的人很多,而胡展堂有时候太过刚愎自用,又迂腐不懂变通,他根本不是汪兆铭的对手。若非李德邻横插一手,引得汪兆铭投鼠忌器,我看胡展堂想要坐稳屁股底下的位置,难!” “你认为李德邻呢?他胜算大吗?”苏乙问道。 刘海清摇头:“李德邻是桂系出身,虽然有两广作为后盾,但在金陵,他并不占优势。反倒因为桂系的身份而有所掣肘,有很多天然的政敌。所以我也不看好他。” “三人之中,唯有汪兆铭最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胜者,但此人是绥靖派,我甚为不齿!若他真的上位,我宁可辞官,也绝不在这种人手下做事。” 苏乙微微沉吟,道:“你的分析不错。三人之中,的确是汪兆铭胜算最高。” “在接你之前,九哥和我联系了。”苏乙道,“他邀我共谋大事,目标在金陵。” “汪?还是胡?”刘海清一下子警惕起来。 “汪。”苏乙道,“胡至少对哲彭的态度还算强硬。” “那你答应他了吗?”刘海清问道。 “我拒绝了。”苏乙摇头道,“我告诉他,我的人现在不在津门,而我这半年内都不能再分心做别的事。”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对刘海清道:“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热河战败,他的敢死队全部牺牲,对于九哥来说,这也是个巨大的打击。” “他对汪兆铭和哲彭媾和的选择极为愤怒,在电话里里痛斥其为误国大贼,说和汪兆铭不共戴天。” 说到这里,苏乙转头看了眼刘海清:“如果不选汪兆铭,你就只能选胡展堂和李德邻。胡展堂此人不能成事,这艘破船,你跳下来得越早对你越好。” “如此算来,其实你只能选择投靠李德邻。海清,九哥有闽省李济深的支持,李济深、蔡延锴和李德邻相交甚笃,你可以通过他来接触到李德邻。以你现在三青团的规模,和你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我认为李德邻一定会对你的投靠十分高兴的。”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816、没有对手 有人说郑志就是斗争与妥协的艺术,这句话绝对是特么的金科玉律。 刘海清对这些国难当头却只顾争权夺利的食肉者都没有半分好感,但现在他只能选择一个去投靠,而且必须想办法获得对方的信任,并拼命咬死其他两人,向新主人表示忠心。 这是很无奈的事情。 刘海清可以谁都不选,保持中立吗? 你要知道自古来在郑志上玩儿平衡中立的是什么人。 要么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要么是手握重兵,或权倾朝野,或名满天下,谁上位都得拉拢的大人物。 没这条件你敢玩儿中立,到时候鸡嫌狗憎,绝对死得比赵四儿他爹还惨。 “我知道了。”对于苏乙的建议,刘海清一向都很放在心上,“去了金陵,我会尽快跟九哥联系的。” 苏乙微微犹豫,道:“说句不该说的话,凡事儿让九哥冲在前面,他注定不会被当局者重用,可以不用顾忌任何眼光。但你不同,你要提防锋芒毕露,惹人忌惮。” 刘海清忍不住对苏乙笑了。 苏乙这时候流露出的自私自利,不但没有破坏他在刘海清心中的形象,反而让刘海清对他更依赖和信任了。 刘海清知道,这是拿他当真正的兄弟,才会跟他说这种话。 “低调嘛,我懂。”刘海清笑呵呵道。 “你要是真懂,就不会一直待在赤峰不走了。”苏乙叹了口气摇摇头。 现在的刘海清自然不是当初苏乙刚认识他的那个袍衣混混,一腔热血,自信爽朗。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磨砺出了一些城府。而且身居高位,也培养出了一些威严,以及上位者思考问题的习惯。 但骨子里,他还是那个追求保家卫国的热血青年。 当看到赤峰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时,他总是忍不住想要为他们做更多事,甚至不惜用各种方式问胡展堂和张少帅要武器,要粮食。 他是一个特务头子,和孙老殿这样的实权军阀走这么近,怎能不引人猜忌? 所以一度以来,胡展堂都开始疏远他,甚至是准备找人替代他了。 这次若非胡展堂被李德邻和汪兆铭双重威胁实在是黔驴技穷,只怕他不见得会重新启用刘海清。 刘海清在津门只呆了两天,这两天里他一直是住在耿公馆的。 也不知道是抽的哪门子风,非要缠着苏乙要苏乙教他武功。 “你可拉闸吧,你是玩脑子的,根本轮不到跟别人拼武功。”苏乙道,“再说了,两天你能学个啥?” “我又不想练成什么高手,”刘海清道,“就是学些关键时候的保命术,不至于出了事手忙脚乱。” “怎么,这次在赤峰遇到危险了?”苏乙笑呵呵问道。 “说起来还挺丢人。”刘海清叹了口气,“还记得你行踪泄密的事情吗?你给我发电报后,我就把这个人找出来了,是赤峰站的副站长张烈。” “不过当时我猜到你发电文是什么意思了,为了拖住他,我耍了个花枪,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通辽。你们在锦州能得手,和鬼子的注意力全放在通辽也有关系。” 苏乙点点头:“阴沟里翻船了?” “翻了。”刘海清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搞的,被他发现了端倪,知道我们在给他设套。张烈也是个聪明人,发现了这点后明白自己逃不了,于是假装要见我,然后持枪挟持了我。” “当时……其实我有机会反抗的,但人家一招就把我制住,枪口顶在我脑门上了。” 时间回到三个多月前的赤峰。 张烈故作正常来到了刘海清的办公室,神神秘秘地对刘海青道:“处座,我发现孙司令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关乎整个赤峰的安危!” 刘海清知道张烈是叛徒,但却想知道张烈到底搞什么名堂,所以便给了张烈开口说话的机会。 但张烈似乎十分忌讳的样子,生怕别人听到,凑到刘海清跟前,似乎打算压低声音说。 刘海清也是警觉的,察觉到不对立马果断先出手,谁知道张烈一个擒拿就把他制住,然后手枪顶在了刘海清的脑门上。 “别动!别出声!”张烈警告道。 “来人!”但刘海清根本没听他的,直接喊了一声。 门外的警卫立刻推门而入,看到刘海清居然被枪指着,顿时大惊失色。 张烈也没料到刘海清居然不听他的话,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只好挟持刘海清,跟刘海清的手下对峙。 “我说了让你别出声,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你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张烈气急败坏大吼。 枪口威胁下,刘海清却夷然无惧,呵呵冷笑吩咐:“弟兄们,我现在下达最后一个命令,就是向我开枪!哪怕我死,也绝不能放跑了这个汉奸!” 刘海清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十分动容。尤其是张烈,愣了好久,突然惨笑起来。 “好!我张烈有幸追随处座这样的人,真是我毕生之幸!”他感慨道,“处座,您相信吗?如果哲彭人用我的命来威胁我,让我做汉奸,我也会跟您一样,死也不肯的!” “我信。”刘海清缓缓道,“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岂会带着你来赤峰?” “张烈多谢处座信任!有您这句话,张烈死也无憾了!”张烈颤声说道。 “处座,哲彭人抓了我的父母妻儿,他们逼我就范,他们说只有我立了大功,才会换回他们的性命。我没有办法,我实在没有办法呀……”张烈声泪俱下。 “父母一辈子含辛茹苦培养我长大成人,我都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们!我老婆无怨无悔替我照顾家,我没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甚至没给她买一件新衣服……还有我儿子,他才四岁,他什么也不懂……” “但该死的鬼子,割了他的耳朵给我看!他们割了儿子的耳朵给父亲看……这群畜生……处座,要换了是您,您怎么办?啊?您怎么办?”张烈说到这里,已目眦欲裂。 “保家卫国,保家在前,卫国在后。我连家都保不住,我卫的什么国?”张烈泪流满面道,“处座,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今天来找您,我其实不是想跟您同归于尽,我只是想求您放我走……” “你觉得可能吗?”刘海清冷冷地道。 “是啊,不可能。”张烈惨笑,“您怎么可能放我去给鬼子做汉奸?但我父母怎么办?我妻儿怎么办?处座,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为什么我在前线和鬼子拼命,我远在北平的家人却被鬼子抓了去!为什么?为什么!” 说到最后,张烈几乎已嘶吼出来。 这个问题,刘海清回答不了。 张烈惨笑着:“事到如今,我已无话可说。处座,追随您,我不后悔,我恨只恨这世道,我恨啊……” 砰! 随着一声枪响,张烈倒在地上。 他最终吞弹自尽了。 时隔三个多月之久,刘海清再讲述这段往事,声音依然有些发颤,可见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张烈死后,我就立刻派人找他的家人,准备解救他的父母妻小。”刘海清低沉道,“一个多月前,我的人在通县一个乱葬岗里,找到了他们一家四口的尸体……鬼子特务在找到他的父母妻儿后,当时就把他们全都杀了,他的妻子还被……唉,他儿子一只耳朵上有个痦子,所以被割了下来,用来威胁张烈。鬼子欺骗张烈他的家人还活着,但其实……” 苏乙心里也听得沉甸甸的。 当时他在通辽推测出自己被出卖的时候,他一度恨不得把这个叛徒抽筋扒皮,但现在,他对这个张烈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他无法想象,有人抓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苏未来威胁自己做一些事情时,自己会怎么样。 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他就是下一个张烈,他可以当狗,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所以,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能怪张烈? “你知道张烈家人的情报,是怎么暴露的吗?”刘海清咬牙切齿地说道,“是金陵!张烈是我从金陵守备军里调出来的,秘密调任他的文件是高度机密,只会在党部备案!我可以确定,泄密一定发生在党部!那些金陵的官老爷忙着争权夺利,连鬼子进了最高档案库都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张烈的悲剧,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如果张烈的家人没有被鬼子抓住,他一定是个铁铮铮的汉子!甚至以后会为这个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可现在,什么都被毁了!” 苏乙叹了口气道:“这样的悲剧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这场战争还没结束,这世间的丑陋,都会一一在你我面前展露。” “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娶妻,更不敢生子。”刘海清道,“一是怕我的儿子会怪我,明知道这世道这么悲惨,为什么还要带他来这世上?二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有软肋的;第三,现在除了你,我谁都不信!如果我真娶妻生子,他们要时时刻刻待在你家里我才放心。” 苏乙笑了笑:“那你就娶,娶了赶紧生!嫂子和侄子就养在我家里!” “你想得美!”刘海清瞥了他一眼,“你小子一天不娶媳妇儿,我敢把我未来如花似玉的美娇妻放你这儿吗?” “我去,你这是怀疑我人品啊。”苏乙语气不善。 “废话!”刘海清翻个白眼,“要是我憋了二十多年没干过女人,你敢把你老婆放我家里?” “不敢。”苏乙道。 两人对视,突然放声大笑。 “行了别墨迹了,快教我点防身术!”刘海清道,“也不要太复杂的,就是关键时刻能顶用的。” “我觉得吧,你还不如多练练枪,多练练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拔枪,只要做到枪不离身,比你学什么武功都管用。”苏乙道。 这不是他不愿意教刘海清武功,也不是没有这种速成的应急防身术,而是刘海清这种身份,拼身手的时候基本不会有的。 张烈这种情况太罕见了,可能这辈子刘海清都不会再碰到了。 真要是赶上想刘海清死的,刘海清学个一招两式有什么用?人家照样一个照面就会搞死他。 所以,还不如学枪。 只要拔枪够快,开枪够稳,比什么都强。 “唉,当初在培训班的时候,我的射击和搏击课就是勉强及格。”刘海清有些苦恼地挠挠头,“我感觉我在这方面的确没有天赋。” “这事儿你找我啊,我最有发言权。”苏乙笑道,“曾经我的枪法也烂的像一坨屎,但后来我逐渐掌握了窍门,练就了百步穿杨的好本领。” “你会开枪?”刘海清嗤笑,“别逗了,你对热武器这么排斥,你知道一把枪里有几发子弹,你知道怎么扣扳机吗?” “把枪给我。”苏乙也不废话,直接问他要枪。 “真的假的?”刘海清表情奇怪,“你可别逞强啊,待会儿丢脸可别怪我。” “呵呵,枪来!”苏乙伸手。 “得,是你自己不兜着点儿的。”刘海清笑呵呵摘下配枪给苏乙,“要不要叫人来参观一下咱们耿大侠的枪法啊?” “不用。”苏乙一边把枪套固定在自己的腰上,一边道,“我用枪的事情,这世上还没一个人知道。” 刘海清还要揶揄几句,苏乙却四下张望几下,突然抬头看到不远处飞来的几只麻雀。 “就它们了。”苏乙道。 刘海清抬头,便见四只麻雀往这边飞来,但距离还远。 “一、二……”苏乙突然开始数数字。 “三!” 当他数到三的时候,四只麻雀已经到了苏乙和刘海清的头顶。 在这一瞬间,苏乙突然拔枪。 速度快到刘海清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砰砰砰砰! 随着四声如鞭炮般急促的枪响在耳边响起,刘海清刚想要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苏乙已经把枪插回枪套里了。 他这才抬头,正好看到四只麻雀正直勾勾坠落下来。 啪啪啪啪…… 麻雀的尸体摔在了地上。 苏乙悠悠地说:“我不用枪,不是因为我不会,而是因为在射击一道,我已经没有对手了。” 刘海清目瞪口呆。 0817、迎来送往 苏乙这个逼吧…… 丝滑,圆润,给了刘海清极大的骚婆赖丝。 “我真是越来越怀疑,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刘海清啧啧摇头,震惊到依然无法平息,“这世上所有人都以为你耿良辰从来都没摸过枪,但你把世上所有人都骗了!” “这算什么?”苏乙悠然道,“给我一架飞机,我现在就能把你送到金陵去。” “我信,大哥,我信!”刘海清急忙道,“你再别说了,是兄弟我不对,居然还怀疑这世上有你不会的东西,唉,我真是太天真了。” “没事儿我原谅你了,谁都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苏乙安慰他。 “我太无知了。”刘海清叹了口气,“行了,你赶紧把这手枪法怎么练的教给我,我麻溜儿滚蛋。” 拔枪、开枪,当然都是有技巧的。苏乙刚好总结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技巧。 掌握这套技巧,练熟它,无论是拔枪的速度还是开枪的准度,都会有质的提高。 这对刘海清来说,无疑比学个一招两式有用得多。 但他只有两天时间,便匆匆和苏乙告别,踏上属于他的战场了。 和苏乙的一样,在刘海清的战场,一样刀光剑影,凶险万分。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到了如今这时候,苏乙能帮上刘海清的已经很有限了,很多事其实只能靠他自己。 苏乙能做的,只有祝福他一切顺利。 刘海清走后的第二天,和知鹰二再次来了。 这个哲彭人这段时间很频繁地来找苏乙,偏偏还多次被一些报社记者“不小心”拍到进出耿公馆的照片,引得民众浮想联翩。 其实很多电话里可以说清楚的事情,但他为了“表示对良辰君的尊重”,非要亲自跑一趟。 他是什么心思苏乙自然清楚,但看破不说破。 这次和知鹰二来,是告诉苏乙他已经说服了嘉纳治五郎,亲自教导苏乙柔术。 “但是真的很抱歉,嘉纳桑已经七十三岁高龄,我费劲唇舌,甚至用尽各种办法,他也只愿意教导您十天,最多十天。”和知鹰二满脸歉意道,“但如果良辰君你能接受的话,我可以让嘉纳桑的高徒前田光世继续教导您柔术,时间可以是二十天。” 苏乙闻言盯着和知鹰二看了一会儿,突然微微一笑,道:“那就不必了,在柔道这门技艺上,我只认嘉纳先生。十天就十天,你尽快安排吧。” 他怎么能看不出,和知鹰二故意用这点在拿捏他。 也许对方只是想吊苏乙的胃口,目的是获得更多好处。 也许,对方是在试探什么。 无论是什么,苏乙都不打算继续陪对方演戏了。 和知鹰二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道:“良辰君能够理解我的苦衷,真是太好了。多谢您的体量。嘉纳桑在近十天内,就会从江户赶来,还有一点,需要良辰君谅解。我说服嘉纳桑的理由,是用中日满三国武术界交流的名义……” 这话听着刺耳,苏乙闻言不经意皱了皱眉,但却没说什么。 和知鹰二接着道:“所以和嘉纳桑同来的,还有我们哲彭帝国武术界的一些高手,他们会成为哲彭武术界代表团,正式访问贵国,和贵国武术界的同行们友好交流,共同进步。” 苏乙心如明镜,表面却不动声色道:“也好,哲彭武术界的高手,我也很想见识见识。” “到时一定不会让良辰君失望。”和知鹰二道,“对了良辰君,我听说,贵国武术界正在举办一场名叫‘万国搏击大赛’的武术赛事,这将是一场比之前您夺得冠军那场赛事规模更大的比赛,不知道是不是有这回事?” “有。”苏乙点头。 “哦?那不知道良辰君会不会参加这场赛事呢?”和知鹰二追问道。 “我应该没时间吧。”苏乙不假思索道,“我要开武馆教徒弟,还要开武校,更要忙着完成和你的交易。不过,我会派我的徒弟参赛。” “良辰君若是不参赛,那么这场比赛必会黯然失色,也必然会让很多支持你的人失望啊……”和知鹰二道。 “也许吧。”苏乙微微一笑,端起茶杯。 等和知鹰二识趣地离开后,苏乙不屑摇头笑了笑。 但很快他的心里便憧憬起来。 他对哲彭人殊无好感,但对哲彭的武功却从不小觑,更何况无论是柔术还是空手道,其实最早都起源并脱胎于华国。 只是后辈不肖,竟使祖宗创造的瑰宝蒙尘遗失,反倒是被东瀛撮尔小国改良发扬,引为国术。 更不可否认的是,被改良后的柔道和空手道的确变得更具威力和效率。 对于嘉纳治五郎的亲自教导,苏乙心中充满期待。 嘉纳治五郎何许人也? 此老被后世称为现代柔道之父。 他对哲彭国内各个柔术流派进行深入的研究,不视门户之见,博采众家之长,经过整理改革,使柔术技艺理论和技术趋向完善,并制订了一套较为系统的训练方法,确立了以投技、固技、当身技三部分为主的新的柔术体系,从而使传统柔术的面貌一新而改革创造成为现代柔道运动。 正是因为嘉纳治五郎,柔道才会升华为哲彭民族文化的代表,现代作为奥运会项目和体育竞技的柔道搏击运动,就是嘉纳治五郎创始的。只不过竞技比赛中的柔术是被阉割过的,一些危险的招数和不适合在擂台上呈现的招式全部被取消了。 苏乙所学的综合格斗里的寝技,就是脱胎于此老总结并发扬的柔道。 嘉纳治五郎有个徒弟叫前田光世,在十多年前远渡重洋去了巴西,把柔道传到了南美的格雷西家族。 后世曾一度统治mma赛场的格雷西柔术,若论及渊源,也是来自于嘉纳治五郎。 面对这样一位柔道之父,苏乙当然希望能够得到他的亲自指点,来完善自己的武功。 另外,嘉纳治五郎和别的哲彭人不同,此人是哲彭国内少有的“亲华派”,他认为中日两国唇齿相依,应该共同抵抗西方的侵略。他认为只有华国和平,东亚才会和平。东亚和平,哲彭才会和平。哲彭应该帮助华国强盛起来,将其倚为大树,而哲彭则是缠绕在树上的藤蔓,双方互相依靠,做真善之邻。 此老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从光绪年间就亲自访华,考察华国的教育状况,并深度参与了清末民初华国的教育改革和现代化改造。 他想要用改进教育的方式,来促进华国强盛。 但彼时华国上下弊政积重难返,便是层出不穷的爱国人士也无能为力,何况他一个外国友人? 但此老并没有放弃,回国之后,他创办了弘文书院,成为当时最大的华国留日学生教育机构。 我们后世一些名字如雷贯耳的大人物,都是嘉纳治五郎的学生。 比如鲁迅、李四光、黄兴、***、陈天华、张澜,甚至包括现如今在金陵的胡展堂。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嘉纳治五郎来华,绝对会在国内引起巨大轰动,他当年的学生都已经成为了华国的大人物。 这些已经成为大人物的学生势必要对他列队欢迎,以示尊重。 到时候国人就会知道,原来哲彭也有如此受人尊重的长者。 想到这里,苏乙悚然清醒。 自己是不是被哲彭人给利用了? 现在因为热河沦陷,国内反日情绪高涨,民众纷纷对日抵制,这绝不是哲彭人愿意看到的。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嘉纳治五郎突然来华,如果媒体大肆宣传的话,毫无疑问一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平息民众对日抵触情绪,麻痹国人。 这对哲彭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但对国内刚刚高涨的抗日情绪来说,就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但联想到和知鹰二樱社的身份,苏乙却不这么认为了。 以樱社的激进和极端,他们才不会考虑要不要缓和华国民众的抗日情绪呢。 这件事是和知鹰二发起的,所以他的初衷一定不是苏乙猜测的这样。 大概率是和知鹰二向哲彭国内提出武术界访华的事情,国内当权的保守派一商量,觉得此事可行,顺便把嘉纳治五郎也派了过来,一举两得。 和知鹰二正苦于不知道该给苏乙付出什么代价,知道嘉纳治五郎要来,立刻计上心来,决定顺水推舟。 事情的真相苏乙还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苏乙没猜对的是,樱社也想到了嘉纳治五郎来华的影响,这和他们的初衷和理念相违背,自然是极力反对的。 只可惜,事情已经不由他们做主了,当权的保守派说服了嘉纳治五郎,此老来华已成定局。 于是,樱社只好顺水推舟,酝酿另一轮阴谋…… 七天后,嘉纳治五郎访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华国。 这是原历史上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一切皆因苏乙而起。 嘉纳治五郎的第一站并不在津门,而是在金陵。 胡汉民等人为他们的老校长举办了盛大的欢迎晚宴,并纷纷致辞,诉说师生情深。 这次无论中日报社,纷纷报道嘉纳治五郎其人的伟大事迹,歌颂他为和平而所做的一切。 这其中,只有周某人发出不同的声音,在报纸上暗讽老师晚节不保,被人利用。 但很快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被一些文人群起而攻之,骂他不懂尊师重道,大逆不道…… 苏乙吃瓜吃得胆战心惊,这也算是他害得周某人被“世人唾骂”了…… 华克之他们从热河那边也撤回来了。 等他们修整几天后,苏乙把和知鹰二送来的关于重光葵的资料给了他们。 “九哥想要做什么,你们都知道了吧?”苏乙环顾一周,“九哥已经不止一次向我提出,希望我能跟他一起行动,刺汪!” 众人都默不作声,等着苏乙说下去。 “我没理由拒绝九哥,所以我答应了,”苏乙微微一笑,“但不是现在。” “在刺汪之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目标,就是重光葵!”苏乙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各位,这次的行动非常重要,虽然我们掌握了重光葵非常详细的情报,甚至连他饮食起居的时间我们都指导的一清二楚。但,哲彭人现在对我们十分防备,重光葵身边的保护力量是以前的十倍,我们想要杀他,难度很大。” “更何况,情报虽详细,但这份情报是哲彭人提供的,我们也不能尽信。”苏乙接着道,“这次的事情,我们要做得更聪明,更巧妙一些。并且事后要不留痕迹,这次,我们也不以二踢脚的名义来做。” 众人面面相觑。 “耿爷,不落款?为什么?”孙凤鸣问道。 “不落款!”苏乙道,“二踢脚的身份还不能彻底明了,所以这次事情成了我们也不能认。” “那岂不是要做无名英雄咯?”华克之笑了笑,“也好,起码可以让百姓觉得杀鬼子的不止有二踢脚和王九光,还有别人。” “要不我们干脆用别的名字吧?”一线天提议道,“以后要是还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就用别的名字。” “这个提议不错。”众人都赞同,看向苏乙。 “可以。”苏乙想了想,点头应下,“叫什么你们自己考虑吧。” “明天你们就出发,走海路去魔都,到了那里后,你们先安顿下来,在那边建一个落脚点。以后我们可能会经常在魔都活动,有个落脚点能让我们我们通过电报随时联系。” “注意,这次的行动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我敢保证,肯定有人在暗中盯着重光葵的一举一动,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等我们,抓住我们的尾巴。” “所以这次行动不但要杀了重光葵,还得要瞒住或者找出这个躲在暗中盯梢的人,我们一定要有更多的耐心,更多的小心。” “等杀了重光葵,我们就去帮九哥。” 第二天,二踢脚刺杀团坐船离津,前往魔都。 几乎同一时间,嘉纳治五郎也到了津门。 0818、拜访 嘉纳治五郎虽然七十三岁了,但看起来却像是四十多岁的壮年一般,肌肉结实,精神矍铄,一点也不显老。 “年轻人,就是你想要学习柔术?”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苏乙,看起来很是严肃。 “嘉纳先生,我叫耿良辰,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请您来当我的老师。”苏乙很尊敬地道。 “你的确应该感到抱歉。”嘉纳治五郎面无表情,“因为你把我的柔道改得太厉害了,让我觉得很没有面子。” 苏乙错愕抬起头来。 “哈哈,吓到你了吧!”嘉纳治五郎突然笑了起来,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眼神充满得意,“我在金陵时,看到了你比武录制的视频,你学过柔术,对吗?但是原本的招式被你简化了,变得更快,更有效。这是你改的吗?” “……是,因为我想把它融入到我的搏击体系之中。”苏乙跟上了嘉纳治五郎的思维。 “你提到了搏击体系?”嘉纳治五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咱们可就有的聊了,喂,你吃了吗?我知道津门有一个很不错的地方,不如我们去那里,边吃边聊?” “……好!” 有时候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奇怪,苏乙从没见过嘉纳治五郎,而且嘉纳治五郎七十多岁了,但两个人却聊得非常投机。 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头一天一直到晚上,苏乙和嘉纳治五郎基本都在探讨武学,聊武学体系和革新,两人聊得很开心,但也会争论,当苏乙坚持自己的想法,又和嘉纳治五郎的想法相左时,这老头儿会气得跳脚。 但很快他就自己好了,如果意识到自己错了,或者被苏乙说服,他就会立刻道歉。 “好吧,看来是我错了,对不起,浪费咱们的时间了,那么,咱们谈下一个话题吧。”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乙也算是一个老人了。 所以两人之间完全没有年龄方面的代沟问题。 作为一个现代人,苏乙所熟知的很多常识和理念,放在这个时代,都是惊世骇俗,或者发人深省的。每每苏乙语出惊人,都让嘉纳治五郎十分欣喜。 而嘉纳治五郎将哲彭数十种柔术流派糅合统一,创立柔道,使得柔道不但成为每个哲彭人为之骄傲的文化瑰宝,甚至成为了风行于全世界的武学流派之一。 他做到了无数华国武术家们做梦都想做到的事情。 当然,统一百花齐放的数百种华国武术,和统一数十种同宗同源的柔术流派,难度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这也已经很了不起了,苏乙对他的成功经验非常好奇。 “年轻人,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嘉纳治五郎笑着道,“如果你是一个寿司店的老板,和你同一条街的还有十几家寿司店。你要怎么才能说服他们,让他们放弃他们五花八门的寿司做法,改用你的做法?并且让他们认可,只有你照你做的做法做出来的才是最正宗的寿司?” 苏乙皱眉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我想说服他们,首先我要有能让他们听我说话的能力和地位。我的寿司比他们做得好吃得多,我的生意也比他们好得多,我赚的钱,更是他们无论如何也赚不到的。只有这样,我才在开寿司店这件事上更有权威。” “继续。”嘉纳治五郎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苏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做到这点,我就会尝试这样说服他们。”苏乙接着道,“我会告诉他们,只有照我的方法,做成我这样的口味,才能够吸引更多的顾客,我的方法成本更低,能让他们赚更多的钱。并且我愿意无私分享我的寿司配方。我想这样一来,大多数人都会尝试我的方法。” “他们肯定会因此尝到甜头,这个时候我会再次站出来告诉他们,旁边那条街的寿司店定价高,味道也不好,我们为什么不用我们优质的寿司,把生意做到隔壁的街道去呢?我会邀请他们跟我合作,共同投资开一家大寿司店。我告诉他们,风险我来承担,他们只需要跟着我投资赚钱就可以了。” “这样的话,我想很多人都愿意跟着我多赚钱的,因为这是一笔很好的生意。当我的寿司生意越做越大的时候,不用我刻意去说,那些追随我的人就会自发地认为,只有我的方法做出来的寿司,才是最正宗、最好的寿司了,因为这么说,也关乎着他们自己的利益。” “如果有人选择不追随你呢?”嘉纳治五郎问道。 “不强求。”苏乙道,“我不是要垄断寿司行业,所以我应该允许有不同味道的寿司存在,让顾客有所选择和对比。这对我的长久发展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嗯。”嘉纳治五郎满意点头,“那么如果有相当一部分人不但不追随你,他们还要联合起来共同抵制你的寿司呢?” 苏乙想了想,道:“这是敌人,必须打散他们,打垮他们,我不会留情。” “那么如果你在扩张的时候,隔壁的街道也联合起来阻挠你呢?”嘉纳治五郎又问道。 “分而化之,用诚意拉拢他们,甚至我依旧可以无私分享我成本更低、味道更好的寿司配方,只要他们愿意站在我这边。”苏乙道,“商人都是逐利的,在足够的好处和利益下,他们的阻挠其实根本毫无意义。” 嘉纳治五郎笑呵呵地道:“你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事实上,我创立柔道,就是这么做的。” “当他们发现用我的方法,会更能打,也可以收到更多的徒弟的时候,我就主动把我的方法都无私地传授给他们。” “当他们都用了我的方法时,我便告诉他们,我创出的柔术,可以自成一道,叫做柔道。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成为了我的簇拥者,他们自然会同意我所说的。渐渐的,我便成了柔道的权威。” “当然,也有人并不想走我的道,他们想自成一道。我不但不会阻止,还会一直鼓励他们,全力支持他们。”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我认为柔道必须有对手,而且必须是强大的对手,才能保持顽强的生命力。不然,如果一家独大的话,就会成为一潭死水,最终走向没落和消融。” “良辰君,这就是我的成功经验,但仅供参考。”嘉纳治五郎笑道,“哲彭是小国家,流传的只是柔术的不同分支罢了。但华国的武术拳种太多了,仅仅是太极一门,就能分出数十个分支来。想要把华国的武术统一起来,我认为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的确不可能。”苏乙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说道。 嘉纳治五郎在柔术上的造诣绝对是宗师级别的,他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简简单单一招十字固,他就能不断玩出种种花样来。 “固定的招式创造出来只是为了教导后人,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身体,对发力的方式和原理,对很多东西都不了解。所以要规范动作,让他们在出招的时候不会伤害到自己。”嘉纳治五郎这样说道。 “但真正的武学大家绝不会拘泥于招式的窠臼,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了解,对发力的方式和原理也了如指掌。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一板一眼打固定的招式?呵呵,那不是傻子吗?” “所以我打出来的东西,在你看来千变万化,但在我看来其实都是一种方式的不同表达罢了。” “就像是你,我叫你小伙子、后生、耿先生、小子、喂、良辰、良辰君……我可以用几十种称呼,但不都是在叫你?” 苏乙听得似懂非懂。 他能明白嘉纳治五郎所说的这种境界和高度。 但他不懂怎么才能达到这种高度。 “这就需要你自己去领悟了,别人帮不了你的。”嘉纳治五郎道,“你要记住,真正的高手,即使拿一根煮熟的荞麦面也能戳死你,千万不要小看任何被称之为大师的人,他们对力量的了解,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我懂您的意思,但恕我直言,华国有句古话,叫拳怕少壮。”苏乙道,“嘉纳先生,您觉得会不会发生一个年轻人打败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师的情况?” “当然会有。”谈到这个问题,嘉纳治五郎的表情严肃起来,“人老了,反应就会慢,无论是身体还是脑子,都会慢下来。这个时候,即使你懂再多的道理,会再多的武功,可你的身体和反应都和你的学识不能匹配了,可能是全是破绽的一拳,你有几百种办法反击,但最终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打在你身上……” “人最大的对手,永远都是岁月……唉,这真是个沉重的话题,良辰君,请给我讲一个笑话吧,驱散我心中的恐惧。” “您也有恐惧?”苏乙笑了笑。 “当然有,我很怕死。”嘉纳治五郎对他眨眨眼,“等你老了你就会发现,人们对你充满尊重,生怕惹你生气的日子,真是太舒坦了。这样的日子,不多活个几十年绝对亏了……” 一老一少,每日谈武论拳,相处得非常融洽和舒服。 嘉纳治五郎没有任何保留,真的把自己对柔术上的理解向苏乙倾囊相授。 十天时间说来长,但其实弹指一挥间。 这一日,耿公馆的门口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 这年轻漂亮女孩便是之前和苏乙有过一面之缘的马珏。而这中年男子,一字胡,一袭长衫,手拿一只烟斗。他看起来很瘦弱,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但眼神却炯炯有神。 “先生,就是这里了。”马珏指着前面的大门道。 中年男人摇头叹道:“一个流氓头子,住的地方却比大学教授都气派,真是道德沦丧,世风日下啊……” 他的声音不小,门口的守卫听到这话,立刻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马珏有些发窘,急忙解释道:“先生,耿先生可不是流氓头子,他是津门大侠,而且因为他,津门的苦力收入翻了三倍,津门很多人都夸他是万家生佛……” “脚行这种专门为剥削而存在的畸形组织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中年男人摇摇头,“不过他在这件事上确实做得很好,起码我是佩服的。珏儿,下拜帖吧。” “好的先生。”马珏对这个人很是恭敬,急忙拿出拜帖,就要上前递给看门的守卫。 但他还没发话,守卫就伸手阻止她,抢先开口道:“耿爷不在,二位请回!” 马珏愣了下,道:“我们不是来找耿先生的。” “那就奇了怪了。”守卫冷笑,“来耿公馆不找耿爷,那你来干什么?拿我逗闷子吗?” “我没有,我们是来找嘉纳先生的。”马珏急忙道。 “什么那你们也见不到!走走走!”守卫不耐烦开始哄人。 “哎你……”马珏顿时急了。 但中年人却挡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守卫,道:“你是因为听到我说你家主人的坏话,所以故意刁难我们的,是吗?” “谁故意刁难了?我刁难你什么了?”守卫不承认。 “不管你主人在不在,请把拜帖送到里面能管事的人手里。”中年人对守卫道,“如果你现在就送去,我可以保证,当你的主人来门口迎接我的时候,我不向他告你的状。” 守卫惊疑不定。 中年人笑呵呵道:“珏儿,把拜帖给他。” 守卫这次接过拜帖,丢下一句等着,便匆匆进屋去了。 马珏崇拜看着中年人道:“先生,还是您有办法。哼,耿先生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这个守卫这么做,是在败坏耿先生的名声。” “哈二狗往往比主人更严厉。”中年人笑道,“不要怪他,他这叫尽职尽责。” 苏乙正在和嘉纳治五郎练柔术,让守卫把拜帖呈上来后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人在哪儿?”声音腔调都变了。 “就、就在门口。”守卫一看苏乙这反应,心里顿时一阵阵后怕。 乖乖,真是个大人物,幸好之前没有乱说话…… 0819、怕你骂我 苏乙真的亲自到大门外来迎接这中年人了。 看到马珏的时候苏乙有些诧异,但这个时候苏乙满脑门心思都放在中年人身上,所以很快就从马珏身上收回了目光。 小姑娘刚绽出笑容准备跟苏乙打招呼,就见苏乙拱手对自己的先生一抱拳道:“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周先生,我是耿良辰,嘉纳先生已去大堂等候,我这就带您过去。” 马珏的笑容僵住,有些讪讪地收回准备打招呼的手,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周先生抱拳一回礼,道:“贸然打扰,实在是失礼。讠……” “无妨无妨,先生请。”苏乙笑呵呵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周先生眼中闪过错愕,他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这位传说中的津门大侠,一副不愿他多说话的样子? “呵呵,好,有劳了。”但人家持礼甚恭,让周先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于是在苏乙毕恭毕敬地指引下,周先生和一路都有些闷闷不乐的马珏到了大堂门外。 “周先生,嘉纳先生就在里面,我就不打扰你们师生叙旧了。”苏乙在门外站定笑着道,“有任何需要,您吩咐门外的兄弟即可,千万不要客气。” 周先生微微沉默,笑道:“原本以为耿先生是个盛气凌人的年轻人,不曾想竟如此谦逊温润,倒像是个读书人。” “先生谬赞,我只是个粗人莽夫,没什么文化的。”苏乙急忙笑道,“您不必在意我,尽管自便就是,当这里自己家一样。周先生,我先告退了,您请进。” 说罢,苏乙抱拳微微一躬,便匆匆离去了。 “……”周先生满脸纳闷地看向马珏,“珏儿,我在外面有什么很难听的恶名吗?” “啊?”马珏似乎想着心事,如梦初醒,“没、没有啊先生。” “那我怎么感觉他避我如蛇蝎?一句话都不想跟我多说,我有那么可怕吗?”周先生奇怪地摇摇头,“这个耿大侠还真是……” 周先生来耿公馆的目的就是亲自来拜会老校长,并非来拜访苏乙。 虽然耿良辰这个名字风评很好,且友人之女马珏对此人十分崇拜推崇,但周先生对此却并不感冒。 他很清楚在这样一个社会,一个底层的力巴想要成为津门大侠,需要经历多少腥风血雨。 所以他从不相信报纸上所描述的,津门大侠多么光明、伟大和正直。 他认为大侠名头的背后,必有累累尸骨,其中不乏血泪怨恨。 所以他对苏乙的态度只有四个字——敬而远之。 若非嘉纳治五郎这段时日一直住在耿公馆,而他又受蔡鹤卿之邀要尽快前往金陵去见来华的萧伯纳,只怕他宁愿等到嘉纳治五郎离开耿公馆他才会拜会老校长。 让周先生郁闷的是,他对苏乙敬而远之也就算了,怎么对方对他也是这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点郁闷很快就被再会老校长的喜悦冲淡了。 中日两国虽是敌对,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周先生和老校长之间的情谊。 他们谈得非常轻松愉快,欢声笑语一直不绝于耳。 嘉纳治五郎是属于那种极为活泼睿智的老人,他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和亲和感,能让所有和他接触的人都感到快乐和亲切。 最终,连马珏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行列。 午饭的时候,不等他们提醒或者要求,耿公馆的丫鬟便进来告知贵客,说是精心准备了午膳,请他们去餐厅享用。 “有酒吗?”嘉纳治五郎眼睛一亮。 “厨房准备了冰镇的梅子酒还有绍兴的黄酒,”顿了顿,丫鬟看了眼马珏道:“还有鲜榨的葡萄汁。” “我猜午饭一定有南方菜和哲彭料理咯?”嘉纳治五郎笑着说道。 “是的呢老先生,”丫鬟有些自得,“耿爷专门请了津门最好的厨子过来呢……” “这位耿大侠还真长了一颗玲珑心啊。”周先生笑道,“他不像是个武人,倒像是个做官的。” 嘉纳治五郎笑呵呵道:“你错了,我再没见过比他更有武人风范的人了,他对武道的钻研和专注,即使是我都自愧不如。” “而且,良辰君很厌恶郑志,他做什么都不会去做官。” 周先生诧异看着嘉纳治五郎,没想到老校长竟对耿良辰有如此评价。 “走了走了!吃饭咯!”嘉纳治五郎颇为期待地站起身来,“豫才君,你一定要尝尝这里的美食,良辰君从来不会在这方面让人失望。” 午餐果然当得起嘉纳治五郎的评价,精致的菜品,美味的佳肴,配上清冽的梅子酒,还有甘醇的黄酒,让三人食指大动,吃得十分享受。 席间,周先生按捺不住好奇,又问起了苏乙。 “老师,在您看来,这里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先生问道。 “他的成就不会在我之下。”嘉纳治五郎微微沉吟,语出惊人。 “这……赞誉过高了吧?”周先生很吃惊,“我没有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意思,但他是津门最大帮派的头目,这个背景……” 嘉纳治五郎笑呵呵摆摆手,打断周先生:“做什么事才会看背景?他又不去做官,有什么背景重要吗?” 周先生微微沉默,惭愧道:“是我狭隘了,在这个问题上,我有些刻板。”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嘉纳治五郎左右看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其实我这次来华,还肩负着一个使命。” “什么使命?”沉不住气的马珏率先问道。 “陆军大臣荒木贞夫亲口下达的命令,让我想办法策反一个人。”嘉纳治五郎严肃道,“这个人就是耿良辰!” 气氛仿佛瞬间变得凝固起来。 “那、那您成功了吗?”马珏结结巴巴地问道,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老校长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情?”周先生没好气地摇摇头,“我只是奇怪,耿良辰再有名声,也不过是津门脚行的头目,博了个津门大侠的名头,荒木贞夫是哲彭的陆军大臣,他怎么会听到过耿良辰的名字?而且还特意请您来策反他?这未免太过重视他了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嘉纳治五郎放了卫星,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喝酒吃饭,怡然自得,“不过,就算我答应了荒木贞夫,我看我也注定要失败了呢。对了,我刚说的话,你们会替我保密吧?如果泄露出去的话,我就麻烦了!” “……” 周先生和马珏离开的时候,身为主人的苏乙现身出来送行了。 尽管苏乙的礼数还是一板一眼,但周先生却感觉很别扭。 分别之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耿先生,我能请问您一个问题吗?”周先生问道。 “您请说。”苏乙急忙道。 “我能感觉到,你似乎很排斥我,为什么?”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排斥倒也谈不上,只是有些怕而已。”苏乙礼貌又不失尴尬地一笑。 “怕?怕什么?”周先生茫然。 “怕您骂我。”苏乙老老实实道,“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您骂人,您要是这么骂我一回……我受不了。” 周先生错愕、眼神古怪,随即哈哈大笑。 “耿先生,您真是个妙人!”周先生哈哈大笑,“多谢您今天的款待,认识您很高兴,希望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哈哈哈……” 周先生似乎十分开心,大笑着离去。 马珏似乎想跟苏乙说什么,但最终咬了咬唇,只说了句“耿先生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苏乙对她笑了笑。 他目送两人远去,才摇头返回了家门。 心里则长长地松口气。 他刚才说的是真话。 他可不想以反面形象出现在这个世界几十年后的课本里。 武夫杀人一刀两断,文人杀人一笔千年。 而且有从小“背诵全文”和总结中心思想的阴影,苏乙打心里对这位先生打怵。 周先生拜访后三天,嘉纳治五郎完成了和苏乙之间的约定,也告辞离开。 他打算一路北上,然后回去哲彭。 “年轻的时候我总想用双脚丈量这个世界,可当我老了,我只想这个世界别再用任何方式移动我的双脚。” 告别时,嘉纳治五郎感慨地对苏乙道:“良辰君,不管未来怎样,不管中日两国会有怎样的结局,我都希望我们之间的友谊不受到影响。” “对我来说,您更像是我的老师。”苏乙道。 “我们互为良师。”嘉纳治五郎道,“良辰君,希望你此生快乐健康。” 苏乙心中震动,对嘉纳治五郎深深一躬:“也祝您健康长寿,笑口常开。” 嘉纳治五郎笑得果然很开心了。 嘉纳治五郎走后不久,和知鹰二便送来了重光葵更详细的资料,并且催促苏乙尽快动手。 “这不是件小事,必须我亲自去才能更有把握成功。”苏乙对和知鹰二严肃道,“再过两个月,我会亲自动身去魔都,让这件事情彻底了断。” “两个月?”和知鹰二皱起眉头,“不,良辰君,时间太长了!” “我做事就是这样。”苏乙笑呵呵看着他,“你要是觉得慢,不如你自己来?” “良辰君,我可是很用心地完成了我们之间的承诺!”和知鹰二黑着脸道。 “我也正在很用心地完成。”苏乙道,“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并没有约定完成的时间,对吗?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多吗?和知先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希望良辰君能够信守承诺!”和知鹰二很不悦。 苏乙说是两个月,但等和知鹰二一走,他便仔细翻看了这份资料,在上面圈圈点点,然后发了份很长的电报给魔都那边。 双方你来我往,发了一阵子电报,两天后,苏乙发给那边的电报内容就只有两个字了——行动。 是日,重光葵命丧大侠一枝梅之手的消息,便轰动了全国! 继王雅桥、二踢脚之后,又有暗杀团成功扬名海内外。 高级将领接连被刺,哲彭军部对这种事情已忍无可忍,恼羞成怒下,向全世界重金悬赏二踢脚、一枝梅以及王雅桥的消息。 但他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除了王雅桥,他们甚至不知道二踢脚和一枝梅是谁,都有谁。 和知鹰二对这个消息也很震惊。 不是说两个月之后吗? 这才两天啊! 他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也知道苏乙对自己必然不会放心,但这么高的效率,还是让和知鹰二心中凛然,对苏乙的忌惮再度上了一个台阶。 “耿良辰是一把很危险的道,和知君,我担心你驾驭不住他。”在和樱社高层通话时,上级表达了这样的担忧。 和知鹰二咬牙道:“请您务必放心,一切都在我掌握中,这个人,注定会彻底为我们大哲彭帝国所用!” 和知鹰二次日提着礼品来拜访苏艺,却被苏乙拒之门外。 “三个月后再来找我吧,我要休息。”他让手下给和知鹰二带话。 和知鹰二郁闷而归,对于苏乙的“矜持”,他无可奈何。 双方之间的约束本就不多,他没理由不让苏乙休息三个月,只能答应。 又一个多月后,武校举办竣工仪式,苏乙、于学忠以及一些官员,还有武行的人,都参加了这次盛会。 让苏乙有些失望的是,学校竣工的事情没翻起多大风浪,虽然报纸上都刊登了此事,但民众普遍对这件事的兴趣不大。 而且一些人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纷纷表达对这个武校前景的不看好。 甚至有些人冷嘲热讽,觉得武夫办学是滑天下之大稽。 对于这些纷乱嘈杂的声音,苏乙一概置之不理。 他并没有直接开放招生渠道,而是持续为自己的武校买报纸头版宣传预热。 深谙广告心理的苏乙持续调动着民众对武校的关注,保持着舆论的炒作。 这边的武校还在装修没有正式开校,他已经迫不及待向媒体宣布,准备在雾都建立分校了。 并且他还很郑重其事地派出了“第二分校筹备小组”前往雾都考察,引得更多人讥笑他好高骛远。 0820、初至金楼 耿良辰开办武校的舆论在苏乙的操弄下持续发酵着。另一边,二踢脚再次出手,在中原省捣毁了两个哲彭秘密特务机构,杀死了两位大佐级别的特务军官。 哲彭人已经对二踢脚极尽防备之事了,但他们防备了军队军官,防备了使馆高官,却忽略了情报组织头脑的安全。 只有千里抓贼,哪儿有千日防贼? 只要他们一天抓不到二踢脚的尾巴,他们就势必会面临防不胜防的局面。 就在哲彭人大为光火,不惜全力搜查关于二踢脚的线索之时,金陵再次发生剧变! 汪兆铭遇刺! 王雅桥联合苏乙的团队发动了对汪兆铭的刺杀,甚至苏乙都远程参与其中,这次的阵容可谓是空前绝后! 但还是失败了。 这是二踢脚团队“出道”来第一次最惨烈的失败,陈处泰当场被捕,孙凤鸣中了几枪,身负重伤,就连罗玉也被弹片波及,炸断了两根手指。 王雅桥那边更是惨烈。他手下二十多人,几乎全军覆灭! 他自己则在华克之他们的掩护下,侥幸逃走。 这次刺杀失败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叛徒出卖!第二,王雅桥刚愎自用,觉得苏乙的计划太过谨慎,成功率不高,所以擅自更改了苏乙的计划,并要求华克之配合。 华克之碍于之前和王雅桥的交情,同意接受王雅桥的改动,结果被叛徒抓住王雅桥急功近利的破绽,差点把他们一窝端了。 事发之后,苏乙第一时间和刘海清联系组织营救,在金陵全城戒严之前,把他们送到了来津门的飞机上。 当晚,苏乙就在一处秘密宅子里见到了这一群失败的伤残病员。 噗通! 王雅桥见到苏乙的第一时间就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嘶吼:“良辰,我有负与你呀!” 华克之等人见到苏乙,各个羞愧低头,脸上写满沉痛之色。 “九哥,起来说话。”苏乙扶起王雅桥。 “事到如今,再谈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苏乙平静地说道,“死去的弟兄不会再醒过来,失去的机会也不会再回来。我们不是政府,不是公司,也不会搞惩罚那一套。与其懊悔,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耿爷,处泰被捕了,海清能不能……”一线天开口问道。 话说一半,苏乙便伸手止住了他。 “处泰已经就义了。”苏乙沉声道。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苏乙,脸上都写满震惊。 “怎么会?怎么会?”华克之声音都在颤抖,“处泰被抓,敌人应该不会急着杀他才对……” “是我让人送了处泰一程的。”苏乙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在你们来津门的路上,特工总部(中统前身)的徐恩曾给处泰用了刑。人落在中统的手里,下场你们知道的。就算是处泰招了,出来也是一摊烂肉,根本没有活路的。” “所以我让海清出手,给了处泰一个痛快。为此,还牺牲了海清潜伏在徐恩曾身边的一个特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华克之颤声喃喃,眼泪簌簌落下。 砰! 苏乙一脚踹飞他,再遏制不住怒火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说怎么会这样?我把弟兄们交给你,千叮咛万嘱咐要你把他们一个都不能少地带回来,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啊?你答应过我的话是在放屁吗?” “咳咳……”华克之艰难翻滚过来,捂着胸口痛哭道:“是我错,都是我的错……” “当然都是你的错!”苏乙冷冷道,“身为一个团队的领袖,你毫无主见,朝令夕改,甚至欺上瞒下,感情用事!华克之,我真的看错了你!” “对不起耿爷,对不起……”华克之痛哭流涕,十分懊悔的样子。 “良辰,不怪克之,是我的错,是我……”王雅桥声音低沉地愧疚道。 但话只一半,就被苏乙打断。 “九哥,你当然有错,暗杀团不是敢死队,每个兄弟的性命都是很珍贵的,你把他们当死士用,怎么可能不铸成大错?”苏乙叹了口气,“我一直都很尊重你九哥,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你对我的计划不满意,你要改动,哪怕我心里不接受,我也会尊重你,认同你。只是要多做一些防备措施,结果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惨烈……” “但你什么也没跟我说,您还特意交代克之不要告诉我,为什么?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吗?”苏乙痛心疾首地问道。 “良辰,我只是不想麻烦你……”王雅桥愧疚道,“你远在津门,又有自己的事情要操心,我们这么多大活人在金陵还要不断发电报麻烦你来指点,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们是在拼命啊九哥,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苏乙叹了口气,“九哥,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随时可以去闽地,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也可以留在津门,这里很安全,你们放心在这儿养伤。我去看看凤鸣和小罗,你们歇着吧。” 说罢,苏乙转身往外走去。 “我带您去。”一直没说话的一线天突然开口。 前面两人出了门口,房间里剩下的华克之和王雅桥久久不语。 良久,就听王雅桥幽幽地说道:“克之,良辰以后不会再信我了。” “你也是为了完成任务,九哥。”华克之低沉道,“耿爷他……他不会因此就怨恨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王雅桥又叹了口气,“他是这世上绝顶的聪明人,怎么会猜不到我改动计划就是因为我有争权的私心?我就是对他远在津门还遥控指挥不满,觉得此事有我一个声音就够了……而且我觉得他太过谨慎,畏惧牺牲。唉,事实证明,良辰是对的。他是给我留着面子呢,没有直接拆穿我。” “一山不容二虎。”华克之道,“您和耿爷都是当世大英雄,也许,你们根本不应该离得太近。” “是啊……”王雅桥怔怔出神。 “克之,你以后怎么办?”他突然问道。 “我?”华克之一怔,最后神色黯然,“耿爷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王雅桥默默点头。 另一边,一线天和苏乙沉默地站在院子里。 “耿爷,这件事我也有错。”一线天开口道,“行动前我质疑过九哥,我当时应该态度更坚决一点。” 苏乙摆摆手摇头道:“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错的是九哥,是克之,也是我。” 他早就发现华克之有面情软的性格,也猜测到作为王雅桥的旧部,这次行动中他有可能放弃身为二踢脚暗杀团首领的原则,全面配合王雅桥,听从对方的指挥行事。 但他想到这点的时候纠结一番,最终还是放弃了让一线天做这次联合行动的临时首领的打算。 一是这么做有点伤情面,二是这次行动本就以王雅桥为主导,苏乙觉得只要自己随时把握动向,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现在想来,苏乙十分懊悔,自己当时为何会抱这样的侥幸? “本想着这次行动后你就出来,跟我去参加万国搏击大赛。”苏乙对一线天道,“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明白。”一线天点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可能扔下弟兄们不管。” “克之犯了错误,他不适合再做队长,所以以后你会是弟兄们的队长。”苏乙道,“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你可以问克之,但以后做主的事情要你来。” 其实这也是苏乙一早就想要的架构安排,他认为这么做才是最合理的。 但最合理的一定是最正确的吗? 如果当时苏乙真这么安排了,那么华克之、孙凤鸣他们必定会觉得苏乙任人唯亲,对苏乙产生不好的想法。 尤其是华克之,会觉得苏乙既要仰仗他的智计和统筹能力,又不让他做首领,明摆着防着她,不信任他,从而质疑苏乙的胸襟和品质。 所以当时苏乙其实只能选华克之做首领,按住一线天,才能让整个团队均衡。 但现在情势又不一样了。 华克之犯错被撸下来,他最铁杆的兄弟陈处泰牺牲,剩下的人,一线天、孙凤鸣、杨松林和罗玉,都对苏乙更为拥护,苏乙这个时候任命一线天替代华克之,这个团队不会有任何不同的想法和声音。 这么说虽然有些功利和冷漠,但反过来想想,如果这次金陵之行带队的是一线天,还有有现在的悲剧发生吗? 至少陈处泰绝不会牺牲。 “克之他会不会跟九哥走?”一线天问道。 “不会。”苏乙摇头肯定道,“他不是犯了错就逃避的人。” 孙凤鸣很快脱离了生命危险,罗玉断掉的手指也并不影响他拿剑用枪,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孩子心大,断了两根手指跟没事儿人一样,一听冬皇又要开场演出,一溜烟儿跑出去看戏去了。 王雅桥第二天就提出了告辞,为了安全起见,送别他的只有苏乙一人。 “良辰,这次的错在我,但我真心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两人之间的情谊。”临别前,王雅桥十分走心地说道。 “怎么会呢九哥?”苏乙笑了笑,“咱们是志同道合的好兄弟,一时挫折不算什么,我相信日后你我都会重新振作起来,继续行动的。” “可惜,这次让汪逆躲过一劫!”王雅桥叹息道,“这个老贼虽然没死,却被吓破了胆,竟直接请病假带着他的老婆陈碧君,去哲曼就医了。” 汪兆铭是被吓走的还是本身有病需要治,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他辞去行政院院长职务,不再在果府担任任何实权职务,也是很多人都没想到的。 他这一走,原本三足鼎立的政局立刻便成了两虎相争。 现在胡展堂和李德邻各施手段,斗得不可开交。 刘海清在王雅桥的引荐下,早就和李德邻秘密见了面,双方相谈甚欢,李德邻对刘海清十分看好。 最关键的是,此人明显比胡展堂更有胸襟,更大度。 昨天苏乙给刘海清打电话的时候,刘海清话里话外暗示,这场斗争就快拉下帷幕了。 看来,金陵很快就会有剧变。 “九哥,前方路阻且长,你我还需携手并肩啊。”苏乙有些感慨地说道。 王雅桥握住苏乙的手使劲摇了摇,道:“一定要保重啊良辰。” “我会的,您也是。” 要说对王雅桥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但这只是双方想法理念不同,并非私人恩怨,也不影响两人日后继续相互帮衬。 王雅桥是那种为成事不怕牺牲,既不怕自己牺牲,也不怕别人牺牲的人。 他对人命看得比较单薄,觉得只要能成事,死亡是值得的。 而作为一个拥有现代人思维的人,苏乙对自己人的性命看得很重,他认为事情可以败,但人一定要没事,人命才是苏乙放在首位的东西。 他觉得能不牺牲就绝不牺牲,尤其是不必为了增加成功概率或者把牺牲当做计划的一部分。 两人的行事准则完全南辕北辙,怎能会没有冲突? 所以以后联合行动的机会,应该是不会再有了。 华克之很快主动找苏乙承认错误,摆明自己的态度,愿意以小兵的姿态跟着苏乙,将功赎罪。 通过这次的惨痛教训,苏乙再次团结了队伍,纠正了架构,也算是整顿了一直以来队员们觉得只要出手就能成事的浮夸、膨胀的风气。 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只是以陈处泰的牺牲为代价,太沉重了。 一线天很快在冀东再次以二踢脚的名义行动了一场,目的是为了洗脱金陵刺汪事件外界对二踢脚的怀疑。 很快回到闽地的王雅桥公开承认,刺汪的事情便是他一手指使的,并再次痛斥汪的卖国媚日行径。 这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再次为苏乙的团队转移了注意力,洗脱了嫌疑。 与此同时,万国搏击大赛开始预热了。 宫宝森在金陵接受媒体采访,公布了很多关于万国搏击大赛的细节,引得舆论哗然,这场赛事顿时成为了全国的舆论热点。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821、同门见面 三十年代初期的粤省,是陈伯南的时代,北国战火纷飞,而这里却依旧纸醉金迷。 战争对粤省人来说,就是报纸里的新闻。他们也会为国家忧心忡忡,为民众悲悯伤心,但早茶的糕点却不因此少半块,晚上去逛堂会时,堂姐儿也绝不少叫一个。 这年头儿,娱乐活动极度匮乏,于是男人逛堂会就成了寻常之事。 不见得就是去嫖,大多都是来听听戏、喝喝茶、打打牌、聊聊天。 在佛山,最有名的玩乐场是鹰沙嘴的共和楼。 共和楼金碧辉煌,奢华无度,所以大家都叫它金楼。 这是粤省第一家有电梯的销金窟,号称太子进太监出,不是有钱人,进不得此门。如果有钱没本事进了这里,也往往只会被当作肥羊。 一个日进斗金的场地,其背后势必有难以想象的后台背景,震慑着四方贪婪的目光。 红尘浊世,也难免有铤而走险的匪类,是以此楼主人重金聘得武人豪侠来此“看场”。 看场武人静极思动就难免呼朋唤友在此切磋一番,久而久之,金楼竟也成了粤省武行聚集之地,不少武人都会来这里消遣,其中不少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比如叶问。 和北方不同的是,在粤省,但凡习武之人都是家世不错之人。 比如陈识,他家里当年号称九十九楼,是佛山有名的大地主。但一场战乱,让他的家业毁于一旦,不得已才流落南洋,漂泊至今。 叶问家里也是佛山当地有名的富庶之家,他的父亲在港岛文昌西街经营南北行生意,叶氏在佛山人称培德里叶,也就是说整个培德里都是他家的。 叶问今年四十岁了,从出生到现在衣食无忧,还娶了前清洋务大臣张萌桓的女儿为妻,可谓是家庭和睦,富足美满。 叶问是陈识的师弟,如今算起来,苏乙和他也算是同门。 津门大侠的名头,即使是粤省也是家喻户晓,老幼皆知。 有关耿良辰的根脚更是被神通广大的报社挖了个底儿朝天,所以不等师兄陈识书信寄回,叶问就从报纸上得知了陈识代师伯梁壁收了苏乙入咏春门墙,和他成了师兄弟。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叶问对此谈不上排斥,但绝算不上喜欢。 因为自从耿良辰出名后,他便多了一个称号——津门大侠的师兄。 任何有傲骨的人都不喜欢被人称为某某人的什么什么,叶问也是。 更何况,耿良辰名满天下,使得咏春门也名声大噪,前来找叶问拜师、挑战的人络绎不绝。 叶问根本不想收徒,也完全不想跟人争强斗勇,他不胜其扰,因此对于始作俑者苏乙,能喜欢起来才怪。 叶问很清楚自己和耿良辰迟早要见面,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对方若是守礼,就一定会来佛山祭拜祖师。 但他并不期待这场见面。 对于叶问来说,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很满足。 每日遛鸟逗狗逛堂子,喝茶散步练练武,出门亲朋满座,回家娇妻陪伴,惬意而充实。 他谁也不想去打扰,但最好谁也别来打扰他。 只可惜尘世本就是个名利场,谁能躲过? 更何况生逢乱世,又怎能夺得过? 直到现在,叶问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有些道理,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后才会懂得的。 “为什么是我带队?” 金楼,叶问面对诸位前辈面露疑惑之色:“南北武林切磋比武,虽说是为万国搏击赛选拔出战者,但实际上也是南北武林的意气之争,是东风压倒西风的局。这不是小事,关乎到整个南方武林的面子。” “我叶问有什么资格代表南方武林?讲门派,南拳有洪、刘、蔡、李、莫。论辈份,在座各位都是长辈,不是掌门就是馆主,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北方带队的人已经定了,就是你的师弟,那位很有名的津门大侠。”一个壮汉道,“那我们南方选谁?选谁也不合适啊!辈分高的上,掉身价,辈分低的,没人家有名气。思来想去,你这个同门师兄去,最合适,而且还不伤和气!” “没错,就你最合适!” “别推辞了,就你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叶问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笑意,道:“前辈们,带队是要去打、去争,不光是亮个相而已,我怕我不能服众,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叶问的本事,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是太懒散,不然,我看该出名的是你!你带队合适,谁不服,让他来找我们说话!” “就是,推三阻四婆婆妈妈的,干脆点行吗?” “叶问,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这次万国搏击赛的选拔赛,的确是关乎南方武林的面子。”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道,“宫猴子为什么把赛场设在南方?设在佛山?他就是想让我们看看,他这些年把北方武林发展成什么样了!” “咱们佛山人讲究和气生财,不像是北方人争强斗勇,把什么都搞得一团糟。我们习武弄枪,也是关上门来强身健体,修身养性,自己玩自己的。” “但人家却看不惯咱们,觉得咱们封闭、守旧,想要打破咱们的圈子,搞乱咱们的日子!哼!当年他宫猴子愣是和李任潮联合起来搞了一出五虎下江南,搞得乱七八糟,街面上成天天天打来打去。” “后来李任潮倒台,咱们一群老家伙趁着机会干脆把那个狗屁两广国术馆给搅黄了,这才换来咱们这些年的清净。否则,你以为你叶问能安安稳稳在培德里收租子?呵呵,别做梦了,你早就被搅得鸡犬不宁了!” “我现在就鸡犬不宁了……”叶问叹了口气。 “宫猴子一直对咱们佛山人搅黄了他的好事耿耿于怀,这次他借着万国搏击大赛的由头又来搞事情了,还推出个耿良辰来代表他们北方来恶心咱们!叶问,你也是咱们南方武林的一份子,来挑事儿的又是你同门,你告诉我,你不上,谁上?” “就是!我们佛山人虽说平时爱打个小算盘,但真要动手谁也没怕过,我们他妈怕过谁呀?” “没错!今天人家上门来叫板,我们不能装孙子!你们说是不是啊?” “寿哥说的对啊,叶问,就是你啦!” 群情汹涌,叶问苦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前半生平淡如水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回到家的时候,宅子门口的灯亮着,妻子坐在正堂里看着一个已经翻得破旧的话本,正等着他的归来。 这往日寻常的画面,今日竟令叶问有些伤情。 妻子最不喜他争强斗勇,可世事弄人,如今他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去也得去了。 “回来了。”妻子发现他的归来,放下话本,站起来笑着对他说道。 一边揉着酸涩的眼睛,一边接过他的外套,轻声道:“我去打水。” 叶问捉住了妻子的手:“别忙,有事要跟你说。” 叶问没有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妻子都说了一遍,末了道:“这些日子来,拜师的、挑战的,搅得咱们家一直都不得清净,我虽一直克制,但这也不是办法。既然现在躲不过去了,我想着干脆一劳永逸,解决所有的麻烦。”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轻巧?”妻子摇头幽幽一叹,“进了名利场,还由得了你自己吗?” 叶问微微沉默道:“拳脚无眼,出手难免伤人。虽说是擂台事擂台了,但只怕遇到邪恶之辈,牵连家小……” “明天我带孩子回娘家,让你少牵挂。”妻子很理解地说道,“男人过了四十,要做有把握的事情。等这事儿过了,你来接我……” 苏乙是第二天一早就到佛山的。 他是随着宫宝森、李书文、马应涂和杨成普四位宗师一起来的。 和他们一同来的,还有苏乙的十五个徒弟,以及北方各门各派共计三百多人的北方武术代表团。 数百人浩浩荡荡进了城,直奔金楼而来。 到了金楼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南方武林的代表们也早在金楼门口等候。 舞龙舞狮,欢迎贵客,最终龙头凑到宫宝森跟前,一位旗袍女子端来毛笔朱砂。 宫宝森面带笑意拿起毛笔,用笔在龙的两只眼睛上各画一笔。 砰砰砰…… 礼花齐放,龙腾虎跃。 这叫画龙点睛,寓意着贵客来领,蓬荜生辉。 龙虎散开,南方武林的代表们笑呵呵拱手迎上。 “宫师傅、李师傅、杨师傅、马师傅,还有各位北方的武林同道,何某携南方武林众人,欢迎诸位驾临,诸位师傅一路辛苦,一路辛苦啊……” “何师傅哪里话?是我们多有叨扰才对……我来给您介绍……” 一番寒暄后,苏乙和叶问也互相见了礼。 这是名义上的师兄弟第一次见面,双方似乎都没有那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动,只是平淡见礼,一个叫了声师兄,一个唤了句师弟,便相顾无言,只是微笑。 不同于面对周先生,对叶问,苏乙早就没了那种面对历史名人的朝圣心态。 一是以他如今的江湖地位,远超叶问甚多;二是以他如今的武功,他自忖绝不输这位咏春宗师。 一番谦让后,众人鱼贯而入,进了金楼。 北方不乏富丽堂皇之所,但像是金楼这般满屋精致细腻的所在,却是绝无仅有。 北方武人大多贫苦出身,见了这般奢靡,又有满屋莺莺燕燕穿堂而过,顿时就挪不开眼了,更有甚者当场出丑。 南方武人们嘴上不说,但眼中的揶揄和嘲弄却是掩饰不住。 有那脾气火爆的受不了南方武人的“阴阳怪气”,当下便起了冲突,嚷嚷着顶起了牛。 但很快就被各自的长辈呵斥着拉开。 这些细节宗师们自然尽收眼底,但无论谁都没有开口去说,恍若未见。 很快,宗师们谦让着互相落座,南北宗师分列左右。 苏乙和叶问也都被让到了台上。 南方武人对着苏乙投来好奇的目光,为第一次见到活的津门大侠啧啧称奇。 而北方武人则审视狐疑地打量着叶问,议论着这人何德何能要和耿大侠平起平坐? 什么?是耿大侠的师兄? 那没事了…… 台上,南方的何师傅清清嗓子,站起来笑呵呵道:“诸位,请安静!接下来,有请我们中华武士会会长,中央国术馆副馆长,形意八卦门掌门宫羽田宫师傅,给大家讲话!” 哗…… 掌声如雷。 宫宝森面带微笑,站起来四下拱手。 等声音平息下来后,他缓缓开口。 “我活到今日,一共只成了四件事。第一是合并了形意门和八卦门,让两派强强联手,融合为一;第二,是接了我大师兄的班,主事中华武士会,联合了通背、炮锤、太极、燕青等十几个门派加入;第三,就是撮成了北方拳师南下传艺。” 说到这里,宫宝森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民国十八年,两广国术馆成立。五虎下江南,就是我和李任潮先生在这座金楼谈定的。可惜时局动荡,原本南北通融的大好时局因战事毁于一旦,为此事,我抱憾至今。” 这话说得有些南方武林前辈们表情有些不自然。 宫宝森面色稍缓,接着道:“第四件事,便是半年前的津门国术精英赛!这场赛事,有二百一十六个拳种门派,共计五千四百六十三个武人参赛,是有史以来,我们国术界最成功的的一场赛事!”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尤其是南方武人们,各个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十分震惊。 南方的武人们都知道宫宝森在津门办了一场轰动全国的赛事,但报纸上登的都是今天谁胜了,明天谁败了,耿良辰又和谁打了,打得有多流弊…… 诸如此类的消息。 但比赛具体有多大规模,有多少人参赛,他们也是头一回得知。 0822、关东之鬼 “五千多个人参赛?真的假的?是不是吹牛啊?” “别乱说话!宫猴子虽然讨厌,但这个人一口唾沫一个钉,绝不会胡吹大气!” “我的乖乖,那也就是说,真有五千多人参赛?这宫猴子办了件大事啊……” “怪不得有底气再下佛山,不是猛龙不过江啊……” 底下人嗡声四作,宫宝森则住口不语,环顾四周。 渐渐地在他的目光下,全场再次安静下来,他这才再度开口。 “当然,孤木不成林,单丝不成线。这场赛事若是没有几个老哥哥帮衬,也绝对办不了这么红火。比如在场的同臣大哥、应涂老弟,还有成普兄。”宫宝森道,“除了老哥们儿,耿良辰也在这场赛事上出了大力气。良辰,你起来,跟南方的同道们打个招呼。” 苏乙闻言肃然起身,向四方抱拳。 他心里清楚,这是宫宝森在扶他上位,让更多的武人认得他。 等苏乙重新坐下,宫宝森接着道:“我今年六十有三,已是耳顺之年。我打算在六六大寿的那年退休,金盆洗手。趁着这三年,我希望再干成两件事情。第一,南拳北传;第二,给咱们的国术,找一条出路。”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神色各异。 宫宝森继续说道:“当然,这两件事都不容易,我希望我能办成。这次万国搏击大赛的举办地方选在佛山,就是为了促进南北国术融合,促成南方拳师,北上传艺!” “洪、刘、蔡、李、莫,咏春、南枝、黑虎……南拳种类多,威力不俗,但却只在两广之地流传。祖宗瑰宝传到我们手上,我们若是不能让它发扬光大,岂不愧对先人?” “来佛山之前,我已经跟何师傅、董师傅和荣师傅谈妥了,这次,各门各派出一人,北上传艺……” 说到这里,下方再次嗡声大作。 众人吃惊地看着宫宝森刚才提到的这三位老前辈,纷纷面露惊容,显然都没听过此事。 咚咚咚! 一个白发老人使劲敲敲桌子,怒目扫视:“吵什么吵?师父没教过你们,听人讲话要认真安静吗?在北方同道面前,如此不知规矩,丢不丢脸?” 这老人威望极高,随着他一声吼,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宫宝森微笑着环顾一周,接着道:“去北方传艺的人,我们国术馆会给予最大的支持,人力物力,都不用操心,去的人尽管安心授徒就是。对于北上的门派本身,我们国术馆也会给予一定的资金补助,算是对国术融合交流做出贡献的奖励。” 条件很优渥,这让有的南方武人顿时面露心动。 “当然,不是谁都有资格去的,也不是哪个门派都可以去的。”宫宝森道,“这就是我把这次的万国搏击赛放在佛山举办的原因。” “我和南方的三位老前辈商定,这次选拔出代表咱们华国出战的南方拳师,取各门各派名次最靠前的那位,共取十五个门派拳种,前往北方传艺。” 信息量很大,台下人们各个神色迥异,似乎想要交流,但碍于之前那位前辈的一声怒喝,此时没人敢再做声。 “选拔赛明日就开打,具体的规则,稍后我和各位前辈们再次核对无误后,就会张贴在这金楼的外墙上。”宫宝森道,“这次南北武人同台竞技,北方各门各派加起来,一共来了三百二十七个人。但最终代表咱们华国参赛的,南北加起来,只要六十人。” 说到这里,宫宝森故意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上次津门的国术精英赛,我们几个老哥们儿还欠获得冠军的耿良辰一场传承切磋。我想,这次在佛山,也一并办了。你们佛山,也挑一个吧!跟耿良辰搭搭手,无论输赢,只要能撑过十个回合,便和耿良辰一并得我们亲自传艺切磋。”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诸位,请茶!” 宫宝森端起茶杯,向众人一举,然后一扬而尽。 哗啦…… 台下掌声一片。 宴席过后,宾主尽欢。 北方的客人开始退场,去往住处休息。 苏乙和几位宗师没走,因为他们就被安排住在这金楼里。 住房在三楼,苏乙和宗师们各自回房后,宫宝森又把苏乙叫了出来。 “宫师傅,有什么事?”苏乙疑惑问道。 “想让你陪我去见一个人。”宫宝森道。 苏乙怔了怔,心中有所猜测,缓缓点头道:“好。” 苏乙和宫宝森经过二楼的时候,听到大堂里传来激烈的争吵,还提到了他们两人的名字。 隐隐飘来两句,话不怎么好听。 大堂门口守着的小弟脸都绿了,一边尴尬对苏乙和宫宝森点头哈腰,一边使劲咳嗽,想要提醒里面。 但里面似乎在激烈争吵,根本听不到他的咳嗽声。 宫宝森和苏乙目不斜视,速度不减,径直下楼而去。 目送两人下楼后,小弟急忙推门转身进了大堂,一跺脚大喊道:“各位师傅,别吵了!刚才宫宝森和耿良辰下楼路过,你们说话他们全都听到啦!” 这话一出,嘈杂声顿止。 南方武人们面面相觑,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你怎么不提醒我们?”有人抱怨。 “我怎么没提醒?我嗓子都快咳哑了!”小弟没好气道。 “你咳嗽顶个屁用啊!”那人气急骂道,“你大叫一声就当是打招呼,能死啊?蠢!” “你……哎你个黑面神,怎么跟我说话呢?来来来,咱俩过两手……”小弟开始挽袖子。 “行啦!”一个瘦高个一跺脚站起来,“背后说人坏话,被人还听到了!这下,咱们佛山武行的脸,都被丢尽啦!” “话不好听,但是不是实话?”有人不服气强辩道,“他宫宝森明显就是目中无人,强做咱们南方武林的主!耿良辰也的确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没个主见,屁都不放一个……” “就是,又是非要让我们北上传艺,又让我们非要和他们北方人打擂。不上吧,到时候选出来的六十个出战者要是没一个是咱们南方的,那就把人丢到姥姥家了!上吧,赢了就要去北方传艺。北方冷得要死,还一直打仗,鬼才愿意去!这宫宝森,分明就是故意出难题,让我们左右为难!” “没错,他这么欺负人,我们背后说他两句怎么了?” “太不是东西了!” 场面再次变得嘈杂起来。 场子正中,叶问苦笑着对一人拱手道:“寿哥,之前我答应带着南方同道们和北方打擂,您可没说赢了的要去北方传艺啊。我家人儿女都在佛山,实在没办法抛家弃子北上。” 寿哥叹了口气道:“师公他们怎么和宫猴子谈的,我之前也不清楚,不是有意骗你。但现在木已成舟,你说该怎么办?喂,之前你也坐在台上了,现在不会要临时退缩吧?那让别人怎么想我们?” “咏春一门,已有我师兄陈识在津门传艺。”叶问道,“没必要一门两人都北上吧?” “你的情况是很特殊……”寿哥微微沉吟,“这样,回头我和师公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例外。” “多谢寿哥。”叶问闻听微微松了口气,急忙抱拳。 “谢早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寿哥摇摇头。 “和成不成无关,”叶问微微一笑,“我谢的是寿哥一片心意。” 另一边,苏乙和宫宝森出了金楼,径直来到了一条陋巷的民宅里。 他在一个破败的院落驻足,左右打量一番,上前轻叩门环。 叮叮、叮—— 两短一长,很有节奏。 清脆的声音在陋巷中回响。 寂静中,院中也传来敲击的声音,似是木头撞击——咚、咚、咚。 两长一短。 宫宝森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迈入其中。 苏乙紧随其后,进去后随手关上了门。 院中倒不破败,种满了花花草草。 在院子左侧有一个厨房,袅袅炊烟升起,厨房里有烛火晃动,似是有人。 院子里充斥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就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只是闻上一闻,就让人食指大动。 但苏乙一想到这香味是属于什么,顿时就有点别扭。 对于乱七八糟的肉类,他一向是敬而远之。 宫宝森径直走向厨房,到了厨房门口,他突然驻足,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苏乙在宫宝森身后往里一看,便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灶台前。伛偻着脊背,手里拿着根木柴。 宫宝森看到此人,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进入厨房,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颤声说道:“师哥,宝森来看你来啦!” 这头发花白的老人也有些激动,急忙上前扶起他,最终却叱道:“东北那么大都容不下你了?非要来佛山?起来!” 宫宝森眼中含泪:“我是来接您回去的。” “回去?能回去吗?”老人冷冷一笑,“现在的东北是日本人的天下,在太阳旗下,能容下我这只鬼?” 说着他退回锅灶前掀开锅盖,白气刹那弥漫而出,香气变得更浓郁了。 他顺手抄起灶台边的勺子,舀了一口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浓醇肉汤尝了一口,摇摇头:“还不是时候。” 似是在说汤,又似是在说他回东北的事情。 宫宝森看着锅里的汤,情绪似乎有点平复下来,道:“这么炖汤,是很耗神的。” “这不是炖汤,是蛇羹。”老人道。 “蛇羹不是冬天的菜吗?”宫宝森疑惑问道。 “是几十年的菜了。”老人淡淡说道。 “是几十年了……”宫宝森感慨道,“1905年,乙巳年,是蛇年,你是在那一年离开东北的。” 老人笑了笑,看向门外。 “师哥,他就是耿良辰。”宫宝森介绍道。 “拜见前辈!”苏乙拱手为礼,恭敬地道。 “我听说过你。”老人看着苏乙,一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竟仿佛有星辰闪动,“年少成名,必有过人之处。你走近些,让我看看你。” “是!”苏乙应下,迈进门来。 他走到老人面前一米处停下,对老人又拱手躬身,这才直起身来。 老人上下打量一番苏乙满意点头道:“是个好苗子,若是早几年,我还年轻的时候,我要么非要收你为徒,要么非要找你打一架。” “但我现在老了,跟晚辈抡拳头挥胳膊的事干不了了,打输了不好看,打赢了不光彩。” “前辈谬赞,您看着可一点不老。”苏乙恭维一句。 “按照我们东北的规矩,第一次见晚辈,得有见面礼。”老人在自己身上摸索着,“我虽然老了,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说着,他从兜里竟摸出一块银子来,缓缓递到苏乙的面前,笑吟吟道:“拿着吧,别客气。” 当老人伸手过来的这一刻,苏乙突然毛骨悚然,竟下意识后退一步! 刚才恍惚间,苏乙竟以为这老人是要骤然发难,扑过来出手! 心中惊惧下,才做出后退一步的反应。 等他后退之后才察觉,老人只是伸手,递给他一块银子而已。 那刚才的惊惧是怎么回事? 是错觉吗? 不! 苏乙神色凝重,忌惮地看着老人,浑身绷紧,暗自做出了防备。 刚才他不是错觉! 而是武功到了一定的程度,会根据对方的一举一动中细微的动作,微表情,甚至是肌肉发力的细微变化,预判出对手的下一步招式或动作。 就在刚才老人递过来银子的同时,苏乙敏锐注意道,老人身上肌肉的收放变化,分明是在不断紧绷,做出了随时扑上来的准备。 而老人的气势也瞬间在那一刻有了变化,仿佛择人而噬的恶狼,让人下意识心中生惧。 所以,这老人是准备出手的时候突然放弃了? 还是他根本就没打算向苏乙出手? 前者倒也罢了,但如果是后者的话…… 那就说明,老人对自身的掌控早就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他早就可以对自己的某种状态,或是任何状态都收放自如。 7017k 0823、切磋的目的 老人不是别人,便是当年的丁连山,宫宝森的师兄。 他表面上是递银子,给见面礼,其实却是在向苏乙出手。 他这手一伸,外行人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内行人,尤其是有眼光的高人却能看出,这是极为高深的杀招,蕴含着许多后续复杂的变化! 这绝不是夸张,更绝非虚头巴脑玄玄乎乎的东西。 你看丁连山,双脚一前一后,前脚尖向前,后脚横亘,双足微微分开。 这是八卦桩功中的梅花桩,这么站桩讲求脚似弓,腰如轴,身若游龙气如旗。 什么意思呢? 脚似弓,是指这种桩功的站法和其余桩功不一样,它要求脚跟和脚趾尖抠地,脚底是不能挨地的。 如果你见过猫科动物捕食前的架势,就会知道这么站桩最大的优势便是“发力迅猛”,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所谓“遇敌好似火烧身”,便是打这儿来的。 一旦敌人有所反应,就好像是火星子顺衣领掉进身上反应那么大。 腰如轴,便和双足丁字站位有关,这么站位,整个人扣摆转换随意自如,苏乙不管从哪个方向发动进攻,丁连山都会在第一时间以正面对敌。他的腰就像是个轴承一样,可以让身体随时转到任何方位。 身如游龙和气如旗,前者说的是“动似江河静如山”,后者说的是“气遍身躯得自然”。 前者是指八卦步的矫捷灵活,后者是指八卦劲的收发自如。 丁连山毫无疑问是一位入微的宗师,就这么一个初学者都会站的梅花桩,愣是让他站出一种毫无破绽的境界。 而他递给苏乙银子的手臂伸平,看似软踏踏,实则是“空”,随时准备着劲气注入。一旦动手,这根手臂防可化为铜筋铁骨,攻可成为杀人利器。 这是桩功最高境界的特点,桩功臻至大成,浑身上下都是松垮垮的,看似一点力气都没有,实则力气无处不在,如果你去推他,只会推个“空”,不但对方不倒,人家随意游走劲气,就能把你掀翻出去。 这便是老辈传统武人,把桩功练到炉火纯青才能达到的境界。 后世一些骗子见过老前辈的神威,不明就里,也照猫画虎,对着镜头表演隔山打牛把人震飞,愣是把神奇的武学境界,变成了三流骗术,诚为可悲可叹。 苏乙想要打成这样的境界,毫不夸张地说,至少还差三十年的火候。根本无取巧的可能。 有个道理叫做“凡事都有两面性”,这话是不假的。 如果苏乙武功低一点,脑子蠢一点,这个时候大大咧咧不管不顾上前,反倒有一定的概率“乱拳打死老师傅”。 偏偏苏乙是个高手,脑子转得很快,想象力也很丰富,这就要了亲命了。 丁连山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苏乙瞬间就脑补出几十种被对方以各种招式打倒在地的画面! 他发现自己无论怎样去拿那块银子,都会被对方迅速以各种招式制住或击倒,无一例外。 只要他去动那块银子,在他手碰到银子的第一时间,丁连山势必会“遇敌好似火烧身”,对他施以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如果丁连山对他有杀心的话,那么当他手碰到银子的那一瞬间,就是苏乙身死的那一刻。 冷汗不知不觉浸透了苏乙的脊背,苏乙面色凝重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丁连山则笑吟吟举着银子,也一动不动。 就连一边看着的宫宝森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扰乱了两人的节奏。 场面格外寂静,时空仿佛凝固在了当下。 炉灶中的柴火发出“哔啵哔啵”的燃烧声。 锅中的蛇羹“咕嘟咕嘟”滚得正欢。 又不知过了多久,豆大的汗珠从苏乙额头缓缓滴落,但他依然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去擦。 他脑海里仍瞬息万变,想着破解之法。 其实这样的考验对苏乙来说是不公平的,他不是传统武人,对于传武中这样的“精细活儿”,他真的很不擅长。 这样的考验其实在实战中根本用不上,因为上了擂台瞬息万变,你每分每秒都得注意力高度集中,每分每秒都要根据敌人的动向做出各种反应,哪儿有工夫想这想那? 所以苏乙从未面临过这样的考验,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文斗”。 这道试题对于苏乙来说,就是微分方程式。身为一个出色的“会计”,这道题对他来说专业都不对口,也明显超纲了。 这绝对是苏乙有生以来所经历的最漫长的沉默,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亦或是二十分钟? 厨房里的三个人就这么呆呆地站着,没有人动一下,也没人说一句话。 此刻的苏乙浑身上下就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湿透了。 这是苏乙头一次为一个男人湿身。 某一刻,终于丁连山开口了。 他笑着说:“小伙儿,长者赐,不能辞,这块银子,亻……哎?” 话说一半,他表情僵住满脸错愕。 看着拇指和食指之间空荡荡的位置,丁连山陷入茫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才丁连山话说一半的时候,苏乙动了! 动若奔雷!势如闪电!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手,一把就捞走了丁连山手中的那块银子,而丁连山根本没做出任何反应! 苏乙握着银子,后退一步对丁连山拱手一礼,笑了笑道:“多谢前辈相赠。” 人一开口,就会泄气,一泄气,就会分神。 苏乙便是趁着丁连山分神的那一刻,迅速出手夺走银子。 他的出手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蕴含后续任何变化,甚至出手时没有考虑任何防备的问题和后招的设计。 只一个字——快! 极致的快! 干脆、利落、简单! 对于丁连山来说,这场考验苏乙无疑是取巧,甚至是耍赖的。 谷鉅因为苏乙是趁他说话的时候出手的,相当于偷袭。 这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但对于苏乙来说,是丁连山自己沉不住气。 如果丁连山一直不漏破绽,一直不说话,那么着急的肯定是急于破解的苏乙。 “老了老了,反倒是被一个年轻人上了一课。”丁连山有些神情复杂,“这人呐,沉不住气就要遭。火候儿不到,开口都不行。” “是晚辈取巧了。”苏乙坦然道,“我破不了您的局,只能等您露出破绽。” “这也是破局的一种办法,而且是很聪明的一种办法。”丁连山对苏乙道,“聪明的人,才能把武功练好。小伙儿,你觉得你是聪明人吗?” “我是个勤快人。”苏乙道,“勤能补拙。” 丁连山笑了:“你这孩子,是个滑头。” 说到“滑”字的时候,丁连山突然出手,闪电般一掌刺向苏乙的咽喉! 这一招刁钻突兀至极,是八卦牛舌掌中“老牛舔犊”这一招。 好在苏乙神经并未完全放松,几乎是丁连山动手的第一时间猛地下潜右摆一记右勾拳打出,痛击丁连山的左肋。 招式未至,丁连山已变招,原本的老牛舔犊下一刻变成了倚马问路,一个单换掌下拨,便将苏乙的攻击拨到一边,进步的同时,右肩狠狠撞向苏乙的鼻子。 苏乙曲臂横档于脸面之前,下一刻丁连山猛烈撞击便至,苏乙受力顺势侧身退一步,却提肘攻丁连山的下巴。 丁连山反应极快猛地后仰,但苏乙得势不饶人,在右臂掩护下左臂无声自丁连山怀中穿插斜斜而上。 丁连山再仰倒,已类似下腰的动作了,便在这时其袖中突然弹出一抹寒光,就势往上一划。 苏乙吃了一惊急忙跳开,只听“哧”地一声,他的衣衫竟被划开一道口子! 若是再慢半分,苏乙就会挂彩! 莫名其妙动手,现在又莫名其妙掏兵刃? 就算你是前辈,也未免过分了吧? 苏乙怒从心头起,就要喝问个明白,哪知丁连山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上前刷刷两下,猛攻苏乙,逼得苏乙不得不连连倒退,最后退到墙根,退无可退。 刷! 下一刻,丁连山手中细长寒芒恶狠狠当头向苏乙刺下。 当! 千钧一发之际,苏乙从后腰抽出蝴蝶双刀,刀刃交错,拦住这一击。 尖细的锋刃近在咫尺,虽还相隔数寸,但微微颤抖的寒芒已迫得苏乙眉心针扎般刺痛! 他想杀人? 苏乙又惊又怒,这下再不客气,脚踩二字钳羊马,双刀瞬间变成反手下挟刀,左手刀隔住丁连山,右手刀恶狠狠抹向丁连山的脖子。 丁连山后退半步,但苏乙得势不饶人,进步紧逼的同时左手刀刷刷刷三刀猛扎丁连山胸口。 当当当! 丁连山如水袖轻拂,轻描淡写化解了苏乙的攻击,突然跳出圈外,哈哈一笑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就成真了,没法收场了!” “……”苏乙强忍住追击,眼中杀机隐现,沉声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丁连山笑着连连摆手:“没啥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本事。生死间才见真本事,小伙儿啊,就你刚才那两下子,这世上在刀法上能胜你的人,我只知道三个。” “哪四个?”苏乙下意识问道。 “一个是我,一个你应该见过,姜福星。”丁连山笑呵呵道,“还有一个叫中山博道的哲彭人……” 说到这儿他突然一把扯开衣领,露出左肩斜斜往下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痕,刀痕自肩头向斜下方蔓延,被衣物遮挡,不知有多长。 但只看皮肉翻卷的程度,便知这一刀必然深可见骨,丁连山中了这一刀不死,也算死里逃生了。 苏乙心下凛然。 只听丁连山接着道:“我年轻的时候碰到这个人,当时我连人家三招都接不住。后来我苦练刀法,觉得自己有本事和他一战了,但却再也没见到过他。” 说着,丁连山穿好了衣服笑呵呵道:“人老了有个好处,就是做事可以稍微过分点,年轻人出于尊老,也会原谅。这就叫倚老卖老,小伙儿,你说呢?” 苏乙微微沉默,突然收起刀笑了笑道:“前辈说得有理。” “良辰,你去门外等我,我和师哥还有些话要说。”宫宝森突然开口道。 “是,宫师傅。”苏乙对他躬身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厨房里陷入沉默,直到听到外面大门关闭的声音,宫宝森才看向丁连山:“是他吗?” “是他。”丁连山面色凝重。 宫宝森的心沉下去了。 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近半年来,他好几次做噩梦都梦到现在这一幕,这一幕最终还是在现实中发生了。 “唉……”宫宝森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露出痛苦纠结之色,“当初三儿惨死,我一度也觉得是他,只是一直没证据,而且也觉得他根本没有理由下手。” “三儿的刀伤有两处,一处在咽喉,一处在心脏。两刀都是奔着要命来的,可见凶手动手的时候就压根没想让三儿活下去。” “我仔细研究了三儿的伤口,发现此人出刀有一个很微小的特征,那就是这两刀致命伤,刀口入身之时,总是微微向上倾斜一个很小的角度,但一旦刀子割破皮肉,刀子就会迅速竖直。” “这种发力方式不是整劲发力,而是腕子用力。但偏偏切割如庖丁,势如破竹,十分顺畅,绝不像是不懂发力的蛮人所为。” “少年宗师……”宫宝森自嘲一笑,“发现了这一点,其实我已经锁定,杀害三儿的凶手,就是耿良辰了。但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耿良辰和三儿在那之前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要杀了三儿?没有道理啊……” “要说这孩子是个表里不一的奸佞小人,也算是个理儿。但这孩子不是,他杀鬼子,杀汉奸,宁愿自己少拿钱,也要给津门七万多力巴多分钱,造福万家。而且胸襟宽广,腹有山河。年纪轻轻,就想着振兴国术……” “你就是把他夸上了天,也阻不了我为三儿报仇!”丁连山突然打断了宫宝森。 “我就这一个外甥。”丁连山淡淡地道,“我一直拿他当亲儿子。” 0824、似曾相识 苏乙杀马三的事情,终究还是暴雷了。 其实早就暴露了。 那时苏乙武功境界尚浅,不明白真正的高手可以通过刀痕就能分析出出刀的人是谁。 这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特点,在武学宗师眼中,这些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的细微特征,在他们眼中却分毫毕现。 宫宝森研究过马三的伤口后,就怀疑下手的是苏乙。 但一来,他实在想不出苏乙杀马三的理由; 二来,这毕竟不是验dna,直接锁定目标,刀痕不能排除有个和苏乙发力很像凶手,这种可能是存在的,甚至也存在模仿杀人这一可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宫宝森的本事在一双肉掌上,他并非是刀法大家,对于分辨刀痕,他并没有十足把握。 他让老姜看,可惜老姜是刽子手出身,刀法虽厉害,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根本看不出刀痕的细微差别。 所以,那时他突然要提前埋马三,其实是偷着把马三的尸体做了防腐,让人运到佛山来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三是丁连山的外甥,他答应过丁连山要好好抚养马三成材,可他却没做到,现在就连马三的死因他都不能确定。 他不能让马三不明不白地死,而且他知道师哥丁连山的性格,更愿意相信眼见为实的事情。 所以他干脆把尸体运过来,让师哥亲眼看看那两处刀痕,然后再判断谁是凶手。 丁连山是刀法大家,凡是使刀的,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宫宝森看出的特征,他不但看得更细更清楚,而且他还看出了宫宝森都没看出来的细节。 那就是这个人第一刀抹脖子是正手握刀,第二刀刺心脏却变成反手了。 “正常人杀人,根本不会转换手法,直来直去,杀完人就走。”丁连山道,“除非是凶手有这种特殊的习惯,或者说他的武功特殊。” “若有特殊习惯,那就海里捞针,难觅贼影。可若是特殊武功,这些年我走南闯北见识多了,倒有把握分辨一二。三儿身上的刀痕只有蝴蝶双刀符合,使蝴蝶双刀的门派,南北加起来一共四十六家。但以蝴蝶双刀为主兵刃的门派,只有七家。” “这七家里,有反手挟刀招式的,只有三家。分别是咏春、武当太乙门,还有鲁地庞氏燕青。” “我记得津门头些年一个姓韩的靠一种叫挟刀揉手的武功夺了津门龙头,后来被山傲算计,落了个身死的下场。”丁连山幽幽地说道,“这挟刀揉手使得也是蝴蝶双刀,但以挟刀揉手的双刀招式,和武当太乙门、庞氏燕青的双刀招式,他们出手应该是抹脖子反手刀,刺心脏正手刀才对。” “就只有咏春的八斩刀因走角马,多偏身,才会有抹脖子正手,刺心脏反手的用法……” 说到这里,丁连山眼神死死盯着宫宝森:“似是非是人刀合一的斩法,咏春八斩刀的用法,再加上他和三儿的恩怨,还有他在津门的势力。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他,但你却依然告诉我,不一定是他!” “好,我知道你惜才,怕错杀好人,半年前我就打算北上津门,会会这个耿良辰。如果不是他,我走;如果是他,我就杀了他!但你依然拦我,说会带他来佛山,让我亲自辨认!” “我现在认了,他刚才抹脖子扎心脏的招儿都使出来了,你也看到了,正手、反手,发力方式,出刀角度,跟三儿身上的一模一样!但你刚才还给我使眼色,甚至摆出要和耿良辰联手夹击我的架势,逼我放他走!” 说到这里,丁连山已声色俱厉,眼眶通红,目光狰狞:“宝森,我这辈子都交给了门派,名,命,还有我的血脉!现在连我外甥也交代里头了!” “若他是作奸犯科之辈,哪怕被千刀万剐了我也毫无怨言,他白死!可他不是啊宝森!” “我现在只想为他报仇,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怕我牵连你?怕我连累门派?” “师哥你这是诛我的心!”宫宝森激动指着自己的心脏,打断了丁连山,“我宫宝森要是这样不知恩义,不懂是非的狼心狗肺的东西,教我不得好死!” 掷地有声。 丁连山瞬间安静下来。 宫宝森缓了口气,道:“三儿的仇,当然要报,而且我今天给师哥这撂一句话,这仇,我要亲自报!” “三儿是你外甥,但他就不是我徒儿了吗?他可是我从小养在家里,当亲生儿子一样养大的徒儿呀!我怎么能让他白死?” “你舍得杀他?”丁连山问道。 “不舍也要舍!”宫宝森道,“师哥,但你得容我,也容他打完这场比赛。” “这场比赛,洋人来了许多高手。我们几个老一辈亲自上场,不好看,也不好听。但年轻一辈的,能拿出手的有几个?” “这场万国搏击赛,还得靠耿良辰给咱们国术界长脸,没了他,只怕和头些年暹罗之行一样,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 “我不想这样,师哥,国术好不容易恢复了元气,不能再被这么一折腾,又没了,我不想成千古罪人,被后世唾骂!” “师哥,你容我办完这场比赛,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宝森,我还能信你不?”丁连山叹了口气问道。 “你得信我。”宫宝森看着丁连山,一脸诚恳,“二十八年前,我信了您,这一次,您得信我。” “办完比赛,我会跟他做最后的了断,无论谁生谁死,这仇,都算结了。” 丁连山看着宫宝森,最终缓缓点头。 门外。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远方夜色,心潮起伏。 以他的心智,到了现在,他岂能还被蒙在鼓里? 其实他早就想好了一切,当这一天来临时,他将怎样应对。 但宫宝森对他的态度,和宫二的情谊,却让他束手束脚,不能下狠心。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也许,到了该摊牌的时候。 没必要说谎,说谎只会被宫宝森看轻。 但杀马三必须有个理由,他已经想好了理由,这个理由,合理合情。 吱呀。 身后的门打开了。 苏乙回头,便见宫宝森迈步走了出来。 苏乙拱手一礼,道:“马三是……” 宫宝森突然伸手止住他。 “什么也别说啦。”他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苏乙,“等这场比赛结束后,咱爷俩,再做个了断。” 苏乙缓缓点头,说:“好。” “回去吧。”宫宝森道,“今日在金楼,我看很多人对于跃跃欲试,带你出来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看能不能避过是非。这会儿,该走的应该都走了。到了明天一早,比赛就开始了,那些找你麻烦的绝不敢扰了比赛。” 宫宝森的愿景是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可惜这世上的事情,不如意事常八九。 该来的,绝躲不了。 苏乙和宫宝森回到金楼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偌大的金楼,竟鸦雀无声。 大门是紧闭着的,两人推门而入,里面竟空无一人。 两人正暗自警惕愣神期间,便见金楼的掌柜带着两个伙计笑呵呵从后堂转过来。 人还未至,笑声先到。 “哈哈哈!宫师傅!耿师傅!我是金楼的掌柜,我今年八十多了,托个大,你们叫我声灯叔就行。” “灯叔!”宫宝森和苏乙从善如流,都叫了声。 “哈哈哈,两位师傅从北国远到而来,我们金楼蓬荜生辉!早先是佛山国术界欢迎北方同道。现在,是我们金楼欢迎两位师傅!尤其是耿师傅,您是赫赫有名的津门大侠,您的侠名,即使是远在佛山,我们也如雷贯耳啊!早听闻耿师傅一身功夫了得,既然来了,怎能不见识一番?” “耿师傅!老朽今日特意封厅,就是为了以武会友,迎接您二位!宫师傅是前辈,自不敢劳您大驾,还请宫师傅上顶楼观赏。耿师傅,希望您万万不要误会,风尘之中,多是性情中人!我们也只是想欢迎耿师傅您罢了,哈哈哈……” 苏乙和宫宝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了然之色。 这哪是欢迎? 分明是下马威。 或者说是试探。 苏乙若是不接,就是露了怯,甚至会落个目中无人的名声。 但要是接了,麻烦不说,会被对手试探出虚实。 到了明日南北对战,对方对苏乙多一份了解,就多一分把握。 宫宝森不语,似乎是把选择权交到了苏乙手上。 苏乙微微沉吟,突然晒然一笑,看向灯叔:“灯叔这么客气,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耿师傅,爽快!”灯叔对苏乙竖起大拇指,又转头对宫宝森道:“宫师傅,不如我陪您一起上楼,那里视野开阔,看得更清楚?” “不必了。”宫宝森淡淡一笑,“舟车劳顿,我年纪大了,需要休息。你们练你们的,我就不看了。” 说着,转头对苏乙吩咐道:“你也早点回来休息,到了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这个领队,可不能偷闲。” “知道了,宫师傅。”苏乙抱拳躬身。 宫宝森笑呵呵一点头,转身径直上楼而去。 灯叔老脸浮现一丝尴尬,一分羞恼。 宫宝森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表达不满。 明天就要比赛了,我们北方的武人远道而来,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你们却搞出这种阵仗,试探我们? 话说的再好听,也掩盖不了这是耍心机的事实。 碍于情面,宫宝森不揭穿他。 但却也不会任由他们发挥,觉得他宫宝森没脾气。 宫宝森刚刚话里充满了对耿良辰的信任,还让耿良辰“快快回去休息”,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坚信耿良辰碰到的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这目无余子的傲慢,让灯叔感到羞恼。 但正如宫宝森没有揭穿他们的小心思,这个时候,宫宝森的明嘲暗讽,他也得受着。 当下灯叔哈哈一笑,掩过尴尬,对苏乙一抱拳道:“耿师傅,千万别客气啊,请!” 苏乙微笑颔首,负手而立。 灯叔转身带着两个伙计下去了。 咔嚓! 身后,大门从里面上了门闩。 便在此时,二楼楼梯突然传来密集脚步声,不一会儿,“井”字天窗大堂,二楼上站满了身穿旗袍的莺莺燕燕。 各个浓妆艳抹,笑嘻嘻对着楼下的苏乙指指点点。 一个脸上擦着粉的白面小生快步走到苏乙面前,笑呵呵一抱拳道:“耿师傅,小的携金楼全体阿姑欢迎您来金楼!祝您鸿运高照,马到功成!” “好说,好说!”苏乙笑呵呵回礼。 噔、噔、噔…… 正说着,二楼的姑子们自动分开,一个头发烫着卷儿的中年女人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步履慵懒地拾阶而下。 但走到半途,她突然手按楼梯扶手轻轻一跃,整个人顿时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苏乙目光一扫,发现这女人身条竟格外匀称,腿很长,且裹着小脚。 “耿师傅,三姐呢,是我们京班跟人里的头儿,会点八卦掌。”白面小生笑呵呵一抱拳,“耿师傅您是八卦掌的大家,三姐想请您指点指点,请您千万不要客气。” 苏乙微微颔首,也不多言,伸手道:“请。” 原剧情中也有这样的一幕,但原剧情中,金楼封楼和叶问切磋,是为了给叶问喂招。 叶问从小没出过佛山,也没接触过北方的武功。南方武林为了让他知己知彼,在金楼派出三个隐居于此的高手,给他喂招,让他熟悉北方武功的路数。 但现在,金楼依然搞出这么一出,当然不会是也想给苏乙喂招了。 如果真喂招,就该请南方拳种的师傅来打。 他们现在依然派出北方拳种的师傅,其实存着和原剧情中截然相反的心思。 那就是不让苏乙窥见南方拳种的路数。 不但不让苏乙窥见南方拳种的路数,他们还要借此机会,试探出苏乙的底细。 不得不说,他们的算盘打得是真响。 只是会如他们愿吗? 0825、四重关 三姐身形高挑,眉眼如画,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韵。 苏乙见了她,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 “耿先生为什么叹气?”三姐似笑非笑地问道。 “其实三姐您应该在舞台上唱念做打,而不是在台下跟人打打杀杀。”苏乙道,“这不适合您。” “适不适合,耿先生说了不算!”三姐冷笑,“我这八卦掌,可是系出名门。耿先生,八卦手黑,拳脚无眼,若有得罪之处,您多担待。” “能打到我,算我输。”苏乙笑道。 “大言不惭!”三姐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她脚下一蹬,脚踩四方,三两下就到了苏乙跟前,并指如刀,恶狠狠戳向苏乙的眼睛,速度凌厉迅猛至极! 功夫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招鸿雁出群乃是八卦掌最寻常的招数,却被三姐打出刁钻狠毒的风格,足见功底。 而且此女的八卦掌异于常人,都说八卦毒,但毒在明面上。可三姐的八卦掌,是阴毒。 苏乙以八极拳中“秦琼守门”这一招应对,三姐的手掌被拨到一边,悄声无息踢来的一脚,也被苏乙飞踹小腿踢了回去。 三姐同时打出的是两招!鸿雁出群在明,暗腿飞踹在暗。 两者都是实招,且两招都十分凌厉迅捷。 但却被苏乙一招挡了回去。 三姐被苏乙这么一挡一拨,顿时成了侧身对敌,她干脆一招大蟒翻身以后肩狠狠撞向苏乙。 苏乙几乎在她起跳的同时一把按住她的肩头,便让她动弹不得,同时左手向下挡住三姐从腋下悄然无息穿插过来的一掌。 “呀!” 接连两回合被封死,三姐有了不服输的念头,轻喝一声伸手猛地抓向苏乙的手腕,苏乙刚一躲,她突然起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扫向苏乙的面门。 苏乙不但不退,反而突然欺身上前,口中吐气,双掌如穿林跨河般齐出打在三姐的腹部。 这一掌,苏乙只用了两分力。这也是八卦掌中最常见的一招——推窗望月。 三姐人在半空,这一掌挨了个结实,整个人顿时抛飞出去。 好在苏乙并不伤人,她来得及在半空调整姿势,卸掉了大部分力落地后,用手撑地,整个人轻飘飘弹起,然后再次向苏乙激射而来。 这次她身子压得很低,人还未至猛地倾倒,双脚如剪,猛攻苏乙的下盘。 砰砰砰! 但她踢出的每一脚都被苏乙踹了回去。 最后一脚,苏乙的脚尖停在三姐的眉心寸余的位置顿住,打斗双方顿时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全都静止下来。 苏乙笑眯眯收回脚道:“承让。” 三姐回旋起身,咬了咬唇,神情复杂对苏乙一抱拳:“耿师傅,是我班门弄斧了,多谢您手下留情。” 苏乙微笑回礼,三姐转身快步离去。 一边观战的白面小生脸色变得很尴尬,对苏乙一抱拳,也匆匆去了。 哗啦! 二楼围观的姑子们一窝蜂全散了,隐隐有说话声飘下来。 “看清楚了吗?” “差距太大,三姐连人家底子都没探出来……” “这回悬了……” 苏乙恍若未闻,面带笑意,一步步走上阶梯,来到了二楼。 刚出楼梯口,苏乙就见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带着一群身穿长袍,看起来像是旧时书生的文弱之人,等在那里。 “耿先生!”为首的老者笑呵呵道,“老朽姓瑞,祥瑞之瑞,代表金楼账房部,迎您大驾!” 说着抱抱拳。 苏乙回礼,未说话。 “早年随东家北上,有幸拜得郭云深郭老爷子门下,学了几手形意。耍的不好,还请耿先生您品鉴。”瑞先生笑呵呵摆起了架势。 “请!” 苏乙道。 瑞先生笑容收敛,向前试探踱步,某一刻突然进步上前一记炮拳直冲而来,这一拳凶猛霸道,打出了形意拳的精髓。 看得出,瑞先生的形意拳颇有几分火候。 但比起马三尚且不如,岂能威胁到苏乙? 苏乙轻摆晃动欺身捉臂,下一秒,他的拳头停在了瑞先生的面门前。 瑞先生浑身一僵,猛地挣脱苏乙反身一记甩鞭痛击苏乙。 但苏乙再进一步一手将瑞先生手肘抬起,将他的攻击化解,同时另一只拳头再度停留在瑞先生面前。 瑞先生低吼声后退三步,身如满弓拉满,猛地一拳打出! 这一拳从中盘胸腹处发出,形短力猛,如崩箭穿心,正是郭云深成名绝技——半步崩拳! 这一拳的威势,即使是苏乙也微微动容。 老人家能打出这一拳,足见宝刀未老。 但然并卵。 若是宫宝森,甚至是宫二打出这一拳,苏乙都会暂避锋芒。 瑞先生显然不在此列。 苏乙脚踩八卦步晃身再次近身,如一堵墙一样堵在了瑞先生身前。 他身如鬼魅,瑞先生根本收不住力,顿时撞在了苏乙铁塔一般的身躯上,整个人都被弹了回去,踉跄几步才停下。 瑞先生怒目圆睁,举起拳头就要再冲上来,但却生生忍住。 他僵了片刻,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笑了起来。 “拳不过三。耿先生怜我老迈,让了我三招,我要是再不知好歹,就是臭不要脸了。”瑞先生笑呵呵拱拱手,“耿先生,南方气候养人,您不妨多在金楼住些日子,让老朽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多谢盛情。”苏乙笑着拱手。 “江湖路险,老朽祝您,马到功成!”瑞先生再次抱拳,然后一挥手,带着那些书生们哗啦一声散去了。 楼上传来窃窃私语。 “这也没试出什么来呀?” “这耿良辰,还真非浪得虚名,有两把刷子……” “就看勇哥的了。” 苏乙再上层楼,看到厅堂里坐着一个发亮的身影。 发亮的是那颗光头,铮光油亮,十分显眼。 “耿师傅,轮到我来迎您了。”光头壮年笑呵呵起身,向苏乙走来,“我叫阿勇,打杂家的,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您这么快败了三姐和瑞先生,我估计我也不是您的对手。待会儿您手下留情啊,让我多耍几趟拳,别输得太丢人。” “勇哥言重了,请!”苏乙笑笑,抱拳道。 苏乙话音刚落,勇哥突然暴喝一声抢点来攻。 双拳如炮齐出,打得威猛霸气。 苏乙一招怀中抱月,以柔克刚,将这一击化解于无形。 招式未老,勇哥变招,进步冲拳连连抢攻,如追风赶月,好不给人喘息之机。 这是工字伏虎拳的套路,威猛刚直,勇哥颇得其三分精髓,竟打得苏乙不得不退。 但也仅限于此。 某一刻苏乙抓住间隙,突然侧身让过一拳,身子回旋,手肘顺势顶在勇哥胸口。 勇哥闷哼一声踉跄几步退走,但立刻稳住拳架,化拳为掌,摆出虎鹤双形的架势来。 苏乙眼睛一亮,这次主动来攻。 勇哥大喝一声迎上,如龙腾虎跃,绕着苏乙连连进攻。 这是虎鹤双形,刚柔并济,快慢结合,是洪拳里的进阶拳种,威力不俗。 苏乙也是头一回见此拳,见猎心喜,忍不住和勇哥多缠斗几招,想要让对方多打一打。 但勇哥久攻不下,竟再换风格。 这次他的拳风变得更加刚猛,但却不再大开大合,而是贴身缠斗,颇具南拳短桥窄马的风格。 这是洪家铁线拳,施展起来,如同一头蛮荒野兽,其巨力即使是苏乙应付起来也觉颇为吃力。 一般来说,遇到铁线拳的对手,没人会蠢到硬碰硬去撄其锋芒,正确的战术都是暂避其锋。 因为铁线拳太刚了,毫不夸张地说,就是拼命三郎的打发。 一副哪怕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架势,惨烈绝决不回头。 但铁线拳这种打法颇为耗费体力,一半是不得长久的。所以碰到铁线拳的对手,一般人都是先躲,让对方打个够,打到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反击,便能一举扭转局面。 可苏乙却不同。 他根本不闪躲,只是见招拆招,和勇哥缠斗。 甚至有意将勇哥的活动范围局限在空地上,因为铁线拳施展开来,活动范围太大,打坏了这一屋子精致,就不好了。 两分钟后,勇哥突然跳出圈外,摆手嚷嚷道:“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你拿我当喂招的了!” 声音颇为郁闷。 他搬了把椅子自顾自坐了下来,剧烈喘息着,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滑落。 “我觉得我就挺杂了,没想到你比我更杂!”勇哥看着苏乙道,“咏春、八卦、八极,还有西洋拳、东洋柔术,耿大侠,你练这么多拳,是怎么做到门门精通的?” “把他们融到一起不就好了?”苏乙笑了笑。 “怎么融?”勇哥面露茫然,“怎么听你这话,说得跟和面一样简单?” “勇哥若是感兴趣,不妨来津门一行,必会有收获。”苏乙笑道。 “我?去津门?算了吧!”勇哥笑呵呵摆手,依然喘得厉害,“岁数大了,身体不饶人。舟车劳顿的,我怕我死路上。” “……”苏乙微微一笑,“打扰了。” 他绕过勇哥,向四楼走去。 勇哥看着苏乙的背影,忍不住自嘲一笑,叹息摇了摇头。 “试探?这特么谁试探谁啊?还试个屁!” 四楼,便是苏乙和宫宝森所住的客房。 宫宝森已经回房去了,走廊里只站了灯叔一个人。 灯叔拄着拐杖,对苏乙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耿师傅,像您这样的少年英豪,古往今来都不多见。能和你切磋武艺,也是他们的荣幸。” “灯叔你言重了。”苏乙笑道。 “谦逊有礼,谨言慎行,年轻人有你这样的品质,想不成功都难。”灯叔不吝夸赞,“耿师傅,今日这出戏,骗不过你这明眼人。我们南方武行一向是自娱自乐,不与北地通人烟。若非前些年宫师傅搞了一出五虎下江南,我活了一辈子,只怕都连什么是形意,什么是八卦都分不清楚。” “从大面来讲,宫师傅想要南北融合是对的,这是大义。但话又说回来,融合了又怎么样?把国术发扬光大了,又能怎样?现在是飞机大炮的时代,武功再好,也挡不住一颗子弹。学武十年,不及从军三年。更别说这年头上学习文才是最好的出路。” “武学还有出路吗?没有了!有些东西,该消失的就是得消失,不必强留。我们这些东西留给后辈又能怎样?这都是过时落伍的东西,学去了有什么用?留给谁,就是害了谁!” “以后别人的后辈要么当官,要么做了将军,我们的后辈却继承了我们这套玩意儿,除了舞台杂耍博人一乐,还有什么前程?” “所以,我们是打心眼儿里不想折腾。但弱者无话语,如果我们想让你们听我们的,一昧退让是不行的,我们也退不到哪儿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败你们,然后站起来粗着嗓子说话。” 说到这里,灯叔顿了顿,叹了口气对苏乙道:“耿师傅,所以请你别怪我们,你们有你们的抱负,但我们却只想好好过日子。大家立场不同,但却并非有仇怨。” 苏乙想了想,道:“灯叔,如果咱们的后辈被洋人用他们的武术欺负,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怪咱们这一辈,没给他们传下真玩意儿?” “我觉得后辈们要不要是他们的事儿,但我们能传不传,就是我们的问题了。” 灯叔呵呵一笑:“这人呐,最难的就是让别人认同自己的想法。耿师傅,看来我们是谁也不能说服谁了。” “耿师傅,我是学南枝拳的,侥幸会一点擒拿打穴的功夫。”灯叔笑呵呵道,“俗话说拳怕少壮,我老了,跟你拆招对练怕是不能了,但眼见你这样的青年才俊,若是不切磋一番,也未免遗憾。” “不如这样,咱们换个比法。”他笑着举起手中的拐杖,接着道,“只要你能抢走我手里这根拐杖,就算你赢,如何?” “好。”苏乙看了眼拐杖,点头应下。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场“文斗”。 苏乙再一次碰到了他最不擅长的斗法。 0826、失败的试探 苏乙接触过点穴的功夫。 当然,是正经穴。 罗玉擅长的就是这种功夫,当初在津门的擂台上,一度让苏乙很被动,很吃亏。 之后和罗玉成为自己人后,苏乙专门和罗玉探讨过这种功夫,结果他发现自己练不了。 原因无他,想要练成高深的点穴功夫实在太耗时间了。 即使是天赋出众,也要十年起步,这种功夫怎么练? 能够点穴是每个男人的武侠梦,谁还没幻想过点住一个娇滴滴的魔女,然后伏妖杵魔? 所以苏乙也想过能不能想出什么取巧的办法。 但点穴这种纯手工活儿,还真没有取巧的办法,至少现在苏乙还想不出,所以他只好作罢。 尽管现实中的点穴和苏乙幻想中的点穴不一样,但苏乙还是很羡慕会这种功夫的人,因为这种功夫练好了,用处真的是非常广泛。 而真正会点穴的高手也非常少,在今天之前,苏乙只见过罗玉一个。 现在他见到第二个了。 灯叔晃晃悠悠一脚向前虚点,手中拐杖向前,指向苏乙的眉心。另一手向后呈飞燕式举起,保持平衡。 “耿师傅,请!”灯叔笑呵呵地说道。 请什么? 请来,请上,请不要客气。 苏乙当然不会客气。 但他刚做出沉肩的动作,立刻就发现灯叔的拐杖也随之移动。 移动到他准备去的方位! 苏乙向另一个方向轻摆,灯叔手中的拐杖顶端依然随苏乙移动。 苏乙面色肃然,开始围着灯叔踱步。 但他走到哪儿,灯叔的拐杖跟到哪儿。 他转,灯叔也跟着转,毫无滞涩。 他突然加快,然后骤停,做战术摆动进步,但很快飞退回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系列的动作下,灯叔的拐杖尖端竟自始至终都指着自己的眉心,随着自己的动作飞舞。 如同呼吸,如影随形。 苏乙停了下来,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做出起手式,没有再轻举妄动。 咏春有一门功夫叫听桥,苏乙还没练成,但这门功夫的原理苏乙是很清楚的,那就是用身体每个部位感受对手的运动,预判对手的动作,从而迅速作出相应的反应。 原版剧情中,叶问和瑞先生之间的切磋,叶问就使了咏春听桥的功夫,闭着眼击退了瑞先生的半步崩拳。 但如果叶问的咏春听桥碰到灯叔,那绝对要哑火了。 因为灯叔的功夫比咏春听桥更高明。 这是南枝拳中最为高深的功夫,叫“圆桥”。 这种功夫,可以通过对手身体细微的变化,提前预判出对手的动作和招式,从而占尽先机。 比如,沉肩、转颈、提膝、拧腰等等等等。 也就是说,在你即将出招的那一瞬间,人家已经根据你身体的细微动作,预判到了你要出的招,然后迅速先发制人,在你出招的地方等着你。 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就对了,练成这门功夫的除了南枝拳的祖师陈南枝,再无人习得。 一来是练这门功夫要极佳的天赋,二来这门功夫本身就极为难练,而且需要熟悉各门各派的招式,身经百战。 那灯叔呢? 灯叔只学了个皮毛罢了。 若他真是把圆桥臻至大成,苏乙直接就拱手认输算了,因为根本不可能打赢的。 苏乙听说过这门功夫,也是在来之前查到的资料,当时他嗤之以鼻,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武功? 简直堪比杀毒软件防火墙了。 但自从他的武功日益高深,他也开始明白,世上的确会有这种武功,就看有没有人能练成了。 但苏乙同样明白,想要练成这样的神功有多难。 他根本不信灯叔真的练成了! 如果灯叔真练成了,那就算他不去北方,他也是名满天下的宗师,而不是窝在佛山金楼里做掌柜。 人的本事高到一定程度是根本藏不住的。 你想藏,别人都不会让你藏,这是名利场的规则,谁都不能免俗。 灯叔能藏住,就说明他的本事还没高到某种程度。 苏乙澄明心境,放松自己的身体。 这是李书文教他的绝招,是用来练抖大杆子的。 整个身体全部处于松弛的状态,肌肉都很放松,无一处紧绷。 心思澄明,脑子里不想任何事情,待会儿遇到任何反应,都会是苏乙本身的应激反应。 苏乙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往前走去,灯叔果然皱起了眉头。 苏乙猜得没错,他的圆桥根本没练到家,只是懂点皮毛。 所以他的圆桥功夫有致命缺陷,那就是对手一旦像是苏乙这样,动手前毫无预兆,他就不灵了。 能做到苏乙这种状态的人虽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能看出灯叔这门功夫破绽的人,也不算少。 但像是苏乙这么快看出来的,就一个。 灯叔不相信苏乙的眼光这么毒,双方对峙了不到半分钟就会看出他的破绽,所以他猜测,应该是有人特意跟苏乙交代了。 真是没有武德啊,别人的罩门,怎么能随便到处乱讲呢…… 灯叔心里嘀咕一声,却也不以为意,眼看苏乙靠近,举杖便打! 圆桥对于灯叔的功夫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他真正的武功丝毫不差。 五郎八卦棍! 灯叔一出手,苏乙便认出这是五郎八卦棍中的招式,羊扑饿虎。 灯叔真正的本事,全在棍上! 他是棍术大家,除了五郎八卦棍,他还擅长南枝拳里的十八虎庄棍。 最擅长的便是以棍打穴,精、狠、快、准、稳! 苏乙现在面临的,就是徒手对器械的局面。 面对灯叔的棍打,苏乙往后退了一步,便让这棍落空了。 灯叔也没有追,而是笑呵呵举着棍子,示意苏乙继续来。 器械对徒手本就占尽便宜,他要是再追杀,那就不要脸了。 不过灯叔年岁已大,他想追也是有心无力。 他若是真追,反倒是会被苏乙有机所趁。 苏乙突然笑了,活动活动手脚腕子,猛地进步就蹿了过去。 灯叔举棍便打,但苏乙却宛若游鱼泥鳅,身子不断灵活摆动,几乎是“缠”着棍子迅速突进到了灯叔跟前。 这是组合拳的律动,是灯叔前所未见的战术摆动,苏乙一施展,便让灯叔措手不及,一手棍术没来得及施展开,就被苏乙近了身。 灯叔经验老到反应极快,当下撒手一把扣向苏乙的肩膀。 苏乙沉肩一晃一拳打向灯叔,灯叔这一抓顿时扣了个空。 他的绝技擒拿手根本没用武之地。 苏乙的拳头停在灯叔的太阳穴处,然后突然后退半步,把掉在地上的拐杖用脚挑起来,双手捧着恭敬交给灯叔,嘴上道:“灯叔,多谢指点。” 灯叔愣了半响都没反应过来,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惨。 他是真的想要“指点”苏乙来着,但现在,反过来被人家给指点了。 他败了。 既败在武功,也败在年龄。 如果是年轻的时候,他的反应速度必然比现在快好几倍,他不至于被苏乙一个急变速就搞定。 如果他对苏乙的武功并非一无所知的话,他也不会招招落空。 “拳怕少壮,古人诚不欺我啊……”灯叔感慨地叹了口气,接过拐杖,转身就走。 苏乙目送他远去,微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场“试探”,到此就算结束了。 宫宝森的房间里,说是回来休息的宫宝森却仍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他的随从敲门进来,把之前苏乙的四场比斗状况,都跟宫宝森讲了一遍,他讲得非常详细。 宫宝森听完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从识趣地退出去,房间里的宫宝森却心烦意乱,投笔躇足,喃喃叹道:“和对手你都这么有分寸,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呢……” 另一边,刚才试探苏乙的几位师傅,以及南方的其它拳师都聚集在一起,商谈之前发生的事情。 叶问也赫然在列。 大家的脸色都有些讪讪。 四位高手派出去试探人家的武功,结果屁都没试探出来。 这事儿传出去都丢人。 “这个耿良辰,还真是名不虚传啊。”见没人说话,三姐率先打破尴尬,“年纪轻轻,但一身武功却这么厉害,怪不得人说他是少年宗师。” “他要真是宗师,这场架也不用打了。”勇哥道,“宗师就够厉害了,还少年?谁上?谁上谁输!” “他肯定不是宗师。”瑞先生慢吞吞道,“但恕我直言,叶先生,您想赢您这位师弟,难啊……” “何必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勇哥不乐意道,“叶问是咱们选出来的人,耿良辰是强,但叶问也不差,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呢!” “这话没错,上了擂台,谁输谁赢都有可能。”灯叔接过话慢吞吞道,“但耿良辰的武功千变万化,五花八门,让人防不胜防。唉,咏春呢,就三板斧,摊膀伏,而且人家全会,这还怎么打?” “就是,唉,输定了!” “这脸肯定是要丢了,谁让咱们没个佛山大侠呢?” “反正是师兄输给师弟,也算是块遮羞布。” 众人七嘴八舌谈论着,几乎各个都十分悲观, 叶问原本笑吟吟在一边听着,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起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灯叔问道:“叶问,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场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叶问。 “咏春的确是三板斧,但三板斧也够受的了。”叶问挑了挑眉毛道,“别跟我说你会的功夫有多少,名气有多大,打过多少人。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错的,躺下喽,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你们说这话对吗?” 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能不能打过,要打过了才知道,现在预言胜负,为时过早。咱们是武师,不是卦师。”叶问接着道,“各位,未战先言败,可不是咱们佛山人的做派。” “叶问说的没错!”勇哥大声道,“耿良辰是厉害,但叶问也不差!叶问,你只管安心备战,我看好你!” “我也看好你!” “我们都看好你,就算输了也没什么……” 从金楼出来后,叶问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本就是聪明人,怎能看不出灯叔他们是在有意激起自己的胜负心? 他明知如此,还是受激,为什么? 因为一口气! 叶问拜师的时候,他的师父陈华顺已经七十多岁了。 拜师的那天,他的师父亲手给他系上一条腰带。 师父告诉他,一条腰带一口气,上了这根腰带就是练武之人,以后,你要凭这口气做人。 这句话叶问不敢忘。 这口气,至今也都还在。 当天晚上,万国搏击大赛的选拔赛规则,就贴在了金楼的外墙上。 这次的比赛规则依然是宫宝森、苏乙以及几位宗师一起商议草拟的,然后拿给南方的几位德高望重之辈过目,一致同意后,才颁布的。 这次已经确定要参赛的洋人,分别来自比国、意国、不列颠国、哲曼、灯塔、白俄、暹罗、北韩、哲彭等十三个国家,出战人数共计一百一十七人。 这其中,仅仅哲彭武术代表团出战人数就占了三十六人。 既然是万国搏击大赛,华国人的参赛人数自是不宜过多,竟多方商定后,决定将这个人数定在六十人这个数字上。 这个数字其实还是算多了,但一来华国本就是东道主,人多也无可厚非;二来,果府上层的人为求保险,甚至要派出一百人参赛,是国术界的人集体反对,认为这么做是耍无赖,是群殴,胜之不武,这才让官面上的人打消了念头,勉强同意把人数消减到了六十人。 按照宫宝森和李书文他们原本的意思,是想和哲彭代表团一样人数的,就只要三十六人。 但官方死活不统一,他们才取了这个折中的人数。 六十人放在万国搏击大赛上来说自然算多了,可要是放在想要参赛的华国武人这个大基数中,那就太少了。 光是北方来的代表团就有三百多人,这里是南方武人的地盘,南方武人的人数也肯定也只多不少。 就算按六百个人来算,也是十里挑一。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0827、选拔赛开始 这次选拔赛的规则和在津门的国术精英赛第一轮大同小异,都采用擂主挑战赛制。 因为要选拔出六十个人参加正赛,所以这次的规则是只要六十个擂主。 依然是只有连胜三场,才能称之为擂主,如果三轮内战败,虽然失去擂主地位,但仍有一次继续挑战擂主的资格,只要能再连赢三场,依然可以成为擂主。 和之前的精英赛不同的是,成为擂主后,只需要接受三次挑战,三场中赢得两场,就算是守擂成功,成为正赛参赛选手之一。 也就是说,想要选拔为万国搏击大赛正赛参赛者,一共需要打六场、前三场必须要赢,后三场三局两胜即可。 这样的赛制,比津门的国术精英赛温和太多了。之所以这么规定,一是不想参赛强度太大,二是不想比赛太过激烈,导致参赛选手受伤。 但其实因为只有六十个参赛名额,先占先得,比赛注定不会平淡。 这次选拔赛和津门国术精英赛第二个最大的区别,就是“南北对战”。 南方的武人,只能选北方的武人为对手。 同样,北方的武人也只能和南方的武人对战。 这个规定完全杜绝了利用规则漏洞“保送”自己人上位的可能性。 同时,也增加了竞争性。 比赛的赛场设置在佛山祖庙门前,因为场地大小的原因,擂台只能设下十个。 十个擂台南北各分列五个,为了公平起见,北边的五个擂台,属于北方武人;而南边的五个擂台,则属于南方武人。 十个擂台的比试会同时进行,南北双方各自选出五人上台守擂,同时各自派出武人去攻对方的擂台。 每人每天最多上台三次,两败则出局。 “良辰,身为领队,你不需要参与选拔赛,但咱们北方的拳师如何出战,谁先谁后,就需要你来操心和安排了。” 金楼的某房间里,宫宝森、李书文、马应涂和杨成普四人在和苏乙商议比赛的事情。 “这次比赛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给万国搏击赛选拔人才,但其实也是南北武林之争。”杨成普道,“南方人对去北方传艺有很大抵触,宝森之前好不容易谈成的事情,他们又反悔了,说是要看这场万国搏击赛的结果。” “看什么呢?看南北到底是谁压倒谁,看咱们华国的武人,在这场比赛里到底能不能露脸。”杨成普接着道,“听何师傅、董师傅和荣师傅他们的意思,如果咱们北方武人这次被南方压一头,那北上传艺的事情估计就悬了,人家最多同意北人南下,不会再答应南人北上了。” “如果最终咱们华人在这次比赛里丢尽了颜面,被打得威风扫地,那这事儿估计也泡汤了。” “他们还真是屁事儿不少!”马应涂忍不住冷哼一声,“明明是整个国术界的大事,怎么好像我们在求着他们似的?” “现在是咱们逼着人家认同咱们的理念,当然是我们求着他们。”宫宝森道。 他一接话,马应涂立刻冷哼一声。 两人矛盾依旧,只不过在大事上还是站在同一立场。 “擂台比斗,不光是要靠本事,还要看对手是谁。”李书文对苏乙道,“各个拳种之间相生相克的情况多了,如果一个本来很不错的苗子运气不好,他本来可以打败在场大多数人,但偏偏连续碰到两个克制他武功的对手,导致被刷了下去,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你这个领队的要懂得如何排兵布阵,免得被对方针对,还要清楚咱们北方所有参赛人者的情况,担子不小啊。” “排兵布阵的事情,应该各位前辈来做吧?”苏乙疑惑道,“我是个晚辈,做个冲关闯阵的先锋就好了。” “什么事情都让我们老人来做,你们年轻人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宫宝森淡淡地道,“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擂台,我们这些老家伙,能不做主,就尽量不做主。” “良辰,你放心大胆地干,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马应涂鼓励道,“就算干得不好也没什么,南方北方都是华国人,肉烂也烂在锅里。” “话糙,理不糙。”宫宝森道。 “糙拟酿!你特么才糙!”马应涂立马回怼,“跟你说了吗你就接我话?” 宫宝森脸立马就黑了。 “哈哈,总之呢,良辰,这次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杨成普见势不妙,急忙打个哈哈岔开话题,“下面的人我们也都交代下去了,让他们全听你的。” 苏乙面色严肃,缓缓道:“各位师傅,我一定全力以赴。” 北方这边的宗师们完全放权,但南方那边就完全不一样了。 叶问虽是带队的,但咏春本就是小门小派,只是因为叶问本人才选了他。他没有苏乙的威信,而且以南方的保守,也不会把“指挥大权”交到他的手上。 明日出战的事情,由南方辈分最高的何师傅、董师傅和荣师傅三老商议定夺,叶问只是被叫来旁听而已。 对此叶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者不爽,反倒觉得这样才是理所当然。 如果“三老”把排兵布阵的重任交给他,一来叶问在南方武林没这么大的威望,二来,他自己也不愿意承担这么大的事情。 叶问是属于比较谨小慎微的性格,不能说他没有担当,但至少是能不担当,就不担当。 对于叶问来说,他的任务很明确,就是在选拔赛的最后和苏乙打一场,然后带着南方入了正赛的师傅们一起打洋人。 其余的,都不关他的事。 “这是在咱们家门口,一定不能让北佬逞威。” “给他们个下马威,先声夺人!” “没错,无论攻防,先上最强的!” 三老的意见很快达成一致。 叶问听得直皱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一开始就翻出底牌,那以后怎么办? 是不是有点—— 顾头不顾尾? 当然,这种质疑只会在心里,叶问嘴上是不说的。 而且三老也完全没有征询他意见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第二日一早,佛山祖庙钱舞龙舞狮,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南方人做事很讲究仪式感,在赛事开始前,老一辈的带着年轻人首先要祭拜祖庙,祈求神灵保佑这场赛事顺风顺水。 仪式持续了两小时,正赛才开始。 老一辈的宗师们其乐融融占据了最佳视角,俯瞰全场,叶问和苏乙也赫然在列。 双方互相寒暄之后,随着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南方这边毫无动静,倒是北方这边,就见从苏乙身边到赛场之中,每隔五米就站着一个人,排成一长排。 这些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用来传递消息的,但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擂台上比的是真本事,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真的有用吗? 南方三老嘴上不说,但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嘲弄和不屑。 反倒是叶问看到这一幕,眼中再度闪过一缕忧色。 仅仅是重视程度,北方就把南方彻底比下去了。 他有种预感,今天南方武人只怕要吃大亏。 比赛正式开始! 十个擂台,南北双方各自选择的初代擂主依次都上了台。 南方的自不用说,三老派出了他们认为的“最强阵容”。 而北方五个擂台,苏乙派出的阵容却是强弱都有。 裁判们上台,开始唱名。 “北一擂台,陈氏太极马成志!” “北二擂台,劈挂拳郭德坤!” “北三擂台,西凉掌吴英丹!” “北四擂台,综合格斗方品如!” “北五擂台,八极拳李元智!” 这“首发”的五人,自然是苏乙特意安排的。 他把武人分为三档,一等是苏乙心目中认为必须晋级正赛的种子选手,比如北一擂台的马成志和北四擂台他的徒弟方品如。 二等是有希望晋级,但概率在两两开的选手,比如北二的郭德坤和北五的李元智。 第三等是苏乙认为陪跑的人,这些人之所以会随队来南方,有些是关系户,有些是宫宝森特意给一些小门小派名额,让他们来参赛。比如北三的吴英丹。 苏乙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今日首发刚开打,双方对彼此都不甚了解,所以他要尽力求稳。 太极稳,刚柔并济,几乎没有什么武功能完全克制太极拳,加上马志成是高手,体力充沛,所以苏乙派他作为这一轮的压轴高手,几乎可以确保一场胜利到手。 而八极和劈挂都属于那种刚猛暴烈,大开大合的武功,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不管你怎么打,我先打了再说。 李元智和郭德坤都是之前在津门参加过精英赛的,这两人都有点“开场即巅峰”的特点,对手的武功特点对他们的影响来说微乎其微,所以派他们上场,就是为了让他们冲一冲,看能不能先声夺人。 吴英丹是小门小派,这次来本来就奔着涨见识的心态来的,苏乙和他聊过,也亲自指点了他一点战术和打法,这个人对苏乙极为感激,加上本身对津门大侠的崇拜,他十分爽快就答应成为第一轮的炮灰。 之所以安排吴英丹这个炮灰,苏乙是本着“田忌赛马”的心态,想要兑掉对方一位高手,消耗掉对方的一次场次,并且顺势观察对方的武功特点。 就连把吴英丹安排在北三擂台也是有意为之的,因为按照心理学概率,对方如果选一位高手,很可能会把这位高手放在最中间、最瞩目的擂台上。 最后的方品如算是苏乙的秘密武器。 现在只怕全世界都没人看好苏乙的徒弟,毕竟苏乙才教了他们不到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对于任何武馆或者门派来说,弟子连基本功都没打好,所以没人觉得苏乙的弟子能学个什么东西。 第一轮己方擂台,苏乙给自己定下的底线目标就是保二争三。 保住两场胜利,争取赢三场,就算是完成既定目标了。 但对于对方擂台,苏乙却有更高要求。 他的目光投向南边的擂台,那边的裁判们也开始分别唱名。 “南一擂台,洪拳,颜殿雄!” 随着裁判唱出第一个名字,观众们顿时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 南一擂台上,一个壮硕中年四下抱拳,神采飞扬。 “原来是他!”苏乙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这个颜殿雄是当代洪拳名家,也算是南方一等一的高手,即使是在北方,苏乙也听说过这人的名字。 这绝对是南方最能拿得出手的高手之一了。 苏乙迅速作出安排。 “南一让史六上!” 史六,师出八卦掌名家,算是宫宝森的师侄,人送外号贼腿史六。 洪拳周正威猛,闪展灵活,对于北方大开大合的长拳有所克制。但对上八卦掌,它就不占优势了。 苏乙让史六对阵颜殿雄,胜负当在六四开。 苏乙这边下了令,传话的武人迅速挨个儿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叶问看得明白,这才清楚苏乙竟是临阵指挥,针对不同的人派遣不同的对手。 反观南方三老,今天出战的前百人,他们都是昨天提前定好,并且通知下去的。 “南方要糟了……”叶问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师弟,以及自己这次最大的对手。 “南二擂台,蔡家拳,蔡永明!” 欢呼声中,苏乙再次作出安排:“让慧通和尚去!” 蔡永明依然是南拳名家,苏乙也听说过这个人。 蔡家拳主攻偏门,擅长离桥抢攻,专打要害,十分刁钻狠毒。 而苏乙派出的慧通和尚练了一门十分笨重的武功——铁布衫。 此人还兼通少林长拳,风格特征和蔡永明刚好克制。 这一场的胜负,当在七三开。 “南三擂台,莫家拳莫亮!” “又是名家啊……”苏乙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诧异。 南方三个擂台,派出的这三人都是南方最具代表性的武术名家,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开局王炸? 先声夺人? 苏乙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哪儿有一开场就出出炸弹的? 剩下的两个擂台,该不会也是派出南方名家高手吧? 0828、开门红 莫家拳以腿法见长,号称一腿胜三拳,脚踢似龙威。 其实传统武人在徒手战的时候,最不想遇到的就是腿法见长的对手,所以十二路谭腿才威名赫赫,名镇南北,莫家拳也能成为南拳“五大家”之一。 腿法是极其难练的,一旦练成,是很克制拳法的。 毕竟一寸强,一寸长不是说说而已的。 腿法见长的人都十分灵活,行动非常快,而且腿法好的人拳法也绝对差不了,因为拳法是腿法的基础。 “让洪世贤上!”苏乙作出决定。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是苏乙的徒弟了。 要说对腿法克制最大的,绝对就是综合格斗了! 为什么综合格斗里腿法用的特别少? 即使是腿法高手,也绝不敢轻易出腿? 就是因为在综合格斗的体系里,克制腿法的技巧太多了。 苏乙带来了十五个弟子,这十五人是苏乙特意从五十多人里选拔出来的,各个都是苏乙的“满意之作”,虽然因为时间关系,他们的功夫都还只是半成,但即使是半成,对付一般的武者,也足够了。 更别说天然克制对手的时候。 “南四擂台,儒家拳张孝才!”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苏乙“啧”了一声,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南方武林决策者的阴谋了。 不然哪儿有开局就allin的? 别看儒家拳这名字听着文雅,但当你遇到会儒家拳的对手,你就知道这门拳法有多厉害了。 作为五拳十三家之一,儒家拳讲究灵活多变,以快制胜,主要是在一个“快”字上下功夫。 众所周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所以但凡是能把一个“快”字贯穿始终的武功,都不会太好对付。 苏乙微微沉吟,这次也派出了一个重量级选手。 “让陈素峰陈师傅去吧。” 陈素峰是鹰爪王陈子正的嫡子,陈子正乃是陈真的原型人物。 陈素峰其人在魔都绝对算是武术名家,辈分高,武艺强,就算是苏乙见了他,也要拱手叫声陈师傅。 鹰爪功又叫鹰爪翻子,号称五闪十二翻,以模仿鹰爪抓扣和鹰翼翻旋的动作为主。其风格刚暴凶狠,快速密集。 儒家拳虽快,但太过周正,一板一眼,堂皇大气。 而鹰爪翻子却无所不用其极,略显“卑鄙”。 两两相碰,应该会是一番龙争虎斗,胜负在谁,犹未可知。 最后的南五擂台,上的是南螳螂拳的传人朱进古。 这门拳法属于四平八稳,但突然打猛子就给你来一下狠的,毫无预兆。 这种打法叫“惊弹劲”,是南螳螂拳独有的绝技,也是南螳螂的最高境界。 对付这种一惊一乍的打法,苏乙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而且他对这种武功了解甚少,保险起见,他派出了一个第三等的选手,算是放弃了这一场。 双方的对手很快就登台了,裁判再次唱名,告知观众们挑战者的身份。 北方五个擂台,依然是五个南方的名家高手。 可以说,南方这次算是底牌尽出了。 在场的观众都是本地人,自然更支持他们本地的武人。 而本地的武人对北方武人知之甚少,所以也对他们如雷贯耳的名字比较有信心。也不乏有谨慎之辈,但也普遍非常乐观。 起码他们觉得有两场,是北方输定了的。 这就是北四擂台综合格斗林品如vs五祖拳赵方圆,以及南三擂台的莫家拳莫亮vs综合格斗洪世贤。 在华国谁不知道,津门大侠耿良辰的武馆半年前才开张? 耿良辰也是半年前才开始收徒的。 才教了半年的徒弟,能学成个什么东西? “呵呵,名字还挺怪,综合格斗?这是标新立异?还是哗众取宠?” “甭管叫什么,但这耿良辰定是徇私之辈!呵呵,才教了半年的徒弟就代表北方来参赛,这让那些苦练十几年的武人情何以堪?他这是明目张胆地塞自己人上位啊……” “我看他下了步蠢棋,他这些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徒弟,上了台能干嘛?比谁挨打挨得狠?还是比谁摔跤摔得惨?” “哈哈哈,你这嘴太损了!不过也是,你津门大侠是厉害,在金楼上了四重楼。可你的徒弟,呵呵,打不过你,还打不过你徒弟吗?” 众人议论纷纷间,下方十个擂台的比赛几乎同时开始了。 几乎是开赛还不到十秒中,南边的擂台就爆发出一片哗然之声! 有一场竟直接分出了胜负! 是南三擂台的莫家拳莫亮和综合格斗洪世贤。 比赛一开始,莫亮便来了一招漂亮的凌空飞踢,整个人腾空七尺高! 这对于洪世贤来说简直是送菜! 当下他抓住机会,下潜摇摆躲过,然后迅速突进。莫亮脚尖还没落地,洪世贤已经一套连绵不绝的组合拳如疾风骤雨般落在了莫亮的身上。 富于变化的节奏和拳法让身形都还没站稳的莫亮毫无招架之力,拳拳到肉,顿时挨了个结实。 他不断踉跄后退,最后左颈吃了洪世贤狠狠一拳,当下晕厥过去,被ko了! 赢了的洪世贤非常兴奋,第一时间便又蹦又跳振臂狂呼起来,兴奋得在台上连跑了三圈,目瞪口呆的裁判才反应过来。 “南三擂台,洪世贤胜!” 此时有的擂台上还在彼此对峙,根本没开始动手。 就在南三擂台边上的观众一片哗然之际,南四擂台周边传来一阵惊呼。 原这边是鹰爪功陈素峰对阵儒家拳张孝才。 两人各有特色,即使是苏乙都不能断言谁更有优势。 但就在南三擂台分出胜负之际,和莫亮乃莫逆之交的陈素峰竟向这边不断张望,走了神。 那陈素峰岂会跟他客气? 高手过招,一招定胜负。 他抓住时机,进步上前虚晃一招骗得张孝才举臂格挡,但下一刻陈素峰就一把扼住了张孝才的喉咙,只需轻轻一捏,张孝才就会毙命。 按照比赛规则,陈素峰直击要害,直接被判胜。 “南四擂台,鹰爪拳陈素峰胜!”裁判在宣布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恼怒,狠狠瞪了面色惨白的张孝才一眼。 这一局南方输得太冤,原本势均力敌的一战,却被偷袭得手,张孝才一身本事半分都没用出来,就直接败了。谷刭 南方武林接连两场的失败,让现场一片哗然,高台上,三老和叶问的脸色都不好看。 但紧跟着,随着第三场比斗的结束,他们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 “北四擂台,林品如胜!” 是的,第三个胜的又是苏乙的弟子! 林品如的对手是蔡家拳高手,他没有跟对手过多缠斗,几番试探后,趁着对手近身来攻,直接以一招裸绞解决战斗。 蔡家拳高手被勒得直翻白眼,看向林品如的眼神写满惊恐。 刚才他甚至以为林品如真的想杀了他! 相比起洪世贤,林品如赢了后低调很多,也安静许多。 “北五擂台,李元智胜!” 林品如胜后没多久,李元智也战胜了对手。 八极拳本就以威猛见长,李元智又属于“三板斧”的那种选手,喜好开局抢攻。 其人在津门国术精英赛的时候,曾在第一轮连胜三局后败给了苏乙,后痛定思痛继续比赛,成功连胜十场杀入第二轮,结果运气不好,碰到了实力更强劲的对手萧曦之,遗憾被淘汰。 这个人的本事是不小的,特点很鲜明,但缺点也很鲜明,所以被苏乙列为第二等。 北方武人已经连赢四场了! 这让高手倾巢而出的南方武林很难接受。 他们派出了最强十人,他们的信心很足,目标是保九争十,力求给北方人一个下马威。 但现在,他们已经连输四场了! 现实和他们既定的剧本截然相反! 好在第五场他们赢了。 “南五擂台,朱进古胜!” 南五擂台的南螳螂拳传人朱进古,打败了苏乙派上去的炮灰。 这个人实力果真不容小觑,只用了三个回合,便结束了战斗。 苏乙派上去的人,连对手五成实力都没逼出来。 这是一次失败的试探。 南方人刚松口气没多久,他们的心很快就又提起来了。 “北一擂台,马志成胜!” 这是意料之中的一场胜利,作为北方的“种子选手”,马志成要是输了才叫奇怪呢。 他的对手是蔡李佛的高手,但对上刚柔并济的马志成,几乎全程都被压制引导,马志成稳稳妥妥取得一场胜利。 十个擂台,北方已赢五场,只输了一场。 剩下的比赛就算南方全赢了,也是五比五打平,距离他们既定的目标相差甚远。 南方三老此刻已脸黑如锅底。 他们本想一鸣惊人,给北方武人一个下马威,好好露把脸。 现在好了,脸没露,反倒是露出了屁股蛋子。 保九争十是肯定不可能了,接下来的比赛哪怕再输一场,南方人这开门一枪,就算是彻底打哑炮了。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紧跟着,南一擂台也分出了胜负。 “南一擂台,史六胜!” 贼腿史六对阵洪拳名家颜殿雄,其神出鬼没的腿法给对手造成了极大威胁,最终颜殿雄行差一招,被史六一脚踹到了擂台下面,输了比赛。 然而这还没完,南方三老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北二擂台,郭德坤胜!” 郭德坤以一手劈挂拳艰难战胜了对手,为北方武林再添一场胜利。 郭德坤胜了没多久,南二擂台的慧通和尚也胜了。 擅长打偏门的蔡家拳传人蔡永明碰上了他的克星。 他所有抢攻偷袭打在对手的身上,就像是敲在了一口大笨钟身上一样。 而慧通和尚以少林金刚拳一板一眼攻击,最终是稳稳把蔡永明逼得自己跳下了擂台,输掉了这场比赛。 十场比赛,九场已经结束了。 剩下最后一场,是北三擂台的西凉掌吴英丹对阵南方白眉拳的传人。 吴英丹是苏乙派上去的第三档选手,但让苏乙意外的是,他居然和对手打得你来我往,有声有色。 吴英丹今天格外兴奋,像是突然开了挂一样,十分勇猛,而且临场发挥极为出色。 他竟然全程压制着对手打! 若非他太过兴奋不够冷静,导致有好几个能锁定胜局的机会都被他错过了,他早就胜了。 吴英丹很快就为他的错失机会付出了代价。 他被对手抓住了机会,一番猛攻打得连连倒退,差点直接被打下擂台。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长流,看起来十分凄惨。 但这不但没有让他惧怕退缩,反而激起了吴英丹的凶性,吴英丹打得更疯狂了。 他状若疯魔,完全不管不顾疯狂抢攻,只攻不防,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吴英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来必然只是陪跑的,不可能代表华国成为正赛选手,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 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自己受伤不能参加正赛的问题,他把每一场比赛,都当做自己此行最后一场比赛来打。 反观对手,就有各方面顾忌,面对吴英丹的疯魔打法,选择暂避,不敢和其硬碰硬。 但久守必失,最终,吴英丹总算抓住了一次机会,成功把对手打下了擂台。 “北三擂台吴英丹胜!” 随着裁判一声唱名,吴英丹彻底疯狂了,他发疯般跑下台去,冲着苏乙这边就狂奔而来,一路所过,人们纷纷避让。 很快他就跑到了苏乙跟前,也不顾满脸、满身的鲜血,激动对苏乙连连作揖鞠躬,大声吼着:“耿大侠!您看到了吗?您看到了吗?我没让你失望!我赢啦,我赢啦!哈哈哈……” 苏乙微笑颔首,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至此,第一轮十场比赛全部结束。 结果让苏乙都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居然只输了一场,剩下的比赛全赢了! 尤其是北边擂台这边,他原计划是保二争三,可现在,却是五战五胜! 这固然是选手们努力拼搏的结果,但这样的战绩和苏乙的排兵布阵绝撇不开干系! 苏乙临场针对性的排兵布阵,加上他本身稳妥的布置,让北方武人取得了绝对的开门红! 7017k 0829、第一日比赛 第一轮十场比赛,南方武人高手尽出,居然只赢了一场。 正所谓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南方三老三张老脸各个黑成了锅底。 他们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尴尬到要死。 而台下的南方武人,以及本地的观众们,则一片哗然,十分激动。 他们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有的甚至已经开骂了,或者骂北方武人卑鄙无耻不讲武德,或者骂南方武人丢人现眼拉稀带摆。 但无论擂台下如何反应,擂台上的比赛还要继续。 按照规则,胜者可选择守擂继续比赛,或者暂行下台之后再继续比赛。 十位胜者短暂思虑后,除了一个体力消耗过甚的吴英丹,都打算继续在台上接受挑战。 吴英丹是在北三擂台,他下场后,替换他的依然是一个北方武人。 这就导致十个擂台上,除了南五擂台,其余擂台上清一色全是北方人! 南方武人各个脸面无光,然而事实如此,他们也只能受着。 第二轮很快就开始了。 南方武人谁第一轮参赛,谁第二轮参赛,都是老早就定好的,甚至谁上哪个擂台都是提前定好的。 只不过按照三老原先的计划,是打算南方十大高手全都成了擂主后,第二轮的参赛者再上。 可没想到,现在十大高手都扑街了…… 第二轮上台的南方武人实力普遍就不如第一轮了。 而反观北方武人这边,九位守擂者本就实力不俗,再携大胜之威,无论是实力还是士气,都处于绝对的优势。 替换吴英丹的人,苏乙微微思忖,选了自己的二弟子比尔安德伍德上场。 比尔安德伍德经验丰富,实战能力非常强劲,有他出场,这一场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对付南五擂台南螳螂拳的人,因为上一场试探失败,这一次苏乙索性不再指定谁上场,而是放出消息,让北方武人自行选择。 最终一个查拳高手上了台。 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 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依然是十战九胜! 北方九胜,南方一胜! 南方胜的那位,依然是南螳螂拳高手朱进古。 他的发挥非常稳定,面对查拳高手,他和对手纠缠十余回合后,终于施展出他的绝招惊弹劲,把对手打下擂台。 “哼!简直莫名其妙!”南方三老中,董师傅脸羞得通红,似是没脸再待下去,直接拂袖而去。 其余二老也都十分尴尬,但却都强撑颜面坐镇。 武者对垒,每场比赛看似只短短几分钟,但消耗的体力、精力是十分巨大的。 两场比赛下来,一些擂主累得气喘吁吁,于是放弃继续守擂,选择暂行下台,之后再战。 比赛规则规定,每个武人每天至少打两场才算完成比赛任务,这些两连胜的武人们今日的任务算是都完成了。 不过还是有四个人选择继续留在台上比赛,比如刚上场的比尔安德伍德,北一擂台的马成志,北五擂台的李元智,还有南三擂台的洪世贤。 苏乙这边再派六个新人上台。 值得一提的是,南螳螂拳的朱进古也选择下台不继续再战,这让苏乙有些遗憾,因为他刚看出了点名堂,打算阻击南方的第一位擂主诞生呢。 第三轮比赛,北方武人的“质量”也有所下降,良莠不齐,这次北方只取得了十战七胜的成绩。 之前已经两胜的四个北方守擂者,全部胜利! 按照规则,马志成、李元智和洪世贤成为擂主,接下来他们还需再战三场,但只需取得两场胜利,就会在这次选拔赛中出线,成为能够参与万国搏击赛正赛的华国武人代表之一! 而南方这次有三位胜者胜出,其中两人打得中规中矩,没什么可说的,但有一位却是干净利落赢了苏乙分化为“二等”的北方高手。 这个人叫荣沧海,使的是侠家拳,出手颇为利落,身形矫健,给苏乙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第三轮比赛虽然南方还是输多赢少,但总算不似前两轮那么丢人了。这也让南方的武人们都松了口气。 但紧跟着第四轮,便让南方武人们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最低谷! 这一轮,北方武人十战全胜! 南方武人全军覆灭! 甚至包括苏乙很看好的荣沧海。 为了保险起见,苏乙特意安排了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姜铁山出战,两人一番龙争虎斗,最终姜铁山胜了半招,将荣沧海打下擂台,赢得了这场比赛。 随着第四轮落幕,比尔安德伍德也成为了擂主,而马志成、洪世贤和李元智已经取得了四胜佳绩! 只要他们再胜一场,就会直接出线! 反观南方,至今连一一个擂主都没诞生,而且只有朱进古一人连胜两场。 现场的气氛低落到了极致,南方武人各个如丧考妣,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就连台上剩下的南方二老都有些坐不住了,一向独善其身的叶问脸上都有些挂不住,露出尴尬的神色。 苏乙都有些无语,我特么都没怎么用力呢…… 他微微寻思,叫来一人耳语几句,让他去给宫宝森带话。 宫宝森很快收到苏乙的传话,眼神古怪看了眼一边的南方二老,道:“告诉良辰,他是领队,怎么做决定是他的事情,不必过问我们。” “是!” 传话的人走后,李书文向宫宝森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意思是那小子说啥了。 宫宝森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嘴唇嗡动:“他想手下留情。” 李书文眼中有了笑意,道:“也对,毕竟是选拔人才,不是南北之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苏乙也是这么想的,这场选拔赛旨在选拔人才,又不是要把南方武人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要是到最后南方人输得太难看了,打击太大了,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他打算不再排兵布阵,让北方武人自由发挥算了。 苏乙敢肯定,要是自己再安排下去,只怕到时候能选出来的南方人屈指可数。 得到宫宝森的答复后,苏乙直接告诉这些排成一排传递消息的人可以撤了,接下来他打算全程做壁上观。他原本打算提醒李元智,他体能消耗近半,应该下去休息了。 但李元智却似乎被接连胜利冲昏了头,还要再战。 现在,他也懒得提醒了。 第五轮比赛打响! 这次荣沧海成了南方武人中的挑战者,他没有选择去挑战刚才战胜他的姜铁山,而是选择了北三擂台的李元智。 苏乙见状,即使比赛还没开打,他就已经为李元智开始默哀了。 南方另一位重量级选手也上台了,就是南螳螂拳的传人朱进古。 这次朱进古选择的对手也在北边擂台,他选择的是一位被苏乙列为“二等”的武人。 而南边擂台,之前已经输了一轮的蔡永明、莫亮和张孝才也纷纷选择用掉自己最后的机会,在这一轮重新上台,挑战北方的对手。 这一轮绝对是今天最精彩的一轮比赛,十场比赛,打得都十分激烈。 但最终,还是以北方胜六场而告终! 南方只有荣沧海、朱进古、莫亮和张孝才取得了胜利! 南方名家蔡永明面对一位北方二等武人再次失利,两连败直接被淘汰出局,成了这次比赛最早被淘汰出局的选手! 而随着这一轮战罢,这场赛事第一个和第二个出线的选手也诞生了! 那就是马志成和洪世贤两人! 李元智遭遇一场彻底的惨败,面对荣沧海,本就体能不佳的他毫无还手之力,直接被打落台下,冲昏的头脑这才清醒过来。 随着苏乙有意放水,放弃排兵布阵,南方武人渐渐胜得多了起来,而北方也出现了被淘汰的选手。 到了中午的时候,北方出线五人,其中三个都是苏乙的徒弟——他的大弟子姜铁山、二弟子比尔安德伍德,还有老十七洪世贤。 还有两人,一个是陈氏太极马志成,另一人是冀省摔跤名家王子庆。 这五人都是六战六胜直接出线,无一败绩! 北方出线两人——荣沧海和朱进古。 其中朱进古六战六胜,荣沧海八战两败。 值得一提的是,荣沧海的第二场败仗是在他打败李元智后又连胜三场的时候,体力下降的他还要坚持比赛,结果遇到了以前和苏乙交过手的形意拳名家朱国福。 朱国福的形意拳绵密沉稳,荣沧海本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但碰上泼墨不进的朱国福,他毫无办法,最终打得力竭,不等朱国福动手,自己便无奈主动举手认输了。 荣沧海休息了二十分钟后再战,取得了第五场胜利。 然后他再次下台休息了两场,最后挑战一位北方末流的选手,顺利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场比赛,成功出线。 中午停赛三个小时,是裁判、选手吃饭休息的时间。 苏乙上前去和宫宝森他们汇合,却不料南方二老带着叶问来和苏乙打招呼,态度很是热忱,还邀请苏乙晚上一起吃饭。 等南方二老走后,李书文笑着对苏乙道:“他们这是领你的情了。” 苏乙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情,南方二老还真得领。 如果苏乙没有选择放弃排兵布阵,而是一直故意狙击南方的武人,那么别说荣沧海和朱进古能不能出线了,只怕南方有没有擂主能诞生都还要两说。 下午三点,比赛继续。 虽然苏乙放弃排兵布阵,让北方武人自由发挥,自由参赛,但即使这样,面对南方武人,北方武人还是占据很大的优势。 南方武人觉得备受打击,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情况放在苏乙和宫宝森等有识之士眼中,却是很正常的情况。 近数十年来,北方武林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也陷入了踯躅不前的境地,但在宫宝森等人的努力下,整体来说,武行的大环境还是互通交流,融合竞争的。 八卦形意合并,太极各派寻祖,燕青、炮锤、通背等各个拳种交换各派武功秘籍,加入中华武士会。 再加上在宫宝森等人的主持下,大大小小的比赛每年都没间断过,这也就造成北方武行繁荣的景象,即使是大浪淘沙,也能淘出不少武学人才来。 反观南方武林,基本上是一盘散沙,各玩各的。 各门各派,全都是古老小作坊的模式。 甚至除了极少数的拳种门派,大多数门派都没实现商业化教学,传人弟子也只小猫小狗两三只,十分可怜。 最典型的就是咏春拳,作为咏春拳的发祥地,现如今咏春门留在佛山的,就只有叶问一个,叶问这个人,就代表了咏春。 一个门派就一个人,这放在北方能想象吗? 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再小的门派,一旦人太少,当家掌门都会愁到头发揪光。 可你看叶问急了吗? 每天喝茶逛堂子,陪老婆听戏,要么就是晃晃悠悠去收租子,打马吊,练练拳。 根本不在意要不要把咏春发扬光大的事情。 咏春门的状况不是孤例,很多门派都和咏春门一样,人少,也没人操心要不要把门派发扬光大的问题。 大多数南方武人的认知里,小门小派就挺好,武学传承就应该是这样,会的人多了,自家的武功不就烂大街不值钱了吗? 所以南方武林的现状,可以说是这些守旧的武人们有意造成的。 现在,是他们为自己的守旧承担恶果的时候了。 严重缺乏交流,缺乏与时俱进,导致南方的武人、武功和比斗经验都十分落后,所以才导致如今败多胜少的局面。 哪怕没有苏乙的排兵布阵,这一天比赛结束,南方武林最终也输得很惨。 这一天下来,共有出线者十一人,其中北方武人九个,南方最终就只有荣沧海和朱进古两人。 除了十一个出线者,还诞生了二十七个擂主。这其中,北方武人占了二十一个,南方武人只有六个。 第一天一共淘汰掉了一百一十九个人,其中北方武人被淘汰三十四个,南方武人被淘汰八十五个! 0830、第二日比赛 “这样下去不行啊……” “对呀,今天我们输得太惨了,擂主连北方的零头都不到,出线的也只有两个,第一轮派出十大高手,结果除了一个朱进古,全都惨败,唉,丢脸啊,怪不得董老提前离席,是我我也坐不住。” “哼,要怪就怪那个耿良辰,在场外搞小动作,故意针对我们,要不是他一开始就挫了咱们的士气,咱们不见得会输这么惨!” “行啦,人家已经对咱们手下留情啦,怕咱们输得太难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办吧!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南方武林,以后在北方佬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啦!” 夜。 金楼二层大堂,南方各门各派的掌门话事人齐聚一堂,抱怨着今日比赛的惨败。 一天的比赛下来,让他们见识到了南方武林和北方武林根本上的差距,现在他们已经不再做什么“压倒北方”的美梦了,他们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别输得太难看。 “要不我们也排兵布阵?”有人提议道,“针对他们不同的特点,临时指派人上台,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有人立刻反驳,“人家耿良辰这么干,是因为对南北武功的特点都很了解,所以能做出针对性的布置。但咱们对北方了解多少?除了八卦形意太极,你们知道其他武功都有设么特点吗?不知道吧?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排兵布阵?” “就是,没法弄啊……” “哎,你们说这耿良辰怎么就这么厉害?他才多大,怎么就对各门各派的武功这么了解?还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依我看,他教徒弟的本事最厉害!他才教多长时间,半年都不到!玛德,那些徒弟个顶个的厉害!还有他自创的武功,叫什么综合格斗,真是颠覆我对武功的认识了!厉害!太厉害了!这个人以后一定会是大人物!” “他现在已经是了!唉,选拔赛最后就是耿良辰和叶师傅交手,我现在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谁说不是呢?徒弟都那么厉害,师父得到什么程度?” “叶师傅虽然不错,但跟耿良辰比起来……” 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叶问闻听这些议论声虽然依然在笑,但笑容已经变得不那么自然了。 耿良辰…… 这个师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心中已经成为一座横亘的高山了。 一座他必须要翻过去的高山。 “阿问,你是领队,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董师傅问道。 叶问摇头:“技不如人,说什么也没用。” “唉,擂台比武,比的又不光是武技,阿问,你可不能躲清闲啊,明天说什么你也要把领队的责任负起来。咱们南方人不能这么输下去了。排兵布阵也好,临场指挥也罢,总之,你得上!” “我真的不行。”叶问摇头推辞。 他信奉的处世哲学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临阵指挥?排兵布阵? 这肯定是得罪人的差事,不如不做。 “不行也得行!”荣师傅手一挥,不容置疑地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跟宫宝森他们商量过了关于你的事情,人家说了,事情定好就是定好的,谁也不能例外!哦,北边有人就不用去了?那大家都随便找个人去北边,然后都不用去咯?” 叶问一怔,随即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荣老,我妻儿家小都在佛山,怎么北上?”叶问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我走了谁来照顾他们?再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北方一直在打仗,这不是嫌我于险地吗?” “谁没有妻儿家小?谁去北方不是陷于险地?”何师傅呵斥道,“你的妻儿是妻儿,别人的妻儿就不是妻儿了?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何师傅,如果你早告诉我是这样,当初这件事我就不会答应你!”叶问有些激动道。 砰! 脾气最火爆的董师傅拍了桌子,怒喝道:“你也是南方武林的,平日里受大家照应,受大家追捧,除了事就只想往后躲,有这么容易吗?” 叶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终,聚会不欢而散。 落寞的叶问走在无人的街道,心中十分沉重。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没有人比此刻的叶问更能了解这句话的无奈了。 他不想争强好胜,他更不想离开家乡去危险的北方传艺,他只是想平平安安过日子,为什么就这么难? 学武本是为强身健体,追求更高的武学境界,为什么要夹杂这么多的名利野心,争斗阴谋? 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切磋武艺共同进步难道不舒服吗? 为什么要这样? 为了这场赛事,他已经把妻儿全都送回娘家去了,他已经付出够多了,还要他怎样? 如果只是打打比赛,出出风头,他能接受,但南方武林的担子太重,他真的不想扛在自己身上。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叶问就走到了他的家门口,远远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自己大门外,负手而立,如岳峙渊渟。 耿良辰? 叶问一眼认出这人,不禁眼皮一跳。 虽然是同门师兄弟,但叶问和苏乙一直都没怎么交流和来往。 耿良辰怎么会来找自己? 叶问心中疑惑,却急忙走过来,对苏乙遥遥拱手:“耿师弟,怎么站在这里?快,进家里坐。” “不了叶师兄。”苏乙回过头来,对叶问笑了笑,“我只是夜晚散步路过这里,想到还有一封陈师兄托我送给你的信,便在这里等等你。” 苏乙出门的时候,知道叶问他们在金楼二层议事,所以自然清楚叶问不在家。 “真是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叶问道,“进去喝杯茶吧?怎好让你站在门外。” 苏乙笑着再次摇头:“等比赛结束了,再来正式拜访叶师兄。” 说着掏出一封信递给叶问:“这是陈师兄写给你的。” 叶问急忙上前双手接过。 “陈师兄在津门还好吗?”叶问问道,“上次他来信,说是在津门的咏春武馆已经开起来了,不知道状况如何了?” “陈师兄收了四十五个徒弟,其中有七八个好苗子。”苏乙笑呵呵道,“按照咱们咏春的规矩,真传只能传两人,我估计他现在也正在纠结要怎么办,说不定他在信里会跟你商量此事。” “这么多人吗?”叶问怔了怔,“时代不同,祖制也不能照搬,如果师兄真想多收几位真传,我觉得也没什么。” 叶问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开明的。 “叶师兄这些年没有收徒吗?”苏乙问道。 其实他一直都很奇怪这点,叶问是在去了港岛之后,因为生活所迫才开始教拳,但他今年都四十岁了,却一直都没有要收徒弟的想法。 如果没有战争的变故,叶家一直都是培德里叶,那叶问打算什么时候收徒弟,传承功夫? 叶问笑着摇头:“我学功夫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传承门派有师兄陈汝棉,他继承了师父衣钵,去了桂省开武馆,咏春后继有人,我收不收徒弟,其实都不打紧。” 你还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苏乙对叶问笑道:“开枝散叶,承前启后,是我们的义务,也是我们的责任。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叶师兄,其实我更希望你能为咏春做出一番事业来。”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金句并没能触动叶问,因为叶问并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能力大不大是我自己的事情,负不负责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别人做主?或者为什么要受世情胁迫? 他笑了笑道:“有你,有两位陈师兄,咏春便足够创前所未见的辉煌了。” 话锋一转:“倒是耿师弟你所创的综合格斗让人耳目一新,这种摒弃招式,融各门派武功为一体的武学,我觉得会成为未来武学的主流,也是将来武学发展的方向。” “师兄这么看好?”苏乙有些诧异。 “当然,今日耿师弟你的徒弟们所施展的武功,给我触动很大……”一谈起武功,叶问就兴致勃**来。 他对武学真的是很热爱。 两人在门口聊了一阵子,叶问再次邀请苏乙进屋,再次被苏乙婉拒。 他倒不是不想和叶问深入交流,或者故意保持距离什么的,只是因为今天有事。 他的十五个徒弟还在等着他回去“训话”,总结今日比赛得失呢。 今天苏乙的十五个弟子全部出战,有四人出线,有九个晋升擂主,两个被淘汰。 这样的成绩,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北方武人出线九人,光是苏乙门下,就占了四人! 北方擂主共二十一人,光是素以门下,就有九个! 好不夸张的说,苏乙门下,撑起了北方武林的“半壁江山”! 以后他就是耿半壁了! 但苏乙对这样的成绩却并不太满意,因为他精挑细选带出来的十五个最出色的弟子,结果有两个人上去就连败两场被淘汰了! 晋升擂主的九个,其中一个受了伤,明天的比赛必然撑不下去,被淘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剩下的八个人,今天都没把平日该有的水平打出来,让苏乙很是失望。 其中有几个晋升擂主都很勉强,赢得十分艰难惊险。 所以对于苏乙来说,自己的弟子们取得好成绩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们没把自己的真实水平全部发挥出来,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苏乙对徒弟向来严厉,这时候他的弟子们正十分忐忑等着他回去训话,可以想象,一顿疾风骤雨般的大骂是避免不了的。 目送苏乙离开后,叶问的心情好了许多。 至少自己这位师弟是个好相处的人。 而且刚才的交流中,师弟虽然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能戳到点子上,发人深省,可见其对武学的理解非常高深。 这让叶问非常兴奋,他就喜欢和苏乙这样的高手交流武学。 他现在开始期待其和苏乙之间的决斗了。 他希望到时候在擂台上和苏乙一决高下,验证彼此所学。 至于这次赛事所要付出的代价—— 想了也没用,徒增烦恼,干脆不去想它。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佛山下起了绵绵细雨。 南方的雨天阴冷潮湿,让北方人十分不习惯。 而雨中比斗,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北方武人的发挥。 可能是南方人痛定思痛的触底反弹,也可能是阴雨绵绵带来的影响,今天双方的比赛打得格外激烈,南方人取得了比第一天更好的成绩。 一天的比赛结束后,一共诞生了三十二个擂主,其中南方有十四个,北方有十八个。 双方在擂主的数量上,已经相差不多了。 但是直接出线的选手南方仍然不多,仅有三人,北方第二天比赛出线的选手有九人! 两天赛事,共有二十三人出线! 加上免赛的苏乙和叶问,已经占据二十五个名额了! 只剩下三十五个名额供剩下的人争夺。 第二日的赛事,有九个擂主被淘汰了,其中南方的擂主被淘汰了四个,北方擂主被淘汰了五个。 在这个数据上,南方竟罕见胜出了。 当然,这一天的激烈厮杀下来,被淘汰的人数一共是四百六十一个人,差不多是第一天的三倍! 两天赛事结束后,除了已经出线的,晋升擂主的人一共有五十个,也就是剩下的所有选手了。 这五十个选手,在明天会决出最后一批出线者,但不一定就是满额的三十五个,很大可能,最后的出线者是不够六十个名额的,会产生空缺。 经几位宗师一致商定,宁缺毋滥,空缺的名额不会再通过额外的方式递补。 第二天的比赛中,苏乙的弟子又被淘汰了两个! 除了那个昨天受伤的弟子,他因为伤势过重,直接放弃了比赛,还有一位弟子,也被淘汰了。 这位弟子可能是因为苏乙头一天的训话起了反作用,太过紧张,导致第一场占尽优势的比赛被对手偷袭得手,败下阵来。 第五场对战碰上了南方的高手,被对方干净利落击败,两连败被淘汰出局。 剩下的七个人,其中四个直接晋级了,还有三人两场比赛各自一胜一负,累计五场比赛四胜一败。到明天,将面临决定命运的最后一战。 这个成绩,让苏乙很不满意。 0831、龙争虎斗? 时间来到了第三个比赛日,天空依然未放晴,雨反而变得更大了些。 祖庙前面撑起了大量的帐篷,很多百姓撑伞来看比赛。 今天参赛的人很少,绝大部分武人都已经被淘汰出局了,只剩下五十个人决赛,其中三人是苏乙的弟子。 五十人中,北方武人有三十四人,南方武人只有十六人。 这样一来,就算南方武人全部出线,南方武人代表团的总人数也才二十一人而已。更何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次的选拔赛,南方武林其实已经是败下阵来了。 也许是雨大了的原因,今日的赛场不复前两日那么气氛火爆热烈,反而显得十分肃穆和压抑。 无论是参赛的南方武人还是观战的南方百姓,竟都呈现出一种悲壮的氛围来。 哀兵必胜? 看台上,苏乙心中突然冒出这四个字来。 也许吧,但相比起要为尊严而战的南方武人,北方武人求胜的迫切心态也丝毫不弱。 毫无疑问,万国搏击大赛会是一场举世瞩目的大赛,必定会吸引全世界目光的关注。 一个武人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参加这样的大赛? 可能就这一次。 所以但凡是有些追求,不甘寂寞的,谁不会放手一搏? 谁胜谁负,只有在擂台上见分晓了。 由于下雨的原因,也因为人数只剩下五十人的原因,原本的十个擂台,被缩减到只剩两个。 南北各一个。 随着裁判唱名,南北擂主各自登台,迎接自己的对手。 也许是都知道自己的机会有限,所以选手们都打得十分谨慎,导致比赛场面很冗长沉闷。 第一轮两场比赛都打了近十分钟才结束,南北方各胜一场,两人出局,一人出线,一人还保留希望,面临最后一场生死战。 出线的这位是北方武人。 第二轮,两位北方武人出线,两个南方武人出局。 第三轮,南北方武人各出线一人…… 比赛打到最后,南方武人不够用了,北方武人陷入“内战”。 两个半小时后,所有比赛全都打完了。 最终的结果是,北方出线三十四人,南方出线十六人。再加上苏乙和叶问,一共五十二人。 其实还差十一人才凑够六十个名额,但规则就是规则,按照规则,只有这四十九人才获得了代表华国出战的资格。 南方出线的武人连北方武人的一半都不到,自然是大失颜面。 可以预想到的是,北方的大优势获胜,使得宫宝森在南拳北传、南北融合这件事的话语权上,彻底奠定了话语权。 由于六十个参赛者的名额未满,以致自上到下有很多人来向宫宝森求情,或者是想直接往代表团里塞人,或者是想让宫宝森再给剩下的人一个机会,再来一轮选拔,选出八个人来。 但这些要求无一例外,全被宫宝森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 “按照赛制规则,其实每个参赛者都允许有两次失败的机会。一次是在成为擂主前,一次是在成为擂主后。两场失利的机会给了他们,但他们依然没能晋级,这说明他们的武艺是有问题的。把这样有问题的人加到代表团里除了拉低我们华国的胜率,还有什么用?到时候多输八场比赛,好看吗?” 宫宝森油盐不进,于是最终,代表华国出战的人数就定格在了五十二人这个数字上。 选拔赛的名额虽满了,但比赛却还没有结束。 第三个比赛日的下午,还有一场重头戏即将上演——津门大侠耿良辰vs佛山咏春叶问! 这场比斗,被人们形容为龙争虎斗! 津门大侠的赫赫威名自不用多说,更别说他是含金量十足的国术精英赛冠军,没人怀疑他的厉害。 而叶问身为津门大侠耿良辰的师兄,正宗的咏春嫡传,被南方武林一直推崇的高手代表,自然也不容小觑。 北方人自然拥护津门大侠,不会觉得名不见经传的叶问会是堂堂津门大侠的对手。 但对于南方人来说,叶问已经被他们视为南方武林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了。 在南北武林对抗选拔赛中,南方武人在自己的家门口一败涂地,若非苏乙手下留情只怕他们会更惨。 但若是现在叶问能够战胜北方武林的招牌,那南方武林之前丢掉的脸面,就全部都能拿回来了。 在中午赛前,南方各派武林名宿把叶问叫去,对叶问开展了赛前突击培训。主要是针对苏乙的综合格斗的。 苏乙的十五个弟子在之前的比赛中可以说是大放异彩,若非事实摆在眼前,没人相信这些人中大部分人半年前还都是一窍不通的武术门外汉。 这样璀璨夺目的成绩,自然会吸引万千目光。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会被观众们用放大镜去看、去研究。 这些南方的武林名宿、前辈们在武学上的眼光都十分独到和精准,他们对苏乙的综合格斗,都有着自己的理解和认知,都一致认为,这是一种极为先进、高明的武学理念。 为了增加叶问获胜的概率,这些前辈名宿们决定把自己关于对综合格斗的独到见解,全部讲解给叶问听。 但叶问却越听越表情古怪,几番欲言又止。 “叶问,我们用心跟你传授,为什么不认真?你是不是想说什么?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正在给他讲解的灯叔停了下来,忍不住不悦说道。 叶问急忙告罪,道:“灯叔,不是我不认真听,只是我心里有些感慨。” “感慨什么?” “其实昨晚我和耿良辰在我家门口见过一面。”叶问道,“他是来替我师兄给我送信的。我邀请他去我家做客,许是为了避嫌,他拒绝了我。但我们在家门口聊了一阵子,聊得就是关于他的综合格斗。” 说到这里,叶问有些抱歉地对灯叔和之前两个已经讲过“见解”的前辈道:“实不相瞒,耿良辰根本没有丝毫隐瞒,便把他综合格斗的核心义理倾囊而授,他的武功怎么打、怎么发力、优势如何,劣势如何……他作为这门武功的开创者,对我毫不隐瞒。” 南方众前辈名宿面面相觑,许多人脸上甚至写着不信。 这在他们来看是不可思议的,每一门武功的核心义理和绝招关窍,都是不传之秘,是一个门派拳种的立身之本,是传承的关键。 这些东西是打死都不能告诉外人的! 古往今来,武林中多的是人为了保住自己武功的核心传承,抛头颅洒热血,演绎出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但你这个耿良辰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好不容易创出的武功,就这么轻易告诉别人了? 你就不为你的后辈想想?不给他们留点可传承的东西? 败家啊…… “叶师傅,看来你这个师弟,是真拿你当自己人啊,不然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肯告诉你?”有人讪讪笑道,眼中充满狐疑。 叶问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不止是告诉我,他说他的武功没有秘密,任何人都可以学,他在北方开武校的事情,你们应该在报纸上都看到了?他告诉我,他恨不得全华国的人都会他的武功。” “野心不小!”另一人冷笑,“他就不怕别人把他的武功学了去,再去把他打败了?” “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叶问淡淡说,“他说,如果真有人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他只会高兴,因为这证明这门武功潜力深厚,大有可为。” 这话让在场的武人都心中震荡。 不少人被耿良辰这种宽广胸襟所折服。 这其中就包括这次在南方武人中异军突起的黑马荣沧海。 “不愧是津门大侠!这种人不是大侠,谁是大侠?”他忍不住满是崇拜地说道。 不少人深以为然点头。 但仍有人不以为然。 “这不是大侠,是大蠢!”有人冷笑,满是不屑。“物以稀为贵,等他的武功烂大街的时候,有他哭的时候!如果他的武功被歹人学了去为非作歹,到时候这些报应都要落在他的头上!哼,要是被洋人学了他的武功反过来打国人,到时候我看他又怎么说?” “这次耿良辰带来的徒弟里不就有两个洋人吗?”另一人接话道,“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耿良辰到底还是年轻,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他不懂事儿,老的也不懂事儿?宫宝森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他们就眼看着耿良辰胡闹?” “咳咳!”德高望重的三老之一董师傅轻咳两声,打断跑偏的话题,道:“北方有北方的玩法,南方有南方的玩法。咱们看不惯的事情,北方人管这叫“武学交流”;咱们习以为常的事情,北方人却觉得咱们“封闭守旧”。谁对谁错,我们都是当局者迷,按谁的方法玩儿,就看是东风能不能压倒西风了。” 老人家看问题一针见血,直指本质,让所有人都信服,大家都若有所思地安静下来。 “叶问,下午的比赛,你尽全力就好,不必有太大压力。”董老对叶问道,“赢了,你为整个南方争光;输了也没什么,南方武林的脸面,不是你一个人丢的,是咱们每个人都丢了一点,咱们乌鸦别笑母猪黑,都受着吧。” 一言定音。 下午三点,叶问和苏乙在万众瞩目下,站在了擂台之上。 两人对视而笑,相互抱拳。 台下,南北双方参赛的武人都到齐了,还有不少佛山本地的百姓围观,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雨水淅沥沥仍下个不停,却浇不灭人们对这场比斗的热忱。 “咏春叶问,对综合格斗,耿良辰!”裁判声嘶力竭地大喊,嗓子都破音了。 “开始!” 随着这一声“开始”,所有人几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盯着擂台之上。 耿良辰和叶问,究竟孰强孰弱? 南方武林的脸面,是会就此挽回,还是会彻底丢尽? 即将就见分晓! 对于南方人们来说,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津门大侠出手。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津门大侠的名字再如雷贯耳,却也远在千里之外,谁知道怎么回事? 但叶问的战绩和本事却是实打实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他们也或期待,或怀疑,津门大侠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万众期待下,场面竟一时陷入绝对的安静。 除了雨水淅沥沥的声音,仿佛这世界再无任何杂音。 以至于苏乙说话的声音,竟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赛。”苏乙有些感慨地对叶问道。 叶问有些不解:“为什么?” 苏乙淡淡道:“因为现在的叶师兄,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苏乙说得无比轻描淡写,仿佛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常理。 但叶问却眉毛一挑,道:“耿师弟,不打过,怎么知道谁输谁赢?是不是对手,咱们拳脚上见真章。” 苏乙笑了笑,伸出手做起手式:“叶师兄,请。” “我为兄,你为弟,我让你一招。”叶问道。 他也是有傲气的,两人还没开打,苏乙就说他不是对手,这让对自己的武功一向自信的叶问怎能心里舒服? 所以他干脆“针锋相对”,提出让苏乙一招。 为什么是一招,不是三招? 因为他不敢…… 让一招是个意思,要是让三招,那就托大了。 妻子张永成经常告诉他,男人过了四十岁,要做有把握的事情。 让三招,他就没把握赢了。 但苏乙很快用事实告诉他,什么一招三招,他想多了。 “多谢师兄。” 面对叶问的“傲娇”,苏乙笑了笑,没有拒绝。 突然竖掌为刀,直刺叶问中路,拉开了这一战的序幕。 这一招叫“仙人指路”,属于比斗双方很礼貌客套地开场方式,蕴含着向对手表达尊重的意思。 这一招通常都是试探,更确切地说是打个招呼,意思是比斗这就开始了,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叶问嘴上说要让一招,苏乙便出了毫无意义的一招,意思是好意心领了。 但出这招“仙人指路”时一定要记得要竖掌,掌心向内侧;若是横掌,掌心向上或向下,那这招就不叫“仙人指路”了,叫“小卒骂阵”,是含有侮辱对手和看不起对手的意思。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832、叶师兄,承让 叶问出招了! 他出手便是标指中的杀招铲颈手,凌厉凶猛! 关于和苏乙的这场比斗,叶问早就打了数十种腹稿,无论是从苏乙之前十五个徒弟身上看出的东西,还是和苏乙交流所得,叶问都认为和苏乙的综合格斗打起来,一定要“以快打快”,不能玩“以柔克刚”、“以慢打快”那一套,否则一定会死得很惨。 而且综合格斗重节奏,除了一些固定的擒拿套路,基本都是无招无迹,每个人出招都不一样,这一点让叶问尤其是特别惊奇。 叶问还注意到,苏乙的十五个徒弟的擂台风格都偏向积极主动,十分锐意,他们更习惯在主动进攻中寻找对手的破绽,创造进攻机会。 而一旦他们发动进攻,大概率都是一套极其迅猛多变的组合拳,如疾风骤雨般,打得对手根本毫无反应能力。 基本上被他们抓到一次机会,比赛的胜负就会立刻决定。 苏乙的徒弟们失败的那些场次中,基本都是遇到反应极快、下盘极稳的武人, 打败苏乙徒弟的这些武人要么极为擅守,要么极为擅攻,特点极为鲜明。 反倒是那些各方面都很均衡的武人,基本都不会是苏乙徒弟们的对手。 叶问认为,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情况,这是因为综合格斗有个很明显的短板,那就是在攻防转换、攻防兼备这一方面有很大缺陷。 苏乙的这些徒弟们,他们在进攻的时候不会考虑防守,在防守的时候也不会考虑进攻。 他们的风格都是攻的时候打够了再说,如果打不倒对手我再考虑下一步;防守的时候也是一样,拼命护住要害,等对手的致命攻击过后,我再考虑反攻的事情。 叶问能理解这么做的理念,一心一意只考虑攻或者防,会让攻击更凌厉,防守更彻底。但攻防转换的那一瞬间,就是综合格斗最大的破绽所在! 几乎是苏乙的所有徒弟,在攻防转换的时候都会有一些滞涩或者细微的停顿。 这停顿对于一般武人来说稍纵即逝,根本抓不住。 但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就是绝佳的机会了。 苏乙徒弟们的败绩大多数都是因此而来的。 他们遇到下盘极稳、反应极快的对手,不能立即打倒的对手,一击不能奏效的情况下,对手抓住了他们攻防转换的间隙,从而奠定胜局。 叶问当然不会犯刻舟求剑的愚蠢错误,认为徒弟们如此,师父也必定如此。 但他很笃定一门武功的缺陷绝不是那么容易就完善的。 综合格斗既然是苏乙草创的功夫,而且这门功夫出世也没多长时间,那么苏乙绝不可能彻底完善这门武功,他最多做到尽力弥补。 但即使再尽力弥补,也一定会留下“补丁”的。 补丁打得再好也非原配,只要用力“撕扯”,一定会显出缝隙。 而这就是叶问取胜的时机! 所以,叶问决定以快打快,以猛烈攻势逼迫苏乙露出破绽! 他的想法是好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正确的。 因为在苏乙曾经经历的“咏春意识流教学空间”里,武功大成的中年叶问在苏乙的武功进步到一定程度后,他就是这么做的。 一招鲜,吃遍天,就是这样的一个理念,把苏乙吃得死死的,打得苏乙每次都毫无脾气。 是意识空间里的叶问,逼得苏乙完善了综合格斗的短板—— 有短板这并不稀奇,现代格斗讲求更激烈对抗,且在身体素质普遍“抗揍”,规则又只能徒手、伤害有限的情况下,牺牲适当的防守来加强进攻和对抗,就成了mma擂台上最主流的做法。 而且在快节奏的mma擂台上,本就要求选手更专注地投入比赛,攻就是攻,守就是守,你要是在mma擂台上敢玩儿什么攻守兼备、考虑什么攻防转换,那些身体素质堪称野兽的拳手会分分钟教你做人。 综合格斗的这个短板放在现代根本不算什么短板,但放在这个时代,就是绝对的破绽! 为什么? 因为这个时代的杀招是不禁用的! 传武中有很多凶狠的杀招、毒招,是你必须要防住的。 如果防不住,不死既残! 当然,擂台上人家肯定会手下留情。 就比如人家来一招金丝抹眉,不可能真就抠掉你的眼珠子。 但只要做出这样的动作,而你又没有防住,不好意思,裁判会直接叫停比赛,然后判你输! 苏乙的徒弟们有相当一部分场次就是这么输掉的。 所以,先进的理念,不一定就是完美且合情合理的理念,这要看你这个理念符合不符合本时代的特点的。 这还只是徒手格斗,若是兵刃格斗场上,你以mma赛场的武术理念和对手对战—— 牺牲一部分防守? 呵呵,你绝对死得比赵四儿他爹还惨。 叶问的眼光不可谓不毒辣,这个时候的叶问还没有经过生活的璀璨,武功也远远没有臻至大成。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展示出了比其他的前辈名宿更独到的眼光,看出了苏乙武功应该存在的破绽。 只可惜,他来晚了。 就像是苏乙刚开始所说的,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苏乙对叶问了如指掌,他连武功大成的叶问都打通关了,何况是现在的叶问? 至于所谓的短板…… 叶问很快就惊骇地发现他错了! 他错得简直离了大谱! 没有破绽! 苏乙根本没有任何破绽! 至少这两个回合是没有的! 第一个回合,他以铲颈手抢攻苏乙,同时暗伏正身标指三式作为后续跟进的杀招。 但苏乙几乎是在他出手的同时便也出手了。 他脚下不动,甚至是下盘不动,仅仅是晃动上半身就躲过了叶问的铲颈手,不等叶问后续杀招跟进,苏乙一套节奏多变的短组合就打得叶问堪堪招架,最终还是被苏乙在他退路“预伏”了一脚,踹中了他的左腿,让叶问踉跄倒退几步才站稳脚跟。 苏乙没有趁胜追击,叶问却被打得有些懵。 刚才有攻防转换的间隙吗? 有攻守兼备的破绽吗? 没有! 完全没有! 苏乙所有的动作,都是为攻击做准备的,包括防守晃身的那一下,也是调整角度更好地出拳。 而且刚才那一套组合拳里,既有八卦掌的阴毒,又有咏春拳的凌厉简洁。 但就是没有半分滞涩或者不圆润的地方! 在场下人来看,叶问只是第一回合试探失败,吃了个小亏。 但没人知道,只这一回合,便在叶问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骇然发现,他很可能大大低估了苏乙的武功! 如果综合格斗最大的短板都被苏乙弥补了,那他该用什么方法取胜? 擂台之上,也不容叶问多做思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心绪,再次向苏乙发动了攻击。 这次他打得谨慎,用了攻守兼备的招式——圆镰耕手三式。 他双臂如幻,打出极快的攻击,依然暗伏杀机。 但面对他这一招,苏乙却不管不顾,又一招仙人指路,直取中路而来!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就打得叶问极其难受! 苏乙这一招的时机卡得太缺德了,按照双方攻击的速度来看,由于苏乙是直取中线,距离更短,而反观叶问却是虚实结合,“旁敲侧击”,所以苏乙的这一招会比叶问的这一招先攻到! 后发而先至! 叶问的圆镰耕手三式即使打在苏乙身上,也对对方造不成大威胁或者伤害,因为但凡攻守兼备的招数都牺牲了招式的威力。 但苏乙的仙人指路却是直指叶问的脖颈,这一下要是戳实了,叶问的脖子非得直接被戳出四个血窟窿来。 所以叶问只能退! 但苏乙却像是算准了他要退的动作,几乎在他撤招后退的同时,苏乙也同时变招进步,以八极拳的贴山靠狠狠撞在了叶问的胸口。 砰! 叶问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顿时被撞飞出去。 他踉跄数步堪堪停在擂台边缘,好险没有跌落下去。 此刻台下已是一片哗然! 如果说第一回合只是双方试探的话,那这第二回合,叶问可差点就输了! 明眼人一眼看出,苏乙打得游刃有余举重若轻,对叶问的招式预判极为准确,所以打得极为轻松。 而反观叶问,只要一出手就会落入对方的节奏,被苏乙牵着鼻子走。 这根本不像是一场比斗,反倒像是师徒二人喂招传武! 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现场嗡声大作,所有人都震惊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南方武人和观众们,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肯相信这是事实! 他们可以接受叶问输,但是不能接受叶问毫无还手之力! 叶问苦战几十回合后败得再惨他们都能接受,但这样巨大差距的比武,让他们羞怒交加! 台上,叶问的脸色也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八岁习武,今年四十岁,不是没有尝过败绩。 但每次败于人手,怎么败的,败在哪儿,下次怎么赢,他心里都有数。 换而言之,哪怕失败,叶问也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他只是还不够成熟,他迟早会战胜对手的。 他对自己的武功,一向都很有信心。 但这次——不一样! 为什么一招简简单单的仙人指路就能把他逼得方寸大乱? 为什么苏乙两次击退他的攻击,都是预判了他的下一部动作,和他同步进行? 为什么会这样? 叶问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败在哪儿! 甚至,他心中有种绝望和不可置信的感觉。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这样的武功? 难道苏乙在咏春拳的造诣上比他更高? 他不信! 一向稳如泰山的叶问第一次有些失态,咬牙飞速攻来,这一次他的动作更花俏,用了很多假招数来迷惑苏乙,而这些虚招之中,夹杂着他致命的杀机——脱手标指! 他不需要苏乙被这些虚招迷惑,他甚至不用管苏乙是不是能看破这些虚招。 这些虚招的存在不是为了迷惑,而是为了诱导。 诱导苏乙谨慎,诱导苏乙防备,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般武人看破对手出虚招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对手在酝酿大招! 所以一般人的反应都是谨慎、如临大敌、小心戒备。 只要达到这样的战略目的,叶问出杀招的基础就形成了。 下一步,他就会在苏乙完全戒备下,完成他最得意的绝杀! 练咏春的人虽不多,但几十个还是有的。 可脱手标指这一招,这世上就只有叶问一个人会! 这是他自创的独门绝招! 是他从不轻易示人的必杀一击! 他不相信,苏乙还能预判这一招! 当然,他没有杀心,他不会杀了苏乙,他只是想证明自己,他想要这场胜利! 可当苏乙出手的那一刻,叶问还是绝望了。 因为苏乙根本没有他预料的那样对他的虚招谨慎和小心,而是在他出虚招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以攻对攻! 他的虚招无论力度、角度都对苏乙造不成任何伤害,所以苏乙硬扛着挨了两下还是冲到了他的近身前,一套凌厉迅捷的组合,直接打得叶问放弃所有攻势,狼狈招架,不断后退。 这次苏乙没有停下,他的拳头如疾风骤雨般丝毫不停,反倒越打越快! 咏春、八卦掌、八极拳、泰拳、拳击、柔术…… 各种武功他信手拈来,融为一炉! 前一拳还是刚猛八极,但下一刻便由虚拳衔接成阴柔八卦。 上一秒还是咏春直取中线,下一刻就成拳击势大力沉。 招式时而柔软缠绕防不胜防,时而如标枪匕首凌厉狠毒。 苏乙的多变,超乎人的想象! 各种武功在他手里施展出来,完全没有任何滞涩,浑然天成。 叶问根本跟不上苏乙的节奏和速度,到了最后,他被打得中门大开,连抵挡都做不到了! 终于苏乙做了推窗望月的一招,一式八卦的双换掌,把叶问推到了台下。 自始至终苏乙的手都不重,保持着三分左右的力道。 他缓缓收功抱拳,对台下的叶问道:“叶师兄,承让。” 0833、传承 比赛的结果让现场一片哗然,赛场嗡声大作,久久不能平息。 甚至连裁判都忘了宣判,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人们不是没想过叶问打不过耿良辰,但绝对想不到,叶问在耿良辰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这是他们南方精心挑选出来的代表,可现在,代表却被耿良辰按在地上肆意摩擦,输得一塌糊涂。 丢脸! 太丢脸了! 没人能接受这个现实,甚至有人愤怒之下喊出了“打假赛”这样的话来,质疑这场比赛是同门师兄弟之间表演的双簧。 就连台上的三位宗师都这么怀疑,毕竟叶问出的所有招数耿良辰都提前洞悉,耿良辰又不是算命的,他凭什么能这么精准地料敌先机? 然而这场比赛对南方武人的打击再大,也不过是面子上的。 但对于叶问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全程碾压!全方位碾压! 虽然只是短短三个回合他就败下阵来,但叶问也清楚,再给他三十个回合,三百个回合,结局还是一样的。 这不止是技术上的差距,也是意识上的全面碾压。 活了四十年,叶问头一回生出“自己是不是不适合练武”这样的怀疑。 面对满场质疑喧嚣的声音,叶问勉强对苏乙笑了笑拱手一礼,然后转身落寞地向外走去。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叶问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却浮现出之前他和宫宝森有过的一次对话。 “良辰,咏春有你师兄陈识,这次叶问就算了吧,他自己也不想离家北上。” “师兄有伤在身要养,叶问却年富力强,咏春一门的传承不是我师兄陈识一个人的事情,叶问学了咏春的功夫,就要担起传承的责任。宫师傅,哪怕是作为南方武人的代表,叶问也必须北上。” “他都托人把话递到我这儿了,只怕他心意已决。” “没事,我会说服他的。” 苏乙最终选择物理说服的方式,目前看来,效果已经显出来了。 在今天之前,叶问还是南方武林的英雄。 但今天之后,叶问会成为南方武林唾弃的对象。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是风光背后,必须承担的代价。 叶问到底有没有打假赛,即使苏乙开口为他辩解,只怕也将会成为一件没办法证实的事情。 原本观众们期待的一场龙争虎斗,结果以这样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收尾了,这场比赛势必会成为本次选拔赛最具争议的一场。 至此,本次选拔赛的所有正赛全部结束。 万国格斗大赛将在三天后正式开始,明日还有一场传承切磋。 原本叶问只要在苏乙手底下撑过十个回合,他也会一并接受传承。 但他三个回合便被打下台了,自然是失去了资格。 接下来的三日,是叶问有生之年最难熬的三日。 他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甚至有激进的人跑去他家里扔石头和臭鸡蛋。 而苏乙这边,第二日一早就开始了他的传承切磋之旅。 传承切磋的地点就设在金楼。 在金楼的第四层有八间客房,本来只有苏乙和四位北方宗师住,这日南方的宗师也来了,分别住进了剩下的三间客房。 早茶用罢后,灯叔找到了苏乙。 “耿师傅,恭喜你成为万国搏击大赛的领队。”灯叔笑呵呵地拱手道。 “这是压力,也是责任,没什么好恭喜的。”苏乙摇摇头,“其实我更希望只是专心打好比赛就够了。” “能者多劳嘛。”灯叔笑道,“您可能不知道,昨天您胜了叶问后,在佛山,关于您的画册都卖疯了。” “画册?”苏乙一怔。 灯叔眼中有些促狭:“怎么耿师傅还不知道?你的画册不光是在佛山,整个南方,很早就有了。如果你有兴趣,我让人送几本去你房间里。” 苏乙敏锐觉得这些画册上可能没画什么好东西。 “那就有劳灯叔了。”但他没有拒绝灯叔的“好意”。 “耿师傅,今日共有七位师傅跟你传承切磋,七位师傅都会传你一手本门的绝活。”灯叔说这话的时候话语里有些酸酸的,眼中的嫉妒难以掩饰,“从今之后,耿师傅你就一路飞黄腾达能,前途势不可挡了啊。” “我能成名,是前辈们造出了时势,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苏乙淡淡道,“怒海狂涛,我能不能站稳,以后只能靠自己。” 他看向灯叔:“如履薄冰的滋味不好受,灯叔,你也年轻过,你应该试过。” 灯叔表情震动,看着苏乙良久,突然一抱拳,诚恳道:“耿师傅,真心祝你事事称心,一帆风顺。” “谢谢。” 一扇门,一种传承。 一扇门,一场考验。 苏乙推开第一扇门,见到了荣师傅。 荣师傅是南海平洲人,师从大名鼎鼎的黄飞鸿,年轻时绰号“猪肉荣”。 这位老人在南国桃李满天下,地位非常高,如今已是七十二岁高龄了。 “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根据洪拳、佛拳,站在我师父的肩膀上,取虎之劲和形,又取鹤之姿和意,创出了虎鹤双形的拳路。”林世荣穿着练功服,笑呵呵走到了房间中间腾出的空地上,对苏乙招招手,“来来来,咱们搭搭手,我这儿有一手二飞蝴蝶拆连环扣撞,算是虎鹤双形最厉害的杀招,跟你虚实结合的打法有些类似,你品一品。” 苏乙先是恭恭敬敬鞠躬,然后站在了场中。 “你来攻我。”荣师傅很干脆,没有废话。 “得罪了。”苏乙从善如流,规规矩矩一记直拳打出。 啪! 荣师傅随手就拍掉了苏乙的拳头,皱眉道:“大力点,认真点,我扛得住。” “是!” 苏乙进入状态,战术晃动近身,一套组合打出。 便在这时,荣师傅动了! 他左右双手如穿花拂柳般迅速拆解掉了苏乙的攻击,等苏乙下意识做出后续反击的动作时,他骇然发现眼前竟失去了荣师傅的踪迹! 这一惊苏乙非同小可,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做出判断,向前倾倒。 但还是迟了。 下一刻,他只觉自己的双腿突然被别住,使得他失去平衡。 与此同时一只手五指张开自上而下一把扣住自己的脑袋,后腰一痛,整个人顿时便如下腰一般向后弯曲过去。 呼! 一只手肘稳稳停在苏乙的眼前,所有攻击戛然而止。 苏乙浑身汗毛倒竖,冷汗刹那间浸透全身! 刚才的一瞬间,他一度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 苏乙这么容易被这招制服,当然和他本着求学武艺的心态配合打斗有关。 但这招的凌厉狠毒,以及防不胜防,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门绝学的杀招,本就很难破解,比如宫家六十四手的叶底藏花。 只这一招,苏乙到现在也破不了。 而且他知道对手怎么用,但自己就是使不出。这是因为他不明白这招的原理和发力方式。 还有叶问自创的杀招脱手标指,苏乙也是防不住,他知道对手怎么打,但就是防不住。 他现在克制杀招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对手没办法用出来。 但其实这是取巧的方式,所以苏乙一直都对传统武术抱有敬畏之心,并不觉得自己的综合格斗就一定有多厉害,有多高级。 荣师傅松开了苏乙,道:“你觉得这一招二飞蝴蝶拆连环扣撞,关窍在于哪儿?” 苏乙整理好心情,细细想了想,摇头道:“荣师傅,刚才被吓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荣师傅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好生诚实,来来来,这次我慢一点,你再品品。” 慢一点,还是防不住。 苏乙再次心有余悸地起身,拧眉苦思了足足三分多钟。 这过程中,荣师傅也不催促,只是笑吟吟看着他。 “荣师傅,我觉得关窍在‘连环’二字上。”苏乙道。 荣师傅顿时眼睛一亮,嘴上却问道:“这一式杀招,若是不能拆解敌手招式便无法施展,后续还有扣、还有肘撞,这些打法完成了最后的杀招,你为什么不觉得关窍在这些上面?” “拆、扣、撞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间隙。”苏乙认真道,“尤其是您刚才身前绕到身后的身法,快到极致,如蝴蝶穿插,这么快的身法,不像是骤然发动,反倒像是提前准备好的。这一招表面看来,杀招在手上,但他的根本,却在身法上,是身法使得手法连环起来……” 荣师傅忍不住鼓起了掌,感叹道:“我这一招,只传过三人,你是第四个,但你是唯一一个看出这一招关窍的,而且是这么快就看出来的。耿良辰啊耿良辰你为什么不是我们南方人呢?” 苏乙矜持一笑。 “虎劲鹤姿,是这一招的关窍所在,你见过虎扑食、鹤走路吗?来来来,我一步步拆解开来,给你演示……” 接下来,荣师傅把这一招二飞蝴蝶拆连环扣撞掰开了揉碎了详细讲解给苏乙。 苏乙在第一个房间里花费了半个小时时间,最终恭恭敬敬向荣师傅磕了头,算是谢过传艺恩德,这才出了门。 临走前,荣师傅最后说了苏乙一番话,这番话颇为意味深长。 “南拳北传,是好事,宫师傅促成此事,也是一片好心。这次比赛让我看到,北方的武人比南方武人更能打了,这都是宫师傅的功劳。只是好事一定就会有好结果吗?时局动荡,战火蔓延,这样的大环境下,你做任何事情,最终都会被那些野心家利用,变了味道。” “这年头儿,谁成事,谁覆灭,没人能看透,国术界只是小蚂蚁,一旦站错队,人家随手就碾死了,到时候咱们这些习武之人面临的,可就是灭顶之灾啊……” “耿良辰,创新未必好,守旧也未必不好。我们都是身在局里,无法看清。谁对谁错,要看百年之后,国术还留下了什么。” 百年之后国术留下了什么苏乙不知道,但八九十年后国术现状如何,苏乙是知道的。 留下的是一地鸡毛! 跆拳道、柔术、拳击、泰拳,西洋、东洋、南洋,外来的所有武功,都大行其道。 唯有国术,成了老年健身操,或者骗子行骗的工具。 后世有人统计过,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平均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 所以后世的传武到底是什么? 也许只是一种小众的广场舞吧。 荣师傅看不清的后路,苏乙已经看清了,并且回来了。 其实事到如今,苏乙也在用心把这个世界的任务当做一件事业来完成。 他想试试,能不能为国术找到一条出路,让它在一百年的后世也能发扬光大,遍地开花? 国术不该就这么销声匿迹,传武也不该最终沦为三流的骗术和小众的广场舞。 苏乙进的第二个房间里是董师傅,这老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他就等在客厅里,袖子都提前挽起来了,似乎很迫不及待的样子。 不等苏乙行完理,他就摆摆手,嚷嚷道:“虚头巴脑的东西就免了!来来来,让我来先称称你的斤两,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学我的绝学。” 说着便呼哈吐气,运劲摆出拳架子。 “十招不败,我就传你韦陀献杖!”董师傅大喝一声,便一招恶鹰扑食向苏乙袭来。 董师傅打的是铁线拳,铁线拳本身是外家拳,但一般打铁线拳的,都会练少林的内功,以少林内功来催动铁线拳发力,从而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铁线拳刚猛是刚猛,但也并非一昧刚猛,其实这也是一门刚柔并济的拳法。 只是这门拳法要求每一招每一式都不留余力,拳拳拼尽全力,招招猛如虎狼。 这样一来,修习者就很难做到“刚柔并济”,通常都是奔着刚猛的路子一去不复返了,只放不收。 但其实上,铁线拳练到高深处要能收能放,举大锤拍蚊子,才是这门武功的最高境界。 只可惜,整个南国除了一个董师傅,再无人把铁线拳练成刚柔并济的地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苏乙骤一搭手,就被巨力震得倒退,很难想象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会有这么巨大的力气。 0834、三个考验 苏乙的武功现在是什么水平? 这么说吧,可能境界没宗师高,但真打起来,胜负也在五五开的水平。 不够的境界,靠技巧、靠体能、靠天赋,还有临场发挥,完全足够弥补了。 但宗师们都有他们的独门绝招,苏乙到目前为止还没破解过任何一种绝招,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董师傅的铁线拳的确是刚柔并济,收放自如,但那又怎样? 拳怕少壮,七、八招过后,他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但苏乙却应付自如,守得密不透风。 便在这时,董师傅决定使用绝招了。 因为他发现靠常规的打法,他不是苏乙的对手…… 到了第八个回合的时候,苏乙出招微微滞涩了一下。 下一刻,董师傅的绝招便倾泻而出了。 铁线拳中最霸道威猛的一招,韦陀献杖! 不管是什么绝招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施展它一定是需要蓄势或者蓄力的,绝招的施展绝没那么容易,也不止是做个动作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做动作的话,别人早就把你绝招学走了。 蓄势也好,蓄力也罢,都是有征兆或者是有准备时间的。 真正的高手会把准备时间隐藏在前招里,不让对手看出;或者是尽量掩盖发绝招之前的征兆。 但真正的高手也能感觉出对方发绝招的意图,比如现在,苏乙之所以出招微微滞涩,便是他生生止住了自己想要打断董师傅发绝招的意愿。 这是传承切磋,不是擂台比武,他学的就是人家的绝招,怎能不让人家发出来? 所以他任由董师傅发招。 只不过苏乙还是做了万全准备,因为还没到十招,如果他接不住这一招,就失去了在董师傅这儿得到传承的机会。 现在的苏乙,任何绝招他都想学! 久攻不下的董师傅突然中门大开,一掌拍向苏乙,身子绷如满弓。 掌到中途他突然变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苏乙的手臂。 这是防跑脱的后手,通常到了这一步,就说明大招下一刻就到了。 果不其然,满弓搭箭,利箭离弦! 下一秒,董师傅如蛮牛般进步,同时舌绽春雷,另一只手掌轰然拍出。 苏乙手臂被扣住,失去了第一时间躲避的机会,只能硬接。 而只要不躲,这一招防是防不住的,因为这一招所蕴含的力气太大了。 砰! 铁拳重重打在苏乙交叉护在胸前的双臂上。 刹那间,苏乙只觉像是一辆卡车撞击而来,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 好在他早有准备,第一时间便卸掉了大部分力气,再加上董师傅也没有用尽全力,所以他踉跄着退了几步,就站稳了脚跟,长长吐出胸腹中的气,由衷赞道:“厉害!” 这回轮到董师傅吃惊了。 他虽然收了五成劲,但这一拳之下,苏乙应该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才对。 甚至是有可能会双臂脱臼,需要他出手为苏乙正骨。 但苏乙吃了他这一击,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立马就张嘴说话了! 那他这杀招杀了个什么? 说好的是十招,但还有两招,董师傅已经不想打了。 没意义了。 “你和叶问不是假打,从这个房间出去后,我会给你担保。”董师傅神色复杂地对苏乙说道。 原来他之所以二话不说就开打,甚至在第八个回合就出绝招,就是因为他怀疑苏乙和叶问打假拳。 但现在苏乙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能练出这么一身武功的人,怎么会屑于做出那种事? 苏乙笑了笑道:“多谢董师傅。” “刚才被你接住的就是我要传你的绝招咯,”董师傅道,“你要不要学?不学我换一个。” “就这招。”苏乙笑道,“若非董师傅手下留情,我绝对接不住这招。” “但你能躲过。”董师傅深深看着苏乙,“第八回合你出招前呆了一下,别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到。” 苏乙拱拱手不再说话。 “来,我教你这招韦陀献杖。”董师傅也不再废话。 学一门绝招,是从里到外,从发力方式,到关窍暗手,各方面林林总总全部都通了,才算学会。 第二个房间里,苏乙也耽误了半个时辰左右,这才出了房门,进了第三间房。 苏乙深吸一口气,心情隐隐有些激动。 他敢说,这次的际遇,绝对是他来这个世界最大的一场福利! 起码七个拳种的杀招绝学,全部传授给他,这样的待遇谁有? 古往今来,只怕也只他一个了! 第三个房间是南方三老的最后一位——何师傅。 何师傅是巫家拳的传人,巫家拳讲究交手不离七孔,手打三分,脚追七分。乘空而进,见隙必攻! 这是一门十分刁钻迅捷的拳法,拳架紧凑,刚劲不外露,势势相连,环环相扣,套路多直线往返,无跌扑、翻滚和跳跃等花里胡哨的动作,十分实用。 巫家拳不怎么出名,但这门拳**实战性绝对在南拳中名列前茅。 辛亥革命领导人之一的黄兴、“鉴湖女侠”秋瑾都练过巫家拳。 何师傅是个比较内向低调的人,他没有什么废话,对苏乙的态度也保持得恰到好处,传给了苏乙一招名为“狮子含球”的绝招,让苏乙叹为观止。 到了四号房,就轮到了北方宗师们了。 “良辰!哈哈哈!来来来,咱爷俩好好搭把手,早就想跟你小子打一场了!” 四号房里的人是马应涂马狠子,这人的脾气很对苏乙的胃口,两人一直以来相处得很不错。 “马师傅,这地方小也施展不开啊。”苏乙笑道,“再说我还馋着您的绝学呢,要不您先教我,以后有机会再跟您切磋?” “不耽误不耽误!”马应涂笑呵呵道,“边打边教,你就用你的综合格斗,我也只用劈挂,看看咱爷俩谁更胜一筹!” 苏乙无奈,左右看看道:“这一屋子精贵,打烂了也不好……要不这么着,咱们谁打坏了东西,就算谁输?” 马应涂眼睛一亮:“这个好玩!得,就这么干!” 说罢,就迫不及待出手了。 马应涂绰号马狠子,又名闪电手,他的武功以毒辣、迅捷著称,而劈挂拳又讲究远则长击,近则抽打,可收可放,可长可短。 所以马应涂的拳风“韧性”十足,因为他远近都能打,长短都能来,无论碰上什么样的对手,他都没有太大的短板。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一个快字,成就了马应涂宗师之名。 也就是苏乙,否则年轻一辈的还真没几个能跟上马应涂的快节奏。 双方你来我往以快打快,打得十分激烈,最终以苏乙踩坏一块木板算是输了半招,败下阵来。 这里就不得不说到综合格斗的另一个短板了,那就是不如传武的“纤细”和“精致”,类似于鬼头刀穿针、长枪绣花、大锤拍蚊子这种技术活儿,综合格斗的体系里是一概没有的。 所以这一阵苏乙输得心服口服,没有任何借口可找。 只要苏乙沉浸到打斗之中,打坏东西是必然的,他的风格就是粗犷豪放,根本顾不得打不打得坏东西。 马应涂虽打得意犹未尽,但也知道后面还有三个人等着苏乙呢。 他直接传了苏乙一路劈挂拳,算是比较大方了。 马应涂之后,便是杨成普。 苏乙和这位宗师交集不多,两人之间性情方面也有些不对路。 但这个人的人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两人之间也维系了起码的尊重和客气。 杨成普将他的成名绝学云手四动传授给了苏乙,他也算是倾心教导了,第一次接触太极拳的苏乙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客气地和杨成普告别后,接下来苏乙见到的是李书文。 李书文很开心地道:“小子,我会的全都传给你了,我可半点儿没留,今天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要不,咱爷俩练练?” “李老,我这都一路练过来了。”苏乙苦笑。 这话还真不假,即使是杨成普跟何师傅也忍不住和苏乙动手切磋了几个回合。 “哈哈,那是因为你的玩意儿新鲜,大家谁不想尝个鲜?”李书文笑道,“今儿能传你武艺的这些人,谁看不出来你这武功象征的意义?你教徒弟教了半年,就教到了这程度,但凡是习武的,谁不对你的武功好奇?” “”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找你的人多着呢。我问你,你过来这一路,南方的三个老家伙是不是谁也没提不想来北方的事儿?” “还真是。”苏乙想了想道,荣老倒是说了南拳北传不一定好,但他也没说不想来。 “呵呵,在这之前,这三个老家伙可是打定主意不来呢。”李书文道,“他们为什么改主意?就是因为看见了你的武功!” “他们是封闭、守旧,但他们不傻!他们知道,北方出了个你,他们南方要是还关上门自己玩儿自己的,那迟早就会自个儿把自个儿玩儿死。” “所以你现在就算不让他们去北方,他们都不乐意了!羽田下了步好棋啊,南拳北传的事儿,稳了。” 苏乙道:“也算是好事儿。” “行了,不聊这些了,来来来,我看看你的武功和那时候比进步了多少。”李书文兴致勃勃地说道。 “得,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苏乙笑道。 一老一少开始切磋。 双方都没使力气,打得很克制,也很随性。 有时候打着打着两人会停下来,争论一番,然后再接着打。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四十多分钟,李书文才警觉。 “哟,你得赶紧去找羽田了,他该等急了,快去快去,改天咱爷俩再练。”李书文催促道。 “好,那您老歇着,我先走了。”苏乙拱手鞠躬,和李书文告别。 “去吧去吧。”李书文笑呵呵摆手。 宫宝森的确等了苏乙很久了。 但他没有丝毫焦急的样子。 苏乙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喝茶,背对着苏乙,头也不回地道:“来啦?” “宫师傅!”苏乙肃然拱手。 “学得怎么样?”宫宝森问道。 “南方三老,还有杨师傅,每人传我一招绝学。”苏乙道,“马老传了我一趟拳,李老之前便把八极拳和抖大杆子的功夫,对我倾囊相授了。” “你的造化不浅啊,是个集大气运的人。”宫宝森转过身来,看着苏乙,“我这里有两招绝学,一招是形意拳的老猿挂印,还有一招,就是我们宫家六十四手的绝学,叶底藏花。” “良辰,这两招,我打算都教给你。传了你这两招,我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国术界,也算是仁至义尽啦……” 苏乙有些动容:“宫师傅,您对我的大恩,我绝不敢忘!” “我留给你的不是恩,是责任!”宫宝森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是传承国术,继往开来的担子!” “这担子我背了一辈子,它有多重,有多难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而现在,我把它卸下来,交给了你!耿良辰,我不是在帮你,甚至可以说我是在害你!” 宫宝森的语气很激动。 苏乙静静看着他,缓缓开口道:“宫师傅,马三……” “万国赛你要打出好成绩!”宫宝森再次打断了苏乙的话,“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考验!” “万国赛后,我要和你打一场,咱们既决高下,也分生死!我会请我师哥丁连山作见证人。这是我给你的第二个考验!这个考验过了,你活,没过,你死!无论谁生谁死,你和宫家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 苏乙刚要张口,宫宝森却再次阻止他说话。 “我不知道你想要跟我怎么解释,良辰,我不需要解释了。”宫宝森神情复杂看着苏乙,“无论你和马三之前有什么恩怨,无论你杀他的理由有多充沛,都不需要解释。当然,你也不必再否认,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 “咱们习武之人的道理,最终还是要落在拳头上来讲!” 苏乙默然。 “我还有给你的第三个考验,但我应该是看不到了。”宫宝森对苏乙道,“还记得我刚来金楼,说过的话吗?我没办完的事情,你要帮我接着办完。良辰,你愿意吗?” 7017k 0835、第一届世界搏击大赛 老猿挂印的关隘在于“回首望月”,叶底藏花的关隘在于“蹑影藏形”。 两招绝活,宫宝森把它们毫无保留传授给了苏乙。 甚至宫宝森还把自己一生武学梳理的笔记,也一并给了苏乙。 “恩怨是恩怨,是非是是非,恩怨事小,是非事大。”在最后,宫宝森对苏乙如是说道,“我这辈子,在大是大非上无愧于心。恩恩怨怨到了仍不能堪破。你以后不要学我。成大事者,要心硬。” “宫师傅,非要如此吗?”苏乙声音低沉道,“我可以向您承诺,您给我十年时间,十年后的今天,无论我有没有做完我想做的事情,我都会自缚双手,到您面前任您打杀,了却这段恩仇!” 宫宝森有些动容,却欣慰笑了:“你能说这话,就说明我宫宝森没有看错人!我相信,你杀了三儿,一定有你的理由。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三儿是我的儿徒,也是我师哥丁连山的亲外甥。他的仇一定要报,而且也等不了十年,更不会问是非。这是私怨,并非公理。”宫宝森语气平静,“良辰,这事儿在我这儿了结,就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是我,就是我师哥丁连山,是我女儿若梅,是老姜,还有形意八卦门的每一个人。” “这仇恨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不可收拾,你想这样吗?我也不想这样。” “可是……” “没有可是!”宫宝森打断苏乙的话,“这也是我最后的一点私心,你杀了三儿,我却捧你上了青云,我对他有愧啊……而你,耿良辰,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为了国术,也为了我。” “但你不要以为我和你打就是为了寻死!如果你学了这么多东西到头来连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都打不过,那你也承不了这么大的事儿,死了也该!” 苏乙喟然长叹:“宫师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您真的死在我手上,又岂是一句就此了结就能过去的?说句冒犯您的话,以宫小姐的性格,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您这么做,也许会害了她一辈子……” 宫宝森的表情变得有些黯淡,久久沉默。 “那你就娶了她!”宫宝森突然看向耿良辰,“你敢吗?你敢娶一个和你有杀父之仇的女人吗?” 苏乙被震了一下,道:“那我就更不能对您下手了!宫师傅,其实您真的没必要……” “有没有必要,值不值得,我比你考虑得更清楚。”宫宝森打断了苏乙,“我虽然老了,但我也还没活够,如果不是考虑得一清二楚,我怎会做此选择?你不必再劝我了!更何况……” 宫宝森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盯着苏乙缓缓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苏乙劝不动宫宝森。 在之后的三天里,苏乙用了各种办法,但他都无法劝服宫宝森放弃他的想法。 这个固执的老人,坚定地认为只有一场生死之战,才是消除恩怨的最好方式,他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内心。 无论苏乙怎么说,他都铁了心要这么做。 其实苏乙懂得,这世上有些结是解不开的,越解越拧巴,最终只有死能化解。 也许宫宝森不是真的想报仇,他只是想解开心里的那个结。 各国的武术代表团在选拔赛结束的当天就已陆陆续续赶到了佛山。 比武的地点依然选在了祖庙,南方的武人希望在祖宗的见证下,败尽来敌。 祖宗保佑,后辈武人能外御欺辱,共抗强敌。 因为之前魔都的冲突闹得不小,这次的万国搏击赛作为那场冲突的最终解决方案,受到了额外的颇多关注。 佛山来了许多外国记者,想要报道这一次的武术盛会。 在津门全程拍摄国术精英赛的那家电影公司之前尝到了甜头,这次联合了好几家公司,打算再次将这次的大赛影像拍摄下来,在全国范围放映。 这样的举动让有心之人也窥见了商机,西洋和哲彭同行都纷纷效仿。 随着各国代表团纷纷抵达佛山,这座祥和的小城开始变得喧嚣热闹起来。 也许是动静闹得太大了,各国驻两广的公使竟都纷纷表示要出席这次的比赛,打算前来观战。 这样一来,金陵当局也坐不住了,派出了果府代表前来,把这场赛事当做了一场外交活动。 凡事牵扯到了郑志就会变得无比麻烦。 赛事被延后了五天,苏乙作为参赛者领队,也不得不四处应酬,随官员们接受采访、会见外宾…… 谨慎起见,苏乙特地给刘海清打了电话,联系到了三青团驻佛山的情报站站长,让他暗中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徒弟们。 苏乙还跟一线天也联系了一番,让他在暗中隐蔽好,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危机。 比赛正式开始的前一天苏乙得到消息,哲彭代表团里有一个化名为大下幸之助的人,其真实身份是哲彭竹机关的负责人岩黒秀夫。 一个特务头子隐姓埋名混在哲彭武术代表团里想干什么? 这引起了苏乙的警惕。 因为郑志人物的参与,这届万国搏击大赛的规格变得高了许多,甚至一个名叫“欧洲搏击协会”的组织也参与了进来。 而“万国”这个略带夸张的名字也改了,这场赛事正式更名为“第一届世界搏击大赛”。 赛事的主办方,变成了华国国术馆、欧洲搏击协会和哲彭柔道协会三方联合主办。 在哲彭方的“强烈建议”下,赛事的规则有了一些变化。 原本一回合定胜负的比赛,变成了两回合制,两个回合若仍未分出胜负则加赛,直至分出胜负为止。 原本被打下台就算输的规则,也变成了除非一方失去战斗力或者认输才算分出胜负。 原本这届比赛只进行徒手赛,但哲彭人说服了果府代表,也“说服了”暹罗、高丽和一些西方国家的代表,最终赛制被分为徒手、兵刃两项。 一共一百六十九个选手可自由报名选择徒手赛还是兵刃赛,也可以两项都报名,兵刃赛的规则和徒手赛的规则大概一致,只不过上台前要签订“生死状”。 另外,原本一方倒地要中断比赛的规则也变了,变成除非一方认输,否则不能以任何理由中断比赛。 总之,所有的规则都在变得向哲彭方有利的方向发展。 张紫珉、宫宝森虽据理力争,但奈何果府代表畏惧哲彭人,反倒是对国人呵斥压制,甚至是威胁,最终哲彭人的所有“建议”全部被赛事组委会采纳。 苏乙身为选手,对于规则的制定要避嫌,且他没资格参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谷瘚为这么点事儿,他也不至于化身二踢脚去干掉果府代表,或者说暗地里威胁果府代表。 而且苏乙觉得哲彭人更改后的赛制虽然对哲彭方有利,但其中有些规则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算完善了赛制,是起到积极作用的,日后很可能会作为国际赛事的标准规则存在下去。 华国武人提前适应这些规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哲彭人的更改让赛事变得更残酷了,他们宣扬所谓武士道精神,认为真正的男子汉应该无惧无畏。 也许他们还存着用这样的规则吓退对手的目的,但很可惜,无论是华人还是洋人,没有一个因此而退赛。 除了赛制,比赛流程也有了很大改动。 原本一共一百六十九个参赛选手,要进行三轮淘汰赛,选出三十二强,进入正赛环节,再通过积分制决出名次。 但哲彭人煽动多国反对这样的赛制,认为这样的赛制很不合理,尤其是积分制,只对华国人有利。 他们觉得华国人参赛人数最多,如果是积分制的话,一定会发生打假赛的情况,华国人会利用赛制漏洞,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他们提议用一场淘汰制。 也就是说,只要打输了,就会被淘汰。 除了华国和哲彭,其余国家参赛人数都很少,甚至有的国家仅有一人参赛,一场淘汰制对他们来说太不友好,所以遭到了一致反对。 最终哲彭人妥协,赛制变成了淘汰赛为一场淘汰制,正赛为两败淘汰制。 选拔赛旨在选拔出三十二个参加正赛的选手,无论是徒手和器械赛都是如此。 赛事对手随机抽取,所以一定会出现国人内战的情况。 在抽签这个环节,苏乙提出建议,所有签现场制作,现场封箱,并请各国代表投票选出来的公证人现场抽取,这样一来就杜绝了所有的暗箱操作。 苏乙敢肯定,如果抽签规则有漏洞可以钻,哲彭人一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苏乙的建议得到了支持和采纳。 同时,在哲彭和西洋人的建议下,裁判团队也加入了外国裁判。 赛制规则协商确定后,哲彭人又出了幺蛾子。 他们提出在大赛开幕式上,伪满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代表队出场。 华国从上到下坚决反对,甚至不惜以退出比赛威胁。 这次就连大部分西方代表也选择站在华国这一边,哲彭人的图谋最终没有得逞,两个从东北赶来的汉奸武人,最终连夜灰溜溜地离开了佛山。 选手报名的时间定在比赛开始的头一天,一共一百六十九位选手,报名徒手赛的共一百二十二人,报名器械赛的共九十四人。 这其中,有四十七个选手既报名了徒手赛,也报名了器械赛。 这四十七人中,华国人占了二十三个,哲彭人占了十八个,其余国家的人一共六个。 值得一提的是,苏乙的徒弟们除了一个比尔安德伍德,其余人全部只报了徒手赛,没有参加器械赛。 第二日一早,盛大的开幕式隆重开始。 各国武术代表团依次入场,赛事主办方、各国公使代表,都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紧跟着是抽签仪式,参赛选手的编号之前在报名的时候就定好了,苏乙是十三号选手——一个在西方人看来并不吉利的数字。 这个数字代表着撒旦。 抽签的方式很简单,是把所有的写了号码的纸条全部揉成团,装进一个密封的箱子里,然后由公证人每次抓取两个纸团,这两个纸团上所写数字代表的选手,就是要进行对决的对手。 公证人抽出对手,由金楼唱菜名的伙计大声唱出上面的号码,一边有专门的书记员,记下对决双方的场次和姓名 今日的抽签,只抽出徒手赛的赛程对手。 按照赛程,徒手赛和器械赛间隔一天进行。 比如今天是徒手赛,明天就是器械赛,后天又轮到徒手赛…… 对决的顺序也是按照公证人抓取的先后顺序进行。 苏乙的号码是在后来才被抽取到的,他的对手是一个哲彭人,叫恒源熊志。 没听过这名字,应该不用在意。 抽签结束后,有人欢呼,有人振奋,有人抱怨。 作为参赛选手众多的华国和哲彭,双方都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情况发生。 其中哲彭抽到四组,华国抽到了七组! 甚至苏乙的七个弟子中,有两个居然好巧不巧地抽在了一起,要两两对决! 这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毕竟淘汰赛共六十一场比赛,华国的参赛者就有五十二个人,只有七组抽到一起,其实已经不算多了。 这场赛事的擂台只设置了一个,一场比赛加上选手上下场以及准备的时间,再加上两回合的时间,计划是在十五分钟左右。 赛程规定每天只赛二十场,早上下午各十场比赛,淘汰赛一共三天赛程。 加上中间间隔的器械赛事,要六天时间,才能把淘汰赛打完。 抽签结束后,第一组上场比斗的选手就是一个华国人和比国拳击手的对决。 裁判是个哲彭人。 这华国选手是个南方武人,名叫邓龙,是侠家拳的传人。 侠家拳和其他南派武功有所不同,是少有的刚烈威猛,长桥大马,打起来大开大合,十分大气。 0836、两场胜利 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只要能够从之前的选拔赛出线站在这里,起码武艺是绝对过关的。 虽然在苏乙心中这个邓龙的本事只能算是二等偏上,但在场的武人有一个算一个,能被苏乙列为一等的,本就没多少个。 比赛即将开始,邓龙看起来有些紧张,他的师父跟在他身边,面色严肃地一直在交代着什么。 但苏乙却发现他师父越说,这个邓龙就越紧张。 搞什么飞机? 苏乙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远远就听见他师父在碎碎念。 “阿龙,一定要赢啊!你是第一场,你要是输了,咱们整个门派都会蒙羞,全国人民都会视你为耻辱……” “师父,我没和洋人打过啊,我不知道……” “没打过也要赢!就算死也要撑住!听到了吗!”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此时他已走到了跟前。 师徒二人见了苏乙都很尊敬,急忙拱手问好。 苏乙摆摆手,开门见山对邓龙道:“看到那个比国拳手了吗?” 邓龙点头,表情似乎更加紧张了。 “他很强壮,个子也比你高,手脚比你长。”苏乙道,“但他是个练拳击的,他的拳肯定很重,你只要挨一下就会受不了,所以上去后能躲就躲,尽量不要硬扛他的拳头……” 邓龙怔了怔,没想到苏乙过来是跟他讲战术,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立刻打起精神,认真听起来。 “拳击手出拳很快很重,而且简洁有力,他的身体抗击打能力也很强,可能你打他十下他都没反应,但他一拳就能打倒你!”苏乙接着道,“因此,你要充分发挥你的灵活,跟他游斗!拳击手一般都不会用腿,这是他的弱点,你要抓住!上去后可以多用腿功,但记住,不要踢太高!” “最好一开始只攻他下盘!可能你打中他十次他都没反应,但不要着急,你每打中他一次,他心里的火气就会加一分,他心里也会更急躁,想要抓住你。” “这个时候就是考验你的耐心,沉下心来稳扎稳打,他再急你都别急,一直等到他彻底心浮气躁了,你再全力出手,一击锁定胜局!听明白了吗?” 邓龙下意识点头,神情有些激动。 刚才他师父只是告诉他不能输,但却不告诉他该怎么赢。 可现在,他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个长得像一头大黑熊的洋人了。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放轻松,稳扎稳打,这局你赢定了!那个洋人徒有其表,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输给他,你算阴沟里翻船,知道吗?” “耿大侠你放心,我绝不会阴沟里翻船!”邓龙亢奋地道,一瞬间便信心大增。 “上台去吧,”苏乙神色如常点点头,“赢了这局先别走,留下来给我帮忙。” “好!”邓龙使劲一点头。 “耿大侠,师父,那我去了!” 等邓龙意气风发上台后,邓龙的师父满脸惭愧对苏乙拱手,讪讪道:“耿师傅,让您见笑了,我是不是差点好心办坏事了?” 苏乙对他笑笑:“怎么会?您只是关心则乱嘛。” 台上,双方选手已准备好,比国的拳手身高在一米九以上,而邓龙的身高还不到一米七,比较矮小,双方的体格形成鲜明对比。 邓龙上台后,一些洋人发出哄笑声,对着邓龙指指点点。 站在高大威猛的洋人面前,邓龙就像是个小鸡仔般瘦弱。 苏乙本来看着台上,突然似有所感,抬头向哲彭人的观战席那边看去。只见两个哲彭中年人正看向他,其中一个对苏乙很友好地点头微笑,另一个却表情傲慢,似有不屑。 那个对苏乙友好的人叫前田光世,是嘉纳治五郎的弟子,另一个傲慢的人叫船越义豪,是空手道创始人船越义珍的亲儿子。 “耿桑真是有好敏锐的感应。”前田光世赞了一声,“敏锐的感应对于一个武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赋。怪不得师父他老人家对耿桑赞不绝口,夸他是天才。” “嘉纳桑也许看走眼了!”船越义豪不屑地打量着不远处的苏乙,“这个家伙除了身体比其他至那人强壮一点,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听说他是津门的帮派头目?也许他的战绩都是他的手下吹捧出来的!” “一个人的武艺如何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前田光世失笑道,“义豪君,刻板的偏见只会让人迷失。这个在台上的华国人之前还很紧张的样子,但耿桑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他就信心十足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本事?” “有信心就能赢吗?”船越义豪冷哼一声,“我还有信心当陆军大臣呢,但是我可以吗?” 前田光世给他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两人说话间,台上的比武已经开始了。 随着哲彭裁判一声令下,比国拳击手发出恐吓的吼声,率先发动了攻击。 稳扎稳打!灵活躲闪!主攻下盘! 邓龙牢记苏乙为他制定的十二字方阵,开始了游斗。 比国拳手非常强壮,每一拳都虎虎生风,看得出非常有利。 但邓龙全程猫着腰跳来跳去,在擂台上四处乱窜,根本不给比国拳手靠近他的机会。 时不时邓龙就会抽冷子踹比国拳手一脚,但只踢腿,高度绝不超过腿弯。 邓龙的战术成功了! 随着比赛进行比国拳手另一个重大缺点暴露出来了,那就是他转身很慢。 邓龙充分利用对手的弱点,不断打比国拳手的身后,游走于四方。 这期间,比国拳手设了个套,邓龙踏入陷阱差点被对手抓住,但幸亏及时挣脱,逃过一劫。 双方你来我往,都没有对对手造成太大的威胁。第一回合五分钟时间很快过去,裁判宣布休息两分钟,再进行第二回合。 台下早准备好了温水,邓龙下台补水的时候,整个人还十分亢奋。 “耿大侠,您的办法太管用了!”邓龙激动道,“我已经感觉到那个比国人有些急躁了!下半场我一定能抓住机会打倒他!” 苏乙点点头道:“只要你稳住,赢是必然的。” 邓龙信心大增。 两分钟后,下半场比赛重新开始。 比国人果然打得急躁起来,他迫切想要抓住邓龙。 他坚信,打败邓龙只要一击。 但就是这一击,他始终打不到对手的身上。 反观邓龙时不时替他腿、打他背、甚至是踹他的膝盖和腿弯。 这些攻击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很强,让比国人烦不胜烦,发起怒来。 某一刻他终于崩溃,大叫着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向邓龙冲来,想要拼着挨打也要抓住邓龙。 邓龙顿时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佯攻骗得对手前来,拉长桥弓大马,爆喝着一拳打出,狠狠打在对手的下巴上! 这一拳的爆发力极强,是侠家拳独有的抛拳发力方式,力道非常刚猛。 比国人这一拳吃了个结实,当场便仰面朝天重重摔在了擂台上,直接晕死过去。 邓龙顿时激动振臂狂吼起来。 “注意力集中!”苏乙在台下瞪眼大叫。 裁判都没发话判你胜,你瞎激动什么? 邓龙一个机灵,这才记得苏乙之前跟所有参赛者都强调过的规则,打倒对手后不要停,要继续打,除非裁判分开或喊停,否则攻击不能停。 邓龙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苏乙,然后急忙停止欢呼,戒备地看着倒地的比国拳手。 哲彭裁判上前蹲在比国拳手跟前检查一番,确认这人已经晕死过去,这才站起来大声宣布:“43号胜!” 轰! 现场顿时变成欢乐的海洋,台上的邓龙也激动得又叫又跳起来。 比国人很快就自己清醒过来,被同伴们搀扶着下台去了,他有些沮丧,因为这场失败意味着他直接被淘汰出局了,他的征途刚开始就结束了。 邓龙很快摆脱恭喜他的人们,来到了苏乙跟前,他还记得苏乙交代他的话。 “耿大侠,我来啦,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他眉飞色舞地道。 苏乙看他一眼,道:“搬一把椅子过来,待会儿一回合结束你要给下一个上场的同胞推拿放松。告知所有人,上场的人无论胜负,除非是受伤,否则都要给下一个上场的人端水推拿,这规矩就这么定了。” “好!”邓龙现在对苏乙的话奉若神明,哪儿有半句推辞? 第二场是中日之战。 上场的是苏乙的老熟人李元智,他的对手是哲彭松涛武馆空手道传人江上茂。 李元智和苏乙现在算是混得比较熟了,上台前不用苏乙招呼,自己就跑到苏乙跟前来了。 “耿师傅,有没啥提点的?”他笑嘻嘻道。 “跟你说说空手道。”苏乙对他笑笑,开始交代。 “空手道起源于咱们的唐手,主要是徒手战法,手脚并长,还有摔法和擒拿,有一击必杀的招式,它的招式简洁有效,刚柔并济,你尤其要注意,他们腿法的力量很大,而且也很擅长摔跤,如果他们打倒你,他们不会停止攻击,而是在地面上继续用擒拿手法制住你,直到你认输!” “李师傅,你的八极拳也走得刚猛的路子,不妨充分发挥你的优势,不要给对手拉开距离的机会,近身猛攻他!就像你一直在做的一样!” “那我要是三板斧没拿下对手呢?”李元智问道。 苏乙想了想,道:“自己发挥,但如果你被他擒住,立刻叫停认输!” 李元智看了眼已经走上台的对手,冷笑道:“头一回跟小鬼子打,拼了命也得拿下他!我这一战,不用两回合!” “耿师傅,你给我温好酒,我去去就来!”李元智豪气无双地道。 他说得倒也没错,以李元智的风格,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手,他失败的几率是很大的。 这是个“三板斧”式的抢攻型选手。 “酒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温好水。”苏乙道。 李元智一怔,勉强道:“也行!” 说罢头一甩,就上台去了。 三分钟后,李元智站在台上仰天怒吼。 在他一边的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对手。 李元智果然做到了他所说的,一回合之内就拿下了对手。 苏乙啧啧称奇。 其实李元智能胜绝对是有运气成分的,他的这个对手实力非常强劲,刚上台就和李元智一样,选择抢攻。 两人第一击都打中了对手,两人的力量都非常大,严格说来还是哲彭人更占便宜一点。但李元智咬牙撑住继续猛攻,哲彭人却选择了暂避锋芒。 这个选择直接决定了这场比赛的结果。 接下来李元智的攻击如疾风骤雨般,就没停过。 哲彭人的防守极为严密,但久守之下也渐渐不支,于是他做了一次大胆的尝试,忍着挨了李元智一击,然后展开反击。 只可惜他这一击因为李元智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反倒躲过了! 如果这一击打中的话,只怕攻守双方立刻易主,结局可能就此改写。 李元智站稳脚跟趁着哲彭人招式用老再次发动凌厉攻击,这次哲彭人守不住了,被李元智两拳一脚打了个结实,晕死在擂台上。 国人连胜两场,台下顿时变成欢乐海洋,所有华人都在振臂狂呼,十分激动。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与有荣焉的表情。 李元智如高傲的公鸡般走下台,端起苏乙面前的一碗水一扬而—— “噗!”他直接喷了出来,气急败坏大喊:“不是说温水吗?怎么这么烫!” “哈哈哈……”邓龙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李元智就要去跟他打闹,却被一群人拥在中间举了起来,欢呼着抛向空中。 这一幕让有些人极为不爽。 “赢了一场无关紧要比赛而已,有必要这么激动吗?真是大惊小怪!” “对于至那人来说,赢我们英勇的大哲彭帝国勇士一场,可能是他们最高的荣誉了!呵呵,这个可怜可悲的民族……” “哼,这个家伙最好不要碰到我,不然我撕碎了他……” 0837、第一天赛事 第三场比赛对决的双方是一个暹罗拳手和哲彭武士。 暹罗一直为自己历史上从未沦为殖民地,保持独立自主的国家主权而骄傲,但其实不过是墙头草两边倒,在夹缝中求生存罢了。 这个暹罗拳手看起来挺有实力的样子,但只是象征性地打了几个回合,就直接认输了。 哲彭武士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投降。 第四场比赛是国人“内战”,两个都是北方人,其中一个是太极高手马成志。 和他对战的北方拳师苦笑着拱手道:“马师傅,别说我赢不了您,就算是这一场我侥幸赢了您,我心里也清楚,论实力,我是不如您的。干脆我也甭耗费您的体力,暴露您的武功了。我认输!” 马成志急忙道:“赵师傅哪里话?你我武功在伯仲之间,我从来都不敢小觑您。” “哈哈,那咱们不如等万国赛结束了再自行切磋一场,到时候马师傅您别推脱啊!”赵师傅哈哈一笑,随即举手向裁判示意。“我认输!” 马成志对着赵师傅深深鞠了一躬。 台下的国人爆发出热烈掌声和喝彩,但这次不是给赢家的,而是给赵师傅的。 能在选拔赛里过五关斩六将进入正赛,谁敢说赵师傅没有真本事? 但他这么艰难杀到了正赛里,却宁愿一场不打就认输,甚至都没正式亮个相再走,就结束了这场世界搏击大赛之旅,一般人谁能甘心? 赵师傅此举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牺牲自我,赢得所有国人尊重。 无论是南方武人还是北方武人,都一起鼓掌喝彩,向他致敬。 赵师傅眼眶有些湿润,尴尬打着哈哈,很不好意思地溜了。 显然他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有如此待遇。 裁判直接判马成志赢,晋级下一轮。 苏乙微微沉吟,叫来一人吩咐道:“还有六场咱们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你去找到这十二个师傅,让他们和自己的对手提前碰面,如果要打,就提前在场下分出胜负,到了台上直接认输便是。” 这人应下刚要走,苏乙又叫住他:“这个建议先去给宫师傅他们去汇报,他们若同意再去通知那十二个师傅。” “知道了耿大侠!” 接下来的第五场也是今早最后一场比赛,对战双方是一个白俄大力士和高丽人。 白俄人练的是摔跤和简单的军队搏击技巧,显然是有行伍经历的。 高丽人则练的是跆跟。 跆跟属于高丽古武术,原名叫花郎道,是在高丽新罗时代一个叫花郎的士兵结合中华武术创出的,从古代流传至今,算是高丽人的传统武术。 到了近代,半岛被哲彭占领后,半岛被禁止所有文化娱乐活动,跆跟练习者自然也在劫难逃,为了避免被当局逮捕,于是便在半岛境内销声匿迹。 一些不甘寂寞又或者被生活逼迫的人则远离国土,来到华国谋生,或是从事抗日活动,现在台上的这个高丽人,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后世的跆拳道,是五十年代左右由崔鸿熙以空手道为基础创立的,只是借鉴了跆跟的套路,严格来说跟跆跟不算一个武术谱系。 高丽人打得不可谓不拼命,他近乎自残般不断向白俄人发动攻击,但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甚至是技巧,他都和这个白俄大力士相差甚远,最终他坚持到第二个回合,满身是血地落败,给人们留下了一个悲壮的印象。 早上的比赛就这么结束了。 中午用餐的时候,苏乙是和几位宗师在一起吃的,他提出由自己客串“临场教练”的建议,并阐述这么做的必要性,得到了宗师们的一致赞同。 现在还没有临场教练这种说法,但苏乙指导的前两场比赛起到的效果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宗师们都愿意让苏乙试试。 而苏乙之所以愿意接下这个差事,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他需要在武术界培养自己的班底,树立自己的威信,而且近距离观战和指导战术,对他自己来说本来也是一种促进技术和格斗思维的机会。 另外,苏乙早上关于国人“内战”提前在台下分出胜负或者协商一致的提议,也受到宗师们的一致好评,大家都觉得苏乙做事周全细致,这么做不但避免了晋级者的武功路数暴露给对手,也避免了那些不想放弃比赛的选手,被观众非议“不识大体”的场景。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之前那个赵师傅,有那么高的觉悟。都是千辛万苦杀进决赛的,凭什么就要轻易放弃? 下午快开赛的时候叶问找到了苏乙。 “耿师弟,听说你要做临场教练?不知道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叶问穿着一身长袍,看起来很儒雅的样子。 这些日子叶问的日子可不好过,他被寄予厚望,当做南方武林的代表,但却在苏乙手上没有撑过三回合。 虽然有宗师和苏乙分别出面公开承诺叶问没有打假赛,但根本没办法阻碍谣言的蔓延,也没办法杜绝南方武人对叶问的恶感。 也许他们不是不相信叶问,只是需要为自己的失败找一个发泄的渠道。 叶问很不幸,充当了这个角色。 之前的叶问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意气风发,自信成熟的样子。 但现在,他整个人则变得阴郁了一些,情感似乎更内敛了,古井无波的眼神,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没什么的,”苏乙笑道,“不过一人智短,二人计长,有师兄帮我查遗补缺,我求之不得,再者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武学上的问题。” 叶问对苏乙拱手一礼:“谢了。” 下午的第一场依然是华国“内战”,这一次是一个南方武人,一个北方武人。 两人在中午的时候在私下里就打了一场,结果是南方的武人胜了。 这南方武人是儒家拳的张孝才,在早先的选拔赛中,他作为南方武林的“种子选手”第一批出场,被寄予厚望,结果败在了鹰爪功传人陈素峰的手上。 之后他痛定思痛,五战五捷,直接出线。 他本身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能够再次脱颖而出也在苏乙意料之中。 两人上台后,北方武人干脆利落认输了。 现场的观众们再次发出欢呼,为认输者喝彩。 “至那人在搞什么名堂?”另一边,有的哲彭人不乐意了,“既然打都不打就认输,为什么还要报名参加比赛?这些该死的蠢货!” “我猜,这是至那人所谓的谦虚和面子在作祟,呵呵,这个虚伪懦弱的民族总是为自己的弱点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可笑!” 哲彭方面领队的前田光世和船越义豪也在谈话,但他们明显知道更多内幕。 “据我所知,华国人让所有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的组合,提前在场下就分出了胜负,或者商议好了结果,所以上了台后才会直接认输。”前田光世道,“他们这么做很聪明,而且这又是耿桑的主意。”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这些至那人只会耍这种小聪明。”船越义豪却不这么看,冷笑着道,“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们只会原形毕露!” 前田光世没有接话,笑呵呵道:“义豪君,下一场是你的徒弟博古真阳上场吧?听人说,他继承了你的七成武艺,是你最得意的弟子,对吗?” 船越义豪傲然道:“不错,真阳的确是我最出色的弟子,他学习空手道十年,就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他的天赋,即使是我的父亲都赞不绝口呢。” “哦?连令尊都夸赞博古真阳吗?那看来他的确是个天才了?”前田光世呵呵笑道,“义豪君,博古真阳的对手叫姜铁山,他恰好是耿桑第一个徒弟,按照华国人的说法,叫做开山大弟子。” “教了半年时间的半成品?”船越义豪不屑一顾,“我承认耿良辰的综合格斗有可取之处,但对他徒弟的武艺我深表怀疑。至那人最愚蠢的一点在于,他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亲人或朋友推到不该他们企及的高度去,以为这是帮助自己的亲人朋友,但实际上,这是在害人!” “这叫裙带关系。”前田光世笑道,“不过耿桑应该不是这种人,否则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对他那么推崇。” “哼哼!”船越义豪冷笑两声,“是不是,马上见分晓了!我赌真阳在十招之内,就能拿下这场胜利!” 姜铁山,苏乙的开山大弟子,此人是脚行出身,其父是苏乙手下的大把头,他自己则自小在郑山傲的武馆学八卦掌。 姜铁山本身的武功就十分不俗,八卦掌练得炉火纯青,颇得郑山傲看重。 因为他父亲和苏乙的关系,姜铁山本人对苏乙也十分敬重,在郑山傲死后,他主动提出要拜苏乙为师,跟随苏乙学习综合格斗。 苏乙几番考量过他的本事和人品后,决定让姜铁山成为自己的开山大弟子。 此时姜铁山就站在苏乙的面前,听苏乙给他讲述空手道的特点。 叶问也在一边旁听,听得很认真。 “按照我所得到的资料,你这个对手博古真阳在哲彭本土非常有名气,本身的实力不俗,所以你千万不要大意。”苏乙吩咐姜铁山道,“上台后沉住气,把平常所学发挥出来八成,这场比赛就绝对万无一失,懂吗?” “知道了,师父!”姜铁山恭敬道,“您放心,我要是输了,提头来见!” “我要你的大脑袋干嘛?”苏乙没好气道,“快滚去打!” “是!” 等姜铁山走远后,叶问突然问道:“耿师弟,你刚才这么说是为了鼓励他,让他有信心,还是你真的这么以为?” “两者都有。”苏乙笑道,“我是在用一个事实来鼓励他,让他知道自己很强,只是不能大意,要认真对待比赛。” 叶问道:“看起来他的年纪比你还大一些,但是他对你真的很尊重。” 苏乙幽幽道:“这货才十八岁,他只是长得有点着急。” 叶问“噗”地一声笑了。 这后世都烂大街的梗,在叶问这儿却十分新鲜,直接把他逗乐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却忍俊不禁。 “耿师弟你……哈哈,非常幽默。”叶问有些脸红,很不好意思地笑道。 苏乙笑道:“这几天头一次见叶师兄笑,我一直都以为师兄你在怨恨我。” 叶问神色一动,看着苏乙诚恳道:“耿师弟,我对你没有怨恨,这些天的风言风语,只是让我认清了世态炎凉,但败在你手上,我是心服口服的。这些天我也想通了,脏事咏春一道,你的境界就远超于我,我现在不如你,这是事实。” “但未来却未必。”叶问紧跟着补充一句。 苏乙道:“那师兄可要努力了。” 话锋一转,他指着台上已经在互相鞠躬的一对对手,对叶问道:“哲彭人狼子野心,从官方到民间,都妄图征服我们的土地和人民,方方面面他们都要横插一手,这次他们来武学界了。” “叶师兄,你能想象到,如果这次的搏击大赛咱们国人被哲彭人压一头,会有什么后果吗?” 叶问皱眉想了想,疑惑道:“这次打不过是我们技不如人,那就下次再努力咯,能有什么后果?” “叶师兄你久居佛山偏安一隅,识不破哲彭人的险恶用心,也情有可原啊……”苏乙叹了口气,“我来告诉你答案,叶师兄。” “如果哲彭人这次赢了我们,他们一定会大肆宣传,抬高他们的武艺,抹黑我们的国术,甚至他们会把我们的国术贬低到一文不值,进一步质疑我们这个民族的素质。他们会借题发挥,让社会各界对咱们国术失望,认为我们的国术不堪一击!” “他们会趁机四处开办哲彭武道馆,宣传他们的武术和文化。等我们的国术被冲击得臭名远扬不堪一击的时候,也许他们会出手迫害我们这些武人,把我们祖宗传下来的武功变成他们的,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0838、冲突 如果哲彭人真的能在这次的搏击大赛上取得压倒性的胜利,那这件事的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具体有多大? 只怕苏乙知道的比哲彭人自己还要清楚。 后世,他见多了这种以点破面的舆论战术,其后果真的可以严重到颠覆一个国家。 苏乙只是说了个大概,叶问的世界观就被颠覆了。 他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他有心驳斥苏乙是杞人忧天,危言耸听,但偏偏苏乙所说的一切有理有据,逻辑严谨,真的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而他进一步又想,连苏乙这样一个外人都能想到这么多,哲彭人自己又岂会想不到?只怕他们还有更恶毒的想法! 久居承平之地,南方人对哲彭人的威胁其实根本没多大概念,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北方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打下热河,就是哲彭这个弹丸小国的极限了。 这是有生之年头一次有人直观地告诉叶问,哲彭人的威胁已迫在眉睫,国人却懵懂不自知,浑然不觉陷阱就在脚下! “你这些推测,宫师傅他们这些前辈知不知道?”叶问惊疑问道。 “老人家们只怕也想不到这么深。”苏乙道,“我也没必要告诉他们这些。” “为什么?”叶问下意识问道。 “因为有我在,哲彭人就算有再多图谋又岂能得逞?”苏乙淡淡一笑。 扑面而来的霸气,让叶问虎躯一震,颇为动容。 他突然有些明白,自己这位师弟为什么会被人叫做“大侠”了! “注定不会成功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说出来让大家徒增忧虑?”苏乙笑呵呵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其实很佩服师兄的人品和武功。” “你佩服我?”叶问自嘲一笑,“别恭维我了,我年已不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说好听点,叫趋吉避险,独善其身;说难听了,叫自私自利。老实讲,如果不是这次会出风头,只怕我不会做这个南方武林的代表。如果早知道无论输赢都要去北方,打死我都不会迈出培德里半步!” “你知道这次的事情给我最大的教训是什么吗?”叶问看向苏乙,“是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我一直都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害人,别人也别来害我。但这回,因为一时意气,终究是入了局,尝了苦果。所以师弟,我这个人武功不如你,也没有你有担当,你佩服我什么?” 两人说话间,台上已经开打了。 发动猛攻的是哲彭武士博古真阳,他率先对姜铁山发动猛攻。 不过姜铁山看似岌岌可危,其实有惊无险,防守得很稳健,而且时不时反击控制着节奏。 苏乙看了一眼就知道只要姜铁山不大意,这场比赛稳了。 那个哲彭人下盘不稳,而且似乎急于求成,现在不惜耗费体力猛攻,但能坚持多久呢? 攻得时间长了,久攻不下他必然会急躁和自我怀疑。 攻得时间短了临时改变战术,那时候就会进入姜铁山的节奏。 “不害人,不恃强凌弱,这就是好人品了。”苏乙回过头,继续跟叶问说话,“这乱世,人人如虎狼,不害人的人有几个?起码我不是。” “习武之人必心生戾气,身怀技艺,怎能忍住不施展一番?能不凭恃武力欺负别人,谁能说不是好人?” 叶问苦笑:“也许我只是怕麻烦。” 你就是怕麻烦…… 苏乙心里默默吐槽一句,嘴上却道:“叶师兄,有的麻烦可以躲,有的麻烦是躲不掉的。比如哲彭人,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一个有本事的华国人,哪怕是活着都是错的。” 叶问看着台上,突然道:“你的徒弟快胜了。” “是啊。”苏乙看出叶问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也笑了笑不再说了。 他想拉拢叶问,正如他刚才所说,这个人不是坏人,而且会是个好老师,完全可以为他所用。 以现在叶问的境遇,是个拉拢他的好时机。 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不会太强求此事。 姜铁山果然胜了。 在博古真阳久攻不下想要放慢节奏再觅战机之际,他以八卦游身步突然爆发近身,一套凌厉组合打得博古真阳疲于应付,最终被姜铁山一记掌刀看在左颈动脉处,一击ko。 砰! 博古真阳直挺挺地倒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啊啊啊!”姜铁山振臂狂呼,十分亢奋。 “八嘎呀路!你耍诈!卑鄙的家伙!” 就在国人发出欢呼之际,突然一个哲彭人冲了出来,一边叫骂着,一边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了台上的姜铁山。 正在台上庆祝胜利的姜铁山顿时浑身一僵,不敢再动弹。 嗖嗖! 几乎与此同时,这边的苏乙眼中精光迸射,顺手抄起一边桌上给选手准备的茶杯和茶壶,向这哲彭人甩了过去。 然后苏乙整个人也向那边窜了过去。! 茶杯茶壶几乎不分先后,茶杯砸在这哲彭人的持枪手腕上,顿时将他手中枪砸飞出去,而茶壶下一秒也砸在了这哲彭人的脑袋上,“咣”地一声,里面开水飞溅而出,浇了这哲彭人一脑袋。 “啊……”哲彭人惨叫着踉跄倒地。 “八嘎!” 下一秒这暴怒的哲彭人就“噌”地起身,但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脖子一凉、一痛,一把刀已经架在了这哲彭人的脖子上。 这哲彭人顿时僵住,咬牙抬起头来。 他看到的是苏乙冰冷的眼神。 “再动试试?”苏乙森然道,持刀的手腕微微用力,顿时这哲彭人脖子渗出血来。谷豋 “你不敢杀我!”这哲彭人眼神疯狂地狞笑道,“耿良辰,我知道你,你敢杀我吗?我是哲彭现役军人!你杀了我,你要给我陪葬!哈哈哈,哈哈哈……” 他张狂地笑着,笑得肆意而嚣张,看向苏乙的眼神写满着有恃无恐。 苏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呲牙一笑,伏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随便找个人就能杀了你,何必自己动手?” 这哲彭人顿时浑身一僵,笑容也顿住。 苏乙笑呵呵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就在这哲彭人以为苏乙会说两句狠话然后放了他的时候,苏乙却突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脸上! 砰! 这人如炮弹般飞出去,在地上翻滚几周晕死过去。 苏乙悠哉收起刀子,冷眼看着一群哲彭人和华国人同时向这边跑了过来。 “八嘎!你在干什么?” “小鬼子敢掏枪?跟他们拼了!” “输不起就掏枪?卑鄙无耻!” “八嘎呀路,至那人死啦死啦地!” 现场嘈杂吵闹成一团。 华国武人和哲彭武人相互推搡,一场冲突似乎就要一触即发。 “住手!都退后!”便在这时,一个哲彭人在后面大声怒喝着。 这人似乎很有威信,哲彭人立刻都停止推搡谩骂,向后退了回去。 “都干什么?造反吗?回去!都给我回去!”便在这时,果府代表也跑了过来,气急败坏地大叫着,“谁让你们得罪哲彭人的?啊?比赛就比赛,谁让你们动手的?你们这是在坏党国大事!” 果府代表冲到了苏乙面前,指着苏乙就要开骂。 “滚!”苏乙舌绽春雷。 果府代表浑身一僵,吓了个机灵,似乎被骂傻了,竟一动也不动。 苏乙厌恶地看他一眼,直接绕过他向刚才喊话的哲彭人走去。 另一边,喊话的哲彭人也向苏乙这边迎来。 “耿桑!”这哲彭中年人微微躬身,严肃地盯着苏乙的眼睛,“我是前田光世,我的老师是嘉纳治五郎。” 苏乙一怔,打量着眼前这个留着胡须的中年人,同样站定微微躬身表示尊敬:“前田先生,久仰您的大名了,我是耿良辰。” 在后世的综合格斗界,严格说起来前田光世比嘉纳治五郎更被人熟知。 因为大名鼎鼎的、曾一度统治mma擂台的格雷西柔术,就是因为前田光世在巴西传艺才发展出来的。 他是当之无愧的格雷西柔术之父。 苏乙所学的各种寝技和绞法,都属于格雷西柔术的范畴。 因此无论怎样,苏乙算是受了前田光世的遗泽,这份渊源他得认,对前田光世这个人,他也必须有该有的尊重。 前田光世自然感受到了苏乙的尊重,原本凝重的表情有所缓和,开口道:“耿桑,首先我要为野口修不理智的掏枪行为向你道歉,这是错误的,也是不符合哲彭武士道精神的行为!” 苏乙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向他动手!”前田光世严肃道,“我们哲彭人犯了错,自然会有我们自己对他惩罚,你们不应该,也没资格向他动手!耿桑,你必须为你的行为向野口修道歉!并且付出相应的代价!” 此言一出,周围的华国武人一片哗然,各个义愤填膺。 是野口修先掏枪的,他难道不该打吗?现在反而要华国人向这个掏枪的家伙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苏乙抬起手掌,止住了激愤国人的喧嚣。 恰在此时宫宝森等宗师们也赶到了,正分开人群向这边走来。 而另一边的果府代表则眼神阴霾地在后面盯着苏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田先生,你在跟我说笑吗?”苏乙笑了,“野口修准备对擂台上的参赛者开枪,我作为赛事主办方成员之一,阻止他开枪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我不动手?难道要和你们一样,眼睁睁看着他杀人?” “他还没有杀人!”前田光世身边一个桀骜的中年哲彭人突然插嘴,“他真的打死人了吗?哼,他只是掏出枪来吓唬吓唬你们而已,懂吗?至那人!” 苏乙瞥他一眼便不再理他,继续对前田光世道:“这绝对算是这场赛事的丑闻,全世界的记者现在都在盯着咱们。前田先生,我提议不要再论谁是谁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再纠缠这件事情了!否则,名誉扫地的一定是你们!你也不想被全世界耻笑你们输不起恼羞成怒吧?用枪对准擂台上的参赛者?你们哲彭人在全世界都开了先例!” 前田光世深深看着苏乙,道:“如果我坚持要你向野口修道歉呢?” “那就停赛。”苏乙笑呵呵道,“一个准备向擂台上的参赛者开枪的卑劣小人,他应该被驱逐出这场赛事,剥夺他的参赛资格!前田先生,如果我也坚持这么做呢?” 这当然不是前田光世想要看到的,他呵呵一笑:“我可以代表我们哲彭代表团,但你呢耿桑?你可以代表你们华国代表团吗?” “他可以!”宫宝森这时已到了苏乙身边,神色严肃地道,“耿良辰可以全权代表我们华国代表团来和贵方交涉此事!并且我们对你们的人刚才的卑劣嚣张的行为,表示严厉谴责!” “你们也可以代表贵国的政府吗?”前田光世似笑非笑,看向另一边的果府代表,“也许我更应该和贵国政府的代表去谈论这件事的处理方法。” “你当然可以。”苏乙道,“你现在就可以去找他谈。” “他的话,你们听吗?”前田光世身边的桀骜中年再次插嘴。 苏乙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就像看着一个智障。 “八嘎,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桀骜中年顿时被激怒了。 前田光世摆摆手,然后对苏乙严肃道:“耿桑,就算你之前是为了阻止野口修开枪,但最后你为什么要踢他?这难道不是恶意的报复动作吗?” “我踢飞他,是因为我判断出他有想要夺我手中刀子的意图。”苏乙淡淡道,“他的行为对我构成了威胁,所以我要和他拉开距离。” 见前田光世还要争辩什么,苏乙不耐烦摆摆手道:“前田先生,你确定还要跟我争论个谁对谁错出来吗?如果你真决定这么做,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前田光世深深看着苏乙,突然一笑道:“耿桑,看在师父的份上,我给你这个面子。” 7017k 0839、攘外安内 你给我这个面子? 你们哲彭人在赛场上掏枪被制止,我不追究你们,反而要你们给我个面子来息事宁人? 苏乙深深看着前田光世,这个后世被很多mma拳手崇拜的人,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身为一个华国人,永远不要去尊崇战争年代的哲彭人,不管这个哲彭人做出你认为多么伟大的事情,也别管这个哲彭人所做的事情让你得到多大的好处。 个人小恩小义在民族的大是大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但苏乙为什么不追究到底?明明占着理,为什么却连惩罚野口修都要放弃? 第一,苏乙很清楚追究到底的后果,最终还是会不了了之。弱国无外交,更何况苏乙还不是外交官。他这边要追究,果府那边已经给哲彭人道歉了,再发动舆论骂苏乙破坏“两国邦交”,扣个不识大体的帽子…… 别说果府了,就算是宗师们也不会追究到底的,老一辈的人求稳,他们的思维模式不是分是非对错,而是解决麻烦。一旦把事情本身看成是一个麻烦去解决,通常的做法就是息事宁人或者和稀泥。 所以追究到最后就只会剩下苏乙和他的簇拥者追究,连自己人都会反对他,毫无意义,也毫无作用。 第二,这场赛事的主办发虽说变成了“联合主办”,但归根结底是华国人发起并主办的。 如果哲彭人大闹赛场,搅和得比赛进行不下去,甚至煽动其他国家罢赛,最终让这场比赛成了笑话,谁损失最大? 还有第三,对于苏乙来说,现在比赛才是最重要的,一切争端矛盾都可以在赛场上解决。野口修会是个个例吗? 只怕不见得,以哲彭人对华国人的蔑视和一贯的嚣张跋扈,只怕野口修这样的例子还会发生。 所以应付这类事情,快刀斩乱麻最好,让比赛的先回归比赛。 当然,还有一些不追究的前置条件,比如野口修的枪没有开保险,却也就不必提了。 口舌之争徒劳无益,苏乙没有和前田光世再争辩。 前田光世身边的桀骜中年似乎很不忿,但他对前田光世似乎有些忌惮,最终什么都没说,恶狠狠瞪着苏乙也退下了。 一场冲突就此化解。 “良辰,这件事情处理得很好。”宫宝森拍拍苏乙的肩膀,“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关键是分寸刚刚好。” “良辰做事,真让人放心啊。”南方三老的董师傅也感慨道,看向苏乙的眼神中满是善意。 “咱们国术界,也算是后继有人啦。”李书文笑道。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苏乙忙拱手说前辈谬赞,不敢不敢。 “良辰,孙次长刚才突然离席走了,走之前言语间对你……不是很满意,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点不愉快?”杨成普突然开口。 这话一出,所有宗师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苏乙身上。 苏乙笑了笑:“各位前辈放心,内部团结我会搞好的,孙次长那边,我会去说服他的。” “这个人阴邪,不可小觑。”宫宝森沉声道,“良辰,如果有事不要冲动,你放心,咱们国术界都跟你站在一起,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没错!良辰,别乱来就没事,有我们一群老家伙替你出面!”马应涂告诫道。 “离姓孙的远点儿。”荣师傅道。 前辈们的关心让苏乙心暖,当下拱手一一谢过。 等他们离开后,一边的姜铁山这才走了过来,拱手感激道:“师父,您救了我一命。” “他又不敢开枪,谈不上救命。”苏乙摇头,“最多是帮你出口气。” 顿了顿,苏乙笑道:“打得不错。” 姜铁山腼腆一笑:“是师父教得好。” “最近别单独出去,小心鬼子玩儿阴的。”苏乙吩咐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明白吗?” “知道了师父!”见苏乙说得认真,姜铁山心中一凛,急忙道。 短暂闹剧之后,台上的比赛继续进行。 这次对阵的是一个哲彭人和一个意国人。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上一场的影响,这个哲彭武士全程跟梦游一样,不到三分钟就被意国人给打成死狗,晕死过去。 意国人兴奋狂吼着,而在场的哲彭人各个脸面无光。 啪! “混账,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把我们松本武馆的脸都丢尽了!你应该剖腹自尽!” 输掉的哲彭武士被唤醒后刚下台,就有一个中年人冲上来就给他一巴掌,对他破口大骂。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比了八场,其中哲彭人出战四人,三人都输了,只有对阵暹罗人的那场,暹罗人有意相让,才让哲彭人躺赢一场。 这样的战绩实在谈不上光彩。 就连前田光世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当下站起身来,竟提前离席了。 几乎所有哲彭人都“哗啦啦”站起来,跟随前田光世退场了。 接下来还有两场比赛都跟哲彭人无关,他们提前退场倒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这么做显得有些输不起的小家子气,而且对其他选手来说不是那么尊重。 哲彭人的退场,倒是让华国武人这边十分开心,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舒爽。 今天的第九场比赛是哲彭人对阵不列颠人。 比尔安德伍德和这个对战的不列颠人认识,到了场边为自己的朋友打气。 两人的技术都是军队的路数,不列颠人的招式里面有巴顿术的影子,显然是受到比尔安德伍德的影响。 最终不列颠人旗胜一招,赢得了这场比赛。 比赛的最后一场是一个北方武人对阵暹罗拳手。 这场比赛尽管苏乙做了临场指导,但北方武人还是输掉了比赛。 技术上的差距,不是靠几句指点就能完全弥补的。 华国武人对暹罗武人的惨败史上又增添一笔。 至此,第一天的比赛就此全部结束了。 今日的比赛国人出战八人,淘汰三人,有五人晋级,分别是邓龙、李元智、马成志、张孝才、姜铁山。 哲彭人出战四人,三人淘汰,一人晋级。晋级者的名字叫小西康裕。 其余洋人出战八人,四人晋级,四人淘汰,晋级者分别是不列颠人、意国人、白俄人和暹罗人。 第一天的赛事结束后,各大报社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到了全国各地,当晚,热乎新鲜的号外就出炉了! 华国武人取得的骄人战绩让每个国人都十分自豪,尤其是在津门,姜铁山这个名字让脚行的人十分兴奋,姜铁山的父亲高兴之下包了登瀛楼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宾客。 外国的报纸也纷纷刊登了今天比赛的消息,虽然不是头版头条,但在西方,已经有不少武术爱好者,或者对搏击感兴趣的人,开始关注这场比赛了。 离开赛场的时候,一个果府工作人员通知华国所有参赛选手去金楼开会,说是孙次长要训话。 这时候宗师们都先离开了,在场的只有参赛的选手们。 “他给我们训的哪门子话?不去!”有人直接不给面子,当场拒绝。 “就是,我们又不是他的手下,他管得着我们吗?” “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了!” 侠以武犯禁,武人多半桀骜,尤其是好面子义气,这种同行聚集的场合,谁都不怂。 “你们敢拒绝孙次长?他是外交部次长!你们好大的胆子!”工作人员又惊又怒,不敢相信这些泥腿子居然胆敢拒绝。 “我管他什么次长,就算是总统来,我也不尿他!”李元智不耐烦道,“快滚!别打扰我们自己人聚会!” “就是,走走走!什么东西!” “快滚!” 工作人员灰溜溜地走了,武人们发出胜利的欢呼声。 “耿师傅,走走走,咱们还是按咱们约好的,一起去吃饭!”一个南方武人大叫道,“诸位北方同道,这顿饭我们南方武人请了,大家一定要给面子啊!” “哈哈,当然要给面子啦!” “就是,南北是一家,咱们就应该多亲近亲近!” “耿师傅,您说句话!您是领队,您不开口,没人敢动啊!” 苏乙笑呵呵道:“各位言重了,大家多亲近亲近是好事,不过酒就不能多喝了,免得酒后误事。这样,我定个量,没人最多三杯,如何?” “三杯?好,三杯就三杯!但您可没说多大的杯!”有人狡黠道。 “去你的!你要是拿个缸当酒杯我也得认吗?”苏乙笑骂道。 众人顿时哄笑。 “最多三碗!”苏乙一摆手,“就这么定了!” “耿大侠万岁!” 武人们发出欢呼,一起兴高采烈地簇拥着向约定的地方而去。 苏乙特意留在最后。 叶问到他跟前担忧问道:“耿师弟,不理那个孙次长,真的没事吗?他毕竟是官府的人,而且是高官。”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怕什么?”苏乙笑呵呵道。 “这种人也许不能成事,但却能坏事,不能不防。”叶问耐心劝道,“耿师弟,我觉得你不能大意。” 苏乙笑了笑:“叶师兄,放心吧,我有应对之法的。” 叶问怔了怔,道:“那就好。” “师兄,明日器械赛有我的比赛,我要备战,你代我充当临场教练,可好?”苏乙突然提议道。 “我?”叶问没想到苏乙会提出这个建议,下意识就要拒绝,“我不……” “就这么定了!”苏乙却不由分说,“今天跟师兄聊了各国的武术特点,以师兄的天赋,针对性的制定战术当不在话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出风头,不过这不是出风头,而是帮大家赢得比赛,是为国出力。” 叶问微微沉吟,最终慎重点头:“那我试试。” 叶问今天主动找苏乙沟通,问东问西,十分积极的样子,显然是已经“认命”,做好了北上传艺的准备。 这是个好现象,苏乙便顺水推舟,让他担起更多的责任来。 其实叶问不是没有担当,只是他的担当要避无可避才行。 一路到了佛山一家很出名的酒楼,众武人立刻吆五喝六热闹起来,苏乙却走到了后堂,在厨房边的走道里,见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瘦削中年。 “耿爷!”瘦削中年对苏乙很恭敬。 “叫我名字就行,不必如此。”苏乙道。 “局座特意交代要对您尊重,卑职不敢造次。”瘦削中年恭敬道。 他是三青团驻佛山情报站的站长,叫刘旭文。 “是不是姓孙的搞事?”见刘旭文坚持,苏乙也就不说了,直入正题。 “耿爷您料事如神!”刘旭文恭维一句,紧跟着便详细说道:“孙次长对您很是不满,决定给您一个教训。他在您房间里放了**的宣传资料,还有一本地下党宣言,想要污蔑您。他已经跟陈伯南打电话调了一个连的兵力,想要直接对您实施抓捕。” “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苏乙冷笑,“就因为我让他滚,他就要置我于死地?” 刘旭文苦笑:“耿爷,您可是一直没把这位外交部次长放在眼里。从他一来,你给过他好脸吗?他提议让您带着咱们华国参赛者去外交晚宴表演武术,您说的话可不好听,也原封不动传到人家耳朵里了。打那时候起,您就把他给得罪了。” “我们是为国出战的战士,不是博人一笑的戏子!”苏乙冷冷道,“让我们去给洋鬼子表演?亏他想得出来!我骂他是酒囊饭袋都算是轻的!” “您是骂舒坦了,但人家可是次长,平日里谁建了不是对他百般恭迎奉承?您这么骂他,人家能饶过您才怪。”刘旭文接着苦笑,“大人物都有大人物的尊严,您做了初一,就别怪人家做十五了。” “听你这意思,我该让着他?”苏乙眯起眼睛。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刘旭文急忙摆手,“耿爷,我绝对站在您这头儿,不然姓孙的干的那些勾当,我也不会透漏给您呀,您说对不对?” “我就是觉得您要是对他客气点儿,其实事情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么僵。” “一个屁都不懂的人一来就要对这场比赛指手画脚,还想要拿走决策权,你觉得这是客气客气就能解决的事情?”苏乙道,“我知道要对付一个次长的风险有多大,你和弟兄们都担着责任,这事儿,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哎呦,耿爷,您这话,可就戳我心窝子了。”刘旭文感动道,“有您这话,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值了!” 7017k 0840、次长的敌意 “耿爷,这个孙次长来头不小,就算咱们掌握了他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一定就能威胁住他。”刘旭文道,“而且他这次来背负着很大的外交使命,有很大的临时决断权,就连陈伯南都得全力配合他。” “拿着鸡毛当令箭,陈伯南堂堂封疆大吏,会惯着他?”苏乙冷笑,“现在金陵那个政府说的话,有几个军阀愿意听的?这个姓孙的只要不蠢就绝不敢真把自己当成了手握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互不干扰,倒是真的。你说他借了一个连的兵?呵呵,我赌陈伯南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刘旭文眼神一动:“耿爷您怎么知道,他调兵陈伯南不知道?” 金楼。 孙次长阴沉着脸,听着手下的汇报。 一群舞枪弄棒的泥腿子,居然敢拒绝他的召见,不给他面子? 真是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啊…… 是不是自己刻意营造出的亲民形象,让这些泥腿子产生什么误会了,以为自己是个仁慈的人? 孙次长忍苏乙不是一回两回了! 之前骂他是酒囊饭袋,这回居然让他滚,他堂堂外交部次长,放在古代怎么也算是三品大员,区区一个地方社团头子,敢这么对他? 要是不收拾了苏乙,他的威信从何谈起?他的工作又如何开展? 别说这里是佛山,不是津门。就算是在津门,外交部次长的尊严也绝不能如此轻辱! 其实孙次长要搞苏乙,也不纯粹是私人恩怨,意气之争。 他这次来背负着重大外交使命。 热河沦陷后,哲彭人野心不减,虎视华北。 西方对金陵当局的胡某人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甚至断了对果府的援助。现在果府上下人心惶惶,一直在做各种努力尝试,希望西方能恢复外援,并且能和哲彭人谈妥,然他们放弃觊觎华北。 只可惜,在外交上果府当局一直没取得什么突破。 这次,果府当局得知各国驻两广的公使居然都要出席这次搏击大赛观赛后,立刻引起了足够的重视,孙次长主动请缨来此,希望能够取得外交上的进展,争取西方的同情和好感,也让哲彭人息事宁人,放弃进攻华北。 既然是抱着这个目的而来的,孙次长自然不会在意这场比赛本身。 而且为了讨好洋人和哲彭人,他根本不希望华国武人能赢。 他希望西洋人和哲彭人能赢,这样一来,洋大人一高兴,说不定就该援助的援助,该撤兵的撤兵,天下太平,万事大吉了。 如果他能完成这个“丰功伟绩”,就能升官加爵,史书留名,想想就让他激动…… 但要做到这点,他就必须控制比赛。 想要输比赛,也要输得有学问,不能随随便便输。 输得太假,输得太快,可能适得其反,让洋大人们更不高兴。 这里面门道深了,泥腿子们哪儿懂得? 所以他必须掌控这场比赛的全局。 在来之前,他就支走了国术馆馆长张紫珉,没了张紫珉,那些所谓的宗师们都是些白丁,没有一个有一官半职,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让孙次长意外的是,他本以为能轻松搞定的一群老家伙,竟意外的十分顽固,而且各个都很狡猾。 面对他想要夺权的行为,这些宗师们连消带打,根本不接招,让他满门心思都扑了空。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终孙次长还是仗着自己果府代表的身份和洋大人们沆瀣一气,强行更改了已经定好了的比赛的赛制和规则,纵使几位宗师极力反对,也没什么卵用。 通过改规则的事情,孙次长发现自己完全可以绕过宗师们行事,根本没必要跟这些老东西们纠缠。 于是他直接找到了参赛者的领队,也就是苏乙,想要和苏乙直接谈判,以利诱的方式让苏乙就范,听从他的命令,协助他控制比赛。 但孙次长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开口说这件事,只是做出了一个试探——就是请苏乙带部分参赛者来外交晚宴表演武术,就这么一个条件,苏乙都拒绝了! 不但拒绝了,还骂他是酒囊饭袋! 孙次长简直离奇愤怒,在他看来,给各国公使表演武术,对于这群泥腿子来说是祖坟上冒青烟的荣幸,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是他给了这群泥腿子这样的殊荣,可这群泥腿子不但不识好人心,不识好歹,反而拒绝他,骂他,真是岂有此理! 从这一刻起,孙次长就把苏乙恨上了。 但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正事儿是正事儿,直到这时,孙次长依然没放弃拉拢苏乙的希望。 他又进行了几番尝试,只可惜苏乙根本不接茬。 时间有限,这一来二去,就拖到了今天。 然后,就发生了之前和哲彭武人冲突,苏乙让他滚的那一幕。 那一刻孙次长怨恨还是其次,他是彻底明白了,苏乙这个人根本不可能被他拉拢过来。 不但如此,这个人还会坏了他的大事,成为他做事的最大阻碍! 因为所有人都在说,如果不是苏乙的临场指导,这第一天华国晋级的武人至少要少一半。 苏乙的目的是让更多的华国武人赢,而孙次长的目的却是让更多的华国武人输。两者的目的截然相反,根本不可调和。 所以,孙次长明白了一件事情——耿良辰不除,大事难成! 所以他提前离开赛场回到金楼,布置了一切。 他要把耿良辰污蔑为地下党,秘密处死,然后重新扶持一位听话的武人上位,成为这些参赛武人的领队。 人选他都找好了,就是叶问! 叶问这个人他调查过了,为人低调谨慎,而且有家有室,容易被控制。 到时候把他老婆孩子抓来逼他,不怕叶问不就范。 孙次长想得挺好,先召集所有泥腿子武人来开会,然后当众逮捕耿良辰,并且搜查他的房间,坐实他地下党的身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并且达到震慑和立威的目的。 但他没想到,他的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 泥腿子们根本不给他面子,拒绝来金楼参会! 这还怎么让他当众揭穿苏乙“地下党”的身份? “山野刁民,真是不知死活啊……”孙次长咬牙恨声道,“要不是他们还有点用,真想把这群无法无天的东西全抓起来!” “次长,抓耿良辰一个我都是赌着命呢,您还要全抓?那我可真不敢奉陪了!”一个身穿尉官军装的人苦笑着道。 孙次长不满看着他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又不会真这么不理智。再说了,耿良辰不过是区区帮派头子,他的势力还远在津门,你怕他个屁!” “您呀,只知阳春白雪,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津门大侠这个名号意味着什么。”军官叹气道,“这种江湖草莽,哪怕他死了,也有的是人为他卖命,招惹不起啊……再说了,我以拉练的名义调兵,其实是违反军法的,要是被上面追究下来,肯定要去军事法庭走一遭的。” “有我在,谁敢追究你?”孙次长冷哼道,“陈伯南要是知道你是我的人,他不但不敢动你,还要提拔你!” 军人满脸郁闷叹气道:“提拔就算了,次长,这次也算是还了您当年高抬贵手的恩情了。现在怎么办?您说话。”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孙次长冷笑,眼中精光迸现,“耿良辰,要是连个区区耿良辰都收拾不了,我这个次长,算是白当了!” “明白!我这就带兵去抓人。”军官点头,“次长您要一起吗?” “不,我在这里,静候佳音。”孙次长森然一笑道。 众武人聚会的餐厅里,觥筹交错,大家性质正酣。 习武之人当然不见得都是纯粹之人,但至少绝大多数都大气豪爽。 若说之前的选拔赛时,南北武人对立还十分严重,但到了今时今日,武人们基本消除了南北隔阂。 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华国武人! 虽然苏乙的年龄算是在座中偏小的,但不但没有人把他当小辈,甚至没有人把他当平辈。 大家甚至都把他当成和几位宗师一样的老一辈来看待,对他表现出了尊重的态度。 这不止是因为苏乙的徒弟们各个实力雄厚,都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也是因为苏乙开创了“综合格斗”这门技艺,绝对算得上是开宗立派的宗师了。 因此在饭桌上,苏乙虽限量饮酒,但还是被武人们频繁来敬酒。 苏乙自不可能每个人都陪着喝一杯,不过对每个来敬酒的人,他都要点评两句。 点评什么? 点评他们即将面临的对手。 今天抽签,把所有人的对手都抽出来了,苏乙也让人早早做好了对战名单。 对于西洋拳,包括暹罗拳和柔术,以及外国的各种器械,苏乙不说是了如指掌,但对于其基础风格还是都有所了解的。 而在场的武人却基本都是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 所以来敬他酒的人,苏乙都要告诉他,你的对手武功是什么,风格如何。 说的也不多,只是简单讲两句,但对于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武人来说,这无疑是很宝贵的信息,他们如获至宝。 于是便造成了武人们都排队来找苏乙敬酒的情况。 那个军官带兵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苏乙正在给一个南方武人讲他的对手。 “你的对手是印国人,印国的武功叫卡拉里帕亚特,这是一种很高明的功夫,把武术、瑜伽、摔跤融合到一起,风格十分灵活多变……” “耿大侠,瑜伽是个啥?” “瑜伽类似于咱们华国的软骨功……” 砰! 门被重重撞开,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入,分成两队向左右两边包抄。 “不许动! “都坐在原地,谁也不许动!” “坐下!坐下,找死吗?” 士兵们大声喝骂着,控制着局面。 现场的武人被吓了一跳,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找来了。”苏乙见状却没有丝毫慌乱和意外,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表情风轻云淡。 “各位师傅,请大家都坐在原地不要动!不要妨碍我执行军令!”便在这时,之前和孙次长谈话的那个军官走了进来,大声地说道。 “我得到线报,在场的师傅里,混进了一位地下党,意图利用这场比赛,搞破坏暗杀活动!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这个人的确是地下党的重要人物!各位,请不要妨碍我们抓捕地下党!否则的话,休怪我铁面无情,以同党论处!” 军官说到最后声色俱厉,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大家不是被他的威风吓到,而是被“地下党”三个字吓到。 金陵事变后,胡展堂上位不但没有放松对地下党的管控,反而变本加厉,更加排挤。 在果府控制的地界,地下党已经被公开抓捕,生存环境非常恶劣。 一旦一个人被扣上地下党的帽子,这个人根本就不会再有活路。 宁杀错,不放过,这不是常某人一个人的专利,胡某人也会。 因此,几乎是人人都谈地下党变色。 这军官一说是来抓地下党的,顿时所有人都又惊又疑,不敢吭声了。 军官很满意自己这番话带来的效果,环顾一周,缓缓踱步走到了苏乙面前,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冷笑道:“耿先生,跟我走一趟吧,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耿师傅怎么可能是地下党?你们这是污蔑!” “这是打击报复!这肯定是那个姓孙的次长在搞鬼?” “简直太无耻了,居然说耿大侠是地下党?有本事把我们全都抓了!” “没错!要抓就都抓,明天的比赛,你们自己去比!” 武人们各个义愤填膺,即使是在枪口下,也都纷纷表达不满和反对,甚至有激动的人和苏乙的七个徒弟一起,“哗啦”一下,全部都来到了苏乙的身边。 0841、孙次长的开心事 这军官显然没想到苏乙在武人中的威望这么高,他都搬出“地下党”这个谁沾谁死的罪名了,这些武人一听他要抓苏乙,立马就都炸了。 “干什么?你们特么都要干什么?”军官虽然意外,却并不慌张,脸一板,直接掏出枪来。 哗啦! 周围的士兵们齐刷刷子弹上膛,对准了武人们。 武人们一阵躁动,各个忿忿不平,但在这么多枪口下,却没人再说话了。 “想造反?还是你们都是地下党的同党?”军官黑着脸喝问道。 “我不相信我师弟是地下党!”叶问脸色肃然站了出来,“这儿也没人相信!你想抓人,先拿出证据来!” “他是不是地下党,你说了不算!”军官轻蔑地冷笑,“至于证据——你们觉得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会这么大动干戈,来抓大名鼎鼎的津门大侠吗?” “我明确告诉你们,也是最后一遍告诉你们!耿良辰是地下党这件事情,已经铁证如山,不容抵赖!”军官目光扫视,声色俱厉,“谁要是再敢阻拦,按同党论处!敢有阻碍抓捕的,就地击毙!” 这话震慑住了众人,但挡在苏乙面前的人,却没一个让开的。 一来,他们不相信苏乙会这么简单就被抓走; 二来,都是有血性的人,都是要面子的人,不可能被别人吓唬两句就当众乖乖就范。 军官见无人动弹,顿时眼中涌出怒色,神色一狠,就要下令。 但就在这时苏乙却说话了。 “各位,大家一番好意,耿某十分感动。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苏乙起身,笑呵呵四下抱拳,“大家都坐下吧,天塌不下来,他也抓不走我。” 军官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众武人也面面相觑。 苏乙接着道:“放心吧,耿某人从不说谎。” 众人闻言,这才一次返回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苏乙这才看向这军官,悠哉问道:“你替人卖命,做好送命的准备了吗?” 军官脸色阴晴不定,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耿良辰,不要装了,你是地下党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我给你个机会,现在就道歉,然后从这个门走出去,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苏乙道,“最后的机会。” 军官胸膛微微起伏,下意识四下看看,目光充满警惕。 突然,他举起枪,把枪口对准了苏乙,咬牙道:“少特么给我装神弄鬼,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干嘛!” “你想干嘛!” “放下枪!” 场面又有点失控,苏乙的徒弟们都很激动。 尤其是姜铁山,竟直接挡在了苏乙的面前。 苏乙的目光转冷,他站了起来,走到姜铁山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看着这军官,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你不该用枪指我。”他冷冷道。 这军官只觉脊背发凉,正要再撂几句狠话,不料突然门外传来紧急停车的声音、嘈杂喧嚣的声音,还有密集的脚步声。 军官顿时警惕起来,刚一回头,就见另一个身穿校官军服的军人大跨步向门里走来。 “高义!你在搞什么名堂?谁让你私自调兵,围攻老百姓的?啊?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 校官怒喝着走进来,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军人簇拥着他,一路横冲直撞进来,守门的士兵、围着苏乙的士兵们见到这军官都不敢阻拦,纷纷避让。 有的稍一犹豫,便被保护校官的军人一把推搡开来。 被称作高义的军官见到这校官顿时脸色大变,眼神下意识生出几分慌乱。 “卓团长,您、您怎么来了?”高义犹豫片刻,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怎么能发现麾下居然有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卓团长怒喝。 “团长您听我解释,我来时抓地下党的,我……” “抓地下党是你的工作吗?就算是,按照规矩,你给我上报了吗?私自调兵什么后果,还用我多说吗?” “卓团长,情况紧急,我也是……” “放你娘的屁!高义,死到临头,你还在这儿还跟我扯什么蛋呢?给我把他的枪下了!” 卓团长一声怒喝,其身边的两人立刻上前,一人用枪指着高义,另一人来下他的枪。 “团长,你听我解释,您听我解释啊……”高义不敢反抗,只是惊慌嚷嚷着。 啪! 卓团长一个大耳光抽在了高义脸上,破口骂道:“你解释个屁!你那点儿花花肠子都明摆着了,还用得着解释吗?带走!送军事法庭!” “团长!团长您不能这样啊!我为党国立过功!我为团里流过血!团长!团长……” 高义被拉下去了。 卓团长虎视一周,冷笑着对那些耷拉着脑袋的士兵道:“都特娘的不滚蛋,还留在这儿干嘛?滚!都滚回去,等候处分!” “是,团长!”士兵们灰溜溜地走了。 卓团长的目光这才落在苏乙的脸上,上下打量一番走了过来,向苏乙伸出手来:“鄙人卓威亭,您一定就是耿先生吧?” “是我。”苏乙也伸手,点头笑道,“卓团长,幸亏您及时赶到,否则耿某今日就危险了。” “耿先生您在擂台上为国争光,保护您不受宵小之辈的暗害,是我身为一名军人,更是身为一位华国人应该做的事情!”卓团长大义凛然地说道,“但请耿先生相信,像是高义这种害群之马,在军中也只有一个,我身为佛山驻军团长,会坚决杜绝类似恶劣的事情再次发生!” “那真是太感谢卓团长了!”苏乙晃了晃卓团长的手,“要是华国多一些像是卓团长这样正直爱国的军人,何愁国家不振?” “耿先生您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卓团长严肃道,“耿先生,再次代表军方向您致歉,那我就不打搅您的雅兴了,您请继续,卓某告辞了!” “卓团长,我送您出去!”苏乙做出请的姿势,然后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等苏乙走后,武人们立刻兴奋议论起来。 “这位卓团长还真是威武霸气啊!那个姓高的之前还挺嚣张,但卓团长一来,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没错,这卓团长简直一身正气,最关键是他对耿大侠还十分尊敬。” “这叫英雄重英雄,哈哈!哎呀,真是痛快!那个姓高的自行不义,敢诬陷耿大侠?哈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得道者多助!像是耿大侠这样的人,就应该有卓团长这样正直的人帮他!” “哎,你们说,这高义为什么诬陷耿大侠是地下党啊?” “还用说,肯定是那姓孙的狗贼指使的,这些昏官干别的不行,害人却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混账王八蛋,姓孙的狗贼不得好死!” “……” 苏乙送卓团长出了门,卓团长屏退左右,这才笑着对苏乙道:“耿大侠,来得有些晚,让您受惊了。” “不晚不晚,刚刚好。”苏乙笑道,“卓大哥,这次真的要多谢你了。” “哎!哪里话?”卓团长一摆手,“耿大侠,就算不是九哥吩咐,您一句话,我也肯定赴汤蹈火!我卓某人生平最佩服的就是您和九哥这样的大侠,以后有事儿您尽管吩咐我,我要是皱半下眉头,都不得好死!” “卓大哥真是义薄云天啊!”苏乙叹道,“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那真是太好了!”卓团长顿时大喜。 卓团长的到来当然不是巧合,他和苏乙之前也只是装着不认识,以免授人口舌。 实际上,卓团长的到来和王雅桥有关。 王雅桥如今在闽地,在蔡延锴麾下自领一军,算是实权将领。 以王雅桥的威望和名声,在军中有一些簇拥者或者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位卓团长就是其中之一。 早在苏乙确定自己和孙次长之间的矛盾不可协调之后,他就给王雅桥打了电话,拜托他联系一位佛山驻军的朋友,以防万一。 因为擅自更改计划,导致刺汪失败,且陈处泰牺牲的事情,王雅桥对苏乙一直心怀愧疚,他一直想修复和苏乙之间的关系,弥补隔阂。 这次苏乙主动找他帮忙,王雅桥太高兴了。 他很清楚,像是苏乙这种人还肯找你帮忙,那就是还拿你当自己人。 他满口应下,让苏乙放心,绝对没问题。 然后他联系了卓团长,郑而重之地交代,满足苏乙的一切要求,不惜任何代价! 王雅桥如此慎重再三叮咛,卓团长自然不敢怠慢,所以他其实早就和苏乙暗中见过面了。 苏乙早就利用三青团的情报网络查出孙次长来佛山后跟高义见过面,进一步查清了两人的关系。 于是他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卓团长,告诉卓团长,如果孙次长万一动用这个高义对自己不利,希望卓团长出面。 高义是卓团长的手下,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对卓团长来说也是一种背叛和伤害。 毕竟万一苏乙真被害了,谋害津门大侠的恶名最终还要他这个团长来背的。 卓团长对此事十分重视,他告诉苏乙,他会随时监视高义的一举一动,一旦高义调动他麾下的部队,卓团长就立刻会得知,然后作出反应。 这就是苏乙为什么知道了孙次长的计划,也如此胸有成竹的原因。 卓团长是佛山驻军的最高长官,有他暗中维护苏乙,想要在明面上动苏乙,绝对不可能! 至于暗杀…… 有三青团的特务暗中保护,一线天也来了。 再加上苏乙本身,如果这都能被人暗杀了,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所以,苏乙根本不为自己的安全担忧。 “耿大侠……” “卓大哥,再这么叫我,就生分了!” “呵呵,好!那我就托大,叫你声耿兄弟!” “这才对嘛!” “呵呵,耿兄弟,这个高义吃里扒外,我真是恨不得杀了他!如果按照军法处置的话,他是上尉军官,我得把他送去金陵的军事法庭,但到了那里,这混蛋要是活动活动,说不定就毫发无损出来了。”卓团长道,“所以我想,我找个由头,在佛山就崩了他!免得便宜了他,也免得打蛇不死。你看你这边还有没有什么想从他嘴里知道的事情?要是有,我就先安排您先见见他?” 苏乙本就不想这个高义活着。 卓团长的话正中他下怀。 “我没什么需要问的,按卓大哥的意思半就好了!”苏乙笑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 卓团长走后,苏乙让人回去跟里面的武人说一声,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清晖园,佛山世家龙氏家族的府宅,因避战乱,龙氏家族举家搬迁至海外,这里被官方收为政要接待处。 这座园林后世被评为粤省四大园林之一,景色如何自不用赘述。 孙次长就住在清晖园里。 他所住的是原本龙氏家族族长的独栋小楼,此时他正在一楼客厅沙发上坐着看报纸。 但其实看报纸是假,等消息才是真。 他的心思也根本不在报纸上。 他的脑子里幻想着高义得手后,这件事后续该怎么处理。 耿良辰这个人若是肯服软,收下当只狗也还是可以的。 此人是津门脚行龙头,又有津门大侠的好名声,如果能为他所用,倒是一把不错的刀。 希望这个耿良辰不要不识抬举,不然,也只能杀了他! 干掉耿良辰,得让高义暂时避避风头…… 叶问这个人好控制,应该没什么问题,再就是哲彭人那里,哲彭人能主动和他联系,倒是出乎了孙次长的意料,也让他又惊又喜。 他不在乎哲彭人对这场比赛有什么诉求,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哲彭人能够承诺不觊觎华北,肯和金陵当局签订和平协议。 只要能促成这一点,他孙次长就算是立大功了! 要是在搞定哲彭人的同时,还能说服西洋人恢复给果府的援助,那他就是党国第一功臣了! 哈哈…… 想到美处,孙次长忍不住笑出了声。 便在这时,一个悠哉的声音在孙次长旁边响起。 “次长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不妨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 孙次长一怔,下一刻,浑身汗毛倒竖! 7017k 0842、底线问题 如果你一个人待在家里看报纸,看着看着,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跟你说话,你会怎么想? 孙次长反正是吓了个半死! 等他看清楚坐在对面的人是笑吟吟的苏乙后,再次吓了个半死! “你——耿良辰!”孙次长腔调都变了,下一刻,他一边站起来退后,一边惊恐大叫,“来人!来人!救命!救命啊……” 砰! 门外的守卫推门进来了,而苏乙笑吟吟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次长,请问有什么吩咐?”进来的军官面无表情问道。 “他!你们看不到他吗!”也许是守卫给了他一丝胆气,孙次长指着苏乙愤怒咆哮,“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怎么进来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快把他控制住!立刻!马上!” 然而军官却依然面无表情,连看都不看苏乙。 “孙次长,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军官道。 孙次长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是聋子吗?亻……” 话说一半,孙次长如遭雷击,恍然明白过来,惊恐瞪大眼睛。 “你们、你们是一伙儿的!”孙次长惊恐指着他和苏乙颤声道。 军官依然面无表情,对孙次长敬了个礼:“请次长放心,不会有人打扰到您的。” 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混账!你这是叛国!你敢……”孙次长一蹦三尺高,惊恐叫骂着想要往出跑去。 砰! 但是军官出去后直接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孙次长再次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他的脸色此刻变得一片惨白。 身体也完全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是他打死都想象不到的场景! 他堂堂外交部次长,居然被一个津门混混堵在住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打死也想不通,为什么警卫会和这个津门混混沆瀣一气? 他更加没办法接受的是,前一刻他还幻想着这个耿良辰跪在他面前苦苦求饶的画面。 可现在,对方却在主宰他的生死! “孙次长,这里是你的住所,就不用我这这个客人请你坐下了吧?”苏乙淡淡地道。 孙次长深深呼吸,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强自镇定回过头来,冷笑道:“耿良辰,我不信你敢杀我!” 苏乙笑了:“你这话让我怎么接?我要是反驳你,就得杀了你证明你说的是错的。我要是认可你,你会不会仗着我不杀你而变得有恃无恐?” “孙次长,你是外交部的,外交部的特长是谈判。你应该很会说话才对,但怎么跟我一开口,你就要把你我当下的局面逼到非此即彼的程度?” 苏乙说着,掏出一把刀来放在茶几上。 孙次长眼中的惊恐再无法隐藏,色厉内荏叫道:“你想干什么!” “这把刀,算是咱们今天谈话的底线。”苏乙笑呵呵看着他,“如果咱们今天能谈拢,皆大欢喜。如果谈不拢,那我就只能动用底线了。” “我不信你敢杀我!”孙次长再次惊恐叫道。 “你看,又说这话。”苏乙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要不我先剁你一只手证明一下我的胆量?” “……”孙次长惊恐瞪大眼睛,浑身再次颤抖起来。 “来人!来人!救命啊!救命啊……”他突然杀猪般惊恐大叫着再次往门外跑去。 砰砰砰…… 他使劲拍打着大门,惊恐尖叫着。 吱呀。 大门打开。 之前进来过的军官站在门口,面色肃然对孙次长道:“次长,请不要大声喧哗,影响战士们站岗!他们保护你已经很累了,您还这么吵闹打扰他们,您于心何忍?” “我……”孙次长瞪大眼睛,面露茫然,一时竟无言以对。 眼看军官就要关门出去,孙次长如梦初醒,一把拽住军官的手臂,惊恐叫道:“你不能走!他要杀我!耿良辰要杀我!你不能不管啊!你是卓团长派来保护我的,我要是出事,你要被军法处置的!你带我走,立刻带我走!” 军官皱眉看着孙次长的手臂,道:“次长,您要是再拽我,我就只能把您绑起来了。” “你——”孙次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杀我!你就不怕被军法处置?” 军官冷冷道:“孙次长,请您松手!” “你难道没看到那把刀吗?你看!桌子上那把刀!他真的要杀我!”孙次长崩溃咆哮着。 “桌子上有把刀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军官不耐,一把将孙次长推了个趔趄,挣脱开他,然后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道:“孙次长,不要再砸门,否则我只好采取一些措施了!” 砰! 大门重新关上。 孙次长浑身僵硬呆在原地片刻,突然发疯了般穿过客厅向后面跑去。 “回去!”不一会儿,后院传来一线天呵斥的声音。 坐在客厅里的苏乙忍不住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取了一只干净杯子,斟满一杯茶,然后悠哉悠哉地吸溜着喝了起来。 没多久,孙次长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战战兢兢坐在了苏乙的对面。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孙次长畏惧地看着苏乙,颤声问道。 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大大低估了耿良辰这个人,这个耿良辰的身份,也绝非一个外地社团头子和一个武人这么简单! 他犯错了,致命的错误! 苏乙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前倾,对孙次长笑呵呵勾勾手指。 孙次长犹豫片刻,也凑了过来。 “你刚才往外跑了两次,向外求救了两次。”苏乙看着他,“你无视了我这个客人的存在,你对我不怀好意,而且……” 他指着孙次长:“你不尊重我。” “我、我没有,”孙次长使劲咽了口唾沫,“这不是尊重不尊重的问题,耿先生,讲良心话,换了您,您不怕吗?” “你怕,就恰恰代表着你不尊重我。”苏乙认真道,“你现在才知道怕了,这证明你之前对我没有半点敬畏之心。你把你摆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以为可以对我生杀予夺,这是我们之间造成如今这样对立局面的主要根源,你承认吗?” 孙次长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我承认,但……” “没有但是,”苏乙伸手止住他说话,“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孙次长,你错了吗?” “我、我错了,对不起。”孙次长从善如流,立刻认错道歉。 “很好。”苏乙满意点头,下一刻,他突然反手重重一记耳光抽在了孙次长的脸上。 啪! 孙次长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桌子上,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半响反应不过来。 苏乙笑呵呵后仰,看着半边脸飞快肿胀起来的孙次长道:“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我就不动用底线了。” 孙次长浑身一个机灵,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刀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哭腔道:“耿先生大人有大量,孙某感铭五内。” “很好,能看出我这人度量大,说明你开始有点了解我了。”苏乙笑道,“孙次长,我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我是什么人?” “这是个很笼统的问题,其实我不明白你到底要问我什么。”苏乙似乎很有谈兴,“身份这东西,只是在社会结构中个体交往识别的差异标志和象征,表面上看只是一个称谓,但实际上它代表一种秩序。这种秩序,往往又是随着形势的变化而不断变化的。” “比如你我,你是官员,我是百姓,这是一种差异和秩序;但现在你我坐在这里,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们之间的秩序和差异又是怎样的?还能简简单单用官员和百姓这个身份来一概论之吗?” 孙次长眼中露出茫然之色。 你他娘的是在给我讲哲学吗? “孙次长,你呀,就是犯了这种形而上学的错误,你对我的认知始终停留在‘百姓’这个符号上,官员欺压百姓,对你来说就是一种正常的社会秩序。”苏乙叹了口气,“正是基于这种错误的认知,导致你一直把我当成普通百姓一样去欺负。当你发现我并不好欺负的时候,你依然没有醒悟过来我其实不算是普通百姓,这就导致你又犯了第二个错误。” “什么错误?”孙次长下意识问道。 真特娘的见鬼,他居然听进去了…… “你突破了秩序的底线!”苏乙严肃看着他,“官员欺压百姓,还勉强可以看做是一种不良的秩序,但官员草菅人命,谋害百姓,就是突破了底线!” 孙次长使劲咽了口唾沫,直接背后冷汗直冒:“耿先生,您听我解释……” “不必不必,咱们先讲道理,再听解释。”苏乙笑呵呵摆摆手,“刚我说到哪儿了?” “底、底线。”孙次长提醒道,他下意识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刀子。 “对,底线。”苏乙点点头,“突破底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个人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意味着这个人在精神世界自我放逐,自我毁灭;一个人突破社会秩序的底线,也势必会让自己的社会关系陷入崩坏。” “你看你,突破底线来害我,就导致我为了自保,也不得不突破底线来对付你。导致我们原本正常的社会关系不得不陷入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之中。所以底线真的不能随意突破啊……” 苏乙说得有些苦口婆心,而孙次长听得却是大汗淋漓。 他一边擦汗,一边讪讪道:“耿先生金玉良言,金玉良言啊……但、但是,我们之间其实还有回旋余地的,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我……” 哒哒哒…… 苏乙敲敲桌子打断他,笑呵呵弹了下桌上的刀:“我们之间是所以还有回旋的余地,是因为我又为我们的关系设置了新的底线,就是这把刀。如果这次的底线再突破,要么你拿这把刀砍死我,要么我拿这把刀砍死你,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结果,明白吗孙次长?” “不会,不会!”孙次长笑着擦汗,但声音却再次发颤,“我这次一定恪守底线,绝不松懈……” “不,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现在只想敷衍我,欺骗我,把我应付走。”苏乙似笑非笑,“然后等你回过神以后,再想办法弄死我,因为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有赢得你的尊重。” “不不不,耿先生,我、我真的很尊重您,真的,我发誓!”孙次长哆嗦着道,眼神时不时惊恐地瞄向桌上的刀子。 “呵呵……”苏乙笑着摇摇头,“你现在的态度,是不是跟民国十六年七月二十三号那天晚上,你在大法官方占超家里跪下求他放你一马的时候一模一样?” 孙次长瞬间瞪大眼睛。 苏乙看着他笑眯眯道:“你痛哭流涕求方占超给你一个小时时间安顿家小,你告诉他你会为你贪赃枉法的行为自首,骗得了他的信任,然后出门找了一个叫胡兰生的亡命徒把他一家老小十四口都给杀了,还把他的宅邸付之一炬……” “你不要乱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孙次长提高音量。 “胡兰生一定不这么认为。”苏乙笑道,“去年的时候他找你勒索一百万大洋,你表面答应,实际上却想杀他灭口,结果被他跑了。你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吗?” 孙次长咬牙:“一个疯子的话,谁会相信?” “民国十八年夏天,胡展堂任立法院长一职,他刚上任就被人栽赃陷害,这事儿孙次长清楚吗?”苏乙似笑非笑。 “我什么也不知道!”孙次长惊恐瞪着苏乙,“你到底是谁?” “你想置我于死地,但你却不知道我是谁,这还真是一种讽刺啊……”苏乙悠悠地道,“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对孙次长了解的可是一清二楚,你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今年多大,在哪儿上学,成绩如何,我都了解过。” 顿了顿,苏乙像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是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你在杭州还有个外室,也给你生了个儿子,呵呵,一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乳名叫军军,对吗?对了,就在今天中午,军军吃多了西瓜拉肚子,跑去德生堂开药,坐堂的刘大夫可能看你的小妾好骗,多坑了他三块大洋。唉,这种庸医,你可别饶他啊……” 孙次长浑身抖若筛糠,如堕冰窟。 0843、器械比赛开始 一个人心平气和在你家里跟你拉家常的时候,这个人也许并不是你的朋友。 “耿先生,祸不及家人!”孙次长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些哀求。 “你很在乎你的家人吗孙次长?”苏乙嗤笑一声摇头,“在我面前,这些没用的伪装就免了吧。去年秋天,你妻子带着你的小儿子回乡省亲,结果走到半路上被土匪给绑票了,土匪勒索你十万大洋,结果你什么反应?” 苏乙笑眯眯看着孙次长:“你当时对你的秘书说,老婆没了还能再娶,儿子没了也可以再生,但这辈子能赚到几个十万大洋呢?” “是他!是他出卖了我!”孙次长咬牙切齿,“我说这话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 “不一定哦。”苏乙笑呵呵道。 孙次长满眼恐惧地看着苏乙:“耿先生,这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这尊真佛。我向您道歉,我愿意赔偿您的损失,您说个数,我尽量满足……” 苏乙再次伸出手来,制止孙次长说下去。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辈子攒下来的家底儿,都不见得有我一年的收入多,你那点儿钱还是留着给你当棺材本儿吧。”苏乙笑呵呵道,“我之所以来找你,不是为了敲诈你,也不是为了来威胁你,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这次我为什么不杀你。” 孙次长哆嗦了一下,苦笑着道:“耿、耿先生,您别吓我了。” “你到现在还是对我存在误会,以为我在吓唬你。”苏乙叹了口气,“这就让我有些失望了啊孙次长。” “不不不,我没有觉得您在吓唬我,是、是我自己胆儿小,害怕。”孙次长急忙解释。 “没关系。”苏乙笑道,“其实我不杀你,还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让你在比赛期间别乱出幺蛾子而已,因为这场赛事我很看重。” “如果在比赛的时候一个外交部次长死了,势必会影响比赛无法如期举行,这就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了。”苏乙笑道,“孙次长,咱们打个商量,比赛期间,你老老实实当个观众,比赛结束后,咱们再拼个你死我活,如何?” “不不不……”孙次长急忙摆手,“耿先生,我是万万不敢再招惹您了!我要是还敢惹您,我就是猪!” “真的?”苏乙问道。 “真的,绝对是真的。”孙次长语气坚定。 “可是我打了你一巴掌。”苏乙皱眉。 “这是当头棒喝!”孙次长严肃道,“耿先生,我还要多谢您打醒我呢!此恩等同再造,您请受我一拜!” 说着他真的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苏乙看着他,缓缓点头道:“我信你了。” 孙次长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苏乙接着道:“我相信你在比赛期间应该不敢乱动了。你想对付我,也应该是在比赛结束之后了。或者说是等我有朝一日遭了难,你再给我致命一击。” 孙次长心中一跳,忙摆手道:“不敢!我绝不敢……” “别否认。”苏乙笑呵呵道,“你要是不这么想,我反而看不起你。男子汉当丈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经地义,卧薪尝胆只是暂时的。” “我……” “行了,今儿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苏乙突然起身,走到孙次长面前,伸出手来在他的脸上拍了拍,“记住,别再给这场比赛闹幺蛾子!哲彭人给你的三万美金你可以揣着……” 孙次长瞳孔一缩,浑身僵住。 苏乙笑呵呵接着道:“但事儿,不准办,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孙次长僵硬笑了笑,点点头。 苏乙满意点头,绕过他向门外走去。 孙次长浑身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他刚要转身,却瞥见还留在桌上的那把刀。 “耿、耿先生,您的刀——您的底线忘拿了。”他勉强赔笑着道。 苏乙笑呵呵回头看他一眼,道:“是你的底线。” 咚咚。 他敲了敲门,大门打开,军官对苏乙点点头,让开路,苏乙阔步走出。 然后军官重新关上了门,自始至终都没看过屋里的孙次长一眼。 苏乙刚一走,孙次长双腿一软,就瘫软到了地上。 他浑身抖若筛糠,好几次想站起来,都没能成功。 “耿、耿良辰……”他满脸惊恐,牙齿打颤喃喃着。 “来人!来人!”他突然杀猪般大叫起来。 那个军官走了进来,面无表情问道:“孙次长,您有什么吩咐?” “把那把刀给我扔出去!给我扔得远远的!”孙次长尖叫道。 “是!”军官点头,就向茶几走去。 “站住!”孙次长突然叫住军官。 他死死盯着军官的脸,露出病态的笑容:“你真的敢扔那把刀?那可是耿良辰留下来的刀!” 军官面露疑惑:“谁是耿良辰?” “……”孙次长的表情僵在脸上。 “次长还有什么吩咐吗?”军官问道。 孙次长嘴唇蠕动,最终却颓然道:“刀放下,把我的随行人员都叫过来吧。” “谨遵您吩咐。”军官谦卑点头,退出门外。 孙次长呆呆坐在地上,良久才幽幽吐出两个字:“可怕……” 回到金楼,苏乙见宫宝森的随从还在自己房门口等着自己。 “老爷吩咐,您一回来就去见他。” “好!” 宫宝森还没休息,似乎在写一封书信。 见苏乙进来,他开门见山问道:“姓孙的怎么说?” “接下来,他应该会老实的。”苏乙道。 宫宝森怔了怔,定定看着苏乙,饶有深意道:“佛山的驻军长官你认识,外交部的次长你也能摆平,是你藏得太深了?还是我跟不上时代了?” “宫师傅,要是没点儿本事,我耿良辰走不到今天。”苏乙对宫宝森认真地道,“我不是藏得深,我是做得多。” 宫宝森默然,然后缓缓点头:“姓孙的原本应该是想绕过我们直接控制你们,现在你把他挡回去了,也要提防他再绕过你。不要轻信他的话,嘴上一套,手里一套,是这些当官儿的拿手把戏。” “我记下了。”苏乙点头。 “明天你也要上场了。”宫宝森看着苏乙,“你是个聪明人,按理说不需要我提点。但人老了,不免还是忍不住要唠叨两句。” “请您老指点!”苏乙躬身一礼。 “藏拙。”宫宝森缓缓道,“不管什么时候都别忘了,给自己留一手。招不用老,拳不过三。上了擂台,最重要的永远不是怎么打倒对手,而是怎么保全自己。” “当然,这话不是让你往保守了打,而是告诉你,注意分寸,招放出去,要有随时能收回来的能力。” 苏乙若有所思点头。 “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比赛吧。”宫宝森道,“对了,我看你和南方武人相处得不错,这很好,他们要是都能和你去北方,以后,这就是你的班底了。” 苏乙抱拳,深深一礼。 宫宝森笑了笑:“去吧。” 等苏乙走出门后,宫宝森出神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提笔,写下了这封信的最后四个字——不问恩仇!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信纸,然后将其装进信封里。 信封上四个金钩铁画六个大字——爱女若梅亲启。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八点,器械类比赛正式开幕。 参与器械赛的选手一共九十四人,其中华人一共三十一人,哲彭人一共二十三人,其余洋人一共四十人。 比赛规则和徒手赛一样,抽签在昨天开幕式的时候就已经抽过了。 今天比赛的第一场就是华国武人对阵哲彭武士。 说实话,对这场比赛的结果苏乙并不看好。 这场比赛华国方面的参赛选手是燕青拳高手,擅长拳脚,器械方面的技艺只能说是一般。 报名器械赛,纯属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实际上很多同时报两门的武人,都是这种想法。 苏乙其实并不赞成他们这么做,除非说是对拳脚和器械都很精通,否则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两边都报名,很可能会分散自己的精力,甚至会造成受伤的情况,反而影响到两边的比赛。 但他苏乙都带头报名了两门,别的选手也这么做,他就不好再劝了,否则会让别人觉得“你能报我为什么不能报”? “哲彭人用的大太刀差不多五尺左右,和你用的岳飞刀长度差不多,但太刀更薄、更轻巧,刀刃也更长。”苏乙对即将上场的燕青拳选手介绍道,“我不知道你的对手是哪个流派的,但不要被使用大刀的人迷惑了,他的刀法一定很轻盈,很灵活,你一定要注意……” 燕青拳选手连连点头,记下苏乙所说的话。 只可惜上台后,他还是败了。 他碰到的是哲彭“宝山流”剑道的正统传人高木正朝,此人在哲彭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剑道高手,碰上一个“二把刀”,简直就是保送人家晋级。 一个回合! 高木正朝根本没有和对手耗费时间的意思,华国武人一开局便大吼一声拖刀来斩,势大力沉。 仓啷! 高木正朝直到这时才拔刀。 银光一闪,下一刻刀锋便后发先至,狠狠斩在华国武人的身上。 快得惊人! 哲彭剑道中非常注重拔刀、拔剑的速度,甚至有专门的技术,比如拔刀术。 高木正朝这一刀就有拔刀术的影子,但却比拔刀术更凌厉简洁,这一刀没有十年的苦功练不出来。 十年如一日不断拔刀、再拔刀,枯燥到疯狂的训练,造就了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刀。 而反观使岳飞刀的燕青拳传人,他练刀却只是因为“技多不压身”。 孰高孰低,自然立判高下。 “呃啊……” 刀锋砍在护具铠甲上,火光迸溅,华国武人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了擂台下面。 他挣扎了几下,口中喷涌出血沫,瘫倒在地晕死过去。 “至那废物!”高木正朝收刀,用哲彭语不屑地骂了一句。 现场一片哗然,即为高木正朝凌厉的一刀,也为他的狠辣。 这一刀下去,华国武人的肋骨少说要断上几根,且当场吐血了,说明伤到了肺,这样严重的伤势,别说参赛,能慢慢恢复都是老天保佑了。 “娘的小鬼子,下手太狠了吧?” “混账,他这是想杀人!” “揍他!” 围上来的华国武人们群情激愤,十分激动。 “够了!”苏乙怒喝,“输不起吗?” 一句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想要找回场子,擂台上见真章!”苏乙冷冷道,“送他去医院!” “是,耿爷!” 赛场的工作人员迅速用担架抬起这人离开了。 “高木正朝胜!” 擂台上裁判大声宣布。 “万岁!万岁!” 哲彭选手那边却都欢呼起来,兴高采烈的样子和华国武人这边形成鲜明对比。 “瞧把他们给乐的,不就是赢了一场比赛吗?没见过世面的鬼子!”华国这边有人看不惯那边的耀武扬威,忍不住骂道。 “就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拿冠军了,至于吗?” 还真至于。 昨天哲彭人的战绩可不怎么能拿得出手,出战四人,只有一人取胜。晚上回去后,这些参赛者被哲彭领队高层骂了个狗血淋头,并警告他们今天要是还那么差的成绩,输掉比赛的人要付出代价。 哲彭的武人是带着巨大压力参赛的,现如今开门红,他们怎能不兴奋? 比赛还要继续,不过第二场跟华国人没有关系,是一个哲彭剑道高手,对阵不列颠的击剑高手。 西方击剑尤其是不列颠击剑,大部分击剑者最大的弊端就是有一些招数太华而不实了。 他们致力于动作的舒展和优美,而牺牲了速度和效率,造成的结果就是在擂台上根本不堪一击。 哲彭的刀术高手只用了两招就把刀架在了不列颠击剑者的脖子上,后者只能认输。 现场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哲彭刀术高手很礼貌地和不列颠击剑者握手,展示“竞技精神”。 对西洋人,哲彭人表现得温顺得很。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846、求助 夏威夷皮克托和波马豆是高丽电影《暗杀》里的主角,这部电影讲的是他们两个接收到委托,去刺杀三个“高丽独立军”的叛徒,这三个人分别是女主角安玉允、速射炮和黄德三。 但他追随目标来到高丽的首府京都,也就是现在的汉城首尔的时候,他发现这三个人不但不是叛徒,反而是孤注一掷舍生忘死的民族英雄,委托他的那个人,才是可耻的叛徒。 最终两人选择帮助安玉允他们三人完成刺杀任务,却在那场刺杀行动中牺牲。 一部高丽人抗日的电影,故事发生的背景正好是今年。 这个时候,夏威夷皮克托和波马豆刚接到了那个韩奸一万美元的委托,打算去京都杀人。但在去之前,他们先完成了暗杀芥川山鹤的任务,然后以躲避哲彭人报复的借口顺利脱身,逃之夭夭,神不知鬼不觉,便将事情的真相掩埋。 算盘打得很好,如果他们没遇到苏乙的话,他们就得逞了。 夏威夷皮克托的神色写满凝重,对面前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充满忌惮。 “您让我们留下比赛,想必不止是为了这场比赛的秩序和气氛这么简单吧?”夏威夷皮克托面色凝重地说道,“还有,您刚才说我们的目标是三个刺杀亲日官员的抵抗组织成员,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的目标是独立军的叛徒!” “对还是错,我说了你一定不信。”苏乙笑了笑,“不过有个人的话你一定会相信。” “谁?”波马豆下意识问道。 “金元凤。”苏乙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两个高丽人面色齐齐一变。 金元凤何许人也? 这个人是高丽抵抗组织的首领,致力于摆脱哲彭致命,是高丽的独立运动家。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别人的话都有可能是假的,但金元凤的话,一定是真的,他们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这样一个高丽独立而奔走的民族英雄。 这个金元凤和苏乙也是能扯上关系的。 就在苏乙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王雅桥和金元凤一起策划了虹口道场的爆炸案,炸死了白川义则,当时出手的人就是金元凤的手下尹奉吉。 这位义士在数月前已被哲彭人处决,慷慨就义。但王雅桥和高丽抗日组织的联系却并未因此而中断。 热河时,王雅桥曾向苏乙举荐金元凤,但当时苏乙觉得二踢脚团队名声不响,贸然接收了成熟的高丽暗杀团队进来,谁主谁客还说不清呢,所以直接拒绝了。 他当时选择了和他一起配合做下金陵大案的华克之等人,即使是这样,收服华克之他们归心,苏乙也颇费了几番心思。 现在,二踢脚刺杀团早已名扬世界,甚至被公认是“世界第一暗杀团”,哲彭人对二踢脚团队闻风丧胆,开出高额悬赏,并成立了专门的组织来对付二踢脚刺杀团,只可惜到现在依然一筹莫展。 可以说,二踢脚团队是全世界特工组织的榜样,更是所有心向抗日之人心中的楷模。 二踢脚团队因为陈处泰的牺牲,以及成员的受伤,急需补充新鲜血液,刚好夏威夷皮克托送上门来,于是苏乙想到了金元凤的组织。 现在金元凤的团队要是加入苏乙的二踢脚团队,不但不会喧宾夺主,而且还会觉得苏乙能邀请他们加入是莫大的荣幸。 至于面前的夏威夷皮克托和波马豆,这两个高丽人是人才,尤其是夏威夷皮克托,他居然能在擂台上光明正大杀了哲彭空手道高手,这样的身手给了苏乙极大惊喜。 这样的人才主动送上门来,苏乙怎能错过? 这才是苏乙留下夏威夷皮克托的真正理由。 当然,招揽的时机还不成熟,这话不能明说。 苏乙轻描淡写揭过他们有关这个问题的疑惑,让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金元凤这个名字上。 此时两人已经意识到,他们似乎上了委托人的当了。 波马豆看着眼神阴霾的夏威夷皮克托,小声嘀咕道:“管他什么独立军还是亲日派,咱们只管收钱办事,一个人三千块,十倍的价钱啊……” 相比起夏威夷皮克托,波马豆对于国家、民族、大义这些事情没有丝毫感触,这个老家伙才是名副其实的利己主义者,只要自己过得舒服,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但他只在乎一个人,那就是夏威夷皮克托,他只听夏威夷皮克托的话,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想法和原则。 “你打算让我们见金元凤?您认识他?”夏威夷皮克托脸色严肃问苏乙。 “少爷,说好不沾郑志的!”波马豆急忙提醒。 夏威夷皮克托没理他,只是严肃看着苏乙。 “这些天你就住在金楼,这里安全,哲彭人不敢在这里放肆。”苏乙笑呵呵道,“关于金元凤,我还有一些问题要核实,最迟明天吧,我会给你个答复。” 说罢,苏乙端起了茶杯。 夏威夷皮克托知道,这是华国人结束谈话打算送客的意思。 “抱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夏威夷皮克托道,“如果我不来见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苏乙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和不懂感恩的人打交道。” 夏威夷皮克托若有所思点头。 “如果我们偷偷跑掉会怎么样?”他突然又问道。 苏乙饶有深意一笑:“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告辞了。”夏威夷皮克托看出苏乙没有要回答的问题,微微躬身提出告辞。 谷煛门打开,姜铁山出现在门外,打量一番二人,道:“你们跟我来!” 等两个高丽人出去后,苏乙对一线天道:“联系九哥,我要立刻跟他通话。” “我去安排!”一线天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另一边,两个高丽人被安排到了一个空房间里,带路的姜铁山刚一走,波马豆就立刻激动嚷嚷起来:“走!立刻走!咱们回魔都,实在不行就坐船去夏威夷!耿良辰这个家伙太可怕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走得了?”夏威夷皮克托沉声道,“我们不走的话,还可以维持表面的和平,但如果我们要走,他很有可能会翻脸的。” “翻脸就翻脸,大不了打一架,总好过被他威逼利用!”波马豆道。 “他和金元凤认识,也许不是坏事。”夏威夷皮克托道,“至少他没有要把我们交给哲彭人的意思。” “独立军都是穷鬼,而且都是不要命的,沾上他们有好事才怪!”波马豆嘟囔道,“少爷,咱们的第一准则就是不沾郑志,不能破例啊少爷,会倒霉的!” 夏威夷皮克托幽幽地说道:“也许我们已经开始倒霉了。” “那现在怎么办?”波马豆问道,他眼中露出狠色,“要不杀了耿良辰?” 夏威夷皮克托吓了一跳,没好气瞪他一眼:“别自己找死!耿良辰被华国人叫做津门大侠,他手底下管着七万多人!当初袁小亮给的价钱很好,但只有我们拒绝了他,这才活了下来。耿良辰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我们最好不要和他成为敌人,除非你真的想离开华国,不再回来。”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说过,我们不应该来见他!”波马豆抱怨道,“你非要当面感谢他,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夏威夷皮克托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江湖道义吧,华国人不是信这个吗?” “入乡随俗真不是个好习惯……”波马豆叹气。 另一边,苏乙和王雅桥正在通话。 简短寒暄后,苏乙直接说明自己的用意。 “九哥,你和金元凤这个人熟悉吗?” “高丽流亡政府的人?高丽义烈团的团长?”王雅桥讶然,“我和他……关系还不错,你应该也知道,虹口花园的那件案子,就是我和他合作的。你怎么问起他?” “事情是这样的……” 苏乙把发现夏威夷皮克托的过程说了一遍,当然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否则她的先知先觉没法解释。 在苏乙的口中,他早就发现了夏威夷皮克托的可疑,所以委托三青团做调查,查明了此人的身份,包括他行动目标的照片,目标的身份,都是苏乙自己分析并且调查出来的。 王雅桥自然不会怀疑苏乙的本事,不禁再次惊叹苏乙的心细如发。 “良辰,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料,那你这次算是帮了高丽人大忙了!”王雅桥感慨道,“金元凤这个人不错,早年参加过北伐战争,后来跟地下党走得比较近,前年的时候通过我牵线搭桥才和果府搭上关系,获得了果府的援助。这个人极度仇视哲彭人,和你一样,主张以最暴烈的手段消灭敌人,驱除日寇。” “我在热河时,他还跟我拐弯抹角打听,我跟二踢脚的关系呢,不过事关你的身份,当时被我搪塞过去了。他对二踢脚所做的大事十分钦佩,向我表达过想跟你展开合作的意图。” “我知道他手下的义烈团全是暗杀爆破的好手,我急需补充人手,所以跟他合作未尝不可。”苏乙道,“但我希望的方式是他为我输送人才,他送过来的人,必须全心全意成为我的人,跟他的义烈团彻底断绝关系。作为回报,我可以投桃报李,参与或者策划他指定的暗杀行动。” “你的想法是对的,”王雅桥赞许道,“高丽人有高丽人自己的算盘,虽然现在和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你把义烈团当成一个人才培训输送的基地,是个很好的思路,这种合作方式我觉得是最好的选择,既保持了合作交流,又相互独立不干涉。” “不过金元凤只怕不甘心只是为你培训人才,他们现在孤立无援,你这时候出现,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稻草,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绑得更牢靠。” “来日方长,很多事情记不得,不能一蹴而就。”苏乙笑道,“如果他真的这么有诚意,我欢迎,但他们得赢得我充分的信任才行。” 王雅桥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苏乙打这通电话的意图,他微微沉吟,道:“如果谈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他?” “我在佛山还要呆很久,让他来佛山。”苏乙道,“不过要尽快,另外,那三个被列为暗杀目标的人,不妨也一并带来。能被他挑出来委以重任的刺客,应该有点本事。” “好,你等我消息!”王雅桥道。 王雅桥对苏乙的这件事十分重视,他想要为苏乙促成这件事,如果办成这件事,他相信自己和苏乙之前因为刺汪失败的隔阂,就会彻底消除掉。 他很感谢苏乙给他这个机会,给两人之间的友谊这次机会。 这么说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别扭,王雅桥帮苏乙办事,他还要反过来还要感谢苏乙给他帮忙的机会? 这不犯贱吗? 还真不是,王雅桥现在对苏乙是心存愧疚的,如果他不能做出些事情弥补苏乙,这份愧疚不能消除掉的话,他和苏乙就永远不会处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互相对话交流。 如果不能平等互信,以两人的身份地位,他们很可能会渐行渐远,继而分道扬镳。 所以,只有消除愧疚,两人才能回到最初对等的地位,才能继续通力合作,亲密无间。 这是王雅桥所希望的,但他做了让苏乙心有间隙的事情,他想弥补,也得看苏乙给不给他机会。 如果换一个小气的人,或者是多疑的人,还真不见得给王雅桥这个机会。 因为刺汪失败的那次行动,说严重点,王雅桥是在“篡权”。 篡权失败还造成那么大的损失,苏乙就算跟他直接决裂划清界限王雅桥都得认,但苏乙最终什么都没说,还主动跟王雅桥联系让他帮这个帮那个。 王雅桥帮苏乙的越多,他心里就会越好受。心里越好受,就会越觉得和苏乙之间的关系恢复如初了。 因此,他是真的得感谢苏乙给他帮忙的机会,感谢苏乙的大度。 0844、器械赛第一日比赛 器械赛连续两场都是哲彭人获胜,这让哲彭人格外兴奋,他们再次高呼万岁,甚至手舞足蹈。 直到第三场比赛开始,在裁判再三要求下,他们才停止了庆祝活动。 第三场比赛是比国武人对阵印国武术家。 比国武人人高马大,十分强壮,使的是一条手臂粗壮的铁链子。 印国人手持长矛,身材短小,还微微弓着腰,站在比国人面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场比赛没有任何看点,印国人试探进攻了两下,但都被比国人挡了回去。 比国人稍微动一下,铁链子就哗啦哗啦响,每一个链环都有拳头大小,要是砸在人身上绝对会把骨头都砸碎,护具铠甲虽能挡住刀剑之锋,但对于这种钝器的防护接近于无。 铁链震慑力十足。印国人生怕铁链砸在自己身上,象征性地反抗几下,赶紧自己跳下擂台认输了。 对印国人来说,当然什么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这场比赛虽没什么看点,但却值得让选手们深思——如何在有限空间的擂台上破解类似于铁链这类型的重武器。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怕对于苏乙来说也是。 早上的第四场比赛又是一场中日大战! 这一场华国的武人是李元智,哲彭的剑道高手名叫吉丸庆雪。 李元智用的是一杆大枪,吉丸庆雪则使的依然是哲彭人的标志性武器——大太刀。 “根据我得到的资料,这个吉丸庆雪曾两度击败过高木正朝,这是个比高木正朝更厉害的高手。” 上台前,苏乙对李元智说道,“刚才高木正朝那一刀你看到了,哲彭人刀法普遍的风格是十分灵活迅捷,而且爆发力很大,千万不要低估对手的速度和力量!” “耿大侠,您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有些没谱啊……”李元智尴尬地道,“您是知道我的,比起大枪,我更擅长拳脚。兵器上的功夫对付一般人还行,要真是高手……我怕是拿不下来。” 苏乙心里有些无语。 这就是典型“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的心态,原本肯定是想着多报个器械赛输了没损失,赢了就赚了的想法,但见到今天第一个上台的燕青拳传人被打得重伤的场景,这些人开始打起退堂鼓了。 “那就直接认输!”苏乙道,“不要比了,免得受伤,反倒影响到你打徒手赛。” “这不行,打都不打就认输,太丢脸了吧?”李元智下意识就拒绝,“耿大侠,我的想法是,不管怎么着,上去试探试探,不战而屈,不是咱的风格啊……” “兵刃不比拳脚,兵刃过招,胜负只在分毫之间,你试探不出什么的。”苏乙道,“直接认输是丢人,但如果你被打败打伤就不丢人了吗?既然都是丢人,干嘛不省点力气?” 李元智无言以对。 “唉,早知道就不报器械赛了。”他长长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苏乙的提议。 如果没有苏乙对吉丸庆雪的介绍,也许李元智还想上台试试。 但听到吉丸庆雪比之前的高木正朝还强,他就彻底打消了侥幸。 之前高木正朝斩出的那一刀,李元智自问绝对接不住,就算那场换了是他上去,只怕也会落个重伤退赛的下场, 徒手赛李元智已经晋级了,他不想因为锦上添花的器械赛,反而害得他势在必得的徒手赛也沉沙折戟。 “本场比赛,华国李元智认输,哲彭国吉丸庆雪胜!” 随着李元智认输,裁判大声宣布了结果。 全场一片哗然,而哲彭人的阵营中爆发出哄堂大笑声,笑声中的嘲弄之声丝毫不加掩饰。 李元智灰头土脸溜下台来,对苏乙悻悻道:“我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哼,正赛上,我跟他拳脚上见真章!” “好志气!”苏乙对他伸出大拇指。 早上的最后一场比赛就是苏乙的比赛。 他的对手是一个葡国的格斗家,这人的武器是警用甩棍。 不同于其余西方武术家的魁梧和强壮,这个人少见的瘦削灵活。 当裁判宣布比赛双方的名字时,场下观众们爆发出热烈欢呼声。 尽管耿良辰是北方武人,而且不久前才让南方人大失颜面。 但面对洋人,北方人也好,南方人也罢,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华人。 “叶师兄,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苏乙对叶问笑道,“比完这场,今天下午我就不来赛场了,由你接替我,给上擂台的人做临场指导。” “我一定尽力!”叶问点头,他看了看苏乙手中的武器——一根大杆子。 “为什么不用八斩刀?”叶问问道。 “杀鸡焉用牛刀?”苏乙笑了笑,转身走上台去。 相比起大杆子,苏乙更擅长的当然是八斩刀。 苏乙修习大杆子时日不长,尽管天赋了得,但也只能算得上是熟练罢了。 但对付这一场的对手,也绰绰有余了,苏乙有这个自信。 随着苏乙上台去,台下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哲彭阵营中,船越义豪看着台上的苏乙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如何。” 前田光世也眼露期待:“师父他老人家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耿良辰最擅长的是拳脚上的武功,但他之所以有少年宗师的名声,却是因为他在兵器上的武功。” “少年宗师……”船越义豪嗤笑一声,“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呢。” “到底是笑话还是神话,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前田光世笑道。 擂台上,双方握手见礼,比赛很快开始。 苏乙的武器是近三米长的大杆子,而对手的武器最长长度也不过八十厘米,两者相差甚远。 其实比赛还没开始,苏乙就知道自己赢了。 因为他从葡国人眼中看出了不自信。 苏乙知道自己的对手也是同时报名了徒手和器械两边的赛事,这个葡国人报名器械应该也是玩票性质。 不专注,不自信,这样的武人站在擂台上,焉有不败之理?谷歌 再者一寸长,一寸强,光是武器上,苏乙就占尽了优势。 事实也的确如苏乙所料,随着裁判宣布比赛开始,葡国人哇哇大吼着就要往前冲。 但苏乙枪出如龙,一点寒芒钉在对方铁质护颈上,发出“铛”地一声脆响。 虽然护具挡住了致命的刺穿,但巨大的力量还是穿透护具,作用在了对手的脖颈上。 葡国人一个趔趄倒退着倒地,扔掉武器捂着脖子痛苦地剧烈咳嗽起来。 不等苏乙再次动作,他便举手示意自己要投降。 一招! 不,只是一击! 只是一击,这场比赛便已结束。 裁判喊过开始,余音未消,用力挥下的手势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短暂寂静后,全场哗然。 太快了! 苏乙获胜在大多数人意料之中,但这么快就胜,却是谁也没想到的。 现场顿时嗡声大作,众人议论纷纷,讨论着苏乙刚才的那一枪。 “真是个快枪手啊……”前田光世眼中写满赞叹,“你看刚才他这一枪,似乎没用多少力气,但他的对手却那么痛苦。在华国人的武功里,这种发力方式叫做暗劲,也就是书法中所说的力透纸背。” “我也可以做到这一点,这没什么稀奇的。”船越义豪失望摇头,“对手太弱,根本没试探出他的真实水平,真是扫兴!” “义豪君何必生气?”前田光世笑着安慰他,“这只是正赛前的淘汰环节,这个环节对于你我来说,也和耿良辰一样,只是走个流程而已,不会有人试探出我们的真正实力。我们真正的舞台,还没开始呢。” “光世君说得没错,是我太着急了。”船越义豪嘿嘿一笑。 台上的苏乙已向对手抱拳退场了。 这场比赛结束,早上的赛事就告一段落了。下一场比赛要到下午才会再次开场。 苏乙之前和叶问所说倒也并非托词,而是他今日真的有事要办。 二踢脚刺杀团在今天下午有一场行动,行动地点在鲁地泉城。 根据三青团得到的情报,韩复渠和哲彭特使秘密接触,似有投敌倾向。 历史上,此人虽没有做汉奸,但却拥兵自重,竭力讨好哲彭人,不是什么好鸟。 这次二踢脚的目标不是韩复渠,而是和他来往密切的哲彭特使花谷次郎。 这次的行动只有华克之、罗玉和杨松林三人行动,因为华克之之前犯下的错误,这次的行动由杨松林做队长,担任小队指挥官。 作为一个哲彭人,杨松林对自己能取得苏乙这般信任十分感激,他也很珍惜这次机会,到达泉城之后,做了很详尽的调查,并结合实际情况,制定了三套方案,通过电报和苏乙取得联系,征求苏乙的意见。 四十分钟后,就是苏乙接收电报的约定时间,苏乙收报之后要尽快给杨松林他们回电,确定方案,并提出自己的意见,然后等候他们行动结果的消息。 苏乙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安排二踢脚团队行动,一个自然是为了任务,第二个原因也是为了故布迷阵,让和知鹰二他们继续摸不准二踢脚团队到底和自己有多大关系。 下午的比赛有苏乙的二弟子比尔安德伍德参赛,这是苏乙最放心的一个徒弟,比尔安德伍德本就实战经验很丰富,拜苏乙为师后,他的技战术有了质的提高,实力飞涨。 这场比赛够资格做比尔安德伍德对手的人,十有一二罢了。 其余四场,有一场华人对阵华人的“内战”,还有一场华人对阵洋人的比赛。剩下两场,都是洋人对洋人。 值得一提的是,下午的比赛没有哲彭人参赛,所以苏乙下午没去,哲彭人的代表团下午也没有去比赛现场,比赛现场冷清了许多。 就在苏乙焦急等待鲁地泉城的行动结果的时候,这边的赛事也如火如荼进行着。 下午第一场比赛是西国的左手短剑选手对阵以为灯塔的巨斧手。 擂台上重武器的杀伤力、威慑力都十分巨大,这场比赛没有悬念,灯塔巨斧手获胜,他的对手受伤直接退赛。 第二场比赛依然是洋人对阵洋人。比赛双方一方是意国的击剑手,另一方是以为不列颠武人,用的是勾爪长矛。 虽说是一寸长一寸强,但那也得分什么人。 这场比赛最后意国剑手笑到了最后,他的身形和剑法都十分灵活,全程近身逼斗,使得对手没办法和他拉开距离,长武器也根本没办法施展开来,于是比赛持续了不到十秒,意国剑手就取得了胜利。 这也是今天“第二快”的比赛了。 下午的第三场比赛是一个南方武人对阵佛朗西国的刀盾手。 南方武人使的是长棍,上场前,叶问为他制定了“放长远击、游斗不近身”的战术。 可惜这南方武人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叶问失去了尊重,把叶问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最终在佛朗西刀盾手攻防严谨、直线逼近的战术下,他选择和对手硬碰硬,直接被佛朗西人用盾牌扛住他的身体,结结实实在他肩膀上砍了好几刀,砍得护具火花四溅,砍得他惨叫连连,急忙认输。 但这时什么都迟了。 这个南方武人也是徒手和器械都报名的选手,更擅长徒手。 但现在,因小失大,两边的比赛都跟他无缘了。 这场比赛让华人们比较失落,截止现在,今天华人的成绩太差强人意了。 下午的第四场比赛就是比尔安德伍德上场了,他的对手是西国的一位长矛手。 比尔安德伍德没有用自己擅长的剑,而是用了一杆手杖,也就是文明拐棍。 这场比赛双方实力悬殊,比尔安德伍德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对手,代表华国赢得了一场胜利。 值得一提的是,叶问给比尔安德伍德制定了相应战术,而比尔安德伍德从善如流,贯彻了叶问的想法。 这场比赛的成功加上上场比赛的失利,让众武人对叶问的感官有了一些改变。 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是两个北方武人之间的对决,按照苏乙之前就定好的规矩,两人私下里已经交过手了,其中一人上场后干脆利落认输。 于是,器械赛第一日的比赛就此全部结束了。 7017k 0845、两个高丽人 器械赛第一天的比赛华人有七人出战,其中三人晋级,四人惨遭淘汰。 哲彭人三人出战,三人皆出线。 其余洋人十人出战,四人晋级。 今天华人的战绩有些差强人意,哲彭人却是大大出了风头。 另一边,二踢脚在鲁地泉城的行动大获成功,花谷次郎授首,杨松林带着罗玉和华克之功成身退,无一损伤。 经过这次的行动,苏乙发现了杨松林的指挥才华,苏乙为此感到很自豪,因为这个人是自己一手发掘出来的人才。 果府代表孙次长今天一天都没有出现在比赛现场,苏乙估计接下来几天他也不会来了。 要来,起码也得等脸上消肿了以后。 当晚,苏乙给所有华国武人开了个会,建议报名两边赛事的武人分清主次,确定自己更擅长的方向,以免因此失彼,两头不讨好。 有了今天的实例,苏乙的建议大部分武人都听进去了。 这一天比赛的报道几乎都围绕在“耿良辰师徒双胜成佳话”之类的主题上,苏乙再次成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第三个比赛日是徒手赛,依然是十场比赛。 这一天比赛的主角既不是华人也不是哲彭人,而是洋人。 十场比赛其中有五场都是洋人和洋人之间的对决,这一日出战的洋人共有十三人。 最终洋人的晋级者一共六人,七人惨遭淘汰。 今天全天华人只有四个人出战,其中一场是南方武人对战灯塔拳击手,一场是北方武人对阵哲彭人,前者胜,后者败。 还有一场是华人“内战”。 四个华人出战者的结果是两人出线,两人淘汰。 哲彭人也只有三人出战,一场对华人,一场对白俄人,取得两场胜利;意外的是一场对战高丽人,哲彭人输了,还死了。 死的哲彭人叫芥川山鹤,从场面上来看,是高丽人被步步紧逼后奋起反击,错手杀了芥川山鹤。 这是一场意外。在比赛开始之前,所有参赛者都签订了“免责协议”,只要在擂台上比斗双方严格按照比赛规则进行比赛,没有违规之处,所造成的伤亡,都自行承担。 高丽人虽然杀了人,但整个过程他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因此哲彭人只能自认倒霉。 胜利后的高丽人十分惶恐,早早就离开了赛场。 当晚三青团提前洞悉了哲彭人打算暗杀这个名叫贾仁明的高丽人的阴谋,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乙,苏乙果断派出一线天营救出此人。 同时苏乙叫来了三青团驻佛山情报站的站长刘旭文,之前他委托三青团调查所有参赛者的背景。 直觉告诉苏乙,这个贾仁明不简单。 事情还真是这样,刘旭文告诉苏乙,贾仁明是个假名字,这个高丽人还有个名字叫夏威夷皮克托。 和这个夏威夷皮斯托一起的还有个叫波马豆的老高丽人,两人自来佛山后就形影不离。 被苏乙救下后,前者主动提出要见苏乙。 “这个夏威夷皮斯托是个杀手,从四年前开始活跃在魔都一带,波马豆是他的助手。不过这两个名字肯定也都是化名,真正的高丽人名字不是这样的。”刘旭文向苏乙介绍道,“这个人生意很好,因为他价格便宜,效率又高,生冷不忌什么活儿都接,所以在魔都黑道很有名气。” “高丽那边儿一直是咱们的情报短板,所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不清楚……这回为什么来参加这场比武大赛,原因也不明。耿爷,我的建议是别见了,这种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见了跌份。” 苏乙不置可否,看向一线天:“你觉得呢?” “他今天上台比武的时候化了妆。”一线天只说了一句话。 “那就见见。”苏乙笑道。 上台打个比赛还要化妆?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苏乙在金楼见了这两个高丽人,一老一年轻,老的贼眉鼠眼,神情透着股猥琐劲儿,见了苏乙一直点头哈腰,用生硬的国语口称“耿爷”,不过听起来更像是哽咽。 年轻的夏威夷皮克托神色严肃,但眼神中也透着股精明和凌厉,打量一番苏乙后,很恭敬鞠躬,用很流利的中文道:“耿先生,我是夏威夷皮克多,专门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想必,以您的地位和身份,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苏乙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问道:“你想见我,只是为了说声谢谢?” “还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夏威夷皮克托道,“我不久前收到过一个杀人委托,目标人物就是您。但因为要去津门出差,所以我放弃了这个任务。不过据我估计,委托人还会派别的杀手去对付您,请您务必小心。” 顿了顿,夏威夷皮克托又道:“不过委托人的名字请原谅我不能告诉您,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这么做。” 话音刚落,其身后的波马豆就笑嘻嘻道:“但是如果价钱合适的话,我的职业道德往往会降低一点。” “他是我叔叔。”夏威夷皮克托叹了口气,“他坚持这么做的时候,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耿先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们可以给您一个恩人价。”波马豆嘿嘿笑道,“三百美元怎么样?童叟无欺,对您来说,这点钱什么都不算……” 苏乙似笑非笑,这俩人跑他这儿说相声来了。 非著名高丽相声演员。 “耿爷,我去救他们的时候他们对哲彭人也早有防备。”一线天道,“没有我,他们也能逃出来。” “虽然是这样,但耿先生的一片好意,我不得不报答。”夏威夷皮克托道,“这次除了告诉您刚才的消息,还打算告诉您,如果您有什么想要除掉的人但又不方便自己出手的,我可以免费帮您出手一次。” “但性价比要在三百美元之内。”波马豆笑嘻嘻道,“如果超标是要补差价的,毕竟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 “但请您放心,只要你委托了我们,我们就一定会很好地帮您做好事情。”夏威夷皮克托道,“你想让目标怎么死都行,轰轰烈烈,或者神不知鬼不觉。” “神不知鬼不觉?”苏乙似笑非笑,“就像是这次你明明是受人委托杀了芥川山鹤,但却装作是公平比武错手杀人,对吗?” 此话一出,两个高丽人都神色一动,却佯装镇定。 “耿先生,您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错手杀了他。”夏威夷皮克托苦笑道,“这个哲彭人据说刚从哲彭来华国,我跟他之前从没有见过,而且他在华国也应该没有任何仇人。” “对呀耿爷,没有证据的事情您可不能乱说,会死人的……”波马豆急忙也赔笑道。 “芥川山鹤虽然刚来华国,但他的父亲是当年魔都虹口道场的教头芥川龙一,这个芥川龙一在魔都的仇人可不少……”苏乙似笑非笑。 夏威夷皮克托刚要解释,苏乙却伸手止住他,接着淡淡道:“至于你说的那个委托你来杀我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叫袁小亮吧?这个人是津门帮派头目袁文辉的儿子。他父亲被我杀了,他找杀手杀我报仇,天经地义。” 夏威夷皮克托和波马豆的脸色终于齐齐变了。 苏乙看着前者,继续似笑非笑道:“不过你该庆幸你没有接这个委托。他派去了四个杀手,都是魔都杀手界里数一数二的好手,也许你还认识他们。” 夏威夷皮克托脸色阴晴不定道:“我的确认识他们,我以为他们还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但现在看来,他们应该落在您手上了。” 顿了顿,他问道:“冒昧问一句,您把他们四个怎么样了?” “他们坟头的蒿草,应该有三尺高了。”苏乙幽幽地说道。 “……” 两个高丽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我一直认为,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苏乙笑呵呵道,“所以我很快就送袁小亮和他父亲去团聚了。” “袁小亮不是心脏病突发猝死的吗?”波马豆下意识脱口道。 但话一出口他就恍然,脸色顿时一变,惊惧看着苏乙恍然道:“我明白了!” 夏威夷皮克托也明白了,脸色青一会儿紫一会儿,最终吐出一口气道:“好吧,在您这样的人面前,我不应该说谎,芥川山鹤的确是我杀的,当年死在他父亲手中的一个华国人的后代,要买他的命。” “这个人一直和哲彭武术团的人在一起,吃住都不分开,我们没有机会下手,只好也报名参赛,跟随他来到佛山。我一直没找到私下里杀他的机会,所以只好在擂台上动手了。” “耿先生,很抱歉之前欺骗你,不过我之所以来见你,真的是为了报答你的,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不是这样,你们现在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苏乙淡淡地道,“你也应该庆幸,哲彭人的死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就连哲彭人自己都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否则的话,我绝不会允许给这场比赛带来丑闻的人还能大摇大摆离开。” “耿爷,我们一直都很注意遵守规则的,您放心,我们做得很聪明!”波马豆赔笑道,“您是大人物,我们的力量太小了,应该帮不到您,所以,再次谢谢您的帮忙,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吧!嘘嘘……” 最后两声是在给夏威夷皮克托发信号,还冲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快走。 “耿先生,那我们就先……”夏威夷皮克托话说一半,苏乙却笑呵呵伸手止住他说下去。 “做了坏事就想一走了之?这可不行。”苏乙道。 一线天不动声色堵在门口。 波马豆前后看看,叹了口气嘟囔道:“早告诉你要做个狼心狗肺的人了,现在好了吧?” 夏威夷皮克托不动声色看着苏乙道:“耿先生是想把我们交给哲彭人吗?” “不。”苏乙摇头,“我要你继续比赛。” 两个高丽人齐齐一怔。 “现在的问题不是你杀哲彭人,而是哲彭人威胁并暗杀参赛者。”苏乙淡淡道,“哪怕他们没杀掉你,而是被你跑了,但在外界看来,就是你们被哲彭人处理掉了,或者逼走了。这对于接下来的比赛氛围来说很不利。” “哲彭人会变得更嚣张,而和他们对战的参赛者会担心赛场外现实里自己的下场,打起来就会畏首畏尾,放不开。” “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两个高丽人面面相觑。 波马豆迟疑着问道:“您留下我们,只是为了比赛考虑?” 苏乙笑呵呵道:“你希望我为哲彭人考虑?” “不不不……”波马豆急忙摆手赔笑,“您是个正直的人,怎么会跟哲彭鬼子同流合污?哈哈……” “留下比赛更能显得我心里没鬼,对我更有利。”夏威夷皮克托迟疑着道,“但耿先生,我很抱歉,我和别人有约了,我已经收了钱,收了钱就要做事。” “去京都?”苏乙笑呵呵看着夏威夷皮克托,“杀三个你们高丽抵抗组织派去刺杀亲日官员的杀手?” 夏威夷皮克托和波马豆两人面色大变,几乎是齐齐往腰间摸去。 “别动!”但下一刻,他们身后就传来一线天的低喝。 两人身体一僵,齐齐回头看去,便见一线天手持双枪,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的脑袋。 苏乙摆摆手:“小韩,放下枪吧。” 一线天这才收了枪。 苏乙对两个高丽人道:“别紧张,如果我想杀你们,或者对你们不利,我只要通知哲彭人一声,你们现在就不会活着站在我面前。” “但是你调查我们!”夏威夷皮克托脸色凝重,“你甚至连我们不久前才在魔都接到的委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耿先生,这不得不让我们怀疑您的立场和用心。” “立场?”苏乙似是嘲讽一笑,“一个只认钱的杀手,需要在乎别人的立场吗?” “当事关我性命的时候,我会在乎的。”夏威夷皮克托道。 0846、求助 夏威夷皮克托和波马豆是高丽电影《暗杀》里的主角,这部电影讲的是他们两个接收到委托,去刺杀三个“高丽独立军”的叛徒,这三个人分别是女主角安玉允、速射炮和黄德三。 但他追随目标来到高丽的首府京都,也就是现在的汉城首尔的时候,他发现这三个人不但不是叛徒,反而是孤注一掷舍生忘死的民族英雄,委托他的那个人,才是可耻的叛徒。 最终两人选择帮助安玉允他们三人完成刺杀任务,却在那场刺杀行动中牺牲。 一部高丽人抗日的电影,故事发生的背景正好是今年。 这个时候,夏威夷皮克托和波马豆刚接到了那个韩奸一万美元的委托,打算去京都杀人。但在去之前,他们先完成了暗杀芥川山鹤的任务,然后以躲避哲彭人报复的借口顺利脱身,逃之夭夭,神不知鬼不觉,便将事情的真相掩埋。 算盘打得很好,如果他们没遇到苏乙的话,他们就得逞了。 夏威夷皮克托的神色写满凝重,对面前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充满忌惮。 “您让我们留下比赛,想必不止是为了这场比赛的秩序和气氛这么简单吧?”夏威夷皮克托面色凝重地说道,“还有,您刚才说我们的目标是三个刺杀亲日官员的抵抗组织成员,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的目标是独立军的叛徒!” “对还是错,我说了你一定不信。”苏乙笑了笑,“不过有个人的话你一定会相信。” “谁?”波马豆下意识问道。 “金元凤。”苏乙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两个高丽人面色齐齐一变。 金元凤何许人也? 这个人是高丽抵抗组织的首领,致力于摆脱哲彭致命,是高丽的独立运动家。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别人的话都有可能是假的,但金元凤的话,一定是真的,他们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这样一个高丽独立而奔走的民族英雄。 这个金元凤和苏乙也是能扯上关系的。 就在苏乙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王雅桥和金元凤一起策划了虹口道场的爆炸案,炸死了白川义则,当时出手的人就是金元凤的手下尹奉吉。 这位义士在数月前已被哲彭人处决,慷慨就义。但王雅桥和高丽抗日组织的联系却并未因此而中断。 热河时,王雅桥曾向苏乙举荐金元凤,但当时苏乙觉得二踢脚团队名声不响,贸然接收了成熟的高丽暗杀团队进来,谁主谁客还说不清呢,所以直接拒绝了。 他当时选择了和他一起配合做下金陵大案的华克之等人,即使是这样,收服华克之他们归心,苏乙也颇费了几番心思。 现在,二踢脚刺杀团早已名扬世界,甚至被公认是“世界第一暗杀团”,哲彭人对二踢脚团队闻风丧胆,开出高额悬赏,并成立了专门的组织来对付二踢脚刺杀团,只可惜到现在依然一筹莫展。 可以说,二踢脚团队是全世界特工组织的榜样,更是所有心向抗日之人心中的楷模。 二踢脚团队因为陈处泰的牺牲,以及成员的受伤,急需补充新鲜血液,刚好夏威夷皮克托送上门来,于是苏乙想到了金元凤的组织。 现在金元凤的团队要是加入苏乙的二踢脚团队,不但不会喧宾夺主,而且还会觉得苏乙能邀请他们加入是莫大的荣幸。 至于面前的夏威夷皮克托和波马豆,这两个高丽人是人才,尤其是夏威夷皮克托,他居然能在擂台上光明正大杀了哲彭空手道高手,这样的身手给了苏乙极大惊喜。 这样的人才主动送上门来,苏乙怎能错过? 这才是苏乙留下夏威夷皮克托的真正理由。 当然,招揽的时机还不成熟,这话不能明说。 苏乙轻描淡写揭过他们有关这个问题的疑惑,让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金元凤这个名字上。 此时两人已经意识到,他们似乎上了委托人的当了。 波马豆看着眼神阴霾的夏威夷皮克托,小声嘀咕道:“管他什么独立军还是亲日派,咱们只管收钱办事,一个人三千块,十倍的价钱啊……” 相比起夏威夷皮克托,波马豆对于国家、民族、大义这些事情没有丝毫感触,这个老家伙才是名副其实的利己主义者,只要自己过得舒服,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但他只在乎一个人,那就是夏威夷皮克托,他只听夏威夷皮克托的话,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想法和原则。 “你打算让我们见金元凤?您认识他?”夏威夷皮克托脸色严肃问苏乙。 “少爷,说好不沾郑志的!”波马豆急忙提醒。 夏威夷皮克托没理他,只是严肃看着苏乙。 “这些天你就住在金楼,这里安全,哲彭人不敢在这里放肆。”苏乙笑呵呵道,“关于金元凤,我还有一些问题要核实,最迟明天吧,我会给你个答复。” 说罢,苏乙端起了茶杯。 夏威夷皮克托知道,这是华国人结束谈话打算送客的意思。 “抱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夏威夷皮克托道,“如果我不来见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苏乙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和不懂感恩的人打交道。” 夏威夷皮克托若有所思点头。 “如果我们偷偷跑掉会怎么样?”他突然又问道。 苏乙饶有深意一笑:“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告辞了。”夏威夷皮克托看出苏乙没有要回答的问题,微微躬身提出告辞。 谷煛门打开,姜铁山出现在门外,打量一番二人,道:“你们跟我来!” 等两个高丽人出去后,苏乙对一线天道:“联系九哥,我要立刻跟他通话。” “我去安排!”一线天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另一边,两个高丽人被安排到了一个空房间里,带路的姜铁山刚一走,波马豆就立刻激动嚷嚷起来:“走!立刻走!咱们回魔都,实在不行就坐船去夏威夷!耿良辰这个家伙太可怕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走得了?”夏威夷皮克托沉声道,“我们不走的话,还可以维持表面的和平,但如果我们要走,他很有可能会翻脸的。” “翻脸就翻脸,大不了打一架,总好过被他威逼利用!”波马豆道。 “他和金元凤认识,也许不是坏事。”夏威夷皮克托道,“至少他没有要把我们交给哲彭人的意思。” “独立军都是穷鬼,而且都是不要命的,沾上他们有好事才怪!”波马豆嘟囔道,“少爷,咱们的第一准则就是不沾郑志,不能破例啊少爷,会倒霉的!” 夏威夷皮克托幽幽地说道:“也许我们已经开始倒霉了。” “那现在怎么办?”波马豆问道,他眼中露出狠色,“要不杀了耿良辰?” 夏威夷皮克托吓了一跳,没好气瞪他一眼:“别自己找死!耿良辰被华国人叫做津门大侠,他手底下管着七万多人!当初袁小亮给的价钱很好,但只有我们拒绝了他,这才活了下来。耿良辰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我们最好不要和他成为敌人,除非你真的想离开华国,不再回来。”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说过,我们不应该来见他!”波马豆抱怨道,“你非要当面感谢他,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夏威夷皮克托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江湖道义吧,华国人不是信这个吗?” “入乡随俗真不是个好习惯……”波马豆叹气。 另一边,苏乙和王雅桥正在通话。 简短寒暄后,苏乙直接说明自己的用意。 “九哥,你和金元凤这个人熟悉吗?” “高丽流亡政府的人?高丽义烈团的团长?”王雅桥讶然,“我和他……关系还不错,你应该也知道,虹口花园的那件案子,就是我和他合作的。你怎么问起他?” “事情是这样的……” 苏乙把发现夏威夷皮克托的过程说了一遍,当然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否则她的先知先觉没法解释。 在苏乙的口中,他早就发现了夏威夷皮克托的可疑,所以委托三青团做调查,查明了此人的身份,包括他行动目标的照片,目标的身份,都是苏乙自己分析并且调查出来的。 王雅桥自然不会怀疑苏乙的本事,不禁再次惊叹苏乙的心细如发。 “良辰,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料,那你这次算是帮了高丽人大忙了!”王雅桥感慨道,“金元凤这个人不错,早年参加过北伐战争,后来跟地下党走得比较近,前年的时候通过我牵线搭桥才和果府搭上关系,获得了果府的援助。这个人极度仇视哲彭人,和你一样,主张以最暴烈的手段消灭敌人,驱除日寇。” “我在热河时,他还跟我拐弯抹角打听,我跟二踢脚的关系呢,不过事关你的身份,当时被我搪塞过去了。他对二踢脚所做的大事十分钦佩,向我表达过想跟你展开合作的意图。” “我知道他手下的义烈团全是暗杀爆破的好手,我急需补充人手,所以跟他合作未尝不可。”苏乙道,“但我希望的方式是他为我输送人才,他送过来的人,必须全心全意成为我的人,跟他的义烈团彻底断绝关系。作为回报,我可以投桃报李,参与或者策划他指定的暗杀行动。” “你的想法是对的,”王雅桥赞许道,“高丽人有高丽人自己的算盘,虽然现在和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你把义烈团当成一个人才培训输送的基地,是个很好的思路,这种合作方式我觉得是最好的选择,既保持了合作交流,又相互独立不干涉。” “不过金元凤只怕不甘心只是为你培训人才,他们现在孤立无援,你这时候出现,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稻草,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绑得更牢靠。” “来日方长,很多事情记不得,不能一蹴而就。”苏乙笑道,“如果他真的这么有诚意,我欢迎,但他们得赢得我充分的信任才行。” 王雅桥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苏乙打这通电话的意图,他微微沉吟,道:“如果谈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他?” “我在佛山还要呆很久,让他来佛山。”苏乙道,“不过要尽快,另外,那三个被列为暗杀目标的人,不妨也一并带来。能被他挑出来委以重任的刺客,应该有点本事。” “好,你等我消息!”王雅桥道。 王雅桥对苏乙的这件事十分重视,他想要为苏乙促成这件事,如果办成这件事,他相信自己和苏乙之前因为刺汪失败的隔阂,就会彻底消除掉。 他很感谢苏乙给他这个机会,给两人之间的友谊这次机会。 这么说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别扭,王雅桥帮苏乙办事,他还要反过来还要感谢苏乙给他帮忙的机会? 这不犯贱吗? 还真不是,王雅桥现在对苏乙是心存愧疚的,如果他不能做出些事情弥补苏乙,这份愧疚不能消除掉的话,他和苏乙就永远不会处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互相对话交流。 如果不能平等互信,以两人的身份地位,他们很可能会渐行渐远,继而分道扬镳。 所以,只有消除愧疚,两人才能回到最初对等的地位,才能继续通力合作,亲密无间。 这是王雅桥所希望的,但他做了让苏乙心有间隙的事情,他想弥补,也得看苏乙给不给他机会。 如果换一个小气的人,或者是多疑的人,还真不见得给王雅桥这个机会。 因为刺汪失败的那次行动,说严重点,王雅桥是在“篡权”。 篡权失败还造成那么大的损失,苏乙就算跟他直接决裂划清界限王雅桥都得认,但苏乙最终什么都没说,还主动跟王雅桥联系让他帮这个帮那个。 王雅桥帮苏乙的越多,他心里就会越好受。心里越好受,就会越觉得和苏乙之间的关系恢复如初了。 因此,他是真的得感谢苏乙给他帮忙的机会,感谢苏乙的大度。 0847、二踢脚新成员 当晚王雅桥就给了苏乙一个答复。 “幸不辱命!”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我暗示了一下你二踢脚的身份,金元凤激动得大喊大叫,根本不敢置信,跟我确定了好几遍,一直说是天上掉馅饼了,哈哈……” “郑志人物的话信只三分。”苏乙笑呵呵道,“这只能说明他有合作的意图。” “倒也是。”王雅桥笑道,“我把你的方案跟他提了提,他刚开始根本不同意,一直坚持双方合作行动,不分主次,可见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很冷静的。不过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因为对于高丽人来说,二踢脚的招牌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他们需要用不断的成功来鼓舞他们的民族反抗哲彭人,但他们那种悲壮的成功,却往往起到反作用。” “现在是他们更需要你,所以他只能妥协,不过良辰,金元凤这个人还是很精明的,你和他打交道还是要有所保留。” “多谢九哥提点。”苏乙笑道。 “我这就是个提醒,什么提点?”王雅桥呵呵笑道,“他很着急来见你,同时对手底下出叛徒的事情十分重视,所以我帮他安排了搭乘飞羊城的军机,他们是四个人。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会到佛山。” “九哥办事真是畅快,”苏乙赞道,“这回来南方,多亏有九哥为我保驾护航,我才诸事皆顺。” “你少拍我马屁,别怪我招呼不周我就心满意足了。”王雅桥哈哈大笑道。 “怎么会?” 挂掉电话,苏乙心情十分不错,转过头对一线天笑道:“你的新队员就要到了。” “高丽人?行不行啊?”一线天表示怀疑。 “咱们团队缺狙击、爆破方面的专家,这回来的人里有这方面的人才。”苏乙道,“等他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四天又是器械赛。 这是器械赛的第二个比赛日,全天依旧是十场比赛。 二十个选手中,有十一个是西洋人,五个华人,四个哲彭人。 比赛的前两场都是洋人对阵洋人,用的都是刀剑。 器械赛不同徒手赛,比赛过程很短暂,几乎都是一回合就分出胜负。两场比赛乏善可陈,没什么好说的。 第三场是一个北方武人对战洋人,这北方武人用的是奇门兵器战身刀,就是宽厚如门槛一样的那种大铡刀。 这人是个战身刀高手,战身刀这玩意儿抡起来,就连苏乙都忌惮三分,洋人手中一把软剑根本奈何不了对方,最终被战身刀差点砸碎肩胛骨,惨叫着急忙认输。 第四场是华人和哲彭人对战,这一场的华人算是二等,被哲彭人以长枪轻松击败。 值得一提的是,哲彭人中使枪的比较少见,这个哲彭人的枪法算是比较出众了。 第五场依然是华人和哲彭人对战,这次华人这边出战的是津门武行龙头郭长生,此人使用一把苗刀,舞得虎虎生威,轻轻松松击败了和他对战的哲彭人,取得一场胜利,引得现场欢呼鼓掌声经久不息。 早上的五场比赛结束,到了下午只有一场是和华人有关。 一个北方武人和南方武人“内战”,两人提前在场下就比试过了,北方武人直接上台认输。 其余四场,有两场是哲彭人对战洋人,哲彭人一赢一输,剩余两场都是洋人对战。 一天下来,洋人有五人晋级,六人淘汰。 华人三人晋级,二人淘汰。 哲彭人二人晋级,二人淘汰。 当天晚上,高丽人金元凤带着一女两男三人来到了佛山。 一线天亲自去接的人,把他们接到了金楼,并安顿好了房间,然后单独带着金元凤来见苏乙。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津门大侠,就是让哲彭鬼子闻风丧胆的二踢脚首领!”金元凤见了苏乙果然很激动,一副粉丝见了偶像的样子,“耿大侠,我是高丽人金元凤,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金先生,我也久仰你的大名了。”苏乙对金元凤也表达了应有的尊重。 整个高丽都沦了为哲彭人的殖民地,其实代表着高丽已经灭国了。 这些极少数敢站起来反抗哲彭人的高丽人,绝对算得上是高丽真正的民族英雄,也是真正的勇士。 金元凤组建的义烈团,其实就是敢死队,尹奉吉、安重根都是义烈团的人。 什么叫义烈团? 就是义士、烈士组成的暗杀团队。 对于华国来说,决定胜负还要看正面战场。 但对于已经亡国的高丽来说,暗杀就是他们的正面战场。 所以金元凤才会对“暗杀之王”二踢脚团队惊为天人,对苏乙这个二踢脚团队的领袖奉若神明。 虽然有王雅桥提前和金元凤通了风,但这个高丽人还是在为自己极力争取,希望能够更深度参与到二踢脚团队中。 自然被苏乙毫不客气地拒绝。 见苏乙主意已定,金元凤只好无奈作罢。 “耿大侠,我听九哥说,您在这边发现了一个准备刺杀我手下成员的杀手,而且这个人也是个高丽人,是真的吗?”金元凤面色严肃问道。 “是真的。”苏乙点点头,对一线天摆摆手,后者立刻会意,走出门去。 不一会儿,他带着夏威夷皮克托来了。 “金元凤先生?真的是你!”夏威夷皮克托看到金元凤十分吃惊。 “是你?”金元凤显然也认得对方。 “看来不用我相互介绍了。”苏乙笑呵呵起身,“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便和一线天都退出了房间。 高丽人之间的事情,便交给高丽人自己去解决。 金元凤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而这个夏威夷皮克托其实对金元凤十分敬重,金元凤打算怎么处置准备刺杀他手下的杀手呢? 如果苏乙是金元凤,一定会选择“招安”这个办法。 如果夏威夷皮克托被金元凤招安的话,最大的可能,他会作为金元凤这边的人,留在苏乙身边,加入二踢脚团队。 这就是苏乙打的好算盘。 事实证明,苏乙的预料十分准确。 一个小时后,金元凤便带着夏威夷皮克托、波马豆还有他的另外三个手下,一起来见苏乙。 夏威夷皮克托脸色平静,但波马豆却一脸难看,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金元凤其他的三个手下,看苏乙的目光都带着敬畏。 看来金元凤已经给他们讲过了苏乙的身份。 “耿大侠,他们五个人,便是我们高丽义烈团第一批加入二踢脚团队的人!”金元凤面色肃然道,“夏威夷他们您已经认识了,我来介绍剩下三人。” “安玉允,曾经是李青天高丽独立军第三支队的狙击手,别因为她是女人就小看她,她的枪法非常好。”金元凤指着一个带着眼镜略显呆萌的高挑女人道。 苏乙上下打量一番她,对她微微点头,问道:“愿意加入二踢脚吗?” 一开口,竟是纯正的高丽语。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脸上都写满惊讶。 金元凤又惊又喜:“耿大侠您居然会说我们高丽语,而且口音这么纯正!” “津门码头,天南地北世界各国的人都有。”苏乙淡淡一笑,“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会一些外国语言,不足为奇。” 这句话也是用高丽语说的。 “如果不是非常聪明且十分好学的人,不可能做到耿大侠您这样的程度。”金元凤惊喜道,“太好了!怎么样三位,我说过耿大侠是自己人吧?” 几个高丽人看苏乙的目光果然不复之前的陌生和疏离,变得亲近许多。 “安女士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愿意加入二踢脚团队吗?”苏乙看着安玉允道,“我知道你们能够被金先生选中,已经证明了你们的英勇和无畏。但为了复国抗争和单纯为了抗日而拼命,是两回事。” “如果你们加入了二踢脚,从此你们的使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哲彭人!你们要暂时忘掉你们高丽人的身份,你们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二踢脚!” “二踢脚有二踢脚的规矩,二踢脚的团队内,绝不允许心存二主的人出现!” 这话算是丑话说前面,意思是一旦你同意加入二踢脚,那么金元凤以后就绝不能命令你们,你们也绝不能再听从金元凤以及高丽流亡政府的命令。 安玉允愣了愣,道:“只要是杀哲彭鬼子,为了什么,听谁的话不重要,我愿意加入二踢脚团队!” 金元凤苦笑道:“耿大侠,您放心,我已经跟他们都说清楚了,当他们同意加入二踢脚团队的那一刻,他们就只有一个上级,那就是您!他们是代表着高丽人,来参加这么伟大的团队,这是他们的荣幸,也是高丽人的荣幸!” “耿先生,你的这个身份,真的是让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夏威夷皮克托神色复杂地看着苏乙,“如果早知道您就是二踢脚的领袖,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做出那些让您看笑话的事情。” 华国有个成语,叫班门弄斧,嘿嘿,让您见笑了耿大侠。”波马豆对苏乙赔笑着点头哈腰。 这副猥琐的姿态,让其余人都投来鄙夷的眼神。 不等金元凤再介绍,他身边一个魁梧的方脸中年站出来对苏乙正色道:“邱尚沃,外号速射炮,是高丽新兴武官学院的最后一个学员,擅长突击和火力掩护,我愿意加入二踢脚团队,因为这是世界上最出色的暗杀团,我会以此为荣!” “黄德三!”另一个瘦弱的高丽人也站出来,讨好笑着道,“爆破手,首领,很高兴为您服务。” 他说的是国语。 “我也愿意。”夏威夷皮克托面色郑重看着苏乙,“耿先生,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是时候做正确的事情了。” 波马豆勉强笑了笑,嘟囔道:“但正确的事不赚钱啊……” “谁说不赚钱?”苏乙笑呵呵道,“在我们二踢脚刺杀团,每个人都有薪酬,按任务拿酬劳,以美元结算。” 此话一出,波马豆顿时眼睛一亮,而其他人却都怔住了。 “别忘了我的表面身份是什么,我不缺钱,所以为什么要让我的队员们拼命却没有应得的报酬和保障?”苏乙笑呵呵道,“只要成为二踢脚的正式成员,每个人出任务,底薪都是一千美元起步,奖金会根据目标的身份高低来调整。比如如果你们刺杀了一个哲彭大佐,普通队员可以拿到一千五美金左右,如果有突出表现可以拿到两千。如果刺杀的是一个哲彭少将,刚才的数字翻倍。” 这话一出,波马豆顿时大喜:“首领!您真是天底下最大方、最仁慈的首领!” 其他人都个个面露喜色,安玉允却犹豫道:“耿先生,我们打哲彭人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苏乙笑了笑,“但我不能因为你们不为钱就不给你们钱。” 这话让在场众人都肃然起敬。 “如果实在不想要钱,可以把你所得的收入捐给需要帮助的人,比如你们的同胞。”苏乙笑呵呵道。 安玉允眼睛一亮,立刻连连点头:“那就太好了,在满洲,我们很多同胞都在饿肚子。” “耿先生,那他们从现在开始,就是二踢脚团队的成员了吗?”金元凤问道。 “不,他们还要面临一次考验。”苏乙摇头,“二踢脚团队都是精英,不收庸才。如果他们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们就只能作为二踢脚的外围组织,不能成为核心成员。” 顿了顿,苏乙道:“当然,如果你们不打算成为核心成员,有金先生的担保,对你们的考验就免了,你们可以直接成为二踢脚团队的外围组织。” 五个高丽人面面相觑。 安玉允第一个举起手道:“耿先生,我愿意接受考验!” “我也愿意!” “我们都愿意!” 五个人争先恐后地表明态度。 “很好。”苏乙笑了笑,拍拍手掌。 一线天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叫一线天,是你们的考核官。”苏乙向这几个高丽人介绍道,“你们的任务目标,行动方案,会由他来制定,他将全程督察,直到你们完成任务,然后根据你们在任务中的表现来决定谁会成为正式成员,谁暂时还不能胜任。” “夏威夷,你必须留下来继续比赛,所以这次的考核你可以不用参加。其余人,现在就可以跟着一线天先走了。” 7017k 0848、决赛阶段 当晚,在苏乙的安排下,金元凤秘密离开佛山。 而安玉允、邱尚沃、黄德山和波马豆四人也跟随一线天从另一途径离开佛山,前往冀省,去做他们的考察任务。 他们将去刺杀一位臭名昭著哲彭外交官,尝试远程刺杀的可能性。 远距离狙击刺杀行动,一直是二踢脚团队的短板,包括爆破、突击这方面,也都有待提高加强。 苏乙引进这几个高丽人,就是希望能够补齐团队短板,让团队的业务能力更加多元化。 当然,效果如何,还有待检验。 第一届世界搏击大赛依旧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接下来几天的赛事,比赛波澜不惊,有条不紊进行着,没有出什么意外的事情。 外界的报道依旧不间断全程报道,赛事中一些热门选手正在逐渐被大众所熟知。 各国的报纸基本都对本国参赛者进行了宣传,一共六天的徒手淘汰赛、五天的器械淘汰赛很快告一段落。 成功晋级徒手赛正赛的选手一共六十一位,但有十七位因伤病不得不退赛,最终进入正赛的选手只剩下四十四人。 其中华国武人有十三人晋级,这其中包括苏乙的3个徒弟。 在淘汰赛中,苏乙其余四个徒弟惨遭淘汰,其中一个淘汰于师兄弟内战,剩下的三个有两个输给了哲彭人,一个输给了白俄大力士。 十三个选手,苏乙一门就占了四个名额,近三分之一。 这样一份惊世骇俗的答卷,震惊了整个国术界! 哲彭人有十二人晋级,其余洋人则占据剩下的十九个名额。 在徒手赛的淘汰赛阶段,华国武人有四十四人报名参赛,被淘汰三十一人,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选手晋级。 这个成绩谈不上优秀,但也不算差,可以被国人接受。 相比起徒手赛,器械赛上,华国武人可谓是大放光彩了。 器械赛淘汰赛结束后,有四十七人晋级,其中十三人因伤退赛,最终晋级正赛的总人数是三十四人。 这其中,华人武者便有十六人! 哲彭人十一人晋级,洋人在器械赛方面是短板,最终只有七人晋级比赛。 比武大赛获得了空前的关注度,但冗长的赛制也遭到了很多人的抱怨。 赛事组委会在正赛开始前再次经过了紧急磋商,决定再次改变赛制,在国人和洋人一致据理力争下,将不包括半决赛、决赛两场关键比赛之外的比赛,原本两回合定胜负的赛制重新改为一回合定胜负,并加入了只要被打下擂台也判负的条款。 徒手赛方面,四十四个正赛选手将进行三轮捉对厮杀,最终只剩下六人。 由于第三轮的时候人数只剩下十一人,会有一个选手没有对手可选,因此这位选手将从被淘汰的选手中挑选一个“幸运儿”进行比斗,胜者晋级。 器械赛方面的规则也大致一样,三十四个选手捉对厮杀一轮后剩十七人,如果没有伤退的情况下,将从败者中挑选出一个“幸运儿”凑够十八人,进行第二轮比斗。 第三轮如果是单人数,照例选出一个幸运儿,最后胜六人或者四人。 赛程冗长其实更多的原因在于参赛者太多,且各国对于参赛者的人数都没什么限制。 赛事的三个主办方华国国术馆、欧洲搏击协会和哲彭柔道协会已经酝酿着邀请更多官方武术协会加入,成立世界格斗协会,将世界搏击大赛继续举办下去。 苏乙小小翅膀的煽动下,世界武术的发展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弯道。 前路何方? 暂时还无人知晓。 正赛很快开始,赛制变成先徒手,再器械。 徒手赛全部比完后,才会进行器械赛的比赛。 前两轮的比赛其实性质上来说依然是淘汰赛,厮杀十分激烈。 经过为期两天的比赛,第一轮比赛战罢,四十四个选手有二十二人晋级。 但两人因伤退赛,最终晋级比赛的只有二十人。 二十人中,华国方面再次被淘汰六人,剩下七人,分别是苏乙、叶问、姜铁山、比尔安德伍德、马成志、郭长生、荣沧海和朱进古。 哲彭人有八人晋级,其中当然包括哲彭武术团的领队前田光世和船越义豪二人。 另外,诸如大冢博纪、宫城长顺等后世著名的柔道及空手道宗师,也赫然在列。 洋人方面,所有洋人加起来也有七人晋级第二轮,这其中还包括两个黄皮肤的暹罗人和一个灯塔黑人拳击手。 第一轮战罢后,国内舆论多出了一些针对华国选手的批评声。 淘汰赛时,华国五十二人参赛,可现在才是第一轮正赛,就只剩下七个人了,这其中还包括比尔安德伍德代表了华国参战。 哲彭人参赛人数比国人少了十六个,但现在晋级者却比国人还多一个。 社会各界多出了一些对华人武者的唱衰声。 事实上即使是这七人已经是武人们竭力拼出来的结果了。 国内武术界普遍浮夸虚假的大环境下,国术正逐渐沦为杂耍和表演,一些“拆招大师”大行其道,真正的武人却很难出头。 再加上擂台上影响决胜的因素有很多,有些武功其实是不适合上擂台的。 比如猴儿拳,猴儿拳的威力毋庸置疑,但这次除了苏乙,几乎全票反对猴儿拳代表国人参赛,原因是太卑鄙,太丢脸。 还有的武人只因一时疏忽,或者无法适应擂台比赛规则而惨遭淘汰,其本身实力是很强的。比如陈素峰,史六和郭德坤等高手。 这场比赛总归来说华人武者还是败多胜少,这其中有没有一些场外因素很难说,即使苏乙竭力维持比赛公平,维护华国武人,但难免有疏忽或者防不胜防之时。 不过晋级的七人,也基本代表着华国年青一代武人的最高水平了。 外界对华人武者只有七人晋级不甚满意,殊不知,哲彭人也很不满意。 在徒手赛第二轮正赛即将开始的前一天,在哲彭人所住的和公馆内,竹机关的负责人岩黒秀夫正面色凝重地和晋级的八位哲彭武术界名流们谈话。 “各位,至那人居然有七人晋级,这是我们根本不能接受的事情!”岩黒秀夫严肃道,“要想征服至那,就必须毫不留情打击他们的民族自尊!让他们堕入尘埃,让他们卑微如蛆虫!我们必须让至那人认为,他们是方方面面都很差劲的劣等民族,在我们伟大的大和民族面前,他们根本一无是处!”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畏惧我们,消极面对我们的进攻。我们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增强民族自信的机会,否则这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旦唤醒他们的反抗意识,就会给我们在热河和满洲的军队带来巨大的麻烦!” “现在这场比赛已经受到了全世界各个国家的新闻媒体关注,影响力十分巨大。越是这样的情况,就越是不能让至那人出头!我们必须让至那人在全世界各国人面前丢尽脸面,让他们成为世界各国人们的笑柄,只有这样,才能打击到他们抬不起头来!” “当他们对自己的国术失去信心,不再相信他们的武术,这个时候,我们的武馆道场,就可以趁机开遍整个华夏,取代他们的武术文化!” “所以各位,这不单单是一场比武,也是对至那人发起的一场另类的战争!各位都是大和民族的优秀精英,为国而战,你们责无旁贷啊……” 前田光世面色凝重道:“岩黑桑,无论是为了国家的荣誉,还是为了个人的尊严,我们当然会竭尽全力去拼搏,但对手不容小觑,华国的武术博大精深,每个门派拳种都有他们的独门绝技,非常难以破解。” “尽管之前我们通过一些别的手段淘汰掉了一批华国高手,比如陈素峰、张孝才等人,但这里毕竟是华国人的地盘,我们很难做到像是之前几次在暹罗比武大赛上做的那样,让他们全军覆灭……” “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露马脚,否则一旦暴露我们的动作,反倒对我们更加不利。事实上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我们武术代表团全力配合你们竹机关的结果了。” “不,这远远不够!”岩黒秀夫摇头,“前田桑,我希望你明白,在军人的世界里,没有尽力而为的说法,只有必须完成任务的结果!至那是个庞然大物,要想吞下它,我们必须在每个环节都保证胜利!如果能彻底打死他们,我们就绝不能给至那人苟延残喘的机会!” “但是恕我直言,正面擂台上,胜负很难预料。”前田光世道,“如果要保证胜利,岩黑桑,你要将在暹罗所做的那些事重演,而且要做得更隐蔽,更出色。” “这次华国晋级的人全部住进了金楼里,”岩黒秀夫黑着脸道,“他们的领队耿良辰是个很小心的人,提前准备了食物和水,全部放在他的房间里,而且禁止所有参赛者外出,也禁止参赛者和任何人接触,给我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障碍和困扰。” “耿良辰……”前田光世面露奇异之色,“他的确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而且这个人十分聪明,他的武功也深不可测,绝对是这次比赛最难对付的敌人。” “金楼有一些保护力量,应该是属于耿良辰的。”岩黒秀夫冷哼一声道,“我的人在这些人身上吃了大亏,金楼现在被打造得犹如铜墙铁壁,除非武装袭击,否则很难渗透。这个耿良辰,难道他预料到了我们会用别的手段对付他们?否则怎么会如此谨慎?” “也许吧。”前田光世道,“那么岩黑君,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耿良辰不许那些参赛者跟任何人接触,他把参赛者们保护得很好,但他们终归是要上台比赛的……”岩黒秀夫嘿嘿冷笑,“我的确需要你们的配合,前田桑,华国参赛的八个选手,我都分别制定了不同的对策,包括那个叫比尔的不列颠人。” “哦?”前田光世挑挑眉,“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有两个人食古不化,只怕不愿意配合岩黑君您的计划。” “这是为大哲彭帝国做事,为天皇效忠,不是计较个人荣辱的时候!”岩黒秀夫冷哼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放心吧,我会说服他们的!” “除了这个办法,我也在做别的尝试,而且已经有了很大进展。但是前田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辅助,胜利的关键,还在于你们上擂台比赛的人身上!” “现在我们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大肆宣传你们八个人,外务省的意思是要把你们打造成世界武术界的神,所以,尽情地在擂台上展现自己吧!” “嗨!” 自小就听霍元甲的故事长大,苏乙怎能不防着卑劣无耻的哲彭人一手? 就如岩黒秀夫所说,苏乙把参赛者们保护得很好,几乎吃住都在一起,尤其是食物和水方面,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自给自足,饭自己做,水自己烧,不依赖外界任何人。 而且他特意隔绝了参赛者和外界的信息流通,就是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通过别人的嘴巴传到参赛者的耳朵里,影响参赛者们打比赛。 这个决定其实是有些冷血和自私的,但慈不掌兵,现在华国每多一个人晋级到下一轮,对于苏乙和国术界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有人觉得苏乙所做的这些有些小题大做,但老一辈的宗师和武人们却都觉得苏乙做事谨慎稳妥,理当如此。 比赛到了这个阶段,所有参赛选手的特征和实力其实都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包括苏乙也是。 大家同居一室,苏乙干脆把其余所有选手的技术特征做了汇总给大家依次讲解,来提高获胜的概率。 能够打到这个阶段比赛的选手都算是高手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百分百获胜,包括苏乙也是。 有几个强劲的对手,即使是苏乙都觉得忌惮不已。 比如格雷西柔术之父——前田光世。 0849、卑劣的小动作 世界搏击大赛第二轮比赛日。 一大早,苏乙带着其余华国选手,来到了比赛赛场。 今天将举行十一场比赛,对决的双方依然以抽签的方式决定。 今天的赛场人山人海,当地驻军特意调动兵力来隔绝人群,维持秩序,防止踩踏以及其他意外事故的发生。 二十二个参赛者穿过人群来到了擂台周边特意被隔绝出来的选手休息区。其余各国选手正在互相沟通交流打招呼,但苏乙却带着选手们来到一角,拒绝和任何外人沟通。 “耿师傅,我们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封闭排外,让洋鬼子觉得我们不好打交道?”马成志问道。 “赢下比赛之前,他们怎么看我们都不重要。”苏乙淡淡道,“只要我们取得了好成绩,无论他们现在怎么看我们,到时候都会对我们刮目相看。” “耿大侠这话有理。”朱进古笑呵呵道。 “你们看,哲彭人对咱们指指点点的,不知道想要干什么。”荣沧海指着不远处的哲彭代表团的人道。 “小鬼子能安什么好心?肯定是琢磨着怎么算计咱们呢。”姜铁山冷哼一声道,“这群卑鄙小人,明着打不过咱们,只好暗地里琢磨阴谋诡计,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几人都面色不善。 哲彭人暗算华人武者的事情虽做得隐秘,但难免露出一些蛛丝马迹,被精明的苏乙察觉到一些端倪。 只是一时半会儿苏乙抓不到哲彭人的马脚,也只好隐忍不发。 但这些事情却被苏乙公开出来,一是让哲彭人明白不要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二是警示选手们,让他们避免中招。 最后,也是为了减轻批评他“过于小题大做”的压力。 “抽签开始了!”叶问突然道。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齐刷刷看向台上。 台上,负责抽签的分别是宫宝森、哲彭柔道协会理事,以及欧洲搏击协会的代表。 三人现场检查代表二十二个选手的号码纸团,然后把它们投入空木箱里,打乱摆放。 三人依次抽签,每次抽取两人。 每抽到一对选手就有一边的助手大声唱名。 比赛的顺序,也按照抽签抽出的先后顺序进行。 作为东道主,宫宝森先抽取第一签。 他抓出两个号码,将其交给身边的助手。 “第一场,华国马成志,对阵岩田文男!” 这个签一出,华国这边的人各个面露喜色。 这绝对是个好签。 马成志是太极门派里年青一代最能打的人,而那个岩田文男功夫练得不扎实,识货的都能看得出来,他能晋级到这一步已是侥幸,两者的实力不是一个等级。 “第二场,哲彭前田光世对阵佛朗西阿尔贝!” 台上紧跟着抽出了第二场决战的双方。 “够日的小鬼子也好运气啊!”姜铁山无奈道。 佛朗西人阿尔贝身材魁梧,体格强健,力量非常大,但缺点是行动相对来说比较迟缓,算是晋级的“大力士”里弱点最明显的一位。 前田光世抽中这个对手,基本上可以宣布被保送了。 “第三场哲彭中村雄次对阵哲彭长河村圭!” 第三场的抽签一出来,华国这边都幸灾乐祸笑了起来。 而哲彭人那边的表情却各个都像是吃了大便一样恶心。 “第四场,华国比尔安德伍德,对阵白俄瓦连京。” “第五场,华国朱进古对阵哲彭小西康裕。” “第六场,华国耿良辰对阵哲彭船越义豪。” “第七场,暹罗沙曼对阵哲彭大冢博纪。” “第八场,华国荣沧海对阵印国易木拉汗。” “第九场,哲彭宫城长顺对阵不列颠伯尼莱特。” “第十场,华国姜铁山对阵暹罗乃蓬。” “第十一场,华国叶问对阵灯塔卡特。” 十一场比赛全部确定下来,好在华国人没有再抽到打内战的下下签。 “这抽签结果还不错,”马成志心情愉快地道,“没有自己人打自己人,除了耿师傅,最厉害的几个咱们也都没碰到。运气好的话,咱们七个说不定都能晋级到下一轮去。” “七个都晋级不敢奢望,有五个能赢就算是给国人争气了!”荣沧海道。 “五个?那你小子觉得哪两个不能赢?”朱进古笑呵呵道。 荣沧海面色顿时一僵:“算我说错话,咱们七个都晋级!” “哈哈……” 在华国武人的一片欢声笑语中,徒手格斗第二轮的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率先登场的是第一场对战的两个选手,马成志和岩田文男。 在所有华国武人看来,这都是一场结局注定的比赛。 马成志即使是在七个华国选手里都算是武力值靠前的高手,而那个岩田文男的功夫却有明显的缺陷。 所以这场比赛即使是苏乙都没多说什么,在马成志上台前,他只说了句“小心对手出奇,剑走偏锋”。 这是提醒马成志防止对手玩阴招,就算是苏乙也觉得这场比赛问题不大。 可偏偏就是这场问题不大的比赛,大跌所有人的眼镜。 对战双方上台后,按照比武的礼仪要先互相行礼,这个过程是可以简短说两句话的。 众人看到岩田文男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突然凑到马成志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马成志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大变,突然发疯了似的一掌向岩田文男打去。 后者似乎早有预料,飞速后退躲过这一掌,旋即立刻举手向裁判抗议。 裁判立刻向马成志发出警告。 而马成志却像是疯了一般一把推开裁判继续向岩田文男冲去。 这次岩田文男干脆连躲都不躲,只是笑吟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当马成志快冲到他跟前的时候,岩田文男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话,马成志的拳头停留在岩田文男的脸前,再也落不下去了。 马成志对岩田文男悲愤大喊着什么,但因为此刻现场嘈杂一片,根本听不清他在叫什么。 出事了! 几乎是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苏乙就冲到了擂台边上,隐约间他只听到马成志只言片语依稀传来—— “卑鄙……他怎么样……” 裁判非常生气,他刚才被马成志推了个趔趄,跌了个四脚朝天,众目睽睽下,他只觉脸皮像被火烧般滚烫。 他恼羞成怒,大叫着要马成志做出解释并道歉。 但马成志却恍若未闻,只是死死盯着岩田文男,目若喷火。 马成志不理不睬的态度更加激怒了裁判。 “下去!你被取消资格了!”裁判羞怒之下,直接做出了驱逐马成志的决定。 马成志这才如梦初醒,他一把揪住裁判的衣领,暴怒大吼:“你说什么?你这个哲彭人的走狗!混账,我打死你……” 便在他举拳就打的那一刻,苏乙在台下怒喝一声:“马成志!住手!” 马成志虽失去理智,但苏乙的威严到底还是让他清醒几分,举起的拳头没有放下。 裁判满脸惊恐挣脱马成志,慌忙跳下了擂台。 而岩田文男自始至终笑嘻嘻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揶揄戏谑之色。 “王八蛋!你这卑鄙的小鬼子!”马成志咬牙切齿咒骂。 这时岩田文男用生硬的口音笑嘻嘻说道:“马桑,记住不要乱讲话,否则,她活不了,明白吗?” 说罢他得意大笑,转身走下台去。 “啊啊啊……”马成志悲愤大叫着跪倒在擂台之上。 苏乙站在擂台边看着这一幕,眼神森寒。 他怎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非是用亲人威胁那一套! 很卑鄙,很无耻,但很管用。 苏乙可以保护选手们不受侵害,但他没那个本事去保护马成志远在泸州老家的家人也安然无恙,不受哲彭人侵害。 他鞭长莫及! 而哲彭人却做足了功课,用马成志的家人成功威胁住了马成志,让他失去理智,变得疯狂而崩溃。 这场比赛虽然还没开始比,但马成志冲撞裁判、扰乱比赛秩序,甚至做出了要对裁判动手的恶劣动作,他被直接取消比赛资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轰轰轰…… 现场镁光灯闪成一片,将失魂落魄跪倒在擂台上的马成志拍了下来。 现场乱糟糟嘈杂一片,刚刚逃走的裁判气冲冲带着赛事组委会的几位大佬来了。 “各位先生,这个选手如此恶劣的行径决不能够被饶恕!我必须取消他这次比赛的资格,并且如果还有下一届世界搏击大赛,我希望能禁止这样有劣迹的选手参赛!”裁判怒气冲冲地控诉着。 一个翻译飞速在宫宝森耳边翻译裁判所说的话。 宫宝森面色凝重,和这边面无表情的苏乙对视一眼,回过头严肃道:“你告诉他,这个选手之所以这么做是事出有因……” 话没说完,哲彭柔道协会理事就似笑非笑打断了宫宝森的话:“宫桑,无论有什么原因,都不是做出如此恶劣行径的理由!每个杀人犯杀人都有理由,但他们的罪行应该被原谅吗?” 宫宝森怒视着这个哲彭人沉声道:“你们做了什么卑劣的事情,你们心里最清楚!” “宫桑,如果你没有任何证据就凭空污蔑诽谤我,那么你就必须要向我道歉!”哲彭人似笑非笑地说道。 “哼!”宫宝森转过头来看向马成志,沉声道:“成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怕,说出来,我一定替你做主!” 马成志茫然抬头,看看宫宝森,又转头看看一边面无表情的苏乙,突然一咬牙,怆然道:“是我发癔症了宫师傅,什么事都没有,我坏了赛场的规矩,我愿意认输,并且退出比赛!” 哲彭柔道协会理事脸上顿时露出胜利的笑容。 “你……”宫宝森却勃然大怒,他想发火,但看到马成志通红的双眼,却只好忍住,低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代表着整个国术界!代表着国家!” “对不起宫师傅,让您失望了!”马成志惨笑一声,“马某人今天身败名裂,所有后果都自愿承担!” “你担得起吗?”宫宝森愤怒大喝。 “担不起,就把我这条命赔了吧。”马成志惨笑一声,摇摇晃晃站起来,转过身向台下走去。 宫宝森脸色铁青,却看着马成志的背影,不再说话。 马成志跳下擂台到了苏乙跟前,面容凄惨刚要说话,苏乙就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相信哲彭人,等比赛结束后你来找我,这件事我能帮到你。” “耿师傅!”马成志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抓住苏乙的双臂,哭喊出来。 “去冷静冷静吧。”苏乙叹了口气,“记住,不要答应哲彭人任何事情,不管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商量。” “我、我对不住您……”马成志语无伦次地哽咽着,“我现在心里很乱,耿师傅,我得先走了。” “去吧。”苏乙叹了口气。 马成志拒绝了其余华国武人的关心和询问,落魄地离开了。 宫宝森来到了苏乙面前,面色严峻沉声问道:“能不能稳住?” “我尽量。”苏乙道,“至少叶问和我是没问题的。其他人,我要去一一确认一下。” “给你十分钟。”宫宝森道,“如果不行,我会叫停比赛!身为赛事主办方,我有权这么做!” 叫停比赛? 说起来容易,但哲彭人和洋人一定不会同意,尤其是宫宝森在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哲彭人在搞鬼的情况下。 马成志为了家人的安全,绝不会以苦主的身份站出来声讨哲彭人,因为他一旦这么做,哲彭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会毁尸灭迹,打死不认。 苦主不认,宫宝森又拿不出任何证据,空口白牙说哲彭人搞鬼,还坚持叫停比赛,这在洋人们看来,就是蛮不讲理,胡搅蛮缠。 宫宝森一旦这么做了,等于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也非常损害华国国术馆的名誉。 但相比起华国武人们被威胁纷纷认输的可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宫宝森也只能豁出老脸,背负骂名了。 苏乙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当下慎重缓缓点头道:“十分钟,我给您一个答复!” 0850、稳定军心 早在孙次长出幺蛾子,打算搞死苏乙,换上看起来更听话的叶问当他的傀儡时,苏乙就想到了叶问的家人会是他最大的软肋。 以苏乙的谨慎,既然想到了这种可能,就绝不可能不做防范,所以很早之前他就协助叶问把他的妻小全都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有三青团暗中保护。 至于其他人,一来苏乙当时不可能知道谁会晋级,会“有资格”被哲彭人以家人威胁;二来关系没到那份上,他最多只能提醒,贸然提出保护对方的家人,反倒会热脸贴上冷屁股,让对方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不光是晋级的七个选手,所有进入正赛环节的选手都被苏乙提醒过,小心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提防别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 但也仅限于此,他们有多少人听,有多少人重视,就不是苏乙能控制的了。 回到华人选手晋级的地方,苏乙表情严肃,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最终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朱进古。 按照之前抽签的结果,今天“中日之战”共有三场,除了刚才的马成志vs岩田文男,还有第五场朱进古vs小西康裕,以及第六场苏乙vs船越义豪。 其余四人的对手都不是哲彭人,哲彭人暂时威胁不到他们,至少今天威胁不到他们。 宫宝森还等着苏乙的答复,视情况看要不要做最后一步最坏的打算。 事有轻重缓急,抛去自己不谈,苏乙当下要做的其实就是三件事—— 第一,搞清楚待会儿要上场比赛的朱进古,到底面临怎样的威胁,解决这个威胁,或者不要让朱进古陷入两难之境。 第二,稳定军心,不能让大家再这样人心惶惶,心神不宁地上台去打比赛。 第三,立刻和三青团、卓团长的人联系,让他们和徒手赛和器械赛所有晋级选手的家人亲朋取得联系,确定这些人的家人没有落到哲彭人手里,并尽快转移。 捋清了思路,苏乙变得愈发沉稳镇定了。 他的情绪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别的人,原本都有些慌乱的选手们见苏乙的样子,也变得安心不少。 “朱师傅,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家是在岭南吧?”苏乙问道。 “是、是啊。”朱进古有些紧张地道,“耿师傅,这么说,哲彭人真的抓了马师傅的家人威胁马师傅?” “是。”苏乙没有否认,直接点头承认下来。 “该死的小鬼子,卧槽他姥姥!”荣沧海直接骂了出来。 “卑鄙无耻!有本事擂台上见真章,暗地里搞这些无耻勾当,他们还算是人吗?”姜铁山也阴沉着脸骂道。 “咱们必须提出抗议!曝光他们的恶行!”朱进古紧张道。 “我可以联系不列颠公使,请求他向哲彭人施加压力。”比尔安德伍德严肃道。 苏乙摇摇头道:“不要想以正常手段来解决这件事!哲彭人绝不会承认他们所做的一切,如果逼急了他们,他们会杀人灭口,消灭罪证!这绝对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六神无主。 “师弟,幸好你之前提醒我,我把家小都提前转移了,不然我目标那么明显,只怕一定会中招的。”叶问后怕地说道。 “耿师傅也提醒过我们……” “对,他叮嘱过我们不止一次,让我们安顿好家人,最好找信得过的人先让家人躲一躲……可是我没当回事……” “谁不是呢?之前都觉得耿师傅想多了,谁曾向这小鬼子真的是畜生啊……” 众人纷纷表达懊悔。 苏乙打断他们的抱怨。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苏乙环顾一周,“我知道你们担心家人,但也不要太过杞人忧天!小鬼子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神通广大,能在五湖四海全国各地找到咱们的家人,还把他们抓了来威胁咱们。他没这么大本事!最起码有一点,铁山,你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姜铁山闻言一怔,急忙道:“师父,我爹他们真的没事?” “如果津门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苏乙道,“况且在津门,哲彭人绝不敢跟我的人动手!” 这句话苏乙并非安慰,而是事实。 在津门,苏乙跟和知鹰二这个特务头子正处于“蜜月期”,不久前两人才合作干了件大事。 这场比武谁胜谁输跟和知鹰二半点关系都没有,他绝对丝毫都不会关心。这个时候他绝不会因为这种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得罪苏乙,影响两人的合作。 “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姜铁山大大松了口气。 “比尔,你的家人都不在华国,哲彭人的手脚也伸不了那么长,所以他们如果要威胁你,只能用在华国和你关系最亲近的人,或者他们抓住你什么把柄。”苏乙看向比尔安德伍德,“你今天不会和哲彭人直接接触,待会儿安心比赛,比赛结束后你立刻去确定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你和哲彭人直接对决之前,我们一起解决掉这件事情!明白吗?” 比尔安德伍德点头,面色严肃道:“师父,我相信你,你一直都让我很安心。” “沧海,你也是一样。”苏乙看向荣沧海,道,“安心打比赛,家人的事情,等比赛结束后,我们一起解决。” 顿了顿,苏乙接着道:“说句冷血的话,假设哲彭人真的已经抓了你们的家人,但你们却在还没碰到哲彭人之前就输掉了比赛,连面对他们的资格都没有,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 苏乙道:“到时候你们的家人对哲彭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了,你们威胁不到哲彭人任何事情,但你们的家人却在哲彭人的手上,如同鸡肋。那他们会怎么做?以我对哲彭人的了解,他们很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 这话让众人都神情凛然。 苏乙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所以,哪怕是为了家人,也要努力打败你们的对手。” “我有些很有能力的朋友,我会委托他们和你们的家人取得联系,哪怕他们已经落在哲彭人手里了,我的朋友也有机会把他们救出来。各位,我会尽全力做这些事情,为你们解决后顾之忧。危急时刻,咱们齐心勠力,共克时艰,不到最后关头,大家都别轻言放弃。” 苏乙这番话算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众人都面色凝重缓缓点头,显然是把话听进去了。 “耿师傅,那我怎么办?”朱进古满脸担忧,“我、我马上就要上台了,如果鬼子真的抓了我的家人威胁我,我该当如何?” “你家在岭南,就算我现在派人去你家里确定情况,在你上台比赛之前,也不可能有消息反馈回来。”苏乙看着他道,“如果待会儿哲彭人真的在台上威胁你,我们根本不可能分辨他到底是在吓唬你,还是真的抓走了你的家人。” “朱师傅,待会儿上台,你要自己判断,如果觉得不踏实,可以直接认输,后续的事情,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可是……可、我怎么对得起大家?怎么对得起?”朱进古哆嗦着嘴唇道。 “认输一场不是失节大事,不要有心理负担。”苏乙对他道,“如果为了一场胜利而置家人生死不顾,反倒是不仁不义。” “朱师傅,家人最重要,如果真的逼不得已……你放心,还有我们在台上,我们一定不会让哲彭人耀武扬威的!”叶问拍拍朱进古的肩膀说道。 “是啊朱师傅,师父一定会帮你的,你也别太担心了。”姜铁山安慰道。 众人纷纷出言安慰,朱进古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但依然十分担忧的样子。 “师父,那您怎么办?”比尔安德伍德突然道,“您和哲彭人待会儿也要开打,他们会不会威胁您?” 苏乙有些出神,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师父?” 苏乙回过神来,摇头一笑道:“我也很好奇,哲彭人要怎么威胁我。” “你们安心备战,我去交代一些事情。”苏乙对众人点点头,便离开了。 他先是找到了宫宝森,对他道:“朱进古有可能会认输,其余人今天不会出什么问题。” 宫宝森松了口气道:“一个人……问题不大,好啊,你还是能稳住事。你呢?你有没有什么问题?不能再发生类似当初山傲的那种事情了。” “不会的。”苏乙语气清淡,却坚定不移。 “那就好,那就好。”宫宝森彻底放心了,“告诉朱师傅,不要觉得愧疚。” “好。”苏乙点头。 接着苏乙找到了在现场的三青团便衣特务,对他交代一番。 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之前的不列颠裁判上台宣布,因为马成志侮辱并企图殴打裁判,扰乱比赛秩序,违反比赛基本规则,性质极其恶劣,因此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并且这场比赛直接判负。 这样的宣判让在场的华国观众十分不满,现场嘘声一片。 第二场比赛的选手前田光世和佛朗西格斗家阿尔贝就在这样漫天的嘘声中走上了台。 前田光世面色淡然,听着这些嘘声,神情甚至带着些许嘲弄和不屑。 不可否认,前田光世对现代综合格斗起到的奠基作用。 但能力归能力,立场归立场,人品归人品。 这些特质都不能画上等号。 前田光世并非是一个光明正大、嫉恶如仇的豪杰,相反,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表面的谦恭有礼,甚至不愿随身边的同胞把华国称为至那,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君子或好人。 相反,他的内心比别人更为冷酷和残忍。 有句话叫做咬人的狗不叫,说的就是前田光世这种人。 他把柔术传授给巴西的格雷西家族,也并非出于什么光伟正的目的,更不是为了什么传播文化、友好交流。 事情恰恰相反,他去巴西是受哲彭政府所托,协助政府建立哲彭在巴西的殖民地。 他是去殖民的。 而且他把柔术传播给格雷西家族,是为了让格雷西家族成为他在当地的鹰犬爪牙,是一种统治心态。 按照华国人的说法,格雷西家族在当时算是“巴奸”了。 只不过最终这项殖民计划没有成功,前田光世伪善的面目才没有被彻底揭穿。 前田光世还特意规定了绝不允许格雷西家族把柔术外传,他让格雷西家族的人发誓会遵守这个约定。 只可惜格雷西家族可能是觉得誓言这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最终他们不但外传了,还干脆开了格雷西柔术学校,算是彻底把格雷西柔术发扬光大了。 此刻的前田光世就算做梦也不会想到,因他而产生的格雷西柔术会在数十年后,成为格斗界最主流的技战术之一。 此刻他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看着周围激愤的华国观众,内心不但没有任何愧疚或不安,反而涌出陶醉、骄傲的情绪来。 对他来说,弱者的愤怒,更能激发他发自内心的愉悦。 “哲彭柔术传人,前田光世。”他向对手恭敬鞠躬,表示尊重,风度翩翩的样子,获得对手好感。 “嗨,我叫阿尔贝!很高兴我们能成为对手。”阿尔贝很热情地打招呼。 “我学艺不精,希望阿尔贝先生待会儿手下留情。”前田光世再次鞠躬。 “哈哈,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阿尔贝很开心地说道。 裁判是华国人,这次的比赛,关于裁判选用,都是用“第三方”裁判。 也就是在身份上和比斗双方都毫不牵扯的裁判。 但这其实并不能彻底杜绝不公平,毕竟就算无关利益,裁判也有个人喜好。 比如这个时代的华国人很难对哲彭人有好感。 “比赛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阿尔贝率先向前田光世发动进攻。 佛朗西人的格斗技术有着明显西方格斗的风格,简洁、高效,重速度、力量和打击效率,但却乏于变化。 这样的技术如果说练到极致,比如快到极致,绝对可以一招鲜吃遍天。 但如果不是极致,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其实是很吃亏的。 前田光世就是那种真正的高手。 0851、又来 阿尔贝能晋级到第二轮正赛,他的水平是毋庸置疑的。但碰上前田光世,就注定他此次的征程到此结束。 在阿尔贝三次发动攻击无果后,前田光世用一个很有水平的突兀变化骗过阿尔贝的重心,然后以绞术制敌,死死控制住了阿尔贝。 阿尔贝挣扎半响无果,觉得自己快窒息而死了,最终只能绝望认输。 即使是最看不惯前田光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局打得太稳、太漂亮了。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没有一次无意义的出手。 三次防守,一次反击,就直接奠定胜局。 比赛结束后,不知道前田光世握着阿尔贝的手微笑着说了些什么,这个佛朗西人十分感动的样子,狠狠拥抱了下前田光世,又学着亚洲人的样子给前田光世连连作揖鞠躬,这才下台去。 看样子,前田光世不但赢得了比赛,还用他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对手。 “这个哲彭人是个劲敌。”叶问来到苏乙身边,神色严肃道,“他可能是哲彭人里面最厉害的那个。” 叶问看人还是有眼光的,前田光世上台后的几场比赛打得都很低调,几乎都是先躲几下再一招制敌,寥寥几次出手,很难让别人注意到他。 但叶问却敏锐察觉到了前田光世的危险。 “哲彭人崇拜强者,如果没有两把刷子,他凭什么是这次哲彭武术代表团的领队?”苏乙道,“如果你和他对敌,记住一定要稳扎稳打,这个人很擅长在擂台上设置陷阱,再利用漏洞反击制胜。” 叶问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第二轮第三场比赛是哲彭人“内战”——中村雄次对阵长河村圭,前者甚至没有上台,后者便上去直接认输了。 迄今为止,前三场都是哲彭人晋级。 哲彭武术代表团那边已经传来欢呼和唱歌的声音。 这些少数民族,都有载歌载舞的习俗。 第四场比赛是比尔安德伍德对阵白俄大力士瓦连京。 后者身高一米九五,体重在一百公斤,他比一头熊还强壮。 这是真正的白俄大力士,身体素质极为变态。之前瓦连京接受采访说,他从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抓捕成年狗熊进行摔跤训练,至今为止他已经摔死了十六头成年巨熊。 这个人太皮糙肉厚了,他之前有一场是和南方洪拳高手对决,他站在原地任由洪拳高手拳打脚踢十几秒,然后他一把提起对手直接把对手摔到了台下,赢得了比赛。 还有一次他对阵一个比国摔跤手,那个八十公斤的摔跤手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让他移动半步,他重重一拳,就把对手直接打得晕死过去。 这个人简直是bug,如果放在现代,他会被划分到最顶级的重量级级别,和苏乙这等正常体格的选手相差五个重量等级。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方法吗?”上台前,苏乙和比尔安德伍德叮嘱,“对付这种对手,不要寄希望于打中他的弱点,他比你更清楚自己的短板在哪里,通常他的短板就是他为你预设的陷阱。” “不要继续找到自己的节奏,先跟着他的节奏走,和他同步,适应他的节奏,然后,把他的节奏,变成你们共同的节奏!最重要的一点是,借助他的力量为你所用!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凭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动他!” 比尔安德伍德慎重点头,记下了苏乙的话。 他虽然也算是高手,但他缺乏对阵这种重量级选手的经验,苏乙教导他的方法,对他来说极其宝贵。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瓦连京咧嘴一笑,向比尔安德伍德勾勾手指,示意他来攻击。 比尔安德伍德体重大约在六十五公斤左右,身高一米八左右,算是看起来很瘦削的洋人了。 两人站在台上,就像是门板旁边放了个扁担。 面对瓦连京的随意挑衅,比尔安德伍德却不敢有半分怠慢,他开始晃动身体前行,展开攻击。 他的身法很明显是八卦游身步,十分灵活,飘忽不定。 打法也彻底摒弃了咏春和西方格斗术那种直来直去的简洁打法,而是采用游斗的方式,一击即退,无论打中哪里,有所没有效果,绝不恋战。 于是台下观众看到的就是比尔安德伍德像是一只跳蚤一样绕着瓦连京不断攻击,但他的攻击落在瓦连京身上,后者连半点反应都无。 他身上的肌肉脂肪,就像是天然的护盾,再大的力量打在他身上,也被剧烈颤动的脂肪化解掉了。 如果这家伙真是和狗熊从小打到大的,那也就是说,他甚至已经习惯了狗熊的击打力量。 何况是人? 虽然是最原始的综合格斗,但是比赛还是限制了攻击“特征要害”的招数,换言之,就是不能踢蛋蛋。 这样一来,比尔安德伍德几乎攻击不到瓦连京的要害。 瓦连京很有耐心,丝毫没有因为眼前这只“小跳蚤”而生出丝毫恼怒的意思。 他已经习惯了对手的“激怒”战术,因为他的对手们在发现任何攻击都无法撼动他的时候,通常都会采用激怒他的办法,想要让他失去理智,自乱阵脚。 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很有耐心跟比尔安德伍德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 老鼠也许很灵活,他可以九百九十九次从猫爪下逃生。 但猫只需要抓住老鼠一次,就可以彻底终结游戏。 瓦连京不着急,他很清楚,他距离胜利只差一次有效攻击。 台上的比赛逐渐呈胶着状态,瓦连京胜券在握不着急,而比尔安德伍德看起来也丝毫不着急的样子。 他不厌其烦地做着一次次无效攻击,不厌其烦跳来跳去,躲避瓦连京的步步紧逼。 他似乎打算就这样在台上耗费时间,直到比赛结束。 但他似乎忘了一件事情,他这样持续不断跳来跳去,体力消耗非常巨大。 反观瓦连京,却是以逸待劳,不紧不慢保持紧逼的节奏。 这就像是捕食的猎豹不慌不忙驱赶着自己的猎物,等待着猎物筋疲力竭跑不动的时候再轻松杀死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算是这场赛事里耗时最长的一次比赛了。 而且一点也不精彩。 因为决赛赛制是一回合制,所以比赛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七分钟后,比尔安德伍德的速度终于慢下来了。 他似乎意识到了问题,开始尝试冒险。 他不再追求一击不中立刻远遁的节奏,而是开始有选择地和瓦连京缠斗,也开始尝试击打瓦连京的头部、颈部和太阳穴等要害部位。 谷蓻当他尝试这么做的时候,因为身高原因,他必须抬手或者轻微跳跃才能更好更准确地打到对方。 但这样一来,他的攻击多出一个动作,无疑就拖延了他的速度。 这也就给了瓦连京反击的机会。 某一刻,在比尔安德伍德突然跳跃击打瓦连京左颈的时候,后者发动了! 这种通常能一拳ko对手的攻击,打在瓦连京身上却无丝毫反应。 甚至瓦连京就是为了引诱比尔安德伍德而选择故意被击中的。 当比尔安德伍德的拳头落在瓦连京的脖颈上的同时,瓦连京突然一只大手如蒲扇般迅速、猛烈地向比尔安德伍德脸上扇过来。 这一巴掌,给人感觉能把人脖子扇断! 但他的进攻虽突兀迅速,酝酿已久,可比尔安德伍德的反应速度太快了! 像是早有防备,在瓦连京动手的那一刹那比尔安德伍德脚下一滑,整个人顺势就躺倒在了地上。 瓦连京这一击顿时落了个空。 但比尔安德伍德仓促间的躲闪也未来得及调整身形,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落地后的第一时间,他狼狈翻滚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就跑,想要和瓦连京拉开距离。 势在必得的一击被比尔安德伍德躲过去,瓦连京本就心有不甘,一见敌手狼狈逃窜,他立刻瞥见了机会,精神一振急忙追过来。 他迅速拉近和比尔安德伍德的距离,伸手就向比尔安德伍德的后背拍去。 这巴掌要是拍实了,非把比尔安德伍德拍个大马趴不可。 但就在这时,原本飞速逃窜的比尔安德伍德突然急停且后退了两步! 这突兀且违背惯性的动作让本就反应较慢的瓦连京根本没反应过来。 结果两人的身体就这样贴在了一起。 比尔安德伍德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矮身一侧把右肩塞到了瓦连京的右腋之下,同时双手从前面紧紧抓住了瓦连京的手臂。 瓦连京因为惯性身子还在往前倾,而比尔安德伍德则弯腰、顶臀、抓进其右臂猛地一记过肩摔!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打死比尔安德伍德也摔不动瓦连京! 但现在等于瓦连京因为控制不住身体的惯性,自己前倾趴在了比尔安德伍德的背上。 比尔安德伍德是借着瓦连京自己的力量,很轻松就让后者的身体腾空翻滚了。 轰! 瓦连京被重重砸在地上的时候,整个赛场的地面都仿佛震了震。 这一幕极为震撼,就像是一头大狗熊被一只猴子给扔了出去。 瓦连京虽然抗打,但却不抗摔。 这一跤摔下去,他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位了,脑瓜子嗡嗡的,半响反应不过来,他如离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呼吸着。 但不等他反应过来,比尔安德伍德已经跪压在他胸口,雨点般的拳头不断落在他的头上、脸上。 瓦连京被打得四肢摊平,失去了意识。 等裁判急忙拉开比尔安德伍德的时候,整个现场已经变成了嘈杂的海洋。 许多观众都在激动狂吼欢呼着,为刚才那惊天一摔。 比尔安德伍德刚才的那一摔,堪称是杰作,即使是不懂行的外人都能轻易分辨出他刚才那一摔有多难得,有多漂亮。 原本的比赛有多沉闷,这一摔就有多精彩! 这样的反转和突然死亡的胜利,仿佛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魔力,让许多人都为之陶醉和倾倒。 比尔安德伍德自己也十分激动,他振臂狂呼着,在擂台上四下奔走跳跃。 能这么漂亮地赢了瓦连京,比尔安德伍德对自己的表现也十分满意。 他觉得自己的发挥十分出色。 热烈的庆祝持续好久,观众才渐渐平息下来,但依然为刚才比赛的精彩而兴奋讨论着。 尤其是看到比尔安德伍德下场后兴奋地和苏乙拥抱,观众们甚至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个表现出色的洋人代表着华国,而且是津门大侠耿良辰教出来的徒弟。 这件事是双层舒爽。 瓦连京被弄醒来后很郁闷地自己走下台去了。 他只是被打得晕厥过去了,并没有受伤。 他对自己的期望是取得前三名,但没想到在第二轮的时候就沉沙折戟,败在了比尔安德伍德的手里。 他很不甘心,然而这就是比赛。 比赛来到了今天的第五场——华国南螳螂拳传人朱进古对阵哲彭柔道传人小西康裕。 苏乙结束了和比尔安德伍德的庆祝,收敛起情绪,深吸一口气对站在他面前的朱进古肃然道:“如果可以打,记得稳住下盘,柔道的绞法很厉害,一旦你失了底盘,就彻底完了!” “我记住了,耿师傅。”朱进古点头。 他微微犹豫:“如果……” “直接认输。”苏乙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管哲彭人是吓唬人还是来真的,你都可以选择直接认输。我会和报社记者们打好招呼,说出事实,不会让他们对你肆意攻击。” “我已经派人去核实情况了,如果没有事情发生最好,但万一有事,你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管。” “耿师傅,大恩不言谢!”朱进古十分感动,对苏乙深深一躬。 “去吧。”苏乙对他点点头。 看着朱进古的背影,苏乙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朱进古和小西康裕两人的实力差不多在伯仲之间,这样的情况下,哲彭人为了保险岂能不搞小动作? 朱进古这场比赛打不起来,苏乙对此不报任何侥幸。 0852、快手 “华国朱进古主动认输,本场比赛哲彭小西康裕胜!” 随着裁判大声宣判,全场陷入一片哗然。 又是主动认输? 又是不战而败? 民众们可以接受失败,但不能接受这种耻辱的怯懦。 当下,现场咒骂怒喝声不绝于耳。 朱进古脸上压抑着愤怒和恐惧,浑身颤抖着走下台来,走到了苏乙面前。 “他说,我女儿脖子上那颗痣很好看……畜生!畜生!”朱进古眼中泛着泪珠,“我女儿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跟他们拼了!” 苏乙沉默,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哲彭人未见得就真绑走了令爱。朱师傅,稍安勿躁。” 朱进古怔住了,道:“你、你是说,我有可能被哲彭人唬住了?” “那不是更好?”苏乙笑了笑,“那就说明令爱没事,朱师傅应该高兴才对。”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直接认输岂不是冤枉?”朱进古瞪大眼睛。 “你敢赌吗?”苏乙问道。 朱进古再次愣住,然后颓然摇头。 “小鬼子就是抓住我们这样的心理才得逞的。”苏乙道,“我们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真抓住了人,也许他们只是拿到了我们的详细信息,也许他们真的抓到了人,我们没法确定。好在今天和他们的对局只有三场。这三场打过之后,我们不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了!” 说罢,苏乙拍拍朱进古的肩膀,越过他向台上走去。 这一场,轮到苏乙上场了。 这也是今天早上最后一场比赛,这一轮最后一场中日对决。 和苏乙对战的,是空手道之父船越义珍的儿子船越义豪。 这个人是这次哲彭武术代表团的副领队,地位仅次于前田光世,他的战力也绝不容小觑。 后世的空手道成为了奥运比赛项目,但其实表演性质大于实战性质,这是因为凡是能在现代社会上台打擂的格斗术,基本都对厉害杀招进行了阉割,有的武术被阉割后依然保持战力,但擂台比赛是擂台比赛,实战是实战,这是两码事。 有的武术被阉割后基本成了花架子,比如跆拳道,比如空手道。 不是说阉割后的武术彻底就不能打了,只是它们的实战性被大大削弱了。在擂台上双方在同一规则下比斗还有的发挥,但一旦没有规则,他们的实用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跟这年头的国术现状是有些相似的,大家都是武人,然后见招拆招,就能打得很精彩,因为大家都有固定的套路。 可一旦对方不会武功,没有招,用王八拳乱打一通,这些国术高手们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他们是拆招的,但现在没招可拆,他们不会打了。 但不管是后世能打的还是不能打的,在这种武功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它必然都是能打的,否则也不可能立足于世。 随着苏乙上场,现场的气氛被点燃,许多人在高呼“耿良辰”这个名字。 今天的比赛对于观众们来说太不友好了,一共比了五场,哲彭人胜了四场,华人却三战两败,还是不战而败。 这样的结果让观众们惊怒不已,情绪不满到了极点。 可苏乙的上台,还是让民众们重新燃起了希望和热情。 即使是南方的民众现在也对来自北方的“津门大侠”充满了好感和自豪感,在这个擂台上,真的做到了“国无分南北”。 苏乙的对手船越义豪也上台了,这个哲彭人带着倨傲嘲弄的笑容看着对面的苏乙,突然笑呵呵用哲彭语道:“耿桑,我知道你会哲彭语,所以我就直接说了。你还记得你的师兄陈识吗?” “你们哲彭人真是缺乏想象力,除了抓住对手的亲人朋友威胁,就再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吗?”苏乙面无表情道,他说的是中文。 “只要有效,用什么办法无所谓。”船越义豪呵呵笑道,“耿桑,其实我是不屑于这么做的,因为就算是公平一战,你也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但这一战不止关乎到我个人的成败尊严,也关系到我们大哲彭帝国武术传承和你们至那武术到底孰优孰劣的比较,所以,我也只好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耿桑,你的师兄陈识,和他的夫人赵国卉,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家三口人的命,值得区区一场失败的价值吗?”船越义豪笑眯眯地道,“我必须遗憾地告知你,如果你拒绝的话,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每天都会陆续收到他们一家三口身体的一部分,直到能够拼凑出三具完整的身体来,呵呵呵,哈哈哈哈……” 船越义豪以为自己这番话就算不能让苏乙方寸大乱,也一定会激怒对方。 但他没想到的是,苏乙脸上的嘲弄之色却越来越浓,甚至挂满了不屑。 “你们根本不可能抓到我师兄他们,所以你们果然是在空口白牙恐吓我们。”苏乙盯着船越义豪的眼睛森然道,“这很好,因为你可以向你的武道生涯说再见了!” 苏乙的言中之意让船越义豪眼中涌出几分怒色,呵呵笑道:“你觉得我在骗你?呵呵,耿桑,你的自以为是,将会害死三个无辜的人!” “可以开始了。”苏乙用英文看向一边的比国裁判。 这裁判既听不懂中文,也听不懂哲彭话,正听得一头雾水。 听苏乙说话,他点点头,伸手示意两边选手准备。 “耿桑!你真的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船越义豪眼神一冷,急促问道。 “你应该更关心你自己的死活!”苏乙冷冷道。 “开始!”裁判使劲挥下手臂。 几乎是在此同时,苏乙整个人便窜了出去,一拳打向船越义豪的面门。 这一拳迅猛突兀,但船越义豪并非易于之辈,他的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做出格挡。 但紧跟着苏乙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便到了,他的拳头如雨打芭蕉般向船越义豪砸落,后者也算是哲彭顶尖高手,但在苏乙如此凶猛密集的攻势下,他也只能疲于应付,左支右拙。 以苏乙如今融合了咏春、八卦和八极等传统武术的组合拳,节奏可谓是变幻莫测。 这是苏乙头一次火力全开,即使是船越义豪,也完全不能跟上苏乙的节奏。 六秒后,船越义豪的防守就彻底失败! 他根本看不清苏乙的双手,根本跟不上苏乙的速度,很快苏乙的拳头就不断落在了船越义豪的头上、脸上、身上! 他仍不断拼命挥舞手臂防守着,惊骇后退。 但苏乙的双拳总能从各种刁钻角度穿过他的手臂攻进来,准确命中他的身体。 在现代,一个合格的职业拳手在保证每拳输出的力量在五十公斤以上的情况下,每秒能打出6——10拳,而顶级的拳手,在保证每拳输出力量在五十公斤以上的情况下,每秒能打出十拳以上的超高速度! 苏乙没有具体测试过,但他作为顶级拳手,他每秒出拳肯定在十个以上。 短短十秒钟,他就出了一百多拳! 这样的速度,普通肉眼都无法捕捉到苏乙双手运动轨迹!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是苏乙第一次毫无保留展示自己的“快”! 在这个对出拳速度普遍缺乏专业训练和引导的年代,苏乙这样的拳速堪称是绝无仅有,惊世骇俗! 眼见台上苏乙双臂幻影重重,而他的对手船越义豪却在踉跄着不断倒退,台下观众也好、参赛者们也罢,此刻都惊骇到一片哗然,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砰砰砰砰…… 密集的拳拳到肉的声音,不断从擂台上传遍四面八方。 事实上到了第九秒的时候,船越义豪就被彻底打懵了,完全做不出任何格挡和反抗的动作了。 他双臂下垂,任由苏乙的拳头如雨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向后倾倒而去。 但苏乙岂会饶了他? 某一刻苏乙突兀收拳倒退一步侧身屈膝弯腰,整个身子顿时如同收紧的弹簧一般,浑身骨骼都在嘣嘣作响。 下一秒—— 他整个身体就像是离弦之箭般窜出,以左后肩重重撞击在船越义豪的胸口上。 砰! 随着一声如中败革的闷响,船越义豪整个人就像是破麻袋一样被抛飞出去。 人在半空,他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甚至是眼睛里的鲜血陡然汩汩冒出。 然后他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再一动也不动了。 苏乙双脚呈丁字站位,如一根标枪站得笔直,负手而立。 他俯视着被他打下擂台的船越义豪,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容。 而在他身后,是瞠目结舌做不出任何反应的裁判。 咔嚓! 随着镁光灯闪烁,这一幕被永远地定格下来。 下一刻—— 轰! 现场彻底炸裂!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时间将将过去十多秒钟! 然而就在这十多秒的时间,苏乙却打得哲彭武术团的副领队毫无还手之力,把空手道之父船越义珍的儿子,打得像只死狗一样! 所有人的热血都被点燃了。 哪怕是哲彭人也被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震撼到头皮发麻! 现场的观众疯狂嘶吼着,振臂狂呼,发泄着心中的激动。 他们很难让自己内心的狂热冷却下来。 甚至在参赛区的华国参赛者们齐齐奔向苏乙,疯狂抱住她激动得又叫又跳。 即使是贵宾台上的宗师们和贵宾们也被这一幕震撼到无以复加。 随着杨成普满脸震撼站起来鼓掌,所有宗师和贵宾都起立,为苏乙鼓掌。 不一会儿,现场的掌声就响成了一片! 经久不息! 苏乙在台上四下拱手为礼,这才在满场欢呼声中走下台去。 裁判激动大吼“耿良辰胜利”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一片喧嚣声中。 哲彭人很快赶到了晕死过去的船越义豪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等前田光世赶到的时候,就见所有哲彭人都满脸悲愤。 他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 “义豪君怎么样了?”他沉声问道。 小西康裕面色沉重摇摇头:“除了脊椎和脖子,上半身的骨头,几乎全都断了,包括肩胛骨和两条胳膊!” “怎么会这样!”有人悲愤叫道,“义豪君即使能活下来,这样的伤势,他以后再也不可能练空手道了!” “耿良辰这个魔鬼!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前田桑,我们绝不能放过他!杀死他,为小船越桑报仇!” “报仇!” “杀死耿良辰!” 哲彭人各个义愤填膺,情绪都激动到了极点。 “够了!”前田光世一声怒喝,压住了所有声音。 他的目光越过围在他身边的哲彭人,落在不远处同样被华人武者簇拥在中间的苏乙身上。 远处的苏乙似有所感,突然回头。 两人隔空遥遥对视,苏乙目光幽深,嘴角微微勾起,很快就回过头去。 前田光世深吸一口气,道:“这一切都发生在比赛规则之内!如果我们要为义豪君报仇,也要在规则之内!起码要在表面的规则之内!否则,我们既输了人,又输了阵!大哲彭帝国的脸面,就被我们丢尽了!明白吗?” “可是连小船越桑都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我们是没希望了,前田桑,只能靠您了!”有人悲观地道。 “是啊,他太快了,我连他的双手都看不清。” “没办法打,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速度!” “至那这种劣等民族里,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 哲彭人纷纷表达着绝望和悲观的想法,前田光世眼皮抽搐,忍不住微微沉默。 刚才这一战,让他心中颤栗! 如果换了是他在台上,他惊骇发现,只怕他也根本应付不来! 那样的速度,那样的节奏,根本不是人力能阻挡住的! 他虽然比船越义豪强,但也没有强到能彻底碾压的地步。 他和船越义豪之间切磋过,如果他不认真对待,他甚至要阴沟里翻船。 可是苏乙却打得船越义豪全程都无还手之力。 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前田光世很怀疑自己,真的会是耿良辰的对手吗? 0853、几场比赛 “前田桑,你可以打败耿良辰吗?” 哲彭人将船越义豪抬走后,岩黒秀夫走到前田光世面前,神色严肃地问道。 前田光世沉默不语,于是岩黒秀夫便明白了。 “不打败耿良辰,这场比赛就算我们做再多的事情都于事无补,根本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岩黒秀夫神色凝重地道,“土肥圆先生正在谋划以非战争手段攻略华北地区,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全方位打击至那人的民族自信心!” “现在至那人很清楚,他们无论是在军事上、科技上还是其他方方面面,都不如我们,只有在文化传承和武术上,他们自以为高明。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劣等民族就是劣等民族,在任何方面,我们大哲彭帝国都是他们难以企及的高山!” “前田桑,耿良辰,必须败!” 随着苏乙的比赛结束,早上的五场赛事就全部结束了。 观众们退场的时候,仍在兴致勃勃讨论着刚才这一战。 “津门大侠这么厉害,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我看这次的世界武术冠军,就是耿大侠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的拳太快了,根本没人能防住……” 因为苏乙这场火力全开的比赛,华人对苏乙的信心大增,对这场赛事的前景也充满了乐观。 不光是普通观众们这么看,很多武人也这么看。 但却不包括老一辈的宗师们。 宫宝森来找苏乙的时候,后者刚接受完现场记者们的采访,在跟他们做最后的交代。 “各位,认输的两位同道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希望大家能尽量淡化这件事情,不要报道,不要深挖,我可以给大家一个承诺,我会尽量解决这件事情,在恰当的时候,我会向大家公布所有真相。” “耿大侠,是不是他们受到哲彭人的威胁?” “各位,请体量我们的苦衷,现在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们,因为舆论的变化可能会导致一些无法挽回的悲剧发生,相信我,我们的武人能站在正赛的舞台上,谁都不乏拼死一搏的勇气,若非是因为比性命还重要的原因,他们绝不会轻易认输。” “好!耿大侠,既然您发话了,我们给你面子,不报道他们就是了!” “放心吧耿大侠,关于您的稿子,就足够占据一整个版面了!” “……” 等苏乙和记者们沟通完,这才走到了宗师们的面前,抱拳和他们一一行礼。 李书文深深看着苏乙道:“你这是把危险都担在自己身上啊,你扛得住吗?” 外人只看到苏乙突然爆发,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看到苏乙因此大出风头,成为局势景仰的武学高手。 但他们哪里会明白,风光无限的背后,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哲彭人已经开始用盘外招对付华国武人了,这说明他们对这场赛事的结果十分重视。 在这个时候,苏乙突然展示出绝对的实力,怎能不让哲彭人吧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苏乙一直都很低调沉稳,这场比赛他明明可以不必赢得这么显眼,但他却一改平日风格,如此高调,如果不是出于某种原因,他绝不会这么做! 到底为什么? 其实只要了解苏乙的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在替所有人吸引火力! 相比起苏乙刚才的非人速度的出拳,这个事实对于宗师们来说更为震撼。 “良辰,福祸自依不由人,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马应涂道,“你的命也是命,你把所有危险都自己扛下,对你来说也是不公平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对我们来说,你的安全比他们都重要!” “应涂,慎言!”宫宝森皱眉呵斥一句。 “关你屁事?”马应涂立刻怼回去。 “各位前辈,其实我是有恃无恐。”苏乙笑了笑道,“其他同道都有家人亲朋,但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哲彭人根本没什么能威胁到我的地方。而且,比起他们,我和哲彭人打过太多交道,怎么对付他们,我也更有经验。” “但这现在哲彭人越重视你,你的危险就越高!”杨成普道,“哲彭人向来都是为成事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现在可能会集中精力对付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你浑身是铁,但又怎能防得住暗地里的手段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这没什么可怕的。”苏乙淡淡一笑。 苏乙的用意的确是把哲彭人的火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由自己为剩下的武人们充当肉盾。 他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伟大,而是只有这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首先就算苏乙不表露自己的武功,哲彭人也会着重对付自己这个“华国领队”。 其二,要完成他的终极任务,苏乙必须团结大多数,让更多有能力有前景的武人加入到他的麾下,成为他的队列之一。他这么做既是为了保全自己未来的队伍,也是为了市恩收买人心。 第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苏乙要想成为一个站得稳、响当当的大侠宗师,他必须注重自己的人设,培养自己的担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苏乙真的有信心和这里的哲彭人斗一斗。 “各位前辈,我还得尽快去核实一些情况,就先失陪了。”苏乙道,“下午的比赛我应该没什么时间来参加了,好在这一轮再没有咱们和哲彭人的对决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众宗师都知道苏乙身份不一般,交友广阔,做事又很让人放心。 这件事苏乙既然肯主动担着去处理,无论成与不成,都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 看着苏乙离开的背影,即使是对苏乙一直比较冷淡的杨成普都忍不住赞叹道:“良辰这孩子,有能力有担当,有他在,是咱们国术界的福气啊……” “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能光让一个孩子顶在前面。”宫宝森冷着脸道,“这件事,我们也得出头,要让小鬼子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拿捏,逆来顺受的懦夫!武术界,也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地方!” “怎么出头?”李书文皱眉,“良辰之所以又是告诉记者们不要报道,又是尽量控制事态,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咱们左右为难!” “如果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哲彭人为了掩人耳目,遮蔽丑闻,一定会杀人灭口,掩盖真相,再来个抵死不认!所以事情绝不能闹大!” “但如果不闹大,他们又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我们是怎么插手都不对。” 宫宝森道:“就是因为这事儿难办,我们才更不应该让一个孩子单打独斗。回去,咱们商量一个对策,实在不行,咱们华国可以什么原因都不说,但却集体退赛,以示抗议。” “哲彭人对这场比赛这么重视,这个办法倒也不是不可以……”杨成普沉吟。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换个地方再商量!”马应涂摆摆手。 宗师们和苏乙各自为解决哲彭人小动作而忙碌着,下午的比赛,华人方面只有一个马应涂到场领队,其余三个宗师和苏乙全都没有到场。 而哲彭人那边,岩黒秀夫和前田光世也都没有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下午比赛的第一场是暹罗拳手沙曼对阵哲彭空手道高手大冢博纪。 这个大冢博纪也是空手道之父船越义珍的传人,只不过是“逆徒”。 因为和船越义珍的理念不同,他自创“和道流”,更注重实战和空手入白刃的战法。 这是个绝对的高手,而且性情十分孤僻。 他的暹罗对手本来不想跟哲彭人对抗,要直接认输,但却被大冢博纪拒绝,还威逼暹罗拳手沙曼必须尽全力和他对战,否则就杀了他。 沙曼被逼无奈,只好全力一战。 两人奉献了一场惊险凌厉的精彩比赛,最终获胜的还是大冢博纪,哲彭人再此占据一个晋级席位。 第二场比赛,是荣沧海对阵一位印国武者。 印度的武功叫卡拉里帕亚特,也是一门实战性武功,这门武功不但有泰拳的凌厉,也兼具少林长拳的大开大合,还具有瑜伽的柔软韧性。 各种风格的杂糅,导致卡拉里帕亚特这种武功显得格外诡异刁钻,这门连苏乙都不甚了解的武功,让荣沧海吃了大亏,他几乎是全程都处于被动,甚至一度被打得鲜血抛洒,鼻青脸肿,险象环生。 但直到最后,荣沧海抓住一次拼出来的机会,凭借自身拳法的绝招成功反杀,反败为胜! 华国艰难赢下了一局,但这名叫易木拉汗的印国选手并不服气,可以说,他这局比赛完全是大意失荆州了。 而荣沧海在比赛中右腿受伤,伤到了筋骨。 尽管他赢下了这场比赛,但他的伤势让他在这场赛事的前景变得格外渺茫了。 也许第三轮比赛,就是他这次的终点。 下午的第三场比赛是哲彭的柔道高手宫城长顺对阵灯塔黑人格斗家卡特。 这个黑人精通拳击、法式踢拳和美式摔跤等技艺,能一路走到现在,便证明了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尽管黑人卡特看起来有些瘦弱,但他的力量却大的出奇,且身形也十分灵活。 宫城长顺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前辈高手,然而在黑人卡特面前,他的武艺却完全被压制。 最终,黑人卡特凭借灵活的身手和多元的攻击方式战胜了宫城长顺,赢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输掉比赛的宫城长顺十分愤怒,骂骂咧咧离开了擂台。 下午的第四场比赛是苏乙的大弟子姜铁山对阵暹罗拳手乃蓬。 直到比赛开始后的前两分钟,姜铁山都以为这场比赛自己赢定了。 事实上单从场面上看起来也的确是如此,姜铁山无论是身体素质、速度还是技术上,似乎全面占优,完全压制住了乃蓬。 乃蓬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但偏偏这个人的韧性十足,防守也极为严密,竟不可思议抗住了姜铁山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姜铁山越战越勇,到最后急于求成,手下不再留力。 那种“只要再加把劲对手就会倒下”的错觉害了他。 乃蓬抓住姜铁山招式太过外放而不能及时收的破绽,趁着姜铁山中门大开的间隙,以暹罗拳法中最负盛名的“跪膝跳跃杀”,完成了一击反杀! 他跳跃而起,双膝重重顶在姜铁山的胸口。 姜铁山连哼都来不及,便被顶下擂台,直接昏死过去。 参赛的华人们急忙围了上去,一检查,发现姜铁山至少断了三根肋骨。 这伤势可不算轻了。 一场被逆转的惨败! 苏乙不在的这个下午,两场比赛一胜一负,但胜得艰难,败得凄惨,实在让观众们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姜铁山这场惨败,败得太可惜了。 这就是比赛,在擂台上,一切皆有可能。 强者被弱者反杀的例子绝对不少。 下午的最后一场比赛,也是第二轮的最后一场比赛。 这轮战罢,第二轮的比赛将彻底结束。 叶问vs不列颠格斗家伯尼莱特! 这个伯尼莱特还是比尔安德伍德的朋友,他曾经是个军人,身体十分强壮,学过暹罗拳、拳击和摔跤,对柔术也有所涉猎。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功夫已经有了综合格斗的雏形。 比尔安德伍德曾和苏乙闲聊时提到过,这个伯尼莱特以前的功夫并不出众,之所以能有这么大进步,且格斗风格有了综合格斗的影子,就是受了苏乙的影响。 在津门国术精英赛之后,苏乙比武的录像带广为流传。这个伯尼莱特因为关注比尔安德伍德,所以特意看了苏乙和比尔安德伍德那场比武的录像。 这一看,他顿时对苏乙惊为天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本身所学的各种武艺只能用驳杂来形容,但经过苏乙的启发,他苦苦研究苏乙所有的比武录像带,竟打破了他原有的窠臼,神奇地走上了融会贯通的正确道路。 至此,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0854、偷鸡不成 不过伯尼莱特再强,他的对手却是要一个打十个的叶问。 叶问虽惨败于苏乙之手,可他本身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再兼之他本身就是武学天才,前四十年玩封闭小圈子都能把武功练至一流,如今南北武林碰撞,再加上苏乙武术风格的冲击和影响,那场惨败带来的痛定思痛和反思,他如今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叶问这一战,算是为自己正名了。 他以纯正的咏春拳战胜了对手,赢得酣畅淋漓,毫无悬念。 这期间尤其是他闭眼听桥,破了伯尼莱特变化节奏的过程,让在场的武人和观众都惊为天人。 什么叫高级? 这就是高级! 这一手俊俏功夫露出来,谁还敢说叶问不行? 而叶问都这么厉害了,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的耿良辰,那得有多厉害? 叶问不知道的是,他为自己正名的同时,却再一次无形中拔高了苏乙在观众心目中的“武学地位”。 内行看门道,但外行看比武,不就是“谁比谁厉害”吗? 苏乙轻松打败叶问,叶问轻松打败伯尼莱特,这证明伯尼莱特和苏乙之间的差距,还差十个叶问。 这话没毛病。 这一战之后,正赛第二轮比赛就全部结束了。 这一轮晋升下一轮的人有十一个,分别是岩田文男、前田光世、中村雄次、比尔安德伍德、小西康裕胜、苏乙、大冢博纪、荣沧海、卡特、乃蓬和叶问。 这其中,哲彭人晋级最多,有五人;华人有三个,再加上一个代表华国出战的比尔安德伍德。 其余洋人两个,一个卡特,一个乃蓬。 比赛结束后,哲彭代表队要求在今日就抽出明天第三轮正赛的对手,理由是方便选手备战。 但却被华国宗师们严词拒绝。 他们小鬼子想提前知道对手是谁,安的是什么心,宗师们还能不知道? 但这个年代,弱国无话语权这个概念是表现在方方面面的。 宗师们的据理力争,换来的却是哲彭人的不屑和傲慢。 哲彭人说服了西方人,最终还是决定提前抽出对手。 华国策划并主办的比赛,到现在规则居然不是由华国说了算,甚至华国方提出的合理建议都不能被满足。 如此荒诞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却是普遍发生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最终,在哲彭人的主导下,抽签仪式开始了。 由于华国方面没有提前准备,准备抽签的是暹罗方面的代表。 首先是抽出一个被淘汰掉的幸运儿,直接进入第三轮。 负责抽签的是葡国公使,他抽出的人是哲彭人宫城长顺! 就是败于灯塔人卡特之手的那位。 十二个败者,为什么偏偏会抽出一个哲彭人来? 当然,抽中的概率也不算太小,但这个结果还是立刻引起了宗师们的警觉,当场要求更换抽签器具。 哲彭人当然要拒绝,而且此举也得罪了葡国公使,认为这是对他“人格”的污蔑,道德的强健。 不少西方人也跟着拒绝,觉得这种怀疑毫无必要。 孤立无援之下,华国宗师们只好妥协作罢,结果抽签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炸了。 第三轮抽签结果如下: 第一场——宫城长顺对阵乃蓬。 第二场——中村雄次对阵荣沧海。 第三场——岩田文男对阵卡特。 第四场——小西康裕对阵比尔安德伍德。 第五场——大冢博纪对阵叶问。 第六场——前田光世对阵耿良辰。 六个哲彭人,全部抽中了外部的对手,且对阵的对手根本就是按照弱对弱、强对强这样“巧合”又对哲彭人非常有利的方式抽出来的。 谁要说这还是巧合,毫无疑问,绝对就是哲彭人的走狗! 结果,葡国公使说这是巧合,暹罗人也说这是巧合,还有比国、哲曼、意国的代表,都觉得这是巧合。 这是让大家强行吃屎,还把大家当傻子一样骗,告诉大家屎是香的。 这回,华国宗师们忍无可忍,直接痛斥哲彭人卑劣行径,并代表华国退赛,华国国术馆也将彻底退出这场赛事的承办方。 这绝不是哲彭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如果华国方面真的退赛了,即使最后哲彭人包揽了靠前的所有名次,又有什么用? 全华国的人都会认为这场比赛是哲彭人依靠卑劣无耻地作弊、打压才取得的成绩。 所有华国人都会鄙视、厌恶哲彭人,他们不但达不到让国人崇拜且自卑的效果,反而会让国人觉得哲彭人实力不行才会耍阴谋诡计,并且进一步生出同仇敌忾的愤慨,激起华国人逆反的民族情绪。 因此,宗师们强硬的表态让哲彭人也不敢怠慢,急忙软硬兼施地安抚,一些西方人也充当了施压和劝说的角色。 但宫宝森等人还是抵抗住了莫大的压力,坚持不妥协。 也不是所有西方人都和哲彭人穿一条裤子,比如灯塔人、不列颠人和佛朗西人。 也许刚开始他们还没觉得什么,但这个抽签结果一出来,只要不是傻子都会认定哲彭人从中捣鬼。 哲彭人做得太明目张胆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肆无忌惮地觉得自己真的不会翻船。 盲目自大,使得哲彭人付出了代价。 当灯塔、不列颠和佛朗西三国代表明确表态支持华国,要求重新进行抽签的时候,比国、葡国等摇摆不定的小国代表立刻见风使舵,转而支持重新抽签。 当了最后,孤立无援的仅剩下哲彭人自己,连他们的铁杆小弟暹罗都不再发表意见。 哲彭人恼羞成怒抗议,装模作样表示受了委屈,但已经没人相信他们的表演了。 于是抽签重新进行。 经过推举,这次由灯塔国代表准备抽签设施和抽签,其余国家均不得参与。 很快,重新抽取的对决结果新鲜出炉—— 第一场,比尔安德伍德对阵荣沧海。 第二场,小西康裕对阵岩田文男。 第三场,耿良辰对阵乃蓬。 第四场,卡特对阵宫城长顺。 第五场,叶问对阵前田光世。 第六场,大冢博纪对阵中村雄次。 比赛结果一出来,哲彭人立刻跳出来抗议。 六场比赛,居然有两场都是哲彭人的“内战”,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最恶心的是第四场卡特对阵宫城长顺。 第二轮比赛的时候就是这两个人被抽在一起,结果卡特打败了宫城长顺。 这一场,居然又是这两个人抽在一起。 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也许真的又,但卡特是灯塔人,负责抽签的也是灯塔人,这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了。 事实上根本不用去想,灯塔人百分百搞鬼了,没有谁是傻子,会把这件事当巧合。 哲彭人两场内战,华国人一场内战,再把卡特的对手换成他已经击败过的宫城长顺。 这样的“抽签”,其实是在保送卡特进入前六名。 而且顺带也保送了比尔安德伍德这个西方面孔,因为他的对手是上一轮已经受伤了的荣沧海。 其余四场,两场哲彭人“内战”就不用说了,苏乙对阵泰拳高手乃蓬,叶问对阵前田光世。 这两场,都算是强强对决,火星撞地球了。 苏乙算是参赛者中的华国第一高手,乃蓬能够战胜苏乙的大弟子姜铁山,其实力不用多说,绝对算是强者。 前田光世是哲彭方面的第一高手,他的对手叶问,又是华国方面排名靠前的高手。 灯塔人利用哲彭人的贪婪和华国和哲彭的内斗,安排了这六场耐人寻味的对决,最大程度消耗掉了一些强劲的对手,保送卡特和比尔安德伍德进入前六。 哲彭人竭力反对,但这次华国宗师们商议过后,选择支持灯塔。 他们并不是认同了灯塔的做法,也不是甘愿给灯塔摇旗呐喊。 其实是既然已注定要和哲彭人敌对,如果再得罪了灯塔,那么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两方联手把华国“做掉”。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宗师们不能冒这个险,所以干脆认了这个哑巴亏,选边站。 哲彭人的反对无效,因为灯塔人做的比他们之前所做的聪明太多了,且获得的支持更多。 最终,他们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这样的结果。 灯塔人做事很彻底,当晚就把明天的对决表对外公布出去。 这一天哲彭人闹得很是灰头土脸,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苏乙重回金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一直和三青团的人在一起,联络核实朱进古、马志成他们家人的事情。 也核实了荣沧海和比尔安德伍德的亲人朋友,有没有落在哲彭人手里的。 最后再一次加强了对叶问家人的保护。 至于之前船越义豪所说的绑架了陈识一家三口——苏乙只当他实在放屁。 陈识夫妇有苏乙的手枪队保护,他还委托了洪帮的人也在暗中保护,更别提他和知鹰二现在还在“蜜月期”,别说陈识不可能有事,就算真有事,苏乙也绝对会第一时间知道。 这说明,哲彭人只是掌握了确切的信息,来欺骗苏乙,想要让苏乙在台上方寸大乱,心神不宁。 要么被唬住直接认输,要么就算打也会因为心态原因而实力大减。 这并非苏乙一个个例。 事实上朱进古的家人也没事,是哲彭人查清楚了朱进古的家庭关系,查清楚了他女儿的特征,然后擂台上恐吓朱进古。 朱进古最爱自己的女儿,一听此事立刻方寸大乱,不满冒险,直接认输了。 这事儿很恶心,但如果再来一次,只怕朱进古还会做出同样被恶心的选择。 马成志的家人是真的被绑了。他的儿子、妻子和父母一家四口,全部失踪了。 他老家在泸州,那地方苏乙鞭长莫及,只能委托三青团去调查营救。 这事儿他给刘海清打了电话,由刘海清亲自下达死命令。 最终,在付出了三条人命的代价后,马成志的儿子和母亲被救了出来。 他的妻子刚被绑走的时候,就被哲彭人当着其公婆、儿子的面轮番糟蹋了。公公悲愤下奋起反抗,打伤了其中一个哲彭特务,却立刻被其他特务乱枪打死。 三青团救人的时候哲彭人挟持了人质,最终双方都做出了妥协,三青团把哲彭人放走了,这样一来,人质才得救。 但马成志的妻子刚得救就直接自尽了。 人间惨剧。 苏乙把这个结果告诉马成志的时候,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瞬间像是老了十岁,眼神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我学武有什么用?我有什么用?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学武有什么用?我只会害人,学了武功,只会害人!哈哈哈……” 他语无伦次疯疯癫癫地走了。 苏乙想要强行留住他,但马成志直接把自己的左手给扭断了。 “别拦我,让我走!”他对耿良辰木讷地道,“让我走!让我走!” “血海深仇,你不报了吗?”苏乙怒喝道。 “我什么都不想了,你就让我这个废人自生自灭吧,让我走,让我走……”马成志惨笑着。 苏乙看出这个人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了。 如果他强行拦住此人,只怕反倒是害了他。 “你走吧!”苏乙长长叹了口气。 马成志对苏乙深深一躬,然后转头踉踉跄跄地远去了。 “夏威夷。”苏乙看着马成志的背影,头也不回地叫道。 夏威夷皮克托突然从一个角落里闪了出来。 “耿先生,有什么吩咐?” 夏威夷皮克托在第一轮比赛的时候就被刷了下去,他本身就无心比赛,而且他练的东西都是暗杀用的招式,也不适合擂台,所以直接被淘汰了。 淘汰后,苏乙就一直安排他暗中保护自己。 “去跟着他,别让他出事。”苏乙沉声道。 夏威夷皮克托微微犹豫:“耿先生,有这个必要吗?您的善良也许并不会得到回报……” “他是个人才,”苏乙知道夏威夷皮克托想表达什么,无非是觉得他同情心泛滥,于是淡淡打断他,“你的任务,是拉他入伙。” 夏威夷皮克托一怔,缓缓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明白了!那耿先生您的安全……” “放心吧,我的安全,自有人保护。”苏乙道。 7017k 0855、十二进六 除了他们,比尔安德伍德认识的一位红颜也被哲彭人给盯上了,这是个佛朗西女人,目前人在魔都,哲彭人一直盯着她,但没有下手。 三青团的人出手,向这个女人大概阐明了事情的大概,然后直接把这个女人送去了佛朗西大使馆,算是摆脱了危机。 荣沧海的家人也被盯上了,哲彭人也还没有下手,于是苏乙果断出手,救下了他的家人。 哲彭人为了这场比赛能赢,已经丧心病狂了。 但他们也并非完全肆无忌惮,他们之所以盯着荣沧海和比尔安德伍德的家人不动手,是因为他们还没确定会不会碰到这两个对手。 如果不会,那么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动手,毕竟只要他么做了,这件事就会留下痕迹,散出臭味。 哪怕他们做得再隐秘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们此番是为了扬名,是为了作为光明正大的征服者,但如果被外界知道他们还是靠卑鄙手段才赢的,那他们的成功就会大打折扣。 当晚,苏乙向宗师们和相关参赛者们通告了他所调查的所有情况。 宗师们很是欣慰,因为这样一来,相当于来自哲彭人的卑鄙小手段全部被化解了。 苏乙出手,果然没让他们失望。 但苏乙却不这么看。 “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苏乙面色严肃,“我觉得哲彭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手段只会更隐蔽,更卑劣。” “他们还能做什么?”马应涂不屑道,“只要咱们严防死守,他们屁都做不了。” “下毒!”苏乙面色凝重道,“别忘了当年的霍大侠是怎么死的。” 四个宗师面面相觑。 “他们——应该没机会下毒吧?”杨成普道,“只要我们小心一点,不吃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不喝任何来历不明的水,他们怎么下毒?” “随身带着银针,任何进口的东西都先用银针试一试。”马应涂道。 “你那方法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毒用银针是试不出来的。”宫宝森道,“而且现在下毒不一定要给吃的里下毒,有毒气、有细菌,下毒于无形,不小心沾染上一点儿,就完了。” “有那么玄乎吗?”马应涂狐疑道。 “毒气、细菌都有,但鬼子不敢在这儿用。”苏乙接过话,“这玩意儿放出来他们自己也没办法控制,现在这场比赛举世瞩目,他们要是敢这么干,得不偿失。” “不过毒针、注射或者接触接触就会中毒的东西,不是没有可能。”苏乙微微沉吟,“各位前辈,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明天参赛的选手全部同吃同住,除了比赛,绝不乱跑出门!” “我们所有的食物,从现在开始就准备好,自带干粮,自带水袋,水袋干粮不离身,绝不让外人接触。另外,提前准备好一些解毒的药物,准备好洗胃的盐水和肥皂水,以防不时之需……” 苏乙考虑问题很周全,基本上所有漏洞都被他防死了。 “除了我们,还有你们四位前辈,也要注意,最好和我们一样,严防死守,绝不可外界接触,不用外界的水和食物。”苏乙看着四位宗师道,“小鬼子黔驴技穷之下,未必不会用四位前辈的生死来威胁我们,前辈们千万保重。” 四人都点点头,李书文洒然一笑道:“我们会小心的,但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良辰,记住,一定要赢,别管我们!我们宁可死,也不想看到你们为了我们而认输。我们老了,把名声看得比命更重要!” “不错,同臣老哥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宫宝森严肃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准对哲彭人手下留情!”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马应涂点头附和,“这场比赛空前隆重,而且一定会被载入史册,对于国术来说,再没有比这次更能发扬光大的机会了!若是连这次机会都抓不住,那连我都觉得国术可能真的没救了!良辰,千万别因为任何事情放弃比赛!这不只是一场胜负,而是赢家通吃,输者一无所有的赌局!你脑子聪明,应该知道我这不是危言耸听。” “良辰,我们这些人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耗费在了发扬国术这一件事上,”杨成普笑呵呵看着苏乙,“你觉得对我们来说,是命重要,还是事情重要?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算把我们四个都搭上,你也得赢!” 苏乙有些动容,看着四位前辈,久久不能言语。 和四位宗师告别后,苏乙先是去告诉了朱进古哲彭人只是吓唬他,他家人已经被安全转移的好消息。 朱进古闻言气得暴跳如雷。 他的武功不错,即使和叶问比起来也不逞多让,但却被小鬼子一句话给吓得认输了,现在搞清楚事实后,朱进古又羞又恼。 “朱师傅不必懊恼,其实若你真的不认输,那鬼子下一步必然要对你的家人动手,所以你这么做也算是避免家人受到危险了。”苏乙安慰他道,“不过虽然现在危险暂时解除,朱师傅,我还是建议你转移自己的妻儿,最好举家搬迁,先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以防万一。哲彭人知道你的本事,现在也知道你的软肋在哪儿。如果他们再次生出想要利用你的想法,只怕……” 朱进古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最终对苏乙深深一躬:“耿大侠,你救了我全家性命!大恩不言谢,但以后但凡有所差遣,赴汤蹈火,朱某人若是敢推辞半句,教我断子绝孙,猪狗不如!” “朱师傅不必如此!”苏乙吃了一惊,“我救你不是为了……” “我知道,我怎能不知道耿大侠您的为人?”朱进古动情道,“我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耿大侠您是第一个!我是心甘情愿想要跟您做些事情。我知道这次比赛后我就要去北方传艺,耿大侠,等我安顿好家人后,我就投奔你去,您可万万莫要嫌弃啊……” 做好事不一定会有好报,但如果有好报,是一件让人很欣慰的事情。 世间蝇营狗苟的丑陋事情太多了,这般美好,便显得尤为珍贵。 苏乙接下来召集了其余三个晋级的参赛者,将自己的决定通知了他们。 他也告诉了荣沧海和比尔安德伍德,他们的家人和爱人被哲彭人盯住的消息。 两人都十分愤慨,也十分感激苏乙出手救人的义举。 对于苏乙的安排,三人没有任何异议,完全服从。 “沧海,你和比尔明天第一场对决,你的伤势如何?”苏乙问道。 荣沧海苦笑摇头:“若是对手是哲彭人,我拼着伤势恶化也要上去斗一斗,但跟比兄……没这个必要。” 比兄……这称呼。 “我会直接认输的,耿师傅。”荣沧海道。 “也好。”苏乙点头,“据我估计,这次的格斗比赛,明年或者后年,一定还会再次举办,这次失利,下次再来。” 荣沧海点头道:“放心吧耿师傅,我想得开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第三轮十二进六的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场比尔安德伍德对阵荣沧海,属于华国内战,荣沧海直接认输,比尔安德伍德锁定一个晋级席位。 第二场是哲彭内战,小西康裕和岩田文男二人对决。 和华国方面一样,这场比赛也没有比试,小西康裕直接认输,岩田文男晋级。 连续两场都没有打起来,让下面的观众有些嘘声。 但紧跟着,满场欢呼尖叫声就响起来了。 第三场——耿良辰对战暹罗高手乃蓬! 这是一场重量级比赛,也被媒体报社和普罗大众称之为“复仇之战”。 因为在昨天的比赛中,苏乙的大徒弟姜铁山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惨遭乃蓬翻盘,被淘汰出局。 结果乃蓬打败了徒弟,今天这场就轮到师父了。 苏乙上场的时候突发奇想,这乃蓬莫非是拿到了主角模板?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不就是主角才有的待遇吗? 要是能在自己这个“华国第一”身上刷一场胜局,这个乃蓬简直就会一炮而红,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啊…… 但乃蓬注定是个配角。 尽管乃蓬十分慎重了,几乎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和苏乙对决,他的实力也得到了超常发挥,但最终,他全程被苏乙碾压,并在比赛进行到两分钟多一些的时候,被苏乙一拳ko。 这种没有经过现代化规范的古老泰拳杀伤力的确非常大,但在防守方面缺陷很大。 苏乙也是学过泰拳的,乃蓬的功夫在苏乙眼中漏洞很多。 要不是为了“骗”乃蓬多使用点杀招出来,他好偷师一番,这场战斗他依旧可以在十秒内解决战斗。 虽然没有大多数观众想象中的龙争虎斗的局面,但这种强势碾压的过程,其实更让大家兴奋。 苏乙出手,一如既往地稳定,一如既往地强大,强大到让国人观众自豪骄傲,让对手们沉重绝望。 “耿良辰……这个人必须败!绝不能让他赢下去了!”岩黒秀夫咬牙切齿地发狠道。 “但是他太谨慎了!”前田光世沉声道,“他和现在还参赛的华国选手住在一起,吃住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除了比赛也从不外出,我们之前的手段,也被他全部破解了,这个该死的耿良辰,他和华国特务头子刘海清的关系太好了,我们费劲心力准备好的手段,居然全部没用了!” “现在我们想对他下手都找不到任何机会,包括今天的叶问,他被耿良辰保护得太好了,我们根本拿他没办法,只能在擂台上光明正大和他打。” “对付叶问,前田桑应该没问题才对吧?”岩黒秀夫道,“他被耿良辰三招打败,这样的人,前田桑就算光明正大和他打,他也不会是您的对手才对。” “当然。”前田光世自信一笑,“区区叶问,何足挂齿?这场比赛唯一能让我觉得威胁的人,就只有耿良辰一个人!” “耿良辰……”岩黒秀夫眯起眼睛,“放心吧前田桑,我会竭尽全力,为你创造良好的比赛条件的!” 第四场比赛是灯塔黑人拳手对阵哲彭宫城长顺。 两人昨天才打过一场,黑人拳手所学博杂,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灵活程度,都完胜宫城长顺。 这场比赛宫城长顺明显得到过高人指点,有了很新颖的打法,并且一度给卡特造成了威胁,甚至让黑人拳手受了一些小伤。 但卡特打得很稳,任由宫城长顺改变风格,他却巍然不动,稳扎稳打。 结果最后宫城长顺的三板斧结束后,再无花样可以发挥,比赛开始重新回到正轨,进入“卡特”时间。 最终的胜者仍是卡特,卡特赢下了这场比赛,进入了六强。 由于前两场比赛并没有开打,所以这场比赛才是今天举办的第二场比赛。 紧跟着出场的双方又是两位重量级选手——前田光世对阵叶问。 前者是哲彭武术代表团的领军人物,后者是南方武人选出来的代表。 虽然因为惨败于苏乙之手,叶问一度遭到南方人的嫌弃和质疑,但随着正赛开打,叶问用绝对的实力又重新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和信任。 随着两方选手上台,台下的观众十分亢奋,大喊着叶问的名字,给叶问打气。 叶问很温和地四下拱手为礼,最后在擂台站定,向对面的前田光世拱手,微微点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叶先生您好,我是前田光世!”前田光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谦逊有礼,微微躬身,“待会儿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关照。” “互相关照。”叶问笑了笑。 “比赛开始!”随着灯塔裁判一声令下,这场比斗正式拉开帷幕。 叶问也好,前田光世也罢,两人谁都没有着急先出手,而是目光死死锁定对方,开始绕着擂台踱步绕圈。 两人有意识调整自己的步伐,保持着安全距离,审视对方的动作,寻找对方的破绽。 一场激战,一触即发。 0856、叶问VS前田光世 柔术是一种缠斗的武术,它的技术和策略都基于地面打斗,擅长将对手拖向地面,然后在地面上获得控制的姿势。一旦形成控制姿势,就可以使用关节技、绞技或击打技术等将对手降服。 简单来说,就是mma里的寝技。 当然,柔道的站立技也是有的,而且也自成体系套路,只是柔道的核心技术,是寝技。 前田光世身为柔道高手,他在柔术上的造诣几乎可以比肩其师嘉纳治五郎,这在他之前几次动手的时候,苏乙就看出来了。 技术的高低,从来都跟人品无关,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前田光世的技击水准还在嘉纳治五郎之上。 嘉纳治五郎毕竟岁数大了,且境界高不等同实战厉害。 很多宗师的境界和思想都很高,但要把理论转换为实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因此,要说前田光世是当下哲彭柔道第一高手,这个说法是没错的。 和柔道的站立技有些相似的是,咏春是一门注重中线、朝面追形、长处在于埋身搏击。 两者都非北方长拳那种大开大合,也都费硬桥硬马的刚硬功夫,走的都是追求灵活、速度、精准、纤细的路子。 因此,这两人一打起来,便是贴身肉搏。 谨慎观望之后,两人几乎不分先后出手。 两人赤手相搏,速度都快极了,招式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场比斗已经极其类似于现代搏击的风格了,没有任何复杂或者花哨的技巧,有的只有攻防,双方都是直来直去的招式,什么虚招变化一概没有,只有攻!不断地进攻,以攻代守。 守也是攻,攻也是守。 这个时候,什么高级技巧杀招绝招都得先放一边,因为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双方心中都只有眼前的对手,都只有连思维都跟不上的连绵不绝的攻击。 砰砰砰砰! 骨肉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哪儿有真能密不透风的防守? 渐渐的,双方的招式开始突破对方防守,落在了彼此的身上。 前田光世左肩、右肋、左脸纷纷中招。 叶问胸口、右脸、腹部也频频中拳。 但没有人退缩,没有人避让,更没有人惨叫哀嚎。 两人一言不发保持着和之前一致的进攻节奏,依然不断攻击对方,却速度更快,力道更猛! 拳拳到肉! 这一刻,两人在同时挨打,但任由对方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脸上,也绝不退缩,而是以更快的频率和更大的力量加强自己的进攻。 狭路相逢勇者胜! 最终还是前田光世被打得受不了了,他的年纪比叶问更大些,无论是耐力还是体能都有所不如,保持如此高频率的进攻速度,还要硬扛住对方如雨的攻击,这对他一个年近五旬的人来说强度太大,短时间还可以,但时间一长,便有些吃力了。 他和叶问现在的情形,和之前苏乙对阵船越义豪的那一战有些相似。 那一战苏乙便用了极致快的战术,迫使船越义豪从一开始就不得不进入苏乙的节奏。 但进去容易,停下难。 船越义豪最终没能跟上苏乙的节奏,结果导致彻底崩盘。 相比起船越义豪来说,前田光世的经验却十分丰富老道,他深知这时候自己哪怕动作慢半分都会导致一场惨败,而且叶问的攻击如跗骨之蛆,怎么甩也甩不掉,想要靠退避、躲闪化解对方的攻击,打断对方的节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突然爆发了。 他双臂交错护住中路,双掌并指如刀,刺向叶问双肩。 他这一击之前明显有略微蓄力的过程,叶问感应到这一点,下意识便有了格挡防范的动作。 但偏偏前田光世这一击落在叶问身上的时候,却变“刺”为“抓”。 他他交错的双臂死死扣住叶问的肩胛骨, 钻心的疼痛使得叶问瞬间做出反击,一招童子拜佛隔开前田光世双臂,但前田光世却在此瞬间完成迅速转身,矮身微微后仰,让自己的左肩扛在叶问右胸位置,然后双手高举抓住叶问双臂内侧,猛地躬身下腰,后挺,完成了过肩摔的动作。 叶问一惊非同小可,在传统国术中,下盘稳固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下盘指的就是双腿双足,双腿双足一旦离地,就意味着将自身置于险地。 所以即使是以腿功著称的武功,也甚少有双腿双足同时离地的招式。 因此叶问第一时间做出了抗摔的动作,他身子绷直后仰,同时双拳紧握下砸,狠狠砸向前田光世的背部。 但在他拳头落下之前,前田光世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叶问这一击落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前田光世和自己已经拉开了距离,到这时他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被前田光世给骗了。 对方根本不是想摔自己,而是想打断自己的节奏,和自己拉开距离。 偏偏前田光世做的很聪明,他用的方法其实攻防两可,如果叶问刚才没有做出抗摔的动作,那前田光世摆脱的意图就会变成真摔。 一旦叶问被甩到半空,那前田光世照样化被动为主动。 高明! 叶问心中暗赞一声,脚下急进步,再次对前田光世发动猛攻,想要把前田光世再次拖入自己的节奏。 但前田光世岂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他亦攻亦防,迅速贴近叶问,开始施展柔术的擒拿和摔跤,并迫使叶问倒地,想要把叶问拉到地面,以柔术最核心的绞术和反关节技来制服对手。 叶问反应极快,在前田光世要和他纠缠的第一时间飞速撤身而退,和前田光世拉开距离。 双方相隔两米距离,再次绕圈彼此对峙。 场下掌声欢呼声雷动,刚才一番惊心动魄的打斗,看得观众们大呼过瘾。 这种场面,才符合他们对高手过招的幻想。 即使是很多外行观众,也都能看出刚才这一波是叶问略占优势。 但只有苏乙和几个宗师才能看出这其中内在深意,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这一波,叶问的确凭着更快的速度和更精准的招式和更强的力量取得了优势,一度打得前田光世有崩盘之危。 但前田光世经验太丰富了,即使在这种逆境下,他依然有条不紊化解了这次最凶险的危机,把比赛拖入适应他的节奏之中。 叶问察觉到了这一点,想要再次恢复他之前的进攻节奏,但这次前田光世却不给他机会了,以缠斗的方式迫使叶问不得不放缓速度和他纠缠。 如果这时候叶问一鼓作气寸步不让,继续和前田光世激烈争斗的话,就算叶问不能重新占据优势,也起码能继续维持主动的局面。 只可惜,叶问居然在前田光世要和他抱在一起纠缠的时候,他退却了。 这一退,直接把之前所有的优势重新给让回去了。 现在他和前田光世又重新回到了统一的起跑线上。 擂台比武,放弃自己已经占据的优势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虽然擂台上从不乏逆转战局反败为胜的例子,但百分之九十,甚至是更多的战局,都是占据优势的人赢得比赛。 逆转这种事情毕竟只是少数。 叶问身为一个很稳重,经验也算丰富的武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些道理,但他为什么要退? 一是不给对方把自己拖入地面战的机会,但这一点不是消极退避保持距离就能做到的。 第二个原因,却是叶问本身的性格所致。 叶问是个“体面”人。 虽然他是武人,但他家境殷实,在生活上,从小养尊处优,受过良好的教育,自诩文武双全,出入都受人尊重。 像他这样的体面人,绝不习惯和对手像是两只肉虫一样抱在一起滚到在地,面目狰狞地角力,涕泪横流青筋暴起,扭来扭去。 主要就是因为他“体面”的想法,导致他放弃自己占据的优势,和前田光世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擂台上,双方简单对峙后,再次缠斗在一起。 从表面的局面来看,是叶问在攻,前田光世在守,仍然是叶问很快就占据了主动。 但在苏乙这种明眼人看来,这种局面是前田光世有意造就的。 前田光世心思很深,苏乙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也能看出来。 察觉到叶问这个不算弱点的弱点后,前田光世立刻觉察到这对自己来说可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于是他主动示弱,放叶问来攻,但却将节奏调控在他自己能适应的范围内。 每当叶问想要变化节奏,加快速度,或者给前田光世带来威胁的时候,前田光世就做出要和叶问缠斗打地面技的动作。 这个“威慑”无往而不利,叶问果然一遇到这种情况就退却了。 “叶问要输了!”苏乙忍不住摇摇头,心中为这场比赛的结果做了预测。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叶问明明占据优势,但就为了避免和前田光世地面缠斗,宁愿放弃自己的优势,一次次半途而废。 也许他自信能够战胜对手,也许他自信前田光世不是他的对手,也许他还错以为自己一直主导着比赛,掌控着节奏。 然而这都是他的错觉! 事实上,现在比赛的节奏已经在他一次次半途而返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进入前田光世的节奏了。 果然,当叶问再一次发动进攻,并在前田光世再次以地面缠斗的动作“逼迫”,叶问继续后退的时候,这次前田光世动了。 前面几次说进就进,说退就退的经历,麻痹了叶问,让他以为前田光世是个非常谨慎,不愿意冒险的人。 所以再一次退走之时,叶问并没有太多谨慎,他脑子里思考的反倒是自己快赢了。 因为通过这一次次的试探,叶问也察觉到了前田光世的一个弱点,而前田光世自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一直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这几次的试探,同样也让前田光世放松了警惕,叶问打算下一波就利用这个弱点,一举奠定胜局。 所谓当局者迷,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擂台上的叶问和前田光世都觉得自己快赢了,都认为对方被自己麻痹了,都自信自己绝不会翻船。 更可怕的是,他们所想的都是正确的,也都是事实! 前田光世的确找到了叶问的弱点。 叶问也的确麻痹了前田光世。 可以说,双方谁先出手,谁就很可能拿下这场比赛! 叶问打算下一波进攻后再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出手。 而前田光世一直瞄准的机会,却已经被他等到了。 先出手的是前田光世,叶问的运气被他一次次半途而废,而消磨光了。 眼看叶问就要退走,前田光世突然猫腰屈膝,猛地一下朝叶问窜了过来。 这一窜毫无预兆,突兀之际。 且因前田光世特意压低身形,使得叶问没能第一时间做出阻挡或者反应,等叶问反应过来时,前田光世整个人已经蹿到了叶问双腿之间,脑袋穿裆而过,抱住叶问的双腿,猛地起身,把叶问直接给顶了起来。 叶问失去平衡,整个人骑在前田光世的脸上被顶起来。 他大吃一惊,但内心却不慌,飞快保持平稳,拳握凤眼,突然出手狠狠砸向前田光世的百会穴! 这一拳砸实了,前田光世非被砸晕过去不可。 但就在这时,叶问感觉自己的不雅之处传来钻心般疼痛。 他脸色大变,剧痛让他浑身一抽搐,惨叫一声,没有第一时间发出攻击。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前田光世抛飞出去! 他人还在半空,前田光世已飞起一脚,重重踢在他的下巴上! 叶问口喷鲜血整个人后仰翻转过去。 前田光世得势不饶人,一脚踹在正在下坠的叶问后背上,直接把他踹飞出去。 噗通! 叶问重重摔在了擂台下面。 当他落地之前,有个撑住手臂卸力的动作,这才使得他没有把脑袋磕在地面上。 但尽管如此,他也摔了个七荤八素,翻滚几周才稳住。 等他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只感觉嘴里、裆部、背部,各种疼痛五味杂陈,让他连站着都觉困难。 “噗!”叶问吐掉半颗牙,混合着血液唾沫,怒瞪着台上的前田光世,咬牙切齿颤声吐出两个字:“卑鄙!” 现场此刻一片哗然! 0857、阴谋诡计 叶问输了! 他输给了前田光世,以一种不太体面的方式。 他原以为前田光世和他一样,也是一个体面人,因为这个哲彭人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显得很有礼貌和教养。 但没想到,这个哲彭人居然咬他的牛子!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前田光世突然钻裆,为什么肩膀、手都过去了,就剩下脑袋没过去,这才留下了致命破绽,让他有砸击其百会穴的机会。 没想到,这家伙早就计划好了用叶问的裆部挡住自己的嘴脸,然后极其隐晦地下嘴。 这家伙的咬合力跟特么狗嘴一样,当时叶问一度觉得已经断了。 所以他才会失力,才会再无还手的反应能力,才会被对手抓住机会,踢下擂台,一举奠定了胜局。 前田光世咬人的事情除了叶问谁也不知道,因为没人看到。 就连苏乙也只是猜到几分,尤其是注意到叶问裆部都渗出血迹的时候。 他只觉下面一凉,头皮都麻了。 这前田光世特么什么毛病? 是真能下得去嘴啊…… 满场哗然声中,苏乙急忙跑去叶问跟前,一把搀扶住痛得满头是汗,站都站不稳的叶问。 老实讲,看到一个打十个的叶问如此凄惨,让苏乙有种奇怪的感觉。 “叶师兄,我先扶你回去。”苏乙道。 这个时候只怕叶问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特征的伤势,作为一个男人,这地方要是出了问题,简直是天塌地陷般的打击。 “卑鄙!卑鄙!”叶问仍恨恨看着台上的前田光世,咬牙哆嗦着道。 “成王败寇,叶桑,请你释怀。”前田光世笑呵呵道,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或者愧疚的意思。 叶问还要说什么,却被苏乙拦住。 “走吧,叶师兄。” “有劳了,师弟。”叶问长叹一口气,在苏乙的搀扶下离开。 “前田光世先生胜!”台上,裁判大声宣布着。 前田光世在哲彭人的欢呼和满场哗然声中看着苏乙远去的背影,眼中露出浓浓的忌惮之色。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连打叶问都要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才能赢下来,要是对上三招就打败叶问的耿良辰呢? 耿良辰……你到底有多强? 为什么,你不去死呢? 前田光世心中杀机沸腾。 这场比赛之后,第三轮的比赛就只剩下最后一场,哲彭人的内战——大冢博纪对阵中村雄次。 中村雄次直接认输,面对和道流空手道的创始人大冢博纪,无论身份辈分还是实力,前者都逊色不少,自然不敢与其争锋。 至此,世界搏击大赛的徒手赛六强全部出炉,分别是——比尔安德伍德、岩田文男、耿良辰、卡特、前田光世、大冢博纪。 六强的抽签在比赛后便开始进行,这次各国代表投票,一致认为还是由灯塔国进行抽签,华国没有表态,默认了这个结果,哲彭人虽然再次表示反对,但孤掌难鸣,反对无效。 抽签结果出来后直接对外公布开了。 三场对决都在下午对决,依次分别是—— 第一场,岩田文男对阵卡特; 第二场,苏乙对阵比尔安德伍德; 第三场,前田光世对阵大冢博纪。 这个结果一出来,要说灯塔人在抽签上没搞鬼,狗都不信。 六强中就属岩田文男实力相对最弱,这个家伙第二轮、第三轮都是不战而胜,之前的几轮比赛,也没发挥出太高的水准,论水平,和苏乙的徒弟洪世贤他们相当,甚至称不上一流。 他能晋升到六强,运气成分占主要原因。 偏偏卡特就抽到了这么弱的对手,只要他发挥稳定,整场比赛,这场比赛绝对没什么问题,会被他拿下。 反观另外两场比赛——两场内战! 这样一来不管怎么打,谁胜谁负,最后的结果都是一个灯塔人、一个哲彭人和一个华国人成为前三甲,争夺最后的冠军归属。 如果不是如此安排,最后的结果就有可能是两个华国人和一个灯塔人,或者说两个哲彭人和一个灯塔人,那对卡特来说,他有可能会面对被两个人联手“做掉”比赛的可能。 一个跟他拼死耗费时间和体能,或者拼死导致他受伤,另一个直接捡现成。 但现在两场内战的话,对于卡特来说,对他来说就是最有利的结果,因为哲彭人和华国人绝不可能联合起来的。 否则的话,他不可能利用中日两国矛盾,从中渔翁得利的。 对于华国来说,只要不是哲彭人最终得利,什么结果都能勉强接受。 对于哲彭人来说,他们没办法赢得西方的支持,就只能承受面对满场反对的局面。 按照之前比赛的惯例,同胞对战的比赛都打不起来,会有一方直接认输,因此第四轮的六强赛十有八九会只比一场,就是卡特对阵岩田文男这一场。 这样一来,这场比赛之后就可直接进行最后一场的冠军争夺战。 冠军争夺战的规则很简单——胜两场者为冠军,一胜一负为亚军,两场皆败为季军。 两两对决,便可决出所有排名,最后的冠军争夺战,最多也就是比三场。 这样一来,赛事组委会一致同意,把第四轮的六强赛和第五轮的冠军争夺赛,全部放在今天下午进行。 苏乙因为先扶着叶问回去了,所以他是后来从徒弟比尔安德伍德口中得知抽签结果的。 “灯塔人想要让卡特拿个好名次?”苏乙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摇头失笑,“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卡特的功夫不错,但他已经到极限了。” “师父,灯塔人也好,哲彭人也罢,他们无疑都在玩弄规则,破坏公平,为什么你对这种事情从来不表达自己的态度,提出反对?”比尔安德伍德问道。 苏乙笑了笑道:“比尔,我现在是参赛者的身份,关于规则,关于赛制,我能不参与就尽量不会参与,这是裁判和赛事主办方才去操心的事情。” “人在什么位置,就该操心什么事情,如果我发话表态,会授人以柄。” 这当然不是全部理由,真正的原因是,这样的现状虽然不好,但却是苏乙能接受的范围,他不愿节外生枝。 追求公平公正,维护规则赛制固然是对的,但也要量力而行,还要权衡利弊。 对于成年人来说,是非对错不重要,做正确的事才最重要。 正确的,不等于是正义的。 苏乙现在提出抗议,就算重新抽签了,除了得罪了灯塔人,有任何意义吗? 而且对苏乙来说,进了六强后,除了冠军,名次毫无意义。 要做冠军,注定要打败所有人,跟谁对战,其实对苏乙来说只是先后问题,他对此根本不在意。 当然,苏乙和比尔安德伍德对战,这对比尔安德伍德来说,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 除了苏乙,他自认为和其他人六个人打,他都有胜算,他是有能力晋级前三的。 可现在…… 苏乙看着比尔安德伍德道:“其实如果不是哲彭人和灯塔人捣鬼,咱们师徒二人倒是有可能在决赛会师的。灯塔人这么一搞,你倒成了牺牲品。” “对我来说,除了冠军,第二和第六没什么区别。”比尔安德伍德叹气道,“但有师父您在,我知道冠军绝不是我的。我没觉得我是牺牲品,我只是讨厌这种暗箱操作。” “谁都不会喜欢这种玩弄规则的事情。”苏乙道,“我想他们之所以毫不顾忌你这个不列颠人的感受,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代表了华国出战。” “是的,不列颠公使和灯塔公使都找过我,想让我代表西方,因为他们知道我必卡特强。”比尔安德伍德坦然道,“但我拒绝了他们,我告诉他们,第二届搏击大赛,我会代表不列颠,但现在我是武馆的人,我要为我的师父出战。” 苏乙欣慰拍拍他的肩膀:“你很不错,我没有看错人。” “尊师重道,薪火相传。”比尔安德伍德呲牙一笑,“我懂这句话的意思,师父。” 叶问的伤势不算太严重,主要是皮外伤,但也伤到了海绵,不知道会不会影响…… 前田光世下嘴太重了,据大夫说,那家伙事儿,被咬得皮开肉绽,这还隔着两层裤子呢。 叶问很是郁闷,输了比赛,伤了牛子,这对他来说是双重打击。 他是体面人,对他来说这算是奇耻大辱。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但奈何比赛现场也不是苏乙一个明眼人,有记者看到了叶问裆部的鲜血,猜到了事情真相,已经把这件事报道出去了。 这件事儿已经在佛山引起轰动了,现在整个佛山谁不知道,培德里叶的牛子被一个哲彭老男人给咬了…… 人们在大骂哲彭人卑鄙的同时,也兴致勃勃传着八卦。。 听说金楼的堂姐儿们已经组队提着外敷用的药膏药粉去培德里探望叶问了。 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哲彭人的住所内。 “必须要遏制住耿良辰!”前田光世严肃对岩黒秀夫道,“我不清楚这个人的实力到底在什么层次,但冠军我势在必得!我们大哲彭帝国,也需要这项荣誉!我要成为全世界最能打的人!只有这样,我们的那些目标才会更好地实现!” “耿良辰就像是一只乌龟,把自己缩在壳里,根本没有任何破绽!”岩黒秀夫沉声道,“他在津门也是孑然一身,之前用他师兄的安危,也威胁不到他,津门的和知桑告诉我,这个人冷血凉薄,津门没有耿良辰在意的人。反倒是这边,宫宝森一直对他青睐有加,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能抓住宫宝森,也许……” “宫宝森?”前田光世皱眉,“我看到四个华国宗师全部都有全副武装的军人保护,从正赛开始后就有了。” “这也是耿良辰的手笔,”岩黒秀夫道,“他和佛山本地驻军的关系匪浅。” “这个家伙,怎么谁都认识?”前田光世眉头皱得更紧,“下午就要比赛了,我们还能找到抓捕宫宝森的机会吗?” “不可能了。”岩黒秀夫摇头,“他一直住在金楼,金楼被层层包围,戒备森严,我们的特工没办法混进去,更没办法把人抓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前田光世有些恼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对上耿良辰,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输掉这场比赛,岩黑桑,你我都要承担失败的责任!” “我当然知道。”岩黒秀夫平静道,“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哦?”前田光世精神一振,“岩黑桑,请您指点迷津。” “下毒!”岩黒秀夫看着前田光世,一字一字地说道。 “下毒?”前田光世眉毛一挑,“怎么下?耿良辰太谨慎了,你不是说过吗?他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是几天前就准备好的,一直随身携带,哪怕上台比武的时候,也是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保管。我们根本没机会给他下毒。” “谁说是要给耿良辰下毒了?”岩黒秀夫微微一笑,“我说的是——宫宝森!” “宫宝森?”前田光世一怔。 “是的,宫宝森。”岩黒秀夫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关于渗透金楼的事情,我已经有点眉目了吗?” “我买通了一个金楼的人,他虽然没办法靠近耿良辰,但却有办法靠近宫宝森。我已经约他待会儿见面了,我会说服他,让那个他给宫宝森下毒,下一种给水部队研制的烈性毒药,只要在三个小时内注射解药,宫宝森就能活下来,否则的话,他活不过二十四个小时!” “然后我们用宫宝森的死来威胁耿良辰?”前田光世眼睛一亮,“如果他不在乎宫宝森的死活呢?” 岩黒秀夫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前田桑,你不能完全依靠这些手段来打败耿良辰,如果耿良辰真的不在乎宫宝森的死活,或者万一下毒计划失败,那你必须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背水一战!” 前田光世皱眉不语。 “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为了保证冠军归属,我还做了额外安排。”岩黒秀夫看着他,“我会让岩田文男,全力保障你的。” “岩田文男?”前田光世一怔,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悟点点头。 0858、前三甲 宫宝森中午匆匆吃了一点东西,便忙碌起来。 主办一场赛事绝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千丝万缕,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要和其他主办方协调,要督办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把很多东西都落在纸面上,记录下来,方便以后有据可依。 案牍之间最是劳心劳力,对于宫宝森来说,写写记记这些东西,比跟别人痛痛快快打一场都累。 但没办法,人这辈子一定是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的,这是一种修行,也是一种责任。 他要做好这些事情,记录好关于这场比赛的一切,给后来人留好文字档案,让他们再操作起来,就不会像是第一次这么两眼一抹黑,艰难摸索了。 咚咚咚。 “进来!” 听到敲门声,宫宝森先是喊了一嗓子,等门打开后,他才抬头看了眼。 是金楼的伙计小满,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壶。 “宫老爷,我来给您房里添点水,刚烧开的。”小满点头哈腰地说道。 “好。”宫宝森点点头,便不去管他了。 小满是金楼主人指定为宗师们服务的,人很机灵。他孑然一身,在这里干了七八年,是个值得信任的老人。 暖瓶放在客厅另一角,小满给暖瓶里加满了水,又到了宫宝森的书桌前,赔笑着道:“宫老爷,我给您的茶杯里也添点儿热乎的,省得您待会儿还要自己倒。” “嗯,谢谢啦。”宫宝森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点头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哪儿能担您一个谢字?”小满连连赔笑,提开宫宝森茶杯杯盖,给里面加了热水。 “宫老爷,您趁热喝啊。”小满道。 “好,你先出去吧。”宫宝森继续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地道。 小满赔笑着出去了。 小满走后,宫宝森接着做自己的事情,又忙碌了几分钟后他才停下来,放下水笔长长舒了口气,揉着酸涩的眼睛,活动活动手腕。 嗓子有些发干,他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咕嘟嘟把一杯茶喝了个干净。 咂咂嘴,他觉得今天的茶水怎么有些发苦,也许是泡得时间有些久了吧。 他站起身来,去暖瓶那里又接了一杯水,把茶杯添满,还放在原先的位置上。然后他继续拿起笔,开始写写画画。 忙了十多分钟——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宫宝森喊了一声。 来的又是小满,这回手里端着一盘点心。 “宫老爷,厨房刚做出来的栗子糕,您要不要尝尝?”小满端着点心赔笑着走到书桌前。 宫宝森奇怪地看他一眼,道:“不吃了,小满,今天中午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勤快?” “这不是怕伺候不好您吗?”小满说着,又掀开茶杯,“我给您再添点儿……” 话说一半,小满愣住了。 “宫老爷您没喝水啊?”小满看向宫宝森。 宫宝森突然警觉起来。 不对! 房间里添水,一般都是早晨加一次,下午加一次,中午的时候,小满从来都没来房间添过热水,因为怕打扰客人午睡。 但今天,小满突然一反常态地中午就来了! 这是第一个不对的地方。 第二个疑点,小满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也很懂得分寸,他从来不碰客人的东西,而且为了避嫌,只要宫宝森的书桌上有东西,他就绝不靠近。 但刚才,小满却在宫宝森正在书桌上写东西的时候主动跑来书桌前给宫宝森加水,现在又跑来一趟送点心,未经宫宝森允许,就主动走到宫宝森的书桌前。 他今天怎么就不知道避嫌了? 之前那趟送水的时候,宫宝森在小满走过来后看他一眼,就是因为当时他觉得小满今天这个举动有些突兀。 不过当时宫宝森全心沉浸在工作中,没有细想。 现在回想当时的细节,小满似乎有些过于谄媚,还有些紧张? 而现在呢?他很莫名其妙地进来送点心,却不等宫宝森允许,就主动掀开了宫宝森的茶杯,说是要添水。 再联想到刚才那杯喝起来有些发苦的茶, 想到这里,宫宝森的心已经沉下去了。 被下毒了? 他有些不确定,也有些茫然。 苏乙提醒过让他小心的,他的确也小心了,但他的事情太多,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如何防范敌人小动作上面,所以难免有些疏忽。 怎么办? 现在立刻去洗胃? 也许来不及了吧?毕竟从服下毒药到现在都过去半小时了,如果真有毒药进了肚子,该吸收的,早就吸收了。 一瞬间,宫宝森心中百转千回,万念幻灭。 他定定看着小满,看得后者心里发毛。 “宫、宫老爷您、您怎么这么看着我?”小满表情有些僵硬地问道。 “感觉你今天有点奇怪。”宫宝森道。 “啊?不、不会吧?”小满急忙赔笑解释,“您不能因为我勤快点儿,就觉得我奇怪吧。” “也是。”宫宝森笑了笑,“好了,你先出去吧。” “是,是……”小满赔笑着,微微犹豫,还是开口了,“宫老爷,给您倒了茶水,您怎么不喝呢?要不您喝点儿,我再给您续上点儿热的?” 宫宝森笑了笑,站起来端起茶杯,径直走到垃圾桶前,一扬水杯,把里面的茶水全倒了进去。 “哎……”小满惊呼出来。 宫宝森回头,笑呵呵对他道:“最近睡眠不好,不喝茶了。小满啊,谢谢你的好意。点心我也不吃了,下午的比赛快开始了,我得现在就赶去赛场了,你先出去,我洗漱一下,换个衣服。” “是,是……”小满讪笑着退了出去,脸上有些不甘,有些失望。 等小满退出房间关上房门后,宫宝森脸上笑容缓缓收敛。谷案 良久,他幽幽一叹:“命啊……” 小满出了金楼,很快来到金楼附近一个普通的民宅里。 岩黒秀夫赫然在这里等着他。 “太君,失败了。”小满畏惧地看着后者颤声道。 “怎么回事?”岩黒秀夫目光凌厉。 “我成功把药水下到他茶杯里了,但宫宝森没有喝水。”小满解释道,“他不但没喝,还把茶水给倒了,说是最近睡眠不好,不喝茶了。毒药就那么一份,他又马上要走,我、我也没办法了……太君,我真的尽力了。” 岩黒秀夫长长吐出一口气,问道:“你确定他没有喝水?” “没有。”小满点头,“杯子一直是满的,放在原处都没被动过。” “是不是你露出了什么破绽,被他发现了?”岩黒秀夫又问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小满急忙矢口否认,“太君,我很小心的,他很信任我,对我也很热情,绝对不可能怀疑我,这事儿——就是巧了,谁能猜到他今天不喝茶啊?早知道我应该先问问他,喝茶还是喝水……” “八嘎呀路!”岩黒秀夫不想听下去了,骂了一声后摆摆手,“你出去吧!” “是,是。”小满连连躬身,陪着笑试探问道,“太君,那小莲……您能把她放了吗?” 岩黒秀夫呲牙一笑,道:“当然,你和你的相好,很快就会见面的。” “谢谢太君!谢谢太君!”小满激动地连连鞠躬,“谢谢您开恩,谢谢……” “去吧。”岩黒秀夫笑着摆摆手。 小满满怀期待地走出门了。 但就在这时,一把刀子狠狠刺入了他的心脏,小满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张狰狞的面孔。 噗噗! 刀子拔出扎进两下,小满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混账,不要在门口!”岩黒秀夫怒骂一声,“把尸体拖走!不要留在这里!” “嗨!”杀人的手下脸色一变,急忙恭敬立正。 岩黒秀夫叹了口气道:“耿良辰,还真是拿你没办法呢……是吗?” 下午两点半,六强赛正式开打。 第一场是岩田文男对阵卡特,本以为这是六强赛中唯一会真正开打的比赛,但没想到,卡特根本没有到场。 来的是一个华国人,他走上台大声宣布:“卡特先生突发疾病,不能参加比赛,他委托我来向他的对手岩田文男先生认输,并对此表示遗憾。”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什么突发疾病,这是见鬼的话! 唯一的可能,就是哲彭人搞了什么鬼。 群情激愤,现场观众们的情绪都很激动,他们被哲彭人的无耻给激怒了。 另一边,灯塔的公使也很愤怒,他一手主导了对卡特最有利的局面,就是为了让他拿到前三的名次,为灯塔的荣誉增加光彩。 可现在,卡特居然“病退”了,这让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让他怎能不愤怒莫名? “可恶的哲彭人,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在搞鬼!如果让我知道他们背着我对卡特做了什么,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灯塔公使愤怒咆哮着。 其余的西方人也都义愤填膺,纷纷为卡特“打抱不平。 哲彭人这边,岩黒秀夫嘴角勾起,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说服卡特的?”前田光世好奇问道。 “十万美金。”岩黒秀夫道,“华国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个黑人非常贪财,而且我答应送他去江户,并为他准备一所别墅。” “这么大手笔!”前田光世动容。 岩黒秀夫瞥他一眼,像是看着一个智障:“到了江户,这个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钱是可以收回来的,至于别墅……呵呵,连我都没有江户的别墅,他凭什么?” 卡特的突然退赛虽然让全场一片哗然,但事情已成定局,所有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岩田文男晋级,成为前三甲之一! 第二场比赛是苏乙对阵比尔安德伍德,后者也很干脆利落上台认输。 第三场,大冢博纪作为和道流空手道的创始人,他的实力和前田光世当在伯仲之间。 连比都不比就直接向前田光世认输,显然是大冢博纪很不乐意的事情,但在大局面前,他不得不妥协。 这样一来,前三甲就此全部诞生了,分别是岩田文男、苏乙和前田光世! 两个哲彭人,一个华人。 在巨大的争议声中,主办方的代表们再次上台,准备再次抽签,决定三位选手的出场顺序。 “哼,哲彭人,我要表示抗议!你们用了卑劣的手段,造成了卡特的退赛!”灯塔公使黑着脸道。 “先生,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是真的话,那就是诽谤!我希望你能为你的言语负责!同时,对于卡特先生因病退赛的事情,我深表遗憾。”哲彭代表笑眯眯地说道。 “我会查出真相的!”灯塔人忿恨丢下一句,然后直接退场了,以示心中不满。 哲彭人耸耸肩,看向宫宝森:“鉴于只剩下三个人,我认为抽签环节应该取消,不如就按照上一轮的出场顺序,来依次对决,这样既方便,又公平。” 上一轮的出场顺序,就是岩田文男、苏乙、前田光世。 也就是说,先是岩田文男vs苏乙,然后两者的胜者vs前田光世。 “规矩就是规矩,还是抽签吧!”宫宝森拒绝了哲彭人的提议。 哲彭人明显是想搞车轮战,宫宝森怎能答应? 然而抽签就有二分之一的概率,让前田光世和岩田文男对决。 哲彭人付出这么大代价把岩田文男推到前三名,不是为了让他和前田光世内耗的,他们肯定是要让两个哲彭人轮番和苏乙对打,只有这样才对他们最有利。 所以,哲彭人肯定不愿意抽签决定比赛场次。 “这不是你我两国的事情,不如,大家投票表决吧。”哲彭代表笑呵呵提议道,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事实也的确如此,最终投票的结果是大部分人都赞同了哲鹏代表提出的方案。 除非涉及到他们自身利益,西方人才会和哲彭人针锋相对。但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西方人更愿意卖哲彭人面子,而不是华人的。 前三甲谁胜谁负,这件事对西方人来说半点影响都没有,反正也没有他们的人。 7017k 0859、决战之前 “意料之中。” 当宫宝森告诉苏乙最后前三甲的比赛规则后,苏乙并没有意外。 事实上得知卡特退赛后,苏乙连哲彭人到底想怎么干都猜得到。 他们想要打败苏乙获得冠军,无非就那么几种办法,非此即彼,并不难猜。 “要小心他们牺牲一个,成全一个。”宫宝森告诫道,“千万要谨慎,不要小瞧对手。良辰,最后一步了,行百里者半九十,自古来,多少人卡在了最后一步?谨慎、冷静,不要被任何事情影响,也不要被任何情绪左右。” “我记下了。”苏乙对宫宝森点点头。 “你的水袋和干粮我替你保管着,”宫宝森看了看苏乙身上随身携带的东西,“我随身保管,绝对万无一失。你的那个洋人徒弟……终归是异族。” 苏乙的食物和水一直都随身携带,上台时就交给姜铁山或者比尔安德伍德保管。 这两个人,他还是很信任的。 但宫宝森不放心,苏乙也没有争辩,而是笑了笑,直接把水袋和装着干粮的布囊递给宫宝森。 “那就麻烦宫师傅了。”苏乙道。 另一边,哲彭人也在做上场前最后的动员和准备。 诚如宫宝森和苏乙所料,在苏乙的极度谨慎下,哲彭人根本找不到机会对苏乙下黑手,他们对付苏乙的办法极其有限。 现在对宫宝森又下毒失败了,他们就又少了一个对付苏乙的办法。 “岩田,记住你的使命!”上台前,岩黒秀夫面色郑重告诫岩田文男,“你的任务不是取得胜利,而是一定要重伤耿良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你一定要重伤他,让他不能完好无损地参加和前田桑的比赛!” “我明白,岩黑桑!”岩田文男严肃点头,神态悲壮,“请您放心,我一定会不惜一切,竭尽所能的!” “嗯!”岩黒秀夫满意点头,“一切为了帝国!” “一切为了帝国!”岩田文男眼中满是狂热。 “你尽管用任何方法,裁判……会帮你的!”岩黒秀夫饶有深意地对他道。 岩田文男眼睛一亮:“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岩黒秀夫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前田光世身上。 “前田桑,我已经为你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靠你了。” 满场喧嚣声中,比赛双方选手上台。 双方拱手为礼。 裁判是个意国人,面色阴鸷冷峻,见比赛双方都没有要说话打招呼的意思,立刻喊了开始。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乙便动了。 他几乎第一时间窜到了对手身前,下一刻疾风骤雨的攻击就落在了岩田文男的身上、脸上! 双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岩田文男的实力比起船越义豪来说都有所差距,怎能抵挡苏乙的攻击? 他只是象征性地抵挡了几下,便彻底失守! 他根本跟不上苏乙的速度! 砰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闷响就像是断开的珠帘落地那般密集,岩田文男直接被打懵了。 某一刻苏乙突然停顿,抡圆了拳头—— “停!停下!” 身后传来意国裁判气急败坏的叫喊。 但苏乙充耳不闻,狠狠一记摆拳打在了岩田文男的右颈上。 嘭! 一声清脆的响声,岩田文男脖子上的血管直接被打爆了! 他的皮肉撕裂开来,鲜血顿时喷洒出来,整个人直接破麻袋一样飞出场外,重重跌落在了擂台之下,没了声息。 全场皆惊! 全场皆静! 又是极速的进攻! 又是极速的胜利! 耿良辰? 谁能胜他? 这是人间战神! 轰! 短暂寂静,下一刻,全场成了沸腾的海洋! 几乎所有人都激动大吼着,几乎所有人都在拼命鼓掌,或者挥舞手臂。 如此酣畅淋漓,如此犀利凶猛,这就是耿良辰,津门大侠耿良辰! 他不会让人失望,从来没有过! 而所有哲彭人则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岩黒秀夫更是如丧考妣,他不能接受他精心的安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竟毫无用场。 这是对他智慧的侮辱,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废物!岩田文男,你这个废物!”岩黒秀夫突然咆哮起来。 意国裁判也在咆哮。 他激动冲到苏乙面前,用英语唾沫横飞地对苏乙疯狂输出。 “该死!我说了停下,你为什么还要打?你犯规了!这是一场无效的决斗!你违背了裁判的意志,你根本没有体育精神!” “fy!”苏乙冷笑着,用f打头的字母亲切问候了裁判的女性直系亲属。 “你说什么?该死,你敢骂我?你这该死的黄皮猴子……”意国人一怔,立刻暴怒。 “住嘴!”苏乙眼神阴冷,“哲彭人可以给你钱,难道我就不能要你的命吗?如果不想死在佛山,你最好闭嘴,什么也别做,你这头贪婪愚蠢的白皮猪!不要逼我杀了你!” 意国人浑身一震,看着苏乙不加掩饰的威胁眼神,突然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浑身冰凉。 “我、你……”他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苏乙突然展颜一笑,如沐春风,仿佛刚才的阴冷狰狞完全不存在。 他笑呵呵对意国人道:“裁判先生,你可以宣判了。” 这句话,他是用意语说的。 这不但没让意国人感到亲切,反而更绝脊背发凉。 “好、好的,耿先生……”意国人僵硬一笑。 “耿良辰,获胜!” 随着意国裁判宣判,现场彻底化为欢乐的海洋。 这一刻的声浪,事后据说整个佛山城都听得到。 意国裁判下台后被岩黒秀夫拦住。 后者对裁判大吼:“他犯规了!该死,你不应该判他胜利!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赛!” 意国裁判摊手道:“抱歉,我无能为力。” 岩黒秀夫凑到意国裁判耳边,气急败坏低声咆哮:“你收钱了!你别忘了,你收了我们的钱!” “但你的人太没用了,他败得太快了,甚至连三秒钟都不到他就败了。”意国裁判一摊手,无奈地道,“我就算想帮他都来不及,抱歉,你的钱,我可以退十分之一给你……” “八嘎呀路!” “……” 哲彭人的一切反对都是徒劳的,因为这是一场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比赛。 从比赛开始到比赛结束不过几秒时间,苏乙便赢得了比赛,对手也失去了再战能力。 这场比赛没有丝毫悬念,直接被杀死了! 赢下了这场比赛,苏乙只要再胜了前田光世,便会成为冠军。 而反之,只要前田光世赢下苏乙,后者也会直接成为冠军。 哲彭人精心构建出来的“优势”,就这么被苏乙以绝对的实力给碾碎了。 观众们仍在肆意庆祝,欢呼雀跃着,一个穿着妖艳的女子突然穿过擂台边封锁的警戒线,跑到了苏乙身边。 她手里还稳稳端着一碗水酒,而放他过来的那个军官则面带善意的笑容,还对苏乙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暧昧眼神。 “耿大侠,我是惜春楼的赛昭君,大侠在擂台上英姿勃发,小妹心向往之,愿自荐枕席,索欢一夕,不求地久天长,只愿侍奉英雄。无论耿大侠答应与否,都请喝了这杯酒,祝您旗开得胜,一举夺魁!” 这女子口齿清楚,一番话说的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她的话语也清楚落在周遭人们的耳朵里,引起阵阵起哄叫好。 少年英雄,意气风发,惹得美人倾慕,求欢所爱。 名利权色,一朝尽有,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这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场景,也是绝大多数男人所追求的终极目标。 这样的情况下,只怕许多人这酒还没喝,都要醉了。 苏乙怎能拒绝这样的美人?怎能拒绝这杯“壮行酒”? 然而偏偏他就拒绝了。 “哲彭人给你多少钱?”苏乙笑呵呵问道。 女人一怔,瞳孔中闪过一丝慌乱。 “耿大侠,您说什么?”她强自镇定,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苏乙突然一拳打在这女人的肚子上,后者吃痛顿时“嗷”地一声弯下腰。 苏乙出手同时飞快伸手把她手中这碗酒接了过来,然后一把撕扯住女人的头发,用膝盖顶住她的后腰,让她仰面朝天,将这碗水酒给她灌了下去。 这女人被刚才那一拳打得失了力,此刻这姿势更是什么力气都使不上,这一碗酒,被苏乙“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 苏乙眼神冰冷,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笑呵呵道:“要是没毒,我向你赔罪;要是有毒……呵呵,你死了,我也要找到你的家人,杀你全家陪葬!” 女子此刻面无人色,满脸惊恐,两股战战,哪儿还有刚才的落落大方? 苏乙突然撤身,这女人顿时像是死狗般瘫倒在地。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抠自己的嗓子眼,想要把刚才喝掉的酒给抠出来,苏乙见状,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把她踹翻过去。 此时全场观众全被这突兀的变故给惊呆了。 有机灵的隐隐猜到什么,但大多数一头雾水。 周围警戒的士兵都冲了过来,其中最高的军官面色凝重,刚要问苏乙怎么回事,苏乙便指着倒地的女人对他道:“把她给我绑了,如果我下了擂台她还没被毒死,我就在所有报纸上公开向她道歉!” 这军官一听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立刻大变。 “是!耿大侠!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失职!”军官急忙道。 苏乙点点头,转身向台上走去。 军官压着怒气,看向那个放人进来的家伙:“谁让你放她进来的?啊?” “我、我以为她倾慕耿大侠,所以才……” 啪! “混账,你差点成为全国的罪人!”军官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放开我!放开我!给我解药!太君,给我解药……”那被抓住的女人突然发疯般对哲彭人的方向哀嚎哭喊起来。 如果说刚才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明显了。 满场哗然,哲彭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指示他人公开向苏乙下毒! 刚才那样的情况下,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少年武人,志得意满下根本不会防备,就会喝下那杯水酒,然后就会中毒。 哲彭人何其奸诈,何其歹毒? 现场的观众们纷纷咒骂起来。 贵宾席上,各国代表也纷纷变色,这种恶劣行径,他们绝不会纵容,因为纵容这种事情,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包括华人代表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对哲彭代表进行严厉地谴责和痛斥。 但哲彭人不慌不忙地辩解道:“这是诬陷,我们哲彭人绝不会做这种事情,也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各位,我怀疑这是华国人场拙劣的自导自演的阴谋,目的是为了扰乱秩序,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阴谋,华国人的卑劣和愚蠢是众所周知的,你们不应该因为这种低等卑贱民族的拙劣表演,而怀疑大河民族的高贵品质……” 几个华人宗师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种振振有词的无耻嘴脸,可以让每个亲耳听到的人都血压飙升,恨不得杀人。 哲彭人死不承认,哪怕是那个下毒的女人再亲口指认都没用。 比赛还要继续进行,最终,这场风波只能不了了之。 尽管现场骂声一片,但这个时候的哲彭人根本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可惜,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岩黒秀夫失望地叹道,“前田桑,耿良辰这个人太谨慎了,我已经尽力了,现在,只能靠你了。” 事到临头,前田光世反倒满心平静,心如止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重新走到擂台上的苏乙,淡淡说道:“岩黑桑,我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 语气决绝。 但岩黒秀夫却心里“咯噔”一声。 因为只有对胜利毫无把握的人才会说“拼尽最后力气”这种话。 他看着绝决的前田光世,心中突然已经对这场比赛的结果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了。 他明白,这次他的任务,其实已经失败了。 0860、激战 苏乙vs前田光世! 这一定是一场跨时代的对决,是后来者对阵先驱者。 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还是“姜还是老的辣”? 答案即刻揭晓。 两人都没有和对方寒暄说话的意思。 亦不需要自我介绍。 台上,二人各自摆出架势,冷静彼此凝视。 台下,记者们的镁光灯闪成一片,要把此刻定格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观众们下意识屏住呼吸,气氛一时竟凝重到了极点! 某一刻,比国裁判猛地一挥手,比赛正式开始! 先下手为强! 苏乙第一时间窜了出去,轻摆身子变幻节奏,骗得前田光世做出反应,下一刻他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便落下了! 一招鲜,吃遍天。 前田光世连叶问的进攻速度都吃不消,碰上“小马达”苏乙,他就更不行了。 但这个哲彭人显然也知道自己的短板,而且早就想好了策略,在苏乙出手的第一时间他便矮身下潜窜到苏乙的跟前,抱腰就摔! 他的速度也快到了极致,苏乙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但前田光世拼着挨了苏乙几拳创造出来的抱摔条件,怎能容苏乙挣脱或者逃离? 苏乙被前田光世用全身的力气扛在腰部,用力顶起离开地面,然后摔向地面。 此时台下传来一阵惊呼! 没人想到一开局,被他们寄予厚望的苏乙就即将要被摔倒了。 在之前的比赛中,哲彭的柔道传人们很好地向国人们演示了什么叫地面打法,什么叫反关节技和绞术。 所以大家公认的概念就是一旦被小鬼子摔倒在地,就基本等于输了。 当然,这是他们从未见过苏乙发挥寝技的样子。 但苏乙的徒弟们之前有人用过寝技,只是没能引起注意。 言归正传,眼看苏乙就要被抱摔摔倒。 这个姿势摔倒后,前田光世无论是要控制苏乙的手臂还是腿,都十分方便,且成功率极高。 因为人在摔在地上那一瞬间,是一定会有浑身被震荡后的失力、失控感的。前田光世一定会抓住那一瞬间稍纵即逝的机会,把苏乙控制在地面上。 换了是苏乙,他也会这么做。 但就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电光火石的瞬间,苏乙突然抬起了左臂,这样一来,环抱住苏乙的腰,脑袋藏在苏乙左肋下的前田光世,顿时露出了他的后脑勺。 苏乙右拳握成凤眼状,自右往左一记一百八十度的摆拳,迅速击打在前田光世的后脑勺上! 砰! 前田光世此刻的感觉,就像是突然被人从后脑勺位置往脑子里扔了一串两百响的大地红。 整个脑袋“噼里啪啦”炸成一团浆糊,躯干和四肢瞬间失力,随同苏乙一起跌落在了地上。 苏乙这一拳刁钻迅捷,毫无预兆! 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他能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状态下,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以这样一个刁钻的角度,打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一拳! 这一拳说来简单,但实际上却是mma最高竞技水平的体现! 百分之九十的mma拳手,都没有能力打出这一拳! 这是极限危机下的绝地反击,这是技术、心性、反应等一系列因素综合升华才衍化出的成果! 而这样技术含量极高的一拳,必然只能诞生在现代快节奏激烈的mma擂台上,是高手们用一次次的经验总结出来的最佳破解抱摔的方案之一。 前田光世虽然是格雷西柔术之父,但这一拳他不会。 别说不会,他连想都想不到,会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来破解抱摔。 所以他中招了。 当他死狗一样落在地上后,他的身体还压在苏乙的身上。 这个时候本来应该轮到他迅速发动反关节技,来控制住苏乙的。 但他被苏乙刚才那一拳打得有些脑震荡了。 苏乙为了增强杀伤力,用的还是“凤眼拳”。 何为凤眼拳? 就是握拳后食指第二骨节向前突出。 凤眼拳一般是用来打穴的,杀伤力很大,穿透力极强,据说当年的洪熙官晚年时就是被一个少女用凤眼拳偷袭致死的。 但凤眼拳非高手不能用。 为什么? 因为如果没有经过特别训练,这么握拳打人,很容易把自个儿的食指给扭伤或者打骨折脱臼了。 没有经过专门训练就敢用凤眼拳打人,基本就是奔着想让自己食指骨折去的。 苏乙显然不在此列,他的凤眼拳不敢说臻至大成,但也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凤眼拳打后脑勺,也就是苏乙刚才人在腾空不太能吃上力气,否则的话刚才就这一下,前田光世的颅骨非得被打骨裂不可! 但即使是这样,前田光世也眼冒金星,被震得脑瓜子嗡嗡的,眩晕恶心,半响反应不过来。 苏乙怎么放过这样的良机? 倒地后迅速翻身双足缠在前田光世的腰部,双臂环绕住前田光世的脖子,裸绞动作已然成型。 他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用力! 但就在这时,前田光世反应过来了。 裸绞本就是柔术里的招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招的威力,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苏乙发力,这已经成型的裸绞根本无从破解,他除了认输,别无选择! 绝境下,前田光世反倒被逼出了极大潜能。 他左手五指迅速塞进苏乙的臂弯之中,用以延缓和阻碍苏乙的裸绞。 但这只是垂死挣扎,延缓时间而已。 与此同时,前田光世的右手突然反手塞到自己的身下,往苏乙的关键部位一把抓去。 电光火石间,苏乙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叶问痛苦夹腿捂裆的画面,瞬间头皮发麻,浑身如过电般一机灵急忙侧身一躲,抬膝就顶。 但在他动作的同时,前田光世的右手却按在他抬起的膝盖上,左右手同时用力立刻完成了转身,同时左手手肘支撑着全身重量狠狠压在苏乙的肋骨上,右手并指如刀,猛地向前一刺。 苏乙松手,一招兔子蹬鹰把前田光世蹬飞出去。 前田光世并指如刀的右手距离苏乙咽喉只差两寸,但终归是够不到了。谷隻 苏乙迅速翻滚而起,后前田光世则踉跄几步也在不远处站稳身形。 双方同时警惕盯着对手,齐齐出了一口气。 刚才电光火石间,两人你来我往,招招致命,可谓是惊险至极! 前田光世虽然是用了卑鄙的手段赢了叶问,但那本来就是他实力的一部分。 咬人当然不被规则允许,但就和足球中的假摔一样,如果能骗过裁判,骗过观众,它就是合理的。 重点不是前田光世咬人,而是前田光世本身就有赢下叶问的实力。 这个人本身的实力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只是心术不正,习惯了走歪门邪道,习惯了用最节省力气和精力的方式不择手段去做事情。 抓蛋蛋同样是不被规则允许的事情,但前田光世刚才抓的极为隐晦,他依然是身体在上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裁判的视线才去抓的。 如果苏乙刚才被他抓到,就算事后向裁判申诉,裁判最多也就只给前田光世一个警告罢了。 因为他没看到具体的动作,就不能排除苏乙故意诬告和装样子的可能,自然就不会对前田光世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这前田光世很擅长玩弄规则,剑走偏锋。 台下观众们呼喊声如雷滚动。 刚才双方你来我往兔起鹘落的惊险争斗,看得他们热血沸腾。 无论是苏乙用凤眼拳破解抱摔,还是前田光世以独特方法破解裸绞,都表现出了极高的格斗水平。 高手过招像是于无声处听惊雷,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比赛继续。 这次先动手的是前田光世。 他不敢让苏乙先动手,因为他现在切身体会到了苏乙这个人的可怕,一旦他被拖入对方的节奏,他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有可能摆脱出来。 所以,他只能抢攻,让苏乙进入自己的节奏。 前田光世深知在苏乙这样的高手面前,站立技是他绝对的短板,所以他还是打着将苏乙拖入地面战的想法。 他现在当然明白了苏乙在寝技方面造诣不浅,但他不相信在寝技方面苏乙会强过他。 前田光世猫腰屈膝,灵活地进攻苏乙的下盘,速度非常快,非常激进。 这是柔道高手非常有特色的打法,其他武功莫不讲究“站似一棵松、卧似一张弓”,但柔道用这种低盘低打的方式,使得很多武术流派在和柔道高手对打的时候,非常别扭。 你要打中对手,就必须向下打,或者也矮身去打。 但这样一来,你所有的东西都得变。 像是暹罗拳、西洋拳这种末梢发力的外家拳法倒也罢了,传统武术讲究整劲,讲究下盘重要性的武术,你往下打,或者蹲下打,就很难发出整劲,无论是运劲、击打的角度就会很别扭。 之前好多场中日之战中,华人武者都是输在了这方面上。 前田光世自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选择这样的打法意图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但他没想到这种短板对苏乙来说根本是不存在的。 他一动手,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压低攻下盘,苏乙同样压低身位和他对敌。 他的攻击手法只有柔术中的技法,而苏乙的进攻手法,依然多样复杂,变化多端。 两回合下来,苏乙竟又越打越快,要把他带入快节奏去。 战术失误,前田光世当机立断壁虎断尾,又要故技重施,以贴身缠绕的方式想要打断苏乙的节奏。 这个办法老套,但很管用。 前田光世的贴身靠近,使得苏乙失去快速击打的空间,只能和对手一样缠抱摔跤。 但如果苏乙选择后撤拉开距离,那其实也正中前田光世下怀,人家本来就是为了摆脱苏乙的,苏乙后撤,他就会跟着后撤,距离一拉开,苏乙的节奏自然就断了。 进攻节奏打不起来,这场比赛就有的看了。 如果说有这样两个人,同样的师父,同样十年苦练,同样的招式,同样的经历,甚至心性和天赋也不相上下。这两个人要比个孰高孰低,看什么因素? 绝大多数人的答案是“临场发挥”。 这个答案对也不对,因为发挥总有好或不好的时候。 正确答案,是——想法。 谁更有想法,谁就获得胜利。 谁更有创造力,谁就是赢家。 放在这场比赛,这个道理同样适用。 前田光世逼近苏乙,他想不到苏乙要怎么应对才能继续维持他原本的节奏,在他看来苏乙的节奏必然会被他打断。 可苏乙却告诉他,他打断节奏的做法,本来就是苏乙进攻节奏中的一环! 就在前田光世越贴越近,使得苏乙已经失去腾挪空间,失去进攻的余地的时候,双方的手臂几乎就要同时环抱向彼此的身体。 如果没有意外,双方这时候脑子里应该考虑的是下一步怎么摔倒对手,让自己占据优势才对。 至少前田光世是这样的,走一步看三步是高手必备的素质,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已经预演了待会儿双方抱摔在地后的好几个场景。 他觉得不意外的话,接下来必然是地面战的环节。 然而意外就这么来了。 眼看双方就要缠抱在一起,苏乙突然后仰脑袋,狠狠撞向前田光世的头。 用头撞击对手在后世的mma擂台上是被明令禁止的,其实也包括苏乙刚才打前田光世后脑勺的动作,也是不被允许的。 还有喉部、腹股沟、脊椎等部位,都是不允许特意去攻击的,因为这些部位被打中轻者伤残,重者身死。 后世的格斗擂台注重的是商业性、观赏性,选手受伤缺阵,或者搞得血刺呼啦没有观赏性,都是要影响收视率的,因此这些杀招全被禁止了。 可现在还不是。 现在上擂台甚至是“拳脚无眼、生死勿论”,因此苏乙自然会把身体各个部位都化作武器,去攻击对手每个部位。 前田光世自然不愿意被苏乙的头槌撞到,这一撞,他至少要眩晕数秒。 他反应极快,当下微微后仰躲过。 不等他做出进一步动作,苏乙紧跟着突然提肘就打,肘击向他的右颈。 前田光世不愧是高手,再次迅速作出反应摆动脑袋晃开这次的攻击。 但下一秒,一只脚背狠狠抽在了他的嘴上。 啪! 前田光世整个人都被这记鞭腿给抽懵了。 八卦贼腿! 神出鬼没的八卦贼腿! 7017k 0861、世界第一 太极奸,八卦贼,形意毒。 八卦掌为什么会被称之为“贼”? 贼就贼在腿法上。 八卦贼腿,真正的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但八卦的腿法很难练好,而且八卦腿法必须配合徒手技巧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单独使用的话威力要大打折扣。 这就让这门功夫的性价比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尽管如此,每一个练成八卦腿法的人,都会一跃成为一方高手,比如贼腿史六。 可见这门武功的实用性还是很强的。 八卦贼腿让人防不胜防,尤其是由苏乙这种高手施展出来,可以说是毫无预兆。 在这记鞭腿抽在前田光世嘴上之前,前田光世没有察觉苏乙半点即将出腿的征兆。 而且双方这么近的距离,连出拳的空间都没有,出腿?怎么可能? 根本不现实! 这就必须说到苏乙天马行空的创造力了。 因为他这一记鞭腿不是从前面踢的,而是侧身从后面踢出来的! 他先是头槌,迫使前田光世后仰。 然后肘击,迫使前田光世矮身斜斜躲过,这样一来就等于前田光世已经支好了自己的脸。 而苏乙在完成肘击动作的同时便同时抬腿侧身,一手撑地,一腿斜扫,正中前田光世的脸面! 一脚踢到前田光世的嘴上后,苏乙手臂用力,身体迅速转了一圈稳住身形,一掌向前田光世当胸拍下。 此刻前田光世感觉嘴里的牙碎了,被刚才这记鞭腿也踢懵了,但他还是迅速做出反应,双臂呈斜十字横档于胸前。 砰砰! 苏乙的手掌重重拍在前田光世的手臂外缘。 但紧跟着,苏乙突然鬼魅般进步,的第二掌悄然无息印在了前田光世的肚子上,发出如击大鼓般的巨响。 叶底藏花! 宫家六十四手最核心的绝招,叶底藏花! 前田光世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顿时被打飞出去,噗通一声跪跌在擂台边缘,两手急忙撑在地面上才没有彻底趴下。 “哇!” 他一张嘴,一口鲜血混杂着几颗断裂的碎牙,一起吐在了擂台之上。 苏乙没有趁胜追击,而是收势站定,看着凄惨无比的前田光世,指着他大声喝道:“前田你完蛋了!” 轰! 现场彻底沸腾开来! 这场比斗耗时并不长,严格来说只有两回合。 但就是这两回合,却惊险刺激无比,让观众们看得紧张不已。 双方真是招招凶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有人眨一下眼睛,都错过了最关键的变局。 “耿良辰!耿良辰!耿良辰……” 有人已经大声狂呼起来。 世界第一! 这场比赛的结束,意味着在徒手格斗这个领域,世界上最能打的人被选出来了。 而这个人是一个华国人,他的名字叫耿良辰,津门大侠耿良辰! 这个结果未必便代表着权威,但耿良辰这个名字,却注定要传遍全世界了。 即使是洋人们,此刻都由衷为苏乙送上掌声。 刚才他精彩的表现,政府了在场的所有人。 唯独哲彭人们各个如丧考妣,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包括前田光世。 他不甘心,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败了。 “我还能打,你还没赢!”他面目狰狞,满嘴鲜血大喊一声,便又向苏乙扑了过来。 但他此刻失去了方寸,更没有理智,这样的他,岂是苏乙的对手? 更别提,苏乙刚才的叶底藏花根本没有留手,那一掌绝对伤及前田光世的五脏。 他若不动静养,赶紧医治,说不定还能恢复几分。 可现在他竟还敢还手—— 神仙也难救他! 苏乙眼见他扑来,不慌不忙跟他对拆了几招,任由前田光世不断吐血,逐渐不支,眼看对方摇摇欲坠要倒,苏乙突然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前田光世像是只死狗般飞下台去,翻滚几周后昏死过去。 苏乙冷漠看着对手,他知道前田光世就算还能再醒过来,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这个人死定了。 至此,这场胜利再无任何悬念。 “耿良辰,胜!” 随着比国裁判大声宣布,苏乙忍不住振奋挥舞手臂呐喊。 无论这一刻是虚幻还是真实,是短暂还是永恒,这是属于他的一刻! 他无法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也不愿停留。 但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刻,记住这种喜悦,这种自豪,然后继续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台下早就欢呼雀跃成一片,陷入一片狂欢之中。 许多人都热泪盈眶,喜极而泣。 在这个屈辱黑暗的年代里,这个苦难多灾的民族有太多的麻木和自卑了。 而这样站在世界之巅的高光时刻,对于人们来说是多么的难得和欣慰,若不是生于斯长于斯,是很难理解这种情感的。 就像是春雷后破土而出的那一株小小绿苗,让人感动,让人痴醉。 “走!” 岩黒秀夫怨毒地盯着台上的苏乙,他深深记住了这个人,以及失败的感觉,他发誓,这事儿不算完。 这次的失败,势必会让他的事业受到一定的打击,他会受到上级的诘难,他要担负上失败的责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台上这个人造成的。 这场失败,导致哲彭人在全华北大肆推广柔道和空手道,培养大批认同哲彭文化、亲近哲彭的华国民众的计划,大大受挫。 原本“和平演变”的计划只能搁浅或者另想他法,甚至只能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武力攻克了。 在一片狂欢声中,哲彭代表团抬着昏死过去的前田光世退场了。 这位后世的格雷西之父没能撑住,在回去的路上就彻底停止了呼吸。 而在赛场上,民众的狂欢仍在持续,大家久久不愿散去,肆意庆祝着。 这一刻没有什么南方北方,所有人都由衷地感到喜悦。 “耿大侠,今晚金楼贺宴,为您而开,这是我们三个老家伙代表南方武林为你庆祝,千万不要拒绝啊!”荣师傅开心地拍着苏乙的肩膀大声笑道。 “如此盛情,晚辈怎敢拒绝?”苏乙拱手笑道。 “好!好!哈哈哈……” “世界第一耿良辰!世界第一耿良辰!世界第一耿良辰……” 不知道谁突然振臂高呼起来,于是不一会儿,整个赛场就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噼里啪啦…… 鞭炮点起来了,礼花也放起来了,舞龙舞狮的队伍也向这边走来了。 人们笑着,跳着。 这一定是这座城市最开心的时候了。 三个小时后。 金楼。 楼下已是人声鼎沸,但在四楼,气氛却凝重如冰。 八位宗师齐聚一堂,围坐一周,北方四宗师,加上南方三老,还有一个丁连山。 苏乙站在中间,神色肃然看着宫宝森。 这一刻,还是到来了。 他坦然不语,但心情却难免怅然。 “各位老哥哥,老兄弟,今天聚大家在这儿,是想请各位做个见证,给我们这一门,了断一桩旧事。”宫宝森环顾一周,缓缓开口。 除了苏乙和丁连山,其余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件事想必和苏乙有关。 宫宝森和耿良辰是公认的亦师亦友忘年交,这段情谊被广泛赞扬,成为当世佳话。 但看这架势,莫非其中另有隐私? “在此之前,先给大家介绍一个人。”宫宝森伸手指向自己的师兄,“这是我的师哥丁连山,他和大家伙儿也不算是陌生人了,这些年他为了门派隐姓埋名,牺牲颇多,我们整个门派,都对不起他……” “有事儿说事儿,少扯闲篇儿。”丁连山淡淡打断他。 宫宝森不以为忤,笑了笑道:“好,那我就直入正题。” “我们这一门,因为一些原因,和耿良辰结下了一些私怨。”宫宝森笑容缓缓敛去,沉声说道,“这段怨仇不好化解啊,也不能随意化解,否则于情于理,都让人难安。” 宫宝森的目光落在苏乙的脸上,和对方平静对视,复又移开目光,环视一周。 “我们是武人,在我们这个行当,一直都有打生死擂,了一世仇的说法。这是老祖宗们为了避免仇怨一世一世无休无止地延续下去,而定下的规矩。这是个好规矩,今天,我就想以这个规矩,让我们这一门,和耿良辰之间的仇怨,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今日之后,无论生死,无论是非,谁都不得再追究!否则天诛地灭,人神共愤,万人唾骂,不得好死!”宫宝森声色俱厉,掷地有声。 他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仿佛被镇住了。 宫宝森微微沉默,语气稍缓继续说道:“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见证!宝森在此谢谢大家了!” 他话说完,李书文第一个忍不住道:“羽田,你和良辰……到底是为什么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杨成普也忍不住问道。 “宫猴子,冤家宜解不宜结,一大把年纪了,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马应涂也黑着脸呵斥道。 南方三老也纷纷开口,好言相劝。 苏乙一言不发,默然看着这一切。 和他同样反应的还有丁连山。 若是在苏乙拿了这个冠军之前,绝对不会让这些宗师都为他说话,至少大半人都要站在宫宝森那边。 但现在,却人人都希望宫宝森退一步。 这里面的道理,宫宝森想必也是明白的。 宫宝森等宗师们安静下来,微笑着四下抱拳,道:“各位老哥们儿啊,不是宝森小肚鸡肠,只是这事情非得如此不可。” “羽田,是良辰对不起吗?要是,我现在就让他给你赔罪!”李书文瞪眼大喝。 宫宝森刚要说话,李书文突然转过头来,指着苏乙大喝:“耿良辰,你给羽田跪下!” 苏乙微微犹豫。 “我的话你也不听吗?”李书文突然大怒。 “同臣大哥,不要逼……”宫宝森刚要劝说,就听“噗通”一声。 回头一看,却见苏乙真的双膝一屈,跪在了宫宝森面前。 宫宝森顿时一怔。 男儿膝下有黄金,尤其是耿良辰这样的人。 倒不是说,以宫宝森的身份和为人,受不起苏乙这一跪,而是以此时此刻双方的立场和局面来说,苏乙跪的不是宫宝森,而是仇人。 这其中的性质是不一样的,所以宫宝森愣住了,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就连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丁连山,也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良辰,我问你,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羽田的事情!”李书文喝问道。 “是。”苏乙沉声道。 “好!那你先给羽田磕三个头,这三个头,是赔罪!你磕不磕?”李书文大喝。 “我磕!”苏乙平静道。 “且慢!”宫宝森再忍不住大喝,制止了这一幕,“耿良辰没有对不起我,我和他之间……” 然而李书文不等宫宝森说完话,便瞪眼道:“怎么?孩子能低下头给你磕头赔罪,你却一定要跟孩子计较?” “什么生死斗?狗屁!这孩子的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还能真和你打生打死?你和他上擂台,不就是想让他死吗?你要是不肯原谅他,我看也别生死斗了,来来来,应涂,你给他一把刀,让他一刀插死耿良辰,灭了咱们国术最后的希望,一了百了!” “同臣大哥,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宫宝森道。 但话说一半,却再被李书文打断:“我是不知道,但最大不过生死仇!羽田,杀人不过头点地,化解怨仇的办法,也不是非要废人、杀人!你今天和这孩子生死斗,无论是你杀了他,还是他杀了你,这事儿能就此了结吗?” “现在全国甚至是全世界的人都盯着良辰,你若是死了,或者他若是死了,活着的人谁能好过了?你倒是痛快了,但做事不能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你这是把事儿做绝了啊!” 宫宝森叹了口气:“同臣大哥,先把事儿做绝的,不是我。” 李书文突然暴怒,转头对苏乙大喝:“你到底干了什么!” 7017k 0862、一代宗师 “别逼问他了!”不等苏乙说话,宫宝森就打断了李书文。 “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简单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完的。”宫宝森看着苏乙,“也不是谁对谁错,就能说得清的。这世上的有些事啊,其实本来也无关对错是非,只是命运使然,你说我这话对吗?” “宫师傅说的是。”苏乙默然片刻,缓缓点头道。 宫宝森走上前去,俯下身把苏乙扶了起来。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功夫、名声、担子……我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好的坏的都有。”宫宝森有些感慨地笑道,“你是个好孩子,照单全收,没有挑三拣四。这让我更加确定,我没有挑错人,国术后继有人,我也就放心了。” “我一辈子顾大局,为公心,但这一次,我想自私一回。我要为我自己的事儿,任性一次。良辰,我之前说你不欠我什么,这话其实不全对,至少这场生死斗,是你一直欠我的一个交代,你认吗?” 苏乙心绪起伏。 他想到宫宝森传授自己叶底藏花和老猿挂印这两招后,跟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那几乎是直抒胸臆,毫无保留的肺腑之言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这场比斗不可避免,无法逃避。 “我认。”苏乙叹了口气道。 “认就好啊。”宫宝森笑了,“那咱爷俩就好好搭把手。你不必对我礼让三分,我也不必对你手下留情,咱们纯纯粹粹,手底下见真章。” “好!”苏乙再次点头。 宫宝森看向丁连山:“师哥,这一战后,恩怨两消。” “谁的恩?谁的怨?”丁连山面无表情。 “这时候,师哥要跟我分个彼此?”宫宝森反问。 “也许当年我离开东北的时候,就该跟你断个干净。”丁连山叹了口气,“打吧,打吧。” 宫宝森眼中泛泪,对丁连山深深一躬。 “各位,劳烦大家伙儿做个见证!”宫宝森对众人抱拳,最后目光落在李书文身上。 “不必说了,我懂。”李书文沉着脸道,“你宫猴子精的跟猴似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向比我都拎得清!我有什么资格教你做事?你做,我听着看着便是,跟以前一样!” “同臣老哥这是心里对我有气啊。”宫宝森笑道,“您呀,一把年纪了,还是多保重身体,气大伤身啊。” 说罢,宫宝森抱拳对周围环顾一周,肃然道:“各位,拳脚无眼,生死由天!此战,无论结果如何,恩怨是非都就此罢休,请各位见证!” 宗师们纷纷肃然抱拳。 宫宝森一一认真回礼,到嘴鸥,目光才落在了苏乙的身上。 “你要做的,是继往开来的大事,要做的是我们这一辈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宫宝森看着苏乙,“所以至少你是要胜过我的。要是连我都胜不过……你有什么资格带领国术走下去?” “拿出你所有的本事吧,不然,今天你过不了这关!”宫宝森深深吐纳,做出起手式。 苏乙摒弃一切私心杂念,鞠躬一礼,对宫宝森道:“宫师傅,得罪了!” 他走上前来,以小臂和宫宝森相触碰。 这是搭手为礼,意为请前辈多多指教。 宫宝森笑了笑,下一秒目光一凝,突然五指微张,抓向苏乙面门。 这是六十四手中的云龙探爪,苏乙怎能不认得? 当下他同样以宫家六十四手中的仙人拨米来抵挡,双手呈捧米状,将这一抓托举上半空。 紧跟着苏乙便侧身拧腰,躲过宫宝森自下方无声无息直击自己胸膛的进步冲捶,同时一手抓住宫宝森的手腕,脚向后迈步,将对方拉向自己这边,另一手一掌拍向宫宝森的面门。 这一招叫顺手牵羊,连消带打,同样是六十四手里的招式。 宫宝森突然爆发,他一记撩阴腿踢向苏乙的裆部,同时就着苏乙这么一拉,身子猛地向苏乙冲撞而来! 这是野马撞槽,六十四手中十分阴毒凶猛的招式。 苏乙在宫宝森动的同时突然撤步转身,躲过撩阴腿,拉着宫宝森的手臂不撒,背对宫宝森,将其手臂扛在肩头一拽一拧,同时另一只手肘悄然无息向后一顶,痛击宫宝森肋下! 这招叫做周仓扛刀! 啪! 宫宝森手掌挡住苏乙阴戳戳的肘击,突然翻掌转换,手掌自苏乙臂弯中穿插而上,同时另一只被苏乙拿住的手臂猛地剧烈颤动,如过电般,顿时挣脱苏乙的擒拿。 宫宝森进半步将脚插在苏乙两腿之间,然后左右手上下穿插,如此一来苏乙眼看就有要被擒拿扳倒的危险。 这一招的名堂叫做金蝉脱壳, 但苏乙反应不慢,在宫宝森挣脱他擒拿的第一时间突然拧腰转身,脚底下步法一掰一扣完成转身,进步挎臂斜斜一靠,宫宝森顿时不得不后退,躲过他这一招懒龙卧枕。 双方你来我往,越打越快,所用尽是宫家六十四手的招式! 打得不可谓不凶险,不可谓不凶狠! 宫宝森步步紧逼,而苏乙见招拆招,两人根本就不相上下! 不一会儿,两人同时一记叶底藏花,双掌狠狠拍在一起,各自踉跄着倒退。 宫宝森大喝一声,突然大开大合,长拳开路再次扑打上去。 这次却是换了形意拳的招数。 而苏乙则以咏春短桥窄马近身缠打应对。 你来我往,又拆了几十招,宫宝森杀气淋漓使出老猿挂印,凶猛霸气,而苏乙却以咏春标指的功夫连消带打化解了这记杀招,并趁宫宝森招式用老,摊膀伏三板斧齐上,打得宫宝森不得不连连后退,暂避其峰。 宫宝森眼神一凝,再次扑上来,这次却是劈挂、燕青、太极,各种拳路都糅杂一起,肆意挥洒! 这便是真正的宗师之能,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天下武功俯仰皆拾,信手拈来。 他们欠缺的不再是见识和临场发挥经验,而是理念,是想法。 苏乙这次换上了八极拳路,硬桥硬马,和宫宝森继续见招拆招。 宫宝森经验老到,招式连贯一气呵成,收放自如,举手抬足都颇具韵味,劲力转换毫无痕迹,尽见功底。 而相对来说苏乙的攻防并不能行云流水,在发劲方面有时候并不能做到随意调整,本来末梢用劲的招式,他会用整劲;本来下盘发力的招式,他用膂力。 但这并不妨碍苏乙隐隐压制宫宝森的现实。 速度、力气、敏捷和天马行空的想法,不拘一格的进攻手法,不但弥补了苏乙经验和境界上的不足,而且还凭借这些方面的优势完全压制住了宫宝森。 如果宫宝森再年轻个二十年,苏乙做不到这一点,但宫宝森今年六十三岁了。 拳怕少壮,再是宗师也敌不过岁月摧残。 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能和世界第一能打的人打到这份上,已足见厉害。 更别提,他会的,苏乙都会,但苏乙会的,有的却是他不会的。 打到这个程度,宫宝森自然明白他奈何不了苏乙了,因为苏乙自始至终都在以传统武学跟他对打,苏乙最擅长的综合格斗术,根本没有用上。 苏乙是在让着他。 “两个人都没有杀意,同臣兄,你该放心了。”杨成普笑着道。 李书文也松了口气道:“这才对嘛,老胳膊老腿的跟孩子较什么劲,活了一辈子,有什么看不开的?” 马应涂却有些紧张,突然道:“再打下去已经没意义了,小耿明显让着他呢,他还不停下,是不是太没皮没脸了?” 宗师们齐齐一怔。 对呀,还不停下,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宫宝森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依旧肆意挥洒着招式,演练着这辈子他学过的所有武功。 到了最后,甚至连他最初学的五禽戏和七步拳都打了出来。 他的步履开始蹒跚。 他的气喘如风箱。 他大汗淋漓。 他双臂颤抖。 但他的表情却依然坚如磐石。 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满是追忆。 他在回顾自己的一一生。 他这一生,都融在他现在打出来的一趟趟拳里。 活了一辈子,他最终把自己的骨血精神,都活成了拳。 苏乙不傻,他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想停下来,但当他流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宫宝森却立刻加紧攻击,缠住他,不让他退缩,不让他停下。 宫宝森没有再拿他当敌人、当对手,而是把他当成了听他讲故事的后辈。 良辰,这就是我的一生啊,你可瞧好了…… 你让我讲完, 你让我, 慢慢给你讲完…… 虎形、龙形、象形、蛇形…… 少林拳、武当拳、查拳、燕青拳…… 我这一生啊,真是学了好多好多的拳法。 这些拳都是祖宗们筚路蓝缕创出来的,它不能丢在我手里,我得把它留给你,留给咱们的子子孙孙。 良辰啊,你多学一点,你要把它们传下去。 这是国术。 这是, 我的一生。 宫宝森最后打出的一招,是太极拳里的白鹤亮翅。 他就像是一只高傲的白鹤一样舒展着羽翼,但颤动的四肢,最终再难坚持,脸色突然潮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便如折了翼的大鸟向下匍匐而去。 他这一生太长太长,终究还是没有讲完…… 面色大变的苏乙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就要将宫宝森搂在了怀里。 “让开!” 有人突然一把将他狠狠推开,苏乙狼狈翻滚几周才停下来。 他心神因宫宝森而失守,竟完全没有察觉有人从旁边靠近,也完全没能对这简简单单的一推,做出任何反应。 这是不应该的,如果刚才是有人那倒捅他,苏乙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推他的人是丁连山。 丁连山推开苏乙,抢先把宫宝森抱在怀里。 “宝森!宝森!”丁连山目眦欲裂,“你这是咋了?你这是、这是咋地啦!哎呀……” 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宫宝森虚弱地笑着:“师哥,杀我者,哲彭人。我是中了小鬼子的毒了,跟耿良辰无关,冤有头,债有……” “我懂!我懂!你师哥还没老糊涂,你的意思,我还能不懂吗我?”丁连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你、你……你不就是打给我看的吗?你想告诉我,这孩子是好样的,不该死!你告诉我这孩子什么都好,他该活着!你还告诉我,你报仇了,但是你打不过他了,对不?哎呦我……我还能不知道你?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啥屎……” “师哥懂我。”宫宝森欣慰地笑着。 “走,去瞧大夫!”丁连山抹了把涕泪,就要抱起宫宝森。 但却被宫宝森拦住。 “鬼子费尽心思才把毒喂到我嘴里,能是大夫瞧好的吗?别费心思了……”宫宝森喘息着道,嘴角又汩汩溢出黑褐色的血。 “宝森!你、你……你让师哥咋说你?啊?咋说你?”丁连山泪流不止,痛苦不能自已。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苏乙此刻也目眦欲裂,热泪夺眶而出,“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场胜负而已,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您何必啊!” 他哪儿能猜不到事情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能猜不到? “是我自己选的。”宫宝森笑呵呵道,“这不是一场胜负,你们都应该懂。我也不是一心求死,我只是想保险点儿,活了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奔头,眼看要实现了,不能出半点岔子啊……” “你这老东西!你干嘛不跟我们商量!啊?你为啥不跟我们商量!”李书文虎目含泪呵斥道,“一人计短,兴许咱们能想出好办法呢!” “宫猴子一向刚愎自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马应涂冷笑,眼珠却通红。 宫宝森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虚弱笑道:“应涂,那件事儿,是我错啦,是、是我对不住你……” 马应涂浑身如遭雷击,突然泪雨磅礴,“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哭喊一声:“羽田大哥!” “能再听你喊我、喊我一声羽田大哥,真好啊……”宫宝森欣慰笑着,却边说边吐血,气色越来越差,越来越虚弱。 “你别说话了,羽田大哥,咱们找大夫,咱们去找大夫!”马应涂握住宫宝森的手哭泣叫道。 宫宝森想要摇摇头,但就是这个动作似乎都难以完成。 他的目光落在了丁连山身上。 丁连山含泪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宝森,咱们和耿良辰的恩恩怨怨,从今天开始,一笔勾销!” 宫宝森喘息着,费力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丁连山急忙把手伸进他的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 信封上没有写任何字,但想来,这是宫宝森最后想说的话。 “宫师傅……”苏乙凑到跟前,巨大的悲恸让他难以自抑,泪水止不住滑落。 宫宝森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苏乙微微摇头。 “无、无憾啦……” 这是他说出的最后三个字,便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一代宗师宫宝森,就此溘然长辞…… 0863、新生 生死离别,是生而为人命定的苦楚,无法逆转,无法挽回。 宫宝森死了,但其实他又没死。 他的意志,仍藏在那一趟趟拳路中。 他的精神,都刻在这一路明明灭灭的风景里。 不可磨灭,与世长存。 悲痛。 尽情的悲痛。 苏乙很难说服自己不难受,不流泪。 他有心,他有肝,他也是人。 丁连山抱着宫宝森的尸体,小心把他放在了床榻上。 “叶落归根,他得回到东北,得埋在黑山白水之间。”他悲戚道。 “我来安排。”苏乙低沉道。 “谢谢啦。”丁连山没有拒绝。 现场陷入沉默,每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良久,是李书文第一个振作起来。 “良辰,你得出去!”李书文道,“楼下的贺宴,是为你而设,几百个人都是为你而来,你是主角,你不能缺席。” “贺宴?”苏乙摇头,“宫师傅刚走,我还参加哪门子贺宴?我不会参加的!” “不行!你必须得去!”马应涂严肃道,“你不去,别人就会知道出了事!羽田大哥的死现在还不能被外人知道,一旦他的死因公布出去,群情激愤,剩下的比赛,还比不比?” “到时候一定有人闹事抗议,扰乱赛事!这场本来可以圆满结束的比赛,就会彻底毁了!本来是咱们扬名立万的好事,也会变成一场惨剧,一个笑话!” “没错,这绝不是宝森想要看到的。”杨成普叹了口气,“小耿,宝森之所以中了毒都瞒着不说,自固然是怕你分心,节外生枝。但他又何尝不是不想让这场赛事变成闹剧?” “自中华武士会成立至今,已有二十一年光景,这二十一年来,宝森为了国术东奔西走,呕心沥血,但却眼睁睁看着国术盛景江河日下,日薄西山。我们这一辈人不争气,国术没落,我们却一直无能为力。” “这二十年来,三下暹罗,两次万国赛,两次武科国术大赛,都办失败了!我们是一败再败,屡败屡战。听着提气,但其中绝望,唯有自知。” “上次在津门,那场国术精英赛,是宝森这么些年来办的最成功的的一场赛事,那场赛事因为你耿良辰,因为全新的赛制,引起了全国关注,掀起了国术热潮。” “小耿,你是不知道宝森有多高兴,有多激动啊。这是拼搏了一辈子的事业,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后来,魔都精武会和洋人起了冲突,宝森去调节矛盾。本来可以息事宁人的事情,但外文报上,却刊登出侮辱国术,侮辱国人的狗屁文章来!宝森本不是个莽撞人,但那次却一反常态,和洋人们在报纸上打起了骂战,为什么?” “他在造势啊!他想要趁热打铁,借着国术这股热潮还没冷却的时候,再掀波澜,办一场万国赛,彻底为国术正名,让国术名副其实!” “当时我们都觉得他这么做太激进,太冒险。因为一旦我们败了,丢人了,好不容易有点兴起苗头的国术,就会彻底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再无翻身可能!宝森这个想法,当真是一念生,一念死啊!我们当然不同意,但你知道当时他跟我们这些老家伙说什么吗?” 杨成普看着苏乙:“他说,有耿良辰在,这场比赛,咱们输不了!小耿,宫师傅是对你有多大信心,有多信任你,才肯把一辈子的念想都押注在你身上啊……” “你也没有辜负他,拿了徒手赛的冠军,但这场比赛还没完,才打了一半而已。” “还有器械赛,还有几十场比赛要打!小耿,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啊!” “一旦乱了,这场赛事就会成为闹剧,你这个冠军的权威就要大大折扣。而且如果这场赛事无疾而终,你这个冠军更是拿得毫无意义,因为别人没有借鉴,不知道你这个冠军的份量有多重,明明是扬名四海的大好事儿,最终变成一笔糊涂账,这是你想看到的吗?这是宝森想看到的吗?” “所以这场比赛绝对不能乱!这时候,宝森的死一定要保密,不能为外人所知。否则一旦乱起来,民意沸腾,谁能约束住?” “谁都约束不住!” “到时候就不说洋人和哲彭人会不会趁机生事了,上面那些怕事的官老爷把比赛一禁了之,对咱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宝森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也就这么破灭了啊……” 杨成普这番话,算得上是苦口婆心,语重心长了。 苏乙默然无语,泪水盈眶。 马应涂道:“就是苦了羽田大哥,走了都不能光明正大……” “这是他的命。”丁连山突然道,“他顾了一辈子大局,死了也还得顾着,命啊……我知道,你们这话其实是说给我听的。” 众宗师彼此对视,齐齐向丁连山拱手一拜:“丁师傅,请您成全!” “成全?哈哈哈……谁成全我啊……”丁连山似哭似笑,颤抖着手,拆开了宫宝森留下的那封信。 信里有两张纸,丁连山摊开看了看,突然悲怆大笑起来。 “哈哈哈……宝森啊宝森,你就这么信不过你师哥吗?为了护着他,你也算用心良苦了!哈哈哈……” 他大笑着,眼泪却簌簌落下。 “丁师傅……” “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管不了,我什么也管不了!我本来就是一只鬼,不该回这人间啊……不该,不该啊……哈哈哈……” 丁连山将信纸留在宫宝森身上,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地离开了。 “我去看看!”杨成普叹了口气,急忙追了出去。 李书文走到宫宝森身边,拿起那两张信纸看了看,顿时怔住。 良久,他脸色复杂地叹了口气:“羽田啊羽田,不愧是你……眼前路,身后身,你是都安排明白了啊……” 他走到苏乙面前,神色复杂地把两张信纸递给苏乙,感慨道:“收好了,这是宫师傅最后留给你的。” 苏乙接过,一看就怔住了。 两张信纸,是两份文书。 一份是双方协商一致,取消程文凡和宫若梅亲事的协议书。 还有一份,是宫宝森以苏乙师父的身份,向宫家下的婚聘之书,两个新人的名字是——耿良辰和宫若梅。 上面男方家长、女方家长两栏,都签上了宫宝森的大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门婚事,已断然无有更改可能。 宫宝森最后做的一件事情,是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苏乙。 他这不光是托付女儿,也是传承衣钵。 宫宝森虽然是被哲彭人毒死的,但若是丁连山对马三的死不能释怀,联合形意八卦门的人和苏乙为敌,对苏乙来说绝对是很大的麻烦,搞不好就要身败名裂。 但现在,有了这份婚聘之书,这种可能不存在了。 任丁连山舌绽莲花,说个天花乱坠,都没人会相信宫宝森临死前托付的女婿,会是他的仇人。 人心隔肚皮,宫宝森和丁连山虽是亲师兄弟,且彼此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亲兄弟,但人心叵测,数十年不见,宫宝森也不敢肯定,丁连山会不会因为外甥马三的死而偏激极端。 所以他留下了这纸婚书。 这婚书他原本应该直接交给苏乙的,只是没想到最终却是被丁连山拿到了手里。 而他也想错了丁连山,丁连山自始至终都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温酒掌毙薄无鬼的关东之鬼,从未改变。谷膨 宫宝森是宗师,丁连山又何尝不是? 苏乙怔怔看着这两份文书,然后慎而重之将它们收在怀里。 他走到了宫宝森面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您的意思,我都懂了!你没有办完的事儿,我会办完!一约既定,千山无阻!” 金楼, 偌大的金楼早已人声鼎沸。 主角还没到,但这里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孱弱的华国事事不如人,样样比人差,今时今日,甚至被冠上“东亚病夫”的名号,被肆意羞辱。 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人们太需要一个信仰,一个精神支柱了。 现在,国术崛起了! 中华的国术击败了西洋列强,打败了暹罗哲彭,站在了世界之巅! 华国的英雄,华国的武人耿良辰,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终于站在了世界之巅,成为了全世界最能打的人! 这是国术的骄傲,这是华国武人的骄傲,更是全华国的骄傲! 这一天,不知多少人哭着哭着笑了,又不知多少人笑着笑着哭了。 华国人不是东亚病夫! 这句嘶吼,也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喊出来了。 吱呀!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一身长袍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面带微笑。 满堂宾客齐齐看过去,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人身上。 耿良辰! 嘭!嘭! 两声礼花炸响,所有人顿时反应过来,齐齐欢呼鼓掌起来! 从大门到大堂正中,早就让开了一条路。 苏乙含笑四下拱手,走进了大堂。 一句句恭喜祝贺的话,一张张欢笑喜悦的脸,这一刻,是苏乙走上巅峰的开始。 掌声雷动,欢呼雷动! “自强不息!” “自强不息!” “自强不息!自强不息!自强不息……”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跟着振臂狂吼起来。 有人喊着喊着就泪流满面了。 这是属于耿良辰的时刻,更是属于华国武人的时刻! 在万马齐喑的年代里,国术倔强地站起来了。 苏乙泪眼迷蒙,忍不住抬头仰望。 他仿佛看到宫宝森正面带欣慰的笑容,站在四楼的围栏边,正向他挥手。 师父,你看到了吗? 这是国术的新生,也是我耿良辰的新生。 我会继续走下去的。 一定。 丁连山走了。 杨成普没有追上他,他离开了佛山。 他这只关东之鬼,选择了自我放逐,再次流浪。 自此,没有人再见过他。 苏乙联系了刘海清,让他帮忙找一架飞机,运送宫宝森的遗体。 这对刘海清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通过刘海清的关系联系上了远在金陵上学的宫二。两人在电话里说了十来分钟的话。 宫二办了休学手续,在宫宝森的遗体经过金陵的时候,她也坐上了那架飞机,守护着父亲的灵柩,一同北上。 和宫二同去的还有罗玉和华克之他们。 他们要去的哲彭人的地盘,苏乙终究是放心不下。 那一晚的贺宴之后,耿良辰之名算是真正火遍大江南北,名扬四海内外了。 第二日,所有的报纸铺天盖地报道着耿良辰成为世界第一高手的消息,举国沸腾! 甚至是胡展堂、汪兆铭之流都对外发声,说耿良辰是华国人的骄傲。 不久之后,苏乙所有比武的视频还要飘到大洋彼岸,在灯塔,在欧洲广受追捧。 他这位“东亚武术家”,势必要风靡海内外,圈粉无数。 等到他明年远赴西洋,参加第二届世界搏击大赛的时候,他会感受到洋人们对待偶像的热情。 佛山,这座安详的城市,人数陡然呈数倍增长。 因为还有六天的器械赛要打,苏乙至少有四五场比赛要打,于是佛山周边想要一睹真容的民众一窝蜂全跑来了。 这座小城不堪重负,拥堵不已,最终卓团长不得不开始实施军官,并劝离大部分的民众,才使得秩序重新恢复。 即便这样,还有源源不绝的“粉丝”自全国各地而来,想要亲眼看到津门大侠的风采。 这件事很快就被记者们登载在报纸上了,并劝阻民众不要前来粤省,不要前来佛山。 然而这丝毫没有打消民众的狂热。 这件事最终惊动了粤省之主陈伯南,他亲自和苏乙通了电话,两人定下了在比赛结束后,苏乙将去羊城和“粉丝”们见一面,这才安抚了哪些狂热的人们。 器械赛如火如荼举行着,六天的时间转瞬而逝。 没有丝毫意外,苏乙凭借手中八斩刀,最终力压哲彭剑道高手,一路过关斩将,挫败阴谋阳谋,再次登顶,拿到了又一个冠军! 7017k 0864、本卷终 一个民族是需要英雄、需要偶像的,而且不只需要一个。 随着苏乙获得徒手、器械两场赛事的双料冠军,他的声望一时达到了巅峰。 崇拜他的人也不止是国人,还有很多的西洋人。尤其是当他比武的录影带开始在大洋彼岸流传的时候,中国功夫终于作为瓷器、丝绸之外的第三张华国名片,被全世界追捧。 第一届世界搏击大赛的成功举办,尤其是苏乙的崛起,让有心人看到其中的名利机会,于是在苏乙还没离开佛山的时候,举办第二届世界搏击大赛的方案就已经敲定下来,地点被定在灯塔纽约,时间在明年今日。 有了第一届比赛的成功经验,第二届比赛势必会变得更加专业,规模也更加庞大,关注度自然也会更上一层楼。 苏乙离开佛山的时候,还带走了南方十六个门派的代表,前往北方传艺。 这是事先就商定好的事情,是宫宝森早就定下的基调。 宫宝森死亡的消息最终还是引爆出来了。 消息是苏乙和几位宗师商定后,主动爆出来的。 一代宗师宫宝森中毒身亡! 其中原委曲折,由几位当事的宗师们和苏乙亲口公开,顿时在华国掀起巨大反日风潮。 金楼的伙计小满尸体被发现在一处废弃的民宅里,线索在此中断,死无对证。 哲彭人也在第一时间否认了这件事,称这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污蔑,并要求果府严惩散布谣言的人,引导正确舆论导向,并取缔所有反日组织,严禁所有反日游行。 果府毫无意外妥协了。 于是原本一致对外的舆论环境,再次变成了“内部矛盾”。 今天金陵开枪镇压学生,明天津门逮捕进步青年…… 乱糟糟的事情,在全国各处上演着。 果府的人也警告到了苏乙头上,让他和几位宗师闭嘴。 苏乙对此倒没什么气愤的,现在胡、汪、李三人斗得不可开交,任由哲彭人在华北搞小动作,却都装作视而不见。 他们没时间关心哲彭人侵占了多少土地,增了多少兵力;他们忙着排除异己,忙着争权夺利。 最终刘海清也打电话劝苏乙。 “别再发声了,无论是胡展堂还是李德邻,包括汪兆铭在内,没人希望在这个时候激怒哲彭人。你们搞得动静太大了,小心他们三方联手先灭火。现在已经有这种迹象了!你的武校是不是被叫停了?这就是信号!如果你还不停,接下来后果更严重!” “知道了!” 苏乙在这件事上没什么诉求,该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怂。 不然怎样?不能再来一次惊天一刺吧? 接下来苏乙和宗师们果然不再发声,低调了许多。 在羊城见了陈伯南和从五湖四海赶来的“粉丝”后,苏乙秘密前往了东北。 他参加了宫宝森的葬礼,见到了宫二。 “马三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是。” “为什么杀他?” “他是汉奸。” “……知道了。” 这是宫二和苏乙见面后的第一次对话。 苏乙说了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宫二相信了。 也许是她本就信任苏乙,觉得苏乙不会骗她。 也许她只是想要一个借口,什么都行。 形意八卦门的继任掌门是尚云翔,苏乙的到来,让这个门派的长辈们不敢怠慢,以最高礼节招待他。 苏乙拿出了老爷子留下的那份婚聘之书,请各位叔伯辈们作见证,承认这门婚事。 这些人巴不得要和如日中天的耿良辰搭上关系,自然是满口应下。 宫二本就对苏乙有情愫,父亲已经帮他扫除了一切阻碍,安排好了一切,她自然也不会辜负父亲对她最后的疼爱。 于是苏乙便以宫二未婚夫的身份,和宫二一起为宫宝森守灵三日。 下葬那天,哲彭人重兵包围了宫宝森的坟地。 他们最终得到了苏乙来满洲的消息,想要活捉苏乙。 好在苏乙早就防着这一手,在哲彭人有动静的第一时间就带着宫二迅速撤离了。 “耿爷,出卖您的是马三的徒弟,这家伙早就投靠了哲彭人,或者说,这个人本来就是哲彭人的走狗。尚掌门为了给您争取逃走的时间,和哲彭人起了冲突,被他们抓走了。”罗玉汇报道。 “这件事我们不能再掺和了,”苏乙微微沉吟,作出决定,“我们才是哲彭人的眼中钉,尚掌门不过是受我们的牵连,这个时候我们越是凑上去,尚掌门越是危险。所以最好我们赶紧离开东北,去津门!” “哲彭人知道我们离开后,尚掌门对他们来说就没用了。以尚掌门的身份和在本地的地位关系,他们绝不敢轻易加害他。,只能放了尚掌门,只是——难免要遭罪受苦!这回,算是我欠他一命!” “云翔师哥面冷心热,并不图咱们报答。”宫二道。 苏乙笑了笑,对她道:“你是我未婚妻,肯定不能再留在东北了,以后你就得随我浪迹天涯了。” “那也没什么,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宫二眼波如水。 宫宝森新丧,两人的亲事定在了第二年。 有惊无险回到津门后,苏乙携宫二开始高调开学招生。 世界第一的名头,使得来武校报名的学生爆满! 短短一个星期,便有十余万人次报名。 最终经过大幅筛选,苏乙只留下了三万学员。 苏乙的“五十四门徒”此刻派上用场了,他们全部出师,摇身一变,成了武校的老师。 苏乙毫无遮掩地将打造改良好的那些现代锻炼设施用在了武校的教学之中,也开始推广现代搏击具有针对性的训练理念。 科学的速成法,开始引爆全世界舆论! 学武需要数年,甚至十多年那么久吗? 不需要! 在苏乙的武校,一年就足够了! “发展国术运动,增强国民体质!” 这句话成了武校的校训。 就在苏乙的武校开办三个月之久的时候,大洋彼岸传来一个惊人的喜讯。 耿良辰,成为了第四个登上灯塔权威杂志《时代》封面的华国人! 同时,他也是第一个登上《时代》封面的非政治人物的华国人。 每一次《时代》封面上出现华国人的面孔,都意味着华国正在经历剧烈的风云变幻,而前三个登上《时代》封面的华国人,无一不是当时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大人物。 第一个成为《时代》封面人物的华国人是北洋军阀吴子玉,时间是1924年。当时直奉军阀正在交战,他的威望与权力正处在巅峰,一言一行都影响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第二个是1927年的常凯申,他在这一年成立金陵国民政府,离弃妻妾和宋氏结婚,加强了和灯塔的关系。 第三个是1928年的冯焕章,蒋冯联盟的形成,让冯焕章成了这一年风头最劲的人物, 现在,轮到苏乙了。 虽然苏乙对自己成为洋人周刊的封面人物这件事并不怎么感冒,但架不住国人以此为荣。 甚至胡展堂都打电话过来对他表示祝贺。 当下华国的国情,凡是能和洋大人扯上关系的人,都算是大人物。 要是能被洋大人高看一眼的国人,那就是非常值得拉拢的大人物。 之后苏乙又陆续接到了汪兆铭和李德邻的电话,苏乙一视同仁,对他们保持了不冷不淡的关系。 二踢脚团队依然在四下活动着,团队加入了不少新的成员,苏乙秉着锻炼队伍的原则,让团队们在一起训练、做一些危险性不高的任务。 他对这个团队抱有极大期望,因此宁愿先搁置任务,也要先锻炼队伍,培养人才。 因为苏乙本身的武功再加上速成法的关系,军方对苏乙的这套武学理论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包括很多外国间谍。 苏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搞什么祖传秘方,也没指望自己这套东西能够成为核心秘密,他很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 苏乙凭借综合格斗的理论体系,成功站在了世界之巅,他的武功,他的一切,势必会被很多人关注和研究。 西方和哲彭绝不甘心接受惨败,他们肯定希望在第二届世界搏击大赛的时候能够卷土重来,但如果不能了解苏乙先进的武学理念,破解苏乙的武功,他们拿什么再来一次? 这些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搞清楚苏乙的武功,搞清楚苏乙的一切。 如果苏乙依然搞武馆那种小作坊教学,依然搞封闭式的门派传承,倒也有办法守住自己的秘密。 但问题是苏乙要开武校,要广收天下门徒,他要用现代科学的训练方法,来训练所有学员。 所以他怎么可能守住自己的核心机密? 既然怎么守都守不住,那苏乙就干脆大大方方公开了。 这样一来,反倒是为苏乙博得了一个“科学训练之父”的名头。 这一年,是“华国综合格斗元年”,这项由苏乙发起、日后风靡全世界的体育运动,开始在东方国度酝酿,在津门准备着破茧而出。 当它再次出世,注定会让全世界震惊。 一年后,苏乙携宫二及华国武术代表团来到了大洋彼岸,受到了灯塔人的热烈欢迎。 这一届比赛更加盛大,更加正规,全世界六十多个国家都派出了选手参加比赛。 苏乙毫不意外,卫冕了冠军,再次登上了世界之巅! 不光是他,华国代表团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华国功夫,一时间成了全灯塔最让人趋之若鹜的新鲜事物! 在夺冠之后,苏乙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灯塔,而是在灯塔各大城市巡回演讲,宣传华国综合格斗术,受到了热捧,反响极为强烈。 在一系列商业运作下,灯塔第一家华国功夫学校开业了,苏乙是名誉校长,比尔安德伍德,成为了这所学校的负责人。 学校一开业,就有上万年轻人来报名,灯塔人看到商机,立刻决定趁热打铁,在欧洲各国开办分校,推广苏乙的综合格斗术,推广华国功夫。 苏乙在灯塔和欧洲呆了大半年才回到国内,因此甚至错过了津门武校的毕业典礼,以及雾都分校的开业大典。 “全民健身、全民习武”的热潮中,苏乙的武校火热依旧,生源名额甚至被炒成了天价! 与此同时,苏乙为军队士兵专门创出的军体格斗术,也在一些战争中大放异彩,受到了军界的广泛追捧。 三年后,苏乙蝉联了五次世界搏击大赛冠军后,宣布从此不再参赛,把机会留给年轻人。 同年,卢沟桥事变爆发,不久后津门沦陷,苏乙组织武校全体师生掩护军民撤离。 因为苏乙强硬不妥协,哲彭人在百般拉拢未果下,将苏乙视为最大的仇人。 同时,苏乙跟和知鹰二背后的樱社之间的矛盾逐渐变得不可协调,于是苏乙先下手为强,搞了几场惊天动地的大刺杀,杀掉了十四个樱社主要成员。 这样一来,苏乙二踢脚团长的身份就再也瞒不住了。 这个身份其实只对哲彭人来说危害性十足,不可接受,不共戴天,但对国人、对洋人来说,却只会再次让苏乙的形象变得更加神秘高大起来。 二踢脚团长身份的暴露不但没让苏乙举步维艰,反倒让他摇身一变成为更具权威的大人物。 而在大洋彼岸,苏乙这个身份的暴露,让他又被冠上一个“特种部队之父”的名头,更受西方年轻人的追捧。 甚至有他狂热的追随者团队已经出现了,团队的理念极为极端和反人类。 此后数年,中日战局愈加焦灼,而公开暗杀大王身份的苏乙也彻底放开了手脚,开始四处刺杀哲彭高官、窃取哲彭人的军事情报。 高级官员和军官的频繁死亡,让哲彭人人心惶惶,一度开出高达三千万美金的巨额悬赏,要苏乙的项上人头。 但苏乙变得愈发小心了,他干脆带着自己的团队由明转暗,成为了一支专门针对哲彭高级军官的刺杀团队。 每个月,哲彭都至少有五位以上大佐级以上军官遭到二踢脚团队的制裁。 这样的损失,让哲彭人根本难以承受,甚至出现了军官们不敢来华国上任的尴尬局面。 更雪上加霜的是,因为榜样的力量,华国刺杀团组织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他们把目标变成了哲彭人的基层军官,甚至是普通哲彭兵身上,取得的战果也十分斐然。 哲彭人以华国百姓为目标展开残酷的屠杀行动,一些极端的刺杀团队也把哲彭侨民作为目标,进行血腥报复。 数年来,华国就是在这种腥风血雨的环境下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 某一日,沉寂数月之久的二踢脚团队在遥远的东京传来捷报,震惊了全世界! 这场战争最大的转机,就这样出现了。 0865、民国江湖番外之守护 哲彭,江户。 皇居的烈火已经燃烧了一夜,天边已现出鱼肚白。 但苏乙和一线天依然没摆脱追兵。 这次二踢脚刺杀团一共来了四个人,四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由苏乙亲自率领,做出了这等注定会改变世界的惊天壮举。 但苏乙毕竟不是神,不能算无遗策。 他虽做了最万全的计划,终归是百密一疏,在刺杀成功的那一刹那,被敌人察觉到了端倪。 当敌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这些鬼子彻底疯了。 他们丝毫不顾及任何伤亡和损失,也不惜任何代价,几乎是出动了整个江户的守卫军,对苏乙等人围追堵截。 上千军队对苏乙等四人展开追击,不惜枪炮弹火,更不惜伤及无辜平民,也要把他们的性命留在江户。 不光是军人,甚至江户的民众们也自发组织起来,和军方配合,对苏乙等人展开围追堵截。 苏乙等人本就被敌人咬住尾巴,现在前有拦截,后有追兵,他们如陷泥潭,根本无法摆脱。 好不容易逃进一处民宅潜伏下来,但敌人立刻便包围了整片区域,开始对这片区域展开地毯式搜索。 这次行动为了追求效率和隐蔽,四人本就没有携带那些重型武器,而是凭着惊人身手和巧妙的智计取得了成功。 但眼下…… 在敌人重火力围剿下,他们四人远程火力严重不足,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狼狈逃窜。 这是一家居酒屋,狭小的房间内,挤着一家四口人——老父亲,中年夫妇,还有他们十三岁的女儿美智子。 四个不速之客的闯入,让这一家人受到极大惊吓,战战兢兢缩成一团。 一线天用枪指着这四人,苏乙搀扶着身中两枪的罗玉。 朱进古在整个屋子搜查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用蹩脚的日语逼问四人有没有处理创伤的药物。 但四人吓得哆哆嗦嗦,任朱进古一再重复,他们都只是不断跪地哀求,做不出任何其他反应。 “别费力气了,我走不了了,朱哥!”罗玉捂着不断出血的胸口,虚弱摆摆手,剧烈喘息着,“玛德,小鬼子这回真疯了!” 罗玉之所以中枪,是因为之前四人逃脱时,罗玉艺高人胆大,冒着枪林弹雨挟持了一个哲彭军官,想要拖延时间,为大家赢得摆脱追兵的机会。 哪知鬼子们根本不受威胁,直接就开枪打死了人质,然后乱枪向罗玉扫射。 罗玉猝不及防下,身中两枪。一枪打在腹部,一枪打在左胸部,正中要害。 苏乙第一时间在枪林弹雨中救下了罗玉,但看到罗玉伤势的第一时间苏乙就知道,罗玉死定了,不可能救回来了。 “小罗,有什么未了的心事?”苏乙沉声问道。 出生入死多年,见多了生离死别,苏乙的心,早就坚硬如铁。 不光是他,在场的谁不是? 二踢脚刺杀团这些年来让敌人闻风丧胆,成为鬼子军官们的噩梦,但这样的威慑力,却是用二踢脚刺杀团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换回来的。 这些年来,他们告别了多少战友? 二十个? 三十个? 也许更多。 就在来江户的三个月之前,那场针对土肥圆的刺杀中,因为中了敌人的圈套,苏乙就永远失去了杨松林、安玉允和孙凤鸣三个亲密战友。 暗杀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的,是要牺牲的。 风光的背后,步步血泪。 加入了二踢脚,走上了这条路,没人能保证自己明天还会不会活着。 所有人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牺牲对每个人来说,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包括苏乙在内。 “耿爷,有时间去看看我师父,别的就没什么了。”罗玉呲牙一笑,满嘴鲜血,“给我留把枪,留一颗手雷,你们先走!距离三号撤离据点还有一段距离,鬼子已经把这片围住了,你们再不走,鬼子只会越聚集越多。” 苏乙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抱了抱他,道:“下辈子见,小罗!” “下辈子,我还跟着您!”罗玉喘息着道。 “小罗,再见!” “再见臭小子!” 朱进古和一线天也和罗玉摆手告别。 这是最后的诀别,没有伤痛,也来不及伤痛。 “走!”罗玉奋力挥挥手。 “至那人在这里!”就在朱进古分神之际,被挟持的一家四口中的老汉突然跳起来,一边发疯般向大门口跑去,一边大声喊叫。 砰! 朱进古一枪掀开了他的后脑勺。 “畜生,我跟你们拼啦!”中年男人目眦欲裂,绝望嘶吼着向朱进古冲来。 噗! 朱进古一刀抹断了他的脖子。 一线天见状微微皱眉,突然错步上前竖掌为刀,打晕了剩下的两母女。 “走了,再不走就晚了!”苏乙一挥手。 最后深深看了眼罗玉。 罗玉灿烂笑着,对苏乙摆手。 “走!” 三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从后门匆匆离去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罗玉和昏迷的母女俩,还有两具尸体。 他挣扎着来到正门前,检查枪弹,打算和敌人最后拼命。 “刚才的枪声就是从这儿传来的,这家有五口人……” “手榴弹扫射,然后扔手雷!我只想要杀死那些至那畜生,不要告诉我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立刻射击!火力覆盖这里!” “嗨!” 门外传来哲彭军官的对话,罗玉听不懂哲彭话,还在凝神屏息,等着哲彭人进来,然后跟他们拼命。 但下一刻……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瞬间就将整个屋子覆盖,猝不及防的罗玉第一时间就被打成了筛子,不甘地倒在血泊之中。 轰轰轰…… 随即丢进来的炸弹,将这座房屋夷为平地。 另一边,苏乙等三人继续且战且逃,但敌人们咬他们咬得很死,前方又时不时有江户的民众自发围堵,大大拖延了他们的逃亡速度。 眼看就要到达既定的撤离地点之一了,就在这时,刚从一条巷口窜出来的三人和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鬼子不期而遇,撞在一起。 三人同时愣住了。 “快走!” 朱进古大吼一声拔刀冲进了人群之中,敌军阵营中刹那鲜血飚溅,乱作一团。 砰砰砰…… 枪声大作中,但见四面八方人头攒动,哲彭军人源源不绝向这边涌来。 这一幕只是看看就让人绝望。 “走!”苏乙一咬牙,和一线天夺路而逃。 身后,密密麻麻的哲彭兵已经把朱进古淹没。 来不及道别,来不及说再见,那一个“走”字,就是朱进古最后的遗言。 七天后。 伤痕累累的苏乙和一线天漂泊到了岸边,两人都已奄奄一息,苏乙甚至昏迷四天了,一直都没醒来过。 “耿爷,我们上岸了,你再坚持坚持,我去找药,找吃的。”一线天费力把苏乙背了起来,自言自语着,踉踉跄跄向海边不远处的那座小村庄走去。 “立ち止まる!あなたは誰ですか?”村口,一线天被两个背着枪的哲彭民兵拦住了。 这一刻,饶是一线天铁打的神经都有些绝望了。 九死一生逃出了江户,又在大海漂泊了七天,好不容易看到了海岸,他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华国,可没想到,又飘回了哲彭! 命该绝于此吗?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一线天惨笑一声瘫坐在地,就要接受这最后的命运。 但他这动作使得苏乙摔到了地上,发出轻微的痛苦声音。 一线天的目光落在了苏乙惨白无人色的脸上,原本满心的绝望,突然生出一丝不屈来。 “我一线天贱命一条,死则死矣,但耿爷不能死!就算死,他也该轰轰烈烈,顶天立地,而不是这样的死法!” 两个哲彭民兵呼喝着靠近,来到了一线天身边。 “啊……” 某一刻一线天突然如豹子般飞扑而起,将这两个民兵扑倒在地。 二十余天后,苏乙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头还晕晕沉沉的。 滴答! 一滴水滴在了苏乙的嘴唇上,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嘴唇竟十分湿润,嗓子也没有干渴的意思。 昏暗的光线中,苏乙察觉到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洞中怪石嶙峋。 苏乙的头顶上,两个大树杈制成一个简易的支架,支架上挂着一只很大的铁桶,铁桶底部每隔几秒,就会滴落下一滴水来,不偏不斜,滴进苏乙的嘴里。 苏乙愣了一会儿,就要挣扎着爬起来,却没能成功。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被草绳捆绑在地上。 但捆绑得并不结实,用点力气就能挣脱开来。 苏乙看看头顶的“滴水装置”,再看看已经挣脱开来的绳索,心中生出几分明悟,这应该是怕自己昏迷中移动翻滚,所以把自己捆绑住,确保上面的水滴能够准确滴落在自己的嘴里。 苏乙最后的记忆是他和一线天两人在海上漂泊,不用想,这个装置肯定是一线天做的。 做出这样的装置来保证自己能够一直补充水分,这说明一线天是不是不得不被迫离开自己了? 这里到底是哪儿? 自己昏迷多久了? 苏乙茫然四顾。 他发现在他身边还散落着一些药物的包装,和用过的注射器。 拿起药物看了看,发现上面都是日文,是一些盘尼西林之类的消炎药。 “日文?难道还在哲彭?”苏乙皱了皱眉,如果真还在哲彭的话,想在哲彭搞到盘尼西林可不容易,这玩意儿现在比金子都贵。 而且一线天是个华人,他们刚在江户做了那么大的事情,华人的身份太敏感了,更别提一线天还不会说日语。 一线天是怎么搞到药的? 苏乙继续四下打量,他发现自己身上涂满了驱虫防虫的药,不远处还挂着一一个罐子和一个捆得严严实实的布囊。 苏乙挣扎着起来,感觉到自己还很虚弱,头晕得也很厉害。 他取下那个罐子和布囊,发现罐子里装的是清水,布囊里则是一些干粮。 这一定也是一线天留下的。 种种迹象表明,一线天似乎不得不与苏乙分开,于是他在这山洞里安顿好了一切。 一线天去哪儿了? 苏乙就着罐子里的清水吃着干粮。 胃里有了点东西,总算恢复了一点气力和精神。 恢复了一些元气,苏乙起身,小心翼翼向外走去。 这山洞大约五十米深,快到洞口的时候,苏乙远远看到洞口处坐了一个人。 他心中先是一惊,立刻警惕起来。 但紧跟着他便感觉到这个背影有些熟悉。 “小韩?” 他认出这是一线天的背影,试探着叫了一声。 也许是时间长没开口的原因,这一声竟有些嘶哑。 那背影一动不动。 苏乙想到山洞里的那些安排,心突然渐渐沉到了谷底。 如果一线天一直守在洞口,那他有什么必要做出那些他不在也能“运转”的安排来? 不、不会的…… 苏乙几乎不敢迈步。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宁愿眼前的背影只是一个幻觉! 但终归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苏乙深吸一口气,向前迈步。 越靠近洞口,一股刺鼻的臭味就越明显。 这是尸臭,这么浓烈的尸臭,说明尸体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不……”苏乙发出痛苦的呢喃,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终于走到了洞口。 他透过破破烂烂的衣衫,看到一线天斑斑血迹已经干涸的残破身躯,弹孔、刀痕、各种伤口密密麻麻交错,十分狰狞。 他看到一线天已经被蛆虫啃噬得面无全非的脸。 他看到一线天坐在这山洞入口处,孔洞的眼眶正眺望着远方。 他就像是一块磐石,一动不动。 在他旁边的地上,似乎是用手指在地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耿爷,我撑不亻……” 苏乙怔怔看着这一幕,呆立良久。 这一刻,他脑海里走马观花,回顾着和一线天经历的一幕又一幕。 他突然感到无比地惊恐,因为他发现自己连一线天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姓韩。 不知不觉,苏乙已泪雨滂沱。 噗通! 他瘫跪在一线天面前,嘶哑哭喊出来:“小韩……” 0866、民国江湖番外之也是守护 魔都。 江户的惊天一刺,让远在华国的哲彭人陷入了最后的疯狂。淞沪战场激战正酣,这座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也在战争的阴影下暗流涌动。 雨夜,海港码头。 宫二穿着藏青色的旗袍,打着油纸伞站在海边,看着波涛起伏的大海。怔怔出神。 在她身后,老姜、姜铁山、荣沧海和黄德三四人,就像是四座沉默的铁塔般,守候在她的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在他们的四周,还有许多人藏在暗处,守护着这里,守护着这里的人。 吱…… 哒哒哒哒…… 轰! 不远处的街道突然响起嘈杂的枪炮声,距离码头这里似乎不远。 姜铁山等四人顿时警惕起来,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警惕地掏出枪来。 宫二似乎动了动,但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海面。 片刻后,那边的枪声不但没有停歇下来,反倒是愈演愈烈。 “姜叔,我去看看!德三,沧海,你们留下,情况不对的话,就带师娘先撤!”姜铁山凝重道。 “去吧,这儿有我们!”荣沧海对他点点头。 “嫂子有我们保护,放心!”黄德三也严肃道。 老姜对姜铁山叮嘱道:“一定要小心。” “放心。”姜铁山对他笑笑,转身猫着腰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不远的街区,一场枪战正在进行。 攻击的一方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足有上百人。 而防守的一方则什么人都有,有人衣衫褴褛,看着像乞丐;有人全副武装,像是职业军人;有人看着像是吊儿郎当的贵公子,还有满脸稚嫩穿着学生装的少年。 这是一场遭遇战,打得十分惨烈,短短一会儿功夫,双方加起来便有数十伤亡。 攻击的黑衣人方各个疯狂,悍不畏死,拼命向这边进攻,防守的“杂牌军”虽拼死抵抗,但在对方猛烈的火力和悍不畏死的进攻下,不得不且战且退。 “大哲彭帝国万岁!”一个头上系着白布条的黑衣人突然面目狰狞大喊着,手里握着冒烟的手榴弹,冲出掩体向这边疯狂跑来过来。 砰砰砰砰…… 他才跑到一半路,就被枪打成了筛子。 但他还是在临死前用最后的力气把手榴弹抛了过来。 手榴弹落点所在的位置,两人慌忙从掩体后逃出想要后撤。 但随着一声枪响,先跑出来的人被一枪爆头扑倒在地,后面的人逃跑不及,被在半空炸响的手榴弹弹片击中,被冲击波掀翻在地,便不知生死地不再动弹。 “阿西吧!”邱尚沃躲在一个墙角,懊恼地一拳砸在地上,咬牙切齿道:“这帮黑龙会的杂碎!” 在他一边,夏威夷皮克托警惕看着不远处的楼顶:“狙击手的位置找到了!开塞给!要不是他的火力压制,刚才那个疯子根本没机会扔出手榴弹!要是安玉允在就好了,以她的枪法,这家伙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掩护我,我去干掉他!”邱尚沃咬牙道,“不能让他活着了,否则咱们会有更多人死!” “我去吧!”夏威夷皮克托道。 邱尚沃却一把按住他:“呀,你是个杀手,躲在暗处打打黑枪就算了,搞攻坚不是你的风格!” 说罢,也不等夏威夷皮克托答话,便急忙窜了出去! 夏威夷皮克托心里一惊,却也来不及劝阻,急忙开枪掩护。 “天皇万岁!” 又一个哲彭浪人冲了出来,身上绑着炸药包。 夏威夷刚要开枪,对面的火力突然变得猛烈起来。 但这次对方的运气太差,有一发流弹击中了这鬼子身上的炸药包,直接把他炸成了烟花。 “杀掉那个女人!她活一天,都是我们大哲彭帝国的耻辱!” “为天皇复仇!” “亚西给给……” 黑龙会的哲彭浪人们疯狂叫嚣着,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而这边,身份各异的华国人们死死抵抗。 “不能让鬼子冲过去,耿夫人绝不能有事!” “小鬼子想为他们的天皇报仇,下辈子吧!” “耿大侠为国而死,要是连他的遗孀我们都保不住,我们还算是个人吗?跟他们拼啦!” “打!死也不退!” 砰砰砰…… 哒哒哒…… 姜铁山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 他毫不犹豫,直接加入了战争,把一个中枪的同伴救到了掩体后。 看看对方的中山装,姜铁山对对方的身份有所明悟:“三青团的?” “对,奉刘局座之命,保护耿夫人!”这人捂着伤口咬牙道,“我已经派人去叫支援了,再撑一撑,我们的人就会到……娘的,这回小鬼子搞这么大,他们疯了!” 砰砰砰…… 姜铁山开了几枪,冷笑道:“我师娘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在码头边等师父,哲彭人知道这个消息疯了般想要杀我师娘!但他们没想到,这么多仁人志士自发组织起来保护我师娘,让他们几十次暗杀都铩羽而归!我猜,这是他们最后的疯狂了……” 砰砰砰…… 姜铁山又开了几枪。 “姜大侠,您说……耿大侠真的还有生还希望吗?哲彭人都说,耿大侠被他们抓住凌迟……” “他们放屁!”姜铁山斩钉截铁打断他,“师父绝不可能被他们抓住!” 哒哒哒…… 与此同时,法租界,一座豪华的府邸内。 华克之看着对面颇具威严的老人,面色严肃。 “杜老板,我知道你们青帮对耿爷一直有心结,因为津门的青帮,几乎被耿爷一窝端了。”华克之缓缓说道,“虽说天下青帮是一家,但其实津门和魔都的青帮几乎没什么关联。我希望杜老板不要因为这个原因而对耿爷有什么误会。” 威严老人似笑非笑,手里夹着一根雪茄。 他是杜月笙,魔都最具权势的青帮大佬,这十里洋场最有权威的大人物之一。 毫不夸张地说,他跺跺脚,整个魔都都要抖三抖。 “我知道你,我也认得你。”杜月笙站起来,冷笑着道,“华克之嘛!耿大侠前脚遇难,你后脚就解散了二踢脚刺杀团,呵呵,真是耿大侠的好兄弟啊……怎么,现在又跑我这儿假惺惺地来装好人了?” 华克之面色不改,道:“杜老板,我是不是装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杜老板在耿夫人的事情上,能够保持中立。” 说到这里,他拍拍巴掌,身后的人立刻把一个箱子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打开。 箱子里是满满一箱美金。 杜月笙神色有异:“这是什么意思?” “一点小心意。”华克之道,“只要杜老板不对耿夫人不利,这些钱,还请笑纳。” 杜月笙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华克之啊华克之,你可真是拿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杜月笙冷笑着道,“耿夫人在海港码头一呆就是十多天,这十多天来哲彭的杀手比黄浦江边的蚊子还多,前仆后继要去杀她泄愤!海港码头可是法租界的地盘!耿夫人对佛朗西人来说,就是个大麻烦!你以为佛朗西人为什么不把耿夫人驱逐出境?甚至是干脆把她交给哲彭人?” “那是因为我!”杜月笙怒目圆睁,指着自己,猛地提高音量,“因为我给佛朗西人打了招呼,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淞沪战场中日两国交战正酣,但租界里却歌舞升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杜月笙告诉过佛朗西人,如果他们允许哲彭人利用租界打华国人,我杜月笙要在两个小时内把租界全部毁灭!这话,是我说的!” 杜月笙掷地有声的话让华克之动容,他缓缓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看着杜月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对这个魔都最大的流氓大亨有所误会。 “耿大侠是华国的英雄,是堂堂中华的大好男儿!他为国赴难,不用你说,我也会保护他的遗孀!”杜月笙冷笑道,“华克之,你也别把我杜月笙想得多么不堪,我之所以这十多天没有明着派人去保护耿夫人,是因为青帮内部的分歧!但就在你来之前,分歧解决了!” “我今天把话撂这儿,耿夫人要是在魔都少一根汗毛,我杜月笙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的话说完了。现在,拿着你的钱给我滚!少特么在这儿恶心我!看在耿大侠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但以后,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滚!” 华克之被杜月笙赶出来了。 他和随从灰溜溜地站在杜公馆门口,但华克之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杜月笙太嚣张了!哼,要是以前,他敢这么对您?”随从忿忿不平。 华克之笑了笑:“走,回赣南根据地。” “咱们赶了七百多公里路来魔都,连两个时辰都没呆够,就挨了杜月笙一顿骂,就又要走?”随从错愕道,“再说了,您都来了,不去看看耿夫人吗?” 华克之眼神一黯,微微沉默道:“算了……他们现在应该都不想见到我。” 海港码头附近。 就在黑龙会的哲彭浪人们即将攻克众义士们的防线时,刘海清亲自带着人赶到了。 他风尘仆仆,眼中布满血丝,写满疲惫,脸上还沾染着战场上独有的硝烟痕迹。 三青团的加入,让局势瞬间翻转过来。 便在此时,伴随着隆隆脚步和震天的喊杀声,数不清的青帮混混冲了过来,瞬间便将那些负隅顽抗的黑龙会帮众淹没了。 一个头目跑了过来,对众人一抱拳,大声道:“各位好汉!我们来晚了!我代表杜老板宣布,从今天开始,耿夫人只要再魔都一天,我们青帮就护他一天周全!谁要想伤害耿夫人一根汗毛,也得踩着我们三万兄弟的尸体过去!” “好!” “太好了!” “杜老大仁义!” 众人都很激动。 刘海清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笑。 “走,带我去见你师娘。”他转过头对一边的姜铁山道。 “是,刘爷!”姜铁山恭敬道。 与此同时,夏威夷皮克托等了许久也不见邱尚沃回来,心里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急忙向那个狙击点跑去。 蹭蹭蹭上到楼顶,他一眼就看到邱尚沃胸部大片血迹,瘫坐在墙边,而他不远处,躺着三具尸体。 夏威夷皮克托面色剧变,急忙跑了过来。 看清楚邱尚沃的伤势和出血量,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虎目含泪,看向邱尚沃,颤声道:“速射炮,你……” 邱尚沃虚弱一笑,断断续续道:“耿、耿爷说得对,我太莽撞,我这种人,如果没有头脑精明的人栓住绳子,迟早出事……” “但耿爷也说了,你是他见过最勇猛的高丽人!”夏威夷皮克托颤声道。 邱尚沃笑了,笑得很灿烂。 “这、这是我最自豪的事。”他说,“夏威夷啊……你说,高丽人的天堂,和华国人的天堂,在不在一起?” “在的,一定在一起。”夏威夷皮克托勉强一笑,握住她的手对他道。 “那就好,那就好……”邱尚沃欣慰地笑了,“我去见耿爷了,耿夫人……交给你了,别给咱们高丽人丢脸……阿西吧,真疼啊……” 夏威夷缓缓合上了邱尚沃的眼睛,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海边。 “刘大哥。” 见到刘海清,宫二终于把注意力从海面上收了回来。 “弟妹,别等了。”刘海清看着宫二沉声道,“我也不相信小耿死了,他根本不是悄然无声就死掉的性格!我和你一样,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但弟妹,你不能这么等下去了。只要小耿活着,就算你在天涯海角,他也会去找你。” 宫二勉强笑了笑,道:“刘大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刘海清皱眉,“你记住弟妹,你和小耿的事儿,在我这儿永远都不是麻烦!” “我不是怨您,我是真这么觉得。”宫二看向不远处,那里,一场战争刚刚结束。 “因为我,这些日子,是不是很多人为了保护我而死?”宫二道,“这是我造的孽。” 0867、民国江湖番外之后来 “跟你无关!你只是想等你丈夫回来,你有什么错?”刘海清沉声道,“弟妹,你千万别这么想……” “我不是想等他回来,我有感觉,他已经不在了。”宫二眼角有泪滑落,“我站在这里,是给自己找一个随他去的理由。” 刘海清心里一惊:“弟妹,你可千万……” “刘大哥放心,我已经想开了,不会再寻短见了。”宫二笑笑,“我做了十五天的噩梦,现在,这场梦该醒了,我也不能再牵连别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刘海清叹了口气道:“弟妹,我和小耿的二徒弟比尔联系过了,你可以离开这里去伦敦,那里一切都安顿好了。比尔是个很不错的人,有他在那儿照看你,我也放心……” “刘大哥,谢谢啦。”宫二道,“不过洋人地方,我就不去了。良辰最不喜欢洋人,尤其是不喜欢洋人的地方。” “而且,我想让我们的孩子,在一个说华语的地方长大。”宫二顿了顿,摸着肚子道。 刘海清一怔,突然激动起来:“你、你是说……” 在一边的荣沧海等人也激动起来。 “是啊……”宫二笑着流泪,“就是这个孩子,让我清醒过来了。刘大哥,不管良辰能不能回来,起码,他有后了。” “好!好啊!”刘海清突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有后了,耿大侠有后了……”荣沧海突然激动哈哈大笑起来,他热泪盈眶,突然大声喊了起来:“耿大侠有后啦!你们都听到了吗?耿大侠有后啦!” 短暂沉默,不远处的欢呼声突然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这些日子一直没哭过的宫二,这一刻突然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是日,宫二祭拜了为自己牺牲的仁人义士后,离开了魔都,来到了港岛。 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夏威夷皮克托、荣沧海、姜铁山等人都随她去了。 他们在宫二住处的附近定居下来,代替苏乙保护着宫二。 次年,宫二诞下一子,亲自赶去的刘海清替这个孩子起名叫“耿平安”,他希望这个孩子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两年后,哲彭战败,因为苏乙的原因,这场战争的结局终究有了改变。 苏乙一直没有再出现过,这个时候即使是最乐观的人,都不再奢望他还活着。 外敌既去,内乱便起。 两党最终兵戈相见,彼时刘海清依然是三青团的领袖,而华克之,却已经成为了地下党秘密战线中的关键一员。 内战第二年,华克之为了掩护一批重要人物撤离,不幸身陷敌手。 刘海清在审讯室里见了他。 一别今年,如今再见,竟是如此场景。 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华克之,一身中将军装的刘海清,两人彼此对视,都是感慨万千。 刘海清屏退左右,和华克之有了以下一番交谈。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其实也不意外,当年我就知道,你是地下党,其实小耿也一直都知道你是。” “耿爷……耿爷从来不是郑志人物。”华克之眼中闪过追忆之色。 “当年,你为什么要解散二踢脚?”刘海清问道。 “是耿爷在去江户前交代我的。”华克之沉声道,“他说,如果他一去不回,让我一定立刻解散二踢脚刺杀团。因为三个原因,第一,二踢脚刺杀团的使命那个时候已经完成了,二踢脚再存在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第二,除了耿爷,没人能掌控二踢脚,我也不行!如果二踢脚还存于世,它也许会变成一个毒瘤。” “还有一个原因,耿爷当年便预测到了这场内战,他说,他不愿意二踢脚的目标成为华国人。” “原来如此,小耿啊,他永远都想得这么长远,这么周全……”刘海清神色复杂地说道,“既然你是得了小耿的吩咐,这些年来你受尽骂名,为什么从来都站出来解释?” “怎么解释?”华克之苦笑摇头,“我也不愿解释,二踢脚在当时的影响太大了,有多少华国年轻人疯狂崇拜二踢脚?如果他们知道是耿爷要解散二踢脚,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我不想让耿爷走了,还平白惹人争议。” 刘海清看了华克之一会儿,突然道:“就凭你这句话,我也会放了你。” 华克之一怔,道:“不必,各为其主,我又何必让你为难?” “你是小耿的人。”刘海清淡淡道,“只要是小耿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觉得为难。” 半个月后,刘海清制造了一次意外事故,让华克之成功越狱。 风水轮流转。 一年后,果军情势急转直下,刘海清在一次撤离物资的过程中,被卧底出卖,被地下党抓获。 但他被抓的第七天,他就被放了。 走出监狱的时候,他在门口看到了来接他的华克之。 华克之笑得很灿烂。 往事犹在眼前,世事奇妙,当真让人感慨。 刘海清也笑着。 “我就知道是你。”刘海清道,“你放了我,会不会犯错误?” “其实真不是我出力。”华克之道,“是上面知道你是耿爷生前最好的朋友,所以决定看在耿爷的面子上特赦你。而且经此一遭,你也不可能去湾湾了。” “是啊……”刘海清苦涩一笑,“最终,我还是成了一枚弃子。” “这样也好,其实你本来就和果府官场格格不入。”华克之对刘海清道,“这些年来你反贪腐,得罪了不少实权人物,就算你去了湾湾,迟早也会落个被卸磨杀驴的下场。” “是啊……”刘海清叹了口气,“党国之亡,不在外部,而是亡于贪腐,亡于党争。我记得当初小耿送我八个字,我一直奉为座右铭。” “哪八个字?”华克之好奇问道。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刘海清眼中显出追忆之色,“这是小耿在津门踢馆立足之时说过的话,这一晃,都过去近十年了。” “耿爷……”华克之神色黯然,“多希望他还活着啊……海清,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他。” 两人沉默,都陷入追忆之中。 良久刘海清道:“小耿虽然不在了,但其实他一直在守护着我们。比如去年的你,比如现在的我……我们能全身而退,都是因为小耿。” “整个华国,甚至是整个亚洲,谁不记他一份恩情?”华克之笑了笑,“果党也罢,地下党也好,对他的评价,其实都是一致的,他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 顿了顿,华克之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应该去欧洲吧。”刘海清道,“对于这个国家,对于果党,我都无愧于心了,我该走了,接下来,我会为自己而活。” “听说平安很乖,你去港岛的时候,替我看看小侄子。”华克之道。 “我不去港岛了。”刘海清摇头,“我的身份太敏感,靠近他们娘俩,是给他们惹麻烦。克之,我劝你以后也尽量别联系弟妹他们了。其实只要我们知道她们活得很好,就足够了。” 华克之黯然点点头:“也是。” “走了!”刘海清对华克之摆摆手,“有缘的话,江湖再见!” 刘海清走得洒脱,但踏上船舱的那一刻,他的泪眼还是迷蒙了。 他脑海里如走马观花般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最后,画面定格在他和苏乙刚认识那天的场景—— “耿良辰?” “是我。” “我说这么眼熟呢,之前在丁字沽,我竟有眼不识真佛,真是惭愧,重新见过您,我叫刘海清,耿兄弟,幸会,幸会。” “我是来请你吃饭的,不知道刘大哥肯不肯赏脸?” “哟,您请我吃饭,是赏我脸,我要是不兜着,算我姓刘的不识抬举。容我多嘴问一句,不知道这顿饭,有没什么说道。” “一是交朋友,二是谈生意。” “巧了,耿兄弟说的这两件事儿,都是我刘某人的心头好!就冲咱这同好的缘分,耿兄弟你这朋友我也交定了!” “那就去小白楼怎么样?” “走着!” …… 刘海清远赴西方后,辗转于欧洲各国,最终在不列颠定居。 在比尔安德伍德的撮合下,他认识了一个很好的伦敦姑娘,两人很快就坠入爱河,进入了婚姻的殿堂。 刘海清很快就有了一个女儿,他给女儿取名叫刘忆辰,缅怀他这一生唯一的朋友。 1982年的一个秋天,78岁高龄的刘海清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里,在炉火旁安然离世。 内地。 1955年,华克之受到某人牵连含冤入狱,受尽屈辱。 但不久后他便被放出来了,释放的原因,和苏乙是有关联的。 出狱后的华克之辗转去了津门,已知天命的他趴在苏乙的衣冠冢前,哭得像个孩子。 之后华克之成为了一家报社的编辑,度过了平平凡凡的后半生。 1964年,港岛。 已经移居港岛的叶问带着礼物,再一次来拜访宫二。 宫二居住的这条街,有夏威夷皮克托开的酒吧,有姜铁山开的武馆,也有荣沧海开的南北贸易行。 数十年来,他们三人恪守着承诺,一直守护着宫二母子。 此时的宫二,已是中年妇人,但她眉眼依旧如初,依旧是当年那个倔强骄傲的少女。 叶问在港岛开了综合格斗术的武馆,他耿良辰师兄的名头,吸引了不少学员报名,过得有滋有味。 自到港岛后,他便经常来探望宫二母子,每次来,都带着丰厚的礼物和一些钱。 尽管宫二每次都表示不需要他接济,但叶问一直没有间断过给宫二送钱。 刚开始宫二拒绝了几次,但后来,他也就不拒绝了。 一生要强的宫二却收叶问的钱,这让儿子耿平安很诧异。 “你叶师叔是觉得对不起你爹。当年你爹把武校托给他,但国内内战一起,他便弃了武校逃了,连他的夫人都没来得及带……因为这件事,你姜叔叔、荣叔叔他们也都不怎么跟你叶师叔来往了。” “但你爹曾经跟我说过,叶问是小富即安的性子,谁也别逼他做大事。他不是坏人,而且他的运气很好。” “你爹知道你叶师叔是什么人,所以如果你爹还活着,对你叶师叔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现在你叶师叔来港岛还借你爹的名头开武馆,他觉得对不起你爹,这才给我们送钱。如果我们不收他的钱,只怕他以后也不好意思再打着你爹的旗号开武馆了。” “娘,我知道了,您是为了安叶师叔的心!”耿平安恍然大悟,“娘,您总说内地内地,咱们还能回去内地吗?” 宫二眼中露出追忆之色,良久才缓缓道:“能的,咱们迟早要回去的。” 等宫二真的回到内地的时候,已经是1987年了。 七十六岁的宫二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子回到了内地,回到了津门。 民族英雄耿良辰的遗孀和子女归国,自然受到了最高等级的热烈欢迎。 当宫二稍微流露出自己有意在内地定居的意思,津门当地政府立刻经过协商,把苏乙的故居耿公馆让了出来,让宫二带着儿子儿媳住了进去。 之后的宫二深入简出,一直在耿公馆里过着含饴弄孙的惬意生活。 1997年,在港岛回归那一天,宫二受邀来到了大会堂,以耿良辰遗孀的身份,参加了国宾晚宴。 建国近五十年,当年的很多史料,已经被整理出来了,宫二提出了想要查看关于耿良辰的一些史料事实,领导人没有拒绝。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宫二一直徜徉在这些珍贵的历史资料中。 直到某个下雪的清晨,耿平安在跟母亲请安的时候,发现母亲已经在睡梦中溘然长逝了。 1934年,苏乙和宫二的洞房花烛夜。 “若梅,你背上这枪伤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被打的,没什么了。” “你不该有枪伤的,但现在却有,显然是因为我,若梅,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我能在最美的时候遇见你,这是我的运气。” “……若梅,对不起。” 0868、新的旅程 “《民国江湖》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四十个演出任务均已完成。 演出评价:惊艳九次,出色三十一次。四个演出单元阶段评级出色四次。 演出累计收获:1150导演分。 演出额外奖励:你于本次演出获得三次惊艳评价,额外获得演员商城抽奖机会三次。 获得报酬:签字费1294万,本片报酬1150万元。 《民国江湖》剧组。” ““演员姓名:苏乙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可晋级) 当前艺名:屎哥 导演分:2444分 粉丝值:0 演员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吉人自有天相 演员临时道具:演员豁免卡(1张) 永久辅助工具:中奖几率增加15% 临时辅助工具:无 其他:商城抽奖机会4次” “是否激活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花费200导演分存档你在演出片场的身体状态?” 镜子里的男人红果着身体,满身狰狞可怖的伤痕,有的地方血肉翻卷,伤口已渗出脓水。 他的头发如毛毡般,一缕一缕乱七八糟,胡须拉茬,满脸泥污。 他的脸色惨白无血色,嘴唇干裂乌青。 他的眼珠布满血丝,眼神写满了疲惫。 苏乙木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已经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他还记得那个神采飞扬的苏乙,但绝不是镜子里这个疲惫的灵魂。 032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苏乙的身后,手里还捧着干净的衣服。 苏乙回过神来,念头一动,他身上的伤口迅速恢复起来。 但伤口完全恢复,身上还是留下了一些伤痕伤疤,这些都是在民国世界造成的伤势。 苏乙耗费200导演分,利用“君子自强不息”这个道具,把自己的身体状态保留在了上个世界去哲彭行惊天一刺之前的状态。 那是他身体的巅峰状态。 感受着重新填满身体每一寸的力量,苏乙木然的眼神总算恢复了一些活力。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在032号导演面前光着身子。 “导演好。” 苏乙坦然转身,从她手中接过新衣服,“怎能劳烦您亲自来给我送衣服?” 032号看苏乙的眼神有些感慨,有些复杂,笑道:“你是我的功臣,给你送衣服算什么?你不会害羞吧?” “当然不会,我什么样子导演您没见过?”苏乙一边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还要多谢导演您救我一命。” 尽管被一线天以命换命救下,苏乙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在逃离哲彭岛时,他再次不幸被敌人发现,遭到围攻而身受重伤,最终不得不跳下大海保命。 他抱着一块浮木在海上漂流了四天,终于再次撑不住了。 弥留之际,苏乙收到了结束演出回归现实的通知。 032号在苏乙进这个死亡片场之前就告诉过苏乙,她不会让苏乙死的。 她信守了承诺,在苏乙濒临死亡的时候,把苏乙提前拉了回来。 “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032号皱眉道,“你的精神状态不对,你得买个高级精神梳理卡,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精神。” “没粉丝值了。”苏乙摇头面无表情道,“为了完成任务,我所有的粉丝值全用光了。” 032号微微沉默,叹口气道:“四十个死亡任务,你全完成了。苏乙,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和能力的演员。” “那有什么用?”苏乙摇头,“还不是靠导演您救命才能活下来?其实我应该死在这个片场的。” “苏乙,振作起来。”032号严肃道,“忘了这个片场世界,你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我知道。”苏乙看着他。 032号道:“你这次的收获很大,抽奖机会两次,导演分就有一千多分,这个片子有大卖的潜质,你将来的受益,也会是个天文数字。而且如无意外,你这次必然会被提名为最佳男演员,有很大希望获奖,直接晋升一线。” 即使是这样的好消息,也没能让苏乙的情绪有半点波动。 “导演,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他说。 “不行,你的状态太差了,你现在的样子……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这怎么能行?你得好好调理。”032号皱眉道,“既然你没有粉丝值买高级精神梳理卡……这样吧,我有个能治愈你的办法,那就是继续下片场,一个能治愈你的片场。” “我可以拒绝吗?”苏乙平静问道。 032号叹了口气,她走上前来,拍拍苏乙的肩膀,对他诚恳道:“你当然可以拒绝,你有这个权利,但是苏乙,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希望你拒绝,你要相信我,无论是于公于私,我现在都是最不希望你出问题的人。你要是回去,你绝对会疯的!” “你现在还是耿良辰,你根本没回到苏乙的身份!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疏导,你的精神会崩溃的。” “其实我也可以送你一张高级精神梳理卡,但是相信我,苏乙,我用的方法,比精神梳理卡好得多,而且绝无任何副作用和后遗症!” 苏乙看着032号良久,最终缓缓点头。 032号欣慰笑了笑道:“事不宜迟,早去早回。等你出来,有个大惊喜给你,你这次的演出帮了我大忙,甚至可以说,咱们两互相成就了彼此,所以我要送你一个让你绝对满意的礼物。” “谢谢导演。”苏乙道。 032号看着他道:“你这次下片场,我不会给你任何任务。但为了达到治愈你的目的,我给你规定两条底线吧。” 苏乙不语。 “第一,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不准说谎。”032号对苏乙道,“第二,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拒绝别人的合理要求。” 苏乙挑挑眉:“不能拒绝别人?如果是敌人的呢?” “没有敌人!”032号看着苏乙,“在这个片场世界,没有任何人会是你的敌人,放松,苏乙。” “如果我做不到会如何?”苏乙问道。 “不会如何。”032号摇头,“一次做不到,你就会宣告演出失败,从这个片场世界回来,除了失去一次治愈自己的机会,你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苏乙微微沉默,缓缓点头。 “苏乙,别放弃自己,好吗?”032号看着苏乙认真问道。 谷槴 “我不会的,导演。” 刚刚回到现实世界的苏乙,再次进了片场。 这次是032号导演亲自送苏乙进来的。 她和苏乙并排走在一个小区的林荫小道里,一路都在和苏乙有说有笑说些其他演员的趣事。 直到走到一栋公寓楼的楼下,她突然驻足,指着公寓楼门处的四个大字,笑着问道:“看到这四个字,直到自己在哪儿了吗?” “爱情公寓?”苏乙怔了怔,他心里下意识有些排斥。 “不喜欢?”032号敏锐察觉到苏乙的小情绪。 不等苏乙说话,032号便指着他笑道:“这里已经是片场了,记住两大原则,第一,不准说谎,第二,不准拒绝!” “是不喜欢,太闹。”于是原本想委婉一点的苏乙便坦然道,“我现在更想过隐士一样的生活,不打扰别人,别人也别来打扰我。” “但你不能那样,靠你自己,你走不出上个角色的。”032号道,“你为了耿良辰这个角色,付出了太多,甚至你把自己都活成了耿良辰。你现在宁愿自己是耿良辰,而不是苏乙,对吗?” 苏乙微微犹豫。 “不许说谎!”032号再次提示。 随即她想到什么,道:“不行,我得给你设置个提示……说谎这件事我没办法一直提示你,而且除非是仰仗我对你的了解程度,否则我也不能分辨出你有没有说谎。但不能拒绝这件事上,我可以给你个提示,当你听到终端有提示声音的时候,就代表别人向你提出了合理要求,你不能拒绝。” “好了,回到刚才的话题,苏乙,你觉得你现在是谁?” “我觉得我是苏乙,但我更是耿良辰。”苏乙叹了口气,“那个世界……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人和事。” “但你必须放下!”032号严肃地道,“你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你就是苏乙,耿良辰只是你漫长生命中一段过往的代号而已。耿良辰是你的一部分,但不是你的全部!” 苏乙默然点头。 “人是群居动物,只有在人的社会中,你才能找到自己的定位,明白自己的价值。”032号接着道,“如果离群索居——你是不是苏乙,就根本不重要了。所以苏乙,为了让苏乙就是苏乙,你必须融入社会,融入人群。” “你觉得闹?人世间本就是热热闹闹的,闹就对了!” “你才二十多岁,你又不是垂垂老朽,你隐的什么居?你现在就该喜欢热闹,去追求一切美好的事物,去热爱一切你喜欢的东西!放纵、恣意,无拘无束!” “别觉得自己看破红尘了,说真的苏乙,我比你大九岁,我见过的世面比你更多,但这世界上许多事,我也照样没看破。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导演演员的身份,你看破了吗?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苏乙微微动容。 他原本木讷的瞳孔中,终于恢复了一些灵动。 032号笑了笑:“所以,好好享受在这个世界的时光吧。如果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一片净土。” “谢谢导演。”苏乙由衷对她道。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032号笑道。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公寓,道:“搬进去吧,3601,或者3602,住在哪里都行,但你得一直住下去。” 苏乙挑了挑眉,刚要拒绝,因为他其实不想跟那帮闹腾的人住在一起,他觉得双方根本不是一路人。 但就在这时—— 叮! 终端传来的提示声告诉他,这个要求,他不能拒绝。 “这就算开始了?”苏乙有些无奈。 032号笑呵呵看着他:“这里是片场。” “好吧,我会想办法住进去的。”苏乙道,“但是能不能给我一点起始资金?我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 “除了合法证件,我连一根毛都不给你。”032号笑呵呵道,“其它的事情,都得你自己解决。但你绝不能在这个世界触犯法律。” 叮! “……”苏乙给032号挤出一个笑容。 “虽然笑得挺假的,但这是你从上个片场出来后,露出的第一个笑。”032号看着苏乙,“苏乙,你要多笑笑。” 叮! 苏乙微微沉默,对032号笑着点点头。 这个笑容,就真诚了许多。 “我等你回来。”032号对苏乙道,“记住,我們是合作伙伴。” 说罢,032号摆摆手,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032号消失的地方,苏乙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肯定出了问题。 他不甘心回来,他想留在那个片场。 他的事业,他的朋友,他的家庭,都在民国世界。 他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在那里。 他怎能忍心就这么一走了之? 身为苏乙,他都从来没有好好做成一番事业,组成一个家庭。 但身为耿良辰,他却做到了。 所以他到底应该是苏乙,还是耿良辰? 其实苏乙认为自己是耿良辰,反倒更多一点。 苏乙现在总算明白那些回到现实世界的人是怎么疯了的。 032号说得没错,如果放任苏乙就这么回到现实世界,他真的会因认知错乱而疯掉的。 就算不疯掉,他的精神也一定会饱受折磨。 所以,他的确需要疏导自己的精神,他需要自救。 他需要从耿良辰这个角色中走出来。 无论多么不舍,无论有多少——意难平。 如果他不想毁了自己,他就必须振作起来,让自己走出来。 032号导演说,希望自己能够把这个世界当成一片乐土。 “爱情公寓?乐土净地?”苏乙看着眼前的公寓楼喃喃自语。 他有些不相信这里是什么乐土。 他倒不是怀疑这个世界,他是怀疑自己有可能汇合这个世界“八字不合”。 他打心底里就不是喜欢那种闹腾的人。 但这个世界的那些主角们……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办? 硬着头皮,上呗…… 7017k 0869、偶遇唐悠悠 在这个片场,苏乙就是苏乙,不扮演任何人。 导演走后,苏乙走进了爱情公寓的楼门。 “你好,先生,请问您找谁?”保安客气地拦住了苏乙。 他上下打量着苏乙,这个他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 “我是……” 苏乙只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 不能说谎…… “嗯?”保安疑惑看着苏乙,“你是什么?” “我是来租房子的。”苏乙对他笑了笑。 保安看了看表:“大晚上十点半?你来租房子?你……哦,我明白了,您跟房主约好了来看房吗?” “并没有。”苏乙摇头。 “没约好?”保安一听急忙摇头,“那我就不能放您进去,请您离开。” 苏乙刚要说话…… 叮! 终端传来不能拒绝的提示。 你大爷…… 苏乙对保安挤出一个笑容:“好的!” 然后转身就走。 “这么……干脆吗?”保安茫然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好歹也纠缠两下啊……” 离开公寓,苏乙开始觉得有些一个头两个大了。 不能说谎,不能拒绝…… 而且还绝不能违法乱纪。 这三个底线往面前一摆,让他一个分文没有的人还怎么生存? 连进个大门都做不到,就更别说一分钱没有就住进爱情公寓了。 这不,保安一句话,就把他赶出来了…… 这社会,不说谎,不拒绝别人,真的能生存吗? “唉……”苏乙惆怅地叹了口气。 难不成我堂堂耿大侠,要因为没钱而露宿街头? 丢不起这人啊…… 他抬头看着月朗星稀的天空,看着眼前公寓楼的点点灯火,开始皱眉苦思,怎么才能在不说谎、不拒绝别人又不违法的情况下,免费住进主角们的房间里去? 嗯? 就在这时,他发现三十六楼有两个房间的灯是黑的。 按照他刚才在楼门里一眼扫过的楼层图来看,这两个黑着灯的房间,应该就是主角們住的3601和3602. 这么说,他们不在家? 其实苏乙对这个剧的印象并不深了,只知道一些笑料很有意思。 但他还记得,这些主角们总是泡在公寓附近的一个酒吧里。 大部分时间,这些主角们不在家里,就在那家酒吧里。 所以—— 去酒吧! 苏乙想到此处,转身就往外走去。 正准备出小区大门的时候,他和一个扛着火箭炮娇小身影碰了个正着。 别误会,这里的确是爱情公寓,而不是什么乱入魔改的世界。 这个女孩扛着的火箭炮,一看就是假的。 而且这女孩穿着一身古装,打扮得还挺仙气,引得过往路人纷纷侧目。 这场景、这面孔,似曾相识啊…… 这位不就是……小姨妈唐悠悠吗? 唐悠悠,爱情公寓女主角之一,性格古灵精怪,活泼开朗。她是职业演员,虽然只是个跑龙套的,但却是个“戏痴”,自创唐氏表演法则,最擅长临场发挥。 看这样子,莫不是刚出片场?还没来得及卸妆? 苏乙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唐悠悠本来没注意到苏乙,正在四下张望。 冷不丁看到苏乙都走到自己的跟前了,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把火箭炮扛在了肩头。 “不许动!” 叮…… 提示传来,苏乙僵在原地。 他对唐悠悠挤出一个笑容:“别担心,我不是什么好人。” 唐悠悠警惕地看着苏乙,一边后退一边道:“看出来啦!那又怎样?我警告你,站在原地,不许动啊!否则我开炮了……” 叮! 又一声提示。 你大爷…… 苏乙再次挤出一个笑容:“我不动,其实我是……” 嗖! 话说一半,唐悠悠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这姑娘腿不长,抡的是飞快。 o__o''! 这特么—— 寸步难行啊。 苏乙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治愈片场? 就这? 这哪儿治愈了? 问题是,那自己现在能不能走了? 他不能拒绝别人,所以答应了唐悠悠不动。 但现在唐悠悠都走了,总不能自己一直在这儿傻站着吧? 万一唐悠悠一晚上都不来,没理由自己一晚上都得站在这儿不动吧? 那多傻啊? 所以规则应该只是不能拒绝别人,但不是答应别人的事情就得一直做下去。 想到这里苏乙迈了一步,终端果然没有提出什么违规警告的提示,这说明他的猜想是对的。 好不容易碰见一个主角,还没说话,人家就跑了,这事儿闹的。 苏乙摇头叹气,转身往小区外走去。 但没走两步,他就又停下了。 他突然想到,这个唐悠悠刚才的造型,似乎是这个人物刚出场时候的造型吧? 他有些不确定。 但如果是刚出场时候的造型,那就意味着唐悠悠现在应该还没住进爱情公寓里去。 那她来爱情公寓是…… 谷賝 有没有可能通过唐悠悠住进爱情公寓去,以点破面? 原剧情的细节苏乙实在是记不清了,不过这并不重要,毕竟要印证这一点很简单。 想到这里,苏乙迅速往唐悠悠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能违法乱纪—— 但尾随不犯法吧? 唐悠悠一口气跑到爱情公寓楼里,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心有余悸拍拍胸脯,还往门外张望着,生怕刚才那个怪人追上来。 “这位女士,你这是……有人在追你吗?”保安诧异打量着唐悠悠,眼神古怪。 “呃,没有没有!”唐悠悠急忙摆手,“就是刚才在小区门口碰到一个怪人,穿得倒是西装革履的,但看起来挺魁梧,肌肉紧绷绷的,不像什么好人……” “西装革履,魁梧……”保安听得耳熟,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哦哦哦,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短头发,大眼睛国字脸的?” 唐悠悠想了想,指着保安睁大眼睛道:“大叔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那个人长得有点像黎明。哎呀,早知道他还挺帅,就不这么害怕了。” “是‘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的那个黎明?”保安唱了一句,问道。 “……”唐悠悠呆了一下,刚才这保安大叔是唱了一句歌? 还是念了一段咒? 她挤出一个笑容:“大叔,我要找到你,是陈明。”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保安又唱了一句,“这个?” ?(°?°)? 这难道不是毛阿敏吗? “对,没错,就是他!”唐悠悠一脸肯定赶紧道,用你很机智的赞许眼光,对大叔点头表示肯定。 “大叔你也见过这个——黎明?”她害怕保安再折磨她的耳朵,急忙岔开话题。 “五分钟前,这人刚从我这儿走,说是来租房的。”保安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不过他没有和房主预约,所以我就没让他进去。这人还挺听话,一听我不让进,就立刻走了,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说到这里,保安顿了顿,奇怪道:“这人除了壮一些,看着不像坏人啊,怎么?他非礼你了?” “那倒没有!”唐悠悠急忙摆手,“现在想想,好像是我反应过度了,我正在东张西望,他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说话,一身西装,像是终结者似的……我是演戏的,对这方面有些敏感,所以我才有些害怕……嘻嘻,现在想想,应该是误会了。” 唐悠悠对保安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啊……”保安恍然点点头,然后打量着唐悠悠,“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哦,我找吕子乔!”唐悠悠道,“他住在3602.” “吕子乔?”保安想了想,“他应该出去了,不在家。” “啊?”唐悠悠面色一囧,“那怎么办?我是专程来投奔他的!” “我懂,我懂!”保安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唐悠悠,叹了口气,“小姑娘,听我一句劝,这个男人,不值得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他小姨妈!”唐悠悠一跺脚道。 保安惊悚瞪大眼睛,颤声道:“亲、亲的?” “当然是亲的!不然还是干的?”唐悠悠一副你很奇怪的样子。 “乱……”保安只说了一个字,就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恐地看着唐悠悠。 “乱什么?”唐悠悠一脸懵逼。 “唉,年轻人的世界,我已经不懂了……”保安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小姑娘,如果你要找吕子乔,就去孤独角落酒吧去吧!他现在应该在那儿。” “哦哦,谢谢大叔,那我先走啦。”唐悠悠总感觉这保安看自己的眼神很怪。 “去吧,去了以后,要好好做人。”保安道。 “……”唐悠悠对他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离去。 出门前,他听到后面保安幽幽的声音飘过来:“人间不值得啊……” 唐悠悠一个冷战,什么乱七八糟的? 另一边,躲在暗处的苏乙见唐悠悠也被保安打发出来,立刻明白自己刚才的猜测是对的。 他一转念,立刻就有了定计,转身飞速想大门口跑去。 唐悠悠一路来到小区大门,远远就看到苏乙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且还保持着她刚离开时的姿势。 唐悠悠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人怎么还在这儿? 而且还是这姿势? 被点穴了? 她微微犹豫,还是走了过来。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唐悠悠走了过来。 “你现在不怕我了?”苏乙问道。 唐悠悠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以为你是坏人呢,有点反应过度。” “没关系,其实我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爱情公寓的住户,因为我想要租房住。”苏乙开门见山。 “你还真是租房的啊?”唐悠悠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晚还出来租房?” “因为我刚到。”苏乙道。 “你从哪儿来?”唐悠悠好奇道。 不能说谎…… 苏乙对他微微一笑:“另一个世界。” ┌(。Д。)┐! 唐悠悠又有点想跑了。 她咽了口唾沫:“你、你怎么过来的?” 声音都有些发颤。 “导演送我来的。”苏乙答道。 “导演?”唐悠悠愣了愣,“你……是演员?” “对。”苏乙露出微笑。 “我说呢,原来是这么个另一个世界啊,你吓死我了!”唐悠悠恍然大悟,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原来你也是演员啊,我也是演员,呐……” 说着唐悠悠转了一圈,展示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笑嘻嘻道:“我身上还穿着戏服呢,看出来了吧?” “严格来说,我身上的也算戏服。”苏乙道。 “你刚拍的什么戏啊?现代时装片?”唐悠悠好奇问道。 “民国武打片。”苏乙道。 唐悠悠一怔:“民国片……穿西装?倒也可以。好吧!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同行。正式认识下,我叫唐悠悠,你可以叫我悠悠,你好!” 唐悠悠笑嘻嘻向苏乙伸出手来。 “耿……”苏乙顿了下,跟唐悠悠握手,“苏乙,苏州的苏,太乙的乙。叫我小苏。” “叫小乙吧,亲切!”唐悠悠笑道,“小乙,你怎么会这么晚了,还来这儿租房?为什么不等明天?” “因为导演把我扔到这儿就不管了,”苏乙叹了口气,“我没有手机,也没有一分钱,我又不想露宿街头,所以只好在这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先住进去,等我赚到钱了再补交房租。” 唐悠悠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巧、了、吧!” 她激动地一把抓住苏乙的手:“我也是被我的导演给扔下了,我的手机和钱包,也全被剧组带走了!我现在身上,也一分钱都没有!你说巧不巧!” 苏乙礼貌一笑:“其实并不巧。” “这还不巧,还有什么算巧!”唐悠悠一巴掌拍在苏乙手臂上,激动得不行,“咱俩太有缘分了,真正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所以你能帮我吗?”苏乙露出了狐狸尾巴,“江湖救急啊悠悠!” “没问题!”唐悠悠很豪爽一拍苏乙的肩膀,“我正要去找我的小外甥江湖救急一下,一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干脆,你就跟我一起吧!” “那真是太好了!”苏乙松了口气。 虽然有些利用人家小姑娘的嫌疑,但最难的一关,总算是过了。 7017k 0870、不能说谎 身无分文的苏乙总算找到了打开爱情公寓大门的钥匙——唐悠悠。 这个热情善良又精灵古怪的姑娘没多少社会经验,很容易相信别人。 好在苏乙也不算什么大尾巴狼。 因为是“同行”,所以唐悠悠一路都在跟苏乙聊一些演戏的事情,不过是鸡同鸭讲。 “小乙,你都演过什么片子?”唐悠悠好奇问道。 “那就多了,《风暴》、《无间社会》、《风声》……”苏乙举了几个例子。 “你演过《风声》?周迅那个《风声》?”唐悠悠惊奇瞪大眼睛。 “是啊。”苏乙点头。 “我也在那个剧组待过哎!”唐悠悠很自来熟地一拍苏乙手臂,高兴地说道,“我在里面演一个哲彭女人,第五十分钟的时候,就是我带着李莲花去见黄小明的!记不记得?少々お待ちください,どうぞ!” 唐悠悠模仿穿木屐和服的样子,立马就演了一段,说了两句台词。 “怎么样?记不记得我?”唐悠悠满是期待地问道。 “记得。”苏乙点头。 这是实话,他还真记得,不过是看电影的时候,不是自己演的时候。 “嘻嘻,看来我还挺有辨识度的嘛!”唐悠悠十分开心,“那你呢,你演的什么角色?” “白小年。”苏乙道。 唐悠悠的表情僵在脸上,仔细打量苏乙:“你是……健身整容后的苏有朋?” “当然不是。”苏乙道,“我演的是另一个版本的《风声》,不过那个版本,永远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映的。” “为什么?”唐悠悠茫然问道。 苏乙对她礼貌一笑:“可能是这个世界不配吧。” “呵呵……”唐悠悠尴尬笑笑,“你这说法……还挺霸道总裁的。” 这个人,有些爱吹牛啊…… 与此同时,孤独角落酒吧里,胡一菲和关谷神奇两人也靠在吧台上聊着关于影视方面的话题。 本来在酒吧的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曾小贤和吕子乔两人。 不过他们在酒吧厕所里碰到了张伟,张伟明天要结婚,于是在“派对之王”吕子乔的撺掇下,张伟和曾小贤被他忽悠着去搞“终极单身夜”派对了。 关谷神奇和胡一菲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就留在了酒吧里。 关谷神奇坐在吧台边随意翻看着一本杂志,百无聊赖的胡一菲凑了过来,读出了上面的一段文字:“爹娘死了,孩子丢了,婆婆疯了,媳妇儿被糟蹋了?古装伦理苦情剧,《貂蝉再爱我一次》?” 胡一菲一副被雷到的样子:“这都是什么鬼?曾小贤又有剧可以追了。” 关谷神奇嘿嘿一笑,表示赞同。 “不过这几个造型不错哎!”胡一菲指着杂志上的几张女主角定妆照,“很有你们哲彭漫画的风格。” 关谷神奇操着半生不熟的国语道:“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华国人喜欢把漫画拍成电视剧?” “听说黑猫警长和葫芦兄弟都要拍真人版了,李丫朋一个人演七个娃!”胡一菲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笑道。 “靠!”关谷神奇十分无语,“漫画世界和现实世界,是不可能相通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酒吧大门被打开时,风吹动风铃的声音。 两人下意识循声望去,然后就齐齐瞪大了眼睛。 走进来的正是唐悠悠。 她穿着漫画人物才穿的古装服饰,背着硕大的火箭炮,走进了这家酒吧里。 两人刚聊到漫画,就有一个漫画般梦幻的造型少女走到了现实中,走到了他们身边,这种视觉和心理感官上的双重冲击,让胡一菲和关谷神奇都看直了眼睛。 以至于跟着唐悠悠一起走进来的苏乙,完全被他们忽略了。 直到左顾右盼后,唐悠悠的目光锁定了这两个人往这边走来时,他们才回过神来。 “嗨!”唐悠悠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关谷神奇满脸通红,急忙站起身来笨拙地跟唐悠悠打招呼,眼神躲闪,都不敢看唐悠悠的眼睛。 所以一个男人其实喜不喜欢一位女孩,这个女孩只要不傻都是可以看出来的。 因此男人不必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不妨先相处着看看。如果对方完全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就什么也不必说了。 “请问,你们认识吕子乔吗?”唐悠悠问道。 “当然……”关谷神奇刚要回答,就被胡一菲打断。 “当然不认识!”胡一菲眼睛眨得很快,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吕子乔?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傻的名字!” 关谷神奇愣了下,疑惑看向胡一菲。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胡一菲丢下一句话,直接拽着关谷神奇去了一边,留下唐悠悠和苏乙面面相觑。 “我怎么感觉,他们认识吕子乔?”唐悠悠疑惑道。 “相信自己的感觉!”苏乙对她竖起大拇指,“他们就是认识。” “那他们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呢?”唐悠悠更加疑惑。 “怕麻烦咯。”苏乙道。 “什么麻烦?”唐悠悠懵逼三连。 另一边,关谷神奇也问了胡一菲同样的问题。 “一菲,你为什么说不认识子乔啊?” “幸好我冰雪聪明,不然你又给我们找麻烦了!”胡一菲一脸“你太年轻还不懂”的表情。 “什么麻烦?”关谷神奇问道。 “你想想!一个妙龄少女,穿着奇装异服,深更半夜来到酒吧里找子乔?看这面相!看这焦急程度,肯定又是一个被子乔诓骗过的无知少女,不是过来寻夫的,就是过来寻仇的!”胡一菲一脸睿智的样子分析道。 她凑近关谷神奇,用眼神示意他看唐悠悠身后的苏乙:“看见那个肌肉黑西装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这姑娘请来的打手!你看这个人,长得凶神——哎?他怎么长得像是黎明?” “黎明?啊!我知道!”关谷神奇恍然,一脸笃定,“就是那个唱快乐老家的人,对吗?说不定,那是他的妈妈!” (@_@;) 胡一菲无语看着他:“那是陈明!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个像黎明的男人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如果他遇到子乔,一定会把子乔打成紫菜包饭!” “为什么是紫菜包饭?”关谷神奇诧异道,“是因为子乔长得像高丽人吗?” “你的关注点不要那么奇怪好吗!”胡一菲没好气地道,“总之,如果我们说认识子乔,一定会自找麻烦,千万别乱说话哦!” 关谷神奇一脸苦相点点头。 胡一菲满意点头,这才转过身来,重新走到唐悠悠和苏乙身边,挤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我们刚才头脑风暴了一下,发现真的不认识吕子乔这个人,不如,你们去对面洗脚城找找吧!” “啊?”唐悠悠懵了一下,“可是……你们是不是怕惹麻烦才说不认识吕子乔的?你们放心,我们不找麻烦。他是我……” “没有!怎么会!我们真的不认识吕子乔!”胡一菲眼睛眨的更快了,一副“你别开玩笑了”的样子干笑着,“我可以用——吕子乔的人品发誓!” 话音刚落,酒吧服务员走了过来对她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是吕子乔先生的账单,他走的时候说,算在您这里。” ^_^|||! 场面一度尴尬到凝固。 “子乔没有人品的,你怎么能用不存在的东西发誓……现在好了吧?”关谷神奇尴尬嘀咕道。 “好吧我们承认,我们的确认识吕子乔。”见装不下去了,胡一菲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们只是不想自找麻烦。” “真是这样?”唐悠悠惊呼,回头不可思议看向苏乙,“被你猜中了!难道真像你所说的,他们觉得我是被子乔骗财骗色的无知少女?” 说着还瞪大眼睛看向胡一菲他们:“你们不会真这么想吧?” “难道……不是吗?”这回轮到胡一菲和关谷神奇两人懵了。 “哎呀当然不是,你们误会啦!”唐悠悠好笑跺脚,“我是吕子乔的小姨妈,是他的长辈!” “小姨妈!”胡一菲和关谷神奇齐齐提高八度音,不可置信地异口同声。 “对呀,”唐悠悠掰着手指头解释,“我是他妈妈的第十三个妹妹,虽然我和子乔是同龄人,但是按照辈分,他就得叫我一声——小姨妈!” 胡一菲和关谷神奇两人瞠目结舌。 “你妈……还真邪门儿。”胡一菲讪讪笑道。 “你是在骂人吗?”关谷神奇皱眉看向她。 “骂你个头!”胡一菲瞪他一眼,然后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尴尬搓着手对唐悠悠道:“不好意思啊,小姨妈……” “我叫唐悠悠,叫我悠悠吧!”唐悠悠笑着道。 “好吧悠悠,刚才不好意思啊,我们以为你是……不过无所谓了,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胡一菲打着哈哈,目光落在苏乙身上,“这位先生居然猜到我们是一场误会,看来你很冰雪聪明嘛!” 苏乙微微一笑就要谦虚一下,但突然想到—— 不能撒谎…… “确实如此。”他笑着说,“智商方面,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呦呵!”胡一菲眉毛一挑,“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智商的问题,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苏乙对她礼貌一笑。 “哦我来介绍,这是我朋友,苏乙。”唐悠悠急忙道,“他是我——朋友!对,朋友,嘿嘿,我们都是来找我外甥吕子乔的。” “我叫胡一菲,是吕子乔的邻居。他叫关谷神奇,是吕子乔的室友,是个哲彭人!”胡一菲的目光仍在苏乙身上,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好奇的光彩。 “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唐悠悠很有礼貌地鞠躬,关谷神奇急忙回礼,结结巴巴地问道:“不好意思,你们、你们是在cosy吗?” “不是,其实我们都是演员。”唐悠悠笑着答道,“我們两个都是被剧组扔下了,没有手机,也没拿钱包,不得已,只好来找我大外甥,看看他这儿方不方便在他这儿借住一下。” “要是不方便呢?”胡一菲突然问道。 “不方便……就只能找个酒店暂住了。”唐悠悠无奈道。 “你们连手机和钱包都没有,怎么住酒店?”关谷神奇道。 唐悠悠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 “你们这是什么破剧组啊?两个大活人忘了都不知道啊?有没有导演电话,我打过去,替你们好好骂他一顿!”胡一菲忿忿不平道。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他们说,明早才能把我的衣服、手机和钱包送过来。”唐悠悠道,然后她看向苏乙,“对了小乙,你要不要给你的导演打电话?” “你们两个不是一个剧组?”胡一菲诧异道,“那你们怎么……” “是这样,我们是在爱情公寓门口遇到的,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坏人呢,后来才发现是一场误会,一聊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被剧组甩了,都是没有手机和钱包,你们说巧不巧?”唐悠悠笑嘻嘻道。 “原来是这样……”关谷神奇挠挠头傻笑,“那还真是很巧的。” 但胡一菲一听头皮都炸了。 巧?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小姑娘,你这就是遇见坏人了啊! 当下她一把将唐悠悠拽到身后,迅速和苏乙拉开距离,瞪着苏乙大喝道:“你这个骗子,你还不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故意靠近悠悠的?” “我……” 叮! 苏乙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是,但是……” “承认了?好啊你!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对花季少女图谋不轨,简直无法无天啊你!”胡一菲正义感爆棚,指着苏乙疯狂输出,“我警告你,离我们远点儿!” 叮! 苏乙对他们挤出一个笑容:“好的。” 他“夸夸夸”退后三步:“这样可以吗?” 这么听话? 苏乙的操作让三人都怔了怔。 唐悠悠从胡一菲身后探出头来:“一菲姐,我觉得小乙不是坏人……” “小姑娘,你呀,就是太年轻,坏人两个字会刻在脑门上吗?”胡一菲恨铁不成钢地道,“他要不是坏人,干嘛故意接近你?你没听他刚才自己都承认了吗?你别看他长得像黎明就觉得他是好人,说不定他是通缉犯呢!” 顿了顿,突然又转头问苏乙:“喂,你是不是通缉犯?回答我!” 叮! 苏乙表情僵住,你能不能不要问我? “……是!”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一点。 但还是吓得对面三人瞪大了眼睛。 “你、你真是通缉犯?”唐悠悠颤声道,“你为什么会被通缉?” “我杀了人。”苏乙叹了口气。 “你杀了谁?”关谷神奇警惕举着酒瓶子。 “哲彭天皇。”苏乙道。 0871、不能拒绝 哲彭天皇? 你杀了哲彭天皇? 胡一菲、关谷神奇和唐悠悠齐齐石化。 “等等!我明白了!”唐悠悠恍然指着苏乙,“你之前说你穿这身衣服是为了拍民国武打片,你现在又说你杀了哲彭天皇……你是在戏里扮演一个杀手,杀了哲彭天皇吧?” “对呀,有问题吗?”苏乙点头,一脸纯洁。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胡一菲翻了个白眼。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关谷神奇不开心地说道,“苏先生,你还是解释解释,你为什么故意靠近唐悠悠这件事吧!” 三人的目光又齐齐落在苏乙身上。 “我告诉过悠悠了,我靠近她,是因为我以为她是爱情公寓的住户,所以我想问问她有没有房子可以出租。”苏乙道,“后来悠悠听说我有和她一样的遭遇,她很同情我,所以才约我一起来到了这里,事情就是这样。” 苏乙无辜摊手。 “是这样吗?”胡一菲和关谷神奇齐齐看向唐悠悠。 “是这样!小乙他真的不是坏人!”唐悠悠无奈道,“你们真的误会他了呢!” “好吧,那对不起咯!”胡一菲不自然地道,“但你真的和悠悠一样,也是被剧组甩了?” “我被导演送到了爱情公寓门口,她没有给我留一分钱,也没有给我留手机。”苏乙如实回答道。 “这什么破导演?”胡一菲骂道,“告诉我电话号码,我给她打电话,替你好好讨回一个公道!” “我没有她电话号码。”苏乙道。 “没有?”胡一菲一怔,“那你……那你怎么取你的手机和钱包?” “我的手机和钱包不在导演那儿。”苏乙道。 “在哪儿?”三人齐齐问道。 “在另一个世界。”苏乙道。 ?(°?°)? 三人齐齐石化。 “他说话怎么怪怪的?听着好可怕!”关谷神奇惊恐地说道。 “哎呀他说的是片场啦!”唐悠悠自觉很了解苏乙,忍不住摆摆手道,“小乙,你的意思是,你的钱包和手机都找不回来了吗?” 问得好! 苏乙对她露出友善笑脸:“对!” “等等!”胡一菲又找到了盲点,“你没钱没手机,为什么还要在爱情公寓租房子?你拿什么租房子?” “我打算……欠账!”苏乙道,“我觉得我应该会遇到善良的好心人收留我暂时住进去,然后等我赚到钱的时候,再付房租。” “切,开玩笑吧!”胡一菲不屑一笑,“这世界上有谁会傻到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还肯欠账给他,让他住进自己家里?” “我觉得你会。”苏乙道。 “你是在说我傻吗?”胡一菲顿时脸色不善,开始捏拳头。 “不是,说你善良。”苏乙道,“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 “老弟有眼光!”胡一菲怪笑一声,“但拍我马屁没用!我虽然最近想要招室友,但我是为了找人和我一起分摊房租,而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拖油瓶!” “不用太久,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就能赚到交房租的钱!”苏乙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胡一菲,“这是我的身份证,可以先压在你这儿。” 胡一菲接过,狐疑地看了苏乙两眼,目光落在身份证上:“1988年8月12……甘州阳关人?你今年二十三?小鲜肉嘛!” 苏乙给她一个鲜嫩嫩的微笑。 “你来魔都多久了?”胡一菲问道。 “半个小时。”苏乙老实道。 “半个小时?”胡一菲瞪大眼睛,“那你这些天都在哪儿?” “在哲彭海里飘着,”苏乙叹了口气,“飘了四天。” 胡一菲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又来!拜托你别入戏太深好不好?”胡一菲没好气地道,“你要是演的是孙悟空,现在是不是要给我们耍一套猴拳啊?” 叮! 苏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这…… 这特么是合理要求吗! “你的脸怎么突然青一阵红一阵的?”关谷神奇好奇地问苏乙。 苏乙给他们一个礼貌的微笑,几乎是咬牙切齿对胡一菲道:“好啊……” “好什……”胡一菲疑惑问道。 “阿达!”苏乙突然怪叫一声,开始耍起了猴儿拳。 猿猴窜裆,白猿献桃、灵猴空翻、双猴儿抢珠…… 打猴拳,要求一边打一边模仿猴子发出“哇呀呀”的怪叫声,干扰和威慑对手。 猴儿拳的观赏性极高,历来在每一届武术表演赛上,猴儿拳都是“全村最靓的仔”。 为什么? 因为它搞笑,而且很不雅。 抓耳挠腮都是轻的,猴儿拳的招式里是有一些抓裆挠胯的招式的。 一趟拳三十六路,苏乙用最快的速度耍了一遍。 等停下时,就发现整个酒吧的人都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 苏乙感觉自己练猴儿拳一定把脸练成猴子屁股了,不然这会儿怎么这么烧? 如果有可能,他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冲出地球表面。 “怎么样?打得还不错吧?”但现在,他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 没关系,没关系,这地方大不了以后不来了…… 胡一菲等三人:?(°?°)? “呵呵,我们不认识他,我们跟他完全没有关系!”胡一菲干笑着,一边大声说话,一边跟苏乙拉开距离。 “我们也是!”关谷神奇和唐悠悠异口同声道,然后齐齐追上胡一菲,远离苏乙。 苏乙满脸无奈摊摊手。 玛德,我也想跟我没关系。 感受到全场被吸引过来的目光,胡一菲恨不得在用脚指头在地面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你确定他跟你一样是演员,而不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病友?”胡一菲咬牙问道。 “我觉得,他是一个不疯魔,不成活的好演员!”唐悠悠尴尬之后,反倒激动起来,“随时随地都能入戏,这是多么厉害的能力啊!我愿称他为——苏老师!” “你也有病!”胡一菲翻了个白眼。 “好啦好啦,我信你了还不行?”胡一菲对苏乙摆摆手。 苏乙松了口气,他还真有些提心吊胆,害怕胡一菲让自己再耍一遍。 “这么说,你愿意收留我住你那儿了吗?”苏乙走上前去问道。 “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了,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尽快赚到钱和我分摊房租?”胡一菲再次抛出新问题。 “我这么年轻,一膀子力气,就算去工地搬一个月砖,也足够把房租交给你了。”苏乙道,“总之,我这个人不说假话,相信我吧!” 胡一菲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关谷神奇却已经完全相信苏乙了。 “一菲,他看上去真的很诚实的样子。如果你不放心,不如让他住我们的房子吧!”关谷神奇道。 “那岂不是显得我这人很没有爱心?”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反倒让胡一菲做出了决定。 “好!苏乙,我相信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试用室友了!”胡一菲一拍胸脯道。 “试用?”关谷神奇和唐悠悠异口同声道。 “当然要试用了!”胡一菲理所当然地道,“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我做室友的!我要经过人品、性格、颜值……”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一摆手接着道:“好吧颜值这关你过了,总之,就是要通过我八个方面的全方位测试,全部合格后,我才会让你转正,成为我的正式室友,否则,我只收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好聚好散!” “谢谢!”苏乙对胡一菲笑道。 事情蛮顺利的,除了刚才的猴儿拳…… 虽然苏乙出了丑,但他有些理解导演为什么为他设置三条底线了。 不许说谎,是让他做最真实的自己。 不许拒绝别人,是让他放开身心融入自己,融入世界。 不许违法乱纪,是让自己回归正常人应该有的约束。 虽然来这个世界才不到一个小时,但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明显已经有些稳定下来了。 “恭喜你啊小乙,总算有容身之处了!还遇到一菲姐这么善良漂亮的室友!”唐悠悠笑嘻嘻道,“不像我,唉,都不知道子乔方不方便收留我……” “方便!他如果不方便,我会让他方便的!”关谷神奇急忙道,“悠悠小姐,我是子乔的室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跟我回去。”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唐悠悠惊喜道。 “当然!”关谷神奇笑呵呵道。 “你真好!”唐悠悠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又搂住胡一菲的胳膊,“还有一菲姐,你也是。” “那我们就回去吧?”胡一菲扫视一周,“现在整个酒吧的人看咱们的眼神都怪怪的,我觉得他们觉得咱们都是神经病了!” “现在还不会,但如果小乙再来刚才这么一下的话,他们就一定会啦!”唐悠悠笑嘻嘻地道。 叮! 苏乙惊恐地瞪着唐悠悠。 “悠悠,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居然也……”苏乙指着她,欲哭无泪,“好的!”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好什……”三人顿时有一丝很不妙的预感。 “阿达!” 下一刻,苏乙再次耍起了猴儿拳。 猿猴窜裆,白猿献桃、灵猴空翻、双猴儿抢珠…… 他耍到一半儿,胡一菲等三人就全都捂着脸跑出去了。 三人站在酒吧门口,听着里边“哇呀呀呼儿嗨”的怪叫,还伴随着哄堂大笑,面面相觑。 “我现在有点儿后悔刚才的决定了。”胡一菲带着怀疑人生的表情,“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对呀,他听不出来咱们是在开玩笑的吗?”唐悠悠也哭笑不得地道,“果然,艺术家都有些神经质的!” “也许,他只是活得很认真。”关谷神奇道,“只要别人说的事情,他都不会拒绝!” “切!世上哪儿有这种人?佛祖和耶稣都不会百求百应!”胡一菲不屑道。 “这话说得对!”话音刚落,苏乙推门从酒吧里走了出来,脸不红气不喘,仿佛刚才从来都没发生过任何事的样子。 有些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社交牛逼症就是这样。 “有一次我去拜佛,居然得到了佛的回应。”苏乙一本正经地讲着故事,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当时我祈求佛祖能够保佑我找到一个温柔善良的女朋友,但佛祖却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三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 “佛祖问我,你是什么学历?”苏乙接着讲道,“我就说我是本科毕业。佛祖说,不好意思,现在我只保佑硕士以上学历的,你请回吧。” “且!”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不过现在有些这种场所,的确带着偏见看待众生,但这一定不是佛的意思,而是下面这些和尚們的意思!”胡一菲道。 “对!苏先生,你刚才那么说,对佛祖有些不尊重,要注意的!”关谷神奇认真劝道。 “有道理!”苏乙笑着道,“走吧,咱们回家!” 爱情公寓3601. 总算住进了这所房子,完成了导演的要求。 “这个房子以前是我弟弟住的房间,不过他离开后就一直空着。”胡一菲带苏乙来到一间卧室,“这些床上用品虽然都是我弟弟用过的,不过他走后,我全部都拆洗了一遍,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用着,等你有了钱,再买新的。” 叮。 “好,谢谢。”苏乙十分感谢。 这个时候关谷神奇已经带着唐悠悠去隔壁3602了,时候不早了,双方刚在进门前就互道过晚安了。 “关于房租的事情,还有室友协议什么的,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搞出来吧。”胡一菲接着道,“如果你没有吃夜宵,冰箱里的东西可以随便拿,但不是无偿的,吃完了要及时补充的。这样吧,这个月我负责冰箱,下个月换你,怎么样?” 叮。 “好!”苏乙笑道。 “哦对了!”胡一菲像是刚想起来,“这个房子的房租是八千,现在我们两个人分摊,应该是四千块一个月。不过现在已经是月底了号了,这个月还有五天就结束了,这个月你只要交七天的房租给我就行了。水电气费这七天我就给你免了。七天的房租是多少来着?” “六百六十七。”苏乙估算出一个数字。 “哎呦不错哦,算得挺快嘛!”胡一菲笑道,“六百六……哎呀有零有整太麻烦,我记不住!” 胡一菲不耐烦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一卷钱来,不由分说塞到苏乙手上:“这里是三百三十三块,你拿着,到时候你给我个整数一千,就这样!” 叮! 提示音再次响起,不能拒绝。 0872、不能打女人 苏乙失眠了。 这一晚上,只要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血海漂橹的场景。 于是他一整晚都睁着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直到天亮。 早晨六点半的时候苏乙就起床了。 去卫生间的时候,他发现了胡一菲给他留下的便签条—— “第二个抽屉里有新牙刷和新毛巾,牙膏可以用我的。另外,你晚上睡觉前不洗脸不刷牙吗?讲究卫生啊大哥!” 叮! 苏乙拉开洗手池下面第二个抽屉,果然看到了新毛巾和新牙刷。 简单洗漱了一下,苏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形容枯蒿,眼中布满血丝。 “哈喽!”他给镜子里的自己打了声招呼,自嘲笑了笑。 镜子里的这个人,的确像是个陌生人。 就算是武学宗师也是要吃饭睡觉拉屎撒尿的,但苏乙现在吃饭没胃口,睡觉失眠,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什么人都懒得去见。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世界爆炸了都跟他无关。 如果在现实世界,他真的会这么干。 可在这里不行,他没钱。 他口袋里只有胡一菲给他的三百三十三块钱。 身为一个男人接受一个女人的出于同情的施舍,本就不该了。 如果不是不能拒绝,苏乙绝不会收这笔钱的。 更何况在这个干什么都需要花钱的时代,三百块钱真不经花的。 苏乙必须在花光这三百块钱之前,找到来钱的办法。 不然总不能花光了钱再等着胡一菲接济吧? 他是消沉,但还没到自甘下贱的程度。 求问,在不违法的情况下,有什么来钱快的工作? 想到这点,苏乙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他所知道来钱快的工作,都写在刑法里。 来钱越快,刑期越高…… 要想在三百多块钱花光之前就能找到见到现钱的合法工作,他现在只想到两种。 第一,工地搬砖,工钱日结。 第二,街头摆摊,手机贴膜。 其实只要能放下身段,这两个工作倒也没什么…… 但人最难的不就是放下吗? 身边的人要么是大学教授,要么是电台主持,你跟人家住在一起,你手机贴膜?工地搬砖? 就算人家不歧视你,你自己都会感到害臊,哪怕只是暂时的困境。 况且堂堂穿越者,一代武学宗师,要靠去工地搬砖才能糊口交房租养活自己,丢不丢人? 手机贴膜也不行啊! 倒不是说这两个职业就怎么了,丢脸主要是因为心理落差的问题。 苏乙决定把这两条路当成是最后的退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了—— 那该搬砖搬砖,该贴膜贴膜。 生存面前,脸面算奢侈品。 “努力,奋斗,加油!”苏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为自己打气。 做好了心理建设,苏乙就准备出门。 刚从卫生间出来他就吓了一跳,因为胡一菲正把脸贴在卫生间门上。 胡一菲也吓了一跳,“咻”地一下闪到一边,打着哈哈头也不回地道:“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啊,晴空万里,里应外合,合情合理,理所当然,哈哈……” “……”苏乙看了看窗外淅沥沥的小雨,幽幽道:“外面下着雨。” “譬如我心血在滴!”胡一菲立马接唱,眼睛一亮转过头来,“咦?原来你也喜欢听这首歌啊,我也喜欢,那什么,大清早的你怎么占用卫生间这么久,真是,不知道还有别人等着用吗?” “这房子……不是有两个卫生间吗?”苏乙问道。 “是吗?你不提醒我的话,我差点忘了!”胡一菲一脸严肃,“好吧,这是个大问题,以后你用这个,我用另一个,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拜拜!” 叮! 于是苏乙眼睁睁看着胡一菲缩着脖子一阵风一样溜走了。 男人上厕所有什么好听的? 摇摇头,苏乙不去想这些无厘头的事情,转身准备出门去。 不过想想,他还是给胡一菲打了个招呼。 “一菲,我要出门了,晚上见。”他站在客厅里喊了一嗓子。 “等等!”胡一菲立马从走廊里闪了出来,满脸紧张,“你、你要去干什么?” “找工作啊,”苏乙疑惑道,“当然是去找工作。” “找工作?”胡一菲眼珠子乱转,“哈哈,找工作好!你——真的是去找工作?” “不然呢?”苏乙莫名其妙,“不然我要去干嘛?” “呵呵,能不能——不去找工作?”胡一菲干笑着问道。 叮! 苏乙的表情凝固住了。 不是,为什么啊! 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工作啊? 我找工作怎么了? 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努力奋斗的,为什么你胡一菲成了我最大的拦路虎? “好呀。”他挤出一个十分狰狞的笑容,表示友好。 胡一菲惊悚倒退一步,做出跆拳道的起手动作:“你为什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因为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工作!”苏乙使劲揉了揉脸,“唉,我不工作就没钱,我没钱,难道你养我啊?” “我——当然不能养你了!”胡一菲眼珠转了转,“你出门真的是为了找工作?” “不然呢!”苏乙夸张地一摊手,“大姐,我总不会是为了下雨天出去晒太阳吧?” 胡一菲狐疑地看着苏乙:“但是我感觉你怪怪的。” o__o''! 我怪怪的? 你才怪怪的好吗! 你们全家都怪怪的! 你们全小区都怪怪的! 苏乙心里咆哮一番,深深吐出一口气,对胡一菲挤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了,总之,我已经答应你今天不去找工作了。”苏乙呵呵笑道,“也好,昨晚没睡好,白天好好补一觉。” 胡一菲眨眨眼,道:“祝你好梦。” “谢谢!” 苏乙又回到了卧室。 万万没想到,他努力的第一天,竟然是要从补回笼觉开始。 想到兜里仅有的三百三十三块前,苏乙喟然长叹。 早上起床的时候他花了很大毅力说服自己不要躺平。 但现在,他必须要说服自己先躺平再说。 不过现在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想了想,苏乙把桌子往边上挪了挪,开始练拳。 练累了,应该就能睡着了吧? 苏乙不知道的是,门外,胡一菲鬼鬼祟祟把耳朵贴在卧室门板上,惊恐瞪大眼睛,捂着嘴巴。 她听了一会儿,蹑手蹑脚退远了一点,然后飞速跑到门外,敲响了隔壁3602的大门。 “关谷!悠悠!快!危险警报!” 一阵鸡飞狗跳后,被吵醒的关谷神奇和唐悠悠打着哈欠,听胡一菲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人本来满腹的起床气,一脑门的瞌睡虫,瞬间全没了! 和胡一菲一样,两人的脸上写满惊恐,都倒吸一口凉气。 “你真听清楚了,苏乙是这么说的?”关谷神奇严肃问道。 “当然了!”胡一菲肯定道,“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可是,一句话短短几个字,他为什么中文和英文掺着说啊,有什么意义吗?”唐悠悠疑惑歪着脑袋。 “那我就不知道了,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中英混搭吗?”胡一菲道,“什么i服了you,给你点儿colourseesee,也许苏乙就喜欢这么说呢?” “也对。”唐悠悠点点头,“但是吴丽是谁?他为什么要……” “不管吴丽是谁,我们都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胡一菲道,“这个吴丽一定深深伤害了他,以至于我阻止他后,他回到卧室里一个人疯狂捶打自己。” “好可怕!”唐悠悠脑补画面,不寒而栗。 “不如,报警吧!”关谷神奇提议道。 “不行!”胡一菲和唐悠悠异口同声坚定否决。 关谷神奇吓了一跳:“为什么?我们和苏乙认识了才不到一天,连他是好人坏人都还不知道,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报警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苏乙不是坏人!”唐悠悠道,“他这个人虽然有点怪,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人不坏的。” “直觉?”关谷神奇一脸懵逼,“这是一种爵位吗?” o__o''! 二女齐齐翻了个白眼。 “我也觉得苏乙不是坏人,但他在精神方面,肯定是有一些问题的!”胡一菲皱眉道,“而且……说不定他只是说说,并不一定要付诸行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报警这么小题大做的话,岂不是会伤害他?” “如果苏乙真的精神有问题,你一个女孩子和他住在一起,你就不怕他伤害你?”关谷神奇道。 胡一菲不屑一笑,把拳头捏得咯嘣嘣响:“谁伤害谁?” “好吧我什么都没说。”关谷神奇立刻道。 唐悠悠捂嘴偷笑,转移话题:“一菲姐,那你现在不让他出门也不是个办法呀,就像他说的,他不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难道真的要你养他?” “其实我只是下意识那么一说,谁知道他真就听我话不出门了。”胡一菲道,“说起来,他对于我们提出的要求,好像从来都不会拒绝。” 唐悠悠道:“应该是因为感激你吧。” 胡一菲皱眉想了想,道:“懂得感激的人,就算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何况他还长得帅。” “长得帅和坏不坏有关系吗?”关谷神奇道。 “当然有!”胡一菲和唐悠悠异口同声道。 “那我一定也算一个大好人了!”关谷神奇嘿嘿一笑,手托下巴。 “给你一个好人牌拿走不谢!”胡一菲不耐摆摆手,唐悠悠则嘻嘻对他笑着吐吐舌头。 “也许我不应该拦着他不让他出门,”胡一菲若有所思道,“堵不如疏……不如我放他出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如果他真的只是去找工作,那就意味着他那句话只是说说而已,我们也不必太过紧张。” “但如果他借找工作的名义,去做那件事呢?”关谷神奇问道。 “这一点,倒也不能不防。”胡一菲眼珠转了转,突然一亮,“不如,我们偷偷跟着他,如果没事当然最好,万一情况不对,我们立刻出面制止,这样不就好了!” “你刚才说,我们?”关谷神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我们,我一个人,万一跟丢了怎么办?”胡一菲理所当然道,“你们两个,做我的助手,咱们三个轮流交替跟踪,这样他也不容易发现我们。唉,要不是曾小贤和吕子乔这俩货的电话打不通,我连他们两都想叫上。” “为了他,真的有这种劳民伤财的必要吗?”关谷神奇一百个不愿意。“我还要画画呢,没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有时间!”唐悠悠举手,兴致盎然道,“我还从来没跟踪过别人呢,这事儿想想就觉得刺激,算我一个,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情!” “其实这么做也是为了尽快确定苏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胡一菲道,“毕竟他现在是我的临时室友,我对他越早多一些了解越好。” “好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去!”关谷神奇立刻改口,“我是男人,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保护你们。” “关谷君你真好!”唐悠悠对他甜甜一笑。 “哈哈,这没什么!”关谷神奇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且!”胡一菲没好气地翻了两人一眼,“你们换好衣服,随时准备出门,我去找苏乙,劝他出门。” 胡一菲很快敲响了苏乙的门。 迷迷糊糊刚要入睡的苏乙猛地睁开眼睛。 这一刻他想拆了这个房子。 这真的是个治愈的片场吗? “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苏乙在心里默念了十遍,然后挤出一个笑脸,打开了门。 “有什么事吗一菲?”苏乙问道。 “呃,我想了想,你还是出去找工作吧苏乙。一个大男人大白天窝在家里睡觉,也不是那么回事。呵呵,现在时间还早,不如你现在就去吧。”胡一菲一副很自然的样子,随意地说道。 叮! 苏乙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沉默。 沉默是他无声的怒吼。 胡一菲伸出手在苏乙眼前晃了晃:“苏乙?你怎么了?” “没怎么,好的。” 苏乙深吸一口气,微笑看着胡一菲,心里默念:“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 0873、吴丽是谁 苏乙最终还是踏上了找工作的征程。 春雨绵绵,沁人心脾。 如果是偷得浮生雨中漫步,这样的天气自然会让人心旷神怡。 但如果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在外奔波,这样的雨天实在是有些恼人的。 苏乙撑着伞走在街边人行道上,他已经走了七条街,他的裤管和鞋子上已经沾满了泥水。 一个半小时的快走对苏乙来说连热身项目都算不上,但对身后三个跟屁虫来说…… 那就要了命了。 除了胡一菲身体素质不错还能撑住,其他两个人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动了!我不跟了,打死我我都不跟了!”唐悠悠气喘吁吁,累得满头大汗,“七条街!足足七条街!他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出租车吗!” “就算不坐出租车,公交车、地下交通,都可以!连我一个哲彭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用两条腿走这么远?”关谷神奇也一副崩溃的样子,“我去年一年走的路,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年纪轻轻平时不多锻炼,现在走两步路就哭爹喊娘不行啦?万一祖国哪天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办?”胡一菲呵斥道,其实她也累得够呛,但却没表现出来。 “我可以叛国!”关谷神奇举手道。 “如果祖国需要,我宁愿当个烈士!”唐悠悠哭丧着脸叫道,“反正我绝对不走了!” “不用你们走了,喏,他停下了。”胡一菲向前努努嘴。 “咦?他在跟谁招手?”唐悠悠奇怪东张西望,“这条街除了我们,没有别人啊。” “他不会发现我们了吧?”胡一菲惊恐道。 关谷神奇翻着白眼道:“三个人撑着一把伞,在他身后跟了七条街!如果他不是个瞎子的话,发现我们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靠!那你不早说?”胡一菲叫道,“那我们不是白跟他这么远啦?” “我在第二条街的时候就提议我们可以分段跟踪,并且和苏乙保持距离。”关谷神奇冷笑,“但是你们一个人说,我们三个一起走还能说说话,不会寂寞;另一个说,跟踪我是专业的,关谷你不要乱出馊主意!现在,又怪我不早说?” 关谷故意掐着嗓子学她们说话,二女齐齐面色一囧。 “咦?这里风景挺不错的。”胡一菲若无其事转移话题。 “是啊!好美呀,一菲姐,我们应该带着相机过来才对呢。”唐悠悠表情夸张回应。 “好了!”关谷神奇翻了个白眼,“苏乙明显是向我们招手,我们要不要过去?” “去就去!”胡一菲一咬牙,“哼,他明明早发现我们了,还假装不知道害我们走了这么远,我们还没找他算账呢!” “就是,都怪苏乙!”唐悠悠立马表示同意。 “女人啊女人……”关谷神奇摇头叹气。 苏乙等了一会儿,三个人总算走到了跟前。 “你们跟了我七条街,不累吗?”苏乙无奈地问道。 他真是搞不懂这三个人是怎么想的。 到底是为什么? “谁跟你了?”胡一菲还在嘴硬,“我们三个只是约好了雨中漫步,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们怎么会跟着你?” “对呀对呀,嘻嘻,小乙,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唐悠悠笑着向苏乙摆手,“嗨!” 关谷神奇对苏乙尴尬一笑:“我就是——打个酱油。” “呵呵,了解。”苏乙无奈笑了笑。 他还能怎么办? “我到地方了。”苏乙指了指身后的建筑,这里是一个人才交流中心。 “你们要跟我一起进去吗?”苏乙问道。 “不……”关谷和唐悠悠刚要拒绝,却立刻被胡一菲打断。 “好呀!”胡一菲干笑道,“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去过人才交流中心里面呢,既然你这么诚心邀请我们,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咯?关谷,悠悠,我们进去逛逛?就当是看旅游景点了?” 唐悠悠以手扶额:“天哪,走了七条街,就是为了去人才市场旅游?我一定是疯了。” 关谷神奇也皮笑肉不笑:“我现在分分钟想要切腹自尽!” 四人在门口填了登记表,苏乙还多填了一张统一制式的个人简历,然后进了人才交流中心。 这里人很多,有很多公司招聘的摊位。 然后……就没别的了。 “啊,这里风景不错啊!真是——鸟语花香啊!”胡一菲又开始睁着眼说瞎话。 “是的呢,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色,真是好兴奋呢。是吧关谷君?”唐悠悠也丧了良心。 关谷神奇挤出一个笑容:“是啊,各种各样的人,胖的、瘦的、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我以前,从来都没见过他们!” 苏乙也懒得猜他们到底搞什么鬼了。 不是一个频道的,你猜死也猜不透。 “我去应聘了,你们要跟着吗?”他问道。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胡一菲笑呵呵对他一个劲摆手,“快去应聘吧,祝你马到功成!” 叮。 苏乙对她礼貌一笑,转身就走。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一菲姐,我感觉咱们三个在做一件蠢事。”唐悠悠苦着脸道。 “不是我们三个,而是我陪你们两个做蠢事!”关谷神奇吐槽道,“很明显,苏乙就是来找工作的!” “那我早上听他在卫生间说的那句话怎么解释?”胡一菲道,“后来他在自己房间里疯狂捶打自己,又怎么解释?” “也许那只是他自己发泄情绪而已。”关谷神奇道。 “还有一种可能!”唐悠悠伸出一根手指,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什么?”其他两人齐齐问道。 “也许,这个吴丽就在这里!”唐悠悠幽幽地说道。 胡一菲和关谷神奇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到苏乙,别让他干出傻事啊!”胡一菲紧张地道。 “他向那边走了!”关谷神奇指着一个方向。 三人急忙往这边追了过来。 “对不起,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一个招聘点,该公司的hr面色古怪地对苏乙道。 “好吧,谢谢。”苏乙微笑起身,满心无奈。 应聘不能说假话,能被聘上才怪。 比如人家刚问他:“你以前有过管理岗位的经验吗?” 苏乙老老实实道:“我管理过两个几万人规模的帮派,带过一支几十人的突击队,还领导过一个暗杀团。” 人家只能把他pass了。 苏乙开始意识到,自己这趟应该是白来了。 如无意外,他在这里应该是找不到什么工作的。 不过他没有放弃,继续四下寻找。 突然,他看到一个摊位招聘的岗位名称,顿时眼睛一亮,急忙走了过去。 这次他没有拿出个人简历,而是跟这个摊位的年轻女hr聊了起来。 恰在此时,胡一菲等三人也看到了苏乙。 “看看看,他在那里,跟一个女人在说话!”唐悠悠激动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吴丽?” “很有可能!”胡一菲也紧张起来,“你看,那个女人很激动的样子!” “是啊,的确很可疑。”关谷神奇也觉得那女人手舞足蹈的样子很奇怪。 “走,靠近点,我们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胡一菲深吸一口气道,“如果待会儿要动手,我负责控制苏乙,你们两个拉着那个女的赶紧跑,千万不要回头,听到了吗?” “好!”关谷神奇和唐悠悠紧张点头。 “听着,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gogogo!”胡一菲亢奋一挥手,三人立刻向那边迅速走去。 三人刚到跟前,就见苏乙站了起来,向那个女人伸出手去。 只听一声刺耳的声音,却是苏乙对面坐着的那个女人也站起来了,碰倒了她身后的椅子。 三人脸色齐齐一变! 骤逢变故,但胡一菲却颇有大将之风,临危不惊,大喝一声“动手”,三人便齐齐往前冲去。 苏乙诧异回头,就见到胡一菲已经向他冲了过来,一把扣在他的肩膀上。 “苏乙你不要冲动!人生路还有很多选择!”胡一菲一边大吼,一边施展出擒拿手。 苏乙浑身一僵,但很快便又松弛下来,任由这个女人用擒拿手制住自己。 “唉……”他扬天幽幽长叹。 也好,另一只鞋子总算落地了。 累了。 爆炸吧。 另一边,唐悠悠和关谷神奇飞快冲到那个女hr跟前,二话不说一人一边,架着这女人就走。 “哎哎……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呀?救命啊!救命啊……”女hr拼命挣扎,惊恐大叫。 “闭嘴!我们就是来救你的!”关谷神奇低喝。 “吴丽,你别叫了!”唐悠悠急促道。 “谁是吴丽?我不叫吴丽啊……你们到底是谁,要干嘛?”女hr气急败坏大叫。 关谷神奇和唐悠悠同时僵住,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懵逼。 而这边的胡一菲也愣住了。 “她不是吴丽?”胡一菲惊讶问道。 “谁是吴丽?”苏乙平静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胡一菲更懵,“吴丽是谁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也没听过这个名字。”苏乙面无表情。 “怎么可能!”胡一菲瞪大眼睛提高音量,“你早上在卫生间里,明明说的就是吴丽!” “唉……”苏乙仰天长叹。 “说话呀,你叹什么气?”胡一菲焦急道。 叮! 苏乙深吸一口气。 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 他对胡一菲礼貌一笑:“我想这一定是一个误会,不如咱们一块儿先把这个烂摊子收拾掉,我再跟你解释?” 道歉,走人。 到了人才交流中心外,雨已经停了。 胡一菲三人灰溜溜站在苏乙面前,脸上都带着讪讪的表情。 “所以,吴丽是怎么回事?”苏乙对三人露出亲切的微笑。 “是一菲姐!”唐悠悠果断卖队友,“是她早晨偷听你在卫生间自言自语,听到了这个名字!我们只是从犯,她才是主谋!” “我连从犯都算不上,我最多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关谷神奇急忙道。 顿了顿,又陪笑道:“当然了,我吃瓜的距离,稍微近了一点点……” “喂,你们两个太没义气了吧!”胡一菲气得柳眉倒竖。 “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咯……”唐悠悠嘀咕道。 “义气是什么气?是无色无味,还是有色有味?”关谷神奇故意装糊涂。 “好啦好啦!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件事的确是我倡议的,我认了!”胡一菲破罐子破摔,躲闪着苏乙的目光,“现在看来……好像……应该……可能,是有一点点小误会在其中吧。” “所以,你到底听到了什么?”苏乙叹了口气问道。 “我早上听到你起床的声音,也就起来了,本来是想告诉你冰箱里的牛奶过期了不能喝的,谁知道,我听到你在卫生间里自言自语。”胡一菲道,“我有些好奇,就贴近了一些,想听听你说些什么,谁知道却听到你说了一句很可怕的话。” “什么话?”苏乙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打女人。 “我听见你说,吴丽,恨不杀you!”胡一菲认真道。 沉默。 沉默是无言的哀愁。 “你出来的时候眼珠子红红的,特别可怕,所以我就有点想多了,害怕你走极端。”胡一菲道,“然后你回到卧室里,还疯狂捶打自己,这就更让我怀疑担心咯……” “一菲姐也是出于关心……”唐悠悠嘿嘿笑着替胡一菲辩解。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胡一菲道,“所以你说的到底是不是吴丽,恨不杀you?” 苏乙笑了笑。 他突然又不生气了。 “不是,”他说,“其实我说的是,努力,奋斗,加油。” 三人齐齐瞪大了眼睛。 “那你眼睛通红……”胡一菲颤声问道。 “我昨晚失眠,没怎么合眼。”苏乙道。 “那你回到卧室疯狂捶打自己?”胡一菲已经有些不敢问下去了。 “我做了两组运动,目的是消耗体力让自己产生疲惫感,方便入睡。”苏乙怜悯看着她。 “shit!”胡一菲生无可恋。 0874、来钱路子 很明显,整件事就是一场误会。 苏乙早上在卫生间里给自己打气,喊了句“努力、奋斗、加油”。 他的声音并不大,隔着门板的胡一菲也听不太清楚,听成了“吴丽,恨不杀you”。 能把好好一句话听成中西结合的怪话已经算是胡一菲骨骼惊奇了,但这个脑补怪居然自行把苏乙脑补成了一个因爱生恨决定走极端的危险男人形象。 有了这个脑补出来的“基础”,后面一系列无厘头的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胡一菲否决了“报警”这种在她看来会对苏乙造成伤害的提议,决定以跟踪的方式,制止苏乙的危险行为,让苏乙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同时挽救那个叫吴丽的女孩的生命。 当她看到那个女hr手舞足蹈和苏乙激动说些什么后,苏乙和女hr都站了起来,后者还不小心撞翻了自己的椅子…… 胡一菲以为这个女hr就是所谓的吴丽,于是毅然挺身而出……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就算打死苏乙,他又怎么能想到人家的脑回路是这样的呢?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苏乙问胡一菲,“如果你早上在家直接问我的话,不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问你你肯定不会承认啦!”胡一菲的脸很红,但仍强撑着,“还有,刚才那个女的跟你说什么呢?为什么那么激动的样子?她要是但凡正常点,我也不会误会了。” “她在给我推销课程。”苏乙递给胡一菲一张广告宣传单,“她是一个网上写作培训机构的,刚才之所以声情并茂的样子,是在向我宣讲,告诉我只要选择网上写作,一夜暴富不是梦,她的课程不要九千八,也不要一千八,只要九九八,九九八买不了吃亏,九九八买不了上当……” o__o''! 三人齐齐石化。 一切都明了了。 胡一菲气恼道:“招聘会现场搞推销?这简直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这种人应该拉出去枪毙一百次!” “枪毙一百次……为什么那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用机关枪?突突突突……”关谷神奇做出机关枪扫射的姿势。 唐悠悠咯咯直笑。 “据我了解,这种卖网上写作培训课程的都是骗子。”唐悠悠笑道,“小乙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哟。” “我也大概了解一点,这的确是一种新型诈骗!”胡一菲余怒未消,“利用高回报的幌子欺骗别人上她的写作培训课,但其实她讲的那些东西全是别的网友分享在网上公开的东西。所谓的高回报,其实只是画出来的大饼,这些人最可恶!” 苏乙笑了笑:“现在误会解除了,你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们,毕竟你们是出于关心我的原因,才这么做的。” 这话说的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主要是一菲姐,是她担心——哎呦!”唐悠悠刚说一半就被唐一菲偷偷踢了一脚。 “我可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想要考察新室友的基本状况,你不要误会啊!”胡一菲道,“对了,你还要进去找工作吗?刚才闹的动静那么大,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不进去了,我在这里应该找不到什么工作的。”苏乙摇摇头道。 “为什么?”三人齐齐问道。 “因为这个。”苏乙摊开手里的那份简历。 胡一菲接过,扫了一眼道:“这就是份很正常的简历啊,你也是正牌大学毕业,还有业务销售和做演员的经历,这都是加分项,你找工作应该不会……等等!” 胡一菲突然瞪大了眼睛,发现了盲点。 她指着简历表格其中一栏道:“是否有过服刑经历这一栏,你填了‘无’,这是对的,但下一栏‘原因’这一栏,指的是服刑的原因。如果上一栏你填了‘有’,这一栏才需要填;如果上一栏你填的是‘无’,这一栏你根本不需要填啊大哥!” 胡一菲无语地看着苏乙:“为什么你要在服刑原因这里填‘没被他们抓到’?” 苏乙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上一栏填了没有服刑,这一栏它让我阐述原因,所以我只能填写我没有服刑的原因。” “真被你给打败了!”胡一菲以手扶额,“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没被抓到?” “刺杀哲彭天皇。”苏乙道。 “又来!”唐悠悠和关谷神奇齐齐翻白眼。 “那是假的,是演戏!”胡一菲无语道。 “也许吧。”苏乙笑笑。 那么轰轰烈烈的事情,用那么多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结果,他怎能当做是假的? 他不能说谎。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唐悠悠问道。 “我已经找到一份适合我的工作了。”苏乙道,“但是到底能不能干,还需要我再做一些详细调查。” “什么工作?”三人又是异口同声。 苏乙腼腆一笑:“网上写作。” “靠,你还真上当啊?刚不是说了那是骗人的吗?”胡一菲急道。 “那个卖课的是骗人的,但网上写作这回事儿是真的。”苏乙解释道,“我刚才之所以去跟那个女人聊天,就是为了从她嘴里套出网上写作平台发布的途径。我打算自己上网查找一下这些平台,看看它们有没有征稿的活动,然后参加征稿,看看能不能赚到稿费。” 自由撰稿人,就是继搬砖和手机贴膜后,苏乙为自己想到的第三种赚钱方式。 “原来是这样!”关谷神奇恍然大悟,“但是,网上写作需要一定的文字功底吧?苏乙你可以吗?” “我可以的。”苏乙确定点头。 “好吧,我们相信你!”唐悠悠道,“那你打算怎么开始?” “我要去找一家网吧,因为我需要一台联网的电脑。”苏乙老老实实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需要泡在网吧里,直到我赚到房租和买一台新电脑的钱。” “啊?这么惨啊?听说网吧的环境很恶劣的。”唐悠悠啧啧道。 “我那台笔记本除了用来追剧和上网冲浪一直没什么用,要不你先拿去用?”胡一菲问道。 叮! “好的。”苏乙对她笑笑。 胡一菲:o__o'' 我就是随便客气一下,你怎么答应这么快? 不过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只是她原本以为苏乙会因为自尊心而拒绝她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我就把我的电脑给你。”胡一菲道。 “那就不用找工作了?”关谷神奇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 “我同意!”唐悠悠立刻举手,“早上起来早饭都没吃就走了七条街,我都有点低血糖了,急需补充能量!” “我知道有家本帮菜馆味道不错,我请你们吃吧?”胡一菲道。 叮! “好的!”苏乙等三人齐齐道。 一顿丰盛的午餐后,四人有说有笑回到了爱情公寓。 胡一菲很快就把她的笔记本送来了。 “里面有一些我的照片,要等我从学校里把我的u盘拿回来才能拷出来。我都存在d盘里加了密,你不许偷看啊!”胡一菲警告道。 叮。 苏乙对她礼貌一笑:“好的,谢谢。” “呃,另外,纯属好奇一问,你打算写哪方面的内容?”胡一菲眼中闪烁着八卦神色。 “一些绝对不想让你看见的东西。”苏乙坦然道, “咦——”胡一菲一阵恶寒,显然又脑补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黄色!”为了预防她再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苏乙赶紧打预防针,“是很正经的写作,合理合法,只是因为有点标题党,所以才不想让你看到。” “标题党?”胡一菲疑惑,现在uc震惊部还没有开始风行,也还没有标题党这个说法。 而苏乙打算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打算做自媒体撰稿人,就用“震惊体”打响知名度,闯出一片天地。 等胡一菲出去后,苏乙便开始了工作。 他先是在网上咨询了一些新闻平台自媒体撰稿人的合作方式,最终选择了一种来钱最快也是最稳妥的方式——“买断”。 这种合作方式是指新闻平台以单篇固定稿酬的方式支付报酬,只要采用稿子,可以当天结算。 还有一种合作方式叫“分成”,是按照读者点击率来计算报酬。 相对来说,分成模式对苏乙来说最划算,他拿到的钱也会更多,但问题是这种合作方式结算稿酬周期是一个月,而苏乙身上的三百三十三块钱,肯定不够支撑一个月的。 所以他只能选择看起来比较吃亏的买断模式。 他注册了通讯软件账号,和新闻平台的编辑聊了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撸出一篇八百字的稿子,标题是——《快看!这么小就沾花惹草简直就是畜生啊!》 但这篇稿子配图却是一头小花牛在开满小花的草地上欢快撒蹄,文字内容是爱护草坪保护生态环境。 编辑看了这篇稿子,整个人都通透了! 苏乙的网名叫良辰,看稿之前,编辑一口一个小伙子。 看稿之后,立马变良辰老师了。 什么良辰老师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什么良辰老师创造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吸睛模式…… 一顿海夸后,苏乙只问了他一句话:“多少钱?” 这个编辑人还不错,先是建议苏乙分成。 得知苏乙一门心思只想买断后,他告诉苏乙,只要是苏乙保持这种稿子的质量,以后苏乙的稿子就是新人最高价——千字二百。 但稿子值不值这个价,得需要先审核。 苏乙刚才那篇稿子用了二十分钟左右搞出来的,大约八百字左右,按照这个价格的话就是一百六十块左右。 苏乙计划每天出至少十篇不同分类、不同风格的震惊体稿子,迅速“占领市场”,这样的话,每天的收入可以维持在两千块以上。 一个月下来,就是六万块以上。 当然,实际上绝对不止这个数字,苏乙打算写十天买断,然后就转分成。 按照点击率来获取稿酬,他会拿更多稿酬。 再三核实了这个平台和编辑的可靠性后,两人约好了明早交稿时间,苏乙总算暂时松了口气。 摆脱赤贫状态,应该是没问题了。 但震惊体极易模仿,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苏乙必须还得另想他法,找一个稳妥来钱的途径。 思来想去,苏乙决定还是在网上写作上下功夫。 他在网上搜了几家网络站,最终选定了一家业界最大的网站——终点。 网络刚刚进入百花齐放的黄金时代,这个时候入场,绝对能赚一笔快钱。 至于苏乙会不会写的问题—— 写这玩意儿不是有手就行吗? 经过后世网络各种题材熏陶,苏乙本身是不缺乏题材和创意的。 但苏乙并不打算以此为事业,他打算赚一笔足够养老的钱就撤,所以他的选材主要集中在“来钱快”这三个字上。 写什么网络来钱最快? 当然是小白文了! 说干就干,苏乙打开word,直接开写—— 书名:《战神归来》 简介:战神归来,发现五岁女儿竟睡狗窝,一声令下,十万退役将士奔赴而来…… 第一章,战神回归 昏暗的光线,燥热的空气。 汗一滴又一滴,落到身下女人泛着潮红的脖颈上。 “不…不要…” 羞愤,而又带着几分悸动的呼叫声破空而来…… …… 噼里啪啦,一下午,苏乙就码出了一万字的内容。 故事情节是那种不忍卒视的装逼打脸情节,苏乙自己写完都不想看第二遍。 但赚钱嘛,不寒碜……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外面客厅传来一阵嘈杂声,紧跟着苏乙的卧室房门被敲响了。 苏乙合上笔记本去开了门,敲门的是胡一菲。 “苏乙,一下午都闷在卧室里也不出来透透气?来来来,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胡一菲不由分说把苏乙拽了出来。 这时候客厅里已经站满了人。 除了关谷神奇和唐悠悠,还有三个男人。 一个小眼睛四方脸,略显猥琐;一个油头粉面一脸渣男相;还有一个相貌平平一脸衰样。 0875、夜半尖叫 这三个人不用介绍苏乙也认得他们,但胡一菲要介绍,他也没拦着。 “他叫吕子乔,爱情公寓最有名的花花公子,你可别跟他学坏了。”胡一菲指着吕子乔道。 “喂,一菲,不要在新人面前诋毁我的形象,我风流但不下流!”吕子乔不满道,然后笑着向苏乙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吕子乔。” “苏乙。”苏乙刚跟他握手,吕子乔却突然凑到苏乙耳边道,“兄弟,敢跟胡一菲住,你是真正的勇士,向你致敬!” “吕子乔你是不是想死?”胡一菲捏拳瞪眼。 吕子乔一缩脖子,立马闪到了曾小贤身后。 “哼!”胡一菲冷哼一声,指着曾小贤就要继续介绍,但却被曾小贤阻止。 “我自己来!”他很有信心摆出一个姿势,猥琐挑着眉毛,“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 他指着苏乙满脸期待等着苏乙说出他的名字。 “下一个吧。”苏乙笑着对胡一菲点头。 “噗……”在场人都笑喷了。 曾小贤闹了个大花脸,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 “开玩笑的,我当然认识你了曾老师。”苏乙笑呵呵向曾小贤伸出手,“你是电台节目主持人,你主持的节目叫对不对?” 曾小贤瞬间大喜,一把握住苏乙的手道:“你知道我?你听过我的节目?” “也算是吧。”苏乙想了想道。 “恭喜曾老师喜提听众一枚!”胡一菲似笑非笑。 苏乙刚来这座城市,都还没站稳脚跟,能听过一个无人问津的深夜电台节目才见鬼了!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关谷神奇提到过曾小贤,在胡一菲看来,苏乙就是那时候知道曾小贤主持的节目名字的。 至于听过节目的话,完全算是客套,也就曾小贤这傻子当真。 “这位一脸衰相的帅哥,叫张伟,刚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以后就是咱们的邻居了,就住在咱们隔壁。”胡一菲接着介绍。 “你好。”苏乙跟他打招呼。 张伟悲愤道:“确切地说,我经历的是一场失败的婚礼,而不是婚姻!” “更确切地说,你其实并没有经历一场失败的婚礼,”吕子乔笑嘻嘻补刀,“因为你错过了你的婚礼。” “呜呜呜……”张伟捂住脸干嚎起来。 “你和曾小贤两个缺德玩意儿还好意思说这事儿?就缺德吧你们两个!”胡一菲没好气道。 “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们,张伟会准时参加他的婚礼,但他要经受的打击会更惨!因为他会亲眼目睹他的准新娘就在他的面前被别的男人抢走!”吕子乔一摊手,“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反倒是我们帮了他,让他不用亲眼目睹那种人间惨剧,免受更大的打击,他反而应该谢谢我们。对吧张伟?” “如果我在场,也许小丽根本不会走的!”张伟悲愤道。 “那种心里住着别人的女人,要来何用?强扭的瓜不甜!”吕子乔劝道。 “可是,你得让我把瓜先扭下来,尝一尝才知道甜不甜吧!”张伟哭嚷着。 “好了好了,乖,跟着我,还怕没有女人?”吕子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行了行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胡一菲烦得不行,“吕子乔,你的存在,简直大大拉低了我们爱情公寓的素质底线!” 吕子乔一愣:“有奖励吗?”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胡一菲放弃攻击他挤出一个虚假笑容,“我接着给你们介绍,这位是苏乙,我的新室友,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他。” “放心,同为男人,我们一定会好好关照他的!”曾小贤笑道。 “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胡一菲转过身来面向苏乙,“悠悠决定要住在爱情公寓,以后她也是我们的室友了。” “一菲姐,小乙,以后请多多关照!”唐悠悠笑嘻嘻对两人鞠躬。 “放心,我一定关照你啦!”胡一菲笑呵呵跟她拉手。 苏乙则笑而不语。 唐悠悠又对关谷神奇说了一串哲彭语,意思是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以后请多多关照。 这让关谷神奇十分惊喜。 “为了庆祝我们一下子来了三位新朋友,不如……曾老师请我们吃饭吧!”吕子乔提议道,“吃完饭再去酒吧,一条龙!” “为什么是我请?”曾小贤不乐意道。 “身为一个公众人物,请你的粉丝吃饭难道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吕子乔指着苏乙。 “那我可以单独请他,最多再带上一菲,还有唐悠悠……”曾小贤辩解道。 顿了顿,觉得不合适,他又补充道:“还有关谷,再加上张伟……好吧我请大家吃饭。” 最终曾小贤耷拉下了肩膀。 “耶!”吕子乔笑呵呵一指苏乙,“苏乙,想吃什么?中餐?西餐?还是海鲜大餐?尽管说,别客气!” 叮。 “我想吃海鲜大餐。”苏乙无奈道。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曾小贤的脸色都有点发绿了。 “不行,我海鲜过敏的。”张伟突然道。 “那就果断中餐!”曾小贤赶紧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盖浇饭,味道很不错哦。” “喂,给新朋友接风,你就请人家吃盖浇饭?曾小贤,你也太抠门了吧?”吕子乔翻白眼道。 “行啦行啦!”胡一菲不耐烦摆摆手,“请个客推来推去的,丢不丢人?我请!走,去吃西餐!” “算了,中午就是你请客,一菲,下午这顿饭,就交给我来吧。”关谷神奇急忙道。 “一言为定!”吕子乔生怕关谷神奇反悔,急忙敲定,“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 “我去换个衣服先!一菲姐,要不要一起?”唐悠悠道。 “我不用了,又不是去相亲,换什么衣服?”胡一菲恨不能理解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运动装,“这不挺好吗?” 唐悠悠尴尬笑笑:“那、那我自己去了。” “快去快回!”胡一菲很有大姐头范儿地挥挥手,继而转过头问苏乙:“你的工作研究得怎么样?” “我和编辑谈好了,明天就开始正式开始。”苏乙道,“今晚要加加班写稿子了。” “太好了!恭喜你啊!”胡一菲开心道,“咱们三十六楼真是群星荟萃啊,3602一个画家,3601一个作家,真是书香门第啊!” 谷胢“苏乙你是作家?写什么的?”曾小贤好奇问道。 苏乙刚要答,胡一菲就怼了回去:“管好你自己吧曾小贤,哪儿那么多好奇心?人家苏乙问你节目里都说什么了吗?” “我这不是关心新朋友嘛。”曾小贤不满嘟囔道。 “如果真关心,下午这顿饭就你来。”胡一菲道。 “咦,今天的月亮好圆啊……”曾小贤东张西望。 “切!” 唐悠悠换好了衣服,一行其七人浩浩荡荡出门下楼,杀向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去了以后大家倒也都没点什么牛排鹅肝之类的贵东西,而是要了披萨和意大利面,再就是沙拉、浓汤之类的,简简单单吃了个西式简餐。 好吃不贵。 吃足喝饱,吕子乔嚷嚷着要去酒吧,但大家都拒绝了。 曾小贤是因为昨晚喝得太多,今天需要缓一缓,张伟没心情,胡一菲晚上要和她弟弟陆展博视频通话,唐悠悠要准备明天的演员面试背台词,关谷神奇要完成今天未完成的画作。 苏乙还真担心吕子乔向他发出邀请,那样的话他不能拒绝,就只能跟着吕子乔去酒吧了。 他是真的不想去那家酒吧了,而且他也不想去酒吧喝酒撩妹,极度排斥和反感。 正在他提心吊胆的时候,胡一菲帮他挡了一劫。 吕子乔的目光刚落在苏乙身上,胡一菲就警告他:“不准打苏乙的主意!人家都说了,今晚要写稿子。” “好吧。”吕子乔摊手放弃了邀请苏乙,“既然没人去,那就只好我自己独自潇洒了!” 回到爱情公寓后,苏乙没急着去写作,而是先帮唐悠悠把她的行李都搬了过来。 “再招一个室友,咱们3601就满员了!”胡一菲美滋滋道,“不过最后一个室友就不着急了,我们宁缺毋滥。” “一菲,悠悠,我先失陪了,你们慢慢聊。”苏乙见没什么事儿了,就打算告辞。 “去吧去吧,你不用管我们!”胡一菲摆摆手,“放心,我们也不会吵到你的。” 苏乙对她笑了笑。 等苏乙进到自己的卧室后,唐悠悠突然对胡一菲道:“一菲姐,你有没有感觉到,小乙好像有些——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疏远?”胡一菲道, “对对对!”唐悠悠眼睛一亮,“就是疏远,他好像在刻意疏远着咱们,但是又好像不是,他也和咱们一起吃饭,一起说笑,但就是……有点别扭。” 胡一菲若有所思:“我也觉得他有些奇怪,但这个人还是蛮真诚的。唉,管他呢!日久见人心,咱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虽然女人的感觉真的很敏锐,但大大咧咧的胡一菲还是选择放弃思考关于苏乙身上的拧巴感觉。 当晚,苏乙笔耕不辍,陆续写出了一系列震撼世人的大作。 比如:、、、…… 等等等等…… 苏乙灵感如尿崩,写到凌晨一点半,竟写了十五篇稿子出来! 十五篇稿子的字数加起来,差不多两万四千字左右。 如果都能按照千字二百的价格结算,他明天一天就能拿到四千八百块钱! 对此苏乙很满意了。 他打算明天一大早他就先把稿子发给那个编辑审核,然后赶紧去银行办一张银行卡,等着收钱。 还有也不能落下,这可是一头现金奶牛。 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苏乙知道自己必须得要休息了。 虽然他依然没有任何睡意。 他洗漱完关了灯,试着躺了半个小时左右,却根本没有半点犯困的意思。 苏乙想了想,起身去书房找了一台收音机回来,调到了本地频道。 收音机里立刻传来曾小贤的声音:“这里是,各位听众,欢迎回来。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曾小贤!刚才我们分享了一段凄美悱恻的爱情故事,那么接下来,小贤要和大家分享一篇有关爱情的散文……” 事实证明苏乙找到了保证睡眠的绝佳办法,伴随着曾小贤朗读散文的声音,苏乙渐渐进入了梦乡。 直到—— 他被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和惨叫声惊醒。 叫声来自隔壁,四个大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混蛋!你们想死吗!”一声更大的愤怒咆哮响起,声音明显是胡一菲的。 紧跟着就听“叮咣哐嘡”一阵巨响,胡一菲风风火火摔门而去。 伴随着隔壁3602传来的一声更大的惊叫,所有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世界和平了…… 苏乙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半点出去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完全不感兴趣。 但偏偏,这世上的事情往往不因自己的意志而转移。 卧室开门的声音又响起来,一个靸着拖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苏乙的门外停下。 咚咚咚…… “小乙,你也出去了吗?”门外传来唐悠悠的声音。 苏乙无奈睁开眼睛:“并没有。” “一菲姐到底怎么了,突然大呼小叫的?”唐悠悠打着哈欠道,“好像是隔壁发生什么事了,小乙,不如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叮! “好的!”苏乙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啊…… 还没进隔壁的门,就听见了胡一菲的叫声。 “堂堂几个大男人,居然被一只小小的老鼠吓成这样,你们丢不丢脸?” 。手机版网址: 0876、水猴子先生 “一菲,你真厉害,徒手毙老鼠的时候,真是比李连杰还甄子丹!”张伟一边用拖把拖掉地上的血迹,一边由衷赞道。 胡一菲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冷笑:“得了吧,不是我太甄子丹,而是你们几个全是废柴!小小一只老鼠,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用鄙视的眼光扫量着所在沙发上战战兢兢的曾小贤和吕子乔。 “这不是害怕,不是啊……”曾小贤强自辩解,“我们只是——爱护小动物!” 吕子乔面色惨白,仍说不出半个字来,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这时关谷神奇揉着脑袋从沙发后面爬起来,黑着脸道:“谁说我们怕老鼠了?” “呵呵,那你怎么晕倒在地上了?”胡一菲不屑道。 “哎,他还真真是唯一不怕的那个,”张伟笑着解释,“不过刚才子乔拿闹钟砸老鼠的时候,误伤了他。” “以后半夜三更不要大惊小叫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胡一菲拧眉呵斥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唐悠悠和苏乙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你们看!连悠悠和小乙都被你们吵醒了!”胡一菲指着他们两个道。 “一菲姐,我是被你吵醒的。”唐悠悠一脸无辜道。 胡一菲脸色顿时僵住。 “你也是?”胡一菲看向苏乙。 “我是被他们吵醒的。”苏乙指着3602的男生们道,“但我起床是因为悠悠敲门。” 唐悠悠此时已经走到了关谷神奇的身后,拽着关谷神奇睡衣后面的小尾巴,对苏乙嘻嘻一笑:“屋里黑黑的,人家怕怕嘛。” “总之,都是被你们三个混蛋害的!”胡一菲继续呵斥他们,“公寓里之所以有耗子,就是因为你们吃剩下的外卖从来不扔掉!” “耶!”三个混蛋不以为耻反而为荣,齐齐比出胜利的手势。 胡一菲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道:“回头那些耗子全家都移民过来,我看你们怎么办!” 张伟讨好笑道:“不是有您在吗?” 胡一菲冷笑:“告诉你们,我正在招最后一个室友,你们几个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楼层的声誉,要是你们再不悬崖勒马,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三个男人吓得噤若寒蝉。 曾小贤哆嗦着陪笑道:“一菲,不要吓坏了新来的室友……” 唐悠悠立马道:“我不怕,因为我和一菲姐站在一起!” “没说你!我说的是人家小乙!”曾小贤道,“你看,人家小乙被你吓得半天都不说话。” “我不说话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菲说的话基本都代表了我的观点。”苏乙打了个哈欠,“另外就是——我想赶紧回去睡觉。” “你同意她?”吕子乔总算缓过劲来,立刻表达不满,“喂,小乙,你不要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你是男人,拿出你的男人气概来!” “如果我碰到一只小老鼠的时候,我会拿出来的。”苏乙道。 “哈哈哈!听到了吗?你们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们几个一样不正常?”胡一菲很是得意,也很满意苏乙能站在她这边。 “还有我!一菲,我和他们三个,也不是一起的!我也不怕老鼠,你不要一棍子打掉一床人!”关谷神奇立马举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和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胡一菲没好气道,“你们最好不要害我招不到新的室友!” 顿了顿,胡一菲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身子前倾,挤出和善的笑容道:“不如,你们谁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我可以保护你们哟?” ?(°?°)? 三个男人齐齐色变,不动声色战术后仰,拉开和胡一菲之间的距离。 “不是谁,都有舍生取义的勇气的。”吕子乔咽了口唾沫道。 “去死!”胡一菲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信你们问小乙和悠悠。” “他们只是暂时被你伪善的面孔麻痹了!”曾小贤道。 “曾小贤你想死吗!”胡一菲瞪眼。 “你看!这才是你的真面孔!”曾小贤吓得直往后缩。 “如果我们再不睡觉,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去吃早餐了!”苏乙实在不愿意耗在这儿无聊了,忍不住开口吐槽道。 “这主意不错,最近楼下新开了一家手抓饼!味道很不错!”曾小贤眼睛一亮。 “手抓饼?我怎么不知道?”吕子乔疑惑。 “你什么时候中午十二点前起过床?”关谷神奇翻白眼道,“我觉得小乙说得对,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快要交画稿了,明天我要很早起床。” “我也要七点出发赶去片场。”唐悠悠道。 “我九点上班,八点出门!”张伟举手。 “我明天也有课,都是被你们几个混蛋给害的!走了走了,回去睡觉!”胡一菲大手一挥。 哗啦…… 顷刻间,3601的人撤了个干净,只剩下3602四个男人面面相觑。 “你们有没有觉得,苏乙是我们几个男人当中,唯一不怕胡一菲的?”张伟突然幽幽开口。 “呵呵,那是因为他太年轻,初来乍到,还没尝到一菲的厉害!”曾小贤道。 “也就是说,我们时间不多了?”吕子乔眼睛一亮,看向其他两人,“趁着他还不知道一菲的厉害,让他成为我们对付胡一菲的一把利刃?” 三个男人彼此对视,齐齐发出阴险的笑声。 一边的关谷神奇不寒而栗:“喂,你们不要乱来,欺负新人是不道德的行为,再说了,如果一菲知道的话,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现在是我们肯不肯放过她!”吕子乔冷笑着站起来,“我们已经忍受他的暴政很久了,是时候揭竿而起了!” “没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曾小贤也意气风发。 “耶!”张伟也激动站了起来。 但旋即就觉不对:“咦?我也是新来的,我为什么要跟你们瞎起哄?” “因为你很聪明,选择站在胜利的一方!”吕子乔道。 “这个解释——我给你满分!”张伟顿时眉开眼笑。 关谷神奇无奈摇摇头:“我已经看到你们三个的下场了,这件事我不参与,我去睡觉了!” 后半夜,3602的骚浪贱三人组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都老实下来睡觉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苏乙很早就起床了。 确切地说,他又挺了一晚上的尸。 被失眠困扰的滋味太让人抓狂了,苏乙觉得自己必须想办法自救。 他一大早就出了门,直接赶去了医院。 挂号、开药,花了七十多块钱。 苏乙为自己开了两盒安眠药。 然后他去银行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一张银行卡,这才回到了家里。 等他到家的时候,胡一菲和唐悠悠都出门了。 餐桌上留着一块三明治和一杯牛奶,还有唐悠悠留下的字条:“小乙,要养成吃早餐的好习惯哟——悠悠。” 苏乙会心一笑,直接端着早餐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一边吃早餐,一边把昨天写好的稿子交给了编辑去审核,然后继续写他的《战神归来》。 一个小时后,那个编辑很兴奋地告诉苏乙,他的稿子全部通过了,稿费四千七百三十五块,下午就会打给苏乙。 并且他还想跟苏乙签一个长期供稿协议,提出千字三百的条件,希望能够留住苏乙。 但苏乙很清楚,自己的价值远不止如此。 而且,写这类吸睛的标题党新闻,只是苏乙赚快钱的一个阶段,他并不打算以此为发展。 所以他拒绝了。 这一天苏乙过得很充实,他写了二十篇标题党稿子,还为《战神归来》存了两万字的稿子。 到了下午六点半的时候,苏乙总算有了点睡意,他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沉沉睡了。 一个小时后,苏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这一刻,苏乙真的有想把一切都撕碎的冲动。 他头一次发现扰人清梦的人这么可恨。 其实苏乙现在真的希望谁都别来打扰他,而他也不会去打扰别人。 大家各自安好,不是挺好吗? 为什么要进行各种无聊的交际往来? 用极大的毅力压制住了自己的种种负面情绪,苏乙打开房门,就见曾小贤骚气哄哄靠在门框上,对他挤眉弄眼。 “有没有兴趣,一起去酒吧里喝两杯?” 苏乙刚压制下去的负面情绪“噌”地一下就爆棚了。 他想一脚把这货踹到黄浦江里去。 “我是个男人,你用得着这么骚的来邀请我吗?”苏乙忍不住吐槽道。 “哦。”曾小贤立刻收敛起来,嘿嘿一笑,“我以为还是来叫一菲的呢,习惯了习惯了,不好意思啊!” “一菲是怎么做到这么长时间都没因为故意杀人罪而坐牢的?”苏乙叹了口气。 “不至于不至于,哈哈!”曾小贤挠了挠头干笑两声,“小乙,我、子乔和张伟打算去酒吧喝两杯,你要一起吗?” 叮! 苏乙对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啊,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不要去孤独角落?” “为什么?”曾小贤一脸惊讶,“我在那里冲了会员哎,今晚我请客,当然要去那里啦!” 叮! “有、有什么问题吗?”看着苏乙一副生无可恋的面孔,曾小贤惊疑不定问道。 “问题大了。”苏乙叹了口气,“我现在只希望,那个酒吧的人都不记得我。” 曾小贤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这两天流传的酒吧水猴子精传说,当事人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什么水猴子精?”苏乙惊悚瞪大了眼睛。 二十分钟后,孤独角落酒吧。 苏乙、曾小贤、吕子乔和张伟四人坐在酒吧中间的卡座上。 苏乙单独坐在一边,旁边三排沙发上的三个货齐齐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嗨,水猴子先生,这是那边的那位女士,请你的莫吉托。”服务员端来一杯鸡尾酒,憋着笑把它放在苏乙面前。 苏乙顺着服务员的指引回头看去,就见不远处一桌女人正看向他。 两边对视,那边一个女人突然做出孙悟空瞭望的姿势,那边几个女人顿时笑成一团。 o__o''! 苏乙僵着脸回过头来,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恨酒吧。” 旁边三个货已经笑抽抽了。 “你们够了啊!”苏乙没好气道,“要是再笑的话,我就走了!” “别别别!小乙哥,我们错了还不行吗?”吕子乔急忙阻拦,“你看你现在在这里多受欢迎?就是因为你,我们喝酒才能享受折上折!还能得到这么多女孩的关注,最重要的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有七个人送你酒了,喂,这是帝王vip的顶级待遇啊!要是我的话,我以后一步都不会离开这家酒吧!” 苏乙看了看眼前的七杯鸡尾酒,幽幽道:“这都是我用尊严换回来的!”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曾小贤笑呵呵道,“其实我搞不懂,为什么你会那么做?你看起来是个挺内向稳重的人,不像是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在特定的环境下是很有可能会做出一系列极端行为的。”张伟替苏乙解释,“按照小乙之前所说,他当时身无分文,面临着露宿街头的生存问题,为了生存而放下尊严,这是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咚咚咚! 苏乙黑着脸敲桌子:“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为了生存才放下尊严!” “那你是为什么?”吕子乔问道,“难道是因为,你喜欢放下尊严?” “哈哈哈……” 三个货又笑成一团。 “算了,随便你们吧!”苏乙端起桌上的鸡尾酒一扬而尽,生无可恋靠在沙发上。 爆炸吧。 “就猜到你们一定在这儿!”就在这时,胡一菲拿着一沓纸风风火火走了过来,跟苏乙摆摆手,“嗨,水猴子先生。” 苏乙刚直起身子伸出手来,闻言脸一黑,立刻收回手葛优躺了回去。 “哈哈哈……”三个男人又笑了起来。 “一菲,你太残忍了,怎么说小乙也是因为你才博得了这个雅号,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同情心,当面戳人家痛处?”吕子乔义正言辞职责胡一菲。 “就是,你这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曾小贤急忙应和。 张伟跟上辅助:“虽然你的行为不会受到法律的惩罚,但是你会受到道德的谴责!” “是吗?我会受到道德的谴责吗?”胡一菲装模作样地瞪大了眼睛,突然话锋一转,“原来越过道德的边境,是一件这么爽快的事情,我喜欢哟!” “哈哈哈……” 四个贱人一起大笑起来。 0877、夜半尖叫2 四个贱人完全无视了苏乙想要杀死人的目光,笑得肆无忌惮。 苏乙无奈发现这四个人完全不担心自己真的生气或者发火什么的。 而且他也真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生气。 郁闷倒是真的。 好吧…… 他果断转移话题:“一菲,你找我们做什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对了,光顾着嘲笑你,差点忘了正事。”胡一菲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目光落在一边沙发上的三人身上,“我再问一遍,你们三个有谁愿意搬过来,和我们一起分摊房租呢?我可以保护你们哟!” 曾小贤等三人顿时变得唯唯诺诺,支支吾吾起来。 “这个、我们……” “其实我们是觉得,和老鼠同居其实也别有一番——韵味!”吕子乔道。 “对呀对呀!”张伟急忙接话,“我们要平等对待世界上每一种生命,是吧曾老师?” “完全同意!”曾小贤道。 胡一菲似笑非笑,“好,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搬过来,我也不勉强,我会继续招最后一个新室友。不过……” 啪! 她把手里的一沓纸甩在酒桌上,笑道:“为了给新室友留下一个良好印象,我特意为你们制定了一揽子管理计划。” “揽子?”吕子乔一怔,眼神略显诡异。 “你那个肮脏的脑袋里能不能把脏东西都抖掉再跟我说话?”胡一菲咬牙喝道,“一揽子,就是一系列的意思!” “我也没说什么……”吕子乔嘀咕一句,缩了回去。 三人齐齐拿起桌上的管理计划书。 “等等,为什么小乙没有?”曾小贤发现了盲点。 “对呀,不能因为他长得帅就特殊对待吧?”张伟也抗议。 “如果是帅这个原因,那我也应该没有才对!”吕子乔把计划书重新扔回了桌上。 胡一菲冷笑:“虽然小乙的确比你们三个加起来都帅,但这并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份计划书只针对你们三个,连关谷都不包括在内!” “凭什么?”三人齐齐抗议。 “就凭你们三个废柴连一只小小的老鼠都怕!”胡一菲不屑,“这份管理计划书里包括你们三个什么时候必须熄灯、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禁止外人探访、多少分贝以上算噪音以及违反之后的处罚方式!另外,这里面还规定了你们每人每周公益打扫的包干地区明细!” 这番话别说是吕子乔等三人听得一脸懵逼,就连苏乙都打了个冷战。 曾小贤等齐齐色变,急忙翻看起手中的文件。 “这是什么?”张伟突然指着其中的一行字,“人身保障安全基金?” “哦——”胡一菲夸张地拖长尾调,“如果你们下次需要打老鼠的话,我可以提供专业服务哦。当然,不是免费的。” “你这不是收保护费吗?”曾小贤不满道。 “你们可以不交,但下次遇到小老鼠的时候,千万不要害怕。”胡一菲笑呵呵道,“也千万别叫——妈妈!” 曾小贤面色一囧,耷拉下脑袋。 “这不公平!条条都是针对我们!”吕子乔抗议道,“爱情公寓又不是君主立宪制!” “哈哈哈……”胡一菲像是害了白雪公主的皇后一样得意笑了起来,“君主谈不上——不过也差不多!” 她笑脸陡然一板:“我受累保护你们,当然由我负责管理!” “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张伟缩在曾小贤身后弱弱地举手抗议。 “呵!”胡一菲不屑一笑,“你们?人家三英战吕布,你们仨废柴斗不过一只老鼠!听着,只有站在食物链顶层的生物,才能决定游戏规则!而我就是这个人!因为,我什么都不怕!” 胡一菲虎视一周,曾小贤等三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她满意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苏乙突然举手:“等等一菲,能带我走吗?” “哈哈!”胡一菲怪笑两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小乙,你的表现我很满意哦,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苏乙,没想到你浓眉大眼,居然会叛变革命!”吕子乔悲愤道。 苏乙笑呵呵道:“皇军说了,只要跟着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我劝你们还是早日弃暗投明,别再负隅顽抗了!” “吆西!”胡一菲装模作样假装捋胡子,“你果然是良民,苏桑!” “我们赶紧走吧太君,”苏乙道,“我怕再不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什么不好的事情?”胡一菲一怔。 “小乙,看在都是男人的份上,你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呗!”张伟突然哀求道。 叮! o__o''! “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乙笑得比哭还难听,“看到了吗,这就是不好的事情,不好意思一菲,我不得不叛变了,面对疾风吧!” “好啊你,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墙头草!”胡一菲指着苏乙,“血崩到你身上的时候,你不要后悔!” “哼!” 胡一菲气呼呼走了。 “小乙,没想到你这么讲义气,你真是太够意思了!”看胡一菲走远,张伟立刻兴奋地一拍苏乙的肩膀。 “逼不得已,被迫营业而已。”苏乙叹了口气,“说吧,咱们该怎么死?” “你对我们就这么没信心吗?”曾小贤不忿道,“她再嚣张,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从生物学的意义上来说是,但在其他领域看来……很难说!”吕子乔严肃道。 “不就是雄性激素高了点,还有什么不正常的?”曾小贤叫道。 “正常女人能徒手捏死一只老鼠吗?”张伟凑上来道。 三人齐齐一怔,齐齐打了个寒颤。 “不管怎么样!我们三个大男人岂能给你个女人割地赔款?”曾小贤色厉内荏叫嚣,“正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这三句话跟我们关系都不大吧?”张伟认真道,“我是穷鬼,子乔是淫贼,你是软蛋……” 三人齐齐一怔,面色都有些讪讪。 “小乙,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曾小贤看向苏乙,“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推翻胡一菲的暴虐统治?” “杀了她!”苏乙一本正经道。 三人都吓了一跳。 “你说真的?”张伟惊恐道。 苏乙幽幽看向他:“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就是说,我们怎么也没戏咯?”曾小贤脸色一垮。 “哎?如果我们能让她也害怕一次的话……”吕子乔突然眼睛一亮,“说不定到时候局面,就会有所转变。” “你们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啊……”苏乙忍不住道,“好好活着不好吗?” “真男人,从不苟且偷生!”曾小贤突然握拳起立,挥舞着拳头大声道,“如果活着的代价是失去自由,失去尊严,那么我们宁愿英勇就义!” “freedom!”吕子乔振臂狂呼。 “freedom!”整个酒吧都鬼哭狼嚎起来。 “唉,没救了……”苏乙把脸埋在了两个手掌里。 吕子乔给曾小贤他们使使眼色,向苏乙努努嘴。 三人齐齐会心一笑。 “咳咳!”曾小贤清清嗓子,“那个,小乙啊,你觉得我们三个人怎么样?” “除了骚浪贱,其余没什么好说的。”苏乙叹了口气重新坐了起来。 “我是贱,但他们两个谁是骚谁是浪?”曾小贤怔了一下问道。 “很明显,我浪!”吕子乔道。 张伟无辜地看着众人:“我觉得我很纯洁啊。” “好了,你们有什么阴谋,尽管说出来吧!”苏乙摆摆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阴谋?”曾小贤惊恐瞪大眼睛。 “本来是猜的,现在确定了。”苏乙叹了口气道,“我有个请求,能不能放我回去?” “不能!”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苏乙翻了个白眼。 “嘿嘿!”张伟赔笑着到了苏乙跟前,“小乙,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是我们男人中唯一不害怕一菲的人,身为朋友,你得为我们做主啊。” “对呀小乙,你就帮帮我们呗!”曾小贤嘟着嘴撒起了娇。 “小乙,如果你真拿我们当朋友,就帮我们这一次!”吕子乔搞道德绑架。 苏乙环视一周,看着他们三个眼巴巴的样子,笑了笑,伸出手来。 张伟立刻把酒杯端起来放在苏乙的手里。 “你们三个啊……在3602住得很舒服,很安全,有防盗门和墙保护着你们,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来找我帮忙。”苏乙叹了口气,“但是现在你们来找我说,小乙,请你帮帮我们。但你们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你们并不把我当朋友,你们甚至不愿意喊我一声教父。” “教父!”三人齐齐喊道,样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苏乙:(?_?`;) “是我错,忘了你们是没有节操的。”苏乙叹了口气,“好吧,你们打算让我怎么做?” 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很简单,让她也害怕一次!”吕子乔两眼放光。 “最好能吓得她叫得比我们还大声!”张伟道。 “而且我们要现场围观,近距离欣赏到她被吓到的样子!”曾小贤嘿嘿奸笑着,满脸憧憬向往的表情。 “好吧,只要你们敢死,我就敢埋。”苏乙摇摇头道。 “死也是你先死……”吕子乔笑道。 但说了一半,其余三人的目光就齐刷刷落在他脸上。 吕子乔表情一僵,眼珠转了转,继续道:“然后我们再死,最终咱们四个同生共死!” “对!”曾小贤和张伟齐齐应和。 “呵呵……”苏乙似笑非笑,“同生可以,共死?就免了吧!” 当晚,十二点,胡一菲一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因为害怕吵到苏乙工作,她把电视音量特意调到最小。 唐悠悠没有回来,因为她要拍夜戏,3601里只有她和苏乙两个人。 在苏乙的建议下,她特意挑了一个恐怖片,看得聚精会神。 为了营造氛围,她特意关了灯。整个客厅只有电视散发的光芒忽明忽暗,伴随着诡异的配乐声。 吱呀…… 就在胡一菲看得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警醒回头看去,就看到苏乙的房门缓缓打开,然后穿着一身黑西裤白衬衣的苏乙从里面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四肢僵硬。 “搞毛啊?”胡一菲吓了一跳,“大晚上穿得跟要去面试一样,你干什么去?” “卫生间。”苏乙拖长尾调,阴森森地说道。 胡一菲惊疑不定:“去卫生间——面试?” 苏乙嘴角勾起,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保持着缓慢而僵硬的姿态,轻飘飘移动到了卫生间。 吱呀——啪! 他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胡一菲莫名其妙嘟囔了一句,回过头来继续看电视。 吱呀…… 但看了没两分钟,后面又传来开门的声音,这个时候胡一菲正看到精彩处,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个机灵差点跳了起来。 回头一看,还是苏乙的房门缓缓打开。 换着白衬衫黑西裤的苏乙面无表情从房门里走了出来,四肢僵硬,行动缓慢。 胡一菲一下就懵了。 “你……你刚才不是去卫生间了吗?”她惊恐瞪大眼睛问道。 “是呀,我去卫生间。”苏乙阴森森地说道,缓缓向卫生间移动。 “我、我是说,你刚才不是去过吗?”胡一菲颤声道。 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苏乙动作缓慢回过头来,嘴角勾起诡异一笑:“你、在、说、什、么、呀……” 胡一菲瞪大眼睛,只觉全身汗毛都炸起来了,惊恐倒退叫道:“你、你别吓人啊苏乙!人吓人吓死人的!” 吱呀……啪。 苏乙没有再搭理她,转身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胡一菲这时候彻底没心情再看电视了,她只觉后心发凉,毛骨悚然。 “难道……之前看错啦?”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就在这是—— 吱呀…… 门缓缓打开的声音再次响起。 胡一菲惊恐循声望去,就见苏乙的房门再次缓缓打开! 随着缓慢的脚步声,一个身影从房间里缓缓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四肢僵硬,穿着白衬衫黑西裤。 赫然又是一个苏乙! 第三个苏乙! “啊……” 一声高分贝的尖叫,瞬间划破了夜幕。 0880、初遇秦羽墨 “良辰老师,你到底写了什么大作,让我们瞻仰瞻仰呗?”唐悠悠好奇道。 叮。 苏乙有些尴尬:“好啊,你们在鹅厂新闻里搜良辰两个字,就能看到我写的东西。但在你们看之前,我要事先说明,写这些东西只是为了赚点快钱,并不代表我个人的品格和道德水平。” 要是没有后面的“事先说明”,胡一菲二人也许还不会多想。 但苏乙这么一说,两个人的眼睛立刻亮了。 苏乙把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喝掉,若无其事站起身来道:“我有事先走了,拜拜!” 说罢加快脚步直接开溜。 砰! 随着关门声响起,胡一菲和唐悠悠两人面面相觑。 “不对劲!”唐悠悠道。 “很不对劲!”胡一菲道。 “我去拿ipad!”胡一菲一溜烟跑去自己的房间拿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二女立刻把脑袋凑到一起,打开鹅厂新闻,输入良辰两个字,然后就跳出以下一系列标题—— 《塞进去爽,拔出来痛,他深夜穿着制服去少妇家!》 《震惊!冰冰每天都要两次,而且每次时间都不短》! 《无眼看!一对年轻男女在火锅店搞了半天没搞对!》 …… 一系列虎狼之词的标题,后缀的作者名全是“良辰”。 “这……” 二女瞪大眼睛,两人都臊得面红耳赤。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胡一菲额头青筋暴起,恼羞叫道,“好你个苏乙,看起来人模狗样,居然在网上搞黄色!” “就是,太猥琐了!太下流了!没想到他是这种人!”唐悠悠一边同仇敌忾,一边点开了一篇文章。 “你还看!”胡一菲瞪眼道。 “我是用批判的眼光看!”唐悠悠急忙道,“奇怪啊,鹅厂也算是正规的大公司,怎么会允许这种藏污纳垢的东西存在?” “大公司怎么了?最没节操的就是这些大公司!”胡一菲气不打一处来,“苏乙啊苏乙,没想到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居然做这种事情!” “啊?怎么会这样!”唐悠悠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胡一菲越想越生气,没想到自己竟招进来个咸湿佬室友。 “这不是颜色的,你看这个塞进去爽,拔出来痛,他深夜穿着制服去少妇家,原来是这个女人戴了三年的戒指取不下来,请消防员哥哥去帮忙……”唐悠悠哭笑不得地道,“这、这都什么嘛!” 胡一菲瞠目结舌:“这——也可以?那个冰冰每天都要两次,时间都不短呢?” “我看看……”唐悠悠点开另一个新闻,一看顿时啼笑皆非,“什么嘛!原来是冰冰每天都要敷两次面膜,每次都要半个小时以上。” “靠!”胡一菲脸有些红,“那那个在火锅店搞半天没搞对的年轻男女呢?” “这个是他们头一次吃蜀川火锅,不知道怎么调油碗,结果调了好几次都没搞对……一菲,这是一篇介绍火锅的美食文。”唐悠悠好笑道,“这个小乙,很会搞噱头嘛,那些被名字吸引点进来看的读者,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就是咱们现在的心情咯!”胡一菲没好气道,“明明可以好好起名字,非要搞这些歪门邪道!而且名字起得这么低俗,就算没搞颜色,也起码是和颜色擦边!”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菲姐,这叫吸睛,眼球效应!”唐悠悠笑嘻嘻道,“小乙身无分文,想要快点赚钱他必须剑走偏锋,正常来说,根本没有来钱这么快的工作。我原本还好奇他要怎么做呢,现在看来,他还是很有办法的嘛!” “我能理解他赚钱心切,但这也太——猥琐了吧?”胡一菲纠结道。 “这不叫猥琐,这叫闷骚。”唐悠悠抿嘴笑道,“也不知道小乙脑子是怎么长的,明明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怎么他写出来就不正常了?” “怪不得他一提起来就支支吾吾,很尴尬的样,”胡一菲突然一怔,眼睛又亮了,“哎?你说,要是咱们整个爱情公寓都知道苏乙就是良辰,良辰就是苏乙,会怎么样?” 唐悠悠愣了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他大概再也没脸出门了吧。一菲姐,你不会……” “呵呵……”唐一菲开心笑了起来,“没错!就是你猜的这样!咱们爱情公寓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作家,怎能不好好庆祝一下呢?我打算拉一个大横幅,再做一些宣传册,最好把苏乙的照片也打印上去,然后在整个小区里好好替他宣传宣传,打开他的知名度!哈哈!他一定会非常感谢我的!” 唐悠悠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为苏乙默哀:“一菲姐,你好狠,这是凌迟处死啊!” 话锋一转:“不过够变态,嘿嘿,我喜欢!” “哈哈哈……” 二女笑成一团。 “完了,继水猴子之后,只怕我又要丢一次大脸了!” 与此同时,往咖啡馆方向走的苏乙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三秒钟。 他刚彻底得罪死了胡一菲,现在又被胡一菲抓到他的把柄,除非他能尽快找到胡一菲的漏洞,否则,必然会露出轩然大波的。 不过从决定写这玩意儿的第一时间开始,苏乙就料到了自己会有社死的一天。 有没有办法阻止胡一菲乱来? 苏乙仔细想了想,有些无奈地发现,还真没有。 以胡一菲不服输的好胜性格,注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要折服胡一菲,势必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绝不是短时间就能达到的目的。 但胡一菲要想让他出糗,却是随时都可以的事情。 所以他这个人是丢定了。 算了算了,毕竟自己两天就赚了一万块,这一个月,预计能赚出一台宝马车来。 这么丰厚的报酬,承受一点“副作用”,也是可以接受的。 赚钱嘛,不寒碜,不寒碜…… 大不了这几天囤够口粮,打死也不出门。 苏乙到咖啡馆的时候,那个主编已经到了。 他是带着合同来的,苏乙大概看了下,没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差不多过得去,于是很爽快就签了。 双方友好握手、告别,整个过程连十分钟都没有用到。 “良辰老师,真的特别高兴能跟您合作,可惜我今天有十八个合约要签,第一个就是来您这儿的,后面还有十七个……所以,没时间邀请您共进午餐了。” “赵主编哪里话?您尽管忙就是。” “好好好,多谢良辰老师您体量,那我就先告辞了,单我买过了,刚光顾着正事儿了,您的咖啡还一口没喝呢。这家咖啡味道不错,您不妨先尝尝?” 叮。 “好的。” “好,那您留步,告辞告辞……” 主编走后,苏乙重新坐下来,端起桌上咖啡品了一口。 这咖啡,喝着一股咖啡味。 好吧,其实是他对这玩意儿无感,什么拿铁美式卡布基诺,对他来说就相当于牛肉面要不要加辣椒加醋的区别。 咖啡也尝过了,苏乙就打算起身走人。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噌”地一下窜到了苏乙面前。 “良辰老师,请留步!” 声音软糯,香风扑面。 等苏乙看清来人,顿时一怔。 淡黄长裙,蓬松长发,精致五官,傲人身材。 脸上带着那种楚楚动人的笑容,但略显矜持疏离。 秦羽墨? 苏乙认出了这个美得冒泡的女人。 这是爱情公寓的主角之一,胡一菲的高中同学,但是现在还没搬进爱情公寓。 不过应该也快了。 面对有可能是以后的室友,苏乙想了想,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好,你认识我?”苏乙故作疑惑地道。 “我……当然认识您啦良辰老师,我是您的忠心书迷呢,呵呵,对您的大作,我是经常拜读的,我特别喜欢,几乎是手不释卷,呵呵呵……”秦羽墨一脸崇拜的样子,仰望着苏乙。 你对我的大作经常拜读?还手不释卷? 苏乙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你这演技,搞得我都怀疑我真写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作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苏乙略过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问道。 他心里暗自警惕,他可是记得原剧情里,胡一菲利用秦羽墨狠狠戏耍了骚浪贱三人组。 他出门前刚和胡一菲“决裂”,现在秦羽墨就找上门来。 这种“巧合”,让苏乙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 “嘻嘻,说来话长,良辰老师,不如……我们坐下谈?”秦羽墨带着讨好的笑容乖巧道。 叮。 好嘛,你说坐就坐。 “良辰老师,我叫……胡一菲,你叫我一菲好啦!”秦羽墨眼珠一转,笑嘻嘻道。 苏乙目光略显诡异。 “好的。”他笑眯眯道,“你就叫我良辰好了。” 冒充胡一菲? 这秦羽墨为什么要冒充胡一菲? 他不认识自己? 不知道自己是胡一菲的室友?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苏乙虽不能说谎,不能拒绝,但不代表不能装糊涂。 所以他索性装糊涂。 “良辰老师,这么唐突地认识您,其实是这样的……”秦羽墨眨了眨眼,眼中立刻升腾起雾气,“我有个朋友,她叫秦羽墨,最近她的男朋友李察德惹她生气了……” 等秦羽墨讲完她的朋友秦羽墨的故事,苏乙算是彻底明白了,今天的相遇,还真就是个巧合。 秦羽墨为什么要搬进爱情公寓? 因为她的男朋友李察德惹她生气了,她决定玩失踪,让李察德尝尝着急的滋味。 她想要通过李察德焦急而疯狂寻找她的过程,获得安全感。 且不去管这个脑回路有多绕,只说她为什么要来找苏乙。 她找苏乙,也算是临时起意。 她刚才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听到了苏乙和赵总编的谈话,从赵总编的恭维话中,得知了苏乙是一个能够引导网络舆论的作家,写的文章“振聋发聩”、“嬉笑怒骂”、“肆意挥洒”、“不拘一格”,堪称是“当代周树人”。 这些话都是赵总编说的。 老实讲,赵总编说这些话的时候,苏乙生怕周树人从棺材里爬出来抽自己。 这话就是他这么一说,苏乙这么一听,谁信谁傻逼。 但偏偏秦羽墨信了。 秦羽墨本就苦恼于觉得自己只是玩失踪的话,对于李察德的惩罚太轻,正在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加重对李察德的惩罚。 听到邻桌坐了个当代周树人,她顿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良辰老师,这个李察德太过分了,害得我——我朋友秦羽墨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她的凄惨遭遇真是让见者落泪,闻者伤心啊,您说是不是啊?”秦羽墨把自己给说感动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 “呵呵,然而并没有。”苏乙皮笑肉不笑,“所以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我知道您一直都是一个正义的作家,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您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您铁笔写春秋,针砭时弊,正直不阿……”秦羽墨滔滔不绝。 “打住……”苏乙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位女士,麻烦您直接说事,不然我就走了啊!” “嘿嘿,良辰老师快人快语,那我就有话直说啦!”秦羽墨带着讨好的笑容,“我想……您能不能在网上发表一篇赞扬秦羽墨,谴责李察德的文章?这也算是弘扬良好社会风气嘛。” 叮。 (﹀_﹀) 苏乙叹了口气:“好呀。” “您……这就答应啦?” 苏乙答应得太快,反倒让秦羽墨有点没反应过来。 “三个条件!”苏乙竖起三根手指头,“只要你答应,我就帮你写。” “您尽管说!”秦羽墨欣喜道。 “第一,我会以你刚才讲的事情为蓝本创作一个故事,故事背景和情节会有适当改动或者夸张,但主题不会偏离‘赞扬秦羽墨、谴责李察德’这个大方向,我的创作你不能以任何理由干扰,而且这个委托一旦达成你不能以任何借口返回,更不要有什么变动。” 0878、撇清关系 苏乙利用自己出色的身手,在卫生间和卧室两个窗户之间往返三次,成功吓到了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一菲。 胡一菲被吓得哇哇大叫的时候,曾小贤等三个贱人就在对面的阳台用望远镜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看到胡一菲被吓得尖叫,三个贱人再遏制不住齐齐大笑起来。 那边一笑,这边胡一菲就算是再害怕,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被迫营业的苏乙见目的达到了也就不装了,对脸色变得很难看的胡一菲一摊手:“我就是个工具人,冤有头债有主,要怪,你就怪隔壁那三个贱人。” “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胡一菲气得脸色铁青,大叫一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再没出来过。 “哈哈哈……”隔壁3602再次爆发出三个贱人幸灾乐祸的大笑声。 苏乙耸耸肩叹了口气,也回到了房间。 他今天领到了四千多块钱的稿费,他原本还想着晚上和胡一菲算算账,把钱还了,把房租也交了呢。 但现在—— 他最好还是暂时别去触胡一菲的霉头的好。 当夜,苏乙再次陷入失眠的状态,无奈之下,只能借助药物的帮助才能入睡。 第二天苏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胡一菲已经上班去了,唐悠悠也依然还没回来,3601就苏乙自己一个人。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苏乙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好了起来。 他喜欢清静,并且享受这种独处的感觉。 在客厅里打了几趟拳,算是日常锻炼过了,苏乙便又投入了一天紧张又忙碌的工作。 先是交稿,昨天写了二十篇震惊体稿子,近三万字,稿费算下来是六千一百多块。 加上昨天的收入,苏乙两天赚了一万多块,他有些感慨,码字这么好赚? 趁现在能吃这波红利,赶紧多赚点。 苏乙觉得自己昨天想得有点岔了,《战神归来》什么时候都能写,但震惊体的稿子很快就会有人模仿,这份红利还能吃多久是个问题。 所以,不如先趁着现在其他自媒体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抓紧时间把震惊体这块蛋糕吃下去,能吃多少吃多少! 编辑今天对苏乙更热情了,一口一个老师地叫得很殷勤,言语间很是恭维,并再次劝说苏乙和他们平台签长约。 苏乙对平台来说,简直就是那种宝藏自媒体人。 够吸睛,还量大管饱。 改变了策略,苏乙这次没有直接拒绝。 不过他也没急着立刻谈合约,只是告诉这个编辑,另外两个大平台也跟他接触了,而且给出了让他心动的价格。 但鉴于之前的合作很愉快,所以如果这边能给出让苏乙满意的价格来,他更倾向于和这边合作。 这样的话很明显带有自抬身价的意味,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如果编辑真把苏乙这话当耳旁风,那假话也会变成真话。 编辑不敢怠慢,告诉苏乙务必再给他一天时间,今天下午六点之前,一定会给苏乙一个答复。 苏乙也很满意。 他看了昨天自己发布的十多篇稿子,点击率和回复率非常高,而且有四条还上了首页,成了热门。 今天要发布的二十篇稿子,无论是质量还是话题热度比昨天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有信心今天的成绩会更好。 这样一来,无疑会给他谈判增加更多更大的砝码。 趁着震惊体现在还是独家,苏乙觉得还是尽快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才是能让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虽然写这些东西并非是苏乙所喜爱的东西,苏乙只是把这项工作当做赚钱的营生,但他对这种充实的生活并不反感。 他需要为自己找些事情做,无论是什么事情。 至于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他不想去思考。 今天的苏乙思绪格外“丝滑”,而且因为不用码《战神归来》,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苏乙竟一口气写了五十六篇稿子! 创作瓶颈? 在他这儿根本不存在! 什么军事、历史、体育、金融、两性情感、娱乐八卦、国际形势,所有题材他全都有所涉猎。 倒也不是苏乙博学多才,而是标题党文章的特色是“通俗易懂”,再加上苏乙怎么说也是超越十多年的理论见识水平,即使是各方面都“略懂”,也足以他写出一篇篇看似“专业”的文章来了。 六点之前,苏乙先是收到了今天的稿费六千多块,紧跟着就接到了编辑在通讯软件上发来的消息。 “良辰老师,我们主编想亲自和您谈谈,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电话? 苏乙这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连手机都没有。 “我没有手机,不过有座机号码,号码是……” 不一会儿,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就响了。 本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情,双方很快就“勾搭成奸”了。 苏乙没有故作矜持自抬身价,而那边给的价格也很合理大方,双方你来我往谈了几个回合,最终谈拢了价格,一拍即合,约定明早苏乙交稿的时候,就签订新的合约。 新合约和苏乙签订了两年独家供稿协议,两年之内,苏乙只能给该平台供稿,不得跟其他平台合作,即使是换笔名都不行,否则视为违约。 这条算是霸王条款了,不过无所谓,独家还是多家,对苏乙来说没什么区别。 报酬方面,给了苏乙保底千字四百块+分成的待遇,分成比例是七三开,平台七,苏乙三。 这个待遇听起来好像很少,但这么说吧,这算是这个平台仅次于顶级名家的第二档合约了。 按照这个价格,苏乙只要够勤奋,这个月赚台宝马出来,应该不成问题了。 对此,苏乙不能再更满意。 签订合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能够约定明早就签合约,已经是加急加快了。 挂掉电话后,苏乙也懒得出门,干脆叫了外卖,打算窝在家里继续再“震惊”几篇。 顺便等胡一菲回来,解释解释昨晚的“误会”。 但他没等来胡一菲,却又等来了曾小贤。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苏乙就已经料到外面是谁了,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是真不想出去。 尤其是不想跟隔壁的几个二货混在一起。 但曾小贤格外执着,一边敲门一边大喊苏乙的名字,似乎笃定苏乙在家。 苏乙打开门的时候,曾小贤差点一个跟头栽进来。 “你在家啊?我以为你不在呢,吓死我了……”曾小贤心有余悸地抚着胸脯道。 “你以为我不在你还一个劲敲门?”苏乙黑着脸道,“你觉得我不在的话,谁会给你开门?” “哬哬哬哬……”曾小贤傻傻一笑,“也对哦。” “……”苏乙忍住没翻白眼,不等曾小贤开口就道:“我不出门,不去酒吧,不打台球,也不想参加你们的任何活动,我只想待在家里,哪儿也不想去!” 曾小贤一怔,道:“可是我们今天主要就是想约你去酒吧,你要是不去,那我们还有什么意思?小乙,走呗?闷家里干嘛?” 叮! “靠!”苏乙仰天长叹。 看来阻止邀请的办法只有一个——别见面! “好的!” “哈哈哈……” 半个小时后,孤独角落酒吧里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声,笑声来自吕子乔、张伟和曾小贤三人。 关谷神奇一脸无语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在他对面,是同一样一脸生无可恋、葛优躺着的苏乙。 “关谷,你真的想象不出昨晚一菲的表情,啊哈哈哈……”吕子乔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 另外两个货也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关谷神奇皮笑肉不笑:“是啊,半个小时过去了你们只是在笑,故事还没讲!” 吕子乔笑着指着张伟道:“张伟,你是学法律的,口才好,你来说!” 张伟收敛了笑声,双手抬起就要声情并茂地给关谷神奇讲故事:“当时,一菲正在看一部恐怖片……” “哎等等等……”刚说半句就被吕子乔打断,“我憋不住了让我说吧,我来说,我来说!” 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吧你来说!”张伟很大方把讲述的机会让给他。 吕子乔抬起双手饶有兴致地开始讲述:“当时,一菲正在看一部恐怖片,突然……” 话说一半吕子乔突然住嘴皱眉,摆手道:“算了算了,张伟,还是你说,你说比较好笑!” 张伟不以为意,接过话就要讲述:“当时,一菲正在……” “不行不行不行,还是我说,我说更有悬念!”话刚说一半,吕子乔又打断张伟。 张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你说!” 吕子乔抬起双手:“当时,一菲……好吧还是你说!” 他又放弃了。 苏乙在一边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货是真欠揍啊。 张伟也有些无语,不过这孩子算是相对老实的,听话地继续跟关谷神奇讲述:“当时……” 又是刚说两个字,就被吕子乔把话抢了过去。 “我们昨晚用恶作剧把胡一菲狠狠下了一顿,哈哈哈……”吕子乔飞快抢先说出了答案,然后自顾自和一边的曾小贤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张伟被差点被噎出内伤,满脸幽怨看着吕子乔。 “你们还是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关谷神奇无语地道。 “小乙,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向了对面葛优躺的苏乙。 叮。 苏乙叹了口气,道:“昨晚他们三个委托我,用恶作剧的方式吓吓一菲……” 苏乙大概把事情讲了一遍。 但吕子乔他们听得很不满。 “喂小乙,你讲的也太干巴巴了吧?”吕子乔不满道,“完全没有把事情的精髓复述出来嘛!” “就是,还不如我来讲!”曾小贤也抱怨道。 对面的关谷神奇惊悚瞪大眼睛,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后果?而且你们三个太过分了吧?居然唆使小乙去吓唬一菲?你们想死,为什么要拉上他?” “喂,这叫什么话?”吕子乔反对,“我们这是为了让他更好地融入我们,人生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 “嗯?”其余人一起鼻子发出声音,瞪着吕子乔。 吕子乔语结,眼珠骨碌碌一转,接着道:“总之,我们是为了他好!” “我可谢谢你吧。”苏乙笑呵呵道。 “都是兄弟,不用客气!”吕子乔一拍苏乙的肩膀。 苏乙似笑非笑盯了盯他的手,吕子乔立马讪讪拿了下去。 “总之,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叫我了,我不想跟着你们对付一菲。”苏乙耳朵动了动,注意到后面有个脚步声靠近,但却头也不回地道,“这次我只是不好拒绝你们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请求,但其实,我更愿意站在一菲那边,因为我觉得她才是爱情公寓说了算的人。” 这是实话。 “且!她要是说了算,这次还能被我们吓到?”张伟不屑摆手道。 “就是!”曾小贤得意挑着眉毛,“小乙,就算没有你,我们三剑合璧,也照样能起义成功!” “呵呵,你们就不怕一菲报复你们?”关谷神奇撇了撇苏乙身后,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时苏乙已经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后停下,闻言他头也不抬地道:“我只是一把刀,刀是没有思想的,关键是要看刀握在谁的手里。如果昨晚一菲抢先把我拉走,或者一菲抢先把我这把刀握在她的手里,那现在又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所以,一菲如果要报复,应该去报复握刀的人,而不是报复我这把刀。” “且,你把自己撇了个干净,一菲会信你吗?”吕子乔道,“她只会觉得你跟我们是一伙儿的,放弃吧小乙,你应该站在男人这边!” “就是!凭借我们四个,绝对可以和胡一菲这个女魔头制衡!”曾小贤拍着胸脯很有气势地说道。 关谷神奇嘿嘿一笑,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但是如果距离太近的话,这种制衡,有可能就会被打破……” 三人终于意识到不对,脸色齐齐一变,然后齐齐转头。 就见胡一菲冷笑着弯腰站在距离他们很近的一边,一双大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 三人吓得齐齐向后跳起,做出了奥特曼打怪兽的动作。 0879、发起的战争 三个刚才还得意洋洋宣称自己“起义成功”的二货,这一刻各个“花容失色”,缩成一团。 “干嘛?恐龙战队啊?”胡一菲不屑一笑,直起身来。 “别过来!”曾小贤条件反射般失声叫道,“打人不提倡,打脸伤自尊啊!” 吕子乔距离胡一菲最近,他色厉内荏地威胁道:“我们兄弟连心,只要你敢对我们任何一个人使用暴力,我们另外三个就会……” 张伟接过话,底气不足地道:“报警的!” “……”吕子乔和曾小贤无语地转头看向张伟。 彻底垮掉。 苏乙突然举手:“我投诚!” “不需要!”胡一菲冷笑,“他们三个起码还有点找死的勇气,你呢?墙头草随风倒,没有一点节操可言!还说你自己是把没有思想的刀?我看你是不是没有思想的刀,你就是闷骚!” 噗嗤! 其余四人都笑喷了。 苏乙有些讪讪:“好吧一菲,你做了个极其错误的选择,你把一个强有力的同志,推向了你的敌人。” “就你?强有力?”胡一菲似笑非笑打量着苏乙,“在我面前,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自己强,而且有力!” 苏乙给他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你们四个给我听好了!”胡一菲皮笑肉不笑地叉着腰,“我非常高兴你们四个居然有胆量来挑战我,虽然你们的恶作剧很一般,但我还是要感谢你们,我好久都没有这种接受挑战的兴奋感了。” 这话让曾小贤等三人毛骨悚然。 “确切地说,你的兴奋感其实是苏乙一个人给的,我们三个——只是围观!”吕子乔果断出卖苏乙。 “没错!”张伟和曾小贤立刻附和。 苏乙翻了个白眼:“现在你看清楚谁更没节操了吧?” “都是一丘之貉,谁也好不到哪儿去!”胡一菲冷笑,“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们,既然游戏开始了,那就千万——”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摇:“别停下来哟。” 她冷笑着转身离去。 苏已叹了口气:“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清清静静呆着?” “哈哈哈!”曾小贤夸张大笑两声,站起身来走到苏乙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跟胡一菲这个女魔头住在一起,还想清净?想多了吧?怎么样墙头草,你想投靠人家,人家都不收你!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吧?” “就是,胡一菲出了名的六亲不认,你跟她攀关系,只能说你太年轻!”吕子乔笑嘻嘻道,“我看,你还是加入我们算了。不过鉴于你刚才临阵叛变的恶劣行径严重伤害了我们的感情,你现在就算要加入我们,也得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苏乙心惊肉跳,生怕吕子乔再说出什么让他不容拒绝的话,急忙起身抢先道:“我才不加入你们呢!你们三个是你们三个,我是我!就算一菲要报复,我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但绝不跟你们三个同流合污,再见!” 说罢转身就走,跟有鬼撵他似的,飞也似地逃走了。 “得想个办法,以后尽量让这三个货别找到自己……”这是苏乙走出酒吧时唯一的想法。 他出门的时候正好迎面碰到昨天请他喝酒的三个女孩。 其中一个眼睛一亮,惊喜道:“咦?这不是水猴子先生吗?” 苏乙脸色顿时一黑,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了。 连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敢说。 他们但凡提一句“一起喝一杯”,苏乙今晚就别想走了。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苏乙决定,明早和编辑签约之后,接下来几天,他谁都不见! 只是这个小小的愿望,能实现吗? 看来是实现不了了。 刚回到家,苏乙就看到了敷着面膜看电视的胡一菲。 “呦,这不是墙头草先生吗?您怎么还亲自回家呀?”胡一菲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苏乙叹了口气,“一菲,真心跟你投降,好不好?” “别呀,那多没意思啊?我还没发力,你就倒下了,那怎么行?”胡一菲似笑非笑,“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日子还长着呢。墙头草先生,祝你好运哟。” 苏乙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也祝你好孕。” 得,麻烦可能是避不过了。 是夜,苏乙在安眠药的帮助下安然入睡,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苏乙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唐悠悠回来了。 “咦?小乙早啊!”唐悠悠在厨房里忙活,见到苏乙出门笑嘻嘻跟苏乙打招呼。 “悠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乙问道。 “半个小时前,”唐悠悠笑道,“最近我一直都在跟组,今天早上七点才拍完最后一组镜头,累死我了都。” “辛苦了!”苏乙对她笑笑,就准备往卫生间里钻。 “小乙,来吃早餐哦,我做了培根和煎蛋!”唐悠悠热情道。 叮。 我不想吃早餐…… “好啊。”他对唐悠悠笑了笑。 “哟,这不是咱们的墙头草先生吗?”这时,刚好胡一菲从另一个卫生间走出来,看样子刚洗过头。 抛开性格不说,胡一菲长得真是没得说,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如果不是一张嘴就阴阳怪气的话,就更完美了。 “墙头草?”唐悠悠面色古怪看看苏乙又看看胡一菲,“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嘛。小乙,你怎么惹到一菲了?” 苏乙无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呵呵,前天晚上你可是玩儿得很开心,没看出半点被强迫的意思。”胡一菲皮笑肉不笑,“苏乙,你要是敢作敢当,我还敬你是一条汉子。你越是推卸责任,只会让我觉得你敢做不敢认,像个娘们儿!” “哇哦!”唐悠悠两眼放光,开启了八卦模式。 苏乙叹了口气:“从昨晚你就开始冷嘲热讽我,因为你是女人我才不跟你计较,不要以为我怕了你。” “哟哟哟,可以嘛,墙头草先生,你终于不两头倒了吗?”胡一菲啧啧有声。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懂得珍惜。”苏乙道,“一菲,你让我失去了做好人的机会。”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呢。”胡一菲似笑非笑,“这么说,你要做一个坏人咯?哎呀,人家还真是好怕怕呢。不过——” 胡一菲话锋一转,下巴一扬,挑衅地向苏乙勾勾手指:“尽管放马过来,我要是眨眨眼睛,我就不是胡一菲!” 叮! 得,这下不上也得上了。 苏乙对她礼貌一笑:“你等着。” “我等着,可别太久哦。”胡一菲笑道。 一边的唐悠悠看得津津有味,她仿佛看到了虚空中的火花四溅。 砰! 苏乙进了卫生间。 “一菲姐,小乙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唐悠悠好奇道。 “你问他咯。”胡一菲道。 “哎,来吃早餐啊一菲姐!”眼看胡一菲转身要回房,唐悠悠急忙喊了一声。 “好,我换个衣服先!”胡一菲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然后走到自己的卧室前拉开了房门。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人形床单”用手指着她站在门口。 窗外清风吹来,床单随风轻摆。 ?(°?°)? 毫无防备的胡一菲吓得一个机灵,“啊”地一声就叫了出来。 哗啦! 床单被掀开,苏乙从床单下面钻了出来,对胡一菲展颜一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唐悠悠穿着围裙拿着铲子跑了过来,一看到苏乙,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小乙,你刚才不是去卫生间了吗?” 胡一菲惊魂未定,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苏、乙!”她咬牙切齿地叫道。 “哎!别叫这么大声,我听得见。”苏乙笑眯眯应了一声,指着她的眼睛道,“一菲呀,你让我放马过来,我过来了。你说你眨一下眼睛就不叫胡一菲,但你刚才何止眨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害你不能叫胡一菲了!” “苏乙!”胡一菲气得火冒三丈。 “都说别叫这么大声了,胡一叫。”苏乙笑呵呵道。 “你叫我什么?”胡一菲柳眉倒竖。 “反正你以后都不能叫胡一菲了,我干脆给你重新起个名字,”苏乙笑道,“你这两天一见我就叫,所以我就干脆叫你胡一叫吧。” “苏!乙!”胡一菲把拳头捏得咯嘣嘣响,“很好,你成功激怒我了。” 苏乙笑呵呵走到胡一菲跟前,凑到她跟前,悠悠地道:“那又怎么样呢,胡一叫?” “噗……”看热闹的唐悠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悠悠,早餐做好了吗?”苏乙笑呵呵越过胡一菲,刚走两步,他顿住回头道:“你可以随时向我投降哦,胡一叫。” “投降?姓苏的,你不要太得意!”胡一菲咬牙喝道,“我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投降两个字!” “从今天开始,也没有‘菲’字了。”苏乙笑眯眯补刀。 “啊啊啊啊!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砰! 胡一菲气急败坏大叫着关上了门。 苏乙叹了口气:“为什么要逼我?我曾经,也是想做个好人的。” 唐悠悠吐吐舌头笑道:“小乙,你这下把一菲姐得罪惨了。” “我这叫崩溃疗法。”苏乙道。 既然不能靠妥协来避免麻烦,那就只能靠胜利了。 让胡一菲彻底向他认输,也是可以避免麻烦的一种方式。 洗漱完毕,三个人还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餐了。 苏乙吃得慢条斯理,胡一菲吃得咬牙切齿。 “姓苏的,你少得意,这不过是第一回合而已!”胡一菲放狠话,“你挑起了战争,但你记住,什么时候战争结束,我说了算!” “明白!”苏乙点头,“不过最好有点创意啊,不然就没意思了。” “呵呵,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胡一菲咬牙切齿。 “要我当裁判吗?”一边的唐悠悠两眼放光,“我保证公平公正公开!” 叮。 “好呀。”苏乙叹了口气,对唐悠悠笑了笑。 “哦对了!”苏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放在胡一菲面前,“这是我的房租,还有之前你借我的钱,都在里面了,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谢啦。” 胡一菲没有去拿信封,而是哼了一声道:“不必!你先拿着吧!现在悠悠搬进来了,我还要再招一个室友,等所有室友到齐了,房租要重新算。” 顿了顿,胡一菲又问道:“你怎么突然又有钱了?” “我这两天的稿费。”苏乙道,“总算是能帮我度过燃眉之急了。再次感谢你之前的雪中送炭。” 顿了顿,苏乙补充道:“感谢是感谢,但该捶你还是要捶你的,胡一叫。” 胡一菲原本缓和的脸色又黑了。 “不要再叫我胡一叫!不然我撕烂你的嘴!”她把牙齿咬得咯嘣嘣响。 叮! 苏乙遗憾耸耸肩:“好吧,不叫就不叫,可惜了一个好名字。” 就这样,苏乙给胡一菲起的外号刚诞生就寿终正寝了。 吃完饭后,苏乙主动刷了碗。 胡一菲则接到了编辑打来的电话。 “喂?你哪位?鹅场新闻部?找良辰老师?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胡一菲不耐烦地就要挂掉电话。 “找我的一菲!”苏乙急忙擦干净手走了过去。 “你?良辰老师?”胡一菲有些懵,“你不是苏乙吗?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笔名。”苏乙从她手里接过电话。 胡一菲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之前苏乙说赚到稿费了,胡一菲就有些惊奇了,只是因为苏乙那一声“胡一叫”她被转移了注意力。 但现在,她的好奇心再次爆棚了。 她都如此,一边更八卦的唐悠悠就更别替了,两个耳朵都竖起来了。 打过来的是昨天通过话的那位主编,和苏乙越好了要今早签约,问苏乙在哪儿方便。 苏乙想了想,报了附近一家咖啡馆的地址,两人约好了半个小时后见。 挂掉电话,就见一边二女的眼神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眼中满是求知欲。 苏乙张了张嘴,然后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最后还是要一五一十告诉你们,再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这样的,我这两天以良辰这个笔名,在网上写了一点东西……” 0880、初遇秦羽墨 “良辰老师,你到底写了什么大作,让我们瞻仰瞻仰呗?”唐悠悠好奇道。 叮。 苏乙有些尴尬:“好啊,你们在鹅厂新闻里搜良辰两个字,就能看到我写的东西。但在你们看之前,我要事先说明,写这些东西只是为了赚点快钱,并不代表我个人的品格和道德水平。” 要是没有后面的“事先说明”,胡一菲二人也许还不会多想。 但苏乙这么一说,两个人的眼睛立刻亮了。 苏乙把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喝掉,若无其事站起身来道:“我有事先走了,拜拜!” 说罢加快脚步直接开溜。 砰! 随着关门声响起,胡一菲和唐悠悠两人面面相觑。 “不对劲!”唐悠悠道。 “很不对劲!”胡一菲道。 “我去拿ipad!”胡一菲一溜烟跑去自己的房间拿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二女立刻把脑袋凑到一起,打开鹅厂新闻,输入良辰两个字,然后就跳出以下一系列标题—— 《塞进去爽,拔出来痛,他深夜穿着制服去少妇家!》 《震惊!冰冰每天都要两次,而且每次时间都不短》! 《无眼看!一对年轻男女在火锅店搞了半天没搞对!》 …… 一系列虎狼之词的标题,后缀的作者名全是“良辰”。 “这……” 二女瞪大眼睛,两人都臊得面红耳赤。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胡一菲额头青筋暴起,恼羞叫道,“好你个苏乙,看起来人模狗样,居然在网上搞黄色!” “就是,太猥琐了!太下流了!没想到他是这种人!”唐悠悠一边同仇敌忾,一边点开了一篇文章。 “你还看!”胡一菲瞪眼道。 “我是用批判的眼光看!”唐悠悠急忙道,“奇怪啊,鹅厂也算是正规的大公司,怎么会允许这种藏污纳垢的东西存在?” “大公司怎么了?最没节操的就是这些大公司!”胡一菲气不打一处来,“苏乙啊苏乙,没想到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居然做这种事情!” “啊?怎么会这样!”唐悠悠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胡一菲越想越生气,没想到自己竟招进来个咸湿佬室友。 “这不是颜色的,你看这个塞进去爽,拔出来痛,他深夜穿着制服去少妇家,原来是这个女人戴了三年的戒指取不下来,请消防员哥哥去帮忙……”唐悠悠哭笑不得地道,“这、这都什么嘛!” 胡一菲瞠目结舌:“这——也可以?那个冰冰每天都要两次,时间都不短呢?” “我看看……”唐悠悠点开另一个新闻,一看顿时啼笑皆非,“什么嘛!原来是冰冰每天都要敷两次面膜,每次都要半个小时以上。” “靠!”胡一菲脸有些红,“那那个在火锅店搞半天没搞对的年轻男女呢?” “这个是他们头一次吃蜀川火锅,不知道怎么调油碗,结果调了好几次都没搞对……一菲,这是一篇介绍火锅的美食文。”唐悠悠好笑道,“这个小乙,很会搞噱头嘛,那些被名字吸引点进来看的读者,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就是咱们现在的心情咯!”胡一菲没好气道,“明明可以好好起名字,非要搞这些歪门邪道!而且名字起得这么低俗,就算没搞颜色,也起码是和颜色擦边!”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菲姐,这叫吸睛,眼球效应!”唐悠悠笑嘻嘻道,“小乙身无分文,想要快点赚钱他必须剑走偏锋,正常来说,根本没有来钱这么快的工作。我原本还好奇他要怎么做呢,现在看来,他还是很有办法的嘛!” “我能理解他赚钱心切,但这也太——猥琐了吧?”胡一菲纠结道。 “这不叫猥琐,这叫闷骚。”唐悠悠抿嘴笑道,“也不知道小乙脑子是怎么长的,明明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怎么他写出来就不正常了?” “怪不得他一提起来就支支吾吾,很尴尬的样,”胡一菲突然一怔,眼睛又亮了,“哎?你说,要是咱们整个爱情公寓都知道苏乙就是良辰,良辰就是苏乙,会怎么样?” 唐悠悠愣了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他大概再也没脸出门了吧。一菲姐,你不会……” “呵呵……”唐一菲开心笑了起来,“没错!就是你猜的这样!咱们爱情公寓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作家,怎能不好好庆祝一下呢?我打算拉一个大横幅,再做一些宣传册,最好把苏乙的照片也打印上去,然后在整个小区里好好替他宣传宣传,打开他的知名度!哈哈!他一定会非常感谢我的!” 唐悠悠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为苏乙默哀:“一菲姐,你好狠,这是凌迟处死啊!” 话锋一转:“不过够变态,嘿嘿,我喜欢!” “哈哈哈……” 二女笑成一团。 “完了,继水猴子之后,只怕我又要丢一次大脸了!” 与此同时,往咖啡馆方向走的苏乙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三秒钟。 他刚彻底得罪死了胡一菲,现在又被胡一菲抓到他的把柄,除非他能尽快找到胡一菲的漏洞,否则,必然会露出轩然大波的。 不过从决定写这玩意儿的第一时间开始,苏乙就料到了自己会有社死的一天。 有没有办法阻止胡一菲乱来? 苏乙仔细想了想,有些无奈地发现,还真没有。 以胡一菲不服输的好胜性格,注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要折服胡一菲,势必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绝不是短时间就能达到的目的。 但胡一菲要想让他出糗,却是随时都可以的事情。 所以他这个人是丢定了。 算了算了,毕竟自己两天就赚了一万块,这一个月,预计能赚出一台宝马车来。 这么丰厚的报酬,承受一点“副作用”,也是可以接受的。 赚钱嘛,不寒碜,不寒碜…… 大不了这几天囤够口粮,打死也不出门。 苏乙到咖啡馆的时候,那个主编已经到了。 他是带着合同来的,苏乙大概看了下,没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差不多过得去,于是很爽快就签了。 双方友好握手、告别,整个过程连十分钟都没有用到。 “良辰老师,真的特别高兴能跟您合作,可惜我今天有十八个合约要签,第一个就是来您这儿的,后面还有十七个……所以,没时间邀请您共进午餐了。” “赵主编哪里话?您尽管忙就是。” “好好好,多谢良辰老师您体量,那我就先告辞了,单我买过了,刚光顾着正事儿了,您的咖啡还一口没喝呢。这家咖啡味道不错,您不妨先尝尝?” 叮。 “好的。” “好,那您留步,告辞告辞……” 主编走后,苏乙重新坐下来,端起桌上咖啡品了一口。 这咖啡,喝着一股咖啡味。 好吧,其实是他对这玩意儿无感,什么拿铁美式卡布基诺,对他来说就相当于牛肉面要不要加辣椒加醋的区别。 咖啡也尝过了,苏乙就打算起身走人。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噌”地一下窜到了苏乙面前。 “良辰老师,请留步!” 声音软糯,香风扑面。 等苏乙看清来人,顿时一怔。 淡黄长裙,蓬松长发,精致五官,傲人身材。 脸上带着那种楚楚动人的笑容,但略显矜持疏离。 秦羽墨? 苏乙认出了这个美得冒泡的女人。 这是爱情公寓的主角之一,胡一菲的高中同学,但是现在还没搬进爱情公寓。 不过应该也快了。 面对有可能是以后的室友,苏乙想了想,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好,你认识我?”苏乙故作疑惑地道。 “我……当然认识您啦良辰老师,我是您的忠心书迷呢,呵呵,对您的大作,我是经常拜读的,我特别喜欢,几乎是手不释卷,呵呵呵……”秦羽墨一脸崇拜的样子,仰望着苏乙。 你对我的大作经常拜读?还手不释卷? 苏乙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你这演技,搞得我都怀疑我真写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作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苏乙略过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问道。 他心里暗自警惕,他可是记得原剧情里,胡一菲利用秦羽墨狠狠戏耍了骚浪贱三人组。 他出门前刚和胡一菲“决裂”,现在秦羽墨就找上门来。 这种“巧合”,让苏乙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 “嘻嘻,说来话长,良辰老师,不如……我们坐下谈?”秦羽墨带着讨好的笑容乖巧道。 叮。 好嘛,你说坐就坐。 “良辰老师,我叫……胡一菲,你叫我一菲好啦!”秦羽墨眼珠一转,笑嘻嘻道。 苏乙目光略显诡异。 “好的。”他笑眯眯道,“你就叫我良辰好了。” 冒充胡一菲? 这秦羽墨为什么要冒充胡一菲? 他不认识自己? 不知道自己是胡一菲的室友?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苏乙虽不能说谎,不能拒绝,但不代表不能装糊涂。 所以他索性装糊涂。 “良辰老师,这么唐突地认识您,其实是这样的……”秦羽墨眨了眨眼,眼中立刻升腾起雾气,“我有个朋友,她叫秦羽墨,最近她的男朋友李察德惹她生气了……” 等秦羽墨讲完她的朋友秦羽墨的故事,苏乙算是彻底明白了,今天的相遇,还真就是个巧合。 秦羽墨为什么要搬进爱情公寓? 因为她的男朋友李察德惹她生气了,她决定玩失踪,让李察德尝尝着急的滋味。 她想要通过李察德焦急而疯狂寻找她的过程,获得安全感。 且不去管这个脑回路有多绕,只说她为什么要来找苏乙。 她找苏乙,也算是临时起意。 她刚才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听到了苏乙和赵总编的谈话,从赵总编的恭维话中,得知了苏乙是一个能够引导网络舆论的作家,写的文章“振聋发聩”、“嬉笑怒骂”、“肆意挥洒”、“不拘一格”,堪称是“当代周树人”。 这些话都是赵总编说的。 老实讲,赵总编说这些话的时候,苏乙生怕周树人从棺材里爬出来抽自己。 这话就是他这么一说,苏乙这么一听,谁信谁傻逼。 但偏偏秦羽墨信了。 秦羽墨本就苦恼于觉得自己只是玩失踪的话,对于李察德的惩罚太轻,正在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加重对李察德的惩罚。 听到邻桌坐了个当代周树人,她顿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良辰老师,这个李察德太过分了,害得我——我朋友秦羽墨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她的凄惨遭遇真是让见者落泪,闻者伤心啊,您说是不是啊?”秦羽墨把自己给说感动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 “呵呵,然而并没有。”苏乙皮笑肉不笑,“所以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我知道您一直都是一个正义的作家,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您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您铁笔写春秋,针砭时弊,正直不阿……”秦羽墨滔滔不绝。 “打住……”苏乙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位女士,麻烦您直接说事,不然我就走了啊!” “嘿嘿,良辰老师快人快语,那我就有话直说啦!”秦羽墨带着讨好的笑容,“我想……您能不能在网上发表一篇赞扬秦羽墨,谴责李察德的文章?这也算是弘扬良好社会风气嘛。” 叮。 (﹀_﹀) 苏乙叹了口气:“好呀。” “您……这就答应啦?” 苏乙答应得太快,反倒让秦羽墨有点没反应过来。 “三个条件!”苏乙竖起三根手指头,“只要你答应,我就帮你写。” “您尽管说!”秦羽墨欣喜道。 “第一,我会以你刚才讲的事情为蓝本创作一个故事,故事背景和情节会有适当改动或者夸张,但主题不会偏离‘赞扬秦羽墨、谴责李察德’这个大方向,我的创作你不能以任何理由干扰,而且这个委托一旦达成你不能以任何借口返回,更不要有什么变动。” 0881、战火再起 关于苏乙的第一个条件,秦羽墨想了想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反对的,当下对苏乙甜甜一笑:“好的呀良辰老师,都听你的。” “第二个条件,”苏乙蜷起一根手指,“这篇稿子发布后,关于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后续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跟我无关,无论引起什么样的争议,或者你有任何想法,都不要因为这件事和我联系。也就是说,我不希望因为这篇稿子惹上任何麻烦,哪怕一丁点。” “放心吧良辰老师,您帮了我,我怎么好意思以后还麻烦您呢?”秦羽墨笑呵呵答应下来,“您放心,我发四!” 发四……呵呵,你发个六啊…… 苏乙笑呵呵再蜷起一根手指:“最后一个条件,如果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你要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秦羽墨一怔:“良辰老师,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苏乙笑呵呵道,“只要你答应了我这个条件,咱们之间的协议,就算是达成了。” 秦羽墨疑惑扁扁嘴,想不通苏乙最后一个条件是什么意思。 索性就不去想了。 “好!我都答应啦!”秦羽墨笑嘻嘻道。 苏乙对她笑了笑,站起身来道:“我们之间算君子协定,就不签什么合约了,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那么,告辞了!” 他对秦羽墨摆摆手,转身就走。 秦羽墨有些愣神,没想到苏乙说走就走。 眼看苏乙都走到门口了,她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来叫道:“良辰老师,那报酬怎么算?” “免费!”苏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啊?”秦羽墨一愣,还有这好事儿? 可为什么呀? 难道这良辰老师乐于助人? 眼看苏乙就要推开门出门,秦羽墨急忙再次叫道:“哎良辰老师,那我该怎么联系你?” 苏乙回头,若有深意一笑道:“我们会再见的。” 说罢推门而出。 秦羽墨看着不断摇摆的大门愣了良久,才耸耸肩抿抿嘴。 “好吧,这个良辰老师……还挺神秘的。” 她从落地窗目送苏乙离去,眼看苏乙过了人行道,向对面走去。 “难道他也住在爱情公寓?”秦羽墨暗忖,“他见过我?所以说我们会再见的?” “对了,他还没说,我要在哪里才能看到他写的文章呢!”秦羽墨突然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而且他写好了文章,不应该先拿给我这个委托人看吗?但他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给我留……” “可是如果他知道我也住在爱情公寓的话,那他很有可能会打听到我住在哪个房间,也许他会来直接找我也说不定……难道这就是他走之前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原因?” 秦羽墨暗自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离开了咖啡厅。 让秦羽墨没想到的是,她没在爱情公寓中见到良辰老师,反倒是见到了她冒充的胡一菲。 两人在电梯里不期而遇。 “羽墨?” “一菲?” “怎么是你呀!” “这么巧啊一菲!” 她们不止是同学,也是闺蜜。 虽然有近半年时间没见面了,但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如今在电梯中偶遇,两人都很惊喜。 秦羽墨的惊喜中还夹杂着些许——心虚。 因为她刚在咖啡厅里冒充过胡一菲。 之所以冒充,是因为她要给苏乙讲“她的朋友秦羽墨”的故事,那自己也总得有个别的身份吧? 她和胡一菲关系最好,顺嘴就溜出来了。 “羽墨你也住在这儿吗?”胡一菲惊喜道。 “对呀,我就住楼上,刚搬来几天。”秦羽墨笑嘻嘻道。 “你自己啊?”胡一菲瞪大眼睛。 “嗯!”秦羽墨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搬过来跟我住啊?我正好在找室友!”胡一菲惊喜道。 “当然好呀!”秦羽墨也很开心,“早知道就给你先打电话了。” “现在也不晚啊!”胡一菲拍手笑道,“回头我介绍我的室友给你认识……” 说到这里她眉毛一挑,眼睛一亮:“不过,你来之前先帮我送他们一份见面礼!嘿嘿!” 看着胡一菲不怀好意的笑容,很了解她的秦羽墨顿时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谁惹你了吗?” “四个贱人!”胡一菲冷笑,“跟我搞恶作剧,哼,我要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秦羽墨立刻表态:“放心吧一菲,这么多年姐妹,我肯定帮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你先……”胡一菲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开始安排上了。 在她的计划中,曾小贤和张伟交给秦羽墨,而她亲自对付吕子乔和苏乙。 胡一菲知道吕子乔经常在孤独角落酒吧里搭讪美女,所以她打算悄悄潜伏在酒吧里,伺机搞破坏。 一旦吕子乔搭讪成功,她就立刻找机会去向那个女孩揭穿吕子乔花花公子的真面目,破坏吕子乔的好事! 至于苏乙,就是她早上和唐悠悠说过的那个办法,她要让苏乙在全小区的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张伟这方面,胡一菲准备了一盒特制的口香糖,一旦有人吃了这盒口香糖,嘴里的牙就会被染成红色,洗都洗不掉。 她打算让秦羽墨把这盒口香糖送给张伟。 还有曾小贤…… 胡一菲知道曾小贤有边洗澡边唱歌的习惯,所以她打算让秦羽墨把录音笔悄悄放进3602的卧室里,录到曾小贤唱歌的声音,用来取笑他。 至于为什么胡一菲这个可以自由出入3602任何地方的人不去放录音笔,反倒是让秦羽墨想办法混进去放录音笔,这其中的脑回路……就不得而知了。 当天下午,胡一菲的计划就正式开始实施了。 率先展开行动的是秦羽墨,身上裹着一个浴袍来找曾小贤借用浴室洗澡。 秦羽墨本就身材高挑容貌出众,曾小贤顿时被迷得丢魂落魄,哪里肯拒绝? 秦羽墨成功混进了3602的浴室! 但就在她打算把录音笔藏在浴室某个地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忘了给录音笔里装电池。 她灵机一动,想到问曾小贤借剃须刀的办法。 她想把电动剃须刀里的电池装进录音笔里。 可她没想到,曾小贤给她的剃须刀全是那种一次性手动的。 计划落空,秦羽墨只能铩羽而归。 整蛊曾小贤的计划,失败! 秦羽墨和胡一菲败而不馁,把目标转移到了张伟身上。 两人跟踪张伟来到了便利店,胡一菲躲了起来,秦羽墨出马,成功把那盒整蛊口香糖送到了张伟手上。 整蛊张伟的计划成功! 两人大受鼓舞,接下来胡一菲没有再麻烦秦羽墨,她悄悄来到酒吧里,果然看到吕子乔在搭讪美女。 于是他趁着吕子乔上厕所或者两人分开的工夫,开始搞破坏。 吕子乔一走,她就去告诉这个被搭讪女孩,吕子乔是个怎样的人渣。 然后等待吕子乔的要么是一记响亮耳光,要么就是被泼一脸的酒水。 吕子乔搭讪了五个女孩,结果五个女孩都是这样。 这让一向无往而不利的他简直怀疑人生。 终于,他在第六个女孩打算给他一耳光的时候,忍无可忍直接挑明话题,问这个女孩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 一边幸灾乐祸看戏的胡一菲见状顿觉不妙,急忙扣上鸭舌帽,悄然溜走。 但还是被吕子乔发现了。 吕子乔一路追出来,可哪儿跑得过胡一菲? 胡一菲在小区里碰到了正在散布的秦羽墨,急忙把外套和帽子交给秦羽墨,让她先跑,然后自己装作散步的样子,打算装模作样和吕子乔周旋。 吕子乔果然上当,但他却抓到了秦羽墨,误以为秦羽墨就是坏他好事的人。 只是任由他问秦羽墨,秦羽墨都不跟他说话,他只好作罢。 “羽墨,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就被吕子乔发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胡一菲给秦羽墨打电话感谢。 “咱俩之间还需要见外吗?”秦羽墨笑道,“不过这样一来,你再想整他就不可能了,他已经有了防备。” “没关系,今天那几个耳光,已经够响亮了!”胡一菲开心道,“再说了,我又不是只有这一招。呵呵,他们等着瞧!” “可惜曾小贤那里失败了。”秦羽墨惋惜道。 “没事儿,对付曾小贤还不容易?”胡一菲不屑道,“分分钟教他做人!至于张伟,呵呵,咱们等着看他明天的红牙吧!哈哈,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忍不住想要笑。” “不是还有一个苏什么吗?”秦羽墨问道。 “苏乙!”胡一菲冷笑,“这个人和那三个废柴不一样,需要特别对待!我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今天我已经准备好一切了,明天一早,就开始实施!” “明天早上?明天早上我约了客户的,没时间呢一菲。”秦羽墨道。 她是某高档化妆品公司的美容顾问,对标的都是公司最高端的客户,年薪很高,算是标准的小富婆。 “不用,我自己搞定!”胡一菲道,“放心吧,明天下午,你就可以搬过来住了。” “好呀。” 一夜无话。 第二天,苏乙被唐悠悠的敲门声惊醒,她又做了早餐,喊苏乙吃饭。 虽然百般不愿出来见人,尤其是见胡一菲,但没办法,他不能拒绝。 让苏乙意外的是,苏乙到客厅后,并没有看到胡一菲。 “今天不是周六吗?一菲人呢?”苏乙问唐悠悠。 “她……”唐悠悠眼珠转了转,突然神经兮兮左右看了看,然后跑到苏乙跟前,压抑着兴奋道:“我告诉你,你能别告诉别人吗?” 叮! ( ̄▽ ̄)“ 苏乙幽幽地道:“你觉得你要给我说的这事儿,我还有告诉别人的必要吗?” 唐悠悠一怔:“也对哦……不对!你知道我要告诉你什么事啦?” “说吧,一菲打算怎么对付我。”苏乙道。 “你真猜到啦!”唐悠悠惊讶瞪大眼睛。 “很难猜吗?”苏乙问道。 唐悠悠向苏乙伸出大拇指:“厉害了小乙,不过,你不能告诉一菲是我告诉你的。” 叮! 苏乙对她笑笑:“打死我也不说!” “嘻嘻,那我就放心啦!”唐悠悠顿时眉笑眼开,然后声情并茂地向苏乙透露了胡一菲的计划。 “你是说,她现在在外面发传单,替我宣传?”苏乙无语道,“她好歹也是大学教员,无聊到这份上了吗?” “这件事很有意思啊,怎么算是无聊呢?”唐悠悠笑嘻嘻道,“要不是我想留下来告诉你这么消息,我也跟一菲姐一起发传单去了!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苏乙呵呵一笑:“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单纯想八卦,存不住秘密?” “才不是!”唐悠悠吐了吐舌头。 “对了,你现在知道了一菲的计划,你有什么想法吗?要不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唐悠悠好奇道,“你放心,我保证不说出去!” 叮! 苏乙叹了口气:“好吧,我打算先暂避锋芒,因为我觉得胡一菲接下来要么把我骗下去,要么把人领来这里,总之,她是想让我当众出糗的,所以我打算躲起来。” “躲哪儿?”唐悠悠好奇道。 “一个你们绝不会找到的地方。”苏乙道。 不等唐悠悠发问,苏乙急忙岔开话题:“你知道我会怎么反击胡一菲吗?” “怎么反击?”唐悠悠眼睛顿时一亮。 苏乙笑呵呵伸出三根手指来:“悠悠,今天千万别出门,不然你会错过一菲的——第三声惊声尖叫。” 不等唐悠悠发问,苏乙拿起餐桌上的牛奶和吐司果断撤。 “我先养精蓄锐了,战斗马上要打响了,悠悠同志,你会为我保密的,对吗?”苏乙已走到了卧室门口,回头对唐悠悠一扬下巴,露出疑问表情。 “当然,我一定保密,我发四!”唐悠悠急忙举起五根手指,在苏乙似笑非笑地目光下,又讪笑着蜷起了大拇指。 苏乙笑了笑,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哎……”唐悠悠还想要叫住苏乙,但苏乙已经进去了。 “还没问你准备躲在哪儿呢……”唐悠悠嘀咕了两声。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蹑手蹑脚向大门挪动,然后用最小的声音打开门,悄悄溜出去了。 0882、恼羞成怒的胡一菲 小区广场,胡一菲背后挂着横幅,一边摆着易拉宝,她还不知道从哪儿倒腾来一张小桌子,桌子上全是她替苏乙打印的宣传册。 易拉宝和宣传册上苏乙的照片一看就是电梯监控的截图,草率得一批。 但即便是模糊的画质,也遮掩不住苏乙自身的帅气。 除了苏乙的本名和真名,宣传册上还大肆介绍了苏乙那些一看标题就让人面红耳赤的代表作。 “各位叔叔阿姨,大爷大婶儿,弟弟妹妹还有小朋友们!咱们爱情公寓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大作家,你们想不想瞻仰瞻仰他的遗容——啊呸!是庐山真面目啊?”胡一菲发出蛊惑的声音,“真人和相片到底还是有所差距的嘛,不如这样,想要看到真人的,我可以免费带你们去参观,不收门票哦……” “我要去!” “我也要去!” “他在哪儿?带我们去!” 围观群众的反响很热烈。胡一菲乐得笑开了花。 “大家不要急嘛,想去的在我这儿排队,一个个来,小心不要造成踩踏事故!大家一定要仔细认清良辰这个人,记住他的脸,哈哈……” “一菲姐!一菲姐!一级警报!咻咻!一级警报!”就在这时,唐悠悠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飞快窜到了胡一菲身边,神经兮兮地急促道。 “怎么了?”胡一菲疑惑。 “小乙要跑!”唐悠悠趴在胡一菲的耳边道,“可能他吃完早餐就要溜了,一菲姐,你的行动要加快啊,不然万一小乙提前溜了,你这忙活大半天,就等于是给瞎子抛媚眼了。” “他要跑?”胡一菲的音量陡然提高一个八度,“这怎么行?好戏还没开锣,他这个主角怎么能临阵脱逃?太没品了了吧?” “呃……”唐悠悠眼珠转了转,提醒她道:“一菲姐,电影的主角和社会法制新闻的主角,完全是两个概念,小乙这个主角是被迫的。” “那也不能跑!”胡一菲焦急道,“不然我岂不是白忙了?快快快,我得赶紧堵住他!” 说罢急忙上前两步,拍拍手大叫道:“各位!想要看作家良辰的现在就跟我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出发啦出发啦!” “走啦走啦!” “看大作家去咯!” 群众们热烈响应号召,跟着胡一菲浩浩荡荡往爱情公寓而去。 唐悠悠激动地两眼放光,这种大场面,只是想想就让她激动,何况是亲眼见证。 “一菲姐,等等我!我要在第一线近距离观看!”她兴奋大叫一声,急忙追了上去。 胡一菲拉来了二十多个人,两部电梯刚刚坐下,多一人都是超载,浩浩荡荡杀向六楼。 电梯里,胡一菲突然品出味儿来,狐疑地看向唐悠悠:“不对啊悠悠,苏乙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跑呢?” 唐悠悠下意识回道:“他知道你要对付他,不跑留着等死啊?” “他是怎么知道的?”胡一菲盯着唐悠悠。 唐悠悠顿时表情一滞,心虚地一吐舌头转过头去。 “靠!你居然出卖我?”胡一菲顿时郁闷了,“你到底站哪边啊悠悠?” “当然是你这边啦一菲姐,不然我也不会立马跑下楼来通知你呀。”唐悠悠笑嘻嘻道,“而且,其实我还没告诉小乙,他就自己猜出来了。” “猜?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胡一菲根本不信。 “这是真的!我发四!”唐悠悠急了,急忙解释。 便在这时电梯门开了。 “晚点儿再找你算账!”胡一菲佯装凶恶瞪她一眼,然后急忙跑出电梯。 “大家跟我来呀,良辰就在里面,我这就叫他出来!”胡一菲满脸期待地把这些邻居们让进客厅里,然后迫不及待就准备把苏乙叫出来。 她已经想好了,就算生拉硬拽,也要把苏乙给拽出来。 但当她走到苏乙房间门口的时候,顿时呆住了。 苏乙的房间门是打开的,但房间里空无一人! 不在? “不会吧!” 胡一菲不甘心地进去找了一圈,但卧室就那么大,根本藏不了人。 “难道真跑了?”胡一菲感觉心态炸了。 为了确保苏乙在家,她特意起了个大早,但处心积虑忙活半天,苏乙居然还是跑了! 她又不甘心地去其他几个房间甚至是卫生间里都找了一遍,最终心彻底凉了。 苏乙确实不在家! “唐、悠、悠!”胡一菲咬牙切齿,“你简直是个搅屎棍子!坏了我的大事!” 唐悠悠自知理亏,缩到人后讪讪吐着舌头。 “这……我也没想到他跑这么快啊一菲姐,要不,你再找找?” “找个屁!人明显是跑了!他连房间的窗户都没关,明显走得很急!”胡一菲额头青筋直跳,“唐悠悠,都怪你给他通风报信!你给我把他找出来!”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藏哪儿了啊,要不,问问隔壁?”唐悠悠弱弱地道。 “对呀,我怎么把隔壁给忘了!”胡一菲顿时眼睛一亮。 “良辰人呢?不是带我们来看良辰吗?”有人不满叫了起来。 “就是,他人呢?” “各位,稍等一下,可能……他人在隔壁,我去找找!”胡一菲勉强赔笑,急忙跑出门去敲响了隔壁的大门。 敲了半天门才打开,开门的是关谷神奇,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一菲,你干什么?现在才几点?”关谷神奇不满抱怨道。 “少废话,苏乙在吗?”胡一菲问道。 “他不是跟你住吗?”关谷神奇莫名其妙道。 “哎呀让开!我自己找!”胡一菲懒得解释,推开他进了屋。 不一会儿,屋子里依次传出曾小贤、张伟和吕子乔的尖叫。 一阵鸡飞狗跳后,胡一菲无功而返。 “功亏于溃啊!”她仰天长叹,接受了自己的再一次失败。 “我说,良辰到底在不在?”有人不满问道。 “呃……各位,良辰现在不在家,不如,大家改天再来看他?”胡一菲不得不收拾烂摊子,“良辰就住在这里,我发给大家的宣传册里有良辰的照片,大家就算不来,以后也会在小区里碰到他,呵呵,大家见了他以后不要客气,可以尽情嘲笑他,鄙视他……” “嘲笑他?我们干嘛要嘲笑他?”一个年轻人莫名其妙掏出笔记本和一支笔来,“我崇拜他还来不及呢,他写的文章太好了,我觉得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作家,我是来找他签名的。” “对呀对呀,我也是!良辰老师太有才华了,趁他现在还没有大红大紫,我要赶紧跟他签名合照!”一个小女孩做花痴状。 胡一菲瞪大了眼睛,她意识到,事情有可能跑偏了。 “你们、你们不会都是来找他要签名的吧?”她不可置信颤声问道。 “我们都是!”十多人齐齐掏出了笔记本和纸,异口同声地道。 (⊙?⊙)! “靠!”胡一菲没忍住爆了粗口,“那你们呢?” 她指着几个没有掏出纸笔的大爷大妈:“大爷大妈,你们该不会也是来追星的吧?” “我们不是。”为首的大妈摇头否认。 胡一菲刚松口气,就听大妈接着道:“我们是来替我们的孩子相亲的,小区里出了个大作家,我们来替我们的孩子把把关,嘿嘿……” “对呀对呀,小姑娘,看照片,良辰也是一表人才,我觉得跟我闺女非常般配!”一个大爷乐呵呵道。 “老李头你少胡说,我家姑娘才和他般配呢,你闺女?你闺女长着张大饼脸,能配上良辰?” “哎你怎么说话呢?” (⊙?⊙)! 胡一菲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你们难道不觉得良辰写的东西伤风败俗。哗众取宠吗?”她有些气急败坏大声道,“你们难道不认为他写的文章标题起得毫无底线吗?这样的人……你们为什么反而要追捧他?” 此话一出,众人看胡一菲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良辰写的东西可一点也不低俗。”一个大妈认真道,“就比如那篇《年轻男女在火锅店里搞了半天都没搞对》,我就是看了它,才知道蜀川火锅的料碗原来是那样调配的。还有《震惊,这个女人睡觉前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看了这篇文章,才知道睡觉前喝一杯牛奶会帮助睡眠,良辰老师真是教会了我好多东西。” “没错!”一个小姑娘接过话,“我就是看了那篇《男女之间羞于启齿的那点事儿,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才知道感情最重要的是信任,要珍惜眼前人。” “还有那篇《震惊!他插了一夜没拔出来,差点出了人命》,”一个小伙子严肃道,“就是因为看到良辰老师这篇文章,我才半夜突然起来去客厅检查没拔出来的充电器,结果正好发现充电器着火。要不是我发现及时,只怕我已经葬身火海了!我今天来不光是找良辰老师签名,还是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的。” 说着,小伙子突然掏出一副锦旗抖开。 只见锦旗上写着——妙笔生花,再生父母,赠良辰老师。 (⊙?⊙)! 胡一菲突然感觉累了。 这世界怎么了? 一个大爷语重心长地对胡一菲道:“小姑娘啊,心干净,看世界也是干净的;心不干净,看什么都是脏的。”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我不干净了?你怎么说话的?啊?”本就濒临崩溃的胡一菲彻底被这句话给惹毛了。 唐悠悠和过来看热闹的关谷神奇见状急忙去拽胡一菲。 “一菲姐冷静!冷静!” “一菲,不要动手!” “放开我!你让他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不干净了?啊?说清楚!”胡一菲被两人拖着往外拽,她拼命挣扎,手脚乱舞,气急败坏大喊。 “唉,世风日下啊……”大爷摇头叹气,“同在一个屋檐下,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啊啊啊……我跟他拼了!”胡一菲彻底抓狂。 但硬是被关谷神奇和唐悠悠拽进了3602,关上了门。 唐悠悠留在门外,干笑着对这些人道:“各位,良辰不在家,不如大家先回吧。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了,我给大家道歉。” “唉,走吧走吧!寻隐者不遇啊……”大爷十分惋惜道,“咱们呀,也别打扰大作家的清净了。” “好了好了,走了走了……” 众人纷纷往出走去。 送锦旗的小伙儿走到唐悠悠面前,表情严肃把锦旗递到她面前:“这位姑娘,请您务必把它亲手交到良辰老师手上,并转告他,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呵呵……我会的。”唐悠悠笑得很尴尬。 不一会儿,人全走光了。 唐悠悠站在空荡荡的3601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一菲姐啊一菲姐,你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嘻嘻……” 话音刚落,3602的大门就打开了,胡一菲气冲冲从那边走出来,回到这边来。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现在的人,连起码的是非观念都没有了吗?”胡一菲羞恼挥舞着手臂,“苏乙的文章标题明显是打擦边球,他们竟然还觉得好?还找他要签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是是是……”唐悠悠小鸡啄米般点头。 “还有你,唐悠悠,以后再也不告诉你任何事情了,哼,你失去我对你的信任啦!”胡一菲气呼呼道。 “别呀一菲姐!”唐悠悠急忙赔笑道,“其实,要不是我通风报信,小乙还留在家里,那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他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接受大家的赞扬和恭维。一菲姐,这样的场面,你岂不是更尴尬?”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了?”胡一菲瞪眼道。 “嘿嘿,不要生气嘛一菲姐,”唐悠悠摇着胡一菲的手臂撒娇,“大不了我告诉你一个小乙的秘密,就算扯平了?” 胡一菲狐疑地看着她:“苏乙有什么秘密?” “关于你的,”唐悠悠神秘兮兮道,“其实小乙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你了。他之前跟我说,让我等着听你的第三声惊声尖叫。” “切!我会怕他?”胡一菲不屑道,“我看他除了撞鬼吓人,已经黔驴技穷了!” “谁是驴?” 正说着,曾小贤、吕子乔、张伟和关谷神奇都从隔壁来到了这边。 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他们全都被吵醒了,索性过来看热闹。 0883、注定的结局 “什么情况?你们的房间,什么时候变成旅游景点了?” “一菲,你刚才发什么疯?突然冲到我房间去,我差点走光!” “你们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3602的四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胡一菲本就心情不好,现在又被吵得烦不胜烦,一摆手跺脚叫道:“哎呀烦死了!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众人目送胡一菲离开,面面相觑。 “到底发生了什么?”张伟一脸莫名其妙。 唐悠悠突然跳到中间,跃跃欲试地道:“你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吗?来来来,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们讲。” 二十分钟后…… “哈哈哈……” 客厅里爆发出哄堂大笑声。 “哈哈,胡一菲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啦?哈哈哈,笑死我了!”曾小贤笑得最夸张,眼泪都出来了。 “胡一菲这个女魔头,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啊!爽!”吕子乔翘起大拇指,表情跟喝了藏秘排油茶似的神清气爽。 “难道你们没发现这件事的关键点吗?”张伟笑道,“你们总跟我说,胡一菲是咱们爱情公寓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但现在,她已经在苏乙面前连续吃瘪了。” “对呀!莫非,苏乙比胡一菲站得更高?”关谷神奇瞪大眼睛。 “站得更高,尿的更远!”吕子乔接道。 “苏乙尿到哪里了?”关谷神奇奇怪问道。 “这是个比喻!”吕子乔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说,从目前来看,胡一菲总算遇到了一个能降得住她的男人,也许,我们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日子到了!” “但是苏乙嫌我们太菜,不愿意带我们啊。”张伟道,“所以我们还是没有翻身,翻身的只是苏乙一个人而已。要不我们主动去投靠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曾小贤翻了个白眼,“苏乙降得住胡一菲?别逗了!胡一菲是谁啊,女魔头哎!你们看着,他迟早会尝到胡一菲的厉害!” “敢赌吗?”吕子乔眉毛一挑,斜眼看向曾小贤。 “赌就赌!”曾小贤道。 “好,五百块,关谷和张伟做公证人!买定离手,概不反悔!”吕子乔急忙道。 “我才没这么无聊,让关谷做你们的公证人吧,我要去便利店了。”张伟道。 “你不是昨天才去过吗?”吕子乔好奇道。 张伟突然很猥琐地笑了起来:“你不懂,我在等待一场邂逅,嘿嘿嘿……” 其余几人齐齐恶寒。 “我也要接着画画去了。”关谷神奇道。 “我去补个回笼觉。”吕子乔道。 “我也去!”曾小贤急忙跟上。 眨眼间,几个男人走得一干二净,就剩下唐悠悠一个人左看看,又看看,无聊地摊摊手。 “好无聊啊……”她叹了口气嘟囔道,“小乙藏哪儿去了呢?” 苏乙其实一直都在窗外。 他听到了所有事情,虽然事情朝着胡一菲所预计的相反方向发展了,但他没有半点想要露面的意思。 无论是好事坏事,对于苏乙来说,都是麻烦事。 他现在最不想沾染的就是麻烦事。 后来胡一菲走后,苏乙就从窗户外面翻进来了,不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等隔壁的四个男人都离开后,苏乙悄悄关上卧室门,开始噼里啪啦敲击起键盘来。 唐悠悠以为家里没人,在客厅里练起了台词,自己跟自己演起了苦情剧,跟神经病似的。 一会儿“我爱你更多,因为我都满了”。 一会儿“世贤,你说,你到底爱品如,还是爱我”。 又一会儿“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但我失去的却是爱情啊”。 可能是苦情剧演着不过瘾,这货居然又演起了康熙王朝。 “……他们逼着朕立下了这丰功伟业!朕恨他们,也敬他们!唉,可惜呀,他们都死了,朕寂寞呀……” 接着用美声唱了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紧跟着二人转又开始了。 “正月也是里儿呀,正月初三四儿呀,社里头放年假,我们两个去串门儿呀……” 苏乙实在忍不了了,推开门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唐悠悠正用两个毛巾当纸扇,身上裹着一条花床单,头上还包着之前那小伙儿送给苏乙“再生父母”的那个锦旗,装成东北妇女的样子,正扭着大秧歌。 扭得那叫一个欢实,唱的那叫一个嘹亮。 正摇头尾巴晃的时候,她一眼看到了苏乙,整个人顿时定格在原地。 (⊙?⊙)! 两人默默对视,时间大概过了十几秒。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唐悠悠讪笑着,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 “早了,从我爱你更多,因为我都满了的时候,我就想出来提醒你小点声了。”苏乙幽幽地道。 唐悠悠笑不出来了。 那特么不就是自始至终都在家吗? 她把包在头上的锦旗往脸上一盖,躺到了地上,再一动不动。 啊,我死了。 “阿门。”苏乙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怜悯地看了唐悠悠一眼,然后重新回到了卧室,关上了门。 就在唐悠悠考虑着怎么把苏乙人道毁灭的时候,在楼上秦羽墨的房间里,胡一菲也正在向秦羽墨发泄着抓狂的情绪。 “苏乙!可恶的苏乙!我就不信拿他没有办法!这个场子,我一定要找回来!”胡一菲崩溃大叫道。 秦羽墨笑嘻嘻道:“我才半天不在,你怎么就一败涂地了?这个苏乙是何方神圣?他到底怎么着你了?你早上是怎么对付他的?” 胡一菲脸色臭臭的,摆手道:“反正就是我被人看了笑话!羽墨,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好好好,谁让咱们是姐妹呢?”秦羽墨笑道,“说吧,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就知道你最够意思!”胡一菲顿时开心起来,“我打算……” 她嘀嘀咕咕,跟秦羽墨说了自己的办法。 秦羽墨“啊”了一声面露为难之色:“啊?色诱啊?以后我还要搬过去和他成为室友,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太好的?你是替我做事嘛!”胡一菲道,“放心,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候他如果要怪,就来怪我!再说了,如果他上钩的话,就是他自己起了色心,怨不得别人!” 秦羽墨想了想,勉强答应下来:“那……好吧!” “羽墨你最好啦!”胡一菲顿时眉开眼笑,“那我先下去看看苏乙回来了没有,如果他在家,我给你发信息,你去行动,我在合适的时候去叫隔壁的前来强势围观!哈哈,到时候看他怎么出丑!” “那——我要换衣服吗?”秦羽墨问道。 “当然要换,靓女,大胆秀出你的身材吧!”胡一菲笑嘻嘻道。 “拿你没办法!好吧,我去换衣服。” “我先下去探路!”胡一菲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去。 胡一菲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唐悠悠痴痴呆呆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用靠垫使劲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人间不值得”的表情。 “你怎么了悠悠?”胡一菲诧异问道。 “我想死,你别拦我。”唐悠悠带着哭腔道。 “苏乙在家吗?”胡一菲问道。 “在。”唐悠悠无精打采。 “那……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死?”胡一菲眼珠转了转,“比如——隔壁?” 唐悠悠幽怨地看向胡一菲:“一菲姐,你无情,你冷漠,你无理取闹!” “我怎么无情?我怎么冷漠?我怎么无理取闹了?”胡一菲下意识对了一句。 然后“啊呸”一声摆摆手:“走走走,快走,你不走,这场戏没法儿唱。” “谁要唱戏?”唐悠悠下意识问道。 “嘿嘿,暂时保密!”胡一菲得意道,“总之,苏乙马上就要出丑了。” 唐悠悠顿时精神一振:“真的?” “嘘嘘嘘!小点声!”胡一菲急忙道,“走,去隔壁再慢慢说!” “好!我去!”唐悠悠咬牙站了起来,“不能我一个人死,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一菲姐,这回我绝对配合!” 两人蹑手蹑脚悄悄跑了出去。 到了隔壁,曾小贤、吕子乔刚起床的样子,在房间里聊天打屁,关谷神奇在房间里画画,张伟不在家。 “一菲?你们怎么来了?”曾小贤好奇道。 “来请你们看一场好戏,想不想看呐?”胡一菲嘿嘿笑着,一脸得意和期待。 “什么好戏?”吕子乔问道。 关谷神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跟胡一菲和唐悠悠打招呼。 “张伟人呢?”胡一菲问道。 “去便利店了,鬼知道他为什么一去就是一天。”吕子乔摊手道。 “打电话叫他回来!告诉他,有场好戏等着他看,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胡一菲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给秦羽墨发短信。 “到底什么事儿?”曾小贤问道。 “还能什么事儿?你们忘了今天谁惹一菲姐生气啦?”唐悠悠笑嘻嘻道。 三个男生面面相觑,眼睛都亮了。 “你打算报复苏乙?”三人异口同声道。 “怎么,不行吗?”胡一菲哼了一声道。 “哈哈!我说怎么着?”曾小贤得意一拍手掌,“我就说苏乙绝对不会是一菲的对手,一菲迟早要给他好看,怎么样?哈哈,子乔,五百块哦!” 吕子乔嗤笑一声:“胜负犹未可知,你现在就得意未免太早了吧?” “你们居然拿我和苏乙打赌?”胡一菲柳眉倒竖,“是不是活腻歪了?” 曾小贤和吕子乔面色齐齐一变,后者急忙道:“你们战斗,我们盘外开赌,大家互不干涉!” “现在没空搭理你们两个,以后再跟你们算账!”胡一菲哼了一声。 另一边,关谷神奇给张伟打电话让后者快回来,这边秦羽墨也给胡一菲回了信息,说自己马上下楼。 苏乙对这一切完全不知情,他正十指如飞,敲击着键盘。 五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苏乙眼睛依然盯着屏幕,连眨都不眨一下,手上动作也没有减缓半分。 敲门声持续响起,到最后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苏乙这才皱眉停下工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去开门。 门一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露出白花花大片肌肤,晃得人眼花。 然后苏乙和门外的秦羽墨同时愣住了。 “你——良辰老师!”秦羽墨吃惊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苏乙笑了笑:“请进,进来再说。” 他不动声色看了眼旁边3602的门,他听到隔壁门后有人正趴着偷听了。 不用问,肯定是胡一菲又出招了。 秦羽墨一脸懵逼走了进来,苏乙关上了门。 两人来到客厅,苏乙给秦羽墨倒了一杯水,笑着问道:“是一菲让你来的吧?她打算怎么对付我?” “你是苏乙?也是良辰老师?”秦羽墨恍然大悟。 “是。”苏乙笑道。 “所以,昨天早晨你就知道我不是胡一菲?”秦羽墨尴尬道。 “是。”苏乙道。 “你昨天第三个条件是以后咱们再见面,我要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就是因为你猜到现在这样的情况?”秦羽墨表情古怪道。 “我可以确定你是一菲的朋友。”苏乙想了想道,“一菲单靠自己是对付不了我的,所以她大概率会请外援,我觉得她很可能会请你。” “你还真是……妖孽啊,呵呵,怪不得连一菲都在你手下屡屡受挫。”秦羽墨挤出一个笑脸,“良辰老师,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你冒充胡一菲的事情,我会保密。”苏乙笑呵呵道。 “谢谢谢谢!”秦羽墨急忙道,“那我……唉,我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只好对不起一菲啦。唉,一菲一定恨死我了。” 苏乙笑道:“你的委托肯定是保密不了的,一菲事后要解释,你就说你有求于我,不就好了?” “呵呵,你不懂,不管怎样,她都一定会恨我的。”秦羽墨讪讪道。 “也就是说你解不解释都一样咯?”苏乙问道。 “什么意思?”秦羽墨一怔。 “想不想看胡一菲被吓得哇哇乱叫的样子?”苏乙笑呵呵问道。 0884、惊声尖叫3 “我虽然答应要站在你这边,但你让我反过来对付一菲是不可能的。” 面对苏乙的提议,秦羽墨果断拒绝,她笑嘻嘻扮可爱:“我可是有节操的。” 苏乙笑呵呵道:“你刚才也说了,就算你不帮我,一菲也照样会把你当成叛徒。而且,你就真不想看到一菲狼狈的样子?这样的机会,也许你以后都不会再遇到。” “好吧你说服我了!”秦羽墨果断放弃节操,两眼放光期待道:“你要我怎么做?” “介意先化个妆吗?”苏乙问道,“很简单的。” “你还会化妆?”秦羽墨好奇道。 “当然,我可是高手。”苏乙实话实说,“对了,一菲原本打算怎么对付我?” “这……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的原计划是色诱你。”秦羽墨讪讪一笑,“我骗你脱掉衣服躺在沙发上,再准备一些奇奇怪怪,让你没办法自证清白的东西……” “什么东西?”苏乙挑了挑眉毛。 “tt和润滑油……”秦羽墨吐了吐舌头,俏脸微红,“一菲去买的,他为了买这两样东西,还把自己打扮得和恐惧份子一样。” “你们还真煞费苦心啊。”苏乙有些啼笑皆非。 “做戏做全套嘛。”秦羽墨嘻嘻笑道,“等我的这部分步骤完成后,我就会假装洗澡去卫生间,给一菲发信号,这时候一菲就会带着很多人冲进来,刚好看到你的丑态。” 苏乙倒吸一口凉气:“好歹毒的心思,这是要我当场社死啊!” “射死?”秦羽墨表情诡异,“呃……事实上,还没到那一步,也不会到那一步,除非你打算自己动手……” “你想哪儿去了?”苏乙没好气道,“社死,社会性死亡的意思。” 秦羽墨脸色一糗,强装自然道:“对呀,我就是这个意思!” “呵呵!”她要是脸没那么红,苏乙还真信了。“胡一菲,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这是你逼我的!我要一个回合,结束这场战斗!” 他看向秦羽墨:“原本打算随便搞搞,但现在,我需要下去买点道具上来,羽墨,给我二十分钟时间。如果胡一菲催促你的话,你别和她通话,只跟她发短信,你这样回复她……” 秦羽墨听得频频点头,末了激动道:“良辰老师,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我好担心一菲啊,我心里现在充满了罪恶感。” “罪恶感?”苏乙斜眼瞥她,“那你看起来这么兴奋的样子?” “我这是紧张,人家从来没做过这么大尺度的事情嘛!有点怕怕。”秦羽墨眨巴着眼睛无辜地道。 这货还真是个妖精,可御姐可萝莉。 “别紧张,第一次都这样。”苏乙安慰她,“但是做过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很爽的。” 秦羽墨神色一滞:“良辰老师,我有男朋友的。” “这并不妨碍,因为我也有驾照。”苏乙呵呵一笑,“等我,我去去就来!” 便转身出了门。 苏乙自己都没觉察到,他对捉弄胡一菲这件事的兴趣还挺大,和他对待其他事情消极的态度截然不同。 3602. 从秦羽墨进房后,胡一菲便得意洋洋把所有人都召集来了,就连在便利店的张伟都被她叫回来了。 她告诉所有人,待会儿会有一场好戏看。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秦羽墨发出约定好的信号来,她不禁焦急起来。 “一菲,你的好戏要是再不开场,我就快睡着了!”曾小贤打着哈欠道,“到底什么情况啊?” “就是,这么着急把我从便利店叫回来,万一害我错过了我的益达女神,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张伟很不满地道。 “我也约了cici在酒吧见面,一菲,你这是在害我爽约啊。”吕子乔道。 “还有我,我要工作!我要画画!”关谷神奇也表达了不满。 唯有唐悠悠一副兴致勃勃地样子,一点也不着急地道:“哎呀你们多点耐心嘛,慢工出细活,别着急别着急,安啦……” “应该……快了吧?”胡一菲也有些犯嘀咕,这都快半个小时过去了,秦羽墨怎么还没好? 色诱一个小男生,很困难吗? 想了想,她给秦羽墨发去了一条信息——“什么情况?还没好?” 不一会儿,秦羽墨回信息了——“他怎么怪怪的?一菲我有点怕,这个人会不会是个变态啊?” 胡一菲——“靠,都这时候了你不会打退堂鼓吧?gogogo!” 秦羽墨再没有回消息。 又过了几分钟,胡一菲突然收到了秦羽墨发来的消息——“报”。 就一个字——报。 报? 报什么? 报告?报仇?报答?报销?报复? 胡一菲莫名其妙,回了句——“什么意思”。 然后任由她再怎么发消息,也都再没收到秦羽墨的回复。 咚!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什么声音?”张伟好奇道。 “苏乙在旁边干嘛?扔铅球吗?”吕子乔也纳闷道。 “你们等着!我去看看!”胡一菲心中有些忐忑,再坐不住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打算悄悄过去查探一下情况。 出了门,她先是小心翼翼趴在门口听了听,却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声音。 她拿出钥匙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然后她先把门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往里面看。 但客厅里空无一人。 跑哪儿去了? 说好的色诱呢? 阳台上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在——磨刀? 搞什么啊? 胡一菲一脸懵,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闪身进了屋,蹑手蹑脚往里面走去。 走过门厅后,胡一菲突然感觉脚底下踩到了什么粘稠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谷訠 血! 好多血! 这是什么东西拖拽过去后,留下的一溜血迹! 胡一菲全身汗毛都炸起来了,她惊恐顺着血迹看向客厅,只见客厅的地上有一大滩血迹,还有凌乱带血的脚印,踩得房间里到处都是,从阳台到厨房! 血迹拖拽的方向是厨房,胡一菲顺着血印转头看去,就见血印一直延续到了橱柜下。 她视线向上,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开,这一刻她连呼吸都忘了。 她看到,满身鲜血的秦羽墨正躺在橱台上,胸口上插着一把刀子。 她脸色惨白无血色,半张脸都血肉模糊,被鲜血沾染的凌乱头发遮住了另外半张脸。 她的腿放在案板上,腿上也有一把菜刀,刀刃竖在秦羽墨的膝盖上,伤口处血水正在“滴答滴答”掉落。 杀人、分尸…… 这一刻,胡一菲心态直接炸裂! 她再怎么强悍,但说到底也是个精神正常的人类,见到这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没有当场尿出来,已经是她最后的坚强了。 “羽墨……不、不……”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滑落,胡一菲不可置信喃喃着,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阳台上的磨刀声突然戛然而止。 胡一菲悚然而惊,猛然回过头来! 就见满脸是血的苏乙站在阳台前,脸色阴森,眼神可怕,直勾勾盯着她。 “你不该进来的!”苏乙诡异一笑,面色陡然变得狰狞,举起刀就向胡一菲冲了过来。 “啊啊啊……”这一刻胡一菲肝胆俱裂,发出穿云裂金般的惊恐尖叫,发疯般向门外冲去。 但苏乙却没有追出去,反倒是笑呵呵停了下来,心情十分愉悦。 厨房里秦羽墨的“尸体”也突然跳了下来,捂着肚子“哈哈哈”大笑起来。 她胸前、腿上的刀,全都“丁零当啷”掉落在了地上。 已经要跑出门的胡一菲听到身后笑声硬生生止住脚步,身子僵硬地转了过来,脸色还惨白,眼中惊恐也还未退去,双手也抖得厉害。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苏乙笑呵呵问道。 “哈哈哈……”秦羽墨笑得直不起腰来。 胡一菲渐渐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被整蛊了! 秦羽墨可耻地背叛了她! “对不起啊一菲,咯咯咯……在你之前我就答应过良辰老师,要帮她一次的,在见到他之前,我也不知道苏乙就是良辰老师。咯咯咯,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被吓成这个样子呢,咯咯咯,太好玩儿了……”秦羽墨一边擦掉脸上被画的“血肉模糊”的仿妆,一边笑个不停地道。 胡一菲傻傻站在原地半响,双眼瞪得大大的,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擦掉的眼泪。 半响,她才突然一跺脚,带着哭腔喊道:“你们、你们太过分啦!” 转身就跑出去了。 “一菲!”秦羽墨想要叫住她,但胡一菲根本不停。 “糟了,一菲是不是生气了?”秦羽墨担心道。 “换了是你,你不生气吗?”苏乙笑呵呵道,“不过没事,她其实更多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冷静一下就好了。” “咯咯咯,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一菲被吓成这样,就算被她骂一顿,我也值回票价啦!”秦羽墨笑嘻嘻道,“借你卫生间用一下,我去洗澡。” “去里面那个,那是女生专用。”苏乙指着胡一菲房间门口的卫生间道。 “好,”秦羽墨心情十分愉悦,“对了,顺便夸你一句,你的化妆水平真赞!” “谢谢。”苏乙欣然点头。 秦羽墨刚进卫生间,曾小贤等五人就一窝蜂涌了进来。 “什么情况?刚大叫的是一菲吗?”人还没进来曾小贤就嚷嚷开了。 “哇!地上这是什么啊?”吕子乔眼尖,一眼看到满地的“血”。 “啊!这怎么这么多血啊!”一头冲进来的唐悠悠差点踩到上面,吓得往后一跳,惊恐叫了起来。 “不是血,红色素、糖浆和水的混合物罢了。”苏乙笑道,“是假的。” 关谷神奇吃惊地打量着这一切:“天哪,我们错过了什么大场面?” “你又整蛊了一菲?”张伟瞪大眼睛激动道,“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这么说,刚才大叫的真的是一菲咯?”曾小贤倒吸一口凉气,“她让我们等着看好戏,不会指的就是这个吧?” “蠢!显然不是这样!”吕子乔道,“很明显,一菲原本是想整蛊小乙,但没想到却被小乙反过来整了,哈哈,这个女魔头,遇到天然的克星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小乙,快讲讲,你是怎么整蛊她的?” “想知道啊?”苏乙笑呵呵道。 “快说!”五人齐齐大喊。 叮。 苏乙耸耸肩:“好吧,事情的经过就是,我布置了一个杀人分尸的假现场,成功吓到了一菲。” “杀人分尸!”众人齐齐惊恐瞪大眼睛。 “喂,细节细节,我们要听细节!”唐悠悠不满道,“什么嘛,这么精彩的事情,怎么能一句话就概括掉呢?” “没错,就算没有悬念,但情节起码要饱满一点啊。”关谷神奇也道,“小乙,你重新说说!” 叮。 苏乙不可置否:“不如,你们帮我先收拾好屋子,咱们再坐下来慢慢说?” “好吧,这一地的假血浆看着就浑身别扭,赶紧清理掉,咱们也呆着舒服!”张伟同意道,“来来来,大家一起动手,快点搞完听故事。” “同意!我也看着不舒服!”唐悠悠附和。 “我也同意。”关谷神奇表态。 “好吧,只能这样了。”曾小贤有些不情愿地耸耸肩。 “哎呀,我突然肚子痛,你们先收拾,广告过后,马上回来!”吕子乔一捂肚子,一溜烟跑到隔壁去了。 “喂,这个家伙,每次都这样,明目张胆偷懒!”关谷神奇不满道。 “懒人屎尿多!”曾小贤无奈道,“悠悠,你也不管管你这个大外甥。”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唐悠悠一脸使命感地道。 “废话少说,动手啦!”张伟不耐道,“小乙,拖把在哪儿?” “我去拿。”苏乙笑道,“对了,主卧那边的卫生间不要进去,里面有人在洗澡。” “洗澡?”众人异口同声,“谁在里面?” 7017k 0885、胡一菲害怕了 “我的搭档。”苏乙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男的女的?”唐悠悠两眼放光。 “美的丑的?”曾小贤立刻补上。 “身材……”张伟露出猥琐的笑容,刚要发问,所有人都“嗯?”的一声看向了他。 他表情滞住,讪讪左右看了看,清清嗓子接着道:“身材怎样,对我来说不重要,因为我已经有我的益达女神了。” “你这个益达女神到底是什么鬼?”吕子乔从门外走进来好奇道,“早上就听你说过,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猥琐?” “去!你才猥琐呢!”张伟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拉肚子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原来只是个屁,虚惊一场。”吕子乔一摊手。 “咦,你真恶心!”众人十分嫌恶。 “喂,干活儿啦!”关谷神奇拿来毛巾、盆子、扫把等清洁用具,苏乙也去储存室把拖把等拿了出来。 “在听小乙的故事之前,不如咱们先听张伟说说他的益达女神先开开胃?你们觉得怎么样?”吕子乔建议道。 “同意!”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嘿嘿,既然大家这么感兴趣,那我就给你们讲讲,我的益达女神。”张伟脸上又浮现出猥琐的笑容,他一边用拖把拖地,一边陷入追忆。 “昨天下午,我去小区外的便利店了。就在我到处闲逛的时候,我看到了她,我的益达女神!她的笑容,甜蜜优雅,仿佛春风拂过泸沽湖,秋雨浸润九寨沟……” 在张伟的讲述中,他遇到了一个知性的女神,他和她一见钟情,并且知性女神还对他“三笑留情”。 分别之际女神把她的益达口香糖忘在了张伟的面前,张伟急忙叫住女神。 “你的益达!” “不,是你的益达。”女神对他笑着说。 女神的笑,让张伟彻底沉醉了,于是他今天又去了便利店,希望和益达女神再来一场完美邂逅。 “怪不得你从昨天回来就一直拿你的口香糖数来数去也不吃,口香糖都快被你盘得包浆了!”吕子乔嫌恶地道。 “你不懂,这是我和益达女神相爱的见证,我要永久收藏它,怎么舍得吃掉?”张伟道。 “且!”众人齐齐鄙视他。 “其实昨天我也遇到了一个大美女,”曾小贤突然道,“她穿着浴袍来咱们家敲门,两次!” 吕子乔一怔:“这情节我好像在很多哲彭动作片里看到过。” “你是说他们家浴室太大,洗着洗着迷路啦?”张伟嗤笑一声。 “不是啊,第一次她是来借酱油的。”曾小贤笑道。 “借酱油?”众人齐齐反问。 “谁会穿着浴袍去别人家借酱油?”关谷神奇狐疑道,“你是不是记错了?”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记错?”曾小贤道,“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就把酱油还回来了,还说她家热水器坏了,想要借咱们的浴室洗个澡。” “纳尼?”关谷神奇不满叫了起来,“你居然让一个陌生女孩用咱们的浴室洗澡?” “怎么可能同意?我当时极力阻止她!”曾小贤提高音量道。 众人面无表情看着他。 “好吧我没有阻止,”曾小贤肩膀一耷拉,随即贱兮兮嘿嘿笑道:“因为是个男人都不会阻止哦,后来,她还借走了我的剃须刀呢,我猜她一定是偷偷崇拜暗恋着我,所以想要收藏我用过的东西。” “呕!”众人齐齐做呕吐状。 “我昨天也碰到一个美女,我虽然不记得这个女人的名字,但这个女人应该是我的前女友,她也住在爱情公寓。”吕子乔突然道,“我昨天被她害惨了!” “咦?怎么你们都有故事啊?怎么回事子乔?”唐悠悠迫不及待问道。 吕子乔便把他昨天碰到的怪事讲了一遍。 他每搭讪一个女孩,不是被对方打耳光就是被泼一脸酒,后来他发现有人搞鬼,他追着这个人追到了爱情公寓的电梯里,终于发现这个人居然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我觉得,她肯定是被我伤害过的女人,我的前女友之一。”吕子乔分析道,“她伤得很深、很痛,于是她整了容,潜伏在我身边,发誓要毁掉她深爱,但是又得不到的东西!” “听起来很扯。”张伟道,“谁会那么无聊啊?” “你们三个都碰到了一个美女,你们碰到的,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关谷神奇奇怪道。 “四角恋?够狗血,我喜欢!”唐悠悠满脸都是八卦的神色。 “怎么可能?”张伟不乐意道,“我的益达女神,怎么可能是曾小贤的浴袍姐?” “我的浴袍姐也不可能是吕子乔的前女友!”曾小贤道。 “我的前女友倒有可能是你们两的女神,”吕子乔皱眉道,“因为她很有可能会通过勾引你们的方式,来使我痛苦!” “啊呸!”曾小贤和张伟齐齐唾了他一脸。 “脚都麻得!”关谷神奇瞪大眼睛看向苏乙,“小乙,你的搭档,该不会也是个美女吧?”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齐落在苏乙身上。 “还真是。”苏乙擦干净了地上最后一点污渍,站起身来。 他刚要继续说话,不想一边的卫生间传来开门的声音,他顿时住嘴不语,回头看了过去。 大家也都顺着苏乙的目光看过去。 刚洗完澡的秦羽墨穿着胡一菲的浴袍和拖鞋走了出来,头上包着浴帽,露着圆润的肩头,沟壑深邃。 当真是如出水芙蓉般水嫩清新。 “益达女神!”张伟瞪大眼珠。 “浴袍姐?”曾小贤惊呼出声。 “是你,前女友!”吕子乔倒吸一口凉气指着秦羽墨。 苏乙似笑非笑看看他们,笑呵呵向秦羽墨挥挥手:“嗨,羽墨。” 秦羽墨愣了好一会儿。 她刚一出卧室就被这么多人围观,而且这些人都是她和胡一菲整蛊的目标,现在还用莫名其妙的称呼叫她,这些都让她感到十分尴尬。 “嗨!大家好!”她手足无措摆摆手,干巴巴一笑道:“我……先上楼了,再见!” 说着急忙低着头,小碎步跑出门去,溜了。 “太劲爆了!”唐悠悠的两眼亮得吓人,激动不已,“四角恋变成五角恋!五男争一女!” “怎么会这样!”张伟崩溃叫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认识的都是同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巧?”曾小贤也不敢置信。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关谷神奇露出睿智的神色,“我觉得,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发生,而你们,还一无所知!” “小乙,你刚叫她羽墨?她的名字叫羽墨?”吕子乔问苏乙,“你怎么认识她的?”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苏乙身上。 “她叫秦羽墨,我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她,是在外面的咖啡馆里,她找我帮她一个忙,我没有拒绝。”苏乙笑呵呵道。 现在他差不多已经掌握了说实话的技巧,那就是有选择地说出部分事实。 他保证自己说的全是实话,但真相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当然,万一碰到那种刨根问底拦不住的倔强孩子,那他就没辙了。 “因为你帮了她,所以她成为你的搭档?”唐悠悠好奇问道。 “是的。”苏乙笑道。 “不,不是这样!”张伟突然道。 苏乙眉毛一挑,难道张伟发现了盲点? 张伟死死盯着苏乙,面色凝重:“羽墨一定是为了接近我,才答应做你的搭档的,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不信你看,我的益达!”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 “刷你的牙去吧!”曾小贤听不下去了,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她穿着浴袍来找我两次,根本就是对我红果果的暗示,你又何必飞蛾扑火呢?” “你们两个不必争了!”吕子乔表情严肃一摆手,“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找羽墨一趟,重新梳理一下我们的关系,至于你们两个——拜托你们跟我的前女友保持距离!” “凭什么?”张伟不乐意了,“你有定情口香糖吗?” “我的剃须刀还在她那儿,我总要拿回来吧?”曾小贤无辜一摊手。 “曾老师,做人要知足!”吕子乔瞪眼。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吕小布!”曾小贤毫不退缩瞪了回去。 “你已经有一菲了你还想怎么样?”吕子乔急了。 “我什么时候有一菲了?一菲什么时候是我的了?谁说过一菲跟我有关系了!”曾小贤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 现场因为他的声色俱厉,甚至陷入沉默。 突然张伟弱弱道:“这么说我可以追一菲了?” “去你的!门儿都没有!”曾小贤一脚就踹了过去,张伟急忙躲开。 “哎呀你们别吵啦!”唐悠悠跺脚道,“吵架多不好呀?不如——干脆决斗吧?” 众人一怔,齐齐面无表情看向她。 唐悠悠心虚地吐吐舌头。 “唉,真是红颜祸水。”关谷神奇摇头叹息,转头看向苏乙,“小乙,你为什么不争?” “因为我不蠢。”苏乙笑呵呵道。 “哼!这里我待不下去了!我要去找我的益达女神!”张伟气冲冲离开了。 “真可笑,明明是我的浴袍姐!”曾小贤也嗤笑着走了。 “我得好好想想,她到底是我哪一个前女友。”吕子乔忧心忡忡转身出了门。 关谷神奇耸耸肩,看向苏乙:“好吧,我也要回去画画了,等他们有心情的时候,再来听你的故事,省得你还要说两遍。” “谢谢!”苏乙对关谷的“懂事”表示感谢。 一边的唐悠悠一愣,就要说话,但苏乙很了解她,知道她一定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便抢先道:“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就去问胡一菲,她最清楚!我要进去码字了。” 唐悠悠肩膀一耷拉:“好吧,那我就再等等,等她回来我问她吧。” 苏乙笑了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楼上。 秦羽墨给胡一菲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她忐忑问道:“一菲,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和苏乙这个贱人才对!”胡一菲冷笑道,“哼,你们等着,这事儿没完!还有你羽墨,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你居然背叛我!”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一菲,我也是被苏乙给算计了。”秦羽墨急忙解释,她把之前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大意是她因为有事相求,所以答应苏乙要帮他做一件事,但她万万没想到,苏乙要她做的竟是这件事。 总之就是苏乙老谋深算,利用他的善良和守信,才造成了之前的局面。 胡一菲听完解释后,很郁闷地道:“原来是这样,好吧,那确实不应该怪你。你等着,我来你家找你。” 挂了电话,秦羽墨吐吐舌头喃喃道:“良辰老师对不起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一切都推到你头上了……” 胡一菲没有走远,就在小区里游荡。 其实她倒没怎么生气,就只是郁闷、不甘和觉得丢脸。 来到秦羽墨家后,两姐妹很快就重归于好了。 “羽墨,你说苏乙会不会真的是杀人犯?”胡一菲迟疑了下,还是问道,“你是没看到,他之前从阳台出来站在那里看我的眼神,真的特别变态和恐怖,我其实就是被他那会儿的眼神吓住的,他的延伸和表情太可怕了!” “别乱想啦,其实良辰老师人挺好的,他只是在演戏而已。”秦羽墨安慰她,“他是你的室友,你还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胡一菲无奈道:“他才搬过来几天?我上哪儿了解他去?” “反正我觉得他不是坏人。”秦羽墨笑嘻嘻道,“一菲,你不会是真怕他了吧?” “咱俩是姐妹我才告诉你,但你不准告诉任何人啊!”胡一菲指着秦羽墨警告道。 “我发四!”秦羽墨举起一只手掌。 “其实,我还真有点怕苏乙了。”胡一菲苦恼道,“他这一惊一乍的花样太多了,而且我和他来往的这几个回合,我从来都没赢过他!这在我的字典中,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0886、神经病们 从前天晚上到现在,苏乙吓了胡一菲三次,三次都成功了,每次都能吓得胡一菲哇哇大叫,魂不附体。 而反观胡一菲,对苏乙实施的两次报复却都以失败而告终。 这倒也没什么,胡一菲天生就是越挫越勇的个性,越是失败,她就越不气馁,越不服气。 但不服气归不服气,害怕是害怕,这是两码事。 就像是有的女生非常爱看恐怖片,为什么? 因为害怕。 越怕越喜欢。 胡一菲现在就把苏乙当成恐怖片了。 苏乙能成功吓到她,让她感觉到非常兴奋和刺激,但苏乙也是第一个能屡屡吓到她,并让她产生无解和期待的人,她对苏乙又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同时她的好胜心又让她对苏乙很不服气,总想着要找回场子。 总之,她的心思矛盾极了,就算是茅盾来了写不出她内心的矛盾。 “一菲,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除非是比你聪明而且比你强壮,而且能征服你的男人,否则根本没资格娶你。”秦羽墨转转眼珠,突然笑嘻嘻地道,“良辰老师非常强壮,又是个大作家,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了。他现在又是唯一一个让你感到害怕的男人,你觉得,他够资格娶你吗?” 胡一菲怔住了。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同时浮现出曾小贤和苏乙两个人的样子。 “说,就现在你在想什么?”秦羽墨看出胡一菲的魂不守舍,突然凑近指着她,瞪着她的卡姿兰大眼逼问道。 “我选……”胡一菲心里一慌,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 “选谁?”秦羽墨进一步紧逼。 但她逼太紧了,适得其反。 胡一菲反倒不紧张了,翻个白眼道:“喂,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好吗?沈临风就是我的男朋友,苏乙怎么样,跟我有关系吗?” 秦羽墨怔了怔,颓然道:“好吧,居然忘了沈公子,话说他人呢?怎么好久都不见你提起过他了?” “他……很忙!”胡一菲有些不自然地笑道,“算了别提他了,羽墨,既然我已经来了,干脆就帮你搬家吧,你今天就搬下去,咱们也能早一天住在一起。” “当然好呀。”秦羽墨笑嘻嘻道,“我的东西不多,咱们两个人一趟就拿得完。” “那还等什么?赶紧动手吧?”胡一菲雷厉风行,立马站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胡一菲便带着秦羽墨回到3601了。 苏乙在自己的房间里码字,听到声音也不好装听不见,于是便出来打了声招呼。 “苏乙,这次算你赢了一局,不过你不要太得意,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场决斗,才刚刚开始!”胡一菲冷笑着对苏乙道。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苏乙呵呵一笑。 “你——”胡一菲瞪着苏乙,“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苏乙笑呵呵靠近她,近乎贴着她的脸,“跟我苏乙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霸气侧漏! 胡一菲心跳突然加快。 尤其是被苏乙近距离挨着,苏乙的热乎乎的气吹打在她脸上,她的耳根一下子红了。 心里一慌,立刻连退两步,败下阵来。 “你、你不要太得意!”胡一菲有些羞恼,“今天有羽墨在,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以后你要是再这么嚣张,我一定让你尝尝我弹一闪的味道!” “叶底藏花几度?梦里踏雪几回?”苏乙傲然负手,“你尽管放马过来,我良辰也非浪得虚名。” 岳峙渊渟的宗师气度顿时扑面而来,这股气质是实实在在的,是个人都能感受得到,屋里的三个女生都被镇住了。 “好帅啊……”唐悠悠和秦羽墨齐齐做花痴状。 “我看是蟋蟀的蟀!”胡一菲目光惊慌躲闪,显得有些色厉内荏,“好了好了,你去隔壁呆着吧,我们三个女生有些贴己话要说,你一个男人在这儿不方便,” “我可以回我房间呆着。”苏乙皱眉道。 “不行,万一你偷听呢?快去快去!”胡一菲坚持道。 叮。 得,苏乙无奈摇摇头:“好,我去。” 等苏乙离开后,胡一菲长长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刚才的苏乙比装鬼装变态的苏乙更可怕。 “一菲,你怎么把良辰老师赶走了?”秦羽墨奇怪问道,“我还想着我初来乍到,请室友们一起去吃个饭呢。” “不用那么客气,你刚来,不得好好收拾收拾?”胡一菲笑道,“我呢,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跟你讲,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哦!” “还有我还有我,我都无聊死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唐悠悠笑嘻嘻道。 三个女生很快打成一片。 另一边,苏乙去3602的时候,三个男生也打成一片。 他们相互撕打着,关谷神奇怎么拉都拉不开。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关谷神奇焦急地喊着。 眼见苏乙推门进来,关谷神奇立刻眼睛一亮:“小乙,你来得正好,快拉开他们,他们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打起来了!” 三个奇葩。 看着在地板上撕扯成一团的吕子乔三人,饶是苏乙早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禁翻了个白眼。 “你松开我耳朵!” “不,你先放开我的头发!”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压在我身上,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们三个是因为秦羽墨打起来的吧?”苏乙走过去道,“别打了,羽墨跟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三人同时一怔,然后齐齐松开了彼此,然后站了起来。 三人开始用狐疑的目光盯着苏乙,开始围着苏乙转圈圈。 苏乙:(⊙?⊙) “你们干嘛?”他简直莫名其妙。 谷崽 “装,接着装!”张伟冷笑。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目的,你骗我们羽墨有未婚夫,其实就是想独霸羽墨,对不对?”吕子乔指着苏乙,言之凿凿地推测道。 “呵呵,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是不会上你的当的!”曾小贤傲然道。 “打!你们继续打,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苏乙投降后退。 “你让我们打,我们还偏不打了!”吕子乔一扬下巴道。 “就是,高尔基曾说过,要做敌人最不想让你做的事情!”张伟道。 “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呵呵,当我们傻啊?”曾小贤冷笑连连。 “你们三个可真是大聪明啊……”苏乙感慨一句,看向关谷神奇,“关谷君,可以请我参观一下你的漫画作品吗?” “当然可以!”关谷神奇很高兴地道,“小乙,你还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种要求的朋友,请跟我来,我一定会好好向你介绍的!” “多谢了。”苏乙道。 他宁愿去听关谷神奇滔滔不绝的废话,也不想跟这三个活宝在一起了。 事实证明苏乙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刚去了关谷神奇的房间,这三个人一番商议后,竟决定用石头剪刀布的办法,来决定先后顺序,一个个去隔壁向秦羽墨发出邀请,从而决定秦羽墨到底属于谁。 结果张伟胜出。 这货准备了两块黄布塞在益达口香糖的盒子里去找秦羽墨。 一块黄布上面写着“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另一块写着“areyou确定”。 一番骚操作,尬的秦羽墨落荒而逃。 紧跟着出马的是曾小贤。他先是问了胡一菲和沈临风是否在交往,得到后者肯定的回答后,这货立马贱兮兮地开始撩拨秦羽墨,还约秦羽墨一起用他新买的剃须刀,吓得秦羽墨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吕子乔,这家伙一出场就把演绎拉满,装得重情重义的样子,还故意透露出曾小贤和胡一菲的八卦,想要以此来吸引秦羽墨和他单独相处的兴趣。 但奈何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何必跟彼此玩儿聊斋? 他的段位比起秦羽墨来说,还第一个层次,被秦羽墨分分钟看穿。 骚浪贱三人组铩羽而归,尴尬的气氛在3602弥漫着。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吕子乔百思不得其解,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莫非,小乙其实没有骗我们?秦羽墨真的有未婚夫了?”张伟惊疑问道。 “也许我们错怪他了。”曾小贤讪讪道,“也许我们应该向苏乙去请教羽墨的问题,毕竟他比起我们来说,可能更了解秦羽墨。” 啪! 吕子乔一拍大腿,懊悔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唉,这回我这个错误犯得实在是不应该呀……张伟,你代表我们去向苏乙道歉,并用最诚恳的态度邀请他回来,为我们讲讲羽墨的故事。” “凭什么我去道歉?你们怎么不去?”张伟立刻表示反对。 “因为我们三个人当中,你的口才最好,你的交际能力最强。无论是我还是曾老师去,都有可能会把事情搞砸,导致苏乙拒绝我们。”吕子乔一本正经地道,“但惟有你张律师出马,苏乙绝不会拒绝你!” 张伟立刻精神一振,笑呵呵指指吕子乔:“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光的嘛!呵呵,好,那我就当仁不让,挺身而出了!” 说罢便昂首挺胸向关谷神奇的房间走去。 张伟敲门进去的时候,关谷神奇正给苏乙讲解他画《爱情三脚猫》时的构思和遇到的问题。 苏乙还真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这些事情他以前从来都没接触过,他没想到画漫画都有这个多门道在里面,听着很新鲜。 “小乙,我是来、我是来……”张伟尴尬笑着,却结结巴巴说不出口。 “有事?”苏乙一挑眉。 “其实我是希望你出来跟我们三个讲讲秦羽墨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否则我不排除动用法律武器的可能!”张伟突然面色一肃语速飞快道。 叮。 ┌(?_?)┘ 苏乙有想打人的冲动,有这么求人帮忙的吗? 偏偏他还不能拒绝。 他对张伟挤出一个尽量和善的笑容:“好呀。” “嘿嘿,真的吗?”张伟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果然,律师的光芒,无人能挡!” “你再敢跟我装逼我就揍死你!”苏乙忍不住指着他瞪眼威胁道。 张伟:Σ(°△°|||)︴ 关谷神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小乙,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好脾气呢,张伟这么说你都不生气。” “我说得不好吗?”张伟疑惑问道,“难道是因为不够委婉?” “不是不够委婉,而是很欠揍。”苏乙道,“张伟,咨询你一个法律方面的问题。” “什么?”张伟一怔。 “请问,殴打律师的话,会不会罪加一等?”苏乙笑眯眯问道。 Σ(°△°|||)︴! 张伟惊恐咽了口唾沫:“打、打人不提倡啊小乙,法治社会,要和谐友善。” 最终苏乙还是跟张伟来到卧室里。 “我告诉过你们了秦羽墨是有未婚夫的。”苏乙道,“而且她还是胡一菲的朋友。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 “什么(纳尼)?”其余四人都惊讶瞪大了眼睛。 “她其实本来不是我的搭档,而是胡一菲的搭档。”苏乙接着道,“但是因为我之前帮她了一个小忙,所以她在一菲请来整蛊我的时候,被我策反了,我说服了她,一起帮我对付胡一菲,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她是胡一菲的同学?”吕子乔倒吸一口凉气,“我居然把过胡一菲的同学?” “她是胡一菲的同学,还有未婚夫,那她为什么要对我三笑留情?”张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一个有未婚夫的人,为什么会裹着浴巾来一个男人的房间借用浴室?还借用我的剃须刀?”曾小贤也表示很怀疑。 “我知道了!”关谷神奇突然瞪大眼睛,“真実はいつもひとつ!” “柯南!”曾小贤瞪大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系上一个红领结,还做出很帅姿势的关谷神奇。 “得,又疯一个!”苏乙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也快疯了。 接下来,关谷神奇展开了一番“精彩绝伦”的推理。 7017k 0887、良辰封笔 在关谷的推理中,胡一菲利用秦羽墨施展了美人计,勾引吕子乔、曾小贤和张伟三人。 结果她的计谋大获成功,把骚浪贱三人组耍得团团转,甚至不惜自相残杀,反目成仇。 唯有在对付苏乙的时候,胡一菲的计划出了一些问题。 胡一菲百密一疏,没有想到苏乙居然和秦羽墨认识,更没想到苏乙会策反秦羽墨,反过来吓唬她。 于是她在苏乙面前一败涂地。 但在曾小贤三人面前,却是大获成功。 “一菲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为了羽墨而争风吃醋。”关谷神奇满脸智珠在握的表情,最后总结道,“你们一旦内讧,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瓦解你们的联盟,逐个击破!恢复她邪恶的统治!” 此处应该有掌声。 但很可惜,苏乙最大的善意就是忍住不笑。 而吕子乔等三人却完全相信了关谷的推理,吓得各个脸色发白,满眼惊恐,倒吸凉气。 “这个女魔头,居然能预见到事态发展的各种可能性!”吕子乔惊悚道,“布局环环相扣,毫无破绽,心机深不可测……” “谁心肌梗塞?”关谷神奇疑惑问道。 ( ̄. ̄) 剩下四人齐齐表情一滞。 “可怕,太可怕了!”张伟心有余悸,“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不行,我们根本斗不过她!”曾小贤颤声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不如——投降吧?”张伟提议道。 “割地赔款,签下屈辱的协议?”吕子乔很激动反对,“不!士可杀,不可辱!” “我们都可以辱!”曾小贤和张伟异口同声道。 “……你们!”吕子乔恨铁不成钢。 突然肩膀一耷拉:“好吧,我也可以。” “唉,你们节操掉了!”关谷神奇鄙视地看着他们,啧啧摇头。 “节操算什么?只要能活下来,一切都好说!”吕子乔道。 “就是,再说我们也没办法。”曾小贤一摊手。 “谁说没办法,苏乙就赢了胡一菲!”关谷神奇道,“你们完全可以投靠苏乙,让他帮你们反抗一菲的暴政!弱者要生存,就必须依靠强者!而苏乙,就是那个可以对抗一菲的强者!”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苏乙。 苏乙用无辜的眼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摊手道:“好吧我的确是。” “我有个疑问!”张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苏乙,“你们觉得,小乙和一菲两人要是斗起来,谁的胜算更高?” “当然是一菲!”曾小贤不假思索道,“一菲是什么人?非人类啊各位!小乙只是暂时占据上风,但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一菲的!” “我也觉得是胡一菲,因为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征服男人!”吕子乔道。 “你觉得呢,关谷?”张伟看向关谷神奇。 “我认为是一菲。”关谷神奇不假思索,“有句话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小乙迟早要拜倒在一菲的牛仔裤下!” “喂,关谷,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屈服或者被征服的意思,你不要乱用啊!”苏乙忍不住反驳道。 “不是吗?”关谷神奇疑惑道,“那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这句话的意思是,小乙迟早会爱上一菲,这怎么可能?”曾小贤嗤笑一摊手,“谁会喜欢胡一菲这种非人类?脑子有泡的人才会喜欢他。” 众人齐齐伸手指向他。 曾小贤表情顿时一滞。 “所以,大家都一致同意,小乙不会是一菲的对手,对吗?”张伟又扯回之前的话题。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吕子乔不耐烦道。 “我是想说,既然我们一定要投靠一个强者,那为什么不投靠最强的那个人呢?”张伟一摊手笑呵呵道,“我们如果投靠小乙,还要和他一起艰苦对抗一菲的暴政。但如果我们投靠一菲,我们三个直接就成了当权者的手下,我们完全可以和一菲一起愉快地镇压反抗力量,那我们过得不要太轻松哦。” 所有人都被张伟这番话给惊着了。 连苏乙都无语瞪大了眼睛:“呵呵,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呵呵,过奖过奖。”张伟不无得意。 “对呀!”吕子乔如梦初醒,“张伟,你不亏是做律师的,权衡利弊这件事,算是被你玩儿透了!给你点赞!” “可是这样我们会失去尊严啊……”曾小贤为难道。 “尊严不重要!”张伟肃然一摆手,“重要的是,我们已经错了一次,我们不能,一错再错!” “对!我们不能再错了!”吕子乔立马道。 “一步踏错终身错!”曾小贤突然唱了起来。 “忍辱负重为了生活!”吕子乔立刻接上。 “我们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张伟一脸便秘的表情跟上。 三个人突然站起来站成一排,一起扭屁股摆手合唱:“为了生活的逼迫,颗颗泪水往肚吞落, 难道这是命,注定一生都跟一菲过!” 骚得一批。 o__o''! 苏乙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如果我犯了罪,可以抓我坐牢,可以枪毙我。 但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 为什么! 他默默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最终还是他独自扛下了所有。 “呕!”关谷神奇抱住垃圾桶开始干呕。 “我们……有这么恶心吗?”曾小贤讪讪地道。 “别说他们了,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呕!”吕子乔也干呕一声。 “你们呀,心理素质太差!”张伟摇头叹息,“投降是不是需要一个仪式?不如,咱们做一个白旗吧?” 曾小贤和吕子乔对视一眼,齐齐道:“好主意!” 白旗很快就挂起来了,搞得胡一菲和秦羽墨反倒莫名其妙。 站在她们的角度看来,她们的整蛊计划几乎是全都失败了。 她们为张伟准备的能染红牙齿的口香糖,这货一直都没吃,只是数来数去的,也不知道数个什么东西。 她们想要在3602浴室安装录音笔,录下曾小贤洗澡唱歌的声音,因为忘了带电池,计划也失败了。 胡一菲亲自出马整蛊吕子乔,倒是成功了几个,但后来还是被吕子乔发现端倪,最终不得不作罢。 但即使是全都失败了,隔壁的男生居然还都投降了。 什么情况? 但躺赢得来的成功,不要白不要,胡一菲欣然接受了隔壁三个男生的投诚。 接下来的几天,苏乙过得并不太平。 骚浪贱三人组投靠女魔头后,四人展开了对苏乙的一揽子报复计划。 只可惜苏乙见招拆招,一一化解了他们的攻势。 只不过苏乙发现网上已经有人开始模仿他的震惊体风格了,所以这几天他想要抓紧时间赚快钱,赶紧吃掉这波红利,所以只是被动防守,没有跟胡一菲他们计较。 双方你争我斗其实毕竟都只是生活调剂,大家都抱着玩乐的心态,倒不是真有什么仇恨。 所以见苏乙每天忙到不可开交,胡一菲也果断挂起免战旗,和苏乙约定先停战一个月,一个月后双方再战。 不但如此,苏乙这些日子的吃饭问题,胡一菲也一并承包了。 她当然不是自己做,因为她做出来的饭,真的可以毒死人。 只是帮苏乙叫外卖而已。 但这已经让苏乙很感谢了。 秦羽墨的那篇声讨李察德的稿子,苏乙也写了。 标题是《震惊!知名珠宝商人李察德竟对她的未婚妻做这样的事,看过的人都脸红了》 标题虽然很具有误导性,但实际上内容不过是痴男怨女那些事。 大概内容就是李察德用冷暴力对付自己的未婚妻,自己的未婚妻搬家了他都不知道之类的事情。 苏乙记得这个李察德其实是个已婚男人,秦羽墨一直被蒙在鼓里,她其实是被小三了。 但苏乙并没有现在就拆穿这件事,因为第一,他跟李察德还从来都没见过,突然这么说会很奇怪,秦羽墨也不会相信;第二,他和秦羽墨的关系还没到那个份上,是随着时日推移友情才开始升温。苏乙知道这个李察德迟早要出现,他认为如果要拆穿,不如当场拆穿这个渣男真面目,更为合适。 唐悠悠这段日子和关谷神奇走得比较近,两人之间已经开始有了暧昧的小情绪。 其实唐悠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很清楚关谷神奇从第一眼见到她就对她有了好感。 她也是。 所以她愿意给关谷神奇表现的机会,两人心照不宣,玩起了恋人未满的小游戏。 很快,十多天时间过去了。 网上出现了很多模仿苏乙震惊体的自媒体作者,这些人的作品良莠不齐,有的甚至真的搞起了黄色。 这就导致了苏乙再每天大量出稿,收入却只有原来的一半了。 这二十多天来,苏乙赚了差不多二十七万多的稿费,这绝对算是一笔横财了。 苏乙决定急流勇退了,再不撤,他就算不同流合污,他“良辰老师”的名声也迟早会被这些人连累。 “良辰”这个笔名,他决定自此封存不用了,《战神归来》这本,他决定用别的笔名来写。 赚到的这二十多万当然不算多,但苏乙也不打算用这笔钱来做什么。这第一桶金,算是他的零花钱,《战神归来》的稿费,才是大头。 苏乙用一篇文章宣布了封笔决定,文章中他“悲天悯人”地说现在震惊体已经误入歧途,他的本意是用充满噱头的标题吸引读者读一些科普、美食或者正能量的小故事,从而达到寓教于乐的作用。 但现在,很多跟风他的人在内容上不断突破下限,对此他很痛心。 他呼吁自媒体行业要开始整顿规范,并且严厉打击不良和虚假内容,引导正确社会风气。 在文章的最后,他宣布自此封笔,以后不会再在自媒体平台上发表任何文章。 苏乙的这篇文章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吸引了很多媒体记者来爱情公寓采访他。 其实苏乙的本意是自己拉的屎,临走前稍稍收个尾,把脏屁股擦一擦。 但他低估了“良辰”这个笔名的影响力,他这个举动,竟一下子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苏乙一下子成了名人! 他似乎,有向“公知”方向发展的迹象了。 这个发现让苏乙哭笑不得,他可不想做公知或者专家,于是果断拒绝所有采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 直到有一天,曾小贤找上了他。 “嘿嘿,小乙哥!小乙哥哥!你吃饭了没有啊?你饿不饿啊?要不?我请你去吃饭?楼下新开了一家川菜馆,装修特别豪华!小乙哥哥,要不要一起去试试呢?”曾小贤像是个长虫一样扭来扭去,贱不嗖嗖地猥琐笑着。 叮! 苏乙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有预感,自己平静了二十多天的日子,又要被打破了。 “好吧。”他说,“不过叫上大家一起吧,我们大家很久没在一起聚过了。” “啊?”曾小贤吃了一惊,露出肉疼之色。 两个房子加起来刚好八个人,八个人要多少钱呢? 但想到自己要求苏乙的事情,曾小贤还是忍痛答应了。 “好吧!那就请大家一起来!我请客,小乙哥哥,不见不散哦!”说到后面,这货的贱病又犯了。 “你要是再敢叫我小乙哥哥,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砂锅这么大的拳头。”苏乙把拳头攥得咯嘣嘣响。 曾小贤吓了一跳,干笑道:“哈哈!开个玩笑嘛,这不是显得亲热吗?何必当真?好吧,你说不叫就不叫,小乙,今天下午六点,别忘了哦。” 曾小贤灰溜溜跑了。 苏乙摇摇头也走出了门。 客厅里,唐悠悠正在和胡一菲对台词,听起来像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剧本。 关谷神奇坐在一边看着唐悠悠傻乐。 “各位,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曾小贤拍拍手,吸引来大家的目光。 “好消息?楼下杂货店开业,统统只要九块九?”胡一菲斜眼瞥他。 “超市卫生纸打八折,所有熟食类打五折?”唐悠悠猜测。 “我知道!”关谷神奇举手,“小区游泳馆办卡有优惠,充五百送两百!” 曾小贤:o__o''! 刚看到又有大佬打赏盟主!太感谢了!感谢大佬誤鴛誤譿,谢谢支持,因为近期双开,所以加更的话可能要晚两天,我保证在十号之前加更,再次拜谢大佬誤鴛誤譿! 另外,新书《厉害了我的盟主》求支持,大家多投投票啊 0888、推销员吕子乔 “喂,能不能发挥一下你们的想象力!我说好消息,你们就只想到打折促销占小便宜吗?”曾小贤不满道,“爱情公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市侩了?” “十块?不是说九块九吗?”关谷神奇疑惑道。 曾小贤顿时表情一滞,无奈道:“好吧,好消息就是,我今天晚上想请大家吃饭。” “吃饭!”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张伟的声音,这货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两眼都在放光,“曾老师要请客吗?太好了!去哪儿?什么时候?我都有空!” “我可能要辜负曾老师一片好意了。”吕子乔也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今晚reba约我去做spa,佳人一片心意,实在不好推辞,不好意思啊曾老师。” “好吧,早知道你有异性没朋友。”曾小贤道,“其他人呢?都有时间吗?” “曾老师,你早不请晚不请,刚好赶上我最忙的时候请,明天晚上我有三场演出,我现在连台词都没背熟呢。”唐悠悠苦着脸道。 “我没时间去。”胡一菲道,“我晚上有事。” “大家都不去吗?”关谷神奇左右看看,“那我也不去了。” 张伟有些傻眼,看向曾小贤:“如果他们都不去的话,你有没有可能单独请我吃饭?” “你说呢?”曾小贤斜斜瞥他一眼。 “我猜不会。”张伟道。 “恭喜你猜对了!”曾小贤嘻嘻一笑,“好吧,既然大家都没时间,那就算了,小乙哥,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请,是他们都不去,你可不能怪我啊。”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等等,你不是说你请客吗曾小贤?关苏乙什么事?”胡一菲讶然问道。 “我本来打算只请小乙哥一个人的,是他觉得大家好久没有一起聚聚了,所以提议叫上你们一起。”曾小贤摊摊手,“不过既然你们都没时间那就算了,小乙哥,看来只能我要请你单独进餐了,嚎~” 曾小贤挑动眉毛,贱兮兮地发骚。 张伟举手:“插一句,能不能带我一个?因为今晚我真的没地方去吃饭。” “既然是苏乙召集,好吧,那我给你个面子,我把晚上事情推了,参加聚餐。”胡一菲突然改口。 曾小贤顿时呆住。 但这还没完。 关谷神奇笑道:“那我也去!” “spa什么时候都能做,reba没有了还有jessi和lucy,但小乙哥相召的机会,却不多!”吕子乔也对苏乙挤了挤眼睛,“今晚的约会我会推掉,晚餐算我一个。” 唐悠悠左右看看:“既然大家都去,我也不好扫兴,好吧,等晚上回来我再背剧本吧。” “那我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去蹭饭了吧?”张伟问曾小贤。 “靠!你们什么意思?”曾小贤反应过来,不满大叫起来,“我叫你们吃饭你们就一个个推三阻四,苏乙叫你们就各个积极响应,不带这么区别对待的吧?你们这是公然搞歧视!” “歧视?”胡一菲嗤笑,“别自作多情了,歧视还得我们多看你一眼,事实上我们根本就是无视你!” “曾老师,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关谷神奇道,“你每次请我们吃饭,不是吃盖饭,就是吃拉面,我们真的不想吃快餐了。” “就是,要不是你自己太小气,我们至于有免费的饭不去蹭吗?”胡一菲没好气地道,“但如果是小乙召集的那就没事了,他才不会让我们吃快餐了。对吧小乙?” 胡一菲笑嘻嘻向苏乙扬扬下巴。 “当然不吃快餐,是小区外面那家新开的川菜馆,但依然是曾老师请客。”苏乙笑呵呵道,“今晚还是曾老师的主场,我只是提议而已。” “曾小贤今天铁公鸡拔毛啊,什么情况?”胡一菲诧异看向曾小贤,“你该不会是有求于小乙吧?” 苏乙能看出来的事情,作为最了解曾小贤的胡一菲,当然也能猜得到。 “怎么会?哈哈哈……”曾小贤笑得别提有多尴尬了,“我就是单纯想求小乙哥办个事而已……啊呸!是吃个饭,哈哈,吃个饭而已。” 吕子乔拍拍曾小贤的肩膀:“曾老师你放心,今晚我们会充当好背景墙的角色,绝不给你的业务应酬添乱。” “啊呸!”曾小贤脸上有些挂不住,“什么业务应酬?我和小乙之间的感情,怎么能用应酬来形容?我说你们到底吃不吃?请你们吃饭,还那么多事!” 就在大家笑闹之际,秦羽墨突然焦急从楼上跑了下来,满脸焦急之色。 “糟了糟了糟了!你们看到我的钻戒了吗?”她举着自己的手指。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的手指上。 “你是想让我们夸夸你的钻戒好大只吗?”胡一菲迟疑着问道,“但你站那么远,我们完全看不到。” “哎呀不是!是我的钻戒丢了!”秦羽墨一副快急哭了的样子。 “啊?不会吧?”众人都很惊讶。 “我翻遍了所有的抽屉和包包,都没有!”秦羽墨抓狂地走来走去,开始在沙发上翻找,“不会是这么快我就有报应了吧?我跟李察德玩失踪,钻戒就跟我玩失踪?” “羽墨,你别担心,我们跟你一起找!”关谷神奇道。 “对呀对呀羽墨,你别急,你先坐下,我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找得到的!”唐悠悠拉住秦羽墨的手安慰道。 “大家都四处找找!子乔,你去阳台!曾小贤,你去餐厅!小乙,你去厨房!关谷就在客厅,悠悠和我去各个房间里找找!”一遇到事情,胡一菲立刻当仁不让成为了众人的领导者,有条不紊安排起了任务。 众人也都习惯了她的安排,立刻忙碌起来。 这一幕……好像有印象啊…… 苏乙表情古怪,径直向冰箱走去,一把拉开了冰箱大门。 “呃小乙,那个里面,应该没有吧?”吕子乔见了表情古怪道,“谁会把戒指放在冰箱里?” 苏乙拉开装冰块的盒子,果然看到有一只钻戒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钻石有鸽子蛋那么大,这么大只的钻石价值至少在百万以上。 李察德泡妞也算是下血本了。 苏乙有些感慨,他拿起钻石回头看向秦羽墨:“这个是不是你的钻戒?” 所有正在到处翻找的人都愣住了,齐齐看向苏乙举起的右手。 因为苏乙的出手,直接将一场还未发生的“钻石风波”化解于无形。 半个小时后,小区外新开川菜馆的包厢里。 “哈哈哈……” 时不时爆发出的欢快笑声,证明着这次的聚会氛围有多热烈。 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都十分放松。 苏乙也难得很轻松地享受着这种氛围。 一个人有几个可以不带脑子就能交往的朋友,真的算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就算偶尔吃点小亏,其实也无伤大雅。 “羽墨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用钻戒去砸冰块?哈哈,这绝对是我今年听到过最荒诞的消化了!”这件事似乎戳中了唐悠悠的点,让唐悠悠一说起来就笑得停不下来。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吕子乔突然懊恼一拍脑门,“艾薇一直都想让我给她买一只钻戒,最近一个劲催我,我正愁没有借口搪塞呢……” 他一脸严肃看向秦羽墨:“羽墨,这个故事被我征用了!” “你就缺德吧你!”胡一菲没好气道,“真想不通跟你交往的那些女人为什么那么蠢,无论你编出多离谱的谎话她们都会相信。” “你这是只看到贼吃肉,没见到贼挨打。”苏乙笑道,“你只看到了子乔万花丛中过,是屡战屡胜的花花公子,情场高手。但其实成功的背后,是子乔屡战屡败、败而不馁的努力。也许他被拒绝十次,才会换回一次的成功。但在咱们眼中,只看到这一次,失败的十次,咱们是看不到的。” “幸存者偏差知道吗?凡是能被子乔成功钓到手的女孩,她们身上当然就带有一些共同的特质了。” 这个理论大家听着都很新鲜。 “我还真以为子乔百战百胜呢!”张伟激动道,“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上我也行!” “切!真以为人人都有子乔那么厚的脸皮呀?”曾小贤不屑道,“你要是像子乔拿么疯狂搭讪,会被人当做变态的!” “你小看我?子乔行,凭什么我不行?”张伟不乐意了。 曾小贤悻悻道:“因为我曾经学子乔也去疯狂搭讪过一些女孩,结果……我都被当成了猥琐流氓。” “哈哈哈……” 众人发出无情的嘲笑声。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吕子乔傲然道,“曾老师,等你什么时候悟透了这个道理,你就会明白你输在哪里了!” 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斟满酒。 “没想到花花公子子乔,背后居然还是个励志故事?”秦羽墨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我有点被颠覆三观了。” “子乔,真的是这样吗?”关谷神奇好奇问道。 “是的!”吕子乔端着酒杯走到了苏乙面前,表情严肃,“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够理解我!他们都只看到了我表面的风光和潇洒,却忽略了我背后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小乙哥,你是第一个这么理解我的人!今天说什么我也要敬你一杯!这一杯酒,我干了,您随意!” 苏乙笑了笑,干杯后,很给他面子的也一扬而尽。 “好!”众人纷纷喝彩鼓掌。 吕子乔也很高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乙哥,我决定了,我要把我的泡妞七十二绝技传授给你!”吕子乔突然严肃道,“这是我吕小布纵横花丛数载,所向披靡的独门绝学!你,愿意学吗?” “我不愿意。”苏乙道。 “吕子乔,你以为是个人都会跟你一样,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胡一菲嗤笑他。 吕子乔冷笑:“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男人!男儿本色,如果一个男人不好色,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有道理!”曾小贤猥琐地挑着眉毛。 “所以小乙哥,不要假装矜持了,”吕子乔自信张开双手,“忠于你内心的声音,相信我,你会需要我的泡妞七十二绝技的!若非知音难觅,我根本不会把握的看家本领传授给你,不信你问张伟和曾老师,他们求了我好久,我根本都不搭理他们。” “这倒是真的,”张伟道,“我甚至愿意出两个月的工资来交学费,但还是被子乔无情拒绝了。” “哇,你居然下这么大血本!”曾小贤吓了一跳,“我的条件是一顿豪华大餐,但子乔也拒绝我了。” “其实曾老师的条件我已经在考虑了,但张伟的条件……”吕子乔冷笑,“张伟你根本毫无诚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工资早被你预支到了三个月后,这两个月你不但没有工资,还要倒贴因为迟到而扣的钱给你的公司!” 众人闻言都有些啼笑皆非。 “不是,还真有泡妞七十二绝技这么扯的鬼东西啊?”唐悠悠不可置信道,“我一直以为子乔都是瞎掰的!” “张伟,我第一次发现,你原来这么有心机啊。”胡一菲笑道。 “我这叫智取。”张伟叹了口气,“可惜敌人太狡诈,没有上当。” “你也算不错了,但奈何碰到的是我吕小布,人称卧龙!”吕子乔傲然道,“小乙哥,你都听到了?我的泡妞七十二绝技可是抢手货,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得到的。看在咱俩是知音的份上,我收你个友情价,半价之后再打八八折,折上折,只要你两千块——不,是三千块!怎么样,够意思吧?” “切!” 众人齐齐对吕子乔表示鄙视。 “喂,这是我智慧的结晶,丰富经验的总结,难道不值三千块吗?”吕子乔摊手道。 “我还真觉得不值。”苏乙笑呵呵道,“子乔,还记得刚才我说过,所有被你勾搭上的女孩都有一个共同特质吗?” 吕子乔一怔,道:“她们都很漂亮?” “不,是一菲刚说的,她们的脑子都不太聪明。”苏乙笑呵呵道。 0889、曾小贤的请求 “哈哈哈……” 众人齐齐发出哄笑。 苏乙笑着继续道:“所谓幸存者偏差,指的是幸存下来的人都有共同的规律,但没有幸存的人,却千姿百态。子乔,其实这么多年来你泡了这么多妞,难道你没发现她们有些千篇一律吗?” 他笑着拍拍子乔的肩膀,后者正目瞪口呆。 “那些拒绝你的女孩,其实才是千姿百态,每个人都是截然不同的个性。只可惜,你的泡妞七十二绝技,对她们都不起作用。” “所以承认吧子乔,其实你的泡妞绝技,只能泡到不太聪明的女孩。”苏乙不无怜悯地对吕子乔道。 噗! 吕子乔痛苦捂住胸口,惊悚地瞪大了眼睛。 这一刻,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苏乙给彻底否定了。 “不、不是这样的……”吕子乔颤声道,摇头不肯承认。 但他的表情告诉大家,其实他已经相信了苏乙说的话。 “哈哈哈!”众人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吕子乔这个人怎么说呢? 除了在女人方面很乱很渣,有时候会坑身边的朋友,但他在对待朋友这方面,其实很有可取之处的。 如果他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在座的人也不会跟他玩得这么好。 但关系好,不代表就认同吕子乔四处浪的行为,一直以来大家都对吕子乔以风流少侠自居很不感冒,而且大家都是有节操的人,都看不惯吕子乔的渣男本质。 现在发现吕子乔原来只能骗到脑子笨的女孩,大家都有种恍然的感觉。 “原来子乔你也不过如此!亏我还崇拜你这么久!嘿嘿,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脱团啦!”张伟幸灾乐祸地道。 “我早就说过,吕子乔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曾小贤也跟着落井下石,“当时我说这话的时候你们还觉得我是嫉妒!现在相信了吧?哈哈!事实证明了我当时的观点是对的!” “你少臭美了,你对子乔的确就是嫉妒,和小乙现在的观点无关。”胡一菲嗤笑道。 “不会的!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绝对不会!”吕子乔有些崩溃了,他激动指着苏乙大叫,“我会证明给你看,就算是最聪明的女孩,我也能搞定!我会用事实告诉你,你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好啊,加油。”苏乙笑呵呵勉励他。 “但泡妞需要成本,你先借我五千块,我会证明给你看!”吕子乔突然话锋一转,一脸严肃。 叮。 “……”苏乙呵呵一笑,“好,明天我就拿给你。” “多谢!好兄弟一辈子!”吕子乔变脸如翻书,一把拍在苏乙的肩膀上,笑呵呵地道。 “你还真答应给他借钱啊?”胡一菲不可思议道,“他摆明就是要拿你的钱去泡妞。而且,在你之前,我们所有人,包括雨墨,都被他借过钱,他还钱的速度……呵呵,能把蜗牛都活活磨死。” “喂,一菲,我又没问你借钱,至于这么紧张吗?”吕子乔不满道。 “谁、谁紧张啦!”胡一菲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叫起来,“我只是友情提示!” 秦羽墨狐疑看了眼胡一菲。 “没关系,子乔第一次跟我开口,我不能拒绝他。”苏乙笑呵呵道,“而且他只是还钱慢了点,我不急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胡一菲没好气道,“对了,你封笔以后一直赋闲在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吧?” “有点想法,但现在还没有确定。”苏乙笑了笑。 《战神归来》这事儿可不能暴露出来,不然歪嘴战神的装逼套路,绝对会被胡一菲他们笑死。 苏乙已经社死过几次了,他绝不想再来一次。 于是话锋一转看向曾小贤问道:“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众人的吸引力立刻又被转移。 曾小贤眼珠一转,突然猥琐一挑眉毛笑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情?” 苏乙笑了笑端起茶杯淡淡道:“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好吧我的确有事儿。”曾小贤果断不装了。 他哭丧着脸,看看大家,有些尴尬问道:“你们昨晚有没有听我的节目?” 众人闻言都是神色一怔,变得略微诡异。 大家又没神经病,谁会在半夜两点听那么无聊的节目? 但都是朋友,却也不好明说。 “听了。” “当然听了!” “曾老师的节目,我每一期都不会错过呢!” 大家嘻嘻哈哈说着假话。 “你们觉得我的节目怎么样?”曾小贤狐疑看着大家。 “音乐优美,内容充实,主题明确,引人入胜!”吕子乔用十六个字总结,博得了大家一致认同。 “对对对,子乔说得对。” “说得太对了!” “就是,节目太精彩了!” “撒谎,其实你们根本没听对吗?”曾小贤没好气道,“昨晚我的节目出事故了!” “啊?”除了苏乙,大家齐齐发出惊呼。 曾小贤注意道苏乙的表情,诧异道:“小乙哥你不惊讶?” “当然,因为我真的听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苏乙道,“确切地说,从我来爱情公寓后,除了第一天,我每晚都听你的节目,从来没间断过。” 曾小贤立刻激动起来:“没想到小乙你居然是我的忠实听众!” “并不是,我只是有失眠的毛病,但你的节目——能帮助我睡眠。”苏乙对曾小贤礼貌笑笑。 Σ(°△°|||)︴ 曾小贤的表情僵在脸上。 “噗!” 唐悠悠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不好意思曾老师,我不是笑你,哈哈哈……” 她还解释了一句。 “好了好了,你们尽情嘲笑吧!”曾小贤郁闷道,“起码我知道,的确有人是在听我的节目的。小乙哥,你觉得昨晚我的表现——怎么样?” “你说呢?”苏乙反问,“听你打了一晚上的嗝,害得我做梦都梦见你冲我打嗝。” “啊?曾老师,你做节目的时候居然打嗝了?”关谷神奇惊诧道。 “我也不想的!”曾小贤苦着脸道,“但我实在忍不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打起来就完全停不下来。” “这是人生之气,岂有不放之理?”胡一菲憋着笑道,“安啦,这没什么的,不就是打嗝吗?又不是放那个什么气。” “咯咯咯……”唐悠悠和秦羽墨都笑起来。 “可我在直播啊各位!”曾小贤脸色更苦,“全市的人都听到我在打嗝!” “曾老师,我觉得你高估了你自己。”张伟道,“我甚至很怀疑,除了用你的节目助眠的小乙,其实根本没人听你的节目。” “怎么可能!”曾小贤根本不信。 “你们别打击曾小贤了,起码我有时候也会听听。”胡一菲道。 “看吧!”曾小贤一摊手。 “我也是用来催眠的,哈哈!”胡一菲突然也笑了起来。 曾小贤脸顿时一囧。 “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曾小贤气愤道,“这是重大直播事故,很可能会影响到我的职业生涯的!” “你领导今天找你谈话啦?”吕子乔问道。 “那倒没有。”曾小贤道,“最近我们电台搞优秀主持人评选,你的老相好丽萨榕做评审。你知道的,她原本就对我有偏见,肯定会借这次的事故对我上纲上线,我的评选没希望了,奖金也泡汤了!” 说到最后,曾小贤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她找过你了?”吕子乔问道。 “还没有,不过我感觉她随时会来找我!”曾小贤忧心忡忡道,“我现在生死未卜,你们还来嘲笑我!” “好啦好啦,大不了我们保证,都不再嘲笑你!”胡一菲安慰她道。 “对对对!” “我们都不笑你,曾老师。” 众人急忙表态。 “其实你不必想太多,”苏乙道,“也许你的领导根本没听到,你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只要你的领导不提这件事,你也别提。” “他们怎么可能没听到?”曾小贤摇头,“我的节目是全市直播,而且丽萨榕身为我的直接上司,她肯定要对我的节目内容把关的!” 说到这里,曾小贤眼泪汪汪地看着苏乙:“小乙哥,我这次九死一生,你说什么也要帮我啊!” “我怎么帮你?我和你的领导都不认识。”苏乙一摊手。 “可他们都认识你!”曾小贤道,“大名鼎鼎的震惊体之父,最有良心的自媒体人,你现在火遍全国啊!” 苏乙闻言似乎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曾老师,我推掉所有媒体的采访,并且拒绝出现在镜头面前,就是不愿意抛头露面。我只想平静地生活。” 曾小贤可怜兮兮看着苏乙:“我知道你淡泊名利,品性高雅,但是今天中午的时候,丽萨榕她主动找到了我,问我能不能约你去电台做一档访谈节目……” 叮。 “你不会答应了吧?”胡一菲插嘴道。 “我……”曾小贤刚要抵赖,但却颓然作罢,“好吧我的确答应了,因为我觉得我要是能促成这件事的话,就能将功赎过,丽萨榕就不会追究我打嗝的事情了。” “曾小贤!”胡一菲气得柳眉倒竖,“你这个坑货!你明知道小乙一心想要远离是非,连那么多省级电视台的电视专访都拒绝了,你们一个小小的电台还想邀请他去?你居然还答应了?你这是存心把小乙往火坑里推!” “我也是一时糊涂嘛……”曾小贤脖子一缩,“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算了。”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否则也不会一反常态大出血请苏乙吃饭了。 这段时日来,他们亲眼见到了苏乙是真的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甚至拒绝了很多电视台的邀约,他们都相信苏乙是真的不想出名。 为此他们之前还有过一次讨论,都对苏乙这种淡泊名利的做法表示惊叹,因为名利往往代表着巨大的利益和地位,苏乙能把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弃之如敝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至少他们如果面临同样的处境,绝对是做不到的。 “曾老师,你这回真有点草率了。”秦羽墨无奈道,“良辰老师要是真参加了你们电台的节目,你让那些被他拒绝过的各大电视台怎么想?他们会因此而嫉恨良辰老师的。娱乐圈的水很深的,良辰老师一直不肯蹚进去肯定有他的考量,你这么做,真的是让良辰老师为难。” “曾老师,要不你就给你的领导说,小乙拒绝了你?”唐悠悠出主意道。 “好吧,这件事看来真的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信口开河的。”曾小贤垂头丧气道,“算了算了,小乙哥,这件事是我错了。今天这顿饭,就当是我向你赔罪了。” 苏乙叹了口气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是向你的领导夸下过海口了吧?” 曾小贤讪讪一笑:“没关系,反正我经常食言的。” “算了,你第一次向我开口,我没理由拒绝你。”苏乙道,“你这个忙我帮了,你可以回复你的领导,这件事我答应了,但访谈节目,我希望主持人是你,而不是别人——算了,你把我的电话给他们,这件事你不好开口,我来跟他们谈。” 这话一出,全场都呆住了。 尤其是曾小贤,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小乙哥,你说什么?”他颤声问道。 “小乙,你考虑清楚了没有?”胡一菲眼中闪过焦急之色,“你好不容易脱离了是非圈子,为了曾小贤胡吹大气又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吗?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的,就算你不去,大不了曾小贤被他的领导骂一顿,甚至连骂一顿都不会,他真的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其他人都十分动容,但这个时候却都不好开口。 苏乙笑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打算做什么吗?我告诉你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我的确不想接触娱乐圈,因为我这个人很害怕麻烦。不过生活嘛,不就是各种各样的麻烦组成的吗?” 苏乙摇摇头:“就当我是为了渡劫吧。” 喜欢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大家收藏:()影帝的诸天轮回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0890、小贤有话问良辰 如果你不能拒绝别人,那该怎么拒绝别人? 第一是躲。 第二是在他开口之前就告诉他不可能。 第三,如果还不行,就抢先跟他翻脸。 一个人一般是不会开口去求一个和他翻脸的人的。 如果还不行,就以上三个办法再来一轮。 这段时日外界因为“良辰封笔”的事情搞得沸沸扬扬,但苏乙却能够一直躲清闲,靠的就是上面三个办法。 其实这次他也能拒绝曾小贤的,就在曾小贤找上门开口之前。 但如果什么都拒绝掉,那就没意思了,也辜负了导演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再者,苏乙也有自己的考量,虽然他不想成为一个开局全凭一张嘴的公知,更不想成为靠“震惊体”成名的公知,但也没必要自绝于娱乐圈。 毕竟他如今也算是个“作家”,文艺工作者。 但曾小贤和其余人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苏乙一直都想把自己隐蔽起来,不想暴露在大众视线之中。 但为了帮曾小贤,他却甘愿让自己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专门利人,不求利己的精神! 这是什么情操? 这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尚情操。 曾小贤更是感动不已,激动道:“小乙哥,够意思!你这哥们儿我这辈子交定了!啥也不说了!以后有事儿,你尽管说话!” 苏乙笑呵呵摆摆手。 “那我现在给我们领导打电话?”曾小贤征求苏乙的意见,“我给他们说的是今晚,他们还等着我回话呢。” “今晚?曾小贤你疯了吧!”胡一菲再次挑起了眉毛。 众人都有些无语,这人连苏乙问都没问过,就已经答应他们领导今晚就把人请过去了。他就真没考虑过万一苏乙真的不答应他他该怎么收场? 关谷神奇问了曾小贤这个问题,不等曾小贤回话,吕子乔就嗤笑一声:“关谷你第一天认识曾老师啊?他最擅长的就是对摆在眼前的事实视而不见,装鸵鸟逃避现实!如果他真的被小乙哥拒绝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手机关机,躲到酒吧去喝酒。”胡一菲似笑非笑,“然后再随便找个借口请几天假不去上班,就是这样咯。” 啪。 吕子乔打个响指:“就是这样。” (o﹏o?)! 曾小贤臭着脸:“别以为你们很理解我!谁说我一定躲去酒吧喝酒的?我也可以躲在网吧里一直打游戏。”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开玩笑的啦!”曾小贤突然多云转晴,贱兮兮笑了起来,“我是相信小乙哥的人品,知道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嚎,小乙哥!” “呕!”众人齐齐做呕吐状。 “曾小贤!你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你想恶心死我们吗?”胡一菲没好气地道。 “吃!随便吃!我先去打电话啦!”曾小贤心情大好,笑嘻嘻回了胡一菲一句,立刻跑出包厢去了。 “良辰老师,你真是个好人。”秦羽墨感慨道。 “这算是给我发好人牌吗?”苏乙笑道。 “当然不是,只是单纯赞扬你的品格。”秦羽墨笑嘻嘻道,“如果我没有李察德的话,我一定会追你,到时候就是你要考虑给不给我发好人牌啦。” “喂,不要乱立g好吗?”苏乙无奈道,“我是独身主义者,不会考虑谈恋爱这件事的。” 众人齐齐一怔。 “为什么啊?”胡一菲瞪大眼睛,“你讨厌女人吗?” “那倒不是。”苏乙道,“我只是讨厌谈恋爱。” “难道小乙你以前被情所伤,所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唐悠悠满眼八卦之色,“那个伤你的女人是谁?” 苏乙笑着摇头:“没有女人伤我。” 唐悠悠还要追问,苏乙却突然问秦羽墨:“对了,李察德难道还没有找你吗?” 秦羽墨表情顿时一垮,噘嘴道:“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苏乙面无表情道:“你想他给你打电话发短信,前提条件是他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但你换了新号码,却没告诉他,他怎么给你打?靠特异功能发功啊?” “也对哦。”秦羽墨顿时愣住。 “不是吧羽墨,你你做这么绝?”吕子乔惊讶道,“你想和李察德分手?”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他得到教训!让他尝尝失去我的痛苦!”秦羽墨冷哼道。 “但如果他一直都找不到你的话,也许你们两个真的会分手的。”唐悠悠道。 “没关系,我已经买通我的邻居了,只要李察德一回到家,邻居就会通知我!”秦羽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就是要亲眼看到他找不到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绝望样子!” 吕子乔和关谷对视一眼,齐齐道:“女人真无聊!” “切,是你们男人不懂女人的心思!”胡一菲不屑道,“小乙,你好像格外关注李察德嘛,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苏乙摇头,“我也没有格外关注他,只是因为羽墨,我才关注他。” 胡一菲瞳孔一缩,哈哈一笑道:“喂,该不会你暗恋羽墨吧?” “怎么可能?”苏乙摇头,“我绝不做黄毛的。” “黄毛是谁?”胡一菲和秦羽墨齐齐问道。 吕子乔却满脸心领神会,指着苏乙赞道:“小乙哥,讲究人!” 就在这时,曾小贤满脸激动地拿着手机跑回来了。 “小乙哥!我跟我们领导说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她非常高兴,非要派车亲自来接你,车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了。她还说,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和你先通个话吗?” 叮。 面对曾小贤满脸期待的表情,苏乙不置可否点点头。 “太好了!用我的手机,我这就给她拨过去。”曾小贤激动道,“她叫丽萨榕,是子乔的前女友,也是我的直接上司……” 吕子乔摊摊手:“春风一度,各自两欢而已。” “切!”众人纷纷露出嫌恶的神色。 电话接通,曾小贤先告诉电话那头的丽萨榕,说是“良辰老师和你通话”,然后就把手机递给了苏乙。 苏乙接过电话:“你好,我是良辰。” “良辰老师,太荣幸能和您本人亲自通话了!”电话那头的丽萨榕语气非常热情,电话一接通,一通马屁就拍了过来。 这女人极其社会,拍马屁的水平绝对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即使是苏乙,也不免被她拍得很是舒服。 丽萨榕在电话中告诉苏乙,电台上下对苏乙的做客非常重视,决定临时腾出今晚黄金档的时间,专门用来做苏乙的访谈节目。 只要苏乙同意,电台那边现在就会开始不间断滚动宣传。 她还告诉苏乙,为了表达对苏乙的重视,电台特意派出了他们当家的台柱子主持人,来对苏乙进行采访。 但说到这里的时候,苏乙直接打断了丽萨榕。 “丽萨女士,我是因为和小贤的关系才答应接受你们电台的采访的,所以我想采访我的人是曾小贤本人。”苏乙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我不会接受除了小贤外任何人的采访。”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对苏乙竖起大拇指。 曾小贤激动得连连向苏乙作揖。 电话那头的丽萨榕沉默了几秒后突然笑了起来:“我们当然是以良辰老师的意愿为主啦!哈哈,没想到良辰老师您这么照顾小贤,小贤真是有福气呢。那您看这样安排如何,今晚《你的月亮我的心》栏目提档到黄金档,并推出特别访谈栏目——小贤有话问良辰,您看怎么样?” “节目安排的事情我是外行,你们电台做主就好了。”苏乙笑了笑。 双方再无分歧,很快就敲定了所有合作细节。 黄金档的时间在晚上八点,现在已经是七点了,时间紧迫,而且来接苏乙的车已经快到门口了,所以苏乙和曾小贤得现在就出发。 “你们赶紧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正事要紧!”胡一菲摆摆手大度地道。 “不过曾老师别忘了买单。”吕子乔提醒。 “放心,十分钟前我就买过单了。”曾小贤道,“你们接着吃,还有很多菜没吃完呢,别浪费了。” “打包吧,我们得赶紧回去,听曾老师你的访谈呢!”唐悠悠笑嘻嘻道。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这么期待听曾小贤的节目吧?”吕子乔突然道。 “吕子乔,看破不说破!”胡一菲佯装严肃的样子。 “ok,我的错!”吕子乔耸耸肩。 “哼,我才不会被你们打击到呢!”曾小贤心情极好,“过了今晚,我的事业必将更上一层楼,以后你们就算想听我节目,说不定都要看我的档期呢!走了,拜拜!” 曾小贤工作的电台距离爱情公寓不算远,来接人的司机很快就到了餐厅门口。 车是电台台长的车,司机也是台长的专属司机,可见电台说重视苏乙,倒不是敷衍。 路上,车里放的就是电台广播,现在播放的一档音乐栏目。 从爱情公寓到电台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档音乐节目的主持人至少预告了五次今晚八点的《你的月亮我的心》特别访谈“小贤有话问良辰”。 其实电台之所以这么重视苏乙,也和苏乙这段时间的沉潜有关。 他因为震惊体而被大众所知,又因为那篇封笔文章而被推波助澜的媒体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这段时间苏乙闭门不出,虽然表面上看来他的热度有所降低,但实际上,却是再度拔高了民众对他的好奇和期待感。 到了电台后,丽萨榕和电台的相关领导甚至亲自脏耨爱大门前迎接苏乙,搞得苏乙就像是前来视察工作的大领导一样,要挨个和这些人握手寒暄。 但苏乙毫不怯场,和每个人都可以谈笑风生,这份潇洒自如,让曾小贤非常羡慕。 他现在紧张到连说都不会话了。 苏乙很快就在众人簇拥下进入了演播大厅,因为是电台节目,所以免去了化妆的部分,双方直接就接下来访谈的问题进行了最后的确定和沟通。 所有访谈节目问什么问题,都是提前确定好的。嘉宾一般也都提前想好了答案。 甚至为了增加戏剧性和趣味性,栏目组还会设计一些主持人问得“尖酸犀利”的问题,让嘉宾很为难的表演情节来。 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问嘉宾一些超纲的问题,但也有例外,比如今晚。 在节目开场前十分钟,曾小贤被丽萨榕叫到了一边,给了他一掌临时台卡,告诉他要在待会儿的直播访谈中多加三个问题。 曾小贤一看上面的问题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些问题要么是极其尖酸刻薄的,要么就是带话语陷阱的,对嘉宾非常不利。 这是栏目组为了博眼球搞噱头而出的幺蛾子,曾小贤虽然没经过,但对这里面的猫腻还是懂得的。 “不行,绝对不可能!小乙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邻居,我不能这么坑他!”曾小贤断然拒绝,脸色十分难看,“丽萨,你这分明是陷我于不义!我绝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这怎么能算是坑朋友呢?”丽萨榕谆谆善诱,“曾小贤,观众有权知道真相,而且你不想做优秀主持人了吗?只要你照做,我保证,这一届台里的优秀主持人,就是你!并且你的节目,我可以考虑从两点提档到一点半,提前半个小时。” 曾小贤顿时露出意动之色。 “小贤,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丽萨榕劝道,“你想想,你有多少年没拿过优秀主持人奖了?你的节目自播出到现在两年多了,一直都是延后,从来没有提前过,但现在一下就提档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啊小贤,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你真的想错过这次的机会吗?” 曾小贤脸色无比挣扎,最终一咬牙道:“不行,我不能出卖朋友,丽萨,对不起我办不到!” “你怎么这么死板啊曾小贤!”丽萨榕有些急了,“你不是出卖他,你只是多问他几个问题,而且他也不一定会回答,之所以增加这三个问题,只是为了增加节目的看点而已。” 0891、作死的张伟 “好,今天的《你的月亮我的心》特别访谈节目小贤有话问良辰,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感谢听众朋友的收听和踊跃参与,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曾小贤。谢谢,再见!” 随着曾小贤标志性的自我介绍之后,苏乙的访谈正式结束。 这次的访谈节目非常成功! 不光是听众人数创了新高,节目本身的质量也是非常高的。 以苏乙如今的见识和谈吐,他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非常独到的见解和判断,他的观点大都非常高屋建瓴,且具有前瞻性,换句话说也就是非常高大上。 若非苏乙一直带着,曾小贤其实根本跟不上苏乙节奏的。 节目结束后,演播大厅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苏乙起身和工作人员们握手,感谢他们的付出,态度非常亲和,然后不等电台的人说话,就先一步表示自己需要早点回家休息,如果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曾小贤就行,便匆匆告辞了。 “曾小贤,你去送送良辰老师,务必要送到家,开台里的车去,快快快!”丽萨榕只好放弃了让苏乙参加“庆功宴”,并且和苏乙谈进一步合作,以及要留苏乙电话的打算。 等曾小贤追出去的时候,就见苏乙站在马路对面,正笑吟吟等着他。 曾小贤松了口气,急忙跑了过去,关切问道:“小乙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不想和他们打交道而已。”苏乙笑呵呵道,“以后如果丽萨榕再想通过你找我,曾老师,我就只能跟你说抱歉了。最好你也免开尊口,省得影响咱们朋友之间的感情。” 曾小贤苦笑点点头:“放心吧小乙哥,其实我现在都很后悔,也许我不该请你来,让你为难。” “我并不为难。”苏乙摇头,“我之所以答应你,除了为了帮你,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义气!”曾小贤笑着一拍苏乙的肩膀,“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跟你说声谢谢!” “不客气。”苏乙笑了笑,“那就回家吧。” “不用打车,为咱们开台里的车回去!”曾小贤笑呵呵从兜里掏出一个车钥匙来。 但他掏钥匙的动作,不小心把一张折起来的纸也带了出来。 “车在车库里,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我会儿啊,别走开!”曾小贤边喊边后退着跑远了。 苏乙来不及叫他,只好自己把那张纸捡起来。 打开一看,他顿时一怔。 这是一张主持人台卡,上面写着三个非常刁钻刻薄的问题,而且最后一个问题明显是有陷阱的,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会产生争议。 但这三个问题,刚才的访谈中曾小贤却没有问过。 以苏乙的心智,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饶有兴致地细细一品味,不禁会心一笑,摇了摇头。 曾小贤这个人吧…… 怎么说呢? 这个人其实是很矛盾的,他可以贱到毫无尊严,但却总是坚守着他的底线。 也许你觉得这个人没有底线,因为你永远猜不到他的底线在哪儿。 苏乙并不知道,曾小贤为他抵挡了三个会让他绝对陷入巨大争议的问题,代价是放弃了优秀主持人的评选,并且放弃让自己的节目从此提档半小时。 但他能猜到曾小贤的拒绝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能猜到……这张纸条是曾小贤故意要让他看到的。 毕竟做好事也要写日记,何况是曾小贤? 没人真的愿意做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 苏乙把这张纸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等曾小贤开车过来后,他很自然地上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回去了,无论是谁,都没有提那三个问题的事情。 回到3601后,两人刚一开门,就听“砰砰”两声,礼花打出的彩色碎屑,顿时洒落他们满身。 “恭喜曾老师和小乙节目大获成功!” 3601和3602的小伙伴们都在,他们站在门对面,一起开心大叫着。 “吕子乔,都说了停顿三秒再喊,就你喊得最不齐!”胡一菲不满叫道,“还有张伟,你的声音呢?你是不是又只张嘴不出声了?” “没有!我出声啦!”张伟辩解道。 他很快笑着迎上来,嘿嘿笑着狠狠捶了苏乙一拳,又捶了曾小贤一拳:“恭喜你们两个啊!我们全程听完了你们的节目,听得我热血澎湃!节目特别成功我以你们为荣!” “恭喜恭喜!” “小乙你说得太好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博学多才,完了完了,我觉得我已经沦陷了!”唐悠悠双手做祈祷状,夸张地说道。 “你们太棒了!虽然很多话我听不懂,但是……你们还是太棒了!”关谷神奇也开心地说道。 “小乙哥!你是这个!”吕子乔对苏乙竖起大拇指,“曾老师,这次的你,让我刮目相看!” “良辰老师,曾老师,你们太了不起了,真为你们高兴,恭喜你们!”秦羽墨十分感性,眼中泛着泪花。 最后是胡一菲,她露出慈母般的笑容,上前就给了苏乙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恭喜!” “谢谢。”苏乙身子有些僵硬。 曾小贤见状大喜,急忙站在苏乙旁边排队,但胡一菲却一拳砸在她肩上赞道:“不错嘛曾小贤,再接再厉!” “哦……”曾小贤揉着肩膀,痛得呲牙咧嘴,“这不公平,我也要抱抱!” “沙包这么大的拳头要不要?”胡一菲瞪眼。 曾小贤立刻一缩脖子躲在了苏乙身后。 众人齐齐大笑起来。 砰! 吕子乔打开了一瓶香槟,笑着道:“今天晚上,咱们就在房间里办一个小趴体,庆祝小乙哥和曾老师的节目大获成功,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所有人都举起手臂开心地大喊起来。 苏乙虽然没有喊,却也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虽然这些人今晚还很闹腾,但他却觉得——也没那么闹了。 这一晚的狂欢一直延续到了凌晨三点半,大家喝了很多酒,还玩了好一阵子的飞行棋。 不过没人喝醉,大家的状态都不错。 第二天一早,苏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了。 他头一次起这么晚。 可能是太亢奋的原因,他昨晚即使吃了一片药,也怎么都没睡着,最后不得不多吃了一片,才在快五点的时候沉沉入睡。 走出房间的时候,唐悠悠正在拿着菜刀在那儿耍来耍去,装女侠。谷搮 “早啊小乙,刚起床啊?”唐悠悠笑着跟苏乙打招呼。 “早!”苏乙跟她摆摆手,就打算去卫生间洗漱。 就在这时,胡一菲抱着洗衣筐气呼呼从阳台走出来了。 在她身后跟着张伟,他也抱着洗衣筐,但却一脸得意的笑容。 “一菲,刚才你还好好的呢,怎么了?”唐悠悠好奇问道。 胡一菲黑着脸没有说话,张伟却迫不及待地炫耀道:“她不爽,因为我赢了他五块钱!嗨,小乙!” 张伟跟苏乙打招呼。 苏乙摇摇头怜悯看着他道:“张伟,你连一菲的钱都敢赢,你不想活啦?” “你怎么赢的?”唐悠悠好奇问道。 “我猜中了一菲今天洗了多少件衣服!”张伟得意道。 “他碰巧的,没什么了不起!”胡一菲哼了一声道。 唐悠悠想了想,推测道:“他可能偷偷看过你的洗衣筐!” 胡一菲顿时瞪大眼睛指着张伟:“啊?你这么变态啊!” “我哪儿有?”张伟急忙辩解,“我只是注意到,你一个星期没有洗衣服了,而且你最近三天都穿的是同一件衣服,从而推理出来的!这是律师的智慧啦!嘿嘿,一菲就没猜中我的!” 胡一菲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猜到你五天洗了七只袜子啊?” “噗嗤!”唐悠悠笑喷了。 “因为我只有七只袜子啊!”张伟理所当然一摊手。 胡一菲一副被打败的样子,道:“你们3602有洗衣机的,你为什么要在我们房间来洗衣服?” “因为他们三个都要洗衣服,尤其是曾老师,攒了两个月的衣服没有洗。”张伟解释道,“要是排队的话,可能排到明天都轮不到我,所以我只好来你们这边借用你们的洗衣机咯。” 苏乙听到这里对他们摆摆手道:“我去洗脸了,你们继续。” 他们果然没有理苏乙,继续争执。 “其实男生的推理能力本来就高于女生……”苏乙进卫生间钱,他听到了张伟这样跟胡一菲说道。 “真是nozuonodie……”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跟胡一菲讲男人比女人强? 难道生活不美好了吗? 张伟的作死之路只是个开始,苏乙进卫生间后,他开始用各种方法来挑衅胡一菲,连绵羊音都出来了,把他嘚瑟坏了。 胡一菲怎么可能忍下去? 当下就提出了和张伟比智力题,她来出题,只要张伟答对一题,就赢五十块钱,反之亦然。 张伟真的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赢定了,于是欣然答应。 两人的赌斗筹码不断翻倍,苏乙出卫生间的时候,张伟已经输麻了,欠了胡一菲一千块钱。 他和胡一菲两人坐在餐桌两端,他满头大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反观胡一菲,脸上带着玩味和嘲弄的笑容。 唐悠悠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神色激动地站在两人中间,为他们两人充当裁判。 之间胡一菲伸出四根指头问张伟:“请问,这个,用英文怎么说?” 张伟满脸凝重,眼中急剧思索,半响才慎之又慎地颤声答道:“four!” “恭喜你张伟,连英文你都答对了!”唐悠悠激动大喊,跟电视直销主持人一样。 但不等张伟露出笑容,就见胡一菲冷笑道:“瞎激动什么?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她把四根手指蜷起来一半,成爪状,继续问道:“那么,这个,用英文怎么说?” 张伟顿时脸色一变,眼中已显露出绝望。 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等等!”唐悠悠激动道,“张伟,你要是这一题也答错,你就整整欠一菲两千块了!” 张伟都快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向自己房间走去的苏乙,顿时眼睛一亮:“我申请场外求助!” “驳回!”唐悠悠脸色严肃道,“这时属于你和一菲的智力对决,比的是谁比谁更聪明,场外求助算是怎么回事?”、 苏乙此刻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闻言回头笑着对张伟道:“赌是万恶之源,张伟,及时止损哦。” 说罢就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而外面的张伟这时候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上来,倒欠了胡一菲两千块! 两千块是他身上所有的资产,他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 他要是不翻本赢回来点钱,这个月难道去喝西北风? “再来一轮,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实现这华丽的逆转!”张伟哀求道。 “可是,你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胡一菲怜悯地看着他。 “我还有一样东西!”张伟死死盯着胡一菲,“我房间的使用权!” “我要你房间干嘛?”胡一菲道。 砰! 张伟拍案而起,一副输红眼的样子:“我拿什么跟你赌,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 输红眼的赌徒最终的结局一般都只有一个——输得一无所有。 最终,张伟输掉了自己的所有钱不说,还输掉了自己的房间。 胡一菲明显是想给张伟一个教训,于是把这件事当了真,不但真的把张伟驱逐出了他的房间,还叫来几个干活的人,要把张伟的房间改造成洗衣房。 隔壁的吕子乔等人自然为张伟打抱不平,但并没什么卵用。 当天晚上,他们的噩梦就来了。 张伟晚上睡觉的毛病太多了,无论是谁都受不了他,最终隔壁三人被逼无奈,居然想出了把张伟送到隔壁3601房间,跟苏乙去住的馊主意。 当刚吃了药昏昏沉沉准备睡下的苏乙被张伟吵醒的时候,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张伟笑嘻嘻站在苏乙门口,对苏乙道:“小乙,我能和你一起住吗?” 7017k 0892、三个傻子 叮! 张伟想要和苏乙睡,而苏乙不能拒绝张伟的请求。 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苏乙也没孤僻到无法接受和别人同房的地步。 但这是张伟! 睡觉咬牙放屁打呼噜梦游,只要是你能想到的毛病,他都有! 你想不到的他都有! 而且他废话特别多,所以隔壁的三个人都受不了他,把他赶了出来。 张伟笑嘻嘻看着苏乙:“小乙哥,我知道你是最讲义气的,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对吗?” 苏乙抬头看了看客厅的钟表,对张伟道:“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你想睡我房间没问题,但从你踏进我房间的第一步起,你要是敢说一个字,我立马打晕你,再把你扔到床上!能接受吗?” 张伟嘿嘿一笑:“我知道,小乙哥你在开玩笑,对吧?” “好笑吗?”苏乙问道。 张伟急忙摇头。 “那就不是玩笑咯。”苏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张伟的表情逐渐僵住。 苏乙让开房门,顺手从房后拿出一只他锻炼用的杠铃,对张伟歪歪脖子,“请进。” 张伟使劲咽了口唾沫,看看苏乙的脸,又看看苏乙手里的杠铃,勉强一笑颤声道:“那什么,小乙哥,我就不打扰了,我突然想起,曾老师竭力邀请我陪他睡来着,盛、盛情难却,我去陪他睡了。” “是吗?”苏乙颠了颠手里的杠铃,“你不会是不想和我睡吧?” “怎么会!”张伟慌了,极力否认,“我特别想跟你同枕共眠,但真的是不能失信于人,只能忍痛割爱了。” 苏乙挑了挑眉,这特么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那好吧。是你自己放弃的。”苏乙笑呵呵放下哑铃,不等张伟松一口气,他又把拳头捏得咯嘣嘣响,再活动活动脖子。 张伟都看傻了。 “要我送你吗?”苏乙问道。 “不!不用了!”张伟吓得脸色发白,后退两步,急忙就要溜走。 “对了张伟。”苏乙突然又叫住他。 “突然想起了一个睡前小故事,想跟你分享一下。”苏乙笑呵呵道,“从前有个人,在半夜两点四十的时候扰人清梦,然后——他就被打死了!” ┌(。Д。)┐! 张伟惊悚瞪大了眼睛。 苏乙笑呵呵对他摆摆手:“晚安。” 砰。 房间门被关上。 张伟站在客厅里,使劲咽了口唾沫,然后飞也似的逃走了。 两分钟后,隔壁房间传来吕子乔和曾小贤崩溃的哀嚎声。 这一夜,3602注定要一夜鸡飞狗跳。 第二天上午十点的时候,曾小贤、吕子乔和关谷神奇一起来找苏乙。 “小乙哥,救命啊,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你要是见死不救……那我们就真的死定了!”曾小贤夸张哭嚎着,光打雷不下雨。 叮。 苏乙叹了口气:“张伟的事情对吧?你们想我怎么帮你们?” “很简单,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吕子乔道,“张伟是在智力比赛中把他的房间输给了一菲,那么同样,我们也在同样的比赛中,把张伟的房间给赢回来!” “我们一致认为,要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打败一菲,那就一定是你,所以小乙哥,请帮帮我们吧!阿里嘎多裤带姨妈死!”关谷神奇严肃地说道。 “好吧!”苏乙站了起来,“铜锣湾只能有一个浩南!胡一菲,看来又要和你,一决高下了!” 十分钟后,3601客厅沙发上。 “所以,隔壁四个货委托你来向我挑战?”胡一菲嗤笑,“我就知道,他们最终会求你来。放眼爱情公寓,唯一有资格和我一战的,也就是你了!” 苏乙笑呵呵问道:“你这是在夸我?” “不然呢?”胡一菲冷笑,话锋突然一转,“好!我跟你比!我的赌注,就是张伟的房间,但你的呢?你拿什么跟我赌?你的房间吗?” 苏乙想了想,道:“要不他们三个的房间怎么样?如果我输了,你可以把3602改成棋牌室。” “这个主意不错!”胡一菲眼睛一亮,“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在隔壁搓搓麻将,打打扑克!” “喂,有没搞错!凭什么用我们的房间做赌注?”吕子乔不满道。 “可以不赌啊……”苏乙笑呵呵一摊手,“反正我都可以,你们选。” “我们三个的房间就我们三个的房间!”曾小贤一摆手,“小乙哥,我们相信你!” “没错!我们泼妇煮粥,拼了!”关谷神奇咬牙挥拳。 “那叫破釜沉舟!”胡一菲翻了个白眼。 “哇哦哇哦哇哦,是不是又要比赛啦?”突然,唐悠悠一阵风一样从外面跑了进来,两眼放光,“好啊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胡一菲战意盎然,她对战胜苏乙的执念很深,大刀已经有些饥渴难耐了,“你想怎么玩?” “我都可以,随你咯!”苏乙一摊手。 “看到了吗?什么叫霸气,这就叫霸气!”曾小贤立刻嚷嚷着在一旁烘火,“胡一菲,正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不要总以为你是爱情公寓最聪明的人,呵呵,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智慧之王!” “喂,又不是你比赛,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胡一菲不爽道。 “但是小乙哥代表我们!也相当于我们参赛!”曾小贤发出怪笑,“桀桀,你怕了?” “我呸!”胡一菲冷笑,“怕?你们等着自己的房间变棋牌室吧!小乙,我也不占你便宜,今天我们来找个公正的第三方,来为我们出题,并充当裁判!” “其实无所谓,你来就可以。”苏乙道。 “那不行!我要让你心服口服!”胡一菲一摆手,目光落在一边的唐悠悠身上,“悠悠,你来出题,并当裁判!” “你现在想到我啦?早干嘛去拉?”唐悠悠傲娇道。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找羽墨!”胡一菲假装要站起来。 “哎呀逗你的啦,人家很想玩的啦!”唐悠悠立马绷不住了,讨好地抱住胡一菲的手臂摇晃起来,“给我半小时时间准备,绝对给你们双方奉上一场精彩难忘的——比赛!” 说罢,唐悠悠又一阵风一样跑了。 “还要等半个小时啊?”吕子乔不满道,他眼珠一转,突然提议道,“要不我们利用这半个小时时间,来一盘紧张刺激的飞行棋?” “切,我才不玩!”胡一菲不屑道。 “我也不玩,飞行棋最没意思了。”曾小贤道。 “子乔,我最讨厌的游戏就是飞行棋,尤其是你的飞行棋,所以不要再提你的飞行棋了。”关谷神奇连连摆手。 吕子乔耸耸肩,看向苏乙。 苏乙眼珠一转:“我随大流。” 半个小时后等唐悠悠换了小西装、戴上白手套、拿来记分牌的时候,就发现这五个人正玩飞行棋玩得正嗨。 “看我摇个六,六六六!”胡一菲一脚踩在茶几上,大马金刀的样子,把骰子往飞行棋盘上一扔。 骰子摇晃几周停下,居然真的是个六。 “嗷……”众人发出不可置信的叫声,夹杂着胡一菲得意的大笑。 “不是说要比赛吗?你们怎么玩起飞行棋啦?”唐悠悠瞠目结舌,“那你们还比不比啊?” “当然要比,不过小姨妈,不如玩完这局飞行棋再比。”他向唐悠悠挑挑眉毛,“要加入吗?” “我是来当裁判的!我才不要加入呢!”唐悠悠气呼呼地叫道。 十分钟后—— “到我了到我了,快让开,看我赌神登场!”唐悠悠做足架势,把骰子往桌上一扔。 但却摇出来个一点。 “不……”她绝望大叫着掩面跪地,而其他人则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裁判和比赛双方选手玩飞行棋一直玩到了午餐时间,然后大家一起叫了外卖吃了午饭,酒足饭饱后,这才正式开始了比赛。 双方选手倒是都气定神游,十分淡定,反倒是三位观众比选手还要紧张。 “小乙哥,一定要赢啊,如果你输了,我们就露宿街头了!”曾小贤带着哭腔颤声道。 “小乙哥,你是我们全村的希望了,一定要争气啊!”吕子乔握拳打气。 “小乙哥,你要是输了,我分分钟切腹给你看!”关谷假装握刀,对着自己的肚子乱捅。 “你们够了啊!”胡一菲斜眼看他们,“比赛的又不是你们,你们瞎激动个什么劲儿?皇上不急太监急!” “关你什么事?你就是嫉妒你没有应援团!”吕子乔反驳道。 “没错!以前在你的暴政下大家敢怒不敢言,但现在有了揭竿而起的人,我们老百姓自然要选择追随他,反抗你这暴君!”曾小贤叫道。 “打倒胡一菲!”关谷神奇振臂高呼。 “打倒胡一菲!”三人齐齐大叫。 “喂,这三个人严重扰乱赛场秩序,裁判你不管管?”胡一菲不满对一边看热闹的唐悠悠道,“维持赛场秩序,不是你当裁判的责任吗?” 看得“咯咯”直乐的唐悠悠顿时回过神来,清清嗓子,对曾小贤他们警告道:“念在你们是初犯,我口头警告你们一次,不得扰乱赛场秩序,否则,你们会被请出赛场,剥夺你们的观众资格!” 三人顿时各个摊手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都不再吭声了。 “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唐悠悠煞有介事地开口,“比赛的规则是这样的,两队轮流回答三十道题,每题计时三十秒,答对加一分,打错不扣分,听明白了吗?” 胡一菲笑呵呵道:“悠悠,挺专业的嘛!” 唐悠悠脸一板轻喝:“禁止和裁判套近乎!” 胡一菲:(°ー°〃)! 铁面无私的唐裁判拿出一枚硬币:“接下来,我们要通过抛硬币的方式来决定谁先答题。” “我要花!”胡一菲抢先道。 “另一面咯。”苏乙笑呵呵道。 “哎呀不好!先机被胡一菲占掉了!”吕子乔懊恼一拍腿。 “什么鸡?”关谷神奇诧异道。 “先机,就是先答题的会更有胜算!”吕子乔紧张地道。 “我说,既然我们选择让小乙哥代表我们,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他,不必太担心了吧?”曾小贤道。 “你不懂!任何比赛都得考虑场外因素,”吕子乔摆手道,“有了我们,小乙哥会更有胜算!” “没错,这点我支持子乔!”关谷神奇道。 场上,唐悠悠抛了硬币,亮出来一看,宣布结果:“是字。” “靠,我就说不应该让胡一菲先选!”吕子乔懊恼道,“谁选了字?” “不知道,反正胡一菲选的是花,不是他。”曾小贤也叹气道。 关谷神奇有垂头丧气。 三秒后,三人突然反应过来,齐齐振臂欢呼起来! 苏乙:(??_?)! 这仨怕不都是傻子吧? “警告!”唐裁判掏出了黄牌,严肃警告,“台下观众,禁止大声喧哗,扰乱秩序!如果你们再犯,就会两黄变一红,被驱逐出场,取消你们的观众资格!勿谓言之不预!” 三人立马闭嘴,但都悄悄无声地比“耶”的手势,笑得都很开心。 胡一菲露出关爱智障般的表情,对唐悠悠道:“快开始吧,我怕再看他们三个,会影响到我的智商。” “好,比赛现在开始!”唐悠悠清清嗓子,“先答题的,是小乙队,请选择答题类型!” “我来选!”吕子乔再次举手大叫,“我们选欧美过瘾类!” ..@_@|||||..! “没有这个类!”唐悠悠气急败坏,“我们只有动物类、生活类、影视类和科学类!” “生活类吧。”苏乙随便挑了一个。 “请听题!”唐悠悠一本正经,“请问,小男孩和小女孩在一起,不能玩什么游戏?” 此话一出,除了苏乙,在场人都怔住了。 三个观众对视一眼,都猥琐地笑了起来。 “当然是那种羞羞的事情啦!”吕子乔嘿嘿笑道。 “小孩子不能学坏哟!”曾小贤猥琐动着眉毛。 “一开始就这么刺激吗?”关谷神奇有些羞涩。 另一边,胡一菲也面色古怪看向唐悠悠。 唐悠悠却目不转睛盯着苏乙催促道:“这位选手,你的时间只有三十秒,请尽快回答!” “猜拳,”苏乙笑呵呵道,“不能玩猜拳。” 0893、输急眼的胡一菲 “猜拳?怎么可能是猜拳?哎呀!这么简单都猜不中!” 苏乙刚回答完,观众席上的吕子乔就懊恼叫了起来,其余两人也十分惋惜的样子。 “回答正确!”但唐悠悠却两眼放光,宣布了结果,并把记分牌上代表苏乙的分数,变换成了一分。 “啊?”其余四人都呆住了。 “这怎么能对呢?为什么啊?”胡一菲急了,“该不会有黑幕吧?” “这位选手,请不要质疑本裁判的公正性!”唐悠悠一本正经回答道,“猜拳的确是正确答案,男方选手,请告诉女方选手,为什么你的答案是猜拳!” 叮。 苏乙笑呵呵道:“很简单,因为两小无猜嘛,所以他们不能玩猜拳。” (??_?)! 四人齐齐呆住。 “这——也行?”胡一菲傻眼了。 “一菲,到你了,选择类型!”唐悠悠倒是很雷厉风行。 “动物类!”胡一菲道。 “请问,为什么大雁要在秋天的时候飞到南方去?”唐悠悠问道。 胡一菲眼珠骨碌碌直转。 候鸟南飞嘛,但答案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她发动头脑风暴,十几秒后突然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因为走过去太慢,所以用飞的!” “回答——正确!”唐悠悠很激情地一挥手,“战况很激烈嘛,双方选手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了极高的水准!很好,接下来,请小乙队选择答题类型!” “我来选!我们选哲彭动作类!”吕子乔再次在观众席大叫起来。 唐悠悠忍无可忍,直接向他出示一张黄牌:“这位观众,两黄变一红,你被罚出场了!” “别啊裁判,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再出声!”吕子乔立马服软。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身为裁判,我要表现出应有的公正!”唐悠悠铁面无私,不为所动,“现在,请你出去!” 吕子乔哭丧着脸,飙起了蜀川话:“小姨妈,我妈喊你在外头照顾我唻,你现在赶我走,我还是不是你的大外甥……” 唐悠悠表情一滞:“呃……但是身为长辈,应该给年轻人一次机会。好吧,下不为例,黄牌撤销。” “不是吧?你这裁判就这么没原则?”胡一菲抗议道。 唐悠悠表情一垮:“好了啦一菲,反正他只不过是观众,又不会影响到比赛的公正性。” “行吧行吧!继续吧!”一菲无语地摆手道。 “嘻嘻!”唐悠悠立马换上愉快表情,“小乙,请选择!” “继续生活类吧。”苏乙道。 “请听题!大伟在电影最精彩的时候却跑去上厕所了,请问为什么?”唐悠悠问道。 题目一出来,所有人都疯狂发动脑筋,想着答案。 但苏乙却不假思索道:“因为大伟根本没有去看电影。” “回答正确!”唐悠悠大声宣布,看向胡一菲:“一菲,请选择类型!” 这样的快节奏,一菲甚至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动物类!”胡一菲道。 “请问!许仙买了一顶帽子给娘子,娘子却很害怕,为什么?”唐悠悠问道。 (??_?)! “这也叫动物类?”胡一菲不可置信。 唐悠悠向她亮起了黄牌:“不得质疑裁判!” 胡一菲翻了个白眼,急忙开始想答案。 就在三十秒快要结束的时候,她终于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因为许仙买的是鸭(压)舌(蛇)帽!” “回答正确!”唐悠悠激情宣布。 比分变成了二比二。 “这也行?”台下三个观众都傻眼了。 “动物类吧!”苏乙这次改变了方向。 “请听题!”唐悠悠拿起答题卡,“请问,蝙蝠侠和蜘蛛侠为什么要穿紧身衣?” “这也算动物类?”别说台下观众了,苏乙都有种坑爹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反正这种十年前的脑筋急转弯,他基本都知道答案。 “因为救人要紧!”苏乙答道。 “回答正确!”唐悠悠兴奋挥舞手臂。 “耶!”台下三个观众立刻爆发出欢呼声。 这次唐悠悠没有阻止,而是看向胡一菲。 “我选生活类!”胡一菲似乎要跟苏乙较劲,苏乙变她也变。 “请听题!”唐悠悠看向答题卡,“请问,谁打电话永远打不通?” 谁? 会是谁? 胡一菲疯狂发动脑筋,但最终在倒计时结束时都没想起来。 “是您拨啦!”唐悠悠恨铁不成钢地道,“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嘛!” ヘ(′°□°)ヘ! 胡一菲气急败坏:“这都什么破题目?” “这位选手,口头警告一次!”唐悠悠严肃道,“要是再有一次质疑裁判,你会直接被判负!” “你……”胡一菲气得不轻。 比分维持在三比二,胡一菲负一分。 “小乙队,请选择!”唐悠悠看向苏乙。 “科学类。”苏乙又改了类型。 “请听题!”唐悠悠开始问,“天上有什么?” 有什么? 太阳? 月亮? 星星? 当然都不是。 “一,天的上面有一。”苏乙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算什么科学类? “回答正确!”唐悠悠亢奋一挥手臂,又看向胡一菲。 比分成了四比二。 “还是生活类!”胡一菲的轴劲儿犯了。 “请听题!饭堂里面有三个吃香肠的女生,一个舔着吃,一个咬着吃,一个裹着吃,请问,哪个女生结婚了?” “噢哟……”观众席上三个男人齐齐发出猥琐的声音。 胡一菲脸一红,眼神闪烁半响,小声回答:“裹着吃的那个。” “哎呀,这么简单都答错,一菲,你怎么搞的嘛!”唐悠悠一副替她着急的样子,“当然是带戒指的那个嘛!” “耶!”三位观众兴奋互相击掌。 “你这题目里根本没提戒指的事情,你这属于误导!”胡一菲急了。 “我又没说过我不会误导你呀。”唐悠悠无辜摊手。 “小乙,请选择!” “影视类吧。”苏乙随意道。 他打算每个品种都尝一尝。 “请问,忘情水是谁给的?”唐悠悠问道。 “是啊哈。”苏乙回答。 “啊哈是谁?”唐悠悠再问。 “是娘。”苏乙道。 “回答正确!”唐悠悠激情宣布。 “为什么!”胡一菲又不理解了。 “啊哈这个人就是娘,这个人就是妈!”另一边的曾小贤突然唱了起来。 “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吕子乔深情接唱。 胡一菲目光呆滞。 比分成了五比二。 “一菲,请选择!”唐悠悠不给胡一菲崩溃的时间。 “我选——科学类!”胡一菲也变了,比分相差三分了,她决定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发发力,争取追上相差的比分。 “请问,星星有多少克?”唐悠悠问道。 x﹏x! 这个问题一出来,胡一菲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是什么鬼问题? 这个问题她完全没有思路。 星星有多少克? 这怎么回答? 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非常哇塞,但她脑子现在就是转不过来弯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三十秒答题时间耗尽。 “时间到!星星有八克!因为星巴(八)克嘛!”唐悠悠摇头叹息。 胡一菲生无可恋。 接下来的比赛中,胡一菲倒是回答上了一些,但也许是她心态出了一些问题,她答出的题只是一小半。 当三十道题轮流出完后,最终的比分是——十五比八! 苏乙十五道题全部答对,而胡一菲,只答对了八道题。 惨败! 这是胡一菲从未经历过的巨大惨败,对她来说,这更是耻辱性的一刻! 她这半生经历无数次大小比赛或考试,不是没有输过,但从来没有一次,输得这么惨过! 尤其是她输的人,还是屡次让她受挫的苏乙。 她呆呆坐在沙发上,脑子一时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三位观众开心地跳起了扭屁股舞,苏乙也笑呵呵站了起来,道:“问题解决了,功成身退!” “慢着!”胡一菲终于反应过来,一声大叫,站了起来。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耍赖?”曾小贤挑眉,“胡一菲,愿赌服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就是,遵守游戏规则,是起码的做人原则!”吕子乔也立刻道。 “总之,张伟的房间必须恢复原样,这一点我们不会妥协!”关谷神奇道。 “放心,我胡一菲一口唾沫一个钉,还不至于耍赖!”胡一菲咬牙道。 她死死盯着苏乙:“我还要跟你再接着赌!这次,我们不为别人而战,只为自己而战!就用我的房间,赌你的房间!我赢了,我的房间归你!你赢了,你的房间归我!” 叮! 她急了! 苏乙有些无奈:“好,我答应跟你赌,但没必要赌这么大吧?不如谁输谁请客?” “如果不赌大点,那还有什么意思?”胡一菲冷笑,“怎么,你不会是黔驴技穷,不敢赌了吧?” “那倒不是,”苏乙老老实实道,“我只是怕你输不起。” “哈!”胡一菲一下子就炸了,“我输不起?无论赌什么,我都输得起!苏乙,有种咱们再加注,再赌大一点,你敢吗?” 叮! 苏乙摊摊手:“你说怎样,就怎样咯!” “好,够爽快!”胡一菲冷笑,“如果我输了,不但我把我的房间输给你,还把我自己也输给你!为奴为婢任你驱使!反之,你也一样,你敢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惊呆了。 连唐悠悠都感觉到事情要大条了,急忙劝道:“一菲,你这玩得太大了,没必要这样……” “现在你已经不是裁判了!”胡一菲冷笑一摆手,“我的赌局,我说了算!” “一菲,别闹了,之前不过是大家开玩笑,你何必认真?”曾小贤脸色也变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能够赢我这么多!”胡一菲一摆手道,“我胡一菲从来都是最强的,我指的是各个方面!苏乙,是男人就答应我,跟我豪赌这一局!” 叮。 “好呀,我跟你赌。”苏乙笑道。 “小乙哥!一菲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曾小贤皱眉道,“你怎么也跟着她闹?别开玩笑了好吗?你们的赌局已经很过火了!” “曾老师,我已经答应一菲了,所以不好意思,我不能再答应你了。”苏乙对他笑了笑,然后重新看向一菲,“你想怎么赌?” “还是脑筋急转弯,我们互相出题!”胡一菲看着苏乙,“只要对方连续两次答不上来,就算输,怎么样?” 叮。 “好!”苏乙点头答应,“你先来吧。” “我不占你这个便宜!”胡一菲冷笑,伸出手,“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先来。” “好!” 这一刻没人敢说话,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苏乙和胡一菲这场“世纪之战”。 石头剪刀布! 苏乙出的拳头,胡一菲出的剪刀,苏乙赢了。 其实苏乙把胡一菲看透了,这时的胡一菲攻击性太强了,她潜意识里一定会出剪刀,因为剪刀带有攻击性的含义。 “好,你出题吧!”胡一菲一摊手。 “从前有个人姓铁,他的头秃了,请问他得了什么病?”苏乙随便问了一个。 胡一菲眼神急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最终头一扬,故作不在意地道:“这道题我不会,公布答案吧。” “这个人得的是老铁没毛病。”苏乙道,他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现在还不是直播时代,这个烂大街的脑筋急转弯现在还真没人知道。 轮到胡一菲出题,胡一菲如临大敌,想了半天才道:“小明昨晚花了一晚上时间在历史课本上,为什么他的妈妈还是骂他不用功?” “因为他枕着历史课本睡觉。”苏乙想也不想回答,然后直接问第二个问题,“什么人老得最快?” 胡一菲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脑筋急转弯,她觉得这个脑筋急转弯一定会难住苏乙,但其实并没有,对方一下就答了出来。 而苏乙问她的问题,问得那么随意,但偏偏,她就是回答不上来。 胡一菲呆呆坐在原地,愣愣看着苏乙。 半响过后,她突然笑了笑:“我输了,我的房间是你的了,我的人,也是你的了!” 说罢站起来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客厅里坐满了人,但此刻却鸦雀无声。 0894、一菲气炸了 胡一菲输了。 关键是她也认输了。 她虽然是笑着走的,但无论是唐悠悠还是苏乙,都看出来她的心态其实已经崩了。 唯有曾小贤三人没心没肺,欢呼、跳跃,转圈圈。 “小乙哥,太给力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心目中的神!请允许我们尊重地叫你一声——暴君终结者!”吕子乔夸张地立正捶胸,躬身大声说道。 “我们终于不用再忍受张伟的折磨了!简直太好了!”关谷神奇几乎热泪盈眶。 “耶!耶!耶!freedom!”曾小贤兴奋大喊着,笑得非常开心,“哈哈哈!终于看到一菲输了,老天有眼啊!” 唐悠悠忍不住提醒曾小贤:“曾老师,要不你去看看一菲?” “我才不要去呢!”曾小贤立马拒绝,“她刚输了比赛心情正不好呢,我送上门去纯属找死,你当我傻啊?” 唐悠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向苏乙:“小乙,要不你去?” 叮。 苏乙耸耸肩:“好吧。” 他看向曾小贤等三人,下了逐客令:“喂,你们三个可以把张伟的床和被褥搬过去了,为了帮你们,我中午都没午睡。” “这就走这就走,小乙哥养精蓄锐,今晚酒吧见,我请客!”曾小贤笑嘻嘻道。 叮。 苏乙点头:“好。” 等三人离开后,唐悠悠表情诡异地凑到苏乙面前,盯着苏乙的眼睛问道:“小乙哥,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那肯定是不该问了。”苏乙道。 “可是不问出来我又憋不住。”唐悠悠夸张地捂着心脏。 “那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喊出来。”苏乙站起来,往书房走去。 胡一菲刚才就去了书房。 “小乙!你到底……”唐悠悠最终忍不住还是要问。 “爱过,不约,保大,救我妈,知道安利。”苏乙抢滩登陆,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 唐悠悠独自在客厅中凌乱。 胡一菲正坐在书桌上,对着书架发呆。 “面壁思过呢?”苏乙笑呵呵关上门。 “切,怎么可能?”胡一菲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来,“不就是输了几个脑筋急转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胡一菲又不是输不起。待会儿我就搬到书房来,在赢你之前,我就打算住在书房里了!至于我的房间——随你处置!” 顿了顿,她问苏乙:“你不会是跑进来安慰我的吧?别逗了!你觉得我需要安慰吗?哈哈!放心吧,这么点小事对我胡一菲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且今天输给你的,我迟早都会赢回来!” 苏乙看着她,慢吞吞道:“你说为奴为婢随我处置,算不算数?” “当然,不过你最好不要太过分啊!”胡一菲瞪眼警告道,“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一概不会接受!” 苏乙笑了笑,道:“我也不用你为奴为婢,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咱们之间的帐就一笔勾销。” “你不会是想变相可怜我,想要放我一马吧?”胡一菲切了一声,“我告诉你,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同情和放水!输了就应该付出代价,弱者没资格接受同情!这次只是我暂时失利,下次你落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胡一菲跳下桌子,身子前倾靠近苏乙,一字字道:“所以,你不许对我手下留情!赌注是什么,你就要什么!一点也不许打折扣!” 叮。 苏乙叹了口气。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他摇头叹气,“我只是想做一个好人,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胡一菲冷笑:“无间道啊?华仔啊?” “既然你这么执着想要给我当奴婢,那我也只好满足你了。”苏乙摇头叹了口气,“从今天开始,每天除了你正常上班的时间,所有业余时间都必须交给我来安排。我走哪儿你就跟在哪儿,端茶倒水洗脚捏背,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就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的神一样的主人。” “你!”胡一菲立马要炸。 苏乙冷笑:“你什么你?对主人说话什么态度?你这是个奴婢该有的样子吗?” 胡一菲胸膛剧烈起伏,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说:“好!不就是端茶倒水吗?我做!” “不止是端茶倒水哦。”苏乙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早晚都必须向我请安敬茶,对我的称呼也要改改,就叫我小爷吧。” “什么?”胡一菲又要炸。 “什么态度!”苏乙立马指着她的鼻子呵斥,“当奴婢的对主人就这态度?动不动大喊大叫,还有没有规矩了?” “苏乙你不要太过分!”胡一菲强忍怒火道。 “这么说你要耍赖了?”苏乙语气淡然,一摊手,“好啊,你随意咯。” 胡一菲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半响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掐着嗓子娇滴滴地道:“小爷,刚才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啦。” “能屈能伸啊。”苏乙赞了一句,“不过在主人面前哪儿有自称‘我’的资格?以后跟我说话,一律自称奴婢!” 胡一菲眉毛又竖起来了。 “嗯?打算耍赖吗?”苏乙立刻淡淡质问。 胡一菲咽下口恶气挤出笑容:“没有,奴婢——知道了!” “很好。”苏乙满意点头,“至于你的房间,我打算改成洗脚房。你待会儿就去楼下洗脚城找那里的老板,从他那儿给我买两套足浴设备,再找两个漂亮的足浴小姐姐,让她们以后就住在你的房间,我包月,按月付她们工资!以后你的房间,就是我专门洗脚,并且招待隔壁他们四个洗脚的地方。” 胡一菲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嘣嘣响了,脸涨得通红。 她咬牙切齿地笑道:“好呀,只要您的钱多得烧得慌,我无所谓!” “谁无所谓?”苏乙斜眼瞥她。 胡一菲胸膛起伏得急促了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是奴婢,奴婢无所谓!” 苏乙满意点头:“哦对了,足疗小姐姐到了以后,也算是我的客人,你对她们也要尊重,同样要自称奴婢,并且要叫她们——少奶奶。” 苏乙笑眯眯看着胡一菲。 ╰_╯! 胡一菲已经七窍生烟了。 “苏乙你在玩儿火!”她一字一字地道。 “胡一菲你想耍赖吗?”苏乙淡淡问道。 “你别太过分!”胡一菲怒视苏乙低吼道。 苏乙笑了笑,往前走两步,用手指戳着胡一菲的左肩,一字一字道:“我做事,就是这样。不服气?你咬我啊。” 凸(艹皿艹)! 太嚣张了! 胡一菲怒火翻涌,再也无法遏制。 “苏乙,是你找死的!弹、一、闪!” 在胡一菲动手的前一秒,苏乙一阵风一样逃出了书房,然后一溜烟跑出了3601. 客厅里的唐悠悠正在收拾茶几,一抬头就感觉一个影子“嗖”地一下没了,顿时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书房的门“砰”地一声就被撞开了。 满面怒容的胡一菲冲了出来,左右看看,瞪着唐悠悠喝问道:“姓苏的贱人呢?” 唐悠悠茫然摇头。 “他和隔壁四个混蛋全都是一丘之貉!”胡一菲叉着腰破口大骂,“还让老娘给他端茶倒水?洗脚捏背?还想把我的房间改成洗脚房?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娘我还不伺候了呢!” 面对化神母暴龙般的胡一菲,唐悠悠吓得战战兢兢:“一菲,你不打算履行赌约了吗?” “合理的赌约我会履行,但蹬鼻子上脸的诉求我也要满足吗?”胡一菲气呼呼地道,“他都快骑在我头上拉屎了!我要是还答应,那我就是傻子!” “姓苏的,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说罢,胡一菲气呼呼回房了,“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唐悠悠愣了半响,才疑惑抓抓头发,喃喃自语:“不应该啊……小乙很稳重的人,怎么会把一菲气成这样?” 跑下楼的苏乙在小区里碰到了拿着一个木盒子往回走的秦羽墨。 “良辰老师?你这是干嘛去?”秦羽墨奇怪地看着一副居家装的苏乙,尤其是注意到他脚上穿着的拖鞋。 “别提了,惹火了一菲,下来避避风头。”苏乙道。 “啊?你怎么又惹到她了?”秦羽墨好笑道,“是不是你又吓唬她来着?良辰老师不是我说你,一菲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就大度点让着点她嘛!” 苏乙叹了口气:“我要是不想让着她,也就不会气她了。” o_o.... 秦羽墨有点懵,这话是人话吗? “你手里这是什么东西?”苏乙问道。 “你说这个啊?”秦羽墨立刻来了劲,“这是个机关盒,是一个需要功夫和智慧才能打开的神奇小木盒!想要打开它,至少需要二十四个非常复杂的步骤。正常人想要打开它,最少也要花费十多个小时!” “哦!”苏乙点点头,“你打算用它装什么?” “我现在的地址,也就是3601,”秦羽墨笑嘻嘻道,“李察德已经从南非回来了,他也看到了您写的那篇文章,现在正在发疯一样寻找我。但我换了电话,现在的住址也没告诉他,他一点线索都没有,肯定是找不到我的。所以我打算给他留一点线索,但这个线索又不能让他轻易得到!” “于是我就买了这个神奇的小木盒!我打算把爱情公寓3601的地址写在纸条上,再装进这个小盒子里,放在我们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怎么样,我聪明吧?嘻嘻!” 苏乙像是看神仙一样看着她,摇头不可思议道:“想不到小小爱情公寓,竟同时集齐了卧龙和凤雏两位大才,你可以的羽墨。” “爱情公寓还有人和我一样冰雪聪明吗?”秦羽墨好奇道。 “当然,就是律政先锋,张伟。”苏乙笑呵呵道。 秦羽墨顿时脸色一垮:“好吧,看来你是在讽刺我。良辰老师,你觉得我这个办法不妥吗?” 苏乙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木盒,垫了两下,笑呵呵道:“你说打开这个木盒需要十多个小时?” “对呀,它可复杂了呢。”秦羽墨认真道。 “我只有一个问题。”苏乙道。 “什么问题?”秦羽墨好奇道。 “这玩意儿扛摔吗?”苏乙悠悠问道。 (°ー°〃)! 他笑呵呵对秦羽墨道:“其实你什么线索都不必留,你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而且还委托我写了那篇文章。如果李察德真想找到你,就算是通过我,他也能找到你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啊。”秦羽墨道。 “前段时间那么多记者天天堵在爱情公寓,如果李察德真想知道,随便找家媒体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苏乙笑道,“说真的,如果我是李察德,我想要找到你,真的不要太简单。” 秦羽墨若有所思:“这么说,我只要等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 苏乙笑着点点头:“是这样。” 秦羽墨突然长长松了口气,把手里的机关盒顺手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对苏乙笑道:“谢谢你良辰老师,等我和李察德和好如初以后,我们一定请你吃大餐!” 苏乙笑呵呵道:“真想感谢我,就帮我安抚一下一菲,我可不想穿着睡衣和拖鞋一直在外面晃悠。” “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啦!”秦羽墨大包大揽,“等我消息,最多十分钟,绝对帮你搞定一菲!” 秦羽墨办事儿还是挺靠谱的,差不多五分钟后,苏乙就接到了秦羽墨的短消息,告诉他一菲已经安抚好了,他可以上楼了。 苏乙摇摇头,这才往回走去。 为了避免被胡一菲没完没了地纠缠,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经过这么一闹,他和胡一菲至少要冷战好一段时间,他可有日子可以清净一些了。 果然,回到家后,胡一菲装作看不到他。 苏乙笑呵呵也不以为意。 到了晚上,曾小贤打电话来邀请苏乙去酒吧,这是下午就约好的事情,苏乙换了衣服,欣然赴约。 0895、闹翻 孤独角落酒吧。 “干杯!” 五个男人手中的酒瓶碰到了一起,然后各自“吨吨吨”喝了起来。 “嗝!”张伟打了个饱嗝,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为了我去向一菲挑战,而且居然还赢了一菲!谢谢你们,尤其是谢谢小乙哥,好哥们儿!够义气!” 苏乙笑呵呵道:“不用谢,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啊?”张伟愣住。 “小乙哥的意思是,作为兄弟,做这些都是分内而已!”吕子乔急忙接话,“张伟,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谢我们,我有个提议。” “不借钱!”张伟警惕地道。 “靠!”吕子乔翻个白眼,“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乙哥,你真的打算让胡一菲履行承诺吗?”关谷神奇好奇问道。 “她已经打算耍赖了!”苏乙一摊手。 “能逼得胡一菲耍赖,小乙哥你可以的!”曾小贤贱贱一笑,对苏乙挑挑眉毛。 话音未落,曾小贤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嗯嗯啊啊”了一阵,挂掉电话对众人道:“是居委会有事找我,我先去一趟,很快回来!” 曾小贤刚走没多久,唐悠悠就跑来了。 “各位,我需要支援!”唐悠悠风风火火道,“前两天酒吧门口不是发生了一起抢劫伤人的案件吗?刚才我和酒保谈过了,他同意我在酒吧里做一次反抢劫安全教育演示,现在我需要招募一个帅哥,来做我的男主角!这個人必须够帅,而且够强壮!” 张伟立刻挺身而出,笑呵呵道:“毫无疑问,你要找的这个人就是我。” “你?”唐悠悠审视地一打量,随即摆摆手:“好吧好吧,就你了!” 其余男人目光齐齐呆滞。 “张伟帅?”关谷神奇挑眉。 “他够强壮?”吕子乔不屑。 “你们两个就是嫉妒我!”张伟冷哼一声道,“连悠悠都认可我是最帅的,而且,小乙哥也默认了,是吧小乙哥?” “张伟还是挺帅的。”苏乙道。 “看吧!”张伟得意咧嘴。 “就是帅得很不明显。”苏乙补充道,“想要发现他的帅气,你得假设爱情公寓的男人全都不存在,所有女人的审美普遍都出了问题。” “哈哈哈……”众人肆无忌惮笑了起来。 “你们……都嫉妒我!”张伟冷哼道,“你们就是嫉妒悠悠选中我,却没选中伱们!对了悠悠,我要扮演的角色是不是帅哥?” 唐悠悠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张伟。你放心,绝对让你本色演出!” “你懂我哟!”张伟眉飞色舞,指着唐悠悠。 “那咱们去那边安静的地方对对戏?”唐悠悠提议。 “好呀!” 两人很快朝那边走去。 “悠悠居然选张伟做主角,而不是我,哼!她真是没眼光!”关谷神奇气呼呼道。 “不,她选张伟恰恰说明了她有眼光。”苏乙笑呵呵道,“关谷,你别忘了,悠悠要演什么戏?” “反抢劫安全演示啊,怎么了?”关谷神奇疑惑道。 “抢劫戏啊,你觉得悠悠会演劫匪吗?”苏乙问道。 关谷神奇顿时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来:“我懂了!我懂了!怪不得她要张伟本色出演,哈哈哈……” 正大笑的时候,关谷神奇脸色突然变了。 他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来,急忙拿起酒瓶,借喝酒掩饰自己的紧张。 坐立不安了一会儿,突然咬牙站起来道:“我有事离开下,小乙哥,子乔,失礼了!” 说罢就跑了。 “有问题!”吕子乔眯起了眼睛,“小乙哥,你不觉得关谷很不对劲吗?” “跟我们有关系吗?”苏乙表示自己并不关心。 “当然有关系了,身为朋友,关心他一下难道不应该吗?”吕子乔伸长脖子目光追随关谷神奇远去。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靠!关谷居然去搭讪女孩儿?” 苏乙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果然见关谷神奇正和吧台边上坐着的一个女孩说笑起来。 “哲彭人果然够闷骚的,不声不响就干实事!”吕子乔两眼绽放八卦光芒,“小乙哥,我去侦查一下情况,看看关谷这家伙是怎么泡妞的。” 不等苏乙答应,他也急忙跑开了。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沙发,苏乙耸耸肩,继续喝酒。 “哟,某人这是怎么了?不是有那么多好兄弟吗?怎么一个人独自坐在这儿喝闷酒?”背后传来胡一菲阴阳怪气的声音,她和秦羽墨两人走了过来,在苏乙对面落座。 苏乙对她们两人笑了笑,举了举手中酒瓶,算是打过招呼了。 “怎么就你一个啊良辰老师?其他人呢?”秦羽墨问道。 “都有事离开了,你们怎么来了?”苏乙问道。 “你能来,我们凭什么不能来?酒吧你家开的啊?”胡一菲嗤笑一声。 “是悠悠叫我们下来的,说酒吧里有她的戏,让我们来看。”秦羽墨笑嘻嘻道。 苏乙点点头:“你们喝点什么?” “喝什么就不用你操心了,您是大少爷,哪儿敢让您费心?”胡一菲继续阴阳怪气。 “哎呀一菲!”秦羽墨嗔怪地道。 便在此时,唐悠悠和套着头套的张伟走了过来。 张伟整个脸都被遮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 “一菲,羽墨,你们来啦!”唐悠悠笑呵呵跟她们打招呼,“咦?小乙,关谷他们呢?” “在吧台那边。”苏乙头也不回地道,“张伟,造型很别致嘛。” “悠悠说了,我长得太帅,别人看到我的脸会出戏,以为是偶像剧,所以需要遮挡一下。”张伟笑嘻嘻道。 ^_^“! 三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 “悠悠,你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的?”秦羽墨忍住笑道。 “我没有说谎啊,别人看到张伟的脸,的确会出戏啊。”唐悠悠装无辜,“好啦好啦,咱们赶紧开始吧!” 谷穲 “你们看我表现!”张伟得意对三人一挥拳头。 很快,酒保用麦克风向全场喊话,先是讲了举办这场反抢劫安全教育演绎的初衷,然后宣布表演开始。 张伟很入戏,第一时间一把揪住唐悠悠的衣领,手拿一把小刀把唐悠悠逼得连连后退。 “打、打、打劫!”张伟瞪眼大叫。 唐悠悠戏精上身,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眼角居然还泛着泪花。 “我、我没钱!”她颤声道,“我出门,就是为了去借钱的!” 张伟上下一打量唐悠悠,发出猥琐的笑声:“美人,我劫不了钱,还可以劫个色,嘿嘿嘿……” 唐悠悠吓得一抱手臂,带着哭腔叫道:“不要、不要啊……” “说!你借钱做什么?”张伟故作凶恶逼问道。 唐悠悠泫然欲泣:“我得了艾滋,没钱治病……” 张伟一愣,不怒反笑:“呦呵,我还真拿你没办法呀?” 唐悠悠哭丧着脸连连点头。 两人旋即分开,张伟掀下自己的头套,笑呵呵环顾一周,大声道:“各位,刚才的演示就是在教你们,尤其是女生,在遇到劫匪时的标准应对方案,歹徒不仅劫不了财,也劫不不了色,百分之百安全!” 秦羽墨笑嘻嘻道:“不如下次你遇到同性恋劫匪,你先实战一下。如果你全身而退,我们就普及。” “如果我真遇到,我会的!我相信我会全身而退!”张伟不爽道。 “如果你真遇到这样的劫匪要劫你的色,你真打算告诉他你有艾滋?”苏乙笑呵呵问道。 “当然,这样他一定会知难而退的,这叫律师的智慧。”张伟笑呵呵道。 苏乙轻轻一笑,悠悠道:“那如果劫匪说,‘真巧,我也有艾滋,咱俩还是病友呢’,你怎么办?” 张伟:┌(。Д。)┐! “哈哈哈……”三个女孩放声大笑起来。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这时曾小贤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沓信件。 “你手里是什么啊曾老师?”唐悠悠好奇问道。 “居委会给咱们两个房子的八封信,”曾小贤开始发信,“爱情公寓有个传统,就是每年的学lf日,都要给附近很多离异家庭的单亲小孩献爱心。这些小孩都缺乏关爱,每年到了这一天他们就会写一封信,信统一写给lf叔叔,写上他们的地址和想要得到的礼物,然后由居委会转交给所有住户,由我们满足这些小孩的心愿。” 秦羽墨恍然道:“我知道了,这就跟申请信用卡差不多,填资料,送礼品。” o_o.... 众人都接过一个信封,包括苏乙在内。 苏乙直接打开看了,是一个小女孩娟秀的笔迹,上面写着—— lf叔叔,我的愿望是想让妈妈换一个轻松点的工作,这样她就不用每天那么忙啦,可以多抽出点时间,来陪陪我了。您能满足我的小小心愿吗? 叮。 苏乙扁扁嘴,耸耸肩。 他现在希望这个女孩的妈妈不是那种高级白领或者女强人之类的人,否则这个愿望还真不容易满足。 张伟对这种事情十分谨慎,犹豫着不敢去接信封。 “这些孩子要的东西,不会很离谱吧?”张伟警惕道。 “这又不是打劫,不会要你的命的!”秦羽墨道。 “小孩子嘛,一般就是要糖啊、文具啊什么的,”曾小贤道,“贪心一点的最多也就要个毛绒玩具。” “放心吧张伟,这是献爱心,绝对物超所值。”胡一菲道。 张伟犹豫半响,还是没有接信封,而是道:“你们说,会不会有不法分子想要借机诈骗?” 胡一菲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张伟别婆婆妈妈了,不就是花点小钱的事儿吗?至于这样吗?”胡一菲顶看不上张伟的抠门。 张伟有些尴尬:“我只是比较谨慎而已。” 他终于拿起了信封。 拆开一看,顿时瞪大眼睛,脸上写满惊悚。 众人都疑惑看着他。 秦羽墨见他似乎被吓住了,半响不说话,就一把从他手中把信纸抢了过来。 “**叔叔,我今年考了全班第三,我想要下面这些礼物……”秦羽墨念了出来,“psp游戏机、液晶电视、诺基亚n97迷你典藏版……” 秦羽墨瞪大了眼睛。 张伟一把抢回信纸,气急道:“你们确定这是贫困小朋友写的?” 他接着念剩下的内容:“我还要dvd播放机、煤气灶和床上四件套……这是要礼物呢,还是送嫁妆呢?” 胡一菲翻个白眼道:“这是献爱心张伟!有爱不看钱多少。” “你说得轻巧,这个死……”张伟急了。 “嗯?”三女齐齐瞪他,鼻腔里发出质疑的声音。 张伟停顿一下,继续道:“斯斯文文的小朋友,摆明了就是要消灭大户呀!” 张伟捂住心脏,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每次都要摆出这副熊样啊?有点出息行吗?”胡一菲没好气地道。 “这个小朋友要的东西确实挺过分的,”秦羽墨道,“张伟你要是送不起就算了,别勉强了。” “我,送不起?”哪知这句话却刺激到了张伟,他瞪大眼睛,“我是律师,高收入群体,我会送不起?” “你不是准律师吗?”秦羽墨疑惑道。 “准律师就不是律师啦?”张伟涨红脸辩解,“臭鸡蛋就不算鸡蛋啦?你们等着,我酝酿下我的爱心,不就是礼物吗?我送!” 苏乙见这货被人激了两句就真要去完成这份离谱的心愿清单,忍不住道:“张伟,这不是送得起送不起的问题,这是脑子好不好的问题!你不会真蠢到上杆子当冤大头吧?” 张伟还没说话,胡一菲立刻冷笑起来:“献爱心怎么就是冤大头了?说不定这孩子家里就缺这些东西呢,孩子能有什么心思?某些人给拒绝献爱心的人找借口,存的是什么心思?” 苏乙皱皱眉,道:“我家里还缺台劳斯莱斯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写信让别人满足我的愿望?这个活动的初衷是帮助贫困孩子满足一些小小愿望,而不是成为一些贪心孩子的满足贪婪的途径。”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胡一菲杠道,“孩子是最单纯的,他只是想要他想要的东西,他有什么错?大人买不起是大人的错,不要找借口,把错误推到孩子身上!” “所以张伟就该当冤大头咯?”苏乙眉头更紧。 “我再说一遍,这叫献爱心,不叫冤大头!”胡一菲冷笑,“某些人不要给自己的私心找借口!” “道不同,不相与谋。”苏乙突然站起来,摇摇头往外走去。 胡一菲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突然就愣住了。 7017k 0896、献爱心 酒吧的聚会因为苏乙和胡一菲的争执不欢而散。 胡一菲心情很差,离开酒吧的时候还踢坏了门口的垃圾桶。 苏乙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他知道女人这种生物总有那么一段时日是不可理喻的,没关系,不理就是咯。 反正又不抢他鸡蛋。 歌照唱,舞照跳。 第二天一早,苏乙便拿着那封信,踏上了送爱心的旅程。 这个想给妈妈换轻松工作的小朋友住在距离爱情公寓不远处的爱森公寓,也是在六楼。 苏乙来到这家门口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事情不简单。 这户人家的鞋柜摆在门口,都快把隔壁的门堵住了。 苏乙打开鞋柜一看,里面全是名牌鞋子。 这特么是贫困小朋友的家? 苏乙想了想,敲开了隔壁房间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大爷。 “大叔你来,我是来给隔壁献爱心的,”苏乙直接讲明来意,“但是我发现这户人家有点不对劲,所以想先来跟您了解点情况。” 大爷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进来!进来说!” 把苏乙让进屋,给苏乙倒了杯水后,大爷开始诉苦。 “小伙子,每年都搞什么献爱心的活动,你还是头一个主动来我这儿了解情况的。” “你们搞的这叫什么破活动?你们献爱心,也不能帮助坏人吧!是,隔壁单亲妈妈带着一個孩子,孩子很可怜,但也很可恨!” “这个女人最开始就是一个公司小白领,爱慕虚荣傍大款,想用孩子拴住男人,不想男人直接移民出国了,这才留下了她们孤儿寡母。” “当小三儿的时候,这女人大手大脚惯了,不肯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于是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四处勾引男人,几乎隔一段时间就换不同的男人回家,骗光人家的钱财后就甩了人家,以此维持她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 “四年前,你们爱情公寓开始搞献爱心的活动,第一个来献爱心的是一个企业高管,当时孩子许下的愿望就是给妈妈换工作。然后这女人把那个高管就勾搭到自己床上了,利用他的职务之便,给自己换了一份体面又清闲的工作。” “有了这份工作,这女人就像是有了一层漂亮的包装,游走在不同男人之间,更是混得如鱼得水了。而且她尝到了甜头,到了第二年,又因为这献爱心活动傍上了一个画家,成为了这个画家的经纪人。第三年,还是因为这个献爱心活动,她摇身一变,成了总裁助理。对了,小伙子,你是什么身份?” “我?我目前——无业。”苏乙道。 “呵呵,那伱会被人家退货的。”老大爷笑呵呵道,“人家可看不上无业游民。人家会直接让你离开,会继续写封信给组织活动的人,重新帮她们物色新的lf叔叔。不信?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苏乙指指门外:“那个鞋柜把您的大门都堵了,您就这样听之任之?” “呵呵,我一把年纪了,儿女都在国外,我还能怎么办?”老人无奈道,“物业也叫了,警察也叫了,但人家就是不管,谁说也不听,还骂我老东西老不死,我也没办法。唉,反正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就这样吧……” 出了隔壁的门,苏乙还是敲响了这家的大门。 偏听为虚,眼见为实。 其实这个鞋柜已经让苏乙对这家的情况确定了百分之九十九了。 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长得挺可爱,但小脸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有些破旧。 她歪着脑袋看着苏乙问道:“你是lf叔叔吗?” 很天真的样子。 但太假了。 不要觉得孩子就不会演戏,也不要觉得孩子一定是天真的。 苏乙开门见山道:“小姑娘,你想给你妈妈换份工作对吗?” “是的呀,我妈妈每天早出晚归,上班很辛苦,都没时间陪我。”小女孩睁大眼睛无辜地说道,“叔叔,你能帮我妈妈换一份工作吗?对了,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刚失业不久,是个无业游民。”苏乙笑呵呵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妈妈找一份保洁员的工作,月薪两千块,每天只需要上班四个小时。这样你妈妈就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陪你玩了。怎么样小朋友?开不开心啊?” ∠! 小女孩突然转过头大喊:“妈妈!妈妈!” 苏乙笑呵呵看着这小女孩。 很快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这女人长得倒还不错,面相还挺显清纯的。 这才对嘛,要是反派都是一脸刻薄相,那些上当的岂不都是傻子? “这位先生,您请回吧,我女儿只是调皮,其实我们不需要帮助的,麻烦您多跑一趟,真的很不好意思。”女人态度也很诚恳,给苏乙鞠躬道歉。 “这么说,你们不需要我的帮助了?”苏乙笑着问道。 “不好意思,你是个好人,但我们真的不需要。真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女人对苏乙笑道,笑容看起来也很干净的样子。 “那打扰了。”苏乙退后两步,对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苏乙进电梯的时候,他看到隔壁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门,满脸失望地看着他。 苏乙对他笑呵呵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了老人家,想让人帮你,首先是你自己得拿出态度来。你躺平,让别人去蹚雷? 这不就是好处我来,送死你去吗? 这一趟没有什么强行装叉打脸,也没有伸张正义除恶扬善。 那个女人毫无疑问是个坏人,但没坏到苏乙头上来,反而对苏乙十分客气,所以苏乙干嘛要打人家的脸? 但这事儿却不能这么算了。 他被这个献爱心活动白白恶心一顿,大清早还浪费半个小时来这么一趟,这个责任难道不需要有人付吗? 冤有头债有主,谁恶心的苏乙,苏乙就找谁。 策划这个活动的是爱情公寓居委会的,苏乙直接找上门去,阐述了自己遇到的情况,顺便也提了提张伟那边遇到的情况。 但这个居委会主任打着官腔就打算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这位女士,你策划的活动出了问题,你在消费我们的爱心,我刚向你反映的问题,你一句你会核实情况,就想把我打发了?”苏乙皱眉道。 “这位先生,我不能听信您一面之词,我得核实情况以后才能给您一个答复。”这中年妇女不耐烦道。 “主任,记者已经来了,咱们得去帮扶对象家拍照了。”有人来汇报道。 中年妇女站起身来:“这位先生,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你的事情我们会跟进的,你先回吧。” “活动所有帮扶对象都是你们挑选的,还需要核实吗?”苏乙摇摇头,不打算跟她废话了,“你们呀,就是为了搞出动静给上面看,好弄出点政绩来。动静出来就行,其他对你们来说无所谓。” “先生,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中年妇女脸色一变。 “我当然会负责任,希望到时候你也会负责任。”苏乙笑呵呵转头扬长而去。 上电梯的时候,苏乙碰到胡一菲等人,除了关谷神奇和吕子乔,剩下的人都在这儿。 胡一菲看到苏乙时有些尴尬,很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苏乙倒是神色如常,笑呵呵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你们怎么一大早就在一起,去哪儿了?” “我们一起去献了爱心。”唐悠悠笑嘻嘻道,“除了张伟,我们所有人都已经献完爱心了。我的文具、一菲的漫画书、羽墨的毛绒玩具还有曾老师的电脑桌,都送出去啦。” “我不是不送,而是……我需要酝酿一下我的爱心!”张伟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你呢良辰老师?你也献爱心去了吗?你送的是什么?”秦羽墨好奇问道。 “一个教训。”苏乙道,“不过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众人都面露疑惑。 “曾老师,有时间吗?咱们去一边聊聊?”苏乙看向曾小贤。 “好啊。”曾小贤欣然道。 “小乙哥,我也想跟你聊聊!”张伟突然举手道,“我、我有话想要问你。” “一起来吧!”苏乙想了想,率先向一边走去。 三个女人看着男人们离开的背影,都露出疑惑的眼神。 “小乙要跟他们说什么啊?”唐悠悠好奇道。 “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咯!”胡一菲面无表情地道,“喂,你们上不上去?站在楼门口这里,当门神啊?” 三个女人上楼后,眼前的一幕再次让他们惊呆了。 只见楼道里站满了形形色色的女人,有的在转圈,有的在压腿,还有的在吊嗓子。 胡一菲等三人都惊呆了。 “哇!这什么情况呀?”唐悠悠目瞪口呆地道。 “难道走错楼层了?”秦羽墨懵懵地回头一看,“没错啊。” “吕子乔!肯定是他!”胡一菲本就心情不好,眼看混乱一片,顿时火冒三丈,“这个混蛋,一定是把公寓借给别人开patty了!” “嘘!”便在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摇曳着腰臀走了过来,微微蹙眉道:“你们小声点儿,里面正在面试呢。” 顿了顿,她打量了一下胡一菲等三人,问道:“你们也是来报名的?” 看向秦羽墨和胡一菲的时候,眼神略显警惕。 唐悠悠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某种不明的鄙视。 “什么面试?”秦羽墨莫名其妙,“我们就是这里的主人啊。” “呵呵!”女人嗤笑一声,“这么快就入戏了?不过你能不能当主人,得评委说了算!” “评委?”唐悠悠一脸懵逼,“里面到底在选什么啊?” “这儿的男主人叫关谷,是一个哲彭人。”女人见她们确实不知道的样子,便解释起来,“他在爱情公寓网站上发帖,说是要海选一个太太。” “海选太太?”三人异口同声提高音量。 “关谷想女人想疯了吧?”胡一菲脸都黑了。 “下一批!”便在这时,3602里传来一声大喊。 “走了走了,到我们了!” 几个女人顿时一溜烟往里跑去。 “走,咱们也去看看!”胡一菲气呼呼地道。 三人来到门口,就见关谷神奇和吕子乔两人人模狗样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而在他们面前站着几个女人。 “八号,十二号,你们才艺不错,不过文化知识没有过关,进入待定区!”吕子乔煞有介事地评判道,“七号!恭喜你,休息五分钟,直接进入下一轮!” 七号选手偷偷冲吕子乔跑了个媚眼,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那我唻?”一个没被点到的女人操着浓浓的蜀川口音问道。 “很遗憾,你被淘汰了!”吕子乔道。 女人有些不甘,直接和关谷神奇对话:“光谷先森,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嘛,我是结过婚的,比她们都有经验。” “他叫关谷,不叫光谷!你连名字都念错,还想晋级?”吕子乔无语道。 “哎呀我晓得!”女人很不满道,“光谷先森的光,就是光心的光,光门的光嘛!” o_o! “out!”吕子乔指着门外大喊。 落选的女人忿忿离开了。 而那个晋级的女人却跑到吕子乔那里去撒娇:“哎呀评委,你昨晚还夸人家有天分来着,不是说好内定的吗?怎么还有第二轮呀?” “我总得营造公平竞争的繁荣假象吧?”吕子乔压低声音道,“这样吧,你今晚来我房间,我给你单独辅导一下。” “你真好,木啊!”女人亲了吕子乔一口笑嘻嘻跑开了。 一边的关谷神奇生无可恋:“你不会真要选她吧?” “你放心,怎么可能?我这不是提前把她泡走了吗?”吕子乔拍拍关谷神奇的肩膀。 “下一批!” 结果走进来的却是胡一菲等三人。 三个女人面色不善地盯着吕子乔和关谷神奇。 吕子乔脸色微微一变,不自然道:“你们怎么来了?” “子乔,这次你又在耍什么花样?”胡一菲黑着脸问道。 吕子乔眼见胡一菲似乎有爆发的倾向,急忙投降:“别激动别激动,我交代!其实这件事情——都是关谷干的!” 他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0897、关谷的求助 海选太太这件事,还真是关谷神奇的锅。 一年前,关谷神奇在路上救了一个心脏病发作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叫做心凌。 可能是自幼被人嫌弃的原因,这个女孩极度自卑且缺乏安全感,她在医院醒来后把关谷神奇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于是提出以身相许,关谷神奇自然要拒绝她。 心凌绝望下,再度心脏病发作,晕死过去, 关谷神奇十分内疚,于是在她病床前鼓励她,说自己不会丢下她,希望她能坚持下来,能醒过来。 但生活终归是要继续的,关谷神奇不可能因为一次爱心之举让自己多出一個负担来,于是他在心凌情况稳定后,选择悄然离开。 就在昨晚,关谷神奇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心凌,犹豫再三他还是上去打了招呼。 但没想到,心凌再次提出要嫁给他。 关谷神奇担心自己如果再拒绝心凌的话,会导致心凌再次心脏病复发,所以他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谎称自己已经结婚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心凌很执着,执意要亲眼看到他的太太才会死心。 关谷神奇为了圆谎,也是不忍心凌受到伤害,所以决定为自己找一个假太太来蒙混过关。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不过根子在关谷神奇身上,麻烦却是吕子乔搞出来的。 吕子乔昨晚出于八卦心态跟踪了关谷神奇,结果亲眼目睹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了解到关谷神奇想要找一个假太太的决定。 他立刻来了灵感,跟关谷神奇大包大揽,把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决定用海选的方式,为关谷神奇选出一位假太太来。 于是,就搞出现在这么个场面来。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所以,你为了拯救一个女孩的性命,于是就在公寓里海选你的妻子?”胡一菲皱着眉问道。 “哇哦,我觉得好浪漫哦!”唐悠悠的眼睛里都有了小桃心,满脸憧憬。 “浪漫?你不觉得这逻辑很扯淡吗?”胡一菲忍不住道。 “你们男人不明白!”秦羽墨道。 “我是女人!”胡一菲黑着脸打断她。 秦羽墨心虚地吐吐舌头道:“我是想说,承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非常重要。不过海选这件事的确太扯淡了!” “这叫以智变应万变,都是他想出来的。”关谷神奇没好气指着一边的吕子乔。 “哦,怪不得,现在逻辑通了。”秦羽墨似笑非笑道。 “你们不懂!”吕子乔辩解道,“我这是根据实际情况,智能生成解决方案。” “所以,你的智能处理器,把胸围35c以下的都处理掉了?”秦羽墨翻看着海选记录,无语地问道。 吕子乔讪讪一笑。 “你到底是在帮关谷还是自己找乐子啊?做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胡一菲黑着脸呵斥道。 “我这是助人为乐,”吕子乔继续狡辩,“助人和为乐,本来就不冲突,我这个评委……” “什么评委?”胡一菲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评来评去评出来的都是姘头!一个破海选搞得乌烟瘴气黑幕横行,简直离谱到家!” “可是,我现在真的需要找一个假的老婆,不然,心凌不会罢休的!”关谷神奇委屈道。 “你面前站着的,不就有三个贤良淑德的典范吗?”胡一菲冷笑,“还用得着你舍近求远去外面海选?” 你? 贤良淑德? “这,怎么选?”关谷神奇的眼神从眼前三人脸上一一掠过。 胡一菲一脸无谓,唐悠悠跃跃欲试,而秦羽墨仍然一脸懵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呃……我有个想法!”秦羽墨举手道,“关谷啊,我觉得你这事儿为什么不去找找良辰老师?也许他能帮你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且!我都没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吕子乔嗤笑一声,“真以为他是神啊?” “至少他比你们靠谱得多!”胡一菲翻个白眼,“好吧关谷,你最好先给他打电话,问问他的意见,如果真有人能帮到你,只能是他了。” 说罢,胡一菲转身就走。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 “还愣着干嘛?打电话呀!”秦羽墨催促道。 “好吧,我现在就打。”关谷神奇想了想,拿出手机来。 电话接通后,关谷神奇很不好意思地表示有件事要咨询苏乙。 “很着急吗?”苏乙问道。 “我有点急。”关谷神奇道。 “半个小时,能等吗?”苏乙问道。 “半个小时?当然可以!”关谷神奇急忙道。 “好,半个小时后,我去找你。”苏乙挂掉了电话。 “良辰老师和曾小贤他们神神秘秘的,到底搞什么鬼?”秦羽墨好奇道。 “他要半个小时才来?”吕子乔问道。 见关谷神奇点头后,吕子乔不服气道:“我倒要看看,小乙哥能有什么好办法。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等着他!” “我也想知道良辰老师要怎么解决,我也等等吧!”秦羽墨笑嘻嘻道。 “还有我还有我!”唐悠悠道,“关谷,如果真要海选太太,请优先考虑我,因为论演技,在座的谁能和我比?” (^~^;)ゞ 另一边,苏乙上次谈事情的咖啡店里。 他下笔如飞,飞快写完了一篇一千多字的稿子,然后把它交给了曾小贤。 “小乙哥效率就是高!这就好啦?”曾小贤很惊喜的样子。 “好了。”苏乙对他笑道,“刚才我和丽萨榕也谈过话了,这次虽然我不会出面,但我提供稿件和话题,并且会在中间和你电话联系俺,接受伱的电话采访。而且我给你的‘小贤有话说’特别节目一点流程上的建议,丽萨榕觉得很不错,所以今晚的节目,如无意外已经是敲定了。” “你这期的话题只有一个,就是拒绝道德绑架,可以从身边的小事入手,然后渐入佳境,接听热线电话听观众分享他们被道德绑架的故事,最后引出这次爱情公寓的献爱心事件。” “不需要添油加醋,只需要照着我的稿子发挥即可。到了最后,你可以请张伟出场,让张伟从一个律师的角度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并且谈谈法律层面对道德绑架这种事情的影响和约束。”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对满脸激动的张伟道:“关于你谈的话题我刚已经写给你了,你可以照着原稿念,也可以自由发挥一些话题,只有一点,别紧张,不要表现得像是个实习生。” “小乙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张伟激动表态,“想不到这次我不但不用破财,反而还有露脸的机会!嚯嚯嚯嚯……真是人生无常啊!想不到我张伟,也有今天!” 苏乙点头:“有了这次经历,对你的职业应该多少有点好处的,还有曾老师,这次的节目虽然不是黄金档,但至少是十二点前。如果你做好这期节目,我想你们台里也不是没有可能考虑把类似的节目做下去,并且交给你主持。” “最重要的是那个居委会主任,你也是居委会的一员,但一直以来都充当苦力角色,相信我,经过这次后,他们会把你供起来的!” 曾小贤听得热血沸腾,容光焕发,恨不得立马套上笼头去犁两亩地。 “小乙哥,谢谢你给我机会,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曾小贤也拍着膀子保证。 苏乙笑呵呵道:“来,我们再沟通一点细节。” 对于爱情公寓这些脑回路非常人的家伙,苏乙让他们办事,就得把事情掰开了嚼碎了喂到他们嘴里,就算是这样他们都有可能把事情办跑偏了。 如果只是说个大概—— 呵呵,等着迎接风暴吧。 这次苏乙打算通过媒体的力量教训那个社区主任,并且取缔爱情公寓“学lf日”这种道德绑架且三观极其不正的烂活动,这事儿虽然对苏乙来说不算多重要,但既然是他促成的,他自然是想要办成。 再三交代很多细节后,苏乙这才放他们两人离开了。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苏乙还特意给自己的稿件拍了照,通过网络传到了曾小贤的网络社交账号上,还要了丽萨榕的邮箱密码,给丽萨榕也传了一遍。 这样一来这两个货就算是弄丢了稿件,忘掉了社交账号密码,起码还有丽萨榕那里有备份。 也是操碎了心。 搞定这件事,苏乙这才回到爱情,直接去了3602. “小乙哥,你总算回来了!”关谷神奇见了苏乙十分激动,“小乙哥,救命啊……” 叮。 苏乙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坐下慢慢说。” 十分钟后,苏乙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乙哥,你说,这件事我该怎么办?”关谷神奇苦着脸道。 “我这儿有上中下三策,看你怎么选了。”苏乙淡淡一笑道。 “哇哦!一听就很上档次啊有木有!”秦羽墨瞬间眼睛一亮,“良辰老师出手,果然不凡!” “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不凡了?”吕子乔嗤笑一声,“小乙哥,你也别卖关子了,来吧,说说你的下策,先让我们听听有多下。” “下策就是按照关谷的设想,找个假太太骗人咯。”苏乙道,“只要能骗过心凌这一次,只要这个心凌有基本的道德观点,不愿做第三者,那她大概率不会再来找关谷第二次。而这个演假太太的人选,我建议是悠悠,因为她虽然跳脱了点,但演技方面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小乙你太有眼光了!”唐悠悠激动地对苏乙伸出了大拇指,“我也是觉得这个角色非我莫属!” “但这个角色必须严格按照剧本来表演,不允许有任何额外的发挥!”苏乙不慌不忙打上补丁,“但凡有半点跳脱出剧本之外的情节发生,就必须立刻喊cut,终止任何表演,并且向心凌坦白一切。” “啊?为什么啊!”唐悠悠顿时傻眼了,不满叫了起来。 “呃良辰老师,您不允许悠悠自由发挥我能理解,但一有意外就立刻结束表演,还要向心凌坦白一切,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啊?”秦羽墨问道。 “一步错步步错,相信我,你们搞事情的能力远远大于你们成事的概率,一旦有意外发生,事情必然会奔着不可收拾的方向而去,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苏乙呵呵笑道,“所以这个办法,我才会把它列为下策。” “死阔以!”关谷神奇乐得直咧嘴,“小乙哥,一菲说得没错,你果然是爱情公寓最靠谱的人!” “这是一菲说的?”苏乙有些诧异,这女人不是跟自己闹矛盾了吗?还会在自己背后说自己好话? “当然!是羽墨建议我给你打电话求助的,一菲也赞同她!”关谷神奇开心地道。 苏乙对秦羽墨笑了笑,后者立刻对他竖起大拇指。 “那你的中策呢?”吕子乔问道。 “中策就简单多了,”苏乙一摊手,“找个女人演坏人,主动约心凌出来,去外面单独见面,关谷不用出面。而这个女人则扮演关谷的太太,告诉心凌以后不要再找关谷神奇了,话可以说得委婉一点,但态度一定要坚决,这样就可以让心凌知难而退。” “这么做的好处是关谷不用出面,避免难堪,坏处是有可能会导致心凌引发她的心脏病,所以最好约她在离医院近一点的地方。而且,这样一来的话,关谷神奇在心凌心目中的好印象就全毁了。” “我觉得这个办法比下策靠谱!”秦羽墨眼睛一亮,“简单利落,就是要心狠一点。” “扮演坏人,这个角色很有挑战性啊!”唐悠悠又激动起来了,“我觉得,我应该从三个层面来诠释这个角色……” “打住,如果真选用这个办法,这次扮演坏女人的人选不是你,而是羽墨。”苏乙道。 “为什么?”唐悠悠和秦羽墨一起诧异问道。 “我看起来难道更像一个坏女人吗?”秦羽墨不满道。 新书《厉害了我的盟主》求支持,求投资、求推荐票、月票,求收藏,呼叫支援,请求支持! 两点前还有一章盟主加更。 0898、节目播出(为盟主誤鴛誤譿加更) “不是你更像坏女人。”苏乙笑呵呵对秦羽墨道,“恰恰相反,这个角色不但不能坏,还要很好,对心凌充满同情和内疚。” “但同时,你不让心凌再见到关谷的态度又要很坚决。所以扮演这个角色其实不需要演技,只需要冒充关谷太太,坚守底线,本色演出即可,毕竟大家都是善良的人,对心凌都很同情,她那么可怜你还要骗她,还要很坚决地拒绝她,你一定会产生内疚感。” 秦羽墨都有些眼泪汪汪了:“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都对心凌感到很内疚了,良辰老师,如果你是导演的话,你一定很擅长调戏演员。” 苏乙:〣(oΔo)〣 “哦不对,是调教。”秦羽墨急忙改口。 “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吕子乔嘀咕道。 苏乙摇摇头,岔开这個话题:“虽然这个角色不需要演技,但这个角色要很稳才行,稳重、端庄、大方,态度坚决,这些因素缺一不可。” “哼,我难道不够稳重,不够端庄,不够大方吗?”唐悠悠又表示不满了。 “但你看起来就像是个调皮捣蛋的邻家小妹,你从气质和气势上就压不住场。”苏乙摊手实话实说,“而且如果你同情心泛滥,是很有可能替关谷答应心凌一些事情的。” “不行,这肯定不行!”关谷神奇吓了一跳,“如果真要用这个办法,还是羽墨吧!但是……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不想她把我当成一个坏人。” “不是还有个上策吗?”吕子乔道,“上策是什么?” “上策就更简单了。”苏乙笑道,“大大方方请心凌来,然后我们所有人都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关谷你直接告诉心凌,你虽然没有太太,还没有结婚,但是有女朋友了,而且你很喜欢你的女朋友,不愿意做一个脚踩两只船的渣男。” “……”吕子乔表情茫然,“我怎么感觉我突然中了一枪?” “女朋友、太太……这有什么区别吗?”关谷神奇不明白。 “当然有区别。”苏乙道,“因为只是女朋友的话,这件事情可以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可是我没有女朋友啊。”关谷神奇挠挠头,眼神不自然瞥了唐悠悠一眼。 “没关系啊,本来就要找人扮演的啊。”苏乙笑眯眯看向唐悠悠,“我觉得唐悠悠很适合这个角色,当然,这次你可以自由发挥。” “我?我不行的!”哪知这次唐悠悠像是被踩了尾巴,脸涨得通红,急忙拒绝,“还、还是让羽墨来吧!” “嗯?” 众人狐疑地看向她,是个人都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 “我、我是说,刚才小乙不是说了,我压不住气场,而且会心软,替关谷答应心凌一些事情……”唐悠悠干巴巴解释道。 “如果只是女朋友的话,你不需要压住什么气场。”苏乙笑呵呵道,“你只需要一直挽着关谷的手臂宣誓主权即可,而且全程关谷都在场,就算伱肯答应,关谷自己也不肯。” “这个办法之所以是上策,是因为我们完全不必撒关谷已经结婚了这种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苏乙接着道,“而且我们大家都可以向心凌释放善意和热情,我们大家都可以表示愿意和她做朋友。” “我学过一点心理学,其实像是心凌这种女孩,她之所以缠着关谷,是因为关谷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在她心目中,关谷已经成了一个符号,就像是天使,所以她把关谷当成唯一的依靠,想要不顾一切得到关谷。”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让她和关谷做一个彻底的切割的话,她的心脏很难说会不会承受得住。但如果我们不让她做切割,或者说只是部分切割,只是不让她和关谷成为恋人关系呢?” “关谷可以把她当做妹妹,当做好朋友,而且我们这么多人也把她当做朋友。她虽然失去了对完美恋人的幻想,但却同时收获了这么多的友情,在当时那种比较温暖的氛围下,心凌会有一个很好的心理缓冲来说服自己——梦该醒了,她得是现实。” “她虽然会失落,但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这样的现实却不会让她感到绝望,只会让她清醒。” “不过要让她感到温暖的话,关键在于我们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愿意和这个心凌做朋友,这也是这个办法的关键点之一。”苏乙笑呵呵道,“今天是lf日,我觉得,与其把爱心消耗在一些变质的慈善活动上,不如我们把真正的爱心留给最需要的人,这样才更有意义。” “你们觉得呢?” 苏乙话音落下,众人都呆呆看着他,久久不语。 良久,吕子乔对苏乙抱了抱拳,然后翘起大拇指:“牛哔!我甘拜下风!告辞!关谷,吃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你干什么去?”关谷神奇回过神来,急忙问道。 吕子乔回过身来一摊手:“海选取消了,我得去趁热打铁攻破刚才7号佳丽这个堡垒!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切!” 众人齐齐向他投去鄙视的眼神。 吕子乔嘿嘿一笑,转身走了。 这边,关谷神奇站起身来对苏乙一躬身:“小乙哥,谢谢你为我想办法,我觉得,第三个办法最好!我决定用第三个办法了,时间就定在明天中午!” 又转过身对唐悠悠一躬身:“悠悠,麻烦你冒充一下我的女朋友,拜托了!” “放心,好哥们儿讲义气,我不会不管你的!”唐悠悠笑嘻嘻踮起脚拍了拍关谷神奇的肩膀。 “良辰老师,我发现我有点崇拜你了。”秦羽墨对苏乙笑道。 “那你得跟我保持距离了。”苏乙认真道。 “咯咯咯……”秦羽墨捂嘴笑了起来,“你呀,太自恋啦!” 阳台的墙后,胡一菲默默地走开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与其把爱心消耗在一些变质的慈善活动上,不如我们把真正的爱心留给最需要的人,这样才更有意义……” 苏乙最后的这句话,让胡一菲内心颇受震动。 当晚十点半,《你的月亮我的心》又迎来了“小贤有话说特别版”,节目被提前到了十点半。 曾小贤提前打电话告知了爱情公寓所有人,大家齐聚一堂,一起听曾小贤的节目。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曾小贤!各位听众,欢迎你们收听……” 收音机里,曾小贤熟悉的开场白响起。 唐悠悠笑道:“曾老师最近事业上很顺利嘛,这都是第二次节目提档了,看来他更进一步的日子为时不远了。” “上次是因为良辰老师的访谈,这次是因为什么?”秦羽墨狐疑看向苏乙,“良辰老师,你中午就和曾小贤神神秘秘的,说,曾老师的节目是不是因为你才提前的?赶紧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叮。 苏乙一摊手:“好吧,的确是因为我,这期的节目,可以说就是我策划的。” “小贤今天要跟大家讨论的话题是——道德绑架!不知道各位听众朋友们在日常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别人的道德绑架呢?呵呵,应该每个人都遇到过吧?这种事情其实让人很讨厌,但在生活中你总会碰到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用道德来绑架你去做一些你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比如,公交车让座……” 收音机里,曾小贤娓娓道来,开始讲述关于公交车让座的道德绑架小故事。 这样的故事很接地气,很容易引起听众共鸣。 “道德绑架?曾老师居然讨论的是这个话题!”唐悠悠惊讶看向苏乙,“小乙,你为什么要策划这样的主题?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胡一菲的脸色很不好,有要暴走的征兆。 “不是因为你!”苏乙没好气地点她一句。 胡一菲神色一滞,不自然道:“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此地无银三百两?” 嘴挺硬,但气势却一下子泄了下去。 “是因为我今天去献爱心碰到的事情。”苏乙道。 他没有隐瞒,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 “啊?怎么会这样?” 众人听了都很无语,跟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 “这不是利用别人的爱心满足自己的私欲吗?”唐悠悠道,“这样的行为要是不能得到制止,以后谁还愿意再去献爱心?” “是啊,太过分了!原本挺好的一件事,怎么就被这种人给利用了呢?”秦羽墨也忿忿不平道。 “最可怜的就是那个小女孩,小孩子是无辜的!”关谷神奇道。 “她可怜是真的,因为她摊上了这样一个妈妈,但她绝不无辜。”苏乙摇摇头,“我在表明我是无业游民后,那个小女孩明显失去了跟我伪装的兴趣,连华都跟我懒得说了,这说明她是懂无业游民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的。” “现在的小孩都很早熟的,你们可别小看,”吕子乔道,“上次我碰到一个初中生,居然要请我去酒吧蹦迪,还说了很多虎狼之词,吓得我是落荒而逃!我吕小布纵横江湖虽然拈花无数,但却也有我的底线,未成年,我是坚决不碰的!造孽!” “哟,不容易啊,你还知道造孽两个字怎么写呀?”秦羽墨笑嘻嘻道。 “喂,你不要总是瞧不起我好吗?”吕子乔不满道。 “我哪里是瞧不起你,我只是鄙视你而已。”秦羽墨道。 “……”吕子乔转过头不想理她了。 “不光是这对母女在道德绑架,那个隔壁的大爷其实也在道德绑架。”苏乙道,“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明里暗里示意我帮他说说鞋柜的事情,最好是能帮他解决掉这件事。其实我可以帮他,但我帮了他,就等于纵容了这种自己躲在背后,却怂恿别人往前冲的不道德行为。我的爱心应该是自由的,不应该被任何事情绑架。” “最讨厌的就是那个社区的主任,这个女人为了政绩搞出了献爱心这个活动,但她根本没用心做这个活动,她要的只是政绩而已。为了她的政绩,她绑架了我们爱情公寓所有人的爱心,这种人最可耻,最可恶。” “好啦好啦,我向你认错!”胡一菲终于忍不住了,摆摆手梗着脖子,很不自然地道,“昨晚我不该说你有私心,事实证明,这个献爱心活动的确挺恶心人的,你是对的,我是错的。” “噢哟,一菲认错,不容易啊!”秦羽墨揶揄道。 “那是以前!”吕子乔嗤笑一声,“自从小乙哥来了以后,一菲服的软认的错还少吗?” “这我就不认了啊!”胡一菲立马跳了起来,“除了这一次,我什么时候跟他苏乙服过软,认过错?吕子乔你给我说清楚!” “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还用说吗?”吕子乔一摊手,“一菲,你的时代已经过了!” 胡一菲柳眉倒竖,捏着拳头咬牙道:“没有证据就乱说,吕子乔,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吕子乔一个机灵,吓得急忙躲到苏乙身后:“小乙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叮! 苏乙无奈看向胡一菲:“我替子乔做主了,你打他轻一点,尽量不要打脸。” “哈哈哈!”胡一菲顿时得意笑了起来,一边撸起袖子一边朝吕子乔冲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乙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吕子乔发出绝望惨叫。 众人笑闹声中,曾小贤的节目仍在继续。 此时曾小贤已经结束了热线接听的环节,讲到了爱情公寓这次搞的献爱心活动。 曾小贤用犀利的语言抨击了这次活动的种种弊端,并且电话连线了苏乙,让苏乙谈谈自己的看法。 苏乙自然不会客气,用犀利的言语和反讽的态度,把这个活动从头到尾抨击了一遍,过足了嘴瘾。 节目的最后,曾小贤邀请了律师界的朋友张伟张律师做现场嘉宾,给大家普及了道德绑架在法律层面的影响和约束。 张伟这次基本没掉链子—— 除了念稿子的时候串行了好几次。 0899、都有 苏乙和胡一菲又和好了。 之前的那些不愉快,谁都没有再提及。 胡一菲依然铆足了劲想要赢苏乙一次,而苏乙的“化骨绵掌”以柔克刚,无形反击,依然让胡一菲有劲无处使。 当晚,曾小贤和张伟两人又大吵了一架,原因自然是因为张伟在结尾时的重大失误,造成了演播事故。 而曾小贤在面对这种突发变故时,没有及时引导把节目拉回正轨,反而笑出了声。 因此,本来露脸的事情,两人又把屁股露出来了。 好在没有坏苏乙的事。 节目播出的当晚,那个社区主任就带着礼物诚惶诚恐地登门致歉来了。 又是鞠躬,又是赔礼,态度好得跟孙子似的。 但都是成年人,她是认错,还是认栽,谁还分不清? 她所求不过是让苏乙再写一篇文章,把这件事圆回来罢了。 可怎么可能? 这件事的舆论反响特别大,当晚就登上了网上舆论平台的热搜。 很快就有高一层的领导和苏乙取得了联系,代表官方向苏乙致歉,并表示会立刻叫停这个活动,严查社区的渎职行为。那个社区主任,直接就被停职了。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苏乙想要的结果就都达到了。后续情况会如何发展,他也就不再关心了。 沙雕没有隔夜仇,曾小贤和张伟去酒吧喝了一顿酒,两個人又“好兄弟一辈子”了。 而这一晚,秦羽墨也终于在酒吧里遇到了来找她的李察德。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苏乙就被外面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 苏乙打着哈欠出了门,就见客厅里乱成一团,三个女人还在四处翻找着。 “你们在找什么呀?”苏乙没好气问道。 睡眠现在对苏乙来说是一件很头疼也很重要的事情,在这方面被打扰后,他总是忍不住会生气。 “小乙,羽墨的戒指又丢了,快帮她找找!”胡一菲焦急地道。 (︶︿︶)! 苏乙无奈地道:“你的戒指自己长脚了吗?怎么总是在找它?” “哎呀你就别说风凉话了良辰老师,我都快急死了!”秦羽墨带着哭腔道。“那么大一个东西,怎么会找不到呢?” “那么大一个东西,你为什么要乱扔它呢?”苏乙摇摇头,就往卫生间走去。 “良辰老师,你快帮我找找吧!”秦羽墨哀求道,“你一向无所不能的,你就帮帮我嘛!” 叮! 苏乙头也不回地无力摆摆手:“能不能让我洗个脸刷个牙先?” “洗脸刷牙……对了!会不会是我洗脸刷牙的时候,把钻戒冲到下水道去了?”秦羽墨顿时眼睛一亮,也跟着苏乙就要往厕所冲去。 唐悠悠急忙拦住了她:“别冲动啊羽墨,你难道想把厕所给拆了?” “要是真进了下水道,现在应该已经进了太平洋了。”胡一菲呵呵笑道。 “哎呀,那怎么办呢?”秦羽墨焦急地跺着脚。 “也许是你放在哪儿给忘了,等你不找它的时候,它就自己跳出来啦?”唐悠悠安慰她道,“羽墨,为什么非要现在把戒指找出来呢?要不,先不要管它了?” “哎呀不行!”秦羽墨哭丧着脸,“我的未婚夫李察德,他从南非回来了!” “啊?哪儿呢哪儿呢?”胡一菲和唐悠悠顿时眼睛亮了。 “我昨晚在酒吧碰见他的,”秦羽墨噘着嘴道,“现在他应该在忙吧。” “他怎么找到你的?”唐悠悠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说这是个秘密。”秦羽墨道,“良辰老师说得果然没错,如果一个男人真的想要找你,就算你什么线索都不留,他也照样会找到你的。” “李察德让你戴钻戒了?”胡一菲问道。 “那倒没有。”秦羽墨道,“不过李察德说晚上想请大家吃饭,我就想着戴着钻戒去,可是,我的戒指找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呀!” 秦羽墨又焦急跺起脚来。 “别紧张,男人都大大咧咧,未必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胡一菲安慰她道。 “但这是钻戒哎!”唐悠悠道,“那么大一颗,就算是瞎子也会注意到的。” “那怎么办呀,要是被李察德知道我丢了钻戒,我就死定了!”秦羽墨苦着脸叫了起来。 这时洗漱完毕的苏乙走出了卫生间,秦羽墨一看到他,立刻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良辰老师,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他又不是警犬,能帮伱闻到钻戒,怎么帮你?”胡一菲切了一声道。 苏乙笑了笑,走了过来问道:“你最后一次戴钻戒是什么时候?” 秦羽墨拧眉想了想道:“应该是昨天早上,昨天早上要去献爱心,我出门前把戒指摘下来了,但放在哪里,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苏乙又问道:“从昨天到今天,在这个房子里,你去过阳台、厨房、我的卫生间以及我们三个的房间吗?” 秦羽墨想了一会儿继续摇头:“没有,我只在客厅和我的卧室,还有餐厅里活动过,还有卫生间!” “你们女生的卫生间都找过了?”苏乙问道。 “找了,都翻遍了,就差把地板掀起来了!”胡一菲不耐烦道,“你要帮忙找就一起找,你问来问去,难道会把戒指问出来吗?” “不一定。”苏乙想了想,向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他先是拉开抽屉看了看。 “那里找过了!整个鞋柜我们都翻过了!甚至每个鞋子里都检查过了!”胡一菲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谢谢,那就应该在这儿了!”苏乙也不以为忤,转过身看向鞋柜对面的挂钩。 这里通常挂着女生的外套、帽子、丝巾等一些物件。 苏乙回忆了一下昨天早晨碰到秦羽墨的情景,他记得秦羽墨出门是带着一顶帽子的。 这顶帽子现在就挂在苏乙面前。 他取下这顶帽子,果然看到一枚钻戒就套在帽子下面的挂钩上。 “找到了!”苏乙取下钻戒,向三个女人展示,“是不是这枚?” ╭(⊙o⊙)╮! 三个女人目瞪口呆。 秦羽墨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接过戒指一看,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找到了!良辰老师,真是太感谢你了!抱抱!” 秦羽墨激动地给了苏乙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神奇啊小乙,我们翻了半个多小时,都快把房子都拆了,都没找到,你为什么一下子就能找到?”唐悠悠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也是胡一菲想要问的话,为什么苏乙直奔大门口,并且一下子就找到了戒指所在? “你见到过戒指,对不对?”胡一菲突然眼睛一亮,自以为掌握了真相。 苏乙笑了笑没有解释:“你们吃早点了吗?” “我来给你做!”秦羽墨十分高兴地举手,“良辰老师,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让我为你做一份丰盛的早餐吧!” 叮。 “好啊!”苏乙欣然同意。 “喂,我们也帮你找了一早上,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胡一菲不满道。 “好好好,我多做点,咱们一起吃,这样总好了吧?”秦羽墨笑嘻嘻道。 “这还差不多!”胡一菲冷哼一声。 “你们先坐,马上就好!”秦羽墨说了句,就赶紧去厨房忙碌了。 “房间这么乱,怎么坐得下去?”苏乙无奈摇摇头,“先收拾吧。” “哎呀好烦呀,又要收拾……”唐悠悠叫苦不堪。 但三人还是齐心合力收拾了起来。 “小乙,你真的早就知道戒指在哪儿?”一起干活儿的时候,唐悠悠再次好奇问道。 “当然不知道。”苏乙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还问那么多干嘛?” “那你是怎么猜到的?”胡一菲挑眉。 “三天早餐。”苏乙道。 “成交!”胡一菲无奈道。 这边的交谈,把秦羽墨也吸引过来了。 “其实很简单,排除法嘛。”苏乙笑呵呵道,“我先问羽墨最后一次戴戒指是什么时候,她说是昨天早晨她摘下来过,这个记忆应该不会出错,所以紧跟着我第二个问题就是排查她从昨天早晨到现在,在这个房子里的活动范围。” “那如果万一羽墨是把戒指丢在外面了呢?”唐悠悠插嘴道。 “那就找不到了,”苏乙哑然失笑,“我又不是万能的,我只是基于已有的线索,按照常理推测而已。如果找不出来,那就没办法咯。” “你继续说,排查羽墨在这个房子的活动范围,然后呢?”胡一菲对苏乙的思维逻辑很感兴趣。 “然后继续排查,把钻戒丢失的范围缩小到了客厅、餐厅、她的房间和卫生间四个地方。”苏乙继续道,“先是排除掉餐厅,因为按照羽墨这些天的习惯,她每次都在临出门前才会去佩戴首饰。” “哦!你居然偷偷观察羽墨的生活习惯!”胡一菲突然瞪大眼睛,像是抓到了苏乙的把柄,变得兴奋起来,“说,你为什么偷偷观察羽墨?你是不是暗恋她?” “啊?”秦羽墨有些傻眼,脸有些发红。 唐悠悠也瞪大了眼睛。 “拜托!这都是每天都可以看到的事情,我用得着偷偷观察吗?”苏乙没好气道。 “别狡辩!这些都是生活细节,要不是有心人,谁能注意得到?”胡一菲步步紧逼,“我就根本没注意到!苏乙,你还不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偷偷喜欢羽墨?” 叮! 苏乙有些无奈:“男人嘛,对漂亮女人有一些心理yy是很正常的,但这不代表喜欢!纯粹是荷尔蒙作怪。” “哦——”胡一菲和唐悠悠故意把声音拉得长长的。 尤其是胡一菲,嘴都快咧到耳根上了,她对能够抓住苏乙把柄这件事,显得格外兴奋。 “哈哈!苏乙,还以为你多正派呢?平常装得人五人六一本正经的,没想到你脑子里居然和别的男人一样,也是满脑子龌龊!”胡一菲站在道德制高点,兴奋地对苏乙疯狂输出,心里爽到了极点。 “人一瞬间有一百万个念头幻灭,这些念头里生出一些龌龊的不足为奇,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基因本能在作怪,这些本能告诉我要和高质量女性交配,繁衍优秀的后代,把我的基因遗传下去。”苏乙坦然道,“但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就是因为人类有思想,有道德,有意志力!” “而这些后天形成的东西,才造就了我苏乙!我的思想遏制了这些本能的念头,我的道德谴责了这些本能的念头,而我的意志力则消灭了这些本能的念头!”苏乙接着道,“对羽墨的yy是人类这个物种的基因本能,但消灭这些本能念头的,却是我个体的素质和能力。” “因此,我这个人还是很正直高尚的。那些龌龊念头,是人类基因的锅,我不背!” 三女:=????=????(●???●|||)! “这——也行?”唐悠悠目瞪口呆。 “你倒是把自己撇了个干净。”胡一菲叹为观止。 “但是听起来很有道理啊。”秦羽墨看苏乙的表情有些奇怪。 “有道理个屁啊!”胡一菲好不容易抓住了苏乙的把柄,岂容苏乙就这么狡辩过去? “不管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你曾在脑海里yy过羽墨的事实!”她冷笑道,“承认吧苏乙,你就是对羽墨起了不该有的坏心思,否则你怎么不yy悠悠,不yy我?” 苏乙悠悠道:“你怎么知道我没yy过?” (/▽\)! 胡一菲和唐悠悠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居然连我们都——你龌龊!你下流!”胡一菲羞恼道。 “就是!”唐悠悠也气鼓鼓道,“说,你是怎么yy我们的?还不从实招来!要详细点说!” o_o.... 秦羽墨和胡一菲齐齐无语看向唐悠悠。 “我单纯就是好奇。”唐悠悠心虚吐吐舌头。 苏乙无奈道:“喂!这只是脑子里稍纵即逝的一些念头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吗?我就不信你们没有过!” “我们当然没有!”三个女人齐齐矢口否认。 苏乙仰天长叹。 “你到底怎么yy我们的?”唐悠悠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一个一个?还是一起?说说吧小乙!” 叮! 苏乙痛苦的捂住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都有。” “你这个禽兽!”六只粉拳齐齐落在了苏乙身上。 0900、万能的苏乙 人的心理素质一定要强大一点,这样才能在各种场合游刃有余,即使身陷社死局,也能全身而退。 就比如现在,要是换了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在苏乙这个处境,脸早就没地方搁了。 但苏乙的脸皮还是好好长在脸上,淡定自若。 倒是三个女人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 苏乙反过来还要安抚她们。 “早跟你们说了,就是瞬间幻灭的念头而已,人人都有的!”苏乙叹气道,“其实你们也有,只是你们自己不承认罢了。这种瞬间产生又消失的念头太多太多,甚至你们肯定都幻想过自己杀人的场景,难道这就代表你们是杀人犯了?” “我们肯定不是杀人犯,但你肯定是个lsp!”胡一菲没好气地道。 “我不解释,但我肯定不是。”苏乙耸耸肩。 “哎呀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吧!”秦羽墨有些害羞了,“良辰老师,你接着说,你是怎么猜到我的戒指在门口挂钩上的?” “我说到哪儿了?”苏乙懵了一下。 “说到你排除了餐厅,”唐悠悠提示道,“你说羽墨每次都在出门前才佩戴首饰。” “对!”苏乙重新缕清思路,接着讲,“羽墨的习惯是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餐,然后去漱口化妆换衣服,最后戴上首饰出门。” “因此,在她吃饭的时候,身上一半是不可能戴首饰的,餐厅可以暂时排除掉。” “羽墨之前说了,她因为要去献爱心,所以特意摘下了戒指,从这句话可以判断出那天早晨她其实是把戒指戴在手上了,只不过后来摘下来了。” “按照她每天早晨出门的顺序,当她戴上戒指后,一般就只会去两个地方——她的房间还有客厅。” “其实卫生间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除非是羽墨想要在出门前去上个厕所,否则她戴上首饰再去卫生间的概率不大。我第三個问题问你们卫生间找过没有,就是为了再排除掉卫生间。因为如果在卫生间的话,戒指的位置大概率是在马桶边的台子、或者洗手池上的架子这些很显眼的地方,如果这些地方没有,那就应该是不在卫生间的。” “这样一来,剩下的地方就只有客厅和她的房间了。”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如果戒指是在羽墨的房间里摘下来的,她大概率是会随手放在梳妆台等显眼的地方,就算不小心碰掉,也应该在地上或者床底下之类的地方,但这些地方你们肯定找过了。” 三个女人听到这里忍不住齐齐点头。 “我们第一个找的地方就是羽墨的房间,所有地方我们都翻遍了。”唐悠悠道。 “包括床底下,各个角落,甚至是垃圾桶里。”秦羽墨补充道。 “伱接着说!”胡一菲催促道。 “所以羽墨房间也可以暂时排除,剩下的地方就只剩下客厅了。”苏乙笑呵呵伸出手掌划个半圆,“客厅就剩下地板没被你们拆下来了,但其实上最可疑的地方是在门厅。” “羽墨在出门前看到手上的戒指,于是顺手摘下来放在门口的位置,这是很顺利成章的事情。所以我直接去门口那里去找。” “鞋柜你们找过了,门口还能放戒指的地方就只有另一边的挂钩了。这戒指在哪儿,不就出来了吗?” 三个女人像是看神仙一样看着苏乙。 然后齐齐伸出大拇指,异口同声地说了声:“强!” “所以,可以吃早餐了吗?”苏乙笑吟吟问道。 “哎呀!我的面包烤焦了!”秦羽墨这才想起厨房里的早餐,大叫一声急忙跑开了。 “好吧,你的推理的确无敌,但还是不能洗清你在偷偷关注羽墨的嫌疑。”胡一菲道,“你对羽墨也太了解了吧?连她每天起床要做什么都知道!” 苏乙叹了口气道:“一菲你的例假昨天下午刚走,你每天在家上五到八次卫生间,应该有点便秘的毛病,所以每次在卫生间的时间都超过十分钟……” “你、你偷窥我!”胡一菲炸了毛一样跳了起来。 “悠悠喜欢钻在被窝里吃外卖,所以她洗床单的频率很高,她昨晚请咱们吃了关东煮,但实际上她给自己还偷偷点了一份生煎包,大概在十二点左右的时候,躲在自己的被窝里偷偷吃掉了。”苏乙接着道。 “你、你怎么知道!”唐悠悠吓得脸色发白。 “你在我们的房间里装了监控?”秦羽墨颤声道。 “装你们个大头鬼!”苏乙没好气地道,“我是想说,这些事情根本不用我偷偷观察,甚至不需要我额外用心!我就是有这种能力,可以留意道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从而推测出很多事情来!这是我的能力,而不是我某种不良嗜好!现在我把话给你们说清楚,省得以后你们还会在这种事情上再误会我。” “而且,这足以说明,我并没有在偷偷单独关注羽墨!” 胡一菲和唐悠悠神情恍惚,互相对视。 “我怎么感觉,你还不如是偷偷关注羽墨呢……”唐悠悠苦着脸道,“现在我感觉我像是脱光了衣服站在你面前,我一点秘密都没有!” “你这样——活着不累吗?”胡一菲问道。 “所以我在努力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苏乙笑了笑。 胡一菲的心突然狠狠揪了一下,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去抱抱这个男人,问问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开饭啦!”秦羽墨端着一盘焦黑的烤面包,放在了餐桌上。 一个鸡飞狗跳的早晨,就这么结束了。 中午的时候,关谷神奇在楼下的中餐馆宴请所有人吃饭,包括那个心脏病女孩心凌。 这是一场非常成功的聚会,从一开始,关谷神奇就很诚恳地告诉心凌,唐悠悠是他的未婚妻,之前他之所以说他结婚了,是不想让心凌多想。 关谷神奇当众向心凌道了歉。 未婚妻和妻子的区别对心凌来说区别不算太大,所以她并没有不能接受。 而接下来,关谷神奇和唐悠悠频繁秀恩爱,两人你侬我侬,表现出了感情非常好的样子。 两人的“演技”都完全在线,甚至是眼中的爱意和羞涩都显得那么真实。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苏乙所料,心凌虽然很失落,但这种局面本就在她预期之中,所以她能承受得住。 让苏乙没想到的是,吕子乔在安抚心凌的问题上起到了大作用,这家伙化身暖男,鼓励和安慰了心凌,让后者感动落泪。 谷萆 而爱情公寓小伙伴们的真诚友善,也温暖了心凌敏感自卑的内心,最终这个女孩含泪祝福了关谷神奇,彻底放下了对关谷神奇的执念。 心凌事件的完美解决,让爱情公寓的小伙伴们对苏乙的能力再次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万能的苏乙,这是曾小贤送给苏乙的外号。 这个外号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大家惊讶地发现,凡是他们拜托苏乙去做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不成功的。 你也许会拒绝一个成功的人做你的朋友,但你一定不会拒绝一个可以帮你成功的人做你的朋友。 苏乙来爱情公寓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好朋友。 中午的饭局结束后,秦羽墨单独叫住了苏乙。 “良辰老师,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咨询一下。”秦羽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大眼睛眨巴眨巴,“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些建议?” 叮。 苏乙叹了口气道:“羽墨啊,下回直接说事儿,就别装可怜了。” “嘻嘻,这才不是装可怜呢,是撒娇啦!”秦羽墨笑嘻嘻道。 “你一个有未婚夫的人,跟别的男人撒娇真的好吗?”苏乙道。 秦羽墨瞪了苏乙一眼:“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真是不解风情,煞风景!还大男子主义!” “我问你,要是你真有个女朋友,她跟别的男人撒娇会怎么样?”秦羽墨问道。 “分手!必须分手!”苏乙态度坚决。 “你也太霸道了吧?”秦羽墨瞪大眼睛,“撒娇只是女孩子在社交中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用的一种手段,并不能代表什么。” “分手就是我对女朋友跟别的男人撒娇的制裁手段,有问题吗?”苏乙笑呵呵道。 “幸好你不是我男朋友,不然我肯定受不了你的大男子主义!”秦羽墨没好气地道。 “幸好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不然就冲你对撒娇这件事的态度,我分分钟想跟你分手。”苏乙笑道,“所以咱俩是绝对不适合做情侣的,你同不同意?” “同意!”秦羽墨气鼓鼓地道。 “等等!不对呀!”说完这话秦羽墨才突然反应过来,“良辰老师,你说这话,该不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吧?” “防微杜渐嘛。”苏乙讪讪一笑,“你最近找我找得太频繁,为了防止你对我产生非分之想,提醒下你总是没错的。” “啊呸!”秦羽墨又气又笑,“良辰老师,你也太自恋了吧?你是有多害怕我会喜欢上你?再说我是有未婚夫的人好吧?还是在你心里,你觉得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倒没有,”苏乙摇摇头转移话题,“你先说说你想咨询我的事情吧。”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秦羽墨举手,“问完咱们就说正事儿!” 叮。 “问吧。”苏乙耸耸肩。 “你是不是喜欢一菲?”秦羽墨指着苏乙,突然凑近盯着苏乙的眼睛,加快语速,“不许犹豫,快说!” “当然不是。”苏乙道,“我说了,在这个世界我是独身主义者。” “你还真打算当和尚啊?”秦羽墨皱眉。 “尘世间的情情爱爱,我已经看透了。”苏乙道,“我不希望再有女人被我伤害,为我伤心。” 秦羽墨盯着苏乙看了会儿,撅撅嘴道:“年纪轻轻学人家看破红尘,装什么深沉?” 苏乙笑笑没说话。 “好吧说正事儿。”秦羽墨话锋一转,“良辰老师,是这样的,晚上李察德不是想请咱们大家一起吃饭吗?我和李察德已经订婚一年了,我们两个又经历了这次的冷战和争吵,还长期两地分居,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我们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 她看着苏乙:“昨晚我隐晦地跟李察德提起过我的想法,但他却故意打岔忽略过去了。良辰老师,你说他到底是因为我们这段时间闹矛盾,他觉得我不成熟,所以还打算考虑考虑结婚的事情?还是他根本没打算和我结婚?” 苏乙沉默,静静看着秦羽墨。 秦羽墨被看得莫名其妙:“我……脸上有脏东西?还是我妆花了?” 苏乙摇摇头:“你想咨询我的就是这个问题?” “对呀。”秦羽墨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刚看着你不说话吗?”苏乙问道。 “为什么?”秦羽墨问。 “你刚才的样子和心凌简直一模一样。”苏乙道,“像极了心凌问关谷那句‘我还有机会吗’的时候。” “啊?我、我有那么不自信和卑微吗?”秦羽墨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按照你的说法,你跟这个男人认识了快三年时间,你和他订婚也都一年了。”苏乙道,“但是你现在却不确定这个男人会不会娶你?” “你觉得,到底是他没有给你这方面的安全感?还是你从来都没相信过他?” 这话让秦羽墨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这些问题。 “我……我不知道……”她有些茫然,“我、我当然相信他,对,我相信他!” “既然你相信他会娶你,那就是这个男人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咯?”苏乙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总是聚少离多,见面的次数很少;也因为他太优秀了,他面临的诱惑一定很多;还因为这次的争吵,让我觉得我在他心中也许没那么重要,要不然他怎么会在我和他冷战了一个月的时间以后才想起来找我和联系我?” “他就不怕真的弄丢我了?” 7017k 0901、完美情人李察德 “爱情使人盲目,就算是再聪明的人在爱情面前,也会蠢得像头猪。”苏乙叹气道。 “明明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惹人生厌?”秦羽墨嗔怪地道,“良辰老师,子乔说你是万能的,我们都这么觉得,所以我才来找你当知心姐姐,你不会让我失望而归吧?” “我可谢谢你这么看重我!”苏乙没好气地道。 “我问你,你觉得李察德有什么缺点吗?”苏乙问道。 秦羽墨想了想,道:“他幽默风趣,英俊潇洒,博学多才……” “打住,我是说缺点!”苏乙翻了个白眼。 “缺点?”秦羽墨撇撇嘴,“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总是那么忙,抽不出时间来陪我!从去年我们两个订婚后到现在,我们两个一共才见过五次面!” “也就是说,在你眼中,他除了不能陪你,根本没有缺点,对吗?”苏乙淡淡问道。 “有是有一点,不过都是一些生活上的一些小毛病,无伤大雅啦!”秦羽墨笑嘻嘻道,“毕竟人无完人嘛!” 苏乙点点头:“下面进入快问快答环节,张伟有什么缺点?” “抠门小气。”秦羽墨立刻道。 “曾小贤呢?”苏乙继续问。 “猥琐吊丝!”秦羽墨反应很快。 “吕子乔?” “花心渣男!” “关谷?” “刻板暴躁!” “我?” “本来只是觉得你比较冷漠不合群,但现在你又多了个缺点,大男子主义!”秦羽墨嘟嘟嘴道。 “你前男友呢?”苏乙又问。 “伱说哪个?”秦羽墨一怔。 “最后一個!”苏乙道。 “那缺点就多了,自私小气、粗鲁无礼、不求上进、愚蠢……” “可以了!”苏乙阻止她,“我让你说这么多人的缺点,知道为什么吗?” “想告诉我人无完人?让我多给李察德一点时间?”秦羽墨问道。 这姑娘还有救吗? 苏乙摇头叹了口气:“我的确是想告诉你人无完人,只要是你认识并接触过一段时间的人,你不可能说不出他的缺点,这是很真实的事情。” “但李察德在你心里却完全没有缺点!不要再说他忙——忙算什么缺点?如果我一直很忙,你会觉得这是我的缺点吗?” 秦羽墨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想告诉我,像李察德这样没有缺点的极品好男人,遇见了就是福气,一定要牢牢抓住他,对不对?” (⊙﹏⊙)! 苏乙摇头道:“常言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你不是,你是真睡着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没有缺点的人?”他看着秦羽墨,“如果一个人在你心里连一点缺点都没有,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你蠢,看不出来!” “第二,他在演你!” “你问我他为什么不回应你结婚的话题?这个问题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但你一定不会相信!因为你一直在做梦,不肯回到现实!”苏乙道,“但如果你真的有勇气想要醒过来,想要一个真相的话,其实很容易就能做到!” 他看着秦羽墨,最后说道:“只要你假设李察德每一句话都是假的,然后再细心观察,就可以得到真相。因为那些不怎么高明的演员都有一个通病,就是非常在意自己的人设,然后就会拼命向别人表现出这些他自认为出彩的设定。” 秦羽墨脸上的笑容终于缓缓消失了,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女人可以很傻,但也可以很聪明。傻还是聪明,就看她们愿意怎么样了。 当天下午,李察德宴请爱情公寓众人,张伟因为要赶一篇论文而缺席,吕子乔说是有事不能来,但实际上他是不爽秦羽墨这样的大美女居然名花有主,更不爽自己作为一个陪衬出席。 于是出席的人就只有关谷神奇、唐悠悠、胡一菲、苏乙和曾小贤,外加李察德和秦羽墨“伉俪”二人。 秦羽墨的表情有些恍惚,脸色很不好看,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有心事。 在落座前,李察德温声细语和她说了几句话,但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反倒让秦羽墨变得更加烦躁。 本该由秦羽墨介绍李察德给大家认识,再把大家一一介绍给李察德,但秦羽墨黑着脸一言不发,李察德只好自我介绍了。 “我是李察德,羽墨的未婚夫,我是做珠宝生意的,很高兴和大家认识。”李察德声音带着磁性,气质也很温文儒雅,尤其是秦羽墨突然撂挑子的情况下,他居然没有半点生气和责怪的意思,很宠溺地包容着秦羽墨。 这让胡一菲等人对他好感大增。 “李察德你好,我是胡一菲,羽墨从小玩到大的同学。”胡一菲笑着自我介绍。 “我可以叫你一菲吗?”李察德笑着道,得到胡一菲肯定的回答后他笑着说道,“经常听羽墨提起你,说你很照顾她,像是一个知心大姐姐一样。” “知心大姐姐”这个词似乎刺激到了秦羽墨,她下意识抬头看了苏乙一眼,苏乙对她笑了笑。 “羽墨真这么说我?哈哈,应该的啦!我们是最好的闺蜜嘛!”胡一菲很开心地说道。 本来其乐融融的客套寒暄挺好的,但就在这时秦羽墨突然开口了。 她看向李察德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一菲很照顾我,像个知心大姐姐了?” 李察德顿时一怔。 “我不但没这么说过,我还告诉你,一菲表面强大,但其实心里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是我要多照顾照顾她!”秦羽墨盯着李察德的眼睛,“你为什么要说谎?” 场面瞬间变得凝固起来。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秦羽墨,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一句随意的客套做出这样的反应来。 唯有苏乙忍不住笑了笑。 “呃……哇哦!原来羽墨你这样看我!”胡一菲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哈哈干笑着打圆场,“其实我百变的,可御姐可萝莉,都没错的哈哈!李察德我来给你接着介绍,这位是唐悠悠,她是一个演员;这是关谷神奇……” 胡一菲急忙把所有人都给李察德介绍了一遍。 李察德面不改色,跟每个人都打了声招呼。 等所有人都介绍完后,李察德看向秦羽墨苦笑抱歉道:“好吧亲爱的,我不应该把商务上虚假的客套用在和真朋友的交往上,你批评我是对的,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真诚对待你的朋友,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 这话漂亮到头了! 谷烻 就连苏乙都忍不住在心里悄悄给李察德点了个赞。 怪不得能当渣男,就这话术,有几个女的能顶得住? 起码胡一菲和唐悠悠顶不住,两人当场眼神就化了。 就连关谷神奇和曾小贤也露出叹为观止的表情,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温柔极了。 秦羽墨又有些要沦陷了。 这个男人真的太完美了,简直就像是童话里的王子一样。 他真的是在演戏吗? 如果真的是在演戏,让他一直演下去,那也是极好的呀。 秦羽墨表情阴晴不定,内心急剧挣扎。 李察德却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暂时原谅我咯?” 他笑了笑,不等秦羽墨回话,就接着道:“羽墨,没想到你的朋友各个都那么英俊潇洒,风姿绰约……” “疯子奏乐?”关谷神奇愣了下,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演奏的餐厅乐队,“他干嘛要骂人?” “嘘……”唐悠悠白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李察德接着笑道:“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替我照顾羽墨,这儿有一些我从南非带回来的小礼物,请大家不要见笑。” 说着,他便从身后的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个小礼物盒,示意秦羽墨分发给大家。 秦羽墨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一言不发地照做。 在发给苏乙礼物的时候,她躲闪着目光,有些不敢看苏乙的眼睛。 苏乙倒是面色如常。 所有人都当面打开了盒子,各个都发出惊喜的声音。 每个礼物盒子里装的都是钻石! 女士收到的是钻石耳钉,男士收到的是钻石胸针。 钻石不大,大概是六七十分的样子,但钻石的净度很高,而且切工…… 好吧,这玩意儿苏乙也不懂,不过很值钱就对了。 在座五个人,五份钻石,保守估计一份礼物的价值至少上万块。 这李察德第一次见面,就送大家价值一万以上的钻石做见面礼,手笔不可谓不大。 温柔细腻,慷慨多金,这样的男人,简直是每个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就算是男人,也要在这样的人设面前自惭形秽。 比如曾小贤。 倒是关谷神奇多少有点不爽,但看在他把钻石当鹅卵石一样乱发的份上—— 关谷可以克服。 李察德的电话铃声响了,他说声抱歉,跑一边接电话去了。 他人刚一走,胡一菲就兴奋地说道:“原来这才叫真正的钻石王老五啊!”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还长得那么帅!”唐悠悠也激动嚷嚷。 “其实我也可以留胡子!”关谷神奇看着唐悠悠,对她嘿嘿一笑,“因为我的脸型和李察德完全一样!” ?????! 唐悠悠撇撇嘴,转过头来。 “羽墨,你今天怎么搞得?怎么魂不守舍的?”胡一菲趁机问起了秦羽墨,“你和李察德又吵架啦?” 秦羽墨回过神来,她看向苏乙,哭丧着脸道:“良辰老师,为什么我越来越感觉到你说的是对的了?” “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对的。”苏乙淡淡笑了笑。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曾小贤疑惑道。 “如果我选择继续欺骗自己,你会不会对我失望?”秦羽墨眼中雾气升腾,巴巴看着苏乙。 “我为什么要对你失望?”苏乙笑道,“我又不会受伤。” “什么意思?”胡一菲听出点不对味来,脸色终于变了。 “谁受伤了?羽墨受伤了吗?”便在这时,李察德从一边走了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氛围一时有些奇怪,曾小贤见状急忙打个哈哈圆场:“没有,我们是在聊,钻石这么硬,戴在身上会不会不小心弄伤自己?” “当然不会了。”李察德笑呵呵道,“好的钻石每一个棱角都是经过细心打磨的,绝对不会伤到人的。对了,送你们的东西,还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谁会不喜欢钻石呢?那不是神经病吗?”关谷神奇笑道。 砰! 唐悠悠在桌子底下踢了关谷神奇一脚,笑呵呵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说——他非常喜欢你送的礼物。” 李察德呵呵一笑,看向苏乙:“苏先生,或者我更应该叫您良辰老师。您写的那篇文章我拜读过了,我是既感到荣幸,又感到惭愧。” “我很高兴在羽墨难过的时候能有您这样的朋友替她打抱不平,也非常感谢您对我的鞭策和批评,请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对羽墨好的。” 苏乙淡淡道:“你对羽墨好不好,和我没有关系。” 李察德一怔,但很快就笑道:“我能理解您对我有一些误解,但请你相信我,其实我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改变对我的看法。” 苏乙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今晚的主角不是他,他不想喧宾夺主。 “其实羽墨对我的怨气大都因为我平日太忙,没有时间陪她。”李察德苦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掌管那么大一家公司,我要面临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我承认自己对羽墨有亏欠,所以我尽量从别的方面弥补。” “我知道羽墨喜欢钻石,所以我就在全世界为她搜寻最好的钻石。”李察德看向秦羽墨,“羽墨,我给你买的那块钻石,你给大家看了吗?” “我为什么要给大家看?”秦羽墨面色复杂地看着李察德,“为了向大家证明你有多爱我?还是为了向大家证明你是个很大方的人?” 7017k 0902、秦羽墨的选择 猎物挣扎或者想要逃走的时候,谁会最先感知到? 当然是猎人。 当一向乖巧好哄的秦羽墨第二次当众顶撞他的时候,李察德警惕地意识到,秦羽墨今天很不对劲。 以往秦羽墨使小性子或者发再大脾气,他都觉得情况在自己掌握之中,因为他很了解秦羽墨为什么发脾气,该怎么哄好她。 但现在,他突然不知道了。 秦羽墨怎么了? 他必须搞清楚这个女人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察德微微沉默,道:“羽墨,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是心情不好,我只是突然不想骗自己了。”秦羽墨看着他道,“我不能再骗自己,我的未婚夫一年只见我五次,只是因为他忙工作,没有时间陪我!也许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我。” “羽墨,也许我们应该先放下一些小情绪,”李察德道,“我不想因为我们之间的私事而影响到新朋友对我的印象。” “是吗?在你心里,大家对你的印象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放下你患得患失的未婚妻,也要维持你完美的好男人形象?”秦羽墨步步紧逼。 “伱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李察德深情看着秦羽墨,“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第一位的。” “你撒谎!”秦羽墨突然激动起来,“如果我真的是第一位,你怎么会一年只见我五次?” “那是因为我工作太忙了……”李察德解释。 但他刚说半句,又被秦羽墨打断:“你又撒谎!你工作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都不挺,就算你白天没有时间陪我,晚上呢?就算你不能陪我太长时间,那么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甚至是十分钟呢?要不五分钟?五分钟的时间也没有吗?我真的不相信人可以忙到连五分钟的时间都没有!” 李察德脸色变了:“羽墨,我们不应该在你的朋友面前争吵。” “是吗?你其实是想说,我不应该拆穿这些事情,而是应该继续像你期望的那样,以为你是爱我的,继续做着自欺欺人的美梦,对吗?”秦羽墨流下了眼泪,露出哀婉的神色。 “如果我不爱你,怎么会花三個星期的时间,为你挑选这枚世间少有的钻石?”李察德一把抓住秦羽墨的手,把她手上的钻石展示给大家看。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另一个盒子来,缓缓打开,深情地道:“羽墨,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如果我不爱你,我为什么要跑遍全世界,也要为你找到这颗更大、更漂亮的钻石?” “哇!” 原本正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的胡一菲和唐悠悠立刻被这颗亮瞎人眼的巨大钻石给吸引住了,眼睛都挪不开了。 秦羽墨也惊呆了,因为这个钻石真的有鸽子蛋那么大! “它有个美丽的名字,叫沙漠之星。”李察德深情款款地对秦羽墨道,“羽墨,如果我不爱你,我怎么会想要把这世上最尊贵迷人的钻石送给你呢?” “如果有人送我这样的钻石,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认了!”唐悠悠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 “喂,醒醒!”关谷神奇不满地用手肘碰了碰她。 秦羽墨的神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男人也许是真的爱她的,否则又怎么会送她这么珍贵的钻石呢? 而且当众表白、当众送钻石这一招,对女人的杀伤力太大了。 是问有哪个女人在这种场景下还能不沦陷? “李察德,你……你真的爱我吗?”秦羽墨有些茫然地问道。 “当然,这一点毫无疑问。”李察德语气肯定地道,“我很抱歉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作为你的未婚夫,这是不称职的表现,以后我一定会改正的,羽墨,原谅我好吗?” “原谅,原谅!我什么都原谅!”胡一菲都忍不住替秦羽墨着急起来。 “就是羽墨,李察德太好了,要是我的话,我早就什么都答应他啦!”唐悠悠一副花痴的样子嚷道。 “呃,羽墨,女生有小性子很正常,但要适可而止。我觉得李察德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的耐心真的超乎寻常。”曾小贤也劝解道。 “羽墨,我也觉得,李察德真的很爱你!”关谷神奇道,“起码他爱你胜过爱钻石,否则他不会把钻石当成鹅卵石一样送给你……嘶!” 关谷神奇又被唐悠悠怼了一肘子。 所有人都在劝秦羽墨,只有苏乙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轻轻啜着茶汤,仿佛眼前发生的种种都跟他无关。 偏偏,秦羽墨茫然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身上。 紧跟着,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看我干嘛?我就是个打酱油的。”苏乙无奈耸耸肩。 “良辰老师,我到底该怎么办?”秦羽墨很迷茫地问道。 “问你自己咯。”苏乙笑道。 李察德是渣男吗? 毫无疑问他是的。 但这个渣男肯拿出价值几十万块的钻戒来渣,这世上有多少女人情愿被他一渣再渣? 只怕太多太多了。 在一颗“沙漠之星”面前,只怕李察德搂着另一个女人站在面前,很多女人都会装作看不到。 更何况秦羽墨现在仅仅是觉得李察德不爱她,她甚至都不知道李察德还有别的女人。 她会因为怀疑一个男人可能不爱她,而拒绝一颗沙漠之星吗? 无论会不会,苏乙都不会替她做决定。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苏乙其实已经给秦羽墨暗示得相当明显了。 如果秦羽墨还选择埋起头来当鸵鸟,你情我愿的事情,苏乙又何必枉做小人? 不过,如果秦羽墨要是做出反应来,那苏乙就不会袖手旁观了。 他看这个李察德不爽很久了!谷鯂 又送钻石又装得跟个情圣似的,还感谢自己批评他? 跟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爱情公寓不允许有这么恶心的人存在! “羽墨,你到底怎么了?”李察德没想到自己都拿出沙漠之星了,秦羽墨还在犹豫,居然还去征求苏乙的意见,“为什么你会突然怀疑我?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你……你就是太好了,好得太不真实了!”秦羽墨突然激动起来。 李察德摇头叹了口气,有些难过的样子:“不管怎么样,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戴上这块钻石,好吗?至少它是真的。” “对不起,我不能要。”秦羽墨突然做出了决定。 她不但没有要沙漠之星,还把自己手上的钻石也撸了下来,放在了李察德面前。 “李察德,我现在心里很乱,在没想清楚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之前,我什么都不想要。”秦羽墨失落地说道。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李察德就算伪装得再好,这一刻也难免有些失态,“羽墨,就算我死,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你总得让我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才好给你解释呀!” “我也想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秦羽墨惨然一笑,“我一直都觉得你没有任何缺点,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完美的人。但今天我醒过来了,这世上哪儿有完美的人?只是我自己不愿意看到那些不完美罢了。” “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李察德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听说了关于我的谣言?或者有人在你我之间挑拨离间?” “没有,你别问了!”秦羽墨摇头。 “一定有!否则你今天不会表现得这么奇怪!”李察德激动道,“告诉我羽墨,到底是谁?这个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过,你别再问了!”秦羽墨也提高音量。 “你在保护这个人?还是他不敢跟我当面对质?”李察德逼问道。 “我没……” “好了羽墨!不必替我遮掩。”苏乙终于不再吃瓜了。 他笑呵呵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他身上。 “是我告诉你李察德这个人有问题,是我提醒你注意他的言行举止,这没什么可隐瞒的。”苏乙笑呵呵道。 “苏乙,为什么?”胡一菲不可置信地道。 “真的是你?”李察德脸色复杂,“羽墨对你和别人的态度不一样,我们之间又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问题,我就猜到这两者之间有联系。” “苏乙,你和羽墨……”胡一菲的脸色变了。 “李察德!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良辰老师清清白白!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秦羽墨气愤道。 “那我就不明白了。”李察德看着苏乙,“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良辰老师,您也是个文化人,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吧?我跟您素昧平生,你对我根本就不了解,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你为什么要在羽墨面前中伤我呢?别告诉我你只是闲得无聊。” “这招先发制人不错。”苏乙赞了一句,“不过我没必要向你澄清什么,因为就像你说的,你我素昧平生,过了今天,你我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说完这一句,苏乙就不再看他,而是看向秦羽墨,微笑道:“你做出了一个很勇敢的选择,那么,你准备好迎接事情的真相了吗?会很残酷的。” 秦羽墨看着苏乙,重重点了点头。 苏乙也点点头:“好,那我就先揭晓谜底。你的未婚夫李察德先生,其实是个有妇之夫。”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面色大变,包括李察德在内。 场面一时竟一片寂静。 “这怎么可能!”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胡一菲,她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苏乙你怎么知道?你之前认识李察德?” “不认识。”苏乙摇摇头,开始解释。 “羽墨第一次跟我说起李察德的时候,从她叙述的那些信息里,就可以看出李察德这个人是很不对劲的。”苏乙道,他说话很有技巧,说的都是真的,但他知道李察德是渣男当然不是靠分析出来的,而是早就知道正确答案。 “已经订婚的情侣一年只见五次面?平日里除了白天偶尔打个电话,晚上基本从不联系。”苏乙笑呵呵道,“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男人了解男人,有羽墨这样一个大美女做未婚妻,却平均两个多月才见一面,怎么可能忍得住?只这一点,李察德就太惹人怀疑了。” “再者,我从来不相信世上存在完美的男人,也从来不相信一对谈了三年的情侣,女人还发现不了男人的缺点,羽墨不像是个傻女人,所以我觉得答案只有一个,李察德在演戏!” 苏乙说到这里顿了顿,笑吟吟看向李察德:“今天见到李察德,他身上的一些细微特征,和一些行为举止,完全印证了我的这些想法。” 李察德微微色变,用敌视的目光看着苏乙道:“苏乙,就算你喜欢羽墨,但也不用这么卑鄙来中伤我吧?” “羽墨,难道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爱人?”他看向秦羽墨。 “至少我知道良辰老师从不对人说谎。”秦羽墨道。 “我也相信!”胡一菲立刻表态道,“而且他不是卑鄙的人!李先生,你的钻石我还给你,礼物太贵重,我不敢收!” 说着,就把刚才收起来的钻石重新推回到李察德面前。 “那我也不要了!”关谷神奇立刻跟着表态。 “不好意思了李先生,我也不收了。”唐悠悠讪讪一笑,也把钻石还了回去。 “钻石虽然好,但这次我站兄弟这边!”曾小贤洒然一笑,把盒子也还了回去。 李察德的脸色再变! 打死他也没想到,苏乙居然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这么高! 他的挑拨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弄巧成拙,让这些人一致对外了! 为什么? 这个苏乙有什么魔力,值得这些人这么信任他? “李察德,在良辰老师拆穿你之前,我想你自己承认!”秦羽墨脸色惨白,显然被苏乙爆出的消息打击的不轻,只是咬牙苦撑,想要得到最终的真相。“这样我可以告诉自己,你至少是敢作敢当的。” 李察德面色阴晴不定,最终没有接秦羽墨的话,而是看向了苏乙。 “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门道来!”他冷冷地说道。 7017k 0903、恼羞成怒 “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门道来!”李察德冷冷地看着苏乙道。 叮。 苏乙耸耸肩:“好吧,那就如你所愿,让你求锤得锤。” 他笑呵呵看着李察德道:“你的确伪装得很好,你的伪装可以骗过绝大多数人,但是你很不幸,遇到了我。对我来说,你这个人从头到脚都贴满了有妇之夫的标签!” “先说你的脸上,看起来你有用护肤品的习惯,所以你脸上的皮肤显得很光泽细腻,并且湿润。”苏乙笑道。 “咦~”胡一菲嫌恶地颤抖一下,“一个男人用这样的词形容另一個男人,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苏乙没有理她,继续道:“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你左脸有一块皮肤并没有那么光泽细腻,还略显干燥。这说明,这块皮肤上的护肤品,被你擦掉了。” “这你都注意得到?”曾小贤看苏乙就像是看神仙。 大家看苏乙的眼神都很古怪。 正常人,谁会注意别人脸上的皮肤干不干燥啊? 不过在苏乙的提醒下,大家也的确发现了李察德左脸蛋上有一块皮肤比较干燥黯淡,明显是没有经过护理的本来颜色。 他给脸上涂抹护肤品的时候不可能故意留下那么一块地方不抹,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后来擦掉了那块皮肤上的护肤品。 李察德下意识摸了摸脸,冷笑道:“就算我擦了擦脸,又能说明什么呢?我脸上不小心沾上了脏东西,我擦一擦,这很奇怪吗?” “你一个这么注重形象的人,在什么情况下能把自己的脸弄脏?”苏乙淡淡一笑,“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在你出门前,一个涂着口红的女人吻了吻你的脸,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荒谬!这完全是你的臆想!伱有什么证据是一个女人亲了我?”李察德怒极反笑,“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这简直就是笑话!” “别急,这只是诸多可疑细节中的一个。”苏乙笑道,“说完了头,再说说你的身上。你身上有股很浓的古龙水味道。一般喷香水都是在出门前喷,羽墨说你家到这里要一个多小时车程,虽然我对香水不是很了解,但据我所知,像是古龙水这种淡香水不可能在喷过一个多小时后,还有这么浓郁的香味。所以,你应该是到了这里下车的时候,给身上喷了一些香水吧?” “这又能说明什么?”李察德眼神闪烁,他身上的香水味的确很浓,这一点他否认不了。 “说明什么?”苏乙失笑,“一个男人在见自己的女朋友之前赶紧给自己身上喷喷香水,还能说明什么?” “你这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喷香水只是为了礼貌,为了给大家留下好印象!”李察德忍不住站了起来,“羽墨,你就任由这个疯子在这里污蔑我?你真相信他这些毫无证据的鬼话?难道我们三年的感情,都不能让你对我多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信任吗?” “如果你真的心里没鬼,又何必这么生气?”秦羽墨看着他,“良辰老师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我自然会有我的判断。李察德,你要是坦坦荡荡,就听他说下去。” “我只是觉得这很可笑!”李察德沉声道,“他说的话全都是生搬硬套强词夺理的无稽之谈,全都是他自己的臆测,根本没有一点证据!我觉得我们根本没必要听这些废话。” “也好,那我就长话短说。”苏乙也不以为忤,淡淡一笑道,“其实你身上还有好几处细节都很可疑,比如你皮包上有个纤细的指纹印,你戴在中指上的戒指看起来很紧,但戴在你无名指上应该正合适,你脖子上围着的丝巾内侧绣着rt这两个字母,皮带头上也有rt这两个字等等等等……这些都不说了。” “细节!都是细节!”唐悠悠惊呼出声,双眼放光。 大家的眼神都像是扫描仪一样扫视李察德身上苏乙说过的那些特征。 李察德浑身不自在,脸皮不自然抽了抽,道:“这又能说明什么!指纹可能是我家保姆留下的,rt是设计这款丝巾和皮带的设计师的名字缩写,至于戒指……羽墨认识我第一天我就戴着这个戒指,这是我父亲给我的,所以有点紧,但我没有结婚,所以只能戴在中指上!” “准备可以说很充分了。”苏乙笑呵呵赞了一句,突然话锋一转,“那tina是谁?” 李察德瞳孔猛地一缩:“什么tina?我不认识什么tina!” 秦羽墨怔了怔,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露出错愕的神色。 “你不认识?”苏乙似笑非笑,“如果你不认识tina,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谁?” 顿了顿,苏乙道:“很抱歉,我的视力和听力比平常人要灵敏一些,刚才你来电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看到了你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你刚才去一边打电话的时候,我又听到你说了一句——今晚我不回去了。” 他笑眯眯看着李察德:“你为什么要告诉这个tina,你今晚不回去了?你丝巾上和皮带上的英文缩写,其实是richard和tina的首字母缩写,对不对?这两样东西,是tina专门为你订制的私人定制款!对不对?”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李察德勃然大怒,激动指着苏乙大叫,“我看你就是想中伤我,你对雨墨心怀不轨,所以你诽谤我,你想得到羽墨,但你处处比不上我,你只有用这样卑鄙的办法,让羽墨误会我,然后离开我!” 他急了,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苏乙淡然一笑,端起桌上的水轻轻啜了一口,这才不慌不忙地道:“你也是个聪明人,你觉得事到如今,还狡辩有意思吗?李先生,接受现实吧,你翻车了。” “你!”李察德指着苏乙,突然语结,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tina?”秦羽墨突然开口,转过头问李察德,“就是我的那个vip客户tina,是不是她?” “羽墨,你听我解释……”李察德张了张嘴,无力地道。 “想要确定这点真的太容易不过了!”秦羽墨脸色铁青拿出自己的手机,“我现在一个电话打过去,所有事情就都清楚了!” “好吧,我承认,我和tina的确有关系。”李察德放弃了抵抗,叹了口气道,“我和她……已经结婚五年了。羽墨,但请你相信我,我爱你是真的,我只是没有勇气离婚……” “你住嘴!”秦羽墨突然爆发了,她站起来狠狠一耳光打在了李察德脸上,恨恨地瞪着他,泪流满面地道:“李察德,你让我感到恶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餐厅外冲去。 “羽墨!”胡一菲等人惊呼。 “渣男,以后再跟你算账!”胡一菲气愤地一指李察德,转身追了出去。 “呸!我鄙视你一百遍!”唐悠悠飞快骂了句,也追了出去。 “悠悠!等等我!”关谷神奇一见顿时急了,急忙也站起来,临走前边跑边对李察德喊:“我鄙视你第一百零一次!” 整个场子就剩下苏乙和曾小贤,还有李察德三个人。 李察德长长吐出一口气,怒视苏乙:“姓苏的,现在你满意了?” “当然满意。”苏乙笑了笑,“惩恶扬善,藿香正气,一个字,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李察德突然冷笑道,他咬牙恨恨地道,“就算你得到羽墨,也不过是得到一件我玩过剩下的二手货而已。” “喂!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吧?怎么说羽墨也和你相爱过,就算分开,也不用恶语相向吧?”曾小贤不满道。 “关你屁事!”李察德此刻卸下了所有伪装,鄙夷地看着曾小贤,“你一个小小的破电台主持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就算是魔都电视台的台长见了我,也得尊敬得叫我一声李先生!你算什么东西?” “你、你……”曾小贤气得面红耳赤。 他突然一手抱住苏乙的手臂,一手指着李察德,带着哭腔告状:“小乙哥,他欺负我!” “你给我死开!”苏乙一阵恶寒,甩开了他。 他站起身来,对李察德笑了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恼羞成怒,你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吃了亏就只会学泼妇骂街,无能狂怒吗?我掀了你的桌子,你什么办法都没有吗?” 苏乙故作失望地摇摇头,轻蔑地道:“我真的不该太把你放在眼里,你根本就不堪一击。” 说着他摇摇头:“走了曾老师!” “鄙视你!”曾小贤做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赶紧追上了苏乙。 李察德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涨得通红! 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体面人,苏乙临走前的一番话,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侮辱! 作为一个骄傲的商业骄子,苏乙的鄙夷不屑,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我居然被一个穷屌丝给侮辱了?”李察德怒极反笑,他一边拿出电话,一边咬牙启齿地道:“我拿你没办法?我不堪一击?好,我就让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拿你有没有办法!” 另一边,秦羽墨哭着跑出了餐厅,却在不远的路口处被胡一菲追上了。 “羽墨别跑了!天塌下来有我帮你顶着,不就是遇到了个渣男吗?谁还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眼瞎呢,对吧?”她气喘吁吁地拽着秦羽墨劝道,“别哭了羽墨,有我在呢。” “一菲!我怎么这么倒霉?”秦羽墨崩溃大哭着抱住了胡一菲。 没过一会儿唐悠悠和关谷神奇也气喘吁吁地追来了。 “羽、羽墨,你没事吧?”唐悠悠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你、你跑得可真快!” “为什么你穿着高跟鞋,却能跑百米冲刺?”关谷神奇也累成狗,吐着舌头大喘气。 “我没事,谢谢你们的关系。”秦羽墨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道。 “良辰老师和曾老师呢?”她问道。 “我走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没出来。”关谷神奇道。 “糟了,他们不会打起来吧?”秦羽墨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李察德骨子里是那种很骄傲的人,今天良辰老师害得他颜面大失,我担心他会失去理智……” “他失去理智又能怎么样呢?”胡一菲不屑嗤笑,“难道他还敢动手不成?” “动手也不怕!”唐悠悠哼了一声道,“小乙和曾老师两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 “要是只有小乙哥一个人的话,以小乙哥的身材和肌肉,我认为小乙哥会赢。”关谷神奇分析道,“但要是加上曾老师这个累赘——小乙哥一定会输!” 他似乎想起了某件不堪回首的事情,忍不住摇头叹气。 “也没那么夸张吧?李察德娘了吧唧的,一看就很不能打的样子。”胡一菲摆摆手,“放心啦,他们两个会搞定的。” “可是,李察德一般出门都带着司机。”秦羽墨道,“他的司机是退伍军人,特别能打的那种,我曾亲眼看见他一拳打碎一块砖头,一脚踹断了一张桌子。” x﹏x! “那你不早说!”胡一菲失声大叫一声,扭头就跑,“你们两个看着羽墨,我去接应小乙他们!”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关谷神奇问道。 “不用,有一菲去,什么都能搞定。”秦羽墨幽幽地说,“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吧,我不想看到李察德狼狈求饶的样子。” 出了餐厅大门口,苏乙活动活动脖子和手腕脚腕,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快走啊小乙哥!咱们赶紧去追羽墨,她受了这么大打击,别再出什么事。”曾小贤焦急地道。 “有一菲她们在,羽墨不会有事的,我们不用急着过去,”苏乙笑呵呵四下张望着,“希望李察德不是个怂货。” “什么意思?”曾小贤愣住了。 “最近一段日子舞文弄墨,我感觉身子都快生锈了。”苏乙笑道,“该适当活动活动了。” 说着他顿了顿,向前努了努嘴,笑呵呵道:“呐,来了。” 曾小贤顺着苏乙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膀大腰圆的魁梧男人正从一辆豪车上下来,大步流星向这边走来。 “就你特么叫苏乙呀?”魁梧男人在苏乙面前站定,瞪着眼问道,声如洪钟。 0904、舒服了 这个大块头站在面前,就像是一堵墙一样,正常人看着都打怵。 苏乙的身高算是比较高的,身体也算是比较壮实的,但这家伙的体格是苏乙的两倍。 曾小贤吓得脸煞白,一边后退,一边战战兢兢道:“大哥,你认错人了,我们这儿、没有叫苏乙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大叫一声“跑呀”,转头撒腿就跑。 然后他就左腿绊右腿,华丽丽地摔倒了。 噗通! “哎呀!”曾小贤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抱成一团。 大块头和苏乙的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o_o 然后又不约而同齐齐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苏乙刚要说话,突然似有所觉回头看去。 就见李察德好整以暇从餐厅走了出来。 他似乎平静了许多,微笑一摊手:“看来我能欣赏一出好戏了。需要帮忙吗苏先生?” “如果你非要帮的话——”苏乙笑着解开衬衫扣子,“麻烦走开一点。” →_→? 李察德错愕了一下,露出个荒诞的表情,似笑非笑道:“约翰是灯塔海豹突击队退伍的职业特种兵,他曾在西雅图的酒吧里以一敌三十,徒手打倒了三十多个手持各种武器的帮派分子。你确定要跟他动手?” 躺在地上的曾小贤突然一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挥了挥,带着哭腔道:“我们投降!投降输一半啊……” 李察德呵呵一笑,戏谑看着苏乙,一副“我为你好”的表情道:“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说服约翰不打脸。” “哦对了,结束之后我会作为良好市民主动报警,并且会为我的保镖鲁莽冲动的行为道歉。”他笑眯眯地补充道,“我的保镖早就研究透了华国的法律,知道怎么在不违法的情况下,让你感受到最大的痛苦。” “你可以随便去告他,但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情最终会被定性为打架互殴。你想要赔钱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我宁愿花钱请最好的律师为约翰打官司,也绝不想赔一分钱给你。” “苏先生,现在你还觉得我对你毫无办法吗?”李察德由衷地舒爽笑道,“你呀,对财富的力量一无所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消息,原来你真的不懂,呵呵……” 约翰狞笑着对苏乙勾勾手指:“来吧小姑娘,让我好好心疼心疼你!” 啪! 苏乙抡圆了给他一一记耳光。 声音响亮清脆! (`?д?′)!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苏乙的动作太快了,快到根本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但这声响亮的耳光是真实存在的,约翰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起来的五道红梁,也是真实存在的。 “要动手就动手,废话那么多,是想用口臭熏死我吗?”苏乙叹了口气,啧啧摇头道。 “发可!”回过神来的约翰暴怒了。 他一拳狠狠向苏乙脸上砸去。 砰! 苏乙后发先至,一拳打在约翰袭来的拳头上,然后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他一记耳光—— 啪! 耳光响亮! “啊啊啊……” 约翰只觉自己一拳打在了一辆飞驰而来的卡车上,巨大的力量使得他踉跄倒退,五根指关节剧烈疼痛,他抱着自己的右手凄厉哀嚎起来。 “来!”苏乙笑呵呵对他招招手。 “混蛋!”约翰被彻底激怒,突然飞起一脚向苏乙当胸踹来。 几乎在他起脚的同时,苏乙也同样飞起一脚,踹在了他亮出来的脚底板上。 砰! 约翰健壮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 苏乙轻飘飘落地,舒爽地吐了口气,笑呵呵对挣扎着爬起来的约翰招招手:“再来!” ╭(⊙o⊙)╮! 躺在地上的曾小贤惊呆了! 原本好整以暇等着看戏的李察德也惊呆了。 从旁边街口刚跑出来的胡一菲也惊呆了,傻傻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约翰从地上爬起来,这次他再看苏乙的目光,就变得凝重且忌惮起来。 他不是傻子,接二连三受挫,已经让他感受到了苏乙的厉害。 他慢慢向苏乙靠近,某一刻突然大喊一声,双手狠狠抓在苏乙的双肩上,就要把苏乙摔出去! 但不等他动作,苏乙突然一招推窗望月格挡开他的动作,跟着便是一套如疾风骤雨般的凌厉组合拳! 啪啪啪啪啪啪啪…… 苏乙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约翰的身上、脸上,后者完全被打懵了,只是被打得连连踉跄倒退,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格挡或者反击动作。 某一刻,苏乙突然止住所有动作,脚底下也猛地一顿。 然后下一刻他便猛地进一步,双掌狠狠拍在约翰的胸口处。 砰! 一声如中败革的闷响,约翰高大健壮的身躯顿时凌空倒飞出去。 砰! 他的身体重重摔在了他开来的那辆车车头上。 车头被砸出一個巨大的坑,就连挡风玻璃也被他的头撞破了。 约翰发出痛苦的声音,从车头上滚落下去再也没爬起来。 江予缓缓收回手掌立定,意犹未尽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笑容来。 “舒服了!”他笑呵呵看向李察德,一扬脖子,“这样的保镖还有吗?再给我来一打!” 李察德瞠目结舌看着苏乙,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而躺在地上的曾小贤也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张大嘴巴呆滞地看着苏乙,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他“啊”地痛呼一声,下一刻眼睛一亮,脸顿时涨得通红:“不是做梦!小乙哥,你居然是武林高手!也太帅了吧!” 而另一边街口的胡一菲这时也回过神来,第一时间一闪身,躲在了一堵墙后。 她的心砰砰砰跳得很厉害,刚才苏乙打飞壮汉约翰的那一幕,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 一同回放的,还有那天在她弹一闪的威慑下,苏乙落荒而逃的场面。 这个壮汉约翰有高大又结实,胡一菲很清楚,自己就算能打过这个人,也绝不会轻松。 可苏乙呢? 就像是猫戏老鼠一般,打得约翰毫无还手之力! 苏乙这么好的身手,这么能打,他有什么必要怕她的弹一闪?有什么必要在她还没出手的时候就落荒而逃? 胡一菲明白了! 她终于醒悟过来了。 那天苏乙是故意提出那些非常过分的要求来激怒她的。 目的就是要激怒她,让她可以心安理得的赖账而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从而免除履行赌约。 胡一菲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刻竟烫得吓人。 另一边。 苏乙走到了李察德跟前,笑呵呵问他:“我对财富的力量还是有点了解的,但你对我的力量,似乎一无所知。” 啪! 他一巴掌拍在李察德的肩膀上,五指微曲用力。 “啊啊啊……疼!疼!疼!”李察德立刻惨叫着歪着身子屈膝半跪在地,“松手!松手啊!” “这点疼都忍不了,你怎么跟我斗?”苏乙笑道。 “苏乙伱松手!”李察德痛得死去活来,面容扭曲大叫道。 苏乙松开了他,笑道:“你可以报警了,看看约翰身上的伤,构不构成轻微伤。当然,你也可以请律师来告我,买通热搜来搞臭我,号召媒体封杀我,甚至可以叫一群人来打我,搞几个死士给我下套,想办法把我丢进牢房里去。” “这些办法你都会的吧?用不用我教你详细怎么操作?”苏乙笑呵呵对眼中逐渐露出惊恐之色的李察德道,“财富的力量嘛,只要有钱,想要整个人,还不容易?你可以尽管试试这些办法,只要有一个能成功你就赢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李察德惊恐瞪着苏乙,颤声叫道。 “我就是个毫无背景的穷屌丝。”苏乙笑道,“真的,不骗你,我没有任何背景,你可以用你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来整我,你不用担心我后面有什么人,完全不必担心。但是——” 苏乙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李察德脸上扇着,笑呵呵道:“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对吗?” 李察德浑身一颤,突然举起双手道:“ok我认输!我认栽!这个亏我吃了!羽墨我让给你,我不玩了!” 苏乙手一顿,突然伸手揪住他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撕扯起来。 “啊!啊!啊!疼疼疼……”李察德凄厉惨叫着。 苏乙撕扯着李察德的头发,使得他的脸凑近自己,笑呵呵地道:“听着,我替羽墨出头,不是因为我喜欢她,而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可以吃亏,可以上当,可以被人欺骗,受人欺负,毕竟人活一世,这些事情都经历经历,没什么坏处。”苏乙笑眯眯道,“但我这个人最讲义气,当我的受了委屈,却没有能力还手的时候,我,就是那个替他们算账的人。” “现在懂了吗?李察德?”苏乙松开他,替他整理整理衣服,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不紧不慢道,“你要是再说什么把羽墨让给我的屁话,不止是在侮辱你自己,也是在侮辱我的人格,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察德退了一步,惊恐地盯着苏乙,咬牙道:“你真不是为了追求羽墨才整我?” “你值得我骗吗?”苏乙反问。 “懂了!”李察德脸色复杂盯着苏乙,“这回我真懂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栽在你手里,我也不算亏。”李察德仰天长叹,“苏先生,我不是想为自己辩解,我的确不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的确对不起羽墨。但你也是男人,你应该能懂得,像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在外面却只有羽墨一个女人。无论你怎么看我,我都觉得我足够爱她了!” “除了婚姻,除了长时间的陪伴,我能给她的都愿意给她,都舍得给她。”李察德神色复杂,“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这句话听着好耳熟。”一边的曾小贤突然插嘴。 但这边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苏乙笑道。 “有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真的不是为了得到羽墨才和我为敌,那我们两个的矛盾,就只是意气之争。”李察德对苏乙道,“我看不透你这个人,我也不想和你这样的人为敌,我根本没必要和你硬碰硬。你想要做的无非是替朋友出口气,对吗?” “好,你现在已经教训过我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李察德诚恳地道,“其实我也觉得亏欠羽墨,想要弥补他。如果你教训我这一顿能让她消除一些对我的怨恨,那我觉得我还是挺值的。” 苏乙看了他一会儿,摇头笑道:“你还真让人没办法彻底讨厌你。” “我只是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包括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李察德道。 他掏出两个戒指盒,递给苏乙,然后对他道:“这两枚戒指,一枚是我之前送给羽墨的那颗,还有一颗是我今天准备送她的沙漠之星,麻烦你都转交给羽墨,这算是我对她一点小小的弥补吧。” 苏乙想了想,接过这两样东西,道:“好,我会转交的。” “谢谢。”李察德对苏乙点点头,“苏先生,希望我们今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说罢,他退后两步,这才转身走到了刚才保镖开来的那辆车里。 鼻青脸肿的保镖畏惧地看了苏乙一眼,也急忙回到了车里。 随着汽车发出一声咆哮,这辆车头严重受损的车子驶离了这里。 “有种你回来,再跟我大战三百回合!”曾小贤突然“嗷”一嗓子,对着已经远去的汽车大喊。 苏乙面无表情看他。 曾小贤讪讪一笑道:“这是替你喊的,小乙哥,听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临走前要互相撂狠话,这样才显得有气势!” “曾老师,刚才发生的事情,能替我保守秘密吗?”苏乙道,“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会功夫这件事。” 曾小贤一怔,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因为怕麻烦。”苏乙老老实实道。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街口,知道胡一菲刚不声不响从那里刚离开了。 0905、我是小溪流 回去的路上,苏乙接到了关谷神奇打来的电话。 “小乙哥,我们在酒吧里,你和曾老师直接过来吧!”关谷神奇道。 叮。 “……好。”苏乙无奈耸耸肩,其实他想回家的。 “小乙哥,你就收下我呗!我真的很有天赋的!小时候,我曾获得过跳绳大赛的殿军!”曾小贤缠着苏乙苦苦哀求,“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大侠,求求你了,你就收我为徒呗!” 叮。 苏乙面无表情看曾小贤一眼,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曾老师,活着不好吗?” 曾小贤下意识缩缩脖子,赔笑道:“小乙哥,这……是什么意思?” “习武很苦的,你确定能吃得了苦头?”苏乙问道。 “当然!”曾小贤意气风发挥舞着拳头,“这是我的梦想,我会为之奋斗的。” “打两拳,踢两脚让我看看。”苏乙道。 “好,师父你看好了!”曾小贤大吼一声。 “天马流星拳!哈哈嘿哈!”他一通王八乱抡,浑身抽搐得跟隔壁吴老二似的。 “南拳不漏根!”突然怪叫一声,又飞起一脚。 “啊……” 下一刻他一声惨叫,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苏乙笑呵呵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没有任何意外。 就曾小贤这五肢不勤的脆皮体格,好好呆着都有可能会受伤,何况是抡拳踢腿? “小乙哥,我腰呢?我怎么感觉不到我的腰了?”曾小贤吸溜着凉气惊恐地叫道。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却因为腰闪了取消原计划。 正所谓医武不分家,对于这种跌打损伤的小病小痛,苏乙处理起来毫无压力。 一番推拿后,曾小贤就从原来的动一动就吱哇乱叫的程度,变得可以正常行走了。 “小乙哥,就算你不写作,就凭你这手艺,你也完全可以去做盲人按摩了!绝对可以赚大钱!”曾小贤活动着腰,感觉自己似乎又行了,咧着嘴恭维道。 ╮(﹀_﹀”)╭ “好主意啊!”苏乙似笑非笑,“等哪天我想不开了,我就去把自己的眼睛戳瞎,开一家盲人按摩,你说怎么样?” 曾小贤表情凝固,沉默片刻才迟疑着道:“盲人按摩——难道是指瞎子在按摩吗?” “不然呢?难道是聋子?”苏乙挑挑眉。 “我一直以为是哑巴呢。”曾小贤笑呵呵道,“啊呸!我是说,我一直都以为盲人按摩是一个品牌的名字呢,就像是沙县小吃,马应龙痔疮膏,王麻子菜刀一样。” “以为得好,下次别以为了。”苏乙呵呵一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就走到了酒吧。 “小乙哥!这边!”关谷神奇远远看到苏乙,急忙站起来招手。 “一菲说,你们在和李察德谈判,谈出什么结果了?”苏乙和曾小贤还没坐下,唐悠悠就好奇地问道。 “谈判?”曾小贤一怔,下意识看向胡一菲。 “对呀!你们不是在谈判吗?”胡一菲疯狂对曾小贤挤眼睛。 “哦哦,对对对,谈判!我们在谈判!”曾小贤虽然不明白胡一菲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还是选择了配合。 “我们知道你在谈判,可谈成了什么结果?”关谷神奇翻了个白眼道。 “这……”曾小贤眼珠一转,果断甩锅,“主要是小乙哥负责和李察德谈,我只是助理,对,我就是打酱油的,还是让小乙哥给你们说吧,哈哈!”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苏乙身上。 “咦?苏乙?你刚没叫喝的吗?走走走,先去吧台叫个喝的,我陪伱去呀!”不等苏乙说话,胡一菲就抢先说道。 然后她站起来不由分说就拽着苏乙的手往吧台那边而去。 曾小贤呆呆看着这一幕,突然酸溜溜地道:“我也没点喝的呢……” 关谷神奇闻言急忙向已经走向吧台的胡一菲和苏乙大喊:“一菲,顺便帮曾老师要一瓶啤酒!” 胡一菲头也不回地给了一個ok的手势。 关谷神奇咧嘴一笑,得意向曾小贤邀功:“曾老师,我了解你吧?你不用谢我!” 曾小贤没好气地道:“谢谢!” “不客气!”关谷神奇立刻美滋滋道。 秦羽墨抱着一瓶啤酒呆呆地坐在一边,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吧台边。 胡一菲压低声音对苏乙道:“刚才你没来的时候,羽墨说李察德会不会有苦衷才这么做?她想要去找李察德问清楚!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旦再见了李察德,十有八九会再度沦陷在那个混蛋的甜言蜜语之中!” “我好说歹说劝住了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给她任何去找李察德的借口了。所以小乙,你千万别说李察德被你给揍了,万一羽墨一心疼,事情不就遭了?你就说你留着和李察德谈判来着,再多说一些李察德的坏话!” 苏乙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胡一菲。 胡一菲脸上一红,摆摆手道:“好吧我承认,刚才你打李察德保镖的时候我也在场,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胡一菲大咧咧拍了拍苏乙的肩膀,笑嘻嘻道:“隐藏挺深嘛,住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也是个练家子!有机会咱们也切磋切磋?” 叮。 “好。”苏乙无奈点头,“我这么看你,是因为你居然教唆我说谎,在这个世界我从来不说谎的。” 其实不止如此,苏乙还奇怪胡一菲让他说谎的要求,居然没有强制执行的提示。 这还是苏乙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说明,不光是不合常理的要求,一些违背原则的要求,苏乙也不必去理会,比如说谎、做违法的事情。 “这是善意的谎言啦!”胡一菲一怔,立刻辩解道,“不要那么死板嘛!再说了,我就不信你从小到大从来没说过谎!” 苏乙道:“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 不等胡一菲说话,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你小看了秦羽墨,她不会在明知道李察德是有妇之夫的情况下,还往他身上扑的。她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应该只是失恋后痛苦的发泄而已,只是说说,当不得真。” 胡一菲不爽道:“喂,是我了解羽墨,还是你了解羽墨?” 苏乙笑笑:“放心吧,如果她真的要去找李察德,我一定会阻止她。” “好!”胡一菲点点头。 只要苏乙说话了,她也就放心了。 两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苏乙递给曾小贤一杯牛奶。 “小乙哥,我要的是啤酒!”曾小贤叫道。 “你扭了腰,要是想好的快点,要是不想承担中风的风险,最好喝了这杯奶。”苏乙道。 “好吧听你的。”曾小贤立刻妥协,接过了牛奶。 “小乙,你还没说,你到底是怎么和李察德谈判的呢?”唐悠悠好奇问道。 “我用的是物理谈判的手段。”苏乙老老实实道。 噗! 刚喝了一口牛奶的曾小贤直接喷奶了。 他呛得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神特么物理谈判。 胡一菲也忍俊不禁,苏乙这个人平常一本正经的,但时不时会来一句这种冷幽默,还挺有反差的笑果。 “什么物理谈判?”关谷神奇不解,“难道还有化学谈判吗?” “总之,李察德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觉得自己对不起羽墨,但并不承认他是个无耻混蛋,只是觉得他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苏乙耸耸肩道。 “这完全是混账话!”胡一菲忍不住吐槽道,“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难道全天下所有男人都会脚踩两只船吗?” “我肯定不会!”曾小贤第一个表态。 “我也不会!”关谷神奇也立刻撇清自己,“我对待感情很专一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乙身上。 (⊙?⊙) “李察德……” 苏乙刚开口说了三个字,胡一菲和唐悠悠就指着他异口同声道:“不要转移话题!” 就连刚才还与世隔绝的秦羽墨都看向了苏乙。 “说,你以后会不会脚踩两只船!”唐悠悠指着苏乙道,满眼八卦光芒。 叮。 苏乙叹了口气:“都说了我是独身主义,只要你们不勾引我,我绝对手插口袋,谁也不爱。” “且!”三个女人齐齐发出不屑的声音。 “小乙你太自恋啦!”唐悠悠不满叫道,“那如果真有两个女孩一起追求你,你怎么办?” “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苏乙道。 “渣男!”三个女人齐齐鄙视。 “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这世界上做渣男并不犯法。”苏乙一摊手,“喂,还要不要说正事?” “说吧!”胡一菲没好气地道,“但是在你说之前,请再次收下我们对你浓浓的鄙视!” 说罢,三个女孩齐齐伸出双手,对苏乙做出大拇指向下的姿势。 ^_^||| “收到!”苏乙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接上之前的话:“李察德觉得很对不起羽墨,所以决定把他送给羽墨的两块钻石留给羽墨,作为补偿。事情就是这样。” “呐,钻石在这里,羽墨,物归原主了。”苏乙拿出两个装钻石的盒子,把它们递给秦羽墨。 “替我扔了它们吧。”秦羽墨勉强笑了笑。 叮。 “好啊。”苏乙随手把两块钻石扔到了一边的地上。 “喂!说扔就扔啊!”胡一菲急忙去捡起来。 秦羽墨也怔了怔,旋即笑道:“果然,我还是比不上良辰老师的心态,说放就放。” “说放就放的,一般指的都是屁吧?”关谷神奇疑惑道。 “你能不能不要插嘴?”唐悠悠黑着脸道。 “你们能不能都不要插嘴!”胡一菲也黑着脸喝道,“想好好聊件正事怎么就这么难?就不能让羽墨和苏乙顺顺当当说完吗?” 众人面面相觑,唐悠悠举手提醒她道:“一菲,好像大部分时间都是你在打断。” “那我也不说话了,总行了吧?”胡一菲没好气道。 “好啦,别吵啦,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秦羽墨笑了笑,“你们放心,我已经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不会再难过了。我甚至都想不起来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了!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 \(◎o◎)/! “可是羽墨,这件事才发生刚刚不到一个小时。”胡一菲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呀,这就是我,新世纪杰出白领女性的代表!”秦羽墨甜甜一笑,“忘掉过去,不断向前!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我是小溪流,永远向前流,小溪流啊小溪流,永远不停留!”秦羽墨摇头打着节拍,用清纯可爱的声音唱着,“嘿巴扎黑!” 唱到最后,秦羽墨居然还做出一个向前进的姿势。 众人面面相觑。 “羽墨,你要是觉得委屈,你就发泄出来吧。”唐悠悠赔笑着道。 “没错,我们都能理解。”曾小贤道。 “不委屈啊,有什么好委屈的?”秦羽墨笑着道,“不就是被忽悠一下吗?谁还没被忽悠过呢?再说了,良辰老师不是都帮我出过气了吗?这不就好了吗?” “说起这个,我还没感谢你呢,良辰老师!”秦羽墨微微皱眉,有些苦恼的样子,“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啊,我想到了!”她眼睛一亮,自问自答,“等等我啊良辰老师,我马上就会用最独特的方式,来感谢你的!” 说罢,她站起来就往吧台方向跑去。 众人目送她离去,都皱起了眉头。 “你们觉得她正常吗?”唐悠悠问道。 “我觉得她相当、十分地不正常!”胡一菲言之凿凿地道,“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那你觉得正常人应该怎么样?”曾小贤问道。 胡一菲冷笑:“开辆拖拉机把李察德和他老婆的家彻底铲平!然后再在那儿插一块墓碑,上面写着——从前有一个男人,他脚踩两只船,后来,他死得很难看!” “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受这么大打击,羽墨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怎么不哭呢?”唐悠悠疑惑道。 就在这时,吧台那边突然传来两声轻咳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秦羽墨笑嘻嘻地道:“各位,接下来我为大家唱一首歌,这首歌送给我最最亲爱的良辰老师,祝他永远年轻,永远自信!” 随着欢快的音乐,秦羽墨再次摇着脑袋打着拍子开唱:“我是小溪流,永远向前流,小溪流啊小溪流,永远不停留……” 0906、3601魔幻事件 秦羽墨失恋了,但她表现得比没失恋的人还正常。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每天正常起床,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上班,该玩乐玩乐。 她开始尝试着做菜,尝试着养一些花花草草。 她疯狂shop、健身,经常玩得不着家。 所有人都觉得,秦羽墨是在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排解因失恋带来的痛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工作和生活,地球不可能围着一个人去转。 在经过了最初几天的关心后,大家也都把注意力从秦羽墨身上收了回来,把重心放在了自己的生活上。 苏乙已经“失业”有段时间了,他决定不再让自己闲着,继续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战神归来》正式启航,歪嘴战神将在这个世界,绽放出他独特的光彩。 胡一菲最近也在用功,虽然她对外宣称只是给自己充充电,但苏乙知道,爱情公寓第一个女博士,即将诞生了。 吕子乔依然每天忙着到处泡妞搭讪,这個人对猎艳的执着,让苏乙都不免为之惊叹。 怎么真有换女人比换内裤还快的家伙存在? 不过得之东隅,失之桑榆。 情场得意的吕子乔在个人财务状况上,就是一塌糊涂了。 他问3601和3602所有人都借过钱了,甚至在苏乙这里借了四次钱,累计算下来都小两万块了。 他借钱的用途也很奇怪,比如昨天他问苏乙借了八千块,去美术学院买了个人体雕塑回来。 鬼知道他要对这个雕塑做什么! 曾小贤依然没有打消对习武的热情,但奈何只要他一活动,不是扭腰就是崴脚。 最终他锲而不舍地求苏乙传授他不用活动筋骨就能练的武功,苏乙为他在网上买了本《脏话大全》,告诉他嘴炮练好了,也能伤人于无形,致人内伤。 曾小贤欣然开始了他的“习武”生涯。 唐悠悠最近又接了一场话剧,每天都闷在家里背台词。 大家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爱情公寓陷入难得的平静。 直到这一天,发生了一件让胡一菲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烦恼的事情。 这一天,胡一菲正在客厅里戴着耳机听英文资料,一边的唐悠悠则在背她的台词。 恍惚间,胡一菲突然发现唐悠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苏乙。 苏乙正微笑看着她,对她不断地抛着媚眼。 “小乙!”胡一菲吃了一惊,心中小鹿乱撞,“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一菲,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苏乙走上前来,深情款款拉起了她的手,“你光明的眼睛,你的高额角,你的红嘴唇,你玲珑的脚,挺直的小腿,弹性的大腿和大腿附近的那一部分,都深深吸引着我!” 胡一菲又惊又羞:“不,你不能这么说,沈临风要是听见了,一定会生气的。” 苏乙笑着说道:“这不致于叫他生气,他已经躲到树丛里,跟那多露水的黑夜做伴去了。一菲,爱情是盲目的,让我们在黑暗里互相摸索吧。” “不!苏乙啊苏乙,为什么你偏偏是苏乙呢?”胡一菲泫然欲泣,“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伱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胡了。” “不,我不能这么做!”苏乙满脸纠结。 胡一菲大胆握住苏乙的双手,深情说道:“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敌,你即使不姓苏,仍然是这样的一个你。姓不姓苏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又不是手,又不是脚,又不是手臂,又不是脸,又不是身体上任何其他的部分……” “哦,一菲!”苏乙感动拥抱住她。 “小乙!”胡一菲也抱住苏乙。 “菲菲!” “乙乙!” “菲!” “乙!” 两人越来越近,最终嘴唇即将碰触到一起。 突然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胡一菲猛地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她发现自己竟嘟着嘴,抱着满脸惊慌的唐悠悠,正要吻下去。 ミ●﹏☉ミ!!! 胡一菲整个人都懵了,不是苏乙吗?怎么会变成唐悠悠? 她吓得一个机灵松开了唐悠悠,脸“刷”地一下就红成了猴子屁股! “怎么是你?”她竟和唐悠悠一起惊惶问对方。 顿了顿,两人又齐齐开口:“你以为是谁?” “靠!”再次异口同声。 胡一菲这才发现,唐悠悠的脸竟也红得吓人,胸膛剧烈起伏着。 二女对视,都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不禁都露出了诡异的神情。 “难道你也……”两人又是同时开口,同时住嘴。 “咳咳!”胡一菲干咳两声,不自然地含糊道:“我刚才——好像产生幻觉了。” “我也是!”唐悠悠面色古怪。 “我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了!”胡一菲有些害羞道,“他突然就对我表白,然后我们就……” “我也把你看成另外一个人了。”唐悠悠嘿嘿傻乐,“他也突然对我表白,还说我不亲他,他就分分钟切——咳咳咳!” 唐悠悠突然住嘴使劲咳嗽,指着一菲问道:“你把我当谁了?从实招来!” 胡一菲眼珠直转,脱口道:“沈临风啊!我男朋友沈临风!” “沈公子啊!”唐悠悠有些失望,“好吧,我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对呀!我有男朋友,我有这样的幻觉也是很正常的!”胡一菲松了一口气,急忙道,“但是你就不同了,唐悠悠,你可是单身,你怎么会产生和别的男人接吻的幻觉呢?那个男人是谁?” “哎呀你不要问了,人家害羞嘛!”唐悠悠害羞跺脚。 胡一菲嘿嘿笑着挑眉毛:“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们两个那层窗户纸一直没捅破,我看着都替你们着急!” “哎呀一菲姐,你别说啦!”唐悠悠羞得不行,“这件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啊?我不想这么不矜持,也不想被人知道,这种幻想简直太羞羞了!” “好啊,不过作为交换,你也不能说我的!”胡一菲立刻道。 “为什么?”唐悠悠疑惑道,“你和沈公子是正派男女朋友,你们两个做任何事都是正常的,何况你只是幻想?” “你不懂!”胡一菲眼珠直转,“我在大家眼中的形象一直都很高大正派,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女性化的一面,所以——你懂的!” 唐悠悠古怪一笑:“我明白了,你是怕曾老师他们嘲笑你,对吧?” “对!”胡一菲立刻打蛇上棍,“曾小贤这个贱人,一定会抓住一切机会嘲笑我的,而且他和吕子乔极其猥琐!悠悠,你也不想成为他们嘲笑的对象吧?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 谷牷 “好吧!”唐悠悠想了想,咬牙答应下来,“你不说,我也不说!” 胡一菲心里松了口气。 随即疑问涌上心头。 “我们两个好好的,怎么会产生幻觉呢?”胡一菲问唐悠悠,“这也太不正常了吧?而且那个幻觉太真实了,除了台词有点扯淡。” 唐悠悠嘿嘿一笑:“那是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台词。” “怪不得我要让他放弃他的姓名。”胡一菲恍然,想到幻想中的情节,又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喂,还回味呢?沈公子魅力这么大?”唐悠悠伸手在胡一菲眼前晃了晃。 胡一菲立马惊醒,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总之咱们两个同时出现幻觉的概率太小了!这一定不对劲!” 唐悠悠悚然而惊:“你怀疑有人给咱们下药?” “除了这个解释,还有别的解释吗?”胡一菲面色严肃。 “那会是谁呢?”唐悠悠惊恐瞪大眼睛。 两人齐齐瞪大眼睛,然后齐齐转头,目光落在了苏乙的房门上。 “咱们房子里,只有这家伙一个男人!”胡一菲咬牙道。 “而且只有他有机会给咱们下药!”唐悠悠恨恨道,“他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他想干什么?” 胡一菲羞恼道:“你忘了他龌龊的梦想了?” 唐悠悠吃惊捂住了嘴:“太邪恶了吧!” “但苏乙不像是这么猥琐卑鄙的人啊?”胡一菲又皱起了眉头。 “对对对!”唐悠悠赶紧同意点头,“小乙虽然脑子里总想不健康的事情,但他这个人的人品还是很值得信任的,应该不是他。” “不是他,还能是谁?”胡一菲眉头皱得更紧,“难不成是隔壁那四个混蛋之一?” “曾老师胆子小,不可能!”唐悠悠道。 “张伟小气,他舍不得花钱买迷药的,可以排除!”胡一菲道。 “吕子乔有可能,但我是他的小姨妈呀!”唐悠悠瞪大眼睛。 “这样才刺激!不然怎么会用药呢?”胡一菲冷笑,“关谷也有可能,哲彭人骨子里就有变态的基因,一个动不动就要剖腹的人,迷晕隔壁两个美女意图做一些邪恶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 “也就是说,不是关谷,就是子乔咯?”唐悠悠问道。 “他们两个怎么了?”两人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啊啊啊啊……”二女吓得一蹦三尺高,尖叫着抱成一团。 苏乙皱眉捂住了耳朵,无语道:“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你干嘛一声不响站我们身后?”胡一菲没好气道,“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吗?” “小乙,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唐悠悠惊魂未定,带着哭腔嚷嚷道。 苏乙无奈道:“我开门走过来声音那么大,你们听不到怪我咯?” 他看看二人,问道:“我听到你们在骂关谷和子乔,还都是限制级的劲爆内容,你们俩这是玩的什么花样?” 胡一菲严肃道:“小乙,我们怀疑有人给我们下药了!” 苏乙听了若有所思,道:“是不是这两天精神恍惚,还容易产生幻觉?” 二女对视一眼,齐齐往后退一步,警惕瞪着苏乙,齐声问道:“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我要对付你们还需要用药?”苏乙一挑眉,“侮辱谁呢?”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的症状?”唐悠悠警惕问道。 “因为我也有这样的症状。”苏乙摊摊手,“最近两天我注意力一直都很难集中,还经常产生幻觉,觉得有一只白狐狸在家里跑来跑去。” “白狐狸?”胡一菲和唐悠悠讶然对视。 “你居然产生的是这样的幻觉?”胡一菲面色古怪,“你就没产生过其它的幻觉?” 苏乙不动声色皱眉道:“我觉得这事儿得引起咱们的注意,这不是一件……” “少转移话题!”胡一菲和唐悠悠兴奋大喊。 ⊙﹏⊙‖i°! “说,你还产生了什么幻觉?”胡一菲兴奋地问道。 叮! “是不是不健康的那种哟?”唐悠悠两个眼睛放光。 苏乙叹了口气,使劲搓了搓脸,道:“你们老问这些有意思吗?”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两人齐齐道。 “快说!少废话!”胡一菲迫不及待地道。 叮。 “我还梦见你们偷看我洗澡了。”苏乙道。 “我们?偷看你洗澡?”二女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对。”苏乙破罐子破摔,“你们疯狂觊觎我的身体,对我的美色垂涎三尺,我想要拒绝,但奈何却拒绝不了,最终,你们三个轮流把我给睡了!” “啊呸!”二女齐齐唾了他一脸。 “怎么会这样啊!”唐悠悠一脸无语大叫,“凭什么他幻想中我们都是女流氓?凭什么他一直这么自恋?” “就是!别以为谁都馋你身子,苏乙,你太自恋了!”胡一菲气呼呼道。 苏乙看看他们,道:“要不,你们发誓?” 二女的表情瞬间凝固。 沉默。 片刻的沉默后,胡一菲轻咳一声道:“既然你也产生幻觉了,那说明我们肯定是被人下药了。” “可他下药的目的是什么?”唐悠悠疑惑道,“我们产生幻觉对他有什么好处?” “也许不是有心,而是无意。”苏乙一边四处搜寻,一边道,“我们三个都中毒的话,下药的途径就只有两个,第一是水,第二是气味。只有这两样东西,是咱们共同接触的东西。” “相对于水,我觉得气味的可能更大。” 说到这里,苏乙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一个盆栽。 这个盆栽里开着诡异的小花,持续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这是什么花?”苏乙问道,“你们认得吗?” 二女齐齐摇头。 7017k 0907、苏乙闭关 万事不决问度娘。 网上一搜,苏乙和胡一菲他们知道这花叫什么了—— 含笑自然嗨! 一个很扯的名字,但这玩意儿在这个世界属于违禁品,但凡持有都算违法的那种。 秦羽墨从哪儿搞来一盆这么个玩意儿? 她搞来这个东西,想要做什么? “莫非,羽墨想要把自己麻痹在幻觉中无法自拔,从而达到逃避现实的目的?”唐悠悠瞪大眼睛猜测道。 “你搞清楚一点悠悠,她天天都不在家,被麻痹的是我们这些窝在家里的人好不好!”胡一菲翻着白眼道。 “我知道了!”唐悠悠大叫一声,惊恐瞪大眼睛。 “你又知道什么了?”胡一菲没好气道。 “羽墨是在拿我们做实验,她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杀了李察德!”唐悠悠颤声说道,语气和表情都无比惊悚。 “这——不无可能呀!”胡一菲也有点慌了,下意识看向苏乙,“小乙,羽墨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问题不大。”苏乙道,“一般来说,女生失恋往往有三个阶段,只要不过分沉溺于前两個阶段,一般都是可以走出来的,只是过程可能很痛苦,而且会有反复。” “失恋三个阶段?”胡一菲皱皱眉,“哪三个阶段?” “简单来说,就是亢奋期、颓废期和治愈期。”苏乙道。 “大哭大闹、砸东西酗酒、疯狂玩乐、购物或者一系列与之前的自己截然相反的激烈言行,都属于第一阶段的亢奋期。这个阶段的女生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是因为她们在否定自己的一切,或者说抗拒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到了第二个极端的颓废期,就是亢奋之后的空虚和孤独,对自己亢奋期歇斯底里的表现开始反思,对生活和感情失去了信心,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 “经历了这两个阶段后,女生才会逐渐走出失恋的阴影,进入治愈期。而想要治愈前一段感情的最佳方式,就是迅速进入下一段感情。如果不能,那亲情和友情也是很好的替代品,能够加快疗伤的过程。” “秦羽墨现在处于失恋的第一个阶段,亢奋期,所以她会做出很多反常的举动,这都是她正常的情绪宣泄,”苏乙笑呵呵道,“不过也要注意,她的亢奋是歇斯底里的亢奋,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亢奋。” “如果是前者,也是比较危险的,你们最好随时保持关注,确保她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者不会因为一时糊涂而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傻事,但其余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要去管。” “要是她保留了一丝理智,那无论她做什么你们都最好不要介入,因为你们越介入她越来劲。越来劲,就会变得越歇斯底里。” 苏乙一番长篇大论,听得胡一菲和唐悠悠目瞪口呆。 “小乙,你什么时候变成情感专家了?”唐悠悠一脸感叹的道,“你说得简直太有道理了!” “经常写东西,对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都要懂一些,时间久了,就好像什么都懂一些了。”苏乙摊摊手道。 “恭喜你,向着渣男的方向迈出了坚定的一大步!”胡一菲笑呵呵道。 苏乙眉毛一挑:“一菲,你最近好像对我意见很大嘛。你这种心态很危险啊。” “怎么?难不成你又想挑起战争?”胡一菲瞪眼捏拳。 “那倒不是,”苏乙道,“我就是想警告你,无论我是不是渣男伱都不要心里不爽,因为这跟你是没关系的。你非要不爽,就证明你很在乎我是不是渣男,那你这个酸溜溜的心态就有些危险了,我害怕时间久了你会对我产生非分之想。” “啊呸!”胡一菲气急反笑,“苏乙,你怎么这么自恋啊?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是个女人都应该爱上你?” “不,很多女人都没资格的。”苏乙认真道。 “不行我受不了了,好想打他!”唐悠悠抓狂捏拳。 “就冲你这份臭不要脸,我迟早要狠狠揍你一顿!”胡一菲气得咬牙切齿。 “除非你发誓你永远不会爱上我。”苏乙对胡一菲道。 “我为什么要发誓?我凭什么要此地无银三百两!”胡一菲直接炸毛了,“姓苏的,你自恋可以,但你要是再敢用我来yy,满足你恶心的大男子主义,那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防微杜渐嘛。”苏乙摇头叹了口气。 话锋一转:“总之,我建议你们最近观察一下秦羽墨有没有保持理智,只要她还有一丝理智,你们都不要去管她。” 说罢站起来道:“最近几天我要闭关,没有要紧的事情,就不要打扰我了!” 《战神归来》这本书是苏乙为了恰烂钱搞出来的,最近他越写越不爽,感觉自己都受到笔下的歪嘴战神的影响了,老是不由自主想装逼。 这可不行,有违他一向低调的风格。 所以他打算闭关一段时间,快快搞完这本书。 随着不断和文字打交道,苏乙最近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就是他想以民国武林为主题,写一本自己理想中的武林故事。 他会借鉴一点自己的经历,再进行合理地再创作和改编,试试看能不能写出一个自己心目中的故事。 这本《战神归来》,就当是他的练笔之作了。 “你又要闭关?”胡一菲皱眉,“这次闭多久?” “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苏乙道。 “靠,要不干脆你出家算了!”胡一菲不满道,“上次你闭关,整整半个月都没有迈出大门一步,这次更夸张了,你这样下去人会废掉的!” “放心,”苏乙笑呵呵道,“我有分寸的。” “你就有个毛寸,有个毛的分寸。”胡一菲嗤笑一声。 ^_^“ “对了,那个含笑自然嗨赶紧销毁掉!”苏乙进门前提醒道,“要是再放下去,小心你们真沉迷在幻觉里走不出来了。” 二女一怔,齐齐不寒而栗。 胡一菲急忙跑过去,三两下把花枝全部折断,然后连盆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才松了口气,道:“现在就算华佗再世,也绝对救不活它了!” “你可以的,”苏乙对她竖起大拇指,“从现在开始我正式闭关了,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不要打扰了我。” 眼看苏乙走进房子关上了门,胡一菲叹了口气道:“给他点外卖倒垃圾的苦日子又要到来了。” 谷繁 唐悠悠眼珠骨碌碌一转:“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一菲,他自己可以给自己点外卖,他的垃圾也可以让送外卖的带下去。他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哎呀你不知道,这个人一闭关根本没有时间概念,”胡一菲一副你不了解的表情,“我要是不管他,他自己能把自己饿死。” 唐悠悠眼珠再转,笑嘻嘻道:“一菲姐,那你这么照顾小乙,沈公子会不会吃醋啊?” “他吃的哪门子醋?”胡一菲先是嗤笑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我是说,只是朋友间的互相关心罢了,沈临风不会吃醋的。” 两人正说着话,秦羽墨从门外走了进来,还提着一大堆东西。 “羽墨,你买菜去啦?”胡一菲和唐悠悠的眼睛都直了。 因为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秦羽墨,居然提着好几袋蔬菜回来了。 “对呀,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学习烹饪了!”秦羽墨笑嘻嘻道。 胡一菲和唐悠悠面面相觑。 “羽墨,你不是最讨厌做菜了吗?”胡一菲问道。 “那是以前,”秦羽墨笑道,“最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干,动动手也算是陶冶一下情操嘛。我觉得做菜既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艺术,看到自己的菜大家吃得开心,自己也就满足啦!” 她嘻嘻一笑,看看胡一菲和唐悠悠:“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加入我,咱们三个组成一个——烹饪小分队?” “还是不要了吧!”胡一菲和唐悠悠异口同声推辞。 “那好吧,那你们就等着我的拿手好菜吧!”秦羽墨哼着歌提着菜走进了厨房,嘴里还哼着歌,“我是小溪流,永远向前流,小溪流啊小溪流,永远不停留……” \(◎o◎)/! 胡一菲和唐悠悠面面相觑。 “她——算正常吗?”胡一菲不确定道。 “做菜算理智吗?”唐悠悠也茫然道。 两人对视着,突然齐齐一点头,指着对方道:“观望!” 三个小时后,胡一菲和唐悠悠看着秦羽墨做出来的菜发呆。 西蓝花炒蘑菇。 重要的不是这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而是这盘菜中间,丧心病狂地用南瓜雕刻了一只凤凰! 这简直是五星级饭店的造型! “这……是你做的菜?”胡一菲狐疑地看着秦羽墨,她敢发誓,秦羽墨要真能做出这么一盘菜,来,她把整个厨房都吃了。 “对呀!”秦羽墨笑嘻嘻道,“没想到我在烹饪上这么有天赋。” “呵呵,呵呵……”胡一菲发出不明意义的笑声,违心地竖起了大拇指,“牛掰!” 唐悠悠眼睛骨碌碌直转,突然笑嘻嘻道:“羽墨,做菜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挑战性了,你要不要培养点儿其它爱好?比如养个小宠物什么的?” 秦羽墨眼睛一亮:“好主意呀,我怎么没想到!我可以养一头小牛,等它长大了,给你们煎牛排吃!” ( ̄口 ̄)!! “哈哈,悠悠你瞎出什么馊主意?”胡一菲干笑着打个哈哈,“养什么小宠物啊,又脏又麻烦,还要被领居投诉。我觉得养一点花花草草就挺——” 啪! 胡一菲话没说完就惊恐瞪大眼睛,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还是迟了。 秦羽墨疑惑问道:“说到花花草草,你们见我放在那边的一个盆栽了吗?就是开满漂亮小花的那一个。” “没见!”胡一菲和唐悠悠异口同声地道。 “完全没见!你养花了吗?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胡一菲哈哈笑着。“悠悠你见到过吗?” “我也没有啊!哈哈,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花花草草了,看见就烦,如果有人养花的话,我一定会知道,而且会跟她打架的嘛,哈哈哈!”唐悠悠夸张地干笑着道。 秦羽墨疑惑地想了想:“难道我记错了?” “你肯定记错了!”胡一菲笃定道,“羽墨,不如我们一起去酒吧嗨皮?听说新来了一个酒保,长得很帅哦。” 说着她还很猥琐地向秦羽墨挑挑眉毛。 “算了吧,我现在对帅哥过敏。”秦羽墨神色黯淡了几分,转身向门外走去。 胡一菲目送秦羽墨离开,懊恼地差点给自己一巴掌:“你看我这张嘴,干嘛提什么帅哥?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这也不能怪你,谁让羽墨这么不正常的。”唐悠悠哭丧着脸,“一菲,你觉得现在羽墨还有理智吗?” “应该,还有吧?”胡一菲不确定地道,“要不——” 两人对视,不确定地异口同声:“继续观望?” “嗯!”又齐齐点头。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秦羽墨突然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家门,然后又拎着一大堆她之前视若珍宝的名牌包包跑出了门。 在客厅里活动的胡一菲和唐悠悠面面相觑,然后齐齐面色一变,急忙追了出去。 秦羽墨跑到了隔壁,关谷神奇正准备把一个中年女人送出门。 这中年女人很感激地对关谷神奇道:“关谷先生,谢谢你把这么多漫画书捐给孩子们,我代表儿童福利院感谢你……” “等等等等……”秦羽墨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把十几个名牌包包往这女人怀里一塞,“我没有那么多漫画书,但是请把这些拿给孩子们吧,让他们当成是书包,也挺好的呢。” 关谷神奇都看傻了。 “羽墨你——你在开玩笑吧?”关谷神奇急忙道,“这些可都是你最喜欢的lv啊。” 即使再不懂奢侈品关谷神奇也知道,这些包的价值加起来要好几十万。 他捐了好几十万页的漫画书,秦羽墨捐的是价值好几十万真金白银的奢侈品包包,两者完全是天差地别! 7017k 0908、苏乙出山 “这些包我买回来也没有用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拿出来献献爱心嘛!”秦羽墨笑嘻嘻地道。 关谷神奇目光惊悚地看着秦羽墨,又看向门外的胡一菲和唐悠悠。 “你……” “放心吧!我没事!”秦羽墨笑嘻嘻道,说罢就哼着歌往外走去。 “我是小溪流,勇敢向前流,小溪流啊小溪流,永远不停留……” 她蹦蹦跳跳越过胡一菲和唐悠悠,回到了3601. “她连她的包,都说送就送?”唐悠悠瞪大眼睛,“这可是几十万的东西啊!” “关谷先生,这些包,我该拿吗?”福利院来的中年女人也有些慌。 “拿去吧!”胡一菲叹了口气摆摆手,“卖了给孩子们换点吃的用的,也算是做慈善了。那些包都是李察德买给她的,留着也是痛苦之源,捐了也好。” “那你就拿走吧,没事的。”关谷神奇无奈道。 “谢谢谢谢!太感谢您了,也谢谢刚才那位女士!”这中年女人激动道,“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些东西登记在册,等有机会了安排一场慈善拍卖会,筹集到的善款,全部用于孤儿院的日常开销,这些账务都是对社会公开而且透明的。” 中年女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一菲,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万一等羽墨以后恢复正常了,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怪我们没有阻止她?”唐悠悠有些患得患失地道。 “放心吧!如果花钱就可以去除痛苦,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愿意这么做呢。”胡一菲道,“不过,你觉得羽墨连她最心爱的包都捐出去了,她算是有理智吗?” “我觉得有。”唐悠悠道。 “那就——接着观望?”胡一菲道。 “嗯!”两人齐齐点头。 一个小时后,秦羽墨找到了张伟,手里还拿着两个盒子,盒子里装着她的那两块钻石。 “张伟,我想把这两块钻石也都捐给福利院,你是律师,又是孤儿,我能不能委托你,帮我处理这件事情?”秦羽墨微笑着道。 “捐?”张伟瞪大了眼睛,“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要白白送人?你个败——白富美,确定要这么做吗?” “钱财对我来说就像是浮云,况且这两枚戒指,我从来都不是它们的主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秦羽墨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捐了吧,张伟,你会帮我的,对吗?” “我还从来没接过这么大金额的单子,我、我有点紧张。”张伟颤声道。 “不是什么单子,就是朋友之间的帮忙。”秦羽墨对他笑了笑,“那就拜托拜托啦!” “好的,你先走,不用管我!”张伟扶住身后的墙,“我等我的腿没那么软了,我再走。” 这么大的事情张伟不敢自己做主,急忙召集来了所有人,一起商量对策。 “羽墨这是不过了啊……”吕子乔瞪大眼睛,“先是奢侈品包包,接着是钻戒,下一步呢?她该不会打算把自己也卖给非洲一個有钱的酋长,然后卖来的钱捐给孤儿院吧?” “还真有这个可能!”胡一菲和唐悠悠齐声道。 “她这算是彻底失去理智了吗?”唐悠悠问道。 胡一菲缓缓摇头:“至少有一点羽墨说得没错,这两颗钻石,其实并没有真正属于过她,捐了也好。” “一菲,你觉得,这算不算是不可挽回的傻事?”唐悠悠问道,“小乙不是说了,要是羽墨做不可挽回的傻事,或者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们还是要站出来阻止她的。” “钱财是身外之物,这算什么不可挽回?”胡一菲却有不同的看法,“羽墨要捐,就让她捐!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那我就去捐了?”张伟问道。 “去吧!”胡一菲眉头紧皱,“我觉得,咱们还是接着观望吧。” 张伟拿着这么值钱的东西睡不着觉,连夜把两枚钻戒送去孤儿院了。 第二天一早,秦羽墨把一大箱化妆品送给了胡一菲和唐悠悠。 这些化妆品全都是价值不菲的顶级化妆品,也就秦羽墨这个富婆能用得起,胡一菲和唐悠悠平时连想都敢想。 “这——算不算歇斯底里,完全没有理智了呢?”唐悠悠问道。 “这回我也不知道了。”胡一菲眉头紧皱,“但我感觉她还是挺冷静的,似乎真的只是想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彻底的告别。” “包包、钻戒、化妆品……”唐悠悠若有所思道,“她送完了这些东西,也就没得送了,你说会不会她的亢奋期就快结束了,要进入第二个阶段了?” “有可能!”胡一菲突然想到了什么,变得紧张起来,“不行!我们得赶紧把这些化妆品分了,我怕羽墨随时有可能反悔,改变主意!” “好!”唐悠悠立马同意。 两人急忙分起化妆品来,但就在这时,他们在化妆品箱子里发现了一个光盘。 打开一看,只见光盘上写着“upup丰胸操教程”。 “这是给谁的?”唐悠悠瞪大了眼睛。 二女几乎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凶。然后又转头看向对方的凶,最后急忙转移目光,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不需要这玩意儿!”胡一菲故作不屑摆摆手,“应该是给你的吧。” “我还行,估计是给你的吧!”唐悠悠干笑着推辞。 “不可能,羽墨最了解我了,她知道我不需要。”胡一菲假惺惺笑着,“我觉得是给你的。” “我对自己的现状挺满意的,我真的不需要。”唐悠悠也露出了塑料般的笑容。 “呵呵,要不,先放一边儿?” “好呀。” 两人把化妆品分完,很快就分开了。 但没一会儿,唐悠悠就悄悄偷跑回来,想要拿走这个光盘,结果却被打同样主意的胡一菲抓了个正着。 “太不厚道了,想吃独食啊你?”胡一菲不满质问道。 “我只是好奇,只是好奇。”唐悠悠讪笑着。 “我也是!”胡一菲突然挑着眉毛,露出“你懂的”笑容。 两人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 很快,就凑到一起满怀期待地在电脑上播放了这个光盘。 然而让她们意外的是,光盘里跳出来的却是秦羽墨面对镜头说话的画面。 “嗨,一菲,悠悠,当伱们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要恭喜你们,获得了我所有的化妆品。”秦羽墨面对镜头,笑得很恬静,恬静得有些诡异。 “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我已经死了,请把我的视网膜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Д?)! 胡一菲和唐悠悠惊悚地瞪大了眼睛。 “第二,如果我还没有死,但却把这些东西主动给你们的话,那就说明……”说到这里,秦羽墨的笑容突然定格在屏幕中。 胡一菲和唐悠悠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一定是遭受到了重大打击,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视频里的秦羽墨突然哭出声来,“请你们一定,一定要救我出来呀!” 〣(oΔo)〣! 接下来,秦羽墨带着哭腔解释了她这两天的诡异行为,包括她学做菜、养花、捐包包、卷钻戒、送化妆品等等…… 这些行为,都是她在极度崩溃的情绪下做出的极端反应,秦羽墨请求胡一菲和唐悠悠解救她,不然她就死定了。 在秦羽墨的哭诉中,屏幕黑屏了。 二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各个毛骨悚然的样子。 “一菲,我有种看了恐怖片的感觉。”唐悠悠心有余悸地道。 “我也是。”胡一菲也惊悚瞪大眼睛,微微喘息着。 “对了!” 刚刚黑屏的笔记本突然又亮了起来,再次传出秦羽墨的声音。 “啊啊啊啊!”二女被这突兀的声音吓得抱住尖叫起来。 只见视频里的秦羽墨微眯着眼挥舞着手里的菜刀一脸严肃地道:“忘了告诉你们了,根本就没有什么upup丰胸操,都是我编造出来的!如果你们真的需要,垫硅胶才是王道!” 说完,秦羽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挥挥手:“再见!” 屏幕再次黑了下去。 二女这次吓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一菲姐,我感觉,事情已经彻底失控了!”唐悠悠颤声道,“我们已经把握不住局面了,应该叫小乙出来了。只有他,才能解决这件事情!” 本来胡一菲还挺害怕的,但听了唐悠悠的话,不服输的劲儿立马就上来了。 “没有张屠户,难道咱们就非得吃带毛猪啦?”她冷哼一声,“放心,我最了解羽墨,有我在,出不了乱子!再说了,羽墨能录制这个视频向我们求救,就说明她还是有理智的嘛!观望,观望就对了!” 中午的时候,大家齐聚3601,张伟向大家诉苦,他去捐了羽墨的两个钻戒,却被孤儿院的院长误以为是富豪名流,还不用分说把孤儿院举办慈善晚会的任务交给了张伟。 “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答应呢?”胡一菲无语道。 “根本就没人问过我意见好不好!”张伟悲愤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他们正说着话,秦羽墨突然拉着箱子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 “羽墨你要去哪儿?”胡一菲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 “去旅游啊,刚好向你们辞行。”秦羽墨笑嘻嘻道。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时候,秦羽墨这种状态,谁敢放她出去乱跑? “你、你不能走!”胡一菲惊慌地阻止。 “为什么?”秦羽墨露出疑惑的表情。 “因为……因为张伟今晚要办慈善晚会!”胡一菲情急之下,灵机一动找到了借口,“少了你,这慈善晚会还怎么办?” “是吗?”秦羽墨疑惑看向张伟。 张伟正目瞪口呆,唐悠悠一把掐住张伟腰间软肉。 “哦哦哦……”张伟发出销魂的叫声,背猛地挺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呀!我办的!” “好吧,正好我还有几个包包没送出去,那就暂时先不走啦。”秦羽墨笑嘻嘻拎着箱子回去了。 等秦羽墨走后,众人齐齐向张伟竖起了大拇指。 张伟崩溃捂住了脸:“你们一剑杀了我吧!” “我觉得,要不要请小乙哥出来主持大局?”曾小贤举手提议。 “不要!”胡一菲眉毛一挑,“咱们这么多人加起来,难道还不如一个苏乙?不就是慈善晚会吗?办它!” 在胡一菲的一意孤行下,当晚的钻石之夜慈善晚会如期在孤独角落酒吧举行。 与会的各界名流—— 全都是唐悠悠用一百块钱一位的价格,请来的群众演员。 搞得倒是像模像样,孤儿院院长没有看出端倪,在晚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讲了一个感人肺腑的小故事,让晚会的氛围更加浓郁,秦羽墨也感动得哭了。 接下来的募捐环节,所有的群众演员都自愿捐出自己的“片酬”,但他们的片酬全都是由组织者张伟出的。 这一晚上张伟连带酒吧的花费,花了近四万块钱。 他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家底,一晚上就干出去一半多! 张伟愁的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哀嚎着要让大家分账,和他平摊这笔费用。 但就在这时秦羽墨又拉着行李箱出来了,还是要出去旅行。 胡一菲用同样的借口再次留住了秦羽墨。 “还办慈善晚会?”张伟快崩溃了,“那我们能不能aa制啊?” “别婆婆妈妈了!”胡一菲现在满脑子都是秦羽墨的事情,根本没心情听张伟抱怨,“打起精神来,办好今晚的晚宴,希望这是最后一回,能把羽墨留下来!” 当晚,张伟的慈善晚宴2.0版召开,晚宴办得非常成功,唐悠悠还亲手导演了一出韩剧情节,哭得秦羽墨稀里哗啦的。 这一晚张伟又花了四万多块,连信用卡都透支了。 到了第三天早晨,张伟直接崩溃了。 “辛辛苦苦十多年,两夜回到解放前!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羽墨今天还是要走,我们怎么办?难道还要办一场慈善晚会?”张伟带着哭腔颤声道,“如果还要办,那我只能去卖肾啦!” “一菲姐,我觉得局面已经彻底失控了!”唐悠悠道,“我觉得应该立刻请小乙出来,现在只有他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也只有他能救我!”张伟眼睛一亮,“对呀,还有小乙哥,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救命啊,小乙哥,救命啊!” 张伟哀嚎着去敲苏乙的房门。 “不要,他闭关呢!”胡一菲急的跳脚,“我能搞定的,再相信我一回!” “算了吧一菲,承认吧,你已经失败了!”吕子乔一摊手,“就因为相信你,张伟已经破产了。” “但我也成功阻止了羽墨呀!”胡一菲嘴硬道,“你看,今早都这时候了,秦羽墨还没出来,这说明,我的办法还是成功的嘛!你们都指望苏乙——他就算来了能有什么办法?我就不信他会比我做得更好!” “小乙哥!小乙哥!救命啊!”张伟啪啪啪打门,苏乙终于被惊动,走了出来。 他环视一周,面带无奈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就是一点小事儿吗?至于闹成这样吗?” “你、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胡一菲哼了一声道,“羽墨一定要走,我们只能用这种办法留住她,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需要办法吗?”苏乙一副费解的样子,“很简单的一件事啊,干嘛要搞这么复杂?” “简单?”胡一菲不可思议,“你不了解情况,这件事能办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很困难了好吧!” 众人正说着话,秦羽墨再次拉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场面顿时一静。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秦羽墨,除了苏乙。 “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怪渗人的。”羽墨不自然地看着大家,然后跟苏乙打了个招呼,“良辰老师,你也在啊。” “羽墨,你又要走?”胡一菲崩溃道。 “对呀,去旅行啊。你们不是都知道的吗?”秦羽墨笑嘻嘻道。 “旅什么行?”苏乙眉毛一挑,沉声喝道,“惯的你,你今天出这个门试试!”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秦羽墨吃惊地看着苏乙:“良辰老师你……” “自己什么状态自己不清楚吗?一个人瞎跑什么?”苏乙皱眉继续呵斥,“还旅行?就你这样子,逛街都没门!你也不想想,万一你出了事,难受的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我……” “我什么我?屁大点事儿还没完没了了?回你屋呆着,哪儿也不许去!”苏乙皱眉呵斥道,“再敢提旅行的事儿,腿给你打折了!” 秦羽墨惊恐地看着苏乙,眼睛瞪得大大的。 “还要我再强调一遍吗?”苏乙提高音量。 “不去就不去,凶什么凶嘛!”秦羽墨委屈地喊了一声,拎着箱子“腾腾腾”转身回了屋,“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满屋皆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苏乙摊摊手,环视一周:“很难吗?” 0909、真的没什么 女人嘛,哄不好就骂,骂不好就打,打了还不好,大不了就自己去坐牢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当然是开玩笑,但苏乙简单粗暴的做法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到久久不能自语。 “所以我们这几天折腾来折腾去,都还不如小乙骂两句管用?”唐悠悠不可置信地道。 “早知道这样就好,就该我来了!”曾小贤悲愤拿出苏乙送他的《脏话大全》,“我的骂功刚刚登门入室,正需要一场实战检验成果,可惜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时无英雄,竟让竖……” “嗯?”苏乙鼻腔发出声音,淡淡扫了眼曾小贤。 “哈哈哈!”曾小贤一个机灵立马谄媚干笑起来,点头哈腰把苏乙请到沙发边,“小乙哥你坐,小乙哥你喝点什么呢?我去给你倒!” “曾老师,你以为谁骂羽墨都管用吗?”吕子乔酸溜溜道,“换了你去骂,人家羽墨一巴掌就上来了。” “不过我觉得我可以试试!”关谷神奇信心十足地道,“下次要是有谁再失恋,请各位交给我吧!” 胡一菲震惊过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这两天她搞来搞去,什么办法都用了,都没能阻止秦羽墨,结果苏乙骂了两句就管用了? “秦羽墨这就是典型的重色亲友!”胡一菲气呼呼道,“太可恶了,以后别想我再帮她!” 苏乙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干涉她吗?” “她要走哎!”胡一菲瞪大眼睛,“你说得轻巧,你敢放她一个人走?” “我是说之前。”苏乙道,“她要捐包、捐戒指,所有事情你们都让她自己去搞定,谁都别帮她。她送化妆品你们也别要,送任何东西你们都别接受,让她自己去想办法处理,扔也好,送人也罢,都随她,这样一来,她所有的精力都会被牵扯到跟她的这堆东西较劲上。” “这个过程几乎会耗尽她所有精力的,因为她会很纠结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患得患失,不知所措。等她耗尽所有精力,她自然就会进入颓废期的,那时候别说旅游,这个客厅她都懒得出来!” “可你们的帮忙不但没有让她在这些事情上耗费任何精力,她还把伱们的帮助视为对她这些行为的认可,她会在你们的认可里,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苏乙摊手无奈道,“等于是你们支持她继续发泄,继续放纵自己的情绪,她大把的精力被你们解放出来,无处发泄,这个时候想要往更远的地方跑,去做更大的事情,不就是必然的选择了吗?” 〣(oΔo)〣! 众人面面相觑。 “这么说,我们从一开始就错啦?”唐悠悠垂头丧气道。 “都怪你!谁让你从一开始就不说清楚的!”胡一菲开始耍赖,“而且这种关键时候你闭什么关嘛!你要是一直在,不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吗?” “呵呵。”苏乙皮笑肉不笑。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结果是好的。”关谷神奇笑道,“羽墨不会出去了,我们也可以放心了,皆大欢喜!” “对呀对呀,结果好就行啦,过程不重要!”曾小贤笑呵呵道,他面色古怪地看了眼苏乙,又看了眼胡一菲。 他知道胡一菲是多么骄傲的人,她从来不会对外人胡搅蛮缠。 这個外人,以前是指他曾小贤以外的人。 但现在又多了一个苏乙。 “你们倒是皆大欢喜,可我呢!”张伟带着哭腔悲愤叫道,“我现在不但花光了积蓄,还倒欠着信用卡!早知道小乙哥骂两句就能阻止羽墨,我还不如把钱都给小乙哥呢!” 胡一菲有些尴尬,道:“你应该这么想,至少你的钱都帮助了那些可怜的孤儿,你也算行善积德了。” “行善积德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哪儿有刷信用卡行善的?”苏乙摇摇头,“一菲,你想帮雨墨可以,但你不能以牺牲张伟为前提啊。这孩子多可怜?结婚当天新娘逃婚了,好不容易攒了些家底儿,两晚上造光了。” “小乙哥,你懂我!”张伟嘤嘤嘤嚎哭起来。 “好啦好啦!大男人家成天怂了吧唧的,动不动就哭!”胡一菲脸色臭臭的摆摆手,“你的损失,我来赔,这总行了吧?别哭啦,对不起总行了吧?” 张伟哭声顿止,错愕着看着众人:“我刚才依稀似乎听到一菲说——对不起?我有没有听错?” 众人看胡一菲的眼神也都很诡异,因为除了曾小贤,胡一菲给谁道过歉? 哦,还有个苏乙。 现在又加上一个张伟了。 但胡一菲给张伟道歉,也是因为苏乙! “好啦,有你这句对不起,我也值了。”张伟抹了把眼泪,释然一笑,“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干嘛要你赔我?我是个男人!再说了,羽墨也是我的朋友,为她付出,也是应该的。” 众人都愣住了。 “张伟,你这句话,让我刮目相看啊!”唐悠悠赞叹道。 张伟矜持一笑,但下一刻表情就垮了:“但是这个月你们真得救济我一把,不然我连方便面都没得啃了!” “放心放心,我友情赞助你一些,不用你还!”曾小贤笑呵呵拍拍张伟的肩膀。 “还有我!”关谷神奇举手,“张伟,我也可以赞助你,不过要等一个星期后我发稿费才行!另外,我也不需要你还!” “好兄弟!”张伟感激地和他们分别击掌,然后眼神巴巴地看向吕子乔。 看热闹的吕子乔顿时表情僵住。 左看看,右看看,最终举手投降:“好吧我明天就牺牲色相去勾搭一个富婆,这个月天天带你去吃大餐,不过你得冒充我智障多年的弟弟……唉,我应该去找谁呢?南希阿姨?路易斯奶奶?还是凯瑞大娘?” 张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用你这么大牺牲,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 “张伟的伙食,我包了!”胡一菲大手一挥,“反正某人要闭关,一日三餐都得我帮他定外卖,顺便带你一个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那我岂不成了吃软饭的了?”张伟挑眉。 “那你吃不吃啊?”胡一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吃!而且我饭量大,要双份!”张伟斩钉截铁道。 =????=????(●???●|||)! 苏乙忍不住笑道:“其实张伟你捐出去的钱属于非正常捐赠,是可以要回来的,倒也不用你接下来吃糠咽菜。” 众人都是一愣。 “算了吧,钱都捐出去了,还要回来?我丢不起这人!”张伟硬撑道。 这人也许心在滴血,但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苏乙笑呵呵道:“把福利院院长的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说。” “还是不要了吧?”张伟满脸难色地把手机递给苏乙,“小乙哥用我的手机打。” 谷魴 ^_^“! 苏乙摇摇头接过手机,电话已经拨过去了。 他也没避开众人,当着大家的面就开门见山把所有事情简略解释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说张伟是个不懂拒绝的孩子,为了帮福利院的孤儿把自己十多年的存款都搭进去了,还刷爆了信用卡。 另外秦羽墨的戒指也是冲动后的捐赠行为,现在事主已经反悔了,需要收回。 不过作为对孤儿院的歉意和补偿,他决定以良辰的名义向孤儿院捐款十万,也算是为这件事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知道是良辰的名头起了作用,还是十万块起了作用,亦或者是这两者的原因兼而有之,院长稍作考虑,就答应了苏乙的所有要求,并表示两个小时后会赶来爱情公寓,把这些事情办妥。 挂了电话后,苏乙对满脸激动的张伟笑道:“搞定了,其实这个孤儿院院长能说会道,这么会审时度势,怎么会看不出你在打肿脸充胖子?他有演你的嫌疑,涉嫌道德绑架哦。” 也算是给张伟小小提个醒。 但张伟此刻满心激动,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 他脸涨得通红,上前一把抱住苏乙激动道:“小乙哥,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 ∑(o_o;)! “不对,我的意思是说……”张伟反应过来,立刻改口。 但苏乙在他越解释越坏之前阻止了他。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必再说了!”苏乙道,“不过你的钱拿回来的也只是一部分,你办慈善晚会花在酒吧的酒水场地费,肯定是砸里头了。” 张伟肉痛了几秒,豪爽一摆手:“大头都回来了,我还会在乎那些小头吗?哈哈,不就是两万三千七百二十四块钱吗?我早就忘啦!” 苏乙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好意思啊,还是要你来收拾残局。”胡一菲不自然地开口,“十万块要不……” “怎么,替我积德啊?”苏乙笑着打断她,“我上个月写震惊体赚了笔横财,这些钱对我来说完全没什么用,捐出去十万块来说,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再说你当辅导员一个月才能赚几个?” “喂!别拿辅导员不当老师!我一个月也两万多块呢好吗?妥妥的高收入群体!”胡一菲提高音量瞪大了眼睛。 “就是!小乙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菲是知识分子,你这么小瞧她,我都看不下去!”曾小贤突然开口,义正言辞地主持公道,说完还谄媚对胡一菲一笑,“对吧一菲!” ^_^|||! “好了,我去看看羽墨,给这件事收个尾。”苏乙对他们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吧。” “羽墨不是好了吗?”关谷神奇疑惑道。 “她只是被我骂回去了,不是好了。”苏乙道。 “快去快去,跟她好好说,别再骂她了!她已经够可怜的了。”胡一菲关切地道。 叮。 “好!” 苏乙敲门进来的时候,秦羽墨正坐在床边发呆,她的行李箱就放在一边。 她笑嘻嘻回头对苏乙道:“怎么样?刚够给你面子吧?没有当众拆你的台顶撞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给你讲个故事吧。”苏乙对她笑笑。 “其实我之所以来爱情公寓,也是来疗伤的。”苏乙道,“我对不起一个女人,我想补偿她,但是我却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秦羽墨动容,惊疑道:“她……” “她不在这个世界。”苏乙对她笑了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的。”秦羽墨有些慌,急忙解释。 苏乙知道她误会了,也没解释,而是接着道:“其实我需要治愈的不止是感情伤,我经历过一些事情,我在这些事情里迷失了自己,我走不出来。” 看到苏乙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些话,秦羽墨突然很心疼,眼中也有了雾气:“那你一定很痛苦吧?” “是啊,”苏乙有些感慨,“但我前面还有一万里路要走,我能怎么办呢?” 秦羽墨为这句话而动容,内心巨震。 “生而为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苏乙微笑看着秦羽墨,“不要丧失对生活的希望,让痛苦的日子快点过去吧。” “你自己都走不出来,你还来劝我?”秦羽墨有些破防了,抽泣着说道。 “共同努力。”苏乙道,“我在努力自救,我希望你也是,我们两个病友共勉。” “噗嗤!”秦羽墨破涕而笑,“你才有病!” 但眼泪却流得再也止不住了。 “良辰老师,我能抱抱你吗?”她哭着问道。 “喂,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发生感情怎么办?”苏乙无奈道。 “噗嗤!”秦羽墨笑出了鼻涕泡,但随即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着扑进了苏乙的怀里。 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终于发泄了出来。 门外,客厅里的人听到秦羽墨的哭声,都面面相觑。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胡一菲最按捺不住,抢先蹑手蹑脚跑到秦羽墨房门口,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往里看去。 然后她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愣了良久,胡一菲才关上了门,转过身来。 “什么情况啊一菲?”唐悠悠好奇问道。 众人都眼巴巴看着胡一菲。 “啊?”胡一菲仿佛神游天外,一副茫然的样子。 “我是说,里面什么情况?”唐悠悠又问一遍。 “里面……没什么。”胡一菲道。 “真的没什么。”想了想,她又肯定地道。 7017k 0910、时尚造型师 苏乙的出关,终于让秦羽墨成功从第失恋第一阶段的亢奋期走了出来,并且直接进入第二阶段颓废期旳晚期。 她的戒指和包包全都被孤儿院还回来了,苏乙告诉她,如果一年后这些东西她还不想要,那就都捐了吧。 但出于对晃点了孤儿院的愧疚,秦羽墨也和苏乙一样,捐了十万块给孤儿院。 她本身就是个小富婆,这点钱对她来说还真不算多。 张伟是在这场风波中也损失惨重,两万多块钱的酒吧酒水场地费,不知道他要刻多少光盘才能赚回来。 但比起原本,他的损失已经小多了。 苏乙在处理完所有事情后,也再一次闭关了,他明确告诉所有人,这次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要再叫他出关。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因为爱情公寓动不动就会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曾小贤自那天察觉到胡一菲情感倾向有了不对的苗头后,开始有意对胡一菲展开死缠烂打的攻势,搞得胡一菲烦不胜烦,最后甚至逼得她发动了弹一闪,才让曾小贤这个牛皮糖消停了下来。 唐悠悠最近的心情也不太好,而且她发现公寓里胡一菲和秦羽墨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怪怪的。 比如—— “一菲,这个苹果你先吃吧。” “不不不,还是你先吃。” “不,你比较需要,还是你先吃。” “我还好啦,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你先吃!” “你来!” “不,就你来!” “……” 唐悠悠终于忍无可忍,崩溃大叫道:“不就一个苹果吗?至于这么让来让去的吗?你们要是都不想吃,让我来!” “不行!”胡一菲和秦羽墨异口同声地道。 o_o! “为什么!”唐悠悠不可思议地叫道,“这只是一个苹果哎!而且你们两最近什么都让,一张餐巾纸都要让半个小时,你们到底在让什么啊!” “让离咯。”胡一菲冷冷一笑。 秦羽墨呵呵一笑:“一菲呀,让离是小的让大的,你比我大五个月,所以,应该是我让你离咯。” ╰_╯! 胡一菲强笑着咬牙道:“就因为我比你大,才应该我让你离!” “不,你离!” “你离!” “可是这不是梨,这真的只是一个苹果!”唐悠悠茫然道。 “闭嘴!”胡一菲和秦羽墨齐齐呵斥道。 唐悠悠一个机灵,面露惊悚。 “我还有课,我先走了!”胡一菲突然扭头就走。 秦羽墨看着胡一菲的背影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神色黯然。 “羽墨,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什么了!”唐悠悠眼冒亮光,满脸八卦之色。 “没什么呀?”秦羽墨莫名其妙看着她,“倒是你,最近怎么老宅在家里,连隔壁都很少去了?” 唐悠悠脸色顿时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勉强一笑道:“没什么。” “嗯?你跟关谷吵架啦?”秦羽墨指着唐悠悠,一脸“快别骗我”的表情。 “不是啦!”唐悠悠跺脚,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对秦羽墨道:“我发现,关谷在网恋!” “网恋!”秦羽墨惊悚瞪大眼睛。 “嘘!”唐悠悠紧张让她小声,“关谷就在隔壁,咱们说话声音从阳台上能飘过去的!” “关谷那么死板,他不像是个会网恋的人啊?”秦羽墨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可是他真的在网恋!”唐悠悠苦着脸道,“现在网络世界多复杂啊?我担心关谷会上当受骗,但我又不能直接提醒他,不然……” “不然你怕这层窗户纸就捅破啦?”秦羽墨笑嘻嘻道。 “哎呀讨厌!”唐悠悠跺脚,有些羞涩。但很快又面露愁容,“我感觉关谷真的沦陷了,你不知道,他对着屏幕笑得有多猥琐。”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看着?”秦羽墨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唐悠悠的目光落在了苏乙的房门上,“小乙他一定会给我一个正确的建议!” “你想去打扰良辰老师?”秦羽墨瞪大眼睛,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他说过除非天塌了,就绝对不要打扰他的。” “可我对我来说,天就要塌了!”唐悠悠哭丧着脸。 “这不还没塌吗?”秦羽墨道,“悠悠,关谷不一定是在网恋,也许你搞错了。” “唉,但愿吧!”唐悠悠闷闷不乐,“羽墨,莪心情不好,你心情也不好,要不,咱们去超市捏方便面,发泄一下?” “这么变态!”秦羽墨瞪大眼睛,“这么做,真的能发泄?” “我也不知道,是关谷告诉我的办法,我还从来都没试过。”唐悠悠道,“要不,你陪我去试试,看看会不会解压?” “我?我才不去呢,我妆都没化,连出去的衣服都没有。”秦羽墨立马拒绝。 “哎呀走啦走啦,你也得出去走走了,你都多长时间没出门啦?再不出去,你都该长蘑菇啦!”唐悠悠不由分说就推着秦羽墨出了门。 “逛超市真的很没意思啊悠悠,我真的不想出门!”秦羽墨哀求着,但已经被唐悠悠拉到了电梯口。 “你今天必须跟我出去羽墨,你也该恢复正常了吧?”她一边按电梯,一边道,“多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遇到个拯救你的白马王子什么的,我觉得超市那个卖鱼的就不错,乍一看,长得跟周董似的。” (⊙﹏⊙)! “得了吧,那得多乍呀!”秦羽墨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就别拿这种山寨艳遇勾引我了!” 便在这时,电梯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帅气的阳光大男孩正站在电梯里,微笑着看着她们。 两人的眼神瞬间就直了! 有一说一,这男的长的是真帅,符合所有女性的审美观念。 苏乙也帅,但他有些不修边幅,常年宅在家里,只要不出门,连胡子都懒得刮。 而面前这个男的,妆容精致,穿着得体,最重要的是很养眼。 “我乍!”唐悠悠睁眼闭眼。 “我再乍!”再猛地睁眼闭眼。 “我还乍!”又来一次。 她想是是,这男人是不是只是乍一看才这么帅。 但不管她怎么看,都确实很帅。 秦羽墨表演了六秒换装的绝技,然后果断甩了唐悠悠。 “悠悠,你去超市要买的东西我帮你带回来,拜拜再见不用送我啦!”秦羽墨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进电梯里,对唐悠悠摆摆手,在后者的目瞪口呆之中,电梯门缓缓关闭,只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在电梯口凌乱。 第二天晚上八点多,除了秦羽墨、关谷神奇和苏乙,爱情公寓其余人都在酒吧集合。 “什么?羽墨有新艳遇啦?”吕子乔很诧异的样子。 “羽墨真不愧是女人中的战斗机,你们是没看到,她变身速度超快!”唐悠悠吐槽道。 “关谷搞网恋,羽墨有艳遇,为什么这些好事,都轮不到我头上啊!”张伟郁闷道。 “羽墨的艳遇长什么模样啊?”曾小贤问,“有我帅吗?”他猥琐挑起了眉毛。 “噗!”正喝水的唐悠悠直接把水喷了他一脸。 “对不起……”唐悠悠忍着笑,“曾老师,谁让你突然说一个笑话逗笑我呢?” (o′?ェ?`o)! 曾小贤感觉自己被深深冒犯到了。 “一菲,你对这事儿怎么看?”曾小贤注意到胡一菲一直不说话,就忍不住主动为她搭讪。 “我?”胡一菲似乎在走神,“我觉得很好啊!这才是羽墨该有的样子!” “快看!”唐悠悠突然惊呼一声,指向门口。 众人顺着方向看去,就见秦羽墨挽着一个高大阳光的男人正向这边走来。 所过之处,所有人都纷纷侧目。 两人走到众人的卡座旁站定,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羽墨身边的男人身上。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neo。”秦羽墨笑呵呵向大家介绍。 “嗨,大家好。”neo微笑跟大家打招呼。 “嗨!”胡一菲和唐悠悠作花痴状。 男人们看他的目光则充满审视和敌意。 neo跟众人打完招呼,微笑道:“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 等neo离开后,唐悠悠迫不及待地兴奋道:“羽墨,昨天咱俩才见到他,今天你俩就叮勾了,这也太快了吧?” “唉……”秦羽墨一副矫揉造作的矜持样子,“红尘滚滚来,何处惹尘埃?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昨天在电梯里,neo对我三笑留情!” ( ̄▽ ̄“)! “三笑——还留情?”吕子乔对此嗤之以鼻,“我就听过三笑逍遥散,我爱一条柴!” “下流!”三个女人齐齐呵斥他。 吕子乔撇嘴耸肩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其实上流和下流的区别只在说于不说之间。” “总之,你们一定会很喜欢neo的!”秦羽墨笑嘻嘻把话题重新拉入正轨,“他的笑容,温暖中释放着热情,热情中包含着优雅,优雅中还透露这那么几分小俏皮!” →_→! 张伟“呃”了一声道,“这让我想起小乙哥之前跟我说过的一种表情——三分讥笑三分薄凉还有四分漫不经心,” 众人石化,纷纷脑补这是什么鬼表情,曾小贤还试着做,但差点没把人丑死。 “这根本不是人类的表情好吗!”胡一菲无语道。 “小乙哥也是这么说的!”张伟指着胡一菲道,“他说这种表情,永远属于战神!” “战神?这又是什么梗?”众人一脸懵逼。 胡一菲看着秦羽墨,故作漫不经心问道:“这么说,你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啦?” “那倒未必!”秦羽墨的笑容淡了几分,“现在只不过在试水阶段,我对感情可是很慎重的!” 胡一菲呵呵一笑:“谁不是呢?” 两人眼中似乎有火花。 就连反映最迟钝的张伟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超低压,惊疑不定地打量周围。 就在这时neo又走来了,跟大家微笑打招呼后,坐在秦羽墨旁边笑道:“没想到这边的环境还不错。” “这边?”张伟一愣,“你不也住在这边吗?” “哦,我不住在这里,”neo笑了笑解释道,“但我的客户住在这边。” “客户?”吕子乔狐疑打量着neo,突然露出恍然之色,心领意会地笑道:“哦,原来你是上门服务的!” 砰! 秦羽墨一靠枕砸在他的脸上,不悦道:“真应该在你脑袋里装个抽水马桶,把那些恶心的东西都冲掉!” 胡一菲冷笑,“那他的大脑就整个都冲掉了!” 曾小贤见吕子乔就要发作,急忙插嘴撇开话题:“对了,neo,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neo笑道:“我是一个时尚造型师。”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吕子乔嗤笑一声。 秦羽墨看不惯吕子乔今天阴阳怪气的,没好气道:“那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吕子乔一顿,理直气壮道:“我是一个造人师!” 三个女士齐齐翻了个白眼,而曾小贤和张伟则偷偷向吕子乔竖起了大拇指。 “我知道了!”张伟突然恍然叫道,“我去理发店的时候,那些托尼老师戴维老师什么的,都把自己叫时尚造型师。” “理头的啊?”曾小贤不屑一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眼看人低!”秦羽墨气呼呼道,“neo才不是那种非主流洗剪吹理发店里的理发师呢!他是真正的时尚造型师!” “可是据我所知,时尚造型师的客户不都是明星什么的吗?”唐悠悠疑惑道。 “我不太喜欢娱乐圈的浮华生活,”neo淡淡微笑,“我觉得时尚更应该服务大众。生活就是时尚的舞台,每个人都应该是自己的主角,只要你够自信,就够时尚。” 一碗浓浓的鸡汤,猝不及防地让在场的人灌了个饱。 上次他们喝这种级别鸡汤的时候,还是上次。 “时尚造型,面对工薪?”张伟笑得有些诡异,表情写满对neo的怀疑,“但我们买不起名牌怎么办?” 他有些怀疑,这个neo是推销名牌服装的,内心顿时警惕起来。 任何人,都别再想从他口袋里骗走一分钱! 想都别想! 7017k 0911、姐妹情深 “其实时尚不是穿名牌,而是把自己打造成最理想的人,最自我,就最时尚。”neo笑着和张伟解释。 秦羽墨笑着道:“neo对于时尚有着很敏锐的嗅觉,一菲,要不要成为neo的客户,比比看,他会把咱们谁打造得更好看?” 胡一菲听到“比”字,就眉毛一挑:“好呀,我也想试试成为大明星的滋味。” “我也报名!”唐悠悠笑呵呵举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neo矜持地笑道:“我很乐意为各位美女服务。” 一边的吕子乔看到这一幕,格外不顺眼。 他从这个neo身上闻到了一股同类的信息。 这货是来砸场子的吧? 他很不爽,不由冷笑道:“说起时尚造型,谁不知道我吕小布才是江湖人称凯撒大帝的时尚达人?你们真是有眼无珠,对眼前的时尚专家选择无视,却去求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路子?” “就你?还时尚?”秦羽墨眼光嘲弄,“子乔,你知道时尚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先把你身上的衣服熨平了再来谈时尚吧!”胡一菲也不屑地道。 “哈,你们这是在向我挑战啊……”吕子乔皱起了眉头,“很好,跟我比拗造型?呵呵,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爱情公寓最时尚的人!” 说罢,他站起身转身就走。 neo有些担忧,问道:“他、他没事吧?” “没事,他只是妒忌伱比他长得帅罢了,不用管他!”唐悠悠笑呵呵对neo道。 “neo,快给大家讲讲,以你专业的眼光来看,我们几个人可以变得更时尚一些吗?”秦羽墨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其实每個人都是时尚的潜力股……”neo笑容和煦,侃侃而谈。 另一边,吕子乔很快就找到了一身新的行头。 这家酒吧每年都会办几场cosy晚会,在库房里有很多奇装异服。 吕子乔找到了一身cos卡尔·拉格斐的行头,给自己换上了。 卡尔·拉格斐号称是时尚界的老佛爷,他就不信了,谁还能比他更时尚! 扎着短马尾的雪白发色头套,戴着长款黑色墨镜,一身黑色西装,吕子乔迈着款款的步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o@*)! 所有人都像是吞了一个鸡蛋,目瞪口呆看着他这身雷人装扮。 然而吕子乔却自我感觉良好,带着股自傲和优越,嘴角勾起,缓缓说道:“说到时尚,当然得是时尚界的凯撒大帝,卡尔·拉格斐!我这套造型,一定会风靡万千少女。” 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突然改口:“不,不止是少女,而是所有的女性!” neo似笑非笑道:“你这个造型,风靡的恐怕不止是女性吧?” 吕子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知道他cos的是香奈儿的“老佛爷”卡尔·拉格斐,但他不知道的是,卡尔·拉格斐其实是个gay。 所以他甚至连neo的嘲讽都没听懂。 倒是女人们对这方面比较了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出师不利! 吕子乔感觉到自己似乎闹了个笑话,但仍强撑着场面,对曾小贤招招手:“曾老师,你跟我过来!” 他把曾小贤拉到一边,满脸不悦地问道:“曾老师,你不会跟他们一样庸俗吧?” “怎么了?”曾小贤有些不解。 “你没看到所有妇女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吗?”吕子乔没好气地道,“这江湖还有没有秩序了?” “但是他长得的确很帅啊。”曾小贤有些自卑。 “蠢货!”吕子乔恨铁不成钢,“秦羽墨也就算了,你没看到胡一菲也被这个男人勾引住了吗?曾几何时,胡一菲是属于你曾老师一个人的后花园,可现在呢?她先是成了小乙哥的自留地,现在居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neo要承包去种大棚菜,曾老师你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我……”曾小贤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我当然要站起来了!不过不是为了一菲,而是为了捍卫我身为男人的尊严!” “这才对嘛!”吕子乔很欣慰地点头,“交给你个重要任务,派你去做卧底,找个机会狠狠鄙视他!” “neo?我鄙视他什么?”曾小贤疑惑道。 “从他的长相到腔调,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时尚造型,哪一样不值得鄙视?”吕子乔冷笑,“如果你成功鄙视了他,我保证把江湖第一花样美男的头衔,封给你!” 曾小贤立刻眼睛一亮:“成交!” 当晚,neo和爱情公寓的女人们相谈甚欢,秦羽墨还约好了neo明天中午上门为她打造新形象。 第二天中午,胡一菲正在厨房里做沙拉,曾小贤鼓足了勇气跑来道:“一菲,我仔细考虑了很久,虽然这个neo可以帮羽墨恢复正常,但我们连这个人什么来头都不知道,贸然就接纳他,会不会有些太草率啊?” 胡一菲眼珠转了转,笑道:“但是他很帅啊,比蟋蟀还帅。” “拜托,你不是一向都只注重男人的内涵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肤浅了?”曾小贤不满道。 “从苏乙来之后。”胡一菲笑嘻嘻道,“以前你们这些人外表没什么搞头,只好看看内涵,但遇到这种等级的帅哥,谁都会少女情怀泛滥的啦!” 曾小贤呆了一下,急道:“但是麻烦你也稍微淡定一点!人家可是羽墨的准男朋友!我可不想听别人说,咱们爱情公寓的女孩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哈妹!那多没面子?” “羽墨和他不是还没确立关系吗?”胡一菲眼中露出奇异的光芒,“你有没有注意neo看我的眼神?” “那你有没有注意看我的眼神!”曾小贤气愤道,“小眼睛,也是有眼神的!” (ーー゛)! 胡一菲翻了个白眼,问道:“neo和秦羽墨现在在3602做什么?” “不知道。”曾小贤没好气道,“我出来的时候,他拎着一个大箱子,说是打算帮羽墨换造型,但造什么型我就不知道了。” “呵呵,那感情好啊。”胡一菲笑道。 3602. neo一边打开自己的箱子,一边对坐在沙发上的秦羽墨道:“我觉得,不是你每个朋友都喜欢我,不过我会慢慢感化他们的。” 秦羽墨笑道:“其实是因为你长得太帅了,而帅哥往往是比较有争议的。” 她眨眨眼睛,突然凑近neo,问道:“neo,你觉得一菲人怎么样?” neo一怔,道:“她很好啊,个性直爽,人也漂亮。” 秦羽墨眼睛一亮,道:“你也这么觉得?那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呢!我跟你讲,一菲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优点,比如她温柔可爱,心地善良……” 十分钟后,neo面色古怪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秦羽墨:“羽墨,我们两个人的约会,为什么你要一直给我讲一菲的优点,以及和一菲相处要注意的事项?难道你打算把我介绍给一菲?” “当然不是啦!”秦羽墨心虚地干笑着,“你是我先认识的,我怎么会把你拱手让人,别开玩笑啦!”谷瘇 “呵呵,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衣服!”neo站起来,拿出一套红色的裙子来展示给秦羽墨看。 秦羽墨惊悚地瞪大了眼睛:“吉普赛红裙?” 这特么算什么鬼时尚? 她差点当场骂出来。 “怎么样,喜欢吗?”neo充满自信地问道,“这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非常适合你,你要是穿上,一定非常迷人!” “我……”秦羽墨刚要拒绝,眼珠突然一转,想到了什么,嘻嘻一笑道,“好呀。” 二十分钟后,胡一菲接到了秦羽墨的电话。 “一菲呀,neo给我准备了一套新的造型,我觉得挺适合我的,你要不要来比比看?”秦羽墨笑嘻嘻地道。 胡一菲面露冷笑:“当然要比,我倒要看看,你能造出什么型!” “那你快来隔壁,我等你哟。”秦羽墨笑道。 “来就来!”胡一菲挂了电话,往隔壁走去。 她一拉开3602的大门,就发现隔壁的窗帘全拉了起来,灯也全关着,里面光线很暗。 突然,一束光打在客厅中间,只见一身红色吉普赛长裙的秦羽墨摆出一个造型站在那里。 这副装扮不可谓不惊艳,但仅限于舞台上。 随着一阵轻快的佛拉明戈音乐,秦羽墨翩翩起舞。 异域风情,左右摇摆。 她跳出了一个风情万种,跳出了一个恍如隔世。 胡一菲都看呆了。 这一刻的秦羽墨,即使是个女人都会为她心动的。 不是因为她的造型,而是因为她的风情。 等音乐停止,秦羽墨也像是只高傲的红孔雀定格在原地。 neo眼睛发亮,忍不住鼓起掌来。 “你是最有魅力的吉普赛女郎!”他由衷赞叹道。 秦羽墨矜持一笑,看向一菲,挑衅似的一扬下巴:“一菲,要不,你还是算了吧?” “算?”胡一菲眉毛一挑,“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算这个字!” 她走到neo跟前,一扬脖子问道:“帅哥,愿意帮我个忙吗?” neo愣了一下赶紧道:“愿意效劳。” “那就好!”她笑呵呵看向秦羽墨,“羽墨,先借用你的neo一会儿,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当然不会!”秦羽墨笑呵呵道,“那我先去隔壁等你。” 说着,她提着裙子,像是个精灵一样脚步轻盈地走出门去。 等房子里只剩下neo和胡一菲两人后,胡一菲笑呵呵问neo:“neo,你在和羽墨交往吗?” neo摇头道:“别误会,我和羽墨只是普通朋友。” “可是羽墨好像挺喜欢你的呀。”胡一菲笑道,“你还对她三笑留情!” neo笑了笑道:“微笑只是我的语言,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突然看着胡一菲,柔声道:“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你的率真和直爽。你对感受艺术有着独特的天分,你的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胡一菲被夸得心花怒放,惊喜道:“neo,你这样,好像不大好吧?哈哈哈……” neo看着胡一菲,正要趁热打铁,却见胡一菲突然脸色一正,认真道:“其实,你可能还没真正了解羽墨,羽墨是有很多优点的,他成熟优雅,知性温柔,她的优点,就算讲一天一夜都讲不完!来,你听我细细给你到来……” neo的表情僵住,对这个场面,他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十分钟后,当胡一菲讲到秦羽墨第十九个优点的时候,neo再也忍不住打断她,问道:“一菲,现在是我们两个单独相处,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介绍给羽墨吧?” “怎么会?”胡一菲急忙否认,干笑着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羽墨人有多好,遇见她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羽墨也是这么跟我说的。”neo神色古怪道,“她告诉我,遇见你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什么!”胡一菲柳眉倒竖,“我就知道她跟我一样没安好心!好你个秦羽墨,跟我玩儿移花接木,咱们就看谁其高一筹了!” neo一脸懵逼:“你、你在说什么啊一菲?” “没什么!”胡一菲急忙笑嘻嘻道,“对了neo,你为我准备的造型呢?” “早准备好了。”neo从箱子里拿出一套白色的修身西装来,还有一个圆顶礼帽,一并递给胡一菲,满脸期待道:“换上试试。” (_)! 胡一菲瞠目结舌:“这是——迈克尔杰克逊?” “中性之美,最适合你。”neo满脸自信地道。 这特么是时尚? 真当我是农村来的,没见过世面啊? 胡一菲满脸古怪,差点想骂脏话。 不过想到秦羽墨的吉普赛女郎装扮,她最终还是笑呵呵点点头:“好啊,我这就去换!” 二十分钟后,秦羽墨也接到了胡一菲的电话。 “羽墨,快来看上帝。” “收到!”隔壁的秦羽墨笑呵呵起身,就要往出走。 “带上我带上我!”曾小贤满脸期待地道。 两人一起到了隔壁,依然和刚才一样,一束灯光突然打在胡一菲的身上,胡一菲跳起了飒爽的舞步。 她跳出了一个巾帼英姿,跳出了一个一日千里! 怎一个帅字了得? 这一刻,胡一菲男女通杀,魅力无限! 7017k 0912、其中必有蹊跷 无论是秦羽墨还是曾小贤,都被飒爽的胡一菲给帅到了。两人瞠目结舌,惊到不能自理。 “怎么样?我的造型,还不错吧?”胡一菲挑挑眉毛,略显得意地问道。 “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不错!”曾小贤眉飞色舞地激动叫道,他猛地飞扑到neo跟前,一把搂住neo的脖子,“帅哥,我要!我也要!” (??_?)! 其余三人目瞪口呆。 “咦~”胡一菲嫌恶皱眉,“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曾老师,自重啊。”秦羽墨怕怕地说道。 曾小贤急忙放开neo的脖子,讪讪地道:“我不是说要那个,我是说,我也想成为大明星,和一菲一样帅。” “呵呵,那你就强人所难了。”胡一菲轻笑一声,“你这品相,就算再包装,也没得救,除非去整容。” ⊙﹏⊙‖i°! 曾小贤表情顿时僵住。 “哎呀一菲你别这么说,梦想是不能被嘲笑的,谁说曾老师不能成为明星呢?”秦羽墨道。 “羽墨,还是你最好!”曾小贤顿时感动叫了起来。 “笑星也算明星嘛,对吧曾老师?”秦羽墨笑嘻嘻道。 (;′⌒`)! “噗嗤!”胡一菲和neo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neo笑道:“其实我知道有个造型很适合曾老师,曾老师要不要试试?” “当然要试!”曾小贤立刻兴奋叫了起来。 另一边,关谷神奇的第一次网恋奔现沉沙折戟,惨遭见声死! 对方是一个语文老师,关谷神奇的夹生口音让对方完全不能忍受,于是人家接口家里着火,跑了。 关谷神奇是个铁憨憨,还真以为家里着火了。直到回来和唐悠悠说起,唐悠悠才告诉他真相。 原来唐悠悠在关谷神奇约会的时候也“恰好”在酒吧,还“恰好”听到了这女孩在卫生间门口给她的朋友打电话,吐槽关谷神奇的口音。 关谷神奇倍感屈辱,郁闷地回家闭门思过了。 唐悠悠本来打算去安慰安慰关谷神奇,但这时她看到了neo给胡一菲她们的造型—— 于是果断放弃安慰关谷神奇,给自己也要了一个可爱风格的造型——则卷阿拉蕾。 她倒不是奔着时尚去的,而是纯粹觉得好玩。 至于曾小贤,则被打扮成了夸张的猫王形象,要多浮夸有多浮夸。 以至于后来关谷神奇也来搞了一头夸张的红色假发。 爱情公寓六楼八個人,已经有五个“沦陷”了。 这让吕子乔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我绝不允许爱情公寓的女人,受到除我之外任何人的欺骗!”他忿忿不平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neo,满心不爽。 “可是这个neo的确长得比我们帅,所以他才比我们更受欢迎啊。”张伟沮丧道。 “啊呸!”吕子乔冷笑,“这只不过是新鲜感在作怪,大家之所以被他吸引,只不过因为他是从外地来的而已!” 说到这里吕子乔一愣。突然眼前一亮,道:“对呀,咱们也可以呀!” “你是说,咱们买张机票去外地泡妞?”张伟激动道。 “笨!”吕子乔没好气道,“不用那么麻烦,只需要变换一下造型就好,我们可以装作归国的华侨,来这里泡妞!” 张伟道:“好是好,但咱们的目的不应该是把一菲她们的注意力从那么neo身上挪开吗?” “已经晚了!”吕子乔叹了口气,“曾小贤的叛变,使得咱们错过了最佳时机,再想打败neo,已经不可能了。” “不,还是有可能的!”张伟突然严肃起来,“因为——爱情公寓最强的男人,还没有出手呢!” “你是说……”吕子乔瞪大眼睛。 张伟深深点头,盯着他的眼睛:“就是他!” “对呀,我怎么把小乙哥给忘了!”吕子乔的眼睛亮了,“作为爱情公寓隐藏在幕后的狮子,他岂能容忍自己的猎物被外来的雄狮所勾引?” 说到这里吕子乔懊恼一拍大腿:“我早该想到的,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我们头疼,只要放出小乙哥,我们就只需要安安静静看戏就好了!” “你刚说猎物,你指的是胡一菲,还是秦羽墨?”张伟问道。 吕子乔对他神秘一笑:“你猜?” 苏乙的闭关再次被打断了。 这次叫他出关的人还是张伟。 吕子乔这么精明的人,怎能会放着张伟这么好的一把枪不用呢? “张伟,你要是不给我个合适的理由,我一定让你尝尝沙包这么大的拳头!”苏乙面色不善地道。 “小乙哥,别生气,别生气!”张伟讪讪笑着,被苏乙的眼神盯得有些心里发毛,浑身上下不自在,“我来是有紧急事情向伱出卖的。” “出卖?”苏乙挑眉。 “哦不,应该是——报信!”张伟眼珠一转,“就在你闭关的这些日子,公寓里来了个帅哥叫neo,这个人一出来就把所有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的,不但胡一菲和羽墨为他争风吃醋,现在就连悠悠也沦陷了!最可怕的是他还男女通杀,连关谷和曾老师都难逃他的魔掌!” “所以呢?”苏乙面无表情道。 “所以……”张伟顿了顿,“这你能忍?” “我能。”苏乙点头,“还有事吗?” “……”张伟有些凌乱,“不是,我是说,这个neo,他在动你的猎物啊小乙哥,他是外来的狮子。” “原话是谁说的?”苏乙面色不善道。 “子乔,是他说的!”张伟果断出卖了吕子乔,“而且也是他逼我来打扰你闭关的。我要是不来,他说要剥夺我的求偶权,我好piapia……” 谷呩 苏乙冷笑:“一菲和羽墨是什么人?一个是女中豪杰,一个是连李察德这种钻石王老五说甩就甩的独立女性,随便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帅哥就能把她们两个给迷住了?你们就算没脑子,但也别小瞧她们的眼光好吗?” “这其中必有蹊跷!我觉得你们根本不必杞人忧天。” “是这样吗?”张伟一脸懵逼。 苏乙面色不善指着张伟警告道:“看在你只是被人当枪使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无论再有什么理由,你都不准再来打扰我!” “ok!ok!”张伟吓得连声答应下来。 砰! 苏乙重新重重关上了大门。 回到房间里,苏乙继续爆肝,他的《战神归来》这些日子来以每天五万字的速度匀速增加,已经颇具规模了。 外界的纷争他一概懒得理会,他现在只想把这本恰烂钱的赶紧搞出来,然后就无债一身轻了。 “小乙哥真的这么说?” 酒吧里,吕子乔听到张伟的复述,不由愣住了,“必有蹊跷?难道这件事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但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啊!”张伟摊手,胡一菲她们的确被neo迷得晕头转向,她和秦羽墨两个向这个男的大献殷勤,真是人神共愤!” “必有蹊跷……会是什么呢?”吕子乔的注意力被这件事给吸引住了。 “走,我们去他们那里,近距离观察一下!”吕子乔眼睛一亮道。 “啊?我们不用换造型泡妞啦?”张伟一愣,问道。 “妞儿什么时候都能泡,但这么精彩的戏,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吕子乔道。 “你猜到事情的真相啦?”张伟惊喜问道。 “那倒没有。”吕子乔摇头,“但既然有反转,那就一定是一场好戏!” “有道理。”张伟深以为然,然后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两人到这边的时候,neo正在向他们演示鸡尾酒的做法。 “你不是造型师吗?怎么变成调酒师啦?”吕子乔一见面就阴阳怪气。 “我只是略有涉猎,并不是很精通。”neo笑呵呵道,“不过平时喜欢喝而已,毕竟我不太喜欢喝啤酒,我一直都觉得,在酒吧里喝啤酒是没有灵魂的。” “那我们是什么?行尸走肉?”张伟莫名其妙摊手。 “哎呀neo的意思是说,酒吧和鸡尾酒更配哦,对不对neo?”胡一菲向neo挑眉毛,“就像是羽墨和你,简直郎才女貌,豺狼虎豹,不能更般配了!” “哪里哪里,还是一菲和你更配。”秦羽墨笑呵呵盯着胡一菲,眼神却像是在下刀子,“neo你温柔细腻,一菲直爽不拘小节,你们两个刚好互补。” “水和火不能相容,羽墨,其实以你的性格,和neo更能相处到一起。”胡一菲眼神危险,皮笑肉不笑。 “好啦,你们不要再让来让去啦!”唐悠悠无奈道。 她对吕子乔道:“其实neo是想要带我们去参加上流社会的酒会,所以希望我们对鸡尾酒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这太扯了吧?”吕子乔一听更不屑,“真正的富豪,谁会在意喝的一杯酒是怎么调出来的?而且他们更喜欢喝高档酒,净饮,而不是调配成乱七八糟的不明液体。只有服务生,才会热衷于研究这种东西!” neo闻言脸色顿时有些难堪。 “啊呸!你懂什么?你自己不学无术,还看不得别人比你优秀,什么心态?”秦羽墨立刻为neo辩解。 “就是!人家neo多好啊?人长得帅,懂得又多,还这么时尚,简直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胡一菲也抨击吕子乔,“我看你就是妒忌他!” “我妒忌他?”吕子乔不可置信,“你们有没搞错啊?喂,我是在帮你们把关!” “呵呵,谢谢你狗拿耗子,多此一举!不过这世上的男人只要跟你不像,就一定是过关的!”胡一菲瞪了他一眼道。 “就是!neo,不如我们去我们的房间,再慢慢研究鸡尾酒,怎么样?”秦羽墨笑呵呵道。 neo眼睛一亮:“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怎么会?”胡一菲急忙起身,“这里太吵太乱,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闲杂人等打扰我们,咱们回去吧。” ~(′?︵?`)~! 吕子乔表情凝固。 “那好吧。”neo笑呵呵起身,对吕子乔道:“不好意思啊子乔,那我就先失陪了。” 说罢,就在胡一菲和秦羽墨一左一右呼拥下,走出了酒吧,所过之处,自是一路羡艳目光。 “我靠!他居然对我耀武扬威!”吕子乔瞪大眼睛,指着neo的背影,“你们听到了吗?他走的时候不跟你们打招呼,偏偏跟我打招呼,分明就是对我挑衅,向我耀武扬威!” “我没觉得。”曾小贤笑呵呵摇头,“我觉得人家只是对你表示友好,是你想多了。子乔,neo人挺好的,而且他真的很懂时尚。” “他懂个屁!”吕子乔满脸不屑,“你看看你自己,任由人家把你打扮成一个山寨猫王,还是九块九包邮的那种……” “噗……”唐悠悠笑喷了。 “你懂什么,这叫时尚!”曾小贤涨红脸,“我就觉得我很帅啊!而且一菲羽墨和悠悠她们也都很好看啊!除了关谷的红头发有些浮夸,其他都很好啊!” “哈哈!真是滑稽!如果这叫时尚,那我就是时尚界的凯撒大帝!”吕子乔道。 “你不是一直都标榜你自己是吗?”张伟提醒他道。 吕子乔摊手:“拜托,你们不会真觉得这就是时尚吧?” “我不觉得!”唐悠悠笑嘻嘻举手,“我只是觉得cos成阿拉蕾很好玩啊,我觉得羽墨和一菲也是。” “我也不觉得我时尚。”关谷神奇道,“不过,我喜欢这个装扮,因为这是我们哲彭的漫画形象!” “看到了吧?还是有没被迷惑的人的!”吕子乔见有人支持他,顿时来了精神,“什么猫王杰克逊,这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把过时的东西当做时尚,除了曾老师这种傻子,谁会相信。” (°ー°〃)! 曾小贤讪讪道:“可是所有人都在夸neo时尚啊,一菲、羽墨都这么说。”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吕子乔道,“以一菲和羽墨的智商,不可能看不出这个neo根本就是个装模作样的骗子,为什么她们还是会被骗呢?这其中必有蹊跷!” 唐悠悠惊了一下:“可以啊子乔,什么时候你变聪明了?” “不是他聪明了,说其中有蹊跷的,是小乙哥,不是他!”张伟好心提示道。 “不说话你会死吗张伟!”吕子乔没好气地骂道。 7017k 0913、Neo杀青 吕子乔好不容易有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智商,结果却被张伟无情拆穿了。 不但如此,他还面临众人的责怪。 “好啊你子乔,你居然打扰小乙闭关!”唐悠悠指着他瞪眼道,“要是被一菲知道,你就死定了!” “就是!我都被见声死了,都没去找小乙哥,你却去找小乙哥,子乔,你太坏了,为什么不叫上我?”关谷神奇责怪道。 “喂!小乙哥虽好,但你们也不要一个个把他当做宝好吗!”曾小贤不悦道,“我以前也是爱情公寓的楼宠的!” “呕!”众人齐齐做呕吐状。 曾小贤翻白眼假装扑街死。 “去打扰小乙哥出关的不是我,是张伟!你们错怪我啦!”吕子乔一脸无辜道。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张伟瞪大眼睛。 “没有啊!完全没有,谁能作证?”吕子乔摊手,“喂,你也是做律师的,没有证据的事情能乱说吗?小心我告你诽谤哦。” “你……”张伟悲愤莫名,“你好卑鄙!” “我只知道可猫北鼻!”吕子乔对他眨眨眼,“哦耶!” “他调戏我!呜呜呜……”张伟掩面装哭。 “喂,咱们言归正传好吗?”吕子乔试图拉回话题,“总之呢,小乙哥觉得,胡一菲和秦羽墨两个人不至于这么肤浅,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山寨造型师给迷得团团转,他认为其中必有蹊跷,我也是这么觉得,伱们认为呢?” “也许只是因为neo长得帅呢?”曾小贤原地复活,“毕竟爱情公寓里从来都没有像是neo这种级别的帅哥出现,即使是小乙哥和他比起来,也差了一些。” “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啊!”唐悠悠插嘴道,“从我们女人的审美来看,小乙哥的帅和neo的帅完全是两个类型,没有可比性。neo的帅在表面,但小乙哥的帅却内外通透。” “什么意思?”张伟两眼迷茫,“我怎么有种在听法学教授讲法律概念的感觉?” “且,很简单!”吕子乔不屑道,“她的意思是,neo的帅让人合不拢嘴,但苏乙的帅让人合不拢腿。一個看脸,一个走肾。” 唐悠悠脸一板,飚起蜀川话:“幺儿,你跟你的小姨妈讨论这种问题,你觉得合不合适?” 顿了顿,下一刻唐悠悠捂脸害羞:“不过没错啦,就是这个意思!” “且!”吕子乔等人齐齐发出鄙视的声音。 “那你觉得,我的帅是哪一种?”关谷神奇好奇地问悠悠。 “呃……你的帅,需要动脑。”唐悠悠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死阔以!”关谷神奇又惊又喜,“大脑是人体最重要的,你是说,我的帅最重要吗?” “笨!小姨妈的意思是,得把你脑补成别人,才会觉得你帅。”吕子乔翻个白眼,“喂,你们行不行啦?还说不说正事了?” “你也觉得蹊跷,那你先说咯!”曾小贤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吕子乔精神一振,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觉得,neo其实是一件工具!一件一菲和羽墨争夺爱情公寓第一美人的工具!” “蛇无头不立,人无头不活!爱情公寓必须有一个第一美人,这是江湖规矩!为了争夺第一美人的名额,胡一菲和秦羽墨必须进行一场公平、公开、公正的绝世对决!” “而neo,就是她们选中的斗争工具!她们在比赛,谁能用自己的魅力征服neo,谁就会获得爱情公寓第一美人的称号!”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其实都是悠悠的阴谋!”说到这里,吕子乔已站了起来,一指头指向了唐悠悠! (???)! “我?”唐悠悠吃惊指向自己。 “没错,不要再伪装了小姨妈,我已经看透你了!”吕子乔露出智珠在握的冷笑,“其实neo根本就是你推出来的工具人,你的目的就是利用neo让胡一菲和秦羽墨互相残杀,而你则坐收渔翁之利,最后在他们两败俱伤后,你不费吹灰之力获得爱情公寓第一美人的称号!哈哈!唐悠悠,你不亏是我吕子乔的小姨妈,够狠!” “什么呀,这也太扯了吧!”唐悠悠崩溃叫道,“什么爱情公寓第一美人,谁这么无聊会争夺这种见鬼的名号啊?” “就是,子乔,这根本就不合理,一菲和羽墨情同姐妹,根本不可能为了一点虚名而争夺起来的。”曾小贤摆摆手笑道。 “那也不一定,歌儿里不都唱了吗?”张伟站起来清清嗓子,用浑厚男中音唱了起来:“今天还卿卿我我,转天就反目成仇,你为了前仇旧恨,我为了九阴真经,嘿!是非恩怨终究都会成空……” “闭嘴!”众人齐齐对他大叫。 (?⊿?)?! 张伟讪讪坐了回去:“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 “子乔的推理根本站不住脚,悠悠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是幕后黑手?”关谷神奇道,“根本不可能嘛!再说了,胡一菲已经有男朋友沈公子了,她不可能乱来的。” “那你说,你说为什么!”吕子乔摊手道。 “新机词挖一此莫禾多此!”关谷神奇手托下巴站了起来。 “柯南君!”唐悠悠瞪大了眼睛。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这样的!”关谷神奇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neo其实是无辜的,他的确是一个时尚造型师,只不过,他的时尚理念,并不能被常人接受。但他碰到了刚刚失恋的羽墨,羽墨想要尽快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于是她被neo肤浅的外表所吸引,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作为秦羽墨最好的朋友,一菲绝不允许自己的好朋友被neo这种徒有其表的人所吸引,但她又不能打击羽墨的审美观,因为这个时候的羽墨很脆弱,经不起任何打击!” “思来想去,一菲决定牺牲自己,不惜背负骂名,也要把neo从秦羽墨的身边抢走!这样一来,她不但会激起秦羽墨的斗志,还会把秦羽墨从另一端错误的感情中解救出来!” 关谷神奇眼中泛泪:“就这样,一场不被世人理解的营救行动,悄悄展开了,一菲简直太伟大了!” “一份爱能承受多少的误解,熬过飘雪的冬天……”曾小贤手捧心脏,深情演唱。 “闭嘴!”众人再次齐齐大喊。 曾小贤脖子一缩,把头埋起来装鸵鸟。 “你还别说,关谷分析得——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张伟若有所思地说道。 谷橍 “有什么道理啊!”唐悠悠无语地道,“好吧好吧,你们别乱猜了,其实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她们两个根本不是在争neo,而是都想把neo让给对方!” “怎么可能!”所有男生异口同声地叫道。 “是真的!”唐悠悠解释道,“女生最懂女生,这其中的刀光剑影,也只有我能看得到!” “其实,neo只不过是一个被无意卷入这个修罗沙场的可怜人罢了!”唐悠悠声情并茂地讲述道,“一菲和羽墨两人根本就不喜欢neo,他蹩脚的时尚理论,根本就不能打动一菲和羽墨,但她们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掩耳盗铃,并大肆追捧neo,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众男齐齐问道,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小学第一次上生理课的小学生,充满了浓浓的求知欲。 “因为她们都是为了让对方相信,neo是一个时尚有内涵的帅哥;她们都想让对方得到neo!只有这样,她们就会无声无息除掉一个劲敌,好让她们毫无压力地去追求另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才是她们两个的真爱!”唐悠悠讲故事的语气,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太可怕了!”众男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都露出怕怕的神色。 曾小贤面色沉重地站起来,满脸痛心地道:“其实,我根本不值得他们为我这么做!手心手背都是肉……” “去死!”众人围上去把曾小贤一顿拳打脚踢。 “很明显,在爱情公寓能同时吸引到一菲和羽墨的男人,只有一个!”吕子乔自嘲一笑,“我有自知之明,这个人肯定不是我!” “也不是我。”关谷神奇道。 张伟左看看,右看看,严肃问道:“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众人齐齐道。 “好吧,我就是最后确认一下。”张伟撅着嘴黑着脸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曾小贤悲愤嚎叫,“凭什么就是苏乙?” 吕子乔摇摇头拍拍曾小贤的肩膀叹气道:“曾老师,节哀顺变吧,事实证明,你已经out了!” “我不甘心!”曾小贤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 “桥豆麻袋!”关谷神奇突然眼睛一辆,“如果悠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在公寓里,一菲和羽墨,会不会已经打起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向酒吧外跑去。 出门的时候,已经跑出去的曾小贤被大家七手八脚一起重新塞了进来。 “曾老师买单!”酒吧外传来众人齐声大喊。 (???)! 曾小贤垂头丧气往吧台走来。 3602. 胡一菲和秦羽墨真的吵了起来。 不过不是互相揭短,而是互相夸赞,顺便疯狂贬低自己。 “明明你优秀,你就别装了羽墨!你那么温柔,不像我,这么凶,从来都没人敢追我!”胡一菲带着假惺惺的笑容道。 “哪里啦,明明是你更优秀!你那么坚强独立,不像我,失恋了只会躲在房间里抱头痛哭。”秦羽墨还之以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你优秀,你从小就优秀!”胡一菲咬牙切齿,“不像我,从小就没人跟我表白,因为我长得像一个男生!” “你才优秀,你才从小就优秀!”秦羽墨也气鼓鼓道,“不像我,小时候我胖得根本就没人理我!” “你优秀!我道德败坏,我小时候偷穿你裙子!”胡一菲瞪眼叫道。 “你优秀,我人品贱格!我小时候偷吃你零食!”秦羽墨气得握拳跺脚。 “不管你怎么说,neo都最适合你!” “胡说八道,neo这么优秀,当然只有你配得上他!” “你们不要再吵了!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都不错!”neo忍不住发声道,“要不,我们分别约会一段时间?这个决定让我来做?起码不会伤害到你们的姐妹情深嘛!” (# ̄~ ̄#)! 二女面无表情地齐齐看向neo。 “你居然想同时跟我们两个约会?”秦羽墨冷笑,“你怎么好意思提出这种无聊的要求?” “你觉得你配吗?”胡一菲也嘴角勾起,“真以为自己时尚时尚最时尚了?” neo有些傻眼:“你们、你们不都想让彼此得到我吗?我是想让你们的机会均等一些。” “啊呸!”胡一菲无语叉腰,“拜托,就算你看不清形势,也起码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你和子乔其实根本就是同一类人,也就是上天生了一副好皮囊给你,否则就你的这些把戏,连给子乔提鞋都不配!” “手艺差我们也忍了,人品差这就是你本身质量的问题了。”秦羽墨不屑道,“我们两个吵了这么半天了,你就一直在一边看戏?好看吗?你身为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做缩头乌龟,一点担当都没有,你算什么男人?” “你们……”neo又惊又怒,“你们敢耍我!” 胡一菲冷笑着把拳头捏得咯嘣嘣响:“耍你又怎样?不耍你,难道等着你耍我们吗?” “江湖规矩,犯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秦羽墨呵呵笑道,“neo,你得承认,这一局,你栽了!栽了就大大方方认输,体体面面离开,但要是恼羞成怒,那就没意思了。” neo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恨恨看着两人,放了句狠话道:“山高路远,咱们走着瞧!” 说完扭头就走。 砰! 随着neo摔上门,二女对视一眼,忍不住齐声哈哈大笑起来。 “我实在是被他恶心够了,再也受不了了!”胡一菲笑得眼泪花都下来了。 “我也是,跟我谈时尚?跟我说造型?拜托,本姑娘就是干这个的,我才是专业的好吗?”秦羽墨也笑得捂着肚子。 7017k 0914、苏乙出关 欢笑逐渐冷场,两个最要好的闺蜜看着彼此,逐渐沉默。 “其实……”两人同时开口。 但又同时释然一笑。 “你先说!”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好吧我先来!”胡一菲看着秦羽墨,“羽墨,我们两个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在这儿内耗,一个巴掌拍不响,剃头挑子也不能一头热。事情的关键,也根本不在于我们。” “是呀。”秦羽墨自嘲一笑,“其实我们斗来斗去,挺蠢的。” 胡一菲笑着摇头:“我们不是蠢,只是太紧张了,对于一個女人来说,能够找到自己的mrright,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这一点你我都应该深有体会。也正是因为如此,羽墨,请原谅我不能拱手相让,毕竟爱情都是自私的。” “不需要让。”秦羽墨笑道,“如果是让来的爱情,那一定不是对的爱情。一菲,我们两来一场公平竞争,各凭手段,看看最后谁会赢。不过不管谁赢了,输了的那个都得为对方祝福,绝对不能输不起哦。” “好!”胡一菲笑道,“不管谁输谁赢,我们都是永远的好姐妹!” “那就一言为定?”秦羽墨嘻嘻笑道。 “一言为定!”胡一菲坚定一点头。 啪! 两只纤细的手掌狠狠拍在了一起。 秦羽墨突然狡黠一笑:“一菲,别忘了你还有一个沈公子呢,其实我真是没想到,你胡一菲有一天,居然也有脚踩两条船的勇气。以我对小乙的了解,他应该不太能接受这种道德上的瑕疵哦。所以一菲,想要跟我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你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呢,真是替你担心呢一菲。” 胡一菲咬牙瞪眼:“伱放心,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那就好!”秦羽墨笑嘻嘻道,“对了,公平起见,从明天开始,小乙的饭午餐你送,晚餐我送!至于早餐,一人一天。一菲,这个小小的要求,你不会不满足我吧?” “放心,既然说了公平竞争,我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制造障碍!”胡一菲哼了一声,“祝你好运咯!” 秦羽墨对胡一菲甜甜一笑,转身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哗啦! 门外偷听的四男一女齐齐倒了进来。 \(“▔□▔)/\(“▔□▔)/\(“▔□▔)/\(“▔□▔)/\(“▔□▔)/! 一段时间后的某个大清早。 唐悠悠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一菲姐,有你一封信,好像是从你们学校寄来的。”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胡一菲闻言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急忙搓搓手快步走来接过信封,嘴里念叨着:“过、过、过……” 这顿时引起了唐悠悠的好奇心。 “这什么呀一菲姐?”她凑到跟前来看。 下一刻,胡一菲就欣喜若狂又蹦又跳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哦卖雷帝嘎嘎!我考上啦!我考上啦!”胡一菲激动不能自己。 唐悠悠也被这种气氛感染,激动追问:“考上什么啦?考上什么啦?” “博士!我考上博士啦!”胡一菲兴奋地叫道。 “真哒!太好啦!”唐悠悠也替她高兴,“那你什么时候考上硕士啊?” (°ー°〃)! 胡一菲呆住:“呃,我已经是硕士了。” “好吧,虽然我搞不太清楚,不过还是恭喜你啦一菲姐!”唐悠悠笑嘻嘻道,“我赶紧去告诉大家,好好庆祝一下!” 说完她就要往隔壁跑。 胡一菲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她。 “等等!悠悠,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他们。” 唐悠悠满脸不解:“为什么,这不是好消息吗?” “对于我来说当然是好消息,但是……”胡一菲下意识看了眼苏乙的房门,“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同这一点的。” “你是说……”唐悠悠的眼神也下意识往苏乙的房间瞄。 “哎呀不是他啦!”胡一菲脸一红,急忙辩解,“我是说某些素质低下的主持人,他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借题发挥的!” “你是说曾老师?”唐悠悠问道。 “你也觉得他素质低下对不对!”胡一菲眼睛一亮。 唐悠悠礼貌一笑:“我们这儿就他一个主持人。” “总之,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对谁也不许说啊!”胡一菲警告道。 “放心,我嘴巴最严了!”唐悠悠信誓旦旦保证。 胡一菲这才松了口气,满意点点头。 等唐悠悠离开后,胡一菲有些苦恼地看了眼苏乙的房间大门,挠挠头叹气喃喃:“为什么两件事非要凑在一起?唉……他不会也误会我吧?” 她收拾好厨房里的早餐,然后端到了苏乙的门口,敲敲门道:“小乙,吃早餐了。” 数秒后门打开,胡须拉茬的苏乙站在门口对她笑笑:“麻烦了一菲,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给我送饭了。” 胡一菲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做出选择了?”她颤声问道。 “什么选择?”苏乙一怔,“我是说,我闭关结束了。” 胡一菲突然如释重负,翻了个白眼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苏乙笑眯眯看着她。 “哈哈,没什么啦!”胡一菲干笑一声遮掩过去,“说起来,你都闭关一个多月了,你总算出关了。怎么样?工作完成了吗?” 苏乙笑着点点头:“恭喜我吧,从今天开始,我将实现财务自由了!” “真哒!”胡一菲惊喜瞪大眼睛,“那太好了!你发财啦!” “是啊。”苏乙笑呵呵道。 《战神归来》的成绩很好,最近一跃成为网络上最赚钱的小白文。 不过苏乙没用良辰这个笔名,而是用了我爱吃鸭梨这样一个化名。 本就是有爆火潜质的新媒体文,再加上江予的更新给力,第一个月的稿费,就已经突破了七位数。 以后这个数字还会源源不绝产生,而且会越来越多,江予说自己已经实现财务自由,还真不是说说。 “这么长时间真是辛苦你和羽墨了。”苏乙笑呵呵道,“为了表达我对你们由衷的感谢,请允许我怀着最大的诚意,请你们两个吃一顿饭,请务必赏光。” “吃饭?请我和羽墨?”胡一菲猛地提高音量,眼珠子乱转,她想到了她和秦羽墨那天最后一段对话,她和沈临风其实早就分手了,甚至早在neo那次之前,只是她一直没有和大家说而已,毕竟分手不是什么体面的好事。 她本想着等苏乙出关后,再择机正式宣布这件事,但没想到苏乙一出来就要请她和秦羽墨吃饭。 如果秦羽墨在她宣布和沈临风分手之前就向苏乙率先说些什么话,那等她再说的时候,苏乙会不会误会她其实就是为了他今天的分的手? 苏乙会不会误会她是个脚踩两条船,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要不要现在告诉他? “怎么,有问题吗?”苏乙一怔。 “没,没问题!”胡一菲急忙道。 不行,不能就这么告诉苏乙! 人家一出关,你就告诉人家你分手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所以不能说! 但不说的话,万一秦羽墨…… 一时间,胡一菲竟陷入两难的境地。 “那就这么定了。”苏乙笑道,“下午六点,我去定地方,你们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胡一菲疯狂发动脑筋,突然灵光一闪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了,下午沈临风要请大家吃饭!你知道沈临风吧?哈哈!下午我们两个有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其实早该向大家宣布的,都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胡一菲装作很自然的样子透漏着关键信息,“不过一直以来大家都很忙,所以就拖到今天了。所以,下午是沈临风要请咱们所有人吃饭,不好意思啊小乙,刚好和你的时间撞车了。” “没关系咯,我们的饭什么时候都能吃。”苏乙笑道。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胡一菲干笑着,“那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吧,一个多月了,你都快成阿拉伯人了。早餐我给你放在餐桌上,等你出来再吃。” 叮。 “好。”苏乙笑着对她点点头,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目送苏乙离开后,胡一菲立马蹑手蹑脚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赶紧给自己的前男友沈临风打了过去。 “一菲?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最近好吗?”电话那头的沈临风笑呵呵道。 “江湖救急啊临风!”胡一菲急促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啊,怎么帮?”沈临风很爽快地先答应下来。 “够哥们儿!”胡一菲赞了一个,“我想你下午腾出时间,来请我的朋友们吃一顿饭,然后再正式宣布一下咱们已经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分手的消息。” “这当然没问题,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沈临风奇怪地问道。 “因为、因为……”胡一菲脑子里疯狂搜寻着借口,还真被她找到了一个。 “因为我考上了女博士,我朋友里有几个贱人,我怕他们把我考上女博士的事情和咱们分手的事情联系到一块儿,所以需要你来帮我澄清一下!” “你考上博士啦?”沈临风很惊喜,“恭喜恭喜,一菲,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谢谢!”胡一菲随意敷衍一句,“那就说好了,下午六点,我来定地方,单我来买,但要以你的名义。我现在去邀请他们,你记住,千万不能放我鸽子啊!” “等等!”沈临风叫住了她,“一菲,我今天休假,现在正开着车在大街上乱晃呢,刚好我也没地方去,能不能让我去你那儿,先跟你的朋友熟悉熟悉?这样晚上坐在一起也不显突兀嘛。” “啊?你跟他们有什么好熟悉的?”胡一菲有些傻眼。 “其实主要是想认识一下你说过的那个苏乙。”沈临风笑道,“一菲,我能感觉到,这个人在你心中应该有不同的地位。因为每次你跟我提到过他的那几次,眼神跟提到别人时都不一样。” “靠!那你更不能来添乱了!”胡一菲郁闷道,“你就老老实实等着下午来当工具人,宣布完消息你就可以走了,不要给我搞事情!” “那不行!”沈临风不乐意道,“一菲,咱们当初分手的时候就说好了,不做情侣,也是朋友,是兄弟。好兄弟,一辈子嘛!你现在不想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是不是看不起我?” “靠!好吧好吧,你来吧!”胡一菲郁闷地道,“不过你最好不要乱来,你要是敢胡说八道,别怪我撕烂你的嘴!” “不敢不敢!”沈临风急忙道,“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只是想看看什么样的男人才配真正拥有你。替你把把关。” “不需要!”胡一菲翻了个白眼。 “呵呵,我半个小时后到,”沈临风笑着道,“另外,既然是我请客,那就是我请客,不需要你买单。” “随便你啦!”胡一菲挂掉电话,苦恼的挠挠头,“就没有一件事能按照我预想的进展来吗?” 梳理了下心情,胡一菲起身向隔壁走去。 她要通知隔壁的人,今天晚上聚餐的事情。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爆笑声音。 胡一菲一怔,好奇地把耳朵贴在门口。 3602. 四个男人加上唐悠悠和秦羽墨,六人正笑得开心。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唐悠悠那张嘴。 指望着唐悠悠能保守秘密,能把年过错了。 几乎是转过头的工夫,唐悠悠就把胡一菲考上博士的事情,跟所有人都说了。 “一菲本来就强势,现在又考上了女博士,跟她在一起的男生,一定会很有压力的。”秦羽墨笑嘻嘻地道。 “怎么你的话里,透露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吕子乔狐疑地盯着秦羽墨,眼神微眯。 “哪里有啦!”秦羽墨无辜地眨着眼,“人家和一菲是最好的姐妹呢。” “其实一菲的压迫感是与生俱来的,”关谷神奇笑道,“我觉得,和学历是没关系的。” 曾小贤嘿嘿一笑道:“与生俱来加上后天努力,一菲正在向着不孕不育的最高境界冲锋啊!” “哈哈哈……”众人爆笑。 门外的胡一菲:凸(艹皿艹)! 。 0915、三个好消息 听着3602里面众人的调侃,胡一菲只觉得自己的血压在疯狂飙升。 然而里面的曾小贤还没有住嘴,依然在她女成为博士的事情上疯狂逼逼赖赖。 “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女博士!”曾小贤兴致勃勃地道,“女博士这种生物是人类中的战斗机,身上笼罩着多层光环!” “第一,知识光环,学习新知识的时间减半!第二,冷漠光环,无视所有精神类攻击!第三,理智光环,对所有男性伤害加倍!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曾小贤发出标志性的贱笑。 ヽ(`⌒メ)ノ! 胡一菲的怒火在燃烧。 “哎呀曾老师,你这样说就过分了啊!”唐悠悠嗔怪道,“就算一菲比较强,但只要找个男朋友比他更强不就行了?” “开玩笑!”曾小贤嗤笑,“学士硕士全灭,男博士仅能自保!要打赢女博士?呵呵,只有靠圣斗士!” (╬ ̄皿 ̄)! 胡一菲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如果说女博士是第三类人,那么喜欢女博士的,岂不是第四类人?”张伟突然道。 然后众人都目光诡异看向曾小贤。 曾小贤一脸无辜:“你们看我看什么?人家胡一菲有的是人喜欢,轮得到我吗?” “一副酸溜溜的样子。”唐悠悠打了个寒颤,嫌弃地离曾小贤远了一点。 “你们说,一菲的男朋友沈公子知道她成了女博士,他会怎么样?”关谷神奇好奇问道。 “沈公子会不会被吓跑啊?”唐悠悠瞪大眼睛。 “这不挺好玩儿的嘛!”曾小贤幸灾乐祸地说道。 “好玩儿什么?”吕子乔似笑非笑,“沈公子真被吓跑了,小乙哥一定会迎难而上的!他们两個刚好排除万难,前面一片坦途!你呢?” 曾小贤脸色一黑。 “我觉得你们太小看沈公子了!”秦羽墨道,“沈公子也算是大商人了,见多识广,区区女博士,怎么会吓到他?说起沈公子——好像好久都没有见到过他了。” “我想起来了!”张伟突然一惊一乍叫了起来,面色严肃站起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紧张看向他。 “既然一菲考上了博士……”张伟表情严肃,“那她应该请我们吃饭呐!” o(′益`)o! 胡一菲听到这里,没有敲门,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回去。 刚好这边苏乙刮好了胡子,洗漱完毕,正准备去吃早点。 看了胡一菲一眼,有些诧异道:“脸色这么差,被谁气到了?” “还能有谁?公寓里最贱的那个!”胡一菲没好气地道,“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躲在背后嚼人舌根,比长舌妇还长舌妇,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 说到这里,她斜眼看着苏乙,余怒未消地问道:“我问你,如果我考上女博士了,伱会怎么看?” “该怎么看就怎么看咯。”苏乙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你能考上代表你有毅力,够聪明。” 顿了顿,苏乙狐疑看她:“你问我这个问题,该不会就是想听我夸你吧?” “哎呀不是啦!”胡一菲跺脚,语气却不知不觉缓和许多,“我是说,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不好相处,太强势,又或者——像是非人的第三类人?” 苏乙问道:“你考上博士,会眼高于顶,从此自视过高,看不起我们吗?” “当然不会!”胡一菲道。 “那你会对我们的态度从此变得不一样吗?”苏乙又问。 “肯定不会!我是考中博士,又不是换了个人!”胡一菲道。 “那不就完了?”苏乙笑道,“作为朋友你什么都没变,只是工作上更进一步,我为什么要对你的态度产生变化?” “要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和思想,那这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了!”胡一菲没好气的道,“只可惜,有的人太贱,一听我考上博士,就把我看成第三类人,真是岂有此理!” “气得不轻啊。”苏乙有些好笑,“曾老师到底说什么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说也罢!”胡一菲咬牙气道。 顿了顿,她清清嗓子,故作随意问道:“那什么,作为朋友来说没什么,作为爱人来说呢?女博士对于爱人来说,会不会给另一半带来压力?” “不会。”苏乙嚼着面包,很干脆地答道。 “哦。”胡一菲点点头,“你别误会,我说的是沈临风。” 苏乙:←_← “咳咳!”胡一菲不自然轻咳两声,“那什么,我去隔壁告诉他们一下沈临风下午请吃饭的事情,顺便宣布一下我成为博士,你出关重新做人的好消息。” 苏乙翻了个白眼:“我是出关,不是出狱!” “差不多啦!”胡一菲笑呵呵摆摆手,心情愉悦地飘走了。 3602. 胡一菲敲门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塑料般的虚伪笑容。 毕竟刚说过别人的闲话,现在正主就在眼前,多少有些心虚。 胡一菲似笑非笑环顾一周,道:“各位,我要向大家宣布三个消息。” “第一,我考上博士了!” 短暂沉默后,现场顿时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哇,太厉害了!” “一菲你是我的女神!” “一菲你真的太棒了!” “太高兴了,我都激动地想哭了!” 所有人都作出一副惊喜激动的样子,甚至唐悠悠真的激动到手舞足蹈,难以自抑。 胡一菲硬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要是刚没听到这些货们背后倒自己的闲话,她还真信他们是第一次听到。 “悠悠你就不用演了吧?”胡一菲没好气道。 唐悠悠一怔,立马装作不好意思地对其他人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不好意思啊……” 众人再次齐齐一愣,然后纷纷飙起了演技。 “哎呀悠悠早知道了还不告诉我们?”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就是,这种消息怎么能不早说呢?让我们也早点高兴嘛!” 乛乛 胡一菲笑呵呵看着他们表演,等他们演完,这才好整以暇地道:“第二沈临风下午请大家吃饭,希望大家务必赏光。” “沈临风要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秦羽墨惊讶道。 “怎么,你们刚才在说沈临风吗?”胡一菲故意问道。 “没有!没有啦!”秦羽墨脸色一变,急忙否认。 “她的意思是说……”吕子乔急忙接过话,绞尽脑汁圆场,“是说——沈临风是曹操,曾小贤是孙权,苏乙是刘备!所以——如果你是dj,你会爱我吗?” o_o....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一菲风中凌乱。 “总之,下午我们一定到!”关谷神奇急忙道。谷坥 “没错,沈公子请客,我们怎能不赏光?”唐悠悠笑呵呵道。 只有曾小贤没有说话,笑容也有些勉强。 胡一菲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第三,还有一个消息。”胡一菲笑呵呵环顾四周,“苏乙,出关了!” o_o.... “现在他在吃早餐,待会儿……”胡一菲自顾自说着,但下一刻—— “嗷嗷嗷嗷!”所有人突然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大喊大叫着就往隔壁冲去。 “小乙出关?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第一个说!”秦羽墨跑得最快,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跑到门口了。 “小乙哥,我们来啦!哈哈哈……”张伟笑得最开心! “小乙哥,自从你闭关后,我有多穷你知道吗?”这是吕子乔喜极而泣的声音。 “啊啊啊啊……”这是唐悠悠的尖叫。 眨眼间,3602就只剩下胡一菲一个人呆立当场。 “他就过来看大家了……”她这才说完剩下的半句话。 隔壁。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围着苏乙有说有笑,大家都非常开心。 苏乙也被这种欢快氛围感染,和他们有说有笑,十分欢乐的样子。 “今天真是三喜临门啊!”唐悠悠开心道,“小乙出关、一菲考上博士,沈公子又要请我们吃大餐,真是好事都攒一块儿了!” “这么开心愉快的时刻,怎能不庆祝一下?”吕子乔激动环顾一周,突然拿出一样东西,“要不要来一盘紧张刺激的——飞行棋?” “不要!”众人齐齐大喊。 苏乙则笑呵呵摊摊手。 “好吧那算了!”吕子乔收起飞行棋,“但吃饭在下午,现在还早,我们怎么打发时间?” “不如我们去打台球吧?”张伟提议道,“休闲娱乐,还可以聊聊天。” “我觉得不错哦。”曾小贤立刻同意。 “呃,我就不去了。”张伟笑得很尴尬,“上次我把桌布戳了两个大洞,那里的老板正在通缉我。” “我也不行,我下午还要交画稿!”关谷神奇道。 “打桌球是男孩子玩的游戏,我才不要去呢!”唐悠悠摇头道,“算了,我就在家吧,下午咱们再聚。” 秦羽墨笑嘻嘻道:“可以带我一个吗?” “你?”吕子乔嗤笑一声,“羽墨,我们失去打桌球,不是打沙包。你就算了吧!” 说着他看向苏乙,激动道:“小乙哥,为了庆祝你重新做人,我们三个来一轮紧张刺激的淘汰赛,谁能守擂十场而不败,谁就成为桌球小王子,怎么样?” “那输了的两个人呢?”曾小贤问道。 “父王和皇叔。”吕子乔道。 “靠!那干嘛要赢?”曾小贤叫道。 “喂,有得必有失!赢了比赛已经很高兴了,输了比赛的人总要有个安慰奖吧?”吕子乔道。 “有道理啊!”曾小贤被说服,“小乙哥,走?” 叮。 “走吧!”苏乙起身,“放松放松也挺不错。” “那就快点,午饭前,我们争取结束战斗!”吕子乔兴致勃勃催促道。 “拜拜,那我们先去了!”苏乙笑呵呵跟其他人摆手,然后就被吕子乔和曾小贤急急忙忙推出去了。 两分钟后,胡一菲走了进来,看清屋里的人数后不禁一愣:“苏乙他们人呢?” “去打桌球了!”张伟回答道。 “啊?”胡一菲有些傻眼,“沈临风马上就到了,他们怎么就突然走了?” “沈公子现在就来?”唐悠悠疑惑道,“请客不是下午的吗?” “哎呀他是想提前跟大家熟悉熟悉,省得晚上吃饭的时候尴尬。”胡一菲道,“不过还好,你们还在,让他和你们熟悉熟悉也好。” “我不行!”张伟第一个举手,“我有份材料要赶出来,没时间陪沈公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们三个吧。” “我也要画稿的!”关谷神奇道。 “喂,你不会让我们两个女孩子去陪沈公子吧?”秦羽墨不满道。 “那好吧,我留下!”关谷神奇无奈道。 台球厅。 三人很快开球。 桌球这种游戏对于苏乙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属于闭着眼睛都能随便打进去的那种,太简单了。 他觉得这么打等于是欺负吕子乔和曾小贤,于是提出新的游戏规则。 “这样吧,也别淘汰赛了。”他笑呵呵道,“你们两个打我一个,二打一,你们有两次机会,随便打,如果轮到我打,我不能一杆解决战斗,这一盘就算我输。” “嘶……” ()! “太嚣张了吧!”曾小贤咬牙。 “岂止是嚣张,是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吕子乔面色不善,“小乙哥,既然你这么嚣张,敢赌吗?” 叮 “怎么赌?”苏乙笑呵呵问道。 吕子乔和曾小贤对视一眼,露出嚣张的奸笑:“hiehiehie……” “一盘一百块,敢来吗?”吕子乔道。 叮。 “成交!”苏乙苏乙笑道。 曾小贤和吕子乔再对视一眼。 (w)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反悔!”吕子乔激动道,“曾老师,开球!” “好嘞!” 曾小贤意气风发,撑起球杆就开打。 咚! 一杆子打出去,白球直接跳起来飞出案子去。 (_)! “球杆太老了吧?我去换个杆子!”曾小贤讪讪地找了个借口,退下了。 “好吧,你的自由球!”吕子乔无所谓地道。 一分钟后,苏乙一杆把黑八打进洞,笑呵呵对目瞪口呆的二人道:“一百块了哦,两位,待会儿要现金结算,概不赊账哦。” 7017k 0916、打台球 不是谁都能立刻和爱情公寓这群人打成一片的,这群人看似奇葩,但其实也有自己的择友标准。 比起李察德,沈临风算是风度翩翩真君子了,为人豪爽风趣,谦逊真诚。 但即使是他,也很难让爱情公寓的人认同他。 比如唐悠悠就对沈临风这种类型很不感冒,聊了几句后就急匆匆开溜了。 剩下秦羽墨、沈临风和关谷神奇三人在房子里尬聊。 聊着聊着,三个人越聊越尴尬,然后就不聊了。 沉默下来以后,他们惊恐地发现——更特么尴尬了。 从房间走出来的胡一菲都替他们感到尴尬。 “要不——你们去酒吧喝点酒?”她提议道,“酒壮怂人胆嘛。也许喝点酒,会对你们的谈话气氛有所帮助。” “你要干嘛去啊一菲?”秦羽墨问道。 “我得去学校一趟,下午四点前我就回来了。”胡一菲道。 “啊,不如这样!”关谷神奇想到一个主意,“不如我们一起去小乙哥他们打台球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看他们打台球。” 秦羽墨眼睛顿时亮了:“同意!” “好啊!”沈临风也很乐意,“你说的小乙哥,是指苏乙苏先生吧?呵呵,我早想跟他见一面了,我对他这个人很好奇,一菲……” “咳咳咳……”胡一菲突然使劲咳嗽起来,狠狠瞪了沈临风一眼,“要去就赶紧去,那么多废话!” 沈临风尴尬笑笑,摊摊手。 台球厅。 吕子乔和曾小贤一副吃了大便一样的难受表情,呆呆地看着苏乙一个人的表演。 第六局了! 只要苏乙拿起杆子,就不会再有他们碰球的机会。 六比零! 而且是绝对的碾压! 当苏乙再一次打进黑八后,吕子乔直接扔杆子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一点游戏体验感都没有!”吕子乔抱怨道,“小乙哥,你也太强了吧?你这级别,完全可以去参加专业比赛了!” “就是,你这叫扮猪吃虎!”曾小贤忿忿道。 “扮猪的确,但吃虎就未必了,你我两个,最多算是豺狼。你是豺,我是狼。”吕子乔道。 “你才是豺!”曾小贤不服气道,“为什么我不能是狼?” “你算個毛!”吕子乔毫不客气吐槽道,“只要轮到你打球,伱要么滑杆,要么淹袋,要么就把白球打飞出去。借口倒是找一大堆,什么球杆太老、洞口太小、桌子太高、状态不好……” “还挺押韵。”苏乙笑呵呵道。 吕子乔挑挑眉伸手,苏乙会意和他击掌。 啪! “喂!咱俩才是战友!”曾小贤不满道。 “战争结束了,你被抛弃了!”吕子乔一摊手道,“另外,输掉的六百块钱,你来付。” “凭什么我付?”曾小贤立刻不乐意了,“你跟我是一伙儿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输球!” “算了算了!”苏乙摆摆手,“钱就不要了,曾老师请吃中饭吧。” 曾小贤算了算账,立刻眉开眼笑:“好,那就一言为定!” “沈临风请吃饭,曾老师什么打算?”吕子乔笑呵呵问道。 “我能有什么打算?”曾小贤嗤笑一声,“我就压根没打算去,跟他很熟吗?” “小乙哥呢?”吕子乔又问道。 “去。”苏乙言简意赅。 “看到没,这就是差距!”吕子乔指着苏乙对曾小贤道。 “且,我干嘛要跟小乙哥比?”曾小贤脸色不自然地道。 “要我捅破窗户纸吗?”吕子乔坏笑,突然唱了起来:“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哎呀好啦好啦!”曾小贤烦躁地打断吕子乔,“我承认,比起小乙哥,我自愧不如,而且自从小乙哥来了以后,一菲明显变了许多。小乙哥,你应该能看出来,一菲对你的意思吧?” 苏乙叹了口气道:“这算是坦白局吗?好吧,我知道一菲对我的意思。” “那、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曾小贤问道。 “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苏乙坦然道。 “妙啊!”吕子乔的眼睛亮了,对苏乙竖起大拇指,“精辟!我辈中人!” “这不是渣男吗!”曾小贤气愤道,“如果一菲真的对你表白,你会怎么办?” “不拒绝。”苏乙叹了口气。 “那你会对一菲表白吗?”曾小贤又问。 “不会。”苏乙摇头。 “你如果真的喜欢她,为什么不向她表白?”曾小贤追问。 “喂,曾老师,你也喜欢一菲,你表白了吗?”吕子乔插嘴道。 “我——我不一样!”曾小贤强辩道。 “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你比较怂吗?”吕子乔坏笑道。 “总之……唉,算了!”曾小贤说了一半,突然颓然,“有小乙哥在,我肯定是没戏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节哀顺变!”吕子乔拍拍曾小贤的肩膀,“其实放弃了这棵树你才会发现,你面前现在一片大森林!” “我也是这么想的!”曾小贤突然嘻嘻贱笑起来。 啪! 两人默契击掌。 曾小贤很快又好了起来,至少表面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时,关谷神奇和秦羽墨带着沈临风来了。 众人寒暄打招呼。 “苏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沈临风,经常听一菲提起你。”沈临风很友好地跟苏乙打招呼。 “你好,沈公子。”苏乙也从善如流。 “你们在打台球?可不可以加我一个?”沈临风主动提出。 他还没说话,曾小贤就眼睛一亮,立刻道:“当然可以!不如,你跟小乙哥来打,我们给你让位!” “啊?这不好吧?我们可以一起打淘汰赛。”沈临风急忙道。 “不不不,台球本就是两个人的游戏嘛!你们打,我们在一边观战!”吕子乔也义正言辞地道。 “可以吗?”沈临风有些犹豫。 “当然!”曾小贤笑呵呵看向苏乙,“小乙哥,你不会不给沈公子面子吧?” 叮。 苏乙没好气道:“我是给你面子!” “好啦好啦!大家文明观战,后退后退!”吕子乔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呵呵指挥大家往后退。 谷闬 苏乙笑着道:“那就只打一局。” “我都行。”沈临风笑着道。 游戏很快开始。 沈临风开球,他一边擦枪粉,一边笑呵呵道:“苏先生,其实我对你一直很好奇,因为在听到你的名字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世上不可能存在能让胡一菲推崇的男人。” 啪。 他用力一杆打出,三角堆的十五个球顿时被炸飞,满桌的球四处滚动,其中有三号球和七号球分别滚落入袋。 “运气不错。”沈临风笑呵呵道,心情很是愉悦。 他没有急着打球,而是对苏乙继续笑道:“所以我一直都想要结识你,希望能结交你这样的朋友,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沈公子客气了。”苏乙笑了笑,“我听说你是做餐饮生意的,旗下一百多家连锁店遍布全国。你这样的人想要交朋友,只怕遍地都是朋友。” “生意上的朋友,怎能算朋友?”沈临风笑呵呵摇头,他一边观察台案上的形式,一边随意道,“工作和生活,我向来分得很开的,我从不允许工作上的事情干扰我的生活,在我享受生活的时候,我对朋友是很挑的。” 啪! 说着,他再次一杆进洞。这次打了个缩杆,将六号球打入中袋,白球缩回,停在了一个很好的位置。 “呵呵,今天的球感也好,真是很适合打球啊。”沈临风笑呵呵抬起头对苏乙道,“苏先生,其实我之所以对你好奇,也跟我是一菲的前——呃,男朋友有关。” “一菲虽然答应跟我约会,但她从来都不觉得我是能征服她的那个男人,”沈临风耸耸肩,“原先我对自己还挺有信心,觉得这只是时间问题,但后来……” 沈临风摇摇头,再次挥杆。 这次的球没打进,不过白球停在了一个很好的位置,被黑八挡住。 如果苏乙要打球,按照规则是不能碰到黑八的。 “还行,一个安全球。”沈临风对这结果也很满意,笑呵呵退场。 “好戏要来了!”台下,吕子乔激动地提醒大家。 “苏先生,你觉得一菲是个什么样的人?”沈临风问道,“可以谈一下你真实的感受吗?” 叮。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刚出关就要面临两场坦白局,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还是今天黄历不好? 他走到台案前,随意一杆打出,把白球击打到边案上。 白球反弹回去,碰到了十号球,十号球晃晃悠悠滚入了底袋。 沈临风呆了呆,这是——运气? “一菲啊,是个很要强的女人。”苏乙一边说话,一边继续挥杆。 这一杆依然很随意,但一个反角度的球却被苏乙随意打进,紧跟着白球又把一个停在洞口的球也打进了了。 一杆双响! 沈临风眼睛有些发直,运气这么好吗? “简单,自信,热情……” 砰! 苏乙说出三个词,再次挥杆。 这次白球把十一号打进洞后,弹回来把另一个球撞进了中洞。 又是一杆双响。 “耶!” 台下的观众们传来欢呼声。 沈临风的脸色已经变了,意识到了不对。 “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实际上她会是个很好的朋友。”苏乙接着说道,然后继续挥杆。 砰! 再次一杆双响! 属于他的七个球,苏乙用了四杆全部打进了,就剩下一个黑八了。 苏乙对沈临风笑了笑,看也不看地单手拿杆往前一戳。 砰! 白球狠狠撞在黑球上,黑球撞击底线反弹,径直向左边底洞滚去。 应声入袋。 游戏结束。 台下,观众们早就开始欢呼击掌起来,尤其是秦羽墨,又蹦又跳,十分开心的样子。 沈临风苦笑着放下球杆,跟着鼓起掌来:“早知道你是这样的高手,我绝不会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苏乙笑着道:“子乔他们的恶作剧,他们人不坏,你是生意场的人,应该不难察觉吧?” “当然。”沈临风笑道,“他们是那种可以让人很放心的朋友。” “小乙哥,为了庆祝你五杆清台,我请你去吃川菜!”曾小贤开心地来发出邀请,“赏个脸咯!” 叮。 “好啊,我都可以。”苏乙道。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沈临风笑呵呵开口,但他话只说一半,就被曾小贤打断。 曾小贤笑嘻嘻看向秦羽墨和关谷神奇,“你们两个要陪沈公子,我就不邀请你们咯。” ^_^|||! 关谷神奇和秦羽墨都替沈临风觉得尴尬。 沈临风好涵养,摊手一笑道:“不必陪我的,我去看看一菲,你们随意就好。” 说罢,他礼貌对众人笑笑,转身就走。 等沈临风走远后,关谷神奇立刻道:“曾老师,你这样对沈公子,不太好吧?他毕竟是一菲的男朋友。” “所以他干嘛不去陪一菲?”曾小贤嗤笑一声,“听到他刚跟小乙哥说话了吗?一副要跟小乙哥交朋友,就是小乙哥荣幸的样子,高高在上,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曾老师,刚才明明就是很正常的对话呀?”秦羽墨皱眉,“我没觉得沈公子高高在上。” “我也没觉得。”关谷神奇道。 “我就觉得!人家是上流社会,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吕子乔看向苏乙,“你呢小乙哥?” “我也没觉得,”苏乙一摊手,但立刻话锋一转,“但我无条件站曾老师。” “够意思!”曾小贤立刻大喜,“不愧是小乙哥,今天中午加菜,多加一份水煮牛肉!” “谢谢啊。”苏乙乐呵呵道。 “喂,你们这样,一菲会不会不高兴啊?”秦羽墨提醒他们道。 “是她先让我们不高兴的。”吕子乔一摊手。 “但是沈公子下午要请客的,你们难道也不去?”关谷神奇问道。 “去,干嘛不去?”吕子乔笑道,“但我们去是看在一菲的面子上,因为向我们发出邀请的是一菲,而不是沈临风!” “你们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秦羽墨摇摇头,“算了,你们去吃饭吧,关谷,走,咱们去陪陪沈公子,省得他觉得咱们爱情公寓的人都很不友好。” “那就再见了两位友好大使!”曾小贤笑呵呵对他们摆手。 7017k 0917、律师塞丽 曾小贤难得大方,请的中饭不是盖饭,而是那家味道很不错的川菜馆。 “为了小乙哥出关,干杯!” 四个酒杯撞在一起,大家都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乙哥,其实我很好奇,你闭关这么久,到底酝酿了一部什么大作?”张伟放下酒杯后好奇地问道。 “不是什么大作,而是一部为了恰烂钱而写的网络小白文,就是毫无逻辑只为爽的那种长篇。”苏乙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吐槽道,“老实说,这玩意儿差点给我写吐了,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写第二本类似的东西了。” “网络小白文?”曾小贤道,“我知道!我看过,比如,坏蛋是怎样炼成的?我非英雄,广目无双!我本坏蛋,无限嚣张!” “比那更小白。”苏乙叹了口气。 “我知道!霸道总裁爱上我?”张伟道。 “呵呵,还要再小白一点点。”苏乙笑道。 “那就只有很纯很暧昧了!”吕子乔道。 “呵呵,还要再小白。”苏乙道。 ⊙﹏⊙‖i°! “真的有小白到这种程度的?”曾小贤表示怀疑。 “对呀,我从来没见过比我们说过的这些更小白的网络了。”吕子乔道。 “哎,马上你们就见到了!”苏乙笑道,“因为太过小白,所以这本书我都没有署我的名字,而是随便起了一个网名。这事儿目前只有你们知道,你们可别到处乱说啊。” “放心吧,我们又不是唐悠悠那种大嘴巴!”曾小贤笑呵呵道。 “喂,怎么说唐悠悠也是我的小姨妈,你这么说她真的好吗?”吕子乔不悦道。 曾小贤有些尴尬,立刻道歉:“骚瑞骚瑞……” “借我五百块,这事儿一笔勾销!”吕子乔提出条件。 ?????! “不借!”曾小贤果断拒绝。 “别这么小气嘛!”吕子乔笑道,“我知道你对今天下午的饭局很纠结,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很好的建议。” 曾小贤不屑道:“我根本不会去,我也不需要你的建议。” “你不去,除了会让大家说你小气不合群,没有任何意义,不信你问小乙哥和张伟。” 苏乙和张伟齐齐点头:“的确是这样。” 曾小贤表情有些动摇:“好吧,五百块,但你要按时还我!” “放心!我吕小布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信誉二字!”吕子乔信誓旦旦保证。 曾小贤从钱包里数了五张百元大钞给他,抱怨道:“信誉?伱上次和上上次借我的钱呢?这都多长时间了?” “那是吕小布借你的钱,和我吕子乔何干?”吕子乔笑呵呵把钱装进自己口袋里。 (⊙﹏⊙)! “他刚说他是吕小布还是吕子乔?”曾小贤问张伟。 “开个玩笑嘛。别当真!”吕子乔达成目的,笑呵呵对曾小贤道,“虽然你已经决定知难而退了,但是曾老师,是体面的转身,还是狼狈的离去,完全是两个概念。你也不想让大家把你看成一個卢瑟吧?尤其是一菲,起码要让她知道,你不是黯然退场,而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什么意思?”曾小贤听得一脸懵逼。 “意思就是,你需要一个漂亮女朋友和你一起参加今晚的饭局,这样就轮到一菲难受了。”吕子乔笑呵呵道,“甚至,她会有种被你始乱终弃的挫败感,而从此高看你一眼!” 曾小贤有些迟疑:“女朋友?” “没错!”吕子乔自信道,“现在女孩最在乎的四大威慑,更漂亮,更年轻,胸部更丰满!” 张伟疑惑道:“这不只有三个吗?” “再数数看看。”吕子乔笑呵呵指指自己的胸。 (??w??) 其余三个男人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 “我觉得子乔在忽悠你曾老师。”张伟道,“距离下午的饭局就剩下六个小时了,你上哪儿去找一个漂亮女朋友?” “这有何难?有钱能使磨推鬼!”吕子乔道。 “钱?”曾小贤露出嫌弃表情,“你不会想要去找那种女人吧?” “喂,你别想歪了啊!”吕子乔指着他,“这是种新兴职业,陪聊、陪哭、陪失恋,现在有很多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都在做这一行,只要你愿意给钱,他们什么都肯做!” “包括做女朋友?”曾小贤有些不可置信。 “呵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吕子乔露出“你懂的”的笑容。 “这个我可以作证!”张伟兴奋道,“上个星期子乔刚帮我找了一个,是个贫困大学生,三百块一晚上!” o_o! “禽兽!”曾小贤咬牙骂道。 “你想哪儿去了?”张伟皱眉,“我是让她连夜为我排队买火车票,最近火车票很难买的,我又要赶论文……” 曾小贤呆住。 “禽兽不如啊。”苏乙摇头叹息。 吕子乔笑呵呵道:“小乙哥需不需要这种服务?我可以免中介费给你介绍一个哟。” “暂时不用,不过有需求我一定找你,中介费该收收,哥不差钱!”苏乙笑呵呵道。 “小乙哥,敞亮人!”吕子乔顿时眼睛一亮,“来,我敬你一杯!” “好说,好说!” 咣当…… 一口酒喝下去,苏乙脸色一变,道:“玛德,还是被战神给影响了……” “什么战神?”张伟问道。 另一边,吕子乔继续攻略曾小贤:“曾老师,我现在就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介绍给你,热情、性感、奔放,她叫塞丽。” “塞哪里?”张伟没听清楚。 =????=????(●???●|||)! 三人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张伟,这位律政先锋就是有种把什么话都变猥琐的本事。 “曾老师,你需要个伴侣,否则你很快就丧失功能了!”吕子乔苦口婆心,“更重要的是,抢滩登陆价,只要498!” 曾小贤无语道:“你是要我跟一个花五百块钱雇来的女人同桌吃饭?还是要我跟她试试我的功能?” “喂,你这是歧视啊!”吕子乔警告道,“人家是花时间凭本事赚钱,每一分钱都见得了光的!” “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绝不会去参加那个愚蠢的派对!”曾小贤道。 谷逝 “这样,你不信我,总该信小乙哥吧?”吕子乔指着苏乙,“你让小乙哥说,看看他觉得你应不应该去。” 叮。 苏乙放下米饭碗,咽下嘴里的食物,道:“该去!” 然后继续干饭。 “你看!”吕子乔一摊手,“再说如果你不去,塞丽会非常失望的。” “什么意思?”曾小贤有些懵。 吕子乔的电话突然响了。 吕子乔接起“喂”了一声,立刻笑道:“往里走,富贵荣华包厢,我们都在这儿。” 说罢挂了电话。 “谁要来?”张伟问道。 “塞丽啊。”吕子乔道,“刚还在说,怎么现在就忘了?张伟你的记性开始退化了哦。” “塞丽!”曾小贤惊恐瞪大眼睛,“我还没答应你吧吕子乔!” “这种事情当然要趁早啦!”吕子乔道,“放心,她是专业的!”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一个身穿性感连衣裙,长发大波浪的高挑女孩走了进来,很大方地跟大家打招呼:“嗨,大家好,我是塞丽,很高兴认识你们。” ?(ˉ??ˉ?)! 曾小贤和张伟的眼睛当场就直了。 “我来给大家介绍,她就是传说中的塞丽,是一位——律师。”吕子乔笑呵呵道。 “好**的律师啊!”张伟眼泛桃花,说话自带哔音器。 “他叫张伟,和你是同行,不过是助理律师。”吕子乔介绍道。 “你好。”塞丽向他伸出手来。 “你好你好。”张伟一脸猪哥相双手拉住塞丽的手,“其实,再刻半年光盘,我们领导就会让我转正了,到时候我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律师。” “呵呵……”塞丽废了老大劲,把手从张伟的手里抽了出来,“那真是——太好了!” “喂,把口水擦干净先!”吕子乔嫌弃地道。 “吸溜!”张伟脸色一变急忙转身擦嘴,“哪儿有口水?子乔你骗我!” 吕子乔笑呵呵继续介绍:“这位就是曾老师了。” “曾老师你好。”塞丽眼睛一亮,立刻伸手。 “叫我小贤就可以了!”曾小贤挑挑眉毛,一手飞快整理头发。 “什么时候去吃饭?需要我做什么?”塞丽笑呵呵问道。 “这……我……”曾小贤语结,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最后隆重介绍这位,苏乙,小乙哥!”吕子乔笑呵呵指向苏乙。 “你好塞丽。”苏乙站起来大方跟她握手。 这桌子除了吕子乔也就他知道,这个塞丽其实是一个真正的律师。 而且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曾小贤节目的粉丝。 不要奇怪这一点,任何节目,任何公众人物都是有可能有粉丝的。塞丽算是曾小贤为数不多的粉丝之一了。 “苏先生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介绍完所有人后,曾小贤对塞丽尴尬一笑:“失陪一下。” 然后拉着吕子乔就往出跑。 “我去看看!”张伟也迫不及待跟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苏乙和塞丽两个人。 “这些个不靠谱的……”苏乙暗叹一声,对塞丽一笑,打开话匣子:“塞丽律师年轻有为啊,这么年轻就能成为律师,很有前途嘛。” “哪里哪里,只是运气好而已。”塞丽礼貌道,“苏先生您是做哪一行的?” “无业游民,赚点不犯法的快钱,目前还没确定要做哪行。”苏乙笑呵呵道,“塞丽律师有没有什么好关照?” “我?苏先生别开玩笑了,我哪儿能关照您呢?” “我的朋友们可能有点怪,”苏乙笑呵呵给她打预防针,“如果他们的行为有冒犯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他们其实人不坏的。” “好呀。” 很快骚浪贱三人组就都进来了。 三人笑得都有些不自然,然后落座的时候苏乙发现了问题,张伟居然坐在了塞丽的旁边,而曾小贤则坐到了另一边去。 塞丽有些诧异,也有些不悦,不过却没说什么。 好在吕子乔接下来努力活跃气氛,苏乙也适时笑呵呵说上两句,饭桌上气氛还算不错。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就见胡一菲用手臂箍住唐悠悠,一脸不善,几乎是拽着她走进了包房。 “疼疼疼,一菲,你弄疼我啦!”唐悠悠夸张地叫着。 话音刚落,沈临风也跟了进来,有些尴尬地跟大家打招呼。 “曾小贤,好你个曾小贤,你请客为什么不带临风?有你这么小气的吗?”胡一菲气呼呼地骂道,“你们就这么对待我的朋友的吗?” “一菲,其实不是这样的,是我吃不惯川菜……”沈临风急忙解释。 “你不要替他解释!”胡一菲气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 沈临风苦笑摊摊手不说话了。 “苏乙,他们不懂事儿,你也跟着瞎闹?”胡一菲没好气看向苏乙,“临风早来半天就是希望和你们大家熟悉熟悉,他是一片好心。” 苏乙叹了口气道:“一菲,不是只有你们女人才会演甄嬛传的。” 胡一菲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囧,眼神有些躲闪,语气一下软了下来:“那也不能这样吧?” 曾小贤脸色很不好,就在这时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胡一菲跟前,微微一笑道:“好吧,我道歉,但我们中午来吃饭,之所以没叫沈公子,其实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胡一菲问道。 “因为——” 曾小贤突然一把拉起坐在张伟身边的塞丽,嘿嘿一笑道:“当然是因为我要介绍我既漂亮又性感的新女朋友给大家认识啊!她叫塞丽,是一名律师。” 胡一菲愣了下,打量着塞丽。 “很高兴认识你。”塞丽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否认。 “可以啊曾小贤!”胡一菲笑呵呵道,“闷声不响憋出个大招。” “呵呵,就是因为我要介绍我的新女朋友给我的朋友认识,所以我才没有叫沈公子,沈公子,之前没有跟你说清楚,你不会介意吧?呵呵……”曾小贤笑呵呵道。 7017k 0918、叛徒都该死 “当然不会介意,其实关谷和羽墨盛情邀请我共进午餐,我已经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了。”沈临风笑道。 “那就好。”曾小贤看向胡一菲,“沈公子都不介意,一菲,那就没事咯?” “有事!”胡一菲吧唐悠悠塞到曾小贤面前,“悠悠交给你们了,我实在受不了她了!” “她怎么了?”吕子乔好奇问道。 “问她自己咯。”胡一菲无语白了唐悠悠一眼,后者心虚一缩脖子。 “我带临风去羽墨和关谷那边,然后我去趟学校,来回大概要三个小时。”胡一菲道,“你们慢慢吃,就不打扰了。对了曾小贤,恭喜你脱单,加油哦!” 胡一菲带着沈临风走了。 曾小贤表情有些不好看,而张伟的表情更不好。 “不是说好了,她是我旳了吗!”张伟咬牙切齿地道。 “我……反悔了。”曾小贤笑嘻嘻道。 “塞丽,坐这边!”他笑呵呵对塞丽做出请的姿势。 “呃,好啊。”塞丽微微犹豫,便从善如流。 “哼,你们吃饭都不邀请我!”唐悠悠佯装生气,“曾老师,交女朋友了也不跟我介绍,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怎么会?”曾小贤笑呵呵道,“我来介绍,这位是唐悠悠,这是塞丽。”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唐悠悠!”唐悠悠很热情和塞丽握手。 然后奇怪的看向张伟:“张伟,你为什么看上去一副要吃了曾老师的样子?” 吕子乔示意她附耳过来,趴在她耳边一阵嘀咕。 唐悠悠逐渐瞪大了眼睛,再看向曾小贤、张伟和塞丽的时候,眼神就充满了古怪。 这个吕子乔,不坑死曾小贤不罢休啊。 苏乙看在眼里,忍不住直摇头。 “悠悠,你到底把一菲怎么了,让她都受不了你?”曾小贤问道。 一说这个,唐悠悠立马来了精神:“是这样的,我觉得,一菲和沈公子之间有秘密。” “秘密?”曾小贤挑起眉毛。 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讨论的时候,苏乙突然举起了手道:“事先声明啊,我不参与讨论,待会儿你们自由发挥当我不存在,但是谁也不要问我的意见。” 众人愣愣看了他一会儿,然后—— “切!”齐齐摆手给他一个鄙视的表情。 苏乙笑呵呵举杯,不以为意。 打个预防针,免得待会儿他们问自己什么不该问的问题,那就不好了。 另一边,唐悠悠他们继续讨论。 “我之前清清楚楚听到一菲和沈公子说,他们要在下午的饭局宣布什么事情,但我问他们,他们又什么都不说,神神叨叨的……” “难道说,这次沈公子的来访,其实另有目的?”张伟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猜测道。 “作为律师,你怎么推理?”唐悠悠问道。 “我觉得……”张伟刚要说话,就被吕子乔打断。 “我觉得事情很简单,可能一菲和沈公子已经秘密注册结婚了。”吕子乔道。 “什么?”众人齐齐瞪大眼睛。 “这不可能!”曾小贤反应最强烈,最激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菲是个很稳重的人,她绝不可能做出这么幼稚冲动的事情!” “谁告诉你秘密结婚就幼稚冲动了?”吕子乔不同意他的说法,“事情恰恰相反,越是秘密,越代表这件事是他们经过深思熟虑过的。真正的幼稚冲动,往往会闹得满城风雨而不可收拾。” “莪同意!”唐悠悠举手。 “我不同意!”张伟表达反对意见,“你这是什么逻辑啊?既然是秘密领证,为什么要突然向我们大家公开?” “就是!这根本毫无逻辑嘛!”曾小贤立刻应和。 “现在是二比二,还有没有不同意见?”唐悠悠激动道。 四人齐齐一愣,然后看向苏乙。 (??.??)! 苏乙无奈道:“喂,我有言在先的,不参与讨论。” “四票驳回!”唐悠悠一摆手,“现在辩论已经到了胶着状态,这位选手,你必须发表意见!” “同意!”剩余三人齐齐道。 叮。 “好吧,”苏乙无奈道,“一菲和沈公子之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一菲是谁?沈公子又是谁?秘密又是什么意思?他们的秘密到底关系着什么?今天我就帮助大家一起来了解一下这件事。毫无疑问,一菲是个女博士,而沈公子是个商人,所谓秘密,就是不能说的事情!” “他们的秘密,一定是女博士和商人之间的秘密。女博士和商人的秘密,关系着学术界和商界的大事,这可不是小事,所以,大家了解了吗?” “以上就是一菲和沈公子之间的秘密,希望我精心整理的这些内容能够解决大家的困惑,听懂,掌声!” 苏乙很满意一摊手,期待地等着大家的反应。 o(≧口≦)o!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吕子乔向苏乙竖起了大拇指。 “不是,你搁这儿搁这儿呢?”张伟问道。 “呵呵,上次我听到这样的废话还是上次。”曾小贤表情呆滞。 “你这话但凡有一点意义都不至于一点意义都没有!”唐悠悠接道。 塞丽看看大家,跃跃欲试地接梗:“其实大家多花点时间听苏先生说完,大家就会发现咱们多花了点时间。” “可以的!”苏乙笑呵呵冲他们伸出大拇指。 “哎呀小乙哥,我们是想你给我们点意见的,你这样说,摆明了就是和稀泥嘛!”唐悠悠苦着脸道。 苏乙笑呵呵道:“不如这样,你们聊八卦,我照顾新朋友。喂,总不好把新朋友撇到一边,谁都不管吧?” “我没事的!”塞丽有些受宠若惊。 “曾老师,你是怎么照顾你女朋友的?”吕子乔立刻义正言辞批评,“我们聊我们的,但你女朋友你怎么可以不管?还要小乙哥代劳?喂,一菲你已经输给小乙哥了,难道现在连塞丽你也拱手相让?” 噗! 曾小贤捂住心脏,对吕子乔道:“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刀我?” “子乔,你太不会说话了!你怎么能这么打击曾老师呢?”唐悠悠责怪道。 她看向曾小贤严肃道:“曾老师,如果你失去塞丽,一定不是你拱手让出的,而是被小乙哥争取过去的。” 噗! 曾小贤如遭雷击,急忙伸手道:“我走!我退出讨论!” 苏乙笑呵呵拿出一副牌来:“他们聊他们的,不如我们三个来斗地主?” (⊙﹏⊙)! 然后三人真就开始斗地主了。 另外一边,吕子乔等人收回目光,继续讨论。 “总之,事情一定就是我说的那样!”吕子乔语气确凿道。 “呵呵,你的推理根本毫无逻辑!”张伟根本不同意。 “哦?”吕子乔一挑眉毛,“这位小律师好像不服气啊,敢赌吗?” “什么都行!”张伟冷笑。 “废话,你什么都没有!”吕子乔翻白眼。 “那你要我赌什么?”张伟摊手。 “除非……”吕子乔微眯眼睛,冷笑连连。 “哦no!”唐悠悠惊恐瞪大眼睛,飙起了戏,“莫非是传说中的如来……” “如来神掌!”吕子乔一字一字蹦出来,杀气十足。 张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我听过这个,熟的人被打十个耳光,要多重有多重。好,我赌,但不许戴戒指!” 那边的赌局连这边斗地主的三人都惊到了。 “喂,要不要玩儿这么大?”苏乙无语道。 “好吧,那就只打一个!”吕子乔冷笑着做出太极推掌的动作,“那我就要用我的,黯然销魂掌了!” 张伟毫不示弱,做出类似八卦转掌的动作:“我的玄冥神掌,也不是吃素的!” 空气中滋滋直冒火花。 “你们平常也都这么开玩笑的吗?”塞丽语气带着惊悚问道。 “不是我们,是他们。”曾小贤不屑一笑,“我才不会打这么无聊的赌呢。” “曾老师,要不要赌外围?”吕子乔建议道。 “好呀算我一个!”曾小贤立刻扔下牌眉开眼笑迎了过去,“输得人也要尝尝我的天山六阳掌!” (???)! 苏乙对塞丽礼貌一笑:“如果你能习惯这些,那就可以和他们相处很久的。” “小乙哥……” 吕子乔刚说了三个字苏乙就打断他:“我一巴掌下去人畜不分,确定要我来?” 众人齐齐露出惊悚的神情。 “当我没叫过你!”吕子乔立刻投降。 骚浪贱三人组请了唐悠悠做耳光公证人,然后唐悠悠立刻迫不及待跑去找沈临风套消息去了。 唐悠悠走后,吕子乔他们三人还在聊着打赌的事情。 塞丽好几次想要找曾小贤说话,都被曾小贤不冷不热搪塞过去,搞得她很是尴尬。 苏乙实在看不下去了。 爱情公寓这群人说他们坏吧,他们是真不坏。 但说他们好吧,他们经常性“伤及无辜”。 就比如这个塞丽,在原版中被当做三陪小姐,被曾小贤利用完还百般嫌弃,最后又被张伟这个咸湿佬一顿露骨挑逗,任她怎么解释自己真是律师都没用。 其实这都是源于吕子乔觉得好玩,想要看到这种误会产生的“笑果”罢了。 他但凡把事情挑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塞丽,之前听你说你是专门接离婚案子的,”苏乙笑呵呵主动挑起话题,“有接到过爱情公寓的客户吗?” 这话让骚浪贱三人组都愣住了。 塞丽笑道:“还真有一对,两人因为豆花吃咸的还是吃甜的闹离婚,我其实是想劝和的,但后来发现这对夫妻都不简单,于是果断快刀斩乱麻,帮他们离了。” “你真是个律师?”曾小贤瞠目结舌道。 张伟也瞪大了眼睛。 “当然了。”塞丽奇怪看着他们,“子乔没给你们说过吗?” “那你怎么会、怎么会……”张伟结结巴巴,问不出话来。 “怎么会帮曾老师,对不对?”塞丽笑道,“因为我是《你的月亮我的心》的忠实听众,我一直都在关注曾老师,这次子乔告诉我,曾老师需要一个人冒充他的女朋友,我想着可以近距离接触偶像,就同意来帮忙啦。” “你居然还是曾小贤的粉丝!”张伟脸色都变了。 而曾小贤脸色刷地一下就红了。 “吕子乔!”他愤怒瞪着吕子乔,“为什么你说塞丽是、是……” “是什么?”吕子乔好整以暇,无辜摊手,“我说了,她是专业的,是你自己要想歪的。” “你分明就是误导我!”曾小贤悲愤控诉,“好不容易有粉丝见面,我容易吗?我差点被你害死!” 整理好表情,曾小贤立刻一本正经回头,对塞丽道:“塞丽,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但是刚才你认识的不是真正的我,现在,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 曾小贤挑挑眉毛。 “曾小贤!”塞丽惊喜地跳起来,兴奋地给了曾小贤一个大大的拥抱,“原来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么帅!比我想象中帅多了!” “呵呵,矜持,矜持!”曾小贤得意地眉飞色舞,对张伟耀武扬威般挑眉毛。 张伟目瞪口呆。 而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抱住曾小贤的塞丽对苏乙眨眨眼,口中无声说了句“谢谢”。 显然这个女孩还是很聪明的,知道是苏乙帮了他。 苏乙笑呵呵喝酒,深藏功与名。 “子乔,为什么像塞丽这样的女孩子,你不介绍给我?”张伟悲愤控诉,“她是律师,我也是律师,明明我们才更般配好吗!” 吕子乔摊摊手:“可是塞丽并不需要一个蹩脚的同事。” 张伟:(′?︵?`)! “好啦算我错!”吕子乔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其实塞丽是自由的,她并不一定属于曾老师,张伟,你还有机会的哦。” “对呀!”张伟眼睛亮了,“他们一天没确定关系,我就还是有机会的!” 说完这句话,张伟就兴冲冲冲了过去。 “塞丽,请允许我也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张伟,字益达,英文名字叫——snake!” 苏乙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道:“子乔,你就坏吧!” 吕子乔伸手放在嘴唇中间,笑呵呵凑近压低声音道:“小乙哥,你已经坏了我一次事情了,就不要再坏第二次咯。” “你这么做,是在报复他俩?”苏乙有些恍然,“他们怎么得罪你了?” 吕子乔冷笑:“上次neo事件里,曾小贤和张伟先后背叛了我!叛徒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只要不伤及无辜,我觉得是可以的。”苏乙笑道。 7017k 0919、倒霉的张伟 吕子乔略施小计,曾小贤和张伟就为了追求塞丽而打出了狗脑子。 两人争相向塞丽献宠的丑态让苏乙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决定提前离席,吕子乔也决定和苏乙一起离开。 两个精虫上脑的家伙甚至根本没看到苏乙和吕子乔的离席。 “太恶心了!没想到曾老师和张伟发起骚来这么恶心,再待下去我都要吐了!”一出门吕子乔就吐槽道。 “你自己搞出来的事情,你自己还受不了?”苏乙忍不住翻白眼。 “我哪儿知道他们这么恶心?”吕子乔抱怨道,“真是丢尽了男人的脸,羞于和他们为伍!” 苏乙绝对同意,刚才他就是觉得太尴尬,真不得从来都认识那两个家伙。 “舔狗不得好死!”他狠狠骂了句。 “舔狗?”吕子乔眼睛一亮,“这个词用得好!小乙哥,跟我去酒吧浪一会儿?我请客你掏钱!” 叮。 卧槽,忘了提前打闪了…… 苏乙幽幽看着吕子乔:“下次你提议之前,能不能有点预兆?” 两人刚到酒吧门口,就看到关谷神奇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差点撞在两人身上。 “我靠关谷你看着点好吗?你这是怎么了?让人给煮啦?脸色这么差!”吕子乔埋怨道。 “怎么了?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关谷神奇气呼呼道,“我问伱们,你们还是不是一菲的朋友?” “当然是,废话少说,到底怎么了!”吕子乔问道。 “那個沈临风沈公子,他居然当着我和羽墨的面,调戏酒吧服务员!”关谷神奇不可置信地控诉道,“他胆子也太大了吧?还是他当我们是瞎的?” “酒吧服务员?”吕子乔一怔,“是大波浪的那个,还是小波纯的那个?” “什么意思?”关谷神奇有些懵。 “别理他,你继续说。”苏乙道。 “就在刚才,我亲眼看到沈临风在吧台上拉着那个女服务员的手不放,他还笑得非常猥琐!”关谷神奇道,“一菲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呵呵,我早就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真君子,反倒是处处都是岳不群。”吕子乔不屑一笑,“沈临风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七十一肚子男盗女娼,也很符合他的人设啊。” “你就不要说风凉话了子乔!”关谷神奇抱怨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帮助一菲!我们要把沈临风的真面目,揭露给一菲!” “怎么揭露?难道光靠一张嘴?”吕子乔摊手。 “当然不是!”关谷神奇道,“羽墨打算灌醉沈临风,让他原形露毕。” o_o.... “关谷,是原形毕露。”苏乙纠正道。 “总之,羽墨会在他再调戏女服务员的时候,用手机拍下证据的!”关谷神奇道。 “关谷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吕子乔一挑眉,“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人上呢?万一沈临风反过来灌醉羽墨,对她图谋不轨呢?” “不会吧!”关谷神奇吓了一跳。 “怎么不会?他是岳不群,但却是还没练辟邪剑谱的岳不群,很可能兽性大发的!”吕子乔道。 “啊?那羽墨岂不是很危险?”关谷神奇大吃一惊,“不行,我去把羽墨叫出来!” “你别听他吓唬你!”苏乙对关谷神奇道,“不过把羽墨叫出来是对的,沈临风和胡一菲的事情,你们都别瞎掺和了!实在要是不爽,你们就直接告诉胡一菲,别怕她不信,她一定会信。” “真的可以吗?”关谷神奇迟疑道,“没有证据,一菲也会相信?” “一菲不信别人,但一定会信小乙哥!”吕子乔拍拍关谷神奇的肩膀,“到时候如果她质疑,就让她来找小乙哥。” “走了走了,进去!”三人一起进入酒吧,那边秦羽墨和沈临风已经准备开喝了。 但关谷神奇很快就去把秦羽墨拉到一边嘀咕起来。 秦羽墨一边听一边向苏乙这边频频看过来,连连点头。 而沈临风看到苏乙和吕子乔到来,十分高兴,主动迎了过来。 “苏先生,子乔,你们也来了?”沈临风笑呵呵道,“我正想着怎么邀请你们两位呢,听这里的人说,苏先生和子乔在这间酒吧非常吃得开,我正想向你们二位请教呢。” “等等,我吃得开倒是真的,但小乙哥吃得开,你听谁说的?”吕子乔质疑道。 “这儿的服务员啊,就是最性感的那个!”沈临风指着不远处的大波浪女服务员对吕子乔道,“她说经常看到子乔你在这里和不同的女孩约会,还说酒吧里的常客都认识苏先生,苏先生还有个绰号,叫水猴子先生,对不对?” ! 苏乙的脸立马黑了。 吕子乔哈哈一笑,道:“沈公子,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有想法?” “呵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沈临风笑呵呵道,“就是不知道,子乔你是不是愿意收我这个学生呢?”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诚意了。”吕子乔似笑非笑道。 “我懂!”沈临风指着吕子乔,“不如我们点一瓶皇家礼炮,然后再慢慢聊?” “好啊!”吕子乔眼睛一亮,“小乙哥,不好意思,为了不误人子弟,我们只有下次再约了。沈公子,咱们去那边!” “好好好。”沈临风抱歉对苏乙一点头,“苏先生,那不好意思,我们失陪了。” 苏乙目送两人走远,瞪大眼睛呆立当场。 我这是被人当面爽约了? 难道我不是被邀请来酒吧喝一杯的吗? 吕子乔你大爷的,你等着! 你得罪我了! ╰_╯! 这时,另一边的秦羽墨和关谷神奇走了过来。 “小乙,你真觉得我们不应该去管一菲和沈临风的事情吗?”秦羽墨担忧问道,“但是沈临风在外面拈花惹草,一菲却被蒙在鼓里,这会不会对她太残忍了?” 苏乙道:“你要是觉得不忍心,你就告诉一菲。” “我……唉,我会找机会的。”秦羽墨忧心忡忡。 “我要回去了。”苏乙道,“你们要一起?还是留在这里?” “我约了客户在这儿见面,暂时不回去了。”秦羽墨道,“顺便还可以盯着吕子乔和沈临风,看看他们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我回去!”关谷神奇道,“小乙哥,我们一起去打马里奥吧!” 叮。 日。 “你不是要赶画稿吗?”苏乙黑着脸问道。谷俋 “明天吧!”关谷神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今天想要偷懒,好好放松一下。” “走吧走吧!”苏乙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特么堂堂大宗师陪你去打吃蘑菇的幼稚游戏? 造孽啊…… 一个小时后…… 超级马里奥真好玩! 苏乙已经玩得停不下来了,张伟回来他都没有停下来看张伟一眼。 “张伟,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差?”关谷神奇好奇问道。 “曾小贤!都怪曾小贤!”张伟咬牙切齿,“这个无耻的家伙,居然用他的演播室来诱惑塞丽,他这是作弊,是犯规!” “死阔以!”关谷神奇赞道,“曾老师还是挺有办法的嘛!” “喂关谷,你到底站哪边的?”张伟不满道。 “我哪边也不站!”关谷神奇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抢女人,关我毛事?” “哼!曾小贤这次胜之不武,就算赢了女人,但他也会失去道义的。”张伟不服气地道。 “如果让你用道义换女人,你换不换?”苏乙一边顶蘑菇一边问道。 “我还可以搭上我的节操和道德。”张伟道,“为了女人,我什么都可以舍弃!” “呵呵,你可以的!”苏乙笑呵呵道。 “咦?你们在玩马里奥?加我一个呗,谁死谁下台。”张伟道。 叮。 苏乙脸黑了,然后手一抖,他掉下深渊摔死了。 (っ`-c)! 他幽幽回头看向张伟。 “咦?你死了!是不是该我了?”张伟乐呵呵地道。 “唉,小乙哥,你玩得真的太菜了!”关谷神奇忍不住摇头吐槽道。 “菜怎么了?我第一次玩儿,菜点不是应该的吗?”苏乙道。 接下来的时间苏乙游戏的时间锐减,因为他死得太快了。 直到吕子乔回来的时候,苏乙才摸了四次游戏手柄。 “你不是在教沈临风泡妞吗?怎么回来了?”苏乙问道。 “别提了,我就猜到他是个伪君子!果然是!”吕子乔气呼呼道,“那个大波浪女服务员,已经被他泡到手了。” “就是酒吧新来的那个前凸后翘的?”张伟问道,“那个女孩不是你的猎物吗?你不是告诉我,你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吗?” “这条鱼已经被沈临风给吊走了!”吕子乔冷哼一声道,“我说他怎么会点皇家礼炮,原来根本不是为了尊师重道,而是为了吸引鱼儿上钩。” “你吕子乔也有被别人撬走马子的时候。”苏乙幸灾乐祸道,“你不是号称情圣吗?” “乱拳打死老师傅,沈临风不讲武德,金钱开道,没有一点技术含量!我鄙视他!”吕子乔气道,“先是皇家礼炮,又是刷巨额小费,他这么泡妞,是没有灵魂的!” “人家又不需要那妞儿的灵魂,人家只需要那个妞儿的身体。”张伟笑呵呵道。 “喂!这件事的重点难道不是沈临风已经出轨了吗?”关谷神奇不满提醒道,“一菲怎么办?吕子乔,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告诉那个酒吧服务员,沈临风是有女朋友的人!” “他不讲武德,我不能不讲江湖规矩。”吕子乔一摊手,“说好一起出来打野,我却跑去偷塔,胜之不武。” “看到了吧?这世上还是有讲道义的人的!不是人人都是曾小贤!”张伟激动道,“子乔,我挺你!” “还是那句话,一菲怎么办?”关谷神奇无奈道,“难道我们作为一菲的朋友,真的眼睁睁看着沈临风这个衣冠禽兽欺骗她吗?” “喂关谷,最应该着急的人不是你,而是小乙哥!”吕子乔似笑非笑,“人家都不说话,你着什么急?” 关谷神奇看向苏乙。 砰! 苏乙突然一拍桌子,愤怒指着关谷神奇:“关谷!我说你怎么一直不死,你居然调成了无限生命模式,你太无耻了!” \(◎o◎)/!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胡一菲从学校回来了。 唐悠悠立马迎上去,缠着她问她下午到底要宣布什么。 胡一菲烦不胜烦,最后勉强顺着唐悠悠的意思承认了自己和沈临风秘密领证了,并告诫唐悠悠千万不要说出去。 唐悠悠对天发四,自己一定会保密。 三分钟后,3602. “什么?” 众人齐齐惊讶反问。 除了苏乙。 苏乙这会儿状态正好,已经快要救出碧琪公主了。 “胡一菲真的和沈临风已经秘密领证啦?”张伟十分吃惊,“这不可能!” “这是我亲耳听到的,绝不会有错!”唐悠悠信之凿凿地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伟面色惨白,喃喃自语。 “呵呵,张伟,愿赌服输!”吕子乔笑呵呵开始撸袖子,“我的黯然销魂掌,终于要重现江湖了!” “作为耳光公证人,我不得不宣布,张伟,你必须得承受这记耳光。”唐悠悠一本正经道。 “呜呜呜……”张伟捂着脸干嚎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被抢走了女人,还要挨打?为什么我总是救不出碧琪公主?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不要装可怜张伟,江湖没有同情!”吕子乔嘿嘿怪笑。 “张伟,像个男人一样,勇敢迎接暴风雨的到来吧!”唐悠悠给他打气。 张伟虽然害怕,却战战兢兢走到吕子乔面前,苦着脸闭上了眼睛,准备履行赌约。 吕子乔假装运转内力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黯然销魂……” “慢着!” 就在吕子乔要一掌挥出的时候,苏乙突然叫停。 吕子乔呼之欲出的一掌硬生生忍住没打出去,自己反倒差点一个趔趄跌倒。 “小乙哥!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急刹车?会死人的!”吕子乔恼道,“差点闪了我的腰!” 7017k 0920、养生专家的方案 眼看张伟挨打之际,却被苏乙喊停。 吕子乔自然不愿,要讨要个说法。 “以我对一菲的了解,这件事应该不是真的。”苏乙放下游戏手柄,回头笑呵呵道。 “可这是我听一菲亲口告诉我的,绝不会有假!”唐悠悠信誓旦旦道。 “亲耳听到的就是真的吗?”苏乙悠悠道,“有时候亲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呢。不信?让一菲亲自告诉你咯。” “一菲,在哪里?”唐悠悠惊悚瞪大眼睛,回头看去。 虚掩的门被推开,面色不善的胡一菲大步走了进来。 “唐悠悠,果然不出我所料!”胡一菲冷笑,“才这么一丢丢的小考验,你就不及格?” “什、什么意思?”吕子乔有了不妙的预感。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胡一菲面带嘲弄,“我根本就没和沈临风秘密领证。” “啊?”唐悠悠瞪大眼睛。 “不是你亲口告诉小姨妈的吗?”吕子乔瞪大眼睛。 “她那么问了,我就顺便这么答咯。”胡一菲失望摇头道,“本来只是想给她一个考验,唉,果然老一辈人说得没错,人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我上当了?”唐悠悠不可置信道。 “我赌输了?”吕子乔也不可置信道。 “耶!耶!耶!”张伟突然兴奋叫了起来,“哈哈哈!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张伟也能实现这华丽的逆转!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好你个大头鬼!”胡一菲喝骂道,“你们是有多无聊,要拿我和沈临风的私事来打赌?两个大老爷们儿学谁不好学曾小贤背后说人是非?” 张伟和吕子乔顿时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苏乙笑呵呵道:“一菲,听说过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玄冥神掌吗?” “那是什么鬼?”胡一菲很不屑,“和我的弹一闪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但紧跟着她就对苏乙挤挤眼睛猥琐一笑:“但我很期待哟!” 苏乙指着沙发旁边建议道:“这个角度看视野会特别开阔,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是吗?那我一定要试试!”胡一菲笑嘻嘻跑了过来,满脸期待,“快开始吧!” 吕子乔惊恐瞪大了眼睛。 张伟嘿嘿狞笑。 唐悠悠摇头叹气:“大外甥,江湖规矩,我也么得办法,作为耳光公证人,我也只好挥泪主持公道了!” “我吕小布纵横江湖多年,想不到居然败在你手上?我不甘,我不甘心啊!”吕子乔带着哭腔嘶喊。 “哈哈哈……”张伟张狂大笑,“吕子乔,人善被人骑!” “嗯?”胡一菲和唐悠悠齐齐鼻腔里发出质疑的声音瞪他。 张伟气势一滞,立马改口:“我是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对,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不对……” “喂,要打快打!”苏乙不满叫道,“好好的少侠不做,非要做反派,那就心狠手辣一点,让我们看到你邪恶的那一面!” “哈哈,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张伟怪叫一声。 “玄——冥——神——掌!” 啪! “啊!” 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吕子乔被打得惨叫一声一個趔趄。 “爽!”众人齐齐舒爽大喊,尤其是苏乙。 “你们帮我看看,毁容了没有?”吕子乔带着哭腔道。 “呃,稍微有点不对称……”唐悠悠仔细看了看,满眼同情地道。 “啊?”吕子乔惊悚瞪大眼睛。 “关谷房间有冰袋,赶紧消肿还来得及。”唐悠悠建议。 “哦!”吕子乔哭丧着脸赶紧去敷冰袋了,临走前还撂下狠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张伟,这个仇,我迟早会报的!” “呵呵,我张伟就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张伟志得意满地冷笑。 “看!蟑螂!”胡一菲突然瞪大眼睛指着张伟旁边大叫。 “啊!” 张伟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了关谷神奇的怀里。 (?????)! “呵呵,这位大侠,就算真有蟑螂,下次也别跳这么高了。哈哈,哈哈哈哈……”胡一菲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大笑着走了。 苏乙和唐悠悠也忍俊不禁。 张伟脸上有些挂不住,搂着关谷神奇的脖子讪讪道:“其实我不是怕,我只是恶心那玩意儿。” 关谷神奇面无表情看着他:“要是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先从我怀里下去再说话?” 张伟急忙跳下来,呵呵一笑道:“关谷,没想到你胸部还挺软乎的。” “噗!”唐悠悠忍不住笑喷了。 “我讨厌别人谈论我的胸部,尤其是一个男人!”关谷神奇暴走了,“伱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分分钟切腹给你看?” “好好好,当我没说!”张伟急忙求饶。 “可是,一菲和沈公子到底要宣布什么啊?”唐悠悠突然又苦恼起来,“不行,我还得去问问!”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六点,爱情公寓的八个人加上一个沈临风和一个塞丽,一共十个人齐聚一堂。 饭局的地点在酒吧楼上的西餐厅里,那个酒吧大波浪服务员也在,她也是这里的服务员,很神奇吧? 沈临风作为主人,坐在主位,左边依次是胡一菲、唐悠悠、曾小贤和塞丽;右边依次是秦羽墨、关谷神奇、吕子乔和张伟。 苏乙坐在沈临风的正对面。 服务员给每个人都斟满酒后,沈临风笑着举杯提议。 “各位,为了庆祝一菲考上博士,请大家干杯!” “干杯!”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共饮杯中酒后, 就在这时,那个大波浪女服务员端着餐巾纸来到沈临风旁边,放下餐巾纸的时候和沈临风对视,两人会心一笑。 关谷神奇看到这一幕立刻脸色黑了,但这时候胡一菲不知道和唐悠悠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压根没看到这一幕。 他深吸一口气,冷笑着道:“沈公子,像是一菲这么优秀的女孩,要是不珍惜她的话,会折寿的!” 沈临风表情一滞,讪笑道:“当然,当然!” 谷畭 秦羽墨表情阴晴不定,似乎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胡一菲真相。 另一边,曾小贤殷勤地给塞丽又是递纸巾又是倒酒,两人之间很是融洽。 张伟恨恨看着这一幕,目光酸溜溜的。 吕子乔捂着一边脸,满眼生无可恋的神色。 沈临风见气氛有些沉闷,主动打开话匣子。 他笑呵呵向对面苏乙笑道:“苏先生,中午咱们两个的话题都还没聊完,咱们说到朋友这个话题,你提出的一些见解,恕我不太认同。” 苏乙笑了笑道:“没关系,不认同就不认同吧。” 沈临风表情一滞,这让我怎么接话?这不是把天聊死吗? 他轻咳一声,强行往下扯。 “其实我认为朋友分为两种,一种是利益上的,一种是情感上的,两者不能同日而语……”沈临风侃侃而谈,说了一大堆鸡汤。 末了笑呵呵问苏乙:“苏先生,您认为呢?” “有道理!”苏乙对他举杯,“来,都在酒里了。” 说罢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笑呵呵把杯子倒过来,示意自己已经把酒喝完了。 沈临风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不是,你倒是回应几句啊。 有些郁闷地喝完了酒,沈临风不甘心地再次开口:“其实我听一菲说过,苏先生是文艺界的人,是个作者,就是不知道苏先生有什么大作?能否告知,等以后我一定拜读一下?” 叮。 苏乙笑呵呵道:“我的大作那就多了,沈公子确定要拜读?” “当然!”沈临风正色道,“我虽然是个一身铜臭的商人,但其实我很喜欢读书的,说我附庸风雅也好,装模作样也罢,但我是真的觉得读书可以让人沉静下来,可以让人心安。” “我的大作不是书,是文章。”苏乙笑呵呵道,“看了我的文章也不会让你安心,不会让你沉静,反倒会让你兴奋。” “哦?”沈临风一怔,“莫非是励志类的文章?我最喜欢这类文章了,苏先生,请一定告诉我文章的名字,我回去后就拜读。” 苏乙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记一下,我的代表作有《新婚夜,小姨子竟对我做这样的事》、《震惊,这个男人一天要七次都不累》、《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这对夫妻竟用这样的姿势》……” o_o.... 沈临风目光呆滞,失去了思考能力。 “噗!” “噗……” “噗哈哈……” 现场跟扎轮胎了似的,大家都噗嗤噗嗤笑出声来。 “沈公子,说了要拜读,就一定要拜读,记得回去就看哟。”吕子乔坏笑着对沈临风道。 “不不不……”沈临风急忙摆手,有些羞恼,有些脸红,“我对我的道德水准是有要求的,我从来不看这种东西的。苏先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好笑吗?”苏乙问道。 “当然不好笑。”沈临风道。 “所以就不是玩笑咯。”苏乙笑呵呵一摊手,“这些真的都是我的代表作。” “这……”沈临风不可置信看向一边的胡一菲。 胡一菲忍着笑点头:“这是真的。” “哈哈,原来是这样?”沈临风尴尬笑着,“看来我是没有福气拜读苏先生的大作了,呵呵,有句话也许是交浅言深,但我还是不吐不快,苏先生,写这种东西,毕竟不是正道,而且会教坏小孩,在这个道德上也……呵呵……当然,我没有看不起的意思,我只是说,苏先生一表人才,可以写别的东西嘛,不一定非要写这种东西。” “好建议!”苏乙对他竖起大拇指,“其实我已经封笔了。” 沈临风又是一愣,道:“悬崖勒马,这很好。” “我知道了!”塞丽突然眼睛一亮,“苏先生,您就是良辰老师吧?” “是我。”苏乙笑呵呵道。 “原来是这样!”塞丽哭笑不得,“沈公子,你误会苏先生了,他不是写颜色文章的,他的文章只是标题吸引眼球,但实际上他的文章大部分都是养生类的好文章。前一阵子沸沸扬扬的震惊体您听过吗?就是苏先生开创的。” “惭愧惭愧,这不是正道。”苏乙摇头道。 “沈公子难道想歪了?”吕子乔故作震惊,“这不应该啊,沈公子对自己的道德水准要求那么高,怎么会想歪?” 沈临风有些尴尬。 胡一菲帮他解了围:“子乔,少阴阳怪气的啊,小乙的那些标题本来就会让人想歪的,不想歪才不正常吧?” 沈临风呵呵一笑举起杯子:“不管怎么说是我误会了苏先生,我自罚一杯。” 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苏乙笑呵呵带头鼓掌。 “苏先生,这么说,你对养生一定颇有见解了?”沈临风接着问道。 苏乙叹了口气道:“沈公子,就不聊我了吧?今天你和一菲是主角,还是聊聊你们两个吧。” 沈临风笑道:“聊天嘛,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我对苏先生你很好奇,所以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一些。” “以后再了解,”苏乙笑道,“今天就别让我喧宾夺主了。” “怎么会?”沈临风摇头笑道,“苏先生不会是不想给在下机会吧?我只是想多认识认识你,交个朋友嘛。” 叮。 苏乙叹了口气:“那就来吧。” 沈临风笑道:“其实我对养生一道也略懂一些,不过懂得不多。刚好最近我有一个朋友向我请教一个养生方面的问题,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帮他呢,能遇到苏先生这样的养生专家,真是我的运气,也是我这位朋友的福气。苏先生,请您千万要赐教啊。” 叮。 “你说吧。”苏乙有些无奈。 就不能好好吃个饭吗? 沈临风笑眯眯道:“是这样的,我这个朋友今年五十多碎了,他最近娶了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老婆,新婚燕尔,难免就……呵呵,大家懂的。” 众人都露出意会的笑容,女人们也都抿嘴笑。 “我这个朋友最近一直都在吃人参、海参、鹿茸什么的,但都没什么效果。”沈临风对苏乙道,“苏先生,您觉得,怎样才能解决我朋友的这个问题?” 苏乙想了想,道:“我觉得,如果人参、海参、鹿茸不起作用的话,就试试茄子、黄瓜或者胡萝卜。” 饭局上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 随即男人们爆发出剧烈的大笑声。 女人们则羞得满脸通红。 胡一菲羞恼道:“苏乙!当众搞颜色!你素质哪儿去啦!这么多女人在桌上你讲黄段子,你觉得合适吗?” 沈临风不知道被什么呛到了,一直剧烈咳嗽,脸涨得通红。 苏乙莫名其妙道:“他这个朋友虚不受补,该吃吃素了。吃点清淡清爽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你们想哪儿去了?” 7017k 0921、苏老板 苏乙莫名其妙道:“我的意思是,他这个朋友虚不受补,该吃吃素了。吃点清淡清爽的东西,我怎么搞颜色了?你们想哪儿去了?” o_o.... 众人都开始思考人生,难道搞颜色的其实是我们? 苏乙笑眯眯环顾一周,最后眼神定格在胡一菲的脸上,问道:“一菲,你以为是怎么回事?” 胡一菲愣了半天,强行一本正经道:“嗨!我以为、以为、我以为什么关你屁事!” 胡一菲果断翻脸。 苏乙失笑摇摇头收回目光。 沈临风再不敢跟苏乙说话了。 他算是发现了,跟谁说话都别跟苏乙说话,这个人邪性。 于是,苏乙清闲了。 吃喝了一会儿,沈临风又把自己的相机递给那个女服务员,让她帮忙给大家照几张相。 递还相机的时候,两人明显有摸手和挠手心的动作。关谷神奇和秦羽墨看在眼里气得牙痒痒。 “衣冠禽兽、道貌岸然、色胆包天、五光十色!”关谷神奇咬牙切齿地跟盘子里的牛肉较劲。 “喂,你又乱用成语!”吕子乔斜眼瞥他。 “我要是上去拿刀砍他,你要拦着我!”关谷神奇低声吼道。 “呵呵,淡定。”吕子乔笑呵呵道,“我有预感,今晚的戏会格外劲爆!” “包括你挨的这记耳光吗?”张伟笑嘻嘻凑过来问道。 吕子乔表情一滞,冷哼一声道:“这只是个意外!” “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在这时一直纠结不已的秦羽墨突然大叫一声站了起来,“一菲,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吗?”胡一菲奇怪道。 “不行!”秦羽墨狠狠瞪了沈临风一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给某人留着点面子。” “所以……面子到底是谁的?”胡一菲一脸懵逼,跟着秦羽墨到一边去了。 她们两个刚走,唐悠悠就凑到沈临风跟前急切问道:“沈公子,你和一菲到底要宣布什么啊?都到这时候了,不需要再隐瞒了吧?要不你先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沈临风有些尴尬,道:“这個,还是等一菲回来再说吧,我只是帮她的忙。” “求求你告诉我吧,宣布什么?” “什么!”就在这时,另一边传来秦羽墨的惊呼,不久就看胡一菲和秦羽墨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了,秦羽墨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关谷神奇碰碰她的肩膀,问道:“怎么样了?伱和一菲说了吗?” “说了。”秦羽墨茫然点头。 “一菲是不是很生气?”关谷神奇振奋道。 “你看她像是生气的样子吗?”秦羽墨带着哭腔道,“这下惨了,最后的障碍没有了。” “什么障碍?”关谷神奇疑惑问道。 当当! 胡一菲突然用勺子敲了敲杯子,笑呵呵站了起来。 “各位,今天除了请大家吃饭,其实还有一个消息要向大家宣布。”她环顾一周,目光尤其在苏乙这里停留片刻,笑呵呵道,“临风,不如你跟大家说吧?” “好,那我就……”沈临风笑呵呵站了起来。 “等等!”唐悠悠突然举手大叫。 她满脸悲愤地道:“在你们即将宣布的前一秒,能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先?哪怕早一秒知道,也是好的呀。” (v?v) “临风你继续。”胡一菲道。 “其实我和一菲两个人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分手了。”沈临风笑呵呵公布了谜底。 ( ̄口 ̄)!! 除了苏乙和秦羽墨,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噗!”唐悠悠佯装吐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临风离你最近,理论上说,他的声音会先传到你耳朵里,所以还是你先知道啊。”胡一菲拍拍唐悠悠的肩膀。 “你觉得这么说我会好过吗?”唐悠悠悲愤道。 “那我就没办法了。”胡一菲耸肩,偷偷观察了一下苏乙的表情。 “三个月前?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吕子乔问道。 沈临风叹了口气:“又一次我和她讨论最近哪一部电影最烂,她说是刺陵,我说是三枪,于是我们就采用了从剪刀石头布到掰手腕等等二十多种不同竞赛方法化解矛盾,但是,每一项都是她赢了,她实在太强了!” “但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所以,我们两个就和平分手了。” o_o.... 众人听的是目瞪口呆,真是活久见,这世上分手的奇葩理由又多了一个。 “可是,你们都分手三个月了,为什么一菲连一点不开心的样子都没表现出来过?”曾小贤提出质疑。 “为什么要不开心?”胡一菲嗤笑一声,“都说是和平分手了,政见不同,也还可以做朋友嘛。再说了,有人承认我比他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彪悍的逻辑啊!”吕子乔呆滞道。 沈临风笑呵呵看向苏乙:“苏先生,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是一菲的男朋友,碰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叮。 苏乙看看一菲,道:“如果是我,我们根本就不会碰到这种情况。” “为什么?”沈临风一脸疑惑,“你是想说,你会让着她吗?但如果事事都让着她,岂不是显得你很没有主见?” “不,我的意思是说,根本不会有争论。”苏乙笑呵呵道,“因为我比她强,样样都是。” e(┬┬﹏┬┬)3 沈临风又想扇自己的嘴了,不都说不跟这货说话了,怎么就记不住? “呵呵,这话一菲一定不会同意。”他想拼命找补回来一点面子,“是吧一菲?” 岂料胡一菲的表现让他大吃一惊。 谷赦 “别猖狂!我总会找到比你强的地方!”胡一菲心虚地嚷嚷着。 沈临风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永不言败、永不服输的胡一菲。 接下来的饭局就进入了垃圾时间,沈临风有些魂不守舍,大家也都有些心不在焉,最终随着胡一菲提议饭局结束,所有人竟都有种“总算完了”的解脱感。 沈临风临走前特意走来跟苏乙握手,意味深长地说道:“苏先生,这回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希望以后我们能常来往,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那不一定。”苏乙笑呵呵道。 众人目送沈临风远去后,曾小贤酸溜溜道:“小乙哥,沈公子唯独对你高看一眼,有没有感到很荣幸啊?” “你傻呀?”苏乙笑呵呵道,“我很需要他高看一眼吗?” “就是,小乙的成功,才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呢!”唐悠悠道,“不过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说你们很快还会再见面?” “自抬身价罢了。”苏乙摇头,对此看得很透,“他觉得我是咱们中间最有可能进入所谓上流社会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在上流社会等我。” 众人顿时恍然。 胡一菲忍不住道:“临风对你的印象很好,但好像你对他不怎么感冒啊,以我对临风的了解,他是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 苏乙想了想,道:“不装逼的话,还是能成为朋友的。” “噗!” “噗!” “噗嗤……” 大家纷纷漏气。 胡一菲没好气地道:“你就坏吧你!我算是发现了,你是那种最蔫儿坏蔫儿坏的人!” 苏乙笑呵呵道:“你说是就是吧,各位,难得我出关,待会儿去酒吧,所有的消费由我苏公子买单,不醉不归!” “哦哦哦!”众人顿时兴奋欢呼起来。 胡一菲看着苏乙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夜,一场大醉。 接下来的日子苏乙倒是按部就班,因为《战神归来》已经写完了,所以他只要定时发布就可以了,每天又开始清闲起来。 他开始去健身房了,花了一笔不菲的开支,在健身房里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单独的空间,采购了一些专业的训练器械,然后开始做些适应性的训练。 苏乙看得出秦羽墨和胡一菲两人都对自己有意思,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有的头痛,但让他意外的是,这两人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对他展开猛烈的攻势,或者为他打得不可开交。 两人依然保持着之前的那种相处方式,只是她们在自己的打扮上确实开始多花费心思了。 颇有种“我若盛开,花香自来”的矜持和淡定,似乎二美竞相绽放,就看苏乙这只花蝴蝶,想要去哪一家采蜜了。 这样很好,苏乙乐得大家就这样相处下去,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 曾小贤和塞丽并没有长久,在察觉自己的偶像是个什么“货”后,塞丽不但跟曾小贤分手,还直接脱粉了。 除了失恋,曾小贤为数不多的粉丝再次-1。 关谷神奇和唐悠悠两人依旧保持着“恋人未满”的状态,玩着心照不宣的小游戏。 至于张伟,他的司法考试又一次没有过,再加上塞丽即使跟曾小贤分手都没考虑他,他整个人都emo了,最近正处于极度颓丧的疗伤状态。 吕子乔最近莫名其妙倒霉,自从挨了张伟的一巴掌后,他跟着又和曾小贤打赌打输,被迫给曾小贤洗了一个星期的内裤和袜子。跟着又在和关谷神奇的一次竞争中失败,痛失向关谷神奇借钱的资格。 之后他又陆续输给或败给了唐悠悠、胡一菲和秦羽墨,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很久之前,他邀请苏乙去酒吧喝酒,但却把苏乙扔下,去和沈临风喝酒了。 这就是一切悲惨的根源! 吕子乔果断高举白旗,并且主动还清了苏乙的所有钱,他的诚意才打动了苏乙,自此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时光荏苒,很快数月的时间过去了。 凭着《战神归来》的收益多面开花,苏乙终于实现了财务自由,赚到了几百个w。 但金钱的增加并没有给苏乙的生活带来质的变化,他每天的衣食住行还是一如往昔,完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甚至他连车都没买。 因为成天窝在家里,活动范围仅限爱情公寓周边范围,苏乙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买车的必要。 他最近比较发愁的一件事情是—— 钱怎么花? 总不能就这么在银行里放着吧? 投资是不可能投资的,没必要。 但是挥霍也没必要去挥霍,他完全不知道去买什么。 买房? 几百万又有点少,而且买房也没必要啊。 所以钱到底用来干什么好? 直到快到年根的时候,一次在酒吧里,他听到酒保joy抱怨生意不好,老板不给加班费,突然意识到可以用钱来做什么了。 他以一百多万的价钱,把酒吧给盘下来了,接手后又重新装修了一下。 酒吧名字也不叫什么孤独角落了,这名字一听就不吉利,而且倍儿颓丧,苏乙自己改了个名字,两个字——江湖。 虽然不指望这间酒吧有多赚钱,但苏乙肯定也不会变态到想要酒吧赔钱。 所以他以六十万年薪的价格请了一个专门的职业经理人,替他打理酒吧的一切事务。 以苏乙的眼光自然不可能请个水货,这个人到任后和苏乙经过一番畅谈,确定了苏乙开酒吧的想法和目的后,立马拿出了几套方案,供苏乙挑选。 其中一个方案是把这个江湖酒吧打造成一个魔都地下音乐的圣地,每周七天,每天邀请不同风格的乐队来这里演出,民谣、r&b、说唱、爵士、摇滚、朋克、dj,从周一到周日,每天都有固定的主题之夜。 这么做的好处是这种风格的酒吧做好了口碑不愁客源,但坏处是成本太大,而且因为场地的原因,利润不会很高。 不高就不高,要那么多利润干嘛? 苏乙对这个职业经理人大卫就一个要求,给爱情公寓的朋友们留一个专属的、可以俯瞰全场的卡台,并且为他们每个人设置专属的vip卡,每个月都有一千块免费消费额度。 其余的,放手去做! 之所以给胡一菲他们每个月一千块的免费消费额度,而不是终身免费什么的优惠,是因为苏乙一向的原则就是任何事情都要讲究分寸。 这样的优惠力度既让朋友们高兴又不会有拿着烫手的感觉,而这样的优惠方式也极大程度避免一些鸡毛倒灶的糟心事发生,苏乙送的高兴,朋友们收得也开心。 皆大欢喜。 7017k 0922、除夕夜作战计划 苏乙盘了楼下酒吧的事情,暂时并未透漏给任何人,免得节外生枝。 到时候这个给个建议,那个提个要求,苏乙又不能拒绝,酒吧装出来指不定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他打算等一切都搞好后,再给小伙伴们一个“惊喜”。 酒吧装修的日子,吕子乔和曾小贤天天抱怨,觉得自己失去了据点,每天打听出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回来,煞有介事地造谣传谣。 大家没有聚会的地点,晚上没地方打发时间,只好都窝在家里打扑克牌。 胡一菲这些日子找到了新的项目,觉得自己可以战胜苏乙了。 苦练了一个多月,她在所有人跟前都实验了几次,确保自己不会失手后,今晚她终于打算要在苏乙面前一展身手了。 3601. 所有人都围在沙发旁,等着看胡一菲表演,而苏乙就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所有人都充满期待地等着好戏开锣。而胡一菲却满面肃然,一脸肃杀之气。 “你不该来的。”苏乙叹了口气。 “呵呵,你怕了?”胡一菲冷笑,“现在才怕,太晚了!” “留点面子行吗?”苏乙问道。 “不行!”胡一菲残酷拒绝,“要留,就留下你第一次的败绩!”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苏乙叹气道。 胡一菲缓缓拿出一张空白的卡片来,盯着苏乙道:“我要向你展示的,是我苦练三十三天的读心术!” “我只听过失恋三十三天。”苏乙道。 “别打岔!”胡一菲一摆手,“我的读心术,可以让我看穿你心中所想,你信不信?” “我不信。”苏乙老老实实回答道。 “哈哈哈……”胡一菲女魔头一样大笑,“孤陋寡闻!好,接下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读心术!” “请开始你的表演!”苏乙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胡一菲把手里的空白卡片递给苏乙,说道:“在这张卡片上,随便写一个数字,不要让我看到!” 苏乙笑呵呵接过卡片,刚要落笔,突然一顿,道:“这卡片也太大了吧?可以撕成两半吗?” “当然可以!”胡一菲毫不在意地道,“卡片只是一个道具,是为了证明我读心术存在的证据,它的大小其实根本不重要。” 苏乙笑呵呵把卡片撕成两半,然后就要在其中一半上写字。 刚要落笔他又停住,笑呵呵回过头去。 六个人十二只眼睛正齐刷刷趴在他身后,眼巴巴看着苏乙手中的纸条。 “这十二只水汪汪的眼睛,就是你的心之眼吗一菲?”苏乙笑呵呵问道。 “咳咳!”胡一菲急忙咳嗽使眼色,“我跟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既然你不放心,我让他们转过去就是了。” “哎呀小乙哥,你连我们都不相信,真是的!”秦羽墨不满嘟囔着转过身去。 “兄弟一场,你这样让我们很伤心啊。”吕子乔叹气摇头,一副对苏乙很失望的样子。 “小乙哥,这就不大气了啊,你这样让我们很giga……”张伟也摇头。 “人心不古哦……”曾小贤感慨道。 “以前的小乙哥去哪里了?”关谷神奇很伤心的样子。 唐悠悠眼珠一转刚要说话,苏乙便指着她抢先道:“你也要转过去!” “好吧!”唐悠悠肩膀一耷拉。 等所有人都转过去后,苏乙这才笑呵呵转过身开始往纸上写数字。 苏乙刚回过头的时候,曾小贤就飞快回头抻长脖子看苏乙要写什么。 只可惜苏乙速度极快,刚一写完就立刻扣上了卡片,曾小贤根本没看到。 苏乙笑呵呵把卡片推到了胡一菲跟前,问道:“然后呢?” 此时曾小贤在苏乙身后无声地疯狂做口型和摆手,示意自己没看到。 唐悠悠面色严肃做出停止的姿势,无声道:“b计划!” 胡一菲立刻会意,收回了目光。 “咳咳!”她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你现在放空思想,心中默念这个数字,慢慢,闭上眼睛。” 苏乙依言照做。 确定苏乙闭眼后,胡一菲飞快翻起桌上的纸片看了眼,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了,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她说道。 苏乙睁开眼睛,笑呵呵看着她。 “我已经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数字了!”胡一菲智珠在握地笑道,“因为我有——读心术!” 苏乙笑呵呵道:“来吧,展示。” 胡一菲自信满满做出非常六加一的姿势:“是十六,对不对!” 苏乙身后的众人已经准备好开始惊叹了。 但苏乙却笑呵呵摇头:“如果你问我心里想的数字,不对。” “不对?”胡一菲一挑眉,“不可能!我苦练而成的读心术,绝不会错!” “但是真的不对。”苏乙一摊手。 “哎呀对不对翻开你的卡片,看看上面写的数字不就知道了?”唐悠悠建议道。 “也好。”苏乙笑呵呵拿起桌面上的卡片,把它翻了过来。 卡片上赫然写的是——666! !(◎_◎;)!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不可能!”胡一菲吃惊地跳了起来,“我明明看到上面写的是16!” “看到?”苏乙似笑非笑。 “哎呀别装了!以你的智商早该猜到这读心术是怎么回事了!”胡一菲不耐摆摆手,直接摆烂。“这就是个近景魔术,你肯定是看破了,不然也不可能16变成666.” “我早就说了,就算我们组团都忽悠不过小乙哥,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还不信?”吕子乔叫道。 “但是我们没露出什么马脚啊?”张伟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死阔以!”关谷神奇惊叹看着苏乙,“小乙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呀跟我们讲讲!”秦羽墨笑嘻嘻道。 叮。 苏乙笑呵呵伸出空空如也的双手,展示给他们看。 “很简单,天下武功,无坚不摧!” 说这一句的时候,苏乙空空如也的左手中突然多了半张卡片,卡片上的数字赫然是16! 大家根本看不清他的手上是怎么多出这张卡片的。 “唯快——” 苏乙眼中精光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彷佛苏乙动了,又彷佛他根本没动。但他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中间,赫然多了一颗纽扣。 “不破!” 苏乙嘴唇轻启,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脸上带着这样的表情—— ( ̄??)!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一秒、两秒、三秒…… 数秒后,胡一菲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自己的衬衫衣领,惊恐叫道:“这是我的扣子!你摘掉了我的扣子!” 所有人都惊恐地倒退半步! “这招很实用啊!”吕子乔两眼放光。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就是华国功夫吗!”关谷神奇激动到语无伦次,“妈妈,我亲眼看到华国功夫了!” “啊啊啊,太帅啦!”秦羽墨发出高分贝的叫声,激动地直跺脚,两个脸蛋红扑扑的,看向苏乙的目光彷佛要生吞了他。 就连唐悠悠都一脸花痴。 曾小贤突然抱拳,深深一拜:“师父,你看我还有希望吗?” 苏乙笑呵呵对一菲道:“我说你不该来,是因为你站在我面前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们要搞鬼。我说留点面子,是想给你留面子,而不是我。” 胡一菲满脸不爽道:“你少嘚瑟!不就是又赢我一次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等着,我迟早会赢你一次的!” 苏乙笑呵呵道:“那你加油。” “没意思,好不容易跟着刘谦博客上的视频练了这么久,结果被你一眼看穿了,这刘谦也一点也不靠谱!”胡一菲悻悻道。 “也不知道今年春晚刘谦会不会上春晚啊?”唐悠悠道。 “不关心。”秦羽墨痴痴看着苏乙,眼神根本挪不开。 “要是小白能上就好了。”胡一菲道。 “小白?”张伟疑惑,“是条狗吗?” “是白岩松!”胡一菲翻着白眼。 “不会吧,你们明晚都打算看春晚?”吕子乔挑眉问道。 “大年夜的,不然你想怎样?”秦羽墨道。 “看春晚是华国人几千年来的传统啊……”张伟张嘴就来。 所有人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有这么久吗?”秦羽墨呵呵道。 “你们想想春晚的本质,”吕子乔严肃道,“一群帅哥美女在大裤衩儿里彻夜狂欢,而我们这些痴男怨女却围着电视,只有傻愣愣看着的份!” “嘶……”张伟倒吸一口凉气,“被他这么一说,我心头竟生出一丝凉意。” “小乙哥,你怎么看?”秦羽墨笑嘻嘻看向一边的苏乙。 “我不看,因为楼下的江湖酒吧除夕夜开张,”苏乙道,“从明晚八点开始,十个乐队轮流演出,还有dj打碟狂欢时间,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最重要的是,全场酒水小吃无限畅饮,全部免费!” “免费!”所有人齐齐瞪大了眼睛,惊喜无比地确认。 “没错!全场免费!”苏乙点头,“从今天下午六点就开始在江湖酒吧官网接受报名预定了,但只有五百个名额,因为酒吧最多只能容纳五百个人。” “那还等什么?酒吧网站的网址是什么?”张伟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用找了,报名开始后不到三十秒,所有名额就已经被抢光了。”苏乙摊手道。 “啊?”所有人瞪大眼睛。 “我们错过了什么!我们错过了什么!”吕子乔懊恼道,“我有预感,江湖酒吧明晚一定会非常嗨!该死,这个消息为什么我们之前一点也不知道?” “从一个星期前,江湖酒吧就在微博、脸盆网、朋友圈还有爱情公寓的社区网站就到处做广告了。”苏乙笑呵呵道,“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 “我看到了!”关谷神奇举手,“但是上面有‘精彩不容错过’这句话,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去看内容。” “你跟这句话有仇?”曾小贤面容呆滞问道。 “那倒不是,”关谷神奇咧嘴一笑,“但是悠悠告诉我,任何广告,只要看到‘精彩不容错过’这句话,我就可以错过了。”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看向唐悠悠。 唐悠悠一缩脖子,吐吐舌头道:“这是因为关谷总是看一些没用的垃圾广告,想要买那些垃圾产品回来,我是为了不让他上当。” “好吧,看来我们错过了一个很嗨的爬梯。”秦羽墨无奈摊手。 “要是能打听到酒吧老板是谁,也许我们可以走个后门!”吕子乔道。 “别搞这种歪门邪道的!”胡一菲对此很不屑,“要是连去嗨皮都要走后门才行,那我们活着也太悲哀了吧?” “那现在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全场免费无限畅饮,可我们却无法参与,我感觉我跟丢钱了似的!”张伟满脸蛋疼地道。 “实在不行,就只有我出马了!” 吕子乔站起身来,意气风发环顾一周:“各位,终极除夕夜作战计划,全面开启!” ?_? 张伟懵逼道:“这名字怎么听着耳熟啊?” “我还是觉得,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江湖酒吧多给几个名额比较靠谱。”曾小贤道。 “我想起来了!”张伟突然激动大叫,他指着吕子乔,咬牙切齿道:“上次就是你说要帮我设计一个终极单身夜作战计划,结果第二天,我就错过了自己的婚礼!” 众人笑喷。 “那我们要是听子乔的,会不会把年也过错啊?”曾小贤笑呵呵道。 “咳咳!” 苏乙轻咳两声,吸引来众人的目光。 “各位,我这儿有个好消息要跟大家分享。” “什么好消息?”胡一菲问道。 “其实江湖酒吧五百个人的名额里,就包括我们八个人。”苏乙笑呵呵道。 众人齐齐一愣,继而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欢呼声。 “那你还让我们纠结这么久?揍他!”胡一菲大声笑着一指苏乙,率先冲了过来。 苏乙急忙抱头,下一刻所有人的手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喂,谁摸我屁股!”苏乙气急败坏大叫。 等众人再散开时,苏乙衣衫凌乱,满脸生无可恋。 0923、好言难劝 都是爱玩的年轻人,都处在娱乐至死的年纪和时代,再加上又是全场免费无限畅饮的酒吧开业秀,更有十个乐队倾情表演,所以这个除夕夜在江湖酒吧度过,就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所有人一起干杯,约好明晚八点不见不散。 不过苏乙依稀记得,这个除夕他们过得并不太平。 不过那是原本的剧情,现在一切都改变了,还会一样吗? 他只希望别有麻烦找上自己。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越是不想要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 第二天一早,苏乙照例去健身房做训练、练拳,曾小贤为了参加晚上的跨年夜,给丽萨榕打了电话,编了一个借口求丽萨榕把晚上的直播节目改成录播。 获得同意后,他兴冲冲去录节目了。 临走前听到大家在3601商量着中午吃烤鸡翅,他还预定了一份bt辣的鸡翅,说是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吕子乔决定去见几个女朋友,告诉她们跨年夜不能陪他们过了。 胡一菲对昨天自己失败的读心术表演耿耿于怀,感慨要是有真的读心术就好了。 岂料关谷神奇信誓旦旦地说,这世上真的有读心术,在他小的时候他见过一个叫毛利新兵卫的哲彭艺人,这个人就会读心术,而且这个人现在就在华国。 众人嗤之以鼻,觉得肯定是假的,但关谷神奇却很不服气,决定要把毛利新兵卫请来爱情公寓,为大家展示什么叫真正的读心术。 于是他立刻就出发去找毛利新兵卫了。 等苏乙回家的时候,3601房间里已经张灯结彩,布置得颇有年味了。 秦羽墨和唐悠悠正在隔壁3602布置房间,张伟和胡一菲正在这边拖地大扫除。 “需要帮忙吗?”苏乙站在门口笑呵呵问道。 “不需要,我们已经打扫完了。”张伟拄着拖把,站在客厅里一边擦汗一边打量着苏乙,“小乙哥,你身上的肌肉已经结实得可以和终结者pk了,你为什么还要天天去健身房?你不会真有自虐的爱好吧?” “我不是去健身的,而是去练拳的。”苏乙道,“练拳就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拳不离手,不能懈怠。刚来爱情公寓的那段日子我懈怠了好久,现在的生活,才是我以前的日常。” 张伟很不能理解地摇头:“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又不是搏击运动员,练拳干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防身,就凭你这身肌肉也就够啦!再说了,你看人家一菲,就算不锻炼,照样凭着弹一闪绝技镇压整个爱情公寓。” “我的弹一闪只能对付一般人,但对付高手就不行了。”胡一菲一边擦桌子一边插嘴道,“小乙的功夫,是谁都能打的那种,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变态!” 苏乙笑呵呵不说话。 胡一菲之所以这么吐槽,是因为之前苏乙和胡一菲有过一次切磋武艺的经历。 那场切磋成了胡一菲最不堪回首的记忆,因为自始至终她连苏乙一根毛都没碰到。 武力和智力的双重碾压已经让胡一菲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个连她也要仰望的强者。 “我们打算中午吃鸡翅,已经替你叫了,不用谢。”胡一菲对苏乙道。 叮。 “好的。”苏乙耸耸肩,看看地差不多干了,他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另外,关谷去请一个真正的读心术高手了,”胡一菲笑呵呵对苏乙道,“据他所说,这个人真的会读心术,怎么样,怕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苏乙笑道。 “因为如果这个高手真的会读心术,他就会读出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胡一菲瞪了眼苏乙,气呼呼转身走了。 苏乙尴尬摸了摸下巴。 张伟莫名其妙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什么情况?” “社会上的事儿少打听,拖你的地。”苏乙摆摆手。 “哦。”张伟老老实实继续拖地。 苏乙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来了来了!”胡一菲一阵风一样又从阳台跑出来了,一脸欣喜,“应该是鸡翅到了!” “您好,您订的鸡翅,请签收,一共是三百五十块。”门口一个胖胖的外卖员笑容可掬的样子。 “好,谢谢!”胡一菲想也不想接过笔直接签收了,然后才拿走外卖。 正要跟外卖员说再见,就见对方笑呵呵一鞠躬道:“我代表公鸡终结者大排档,给您拜年了,谢谢你!咳咳!” 说着做出数钱的动作,一边陪着笑,一边伸出手来。 胡一菲呆了下,眼珠一转顺手从门后拿出一袋垃圾放在这外卖员手上,笑嘻嘻道:“我正好有包垃圾,你下楼的时候帮我带上。拜拜!” !(◎_◎;) 在外卖员呆愕的眼神中,胡一菲关上了门,一转身就开始忍不住吐槽:“这年头儿,送鸡翅的都给我拜年!你看他满脸的笑,摆明了想上市啊。” 她把鸡翅放在了茶几上,另一边的张伟迅速放下拖把跑了过来,迫不及待打开了外卖盒,随口道:“今天是除夕,你总得表示表示,给个红包意思一下嘛。” “不用,送钱多见外!”胡一菲一摆手,“我让他帮我带垃圾下去,已经对他很好了。” “啊?”张伟啼笑皆非,“你就这样表示?” “那你要我怎样?”胡一菲没好气翻白眼,“别废话了,快数数够不够。” 张伟摇头叹道:“大过年的,人家也不容易,这又是何必呢?” “你也这么看吗小乙?”胡一菲问还在看杂志的苏乙。 “不搞道德绑架。”苏乙头也不抬地道,“我支持一菲。” 胡一菲立刻喜笑颜开:“看吧?小乙都支持我!” 张伟摇头撇嘴,开始数鸡翅。 “哎?不对呀!”数了两遍后张伟立刻瞪大眼睛,“鸡翅少了五只!” “我看看!” 胡一菲也数了一遍,确实少了五只。 “怎么会这样?”她很不爽地道,“我们八个人八十只鸡翅,现在少了五只怎么分呀?这个大排档居然缺斤少两!” “新春佳节呀,举国欢庆呀!”张伟摇头啧啧叹息,“传统美德呀,礼仪之邦呀!” “岂有此理呀!”胡一菲越想越气,“大过年的都不让舒心!今天敢少客人地鸡翅,明天是不是就敢吃客人的豆腐?” “这两者有关系吗?”张伟茫然。 胡一菲突然摸出一把菜刀来,怒冲冲站了起来。 “一菲你干嘛?”张伟立刻紧张起来。 “我找老板切磋一下刀法!”胡一菲冷笑道。 “别别别,冷静啊一菲!”张伟急忙拦住胡一菲,“小乙哥,你快劝劝她呀!” 叮。 苏乙无奈放下杂志,对胡一菲道:“淡定,也许不是老板的错,而是外卖员偷吃了呢?” “那我就找外卖员切磋!”胡一菲挥舞着菜刀冷哼道。 “你冷静点啊一菲!”张伟急忙劝道,“你现在根本没有证据,再说你已经签了收货,人家万一不承认,你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胡一菲没好气道。 “我有办法!”张伟眼睛一亮,“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漏什么?露点啊?”胡一菲翻白眼。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爱情公寓里还住着一位正义的律师!”张伟笑呵呵道,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就让我来完成这华丽的逆转吧!” 胡一菲眼神呆滞,看向苏乙:“这货可信吗?” 苏乙想了想,道:“打电话给刚才的外卖员,告诉他我们已经知道是你偷吃了我们五个鸡翅,我现在多叫十个鸡翅,但你来的时候要送十五个鸡翅来。如果外卖员答应,那就什么都ok,如果外卖员不答应,就打电话给他们的老板,把同样的话告诉老板,并告诉他如果不补送的话,就要在爱情公寓网站上曝光他们,到了这时候,一般情况下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顿了顿,苏乙又道:“不过送来的十五个鸡翅我建议大家都不要吃,直接扔掉。因为我也不能确定,外卖员会不会给里面吐口水。” “啊?不能吃?那这算什么解决办法?”胡一菲不满道。 “不蒸馒头争口气嘛。”苏乙笑呵呵道,“生活中很多小事情是不必计较出个道理的,任何选择都是有得必有失,就看你想要什么了。” “呵呵,小乙哥,你这回的办法,可不怎么好!”张伟得意道,“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得我这个律师出马,你放心,我的专业,一定会为咱们赢得一个最完美的好结果的!” 苏乙叹了口气:“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随你咯!”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咯,张大律师”胡一菲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 张伟又点了十只鸡翅,很快就送来了,还是刚才那个外卖员。 他笑呵呵的给了十块钱压岁钱,决定先采取“怀柔”战术。 “先生你真小气——啊不,是真客气啦!”外卖员毫不客气地笑纳了张伟的小费。 张伟笑呵呵一摆手,道:“顺便问一句——” 他凑到外卖员跟前压低声音严肃道:“你们老板是不是经常给客人的鸡翅缺斤少两?” !(◎_◎;)! 苏乙和胡一菲齐齐无语。 “怎么会?”外卖员果然否认,而且态度很坚决。 “你先等会儿!” 张伟黑着脸回到了客厅里。 初战铩羽而归,让他开始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情况比我想象中的糟糕,”张伟讪讪道,“做贼心虚曾经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想不到现在也消失了。” 苏乙叹了口气道:“用我的办法吧,你给他多少钱,都是打水漂的,完全没用。” “哼,你可别小看我!我是专业律师,我还有专业手段!”张伟很不服气,决定再接再厉。 他又回到门口,这次拿出五十块钱,准备再次贿赂这个外卖员。 “你愿不愿意到法庭上指认你的老板?虽然这很可能会影响到你的职业生涯,但请你相信我,你会受到二十四小时的周全保护的!” 外卖员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张伟,然后欣然收下了钱,果断拒绝了他。 “你再等等!” 张伟哭丧着脸,却不甘心第二次铩羽而归。 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又拿出一百块钱来,这次用上了威胁的手段,打算“刚柔并济”。 但外卖员已经完全不吃他这一套了,干脆向房间里的胡一菲和苏乙控诉喊冤,表示真的没有这种事情。 张伟彻底败下阵来。 但他不甘心自己一百六十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于是以“同辈交往应该礼尚往来”的借口,提出让这外卖员也给他压岁钱,想要挽回损失。 “这人真是蛮奇怪的,不过话粗理不粗,好吧,这十块钱,拿去压压岁吧。”外卖员一副我很大度的样子,把张伟刚给他的那十块钱又还了回来。 (′>︿ 张伟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里面胡一菲都笑喷了。 苏乙摇摇头,决定主动解决掉这个麻烦。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外卖员道:“要么,我现在打电话给你老板,说你偷吃我们的鸡翅,还用非常规手段收了我们一百五十块的小费;要么,你把钱吐出来,然后赔我们五个鸡翅的钱。” 外卖员脸色一变,刚要继续否认。 苏乙指着他严肃道:“你多废话一句,我都立刻给你老板打电话!” “好吧好吧,怕了你们了!”外卖员退缩了,哭丧着脸把刚才的一百五十块还给了张伟。 “我真的没偷吃你们的鸡翅,所以不可能赔你们钱啦!不过看在你们大过年的还少了五个鸡翅也蛮可怜的,我做主,把这份小龙虾送给你们,算是人道主义补偿,事情就这样算了,我们谁都不要提了,怎样?” 苏乙刚要拒绝,没想到张伟生怕这外卖员反悔,一把抢过小龙虾,惊喜道:“好!那就这样一言为定,走好不送!” 砰! 张伟直接关上了门,然后大大松了口气,转过头笑呵呵对苏乙道:“小乙哥,咱俩配合得不错嘛!你看看,我前期做好铺垫,你最后一击才水到渠成。所以我认为,这场胜利的军功章,也应该算你一半。” 苏乙无语地张了张嘴,最终叹口气问道:“你吃过小龙虾吗?” “没有啊,怎么了?”张伟道,“我从来不吃带壳的东西,因为太麻烦。”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好,没吃过海鲜的人千万别轻易尝试,因为很可能会引起海鲜过敏。如果你不想除夕夜在医院度过,就别吃这盘小龙虾。” 张伟愣了下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想尝试一下,挑战一下我自己。” (???·????)! ------题外话------ 还有一章我明天补上吧 7017k 0924、读心术 真正的勇士敢于不顾苏乙的劝阻,执意要吃小龙虾。 “小乙哥,这份战利品有你的一半,要不你跟我一块儿来吃?”张伟笑呵呵向苏乙提出邀请。 叮。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乙站起来,“一菲,你也来吃。” “我?我就不吃了,”胡一菲笑呵呵道,“毕竟军功章上又没我的那一半,哈哈!你们的小龙虾,你们吃开心!” 张伟义正言辞道:“这不是小龙虾,这是正义的回报!” “呵呵,那我就更不能吃了,因为我既不正义,也不需要回报。”胡一菲道。 “不吃更好,本来就不多的样子,你不吃,我和小乙哥还能多吃一点。”张伟美滋滋道。 他打开盒子,拿起一只小龙虾看了看,皱眉问道:“小乙哥,这玩意儿怎么吃啊?头可以吃吗?” 苏乙看了他一眼,做最后的努力:“张伟,给你一个建议,你先吃一个,然后等等看,如果没有不良反应,你再继续吃。海鲜过敏可不是开玩笑的,严重的话说不定能把你一波带走。” 张伟看了会儿苏乙,目光突然就变警惕起来,指着苏乙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想独吞战果!你想抢我的小龙虾吃,对不对?” ╰_╯! 苏乙差点一巴掌呼上去。 伱可真是个大聪明! 张伟得意一笑道:“聪明如我,你是套路不到我的!别忘了,我是一个律师,见多了人心险恶。” 苏乙顺了一口气,对他挤出一个笑容:“祝你用餐愉快!” “那当然!”张伟一口咬下一只龙虾的下半身,脸上顿时露出陶醉的神色,“胜利的果实,格外的香甜啊!” 五分钟后,张伟解决完了自己的十只小龙虾,一边嗦指头,一边满意地咂吧着嘴,笑道:“你还别说,这玩意儿还挺好吃的,比鸡翅强。” 他看了眼苏乙面前的纸盒,笑嘻嘻道:“小乙哥,你怎么才吃几個呀?是不是不喜欢吃?要不我发扬乐于助人的风格,帮你解决几个?” 叮。 苏乙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想吃没问题,不过建议你先去照照镜子,看看你丰满的嘟嘟嘴有多性感。” “什么意思?”张伟疑惑问道。 另一边的胡一菲听到对话好奇走了过来,一看张伟的嘴唇,顿时惊讶瞪大了眼睛。 “张伟!你的嘴——你的嘴真的变性感了!” “是吗?”张伟皱起了眉头,“哎呀,我怎么感觉不到,我嘴唇的存在呢?” “你该不会真的海鲜过敏吧?”胡一菲顿时紧张起来,“你以前吃海鲜的时候有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啊,我不爱吃鱼,也基本不吃海鲜的啊。”张伟说话已经开始大舌头了。 胡一菲再次惊恐瞪大眼睛:“你、你的舌头……” “舌头?什么舌头?”张伟眼神恍惚,摇摇欲坠,“我怎么也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了呢?” “张伟!你真的海鲜过敏了!你被小乙说中了!”胡一菲紧张起来。 “似、似谮的吗?”张伟哭丧着脸看向苏乙,“小乙哥,我、我错怪你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苏乙叹了口气,扯了张纸巾擦擦手,“走吧,去医院!” “我、我怎么感觉不到,脑袋的存在了呢?”张伟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张伟!张伟!”胡一菲使劲摇晃着张伟。 苏乙提起张伟的衣领,在他身上一些穴位推拿拍打了几下,张伟幽幽转醒:“我、我怎么了?” “哎!醒了!”胡一菲惊喜叫了起来,“有你的啊小乙哥!” “基操勿六。”苏乙随意道,“我只是刺激他的穴位让他清醒一些,还是得带他去医院挂点滴。好在扶着他,可以让他自己走了。” “那快走吧!你等我我去拿包!唉,大过年的还要去医院……”胡一菲一边吐槽,一边一溜烟跑去自己房间拿包了。 苏乙一把扶起张伟:“走吧,龙虾战神!” “库库库……”张伟难过的哭了起来,“都怪那个送外卖的……” 出门的时候,苏乙正好碰到关谷神奇带着一个黄头发的胖子回来。 “小乙哥!一菲!你们猜我把谁请来了!”关谷神奇兴奋地嚷嚷着。 “哎呀让一让啦,没点眼色”胡一菲一把拨开关谷神奇,架着张伟绕过他往外走。 “颜色?”关谷神奇莫名其妙,“小乙哥,你要出去吗?” “张伟海鲜过敏,要送他去医院!”苏乙对那个黄毛胖子点点头,对关谷神奇道。 “怎么会这样?”关谷神奇皱眉,“可是如果你不留下来,那……” 他有些纠结,便在这时胡一菲和苏乙已经架着张伟进了电梯。 “桥豆麻袋!”关谷神奇顿时急了,急忙跑上去拦住电梯。 他刚要开口苏乙就打断他道:“我要送张伟去医院,没时间留下来看这位毛利先生的读心术表演。” 关谷神奇和不明所以也赶过来的黄毛中年齐齐一愣。 “我从来都没说过毛利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关谷神奇惊讶道。 “毛利新兵卫嘛,擅长近景魔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被你请来干嘛,”苏乙不耐道,“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回家陪老婆看春晚,他知道你的名字是因为他也是《爱情三脚猫》的粉丝,黑色罐子里有油漆,还有问题吗?” (???)! 在关谷神奇和毛利新兵卫呆若木鸡的眼神中,电梯门缓缓关闭。 沉默片刻—— “读心术!他会读心术!”毛利新兵卫突然惊恐指着电梯门大叫起来,“妈妈!读心术是真的!是真的呀妈妈!” 关谷神奇愣愣地转头,看着激动不已的毛利新兵卫,道:“毛利桑,你真的不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你什么都没说,我怎么知道!”毛利新兵卫摊手。 “可是你会读心术呀!”关谷神奇激动道,“你为什么会不知道?你应该读出我内心在想什么才对!” “读心术?”毛利新兵卫瞪大眼睛,“你是请我来表演读心术的?” “哈哈!”关谷神奇突然激动大笑起来,他指着毛利新兵卫嚷嚷:“看!你还说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这不是读出来了吗?毛利桑,你就不要谦虚啦!” 3602的门突然打开,唐悠悠好奇地看着门外的两人,道:“关谷,你为什么要站在门外大声说话?” 另一边,胡一菲和苏乙带着张伟出了小区,就要打车去医院。 不料吕子乔突然从一边的烟花摊边上窜了出来,看着张伟的嘴啧啧有声:“这是什么造型啊张伟?你的嘴,好红润q弹啊。” “他欺负我!”张伟带着哭腔指着吕子乔,跟苏乙告状。 “你少幸灾乐祸了,他海鲜过敏。”苏乙没好气道。 “看你这一身奇怪的穷病。”吕子乔更幸灾乐祸,啧啧有声。 “你有在这儿说风凉话的工夫,不如一起送张伟去医院!”胡一菲道,“对了,你在这儿干嘛?” “当然是进行人类最崇高的事业了!”吕子乔道。 “那是什么?”胡一菲茫然。 “繁衍咯!”吕子乔理所当然道,“当然,现在还没到那个阶段,所以,现在我现在还是将在除夕夜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 “神经病啊你!”胡一菲额头青筋暴起,“走了小乙,别搭理这个神经病!” “蹲局子的时候别给我打电话!”苏乙没好气丢下一句。 吕子乔有些发愣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疑惑道:“蹲局子?” “切!”他很快不屑笑了起来,“我现在是将在除夕夜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蹲的哪门子局子?” 与此同时,曾小贤工作的电台。 录完节目的曾小贤除了演播室,骇然发现丽萨榕不见了! 他录制好的录播带子是要让丽萨榕签过字,才能拿给后期导播室去播的,否则那边根本不会认。 曾小贤急忙给丽萨榕打了电话,但丽萨榕却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刚开始还好言安慰曾小贤,让他晚上安心直播,到了后来,直接装电话信号不好,挂掉了电话。 “lisa,我诅咒你吃方便面永远没有调料包!”曾小贤在演播室外发出绝望哀嚎。 “我的全场免费无限畅饮的狂欢趴啊!为什么!为什么!”曾小贤欲哭无泪。 二十分钟后,苏乙和胡一菲看着张伟挂上了点滴。 这时张伟的嘴已经彻底肿成得没眼看了。 “呜呜呜……呜呜呜……”张伟在病床上干嚎,“我要投诉他们,这龙虾有毒!”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苏乙摇头道,“你这样子,今晚的江湖酒吧狂欢肯定是赶不上了,祝你在医院里过一个愉快的除夕。” “呜呜呜……”张伟懊悔干嚎起来,“我好后悔,我后悔为什么不听你地话,为什么要留下那盒小龙虾!我的全场免费、无限畅饮的爬梯啊……” 胡一菲笑呵呵道:“好啦好啦,你就安心养着吧,大夫说了,你这就是看起来吓人,但只要挂点消炎和抗过敏的药,多休息休息,就没什么大碍了。” 苏乙正要说话,手机却响了。 拿起来一看,曾小贤。 苏乙直接挂掉电话。 结果紧接着胡一菲的电话又响了。 苏乙长长叹气,惆怅地看向窗外。 “喂,曾小贤!”胡一菲接起电话,果然是曾小贤打来的。 “小乙?我们在一块儿啊。怎么了?”胡一菲疑惑道,“要他救命?好好好,你先别急,我把电话给他,你跟他说。” 胡一菲把手机递给苏乙。 “是曾小贤,说现在只有你能救他,听起来好像十万火急的样子。”胡一菲道。 “我能不接吗?”苏乙无奈道。 胡一菲不由分说把手机塞给他:“先听他说是什么事情,再拒绝也不迟嘛!” 叮。 已经迟了…… 苏乙无奈接起电话。 “救命啊小乙哥,事情是这样的……” 曾小贤的麻烦说难也难,说简单也很简单。 其实在很多下属看来天大的大事,无非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 因为之前和丽萨榕有过做节目的香火情,所以苏乙直接给她打了过去,替曾小贤求情,希望她能帮忙放曾小贤离开。 这个面子丽萨榕给了,很痛快地告诉苏乙没问题。 她一个电话搞定了所有问题,很快就有人跑去跟曾小贤交接了。 问题就此解决。 是不是很简单? 才怪! 欠别人人情不用还啊? 苏乙有预感,丽萨榕很快就会收回这个人情。 等回到张伟病床旁边的时候,苏乙发现张伟的旁边多了一个人,和张伟一样,嘴唇红肿变形了。 饶是早知道这一幕,苏乙也不禁乐了,因为这一幕真的太有喜感了。 这人正是之前那个外卖员。 “bt辣过敏?”胡一菲拿起他的病历单看了一眼,乐出了声,“还说没吃我们的鸡翅?现在怎么解释?” “大姐我错了啦!”外卖员哭丧着脸,“求你别告诉我们老板,大不了,以后我再给你们送一次免费的小龙虾……” 张伟顿时被刺激到了。 “你还想害我?你还想害我!”他激动掐住外卖员的脖子,“都是你害的,我这样子都怪你!” “都是天涯香肠嘴,相煎何太急啊!”外卖员惨叫。 一阵鸡飞狗跳中,苏乙和胡一菲笑呵呵离开。 曾小贤打来电话感谢苏乙,说他已经解放了。 “唉,为什么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状况,就不能顺顺利利一点吗?”胡一菲无奈摇头,“好在这一切都解决了,我们也能消停一点儿了。” “呵呵,才怪!”苏乙无奈摇头,“看着吧,麻烦还多着呢。” 3602. 毛利新兵卫在关谷神奇的哭诉下,终于答应他进行表演了。 同为观众的还有秦羽墨和唐悠悠。 关谷神奇刚开始还挺高兴的,但毛利新兵卫去停车场取了一趟自己的道具上来后,关谷神奇看着桌子上的四罐油漆,顿时愣住了。 他想到了苏乙上电梯之前说的那句话。 他惊悚瞪大了眼睛,对毛利新兵卫颤声道:“黑色的罐子里面有油漆,对吗?” 7017k 0925、我真不是预言家 魔术还没开始,关谷神奇就直接叫破了最终的谜底,这还怎么表演? 毛利新兵卫无语地对关谷神奇摊摊手道:“所以我刚才一再拒绝表演,除了我要赶回去和老婆一起看春晚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的表演谜底已经被揭晓了!的确只有黑色罐子里有油漆。” 唐悠悠惊讶瞪大眼睛,指着关谷神奇道:“读心术!原来会读心术的人是你!” “不是我!这些话都是小乙哥告诉我们的!”关谷神奇一脸蛋疼的样子,“我们在电梯口碰到了他,他说,毛利桑之所以知道我地名字,是因为他是《爱情三脚猫》的粉丝。” 唐悠悠和秦羽墨齐刷刷看向毛利新兵卫。 “对呀,我的确是关谷的粉丝,所以那一次才知道他的名字。”毛利新兵卫摊手。 “他还说,毛利桑最想做的事情是回家陪老婆看春晚!”关谷神奇颤声道。 “是的呢!我的确想陪老婆看春晚,但是关谷什么都不说,就把我拉到这里来了!”毛利新兵卫道。 唐悠悠和秦羽墨已经瞪大了眼睛。 “最后,小乙哥还说,黑色罐子里有油漆。”关谷神奇惊恐地道,“那个时候毛利桑根本就没有开始表演,甚至我都不知道毛利桑要表演什么,但他却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小乙哥说的。” “所以我才又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读心术了!”毛利新兵卫欣喜地道,“你们的朋友,一定是真正的读心大师,不然不可能我和他从没有见过,他却能说出我所有的事情!我回去一定告诉我的妈妈还有我老婆,这世上真的有读心术!” “桥豆麻袋!”关谷神奇越听越不对劲,“毛利桑,你不是也会读心术吗?” “不,我的只是近景魔术,不是什么读心术。”毛利新兵卫摇头,“你们来看……” 他把关谷神奇等三人叫到他跟前,向他们展示了这个近景魔术的原理。 秦羽墨和唐悠悠倒没什么,但关谷神奇却有种世界观被颠覆的崩溃感。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毛利新兵卫是真的读心大师,可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个人不过是个魔术表演者而已。 “关谷君,你的身边就有真正的读心大师,也许,你更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我。”毛利新兵卫这样安慰他道。 “对呀,我要去找小乙哥,我要问個清楚!”关谷神奇眼睛一亮,匆匆冲了出去。 苏乙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和胡一菲打车往回赶。 “小乙哥,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你!”关谷神奇一副暴躁老哥的语气。 叮。 “正打车往回赶。”苏乙道。 “那你快点,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了!”关谷神奇道,“你要是不回来,信不信我分分钟切腹自尽?” “回来!马上就回来!”苏乙无奈道。 “很好,我现在就去小区门口迎接你!”关谷神奇道。 “等等!”苏乙想到什么,“如果子乔让伱去帮忙,千万别去凑这个热闹!” “为什么?”关谷神奇一怔。 “照做就对了!”苏乙挂掉了电话。 关谷神奇挂掉电话,直接冲到了小区门口,人还没站稳,就听道子乔在一边喊他:“关谷!关谷!” “子乔,你怎么在这里?”关谷神奇惊悚地瞪大眼睛,“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要找我帮忙!”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帮忙?你会读心术啊?”吕子乔咧嘴一笑,一拳砸在关谷神奇的手臂上,“快走快走,你真得帮我个小忙,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来了!” 关谷神奇如遭雷击。 他浑浑噩噩被吕子乔拉去,让他给三个哲彭女孩当翻译。 “你告诉她们,今晚十二点整,我将在江湖酒吧门口点燃这个超大烟花!”吕子乔用小推车推着一个特大号烟花,笑呵呵地道,“我给这个烟花起名叫做——放飞理想!她们到时候可以去江湖酒吧门口观礼,来年一定会美梦成真。不过前提是——必须穿上超短裙!” “不!不行!我不能帮你的忙!”关谷神奇惊悚摆手,“我还是低估他了,他不是读心大师,他是预言家!” “预言家?”吕子乔一怔,“谁是预言家?在我这个狼人面前暴露身份,不怕我刀他吗?” “是小乙哥!他猜到你在小区门口,他也猜到你会找我帮忙!”关谷神奇惊悚拉住他的手,“子乔,小乙哥他是预言家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吕子乔皱眉,“苏小乙刚才在小区门口见到过我,所以猜到这点不足为奇啊。他还说我今晚会蹲局子呢,你觉得可能吗?” “蹲橘子?”关谷神奇一愣,下意识看吕子乔的屁股底下。 “哎呀不是吃的那个橘子!”吕子乔没好气摆手,“是警察局,意思是我会被警察抓!简直荒谬!好了别废话了,快帮我翻译!” “我为什么要帮你翻译,我不!”关谷神奇哪儿有这个心情。 “喂,我要找个理由让那么多女孩穿上超短裙围在我身边,你以为很容易吗?”吕子乔不满道。 “那么多女孩?”关谷神奇瞪大眼睛。 “对呀,刚才已经有十七个女孩报名了,就差这三个哲彭女孩,就能凑个整数!”吕子乔兴奋地道,“除夕夜,让我们共同创造一个大场面!一起做一个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 “这些烟花都是你的?”关谷神奇回头指着烟花摊问道。 “当然不是,是楼下小黑的。”吕子乔道,“不过他临时有事离开,所以我暂时帮他看摊位。” “我听说卖烟花需要许可证,这些烟花有贩卖许可证吗?”关谷神奇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我们想要问的。”关谷话音刚落,就听一边有人接话,两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两个警察。 一个中年警察不怒自威,严肃道:“这个摊位涉嫌无证销售烟花爆竹,你们两个,请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里?”关谷神奇下意识问了一句。 “当然是警察局了,不然是哪儿?”警察道。 吕子乔和关谷神奇惊悚对视,齐齐失声大叫:“蹲局子!” “看来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嘛,知道了还知法犯法?”警察严厉道,“大过年地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做违法的事情?走吧,跟我们走,你们违法经营的所有烟花爆竹,都要全部没收。” “桥豆麻袋!”关谷神奇突然一个机灵,急忙叫道,“这位警官,我要打一个电话!打给我们的预言家大人!他一定知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预言家?”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凑近看了看关谷神奇的瞳孔,疑惑问道:“吸嗨啦?” “什么意思?”关谷神奇不解。 但吕子乔身经百战,明白了警察的意思,立刻义正言辞道:“这位警官,你这么问是对我们人格的侮辱,尊严的强健!我要求你立刻向我们道歉,我们不是瘾君子,我们也没有违法,我们只不过是即将在除夕夜的街头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 两个警察愣愣地看了吕子乔一会儿,其中一个道:“这个也有点儿嗨。” “行了,有话回局里说吧!”另一个警察摆摆手,“带走!” “桥豆麻袋!警官,这个烟火摊子不是我们的!”关谷神奇急忙解释,“是我们——不,是他!” 关谷神奇指着吕子乔:“是他临时帮别人照看一下,这个烟火摊子,跟我们没关系!” 警察冷笑:“大过年的不在家热热闹闹过年,跑到大街上帮别人看烟火摊?骗谁呢?” “一看你们就不简单!”另一个警察呵斥道。 “我们……”关谷神奇刚要解释,一边的吕子乔傲然道:“我们当然不简单,因为我们是——除夕夜街头,两个即将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 “闭嘴子乔!”关谷神奇快要崩溃了,“警官,我们就住在这里,我们都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一个警察好奇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我是哲彭人,我来自横滨!”关谷神奇解释道。 “呵呵。”警察似笑非笑,“别干了什么坏事,都赖给哲彭人好吗?” (????)?! “可是我真的是哲彭人!”关谷神奇快哭了,“我早该相信小乙哥地,我不应该来帮忙!” “你说你是哲彭人就是哲彭人啊?”警察冷笑。 “我真的是,不信你问他!”关谷神奇指着吕子乔。 “他的确是哲彭人。”吕子乔严肃道,“不过我是在除夕夜街头,即将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 “你有完没完!”关谷神奇快要疯了! “走了!回局里再说,再不走,我们就上强制手段了啊!”一个警察警告道。 “我要打一个电话!求求你警官,让我打一个电话,就一个!”关谷神奇焦急大喊,“我们不想蹲局子,唯一能帮我们的,就只有我们的预言家了!” “唯一能帮你们的,就是坦白从宽!”一个警察没好气道,“走吧!” “慢着,给他电话,让他打。”另一个警察给同伴使个眼色,示意他先别管,看能不能再吊出一条鱼来。 “谢谢,谢谢长官!”关谷神奇欣喜若狂,连声感谢。 他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苏乙,电话接通后,关谷神奇几乎迫不及待地大喊道:“小乙哥,救命啊!我们不想蹲局子!”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传来苏乙无奈的声音:“你们现在在哪儿?” “小区门口,警官要带我们去蹲局子!”关谷神奇惊恐道。 “让子乔立刻给小黑打电话,还有,如果不想错过晚上的江湖酒吧狂欢夜,让他别再说什么放飞理想之类的废话了。最多还有两三分钟,我就到了。” “好的!好的!”关谷神奇欣喜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们的!” 挂了电话,关谷神奇立刻义正言辞警告吕子乔:“小乙哥说了,让你立刻给小黑打电话,否则,你就会错过今晚江湖酒吧的除夕狂欢夜!” 吕子乔顿时瞪大眼睛:“别呀!我打还不行吗?” 苏乙和胡一菲到的时候,误会差不多已经解释清楚了。 小黑算是个讲义气的,他向警察坦白了一切,并表示马上就去辖区警局自首,撇清了吕子乔和关谷神奇的关系。 但警察依旧怀疑吕子乔和关谷神奇是不是吸嗨了,否则怎么都在胡言乱语。 苏乙到了后,先是出示自己的身份证,然后亮明自己和胡一菲的身份,再和两个警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算是打消了他们所有疑虑。 烟火全部被没收,吕子乔想要放飞理想的志气彻底破灭了。 得能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关谷神奇激动地对苏乙道:“小乙哥,你真的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对不对?” 叮。 “对。”苏乙点头,笑呵呵道,“这其实很好推理,小区门口这么明目张胆贩卖烟花,警察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推理?你说这是推理?”关谷神奇根本不信,“这不可能是推理,这一定是预言术,对吗?” 叮。 “不是。”苏乙摇头道,“我不会预言书。” “不,我不信!”关谷神奇很偏执地道,“你告诉我,羽墨和悠悠现在在做什么?你必须回答!” 叮。 苏乙无奈道:“好吧,楼上的人在吹苏格兰风笛,吵得她们快崩溃了。” =????=????(●???●|||)! 三人齐齐露出惊恐之色。 关谷神奇迅速掏出手机给唐悠悠打了过去,然后直接放了免提。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嘈杂地苏格兰风笛音乐声! 三人瞬间再次惊恐瞪大眼睛。 “喂?关谷!关谷!能听到吗?”电话里唐悠悠在大喊,“楼上的人在吹苏格兰风笛,吵得我们快崩溃了!” ╭(⊙o⊙)╮! 三人齐齐倒退一步,距离苏乙远了几步。 关谷挂掉电话,激动大叫道:“你还说你不是预言家!” “我真不是。”苏乙摇头道。 7017k 0926、江湖酒吧 “咱们一直都在一起,你为什么连楼上的人现在在吹苏格兰风笛都知道?”胡一菲也有点怀疑,苏乙是不是真的是预言家了。 “我的记忆力和逻辑性都是顶级的,知道这些不合理吗?”苏乙反问,“这很合理,这非常合理。” “而且你们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们真的相信这世上会有预言家这种超凡的存在吗?”苏乙再次反问。 三人都被问住了。 “不,我相信,预言家一定存在!”关谷神奇道:“你告诉我小乙哥,2012年是不是世界末日?” 叮。 “不是。”苏乙答道。 “我未来会不会变得很有钱?”吕子乔插嘴。 叮。 “不会。” “我未来会不会跟我所爱的人结婚?”胡一菲期待问道。 叮。 “会。”苏乙无奈道,“喂,你们把我当许愿池了吗?” “如果你不是预言家,你为什么会回答我们这些问题?”关谷神奇激动道,“所以,新机词挖一此莫禾多此!你就是预言家!” “不我不是!” “是你就是!”吕子乔指着苏乙。 “我真不是。”苏乙无奈道。 “你真的不是?”胡一菲狐疑,“今晚我们喝什么酒?” “嘉士伯和rio。”苏乙道。 “今晚美女多吗?”吕子乔抢先问道。 “三百个男士,两百个女士。”苏乙道。 “数字都这么清楚?”关谷神奇瞪大眼睛,“那今晚我们会坐在酒吧哪里?” “酒吧最好的卡座。”苏乙道。 “太好了!”吕子乔激动一拍手,“我今晚能上垒吗?” “不知道。”苏乙摊手。 “你不是预言家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吕子乔叫道。 “我说了我不是预言家!”苏乙道,“我只是逻辑性强,知道的又比较多而已。至于为什么我知道酒吧的事情——你们先别问,晚上到了酒吧,你们自然会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了。” “好吧,暂时放过你!”胡一菲一摆手,替苏乙解了围,“现在已经是七点多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去酒吧占个好位置了。关谷,你再给悠悠她们打个电话,让她们两个赶紧下来。小乙,你问问贱人曾到哪儿了?” 啪啪啪。 胡一菲拍拍手:“都行动起来,吹响行动的集结号,gogogo!” 与此同时,医院里。 外卖员惊恐地看着张伟满脸决绝的拔掉了手上的针头,满脸坚毅地站了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外卖员惊悚问道。 “全场免费、无限畅饮的大爬梯,岂能就这么错过?”张伟绝决的道,“今天我就算爬,也要爬着去江湖酒吧!” “可以带我一个吗?”外卖员可怜兮兮地问道。 “呵呵,对不起!就算我愿意,酒吧老板也不会愿意。”张伟一摊手。 酒吧就在距离爱情公寓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 曾小贤已经在打车来的路上了,所以等唐悠悠和秦羽墨下楼后,众人就开始有说有笑往酒吧走去了。 到了江湖酒吧门口,华丽的招牌和人头攒动的入口,瞬间就让众人变得无比期待起来。 “我之前特意搜了一下他们的广告,今晚一共有十个乐队来这里演出!”秦羽墨满脸期待地道,“连二手月季都要来呢。” “真的假的?”唐悠悠表示怀疑,“二手月季的出场费可不低呢,这酒吧老板舍得这么下血本?” “反正宣传单上是这么写的。”秦羽墨摊手,“据说今晚还有个哲曼乐队,要唱复古迪斯科,还有黑人打碟。”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今晚岂不是嗨翻天?” 大家都激动起来。 “我来啦!”很快,曾小贤大叫着从另一边飞奔而来。 “小乙哥,谢谢你救了我!今晚我一定多敬你几杯,哈哈哈……”曾小贤兴奋大笑着,给了苏乙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有我!还有我!” 另一边,一个含糊不清的喊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脸肿得不成样子的张伟也向这边跑来。 “张伟!”众人齐齐瞪大眼睛。 “张伟,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秦羽墨吃惊地道,“你的嘴……” “我已经没事了!相信我!”张伟笑呵呵摆摆手,满脸期待,“这里真热闹啊,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张伟,你都成这样了还想着玩?”胡一菲没好气地道,“会死人的!” “不,你错了一菲!”张伟一抬手,严肃道,“如果我错过今晚,我才真的会死——后悔死!” “被你打败了,好吧随你了。”胡一菲无奈道。 “但你绝不能喝酒!”苏乙指着他警告道:“如果你敢喝一口酒,张伟,别怪我不认你这个朋友。” “这么严重?”张伟吓了一跳。 “废话!”胡一菲翻白眼,“你打了抗过敏和消炎的药物,要是还喝酒,真的会死人的。” 张伟打了个寒颤:“放心,我绝对不喝,一口都不喝,我还没活够呢。” “人都齐了,那咱们走吧!”吕子乔迫不及待道。 “走咯!” 众人兴高采烈往前走去。 入口处排了很长的队,前面的人在一一核查身份。 “这么严格的吗?”曾小贤伸着脖子好奇道,“我发现他们好像还在核查姓名、电话还有脸盆网id。小乙哥,你帮我们预约的时候,填过这些资料吗?” “没有,也不需要。”苏乙笑呵呵摇头。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安保远远看到了这边的苏乙,顿时眼睛一亮,急忙拿出对讲机喊了一声。 苏乙笑着向那个安保招招手。 安保急忙回应。 “你认识他?”秦羽墨好奇问道。 “认得。”苏乙笑呵呵点头。 “喂,那还不赶紧去套套近乎,走个后门,让咱们不用排队先进去?”吕子乔立刻眼睛一亮,提议道。 “用不到。”苏乙笑呵呵道。 很快,一个染着白头发的中年人快步走了出来,之前那个安保往这边一指,白发中年立刻快步向这边走来。 “苏先生!”他远远就向苏乙笑着招手打招呼。 “大卫!”苏乙笑呵呵挥挥手。 等人到了跟前,他对好奇的胡一菲等人道:“我给大家介绍下,他是江湖酒吧的总经理,你们叫他大卫好了。” “嗨!” “你好!” 大家纷纷跟大卫打招呼。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苏乙依次把每个人介绍给大卫,笑道:“以后要多关照他们。” “那是当然,苏先生你这么重视的朋友,我当然要视他们为最尊贵地贵宾啦!”大卫笑呵呵道,“各位先生女士,不如我们先进去再说?” “要排队吗?”张伟问道。 大卫看向他,皱了皱眉,迟疑道:“当然不用,不过张先生,酒吧里会为贵宾们提供一些简餐和食物,您其实没必要自带食物。” “我没有啊!”张伟无辜摊手。 大卫礼貌一笑:“如果你实在要带……能不能把您嘴上挂着的两根香肠先摘下来?” (′???`)! “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爆发出惊人的笑声。 等大卫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后,也哭笑不得,急忙道歉。 “张先生请放心,酒吧为不喝酒的人准备了各种口味的果汁饮品,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各位,请!” 在大卫的带领下,众人跟着他从酒吧后面的侧门进了门。 路上吕子乔他们兴奋地压低声音对苏乙道:“你居然不声不响认识了酒吧地总经理,可以啊小乙哥,有这关系,以后我们来是不是可以打折?” “如果以后这里天天这么火爆,我觉得打不打折无所谓,关键是我们随时都能进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吕子乔一下就想到了关键点。 “放心吧。”苏乙笑呵呵道。 刚进门,酒吧里欢快的音乐就扑面而来。 重新装修的酒吧焕然一新,装修风格非常奢华且现代化。 中间的舞台上,一个爵士乐队负责暖场,正在唱着轻松欢快的歌曲。 这种舒适慵懒的感觉,一下子就抓住了人心,给了众人很大的惊喜。 酒吧里已经坐了一大半人,男男女女都有。每张台面上都摆满了啤酒和rio,还有各种干果小吃。 舞台周围有个不算太大的舞池,一些男男女女已经去那里摇摆着身体,享受音乐了。 “哇,这里也太棒了吧!” “我喜欢!我太喜欢这儿了!” “我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 众人纷纷发出惊叹,兴奋地东张西望,跟着大卫来到了整个酒吧位置最好,也是最大的一个卡座。 “这、这是我们的位置?”众人吃惊地看着这个卡座。 胡一菲。吕子乔和关谷神奇则吃惊看向苏乙。 “真的是最好的卡座!”吕子乔激动道。 胡一菲急忙上前查看台面上的酒水,更加震惊地叫道:“真的是嘉士伯和rio!” 关谷神奇只感觉头皮发麻,急忙问大卫:“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们酒吧今晚,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 “三百个帅哥,二百个美女,有问题吗关谷先生?”大卫笑呵呵问道。 “你、你有没把这些事情告诉过小乙哥?就是苏乙?”关谷神奇急忙追问。 大卫笑着摇摇头。 “还说你不是预言家!”胡一菲、吕子乔和关谷神奇齐齐指着苏乙激动大喊。 “预言家?什么预言家?”大卫奇怪地道,“苏先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酒吧的活动哪里需要我告诉他?而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他同意才对。” “老板!”众人齐齐瞪大眼睛。 ╭(⊙o⊙)╮! 苏乙笑呵呵一摊手:“本来想以小乙哥的身份跟你们相处,换来的却是崇拜、尊敬,算了我不装了,我是老板我摊牌了!” “小乙哥,你真是这儿的老板?”唐悠悠吃惊地问道。 “苏先生当然是这儿的老板。”大卫笑道,“而且是这里唯一的股东。” “小乙哥,你隐藏得也太深了吧!”曾小贤激动叫道,“一声不响就搞大事情啊你!” “你什么时候盘下这个酒吧的?”胡一菲问道。 “就在两个月前。”苏乙笑呵呵道,“我有了这个想法,觉得不错,就付诸行动了。” “怪不得你对这里这么清楚,你还知道我们会坐最好的卡座,喝什么酒水,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吕子乔激动叫道。 “那以后我们来这里,岂不是都可以打折?”张伟激动道。 “我会这么小气吗?”苏乙笑呵呵道。 大卫立刻适时拿出了七张会员卡,笑呵呵道:“各位,我手里的这七张卡,是本店绝无仅有的七张尊贵会员卡,这样的卡,只有七张,以后绝不会多出一张来!因为苏先生说了,在这个世上,他最好的朋友,只有你们七位!” 众人闻言都笑得很开心,纷纷和苏乙击掌。 “这七张卡有以下三个作用,”大卫继续介绍。“第一,作为卡片地主人,你们永远可以随意进出这间酒吧,无论什么时候,当然,仅限你们本人。” “耶!”众人欢呼起来。 “第二,这张卡的主人只要到来,这个卡座就永远为你们空着,换句话来说,这里是你们的专属位置,别人永远都没资格坐!” “耶!”大家的欢呼声更大了一些。 “第三,这张卡每个月都有一千元的免费额度,这一千元可以消费本店的任何酒水食品!但是仅限本月,不累加。” “耶!”这次只有张伟、吕子乔和曾小贤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其余人却迟疑起来。 “小乙,这——太贵重了吧?”秦羽墨迟疑道。 “需要我炫个富吗?”苏乙笑呵呵道。 “算了!打住!”胡一菲急忙阻止,兴奋地一挑眉,对大家道:“苏小乙是狗大户,咱们放心大胆的吃他!” “吃他!”众人再次愉快欢呼起来。 大卫笑呵呵道:“各位,有任何需求可以直接按桌上的服务铃,服务员会第一时间来为各位服务。请大家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正式的演出,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始了。我还有事,只能暂时失陪了。” 7017k 0927、选择 “干杯!” 七个酒瓶和一杯果汁碰撞在一起,除夕夜爱情公寓终极大聚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动感的音乐中,每个人都不由自主晃动着身子,跟随着节拍律动。 欢快的氛围中,酒水消耗得非常快。等第一支乐队上台表演的时候,除了苏乙和张伟,大家都有些微醺了。 难得的是,吕子乔放着满场的大美女不去管,而是陪大家一起玩儿。 大家一起聊天喝酒,品评着舞台上演出的乐队,或是来来往往地帅哥美女。 遇到会唱的歌,大家就跟着吼两嗓子。 苏乙记得有人曾这么说——人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三五好友偶有小聚,或推杯换盏胡吃海喝,或斗智演戏你笑我闹,无须顾忌也不用矜持,开怀大笑或放声大哭,所有的情感都可以肆意宣泄挥洒。 这一晚的高超在二手月季登台的那一刻。 当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往台上一站,对着麦克风嘶吼一声——“二手月季,江湖、接、客!” 全场的氛围瞬间炸裂。 “东边儿不亮,西边儿亮啊,晒尽残阳我晒忧伤……” 全场的人都疯了,笑着跳着。 这时候你给酒吧里任何人手里塞俩手绢,他立刻就能给你扭起来。 二手月季一连唱了七八首歌,最后的一首《火车快开》更是让全场的人都开起了火车,在舞池里开着火车转圈。 根本停不下来。 “苏小乙!”嘈杂的音乐声中,胡一菲醉醺醺指着苏乙突然大声叫道:“你不是很牛掰吗?敢不敢上台去唱一首歌?只要你敢唱,我胡一菲就彻底服你,以后有你的地方,我都退避三舍!敢不敢?你敢不敢!” 胡一菲其实已经喝醉了,她凑到苏乙跟前,热热的气喷在苏乙苏乙脸上,整张脸都快贴上来了。 叮。 苏乙眉毛一挑。 跟谁俩呢? “胡一菲!”他虽然没醉,但酒精的刺激下,他也难免有些放浪形骸,“这是你说的啊!” 苏乙笑呵呵站起来,脱下外套往沙发上一甩。 “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特么的叫惊喜!”苏乙意气风发地叫道。 说罢他端起自己的酒瓶一口气吹了下去,转身就头也不回地往台上走去。 “什么情况!”吕子乔瞪大眼睛,哭笑不得,“小乙哥今儿喝飘了啊,他还真敢上台?” “他一唱歌,会不会全场的客人都跑了啊?”唐悠悠唯恐天下不乱地叫道。 “那不挺好的吗?哈哈哈!”曾小贤大笑。 “哎呀你们就不能多点鼓励和支持吗?小乙!小乙!小乙!”秦羽墨开心得又蹦又跳。 苏乙很快穿过舞池,轻轻一跃就跳上了舞台。 灵巧的身手,顿时博得一些喝彩。 二手月季地主唱龙亮认得苏乙,毕竟是此行的金主,而且昨天来排练热场的时候和苏乙接触过,苏乙秀了一小手。 他知道苏乙是有东西的。 所以当苏乙提出要打鼓唱歌,让他们伴奏,并且会加钱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正好台下的观众也一直喊着安可,就当是返场表演了。 在苏乙的要求下,龙亮并没有介绍苏乙的名字。 只是向观众们宣布再唱最后一首歌。 不过所有人都看到鼓手起身,把位子让给了苏乙。 “小乙哥会打架子鼓?”吕子乔眼珠都快瞪下来了,“开玩笑的吧!”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可能会是很严重的车祸现场!”曾小贤擦着汗道。 “待会儿如果观众往台上砸酒瓶,我们是要加入他们一起砸,还是冲上去把小乙哥救下来?”张伟问道。 “喂,你们就不能相信小乙哥吗?”关谷神奇道,“也许他真的会打鼓呢?不然他为什么要坐在那里?” “架子鼓比较靠后,我觉得他可能出于待会儿有人往台上扔瓶子,他可以躲在架子鼓后面的考量……”唐悠悠笑嘻嘻道。 “喂,你们说够了没有!一群损友,枉费苏小乙平时对你们这么好,居然这么不看好他!”胡一菲不满道。 “就是!”秦羽墨也气鼓鼓地道,“我觉得他一定行!一菲这次肯定输定了!” 胡一菲一愣:“对呀,我怎么忘了,我还跟他打着赌呢!那我干嘛还要支持他?” \(@^0^@)/! 台上。 龙亮笑呵呵道:“我们的新鼓手,要不先来一段尝尝?来,大家给我们的新鼓手一点鼓励,让他给咱们露一小手!” 台下欢呼声立刻响成一片。 其实当苏乙握住鼓槌的那一刻起,一股熟悉而又亢奋的感觉就已经萦绕在心头了。 闻言他也不扭捏,当下便打了一段即兴solo。 当看到苏乙手中的鼓棒飞舞着,打出律动感十足的激烈节奏后,胡一菲等人先是瞠目结舌,继而全都疯狂又跳又叫,兴奋到了极致。 其他不明真相的观众听到有人欢呼,也直接跟着走程序了。 于是现场欢呼声顿时响成一片。 鼓声很快停下来。 龙亮对苏乙竖起大拇指:“兄弟,稳!牛逼!有这手技术,全国的乐队你随便儿挑!谁不用你我跟他急!” 苏乙笑呵呵挥挥手,表示回应。 龙亮一点头,转过头对麦克风道:“痛仰的《再见杰克》,送给大家!走!” 咚咚咚咚…… 电吉他失真的音色犹如泉水叮咚般欢快泼洒而出,一个八拍后,苏乙的鼓点进入,熟悉的旋律刹那间就点燃了现场所有观众胸中激情。 “雨绵绵的下过古城,人民路有我的好心情,今天就像一封写好的邮信,等着贴上一枚新邮票……” 开口唱歌的是苏乙。 当苏乙开口的那一刻,爱情公寓里的七个人都疯了。 在这之前没人听过苏乙唱歌,而且苏乙平时也不唱,所有人都以为苏乙不爱唱歌,或者不会唱歌,但没想到,苏乙唱歌居然格外好听。 尤其是苏乙的舞台风格,非常大气沉稳,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登台的新人。 “让我欢乐一点,让我欢乐一点,不要让疑问留停在心间……” 快进入副歌的时候,乐队其他成员开始为苏乙和声。 “再见杰克,再见我的凯鲁亚克!再见杰克,再见我的凯鲁亚克……” 一曲终了,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苏乙笑着挥手,从后台退了出来。 刚一下台,爱情公寓的小伙伴们冲上来把他团团抱住,又跳又笑。 “小乙哥,你太牛哔啦!我爱你!” “我们都爱你!” “我最爱你!” ( ̄??)! 酒吧的狂欢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才结束,苏乙和张伟扶着醉醺醺地六个小伙伴们上楼。 “小乙哥,明明你喝的比他们都多,为什么最后醉的反倒是他们?你也太bug了吧?”张伟一边搀扶着曾小贤,一边拽着直往下出溜的吕子乔,后背上还压着不停说胡话的关谷神奇。 另一边的苏乙也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一手搂着胡一菲,后背上背着秦羽墨,另一只手还提溜着唐悠悠。 “还有,凭什么你负责照顾女孩们,我就得照顾男人们?”张伟悻悻道,“这不公平!” “要不,交换?”苏乙斜眼瞥他。 张伟顿时面露喜色,但看看胡一菲,他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 这个女魔头,他敢碰吗? 看了看秦羽墨,他的笑容又淡了几分。 这个小富婆,他敢追吗? 最后张伟的目光又落在唐悠悠身上。 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一边的关谷神奇,脸色顿时完全垮下来了。 关谷他打不过…… “算了算了!”张伟讪讪摆摆手,“兔子不吃窝边草,色字头上一把刀。”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乙翻了个白眼,“只是让你送她们回家而已,你是不是已经把孩子姓什么都脑补出来了?” ミ●﹏☉ミ “你怎么知道!”张伟惊悚道。 苏乙刚要说话突然感觉自己的左胳膊被人捏了一把。 嗯? 有人装醉? 这是谁的手? 送醉鬼回家绝对不是一个好差事,无论醉鬼是男是女。 回到3601,苏乙把三个女孩一个一个送回房间,替她们脱掉鞋,盖上被子,关上灯,然后出门关好门。 前面两个女孩程序都是这样的。 但到第三个女孩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 当苏乙替她脱掉鞋、盖好被子的时候,她突然嘴巴嘟起坐了起来,搂住苏乙的脖子就要亲苏乙的嘴! (⊙?⊙)! 幸好苏乙是练过的,当下一个拨云见日格开她双手,又一招锁喉掐住她脖子把她按回了床上。 这女孩尽管还闭着眼睛,但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呃……” 苏乙立马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一时也有些讪讪。 “我不能……不能酒后……呃,不尊重,你懂的。”苏乙尴尬扔下一句话,急忙跑了出来,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苏乙收到了一条信息——下楼。 苏乙瞬间清醒,醉意全无。 这条信息不是在手机里收到的,而是在演员终端里收到的! 这是导演发来的信息。 苏乙有些疑惑,这还是头一次导演来片场找人的。 他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然后便匆匆下楼去了。 032号就在楼下小花园里笑吟吟看着他。 “导演。”苏乙笑了笑,迎上前去。 “看上去你气色好多了。”032号笑道,“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了。” “这要多感谢您。”苏乙道。 “还是睡不好吗?”032号问道。 苏乙点点头。 “别着急,迟早会好的。”032号笑呵呵道,“你已经比我想象的要恢复得快得多了。” “精神问题,一直都是困扰演员的头等大问题,越是出色的演员,越是受到这种精神上的困扰和折磨。精神上的问题,哪怕是一点点小问题,都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因为引发地后果远远比你想象中地要严重许多!” 说道这里032号顿了顿,道:“我这次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个问题。因为你需要做一个选择了。” “选择?什么选择?”苏乙问道。 “你要选择留在这个片场,还是现在就离开。”032号道。 离开? 苏乙怔了怔:“演出——不是还没结束吗?” 032号摇摇头:“自始至终这里都不是你的演出,而是专门治愈你的地方。” “我之所以让你现在就做出选择,想必你也意识到了,你已经对这里开始产生依赖感了。”032号看着他道,“如果你现在就抽身离开,所有的事情都是蜻蜓点水,刚刚好,你不会对这里产生太大的羁绊。但离开也就意味着放弃,按照公司的规定,你再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苏乙沉默。 032号继续道:“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继续在这个世界做最真实的你自己。但这样一来,你对这里的感情羁绊就会越来越深。一个不慎,这里就不再是能治愈你的地方,而是你从一个漩涡跳到了另一个漩涡。” 苏乙突然笑了笑,道:“我现在有的选,是因为导演你可以让我选。但以后还有很多演出,我都根本没得选,我不可能每次都像是这次一样,在即将产生依赖的时候及时抽身而走。” “对!”032号点头。 “一个专门用来治愈我的地方如果我都要逃离的话,我的演员之路一定走不长的。”苏乙淡淡道。 032号脸上顿时露出赞赏之色:“看来你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对你真正的意义所在了。在这里你是苏乙,你是最真实的苏乙,但这个世界又并非你原本生存的世界。这种真实与虚幻交织的感觉,会让你永远保持清醒,哪怕你对这里再依赖,你也不会变成别人。” “其实我也不希望你现在就抽身离开,不过一切选择要你自己来做。苏乙,既然这里能治愈你,那就尽情享受这里的一切吧,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停泊的海港,当做你人生的中转站。也许这里不会成为你的故乡,但一定是可以让你安心舒适的地方。” 苏乙突然道:“如果我选择留下,我还能待多久?” “如果你想,一辈子怎么样?”032号笑道。 苏乙有些错愕。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要送你一个让你绝对满意的礼物吗?”032号问道。 ------题外话------ 做个小调查,选择1,暂时以爱情公寓世界为中转站,穿梭其他各个电影世界,爱情公寓的世界我会当成暂时的主世界,这样的话去别的世界回归后就是爱情公寓的故事,公寓我会在穿插别的世界的情况下,断断续续一直写到最后一部。原本主世界的背景我会淡化,到最后再提及。 选择2,写完爱情公寓第二季,然后公寓这个副本就彻底结束,主角继续踏上诸天轮回之旅,主世界回归现实。 想知道希望看哪个版本地多一些。今天就暂时这一章了,不过放心,欠一章肯定补上。投票到明天下午四点前截止,到时候根据大家的意见决定后续的剧情走向。 7017k 0928、心态转变 苏乙完成死亡演出后,032号就告诉他,会送他一个大惊喜,是个“包他满意”的礼物。 现在032号再度提及,显然是准备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苏乙不禁期待起来。 能让导演都说是“大惊喜”的礼物,显然不会太简单。 不过根据导演前后的语义来判断,这个“大惊喜”,似乎和爱情公寓这個片场世界有关。 果然,032号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一点。 她笑呵呵道:“按照公司的规则,一个片场在完成拍摄的使命后就会永久关闭,不管是对于演员还是导演,都没有办法再回到已经完成使命的片场世界里去。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公司偶尔会给一些表现优秀的导演发一点福利,其中有一种福利叫做‘片场度假’。” “顾名思义,就是让你去一个轻松舒服的片场度假,度假不设时限,你想在片场里呆多久都可以,甚至是一辈子!在度假片场,你可以不用做一个匆匆过客,而是一个悠闲的旅人。” “当然,你得在你老死之前回来,片场死亡等于现实死亡的规则还是不能被打破。”032号接着道,“度假片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你只要有这个片场的度假资格,伱就可以把这个度假世界当做你暂时的回归点。当你放松的生活需要一点紧张的工作调剂时,你可以直接从度假世界去片场,然后从片场再回到这里继续度假,次数不限。” 说到这里,032号顿了顿,笑道:“这次的死亡影片《民国江湖》很受公司一个大人物看重,他奖励了我一次片场度假的机会,而我把这个机会争取给了你,度假的片场,也定在了这个世界。” “苏乙,你在这个片场恢复得很好,我觉得这里会是你需要的地方。你可以一直在这里疗伤,这样当你有朝一日回到现实地时候,你也绝不会迷失自己。这个惊喜,还满意吗?” 苏乙有些百感交集,道:“满意,导演,多谢你,为我费心了。” 032号笑呵呵道:“我们刚见面的时候闹得有些不愉快,但随着相处越久,我就越欣赏你。我说过,我和031不同,对于我欣赏的演员,我更希望能和他一起成长,成为最好的朋友。苏乙,我希望你也把我当做朋友。” “我会的。”苏乙点头。 “你不会觉得惊喜就到此为止了吧?”032号突然神秘一笑,“这样的惊喜虽然也不错,但还称不上是大惊喜。” “我现在真的开始非常期待了。”苏乙忍不住笑道。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有几场幻想的穿越场景。”032号笑呵呵道,“如果我告诉你,在这个神奇的片场世界,所有的幻想都不是幻想,而是真实存在的场景呢?” “戏中戏?”苏乙惊讶道。 “可以这么说。”032号笑道,“这就是这里最有意思的地方,你可以在这个片场世界里进入次片场世界。这是个搞笑剧,所以幻想的次世界可以允许有一些很荒诞很不合理的事情存在,比如,特异功能。” 苏乙终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比如很快你就会迎来第一个穿越次世界的机会。”032号道:“因为你和这个世界的主角们各自都有着各自的脑洞,千奇百怪的想法最终会让你们各自诞生出一个超能力来,然后你们会进入一个抗日神剧的世界里,在那里争夺c位。” “什么意思我没搞明白!”苏乙道。 他似乎养成了有话直说的习惯了。 “意思就是,你可以尽管幻想你的超能力,比如会飞、会喷火,会读心术等等等等……甚至可以幻想手搓核弹。”032号笑道,“但最终进入幻想的次世界后,你真正的超能力一定是被扭曲后搞笑向的,它不会很强,甚至可能看起来很没用,但如果发挥好了,还是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的。” “这个超能力只能在次世界里用吗?”苏乙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期待起来。 “这就是给你的惊喜所在了了。”032号笑眯眯看着苏乙,“用你的君子自强不息卡,再耗费一定数额的导演分,你就能永久保留这项超能力。这也是度假片场最大的隐形福利。” “这——不是说公司不会让演员不劳而获吗?”苏乙又惊又喜。 “首先,度假片场只是给导演的福利,没有演员的份。这次是我把我的奖励让给了你,这种赠予公司是允许的。”032号笑道,“第二,这种超能力不是你本身掌握的技术,而是公司的规则赋予你的一种能力,你只是有使用它的资格而已,所以不算你的获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是要花导演分的,又不是白拿。” “导演分可以赚,但超能力却可遇不可求,导演,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苏乙感激道。 “我们互相扶持吧。”032号道,“《民国江湖》这部片子获奖的希望很大,是很有希望角逐奖项的。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你的导演分虽然够了,但身份还是专业演员。如果这次你获奖,你最大的奖励就是可以不用去死斗片场,直接晋级一线;但如果你在评奖前已经是一线演员了,那一旦你得奖,你获得的奖励就大了,对你的前途几乎有决定性的帮助。但具体是什么,我还不能透漏。” 032号看着苏乙道:“这件事你要自己想好,关乎你自己的前途,不过要尽快给我答复。” 苏乙微微沉吟,缓缓点头。 和032号导演又寒暄了一阵,两人才分开。 这次032号还真给了苏乙一个很大的惊喜,对他来说,他可以在这个世界一直停留下去,这其实是比超能力更大的惊喜。 未来可以去创造,但遗憾却没有办法再弥补。 总是做一个匆匆过客的感觉太痛苦了,苏乙渴望着一段完美的人生。 其实当苏乙得知可以在这里停留一辈子地时候,他的心态都产生了变化。 他觉得他不必再对这里的一切刻意保持距离了。 也许他该拥抱所有的美好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乙接到大卫的电话,让他去酒吧一趟。 昨天江湖酒吧第一天开张,不但全场免费,还请了十个乐队来狂欢一夜,光是这笔投入就快七位数了。 花了这么一大笔钱总不能连声响都听不到,大卫叫苏乙过去,就是商量后续的宣传计划,以及解决昨晚暴露出来的一些问题。 要是昨晚之前,苏乙大概率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不就是钱吗?花钱买个开心就挺值了。 至于江湖酒吧的命运,随缘就好了。 但现在,苏乙觉得自己还是多用点心的好。 他忙碌了一早上,中午就和大卫在酒吧里点了外卖对付了一口。 期间胡一菲和秦羽墨都打来电话,问他回不回家吃饭。 江湖酒吧昨晚的开业狂欢还是举办得很成功的,口碑在夜店圈里发酵得很快。 由于酒吧还在调试营业状态,所以目前只接受在官网预订,可能是昨晚嗨过了头,今晚的预订人数竟很快就达到了五百人满员状态。 大卫因此很兴奋,今晚二手月季虽然不来,但却有另一个知名度相当的乐队会来。 他把江湖酒吧视为一个事业上的挑战,他希望把这里打造成魔都独一无二地音乐liveshow招牌。 他希望江湖酒吧以口碑取胜,让这个五百人秀场,成为一票难求的魔都音乐圣地。 苏乙很支持他的理想,并大方表示只要目标达成,奖金不是问题,甚至股份也可以考虑。 忙完了生意上的事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刚准备进门,他就在门口的地上看到了一封信,信上有曾小贤地落款。 他捡起信看了看,走进了房子。 客厅里,胡一菲、唐悠悠和吕子乔三人正在下飞行棋,其余的人不知所踪。 “咦?子乔今天居然没出去浪?难得呀。”苏乙笑呵呵道。 “小乙哥!”吕子乔见了苏乙立刻眼睛一亮,立刻使劲挥手,“昨晚太嗨了!小乙哥,你的江湖酒吧太牛掰了,给你一百零八个赞!” “我加一个,一百零九个!”唐悠悠笑嘻嘻竖起大拇指,“就是昨晚酒喝得太多了,我到现在还头疼呢。对了小乙哥,昨晚是你扶我进房间的吗?谢谢啦!” “不客气。”苏乙道。 “小乙哥,从实招来,昨晚你扶三个女孩进房间,有没有趁机做过什么?”吕子乔露出男人都懂的神色。 “子乔!别以为别人都像你那么龌龊!”胡一菲眉毛一挑,“人家苏小艺就是单纯送我们回房,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吕子乔轻笑一声,抓着桌上的薯条吃了起来。 “谁紧张啦?”胡一菲不自然道,“我这是生气!” “曾老师不在吗?”苏乙不动声色笑呵呵转移话题,他晃了晃手里的信,笑道,“我在门口捡到有他落款的一封信。” “他去台里了。”吕子乔随口答道。 “信?该不会是情书吧?”唐悠悠猜测道。 “情书?”吕子乔眼睛一亮,伸出手道:“小乙哥,给我看看!” 叮。 苏乙耸耸肩,直接把信给了子乔。 子乔拿到信,二话不说就拆了封。 “喂,子乔,这是人家曾老师的隐私,你还是别偷看了。”唐悠悠见状立马阻止道。 “谁说我偷看了?”吕子乔一边把信从信封里掏出来,一边理直气壮地道,“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看!再说了,帮兄弟鉴定情书,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 “喂,拜托你尽义务之前能不能先把你的油爪子弄干净了”胡一菲眼露嫌恶道。 吕子乔闻言,把每根手指都塞进嘴里嗦干净了。然后得意洋洋向胡一菲和唐悠悠一扬下巴。 “呕!”胡一菲和唐悠悠齐齐做呕吐状。 然而吕子乔得意洋洋看了几眼信,立刻脸色大变,一边放下信,一边干呕着跑开了。 (⊙⊙)! “他这是——把自己恶心到了?”唐悠悠莫名其妙地道。 “应该是那封信的问题。”苏乙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道,“有人喝肥宅水吗?” “不喝!”胡一菲和唐悠悠齐齐拒绝。 后者好奇拿起那封信,念了起来:“亲爱的领导,我是您最虔诚的部下曾小贤……” “嚯,曾小贤够爷们儿,给领导写情书?”胡一菲嘲笑道。 “这不是情书,而是一封求职信!”唐悠悠道,然后继续念了起来。 等苏乙从厨房冰箱里拿着可乐边走边喝回来时,二女齐齐干呕着冲进了卫生间。 “至于吗?”苏乙莫名其妙。 “不就是一封信吗?能有多恶心?” 他拿起信看了起来。 结果…… 还真挺恶心的。 信里的语气谄媚恶俗,贱到了极致,真的可以引起人生理上的极度不适。 二女吐完回来,胡一菲对苏乙竖起大拇指:“这你看了都没反应?算你狠!” “一菲姐,小乙哥,曾老师会不会等着这封信急用啊?”唐悠悠道,“我正好没事儿,要不我把信给他送去,顺便逛街?一菲姐,要不要一起啊?” “我才不去呢。”胡一菲果断摇头拒绝。 “好吧,那我自己去!” 唐悠悠离开后,房间里就剩下苏乙和胡一菲两个人。 胡一菲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一声,问道:“喂,昨晚我喝醉了,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情吧?” “有。”苏乙道。 胡一菲顿时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那就都忘了,不许记得!” “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吧?”苏乙似笑非笑。 “我不管,总之你不许记得!”胡一菲瞪着他,“还有,不准跟任何人说!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叮。 “好。”苏乙笑呵呵耸耸肩。 “这还差不多。”胡一菲面色稍缓。 她看了苏乙一眼,装作不在乎地道:“喂,姜导演的《让子弹飞》上映了,我闲得无聊,不小心买到了两张电影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当然,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7017k 0929、让子弹飞一会儿 “你这是向我正式提出约会邀请吗?”苏乙似笑非笑地道。 “没有!才不是!”胡一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只是……只是恰好有两张电影票,又恰好他们都有事出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我实在没得选!喂,你到底去不去,去就去,不去就不去,那么多废话干嘛?” “去!”苏乙笑道,“几点的票?” “四点!”胡一菲顿时眼睛一亮,“看完电影六点多,电影院旁边刚好有一家牛排不错,我订好了位子。吃完饭应该是九点多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一起去黄浦江边看新年夜的烟火晚会?顺便可以欣赏一下江边夜景嘛!” (^_^)? “这——还说不是约会?”苏乙啼笑皆非。 “当然不是,你别误会!”胡一菲脸一红,强行解释,“只是顺便而已,毕竟出去一趟不容易,要是只看场电影的话,都对不起打车的钱。哎呀别废话了,我去换个衣服,十分钟后在这儿集合,gogogo!” 说罢胡一菲急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间。 苏乙耸耸肩:“约会就约会,反正又不抢我鸡蛋。” 于此同时,电台—— 丽萨榕不耐烦地对谄媚赔笑的曾小贤道:“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呀?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我很忙吗?” “嘿嘿嘿……”曾小贤搓着手,笑得很猥琐,“丽萨,钱主任发羊癫疯昏迷不醒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丽萨榕狐疑看着曾小贤:“是伱干的?” o_o! “当然不是!”曾小贤急忙否认。 他嘿嘿一笑,接着道:“我听说,咱们台里最近在招新的副主任?” “是有这事儿吧。”丽萨榕道,“不过这事儿你得去问人事部,你问我也没用啊。怎么,你想要竞聘?” “怎么可能!我随便问问!” 曾小贤矢口否认,但下一秒又立马谄媚笑着道:“不过虽然我对这个职位不是非常执着,但你要是有空的话,就顺便帮我推荐一下呗!” 丽萨榕冷笑一声刚要拒绝,突然眼珠一转,道:“推荐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帮我一個小忙。” “丽萨你简直太见外了!”曾小贤瞪大眼睛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我是你最虔诚的下属,你怎么能用帮忙这种词来侮辱我?有事儿您尽管吩咐就是!谈什么帮不帮忙的?伤感情!” (ΘoΘ) 丽萨榕干呕了一下,急忙道:“停!” 她左右看了看,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良辰老师——最近还好吗?” “好啊,好得不得了。”曾小贤笑道,“他最近成了大老板,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大老板?”丽萨榕一怔。 “对呀,最近网上很火的江湖酒吧,就是他开的。”曾小贤笑呵呵道。 “就是号称魔都最火爆liveshow的那个江湖酒吧?”丽萨榕顿时激动起来。 “是不是很期待呀丽萨?现在网上根本预约不上的,不过你要是想去,我可以……”曾小贤得意地道。 但话说一半,就被丽萨榕打断,兴奋地道:“真是年少多金,事业有成啊!曾小贤我问你,良辰老师他有没有女朋友?” ()! 曾小贤瞪大眼睛:“你该不会……” 丽萨榕做娇羞状。 “该不会是有什么侄女外甥女之类的介绍给他吧?”曾小贤说出了下半句。 (`へ)! “哈哈,是不是看到小乙这样的年轻后生,母性情怀泛滥啦?”曾小贤一副“我一猜就是这样”的得意表情,“其实丽萨你要是有个女儿多好,小乙这样的年轻俊杰,天生就该喊你丈母娘大人的!” (╬ ̄皿 ̄)! “曾小贤!我看起来很老吗?”丽萨榕咬牙切齿,“我连新娘都没有当过,你居然建议我去当老娘?” ┌(。Д。)┐! 曾小贤如五雷轰顶,顿时明白了丽萨榕地意思。 “哈哈!哈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苏乙现在最缺的就是母爱——啊呸!我是说,年纪大也没什么,现在很流行黄昏——哈哈!啊呸!不对,是跨年恋,忘年交的,哈哈哈!” “闭嘴吧你!”丽萨榕没好气地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良辰他有没有男朋友就可以了!” “没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曾小贤急忙道。 丽萨榕娇羞一笑:“曾小贤,只要你帮我约良辰老师出来和我共进晚餐,我一定会向人事部推荐你。” 曾小贤顿时眼睛一亮:“一言为定!但是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丽萨,我这儿有封求职信,要不,你顺便帮我先转交一下,再顺便帮我美言几句,以你呼风唤雨的地位,说不定面试都省了,直接内定我了呢!” “你还写了信?”丽萨榕似笑非笑。 “嗨!我上厕所的时候顺便写的!”曾小贤故作随意地摆摆手道。 他顺手往身上一摸,顿时愣住了:“哎?怎么不见了?” “该不会是你上完厕所,顺便用掉了吧?”丽萨榕嗤笑道。 “不可能啊……” 咚咚! 就在这时唐悠悠敲门进来了。 “曾老师,你有一封信落在家里了。她笑嘻嘻站在门口。” 曾小贤一愣,随即大喜:“悠悠,你简直是我的大救星啊!” 唐悠悠笑嘻嘻道:“我就是顺便帮你送过来的。” “顺便的好!顺便就是缘分啊!”曾小贤急忙接过信,把它递给丽萨榕。 丽萨榕却不接,呵呵一笑道:“曾小贤,你觉得我很好骗吗?你还什么都没做,就让我先帮你?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三十岁的小女孩了!” (⊙⊙)! “在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之前,我是不会帮你的!”丽萨榕哼了一声道。 曾小贤凑近,压低声音道:“我可以为你提供吕小布近期的火爆写真!” “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丽萨榕不屑道。 曾小贤眼珠一转:“那如果是苏乙的呢?” 丽萨榕顿时眼睛一亮:“听起来很有诱惑力啊。成交!” 曾小贤刚大喜,就听丽萨榕再次话锋一转:“但我最近没时间啊,这样,下周一,下周一我帮你送。” “哎!下周一报名时间都截止了!”曾小贤急忙道,“你看看还有没有更近的时间?” “更近的时间?”丽萨榕想了想,对曾小贤展颜一笑,“我昨天刚好有空。” o_o! “别耍我了丽萨!”曾小贤哭丧着脸叫道。 “谁耍你了?”丽萨榕翻白眼,“我是真没时间!集团最近要开拍一部电视剧,非要让我当制片人,到现在连女一号都没定,我正到处找女演员呢。” 曾小贤一怔,目光落在一边的唐悠悠脸上,眼睛顿时一亮。 3602. 秦羽墨面色不善地冲进房间里来,张伟正和吕子乔打游戏。 “张伟,这罚单是怎么回事?”秦羽墨举着三张罚单质问道。 张伟紧张地按着游戏手柄,头也不回地道:“意外,意外!不好意思啊!” “一张是意外,两张是巧合,那三张是什么?”秦羽墨没好气道。 见张伟只管打游戏根本心不在焉,秦羽墨直接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 “不——”张伟和吕子乔顿时发出了崩溃的叫声。 “羽墨你干嘛啊!”吕子乔不满抱怨道。 “我好心把车借给他开,可这家伙倒好,居然两天给我领回来三张罚单!”秦羽墨无语道。 吕子乔恍然看向张伟:“哦,上回我看到有个家伙开着敞篷跑车,却戴着摩托车头盔,原来就是你啊!” “没有!我没有飙车!”张伟急忙解释。 “他的确没有飙车,三张罚单都是因为在同一个路口等红灯时超出停车线,罚单都是同一个警察开的。”秦羽墨无奈看着张伟,“到底是我的车刹车有问题啊,还是你的眼睛有问题啊?” “等等,张伟,你借车干嘛?”吕子乔发现了盲点。 “那天聊天的时候小乙哥无意中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张伟道。 “他说什么?”秦羽墨好奇问道。 “他说,车是男人胆。”张伟道,“你们也都知道,我一向胆子很小,听了小乙哥这句话后,我开始觉得我之所以胆子小,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车的原因。” “你因为这句话问羽墨借车?”吕子乔挑眉。 “你不是告诉我是为了小乙才借车的吗!”秦羽墨气呼呼地道,“你别告诉我,你借走我的车,小乙连一次都没坐过。” “咳咳!”张伟尴尬咳嗽两声,“其实刚刚他和一菲出去看电影,我还问他要不要我开车送……” “什么!”秦羽墨和吕子乔齐齐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秦羽墨急促问道,“小乙和一菲出去看电影了?你确定没有骗我?” “当然确定!”张伟道,“他们出去还不到半个小时,我是在一楼电梯口碰到他们的。” “胡一菲!好你个胡一菲!”秦羽墨顿时气得不轻,“说好了大家一起矜持,花香自来的,你倒好,居然打破规矩偷偷约小乙去看电影!” “规矩?”吕子乔表情古怪,“怎么你和一菲还有禁止和小乙哥约会的规矩吗?呵呵,果然是三个和尚没水喝。” “约会?”张伟也愣住了,急忙解释道,“他们不是去约会的,一菲说了,她恰好买了两张电影票,恰好就剩下她和小乙哥在家,所以才约小乙哥一起去地。我还觉得挺可惜的呢,要是我早回来一会儿,说不定一菲就会约我去看电影呢。” d(д)! 吕子乔和秦羽墨像是看上帝一样看着张伟。 “你放心,一菲就算把电影票撕了,都不会跟你去看电影的。”吕子乔道。 “我懂你的意思。”张伟笑了笑,“其实一菲真要约我,我也不一定去,因为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说最后五个字的时候,张伟娇羞地把头埋在吕子乔地手臂上。 “去你的吧!”吕子乔顿时恶寒,急忙把张伟抖开。 “你谈恋爱了张伟?”心情不佳的秦羽墨都被张伟这话给吸引,惊讶问道。 张伟脸上带着幸福地笑容:“她叫莫兰。” “这个名字——我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刚才还在哪儿见过?”秦羽墨冥思苦想。 “我想起来了!”秦羽墨急忙拿出那三张罚单,“这不是给你开罚单的交警的名字吗?你和给你开罚单的交警好上啦?” 吕子乔吃了一惊:“张伟,我对你刮目相看啊!不过这剧情,我好像很熟悉啊,波多老师曾经倾情演绎过,我想想,番号是多少来着?” “去死!”张伟没好气道,“我还没向莫兰表白呢。” “我知道了!”秦羽墨无语道,“你在同一个路口被罚,就是为了让这个叫莫兰的交警罚你?” “张伟你太变态了!”吕子乔惊叹。 “哎呀你们不要想歪了!”张伟道,“你们不知道,莫兰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交警,那种潇洒,那种笑容,就像春风拂过泸沽湖,秋水浸润九寨沟……” “听!”秦羽墨没好气打断他,“张伟,三张罚单六百块钱,你已经成功把浪漫演绎成浪费了!” “所以现在我连买手纸充饥卡的钱都没了。”张伟道。 o_o…… 手纸充饥卡? 手机充值卡? “今天你们不是该发工资了吗?”吕子乔问道。 “会计告诉我没有零钱,让我晚点过去。”张伟道。 秦羽墨向他竖起大拇指:“你可以的!” “这语气,这表情,怎么看着这么像小乙哥?”张伟看着秦羽墨。 秦羽墨没好气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说罢急匆匆出了门。 吕子乔笑呵呵对张伟道:“信不信,秦羽墨绝对去电影院了。” “不可能,她都没有电影票。”张伟嗤笑。 “要打赌吗?”吕子乔挑衅一笑,“就赌你那些还没发到手的,零零散散的工资?” “成交!” 啪! 两人用力击掌。 另一边,秦羽墨果然驱车直奔就近的电影院,这个时候电影院里的电影已经开场了。 胡一菲吓得直往苏乙怀里钻:“好可怕,好可怕呀小乙!” o_o! 苏乙无语地看着大屏幕上吃着火锅唱着歌的马县长。 大姐,我们看的是《让子弹飞》,不是《让贞子来》。 可怕到哪儿了? “起来起来起来,一起吃一起唱!” “报告县长!我们铁血十八星陆军护送县长安全上任,我们——不吃饭!” 砰!砰!砰!砰!砰…… “大哥,没打中?” “让子弹飞一会儿。” 7017k 0932、奇葩指数五颗星 “哲理的山路十八弯!哲理的水路酒联欢!哲理的帅哥排对排,哲理的美女串对串……” 苏乙挂了个钩子,除了张伟,三女一男开启演唱会大合唱模式,还各个尽情摇摆,享受得不行。 ^_^“! 苏乙就想不通了,他们尬歌尬舞,为什么尴尬的是自己? “谢谢你小乙哥,听了你的这些话,我脑子里通畅多了!”唐悠悠笑嘻嘻一拍苏乙的肩膀,“不愧是咱们爱情公寓的知心姐姐!” “是姐夫!”苏乙纠正。 “悠悠,军功章也有我的一半好吗?” “都有都有!”唐悠悠笑道,“谢谢大家开导我,我满血复活啦!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导演!” “加油!” 众人纷纷为她送去祝福。 “张伟,你找我什么事儿?”苏乙看向张伟,“你的事儿不会也跟曾小贤有关系吧?” “呵呵……那倒没有,我的事儿,只跟你有关。”张伟讪讪一笑,左看看,右看看,“不好意思,大家能不能回避一下?” 众人闻言立刻东张西望起来。 “哎羽墨你觉不觉得这个吊灯有点丑。” “还真是哎一菲,悠悠你觉得呢?” “乍一看还是可以的,所以咱们不要一直盯着它看,只需要偶尔乍一看,它就不丑了。曾老师你认为呢?” “哇悠悠,你这个思路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呀!我觉得我房间里很多东西都可以不用扔掉和更换了。” “不曾老师,你房间那些东西的丑,就不是乍一看能解决的事情了……” “噗!” “噗!” “噗!” (°ー°〃)! 张伟尴尬地一摊手:“好吧,都是朋友,让你们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才对嘛张伟,快说快说!”胡一菲眼中闪烁八卦神色,顿时大喜拍着张伟的肩膀。 “我找小乙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借钱。”张伟讪讪搓手,“就是应个急,下個月发工资我就还你。” 张伟跟苏乙借过几次钱,但跟吕子乔不同,张伟的信用还是很好的。 而且张伟不是穷到没钱,而是银行卡里的钱存了死期,取不出来。 再加上他给自己每个月的生活费留得又太少,稍有意外就青黄不接了,所以导致他会问苏乙借钱。 “借多少?”苏乙没有废话。 “八百二!”张伟爆出一个数字,“八百块钱交罚单,二十块钱我这个星期的生活费。等到下个星期我之前去浦东出差的一百多块钱就能给我报下来了,到时候我就有钱了,嘻嘻。” “八百块罚单!”胡一菲、唐悠悠和曾小贤都瞪大了眼睛。 “张伟,伱做什么坏事了要被罚这么多?”唐悠悠不可思议问道。 “你该不会是去洗脚了,顺便找那种女人了吧?”曾小贤露出嫌恶之色。 “怎么会!我是交交通违章的罚单。”张伟解释道。 胡一菲表情一呆,道:“你——疯狂地趁着红灯来回过马路了?” 众人脑补了一下张伟趁着红灯的时候在人行道跑来跑去的场景,都笑喷了。 “好吧,我来替张伟解释。”秦羽墨笑着把张伟的事情说了一下。 “事情就是这样,他为了接近那个女警莫兰,于是把他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搞没了。”秦羽墨摊手无奈道,“爱情的魔力还真是大呀,连张伟都为之疯狂了。” 这话暗戳戳的,似有所指啊…… 胡一菲瞥了秦羽墨一眼,道:“他这充其量算是见色起意,离爱情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不!实际上我们已经是爱情了!”张伟脸上露出陶醉的猥琐神色,“我已经坠入爱河了。” “咦——”大家发出嫌恶的声音,鸡皮疙瘩掉一地。 “也别八百二了,我借你一千二,有备无患吧。”苏乙考虑到张伟的经济状况,给出了一个合理又不浪费的数字。 “就是,还八百二?”胡一菲无语道,“二十块钱现在也就吃一顿盖饭的事儿,你拿着能干嘛?” “不知人间疾苦啊!”张伟摇头感慨,“一块五一包的白象方便面,我可以买十三包,剩下五毛钱还能买一包榨菜,周一到周六每天吃两包方便面,六根榨菜;到了周日活动量少,一包方面面,但是榨菜还会剩下八根。也算是吃顿好的加餐了。” 张伟笑嘻嘻道:“这只是保守估计,实际上,我一周还能蹭你们两三顿饭,吃不掉的方便面还能留着下周吃。” (??_?)! “这可怜孩子!”胡一菲啧啧摇头,目光充满怜悯,“唉,八十块钱一个月的伙食费,这八百块钱能吃十个月,张伟,你用十个月的伙食费交罚单,这么一算,代价还真是不小啊,值得吗?” 张伟脸上露出神圣之色:“为了爱情,我愿意精……” “嗯?”三个女人齐齐瞪眼从鼻腔发出声音。 张伟顿时住嘴,讪讪改口:“我愿意倾家荡产!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遇到爱情的机会可能这辈子只有一次,我拎得清的。” 三女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摇头一叹。 苏乙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回房间取了一千二百块钱给张伟。 “谢谢小乙哥。”张伟很开心,“不过借条我得待会儿再打给你了,因为我之前打的是八百二十块的借条。” “好啊。”苏乙笑了笑,没有拒绝。 他倒无所谓借条不借条的,但张伟很重视这个,他也就顺势表现出认真来。 大家是朋友,又不是施舍救济的关系,公平点挺好。 “其实吧,我本来银行卡里有二十块钱的。”张伟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变得很肉痛,“都怪子乔,害得我没了伙食费!” “子乔?他怎么害你?”曾小贤好奇问道。 “上个月,子乔用我的账号充值了视频网站的会员,十八块八一个月。”张伟解释道,“当时他给我二十块现金,让我用网上银行充值,我一想还能赚一块二,就答应了。” “然后呢?”胡一菲疑惑问道。 “我没想到视频网站居然是到月就自动扣费!”张伟悲愤道,“今天下午我去柜台取钱,刚准备把卡里的二十块钱取出来,但没想到就在我取钱的前一秒,银行扣款的短信来了!害得我只取到了一块二!” (??_?)! 众人都被雷了个够呛。 “你去银行柜台——取二十块钱!”唐悠悠不可思议道,“张伟,你有没有感觉到银行柜台的人脸色有什么不对?” “我为什么要看他眼色?”张伟莫名其妙问道,“我取的是我的钱,我的钱存在银行里,就相当于银行是我的管家,我一个主人,为什么要看管家的脸色?” 这逻辑—— 众人齐齐向张伟竖起大拇指。 “我本来去找子乔报销的,但子乔不认这笔账,说他又没打算这个月续交会员,这个损失得我自己承担。”张伟苦着脸道,“唉,看来这个月我得熬夜看电影了。” 秦羽墨有些茫然:“熬夜看电影……你可以不熬啊,有人逼你吗?” 张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秦羽墨:“交了会员你不看个够本,那钱岂不是白花了?” (??_?)! 众人再次对张伟翘起了敬佩的大拇指。 玮哥牛哔(破音)! “好吧,张伟,你不说你找我有两件事吗?”苏乙问道,“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这件事也跟子乔有关。”张伟嘻嘻笑道,“虽然子乔不愿意赔偿我十八块八的损失,但他出于人道主义,帮我要到了莫兰的电话号码。于是,在他的指导下,我跟莫兰……我跟她、我跟她聊了一下午呢,哎呀羞死了!嘻嘻嘻!” 张伟羞涩地往曾小贤怀里钻。 (??_?)! 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张伟,你要是再恶心我们,信不信我让你立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胡一菲咬牙捏拳。 张伟立刻脸色一变,不再羞涩了。 “咳咳!”他装模作样轻咳两声,“总之呢,下午子乔一直在指导我用正确的方式跟莫兰聊天,她一直在回复我,试问如果不是对我产生了爱情,她怎么会一直搭理我?之前我跟女生发消息,几乎从来都没人回我的!” “张伟,说事情就说事情,不要自曝其短。”唐悠悠好言相劝。 “我哪儿短了?”张伟立刻反驳。 但看到三女威胁的眼神,他又果断住口转换话题。 “好吧,我继续说,我跟莫兰本来聊得好好的,但是就在一个小时前,子乔突然出去跟他的女朋友之一约会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跟女孩子网上聊天的经验不多,子乔一走,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聊了!好在时间很晚,莫兰要睡觉了,她就给我发了个晚安。就在这时,我想到了小乙哥之前写的文章里,有专门教如果女孩发晚安,该怎么回复的办法。” “这个文章我也看过!”曾小贤立刻道,“文章的名字是不是叫《女生发晚安傻子才也回复晚安,高情商回复暖她一整晚》?” “对对对,就是这个文章!”张伟眼睛一亮,立刻激动道。 “小乙哥这篇文章里的办法很不错哦,”曾小贤对张伟挑挑眉,笑嘻嘻道,“怎么样,莫兰有没有被你暖到?” “并没有!”张伟脸一黑,“我一回复,莫兰就骂我了。” “怎么可能?”这回苏乙都直皱眉头,“你就算按我文章里的办法生搬硬套,最多就是有些尴尬,也不至于被骂吧?” “这篇文章我也看了,我觉得里面的办法还是挺好的。”秦羽墨道,“如果有人给我这么发,我就算对这个人再无感,但也会会心一笑的。我觉得怎么也不至于挨骂吧?” “你是不是没有按照小乙的办法回复啊?”胡一菲问道,“你回她什么了?” 众人都很好奇。 张伟哭丧着脸,伸出手掌:“我回她了五个字。” “哪五个字?”众人好奇问道。 “暖她一整晚。”张伟闷声道。 寂静。 《女生发晚安傻子才也回复晚安,高情商回复暖她一整晚》 “噗哈哈哈……” 短暂寂静后,所有人都笑喷了! “张伟,你还真是高情商啊!”胡一菲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张伟,有你的,真有的,你真是奇葩中的战斗机!”曾小贤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就连苏乙也忍俊不禁。 张伟苦着脸道:“我有什么办法?当时莫兰发了晚安,等着我回复,我情急之下去搜小乙哥的文章已经耗费很多时间了,哪儿有时间再去仔细看文章?我当然是照着标题回复咯,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错的是小乙,是莫兰,是整个世界!”秦羽墨笑着道。 “哈哈哈……” 大家再次爆笑起来。 “哎呀你们就别嘲笑我了!”张伟跺脚道,“我的爱情!我的爱情啊!小乙哥,你一定要帮帮我,我该怎么挽救回来?” “这事儿啊,我给你指条明路。”苏乙笑呵呵看向秦羽墨,“吕子乔不靠谱,你需要一个真正全能的师父,我推荐羽墨。有她帮你,拿下莫兰根本不成问题!”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张伟又惊又喜,“羽墨,江湖救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事成之后,我一定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我可不想吃方便面就六根榨菜!”秦羽墨笑嘻嘻道,“不过帮你还是可以的,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运气好的话,保管你的莫兰明天就答应跟你出来约会!”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张伟大喜过望。 “你是说帮你太好,还是帮你省了一包方便面太好?”秦羽墨揶揄道。 “都有都有,嘻嘻嘻……”张伟喜不自胜,抓耳挠腮。 “走吧,让我看看,子乔教你跟莫兰聊了什么?”秦羽墨笑道,“不过我猜一定是他那些经典的渣男语录,呵呵……” 张伟和秦羽墨去隔壁了,曾小贤再度跟苏乙道歉,表示自己无意冒犯。 唐悠悠满心期待去准备明天地面试了。 于是房间里就剩下苏乙和胡一菲两人。 “有点饿了。”胡一菲道,“要不要吃蛋炒饭?” “你行不行啊?”苏乙对她的厨艺表示质疑。 “笑话!”胡一菲傲然一笑,“蛋炒饭是我最拿手的!” “十拿八稳那种吗?”苏乙问道。 “……没完了是吧苏小乙!” 7017k 0930、宫心计 “一菲,过了啊。做为一个能徒手捏死老鼠的存在,并且被我亲自吓过的女人,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看到抢劫火车就很害怕这种鬼话吗?” 苏乙对直往自己怀里钻的胡一菲这样说道。 胡一菲小拳拳捶苏乙胸口,苏乙猝不及防被捶得连连咳嗽。 “讨厌啦!每个人害怕的点都不一样啦!我不害怕老鼠,不代表我不害怕抢劫火车啊。你看看这个九筒大哥,他好恐怖啊,居然用闹钟吓唬人……”胡一菲钻在苏乙的怀里就是不出来。 “你不对劲啊一菲,”苏乙就算对感情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胡一菲今天的异常。 明明脸都红到耳根了,却还大胆地对苏乙发动“攻势”。 似乎很急切的样子。 这是铁了心要拿下自己了? 倒也符合胡一菲的风格。 但嗲里嗲气地装软妹子就过分了吧? 胡一菲直接抓住苏乙的手臂让他抱住自己,粗着嗓子喝道:“该干嘛就干嘛,废话那么多!” ! 苏乙乖乖伸手抱住她,然后接着看电影。 电影里马邦德正在求饶,告诉张麻子去鹅城就有钱。 胡一菲等了半天不见苏乙有下一部动作,恨得牙痒痒。 “老娘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没动静?真当自己是柳下惠啊?” 偷偷看了眼,发现苏乙居然在认真看电影,胡一菲差点没气炸。 苏小乙,你特么跟把七仙女定住去偷桃儿的孙悟空有什么区别? 不行! 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必须把苏小乙拿下! 胡一菲不想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消失,咬咬牙,决定进行下一步。 直接上二垒! 稍微整理了下情绪,胡一菲突然把头从苏乙的臂弯里拿出来,一翻身坐在了苏乙的腿上。 苏乙愣住了。 愣了半天,他才道:“一菲,我觉得这么好看的电影,咱们是不是……” “让电影见鬼去吧!”胡一菲摆摆手不耐道。 ! 见苏乙有些发呆的样子,胡一菲急忙又捏着嗓子补救:“呵呵,我是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苏乙道。 “你知道,我做事一直都十拿九稳的,但最近,我却变成十拿八稳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胡一菲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声音问道。 苏乙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惊悚看着胡一菲,急忙摇头:“不知道。” “因为,我少了你这一稳。”胡一菲的声音越发甜腻,眼睛眨得像是鸡屁股闪电。 卧槽…… ミ●﹏☉ミ! “一菲你好油腻啊。”苏乙感觉生理都有些不适了,谁能想到胡一菲居然还会讲土味情话? 胡一菲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油腻? 她想过苏乙会害羞,会犹豫,但说她油腻…… 这是她打死都没想到过的回应。 “咳咳!”苏乙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厕所里跳高——过分了。 尽管他不想这么早就投入到一份感情里去,但人家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他不接受也就算了,还说人家油腻? 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禽兽? 苏乙自我反省了一下,决定也说个土味情话回应一下胡一菲。 “一菲,你今天怪怪的。”他看着表情抽搐的胡一菲道。 “怪伱個头!”胡一菲终于爆发了,狠狠瞪着苏乙握拳道,“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我的意思?” 叮。 苏乙就无奈了。 正常情况应该是胡一菲问他哪里怪?然后他说怪好看的,一个土味情话就成型了。 胡一菲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知道。”苏乙老老实实回答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胡一菲直接逼问道。 “我是……”苏乙刚要回答,突然心神一动,看向一边。 就见一个身影从外面跑了进来,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 虽然电影院很黑,但苏乙一眼就看出,那是秦羽墨。 秦羽墨怎么也来了? “喂,你不要左顾右盼试图躲避话题啊!”胡一菲没好气道,“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 “你看那是谁!”苏乙打断她,指着秦羽墨道。 “好幼稚的……”胡一菲以为苏乙在玩儿转移注意力的把戏,不屑嗤笑,但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往那边瞥了一眼,这一看,顿时怔住了。 “羽、羽墨!”胡一菲惊悚瞪大了眼睛,慌忙一把抓住苏乙的手臂,“完了完了完了,羽墨来捉奸了!” \/! “捉奸?”苏乙无语看着胡一菲,“你觉得,咱们现在是在偷情?” “对呀,你们还没结婚呢!”胡一菲一怔,立马反应过来,狠狠瞪了苏乙一眼。 “渣男!” 噗! 这一拳打得苏乙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我特么怎么就渣男了? “好你个秦羽墨,这都能被你找来,还真有点道行,阴魂不散啊……”胡一菲眼中露出危险的神色。 就在这时,胡一菲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秦羽墨打开的。 再抬头一看,就发现秦羽墨正在东张西望,似乎是想找到接电话的人。 胡一菲急忙收起电话坐好,不想让秦羽墨发现。 但还是迟了。 眼尖的秦羽墨还是发现了胡一菲和苏乙的位置,立刻悄悄挪了过来,坐在了两人身后的空位上,然后悄悄把脸贴到了前面椅背上,想要偷听苏乙和胡一菲的对话。 ! 前排的胡一菲和苏乙面面相觑。 这特么怎么破? 要不胡一菲不愧是最强女战神呢?眼珠一转,立刻计上心来。 “小乙哥哥!”她用嗲里嗲气的声音道,“你刚才居然偷偷亲我,嘤嘤嘤,人家好害羞啦,那还是人家的第一次啦!你要对人家负责哟!” 苏乙惊悚瞪大了眼睛。 他惊疑不定等了半响,发现终端并没有发出不能拒绝的提示,这说明胡一菲的扯淡并不受终端认可。 这就好这就好。 他刚要毫不留情拆穿胡一菲,告诉她——主要是告诉秦羽墨,自己并没有偷偷亲胡一菲。 但话到嘴边,他突然咽了回去。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能这么说,否则胡一菲何以自处? 他转过头看向胡一菲,后者正一脸威胁,还冲他挥舞拳头。 苏乙忍不住笑了。 看来胡一菲完全没有考虑到若是自己不配合她的演出,她会有多尴尬。 “好,我负责。”苏乙笑着点点头。 此话一出,胡一菲和后面的秦羽墨都愣住了。 这时的胡一菲脑子一片空白,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苏乙这句话蕴含的意义。 而后面的秦羽墨突然站起身来,默默往外走去。 胡一菲被秦羽墨的动作吸引,她看着秦羽墨的背影,只觉得这个从小长到大的闺蜜的背影这一刻竟显得那么萧瑟和孤独。 这一刻她心中竟生出浓浓的不忍和愧疚。 然后她看向苏乙,却看到苏乙此刻也正看着她。 她愣了半响,突然拍拍苏乙的肩膀:“够哥们儿!你先看,我去个洗手间先!” 说罢冒着腰一溜烟跑了出去。 ^_^||| 苏乙看着胡一菲离去的背影,突然就感觉好尴尬…… 玛德,这算什么? 我被表白了,我答应了,但是我答应了个寂寞,因为人家是逗我玩儿的,其实是把我当哥们儿? 就很淦…… 秦羽墨失魂落魄地走出影院,双眼黯淡无神,她撞倒了大门边的垃圾桶,都仿佛没有察觉,依然自顾自往外走去。 “这人怎么回事啊?不知道说声对不起啊?”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很不高兴地抱怨。 “我替她跟你们道歉了,对不起对不起!”匆匆追出来的胡一菲急忙跟人家道声歉,在后者有些尴尬得手足无措时,她急忙追了出去。 “羽墨!羽墨!”胡一菲从后面叫住了秦羽墨。 秦羽墨回过头来,对胡一菲勉强笑了笑:“呀,好巧啊一菲。” “别装了,刚在里面,我都看到你了。”胡一菲没好气道。 “是吗?”秦羽墨苦涩一笑,“我刚才逃走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恭喜你一菲,又赢了我一次,最重要的是恭喜你找到了你的mrright,苏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希望你能牢牢抓住他,不要让他逃走。” “我输了,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输。”秦羽墨故作大度地摊摊手,“不管怎么样一菲,祝福你,你始终都是我最好的姐妹,希望能早日喝到你和小乙的喜酒。” 胡一菲的表情很复杂:“羽墨,你就一点也不怪我胜之不武?毕竟咱们说好的各自盛放,花香自来的,但我没忍住,违背了咱们的约定,主动和小乙约会。” “兵不厌诈,我为什么要怪你?”秦羽墨落寞一笑,“要怪只怪我面对心仪的男人还要玩儿什么狗屁矜持,爱情是自私的,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羽墨我……”胡一菲眼中涌出内疚之色,“对不……” “不用说对不起,也不用觉得愧疚,更不必为我担心。”秦羽墨故作洒脱,“放心啦,我已经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不会难过的。我甚至都想不起来来苏乙长什么样子了!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 \/! “可是羽墨,你几分钟前才见过小乙。”胡一菲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呀,这就是我,新世纪杰出白领女性的代表!”秦羽墨甜甜一笑,“忘掉过去,不断向前!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我是小溪流,永远向前流,小溪流啊小溪流,永远不停留!”秦羽墨摇头打着节拍,用清纯可爱的声音唱着。 “嘿巴扎黑!” 唱到最后,秦羽墨做出一个向前进的姿势。 ! “这场景,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胡一菲目光呆滞。 “走了一菲,祝你幸福!”秦羽墨向胡一菲摆摆手,就要离开。 “等等!” 胡一菲叫住了秦羽墨。 秦羽墨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好啦好啦,实话告诉你吧!”胡一菲摆摆手,一副豁出去摆烂的表情,“其实小乙根本没有偷偷吻我,我只是看到你偷偷摸摸过来,就故意说那些话想要气气你的。” 秦羽墨愣了下,笑笑道:“无所谓啦,就算你是想气气我,但苏乙也答应你对你负责了。他总不会也是为了气我吧?” “他当然不是,他只是被我威胁,配合我罢了!”胡一菲急忙道。 “你智力不如他,武力也不如他,你觉得他会被你威胁住吗?”秦羽墨反问道,“一菲,他配合你,只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配合你,你当时会下不来台的。试想一下,如果当时他拆穿你,你会怎么想?” “我……”胡一菲的脸色终于变了。 “我……”她想嘴硬逞强,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到现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如果苏乙当时拒绝配合她,她一定会觉得苏乙是怕秦羽墨误会才不配合她。 苏乙为什么会怕秦羽墨误会? 如果她想到这一层,那她就彻底输了。 她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可笑的小丑,对着闺蜜的男人搔首弄姿,投怀送抱,结果反被人家拒绝。 她会觉得在苏乙眼中,自己变成了一个寡廉鲜耻、不知自爱的女人。 她会无地自容。 她逃走的姿势,会比秦羽墨还要狼狈一百倍!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秦羽墨对胡一菲笑了笑,“不管你是不是为了故意气我,当苏乙配合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输了。所以一菲,祝福你。” 说罢,她又要离开。 “等等!”但胡一菲再次叫住了秦羽墨。 胡一菲深吸一口气,走到秦羽墨面前道:“好吧我承认,苏小乙越展露出他优秀的那一面,就越让我有种很强烈的危机感,最近我总是梦到你和苏乙结婚地画面,所以我才违背诺言,私自跟他约会。” “但是我们其实才刚刚开始约会,电影院是我们第一个约会地点,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做过!” “至于你刚才说地,羽墨,我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小乙这个人。”胡一菲看着秦羽墨,“如果换了你是我,他也会这么做的。他是个聪明又善良地人,他不忍心去伤害任何一个朋友。” 秦羽墨愣了一会儿,迟疑道:“你真这么觉得?” “我真这么觉得,”胡一菲道,“而且他一定是这么想的,相信我羽墨。这次我偷袭,算我犯规,咱们的约定继续,要赢你,我也会光明正大赢你,而不是用这种胜之不武的手段!” 秦羽墨道:“你想要公平?但你已经和他偷偷约会过一次了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也让我和小乙约会一次,咱们才算扯平。” “……靠!” 0931、有困难找小乙 胡一菲提前退场,苏乙就算是个木头也不会觉得自己应该坐在这里继续把电影看完。 等他走出影厅,就看到满脸不爽的胡一菲和笑嘻嘻的秦羽墨正站在门口等他。 “你们怎么站在这儿?”苏乙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进去了?” “因为一菲觉得这场电影并不好看。”秦羽墨笑嘻嘻道,“一群臭男人打来打去的,连一个年轻帅哥都没有,有什么意思?” 咯嘣嘣…… 苏乙挑了挑眉毛,看向胡一菲攥紧的拳头。 “你们……”他迟疑着,故意拖长尾音。 “我们一致决定,接下来的西餐,我来陪你吃。”秦羽墨笑道,“一菲晚上还有点事情,所以只能先走了。真是遗憾呢。” 咯嘣嘣…… “秦羽墨,你不要太猖狂!”胡一菲咬牙切齿,“被你套路我认了,但你最好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哎呀我真是好怕怕!”秦羽墨睁着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小乙哥哥,你看一菲,她凶凶我!” ╰_╯! 胡一菲已经有快要爆发的迹象了。 苏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冷笑起来:“我看明白了,你们俩这是把我当赌注了是吧?退来让去的,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胡一菲和秦羽墨都愣住了。 “我,小乙,不是你想的那样!”秦羽墨急忙解释。 “小乙,你误会了!”胡一菲也开口。 “别说了!”苏乙一摆手,“一起陪我吃饭!我决定了,雨露均沾!” “去死!”胡一菲和秦羽墨异口同声,四只粉拳齐齐捶在苏乙的胸口。 苏乙当然不会去死,这个要求是不合理的。 所以最终三個人还是享用了一顿丰盛的牛排大餐。 没有什么喜闻乐见的修罗场,吃饭时的氛围不错,苏乙有意主导话题,大家嘻嘻哈哈,度过了轻松的两个小时时间。 后续的黄浦江看烟花环节也是三人一起去的,不过在漫天烟花下,苏乙并没有左拥右抱的福气。知道今夜苏乙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胡一菲和秦羽墨索性放开了,把苏乙当成了正常朋友,三人度过了非常惬意美好的一个夜晚。 回到家的时候,苏乙发现居然有三个人在等自己。 “你们三个去哪儿了?”唐悠悠表情诡异地在三人脸上扫来扫去,想要看出一丝端倪来。 “我们去看了电影,吃了牛排大餐,还去黄浦江边看了烟花。”秦羽墨笑嘻嘻道。 “你们三个一起?”唐悠悠表情更诡异。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胡一菲反问道。 另一边,张伟和曾小贤齐齐向苏乙伸出大拇指,异口同声地道:“牛!” “麻烦伱们两个把脑袋里的龌龊思想清理掉好吗!”胡一菲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地道。 “就是,我们只是很正常的去游玩而已,不要用你们庸俗恶心的思想来yy我们纯洁的友谊!”秦羽墨也嘟嘟嘴,故作凶巴巴地道。 “这么晚了你们三个还不睡,在这儿等什么呢?”苏乙问道。 “等你!”三人异口同声道。 “等我?”苏乙讶然。 “对呀,我们都有一些困惑需要你来解决,小乙哥,现在你是咱们爱情公寓的知心姐姐了。”张伟笑呵呵道。 “为什么不能是知心姐夫?”苏乙反问。 o_o.... “那谁是我姐姐?”张伟露出“我懂”的猥琐笑容。 “我也想知道,等我找到了,你们姐弟再相认也不迟!”苏乙拍拍他的肩膀,“说吧,找我什么事?” “其实我……”张伟很高兴,正要说话,但看了看旁边的人,表情露出一丝尴尬,嘿嘿一笑道,“不如,你们先来?” “切!”曾小贤白他一眼,“这还让来让去的?我来!” 一看向苏乙,曾小贤立刻就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小乙哥哥哥!” 他扭来扭去撒娇。 苏乙皱着眉头道:“你尿憋啦?像个蛆似的拧啥呢?” o_o.... “哈哈哈……” 众人没忍住都笑喷了。 曾小贤闹了个大红脸,讪讪一笑道:“小乙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人快语啊,哈哈,好吧,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们领导丽萨榕想要请你吃饭,请问小乙哥你能不能赏个光?” 叮。 “我吃不吃这个饭对你影响大吗?”苏乙问道。 “呃,特别大。”曾小贤道。 “行,我去。”苏乙干脆点头,“时间你来协调,最近我都得空。” “你答应啦,太好啦,小乙哥你太够意思了!”曾小贤一愣,立刻狂喜,激动不能自已,“小乙哥,你果然是最讲义气地那个,为了我居然甘愿出卖色相!你放心,只要我荣升副主任的那天,你就可以立刻和丽萨这个老女人说拜拜,我是绝不会让我的兄弟一直呆在火坑里的!” “什么?出卖色相?”胡一菲和秦羽墨齐齐提高音量,面色都不善起来。 “贱人曾!”胡一菲咬牙捏拳,“以前我只觉得你猥琐,现在我才发现,你不但猥琐,而且下流!” “而且卑鄙!”秦羽墨补充! “而且自私!”胡一菲接着道。 “而且无耻!”秦羽墨接上! “而且——而且猥琐!”胡一菲一挥手。 “曾老师,你的意思是让小乙哥去色诱你的女领导,从而让你升职加薪?”唐悠悠一副嫌弃的表情,“这个事儿可真有损你一直以来的高大形象啊。” “他有个屁高大形象!”胡一菲火力全开喷他,“曾小贤,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门挤过了?为了你的前途,居然让帮助过你很多次的好朋友去做最让人不齿的小白脸?你这么做对得起小乙吗?你就不怕让小乙心寒吗?” “就是!曾老师,这次你真是让我们太失望了!你居然会对自己的朋友提出这种无理又肮脏的要求!你不但玷污了你们的友谊,你还侮辱了小乙的人格,强健了他的尊严!” o_o.... “我这就被曾小贤强健啦?”苏乙双目茫然。 不过胡一菲和秦羽墨的话苏乙百分百赞同,曾小贤这回这要求提得太没品了,苏乙虽一口答应,但其实心里有些不爽的。 这事儿他可以办,当然肯定不会像曾小贤想象的那样,苏乙为了他彻底牺牲自己。 结果肯定不会如曾小贤意,但曾小贤还要记苏乙的人情。 曾小贤被骂得面红耳赤,急忙哀求认错:“好吧好吧我错了!各位大侠放过我吧,就别骂我了!其实我也是不想的,但丽萨非要让我帮他约小乙哥一起共进晚餐,她才肯帮我给人事部递交求职信,我一时昏头才……都怪丽萨!都怪她突然移情别恋,以前她一直都对子乔念念不忘的,谁知道她最近突然换口味了。” “就算她再换口味你也不能把小乙哥往火坑里推呀,你上司都多大了?”秦羽墨没好气道。 “其实也没多……”曾小贤嗫嚅着就要辩解,但看到胡一菲不善的眼神立刻吓得一缩脖子,苦着脸道:“好吧好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小乙哥,我不该向你提这个无礼又龌龊的要求,这件事是我的思想太狭隘了,你就当刚才听我放了个屁,对不起小乙哥。” 叮。 看着曾小贤惶恐的样子,苏乙心中那点不快也就没了。 他笑了笑,拍拍曾小贤的肩膀道:“没事的,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曾小贤如释重负,“小乙哥,明天我请你吃饭,跟你正式赔罪,你一定要赏光啊。” 叮。 “好吧!”苏乙笑呵呵道。 “那我就没什么事了。”曾小贤笑道,“看悠悠和张伟他们吧。” “我的事儿,和曾老师有关。”唐悠悠微微犹豫,有些纠结道,“其实,也和曾老师地上司丽萨榕有关。” “啊?”胡一菲眉毛立刻竖起来了,“唐悠悠,你该不会也想请小乙去色诱曾小贤的女上司吧?” “不不不,我不是!”唐悠悠急忙否认,然后说出了她的事情。 因为她一时好心去给曾小贤去送求职信,反倒得到了一次工作的机会。丽萨榕正在找一个女演员做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曾小贤趁机把唐悠悠推荐给了自己的上司。 于是,一向只有跑龙套演死尸的份的唐悠悠,居然神奇地得到了一次演女主角的机会。 唐悠悠很激动,然而更多的是忐忑和惊慌。 虽然她对自己的唐氏表演法则很自信,但她从来都没有做女主角的经验,别说女主角,就算是像样的女配角她都没做过。 骤然有了“一步登天”的机会,带给唐悠悠的更多是不真实、不自信。 所以在见了两个又有拿得出手的经验又出过唱片,身材好放得开准备还很充分的竞争对手后,她可耻地临阵脱逃了。 回来之后,唐悠悠越想越不甘心,而且也非常懊悔,觉得自己失去了一次很好的机会。 但要让她重新回去和那两个“劲敌”竞争,她又半点信心都没有。 万分纠结下,唐悠悠想到了向苏乙求助。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有困难找小乙”的观点已经成了爱情公寓小伙伴们的基本操作。 无论大小事情,只要你来求助小乙哥,没有他帮不上忙的。 最关键的是,苏乙总能帮他们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或者是向他们伸出最关键的援手。 当然,苏乙也不是来者不拒的。 比如吕子乔在三次借钱不还后,第四次来找苏乙借钱,终端没有再发出“叮”的提示音,显然,终端判定这个要求是不合理的,所以苏乙很果断拒绝了,并且告诉子乔,除非尽快还掉之前的钱,否则将调低吕子乔在自己这儿的信用等级。 苏乙还真威胁住了吕子乔。 爱情公寓真正的大腿早就从胡一菲变成了小乙哥,这一点身为老江湖的吕子乔怎么会看不明白? 再说了,胡一菲是让人不敢得罪,苏乙是让人不想得罪,这其中地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在苏乙威胁后的第二天,吕子乔就拆东墙补西墙地把苏乙的帐全还清了。 “小乙,你说我该怎么办呀?”唐悠悠满脸纠结地问道。 “这年头儿,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演艺圈了?”曾小贤嗤笑一声道。 “就是见不见得了光还是两码事呢!”胡一菲也忿忿不平道,“臭显摆什么呀?别怕她们,悠悠!” “对呀悠悠,我们支持你!”秦羽墨也给她打气。 “悠悠,我觉得不管怎么说都要去试试,大不了就是失败,起码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张伟道,“你看我,我的人生就从来都没有遗憾,因为我全失败了。” “……”唐悠悠对张伟礼貌一笑。 苏乙笑了笑,道:“其实你很想去,但你不相信自己会成功。” 唐悠悠小鸡啄米般点头。 苏乙笑道:“那我给你三个的理由。” “第一,你是曾老师推荐给丽萨榕的,丽萨榕好不容易找到你作为女主角备选人,如果你不去,等于把丽萨榕给坑了。你把丽萨榕坑了,就等于把曾老师坑了,曾老师本就不太光明的前途,将会变得彻底黯淡下来。” 正在轻松看戏的曾小贤表情一下垮了,这都能扯上关系? 但是不无道理啊! “悠悠,你一定要去啊,必须要去啊!”他顿时急了。“不然我的副主任,就泡汤啦!” 唐悠悠给曾小贤挤出一个笑容。 “第二,丽萨榕是制片人,你是演员,你应该很清楚制片人在一个剧组里的权利有多大。你身为制片人推荐的演员,相当于是有后台,而且是走了后门的。就算你演技再差,导演都会看在制片人的面子上不会轻易淘汰你。就算你演不成女主角,导演也一定会给你个别的角色来安抚制片人。”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笑呵呵道:“一次十拿八稳的工作机会啊悠悠,你跟钱有仇吗?” 唐悠悠急忙摇头:“我都快穷死了,不过,为什么是十拿八稳?” 苏乙似笑非笑看向胡一菲道:“因为少了一稳,这一吻吧……” “闭嘴!”胡一菲脸涨得通红,看苏乙就像在看杀父仇人,一副你敢说我就跟你拼了的架势。 苏乙果断投降。 笑呵呵继续道:“还有第三个理由,其实张伟已经说过了。大不了就是失败,失败很难接受吗?败了还可以重来,但遗憾却永远没办法弥补。” 张伟立刻道:“对!悠悠啊,你还是太年轻,其实败得多了你就会发现,失败才是人生的常态,成功只是偶然的幸运。” “哎?还挺有哲理。”苏乙忍不住笑了,“你听过一首关于哲理的歌吗张伟?” 7017k 0932、奇葩指数五颗星 “哲理的山路十八弯!哲理的水路酒联欢!哲理的帅哥排对排,哲理的美女串对串……” 苏乙挂了个钩子,除了张伟,三女一男开启演唱会大合唱模式,还各个尽情摇摆,享受得不行。 ^_^“! 苏乙就想不通了,他们尬歌尬舞,为什么尴尬的是自己? “谢谢你小乙哥,听了你的这些话,我脑子里通畅多了!”唐悠悠笑嘻嘻一拍苏乙的肩膀,“不愧是咱们爱情公寓的知心姐姐!” “是姐夫!”苏乙纠正。 “悠悠,军功章也有我的一半好吗?” “都有都有!”唐悠悠笑道,“谢谢大家开导我,我满血复活啦!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导演!” “加油!” 众人纷纷为她送去祝福。 “张伟,你找我什么事儿?”苏乙看向张伟,“你的事儿不会也跟曾小贤有关系吧?” “呵呵……那倒没有,我的事儿,只跟你有关。”张伟讪讪一笑,左看看,右看看,“不好意思,大家能不能回避一下?” 众人闻言立刻东张西望起来。 “哎羽墨你觉不觉得这个吊灯有点丑。” “还真是哎一菲,悠悠你觉得呢?” “乍一看还是可以的,所以咱们不要一直盯着它看,只需要偶尔乍一看,它就不丑了。曾老师你认为呢?” “哇悠悠,你这个思路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呀!我觉得我房间里很多东西都可以不用扔掉和更换了。” “不曾老师,你房间那些东西的丑,就不是乍一看能解决的事情了……” “噗!” “噗!” “噗!” (°ー°〃)! 张伟尴尬地一摊手:“好吧,都是朋友,让你们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才对嘛张伟,快说快说!”胡一菲眼中闪烁八卦神色,顿时大喜拍着张伟的肩膀。 “我找小乙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借钱。”张伟讪讪搓手,“就是应个急,下個月发工资我就还你。” 张伟跟苏乙借过几次钱,但跟吕子乔不同,张伟的信用还是很好的。 而且张伟不是穷到没钱,而是银行卡里的钱存了死期,取不出来。 再加上他给自己每个月的生活费留得又太少,稍有意外就青黄不接了,所以导致他会问苏乙借钱。 “借多少?”苏乙没有废话。 “八百二!”张伟爆出一个数字,“八百块钱交罚单,二十块钱我这个星期的生活费。等到下个星期我之前去浦东出差的一百多块钱就能给我报下来了,到时候我就有钱了,嘻嘻。” “八百块罚单!”胡一菲、唐悠悠和曾小贤都瞪大了眼睛。 “张伟,伱做什么坏事了要被罚这么多?”唐悠悠不可思议问道。 “你该不会是去洗脚了,顺便找那种女人了吧?”曾小贤露出嫌恶之色。 “怎么会!我是交交通违章的罚单。”张伟解释道。 胡一菲表情一呆,道:“你——疯狂地趁着红灯来回过马路了?” 众人脑补了一下张伟趁着红灯的时候在人行道跑来跑去的场景,都笑喷了。 “好吧,我来替张伟解释。”秦羽墨笑着把张伟的事情说了一下。 “事情就是这样,他为了接近那个女警莫兰,于是把他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搞没了。”秦羽墨摊手无奈道,“爱情的魔力还真是大呀,连张伟都为之疯狂了。” 这话暗戳戳的,似有所指啊…… 胡一菲瞥了秦羽墨一眼,道:“他这充其量算是见色起意,离爱情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不!实际上我们已经是爱情了!”张伟脸上露出陶醉的猥琐神色,“我已经坠入爱河了。” “咦——”大家发出嫌恶的声音,鸡皮疙瘩掉一地。 “也别八百二了,我借你一千二,有备无患吧。”苏乙考虑到张伟的经济状况,给出了一个合理又不浪费的数字。 “就是,还八百二?”胡一菲无语道,“二十块钱现在也就吃一顿盖饭的事儿,你拿着能干嘛?” “不知人间疾苦啊!”张伟摇头感慨,“一块五一包的白象方便面,我可以买十三包,剩下五毛钱还能买一包榨菜,周一到周六每天吃两包方便面,六根榨菜;到了周日活动量少,一包方面面,但是榨菜还会剩下八根。也算是吃顿好的加餐了。” 张伟笑嘻嘻道:“这只是保守估计,实际上,我一周还能蹭你们两三顿饭,吃不掉的方便面还能留着下周吃。” (??_?)! “这可怜孩子!”胡一菲啧啧摇头,目光充满怜悯,“唉,八十块钱一个月的伙食费,这八百块钱能吃十个月,张伟,你用十个月的伙食费交罚单,这么一算,代价还真是不小啊,值得吗?” 张伟脸上露出神圣之色:“为了爱情,我愿意精……” “嗯?”三个女人齐齐瞪眼从鼻腔发出声音。 张伟顿时住嘴,讪讪改口:“我愿意倾家荡产!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遇到爱情的机会可能这辈子只有一次,我拎得清的。” 三女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摇头一叹。 苏乙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回房间取了一千二百块钱给张伟。 “谢谢小乙哥。”张伟很开心,“不过借条我得待会儿再打给你了,因为我之前打的是八百二十块的借条。” “好啊。”苏乙笑了笑,没有拒绝。 他倒无所谓借条不借条的,但张伟很重视这个,他也就顺势表现出认真来。 大家是朋友,又不是施舍救济的关系,公平点挺好。 “其实吧,我本来银行卡里有二十块钱的。”张伟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变得很肉痛,“都怪子乔,害得我没了伙食费!” “子乔?他怎么害你?”曾小贤好奇问道。 “上个月,子乔用我的账号充值了视频网站的会员,十八块八一个月。”张伟解释道,“当时他给我二十块现金,让我用网上银行充值,我一想还能赚一块二,就答应了。” “然后呢?”胡一菲疑惑问道。 “我没想到视频网站居然是到月就自动扣费!”张伟悲愤道,“今天下午我去柜台取钱,刚准备把卡里的二十块钱取出来,但没想到就在我取钱的前一秒,银行扣款的短信来了!害得我只取到了一块二!” (??_?)! 众人都被雷了个够呛。 “你去银行柜台——取二十块钱!”唐悠悠不可思议道,“张伟,你有没有感觉到银行柜台的人脸色有什么不对?” “我为什么要看他眼色?”张伟莫名其妙问道,“我取的是我的钱,我的钱存在银行里,就相当于银行是我的管家,我一个主人,为什么要看管家的脸色?” 这逻辑—— 众人齐齐向张伟竖起大拇指。 “我本来去找子乔报销的,但子乔不认这笔账,说他又没打算这个月续交会员,这个损失得我自己承担。”张伟苦着脸道,“唉,看来这个月我得熬夜看电影了。” 秦羽墨有些茫然:“熬夜看电影……你可以不熬啊,有人逼你吗?” 张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秦羽墨:“交了会员你不看个够本,那钱岂不是白花了?” (??_?)! 众人再次对张伟翘起了敬佩的大拇指。 玮哥牛哔(破音)! “好吧,张伟,你不说你找我有两件事吗?”苏乙问道,“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这件事也跟子乔有关。”张伟嘻嘻笑道,“虽然子乔不愿意赔偿我十八块八的损失,但他出于人道主义,帮我要到了莫兰的电话号码。于是,在他的指导下,我跟莫兰……我跟她、我跟她聊了一下午呢,哎呀羞死了!嘻嘻嘻!” 张伟羞涩地往曾小贤怀里钻。 (??_?)! 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张伟,你要是再恶心我们,信不信我让你立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胡一菲咬牙捏拳。 张伟立刻脸色一变,不再羞涩了。 “咳咳!”他装模作样轻咳两声,“总之呢,下午子乔一直在指导我用正确的方式跟莫兰聊天,她一直在回复我,试问如果不是对我产生了爱情,她怎么会一直搭理我?之前我跟女生发消息,几乎从来都没人回我的!” “张伟,说事情就说事情,不要自曝其短。”唐悠悠好言相劝。 “我哪儿短了?”张伟立刻反驳。 但看到三女威胁的眼神,他又果断住口转换话题。 “好吧,我继续说,我跟莫兰本来聊得好好的,但是就在一个小时前,子乔突然出去跟他的女朋友之一约会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跟女孩子网上聊天的经验不多,子乔一走,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聊了!好在时间很晚,莫兰要睡觉了,她就给我发了个晚安。就在这时,我想到了小乙哥之前写的文章里,有专门教如果女孩发晚安,该怎么回复的办法。” “这个文章我也看过!”曾小贤立刻道,“文章的名字是不是叫《女生发晚安傻子才也回复晚安,高情商回复暖她一整晚》?” “对对对,就是这个文章!”张伟眼睛一亮,立刻激动道。 “小乙哥这篇文章里的办法很不错哦,”曾小贤对张伟挑挑眉,笑嘻嘻道,“怎么样,莫兰有没有被你暖到?” “并没有!”张伟脸一黑,“我一回复,莫兰就骂我了。” “怎么可能?”这回苏乙都直皱眉头,“你就算按我文章里的办法生搬硬套,最多就是有些尴尬,也不至于被骂吧?” “这篇文章我也看了,我觉得里面的办法还是挺好的。”秦羽墨道,“如果有人给我这么发,我就算对这个人再无感,但也会会心一笑的。我觉得怎么也不至于挨骂吧?” “你是不是没有按照小乙的办法回复啊?”胡一菲问道,“你回她什么了?” 众人都很好奇。 张伟哭丧着脸,伸出手掌:“我回她了五个字。” “哪五个字?”众人好奇问道。 “暖她一整晚。”张伟闷声道。 寂静。 《女生发晚安傻子才也回复晚安,高情商回复暖她一整晚》 “噗哈哈哈……” 短暂寂静后,所有人都笑喷了! “张伟,你还真是高情商啊!”胡一菲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张伟,有你的,真有的,你真是奇葩中的战斗机!”曾小贤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就连苏乙也忍俊不禁。 张伟苦着脸道:“我有什么办法?当时莫兰发了晚安,等着我回复,我情急之下去搜小乙哥的文章已经耗费很多时间了,哪儿有时间再去仔细看文章?我当然是照着标题回复咯,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错的是小乙,是莫兰,是整个世界!”秦羽墨笑着道。 “哈哈哈……” 大家再次爆笑起来。 “哎呀你们就别嘲笑我了!”张伟跺脚道,“我的爱情!我的爱情啊!小乙哥,你一定要帮帮我,我该怎么挽救回来?” “这事儿啊,我给你指条明路。”苏乙笑呵呵看向秦羽墨,“吕子乔不靠谱,你需要一个真正全能的师父,我推荐羽墨。有她帮你,拿下莫兰根本不成问题!”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张伟又惊又喜,“羽墨,江湖救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事成之后,我一定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我可不想吃方便面就六根榨菜!”秦羽墨笑嘻嘻道,“不过帮你还是可以的,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运气好的话,保管你的莫兰明天就答应跟你出来约会!”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张伟大喜过望。 “你是说帮你太好,还是帮你省了一包方便面太好?”秦羽墨揶揄道。 “都有都有,嘻嘻嘻……”张伟喜不自胜,抓耳挠腮。 “走吧,让我看看,子乔教你跟莫兰聊了什么?”秦羽墨笑道,“不过我猜一定是他那些经典的渣男语录,呵呵……” 张伟和秦羽墨去隔壁了,曾小贤再度跟苏乙道歉,表示自己无意冒犯。 唐悠悠满心期待去准备明天地面试了。 于是房间里就剩下苏乙和胡一菲两人。 “有点饿了。”胡一菲道,“要不要吃蛋炒饭?” “你行不行啊?”苏乙对她的厨艺表示质疑。 “笑话!”胡一菲傲然一笑,“蛋炒饭是我最拿手的!” “十拿八稳那种吗?”苏乙问道。 “……没完了是吧苏小乙!” 7017k 0933、令人刮目相看的张伟 秦羽墨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当晚就帮张伟约好了第二天和莫兰见面,张伟激动得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一早,秦羽墨又拉着张伟去商场购物,苏乙昨天借给他的一千二百块钱一趟商场回来,剩下的只剩下零头了。 唐悠悠一大早也折腾得鸡飞狗跳,为了去面试,让胡一菲临时客串了她的服装顾问。 曾小贤贱兮兮来看热闹,关谷神奇则出于某种大家都懂的目的,也来3601赖着不走。 “要我说一菲你也别折腾了,直接上超短裙低胸装,绝对会给悠悠加分的。”曾小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你怎么不穿超短裙和低胸装!”胡一菲和唐悠悠还没说话,关谷神奇就先不乐意了。 “如果我上司是个男的,你以为我不会?”曾小贤挑挑眉。 (ーー゛)! “曾老师你就不要乱出主意了!悠悠完全可以不用这些歪门邪道,只靠自己的实力取胜!”关谷神奇不悦道。 “酒香也怕巷子深,不穿低胸装和超短裙,别人怎么能知道你的优点呢?对不对?”曾小贤笑呵呵道。 胡一菲微微沉吟道:“曾小贤虽然猥琐了点,但他的话不无道理啊。悠悠,你们演员的实力不光包括演技,还包括外在形象。你的演技是过关了,但外在形象这方面,我觉得有必要加强一下。” “桥豆麻袋!”关谷神奇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一菲,你不会也同意悠悠这么做吧?” “为什么不可以?”胡一菲摊手,“大胆展示自己的美有错吗?” “可是、可是……”关谷神奇一脸纠结,但是可是了半天都可是不出来个什么。 就在这时苏乙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了,懒洋洋跟大家打招呼,往厨房走去。 “小乙哥!”关谷神奇顿时眼睛亮了。 “小乙哥,你来评评理,一菲和曾老师非要让悠悠穿低胸装和超短裙去面试,可是,我觉得悠悠完全可以靠实力取胜,你觉得谁对谁错?”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咯。”苏乙对唐悠悠竖起大拇指,“加油,对自己有点信心。穿着低胸装去面试吧。” “为什么!”关谷神奇不可置信,“为什么就连小乙哥你都支持悠悠这么做?这么做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苏乙道,“关谷,摸着你的心告诉我,如果现在有两个女孩站在你面前,一个穿着保守,一个穿着凉快,你会更注意谁?” 关谷神奇垂头丧气道:“好吧,我懂了,要先吸引注意,才能表现自己。” “你呢小乙哥,你会更注意哪个?保守的还是凉快的?”曾小贤笑呵呵道。 “凶大的。”苏乙端起给自己倒的牛奶喝了一口,老老实实回答道。 “下流!”胡一菲和唐悠悠齐齐骂道。 而曾小贤却像是看神仙一样对苏乙竖起大拇指。 唐悠悠最终选择了超短裙和低胸装,胡一菲刚好要学校顺路,就和唐悠悠一起走了。 关谷神奇还有些闷闷不乐,但又很紧张唐悠悠会不会面试通过,非要缠着苏乙给他推理推理,搞得苏乙烦不胜烦。 好在张伟的到来及时解救了苏乙。 只不过张伟的新造型—— 一身gay里gay气的小西装,梳着三七分,戴着一副墨镜。 怎么说呢? 有些一言难尽。 “喂,你哪位?小马哥?”曾小贤故意打趣。 “是发哥!”关谷神奇道。 张伟突然翻着白眼倒在三人身边。 “碰瓷?”曾小贤瞪大眼睛。 “碰毛线,明显被勒住了!”苏乙翻了个白眼道。他急忙上前解开了张伟的最上面的衣服扣子,张伟顿时剧烈咳嗽,大口呼吸起来。 果然是被勒得够呛。 秦羽墨踩着高跟鞋从旁边3602噔噔噔走过来,看到张伟后立刻抱怨:“让你试衣服你怎么跑到这边来啦?” “他是来求救的,他被勒住了。”曾小贤替张伟解释道。 “哎呀你不懂,这种紧身塑身的衬衫就是要这样穿的。”秦羽墨一边说,一边就要帮张伟扣上衣服扣子。 “哎哎我求你,先不要扣了!不然真的会死人的!”张伟急忙阻止,“我试试一天不吃饭,看看晚上能不能扣住。” “好吧!”秦羽墨耸耸肩,笑嘻嘻问苏乙,“小乙哥,你觉得我给张伟搭配的这身衣服怎么样?有没有酷雅的感觉?” “不怎么样。”苏乙道,“整个人看起来跟绿豆苍蝇似的。” 曾小贤和关谷神奇顿时笑喷。 “没有啊?我觉得我很酷雅啊!”张伟顿时不乐意了,强行站起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展示自己的新衣服,尤其是自己袖口上的吊牌。 “嚯!九九八!”曾小贤看到上面的数字,“张伟你可以的,居然舍得下血本!” “张伟!”秦羽墨脸顿时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把吊牌减掉吗?为什么你不但没有减掉,还把它挂在袖口上了?” 张伟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不挂得明显一点,别人怎么知道我穿的衣服要九百九十八块呢?” (??_?)! 苏乙等三人齐齐向张伟竖起大拇指,这逻辑无敌了。 “这件和我那件九十八块钱的衣服有什么区别?”张伟一副不能理解地样子,“甚至还不如我那件合身,如果我剪掉吊牌,不向别人展示它的价值,那我为什么要买它?” 你还别说,还挺有道理。 秦羽墨一副快疯了的表情:“张伟,我彻底输给你了,就算我给你穿上9998的衣服,你还是这副德行!” 说到这里,秦羽墨眨着眼可怜巴巴看着苏乙:“小乙哥哥,救命啊。” 叮。 话是对苏乙说的,但苏乙身边的曾小贤和关谷神奇却齐齐捂着心脏惊恐倒退。 “羽墨,收了神通吧!”曾小贤惊恐叫道,“容易误伤友军啊羽墨!” “怪不得有句话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关谷神奇心有余季地道,“我今天总算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秦羽墨撒娇卖萌的杀伤力还真不是一般地大。 不过苏乙答应她可不是因为被她给吃准了。 他叹了口气道:“我觉得吧,也别瞎折腾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包装可以让张伟暂时看起来很酷雅,但张伟找的又不是暂时的女友,而是一生的伴侣。我觉得还是真实一点吧。” “但如果真实的话……”曾小贤看向张伟,“呵呵,张伟一开口人家就败退了。” “我有个主意!张伟可以装作哑巴!”关谷神奇兴奋建议,“只要张伟不开口,别人就一定看不出来他有多猥琐!” (??_?)! 张伟没好气道:“我谢谢你呀,但我没兴趣装一辈子哑巴!” 然后看向苏乙:“小乙哥,你说吧,你觉得我怎么办?” 苏乙笑道:“正所谓师傅领进门,学艺在个人。万事开头难,但现在子乔和羽墨已经帮你迈过入门这一步了,成功帮你约到了女孩子,剩下的事情该如何操作,我觉得得靠你自己,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就算搞砸了,至少也能总结失败的教训。” “但如果你按照别人规划的路线走,你顶多算个提线木偶,胜了你不会知道自己胜在哪儿,败你也不知道自己败在哪儿。如果下次你再和别的女孩约会,你照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张伟,别问任何人要怎么办,你怎么想,就怎么办!” “哇哦!”秦羽墨崇拜地看着苏乙,眼睛里都有小星星,“小乙哥哥,你真厉害,你出手果然是不凡呢。哎呀,我之前那么班门弄斧,你会不会笑话我呀?” “怎么会?”苏乙都感觉有些吃不消秦羽墨了,这女人好像是被胡一菲给刺激到了,也开始发力了。 说好的岁月静好,花香自来呢? 你们这些女同志不讲武德啊…… “小乙哥,你还是帮我分析分析,悠悠面试的事情吧!”关谷神奇道。 叮。 苏乙有些无奈,没完了是吧? “她肯定成功!”苏乙道,“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为什么?”关谷神奇精神一振,紧跟着就立刻追问。 “哎呀你们不要麻烦小乙了!”秦羽墨皱眉道,“他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麻烦他呢?要是绕不开的大事找他帮忙也就算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找他,你们不觉得这有点过分吗?” 这话说得大家都有些讪讪,不过这也是事实,发现苏乙好用后,大家一有事就来找苏乙,已经有吧苏乙当工具人的苗头了。 “好吧,曾老师,你和我去分析分析吧,小乙哥其实已经告诉我很多遍了。”关谷神奇道。 “我觉得小乙哥的建议很好,我也要好好想想关于和莫兰的约会。”张伟道。 三个男人很快离开了。 秦羽墨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苏乙,眼中满是怜惜:“小乙哥哥,你累了吧?他们都不体谅你,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 卧槽…… 这姑娘火力全开了啊! 有点儿勐啊这个。 “羽墨,我突然觉得我还是得跟关谷好好分析分析悠悠的事儿,拜拜!” 苏乙果断开熘。 秦羽墨虽然有时候有点迷迷湖湖的样子,但她的段位可是在大气层的。再不走,谁知道她还有什么大招? 好在苏乙有闪。 关谷神奇和曾小贤居然出去聊去了,只剩下张伟一个人在家。 看到苏乙,张伟愣了一下道:“小乙哥,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那你先把它弄成熟了再说。”苏乙道,“帮我把电视开了,我打几盘马里奥。” “别呀小乙哥,你先听我说说,看看靠不靠谱。”张伟急忙道,“我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你之前说的是很有道理的,我不能光包装自己,包装得再多也都是假的,不是真的。我应该展现最真实的自我。” “然后呢?”苏乙问道。 “我觉得下午和莫兰的约会,就在这里。”张伟指了指自己的脚,“我决定在家里请莫兰吃饭,并且请朋友们一块儿小聚一场。” 嗯? 苏乙还真来了兴致。 “说说看,你为什么这么想?”苏乙问道。 “最直接的原因是为了省钱。”张伟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买完衣服我又没多少钱了,去外面吃饭的话,还真不一定够。不如买菜在家里自己做饭,我觉得吧,这样既能表现诚意,又能省钱,最关键还能向莫兰展示我居家好男人的形象。” “可以啊张伟!”苏乙笑道,“继续继续。” 张伟见苏乙认同自己,顿时大受鼓舞,继续道:“我之所以把大家都叫来一起小聚作陪,是因为我之前无数次搞砸过约会,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约会,我完全没有信心能吸引到女孩。但如果是朋友们都在的话,我就会放松很多,而且我相信大家都会帮我的。” “那你觉得莫兰会不会反感?”苏乙问道,“毕竟是你们头一次约会,结果却变成了聚餐。她一个陌生人,会不会觉得尴尬?” “我问过她了,她很高兴,也很赞同我的想法。”张伟道,“我告诉她我们第一次约会完全可以从朋友的身份开始,这样我们都会很轻松,她立刻就同意了。” “这事儿办的,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苏乙笑呵呵道,“行,我觉得完全可以。” “真的?那事情就这么定啦?”张伟受到认可也十分高兴,“那我现在就去超市买菜!” 正说着吕子乔进来了,一见苏乙顿时眼睛一亮:“小乙哥!万能的小乙哥!太好了,我正要找你呢!” 苏乙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吕子乔找自己,准没好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吕子乔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小乙哥,江湖救急,我遇到一个姑娘很放的开,我现在我需要那种网站的网址,你懂的!” 叮。 苏乙感觉真是日了狗了,你特么找个颜色网站也来问自己。 “没有!”他先是没好气地道。 但显然不能“没有”就完事儿了,毕竟不能拒绝。 “不过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苏乙道。 0934、提前化解的误会 “我就知道小乙哥你一定有办法的!”吕子乔顿时喜笑颜开,“其实我行走江湖多年,平日里也是常备两个网站地址的,只可惜这些网站三天两头换网址,换来换去就把我这个忠实的老客户给搞丢了。小乙哥,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个问题也一并给我解决了?” 叮。 日。 苏乙面色不善地盯着吕子乔:“吕子乔,这回的事儿我给你办了,但下回你要是还用这种鸡毛倒灶的破事儿来烦我……” “小乙哥!对你来说是小事儿,破事儿,但对我来说,可是天塌了的大事啊!”吕子乔一脸哀痛,开始尬戏,“作为兄弟,你忍心看着我的天塌了吗?那么多老师嗷嗷待哺的课程怎么办?谁来做他们最虔诚地学生?” 玛德,威胁不住。 “行了行了,别演了!”苏乙无奈摆摆手,“我给你出个主意,但有点副作用。” “愿闻其详!”吕子乔立马正襟危坐。 “你有脸盆网账号吧?把名字改了,改成‘个人鉴黄师吕小布’。”苏乙想了想道,“然后你录一段视频置顶,大意就是你是個正直禁欲系的好男人,觉得颜色网站对青少年危害太大,实在看不过去了,决定站出来为社会做出一些有益的事情。然后你谈谈颜色网站的危害,尤其是对未成年的危害,告诉大家即使是在家偷偷浏览颜色网站也是违法的。” “最后你告诉大家,如果大家知道颜色网站,害怕担责任但却又心怀正义,可以在脸盆网私信伱,把颜色网站的网址发给你,由你来负责举报这些颜色网站。” “这么说吧,这件事操作好了,你就有源源不绝的颜色网站资源可以看到,而且你有光明正大的借口看这些颜色视频,因为你要怀着正义且崇高的目的,以批判的眼光去鉴黄。” 吕子乔呆呆看着苏乙,突然脸涨得通红,激动握住苏乙的手:“大哥!你真是神仙啊!这操作,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简直是天才操作啊!这个鉴黄师我当定了,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啊!我这就去拍视频!” 吕子乔兴冲冲走了。 张伟面带疑惑地问苏乙:“小乙哥,你还没有告诉子乔做鉴黄师有什么副作用呢。” “他问我了吗?”苏乙轻描淡写地道。 张伟狐疑道:“总觉得子乔好像掉进了一个大坑。不过那种视频好看吗?” 苏乙怔了怔,道:“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看过。” “我还真没有。”张伟道,“小时候我们院长告诉我们,看别人羞羞是要长针眼的。” “然后你就相信啦?”苏乙问道。 “免费的道理为什么不信?”张伟理所当然道。 ! 苏乙对张伟竖起大拇指。 张伟左右看看,突然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其实说到羞羞的事情,我还真有个问题想要咨询你。” 叮。 “说。” “是这样的。”张伟干咳两声,尴尬道,“我吧,有时候会梦到和一些女孩做那种嘿嘿……你懂的,就是羞羞的事情……但是为什么每当到最关键的时刻,我就会醒来呢?” “你梦到和谁?”苏乙好奇道。 张伟想了想,道:“一些女孩。” “该不会你见过的女孩你都yy过吧?”苏乙惊悚瞪大眼睛。 张伟有些羞涩:“也不是全部啦,我们公司那个七十多岁的保洁阿姨,我和她的进展就只到拉拉小手而已。” ! “卧槽,你个禽兽!”苏乙有想打人的冲动。 “你别告诉别人啊小乙哥,不然我的清白就毁了!”张伟急忙道。 叮。 “你有清白吗你!”苏乙不爽地道,“你的猥琐还真是深入骨髓啊张伟!” “哎呀这不重要!”张伟摆摆手,“重要的是,为什么每次我梦到关键时刻,就会醒来?这是不是一种什么病?” “这特么不是病,是命!”苏乙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是处男?” “对,我的身体依然纯洁!”张伟严肃道。 苏乙叹了口气道:“这就对了,你为啥会在关键时刻醒来?因为这涉及到你的知识盲区了,所以做梦你都梦不到。” 张伟愣了半天才道:“有道理啊!为什么我早没想到?” “你还真是个奇葩。”苏乙无语道,“我看你也别约什么会了,还是努努力赚钱,让自己成为钻石王老五,只要你足够有钱,你将来的女朋友就在现在的幼儿园里。” “我知道啊,所以我现在每次路过幼儿园的时候我都会放轻脚步。”张伟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我害怕吵到我女朋友搭积木。” “……禽兽!” 苏乙原本以为张伟是爱情公寓里最正常的人,现在他明白了,正常是表面的,骨子里,谁还不是个精神病呢? 张伟去超市买菜去了,他自己一个人打了几盘马里奥,曾小贤和关谷神奇回来了,也加入了战斗的行列。 没一会儿唐悠悠也回来了,一脸的失魂落魄。 关谷神奇和曾小贤一看她这样子,脸色立马就变了。 但苏乙却连头都没回,隔着门他都听到唐悠悠蹦蹦跳跳了。 “悠悠,不、不会吧!”关谷神奇的声音都在发颤。 “不顺利吗悠悠?”曾小贤问道。 唐悠悠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道:“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即将热播的电视连续剧《逆转英雄》的女主角唐悠悠啦!” 说到最后唐悠悠再绷不住已经开始又蹦又跳了。 “啊啊啊……”关谷神奇和曾小贤都激动大叫起来,两人争相和唐悠悠拥抱,庆祝她的成功。 然后唐悠悠又跑过来给了苏乙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小乙哥!要不是你,我一定会错过我人生中第一次女主角的机会的,你真是太好了!” “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苏乙笑道,“恭喜恭喜。” “我跟导演说,也许我不是最好的,但我一定是最努力的,导演对我的印象非常深刻,所以就当场拍板,定下我做女主角啦!”唐悠悠兴奋道,“不但如此,她还请我去她住的五星级酒店的餐厅里吃了神户龙虾呢!” 这时关谷神奇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了:“五星级酒店?你穿着——低胸装和超短裙去的?” “对呀,我又没有带别的衣服!不穿这个穿什么?”唐悠悠疑惑道。 关谷神奇抽了抽鼻子,再次瞪大眼睛:“你、你还喝了酒!” “对呀,为了庆祝我获得角色,我和导演喝了一瓶红酒呢。”唐悠悠开心地道,“你们先聊,我去旁边收拾收拾行李。” “行李?你要去哪儿?”曾小贤问道。 “你要搬去导演的酒店?”关谷神奇想到这个可能,惊悚瞪大眼睛。 “当然不是,”唐悠悠笑道,“我和导演约好了要去港岛见编剧,她待会儿开车来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去机场。” “去港岛!”关谷神奇失声叫道。 “对呀,可能要去三五天吧。”唐悠悠道。 关谷神奇的脸色这时候已经黑如锅底了:“悠悠,其实这件事我觉得……” “很不可思议对吧?”唐悠悠兴奋地接过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到现在还觉得跟做梦一样,哈哈!我走先!去收拾东西咯!” 说完蹦蹦跳跳就跑了。 唐悠悠一走,房间里立刻陷入一片沉静,只有苏乙打游戏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去三五天……还要去港岛,一起住酒店……”关谷神奇满脸痛苦纠结,“那下一步呢?下一步他们会做什么?” 曾小贤有些讪讪,故意耍宝道:“去吃神户大闸蟹?” “都怪你!”关谷神奇爆发了,“都怪你让悠悠穿低胸装,事情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我也是为了让悠悠面试成功嘛!”曾小贤辩解道,“做出一点小小牺牲,其实也没什么。” “小小牺牲?”关谷神奇悲愤叫嚷,“她穿的衣服,都可以直接做心脏移植手术了!” “也没那么夸张啦!关谷,我觉得你反应过激了啊!”曾小贤指着他脸一板道,“你应该对悠悠多一点信任嘛。你相信悠悠,就应该相信悠悠的成功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顿了顿,曾小贤贱嗖嗖一笑:“只不过她平常穿的太少别人看不见!” ヽノ! 这话纯属火上浇油,关谷神奇顿时火冒三丈。 “你!你太邪恶了!”关谷神奇忿忿嚷了一句,就跑到了苏乙面前,“小乙哥,你说现在怎么办?悠悠要去港岛和那个导演住三五天的酒店,万一……唉!早上你也是支持她穿低胸装的!我不管,你必须负责任!不要让她误入歧途!” 叮! 苏乙无奈放下游戏手柄,道:“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吧?就算悠悠真跑去港岛和导演住一个房间,这个责任真的该我来负责吗?” 关谷神奇一滞,立马哭丧着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悠悠真的就……唉!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信不信我分分钟切腹给你们看!” 苏乙摇摇头:“我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关谷神奇立马精神一振。 “我觉得不如你先去问问,唐悠悠的导演到底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然后再考虑切腹的事情。”苏乙道。 o_o.... 关谷神奇愣了一会儿,突然点点头道:“有道理!” 然后立马跑去隔壁了。 “不会悠悠的导演真的是个女的吧?”曾小贤瞪大眼睛道,“那悠悠怎么不明说啊,害得关谷白白担心这么久,还让我们都想歪了!” “要是早说了,悠悠怎么知道关谷有多在乎她?”苏乙又开了盘游戏,笑呵呵道。 曾小贤愣了半天,道:“靠!” 他得庆幸,苏乙早早揭穿了这件事,否则的话,他和关谷神奇会把电台人事部的经理误认为是导演,然后曾小贤会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所谓“导演”,彻底得罪了人事部的人,从此也彻底和升职加薪的好事绝缘了。 关谷神奇不一会儿就眉开眼笑地回来了,看来已经得到了唐悠悠的答案,知道了导演是个女人,不再担心了。 张伟买菜回来后,就钻到房间里去查做饭攻略了。 这家伙从小到大做的饭只有泡面,从来没进过厨房,连哪些调料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现在去临时抱佛脚去了。 “张伟,我觉得吧,你应该寻求援助。”苏乙劝道,“你要的只是居家吃饭的氛围,不一定要亲自下厨,对吧?你什么都不会,搞砸了的概率很大呀。” “那不行!不亲自下厨,怎么表现我的诚意,怎么体现我居家好男人的风格?”张伟却根本不听,“放心吧小乙哥,我吃了二十多年的饭,就算没做过,但起码是知道做成后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只要我稍微研究一下,做饭是难不倒我的,我是个律师,要相信我的专业!” 张伟信心满满回房间研究攻略去了。 苏乙无奈一摊手:“大家可以放弃对晚餐的期待了,每当张伟要我们相信他的专业的时候,我们不相信就对了。” 曾小贤笑呵呵道:“没关系,大不了叫外卖嘛,饭可以晚点吃,但张伟下厨却很可能一辈子只见这一次。” “没错!为了看到张伟做的菜,我可以放弃我的晚餐!”关谷神奇也幸灾乐祸道。 “可惜了,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吃晚餐了,也不能给张伟当助攻了。”唐悠悠笑嘻嘻道,“导演马上就到了,各位,我先下楼去等她了。” “我送你下去吧悠悠!”关谷神奇立马提议。 “好呀!”唐悠悠没有拒绝。 两人下去后很快就又回来了,因为飞机晚点了,唐悠悠的导演决定在这里等一会儿。 爱情公寓的人还是很好客的,大家热情招待了导演, 导演也很开心,道:“谢谢大家的款待,我很高兴认识你们,也很高兴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选了悠悠做我的女主角。” “茫茫人海?”关谷神奇笑呵呵道,“可是竞争女主角的,加上悠悠也不是只有三个人吗?哦……” 最后那声“哦”,是因为曾小贤用手肘狠狠撞在他的腰上。 0935、厨房已被摧毁 导演哈哈一笑,道:“悠悠,你的朋友拥有和你一样的优点嘛!” “优点?什么优点?”唐悠悠好奇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吗悠悠?”导演问道。 唐悠悠笑着摇头。 “因为你在竞争如此激烈的面试中,还穿了低胸装和超短裙。”导演笑呵呵道,“这样勇于暴露自身缺点的演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o_o.... 所有人的表情都呆住了。 “缺点?”唐悠悠笑得有些僵硬。 “对呀,呵呵,其实面试是最虚假的了。”导演笑道,“所有演员来之前都会做好充分的准备,五官有问题的她们会化妆,身材有问题的她们就穿各种修身的衣服,但你,和她们不一样!” “你穿了低胸装和超短裙,把你身材上所有的缺点,都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比如,凶不够丰满,大腿太短,小腿太粗……” “噗……” 曾小贤忍不住笑喷了。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起搞笑的事情。”曾小贤憋着笑往出跑,“导演失陪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哈哈哈……” 他狂笑着冲出门去。 唐悠悠的脸这时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 苏乙也忍俊不禁,倒是关谷神奇有几分忿忿不平。 “导演,我觉得你说得不……呜呜呜……” 苏乙捂住关谷神奇的嘴往外拖:“导演,你和悠悠聊,我们先失陪了。” 出门前,还顺带关上了门。 导演愣了一下道:“你的朋友……该不会以为我在批评你吧?我其实在夸伱啊悠悠。” “呵呵,是吗?”唐悠悠尴尬笑着。 “当然了!”导演理所当然地道,“你们听不出来吗?我难道夸得不够明显吗?” “呵呵……可能他们的理解能力,有点问题吧……”唐悠悠尴尬地道。 没多久,曾小贤电台的人事部经理也来了,他是看了曾小贤那封谄媚到令人作呕的求职信后,来考察曾小贤的。 这次曾小贤没有像是原剧情那样出幺蛾子,毕恭毕敬地完成了考核。 人事部经理对曾小贤很满意,提前恭喜曾小贤,获得了副主任的职位。 其实无论是资历还是年龄曾小贤早都该是副主任了,只是这人一向没溜,又不知道钻营,所以混到现在还是普通职员。他这种情况,整个电台有且只有他一个。 不过变动的是职位,职务还是原来的职务,曾小贤依然是《你的月亮我的心》的节目主持人,只是要分管一部分管理工作。 他分管的工作是——保洁。 “苏小乙我要跟你拼命!你们都别拦我!我一定要跟他拼命!”曾小贤叫嚣着蹦跶,冲苏乙直嚷嚷。 距离他还有好几米远的关谷神奇像是看智障一样看他:“曾老师,根本没人拦你。” 曾小贤脸色一苦,带着哭腔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升为副主任,但却让我兼管保洁工作!问题是,我们电台只有一个保洁员,她还总是请假!所以我这个副主任相当于每个月只多拿三百块的工资,却要兼职做保洁的工作!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可是这也不能怪小乙哥啊,你为什么要跟他拼命?”关谷神奇好奇道。 “你问他!他写的什么破文章!”曾小贤悲愤道,“他有篇文章里写了一個故事,说是微软招聘会上,很多高学历的人都被淘汰了,因为他们没有去捡考官故意扔在地上的纸团,只有一个人捡了,因此他获得了工作。” “啊,这个故事我也听过!很有教育意义啊。”关谷神奇道。 “教育个屁!”曾小贤愈加悲愤,“刚才我为了表现,就照这个故事里的去做,在郑经理讲话的时候,我擦了桌子扫了地,还用吸尘器吸了沙发,我本以为郑经理会看到我的责任心,谁知道,谁知道他说我天生就是干保洁的料!” 苏乙忍不住被这个活宝逗笑了。 “曾老师,领导跟你讲话,你特么收拾家务,领导没直接拍屁股走人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苏乙吐槽道,“你表现责任心也不是这么个表现法吧?我那个文章里讲的小故事是为了让人注重细节,不是为了让人注意环境卫生的,你这个阅读理解能力……你是怎么混成主持人的?” “你!”曾小贤悲愤莫名。 “啊!”他悲愤大叫,“苍天啊!为什么要让我每个月三百块兼职做保洁!为什么!” “事已至此,曾老师还是想开点吧。”苏乙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至少你也算个官儿了呀。” “这个官,我宁可不当,谁爱当谁当!”曾小贤叫道。 苏乙算是看出来了,爱情公寓这群人各个身怀绝技,就算他把事情掰得再直,但最终还是会跑偏的。 “各位!我已经研究好怎么做饭了!”张伟意气风发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大家等着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吧!其他人呢?一菲他们呢?” “一菲和羽墨半小时差不多能赶回来。”苏乙道。 “子乔还有十分钟就回来。”曾小贤道。 “悠悠还有十分钟就要走了。”关谷神奇道。 “好吧,除了悠悠不能参加,其他人都没问题咯?”张伟一拍手,“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 “是你准备好了吗?”曾小贤道,“是你要约会,又不是我们。” “约会?什么约会?”张伟一脸懵逼。 o_o.... 曾小贤一脸怀疑人生:“难道是我记错了?今天不是你和莫兰的约会?” “莫兰……”张伟瞪大了眼睛,猛地一拍大腿,“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做菜不是为了当厨子,而是为了约会!” o_o.... “这……也能忘?”曾小贤更怀疑人生了。 “看了一下午怎么做菜,都把我看懵了。”张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算时间,莫兰也快到了,我现在下去接她,你们先等着啊。” 三人看神仙一样目送张伟出门。 “这是个极品啊!”曾小贤摇头啧啧感叹。 “你以为你不是?”苏乙嗤笑,“光屁股不要笑话开裆裤,你们差不多。” 关谷神奇对苏乙道:“张伟连他是干什么的都忘了,小乙哥,你是对的,我们果然不能对张伟的晚餐抱有任何期待。我觉得,我们还是趁早叫外卖吧。” “我现在不光怀疑他会把晚餐搞砸,甚至连他的约会都有可能被他搞砸!”曾小贤道。 “怎么说话呢?”苏乙皱眉,“把有可能仨字儿去掉重说一遍!” “哈哈……” 三人大笑起来。 “我来订餐吧,”苏乙摇摇头,“楼下中餐厅怎么样?让他们七点半送餐。” “会不会太晚?”关谷神奇问道。 “你得给张伟留足够的时间折腾,”苏乙一边拨电话一边道,“他要是不把事情搞到彻底无法收拾,怎么会承认自己的失败?” “有道理!”曾小贤和关谷神奇齐齐向苏乙竖起大拇指。 在张伟他们回来之前,苏乙订好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不过他和曾小贤、关谷神奇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提这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胡一菲和秦羽墨是先到的,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是,当两人同时和苏乙在一起是,这两个人一个个矜持地就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 但是等她们单独和苏乙相处—— 电影院里和今早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 众人说说笑笑一会儿,张伟很快带人回来了。 莫兰这个姑娘怎么说呢? 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人高马大,身强体壮。 你不能说她不好看,也不能说她不像女人。 就是—— 这么说吧。 一般女孩你第一眼看到她,你会想到她挺漂亮,或者她不好看。 但是莫兰往哪儿一站,大多数男人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会是——我可能打不过她。 嗯…… 莫兰的性子算是比较豪爽的,再加上爱情公寓的小伙伴们有意为张伟争取好印象,很友善积极地跟她聊天,于是她和大家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不得不说,张伟这步棋还是走得很妙的。 张伟见状也很得意,笑道:“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莫兰啊,那我也放心了。莫兰,你先和大家聊着,我先去厨房给咱们准备大餐!” “去吧去吧,不要耽误我和我的新哥们儿姐们儿们交流感情!”莫兰笑呵呵一摆手。很豪爽地道。 “张伟,我觉得你下厨的这个决定会不会有点——草率?”秦羽墨委婉劝道,“要不,咱们去外面吃吧?” “不用,你们放心好了,我会搞定的!”张伟笑道,“放心,我是专业的!” 胡一菲干笑着:“每次张伟这么说的时候,他都会把事情搞砸。” “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曾小贤疑惑道。 “要不,我去帮张伟下厨,我来炒两个菜,大家尝尝我的手艺?”莫兰一边站起来一边挽袖子。 “这怎么行?哪儿有让第一次登门的客人下厨的?” “就是就是,莫兰你坐下,再不济,也还有我们呢!” “对呀莫兰,刚不是说好要来一盘紧张刺激的飞行棋吗?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众人急忙劝住了莫兰。 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的张伟回头警告道:“厨房是我的地盘,你们谁都不要进来!” 说完,他就进去关上了厨房门。 “好了好了,我们接着玩儿,子乔,去拿飞行棋!”胡一菲招呼大家别管厨房了。 “好嘞!” 吕子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哗啦! 就在这时,大家听到厨房里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大家齐齐愣住,看向了厨房紧闭的大门。 “张伟,你没事吧?”胡一菲惊疑问道。 “没事!当然没事!”张伟道,“放心,我搞得定,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而已!” “要不要帮忙?”秦羽墨不放心问道。 “不要!完全不要!”张伟立刻道,“我都搞得定!” 众人将信将疑,吕子乔继续回去拿飞行棋。 等他刚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就又听到“咕咚”一声巨响。 众人都吓了一跳。 “张伟?”曾小贤惊疑叫道。 “我没事!你们不用进来!”张伟在里面大喊,“你们放心,我搞得定!” 话音未落,就见厨房里“轰”得一声火光骤起。 “张伟!”众人惊悚瞪大眼睛 “咳咳!没事!没事!我可以的……我搞得定!”张伟倔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由于厨房里动不动传来的异响,客厅里的人各个都心惊胆战,也都没心情玩和聊天了。 大家都紧张地盯着厨房,时不时随着厨房里突然发出的响声浑身颤动一下。 半个小时后…… 浑身脏兮兮的张伟终于打开厨房门,狼狈地从里面跑出来了。 他勉强对大家一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我们……快逃吧,这儿就要爆炸了。” (?????????)! “啊啊啊啊……” 在一片惊叫声中,苏乙不慌不忙走进厨房,垫着脚跟绕过地上一滩滩不明液体和阻碍物,去关掉了天然气,打开了窗户。 然后又原路返回,对已经逃到门口的众人呵呵一笑道:“好了,危险解除。” 大家几乎齐齐松了口气。 “不过你们的厨房算是毁了。”苏乙怜悯地对吕子乔他们三个男生道,“里面的状况,我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o_o! 三个男生愣了愣,齐齐冲到了厨房,继而发出绝望的惨叫声。 张伟在围裙上搓着手,尴尬笑着对众人道:“其实,我觉得厨房的设计很不人性化,几乎所有东西上都没有使用说明,我觉得这是不合理,而且不专业的。” 咚咚。 有人敲门。 离得最近的胡一菲反手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个外卖员,各自拎着一个很大的保温箱。 “您好,请问哪位是苏乙先生?您点的外卖到了。” “外卖?”众人呆呆地转头看向苏乙。 苏乙笑呵呵道:“时间刚刚好,不如,去隔壁吃吧?” “小乙,这是你提前点的外卖?你早就知道张伟搞不定?你简直算无遗策啊!”胡一菲由衷赞叹道。 众人齐齐向苏乙伸出大拇指,包括张伟。 7017k 0936、断网 俗话说塞翁失马,张伟下厨。 虽然张伟严重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但他的一番诚意还是打动了莫兰。 尤其是莫兰对公寓里的小伙伴们印象非常好,还差点跟胡一菲拜了把子,这也反过来促进了张伟和莫兰的关系。 张伟成功摆脱了单身状态,开始和莫兰约会起来。 虽然大家都为张伟祝福,但其实都普遍不看好他们之间的感情。 因为莫兰看似粗犷,但其实是个脑回路很正常的一般女人。换句话的意思来说,就是这个女人考虑问题会比较偏向现实和理智一面。 张伟是个好人,但他没钱又不浪漫,优点隐藏得太深了,一般女人不会找他,现实的女人就更不会找他了。 果不其然,五天后,失落的张伟向大家宣布了他和莫兰分手的坏消息。 理由是莫兰嫌他不是个付二贷—— 他的工资既付不起房贷,也付不起车贷。 张伟失恋的事情没有打扰到苏乙,也只有胡一菲没话找话来老找苏乙问了一嘴:“你不是说失恋后有亢奋期、颓废期和治愈期吗?怎么张伟这货直接就颓废了?” “一菲呀,你搞错了一个概念。”苏乙这样给她解释,“失恋是指和相爱的人分手,再不济也是和爱你的或者你爱的人分手,这才能叫失恋。” “但是张伟和莫兰到爱这一步了吗?连喜欢都算不上吧?这货就是没被人家看上,哪儿有资格失恋啊。” “有道理!”胡一菲恍然大悟,随即话锋一转:“晚上有时间吗?去看电影?” 叮! 苏乙幽幽地道:“羽墨……” “放心,羽墨今晚要见客户,没空回来!”胡一菲笑嘻嘻把手搭在苏乙肩膀上。 “……那我就更不放心了!”苏乙道,“先说好,看电影就看电影,能别对我动手动脚的吗?” “我尽量!”胡一菲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经过那一次的二女争夫事件后,胡一菲和秦羽墨又达成了新的协议,两人承诺绝不搞霸王硬上弓和生米煮成熟饭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情,但可以主动对苏乙展开有限制的追求。 具体什么限制苏乙还没打听出来,不过两人用的方法苏乙倒是摸清楚了。 胡一菲的作案手法是“摸”,作案地点一般都选在电影院这种黑漆麻乎的地方,看样子是打算摸出个未来。 秦羽墨的作案手法是“茶”,作案地点无处不在,以她姣好的容貌身材再搭配卖萌撒娇的绝招,她似乎笃定苏乙迟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呵呵,只能说她们太天真了,而且苏乙很早就把他的态度告诉过她们了,三不原则,可没那么容易被打破。 曾小贤成了电台副主任,这对他来说是事业上向前跨越的一大步。 真以为他不情不愿不想干保洁工作? 那就大错特错了,这货之前又是抱怨又是寻死觅活的,其实是在凡尔赛,小伙伴们无论是嘲讽还是安慰,都能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因为大家都会提到他已经是副主任的事实。 只要能叫他一声副主任,别说保洁了,保洁加保安他都愿意干! 所以曾小贤最近干劲十足,一天大半时间泡在电台里,“督导”电台的环境卫生工作,身体力行履行他身为副主任的职责。 而且曾小贤新官上任,已经烧了三把火了! 第一把火是因为不会处理垃圾决定用火烧,把垃圾站给烧没了。 第二把火是因为把水倒在插座里引起电路短路,配电室里起火冒烟了,好在这场火不算大,很快就自己灭了。 第三把火是他认为上次烧垃圾是因为自己没经验才不小心把垃圾站点着了,这次有经验就不会了。于是他一把火把新修的垃圾站又给烧没了。 曾小贤三把火烧完,就把他的副主任给烧没了。 连着烧垃圾站两次,被电台领导判定他是恶意发泄对工作分配的不满情绪,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于是直接把他这个副主任给撸了。 曾小贤成了他们电台最短命的副主任——六天! 这货和张伟组成了颓废二人组,被吕子乔这个无良的家伙拉去调教了。 秦羽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乙,隐隐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小乙哥哥,子乔其实就是那他们找乐子,让他们两个给他当僚机,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这两个呆头鹅也挺可怜的……” “以毒攻毒,也没什么不好。”苏乙道,“被子乔耍过之后,他们应该就能满血复活了。” “好吧。”秦羽墨眼珠一转,“小乙哥哥,我卧室里好像有一只蟑螂耶,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好piapia……” 叮。 “……怎么帮?” “不如,你当我的守护天使,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你就守在我身边,万一蟑螂来了,你就赶走它,好不好呀?” 叮。 “哈哈,好呀!太特么好了!” 好也没用,胡一菲怎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当晚就把自己拿着虎头錾金枪的照片贴在了苏乙的房间门上,上面还写了三个大字——胡叔宝! “哼,以后,我就是你的门神!”胡一菲面色不善地警告苏乙,“不光是房间的门,还包括你的大门!明白吗?” 苏乙面色古怪看着门上的照片,道:“一菲啊,我能理解你是想cos秦叔宝,但是你这个姓,再加上这个名……要不然你自己读两遍试试?” “胡叔宝怎么了?”胡一菲问道。 苏乙叹了口气:“这不像是守我这个门的,倒像是给你守门的。” “护舒宝……护舒宝……”胡一菲又读了两遍,猛然瞪大了眼睛。 刷!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狠狠一脚就向苏乙的小腿踢来。 幸好苏乙有闪。 “下流!”她狠狠瞪了苏乙一眼,一把扯下自己的照片急忙跑了。 “下什么流,你自己写的,关我什么事?”苏乙无辜摊手。 五分钟后,照片还是那个照片,不过名字被涂掉,变成了胡迟恭。 好吧…… 唐悠悠演的那部剧收视率不错,演艺生涯似乎踏上了新的台阶。 但她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和后台的小演员成了热播剧的女主角,势必会遭到有些人的妒忌和觊觎。 于是,在唐悠悠即将踏上成名之路的时候,她被人给顶了! 关谷神奇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惊慌失措下直接来找苏乙帮忙。 但这次系统判定这是不合理的要求。 因为这根本不现实。 “关谷,这部剧为什么悠悠会拿到女主角的资源?我告诉你,是因为没人重视这部剧,一个能让广播电台主任做制片人的剧,可想而知这部剧其实根本不被人看好,很可能就是一部冲库或者洗钱的剧。这一点从之前悠悠那两个low到爆的竞争者就可以看出来,你什么时候听到一部剧的女主角只有三个人竞争的?” “如果这部剧不温不火的话,悠悠这个女主角肯定会一直做下去。但很不幸,这部剧居然火了。这个时候,悠悠这个没背景没身份的小演员就显得很不合时宜了。她凭什么做一部热播剧的女主角?一部热播剧可以捧红很多人,人家自己人都捧不过来,凭什么捧悠悠一个外人?” “所以悠悠必然是要被替换掉的,这是一部悬疑剧,主线是扑朔迷离的剧情,至于女主角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换掉悠悠,一点也不影响后续剧情。” “关谷,这是资本的运作,我一个局外人,拿什么去阻止?” 关谷神奇失魂落魄:“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其实换个角度想也是件好事。”苏乙道,“你要知道,悠悠能有这次的工作机会本来就是运气好捡漏了,虽然她只做了几集的女主角,但这也算是资历了,以后她的工作履历上就有拿得出手的经验了,对她以后是很有好处的。” 关谷神奇对唐悠悠还是很上心的,他不甘心地通过曾小贤去找了丽萨榕,又去找了导演。 但人家有人家的借口和理由,涉及到利益,谁也不可能网开一面。 最终关谷神奇为唐悠悠争取到了一个“圆满谢幕演出”的假结局,算是给了唐悠悠一个安慰奖。 这两个人本身就是恋人未满的状态,经过这件事后,感情顺理成章升华,成为了爱情公寓第一对公开的情侣。 两人经过几次约会后,决定上“二垒”,但却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地女弃婴给打乱了。 这个女弃婴的出现并没有像是原来的剧情那样给大家造成什么困扰,苏乙很快出马,找到了她的妈妈,把孩子物归原主,一个小小的插曲被苏乙化解于无形。 曾小贤和张伟很快在吕子乔的“崩溃疗法”之下迅速振作起来,而吕子乔也玩儿起了新花样,他冒充张伟的名字四处恶意撩骚,结果被很多女人声讨追杀,有一个表演学校的女孩还成立了一个名字叫“张伟是混蛋”的网站,号召全网的受害者来这个网站声讨“张伟”。 于是,真正的张伟遭了秧,被汹涌的舆论逼到没办法出门,只好来找苏乙求救。 这不是什么难事,苏乙让张伟把吕子乔的照片上传到了网站上,一切困扰立刻迎刃而解。 其实这件事之所以在网上闹出这么大动静,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张伟这个名字太大众化了,几乎每个人都认识一个叫张伟的家伙。 所以“张伟是混蛋”这个梗,就这么被玩儿起来了。 但当吕子乔的照片贴出来后,张伟这个名字就不重要了,因为混蛋已经被揪出来了。 吕子乔很快就狼狈逃回了家,惊怒交加指责张伟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我这只是合理反击!是你先冒用我的名字,害得我被全网唾骂的!”张伟打了个华丽的翻身仗,爽得不要不要的。 “那也不需要这么狠吧?”吕子乔惨叫哀嚎,“我今天被五个目标认出来了,挨了五个耳光,你看我的脸,都肿成什么样了?这笔账算谁的?” “当然是算你自己的了!你这是罪有应得!”秦羽墨从阁楼走下来,笑嘻嘻插嘴道。 “对了小乙哥,怎么突然没网了?”秦羽墨问道。 “我们房间也没网了,所以我才拿着碟片过来,打算用你们的电视看电影。”张伟道。 “据说是网络公司光缆被施工的铲断了,正在维修。”苏乙道,“官方发布的公告上说,要到明天早上网络才会恢复正常。” “啊?要到明早那么晚啊?”关谷神奇和唐悠悠也走了进来,“我和悠悠正在追剧,突然就没网了。” “曾小贤你简直就是个猪队友!我原本以为你是1和3中间地数字,没想到你还是1和3的组合!” 胡一菲人还没进来,门外已经传来了她气呼呼的大叫。 很快满面怒容的她就冲了进来,一脸委屈的曾小贤紧随其后。 “一菲姐,曾老师怎么惹到你啦?”唐悠悠好奇道。 “楼下102的住户擅自扩建天井,都快搭到人行横道上面去了!曾小贤号称是住户委员会的副主席,我和他一起上门提意见,他胳膊肘子居然朝外拐!不帮我居然还要指责我!”胡一菲气冲冲控诉道。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人家也没说不整改,你倒好,冲上去就把人家的铁门踢成了c型!我要是不装着指责你几句,你以为咱们能这么容易出来?”曾小贤委屈道。 “呵呵,我们今天上门三次了!要不是我,那家人的面都见不着!你曾副主席好不容易见了人家,却只会说什么协商协商、调节调节,有你这么窝囊的吗!”胡一菲嚷嚷道。 “不然怎样?踢坏人家的铁门,让事情变得更糟吗!”曾小贤也生气叫道。 “好了好了!”苏乙被炒得不厌其烦,“这事儿你们凑什么热闹?找物业,物业不管就报警,报警不管用就发动舆论,跟他们有什么好协商的?他乱搭建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会影响别人吗?他肯定比谁都清楚!但他还是建了,这是靠协商能解决的事情吗?直接来硬的,别跟他废话!” 这事儿就算曾小贤和胡一菲不处理,苏乙也打算出手了,出个单元楼还得绕行,这还了得? 7017k 0937、我是乙先生 “就该这么干!”苏乙的提议正对胡一菲的胃口,“对付这种人,就得来硬的!” “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我去物业反应一下?”曾小贤也偃旗息鼓。 “算了,明天我去吧。”苏乙主动揽下了这个差事。 让曾小贤去办? 一个能把自己副主任都整没的狠人,你敢让他干什么? “好啦好啦,小乙哥哥出马,大家都可以放心啦!”秦羽墨笑呵呵道,“家里断网,我们正不知道要做什么呢,一菲,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吕子乔顿时精神一振提议道:“不如,来一盘紧张刺激的……” “不要飞行棋!”众人异口同声叫道。 _! 吕子乔摊摊手果断闭嘴。 “碟片,看吗?”张伟拿出一张碟片。 “谍战片啊?”曾小贤“啊”了一声,“这个片子我看过,又臭,又长!” “我不看!”胡一菲第一個表态,“这年头儿,影评都比电影好看。” “那你还总是拉着小乙哥哥去看电影?”秦羽墨撅着嘴道,“就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没有网,不看电影还能干什么?”张伟站起身来去放碟片,“你们随意,反正我要看。” 两个小时后…… 八个人挤在沙发上,看完了一整部又臭又长的谍战片。 “总算完了!” 八个人齐齐松了口气。 “这真是我做过最无聊的事了!”吕子乔抱怨道。 “我也是!” “还有我!” 众人纷纷应和。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杀一个汉奸吗?多大点事?”胡一菲翻着白眼道,“要我说,半个小时就搞定!” “说得轻巧,你试试?”曾小贤嗤笑一声。 “你还别不信!”胡一菲一本正经道,“我的曾祖母曾经就是一位进步青年,她跟我们说的故事,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反正闲得无聊,不如伱跟我们讲讲?”唐悠悠提议道。 “好,讲讲就讲讲!”胡一菲也来了兴致,于是,就给大家讲了个她的曾祖母胡小菲和爱人苏小乙携手大杀四方,摧毁敌人司令部的故事。 苏小乙,就是苏乙的祖父。 故事里什么枪斗术都是小意思,子弹时间都整出来了,反正就是猛得一塌糊涂。 “这是谍战片吗?这分明是科幻片嘛!” 胡一菲讲完,大家纷纷抗议。 于是紧跟着唐悠悠又接着刚才的故事编下去,把胡一菲给讲死了,让苏乙也被俘了,她的祖母唐小悠闪亮登场。 唐小悠白天是学生,晚上却是歌舞厅的头牌歌星,她成功吸引到了大反派易先生,决定以色诱的方式完成对易先生的刺杀。就在她穿着凉快的吊带出现在易先生的床上时,她的故事被关谷神奇打断了。 关谷神奇不想自己的女友成为色诱别人的特工,哪怕是故事里的也不行,于是,在他的故事里,吕子乔的祖父吕小乔成了易先生,他请唐小悠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唐小悠和一个叫关谷奇迹的哲彭人相亲。 这个关谷奇迹,自然就是他关谷神奇的祖父了,他是个哲彭画家,爱好和平。 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后,张伟的祖父张小伟登场了,他是吕小乔派来的杀手,吕小乔发现了他的小姨妈唐小悠居然是地下分子,于是决定对她痛下杀手,他派出了张小伟,想要结束唐小悠的性命。 没想到,张小伟没杀掉唐小悠,反倒打伤了关谷奇迹。 唐小悠因此深受感动,决定和关谷奇迹不再理会世上的纷争,从此白头偕老。 关谷神奇的故事到此结束,但大反派还是没有得到惩罚。 曾小贤接上了故事。 在他的故事中,他的祖父曾贤儿是一个大隐隐于狱的勇士,同时也是个热血爱国青年,他在狱中发现了被严刑拷打的苏小乙,两人惺惺相惜,于是曾贤儿果断出手,展露了自己背上的监狱地图纹身,带领苏小乙越狱。 他的故事讲到这里被秦羽墨打断。 秦羽墨讲了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她的祖母秦小墨被邪恶的易先生抓住,要逼迫她嫁给易先生,但她宁死不屈,所以被关了起来。 这时候曾贤儿和苏小乙挖地道挖到了秦小墨的监牢里,于是苏小乙来了个英雄救美,把秦小墨给救了出去。 但就在即将出狱的那一瞬间,却被大魔王易先生发现了,苏小乙为了掩护秦小墨撤离,不幸再次被俘,曾贤儿也被当场打死。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又讲不下去了。 谁知道吕子乔又接上了,他决定在反派的道路上一去不回,继续讲述他的祖父吕小乔,也就是易先生的故事。 秦小墨最终还是被易先生抓住了,易先生把秦小墨关了起来,决定把她…… 吕子乔的故事讲了个开头就被打断,大家纷纷表示不要少儿不宜。 于是张伟再次登场,他表示他的祖父张小伟其实是个卧底,最后和吕小乔在天台上来了一场最后的对决。 故事到了尾声,大家纷纷表示自己都要出场,于是搞出了一个特别荒诞的同归于尽的结局。 故事讲完,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 就在这时,苏乙收到了终端发来的消息。 这居然是个演出任务! 久违的演出任务。 “爱情公寓1号次世界演出任务1:请引导大家结合刚才的故事,说出自己的愿望。” 032号早就说过这件事,所以苏乙对此倒也不惊讶,事实上他一直在等着这次的次世界之旅的开启。 没想到次世界还没开启,任务就先来了。 苏乙环顾一周,不动声色地笑呵呵道:“我觉得大家的故事都不错。不过如果我们真的到了那个年代,那个年代也真的发生这样的故事,你们会有什么愿望?或者说,你们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穿越啊?”胡一菲笑呵呵道,“我当然希望是个能为大家带来和平的人,以武止戈。” “我希望我是民国的大家闺秀,魅力无人能敌!”秦羽墨笑嘻嘻道。 “悠悠你呢?”苏乙有意引导。 “我?”唐悠悠想了想,“我也希望人人都为我倾倒。” “要是我的话,我希望人人都关注我!”曾小贤道。 “我希望没人能逃脱我的深情。”吕子乔笑呵呵道。 众人齐齐做呕吐状。 “还有我!还有我!”关谷神奇兴奋参与进来,“我希望,我能成为哲彭文化的推手。” “张伟呢?”苏乙问道。 “我,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活命就好。”张伟笑呵呵道,“乱世之中,神马都是浮云。” “你呢小乙?你有什么愿望?”胡一菲笑着问道。 “我?”苏乙微微沉吟,他表面轻松,心中却十分慎重。 他隐隐觉得,现在所许的愿望,很可能和导演所说的特异功能有关。 那这个愿望就不能随便许了。 虽然导演也说了,无论幻想出多厉害的的超能力,但最终得到的会是被扭曲过的大打折扣的搞笑特异功能,但这两者一定是有关联的。 苏乙想了想,道:“我想得到一个超能力,我一句话,就能让坏人——扭断脖子!” 他本想说人头落地的,但他害怕最终扭曲出来的特异功能万一成了理发的效果,那就悲剧了。 总不能以后去开理发店吧? 一言杀人,是苏乙幻想的一个实用的、杀伤力大的超能力,他希望扭曲出来的特异功能,最好不要太离谱。 “演员苏乙:爱情公寓1号次世界演出任务1已完成,您获得奖励——清醒的权利(注:在次世界中,你是所有演员中唯一清醒的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乙有些迷。 迄今为止,他完全不知道这个次世界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启,现在又搞出来个清醒的权利。 唯一清醒的人? 这么说其他演员都会犯迷糊咯? 其他演员是谁? 指的就是爱情公寓的这些主角们吗?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又漫无边际闲聊起来。 苏乙虽然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着话,但实际上一直都在留意着周遭环境的变化,随时准备着进入次世界。 可让苏乙疑惑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他也没有失望,他很有耐心,因为他知道次世界一定会开启。 到了晚上一点多的时候,大家都困了,于是纷纷起身回房去休息。 苏乙洗漱完毕回到房间,依然没有什么穿越的动静。 他摇摇头,干脆不再去想,便躺在床上打算睡觉了。 谁知道刚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顿时斗转星移!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一个昏暗潮湿的房间里。 他正坐在一把椅子上,身上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脚上的皮鞋鞋尖上,沾染着一点血迹。 在他的对面有一个刑架,上面绑着一个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人。 刑架的对面,一个人背对着他站着,手里拿着一根沾染鲜血的皮鞭,这背影看着十分熟悉。 张伟? 苏乙心中刚泛起这样的念头,眼前顿时缓缓浮现出一行文字来—— “张小伟,你的秘书。” !(◎_◎;) 张伟? 我的秘书? 那我是谁? 他心念一动,终端里的消息也缓缓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你的身份——苏小乙,代号乙先生,汪伪政权魔都特工总部负责人,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大汉奸,人人得而诛之的杀人魔头,哲彭人的忠实走狗,心狠手辣的刽子手,色胆包天的银魔!” 嗯? 前面的也就算了,这银魔算什么鬼? 还有,我怎么成反派了? 好在后面的内容让苏乙松了口气—— “但这只是你的表面身份,你还有一个身份,其实你是地下党打入军统内部多年的资深王牌特工,因为你跟汪兆铭的关系,你奉组织命令,在汪兆铭投敌叛国后随他一起投降,成为汪伪政权的特务头子,成为了哲彭人的走狗。但实际上,你依然是一位坚定的地下党战士!” 原来是潜伏啊? 都潜伏成反派大佬了,这是不是——有点太扯了? 苏乙撇了撇嘴,接着往下看。 “你特工身份地代号为——路人甲,你的身份只有克公知道,就连我党在魔都的负责人也只是知道你的代号,不知道你是谁,你的身份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秘密,长期以来,你源源不绝将哲彭和汪伪内部的重要情报源源不绝输送给我党,为抗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你的功劳无人知晓,你现在只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汉奸,你是很多爱国人士最痛恨的眼中钉!” “你的主线任务为——1、彻底化解所有敌对势力对你的暗杀,活到最后;2、不能泄露自己路人甲的身份,继续潜伏下去;3、不能说谎,不能拒绝合理要求。” 苏乙挑了挑眉,这次的任务看起来不难嘛。 不过本来就是轻松搞笑的剧情,不难就对了。 他接着往下看—— “因为你许下了一言既出,就扭断敌人脖子的愿望,因此获得特异功能……” (·)! 当看清自己获得的特异功能后,饶是苏乙早有心理准备,也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他哭笑不得,这特么算什么异能? 你要说它跟苏乙许的愿望有关系吧,它还真有关系。 但两者根本就是两码事好吗! 而且这破技能也太恶搞了吧? 好好的一个愿望,搞出来的技能怎么看着这么鸡肋呢? 这破技能用出来,简直崩人设…… 苏乙一脸便秘的表情。 就在这时,站在苏乙面前的张小伟转过身来。 只看了一眼苏乙就差点笑出来。 这货戴了个独眼龙的眼罩,梳着三七分汉奸头,一身中山装,看起来跟神经病似的。 张小伟一脸严肃地道:“乙先生,这家伙差不多了,应该供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但他知道您一些不能被哲彭人知道的秘密。明天宪兵队一定会来要人,我们该怎么办?” 苏乙没有答话,先是盯着张小伟看了一会儿,后者却仍一脸严肃,没有任何反应。 “你多大了。”苏乙盯着张小伟的眼睛问道。 “27岁,乙先生。”张小伟面无表情道。 “跟我多久了?”苏乙再问。 “四年零三个月。”张小伟道。 看着不像是装模作样的,难道张伟真的觉得自己就是张小伟?是乙先生的秘书? 联想到之前第一个演出任务完成后,奖励是“清醒的权利”,苏乙有写明悟。 在这个次世界,张伟有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张伟,而是觉得自己就是张小伟。 7017k 0938、伟仔 “乙先生,这个人刚说他昨天见您出现在雾都存放那批军火的库房里,如果他跟哲彭人也这么说,对您会很不利。”张小伟严肃道,“但是关谷先生又要您明天就把人交给他,您看……” 苏乙从张伟身上收回目光,看了眼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又拿起审讯记录翻了翻。 这个受刑的家伙是个帮派分子,想要黑吃黑吞掉一批货,结果碰到了铁钉,落在了苏小乙的手里。 关谷先生?关谷神奇? 能命令苏小乙这个汉奸特务头子,关谷神奇在哲彭人里的地位不低啊。 张小伟还提到了军火的事情,提到了雾都…… 苏乙脑洞大开,分析着种种可能性。 “乙先生?”张小伟轻轻呼唤,催促苏乙作出决定。 苏乙回过神来,悠然问道:“关谷没说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吧?” 张小伟神色一动:“您的意思是?” 苏乙冷冷一笑,吐出四个字:“内伊组特!” 张小伟点点头,又道:“这家伙是吕先生的手下,吕先生约了您今晚在丽花皇宫夜总会见面。关谷先生的意思是,吕小乔是青帮大佬,您得去见见他,他也在追查这批运去雾都的军火,而且您抓了他的人,让他很恼火,关谷先生的意思是,让您试探清楚,吕先生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苏乙眉毛一挑:“试探?见面?要是我不想呢?” “这是关谷先生的意思。”张小伟道。 苏乙眉头一皱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是我的秘书,还是关谷的秘书?” 张小伟道:“乙先生,我们都是黄军的人。” 苏乙看着张小伟,而后者毫不畏惧地跟苏乙对视。 苏乙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摸了摸,后腰有把枪。 他掏出枪上了膛,然后把枪口对准了张小伟道:“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张小伟的表情僵住,脸皮抽搐了几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洋来,缓缓道:“我赌一块大洋,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哗啦啦…… 苏乙枪里的子弹掉了一地。 包括已经上到枪膛里的那一颗。 ╭(⊙o⊙)╮! 苏乙瞪大了眼睛,半响才缓缓吐出两個字:“卧槽(一声)……” 终端里适时弹出一段文字来—— “特异功能:燕双鹰之赌——用一块大洋赌对方的枪里没有子弹,可以让对方枪弹剥离。” 张小伟:( ̄??)! 他邪魅一笑,重新把一块大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拨开苏乙的枪道:“乙先生,老虎不发猫,你当我是病危啊?我张小伟可不是吃素的!你敢动我,得先问问关谷先生答不答应!哼!” 说罢,张小伟傲然往外走去。 苏乙没有阻拦,只是不可思议地摇头笑笑。 本想诈一诈张伟,看能不能诈出点有用的情报来,没想到情报没诈出来,反倒把对方的特异功能给试出来了。 燕双鹰之赌…… 苏乙没记错的话,张伟许的愿是想活下去吧? 结果异能给了燕双鹰之赌…… 让别人开不了枪,从而达到保命的效果? 那要是不用枪,用刀呢? “哦对了。” 走到门口的张小伟又回过头来,对苏乙道:“乙先生,我还是你的秘书,你所有的合理吩咐,我都会照做的。但我希望关谷先生的吩咐,你也会照做。晚上和吕先生的见面别迟到了,关谷先生说了,要是试探出吕先生的立场来。如果能确定姓吕的是反抗分子——” 张小伟眼神微眯,冷冷吐出四个字:“一道组特!” 砰! 张小伟关门离开。 苏乙笑吟吟收回目光。 如果所料没错的话,张小伟应该是哲彭人的眼线,负责盯住自己的。 否则身为他的秘书,怎么敢给他甩脸子? 苏乙走出审讯室后,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对苏乙道:“乙先生,张秘书临走前交代,让我们等您出来后收尾,把里面的人处理掉。” 苏乙看了这人一眼,这人的头顶上立刻缓缓浮现出一行字——没必要认识的小角色。 嗯? 看样子,在这个世界苏乙不必纠结谁是谁的问题,只要他想知道,就会有字幕背景介绍弹出来。 还挺人性化。 既然是没必要认识,苏乙也懒得说话,只是点点头就离开了。 他所在的位置是地下一层的牢房区域,沿着仄长的台阶上到一楼后,立刻又有人迎了上来。 “乙先生,去办公室?还是回家?”这人问道。 苏乙看了这人头顶一眼——你的亲信司机,你亲自发展的下线,也是你的远方表侄子苏小二。 这名字—— 苏乙无力吐槽。 “带我去办公室。”他吩咐道。 既然是亲信,还是亲戚,又是自己人,那就好办了。 上楼的路上,苏乙便没有避讳什么直接问道:“张小伟说的雾都那批军火,你了解多少?” 苏小二面色一变,警惕左右看看,凑到苏乙跟前压低声音道:“这批军火咱们悄悄藏起来,准备送去根据地的。表叔,这是伱亲自操办的瞒天过海之计,我也只是帮你跑腿,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唉,最近记忆力出了点问题,关于咱们的事情我忘了好多。”苏乙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去办公室取点东西,然后咱们就回家。待会儿回家的路上,你把咱们一起做过的事情全部再给我讲一遍,我再加深一下印象。” 苏小二闻言没有丝毫质疑的意思,严肃点头:“好!” 苏乙的办公室在三楼,他进去后四处翻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他也不失望,初来乍到,他要做的是尽快熟悉和适应这个身份的一切,至于其它都可以慢慢来。 很快,苏乙就坐上了自己的小汽车离开特工总部,往乙先生的住所而去。 在路上,苏小二开始履行背景介绍npc的职责,给苏乙讲解了他这个人物的详细背景和现状。 另一边,苏乙的秘书张小伟出了特工总部后亲自驱车赶去了虹口,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门口停了下来。 和苏乙这个“清醒人”不同的是,苏乙记得自己是苏乙,所以需要别人介绍“苏小乙”的背景,但张小伟他们本身就是“小字辈”的土著,所以他们根本不用别人介绍他们做过什么事,他们本身的脑子里就有这些记忆。 下车后,张小伟认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还有眼罩,然后才敲响了院子的大门。 “请进!”院子里传来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口音。 张小伟推门而入,就看到一个穿着和服的高大年轻人正在院子里画画。 关谷奇迹,表面是个哲彭侨民,一个与世无争的画家,但实际上却是哲彭特务机关鱼机关的创始人和负责人,是哲彭在魔都特务机构的真正幕后大佬。 “关谷先生!”张小伟恭敬躬身。 关谷奇迹笑呵呵向他招手:“来来来,看看我这副画,画得怎么样。” “是!” 张小伟依言走了过去,看了画布一眼,不由惊讶道:“关谷先生,您画的居然是发国发——啊呸!是发国画——啊呸!是华国画!” (⊙﹏⊙) “我觉得,华国的水粉画很好,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我认为我在华国画上,也很有天赋。”关谷奇迹笑道。 “是啊,您画得真好!”张小伟赞叹道,“这条哈士奇画得惟妙惟肖,简直跃然纸上!” “……”关谷奇迹幽幽地道:“我画的是老虎。” (o′?ェ?`o) “是吗?哈哈!”张小伟干笑两声急忙补救,“怪不得它的爪子底下还压着一只老鼠,我就说嘛,关谷先生为什么要画一张狗拿耗子的画,原来是老虎,那就没问题了。” “……那也不是老鼠,那是梅花鹿。”关谷奇迹面无表情地说。 “啊?哈哈!”张小伟尴尬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关谷奇迹摆摆手,不再让他说话。 “说说吧,苏小乙有什么异常?”他转移话题。 张小伟面色一正,道:“正如您所料,苏小乙的确有问题!他不敢让您见到抓到的那个人,这恰好说明他心里有鬼,他跟丢掉的那批军火,一定有关!” “你觉得,是他把军火藏起来了?”关谷奇迹淡淡问道。 “很有可能!”张小伟道,“这批军火是雾都方面采购的,却被黄军截获了,黄军刚一撤走,军火就不见了,我认为,整个魔都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苏小乙,还有一个就是帮派大佬吕小乔。” “所以,我才设计让苏小乙抓了吕小乔的人,让他们狗咬狗。”关谷奇迹嘴角泛起嘲弄笑意,“我倒要看看,这批军火,到底是在谁的手里。” 张小伟微微犹豫道:“关谷先生,我觉得应该不在吕小乔的手里,如果真是他把军火藏起来,他为什么要放出风来,满城搜寻那批军火的下落呢?” “有句话叫做,欲盖弥彰!”关谷奇迹冷笑,“你怎么知道,吕小乔是不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好洗脱他自己的嫌疑?” 张小伟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关谷奇迹突然眼绽杀机,森然道:“无论这批军火是不是苏小乙藏起来的,这个人,都不能留了!特工总部的负责人,应该是一条听话的狗,而不是一个有私心的野心家!” “您是想……”张小伟吃惊瞪大眼睛。 “呵呵!”关谷奇迹冷笑吐出四个字,“内伊组特!” “可是他是汪兆铭的心腹,而且他在76号的威信很高,弟兄们都听他的,如果杀了他,我怕局面会失控。”张小伟皱眉道。 “有我在,魔都翻不了天!”关谷奇迹傲然道,“苏小乙这个人不能留了,我们不会让一个不听话的人掌管76号!张小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他深深看着张小伟:“杀了苏小乙,76号就是你的了!” 张小伟激动不已,一个立正大声道:“多谢关谷先生栽培!” “今晚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关谷奇迹道,“就在他和吕小乔见面的时候,杀了他!” 张小伟一怔,犹豫道:“如果吕小乔帮苏小乙呢?” 关谷奇迹冷笑一声,吐出四个字:“一道组特!” “明白!”张小伟精神一振,“请关谷先生静候佳音,我一定会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关谷奇迹笑呵呵道:“去吧,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张小伟再次鞠躬,缓缓退下。 出了门后,他的表情立马就变得严峻起来。 他二话不说驱车离开,一路上都很沉默,一直开到了大世界商场附近才把车子停下,然后警惕观察着四周,趁着无人注意,悄声无息来到了天台上。 天台上早有人等着他,这人听到动静后缓缓转身,面露微笑。 这人竟是——吕小乔! 吕小乔,表面的身份是魔都帮派大亨,但实际上却是军统魔都站的负责人。 而张小伟除了是苏小乙的秘书,鱼机关安插在76号的眼线,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军统打入哲彭人内部的特工! 只怕苏乙都不会想到,张小伟这货还是个双面间谍。 吕小乔一见张小伟就黑着脸呵斥道:“为什么又抓自家的兄弟,不提前给我打招呼?这是第几次了?现在上面怀疑你立场有问题,让我核实你是不是有变节的可能!你是不是真的投靠哲彭人了?你忘了你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了?” 张小伟激动嚷道:“明明说好了是三年,可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快十年了老大!” “你对我态度好一点行不行!”吕小乔喝道,“现在军统只有我和毛局长知道你的身份,回去我就把你的档案烧光,你一辈子做汉奸我也不用烦了!” 张小伟冷笑:“你想我怎么样?天天提醒自已是个卧底,连做梦的时候都说,对不起,我是个特务,这样啊!” 吕小乔沉默。 片刻后语气缓和问道:“有什么情报?” “不知道!”张小伟没好气道。 但顿了顿,紧跟着就道:“关谷要苏小乙今晚和你见面,还有,他让我杀了苏小乙!” 7017k 0939、风云涌动 “关谷奇迹要你杀掉苏小乙?”吕小乔听到这句话,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那批军火怎么办?这批货大概率是在苏小乙的手里,你杀了他,我们找谁要这批货去?哲彭人难道不想得到这批货吗?关谷奇迹难道不知道,苏小乙一死,这批货的线索就会断了吗” “货肯定就在魔都,哲彭人封锁了出城的所有道路,这批货根本飞不出去。”张小伟解释道,“苏小乙死了,哲彭人可以慢慢查,大不了把魔都翻个底朝天,反正有的是时间,所以关谷根本不在乎苏小乙的死活。” “但我们在乎!”吕小乔眉头皱得更紧,“货是从我手上丢掉的,毛局长已经催了我好几次了,要是找不回来……” 他看向张小伟:“苏小乙暂时还不能死,至少也要等找到这批货之后!” “但是关谷要我今晚就动手,就在你和他见面的时候。”张小伟道,“而且他说了,如果你敢帮苏小乙,连你也一块杀!” “该死的哲彭鬼子!”吕小乔恨声骂了句。 他皱眉凝思片刻后道:“你暂时还不能杀苏小乙,晚上的刺杀你做做样子,演场戏给关谷看就可以了。” 张小伟点点头:“可以倒是可以,但只怕拖延不了多久啊。” “只要有合理的借口,关谷奇迹也许会愿意等!”吕小乔冷笑,“附耳过来!” 张小伟怔了怔,看了看左右。 空旷的天台一览无余,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w??)╭ “有这个必要吗?”他摊手问道,“这儿连个鬼都没有,直接说不好吗?” “……也对!”吕小乔幽幽地道,“小伟,我决定用——美人计!” 张小伟惊悚瞪大眼睛,颤声道:“这……会不会牺牲太大?” “为了那批军火,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吕小乔斩钉截铁地道,表情写满绝决。 张小伟动容,最终悲壮一点头:“好!那就用美人计!你来还是我来?” (?⊿?)?! “你神经病啊!”吕小乔跳脚大骂,“美人计!美人计!你是美人吗?就算你是,苏小乙会喜欢男人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张小伟道,“他一直都不找女朋友,说不定就是想找个男朋友呢。” “呼……”吕小乔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就先上美女,实在不行,再上美男!” 张小伟想了想,建议道:“最好再准备点动物,比如孟加拉巨蜥什么的,他这人口味重,也保不齐……” “闭嘴!”吕小乔满脸黑线。 张小伟笑呵呵道:“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伱,还急眼了。” 吕小乔冷哼一声道:“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 “说归说,笑归笑,不过你真要用美人计的话,你打算派谁?”张小伟问道。 吕小乔深深道:“除了咱们那朵军统之花,还有更适合的人选吗?” “你是说……”张小伟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 “没错!就是秦小墨!”吕小乔道,“我会说服她,答应我去做这件事的。” 就在吕小乔和张小伟商量着对付苏乙的阴谋的同时,关谷奇迹也出了门,去了南洋公立学校,秘密回见了一個人。 这个人是—— 唐小悠! 唐小悠,白天她是南洋公立学校的女学生,学生话剧社的成员,晚上,她又是丽花皇宫夜总会的歌女。 她还有个身份,是地下党外围进步学生组织的成员。 但实际上,她是关谷奇迹的爱人,也是鱼机关安插在地下党外围学生组织里的哲彭间谍,代号——难早孕子。 两人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见了面,一见面就激动地抱在一起,疯狂地吻在一起。 在经过一段大约五千字不可描述的过程后,晃动的汽车才渐渐停歇下来。 唐小悠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脸颊上还残留着潮红色的余韵。 “关谷君,你这车,减震真好。”她羞涩地说道。 关谷奇迹深情款款摸着唐悠悠的脸:“悠悠小姐,你这车,动力真足。” “讨厌!”唐小悠用小拳拳捶关谷奇迹胸口。 “咳咳咳……”关谷奇迹被捶得连连咳嗽。 “说正事吧!”关谷奇迹急忙道,“悠悠,有没有打听到路人甲的情报?” 唐小悠摇头叹气,道:“为了找这个路人甲,我甚至连北宋的软猬甲都挖出来了,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关谷君,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路人甲这个人?” “不,路人甲是真实存在的!”关谷奇迹严肃道,“这个人是地下党的高级间谍,长期潜伏在我们大哲彭帝国内部,给我们造成巨大的损失!只是迄今为止,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在哪儿。我也是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得知,此人近些年一直在魔都活动。” “我曾经侧面向我们的社长曾贤儿和副社长胡小菲打听过,但他们都表示根本没听到过路人甲这个代号。”唐小悠道,“关谷君,也许就算有路人甲,这个路人甲也不是地下党的人。” 关谷奇迹摇摇头,转移话题:“最近,地下党内有没有什么异动?他们有没有提到一批军火?” 唐小悠继续摇头道:“没有,我们最近一直忙着排演抗战话剧,反响很好,根本没有别的活动。” 关谷奇迹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喃喃:“看样子他和地下党没关系……” “你说谁?”唐小悠好奇道。 关谷奇迹看了她一眼,道:“你回去,向地下党透露一个消息。今晚八点,76号的负责人苏小乙会和帮派大亨吕小乔在丽花皇宫见面。” “苏小乙!”唐小悠瞪大了眼睛,“曾贤儿和胡小菲都恨透了这个苏小乙,因为苏小乙亲手杀害了她们以前的恋人——荣萨丽和冯林申。他们要是知道苏小乙的行踪,只怕绝不会放过他!” “我就是要借刀杀人!”关谷奇迹冷笑一声。 “可是,苏小乙难道不是你的人吗?”唐小悠疑惑道。 “这个人,已经不值得我信任了!”关谷奇迹摇头,“只是我不能明着杀他,不然麻烦会很多。我要扶持一条更听话的狗,为我管理76号。” “其实,我已经安排别人今晚去杀他了。”关谷奇迹看着唐小悠,“但这个人我同样也不能完全信任,正所谓,蛋不能在一个篮子里。” o_o! 唐小悠低下头伸手捏了捏:“可是,它们就在一个篮子里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篮子!”关谷奇迹黑着脸道,“是装东西的,竹子做篮子!我说的蛋也不是这个蛋,而是鸡蛋!” “关谷君,正经的篮子应该是二声,而不是三声。”唐小悠讪讪提醒道。 “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关谷奇迹哼了一声道,“总之,你要挑拨曾贤儿和胡小菲,让他们今晚就去刺杀苏小乙。正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有两拨人刺杀苏小乙,呵呵呵,我就不信,他还能活下去!” “关谷君,那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做间谍,回到你的身边?”唐小悠有些感伤地问道,“我现在只想和你双宿双飞,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汉奸。” “悠悠,我知道你对我的付出!”关谷奇迹握住唐小悠的手,深情款款道,“相信我,等我成为了传播哲彭文化的推手,我们就会真正在一起。” “可你现在做的也不是传播哲彭文化的事情啊?”唐小悠道。 “谁说不是?”关谷奇迹道,“你不用顾忌我,说说对哲彭人的印象。” “残忍、偏执、病态、自大……”唐小悠掰着指头立刻说了七八条。 然后陡然意识到不对劲,小心翼翼观察着关谷奇迹的表情。 关谷奇迹却笑着摊摊手道:“你看,哲彭文化的特征,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功劳!” ^_^“! “而且,我还决定向华国传播我们哲彭最核心的文化精神——躬匠精神!”关谷奇迹自信满满道,“放心吧悠悠,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唐小悠回到话剧社后,很快就见到了社长曾贤儿和副社长胡小菲。 她把两人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神秘兮兮地开口:“社长、小菲姐,我打听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两人齐齐问道。 “我打听到,今晚八点,有两个重要人物会在丽花皇宫见面!”唐小悠略带急促地道,“其中一方,是魔都的帮派大亨吕小乔;另一方,是76号的大汉奸,乙先生!” “苏小乙!”曾贤儿顿时精神一振,“噌”地蹦起来,激动道:“你说的,就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汉奸,苏小乙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唐小悠道。 “太好了!”胡小菲也激动跳了起来,“这个狗汉奸一向行踪成谜,出入都十分小心,没想到,这次咱们居然提前掌握了他的动向,这真是老天都要亡他!” “没错!嚯哈哈哈……”曾贤儿发出猥琐的大笑。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苏小乙,当年你残忍杀害了荣萨丽和冯林申,现在,你的报应来了!”曾贤儿叉腰狂笑。 “喂,不要笑得像个反派好不好!”胡小菲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咱们是去杀汉奸的,不是杀主角的!” “听着!”曾贤儿脸色一正,“我们演话剧,赚观众的眼泪,把嗓子喊哑,都不如杀一个货真价实的汉奸,来得实惠!今晚的机会很难得,我们一定不能错过!” “可是社长,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唐小悠问道。 “当然有!”曾贤儿道,“我现在需要一个为革命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和身体的女同学,你们两个,谁愿意去?” 胡小菲和唐小悠对视一眼,开始玩石头剪刀布。 “喂!我在说人命关天的大事,给点面子好不好!”曾贤儿气愤嚷嚷道。 “先说说你的计划,我们听听靠不靠谱。”胡小菲道。 “听着!”曾贤儿来了精神,“我需要这个女同學借機接近苏小乙,然后这个色魔一定会疯狂迷恋上她,在一系列儿童不宜的片段之后,他一定會进入贤者时间,这个时候就是我们最好的下手机会了!” 唐小悠面容呆滞:“社长,你确定我们是正派人士?” “就是!咱们是地下党,你走错片场了吧?”胡小菲没好气道,“要玩儿色诱这一套,麻烦出门右拐去隔壁友商——不对,是友军——也不对……反正去隔壁就对了!明明是个杀汉奸的好事儿,让你搞得乌烟瘴气的,殺个汉奸而已,有那么难吗?” “喂,胡小菲同学,要杀掉苏小乙这个大汉奸,当然要从长计议了!”曾贤儿不满道,“杀人没那么简单的!” “哼!”胡小菲站起来道,“当你亲眼看到这个背叛同胞和尊严的汉奸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杀人,其实一点都不难!我们只怕杀得不够多,不够快!” 她把拳头捏得咯嘣嘣作响:“不需要什么计划,咱们今晚直接冲进丽花皇宫夜总会,杀了这个狗汉奸!” “小菲同学,冷静啊!”曾贤儿吓得花容失色,“我们不能鲁莽行事,没有一点计划啊!” “不需要计划!”胡小菲冷笑一摆手,“放心,今晚我一个人去,无论成功失败,都绝对不会连累组织,连累你们!” “这是什么话!”唐小悠正色道,“要死一起死!” “不,要死你去死!”胡小菲道。 唐小悠:(′???`)! “我是说,我一个人去,我有办法全身而退,我一定会活下来的。”胡小菲拍拍唐小悠的肩膀,“但我没办法兼顾你们,所以,你们俩就别跟着我去添乱了!” 曾贤儿和唐小悠都有些讪讪。 “但是小菲姐,我就在丽花皇宫上班呀。”唐小悠道,“我晚上还要去唱歌的。” “……倒也是。”胡小菲想了想,“好吧加你一个,不过你要暗中行事,千万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也算我一个吧!”曾贤儿道,“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有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掩护你们逃走!” 7017k 0940、齐聚一堂 一栋豪华的别墅里,吕小乔痴迷地看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秦小墨。 她是魔都最有名的交际花,是这个城市最漂亮的女人。 所有人都觉得她放荡成性,但只有吕小乔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一個随便的人。 起码他这个军统站站长,堂堂帮派大亨,就一直都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秦小墨穿着墨绿色的旗袍,戴着蕾丝纱帽,站在窗前。 玲珑凹凸的身材一览无余。 “别人只看到了我表面的风光,但谁又能知道,其实我也是个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秦小墨自嘲一笑,“生逢乱世,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要保护自己有多艰难?谁又能真正明白我,懂我呢?” “小墨,站在你身后的,是一个国家!”吕小乔沉声道。 “这么大一个国家为什么要躲在我一个女人的身后去?”秦小墨嘴角勾起讥讽,“我在魔都和哲彭人勾心斗角,我的党国却在雾都醉生梦死……” “慎言!”吕小乔面色一变轻喝道。 “你们现在要我去出卖我自己,难道我还不能发两句牢骚吗?”秦小墨冷冷道。 “小墨,你这是——为国捐躯!”吕小乔严肃道。 “这个词儿是这么用的吗?”秦小墨回头,对他呵呵一笑,“好啦,我去就是,谁让我是军统之花呢?” 吕小乔眼珠一转,道:“小墨,你要扮演的是个放荡的女人,你要勾引乙先生上床,但如果你没有男女那事儿的经验,就很难取信乙先生。不如,我来传授伱这方面的知识,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秦小墨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不用了,《银瓶梅》我倒背如流,那种事儿该怎么做,我比你更清楚。” “可如果你是处……”吕小乔急忙道。 话说一半就被秦小墨打断:“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小墨……”吕小乔还要再劝。 秦小墨突然对他抛了个媚眼:“我只是心疼你呀giegie!” “呕!”吕小乔脸色一变当场就“哗啦”一声吐了出来。 秦小墨掩住口鼻,不屑一笑,转身款款而去。 特异功能:心疼giegie——对一个男人风骚地说出“我心疼giegie”,这个男人会不受控地当场呕吐出来。 秦羽墨许的愿望是让自己成为魅力无穷的万人迷,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愿望实现了。 戒备森严的别墅中,苏乙也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 天已经蒙蒙黑了,院中到处是巡逻的士兵和警犬。 这些人都是保护苏乙的人,算是苏乙私人的武装力量。 在魔都,想杀乙先生的人太多太多了,但却没有一个能成功,就是因为保护乙先生的力量足够强大。 此时他正有些无语地在终端里查看自己的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1:身为一个色魔,怎能辜负色中饿鬼的美誉?今晚遇到的女人中,你得挑一个,作为你的猎物,征服她!” 这算什么?奉旨沟女? “乙先生,张秘书来了,就在门外。”苏小二敲门进来,向苏乙汇报道。 苏乙回过神来。 “几点了?”他问道。 “已经七点四十了。”苏小二回答。 苏乙点点头:“那就出发吧。” 出了院门,苏乙果然看到张小伟正站在车前,带着他的眼罩。 不过苏乙记得之前见他他罩的是左眼,现在怎么罩的是右眼? “乙先生!”张小伟很恭敬地微微一躬身。 苏乙点点头上了车,坐在了后排。 苏小二开车,张小伟坐在副驾上。 前后各两辆汽车,坐着真枪荷弹的保镖们。 “乙先生,丽花皇宫夜总会是法国人开的,没办法彻底清场。”张小伟汇报道,“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去提前布控了,安保方面请您放心,肯定万无一失。” “你的眼罩是怎么回事?”苏乙直接问道,“你两个眼睛不都好着呢吗?” “我戴眼罩,是为了节省视力。”张小伟解释道,“我认为,看这个世界用一只眼睛就够了,完全没必要同时用两个眼睛这么奢侈。所以我让我两个眼睛轮流休息,这样眼睛也不会累。” “……”苏乙默默竖起大拇指,“你是个人才!” “过奖。”张小伟矜持地道。 “可惜啊,你这样人才,居然不为我所用。”苏乙叹了口气,“张小伟啊张小伟,要我说你也别跟着关谷一条道走到黑了,你是我秘书,咱俩一条心才对嘛。” 张小伟正色道:“正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打住!”苏乙打断他,“大家都是汉奸,说这话就恶心了。” “也是。”张小伟同意,“不过乙先生,咱们都是给黄军办事,你好我好大家好,简简单单就可以了。” “我倒是挺简单的,但你不怎么简单嘛。”苏乙笑呵呵道,“你之前让我的子弹全都掉落的本事叫什么名堂?” 张小伟面无表情道:“乙先生,这世上有那么一部分特殊的人,会掌握一点特异功能,这是很合理的事情,不必大惊小怪。” “合理吗?”苏乙故作疑惑,“为什么在这之前,我从来都没见过会特异功能的人?” “会特异功能的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张伟傲然道,“你没见过,只能你说没有缘分。” “那你见过除你之外,第二个会特异功能的人吗?”苏乙问道。 “没、没有。”张伟摇头。“我也从来没见过。” “哦。”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搞笑向的剧情人物说谎,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丽花皇宫坐落于黄浦江畔,是魔都最大、最豪华的夜总会,能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身份不凡。 苏乙到门口的时候,这里的法国经理亲自在门口来迎接,用十分热情的态度请苏乙进去。 苏小二是司机,被留在了门外,他和张小伟带着十几个保镖,十分招摇地往里走去。 刚一进去,苏乙一眼就看到了舞台上正在唱歌的那个女孩——唐小悠。 她一边晃动身体,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唱着:“夜上海,夜上海,夜呀吗夜呀吗夜上海;夜上海,夜上海,夜呀吗夜呀吗夜上海……” _! 妈呀,这种歌女,居然没人把她打下台去? “这是我们丽花皇宫的头牌歌女唐小悠!”法国经理骄傲地介绍道,“她的歌声,就像是黄鹂鸟一样迷人!” “……你们开心就好。”苏乙笑呵呵负手接着往里走。 他故作惬意四下打量着,但其实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观察着每一个值得怀疑的人。 很快他的目光又瞥见了两个人—— 胡小菲和曾贤儿! 这两个人明显是经过乔装打扮了,胡小菲装成名媛贵妇人样子,曾贤儿则穿着礼服,贴着胡子。 两人并没有坐在一起,而是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距离很远的样子,装作彼此不认识。 苏乙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在看苏乙。 但当苏乙的目光扫视过去的时候,这两人又立刻心虚地挪开目光去。 (ΘoΘ)! 所以你们伪装了个啥?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鬼鬼祟祟有问题,尤其是曾贤儿,你偷看就偷看吧,但把帽子顶上剪出一个洞,然后再用帽子挡住脸四处偷看,这是不是就有点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可偏偏这里这么多便衣特务,还有帮派分子,都没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对。 呵呵,不计较,不计较,喜剧嘛,认真你就输了。 苏乙说服自己,跟着法国人径直上了楼。 但就在要上楼的时候,张小伟突然“呀”了一声,站住不走了。 苏乙回头一挑眉:“你呀个毛线啊。” “我突然想起,家里的窗户还没关。”张小伟严肃道,“今晚万一下雨的话就糟了,乙先生,你先上去,我回家关个窗户,去去就来。” “……” 苏乙回过头来问一个保镖:“你觉得他这个借口怎么样?” “很充分啊。”保镖认真回答,“出门忘了关窗户,真的太惨了。” “呵呵……”苏乙对张小伟摆摆手,“去吧去吧!” 后者如蒙大赦,急忙扭头就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乙似笑非笑摇摇头。 今晚要是没鬼,他把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这些人齐聚一堂,想要来刺杀他这个乙先生? 是所有人都想杀他? 还是只是其中一部分? 他们各自都出于什么目的来杀他? 都有什么阴谋和诉求? 这些都是苏乙想要搞清楚的。 他本就艺高人胆大,所以哪怕知道是圈套也选择恍若不知地一脚踏入。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在二楼最大的卡座,苏乙见到了今天约他来见面的吕小乔。 这家伙穿得跟个地主老财似的,很是骚包,见了苏乙也不说话,仰头哈哈大笑。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他,等他笑完。 吕小乔笑得没意思了果然自己就讪讪停了下来。 他一抱拳:“乙先生,久仰大名,我们终于见面了!” 苏乙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自顾自坐在了卡座上。 一边顺手抄起桌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慢条斯理地道:“我的时间很宝贵,我不是来这儿听你寒暄废话的。我希望在我喝完这杯酒之前,你能把该说的话都说完。” 顿了顿,苏乙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对了,这酒里没下毒吧?” 吕子乔脸一黑,沉声道:“你在侮辱我!” “看来是没有。”苏乙笑呵呵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那就开始吧。” “好!既然乙先生快人快语,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吕小乔走到苏乙的对面坐了下来,沉声道:“乙先生,你们76号无缘无故抓了我的人,总得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问哲彭人去,”苏乙笑道,“人是他们要抓的,跟我无关。” “可我怎么听说,我的兄弟已经被乙先生你在76号里拷打致死,连尸体都扔进黄浦江里了呢?”吕子乔眼中有怒色,沉声质问道。 “消息蛮灵通啊。”苏乙挑了挑眉,“所以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让我为你兄弟的死负责?” “是,但不单单是只为這个!”吕小乔皱眉道,“乙先生,我知道我的兄弟之所以死,是因爲他参与进了一劍不该参与的事情里去。是一批很特殊的货物,对吗?” “对。”苏乙笑道。 “这批货,在乙先生手里?”吕小乔眼神一闪。 苏乙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老老实实道:“现在不在我的手里。” 吕小乔身子微微前倾:“哦?那这批货去哪儿了,乙先生总该知道吧?” 叮。 苏乙耸耸肩,道:“我的确知道,但不好意思,我不能把它交给你。” 吕小乔顿时精神一振,道:“乙先生,有什么条件,你可以随便提!你要知道,哲彭人也在找这批货,这批货早日脱手,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你是誰?”苏乙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要这批货?” “我是替朋友出头。”吕小乔笑呵呵道,“像我这种道上混的人,交友广阔,义气为先。有个朋友遇到了难处,想要你这批货帮他渡过难关。但他和乙先生你不是一路人,所以只好委托我来做个中间人,替你们双方解决这个难题!” “你是雾都方面的?”苏乙笑呵呵道,“你是军统?” 吕小乔勃然变色,猛地起身喝道:“血口喷人!乙先生,话不要乱讲话,会死人的!” 叮。 苏乙似笑非笑点点头,看来吕子乔还真是军统的。 “好,那就不说这个。”苏乙笑道,“吕老大,除了要这批货,以及给你的兄弟讨个说法,你约我来,还有别的事情吗?” “你还没回答我,这批货……”吕小乔追问道。 但话说一半就被苏乙止住。 “今天不谈这批货!”苏乙笑呵呵道,“吕老大,信任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你要是真有诚心,从现在开始,最好别再提这批货。” 吕小乔脸色急转,突然哈哈一笑道:“好!既然乙先生说不提,那就不提!不过关于这批货,我还有最后一句忠告。乙先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条退路,总是好的,千万别一条路走到黑呀。” 苏乙一怔,这话好像刚才我跟谁说过? 7017k 0941、异能大乱斗! 吕小乔接下来果然没有再提货的事情,而是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乙先生,你知道秦小墨小姐吗?”吕小乔笑着问道。 “知道。”苏乙点点头。 “秦小墨小姐一直都很仰慕乙先生您的才华,想要认识你,只可惜,您贵人事忙,她一直没有机会。”吕小乔笑呵呵道,“我和她算是生意上的朋友,她也在这里,刚才得知我要在这里见你,她非常高兴,拜托我务必帮她引荐一番。” “乙先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认识这样一位美丽迷人的女士呢?”吕小乔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神色。 叮。 苏乙喝了一口酒,笑道:“还有半杯酒没喝完,见见就见见吧。” 美人计? 呵呵…… 秦小墨很快被带到,苏乙被她这一身修身的旗袍装惊艳到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风情万种,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能让男人的感官产生非常愉悦的感受。 “乙先生,我是秦小墨,非常荣幸能认识你,我一直都很崇拜你呢,我可以和伱喝杯酒吗?”秦小墨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纯净、忐忑又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问道,表情满是期待。 叮。 这个演技就厉害了,苏乙暗赞一声,笑呵呵跟她握手:“当然可以。” 小手还挺软乎,白白嫩嫩的。 这一幕被另一边的胡小菲看到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常生气,咬牙骂道:“这個lsp,你看他的眼睛,都差点陷到那个女人身上了!” “那是魔都最有名的交际花秦小墨!”已经下台的唐小悠凑在她身边,替她介绍,“有人说,秦小墨是魔都第一美女,魔都每个男人都想要跟她约会。” “哼,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胡小菲不爽地道。 “乙先生带了那么多保镖进来,要不我们还是取消计划,从长计议吧?”曾贤儿偷偷摸摸藏在胡小菲身后,压低声音紧张道。 “来都来了,怎么能轻易退缩?”胡小菲一挑眉毛,“悠悠,把枪给我!” “现在动手?”唐小悠瞪大眼睛,一边把枪从桌子底下悄悄塞给她,一边道,“小菲姐,他的保镖这么多,你根本冲不上去的!” “对呀小菲,千万不要鲁莽啊!”曾贤儿急忙劝道,“不然不但杀不了这个汉奸,还会打草惊蛇,那就更不好了!” “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胡小菲问道。 曾贤儿闻言立刻低头抠手指头。 唐小悠微微犹豫,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胡小菲和曾贤儿齐声问道。 “我有办法把他引到厕所里去!”唐小悠一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小菲姐,你先藏在男厕所里,等他进去方便的时候,你就开枪杀了他!” “这个办法好!”曾贤儿立刻眼睛一亮,“不过悠悠,你怎么引他去厕所?” “这你就不用管了!”唐小悠一摆手,总之信我就对了! “好!那就这么办!”胡小菲道,“我先去男厕所藏起来,悠悠,你得多久?” “给我三分钟!”唐小悠信心十足道。 “死就死了!”曾贤儿也一咬牙,“你尽管动手,我在外面帮你尽量吸引他的保镖。”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唐小悠吟道,就要发表一番感慨,但却被打断。 “闭嘴!”胡小菲和曾贤儿齐齐呵斥。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胡小菲瞪她一眼,“我们还没活够呢!” “就是,我也不想跟汉奸陪葬!”曾贤儿道。 与此同时,二楼。 苏乙和秦小墨已经有说有笑聊了起来,后者曲意逢迎,前者乐得配合,气氛非常融洽。 眼看苏乙杯中酒就要见底,便在这时,吕小乔看到一个手下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神色一动轻咳一声,不动声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正和苏乙说话的秦小墨看到这一幕,立刻故作惊讶对苏乙道:“乙先生,你脸上好像有个什么脏东西耶?你过来,我帮你看看。” 她向苏乙招手,示意苏乙的脸靠近她。 苏乙心细如发,怎能没注意到这两人隐晦的互动? 在这之前他就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吕小乔的一个手下一直站在苏乙对面的窗户前面。 但就在刚才,这个手下看了看表,给吕小乔使了个眼色,然后从窗户前面走开了。 这样一来,就变成苏乙的身体正对着窗口了。 如果这时候窗户对面有一把枪指着苏乙,只要枪法准,绝对能一枪毙命。 苏乙心念百转间,突然起身往左跨了一步,立刻躲到了窗户视野外的盲区里。 他想不出吕小乔要杀他的理由,更想不通如果要杀他吕小乔干嘛还多此一举安排美人计? 难道只是为了麻痹自己? 秦小墨刚才吸引自己的脑袋过去,是不是为了方便窗户对面的枪手瞄准? 就像是《潜伏》里余则成对付陆桥山的那个套路? 苏乙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他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赌这个可能性,所以直接脱离了险境。 随着他起身离开的动作,吕小乔和秦小墨的眼神齐齐发生变化。 而这一幕被苏乙尽收眼底,他更加确定这些人在对面安排了枪手。 不过他不动声色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说罢不等两人回答,他就转身向楼下快步走去。 他的保镖们急忙快步跟上苏乙,也一起下楼而去。 目送他们离开后,吕小乔脸色很不好看,压低声音急促道:“他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这个老狐狸也太警惕了吧?”秦小墨也惊疑不定地道,“他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那就糟了!”吕小乔懊恼一拍大腿,“原本是想假装有人杀他,我们救他,让他对我们增加信任和好感,可现在倒好,弄巧成拙了!” “他会不会直接离开?”秦小墨问道。 “有这个可能!”吕小乔沉着脸急剧思索,突然指着秦小墨急促道,“快,你去追上她,想办法周旋此事,我立刻安排一场美救英雄,起码让他先相信你!” “好!” 秦小墨没有废话,立刻起身追下楼去。 与此同时,下到一楼的苏乙正打算直接出门,然后去对面的建筑上去,看看刚才到底有没有瞄准他的枪手。 可偏偏他看到唐小悠急匆匆迎过来。 “乙先生!我是唐小悠啊!你认识我吗?”唐小悠匆忙向苏乙搭讪。 掩护枪手? 她是和吕小乔他们一伙儿的? 苏乙脑海里立刻生出种种猜测,不过他不想搭理唐小悠,他现在更怀疑对面建筑的确藏着一个枪手。 苏乙的保镖直接把唐小悠拦在几米开外,簇拥着脚步匆忙的苏乙向外走去。 不搭理我? 唐小悠愣了一下,眼看苏乙就要走出门去,她情急之下,不管不顾直接喊出声:“乙先生,你是来拉屎的吧!” 咕噜噜…… 此话一出,正快步往外走的苏乙只感觉肚子里突然翻江倒海,下一刻就感觉扩越肌隐隐有失控的征兆。 苏乙瞬间面色大变。 终端适时弹出介绍—— “特异功能:倾倒众生——对任意目标说出‘你是来拉屎的吧’,对方十秒内必然窜稀。” 梦想要让人人都为她倾倒的唐悠悠,果然是可以让人人都为她“倾倒”。 “你特么……”苏乙面色狂变,甚至都来不及骂她,便撒腿向卫生间的方向狂奔而去! 十秒! 他只有十秒的时间! 第三秒的时候,苏乙突破保镖们的包围,跑出了七八米远。 第五秒的时候,苏乙一个鹞子翻身从一张桌子上翻了过去,在半空不受控地排出一连串恶臭气体。 第七秒的时候苏乙已经冲进了男厕所,这时候他感觉自己下一秒也许就会喷射起飞了。 惊恐的他一边极限狂奔一边开始解开裤子了。 直到这时,一楼大厅里苏乙的保镖们才反应过来,急忙向卫生间追了过去。 而刚从二楼楼梯追下来的秦小墨吃惊地看着一个人影“嗖”地一下窜进了卫生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第八秒的时候苏乙一边扒下自己的裤子一边脚底下强行刹车,惯性带着他迅速往前滑行,越过了前两个隔间。 第九秒的时候苏乙一把拽开了第三个隔间的大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这个隔间的大门是锁着的,里面居然有人! 大门打开后胡一菲正衣衫整齐站在马桶前,目瞪口呆看着已经露出大白屁股的苏乙。 下一刻苏乙一只大手如蒲扇般伸出抓住她的胸襟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时间刚好来到第十秒—— 苏乙极限转身屈膝下蹲动作一气呵成,下一刻—— 噗哒哒…… 哗啦啦…… 让疾风吹呀吹,尽管给我俩考验,小雨点,放心洒,早已决心向着前…… 噗哒哒…… 哗啦啦…… 苏乙的脸皱成一个包子,疯狂喷射着。 对面的胡一菲目瞪口呆看着他,拿枪的手在颤抖。 直到浓郁的恶臭扑鼻而来,胡一菲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噗哒哒…… 苏乙也再度喷射。 然后两人几乎是齐齐作出反应,胡一菲举枪,苏乙喷射弹跳,向胡一菲扑了过来。 别说擦了,连提裤子都来不及好吗! 这一刻苏乙的心中疯狂mmp,脸黑成锅底! 屎哥的称号,算是摆脱不掉了,玛德! 唐小悠我草拟姥姥! 砰! 枪响,苏乙一手托举住胡一菲持枪的手腕,一手抓住胡一菲的外套“刺啦”一声就撕扯下一大块来! 同时他手腕一转就把胡一菲的枪给卸下来了,另一手抓着从胡一菲身上撕扯下来的布,往后臀擦去。 胡一菲被卸了枪正心中一慌,眼睛一瞥发现苏乙竟扯了她的外套擦屁股,顿时气了个七窍生烟,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狂吼着向苏乙发动了攻击,像头疯狂的母豹子! “弹一闪!” “二闪!” “三闪!” “再闪!” 她怒吼连连不断发动攻击,苏乙一边用一只手跟她周旋,一边迅速完成擦屁股的动作。 然后开始提裤子。 他的脸黑到吓人,因为他知道今天他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唐小悠,我再草拟姥姥! 胡小菲久攻不下更加急了,尤其是枪还在苏乙手里。 虽然不明白苏乙为什么不开枪,但胡小菲这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疯狂进攻再进攻,希望能制服苏乙。 她发动只攻不守的疯狂招式,完全是同归于尽的不要命打法! 苏乙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还要提着裤子,他还不想伤害胡小菲,可以说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眼见被逼無奈,他只好發动了自己的特异功能。 他怒目圆睁突然一指胡一菲,舌绽春雷:“有请—— 潘周聃!” 正扑过来的胡小菲突然浑身一僵,脖子猛地向左夸张地蛇形走位—— 只听“咔嚓”一声,胡小菲“嗷呜”一聲惨叫,惊恐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脖子扭伤了! 这就是苏乙的技能——狂拽潘周聃! 指着任意目标大喊“有请潘周聃”,会使目标立刻华丽丽地扭伤自己的脖子! 胡小菲心生退意! 此时门外已传来凌乱的枪响和纷乱吵闹的声音,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没人冲进来救乙先生,但乙先生的身手太强大了,强大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走,只怕走不了。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舍身取义的准备,但外面还有她的战友,而且她是真不想死在这个“一片狼藉”、臭气熏天的男厕所里! 撤! 胡小菲捂着脖子蛇形走位,避免苏乙开枪打她,迅速逃出了男厕所。 而苏乙哪里有时间和心情追她? 他急忙提起自己的裤子,迅速系皮带,然后冲到水龙头那边去洗漱。 太特么恶心了! 唐小悠,我还草拟姥姥! 话分两头,时间回到十多秒前。 一楼大厅。 当苏乙一阵风一样冲进卫生间的时候,苏乙的保镖们也急忙向卫生间的方向冲去。 尽管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还牢记着自己的职责——保护乙先生! 曾贤儿眼见如此场景,顿时心一横,牙一咬,站了出来。 他知道,胡小菲就在男厕所里,如果这些保镖跟进去,别说乙先生会不会被暗杀成功,胡小菲能不能活着出来只怕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绝不能让這些保镖进去。 他猛地跳上一张桌子,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瞪着那些跑过去的保镖们突然爆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大喊:“窝室嫩叠!” 特异功能:窝室嫩叠——当你喊出“窝室嫩叠”四个字,可以让你视线里所有人都不受控地想要来揍死你,每喊一声,效果持续时长三秒钟。 7017k 0942、异能大乱斗2 梦想要人人都关注他的曾小贤也愿望成真了,只不过关注的侧重点有点偏差。 随着他喊出“窝室嫩叠”发动了技能,在场所有人胸中生出难以遏制的愤怒和厌恶,不受控地向曾贤儿冲去,想要把这个货给打死。 包括即将冲到厕所去的保镖们,正在下楼梯的秦小墨,准备偷偷开溜的唐小悠,以及站在楼上看热闹的吕小乔。 在场所有人,甚至是台上拉手风琴的大叔和正在扫地的保洁阿姨,都愤怒大叫着向曾贤儿冲来。 1、2、3…… 三秒后,技能失效,所有人回过神来。 再看曾贤儿,正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吓得面色如土瑟瑟发抖,刚距离曾贤儿最近的人,甚至手都伸到他面前了。 但技能失效后理智重新回归,他们生生止住自己的“冲动”。 为了一句话而打死一个人,好像没这个必要吧? “臭小子,再乱喊弄死你!”有人不忿指着曾贤儿大骂。 “这谁家的倒霉孩子,缺了大德了!” “你给谁当爹呢?我是你大爷!” 众人有的破口大骂,有的莫名其妙,有的忿忿不平,有的痴呆茫然。 也有的难以咽下胸口恶气,哪怕没有技能的加成,他们也面色不善地来找曾贤儿的麻烦。 不打死,痛揍一顿也行啊。 保镖们也都莫名其妙,不过他们都有正事,继续转身向卫生间跑去。 “社长可以啊!”唐小悠是有特异功能的,立刻看穿了曾贤儿刚才其实是发动了本身的技能,顿时瞪大了眼睛,“隐藏得够深的啊……” 秦小墨也看出了这一点,有些吃惊的看着曾贤儿,心想这是哪一路神仙,喊这一嗓子的目的何在? 而吕小乔本来勃然大怒,正要呼喝手下拿下这个出言不逊的狂徒,但突然他一愣,想到了什么,继而狂喜地指着曾小贤嚷嚷:“他、他和我是绝配啊!” 此言一出,周边的所有人都面色诡异看向他。 一楼,曾贤儿眼看危险暂时过去,哪里还敢在原地停留? 他触电一般跳下桌子,撒腿就往大门口跑去。 “站住!” “别跑!” 没放弃要揍他的人急忙追上来。 “掩护我!”曾贤儿惊恐大喊。 虽然曾贤儿没有看向她,也没有叫名字,但唐小悠知道,他这是对自己说的。 救不救? 救! 唐小悠立刻做出决定。 于公,她还要继续潜伏,救下曾贤儿有利于她继续潜伏。 于私,她虽然因为爱情而成为哲彭人走狗,但对于曾贤儿和胡小菲一直心怀内疚,良心未泯,做不到眼睁睁见死不救。 眼看有人坏笑着就要拦下往出跑的曾贤儿,唐小悠再无疑虑,果断出手! “你是来拉屎的吧!”她一指这人,发动技能。 咕噜噜…… 这人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向厕所跑去,但刚跑两步就停了下来。 来不及了…… 褐色的液体眨眼浸染了他白色的裤管,恶臭开始弥漫。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唐小悠紧跟着不断指点那些堵截或者追击曾贤儿的。 指一個人就说上一句—— “你是来拉屎的吧!” “你是来拉屎的吧!” “你是来拉屎的吧!” …… 她似乎说上了瘾,一边指一边说根本停不下来,眨眼间就有二十多个人中招,其中有好几个都是“无辜吃瓜群众”。 技能里的“十秒内窜稀”并不是说一定要等十秒才窜,而是指最多不超过十秒。 像是苏乙这种意志力极强的人才能拖到第十秒再喷射,一般人最多两三秒的事儿。 于是,好好的丽花皇宫夜总会,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好地方,秒变大型拉屎现场。 “咕咕咕”、“噗噗噗”的声音伴随着惊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唐小悠这个大魔头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依然不停指人,嘴里像是机关枪一样重复着那句让人闻风丧胆的话—— “你是来拉屎的吧!” 有些中招的贵族小姐拉了一裤兜子,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现场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不忍卒视! 准备下楼的吕小乔吓得第一时间缩回了二楼,秦小墨提起旗袍满脸惊恐往二楼撒腿狂奔。 但她的动静惊动了正过足嘴瘾说个不停的唐小悠,眼看有人跑,她几乎条件反射指着秦小墨的背影就来了句:“你是来拉屎的吧!” 咕咕咕…… 秦小墨浑身一僵,表情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惨叫一声疯狂奔向二楼。 “这边!”吕小乔迎上前去一把抓住秦小墨的手拉着她狂奔几步,然后迅速拉开一扇门把秦小墨推了进去。 “走你!” “砰”地一声就关上了门。 “不用谢!”吕小乔神清气爽隔着门大叫一句,只感觉脖子上的红领结又鲜艳了几分。 房间里传来两个女人的尖叫声,紧跟着便传出不可描述的“咕咕噗噗”声。 吕小乔恶寒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看向这个房间门牌——西式糕点制作室。 他表情立刻顿住,心中发誓这里的糕点自己以后绝不会再吃一口。 不过想想下面哀鸿遍野的大型拉屎现场,吕小乔觉得这家夜总会大概率也是开不下去了。法国老板可以考虑把这里改建成收费公共厕所,挽回损失了。 砰砰砰…… 楼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向唐小悠这个魔女开枪了。 曾贤儿一把拽住唐小悠就往外跑:“走啊!” 两人缩着脑袋跑出了大门,留下满场混乱狼藉。 前脚唐小悠刚出门,后脚胡小菲就从卫生间歪着脖子跑出来。 眼前乌烟瘴气臭气熏天的一幕让胡小菲惊呆了。 “化粪池炸了吗?”她一脸懵逼。 她愣了好几秒,然后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住鼻子,向大门方向狂奔而去。 “这个女人和拉屎魔女是一伙儿的!” “不能放她走!” “站住!” 有人愤慨大喊,立刻群情激愤。 距离胡小菲最近的是苏乙的保镖们,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立刻向胡小菲出手,打算先拿下这个女人再说。 但胡小菲反应极快,立刻先发制人,冲向离她最近的保镖,夺枪,发动弹一闪。 保镖立刻惨叫着被打飞出去。 胡小菲熟练地子弹上膛,开始一边灵活走位一边开枪。 砰砰砰…… 枪响声、惊叫声、四处逃散的人群,仍在喷射的中招者,疯狂还击的保镖们…… 整个现场怎一个“乱”字了得? 但一把枪里的子弹有限,胡一菲很快就打光了枪里的子弹,被密集的弹雨逼迫到吧台里,不敢冒头。 二楼的吕小乔心思急转,突然一指吧台大喝道:“把门封死,活捉那个女人!” 吕小乔的手下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呈扇形包围吧台,向那边缓缓逼近,缩小包围圈。 而这边,苏乙的保镖们在男厕所接应到了苏乙,苏乙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腿有些发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唐小悠这个妖女,玛德别让我见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伱一次! “乙先生!乙先生你没事吧?”吕小乔在二楼大喊。 “没屎,没屎……”苏乙急忙摆摆手,看向被众人围起来的吧台。 吧台里面被围的是胡一菲,今天他已经见识了唐小悠的“倾倒众生”,曾贤儿的“窝室嫩叠”,但胡一菲有什么异能? 胡一菲许的什么愿望来着? 世界和平? 他有些慌,不敢靠近。 唐小悠的异能已经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里面的女人给我听着!”吕子乔也不敢靠近,站在二楼大喊,“放下武器,双手举高站出来,我保证不杀你!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啊呸!”话音刚落,吧台里就传来胡小菲不屑的声音,“好狗不挡路,挡路的,都是路障!” (⊙?⊙)! “你还年轻!不要找死!”吕小乔黑着脸喝道,“你跑不掉的,你最好不要抱任何侥幸。” “呵呵,我想走,谁能拦我?”胡小菲傲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苏乙瞳孔陡然一缩,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下一刻,动感的音乐突然凭空响起,响彻这方空间。 苏乙突然不受控制地身体绷直凭空一跳。 刷! 咚! 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一起做这个动作,齐刷刷一起蹦高、落地、双腿张开一步距离,双手张开保持平举。 有人正在走路,有人正在蹲着,还有人还没有停止喷射,那几个贵族女子还在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 但无论你在做什么,只要在这里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做了这个动作! 就连二楼的西点制作室中也传来秦小墨的一声惊呼,里面也传来“咚”的一声。 而就在这时,藏在吧台里的胡小菲拍拍手站了起来,歪着脖子冷笑着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但身体却只能保持绷直的姿势,一动不动。 但一动不动的姿势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前奏的结束,凭空响起音乐开始唱起了歌词:“如果华佗再世,崇洋都被医治,外邦来学汉字,激发我民族意识……” 在场所有的人在开始唱第一个字的时候,齐齐抬左腿用右手拍左脚弓内侧。然后再抬右腿用左手拍右脚弓内侧。 跟随着动感的音乐节奏,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跳起了刘教练的毽子舞! 特异功能:和平毽子舞——发动技能时,除技能发动者之外方圆一百米内所有人都不受控地跳毽子舞,跳舞期间不能说话不能移动,什么都不能做,无论任何事物都不能伤害到他们,就连发动技能的人也不能碰触和伤害他们,他们会处于绝对安全的状态。效果持续时间三分钟二十九秒。 之所以是三分二十九秒,是因为这首歌的时长就是这么长。 “我表情悠哉,跳个大概,动作轻松自在。你学不来……” 整个夜总会所有人整齐划一跳着毽子舞,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年纪,在这一刻没有任何区别。 有的人边跳边流泪,因为他们还处于喷射的状态,这一跳可要了亲命了,一股子一股子往出飚…… 有人虽然不再喷射,但一裤兜子的脏东西随着这一跳,开始飛溅抖落出来…… 就連苏乙也不能控制自己,跟随着动感的音乐,跳得很有节奏。 胡小菲迅速从跳舞的人群中间穿梭过去,回头得意一笑,指着大家搞怪:“矮油不错哦!加油啊各位!” “山药當归枸杞go,山药当归枸杞go……” 所有人都咬着牙一言不发跳舞,根本不能回应她。 “苏小乙,今天算你命大!等改天再来取你狗命!”胡小菲冷笑一声,扔下一句狠话,一闪身便出了大门,向夜色深处狂奔而去,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就是这个光就是这个光,一起唱……” 音乐声中,夜总会里的所有人依然机械地整齐划一。 直到三分二十九秒之后,音乐停止,异能效果终于解除了。 漫长哀嚎惊叫声刹那间此起彼伏,一些从没运动过的富家少爷小姐哪儿能坚持三分多钟的毽子舞? 被迫营业后,只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惨叫着倒地,站都站不起来了。 现场还能站在原地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撤!”苏乙黑着脸一挥手,打算带着自己的保镖先走。 二楼的吕小乔呲牙咧嘴直吸凉气,吸溜着凉气目送苏乙带着保镖出门离去,犹豫着最终没有再开口叫住苏乙。 吱呀。 一边西式糕点制作间的门打開,一脸麻木的秦小墨一瘸一拐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同样失魂落魄的法国女人。 这法国女人就是这里的面点师。 “小墨你……”吕小乔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小墨,发现她的丝袜和鞋子都不见了,不禁嘴角微微抽搐。 秦小墨一脸生无可恋地看过来,对他哀求道:“带我走,求你了,越快越好!不然,我想一头撞死在这儿!” “真的越快越好?”吕小乔问道。 “废话!” “好!”吕小乔一咬牙转过身半蹲下来,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秦小墨急忙跳上吕小乔的背,让他背上自己。 下一刻,吕小乔表情一苦,泪水突然夺眶而出,撕心裂肺一声狂吼:“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燕子!” 嗡! 下一秒,吕小乔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原地。 特异功能:追情——哭喊出“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便可以80km/h的速度狂奔一分钟,任何地形都不能成为阻碍,技能冷却时间两分钟。 7017k 0943、张伟是个俊杰 被保镖簇拥着出门的苏乙一出门就以最快的速度跳上汽车,保镖们也纷纷上车。 就在苏乙刚准备吩咐苏小二开车离开的时候,吕小乔发动技能,背着秦小墨一阵风一样从夜总会里冲了出来,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什么东西!”苏小二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只感觉一个东西嗖地一下过去,然后就不见了。 他吓了一跳。 但苏乙眼尖,看清楚了那是吕小乔背着秦小墨,而且他发现秦小墨的腿又细又白又长。 当然,这不是他好色,而是因为他注意到秦小墨的丝袜不见了。 苏乙想到了某个画面,嘴角微微抽搐。 与此同时,终端也弹出了对吕小乔异能的介绍。 “追情?这玩意儿要是配上曾贤儿的窝室嫩叠,简直绝了。”苏乙立马想到这个问题。 而且这些人的这些沙雕技能一旦组合起来,他苏乙算个啥? 跑都跑不及! 所以他现在还真没有狂的资格。 “这可不行,别真阴沟里翻船了!得想办法破了他们的技能……” 就在苏乙出神之际—— 砰! 一声枪响突兀响起,但这一枪却只打爆了车子的轮胎。 苏乙和苏小二都吓了一跳,包括那些保镖们。 没想到出了门,居然还有人对他开枪。 这是之前那个枪手! 和吕小乔有关的那個枪手,他居然还在,还没有走! 尼玛的! 苏乙本来今晚一股邪火没触发,这一刻被这一枪彻底激怒了。 他直接开门下车,指着夜总会对面的楼顶就喊出一句:“有请,潘周聃!” 咯嘣…… 夜色中一声骨骼脆响格外清晰,紧跟着一声惨叫在楼顶响起:“哎哟我的妈!” “张伟!是你!”苏乙一下子听出了这家伙的声音,顿时惊怒大喝,一指楼顶继续大喝: “有请潘周聃!” “啊!” “有请潘周聃!” “啊!” “有请潘周聃!” “哎哟我的……” “有请潘周聃!” “啊啊啊别喊啦!投降!我投降!”张小伟在楼顶上惨叫着求饶。 “有请潘周聃!” “啊……” 苏乙又喊了一嗓子,这才余怒未消对身边的保镖们一摆手:“给我上!抓活的!” “是!” 保镖们急忙往这栋建筑里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歪着脖子不断哀嚎的张小伟就被他们押了下来。 苏乙接连发动技能,张小伟的脖子已经快扭成麻花了。 “轻点、轻点!哎哟哟,我脖子断啦!”张小伟哭喊着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抬到了苏乙面前。 “送我去医院,送我去医院……”张小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就这? 苏乙无语地看向他身后。 一个保镖拿着一把步枪跑了下来:“乙先生,在楼顶上还发现了这把枪。” 看来开枪的是张小伟无疑了。 这货居然和吕小乔有勾结? 他也是军统? 双面间谍? 苏乙瞬间想通了许多事情。 他对张小伟冷笑一声,吩咐道:“搜他的身,他的口袋里一根毛都不要留!把他带上我的车。” “是!” 两分钟后,车子启动,飞速驶离原地。 一路无话。 张小伟直接被带到了苏乙的别墅里。 两个保镖不顾他呜哩哇啦不断惨叫,把他押到苏乙的客厅里。 苏乙则先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才来到客厅见张小伟。 苏乙家里配备的卫生员已经给张小伟的脖子上打上了夹板,上了腰。 这货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见了苏乙面色顿时一变,颤声道:“我要叛变!” (??_??)! 苏乙无语地看着他:“别说严刑拷打了,我连审问都没开始呢。你现在就叛变,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别以为我不懂规矩!”张小伟吸溜着凉气道,“越早叛变,越有好处,除了能活命,还有荣华富贵和花姑娘,但要是晚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在想屁吃,还花姑娘?”苏乙翻了个白眼,走上前坐在了张小伟的对面。 “既然叛变,那就说吧。”他说。 “其实是关谷奇迹让我来杀你的。”张小伟急忙道,“他觉得你不值得他信任了,而且你有野心,还不听话,所以他想要杀了你。” 顿了顿,他又忙解释道:“但是乙先生,咱们这么长时间同事,我们之间是有交情的,所以你看我开枪的时候只打你的车轮胎,根本不瞄准你。我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向你示警,让你知道关谷奇迹要杀伱,同时我也是为了应付关谷奇迹,而不是真的想杀你啊。” 苏乙忍不住笑:“可以啊张小伟,嘴皮子功夫见长啊,你倒是把自己撇个干净。” “我说的都是实话!”张小伟赔笑,“乙先生,以前是我不对,请您多担待,以后我一定唯您马首是瞻,你让向东我不向西,你让我逮狗我不撵鸡……” “行!”苏乙淡淡打断他,从后腰掏出枪来,“咔嚓”一声子弹上膛,然后把枪对准了张小伟的额头。 后者立刻脸色一变。 “来,再拆我的子弹试试。”苏乙笑呵呵道。 张小伟僵着身子往口袋里摸了一把,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讪讪伸出手来:“能不能——先借我一块大洋?” 苏乙笑道:“怎么?没有子弹你就发动不了你的技能?” “没有赌注,我还怎么赌?”张小伟哭丧着脸道。 铮! 苏乙顺手弹出一枚硬币。 张小伟手忙脚乱接住。 “来!” 苏乙动动枪头,示意他赶紧的。 “我赌一块大洋,你的枪里没有子弹!”张小伟急忙说道。 哗啦啦…… 苏乙枪里的子弹掉落一地。 “是挺神奇哈!”苏乙笑道。 “没、没有您的特异功能神奇。”张小伟急忙陪着笑道,“您要是再来几下,我脖子都断了。但我的异能只针对拿枪的人,你要是那把刀来杀我我就没办法了。而且我一次只能针对一个人,要是一群人都拿枪指着我,我只能一个个去赌,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我时间……” “有机会你可以去试试。”苏乙似笑非笑,“不过你这么自曝其短,我都不好意思杀你了。” “诚意!就是要让您看到我的诚意!”张小伟急忙道,“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我要是把肚皮亮出来给你看,就代表着我已经彻底向您臣服了,我在您面前,也彻底没有任何秘密了。” “是吗?” “是!” “回答得这么坚决,看来你是没说谎了。”苏乙笑道。 “当然,我以我人品保证!”张小伟发誓道。 “不如你用你的性命保证吧。”苏乙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熟练地挽了个刀花,“你就说,如果你骗了我,就让我一刀插死你。” 张小伟眼皮子直跳,勉强笑着道:“如果我这么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不会。”苏乙笑呵呵道,“但我保证说到做到。” 张小伟的表情顿时僵住。 “好吧,我打算进一步叛变!”张小伟立刻再次认怂,“其实我除了是关谷奇迹的人,我还是军统打入76号和鱼机关的特工,代号——斯内克!” (?i_i?)! “你就这么轻易招了,搞得我很没有成就感呀。”苏乙叹了口气,“我已经打算让保镖去取锤子和锯子了,要不你收回刚才的话,咱们再玩会儿?” “做人要有底线!”张小伟色厉内荏叫道,“乙先生,这么晚了,扰民是不道德的!” “是吗?”苏乙问一边的保镖。 “是呀乙先生,大晚上扰民确实缺德。”保镖回答。 “好兄弟,给你点赞!”张小伟飞快给这个保镖竖起大拇指。 随即立刻笑呵呵对苏乙道:“我觉得我完全有能力在友好祥和的氛围中完成彻底的叛变,刚才搭话这哥们儿其实早被我收买了,他也是我的人,所以老替我说话,平时的时候,他还帮我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随时跟我通风报信。” o_o! 保镖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我特么……”保镖张口就要骂,就在这时苏乙拍拍手掌,立刻又进来两个人。 “乙先生,怎么处理?”进来的人问道。 苏乙冷冷一笑:“内伊组特!” “是!” 这保镖惊恐挣扎着被另外两人往外拖去。 “饶命!饶命啊乙先生!张小伟,你特么真的狗……” 砰! 随着一声枪响,叫声戛然而止。 张小伟一个机灵,面色沉重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他安息。” “你信上帝?”苏乙问道。 “并不信。”张小伟道,“但天上的神仙们只有上帝听不懂中文,他要是跑去给上帝告状,上帝听不懂。” (?????)! “你是真的狗。”苏乙由衷赞道。 “说说吧,你的上级,你的同伙儿,还有今晚你的行动。”苏乙道,“记住,只要让我察觉到你中间有半句谎话……” 苏乙的表情转冷,森然道:“一道组特!” “明白!明白……”张小伟擦着冷汗,急忙赔笑。 “我的上级就是今天跟你见面的吕小乔,他是军统魔都站的站长,秦小墨也是他的手下,号称军统之花,他们之所以靠近你,是因为……” 张小伟这种人真的只能生活在和平年代,起码他会被很多人认为是个配不上的好人。 但放在这个年代—— 这货百分百就是个汉奸。 太猥琐了。 猥琐到苏乙十分想揍他一顿。 不过看在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的份上,苏乙决定还是算了。 “认识胡小菲、曾贤儿和唐小悠吗?”苏乙問道。 “前两个不認识,不过唐小悠好像是關谷奇迹的马子。”张小伟道,“他们两个经常悄悄约会车震,有一次被我偷窥——咳咳,被我无意中看到了!简直伤风败俗!哼,我看了半个小时,就再也不想看了!” “……” 苏乙自动过滤其中猥琐成分,接着问道:“关谷奇迹的特异功能是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小伟摇头,“他从来都没有展示过,因为他從来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苏乙微微沉吟,唐小悠、胡小菲和曾贤儿三个人明显是一伙儿的,但唐小悠又和关谷奇迹早就有联系。 这就有三个可能—— 第一,这三个人都是替关谷奇迹做事的,三个人是哲彭人的走狗; 第二,唐小悠是替关谷奇迹做事的,是打入胡小菲他们组织之中的哲彭特务; 第三,唐小悠是胡小菲他们组织打入关谷奇迹身边的特工。 第一种可能性可以直接排除,第二种和第三种的话…… 苏乙觉得都有可能。 “得想办法分化他们,逐个击破,千万不能让他们联合到一起!”苏乙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试想一下,吕小乔以八十迈的速度背着曾贤儿拉着自己长跑,自己一边跑一边喷屎。好不容易停下来就开始跳毽子操,跳完又开始边跑边喷屎…… 如此循环下去,自己绕城三周,最终能把肠子都喷出来,喷屎而亡。 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张小伟“弃明投暗”投降了苏乙的时候,另一边,那栋豪华大别墅中,刚刚洗完澡换好衣服的秦小墨来到了一楼客厅,皱着眉看着吕小乔道:“你怎么还没走?” “喂,不用这么过河拆桥吧?”吕小乔无语道,“好歹是我把你给背回来的,好几公里路呢,我一路狂奔,我容易吗我?” “哼,唐小悠!”秦小墨会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恨得牙痒痒,“我没招她没惹她,她却对我发动技能,我们的仇算是结下了!等着吧,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怎么付?”吕小乔笑呵呵一摊手,“据我所知,你的‘心疼giegie’好像只对男人有效。我劝你还是算了,省得人家一句话你就又……” “闭嘴!”秦小墨抓狂大叫! 一想到她今天在一个法国女人惊恐的眼神下拉屎,而且拉在了人家装蛋糕胚的桶子里,秦小墨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这是她一生中的至暗时刻,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愿再提及的污点! 7017k 0946、沦陷 开心跳动迷迷糊糊地便过去,多少快乐朦朦胧胧地在这里…… 很长时间以后…… 大汗淋漓的两人躺在床上一起看着天花板,进入贤者时间。 两人都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良久,秦小墨突然翻身压在了苏乙身上,盯着苏乙的眼睛问道:“你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只要我说出口的话,就不会有假。”苏乙道。 “包括你说要给我名分的那一句?”秦小墨问道。 “当然。”苏乙道。 “好!我要你娶我,八抬大轿娶我进门!”秦小墨咬牙道。 叮。 苏乙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好。” 这一刻苏乙流露出的温柔让秦小墨沉醉,她伏在了苏乙健硕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你不怕嫁给一个汉奸?”苏乙突然问道。 “你会为了我,不做汉奸吗?”秦小墨问道。 “不会。”苏乙毫不犹豫回答道。 秦小墨沉默片刻,幽幽地道:“那我就只好嫁给一个汉奸了。” “哪怕被人唾骂?”苏乙问道。 “是的。”秦小墨笑了笑,“就像是一条小溪流,明知道汇入大海就会失去了自我,我也无怨无悔,永远向前奔流不息。” 这话让苏乙颇为动容。 他微微沉默,道:“和吕小乔那边的关系断了吧。” 怀里柔软温热的身体僵了僵。 “你不会让我跟所有异性朋友都断掉关系吧?”秦小墨若无其事地开玩笑道,“你想让我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苏乙平静道,“张小伟今天被我抓了个现行,他什么都招了。” 秦小墨的身体再次僵住了。 苏乙接着道:“一个靠出卖女人达到目的的党派,根本不值得信任。山河破碎,风雨飘摇,这种时代里最幸福的女人就是嫁给一个可以把她挡在身后的男人,而不是投靠一個随时需要她牺牲的党派。” “你知道我是军统,你还跟我这样?你还跟我说这些?你还说要对我负责?”秦小墨的声音有些发颤。 “伱首先是秦小墨,其次是个女人,最后才是个军统。”苏乙道,“前两者永远不会改变,所以我才会喜欢你。而军统……你可以不是。” “我可以和吕小乔谈条件,条件就是放你走,从此不得再纠缠你。”苏乙抚摸着她的背,手一直往下,翻过山丘,坠入沟壑。 萋草泥泞不堪行。 “嗯~”秦小墨从鼻腔里发出声音。 她下意识扭动着腰肢。 “你不必背负那么多东西,也不必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苏乙道,“如果你想要一段纯粹美好的感情,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他拨弄着手指。 秦小墨再次被拨动了情致,她吻着苏乙的胸膛,慢慢往上,吻着他的脖子,耳朵。 也许这一刻真的不必考虑太多。 不,是什么都不需要去想,什么话都不需要去说。 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取悦着对方,疯狂而激烈。 夜色中,多少荷尔蒙在肆无忌惮地挥发着? 在苏乙和秦小墨激情畅享的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关谷奇迹也抱着唐悠悠,进入了贤者时间。 “关谷君,我想挑动胡小菲和曾贤儿两人为争权夺利而内讧,只可惜没有成功。还有乙先生没有被杀死的事情,我也很遗憾。”唐小悠遗憾地说道。 “没关系的小悠!”关谷奇迹笑着说道,“一次不行,还可以来第二次、第三次,苏小乙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过挑拨胡小菲和曾贤儿的事情,你不要再做了。现在我需要的不是他们自相残杀,我需要的是苏小乙,必须死!” 顿了顿,他对唐小悠道:“今天我虽然没有到现场,但现场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听说了。没想到,胡小菲他们也都是特异功能人士,这样一来,小悠,你就更要加倍小心,潜伏在这两个人身边了。” 唐小悠叹了口气道:“关谷君,我怕再跟他们待在一起,我会和他们产生更多的感情,出卖朋友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过了。” “小悠,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坚持下去!”关谷奇迹严肃道,“胡小菲和曾贤儿越厉害,他们对帝国的危险性就越高!我让你看住他们,并且适当地引导他们为帝国所用,其实是为了他们好!” “帝国迟早要统治整个华国,到那时候,所有的反抗分子,都是要遭到清算的。像是胡小菲和曾贤儿这种和大哲彭为敌的抗战分子,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但是小悠你现在带着他们为帝国立功,等到了以后,这些都可以算成他们的功劳,可以抵消他们的罪行,你是在救他们呀小悠!” 唐小悠有些迟疑:“……是吗?” “当然。”关谷奇迹道,“小悠,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可能不会被人理解,但最终历史会证明,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唐小悠的表情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关谷君你说得没错,我其实是在帮他们!” “很好,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关谷奇迹欣慰地道,“明天,我会让苏小乙就丽花皇宫夜总会的事情,亲自来我的住宅,向我作出解释。你们可以在他回去的路上再对他动一次手。你们三个人各个身怀绝技,只要你们通力合作,苏小乙一定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明天又动手?”唐小悠皱起了眉头,“会不会太仓促了?” “不,一点也不仓促。”关谷奇迹道,“事情恰恰刚好相反,苏小乙一定不会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对他发起了第二次攻击,你们明天动手,他不会有太好的防备,反而会更容易得手!而且,我会让哲彭宪兵在半个小时内绝不会赶去现场,为你们的行动和撤退,制造绝佳的便利。” 唐小悠眉头紧皱,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尽快去说服胡小菲他们,继续动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吻了吻还在熟睡的秦小墨额头,起身离开卧室。 他刚一走,秦小墨就睁开眼睛。 简单洗漱后,苏乙直接前往76号。 “家里冷冷清清的,请个老妈子来做保姆吧,”苏乙对开车的苏小二吩咐道,“可以从组织里调一个来,但不能暴露你我的身份。” “您是想盯住秦小姐?”苏小二猜测道。 “不,不要对她做任何防范和限制。”苏乙淡淡道。 “为什么?”苏小二疑惑道,“因为爱情?” “不,”苏乙摇头,“因为我不会用这种方法对付自己女人。” “您和秦小姐这件事情,得向组织报备啊……”苏小二幽幽地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我就是你的领导,来吧,跟我报备吧。” ^_^|||! 苏乙还没进76号的大门,就被张小伟拦住。 “关谷先生说要见你。”张小伟趴在车窗外严肃对苏小乙道,他看了眼苏小二,欲言又止。 “说,自己人。”苏乙道。 张小伟点点头道:“他特意吩咐我不必跟去,还替我找了不跟你一起去的借口,” 苏乙眼神顿时微眯起来。 “做的不错。”片刻后苏乙回过神来,给张小伟一个鼓励的眼神,“交给你个任务,去找一些海绵、棉花、卫生纸、棉布和松紧带来,五分钟内,送到我办公室去。” (°ー°〃) 张小伟一脸懵逼,刚想问要这些东西干嘛,但苏乙已经让苏小二开车进了76号大院。 与此同时,梳妆打扮后的秦小墨出了门,来到了和吕小乔约定好的地点见了面。 吕小乔的汽车停在路边,她直接拉开门上了车,车子立刻启动。 缓缓行驶的车子里,吕小乔满怀期待地看向秦小墨:“怎么样?” “你问的是什么怎么样?”秦小墨反问。 “当然是情报啊!”吕小乔激动道,“那批军火在哪儿?你跟他呆了一晚上,不会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吧?” 秦小墨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道:“他很谨慎,根本就不信任我,我没敢开口问他。” 吕小乔皱皱眉,道:“不操之过急也好,那就把这个陷阱编织得更深一些……” “陷阱?” 秦小墨打断他,用质问的语气道:“你当这是是个陷阱?什么陷阱?我的身体吗?” 吕小乔一怔,道:“为了革命……” “我听过为了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但我没听过为了革命去卖身的!”秦小墨激动道,“如果一个党派真的要靠牺牲一个女人的清白来达到目的,这个党派真的值得信任和期待吗?” “秦小墨!”吕小乔瞪眼指着她,语气不善,“你刚才的言论很危险!也很大逆不道,我要你收回刚才这句话!” “我可以收回我的话,但我能收回我失去的东西吗!”秦小墨依然很激动,“你当我是谁?你当他是谁?你以为我付出的只有我的身体?不我告诉你,还有我的心!苏小乙要么就是至情至性的好男人,要么就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他不光要钻进我的身体里,他还要钻进我的心里!像一条蛇一样,越钻越深!我得像给大灰狼开门的小红帽一样让他进来,他进来一次,我就陷得更深一些!我不知道,这个陷阱是给他的,还是给我的……” “住嘴!”吕小乔阴沉着脸道,“身为情报人员,心中只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忠诚!忠于领袖,忠于党派,忠于国家!秦小墨,你想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全都是你不该去想的东西!” 秦小墨惨然一笑:“也许吧。但我告诉你,就是这些不该去想的东西,恰恰就是我最在乎的东西!这些东西你们给不了我,也不会给我,只有他,他会给,也愿意给我。” “你什么意思?”吕小乔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那批军火的下落,我会尽力帮你打听清楚的。”秦小墨突然意兴阑珊地道,“前面放我下车吧。” 两分钟后,秦小墨在吕小乔阴霾的神情中下车离开。 76號。 苏乙的辦公室里。 苏乙迅速用海绵、卫生纸和棉布、棉花等东西,做了三个“纸尿裤”,他當场就换上了一个,然后带着另外两个出了门。 一路上,苏乙的脑子里都在思考着怎么破解胡小菲他们的特异功能的事情,但这很不容易,苏乙也不清楚,他们会把他们的异能玩出什么花来。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苏乙顺利平安到达了关谷奇迹的宅邸。 这家伙还在院子里作画,见苏乙来了,很开心地招手,让苏乙去欣赏他的画作。 “苏桑,你看看,我这副画画得如何?”他颇有期待感地问道。 苏乙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立马皱起了眉头。 什么玩意儿? 他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道:“画得不怎么样,这个大象的鼻子画得跟个寄几似的。” 关谷奇迹的表情顿时消失,幽幽道:“这不是大象,这是匹诺曹!” “是吗?”苏乙吃了一惊,道:“那他的耳朵为什么那么大?” “那不是耳朵,是他的两个胳膊!”关谷奇迹的脸有点黑了。 “不可能!”苏乙瞪大眼睛,“胳膊为什么长在耳朵的位置?” “这是因为我画的是个躺着的匹诺曹,他的身体被他的脑袋挡住了,所以看起来胳膊长在耳朵上。” “……” 苏乙对关谷奇迹道:“我觉得你还是别画画了。” 关谷奇迹哼了一声:“苏桑,你的鉴赏能力有待提高!算了,知音难觅,我们还是谈工作吧。” 他话锋一轉:“昨晚丽花皇宫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认为,你的遇袭到底是军统干的,还是地下党干的?” “我认为,是有人内外勾结想要杀我。”苏乙不假思索,正色道,“关谷先生,我们中间出了叛徒啊!” 关谷奇迹不动声色:“你觉得这个叛徒会是谁?” 苏乙看着关谷奇迹,道:“我觉得我是有嫌疑的。” 7017k 0944、一箭双雕 “以前都没注意到,今天见了唐小悠,我才发现她很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姨妈。”吕小乔皱着眉头道。 秦小墨一怔,迟疑问道:“这是最近流行的角色扮演游戏吗?” “当然不是!”吕小乔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她真的有可能是我的小姨妈!我妈妈的亲妹妹!” “要真是这样……”秦小墨精神一振,“你会为我大义灭亲吗?” “喂,不要太意气用事好不好!”吕小乔没好气地道,“今天唐小悠一个人杀得整个丽花皇宫人仰马翻,这样的狠人我们拉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去伤害她、得罪她?” “你还要拉拢她?”秦小墨面色不善,“你的意思是说,我今天的屈辱白受啦?” “你可以换個角度想问题嘛!”吕小乔劝道,“比如——你今天只是做了个清肠道通宿便的肠胃保养……” “滚!”秦小墨气得俏脸发青。 “好吧,既然你对这件事这么抗拒,那我们先不讨论这个了,还是说说苏小乙吧。”吕小乔强行转移话题,“今天伱也见到他了,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对于你的任务,有多大把握?” 秦小墨瞪他一眼,也没有再揪着唐小悠的事情不放。 她微微沉吟,道:“这个人——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以为他是个大腹便便的秃头中年,或者是油头粉面的油腻大叔,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这么帅,而且身体还这么强壮……” 秦小墨双手捧心,眼中泛出桃花。 “喂,他是汉奸!记得你的任务,不要犯花痴!”吕小乔加重语气警告道。 “我只是yy一下都不可以吗!”秦小墨顿时肩膀一耷拉,撅着嘴道,“我知道,正邪不两立嘛!” “知道就好!”吕小乔再次警告,“你最好不要对他动任何感情,记住,你接近他只是为了工作,为了国家大义,跟其他的都无关!” “可是今天他已经怀疑我们了呀!”秦小墨道,“如果不是唐小悠他们突然冒出来搅局,他已经借口去卫生间逃走了。” 吕小乔自信一笑:“不,他绝对没有怀疑我们!”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秦小墨问道。 “很简单,”吕小乔笑道,“如果你是苏小乙,你被我约到了丽花皇宫夜总会见面,见面的时候你察觉到我们可能在搞什么小动作,出于警惕你决定先离开,但就在这时你突然遭遇袭击了。你第一个会怀疑谁?” “当然是你,因为你太可疑了!”秦小墨不假思索地道。 “好,那你脱离危险以后,会放我离开吗?”吕小乔接着追问。 秦小墨一怔,道:“不会,但苏小乙却放你离开了,确切地说他自己走了,根本没有再搭理你,这恰恰说明,他根本没有怀疑到你!” “不止是我,还有我们。”吕小乔道,“今天这三个突然冒出来刺杀他的人各个都身怀绝技,猛地一塌糊涂。他只要不是蠢货就应该能想到,如果我真想杀他,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三个人做到更好,而不是像今晚这样虎头蛇尾,雷声大雨点小。”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两个今晚也遭受了攻擊!這直接排除了我们的嫌疑!” “他会不会觉得这是我们的苦肉计,目的是摆脱我们杀他的嫌疑?”秦小墨依旧不放心问道。 “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要反客为主,主动打消我们的嫌疑。”吕小乔道,“尤其是你的嫌疑!” “你想我怎么做?”秦小墨问道。 “你现在就去找他!”吕小乔道,“向他告密!” “告什么密?”秦小墨疑惑道。 “今晚三个袭击者的身份来历!”吕小乔看着秦小墨,“我已经顺着唐小悠这根藤摸到了其他两个人的身份,这三个人都是南洋公学的学生,一起演抗战话剧,在他们的学校很出名。” “他们三个的身份肯定瞒不过苏小乙这个老狐狸,迟早要曝光。所以与其等苏小乙自己查到他们,不如我们先一步告诉他,也好卖他一个人情,顺便表明我们的无辜,一举两得。” 秦小墨看向他的眼神略显古怪:“你确定要这么做?那你的小姨妈怎么办?你不理她的死活了?” 吕小乔叹了口气道:“为了大义,也只能牺牲她了。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你不是说人才难得,还要拉拢他们吗?”秦小墨接着问道。 “但我还是要考验他们的。”吕子乔道,“就看这次他们能不能逃脱苏小乙的抓捕了,如果可以,我再去拉拢他们不迟,如果不能,那就证明他们不值得被我拉拢。” “你还真是冷血。”秦小墨讽刺道,“真不敢想象,战争胜利后把国家交到你這种人手里,会是什么样子?也许还不如現在?” “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活到战争结束?”吕小乔自嘲一笑。 秦小墨突然沉默下去。 半响她才道:“你派车送我过去吧,如果太晚的话,我怕苏小乙已经休息了。” “好!”吕小乔对她严肃一点头,“小墨,你放心,你的牺牲,一定不会白费的!” 等秦小墨走后,吕小乔立刻面色一变,找来一个心腹吩咐道:“你立刻去南洋公学,找到一个叫唐小悠的人,告诉他76号已经知道她们的身份和地址了,让她们赶紧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手下领命而去,吕小乔则露出得意的笑容,喃喃道:“现在我既卖了苏小乙的好,也卖了唐小悠的好,这才叫真正的一箭双雕!” 南洋公学大礼堂。 逃出生天的胡小菲、唐小悠和曾贤儿三人各个表情诡异地打量着彼此,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同伴。 “悠悠,想不到你居然是一个深藏不漏的特异功能人士?你隐藏得可真够深的啊。”胡小菲似笑非笑先开口道。 “你不也一样吗”唐小悠笑嘻嘻道,“还有曾社长,今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呵呵,大家都彼此彼此。”曾贤儿得意挑眉。 0945、直截了当 “你还好意思得意?你真觉得咱们三个特异功能人士连一个汉奸都杀不了,是什么好事情吗?”胡小菲一见曾贤儿眉飞色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次我们面临这么好的机会都杀不了他,原因就是我们三人不能同心协力!”胡小菲痛心疾首地道,“明明我们各个身怀绝技,但之前却根本不知道彼此的秘密,把同伴们当普通人看待,这就导致我们这次的刺杀行动明明占尽优势却依然面临惨败结局,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配合,完全是各自为战!” “曾社长!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这个社长难辞其咎!”胡小菲突然话锋一转,把箭头对准了曾贤儿,“我们上了战场,才发现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没有计划,更没有统一的行动,你这个领导是怎么当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曾贤儿急了,“胡小菲同学,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昨天是谁说的——不需要计划,咱们今晚直接冲进丽花皇宫夜总会,杀了这個狗汉奸!” 他掐着嗓子学胡小菲说话。 胡小菲面色一囧,眼珠一转,强辩道:“那也是你的错!你是leader,但你却约束不住自己的部下,还让她越俎代庖替你做决定,这起码说明,你这个领导是软弱的,是不称职的!” ! “为什么我竟无言以对!”曾贤儿表情呆滞看向唐小悠。 “因为小菲姐说得的确很有道理。”唐小悠道,“曾社长,要不你考虑一下退位让贤的事情?” “这提议不错!”胡小菲顿时眼睛一亮。 “喂,现在你们是摆明了想要篡位是不是!”曾贤儿不满道。 “算了算了,伱还是接着做你的社长吧。”胡小菲摆摆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的团队要更好的磨合,以及要尽快发动对乙先生的下一次刺杀行动,其他不重要!” “这才对嘛!”曾贤儿立刻眉开眼笑,“还是小菲深明大义。” 唐小悠眼珠一转,道:“但是有一个猪一样的领导,真的是让人非常不能忍受的事情啊!小菲姐,你真的能忍?” “没关系啊!”胡小菲笑呵呵道,“反正最终做决定的人是我,有没有领导的名头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哇哦小菲姐你好帅!”唐小悠做崇拜状。 但下一秒突然转头严肃问曾贤儿:“这是摆明了要架空你啊曾社长,这你都能忍?” 曾贤儿想了想,认真点头:“我能忍。” !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唐小悠肩膀一垮。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三人立刻警觉。 面面相觑后,胡小菲和曾贤儿手忙脚乱掏枪。唐小悠问了句“谁”。 “我找唐小悠同学。”门外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唐小悠迟疑一下,去开了门,而胡小菲和曾贤儿则藏在门后掩护唐小悠。 “你是……”唐小悠并不认识来人。 “我是谁不重要!”来人面色严肃地道,“重要的是,乙先生已经查到了你们的身份,他很快就会来抓你们了!你们必须马上离开,并且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唐小悠面色一变,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来人无语地看向她,“唐小悠,你就没必要装无辜了吧?丽花皇宫的头牌歌手,请人拉屎的女魔头嘛,现在整个魔都谁不知道你的大名?明天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必然是你。” “什么?我要出名啦?”唐小悠瞬间变得狂喜,“我终于出人头地了,哈哈哈!我终于出名啦!” \/! “唐小悠同学,我觉得你还是先考虑一下被乙先生通缉和追杀的处境。”来人认真劝道,“乙先生心狠手辣,要是他抓到你,肯定会杀了你的。” 唐小悠表情一滞,道:“对呀。” 来人递给她一张纸条,接着道:“这是吕先生的号码,他让我转告你,如果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打给他,他会给你们提供帮助,华国人不骗华国人!” “吕先生?”唐小悠一怔。 “就是魔都黑道大亨吕小乔先生。”来人解释一句,一抱拳,“女侠,告辞!” “告辞!”唐小悠急忙也认真抱拳回礼。 关上门后,曾贤儿立刻肃然道:“糟了,吕小乔这个黑帮头子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我们底细!他不是一向亲近哲彭人吗?怎么会这么好心向我们来预警?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管他有什么阴谋呢!关键是咱们得赶紧离开学校,免得连累到其他同学和老师。”胡小菲道,“其他事情,以后再说了!” 唐小悠还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你们听到吗?他刚才叫我女侠,他居然叫我女侠……” 曾贤儿拍拍她的肩膀:“请人拉屎的女侠?噗哈哈!” “信不信我请你也拉坨屎?”唐小悠翻着白眼道。 曾贤儿吓了一跳,急忙摆手:“不用不用。” “我也觉得我们得先避避风头了,”唐悠悠正色道,“不如咱们化整为零,各自隐藏,这样也安全一些。不过咱们最好约定好再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免得失去联络就不好了。” 另一边,秦小墨经过好几重岗哨和关卡后,终于走进了苏乙别墅的大门。 苏乙站在客厅里,微笑看着秦小墨走了进来。 “乙先生,贸然拜访,没有打扰到您吧?”秦小墨用一种怯生生的语气道,“本想明天再过来的,但想到你那么忙,又怕因为今晚的事情您对我有所误会,我就急得一刻也待不住,只想快点见到您,跟您把事情解释清楚。” 苏乙打量着秦小墨。 她换了一身墨绿色的旗袍,妆容明显精心打扮过,也重新穿上了肉色的丝袜,身上香味很浓郁,明显是刚喷过香水不久。 如果一个女人在见你之前喷了香水,就算她不是为了勾引你,起码也说明她对你有意思。 “陪我喝杯酒吧。”苏乙笑道,“我开一瓶红酒,边喝,边谈。” 秦小墨愣了一下,道:“我……我酒量不好,喝红酒就算了吧,不过……有没有伏特加?” “……有。”苏乙笑呵呵道。 他很快取来一瓶伏特加,请秦小墨入座后,给两人一人倒上一杯。 “乙先生,我先借花献佛,敬您一杯,算是为您压惊。”秦小墨端起酒杯认真地道。 “好。”苏乙从善如流。 一杯喝完,秦小墨紧跟着就提了第二杯酒。 “这一杯,是为致歉。今晚经吕先生介绍和乙先生您相识,本以为是‘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的好事,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事儿怪我,如果不是我为了结识乙先生,也许乙先生会早早离开,根本不会经历那些危险。” 其实有人刺杀苏乙跟秦小墨又有什么关系? 但偏偏秦小墨用充满内疚的把过错都堆在自己头上,这时候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劝她别自责,告诉她这事儿不怪她的。 “你也不必太自责了。”苏乙劝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不是我贪恋你的美色,我也不会留在那儿。只能说是你有心,我有意,责任咱们一人一半。” ╭╮! 秦小墨愣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乙先生——真幽默啊,呵呵呵呵……”良久她才尴尬地干笑着,举起酒杯示意苏乙一起碰杯。 喝了第二杯酒,秦小墨的思路又和之前接上了。 “乙先生,第三杯酒是向您解释。”秦小墨诚恳道,“今晚的刺杀我和吕先生也是受害者,您可千万别怀疑我们哟,尤其是我,我只是您的一个倾慕者,想要和您结识,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倾慕我?”苏乙笑道。 “是呀,非常倾慕。”秦小墨做崇拜状。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和我上床?”苏乙问道。 \/! “乙先生,您说话一向这么直接和犀利的吗?”秦小墨俏脸微红,尴尬地问道。 “并不是。”苏乙看着秦小墨,“不过今晚,我希望和你坦诚相见。” “我……我的确对您有好感,但我希望我们能够慢慢来,循序渐进。乙先生,您刚才的那句话,说得太失礼了,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秦小墨幽幽地道。 “我也不是个随便的人。”苏乙笑了笑,“但我是个果断的人。” 他举杯向秦小墨示意,然后端起酒杯一扬而尽。 秦小墨急忙陪他喝了下去。 苏乙拿起桌上的酒瓶,开始倒第四杯酒。 然后他端起酒杯,微微沉吟,笑道:“我对你也有好感,在这个世界,在这个年代,我可以给你一个名分,这杯酒,算是表露我的心迹。不过我和你不一样,” 他顿了顿,指着秦小墨:“我知道你接近我還有别的心思,但我剛才那句话,却是纯粹的。” 说完,苏乙端起酒杯一饮而盡。 秦小墨不知道为何心跳得很快,眼见苏乙喝完酒目光炯炯看向她,她急忙也端起酒喝了下去。 苏乙继续倒酒,笑呵呵道:“我选择单刀直入,对你来说应该是不公平,因为我能猜到你期盼一段水到渠成的感情。这一杯酒,算是致歉,因为我只能先上车,后补票。” “什、什么意思?”秦小墨心跳得更厉害了,只觉得口干舌燥。 苏乙对她笑笑,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然后给秦小墨亮了一下杯底。 秦小墨微微迟疑,也端起酒喝了下去。 苏乙接着倒酒。 “第三杯酒,也是跟你解释。”苏乙道,“你这么晚来我家找我,我邀请你喝酒你也同意了,孤男寡女,咱们心照不宣。” “乙先生我……” “不必说!”苏乙笑呵呵伸手止住她,“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人,我了解你。但今晚,你可以随便一点,因为我也会随便的。” 他端起酒杯,再次喝完了杯中酒。 秦小墨心如乱麻,见苏乙又笑吟吟看着自己,她有心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干脆接着喝酒。 连喝六杯酒,秦小墨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微醺了。 就在这时,她看到对面的苏乙放下酒杯,突然大跨步绕过茶几向她走来。 秦小墨心中一惊,下意识站了起来。 看着苏乙炙热的目光,她已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 她想要阻止,但心中却涌出跃跃欲试的期盼。 就在纠结之际,苏乙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一伸手搂住她纤细腰肢,然後毫不犹豫地向她吻了过来! “唔……唔唔……”秦小墨先是半推半就,和苏乙唇舌纠缠,但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苏乙松开她,微微皱眉:“有这么难吗?” 秦小墨急促喘息着,她整个身子都被苏乙强有力的臂弯箍住,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严丝合缝。 “你喜欢这样?”秦小墨问他,她的眼中火热也在燃烧,她按住苏乙的肩膀,“你坐下……坐下!” 苏乙半推半就坐了下来。 秦小墨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盯着苏乙,轻咬着嘴唇,伸手拉开旗袍侧面的拉链,露出了她的内库和丝袜。 然后她开始脱丝袜,伏下腰,绷出完美弧线。 接着是旗袍、胸衣和内库,直到坦诚相待。 她捉起桌上的伏特加瓶子,灌了一大口含在嘴里,然后大跨步向前,坐在了苏乙的腿上,毫不犹豫向苏乙吻了下来。 两人的喉咙同时涌动,辛辣的酒液被他们同时吞咽下去。 火辣的口感瞬间点燃了一切,苏乙的双手仿佛在摩挲着温暖的绸缎,滑不留手。 突然他起身,一把将秦小墨扛在了肩头,大步向二楼走去。 秦小墨惊呼一声,但很快像是蛇一样扭着脖子,找到了苏乙的嘴唇,疯狂亲吻起来。 两人磕磕绊绊上了楼梯,苏乙一脚踹开卧室的大门,把秦小墨扔在了床上。 他眼里喷吐着火焰,飞快撕扯掉自己的衣服,直接扑了上去。 窗外,一朵乌云偷偷遮住了弯弯的月牙儿,似乎羞涩地不肯再看。 0946、沦陷 开心跳动迷迷糊糊地便过去,多少快乐朦朦胧胧地在这里…… 很长时间以后…… 大汗淋漓的两人躺在床上一起看着天花板,进入贤者时间。 两人都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良久,秦小墨突然翻身压在了苏乙身上,盯着苏乙的眼睛问道:“你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只要我说出口的话,就不会有假。”苏乙道。 “包括你说要给我名分的那一句?”秦小墨问道。 “当然。”苏乙道。 “好!我要你娶我,八抬大轿娶我进门!”秦小墨咬牙道。 叮。 苏乙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好。” 这一刻苏乙流露出的温柔让秦小墨沉醉,她伏在了苏乙健硕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你不怕嫁给一个汉奸?”苏乙突然问道。 “你会为了我,不做汉奸吗?”秦小墨问道。 “不会。”苏乙毫不犹豫回答道。 秦小墨沉默片刻,幽幽地道:“那我就只好嫁给一个汉奸了。” “哪怕被人唾骂?”苏乙问道。 “是的。”秦小墨笑了笑,“就像是一条小溪流,明知道汇入大海就会失去了自我,我也无怨无悔,永远向前奔流不息。” 这话让苏乙颇为动容。 他微微沉默,道:“和吕小乔那边的关系断了吧。” 怀里柔软温热的身体僵了僵。 “你不会让我跟所有异性朋友都断掉关系吧?”秦小墨若无其事地开玩笑道,“你想让我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苏乙平静道,“张小伟今天被我抓了个现行,他什么都招了。” 秦小墨的身体再次僵住了。 苏乙接着道:“一个靠出卖女人达到目的的党派,根本不值得信任。山河破碎,风雨飘摇,这种时代里最幸福的女人就是嫁给一个可以把她挡在身后的男人,而不是投靠一個随时需要她牺牲的党派。” “你知道我是军统,你还跟我这样?你还跟我说这些?你还说要对我负责?”秦小墨的声音有些发颤。 “伱首先是秦小墨,其次是个女人,最后才是个军统。”苏乙道,“前两者永远不会改变,所以我才会喜欢你。而军统……你可以不是。” “我可以和吕小乔谈条件,条件就是放你走,从此不得再纠缠你。”苏乙抚摸着她的背,手一直往下,翻过山丘,坠入沟壑。 萋草泥泞不堪行。 “嗯~”秦小墨从鼻腔里发出声音。 她下意识扭动着腰肢。 “你不必背负那么多东西,也不必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苏乙道,“如果你想要一段纯粹美好的感情,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他拨弄着手指。 秦小墨再次被拨动了情致,她吻着苏乙的胸膛,慢慢往上,吻着他的脖子,耳朵。 也许这一刻真的不必考虑太多。 不,是什么都不需要去想,什么话都不需要去说。 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取悦着对方,疯狂而激烈。 夜色中,多少荷尔蒙在肆无忌惮地挥发着? 在苏乙和秦小墨激情畅享的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关谷奇迹也抱着唐悠悠,进入了贤者时间。 “关谷君,我想挑动胡小菲和曾贤儿两人为争权夺利而内讧,只可惜没有成功。还有乙先生没有被杀死的事情,我也很遗憾。”唐小悠遗憾地说道。 “没关系的小悠!”关谷奇迹笑着说道,“一次不行,还可以来第二次、第三次,苏小乙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过挑拨胡小菲和曾贤儿的事情,你不要再做了。现在我需要的不是他们自相残杀,我需要的是苏小乙,必须死!” 顿了顿,他对唐小悠道:“今天我虽然没有到现场,但现场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听说了。没想到,胡小菲他们也都是特异功能人士,这样一来,小悠,你就更要加倍小心,潜伏在这两个人身边了。” 唐小悠叹了口气道:“关谷君,我怕再跟他们待在一起,我会和他们产生更多的感情,出卖朋友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过了。” “小悠,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坚持下去!”关谷奇迹严肃道,“胡小菲和曾贤儿越厉害,他们对帝国的危险性就越高!我让你看住他们,并且适当地引导他们为帝国所用,其实是为了他们好!” “帝国迟早要统治整个华国,到那时候,所有的反抗分子,都是要遭到清算的。像是胡小菲和曾贤儿这种和大哲彭为敌的抗战分子,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但是小悠你现在带着他们为帝国立功,等到了以后,这些都可以算成他们的功劳,可以抵消他们的罪行,你是在救他们呀小悠!” 唐小悠有些迟疑:“……是吗?” “当然。”关谷奇迹道,“小悠,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可能不会被人理解,但最终历史会证明,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唐小悠的表情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关谷君你说得没错,我其实是在帮他们!” “很好,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关谷奇迹欣慰地道,“明天,我会让苏小乙就丽花皇宫夜总会的事情,亲自来我的住宅,向我作出解释。你们可以在他回去的路上再对他动一次手。你们三个人各个身怀绝技,只要你们通力合作,苏小乙一定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明天又动手?”唐小悠皱起了眉头,“会不会太仓促了?” “不,一点也不仓促。”关谷奇迹道,“事情恰恰刚好相反,苏小乙一定不会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对他发起了第二次攻击,你们明天动手,他不会有太好的防备,反而会更容易得手!而且,我会让哲彭宪兵在半个小时内绝不会赶去现场,为你们的行动和撤退,制造绝佳的便利。” 唐小悠眉头紧皱,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尽快去说服胡小菲他们,继续动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吻了吻还在熟睡的秦小墨额头,起身离开卧室。 他刚一走,秦小墨就睁开眼睛。 简单洗漱后,苏乙直接前往76号。 “家里冷冷清清的,请个老妈子来做保姆吧,”苏乙对开车的苏小二吩咐道,“可以从组织里调一个来,但不能暴露你我的身份。” “您是想盯住秦小姐?”苏小二猜测道。 “不,不要对她做任何防范和限制。”苏乙淡淡道。 “为什么?”苏小二疑惑道,“因为爱情?” “不,”苏乙摇头,“因为我不会用这种方法对付自己女人。” “您和秦小姐这件事情,得向组织报备啊……”苏小二幽幽地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我就是你的领导,来吧,跟我报备吧。” ^_^|||! 苏乙还没进76号的大门,就被张小伟拦住。 “关谷先生说要见你。”张小伟趴在车窗外严肃对苏小乙道,他看了眼苏小二,欲言又止。 “说,自己人。”苏乙道。 张小伟点点头道:“他特意吩咐我不必跟去,还替我找了不跟你一起去的借口,” 苏乙眼神顿时微眯起来。 “做的不错。”片刻后苏乙回过神来,给张小伟一个鼓励的眼神,“交给你个任务,去找一些海绵、棉花、卫生纸、棉布和松紧带来,五分钟内,送到我办公室去。” (°ー°〃) 张小伟一脸懵逼,刚想问要这些东西干嘛,但苏乙已经让苏小二开车进了76号大院。 与此同时,梳妆打扮后的秦小墨出了门,来到了和吕小乔约定好的地点见了面。 吕小乔的汽车停在路边,她直接拉开门上了车,车子立刻启动。 缓缓行驶的车子里,吕小乔满怀期待地看向秦小墨:“怎么样?” “你问的是什么怎么样?”秦小墨反问。 “当然是情报啊!”吕小乔激动道,“那批军火在哪儿?你跟他呆了一晚上,不会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吧?” 秦小墨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道:“他很谨慎,根本就不信任我,我没敢开口问他。” 吕小乔皱皱眉,道:“不操之过急也好,那就把这个陷阱编织得更深一些……” “陷阱?” 秦小墨打断他,用质问的语气道:“你当这是是个陷阱?什么陷阱?我的身体吗?” 吕小乔一怔,道:“为了革命……” “我听过为了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但我没听过为了革命去卖身的!”秦小墨激动道,“如果一个党派真的要靠牺牲一个女人的清白来达到目的,这个党派真的值得信任和期待吗?” “秦小墨!”吕小乔瞪眼指着她,语气不善,“你刚才的言论很危险!也很大逆不道,我要你收回刚才这句话!” “我可以收回我的话,但我能收回我失去的东西吗!”秦小墨依然很激动,“你当我是谁?你当他是谁?你以为我付出的只有我的身体?不我告诉你,还有我的心!苏小乙要么就是至情至性的好男人,要么就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他不光要钻进我的身体里,他还要钻进我的心里!像一条蛇一样,越钻越深!我得像给大灰狼开门的小红帽一样让他进来,他进来一次,我就陷得更深一些!我不知道,这个陷阱是给他的,还是给我的……” “住嘴!”吕小乔阴沉着脸道,“身为情报人员,心中只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忠诚!忠于领袖,忠于党派,忠于国家!秦小墨,你想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全都是你不该去想的东西!” 秦小墨惨然一笑:“也许吧。但我告诉你,就是这些不该去想的东西,恰恰就是我最在乎的东西!这些东西你们给不了我,也不会给我,只有他,他会给,也愿意给我。” “你什么意思?”吕小乔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那批军火的下落,我会尽力帮你打听清楚的。”秦小墨突然意兴阑珊地道,“前面放我下车吧。” 两分钟后,秦小墨在吕小乔阴霾的神情中下车离开。 76號。 苏乙的辦公室里。 苏乙迅速用海绵、卫生纸和棉布、棉花等东西,做了三个“纸尿裤”,他當场就换上了一个,然后带着另外两个出了门。 一路上,苏乙的脑子里都在思考着怎么破解胡小菲他们的特异功能的事情,但这很不容易,苏乙也不清楚,他们会把他们的异能玩出什么花来。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苏乙顺利平安到达了关谷奇迹的宅邸。 这家伙还在院子里作画,见苏乙来了,很开心地招手,让苏乙去欣赏他的画作。 “苏桑,你看看,我这副画画得如何?”他颇有期待感地问道。 苏乙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立马皱起了眉头。 什么玩意儿? 他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道:“画得不怎么样,这个大象的鼻子画得跟个寄几似的。” 关谷奇迹的表情顿时消失,幽幽道:“这不是大象,这是匹诺曹!” “是吗?”苏乙吃了一惊,道:“那他的耳朵为什么那么大?” “那不是耳朵,是他的两个胳膊!”关谷奇迹的脸有点黑了。 “不可能!”苏乙瞪大眼睛,“胳膊为什么长在耳朵的位置?” “这是因为我画的是个躺着的匹诺曹,他的身体被他的脑袋挡住了,所以看起来胳膊长在耳朵上。” “……” 苏乙对关谷奇迹道:“我觉得你还是别画画了。” 关谷奇迹哼了一声:“苏桑,你的鉴赏能力有待提高!算了,知音难觅,我们还是谈工作吧。” 他话锋一轉:“昨晚丽花皇宫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认为,你的遇袭到底是军统干的,还是地下党干的?” “我认为,是有人内外勾结想要杀我。”苏乙不假思索,正色道,“关谷先生,我们中间出了叛徒啊!” 关谷奇迹不动声色:“你觉得这个叛徒会是谁?” 苏乙看着关谷奇迹,道:“我觉得我是有嫌疑的。” 7017k 0947、躬匠精神 “你觉得是你?”关谷奇迹皱起了眉头,“你是说,是你出卖你自己,导致你被刺杀?苏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合时宜,因为我们在讨论严肃的工作!” “不,我没有在开玩笑,我只是在和你讨论谁有叛徒的嫌疑。”苏乙笑了笑,“知道我去丽花皇宫夜总会的,表面上一共有五个人,我就是其中一个,所以我至少有出卖我自己的嫌疑的。” “我是有可能自导自演一出我被刺杀的戏码的,所以我恳请关谷先生好好查一查我,看看这次的事是不是我搞出来的。” “自导自演?假刺杀?”关谷奇迹有些发愣,“可是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呀。” “这么说,您把我的嫌疑排除了?”苏乙问道。 关谷奇迹不知道苏乙想要做什么,迟疑地点点头:“当然,我不觉得你是自导自演。” “如果不是我,那就是你。”苏乙指着关谷奇迹,“关谷先生,想杀我的人是你!是你主导了昨晚的刺杀,对不对?” 关谷奇迹脸色一变,沉声喝道:“苏桑,伱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是大哲彭帝国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们的功臣,我怎么会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 “那就也不是你。”苏乙从善如流立刻改口,笑呵呵道,“不是我,也不是你,知道我昨晚去丽花皇宫夜总会的人,还有吕小乔和秦小墨。” “这两个人是不敢杀我的,他们也不会愚蠢到约我出去再杀我,而且他们也没理由要杀我,我觉得他们的嫌疑也可以排除掉,你认为呢,关谷先生?” 关谷奇迹微微沉吟点头:“是的,他们应该也不是要杀你的人。”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嫌疑人了。”苏乙笑眯眯看着关谷奇迹,“张小伟!他是除了我们四個外,唯一知道我行踪的人。” “你的秘书?”关谷奇迹皱眉,“你居然怀疑你的秘书?他可是你最亲近的助手和最信任的人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出卖你吗?” “抛开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这个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了。”苏乙淡淡道,“关谷先生,我不需要任何证据,如果不是他,还会是谁?” 关谷奇迹眉头紧皱:“这么判断太武断了,他毕竟是你的秘书,你应该多给他一些信任,也许你该听听他的解释。” “不,不必那么麻烦。”苏乙摇头,“我的工作很繁忙,要应付很多危险,我没时间也没精力和自己的秘书玩猜来猜去的游戏。我决定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 苏乙顿了顿,盯着关谷奇迹:“我决定杀了他,一了百了。” 关谷奇迹吃了一惊:“不!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苏乙皱眉,“我不记得他有什么背景,杀了他我不会有任何麻烦。” “我的意思是,万一你杀错了呢?”关谷奇迹道。 “那就算他倒霉了。”苏乙笑了笑,“人总是要死的,为我而死,算是他的荣幸。” “可是,杀害自己的秘书,对你的声誉也会有所影响。”关谷奇迹再劝道。 “我已经臭名昭著了,声誉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本来就没有任何影响。”苏乙道。 “但是……” “没有但是,宁杀错,不放过,这是你们哲彭人教我的行事准则!”苏乙笑道,“关谷先生,我只是想要杀我的秘书而已,这对你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应该毫不关心才对,怎么你……似乎格外在意张小伟的生死?” 关谷奇迹眉头紧蹙,没有回话,而是盯着苏乙再次问道:“真的非要杀他?” 苏乙点头:“非杀不可,回去我就宰了他。” 关谷奇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我是不可能让你杀了他的。” 说着,关谷奇迹站了起来,走到了苏乙的对面。 苏乙顿时浑身紧绷。 “我要你,原谅张小伟。”关谷奇迹盯着苏乙的眼睛道。 苏乙一挑眉,就要说“为什么”,但就在这时,音乐声响了起来——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关谷奇迹一躬到底,开始比划起了手势舞。 “谢谢你,感谢有你,世界更美丽……” 关谷奇迹接着鞠躬接着舞。 而此时苏乙突然泛起各种纷杂的念头,诸如—— “张小伟也挺不容易的,他也是有苦衷的我应该原谅他。” “张小伟值得我信任,我不应该怪他,反而应该感谢他。” “张小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我要谢谢你,因为有你,爱常在心底……” 关谷奇迹已经三鞠躬了,这时的苏乙心中满满全是对张小伟的感激和“怜惜”,对这个人生不出半点不好的想法来。 “谢谢你,感谢有你,把幸福传递。” 关谷奇迹四鞠躬,笑呵呵直起身子,结束了自己的舞蹈。 苏乙满脸自责地对关谷奇迹道:“张小伟这么伟大,我还怀疑他,我简直禽兽不如!” 这是苏乙此时发自内心的想法。 关谷奇迹笑呵呵道:“没关系没关系,张小伟是个很大度的人,他一定会原谅你的,不过你以后对他要多一些信任,就算是你这次怀疑他的补偿了。” 叮。 “好的,关谷先生!”苏乙点头答应下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张小伟的!” “吆西。”关谷奇迹满意点头。 “关谷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苏乙提出告辞。 “去吧。”关谷奇迹点点头。 他目送苏乙离开后,眼睛顿时微微眯起来。 “如果你死了,自然什么事情都不用我担心。但如果这次你还是死不了……我不能让你怀疑张小伟,更不会让你杀了他。”关谷奇迹喃喃自语,嘴角勾起笑容,“张小伟,可是一条比你更听话好狗啊。” 出了门的苏乙脸色立刻变得凝重无比。 他被关谷奇迹的“听我说谢谢你”,给强行转变对张小伟的态度了! 在苏乙现在的记忆里,他原本是想让张小伟在关谷奇迹这里假死脱身的,因为张小伟虽然投靠了他,但苏乙很怀疑张小伟这家伙还是会两面三刀,选择左右逢源。 所以苏乙决定让他假死,成为自己隐藏在暗中的一张牌。 所以他才用话术架住关谷奇迹,决定强行让张小伟假死,顺便看看能不能试探出关谷奇迹的真实态度来。 没想到,这一试还真试出来个大雷! “特异功能:躬匠精神——你跳“听我说谢谢你”的手势舞,可以让制定的目标(单个或多个)改变对某个人或某件事物的看法,产生原谅、同情、感动的同理心。” 这是关谷奇迹的特异功能,若非终端发来的提示,苏乙还真觉察不到自己已经中招了! 因为他觉得发生的一切都很合理,都很顺利成章,也都很符合逻辑和常理。 他想要张小伟假死很合理,关谷奇迹劝他给他跳“听我说谢谢你”很合理,他想通了一切,觉得张小伟很伟大很可怜,也很合理! 最后,他原谅张小伟并且决定给张小伟更多信任,更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合理! 若非终端发来的提示,苏乙根本察觉不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这个特异功能就太逆天了!看似鸡肋,但它竟能影响到人的思维和心智! 也就是苏乙有终端的提示消息,若是没有呢? 苏乙会打心底里觉得张小伟真的值得被原谅,而且很伟大,他什么都不会察觉到,从此后会给张小伟更多的信任和理解,哪怕再次被对方出卖,他都会觉得张小伟一定有苦衷,要原谅这个人……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种不知不觉改变别人想法和观点的异能,简直就是妖术!是黑魔法! 坐上回程的汽车,苏乙不再让自己纠结这件事情,他有更重要的“当务之急”要去考虑。 关谷奇迹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小伟已经先一步叛变他了。 他特意叮嘱张小伟今早不要跟着苏乙来见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个傻子都能猜到,这是准备再次对苏乙动手的征兆。 不让张小伟跟着,是怕牵连到张小伟。 来的路上一路有惊无险,苏乙敢肯定,袭击大概率会发生在回去的路上了。 如果动手的还是昨晚动手的三个人,可以预想到,这次他们一定会配合更加默契,这次的袭击一定会更具杀伤力。 车子驶离关谷奇迹的别墅所在的路后,苏小二问道:“要换车吗?” 来的路上,苏乙担心有危险,特意和后车的保镖换了车。 苏乙微微沉吟,点点头道:“换,我们的车依然走最后。” “从这里回76号的路,会经过一段滨海的灌木林地。”苏乙接着道,“如果真有人要袭击我,那是绝佳的袭击地点。其余的路段,要么人太多,要么不适合埋伏。” “您的意思是……”苏小二问道。 “快到那里的时候速度稍微减慢一点,我先下车。”苏乙作出决定,“然后你们接着往前走,遇到情况不对,记得第一时间刹车停住!” “明白!”苏小二重重点头。 两人并没有通知手下的那些保镖们,车队照常向前行驶。 快到那片滨海灌木林地的时候,苏乙的车子车速降缓,苏乙突然打开车门跳下车去,滚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开车的苏小二迅速关上车门,继续照常往前行驶。 跳下车的苏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枪弹和准备好的“特殊武器”,像只灵活的豹子,在林间迅速向前穿梭而去。 而此时在林地的另一端,胡小菲、曾贤儿和唐小悠也正埋伏在一道沟壑里,焦急地等着鱼儿进网。 “小悠,你的消息来源到底靠不靠谱?苏小乙真的会从这里经过吗?”曾贤儿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 “放心吧社长,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唐小悠信誓旦旦保证道,“昨晚發生那麼大的事情,曾小乙今天一定会向他的哲彭主子汇报情况,而這里是从76号到虹口最近的路,没有意外的话,他一定会走这里回去。” “小悠,最近你消息很灵通嘛!”胡小菲一边盯着前面的公路,一边随口道,“我们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灵通的消息来源?” “只是……凑巧!对,凑巧!”唐小悠呵呵傻笑,“我也只是无意中得到消息,再加上一点合理的推测……” “安静!”曾贤儿突然脸色一变,把耳朵贴到了地面上。 “我听到了汽车声音!”曾贤儿激动道,“来了!他们来了!” “确定?”唐小悠急切问道。 “我确定!一定是汽车,而且不止一辆!”曾贤儿信誓旦旦。 “是不是一共有三辆啊?”胡小菲问道。 “应该是,你的耳朵也能听出来?”曾贤儿依然把耳朵贴在地上。 “是不是头一辆车上还挂着一面旗子?”胡小菲继续问道。 曾贤儿顿时惊为天人:“连旗子飘动的声音你都听得到?你的耳朵也太灵了吧?” 胡小菲面无表情道:“如果你不瞎的话,麻烦你抬起头来看一看!三辆车就在前面一眼就能看到,还用得着去听吗?” o_o.... 曾贤儿讪讪起来,看着不远处向这边驶来的三辆轿车。 “苏小乙一定就坐在车里!”曾贤儿激动道,“这次我们一定要成功!” 唐小悠握住拳头打气:“不成功,就成唔唔……” 胡小菲一把捂住她的嘴,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吗?” 唐小悠急忙小鸡啄米般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胡小菲这才松开她的嘴,表情肃然對两人道:“各位,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能不能杀了苏小乙这个狗汉奸,成败就在此一举!” “我们之前已经商量好了计策,检验我们智慧成果的时候到了!关键时候,谁也不能掉链子,记住,不要怕!gogogo!” 三人齐齐挥拳给自己打气壮胆,然后看向越来越近的汽车,他们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雷霆一击。 7017k 0948、刺杀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发动袭击的是今日十里洋场最负盛名的拉屎侠唐小悠,健身侠胡小菲和欠揍侠曾贤儿。 这三个外号可不是瞎起的,而是群众的呼声。 三人刺杀汉奸乙先生的义举,早就传遍了整个魔都。他们昨晚在丽花皇宫制造出的大动静,被魔都市民广为传颂,津津乐道。 没人能想到他们在昨晚刚经过一场失败的刺杀后,今天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当汽车驶入胡小菲一百米范围内的时候,音乐声陡然响起! 砰砰砰…… 三辆车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撞树上了。 因为在音乐响起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全都身体绷直动弹不得,车子顿时全都失去了控制。 “如果华佗再世,崇洋都被医治,外邦来学汉字,激发我民族意识……” 当歌声响起,只听歪歪扭扭的车里传来一声声骨骼断裂的声音。 他们在车子里没办法舒展身体,但却不得不开始跳毽子操,车内空间狭小,还有座椅等各种障碍,但他们的胳膊腿却不受控制地做出毽子操的动作来。 这一跳,可就要了亲命了。 强行标准的动作,直接把车里人的骨头都给扭断了,但却依然停不下来,甩着断裂的四肢继续跳着。 这个结果即使是胡小菲都没想到的! 她原本的目的只是控场,然后趁着歌声时找到苏小乙本人,准备好杀人。 歌声停止后,骑着摩托的曾小贤立刻无缝衔接发动技能“窝室嫩叠”,带着所有人跑马拉松。 这個过程中,胡小菲和唐小悠配合,轻轻松松杀掉一边窜稀一边奔跑的苏小乙。 这就是他们的整个计划。 但没想到,计划第一步就出错了。 不过这个错似乎是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我表情悠哉,跳个大概,动作轻松自在。你学不来……” 歌声一旦响起,就连胡小菲都不能终止技能。 只能等三分二十九秒后所有人才能停下来。 这个过程中,只有胡小菲能移动! 她飞快到了路边三辆车被撞停的地方。 看了眼第一辆车里,里面的惨状让她这个始作俑者都头皮发麻,脸色发白,不忍再看第二眼。 但苏小乙并不在这辆车里,她急忙去查看第二辆车。 “山药当归枸杞go,山药当归枸杞go……” 歌声仍在继续,第二辆车里的五个人四肢几乎全都断了,但仍奋力甩着断裂扭曲的四肢,跳着毽子操,其中三个人都痛晕过去了,但身体却还在随着音乐节拍做着动作。 胡小菲看得都有些犯恶心。心里毛毛的。 这辆车里也没有苏小乙的身影,她急忙去第三辆车里看。 第三辆车里居然没有人! 车子驾驶位的门大开着,但在车子不远处,有个人正站在路边奋力跳着毽子操,他身上站满了泥土! 可惜这个人也不是苏小乙,而是司机苏小二! 有了苏乙的提醒,他在车子还没进入胡小菲一百米范畴的时候就直接跳车了,任由车子自己失去控制撞在了树上。 刚开始苏小二没有中招,因为他距离胡小菲一百米开外。 但他没想到胡小菲居然走过来了! 胡小菲一来,他立刻“噌”地一下蹦起来,就地开跳。 算是白躲了。 “不在?”胡小菲愣住了,继而心开始往下沉。 苏小乙居然不在车上! 这时候曾贤儿和唐小悠都各自站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准备等着胡小菲的技能结束,立刻就无缝衔接开大。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苏小乙居然不在现场! 胡小菲先是上前把苏小二打晕过去,然后不甘心地四处找了找,但根本没有苏小乙的影子。 连根毛都没有! “又蹲小僵尸蹲,念咒语哼,啦啦啦啦啦……” 歌曲已经进入尾声,但胡小菲还是没找到苏小乙。 她表情急剧变化,联想到昨晚苏小乙过人的身手,心中已生出极度不妙的预感来。 她突然向着曾小贤躲藏的方向狂奔而去,一边狂奔一边疾声大叫:“撤!快撤!这是个陷阱!” 那边的曾小贤脸色一变,立刻发动摩托。 此刻唐小悠站在另一边,她也全程在看着胡小菲,见胡小菲如此反应,她也吓了一跳。 急忙就要往过跑,和他们汇合。 但刚跑两步,一边的草丛中突然窜出来一道身影,直接把唐小悠扑倒在地。 唐小悠大惊失色,早就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你是来拉屎的吧唔唔……” 咕咕、噗噗…… 窜出来的人正是苏乙! 尽管他动作很快,但唐小悠还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迅速蹦出了那句致命的话。 感受到裤裆里温热潮湿一大片迅速浸湿了屁股。 苏乙黑着脸,一手捂着唐小悠的嘴,一手竖掌为刀,猛地落下,直接打晕了她。 然后他一边喷屎,一边动作飞快撕扯着唐小悠身上的衣服,动作麻利捆绑住她的手脚,并且塞住了她的嘴。 等他做完这些,肚子里的翻江倒海也停止。 幸好他做纸尿裤质量还不错,没有测漏出来。 不过他不可能带着一裤兜子粑粑去战斗,于是接着灌木的掩护,他迅速原地扒光自己的下半身,开始收拾那一片狼藉。 音乐声已经停止了,另一边,发动了摩托的曾贤儿和坐在他身后的胡小菲正焦急等待这唐小悠到来。 但左等右等都不见唐小悠人出来。 “该不会出事了吧?”曾贤儿颤声道。 “喊一嗓子!”胡小菲一咬牙吩咐道,“喊一嗓子就都来了!咱们再伺机行事。” “好!”曾贤儿一咬牙,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吼一声,“窝室嫩叠!” “我去你大爷……” 砰! 话音刚落就被胡小菲骂骂咧咧地抡圆了一拳给打翻在地。 胡小菲不等他有所反应追上去照着他的脸就是一顿踏! “别打!别打啦!饶命啊!”曾贤儿惨嚎哭喊起来。 胡小菲一个机灵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立刻吓了一跳。 “呃……骚瑞呀!” 她随意敷衍了一句曾贤儿急忙四下张望,然后就看到苏乙光着下半身正向这边飞奔。 她看过去的时候曾贤儿的“嘲讽”效果刚过,苏乙急忙停下来飞快穿裤子。 胡小菲惊悚瞪大了眼睛。 屁股真白…… 啊呸! 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清空,她一把拉起被打得满脸鲜血的曾贤儿急促叫道:“苏小乙来了,快跑!” “啊啊啊,你为什么打我!”曾贤儿捂着鼻子悲愤大叫着。 “混账!来不及了!”胡小菲急得满头大汗,掏出腰间的手枪就向苏乙射击。 砰! 苏乙提前预判翻滚趴在草丛中。 胡小菲见状眼睛一亮叫道:“曾贤儿,快,喊他出来!” “不!不喊!喊了你会打我!”曾贤儿捂着鼻子惊恐大叫。 “我保证不打!快!你喊他出来,我就一枪的事儿!”胡小菲焦急道,“机不可失啊曾贤儿!” “好,死就死,拼一把!”曾贤儿一咬牙躲在一棵树后面,扯着嗓子大喊一声:“窝室嫩叠!” 胡小菲和躲在树丛里的苏乙齐齐面色一变,两人不约而同起身对着曾贤儿躲起来的那颗大树就一起开枪。 砰砰砰砰…… 木屑崩飞间,曾贤儿吓得抱头哇哇乱叫。 “胡小菲你骗我!”他惊恐大叫着。 苏乙和胡小菲打光了枪里的所有子弹,仍不解气,咬牙切齿向曾贤儿飞奔而来。 好在嘲讽时间只有三秒,三秒钟很快过去,胡小菲和苏乙同时清醒过来。 苏乙二话不说把手中枪一把向胡小菲扔了过来,胡小菲急忙把头偏向一边。 但对面的苏乙几乎在此同时一指胡小菲大喝一声:“有请潘周聃!” 咯嘣! 胡小菲脖子蛇形走位,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发现自己的脸重新迎上了飞来的枪。 砰! 最后时刻胡小菲勉强抬起手臂挡住飞来的枪,但随着这工夫的一耽搁,苏乙已经到了胡小菲跟前,高高跃起飞起一脚向胡小菲踹来。 “有请潘周聃!”苏乙人在半空再度大喝。 胡小菲身体狼狈向一边闪躲,但脖子却向另一边蛇形走位,只听咯嘣一声,她发出痛苦惨叫。 “有请……” 眼看苏乙没完没了还要发动技能,胡小菲心中大骇,立刻抢先发动技能。 音乐响起,刚准备追上去的苏乙突然原地一蹦,双腿双臂张开。 他的脸上露出极度郁闷的神色。 “如果华佗再世,崇洋都被医治,外邦来学汉字,激发我民族意识……” 他和曾贤儿一起在原地跳起了毽子操。 胡小菲捂着脖子痛苦而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瞪了苏乙一眼,开始拣地上的枪,然后给枪里上子弹,并且把枪口对准了苏乙。 她就站在苏乙面前,用枪口对准了苏乙,只等着音乐停止技能结束的那一刻,就立刻扣动扳机,要了苏乙的性命。 “山药当归枸杞go,山药当归枸杞go……” 音乐继续着,苏乙跳得根本停不下来。 胡小菲冷笑着靠近,枪口距离苏乙的脑袋只有不到一尺距离。 按照她这个特异功能的特点,在音乐响起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伤害跳舞的人,包括胡小菲自己。 但跳舞的人也不能移动,等音乐一结束,这么近的距离,她只要勾勾手指,苏乙就会毙命当场。 苏乙仍在跳舞,面对如此绝境,他的表情依然十分平静,仿佛对自己的生死根本不在乎。 他活到今天,所经历的生死危机大大小小不知凡几,但从没有试过如此诡异的局面。 当音乐停止那一刻,会不会就是他毙命之时? 苏乙在赌! 赌他的速度快过胡小菲扣动扳机! 他对自己有信心,因为躲子弹的事情他不是没做过。 “又蹲小僵尸蹲,念咒语哼,啦啦啦啦啦……” 歌曲终于到了尾声,胡小菲额头见汗,手枪对准苏乙的头颅,手指放在扳机上,似乎等着第一时间就要开枪。 她看着苏乙平静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阵阵悸动。 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下不了手。 当最后一个音符响彻在这方天地时,苏乙突然动了,他身影一闪人已经到了胡小菲的身后,然后一记掌刀砍在胡小菲的脖子上,順手抢走胡小菲手裡的枪。 动作一氣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身后的胡小菲眼睛一翻,往地上栽倒下去。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扣下扳机,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而苏乙这时举起枪,把手枪对准了曾贤儿。 后者正累得气喘吁吁,见状顿时面露惊恐,下意识举起双手:“大哥别开枪啊!” “谁指使你们来杀我的?”苏乙开口问道。 “没人指使,我们是自发的。”曾贤儿颤声道。 “谁是主谋?”苏乙再问。 “她!”曾贤儿果断指向胡小菲。 “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全程划水,还被自己人揍。”曾贤儿指着自己乌青的眼睛和红肿的脸蛋,带着哭腔道,“其实我很热爱和平的啊大哥……” 苏乙笑了笑,对他道:“有请潘周聃。” “哎?” 曾贤儿脖子蛇形走位。 咯嘣! “哎哟哦……”他痛得五官皱成一团。 苏乙一步向前一掌砍在他左颈侧的大动脉上,将他砍晕过去。 环顾一周,看着一片狼藉,苏乙长长松了口气。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胡小菲身上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其实可以一直和胡小菲保持一百米的距离,这样胡小菲的技能就笼罩不到自己了。 毕竟胡小菲的技能真的太强大了! 但他还是選择冒险,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胡小菲一天不放弃杀他的念头,他就迟早要面对胡小菲的这个技能,他又不会真的在这个世界痛下杀手,干掉胡小菲。 迟面对,不如早面对。被动面对,不如主动面对。 刚才胡小菲拿枪对着他的时候,苏乙虽然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但毕竟还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但最终胡小菲连枪都没有开,她在要杀死苏乙的时候,明显犹豫了。 不是说在这个世界除了苏乙,没有清醒的人吗? 那为什么胡小菲会犹豫?会迟疑? 如果她真的是“爱国义士”胡小菲,她应该毫不犹豫开枪杀死自己这个大汉奸啊…… 7017k 0949、失算 一场刺杀,开始得很美丽,结束得没道理,想想是很可惜。 对于胡小菲她们来说,差一点,她们就能杀了大汉奸乙先生。 就差那么一点点。 苏小二连跳两曲,这会儿两条腿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至于其他那些保镖…… 只能说他们还活着,但各个都废了。 苏乙不打算养着他们—— 不是苏乙冷血,而是这些人都是汉奸,虽然都是小汉奸,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汉奸。 所以哪怕这些人是为了保护苏乙而受了工伤,苏乙也不会感激他们。 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这个女人,和这个男人,送去哲彭宪兵司令部。”苏乙指着昏迷的胡小菲和曾贤儿吩咐道。 苏小二有些诧异:“表叔,他们很可能是老家的人!送到哲彭人那里,他们就死定了!” “谁死定了?”苏乙冷笑,“哲彭人死定了才对!” 想了想,苏乙道:“先给我找两副手铐来。” 苏乙亲自动手,把胡小菲和曾贤儿铐起来,然后把胡小菲的嘴掰开,把两副手铐的钥匙塞到她的牙龈和嘴唇中间的位置。 之所以塞到这里,是防止她昏迷中不小心把钥匙吞咽下去。 钥匙万一咽下去,她就只能求助唐小悠了。 苏小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表叔,这两个人醒来后就是烫手山芋,尤其是这个健身侠,她的特异功能一发动,整个宪兵队的人都得跳起来。只要她不想停,这些人能跳到累死。” “对,所以不能把她们抓去76号。”苏乙笑了笑,“但又不能放了她们,让她们去祸害哲彭人,一举两得。” 苏小二想到哲彭人被祸害的场面,忍不住咧嘴笑了。 “她嘴里的钥匙,是你塞的。”苏乙指着苏小二道,“这件事过后,你可以联系她了,这件事要给组织上报备一下,不然她老来杀我,我哪儿受得了?” 苏小二点点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表叔。” 顿了顿,他又问道:“拉屎侠呢?为什么不把她一块儿给哲彭人送去?” “她……”苏乙微微眯起眼睛,“已经确定她是关谷的人了,这事儿你可以透露给胡小菲她们。我要带她回76号,看看关谷的反应。” 他看向苏小二:“快去吧,以我下手的份量,胡小菲昏半个小时左右就醒,曾贤儿身体弱些,可能要一个小时。从这里到宪兵司令部差不多十多分钟车程,你把人送到,立马走,多一分钟都不要停留!” 苏小二微微犹豫:“哲彭人会不会对他们下毒手?” 苏乙摇头:“别忘了他们是特异功能人士,好不容易活捉了,哲彭人舍得这么轻易杀掉他们吗?” “好!我这就去办!”苏小二再不犹豫。 他很快把撞到树上的车开了过来,苏乙搭了把手,把曾贤儿和胡小菲弄上了车,目送苏小二驱车远去。 这里距离虹口不愿,闹出这么大动静,但偏偏以往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大肆出动的哲彭军人到现在都没有做出半点反应,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打死苏乙都不相信。 这验证了张小伟的说法,关谷奇迹真的想杀了他,换一个听话的、不可疑的老实人。 “放着汉奸鬼子不能杀,还真是头疼啊……(注)”苏乙有些挠头。 随着小伙伴们各自表现出了各自的能力,苏乙已经感受到了压力,以及任务的棘手。 以他的心智,当然能想出一些借刀杀人的计策,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问题是他不清楚会不会次世界死掉的人,回到爱情公寓的世界后也死掉。 如果真是这样,那绝非苏乙所愿。 所以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不起杀心,以斡旋化解为主。 至于汉奸鬼子什么的…… 这么一个离大谱的次世界,就当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吧。 苏乙没有走远,就在原地等着,很快苏小二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些哲彭兵,他们是来收尾的。 苏乙完全没有和他们沟通交流的意思,把唐小悠往车上一扔,自己也坐上车直接走了。 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关谷奇迹耳朵里。 他极为震惊。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想过很多结局,比如苏小乙被杀身亡、苏小乙重伤逃脱、苏小乙击退刺杀全身而退等等等等…… 他甚至想过唐小悠他们三个有人死在这场刺杀之中,但就是没有想到,苏小乙会活捉唐小悠她们三个特异功能人士! 要知道,杀死胡小菲他们也许要付出一些代价,但终归还是有办法。 但活捉她们…… 这两者相差难度,不是一星半点。 打电话给关谷奇迹的是哲彭宪兵司令部的人,关谷奇迹想了想,特意吩咐道:“你们堵住那个男人的嘴,然后把他们先关起来,离开他们一百米范围,千万不要靠近他们!” “嗨!” 挂掉电话,关谷奇迹急忙让手下备车出门,赶往76号。 苏乙单独把唐小悠抓去76号,这让他心急如焚。 他不希望唐小悠受到半点伤害。 关谷奇迹算是号人物,他叮嘱的事情,哲彭宪兵司令部的人还真不敢违背。他们把曾贤儿和胡小菲关押在一个四周开阔的单独屋子里,还特意堵住了曾贤儿的嘴。然后锁上了大门,所有人都远离房间,距离这里一百米远开外。 可以说安排得很妥当了。 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们又怎么会猜到,苏乙把两个手铐的钥匙塞到了胡小菲的嘴里。 当胡小菲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时间便感觉到嘴里很难受,似乎含着什么东西。 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反铐在背后,双腿也被绑在了一起。 她警惕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空荡荡房间里,房间只有一个很高、很小的窗户。 她吐出塞在牙龈和上嘴唇之间的东西,才发现居然是两把手铐的钥匙。 她看着钥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虽然一肚子疑问,但这时候也想不了那么多,急忙奋力挪动身体,把钥匙从身后拿到了手上,开始尝试开锁。 很快她就打开了自己的手铐,然后解开了捆住自己双腿的绳子,又急忙去放了曾贤儿,并弄醒了他。 “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儿?”曾贤儿满脸迷茫地道。 “很明显,咱们被抓了!”胡小菲道,“就是不知道,小悠去哪儿了。” “之前我们就没见到小悠!”曾贤儿心中一惊,立马清醒过来,“小悠该不会出事了吧?” “呸!乌鸦嘴!”胡小菲瞪他一眼,“没跟咱们一起抓进来,她大概率是见势不妙就先逃脱了。” “小菲,咱们得想办法出去啊!”曾贤儿焦急道,他恐惧四下张望着,仿佛四周随时都能窜出敌人来。 “废话,我这不是在想吗?”胡小菲不耐烦摆摆手,“我说你稍微淡定点儿好不好?虽然是欠揍侠,但好歹沾了个侠字,不要给这个字丢脸好不好?” “怎么淡定?我们被捕了,随时有被杀的危险啊!”曾贤儿惊惶叫道。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胡小菲冷笑,“放心,我一定带你出去!不过你得听我的!”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曾贤儿立刻道,“只要能出去,社长的位置,我立刻让给你,以后你就是咱们团队的leader!”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胡小菲冷哼一声。 她先是走到门跟前,查看一番后郁闷道:“至于吗,挂这么粗的大铁链?” 然后又走到窗户跟前,隔着铁栏杆向外面张望,看了片刻后“靠”了一声道:“我们应该是被抓到鬼子的地盘来了,外面站的全是小鬼子,不过他们站得太远了,大概目测一下,他们应该都在我技能攻击范围外!” “那怎么办?”曾贤儿顿时急了。 “别慌!”胡小菲道,“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曾贤儿顿时精神一振。 “你先喊一嗓子,把他们都引过来!”胡小菲道,“他们迫切想要揍你,一定会想方设法打开门,然后冲进来打你,等他们打开房门,我就发动技能,然后趁着他们跳舞,我带你离开!” 曾贤儿警惕盯着她:“我不!我一喊,你就会冲过来打我,可疼可疼了!” 胡小菲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会尽量下手轻一点的。” “你少来!”曾贤儿悲愤道,“到时候你根本控制不住,除非……” “除非什么?”胡小菲问道。 “除非你先让我把你绑起来。”曾贤儿道,“这样一来你想要打我,至少要先挣脱绳子。” 胡小菲想了想,“也行。”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曾贤儿把刚才绑住两人双腿的绳索接了起来,然后把胡一菲四肢全部捆住。 “喂,别打死结!”胡小菲不满叫道,“不然待会儿鬼子冲进来你却解不开我身上的绳子,那就惨了!” “放心,我只是个引怪的,你才是控场大师!”曾贤儿一边捆绑一边道,“要是怪引来了你却没办法施展开拳脚,那死得最惨的就是我,我分的清轻重的……” 两人很快做好了准备工作,曾贤儿站在窗口,回头冲胡小菲重重一点头,回过头后,他表情严肃,气沉丹田。 深吸一口气,大喊而出:“窝室嫩叠!” “窝室嫩叠!” “窝室嫩叠啊……” 一百米的距离,根本隔绝不了这么大的声音。 随着曾贤儿的大喊,胡小菲突然目若喷火,奋力挣扎着身上的绳索,就要往曾贤儿那边扑去。 但奈何她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根本没办法挣脱开绳索。 与此同时,外界的哲彭兵听到了声音,疯了般咆哮着向这栋房子冲过来。 “窝室嫩叠!” “窝室嫩叠!” “窝室嫩叠……” 曾贤儿仍在不停大喊。 但就在这时跑得最快的哲彭兵突然拔枪就往窗口射击。 曾贤儿眼疾手快,脸色大变间奋力往一边地上扑倒。 砰砰砰! 下一刻,密集子弹穿过栅栏,打碎了玻璃,噗噗噗全打了进来,打得砖墙碎屑崩飞。 曾贤儿吓得忍不住哇哇大叫,但他刚才喊了至少又二十多声,喊一嗓子就是三秒拉仇恨的效果。 二十多声,仇恨至少要持續一分多钟時間! 他吓得趴在地上哇哇乱叫,而胡小菲虽然也恨不得打死曾贤儿,但至少还是知道躲子弹的,她也趴在地上,蛄蛹着向曾贤儿爬过来。 哲彭兵们很快就冲到了屋子的大门口,他们开始疯狂地撞门。 虽然大门被粗壮的锁链锁着,但这么多人疯狂撞击下,大门连带着門框都被撞塌在地,十几个哲彭兵一起重重摔进房子里来,滚成了一团。 但很快他们就各自挣扎着爬起来,向曾贤儿扑过来。 曾贤儿吓得大叫饶命,眼看这些人就要冲到曾贤儿跟前,下一刻,音乐响起。 包括曾贤儿在内,方圆一百米之内的所有人突然齐刷刷原地一蹦,双腿双臂齐齐张开。 “如果华佗再世,崇洋都被医治,外邦来学汉字,激发我民族意识……” 歌声响起所有人都挑起了毽子操。 胡小菲咬着牙骂骂咧咧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 曾贤儿说的比唱的好听,说什么分得清轻重,一定帮胡小菲解开…… 现在呢? 还不是得靠她自己? 所以但凡一个男人平时都靠不住的样子,那就什么都别怀疑,关键时候,他一定靠不住。 胡小菲挣脱绳子用了十分钟,所以她让这些哲彭兵和曾贤儿连跳三曲。 这个运动量就非常大了,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这么高强度的运动,曾贤儿甚至跳到歪着脑袋口吐白沫了。 她好不容易解开绳索,急忙就要冲上去拽着曾贤儿离开,然后她惊恐发现,她做不到! 在音乐没有停下来之前,她连碰曾贤儿一下都碰不到! 这个结果明显是有些失算了,这样子的话,她怎么拉曾贤儿离开? 注:主线任务1改为:彻底化解所有敌对势力对你的暗杀,但不准杀害你的七个小伙伴。改设定为不能杀害小伙伴,是因为本就是无厘头喜剧,为戾气不那么重找一个借口。 ------题外话------ 这是补的欠账 7017k 0950、健身女魔胡小菲 胡小菲计划得挺好,先让曾贤儿用嘲讽技能把哲彭士兵全吸引过来,然后她开场控,让所有人原地跳舞,这个过程中她带着曾贤儿趁机逃走。 但她没想到的是,成也技能,败也技能。 在音乐响起的时候,她根本没办法碰触到曾贤儿。 这还怎么带着曾贤儿逃走? 难不成要抛下曾贤儿自己跑路? 她做不到这么不讲义气。 但是音乐一停,哲彭人就会开枪杀人,这怎么破? 此时在百米开外的外围,哲彭司令部的军官正指挥士兵们把机关枪和大炮对准了这边被胡小菲技能笼罩的区域。 只等音乐一停,他们就要发动攻击。 看到这一幕的胡小菲只觉自己的处境雪上加霜,她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外围的狙击手向胡小菲开枪了。 可子弹一进入胡小菲身边百米范围内,立马坠落下去。 “纳尼?” 狙击手瞠目结舌,不信邪地又开了第二枪、第三枪…… 没有任何意外,所有子弹进入胡小菲百米范围,立刻就掉落在地,失去作用。 狙击手惊慌向军官报告了这一情况,军官亲自开枪试了试,还真是这样…… “杀鸡给给!”军官恼羞成怒,下令让士兵们向前方全火力覆盖。 哒哒哒哒…… 轰轰轰…… 机枪、大炮齐齐发射,手榴弹炸药包尽情抛洒。 但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进了胡小菲周边一百米范围,全部哑火坠落在地,成为没用的垃圾废物。 哲彭军官不甘心,甚至让手下士兵实验了飞刀和弩弓,但依然没用。 他尝试派士兵开着摩托车往里冲,但人一进百米范围,还没下摩托就开始踢腿了,摩托车失控冲出去撞个人仰马翻倒地,摔倒的人们没事儿人一样立马爬起来接着跳。 有个倒霉鬼子腿都被撞断了,一条腿甩着照样跳得停不下来。 哲彭军官还不死心,又派了坦克往里冲,但坦克一进入百米范围干脆就立刻熄火了,车里的鬼子在驾驶舱里愉快地跳起了毽子操。 人不行,狗呢? 哲彭军官尝试放恶犬进入,但狗子们十分畏惧,根本不敢靠近。 有几只狗子被他们的主人强行扔了进来,立刻人立而起,跳起了毽子操。 哲彭军官又把两匹马赶了进来。 于是,这些鬼子们大饱眼福了。 因为他们成为第一批看到马这种生物跳毽子操的奇葩场面。 在胡小菲的方圆一百米范围内,仿佛成为了一个绝对和平的禁武之地,所有进入这片区域的人或动物,全都一起愉快地跳操,没有一个能例外。 哪怕是晕过去都不行,只要还活着,就得跳操! 就连飞进来的昆虫和鸟类都拍着翅膀跳起了毽子操。 最可怕的是有几条蜈蚣跳着毽子操,结果它们的脚脚全部拧成了麻花,身子还一抽一抽的。 哲彭军官眼见如此诡异景象,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让士兵们把这片区域团团围住,把枪口对准中间,只等着音乐一停,立马全火力覆盖,杀掉胡小菲这个妖人。 但他刚才一番试探,却极大鼓舞了胡小菲的士气。 眼见鬼子们拿自己没办法,胡小菲乐了。 “打不到我?那就不好意思了!你们不来找我,我还要来找你们呢!” 她二话不说向前狂奔而去。 在她前方的包围圈立刻进入她的“毽子操区域”,正举枪准备的士兵们齐刷刷扔下枪,跳起了毽子操。 胡小菲继续往前奔跑,在鬼子指挥官惊骇欲绝的眼神中冲到了他们的一百米范围内,于是包括鬼子指挥官在内的所有鬼子们也立刻跳起了毽子操。 不过随着她往前奔跑,曾贤儿被她甩到了身后一百米开外。 被甩出毽子操区域的曾贤儿和他身边的鬼子们齐齐瘫软在地,抱着酸痛的双腿哀嚎着满地打滚起来。 “小菲!救我!救我啊!”意识到自己状况的曾贤儿立马惊恐大叫起来。 这时他旁边的鬼子们察觉到他们中间居然混进来个哈士奇,哪里会跟他客气? 二话不说一阵拳打脚踢,把曾贤儿给俘虏了。 此时胡小菲一路狂奔到司令部前院,前院的鬼子们正在集结,似乎是准备紧急撤退。 显然,鬼子们已经意识到胡小菲这个变态的技能根本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决定战略性撤退。 但他们正东奔西跑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胡小菲跑过来了。 于是,无论是开车的、搬东西的还是跑来跑去的小鬼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齐刷刷开始踢腿。 “我表情悠哉,跳个大概,动作轻松自在,你学不来……” 歌已经不知道放了多少遍了,每次音乐一停止,紧跟着第二遍就无缝衔接上了。 有些中文好的鬼子已经学会唱这歌了。 “就是这个光,就是这个光,一起唱……” 胡小菲很快找到一辆小汽车,这是小鬼子准备撤离的车子,钥匙还插在锁孔里,不过司机站在一边正踢腿踢得正嗨。 “就你了!” 胡小菲跳上车想要打火,但车子怎么也发动不了。 “坏了?”胡小菲疑惑地拍打着仪表盘,把玻璃都给一巴掌干碎了。 就在这时,音乐突然停了下来。 嗡嗡…… 车子一下就被启动起来。 四周惨叫声此起彼伏,哀鸿遍野。 鬼子们纷纷抱着双腿倒地。 胡小菲一个机灵急忙继续发动技能。 满场鬼子一骨碌爬起来立定一跳,再次齐刷刷开始踢腿。 而与此同时,汽车也再次熄火了。 胡小菲瞪大眼睛,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只要她发动技能,在毽子操区域,没有一台车能够发动起来! 她眼珠急转,渐渐的,他环顾一周,眼中开始迸发出煞气。 她坐在主驾位上静静等着,随时准备发动汽车。 而另一边,鼻青脸肿的曾贤儿被拉到了一个哲彭军官面前。 “大佐阁下,我们抓到了这个俘虏,他是那个健身女魔的仆从!”鬼子士兵汇报道。 “太好!”大佐惊喜交加,“我们可以把他当做人质,威胁那个女魔头立刻停止!否则,我们就杀死他!” “女魔头跑到前院去!”士兵汇报。 “不好!”大佐脸色大变,“将军阁下在前院,快!快去救他!不过一定要注意和女魔头保持距离,千万不要走进她区域内。” 大佐带着手下往前院方向狂奔而去。 快要到达的时候,前院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一首歌结束了。 在音乐结束的那一刹那,胡小菲迅速发动汽车,眼神一狠一脚油门踩下,往刚才一路而来的路冲去。 砰砰砰砰! 一路撞翻不知多少人,碾压了不知多少鬼子。 鬼子们刚刚跳了两曲,这会儿普遍站都站不起来,根本无力阻止胡小菲,只能眼睁睁看着胡小菲把个汽车开成了山地越野车,碾压或撞击着一个又一个鬼子,横冲直撞地往后院冲去。 后院挟持了曾贤儿的大佐刚带着自己的手下一路狂奔到前院,一转弯就看到一辆汽车像是一头脱缰的野马一样向他们冲过来。 大佐使劲眨眨眼睛,看清楚了开车的人是胡小菲。 他顿时浑身汗毛乍起,惊恐绝望大叫:“你不要过来呀!” 哒哒哒哒…… 后面有鬼子已经捡起了枪,开始向飞驰的汽车射击。 胡小菲对准大佐的方向猛踩油门,然后在枪声变得秘籍之前依然再次发动技能。 砰! 所有人原地一跳,刚端起来的枪全都扔在了地上。 胡小菲的汽车也熄火,但车子巨大的惯性还是往前冲了一段,撞了个人仰马翻后停到了曾贤儿不远处。 “如果华佗再世,崇洋都被医治,外邦来学汉字,激发我民族意识……” 歌声响起,所有人再次开始踢腿。 胡小菲跳下车,看着跳得正欢实的曾贤儿微微愁苦。 怎么才能把这货弄上车拉走? 她想了想,四下一张望,发现这里距离哲彭军营宿舍只有十几米远的距离,她立刻去了宿舍楼,很快就从里面开始一趟一趟往外抱被褥,把被褥全都堆积在汽车的后座上,不过预留出一个人的空位来。 然后她捡起两把枪,枪口对准距离曾贤儿最近的鬼子们。 “听着,音乐一停立刻上车!不想死的话,爬也要爬上去,听到吗?”胡小菲对曾贤儿喝道。 曾贤儿依然跳着,不过眼珠乱转,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一曲结束,枪声骤然响起。 砰砰砰…… 胡小菲不断扣动扳机,曾贤儿身边的鬼子们韭菜般纷纷倒地,而曾贤儿虽然有心听从胡小菲的吩咐跑上车去,但双腿根本不听使唤,音乐停下的第一时间就瘫软在地,呜哩哇啦惨叫着满地打滚,别说站起来跑了,爬都做不到。 “真废物!” 胡小菲见状骂骂咧咧一边开枪一边上前拎起曾贤儿往车的方向拉。 鬼子们也很快反应过来,再次向胡小菲发动反击。 胡小菲见势不妙,再次发动技能,音乐再次响起。 这些鬼子们快疯了,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跳了起来。 一曲结束,胡小菲趁着鬼子们站不起来,拎着曾贤儿就把他塞到车的后座去,然后用被褥将他的身体团团缠绕住,关上了车门。 砰砰砰…… 又有人向她开枪了,胡小菲小心隐藏着身体,果断再次发动技能。 一片哀鸿遍野中,鬼子们再次被迫营业。 而被胡小菲塞进车里的曾贤儿却因为整个身体都被被褥包裹住,无法活动,只能在车子里扭来扭去,整个车子都随他的动作而摆动。 看起来像是有人在里面车震一样。 “搞定!”胡小菲见状顿时精神大振,她总算看到了把曾贤儿救出去的希望。 她急忙跳上车的驾驶位置,等着这一曲的结束。 音乐停止后,鬼子们全部瘫倒在地哀嚎惨叫,没有一个有能力反击的。 高强度的健身操跳了十多分钟,他们已经感觉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 胡小菲趁机驱车调头往大门口的方向冲去。 所过之处,鬼子们不但不敢反击,反而纷纷四下仓皇逃窜。 但到了大門跟前,胡小菲卻發现大门是紧闭着的。 她一脚刹车停车,果断再次发动技能。 已经站不起来的鬼子们只好迅速爬起来再次跳了起来。 而胡小菲则下车急忙趁机打开了司令部的大门。 大门外,站岗的鬼子们也在踢腿,跳得停不下来。 一些路过的行人也站在路边跳个不停。 等这曲终了,胡小菲发动油门一脚油门踩到死,车子一溜烟窜了出去。 没有一个鬼子有能力再追出去。 于是就这样,把鬼子的宪兵司令部闹了个人仰马翻后,胡小菲带着曾贤儿大摇大摆离開了。 车子一路开出日租界,停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胡小菲下车打开车后门,才发现曾贤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 她把曾贤儿弄醒,这家伙除了双腿肌肉拉伤,没有太大的问题。 不过奔跑起来是别想了,曾贤儿现在的状况,能一瘸一拐自己慢慢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两人一把火把汽车烧了,然后胡小菲搀扶着曾贤儿离开。 这一路都没有什么意外,两人有惊无险,撤退到了安全的地点。 此刻胡小菲还不知道,因为她大闹哲彭宪兵司令部的疯狂举动,整个日租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对于哲彭人来说,胡小菲这番操作带给他们的毫无疑问是奇耻大辱! 重兵把守的宪兵司令部,居然被一个女人闹得天翻地覆,造成死伤惨重的局面,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天方夜谭。 更离谱的是,上千哲彭士兵的四肢受到骨折、肌肉拉伤等不同程度的伤害,还有数十人因为连跳十多遍毽子操,导致瘫痪。 这次事件甚至造成了三十多个哲彭士兵的死亡,其中包括三个哲彭军官。 这三十多死亡的哲彭人中,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在胡小菲解救曾贤儿的时候,被她枪杀的。 但其中有八个人,居然是因为跳毽子操而活活跳死的。 7017k 0951、恐吓 76号。 尽管苏乙没能亲眼目睹胡小菲大闹哲彭宪兵司令部的飒爽英姿,但他猜都猜得到那边的结果。 连他都感到无比棘手的和平毽子操,他不认为小鬼子有什么办法能破解。 他活捉胡小菲是有运气成分的,再来一次都不见得会成功,所以他才让苏小二主动暴露身份接近胡小菲,想要稳住她,别再让她来杀自己了。 说真的,如果胡小菲真豁得出去,她背上几天的干粮来找苏乙。 什么都不用做,就坐在那儿看苏乙连续跳个三天三夜,苏乙绝对虚脱而死。 胡小菲其实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她自己有多厉害。 当她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无敌! 谁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所以苏乙已经不奢望和胡小菲为敌了。他现在的策略就是让胡小菲主动打消杀自己的念头。 这当然不容易,哪怕有苏小二出马。 别忘了苏乙还有个主线任务,就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既要顶着汉奸的身份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又得让胡小菲放弃杀自己的想法,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唐小悠已经醒过来了,但她的嘴被塞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被五花大绑在行刑椅上,动弹不得。 她眼睛惊恐乱转,不知道苏乙要把她怎么样。 苏乙挥了挥手,让手下都先出去,只留下一个苏小二。 然后他看着唐小悠,笑呵呵道:“我现在松开你的嘴让你说话。但你要是敢请我拉屎,那我就请你吃屎!你请我拉什么,我就请你吃什么!你请我拉多少,我就请你吃多少!你让我大拉一斤,我就请你大吃一斤!明白吗?” 唐小悠表情狂变,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 苏乙这才去掉了她嘴里塞着的破布。 “自己人啊大哥!”唐小悠一能开口,立马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是鱼机关的特工,关谷奇迹的手下,乙先生,咱们是同事啊!”唐小悠情真意切地急促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啊!” “谁跟你是自家人?”苏乙冷笑,“昨天,今天,你都想要置我于死地,你可一点儿也没留情!杀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是自家人了?还是说……” 苏乙盯着唐小悠问道:“就是关谷先生让你来杀我的?” “当然不是!”唐小悠急忙道,“乙先生,我不过是跟着那两个地下党逢场作戏而已,我对大哲彭帝国忠心耿耿啊乙先生!” “你这个汉奸走狗!”苏乙唾骂道。 o_o.... “您……不也是?”唐小悠迟疑着道。 “我不像你,我光明正大!”苏乙冷笑,“就算做汉奸,我也是摆明车马,哪像你,你个老六!” 唐小悠挤出一个笑容:“审问就审问,不带人身攻击的。” “行,那就不攻击。”苏乙道,“我查过你的资料,你也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父母都是爱国商人,老师也是左倾作家,你们的话剧社,还经常演出抗战话剧。你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鱼机关的特工?” “因为爱情。”唐小悠眼神迷离道。 “不会轻易悲伤?”苏乙挑挑眉。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唐小悠露出甜蜜憧憬的表情。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她,幽幽道:“唱完这首咱们要不要再来首知心爱人?” “职业病、职业病……”唐小悠陪着笑,“你也知道,我是丽花皇宫夜总会的红歌星。” “曾经的。”苏乙纠正道,“丽花皇宫的法国老板已经在报纸上悬赏一万法郎,买你的命了。那些捧你的老板们也都往外放话,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现在去黄浦江边还能看到有人举着‘唐小悠滚出娱乐圈’的横幅在游行。” 唐小悠表情一苦:“完了,我的演艺生涯就这么陷入了低谷。” “不是低谷,是绝路。”苏乙再次纠正,“这些为爱付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唐小悠接道。 “……”苏乙幽幽看着她,“能不能不要接歌?” “继续唱我们的歌?”唐小悠再次接道。 然后表情一滞:“骚瑞!骚瑞,职业病,我尽量忍住……” 苏乙脸上青筋抽搐几下,道:“所以,你做汉奸就是因为你和关谷奇迹感情?” 唐小悠正色道:“我和关谷之间爱情,跨越了民族,跨越了仇恨,跨越了人间一切纠葛。” “为了爱情,你宁可出卖自己的国家,出卖自己的同学和朋友?”苏乙问道,“这个理由,不怎么有说服力啊。” “你不懂!像我这样为爱痴狂的女人,本就世间少有!”唐小悠道,“乙先生,这辈子,你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呃啊……”苏小二突然大声嘶喊。 苏乙惊悚看向他:“卧槽,你也?你喊什么喊?” “嗓子进了虫子。”苏小二轻咳两声。 苏乙松了口气,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是。” 苏小二对苏乙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等苏小二离开后,苏乙接着问唐小悠:“你这样出卖自己的同学和朋友,午夜梦回之时,你就没有为此羞愧和不安过?” “我不是铁打的!我也有心!我也有肝!我也有感情!”唐小悠悲愤道,“但我能怎么样?一边是家国大义,朋友亲情,另一边,却是我的爱情!你们失败了,最多失去国家,失去生命,但是我,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有请潘周聃!”苏乙忍无可忍给唐小悠使用了技能。 咯嘣。 唐小悠脖子蛇形走位,痛得五官皱在一起,倒吸凉气:“卧槽……” “你中了毒了呀!”苏乙仰天长叹,“热恋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唐小悠吸溜着凉气道:“乙先生,你要是再扭我脖子,就别怪我请你拉屎了!” “怎么,你饿了?”苏乙问道。 “……好吧我认怂!”唐小悠肩膀一耷拉,“不过我总感觉咱俩刚才的对话怪怪的,你不是大汉奸吗?但刚才咱俩的对话,我怎么感觉你一直都在劝我从良?” “是呀,我感觉关谷要杀我,你又是关谷的人,所以你对我来说很危险。”苏乙老老实实道,“但如果你从良了,关谷就没有帮手了,他对我的威胁就小多了。” “但是地下党也要杀你呀。”唐小悠道,“我站哪边都要向你动手,所以我是谁的人,有区别吗?” “还是有区别的。”苏乙道。 他话锋一转:“咱们做个约定吧。” “你说!”唐小悠急忙道。 “待会儿关谷肯定会来我这儿要人。”苏乙道,“我可以把你交给他,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你不能向我出手。” “好!”唐小悠答应得很干脆。 但苏乙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把承诺当回事,所以他冷笑着补充道:“如果你再向我出手,但又没把我杀死的话,我就做三件事!” “第一,我拼着这个官儿不做,也要活捉你,喂你吃屎!” 唐小悠惊悚瞪大眼睛:“你好变态!” “第二,我会把你吃屎的照片拍下来,发到各大报纸上!” 唐小悠面露恐惧:“你这个禽兽!” “第三!”苏乙冷笑着道,“我会把关谷奇迹也抓到你的面前,然后当着他的面,喂你吃屎!我还要当着他面给你嘴里拉新鲜的!我倒要看看,你的关谷以后面对你还能不能下得去嘴!” “不!”唐小悠惊恐大叫,“你这个恶魔!你才是这世上最狠毒的恶魔!” “只要你不对我出手,不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吗?”苏乙笑呵呵道,“或者,你最好祈祷,能一次性杀了我,不过你最好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再动手,否则,我就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可以活捉你,活捉关谷,当着他的面,喂你吃屎!” 唐小悠瑟瑟发抖:“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每次都被欺负,小心我一定报复。”苏乙笑眯眯接道。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苏乙笑着对唐小悠点点头:“失陪一下。” 他转身出了门,门外敲门的是苏小二。 “关谷来了,他要见你!”苏小二道。 “来的还挺快。”苏乙笑了笑,他看着苏小二,“录下来了吗?” 苏小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录音机,道:“录下来了,我刚听了一遍,很清楚。” 苏小二刚才之所以在场,就是为了录下唐小悠招供的声音。 本来苏乙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和手段才能让唐小悠招供,没想到根本不用…… “你赶紧去吧!”苏乙道,“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在找胡小菲他们,而且这个女人不是个能闲得住的,赶紧找到她,稳住她!” “那我去了表叔。”苏小二道。 “快去吧。” 目送苏小二离开后,苏乙转身走到了一边的办公室。 关谷奇迹正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看到苏乙推门进来,他立刻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苏桑,你一定要原谅唐小悠……” 苏乙吓了一跳,急忙喝止道:“关谷先生!我可以把唐小悠交给你!现在就交给你!” 你可别跟我说谢谢我了! 上次来了一次,搞得苏乙现在都对张小伟充满了内疚和怜悯,总觉得自己对不起这货。 要是再来一次,估计唐小悠以后让自己满地拉屎自己都觉得是可以原谅的。 关谷奇迹愣了一下,顿时惊喜道:“真的吗苏桑?你真的愿意把唐小悠交给我吗?” 爱情果然有魔力,关谷奇迹之前也算是智商在线,但现在一遇到唐小悠的事情,仿佛戴上了一个降智光环。 “當然!你随時可以带她走!”苏乙正色道,“但是關谷先生,我本来可以把唐小悠一起交给宪兵司令部,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单独带她回76号吗?” 关谷奇迹的表情滞了滞:“这……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她是关谷先生你的人!”苏乙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关谷奇迹警惕问道。 “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苏乙冷冷一笑,“关谷先生,如果你不信任我,你可以告诉我,我直接给上面递交辞呈就是了!我可以退位让贤,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直接找人来杀我,这就太过分了吧?” “不,苏桑,这件事情你误会了,我没有让人来杀你……”关谷奇迹尴尬解释道,“是地下党要杀你,唐小悠只是适逢其会,她没有向我汇报这件事,如果她及时向我汇报的话,我一定會阻止她,并且向你示警的!相信我,你是我们大哲彭帝国最友好和忠诚的朋友,我怎么会杀你呢?” “真的吗?”苏乙深深看着关谷奇迹。 “当然是真的,请相信我!”关谷奇迹急忙道。 苏乙呵呵一笑:“我信不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关谷先生依然对我充满怀疑,请随时告诉我。你甚至不用明着告诉我,只要暗示我一下,我就立刻去主动辞职,而且绝不向任何人提及,我辞职是受到你的影响。” 关谷奇迹动容,他看着苏乙良久才面色复杂道:“苏桑,我感受到你的诚意了,也许,我是真的误会你了。” “误会迟早都会消除的,重要的是要坦诚相见!”苏乙道,“关谷先生,我希望我们能够求同存异,面对共同的威胁,而不是做无谓的内斗。” 关谷奇迹表情严肃一点头:“放心吧苏桑,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的!” “唐小姐就在隔壁,”苏乙道,“关谷先生,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谢谢你,苏桑!”关谷奇迹感激道。 他本来以为还要发动技能才能让苏乙就范,没想到苏乙这么给他面子。 另一边,苏小二出了76号,直接用电报和根据地方面取得了联系,他向对方发出了紧急联络的暗号,指定要胡小菲和他见面。 苏小二是以路人甲的名义发信号的,组织那边收到电文后不敢怠慢,立马通知魔都地下党方面,要胡小菲尽快去指定地点和苏小二见面。 7017k 0952、见面 胡小菲很快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要她立刻去见组织内一位非常重要的同志。 上级告诉她,这次见面非常重要,要她一定要保障接头人的安全,并且对接头人的身份严格保密。 这件事甚至连曾贤儿都不能透露。 如此神神秘秘,引起了胡小菲极大好奇。 于是在一个人烟稀少非常隐蔽的地方,她见到了苏小二。 “我认得你!”胡小菲惊讶指着苏小二,“你是大汉奸苏小乙身边的人,你是他的司机!”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地下党特工,潜伏在76号的一颗钉子,代号宋兵乙。”苏小二笑着道。 “您好!您辛苦了!”胡小菲满怀敬意地道,“委身事贼,一定很屈辱吧?” “……”苏小二幽幽地道:“胡小菲,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管它呢,意思到了就行了。”胡小菲满不在乎摆摆手,“宋兵乙先生,组织上一定要我来见你,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吧?” “当然,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我也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来见你!”苏小二严肃道。 “我有三件事情要说,这三件事情都非常重要!”苏小二道,“第一,你们的团队内部出了一个叛徒!” 胡小菲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是曾贤儿对不对?” 苏小二一怔,道:“为什么伱会怀疑是他?” “以我对这個贱人的了解,他距离叛变,只差一次被捕!”胡小菲咬牙道。 “但叛徒不是他。”苏小二道。 “莫非是我!”胡小菲惊悚瞪大了眼睛,“我背叛革命了?” o_o.... “你怎么跟某人一样一样的,老跟自己过不去!”苏小二满额头黑线,“你叛没叛变,自己心里没数吗?” “呵呵,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别生气嘛!”胡小菲笑呵呵道,“不是我,不是曾贤儿,那会是谁?难不成是唐小悠?” “你们团队里还有别人吗?”苏小二问道。 “你先听听这个!” 他拿出了微型录音机,把它放给胡小菲听。 “自己人啊大哥!我是鱼机关的特工,关谷奇迹的手下,乙先生,咱们是同事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啊!” 胡小菲顿时瞪大了眼睛,脱口道:“这是小悠的声音!” “谁跟你是自家人?昨天,今天,你都想要置我于死地,你可一点儿也没留情!杀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是自家人了?还是说,就是关谷先生让你来杀我的?” 这声音胡小菲也熟,她瞪大眼睛:“这是苏小乙!” “当然不是啊乙先生,我不过是跟着那两个地下党逢场作戏而已,我对大哲彭帝国忠心耿耿啊乙先生!” “你这个汉奸走狗!” “您不也是?” 咔。 苏小二关掉录音机,对目瞪口呆的胡小菲道:“昨天你们三个都被乙先生捉住了,乙先生把你和曾贤儿送去了宪兵司令部,但却单独把唐小悠带回了76号。这是他和唐小悠在审讯室里的对话。我已经证实,唐小悠是鱼机关打入我党内部的特工,代号难早孕子。” “唐小悠!你这个叛徒!亏我这么信任你!拿你当自己人,你居然是哲彭间谍,一直在耍我!”胡小菲气得七窍生烟,“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唐小悠已经被关谷奇迹带走了。”苏小二道,“她现在还不知道她已经暴露了,她很快就会来找你们。” “组织的意思呢?”胡小菲气呼呼道,“除掉这个汉奸吗?” “不,不能这么做!”苏小二摇头,“一个暴露的内奸,对你们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相反,你们却能利用她的暴露做很多事情。关键是,你不能让她知道你已经知道她是内奸了。” o_o.... 胡小菲认真一点头:“我完全听懂了。” “……” 我怎么感觉你啥都没动? 苏小二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道:“第二件事,你们擅自行动,刺杀乙先生的动作必须停下来!” “为什么!”胡小菲瞪大眼睛,“我已经快杀了他了!这次只差一点点,我就杀了他!再有一次,这个汉奸一定会死在我手里的!我已经计划好了,明天我就准备一个星期的干粮去76号找道苏小乙,然后让他连跳一个星期毽子操,就不信跳不死他!” (>﹏<。)! 苏小二抹把冷汗,心说还真被表叔给猜对了,这个魔女还真打算这么干! “你听我说,胡小菲,你们不能杀乙先生,绝对不能!”苏小二道。 “为什么?总不能他也是自己人吧?”胡小菲诧异道。 苏小二很想说是,但无论是组织纪律还是苏乙的吩咐,都不能让他说出事实真相。 “是因为苏乙活着对我们更有利!”苏小二道,“白狗子从灯塔购置了一批军火,想要通过魔都,运送到雾都去。但这批军火被哲彭人截获了。” “雾都这帮人真是废物!”胡小菲骂了一句。 “但是哲彭人也把这批货弄丢了。”苏小二道。 “哲彭人也是废物!”胡小菲接着骂。 “你能不能闭嘴先听我说……”苏小二郁闷地道。 “你说啊!”胡小菲一摊手。 “总之,这批军火被乙先生藏了起来,现在只有他知道这批货在哪里。”苏小二道,“他现在准备出手这批货中饱私囊,我们的人已经跟他接上头了,想要用最低的价格买下这批货。这批军火对咱们来说非常重要,胡小菲,关键时刻,你可千万不要坏了组织的大事啊!” 胡小菲皱眉道:“为什么无论什么事情你们都要搞这么麻烦呢?费不费劲啊?有内奸宰不就行了?有军火抢过来不就完了?非要绕来绕去,一点也不爽快!” “胡小菲!你这是土匪思想!”苏小二批评道,“总之,这是组织的命令,你必须遵守!” “好吧好吧!”胡小菲不耐烦摆摆手,“我不杀苏小乙了总行了吧?还有第三件事是什么事情?” “第三件事,乙先生最近和哲彭人闹了别扭,他打算对付哲彭人,在这方面,我们的目标暂时是相同的,也许可以合作一下。”苏小二道。 “跟一个汉奸合作?疯了吧!”胡小菲脱口叫道。 “只要他肯对付哲彭人,你管他是不是汉奸!”苏小二没好气道,“思想能不能开放一点?” “但是他不是哲彭人的走狗吗?为什么要对付自己的主人?”胡小菲皱眉道。 “因为哲彭人觉得他不听话,想要杀了他!”苏小二道,“他不想死,只能也对付哲彭人。他们内斗对我们是有好处的,但苏小乙孤立无援,如果我们不帮他,他肯定会被哲彭人搞死。我们需要他和哲彭人斗得更激烈一些,这样局势才会对我们更加有利。” “那怎么合作?总不能我上门毛遂自荐吧?”胡小菲皱眉。 “那倒不用。”苏小二道,“他很快就会找到你,主动跟你提起这件事。到时候你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就行,不过不妨狮子大开口,多要点好处。具体要什么,你回去后跟你地上级商量。” “行吧。”胡小菲想了想,勉强答应下来,不过脸上满是不爽的表情。 显然三件事情没有一件让她顺心的。 “最后给你一句忠告!”苏小二严肃道,“不要以为自己无敌于天下了,如果敌人真想要让你死,还是有很多办法的。这次你被苏小乙活捉,就是一个教训!” 胡小菲回想起自己被打晕的那一幕,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次只是我不小心,放心吧,下次不会了!”胡小菲道,“苏小乙休想再抓到我!” “万一再抓到呢?”苏小二问道。 “没有万一!”胡小菲斩钉截铁道,自信满满。 苏小二深深看她一眼:“好了,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些,以后我们两个之间没有紧急事情最好不要产生直接交集,你保护好你自己。” “你也是!宋兵乙先生!”胡小菲面色一正,郑重道。 两人旋即告辞。 与此同时,76号里,正在忙于俗务的苏乙接到了秦小墨的电话。 “小乙。” “你怎么会打电话到这里?” “想和你谈谈,”电话那头的秦小墨道,“你来霞飞路的安尔德咖啡厅,自己一个人来,最好别带你的保镖和司机,我不希望我们被打扰。” 叮。 “好。”苏乙答应下来,看看表,“等我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苏乙微微皱眉沉思片刻,突然笑了。 秦小墨是想对自己不利吗? 苏乙不觉得。 如果她真想对自己不利,有太多办法了,完全没必要用这种最愚蠢的办法。 秦小墨刚才的话,表面上听起来仿佛是在劝苏乙孤身赴约,但实际上却更像是在提醒苏乙可能有危险。 所以这是一个考验? 嗯。 这应该就是个考验。 苏乙心中笃定了。 张爱玲说过,通往女人心里最近的道路是不可描述。 但她可没说这条路过去你面对的可能是一扇锁死的心门。 想要打开女人心扉,还需要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只有女人自己有,要她亲手交给你才行。 胡小菲不管会不会搞事情,暂时都会被苏小二稳住。 关谷奇迹摸不清楚状况,对自己地暗杀暂时应该也会偃旗息鼓。 唐小悠胆儿小,应该也被自己吓住了。 秦小墨想要亲手杀了自己的概率不是没有,但可以忽略不计。 就剩下一个吕小乔。 按照吕小乔的身份背景,他的目的应该也不是杀掉自己。 所以自己这趟出去大概率是绝对安全的。 想通了这些,苏乙再无顾虑,把工作的事情随便安顿下去,拒绝了手下要陪同保护的建议,自己驱车直奔霞飞路去了。 到了秦小墨所说的那家咖啡馆,苏乙把车子停到路边,推门而入。 一个华国女服务员迎上来,却用英文和苏乙打招呼,目光带着些许审视。 苏乙皱了皱眉,却没有计较什么。 “有人约我在這裡见面。”他用华文道,“秦小姐,有订过位置吗?” 华国女服务员依然用英文回话:“先生,秦小姐定好了位置,这边請。” 苏乙摇摇头跟着她坐到了窗边的位置。 随便点了杯咖啡,打发走了女服务员,苏乙便安静地坐在这里等待着。 唱片机里放着十分舒缓的音乐,苏乙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观察着自己,注视着自己。 这双眼睛属于秦小墨。 她在对面的二楼,这瞒不过苏乙。 不过苏乙佯作不知,只是坐在原地静静等待。 呆的无聊了,干脆闭目养神。 约莫三个小时后,秦小墨推门而入,走进了咖啡厅。 她的心情似乎不错,径直走到了苏乙對面坐了下来,对苏乙嘻嘻一笑道:“等很久了吧?” 苏乙笑了笑:“是很久了,不过没关系。” 语气没有半分不耐烦或者抱怨。 他没有生气,也真的觉得等一等没什么关系,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耗费掉的只是无聊的三个小时,而面前这个女人却要用这三个小时做出关乎一辈子的决定。 秦小墨点了咖啡,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苏乙:“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有耐心吗?” 苏乙摇摇头:“只对我的女人。要是别的女人,十分钟我都嫌多。” “谁是你的女人!”秦小墨佯作羞恼,“我可没答应要嫁给你。”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真的一个人来的?”秦小墨道。 “我怕半个人来的话,会吓到你。”苏乙道。 “噗!”秦小墨咯咯笑了起来,“你还挺风趣嘛,不过,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你就不怕,我骗你出来,是为了杀你?” 秦小墨的眼神故意做出凌厉的神色,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不是那种人。”苏乙道。 “哪种人?”秦小墨追问。 “冷血,无情。”苏乙笑了笑,“相信我,我比你想象得更懂你。” 秦小墨的眼神瞬间融化了。 “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为了考验你,看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秦小墨突然坦白道,“你给我的答案,我给你满分。” 0953、膨胀 “我能理解你。”苏乙看着秦小墨道,“你很志忑,很迷茫,对我又缺乏了解,不知道该不该信我,该不该依靠我,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来观察我,到底值不值得你托付。” 苏乙说到这里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笑了笑道:“不过我希望这样的考验只有这一次,不要再有第二次。” 他看着秦小墨:“信任的建立是个很复杂的过程,这个我们可以慢慢来。但尊重彼此,不妨从一开始就做好。你这样的考验,对我缺乏起码的尊重。” “我………”秦小墨急忙就要辩解,苏乙却笑着伸手止住她。 “从昨晚到现在我经历了两场刺杀,按道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在重兵保护下指挥手下追查刺杀我的凶手,但你一个电话,我就独自一個人来赴约,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三个小时!” 苏乙看着秦小墨:“我之所以愿意这么做,不是为了完成你的考验,而是因为我尊重你,我愿意给你安全感。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孤身赴约要面临的风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来,也许是因为我正面临性命的威胁,而不是我不想来?” “如果我真的因为客观原因而来不了,你要为我这个人下什么结论?贴什么标签?” “胆小?懦弱?自私?或者不够爱你?靠不住?” 苏乙笑呵呵对秦小墨道:“我觉得你考验我一百次都不如直接问我要答案更能说明问题。” 秦小墨呆呆看着苏乙。 “军统接近我是为了那批军火。”苏乙接着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批军火我不会交给军统,当然我也不会交给哲彭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应该纯粹一点,不要掺杂任何额外的或者附加的条件和因素。”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我愿意娶你。简简单单的,难道不好吗?”苏乙摊摊手,“还是你更想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掺杂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利益、信仰、立场,所有都要考虑进去?” “我要纯粹!”秦小墨激动道,“我要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杂质,纯净得就像是一颗六克拉的钻石!” (0o)! “所以这是暗示吗?”苏乙问道。 “不,只是个比喻!”秦小墨突然站起来,绕过桌子快步走过来,坐在苏乙旁边,双臂环绕紧紧抱住了苏乙。 “小乙,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试探你!”秦小墨把脸贴在苏乙的胸膛,语气有些愧疚,“我应该对你保持尊重,对我们的感情保持尊重,而不是用感情来试探你,要挟你。真的很抱歉,我之前居然还想着用我们的感情威胁你交出那批军火,我真是愚蠢…” 苏乙内心狂呼幸好,幸好他用话提前堵死了秦小墨,不然秦小墨真开口了,他又没法拒绝…… 那这事儿乐子就大了。 “你是不是想用这批军火和军统做一个切割,彻底摆脱那边,以后安安心心做苏太太?”苏乙问道。 “你怎么知道?”秦小墨惊讶瞪大眼睛。 “其实你有这种想法我应该高兴。”苏乙笑了笑,“但你太单纯了,你这么做摆脱不了军统,只会让他们认为更应该牢牢抓住你,不要让你挣脱他们的网。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秦小墨脱口问道。 “因为你能影响到我,甚至能让我牺牲巨大利益,放弃自己的立场。”苏乙道,“你这么有用,他们怎么舍得放你走?” “对哦。”秦小墨有些傻眼,“这么说,我要是劝你把军火给他们,反倒弄巧成拙了?” “是的。”苏乙笑道,“他们一定会用各种卑劣的办法来威胁你,到时候,你我就真的同床异梦了。” 想到苏乙描述的那种场景,秦小墨不寒而栗:“幸好你告诉我这些,不然、不然我真的会蠢到亲手毁掉我们的未来!小乙,那批军火,你一定不能给军统!” 苏乙点头道:“放心吧,我绝对不给。” 你看,说服一个女人改变主意真的很简单。 而且苏乙还没说半句假话。 “那我要怎么才能摆脱这个身份?”秦小墨皱眉道。 “这种事情,交给我去操心就好了。”苏乙道,“如果吕小乔联络你要你接头,我替你去。” 秦小墨深情看着苏乙:“小乙,有你真好。”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凑到苏乙耳边说了句什么。 苏乙露出诧异表情:“在这里?” “当然不是!”秦小墨露出羞恼表情,“我是说,去车里,找个没人的地方!” “现在?”苏乙似笑非笑。 “就现在,我已经等不及了!”秦小墨掏出一张纸币拍在桌上,拉着苏乙就往外走。 但走到一半她又折返回来,走到那个对苏乙态度一直不怎么好的女服务员跟前,面色不善地用英文道:“从我男朋友走进这家咖啡厅到现在,你的眼神充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鄙视和优越感,你端着咖啡壶到处去续杯也特意绕过了他,他大度,不跟你计较,但我却不会惯着你!你必须为你狗眼看人低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位女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服务员有些慌乱,强装镇定。 “你不用装糊涂!我也没打算去找你们老板或者经理投诉你,尽管这么做你会立刻丢掉现在的工作,但对我来说,这样的惩罚对你来说太轻了!”秦小墨冷笑,“我让你丢掉的,绝不会仅仅是工作!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是谁!看我是不是在吓唬你!” 说罢,她拉着饶有兴致看戏的苏乙出了门。 上车之后,苏乙笑道:“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计较什么?” “我见不得自己的男人受委屈!”秦小墨冷哼一声,“那个女服务员当然是个小人物,但小人物做错事就不用付出代价吗?我刚才看到咖啡厅有几个客人认出了你,我猜她很快就会打听到你是谁。以你的恶名,只怕她会吓得主动辞职藏起来,生怕你找她算账。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 !” 苏乙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秦小墨在一边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把手探进去。 “嘶……”苏乙倒吸一口凉气。 “我在开车!”他说。 “我知道。”秦小墨笑嘻嘻道,“我帮你挂挡,挂二档好不好?三档呢?要不四档好了……” “你个妖精!”苏乙骂了一句,狠踩油门,车子疯狂窜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很快就有节奏的晃动起来。 日租界,哲彭驻屯军司令部会议室。 关谷奇迹正面临所有高级军官的指责和呵斥,他们把胡小菲大闹司令部的过错全部归咎于情报问题上,以此来攻计关谷奇迹。 众口一词,让关谷奇迹百口莫辩。 就在军部特别代表要当场宣布停关谷奇迹的职的时候,关谷奇迹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各位,可以请你们原谅我吗?”他说。 “关谷奇迹,你在做梦!”有人不屑冷笑! “原谅?去军事法庭上,跟法官说吧!”有人嗤笑。 “你不值得被原谅!你让大哲彭黄军蒙羞,你应该切腹自裁!”有人咆哮。 关谷奇迹笑眯眯看着他们,音乐声突然响起……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关谷奇迹一躬到底。 五分钟后,他被簇拥着走出了会议室,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内疚和自责。 “关谷君,真的很抱歉让你承受了不该承受之痛,你放心,这件事的过错完全在我,回去后我就切腹自尽!” “关谷君,我真是禽兽不如,居然想要让你背这个黑锅,你放心,我会连夜坐飞机回江户,主动向军事法庭自首!” “关谷君,为了补偿你,我回去后一定向陆军部建议,擢升你的职位,给你更高的荣誉和地位!” 之前还臭不可闻的臭狗屎,眨眼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 关谷奇迹得意的跟所有人告别。 回到家中,唐小悠早就在等着他了。 关谷奇迹兴奋地对唐小悠道:“小悠!我发现我低估了我自己的能力,我的能力完全没有被我开发出来,我要做一个实验,如果可以的话, 我可以用我的能力,统治整个魔都,甚至是统治世界!” 唐小悠呆了一下:“呢……所以你还是要杀苏小乙?” “不!我改主意了!”关谷奇迹自信道,“我不会杀他,但是我要征服他!我要让他成为我最忠实的手下!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我要让他对我百分百服从!” “不光是他,还有吕小乔!胡小菲!曾贤儿,以及全魔都的所有人,我要他们都对我言听计从!哈哈哈……”关谷奇迹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叉腰放声大笑起来。 唐小悠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悠悠?你以为我是神经病吗?”关谷奇迹见状,立刻不满地叫道。 “怎么会!”唐小悠哈哈一笑,“不过说起神经病,我认识一个很好的神经病医生,是个法国人,要不要我叫他一起过来?” “你叫神经病医生来做什么?”关谷奇迹面无表情道。 “一起……统治世界?”唐小悠眼珠一转,笑哈哈道。 “你还是当我是神经病!”关谷奇迹突然暴躁大叫起来,“连你都不相信我,你一一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切腹自尽给你看!” “信信信……”唐小悠急忙拉住他,“只要你不让我去刺杀苏小乙,怎么都好!” “为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吗?”关谷奇迹闻言表情立刻一变,产生不好的联想。 “当然没有!”唐小悠一看他就知道他想多了,“只是我实在不想去刺杀这个人了!他太可怕了!” “你说他的特异功能嗎?”關谷奇迹闻言不屑嗤笑,“一个让人扭伤脖子的特异功能,就像是小孩子打架踩脚指吐口水一样无聊且没用,這有什么可怕的?” “关谷,我觉得你太小看苏小乙了!”唐小悠严肃道,“他这个人可怕的不是他的异能,而是他本身的本领!你想想,我,加上曾贤儿和胡小菲,我们三个人的组合,够强大了吧?但我们三个加起来,却仍被他一个人给活捉了!” “换了是你,你能做到吗?” 关谷奇迹傲然道:“换了是我,我根本不需要抓你们,你们就会变成我手下!当然小悠,我不会对你这么做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爱人,和我平等的爱人!” “关关你真好…”唐小悠瞬间陶醉在甜言蜜语中。 “但是苏小乙这个人依然很可怕!”唐小悠立刻又转入正题,再次劝解,“关关,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可怕,我觉得我们还是千万不要和他为敌了。真的,他是我见过最可怕的男人,也许你能征服世界,但你一定征服不了他!” 唐小悠没注意到的是,她越说,关谷奇迹的脸色就越黑。 到了最后,他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够了!”他打断了唐小悠的劝说,冷笑起来,“你觉得他可怕?呵呵,小悠,我会让你看到,他站在我面前对我卑躬屈漆的样子!” “关关,你要做什么?”唐小悠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劝说起了反作用,忍不住惊恐瞪大眼睛。 她真的不想被苏乙当着关谷的面喂屎。 还是边拉边喂那種。 “做什么?当然是征服世界!”关谷奇迹傲然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征服这些身怀特异功能的人!” 他看向唐小悠:“小悠,你现在立刻去和胡小菲他们汇合,然后想办法把你们的方位报告给我。” 唐小悠面色一变:“关关,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放心,他们都将会是我的好手下,我怎么舍得杀他们?”关谷奇迹诡异一笑,“我只是想让她们和我们站在一起罢了!” 0954、异能升级 荒郊野外,落日晚霞。 车子终于不再晃动。 一条修长白皙的腿从车窗伸了出来,晚霞映在如羊脂美玉雕琢而就的美足玉趾上,竟包裹出圣洁的光晕来。 秦小墨脸上带着难言的满足,头枕在苏乙的大腿上,透过车窗看着晚霞。 晚风轻拂,不不着寸缕的身子有些微凉,她顺手拽着苏乙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真好呀。”秦小墨由衷地道,“要是能够抛下一切,找个没人的地方,就你我两个人,过完这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苏乙抚着她的脸颊,温和道:“其实我也想停下来,只可惜……” “可惜什么?”秦小墨问道。 “可惜局势不由人。”苏乙道,“人生于世,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烦恼,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约束,总是有缺憾,痛苦。” 苏乙说的是自己的人生,但秦小墨却以为他说的是他汉奸的身份。 秦小墨沉默片刻,幽幽道:“小乙,我越来越觉得你这样的人,不应该为小鬼子卖命。” 苏乙道:“不谈工作。” 秦小墨幽幽一叹:“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苏乙刚要回话,终端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支线任务1色中恶魔已完成,你获得奖励——特异功能狂拽潘周聃升级为2.0版本。” 卧槽(一声)! 苏乙身子陡然绷直,瞪大了眼睛。 完成演出任务,居然能升级异能? 这奖励也太赞了吧! 他几乎迫不及待点开了自己的异能2.0版本介绍—— 当你指着目标人物大喊“有请潘周聃”,对方的脖子将蛇形走位华丽扭伤,并不可控地走到你面前一米范围内站定为止。 苏乙愣了大概有十多秒的时间,然后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这升级后的技能跟之前的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虽然跟胡小菲的“和平毽子操”还是没什么可比性,但和唐小悠的“倾倒众生”比起来已经毫不逊色了! 苏乙瞬间就想到这个技能的好几种用法,越想越激动! 他一鸡动,秦小墨就立刻察觉到了。 “你怎么又要?”秦小墨娇嗔道,“讨厌!” 苏乙“呃”了一声,刚要解释自己是因为心里高兴而引起的无意识本能反应,就听秦小墨接着道:“说好了,今天最多再来三次,再多就没有咯!” 叮。 苏乙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竟是李书文开给他的那个固本培元的方子。 两分钟后,车子再次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唐小悠和关谷奇迹分开后,准备去和胡小菲他们汇合,但她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找到了她。 “唐小悠小姐,有人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两个壮汉挡在了她面前。 唐小悠表情一变,飞快一指面前两人就蹦出两句: “你是来拉屎的吧!” “你是来拉屎的吧!” 咕咕噗噗…… 两个壮汉顿时面色大变,遏制不住地开始喷射,而唐小悠扭头就跑。 但没跑两步,她就发现后路也被人断了,四个壮汉正从后面向她走来。 “你是……”她指着其中之一就要大喊。 这人面色狂变,急促叫道:“小布!你大外甥小布!” 唐小悠表情一滞,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逃过一劫的壮汉擦了把冷汗,急忙道:“唐小姐,我们没有恶意,您还记得你有个外甥,叫吕小布吗?” “怎么不记得?”唐小悠激动道,“他是我们屋里头唯一的男丁!从小他就和我们走散了,了无音讯!你怎么知道小布?你们是谁!” “你的外甥吕小布见过你,他认出了你!”壮汉解释道,“所以派我们到处找你,他想见你。” “快带我去见他!”唐小悠迫不及待地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唐小姐,可不可以,不要再请我们拉屎?”壮汉苦着脸道,“头一次见面你就请我两个兄弟拉一裤兜子,会不会有点太客气了?” 唐小悠讪笑着:“误伤,误伤……” 壮汉取出一个头套来。 唐小悠立马警惕往后一蹦摆出黄飞鸿姿势:“你干嘛!” “唐小姐,我这是为你好。”壮汉无奈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魔都有多少人想要整死你?尤其是丽花皇宫的法国老板,人家可是在报纸上悬赏你呢!说真的,要不是我们对您的大外甥忠心耿耿,我现在拼着拉一裤兜子都想抓你去领赏!” “所以你还是戴上头套吧,免得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唐小悠讪讪收手,道:“也没——那么夸张吧?” 壮汉冷笑:“黄浦江边让您滚出娱乐圈的游行队伍人数已经上千了。” “好吧我戴套!”唐小悠肩膀一耷拉。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是头套!” 另一边,苏乙结束征伐,带着一身疲惫和秦小墨回到家中。 “明天你先回你住处,找个信得过长辈。”苏乙对秦小墨道,“我这边会找个有声望的人,去说亲纳吉。” “我的身份特殊,名声不好,而且我不想让咱们的婚礼成为汉奸鬼子扎堆的聚会,所以婚宴我想免了,你觉得呢?” 秦小墨又羞又喜:“这种事情你怎么好问我呢?你做主就好啦。” “提前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到时候失望。”苏乙道,“我承诺的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这点不会变的。只是不摆宴罢了。明天抽个时间,我带你去买钻戒。六克拉的鸽子蛋就算了,我买不起。不过小一点的还是没问题的。” “不求手上有金,但求心里有人。”秦小墨脸颊红晕,垂首弄发梢,柔声说道,“你做主就好了。” 苏乙点点头:“你先休息吧,我还要出去一趟。” “都这么晚了。”秦小墨皱眉,“怎么还要去工作?会不会有危险?” 苏乙笑着摇头:“没危险。” “那你小心点。”秦小墨已经代入了小娇妻的角色。 苏乙当然要小心点,因为他今晚要去见的是胡小菲。 虽然苏小二见胡小菲说的那些话都是苏乙一字一句教的,胡小菲也放弃刺杀他的念头了。 但这是个无厘头的世界,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如果苏乙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和胡小菲和平相处了,那他绝对死得比赵四儿他爹还惨。 谁知道哪股风吹不对,胡小菲就会突然改变主意? 万一苏乙哪天正睡觉睡得香,突然从睡梦中蹦起来开始跳毽子操,那他才叫悲催呢。 毽子操一跳,他连解释求饶的机会都不会有。 胡小菲要是背着干粮铁了心守他个几天几夜,眼睁睁看着他跳得力竭而亡,那他死得也太冤了。 所以让苏小二去稳住胡小菲只是第一步。 现在他要走的是第二步,亲自去见一见胡小菲,软硬兼施,说服她和自己合作,彻底放弃刺杀自己的念头。 这当然不容易,而且危险性极高。 苏乙发动技能,还要指着目标说句话,而胡小菲发动技能就是动一个念头的事儿。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动? 毫无预兆,根本防不胜防。 但这个险苏乙必须得冒,他必须摆平胡小菲这个潜在的危险。 只可惜,他的主线任务有不能泄露自己地下党身份这一条,否则只要跟胡小菲露个底,一切麻烦不就都解决了? 不过关于不能泄露身份这一条主线任务,是苏乙打算要钻空子,也是苏乙要走的第三步。 是,他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让苏小二泄露,通过任何方式,绕多大弯子都不行,否则这个主线任务就要失败。 但如果是反向操作呢? 只不过反向操作要冒更大的风险,而且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所以苏乙已经做好了和胡小菲长期鏖战的准备。 苏乙先是驱车去了和苏小二约定好的地点,后者见了苏乙后,告诉了苏乙一个地址。 这个地址,就是胡小菲的藏身之处。 “表叔,既然胡小菲已经答应了不再暗杀您,我们还有必要招惹她吗?”苏小二忍不住道,“组织上现在都对怎么对待她产生很大分歧,她现在又危险又麻烦。” 苏乙摇头道:“胡小菲的确很危险,但就是因为危险,我们才要控制她,起码要确保她不会跟我们为敌。如果只是敬而远之,万一她被敌人利用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苏小二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苏乙淡淡道,他想起了关谷奇迹的异能“躬匠精神”,这个技能的威力应该是很大的,只是关谷奇迹还没有完全摸索出来。 但这种能影响人心智和立场的技能十分可怕,谁知道将来关谷奇迹会不会利用它来影响胡小菲,控制胡小菲来对付自己。 “放心,你已经稳住她了,至少她会听我讲话,不会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苏乙见苏小二很担心的样子,便宽慰他一句。 “我觉得表叔你最好给自己留条后路,做个最后的保险措施。”苏小二想了想道,“比如你给你自己身上做个什么信号标志,一旦你跳起舞来,这个标识就会显露出来,让胡小菲知道你的身份。这样一来,起码能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保你一命。” “这倒是个好主意!”苏乙忍不住眼睛一亮,倒是没想到苏小二这个npc居然真的给了他一个非常不错的建议。 他的确应该给自己做一个最后保命的钥匙。确保胡小菲看到后立刻就会叫停,不让自己“力竭而亡”。 当然,这个钥匙是苏乙最后的退路,一定是不到最后关头不会显露出来才行,一旦显露出来,就代表苏乙放弃了自己的主线任务,主动暴露自己地下党的身份,决定保命了。 但是这个最后的保险措施該怎麼设置呢? 苏乙拧眉苦思片刻,渐渐有了主意。 “胡小菲的毽子操一旦發动,除了跳舞不能做任何动作,也不能说任何话。”苏乙道,“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可以变化的。这个最后的保险,就设置成一个特殊的表情吧。” “你明天再见一次胡小菲,告诉她,有一天遇到一个人向她做出一个特殊的表情来,这个人就是自己人。” “什么表情?”苏小二问道。 o_o! 苏乙做出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而且抿着嘴的表情。 “就是这个表情,”苏乙道,“这个表情只能是我们三个人知道,告诉她不要向任何人提及,包括她的上级。除非是她要杀我,我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否则我也不会轻易做出这个表情。” 苏小二点点头:“我明天就再去见胡小菲一面,把这个保险措施告诉她。” “好,你回去休息吧。”苏乙点点头,发动汽车离開。 与此同时,吕小乔的住处,失散多年的小姨妈和大外甥喜相逢,两人抱头痛哭,场面十分感人。 “小姨妈!谁能想到,我的小姨妈居然是名满魔都的拉屎女侠!” “大外甥!谁能想到,我的大外甥出息了,成了十里洋场势力最大的帮派大亨!” 两人感慨激动一番,终于话入正题。 “小姨妈,你们那天刺杀乙先生的时候,我也在场。那天就是我约了乙先生,和她谈一点事情。”吕小乔道,“我那天依稀认出你,但是不敢确认,所以事后派手下去向你们示警,让你们赶紧撤离。” “我就说嘛,我们跟你这个大亨根本八竿子都打不着,你怎么会突然好心跑来通知我们逃跑,现在清楚了,原来是大外甥啊。”唐小悠感慨道,“幸好那天没有误伤你,不然,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姨妈,你们为什么会去刺杀乙先生?”吕小乔正色问道,“是谁让你们动手的?你是不是加入什么组织了?” “没人让我们动手,我也没加入任何组织!”唐小悠道,“我们就是一群热血青年,进步学生,想要为这个国家做一点事情,仅此而已。” “真的?”吕小乔满脸不信,“但是据我所知,你们那所学校里地下党很是活跃。小姨妈,你可不能连你的大外甥都骗。 ------题外话------ 这章是补的欠更 7017k 0955、约见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在吕小乔刚提出对唐小悠身份有所质疑的情况下,唐小悠稍微敷衍地纠结了一下,果断出卖了自己。 “好吧,大外甥,既然你再三逼问,我也只好对你实话实说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唐小悠道。 吕小乔稍微迷茫了一下。 我再三了吗? 我逼了吗? 我好像就随口问了一下吧? 你完全可以选择不说吧? 不过说了更好! 吕小乔精神一振:“小姨妈你放心,我绝对会替你保密的!咱们是亲人啊,我害谁也不可能害你!’ “就是因为是亲人,我才会告诉你的,不然我嘴巴可严了!”唐小悠道。 她左右看看,神秘兮兮的样子,凑到吕小乔跟前压低声音道:“其实,我的确是地下党,我的代号是-晚遇!’ 吕小乔顿时面露震惊之色。 “但其实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唐小悠得意道,“我还是哲彭鱼机关的间谍,代号一一难早孕子!” 吕小乔刚才已经震惊过了,所以把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一些。 这不可能! 我的小姨妈不可能这么复杂! 这是他脑海里第一个反应。 “呼...”唐小悠却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副多年夙愿得偿的舒爽,甚至是热泪盈眶地更咽着道:“憋了这么长时间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了!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有秘密却不能说的滋味吗?‘ “天哪!说出秘密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唐小悠沉浸在难言的舒爽中,表情陶醉得不要不要的。 吕小乔尴尬道:“呃....小姨妈,我能理解你觉得很舒服,但能不能不要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我的手下要是听到,还以为我们在里面玩儿什么禁忌游戏呢。 “啊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唐小悠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说说你吧,小乔,你在魔都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啊,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说的是不是你?’ “人设!只是为了立人设而已。”吕小乔急忙心虚地解释,“实际上我还是个很纯洁很善良的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纱灯,只是工作需要,才经营出一副可憎的面孔,但实际上,我一直都很分裂,很痛苦!’ 唐小悠严重顿时流露出无比艳羡的神色,憧憬道:“这样的生活....定很过瘾吧?’哎? 吕小乔表情呆住。 “小姨妈,哲彭人已经是日薄西山,地下党也不过是一群山沟里的土包子,唯有党国如日中天,才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希望呀!”吕小乔用充满蛊惑的语气劝说道,“你看你,拥有这么出众的能力,却只能做一个穷学生,甚至还要靠抛头露面卖唱为生!’ “你再看我,只是因为对党国尽忠尽责,就有这样的势力和财富,有钱有面子有女人!小姨妈,如此巨大的差距,难道你心中就没有点想法吗?’ “有!”唐小悠重重点头,满脸跃跃欲试,“你不用劝我了,我愿意加入你们,做一個三面间谍!’ “太好了小姨妈!你愿意弃暗投明真是太棒了!”’吕小乔很高兴,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意识到唐小悠刚才的话- 好像有一点点问题。 “等等,你刚才说...三面间谍?”吕小乔一脸懵逼,“小姨妈,你是不是搞错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你要放弃哲彭间谍和地下党的身份,弃暗投明,加入我们军统,从此一颗白心向党国: “那有什么意思?”小姨妈一摆手道,“单一身份根本不能满足我对角色的深度诠释,我决定利用地下党和哲彭间谍这两个身份,为党国输送情报!这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好像也对....”吕小乔懵懵懂懂被说服了,“但是小姨妈,脚踩两只船已经很考验技术了,你现在三阳开泰,你稳不稳得住?’ “放心,我也算是老司机了,绝对没问题!”唐小悠一摆手道,“不过,明面上,我还只是你的小姨妈,你不能公开我的身份!’ “这当然,我又不是傻子。”吕小乔道,“我打算再法租界给你买一套公寓,就叫唐公馆,然后对外界公布你就是我的小姨妈,这样一来,很多想要打你主意的人就得掂量掂量,得罪你,就是得罪我吕小乔,我手底下几万弟兄,答不答应!” “靠谱!”唐小悠激动打一响指,“还是我大外甥对我好!说吧,党国有什么任务交给我2 “乙先生!”吕小乔严肃道、 “刺杀乙先生!”唐小悠惊悚瞪大眼睛,失声叫了出来。 “当然不是!不能杀他!”吕小乔摇头道,“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至少现在,还不能让他死。 “那就好那就好”唐小悠松了口气。 “怎么?你很怕他?”吕小乔疑惑问道。 “不是,只是哲彭人刚取消了杀他的任务,你这边又要我杀他的话,两边不就冲突咯?”唐小悠道。 “哲彭人也要你们杀乙先生?”吕小乔皱起了眉头。 “也?”唐小悠露出狐疑的神色,“你为什么要说也?’ 吕小乔犹豫一下,释然到:“好吧,你也是自己人了,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得到消息,鱼机关的主人关谷奇迹,还派了别人刺杀乙先生。不过那边也没有成功,甚至还没你们这边闹得动静大。 “好你个关关!居然瞒着我派同样的任务给别人?这是摆明不信任我呀!”唐小悠柳眉一竖,顿时不高兴。 “你们不是地下党吗?怎么还受关谷指挥?”吕小乔奇怪问道,“就算你是间谍,但胡小菲和曾贤儿不是吧?哲彭人还能指挥得动他们?” “这,就是我这个难早孕子的功劳啦!嘻嘻!”说起这个唐小悠可就来劲了,立马绘声绘色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听得吕小乔一愣一愣的。 “原来是这样....吕小乔恍然,“小姨妈,其实我要交给你的任务很艰巨,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丢一批军火吧?‘ “当然,关谷也在找这批军火,为此很是头疼呢。”唐小悠道,“他也正是因为这批军火才对乙先生动了杀心。 “这批军火一定就在乙先生手里,他想利用这批军火中饱私囊!”吕小乔道。 “这个汉奸国贼!简直人人得而诛之!”唐小悠立刻愤慨声讨,“我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啃其骨!’ 吕小乔幽幽道:“小姨妈,戏过了, “是吗?”唐小悠立刻表情一收,轻咳两声,“你继续说,继续说。” “我原本的想法是,吸纳你加入军统,以此来弥补我丢掉那批军火的过失。”吕小乔道,“这样一来我功过相抵,算是平安过关了。不过你现在保留了另外两边的身份,这倒给了我新的启发,你完全可以游走于三方势力,然后借助三重力量,来找到这批军火的下落!” “果然是个很艰巨的任务啊!”唐小悠表情凝重,“很好,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放心吧,军火的下落,就交给我了!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吕小乔问道。 “如果我加入军统,我是不是又得起一个代号?我应该叫什么呢?”唐小悠问道。 吕小乔微微沉吟,道:“你就像是一朵随波逐流的云彩,但碧血丹心向党国,所以,你的代号,就叫碧云!’ “好名字!”唐小悠眼睛一亮,“碧云、晚遇、难早孕子....好家伙,我这名字还成一个系列了。 oc 就在小姨妈和大外甥密谋的同时,苏乙趁着夜色,悄悄潜入了胡小菲的房间。 他不是来偷香窃玉的,而是准备来和胡小菲谈判的。 但演员终端似乎对他有一些误解,就在他刚成功潜入胡小菲的房间时,突然发布了一条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2:色胆包天一一女人征服世界,男人征服女人,对付一个无解的女魔头,最好的办法就是睡服她!(此任务为本次世界片场最后一条支线任务,成功可获得异能升级到3.0的奖励。) 苏乙呆了良久。 这特么搞什么? 逼着他做渣男? 逼着他脚踏两条船? 他是这种人吗? 看着月色下如海棠春睡般曼妙身姿的胡小菲,再想想异能升级到3.0版本的吸引... 苏乙觉得,自己的道德底线似乎还有下降的空间 他没有实验自己全新版本的异能,因为他不是来找事的。 他必须用一种温和但又暗含威慑,同时又要表达出善意的方式来叫醒胡小菲。 苏乙左右看看,发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正在点燃的蚊香,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他找了根丝线,一头绑在书桌上,一头绑在一把椅子上,然后把椅子倾斜,丝线中间则紧挨着蚊香。 这过程苏乙的动作非常轻,轻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床上的胡小菲甚至连呼吸声都自始至终均匀不变,完全没有被惊动。 苏乙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从中间对折一下然后分开,将它立在桌上。 做完这些,他最后看了眼胡小菲,悄然无息地退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某一刻,蚊香烧断了丝线,倾斜的椅子“砰”地一声倒地,发出巨大的声音。 熟睡中的胡小菲陡然被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警惕看向四周。 看到只是椅子倒了后,她微微松了口气,但紧跟着她就看到了桌上立着的那张纸,目光顿时就是一凝。 然后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有人进来过! 胡小菲只觉毛骨悚然!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下意识就要开和平毽子操,先让自己安全了再说,但最终她强行忍住了这个冲动。 她现在藏身的地方是一个很老旧的弄堂,这百米范围内至少住了几百口人。 一旦她开了毽子操,这几百人睡梦中齐刷刷跳起来跳毽子操,只怕弄死她的心都有了。尤其是这里面有些老大爷老大妈,走路都费劲你让他们跳操? 太缺德了,这事儿不能干。 她忍着惊恐深吸一口气,从枕头底下抽出枪来,然后下床悄然走到窗前,藏在窗边向外张望。 外面黑魃魃的,婆娑树影和影影幢幢的屋檐斗角,看哪里都像是藏着人。 她看了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這才去桌上拿起那张纸,借着月色仔細看了起来一一“怀园路向东五十米旧水师码头3号仓库,見面详谈。一一苏小乙” 来的竟是大汉奸苏小乙! 胡小菲内心震荡,表情立刻阴晴不定起来。 苏小乙能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她的房间做一个延时小机关留下纸条,当然也能趁着她睡觉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 她已经刺杀苏小乙两次了,头一次因为经验不足逃脱,第二次被对方活捉。 这两次但凡对方运气差点,就已经成为她枪下亡魂了。 但对方从上次到这次,明明有机会杀她却仍放过她,这说明什么? 胡小菲不知道,现在她心中有如一团乱麻,复杂极了。 纠结片刻,她开始换衣服。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赴约。 既然苏小乙都不怕见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她也想知道,这个苏小乙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胡小菲很快就悄然无息出了门,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这里是一个被废弃的码头,仓库自然也是废旧的仓库。 仓库的大门是虚掩着的,胡小菲推门而入,发现里面极其空旷,空间很大,尤其是长度,居然格外地长。 距离仓库大门不远的地方有张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破旧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手电筒。胡小菲走上前去打开手电筒,几乎同时,在对面也有一束光照亮了。 她悚然而惊,急忙用光照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正站在仓库对面墙的窗户外,笑呵呵看着她。 不是苏乙是谁? “从我这里到你那边刚好一百米远。”苏乙笑着开口。 空旷的仓库里,他的声音清晰传到了胡小菲耳朵裡。 7017k 0956、诚意 两人相隔的距离刚好在一百米开外,这当然是苏乙特意拉开的距离。 胡小菲用手电筒照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既然这么怕我,何必一定要来见我呢?你离我那么远,你说话我都听不清。” “在我们达成共识之前,保持安全距离对你我都好。”苏乙道,“接下来如果我们能谈成,我们再靠近不迟。如果谈不成……呵呵,那你我就是敌非友,我岂能再给你搞死我的机会?” “谈?我跟你一个汉奸,有什么好谈?”胡小菲不屑道,“抱歉,大是大非面前,没有谈判必要!” “那我们就绕过大是大非,只谈具体合作事项。”苏乙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存在合作的基础的,起码我两次都能杀了你但却都没有动手,这份善意,你不会不认吧?” “认!我当然认!”胡小菲道,“所以我打算也放过你两次。” “那倒不必。”苏乙道,“如果我邀请你一起杀哲彭人,你愿意合作吗?” “哟,哲彭人不是你的主子吗?你这条忠犬,现在想反咬主人一口?”胡小菲阴阳怪气道。 嘴上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却暗暗兴奋起来,宋兵乙说得果然一点没错,这个大汉奸居然真的想跟自己合作一起杀哲彭人! “先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合作?”胡小菲笑呵呵道。 “我提供情报,并且为你制定计划,你负责用你的技能杀伤哲彭人。”苏乙道,“事成之后,你得名,我得利,各取所需。” “我杀鬼子杀汉奸,可不是为了名声!”胡小菲挑眉道。 “这不重要,”苏乙道,“重要的是有了我的情报,你可以更有针对性,更精准地去刺杀哲彭高级将领和高官,而且有我的掩护,你可以更安全地撤离。” “就比如昨天早上你在宪兵司令部,如果只是你自己的话,你早就大摇大摆离开了,但因为有你的同伴曾贤儿拖你后腿,导致你要逃离就会很麻烦,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你的同伙牺牲掉。” “但如果是你我合作的话,曾贤儿的问题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你只管杀个痛快就是!” “听起来不错,但我凭什么信你?”胡小菲眼珠一转问道。 “就凭我两次放过你,你也应该信我!”苏乙突然跳进窗户,向胡小菲走了过来。 他一步步走到了胡小菲的跟前,在后者略显诡异的眼神下微笑道:“现在,你应该更相信我了吧?” “你就不怕,我先让你跳三天三夜的毽子操再说?”胡小菲问道。 “怕。”苏乙道,“但想要合作光凭善意是不够的,还需要诚意。如果我总是防备着你,诚意从哪里来?” 胡小菲还真有些佩服眼前这个人的胆色,自己都杀他两次了,他还敢第三次摆出引颈就戮的姿态来。 这份诚意,真的算是很足了。 但宋兵乙说过,现在是苏乙有求于他,不妨狮子大开口…… “你的诚意还不够!”她很快有了主意,对苏乙道,“除非,你肯把那批军火交给我们。” “可以。”苏乙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下来。 这反倒让胡小菲愣住了。 这么干脆吗? “我的意思是说,那批军火,要无偿送给我们!”胡小菲进一步说明道。 “可以。”苏乙回答依然只有两个字,言简意赅。 “如果命都没了,我要錢有什麼用?”苏乙對胡小菲笑了笑。 胡小菲恍然,以为这就是苏乙给他的解释,心里都有些为苏乙可怜——这个汉奸都被自家主子逼到什么程度了,才会放弃这么大的利益都不要? “我的诚意,够足了吧?”苏乙笑了笑,“要是这你都不满意,那我只好扭头就走了。” “好吧,勉勉强强,还算不错啦。”胡小菲心里都乐开了花,但表面却还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苏乙笑着伸出手来。 胡小菲看了看苏乙,也伸出手来:“合作愉快。” “为了方便联络,我们最好有个固定的联络方式。”苏乙故作沉吟,“这样吧,明天你去福开森路上的福运茶楼,我会让我的司机苏小二去见你。我们具体的联络方法,他明天會告诉你。” “这个人靠不靠谱啊?”胡小菲故意问道。 “他是我的表侄子,你完全可以信任他。”苏乙道。 “你还真不像是一个汉奸。”胡小菲看着苏乙,突然感慨道,“你有没有想过改邪归正,不再做汉奸?” 苏乙笑了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胡小菲还要再问,苏乙却已经岔开话题了:“还要提醒你一件事情,小心一个叫关谷奇迹的哲彭人,如果你见了他,千万不要给他开口的机会!” “这个人也是个特异功能人士?”胡小菲问道。 “是。”苏乙点头,面色凝重,“这个人的能力可以影响到别人的思想和立场,十分可怕。” 他看着胡小菲:“最后再免费附送你一个消息,进一步表达我的诚意。” “你身边那个叫唐小悠的,是关谷奇迹的人,她是哲彭间谍。” 胡小菲愣了一下,突然夸张地“哇”了一声道:“我好惊讶啊!” “……” 演技差到不忍直视。 和胡小菲的第一次正常接触,苏乙没有操之过急,而是很有耐心地一点点凸显出自己的一些性格来。 然后就各自分开了。 尽管他也很着急完成第二个支线任务,但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和胡小菲分开后,他直接回到了家里,没想到秦小墨居然一直在等着他归来。 一番温存后,两人相拥而眠。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张小伟就来找苏乙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唐小悠也通过地下党的紧急联络方式,找到了胡小菲和曾贤儿两人。 张小伟和唐小悠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就是让各自的目标去见关谷奇迹一面。 只不过,前者向苏乙坦白了一切,后者却向胡小菲他们撒了谎。 ------题外话------ 小章过渡,卡文卡死…… 7017k 0957、关谷召见 “关谷奇迹又要见我?”苏乙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昨天早上见我,安排了一场惊喜给我今天早上又召见我,他要干什么?’ “准确地说,他要见咱们两个。”张小伟道,“今天他让我也跟你一起去,所以应该不是要对你不利。’ “他原话是怎么说的?”苏乙问道。 “他说,让我通知你,今早务必去见他一面,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放下,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咱们两个谈。”张小伟道 “不对劲。”苏乙敏锐察觉到这其中的蹊跷,“你是我的秘书,真有重要的事情谈,他跟我说就行了,干嘛要你也过去?你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如果有事要和你谈,干嘛要我也过去?’ “糟了,该不会我已经暴露了吧?”张小伟突然惊悚瞪大眼睛。 “应该不会。”苏乙盯着张小伟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并没感觉到表演的成分。 “这样,你用我这儿的电话打给他,我来探探他口风。”苏乙道。 “好!” 张小伟毫不犹豫上前拨打电话。 很快电话通了,苏乙接过电话,先是解释自己早上有急事要处理,询问关谷奇迹有什么事情可不可以就在电话里说 得到否定回答后,苏乙又问可不可以让张小伟回来把话转达给自己,关谷奇迹再一次拒绝。 于是苏乙语气为难表示自己下午再过去可以吗? 关谷奇迹这次没有拒绝苏乙,答应下来,并告诉苏乙,可以让张小伟也下午再和苏乙一起去找他。 挂掉电话后,苏乙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这小鬼子果然要搞事情!”他表情严肃看着张小伟。 “你们刚才的通话很正常啊,”张小伟疑惑道,“我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不对的地方太多了!”苏乙冷笑,“刚开始一副十万火急的语气,好像半分钟都不能耽误,连电话里透露点口风都不行。但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谈,怎么会又允许我下午再过去?连你也可以拖到下午再去?” “可能他觉得你真的有急事,没办法早晨过去见他。”张小伟道。 “他觉得我有急事?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苏乙道,“如果他真想体谅我的处境和困难,他起码得问问我,到底有什么非要紧急处理吧?他问了吗?” 张小伟愣住。 “一边催着我赶紧过去见他,还非去不可,另一方面却对我不能去见他的理由不闻不问。这正常吗?”苏乙眯着眼睛道。 “心理学有种效应叫三次效应,意思是说当一个人已经接连拒绝你两次的时候,通常情况下不会拒绝价第三次。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效应是因为对方在乎你的感受,不想让你的情绪失控。” “如果关谷奇迹真的不在乎我有什么理由,他真的非让我去见他不可,那我两次提议都被他拒绝后,他应该接着拒绝我,因为他有正当理由,完全不用在乎我的情绪失不失控,我的感受会是怎样。” “反过来说,我在他拒绝我两次后依然第三次开口推诿,这也是不正常,因为这等于是我连着拒绝他三次。但他不但不发火,反而顺水推舟答应了我的提议,这说明什么?’ “说明关谷很在乎你,但你不在乎关谷?”张小伟道。 “当然不是!”苏乙翻了个白眼,“我不在乎他是真的,但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一一我去见他!其他的,他都不在乎,包括我再三找借口拒绝他,他都对此没什么感觉,反而反过来向我妥协。”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不太正常!”张小伟若有所思道,“三次效应. “不管他想要干什么,但毫无疑问,这回你也是他的目标。”苏乙道。 “我真的暴露了?”张小伟惊疑不定。 苏乙这回也不敢打包票了。 他眼神微眯,道:“得查清楚这个关谷到底要做什么才行!” “怎么查?”张小伟问道。 苏乙看了眼张小伟,果断放弃了指使这货去打探消息决定。 让他去做事? 在不靠谱这方面,张伟和曾小贤之流从来都没让人失望过。 但苏乙今天还答应秦小墨去提亲纳吉,这事儿能不能交给张小伟呢? 苏乙又看了张小伟,再次默默放弃了这個打算。 他怕张小伟不知道会把秦小墨许配给谁,到时候他头婚变二婚,那乐子就大了。 所以还是宁愿自己多劳心劳力吧。 关于提亲这事儿苏乙早就想好了,他决定去找一个洋人来完成这个工作。 华人里,肯给他这个汉奸提亲的人,肯定算不上德高望重,臭名昭著的倒有一大堆。苏乙不想恶心自己也恶心秦小墨,干脆就找个洋人来。 洋人才不在乎苏乙是不是汉奸呢,只要钱到位,干什么都好说。 人选苏乙也想好了,就是卖钻石的那个意国老头。 苏乙买他的钻戒,再多给他一份钱,让他帮忙去提亲。 反正只是走个过场,不需要他说太多话,那个意国老头足够胜任了。 “你今天还有什么事吗?”苏乙问张小伟。 “吕小乔约了我见面。”张小伟如实汇报道。 “去吧,该怎么和他聊,就怎么和他聊,就算你暴露我和你真实的处境和关系都没问题。苏乙道,“但有一点,如果没见到我,你绝不能单独跑去单独和他见面! “放心吧乙先生,我心里有数的。”张小伟信誓旦旦保证道。 他这么一保证,苏乙心里反而没谱了。 另一边,唐小悠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已经在胡小菲和曾贤儿两人面前暴露了。 她编了一个不那么圆满的故事,解释了自己昨天为什么失踪。 如果是以前,胡小菲他们就信了,但现在. 胡小菲和曾贤儿对视一眼,神色诡异的一笑。 “小菲姐,曾社长,其实昨天我之所以能脱困,还因为一件很巧合的事情。”唐小悠严肃道,“昨天,我和我失散二十多年的大外甥,团聚了!” 胡小菲和曾贤儿面面相觑。 “你的一-大外甥?”曾贤儿一脸懵逼问道,“还失散二十多年?你多大?’ “我二十五啊怎么了?”唐小悠反问。 “那你大外甥多大?”曾贤儿追问道。 “他二十三,逼我小两岁。”唐小悠随口答道。 胡小菲和曾贤儿都露出“你编,你接着编”的神色。 “你们不信啊?”唐小悠也看出了他们的不信,急忙解释,“我说的是真的!我跟我大外甥之所以只差两岁,是因为我的辈分比较高,我是他麻的第十三个妹妹。’ “十三姨?”胡小菲眉毛一皱,似笑非笑。 “呵呵,你的外甥,该不会是叫黄飞鸿吧?”曾贤儿也冷笑道,“不过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黄飞鸿人在粤省呢,不在魔都!” “不是啦!我真的没有在骗你们,”唐小悠急得一跺脚,“我的大外甥是魔都大亨吕小乔,我们昨天刚相认。” 胡小菲和曾贤儿对视一眼,齐齐放声大笑。 “你的外甥是魔都大亨?我的侄子还是哲彭天煌呢,哈哈!”曾贤儿笑得捂着肚子,“拜托你就算要说谎,也编一个靠谱点的谎话好不好?” “为什么我说真话反而没人相信?”唐小悠翻着白眼道,“你们既然不相信,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他!’ “现在全魔都的哲彭人都在找我们,我大外甥说了,他可以为我们提供庇护!” 曾贤儿笑着摆手:“那就不必 “咳咳!’ 胡小菲咳嗽两声打断他,对唐小悠道:“小悠啊,你先去路口的开水房那儿帮我们打一壶水过来,待会儿咱们再商量要不要见你大外甥的事情。” “好吧。”唐小悠拎着暖瓶出去了 她刚一出门,曾贤儿就皱眉道:“为什么不让我拒绝她?她是叛徒,谁知道她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不得不防啊!’ “就是因为她是叛徒,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搞清楚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胡小菲道 “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她想要利用我们做一些事情,就像是利用我们刺杀乙先生一样,但我们也完全可以趁机搞清楚她的真实目的,然后将计就计!’ 曾贤儿惊悚看着胡小菲,做战术后仰的动作:“妖孽,你到底是谁?还不显出原形!”“神经病啊你!”胡小菲翻白眼道。 “真正的胡小菲,从来都是直截了当,不会搞这种迂回战术。”曾贤儿叫道,“但你今天居然不嫌麻烦要将计就计?这不是你啊胡小菲!” “你很了解我吗?你以为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胡小菲没好气道,“总之,听我的就对了! “呵呵。”曾贤儿傻傻一笑,“虽然我是领导,但我已经习惯听你的了。不过胡小菲,上次听你的,咱们被活捉到了宪兵司令部;上上次听你的,咱们也是落荒而逃,这一次....你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之前两次,是我还没有彻底意识到我自己有多厉害!”胡小菲自信握拳道,“放心吧,这次不会了,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等唐小悠打了热水回来,胡小菲告诉她:“小悠,带我们去见见你的大外甥吧。’ “乐意效劳!”唐小悠顿时精神一振。 与此同时,苏乙正在说服意国老頭帮自己去秦小墨家提親,张小伟則再一次和吕小乔接上了头。 还是在那个天台。 “我的美人计似乎出了一些问题!”吕小乔面色凝重地对张小伟道,“昨天早上秦小墨和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然后就没有再联系我,小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呃”张小伟用古怪、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据我所知,你的卧底要和你的目标结婚了。 “什么意思?”吕小乔没反应过来。 “就是字面意思,”张小伟一摊手,“狼爱上羊,爱得疯狂,他们穿破世俗的城墙。” 吕小乔的表情僵在脸上。 “这不可能!这太荒唐了!”吕小乔不可置信地叫道。 “狼爱上羊,并不荒唐,他们说有爱就有方向。”张小伟道。 “不!你给我闭嘴!”吕小乔心态崩了,“我用的是美人计!美人计!我让她去勾引他,但没让他们结婚!” “我想秦小墨超额完成了你的任务。”张小伟认真道。 “该死!”吕小乔懊恼抱头,陡然看向张小伟,“你觉得,秦小墨脱离我掌控了吗?’“你让他结婚了吗?”张小伟反问。 “没有。”吕小乔道。 张小伟笑呵呵一摊手,一脸“还用我多说吗”的表情。 “该死!”吕小乔骂了句,又眼怀希冀问张小伟,“那你觉得,她会帮我找回那批军火吗?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考虑苏小乙知道你军统站站长的身份后,会不会干掉你的问题。”张小伟道,“既然秦小墨决定嫁给苏小乙,毫无疑问,你的身份,也肯定被她出卖。’ 张小伟果断把出卖吕小乔的锅甩给秦小墨,顿时觉得自己非常机智。 “靠!”吕小乔气得直拍大腿,“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张小伟一脸严肃警告道。 “我说今天关谷奇迹怎么突然约我见面呢....小乔表情阴晴不定,“原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打算诱捕我!” “不行,我得连夜跑路去雾都 “别!别急啊!”张小伟急忙拦住他,“事情到了没有那么严重,关谷奇迹和苏小乙一向尿不到一个壶里,我觉得他召唤你跟苏小乙是没关系的。’ “苏小乙也不像是想跟哲彭人一条路走到黑的那种蠢货,我觉得他知道你的身份,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對对,我得冷静一下,不能慌,不能慌...呂小乔深深呼吸,“那关谷奇迹突然要见我是为什么?我跟他很少打交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小伟道,“他也约见了苏小乙和我,不过见面的时间被苏小伟推到下午了。’ 7017k 0958、真正的大魔王 “我独自去见关谷奇迹,心里多少有些没底。”吕小乔道,“小伟,要不你陪我去吧,这样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还能互相照应着点。” “这....”张小伟有些为难。 “怎么?你有问题?”吕小乔奇怪道。 “倒也不是..”张小伟道。 苏乙要求他不要独自去见关谷奇迹,但没说不能和别人一起去。 和吕小乔一起去,不算独自吧? “好吧那就一起去!”张小伟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 与此同时,关谷奇迹的府宅之中,一群哲彭高级将领和高官齐聚一堂。 凡是魔都有头有脸的哲彭人都来了,几乎是一个不落,这其中甚至包括魔都驻屯军司令和哲彭大使。 他们都是被关谷奇迹邀请来的,此刻正议论纷纷,表达着不满。 “这个关谷奇迹,说是有非常重要,关乎魔都乃至哲彭未来的大事找我们商量,把我们都请过来,为什么他却迟迟不露面?’ “就是,关谷家的礼貌哪里去了?这里这么多身份尊贵的客人,他就让我们在这里干等着2 “我看他是疯了!哼,就算有再大的事情也不该这么失礼,今天过后,关谷奇迹在军中的前途,也该到头了!’ 就在众人的怨气越来越大的时候,一身和服的关谷奇迹出现了。 他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从二楼的楼梯上缓缓拾阶而下。 他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他没有下到一楼来,而是在二楼和一楼的楼梯中间位置就停了下来。 站在这个位置,整个一楼大厅都可以一览无余。 “喂!关谷,你就打算站在那里跟我们讲话吗?这里这么多前辈长者,还有你的长官,你太无礼了!”有人不满大喊着。 “混蛋,你赶紧下来向所有人赔罪,否则你就完蛋了!”有人勃然大怒。 关谷奇迹却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不慌不忙地清清嗓子,缓缓开口:“各位!很抱歉地通知大家,接下来,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话!你们必须无条件支持我的任何决定,并且坚定不移地拥护我,爱戴我,尊重我!’ 下面一片哗然! “疯子,这个家伙疯了,他在说什么混账话!” “送他上军事法庭!不,他应该切腹自尽,就在这里!’ “八嘎,关谷奇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群情激愤中,关谷奇迹不得不提高了音量:“你们必须原谅我这么做,因为. 说到这里他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随即音乐声响了起来一- “听我说谢谢价,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关谷奇迹深深鞠躬,比划起手势舞。 “谢谢你,感谢有你,世界更美丽 “我要谢谢你,因为有你,爱常在心底 “谢谢你,感谢有你,把幸福传递。” 当舞蹈结束的时候,下面所有人的态度全都变了! 一個将军恭恭敬敬向关谷奇迹鞠躬道:“关谷桑,对不起,是我们没有了解你的伟大,没能发现你的才华,这都是我们的错!该请求原谅的是我们才对!你放心,我代表魔都驻屯军司令部向你保证,我们所有人,都会尊重您,拥护您!’ “没错!关谷君,我代表大使馆全体人员,坚决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另一个中年人激 动道。 “关谷桑,我真是禽兽,我之前居然辱骂你,天哪,让我切腹自尽吧!”有人痛哭流涕。“关谷!我们永远支持你!”有人振臂狂呼。 现场气氛热烈到极点。 关谷奇迹这才微笑着走下楼来,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和他握手,仿佛能和关谷奇迹对视一眼都是自己荣幸。 最终,这群人依依不舍地和关谷奇迹挥别。 但从他们出门那一刻起,整个魔都的哲彭人将只会发出一个声音一- 关谷奇迹的声音! 他用他的特异功能躬匠精神延伸操作一番,催眠了所有哲彭人为他所用。 等所有人都走后,关谷奇迹再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刻他志得意满。 没过多久,一辆车停到了关谷奇迹别墅的大门口,唐小悠、胡小菲和曾贤儿一起下了车。胡小菲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好奇道:“吕小乔怎么住日租界来了?小悠,你确定没找错地方?’ “就是这儿,不会错的!”唐小悠笑嘻嘻道, “走吧,我们进去!” 说着就驾轻就熟推门而入。 胡小菲刚要跟进去却被曾贤儿一把拉住。 “喂!咱们确定要进去吗?万一里面有埋伏怎么办?”曾贤儿紧张道。 “那正好啊,大家一起愉快地跳操咯。”胡小菲艺高人胆大,根本不在乎,“放心吧,没人能伤害到我们!因为,我是无敌的!’ “但是苏小乙刚活捉过你 曾贤儿幽幽道。 胡小菲表情一滞,没好气道:“那除了他,我是无敌的,这总行了吧?’ “你这叫--人之下.....”曾贤儿还要说话,却被胡小菲一把推搡进去。 “走吧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三人一起到了别墅里面,却意外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两个人了。 吕小乔和张小伟。 唐小悠非常吃惊:“小乔?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小姨妈!”吕小乔也惊讶站起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等等!”曾贤儿突然大叫一声。 “所以你真是大亨吕小乔他麻麻的第十三个妹妹?”曾贤儿不可思议问道。 “对呀,我说了没骗你们的!”唐小悠无辜地眨着眼道。 “但是你不是说你带我们来见吕小乔吗?”胡小菲面色不善,“为什么刚才你们两个的反应却是都没想到对方来这里的样子!” “呃....事情是这样的,小菲姐,你听我狡辩....”唐小悠眼珠一转,讪讪地道。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胡小菲冷笑,“唐小悠!你果然是叛徒!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是鱼机关的地盘,是关谷奇迹的住宅!你根本不是带我们来见吕小乔的,你是骗我们来见关谷奇迹的!对不对!’ “好吧,既然被你们看穿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唐小悠突然双手叉腰哈哈大笑,“没错!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我!我骗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你们一网打尽!哈哈哈,没想到,你们这么容易就上当了,真是愚蠢啊. “呃...小姨妈,容我插个嘴。”吕小乔举手,“事实上我不是你骗过来的,我是自己要过来的。’ “还有我!”张小伟严肃道,“这位女士,我跟你根本就不认识,麻烦你自重,不要跟我乱攀关系,影响我的风评!‘ “这不重要!”唐小悠冷笑,“重要的是,你们都来这里了!各位,这里,将是埋葬你们的坟墓!” 话音刚落,关谷奇迹的声音在二楼响起,带着点无奈:“小悠,这里将是我们的婚房,不是什么坟墓!还有,我请他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要杀害他们,而是为了合作共荣的!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让客人们误会我,好不好?’ 说着话,关谷奇迹已经从二楼走了下来。 唐小悠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看你不在,先飙一场戏给大家活跃活跃气氛嘛。好啦好啦时间交给你咯。’ 说着她笑嘻嘻对胡一菲一招手:“小菲姐,不好意思咯,其实我除了是进步学生,地下党外围组织的成员,我还有个身份,是哲彭鱼机关的特工,打入你们内部的王牌女间谍,帝国之花一一难早孕子!’ “汉奸!”胡小菲唾骂道。 “叛徒!”曾贤儿也大骂。 “喂,你们不要这样子嘛!抛开立场对错不谈,起码我们还是好朋友嘛!”唐小悠摊手道。 “谁跟你是好朋友!我们现在就跟你划清界限!你这个叛徒!”曾贤儿激动叫道。 “唐小悠!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们组织的成员了!”胡小菲目露凶光,“我们和你恩断义绝!以后是敌非友!” “不要!你们这样,让我太伤心了!”唐小悠一副悲痛欲绝样子,不过戏太差,尬的一批。 “咳咳。”关谷奇迹咳嗽一声,“小悠,你先出去,你放心,你们以后,还会是亲密的战友,相亲相爱的好姐妹的。’ “好吧关关,你一定要说服小菲姐,不要和我决裂啊。”唐小悠道,“还有,我能不能不出去就在这里旁听?我保证不说话!’ “小悠!”关谷奇迹无奈看着她,“我们说好的,这件事你不能在场!’ “我 “不行,没得商量!”关谷奇迹斩钉截铁地道。 “好吧!”唐小悠耷拉着肩膀走出去了,并关上了门。 但她并没有走远,而是把门留了一条缝,把耳朵贴上来偷听起来。 唐小悠出去后,胡小菲冷笑着对关谷奇迹道:“小鬼子,你让唐小悠把我们忽悠到你家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请你们原谅我。”关谷奇迹没有绕弯子,直接了当地说道。 “原谅什么?”胡小菲一怔。 “原谅我要你们以后都对我献上百分之百的忠诚!”关谷奇迹笑呵呵道,“我要你们原谅我,以后我说的话,对你们来说就是你们必须遵循的命令!你们对我要百分百尊重,你们要坚决拥护我,爱戴我,并且永远都不背叛我!’ “你在想屁吃?”吕小乔忍不住皱眉脱口道。 “滑稽!”张小伟嗤笑一声。 “这个哲彭人是个疯子吧?”胡小菲转过头对曾贤儿道,“还是他还没睡醒,在说梦话? “我觉得,他脑子被驴踢了!哈哈哈!”曾贤儿发出嚣张的大笑。 “我想,你们一定会原谅我这么做的。”关谷奇迹看着他们诡异一笑,音乐突然响起一-“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谢谢你,感谢有你,世界更美丽 “我要谢谢你,因为有你,爱常在心底 “谢谢你,感谢有你,把幸福传递。” 随着关谷奇迹一曲跳罢,在场四人的眼睛全部发直,紧跟着就激动上前把关谷奇迹给包围 “关谷先生,该乞求原谅的是我们呀!”曾贤儿痛哭流涕,“我们骂你小鬼子,还想杀了你,我们真是不应该啊!这是亵渎!这是犯罪!这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没错!我不能允许我对您这么不尊重!這讓我感到非常羞愧!”胡小菲滿脸愧疚道我昨晚还和苏小乙密谋着要杀你们哲彭人,这真是该死啊!’ 一句话让关谷奇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你说什么?”他急促问道,“你说你和苏小乙密谋?” “没错!”胡小菲毫不犹豫选择实话实说,“苏小乙说,你们哲彭人想要杀他,那他只好先下手为强,弄死你们了!我们已经谈好了,他负责提供情报和保证我们的撤退路线,我负责动手,我估计最先要杀的人就是你,关谷先生!’ “混账!他怎么敢这么做?”关谷奇迹又惊又怒,要知道因为苏乙放了唐小悠,他对苏乙的感官非常好,甚至有些感激,他早就打消了杀苏乙的念头,所以这次想要一并把苏乙收为自己的忠心手下,给他一条生路。 可没想到,苏乙居然表面是良民,背地里却密谋要杀他,良心真是大大滴坏了! “这是真的!”胡小菲把苏乙卖了个底朝天,“他为了拉拢我,甚至答应把那批军火无偿送给我们!’ “纳尼?’ “什么!” 关谷奇迹和吕小乔齐齐发出不可置信的叫聲。 “该死,那批军火果然被他偷偷吞下去了,这个该死的骗子!”关谷奇迹气得脸发青。“他居然要把军火无偿送给你们?”吕小乔瞪大眼睛,“这么说我的美人计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了? “什么美人计?”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就是秦小墨,”吕小乔解释道,“其实她是我的人,而我是魔都军统站站长,以前我有眼无珠,居然胆敢跟关谷先生作对,真是非常惭愧!但请关谷先生放心,以后我一定对您忠心耿耿!顺便说一句,张小伟是我的人,他是我安插在您身边的间谍。 “纳尼?”关谷奇迹又吃了一惊。 “没错!关谷先生!”张小伟兴高采烈地道,“但你不要生气,因为我不但背叛了您,我连军统都背叛了,我现在是苏小乙的人!哈哈!’ “什么(纳尼)!”众人齐齐大叫。 7017k 0959、战略性撤退 “你的意思是,苏小乙已经知道你是我的人了?”关谷奇迹的脸黑成了锅底,“而且在这之前,你居然是军统安插在我身边的间谍?好你个张伟,没想到你看起来憨厚老实,实际上你的良心大大滴坏了!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真的对不起啊关谷,其实我也不想背叛你的,但苏小乙太凶残了!”张小伟急忙道,我要是不叛变,他就把我的脖子拧成麻花了!” “同意!严重同意!”门外突然传来唐小悠的声音,下一秒她推开门一个箭步窜了进来,用激动和崇拜的眼神看着关谷奇迹,深情款款道:“关谷!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让人尊重的一个人!我好崇拜你啊!” 关谷奇迹瞬间惊恐瞪大了眼睛:“不!不小悠!你不要告诉我,你刚才一直在门口偷听! 唐小悠讪讪一笑:“关谷,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好奇心那么重,怎么会明知道你们要说秘密,还忍住不听?” “天哪!”关谷奇迹一副崩溃的样子,“可是,你这样...你这样的话,我们的爱情就不纯洁,不纯粹了呀! “当然不能纯粹!”唐小悠脸上带着朝圣般的虔诚,“以前都是我的不对,我居然胆敢把你当成我平等的爱人!不!这不行,这是对你的亵渎!我不能这么做!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天一样的男人!” “不..关谷奇迹抱头,发出痛苦的叫声,“天哪,我把我的感情搞砸了!” “怎么会?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升华了呢!”唐小悠道,“不过刚说起苏小乙,这个人的确很凶残,关谷你知道吗?他威胁我不能对他动手,否则他就要当着你的面,给我嘴里拉屎!还是新鲜的那种!” r(。a。)-! “卧槽!无情!好残忍!”众人齐齐瞪大眼珠惊悚叫道。 “苏小乙!你这个混账!你居然敢这么对我的女人!”关谷奇迹闻听顿时火冒三丈,“我原本还想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居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坏事情!我怎么能再放过你!” 曾贤儿立刻问道:“关谷先生,您的意思是 “内伊组特!”关谷奇迹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道,“我要你们联合起来一起出手,给我杀了苏小乙这個坏蛋,净化世界!’ “是!”众人齐齐面色一肃,大声地应下。 “去吧!杀了他!不管闹出多大动静,我都会替你们兜着的!”关谷奇迹突然狂傲张开双臂,“因为,整个魔都,都由我说了算!哈哈哈 众人气势汹汹冲出了关谷奇迹的别墅,前往76号,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关谷奇迹的意志,就是他们的剑锋所指, 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苏小乙撕成碎片! 关谷奇迹目送他们离去,再联想到整个魔都都匍匐在他脚下瑟瑟发抖的场景,只感觉海阔天空,在勇敢以后,要用执着,把命运的锁打破! “我是世界之王!”他张开双臂,站在露台上狂吼一声,仰天长啸。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小母牛过生日-一牛逼大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有请,潘周聃!’ 正沉浸在牛逼情境中的关谷奇迹脖子猛地蛇形走位。 咯嘣! “哎?’ 他保持着梗住脖子的姿势,突然不受控制地转身往楼下走去 “苏小乙!是你!”关谷奇迹马上意识到是谁在攻击他 他惊恐瞪大眼睛,下意识就要发动自己的异能,但却失败了! 因为他的异能发动是需要目标站在他面前的,可苏乙根本不在他面前。 他想停下来,但他双腿不受控地迈步,根本停不下来! “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关谷奇迹惊慌大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他的叫喊声惊动了他的手下们,一群人跑了过来却发现他一步步往外走,根本没什么异常。 众手下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关谷桑....”有手下刚要开口问,就听关谷奇迹惊恐大叫道:“快!快抓住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 众手下完全搞不懂他说什么,都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关谷奇迹一步步走出了别墅大门。“救命!救命啊!快抓住我,不要让我继续走!快过来你们这些蠢货!”关谷奇迹语无伦次地惊慌大叫着。 手下们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呼啦”一声跑了出去,其中有两个伸手就要去拽关谷奇迹但手距离关谷奇迹还有段距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根本碰触不到关谷奇迹的身体。 这两人不信邪地继续伸手去抓,但每次都仿佛有一堵无形的气墙把他们的手挡了回来。其中一人试着想要抱住关谷奇迹,整个人也像是一个“大”字一样撞到一股无形气墙上。“我们碰不到关谷桑!天哪,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惊恐大叫起来。 “关门!快关住大门!”关谷奇迹眼看自己就要走出院子大门,急忙大叫起来。 有人急忙去关掉大门,剩下的人不信邪地继续去尝试触碰关谷奇迹,但无论他们怎么做甚至是往关谷奇迹身上“撞”,都完全无济于事。 他们根本碰触不到关谷奇迹。 “我们手拉手,挡在关谷桑的身前!”有个小机灵鬼提议道。 就在这时关谷奇迹已经走到了紧闭的大门前一- 砰! 一声闷响,整个大铁门出现一个巨大孔洞,关谷奇迹毫无阻碍地从孔洞里走了出去。==(●0y0●|||)! 众手下眼神呆滞齐齐看向刚才提议手拉手挡住关谷奇迹的那个小机灵鬼。 小机灵鬼缩缩脖子,突然振臂狂呼:“快去救关谷桑!关谷桑!我来啦!” 说完率先往外冲去。 一群人围着关谷奇迹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让关谷停下脚步。 他们甚至尝试把一辆车横在关谷前进的方向,但关谷奇迹到了车子跟前依然径直往前走着车子还没碰触到他,就立刻四分五裂开来。 根本拦不住他! “快去叫司令部的斋藤长官!’ 手下们实在对这种诡异的状况没辙了,赶紧去求援了。 “他到底要去哪里?”有人问道。 没人知道。 很快关谷奇迹来到一个公共电话摊位上,在那里驻足了一分多钟,然后继续前进。 在他停留的那一分多钟里,他的手下们一度以为这种诡异的情况就要结束了。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关谷奇迹停留的那短时间,他依然只能僵直着身体,什么都不能做,别人同样也碰触不到他。 而停留了一分多钟后,他继续往前走。 这诡异的举动让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唯有公共电话摊位老板战战兢兢地猜测,会不会与几分钟前来这里打电话华国人有关? 此时的苏乙早就驱车离开日租界。 他在安顿好提亲的事情后,就悄然无息潜入了日租界,来到了关谷奇迹的宅邸处,想要查探清楚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是什么药。 不过他来得比较晚,他来的时候,正巧赶上胡小菲他们跟打了鸡血似的走出了关谷奇迹的别墅。 苏乙躲在路边,依稀听到他们传来类似这样的对话一一 “待会儿直接杀进76号,弄死苏小乙!’ “没错!为关谷主人出口恶气,内伊组特!’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关谷奇迹蛊惑他们心智的场景,但苏乙猜也能猜到。 早在关谷奇迹用他的技能让他原谅了张伟后,他就觉察到了这个技能的可怕。 现在关谷奇迹终于发现他的“潜力”了,这个家伙将变成最可怕的大boss。 苏乙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而所有大麻烦的根源,就是站在别墅二楼大喊他是“世界之王”的这个家伙。 还世界之王?你以为你也是开卡车的? 苏乙果断甩给他一记“狂拽潘周聃2.0版”,然后扭头就开始跑路。 2.0版本的狂拽潘周聃多了一项功能,那就是中招的人要走到苏乙面前来,这个异能的效果才算是结束。 苏乙决定先跟关谷奇迹玩一阵子躲猫猫再说。 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当他开始躲猫猫的时候,中招的人要顺着他走过的路走一遍的 关谷奇迹之所以在那个公共电话亭跟前停留一分多钟,是因为他在那里打了一分多钟的电话。 关谷奇迹完全在复制他走过的路。 关谷奇迹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日租界,他刚刚成为日租界的无冕之王,得知他处境的信徒们对他非常担心,纷纷为他想办法。 有人想到用绳子套住关谷奇迹,然后试试看能不能拽住他。 但根本没用,绳子根本套不住关谷奇迹。 哪怕是提前下好的绳套,只要一收紧到关谷奇迹的身上,立马就变成粉末。 有人尝试用很结实的大铁笼子,看能不能困住关谷奇迹,但也没用,铁笼子自动崩碎。后来驻屯军甚至开来两架坦克横在马路中间想要挡住关谷奇迹的去路。 但关谷奇迹一到,挡在他前面的坦克“砰”一声炸开,自动解体化为一摊零件,关谷奇迹连脚步都没有延缓半分,径直走了过去。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快!快去找胡小菲他们!他们在76号!让他们找到苏小乙,给我抓到他!这一切都是苏小乙搞出来的!”关谷奇迹惊恐大叫着。 这时候的苏乙刚和秦小墨汇合一处。 他刚才那个电话就是打给秦小墨的。 此刻的苏乙刚请了意国老头帮自己完成了提亲纳吉的程序,秦小墨正在自己家里美滋滋摆弄苏乙送来的聘礼,这个时候苏乙的电话打来了。 电话里他让秦小墨拿上她的随身用品和行礼,二十分钟后准时出门,在大门口等着他。苏小二开着车,亲自把苏乙送到了秦小墨的家门口。 “表叔,真的要走吗?”苏小二叹着气把一个信封交给苏乙。 “放心,我只是暂避锋芒。”苏乙笑了笑接过信封,“你也暂时不要回76号了,那批货只有你知道在哪儿,最近魔都一定很乱,我走的这段日子,你和组织趁乱把那批军火运走。”“好,放心吧!”苏小二点头。 苏乙下了车,对他点点头:“你先走吧,保重。” “保重。”苏小二开车离去。 苏乙一抬頭,就看到秦小墨提着一个行李箱正在在一栋宅子的門口。 这裡正是秦小墨的家。 苏乙笑着走了过去。 秦小墨一脸担忧问道:“小乙,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确实出了点事情,我需要暂时避一避风头。”苏乙笑呵呵道,“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旅行结婚?’ “去哪里?”秦小墨问道。 苏乙打开苏小二给他的信封,从里面拿出两张火车票,看了看上面的地址。 车票是苏乙委托苏小二去买的,终点是随机的,苏乙买的是最快发车的这趟列车,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去羊城。”苏乙笑道,“我们从从那里转道再去雾都看看,最后说不定还可以再去雪域高原上转一转。’ 这么一圈溜下来,关谷奇迹应该能老实了吧? “我们还会回来吗?”秦小墨问道。 “也许吧。”苏乙不能确定。 他必须得先把关谷奇迹这个万恶之源解决掉,让他彻底打消杀自己的念头,不然他的主线任务根本没办法完成。 秦小墨现在不说全身心迷恋苏乙,但也差不多了,对于苏乙的提议自然是言听计从。 而且苏乙带她走本就是为了她的安全,秦小墨也算是苏乙在这个世界上明面上唯一的软肋了,保不齐哲彭人就会抓她当人质,来威胁苏乙。 两人叫了一个黄包车,直奔火车站。 到了车站后苏乙先是采购了一批仿妆的东西,简单把自己和秦小墨装扮一番,然后就上车了。 列车缓缓南下的时候,胡小菲他们刚刚把76号闹了个天翻地覆。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跑来报信的哲彭兵跟着跳了半个小时的健身操才被发现,所以他们得知关谷奇迹的状况时,关谷奇迹已经绕了一大圈,快走到火车站了。 7017k 0960、张伟的异能 等胡小菲他们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发现关谷奇迹正沿着铁轨往西南方向而去。 “为什么会这样!”胡小菲等人瞠目结舌。 “关关!”唐小悠焦急跑上前去,就要尝试拦住关谷奇迹,但根本没有用,无论她怎么尝试,都不能近身。 “别费力气了小悠。”关谷奇迹从城里喊到现在,嗓子都喊哑了,不过他也冷静下来了。“这是苏小乙的特异功能,除非他要我停下,否则我根本没办法停下来!”关谷奇迹沮丧地说道。 这一路上,他和他的信徒们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他还发动了自己的异能。 当然不是针对苏乙,因为他连苏乙的面都见不到。 他是随机选了一些路人,想要试试自己发动技能的时候,能不能停下来。 还真行! 当“听我说谢谢你”的音乐声响起来的时候,他的确停了下来,但当音乐停止后,他又身不由己接着往前走了。 之后又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苏小乙还有这一手?”曾贤儿莫名惊悚,“他怎么没用到我们身上过?’ “对呀!”唐小悠也后怕不已,“他要是之前跟我们用这招,我们岂不是现在都跟关谷一样? “关谷先生到底要去哪儿啊?”吕小乔问道。 张小伟沉吟着,认真道:“顺着铁轨走.应该是找屎吧。’ “闭嘴张小伟!不许对主人不敬!”曾贤儿义正言辞呵斥。 “小菲!你来试试你的毽子操!”关谷奇迹眼中生出无限希望,“也许你能帮我停下来! “好!我试试!” 胡小菲毫不犹豫上前,发动了自己的异能。 随着《本草纲目》的音乐响起,在场所有人一起开跳。 包括关谷奇迹在内。 “成功了!”胡小菲惊喜叫道, 众人虽都跳着操说不出话来,但看到这一幕,都十分振奋。 只可惜.. 一曲终了后,关谷奇迹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 “怎么会这样!”别说关谷奇迹绝望,胡小菲都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她这么强大的异能,居然抵消不掉苏乙的异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关谷奇迹满眼绝望,带着哭腔颤声嘶吼,“连我的异能都不能解除,你的异能又怎么可能会解除呢?” “这话什么意思?”胡小菲突然挑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你咯?” “闭嘴!不许对主人不敬!”其余人异口同声呵斥。 胡小菲撇撇嘴,立刻收声。 “不如,我们挨个儿试试自己的异能,看看能不能阻止关谷吧!”唐小悠提议道,“曾老师,你先试试。’ “我?”曾贤儿一怔,很不自信的样子,“我不行吧?我的异能很鸡肋的。 “相信自己!曾社长!”吕小乔拍着他的肩膀,“这世上,还有人比你更欠揍吗?’ “对呀!也许你会让关谷先生忍不住停下来揍你。”张小伟道,“试试吧,反正也不吃亏。 “不吃亏?”曾贤儿悲愤叫了起来, “挨揍很疼的!” “我是说我不吃亏。”张小伟道。 (oodoo)! “为了主人!上吧,曾社长!”’唐小悠一副激昂的神情,眼神中充满鼓励。 曾贤儿环视一周,一咬牙道:“好吧!为了关谷先生,我拼了!但麻烦你们退远一点,我可不想被群殴!” “我们可以尽量忍住..”胡小菲道。 但她说一半就被曾贤儿打断:“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价就是想借机揍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好吧,被你看穿了。”胡小菲耸耸肩,“你跟着关谷先生往前走一段,然后你再发动技能。 “好!”曾贤儿一咬牙一跺脚,“为了关谷先生,我拼了!” 曾贤儿悲壮地跟着关谷奇迹顺着铁轨前行,而胡小菲他们则留在了原地。 “你们真相信曾贤儿的技能可以让关谷先生停下来?”胡小菲嗤笑道,“我觉得根本没必要让他试,完全是再浪费大家的时间嘛!” 吕小乔笑呵呵道:“胡小姐,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曾社长挨揍的场景吗?快乐,解压,心情愉悦!’ 胡小菲眼睛顿时亮了:“如果浪费时间可以让我感觉心情愉快的话....那就不算浪费时间 四个人彼此对视,都发出意味不明的“嘿嘿”笑声。 不远处,鼓足勇气的曾贤儿凑到关谷奇迹跟前,纠结再三终于说出那句话:“窝室嫩叠! “阿达!’ 关谷奇迹原地弹跳,一脚把曾贤儿蹬飞出去,然后接着走路。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噗通! 曾贤儿重重摔倒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另一边的四人对视一眼,都下意识缩缩脖子。 这一脚一- 爽! “曾社长!你没事吧曾社长!天哪!你太伟大曾社长!”吕小乔大呼小叫往草丛那边狂奔而去。 “曾社长!你这是牺牲自己照亮别人啊!曾社长!我以你为荣!”唐小悠也“激动”大叫着跑过去。 “曾社长,你是我的偶像!”张小伟愣了一下,振臂高呼一声,也急忙跟上。 (¥o6)! 胡小菲瞠目结舌,良久咬牙骂了句:“三个贱人!太贱!简直就是伪君子!’ “等等!’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一個问题:“凭什么只有我是冷血坏人?” 想通这一点,胡小菲立刻换上一脸关切,悲戚大叫一声:“贤儿!你没事吧贤儿!’加入了其余三人的行列。 曾贤儿没事,不过是吐了两口血而已,他还撑得住。 “没想到,大家对我这么关心和爱护,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啊!我很感动!太感动!”曾贤儿热泪盈眶地看着三张围着自己的面孔,“各位,营救主人的重任,就交给你们!” “放心吧贤儿!”胡小菲拍着他的肩膀一脸沉痛,“您放心地去吧,我们会继承你的遗志,拯救关谷先生的!” “曾社长,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唐小悠抽泣着道。 “唉!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张小伟惋惜地直拍手。 “你放心曾社长!”吕小乔握住曾贤儿的手,“你走了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做人!” oc 曾贤儿迟疑着道:“我只是被踹了一脚而已各位,还没到英勇捐躯的程度吧?’ “是吗?”胡小菲笑呵呵拍拍他肩膀,“预演一下嘛,就当是提前熟悉流程了。” “啊呸!乌鸦嘴!”曾贤儿气得直接蹦了起来,“你们怎么不在自己身上试?太缺德了吧也? “哎?曾社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张小伟板起脸,“大家都是汉奸,道德水平同样底下,缺德这两个字,有点自戳伤疤了吧? “就是,打击面太广了!”吕小乔深有同感点头。 “好吧好吧,那我收回这句话!”曾贤儿一看初犯众怒,果断认怂,“话说,我试过了没用,你们其余人要不要再试试?吕老大,你的异能是什么?要不要试试?’ “我?”吕小乔一愣,“好吧,我试试!” 他看向已经再度走远的关谷奇迹,表情突然一变,眼泪夺眶而出,悲伤嘶吼起来:“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燕子!” 嗖! 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追上了关谷奇迹! 他想要一把抓住关谷奇迹,看看能不能把他拽回去。 但没用,他根本抓不到人,就直接被弹飞出去。 “吕老大!’ “大外甥!’ “小乔!” 这边的四个人“担忧”地大呼小叫又跑了过去,正准备嘘寒问暖,吕小乔却呲牙咧嘴揉着脑袋自己站了起来。 “打住!打住!”他没好气道,“我就不需要再走一套流程了吧?咱们直接下一个环节!我的异能无效,接下来还试吗?”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目光集中在了唐小悠身上。 唐小悠的眼睛亮了。 众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齐齐失声大叫:“不要!” 但还是迟了! “你是来拉屎的吧!”唐小悠指着关谷奇迹喊了一嗓子。 “噗噗噗 不远处的关谷奇迹边走边喷射,屁股后面浸湿一大坨,奥利给顺着裤管流了一鞋子,每走一步都“吧唧吧唧”的,就好像吃饭吧唧嘴的声音。 “唐小悠!”关谷奇迹发出绝望的吼声。 “呃.......”唐小悠讪讪收回手指,“事实证明,我也不行!” “这还用事实吗?不用试也知道好吧!”胡小菲翻着白眼道。 “这下完了,我听说很多记者已经往这边赶了,关谷拉裤子的事情要传遍全世界了!”曾贤儿担忧道。 “那怎么办?以关谷先生的脾气,岂不是分分钟切腹自尽给我们看?”张小伟道。 “放心,他想切腹也得能自由行动才行。”吕小乔道,“不过我们都试过我们的异能了,都没有用,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呢?”唐小悠一副很发愁的样子。 “总感觉忘了点什么。”胡小菲皱眉苦思。 “我也是!”曾贤儿道。 “我觉得你们忘掉的,会不会就是我?”张小伟幽幽地道,“你们都试过了,只有我还没试过!” “对呀,还有张小伟!”吕小乔恍然大悟。 “原来我们一共有五个人!”曾贤儿吃惊道,“我一直以为是四个!” “我的存在感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吗?”张小伟忿忿不平嚷嚷道,“虽然我知道我的异能肯定没用,但为了证明我是存在的,我还是要试一试!” 说着他掏出一枚硬币来,指着关谷奇迹大声道:“我赌一个大洋,你的枪里没有子弹!”关谷奇迹突然站住了。 z(00;)! 众人都愣住了。 “不会吧!”唐小悠惊喜大叫一声,急忙跑了过去。 众人急忙匆匆也跑了过去。 但当他们想要碰触关谷奇迹的时候,却再次被阻挡住了。 “还没解开? 众人不可置信,那为什么关谷奇迹突然停住了? “关谷,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唐小悠诧异问道。 “关谷你为什么浑身发抖?”曾贤儿也发现了异常。 “卧槽!”吕小乔目光无意往下,卻發现关谷居然撑起了小雨伞! “不是吧!关谷先生,你....”呂小乔難以置信。 “咦~~”胡小菲嫌恶地急忙后退。 就在这时,關谷奇迹喉咙里发出销魂的声音,脸上表露出无比舒爽的神色,然后一-小雨伞漏水了,也渐渐收了回去。 关谷奇迹进入了贤者时间,然后他继续行走。 (¥o6)! 众人惊悚瞪大眼睛。 “关谷你.你居然....唐小悠悲愤欲绝。 “不!不是我!”关谷奇迹当着众人的面发射子弹,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张小伟!””关谷奇迹悲愤叫道,“这是他的特异功能,他太变态了,太邪恶了!他居然有这么猥琐的异能!天哪!我想死!我想要切腹自尽!’ 众人各个面露惊悚,下意识齐齐远离了张小伟。 张小伟自己也一脸懵逼,急忙解释:“不对呀!我的异能的作用是卸掉对方枪里的子弹,不是这个呀!’ “这不刚好对上了吗?”吕子乔双臂交叉作防御状,警惕瞪着张小伟,“关谷先生的子弹..不是被你卸掉了吗?’ “这...”张小伟竟无言以对。 可是肉的gun,也算gun吗? “张小伟!你简直猥琐下流无耻卑鄙到了极点!”胡小菲气愤道,“你这是什么猥琐下流的异能?你简直丢尽我们特异功能人士的脸面!” “对!没错!真是羞于和你为伍!”吕小乔立马义正言辞指责张小伟,然后迅速贴近张小伟的耳边悄声说道,“完了咱们私下单聊,关于你这个异能,我有个很大胆的想法!” 曾贤儿猥琐地笑着,看看胡小菲,又看看唐小悠,若有深意道:“张小伟,你有试过,你这个异能用在女人身上,会是什么样吗?” 吕小乔顿时眼睛亮了,立即肃然道:“这是个很值得研究的课题,我建议立马实践一下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你敢!”胡小菲和唐小悠齐齐柳眉倒竖。 7017k 0961、追寻 “放心啦,我没那么猥琐!”张小伟翻了个白眼道,“我自己还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也是第一次发现我的异能居然有这样的功效。在这之前,我一直都觉得我的异能很鸡肋的。 “你得保证,你不需给我们乱用你的技能!”唐小悠警告张小伟道,“你要是敢对我用我让你窜稀窜到肝肠寸断!’ ! “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张小伟脸色发白。 “你要是敢对我用的话,我保证让你操劳致死!”胡小菲也捏拳警告。 哪个操劳 毽子操 张小伟顿时一缩脖子:“你们....吓得我尿都出来了!你们先跟着关谷先生,我去尿尿先 说罢一溜烟跑到一边小树林离去了。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张小伟鬼头鬼脑左右看看,脸上突然涌出激动和期待之色,迅速解开裤子,掏出一枚硬币。 “我赌我的枪里,没有子弹!” 数秒后 “啊....”.声舒爽愉悦解脱的声音,从张伟喉咙里发出,他闭上眼睛,脸上带着难掩的满足神色。 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关谷奇迹沿着铁轨往前走,但这条铁轨是有来来往往的列车经过的。 尽管他把魔都大大小小的哲彭军官都收成了信徒,但别的地方的人可不尿他。 于是有列车开过来的时候,哲彭高层选择了不闻不问,让关谷奇迹自生自灭。 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当火车开过来时,跟着关谷奇迹一直往前走的胡小菲等人都慌了,急忙各施手段,想要逼停火车,但他们并没有做到。 火车“裤衩裤衩”开过来,径直撞向了关谷奇迹。 轰! 一声巨响,火车脱轨了。 而关谷奇迹依然不紧不慢往前走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 所有人都看傻了。 连飞驰的火车都无法阻止关谷奇迹! “快!快去找苏小乙!只有杀了他,我才能得救!”关谷奇迹悲愤叫道,“去吧!杀了他!不要让他活着!” “可是关谷,我们走了,你怎么办谁来照顾你”唐小悠问道。 关谷奇迹面无表情道:“如果你说的照顾是指让我跳了一次毽子操,拉了一裤子屎,并且踹飞了一个贱人以及、以及当众做出羞耻的事情,那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照顾!’ 关谷奇迹越说越激动,最后已满脸悲愤:“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不能停下来,全世界的人都会看到我拉了裤子,还、还做了羞耻的事情!’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能停下来,我还是会需要上厕所!到时候除了裤子里,我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解决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能停下来,我迟早会被渴死、饿死的!天哪,这一定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屈辱的死法了!我会被载入历史,被后人耻笑的!我现在恨不得分分钟切腹自尽! “呃....关谷你不要激动,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唐小悠急忙道。 “没错!”胡小菲面色严肃接话,“万恶之源,就是苏小乙,我们一定会找到他,并且除掉他!’ “放心吧关谷先生,我们五個臭皮匠,臭死诸葛亮!”曾贤儿信誓旦旦拍着胸脯道。众人面无表情齐齐看向他。 曾贤儿一缩脖子,讪笑着抬手。 “总之,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吧!”张小伟对关谷奇迹严肃道,“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 “什么”关谷奇迹问道。 “苏小乙在哪儿”张小伟皱眉一摊手,“我们要去哪儿找他” “是呀,天下之大,去哪里找他”胡小菲也犯了愁。 “我不可能无缘无故沿着铁轨走的!”关谷奇迹咬牙道,“心机之娃一直摸你肚子!那就是苏小乙坐火车离开魔都,我走的路,就是他经过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沿着铁轨去找”唐小悠问道。 “笨!”曾贤儿道,“我们应该先回魔都,然后问清楚最近出发的火车是通往哪里的,再直接去目的地守株待兔,等着苏小乙主动送上门来,然后,我们就可以...哈哈哈!” 他发出邪恶猖狂的大笑。 啪! 但下一刻胡小菲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没好气道:“你笑个屁啊!火车的目的地是只有-个,但途径站就多了,你怎么知道苏小乙不会中途下车啊’ 0_0... “对哦。”曾小贤不笑了。 “看来我们只能分头行动了!”吕小乔道,“我们分别前往不同的途径站,去探查苏小乙的下落,如果找到苏小乙一一内伊组特!’ 吕小乔面色发狠。 “但是我们加在一起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是分开呢”张小伟摊手道,“我觉得我们这么做根本就是主动送人头。’ “那你说怎么办!”唐小悠焦急道,“关谷不知道能撑多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呀!“听着,我有个计划!”张小伟神色严肃道,“吕老大和曾社长你们打头站,因为吕老大你的异能适合赶路,而曾社长可以拉仇恨。’ “由你们做我们的先锋官,一定可以赶在苏小乙前面去拦截他!你们见到苏小乙后,曾社长立刻开嘲讽引怪,吕老大迅速背着曾社长跑路。前来和我们汇合!” “两个问题!”曾贤儿举手道,“第一,我开嘲讽,吕老大根本不跑路只是揍我怎么办第二,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在哪儿,到哪儿和你们汇合” “问得好!”张小伟对他竖起大拇指,“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 “哎呀,那你说个屁啊!”唐小悠焦急跺脚。 “等等!”吕小乔瞪大眼睛,“张小伟这个计划是可行的,我可以把曾老师绑在我的背上,最好曾老师再穿戴一些护具什么的,这样就可以避免挨揍了。我可以发动技能的同时揍曾老师,边跑边揍,两不耽误!当然,因为曾老师穿戴护具,我应该也打不痛他。” “这样一来,引怪问题不就解决’ “这....行吗”曾贤儿严重表示怀疑。 “相信我,一定可以的!”吕小乔拍拍曾贤儿的肩膀,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嗯!”曾贤儿郑重一点头,答应下来。 “那还有第二个问题,我们怎么汇合呢”唐小悠问道。 “这个我有办法!”胡小菲道,“我们先找辆车,然后开车顺着官道走。如果你们找到了苏小乙,就顺着官道把他引回来!只要我们不走小路,只要你们没有迷路,我们就一定能汇合 “这个办法不错!”吕小乔眼睛一亮,“那就这样,曾社长,来,我背你先走一步!”“好嘞!”曾贤儿也不跟他客气,轻轻一蹦跳上了他的背。 “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燕子!”吕小乔一声哭嚎窜了出去,眨眼就没影了。 “那我们也去找车吧!”张小伟满脸期待道,“说真的,我还是头一次跟两位美女一起出差,想想还真有些激动呢,嘿嘿.... 胡小菲和唐小悠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指着张小伟道:“我们两个一组,你自己走!分头行动!’ oo 张小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被嫌弃了。 异能五人组按照计划分头行事,而关谷奇迹则惨遭哲彭高层放弃。 当第二辆飞驰的军列因为关谷奇迹而脱轨,造成惨重死伤后,哲彭高层终于对关谷奇迹的忍耐度到了极点。 他们不得不停运所有列车,而关谷奇迹一个人占着一条铁路线,让他们非常愤怒。 面对这种诡异的事情他们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就干脆解决掉关谷奇迹这个人。只可惜,他们派出了杀手,向关谷奇迹疯狂开枪,甚至是扔手榴弹,都根本奈何不了关谷奇迹半分。 反倒是惹恼了关谷奇迹,一首“听我说谢谢你”送给在场的大家,成功把来杀他的人和看热闹的人都变成了他的仆从,陪着他一起“压铁路” 关谷奇迹本来绝望地以为如果找不到苏乙,等待他的命运将会是渴死或者饿死。 可没想到的是,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那种控制他身体的力量居然突然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恢复自由的关谷奇迹几乎喜极而泣,不可置信地活动活动手脚后,激动仰天长啸。 “自由了!我自由了!”他欣喜若狂。 而被他蛊惑的信徒们也纷纷欢呼雀跃,振臂狂呼,由衷为他高兴。 “快,给我找新裤子,新鞋子!”关谷奇迹感受着黏黏的裤裆,恶心到一秒钟都受不了,急忙往铁路边上跑去,不远处有一条溪流。 他急忙找了个被遮挡的地方,赶紧脱下裤子和鞋子,好好洗了洗自己的下半身,然后等着自己的信徒给自己送新的裤子和鞋子,同时心里暗暗发狠,幻想着抓到苏小乙后自己该如何狠狠炮制他。 “关谷先生,裤子还在找,你先试试这双鞋子合不合脚!”有信徒招来一双鞋子递给关谷奇迹,关谷奇迹急忙套在脚上试了试,大小差不多。 但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走出了隐蔽处,往铁轨方向重新走回去。 “不不不...不!”关谷奇迹惊恐大叫着,却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光着屁股走了出来,向铁轨方向走去,然后沿着铁轨,继续踏上他的征程。 于是一一一个光屁股的哲彭人沿着铁轨暴走六个小时的新闻,登上了全国报纸的头版头条。 这年头儿可没有马赛克一说 关谷奇迹出名了。 热心的华国民众还给他起了一个非常亲切的外号一-关谷小鸟。 六个小时后,已经快到杭州的关谷奇迹再度恢复自由,他第一时间就接过陪他同走的信徒的裤子给自己套上,然后急忙接过信徒准备好的食物和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十分钟后,他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地上路 不得不说,这个技能居然还给关谷奇迹留出来吃饭修整的时间,可以说肥肠银杏了。由于完全不需要关谷奇迹动作,所以关谷奇迹走路的时候也是可以睡觉的。 于是到了夜里,关谷奇迹基本上是边睡边走。 一天二十四小时,每隔六小時就有關谷奇迹十分钟的自由時间,这十分钟,关谷奇迹用来吃饭喝水,解决大小便。 另一边 异能五人组一路追到嘉兴、杭州,再赶到福建,但却连苏乙和秦小墨的影子都没摸到!苏乙和秦小墨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期间胡小菲和唐小悠来看过关谷奇迹,双方相顾无言。 她们也看了报纸,也都知道关谷奇迹那段悲愤欲死的不堪经历。 据说不列颠一个叫吉尼斯的公司已经准备把“一个叫关谷奇迹的哲彭男人光屁股暴走两百一十七公里”的记录记录下来,以供后人观瞻。 关谷奇迹又给她们唱了一遍“听我说谢谢你”,打发她们更卖力地为他寻找苏乙去了。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找,居然就找了一年多的时间! 春去秋来,时光流转。 这一年间,关谷奇迹依然不停走路,从魔都到广州,从广州到雾都,再从雾都到延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关谷奇迹的特征,所以他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避让,并且算准时间,给他沿途留下食物和水,疏散人群,不给他招揽信徒的机会。 没人招惹他,也没人搭理他,大家就当他是个自然景观一样。战火该燃烧的继续燃烧,该纸醉金迷的继续纸醉金迷。 除了关谷奇迹,异能五人组在这一年里也闯出不小的名头,这其中尤以健身侠胡小菲为最 她和唐小悠后来也分开了,在搜寻苏小乙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一场战争,然后成功改写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自此她名声大噪! 唐小悠、曾贤儿和吕小乔他们也都闯出不小名頭来,他们四人被称为“异能四侠”!还有一个特异功能人士一一张小伟,却成了人人都唾骂的败类。 因为这家伙开了一个富婆快乐会所,利用他的异能大发其财,诞生了许多404的故事。 0962、再聚 绍兴安昌镇。 这座古老安详的江南水乡,突然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一群黑衣人悄然无息涌入了一条曲折幽深的石板小弄,弄堂的住民们见状吓得纷纷大门紧闭,生怕给自己招来灾祸。 好在这群人似乎对平头老百姓没什么兴趣,他们径直涌至小弄尽头的一个人家,纷纷把枪口对准了紧闭的大门。 为首的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两人相视一点头,一起上前一人一边,缓缓推开了两扇大门。 然后所有的人全都一拥而入,把枪口对准了这栋房子的主人。 房子的主人都在院子里,是一男一女。 男的剑眉星眸,清新俊逸,气度不凡,正是苏乙。 女的双瞳剪水,螓首蛾眉,绰约多姿,正是秦小墨,明显可见她肚子已微微隆起。 “不许动!’ “举起手来!” 众黑衣人纷纷呵斥着,然而场中的苏乙和秦小墨却恍若未见。 黑衣人的头目越众而出,冷笑着用生硬的华语道:“苏小乙,想不到吧?你藏了一年多时间,还是被我们找到了!” 苏乙看都没看他,而是叹了口气对秦小墨道:“安稳日子到头了。” 秦小墨对苏乙笑了笑:“上个月我就发现你在关注关谷奇迹他们的消息了,你敢说这些人能找上门来,不是你故意泄露踪迹?’ “什么都瞒不过你啊。”苏乙忍不住笑了,“你有孕在身,我们不能再这么躲下去了。有些事情,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秦小墨以为他说的是想给自己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不禁甜甜一笑,柔声道:“跟你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什么都不用想,你总是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喂!难道你们看不到我们吗!”黑衣人头领生气地叫道,“我让你们举起手来,听到没有!’ 苏乙依然没有看他,而是笑着对秦小墨道:“那咱们走吧。” “好呀!”秦小墨微笑站起身来。 她这才环顾一周,看着包围自己的黑衣人们,突然嗲嗲道:“这么辛苦来找我们,真是心疼giegie们呢!’ 在场的黑衣人闻言各个面色大变,胸腔欺负,遏制不住地低头就“哇哇”大吐特吐起来。当他们吐的时候,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苏乙笑呵呵挽着秦小墨的手臂穿过人群,向大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雷来拔掉保险栓,头也不回地反手扔进了院子里,然后拉着秦小墨躲到了墙后。 秦小墨很默契地捂住了耳朵。 下一刻一一 轰! 随着一声巨响,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戛然而止。 苏乙牵着秦小墨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小墨,你去隔壁那个镇子,先安顿下来,等我解决了麻烦,再来找你。” “注意安全啊小乙。’ “放心。 这里死了这么多的哲彭特工,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一年多来,异能五人组身边都建立了方便联络的情报小组,,他们很快就都收到了消息。距离安昌古镇不远的杭州,吕小乔和曾贤儿十分亢奋。 “是他!一定是他!”曾贤儿激动道,“一年多了,总算再次有了他的线索!” “可惜那些哲彭蠢货坏了我们的大事!”吕小乔恼怒骂道,“我们再三告诉他们,遇到苏小乙绝对不要轻举妄动,但他们就是不听,真是愚蠢又自大!” “我们得快点赶去安昌镇,不然线索又断了的话就糟了!” 曾贤儿有些迟疑:“要不....我们等大部队汇合?’ “等价個头!”吕小乔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魔都。 胡一菲看着眼前即将断气的哲彭军官,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关谷君的仆人吗?为什么要跟我们哲彭人为敌?”哲彭军官临死前不甘心地问道。 胡一菲冷笑道:“因为 姑奶奶我的梦醒了!” 砰! 她一枪结果了这个哲彭军官,眼神看向远方,眼中露出复杂之色,喃喃道:“羽墨啊羽墨没想到在梦里,居然被你占了先! “不过最多也不过是场梦,若不为所欲为一番,岂能对得起自己?等着吧,我来了!”同样在杭州,秦淮河,有一家名叫张氏富婆快乐会所的烟花场所,生意非常火爆。 很多蒙着脸的女人来此排队,就是为了体验一次起飞的感觉。 他们排队进入一个房间,进门的时候羞涩又期待,但从后门离开的时候,各个脸上都带着难言的满足和幸福, “刘婶儿,不好意思,我这个价格,已经算是薄利多销,不能再便宜了!”张小伟叹了口气,对眼前的胖老女人道,“虽然你每天早中晚都来光顾的生意,但我已经给你办了会员卡,享受最低五折折扣了,你还想怎样?” 对面的胖女人哀求道:“张大师,求求你了,我半辈子的继续都搭在你这儿了,你就让我起飞一次吧,求你了,要不我给你跪下?’ “算了算了!”张小伟急忙摆手,叹气道:“我这人心软,就见不得女人求我,唉,算了算了,满足你吧,但下不为例啊!都像你这样,我的生意还怎么做?” “是是是,保证没有下次了!”胖女人大喜,“谢谢张大师,谢谢张大师!” 张小伟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硬币,对着胖女人一指,笑呵呵道:“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啊一_”胖女人张开双腿,喉咙里仿佛发出了来自盆腔深处的声音,表情充满愉悦和享受,身体还微微抽搐着。 张小伟见状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一个小厮慌张大叫着跑了进来。 “不好啦!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慌什么慌!”张小伟呵斥道,“什么不好了?她明明好的很!而且不能够再更好了!’“我说的不是这个啊掌柜的!”小厮哭丧着脸道,“很多男人都来咱们这里抗议游行来了,为首人还很有名,就是最近一直骂你那个文人,说掌柜的你是无耻败类,是荼毒万千妇女恶魔,还说你的异能就是精神鸦片!当年有林则徐虎门销烟,他今天要效仿先贤来哥秦淮河销张 “嚣张?”张小伟咬牙切齿,“他还真是嚣张啊!在报纸上骂骂我我也就忍了,还跑来这里砸场子!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婶婶能忍三姑吗都不能忍!”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厮表情茫然 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掌柜的,我说的嚣张,不是态度嚣张的嚣张,而是销毁你张小伟这个销张!” “呦呵!”张小伟竖起眉毛站了起来,“还想销毁我?几个菜啊醉成这样?他们几个人? “上千个吧。”小厮答道。 噗通! 张小伟腿一软溜到了桌子底下。 “掌柜的!”小斯面色大变,急忙把张小伟扶了起来。 “快!快跑!”张小伟哆嗦着嘴唇道,“从后门走,备车!” 张小伟果断跑了,离开了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离开了他如火如荼的大好事业。陪同他的,就只有刚才那个机灵的小厮。 小厮开着车载着张小伟往城外逃窜,小厮问张小伟:“掌柜的,咱们现在去哪儿?” 张小伟叹了口气道:“原本以为,我可以避居红尘,不再踏足这场风波,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啊,都是命啊!去安昌古镇。’ 自魔都到杭州的官道上,关谷奇迹表情麻木,风尘仆仆地赶路。 他已经走了一年多了。要不是唐小悠一直陪伴着他,他真的坚持不下来,只怕早就自杀了 他早就被哲彭人给抛弃了,甚至被哲彭人视为耻辱。 现在唯一支撑他活着的动力,就是到了后来一直陪伴他的唐小悠。 如果有再重来的一次机会,关谷奇迹发誓,自己绝不会再招惹苏小乙。 唐小悠开着一辆汽车,拉着干粮和水,以及换洗衣物什么的,一直跟在关谷奇迹的身后。关谷奇迹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赶路,想要用走的,是不可能跟得上他的,所以开车就是唐小悠唯一的选择。 唐小悠一边开车,一边纠结着。 她也得到了苏小乙疑似再次出现在绍兴安昌镇的消息,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关谷奇迹,先去找苏小乙。 毕竟这一年多来,每次所谓的线索都让她失望而归了。 最先赶到安昌古镇的是吕小乔和曾贤儿 两人利用吕小乔的技能,用了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赶到了安昌镇,来到了出事的那个院子。 当地的警察已经在处理现场了,两人到了安昌镇后立刻分头开始走访排查,想要找出苏乙的下落。 吕小乔刚从一家酒馆出来,径直走进了隔壁的当铺之中。 “掌柜的,跟你打听个、个、...”他话说一半,便惊悚瞪大眼睛,再说不下去了。他看到苏乙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笑吟吟看着他。 “苏、苏小乙!”吕小乔颤声叫了一句,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他突然反应过来转身边往外跑边嘶声大叫:“燕子!没有你我可 “有请潘周聃!”苏乙不慌不忙打断他。 咯嘣! 吕小乔脖子蛇形走位,转身向苏乙走过来。 苏乙笑呵呵起身往外走去,和吕小乔擦肩而过。 而吕小乔表情惊悚地走到苏乙刚才坐着的凳子上坐下来,然后又站起来,追随着苏乙刚才走过的路往出走去。 苏乙一路负着手,很快就找到了曾贤儿,曾贤儿见到苏乙吓了一跳,立马转过头去假装面壁思过的样子,嘴里还念念有词:“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真的看不见我 苏乙似笑非笑一指他:“有请,潘周聃!’ “啊!”曾贤儿惨叫一声,脖子蛇形走位,也向苏乙走了过来。 苏乙不慌不忙转身离去。 他領着曾贤兒和吕小乔直接出了古镇,顺着官道往魔都方向而去。 走到半路,他碰到了驱車而来的张小伟,张小伟远远看到苏乙悠哉走来,身后还远远坠着两个跟屁虫。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定睛一看才察觉是真的,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急忙指挥手下小厮调头。 但这小厮忙中出乱,竟直接熄了火,然后怎么打火也打不着了。 于是张小伟眼睁睁看着苏乙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走到车子跟前,敲了敲他的车玻璃。张小伟一个哆嗦,万念俱灰。 他战战兢兢下车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乙先生,我要说其实我是来投靠你的,你信吗?’ “你说呢?”苏乙笑着反问道。 不等张小伟说话,他就紧跟着淡淡地道:“你的异能还有个功能我也听说了,不过你要是敢用在我身上,我保证让你再发射不出一发子弹来。 张小伟下意识捂住了裤裆,惊恐连连点头:“我懂!我懂!乙先生,都是关谷奇迹这个王八蛋对我们使用异能,我们才会和你为敌的啊 “咦?”听到他说这话,苏乙反倒惊讶起来,“你不是为了杀我救你的主子来的?’ “当然不是!”张小伟急忙道,“其实早在半年前我赚到了我人生中第一套房子和第一辆车子的时候我就清醒了,我不应该为关谷奇迹卖命。’ “我之所以出现在这儿,是因为我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于是就干脆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你,算是最后给关谷奇迹一个交代,我们就两清了。” 苏乙有些恍然。 张小伟这种情况,倒不是因为关谷奇迹的异能失效了,而是随着时间的退意,张小伟自己诞生很多想法并付诸行动,逐渐形成了很多和关谷奇迹的意志相违背的念头,长而久之,为关谷奇迹效命的观点就慢慢淡了下来,但并没有消失。 这时候只要他再见到關谷奇迹,让关谷奇迹再给他补一个“听我说谢谢你”,张小伟立刻就倾尽所有继续为关谷奇迹卖命去了。 7017k 0963、本卷终 从张小伟的状态来看,关谷奇迹的异能也并非强横到无解的程度,这货的怂、安于现状的本性,最终还是挣脱了关谷奇迹的异能给他的思想钢印。 再者,关谷奇迹虽然把胡小菲他们变成了效忠于他的人,但胡小菲她们却算不得是汉奸,因为他们只把关谷奇迹一个人当回事,对于其余的哲彭人,还是敌视的。 这一年多来,至少苏乙没听到异能五人组做出什么伤天害理或者出卖国家民族的事情来。胡小菲甚至一直活跃于抗日前线,配合果军和地下党的军队打哲彭人。 曾贤儿和吕小乔两人虽然因为行侠仗义搞出不少闹剧,但总体来说风评也还是不错的。就连一直跟着关谷的唐小悠也经常出手阻止哲彭人伤害普通民众。 所以他们四个才会被称为“四侠”,而不是“四害”。 “乙先生,其实我来这里也就是给自己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证明我出过力了,真没想要怎么样。”张小伟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你想得还挺美。”苏乙忍不住笑了,“你们害得我东躲西藏一年多时间,现在说声算了就完了?你觉得这事儿能有这么简单吗?” “乙先生,我倒觉得你故意藏起来,就是为了让关谷知难而退的,而不是真的怕我们。”张小伟道。 “哎?”苏乙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嘿嘿,我一直都很机智的。”张小伟咧嘴一笑,“人送外号一一张凤雏!”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苏乙似笑非笑。 “那能放我走吗?”张小伟趁热打铁问道。 “不能。”苏乙笑呵呵道。 张小伟的表情垮了下来“好吧,那我叛变。 “你这儿有没有纸和笔?”苏乙微微沉吟,突然问道。 “还真有!”张小伟急忙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纸和笔。递给了苏乙。 苏乙把纸铺在车顶上奋笔疾书起来 他还没写完,曾贤儿和吕小乔两人就到了。 他们走到了苏乙面前的一米范围内,那禁锢他们的力量瞬间消失。 两人不可置信地活动活动四肢,下一刻两人狂喜! 曾贤儿“噌”地一下跳上了吕小乔的后背上,疯狂大叫:“gogogo!快呀!’ “燕子,没有.....小乔边跑就要边发动技能。 但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苏乙淡淡的声音。 “敢跑试试!” 声音不大,却淡定毋庸置疑 吕小乔顿时僵住,话也喊不下去了。 他僵硬回过身来,惊惧瞪着苏乙道:“你、你想怎么样!” “放心!”这时苏乙写完了最后一笔,拿起纸吹了吹,这才笑呵呵抬头看向他们,“我既然在这里等着你们,就是没打算让你们也像是关谷奇迹一样暴走一年多的时间,游遍祖国大好河山。 吕小乔和曾贤儿一想到那种场景,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然后异口同声叫道:“我叛变! “很好,看来你们都是俊杰。”苏乙笑呵呵把信纸折了起来,然后把它递给了张小伟。“你们三個,把我的信带给关谷奇迹。”他笑着道,“如果他答应我的条件的话,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三人面面相觑。 “你-一要放我们走?”曾贤儿不可置信问道。 “怎么?舍不得走?”苏乙问道。 “不不不,当然舍得!”吕小乔第一个反应过来,“乙先生,后会有期!” 苏乙笑了笑,转身洒然而去 三人一直目送苏乙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才长长松了口气。 “你们说,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张小伟迷惑道。 “管他什么药呢!赶紧走才是王道!”曾贤儿急促道,“万一他后悔了回来了,那咱们就惨了!” “言之有理!撤!”吕小乔急忙拉开车门钻进汽车。 曾贤儿呆呆道:“开车?用你的异能岂不是更快?’ “废话!”吕小乔翻了个白眼,“你背一头比死猪还沉的家伙跑个一百多公里路试试?上车!要不你就自己走路。 “好吧我上车!”曾贤儿果断服软,“张小伟,往里挤挤,嘿嘿...对了,听说你玩儿得挺嗨啊,就是猥琐了点儿。 张小伟一本正经道:“我凭本事吃饭,怎么猥琐了?” “先开车再说咯!”吕小乔催促道 张小伟沉默片刻,幽幽说道:“车子发不着了,我们得下去推车。’ “靠!’ 苏乙原本的计划是故意现身引出异能五人组,把他们全部集中到关谷奇迹面前,然后一次性解决问题。 但他发现了张小伟的异状,也发现曾贤儿和吕小乔对自己的“杀心”都不那么坚决,于是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自己也许不需要亲自去找关谷奇迹,这事儿就能结束了。 至于关谷奇迹会不会认输? 答案是肯定的,他肯定会认输。 跑了一年马拉松他都没自杀,肯定是想活着。 求生欲这么强,怎么可能不投降? 只要关谷奇迹照自己信上的话去做,这些杀手们对自己的刺杀局面,也就应该化解掉了。主线任务一也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色胆包天”的支线任务二 老实说直到现在还让苏乙纠结不已。 他倒是克服了自己的“道德洁癖”,但问题是无从下手啊。 怎么才能睡服胡小菲? 在这个世界他和胡小菲的交集还真不算多,而且对方嫉恶如仇,对自己这个汉奸根本不感冒。 偏偏自己地下党的隐藏身份也不能告诉对方。 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苏乙感觉自己真敢这么干,胡小菲真的会让自己操劳致死的。 苏乙倒是制定了几个方案,不过但都需要慢工出细活,说白了就是要耗费时间。 他决定先安抚好秦小墨,然后就出手。 但让苏乙没想到的是,胡小菲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就在他安顿秦小墨的那个小镇,胡小菲守在进入古镇的唯一路口上。 苏乙远远看到胡小菲,心里吃一惊,他犹豫再三,有些摸不清胡小菲来历,保险起见决定还是谨慎和保守一点的好。 他远远停留在距离胡小菲一百米开外的地方故意现身出来,胡小菲也很快发现了苏乙,立刻眼睛一亮。 刚想要迎上前来,但见到苏乙一副随时退走的样子,她立刻反应过来,止住步子郁闷道:“喂,我有这么可怕吗?’ “胡女侠的本事天下闻名,防备一点还是好的。”苏乙微微一笑,“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关于这一点,还是很让苏乙想不通的,他自问把秦小墨安顿得很隐秘了,任谁都不可能再揪住秦小墨的踪迹,但没想到胡小菲还是找上门了。 秦小墨现在情况怎样? 看起来胡小菲应该没有惊扰到她。 “切!这能难得住我吗?”胡小菲面色复杂看着苏乙,“当初我、你还有羽墨三个说到最适合隐居的地方,一个是安昌镇,一个就是这里。你们在安昌闹出那么大动静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我一猜你们就会来这儿!’ 这话让苏乙心中泛起滔天巨浪,但他表面却没有露出分毫,反而皱眉问道:“羽墨?”他没敢问太多,不想触发诚实和不能拒绝的机制。 “你不懂...你还在梦里。”胡一菲脸色更复杂,“但是你居然娶了羽墨,还搞大了她的肚子!” ==(●0yo●||)! 实锤了! 胡一菲也清醒了! 可这是怎么回事? 终端不是说了,我是所有演员里唯一清醒的人吗? 为什么胡一菲也清醒了? 出bug了? 苏乙心中心念百转,但表面却装作义正言辞地道:“小墨是我的妻子,她有我的子嗣,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胡一菲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她怒气冲冲指着苏乙大骂,“你个 ‘ 白眼儿狼没良心的,枉我对你那么好,又是给你订餐又是照顾你,就差没把自己送到你的床上了!你居然在梦里和羽墨结婚了!你无耻!你下贱!’ 苏乙一脸正义道:“胡女侠!在这个世界,小墨才是我唯一的妻子,请你自重!” “我自重你个头!”胡一菲更气了,“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肯定是平时就馋羽墨的身子,所以做梦才娶了她!苏小乙啊苏小乙,我以为你渣男的言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来真的!” 我一向诚实 苏乙心里嘀咕了一句,深深看着胡一菲,心里突然活泛开了。 貌似.... 嗯..... “胡女侠....”苏乙突然幽幽一叹,“怪只怪造化弄人,相逢恨晚!”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萧索,负手迈步向胡一菲走来,目光深邃,看着胡一菲温声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和我妻子在一起更早。其实我对你何尝没有过倾慕?只是小墨比你先到。”胡一菲呆住了。 她愣愣看着苏乙走到她跟前站定,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你不怕我?” “怕你什么?杀了我?”苏乙笑了笑,“我不信你会这么做。 “你....”玥一菲使劲晃了晃脑袋,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刚说,你也倾慕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乙看着胡一菲坦诚道,“我想过和你在一起。” 这是真的。 胡一菲咬了咬嘴唇,道:“那羽墨 “是小墨!”苏乙纠正了一下,“我已经在这个世界有了小墨,所以很抱歉。’ “那如果有让你重选一次的机会,你会选谁?”胡一菲问道。 叮。 玛德,为什么要问这种致命的问题? “我两个都要。”苏乙道。 “渣男!”胡一菲瞪他一眼,咬牙道,“无论在哪儿,你都改变不了你的渣男本质。”“要怪就怪造化弄人,”苏乙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你我有缘无份。’ “我偏要跟你有缘有份!”胡一菲突然一把抱住苏乙,一口就吻了过来。 她居然还伸舌头了。 “唔. 苏乙没有挣扎,因为他不能拒绝。 我居然被强吻了? 好棒棒! 一菲,可猫北鼻!你可以更进一步,加油! 但是胡一菲吻了半天也不见有进一步动作,小舌头钻来钻去钻得苏乙火起,干脆一把将其扛在肩上,往镇子一边的树林里走去。 “你干嘛?”胡一菲吓了一跳。 “干!”苏乙闷声答道。 “靠,我不是这个意一-一好吧,快快快,快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这算是偷情吗?好刺激!嘻嘻!” 一夜鱼龙舞。 另一边,张小伟他们成功和关谷奇迹、唐小悠汇合了。 看了苏乙的信后,关谷奇迹热泪盈眶。 “他终于肯放过我了!他終於肯放過我了!天哪!妈妈!我终于要自由了!” “真的吗?关谷,这是真的吗!”唐小悠也喜极而泣,“你终于不用受苦,真是太好了! “小悠,幸亏有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坚持不下来!”关谷奇迹含泪对唐小悠道,“我已经决定了,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两个找一个安静的没人打扰的地方隐居,就我和你,小悠我爱你!’ “我也爱你关谷。”唐小悠满脸幸福地说道。 “你是风儿,我是沙!”关谷奇迹深情款款。 “缠缠绵绵,到天涯。”唐小悠柔情绵绵。 “叹.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张小伟等三人都干呕起来。 “你们两个有没有公德心啊,大白天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么恶心的话,真的好吗?”张小伟没好气地道。 “关谷先生,这么说,你答应苏小乙的条件了?”吕小乔问道 “答应了!”关谷奇迹感慨道,“经历了这一年多的苦难,我已经想通了,我什么都放下了。 “你不恨他?”曾贤儿问道,“毕竟是苏小乙害你走了这么久。 “恨,当然恨,我没那么大度。”关谷奇迹摇摇头,“但我已经生不出半点和他对抗的想法了,他这个家伙太可怕了!我决定,和他化敌为友!” 呵呵,这還真是你们哲彭人的风格。”张小伟皮笑肉不笑。 关谷奇迹以为他还要走去绍兴和苏乙汇合后,这件事才会结束。 唐小悠憧憬着和关谷奇迹隐居后的生活。 张小伟已经计划着再去一个思想开放的地方,开一家富婆快乐会所了,在刚才来的路上他就说服了吕小乔和曾小乙加盟,并且他们齐齐发动脑洞,想出了很多有意思的项目。 秦小墨还在等着苏乙的归来。 而苏乙也正和胡一菲抵死缠绵,争夺着上下的主导权。 他们都以为这个故事还没结束。 但他们都在现实中睁开了眼睛。 南柯一梦。 7017k 0966、现代搏击、国术和武功 抛开杨莲亭男宠的身份,他这个日月神教大总管的身份还是给苏乙带来非常大的便利的。他一站起来,立刻有两个手下上前下跪:“大总管万安,大总管有何吩咐?’ “带我去藏书阁!”苏乙淡定吩咐道。 演了这么久的戏,他现在自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心虚怯场。 甚至不用去刻意了解模仿,对任何角色他都拿捏得当,游刃有余。 “是!属下谨大总管谕令,请大总管屈尊移驾!”两个手下带着苏乙除了成德殿,一路所过,两边手持刀枪剑戟的手下们纷纷行礼问好。 苏乙见惯了大场面,也曾是久居人上的,面对这样的局面倒也淡然自若,内心并无波动。藏书阁距离成德殿不愿,过几层铁门关卡便到。 到了院门前,两个守阁的长老早早在门口相迎,齐齐躬身行礼道:“卑职秦伟邦、莫庆宁参见大总管,愿圣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苏乙早有资料,这两人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二,其中长脸的是秦伟邦,三角眼的是莫庆宁,两人武功都不俗。 他们的武功具体有多高呢? 反正苏乙站在两人面前,只觉浑身汗毛竖起,就像是见了两头洪荒猛兽般,心神不宁。这两个长老都是鹤发童颜,面色红润,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很有高手样的那种。 内家拳站桩练的是搬运气血的功夫,对气血感应极为敏锐,尤其是苏乙这种宗师。 在他的眼中,面前这两个老人浑身气血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炉般,让他不敢靠近。 这就是有内力的效果吗? 苏乙暗自称奇。 不过一路走来的普通教众也都是有武功在身的,他们应该也有内力,却没有给苏乙带来这种感觉。 这说明,唯有高手才会给苏乙带来威胁,而一般的武林人士对苏乙这样的国术宗师,应该构不成威胁,哪怕他们有内功。 这也在苏乙的预料之中,他不会妄自菲薄,觉得自己苦练已久臻至化境的功夫,到了武侠的世界会一文不值。 相反,他相信自己这个宗师想要练内功轻功,一定会比普通人事半功倍,容易很多。 即使武功再高,两个长老也要在他这个毫无武功的大总管面前低头,这就是权势。 杨莲亭背后站着的是东方不败,他本身代表着日月神教最高的权柄,两个长老怎能不敬?怎敢不怕? 但可想而知,他们心里肯定是不服气也不爽的。 任何有本事的人都见不得不学无术的奸佞小人在自己头上蹦哒,这道理放在哪个时代都颠扑不破。 这对苏乙来说,都是隐患。 不过现在,苏乙并没有改变态度或者亡羊补牢的意思。 他淡淡点头吩咐道:“打开藏书阁,我要进去视察。” “是!”两个长老急忙应下,一人拿出一把钥匙,同时拧开大门上的两把锁。 吱呀 尘封已久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股腐朽的扬尘扑面而来,让苏乙忍不住皱眉。 看来这里好久都没有打扫过了。 莫庆宁赔笑道:“大总管,藏书阁已经三年没有进去过人了,里面可能会有些. “无妨!”苏乙摆摆手,负手迈步而入。 跟他来的侍卫没有资格进去,只好守在门外。 两个长老则急忙抱拳,直到苏乙的背影消失在门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惊讶。 秦伟邦皱眉道:“这位怎么突然来藏书阁了?抽的什么风?该不会是来找事的吧?” “他一向不喜武功,贸然来此,只怕还真别有目的。”莫庆宁面色凝重,“莫非这个月孝敬得少了?‘ “我就说多去请几次安的...秦伟邦抱怨了一句,两人就都不再说话。 不过时不时往里面瞅两眼,各个神思不宁。 苏乙进了藏书阁,才彻底意识到杨莲亭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两层的藏书阁,满满当当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全是各式各样的武功秘籍! 拳脚、点穴、十八般兵器、内功、轻功. 各种分类,各大门派,由低到高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 不愧是传承几百年的大教派,就这一屋子的底蕴,随便分出去一些,就能早就几百个门派出来! 但现在,这些武功秘籍却都放在库里吃灰。 这里不光有从各门各派掠夺来的武功,也有历代高层长老、堂主传承下来的绝学,五岳剑派,昆仑、倥侗、峨眉、青城 甚至是少林和武当的一些绝学武功,这里都有! 他甚至还在这里看到了田伯光的两门绝学--狂风刀法和轻功道菜三叠云。 厉害了厉害了! 饶是苏乙一向沉稳,此刻也不禁亢奋得心砰砰直跳。 就冲这一屋子的密集,牺牲点色相也值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一副臭皮囊吗? 苏乙走马观花一路浏览,看得是眼花缭乱。 其中有很多武功都让他看着心动,想要练一练。 不过他都忍住了, 这些让他心动的秘籍他都翻开看了,还别说,因为有国术的底子,这些秘籍他都是能看懂的。 起码武功的原理,他是一触即通了。 现代搏击是什么? 是科学的发力、击打技巧,再结合训练、战术等各个因素,形成系统而科学的一套理论体系。 简单来说,现代搏击就是搏击技术的科学运用。 现代搏击最大的作用就是化繁为简,去芜存菁,让搏击技术变得非常纯粹。 白猿转身没有了,变成了简单明了的“后侧踢”;推窗望月、云中穿梭也没了,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勾拳、摆拳的组合。 就是这些让人能一看就懂的东西,然后再用最科学的办法教你,这种东西怎么用,怎么打得快,打得准,打得狠, 这就是现代搏击, 要是延伸到擒拿、兵器上,也都有标准的技术要点 只要你掌握了这些技术要点,勤练不惰,你就能成为搏击高手。 但现代搏击就是最先进的武术吗? 并不是。 现代搏击,只是最功利的武术。 它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有时候极简并不一定就是好的,因为你极简化的时候,很可能把很多精髓的东西也“去芜存菁”掉了。 现代搏击的精髓是什么? 三个字一一快、准、狠! 现代搏击核心就是一个“打”字。 但对于传统武术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抛开那些真毫无必要的糟粕,传统武术中有些东西是必须要保存下来的,比如站桩。 不站桩,你就等于没打下这套拳路的根基,因为一套拳法的根基就在于站桩,会站桩了,才会懂运劲,整劲、暗劲、末梢劲、裹劲、翻劲、抖劲、寸劲 各种各样的劲,都有不同的发力方式,而这些不同的发力方式,都需要不同的桩功才能发出来。 比如你站着形意的三体式,就永远不可能打出八卦的游身步和换掌;你站着梅花桩,怎么可能发出咏春的寸劲? 要是不站桩呢? 不站桩你打的都是蛮力,跟劲完全没有关系。 学传武就是这样,你看一个人打得有模有样虎虎生风,但这些招式套路说明不了什么,想要看他武功学精了没有,得看他站桩,看他是怎么运劲的。 但传武的桩功和运劲方式被现代搏击给简化掉了,因为现代搏击的科学发力方式,完全是跟桩功、劲力并不不同的另一套体系。 两者相似,但不同,所以必然要一个取代另一个。 现代搏击的锻炼方式更有效率,于是传武的桩功和运劲被取代掉了。 没了桩功和劲力,传武还剩下什么? 招式?套路? 这些东西跟现代搏击理念更犯冲。 现代搏击讲求一击制敌。 但传统武术呢? 传统武术恨不得在每招每式里都表现出人文、思想、内涵等等一些东西,明明是很简单的x=1,他非要列个很复杂的方程出来。 一招白鹤亮翅四个动作,模仿白鹤舒展羽翼,又要表现太极圆润冲和,还要讲求攻防一体 明明就是为了应对人家双拳或者双掌来攻的一招,恨不得说出一百个名堂来。 放在现代搏击里根本没这么复杂,就是要么躲,要么格,然后反攻。 但你能说白鹤亮翅不好吗? 叶底藏花更复杂,你能说叶底藏花不好吗? 传武大都含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也许打一百招都是废的,但第一百零一招才是精髓才是你根本防不住的杀招。 这一招的艺术成分,高到没边。 可是现代搏击会给你打一百零一招的机会吗? 不会! 别说一百零一招,可以的话第二招都让你没机会用出来! 所以传武和现代搏击在打法招式上也是犯冲的。 但传武的繁琐是不能打吗? 也不是,传武真正的高手,真正的运劲方式,会让打现代搏击的人照样很难受。 还是白鹤亮翅举例 现代搏击组合拳打来,太极高手用白鹤亮翅化解。 若是没站好桩,只得其表的所谓高手,你使出白鹤亮翅,就算能挡住人家的组合,人家下一秒就立马变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紧跟着跟上来了。 而你怎么办?你的白鹤亮翅才做了一个动作,后面还有仨动作没做完呢 做了一个动作的白鹤亮翅,还叫白鹤亮翅吗? 后面跟别的招又怎么衔接?这些问题没办法解决,可不就被人家一顿电炮打成猪头了吗?但真正的太极高手用白鹤亮翅就不一样了,这一招以太极桩功站姿打出浑圆劲来,一拨一拉,对方只要沾着你的手臂脚步必然会被你带动,跟着你的节奏走,你后面三个动作不用丝毫考虑,自然而然就有用武之地,顺理成章就使出来了。 当然,使出来是使出来,但谁高谁低,就看个人本事了。 传武肯定是能打的,但必须要用传武的运劲方式 只可惜传武练功效率慢,打人效率低,练成又难,练成后也往往没有用武之地,再加上半吊子太多,名声太差,被人家各种阉割,于是就被淘汰了。 但传武练到宗师境界,各种弊端就都没有了。 效率慢?不能打? 不存在的,到了宗师境界,传武才会焕发出真正的魅力和活力。 只可惜,能成宗师的有几个? 苏乙若非是现代搏击和传统武术兼修,相互促进相互成就,融合统一,再不停在生死中磨砺,他还真没那么容易练成宗师。 现代搏击一拳打死人通常是因为力气大,而传武一掌拍死人是因为力气大吗? 不是。 是因为运劲运得好。 但运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学来说,有些类似力的杠杆原理,所以传武的杀招往往举重若轻,威力奇大。 但用传武的术语来说,运劲,就是搬运气血。 随着血液循环、气息流动的趋势发力,让浑身上下的力气在打出的那一刹那,作用在一个点上,这差不多就是运劲的原理。 苏乙现在就处于这种境界,他每招每式打出,都是调动浑身气血来打的,这又叫“整劲 这一点是现代搏击做不到的,现代搏击没有整劲这个理念,它把身体发力的方式划分成好多区域和不同方法,号称更科学、更有效率、更“节能”。 而且现代搏击的理念不可能让你每一击都调动浑身力气去打,你得省着点劲打才行。气血发出的力气有多大,取决于自身身体有多强壮,气血有多充沛。 苏乙用现代科学的锻炼方式锤炼出的身体,气血自然非常旺盛,远超普通宗师。 而且他躯干四肢的骨骼肌肉非常发达,也让他的劲气更加充沛,力量更强大,产生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效果。 但气血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毕竟人的身体练到再强壮,血肉内脏的强度也都有限。所以传武的上限到宗师就是极限了。 没有什么罡劲、抱丹、见神不坏,起码以苏乙目前的见识来说,这些境界是不存在的。 因为所有内家拳的核心思想就是教人怎么运用这些气血,不管是坐桩、站桩、行桩,都是为了更好的搬运气血, 传武的核心,在于一个“运”字。 它是一种运用自身气血打人的方法。 那么武功呢? 这就厉害了,传武运用气血,只是最粗浅地利用,哪怕苏乙身为宗师,他也只是知道气血,能感应到气血。 可气血存于体内,看不见,摸不着,如同水中望月,雾里看花。 但武功里的内功,就是让你真正切切感应到气血,并且激发气血,提炼气血,直接精确入微地操控和运用气血的一种技术! 内功的核心,在于一个“练”字! 从浑身气血中,提炼出专门用来打人的气血! 这种专门打人的气血威力更大,运用起来更随心所欲! 而且它还有个很贴切的名字--内力。 7017k 0964、准备 “《刺杀乙先生》演出结算单: 你完成了所有演出任务,获得保留异能‘狂拽潘周聃’的奖励。 花费1000导演分,即可保留‘狂拽潘周聃’1.0版本; 花费2000导演分,即可保留‘狂拽潘周聃’1.5版本; 注:保留异能需先花费200导演分激活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存档你在演出片场的身体状态。” 看着终端里弹出的演出结算消息,苏乙有些发愣。 1.0版本他知道,但1.5版本是个什么鬼? 难道不应该是2.0版本吗? 终端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解释,苏乙正纳闷,终端再次发来消息,是导演发来的。 他心念一动,起身穿好衣服一推门。 斗转星移。 一步迈出时,他已经站在了每次回归后的中转公司里。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苏乙微微出神。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站着的032号。 “导演。”他打了声招呼。 “猜到你会有些疑惑,而且正好要找你,所以干脆直接召你回公司了。”032号向他招招手,“走,去我办公室说。对了,你的粉丝值下来了,收到了吗?” “还没看!”苏乙一怔,急忙一边跟上,一边打开了自己的个人信息面板。 其它的倒没什么变化,但是粉丝值多了三百多万…… 有点超乎意料的多。 “民国江湖上映啦?”苏乙惊讶问道。 “当然没有!我们还要评奖呢!”032号道,“你的粉丝值大多都是《十大贼王闹港岛》贡献的,你上次死斗片场逆袭干掉了主角,十分出彩,观众对你十分认可。” 十大贼王? 苏乙有些恍惚,真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久远到—— 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不过有这种感觉是好事,总比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恍若昨日的好。 在公寓世界待久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四次商城抽奖的机会。 他很快跟着032号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你呀,差点把自己给耽误了。”032号叹了口气,“第二个支线任务居然拖了一年!对你来说当个渣男很难吗?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嘛!原则重要还是得到异能重要?” 苏乙笑了笑,道:“还是……有点过不去心里那关。” 他知道032号的意思,打晕胡一菲用强嘛,这样就算完成第二个任务了。 但他又不是个强健犯,这种行为他不齿为之。 032号摇头道:“早告诉过你了,演戏是演戏,真实就是真实,你得突破自己。我能帮你这一次,但还能回回都帮你?” 帮我? 苏乙愣了愣,随即恍然。 胡一菲最后突然清醒了,知道自己在做梦,这跟一开始终端告诉苏乙的‘你是唯一清醒之人’的信息有冲突。 而且胡一菲不可能莫名其妙清醒,现在看来是032号做的手脚,目的就是为了让苏乙完成所有演出任务。 因为只有完成所有演出任务,苏乙才有资格保留异能。 “明面上的规矩我们都得遵守,不能破例。”032号道,“这场戏中戏拖了一年多已经很离谱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但是你第二个支线任务还是迟迟没有进展,所以我只能暗中帮你一把,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导演!”苏乙急忙感谢。 “你怎么想的?”032号看着苏乙问道,“真不打算降低底线?” 苏乙想了想,道:“适当降低吧,也不可能一成不变。” “但有些事情还是算了,比如强迫女人。” 032号又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你迂腐还是天真,你总不能以后碰到这种演出任务都不去完成吧?而且你这次的死斗片场,也不允许你做一个好人。你这样的弱点要是被你的对手利用……你好自为之吧。” 她没有说下去,也没有苦口婆心再劝说,因为相处这么久了,她知道苏乙在有些事情上很好说话,但在有些事情上执拗得像块石头。 “异能之所以是1.5版本,是因为平衡。”032号把话题拉回最初,“如果是毫无限制的2.0版本的异能,你就无敌了,公司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还记得那个被你消灭掉的宿敌吗?用三氟化氯弹的那个?” “记得。”苏乙点头,“这家伙这手绝活很厉害,难道这其实也是他的异能?” “算是异能的一种。”032号点头道,“但他用的三氟化氯弹已经是严重阉割后的版本了,要是完全不限制……呵呵,他可以轻易毁掉一座城市。”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明白了,公司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演员存在!” “没错。”032号道,“因为太破坏平衡了,无解的异能是带出特定的世界的,能带出来的只能是阉割版。” “1.5版阉割掉了什么?”苏乙问道。 “两个方面,”032号道,“一是范围,改为视线所及之内有效,脱离视线异能立即失效;二是次数,限定为一天三次。” 虽然早就猜到会被“严重”阉割,但苏乙还是忍不住摇头:“阉割这么严重,还敢要两千分?” “不满意?”032号笑呵呵道,“你可以买1.0版本的,这个毫无限制。” “那我肯定要1.5版本,”苏乙毫不犹豫道,“两个版本完全是两码事。” 032号道:“你可以买1.5版本的,但你必须留够一千分,这样才有资格开死斗片场。” “我找你来的第二件事,就是要跟你谈谈死斗片场的事情,咱们得抓紧时间开了,而且这次的死斗片场要尽快上映。” 她看着苏乙:“您先赶紧把你的异能搞定,然后咱们再谈。” “好,给我几分钟时间。”苏乙点点头,意识沉浸到脑海中。 他现在的导演分只有两千四百多,花两百分激活“君子自强不息”,再花两千分买异能,就只剩下两百多导演分了。 要一千分才能达到晋升一线演员的标准线,所以肯定不能这么干。 好在他还有四次抽奖机会没用,还有赚取导演分的机会。 他还有一张可以给自己角色增加背景“吉人自有天相”卡,这张卡他在《欢乐颂》里用过,但对苏乙现在来说已经是鸡肋,而且这张卡在晋升一线后也用不了了。 他先是把这张原价500导演分的卡挂在商城里,以460导演分的价格挂在商城里。 等了一会儿无人问津后,他直接把价格调整到420导演分。 结果直接被人秒了。 这样一来,他现在的导演分余额就变成了2864分。 他打开抽奖界面,看着刷新出来的六种奖项,从概率最小的大奖到概率最大的奖项分别是—— 一、演员豁免卡1张(价值1000导演分); 二、中奖几率永久增加5%; 三、临时杀人卡1张(价值500导演分); 四、角色自选卡1张(价值300导演分); 五、拒演卡1张(价值100导演分); 六、高等数学从入门到大师级意识流教学。 苏乙有15%中大奖几率的增幅,有四次抽奖机会。 理论上讲,他现在只要再有200导演分就足够买下异能,把这次的“金融危机”应付过去了。 200导演分而已,哪怕他只抽中一次第四档的奖品,也足够了。 所以苏乙心里毫无压力,直接开抽。 第一次抽出的结果居然很不错,居然是第二档的奖品——中奖几率永久增加5%。 苏乙原本就有15%,现在成了20%。 不错不错。 苏乙很满意地在心里念叨着一等大奖,继续抽第二波。 结果这次一下子就中了大奖! 演员豁免卡一张! 价值1000导演分! 这是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价格自然不菲。 苏乙接着抽第三波。 结果这次手太黑,抽中最低档的高等数学从入门到大师级意识流教学。 就很淦。 苏乙继续来最后一波。 这次抽中的是—— 价值500导演分的临时杀人卡! 这张卡的作用是,可以在演出中指定一个npc角色,让他被剧情杀掉。 使用一次后作废。 也就是说,它是个价值500导演分的一次性消耗品。 论性价比,这玩意儿比演出豁免卡低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苏乙却眼睛一亮,决定保留这张卡。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有一张演出豁免卡了,没必要再囤一张。 但这张临时杀人卡,却很可能在这次的死斗片场派上用场。 苏乙果断把第二次抽中的演出豁免卡以980分的价格挂在了商城里,结果立刻被秒掉。 这种保命的东西在演员之间很受欢迎,根本不愁卖。 这样一来,苏乙的导演分余额就变成了3844分。 他先是花了200导演分激活了君子自强不息,存档了这次的状态。 然后立刻又花费两千导演分,保留了“狂拽潘周聃1.5版”。 再看自己的信息面板,已经变化为—— “演员姓名:苏乙 当前等级:专业演员(可晋级) 当前艺名:屎哥 导演分:1644分 粉丝值:3575890 异能:狂拽潘周聃 演员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 演员临时道具:演员豁免卡(1张),临时杀人卡(1张) 永久辅助工具:中奖几率增加15% 临时辅助工具:高等数学从入门到大师级意识流教学” 落袋为安! 做完这些,苏乙松了口气,这才关掉终端,对032号导演点点头:“好了。” 032号道:“分留够了?” “放心吧导演,肯定留够的。”苏乙道。 “死斗片场一旦开启,你的所有导演分都将被冻结。”032号面色严肃对苏乙道,“如果你失败了,所有导演分会被清零,作为你失败的惩罚。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着离开片场。” “我必须告诉你的是,死斗片场盯着的人太多,牵扯也太多,我必须严格遵守公司规则,没办法做任何手脚,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来得及激活豁免卡就死在片场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苏乙面色凝重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一点他也猜到了,毕竟上次他干掉了马军,马军的导演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死斗片场邀请的对手都是有最低评估要求的,而且会根据你的实力匹配对手,所以你的敌人虽然都只是专业演员,但他们的本事各个都不会差的。”032号道,“你不要幻想你的对手会像是你上次参加的死斗片场一样的水平,这是不可能的,以你的实力,给你匹配的对手绝对要比上次的死斗片场高出不止一个级别,这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对手不是可以由我来邀请吗?”苏乙问道。 他记得上次自己就是被那个要晋升的演员直接邀请去的。 “当然可以,”032号点头道,“但前提得是你认识的演员。但你发展速度太快了,从开始到现在,你才认识了几个演员?你认识的那些又有谁能跟你匹配上?” “好吧。”苏乙耸耸肩,“那就导演您代劳了。” “我也只能从公司匹配的对象里选出十个来,不能随意挑选。”032号道,“我看过名单了,里面倒还真有你的两个熟人,一个是不吃兔兔,你还记得他吗?” “他呀。”苏乙恍然。 他记得这家伙,《风声》里的武田,《欢乐颂》里的谭宗明,是个运气不错的家伙,感觉有些大聪明。 “还有一个是你上次死斗片场合作过的对象,扮演陈一元的那个演员。”032号道,“虽然你邀请他们,他们也一定不会放水,不过要是熟人的话,总能站点知己知彼的优势,你要不要选他们?” “既然有熟人,当然选熟人了。”苏乙笑道。 “好,剩下的八个,我来帮你挑。”032号道,“死斗片场的规则你还记得吧?一般最多是四个单元的演出内容,不过通常三个单元就结束战斗,分出胜负了。只有极其激烈的情况,演出才会进入第四个单元。” “按照死斗片场的规则,你作为主角,可以提前其他角色半年进入片场,并且直接开启第一个单元的演出。但不要以为这半年你会很轻松。” “你必须用这半年的时间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样才能在死斗片场里保持优势。要知道当半年后其他对手降临,他们也有三个月的发展期,这期间你是不能对他们出手的。” 0965、新的征程 黑木崖在河北境内,离平定州四十余里。 这里是日月神教总坛所在,因山崖陡峭,状似参天黑木而得名。 黑木崖孤峰耸峙,并无上山石阶。上下山崖,全凭绞索吊篮,要三道绞盘,四层绞索才能上得崖顶。 崖顶常年云岚笼罩环绕,难见地上众生。 峰上修有千秋、成德二大殿,分别是教主东方不败办公、会客的所在。 又有藏书、陈兵二阁楼,用作收藏武功秘籍和存神兵利器而用。 雕梁画栋,飞檐斗角,仙云缭绕,富丽堂皇。 这里根本不似魔教窝点,简直是仙家福地! 尤其是到了青天白日,当真是云在脚下走,海在头上流。 只是如此胜地,东方不败却有十余年未曾踏足了。 他—— 或者她? 她常年隐居于山峰东南隅的一座秘密山谷中的綉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或者练功喝酒,或者绣花抚琴,或者素手调羹。 怡然自得,孤芳自赏。 教中大小事务不闻不问,完全扔给她的男宠杨莲亭处理。 杨莲亭不过二十来岁,本是日月神教中职位很低的小人物,由于身形魁梧、样貌极为雄健威武,使得自宫练剑后的东方不败爱上了他,并且提拔他成为日月神教大总管,总领教中一切大小事务。 杨莲亭上位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假借东方不败威名,肆意兴废大将,排除异己,控制大权,且搞出许多虚头巴脑的礼仪切口,大搞中央集权、洗脑神化个人崇拜那一套,惹得教内各方势力怨声载道,教中氛围乌烟瘴气。 也就是日月神教底蕴深厚,且有东方不败这根定海神针在,又有三尸脑神丹这种邪恶恐怖的药物辅助控制教众,这才使得杨莲亭一番倒行逆施后,也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不过如今的日月神教上下早就离心离德,局面诡谲。看着繁花似锦,实则烈火烹油。 只消稍有刺激变化,只怕就立刻有倾覆之险。 若是以前的杨莲亭,自然看不到这些潜在的危机,因为其人志大才疏、目光浅显,只因一时宠幸才适逢其会身居高位。 但现在,杨莲亭成了苏乙。 以苏乙的见识和眼光,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看似高光,实则凶险的处境。 他现在就好像是一个靶子,只要有人想要对东方不败开枪,首当其冲的人就是他。 会有人向东方不败开枪吗? 当然会! 外有少林、武当,五岳剑派! 内有圣姑、左使,前朝欲孽! 这些人在隐忍,在等待,等待一个可以将东方不败打入地狱的时机。 东方不败是一颗参天大树,而杨莲亭不过是依附在这颗大树上的一缕藤蔓罢了。 大树一倒,他岂能存续? “造孽呀……” 坐在空荡荡的成德殿里,望着大门外如林排列的教众守卫们,苏乙忍不住长长喟叹。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死都片场居然会是《笑傲江湖》的世界。 而自己居然成了东方不败的男宠杨莲亭。 最开始苏乙是拒绝这个角色的,他宁愿自己选一个不知名的龙套角色都行。 但032号严肃告诉他:“你以为死斗片场是什么?你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厉害到可以无视和对手数量上的差距了?” “我告诉你,你这是作死!” “想想马军是怎么死的,他的导演对他也寄予厚望,他也一度占尽优势!但一不小心他就阴沟里翻船了!” “你想要失败吗?我告诉你,你若失败了,下次再想晋升一线,只会比这次更难!” “杨莲亭在日月神教的地位可以方便你做任何事情,而且你还傍上了东方不败这个大靠山,这对你来说简直是最大保障,这么大的好处,就因为你放不开心中的枷锁,你就要全部放弃?” “底线你不放松也就算了,尺度你把持那么严干嘛?你这样子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演员?” “真正的好演员,可以挑战任何角色!” “你可以演《天龙八部》里义薄云天的乔峰,你就得能演《蓝宇》里的陈捍东!” “你既要演《无间道》里陈永仁,也得演《春光乍泄》里黎耀辉!” “你得演《蝙蝠侠》里小丑,也要演《断背山》里的恩尼斯!” “苏乙,你没得选,而且你必须演好,不能演砸了!我不是让你真改变取向,这是演戏,就算再真实也是演戏,你扮演的是别人,不是你自己!演员就得这样!”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苏乙觉得如果东方不败是个女人,尺度放得再大自己也能接受。 为了艺术嘛。 但如果是男人的话…… 亲亲的时候被对方的胡子扎嘴怎么办? 万一对方的掏出来比自己还大怎么办? “相公你蹲下,先给我去去火?” 自己是攻是受? 还是攻守均衡? 这些问题都得考虑呀。 说真的苏乙有些接受不能,因为这次不是浅尝辄止,而是要博大精深。 说真的,苏乙也算是个“老戏骨”了,但从没有一次演戏像是这次这么忐忑的。 他独自坐在这个大殿好一会儿了,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在一万零一次自我心理建设后,苏乙终于说服了自己。 一切为了艺术…… 不过就算是为了艺术,那也是有前提的。 最好东方不败当然是个女人。 但如果非要是男人—— 他希望是青霞脸。 再不然就是秀珍脸。 实在不行威涛脸也行。 但要是鲁振顺鲁大叔那样式儿的…… 那这个尺度,苏乙还真不打算放开了。 大不了他就给自己也来一刀,把那俩没用的玩意儿也给嘎了。 做不了爱人还可以做闺蜜,一起排排坐绣花花也挺好的……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叛出日月神教了。 不过这样一来,苏乙就等于开启了地狱模式。 “演员苏乙,本片第一单元——魔星高照已开幕,演出任务发布如下: 一、演出时间:即日起六个月内。 二、演出任务:扬名立万,手段不限。 三、评级标准:按知名度和影响力分为以下几个级别—— 1、凶名在外(你的名声被各门派高层熟知) 2、臭名远播(你的名声被大部分江湖人熟知) 3、恶名昭著(你的名声传遍江湖,且被部分普通人熟知) 4、魔星高照(你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人闻之变色,可止小儿夜啼) 四、奖励与处罚: 1、获得凶名在外评级,将关闭演员商城,限制使用所有演员道具、工具和异能。上调难度等级一级。 2、获得臭名远播评级,上调难度等级一级。 3、获得恶名昭著评级,奖励20导演分。 4、获得魔星高照评级,奖励200导演分。 五、特别说明: 1、本单元为主角出场展示环节,十位助演暂未入场。 2、本片场为武侠侧片场,禁止使用各类热兵器,包括各类火药制品。 3、本单元禁止主角采取任何手段削弱、打压十位助演所在的门派,更不得恶意钓鱼设计,否则视为违规,但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且主动向主角出手,主角可合理还击,二十四小时无限制报复。 4、本单元禁止主角采取任何手段盗取、毁灭十位助演所在门派的武功传承,更不得使用唆使挑拨、恶意剧透等方式,否则视为违规。 5、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6、附件(十大助演身份及门派)。 十大侠士斗魔头剧组” 看来第一单元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扬名了…… 苏乙认真看着两遍演出任务,打开了十大助演身份信息附件—— 1、华山派,岳不群二弟子劳德诺/嵩山派左冷禅弟子,打入华山派的卧底。 2、华山派,岳不群六弟子陆大有; 3、南岳衡山派,刘正风二弟子米为义; 4、北岳恒山派,定逸师太弟子仪琳; 5、嵩山派,左冷禅弟子史登达 6、泰山派,天门道长弟子迟百城 7、青城派,余沧海弟子,青城四秀之首侯人英 8、福威镖局,林震南之子林平之 9、少林派,方生大师弟子觉月,俗名辛国梁 10、武当派,冲虚道长大弟子玄高 十个助演,还真是涵盖各门各派啊。 少林武当、五岳剑派,再加上青城派和福威镖局,各门各派都有了。 但这无疑也给苏乙第一单元的演出任务增加了难度。 按照演出规则,苏乙不能主动去打压、削弱助演们所在的门派。甚至也不能恶意钓鱼,故意吸引这些门派上钩,然后再反击。 但苏乙又要“魔星高照”。 这不就矛盾了吗? 这些门派不去招惹,他怎么魔星高照? 等这些门派主动来招惹自己?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现在是日月神教大总管,不管怎么说都代表日月神教的脸面,以这些门派的尿性,想要他们主动来招惹苏乙,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苏乙怎么扬名立万? 总不能自己到处去吹嘘自己有多坏有多狠吧? 倒—— 也不是不行…… 苏乙还真有点儿思路。 不过这个先不急。 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 这是个武侠世界! 内功、轻功、点穴…… 这些曾经苏乙觉得不可能存在的武功,在这个世界都有! 武侠是男人的浪漫童话,快意恩仇、刀光剑影,这样的世界,怎能不让苏乙向往? 虽然在民国时,苏乙以国术成就一代宗师,但这些功夫只是“技”,还没有达到“术”的境界。 苏乙把“技”的道路走到了极致,他不知道以他的功夫,在这个可以飞、可以点穴的世界,算是什么水平? 但不管是什么水平,内功肯定是要学的,内力打穴的功夫,肯定也是要练的。 还有轻功! 哪个男人没有一个会飞的梦想? 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吸引着苏乙。 他需要练武,需要充实自己,需要充分利用这半年的时间,让自己成长为这个世界的高手。 《笑傲江湖》的世界中,最厉害的武功无外乎以下几种—— 《独孤九剑》! 《葵花宝典》和《辟邪劍谱》! 《吸星大法》! 《易筋經》! 《太極拳经》! 如果非要加的话,还有华山派的《紫霞神功》,和嵩山派左冷禅的《寒冰真气》。 另外五岳剑派的武功倒也都有些厉害的,如泰山派的《岱宗夫如何》,南岳衡山派的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等等。 碍于规则,把所有正派的武功先排除掉,苏乙可选的其实就不多了,只有三种—— 《葵花宝典》、《吸星大法》和《太极拳经》。 《太极拳经》本是武当派镇派之宝,不过八十年前日月神教的高手们突袭武当派,把武当派的这部镇派经书和当年祖师张三丰用过的宝剑真武剑全都给抢了过来,所以這门秘籍现在就在黑木崖的藏书阁里。 这是道家最正统的武功,不过越正统的东西越需要循序渐进慢慢修炼,苏乙只有半年时间,又要增强实力又要扬名立万,半年时间能把这本武当内功练到什么程度? 苏乙还真没多少信心。 他需要速成的武功! 所以《葵花宝典》和《吸星大法》才是他练武的正确打开方式。 《葵花宝典》暂时不用想了,想必东方不败并不想看到自己的爱人变成妹妹。 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是日月神教至高至强的武功,唯有教主才有资格修炼。 这门武功传自宋朝,最初版本是逍遥派的《北冥神功》,但后来传着传着就成了缺胳膊少腿儿的《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绝对是可以速成的武功,但它也有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到了后期,各种异种真气互相冲突,难以化解,会导致爆体而亡。 但这是后期的问题,跟苏乙就没多大关系了。 苏乙练个半年的工夫,能把吸星大法练到后期吗? 明显不可能嘛,人家任我行练了十几年才能练到后期,他凭什么半年就练成? 所以这个缺陷对苏乙来说等同没有。 就算有,原剧情中令狐冲的先例也说明了,这个缺陷是可以用少林的易筋经化解的。 因此,《吸星大法》可以放心大胆地练了。 7017k 0966、现代搏击、国术和武功 抛开杨莲亭男宠的身份,他这个日月神教大总管的身份还是给苏乙带来非常大的便利的。他一站起来,立刻有两个手下上前下跪:“大总管万安,大总管有何吩咐?’ “带我去藏书阁!”苏乙淡定吩咐道。 演了这么久的戏,他现在自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心虚怯场。 甚至不用去刻意了解模仿,对任何角色他都拿捏得当,游刃有余。 “是!属下谨大总管谕令,请大总管屈尊移驾!”两个手下带着苏乙除了成德殿,一路所过,两边手持刀枪剑戟的手下们纷纷行礼问好。 苏乙见惯了大场面,也曾是久居人上的,面对这样的局面倒也淡然自若,内心并无波动。藏书阁距离成德殿不愿,过几层铁门关卡便到。 到了院门前,两个守阁的长老早早在门口相迎,齐齐躬身行礼道:“卑职秦伟邦、莫庆宁参见大总管,愿圣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苏乙早有资料,这两人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二,其中长脸的是秦伟邦,三角眼的是莫庆宁,两人武功都不俗。 他们的武功具体有多高呢? 反正苏乙站在两人面前,只觉浑身汗毛竖起,就像是见了两头洪荒猛兽般,心神不宁。这两个长老都是鹤发童颜,面色红润,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很有高手样的那种。 内家拳站桩练的是搬运气血的功夫,对气血感应极为敏锐,尤其是苏乙这种宗师。 在他的眼中,面前这两个老人浑身气血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炉般,让他不敢靠近。 这就是有内力的效果吗? 苏乙暗自称奇。 不过一路走来的普通教众也都是有武功在身的,他们应该也有内力,却没有给苏乙带来这种感觉。 这说明,唯有高手才会给苏乙带来威胁,而一般的武林人士对苏乙这样的国术宗师,应该构不成威胁,哪怕他们有内功。 这也在苏乙的预料之中,他不会妄自菲薄,觉得自己苦练已久臻至化境的功夫,到了武侠的世界会一文不值。 相反,他相信自己这个宗师想要练内功轻功,一定会比普通人事半功倍,容易很多。 即使武功再高,两个长老也要在他这个毫无武功的大总管面前低头,这就是权势。 杨莲亭背后站着的是东方不败,他本身代表着日月神教最高的权柄,两个长老怎能不敬?怎敢不怕? 但可想而知,他们心里肯定是不服气也不爽的。 任何有本事的人都见不得不学无术的奸佞小人在自己头上蹦哒,这道理放在哪个时代都颠扑不破。 这对苏乙来说,都是隐患。 不过现在,苏乙并没有改变态度或者亡羊补牢的意思。 他淡淡点头吩咐道:“打开藏书阁,我要进去视察。” “是!”两个长老急忙应下,一人拿出一把钥匙,同时拧开大门上的两把锁。 吱呀 尘封已久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股腐朽的扬尘扑面而来,让苏乙忍不住皱眉。 看来这里好久都没有打扫过了。 莫庆宁赔笑道:“大总管,藏书阁已经三年没有进去过人了,里面可能会有些. “无妨!”苏乙摆摆手,负手迈步而入。 跟他来的侍卫没有资格进去,只好守在门外。 两个长老则急忙抱拳,直到苏乙的背影消失在门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惊讶。 秦伟邦皱眉道:“这位怎么突然来藏书阁了?抽的什么风?该不会是来找事的吧?” “他一向不喜武功,贸然来此,只怕还真别有目的。”莫庆宁面色凝重,“莫非这个月孝敬得少了?‘ “我就说多去请几次安的...秦伟邦抱怨了一句,两人就都不再说话。 不过时不时往里面瞅两眼,各个神思不宁。 苏乙进了藏书阁,才彻底意识到杨莲亭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两层的藏书阁,满满当当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全是各式各样的武功秘籍! 拳脚、点穴、十八般兵器、内功、轻功. 各种分类,各大门派,由低到高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 不愧是传承几百年的大教派,就这一屋子的底蕴,随便分出去一些,就能早就几百个门派出来! 但现在,这些武功秘籍却都放在库里吃灰。 这里不光有从各门各派掠夺来的武功,也有历代高层长老、堂主传承下来的绝学,五岳剑派,昆仑、倥侗、峨眉、青城 甚至是少林和武当的一些绝学武功,这里都有! 他甚至还在这里看到了田伯光的两门绝学--狂风刀法和轻功道菜三叠云。 厉害了厉害了! 饶是苏乙一向沉稳,此刻也不禁亢奋得心砰砰直跳。 就冲这一屋子的密集,牺牲点色相也值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一副臭皮囊吗? 苏乙走马观花一路浏览,看得是眼花缭乱。 其中有很多武功都让他看着心动,想要练一练。 不过他都忍住了, 这些让他心动的秘籍他都翻开看了,还别说,因为有国术的底子,这些秘籍他都是能看懂的。 起码武功的原理,他是一触即通了。 现代搏击是什么? 是科学的发力、击打技巧,再结合训练、战术等各个因素,形成系统而科学的一套理论体系。 简单来说,现代搏击就是搏击技术的科学运用。 现代搏击最大的作用就是化繁为简,去芜存菁,让搏击技术变得非常纯粹。 白猿转身没有了,变成了简单明了的“后侧踢”;推窗望月、云中穿梭也没了,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勾拳、摆拳的组合。 就是这些让人能一看就懂的东西,然后再用最科学的办法教你,这种东西怎么用,怎么打得快,打得准,打得狠, 这就是现代搏击, 要是延伸到擒拿、兵器上,也都有标准的技术要点 只要你掌握了这些技术要点,勤练不惰,你就能成为搏击高手。 但现代搏击就是最先进的武术吗? 并不是。 现代搏击,只是最功利的武术。 它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有时候极简并不一定就是好的,因为你极简化的时候,很可能把很多精髓的东西也“去芜存菁”掉了。 现代搏击的精髓是什么? 三个字一一快、准、狠! 现代搏击核心就是一个“打”字。 但对于传统武术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抛开那些真毫无必要的糟粕,传统武术中有些东西是必须要保存下来的,比如站桩。 不站桩,你就等于没打下这套拳路的根基,因为一套拳法的根基就在于站桩,会站桩了,才会懂运劲,整劲、暗劲、末梢劲、裹劲、翻劲、抖劲、寸劲 各种各样的劲,都有不同的发力方式,而这些不同的发力方式,都需要不同的桩功才能发出来。 比如你站着形意的三体式,就永远不可能打出八卦的游身步和换掌;你站着梅花桩,怎么可能发出咏春的寸劲? 要是不站桩呢? 不站桩你打的都是蛮力,跟劲完全没有关系。 学传武就是这样,你看一个人打得有模有样虎虎生风,但这些招式套路说明不了什么,想要看他武功学精了没有,得看他站桩,看他是怎么运劲的。 但传武的桩功和运劲方式被现代搏击给简化掉了,因为现代搏击的科学发力方式,完全是跟桩功、劲力并不不同的另一套体系。 两者相似,但不同,所以必然要一个取代另一个。 现代搏击的锻炼方式更有效率,于是传武的桩功和运劲被取代掉了。 没了桩功和劲力,传武还剩下什么? 招式?套路? 这些东西跟现代搏击理念更犯冲。 现代搏击讲求一击制敌。 但传统武术呢? 传统武术恨不得在每招每式里都表现出人文、思想、内涵等等一些东西,明明是很简单的x=1,他非要列个很复杂的方程出来。 一招白鹤亮翅四个动作,模仿白鹤舒展羽翼,又要表现太极圆润冲和,还要讲求攻防一体 明明就是为了应对人家双拳或者双掌来攻的一招,恨不得说出一百个名堂来。 放在现代搏击里根本没这么复杂,就是要么躲,要么格,然后反攻。 但你能说白鹤亮翅不好吗? 叶底藏花更复杂,你能说叶底藏花不好吗? 传武大都含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也许打一百招都是废的,但第一百零一招才是精髓才是你根本防不住的杀招。 这一招的艺术成分,高到没边。 可是现代搏击会给你打一百零一招的机会吗? 不会! 别说一百零一招,可以的话第二招都让你没机会用出来! 所以传武和现代搏击在打法招式上也是犯冲的。 但传武的繁琐是不能打吗? 也不是,传武真正的高手,真正的运劲方式,会让打现代搏击的人照样很难受。 还是白鹤亮翅举例 现代搏击组合拳打来,太极高手用白鹤亮翅化解。 若是没站好桩,只得其表的所谓高手,你使出白鹤亮翅,就算能挡住人家的组合,人家下一秒就立马变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紧跟着跟上来了。 而你怎么办?你的白鹤亮翅才做了一个动作,后面还有仨动作没做完呢 做了一个动作的白鹤亮翅,还叫白鹤亮翅吗? 后面跟别的招又怎么衔接?这些问题没办法解决,可不就被人家一顿电炮打成猪头了吗?但真正的太极高手用白鹤亮翅就不一样了,这一招以太极桩功站姿打出浑圆劲来,一拨一拉,对方只要沾着你的手臂脚步必然会被你带动,跟着你的节奏走,你后面三个动作不用丝毫考虑,自然而然就有用武之地,顺理成章就使出来了。 当然,使出来是使出来,但谁高谁低,就看个人本事了。 传武肯定是能打的,但必须要用传武的运劲方式 只可惜传武练功效率慢,打人效率低,练成又难,练成后也往往没有用武之地,再加上半吊子太多,名声太差,被人家各种阉割,于是就被淘汰了。 但传武练到宗师境界,各种弊端就都没有了。 效率慢?不能打? 不存在的,到了宗师境界,传武才会焕发出真正的魅力和活力。 只可惜,能成宗师的有几个? 苏乙若非是现代搏击和传统武术兼修,相互促进相互成就,融合统一,再不停在生死中磨砺,他还真没那么容易练成宗师。 现代搏击一拳打死人通常是因为力气大,而传武一掌拍死人是因为力气大吗? 不是。 是因为运劲运得好。 但运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学来说,有些类似力的杠杆原理,所以传武的杀招往往举重若轻,威力奇大。 但用传武的术语来说,运劲,就是搬运气血。 随着血液循环、气息流动的趋势发力,让浑身上下的力气在打出的那一刹那,作用在一个点上,这差不多就是运劲的原理。 苏乙现在就处于这种境界,他每招每式打出,都是调动浑身气血来打的,这又叫“整劲 这一点是现代搏击做不到的,现代搏击没有整劲这个理念,它把身体发力的方式划分成好多区域和不同方法,号称更科学、更有效率、更“节能”。 而且现代搏击的理念不可能让你每一击都调动浑身力气去打,你得省着点劲打才行。气血发出的力气有多大,取决于自身身体有多强壮,气血有多充沛。 苏乙用现代科学的锻炼方式锤炼出的身体,气血自然非常旺盛,远超普通宗师。 而且他躯干四肢的骨骼肌肉非常发达,也让他的劲气更加充沛,力量更强大,产生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效果。 但气血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毕竟人的身体练到再强壮,血肉内脏的强度也都有限。所以传武的上限到宗师就是极限了。 没有什么罡劲、抱丹、见神不坏,起码以苏乙目前的见识来说,这些境界是不存在的。 因为所有内家拳的核心思想就是教人怎么运用这些气血,不管是坐桩、站桩、行桩,都是为了更好的搬运气血, 传武的核心,在于一个“运”字。 它是一种运用自身气血打人的方法。 那么武功呢? 这就厉害了,传武运用气血,只是最粗浅地利用,哪怕苏乙身为宗师,他也只是知道气血,能感应到气血。 可气血存于体内,看不见,摸不着,如同水中望月,雾里看花。 但武功里的内功,就是让你真正切切感应到气血,并且激发气血,提炼气血,直接精确入微地操控和运用气血的一种技术! 内功的核心,在于一个“练”字! 从浑身气血中,提炼出专门用来打人的气血! 这种专门打人的气血威力更大,运用起来更随心所欲! 而且它还有个很贴切的名字--内力。 7017k 0967、东方不败 传武搬运气血,是“顺势而为”,就相当于顺水行舟,或者利用水力建了个水力风车一样 河流怎么走,水流有多大,这就不是传武能干涉到的层面了。 而内功呢? 内功是从河流里引出一道支流出来,这道支流完全我做主,我想让它怎么流就怎么流,我想让它流去哪儿就流去哪儿。 当然也不是完全随心所欲,还是要遵循起码的方法和规则。 丹田、穴位、经脉,就是内功体系为提炼出的精纯气血而准备的“河道”以及“堤坝”和“水库” 各门各派的内功运行线路和原理不同,所造就内功威力大小也各自不同。 因此,内功就有强弱之分。 一般来说,运行线路越少,运行方法越简单的内功就越好练,但相对来说从气血中提取内力的进展也会越慢。 比如烂大街的聚气功、浑圆劲等等。 而运行线路越多,运行方法越复杂的内功,非常难练,但往往提取的内力越多,威力也越大,而且练起来进展也会很快 最简单的内功只需要引导内息在经脉中运转一周天然后归于丹田就可以了。 但复杂的内功,内息在每个穴位、每段经脉中的运行速度、流量大小和运行方式、停留时间都不一样。这种内功运行起来极其危险,因为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极其容易走火入魔。 这有点类似于中医药方一样,各味药是晒干还是泡水,是碾成粉末还是烤熟,都有讲究,先煎什么药后煎什么药也都有说法,要是搞错了,轻者药效减弱,重者药效全无,甚至可能会起反作用。 如果没有师父靠自己摸索,哪怕是最简单的内功,只怕也要摸索很久才能修炼出第一缕内力来。 如果是复杂的内力,想要靠自己入门,那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如果毫无武学基础就想要自学九阴真经、九阳神功或者易筋经之类神功的人,除非你有主角光环,否则练起来是九死一生。 而且就算侥幸没事,大概率是练不出什么名堂的。 第一缕内力你怎么练出来?从哪儿练?练出来怎么把它搞到丹田里去? 要是连这最基础的问题你都不知道,你凭什么练神功? 凭你识字会看秘籍? 人一呼脉行三寸,一吸脉行三寸,呼吸定息,脉行六寸。 这句话听得懂吗?这只是内息计时的常识而已。 脉行五十度,周于身。漏水下百刻,荣卫行阳二十五度,行阴亦二十五度 这句也是内功常识,但这玩意儿就跟小学生看高等数学一样,上面的数字和字母他全认识,但什么意思他知道吗? 因此,高深的内功,适合武学造诣已经很高的人去练。 初学小白想要学内功,两条路 第一,练最简单的,慢慢摸索,风险小,但耗时长。 等练出内力了,可以再考虑改换好一点的内功。 第二,有师父带。 这里就体现出“传承”的重要性了,有师父带的人学内功有多简单? 你第一缕内力不需要你慢慢摸索修炼,你师父会把它打入你的经脉里,然后按照内功运行方法引导它运行周天,直到你学会并且可以自己操作为止。 接下来就更简单了,你只需要按部就班运行周天,源源不绝修炼内力就可以了。 有师父教你,再复杂的内功你都可以练,而且没有风险,除非你自己作死,或者蠢笨。而且效率高,入门快。 这和没师父靠自己摸索,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见,传承对于武功来说有多重要。 甚至有些特殊的武功是必须要心口相授的,光靠秘籍根本不能传承。比如很讲究意境的一些武功,意境是难以描述的,必须是现场演示,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效果和威力。 还有的武功传着传着就变了味了,这原因就多样和复杂了。 可能是前人遗失了一些关键字句,也可能有些自作聪明的人骚操作,坑了后人。 就比如好好的《北冥神功》成了《吸星大法》,谁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对这本秘籍做了什么。 说完了内功,再说说轻功。 其实传武也有轻功的说法,但传武的轻功,类似于现代的跑酷极限运动。 只不过跑酷者一般需要勘测地形和丈量距离,且只能蹬墙一两脚,落地打滚缓冲,而轻功作为传武人的逃生打斗技能,既不用提前勘测地形,又能在900墙踩上五六脚,落地也能迅速继续投入战斗。 传武中轻功的练习非常繁琐复杂,甚至更甚于点穴,非常枯燥乏味,而且只是武功的附属分支,属于锦上添花的功夫,肯下苦功练轻功的人非常少。 而古武中的轻功呢? 这就厉害了! 这是一种独特运用内力的法门,一般原理是内力从脚底发出形成一个反作用力,然后脚踩着这个反作用力使得身体腾空,或者达到轻盈的作用,在半空迅速挪移。 最常见最简单的轻功比如草上飞,就是按照特殊运功线路,每奔跑一步就从脚底发出反作用力的内力,这样一来人就会变得轻盈,速度也会变快,可以踏着草尖飞速移动。 还有燕子三抄水,也是同样原理,不过加入了一些简单的身法,比如空翻和腾跃。 轻功不是飞,而且不同轻功的侧重点也不同。有的轻功擅长赶路,比如田伯光的倒踩三叠水;有的轻功擅长在狭小空间腾挪,比如螺旋九影;还有的擅长大起大落跳高蹦极,比如武当梯云纵。 总之,轻功是有内力的人才能练出来的独特功夫,来到这个世界怎能不学一门牛逼轰轰的轻功? 可惜在藏书阁轻功分类里,苏乙没找到什么特别出名的轻功,唯一一个让他有些心动的,就是田伯光的倒踩三叠水。 他犹豫了一些,暂时也没有动。 然后就是点穴打穴功夫。 在这个世界,有一些专门打穴点穴武功,讲究手法独特,出其不意,但总的来说这种武功很少。 就像是久病成医一样,只要是练了内功的,谁都对经脉穴位有些了解,哪些穴位被封禁了会有什么效果,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就算不用刻意去学,只要有了内力,多练练,就会点穴。 但点穴手法讲究快准狠,还有出其不意,这就不容易了,毕竟穴位目标那么小,而敌人又是移动的,很不容易点中。 点穴的功夫苏乙也会一点,他是在民国的时候和罗玉学的,但只是练熟了两种手法,算是懂点皮毛。 在这个世界,他暂时不打算特意学点穴,点穴功夫的学习计划他打算无限期延后。 最后就是拳脚和兵刃武功了。 比如什么摧心掌、武当剑之类的,这类武功和传武最大的区别就是,它的每招每式都附着内力。 如果苏乙练出了内力,他本身的拳脚和兵刃功夫本就是宗师级别的,附上内力,立刻牛逼这是苏乙最大的优势! 也就是说,苏乙暂时不必去刻意练什么独孤剑法,摧心掌之类的武功,可以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修炼内功和轻功上。 不过,传武的招式和古武的招式发力不同,威力和效果肯定会有所变化。 苏乙觉得自己可以选修一门拳脚和兵刃武功,试试和他传武的招式有何不同。 这方面问题不大。 苏乙一边在藏书阁里翻看着武功秘籍,一边在脑海中把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初步习武计划大概定下了个方针。 遗憾的是,他在这里并没有找到《吸星大法》,就连《太极拳经》也不在这儿,《葵花宝典》就更不用说了。 这种级别的宝物,想来东方不败也不会放在这里。 苏乙尝试在演员商城里搜索《吸星大法》意识流教学,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咋舌失去了兴趣。 买不起. 别说《吸星大法》了,就算是“《紫霞神功》从入门到精通意识流教学”,也要五百万粉丝值。 他现在有三百万粉丝值,能买到的内功秘籍差不多就是五岳剑派基础内功心法从入门到精通意识流教学。 这种最基础级别的内功心法要花三百万粉丝值? 疯了吧? 苏乙果断打消了自习的念头。 那现在就只有一条路了一一 东方不败! 苏乙深吸一口气。 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一道难题。 要学吸星大法,他必须要抱紧东方不败这条大腿。 而且他是古武小白,学什么轻功,练什么拳脚功夫和兵刃功夫,最好也由东方不败这位武学大家来建议。 虽说你学易筋经,打魔教的凝血神爪都没什么问题,但毕竟内力不配套,就会使武功大打折扣。 好的内功和武学应该是互相促进,互相成就的。 所以,苏乙现在要学吸星大法,最好借助东方不败的见识,给自己挑选出匹配的轻功和武学来。 天下第一给你挑选武功,普天下有谁有这样的机缘? 苏乙再次说服了自己,咬咬牙,捏紧拳,告诉自己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藏书阁暂时没什么可看的了,他决定现在就去找东方不败。 出了门,门外的两个长老急忙恭敬行礼,不过苏乙只是冷淡“嗯”一声就匆匆走了。两个长老不但不以为忤,反倒长长松了口气,像是送走了瘟神一样。 苏乙依旧让手下带路,又回到了成德殿。 大殿后面有一扇小门,打开小门,还要经过一道仄长长廊,就到了到了一座花园之中。花园有一排小石屋,这里是另外几个长老的住处,也是进入东方不败那座隐秘山谷的入口处。 手下们带着苏乙走入最西侧的小石屋。然后两人上前齐齐用力推动左边的墙壁。 随着机括齿轮声“铮铮”作响,墙竟被推开,露出里面一道铁门来。 这样隐蔽的地方,若非是亲眼所见,外人找死都找不到。 “大总管,属下等告退!”手下们完成了使命,恭敬退下。 再往里,就不是他们能进的地方了。 苏乙点点头,目光落在铁门的锁子上。 往身上一摸,腰间还真挂着一串钥匙,也不知道都是哪里的。 他取下来试了试,很快就用其中一把钥匙打开了锁子。 推门而入,铁门后又是一条仄长地道。 真尼玛长啊. 苏乙心中吐槽,堂堂东方教主,至于藏得这么深吗? 地道只有一米左右宽,左侧每隔一段距离就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也不知道这些油灯平时是谁给添油的? 东方不败肯定不会干这种粗活,总不会是自己吧? 苏乙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在地道中左转右转。 走了好一阵子,眼前豁然开朗,露出两光,风从出口处灌了进来,隐隐带着花香,让苏乙精神一振,心旷神怡。 他加快脚步从地道中出来,发现竟又到了一个格外精致的小花园里。 花园中红花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中间的池塘中荷叶铺满,池边还有四只白鹤悠闲伫立,见苏乙来了也不惊,反而发出“鹗鹗”的愉悦叫声。 假山边上,两个美貌侍女正在抓蝴蝶嬉闹,见了苏乙两人急忙站起来行礼问好:“婢子参见老爷。’ 二女面上倒没什么惧色,反而都是笑嘻嘻的样子。 原来里面有人伺候啊... 带着下人,还算隐居吗? 苏乙也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只是对她们点了点头,就沿着石板小路往里走去。 在假山的后面有做古色古香的屋舍,窗户是开着的,苏乙隔着老远就看到窗户左边一张梳妆台边坐着一人,身穿大红女裙,一头青丝如瀑,发髻高耸。 他是背对苏乙坐着的,走得近了,苏乙也只能看到其白皙如象牙般的脖颈,和精致的耳朵,以及嫩若春葱般的双手。 她左手拿着一个绣花绷架,右手持着一枚绣花针,在那里绣花。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乙的脚步声,突然回首,眼中宛若星辰闪烁,嘴角含笑道:“莲弟,你回来啦?’ 声音如黄鹂婉转,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 声是御姐音,脸是 青霞脸! 苏乙的眼睛亮了。 说真的,他被狠狠地惊艳了一下。 然后他有些呆住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他应该把东方不败叫什么? 不不? 还是败败? 7017k 0968、东方大腿 “莲弟,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看我?”东方不败左手放下绣花绷架,右手翻转,手中绣花针顿时消失不见了。 身形一闪,下一刻人已到了窗外,轻轻伏在了苏乙的怀里。 瞬移? 苏乙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软玉生香,柔弱无骨。 东方不败仰着脸,在苏乙怀里看着他。 眉如远山含黛,眼如秋水横波,肤如桃花含笑,发如浮云飘散。 一双如嫩藕般的手臂缠绕在苏乙的脖子上,这张近在咫尺的娇艳容颜,让苏乙心里狠狠一荡,几乎忍不住要一口亲在那一点朱唇上。 不过却强行忍住。 他一手顺势挽住东方不败的腰肢。 腰如束素,纤细柔软。 这个人的身材真是极品! 就是不知道大不大。 “今日在殿中独坐,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想要和你商议。”苏乙开口说道。 他选择开门见山,直接说事。 在他拿到的前期演员资料中,杨莲亭对东方不败的态度算不上很好,而且早出晚归,一直在自顾自忙碌。 反倒是东方不败,一直对杨莲亭唯唯诺诺,千依百顺。 所以直接说事儿,态度冷淡点是没问题的。 东方不败果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抿嘴一笑直起身来,柔声道:“绿蚁和红泥用今年的桃花新釀了酒,我早上闲来无事,做了你最爱吃栗子糕。不如咱们去那边亭子,你一边用些糕点,一边喝一点酒,再慢慢说?” 苏乙怔怔,道:“那想来是极好的。” 东方不败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展颜笑了起来。 这一笑,比桃花还美。 两个女婢张罗着忙前忙后一阵,拿来了桃花酿和栗子糕,还备了几样蜜饯。 两人的装束一个是绿色,一个是粉色,倒是不知道她们哪个是绿蚁,哪个是红泥? 她们备好东西就退下了。 东方不败亲自斟好了酒,然后端起酒杯送到了苏乙的唇边。 苏乙张嘴轻啜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口感清冽,带着淡淡桃花香气,十分爽口。 东方不败放下酒杯,又拿起一块栗子糕递了过来,苏乙张嘴咬下一口。 味道竟也意外的不错。 东方不败掏出一块手帕来,轻轻擦擦苏乙的嘴唇。 他真的像是个新婚的小媳妇,无微不至地伺候着自己的丈夫。 但这个人只要抬抬手眨眨眼,就能要了苏乙的命。 讲真,也就苏乙的心理素质过硬,才能安之若素享受这待遇。 换个人试试? 绝对早吓尿了。 让东方不败躺在你怀里为你吃东西喝酒,这待遇真不是谁都有资格享受的。 但苏乙也没有飘飘然,更没有心安理得。 说真的他心里反倒是很不习惯,因为他很清楚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东方不败对自己的情感和感官之上。 无论是杨莲亭还是自己,按理来说是不配享受这一切的。 他现在只是让自己表现自然一些而已。 “莲弟,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又喂苏乙喝了一杯酒,东方不败把头枕在苏乙的腿上,仰望着苏乙的脸柔声说道。 苏乙放下酒杯,用早就酝酿好的措辞开口缓缓道:“今日独坐成德殿,看着门外侍卫森严,想着黑木崖的易守难攻,突发奇想,觉得古之秦王的守卫,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秦王的守卫如何我没有亲见,但这世上,休想有人伤我莲弟一根汗毛。”东方不败轻声道。 “人心叵测,谁能分辨?”苏乙摇头道,“想那秦始皇尚且经历无数次刺杀,更是被荆轲险些要了性命,何况是我?” 东方不败皱皱眉,道:“莲弟,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苏乙摇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学点武功自保。” “学武?”东方不败讶然道。 “不错。”苏乙微微颔首,“你虽武功盖世,但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我也不愿龟缩老死在这黑木崖上,有些武功,总是好的。” “再者你这东方教主乃武林正派公敌,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幸被他们俘了去用来要挟你就范,你如何是好?” “更何况,如今我替你统领教中大小事务,身为大总管,却无半点武功,也难以服众。” 东方不败眼神微微奇怪:“莲弟,你要学武只需告诉我一声,何须说这么多理由?你怕我不答应吗?” “那倒不是,”苏乙摇头,“只是今日想开了一些事情,其中有一件就是,我以前对你是不是太凶了些?” “莲弟,你能替我想,真是让我太开心了。”东方不败又惊又喜,“不过你不必为我刻意改变自己,只要是你,什么样的你我都爱。” 苏乙笑了笑,问道:“你觉得我现在学武,学什么武功能够速成?学什么武功,可以很快成为高手?” “那当然是《吸星大法》了。”东方不败想也不想地道。 他以为苏乙不知道,进一步解释道:“这门武功是我神教镇教之宝,历年来非教主不能修习。不过到我这里,出了些岔子,我算是咱们神教唯一一个没有练过《吸星大法》的教主啦。” “这门武功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可纳他人内力为己用,不用莲弟你辛辛苦苦自己去修炼内力。”东方不败道,“要是莲弟你想练武,这《吸星大法》,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只要你入了门,我隔三差五就去抓一些武林高手来给你吸,想来花个三年五载的时间,莲弟你的内力就能和我一样浑厚啦。” 卧槽,隔三差五抓武林高手给我吸可还行…… 苏乙心砰砰直跳,東方妹妹太给力了! “那這《吸星大法》可在你這儿?”苏乙又问道。 东方不败轻叹一声道:“还真是不巧了,神教别的武功要么在藏书阁里,要么就在咱们的书房里。唯有这《吸星大法》还真不在我这儿。十二年前,这《吸星大法》的秘籍,就被任我行给毁了。” 苏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想要学这《吸星大法》,只能去西湖梅庄找任我行了?” “只能如此,”东方不败道,“不过这也没什么,我明天就去一趟西湖梅庄,让任我行把《吸星大法》的心法口诀交出来。他若是识相,我便放他重见天日;若是不识相,虽然我不想折辱他,但为了莲弟你,也不得不如此了。” 看看,什么叫大腿? 这就叫大腿! 苏乙心中振奋,想了想道:“不如明日你我一同上路前去江南,如何?” “莲弟你肯跟我同游,我当然求之不得了!”東方不败又惊又喜。 “那就这么定了。”苏乙直接敲定此事,然后故作懵懂问道:“学了这《吸星大法》,便足够了吗?” “《吸星大法》虽好,却只是内功,自然是不够的。”东方不败道,“莲弟你想要以武功在武林中立足,还需学至少一门轻功,一样兵刃,和一种拳脚功夫。” “可有速成之法?”苏乙问道。 “这就没有速成的了……”东方不败抿嘴一笑,“不过莲弟你有求,没有我也要给你变出来有的。你只消告诉我你想学什么兵刃,要练拳法、掌法还是腿法?亦或者是擒拿打穴的功夫?其它的,就都交给我啦。” 还是全套服务,这就肥肠银杏了。 苏乙想了想,道:“兵刃的话,一套枪法,一套双刀吧,我见人练过这两种兵刃,还挺有意思的。至于拳脚的功夫,倒是什么都可以。” 东方不败道:“枪法?咱们教昔年有一位前辈长老叫白猿张乘云的,八十年前曾率领其余九位前辈长老攻上华山,从华山派硬生生把《葵花宝典》抢了回来。这位张乘云长老便使得一手好枪法,唤作‘白猿神枪’,这门枪法倒是不难练,莲弟,你可以试试。” “至于双刀,这还真不好找了……” 7017k 0969、临行安排 苏乙想要学武,东方不败十分支持。 他的“莲弟”只怕无论做什么他都会非常支持。 苏乙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东方不败武功虽高,但却并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所以他分得清,这个人是在真心付出。 既然敲定了学武的事情,苏乙后面也就没有再多提及这些事情。 两人倚在一起东拉西扯闲扯了一会儿,东方不败便兴致勃勃去指挥绿蚁和红泥去准备出行江南的事情了。 从黑木崖到任我行关押的江南钱塘,路途两千多里,也就是一千多公里,在这个没有飞机火车的年代,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马匹了。 骑马倒是快,正常赶路的话十天内就能到目的地。 但骑马太累了,绝不像是电影里看到的那么潇洒。 事实上骑马赶路风餐露宿不说,还要日晒风吹,灰尘还大,基本骑上几个小时马,人就满身黏汗灰尘,就跟刚从工地上搬完砖回来的工人一样脏兮兮了。 苏乙肯定心急,恨不得越早一天学到《吸星大法》越好。 但东方不败这高手范儿,你让她吹得鬼迷日眼的样子,浑身脏兮兮赶路,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如果苏乙执意要赶路的话东方不败倒是会听苏乙的,但如果是坐马车出行,四乘马车的话,赶到目的地也就多花五六天的事儿。 坐马车肯定要比骑马舒服得多,多等五六天苏乙还是等得起的,所以也就不用太急于一时了。 由于是秘密出行,不宜大张旗鼓,因此苏乙决定除了马夫趟子手,就只再带一位长老一路随行打理事务就足够了。 这个长老除了安排一路的衣食住行,还要负责安保,解决各种麻烦,有这样一个角色存在,可以让人省心许多。 想到这些,苏乙便离开了绣楼,再次来到了成德殿,让属下去召集长老和堂主前来议事。 等人的时候,苏乙迅速回顾了一下这些日月神教高层的资料背景。 日月神教有四个堂口,分别是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和风雷堂。 但只有三个堂主,原朱雀堂堂主因为反对东方不败,被风雷堂堂主童百熊给一刀咔嚓了,堂主的位置也一直由童百熊兼职。 不过前段时间,杨莲亭愣是把朱雀堂从童百熊手里抢了回来,分给了他自己的心腹手下青龙堂堂主贾布代管。 童百熊算是东方不败的“从龙之臣”,资格老,辈分高,一直都看不惯杨莲亭这种毫无本事却身居高位的人,算是杨莲亭的“政敌”。 对于自己的利益被侵占,童百熊十分不满,并且颇有微词,一直扬言要给东方不败告杨莲亭的状。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东方不败现在对日月神教的大权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已经看淡权势名利,一心沉浸在武学和杨莲亭长相厮守喜悦之中,其它一概都不闻不问。 日月神教争权夺利那些事儿,他什么都不会管,都随着杨莲亭折腾,只要杨莲亭高兴,什么都无所谓。 除了风雷堂堂主童百熊,其他两位堂主分别是青龙堂堂主贾布,白虎堂堂主上官云。 贾布是杨莲亭的心腹,因此被委以重任,其掌管的青龙堂也是排名第一的大堂口。 至于上官云则是中立角色,忠于圣教,脸上笑呵呵,嘴上叫老哥,但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不过原剧情中这个人后来成了任我行的带路党,还参与了围杀东方不败的行动,可见其心思只怕也难明。 除了三个堂主,还有十个长老也是日月神教高层,分别是——鲍大楚、秦伟邦、王诚、桑三娘、文辛龙、丘一刀、葛长青、杜飞、莫庆宁和曲洋。 十长老里,曲洋闲云野鹤,不理帮中事务,也没有任何实职权利,常年行踪飘忽不定,算是个特殊的存在。 其他九位长老,其中秦伟邦和莫庆宁掌管藏书阁,丘一刀掌管陈兵阁,剩下六人的职务类似于“总坛使者、天下行走”之类的职务,监察教中各个堂口分坛。 十个长老对杨莲亭这个大总管都没什么好感,不过总的来说也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除了一个丘一刀。 这个人冷漠孤僻,一向守在陈兵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的面子都不给。 其实除了长老和堂主,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光明左使向问天。 这个人在教中地位极高,毕竟在任我行时代,他和东方不败一个是左使,一个是右使,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东方不败上位后,为了稳固权势,有意拉拢向问天,分给他极大权力。 在杨莲亭上位之前的那些年,东方不败一心练功无心理会教务,日月神教所有权利几乎都交给了向问天,他以左使身份总管教务,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杨莲亭这个大总管的权利,原本就是向问天的。 但后来东方不败扶持杨莲亭上位,封他做了大总管,向问天这个左使的位置就尴尬了,上不上,下不下的,彻底被压制住了。 下面的人向他汇报事情,他还得把事情汇报给杨莲亭,他成了个传声筒,毫无权利。 于是向问天果断离开黑木崖,成了一只闲云野鹤。 这个人后来把自己塑造成对任我行忠心耿耿的角色,着实可笑。 任我行被关了十二年了,你要是忠心耿耿早干嘛去? 他救出任我行的动机,绝不像他说的那么大义凛然。 他这个号称是义薄云天的天王老子,实则是大忠似奸。 当该来的人都到齐后,手下向苏乙汇报,丘长老表示守库职责在身,不能前来。 摆明了一副“你们折腾你们的,我只看好我的兵器库就行”的态度。 “日月神教,战无不胜,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众人聚齐后,先是一起喊口号,表达对东方不败的崇拜和忠诚。 苏乙的嘴皮微微抽搐。 这套阿谀奉承的东西就是杨莲亭搞出来的,让下面人喊也就算了,他还让堂主和长老们也跟着喊,不喊就给人家扣帽子。 洗脑这种事情都是给底层洗的,你见谁家洗脑连高层一块儿洗的? 高层哪个不是心如明镜的人物,你给人家洗脑? 这么遭人恨的事情都干,也难怪大家对杨莲亭都没什么好感。 原本圣姑任盈盈一直都在黑木崖上住着的,不过杨莲亭搞出这套东西后,她就搬走了,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苏乙暂时没有让他们别再喊口号的意思,他现在告诉这些长老们“以后你们不用喊口号了”,换不来任何感激和好感,只会让他们觉得你杨莲亭是个神经病,想一出是一出。 轻咳一声,苏乙环顾一周,开门见山直接说事:“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因为我和教主有要事要离开黑木崖一段时间。但教中不可一日无主,所以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需要诸位齐心合力,主持教务。” 众人闻言都有些吃惊,面面相觑。 这事儿有些突然,也十分意外。 大殿安静片刻后,白虎堂主上官云迟疑着开口问道:“大总管,您刚才说,教主他老人家也要离开黑木崖?” 东方不败有多久没离开过黑木崖了? 起码有十年了! 他每天躲在自己的小楼里绣花练功,连手下想见他都见不到,根本就没出过门。 但现在,苏乙告诉他们教主要出门了,还是要离开黑木崖。 这运动量就太大了。 十年都不出门的人突然要远行,怎能让人不吃惊? “没错。”迎着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苏乙点头确认,“我和教主这次出行是为了私事,此事仅限在场诸位知晓,切勿对外声张。” “我等谨遵教主圣谕!”众人齐齐抱拳道。 上官云紧跟着又开口问道:“敢问大总管,教主和您此行何处?” “上官长老这么关心我和教主的去处,那这次就由你随行吧。”苏乙淡淡道,“教主远行,需有得力之人安排随行一切,上官长老一向做事勤恳得体,想来此行一应事务,定能安排妥当。” 上官云表情微微变幻,愣了片刻,立刻大喜道:“能够侍应教主他老人家左右,是卑职的福分!多谢大总管栽培!” 苏乙颔首微笑。 让上官云随行,并非是苏乙临时起意,而是他早就想好的。这个人是识时务的俊杰,让他多见识见识东方不败的厉害是好事。 而且这个人做事的确周全得体,很能察言观色,有他随行,这一路上能省心不少。 “杨总管!”便在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冷哼一声站了出来,“东方教主乃我圣教领袖,一身安危干系甚大,岂能因私事而随意走动?要知道天下各派皆视我圣教如眼中钉,一旦得知东方教主出行,势必不会放过削弱我圣教的机会,东方教主一旦有个闪失,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这老者就是风雷堂堂主童百熊。 童百熊一站出来说话,立刻有三个长老纷纷应和。 “是啊大总管,此事要慎之又慎,教主出行非同小可,此事要仔细参详,不能马虎啊。”文辛龙笑呵呵道。 “大总管,教主出行到底所为何事?又去往何处?这些总得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提前作出安排呀。”葛长青道。 “不错,说起来,我们都有好多年没见过教主了,大总管,是不是先让我们亲自聆听教主的教诲,再谈出行之事也不迟?”杜飞道。 长老堂主们神色各异,心思都不尽相同。 苏乙大概能猜到这些人都有什么心思,不过他懒得去仔细琢磨,微微蹙眉提高音量道:“各位!教主出行之事不必再商议,此事教主已经决定,我只是通知大家!至于去往何处,所爲何事,也和教務無关!” 顿了顿,苏乙看向眉头紧皱的童百熊:“童堂主,教主的安危你更不用挂念,莫别说此行乃是秘密出行,就算教主的行踪被敌人得知,那又如何?以教主的武功,这天下谁能留得住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所谓正派人士向来不讲江湖道义,偷袭围攻无所不为,他们人多势众,又难以把握其行踪,难道你要教主时时提防吗?”童百熊的声音已有怒气,“若只教主一人还则罢了,但大总管你手无缚鸡之力,万一敌人捉了你威胁教主,又当如何?”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几乎是摆明了说苏乙是个累赘。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 “大胆童百熊!你敢对大总管不敬!”贾布勃然喝道。 “哼!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童百熊拂袖道,“況且这也是为杨总管的安危着想,何来不敬一说?” “你……” 贾布还要辩驳,但苏乙却制止了他。 “有劳童堂主挂念,不过敌人若真打我的主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苏乙淡淡道,“我会让教主连同我和敌人一起杀了的。到时候即为圣教除掉一个卑鄙无耻的敌人,又为童堂主你除掉了我这个眼中钉,岂非一箭双雕?” 这话让童百熊愣了愣,继而拂袖冷哼道:“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童百熊虽看你不顺眼,但却不想让你死在外人手上!” “大胆……”贾布听了又是大怒,要呵斥童百熊,却被苏乙再次摆手打断。 “我和教主离开后,教中大小事务由贾堂主暂时负责。”苏乙道。 这个安排众人都没什么意外,因为贾布本身就是杨莲亭心腹走狗,其本人又是青龙、朱雀两堂堂主,权势极大。 但接下来苏乙的安排就让众人十分诧异了。 只见苏乙掏出一块黑色令牌来,走到童百熊面前,把令牌递给他道:“正所谓强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我和教主不在黑木崖,难免会让教中上下有所动荡。童堂主,现封你为圣教监察使,监察全教上下!若遇不臣之徒,无论其职务高低,你持此黑木令,如教主亲临,可当场拿下,甚至先斩后奏!” 这话不光让童百熊呆住,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7017k 0970、软饭虽香 没人想到,苏乙居然会在临走前安排这样一个差事,更没想到他会把差事安排给一向和他不对付的童百熊! 这可是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 “大总管万万不可!”贾布率先反应过来,面色大变急忙劝说,“此举不妥,三思啊大总管!” 苏乙笑了笑,盯着童百熊道:“差点忘了,贾堂主你不能查,他身负重任,不能分心,更何况我相信他对圣教和教主绝对忠心耿耿。” “我和贾堂主虽然见解不同,但我也相信他绝对忠于圣教,忠于教主!”童百熊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深深看着苏乙,“杨总管,你真要我做这个监察使?” “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苏乙面无表情道。 “你就不怕我趁机排除异己?”童百熊盯着苏乙的眼睛。 “用人不疑。”苏乙淡淡道。 “除了贾堂主,所有人我都能查?”童百熊微眯起眼睛。 “包括在场的所有人。”苏乙道。 “好!这差事我接了!”童百熊接过令牌,“但我势单力孤,需要有人帮我!” “我说过了,你持黑木令,如教主亲临。”苏乙笑了笑,“你想用谁,就用谁,谁敢不尽心帮你,就是对教主不忠!” “这可是你说的!”童百熊深深看着苏乙,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人。 “大总管,卑职恳请你收回成命!”贾布脸色阴沉再次劝道。 他和童百熊是死对头,童百熊信他,但他却信不过童百熊。 他害怕童百熊借此机会查他的人,消除他的羽翼。 苏乙笑了笑,拍拍贾布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去了。 出门前,他突然驻足,回过头来对上官云道:“我和教主明日一早出发,上官堂主,记得安排好一切,注意保密。” “卑职遵命!”上官云急忙抱拳躬身。 而苏乙已经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童百熊是个对东方不败很忠心的人,尽管他对杨莲亭意见很大,但这个人还是可以给予信任的。 原剧情中,任我行脱困后亲自上门劝说童百熊投靠他,但童百熊誓死不从。只可惜他紧跟着就被杨莲亭污蔑,最后被东方不败亲手所杀。 苏乙给童百熊这么大的权利,用意有三。 第一,童百熊做事铁面无私,冷血无情,而且他对东方不败忠心耿耿,他若是真发现有人对东方不败不忠心,绝对不会留情。 苏乙断定日月神教中定有“前朝余孽”以及正派的卧底,这些人再自己和东方不败走后,大概率会蠢蠢欲动。若是童百熊能把这些人揪出来,对苏乙来说绝对是大好事。 第二,苏乙现在要开始潜移默化更改人设了,从任人唯亲到知人善用的这条路上,童百熊就是他第一个要立起来的标杆。 第三,用童百熊,关乎他以后更全面掌控日月神教的布局。 苏乙离开成德殿后,这些堂主长老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了很久,其中有欣慰的,有狐疑的,有恶意揣测的,也有失望恼怒的,但没一个能猜透他真正用意的。 苏乙再回绣楼已经是天色将晚。 东方不败在练功,他闲来无事,便去书房里看书。 这次他看到了《太极拳经》,就夹在两个话本中间,很不起眼。 左右无事,他就坐在书桌前翻阅起来。 这一看,就看入迷,连东方不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后者用双手轻轻按摩着苏乙太阳穴,苏乙才陡然清醒过来。 他身子陡然紧绷一下,但立刻放松下来,把脑袋靠在东方不败的肚子上,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这时候东方不败只需要稍稍用力,苏乙就会一命呜呼了。 “莲弟看书还真是认真呢。”东方不败柔声说道。 “我也没想到,这武功秘籍居然也挺有意思的。”苏乙随意地说道,“看起来是武功,说的却是阴阳虚实之道。” 东方不败抿嘴一笑:“差点忘了,莲弟你入教前,也是个道士呢,怪不得会对这《太极拳经》感兴趣。” 不知道是东方不败的手有魔力,还是内力的缘故,苏乙只觉得他双手所按之处暖洋洋的,一缕缕温暖气流就像是丝丝甘霖般涌遍全身,眨眼间浑身疲累就一扫而空。 “莲弟,总感觉你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见苏乙只是闭着眼享受也不说话,东方不败忍不住再度开口道。 他的一只手从苏乙脸上拂过,落在苏乙的喉结上,轻轻抚摸着,轻笑道:“要不是声音是你,这身子也是你,我都以为是换了个人呢。” “那你更喜欢哪个我?”苏乙懒洋洋问道。 东方不败伏在苏乙耳边,吐气如兰:“只要是你,我都爱。” 他的手伸进了苏乙的衣领,一路往下。 苏乙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猛地站起来转身,手搂着他的腰肢,两人上下位置立刻换位。 苏乙居高临下看着东方不败,嘴角勾起道:“你还真猜对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我了!我杨莲亭,要换个活法!” 说罢,也不顾东方不败眼眸微亮,猛地伏下腰去,印在他的唇上。 极具侵略性的法式让东方不败很有感觉,他回应着。 东方不败猛地一挥手。 砰砰砰砰! 书房的门窗瞬间全部闭紧。 他大袖再一挥,书桌上的事物全部被他席卷在袖中轻轻送到了另一边的案几上。 然后他轻飘飘飞起,带动着苏乙的身体,两个人落在了桌上。 “莲弟!” 他轻唤一声突然翻身在上,缓缓低下头。 往下。 苏乙微微一笑,放松躺平。 草满池塘水满陂,山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经历了这一遭,苏乙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天人化生,万物滋长。 次日。 然后两人就回到了卧室里,交颈而眠。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苏乙托绿蚁和红泥把行李送去给上官云,并带话给他让他去猩猩滩备好马车守着。 然后和东方二人用过了早点,便在两个丫鬟哭哭啼啼相送下离开了绣楼,下了黑木崖。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条可以通往悬崖之下的密道,只不过这条密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走。 从东方不败隐居的这座山谷走到崖边后,东方不败抱住苏乙突然纵身一跃,两人齐齐向悬崖下方坠去。 下降到约莫三十多米的距离后,东方不败猛地横移,钻入一个被嶙峋怪石遮挡住的山洞中。 这山洞入口若从下方看,刚好被凸出的石头挡住。 但从崖顶往下看,又被常年不散的云岚遮挡住。 当真是隐秘至极! 进了山洞不远,便会察觉里面是中空的,这黑木崖之中,居然隐藏着巨大的涧洞。 这里异常潮湿阴冷,涧洞就像是后世高楼的天井那般大小,不算太大,但往下每隔十多米距离,便被凿出一个将将能落脚的地方,依次分列两边。 东方不败让苏乙用棉花塞住了耳鼻,并交代苏乙待会儿要闭气,因为下去后会落入水中。 接着他依然像是之前那样搂着苏乙,纵身跃入涧洞之中,像只巨猿般不断踩着提前凿好的落脚点纵跃而下。 这画面有些类似《宝贝计划》里踩着空调外机往楼下跳的成龙。 不过难度要乘以一百。 东方不败落脚十一次后,便和苏乙齐齐落入水中。 虽是盛夏时节,但这水冰寒刺骨。 好在刚一入水,苏乙就感觉从东方不败的手心中源源不绝传出热气,护住自己的五脏六腑,让他感觉身体暖洋洋的。 水里很黑,根本不能视物,当然也不能分辨方向。 这里是地下河,远在地面之下。 东方不败却很轻车熟路,他一手抱着苏乙,很快顺着水流往前游去。 苏乙全程都在水里游,每隔数十秒,东方不败就会嘴对嘴给苏乙渡一些气。 虽然苏乙其实并不需要…… 大概三分多钟后,前方出现亮光,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很快,两人就被水流冲出地下河。 东方不败抓着苏乙飞速往水面上冲去,某一刻苏乙只感觉浑身一轻,两人已离开水面,重见天日。 刺目的亮光晃得苏乙不自然眯起眼睛,等他眼眸恢复聚焦后,他双脚已经踏在了地上。 东方不败手掌抵在苏乙后心上,不一会儿两人身上齐齐冒出白气,身上、衣服上。头发上的水很快就被蒸发干净。 苏乙暗自羡慕,就这手功夫,去后世开个干洗店岂不发达了? “莲弟,好些了吗?”东方不败一边帮苏乙整理着头发,一边柔声问道。 “我没事。”苏乙笑了笑,打量四周环境,“这是哪里?” 这里四面环山,只有眼前一座深不见底的水潭,光线幽暗,空间幽闭。 “猩猩滩不远处的一座无名山谷。”东方不败答道,“这里没人来的。” “怪不得你告诉我,让我把马车安排在猩猩滩。”苏乙恍然,“这条暗道,还真是够隐蔽的。” 别说一般人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一般人还真走不了!唯有轻功好的武功高手,才有资格走这条路。 最关键的是,这条暗道只能下山,不能上山。 就不说那悬崖峭壁用轻功下来容易,但上去就难了。 单说从地下河到这水潭,来时是顺流过来的,但要回去可是逆流。 在湍急的地下河中逆流游回去? 呵呵,只怕东方不败都做不到! “这条暗道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东方不败微笑道,“人常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有朝一日逢遭意外,强敌入侵,我来挡着敌人,莲弟你就从这条路逃走。” 苏乙摇头笑道:“若真有那天,我岂能丢下你?” “不,不是丢下,而是让我放心。”东方不败认真道,“真有那么一天,只怕我无暇分心,就顾不上你啦。你先走,是为了咱俩,而不是为了你一个。” “就算我肯走,这条路我也没本事走。”苏乙摇头道。 东方不败抿嘴一笑:“莲弟放心,只要你学了《吸星大法》,我保证你用不了半个月,就能顺顺利利通过这条暗道。” 苏乙心中一振,期待道:“好!那我可要努力了!” 这是他心里话,这软饭虽香,却吃的他心慌。 出山谷的时候,苏乙还是被东方不败搂着,几个纵跃便出了山谷,到了大山外的河滩边上。 不远处,一辆四乘马车静静停在道边,一个戴着斗笠车夫打扮的人,正在向黑木崖的方向张望。 這人正是白虎堂主上官雲。 “他是上官雲?”东方不败认出了上官云,“经年不见,他的武功却是没有丝毫长进。” “但他的地位却是水涨船高。”苏乙道,“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权利武功,有时候只能兼顾一头。” “这倒是,”东方不败点头赞同,“当年我以右使身份总览教中大小事务,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哪儿有时间练武?” “我们过去吧。”苏乙道。 “十年不见,只怕他还以为我是当年的光明右使,见到我的样子,只怕他要吓一跳。”东方不败抿嘴轻笑道。 苏乙神色如常笑道:“他要是敢吓一跳,我就罚他一天不準吃饭。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只会奉承如潮,马屁如云。” “雕侠上官云性情耿直,他可不会拍马屁。”东方不败摇头。 “要赌吗?”苏乙挑眉一笑。 “赌什么?”东方不败眼神温柔宠溺。 苏乙怔了怔,突然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赌了。” “为什么?”东方不败一愣,语气略带忐忑,以为哪里惹到苏乙不高兴。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赌,我要什么你都肯给我的。”苏乙对他笑了笑。 东方不败瞬间展颜。 “那是自然。”他握住苏乙的手,“这世上万万人,莲弟就只有一个,我怎能不爱你呢?” 这小情话说的…… 上官云十年前人称雕侠,性情的确十分耿直。 但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改头换面了。 正如苏乙所料,他见了东方不败先是一愣,认出后眼中错愕、惊恐一闪而过,紧跟着就是恭敬行礼,阿谀逢迎之言滔滔不绝脱口而出,样子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如果只是拍拍马屁就能换来权利和利益,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一定会放下原则这么做。 7017k 0971、江湖乱起 苏乙选择让上官云随行助理,绝对是最聪明不过的选择了。 这个人心细如发,又知情识趣,一路上把衣食住行等问题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该出现时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充当车夫赶车,绝不多事。 第一天的路程大多在平原地区行进,走的也是官道。 但即便如此,颠簸的马车也让苏乙十分不舒服。 身处古代坐马车,体验感非常差。这玩意儿没有减震,路又不平,颠簸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车厢的作用就是保证你不会被甩下去。 苏乙感觉还不如骑马来得爽快。 电视里那种摆着桌子在马车里喝酒吃菜的场景,绝对是哄傻子玩儿的。 马车又不是铁路火车,你敢这么干,菜汤酒水不泼你一身才怪。 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是跑去骑马,你又会觉得马车里才是天堂了。 古人说舟车劳顿,这四个字当真是讲明了行路的艰辛。 好在这一路也不全是闷头赶路,到了山清水秀,或是遇到别具一格的景色,上官云就会慢一点或者干脆停下来,让苏乙和东方不败从车厢里出来,看看景色,稍作停留歇息。 佳人作伴,又有美景作为调剂,即便是舟车劳顿,却也不是什么难以忍耐的大事了。 东方不败倒是浑不在意,或是陪苏乙说话解闷,或是打坐练功,对颠簸的环境颇有安之若素的淡定。 经历了最初的强烈不适后,后来苏乙也渐渐有些适应了。 在东方不败打坐练功的时候,他就拿出那本《太极拳经》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东方不败告诫他:“莲弟,这书你看着解闷倒也罢了,就是千万别照着练,更别将书里的道理奉为圭臬。须知世间武学千千万,都各有各的道理。你若是先入为主,认定了这《太极拳经》的武理才是正宗,那就不好了。” 这话里的善意苏乙听得进去。 《太极拳经》好不好? 玄门正宗,怎么可能不好? 用博大精深形容它绝不为过。 这秘籍里记载的武功更是精妙玄奇,看得苏乙如痴如醉。 但苏乙能不能练? 还真不能! 越是正宗,越是大道,苏乙就越是要敬而远之。 因为越正宗的东西越讲究循序渐进,初期进展都极慢。真要练的话,半年时间苏乙可能也就刚刚入门罢了。 想要练成,没有十年八年苦功是不行。 苏乙习武诉求是速成,所以《太极拳经》再好,也应该对它敬而远之。 那我不练,只是看看其中的武理,看看它的内功运转原理和方式行不行? 作为一个初学小白你要是看不懂也罢,就当是看个热闹,但你要是看懂了,那就不好了。 这太极拳是张三丰发明的,张三丰神仙般的人物他阐述的武理,那得有多精妙? 你要是看了,你肯定会觉得这就是真理。 当你接受了一种真理,再想要颠覆它可就难了。 就比如你从小学唯物主义,学科学,懂物理化学,对于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转的,你的三观已经成型了。 但现在突然让你相信世界是上帝创造的,有天堂地狱,让你相信圣水能治百病,你能信吗? 哪怕是上帝真站在你面前了,你也得怀疑这是不是特效。 这就是东方不败劝诫苏乙的道理。 在东方不败看来,苏乙现在就是一张白纸,往上面画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不能轻易落笔。 一路行至赵县,已经是到午后时分了。 在这里一行三人找了家当地有名的客栈打尖儿,饱餐一顿,少时歇息,才接着上路。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晚上天色将晚时,才到了新河县。 这一天四乘马车速度不算慢,却也才将将走了六十多公里路。 这赶路的速度慢到让苏乙难以忍受。 一路行来,上官云将苏乙和东方不败称为“杨少爷、杨夫人”,自己则化名为姜七。路上倒也碰到了一些赶路的侠客好汉,但大家都各行其是,互不打扰,没有发生那种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事情。 连个抢劫的都没有。 不是这世道治安好,而是因为上官云卖相极佳,一看就是高手。再加上能坐得起四乘马车的人必是非富即贵,一般的剪径小贼也不敢招惹。 当晚,三人就在新河县一家客栈里住下了。 与此同时,远在中原腹地的京洛之地,城东一处名为绿竹巷的所在。 一个头戴斗笠之人阔步来到巷子尽头,一动木屋横亘于前,挡住去路。屋前好大一片绿竹,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这巷子,就是因这一片绿竹而得名。 此时天色已晚,屋内油灯如豆,发出昏黄光芒。 许是听到脚步声,一个伛偻老人猛地跳出屋子来,警惕喝问道:“是谁!” 他声音苍老,但动作倒是极为灵活,眼神也极为犀利。 来人哈哈一笑摘下斗笠道:“绿竹翁,连我也不认得了吗?” 伛偻老人也就是绿竹翁,他借着月色凑近一看,只见来人容貌清癯,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气度豪迈。 顿时神色一变,急忙抱拳沉声道:“原来是向左使大驾光临,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这豪迈老人,便是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人称天王老子的向问天了。 “盈盈呢?”向问天问道。 “圣姑安在!”绿竹翁急忙道,“左使稍等,容老朽进去通报。” 就在这时屋中传来一个轻灵的声音:“来的是向叔叔么?快快请进。” 话语中夹杂着欣喜。 “是!”绿竹翁急忙应下,让到一边。 向问天捋须一笑,阔步迈进屋中。 只见正堂对面的桌前,一个婀娜清丽的妙龄女子正站起来,惊喜地看过来。 “向叔叔,你来看我啦?” 这女子便是日月神教的圣姑,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女儿任盈盈了。 她在日月神教中虽无实权,但地位尊崇,哪怕是贵为长老堂主,也都对她敬重有加。 这不止因为她是任我行的女儿,而是因为东方不败对她极为疼爱,教众们自然是爱屋及乌,不敢对她造次。 任盈盈虽然在日月神教内只有虚名,并无实职,但在日月神教外围的左道各派中威望却极高,几乎到了一声令下莫有不从的境地。 有人说这是因为任盈盈为人善良,常为左道诸派说话求情的缘故。 但在绿林魔道的世界里,善良是不会得到尊敬的,只会被人利用。 左道诸派对任盈盈又敬又怕,显然是另有缘由。 “哈哈,盈盈,许久不见,你清减了不少。”向问天笑道,“绿竹翁,圣姑没有吃的白白胖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只是一句玩笑话,但绿竹翁却吓得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叫道:“左使恕罪!左使恕罪!” “向叔叔你别吓他。”任盈盈笑道,“我要是真的白白胖胖,那才是他该死呢。” 说着她挥挥衣袖,绿竹翁立刻会意,急忙退了出去。 “向叔叔请坐。”任盈盈请向问天落座,亲自为他斟茶,“上个月我还听闻向叔叔你在江南,怎么突然又来京洛了?” “我是八百里加急,特意赶过来的!”向问天正色道,“盈盈,你知不知道?东方不败这狗贼,下黑木崖了!” 当啷! 任盈盈手一抖,竟撞倒了茶杯。 “此言当真?”任盈盈震惊良久,才不可置信追问道。 “千真万确!”向问天微微颔首,“他和杨莲亭都下来了,随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上官云。现在在黑木崖上贾布统领全教上下事务,杨莲亭这个小贼这次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还让童百熊做了监察使,说要彻查全教上下不臣之徒!他还赐给童百熊黑木令,允其先斩后奏。” 这信息量就很大了。 任盈盈重新扶起茶杯,给向问天倒了茶,借着这工夫消化了一下这些消息,这才重新开口道:“东方不败十年不下黑木崖,这次突然离开,到底所为何事?” 向问天摇头:“动机不明!” “会不会是故布迷阵,有什么阴谋?”任盈盈蹙眉道。 “应该不会。”向问天摇头,“圣教和正道诸派承平已久,各自相安,以东方不败的性子,只要敌人没杀到黑木崖上,他才懒得去管。圣教上下如今岁被杨莲亭搞得乌烟瘴气,却也无事发生,左道诸派也都老实的很。根本没有敌人要他去耍阴谋。” “他会不会是发现我们……”任盈盈眼神一闪。 “不会!”向问天语气确凿,“我们筹划的事情极为隐秘,他定然不会察觉到。” “他下山总有缘由,总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吧?”任盈盈面露担忧,“会不会跟爹爹有关?” 向问天面容凝重摇摇头。 这一点,他也不敢确定了。 不过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他认为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东方不败这狗贼,十年来龟缩再黑木崖上,常人难以得见!我们就算想对他下手,也没有机会!”向问天冷笑道,“但这回,他居然从黑木崖上主动下来,而且身边只带了一个上官云,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杨莲亭。呵呵,盈盈,你不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机會嗎?” “向叔叔,您是说……”任盈盈睁大眼睛。 “趁此良機,铲除东方狗贼!”向问天目绽杀机,咬牙说道,“如果这次能杀了东方不败,圣教群龙无首,只要我们稍加引导,就可以说服大家迎回老教主执掌坤乾,拨乱反正!” “盈盈,这对我们来说,是天赐良机!” 任盈盈动容,表情阴晴不定,良久才缓缓道:“四年前,我曾見过东方不败一次,他……” 任盈盈面露古怪之色:“他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我能感觉到,他的武功早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向叔叔,哪怕没有黑木崖的天险阻隔,没有森严守卫,想要杀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我当然知道这老贼功参造化,定然不好对付。”向问天自信一笑,“不过盈盈,有时候杀人并不需要自己动手。” “向叔叔的意思是……”任盈盈一脸迷惑。 “借刀杀人!”向问天吐露谜底,“那些正派之人,比我们更想东方不败死!只要我们把消息透露给他们,他们会比我们更着急的。” “向叔叔高见!”任盈盈露出钦佩的表情,“如果真能让东方不败和正派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对我们来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不错!”向问天捋须一笑,“我已经把这个消息,悄悄透露给嵩山派了,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有所反应。盈盈,我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件事需要你出手。” 他看向任盈盈,正色道:“你在左道各派中素有威信,这次东方不败下山,所去何处、所为何事成谜,若是不搞清楚这一点,终归是有些不安。我想你派出人手,暗中打探他们的去向和踪迹。” “就算向叔叔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任盈盈道。 “不过千万要小心,不能露了马脚!”向问天叮嘱道,“一旦被东方不败看出破绽,对我们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向叔叔放心,我晓得厉害。”任盈盈点点头。 “此事若成,黑木崖上谁掌大权便是关键。”向问天道,“我打算立刻赶往黑木崖,只等一有好消息,就伺机行事!” 当夜,嵩山派突然放出十余只信鸽来,信鸽向四面八方飞去。 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站在嵩山之巅,遥望不远处的少室山,眼神晦涩难明,森然喃喃:“东方不败……方证……” 等到了次日,天色破晓时分,江湖各派几乎都接到了左冷禅的传信。 武当山,掌门人冲虚道人安顿好教内事务,一路双乘快马,马不停蹄赶往嵩山。 华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泰山,四派的掌门人也都纷纷上路,无一例外。 江湖,乱了。 7017k 0972、勾心斗角 次日夕阳西斜之时,马车辚辚来到了渡口驿,这里是冀省和鲁地交界之处。走两天,苏乙等三人才准备出冀省。 不同于苏乙等三人坐着马车,悠哉游山玩水,各位正派掌门却都是一乘双骑,日行八百里赶路。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都齐聚嵩山。 不同是,五岳剑派的人直接去了嵩山派,而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却避过嵩山派耳目,悄然潜入了少室山,来见少林的方丈方证大师。 一僧一道见面微做寒暄后,便直入正题。 “贫道以为,东方不败下山,这是好事!大师以为然否?”冲虚道人饶有深意盯着方证大师的眼睛问道。 “阿弥陀佛,然也。”方证大师竖掌长吟佛号,满眼慈悲。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算是为接下来的谈话定下了基调。 “大师以为,十年不出的东方不败为何突然下山?”冲虚道人问道。 “此事只怕和那位杨莲亭杨施主脱不了干系。”方证大师不假思索道,显然此事他早有腹稿。“东方施主修习《葵花宝典》,越是交感天地氤氲之道,越能体会天人化生之妙,对世间恩仇名利,只怕也越发看淡了。就算他此生不下黑木崖,老衲都丝毫不意外。” “嗯,这也是你我二人烦忧所在。”冲虚道人苦笑,“东方不败越是与世无争,咱们那位左盟主就越是野心勃勃,无人克制。” “原以为这位杨施主出现,只会让魔教愈加削弱,让局势雪上加霜,不想他竟能说动东方施主下山,看来此人也并非一无是处。”方证大师笑道,“东方施主一下山,这局棋又活过来了。” “就看那位左盟主是否能抓住时机,来一场土木堡之变了。”冲虚道人道。 “左施主心思诡谲,只怕打着驱狼逐虎的主意。”方证大师道。 “只可惜你我不是狼。”冲虚道人淡淡道,“大师,此事你我且静观其变,不忙参与。左冷禅野心勃勃,必然沉不住气。” “左施主已召集各派前去嵩山派议事,道长的意思是……”方证大师笑眯眯问道。 “禅宗玄门皆乃方外之人,若非万不得已,不履世俗。”冲虚道人道,“此事全凭左盟主做主,少林武当全无异议。” “以左施主的性情,咱们想要躲清闲,只怕是躲不过。”方证大师摇头。 “武当路迢迢,一时半会儿赶不到也正常,倒是少室山就在嵩山之侧,大师还真是不好推脱。”冲虚道长笑呵呵道。 方证大师叹了口气:“道长这是幸灾乐祸啊。” “不敢不敢。”冲虚道长呵呵笑道,“不过你我二派都不参与也着实说不过去,两派齐出,却又正中那位左盟主的下怀,少林武当只出一人,既不失体面,又尽了泰斗之道义。方丈大师以为如何呀?” 方证大师看了冲虚道长半天,才幽幽道:“我明白了,你这牛鼻子老道,原来是来我这儿躲清闲的。” “哎?你这和尚怎么骂人?”冲虚道人故意板起脸。 方证大师摇摇头,扭头就走,临出门前吩咐一边的小沙弥:“这位冲虚施主最近辟谷修行,每日只给他准备冷水一碗即可,吩咐下去,万万不可坏了道长修行。” “是,方丈!” “和尚真缺德!”冲虚道长忍不住笑骂道,目送方证大师离去,笑容缓缓收敛。 “东方不败……这消息来得蹊跷,还有人在下棋啊……”他喃喃着,叹了口气。 另一边,嵩山剑派迎宾堂。 风尘仆仆赶来的各派掌门和高手齐聚一堂,齐齐向首座上的左冷禅见礼之后,各自落座。 左冷禅身穿土黄色布袍,面容冷峻,眼中泛着精光,不怒自威,虎目巡视。 在他身后,左边站着一个白脸胖子,左边站着一个上唇留了两撇鼠须的瘦削中年,这两人便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二的大太保大托塔手丁勉,和二太保大嵩阳手费彬。 台下左手边坐着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红脸道人,这位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在他身后站着的瘦高个道人是他的师弟天松道人。 再往下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看起来四十出头,一身青衫,儒雅温和,看起来风度翩翩的样子;他旁边的中年美妇则风韵绰约,英姿飒爽。 这两位便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以及他的夫人宁中则了。 右边上首坐着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枯瘦老人,手里来捏着一把胡琴,形容愁苦,此人便是南岳衡山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下首则坐着两个老尼姑,其中左边面容慈祥的是北岳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旁边身材高大剑眉高耸的是她的师妹定逸师太。 左冷禅环顾一周,面色肃然率先开口:“各位惠然驾临嵩山,左某感激不尽。事关重大,左某便开门见山了,失礼之处,诸位海涵!” “左盟主何必客气?我们都是接到你的消息才赶来的,现在各个心急如焚,自然是要说正事,哪里顾得上寒暄?”天门道人性急如烈火,第一个接话道,“左盟主,不知道你信中所说之事,是真是假?” “如此大事,左某岂敢不经查证,便惊扰各位?”左冷禅道,“此事是真的,东方不败,真的下黑木崖了!” 随着左冷禅说出东方不败这个名字,现场之人人人面色一变,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禁忌,或者带着一股难言的魔力,让人心悸。 “东方不败上次下山,还是在十年前!”岳不群缓缓开口,声音略带磁性,“这个大魔头一向坐镇黑木崖,不轻易走动,这次突然下山,到底所为何事?” “魔教妖人行走天下,自然是要惑乱众生!”定逸师太冷哼一声道,“不管他有何目的,我们都不能容他胡作非为!” “左盟主,却不知东方不败如今人在何处?他此次下山,身边都跟着什么人?”莫大先生开口问道。 “这些便一概不知了!”左冷禅摇头道,“我已经派人去四下打探了,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除了我们五派,我给少林、武当也都送去了消息,只是不知道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是何缘故,都没有消息传来。” “哼!抗击魔教是整个武林的事情,又不是我们五岳剑派自己的事!”天门道人闻言立刻不悦道,“这些年总是我们和魔教打来打去,其余各派就龟缩不出,隔岸观火。少林武当执武林牛耳,却坐视魔教为祸苍生,不闻不问,当真令人不齿!” “天门师兄,少林武当二派毕竟是方外之人,不理世事也属正常。”左冷禅笑道,“但我相信武林但有浩劫,两派必不会袖手旁观的。” “等武林有了浩劫他们再出来,早就迟了!”定逸师太不满道。 “我也是方外之人!”天门道人冷哼道,“北岳恒山派两位师妹也是方外修士,我们怎么就来了?说到底还是他们高高在上,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真有朝一日魔教做大,我看他们到时候怎么办!” “唉,少林武当只怕有他们的考量,不过对付魔教,我们五岳剑派责无旁贷。”左冷禅道。 “左盟主,东方不败这个魔头在黑木崖潜修十年,只怕一身武功早已鬼神莫测。”岳不群严肃道,“抗击此魔头不是我五岳剑派一家之事,而是整个武林的大事。小弟以为,还是得请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冲虚道长前来,共商大事。” “没错!”天门道人立刻附和,“总不能我们拼命,少林武当看热闹!” 左冷禅微微沉吟,看向莫大和定闲:“莫大掌门和定闲师姐的意思呢?” “岳师兄老成持重,所言甚是。”定闲对岳不群的提议表示支持。 “对付东方不败不应由我们五岳剑派挑头,少林为武林泰山北斗,此事应当仁不让!”莫大道。 左冷禅一咬牙道:“好!既然各位掌门师兄弟都有此意,那左某就厚颜亲自去少室山请方证大师出面,还请各位在鄙派稍歇,左某去去就来!” 顿了顿,左冷禅又道:“若左某真请得方证、冲虚两位前来,清各位掌门师兄妹谨记,我们五岳剑派向来同气连枝,百余年来携手结盟,早便如同一家!兄弟忝为五派盟主,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我们大家考虑。” 岳不群闻声而知雅意,立刻表态:“左盟主放心,五岳剑派关上门来议事,但打开门却是一致对外,无论左盟主在少林、武当两派面前做出何等决定,华山派都会鼎力支持左盟主!” “左盟主放心,我们泰山派也是!”天门道人紧跟着表态。 然后是定闲和莫大,都纷纷表示会支持左冷禅,左冷禅这才满意离去。 岳不群看着左冷禅离去的背影,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很快,左冷禅便亲自到了少室山,求见少林方丈方证大师。 方证大师见了左冷禅,表示对抗魔教,此事少林寺别无旁贷。但少林寺向来不理世事,对魔教动向也一无所知,如何对付东方不败,却需要左冷禅做主。 两人再商议几句,算是定下了初步意向。 左冷禅先负责搞清楚东方不败到底在哪里,然后再谈其他。 到时候少林寺方证大师会亲自出手,听从左盟主的指挥,共抗魔教。 不过当左冷禅问起武当派的冲虚道长时,方证大师遗憾地表示据他所知冲虚道长云游去了,如今在哪儿,他也不知。 左冷禅暗骂一声老狐狸,知道这便是方证大师听从他指挥一起对付魔教的条件。 正道诸派达成共识,而任盈盈也说服了一些左道人士,帮她打探消息。 任盈盈并没有大张旗鼓去寻人,而是找了信得过的心腹,小心翼翼从黑木崖周边开始打探。 四乘马车、二男一女。 這两个因素加起来,其實很容易查到的。 任盈盈很小心,也很聪明,她只是查馬车已经经过的地方,而且她特意吩咐过,查到半天行程的距离,便立刻停止调查。 这样一来,苏乙就算再精明也不可能发现有人调查他们的行踪。 很快苏乙等人的行踪就反馈到了任盈盈的案头上。 “渡口驿……”任盈盈皱眉看着地图,喃喃自语,“他要去鲁地?去鲁地做什么?莫非是要对付泰山派?” 她蹙眉苦思,纤纤玉指顺着地图往前滑动,越过鲁地,突然一顿,脸色微变。 她突然发现,若是按照这个方向一路向东南方向走,最多半个月,就到了钱塘了! “莫非……和爹爹有关?”任盈盈倒吸一口凉气,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急忙手书一封,飛鸽传书去黑木崖。 向问天昨晚就连夜赶回黑木崖了,她得把这个猜测赶紧告诉他。 一时间,任盈盈心如乱麻。 几番暗流涌动,东方不败的行踪也被正派们得知了。 “鲁地?”众掌门高手也都面面相觑,不明白东方不败为什么去这里。 “莫非是想对泰山派不利?”定逸师太皱眉猜测道。 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若东方狗贼果真打我泰山派的主意,我派全无防备,只怕要遭殃!”他心急如焚道,“左盟主,请大家伙儿立刻随我驰援泰山派,天门先行谢过了!”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此乃应有之义!”左冷禅正色道,他看向方证大师,问道:“大师,你怎么说?” “阿弥陀佛,全凭左盟主吩咐。”方证大师道。 “好!”左冷禅面色严肃,“诸位,一人三骑,驰援泰山!我们务必要在东方不败这个大魔头前,赶到泰山派!” 是夜,正道众高手星夜兼程,在天空刚显出鱼肚白之际,赶到了泰山脚下。 天门道人问清楚在山脚下驻扎的门人,得知门派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 众人人困马乏,就在泰山脚下一边修整歇息,一边继续打探东方不败的下落。 7017k 0973、金蝉脱壳 渡口驿。 天蒙蒙亮时,上官云便起床了。 他先去客栈一楼,让小二烧了热水,然后又吩咐后厨做了几样早点小菜,再去马厩亲自喂养马匹。 身为日月神教白虎堂堂主,上官云平日了也算是侍者如云,极尽尊荣了。 他做的事情也都是教中大事,一念关乎百人生死的那种大事。 可现在,他却像是一个奴仆一样,做着伺候人的勾当。 当一个人肯放下身段去做一些低贱的事情时,那么这个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必定非同小可,起码是可以弥补他失去的这份尊严。 上官云虽已贵为白虎堂主,但他却也想更进一步,得到更高的权柄和利益。 他对权利和地位有着超乎常人的渴望,所以他能忍人之所不能。 上官云去喂马的时候,听到马厩的小厮正在和客栈管事的说话,依稀有两句对话飘过来—— “刘管事,天字二号房的两位客官是四更天走的,我以为他们付过房钱了,所以才让他们牵走了他们的马,我哪儿知道他们没付银子就跑了呀……” “李瘸子啊李瘸子,你怎么那么会以为呢?我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客人走之前一定要去问问柜台,问清楚有没有结账,你倒好,你连问都不问就让人家骑马走了!现在好了,这笔损失算谁的?你的还是我的?” 天字二号…… 上官云脑海里浮现出两个中年汉子的身影。 这两个人是跑马帮的,昨天晚上在一楼大堂里喝了点酒,对东方教主出言不逊。 上官云本想杀了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不过却被杨大总管给拦住了。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杨大总管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怎么这都能忍下来? 这两个人没给客栈结账,连夜跑了吗? 上官云心中鄙夷,连客栈的钱都赖,还跑什么江湖? 喂完了马,上官云回到客栈,却发现教主和大总管居然还没出房间。 他心中有些疑惑,不无龌龊地联想,莫非是昨夜操劳过度,起不来了? 他坐在一楼坐着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依然不见东方不败和苏乙下来,心中顿时犯起了嘀咕。 备下的早点,都热了三次了。 眼见日已高升,再晚的话难免会耽误赶路,上官云只好硬起头皮,去苏乙他们下榻的房间敲门。 “当当”两声,门竟开了一条缝! 门是虚掩着的! 上官云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有两个浑身光溜溜的人坐在地上,背倚着床榻,正惊恐地看着他。 这两人不就是喂马的李瘸子所说的住在天字二号房,那两个逃单的家伙吗? 上官云一眼看出这两人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心念急转间,迈步进来顺手关上了。 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桌上,那里留着一张字条。 他快走两步拿起字条迅速看了一遍,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字条当然是苏乙留下来的。 苏乙在字条中告诉上官云,让上官云将这两个倒霉蛋扮做东方不败和他,赶着马车继续往泰山方向走。但临走前要联系日月神教当地的分舵,让他们留意下有没有闲杂人等打听他们一行三人行踪的。 如果有,那就说明黑木崖有人对外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并且准备对东方不败和他不利。 苏乙在字条中告诉上官云,让他立刻联络童百熊,两人一里一外,不动声色揪出黑木崖上的叛徒,并查明到底是谁在搞鬼。 他还告诉上官云,马车走到济南府就不要往前继续走了,如果见势不对,让上官云以自身安危为重,想办法立刻脱身。 上官云把字条上的内容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仔细到每个字都要记下来。 然后把纸条揣进怀里装了起来,面色阴晴不定细细沉思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随着东方不败和苏乙一起游山玩水,游历各地很久,他正好可以借此时机和教主、大总管多亲近。 可没想到,这才出发没多久,他就和想要巴结的人分道扬镳了。 这个变故是上官云如何也没想到的。 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上官云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原来教主和大总管这次下黑木崖,是在以身为饵查调查内奸。 这么机密重大的事情,他上官云却亲身参与,成为其中重要的一个环节,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获得了教主和大总管的信任! 这是个机会! 他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配合教主和大总管,唱一出好戏! 对于黑木崖有内奸的事情,他反倒并不意外。 事实上大总管这些年来倒行逆施,上到长老堂主,下到底层教众,大家都人心惶惶,心思各异。这种局面下出几个内奸,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上官云的目光又落在那两个倒霉蛋身上。 他嘴角勾起残忍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来,从瓶子里倒出两个腥臭无比的药丸来。然后分别捏住这两个人的嘴,给他们喂了下去,这才解开了他们的穴道。 不等这两人求饶,上官云先不动声色把一个瓷杯捏得粉碎,顿时震慑住二人。 “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们两个就做什么,若有半点不从……嘿嘿……” 半个时辰后,这个客栈的人都看到杨少爷和穿着大红长裙的杨夫人在他们的仆人搀扶下下了楼,出了客栈,马车辚辚,继续向西南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两只信鸽从客栈不远的地方放飞,一只向南,一只向北。 客栈对面的窄巷中,一个黑衣人神情严肃吩咐道:“快马加鞭,追上上官堂主,告诉他,果真有人打听杨少爷的踪迹,一共有两拨人!” “是!” 从渡口驿往东去三十余里,有个叫临清的镇子,镇子毗邻鲁运河码头,是漕运重镇之一。 巳时三刻,两匹快马一前一后狂奔至码头边上,马上二人是两个脸色蜡黄的汉子,虽相貌平凡,但气度却都不凡。 在码头上刨食的青皮混混都是有眼力见的,见这两人的架势,都躲得远远的,不敢招惹。 其中一个魁梧的黄脸汉子下了马,径直到了码头边上,很快就用重金包了一艘小画舫,然后又就地把两匹快马便宜处理掉了。 他挥金如土,就地采买了不少干粮物资,让码头坐地的商户们倒是发了一笔小财。 魁梧汉子在做这些事情时候,另一个沉默寡言大汉自始至终眸子都锁定在他身上,眼神缠绵,不过却没有上前帮忙意思,只是看着魁梧汉子忙碌。 等魁梧汉子做好了一切,向不远处的沉默汉子招招手。 两人提着行囊上了画舫,很快就离开码头,驶向了运河深处。 这两人,自然就是苏乙和东方不败了。 突然改走水路,是苏乙昨晚才临时决定的。 不过引蛇出洞查内奸的计划,是他下黑木崖之前就定下的,只不过现在更改了计划。 苏乙原本的计划是以东方不败和自己为饵,引潜在敌人上钩,然后凭借东方不败的超凡武力,能解决几个是几个。 攘外、安内一把抓,两手都要硬。 他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应该算是“恶意钓鱼”,而是合理利用规则。 首先去江南谋取吸星大法,不是自己提出来的,而是东方不败提出来的,自己只不过是想要随行而已。 苏乙心急着早点练武,所以和东方不败一起去江南,这很合理吧? 他和东方不败都走了,黑木崖上群龙无首,所以他开个会告诉日月神教的领导层,安顿好一切,这也很合理吧? 为了避免恶意钓鱼的嫌疑,苏乙不但把知情者只局限在长老和堂主这一层次,还特意嘱咐他们要保密,能做到这一步,怎么也算不上是钓鱼了吧? 他都做到这一步了消息依然泄露,这就跟他苏乙没关系了吧? 原本苏乙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如果自己一行人被盯梢,被跟踪,他肯定有所察觉。 但没想到走了两天,居然一切都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人跟踪自己和东方不败。 苏乙不相信真的没人关心自己和东方不败的行踪,他转念一想,便猜到了对方有可能采取的做法。 对方这么谨慎,让苏乙一些借力打力、将计就计的设想反倒不好用了,一用就有“恶意钓鱼”的嫌疑了。 而且苏乙也发现了自己这个计划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被动! 敌人什么时候来,他完全不能预测,只能被动等着。 虽然为了削弱敌人他愿意以身涉险,但如果风险太大,苏乙就要考虑值不值得这么做了。 不值得! 当苏乙权衡出利弊后,就果断更改并完善了计划。 他把以自己为饵的计划,改成以上官云为饵,然后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瞒天过海。 有上官云和童百熊遥相呼应,只要他们做事用心,在“安内”这件事上,必然会有所斩获。 他和东方不败则改走运河水路一路顺流而下,直达江南。 但苏乙的目的并不止是让自己顺利拿到吸星大法,他相信,他聪明的敌人们肯定还是会查到他和东方不败的行踪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有点内力傍身,比起现在起码安全不少。 这些事情,苏乙也没有向东方不败详说,他对这些似乎并不在乎,任由苏乙施为。 只是苏乙展示出自己的神级仿妆术的时候,让东方不败颇为惊奇。 运河水流平缓,比马车平稳了许多。 苏乙和东方不败乘船一路往南,两岸市集码头也渐渐变得繁华起来。 行船到淮安的时候,碰到了一股水贼,不用苏乙出手,东方不败隔得老远就以飞针解决了他们。 除此之外,这一路再有惊无险。 苏乙也没有去和日月神教各地的秘密分舵联络,所以上官云这个诱饵到底如何了,黑木崖上的调查内奸有何进展,他也一概不知。 他和东方不败一路欣赏着南国美景,惬意而舒适。 而相比起他们的清闲,泰山脚下的正派高手们就不那么舒服了。 上官云赶着马車悠悠哉哉前往济南府,然後就驻足不前了。 他的行踪被左冷禅的手下源源不絕送至了泰山,摆在了左冷禅的面前。 正道高手们这时候意见产生了分歧。 他们是来驰援泰山派的,如果东方不败真来攻打泰山派,那没说的,大家伙儿并肩子上就是了。 但人家一路悠闲到了济南府就不走了,进不进,退不退,这怎么说? 按照左冷禅的想法,来都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家一起杀去济南府,灭了东方不败,除魔卫道。 他有理由这么做,若是他能带着正派所有高手围杀了东方不败,他左冷禅的名望和地位必然会更上一层楼,尤其是这次连少林方证大师也听从他的指挥行事。 但五岳剑派其他人就不愿意了。 不是他们不想杀东方不败,而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应該暂时静观其变,不能冲动。 岳不群认为,“东方不败”驻足济南府,很有可能是得知了正道这么多高手都齐聚泰山的消息,所以裹足不前。如果这时候大家贸然前去,很可能会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岳不群的想法得到了天门道人的支持,而莫大掌门和定闲师太的想法是一动不如一静,先搞清楚魔教要做什么,再动手不迟。 方证大师则谁都不支持,依旧和稀泥。 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过来帮忙的打手,什么意见都不提。 说真的苏乙的操作还真让左冷禅他们都摸不到头脑,有时候聪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太多。 想得多了,就不敢动了,于是原本一触即发的局势居然诡异的僵持起来。 十余日后,苏乙和东方不败在一个午后到了钱塘。 进得城来,一路上行人比肩,笙歌处处。 两人先是进城里找了处客栈稍作休整,恢复了本来面目,然后便联袂去了西湖边上。 东方不败虽是旧地重游,但也有十多年没来了,好几次走错了道。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才在一片梅林深处寻到了地方。 这是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 7017k 0974、谋划吸星 “上次来这儿,还是十二年前呢。”东方不败有些感慨地看着庄园门楣上的匾额,“十二年光阴倏忽而逝,依稀往事,恍若如昨。” 苏乙道:“人只有对意义重大的往事才记忆犹新。” “这里对我来说的确意义重大。”东方不败叹了口气道。 他表情复杂,心情很不平静的样子。 苏乙见他不说话,便上前拍拍门上的铜环,然后又退了回来,站在东方不败身边。 过了半晌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并肩走出两个仆人装束的老者。,这二人目光炯炯,精神矍铄,一看就是练家子。 两人上下一打量,苏乙和东方不败,齐齐一拱手。 左边的人恭声道:“两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你们是谁?”东方不败微微蹙眉,“黄钟公呢?” 东方不败不怒自威的气势很明显,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他不是凡人。 这人不敢怠慢,急忙再度拱手道:“在下‘一字电剑’丁坚,旁边的是‘五路神’施令威。” 说到这里顿了顿。 然而让他失望了,无论是东方不败还是苏乙,都没有“久仰久仰”,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丁坚有些讪讪接着道:“不过我们兄弟俩已经不履江湖多年,如今不过是梅庄的两个仆役罢了。你们要拜访我家主人吗?我家主人一向不见外客……” 苏乙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木令来,随意抛过去。 丁坚顺手接住,看一眼,顿时面色大变。 “敢问阁下是……”他惊疑不定盯着苏乙,颤声问道。 苏乙负手而立,淡淡道:“杨莲亭。” 这两人面色再变。 “告诉黄钟公,东方教主驾临,让他出来迎接。”苏乙道。 “东方……”丁坚只说两个字,便吓得面色如土。 两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惊恐急促道:“我等该死,竟不知道是东方教主当面,多有冒犯,教主、大总管海涵!” 人的名,树的影。 东方不败虽十多年没下过黑木崖,但作为这武林中最有权势的人,他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绝对的威慑力。 苏乙摆摆手道:“快去叫人吧!” “是!是!这就去!”两人慌慌张张跑进去了。 东方不败懒得在门外等,对苏乙道:“莲弟,不如我们先进去吧。” “好啊。” 进了院子,只见左边有一口大天井,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干如铁,极为苍劲。 而右边的墙上画着一副水墨画,画中所绘是一个仙人的背面,墨意淋漓,笔力雄健。 画的右下角题款是“丹青生大醉后泼墨”,字迹笔走龙蛇,横竖如剑。 苏乙虽不懂字画,但也觉得这幅画十分不凡,不由赞了句“好字”。 东方不败柔声道:“莲弟若是喜欢,便让这丹青生在黑木崖上专门为你作画。” “我只是随便说说。”苏乙摇摇头。 几乎是话音刚落,便听有急促声传来,紧跟着就见四个老者带着刚才的丁坚和施令威一路狂奔着向这边而来,各个面带震惊和惶恐的神色。 为首的老者一头银发,骨瘦如柴,脸上肌肉都凹了进去,就像是一具骷髅,但双目却炯炯有神。 他带着众人急急狂奔而来,目光在苏乙脸上微微停顿,立刻看向了东方不败,瞳孔顿时猛地一缩,脸上露出无比震惊之色,略微迟疑、不信,就连脚步都有所迟缓。 “东、东方教主?”他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 “黄钟公,你却是老了许多。”东方不败打量着他,慢条斯理地道。 “真的是教主!”黄钟公又惊又惧,急忙拱手道:“属下黄钟公参见教主!” “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参见教主!”其余三人也齐齐躬身拜道。 “这位一定就是杨总管了!”黄钟公继而又向苏乙一抱拳,恭声道:“久仰杨总管大名,今日拜见清颜,实是有幸!参见大总管!” “参见大总管!”其余人也跟着参拜。 “不必多礼!”苏乙虚扶一下。 “属下未知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还请教主恕罪!”黄钟公又向东方不败拱手拜道。 东方不败道:“他如何了?” 黄钟公自然知道东方不败说的是谁,急忙道:“启禀教主,那人仍拘禁地牢之中,十二年来属下等四人寸步不离梅庄,不敢有亏职守。” “带我们去见他吧。”东方不败道。 “是!”黄钟公应下就要带路,苏乙却突然开口:“且慢!” “莲弟怎么了?”东方不败问道。 “我们暂时不要下去,最好先把他带到这里来。”苏乙道。 “这……杨总管有所不知,”黄钟公先是看了看东方不败,见东方不败没什么反应,这才急忙解释,“那要犯手足铸于精钢铐链之中,无法提至此间。” “用这个,还有这个。”苏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两样东西,上前一步,放在了黄钟公手上。 其中一个是一个药瓶,另一个是一一把团在一起的钢丝锯。 “这药乃是杀人名医平一指配备的失魂香,只需闻上那么一小口,都会昏死过去。若无解药,绝不会苏醒。”苏乙拿着瓶子介绍道。 这药是苏乙在黑木崖库房里找到的东西,这次下山他特意带上,就是为了用在这时候。 “黄庄主,你用这药先迷晕了任我行,然后再用这钢丝锯锯断他四肢上的镣铐锁链,这样不就把人带上来了么?”苏乙道。 “这……”黄钟公微微犹豫,看向东方不败。 “莲弟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东方不败淡淡道。 “是!”黄钟公再不犹豫,接过苏乙递给他的两样东西,就要带着其他三人退下。 苏乙却再次开口:“你一人去就够了,其余人都留下。” “是!”众人应下。 东方不败自始至终都没问苏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关心为什么,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苏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教主,大总管,不如移步内堂,用些茶水点心?”跟在黄钟公身后,一直没说话的黑白子陪着小心道。 “莲弟你说呢?”东方不败转头问苏乙,一副苏乙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苏乙摇摇头:“不必了。” 他对东方不败道:“任我行这种人,哪怕是死也绝不肯把他的看家本领交出来的,你要是逼迫他,只怕咱们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吸星大法》这门武功,就此失传。” 苏乙此言一出,黑白子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他身后的秃笔翁、丹青生以及丁坚和施令威四人,也各个瑟瑟发抖,十分不安。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东方不败和苏乙来此,是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吸星大法》而来。 只是这么重要的秘密就这么当众说出来,真的好吗? 其实到了现在,苏乙根本不怕眼前这些人知道他在图谋《吸星大法》,有东方不败在,他根本担心这些人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而东方不败则是不在乎。 他听苏乙说完后微微颔首道:“任我行一代人杰,自然是不受人威胁。不过我没打算威胁他,我打算放了他。用他的自由来换他的武功,这笔买卖对他来说很划算。” “空口无凭,万一他信口开河,故意说错怎么办?”苏乙道。 东方不败道:“我可以逼他发誓。” 苏乙笑呵呵道:“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我若是任我行,绝不甘自己的看家本领落在敌人手里。如今为了自由迫不得已外泄,就算让我发誓,我拼着五雷轰顶天诛地灭,也绝不会倾囊相授。” “若真如此,为了莲弟你,我也只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东方不败目绽杀机,森然说道。 “暂时还不必,”苏乙摇头,“我有个猜测,不过尚需验证。待会儿黄庄主把任我行带上来,你先封住任我行要穴,算是再上层保险。然后让他们看着任我行,你陪我下地牢一趟。” “好呀。”东方不败欣然应道。 无论苏乙说什么,他都会应下的。 黑白子等人弯腰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又等片刻,只见黄钟公提着一个人健步如飞向这边狂奔而来。 这人身上穿着粗布衣衫,脏兮兮已经不见本来颜色,人还未至,恶臭已扑鼻而来。他满头乱发遮住了脸面,看不清他面容,四肢无力垂着,似是毫无知觉。 噗通! 黄钟公到了跟前把这人往地上一扔,抱拳道:“回禀教主、大总管,要犯已带到。” 嗖嗖嗖! 东方不败突然一挥衣袖,顿时只见几点银光没入任我行身体之中,而昏迷中的任我行全无反应。 “这下好了,就算他是装晕,也变成真晕了。”东方不败抿嘴一笑,“普天之下没人能解得开我的手段。莲弟你也放心了?” “你出手我当然放心。”苏乙笑了笑,然后又对黄钟公道:“黄庄主,劳烦你再跑一趟,带我和教主去趟地牢。” 黄钟公虽莫名其妙,想不通苏乙瞎折腾什么,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尴尬道:“这……地牢里污秽不堪,臭气熏天,只怕有辱教主和大总管……” “无妨。”苏乙摆摆手。 为了《吸星大法》,臭点脏点算什么?哪怕底下是个茅坑,他该钻也得钻。 在后世网上,关于任我行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任我行被被困十二年在哪儿拉屎? 按照任我行每天拉半斤大便计算,他受困十二年,拉出的大便差不多两吨多了。 两吨大便啊…… 堆哪儿? 诸如这类问题,还有: 小昭戴了那么多年脚镣怎么换内裤? 梅超风练了九阴白骨抓怎么擦屁股? 杨过独臂十六年怎么剪手指甲? 这些问题一度让沙雕们操碎了心。 现在,第一个问题苏乙可以帮他们得到权威解答了。 苏乙执意要去地牢,黄钟公只好领着他和东方不败再走一趟。 其余人则留在原地看守任我行。 三人绕过前堂到了后院,穿过一道走廊,来到一个月洞门前,门上写着“琴心”两字,颇为雅致。 过了月洞门,是一条清幽的花径,两旁竹林掩映,花径鹅卵石上生满青苔,显然平时少有人行。一直走到三间石屋之前,黄钟公推开中间的房门,带着苏乙和东方不败走了进去。 室内一床一几,陈设简单,黄钟公上前一把揭起床板,露出一个大方洞来,他二话不说纵身跃下,东方不败紧随其后,然后才是苏乙。 下面是个很仄长的地道,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油灯。 沿着台阶一路斜下,经过了至少五六道精钢铸就的大铁门,这些大铁门都是开着的,不过想来任我行还被关着的时候,它们都是上了锁的。 一直走到尽头时,已经不知道下行多深了。 走廊的尽头也是一扇铁门,门上有个一尺见方的孔洞。 这门也是大开的,可见里面漆黑一片。从门里散发出阵阵恶臭出来,让人闻之欲呕。 黄钟公正要迈步进去,苏乙却道:“黄庄主,你在门外等着便可。” “是,大总管。”黄钟公立马驻足。 苏乙顺手取下一边墙壁上的油灯,迈步进了屋子。 进去后他才发现,这个不过三米左右见方的房子,四面墙壁竟全是精钢浇筑,四道粗壮锁链垂在前面的石床上,床上铺着一张破旧肮脏的草席。 苏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掀开了石床上的草席,顿时显出下面平整石板来。 石板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苏乙眼见此景象,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由衷露出微笑来。 还好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这是……”东方不败上前看了两眼,顿时大为惊讶,他目泛异彩看着苏乙:“莲弟,莫非你早料到此事?” “一个人被囚十二年不见天日,只怕早就绝望麻木了。”苏乙笑道,“但他一身绝学就此失传未免可惜,所以有很大概率会留下传承,以防万一。” “我用药迷晕任我行,然后把他带离这间囚室,就是怕他在清醒的情况下有所警觉,毁了他刻下的内功心法。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这篇心法是他自知必死才给后人刻下的,绝对不会有假!” 0975、开练 “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杀人如麻,囚居湖底,亦属应有之报。唯老夫任我行被困于此,一身通天彻地神功,不免与老夫枯骨同朽,后世小子,不知老夫之能,亦憾事也。” “兹将老夫神功精义要旨,留书于此,后世小子习之,行当纵横天下,老夫死且不朽矣。” “坐功:打开丹田前后门,一身内功化无形。散尽内力化血精,阴功在此更为进。” “吸星大法第一步,当令丹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空箱可储物,深谷可容水;如竹中空,似谷恒虚。丹田内息,散之于任脉诸穴,膻中之气,分注八脉……” 石床上密密麻麻,洋洋洒洒上千言,文字又佶屈聱牙,晦涩难懂,光靠记肯定是记不住的。 好在苏乙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小本子和木炭笔,下笔如飞,一字不漏地把石床上的字全都记了下来。 在苏乙誊抄这内功心法的同时,东方不败替他举着油灯,也在细细端详,却眉头紧皱。 苏乙抄完后,见东方不败神情,忍不住问道:“怎么?这心法不对吗?” “以我的见识,看不出有何不对。这心法应该无差。”东方不败轻声道,“莲弟,按照教中典籍记载,这《吸星大法》创自北宋年间的‘逍遥派’,分为《北冥神功》与《化功大法》两路,后来从大理段氏及星宿派分别传落,合而为一,称为《吸星大法》,成为我日月神教镇教之宝。” “任我行将《吸星大法》镌刻在此,虽说是留下传承,以免神功失传,但在我看来,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你想想,若是他身死,谁最有可能进来得到这秘籍心法?” “自然是黄钟公他们。”苏乙道,“黄钟公他们看守任我行十二年,任我行一定恨透了他们,你的意思是,这心法也可能是假的?” “心法应该是真,但任我行也一定包藏祸心。”东方不败道,“按照这《吸星大法》的修炼步骤,第一步需要散去本身内力,这一步本来极为凶险,但任我行所记载的散功方法却轻描淡写,言语不详。若是修习者对此大意,只要散功时行错了穴道或是走错了经脉,立时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全身瘫痪,从此成了废人;重则经脉逆转,七孔流血而亡。” “这散功的关键窍门,被任我行藏了起来。”东方不败看着苏乙,“好在莲弟身无半点内功,他这险恶用心,却是刚好被你避过。不过就算有也没什么,散功之法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难的,我自当保莲弟你无虞。” 苏乙点点头:“他这么做,应该是想坑黄钟公他们一把,但同时也确实想把他的神功传下来,既要保证心法是真的,又要坑人,也难为他了,居然还真想出了两全的法子。” 东方不败轻叹道:“世人都道任我行豪爽粗犷,但其实此人工于心计,叵测诡谲,最擅阴谋诡计,玩弄人心。” “善泳者溺于水,玩火者必自粉,往往一个人最大的弱点,就在他以为最强的地方。”苏乙道,“凡事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人人都贪大求全想要圆满,堪不破大成若缺的道理。” 东方不败浑身一震,眼中异彩涟涟:“莲弟这话颇有哲理。” 那你听过有关哲理的那首歌吗? 苏乙心中默默问了句。 “东方,你看这心法,可还有陷阱?”他问道。 这就是有大腿可抱的好处,有东方不败这位天下第一在,可以避免很多危险和陷阱。 “有!”东方不败道,“这《吸星大法》散功是一道坎,吸功又是另一道坎。你要在毫无内力的情形下吸取旁人的真气,岂不是以卵击石,徒然送命?” “这也算不得什么事。”苏乙想了想道,“只要制住对手,让他动弹不得,岂不就任我吸了?” “没这么简单。”东方不败摇头,“吸入内力如何再经脉中引导行走,又如何从丹田里导出,存储在奇经八脉中,这也是出不得半点岔子。不过好在这些对莲弟来说都算不得什么,有我在,自然不会让莲弟你走弯路。” “其实这《吸星大法》还有缺陷,我查阅教中典籍,发现有好几代教主后期都因练功走火入魔而暴毙,不得善终,他们练都是《吸星大法》。任我行之所以被我抓住机会一举推翻镇压,也是因为他练功出岔子。” “以前我从未接触过这《吸星大法》如何修炼,是以自然不知这缺陷归于何处。但现在看来,问题应该出现在一个‘融’字。” “融?”苏乙脸上虽表现出惊讶,但心里却案子佩服。 东方不败不愧是东方不败,只是看一遍这内功心法,就看出了《吸星大法》最大的隐患所在。 “不错,就是融!”东方不败解释道,“这世上所有的内功修出内力,全都是储存于丹田之中,莫有不例外的。唯有这《吸星大法》反其道而行,要让丹田‘如竹中空,似谷恒虚’,所有内力全都分散于奇经八脉之中。何也?” 他指着其中一段文字进一步解释道:“莲弟你看这一段文字,说的是内力有少阴少阳、老阴老阳这四象之分。各门各派内功不同,修出的内功阴阳所属也不同。” “有的内功是纯阳,有的是少阴含老阳,有的又是老阴转少阳……这内力属性不同,所涵盖竟有六十四种截然不同的变化。” “《吸星大法》吸纳他人内力为己用,听起来霸道蛮横,但吸纳来的内力各不相同,不同内力若都积于丹田,稍一运使,便互相冲突,那就未曾伤人先害己了。” “因此,这门武功才把吸来的内力都按照属性不同,分储存在奇经八脉之中。这么做短期内倒也没什么,但随着内力越吸越多,难免要彼此接触冲突,到了那时,各种内力在体内乱作一团,就会反噬己身了。” “到时候你吸来的内力越多越杂,反噬就会越大。怪不得任我行最后几年一直闭关不出,想来便是在想办法压制化解他的内力反噬。不过他活到今日都没事,想来他已解决这个办法了。” 东方不败拧眉沉吟片刻,接着道:“莲弟,这融功之法倒也不必问他任我行,他创得,莫非我就创不得了?你放心大胆地练,些许隐患,交给我来解决,担保莲弟你安康福寿。” 苏乙道:“我之前不知听谁说,说是少林寺有门武功叫《易筋经》,是个百川汇流的法门,若是不行,改天问和尚们借来瞧瞧,倒也不错。” 东方不败抿嘴笑道:“《易筋经》是少林寺的镇牌之宝,只怕是不外借的,不过莲弟既然想要,我便去试试。” 苏乙急忙摆手道:“你可别乱来,我有智取的法子,实在不行,再来强的。” “都依你。”东方不败道。 “既然抄走了心法,这石床便毁了吧。”苏乙道,“免得神功外泄,徒增风波。” “这简单。”东方不败突然双掌运转内力,浑身衣衫顿时无风鼓动,他一步跨到石床前,双掌齐齐往下在不同方位连拍六下。 这石床上顿时留下了十二个手掌印子,把密密麻麻的文字大部分都给覆盖破坏掉了。 轰隆! 下一秒随着一声巨响,这石床竟四分五裂开来。 苏乙看得心驰神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么厉害? 他对东方不败竖起大拇指,后者盈盈一笑。 既然得了心法,这臭烘烘的密室自然也没必要待下去了。 关于任我行十二年来如何大便的官方回答也来了——有个专门盛放屎尿的罐子,专门给任我行送饭的聋哑老人在每次送饭收走昨天的碗筷的同时,也会把昨天的屎尿罐子提走。 就是这么简单。 两人在里面的说话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黄钟公也听了个正着。 不过这个人极为知情知趣,什么都不问,只装作不知,他带着东方不败和苏乙重新回到了地面,然后便吩咐手下腾出好的房间给东方不败他们,并吩咐其他三个庄主把仍在昏迷的任我行也冲洗一番,换上衣服,涂上熏香,送到了东方不败的别院之中。 “四位庄主对圣教有功,等我和教主回黑木崖的时候,你们便随我们一起走吧。”在黄钟公告退之时,苏乙笑道,“圣教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这几日,你们便处理好杂事,准备离开吧。” 黄钟公等人面面相觑,看得出来都有些不情愿。 苏乙识人无数,自然看得出这四人中除了老二黑白子尚有功利之心,其余三人都对名利毫无所求,所以才耐得住性子,十多年隐居于此不问世事。 但这四人都算是当世高手了,尤其是黄钟公,竟能把内力蕴含到琴音之中,用来扰乱敌人的心神。 这是类似东邪黄药师碧海潮生曲之类的武功,这么牛逼的人物,苏乙怎么可能放他们成为野生高手? 如果苏乙不带他们走,等那些助演来了,也得打他们的主意。 所以这四老必须去黑木崖。 “凭你们的功勋,到了黑木崖,都可擢升为教中长老。若是喜动,便分你们实权管事;若是喜静,也可看守藏经阁,或是教授教中后辈。”苏乙笑着补充道,“你们是功臣,职务可由得你们挑选。” 黑白子顿时面露狂喜,不等黄钟公说话,便抢先一步激动拱手道:“属下等多谢大总管栽培!” “嗯,这几日有劳你们四个在外面守卫,我要闭关修习《吸星大法》,不能受半点打扰。”苏乙再次吩咐道。 “大总管放心,有我们兄弟四人守卫,绝对万无一失!”黑白子保证道。 “去吧。”苏乙摆摆手。 “属下等告退!” 看得出黄钟公走的时候还欲言又止,但秃笔翁、丹青生两个人却有些意动了。 这就够了,苏乙相信接下来这三人会说服黄钟公一起上黑木崖的,不用他再多费唇舌。 “莲弟,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东方不败拉起苏乙的手往房间里走去,“你以前从未接触过武学,在开始练功之前,我先把这心法口诀逐词逐字讲给你听。” “好啊。” 这一讲,就讲了三个时辰,一直到天色将晚之时才停下来。 东方不败当真是掰开了揉碎了教苏乙,苏乙一个從未接触過内功的人,經过这一课,对《吸星大法》这门武功的了解竟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纯熟程度。 有谁能有他这样的机缘,让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这样悉心教导?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两人随意用過了黄钟公他们送来的晚膳后,东方不败就让苏乙盘膝打坐,正式开始修习内功。 他对苏乙格外有耐心,怎么打坐,四肢如何姿势最好,如何吐纳调息,他都亲自示范纠正。 为了让苏乙尽快上手,他主动渡了自己的一缕内力给苏乙,让苏乙引导着这缕内力按照《吸星大法》的运功线路运转一周天,最终储存于任脉的神阙穴中。 这是苏乙第一次体验到内力在身体里游走运转的感觉! 就像是一股冰凉的气流,随着他特定呼吸吐纳的方式和坐姿,意念所动,那股在他经脉中的内力便如臂挥使,在他的控制下在身体里钻来钻去。 第一次控制运转内力,有点像是第一次踩着冰刀滑冰的感觉,根本掌控不住力道和方向。 而且对于自身经脉也不熟悉,所以这股内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窜来窜去。 这是非常凶险的事情,一个不慎冲断经脉,那苏乙这个人就废了。 寻常武人练出第一缕内力,就只敢引导内力再丹田周边的正经里稍作运转,等完全熟悉了以后,才敢让内力走“更多的路”。 哪里像是苏乙,仗着有东方不败随时护着他的经脉,有恃无恐,亲自指挥着这缕内力,正来反去,把身体里的经脉都走了个遍。 他这可不是为了玩乐! 他引导着内力这么一走,第一是渐渐熟悉了掌控这一缕内力的感觉;第二,却是记住了内力在各个经脉中游走的感觉,也感应到了这些经脉在身体里的位置。 这对他来说是最宝贵的经验,也是非常大的收获! 7017k 0976、任我行 “莲弟,这《吸星大法》的运功线路,你可记熟了?” 等苏乙将东方不败输送给他的这缕内力顺着《吸星大法》的运功线路来来回回运转了几十个周天后,东方不败这才笑吟吟问他道。 刚开始尝试控制运转内力说来极为耗费精力,苏乙额头见汗。 东方不败掏出一块绣着荷花的雪白手绢给苏乙擦了擦汗,整理了下他额前凌乱的头发,眼神中满是宠溺温柔。 “差不多了。”苏乙想了想,觉着自己没什么问题了。 有谁刚学武像是他这样“奢侈”?不但不用自己去辛辛苦苦修炼内力,而且还可以放心大胆“试错”? 只怕古往今来,也只苏乙一人了。 因为一来没有师父会像是东方不败这么有耐心,任由苏乙“胡闹”,也不催促,也不呵斥,只是温声细语地跟他解说。 二来也没有师父有东方不败这样的本事,可以用精纯深厚的内功护住苏乙全身经脉,任由苏乙随意运转内力。 有东方不败这样本事的师父,却又普遍缺乏东方不败这样的耐心。 从这一点来说,苏乙的气运和福缘绝对算是主角光环了。 这也是苏乙头一次享受这样优厚的待遇,搞得他心里还挺忐忑。 “莲弟,若是我不在时,你可万万不能像是方才那样随意运转内功。”这话东方不败说过一遍了,但现在忍不住再次告诫苏乙,“这是极为凶险的事情,稍有闪失那就万劫不复,莲弟绝不能冒险。’ “放心,我知道了。”苏乙笑道。 “那就好。”东方不败道,“莲弟,我现在要把这缕内力收回来,不是我小气,而是你练这《吸星大法》吸收内力,哪儿还有比任我行的内力更合适的?’ “我刚才检查过了,任我行这十多年来关在地牢,倒也没落下武功。他一身阴阳相济的内力被他打磨得非常深厚精纯,这内力即使比起我来也不逞多让。若是换了凡人来修,一甲子也练不出来。现如今,却都归你了。’ 苏乙心中微微激荡,其实这也是他内心所想,是他执意要跟着来西湖梅庄的主要原因有东方不败坐镇,放着任我行这头内力奶牛不用,岂非是暴殄天物? 这是他一飞冲天的大好时机! 不用担心任何风险,任我行打磨十二年的内力,也不需要担心吸入体内有任何冲突。一甲子的精纯内力放在眼前,要是不要? 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吗? 错过了这次,可能他再也不会碰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也好!”苏乙深吸一口气,“不过东方,你先弄醒他,我要和他说几句话。” 东方不败皱眉:“这就不必了吧莲弟?咱们只需要他的内力,不需要他别的,让他不知不觉中油尽灯枯,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仁慈。” 苏乙摇头:“我虽害他,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跟他讲清楚的。我要心安理得吸了他的内力,免得以后不堪回首。’ 顿了顿,他看着东方不败:“你若是不想见他,不妨先避一避。”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沧海桑田,夫复何言?不过莲弟你想和他说话,那我见见也无妨。 他倒是什么都随着苏乙。 两人来到了别院的另一个房间里,任我行被放在一张椅子上,依然昏死。 东方不败凭空弹出一道指风,任我行悠悠转醒。 恢复清明后,他看清房中的东方不败和苏乙,眸中精光顿时一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凭这份定力,就让苏乙立刻对他高看一眼。 “东方不败,看你的样子,想来《葵花宝典》的武功,已经练得大成了。”任我行平静地说道,语气古井无波。 “距离大成还差得远,不过是略有所得罢。”东方不败眼神复杂,“任教主,十二年不见,你风采却是依旧。我以为你会恨我骂我,不想你这般平静。 “成王败寇,有什么好骂?”任我行淡淡一笑,“何况你我之间恩恩怨怨,又岂是一个恨’字可以道尽?’ 顿了顿,他又道:“你不知不觉把我请到了地牢之外,想来就是为了我刻在石床上的《吸星大法》吧?我以前只道你目光短浅,却不想你如此深谋远虑,关我十二年,就是为了让我在绝望中留下传承,真是好耐心,好心机!’ “算上这一次,我败你两局了。你我这种人,败上一次就已不该,连败两次,就是自己该死,怨不得别人!”他看着东方不败:“如今你既得偿所愿,我这把枯骨便已无用。想来,我大限之期便是今日了,是不是?’ 任我行的目光又落在了苏乙身上,微微眯起眼睛:“是了,我这把骨头还是有点用的,你封住我周身穴道让我动弹不得,想来是为了我这一身内力。这少年郎没有一丝内力在身,刚好又得了吸星大法,我数十年苦修,就便宜他了。少年郎,你姓甚名谁?可是我圣教中人?” 苏乙听了这话心中更是佩服,这人当真是聪明至极,对自己面临的处境,简直洞若观火。“在下杨莲亭,的确是圣教弟子。”苏乙对他一抱拳,“任教主,有礼了。’ “很好!一表人才!”任我行赞道,“看你的样子,你之前从未练过内功?’ “没有。”苏乙摇头。 “那真是合该你有此机缘。”任我行啧啧道,“我这《吸星大法》,最难的有两点,一是散功,二是吸功。这两步稍有不慎,轻者经脉尽断,重者当场毙命。你毫无内力,省却了散功这一步;如今我动弹不得,任你施为,吸功这一步对你来说也毫无风险。杨小子,你也算是福缘深厚了。对了,你是东方不败什么人?他的亲儿子吗?” “不是,他是我爱人。”苏乙坦然道。 任我行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也流了下来。 “爱人?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他是个须眉男人?”任我行用不无讥讽的眼神看着苏乙狂笑道,“你知不知道,他今年五十多岁了?你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是你的爱人?杨小子,你莫非有病?哈哈哈 东方不败脸色变得阴沉下来,眼中渐渐绽出杀机。 而苏乙则只是平静看着他。 任我行继续讥笑道:“是了,他练《葵花宝典》,早就去势自宫了,变得不男不女。杨小子,看你的样子,不过二十出头,你一个少年郎,怎么会喜欢一个五十多岁的不男不女的怪物?我不信!这世上根本不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你其实喜欢的是他给你的权势吧?哈哈哈 东方不败脸色已然铁青,森寒道:“好,好,好!不愧是任教主,死到临头,还不忘挑拨我和莲弟的关系。 “我需要这么做吗?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任我行不屑笑道,“东方不败,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一个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好少年,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一个五十多岁的不男不女的老怪物?他图你什么,你难道心里不清楚?’ “呵呵.....任教主啊任教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激怒我,让我杀了你,好让你的一身内力随你一起陪葬?”东方不败突然轻笑了起来,“这可不像你,当年我捉住你,你是想尽了办法死中求活,怎么现在一心求死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死如何?”任我行叹了口气,神色中生出萧索黯淡之意来,“任我行一生纵横,杀人如麻,有此下场,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可我偏偏不会随你的意。”东方不败冷笑道,“你要速死,我偏偏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东方,那你就又上了这位任教主的当啦。”苏乙突然开口笑道。 他盯着任我行,笑眯眯开口道:“这位任教主其实根本没放弃求生的意志,他激怒你,是因为他很清楚你会忍住不杀他,他很了解你的性格,所以他让你误以为他在求速死,这样你就偏偏不会如他的意,让他活下来了。” “现在他得你的保证,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就可以安心考虑其他事了。” -个人的武功高低和智慧高低并不成正比,不得不承认的是,要玩脑子,东方不败玩不过任我行。 只可惜时也命也,任我行一次翻船,满盘皆输。 任我行的表情生出变化,盯着苏乙道:“好后生,如此心机,怪不得能把东方不败哄得团团转!我猜,你在圣教中地位不低,甚至说不定你说服了东方不败,掌握了圣教的大权,是也不是?’ 这话说的依然包藏祸心,暗指苏乙是为了权势才出卖自尊和身体。 苏乙笑了笑,不为所动道:“你刚才说错了三件事情。’ “哦?”任我行眼神一闪。 “第一,东方不是五十多岁,他今年三十有七,你故意夸大他的年龄,是为了引我质疑他,厌恶他对吗?”苏乙道,“只可惜我很了解东方,我知道他从不会对我说谎,我绝不会怀疑他骗我。’ 东方不败有些动容,怔怔看着苏乙。 任我行讥讽一笑,似乎是不屑辩驳,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第二,他也不是个男人。”苏乙慢条斯理地道,“也许他以前是,但从我见到他第一眼,他就已经不是了。你没练过《葵花宝典》,你永远不会了解什么是天人化生,万物滋养。你在这件事上出言挑拨,格局小了。” 任我行有些笑不出来了。 苏乙笑了笑,接着道:“第三,你不应该把手段用在东方身上,因为杀不杀你,什么时候杀你,怎么杀你,由我决定。在这一点上,东方也听我的。’ 任我行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起来,他上下打量着苏乙,像是要重新认识苏乙一样。 “好小子,竟小瞧了你。”他说 苏乙笑了笑,道:“看来你们老朋友之间的叙旧不怎么愉快,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如我们聊点实际的话题?’ “你想问我融功的法门?”任我行冷笑,“别做梦了!” “不,我不问你。”苏乙笑道,“别说你不说,你说了我也不信,我也不听。” “你以为东方不败能帮你?”任我行哈哈一笑,“那你可太高看他了!老夫在《吸星大法》上浸淫数十年,绞尽心血才想出融功之法,东方不败之前从未接触过《吸星大法》,绝无可能创出融功之法!’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毋庸置疑,让人忍不住信服。 东方不败挑挑眉:“那也不一定。任教主,当年你还不信我能推翻你,坐上教主之位呢,可结果呢?’ “你可以在我身上取巧,但内功心法一是一二是二,可取不了巧。”任我行淡淡道。 “随你说什么,不过你却是猜错了。”东方不败呵呵笑道,“莲弟可不图你的融功之法。 任我行怔了怔,看向苏乙。 “开门见山吧,任教主。”苏乙也懒得绕弯子,“我学你武功,吸你内力,事后还不得不杀你,免得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我虽不是好人,但如此一恶到底之事,做来到底念头不通达,所以才打算跟你谈谈,看看能否为你也做几件事,以求心安。”苏乙道。 “哈哈哈”任我行忍不住大笑起来,“要杀就杀,要吸就吸!坏事做绝却还要求心安,简直虚伪至极!” 苏乙看着他淡淡道:“你我素味平生,作为陌生人,我害你自然心中不安。但任教主可知,我现在渐渐已经变得开始心安了?” “你用心险恶,挑拨我和东方的关系,这就给了我杀你的理由;从开始到现在你每句话都暗藏机心,这也让我有了狠心的理由。你要是再骂我几句,我杀你再吸你内力,也就变得心安理得了。’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任教主,明人不说暗话,你肯定是死定了,我宁可内心难安也要杀你绝后患。所以你应该感谢我的虚伪,感谢我肯给你说出遗愿的机会。” “我这么说,够不够清楚明白?” 7017k 0977、吸功 古人云,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苏乙不以君子自居,也没有太高的道德要求,更做不到“慎独”那么自律,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就是不自欺。 他爱东方不败吗? 当然不爱,他也不是馋人家的身子,他就是为了抱大腿,利用人家,这点他从心底就不否认。 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东方不败一番真心皆系于他身上,不管他是苏乙还是杨莲亭,这都是事实,没得改变,他就算不爱,也得感恩,也得报以最大的善意和真诚。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骗也得骗到最后。 不露馅就是他最大的诚意和善意。 所以从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苏乙是个还没坏到骨子里的坏人。 苏乙要吸干任我行的内力然后杀了人家,这事儿坏吗? 简直坏透了! 他不能欺骗自己说这是惩恶扬善,是代表正义。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不是杀人,是吃人。 苏乙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但他为了利益,为了自身更好更快的发展选择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这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苏乙告诉自己任我行有多坏,有多罪有应得,都是欺骗自己,都是给自己突破底线的行为找个借口而已。 掩耳盗铃这件事情,既猥琐,又可悲,苏乙还不屑为之。 所以他明明可以让任我行一直昏迷下去,让他在昏迷中被吸成人干,然后再丢掉性命,却依然选择叫醒任我行,让他提条件,给自己找麻烦。 这不是伪善,也不是矫情拧巴,而是一种态度。 我可以坏,但不能猥琐,更不能懦弱到不能正视自己是个坏蛋。 我既然还坏得不是那么彻底,我也不想做一个纯粹的恶人,那不妨也做一些让自己安心顺遂的事情。 不是为了自我安慰,而是为了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所以如果任我行不领情,苏乙也不会觉得愧疚,机会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 坏事我做了,好事我也做了。只不过坏事我做成了,好事没做成罢了。 换句话说,现在无论任我行做出什么反应,苏乙其实都已经达到目的了,因为他已经说完了想说的话,做完了想做的事情。 至于任我行会不会提要求,提什么要求,那反倒不重要了。 苏乙不知道的是,他的语言和行为落在任我行和东方不败的眼中,却化成了红果果的两个字—— 霸道! 霸道不是蛮不讲理,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更不是天下万物都想据为己有。 霸道是天下诸事都要顺遂我心。 无论别人怎么想,无论别人怎么做,都不能影响我对一件事情的判断和决定。 当然,有资格这么做的人叫霸道,没资格这么做的人,就是逼犟。 现在苏乙对任我行生杀予夺,所以他就是霸道。 任我行是个聪明人,他看穿了苏乙的霸道,所以原本生出的强烈求生欲,这一刻瞬间被熄灭,重新变得万念俱灰起来。 但他不甘心。 十二年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涯,吃喝拉撒都在那个不过丈余见方的黑牢之中,没有光,没人和他说话,孤零零不知年月,浑浑噩噩如同猪狗。 这种日子谁能坚持下来? 若没有极其强烈的求生欲,只怕任我行早就自杀一百回了。 他如此强烈地渴望想要活着,怎能甘心在重见天日的时候就此死去? “杨小子,你当真愿意满足我的遗愿,替我做一些事情?”任我行虽然内心波涛汹涌,但表面却依然平静。 “愿意。”苏乙笑呵呵道,“不过要看什么事情了,我不想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做。” “如果我想在临死前最后再看看这花花世界呢?”任我行怆然笑道,“我想看看山,看看水,看看这人世间。” “不行。”苏乙笑呵呵摇头,“这太麻烦,而且有节外生枝危险。” 任我行真只想要看看山水看看世界? 他是必然要想办法向外界发出信号,然后自救的,这个机会苏乙不会给他。 “好吧,给我纸笔,我要在临死前把我一生所学都写下来,流传后世。”任我行颤声道,“杨小子,我的武功不止是《吸星大法》一种,我所学数十种武功,门门都博大精深,其中不乏早已失传的不传之秘。” “比如丐帮降龙十八掌中的几招,昔年大雪山绝学金乌刀法,还有前朝九阴真经中的毒辣武功摧坚神爪……” 任我行一连说了十几种武功,都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绝学,其中不乏在数十年前甚至更早时候威震武林的武功。 就连东方不败也有些动容,意动地向苏乙道:“莲弟,任教主刚才所说的霸王枪法、东瀛双刀流对你来说极为有用。还有那传音入密的功夫,虽说只是个小法门,却也极为难得,当今武林,只听武当有类似的法门,却似乎也早已失传。” 他不怀疑任我行在吹牛,因为任我行统领日月神教数十年,会一些武林中失传的绝学武功是很正常的。 “七十年前,嵩山派有一个长老号称刀枪双绝,其人巧妙将刀法和枪法融合成一门武功,威力非凡。”任我行看向苏乙,“后来我圣教出动四名长老围攻他,被他当场杀死两人,杀伤一人,最终力竭被俘。他的武功我昔年也有研习过,十分精妙,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绝顶功夫。” “只可惜我用剑,并不擅刀枪,所以对这门武功并不纯熟。”任我行接着道,“还有传音入密的功夫,东方不败的见识不错,当今武林,除了任某,再无人会这门武功!这功夫极为实用,若是遇到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宣之于口的状况,或者需要暗中串联的情况,懂这门武功,可以见奇效,甚至一句扭转局势也说不定……” 这时候的任我行,就像是个推销员。 老实说苏乙还是很动心的,任我行说的十多种武功各个听起来都很不错,尤其是传音入密的武功,尤为让苏乙感兴趣。 但苏乙还是摇了摇头。 “让你书写秘籍,不免要放开你部分穴道。”苏乙道,“这个险我不想冒。” “我可以口述,你来代笔,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任我行诚恳道,“杨小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是不想我一身绝学随我归西罢了。” “这也不行!”苏乙果断摇头,态度更为坚决。 听起来似乎真的万无一失,任我行又不能动,只是动动嘴而已。 只要多点耐心,多点时间,苏乙就能得到十多种失传的绝世武功。 但任我行是当世绝顶高手,东方不败的手段他短时间解不开,长时间也冲击不开吗? 而且任我行万一什么都说一半故意吊苏乙的胃口,搞得苏乙上不上下不下的时候再提条件,跟苏乙周旋,到时候恶不恶心?墨不墨迹? 所以苏乙宁可不贪心,也不给这种恶心事儿发生的机会。 人总是会对唾手可得的好东西心生贪婪,但往往这些东西都是裹着糖衣炮弹,涂满蜜糖的砒霜。 苏乙接连拒绝了任我行两次“遗言”,任我行本就非良善之辈,这时再忍不住,面目狰狞破口大骂:“姓杨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何必假惺惺戏耍老夫?你要吸走老夫数十年如一日苦修出来的内力,这些内力全是我耗费毕生精血练出的,你吸我内力,如吞我血肉,啃我五脏,你可吸得心安理得?” 苏乙不怒反笑。 他笑呵呵对任我行道:“我给你机会,是让你说身后事的,不是让你谈条件求生的,更不是为了让你绞尽脑汁让我对你心生怜悯。你若只是为了活下去跟我谈条件拖延时间,莫说是两件,就算是一百件我也不答应!” “别再白费力气了。”苏乙笑容渐渐收敛,“最后一次机会,这个条件无论我答不答应,我都不会再给你说话的机会了。任教主,想好了再开口,因为这是你此生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畜生,你果真如此狠毒,非杀我不可?”苏乙的坚决态度,让任我行彻底绝望了。 “这是你最后的遗言?”苏乙微笑道。 任我行表情急剧变化,最终眼神瞬间变得黯淡下去。 “我女儿……盈盈,你不能杀她!”他颓然道,“我要你发誓,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你都要保她一生平安喜乐,绝不能以任何理由加害于她!更不能以任何阴谋诡计借刀杀人!总之,只要你在这世上活一天,我女儿盈盈就得活,而且要活得很好!” 他的眼神终于带上了哀求之色:“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杨小子,你若是应了我,我便甘心赴死!” 苏乙微微沉默,看着他良久才道:“我答应了。” 东方不败微微一叹道:“任教主,一路走好。” 不等任我行再说话,他虚空弹出几道指风,任我行眼睑缓缓闭合,脑袋歪到了一边。 “莲弟,任我行心狠手辣,若是让他活着离开此处,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东方不败看着苏乙缓缓开口道,“如果是你我落在他的手上,到时候他可不会给咱们说出遗言的机会。他也不会答应我们任何事情,他只会折磨我们,让我们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我知道。”苏乙笑了笑,“他的死换任盈盈活,他已经赚到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任盈盈绝对是个危险人物,这个人以后很可能会被那些助演利用。 按照苏乙原本的想法,肯定是要辣手摧花,杀了她以绝后患的。 但现在既然答应了任我行,任盈盈也算是从苏乙的必杀名单中划掉了。 “莲弟,我为你护法,你开始吸任我行的内力吧。”东方不败道,“记得千万不要多吸,免得撑爆了经脉。任我行内力浑厚,若是一次性全部吸了,你根本无法控制,反而不是好事。” “咱们时间充裕,不妨多点耐心慢慢来,每天不要多吸,花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慢慢吸收。” “好,听你的。”苏乙點頭道。 這对苏乙来说,是一场饕餮盛宴! 宴席从他的双手拇指抵在任我行身体上开始。 东方不败照例用内力护住苏乙全身要穴,防止出意外。 如潮水般狂涌而来的内力,就像是泄洪般在苏乙经脉中奔涌向前。 只一会儿,他就感觉吸来的内力就要把经脉撑爆了。 他根本没办法自己停下来! 就在这时,东方不败出手,迅速切断了苏乙和任我行之间的联系。 “莲弟,凝神屏息,运转周天!”东方不败沉声道。 苏乙不敢怠慢,按照《吸星大法》的内力运转法门,艰难生涩运转着这股磅礴的内力,让它们运转几周天后,再将其分散储於奇经八脉之中。 他这才松了口气,而内力狂涌入体后的那种不适感,也终于消失了。 “很好莲弟,继续!”东方不败鼓励地道。 人骤然掌握不属于自己的庞大力量会怎样? 任我行数十年的内力对于苏乙来说太过磅礴,苏乙的丹田和经脉就像是水库和沟渠,而任我行的内力有半个太平洋的水那么多。 这么多的水冲进苏乙的狭窄沟渠和小水库,会发生什么? 冲垮一切! 历来只有拥有主角光环的人才会在种种机缘巧合下安然无恙,还能因祸得福实力大涨。 比如虚竹,是被无崖子灌顶一步登天,段誉也是种种机缘巧合才能安然无恙。 苏乙现在也算是开挂了,有东方不败尽心尽力为他护法,把握尺度,否则等待他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任我行磅礴内力倒灌入体,当场爆体而亡。 而现在有东方不败随时“拉闸刀”,苏乙既可以循序渐进,分阶段扩充自己的经脉和丹田,让自己的经脉慢慢适应磅礴的内力,把“沟渠”变为江河,“小水库”变成大湖泊。 这是苏乙一步登天的大机缘! 7017k 0978、危机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虽然可以逮着任我行这个“内力奶牛”一直吸成绝世高手,但苏乙从未练过内功,他的经脉和丹田无论是容积还是韧性都无法承载如汪洋一般磅礴的内力,所以他只能慢慢来。 接下来的两天里,苏乙早晨半天断断续续吸取任我行内力,下午半天由东方不败耗费内力帮他扩容和滋养经脉丹田。 到了晚饭后,又开始吸收内力。 一天轮轴转,不停歇。 之所以这么赶,是因为任我行被封住穴道不吃不喝没有知觉,还要被源源不绝抽取内力,这样的状态是维持不了太久的。 一旦任我行熬不住中途死了,那他一身内力就会彻底消散,白白浪费掉。 刚开始苏乙还能小马拉大车,勉强操控内力运转周天。 但到了第三天,就像是牛犊拉飞机,根本拉不动了。 堆积在苏乙经脉和丹田里的内力已经根本没办法运转,但任我行越来越虚弱,却又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时候任我行体内地内力还剩下三分之没被苏乙吸收掉。 按照东方不败的想法就是算了,剩下的不吸了,就当是给任我行陪葬了。 但苏乙却不这么想! 一步登天的机会能有几次? 任我行三分之一的内力要是寻常人按部就班修炼,至少也要十年苦修。 如果靠苏乙到处去吸,吸来的内力斑驳杂乱,是要承担反噬的风险的。 所以苏乙在咨询了东方不败,确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会“消化不良”好一阵子后,他衡量再三觉得自己可以承担这个后果,毅然决定接着吸! 任我行再第三天落日的时候油尽灯枯,在昏迷中死去,走的没有半点痛苦。 这时苏乙浑身经脉已经完全被内力阻塞,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了。 黄钟公四人抬着他,他和东方不败去把任我行埋在了西湖边上,立了一块无字碑。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苏乙都卧床不起,每天东方不败都要花费三个时辰帮苏乙推拿周身要穴,活络经脉,刺激丹田。 直到半个月后,苏乙才能勉强下床走路。 但不能剧烈运动,因为他现在有种摆脱重力的感觉,走路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个不慎整个人就会飞起来,拿杯子喝水,动不动就会把杯子捏碎。 开门出去走走,一把连门带门框都拽了下来。 好好吃个饭吧,把碗给咬碎了,差点把自己给搞死。 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身体里的内力,东方不败说,这样的情形还要持续很久。 直到一个月左右的时候,苏乙勉强可以控制内力运转周天了,东方不败开始教苏乙一门轻功。 这轻功是葵花宝典里的轻功,叫“萍踪魅影”,其特点是行如鬼魅,让人捉摸不定。除此之外,东方不败还教了苏乙一套名为“蛇形步”的轻功。 “萍踪魅影”可以用来对敌时腾挪转移,而“蛇形步”的作用主要用于长途奔袭,轻功赶路。 除此之外,苏乙还练了《太极拳经》里的轻功武当梯云纵,这门轻功最适合登高爬山了。除了轻功,苏乙也开始练枪法了,东方不败把魔教前长老的“白猿神枪”教给了苏乙,苏乙很快上手入门。 就在苏乙努力充实自己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鲁地,正道诸派终于发现了上官云的虚实。 在僵持这么久,上官云却始终驻足济南府不进不退后,左冷禅失去耐心,派人试探性偷袭。 结果去偷袭的人直接杀死了“东方不败”和“杨莲亭”,上官云逃之天天。 左冷禅等正道高手这才知道他们上了当,被人给耍了。 他们恼羞之余,更大的疑惑浮上心头。 那就是东方不败放出个假诱饵跟他们对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那么他的真身去哪里了?正派众掌门一致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可能事关大阴谋。 他们原本想抓住上官云逼问出东方不败的下落,但奈何上官云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派众位高手这下一筹莫展了,东方不败到底在哪儿,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 前两次关于东方不败的行踪,都有“神秘人士”偷偷向左冷禅通风报信,左冷禅本来寄希望于第三次得到“神秘人士”的线报,重新掌控东方不败的行踪。 但可惜的是,所谓“神秘人士”再没有跟他联系过。 倒是他收到消息,日月神教内部发生了发生叛乱,但很快就被镇压下去。 黑木崖。 向问天回来后四处应酬拉拢关系,并投其所好,拉拢了苏乙委以重任的青龙堂堂主贾布。他本身是光明左使,论地位在所有长老和堂主之上,再加上他主动折节相交,导致他很快就拉拢了很多长老在身边。 向问天心思深沉,又有黄爽粗犷的外表和个性作掩护,他趁着东方不败和苏乙不在如此高调行事,竟没人怀疑他别有用心。 除了童百熊。 上官云得了苏乙的密令,早就和童百熊暗中接头有了联系。 向问天四处拉拢长老,甚至还拉拢到了他的头上,这引起了童百熊的警觉。 他不动声色暗中调查了一段时间,发现向问天经常用信鸽和外界联系,他截获了其中一只,发现一封写给远在京洛之地的圣姑任盈盈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倒没什么,但这个情况却让童百能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刚和上官云里应外合调查清楚,追踪东方不败行踪的人,乃是五霸岗上的左道旁门,这些人和圣姑任盈盈关系匪浅。 也就是说,任盈盈涉嫌和五岳剑派的人勾结,出卖东方教主和杨大总管的行踪。 童百熊正在悄悄做进一步调查,想要坐实了任盈盈的罪证,没想到却发现向问天也跟任盈盈有所联络。 一个地位超然的圣姑,一个身份尊崇的光明左使,一个勾结仇敌出卖教主行踪,一个在黑木崖四处拉拢收买长老。 他们想要干什么? 童百熊敏锐察觉到这其中必然存在可怕阴谋,细细思之,极为恐惧。 他决定立刻拿下向问天,不给他们发动阴谋的机会! 这个时候就看出苏乙临走前给童百熊生杀大权这步棋的妙用了。 向问天巧舌如簧,连贾布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但偏偏对童百熊这种油盐不进人完全没办法。 不过童百熊在黑木崖上“锄奸”行动并不顺利,因为没人配合他,童百熊自己也不好仗着黑木令对老兄弟老朋友们吆五喝六,狐假虎威,所以明明他有很大权力,监管全教上下,但偏偏他好像谁都动不。 久而久之,大家联想到杨大总管和童百熊平日里就不对付,于是纷纷开始怀疑这是杨大总管再把童百熊放在火堆上烤,目的就是拿他的把柄,借题发挥,整他下台。 这种猜测很有市场,于是就越来越没人把童百熊当回事了。 到了后来童百熊和上官云联系上后,开始暗中布局调查任盈盈,不理黑木崖上的纷纷扰扰这反而让大家更误会他是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了。 这样的看法连向问天都被误导了,他竟胆大包天前去拉拢童百熊。 于是童百熊表面装作犹豫,暗地里开始调查向问天。 这一查,就查出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发现向问天和任盈盈内外勾结,任盈盈又暗中和五岳剑派暗通曲款,本来还想等“捉贼捉赃”的童百熊不敢再等下去了,他决定动手了。 但他势单力孤,于是他拿着上官云写给他的密信找到了贾布。 贾布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是为了将功赎罪,二是有黑木令在,他不得不听从童百熊的指挥,准备拿下向问天, 哪知消息最终还是走漏了。 有人给向问天通风报信,向问天在黑木崖上引发一场骚乱,然后趁乱逃走了。 虽然没能抓到人很可惜,但向问天这一逃,也正式意味着他和日月神教的决裂。除非是东方不败下台,否则他叛教的骂名是背定了。 向问天一逃走,童百熊立刻发布了对他的悬赏通缉,并向上官云飞鸽传书,通知他立刻撤退,同时马不停蹄赶往京洛,去抓捕任盈盈。 童百熊本来做好了任盈盈出逃的准备,但他没想到的是,任盈盈竟完全没有逃走的意思,就呆在京洛绿竹巷等着他的到来,面对童百熊的指控,她也丝毫不辩,束手就擒。 这反倒让童百熊仿佛抓了个烫手山芋。 他也不敢把任盈盈怎么样,只好将她押解回黑木崖,先行看管起来,打算等到东方不败和苏乙回来后,再定夺发落。 向问天的出逃,任盈盈的被抓,让黑木崖上的长老们顿时消停许多。 任盈盈身份特殊,她被软禁在黑木崖上。很快她借口接触到了东方不败的两个侍女绿蚁和红泥,从她们口中套出了一些信息。 她从东方不败随身携带的行礼中推测出,东方不败和苏乙去了南方。 南方- -西湖? 父亲? 她把所有事情都联系上了。 虽然被软禁在黑木崖,但任盈盈在黑木崖上也发展了她的秘密手下,很快,她就把她的新发现传递了下去,并且用最快的速度联络上了正在逃亡的向问天,把这个分析告诉了他。 向问天知道后,虽然不能辨别消息真伪,但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还是把消息传递给了左冷禅,并且连带把任我行的消息也透漏给了左冷禅。 在他的说法中,东方不败下山是为了得到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如果练了《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再练《吸星大法》,那就真正天下无敌,无人能治了。 此时正派诸高手都在泰山,仍在追查东方不败的下落,知道这个消息后,左冷禅没有藏私,立刻召集各派掌门高手议事,把这个消息公布给了他们 到了这时候,事态的严重程度再次升级。 就连方证大师都不再抱有和稀泥的态度,变得认真起来。 在场别人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他却是清楚地知道,任我行就被囚禁在西湖梅庄地牢里,这事千真万确,绝没有假。 而本来任我行是他和冲虚一枚重要的棋子,但现在,这枚棋子似乎有要被提前毁去的危险。 他不能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于是他一边暗中给冲虚道长通报最新的情况变化,一边极力促成五岳剑派的掌门高手们一起南下,阻止这场“武林浩劫”! 方证大师高屋建瓴,是从宏观角度促成这件事,而左冷禅、岳不群则是对吸星大法垂涎三尺。 莫大掌门是被名义裹挟,不得不去。 真正为武林忧心,想要降妖除魔的,也就是北岳恒山的定闲定逸,以及泰山派的天门道人了。 方证大师是江湖上最德高望重的高僧前辈,他果真有这般心思算计? 少林寺乃是正道武林泰斗,难道真的会成为幕后黑手,搅动风云? 正所谓当局者迷,但跳出时代局限,回顾过往历史就会发现,百年来武林中的局势变化,早就告诉了所有人答案。 八十余年前,日月神教攻打少林,幸好少林武当同气连枝,在少室山上击退了强敌,挫败了魔教的攻势。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日月神教就夜袭武当山,抢走武当镇教之宝《太极拳经》和祖师张三丰的配建真武剑,杀伤无数,全身而退。 这段历史说来寥寥数语,但从字里行间也能感受到当年的惨烈和黑暗。 那时候武林中的主要矛盾很明显,就是以少林和武当为首的正道,和以日月神教为首的邪派之间的矛盾。 八十年过去了,现在武林中的主要矛盾,又是什么? 在过去的这八十年来,一本从少林寺流传出来的《葵花宝典》搅动风云,惹得强大的华山派一分为二,又有俗家弟子林远图凭借七十二路辟邪剑打遍天下无敌手,惹得日月神教终于注意到了这门绝世武功。 于是,没多久就发生了魔教十长老为抢夺葵花宝典进攻华山的战争。 不知不觉间,过去这八十年武林的主要矛盾就转变成了以五岳剑派为代表的正派与以日月神教为首的邪道之间的矛盾。 这个魔术变得是着实华丽。 7017k 0979、强敌至 数百年来,少林和武当作为武林泰山北斗,责无旁贷承担着和魔教对抗的任务,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少林与武当都觉得,这样和日月神教拼下去太危险了,搞不好就有灭门和断绝传承的危险。 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后世郑智家们百试不爽的一种战术一一代理人战争。 在后世的国际关系中,如果两个大国势均力敌且彼此敌对,它们都没有同归于尽的勇气,但却想要向对方宣泄敌意。 这个时候至少其中一方会选择扶持一个第三方势力,和他的敌国对抗。 这个第三方势力不必有太强的势力,甚至武器、军队、经济等各方面都需要外援支持,但它却可以搅动既有格局,对敌国造成巨大的麻烦或者伤害。 于是少林和武当开始避免和日月教正面冲突,并且把目光投向了彼时还都只是江湖二流门派的五岳剑派身上。 五岳剑派立派均有数百年之久,但这五派在数百年都没有展露峥嵘,却为何在六七十年前突然崛起,一举超过峨嵋、昆仑、崆峒这些传统大派? 这是因为在这之前,少林武当一直在遏制和打压这五派的壮大和发展。 同为正道,同行之间必须分个老大老二,古今中外各行各业都是如此。 但相比起你死我活的正邪之争,少林武当和五岳剑派之间的竞争相对来说还算良性,至少表面是如此的。 正邪之间的矛盾才是主要矛盾,正派之间的矛盾,只能算是次要矛盾。 于是,少林与武当两害相权取其轻,开始抓大放小,鼓励并促成了五岳剑派结盟、崛起并用一本《葵花宝典》,一个工具人林远图,成功转移了他们和日月神教之间的矛盾。 五岳剑派崛起了,成为了仅次于少林和武当的正道第三大势力。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做代理人,就要有死人和地盘被打烂的觉悟。 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的冲突来得很猛烈,从华山派被抢走《葵花宝典》开始,战争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岳肃和蔡子峰等五岳剑派大人物在第一次冲突中战死,紧跟着第二次冲突五岳剑派的剑招被尽数破去,而日月神教的十大长老也被困石洞中。 双方都因为这一次冲突而元气大伤,但战争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此后数十年间,与日月神教对抗的主力一直是五岳剑派,双方厮杀不断。 比如,天门道人的师父当年命丧魔教一名女长老之手。 又比如,日月神教一位长老被革出教后,受到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三派高手围攻而死。 还比如,嵩山派左冷禅一位姓孙的师弟被日月神教俘虏后截断双手双足,挖去双眼。 数十年来,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之间的血海深仇已经无法化解,而武当和少林却数十年修生养息,稳居幕后,再无干戈。 这局面谁占便宜了?谁吃亏了? 对五岳剑派、少林和武当而言,大家各取所需,双赢。 少林和武当仍执武林牛耳,且有了数十年和平。 五岳剑派虽然损失惨重,但通过与日月神教对抗,也奠定了在正道中的形象和地位,培养了一批能力和武功都十分出众的人才。 如果局势能一直这么维持下去,少林和武当做梦都要笑醒。 只可惜因为两个人的出现,让少林和武当打了几十年的好算盘,开始出现了改变,而且是少林和武当不愿意看到的改变。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东方不败 自从东方不败推翻了野心勃勃的任我行后,日月神教就开始圈地自萌,而东方不败更是隐居在黑木崖上十多年不履江湖。 之后因为杨莲亭的关系,日月神教开始走向衰落。 另一个人就是左冷禅! 因为日月神教的衰落,五岳剑派进入难得的和平发展期。 五岳盟主左冷禅野心勃勃,决定团结一切力量,彻底毁灭日月神教,号令天下。 他不但要把五岳剑派合而为一,还要力压少林和武当,让五岳剑派成为天下第一大派。东方不败和左冷禅的出现,打破了数十年来少林和武当营造出的平衡格局。 由于日月神教的衰落和退缩,江湖中的主要矛盾也不再是正邪之争,而是变成了少林武当与以左冷禅为首的五岳剑派之间的矛盾。 某种程度上来说,左冷禅比日月神教更难对付。 因为对付日月神教,他们只需高呼“打倒魔教”的口号,就号令群雄“给我上”了。但对付左冷禅就没什么借口了。 论地位,左冷禅已经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论武功,左冷禅也不在他们之下。 论势力,左冷禅除了整合五岳剑派,还暗中拉拢了很多左道高手。 也只有一样是左冷禅比不上他们的,左冷禅是孤独的,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支持他,他想要做成事,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可一旦左冷禅达成目的,到时候他的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少林和武当这两座大山了。所以,少林和武当肯定不会坐视这种情况的发生。 该怎么遏制左冷禅? 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把目光投向了被关押在西湖梅庄里的任我行。 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制造一个敌人。 东方不败不行,那就换人! 以前的小任就干得挺好,有野心有实力有手腕,就他了! 一直以来,东方不败都对外宣称任我行练功走火入魔病逝了,这个说法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包括向问天和任盈盈。 但向问天为什么又会知道任我行被关押在西湖梅庄? 这就是少林武当的杰作了。 想想原剧情中令狐冲刚下少林寺就碰到了向问天,又那么巧令狐冲刚好能成为解救任我行的主力军,这背后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现在,因为苏乙的出现,少林武当的计划又出现变化 十二年没有踏足江湖东方不败下山。 一下山,他就直奔西湖梅庄去了! 方证大师倒不担心东方不败学《吸星大法》,少林武当从来都不畏惧这门有缺陷的武功。他担心的是东方不败会毁了他的棋子,他担心的是这意外的变故会让局面向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绝不想让任我行出事。 但如果任我行真出事了. 那东方不败就不能死。 否则东方不败一死,谁来遏制左冷禅? 便是怀着这样复杂的考量和心思,方证大师和正道众高手连夜奔赴钱塘西湖。 与此同时冲虚也从少室山出发,前往西湖梅庄,他将和方证一明一暗,相互策应,去现场控制局势,引导事态发展。 西湖梅庄 苏乙在树下练枪。 白猿神枪! 他一板一眼演练着这套枪法的招式套路,从头到尾,反复死板,没有丝毫变化。 东方不败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一边抚琴,一边关注着场中的苏乙,一双美目中满是温柔和宠爱。 距离任我行身死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时间了。 在东方不败眼中,这一个多月以来,他的莲弟已经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俊俏书生,变成顶尖高手。 这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古往今来,武林中只怕从未有过这么快的修炼速度。 一个月,从小白到顶尖高手! 据说七十年前林远图凭借一手“辟邪剑法”从末流到顶尖,也不过用了三个月时间,这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但现在,莲弟把这个记录缩短到了一个月! 苏乙自习武以来,一直是一个人演练,从未与人对敌过。 他一直一板一眼演练枪法套路,也许在黄钟公、丹青生这类高手眼中,苏乙练的十分死板,若只论招式,他距离成为一个三流高手都还差得远 但在东方不败眼中,他的莲弟简直是练武天才! 他能看出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苏乙的“稳”和“准”。 苏乙演练这套枪法的招式和套路,每个动作的角度、力道和幅度,每一次施展出来,都完全一致,就像是完全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苏乙就像是个精准的机器,他的每一招使出来,都是他打造出来的“标准件”,绝对分毫不差,没有一点瑕疵可言。 这样的“呆板”和“没有变化”,放眼江湖,无论是谁只怕都做不到! 东方不败也不行! 他见苏乙这样练武,也尝试学习,但他无奈发现,同样一招,他每一次施展出来,总会有些细微变化,不可能做到完全一致。 为什么会这样? 他也“不耻下问”过苏乙。 苏乙给他的回答是:“每日挥枪千次,每次都要认真,自然就会做到。” 东方不败知道苏乙不是敷衍他,因为苏乙这些日子除了练轻功,就一直在练这一套枪法,他一遍遍演练这套枪法,不厌其烦,不知疲倦,东方不败从来都没见过像是苏乙这么勤奋的) 最可怕的是,苏乙每一招都在用心演练,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要知道任何枯燥无意义的动作重复得久了,人都会感到麻木的,最后变成本能机械反应。这样一来,缺乏思考和没有用心的重复练习其实就只是为了熟练,意义并不是很大了。但是苏乙真的每一遍演练都在很认真地去练,并不是机械麻木的做动作,更不是只是为了凑次数完成任务。 只这一点,就让东方不败对苏乙的毅力和韧性叹为观止 更别提东方不败还从苏乙这呆板的练习中,看出了苏乙每招每式的“灵动”。 这是只有绝对的高手才能看出来的“内涵”,苏乙的招式看似呆板简单,但这只是表面任何一点外界刺激,都能让这极致的简单和呆板立刻发生变化。 苏乙的招,就像是一头假寐的猛虎 东方不败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 因为这种不动如山、难知如阴的特点,分明是一种极高的武学境界! 他的莲弟作为一个初学者,怎么会拥有这般高深的境界? 他只能将这归于天赋异禀的理由上! 东方不败虽是天下第一,但其实苏乙苦练这白猿神枪的目的,连他也堪不透。 身为一名国术宗师,苏乙早就到了蝇虫不能落、片羽不加身的境界,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搏杀,又集合百家之所长,他的武功也早就不再拘泥于招式。 苏乙之所以--遍遍练这白猿神枪,不是因为这套枪法有多精妙,而是为了熟悉内力的运用。 同样的招式,有没有内力加持,可谓是天壤之别。 哪怕是没有任何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对掌或者兵刃相碰,有内力的一方一掌就可以把对手震飞,一刀也可以把对方的兵刃撞飞出去。 苏乙虽是宗师,但关于内力运用,他却是不折不扣的小白。 他一遍遍练习这白猿神枪,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力运用更能如臂挥使,收放自如。 这是个熟能生巧的长期过程,容不得半点取巧。 为了熟练掌握内力运用,苏乙甚至牺牲了修炼轻功的时间。 他按捺住了自己想要飞檐走壁的浪漫梦想,一次次枯燥地挥枪。 因为他很清楚,把基础打好,才是一切的根基。 只有他对内力的运转和使用越纯熟,他修炼起别的武功,才会越事半功倍。 苏乙一丝不苟地挥枪,而东方不败则悠闲抚琴。 曲由心生,他弹得是一首非常欢快的曲子,可见他的心情是十分愉悦的。 某一刻,东方不败突然眉毛一挑,双掌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苏乙几乎和东方不败同一时间也停止了练枪,目光警惕环顾四周。 周围的蝉叫声,突然停下了。 鸣蝉不会无缘无故停下叫声,尤其是四周的鸣蝉,不可能同时停下叫声。 这说明,有人靠近了别院。 而且四面都有人! 黄钟公他们已经得了苏乙的吩咐,除了送饭,不会靠近这座别院来打扰他和东方不败。就算他们来,也一定是走大门,而不会潜伏在四面八方。 所以,来的一定是敌人。 东方不败眼神微冷,突然纵身而起,像一只滑翔的大鸟般从凉亭飞出,落在了苏乙的身边。 护住了苏乙后,他这才环顾四周,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来者是客,各位,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7017k 0980、群雄围攻 东方不败话语中暗含内力,看他说得自然平静,但声音却响彻这方空间。 随着东方不败话音落下,东、西、南、北四方院墙的墙头上齐齐出现几道身影来。 其中正东方是一僧一俗,分别是少林方证大师和嵩山掌门左冷禅。 南边是两个道人一个胖子,分别是泰山派天门道人、天松道人和大托塔手丁勉。 西边是一对夫妇和一个干瘦老头,岳不群夫妇和潇湘夜雨莫大。 北面来的是北岳恒山定闲、定逸两位师太,以及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 共计十一位正道高手,将这座别院团团围住。 这些人动作很利索,很快跃下墙头,飞快靠近院中的东方不败和苏乙,将两人团团围住。 便在这时,院门被“砰”地撞开,黄钟公等四兄弟带着他们的两个管家丁坚、施令威一起冲了进来。 背对院墙大门的方证大师和左冷禅很有默契一左一右掠到一边,让他们的包围圈呈一个口袋状,黄钟公等六人这才得以毫无阻拦地赶到了东方不败和苏乙的身边。 “教主,属下失职,竟让宵小之辈偷偷进了别院都未察觉,实在该死!”黄钟公诚惶诚恐地抱拳躬身道。 “请教主、大总管恕罪!”他和身后的人抱拳齐声道。 东方不败面色肃然一抬手,眼神却自始至终盯着外围的敌人,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目光尤其在方证大师和左冷禅身上多停留数秒。 “阿弥陀佛!”方证双手合十长吟佛号,向前一步笑道:“东方教主,十余年不见,施主变化不小。不知施主可还记得老衲?” “方证和尚嘛,怎能不记得?”东方不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在佛堂里烧香念经,怎么做起了翻墙溜门的勾当?” “不请自来是为恶客,老衲惭愧!”方证坦然道,他的目光落在苏乙身上,微微闪动,“不知这位施主是……” “杨莲亭。”苏乙握着长枪淡淡道。 强敌环伺,他内心古井无波,甚至有些期待。 要知这局面虽非他刻意为之,但他本就早有预料。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杨莲亭这个日月神教大总管的大名,在场的正派高手们也各个都有耳闻。 但在他们的情报之中,杨莲亭这个人的形象可谓是臭不可闻。 男宠、不懂武功、嫉贤妒能、奸诈阴险、贪婪无能…… 这些年来魔教式微,一半功劳,都要算在这位杨大总管头上。 正派人一提起杨莲亭这个名字,就都充满鄙夷和不屑。 但他们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今天亲眼看到本人,苏乙的形象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无论是面相还是气质,哪有半点无能、奸诈的样子? 分明是一个豪爽阳光的少侠嘛。 而且苏乙现在对内力的掌控还没到收放自如的程度,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力外露,来的正道人士都是高手,人人都能看出苏乙雄浑的内力修为。 因此苏乙一报上名字,便有数人轻轻“咦”了一声,显然十分意外。 这些正道之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苏乙身上,上下打量着,仿佛要将他这个人看穿似的。 苏乙却淡定自若,毫无异色。 只是这份定力,便又让在场的人对他高看几分。 方证深深看着苏乙:“杨大总管的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方知传言误人。” “大和尚,你带着这么多人不请自来,想来没安什么好心。”东方不败冷冷道,“你我是敌非友,也不必多费唇舌,有何见教,不妨明说吧!” “阿弥陀佛,东方教主,这些朋友可不是我带来的,我们都是相应左盟主号召而来。”方证淡淡说道,把左冷禅推到了前面。 “东方教主,久仰大名,可惜一直缘铿一面,今日一见,实乃平生快事!”左冷禅阴测测抱拳道。 “左盟主的大名,我也是听过的。”东方不败道,“不过我不问世事已久,剩下的人,可就不认得了。” “容老夫替二位引见……”左冷禅笑呵呵就要介绍身后群雄,但却被东方不败阻止。 “我没兴趣知道他们叫什么,”东方不败淡淡道,“左盟主,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来杀我的么?” “岂敢?”左冷禅笑道,“老夫只是听闻日月教前教主任我行关押此处,这位任教主昔年在位时对我正道各派犯下累累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因此便邀请各派高手前来缉拿任我行,不想东方教主竟也在此。敢问东方教主,任我行何在?” “他已经死了。”东方不败道。 “死了?何时死的?”左冷禅目光一闪,急忙追问。 “一个月前。”东方不败道。 他向来自傲,根本不屑于说谎。 “呵呵……这么说,任教主的看家本领《吸星大法》,也落在东方教主的手里了?” “是又如何?”东方不败皱眉。 在场正道中人闻言神色各异。 “阿弥陀佛!”方证忍不住再次插嘴,“东方教主,你关押任施主十余年,若是想杀他,或者图谋他的武功,早就可以动手,何必等到今日?莫非……” 方证的目光落在苏乙身上:“莫非任施主的《吸星大法》,已有了新的传人?他毕生苦修,也徒做嫁衣,留给了他人?” 这个猜测让正派诸高手一片哗然,各个都吃惊不已。 东方不败冷冷道:“此事和你们完全无关。” 方证面色凝重,深深看着东方不败道:“东方教主十多年不履江湖,何必破例染了红尘?” “这就更和你们无关了。”东方不败更不耐烦,“大和尚,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阿弥陀佛,东方教主重履江湖,又有这位杨施主得了《吸星大法》,只怕武林从此多事!”方证缓缓道,“老衲有意请二位前去敝寺隐居,从此诵经礼佛,教江湖上得以太平,二位意下如何?” 东方不败冷笑:“这主意甚是高明,不错,很不错。” 方证接着道:“二位可在敝寺后山驻足,本寺上下对二位一定礼敬有加,二位在敝寺修心养性,于大家都有好处。” “我若是不愿去呢?”东方不败道。 “阿弥陀佛,老衲一番美意,可惜东方教主却看不透……”方证极为惋惜地道。 “东方教主,今日来的都是各派掌门和正道诸派的高手,若是打起来,你胜算几何?”左冷禅目光一闪道。 “你们想要以多欺少?”东方不败随意问道。 “你说我们倚多为胜也好,不讲武林规矩也好,对付魔道,本就要倾尽全力。”左冷禅道,“东方教主你可想过,今日就算你能走脱,但你的这些属下,尤其是这位杨先生,势必要饮恨当场。” 无论左冷禅说什么都无所谓,但唯独苏乙,是是东方不败的软肋。 闻听左冷禅如此威胁,东方不败眼中杀机凛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左冷禅笑道:“以东方教主的武功,你我双方胜负难说。但这位杨先生,呵呵,我们十一个人,要杀他却也不难。” 左冷禅的确是心思机敏之辈,三言两语便找到了东方不败最大的弱点。 而东方不败武功虽高,但论及心智手腕,却明显不如这些老狐狸。 面对十一位当世高手,他本就没多大把握,更别说他前段日子帮助苏乙消化任我行的内力,损耗不小,至今仍未完全恢复。 左冷禅的话让本就担忧苏乙安危的他内心更焦虑,眼神一闪,嘴唇蠕动,发出蚊吶般细微的声音:“莲弟,待会儿打起来,让黄钟公掩护你先离开,他们由我来挡住。” 东方不败竟决定以一己之力拦住十一位高手,掩护苏乙逃离。 “好!”苏乙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应下。 东方不败这才放心下来。 就听对面左冷禅继续阴测测道:“东方教主,情势如此,何必再做无谓伤亡?正所谓识时务者俊杰也,不如束手就擒,免得……” 他话未说完,东方不败就动了。 只见红色人影一闪,下一刻东方不败就到了左冷禅面前,手中捏着一枚绣花针,直刺左冷禅左眼。 东方不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电光火石间左冷禅虽极力闪躲,但还是被这一针刺在了左脸上。 他又惊又怒,当即怒吼一声双掌齐出,拍向东方不败胸口。 刷刷刷! 但下一刻,但见漫天银光如剑雨向左冷禅激射而去,左冷禅双袖狂舞挡住了绝大部分银针,却仍有几根没入他身体里。 “啊啊啊……”他惊怒惨叫,浑身真气鼓荡,竟直接把那几枚银针逼了出来。 但就在这时东方不败飞快一掌印在左冷禅的胸口,只听“砰”一声巨响,左冷禅整个人如炮弹倒飞出去。 兔起鹘落间,方证和天门、丁勉齐齐向东方不败出手,三大高手联手出战,封死东方不败所有腾挪空间。 但东方不败双手各捏着一根绣花针,竟如同鬼魅般在三人之间穿来插去,趋退如电,但听“叮叮当当”金铁相交之声如雨打芭蕉般密集,东方不败竟没半分颓势。 “得罪了!”潇湘夜雨莫大长啸一声,手持长剑也加入战团,与此同时定闲、定逸也飞扑过来! 六人围攻东方不败! 刷刷刷刷! 但见东方不败如陀螺般旋转攀升而起,点点银光激射开来。 六人急忙格挡银针暗器,但东方不败的手法极为独特迅捷,除了方证之外,其他五人各个中招!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东方不败如鬼魅般俯冲而下,一掌拍向天松道人。 天松道人面色大变,但仓促间根本躲闪不及,双掌齐出运足内力抵挡。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天门、丁勉和方证三人齐齐大喝一声从后面猛攻东方不败,想攻其必救,迫使东方不败放弃攻击。 刷刷刷! 但东方不败再发出一捧银针,天门和丁勉惨叫着扑倒在一边。 只听“砰砰”两声巨响,东方不败先是迅速和天松对了一掌,使得天松道人浑身猛地一僵,但紧跟着东方不败又一掌拍在了天松的额头上,他头骨顿时塌陷下去,整张脸就像是被捏扁的柿子一样皱成一团,软塌塌倒下去,眼看不活了。 砰! 杀了天松后东方不败仓促转身和方证对了一掌,两人各自倒飞出去。 刷! 便在此时定闲定逸齐齐大喝向东方不败出手,莫大一手快剑舞得密不透风,也从另一侧向东方不败攻来。 东方不败人在半空,却飘忽来去,直似轻烟,几乎是贴着三人的剑尖剑锋,险之又险地从三人围攻中穿插而过,还顺势一针刺在了定闲的左眼上。 便在此时方证大喝赶到,但见掌影重重,封死东方不败所有去路, 砰! 东方不败再次和方证对掌,几乎同时,左冷禅手持长剑悄然无息从一侧攻来,而莫大、定逸和发狂的天门道人也齐齐围攻而来,更外围,捂着左眼的定闲和宁中则也手持长剑虎视眈眈,随时盯着东方不败的破绽,准备策应攻击! 七大高手围攻东方不败,一场大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边激战,苏乙那边也没闲着。 战斗一开始,岳不群和大嵩阳手费彬就向这边直扑而来,黄钟公等六人掩护着苏乙且战且往院外退去。 梅庄四老的武功都属当世一流,丁坚和施令威也算不错,但奈何他们十多年未曾与人动过手,以六打二,竟被岳不群和费彬逼得苦苦招架,且战且退。 苏乙自始至终被六人挡在身后,未曾出手,他面无表情,向院外疾走。 便在几人且战且退退出院门之际,大托塔手丁勉从围攻东方不败的战团中退了出来,也向这边杀来。 趁着掩护苏乙撤离的六人挤在大门处混乱之际,他和费彬二人做了个配合,两人一左一右夹击施令威,一人引得施令威手忙脚乱抵挡,另一人一箭穿心,把施令威刺了个透心凉。 施令威惨叫扑倒在血泊中。 0981、惨战 “施九哥!”眼见好兄弟惨死地丁坚目眦欲裂,“狗贼,我跟你们拼啦!” 他挥舞长剑向丁勉、费彬二人扑了过去。 但他“一字电剑”的名头本就是江湖朋友抬爱,碰上一般人还行,对上嵩山派十三太保还一次对上两个,哪里够看? 丁坚长剑横挥,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犹如闪电疾闪而过。 这便是一字电剑外号由来,丁坚的一字电剑使出,借助特殊的长剑和发力方法,每一剑都如闪电横空,声势骇人,令人一见之下惊心动魄,先自生出怯意。 但因为剑剑都追求声势,因此剑剑都少留余力,他剑法中的破绽也十分明显。 他的剑被丁勉一剑格住,另一边的费彬抓住空档一剑掠过,直接抹开了丁坚的咽喉。 丁坚浑身一震,丁勉进步上前“刷”地一剑直劈下来,顿时把他劈了个开肠破肚,肠子内脏混杂着血水“哗啦啦”流淌一地。 “啊 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一声惨叫,两人二话不说飞掠出去,正好看到岳不群一剑从秃笔翁左后肩没入,面对其余三老的围攻,他拔出长剑,纵身一跃于半空翻滚着逃出战团, “三弟(三哥)!”剩余三老凄厉痛呼着去扶住即将倒地秃笔翁,便在这时丁勉和费彬两人仗剑杀到,黄钟公和黑白子大喝着迎上,丹青生抱着半身染血秃笔翁急忙后撤。 “走!快走啊!”他一边抱着秃笔翁狂奔,一边对苏乙狂吼。 苏乙也不迟疑,拖枪疾走,速度极快, 岳不群目光一闪,施展轻功疾速向苏乙追来,速度更快。 眨眼他就到苏乙跟前,长剑一抖一招“清风送爽”直刺苏乙后心。 耳听身后恶风扑来,剑气催的他后颈汗毛都倒竖起来,一直都一言不发逃离的苏乙这一刻眼中突然绽出惊人光彩。 他以枪尖杵地发出螺旋劲,使得身体迅速回转过来,他矮身展臂,手中长枪枪出如龙,一枪斜斜上刺,快若惊鸿! 回马枪! 这一招至简至快,毫无花俏,而且角度刁钻,从岳不群唯一的空档直入中门。 苏乙人枪合一,一气呵成,快到岳不群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而且他完全没料到苏乙会发出这样一枪! 苏乙一直在黄钟公四人的掩护下亡命奔逃,任谁见到这副场景都会觉得苏乙武功不行,否则跑什么? 岳不群已经算是小心了,这一剑可谓是全力以赴,但他依然料不到,苏乙会刺出这样惊艳而致命的一枪! 噗! 枪尖自岳不群咽喉刺入,从他后脑勺穿出。 这位赫赫有名的“伪君子”,原本应该掀起江湖无边风浪的岳不群,还未来得及散发出任何光芒,一身本事都来不及施展,便这样死在了苏乙的手上! 连哼都来不及,他的生命就戛然而止! 苏乙表情古井无波,长枪一甩,把岳不群的尸体甩到了一边。 嗡! 枪尖乱颤,血珠飞溅。 杀机已至,苏乙这一颗蒙尘之珠,这一刻照破山河,散发出夺目光彩。 他脚踩流星飒沓,持枪三两步杀回黄钟公他们的战团之中,长枪如灵蛇吐信灵巧加入刀光剑影,三拨两弄一枪杆拍在丁勉的肩上,拍得他肩胛骨尽碎,惨叫矮身。 噗! 黑白子趁势一棋盘砸得他脑浆迸裂! 丁勉,身死! 一边的费彬眼见如此早肝胆俱裂,吓得疯狂向远处逃窜而去。 “哪里走?”黄钟公和丹青生齐齐扑上去拦住他去路,和他战成一团。 苏乙手擎长枪大步跨进,杀向费彬。 “不...”费彬惊骇欲绝挡出一剑,但这一枪苏乙灌注内力势不可挡,费彬手中长剑直接被震飞出去。 噗噗! 黄钟公和丹青生两人趁机持剑齐齐从费彬两肋自后刺入,费彬浑身一震,苏乙枪尖半空画圆,一枪刺入其眉心。 费彬,亡! “大总管!”黄钟公等四人惊呼着看向苏乙,仿佛头一次认识这个人,他们眼中有震撼,有畏惧,有不解。 苏乙却不解释,他示弱引开一部分敌人,一是给东方不败减轻压力,二是出其不意痛下杀手,削弱敌人。 如果战场在一处,只怕他没这么容易轻易杀了这三人。 现在他的目的都达到了,自然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秃笔翁找个地方躲起来,你们三个随我杀回去!”苏乙拔出长枪,任由费彬尸体跌落森然吩咐道,语气毋庸置疑。 “是!”黄钟公等三人几乎下意识便应下,不敢有丝毫质疑。 没人能想到岳不群带着嵩山十三太保中两大高手追击苏乙等人居然这么快就全军覆没了。而当苏乙带着黄钟公三人重新杀回别院时,东方不败和七大高手之间的厮杀已惨烈无比!东方不败到底因为之前损耗过度,又因围攻他的人都是当世高手,不免受了伤,后背、左腿各中一剑,血洒长空。 但敌人也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 天门道人抢攻时被东方不败一掌打得胸腔塌陷,五脏破碎,当场身亡。 定逸师太趁着方证、左冷禅、定闲、宁中则和莫大五人围攻东方不败时,一剑刺穿东方不败左腿,东方不败含怒反击,她身中九针,针针被刺入要害,当场七窍流血而死! 方证和东方不败对了几掌,两人都震得嘴角溢血。 左冷禅、莫大、定闲和宁中则也各个身上带伤。 这一战,当真是武林少有的惨烈一战! 正道高手们低估了东方不败的厉害,他们以为占尽优势的一战,不想被东方不败杀得如此凄惨。 而东方不败因为苏乙损耗过度,再加上为了掩护苏乙撤离有意缠住七人不让他们走脱,也杀得格外艰辛。 否则以他的实力,至少想要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苏乙带着黄钟公三人杀机凛然重新出现在别院之中,带给正道众人的震撼和惊恐是无以复加的。 尤其是苏乙染血的枪头,汹涌的杀意,无一不昭示着他们小看了这头饿狼! “撤!”方证看到苏乙的第一眼,就明白今天要栽了。 他抢攻东方不败,大吼着让其他人撤离。 而苏乙也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他环顾一周,一眼看出定闲师太受伤最重,迅速做出决断,一指定闲厉声喝道:“黄钟公!杀了她!不准让她走脱!” 能在东方不败手中坚持到现在还不死的,这些人的武功必然不差,黄钟公他们三个对上谁都不一定能赢,现在也就只能柿子专拣软的捏,能解决掉一个是一个! 这是合情合理削弱正派实力的机会,苏乙绝不会心慈手软。 吩咐一声后,苏乙脚踩蛇形步,飞速向左冷禅杀去! 这个人最危险,对苏乙来说危险也最大,,如果可能,他绝不愿此人活着离开! “狗贼,你把我丈夫怎么了!’ 但苏乙还没杀至,宁中则却半路杀出,状若疯魔向苏乙杀来! 宁中则的剑法不可谓不高明,但她碰上的是苏乙,且心情激荡下,出招自然走样。 苏乙长枪抖动挡了她几剑,便一剑刺入宁中则左肩。 “呃啊....宁中则惨叫长嘶,血染半身。 苏乙心如钢铁,正要赶尽杀绝辣手摧花,便在这时莫大杀到了。 刷刷刷! 一把窄剑被他舞得是百变千幻,即使是苏乙都难辨真假,苏乙正要撤枪对敌,左冷禅及时杀到,面目狰狞一掌直击苏乙胸膛。 “狗贼敢尔!”东方不败眼见和他对敌只剩下一个方证,剩余的全都跑去对付苏乙,顿时柳眉倒竖,长啸一声向左冷禅飞扑而来。 但就在这时只听“铮铮”剑鸣,两柄长剑一前一后自西边院墙上方向东方不败激射而来,后面一位道人紧随其后。 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冲虚现身了! “阿弥陀佛!”方证和冲虚默契十足,冲虚一到,他立刻作出反应,飞扑而来急攻东方不败,不让东方不败有去救苏乙的机会。 显然这两人打算让苏乙和左冷禅先杀出个胜负再说。 第三处战团,定闲师太业已油尽灯枯,知道自己今日必难幸免,再加上定逸师太的死,她也心生死志。 某一刻面对黄钟公和黑白子的进攻她竟不闪不避,疯狂扑向丹青生,一剑刺穿他的心脏!丹青生惨死的同时,黑白子一棋盘砸在她左肩上,砸得她骨骼碎裂。 与此同化成黄钟公一剑从定闲后心刺入。 定闲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回身一剑斩下,黑白子只来得及偏偏身子,便被一剑斩下右臂鲜血狂喷而出! 砰! 黄钟公心中大骇,一掌把定闲拍飞出去。 定闲鲜血抛洒重重落地,却仍挣扎着坐起来双手合十。 “阿、阿弥陀佛....”她低吟佛号,口中鲜血汨汩涌出,头无力垂了下去,溘然长逝。而第二处战团,苏乙也陷入危机之中。 左冷禅掌风冰寒,莫大剑光潋滟,更有宁中则死死攥住他的枪杆,不让苏乙把长枪拔走。电光火石间苏乙长枪撤手,顺手往枪托处一掌拍出。 砰! 这蕴含内力的一掌顿时将长枪拍飞出去,长枪刺穿宁中则肩膀,在她身体上留下一个血洞,仍去势不减,半截枪身没入墙体之中,枪尾犹自“嗡嗡”剧烈摆动颤抖个不停,可见苏乙这一拍的力道。 宁中则鲜血抛洒,惨叫着扑倒在地。 而这边战团,苏乙脚踩八卦步,脚下一掰一扣便闪过了左冷禅的一掌,顺势欺身绕进了莫大的剑网之中,如火中取栗般,伸手从漫天剑影中准确抓住了莫大持剑的手腕。 此时他已背对莫大欺身入怀,他捉住莫大手腕一个八极拳中的贴山靠,顿听肋骨断裂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莫大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了苏乙一脊背,而苏乙则顺手折断莫大的手腕,后者手中长剑顿时落在苏乙的手中! 他反手一送,长剑脱手而出。 被撞飞吐血的莫大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剑没入自己的身体之中,然后重重摔落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招脱胎于哲彭剑术流派柳生新阴流的“无刀取”,被苏乙改良后,已成为他空手入白刃的不二绝招。 随着这么一耽误,左冷禅的攻击苏乙却已躲无可躲了。 砰!砰!砰! 他和左冷禅连对三掌,苏乙被震得双腿寸寸下降,两条小腿已经齐齐没入土中。 苏乙只觉内息翻涌,五脏剧颤,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这一刻他的脸红得像是刚蒸熟的大闸蟹,但浑身却如冻僵般,遍体生寒! 这是左冷禅的寒冰真气! 左冷禅也不好受,苏乙的内力之雄浑出乎他意料,甚至在他之上,只是因为苏乙对内力并不能充分调用,所以才在这三次对掌中吃了亏。 但左冷禅也是狠人,他看出苏乙的短板,咬牙全力运转内力,双掌齐出,狠狠再向苏乙拍来! 这时苏乙经脉中内力不受控乱窜,根本不能及时闪避,仓促间只能全力出手和左冷禅对掌。 砰! 双掌相交之际,苏乙运转吸星大法,左冷禅汹涌澎湃的掌力顿时被苏乙化解,化为滔滔长河,向苏乙经脉中涌来。 吸星大法! 左冷禅心中骇然想要挣脱苏乙,但他的双掌就像是被吸在苏乙手上一样,根本甩脱不开。他也是极为果决狠辣之人,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眼神闪烁间内心一横,不但不再挣扎抵抗,反而主动配合疯狂给苏乙输送他的内力。 与此同时,被方证和冲虚围攻的东方不败眼见苏乙陷入危机,开始不顾生死拼命突破他们的封锁起来。 东方不败这一拼,方证和冲虚顿时吃不消了,方证一掌拍在东方不败身上,却被东方不败一掌打爆一条手臂,倒飞出去。 冲虚一剑刺穿东方不败的肩胛骨,但东方不败一针直接戳爆了他一只眼球。 冲虚惨叫着翻身飞腾,施展武当梯云纵轻功飞速离去。 东方不败这时也受伤严重根本没办法去追,更何况他忧心苏乙这边,只能眼睁睁目送冲虚逃离。 7017k 0982、谈判 另一边。 苏乙主动终止吸星大法运转,强忍体内内力翻腾作乱,向左冷禅出手。 左冷禅反应极快,和苏乙见招拆招拆了两招,但苏乙突然施展出叶底藏花,狠狠一掌拍在其小腹之上。 砰! 这一击虽未用全力,却也让左冷禅狂喷鲜血倒飞出去。 苏乙正要追击,但内力在经脉中剧烈翻涌,他不得不停下,眼睁睁看着倒飞出去的左冷禅马不停蹄施展轻功,像是一只鹞子般飞速翻过墙头,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莲弟!”眼见苏乙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东方不败哪里还不清楚他又压制不住内力了? 这可不是小事,一个不好,就是爆体而亡的凄惨下场。 东方不败顿时大为紧张,但不等他来,苏乙便强行压制紊乱内息,指着要逃走的方证急促叫道:“莫走脱了...哇!’ 却是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东方不败见状更为焦急,他微微犹豫,最终还是遵从苏乙的意志,两个纵跃来到方证面前。 方证受伤极为严重,见东方不败拦在面前,便知自己今日绝对无法走脱了。 “阿弥陀佛!”他叹了口气,低吟佛号,不再反抗。 刷刷刷! 东方不败没有杀他,制住他穴道,让他动弹不得,然后急忙飘然到了苏乙身边,一手抵在苏乙后心上,丝毫不顾自己的伤势,为苏乙梳理身体里凌乱的内力。 还有个宁中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踪迹。 一场大战,就此结束。 黄钟公为黑白子止住了血,但后者不断哀嚎惨叫,痛不欲生,黄钟公只好点晕了他。放眼望去,整个梅庄别院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天意,天意啊 看看失去一臂的二弟,又看看惨死的四弟,黄钟公悲从心中起,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他们四兄弟就是因为厌倦了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才自愿自困于这西湖边上,十余年如一日,做了看守要犯的狱卒。 但哪知,还是逃不过这腥风血雨的厮杀? 这一战,正道诸派损失极为惨重。 嵩山派大托塔手丁勉、大嵩阳手费彬身死! 华山掌门岳不群身死! 南岳衡山派掌门莫大身死! 北岳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定逸师太身死! 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天松道人身死! 正道十一位高手联袂绞杀东方不败和苏乙,当场就死了七个,少林方丈方证大师被俘,只有冲虚、左冷禅和宁中则三人逃出生天。 而且活着的四人各个受伤严重,十分凄惨。 相比起他们,苏乙这一方的损失就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了。 东方不败虽然重伤,但也还有一战之力,且零部件齐全。 黄钟公除了损耗了些内力,毫发无损。 黑白子断了一臂,战力大减。 秃笔翁受伤,但比不算太严重。 丹青生、丁坚和施令威三人惨死。 但说句冷血的话,这三人死不死影响不大,本就是炮灰角色。 苏乙的情况比较复杂,他倒是没受太严重的伤势,但他吸了左冷禅许多内力,他本就不能彻底掌控体内磅礴内力,现在又加了和任我行内力水火不相容的寒冰真气,现在两股内力在他体内乱窜,搞得他十分狼狈,浑身一会儿热气蒸腾,一会儿又凝结冰霜,冻得发抖。 东方不败耗费内力为苏乙梳理了好一阵子,才让苏乙体内的“火山”渐渐恢复平静。“莲弟,这股寒冰内力极为霸道,和任我行的内力水火不容。”东方不败表情凝重道,这个隐患不拔除,你以后每动一次手,体内这两种真气就要作乱一番。若是压制住还好,一旦压制不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易筋经》!”苏乙看向方证大师,“能解决我内力隐患的,只有少林《易筋经》!幸好你没杀了他。” “你想逼他交出《易筋经》?这个大和尚只怕不易就范....”东方不败皱眉。 “那也未必。”苏乙眼神微眯。 虽然《吸星大法》的缺陷隐患因为左冷禅而体检引爆,但苏乙心中不但没有忧虑,反而充满了意犹未尽的亢奋。 这一场厮杀,正道势力被削弱个七七八八,苏乙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些助演们登陆这世界后傻眼表情。 最关键发生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苏乙没有半点违规之处! 没有恶意钓鱼,没有故意削弱打压,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合理的框架中完成的。 可惜被左冷禅跑了,在苏乙的心中,这家伙的危害是所有人中最大的。 有能力,有手腕,关键是动手能力极强。 苏乙不怕阴谋家,因为玩脑子他不怕任何人。但他怕实干家,因为实干家才能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威胁和麻烦。 左冷禅就是个实干家。 而且苏乙发现,他貌似无意中帮了左冷禅一把 此公最大的心愿就是一统五岳剑派,这一战,基本上把左冷禅统一五岳剑派的绊脚石全给清理掉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战战果斐然是不争的事实,总的来说,后果绝对是利大于弊。 心思百转间,苏乙搀扶着东方不败,走到了方证的面前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方证叹了口气,“两位施主,造了好大杀孽,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报应不爽吗?’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苏乙晒然一笑,“方证大师,学佛是为了觉悟,不是为了用来吓唬人的。 方证眼神微微复杂:“杨施主颇有佛性,可惜,可叹。今日正道损失如此惨痛,缘由倒有九成要落在杨施主身上。杨施主好重的心机,好毒辣的心肠。” 高手过招,都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苏乙在今天这一战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只有方证这样的聪明人能看透。 要是苏乙没有主动示弱,并引走了一部分战力,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乙根本没有机会连杀三人的,他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引起众人的警觉。 而十一大高手在察觉不对的第一时间也会瞬间转换战术,哪怕拼着付出一定代价,也要先除掉苏乙这个变数 如果他们能擒住苏乙来威胁东方不败,今天这一战的结局只怕要改写,甚至会与现在截然相反也说不定。 苏乙这简简单单的一步诱敌分歼之法,就酿就了这无法挽回的惨剧。 此刻在方证的心目中,苏乙的威胁程度甚至排在了东方不败之上。 但他越是忌惮苏乙,就越是想不明白,像是苏乙这样的人,为何之前的这些年会表现得那么不堪?为什么会把日月神教搞得那么乌烟瘴气,衰败不堪? 这太矛盾了。 “我听方证大师之前说,这次围杀东方教主是左冷禅主持的行动?”苏乙笑呵呵问道。 “左盟主威望甚高,他主持行动,本属应当。”方证道,“只可惜此次功败垂成,以至道消魔长,武林从此只怕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方证大师悲天悯人,佩服佩服。”苏乙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大师所说的腥风血雨应该是意指我们日月神教此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要大肆报复你们,对吗?’ “老衲虽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但奈何两位施主只怕都非大度之人。”方证叹气道,只盼两位施主若要出心头恶气之时,莫要把气撒在普通的武林人身上,那就善莫大焉了。’ “大师所言甚是。”苏乙十分认同地点点头,“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自然要找正主。我这就飞鸽传书,广下黑木令,勒令神教上下,天下左道同盟,齐攻少林,血洗少室山 方证眼神微微变化,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杨施主若真这般决定,老衲相信天下但凡心怀正义之士,都绝不会坐视 “那也不一定....”苏乙笑呵呵道,“方证大师,这次你们这些所谓正派领袖齐齐出动前来偷袭东方教主,结果不但没能成功,反倒自己损兵折将,差点全军覆灭。 “泰山、华山、北岳恒山和南岳衡山四派的掌门都折了,这么重大的惨剧,势必要有人为此负责。” 他笑呵呵看着方证,继续道:“大师说这次行动是左冷禅主持,你觉得以左冷禅的为人,会甘心担负这么大的罪责,承担天下骂名吗?” 方证大师的脸色变。 苏乙好整以暇接着似笑非笑道:“如果左冷禅不愿担责,却又要重整旗鼓,挽回人心,以大师的智慧,能否猜到左冷禅会怎么做?他会找谁背这口导致如此重大损失的黑锅?” 他摊摊手:“还有比少林和武当更合适的选择吗?” 他笑呵呵看着脸色急剧变幻的方证,又道:“如果在这种时候,我神教大举进攻少室山,大师觉得左大盟主会趁机把少林钉在耻辱柱上,再一把推下深渊去?还是以大局为重,号召天下群雄援救少林呢?’ “也许大师会指望武当来救少林。”苏乙笑道,“但如果我是冲虚道长,我会趁机和左盟主和解,把自己先摘个干净,跳出这次的漩涡。’ 顿了顿,苏乙“啧”了一声道:“这么看来,这次是我神教覆灭少林寺的大好时机啊,因为正派根本没有一方会援助少林寺。’ 方证的眼中终于流露出惊惧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便很快平静下来。 但这足以说明,苏乙的这番话,已经让他内心震动了。 “阿弥陀佛。”方证面色凝重看着苏乙,“杨施主,少林的底蕴绝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古往今来,多少比日月教还要强大的势力都曾想要覆灭少林,但如今这些势力全都成了冢中枯骨,而少林却历经千年依然屹立不倒。杨施主若低估我寺护法保寺的决心,必会付出难以承受之代价!” “大师越是威胁,我便越是确定这次定能以少林寺为踏脚石,一战奠定我日月教百年声威!”苏乙笑呵呵道,“机会难得,值得一拼。况且我圣教也需要用一场扬眉吐气的胜利,来重振人心。’ 方证眼皮子直跳,他看着苏乙笑眯眯的脸,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杨施主,你赢了老衲实不愿看到血流漂橹,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很清楚,如果苏乙真想像他说的那么做,根本没必要跑来跟他一个俘虏说这些。 但从推测左冷禅的反应到血洗少林寺的威胁,苏乙不慌不忙娓娓道来,让方证充分意识到少林寺即将面临的糟糕处境,方证要是还意识不到这是苏乙谈判的技巧,那他就枉为这数十年来武林的幕后推手了。 “《易筋经》,”苏乙没有再绕弯子,直接说出目的,他笑呵呵看着方证,“我相信大师身为方丈,一定对贵寺的《易筋经》倒背如流。只要大师能默诵出《易筋经》的全部内容,且无一疏漏错谬之处,我便放弃攻打少林的计划,并且放大师你离开。”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语气转冷:“但如果大师拒绝,或者耍花样,那也没什么,大不了马踏少林之时,我亲自取来。’ 方证眼神闪烁,盯着苏乙的眼睛问道:“恕老衲直言,正如杨施主你所说,你若想要《易筋经》,大可亲上少林去取,还可剪除少林这个强敌,一举两得,何必现在就出言威胁,逼问老衲交出?再者,你就不怕老衲默诵的经书,是假的吗?’ “灭了少林,岂非白白便宜了左冷禅?”苏乙淡淡道,“少林若亡,那些不肯归纳神教的人必然惶惶不可终日,到时候左冷禅这个野心勃勃之辈振臂一呼,打着反对我日月神教的旗号,必能让这些魑魅魍魉之辈投附于他。到时候只怕连武当也不得不屈服于此贼淫威之下。’ “和此贼比起来,与圣教数十年未起争端的少林显然威胁更小。”苏乙看着方证,“但此次大师突然对我教教主出手,打破了你我双方数十年的和平,却也让我们看到了少林的威胁。 “大师,你必须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并且表达出诚意,这就是你必须留下《易筋经》的缘由,而且你我必须缔结和平文书,承诺你我双方不得再互相攻伐!” “否则,我凭什么放过覆灭少林的大好时机?’ “至于你默诵的《易筋经》会不会是假的?呵呵.... 7017k 0983、成名 苏乙还真不怕方证会给他默诵假的《易筋经》。 一来,有东方不败这个天下第一帮他鉴定真伪; 二来,得了《易筋经》他也不会先练,而是会找几个小白鼠来练。 如果没问题了,他才会拿来练。 如果有问题,方证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还有第三,像是方证这种人,“妥协”这门艺术已经拓印在他的血液里,如果《易筋经》能让少林免去一场血光之灾,并且让他恢复自由,并且接着以少林方丈的身份谋划全局,那他为了完成这笔“划算”的交易,绝不会节外生枝。 “不知杨施主所说的和平文书,作何解?”方证沉吟片刻后问道。 他没有说《易筋经》的事情,这说明他内心中已经认同这笔交易是可以做的。 “日月神教和少林寺缔结和平文书,签订互不侵犯、互不攻伐的条约。”苏乙笑呵呵建议道,“文书的期限可以是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我双方签订了这份文书,我可以代表日月神教做出保证,一定会遵守文书上的协议,在文书所约定的年限内,永不侵犯少林半步!” 这个提议让方证怦然心动。 今日一战,正道势力势必会陷入低谷期,而左冷禅势必也会不甘寂寞,在江湖上搞风搞雨。 如此风雨飘摇之际,少林寺一旦卷入和日月神教、五岳剑派的纷争之中,一定会深陷战争泥潭,难以脱身。 尤其是此番道消魔长,有东方不败和杨莲亭这两个魔星坐镇日月神教,可想而知,江湖从此必定是一片腥风血雨。 如果少林能够和日月神教签署这份和平文书,得到日月神教的保证,互不侵犯、互不攻伐的话,对于少林来说无疑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他可以带着少林寺继续苟下去,一直苟到最后日月神教和五岳剑派两败俱伤时,再出来收拾残局。 至于日月神教和五岳剑派会不会两败俱伤? 这就是他方证的拿手好戏了。 “佛门本就是清净之地,习武本就是为了守护佛法传承。”苏乙悠然道,“可好好的化外之教,居然成了武林第一大派,反倒是在佛法传承的主业上,不如五台山,不如白马寺,甚至连灵隐、相国寺都比不了。大师,少林需要反思啊。” 他笑眯眯道:“若是你我双方签订了和平文书,那大师就可以带着少林寺苦修内功,再不理外界纷纷扰扰。吃斋念佛,才是和尚应该做的事情,打打杀杀的粗活,就交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吧,方证大师以为如何?” “阿弥陀佛,惭愧惭愧……”方证叹了口气,“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杨施主颇具慧根,尽得禅机。只可惜施主佛缘未至,还需在红尘炼狱中苦苦挣扎。” 他抬头看着苏乙,话锋一转:“杨施主,若是少林、日月教签订了和平文书,你是否要将这文书昭告天下?” “怎么会?”苏乙嗤笑一声,“自古正邪不两立,少林和日月神教都是要脸的,这种事情偷偷摸摸办了就行,怎么能到处声张?” “既如此,又何必需要文书?”方证道,“不如你我做个君子协定,便算是定下此事了。” “也好。”苏乙笑道,“我相信大师的人品,大师就算不信我的人品,也该相信我们日月神教主要的敌人是五岳剑派。” “杨施主一份口头承诺就退了少林这个强敌,如此昭著功绩却不能宣于人口,未免可惜。”方证深深地道。 “少林抛出一本抄录经书就能换来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清净和平,坐观天下风云,方证大师才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啊……”苏乙笑眯眯道。 “阿弥陀佛,施主谬赞。”方证长吟佛号。 “善哉善哉,大师牛逼。”苏乙竖起拇指。 方证嘴角抽了抽,道:“既如此,你我双方便要约束双方门下,不得肆意挑衅,更不得擅动刀枪,以免擦枪走火,乃至和平之约成了一纸空文。” “这是自然,”苏乙欣然应道,“一旦今日你我双方达成一致,我立刻会下令让全教上下乃至左道诸派都对少林寺敬而远之,从此你我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方证想了想,又提了几个条件,而苏乙也笑眯眯补充了一些,然后苏乙退下,由东方不败和方证击掌为誓,算是定下了和平君子协定。 其实这个和平协定有多脆弱,双方都心知肚明。只要有一方有意撕毁,刚才说过的所有话都会被当做放屁。 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约定和平? 这是因为局势诡谲多变,双方都没有彼此攻伐的想法,也都忌惮对方的实力。 在方证以为,日月神教现在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对付五岳剑派上,所以要用这所谓的和平之约来安抚少林寺;另外也是将来局势变化,为了避免双方误判,导致冲突升级而不可收拾,大家提前打打预防针,做一个框架来约束彼此,也是很有必要。 之后大家来到一个房间,方证痛快地默诵出《易筋经》全文,苏乙运笔如飞,将其全部记下来,然后拿给东方不败参详。 东方不败仔细看近半个时辰,才舒展眉头,对苏乙道:“应该是不差的。” 苏乙笑了,对方证一抱拳道:“大师,合作愉快!你诸事繁忙,在下就不留你了,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方证单掌行礼,转身离去。 等方证离开后,东方不败道:“莲弟,如今我损耗甚巨,你也不宜动手,万一再有强敌来袭,你我危矣。” “不错,此地不宜久留。”苏乙点头道,“待我安抚一下黄钟公他们,咱们就离开这里,回黑木崖。” “这一路,只怕不太平……”东方不败道。 苏乙当然也知道,逃出生天的左冷禅一定不会放任自己和东方不败轻易回黑木崖去。 但他对此倒没多少担忧,因为以现在白道的状况和实力,他们能派出的力量和能使用的手段极其有限,他觉得只要自己小心点,不会有太大麻烦,甚至完全不会有麻烦。 “你的伤势要不要紧?”苏乙又问道。 “不碍事,都是皮外伤,我带了平一指调配的金疮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东方不败对苏乙笑了笑。 “我先给你上药。”苏乙道。 对于处理伤口,苏乙还是很有经验的。 其实东方不败的伤势还是蛮严重的,后背被砍了一刀,皮肉翻卷;左肩、左腿都有贯穿伤。 这种伤势放在后世算是极为严重,但在这个世界,内力把穴道一封,血都不会流太多。 没看方证和尚一条胳膊都没了,还跟苏乙啰里吧嗦半天才走吗? 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东方不败的伤势很好处理,甚至连缝合都不用,只需上好金疮药,包扎紧了,然后用内力慢慢温养就可以了。 像是东方不败这样的伤势,半个月基本就能痊愈,他自己都没太当回事。 处理完了东方不败的伤势,苏乙来梅庄后山见了黄钟公他们。 他们正在埋人。 丹青生、丁坚、施令威。 三座新坟拔地而起,三块墓碑新竖,黄钟公、秃笔翁和缺了一条胳膊的黑白子,三人站在坟前,点燃纸钱,祭奠兄弟朋友。 “大总管!”见苏乙走来,三人虽都面带悲戚之色,但也都急忙行礼。 苏乙点点头,目光从三块墓碑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活着的三人身上。 秃笔翁的伤势不算重,倒是黑白子少了右臂,一身实力去了七成。 三人的表情有些茫然,有些麻木。 “死者已矣,节哀顺变。”苏乙缓缓开口道,“至少他们还能入土为安,有人祭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苏乙很清楚这三人的死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但他心中并没有多少感觉。 见多了生死的人,对生死之事难免会看得淡些,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人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苏乙也不知道为什么到自己这儿反了过来。 他是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喜欢剑走偏锋,冒险行事。 就比如这次以己身为饵,风险其实并不算小。 黄钟公等三人默然无语,显然丹青生等人的死,他们心里是有怨气的。 但苏乙对此并不在意。 他看着三人道:“这次你们护教有功,我和教主商量过了,决定大力奖赏你们三人。” 他掏出《易筋经》手抄本,把它递给黄钟公。 黄钟公初时不以为意,还沉浸在悲痛情绪中,但翻开第一页,看到第一行“易筋经”三个字,他顿时一愣,继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这是……这莫非……这……”黄钟公瞠目结舌,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可见心情何等震撼。 “没错,这就是少林的镇牌之宝——《易筋经》。”苏乙淡淡道。 武林中人,你可以不知道葵花宝典,可以不知道辟邪剑谱,甚至可以不知道武当太极拳,但绝不可能不知道少林易筋经! 这门武功一度被称之为“武林第一宝典”,乃是武林中人各个都梦寐以求的神功秘籍。 据传《易筋经》乃是少林达摩祖师所创,《易筋经》内记载的内功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练成此经后,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不觉其出而自出,如潮之涨,似雷之发。 《易筋经》练法古拙朴实,修聚而得的内力也是无可撼动,根基稳固。 苏乙和方证谈判的事情黄钟公他们是知道的,但他们却不知道苏乙和方证谈判的筹码居然是少林《易筋经》,更想不到苏乙会把这《易筋经》给他。 “这《易筋经》是刚从方证手里得来的,东方教主已经验证过了,没有半分虚假,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易筋经》。”苏乙道,“你们三个这次功劳甚大,圣教有功必赏,这《易筋经》,便借阅你们一日,但不得抄录,也不得外泄。” 黄钟公等人对视一眼,皆尽狂喜。 三人几乎齐齐躬身激动道:“多谢教主、大总管赏赐,属下等感激不尽!” 虽然失去了兄弟和朋友,但有了《易筋经》,他们却赢得了未来。 “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苏乙勉励道,“修整一下,准备上路了,回黑木崖!” “是!” 就这样,苏乙多了三只小白鼠,也拉拢了三个可用的手下。 两个时辰后,随着一只信鸽飛向了黑木崖,一行五人撤離梅庄,北上而去了。 與此同时,梅庄之战的结果以雪崩之势迅速传遍了整个江湖! 正道各派一下子死了这么多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整个江湖都为之震惊了! 这是自七十年前的华山一役之后,正邪之间最惨烈、最轰动的一战了! 东方不败的赫赫凶名,刹那間就响彻了江湖! 而与东方不败一同被武林人士传扬的,还有“魔枪”杨莲亭! 在世人眼中,东方不败这么厉害虽然让人震惊,却并不意外。 十多年来,东方不败虽一直没下过黑木崖,但他的名字一直都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这次东方不败面对这么多正道高手围攻却依然能反杀强敌笑到最后,只不过让大家生出“传言果然不虚”的理所当然之感。 反倒是江湖传闻中手无缚鸡之力的杨莲亭一枪挑死江湖上名声极大的华山掌门岳不群,又和手下围杀了嵩山十三太保中的丁勉和费彬,还刺伤了宁中则,击退了左冷禅,如此赫赫战功,和他之前的不堪名声形成鲜明对比,强烈反差,震惊了世人的眼球! 这种充满戏剧反转的故事,向来都是武林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他们迫不及待把“魔枪”的名头安在了苏乙头上,然后广为传颂。 于是,杨莲亭名满江湖! 不过这个名声,当然是恶名。 有人说,杨莲亭隐忍十余年,就是为了一朝成名天下知。 也有人说,杨莲亭是臭名昭著的《吸星大法》的传人,吸干了九九八十一个绝世高手的精血内力,才从原来丝毫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飞冲天,成为了当世高手。 7017k 0984、心机 当“魔枪”之名沸沸扬扬传遍整个江湖的时候,苏乙再次施展“仿妆大法”,把自己一行五人伪装成了一个镖局队伍,大摇大摆顺着官道往回赶路。 他和东方不败所料没错,左冷禅虽然遭遇重创,但他料定这个时候的东方不败和苏乙也是最虚弱的时候,若是能抓住时机杀了这两个人,必能永绝后患。 且若能功成,这次造成的巨大损失也能弥补回来。 左冷禅的动作极快,他身为五岳盟主,本就交友广泛,江湖上处处都有他的朋友和心腹。 他就在苏浙之地就近招兵买马,很快凑了十几位高手,浩浩荡荡杀向钱塘。 他和苏乙的“镖局”队伍道左相逢,只可惜一行十余骑飞奔而过,根本没有多看苏乙等一眼。 他们自然是扑了个空,然后立刻有分散开来往回寻找,期间又碰到了苏乙一次,却如睁眼瞎一样,对面不相识。 其实这也不怪他,他岂能想到江湖上居然有这等“改头换面”的易容术? 苏乙等五人完全换了面孔,甚至还利用衣物改变了体型,左冷禅能认出来才怪。 左冷禅想杀东方不败和苏乙,苏乙又何尝不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但在东方不败受伤不能动手,自己也不能轻易动用内力的情况下,他强行出手本就胜算不大。 更别说左冷禅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这么多高手可不是泥捏的,思来想去,苏乙还是决定忍一手。 想要趁机杀了苏乙和东方不败的,可不止是左冷禅一方。 苏乙在官道上赶路之时,还经常碰到一些飞骑而过的道人,以及一些奇装异服的左道人士,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导致官道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些人明显是在找人,来来回回查了苏乙不下十次,但没人发现端倪。 面对这样的局面,苏乙什么都没做,只是每天按部就班赶路,不慌不忙,速度也不快不慢,没有任何变化和异常之处。 但他知道,安稳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从钱塘到黑木崖的官道上旅人就那么多,这些人再四处查找无果后,就算用最笨的方法筛选,也迟早会筛选到自己一行五人的头上来。 事实也是如此,想要找到苏乙一行人的各方人马找遍了从钱塘往北方向的水陆两路,甚至偏离官道去了附近的集镇和村落,但都没能如愿,于是他们开始把视线重新放在了已经找过,但却被他们忽略的一些人身上。 苏乙虽然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依然没有多少担忧。 因为他可不是江湖跑单帮的,他背后站着一个庞然大物——日月神教。 早在苏乙离开西湖梅庄的时候,他就飞鸽传书给黑木崖,以大总管之命吩咐暂时执掌大权的贾布以及被他委任的临时监察使童百熊,让他们各自率领大部人马,一路前往鲁地,一路去往豫中,摆出一副要大举进攻正道各派,正式开战的架势。 在这样的武力震慑下,左冷禅和少林、武当哪里还敢在这边搜寻东方不败和苏乙的下落? 他们得赶紧赶回去,以防老巢被端了。 在梅庄一战过去的十天后,左冷禅第一个先放弃了搜查东方不败下落的行动,他带着自己网罗来的十余高手先撤了。 梅庄一战的失败,对左冷禅的威望打击很大。 他逃离梅庄的时候,方证断了一臂,他原以为方证必然要折在梅庄的,所以当时就打算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方证头上,把自己给摘出来。 但他没想到这个老和尚居然活着逃出来了,而且先他一步向外界透露了那一战的内幕。 少林方丈说的话,自然没人怀疑有假。这个时候左冷禅再跳出来和方证各执一词,不但起不到甩锅的效果,还会让他的人品受到进一步质疑,所以他只能放弃。 于是,左冷禅甩锅的计划就这么破灭了。 既然不能甩锅,那就只能亡羊补牢。 所以左冷禅这十天来才不遗余力四处搜寻东方不败和苏乙的下落,寄希望于“捡个漏”,杀了东方不败,将功补过。 但现在,眼看着日月神教的大队人马越来越逼近嵩山,而他带着十几个高手每天东奔西走,却连东方不败的影子都摸不到,左冷禅失望地察觉到,自己想要补救的愿望也要落空了。 事实上现在五岳剑派中,也就一个泰山派正忙着争权夺利和举派逃窜,还没有对天门道人、天松道人的死表态,其余各派都已纷纷表达对魔教仇恨和愤慨,以及对他左大盟主不满和质疑。 你身为五岳盟主,亲自带队主导了这么大的一场行动,但结果却几乎全军覆灭! 除了你左冷禅,我们其余四派的掌门全都死在了这一战中,这个责任谁来负? 北岳恒山的定静师太、南岳衡山的刘正风,都已公开对左冷禅表达了质疑,并声称这件事要追究到底,绝不会善罢甘休。 华山派的宁中则也忙着给亡夫治丧,倒是没怎么说话,但据左冷禅了解,私下里宁中则对他恨之入骨,犹胜魔教。 宁中则对弟子们的原话是:“正邪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无论鹿死谁手都怨不得旁人。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左冷禅集结正道各派最强的力量去讨伐一个东方不败,却被人家杀得惨败,四大门派的掌门一战而除,如此骇人听闻的惨案自古都少有,他左冷禅就是这么做盟主的吗?他还有何面目做这个盟主?” 左冷禅对说这番话的宁中则心生杀机,本来他还打算放这个女人一条生路,但现在发现这个女人居然仇恨自己,那就不能留了。 不过这是后话了,现在左冷禅不得不放弃搜查追杀东方不败,回到嵩山去应对魔教大举入侵的威胁了。 他再次广发五岳盟主令,想要聚齐各门各派齐至嵩山,商讨对抗魔教的事情,并也一并邀请了少林和武当两派。 其实远在左冷禅撤走之前,那些四处搜寻苏乙等人的那些道士们也早就没了踪迹。 这些道士的来历很明显——能号令天下玄门之人所用的,除了武当冲虚,还能有谁? 和左冷禅不同的是,冲虚道人其实已经锁定了苏乙他们一行五人的行踪,但最终却放弃了追杀。 冲虚道人那日逃离梅庄后,深深觉得自己和方证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低估了东方不败,也看错了杨莲亭这个人! 东方不败武功鬼神莫测,杨莲亭诡计多端,又学了《吸星大法》这门邪功,这两个人的组合谁人能敌? 左冷禅是对手吗? 绝对不是! 如果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有席卷天下武林的野心,这将是一场灾难! 他们会有这么大野心吗? 很难说! 之前东方不败十二年不履江湖,冲虚和方证一度以为左冷禅无人压制,甚至打算要给左冷禅换个对手。 但结果呢? 东方不败一朝下山,便让正道武林八位高手命丧黄泉,其中还包括四个掌门人。 这样的东方不败,怎能还把他视为鸡肋般无用的存在呢? 更别提现在又有“魔枪”杨莲亭锋芒毕露,这两人珠联璧合,正派谁人能敌? 冲虚仿佛看到了滔天血浪涌上了武当山,他甚至,必须纠正这个错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在逃离梅庄后,他先是接应到了同样“逃出生天”的方证,顿时欣喜若狂,觉得“吾道不孤”,浑然忘记了他丢下方证独自逃走的一幕。 方证也没有提这一茬,甚至对自己断了一臂都不以为意,觉得不过是一副臭皮囊,迟早都要丢掉,又何必在意? 不过对于冲虚的担忧,方证却有不同的看法。 “一山不容二虎,东方不败和杨莲亭迟早会火并。”方证做出如此判断,“就像是当年的任我行和东方不败一样,他们只能有一个人存在。” “大和尚,虽然咱们看错了杨莲亭这个人,但他和东方不败的关系应当是没差的。”冲虚表示质疑,“他们若是那种关系,只会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自古名利动人心,”方证淡淡道,“别说是怨侣,就算是父子也要反目。之前杨莲亭毫无武功,且昏庸无能,对东方不败自然构不成威胁。但现在,他已经能和东方不败平起平坐。他们两个只要有一人对对方抱有警惕和敌意,他们之间的斗争就无可避免且不可收拾,非得有一人倒下去不可。” “我觉得你有些想当然了吧?”冲虚眉头紧皱,“若无东方不败倾力提携帮助,杨莲亭绝无可能习得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并且吸走他毕生功力。东方不败昔年能斗倒任我行,足以证明他非蠢人。” “但凡他对杨莲亭有所提防,都绝不会蠢到把自己的爱侣变为敌人。” “阿弥陀佛,东方不败武功再强也是凡人,焉能堪破知见障?”方证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就算现在东方不败和杨莲亭心意相通,毫无猜忌,焉能知晓他们以后就不会生出间隙?” 冲虚微微沉吟,眉头舒展开来:“大和尚你说得对,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东方不败和杨莲亭都被重伤,若是能趁机除掉他们之一,这江湖的局势会更加明朗,至少对你我两派来说,二十年的和平还是有的。” “我打算追杀东方不败,大和尚,咱们各出人手,通力合作!你少林俗家弟子遍天下,可不能偷懒啊。” 方证道:“老衲自责无旁贷,只是魔教大举入侵,此事非同小可,老衲须赶回少室山主持大局,不能和你留在这里。” “你就是想留,我也不敢留你。”冲虚叹了口气,“大和尚,虽说你禅心豁达,但毕竟是残臂之痛,回去好生休养吧。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只需让你的俗家弟子们听我号令便可。” 方证道:“回去的路上,我会先让他们帮你打探消息。” 方正离开后,冲虚立马号召各地玄门道人四处搜寻东方不败的下落。 而方证也没有食言,立刻号召少林寺在江南、苏浙等地的俗家弟子们也四处出力寻找。 两大武林泰斗门派底蕴非凡,如今一明一暗联手寻人,效率自然非同寻常。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苏乙一行五人假扮镖局行镖的异常,确认了这一行五人有问题。 再通过他们行进的路线,和人数的对比,锁定了他们的巨大嫌疑。 虽然五人的容貌和东方不败等人完全不同,但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一个可能再不可能,也很可能就是最后的事实。 冲虚锁定了东方不败和苏乙的行踪后大喜过望,立刻召集人手,打算组织一场伏击偷袭。 但就在这时出问题了。 少林寺的那些俗家弟子不参与了! 他们根本不听冲虚的指挥,在找到东方不败行踪后,就立刻选择退出,毫不犹豫。 任由冲虚晓之以义、动之以利,都没用。 冲虚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头,立刻给方证连发三封飞鸽传书,希望能得到少林的支持。 但三封传书都如泥沉大海,了无音讯。 冷静思索这件事前前后后,冲虚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方证根本没打算让少林寺再参与追杀东方不败的事情。 冲虚不明其因,但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让自己的人全都撤了,他自己毫不犹豫离开江南,回武当山去了。 武当山当年被魔教两度攻破山门,抢走了真武剑和《太极拳经》,上到掌门长老,下到弟子仆从,可谓是死伤无数。 但为何数十年来武当派不但没有衰败,反而依然是武林泰斗之一,屹立不倒呢? 武当的名声和底蕴固然是一方面原因,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争! 所谓不争,可不是躺平,而是“不争而争”。 武当不去争天下第一的名头,只是广结善缘,躲在少林寺身后,亦步亦趋。 少林寺要做的事情,武当绝对支持。 少林寺不做的事情,武当绝不参与。 天下第一让少林去做,武当做个天下第二,甚至是天下第三,就很好了。 0985、围杀 佛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所以佛要万家生佛;而道却有三清平起平坐,还要搞出个天庭出来分享权力,所以道是上善若水。 因此少林永远是天下第一门派,武当永远是天下第二。 唯我独尊和上善若水到底谁更胜一筹,时间会给出答案。 冲虚察觉到了不对,果断撤走了。 但还有一波人,依然在四处搜寻苏乙等人的踪迹。 这波人是一群闻风而来的江湖豪客,是一群被贪欲蒙蔽双眼的左道高手。 江湖传言,西湖梅庄一战,东方不败和魔枪杨莲亭虽力挫强敌,但两人本身也受了严重伤势。因此黑木崖才大张旗鼓南下,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正派的高手防备,好让他们的教主和大总管轻轻松松逃出生天。 这个说法其实也算是事实了,因为合情合理,所以很有市场。 于是基于这一点,又有人提出一一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杨莲亭的《吸星大法》,得一便可称霸武林,而现在这两人势单力孤,又都受了伤 在“武林称尊”的诱惑下,哪怕东方不败和杨莲亭威名赫赫,也有不少人遏制不住心中贪念,决定铤而走险。 尤其是有个有心人在其中四处煽动人心,撺掇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忽略日月神教的恶名,四处搜寻苏乙等人的下落。 鲁地,东郡阳谷县。 相传上古时黄帝擒杀蚩尤后分尸而葬,身葬于此,首级葬于寿张阚乡,肩髀葬于巨野,部分尸骨亥葬于台前。 阳谷县东越三十余里处,一座七丈余高的大冢如巨兽盘踞于茂密山林之中,此冢便是蚩尤冢。 蚩尤家扼守南北交通要道,因被视为不祥之地,是故方圆十余里都无人烟。 但此地虽是山高林密,却有一家茶摊开在大冢之畔,做南北客的生意。 这一日,一行五骑自南而来,一路飞奔至此,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五人看起来像是走镖的江湖人,为首者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冷峻青年,目光凌厉而冷冽,唯有落在其身旁魁梧少年脸上是,目光才会转为柔和。 其身后三人都是中年人,各个头戴箬笠,看不清真容。 不过隐约间可见其花白须发,可见这三人年岁都不轻了。 这五人自然便是乔装打扮后的苏乙等五人。 他们自江南水乡一路绕道而来,十天走了千余里地,才到了这阳谷县境内。 这一路在苏乙的安排下,他们尽量避免跟外人接触,尤其是要绕过一波波搜寻他们行踪的人,能在众多耳目下平安无事走到这里,堪称是一个奇迹。 此时日月神教的一路大队人马就在九十公里之外的清河县,过了阳谷县,就出了鲁地,再翻过一座山,苏乙等人就能和黑木崖来接应的教众们汇合了。 但一路走到这里,苏乙等一行人也再躲无可躲了。 从这里去清河县,最近的路必然要经过阳谷县,要想绕路,起码要多绕两百多里路。 随着时间推移,苏乙等人即将进入冀省境内,那些追击苏乙等人各路江湖豪客和左道高手们也都更加疯狂和急迫起来。 因为一来时间越迟,东方不败和杨莲亭伤势就恢复得越好;二来一旦东方不败等人进入冀省,和日月神教大队人马汇合一处,那他们就没有机会再动手了。 错过了这一次良机,可能他们此生都不会再和《葵花宝典》和《吸星大法》有缘。 一飞冲天,还是继续平庸? 这个选择并不难做,本就是江湖人,不乏血性,哪怕明知九死一生,很多人也打算拼一把了。 苏乙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茶摊,又看看茶摊前方的深山密林,微微眯起眼睛。 正是盛夏时节,这林中却蝉不鸣、鸟不语,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路走到这里来,苏乙明显感觉后面有很多人在紧追不舍,。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一场恶战,只怕在所难免。 也许这一次的敌人武功不如梅庄一战那么强大,但这一战势必比梅庄一战更为险恶,因为这次来的,大都是刀口舔血的凶人,都是会杀人、敢杀人的人。 而且这一次的人数更多。 更别提,短短十天,东方不败的伤势不可能痊愈,损耗的内力也不可能重修回来。 好在苏乙这十天来在东方不败的帮助下,体内两股内力暂时被安抚下来。只要他不再动用吸星大法,倒也不会再次发作。 “山绕祥云,水笼瑞气,的确是个杀人的好地方!”苏乙环顾四周,略带感慨说道,“这兵主埋骨之地,注定又要血流成河了。’ “莲弟,这江湖乌烟瘴气,人心险恶,我们何必自陷泥潭?”东方不败朱唇轻启,“等回了黑木崖,我们再也不要理会江湖上的纷纷扰扰,可好?’ “树欲静,风不止。”苏乙笑了笑,“我也希望安安稳稳的好,只怕这江湖上多的是人不愿你我清闲,最终会事与愿违。” “谁挡我们,我们就杀了谁。”东方不败慢条斯理地道,“杀干净了,自然就遂愿了。“这倒是个好办法。”苏乙晒然一笑。 两人谈笑风生,浑然不将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放在眼里。 东方不败是傲,苏乙却是稳。 苦了身后黄钟公三人,他们觉察到危机四伏,此刻额头冷汗淋漓,紧张不能自已。五人齐齐下了马,苏乙微微沉吟,道:“把马放走吧。’ 俗话说射人先射马,大战将至,这五匹马如果还留在这儿,势必难以活命,不如放走它们,还可能有条活路。 而且此举也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意。省得黄钟公他们意志不坚,心生杂念。 果然,随着苏乙吩咐,此三老都表情震动,惊惧不已。 但苏乙已经在他们面前树立起了绝对威信,苏乙之命,他们也不敢违背。 放走了五匹马后,三人反倒沉下了心,眼中多了几分绝决和坚毅。 五人信步走进茶摊,茶摊里空无一人。 苏乙和东方不败找了个干净桌子坐了下来,黄钟公等三人则很有默契四下查探,没一会儿便从后堂回来了。 “后面有三个死人,应该是这里的掌柜和伙计。”黄钟公面色凝重道,“水缸里的水和厨房里的吃食都被下了毒。’ “多此一举。”苏乙忍不住摇头道。 就算不下毒,苏乙等也不会在这等环境之下吃饭饮水的,而且他们杀了掌柜和伙计做什么 怕他们给苏乙通风报信? “教主,大总管!”秃笔翁递上随身带的水袋和干粮,示意苏乙和东方不败先用上些。但苏乙却环顾一周,淡淡道:“收起来吧,他们来了。’ 黄钟公等三人都是一惊,齐齐抽出兵刃,警惕看向四方。 果真,便见前方的密林中影影幢幢,走出不少手持兵刃的人来。 这些人分散开来,林林总总差不多有四五十人。 其中有部分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显然是怕东方不败和苏乙认出他们,事后报复。 但也有光明正大,带着门下摆明车马来的。 这些人现身后,来路上也响起“达达”急促马蹄,不一会儿,数十骑出现在上山的路口处 他们距离茶摊老远便停了下来,很有默契地四散开来。 这些人缓缓靠近之余,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很快,茶摊四周人头攒动,已站满了人。这些人逼近到苏乙等人两丈左右距离便停下来,各个虎视眈眈,神色各异。 此时黄钟公三人已紧张到浑身冒汗,但苏乙和东方不败依然好整以暇。 两人环顾四周,在场的没一个认识的。 那些黑巾蒙面家伙,想必都是左道中人,而这些光明正大出现的人士,其中不乏正道门派 比如东北方向的十几个叫花子,一看就是丐帮的。 还有南边来的一群人,公然把旗子打了出来,却是昆仑派的。 昆仑派不远处的一群服饰统一的人虽没有亮明旗号,但彼此交谈一股浓浓的蜀中口音,为首的山羊胡子又身材矮小,不用想,他们必然是青城派的了。 他们将苏乙等五人团团围住,但他们彼此间也互相戒备,保持一定距离。 苏乙环顾一周,正要开口,便见一个黑衣蒙面之人站出来,向东方不败和苏乙这边一抱拳声音苍老开口道:“想必两位便是东方教主和杨总管当面了?” “你是谁?”苏乙问道。 “老夫贱名不足挂齿,”这老人道,“但我身后这二十三个兄弟,却都听我号令!杨总管,我等来意,想必您已知晓,我们不愿和圣教为敌,所求不过是神功秘籍!我们不贪心,只要杨大总管将《吸星大法》秘籍借阅我等参详,我等转身就走,决不食言!’ 顿了顿,老人故意伸出手掌虚画一周,道:“杨总管也看到了,今日百余人围攻您和东方教主,我们若退出,对你们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桩。神功秘籍虽好,但哪有性命重要?大总管三思啊。” “不错!我等都是这个意思!”老人话音刚落,另一边紧跟着便有蒙面人接口道,“我等隐藏面目和身份,就是不愿意和教主、大总管为敌,只要今日大总管以神功秘籍相赠,我等不但可以不向教主、大总管出手,甚至还可以帮教主和大总管一同拒敌!” “对呀!我也是这个意思!”有蒙面人立刻响应。 “东方教主、杨大总管,只要你们肯交出秘籍,我们可以发誓,绝不为难你们!” “神功虽好也只是身外之物,东方教主和大总管要想开一些,千万不要自误啊 周围那些蒙面的左道高手们纷纷说话,好言相劝,希望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这话让另一边那些没有蒙面、光明正大来的江湖豪客们都各自惊疑不定。 但他们也没人说话,而是等着苏乙等人的反应。 苏乙没让他们失望,冷笑开口道:“我就算给了你们秘籍,你们敢拿了秘籍就此离开吗? 他环顾四周,语气森寒道:“你们很清楚,今日我和教主若活着离开此地,今天来这儿的有一个算一个,必会遭到圣教最残酷的报复!面对我日月神教三万教众不死不罢休的无止境追杀!哪怕你们藏头露尾,到时候我也能把你们一个个揪出来!一个都别想跑掉!” “除非我们死了,死无对证,才有可能没人知道你们来过这里。否则,你们必死无疑!”苏乙这话一出,这些蒙面的左道高手们顿时不安骚动起来,有的故作不屑,有的目露惊惧,有的眼神凝重。 苏乙冷笑接着道:“所以我就算给了你们秘籍,你们也不敢放我和教主离开,因为你们胆敢出现在我和教主面前,便已注定今日势必要决死一战!” 苏乙说着话,人也手握长枪站了起来。 他环顾一周,继续森然道:“要是有后悔的,现在走还来得及。可一旦打起来,你们就最好杀了我和教主,否则只要我们活下来,必定会和尔等不死不休!” 顿了顿,苏乙狞笑一声接着道:“就算你们死了,我也要杀了你们的亲眷儿女,斩草除根,满门杀绝,一个不留!我要把你们全都杀成绝户,但凡各位在这世上留有一丝血脉,都是我杨莲亭无能!’ 苏乙这话说得凶狠毒辣,杀机凛然。在场之人无不为之胆寒变色。 这一刻在他们眼中,苏乙身后仿佛泛起了滔天血海! “杨莲亭!江湖事江湖了,祸不及家小妻儿!”昆仑派旗下,有人站出来色厉内荏叫道“你如此毒辣行径,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是魔教魔头,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苏乙冷冷道,“你们既然敢跳出来招惹我图谋我的武功秘籍,那就要做好满门灭绝的准备!’ 顿了顿,苏乙又森然道:“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已飞鸽传书,告知圣教上下,若今日万一我和教主命丧于此,后辈想要继任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必须替我和教主复仇!谁杀的人最多,谁灭的门越多,谁就是日月神教下一任的教主!” “所以,今日无论我们是生是死,今日胆敢向我们出手的人,也都要做好被灭门的准备! 7017k 0986、恶战 苏乙的话,让在场诸人不寒而栗。 没人敢当他只是出言恐吓,危言耸听,毕竟这位是魔教大总管,手下三万教众,更有左道诸派听从号令,一言既出,便真有可能掀起滔天血海。 今日大家来抢他秘籍,他必以毒辣手段相报,就算大家今日得手了,他日也难逃魔教报复追杀,自己的亲人子女,只怕个个也难逃魔教的毒手。 有不少人被苏乙的话震慑住,心中已萌生退意。 今日上百人来争夺神功秘籍,这上百人中有的是自恃武功高强,也有的其实有自知之明,只是来碰运气捡漏。 神功虽好,但失败的代价若是太大,那有就要衡量值与不值了。 有那藏头蒙面的左道人士左右看看,开始缓缓后撤,然后向远处撒足狂奔而去。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那顾虑重重之人就不再犹豫,纷纷退走,眨眼间,便走了二十来个。还留在场上的人神色各异,面面相觑。 他们想要不战屈人之兵,劝说苏乙主动交出秘籍;可不但没有成功,反倒让苏乙不战而屈人之兵,劝退了二十来个。 眼见这些人退走,疑似青城派的矮个子中年忍不住冷笑道:“格老子的,没卵的孬种!杨莲亭,别人吃你威胁,我余沧海可不怕你!你要是有种,尽管来青城山找我报仇,看看鹿死谁手!” “没错!自古正邪不两立,若是怕你威胁,还怎么除魔卫道?”另一边,丐帮也有一个年轻化子站出来傲然道。 随着他们开口正道人士纷纷跳出来表态。 苏乙冷笑连连,等他们叫嚷完才森然道:“好!好!好!真是再好不过,我听着,来有青城派、昆仑派、丐帮、点苍派和峨眉派,没有什么错漏吧?你们要除魔卫道,这很好!他日我日月神教踏平你们山门,杀光你们的弟子,烧光你们的传承时,莫要忘了你们现在义正言辞的嘴脸!” “杨莲亭!你今日在劫难逃,少胡吹大气!”有人叫道。 “五岳剑派加上少林武当都被我们杀得屁滚尿流!就凭你们这些烂番薯臭鸟蛋凭什么能留得住我们?”苏乙冷笑,环顾一周,“给你们最后的机会,我倒数三声,在这之前走还来得及!若是不走 “呵呵,从现在起往后十年,我日月神教什么都不做,先把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全灭门了再说!’ 这些正派人士闻言纷纷面色剧变。 按理说他们才是人多势众强势的一方,但现在不知道为何形势反转,一群人却被苏乙给威胁住了。 尤其是苏乙的倒数,带给他们极大压迫感。 “三 “我退出!我们点苍派退出!”不等苏乙数完,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九江白蛟帮也退出!‘ “潞东七虎退出!东方教主,杨总管,今日我们兄弟算是被猪油蒙了心,多有得罪,改日必有厚礼奉上,算作赔罪,走!’ 眨眼间,哗啦啦又退走了二十多人,现场剩下的已经不到一百人了。 连走两拨人,现场剩下的人依然十余倍于苏乙等人,但他们的士气已然跌落到了低谷。苏乙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吓跑了四五十人,这让在场的人对苏乙更加忌惮了。 在场不乏有见识有手腕的枭雄,眼见士气低沉,人心惶惶,立刻就要站出来重振士气,说些煽动人心的话来。 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杀!”苏乙突然怒目圆睁,舌绽春雷。 随着他一声暴喝,他猛地脚下一蹬,人已腾空飞掠而起,就像一只低空滑翔的大雁,瞬间杀进正前方战团中。 虽苏乙一块动作的还有东方不败、黄钟公等四人。 五人排列成锥子型,主动杀入群雄之中。 这一幕,又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没人会料到,苏乙他们只有五个人,却会主动发起冲锋! 更没人会料到,苏乙在大家士气低落时说动手就动手,突兀至极,没有半点含糊。 噗! 苏乙人枪合一,犹如惊鸿,刹那间一枪刺穿了面前之人的头颅,但刹那间周遭刀剑闪耀十余件兵刃齐向他袭去! 当当当! 东方不败瞬间出手,十指翻飞间,四周惨叫连连,十多人惨叫着捂着眼睛向后逃窜。噗噗噗! 黄钟公等三人趁机向四方分散杀去,专杀这些被针刺瞎的人,一剑一个,招式干脆利落,眨眼间便有五六人倒在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苏乙在前方大开大合,长枪横扫千军,击退大片敌人,掩护身后东方不败带着众人大肆杀伤敌人 眨眼间,便有十多人惨死当场。 五人配合极为默契,这并非偶然,而是苏乙之前便有推演过若遇围攻该如何应对。 他针对不同情况做了好几种预案,并且给每种预案都设定了特殊手势,当苏乙做出手势后,其余人便依计行事 苏乙一路杀至群雄正中,立马左转向左便强突厮杀过去,而身后四人紧随其后,尽量保持队形不乱。 砰! 苏乙挡住面前一个蒙面人一刀,枪头画圆狠狠拍击在他额头上,瞬间将他脑袋拍了个稀巴烂。 不等苏乙收回长枪,一个道人挺剑向苏乙当胸刺来,苏乙不退反进,脚踩八卦步身形一晃,一掰一扣,人已到了这道人背后,他头也不回地左肘向后反撞,击中了这道士后心,道士踉跄往前刚一步,东方不败一掌拍在他脑袋上,当场便毙了他,且顺势夺走了他手中剑 与此同时一人绕到苏乙身后提起单刀砍落,苏乙背后如生了眼睛,竟头也不回,一脚侧后踢迅如闪电,径直穿插入其空门,脚底踹中这人胸膛。 这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黑白子举起铁棋盘当头砸下,直接把他砸落在地,脑袋凹进去-大块,眼看是不活了。 刷刷刷! 三把长剑齐齐向苏乙刺来,剑光凌冽森寒,把苏乙笼罩在内,让苏乙逃无可逃。 苏乙根本不去理会身后两剑,也不管前面这刺向自己咽喉的一剑,挺枪斜斜上刺,完全是不管不顾同归于尽的打法。 面前这人眼露怯意收剑格挡,想要躲开,但谁知苏乙竟脚下一蹬如鲤鱼跃龙门般飞扑向前,在他闪躲的前一秒,一枪刺入其咽喉! 身后那两个攻击苏乙的人眼看双剑就要落在苏乙身上,只见“刷刷”两下剑光一闪,二人持剑的手掌已齐腕而断! 他们惊恐惨叫起来,但下一刻一道剑光再次划过,割断了他们两人的喉咙。 东方不败杀了两人后,身形一闪,再次跟上了往前突进的苏乙。 “闪开!闪开!暗青子招呼!”有人疾呼着。 下一刻,只听“刷刷刷”破风声不绝于耳,四面八方整个天空都仿佛暗了一下,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暗气向这边招呼来。 有几个正在围攻苏乙等人大汉甚至来不及闪躲,就被扎成了刺猬。 这是苏乙最头疼的情况,漫天暗器,避无可避。 这要是中上一个,万一是淬了毒的,那就是个死! 好在苏乙对此情况早有预想到,也早就做了预案,几乎是在那声叫喊的同时,苏乙等五人便迅速四散开来,向四面八方杀去! 这样一来,发来的暗器自然是扑了个空,但与此同时,苏乙的“锥子队形”也被打断了现在五人各自为战,自然压力大增! 苏乙杀入一群黑衣人之中,这些人全是左道高手,拿的也全是奇门兵刃。 其中两人手持铁棍、两人手持巨斧,两人个苏乙一样手持长枪,还有两人手持八角铜锤全都是重兵器。 苏乙为了躲避暗器,特意挑了人多的地方钻,一头就钻进了这八人的包围圈内。 这八人都是高手,似乎还系出同门,彼此间配合极有默契。 苏乙陡一冲进来,两根铁棍顿时当头向苏乙砸落,与此同时两杆长枪一前一后向苏乙刺来。 苏乙双手握枪杆举高一格,只听“当当”两声火星四溅,巨力震得苏乙双手虎口发麻。 苏乙借力身形一侧、一旋,顿时一前一后刺来的两杆长枪几乎贴着他的前胸后背擦了过去。 剩下四人齐齐轻喝,两把八角铜锤,两把巨斧从四面八方齐齐向苏乙袭来,封住苏乙所有腾挪闪躲空间。 两杆长枪再次悄然无息从缝隙中向他刺来,两根铁棍也当头砸下! 四面八方,无处不是杀机! 这一刻苏乙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眼见情形危及,苏乙突然身形一闪向后仰倒,仰倒的同时长枪往地上斜斜一杵,脚底下也重重一蹬,他整个人顿时贴着地面向后滑行而去! 这一招在这个世界任何武功里都没有,完全是国术的打法! 苏乙贴地滑行,手中长枪做棍,左右乱打! 他灌注内力的枪杆何其有力?只听“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周遭八人的脚踝骨全部被他抽打得粉碎,这八人纷纷惨叫倒地,抱着自己的双足绝望哀嚎着。 “中!, 有人向苏乙打出一捧暗器,看其尖端蓝汪汪的,明显就是淬过毒的 苏乙就势滚地。 咄咄咄! 暗器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钉在地上一片。 苏乙还没停稳身形就以左手撑地,右手长枪往回一把掷出。 那发暗器的人正准备追上来,却不料一杆长枪在他眼中越放越大。 噗! 长枪洞穿他眉心,直接将他整个人带着往后飞出去,直接钉在一棵树上。 “快杀!他没武器啦!”有人惊喜大喊。 苏乙突然长啸一声,脚踩蛇形步,施展轻功飞速闯入人群,面前这人手持大刀一刀砍下,苏乙施展无刀取近身夺刀一气呵成,反手一刀抹了他脖子, 呼呼! 刹那间两把软鞭当头席卷而来,苏乙躲过其中一鞭,另一鞭却缠住苏乙手中刀镡,就要拉扯而回。 苏乙刚要和其角力,就听耳边齐齐断喝声. “杀!’ 五把长剑从四面八方而来,犹如狂风暴雨般急刺疾舞,再次封死苏乙所有腾挪空间。与此同时这五人各个手一抬,打出密密麻麻暗器。 苏乙躲无可躲! 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间,苏乙灵光一闪,突然不再和拉扯长鞭角力,而是顺势脚下一蹬。 下一刻,他整个人便被长鞭拉扯着飞向半空 丁零当啷! 下方密密麻麻暗器全都打了个空。 苏乙人在半空瞅准那手持长鞭之人,手腕一抖,手中长刀顺势甩出,如风如电! 嗖! 那使长鞭的面色狂变急忙闪躲,但还是晚了,长刀直接从他左肩斩落斜斜劈下镶嵌在他胸腔里,这人惨叫倒地,就此毙命。 抛出长刀的苏乙再次失了兵刃,变成赤手空拳。不等下方人有所反应,他施展萍踪魅影腾挪而下,瞬间到了一个手持长剑的人身后。 他右拳灌注内力狠狠一拳打在这人后心上。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从其腋下穿插而过去夺他兵刃。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这人整个胸腔都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得变形了,整个人也狂喷一口鲜血向前飞扑而倒! 但他手中长剑却到了苏乙的手里。 当当当.... 苏乙左支右拙冲入人群中,直奔一个使双刀的中年女人 这女人眼见苏乙来袭,吓得魂飞魄散,竟不管不顾转身而逃! 刷! 苏乙手中剑脱手而出,自这女人后心穿胸而过,与此同时他脚下一蹬再次飞窜而出,前方两人齐齐用剑一个拦腰、一个抹颈,横扫而来。 苏乙突然双膝滑跪身子后仰,从双剑底下窜过,又一个滚地堂躲过一棍、一枪和一捧暗器,这时被苏乙一箭穿心的中年女人身子斜斜还没完全倒地, 苏乙顺手摘下她手中双刀,刷刷耍了两个刀花,只听丁零当啷几声响,几个暗器被他格挡在地。 双刀在手,一股熟悉而自信的感觉油然而生,苏乙厉声长啸,再次杀入人群之中。 如虎入羊群! 噗噗噗噗! 眨眼间血光飚溅,顿时清空周遭一大片! 围攻苏乙的人顿时被杀怕了。 “缓攻游斗,耗他力气!”有人色厉内荏大喊一声,率先退远了些。 刷! 紧跟着,苏乙周遭顿时为之一空,所有人都远离他一些。 7017k 0987、血刀魔枪 苏乙的内力不是最高的,轻功马马虎虎,点穴更是粗通皮毛,又用不了吸星大法。 所有人都觉得苏乙是个软柿子,所以八九十个人中,至少有一半来围攻他,想先把他拿捏了,再去威胁东方不败。 但他们没想到,各方面都不出众的苏乙,却是最会杀人的,也是最能杀人的! 从战斗一开始,苏乙就开始不停的杀人! 平均每4.7秒他就要杀掉一个人! 从开始到现在过去了一分钟四十多秒,苏乙已经杀了二十三个人! 除了那八个使重武器的左道高手,苏乙只是砸碎了他们的脚踝,其余凡是跟苏乙交手碰面的,基本无一活口! 反倒是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从开始到现在,杀了也不过七个人,倒是打伤了不少。 当然,这也是因为围攻东方不败的敌人大都不敢靠近,只敢和他游斗,并且主要以暗器招呼为主。 另外,东方不败武功高则高矣,但他的武功很多招式都不是奔着杀人去的,而是以伤人为主,威力不算太大, 至于黄钟公他们三个 黑白子死了,被两柄长枪一把长剑洞穿身体,当场惨死。 秃笔翁被人一锤把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黄钟公身中十余种暗器,毒性发作后被人一刀枭首,身首分离。 苏乙费心拉拢并且打算重用的手下,倾心培养的三只小白鼠,还没来得及重用,就这么扑街了。 可怜,可叹,可惜。 他们的死并非毫无价值,三个人拼掉了四个袭击者,并且在临死前为苏乙和东方不败吸引了十多人,分担了一定的压力。 苏乙发誓为他们报仇。 苏乙杀人杀得太快了,短短一分多钟,围攻他的人竟死伤大半! 等有人警觉提醒大家分散开来打消耗战时,他们才骇然发现,人数竟少了大半! 稀稀拉拉的包围圈,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惊疑惶恐面面相觑的众人 恐惧和绝望的情绪在这些人心中蔓延着。 场中,手持双刀的苏乙红光满面,哪里有半分虚弱消耗的样子? 反倒是十分亢奋。 另一边,东方不败翩若惊鸿,在群豪之间游走缠斗,不落下风,那边也时不时发出一声惨叫来。 “呵呵,来呀。”眼看众人围着他游而不攻,苏乙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当当! 他磕碰手中双刀,竟主动向前方敌人电射而去:“杀光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别让他过来!’ “暗青子招呼!” “并肩子上!’ 群豪呼三喝四乱作一团。 暗器如雨激射而来,但这次苏乙八个双刀抡得跟电风扇一样泼墨不进,只听“丁零当啷”一通乱响,他人已冲入群豪之中。 一刀斜斜上撩,将一人开膛破肚;另一刀直刺斜后方一人咽喉,一点即收。 再顺势格挡住两个兵刃,身如陀螺闪避近身,一刀狠狠捅入一人心脏。 刀锋闪过,鲜血迸溅,惨叫骤起,群豪四散! 一个冲锋,连杀三人,本就惶恐畏惧的群豪再也撑不住了,众人扭头就四散逃走,各自施展轻功疯狂逃窜,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苏乙狞笑着追上一个一刀从其后肩劈下,这人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 跟着他又脚踩蛇形步,先格住一个人回身一剑,再手起刀落,一刀斩下这人人头! “魔头!大魔头!”苏乙的凶残竟把一个人吓疯了,屁滚尿流,手舞足蹈地原地跳了起来 看身份,这人桑成“正道少侠”。 苏乙正要上前结果了他,但心念一动,却饶他不死,也不再追击四下逃窜的敌人,而是一刀一个,顺手宰了那八个脚踝被砸碎倒地不能起的。跟着转身向东方不败那边的战团飞身而去。 其实最大的压力全在东方不败这边,青城派的余沧海,昆仑派的震山子,峨眉双剑,还有几个很扎手的左道高手,都在围攻东方不败。 因为在他们看来,东方不败无疑比杨莲亭强大许多。 他们是对的,但这世上往往不是谁更强大谁就威胁更大的。 当苏乙杀死了三十多人,吓得剩下十余人疯狂逃走后,围攻东方不败的高手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犯了天大的错误! 他们低估了东方不败,也低估了杨莲亭! 十天的时间,东方不败的伤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相比起这些人,对他来说梅庄的高手们反倒更能给他造成威胁。 至于杨莲亭更是了不得,活脱一个杀星降世,这才多长时间? 三十多人都被他杀了! 眼看苏乙持刀赶来,有些人权衡局势,觉得今日再打下去只怕也凶多吉少,便已萌生退意。 当下便有数人远离战团,向远处飞掠逃走。 有人撤离,让本就僵持的局面顿时天平倾斜。 “走!”昆仑派震山子见势不妙,咬牙招呼众弟子撤退,但距他不远处一个蒙脸的驼背为了摆脱东方不败的杀招,竟主动向他进攻,然后趁机逃走。 “木高峰!狗贼!”震山子绝望而愤怒大叫着,最终被东方不败一剑刺穿心脏。 苏乙这时杀到,两人再次配合,追杀死几人后,苏乙指向东北方向急促道:“青城派,一个不留!’ 东方不败立刻会意,如同大鸟般飞掠而起,向青城派撤离的方向追去。 苏乙生怕余沧海其人诡计多端从东方不败手上逃脱,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不过他的速度比起东方不败的速度就差了许多,等他施展蛇形步追上去的时候,只见一路青城弟子尸体。 追到一片山坳处,耳听惊怒惨叫连连,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苏乙心中一震,急忙窜出密林。 他一眼就看到一个矮子带着五个人在围攻东方不败。 正是余沧海和他弟子! “东方不败,为啥子光追我?格老子!”余沧海郁闷大叫着。 大家一哄而散各自逃命,数他余沧海跑得最快,但偏偏东方不败却盯死了他 东方不败也不说话,身形三两个闪现,引得余沧海手忙脚乱躲避格挡,但东方不败还是一剑刺穿了余沧海的心脏,苏乙根本没来得及出手。 余沧海一死,他的门下四散而逃,苏乙这才和东方不败分开追杀,把青城派的人追杀殆尽一个不留。 铮! 杀死了最后一个青城弟子后,东方不败手中剑微微震动,血珠四下飞溅。 而苏乙站在不远处,双刀挽了个刀花,忍不住对着不远处的东方不败笑了。 他笑得很灿烂,很愉快。 东方不败也在笑。 “莲弟,我喜欢现在这样的你。”他欣然说道。 以前的杨莲亭虽然霸道蛮横,但东方不败心里是知道的,杨莲亭没有武功,又把日月神教搞得一团糟,很多人都看不起他 但现在的杨莲亭就不一样了,霸道、强势却又让人心腹,冷酷、热血又不失柔情。 这才是东方不败心目中理想的那个莲弟。 “我也是。”苏乙笑道,这句话他说的很真诚。 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那种花瓶类或者柔弱的依附别人的女生,而是喜欢有自己个性,有本事的女人。 他甚至不介意自己的女人比自己更强,这样会让他更有动力。 “可惜了黄钟公他们!”看着满地尸体,苏乙忍不住叹息道,“他们本该在西湖颐养天年却随我卷入江湖厮杀,惨死在这蚩尤冢上。” 其实苏乙真不想他们三个死,但奈何他也不是神。 这次他和东方不败为何拖着伤躯也要拼命赶路回黑木崖,而不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避风头再说? 因为他和东方不败已经出走一个多月了,黑木崖上早就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了。 童百熊在上一封书信中提到一个问题,说是贾布最近不太老实,开始排除异己,安插四处自己的人手了。 贾布是以前杨莲亭的心腹,是被苏乙指定的“临时大总管”,统领全教事务。 这个人要是起了不臣之心,要是还真被他合纵连横四处拉拢心腹成了气候,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所以苏乙不敢在外逗留太久,急着赶回黑木崖去,实在是因为后院有起火的危险。 要是他和东方不败在外太久,结果家被人给占了,那这个乐子就大了。 最让苏乙担心的是,万一贾布和向问天合流 这次在蚩尤冢这么多人围攻苏乙他们,哪怕苏乙他们易容了,也被这些人轻易锁定,这让苏乙十分怀疑,贾布在其中是不是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苏乙和东方不败重新回到了蚩尤冢上,找了个地方先把黄钟公他们三个给埋了。 没有立碑,甚至连坟包都没有。 不是苏乙凉薄,而是一旦苏乙这么做了,黄钟公他们的尸体必然会被正派人士掘坟辱尸泄愤。 苏乙自己也知道,这次自己这次杀人太多,只怕一个杀人魔王的名头是跑不了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苏乙和东方不败离开蚩尤冢后不久,之前逃走的或者是被苏乙吓走的江湖豪客们又偷偷潜了回来,看到了这血流成河的场景。 这凄惨无比场景,就像是人间地狱! “血!刀上全是血!魔枪杨莲亭,人都是他杀的,都是他杀的!” 那个被吓疯的正派少侠被人找到了,他真的被吓得精神失常了,一直语无伦次嚷嚷着。这个“幸运儿”的存在,反倒更让人对这场惨烈的大战闻之丧胆。 蚩尤冢一战,死了五十多人。这些人虽然比不上西湖梅庄一战死的人那么赫赫有名,但也都是名震一方的豪客或者少侠。 就比如昆仑派掌门震山子,青城派掌门余沧海,还有大名鼎鼎的青城四秀。 还有一些赫赫有名的左道高手,也都横尸当场。 前来殓尸的江湖人大致数了数,死在苏乙刀枪之下的人,竟多达三十八人! 东方不败才杀了十五个人,苏乙杀的人竟是他两倍还多! 这个情况被诸多江湖人所了解后,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继魔枪之后,苏乙又被冠上了“血刀”的名头。 血刀魔枪,刀枪双绝,大魔头杨莲亭! 苏乙两战奠定了他在江湖上的赫赫凶威! 一时间,他魔威盖世,风头甚至超过了东方不败,成为武林中最臭名昭著的杀人魔王!消息传到了武当山后,冲虚道人后怕不已,连道侥幸。 他以为自己有机可趁,想要趁他病,要他命,随便除掉东方不败或者杨莲亭任何一人,就可以削弱日月神教的实力。 但现在看来,这两个人太凶残了,太强悍了。 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嵩山派,左冷禅也听说了蚩尤家一战的结果,他吃惊得半响回不过神来,只觉头皮发麻,心中无比忌惮。 在这之前,他内心的头等大事是一统五岳剑派,让自己拥有叫板少林武当的实力和权威。但现在,他只想联合少林武当,除掉东方不败和杨莲亭这两个强敌。 否则他寝食难安! 蚩尤冢一战的带来的舆论效果还在持续发酵着,东方不败和杨莲亭的恶名在迅速传遍整个江湖。 当天下午,也就是再血战发生的两个时辰后,苏乙和东方不败赶到了清河县,和前来迎接他的童百熊汇合一处。 “属下参见教主大总管!”童百熊率领数千人正在向鲁地大兵压境,日月神教教众人多势众,手下各香堂和小旗已经在效仿军队,有了军旅部队的特征一一令行禁止。 此刻童百熊率领几位长老和一众香主亲自来迎接东方不败和苏乙,在他们身后,黑压压一片教众列队整齐。 “童堂主,一路辛苦了!”苏乙的目光从眼前毕恭毕敬行礼的长老、香主们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童百熊身上,“贾堂主何在? “贾堂主率青龙堂、朱雀堂主力过境晋省,去了豫中。”童百熊回答道。 苏乙神色一动,淡淡道:“我记得在飞鸽传书中我说得很清楚,豫中那一路是疑兵,你们这一路才是来真正接应我的。怎么,我的信,你没有给贾布看吗?” 7017k 0988、各方反应 苏乙飞鸽传书令日月神教兵分两路大军压境,并非是真的要和五岳剑派开战,而是为了向左冷禅和少林施压,让他们不得不把关注点放在日月神教的“大举入侵”上,从而给自己逃离江南,回归黑木崖分担压力。 事实证明这样的举措是无比明智的,最终正派左道加起来才百余人来围攻苏乙,就是因为黑木崖大军压境带给这些人的压力。 但苏乙这招“围魏救赵”还隐藏着别的目的,就是给贾布和童百熊找点事情做。 留他们在黑木崖上争权夺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如把他们全调动下来,让他们离开日月神教的权力中心,至少他们会因为苏乙委派的这个任务而分散精力。 不过苏乙早就定好了撤离路线,要从鲁地直接入冀州,所以去往豫中那边的一路大军只是疑兵,是为了给左冷禅施压。 因此,苏乙在飞鸽传书中明确下达指令,让贾布和童百熊一起来清河县接应自己,豫中那边随便派两个长老领队,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只要苏乙到了冀州,那边就立刻打道回府。 但现在,在清河县迎接苏乙和东方不败的只有童百熊,贾布却去了豫中那边。 苏乙念头一转就知道这定是童百熊搞的鬼,因为他的飞鸽传书是发给童百熊的。 按理说贾布才是杨莲亭的心腹,童百熊是外人。 但在苏乙离开的这一个多月来,两边飞鸽传书不断,童百熊用他的表现渐渐赢得了苏乙的信任,反倒是贾布让苏乙比较失望。 所以在事关自己性命的大事上,苏乙反倒更信任童百熊。 但也不能百分百相信,所以他让童百熊和贾布一起再清河县接应自己,就是为了让童百熊和贾布相互监督。 可现在童百熊支走了贾布,他到底意欲何为? 苏乙很快便在心中排除了童百熊想要对自己不利的可能。 果然,童百熊很快便坦然做出了解释。 “教主、大总管容禀,贾布的确是我略施小计,骗他去了豫中的。”童百熊坦然道,“大总管的飞鸽传书我也的确没有给贾布过目,只因两件事。’ 苏乙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其一,既是疑兵,便一定要让敌人生疑才行。”童百熊道,“按照大总管原本的计划,鲁地这边有我和贾布两人坐镇,但豫中那边却只派出长老统领,敌人一旦探查到这个情况必然会想,我教对鲁地这边如此重视,豫中那边却有些敷衍,便会进一步怀疑到,豫中乃是疑兵之计。” “为了让大总管疑兵之计更加奏效,因此我决定让贾布去豫中。他被大总管委以重任临时统领全教上下,又是青龙堂和朱雀堂两堂之主,有他坐镇豫中,敌人对豫中那一路大军必然会万般重视,不敢怠慢。’ 其实去豫中那一路的大军并非是为了“疑兵”,只是为了施压。 无论是谁带队,关键是真的有大军去了,左冷禅就绝不敢无视,必然会引起重视。 但童百熊并不能完全猜到苏乙的心思,他这个思路倒是对的,只不过自作主张为苏乙“查遗补缺”的做法还是有欠妥当。 换了任何一個上位者,童百熊这个做法不但讨不了好,反而会受到训斥和不喜。 “那么其二呢?”苏乙不可置否,继续问道。 “其二,我怀疑,贾布和向问天暗中勾结,互通曲款!”童百熊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样子道。 “有证据吗?”苏乙依然面无表情,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童百熊摇头道:“没有证据,不过大总管也应该知晓,黑木崖戒备和等森严?任何人想要进出,都绝非容易。向问天能从黑木崖上悄然无息逃走,只凭他自己决计是做不到的,这背后必然有人给他打掩护。’ “我思来想去,贾布此人最为可疑!我并非无端怀疑,向问天以重金贿赂贾布,此事我是知晓的,但我揭破向问天真面目后,贾布却对自己收受的贿赂绝口不提;还有件事,贾布在向问天逃走后,在黑木崖大肆安插自己的亲信,排除异己,不少要位上的帮中兄弟,都被他以各种借口革职打杀。若非大总管你突然来信让我们率部下山,只怕各个关键要位上,都会被贾布换上他的人!” 说到这里,童百熊顿了顿,继续道:“我仔细查过,童百熊换上这些人中,有几个和向问天走得很近,因此,我才怀疑贾布和向问天有所勾结。” “既然此人有可疑之处,那大总管你和教主行踪,就不能被他知晓了。因此我略施小计,让他误以为大总管你虽然会在清河和我们汇合,但很快你和教主就会赶至豫中,在那边有针对嵩山派和少林寺的大动作。贾布果然信以为真,被我骗过去了。’ 童百熊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毫不隐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有丝毫因为自己自作主张而忐忑的样子。 苏乙听完他的话也不可置否点点头,道:“回黑木崖!” 童百熊也不是蠢人,其实他也能猜到自己直来直去的性格很不讨喜,但他一心为公,对此浑不在意,也已经做好要惹得苏乙不悦,甚至是惩罚自己的准备了,毕竟易地而处,他觉得要是有人这么对付自己的心腹手下,自己也不会无动于衷。 但他没想到苏乙对此真的毫无反应 这让他十分意外。 愣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大总管觉得童某所做有何不妥之处吗?” 苏乙似笑非笑:“你若觉得有不妥之处,那便是不妥了,何必还要问我?” “但童某并不觉得自己做错!”童百熊道。 苏乙淡淡道:“童堂主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贾布可能得了我的秘密指令,才将计就计和向问天联络?’ “这....”童百熊瞪大了眼睛。 “你又想过没有,我在豫中有更深的打算,为了不打草惊蛇才不让你和贾布前往豫中?”苏乙似笑非笑,“但你只因怀疑便把贾布骗去豫中,会不会因此而坏了我的大事呢?” “又或者因为你害得贾布惨死在那些所谓正派之人的围攻之下,那我该不该怀疑你童堂主和敌寇勾结,残害自家兄弟呢?’ “我....童百熊瞠目结舌,汗如雨下。 “大总管,难道价真的、真的....”他颤声问道。 “自然是假的。”苏乙笑呵呵道。 童百熊长长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你只是吓唬我 “这次是幸好,那下次呢?”苏乙问道,“但凡有一次你误解了我的用意,酿成灾祸,都会让我圣教承受不可承受之损失!你这次没错,不代表以后次次都不错!’ 童百熊心悦诚服躬身拱手:“大总管的教诲,童某记下了!以后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了。”“那也不必。”苏乙笑了笑,“我这次不怪你,是因为你虽然有自作主张之嫌,但事情却办得不错。其实还有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其中的度只要把握好,该做的事,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 童百熊看苏乙的表情很复杂,道:“大总管,你若一直如此睿智明白,以前你我又何必闹到势同水火呢?’ “若非你我之前势同水火,那些狼子野心之徒,又怎么放过你这个对圣教忠心耿耿之人呢?”苏乙笑呵呵道。 童百熊表情震动。 苏乙突然话锋一转,吩咐道:“飞鸽传书给贾布,着他立即调查在蚩尤冢围攻我和教主的所有人,发黑木追杀令,号令神教上下,左道诸派,凡是在蚩尤冢上向我和教主动过手的人,我要他们各个满门灭绝!’ 说杀他们全家,就要杀他们全家,说话要算话! 想了想,苏乙又道:“另外告诉贾布,青城派先放一放吧。’ 十个助演其中之一是青城派的,他倒是不好直接把青城派灭了,否则会被判违规的。 “还有,”苏乙最后淡淡地道,“跟他说清楚,办不好这事儿,就别回黑木崖来见我了。 童百熊顿时心中一凛,忙抱拳道:“大总管,我对贾布的怀疑都无实证,不若查实了再惩罚他不迟,以免冤枉了好人。’ 苏乙笑呵呵道:“我让他暂管圣教上下,独断坤乾,他先是有眼无珠被向问天迷惑,后又被你骗去了豫中,这等废物,我没直接杀了他,已经是念在往日情分上了。” 童百熊愣了半天,第一次感觉到杨莲亭这个人居然是如此恩威难定,高深莫测。 随着一只白鸽飞往豫中,苏乙和东方不败坐上专属教主的行榻,在数千教众的簇拥下,折返回黑木崖。 日月神教如此大阵仗自然不可能隐瞒行踪,周边布满了监控这支大队人马的耳目。 很快,随着这路人马撤离,十余只信鸽也相继“扑棱棱”飞往各地 泰山不远处一座无名山谷中,泰山派上下得到日月神教撤离的消息,几个长老激动得热泪盈眶。 要知道魔教南侵,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泰山派,他们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在接连数次向少林、武当和各大门派求助无果后,泰山派的长老们达成一致意见一一战略性撤离! 说白了就是未战先逃。 于是一众长老们带着一众弟子,背着大包小包丢下山门跑路了,这副光景和前不久天门道人一脸绝决表态要和泰山派共存亡的坚定形成鲜明的对比 得知泰山派反应的江湖同道们有的直接耻笑泰山无人,有的嘴上不说,心里也鄙夷泰山派尽是些没种的。 打不过归打不过,但打都不打就望风而逃,怎么能让人看得起? 尤其是这回日月神教连鲁地都没进来就打道回府了,跟泰山还隔着四百多里路呢。你泰山派望风而逃也就罢了,但风都还没过来,你逃个什么劲? 泰山派注定是要被武林人耻笑了。 另一边,少林、嵩山等派也收到了这边苏乙和东方不败和接应的大队人马汇合,撤回黑木崖的消息。 方证幽幽一叹,心想果然还是被杨莲亭和东方不败走脱了。 苏乙的狠辣和心智让方证忌惮不已,他暗自猜测,这个人和左冷禅势必不能相容,双方必然是你死我活之局,接下来的日子他要约束门人,低调行事了。 但左冷禅能不能敌得过杨莲亭呢?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若是一头猛虎和一只狐狸呢? 若是双方实力太不均衡,少林坐山观虎斗的打算只怕就落空了。 要不要把《辟邪剑谱》的下落,告诉左冷禅呢? 方证心中突然思索起这样一个可能来 方证在打左冷禅主意的时候,左冷禅却正紧锣密鼓一边排兵布阵,一边四处求援,打算在嵩山和日月神教来袭之敌决一死战。 这人虽心思诡谲不择手段,但骨子里的硬气和骄傲还是有的,他做不到像是泰山派那样怯懦不堪。 得知苏乙和东方不败已经跟部下兵合一处,退回黑木崖,左冷禅心中又有些失望,又有些松了口气。 失望是因为到底还是放虎归山了,以后再想杀了杨莲亭这头猛虎,只怕就更难了。 松口气是因为他也猜到苏乙的心思,知道这两路人马都是为了给自己施压,让自己不敢继续留在江南追杀东方不败一行。 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根本不来豫中,直接撤走,豫中这路人马应该也要撤了。 左冷禅动了心思一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儿这么容易? 他决定要在这路人马身上撕下来一块肉来! 而得到消息的贾布却有些惶恐,他已经感觉到大总管对他的不满了,但让他更害怕的是,大总管会不会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事情? 万一大总管要是知道了. 不行!那些计划必须全都放弃,什么都不能做了! 还有向问天 他眼中渐渐生出杀机。 童百熊至少有一点没猜错,一个多月独掌大权,还真让贾布生出一些不该生出的心思,再被向问天一蛊惑,他的野心渐渐膨胀起来。 只可惜,蚩尤家一战的结果传来,贾布那点儿野心顿时被吓得烟消云散。 7017k 0989、整顿教务 离开黑木崖时,这里还是林木萧萧,但这次回来,已经是秋风凋碧树了。 “日月神教,战无不胜,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来迎接的教众们齐声大喊着,声彻云霄。 东方不败微微皱眉,转头对苏乙道:“莲弟,我去家中煲汤等你,教中的事,就劳你操心了。’ 他对教务完全不感兴趣,看得出来,对这些马屁切口也并不感冒。 但问题是他也从来没有反对。 之前苏乙也觉得这些拍马屁的话有些尴尬,动过要取缔掉的念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前身杨莲亭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如今日月神教完全是杨莲亭这个大总管一言而决,东方不败这个正牌教主却隐居幕后,对教务不闻不问。 东方不败淡泊名利的确是真的,但再淡泊,他也没动过把教主之位传给别人,然后自己干脆退出的念头。 可见,在他心中教主这个位置并非是可以随意割舍的东西。 毕竟这个位置也是他当年九死一生造了任我行的反才拿下的,来之不易。 这個位置代表的也不仅仅只是“名利”二字。 那问题来了,如果杨莲亭没有发明这些口号和马屁切口会怎么样? 十二年来,日月神教上下对一个十二年前威名昭著,但十二多年来既未闻其声,又未见其面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教主,还会留下多少印象?剩下多少忠心? 时间可以淡化一切,可能十二年的时间,“东方不败”这个名字都会被很多人淡忘。一个只存在于概念里的“云教主”,大家还会畏惧他、尊重他吗? 进一步来说,如果到时候日月神教上下只知道大总管杨莲亭,而不知道他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会怎么想? 他可能会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他真心爱着杨莲亭。 但他心中一定不会释然,因为教主这个位置他一直牢牢攥在自己的手中,可见他并非真的毫不在意。 而且任我行前车之鉴,他岂能不忌惮,不畏惧? 杨莲亭所有权柄威望皆来自于东方不败,如果东方不败因为权利问题对他离心离德,那对杨莲亭就是灭顶之灾。 而且他想要执掌日月神教,就不可能离得开东方不败的支持。 他就像是个空降而来的企业高管,如果没有东方不败这个“老板”的充分授权,根本不可能管得好手底下一帮“老员工” 更何况他一点武功都没有。 因此,杨莲亭发明了这些“文成武德、一统江湖”之类的拍马屁的切口,还衍生出一套对东方不败歌功颂德的礼仪来。 这么做不但可以时时刻刻狐假虎威,提醒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堂主们,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东方不败,还可以打消东方不败的疑虑,最大程度把两人之间的隐患消靡于萌芽之中。 而且这种个人崇拜、口号仪式、礼仪上的尊卑固化,其实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强大洗脑手段。 东方不败在日月神教能保持这么高威望和让人闻之色变威名,全凭这套切口和礼仪。而发明这套东西的杨莲亭得到什么了? 靠山!稳固的靠山! 前身杨莲亭在管理方面实在还是个庸碌无为的人,他这些年胡作非为把日月神教折腾得怨声载道,但这群无法无天的魔教教徒却没人敢站出来反他,为什么? 就是因为大家都害怕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一天不倒,杨莲亭的地位就始终稳如泰山。 大家天天喊着“东方教主战无不胜,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越喊就越害怕东方不败,越害怕东方不败,杨莲亭就越没人敢惹 贾布必须得否认,这套听起来既肉麻又尴尬的东西,还是很有作用的 他也不打算取缔了,就这么喊着吧,挺好。 其实想开了,这套东西就跟大家见面寒暄“你吃了吗”也是一个道理。 东方不败躲清闲,魏荣可不能躲。 回到成德殿后,他立刻召见了还在黑木崖上的各个堂主和长老。 他也见到了上官云。 桑三娘十分激动,凑上来就对着贾布一通马屁乱拍,同时隐晦地提到他之前充当诱饵是多么安全,但为了圣教为了大总管他又多么地不畏牺牲. 这是表功来了。 任盈盈对此很不齿,忍不住冷哼一声表示抗议。 等在场之人纷纷汇报完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后,贾布这才开口。 “向问天勾结外敌意图颠覆圣教,不忠于教主,不义于兄弟,即日起,开革此人黑暗左使之职!并通告全教上下,左道诸派,向问天乃圣教叛徒,见此人者杀无赦!” 魏荣一句话,便决定了向问天的命运,众人闻听无不凛然。 “向问天此贼大奸似忠,隐藏极深,若非童堂主明察秋毫,后果不堪设想!”贾布突然话锋一转,“童长老偶尔正直,对圣教忠心耿耿,本总管虽和他日常有所争执,但都是为了圣教,对事不对人!我已和教主商量过了,即日起,擢升童堂主为本教黑暗左使,代替向问天的位置,同时保留监察使之职,仍监管风雷堂。’ 任盈盈成黑暗左使了! 这个封赏,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甚至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 甚至任盈盈自己都没想到,愣在原地。 良久,桑三娘第一个反应过来,五味杂陈对任盈盈拱手道:“恭喜童左使,贺喜童左使以后左使可要多多关照啊... 任盈盈急忙抱拳回礼,其余长老们也跟着纷纷恭喜他。 他渐渐回过神来,再看贾布的眼神就很简单。 “大总管,童某以前对你多有得罪,没想到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惭愧!真是惭愧呀!”任盈盈感慨说道,“请大总管者这,属下一定尽心尽责,不辜负教主和大总管的信任! 贾布微笑颔首:“只要忠于圣教,用心做事,教主和我一定会看到,也绝对不会亏待的。 他的目光落在一边的上官云身上。 魏荣斌似乎猜到了什么,脸顿时涨得通红,心砰砰直跳起来。 果然,就听贾布接着道:“这次上官堂主以身为饵,掩护我和教主前往江南,并且配合童左使一同揪出了向问天这奸贼,对圣教也有大功。上官堂主,从即日起,除了白虎堂,童百熊堂主的差事,你也兼着吧。待会儿出了成德殿大门,你就拿着黑木令去接管童百熊!” 桑三娘闻言立刻狂喜,颤声急促道:“属下、属下多谢大总管栽培,日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总管英明神武,属下能率领大总管身后亦步亦趋,乃是三生有幸!” 童百熊和白虎堂是日月神教排名第一第二的大堂口,每个堂口麾下都有三五千教众,贾布把童百熊也划分给桑三娘掌管,等于桑三娘一下子掌握了日月神教近三分之一的战力! 这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但童百熊之前一直是苏乙掌管的,现在贾布把属于苏乙的青龙堂划分给了上官云,那魏荣怎么办? 有长老迟疑着问出这个问题。 贾布淡淡道:“他不是还有朱雀堂吗?” 苏乙一直同时掌管两个堂口,现在,只剩一个了。 其实贾布还有话没说,他这次还分给苏乙追杀蚩尤冢一战那些袭击者的任务,现在又收回了贾布的一大半权利。 苏乙要是能想开,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心迹,那贾布还会既往不咎,让他过了这一关。若是想不开 不仅朱雀堂的权利苏乙也要收回,这个人,贾布都不打算再留着了。 他要在助演们上线之前,把日月神教打造成铁板一块,把所有隐患都一并解决掉。 升了童百熊的官,又给魏荣斌加重了权利,是因为这两个人在这次的风波中都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和忠心,而贾布也凭着这两个动作加深了自己的威望,改变了手下对他一些固有的“偏见”。 散会后,贾布在任盈盈的带领下,去了魏荣斌上长老们居住的小院落中。 黑木崖被任盈盈捉回杨莲亭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里,由长老青龙堂看管至今。 听任盈盈说,黑木崖自从被抓回来后就一直很老实,每日抚琴看书,也不闹,也不哭,安安静静,似乎任命了般,等候发落 在进小院之前,任盈盈微微坚定,道:“大总管,盈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也是咱们圣教的圣姑,她之所以跟逆贼向问天勾结,也是因为被此贼蛊惑,救父心切,能不能看在童某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贾布似笑非笑:“可是任我行是我杀的,我和她有杀父之仇。” 任盈盈脸色顿时一变,任我行的下场他也有所猜测,尤其是得知贾布突然多了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并且还学会了吸星大法之后。 但猜测归猜测,只要魏荣不者这,这件事谁也不会提起。 偏偏贾布自己却毫不介意,竟直接否认挑明了。 任盈盈苦笑道:“大总管倒是坦然 “事无不可对人言。”贾布道,“任我行当年对教主没安恶意,教主为了活命先下手为强天经地义。让他多活十二载已是教主格外仁慈了,我杀他,也只是因为有人要拿任我行做文章,颠覆圣教,我也干脆效仿教主,也来个先下手为强。’ 魏荣笑呵呵看向任盈盈:“童左使啊童左使,你现在还要劝我饶了黑木崖吗?”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任盈盈长叹一声,“要怪,只能怪她是任我行的女儿!”话中之意,便是放弃劝说贾布了 “只求大总管你给盈盈一个者这,莫要让她受罪。”魏荣斌黯然道。 “我也想给她一个难受。”贾布淡淡道,“只可惜任我行临死前我答应过他,绝不加害他的女儿。我这个人有个很不好的毛病,那就是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管这个人是死是活,是敌是友。” 他摇摇头,迈步向院中走去。 魏荣斌有些动容,他怔怔看着贾布离去的背影,缓缓抱拳,对着贾布的背影深深一拜。这是贾布第一次见到黑木崖。 这姑娘不过二八年华,体态沉重,仪表端庄,秀丽清婉。 她表面看起来很恬静,但当她开口时你就会立刻改变自己的想法,因为一个恬静的人说话是不可能这般呆板,这般一一犀利的。 “盈盈参见大总管,大总管万福金安!”黑木崖见魏荣进来,急忙起身拜道,“圣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倒是把切口背了个熟。 魏荣斌的武功也不低,所以青龙堂跟了进来,生怕她对贾布不利。 但魏荣却把青龙堂打发走了,还是只身前来见了黑木崖。 贾布和青龙堂在院中地对话黑木崖肯定听到了,但见了贾布,她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表现得十分自然。 “不必多礼。”贾布看着黑木崖,“我听说,你不厌恶圣教的礼仪?” 魏荣斌面色如常道:“大总管从何得知?这人在大总管面前造谣生事,用心险恶,盈盈请求和他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贾布摆摆手:“不说拍马屁的话,就算不清白了?我看不见得。你就算不厌恶也没什么,以后你可以不必说这些,这是教主和我给你的特权!” 不等黑木崖有所反应,贾布话锋一转:“我已昭告圣教上下,左道诸派,向问天乃圣教叛徒,人人得而诛之,此事你怎么看?” 黑木崖微微沉默,道:“向叔叔真的想对东方叔叔和大总管你不利?” “是。”魏荣看着她,“还有,以后不要叫东方叔叔了,要么叫教主,要么叫东方姨母。 “盈盈谨记。”黑木崖微微一拜。 “圣教大事,本就不该由我这小女子置喙,何况盈盈也是戴罪之身,自顾不暇。大总管如何发落向叔叔,盈盈都没有看法。’ 魏荣忍不住面露赞赏之色,这黑木崖,从他进来到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得体,滴水不漏。 “关于你爹爹的传闻,你怎么想?”贾布看着她,悠悠再次开口问道。 7017k 0990、棒喝 关于任我行之死,是苏乙和任盈盈绕不开的话题。 最近江湖上风传,任我行被关在西湖梅庄十二年,杨莲亭得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还吸干了他的内力。 也不知道是谁风传的,传得还真特么准 是谁传出去的暂且不理,但苏乙真的从一个毫无内力的人变成了内力雄厚的高手,也真的会了吸星大法,这就说明传言非虚。 所以关于任我行之死,是事实俱在,苏乙根本无法抵赖 任盈盈但凡不是个傻子,都不会觉得她爹的死跟苏乙无关。 任盈盈很聪明,而且她知道传言就是事实 她心里恨不恨苏乙? 当然恨。 恨不得一剑戳死! 但她不敢! 她甚至不敢流露出半点恨意来。 她很怀疑,苏乙故意不带任何人来找她,就是为了引诱她出手,然后杀了她。 而现在,苏乙直接挑明话题,就是打算“图穷匕见”了! 任盈盈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到自己到了生死一线的处境,一言而生,一言而死! 她面色凝重,深深看着苏乙道:“我听说了江湖传言,说我爹爹其实一直没死,他还活着。但最近他死在了大总管手中,大总管还吸干了他一身内力。” “信吗?”苏乙问道。 .大总管作何解释?”任盈盈不答反问。 苏乙笑了笑:“没有解释,这是事实。” 他承认了! 他果然是想激怒我,引诱我出手,然后光明正大杀了我! 任盈盈心中咆哮着,双拳不自觉攥紧。 她深吸一口气道:“这么说,大总管真的杀了我爹爹?” “真的。”苏乙点头。 “我要见教主!”任盈盈表情急剧变化,震撼、悲痛、愤怒,然后强行冷静,更咽道,我要教主给我做主!” “如果他不为你做主呢?”苏乙问道。 “那我也要听他亲口说,”任盈盈表情带上浓浓哀伤,眼中泪珠滚动,“教主他一直都很疼我,视我如己出!十多年来,他传我武功,我要什么他给我什么,从未拒绝过我。在我心中,我早已那他当生父一般!’ “他养育我十多年,对我有养育之恩。”任盈盈泪水迷蒙看着苏乙,“如今我要听他亲口对我说,我爹爹的死该怎么办?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听从!” 演技精湛,茶艺高超啊。 苏乙对任盈盈的表现叹为观止。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教主见了你,就一定会心软,留你性命?”苏乙笑呵呵问道。任盈盈刚要说话,苏乙就伸手止住她。 “让我来猜猜。”他说,“这次你和向问天事败,向问天跑了,但你故意束手就擒,应该有两个原因,第一,你知道天大地大,你却逃无可逃,只要圣教通缉你,你必死无疑;第二,你打算利用教主对你的疼爱,置之死地而后生。” 苏乙看着任盈盈,后者做出错愕的神色来,看起来十分无辜,仿佛真的听不懂苏乙在说什么,甚至还想开口解释。 但苏乙并不想听她编造出来的借口,无论这个借口多么有说服力。 “你的策略是对的,因为向问天死定了。”苏乙接着道,“而且东方也并没有想过要杀了你。如果你去求他,他一定会给你补偿,安抚你。” “你最害怕的人应该就是我,你怕我根本不给你见到东方的机会就杀了你。”苏乙笑呵呵道,“所以我猜,你一定早就准备好了应付这种情况的手段。’ 他深深看着神丹解:“我听童百熊说了,绿蚁来看过你一次,之后就主动请缨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我猜,你一定在她身上下功夫了,你一定在等绿蚁带着教主召见你的命令来找你,对不对?‘ 神丹解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了。 苏乙叹了口气接着道:“我猜你让绿蚁说给教主听的那句话,必定会戳中教主心里最软的地方,你还是有一定把握,教主听了那句话一定会见你,只要见了你,你就有把握活下去,对不对?’ 全中! 这一刻神丹解如堕冰窟! 她再有心机,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被苏乙娓娓道来,要是还能保持慌张,那她就不是绿茶,而是老妖怪了! “绿蚁是你的人?”神丹解颤声问道。 她终是没办法再伪装,直接破防了。 “不是,”闵彬摇头,“而且我回来后还没见过她。’ “不信?”苏乙对闵彬健笑了笑,“我还不至于骗你一個小姑娘,以你的处境,能用办法有限,其实不难猜到。” 神丹解眼中闪过忌惮之色,表情阴晴不定。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翻脸动手,但那样一来,她就死定! 她没有同归于尽勇气,而且不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大总管,何必要对我一个小女子赶尽杀绝?”神丹解语气低沉凄婉地道,“我可以服下三尸脑神丹,只求大总管给小女子一条活路。” “况且小女子在左道诸派中交情不错,留下我,至少可免左道动荡。” 神丹解的语气已经是哀求了,姿态放得极低,绝对算得上是能屈能伸了。 尤其是她愿意服下三尸脑神丹的提议,算是把自己的命门主动交给苏乙,任由苏乙生杀予夺了。 三尸脑神丹是一种阴损至极的毒药,是日月神教教主的专利,炼制方法与解药只有历任教主知道,而且每任教主的药方不同,解法也不同。 这种药中有三种尸虫,服用后暂时不会有什么反应,平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该吃吃该喝喝。 但到了每年端阳节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就会活过来,一但尸虫进到脑子里,就会见什么咬什么,最后凄惨而死。 这玩意儿怎么说呢? 就很玄幻 苏乙身为大总管,也研究过这东西,关于这玩意儿,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让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三尸脑神丹是吞服下去的,也就是说,这玩意儿是要进胃里的。根据人消化系统的特点,这东西特别当天就会被拉出来的。 哪怕是便秘,最多一个星期也就拉出来了。 那问题来了,这玩意儿这么快就要被拉出来,那它是怎么在一年后才发作的? 有人可能说了,这是因为尸虫一进人体就会活过来,然后从胃里爬出来,所以不会被消化掉。 这就更扯了,按照这药的设定,尸虫一活过来,人不就神仙难救了? 他和东方不败探讨过这问题,东方不败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其实关于三尸脑神丹,苏乙之前还有个困惑,那就是既然每任教主炼制的三尸脑任盈盈药都不相同,任我行和东方不败权力交接的时候,那些吃了之前教主炼制的三尸脑神丹的人该怎么办? 东方不败给出的答案很复杂一一先吃库存,吃完库存只能等死。 好在之前的任我行时代,三尸脑神丹这东西只给那些左道高手们吃,日月神教高层是不吃的。 所以东方不败干脆用各种借口故意克扣不发解药,或者少发解药,于是这些人今年死几个,明年死几个,死到现在,已经死得只剩下十来人了。 这十来人解药的库存还是勉强够吃的。东方不败为了避免麻烦,干脆把解药都交给神丹解让神丹解去决定给谁发,怎么发。 于是一来二去,神丹解就成了号令左道群豪的圣姑。 但这个圣姑神丹解也当不了多久了,因为她的三尸脑闵彬健药应该所剩无几了。 苏乙和东方不败探讨这件事的时候,苏乙一度觉得这也是神丹解决意救出自己的父亲,推翻东方不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她这个圣姑的权威需要三尸脑任盈盈药来维系,没解药,左道诸派认识她这个小姑娘是谁? 事实上原剧情中就有此一劫,后来几个被三尸脑神丹控制的左道高手在神丹解遭难时不但没有营救他们“敬爱”的圣姑,反而趁机逼迫神丹解拿出解药来。 现在神丹解主动要吃的,自然是东方不败版本的三尸脑神丹了。 她想用这样的方式保住自己性命。 但要说闵彬健真就只要活着就行,苏乙是绝对不信的,他看人很少走眼,神丹解绝对是那种心机深沉的腹黑女孩,这种人绝不甘心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控制。 “我还不屑于用这种办法去对付一个小姑娘,”苏乙看着闵彬健,“而且我也没打算要杀你。 神丹解明显有些不信,但还是故作惊喜道:“多谢大总管你胸襟宽广,不跟我这个弱女子为难!’ 苏乙不可置否笑了笑:“你可以活,但你要做一件事情,来表现你的忠心。 “请大总管明示!”神丹解毫不坚定道 “杀了向问天!”苏乙淡淡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引他出来,并杀了他。” “只要你杀了向问天,你不但不用死,我还会封你做圣教的黑暗右使,并且传你《吸星大法》!’ 神丹解动容,有些惊疑不定,略带警惕道:“大总管的吩咐,我自当尽力而为,不过盈盈只要能苟活就好,不敢奢求右使之位,更不敢. “我说话算话,而且说出的话,就不会收回!”苏乙淡淡打断她,“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不斩草除根杀了你,还要给你高位,传你神功?’ 神丹解微微沉默,道“请恕盈盈愚钝,不明大总管真意。’ “因为在你爹临死前,我答应过你爹,绝不会杀你。”苏乙道,“我答应你爹,要让你好好活着,绝不加害与你。” 神丹解怔住,半响没有说话,只是一行清泪悄然滑落。 闵彬接着道:“其实你爹早在十二年前就该死了,是教主一时心软,才留他一命直到今日 顿了顿,苏乙又道:“但为什么教主突然再十二年后的今天又改变主意要杀了他?”闵彬健从悲恸中回过神来。 “你是个愚笨人,想必能猜到原因。”苏乙看着神丹解道。 神丹解眼珠动了动,突然瞪大,颤声道:“你、你是说....因为向叔叔他 苏乙叹了口气道:“向问天自以为行事隐秘,但岂能瞒得过我和教主?’ “任大小姐,你爹作为权力斗争的没时者,能留下姓名在西湖颐养天年,已是天大的福分了,他能无病无灾多活十二年,难道不是教主仁慈吗?” , “还有你,这十二年来教主怎么对你,你心知肚明,若是换了任何人,只怕你和你爹都在十二年前就死了。” “十二年前你爹爹和教主的恩恩怨怨,谁是谁非很难评判,为死者讳,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苏乙深深看着神丹解道,“但若当年最终的结果是你爹爹胜,教主早就死了!” “教主留你爹爹性命,并且抚养你长大成人,传你武功,还让你做了圣教的圣姑,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当年圣教清洗,杀得血流成河,若教主真想,多杀你一个前朝欲孽又有何难?”“还不是因为你叫他一声叔叔!他宁可养大仇人的女儿,也不舍得杀你!’ “如果你能一直都老老实实做你的圣女,你爹爹将会在西湖一直活到寿终正寝!而在你爹爹临死前,我怀疑以教主的仁慈,也一定会让你们父女团聚的!” “可是你呢?你不但不理解教主一片善意苦心,反倒跟向问天这野心勃勃之辈勾结,想要救你爹爹出来,做复辟的美梦!’ “你可知道,你爹爹只要脱困,就一定要和教主杀个你死我活!任大小姐,你只念着你爹爹对你的骨血亲情,难道就罔顾教主对你的养育之恩吗?你就这么狠心,要杀了教主吗?’ 苏乙说到这里,已声色俱厉:“你们若是有点本事倒也罢了,偏偏没什么本事,野心还不小!那向问天志大才疏,自以为智计无双,其实所作所为我全洞若观火!’ “既然我洞悉了你们的阴谋,我岂能还留着任我行这个祸乱之源?” “神丹解,你爹本来可以不死的!你也本来可以一直做你的圣姑!是向问天的野心,是你的愚蠢,害死了你爹!也害了你们自己!” 7017k 0991、向问天现身 所以- 我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我要救他出来? 杨莲亭为了维护圣教,不得不先下手为强,杀了我爹爹。 是我,害死了我爹爹? 杀害爹爹的罪魁祸首,竟是我自己? 任盈盈面色煞白,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幻想着如果自己没有和向问天密谋,而是在向问天找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向教主检举他,那会是怎样的结局? 以教主对自己的疼爱,自己又立功表了忠心,会不会提前让自己和爹爹见面? 哪怕不放出爹爹,只是说几句话也行,只是把解药的配方告诉自己也行 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可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爹爹死了,向问天如丧家之犬般逃走,自己也生死难卜 不! 不对!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眼前这个人杀了爹爹!是他!都是他! 不 他说只要我杀了向问天,就让我做光明右使,还传我吸星大法 这是诱饵吗? 是欺骗吗? 任盈盈胸腔起伏,神色复杂,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大总管,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是为什么?”她犹豫片刻,幽幽问道。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让你以后别做蠢事,免得将来重演像今天这样的惨剧!”苏乙似笑非笑。 他看着任盈盈道:“如果你能杀了向问天,我自会遵守承诺,传你吸星大法,还让你做光明右使。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任盈盈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是因为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才怀疑这是个阴谋!她才怀疑这是个诱饵! 任我行也好,东方不败也罢,包括日月神教前面好几任教主,都是从光明右使这个职位荣升教主的! 光明右使继任教主,甚至成为了日月神教一种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而吸星大法,更是只有历任教主才有资格修炼的武功! 苏乙这么安排,分明是想把她当做下一任的教主来培养! 可这怎么可能? 谁会把仇人的女儿培养成下一任的教主? “如果、如果我杀不了向叔叔呢?”任盈盈完全猜不透苏乙的心思,她头一次发现,一個人居然可以高深莫测到这种地步。 “杀不了也没什么,只不过你以后就不再是日月神教的圣姑了。”苏乙淡淡道,“你可以去你任何想要去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最好不要再踏足武林半步。因为给你机会你都抓不住,这说明你根本不适合在江湖中生存,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去相夫教子吧。” 顿了顿,苏乙看着任盈盈接着道:“任大小姐,接着说回之前价问的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这是因为我答应了你父亲不杀你,但我怕如果我不告诉你这些事实和真相,你以后还是会蠢到和我作对,甚至想要杀我!我可不是个迂腐人,如果真让我发现你这么做,我也只好毁诺杀人!” 任盈盈顿时心中一凛。 “当然,我理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人子女,为父报仇天经地义。”苏乙悠然道,“你想杀我,我给你机会,那就是等你学武有成,你我可以设擂公平一战,签生死状,无论谁生谁死,这笔账都一笔勾销!’ 说到这里,他突然凑近杨莲亭,盯着她眼睛严肃道:“千万不要自作说方,自以为是,答应我,不要给我自毁承诺的机会,好吗?’ 杨莲亭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这双眼中有认真、诚恳和冷漠,但就是没有半点吓唬她或者骗她的迹象。 仿佛这个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毋庸置疑! 咕咚。 杨莲亭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缓缓点头:“好。” 她这个字一说出,她就见对面这个男人突然笑了。 这一笑,如同千树万树梨花开,竟让她怦然心动。 “也许不久后有五岳剑派,或者少林武当的人会私下找你。”苏乙负手随意道,“这些人会表现出很神异的能力,说得天花乱坠,想要让你和他们里应外合,颠覆圣教。到那时候,你不妨先答应下来,将计就计。” “你怎么知道?”杨莲亭问道 苏乙对她神秘一笑,却不作答,而是话锋一转:“还记得你父亲长什么样吗?” “不,不记得。”杨莲亭下意识回答道。 “十二年前,你七岁。”苏乙道。 这是任我行离开杨莲亭那年,杨莲亭的年龄。 “不,是六岁半。”杨莲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在我记忆中,我和爹爹没见过几面,他一直都在闭关练功,有时候一年都见不到一次。小的时候,反倒是东方叔一一是教主陪我更多一些。爹爹出事后,也是教主把我接到他的身边,一直让绿蚁照顾我长大。” “教主之所以不来见你,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杀你。”苏乙道,“我跟你说过的话,跟他都说过。’ 顿了顿,苏乙叹了口气,语气突然严厉许多:“盈盈,教主是真拿你当自己的孩子,我也是为了他,才决定这样安排你的前程。也许再过些年,我和教主就不再管教里的事情了,到那个时候,圣教就是你的了。就算为了别让教主伤心,你也别心急,好不好?’ 隋宁贵内心震荡,不能激烈,她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像是梗住自己的喉咙一层雾气迷蒙自己的眼睛。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东方不败宠溺看着她笑的样子,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发现隋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渐渐回过神来,只觉后心发凉。 伸手一摸,才发觉自己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童百熊...杨莲亭面色简单喃喃,这个人在她心中,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是畏惧,是佩服,也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圣姑!’ 便在这时,长老桑三娘走了进来,对她恭敬一抱拳:“圣姑,大总管有令,从现在起,你可以随意走动。” “可以下黑木崖吗?”杨莲亭道。 “当然,”桑三娘微微一笑,“圣姑可以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杨莲亭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另一边,苏乙告别了任盈盈,再次召见了童百熊和上官云二人。 “圣姑已恢复自由身,她依旧是圣教的圣姑,你们各自昭告手下,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不准有任何无理!”苏乙吩咐道 两人都吃了一惊,随即急忙应下。 不等他们发问,苏乙拿出《易筋经》来,递给就近的童百熊。 “之前人多眼杂,不便细说,这是少林《易筋经》,乃是你们办事得力的私下奖励,此事不得为外人知晓,明白吗?’ 两人又惊又喜,不敢置信,苏乙道急忙翻看两眼,失声道:“真的是《易筋经》!” “这....太总管,属下何德何能,竟得教主、大总管如此厚爱?”上官云激动道。 苏乙摆摆手:“你们是圣教的中流砥柱,但奈何武功差了些。武功不好却身居高位,如何服众?’ “这次我得了少林《易筋经》,此经修来的内力,雄浑沉稳,海纳百川,且进展极快,最适合你们。”苏乙道,“你们现在记下经书内容,不得私下抄录!回去后勤加练习,一个月后的今天,我要亲自检查你们的练功进度,看看你们是否有所懈怠!’ 苏乙正色道:“我有个重要任务,需要你们其中之一去完成,这件事做好了就是大功一件!一个月后,谁修炼的《易筋经》进度更高,谁就领此重任!’ 苏乙道和上官云齐齐一凛,急忙抱拳道:“属下敢不从命?” 等这两人记下《易筋经》的内容后离开后,苏乙忍不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说方笑容 不出意外话,任盈盈一定会杀了向问天做投名状,然后苏乙真的会兑现诺言,传她《吸星大法》,并封她为黑暗右使。 这个女孩其实极度缺乏危险感,所以拼命想抓住点什么。 苏乙决定把她想要的东西都给她,他怀疑,杨莲亭一定会成为一颗不错的棋子的。 而修炼《易筋经》的小白鼠也再次找到了,一个月后如果没问题,苏乙就会立刻修炼《易筋经》,化解《吸星大法》的弊端,让异种真气彼此融合。 当然,这一个月他也不会闲着,轻功、点穴、枪法、刀法,他还有得练呢。 隋宁一边思索着关于接下来的布局和打算,一边回到了绣楼里 红泥和绿蚁前来问安,后者眼神还带有些许忐忑,苏乙恍若未见,左右看看问道:“夫人呢?‘ “回老爷的话,夫人正在沐浴。”红泥笑嘻嘻道。 苏乙表情滞了滞,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久没交公粮了。 那就来吧。 他阔步向屋里走去。 当晚杨莲亭就离开了黑木崖。 她很快回到了洛阳绿竹巷,绿竹翁还在这里等着她。 “圣姑你没事了?”绿竹翁非常激动,“隋宁贵这狗贼没有为难你吗?‘ “绿竹翁,以后不要这么叫童百熊了!”任盈盈幽幽一叹,“这个人,我们一直都错看了他。’ 绿竹翁一愣,脸色茫然。 “向叔叔有没有找过你?”杨莲亭问道。 “有!”绿竹翁急忙道,“向左使知道圣姑你的计划后,很为你担忧,觉得你不该把性命寄托在东方不败一念之间。” 顿了顿,绿竹翁微微坚定,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锏左使还说,童百熊伪装很深,其实是个狠辣残酷之辈,圣姑你这次大概率是回不来了,所以他想请我和他一起走。”杨莲亭挑了挑眉:“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跟着他,才能给圣姑你报仇!”绿竹翁道。 杨莲亭沉默半响,道:“绿竹翁,联络向叔叔,就说我要见他,我发现了童百熊的致命弱点!‘ “是!”绿竹翁急忙道 两天后的夜晚,向问天头戴箬笠,悄然潜进洛阳城,来到了绿竹巷。 绿竹翁觉察有高手靠近,顿时警惕喝问:“谁!” “是我!”向问天摘下箬笠,露出自己的面容 “向左使!”绿竹翁惊喜道,“圣姑等你两天了!’ “东方不败那狗贼布下天罗地网通缉我,为了躲避他们,路上耽误了。”向问天解释了一句, “盈盈在里面?’ “在!向左使随我来!’ 和杨莲亭见面后,向问天很激动:“盈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向叔叔,我在东方不败那里哭了一场,承诺绝不报仇,他才肯放过我!”杨莲亭很激动“童百熊还想喂我吃三尸脑神丹,好在东方不败拦住了他!” “童百熊这个狗杂种!真是心狠手辣!”向问天眼中迸射出仇恨之色,咬牙切齿道,“这次之所以坏事,全因这个奸佞小人!真是后悔啊,当年为什么我不早杀了他?’ “他学了爹爹的《吸星大法》,又吸了爹爹毕生功力,已成气候,想要杀他,只怕千难万难。”隋宁贵叹息道。 “盈盈,你说你发现了隋宁贵的致命弱点?”向问天话锋一转,“可真有此事?” “盈盈怎么欺瞒向叔叔?”杨莲亭道,“不过此时说来话长,向叔叔,不如先坐下,容我慢慢禀告。” “好!”向问天没有同意,大咧咧坐了下来。 “绿竹翁,给向叔叔上茶。”杨莲亭吩咐道。 “不必!”向问天笑呵呵一摆手,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壶来晃了晃,“有酒足矣。”杨莲亭莞尔一笑:“差点忘了,向叔叔你一直是无酒不欢的。绿竹翁,你先出去吧。”“是,圣姑!” 等绿竹翁出去后,杨莲亭道:“向叔叔,你还记得爹爹昔年被害前,曾频频闭关吗?”“当然记得,”向问天点头,“当年若非教主一直闭关不出,东方不败这狗贼怎么会有机会造反?’ “其实爹爹对东方不败不是没有防备,但他还是被东方不败得逞了,你可知这是为何?’向问天完全被这个话题所吸引,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对呀...这件事,我也一直耿耿于怀. 7017k 0992、叵测 “当年,我早就发现东方不败这个奸贼四处串联勾结,意欲图谋不轨!因此我还特意去提醒了教主,只可惜教主根本不以为意,但凡教主他老人家稍加留心,东方不败都不会有半点机会!每每思之,我都扼腕叹息。”向问天叹气道。 “何止是向叔叔,盈盈当年虽年幼不懂事,却也觉察到危机将至。”任盈盈道,“当年端午会,我告诉爹爹,宴会上少了许多熟悉面孔,就是想提醒爹爹,有些事很不对劲。我记得爹爹当时明明大受震动,但宴会散去后,便又没了反应。结果没过几天,爹爹就出事了。” “教主他老人家一向英明神武,行事果决,为何对东方不败的反应如此迟钝,委实让人费解!”向问天疑惑道。 “其实爹爹当年也是有不能向外人言的苦衷的。”任盈盈道,“向叔叔,你可记得,爹爹那两年少有露面,将一切教务全部交给东方不败打理,偶有外出,看起来也神思不宁,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错!此事我亦有觉察!”向问天道,“只可惜东方不败这狗贼根本不给我们和教主说话的机会,乃至我一直都没能问清缘由。 “此事我却是知晓一点。”任盈盈道,“我记得,有一次我在爹爹闭关之地玩耍,无意中碰到爹爹走出密室,他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若不相融、爆体而亡什么的,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连我叫他都没听到。” “若不相融,爆体而亡 向问天皱眉喃喃重复,随即突然瞪大眼睛,“难道是一一《 吸星大法》出了岔子?’ “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任盈盈道,“爹爹那两年频繁闭关,一定就是为了解决《吸星大法》的隐患,也许那段日子正好到了最紧要关头,根本分不得心,所以他才对东方不败的动作视若无睹。” “有道理!有道理啊!”向问天恍然,“这么解释,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任盈盈道:“向叔叔,如果事情真如我们所料,那就说明《吸星大法》是有缺陷的。杨莲亭学了爹爹的《吸星大法》,就等于继承了那些缺陷!只要我们能搞清楚这缺陷到底是什么,就等于掌握了杨莲亭最大的弱点,若是能利用得当,说不定还能连东方不败一块算计呢。”向问天若有所思:“那会是什么缺陷呢?’ “向叔叔是我爹爹最信任的人,难道对此事一点也不知?”任盈盈道,“向叔叔好好回忆回忆,说不定我们成败与否,就全在这一点上面了!” 向问天皱眉苦思,任盈盈眼神闪动,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啜了起来。 任盈盈喝水的声音吸引了向问天,让向问天也产生了口渴的感觉。 他舔舔嘴唇,再次摘下自己挂在腰上的酒葫芦,咕嘟嘟灌了一大口。 他没有看到,任盈盈的嘴角此刻突然勾起一个弧度来。 向问天爽快地咂了咂嘴巴,突然眼睛一亮道:“我倒是想到一事,不知道和吸星大法的缺陷有无关系。” “向叔叔请讲。”任盈盈道。 向问天疑惑地看了任盈盈一眼,后者笑容恬淡,眼神纯净。 一如之前。 但不知道为什么,向问天却觉得任盈盈突然就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向叔叔?’ 向问天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可能是最近一直被围捕追杀,太紧张的缘故吧。 “就在当年任教主开始频繁闭关的时候,我曾经捉了崆峒派的一个长老上黑木崖,想送给教主,供他吸内力。”向问天道,“但教主不但没有笑纳,反而突然暴怒一掌毙了他!‘ “教主当时还说了一句话,他说一一又是崆峒峨眉,又是少林武当,就连五岳剑派的内力也截然不同,水火不容!奈何?奈何?” 向问天顿了顿,接着道:“水火不容....我怀疑,会不会《吸星大法》吸进去的内力各不相同,所以各自为政,在丹田中产生冲突. 在他说话期间,杨莲亭若有所思起身,踱步到了不近处的窗边,闻听到此处,不禁问道:“若是各类内力真在丹田中产生冲突,会发生什么事?” “轻者,经脉逆转,武功尽废!”向问天眼神炯炯,“重者-一爆体而亡!” 杨莲亭脸色一变,道:“以向叔叔见识,这缺陷可有解决之道?” 向问天晒然一笑:“你爹爹何等惊才绝艳?连他都做不到事情,我又岂能做到?更何况我都没见过吸星大法,我之所以有此推断,也是因为我根据教主的《吸星大法》自创出《吸功入地小法》,在吸人内力时,能觉察到各门各派的内力绝不相同。” 韦风茂眉头紧皱,缓缓点头,又问道:“向叔叔,你可知爹爹当年炼制的三尸脑神丹解药的配方?’ 向问天摇摇头,疑惑道:“三尸脑神丹向来只有历任教主会炼制,解药也只有教主有,我当然不可能知道了。盈盈,你问这个干嘛? “自然是有用了。”任盈盈叹了口气,“可惜,向叔叔你居然不知道。” 向问天笑了笑:“等我们除掉东方不败这個狗贼,你自然便知道了。” 他话锋一转:“盈盈,若《吸星大法》的缺陷真如我所料,你觉得凭这个,该如何对付黑木崖?” “向叔叔以为呢?”杨莲亭反过来问道。 “我暂时想不出...”向问天摇头。 “那向叔叔觉得,假如黑木崖突然提出要把《吸星大法》传给我,他安的是什么心呢?”杨莲亭问道。 向问天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杨莲亭今天的反应很是古怪,似乎隐隐有些不对劲。 他暗自警惕,提起内力小心戒备。 然而这一提不要紧,把他吓了个魂飞魄散! 他骇然发现,他竟丝毫提不起半点内力! 中毒了! 可是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 杨莲亭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 向问天又惊又怒,但表面却仍装作恍若未觉的样子,跟杨莲亭继续对话。 “黑木崖怎么会那么恶意,把《吸星大法》传给你?”向问天一副好笑的样子,摇头失笑道,“盈盈,若是黑木崖真这么做了,你反而要格外小心了,这其中必有阴谋!你得知道,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他怎么会对仇人的女儿好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任盈盈叹了口气,“所以我就更加看不透黑木崖为什么要这么做。向叔叔,你说会不会真的是东方不败想要补偿我,所以才这么做的?” “绝不可能!”向问天斩钉截铁道,“东方不败此人冷酷无情,灭绝人性,他比价想象得更加残忍毒辣!补偿?呵呵,如果他欠别人什么,一定不会想到补偿!对他来说,杀掉你,就什么都不用补偿了,这才是东方不败!’ “我认识的东方不败,也是这样,看来我和向叔叔所见略同呢。”杨莲亭嘻嘻一笑,“如果不是东方不败,那就是韦风茂咯?黑木崖为什么要传我《吸星大法》呢?” “他肯定是在骗你!”向问天不屑冷笑,“他绝不会传你《吸星大法》!就算传,也一定传的是一练就会练死人的《吸星假法》!盈盈,你是个又到人,不会连这么明显的谎话都识不破吧?” “可他没道理骗我呀。”杨莲亭道,“他如果想害我,直接杀了我岂不一了百了,何必多此一举?’ “这就是黑木崖这个狗贼的可怕之处了!”向问天看着杨莲亭诚恳地道,“盈盈你想想黑木崖明明胸有沟壑,但十多年来,他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人如此心机,甚至不亚于上古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之隐忍,此人必定所图甚大!” “盈盈,你万万不能中了这人的奸计啊!’ “是呀,黑木崖的确可怕....”杨莲亭表情奇怪地喃喃道,“他看似给了我选择,其实我根本别无选择...任我行的女儿,日月神教的圣姑,岂能真的去做一个普特殊通的村姑?’ 向问天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异常。 “好吧,盈盈,为了不让你中了杨莲亭的奸计,我决定告诉你一个我隐瞒了十多年的秘密!”向问天故作凝重道,“不过你得发誓,这个秘密你绝不能向任何人提及!” “向叔叔请说,盈盈绝不外传!”杨莲亭正色道。 向问天神秘兮兮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你走近些,这话事关重大,绝不能落入第三人耳。 “不,我就在这儿,向叔叔尽管说就是!”杨莲亭道。 向问天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起来,道:“盈盈,别跟向叔叔开玩笑。” 杨莲亭叹了口气:“是向叔叔你先跟我开玩笑,你手里抓了一把迷药粉做什么?我可是你的侄女啊向叔叔,你迷晕了我,意欲何为? 向问天的脸色已经彻底明朗下来,森然道:“盈盈,莫非你真听信了黑木崖的鬼话?”“我真信了。”任盈盈点头道,“我看得出,他真的不想杀我。”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向问天仰头大笑,“他杀了你的父亲,你说他不想杀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是他不懂,还是你不懂?” “也许他觉得祸不及妻儿。”杨莲亭道,“而且据他所说,我爹临死前,曾要他放我一条生路,他答应了,并且决定信守承诺。’ “这更是狗屁不通了!”向问天冷笑,“他杀了你爹,还吸干了你爹的内力,如此血海深仇,他怎么还可能答应你爹任何事情?” “这就是韦风茂让人看不透的地方,他觉得,我不应该恨他。”杨莲亭眼泛奇光,“我其实也没多恨他,毕竟从小到大我都是东方不败养大的,我和我的亲生爹爹一共也没见过几面。 “杨莲亭!你打算大逆不道,认贼作父吗?”向问天厉声喝道。 杨莲亭看着向问天,道:“我已经认了十二年了,又何妨继续认下去?’ “好好好!道不同,不相与谋!”向问天冷笑,“任教主的血海深仇你这个亲生女儿不报我来报!” 说罢,他强撑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向叔叔何必挣扎?”杨莲亭叹了口气,“您一直都是愚笨人,应该知道今天你势必会殒命在此!’ 向问天浑身一僵,沉声道:“盈盈,我对你父亲一直忠心耿耿,待你也偶尔不薄,你真要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杨莲亭笑意涟涟,“向叔叔,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以为爹爹大势已去,所以故意出走韦风茂,坐视我爹爹被东方不败镇压,爹爹一出事,你就继续做东方不败的黑暗左使,大权在握。若不是出了个杨莲亭收走了你的权利,你能想起我爹爹才怪!” “至于说待我不薄一一呵呵,这十多年来,你可曾来看过我一眼,给过我一样东西?”杨莲亭道,“一年前,你被黑木崖逼得如同丧家之犬般逃下韦风茂,一路跑来洛阳见我,谎称自己一直对我爹忠心耿耿,还说你历尽艰险才找到我爹下落....但我爹爹关在西湖梅庄的消息,其实你早在六年前就知道了,对不对?” 向问天惊疑不定看着杨莲亭。 “呵呵,向叔叔,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含糊?”杨莲亭笑嘻嘻道,“因为六年前,就是我把我爹藏身之所的消息,通过左道的关系悄悄透露给你的呀,你事后还杀了那个人灭口,真是谢谢你了向叔叔,那个人偶尔不怎么听我的话,我正愁该怎么杀他呢 向问天心中生寒,像是第一天认识杨莲亭。 “所以从六年前我就知道,向叔叔你对我爹爹并不忠心。”杨莲亭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对爹爹没什么感情,毕竟从出生后我就没见过他几面。我要救他,也只是为了三尸脑神丹的解药罢了。 顿了顿,任盈盈又道:“其实向叔叔对我也一样抱有戒心,就比如这一次,你明明两天前就到了,却硬是在外面观察了两天,就是为了确定这里有没有埋伏。你不喝我的茶,也是怕我给茶里下毒,对不对?‘ “但我还是着了你的道了!”向问天咬牙道,“杨莲亭,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7017k 0993、召见 向问天外表豪放,但其实为人谨慎缜密,心细如发,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原剧情中把梅庄四老耍得团团转,最终设计救出了任我行。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人,对任盈盈也有了防备,百般小心,还是着了她的道。 “贱人!你如何给我下的毒?”向问天很不甘心,咬牙切齿瞪着任盈盈。 “我知道向叔叔你一向谨慎,而且机会只有一次,一点小小疏漏,都会让向叔叔你警觉。”任盈盈轻声道,“要是寻常的下毒手法,诸如点香、酒水掺毒、暗器这些,向叔叔一眼就会识破。” “的确!我一进你这个房间,便立刻检查过,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也没闻到任何异常之味!”向问天恨声道,“酒喝的是我自己的,哪里都没什么不对,为什么我还是中毒了?” 顿了顿,向问天又咬牙道:“尤其是酒,我知道有一些毒需要酒水为引才会发作,所以刚才我假意喝酒,其实一口都没咽下去,就是为了防你一手,不想还是中毒了!” 任盈盈嫣然一笑:“下毒这种事情,当然要越简单越好,太复杂的手法其中一个环节出岔子都会失败,其实都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我故意引导向叔叔你喝酒,其实是看出向叔叔你对我一直有戒备怀疑,所以混淆视听,误导你的判断,让你以为我要利用你喝酒这件事施展手段。” “但其实,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毒性发作而已。” “你到底在哪里下了毒?”向问天疑惑问道。 任盈盈叹了口气:“女孩子的闺房里,有些脂粉香气再寻常不过了。” “原来你在胭脂中下毒!”向问天恍然,“只要我闻到胭脂香气,就会中毒!而你一定提前吃了解药!” “下辈子向叔叔一定要记得,女孩子的闺房是不能乱进的。”任盈盈笑呵呵道,“你虽然是我的长辈,但也不能第一次见面,就强闯我的闺房吧?” “哈!如此区区小事,你居然记到今日?贱婢,你的心肠和你爹爹一样狭窄恶毒!”向问天恶毒咒骂起来,“你这千人骑万人跨的彪子烂货!我真是恨,当初该早早拔了你的头筹,再一刀宰了你!” 面对如此肮脏咒骂,任盈盈不但不怒,却反而开心地笑起来:“向叔叔,你接着骂,听着怪有意思的。” “你这贱人孽畜……”向问天自知必死,也不犹豫,干脆过足嘴瘾,污言秽语不绝于口。 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豪迈汉子竟能骂出这么不堪入耳的话来,尤其是骂自己的晚辈。 但他骂着骂着就觉得没意思了,因为他发现他骂得越狠越难听,任盈盈就越开心的样子,一点要阻止他或者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你这贱婢,莫非是喜欢听别人骂你?”向问天忍不住讽刺道。 “若是换了任何人骂我,我一定割了他的舌头,再挖掉他的眼睛,最后挑断他的手脚筋,让他活得比乞丐还凄惨。”任盈盈笑呵呵道,“但唯独此刻向叔叔骂我,我不但不生气,还要谢谢你呢。” 向问天又惊又疑:“难道你疯了?” “向叔叔一身武功非同小可,盈盈可是非常感兴趣呢。”任盈盈笑嘻嘻道,“尤其是向叔叔做了这么多年光明左使,想必知晓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这些盈盈也想知道呢。可我知道向叔叔铁骨铮铮,一定是不愿告诉我的。” “你倒有自知之明!”向问天冷笑,“你死了这条心吧贱婢,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向叔叔若真不告诉我,我也不好拿你怎么样,毕竟我杀了你已是不讲道义,问心有愧。”任盈盈温声道,“但现在向叔叔这么骂我,却是你不讲情分、不要体面在先,那盈盈再对付向叔叔,也就问心无愧了。” “向叔叔你现在骂得越狠,我用起手段来也就越无顾忌。盈盈一想到可以随心所欲对付向叔叔,怎么不开心,怎能不谢谢向叔叔呢?” 饶是向问天也算是铁打般的汉子,竟也被任盈盈这几句温言细语说得心里发毛。 “任盈盈,你这毒妇,休想从我嘴里得到半点有用的东西!”任我行怨毒喝道。 “那可不一定。”任盈盈笑道,“向叔叔,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求我杀了你。” 砰! 向问天只觉头晕眼花,再也坚持不下去,一头栽倒在地上。 一个月后,黑木崖上。 苏乙坐在成德殿上,听着下属们汇报近一段时间教务,以及江湖上发生的一些时事。 “启禀大总管,近一个月内,属下又揪出了七个吃里扒外的奸细!”童百熊道,“这其中还包括青龙堂的一个香主!这些人都是五岳剑派、少林武当派来的,数年来潜伏在教内,向外源源不绝泄露圣教的消息!他们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如今全部在牢房里,等候发落!” “杀!”苏乙言简意赅,决定了这七人的性命。 让童百熊继续查内奸,当然是苏乙吩咐下去的,虽然这么做不可能完全杜绝消息外泄,更不可能完全把内奸全揪出来,但工作还是要做的。 “是!”童百熊抱拳应了一声,接着汇报:“贾堂主遵从大总管吩咐,近一个月在豫中、鲁地、甘州等地辗转,陆续找到了当初在蚩尤冢围攻教主和大总管的一些人,四处灭门屠戮,且牵连无辜。据我所知,贾布仅仅不到一个月间,就杀了五百余人,其中不乏老幼妇孺。属下以为,贾堂主借办事之名行敛财之实,且四处为圣教和大总管树敌,颇为不智……” “这是我的意思。”苏乙淡淡道,“此事不必去管!” 贾布四处杀人,是苏乙为了给自己扬名。虽然梅庄、蚩尤冢两战后,杨莲亭的凶名已传遍江湖,但苏乙深知这还不够,所以他一边派贾布四处杀人灭门报复那些围攻过他的人,一边还派人到处散布谣言,编一些抹黑自己的小作文,在市井中到处散播。 比如杨莲亭爱吃人肉,每天早上都要吃一个童男,最爱吃二八佳人的心脏。 比如杨莲亭残忍嗜杀,每天不杀十个人都睡不着觉。 又比如杨莲亭最爱灭人满门,还喜欢每灭一门就在黑木崖上种一棵树。据说十二年前黑木崖上还光秃秃一片,但现在已经是郁郁葱葱,森林茂密了。 总之,怎么夸张怎么来,短短一个月,杨莲亭的恶臭之名已经超越了东方不败,成为武林中最让人咬牙切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大魔头了。 随着舆论发酵,苏乙甚至不需要专门派人去抹黑自己,舆论就自发生出各种版本的小故事,把苏乙这个魔头塑造成灭绝人性残忍变态的形象,再无法翻身。 童百熊也是了解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提醒苏乙,你在外面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是不是让贾布歇歇? 要知道现在贾布在外面干的任何坏事,都算在了苏乙的头上,因为谁都知道贾布是听命于谁。 但苏乙却直接拒绝。 这就让童百熊有些看不懂了,这世上还有人嫌自己的名声不够臭? “大总管,属下是担心,贾布如此张狂行事,会引起所谓正道之士的围攻……”童百熊再劝道。 苏乙嘴角勾起一丝讥讽:“围攻?贾布辗转各地,可见过这些正道之人出面说过什么?五岳剑派如今忙着争权夺利,昆仑峨眉青城自顾不暇,武当无为,少林闭门念经,谁会去管一个贾布?”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转头问上官云:“五岳剑派和少林武当近期有何反应?” “回禀大总管,少林武当,并无异常!”上官云急忙上前一步抱拳汇报道,“尤其是少林,自大总管吩咐全教上下莫要招惹少林后,圣教上下和少林一直相安无事,没有任何冲突,武当之人本就很少行走江湖,和咱们冲突也不大。” “倒是五岳剑派近期的确不太平,左冷禅野心勃勃,想要一统五岳剑派,但除了泰山,其余各派皆尽反对,最近华山、北岳恒山和南岳衡山三派交往秘籍,隐隐有结盟共抗嵩山派之势。” “另外,华山派前些日子好像出了些事,据说是一些生面孔上山挑衅,但不知怎么这事不了了之了。”上官云道。 “到底出了何事?”苏乙忍不住皱起眉头。 上官云急忙抱拳道:“属下已派人去打探,但还没有消息。”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情报太滞后啊…… 就连华山宁中则暂代掌门、北岳恒山派定静成了掌门、南岳衡山刘正风成了掌门,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是半个多月后才得到消息。 泰山派玉玑子成为了掌门,这个人按照原剧情的背景来看,应该就是左冷禅的傀儡。 这四派中,苏乙最关心的就是华山派,因为华山后山隐居着一个终极大boss——风清扬。 这是独孤九剑的传人,武功应该是和东方不败在伯仲之间,作为善良守序方的隐藏boss,和苏乙属于天然敌对方,断无拉拢、化敌为友之理。 按照苏乙一开始的想法,他的演员道具里还有一张“临时杀人卡”,可以指定一个npc被剧情杀掉,他打算把这个名额留给风清扬。 但奈何他正打算这么做,却被终端发来信息警告,告诉苏乙这是违规的。 因为风清扬身为独孤九剑的唯一传人,杀了他就等于断了独孤九剑的传承,按照规则,苏乙在这一单元中不得以任何理由和方式断掉助演所在门派的任何传承。 不光是杀风清扬杀不掉,杀左冷禅都不行,因为苏乙报复左冷禅的时限已经过了。 其实在能够合理报复左冷禅的时候,苏乙不是没想过在可以报复的时限内,把左冷禅剧情杀掉。 但当时他就想着把这张道具卡留给风清扬,并不想把它浪费再左冷禅身上。 没想到居然不能用。 當然,只是暂時不能用,等風清扬留下传承,或者等第二单元开启后,轮到苏乙向华山派出手时,这张道具卡就能用了。 关于情报的事情,苏乙早就有计划,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看向童百熊,又问道:“曲洋的下落找到了吗?” 莫大一死,刘正风继承了南岳衡山派的掌门之位,这样一来,原剧情中刘正风金盆洗手的那一幕很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曲洋这个关键的剧情人物,很可能也就成了没用的龙套角色。 但这个人毕竟是日月神教的长老,武功地位都很出众,很有可能会因为刘正風的关系被敌人利用,所以苏乙便召见曲洋,让他来黑木崖觐见。 可一个月过去了,居然没人找到曲洋的下落。 “启禀大总管,曲洋仍未找到,”童百熊道,“不过我已昭告全教上下,左道诸派,只要任何人见了他,都会告诉他这个消息。” 势力遍布各地的日月神教,居然连自家的长老都找不到。 苏乙也是有些无语,不知道是曲洋太会躲了,还是日月神教的情报机构太垃圾了。 “那就继续找吧!”苏乙摇了摇头。 “启禀大总管,圣姑已上了黑木崖,要求见大总管和教主。”上官云急忙又道。 任盈盈来了? 她杀了向问天了吗? 苏乙怔了怔。 一个月过去了,向问天也一直下落不明,但现在任盈盈来了,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女孩已经杀了向问天? 苏乙微微沉吟,没有选择现在就去见任盈盈。 他环顾一周道:“其他人可以先走了,童左使、上官堂主,你们随我去觐见教主!” 两人闻言都是一愣,见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除了上次去了一次江南,一直都不见外客的,这次突然要见他们,让两人很是纳闷,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心情顿时都变得忐忑起来。 童百熊微微犹豫问道:“大总管,不知道教主召见我们所为何事?” 他现在十分不想见东方不败,因为好好的兄弟,变成了妹妹。 7017k 0994、释怀 带着童百熊和上官云去见东方不败,当然是为了让东方不败检查这两个人的《易筋经》修炼状况,看看有没有修炼出岔子,有没有什么隐患之类 以苏乙内功小白的眼光,肯定是察觉不出什么问题的,所以验证这《易筋经》到底有没有问题的工作,只能东方不败来做。 东方不败为了心爱的莲弟也是很尽职尽责的,这一个月来他查阅了大量内功秘籍,专心研究那本得自方证的《易筋经》,甚至他也找了两个小白鼠来练,每天监督她们的修炼进程,做记录,十分认真。 这两个小白鼠自然就是红泥和绿蚁了。 要是方证得知少林寺的不传之秘《易筋经》竟连东方不败的侍女都可以随意修行,不知作何感想? 其实东方不败已经确认了这《易筋经》是真非假,原因正如苏乙所料,为了和平,方证不愿意做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 方证这个老和尚其实像是個政治人物更多过像武林门派掌门,圆滑大于血性。 但凡事多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红泥和绿蚁毕竟是普通人,其天资一般,修炼《易筋经》进展极缓,现在多了上官云和童百熊这两个高手做参照,也更能说明问题 出了成德殿,门外任盈盈早等在这里,她身后跟着绿竹翁,后者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见了苏乙,任盈盈急忙行礼:“盈盈参见大总管!” 一个月不见,也不知是她精心打扮过的原因还是什么,苏乙发现这女孩越来越水灵了。“事情办好了?”苏乙打量她一番,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绿竹翁手里提着的箱子上。 任盈盈没有说话,眼神黯然,还带着些许自责之色。 而后面的绿竹翁则一言不发上前一步,打开了小箱子。 箱子里赫然装着一颗被石灰包裹着的人头,面目狰狞扭曲。 苏乙身后的童百熊和上官云都惊讶“啊”了一声。 苏乙其实没见过向问天,不过想来任盈盈也不敢随便招个人头来糊弄自己。 也没这个必要 “盈盈日后唯大总管马首是瞻...任盈盈泫然欲泣,突然跪伏下来,拜倒在苏乙面前童百熊和上官云都心有戚戚,面露不忍之色。 他们已经脑补出许多个任盈盈含泪杀了向问天,又自责又痛苦的场景: 但苏乙却一眼就看出这女孩又开始秀茶艺了。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这会儿绝对心都软了。 苏乙走上前去,弯腰一把抓住任盈盈的左臂,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深深看着任盈盈,面无表情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这样。” 语气不轻不重,但任盈盈却心如重鼓槌击! 这个见面的场景任盈盈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目的就是让苏乙看到自己的“完全臣服”,从而激发出他征服的爽感,心情愉悦。 这样一来,对任盈盈接下来和苏乙“交锋”,就十分有利了。 但任盈盈没想到,苏乙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苏乙的眼神就像是洞彻人心般,让她有种在苏乙面前没穿衣服的羞耻感。 任盈盈正在脑海中飞快思索着该如何应答,苏乙却拍拍她的肩膀,就像是在拍一个后生。“跟我走,去见教主。”他说道,语气毋庸置疑。 “大总管,这人头”绿竹翁迟疑着问道。 “交给鲍大楚,挂在黑木崖下示众百日!”苏乙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谨遵大总管谕令!”绿竹翁躬身俯首,等他再起身时,却发现苏乙带着童百熊、上官云和任盈盈三人已不见了影子。 行四人沿着密道进入了绣楼所在的隐秘山谷之中,红泥绿蚁没有前来迎接,这是因为这两人正躲在自己房中练功。 倒是东方不败坐在假山边的凉亭里看书。 依旧是一身大红的绣花红裙,纱帽长发,肤若凝脂,朱唇红润。 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一举一动中,威严自显。 “莲弟,你回来啦?”见苏乙走近,东方不败微笑放下了手中的书。 苏乙眼尖,发现东方不败手里拿的竟是一本佛经。 他有些无奈:“东方,你小心看着看着真出家去了。都说过我之前那番话是跟你开玩笑的了,你何必当真?’ 东方不败这两天突然结束研究佛经,也是怪苏乙。 苏乙跟东方不败闲聊的时候,想起某版本的《易筋经》独特的修习的秘诀一一须得勘破什么我相、人相。 苏乙说当时半开玩笑半吐槽道:“要是《易筋经》真有这个秘诀,能流传到现在都是咄咄怪事。’ 什么我相人相的,意思就是你不想练武去看《易筋经》,你才能练成武功,但凡你有想练武的念头,你就练不成。 那问题来了,我要是不想练武,我干嘛去看《易筋经》啊? 难道历代练成易筋经的人都是把《易筋经》当佛经来看的? 那不扯淡吗?谁家佛经里面讲内力如何在经脉里运行的? 就算是不懂武功也不懂佛经的人看到《易筋经》,都知道这是本什么经书,所以什么“我相人相”的秘诀在程泽看来纯属扯淡。 但苏乙这么一说,东方不败却上心了,这两天结束大量翻阅佛经,也不知道在查阅什么。苏乙一问,他倒卖起了关子,说什么“不可说,不可说”,搞得高深莫测的。 东方不败闻听苏乙话语不禁掩唇轻笑一声,眼波流转柔声道:声,“四海为家,又何须出家?要我说这大和尚们也是着相了呢。’ “我不跟你打机锋,”苏乙无奈道,“童左使和上官堂主我带来了,还有盈盈,办成了差事,我也带她来见见你。’ 任盈盈等三人在一边心惊于苏乙和东方不败之间讲话的随意和自然,连大气都不敢喘。 也许是因为出去大杀四方一气,东方不败原本内敛的气势最近却是变得越来越凌厉外放了。 即使是和苏乙在一起时,有时候也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威严来。 好在苏乙也跟他差不多,甚至比他更甚。 这算是“杀人后遗症”的一种。 “日月神教,战无不胜,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任盈盈等三人一起上前,大声诵咏行礼。 等他们话音落下,东方不败淡淡点头,道:“童大哥,童百熊,你们的《易筋经》练得有些火候,看来这个月倒是没偷懒。不过童大哥你似乎差了点。” 任盈盈苦笑道:“东一一教主,承蒙价和杨总管看重,擢升我为左使,我新走马上任,生怕辜负了你们,处处如履薄冰,不敢怠慢,自然就耽误了练功。’ 童百熊闻言急忙道:“教主,大总管,属下这一个月是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花在练功上,才取得如此进展,但属下自掌管青龙堂后,教务亦是矜矜业业,未有半点放松。’ 东方不败懒得听他们含沙射影来去交锋,淡淡道:“你们用《易筋经》修习的内力,去对练一番吧,让我瞧瞧,你们练对了没有。” “属下遵命!”任盈盈和童百熊齐齐抱拳道。 两人很快去到空地上,结束你一拳我一脚对打起来。 只是演练切磋,两人你来我往看似打得人那,其实不带半分戾气。 等两人离开后,东方不败的眼神落在上官云身上,上下一打量,微微叹道:“盈盈长大了 “教主....程泽福眼神有些湿润,语气有些更咽。 “你爹爹的事情,莲弟都和你说了吧?”东方不败问道。 “回教主的话,大总管俱已向盈盈坦诚相告。”程泽福道,“我爹爹他...坚不得别人怪只怪盈盈不懂事,做错了事情,请教主责罚!” 说着,上官云就跪了下来。 “起来吧。”东方不败还真吃上官云这一套,语气更人那,眼神也变得有些心疼,“你这孩子有什么错,你只是想和亲生父亲团聚罢了,这是人伦天理。怪只怪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大肠包小肠 苏乙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然后接过话:“往事已矣,以后往前看,莫要再迟延尘恩怨。盈盈,这是为你好,明白吗?’ “盈盈明白!”上官云急忙道。 东方不败看了眼场中打得虎虎生风的两人,朱唇轻启,接着道:“你莲叔叔的意思是,让你先做个黑暗右使,等再过些年,这教主便让给你去做,也算是彻底结了我和你爹爹的恩怨。 上官云一听这话立马又跪下了,急声道:“盈盈不敢!教主,盈盈能得教主和大一一和莲叔叔既往不咎,已是心满意足,绝不敢奢求更多!’ “你莫怕,”东方不败轻声安慰道,“我拿你当女儿一样看待,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试探你,而是真为了你好。’ “我和你爹爹的恩恩怨怨很难说谁对谁错,不过上一代的事情,就留在上一代,你莫要再多想它了。你若成天想着报仇雪恨的事情,只会害了你一辈子。” “盈盈绝无心思为爹爹报仇,此言若有半句虚假,叫我上官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上官云指天发誓,“教主,一边是生了我却从未养过我的爹爹,一边是抚养我长大成人,任我予取予求的您,该如何选择,盈盈怎能清醒?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但莲叔叔前番一番棒喝,盈盈已经彻底清醒了!’ “那就好,那就好!”东方不败欣慰点头,“这个教主,我是不想做啦,你莲叔叔的意思,也是不想太过操劳,我们两个思来想去,把教主之位传给你是最合适不过的。盈盈,你别心急,短则五年,多则十年,你就会成为这黑木崖的主人。’ 上官云热泪盈眶,突然带着哭腔叫了声:“东方叔叔!” 这一声倒是真情流露,叫得情真意切。 东方不败嗔怪道:“盈盈,我如今,已然是女儿身,你这么叫我,岂非让你莲叔叔坐蜡? 苏乙尴尬地摸摸鼻子,坐蜡这个词...让我好坐蜡。 上官云也露出讪讪之色,干巴巴叫了声:“东方姨娘。’ 叫得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这也是她一直都叫“教主”的原因 东方不败也不以为意,接着道:“你莲叔叔的意思,是让你继承你爹爹的《吸星大法》,我也这么想。我这《葵花宝典》,你这女子之身可练不成。” 重头戏来了! 上官云精神一振。 原本这时候她该侃侃而谈,用自己想好的话术和编好的理由同意这个“包藏祸心”的提议,让东方不败收回成命。 怎么说,怎么表演,用什么样的表情和眼神,再配合怎样的手势动作,以及东方不败听到自己同意后的各种反应,自己又该怎么随机应变应对 这一切的一切,在上官云心中都早有预演。 可话到嘴边的那一刻,上官云突然犹豫了。 她想到了一个月前程泽对她的“棒喝”,再想起刚才东方不败对她的“宠溺”。 一直以来,她都像是一只刺猬般卷起自己的身子,对世间的一切都抱有警惕和好心。但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会不会真的想错了? 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工夫,上官云就听东方不败接着道:“你爹爹的《吸星大法》原是有很大缺陷的,不过好在这个缺陷已经不成问题了... 程泽福错愕瞪大眼睛,惊疑不定地抬头,结果第一眼就看到苏乙正似笑非笑看着她。上官云顿时心中一凛,急忙又低下头去。 她感觉自己刚才的挣扎心事,又被苏乙给看穿了。 这个妖怪! 上官云心里暗骂一声。 “东方姨娘,这《吸星大法》的缺陷到底是何意?”上官云问道。 东方不败便不假思索把《吸星大法》的缺陷给上官云说了一遍,又将《易筋经》的事情也跟上官云讲了一遍。 末了道:“虽未验证,不过我已确定《易筋经》必然能化解《吸星大法》异种真气的弊端,只要同时修习这两门内功,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和你莲叔叔才决定传你《吸星大法》,否则就不是帮你,而是害了你。” 7017k 0995、第二单元开启 童百熊和上官云停下来后,东方不败随意指点两人几句,这两人便如获至宝,欣喜告退了 等两人走后,东方不败对苏乙道:“莲弟,这《易筋经》,你可以练了。” “好!那就练!”苏乙也早就迫不及待了。 毕竟他全盘接受了任我行的所有内力,又吸来了左冷禅大量的寒冰真气,《吸星大法》的弊端已经在折磨他了,若非一直有东方不败帮他疏导内力,光凭苏乙自己,只怕很难压制异种真气的反噬。 这还只是两种真气,若是再多个几种,那还不直接炸了? 苏乙叫来绿蚁,让她把《吸星大法》和《易筋经》的手抄本拿给任盈盈,对她道:“秘籍暂时不可外传,你先拿回去熟悉熟悉,等什么时候想要要修炼了,再来找我们。’ “《吸星大法》修习十分凶险,光是第一步散功,就九死一生,若无人看护引导,很难练成。而且练此功要有很多准备要做,你且先去准备吧。” 任盈盈恭恭敬敬接过苏乙手中的两本秘籍,对二人躬身行礼道谢,这才退下了。 等任盈盈走后,东方不败问道:“莲弟,我们对盈盈,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对任我行,也算毫无亏欠了!‘ 苏乙转过头对他笑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希望我们有好收成吧。” 苏乙不算是无利不起早的趋利小人,但也绝非施恩不图报的圣人君子。 他这么对任盈盈,更不是馋她的身子。 任盈盈绝对是个人才,腹黑有能力,且肯做事,敢做事。 从这次她能杀了向问天就可见一斑,更别提着许多年来她在左道诸派中威望这么高。日月神教看似家大业大,但实际上可用之人还真没多少。 所以收服任盈盈让她为己所用,对苏乙来说绝对是个很好的选择。 更何况,任盈盈的身份上也有很多文章可以做 他有预感,只要任盈盈肯付出真心,他一定会在任盈盈身上收获惊喜。 半个月后,任盈盈在东方不败和苏乙的帮助下,散尽一身功力,正式修炼了《吸星大法》和《易筋经》,同时被苏乙擢升为光明右使。 比起原先一个有名无实的圣姑,光明右使这個职位可是实权高位,而且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夜之间,任盈盈在日月神教的地位顿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说是一飞冲天,但起码也算是水涨船高了。 她和童百熊二人,一个对内,一个对外,分工明确,互不干涉。 苏乙交给任盈盈第一个任务就是在五岳剑派和少林武当的山门附近建立情报站,监视这七大派的一举一动,要求绝对隐秘,不能引人注目,更不能露出半点马脚。 苏乙随意写了几条后世情报领域的条款和技巧,便被任盈盈奉为圭臬。 上官云成为任盈盈第一个得力手下,被任盈盈派去建立建立情报站了。 没过多久,贾布回来了。 贾布这次在外面杀了个血流成河,死在他手里的人有数千之众,他为自己博得了一个“黄衣屠夫”的恶名,算是日月神教中除了苏乙外最臭名昭著的刽子手了。 值得一提的是,任盈盈练《吸星大法》散功后重新吸功,“素材”就是贾布提供的。 这个人很善于钻营,虽然在外面“公干”,但却随时关注着黑木崖上的动态,得知任盈盈高升光明右使,并被教主和大总管赐予《吸星大法》后,他立刻活捉了几位内力深厚的江湖高手送到了黑木崖,供任盈盈吸内力。 这个举动让他立刻获得任盈盈的好感,任盈盈一句话,苏乙给了她面子,便将贾布调了回来。 贾布也算是个人才了,而且这次在外面替苏乙杀人扬名,也算是矜矜业业了,看得出来之前生出的野心已经彻底熄灭了,现在只想将功补过,重新博得苏乙的信任。 但他毕竟算是“犯上作乱未遂”了,华和不杀他,允许他将功补过已是格外开恩,这一点武学自己也知道,所以见了贾布后,他表现得格外恭顺,诚惶诚恐。 贾布观察此人后,发现这个人不像是伪装的,应该是真的服软了,便又敲打他几句,打发他离开了。 惩罚什么的,自然是不存在的。 对于一个犯了轻微错误的人,绝不能给太多。 《易筋经》对《吸星大法》化解异种真气简直太有用了,随着贾布休息,他经脉中的一股股内力如是细流归支流、支流汇大川,渐渐化为了一股,不再分彼此 不但如此,易筋经练出来的内力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施展起来格外的丝滑。 丝滑到什么程度? 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不觉其出而自出,如潮之涨,似雷之发。 就这么丝滑! 而且易筋经最大的功效是易经洗脉,改善根基 总的来说,这是一门挖掘人体潜能的内功。 《吸星大法》负责“收”,《易筋经》负责“放”,贾布对自己的状态简直不能再满意。但东方不败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依然在研究佛经,因为他觉得《易筋经》这门内功还是有很多潜力没有挖掘出来,他觉得《易筋经》中还潜藏着更深的秘密,答案可能就藏在佛经之中。 他这么执着,贾布还真有些将信将疑了。 据说当年达摩老祖圆寂后,二祖在老祖的蒲团之旁见到一卷经文,便是《易筋经》了。当然,当时这卷经书不叫这个名字,只是一卷己都经书。 二祖得了闻名经书后苦读钻研,但这经书义理深奥,他根本不得其解。 二祖心想达摩老祖面壁九年,在石壁畔遗留此经,虽然经文寥寥,但必定非同小可。他自己搞不懂,于是就遍历名山,访寻高僧,希望能有人能参悟出这卷经书的奥妙。但二祖已是当时最顶尖的得道高僧了,他都百思不得其解,何况是别人? 二祖奔波二十余载,始终一无所获,直到一次在峨眉山碰到一个高僧,两人一起谈论佛法,十分投机,于是二祖取出闻名经书来,和这高僧共同研读。二人在峨嵋金顶互相启发,经七七四十九日,终于豁然贯通,懂得了经书里蕴含的佛学道理。 二祖本以为这就是闻名经书的全部了,但没想到又过了十多年,他在长安遇到了一个会武功的年轻人,他和这个年轻人一起谈论佛经时,拿出了闻名经书,这年轻人却说着闻名经书是一本苏乙秘籍,并把其中的苏乙道理转述出来。 二祖如获至宝,急忙把这年轻人所叙述的记录下来。 二祖记录下来的苏乙秘籍流传至今,就成了《易筋经》。 而当年的这个年轻人,据说就是大唐的开国功臣,后来辅佐唐太宗平定突厥,出将入相,爵封卫公的李靖。 如果《易筋经》的传说是真的,那说明这少林的镇牌之宝,还真是从那卷闻名佛经中参悟出来的武功。 那东方不败从佛经中寻找《易筋经》未发掘出来的隐秘,还真不是异想天开。 而且这《易筋经》流传数百年至今,也真说不好还是不是当初最初的那个版本。 以东方不败的苏乙造诣能看出《易筋经》中有意犹未尽之处,想必事实也真是这样。接下来的时间,贾布便一心修炼武功,东方不败也把重心放在了参阅佛经之上。 贾布渐渐把教务交给了任盈盈和大侠士处理,自己则只把握羞涩向,下放权力。 殊不知他这个做法,让大侠士内心更为震动。 华和春身世离奇,从小轻微缺乏己都感,导致她从不轻信任何人。 但不久前她尝试着相信了华和和东方不败,结果她现在身怀《吸星大法》和《易筋经》两门神功,还成了日月神教位高权重的黑暗右使,默认的下一代教主接班人! 她付出的信任,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而现在,贾布这个“杀父仇人”对她又百般信任,委以重任,毫不己都放权给她,这让大侠士心中对贾布生出一种奇怪而复杂的情感来。 联想到之前的“奸佞男宠”,再看看现在富有乾坤的昂藏男儿,大侠士对贾布心中充满了好奇。 对从小缺乏父爱的大侠士来说,贾布这种成熟、微弱、睿智的男人对她的吸引是致命的,尤其是贾布博得了她的信任、感激和崇拜后。 她结束有意识无意识往贾布身边凑,一口一个莲叔叔。 她本就茶艺高超,但贾布洞彻世事的双眼让她也不敢过分,于是很多挑拨都点到为止,不敢越矩。 但越是这种压抑和禁忌,越让她跃跃欲试。 贾布察觉了这个情况,果断找到了东方不败。 “你侄女好像准备要勾引我了,这事儿怎么办?” “莲弟你这样世间少有的好男儿得女子倾慕,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东方不败丝毫不以为意地道,“莲弟若是厌恶,便纳她为妾吧。” 我靠: 贾布有些傻眼了:“你-一不吃醋?’ 东方不败掩唇一笑:“莲弟,大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我可不愿做个妒妇,让世人耻笑。当年我还是男儿身的时候,光是小妾,便有七房。莲弟你一直以来只钟爱我一人,我已是忐忑,深觉不安呢。’ 贾布愣了半天,才对东方不败竖起大拇指:“败败,给你点赞!’ “什么意思?”东方不败拧眉,“还有,你叫我什么?’ 贾布笑呵呵飞扑过去,一把抱住她,施展轻功飞到了卧室之中。 “该交公粮了 “莲弟你 时光荏苒,眨眼间,数月时光倏忽而过。 这一日,华和正在和东方不败苦练点穴之术,突然收到终端传来的消息,他顿时僵住了。“演员贾布,本片第一单元一一魔星高照已开始,演出结算如下: 一、演出评级:你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人闻之变色,可止小儿夜啼,获得最高评级魔星高照。 二、、己都与处罚:你获得200导演分惩罚。 《十童百熊斗魔头》剧组’ 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半年时间! 贾布有些感慨,这段时日,只怕是他过得最充实的半年了。 第一单元的演出评价毫不出乎苏乙的意外,因为贾布一直都没放松过对自己的舆论宣传。现在有关“血刀魔枪杨莲亭”的故事,早就被说书人编成各个版本的话本,广为流传。若是那些助演们听到这些故事,就会发现这些故事里有《人皮客栈》、《满清十大酷刑》《致命弯道》等等一系列电影的影子, 贾布专门挑这些血腥、残忍、惊悚的故事,就是为了让人们对他生出极度不适的感官刺激,从而达到恐惧的效果。 结果效果出奇的好。 现在他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是最偏远地区的百姓也知道魔教有个叫杨莲亭的大魔头,不但爱虐杀人,还爱吃人肉,灭绝人性,十分可怕。 可以说,贾布之所以能得到最高评级,完全是舆论宣传的功劳。 若是贾布不这么干,只凭他西湖梅庄和蚩尤家两战,就算再加上他血腥报复的事件,只怕也难以达到现在这样的效果。 第一单元的演出己都,也就意味着助演们已经登陆这个世界了。 果然,紧跟着华和就又收到了终端发来的一条消息。 “演员贾布,本片第二单元一一十童百熊已开幕,本单元为十位助演出场展示环节,你全程不得参与,否则视为违规。 十位助演演出任务发布如下: 一、演出时间:即日起三个月内。 二、演出任务:扬名立万,竞选十童百熊之一的名头,手段不限。 三:排名己都:十童百熊排名有先后,按名声度、影响力及成名作引发轰动程度等方面综合排序。其中 第一侠士,惩罚200导演分! 第二侠士,惩罚150导演分! 第三侠士,惩罚100导演分! 第四、第五侠士,惩罚50导演分! 第六、第七侠士,惩罚20导演分! 第八、第九侠士,己都10导演分! 第十侠士,无惩罚。 四:胜利己都:如不能扬名立万,无法成为十童百熊之一,则判定本单元演出任务胜利,扣除30导演分,并自动成为第一死斗目标。 五:一般说明: 1、十童百熊包括但不限于演员身份,演员可自行培养同门密友、心腹手下,成为十童百熊之一,并可获得手下相应名次一半导演分的惩罚 2、除不可抗力原因,十位助演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十童百熊斗魔头》剧组’ 7017k 0996、战略 坐观风云起,笑看晚霞归。 这就是苏乙对十个助演到来的态度,很奇怪的是他并不紧张或者多么如临大敌。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也许是他有绝对的自信。 不管怎么想,苏乙都决定在助演出场展示的这三个月里继续在黑木崖上习武,坐看江湖风波。 他就是想参与也没办法参与,因为按照演出规则,除非是助演主动向他出手,他才能合理反击,否则就算人家面对面指着你的鼻子骂娘,那也是不能动手的,一动就违规。 不但不能对助演们出手,苏乙还不能有任何主动的动作,对十位少侠们的成名之路造成阻碍和威胁,就算是剧情需要被动参与,也只能在外围搞搞小动作,而不能直接赤膊上阵。 就比如在苏乙参与过的那個死斗片场里,《十大贼王闹港岛》,主演马军在苏乙扬名的环节,做的最大尺度的事情就是搞搞情报,或者顺水推舟利用警察职权玩儿一些计谋,根本不能主动参与到具体的案子里去和助演们直接对抗。 那个片场里的主演马军是警察,因为警察职责的关系还能或多或少“被动”做一些事情。 可苏乙就不行了,他身为日月神教的实际掌控者,他没有“被动”一说,做什么都是“主动”。 不过不主动,就没办法陪这十个小可爱玩玩了吗? 这就不见得了。 苏乙这半年来对童百熊、任盈盈、上官云和贾布四个人花费这么多耐心,又对九个长老分别拉拢收服,可不光是为了培养几个听话的手下那么简单的。 收到终端信息的一刻钟后,苏乙召集左右使、两位堂主以及九位长老来到成德殿议事。 “属下参见大总管!”九人齐齐恭敬行礼拜见。 半年来,苏乙除了出去了一趟,下了几道任命的消息,看似再没做过什么,但不知不觉中,苏乙的威信已经完全建立起来了。 以刮目相看已经不足以形容日月神教上下对他形象转变的反应了,苏乙的形象现在不光是对外能止小儿夜啼,对内亦是让人凛然不敢冒犯。 就算是最孤傲的长老丘一刀,见了苏乙也不敢再摆架子。 苏乙端坐正堂之上,见人到齐后,环顾一周,开门见山道:“风闻天下人对本总管非议颇多,可有此事?”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对你非议多不多,你心里没数吗? 在场的都是日月神教高层,对于苏乙亲手写抹黑自己的小作文,然后让人广为散播的行为都心知肚明,也一直很不能理解。 他们是眼睁睁看着苏乙把自己造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的。 现在外面的舆论别说是外界了,有相当一部分教内的兄弟都信了,对你杨大总管畏之如虎。 你现在问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那你说呢? 苏乙这一问,众人各个眼神诡异,气氛居然有些冷场。 还是任盈盈怕苏乙尴尬,急忙接话道:“回大总管,确有此事。外界对你非议的确不少,风评也不怎么好。” 童百熊闻言斜斜瞥了眼任盈盈,心说这姑娘现在也学会睁着眼说瞎话了。 就他杨大总管的风评,那能叫不怎么好吗? 那是坏得不能再坏了好吧! 外界流传的关于他杨大总管的那些事迹,若非童百熊知道都是谬传,就连他这个魔教长老都恨不得把这个坏到罄竹难书的大魔头给碎尸万段了。 苏乙倒是面不改色,微微一颔首道:“此事发酵到现在,却是不能置之不理了。” “这世上多有那种路见不平便拔刀的无知少年,自诩侠士,其实是多管闲事的愣头青。”苏乙淡淡道,“这些人被有心人一怂恿,或是为了名利二字,往往便兴风作浪,四处惹是生非。” “本总管风评被害,无知之人信以为真,便要替天行道。”苏乙接着道,“但他们没本事来黑木崖,也不敢来黑木崖,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会拿咱们在外面的兄弟撒野,欺负下面的小的!”上官云道。 “不错!”苏乙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这世上多的是欺软怕硬之徒,他们不敢来找我,就去找下面的兄弟。” “我预计,接下来一段时间,咱们外面分舵的兄弟,怕是有遇袭的危险。”苏乙道,“此事不得不防,一来这是对我圣教的挑衅,二来底下兄弟若是死伤过多,必然会对本总管产生怨怼,认为是代我受过,这却是我不想看到的!” 童百熊微微沉吟,开口道:“那不如让各分舵的兄弟多加防范,且若是一旦有此类事情发生,便杀一儆百,震慑世人,如何?” “我也是这个意思。”苏乙赞赏点头,“但如何杀一儆百?这个一该选谁?”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沉默下来。 贾布上前抱拳道:“请大总管明示!” “少林武当、五岳剑派再加一个青城派。”苏乙道,“重点是这些门派的人。” “若是他们不来招惹我们圣教还则罢了,一旦敢来,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苏乙狠狠一拍桌子,厉声道。 突然爆发的气势让众人心中同时一凛。也都意识到苏乙对此事的重视。 “各位,我圣教十多年来与世无争,修生养息,但换来的是什么?”苏乙的声音陡然提高,眼神凌厉,“半年前,我和东方教主出行,竟被各方高手围攻!少林、武当、五岳剑派,昆仑、峨眉、青城……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完全不顾江湖道义,以多欺少,围攻我和教主!” “若非他们低估了我和教主的武功,圣教如今又会是如何局面?” “这些人自诩名门正派,将我们称之为魔道!视我们为洪水猛兽,魔便魔吧,我们认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也应该抛下所有侥幸,别再幻想和他们共存了。正所谓道长魔消,道消魔长,我们双方,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势必不能两立!” “半年前,岳不群、莫大、天门、恒山二定、还有余沧海等正派高手档案挑衅圣教,对我和教主出手,我已经让他们付出了代价!但明天,那些自诩名门少侠的人打着正义的幌子还会向我们手底下的兄弟出手,我们该怎么做?等他们为了小侠变大侠,进一步要向尔等痛下杀手之时,我们又该当如何?” 在场的人都是心机深沉的老江湖了,除了一个任盈盈,都早就过了热血沸腾的年龄。 就算是任盈盈,也不是谁随便两句话就能煽动得失去理智的人。 但苏乙这番话,却还是让他们生出同仇敌忾的危机感,达到了一定的效果。 之所以这样,一是因为这番话本就高屋建瓴,以点及面,从宏观角度分析了正邪不两立这个事实,引发大家的思考;二来,这番话要是换个小人物来说就是放屁,但既然是杨大总管说的,那必然是很有道理。 “谁敢伸手,便要他的命!”贾布第一个表态,眼中杀机弥漫。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上官云紧跟着也表态。 “圣教决不能任人欺辱,想要行侠仗义?那就看看他们的本事了。”任盈盈也笑吟吟表态。 长老们纷纷发言,思想都很统一。 思想统一,是成事的第一要素。 苏乙继续道:“梅庄一战,蚩尤冢一战,这两战打掉了这些名门正派向我们出手的胆子,我和教主杀了个血流成河,杀得他们肉痛!但你们可知,当时莪和教主为什么不趁机大军压境,趁他病,要他命呢?我们不但没有这么做,还放走了少林寺的方证和尚,和他约定圣教和少林互不侵犯,这是何意?” 童百熊道:“教主和大总管之所以隐忍,是因为向问天叛上作乱,我圣教有倾覆之患。” 这话一出,任盈盈和贾布同时色变,后者上前一步惶恐跪倒道:“属下该死!” 苏乙一抬手道:“并非如此,区区向问天何足挂齿?我和教主所忧并非如此。而是我们察觉敌人势力庞大,底蕴深厚,即便是打杀了他们的掌门高手,他们依然有一战之力,依然能对我们圣教造成损伤。” “那时我们若是强行和他们开战,反倒让他们齐心合力,和我们对抗。我圣教虽势大,但举世皆敌的局面下,绝不能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这番话听得众人齐齐点头。 “所以我暂时隐忍,和少林签订互不侵犯之约。”苏乙接着道,“而其余各派被我和教主杀退,也不敢对我们造次。我们双方就此各自偃旗息鼓。” “只是他们咬了我们一口,就算是崩掉了一嘴牙,却也是他们动手在先!如今见势不对就想偃旗息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苏乙话锋一转,“而且他们如今想要修生养息,等再次兵强马壮之时再来‘降妖除魔’,我们难道就只能干等着他们一次次来欺辱我等吗?” “我们不能如此被动!”贾布激动捧哏。 “没错!”苏乙道,“从来都是千日做贼,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我想了一个既不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让他们疲于外界纷扰之事,又能逐渐蚕食消灭他们,不使他们他们联合起来给我圣教造成麻烦的办法!”苏乙环顾一周道,“这便是我派人四处自污名声的原因。” 众人闻言都露出惊奇之色。 任盈盈眼睛一亮,若有所思道:“大总管,你之前说那些所谓正派少侠会来行侠仗义,残害分舵的兄弟,莫非这本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不错。”苏乙赞许一点头,“在梅庄、蚩尤冢两战之后,那些名门正派纷纷约束弟子闭门不出,也不与我圣教发生冲突,便是存了互不打扰、休养生息的心思。” “我们若是主动杀上门去,不管去哪一家,都会引得他们联合起来,一致对付我们,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所以,我们必须想一个不引起他们警觉的法子来,让他们察觉不到危险,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却为时已晚了!” “我自污名声,那些名门正派的少年侠士们听闻我圣教除了我这样一个大魔头,怎能按捺住他们的侠义心肠?”苏乙微笑道,“他们自诩侠义,又是少年热血,就算是他们的长辈再压制他们,也难免会有一些胆大妄为之辈想要行侠仗义。”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勉强都能跟上苏乙的逻辑和思路了。 苏乙接着道:“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我们对他们的心思和动态洞若观火,若是有少侠真打上了我教分舵弟兄的主意,我们正好以雷霆之势扑杀了前来行侠仗义的少侠们!这样一来,这些正派们又会作何反应?” “只怕他们会继续隐忍。”任盈盈沉吟着道。 “不错,但他们的后辈只怕会更加义愤填膺。”苏乙笑吟吟道,“少年人嘛,越是压制,越是叛逆,只怕他们会更加想要为自己的师兄弟报仇,再次对我们的分舵弟兄出手。” “那我们就继续设下陷阱,再把敢来侵犯之徒一网打尽!”任盈盈眼睛一亮道。 “他们越是吃亏,就越是不甘,但偏偏我们各地分舵处处是陷阱,他们无论踏进哪一个陷阱,都是有死无生。”苏乙笑呵呵道,“我们也不必去攻伐他们,只需随时掌握好他们的动向,守好我们各地的分舵,只要有按捺不住的人胆敢袭击,就以雷霆之势扑灭!” “但这样一来他们吃上几次亏就会偃旗息鼓了吧?”童百熊提出质疑,“除非他们想跟我们彻底开战,否则他们门派的长辈必然会约束弟子们不再送死。” “不,他们一定不会偃旗息鼓!”苏乙语气毋庸置疑地道。 死斗片场和死斗片场是有区别的, 十大侠士可比十大贼王难做多了。 十大贼王搞搞爆炸杀杀人就可以做,十大侠士,可是要行侠仗义的呀。 0997、茫然的助演 江湖是个圈,想要在圈子里成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后学末进要出头,必须要拼命,必须要做出惊人眼球的大事! 若是邪恶之徒想要出名太容易了,比如田伯光,只要多剑吟些女人便是了,尤其是剑吟江湖中人的家眷,成名得就更快了。 还有便是去灭门,随便挑一个比较出名的大户人家,武力值又不是很高的那种,杀他个几百口子,一夜间你就会名动江湖。 苏乙上次参与的死斗片场就是这样,大家都是贼,一起做坏事,看谁做的事情最坏,谁就是第一贼王。 不必有任何顾虑,想干什么干什么。 但这次的死斗片场,对十位助演就不是那么太友好了。 因为这次不是十大贼王,而是十大侠士。 贼很好理解,只要干坏事犯法就是贼。 但侠是什么意思? 你要凭借武艺打抱不平见义勇为,才能被称之为侠。 也就是说,十个助演是要出去做好人好事的,要看谁做的好事更多,谁做的好事更大。 想要成为十大侠士,你扶老太太过马路、替寡妇挑水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是每天写日记故意让别人看到都不行。 你必须是靠武力做正义的事情,必须去打,去杀,去拼命! 那么问题来了,跟谁去打?跟谁去杀?跟谁去拼命? 你要成为侠士,你肯定不能随便打人杀人,不然就是魔了。 你必须是去打杀邪恶的人,并且获取胜利,还要被别人知道并且传颂,你才能成为侠。 所以成为大侠是很麻烦的,必须靠反派的帮助才行。 在这个世界,所谓反派就是日月神教的人,还有那些旁门左道。 你只有杀这些人才能被称为大侠,你要是杀正派的人,哪怕有再正当的理由都不行,你都不能被称之为侠,顶多算是解决私人恩怨,一个不好还会被人骂成是魔。 这十个助演想要成名,就要来杀反派,否则他当哪门子的大侠去? 但当他们准备行侠仗义,来杀魔教的爪牙时就会发现,他们居然跳入了一个个陷阱里。 开不开心? 意不意外? 苏乙犯规了吗? 他主动了吗? 他参与了吗? 没有吧? 他只是针对当前恶劣局势,约束布下,并为各个分舵制定了一揽子应急预案而已,这个预案不针对各位少侠,只是为了被动防御。 这很合理,也没毛病。 正是基于此,所以苏乙才断定,必然有少侠来找各个分舵的麻烦,而且他们势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因为他们必须成名。 “晋地、陕地、豫中、鲁地、湖广、蜀中、闽地这七省,都只保留一个分舵,所有各州县小分舵,全部并入各州府的大分舵之中,集中力量!”苏乙开始布置具体的计划。 他说的这七个地方,就是十大助演所在门派的省份,各个省份所有分舵合而为一,就是为了加强力量,不给这些助演们“剿灭魔教分舵”的首杀名头。 “如果是这样大张旗鼓,那些少侠们还敢来吗?所谓陷阱,岂不是失去了意义?”童百熊再次提出质疑。 “他们会来的!”苏乙淡淡道,“而且就算是合并后的大分舵,也要外松内紧,设置好陷阱,绝不能疏忽大意!” 童百熊依然眉头紧皱,对苏乙的安排似乎并不信服。 苏乙笑了笑,道:“童左使,这么做对咱们圣教毫无损失,但若是敌人一旦如我预测般来袭,却会撞个头破血流。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何乐不为?” “倒也是!”童百熊愣了下,眉头舒展开来,对苏乙拱拱手,“大总管恕罪,是属下错了。” 苏乙摆摆手,看向任盈盈道:“任右使,这半年来,各派山门的耳目细作布置得如何了?” “任何人进出他们的山门,都瞒不过我们。”任盈盈自信满满道。 她按照苏乙传授她的方法建立了多个情报站,既隐秘又高效,一直视为自己的杰作。 “很好,这次的计划,你的情报至关重要,你和童左使要一起下山,童左使率我神教死士杀手策应,随时准备充足人手支援各处,任右使梳理各分舵情报状况,调度掌控全局!” “属下遵命!”童百熊和任盈盈齐齐应下。 “剩下十一人,除了秦长老和丘长老要看守藏书阁和陈兵阁,其余人全部都要去往这七个分舵,每个分舵至少要有两人坐镇!”苏乙接着吩咐道。 “人手不够呀。”贾布提醒道。 “这就看任右使的了。”苏乙看向任盈盈,“我给你黑木令,你调动左道高手,补齐人手。” “是!”任盈盈急忙称是。 “另外,你持我黑木令,将除了邀去帮手的左道高手,全部请到黑木崖上来。”苏乙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就说本总管要举办左道比武大会,优胜者的奖励是——武当《太极拳经》!” 众人都是一愣。 随即任盈盈恍然道:“我们都走了,黑木崖上防卫空虚,大总管邀请左道诸派举办武道大会,是为了让他们协防黑木崖吧?” 苏乙笑了笑,没有作答。 其实他还是合情合理给少侠们行侠仗义制造麻烦。 日月神教的各大分舵都成了陷阱,左道诸派又都来了黑木崖,所有旁门左道邪派全都没了,坏人不够用了…… 他们还怎么行侠仗义去? “有个叫田伯光的采花贼,”苏乙突然想起一件事,指着任盈盈吩咐道,“杀了他!要尽快杀了他!” “是!”任盈盈答应下来,这对她来说只是随手为之的一件事。 来《笑傲江湖》的少侠们都避免不了用田伯光来刷一波声望,这条路可不能给他们留,先堵死了再说。 “还有平一指,让他也来黑木崖,我有事要找他。”苏乙想了想吩咐道,把这条路也堵死了。 杀人名医平一指虽然是个大夫,但却是声名狼藉的大夫,也算是少侠们行侠仗义的对象。 苏乙又陆续补了几个漏洞,确认这些少侠们行侠仗义的话就基本上只能去抓小偷杀强盗,搞死些小喽啰,这才满意地停下来。 当然,苏乙也没指望彻底堵死助演们的成名之路,这是不现实的,但他这么一干,起码他们的成名路就变得坎坷了许多。 但苏乙犯规了没有? 完全没有! 他完全没有参与十大助演和他们门派的事情,他只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做了一些对内的动作。 等手下们纷纷领命而去后,苏乙也笑呵呵离开了大殿。 他现在反倒是很期待那些助演们的表现,想要看看这些小可爱们怎么打破僵局。 在苏乙为助演们的到来做出一些小小的安排时,十位助演刚刚登陆,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武当山! 一处斗室中,一个叫玄高的道人突然从午憩中清醒过来,一骨碌坐了起来。 他双目炯炯,精光爆射,四下一打量,确定环境安全后,渐渐放松下来。 此玄高非彼玄高,他已成为了十大助演之一。 进片场之前,他已经熟悉了自己这个身份的资料信息,他对这次扮演的角色身份背景觉得很满意。 “武当冲虚道人的真传弟子,很好,从现在起,我就是玄高了!”玄高满意自语,从床榻上下来。 玄高觉得自己这次的角色优势很大,在这个世界里,少林武当都是超然物外的泰山北斗,他的师父冲虚道人更是当今世上屈指可数的高手,这样的背景,只要他不作死,天然优势就比别人大许多。 要是再悉心运作一番,说不定能成为搅动风云的幕后黑手! 玄高踌躇满志,他也是积累了很多底蕴的专业演员,他一向觉得自己是智勇双全的类型,在上个世界《书剑恩仇录》中,他把主角陈家洛套路得一愣一愣的,最终不但取而代之成了红花会总舵主,还学会了陈家洛的百花错拳。 他不像是苏乙,他是有内力在身的。 事实上,十大助演几乎各个都比苏乙经历的世界都多,像是苏乙这种经历这么几个世界就能够晋升一线的,绝对是少数。 大多数人演员都和玄高一样,辛辛苦苦演戏赚导演分,攒道具,至少要经历二十个片场以上,才能够攒到足够晋升一线演员的导演分。 玄高从从影到现在就经历了十六个片场了,武侠向的片场他经历了三个,修炼出内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修炼武当派的武功,免得露馅。”玄高暗忖,“另外,要搞清楚主演杨莲亭来这世界半年,都做出了什么改变。” “这个主演艺名叫屎哥,他主演的《风声》我也看了,极度猥琐……他这个身份虽然地位很高,但局限性也很大,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大概率是练了《吸星大法》,毕竟任我行根本就是他餐桌上的一盘小菜,想啥时候端就啥时候端。” “当然,也有可能练了《葵花宝典》,但这样的话他怎么处理和东方不败的关系,就是个大问题。” 想到东方不败,玄高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东方不败是男是女,要是男的,屎哥就惨了。 不过屎哥走旱道,倒也般配…… 玄高独自在房间里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后,有师弟敲门,说是师父相召。 他微微有些紧张,希望自己别露馅,故作淡定随师弟一起去往真武大殿,旁敲侧击跟这个师弟打听,师父相召到底所为何事。 “想来是近期师弟们蠢蠢欲动,想要去找魔教麻烦的事情。”师弟答道,“那恶贯满盈的血魔杨莲亭真是畜生不如,师弟们都想着多杀些魔教的崽子们,引这个大魔头下山来,然后杀了他替天行道!这魔头在这世上多活一天,都是莫大的罪孽!” 血魔杨莲亭? 还恶贯满盈? 玄高愣了下,没想到这屎哥还挺有本事,名声打得这么响亮,搞得这么天怒人怨。 其实苏乙真正的绰号叫血刀魔枪,不过因为他的名声太坏了,传到现在大家就把其中的“刀枪”二字给省略了,直接称他为“血魔”。 “杨莲亭,唉……他最近又做什么恶事了吗?”玄高打探道。 “这个畜生哪天不做恶事?”师弟满脸厌恶地道,“他在黑木崖上的极乐阁里哪天不纵欲行乐,吟辱他人妻女?” “极乐阁?”玄高愣了下,依稀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对呀,他得了极乐老人的传承,修炼了极乐宝鉴,所以那个淫窝才叫极乐阁嘛!”师弟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唉,就是可怜了那个才子未央生,被他害得倾家荡产,最后连他的妻子铁玉香都被血魔霸占了!” 极乐宝鉴? 未央生? 铁玉香?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玄高双眼茫然,半响没反应过来。 直到即将进入真武大殿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这些名字为什么有种熟悉感了。 这特么不是《肉铺团之极乐宝鉴》里的人物吗? 屎哥扮演的不是杨莲亭吗?怎么成了三季片里的大反派了? 串台了? 莫非这片场还是个融合世界? 进来的时候,导演没说是融合世界啊…… 玄高满心疑惑,乃至见到冲虚的时候都有些心神不宁。 眼见冲虚背对着他,他先是跟着师弟一起行礼口称“拜见师父”。 但等冲虚回过头来的时候,玄高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他看着戴着一只眼罩的师父,脱口失声叫了出来:“杰克船长!” 他凌乱了! 好好的冲虚道人,怎么变成独眼龙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鲁地泰山。 来泰山派的助演身份是天门道人的徒弟迟百城。 他进入片场的时候,好巧不巧,师兄弟们正围成一堆,讲着臭名昭著的血魔杨莲亭的故事。 讲故事的师兄弟绘声绘色地道:“这血魔杨莲亭霸占了小白菜后,又把她的丈夫杨乃武给活活剥皮了!知道他是怎么剥的吗?” “不知道,怎么剥?”一个道人下意识问道,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紧张。 讲故事的道人双手比划着道:“这天杀的杨莲亭,先是把杨乃武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水银下去。水银会把皮肉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杨乃武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子就从头顶的那个口光溜溜地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 众道士都惊悚地瞪大了眼睛,满脸恐惧之色。 迟百城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懵逼。 怎么会有杨乃武和小白菜乱入? 这特么不是《满清十大酷刑》吗? 7017k 0998、熟人 南岳衡山,米为义诧异地看着师兄向大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咱们的师父是掌门?那莫大师伯呢?’ 向大年用更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师弟米为义:“莫师伯已经被杨莲亭这个魔头给害死了,莫师伯仙去后,咱们师父就继任了掌门之位。米师弟,昨天你还义愤填膺地要去找血魔杨莲亭报仇呢,怎么今天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米为义正色道:“我当然知道,我这么问师兄你,就是为了让你时时刻刻提醒我,是杨莲亭这个畜生杀了咱们的莫师伯,我要铭记在心,一定为师伯报仇雪恨!’ “原来是这样啊....”勺大年恍然,但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米为义又道:“师兄,你给我讲讲杨莲亭这个大魔头所做的恶事吧!我要加深印象,铭记仇恨!’ “可是,我知道有关杨莲亭的事情,都是听你说的啊。”向大年茫然道,“师弟,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哪里怪了?是师兄多心了,我只是因为仇恨,性格有一点点转变嘛,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米为义心里叹了口气,拍拍师兄向大年的肩膀,发动了他的异能“巧舌如簧” 这个异能他得自《龙门飞甲》的世界,当时他扮演的角色是风里刀,靠一张嘴周旋于江湖豪客和东厂番子之间,解锁了这项技能。 这异能对演员无效,但在逻辑通顺的情况下,可以百分百说服剧情人物信任自己,这技能每天只能使用两次,且不能累计次数。 米为义是个很有能力的演员,他也在晋级一线的当口,修出了内力,底蕴深厚。 在进入片场前,他对苏乙专门做过研究,有过一些了解。 他把苏乙视为同类! 而且视为劲敌! 他认为,苏乙最强的能力在于他的心机,这個人心机太深沉了,在《风声》这个杀局之中,能以微弱之势活到最后,而且完成了所有能完成的任务,不在苏乙的个人能力,全凭他的心机。 而且这个人极度豁得出去,能动不动就往自己裤兜子拉屎的狠人,有几个演员能做到? 起码米为义觉得自己豁不出去,他干不出满地拉屎这种事情来。一个很有心机还很豁得出去的人扮演杨莲亭,他会做什么? 米为义以此为前提推衍苏乙这六个月都会做什么,结果越推衍越心惊。 他绝望发现,苏乙很可能会不要碧莲地向东方不败邀宠献媚,在床上就把自己实力提升的事儿给办了。 然后这个毫无底线的贱人一定会利用规则漏洞,削弱助演们的门派势力。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他一登陆片场,就听到了自家掌门潇湘夜雨莫大被杀的消息。 而且是被这个屎哥亲手杀死。 他没有质疑这合不合规矩,他相信苏乙一定会让这件事情变得合理合规,让导演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半年来这位屎哥到底都做了什么事情,自己现在面临怎样糟糕的处境 为此,他甚至不惜耗费一次异能的机会。 “师弟你说得好有道理!”向大年毫不意外中招,被米为义的巧舌如簧说服,“好,那我就从血魔杨莲亭专门开了一家以杀人为乐的黑店的事情说起 杨莲亭还干这事儿? 米为义有些不信,急忙认真听了起来。 十分钟后: 米为义哭笑不得地制止了自己的师兄,不再听他继续说下去。 刚才这短短的十分钟里,师兄向大年依次带着他温习了一遍《人皮客栈》、《致命弯道》、《肉铺团之极乐宝鉴》以及《满清十大酷刑》的故事情节。 还有《汉尼拔》。 刚开始,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鬼东西乱入了这个世界。 但听着听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后来再问了几个问题,得知杨莲亭的这些事情传遍大街小巷,老幼妇孺人尽皆知,米为义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这特么不就是凹人设炒作吗? 不过是往黑了炒,相对来说还更容易。 屎哥挺骚啊. 米为义哭笑不得,这特么是武侠片场,扬名立万这种事儿还能这么玩儿? 他算是小刀拉屁股-一开了眼了。 自己能不能也这么干? 他紧跟着就想到自己身上,毕竟现在第二单元就轮到他们屎哥助演扬名立万了。 微微一思索,米为义就摇头先不去想了。 倒不是这么干行不通,而是造好人设比抹黑人设要难太多太多,而且这么干有拾人牙慧之嫌,他还想跟屎哥一较高下呢。 向大年话没说完,就有师弟来报,说是师父有请,两人只好中断话题,一起向师父的房间走去, 途径一个小院,米为义听到里面悠悠琴声传来,他好奇问道:“师兄,这院里住的是谁来着?’ “你忘了师弟?是师父的好朋友杨老伯,还有他的孙女杨非烟。”向大年答道,“他们已经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了。’ 米为义表情立马顿住。 杨老伯? 杨非烟? 怕不是魔教长老曲洋和他的孙女曲非烟吧? 我擦,师父,魔教的人,可不兴勾结啊. 不提米为义如何头疼曲洋的问题,少林方生大师的弟子觉月也在大雄宝殿中满脸疑惑地看着师伯方证空荡荡的左臂,十分怀疑这个师伯是不是杨过假扮的。 大雕呢? 直到 “正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红尘中纷纷扰扰的俗事,自有红尘中人去种因结果,我们佛门弟子本就跳出方外,何必再沾染是非?为避免世俗中事扰乱我少林弟子礼佛之清净,即日起,少林闭寺半年,不再接待香客,亦不再接见外客。少林弟子,也不得私自外出,有违者从严处置! 觉月傻眼了。 什么玩意儿? 闭寺半年? 我特么要扬名立万,你要闭寺半年? 这是逼我当逆徒啊! 觉月神色阴晴不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少林居然要闭寺半年?这在原剧情中可从来都没发生过! 而且方证方丈怎么少了一条手臂? 觉月生性谨慎,他没有露出分毫异常,和僧人们言行举止看来也毫无破绽。 -直到了正午无人之时,他找了个机会溜到没人的地方,把一根绳子往天上一扔。 像是有人在天上提着绳头一样,绳子飞速升空隐入云雾之中,觉月顺着绳子爬上云层之中。 三息后,少室山脚下一个繁华集市中,一根绳子突然从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树冠上垂了下来,觉月顺着绳索爬了下来,左右看看后,轻轻一拽,顿时绳子“哗啦啦”坠落在地。 他卷起身子套在身上,大摇大摆向汹涌人潮中走去。 他施展的绳艺,便是传说中的“神线索”,也是他在《剑雨》中完成任务后解锁的一个异能 这个异能可以在爬上绳头后的三息内,出现在在方圆百里内的任何一个地点,一天可以施展两次。 很快,觉月在一个茶摊边上驻足,只听里面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讲道:“要说这人体蜈蚣是怎么回事?这就不得不提到这丧尽天良的血魔杨莲亭了. 人体蜈蚣? 杨莲亭? 觉月一脸懵逼。 有没有这种可能一一自己会不会是走错片场了? 嵩山派,左冷禅的大弟子史登达面无表情地听师弟讲完《电锯惊魂》的故事,心里有十万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青城派,侯人英看着各位师伯们为了掌门之位在大殿中当着余沧海的灵位互相问候着对方的亲娘,默默思考人生。 北岳恒山派,仪琳得知自己的师父定逸师太和原本的掌门师伯定闲师太都惨死在江南梅庄一战之中,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厉害了屎哥!”半响她才憋出一句来,“看来兔兔还真没吓唬我,这主演骚断腿啊 闽地,福威镖局。 林平之带着一群狗腿子直接冲出了镖局,前往他向阳巷的老宅,拿他们林家祖传的“辟邪剑谱” 要不要切? 这个念头从片场外纠结到现在了。 扮演林平之的演员,就是在上个死斗片场抱了苏乙大腿的陈一元。他在鹿鼎记里拜了九难师太为师,学了神行百变和一套铁剑门的剑法,曾硬接了陈近南十招而不败,算是武功不错了。 但他很清楚,这点不错的武功放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够看。 所以他迫切需要在三个月内加强自己的武艺,否则他很怀疑自己可能跟“屎哥”一个照面就会扑街。 他可不想这样。 说起“屎哥”,一起做贼王的那段经历,绝对是他最难忘的,那是他第一次参与死斗片场的演出,也是唯一一次听说助演把主演搞死的案例。 相比起别人来,他对苏乙留下最深的印象却是“残忍、冷酷”。他觉得屎哥这个人对敌人很冷血,毫不留情。 但这个人好的一点是很讲信用,他跟苏乙的那次合作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出上力,完全是抱大腿躺赢。 若是换了别的演员,只怕免不了拿他当炮灰,但屎哥就没这么做。所以他对苏乙地感官还是很不错的,这次被苏乙邀请来参加苏乙的死斗片场,他更多是抱着“友好切磋”的心思来的。 所以他才这么纠结自己要不要切。 要是真是必须要拼命的局,他肯定是毫不犹豫该切就切,反正出了片场就能长回来。 但问题是他不想拼命,那还有没有切的必要? 可是不切,以他的身份他根本学不到像样的武功,这就很蛋疼了。林平之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自己心里还是倾向于切的,只是自己过不了心里那关,毕竟要把自己的家伙事儿给嘎了,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毫不犹豫。 不,也许有个男人是例外的一一屎哥。 这家伙是真狠呢 林平之毫无意外在自家老宅的房梁上,找到了《辟邪剑谱》。华山。 不吃兔兔看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劳德诺这个身份像个老头儿,但他是真没想到居然未老先衰成这样。 看来这个卧底做的压力很大呀。 “行吧,起码也算是名门正派了,好好操作一下,也是有的玩的。”不吃兔兔拔出剑,随意挽了个剑花,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扮相。 “这形象不行啊....完全没有气质可言!跟个特么种田老汉一样..不吃兔兔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就这形象,还怎么跟大师兄抢小师妹?” “不行不行,得先重新搞个造型出来。” 不同于别的助演,不吃兔兔来到这个片场后心态一直都非常轻松。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屎哥的对手,所以他就是来体验少侠生活的。 “当然,该怎么演还是会怎么演,不过得先跟屎哥打声招呼,别把我搞死了 不吃兔兔一边嘀咕着,一边散开头发,开始给自己造 型。 他知道有几个白发古装造型的发型还是很帅的,决定给自己搞一个 “还得跟师父岳不群谈一谈,起码先把卧底这身份给引爆了,再给他细雨剑法,实在不行摩罗内功也给他,这样他总得信我了吧?” “不行我就找师娘谈,师娘心软. “跟小师妹的感情还是得玩点套路,不然不容易上手。” “对了,还有个哥们儿也跟我一样在华山派,完了跟他好好聊聊,大家好好合作,一起发财.. “哎?这山羊胡子有点儿骚啊,要不要保留?’ 不吃兔兔天马行空胡乱想着,浑然不知他的第一个危机,已经不期而至了。 华山六弟子陆大有,也是助演之一。 这个人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曾在方世玉世界里,也把武功练到了宗师境界。 还没进片场的时候,他就想好了怎样在这个世界发展的策略。 首先,一山不能容二虎,华山派资源有限,他和劳德诺,只能留一个! 在陆大有心中,他和劳德诺断无共存的可能。华山最大的机缘,注定只能有一个人得到。 这个人,绝不能是劳德诺! 7017k 0999、不吃兔兔的危机 “六猴儿,你不午休,到处乱跑什么?”陆大有刚走出房间准备去找师父,就迎面碰到一个人。 这是三师兄梁发? 他认出了这人,急忙抱拳道:“三师兄,我要去找师父。” 梁发愣了下,目光突然变得柔和,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也对,师父以前最疼你了,唉……走吧,我陪你去吧。” “是!”陆大有心说这三师兄梁发还挺热心。 在路上,陆大有旁敲侧击问起了劳德诺的行踪:“三师兄,你见二师兄了吗?” 他怕万一劳德诺预判到了他的行为,先一步去自爆身份,那他就不好操作了。 “吃完饭就回房里了,一直没出来。”梁发回答道,“怎么你找他有事啊?” “没有,”陆大有摇头,看了眼梁发,决定稍微透露点:“我待会儿要跟师父说的事情,和二师兄有关。” 梁发愣了一会儿,道:“猴儿啊,我觉得要是不重要的事情,就别打扰师父安息了。” 安息? 陆大有很奇怪地看了梁发一眼,应该是安歇吧? 没文化,真可怕。 不过也能理解,能来山上练武的,文化程度都不会很高,不然早就跑去考状元去了。 “事情很重要!”陆大有严肃道,“事关华山派生死存亡!” 梁发又愣住了。 片刻后才道:“这——要真这么重要,跟师父说有用吗?” “跟师父说没用,难道跟师娘说才有用吗?”陆大有奇怪看着梁发。 “呃……” 两人都一脸懵逼看着对方。 “行吧,我先带你去。”梁发挠挠头,最终还是压下疑惑。 陆大有觉察到有些古怪了,本着言多必失的原则,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免得哪儿又搞不对了。 但哪怕不说话,陆大有依然觉察到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因为梁发带着他绕过了华山派的山门大殿,径直往后山而去。 一路越走越荒凉,这让陆大有心中生出浓浓警惕。 自己要去见师父,梁发为什么带自己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莫非他要杀自己? 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是杨莲亭安插的奸细? 还是劳德诺提前收买了他? 想到这里,陆大有再按捺不住,再次开口问道:“三师兄,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 “你不是说要去看师父吗?”梁发奇怪回头看着他,“六猴儿,你今天怎么呆头呆脑的?” ……你礼貌吗? 陆大有便不说话了,不过心中却愈发警惕,直到—— 梁发把陆大有带到了一座坟墓之前。 墓碑上赫然刻着——华山派第三十四代掌门岳公讳不群之墓! 梁发规规矩矩在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对还在发愣的陆大有道:“六猴儿,你不是有话要对师父说吗?快说吧!” “……” 我特么说什么? 岳不群死了? 岳不群为什么会死? 这么关键的剧情人物,怎么可能会在开场前就已经死了? 再让陆大有猜一百次,他也绝猜不到事情会是这個样子的! 他难以置信,他想不通。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发现自己又多了个驱逐劳德诺的理由。 岳不群不在,想必是师娘宁中则暂代掌门之位。 一个女流之辈操持一个门派,难免力有不逮,这个时候她肯定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 大师兄令狐冲是个浪荡子,这货连自己都管不好,何况去管一个门派? 看看原剧情中后来的北岳恒山派多么乌烟瘴气就知道了。 所以师娘要靠谁? 就是老成持重的二师兄劳德诺了! 陆大有不敢想象,华山派以后成了劳德诺一言而决的地方,自己该何以自处? 跪下当狗? 不! 绝不! 所以他和劳德诺,必须走一个! 想通了这些,陆大有“噗通”一声跪在了岳不群的墓碑前,“嗷呜”一嗓子就嚎哭出来,泪如雨奔! “师父!师父啊师父!华山派,要亡啦!” 只一句话,就让梁发大惊失色。 “六猴儿,你乱说什么!”梁发厉声呵斥。 “师父,徒儿发现,劳德诺竟是嵩山派的奸细,他是左冷禅的弟子啊……” “……” 一刻钟后,陆大有被梁发带到了宁中则的房间里。 “六猴儿,你把刚才在师父墓前说过的话,跟师娘再说一遍!”梁发眼中难掩惊惧之色,颤声对陆大有道。 宁中则比起半年前明显沧桑了些,原本精致的面容,如今眼角肉眼可见地长出了鱼尾纹,皮肤也明显黯淡了些,神色说不出的疲惫。 “梁发,大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宁中则凝神问道。 “回师娘的话,事情是这样的……”陆大有神色严肃,娓娓道来。 在他的说辞中,他大概在三个月前就发现二师兄劳德诺的不对了。 偷偷在后山练嵩山派的剑法,还不知给谁写信,发信鸽,有一次他还发现劳德诺跟一个黑衣蒙面人悄悄在后山接头,他偷听两人对话才知道,这劳德诺竟是嵩山派掌门,五岳盟主左冷禅的三徒弟! 他潜伏华山派十多年,目的就是为了监控华山派的一举一动,并且偷学华山派的武功。 “师娘,我知道此事后心急如焚,一直都想告诉你,但苦于没有证据,怕口说无凭您不会相信我,所以才会跑去师父的坟前哭诉。”陆大有眼中含泪,一副痛苦纠结绝望的表情,演绎得非常到位。 “但我那晚偷听到,劳德诺准备就在近日打开山门,引嵩山派狗贼进山,和他们里应外合,假扮成魔教的样子,要把我们华山派杀个七零八落,尤其是杀了师娘您!” “然后他们就会想办法运作劳德诺做掌门,这样一来,咱们华山派的所有武功,就全都不费吹灰之力地到了嵩山派的手里,咱们华山派从此以后也就成了嵩山派的走狗……” 砰! 宁中则听得又惊又怒,忍不住拍案而起。 “陆大有,你可敢发誓,你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宁中则厉声喝问道。 陆大有闻言立刻举起手铿锵发誓:“弟子所言绝对字字属实,绝无半点虚假,若有半点是假话,就叫我陆大有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叫我陆家断子绝孙,再也生不出儿子,生出女儿也是代代为娼……” “够了!”宁中则痛苦叫了一声。 陆大有发这么狠毒的誓言,已由不得她不信了。 她难以接受,一直来都像是老黄牛一样踏实可靠的二弟子劳德诺,居然是嵩山派的奸细! 自己和先夫岳不群是多么信任这个弟子,每次都对他委以重任,不遗余力栽培他,没想到,他们一直都错信了这头阴狠的豺狼! “师娘,二师兄要真的是奸细,那该怎么办?”梁发六神无主,颤声问道。 宁中则强打起精神,咬牙道:“拿贼拿赃,我要亲自抓到他里通外敌的现行,让他无话可说!” 这可不行…… 陆大有闻言肃然道:“师娘,弟子是怕迟恐生变!而且劳德诺在华山这么多年,谁知道他有没有发展新的内鬼手下?他们商议就在近几日就要对我华山派动手,说不定就是今天啊师娘……弟子以为,必须先把劳德诺控制起来!” 宁中则看着陆大有道:“大有,如果他们真的今晚动手,我们就算现在抓了劳德诺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陆大有道,“劳德诺是左冷禅的三弟子,是嵩山派重要人物,关键时候我们可以用他做人质,争取一线生机!” “而且现在咱们控制住他,若是能从他口中得知具体计划,对咱们就更有利了!” 宁中则被陆大有说服了。 她咬牙缓缓点头道:“好,我就去拿下劳德诺!” “师娘,要不要召集所有弟子帮忙,以防万一?”陆大有急忙道。 “不必。”宁中则缓缓摇头,叹了口气道,“区区劳德诺,我还是对付得了的。”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竟显得有些无助和萧索。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梁发,大有,你们召集所有弟子去迎客堂,一个都不能落下!”宁中则,吩咐道,“灵珊和你们大师兄在兵器阁里,别忘了他们两个。” “是!师娘!”两人齐齐低头称是。 陆大有神情闪烁,心放下去一半。 他有把握,待会儿会让劳德诺一败涂地。 不过这个人是绝不能放过了。 陆大有眼中生出杀机。 后山那些破解五岳剑派的招式,绝不能被劳德诺泄露出去,至少在他学会之前还不行! 还有风清扬,必须想办法学会这老儿的独孤九剑,才不枉此行。 与此同时,不吃兔兔正满意看着自己的新发型,感觉自己帅呆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才是帅大叔,之前像是个二大爷。 “好了,形象工程就此告以断落,去见岳不群咯。”不吃兔兔满意地放下铜镜,转身向门外走去。 轰!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破门而入,一点寒光闪过,不吃兔兔心中一惊就要反击,但看清来人他微微犹豫,突然放弃了抵抗。 于是这把剑毫无阻碍地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两根手指点在他肩井、气海两处穴道上,他顿时动弹不得。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宁中则。 不吃兔兔心中瞬息万变,运转摩罗内功瞬间冲开了穴道,但却仍装作不能动弹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中年美妇。 后者正冷冰冰看着他,一言不发,似乎等着他说话。 “师娘,您这是干什么?”不吃兔兔叹了口气,“有话好好说嘛,干嘛要动刀动枪的呢?” “劳德诺,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宁中则冷冷道。 “作为一个奸细,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不吃兔兔笑了笑,“师娘,让我猜猜,是六猴儿给你告的密吧?这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心里已经骂起了娘,玛德智障,非要这么卷吗? 一起愉快地去打怪不好吗? 宁中则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师娘你想想,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没发现我的身份,区区陆大有,怎么可能识破我?”不吃兔兔淡淡道,“要不是莪故意露出破绽,他一辈子也别想发现我!” 不吃兔兔虽然所知甚少,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处境,大概情况还是能猜得到的,他脑子里一边飞转,一边随机应变。 他心中还有个疑惑,为什么是宁中则来抓自己? 岳不群呢? “你是说,你是故意露出破绽让陆大有发现你的身份?”宁中则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 “因为我想做个好人。”不吃兔兔真诚看着宁中则,“师娘,以前我没得选,但现在,我要做个好人!我决定和嵩山派断绝所有关系,从今以后,只忠于华山,忠于师父和您!” 宁中则冷笑:“劳德诺,你不觉得在我剑下才表忠心,太晚了些吗?” “不晚。”不吃兔兔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出手,他出手如电,飞快卸下了宁中则手中剑,然后退后两步,不等受惊的宁中则再进招,他便突然双手捧剑,躬身垂首道:“师娘,刀剑无眼,您要是不想一剑杀了我,就先收起来吧,我保证,今日绝对给您和师父一个交代!” 倒不是说他的武功碾压宁中则,而是他突然出手,宁中则毫无防备。 “你……我分明点了你的穴道!”宁中则吃惊不小,她不敢相信不吃兔兔居然没被她点住。 “我练的这武功又叫摩罗内功,是我幼年时一个无名老僧所传授。”不吃兔兔对宁中则道,“师娘,在咱们说开了这件事后,不管您还接不接受我,我都会把这门内功留给您。我还有一套细雨剑法,特别适合您练,我也会一并抄录下来给您的。” 宁中则惊疑不定,但看劳德诺说得格外真诚,又想到刚才他既能夺自己的剑,当然也能点自己的穴,但偏偏他没这么做,似乎真的对自己毫无恶意。 “师娘,我来华山这么久,但从来都没做过对不起华山的事情。”不吃兔兔道。 1000、打开局面的不吃兔兔 “师娘,如果我想害华山,害你和师父,下手的机会太多了,可我从来都没这么做,我的心意,难道您还不明白吗?”不吃兔兔诚恳地道。 这倒是真的,劳德诺这个卧底在华山十多年,要是真计算功过的话,甚至是功大于过,也不知道他这个卧底是怎么当的。 过往种种在宁中则心中一一闪过,她发现劳德诺还真没做过危害华山派的事情。 她突然叹了口气,道:“你走吧,就当你从来都没入过华山派!” “我如果想走,又何必留到今日?”不吃兔兔道。 “那你还要如何?”宁中则柳眉倒竖,“你师父虽然是死在杨莲亭手上,但未必不是左冷禅这狗贼的借刀杀人之计!你是左冷禅派来的奸细,我不杀你,已是看在这么多年你任劳任怨的份上!” 这话信息量略大,不吃兔兔心中如滔天巨浪翻滚。 好在他也是个出色演员,面无表情定定看了宁中则一会儿,迅速消化掉了刚才那句话中透露的惊人信息。 “师娘,你一个女人苦苦支撑着这么大一个门派,一定很累吧?”不吃兔兔突然柔声道。 宁中则愣住。 半响她偏过头道:“这跟你无关!劳德诺,以后华山派是生是灭,都和你无关!” “我不会走的。”不吃兔兔再次强调,“尤其是在华山派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岂能一走了之?” “需要你什么?”宁中则猛地回头盯着他,眼神犀利,“需要你和外敌勾结,预谋杀我夺权?” “那六猴儿是这么跟您说的吗?”不吃兔兔哑然失笑,他摇摇头,表情有些不屑,也有些无奈。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本来想跟同伴和睦相处,但换来的却是出卖和排斥。 那就没办法了。 玛德,真当老子是无害小白兔啊? 不吃兔兔左右看看,指着书桌道:“师娘,介意我先写一封信吗?” “写给谁?”宁中则问道。 “左冷禅。”不吃兔兔坦然道,“我现在就写绝交信,跟他划清界限。师娘你可以把我这封信抄录下来,发遍江湖各派,让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我劳德诺从今往后生是华山的人,死是华山的鬼,若做出半点对不起华山,或者对华山不利,对师娘不利的事情来,我劳德诺便是猪狗不如,不配为人,天下人人都可唾弃我,人人得而诛之!” 宁中则动容:“你……你果真敢这么写?” 不吃兔兔对宁中则微微一笑,转身到了书桌前,磨墨持笔疾书起来。 不一会儿,一封书信便洋洋洒洒一书而就。 这过程中,宁中则站在一边握着剑,脸色阴晴不定权衡着,一副很纠结的样子。 “师娘,你先看看,我再写点东西。”不吃兔兔把写好的信递给宁中则,然后又趴在桌上接着写起来。 宁中则微微犹豫,最终还是收起剑,仔细看了起来。 她越看越心情复杂。 在信中,不吃兔兔先是承认自己是左冷禅的弟子,然后话锋一转,数落起左冷禅几大罪状,文字极为犀利,毫不留情,最后用“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来解释自己写这封信和左冷禅划清界限的动机,并表示自己以后会忠于华山派,此生不渝。 一封信写的是情真意切,文采斐然,起码宁中则看了后大受震撼,十分感动。 她已经被不吃兔兔诚恳的态度打动了。 但她仍有些顾虑,毕竟事情关系到华山派生死存亡。 就在这时,不吃兔兔洋洋洒洒又写了好几页纸,转身递给了宁中则。 “这是……”宁中则大略一看,发现这居然是一篇极为玄奥的内功心法。 “这便是我所得的《罗摩内功》,”不吃兔兔表情凝重道,“师娘,这内功非同小可,据说乃是昔年达摩所练的武功,后人得到他的遗体,复原了他运功线路,才让这门神奇的内功得以重新流传于世。练了它,可以洗炼五脏骨髓,提升资质。练到极致,甚至可以生残补缺,再生造化。” 宁中则听得又惊又疑:“达摩是少林祖师,这《罗摩内功》如此厉害,应该是少林的不传之秘才对,怎么你……” “师娘,这《罗摩内功》是真非假,来路无疑。”不吃兔兔道,“你刚才也见到了,你点了我的穴道,但对于练了《罗摩内功》的人来说,内力不但存于经脉之中,还蕴含于五脏六腑之内,,光是封住经脉,对我根本无用。我的《罗摩内功》也才只是练到第一层而已,此功之博大精深,可见一斑!” “只是有一点,这内功毕竟和少林有些渊源,为了避免麻烦,师娘以后还是要给这门内功改个名字才行。”不吃兔兔接着道,“咱们华山派内功虽好,但毕竟学来耗时甚长,见效甚缓。况且如此风雨飘摇之际,师娘您学了这内功,对咱们华山来说也是极大的好事。” 顿了顿,不吃兔兔又道:“还有一点要告知师娘,这《罗摩内功》我从没有告知过嵩山派,也从没有告诉过左冷禅,传我此功的老和尚本是孤寡之人,当年便已过世,当今天下知道这门内功的,如今就只我和师娘二人!” 宁中则心潮起伏,表情复杂看了不吃兔兔半响,又复低头,仔细翻阅了一遍这《罗摩内功》。 宁中则也是有见识的,自然看得出这内功有多神奇,知道劳德诺应该所言非虚。 她再抬头时,看向劳德诺的表情已柔和许多。 “德诺,你决定弃暗投明,师娘自然十分高兴,只是左冷禅岂会善罢甘休?”她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不吃兔兔正色道,“师娘放心,我劳德诺誓与华山共存亡!” “好!好!”宁中则眼中泛泪,“也不枉你师父平日对你百般倚重,我信你!” 她没法不信,就凭这神奇的《罗摩内功》,她就不能不信。 “师娘,如今我对师门再无秘密,当真是一身轻松!”不吃兔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坦然笑道,“只要师娘信我,世人如何看我都无所谓。” 宁中则道:“德诺,六猴儿说,你和黑衣人接头,言及要里应外合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吃兔兔苦笑:“师娘,我想跟六猴儿当面对质。” “怎么?莫非此事另有隐情?”宁中则听出不对来。 不吃兔兔点头叹气:“我也没想到,六猴儿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憨厚,但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 兄弟,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不就是卷么? 我卷不死你! 华山迎客堂。 一百余弟子齐聚一堂,还有几个执事长老也都到了。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宁中则召集大家到来到底所为何事。 华山毕竟是五岳剑派之一,不可能是前篱笆宿猫,后栅栏走狗那么凄惨,所以当然不可能只有岳不群和他的七八个徒弟那么简单。 只是剑气之争后,门派武力值断崖式下降,几个执事长老的本事和岳不群的弟子比起来也相差无几,就占个岁数大辈分大的优势了,根本拿不出手来。 平日里在门派里,就是教教弟子,管理内务而已。 一般的执事长老,还没岳不群的几个亲传弟子地位高。 此时岳不群的七个弟子外加他的女儿岳灵珊一起站在最前面,也正议论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七个弟子分别是大弟子令狐冲、三弟子梁发、四弟子施戴子、五弟子高根明、六弟子陆大有、七弟子陶钧和八弟英白罗。 其余人且不去说,令狐冲生得星眸朗目,五官秀气,身材高大匀称,风度翩翩。 一副主角相。 尤其是他懒洋洋的气质,让他在一众弟子中显得格外醒目。 小师妹岳灵珊就站在令狐冲旁边,娇小玲珑,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样子,眼神十分灵动。 半年的时光,在令狐冲的陪伴呵护下,她已经从失去父亲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三师弟,到底师娘召集我们所为何事?”令狐冲好奇问梁发,“问你又不说,神神秘秘的。” 梁发苦着脸道:“大师哥你就别问了,总之是很严重的事情。” “三师哥,你连我也不说吗?”岳灵珊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扮可怜,“你就告诉我嘛好不好?你最好了!” 这个小姑娘很会撒娇。 “小师妹,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和二师兄有关!”梁发咬牙道,“其他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猜,三师弟你自己也一定不知道!所以你才不说!”令狐冲故意激将。 如果是平常,梁发肯定受不得激,把事情讲出来了。 但现在,梁发却一言不发,只是苦着脸站在原地。 令狐冲若有所思道:“这么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咯?” 一边的陆大有冷眼旁观,看向令狐冲的眼神偶尔有些森寒一闪而逝。 在他看来,令狐冲这个主角就是个搅屎棍子,而且是个不分是非对错的垃圾人渣,这个人,也断然不能留的,否则只会坏事。 在赶走劳德诺后,他还要想个法子,把这个令狐冲也赶走。 令狐冲少智无谋,不过有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应该不难对付…… 便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宁中则带着不吃兔兔从一边的侧门走了进来。 随着她的出现,大堂中嗡嗡议论声顿时减弱许多,直至彻底消失。 陆大有看到不吃兔兔居然是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而不是被宁中则控制住再送进来的,顿时心里就是一沉。 他意识到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不过他倒也没慌,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弟子参见掌门!”在令狐冲等弟子和长老们的带领下众弟子齐齐向宁中则行礼。 宁中则身后的不吃兔兔一眼就锁定了陆大有,嘴角微微勾起。 宁中则环视一周,开始讲话:“近期魔教猖獗,疑似要对我华山派不利,各堂弟子要严加防范……” 人都召集来了,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就算去,宁中则干脆安排部署各堂口提高警惕严防魔教渗透,便让其他人都先散了,只留下了众亲传弟子和岳灵珊在场。 这个时候陆大有就算再反应迟钝,也意识到他的计划彻底出问题了。 不过他也没怎么慌,毕竟他是出于一片“公心”,他心里没鬼,他觉得自己应该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随机应变。 “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岳灵珊上前拉着宁中则的,“我问三师兄,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 宁中则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眼不吃兔兔道:“德诺,你有什么话要讲,就当着你师兄弟的面,都讲个明白吧。” “是,师娘。”不吃兔兔不慌不忙一拱手,然后目光锁定陆大有,似笑非笑道:“六猴儿,是你告诉师娘,我是嵩山派的奸细?” 此话一出,除了梁发,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是我!难道我说错了吗?”陆大有冷哼一声道。 “现在是我问你话,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等该你问的时候,我会让你问的。”不吃兔兔笑呵呵道,“我问你,你跟师娘说,你看到我和黑衣人在后山接头,被你偷听到了,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陆大有理所当然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这件事只要他一口咬定,他相信就死无对证。 “好,那我问你,我和黑衣人是哪一天哪个时辰,在后山哪里接的头?”不吃兔兔眼中闪过嘲弄,“我们接头接了多久?你听了多久?你又是在哪里听的?” 这种细节问题陆大有怎么会知道? 不过他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是昨晚凌晨,大约二更天左右,你和那黑衣人接头的地点就在师父的坟前,我当时躲在师父的坟后。” 他不熟系后山,但好在中午他去过岳不群的坟墓,这个地方他还是知道的,这不就灵活用上了么? 这回轮到不吃兔兔愣了下,他原以为陆大有和他一样不熟悉华山,他这一问,必然会让对方露出马脚,没想到对方居然毫不犹豫答上来了。 7017k 1001、反转 “二师兄,你昨晚和黑衣人说的话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我亲耳听到你答应那个人要和他里应外合,把华山派杀个血流成河,还要杀了师娘!”陆大有一脸悲愤地大声道,“你敢说没有这回事?” 此话一出,除了宁中则和岳灵珊,其余人都震惊得一片哗然。 “六猴儿,你说的都是真的?二师兄真的这么说过?”岳灵珊年龄最小也最沉不住气,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娘亲,顿时急了。 “我陆大有对天发誓……”陆大有当下举起手掌,语气铿锵发起了毒誓,誓词那叫一個恶毒。 这时候的人都比较吃发誓这一套,陆大有这么一说,师兄弟们顿时全信了,再看向不吃兔兔的眼神,就变得又惊又怒,充满痛惜或憎恶。 仓啷! 甚至有几个还直接把剑拔了出来。 “劳德诺,你怎么解释!”岳灵珊又惊又怒叫道。 “二师兄,六猴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混账,你居然做出这么卑鄙狠毒的事!” 群情激愤,众弟子各个义愤填膺。 “都住口!”宁中则呵斥一声,让众弟子安静下来,然后看向不吃兔兔,“德诺,你说要来和大有对质,那便对质吧。” “是,师娘。”不吃兔兔对宁中则恭敬一拱手,然后转头,目光落在了陆大有身上,心中啧啧称赞。 可以啊兄嘚! 你这是让我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啊…… 他还不能否认,否认了就是跟陆大有各执一词,谁都没办法证明自己。 但鉴于他内奸的身份,大家肯定都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来防范他。 这样一来,他就输了。 所以这事儿他还不能抵赖。 但他承认也不行,因为他一承认,无论他怎么舌绽莲花,说自己是虚以委蛇也好,说自己是随意应付也罢,都会让师娘和师兄弟们心里对他保持进一步怀疑。 不能承认,也不能不承认,那怎么办? 陆大有还真给他出了个难题。 不吃兔兔对这哥们儿有些刮目相看了、 原本他觉得开局就内斗的货肯定是短视的蠢货,但现在看来,这个短视的蠢货小手段还挺毒辣。 不吃兔兔笑呵呵打量着陆大有,道:“六猴儿,你说你昨晚二更天的时候在师父的坟前,看到我跟一个黑衣人接头,我还跟他商量了如何对咱们华山派和师娘不利的事情,可我昨晚哪儿也没去,一直都在房间里睡觉,所以我敢确定,你在撒谎!说,你是不是在撒谎?” 陆大有闻言心中已冷笑起来。 他笑这劳德诺少智无谋,黔驴技穷了! 正如不吃兔兔所料,这事儿不管不吃兔兔认不认,都是没办法证实的事情,但只要证实了劳德诺是嵩山派奸细这件事,那陆大有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劳德诺是嵩山派奸细这事儿好证明吗? 太好证明了,陆大有瞬间就能想出十几种让劳德诺身份暴露的办法来。 所以这局自己稳赢了! 陆大有已胜券在握,冷笑一声就要开口,但他张了张嘴,突然不知怎么,话到嘴边竟说不出来了。 “呃……” 就像是突然忘了说什么。 他皱皱眉,自己想要说什么来着? 不吃兔兔似乎早料到陆大有不会有反应,他不紧不慢接着笑道:“六猴儿,你故意捏造这件事情给师娘告状,其实是报复我不愿带你去嵩山派,把你引荐给左冷禅,所以怀恨在心,想借师娘之手杀了我,对不对?” 放屁! 陆大有一个机灵,急忙就要辩解,但话到嘴边,他脑子里又一片空白。 “呃……” 我特么要说什么来着? 此时众人已经一片哗然! 不吃兔兔盯着陆大有,语气突然加速,声音也变得严厉:“六天前,我不得不和嵩山派的人接头,但我故意让你撞破我是内奸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你向师娘告密,因为我决心不再做内奸,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我决定结束这种煎熬的日子,我要做个好人!” “可是我不能直接去向师娘汇报,因为我向左冷禅发过毒誓,我绝不会向师父师娘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既不违背誓言,又能达到目的。可是你呢?” “六猴儿啊六猴儿,你一向老实巴交,但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居然是个无耻之徒,我真是看错了你!你得知了这个秘密后,不但不去向师娘告密,反而偷偷跑来用这个秘密要挟莪,希望我把你也介绍给左冷禅认识!” “我问你原因,你说什么,华山这条船快沉了,师娘一个女流之辈必然孤木难支,还说什么良禽择木而栖,真是恬不知耻,我听了都恶心,啊呸!”不吃兔兔义正言辞,声色俱厉,指着陆大有唾沫横飞呵斥。 陆大有瞠目结舌,愤怒不已。 “我……” 但他刚说一个“我”子,脑子里顿时又变成一片空白,所有情绪也瞬间平息,完全记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 “陆大有啊陆大有,你这卑鄙无耻的软骨头,我真是鄙视你!”不吃兔兔再接再厉,“华山风雨飘摇之际,我这个内奸都决心和嵩山派断绝关系,一心忠于华山,报答师父教导之恩,可你呢?你居然要抛弃华山派,投靠敌人!” “你……”陆大有听了这话又要反驳,可话到嘴边他又忘了一切。 但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就像是他被不吃兔兔呵斥得哑口无言,无法辩驳。 “大师兄,各位师弟,小师妹!”不吃兔兔面色沉痛,向目瞪口呆的众人一抱拳,“我承认,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欺骗大家,但我没办法!因为我是左冷禅的徒弟,虽然他没教过我什么,我和他也没什么感情,但他的确收了我为徒,并派我打入华山派,为他探听消息,偷取华山派的武功!” “当时我没得选,师命难违,何况左冷禅还逼我发了誓。” “你……”陆大有听了这番话又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又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吃兔兔冷笑看他一眼,心说你吃屁去吧,能说出一个字算我输! 陆大有之所以说不出话来,是因为不吃兔兔有一个异能——群主禁言。 这个异能的效果是当在人数超过三个人的公共场合,你可以指定任一个人禁言他五分钟,让他无话可说,每天可用三次,不可累积。 这个技能看似鸡肋,但往往在特定的场合却能收到神奇的效果,就比如现在。 陆大有一开口就会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最可怕的是,他连自己的情绪都会忘了。 这五分钟内,他听任何东西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哪怕别人骂他打他,他也立马就忘。 “但是,自我入华山派后,师父师娘信任我照顾我,我根本没办法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不吃兔兔接着表演,“这么多年来,左冷禅多少次催促我杀了师父师娘,甚至给我准备毒药,让我对他们二老下手,还让我偷取咱们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但我都没有做。” “你……”陆大有接着懵逼。 “是我没有机会这么做吗?”不吃兔兔继续演绎,“不!我有无数次机会给你们下毒,我完全可以把你们一网打尽,然后大摇大摆拿着紫霞神功的秘籍逃之夭夭,可我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因为我是真的把华山派当成了自己的家,在我心中,师父师娘才是我真正的师父,你们才是我劳德诺真正的师兄弟!我怎么能害你们?我怎么能害自己的家?我怎么能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飙戏是演员的基本素质,不吃兔兔这会儿也泪眼迷蒙,情绪激动。 “你……”陆大有的脸色变了,他一开口,又忘了一切。 但他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这也是不吃兔兔这个异能的一处破绽,那就是它不能消除对方的警惕,并不能做到完全了无痕迹,让对方不知不觉中招。 陆大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察到状况不对,觉察到自己的局面莫名其妙变得很糟糕,而且最糟糕的是他意识不到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察觉到了危机,他觉察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变得厌恶且愤怒,但他偏偏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诡异的情形让他心里发毛,他当机立断,决定撤! “滚开!”陆大有暴喝一声突然出手,一拳打向身后的英白罗,因为这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英白罗毫无防备,顿时被他打得吐血倒飞出去。 陆大有脚下一蹬,整个人便如闪电般向殿外窜去。 但几乎与此同时,宁中则和不吃兔兔同时动了。 两人一左一右,宁中则飞身而起,剑指陆大有的后心,不吃兔兔顺手躲过身边岳灵珊的剑,连带剑鞘向陆大有砸了过去。 正在狂奔的陆大有突然就地一滚,不但躲过了不吃兔兔的暗器,也躲过了宁中则的一剑。 轰隆! 他撞破大门,消失在房间里,然后撒足向外狂奔而去。 宁中则飞身腾跃而出,紧追不舍。 “追!”众弟子还在愣神,不吃兔兔断喝一声率先往外撒足狂奔,其余弟子这才如梦初醒,急忙也追了出去。 陆大有没能跑掉。 他虽是国术的宗师,但他这个宗师比起苏乙来这世界之前的武力值尚且不如,又无内力傍身,还不会轻功,怎能逃得过宁中则的追捕? 人还没跑出五十米,就被抓了回来。 而他之所以如此不智,其实也是受了不吃兔兔技能的影响,他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情况下只是察觉到危险,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跑了,哪里还顾得上太多? 他这一跑,几乎坐实了所有罪名。 现在黄泥掉裤裆的人成了他,他百口莫辩! 否则他怎么解释他突然打人,还逃跑? 当众人押着面色惨白的陆大有重新回到迎客堂后,就见岳灵珊眼泪汪汪地抱着不断吐血的英白罗对众人哭喊道:“你们快来呀,八师哥不行啦!” 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宁中则顺手封住陆大有周身各大要穴,急忙向这边飞奔而来。 她蹲下来一检查英白罗的伤势,顿时脸色再度一变。 “师娘,八师弟怎么样了?”令狐冲焦急问道。 “肋骨断了三根,内脏也严重受损!”宁中则咬牙怒视陆大有,“陆大有,白罗怎么说也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怎能下如此狠手?” 陆大有是宗师境界,英白罗毫无防备被他一拳打在胸口,也就是有内力护体,否则刚才这一拳,就足以要了英白罗的性命。 “我……”陆大有话到嘴边,再次忘了。 “六猴儿!亏我一直还不肯相信,觉得二师弟冤枉了你,没想到你真的如此狠毒卑鄙!”令狐冲痛心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下如此狠手?” “陆大有,亏我那么信你,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 “陆大有,白罗平日和你那么交好,你于心何忍啊你!” “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大有,你太狠了!” 众弟子纷纷激动谴责。 岳灵珊哭啼啼道:“娘,白罗他有没有事啊?” 宁中则面色沉重,低沉道:“他这外伤,最少要修养半年,但内脏,唉……” 以宁中则的经验来看,英白罗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必然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以后习武肯定会受到严重影响。 众弟子闻听都心中凄然,更加痛恨打伤英白罗的陆大有。 不吃兔兔心中一动,上前道:“师娘,您忘了那门内功?八师弟只要练了,未必不能恢复如初。” 宁中则有些动容,看向不吃兔兔:“德诺,你舍得拿出来让白罗修炼?” 不吃兔兔正色道:“师娘,我既把武功献于师门,您是掌门,你想让谁练,就让谁练!” “你们在说什么呀!”岳灵珊抽泣着道。 “此事,以后再说。”宁中则深深看了眼不吃兔兔,没有当众说出《罗摩内功》的事情。 她站起身来,环顾一周,沉声道:“孩子们!德诺虽是左冷禅派来对付咱们华山派的,但正如他所说,这十多年来,德诺从来没有做过对咱们华山派不利的事情!如今咱们华山派内忧外患之际,他更是不惜和嵩山派决裂,也要和华山派共存亡!” “而且德诺还为华山派做出巨大贡献,我相信德诺,他永远是我和你们师父的好弟子!” 1002、十减一等于九 “陆大有!”宁中则面色铁青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陆大有面露茫然之色。 我要说什么来着? 为什么我动不了?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仇恨厌恶地看着我? “你师父生前最疼爱的就是你,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孩子!”宁中则痛心疾首,“为什么?就算你不愿和我们同甘共苦,你为什么要对白罗这么狠心?” “我……”陆大有接着迷茫。 不吃兔兔在异能时效过后,又贴心地给陆大有免费续了一个,所以他现在是被禁言十分钟了。 十分钟,足够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师娘,错在我!”不吃兔兔面色沉重向前一步,“六猴儿平日里憨厚老实,都是因为知晓了我另有身份,才会性情大变,乃至行差踏错,越走越远,这都是我的错!请师娘不要责罚六猴儿,再给他一次机会。” 众人闻言皆尽动容。 二师兄好宽广的胸襟啊…… 陆大有这么对他,他居然还以德报怨! “德诺,他这么害你,你还为他求情?”宁中则深深看着不吃兔兔。 “这么多年师兄弟,我不忍心。”不吃兔兔开始飙戏,眼中泛出泪花,捂住胸口,“我也有心!我也有肝!我也有感情!他还小,他只是个孩子!年轻人犯错,老天爷都会原谅他一次!师娘,饶了他吧!” 他声泪俱下,感情充沛,让所有人都大受感动。 二师兄真是好善良啊…… 但他越这么说,就越衬托出陆大有这家伙有多么凉薄狠辣。 “我……”陆大有话到嘴边,眼泛茫然。 “饶了他?白罗怎么办?”梁发恨恨道,“白罗差点被这个畜生打死!” “没错!陆大有太凉薄了,他平日里和白罗亲如兄弟,没想到竟如此不留情,这种人,我可不敢再拿他当师弟!”五弟子高根明愤然道。 “他先是要背叛华山派,跟着又打伤白罗,我也没有这样狠毒阴险的师弟!”四弟子施戴子道。 如果陆大有只是想背叛华山,还能说他是一时糊涂,但他对英白罗下这么狠的狠手,就让众弟子都心有戚戚,难以接受了。 就连令狐冲这个老好人这次也对陆大有失望了。 “师娘!”他拱手建议道,“毕竟同门一场,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不如就将陆大有逐出师门,以后他再也不是咱们华山派的人了!” 不吃兔兔在心里暗暗给令狐冲点了个赞。 “我……”陆大有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突然—— 这一刻,所有演员的终端上都收到了一条消息: “演员陆大有激活专业演员演出豁免卡,即刻起任何演员不得以任何方式对该演员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违者扣除1000导演分。注:激活演出豁免卡的演员亦不能以任何方式参与剧情,并须尽快脱离演出场景,退出演出片场,否则视为豁免失败。” 不吃兔兔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卧槽,给吓跑了? 不至于吧哥们儿?我没想拿你怎么样啊,你特么跑什么跑? 我就是一报还一报,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你特么至于这么害怕吗? 演员豁免卡可是价值一千导演分的,你特么这么大款? 咱们是一伙儿的呀兄嘚! 你这么干,让别的助演怎么看我? 艸! 不吃兔兔满心郁闷看着陆大有,而后者虽在危机感的驱动下启动了演员退出的程序,但异能的效果依然还没过,一张嘴,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不吃兔兔郁闷不说话,但看在其他师兄弟眼中,就是他暗自神伤。 令狐冲拍拍不吃兔兔的肩膀,叹气道:“二师弟,这不是你的错,你从未做过对不起华山派的事情,更是主动向大家袒露你的身份,你已经问心无愧了。” “对呀二师兄,你永远是我们的二师兄!” “二师兄,我们都相信你!” 众弟子七嘴八舌安慰着不吃兔兔,后者满脸感动道:“好,好!有你们这些师兄弟,我劳德诺就算是死也甘心了!” 宁中则眼中闪过欣慰之色,道:“施戴子、高根明,你们把白罗抬回房间去,叫药堂的张师兄再给他看看。” “是,师娘!”两个弟子应声道。 宁中则笑容微敛,看向陆大有:“陆大有,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陆大有面露茫然。 宁中则见状失望摇摇头,摆摆手道:“梁发、陶钧,带他去收拾东西,送他下山吧。” “是,师娘!” 两人架起被点穴的陆大有,往外走去。 于是迎客堂中就只剩下宁中则、令狐冲、岳灵珊和不吃兔兔四人。 不吃兔兔对宁中则道:“师娘,弟子虽悬崖勒马,但毕竟对师门隐瞒身份,咱们华山派赏罚分明,不能因我而破例,请师娘责罚!” 宁中则看着他道:“你虽隐瞒身份也是迫不得已,而且没有对华山造成任何危害。相反,你为师门献上自己所得的神奇内功,算是大功一件。”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岂能相抵?”不吃兔兔正色道,“师娘,弟子自请去思过崖闭门思过一年!” “一年?”岳灵珊“啊”了一声,“二师哥,思过崖又冷风又大,上面什么都没有,我连一个时辰都待不下去,何况是一年?” “是啊二师弟,不必对自己这么狠吧?”令狐冲也觉得思过崖闭关一年的惩罚太重了。 “不这么做,我良心难安!”不吃兔兔一副我意已决的样子。 “娘!你说怎么办?”岳灵珊看向宁中则,“二师兄太倔了,其实这件事大家都不要提,不就没事咯?” 宁中则看着不吃兔兔,道:“你自愿请罚,我要是再拒绝你,反倒是徇私了。好,劳德诺,我就罚你在思过崖闭关三个月,以儆效尤。” 不吃兔兔脸上露出由衷笑容,急忙拱手拜道:“谢师娘责罚!另外,劳烦师娘将我写给左冷禅的信公告天下,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劳德诺全心全意和华山共存亡的决心!” “这就没必要了吧?”宁中则微微皱眉,“德诺,流言如刀,我怕世人会因此毁谤苛责于你。” “必须这么做!”不吃兔兔正色道,“师娘,这么做一来可以揭露左冷禅野心,提醒其他各派多加防范;二来,也能让左冷禅对我死心,免得他以后再纠缠弟子,此人诡计多端,弟子怕自己应付不来……” 他这么一说,宁中则就不再坚持了,缓缓点头道:“好,德诺,但无论如何你要记住,师娘是相信你的。” “我知道,师娘。”不吃兔兔对他一笑。 宁中则叹了口气,道:“冲儿,你送德诺去思过崖吧。” “是,师娘。”令狐冲急忙抱拳。 “娘啊,我也要去!”岳灵珊立刻道。 “不许去!”宁中则脸一板,“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有?” “大师哥也没做完,他都可以去!”岳灵珊脖子一缩,不服气嘀咕道。 不吃兔兔还没上思过崖就收到消息,陆大有畏罪自杀了。 他在梁发和陶钧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吐血倒地,再没了气息,众人推测他应该是服毒了。 其实这就是演员下线了。 直到下线,陆大有所中的禁言状态都没解除。 也难怪他如此极端,直接选择跑路。突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自己的状态一变再变,不断恶化。 换了任何人,都会对自己这种状态毛骨悚然的,因为自己就算被人杀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陆大有的死让众人都心情十分沉重,最终宁中则决定还是把陆大有葬在后山华山墓园中,但是不立碑。 不吃兔兔没有参与埋葬陆大有尸体的事情,他带着笔墨纸砚、吃穿用度等行礼,在令狐冲的相送下,往思过崖而去。 与此同时,黑木崖上,收到已经有助演下线的苏乙也一脸懵逼错愕。 “兔兔兄很猛呀……”他有些哭笑不得,“演出还没正式开始,就把队友搞下线一个。兔兔兄不会是在给我纳投名状吧?”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他不认为不吃兔兔会一上场就躺平。 跟这个人共事两个片场,他对这个家伙还是有点了解的,是个运气贼好,但做事却大开大合的家伙。 按照他前两场演出表现出的性格,大概率是要和苏乙火拼一下子再想其他的。 不管怎么说,对手减少了一个,这对苏乙来说都是好事情。 他也懒得派人专门去华山派打探,继续苦练自己的武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一整个单元,都没他什么戏份,最多他偶尔出来打打酱油。 “启禀大总管,任右使来信!” 手下送来任盈盈的飞鸽传书,信中告诉他,田伯光已伏诛。 这个在原剧情中出场不少的淫贼,就这样轻描淡写扑街了,连一点浪花都没扑腾起来。 “知道了!”苏乙对此也心中毫无波澜,田伯光再“万里独行”,但现在是日月神教要对付他,他能独行到哪儿去? 死亡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苏乙吩咐手下每天都要汇总江湖上的消息给自己,然后便接着躲在绣楼里闭关练功去了。 陆大有激活了演员豁免卡下线的消息,其余八个演员也都收到了。 除了北岳恒山派的仪琳“哈哈”怪笑两声,笑骂句“这二货”,其余演员无不在心里破口大骂的。 这劳德诺是不是有病? 大家就算不能齐心协力对敌,但也不要自相残杀吧? 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至于一上场就这么你死我活的吗? 这事儿在任何演员看来,都会觉得陆大有一定是被逼到了生死一线的份上才会激活演员豁免卡,否则疯了才会浪费一千导演分。 一时间,所有演员心目中,都给不吃兔兔扣上了一个“不识大局”的帽子。 不吃兔兔倒是很满意自己这一番操作,虽然陆大有的下线出乎他意料,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一番操作下来,可谓是一箭三雕。 第一雕,他解决了自己嵩山派卧底身份的隐患,博得了宁中则和师兄弟们的信任。 第二雕,他混上了思过崖,达成了接触山洞石刻和风清扬的先决条件。 还有第三雕——那封写给左冷禅的信,势必会让他劳德诺江湖扬名! 他可没有宁中则的担忧,在他看来,他的行为只会让整个江湖都为他的“忠肝义胆”叫好,无论是从这个江湖的普世价值观来看,还是从整个江湖各方势力的利益来看,他劳德诺注定会被整个江湖颂扬的。 这江湖中,多的是人想要通过他来打击左冷禅的威望,他劳德诺越火,左冷禅的威望就越受打击,不吃兔兔相信,一定会有人看透这一点,并且不遗余力替自己吹捧宣传的。 至于被罚在思过崖闭关三个月,影不影响他竞争十大侠士? 不吃兔兔从来都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他本来就没打算靠打打杀杀扬名,效率低还累,他是食脑的,跟那帮只知道动刀动枪的莽汉不一样。 其实不吃兔兔的想法,跟苏乙“黑自己”的套路有些相似,都是利用舆论。 但不同的是,苏乙到处讲小作文抹黑自己,而他却打算编一个“除魔方案”,来让自己成名! 这个方案中,他打算涵盖少林武当、五岳剑派所有高手,方案针对的对手就是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和杨莲亭。 他会把这份方案做得尽善尽美天衣无缝,让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可行性很大,让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要是按照他的方案来,是极有可能会成功的。 这份方案做出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支持,很多人去推动。 到时候他这个始作俑者,还怕没有名气可捞? 到时候不管这个方案会不会变成现实,他劳德诺都要名震江湖! 至于这个方案怎么做? 呵呵,这就难不倒他了。 不吃兔兔经历过的世界中有好几个世界,他都是靠一份ppt来骗投资,骗支持,至今还没有失败过。 如今他要凭着ppt做大侠,也没理由失败。 不过这事情不着急,他得先把机缘吃了,然后把华山派经营成铁桶一块,最后在充分了解了外界江湖局势以后,根据实际情况,再去做ppt。 看着身边背着大包小包送他上山的令狐冲,不吃兔兔露出了慈母般和蔼的微笑。 这是多好的一个工具人啊…… 只要你肯配合,我就不跟你抢师妹了。 7017k 1003、助演在行动 接下来的一个月,江湖风平浪静。 至少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 九位助演们都苟在门派里勤加修炼,有不少人购买了意识流教学的道具,“催熟”自己武功的熟练度。 南岳衡山派,米为义向师父请求闭关一个月勤修武功,并用他的异能“巧舌如簧”说服了师父刘正风,把南岳衡山派的三门看家武功,悉数传授给了他。 这三门武功分别是——内功心法《镇岳诀》、轻功《雁行功》和剑法《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剑》。 米为义决心暂时不理外界纷纷扰扰,一心苦练武功。 北岳恒山派,仪琳学了恒山派的武功心法和《万花剑法》后,便留书一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去了。 她很清楚,北岳恒山派的武功都不能速成,学个把月很难有多少进步。 而江湖传闻,屎哥得了任我行的毕生功力,还会吸星大法,又有东方不败这个大靠山,强大到令人绝望。 她别说只学几个月,就是学十年,也强不过屎哥。 所以不如早早出走江湖,一是扬名立万,二是另想他法。 她给自己打造了一种特制的暗器,这种暗器叫做“金蝉丝”,说是金蝉,其实是很细的钢丝,特别锋利,薄如蝉翼,细如蝉丝,十分锋利。 这玩意儿用来设置陷阱,或者在打斗中使用,往往能出其不意。凡是中招的,下场都老血腥了。 这是她在《龙门客栈》中扮演素慧容时学到的。 除此之外,她还找一个老工匠为自己特制了一把弓,她曾苦练射箭,技艺不俗。 仪琳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淫贼田伯光! 来《笑傲江湖》不杀田伯光,就像是穿清不造反一样,更何况作为女人,最恨的就是田伯光这种采花盗。 她誓杀此贼! 仪琳下山狩猎田伯光之时,其余助演几乎都窝在自己的门派里苦练武功。 泰山派的迟百城学了泰山剑法《泰山十八盘》,嵩山派的史登达苦练从师父左冷禅那里“智取”而来的寒冰真气。 少林寺的觉月谋求《易筋经》而不得,开始练《少林龙爪手》和《燃木刀法》。 武当的玄高也开始接触太极剑。 青城派的侯人英比较凄惨一些,青城派上下争权夺利,他作为余沧海硕果仅存的弟子,受到各方排挤,还被同辈师兄弟欺辱打压,别说学武了,能活下来都算不错的了。 短短几天,他就经历了五次生死危机。 青城派必然是待不下去的,他决定远走他乡,顺便行侠仗义,给自己扬名。 好在他曾在《雪山飞狐》中学了苗人凤的剑法和内功,在这个世界也算是入流的武人,只要谨慎一些,自保绰绰有余。 蜀中距离中原路阻艰险,侯人英光是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只怕就得二十多天的时间。 于是别人练武的时候,侯人英却在崇山峻岭之中风尘仆仆赶路。 怎一个惨字了得? 闽地。 林平之最终还是引刀成一快了。 嘎了篮子,他修养了十天左右,就开始正式开练了。 出于谨慎,他没有在自家镖局里,甚至都没有在福州城里,而是找了个极为偏僻隐秘的地方,开始偷偷修炼《辟邪剑谱》。 山中无岁月,林平之废寝忘食地练着武功,只是结绳记日,提醒着自己该出山的时间。 华山思过崖。 不吃兔兔第一天上山,就“机缘巧合”下撞开了山洞中的石壁,发现了当年魔教十大长老葬身的山东,发现了那些五岳剑派的剑招,以及破解五岳剑派的剑招。 他立刻让令狐冲下山去向宁中则禀告,然后宁中则带来了岳灵珊,四人开始废寝忘食参悟洞中的剑法。 这期间,不吃兔兔还向宁中则演示了《细雨剑法》,这套剑法的威力完全不亚于华山派现有的剑法,宁中则对他的信任已近乎毫无保留了。 为了吸引风清扬,不吃兔兔故意和令狐冲完成以下剧情。 “二师弟,咱们华山派名列五岳剑派,是武林中享誉已久的名门大派,岂知本派武功竟如此不堪一击……石壁上的剑招,至少有百余招是连师父、师娘也不知道的,即便是这样,也都被人一一破去……” 原来是令狐冲发现学了半辈子的武功居然被人一一破去,因此心灰意冷。 这段时日以来,在不吃兔兔有心结交下,令狐冲和他的关系日益升温,不说是无话不谈,起码也不像是以前那么生疏了。 “大师兄,这你就大错特错了!”不吃兔兔肃然道,“招数是死的,出招之人却是活的。死招数破得再妙有什么用?你破了我这一招,我还有下一招,你又怎知我下一招出的是什么招?若是你连我出招猜都猜不到,又谈何破解?” “这些破解咱们招式的人对华山剑法如此了解,怎么会猜不到我们下一招出什么?”令狐冲惨然一笑,“任何剑法都是有迹可循的,万变不离其宗,就连我都能猜到别人如何出招,何况是这些高手?” “是吗?”不吃兔兔淡淡一笑,“大师兄,你我过过招,我只用华山剑法,看看你能否猜到我的招式。” 这些日子不吃兔兔也练熟了华山剑法,倒也不怕露怯。 令狐冲看了眼劳德诺:“二师弟,若只用华山剑法,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在华山众弟子之中,令狐冲天赋最高,武功也最高。 原本令狐冲一直都这么认为,直到不吃兔兔当着他的面向宁中则演示了《细雨剑法》,令狐冲才知道自己这个二师弟一直都深藏不露。 但要说只用华山剑法,令狐冲还是有自信的。 “那倒要大师兄指教了。”不吃兔兔笑呵呵道,他转头看向一边的宁中则,“师娘,借剑一用。” “你们师兄弟两人点到为止,莫伤了和气。”宁中则嘱咐道。 “是。” 当下,两人各自拔剑对峙,不吃兔兔示意令狐冲来攻。 后者也不客气,当即一剑刺来,用的却是华山剑法中的苍松迎客。 不吃兔兔举剑一挡,剑尖一绕就是一招白虹贯日,剑尖上挑,直指令狐冲的下巴。 只是切磋而已,不吃兔兔剑势不快,也没用内力,令狐冲自然轻松应对,一招青山隐隐连防带打就使出。 在他看来,不吃兔兔接下来的剑招不外乎白云出岫、天空倒悬等招式,哪知不吃兔兔剑尖顺势往下一划,居然使出一招有凤来仪。 这个变化让令狐冲吃了一惊,因为正常来说这两招是不可能拼接在一起的。 就好像你金鸡独立后不可能跟上一招兔子蹬鹰,两者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可偏偏在不吃兔兔手中施展出来,却十分自然。 好在不吃兔兔的剑速依然不快,令狐冲急忙接下这一招。 但下一招,不吃兔兔又变成了“金雁横空”。 他的招式完全随心所欲,天上一剑,地上一剑,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令狐冲虽然还能接着打,却呆在原地。 不吃兔兔也见好就收,停止了攻击。 他的本意就不是为了切磋,而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剑道天赋”。 接下来他说出了每个字都措辞过几十遍的一段话。 不吃兔兔负手而立,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大师兄,在我看来,前人发明招式,就像是造出了字一样,只是为了让后人认识武功。你学会了华山派的所有剑法招式,就相当于一个孩童认识了很多字。但如何用这些招式写出好文章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觉得,要想让剑法更上一层楼,就要在练熟了所有招式后,再忘了这些招式,只有不拘泥于招式,才能写出好文章,练出好武功来。” “正所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人,看水仍是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宁中则等三人听得一脸懵逼。 令狐冲悟性很高,虽然似懂非懂,但不吃兔兔的话让他若有所思。 宁中则隐隐觉得不吃兔兔说得有些道理,但却因为刻板印象,并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高深道理,就只是后辈弟子一些感悟,所以也没细想。 岳灵珊则是根本没听懂。 “二师弟,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呀,厉害厉害!”令狐冲啧啧感慨道。 不吃兔兔笑了笑,尽管这个便宜大师兄三观有些奇怪,但至少襟怀还是挺宽广坦荡的。 他不会因为师弟比他强,或者比他风头更大,就心生妒忌。 山洞石刻的秘密暂时只有在场四人知晓,原本宁中则犹豫着要不要请五岳剑派的人都来参观一下,但却被不吃兔兔阻止。 不但阻止,而且还建议尽快毁掉这些石刻,以免引起风波。 宁中则接受了不吃兔兔的建议,决定三天后,等四人都学会了石刻上的武功后,就毁掉它们。 当晚,不吃兔兔在思过崖上一遍遍练着华山剑法,某一刻,终于瞥见一个一身灰衣的白发老者正站在月光下,捋须微笑看着他。 他一直紧绷的心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风清扬终于来了! 他此行最大的机缘,到了! 既然风清扬出现了,以不吃兔兔的能力,自然不会让这老爷爷给跑了。 他截取了原本属于令狐冲的机缘! 自此后数天,不吃兔兔每天晚上夜阑人静之时,开始和风清扬学习独孤九剑。 他的运气在十大助演中,依然是最好的那个。 很快,一个月时间倏忽而过。 这一个月内,有两个助演已经闯出了名头,其中一个便是北岳恒山派的仪琳。 她凭着一手快剑,一手百步穿杨的弓法,从晋地一路到中原,沿途清缴了不少响马山匪,救助了不少百姓,为自己博得了“快剑神尼”的名头。 值得一提的是,她还尝试去袭击日月神教的分舵,但还未曾潜入就察觉到了危险,果断退走,算是为自己避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但“快剑神尼”的名头终究还是在有限范围内流传,并未获得武林的广泛认可,很多听说这个名号的武林人对此都嗤之以鼻。 仪琳一直都憋着想要杀了田伯光,搞出个大事情,只可惜,她一直都没能找到田伯光的踪迹。 另一个闯出名头的助演,反而是处境最惨的侯人英! 他的成名,有些复刻苏乙成名路的嫌疑。 这家伙先是悄悄偷窃了一个大户人家,为自己挖掘了“第一桶金”,然后在蜀中找了几个说书人,以及买通了一些群众演员,在闹市中分别上演了“英雄救美”、“怒斩恶霸”、“义释豪杰”等戏码。 并且再每次行侠仗义的现场,都有群演留下诸如“他就是青城剑侠侯人英吗?天哪,果然名不虚传”这类的对话。 于是一来二去,侯人英在整个蜀中都出名了。 侯人英的第二步计划是要让自己的名气走出蜀中,他已经和他的合作伙伴一路走出蜀中,快到达中原了! 除了他们,闭关苦修一个月的其他助演们也纷纷出关,开始了行动。 嵩山派的史登达借着师父左冷禅出使泰山派的时机,和他的小伙伴迟百城汇合了。 他们两人相识于《雪山飞狐》,一人学了苗人凤的剑法,一人学了胡一刀的刀法,算是老相识了。 两人是天然的盟友,当下决定一起行事。 正如苏乙所料,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成名途径就是灭掉日月神教一个分舵,最好能杀掉一个高层人物。 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他们都通过各自的消息渠道得知了日月神教各个小分舵都兵合一处的消息。 这并不出乎他们意料,在他们看来,这显然就是主演杨莲亭在给他们的成名计划制造障碍。 杨莲亭要是什么都不做,反而才奇怪呢。 然而这并没有吓退他们,在他们认为,若是连杨莲亭的手下都对付不了,还凭什么跟人家去斗? 但两个人毕竟势单力孤,于是他们决定再邀请几个助演做帮手,一起行事。 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大家一起就能干出个大事件来。 7017k 祝大家端午安康 请假一天,科科 《影帝的诸天轮回》祝大家端午安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04、南岳小侠 不同于苏乙之前所经历的死斗片场,那次的死斗片场,十个助演和主演马军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算大。 其实按照规则,每次死斗片场的主演和助演实力相差都不会太大,甚至可以说是在伯仲之间,公司不可能安排实力太悬殊的助演来参加死斗片场。 但晋升一线的演员之间的实力是很不均衡,甚至可以说是有很大差别的。 比如之前那个马军,他算是苏乙见过最弱的准一线演员了,因为这个人一直都在现代时装剧里打转,攒够了分数就直接冲击一线了。 所以马军能匹配到那个阶段的苏乙,那时的苏乙也就刚刚混了几个港片,用脑超过用手,实力却不怎么出众,还要在上映前去《激战》里临阵抱佛脚。 但正常的晋级一线演员实力是和苏乙进入这个片场前差不多的,就比如这次来的助演,基本都在晋升一线的边缘。 他们各个会武功,而且武功都很不错,甚至有几个还掌握着十分罕见的异能,早就该晋升一线了,却一直给自己购置各种道具装备,选择不晋升,所以他们的实力和底蕴,甚至要超过有些刚晋级了一线的演员。 之所以助演们的武力值这么高,就是因为苏乙是经历了死亡片场混下来的狠人,是成就了国术宗师的强人! 这些助演们也都算是可以了,但这次的死斗片场,主演屎哥却给了助演们十分沉重的压力,甚至让有些助演感到绝望。 这就不得不提到导演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了。 在进入片场之前,主演、助演的实力的确是比较均衡的。 主演的优势更多是在势力上体现。 但这是个武侠世界,032号给苏乙安排的这个便利身份,让苏乙一番操作后,直接一飞冲天了。 这当然有苏乙的努力在其中,但何尝不是032在有意给苏乙提供起飞的平台? 魔教大总管,《吸星大法》传人,任我行毕生功力…… 在别人还在一丝一缕修炼内力的时候,苏乙已经拥有了一甲子的精纯功力,成为了这个世界屈指可数的高手之一,“名满江湖”。 尤其是苏乙一番操作严重削弱了助演们的势力,甚至让他们有些人的境遇十分凄凉,这就让这个死斗片场双方的势力看起来变得十分失衡,甚至可以说是悬殊了。 好在能走到和苏乙实力相当程度的演员心理素质都不是盖的,虽然苏乙的强大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但却没有人选择躺平退缩,就算是已经淘汰出局的陆大有,也其实要想着整合吸收资源后和苏乙决一死战的。 只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过演员们虽然还有战胜苏乙的信心,却也没自大到觉得可以单挑苏乙的程度,所以抱团、结盟就成了他们理所当然的选择。 因此史登达和迟百城并不愁没有盟友,他们纠结的是该选谁? “其实咱们应该去找玄高和侯人英,毕竟他们跟咱们都认识。”史登达叹气道,“但这两个人一个远在武当山,一个远在蜀中,路途太远,一来一回,光是路上的时间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 “林平之也可以排除了,这家伙更偏僻,远在闽地。”迟百城道,“不然的话,他肯定割了,学了辟邪剑法,对咱们来说助力很大。” “那现在就只剩下少林觉月、北岳恒山的仪琳、南岳衡山的米为义,还有华山派的劳德诺。”史登达道,“我听左冷禅说,少林已经昭告天下,要闭寺半年,咱们去找觉月,不一定能找得到。” “闭寺半年?半年以后黄花菜都凉了,这个助演肯定会想办法出来。”迟百城道,“但他用什么方法出来就不一定了,咱们也没法去找他。” “华山派那位就算了。”史登达又排除掉一个,“开局队友祭天,多少是有点毛病,而且华山路也不近。” “我真特么服了,说是五岳剑派,天南海北哪儿哪儿都有,这样五个门派结盟有意义吗?”迟百城忍不住吐槽道,“我们泰山要是遭魔教偷袭了,你们远在嵩山,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赶来给我们收尸吗?” “结盟的意义不在于防备魔教偷袭,而是表明同气连枝,共同对抗魔教的态度和立场。”史登达道,“那现在我们能找的就两个人了,一个米为义,一个仪琳。” “南岳衡山也不近啊……”迟百城叹了口气道,“还有仪琳,在特么山西!卧槽,我们太难了。我们就是想结个盟,为什么要这么多我们?” “要怪就怪祖国幅员辽阔。”史登达幽幽地道。 两人都心有戚戚。 “不过去山西找仪琳倒是不用了,你知道我们嵩山派一直都在关注五岳剑派动向,十天前我就听搞情报的同门说那群尼姑里出了个异类,有个小尼姑离家出走,满世界找田伯光,说是要替天行道。还自号冷面神尼。”史登达道。 “还冷面?”迟百城嗤笑道,“高丽冷面啊?” “总之,这个异类说的肯定就是仪琳了!”史登达没理会他的吐槽,“据我所知,仪琳已经一路到鲁地了,我们要是快点赶去济南府,说不定还能碰到她。” “那还等什么?走啊!”迟百城顿时坐不住了,“能逮住一个算一个了!总不能真就咱俩人去拼命吧?” “那就走!” 两人当下赶去济南府。 快马加鞭,用了半天就到了。 两人风尘仆仆也顾不得休息,史登达立刻带着迟百城去了他们嵩山派在济南府的分舵。 掌门弟子亲临,嵩山分舵的人不敢怠慢,那叫一个殷勤。 他们有求必应的态度,也给史登达两人提供了最大的便利,史登达立刻吩咐整个分舵的人都撒去去,满城打探仪琳的消息。 然而仪琳的消息还没打探来,他们先听到了另一个“噩耗”。 南岳衡山派的米为义出名了! 据嵩山派得到的线报,米为义得知师父刘正风和魔教长老曲洋有勾结,于是说服了所有师兄弟,一起用计擒下曲洋和他的孙女,一起去劝说师父刘正风“改邪归正”,和魔教断绝关系。 刘正风自然大怒,但米为义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刘正风潸然泪下,十分惭愧,最终米为义亲手手刃了曲洋,砍下了曲洋的脑袋,然后放走了曲非烟。 师弟们曾劝说米为义杀了曲非烟灭口,但米为义大义凛然地表示:“若是动辄斩草除根,灭人满门,我们和魔教有何区别?曲洋是魔教中人,但他的孙女是无辜的。我今天放了她,是希望她引以为戒改邪归正!若是她仍痴迷不悟,日后为虎作伥,难道我米为义不能再杀她一次吗?” 这话掷地有声,让南岳衡山的师兄弟们非常佩服米为义的胸襟和豪气。 因为米为义巧舌如簧,大肆宣扬和魔教勾结的坏处,而且不乏危言耸听之语,所以关于他杀了曲洋的事情,受到门派上下一致赞同,甚至是关于他忤逆刘正风的事情,也被众人以“大义”之名替他遮掩和解释过去。 其实米为义之所以成功,也和魔教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有关。 日月神教被称为魔教,还真没冤枉他们,他们和当年的明教不一样,日月神教是真正的魔教,反人类的组织。 首先,日月神教会骚扰百姓,而且动辄滥杀无辜,吃人肉的,奸淫掳掠的,干什么的都有。 其次,日月神教手段的确狠辣残忍,甚至是毫无人性,反人类。 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日月神教杀人,往往是施虐折磨人,老人小孩妇孺一概不放过。 很多骇人听闻、突破人类底线的惨案,都是日月神教的人干的。 米为义只是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一说,众人自然就会明白他们的掌门刘正风勾结魔教到底是什么性质了。 米为义杀了曲洋,让南岳衡山派拨乱反正,这件事引起的轰动很大,毕竟这件事戏剧性、争议性都有了,而且被杀的还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米为义理所当然地火遍全武林了。 江湖人称——南岳小侠! “完蛋!” 史登达和迟百城两人听说了米为义的消息,一点都没有替他高兴的意思,反都十分郁闷。 因为米为义既然已经完成了扬名的过程,就意味着他不会随着两人去冒险袭击魔教分舵了。 他们又少了一个选择。 “他这个南岳小侠还不知道排第几呢,要不要说服他,让他再加深巩固下名气?”迟百城不甘心地道。 “算了吧,放弃他吧!”史登达无奈道,“咱们都是专业的,易地而处,既然有了热点,有了关注度,接下来傻子才会另起炉灶炒舆论,他一定会把杀曲洋的效果发挥到极致的!” “好吧,玛德!”迟百城忿忿骂了句。 事实也的确如史登达所料,米为义一个月来,施展巧舌如簧得到了全派上下的支持,甚至就是师父刘正风也对他言听计从,视他为南岳衡山派下一代的正统接班人。 当他的名气持续发酵时,他再接再厉,又剿灭了附近的一些山贼和土匪势力,做了一些行侠仗义的事情,广招好友,在人多的地方宣讲,阐明魔教的危害,呼吁大家一起打击魔教。 据说米为义正在策划成立一个叫“灭魔盟”的势力,旨在把所有有志于剿灭魔教的年青一代少侠网罗进来,共同抗击邪恶的魔教。 这个计划一提出来,就受到了广泛欢迎,响应者如云。 “那就剩下一个仪琳了?”迟百城郁闷道,“加她一个,咱们能成事吗?杨莲亭把所有分舵都集中起来了,想要搞掉一个,还不能用热武器火药,难度不小的。” 史登达也眉头紧皱,暂时没什么好主意。 “不管怎么说,先找到仪琳吧。” 仪琳并不难找,因为她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反而一路打出宣扬。 也难怪嵩山派的情报人员说她是“异类”,史登达二人找到仪琳的时候,仪琳正举着“誓杀淫贼田伯光”的大幡子招摇过市,一身月白僧袍,光头俏尼姑的形象格外引人注目。 就这造型,就这高调的做派,也难怪她“冷面神尼”的名声传播得这么快。 据说她虽然没抓到大淫贼田伯光,但抓到了不少小淫贼,都被她给物理阉割了。 一个尼姑,一路从冀省到鲁地,一路煽了二十多个男人,她不出名,谁出名? 北岳恒山派的掌门定静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好人,结果听说她的事情后,气得把自己木鱼都敲坏了,立刻派人出来要抓仪琳回去,只可惜,派出来的人都无功而返。 不是她们找不到仪琳,也不是因为仪琳有多厉害,事实上根本不用仪琳动手,因为仪琳这一路行来,后面始终跟着一个人——不戒和尚! 这位酒肉和尚是仪琳的生父,自从仪琳吓了恒山名声鹊起之后,就找上了仪琳,想要劝自己的女儿回去。 但仪琳这个演员虽然没有巧舌如簧的异能,却也非常古灵精怪,很轻松搞定了爱女心切的不戒大师,还忽悠他藏在暗处,给自己当了免费打手。 这一路行来,她一个妙龄女尼如此招摇,不可能一帆风顺平安无事,而她的武功和江湖阅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搞定一切。 有相当一部分麻烦,都是不戒和尚帮她搞定的。 不戒和尚的武力值,可是连桃谷六仙和田伯光都被他压制得服服帖帖的,绝对是五岳掌门这一级别的高手,所以仪琳才这么有底气。 史登达和迟百城见了仪琳后,表明身份后提出了结盟的想法,仪琳一直寻田伯光未果,而且她如此高调,田伯光也没主动找上门来,早就失去了耐心,一听他们结盟的提议,立刻一拍即合。 不过对于他们提出要袭击魔教分舵的成名路径,仪琳提出了异议。 “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杨莲亭合并各省分舵,并且每个分舵都有魔教高手坐镇,起码是长老级别的。”仪琳道,他所谓的可靠消息,自然是他父亲不戒和尚打探到的。 不戒和尚也算是左道之人,因为武功高强,消息也自然灵通一些,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是很正常的。 7017k 1005、上华山 “魔教这次合并各个小分舵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里面水很深,咱们把握不住。”仪琳这样对史登达和迟百城说道,“你们想想,屎哥提前布局半年,怎能不防着咱们攻击他麾下分舵?我甚至都怀疑他在各个分舵设了陷阱,就等着咱们上钩呢。” “就算有陷阱,咱们也得试一试,大不了见招拆招嘛!”迟百城辩驳道,“咱们迟早要跟杨莲亭对上,现在连他手下都对付不了,以后怎么面对他本人?难道真望风而逃啊?” 史登达也劝道:“仪琳,虽然这一单元咱们是个人搞事情,不好借助师门的力量,但杨莲亭比我们限制更大。他绝不能亲自对我们出手,只要我们没有对他本尊出手,他就不能在我们行动期间,对我们做出任何直接应对,否则就是违规。” “所以无论魔教分舵有什么陷阱,我觉得咱们都要碰一碰他,试探试探这人的行事风格,日后真对上了,也好多一份了解。” 仪琳想了想,还真有点道理。 田伯光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她很是郁闷。 与其继续守着一棵树吊死,不如另觅他法,看能不能成名。 但她却提出新的建议来。 “如果真要去袭击魔教分舵,也无不可。”仪琳道,“但我们最好去一趟华山。” “你的意思是去找劳德诺?”迟百城皱眉,“这个人开局就搞死队友,不太聪明的亚子。” 仪琳忍不住笑了:“哈哈!你说他不聪明?他要是不聪明,这世上就没几个聪明人了!” “他到底为什么搞死队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个人运气很好,本事也不错,我和他以前一起演过戏,这个人全程碾压我们,非常厉害。” “最重要的是,他认识屎哥,据他所说,他和屎哥一起演过两次戏!”仪琳接着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觉得咱们最好和他结盟,建立信任,这样对咱们双方都有利。” “但这个人杀队友这点让人很不放心啊。”迟百城道。 “你有别的更合适的人选吗?”仪琳问道,“如果只靠我们三个去袭击魔教分舵,我觉得成功的几率只有三成,但要是加上华山这位,这个几率要翻一倍!” “对他这么有信心?”史登达眉毛一挑,“但他在华山,也太远了吧?一来一回路上耽误多少时间?” “磨刀不误砍柴工!”仪琳道,“正好这一路上咱们也互相多了解了解,好更愉快地合作。” 史登达和迟百城对视一眼,两人最终都缓缓点头,答应下来。 他们暂时也没更好的选择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武当的玄高也从武当山出发前往豫中,想来找他们汇合了。 只可惜古代通讯太不发达了,玄高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小伙伴完美错过。 至于史登达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找的少林觉月和尚,现在人已经在华山了。 觉月早在两天前就偷跑出了少林寺,利用他的异能神线索,再加上自身赶路,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到了华山脚下。 他之所以要偷跑出少林寺,是因为他被方证给禁足了。 而他之所以被禁足,是因为他先去求了自己的师父方生,说自己的佛法和武学都到了瓶颈,心魔丛生,需要四处云游才能化解。 这个理由是正当的,少林寺历来也不乏在寺里憋疯的和尚,四处走走,是有助于身心健康的。 要是寻常,觉月只需要跟师父说一声,就想去哪儿去哪儿了。 但现在不行。 少林寺闭寺的目的方生也是知道的,就是不想掺和日月教和五岳剑派的事情,想要坐山观虎斗。 这个节骨眼上觉月想要去“云游”,方生怎么可能答应? 但觉月舌绽莲花,把方生架住了。方生无奈下,只好去求方丈师兄方证。 方证一听有人要去云游?那哪儿行? 正好这一个月来少林闭寺惹得寺内人心惶惶怨声载道,正需要树个典型来杀鸡儆猴,于是觉月就光荣地成为那只鸡了。 他被“全寺通报”,然后被禁足三年,要去后山闭门思过。 思个锤子过。 觉月果断开溜。 神仙索一架,顿时就到一百里开外了。 下山后的觉月想要扬名立万,刚开始的时候也把主意打在日月神教分舵身上。但和史登达他们不同,觉月有神仙索绝技,他可以直接潜入戒备森严的分舵之中,实施斩首暗杀的行动。 他潜入的还不是豫中分舵,而是甘陕分舵,他专门挑了天快亮的那个时候,还带足了迷香、暗器等,结果人刚一进来,差点吓个半死! 不说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森严戒备了,光是隐匿的高手就数不胜数,更别提还有魔教长老鲍大楚和左道高手祖春秋在此坐镇,整个分舵就像是个二十四小时运转不停的军营一样,根本让觉月无从下手,也不敢下手。 他趁着自己还没被发现之前,果断施展神仙索逃之夭夭,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远在甘陕的魔教分舵戒备都如此森严,豫中、鲁地等地方就更不用说了,觉月心里一边暗骂苏乙搞这种釜底抽薪的绝户计真不是东西,一边往华山方向赶路。 他为什么要去华山? 因为他和不吃兔兔也是老相识了。 他们相识于《剑雨》,当时他们一群演员争夺《罗摩内功》,不吃兔兔直接扮演转轮王,不但轻松得了神功,还学了细雨剑法,可谓是赢家通吃。 在这部戏里,觉月是不吃兔兔唯一的演员手下兼盟友,两人在这场戏里结下了不错的交情。 觉月很清楚不吃兔兔的能力,尤其是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运气总是好到出奇。 这次又拿到了劳德诺的角色,进了华山派。 他想都不用想,《独孤九剑》、《紫霞神功》还有思过崖石刻,肯定都是这家伙的了,真是让人不嫉妒都不行。 有这么粗的大腿做队友,觉月觉得自己要是不去抱一抱绝对会被别人当成傻子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就来了。 觉月到了华山后,戴了假发做演掩饰,只说自己是劳德诺的朋友,丝毫不提自己是少林弟子。 他报了他在上个片场所扮演的角色名字,然后书信一封,让守门弟子带上山去。 过了差不多两刻钟左右,就有华山派掌门五弟子高根明亲自来迎接觉月了。 高根明很热情地向觉月问候寒暄,并告知觉月二师兄因为某种原因在华山思过崖闭关,但已经派人送下口信了,请觉月去思过崖见面。 按理来说劳德诺一个闭门思过的人怎么能随便见访客? 这自然是因为没人把他的闭门思过当回事。 觉月很快在思过崖上见到了不吃兔兔,一见面不吃兔兔就给觉月使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然后一抱拳笑呵呵道:“觉月大师,我一猜就是你来了,一向可好?” 觉月立马就知道不吃兔兔这是说话不放心。 而且一语道破他隐藏的身份,显然是不想觉月隐瞒自己。 因为风清扬就在附近? 他隐隐听到不远处的山洞里有兵戈锵锵声传来,似乎有人在练剑。 当下他也配合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劳施主,贸然拜访,请恕贫僧失礼。” “让我猜猜,大师如此装扮来此,应该是为了魔教的事情吧?”不吃兔兔眼神一闪,故意引导话题。 “劳施主明见万里,佩服佩服。”觉月拍了个马屁。 “大师请坐!”不吃兔兔指着一边的石桌石椅,示意觉月落座,随即又在一边的竹筐里取了一只杯子,从水瓶里倒出一杯水来递给觉月。 觉月道谢接过,一扬而尽,这才开口。 “劳施主,我这次探查魔教动向之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觉月微微措辞,把自己之前夜探魔教分舵所见到的情况向不吃兔兔做了介绍。 当然是经过一番艺术加工的,把他探查的过程讲述得惊险万分,而且也顺带解释了他为什么要乔装打扮——他被魔教发现追杀,为了躲避追杀,才不得已改变容貌。 不吃兔兔听罢面色凝重道:“觉月大师,当年我们几个年轻人一见如故,约定好一起除魔卫道。匡扶正义,还约定尽量不给师门添麻烦。我听说少林已经宣布闭寺半年了,想必你这次出来,也没有得到师门授意吧?” “阿弥陀佛,惭愧惭愧,贫僧的确是私自外出,有违门规。”觉月叹了口气。 “你觉月和尚本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违规就违规了。”不吃兔兔开了句玩笑,又道,“不过魔教动静诡异,不知有何图谋,此事我不得不告知师门,还请大师见谅。” 觉月正色道:“这是应有之意,劳施主请随意。” “好,请大师稍等,我去去就来!”不吃兔兔起身抱拳,对觉月眨眨眼睛。 然后他就转身进山洞里去了。 觉月很快就听到山洞里没了动静,不一会儿,不吃兔兔领着一个英俊青年走了出来,觉月急忙站起来,猜到这人身份。 果然,不吃兔兔向他介绍,这人是他大师兄令狐冲。 令狐冲对觉月很恭敬,认真问候行礼后,才抱歉告辞。 等令狐冲走远后,不吃兔兔和觉月又装模作样了谈了一会儿,不吃兔兔找了个借口又去了趟山洞,等出来后笑着对觉月道:“好了,不用装了,人走了。” “刚才里面真的是剑圣风清扬?”觉月激动道,“你现在也在跟他学独孤九剑?” 不吃兔兔矜持道:“以后请叫我小剑圣。” “我靠,你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吧?”觉月吃味道,“你怎么说服风清扬同时收你为徒的?” “狗眼看人低了吧?”不吃兔兔笑呵呵道,“不是我说服风清扬同时收我为徒,而是我说服风清扬同时收了令狐冲为徒!” 觉月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风清扬先收你为徒,然后你又说服风清扬同时收了令狐冲?” “没错。”不吃兔兔笑呵呵点头微笑。 “为毛?”觉月很不能理解,“令狐冲这个搅屎棍子三观不正,你就不怕他扭过脸儿就被人勾搭走了?” “切!”不吃兔兔嗤笑一声,“好像我三观很正似的。他要是真能被人勾搭走,算我没本事。” 觉月道:“你让令狐冲也学了独孤九剑,你想让他也占个侠士名额?” “不光是他,还有岳灵珊。”不吃兔兔笑呵呵道,“我已经把细雨剑法教给她了。” “靠!你不但利用人家令狐少侠,还拐带人家的小师妹!”觉月叫了起来。 “你少污蔑我清白啊!”不吃兔兔瞪他一眼,“论辈分,灵珊叫我师兄,但论实际,她应该叫我叔叔的。” 觉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指着他:“你、你居然对你师娘……” 不吃兔兔又瞪他一眼:“又胡说!我岂能欺负一个寡妇?” “禽兽!”觉月咬牙切齿,根本不吃他这套。 “你们华山还收人不?”觉月幽幽道。 “收,但不收少林叛徒。”不吃兔兔笑嘻嘻道。 “唉……”觉月叹了口气,他不过是说说而已。 “说正事儿,这一局你打算怎么扬名?”觉月问道,“我是来抱你大腿的,兔兔哥,带我装逼带我飞!” “你是个和尚,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别这么俗?”不吃兔兔道。 “阿弥陀佛,你能带贫僧装逼吗施主?”觉月换了种说法。 “……”不吃兔兔对他礼貌一笑,“你千里迢迢来了,我要是拒绝你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得,我还真有些想法,算你一个!” 觉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感谢佛祖。” “我答应带你,你谢佛祖干嘛?”不吃兔兔不乐意道。 “你不是让我和尚一点儿吗?”觉月一本正经道,“所有收获,都是佛祖的馈赠。” 不吃兔兔对他竖起了中指。 然后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令狐冲也学独孤九剑吗?” 觉月摇头:“不知道,你要是光想让他出名,好像也没这个必要。” 7017k 1006、妙计 不吃兔兔对觉月神秘一笑,说出了自己让令狐冲习武的真正原因。 “我打算让令狐冲和岳灵珊上黑木崖,向魔教试剑!”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觉月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这特么根本不可能!” “喂!你是出家人,别特么一口一个特么的好不好?”不吃兔兔皱眉道。 “别瞎**扯淡!”觉月道。 “……” “就不说你怎么说服令狐冲和岳灵珊上黑木崖了,屎哥可是亲手杀了你师父岳不群的,他要是见了令狐冲和岳灵珊,不宰了他俩才怪!你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觉月皱眉道。 “呵呵,我这么用心培养令狐冲和岳灵珊,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去送死的。”不吃兔兔笑呵呵地道,“放心吧,屎哥不会杀他们的,因为我会写一封信,让令狐冲他们给屎哥送过去。我跟他是老相识了,我了解他的性格,他读了我的信,应该不会杀了令狐冲他们的。” “另外,让令狐冲和岳灵珊成为侠士,对屎哥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剧情人物总比演员好对付吧?”不吃兔兔道,“到了第三单元,他要对付这两人也熟悉,他也可以提前下钩子设套。所以我估么着屎哥也会有心成全令狐冲和岳灵珊的。” 其实不吃兔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他促使令狐冲和岳灵珊上黑木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派这两人去和苏乙做“君子协定”的。 觉月愣了半响,才喃喃道:“你这么骚,你家里人知道吗?” 他完全可以想象,令狐冲和岳灵珊要是真上了黑木崖后还能全身而退,并且凭借独孤九剑和细雨剑法扬名,这两人绝对会瞬间名动天下,成为榜上有名的少年侠士。 他们的分,可是都会算到不吃兔兔头上的。 “那你打算怎么说服令狐冲和岳灵珊上黑木崖?”觉月问道,“你又怎么跟他们解释你认识杨莲亭的事情?” “呵呵,秘密。”不吃兔兔又卖起了关子。 “日!”觉月恨得牙痒痒,他最恨的就是不吃兔兔这种吊起人胃口又不说的毛病。 “你个和尚日什么日?”不吃兔兔呵斥道,“能不能特么文明点?” 觉月翻了个白眼,道:“那你打算让令狐冲和他的小师妹什么时候出发?” “应该就是今晚了。”不吃兔兔道。 “今晚?”觉月狐疑打量着他,“你该不会打算让他们偷跑吧?” “废话,女儿跟大徒弟要去魔教窝子,不偷跑我师娘能同意吗?”不吃兔兔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觉月无语道。 “说起师娘,我估计明早我也得下思过崖了。”不吃兔兔叹了口气,“大徒弟和女儿跑了,师娘一定很慌张害怕,我得下去好好安慰安慰她,也好让她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有个依靠。” “卧槽啊……”觉月仰天长叹,这世上怎么有这种无耻卑鄙之人? “又是日又是槽的,一看你就是个花和尚,应该让仪琳把你给煽了!”不吃兔兔瞪他一眼,“待会儿我安排你先在华山住下来,我估么着,仪琳应该也会来找我,到时候我这事儿也算她一个,顺便我介绍她给你认识,一个很哇塞的姑娘。” “你上过没有?”觉月问道。 “听听!这都什么虎狼之词?”不吃兔兔呵斥道,“我和她只是很友好地交换了一些体液,我们是纯洁的合作伙伴!” “玛德,我走了!”觉月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就疯了,“我自己去找你师弟给我安排住处,有事儿再叫我,没事儿别烦我!” 不吃兔兔看着觉月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嘟囔道:“来蹭吃蹭喝还这么拽?唉,这种朋友可不兴交啊……” 不吃兔兔比想象中还要早下山。 当晚,他就被宁中则托施戴子给叫了下去,请他一起商量魔教异动的事情。 日月神教甘陕分舵距离华山不远,突然集结这么强大的力量,让宁中则非常紧张。 她很担心,这会不会是冲着华山来的。 不吃兔兔心里自然知道这不可能,但表面却义正言辞道:“师娘放心,魔教想要对付我华山,必须先踏过我劳德诺的尸体!我就算是死,也要保护师娘周全!” 宁中则十分感动:“德诺,你拳拳之心我岂会不知?你师父若泉下有知,也定会瞑目的。” “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不吃兔兔道,“师娘,一个月前我就开始安排门人监视入陕各要道,目的是防备左冷禅对我华山不利。但现在看来,这步棋歪打正着,还可以帮我们监控魔教动向。我这就通知下去,魔教有任何异动都要及时向师娘汇报。” “他们都是你组织的人手,德诺,还是继续由你来继续掌管吧。”宁中则道。 “弟子还要思过闭关……”不吃兔兔为难道。 “那我就以掌门人的身份命令你,即刻起,以华山安危为重,停止思过闭关!”宁中则加重语气,白了他一眼,“德诺啊德诺,你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实诚,不知变通。” 不吃兔兔挠挠头,憨厚一笑。 实诚的不吃兔兔告别师娘后,出了山门,来到了华山脚下一个偏僻的所在。 这里有一个小木屋,木屋中隐隐透出灯火来,里面还传来说话的声音。 不吃兔兔走到门口轻咳两声,里面说话声顿止,不一会儿,就见令狐冲从窗户鬼鬼祟祟往外看,见是不吃兔兔,顿时松了口气。 他很快出来,到了不吃兔兔跟前笑道:“二师弟,你终于下思过崖啦?魔教行踪诡秘,我猜师娘也舍不得让你接着在上面餐风露宿了。” “大师兄,里面人伤势怎么样了?”不吃兔兔问道。 “已经无大碍了。”令狐冲闻言脸色一正,“二师弟,我打算今晚就送她走。” 不吃兔兔叹了口气:“此乃义举,我不劝你。” 令狐冲闻言顿时嘻嘻一笑,亲昵一拳捶在不吃兔兔的肩头:“就知道二师弟你最懂我,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你是大师兄,我当然支持你了。”不吃兔兔道,“只不过此事我没办法说服师娘,师兄你只能偷偷离开了。” “等我走后,还要劳烦师弟你在师娘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不要让师娘太生我的气。”令狐冲道,“希望师娘也能像师弟你一样,这么理解我。” 呵呵,你想多了。 魔教异动,整个华山上下如临大敌,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就连我这个本该闭关思过的人都“不得不”下来为宗门出力了。 但是你身为大师兄,却要连夜偷偷跑路外出。 外出也就算了,关键是你外出的目的居然是要保护魔教妖女曲非烟,送她去黑木崖,免她受到正道人士的追杀! 没错,这木屋里刚才跟令狐冲说话的人,就是曲洋的孙女曲非烟。 曲洋被米为义用计一刀砍掉脑袋后,米为义放了曲非烟,理由是曲非烟是无辜的。 但他觉得无辜,不代表别人也觉得曲非烟无辜。 有些正派人士就觉得曲非烟是魔教妖女,想要处之而后快,所以曲非烟离开南岳衡山派后,就一直受到一些正派人士追杀。 她一个小姑娘只学了一些曲洋武功的一些皮毛,但应付一般武林人士还是足够了。 可架不住人多势众,她只能亡命奔逃。 在逃到甘陕境内时,她终于受伤过重,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这个时候不吃兔兔已经在入甘陕的各大要道都安排了华山的耳目,曲非烟刚好被不吃兔兔安排的人给发现,并且救了下来。 等救回来后一打听,才知道救了个魔教妖女。 耳目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烫手山芋,他急忙向自己的上级汇报,上级也立刻给思过崖上的不吃兔兔作了汇报。 曲非烟的出现对于不吃兔兔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他说服风清扬收令狐冲为徒,就是存了利用令狐冲这个搅屎棍子搞事情的心思,他正思考怎么操作这件事情,曲非烟出现了。 他很快发现自己可以利用曲非烟,做出一篇好文章来。 他很快就把门人抓到曲非烟这件事,装作无意间透漏给了令狐冲和岳灵珊,并表示曲非烟是个烫手山芋,华山派不能参与,只能把曲非烟悄悄放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令狐冲一听有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华山还不管,这事儿他岂能忍? 有违他的道义啊,必须打抱不平! 于是立马说服不吃兔兔,甚至不惜威胁不吃兔兔,把曲非烟交给他处理,他决定帮助这个小姑娘。 不吃兔兔刚开始死活不同意,但在令狐冲说了岳灵珊站在他那边后,不吃兔兔只能无奈“就范”。 但不吃兔兔也不是无条件投降,而是要求令狐冲必须尽快处理掉曲非烟这个麻烦。 令狐冲满口答应下来,但他没想到的是,不吃兔兔转头就悄悄下山去见了身受重伤的曲非烟,让曲非烟把他的一份礼物带给杨莲亭,并告诉她如何驱使令狐冲和岳灵珊护送她回黑木崖的办法。 不吃兔兔还告诉曲非烟,现在唯一能让她活命,唯一肯帮她报仇的人,就只有日月神教的杨莲亭杨大总管了。 曲非烟很奇怪不吃兔兔这个华山弟子为什么和日月神教的大总管杨莲亭暗通曲款,而且她听说了杨莲亭杀了岳不群的事情,所以更觉得不可思议。 不吃兔兔让曲非烟回去问杨莲亭,没有对此多做解释,曲非烟自然一通脑补,把他当成日月神教的奸细。 不吃兔兔刚离开不久,令狐冲和岳灵珊就找到了曲非烟,开始照顾受伤的曲非烟,并打算帮助她。 曲非烟用不吃兔兔教给她的办法,说服了令狐冲送她去黑木崖。岳灵珊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离开过华山,自然要吵着闹着跟令狐冲一起去。 令狐冲怎能拒绝自己可爱的小师妹?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决定了。 因为曲非烟本身就是不吃兔兔最先发现的,所以令狐冲把自己的最新决定告诉了不吃兔兔。 不吃兔兔先开始故意不同意,态度很激烈,可最后还是被令狐冲“说服”。 但他依然坚决反对令狐冲带着岳灵珊出去,态度很坚决。 令狐冲把这事儿告诉岳灵珊后,想要说服岳灵珊留下来别去了,但岳灵珊根本不听他的,而且非要跟他一起去。 令狐冲根本没办法拒绝岳林姗,只好决定把带着岳灵珊去黑木崖送曲非烟的事情,对不吃兔兔隐瞒起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吃兔兔早就算准了他不会落下岳灵珊的。 不吃兔兔之所以这么坚决反对,也只是为了在师娘宁中则面前撇清自己的关系而已,免得将来“东窗事发”之时,让宁中则觉得岳灵珊的出走和自己有关。 “大师兄,我没办法说服你不去,所以只能竭力帮助你,保证你安危了。”不吃兔兔装作斟酌再三后才下定决心的样子,“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出得我口,入得你耳,绝不能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令狐冲见不吃兔兔说得凝重严肃,也正色点头道:“二师弟,你尽管说!” “魔教有个叫白牧阳的人,地位不低,但知道他名字的人很少,这个人是杨莲亭的心腹,但同时,他也是嵩山派去魔教的细作。当年,他和我一样被左冷禅看重,我们两个一个被左冷禅派到华山,他就被派去了魔教。” 不吃兔兔严肃道:“大师兄,我和此人相交莫逆,亲如手足,我手书了一封信,你到了黑木崖,将信悄悄交给任何一个魔教头目,他们一定不敢怠慢,把信转交给白牧阳。白牧阳看到后,一定会下山来找你,帮你安顿好曲非烟的。同时,也会保证你的安全!” 不吃兔兔说着,把早就准备好的信交给了令狐冲。 令狐冲十分感动,对不吃兔兔道:“二师弟,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7017k 1007、拒绝 令狐冲这种人是绝不会去想他的师父刚死在魔教手中,师娘都被人家用枪捅了个大窟窿,他转过头就从正道之人手中救下一个魔教余孽还要护送人家去黑木崖这事儿有多不合适。 更别提,他还打算做更过分的事情,他打算把岳灵珊也拐走。 这是什么性质? 这就像是现在某个坏小子要偷偷带着你女儿去缅北。是个做父母的都绝对无法容忍。 他当晚就带着岳灵珊和曲非烟走了。 第二天一早,师兄弟们不见大师兄和小师妹出来练功,还不觉有异,只以为两人又去哪儿玩去了。 倒是不吃兔兔神色大为紧张,直接不顾众师弟劝阻,闯入岳灵珊的闺房之中检查,连师娘都惊动了。 岳灵珊的床铺很整洁,一看就是没人睡过的样子,而且衣橱里的衣服也少了一半。 宁中则一来,不吃兔兔就面色惨白往宁中则面前一跪:“师娘!我酿成大错了!” 宁中则瞪大眼睛颤声道:“莫非你把灵珊……” 卧槽,师娘你思想不健康啊…… “是大师兄!”不吃兔兔急忙解释,“我怀疑,大师兄带着师妹上黑木崖了!”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宁中则身子晃了晃,脸瞬间涨得通红,柳眉倒竖,眼若喷火,一副很上头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说!”她一字字咬牙道,双拳紧握,胸膛剧烈起伏。 不吃兔兔神色惨淡,急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他说的基本都是事实,除了隐瞒了自己的那部分。 “弟子其实和大师兄一样,都觉得这曲非烟不过是是豆蔻年华,年龄尚幼,哪儿懂什么正邪是非?心中也是动了恻隐之心。”讲完事情后,不吃兔兔痛心疾首地道,“但她毕竟身份敏感,我华山又值风雨飘摇之际,为了大义,我也只能不顾小节,对她袖手旁观了。” “可大师兄得知此事一再呵斥我冷血自私,骂我此举非侠义之人,说得我好生惭愧,这才心生动摇,答应把曲非烟交给他……” “你、你糊涂啊!”宁中则气得直顿足,“冲儿一向鲁莽无知,做事不分轻重,所以很多事情我宁可亲力亲为也不肯交给他!可我一直觉得你成熟稳重,你怎么能也作出如此不智之事?” 不吃兔兔羞愧道:“我也知道这次我做的不对,只是那曲非烟真的很可怜,唉,我真是鬼迷心窍了,都怪我!都怪我!” 眼看不吃兔兔如此自责,师兄弟们都替他求起情来。 宁中则也知道这件事不吃兔兔虽然有责任,但最可恨的还是令狐冲。 “等他回来,我非关他十年禁闭不可!”宁中则咬牙道,显然是恼极了令狐冲。 “师娘,我也没想到小师妹会偷偷跟着大师兄一起走,更没想到大师兄会如此不知轻重,带着小师妹一起去黑木崖。”不吃兔兔道,“好在我做了一些安排,应该能起一些作用,我这就立刻派人沿途去追,看能不能把人追回来。不过此事绝对不能声张,否则一旦传出去,外人会觉得我华山和魔教勾结,对我华山不利。” “令狐冲他就没想过这些吗?”宁中则依然很气愤,“他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师娘放心,我一定会亡羊补牢,保证大师兄和小师妹的安全的!”不吃兔兔保证道。 宁中则看着这个屡屡为自己分忧的二弟子,心里一软,叹道:“德诺,你也别太自责了,人孰无过?更何况你只是心地太善良了,师娘不怪你。” “师娘你对我真好!”不吃兔兔十分感动的样子。 宁中则勉强一笑,走过来扶起不吃兔兔,替他掸掸身上的土,道:“快去忙吧,有什么消息,随时来我房里告诉我,不论多晚,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是,师娘!”不吃兔兔精神一振。 不吃兔兔说是派人去追,也真派人去追,丝毫不担心会不会弄巧成拙,真的把令狐冲和岳灵珊给追回来。 以令狐冲的本事,想要摆脱追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就算被追上,要是令狐冲真能老老实实回来,他就不是令狐冲了。 这件事最妙的地方就在于,不管是宁中则还是令狐冲,他们事后无论怎么回溯对质这件事,都会发现不吃兔兔在这件事上没有说半句谎话,当真是坦荡无私。 从华山去黑木崖路途不近,六百多公里路,令狐冲等三人快马加鞭赶路,走了近三天才到。 就在令狐冲到达黑木崖的同时,仪琳和史登达、迟百城三人也到了华山。 一听是北岳恒山、嵩山和泰山三派弟子联袂来访,守门弟子不敢怠慢,立刻直接禀告给宁中则。 宁中则找到了不吃兔兔,十分担忧:“会不会是冲儿私下救曲非烟的事情被他们得知了,所以才一起来问罪?” “应该不是。”不吃兔兔摇头,他很清楚这些人是来干嘛的,无非就是来结盟的。但仪琳怎么会和史登达他们混到一起,不吃兔兔就不知道了。 “师娘,我认为他们到来和魔教近期异动有关,另外,史登达乃是左冷禅弟子,可能是来劝我的。”不吃兔兔假装分析道,“我先去见见他们,见招拆招,师娘放心,我的心永远属于华山,属于您!” 宁中则神色有异,属于华山也就罢了,怎么还属于我了? 不过不吃兔兔说的是您,不是你,让他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 这就像是“我喜欢你”和“我喜欢您”完全是两码事。 双方很快碰面。 仪琳作为中间人,向双方介绍了彼此,末了问不吃兔兔道:“独孤九剑学了没有?” “学了。”不吃兔兔点头,“不过还没学全。” “靠,你运气还这么好?”仪琳很郁闷,“不行,你得教我。” “行是行,但你不能在这个世界用。”不吃兔兔道,“不然我没法交代的。” “放心,我不会坑你的。”仪琳顿时喜笑颜开,大咧咧拍拍不吃兔兔肩膀,“小伙儿不错,够意思!” 一边的史登达和迟百城听得瞠目结舌,这独孤九剑能学到已经是天大福气了,还能说教就教? 迟百城立马赔笑道:“劳大哥,能不能把独孤九剑也教给我?我也保证,我绝不在这个世界用。” 不吃兔兔似笑非笑道:“不太方便。” 你脸多大呀?初次见面,这个口都好意思开? “得了吧老迟,你以为我学这个是白学的?”仪琳挑眉,“我是要肉偿的,也就是这家伙没睡过尼姑,不然你以为他说教就教啊?” 饶是史登达和迟百城这一路充分领教了这姑娘彪悍的性格,此刻也不禁想要骂娘。 这种事情你是如何这么理直气壮说出来的? “其实我也可以肉偿……”迟百城眼巴巴看着不吃兔兔,“大哥愿意尝尝鲜吗?” 噗! 不吃兔兔差点没吐出来。 他无语对迟百城竖起大拇指:“兄弟,你是真豁得出去。” “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迟百城赔笑道。 “真不行。”不吃兔兔解释道,“而且你们别听她瞎说,我跟她的关系没那么不堪,我们之前有一段儿,但我和她都是比较花心那种,所以就和平分手了,但我欠她情,所以她要什么我都不会拒绝,换了别人,就算是我爹来了都不行。” 仪琳笑呵呵的,对这个说法倒是没有反对。 迟百城叹了口气道:“行吧,你不用管我,我就是单纯嫉妒。” 史登达咳嗽两声,道:“劳兄,师父对你怨气可是很大啊,你怎么突然就自爆了,还满世界宣布要跟师父断绝关系?” “你以为我想?”不吃兔兔没好气道,“那个杀千刀的陆大有一来就出卖我,想要独吞华山资源,要不是我冰雪聪明,当机立断,现在出局的人就是我了!” “看,我说什么来着。”仪琳立刻对两人道,“我就说这家伙不是那种人!” 史登达和迟百城都笑呵呵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其实心里信了几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面之词,死无对证的事情,谁信谁傻。 “劳兄,我们这次找你,其实主要是为了结盟的事情。”史登达正色进入正题。 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和面临的处境,然后诚挚邀请不吃兔兔加入他的团队,大家一起抱团完成任务。 不吃兔兔听他说完后,皱眉道:“这件事不可行!达兄啊,我派人在魔教甘陕分舵侦查过,分舵里坐镇着两个长老级别的高手,戒备非常森严,我敢肯定,所有分舵都是屎哥给咱们设下的陷阱,就等着我们上钩呢。别说咱们四个,就算把另外五个都叫上,都是和送死无异。” “我们当然不会硬闯,而是智取。”史登达道,“我们也知道杨莲亭提前半年布局,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成名,但我们现在就是要跟他见招拆招。现在我们连他提前布置的手段都破不了,以后我们还怎么直接面对他?” 不吃兔兔还是摇头:“抱歉两位,关于如何成名,我早就有计划了,请恕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冒险,但两位勇气可嘉,我还是助两位马到功成!” 史登达和迟百城都愣住了,没想到不吃兔兔居然拒绝得这么干脆。 “劳兄,方便透露下,你的成名计划是什么吗?”史登达问道。 不吃兔兔笑呵呵道:“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就不拿出来献丑了,达兄,两位远道而来,在华山多住几日再走不迟,虽然这次咱们不能合作,但我还是希望到了下个单元,咱们还是能齐心协力共同对敌。我这里给二位做个保证,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战友们背地里扯后腿或者打闷棍的卑鄙行为来,而且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会尽力帮!” 史登达和迟百城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远道而来却被拒绝,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好。 但不吃兔兔话说的到位,他们也不好意思使脸色。 四人不尴不尬地一起吃了饭,史登达和迟百城又劝了劝不吃兔兔,但不吃兔兔态度很坚决,根本不松口。 而且关于自己的成名计划,也半句不透露。 事实上,他连觉月也在华山,都不跟两人提及。 面对不吃兔兔的油盐不进,史登达两人失望极了,饭后不久就提出告辞,无心再在华山待下去了。 两人走的时候谁都没提要带仪琳一起走,仪琳之前就表示自己要留下来在华山待一段时间。 之前三人说好的结盟一事,自然是不作数了。 两人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能达成目的,还搭进来一个盟友。 他们走后,仪琳问道:“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他们?” “得罪就得罪了。”不吃兔兔完全不在乎,“只要他们以后还有求于我,我得罪他们十次一百次他们也很快会原谅我的。” “你真有成名计划?”仪琳又问道,“为什么不带他们一起?” “跟他们很熟吗?”不吃兔兔“且”了一声,“万一他们截胡我怎么办?” 不等仪琳说话,不吃兔兔便道:“走,我先带你去见觉月和尚,他前几天到的,这回咱们仨合作。” 仪琳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师娘还是小师妹。” “师娘。”不吃兔兔老老实实道。 仪琳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跟我分手,就是因为我岁数不大是吧?” “我可去你的吧!” 与此同时,黑木崖。 令狐冲和岳灵珊二人一路有惊无险,护送曲非烟来到了黑木崖。 到了这里,就等于到了日月神教的腹地,苏乙经营半年,这个地界上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 所以曲非烟等三人一到黑木崖附近,他们三人就引起了日月神教的注意。 不过下面的人并不认识令狐冲和岳灵珊,而且他们三人也都简单乔装打扮过,扮做一家三口,曲非烟还扮做一个假小子。 7017k 1008、成德殿上 刚开始日月神教没对令狐冲他们三个引起多大重视,只是一个香主带着几十个人悄悄把他们包围了,让他们亮明身份。 令狐冲和岳灵珊也不想惹事,假意给自己师兄妹二人套了个左道的身份,然后报出了白牧阳的名字,说要见白牧阳,和白牧阳是朋友。 这香主自然不认识什么白牧阳,说是神教没有这个人,而且他也没听过令狐冲他们报的假名字,于是开始警惕和怀疑起来。 他决定先拿下令狐冲等人再说,于是一声令下,指挥手下围攻令狐冲等三人。 但他这一动手,却碰到了铁板上。 就不说令狐冲的独孤九剑能破尽天下武功了,岳灵珊新学的细雨剑法也是飘忽不定,神鬼莫测。 数十人竟被两人打得溃不成军,那个香主更是被令狐冲制服生擒。 然而他们这一动,也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很快,附近巡逻的教众都赶了过来,数百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浑身是血又能做几个毛血旺? 不是人人都有横扫千军的勇气的。 周围密密麻麻窜动的人头让令狐冲头皮发麻,急忙再次表明自己没有恶意,是来找“白牧阳”的,而且这次他抬出了“杨莲亭”这个名字,说他要找的白牧阳是杨莲亭的心腹手下。 大总管的名头还是成功唬住了众人,众人围而不攻,决定向大总管禀告后再行定夺。 消息很快就汇报到了苏乙跟前。 苏乙一听“白牧阳”这个名字,就知道来的人和不吃兔兔有关了。 “一家三口?”他有些疑惑,来的会是什么人呢? 苏乙对不吃兔兔这个家伙的感官还算不错,虽然在上个片场两人一度闹得有些不太愉快,但这个人拿得起放得下,主动来找苏乙和好,两人就此冰释前嫌了。 这次之所以叫不吃兔兔来做他的助演,当然不是为了搞死他,而是出于朋友的默契。 在这个片场,他和不吃兔兔作为对立的关系,当然会各施手段来想办法打败对方,但却都不会不择手段把对方往死了搞。 也就是说,两人会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能,发挥自己的本领,可都不会把对方逼上绝路。 要不然为什么死斗片场明明是你死我活的竞技场,却要邀请相熟的人来参加? 真以为是杀熟啊? 当然不是。 大家各展所能,各取所需,没生命危险,还多了死斗场的阅历,输赢就各安天命了。 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苏乙邀请扮演林平之的助演来,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所以苏乙不会觉得这一家三口来有什么要害死自己的阴谋诡计,而且他现在艺高人胆大,也不怕什么阴谋诡计。 “带他们来见我!”苏乙没什么犹豫,直接做出了决定。 这是令狐冲和岳灵珊第一次来黑木崖,尤其是后者,此时已吓得俏脸煞白,心中满是绝望。 若非一路上都有令狐冲鼓励安慰,只怕岳灵珊早就要逃走了。 令狐冲也想逃,但奈何密密麻麻窜动的人头以及一把把锋锐的弓弩让他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而且他根本没把握带着岳灵珊和曲非烟一起逃走。 他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寄希望于二师弟介绍的那个白牧阳靠谱一点了。 实在不行—— 他看了看身边的岳灵珊煞白的小脸,心中满足安康:“能和小师妹死在一起,也是我的福气了。” 几经辗转,一行三人来到了黑木崖上,进入了成德殿。 一行三人一眼就见到了端坐在正座之上的苏乙。 “启禀大总管,人已带到!”带令狐冲他们来的教众恭敬下跪回禀道。 令狐冲和岳灵珊顿时浑身一震! 大总管? 杨莲亭! 这就是杀了师父(爹爹)的大仇人吗? 岳灵珊年龄小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呆了一会儿后立刻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刻骨仇恨之色。 就是这个大魔头,杀了自己的父亲,还重伤了自己的母亲! 岳灵珊的仇恨目光自然瞒不过苏乙的眼睛,他们的伪装在苏乙这个仿妆大家看来,也自然是漏洞百出。 他的目光依次在令狐冲、岳灵珊和曲非烟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尤其是注意到曲非烟忐忑中夹杂着恐惧的眼神。 对这三人的身份,苏乙已经猜了个大概。 他不动声色,最后目光落在令狐冲身上,后者也装作坦然自若的样子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青海一剑倪不潇,这是拙荆仇深深,还有犬子倪非非,参见大总管!” 苏乙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你找白牧阳?” “是!在下有一好友叫诺德劳,和贵教的白先生乃是至交。”令狐冲道,“我这个好友托我将一封书信转交给白牧阳,说他在贵教身份举足轻重,还说这位白先生一定会好好招待我们一家三口,唉,没想到我这位诺兄也是胡吹大气,给这位白先生脸上贴金!若这位白先生真的身份不凡,贵教的人又怎么一听他的名字,就对我们喊打喊杀呢?” 令狐冲装模作样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话语中夹枪带棒,不无讽刺。 但苏乙却恍若未闻,依旧面无表情道:“给白牧阳的信呢?” 令狐冲道:“信当然要交给这位白先生本人查阅咯!” “把信交出来,我会让你见到他。”苏乙道。 令狐冲故意皱眉:“大总管,不是倪某人不识抬举,只是书信乃他人隐私,在下忠人之托,岂能将其交于不相干人之手?” “你不交?”苏乙语气平静问道。 然而这平淡的语气,却仿佛蕴含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给了令狐冲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 令狐冲心砰砰直跳,心说此魔头真是魔威盖世! “请恕在下无礼,此书信在下只能交于白先生本人之手才行。”令狐冲抱拳道,“大总管,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见见白先生。” 苏乙眼睛微微一敛,面无表情道:“李香主。” “属下在!”一边的手下恭敬抱拳应道。 “去把白牧阳杀了,拿他的人头来见我。”苏乙吩咐道,语气淡然,却毋庸置疑。 李香主怔了怔,恭敬道了声“是”,然后就要领命而去。 其实他知道根本没有白牧阳这个人,但既然大总管要演戏,他自然要配合。 但此话一出,令狐冲等三人却各个变色。 “且慢!”令狐冲急忙出言阻止,“大总管,敢问白先生到底所犯何罪?竟要您对他痛下杀手?” “你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苏乙似笑非笑。 令狐冲被苏乙仿若洞彻人心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一拱手道:“请大总管明示!” “就凭你这个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藏头露尾乔装打扮来找他,还说要给他送信,”苏乙微微眯眼,慢条斯理地道,“他算不算有罪?我该不该杀他?” 令狐冲顿时浑身一震,面色猛地一变。 其身后的岳灵珊更是浑身一颤,仓啷一声拔出剑来。 “大魔头,我跟你拼啦!”岳灵珊大叫一声,就要仗剑向苏乙冲来。 但这里是成德殿! 不等苏乙吩咐,一边的李香主就大喝一声:“敌袭!” 哗啦! 下一刻,大殿四面八方无数手持弩箭的教众从阴影处冲了出来,森寒如林的箭头全部对准了令狐冲三人,但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一片,将令狐冲等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令狐冲急忙拔剑挡在岳灵珊前面,警惕四顾,随时准备出手。 其实此刻他内心已经绝望了,心忖这回必死无疑。 “大总管饶命!曲非烟给您磕头啦!”便在局势一触即发之际,一边的曲非烟终于大叫一声跳了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对苏乙“咚”地一声就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慢。”苏乙吐出一个字。 哗啦! 冲出来的教众齐齐停止动作。 令狐冲和岳灵珊此时心几乎蹦到了嗓子眼上,他们背靠背警惕仗剑望着四周,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日月神教,战无不胜,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曲非烟声音清脆如黄鹂,一边拜倒在地,一边大声念着切口,“罪人曲非烟参见大总管,恭祝大总管福寿安康!” “启禀大总管,罪人有大总管故人之物转交于大总管,请大总管过目后再做定夺!”曲非烟说着,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来,高高举过头顶。 令狐冲和岳灵珊警惕戒备,对曲非烟的行为并未生疑,因为曲非烟在路上就告诉过他们,他爷爷生前有东西要交给杨莲亭,说是可以救命用的。 他们对曲非烟十分信任,并未怀疑这个说辞。 苏乙看着打扮成假小子的曲非烟,语气稍缓:“曲非烟,把东西拿过来吧!” “是,大总管!”曲非烟恭恭敬敬地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捧着布包往前走来,所过之处,教众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她径直走到了苏乙的桌子前,把布包放在了桌子上,持礼甚恭。 她不过十三四的年龄,却老成圆滑得让人心疼。 苏乙没有第一时间去拿布包,而是上下打量一番曲非烟,语气温和道:“这一路回来,受了不少苦吧?” 只这一句话,便让曲非烟浑身一震,瞬间破防。 她瞬间泪如雨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跪倒在苏乙面前哭喊道:“大总管,我爷爷被坏人给杀啦!求你为爷爷报仇,求求你啦!只要您能给爷爷报仇,非烟给您一辈子当牛做马!呜呜呜……” 苏乙摇摇头,道:“你先起来吧,你的事,待会儿再说。来呀,赐座!” “是!”有人应下,搬来椅子给曲非烟坐下。 曲非烟却没有第一时间起来,而是继续啜泣着道:“大总管,这位令狐大哥和灵珊姐姐都是好人,是他们一路护送非烟回来的,求您不要难为他们……” 令狐冲闻言豪气上涌,爽朗大笑道:“非烟,有你这句话,令狐大哥死也瞑目了!不过你不必为我们求情,我和师妹送你回来,乃是义之所在,古人云舍生而取义,我们死了不要紧,只要这日月教莫要是非不分,不分青红皂白怀疑你和我们勾结就行了!”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在我面前,少耍小聪明!” 一句话说得令狐冲心中一凛。 苏乙却不再理会任何人,而是缓缓解开了曲非烟放在桌上的布袋。 布袋里别无他物,只有一个装订好的厚厚的册子。 翻开册子,除了第一页第一行的前两个字外,其余的全是一组一组的数字。 这第一页的第一行是——“货号4529.” 到了第二行,便开始全部成了数字了。 苏乙微微一思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写满一组组数字的册子,应该是不吃兔兔写给自己的密信。 每一组数字都代表着一个字,而破解这封密信的关键在于第一行的“货号4529”这条信息。 苏乙心念一动,直接打开了演员终端,在演员商城中检索“4529”这个数字,立马就跳出一个商品来——“《阿尔法公司规章制度汇总装订本》”。 售价1导演分。 苏乙心下了然,知道这就是“密码母本”了。 这么厚厚一本册子,全翻译完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苏乙抽出意识,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大殿中的局势上来。 令狐冲和岳灵珊护送着曲非烟来黑木崖,曲非烟身上还有不吃兔兔给自己的密信。 令狐冲身上有写给“白牧阳”的信? 不,令狐冲身上的信应该只是个幌子,他的关键信息只有“白牧阳”这三个字,只要令狐冲说出这三个字,苏乙就知道是谁在找自己了。 不吃兔兔真正想告诉自己的话,还是要看曲非烟身上的密信。 想通这些,苏乙摆摆手:“都退下吧。” “是!” 教众对苏乙的话奉若神明,毫无质疑,随着苏乙一声令下,所有教众“哗啦”一下顿时退了个干净。 “赐座!” 在令狐冲和岳灵珊惊疑不定之际,苏乙又缓缓吐出两个字。 7017k 1009、兔兔的来信 令狐冲和岳灵珊都很诧异,他们一度以为这次一定会被乱刀砍死的,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血溅当场的准备,可没想到大魔头突然让所有人都退下了,还让人给他们搬来两把椅子。 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消靡于无形,令狐冲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惊疑不定。 “杨莲亭,要杀就杀,要剐就剐,皱一皱眉,我令狐冲就不算好汉!”令狐冲故意大笑一声,“你莫要以为假惺惺做一番姿态,就能骗到我们什么!” “杨莲亭,你杀了我爹爹,我和你不共戴天!”岳灵珊咬牙叫道。 对于两人的叫嚣苏乙淡淡一笑道:“你们护送我圣教的孩子回黑木崖,也算对我圣教有功,我们圣教之人恩怨分明,原本应该将你们乱刀砍死,但现在,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令狐冲原本绝望的心中顿时活泛起来,嘴上却道:“要是你想让我们出卖华山,出卖五岳剑派,或者说让我们投靠你们魔教,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没错!我们绝不会认贼作父!”岳灵珊恨声道。 “混账!敢这么对大总管说话!”一边的李香主愤怒呵斥。 说什么魔教啊认贼作父的,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苏乙挥挥手让李香主退下,深深看着令狐冲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令狐冲,我看你也不像是个一心求死的蠢人,就算你是,你也不该带着你师妹求死。” “我给你半個时辰时间,你在这儿好好想想,用什么理由可以让我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这就是我给你的机会!” 说到这里,苏乙拿着那本小册子站了起来,向曲非烟招招手:“你跟我走。” “是,大总管!”曲非烟急忙起身向苏乙走去。 苏乙转身向大殿后面走去,曲非烟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惊疑不定的令狐冲,眼中略带担忧。 这些日子相处,曲非烟对令狐冲和岳灵珊这两个舍命相送她回黑木崖的大哥哥大姐姐充满感激,自不愿看着他们送命。 在她心里,这两人是除了爷爷外这世上仅有的好人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求大总管放过他们。 苏乙带着曲非烟经过重重关卡,一路来到了绣楼的书房之中。 “半年前我就发黑木令召你爷爷来黑木崖,却始终不见踪影,”进屋后,苏乙看着曲非烟开口,“现如今,你爷爷却死在南岳衡山掌门刘正风的家里,那些所谓正道人士杀他,是因为他和刘正风勾结。曲非烟,此事属实吗?” 曲非烟急忙跪下来解释道:“大总管容禀,爷爷和刘正风相交只是情趣相投,他们都喜好音律,在一起也只是谈论音律,爷爷绝无背叛圣教之意!” “至于大总管相召之事……不敢欺瞒大总管,这半年来,爷爷一直在刘府隐居,不曾迈出刘府半步,是以根本没有收到黑木崖召集他的消息,否则爷爷岂敢无视黑木令?” 曲非烟说起话来条理清楚、逻辑分明,成熟得根本不像是小孩子,甚至很多大人说话都不见得有她这么滴水不漏。 小孩子太老成持重,往往是因为缺乏安全感造成的。 不过反过来讲,这样的小孩子,也不能拿她当个单纯的小孩子。 “你也不必替你爷爷辩解。”苏乙摇头道,“就算曲洋没有叛教之心,却也有脱离圣教之意。况且私自结交敌人,无论对我们还是所谓正派来说,都是大忌。曲洋身为圣教长老,一身干系甚大,更要以身作则,和敌人划清界限。” “所谓兴趣相投,喜好音律……我相信是这样,但那又怎样?这世上除了一个刘正风,再无人喜好音律了吗?为了音律,一定要和敌人成为朋友吗?”苏乙的语气略微加重,“若我喜欢画画,米为义也喜欢画画,我和他成为至交好友,你曲非烟如何想法?” 曲非烟愣了愣,脑补了一下那种场景,下意识道:“那怎么行?米为义这恶贼杀了我爷爷!” “刘正风纵横江湖数十年,莪圣教多少兄弟命丧他手?”苏乙哼了一声道,“你爷爷身为圣教长老和他相交,你让这些命丧刘正风之手的兄弟的亲朋们如何做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爷爷教过你没有?” 曲非烟嗫嚅不能言,她还从来没从这个角度去想过这个问题。 她一直都觉得爷爷和刘正风结交是没有错的,两人都是高雅脱俗之人,打破世俗恩怨情仇,成为高山流水般的知音,必然会成为一段武林佳话。 就算是米为义杀了她爷爷,她也觉得只是米为义的错,她现在直呼刘正风其名,只是恨刘正风态度转换太快,爷爷活着的时候就一副要和爷爷生死与共的样子,爷爷一死,他就立马忏悔,一副悔不当初的恶心样。 她为爷爷感到不值。 但现在感同身受之下,她有些明白过来,爷爷和刘正风结交并不是对的,无论是为了什么。 苏乙见这小姑娘明白过来,语气稍缓道:“死者已矣,圣教不会追究你爷爷的错误,而且还会为他报仇。你是圣教的孩子,既然你活着回到了黑木崖,就代表你认这里是你的家,圣教就不会不管你!” “但你要记住,你和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必须要划清界限!你爷爷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不要被些许恩惠扰乱了双眼,误将仇寇当亲人!” 曲非烟很聪明,知道苏乙说的是她和令狐冲、岳灵珊的事情,她心里其实有些畏惧,害怕自己若是还为令狐冲求情,会惹得苏乙发怒。 但她纠结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大总管,令狐大哥和灵珊姐姐真的是好人!”她跪倒在苏乙面前,“他们舍生忘死护送我来黑木崖,不求任何回报,只是因为义之所在!求大总管您网开一面,放了他们!非烟保证,此生都绝不和他们往来!” 苏乙眼中流露些许笑意,他绕过桌子,俯身扶起曲非烟,拍拍她的肩膀道:“知恩图报,有情有义,是个好孩子!” “不过你的情义,只是小情小义!你的情义违背了大是大非,所以你的情义是错的!”苏乙道,“这场施恩报恩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该发生,华山出了个拎不清的令狐冲,咱们日月教又出了个拎不清的曲洋,把你也给带偏了,所以才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正常来说,你和令狐冲应该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才对!” 日月教和五岳剑派争斗数十年,双方对彼此造成的伤害都算得上是血债累累,即便是抛开正义邪恶不谈,双方的仇怨也无法化解。 这就好比二战时的兔子和脚盆,兔子也有汉奸,脚盆也有好人,甚至是有值得被尊敬的人,但兔子里有人要是敢和脚盆里的好人玩儿高山流水觅知音那套,或者搞什么知恩图报的戏码,那就活该你被骂成臭狗屎,甚至是直接打成汉奸枪毙。 反过来也是一样,那时候凡是替兔子说话的脚盆人,处境和下场一般也都不怎么好。 这些当事人自然觉得自己结交朋友或者追求爱情没有错,或者为对方辩解,比如说他是个好脚盆人,不是禽兽。 但你为了你自己一点小情小义无视整个民族的大是大非和整个民族的情感,你怎么敢理直气壮说你是对的?你是脱离世俗的? “你和令狐冲就是读书读得太少,听了点故事,学了点道理,就觉得恩义既正义,管中窥豹,坐井观天,看不到大局。结果到最后误人误己,可怜可悲!”苏乙摇摇头。 当然,还有种人是懂的,但不愿意懂,或者装糊涂,这种人就是精致利己了。 “这两个人,我会给他们活着离开的机会。”苏乙对曲非烟道,“也算是替你报恩了,从此后,你和他们恩怨两清,明白了吗?” “多谢大总管做主,非烟明白!”曲非烟急忙就要再次下跪。 苏乙摆摆手制止了她:“你把和让你带此物给我之人会面的过程详细给我讲一遍,” 苏乙扬了扬手中的册子。 “是,大总管!”曲非烟整理了下思绪,开始讲述起她和不吃兔兔见面和对话的整个过程。 苏乙听完后若有所思点点头,对她道:“你暂时就在这里住下,这书房你可以随时进来,平日里多看看书。其余的,都以后再说。” “是!”曲非烟急忙应下。 苏乙叫来红泥,让她安排曲非烟去旁边空房间歇息,然后便花了1导演分兑换了那本书,开始翻译起这封密信来。 “白兄,自从分袂,各处游方,既阻关河,音书断绝……” “文绉绉的……”苏乙吐槽嘟囔一句,接着翻译。 接下来的文字全半段基本都是在叙旧,叙说往事,表达思念,文字还挺煽情,还真勾起了苏乙一些回忆。 数百字后,这家伙话锋一转,开始说起这个片场的事情。 首先是感谢苏乙看得起他,邀他来演出,然后和苏乙约定来一场“君子之战”,意思是双方都别玩儿脏的,咱们丁是丁卯是卯,枪对枪炮对炮,正大光明斗上一场,奉献一场完美演出。 这都是屁话,苏乙相信,不管是他还是不吃兔兔,要是真打起来该玩儿脏的还是得玩儿脏的,绝不可能搞什么“礼义之战”,不过双方的人品还都相对来说信得过的,大家能不搞死对方,肯定会尽量不搞死对方。 这点默契还是都有的。 苏乙接着翻译。 接下来的内容,才算进入正题,说起了有用的话。 概括起来,一共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解释了他套路令狐冲和岳灵珊来黑木崖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两人也进入十大侠士的名列之中,不过这需要苏乙配合,需要苏乙做一场秀来让这两人扬名。 苏乙对这个提议倒也并不排斥,因为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坏处。 但对于不吃兔兔来说绝对是有很大好处的,有额外导演分拿,而且会影响最后的演出评价,最关键是对他在这个片场接下来的行动也十分有利。 不吃兔兔拿出的筹码也不错——独孤九剑。 不吃兔兔承诺,等出了这个片场后,他就把独孤九剑传授给苏乙。 苏乙不怀疑不吃兔兔只是打嘴炮,而且这也不算是资敌,最关键是可以提前见识见识独孤九剑。 所以不妨py交易一波…… 提起独孤九剑,苏乙就觉得不吃兔兔让令狐冲也学了独孤九剑,这招就挺妙的。 这等于华山派一下子拥有了两个高手。 再加上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清扬,好家伙,一门三剑圣。 但这看似简单的一招,却不是人人都能使出来的,不是人人都有不吃兔兔这种胸襟的。 人无我有,才是最常见的人性。 第二件事,这家伙更加得寸进尺地提出,他这个人重感情,尤其是对师娘啊小师妹啊还有他师父风清扬这三个人的感情很深,不希望苏乙到时候伤害到这三个人。 当然,他知道作为敌对双方,他希望苏乙对这三人网开一面的要求很过分,但他愿意用《罗摩内功》来换这三人的平安。 《罗摩内功》!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暗叹这不吃兔兔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这家伙信中提到,为了表达诚意,他已经把《罗摩内功》附在信的后面了,提前给苏乙“交货”了。 为了三个npc付出这么大诚意,这还真是只有这家伙能干出的事情! 怪不得苏乙发现信件都快结束了,但这个册子上的密码他才翻译了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内容,原来后面的内容居然都是《罗摩内功》的心法。 “这不是让我胖虎为难吗?” 按理说《罗摩内功》对苏乙来说,甚至比《独孤九剑》的价值还要大许多,这玩意儿要是真有什么生残补缺的作用,就说明这门内功在疗伤上很有一套,这绝对是门很有用的内功。 而且同为佛门正宗,苏乙觉得它和《易筋经》应该有某种联系。 但《罗摩内功》虽好,苏乙却也想杀了风清扬这个强人以绝后患的。 他甚至早就计划好等第三单元一开始,就用剧情杀干掉风清扬的。 1010、约法三章 在死斗片场,不到最后一刻谁都别盲目自信,以为自己已经掌控全局,万无一失了。 成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行百里者半九十,差一分一毫都赢不了。 但失败却很容易,有时候只要一次大意,就会阴沟里翻船,满盘皆输。 苏乙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早就计划好了要用道具除掉这个片场里的隐藏大boss风清扬,这一单元一结束,他就立刻动手。 倒是对于宁中则和岳灵珊,他无所谓,因为这两個人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 令狐冲也是。 但现在不吃兔兔又用苏乙很想得到的《罗摩内功》来保风清扬,这就让苏乙很纠结了。 鱼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 能不能既得了《罗摩内功》,又搞死风清扬呢? 其实苏乙现在完全可以收了东西不认账,但事儿不能这么办,不吃兔兔先把东西给他然后才说事儿,未必不是存着利用他的性格将他一军的心思,毕竟苏乙之前的行事方式虽天马行空,并不循规蹈矩,但他的人品还是很有保证的。 苏乙从来没坑过队友。 心中权衡半天,苏乙最终还是决定收下礼物,默认了这笔交易。 风清扬他未必打得过,但东方不败这个天下第一,也绝非浪得虚名。 为了《罗摩内功》多承担一成风险,也是值得的。 不吃兔兔信里说的第三件事就更过分了。这家伙居然更加得寸进尺地要求苏乙对仪琳这个助演手下留情。 “小弟唯一心动过的女人,白大哥千万别辣手摧花呀……” 这是信里的原话。 这个要求明显更过分,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理喻,但偏偏这家伙很理直气壮地就提出来了。 不但提出,而且这明明更过分的要求,居然没有报酬。 苏乙忍不住笑了笑,这不吃兔兔也挺有意思的,之所以没有报酬,不是因为这件事不重要,相反,更重要,只是他觉得苏乙会给他面子,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杀他的女人。 这家伙好像一副吃定自己的样子,让苏乙有种被道德绑架的不爽。 不过不爽归不爽,该给的面子他还是会给的。 苏乙本就是个宽容的人,对待有能力还运气好的人,他的宽容要更多一些。 说完这三件事,信后面的内容就没什么意义了。 再往后,就是《罗摩内功》秘籍。 苏乙没有急着把它翻译出来,因为令狐冲和岳灵珊还在成德殿晾着呢。 再回到成德殿,令狐冲和岳灵珊明显镇定了许多,后者双眼通红,似乎刚哭过的样子。 他们没有蠢到趁苏乙不在的时候逃走,这黑木崖上下都难,更何况殿外戒备森严,他们稍有异动,都算是主动找死。 其实这也是令狐冲这种菜鸟和苏乙这种老江湖之间的最大区别。 就算苏乙和令狐冲同样的武功水平,苏乙敢做且能做到的事情,令狐冲是既不敢也不能。 因为他没有经验,他根本没有在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而去的本事和从容。 苏乙懂得怎么以一敌百,懂得如何突出重围,他有丰富的经验;但令狐聪从小到大单对单对敌的经验都不多。 如果换了苏乙,这半个时辰,他早就在这里杀个血流漂橹,消失得无隐无踪了。 至于岳灵珊,她就更不行了。一旦陷入重围,她一身本事能发挥出一半都算是超长发挥了。 “参见大总管!”包围令狐冲二人的日月神教教徒们声震如雷,向苏乙问好。 来的不止是苏乙,还有丫鬟绿蚁,亦步亦趋跟在苏乙身后。 苏乙走到大殿之上,从高到低俯视着令狐冲和岳灵珊,淡淡问道:“令狐冲,想好要怎么说服我,让你活命了吗?” 令狐冲笑了笑,一抱拳道:“杨先生,我想请问,那位白牧阳白先生,现如今如何了?” “在你来之前,他就被我发现身份处死了。”苏乙面无表情道,“而且他向我供出了一切,劳德诺这个名字,也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顿了顿,苏乙似笑非笑继续道:“所以令狐少侠下次莫要把人当傻子了,以为只要把名字反过来念,就会骗过别人。更别觉得给自己起个谐音名字,就很有趣。” 令狐冲自嘲一笑:“杨先生教训的是,是小子我坐井观天,盲目自大了。怪不得你能一口叫破我的身份。” 令狐冲看向苏乙:“杨先生,于公,你我正邪不两立;于私,你杀了我师父,我和你又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放过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岳灵珊,眼中闪过温柔和不舍,但等再看向苏乙时,眼神又变得绝决起来。 “不过杨先生堂堂圣教大总管,一言九鼎,之前说过给我和师妹活命的机会,想来这话应该不是说说而已吧?” 苏乙似笑非笑:“自然不是。” “杨先生言而有信,令狐冲佩服!”令狐冲急忙抱拳称赞,“既如此,小子令狐冲想和杨先生赌斗一局,赌注就是我和小师妹的命!” “赌斗?”苏乙心下根本毫无意外,脸上笑意更浓。 “正是!我素来听闻杨先生你武艺高强,尤其是半年前在鲁地蚩尤冢大杀四方,以一敌百,当真是威风凛凛,令人神往。”令狐冲道,“想来您一定不吝于赐教小子几招吧?” “我令狐冲随我师父学艺十余载,武功是众弟子中最不成器的,跟杨先生比起来,自然是萤火与皓月之别。”令狐冲笑呵呵道,“但小子也是武林中人,今日斗胆向杨先生讨教几招的。” “不过我是晚辈,武功又低微,想来杨先生也不屑于以大欺小,倚强凌弱吧?”令狐冲道。 苏乙笑呵呵道:“你待如何?” “很简单,我想和杨先生你约法三章!”令狐冲道。 苏乙很配合继续追问:“如何约法三章?” “其一,杨先生你继承了任我行前辈毕生内力,便是当今武林名宿也不敌您的吸星大法,若是您施展内力,便是一百个令狐冲也不是你的对手!”令狐冲侃侃而谈,“因此小子斗胆,这第一个约定,便是咱们的赌斗双方都绝不能使用内力。大家只比招式,看谁的招式更精妙,如何?” 苏乙煞有介事点点头:“有道理,若是用内力,只怕一个照面你就死了。” “杨先生神功盖世,小子自愧不如,若是用内力的话,那干脆比都不用比了,小子直接认输,干脆引颈就戮。”令狐冲笑嘻嘻道。 “你继续说。”苏乙不可置否地道。 “其二,就算不用内力,杨先生你刀枪双绝,武功出神入化,又岂是小小令狐冲能企及的?”令狐冲见苏乙不答应也不拒绝,心中略微忐忑,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因此小子提议,您须再让小子十招,如此才能彰显圣教风采,前辈风范。” “呵呵……”苏乙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用内力,还再让你十招,令狐冲,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这些无礼又愚蠢的要求?” 令狐冲微微一笑:“杨先生当然可以不答应,但若是杨先生不答应在下所提议的约法三章,以小子蝼蚁之资对上杨先生皓月之光,无疑是自取灭亡,必死无疑!既如此,杨先生干脆食言而肥,也别给我们活下来的机会了,直接给莪和师妹来一个痛快的,一了百了。” “反正这里都是你们的人,就算杨先生你说话不算数,也没有外人知道,只要我和师妹一死,便死无对证。” 苏乙挑了挑眉:“照你这么说,只要我不答应你的约法三章,便是我说话不算数咯?” “没办法,实在是小子武功太弱了,弱到在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令狐冲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您答应了和我约法三章,我生还的几率也百不存一,我现在不过是不甘引颈就戮,垂死挣扎,拼得一线生机而已。” 可以可以,这波扮猪吃虎无师自通,玩儿得挺溜。 苏乙笑呵呵看着他:“不妨说说你的第三个条件。” “第三个条件就更简单了,正所谓好男不跟女斗,好鸡不跟狗斗,杨先生,你我赌斗,何必牵连到女人?”令狐冲笑道,“不如请杨先生先放我师妹下山,这样我也心无旁骛,好专心和杨先生赌斗。毕竟待会儿若是打起来,我师妹若还在这里,我半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又岂能和杨先生你打个痛快?唉,一身本事,只怕连一半也发挥不出来啊。” 令狐冲说这话的时候,岳灵珊神情黯淡低下头去,并没什么反应。 显然,他们之前应该就沟通过这个问题,令狐冲显然说服了岳灵珊。 苏乙笑眯眯看了令狐冲一会儿,笑得后者心里发毛,原本还强装镇定,但却越来越不自在,忍不住再次一抱拳道:“杨先生,我这三个要求对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您若真有心给我师兄妹一线生机,想必不会拒绝吧?除非,您只是诓我们,其实根本不想我们活着离开!” 苏乙叹了口气:“令狐冲,我送你一句忠告。” “小子洗耳恭听!”令狐冲抱拳道。 “小聪明可以骗傻子,却骗不了明眼人。”苏乙淡淡道,“你在明眼人面前耍小聪明,其实根本是自取其辱。” 令狐冲眼神微变,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杨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乙笑了笑:“你应该有种不依靠内力也很厉害的武功,所以你向我提出了约法三章的第一个条件。” 只第一句话,就让令狐冲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你让我让你十招,应该不是要施展你的厉害武功,而是为了在这十招里故意示敌以弱,让我觉得你不堪一击。”苏乙接着道,“否则我一旦感受到威胁,随时会发出内力,对你施以雷霆手段,只有我对你大意了,你猜有机可趁。这第二个条件,你应该是为了步步为营,骄纵我心。” 令狐冲已经开始笑不出来了。 “你言语中一再强调你弱我强,也是为了让我放松对你的警惕。”苏乙似笑非笑看着他,“至于你提的第三个条件,想必你根本也没指望我答应下来。让我猜猜……” 苏乙想了想:“我若拒绝你第三个条件,想必你挣扎一番就很快会退而求其次,让我答应你先放你师妹下黑木崖,甚至是离开这座大殿。” 令狐冲的表情已经变得惊惧交加起来,因为苏乙完全猜中了他的想法! “你对你师妹的武功应该也有点信心,你相信只要我不出手,只要出其不意,她还是有一定机会杀出重围的。”苏乙笑呵呵接着道,“至于你,你也并非完全是为了牺牲自己找死,而是你觉得你很有可能制住我,用我的性命威胁,逼我的手下放你们离开。” “如果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杀了我和我同归于尽,替你师父报仇,对不对?” 令狐冲和岳灵珊面色惨白! 全中! 这的确是令狐冲仓促间想到的全部计划! 包括他所有心思想法,全被苏乙说中了! 这人是妖孽吗?为何连别人的想法都能猜得透? 令狐冲胸膛剧烈起伏,心中已涌出绝决之意,他计算着自己和苏乙之间的距离,决定杀上去,拼死一搏! 但就在这时,他见对方笑容微敛,淡淡说道:“赌斗,未尝不可!” “约法三章,也未必不行!” 令狐冲刚刚升腾而起的杀机,顿时再度被这两句话打散,生还的希望重新被燃起。 苏乙看着他道:“你护送非烟回黑木崖,此举乃真侠义之举,我说过要替我们圣教的孩子报答你此恩此德,自然不是虚伪之言。” “既然你提出赌斗,以此方式给你生机,也未尝不可。” “你所提约法三章,前两条我都可以答应,至于第三条……却要改改,由我来提。” 令狐冲心思百转,谨慎道:“杨先生请说!” 1011、对决 “你提出赌斗,且赌注包括你这位师妹的性命,现在却要我先放她走?天底下哪儿有还没开始赌,就先放走了赌注的道理?”苏乙笑呵呵道,“令狐冲,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我赌斗,赌注就是你们两个的性命,只要你输了,我就杀了你们!” “第二,如果你对你师妹的武功有信心的话,不妨让她跟我身后的绿蚁也比试一番。”苏乙道,“绿蚁原本是我的婢女,半年前我们东方教主闲极无聊,传了她几手武功,说起来,她也算是我们东方教主的记名弟子了。” “岳姑娘可以和绿蚁赌斗,只要岳姑娘赢个一招半式,我就放她离开。” 苏乙话音落下,令狐冲和岳灵珊的眼神都落在了绿蚁身上。 绿蚁有些紧张,也有些跃跃欲试,因为习武至今,她还从来没跟人真正打过。 “师哥,我愿意一试!”岳灵珊低声道。 她自幼习武,对自己的武功也很自信,尤其是学了二师兄传授的细雨剑法后,就更自信了。 令狐冲却有些迟疑,他担心绿蚁的武功会不会很高,否则苏乙怎么会放心让她出战? “这位绿蚁姑娘竟是东方教主的高徒,真是失敬失敬!”令狐冲笑呵呵拱手,“就是不知这位姑娘学了东方教主的什么武功?该不会是《吸星大法》吧?如果真是《吸星大法》,我看我师妹也不用比了。” “她不会吸星大法。”苏乙道。 “她真的半年前才开始习武?”令狐冲故意质疑道,“习武半年可学不出什么名堂来,杨先生该不会……” 苏乙不耐烦道:“令狐冲,我告诉过你,不要在我面前耍你的小聪明!要么你替你师妹比,要么让她自己比!你试探什么?我若真一心要杀你们,根本不需任何手段!你们的尸体已经扔进乱葬岗了,岂能活到现在?” 令狐冲一愣,立马抱拳道:“抱歉,是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惭愧!好!那我们师兄妹二人,今日就领教杨先生和这位绿蚁姑娘的高招!赌约既定,落子无悔!” 苏乙面色稍霁,对绿蚁点点头:“去吧。” “是,老爷!”绿蚁对苏乙一抱拳,一个纵身翻下台阶,动作轻盈迅捷。 只这一手轻功,就让令狐冲和岳灵珊心中一沉。 这可不像是习武半年就能达到的成就! 他们哪里知道,东方不败最近半年一直在尝试改进易筋经,有意用绿蚁和红泥,做实验,两个小姑娘除了学《易筋经》,还一人得了一套从《葵花宝典》中衍化出的剑术。 《易筋经》练出的内力本就生生不息,挥发自如,再加上类似于辟邪剑法的剑术,其实绿蚁和红泥二女的武功已经胜过绝大部分江湖人了。 至少在苏乙看来,以绿蚁本身的武功,只要她不大意,击败岳灵珊还是没问题的。 但比武不是谁的实力高谁就能赢的,以弱胜强的例子屡不鲜见,更何况实力的强弱比的可不止是武功的高低。 还有经验、心性、临阵发挥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甚至是环境、招式的相生相克等等细节,都会影响到最终的胜负。 所以即便是苏乙也不可能确保绿蚁就一定能获胜。 相对于只学了半年武功、毫无实战经验的绿蚁,岳灵珊在经验上起码是完胜绿蚁的,从这一点来看,其实这一战岳灵珊反倒更占优势。 不过谁输谁赢对苏乙来说本就无所谓。 这就是一场秀而已。 没有什么废话寒暄,二女的战斗很快就开始了。 率先动手的是绿蚁,她脚下一蹬,人如春燕投林般向岳灵珊激射而来,速度快到了极致。 岳灵珊心中再惊,举剑一横,身子后仰,一招天绅倒悬连防带打攻出,但下一秒绿蚁就变招,人在半空刷刷刷连刺五剑,笼罩住岳灵珊周身各大要穴。 绿蚁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岳灵珊根本来不及格挡闪躲,挡住两剑,却被剩下三剑分别刺在了腹部、左肩和右肋下三个部位。 她惨叫着翻滚,十分狼狈逃出了战团。 一个照面,绿蚁竟伤了岳灵珊! 苏乙看得仔细,忍不住微微摇头。 这是岳灵珊打得太谨慎了,刚开始出招很保守,反倒是绿蚁第一次对敌不敢怠慢,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用出了她最强的攻击,结果先声夺人,一击奏效! “哈!” 绿蚁眼见自己一击得手,顿时信心大振,得势不饶人,再次向岳灵珊杀过去,招式凌厉迅捷,丝毫不留情。 岳灵珊开局就失利也难免影响到心态,慌乱间破绽更多,左支右拙,应付得越发吃力,甚至胳膊上、腿上又挨了几剑。 令狐冲在一边焦急如热锅蚂蚁,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时刻盯着场中,只等稍有不对就立刻冲进去救下岳灵珊,哪怕是被骂不讲规矩他也顾不得了。 但岳灵珊到底经验丰富,虽然狼狈不堪,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竟还是硬撑了二十多招,依然没有彻底落败。 现在场上的局势完全是绿蚁压着岳灵珊打,但见人影翩跹,剑影交错,双方都是越打越快。 绿蚁已经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难得的是岳灵珊居然还能跟得上她! 虽然只是狼狈招架,但依然没有彻底失守。 要知道绿蚁用的可是《葵花宝典》中化用出来的剑法,本就以快为最,但岳灵珊却见招拆招撑到现在。 “绿蚁要输了。”看到这里,苏乙已经预见了这场比斗的胜负,忍不住微微摇头。 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岳灵珊除了第一招,后面施展的已经不再是华山派剑法了。 这是苏乙未曾见过的剑法,周密延绵,如雨幕瀑布,延绵不绝,泼墨不进,这也是岳灵珊一直能抵挡住绿蚁刁钻剑招而维持不败的主要原因。 但再周密的剑法也不可能没有破绽,如果换了是苏乙上场,他至少杀了岳灵珊十几次了。 只是剑法和内力的话,自然还是绿蚁更胜一筹。 只可惜无论是眼光还是对战局变化的敏锐捕捉,包括对战场的判断上,绿蚁明显都差得太远。 很多明明可以一击必杀的机会她都没有抓住,她的剑法虽好,但用剑的人却艰涩不知变通。 现在岳灵珊已经渐渐适应了绿蚁的剑法,更可怕的是绿蚁黔驴技穷,来来回回就懂那些招式,现在已经开始用老招、旧招了。 岳灵珊本就经验丰富,焉有不剩之理? “绿蚁!退下!”苏乙突然出声,缓缓站了起来。 仍在疯狂进攻的绿蚁闻言有些犹豫,但还是不敢违背苏乙的命令,纵身跃出战团,退到苏乙身边,面色潮红,剧烈喘息着。 她咬着唇,不甘看着对面的岳灵珊。 相比起她的毫发无损,岳灵珊却身中数剑,浑身鲜血淋漓,显得十分狼狈。 绿蚁觉得只要自己再使点力气,对方就要败了,偏偏这时候老爷却叫停了,这让她怎能服气? “把你的剑给我。”苏乙伸手要来绿蚁的剑。 “是不是觉得你赢定了?”苏乙淡淡一笑,用手中剑挽了个剑花。 他不用剑,所以用剑难免有用刀的痕迹。 不过论眼力,论对招式的了解,剑法在他眼中没有什么秘密。 “回老爷的话,婢子觉得再攻片刻,定能获胜!”绿蚁回道。 岳灵珊虽脸露痛楚之色,闻言却立刻辩驳道:“少吹大气,若是不喊停,最多三息,我便斩你于剑下!” “有本事再来,剑下分胜负!”绿蚁冷哼道。 “来就来!谁怕谁!”岳灵珊毫不示弱。 “师妹!”令狐冲叫住岳灵珊,问苏乙道:“杨先生,比武被你叫停,可是你坏规矩在先……” “不必说了,”苏乙淡淡打断他,“这局算你们赢!” 这话一出,令狐冲和岳灵珊先是一愣,继而都面露喜色。 这意味着起码岳灵珊可以活着离开了。 前提是苏乙说话算数。 苏乙却没有先搭理他们,而是回头看向绿蚁,施展出绿蚁之前使用的其中一招。 “你刚才再打下去,必然会用出这招。”苏乙一边演示一边道,“若是对方此时用出这一招……” 他又施展出岳灵珊之前施展过的一招,盯着绿蚁道:“你若防备不及,便必死无疑!” 绿蚁瞪大眼睛,想象着这两招施展而出的场景,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一箭穿心的画面,顿时吓得俏脸煞白,阵阵后怕。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苏乙面前,颤声道:“多谢老爷救命之恩!” 苏乙收起剑,把它递还给绿蚁,淡淡道:“你不是败在这一招上,想想你到底败在哪儿,若是想不清楚……这辈子就别再用剑了!” 绿蚁浑身一颤,垂首称是。 苏乙这么做其实是为绿蚁好,她若不能发现自己的问题,就算剑法再精妙,内力再深厚,也迟早死于非命。 与其如此,还不如别再用武功,反倒能平安无事。 苏乙拾级而下,走到场中,打量着岳灵珊道:“你的剑法虽略显稚嫩,但已有大家风范,若再练三年,当不再你母亲之下,华山玉女也算后继有人了。” 苏乙夸人,岳灵珊却不领情,冷哼道:“大魔头,我迟早要为我爹爹报仇!” “孝心可嘉,随时恭候。”苏乙笑了笑,看向令狐冲,“来吧,让我看看岳不群的徒弟,都有什么本事。” “你不用兵刃?”令狐冲见苏乙赤手空拳,忍不住疑惑问道。 苏乙淡淡一笑:“对付你一个后辈若是还用兵刃,传出去我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见苏乙如此托大,令狐冲顿时心中一喜,觉得自己胜算又增加一成。 “也对!杨先生您是当世高手,我令狐冲不过是后学末进,无名小卒。你若是用兵刃,那就太看得起我了。”令狐冲自嘲笑道。 但其实是用话把苏乙逼住,免得苏乙反悔。 苏乙忍不住又微微摇头。 这令狐冲无时无刻不耍点小聪明,这毛病已经刻在他骨子里了。 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但其实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小聪明,就是他因小义而不顾大是非,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罪魁祸首。 因为他习惯了用这种油滑的方式让事情变得简单,他思考问题时往往也不会像是寻常人一样去“循规蹈矩”想那么多,久而久之,这种人就会变得十分情绪化行事,他所有的行为也将全靠情绪推动了。 令狐冲以为他用话架住苏乙不用兵刃,他就会占大便宜。 但他却不知道苏乙就是因为对他的独孤九剑十分谨慎,所以才选择赤手空拳。 苏乙最厉害的功夫从来都不是刀枪,而是拳脚。 “杨先生,你我说好不用内力,若是万一比斗中一方使出内力……”令狐冲又道,话故意说一半。 “用内力便算输。”苏乙淡淡道。 你跟一个国术宗师比不用内力谁更厉害?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令狐冲心里又是一喜。 “还有之前说好的您要让我十招……” 苏乙双腿微微分开,向前伸出一只手来,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瞬间扑面而来。 原本嬉皮笑脸的令狐冲顿时心中一凛,竟有些笑不出来了。 苏乙看着令狐冲道:“你若能使出第十二招,便算我输。” 令狐冲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这话何等霸气? 哪怕是身为敌人,这一刻他也不禁为苏乙的气度所折服! 苏乙答应让他十招,现在又说只要令狐冲施展出第十二招就算他输。 话中之意,就是只要他一出手反击,令狐冲就必输无疑! 令狐冲心中自然是不信,也不服气的,但铺天盖地而来的霸气,还是给他沉重压力。 他不再嬉皮笑脸,收敛起所有小心思一抱拳:“杨先生,得罪了!” 最后一个字落地,令狐冲眼神一凝,脚下一蹬人已向前激射而来,手中剑“刷”地一下抖直,径直向苏乙刺来,直指苏乙咽喉,剑尖飞速颤动。 简简单单一剑刺出,竟隐隐有风雷之声传出! 7017k 1012、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是什么? 这套剑法号称是只有进攻没有防守,无招胜有招,破尽天下武功。 这里的九剑不是指九招剑法,而是指九种剑式,据说每种剑式,都蕴含三百六十多种变化。 这东西听起来复杂,但正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对于苏乙这样的国术宗师来说,无招胜有招是个事儿吗? 他也早到了天下武功俯仰皆拾的境界,早就脱离了招式的窠臼,不再拘泥任何套路招式,信手挥洒都是拳意掌意,精妙武功。 他随意打出一拳,都可以说这一拳拥有几百种变化。 所以独孤九剑是什么,苏乙很清楚。 它就像是武功里的九种公式,所有的变化,都是根据这九种公式演变而成。 与其说独孤九剑是一种武功,倒不如说它是一套剑法体系。 苏乙自己也有这样的体系。 事实上到了宗师境界,每个人都会总结出属于自己的武功体系来。 但这体系一般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而且每个人的体系只适合自己,并不适合别人。 要想把自己的武学体系归纳整理出来传给后人,这还需要境界更进一步才行,至少苏乙暂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因此可以断定,创出《独孤九剑》的独孤求败在境界上至少比苏乙要高出一个等级。 他的继承人风清扬以一手《独孤九剑》纵横江湖被称之为剑圣,想来境界也是不差的。 因此,苏乙对独孤九剑肯定是很感兴趣的,因为他敢肯定这门剑法可以让他看到宗师之后的道路。 但他推崇《独孤九剑》,却不认为令狐冲施展的《独孤九剑》能威胁到自己。 《独孤九剑》是苏乙踏出下一步的前路,但却不是横亘在他眼前的高山,更不是随便什么人施展出来,都要让苏乙如临大敌的神技。 苏乙不会妄自菲薄,他对自己的武功有很全面的认识。 这半年来,他也没少和东方不败拆招对练,他很清楚自己在武功方面的造诣达到了何种程度。 令狐冲剑术天赋当真是出众,他这一剑至少蕴含数十种后续变化,苏乙无论怎么出招都不出他剑式涵盖,而但凡苏乙一动,他便立刻料敌先机,后发先至,让苏乙主动“迎上”他的剑尖去。 这就是《独孤九剑》的威力所在! 传说剑法施展到了一定的境界,剑法便活了,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仿佛只是借主人之手显现在世间,这种剑法便叫做“剑意”。 《独孤九剑》便仿佛是剑意的雏形。 面对令狐冲这一剑,苏乙竟直接背起手来。 眼看长剑到了跟前,他才不慌不忙身形一斜,脚底一掰一扣,身子几乎贴着剑刃而来,人已闪到了令狐冲面前。 他的八卦步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不带一丝烟火气,令狐冲只觉眼前一花,苏乙的大脸竟已近在咫尺,顿时吓了一跳! 他一边身子后仰长剑斜斜上挑,一边做出防备的动作。 但苏乙却早料到他有如此变化,在他长剑上挑的同时便脚踩侧方来到令狐冲身侧,右肩轻轻一扛,令狐冲顿时脚步不稳,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形。 自始至终,苏乙的双手都负在身后,仿佛在漫天剑影中漫步,说不出的洒脱写意。 “好剑法。”苏乙由衷赞道。 这是心里话,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看起来好像很轻松,但这只是表面,时机上应付这两剑很烧内存。 看似简简单单的两剑,其实已经把百分之九十九的应对方式都堵死了,苏乙但凡用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方式之一应对这两剑,现在即使不落败,只怕也十分狼狈了。 这就是《独孤九剑》的威力所在! 也就是苏乙这样的武学宗师才能举重若轻。 而且他背着手接招可不是托大,更不是为了装逼,而是为了无招。 他知道《独孤九剑》是料敌先机、后发制人的剑法,讲究无招胜有招。 但若是无招呢? 无招能否胜了无招? 若是没有先机呢? 你又怎么料到? 因此苏乙背着手对敌,反倒是最简单有效的应对方式。 当然,这个简单是相对来说的,就像是一个学霸告诉你“这道题我有种很简单的解法”,对学渣来说只要是解法就没有简单的。 真换个人来你背着手试试? 不在你身上攮出九个窟窿来,都算是令狐冲手下留情。 苏乙赞了声好剑法,听在令狐冲耳朵里却像是莫大的讽刺。 此刻他心中犹如炸响了一声晴天霹雳,震得他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立。 他不敢相信,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剑法,居然被人背着双手简简单单破掉了! 这可是《独孤九剑》! 号称破尽天下武功的《独孤九剑》! 他有种信念崩塌的绝望感,一时间竟方寸大乱。 “不,我不信,我不信……”令狐冲大吼一声,再次仗剑扑上来。 刷刷刷! 一剑落九天,令狐冲瞬间刺出九剑,封死苏乙所有闪避之路。 但见重重剑影向苏乙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无论苏乙怎么动,都难逃剑光! 无论苏乙怎么应对,往哪里闪避,这重重剑影都会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让他难以摆脱。 但偏偏苏乙却不闪不避,反而迎着漫天剑影向前走了两步! 第一步他伸左脚往右迈,身子一顿、一侧,半边剑光顿时从他四面八方一闪而逝。 第二步他左脚尖微微旋转,右脚顺势向后挪半尺顿住,他整个人几乎贴在了令狐冲的身体上。 正在往前冲的令狐冲就感觉眼睛一花,下一秒就重重撞在了苏乙的身上。 就像撞在了一堵墙上。把他整个人都弹飞出去。 几步踉跄才站稳脚跟,令狐冲已彻底癫狂,绝望大吼一声,再次向苏乙飞扑而来。 一剑划长空,如匹练落下。 直到长剑到了苏乙头顶,剑气催得他发丝飞舞,皮肤隐隐刺痛时,苏乙突然身子一侧,长剑再次几乎贴着他的身体落下。 令狐冲招式未老便长剑一横,向苏乙横扫而来,哪知苏乙的身子却像是突然向后折叠下去一般,长剑贴着苏乙的腹部横扫过去。 令狐冲紧追不舍,长剑斜斜一撩,苏乙却在长剑上撩的同时也随之起身,令狐冲的剑刃追着苏乙的后脖颈走了一段距离,他身子猛地一矮、一闪,再次到了令狐冲身前,左肩狠狠撞在令狐冲身上。 砰! 令狐冲整个人都被撞飞出去。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令狐冲彻底崩溃了! 换了任何人是他,只怕都没办法还能保持冷静。 他毕生所学在苏乙面前,就像是过家家一般可笑。 那他寒暑不分地苦练剑法还有什么意义? 他这半生所追求的东西,岂非都是笑话? 他不能接受这个! “杀!” 令狐冲再次一剑刺来。 这一剑,他用上了内力! 他主动违反了约定,因为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面对这迅捷如闪电的一剑,即使是苏乙也不敢怠慢了。 眼见这一剑到了跟前,他突然身形一闪迎上,迅速贴近伸手一抓。 令狐冲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一麻,手中一轻—— 下一刻,一把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剑是他自己的剑。 但此刻却拿在了苏乙的手上。 令狐冲浑身一僵,万念俱灰。 噗通! 他跪倒在地,绝望叫道:“杀了我!杀了我吧!” “大师哥!”岳灵珊悲鸣一声,突然仗剑向苏乙刺来。 但见剑影重重,如林木萧萧,又如细雨绵绵。 苏乙微微一笑,于漫天雨幕中突然斜斜一刺。 这一剑竟穿过重重剑网,刺进剑幕之中,后发先至,自岳灵珊肋下穿过,直指其腋下。 若是去势不停,这一剑就要把岳灵珊的右肩从下而上刺个对穿! 但眼见就要重创到岳灵珊,苏乙却改刺为拍。 砰! 灌注内力的长剑猛地一弯,又陡然绷直,狠狠击打在岳灵珊右臂上。 当啷! 岳灵珊吃痛,长剑落地,惯性带着她往前踉跄几步,才呆立原地。 苏乙收剑,悠然道:“你这套剑法应该还没学全,有四个很大的破绽,应该是少了四招。” 苏乙看着岳灵珊:“这四招才是这套剑法核心所在,没有这四招,这套剑法最多算是二流!一旦遇到高手,抓住你这四个破绽,你必死无疑!” 岳灵珊脸青一阵,红一阵,咬牙带着哭腔喊道:“要杀就杀,你这大魔头!”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骂来骂去也就“大魔头”三个字。 苏乙叹了口气,反手把剑递给岳灵珊:“记得回去后把剑法学全了,带着你的师兄,走吧。” 岳灵珊和令狐冲齐齐愣住,不可思议地看向苏乙。 苏乙负手淡淡道:“不打这一场,你们回去如何向所谓正道各派交代?如何跟他们解释,你们区区两个后辈居然能从黑木崖上全身而退?” 苏乙嘴角勾起,脸上显出淡淡笑意:“现在好了,你们回去后大可向世人宣称,你们和我赌斗,我不慎输了半招,只好按照约定,放你们离开。当然,只是这样还是会有很多人不信。” “等你们下山后,我会再派人装模作样刺杀你们几次,好显得我们魔教输不起,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呵呵,这样世人就都相信了。魔教嘛,背信弃义卑鄙无耻才是正常的,怎么能信守承诺呢?” 令狐冲和岳灵珊呆呆看着苏乙,半响没反应过来。 苏乙深深看二人一眼,一挥手道:“送他们下山!” “是!”大殿门口的李香主立刻领命而来。 “且慢!”令狐冲急忙叫了一声。 直到这时他才从懵逼的状态恢复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面色严肃问道:“杨先生,您的意思是,您本来就不打算杀了我们,而是放我们离开?所谓赌斗,给我们活的机会,只是帮我们找一个对外解释的借口?” “你们冒死送非烟来黑木崖,如此义薄云天之人,杀之不祥。”苏乙笑了笑。 令狐冲胸口热流涌动,沉声道:“可我们是你的仇人!我师父死于你手,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没错!就算你今天放了我们我们也不会感激你!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杀了你的!”岳灵珊大声道。 “哈哈哈……”苏乙突然仰天大笑。 “要报仇随时来找我,我奉陪到底。”苏乙似笑非笑地道,“但你们的武功,最好练好了再来。下次再见,我就未必会手下留情了。” 令狐冲闻言神色突然变得黯淡,惨笑道:“就算再练又怎么样?你不用手我都打不过,我练一辈子,也许都不及你万一……” 岳灵珊闻言也是神色一暗。 苏乙的强大,让他们感到深深绝望。 “混账!”谁知苏乙听了却脸一般,厉声呵斥起来,“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因一时成败便郁郁不振?令狐冲,我原以为你和你师妹是难得的少年英豪,这才给你们成长的机会,但你若真是稍有打击便怨天尤人之辈,我现在就把你给杀了!” 令狐冲和岳灵珊齐齐一震。 苏乙冷冷道:“你用的剑法,应该是昔年风清扬风老先生的独门绝技独孤九剑吧?” “杨先生居然知道独孤九剑,知道风太师叔?”令狐冲有些讶然。 “独孤九剑当年纵横江湖无敌手,我岂能不知?”苏乙道,“从你施展第一招的时候我便看出你用的是独孤九剑,所以我才背着双手跟你打。你以为我是托大?我是羞辱你?你错了!我从不羞辱我的对手!我只是知道,独孤九剑讲求料敌于先,讲求无招胜有招!” “所以我不出招,甚至无有先手,你这门武功最大的优势,自然便被我破了!”苏乙盯着令狐冲呵斥道,“你这后辈小子见识短见,我为了对付你,分明是全力以赴,甚至不惜弄险而剑走偏锋,在你眼里,却成了我连双手都不用就打败你?你居然还因此心灰意冷,心志破碎?” “风老先生何等英雄?怎么收了你这么个混账后辈?《独孤九剑》何等神技?世人求都求不来,罗在你手里,简直是明珠蒙尘!” 7017k 1013、东方不败的收获 苏乙一番呵斥当真是当头棒喝,让令狐冲又羞有愧,有如醍醐灌顶。 啪! 他竟抬起手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打得极狠。 “大师哥!”岳灵珊惊呼。 “小子真是好生惭愧!让杨先生您见笑了!”令狐冲对苏乙抱拳深深一躬,言语少了轻浮,神态却多了几分尊重。 “《独孤九剑》博大精深,是晚辈学艺不精,只得皮毛罢了。晚辈之所以落败完全是自己的缘由,是晚辈给风太师叔丢脸了!” 说到这里令狐冲顿了顿,再次对苏乙一抱拳,尊敬道:“杨先生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任由小子心志崩毁,但却仍据实相告,足见阁下襟怀坦荡,性情高洁!小子在此多谢杨先生了!” “那倒不必。”苏乙淡淡道,“《独孤九剑》的确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剑法,没人敢小觑它。而且一是一,二是二,我还不屑于装神弄鬼去唬你一个小辈!” 令狐冲面色复杂,道:“只可惜阁下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然……” 不然怎样他没说下去,不过苏乙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你若是放弃报仇,我都看不起你!” 顿了顿,苏乙笑容微敛又道:“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是我杀了岳不群,你们找我报仇便是。但若是你们迁怒于我圣教教众,就别怪我他日血洗华山了!” 令狐冲和岳灵珊齐齐心中一凛。 “杨先生放心,我令狐冲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做迁怒他人之事。若我对付贵教教徒,定是贵教之人做出伤天害理,或是有违江湖道义之事,行侠仗义,抱打不平而已,绝对和复仇无关!”令狐冲道。 苏乙嘴角勾起,眼含讥讽道:“哦?如此说来,令狐少侠自诩侠义,乃替天行道之人了?” “替天行道不敢当,但侠义二字,却是恩师一向教导我要毕生都身行力践之准则。”令狐冲道。 “半年前我和教主白服前往江南处理教中事务,一路也未曾沾染任何因果。不想天降灾祸,少林、武当和五岳剑派共计十余高手围攻我和教主二人。”苏乙盯着令狐冲娓娓道来。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用讥讽的眼神看着令狐冲:“这十余人中,就有令师岳不群,还有你们华山如今的掌门宁中则。敢问令狐少侠,我杨莲亭何辜?竟让这些你们所谓德高望重的高手杀之而后快?以多欺少,偷袭围攻,这样的行径,称得上是侠义吗?” 令狐冲脸色微微一变,辩解道:“正邪不两立,你们魔教向来作恶多端,为了降妖除魔,师父师伯们就算以多打少,也是为了匡扶正义!” “如果是以卑鄙手段行所谓侠义之事,你们所谓的侠义又算什么侠义?”苏乙冷笑,“更何况,围攻我和东方教主,就真的算是侠义吗?” “自教主上位,一直有意消靡圣教和各派恩怨矛盾,是以十二余年来从未下过黑木崖半步!我圣教在外对各派也从无主动进攻挑衅之举,这才维持武林十余年和平!” “我杨莲亭自出生至今双手从未沾染鲜血,便是做了这圣教大主管,也一直幽居黑木崖上,未曾履足江湖半步。” “我们二人何错之有,竟被尔等冠上魔头之名?就因为我杀了你们的师父吗?”苏乙冷笑连连,“可你们莫忘了,是你们的师父和十余高手一起围杀我们,技不如人才命丧我手!我若不杀人,难道要伸长脖子等着他们把我杀了,才算对吗?” 一番话说得令狐冲和岳灵珊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这番话有些颠覆他们的三观,他们有心反驳,却发现苏乙说得居然很有道理。 说是要诛杀魔头,可是所谓的魔头一个十多年都隐居不出,致力于和平;一个手上从未沾染鲜学,甚至在之前连武功都不会。 这样的两个人,真的可以被称之为“魔”吗? 他们之前深恨的杨莲亭,觉得这魔头杀了他们的父亲和师父,理应偿命。 可现在想想,若非师父先伙同众高手围攻人家,人家会杀了师父吗? 师父命丧人手,难道不应该是自找的吗? 令狐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倒是岳灵珊面红耳赤叫道:“任你说个天花乱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也一定要找你算个清楚!” 苏乙淡淡一笑道:“岳姑娘,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放弃报仇,只是觉得你们两个至少是真的有任侠之气,不是那些虚伪的伪君子,以侠义之名,行龌龊之事。” “你们走吧!下次再见,你我是友非敌!”苏乙说到这里,突然面露萧索,幽幽道:“可惜可惜,教主十余年苦心一朝被毁,和平再也无望,江湖从此难免掀起腥风血雨啊……” 说着他连连摇头,走出门去。 令狐冲神情恍惚,直到李香主面色不善走到他面前来她才回过神来。 “令狐少侠,算你好运,大总管惜才,留你和你师妹性命!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莫要再跟我们圣教为敌了!”李香主道,“两位,请吧,我送你们下山!” “有劳了!”令狐冲勉强一笑,对李香主一抱拳。 直到远离了黑木崖十余里地,令狐冲和岳灵珊才彻底松了口气。 死里逃生,让他们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小师妹,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能活着离开黑木崖!”令狐冲感慨道,“我还以为,这次咱们死定了呢。” “是呀,谁能想到姓杨的居然会放了咱们?”岳灵珊也后怕不已,“这个魔头倒也算恩怨分明,见咱们送去了非烟,没有杀了咱们恩将仇报。” “杨莲亭……他也算是磊落汉子了!江湖上传言他是佞幸小人,还说他出卖色相……呵呵,现在看来,简直是离谱好笑。”令狐冲摇头叹道,“唉,咱们这次,算是欠人家两条命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偿还的机会。” 岳灵珊闻言有些诧异看向令狐冲:“大师哥,你该不会真的对这大魔头心存感激了吧?” “不杀之恩为大恩,难道我们不应该感激吗?”令狐冲反问道。 “他放我们走才是应该的,杀我们是不应该的呀!他现在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感激他?”岳灵珊一下激动起来,“再说你别忘了,他杀了我爹爹!” “但确实是师父去杀他在先,他只是被动反击罢了。”令狐冲道,“更别说,师父他们十多人围攻人家两个人,本就很不讲江湖道义了。” 岳灵珊气愤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师父他们替天行道,除魔卫道,这就是最大的道义!” “但据我所知,东方不败和杨莲亭这十多年真的没有下过黑木崖,他们真的不算是魔呀师妹。”令狐冲诚恳道,“师妹,也许我们都错了,也许……大家应该和平相处才对,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岳灵珊又急又气,简直不敢相信令狐冲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管他是不是魔,他都杀了我爹爹!不管是不是我爹爹先去杀他的,他也杀了我爹爹!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你要和他和平相处,是你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岳灵珊气冲冲地跑了。 令狐冲再原地愣了半响,才长长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黑木崖上,苏乙吩咐手下将令狐冲和岳灵珊护送曲非烟回黑木崖,并且“击败”了他杨莲亭赢了赌斗的事情宣扬出去,然后便心情愉悦地回绣楼去了。 过了今天,令狐冲和岳灵珊必然会名扬天下,但他们面对的质疑和麻烦却也不小,绝对够不吃兔兔头疼的了。 尤其是让苏乙满意的是他在令狐冲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效果来,但关键时刻,绝对能起到奇效。 这次和不吃兔兔的交易的核心就是《罗摩内功》,苏乙回到书房后,第一件事就是翻译这门内功。 内功心法不长,也就数百字,全是运功线路。 没什么心法武理,更没有总纲口诀,这门心法就像是一个很简单的“使用说明书”一般,干干巴巴的。 不过想想这门内功的来历,苏乙也就释然了。 这玩意儿是从罗摩遗体上硬扒下来的,能有个运功线路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苏乙看了半响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这玩意儿具体有什么效果,只怕练了才知道。 虽说他不信不吃兔兔会坑自己,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拿着誊抄下来的《罗摩内功》运功线路介绍,直接去找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在东厢房内,这半年来她几乎一致都把自己闷在这个房间里。 房里禅香袅袅,满屋子各种各样的佛经。 从八年前开始,东方不败就开始研究各种各样的佛经,她似乎笃定佛经中蕴含了高明的武功,废寝忘食钻研着,甚至连本身的修炼都落下了。 苏乙感觉她有些魔怔了,甚至有些担心她别哪天突然皈依我佛,削发为尼了。 好在这种事情暂时还没发生。 听到动静,东方不败抬起头来,对走进门来的苏乙微微一笑:“莲弟,你来啦。” “还在看佛经?可看出什么名堂了吗?”苏乙问道。 “谈何容易?”东方不败摇头,“少林寺数百年传承,历代得道高僧无数,要是真这么容易能从佛经中悟到武功,哪里还用等到今天,轮得到我一个外人来代劳?” “没有一点头绪吗?”苏乙问道。 “怎么会?”东方不败抿嘴一笑,“还是有些收获的。” “我在一些佛经中见到一些疑似是武理和口诀的句子,只可惜都不成体系,空有理论,而无实际内功运行的方法。比如这里……” 东方不败从桌子左边摊开一卷竹简,指着上面一段文字对苏乙念道:“人生於爱,感於欲,一落有形,悉皆滓秽,欲修佛谛,动障真如,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先必一一洗净,纯见清虚,方可进修,入佛慧地……” “这段经文看似是叫人净心礼佛的,但我细细思之,却似乎讲的是冶炼五脏内髓的道理。只是这世上岂会真有这种武功?若是真有,这也定是长寿之法,而非武功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乙突然联想到一种可能,忍不住心砰砰直跳起来。 但他定力十足,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还有什么收获?” “有,还有这段。”东方不败又拿起另一本佛经,指着上面一段文字念道:“天气久氤氲,化作水土木,木发昆仑颠,四达注坑井,静坐生暖气,水中有火具,湿热乃蒸腾,为雨又为露……” “这段表面上是说大千世界诞生幻灭的佛理,但其实细细思之,何尝不是人体运功之武理?”东方不败皱皱眉,“只是其中所描述的场景着实匪夷所思,你看这句‘生亦未曾生,死亦未曾死,形骸何用留,生人又生物’,这段话结合前后经文来看,说的竟是人可以断肢再生,死而复生?” 东方不败说到这里自嘲一笑:“想来是这少林祖师胡吹大气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世上焉有这等神奇之法?这已经是仙人手段了。” “断肢再生”这四个字,让苏乙心再次狠狠跳了两下。 “东方。”他看向东方不败问道,“假若世上真有断肢再生、生残补缺的武功,你愿意练此武功,重新恢复男儿身吗?” 东方不败愣了愣,幽幽道:“莲弟,你果然还是介意的么?”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苏乙急忙摆手,“我说这话就是表面意思,可别过分解读啊东方。” 东方不败摇头道:“我心已是女儿心,身也是女儿身。若是真有这种害人的武功,我是绝不会练的。” 生残补缺怎么就成害人武功了? 苏乙哭笑不得。 “莲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东方不败眼眸流转,问道。 1014、灭魔计划 “两件事。”苏乙对东方不败道,“曲洋的孙女曲非烟回来了,这孩子我见了一面,心性不错,我把她留在绣楼了。” “哦?多大了?”东方不败问道。 “十三岁。”苏乙道。 东方不败皱眉:“有些小了,莲弟,先养两年吧。” 苏乙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东方不败是什么意思。 “我看起来像是色欲熏心之人吗?”他有些无语道,“我的意思是,你也见见,若是投缘,就收她为义女,咱们也算是有后了。” 东方不败浑身一震,又惊又喜:“莲弟,你……你竟这样想?我还以为你……其实你不必如此,我真的不是容不得人的妒妇。” “但我眼中却容不得旁人。”苏乙淡淡一笑。 任盈盈对他一番心思且几番暗示,苏乙都不为所动,在这个世界他真的没心思搞下半身那些事。 东方不败感动得无以复加:“莲弟,此生我必不负你。” “我知道。”苏乙笑了笑,“还有第二件事,就是这个了。” 他拿出誊抄《罗摩内功》的那张纸递给东方不败。 “这是一套内功的运功线路,应该是少林祖师达摩留下的东西。”苏乙道。 “哦?” 东方不败顿时眼睛一亮,急忙接过,急不可耐问道:“莲弟从何处得到此物?” “来源有些复杂,就不说了,不过东西应该是真的。”苏乙道,“相传数百年前达摩自天竺而来,到中原弘法,他自愿净身进梁武帝宫中说法三年,而后一苇渡江去往九华山面壁十九年,终于通彻大乘佛法,也悟出了绝世武功,活了一百五十多岁才无疾而终。” “达摩死后,遗体经数百年而不腐,这套行功线路,便是后人挖掘出了达摩遗体,解剖其遗体而复原推衍出的线路。”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道:“据得到遗体的人所说,达摩尸体很完整,毫无残缺,可若传说是真,他进入梁武帝宫中三年,分明是净过身的。” “也就是说,生亦未曾生,死亦未曾死是真的?”饶是东方不败以近乎无欲无求,此刻也激动到双颊潮红,“莲弟,这运功线路和《易筋经》有部分重合,不重合的部分也完全可以互补!神封、灵虚、命府、气海、下三椎……它的运功线路全落在血脉和经脉的交接处!” “不对!这功法还不全!”东方不败突然皱起眉,苦思冥想半天,突然疯了般冲出去,不一会儿又风驰电掣般跑回来,手里抱着一大堆佛经,急匆匆翻看起来。 她好像已经忘了房子里还有苏乙这个人了。 “东方?东方?”苏乙叫了她两声,结果她完全没反应,只是皱着眉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得,魔怔了。 苏乙耸耸肩走出房去,顺手关上了房门,他心中充满期待。 经过东方不败完善整合后的《罗摩内功》,会是什么样子呢? 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和故掌门岳不群之女岳灵珊自黑木崖斗剑赢了血魔杨莲亭,还全身而退的消息,瞬间引爆了整个武林的舆论! 人们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不信,因为这太荒诞了,很多事情都解释不通。 比如令狐冲他们为什么要去黑木崖? 杨莲亭魔威盖世,甚至很多人都在争论他和东方不败谁是天下第一的问题,区区令狐冲,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这两个匪夷所思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后,人们开始接受这个事实,相信了这是真的。 据传,令狐冲之所以上黑木崖,是为了护送魔教长老曲洋的孙女曲非烟,南岳小侠米为义“义释”此女后,有些正派侠士不认同米少侠的理念,觉得应该除恶务尽,所以去追杀曲非烟。 但令狐冲却认为曲非烟年幼无知,不应该死,所以将曲非烟护送去了黑木崖。 而他之所以能够打败血魔杨莲亭,是因为他是昔年华山剑圣风清扬风老前辈的隔辈传人。 这样一来,两个最令人费解的疑问就都有了解答。 但解答是解答了,更大的争议也随之而来了。 那就是令狐冲此举算不算和魔教勾结? 说算吧,好像不算;但说不算吧,总感觉这件事有些别扭之处。 最具争议的问题就是——你令狐冲为什么一定要把曲非烟送去黑木崖呢? 你可以把她送到任何地方去,甚至可以把她留在华山,让她改邪归正。 为什么要把她送去黑木崖? 等黑木崖培养她几年后,这不又是一个女魔头吗? 令狐冲一路回去遭到很多人拦路,有慕名找他比剑的,更多的基本都是质疑他勾结魔教的,理由就是上面这个。 令狐冲给出的解释是——对曲非烟来说,只有黑木崖是安全的。 但这个解释并不能让人信服,有正派人士咄咄逼人,要令狐冲再次杀上黑木崖,杀曲非烟以证清白。 这不神经病吗? 但偏偏这种神经病言论很有市场,许多人都觉得令狐冲就得这么干才能证明自己。 其实令狐冲是和岳灵珊一路回华山的,但对于岳灵珊,却少有人质疑。 并不是因为岳灵珊可信,而是因为她是华山掌门之女,没几个人敢给她扣帽子。 令狐冲也不是饶爷的孙子,刚开始他还耐心解释,后来干脆什么都不解释了,只要有人质疑,他便一阵冷嘲热讽,气得对方暴跳如雷,再就是剑下见真章了。 他几乎是一路从黑木崖打回来,打到最后,得罪的人越来越多,一大堆人跟着他,要他给个说法。 若非他剑术了得,早就被人家生擒了,让华山派去领人了。 远在华山的不吃兔兔自然也听说了令狐冲和岳灵珊的遭遇。 他先是向师娘宁中则汇报了这两人从黑木崖“生还”的好消息,紧跟着又汇报了两人的遭遇。 宁中则气得发抖:“这两个孽障!先是偷偷摸摸跑去魔教总坛,现在又为我华山四处树敌!一旦被有心人借题发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华山如今风雨飘摇,稍有不慎就是大厦将倾,这两个孽障……他们怎么这么不懂事?” “师娘别生气,只要人没事就好。”不吃兔兔道,“此事我有办法化解,我原本有个计划,正想要和师娘你商议,若是此事能成,大师兄和小师妹的麻烦立刻就会迎刃而解!” 宁中则急忙道:“什么计划?” “是关于打击魔教弘扬正义的一揽子计划。”不吃兔兔拿出了一沓纸,纸上密密麻麻写画得满满的。 这些都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做出的ppt项目规划。 而现在,宁中则就是他要说服的第一个“客户”。 不吃兔兔舔舔嘴唇,开始讲述。 他的整个计划,就叫“灭魔计划”。 他的计划分三个大步骤,第一步叫做“正邪大比”。 就是正道和魔教左道各自选出“十大杰出青年”来,选定一个时日举办生死擂台。 这一步的目的旨在提振正道萎靡的士气,打击魔道嚣张气焰。 不吃兔兔认为,正道年青一代人才济济,高手辈出,反观魔道,年轻一辈根本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一旦比斗,魔教人士必输无疑! 他打算利用整个武林的舆论,逼得魔教不得不响应这场“必输”的大比。 第二步叫“蚕食分化”。 这一步是指利用正邪大比造成的舆论优势拉拢部分少有作恶的左道势力,给他们正道的名分,并且策反特定的魔教高层人士和魔教教众,扶持他们内斗。 第三步叫“四面楚歌”。 在经过一系列操作后,所有门派包围黑木崖,纵火烧山,竖壁清野,将魔头东方不败和其爪牙杨莲亭活活困死在黑木崖之上。 具体的计划肯定要更详细,看起来也更加有可行性,总之,不吃兔兔把这个计划写的是花团锦簇,说服力很强。 宁中则看得是又惊又疑。 “德诺,你做这样的计划,到底是为什么?” “师娘,当然是为了我们华山啊。”不吃兔兔叹了口气,面色凝重起来,“师娘,我们华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 宁中则“啊”了一声,急忙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不吃兔兔开始从华山自身弊端,讲到魔教威胁,再讲到左冷禅狼子野心,以及少林武当的超然物外。 他倒也没有信口胡诌,说的很多都是事实,或者是合理推测,只不过在有的地方他适当地夸大了下局势,立刻就让宁中则觉得华山随时都有覆灭之危了。 “师娘,据我所知,左冷禅早就纠结了咱们华山派的剑宗余孽,准备颠覆华山,让剑宗复辟!”不吃兔兔严肃道,“我和大师兄都学了风太师叔的独孤九剑,一旦剑宗来人,风太师叔万一站在他们那边,且不提我和大师兄何等为难,便是风太师叔的武功,又何人能及?” “若真如此,我便是华山派的罪人了!”宁中则面色煞白,她声音颤抖,一把抓住不吃兔兔双臂,“德诺,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吃兔兔微微一笑,温声道:“师娘,我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宁中则身子僵了僵,不自然松开了双手。 不吃兔兔却恍若未觉,侃侃而谈道:“师娘,想要让左冷禅不要发动,咱们唯有让华山站在风口浪尖上,受到整个武林的关注。只有这样,他才会担心暴露他的卑劣行径,而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说……你的计划?”宁中则有些反应过来了,“你打算让华山召集正道各派,发起倡议,实施你的计划?” “不,左冷禅是五岳盟主,召集各派议事的话,他在其中有很多手段可以用出来,很容易就能拿捏住我们。一旦咱们被他打乱部署,被他抓住机会提前发动,那咱们就危险了。”不吃兔兔道,“弟子以为,最好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咱们的计划公诸于整个江湖。当然不是全部计划,至少是第一步的计划。” “一旦咱们的计划在江湖上引起轰动,那左冷禅必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不但如此,我们还可以先他一步,主动放话,让剑宗的弟子看在风太师叔的面子上回归华山……” “此举不妥!”宁中则面色一变,“昔年剑气之争杀得血流成河,若是再招剑宗余孽回华山,只怕会重蹈当年覆辙,再酿惨案!” “师娘,我和大师兄都是气宗弟子,但风太师叔却传我们绝世剑法,这是为何?”不吃兔兔耐心劝解,“我之前曾试着问过风太师叔,他老人家认为剑气之争毫无必要,您放心,我会说服风太师叔,让他说服那些剑宗弟子,让华山从此不再有剑气之分。” 宁中则眉头紧蹙,仍有疑虑。 不吃兔兔笑道:“师娘,就算别人你都信不过,难道还信不过弟子吗?你放心,弟子一定不会让剑气之争在华山重演的。更何况,剑宗弟子重归华山,也会让左冷禅的阴谋不攻自破,让我华山实力更为壮大,这个野心勃勃之辈,必然不敢再轻易打我华山派的主意了。” 宁中则终于被说服,缓缓点头道:“好吧,德诺,我信你。那你的计划,如何发动?” “据我得到的情报,现在跟着大师兄和小师妹的各派豪杰、各路英豪,足有上百人,而且认输仍在源源不绝增加。”不吃兔兔道,“师娘,我想立刻代表华山派,去迎接大师兄和小师妹,然后便开始踏足各个州省,四处去宣讲我的灭魔计划。” “我已经说服了仪琳、玄月二人,他们代表北岳恒山和少林,全力支持我的计划!” “需要我做什么?”宁中则问道。 “坐镇华山,等我凯旋!”不吃兔兔缓缓道。 不吃兔兔踌躇满志之际,武当玄高赶到了豫中嵩山,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他要找的史登达早就离开了宗门,不见了踪影。 他心中暗暗叫苦,三个月之期已经近乎过半,可他玄高还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这可怎么办? 1015、刺杀 留给助演们的三个月时间看起来充足,其实是很紧迫的。 三个月时间,既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又要在江湖扬名,要是只用常规手段,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他们必须搞事情,鼓动风云,搅乱局面,然后才能在乱中崛起,成就名声。 武当玄高风尘仆仆赶来找史登达却扑了个空,便立刻打消了继续和“小伙伴”汇合的打算。 天下之大,谁知道史登达会跑哪儿去? 更何况史登达既已出山,必然是奔着成名而去的,说不定人家已经在谋划成名的事情了,别说自己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人家会不会算自己一个呢? 玄高不觉得自己面子大到这份上。 事已至此,他觉得自己只能单打独斗了。 不过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找到恰当的时机,再出手不迟。 另一边,离开了华山的史登达和迟百城一路北上,先是到了晋地。 他们对这里的日月神教分舵进行了仔细勘察,发现这里只有一个魔教长老坐镇。 而且分舵内的戒备并不森严,反倒有些懈怠。 两人十分振奋,觉得他们成名的机会来了! 此时两人坐在并州城的一家酒楼里,正商议着潜入分舵,刺杀魔教长老的计划。 “论武功我们肯定不是对手,就算偷袭,咱们的把握也不大,所以只能智取!”史登达道,“咱们只有两个人,最好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谁都不要惊动,割了这魔教长老的人头就跑!” “这可不容易!”迟百城凝重道,“除非用毒!” “你在书剑里跟着张召重,应该没少学下毒啊暗器啊这些手段吧?”史登达问道。 “有是有,但我没把握迷晕一个魔教长老。”迟百城皱眉道,“这个世界的武力值比书剑高很多,谁知道内力深厚的人会不会有毒抗?” “加大剂量!”史登达咬牙道,“仪琳跟华山那孙子跑了,现在就咱们两人,根本不可能再有帮手了,所以咱们只能靠自己,赌一把吧!” “唉,太冒险了!”迟百城愁眉苦脸摇头,“我总觉得咱们应该再谨慎点,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史登达还要说话,就听邻桌之人“砰”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我看那令狐冲分明是和魔教唱双簧!黑木崖是什么地方?那是龙潭虎穴!武林十一泰斗围攻东方不败和杨莲亭尚且被杀得大败,他令狐冲何德何能,居然能打败杨莲亭?如此荒谬之事,居然有人相信?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对面之人激动叫道:“你懂什么?令狐少侠学了当年剑圣的《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怎么了?我就不信凭一门剑法就能从黑木崖全身而退!我把话撂这儿,这令狐冲必然和魔教有所勾结!” “放屁!令狐少侠和魔教有杀师之仇,岂会同流合污?而且你别忘了,同行的还有君子剑的遗孤岳灵珊,她父亲死于魔教之手,她总不会背叛吧?” “那也说不准,人心隔肚皮,现在的人……呵呵!”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还冥顽不顾呢!” 眼看着两人说着说着竟吵起来了,史登达和迟百城都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 “令狐冲上黑木崖?”迟百城不可置信道,“这特么唱的是哪一出?”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史登达咬牙道,“走,先把这事儿打探清楚了!” 两人很快从一边的江湖人口中打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找了个能说话的僻静地方后,两人对视着久久无语。 “令狐冲、岳灵珊……”史登达冷笑起来,“我就说这华山的孙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推出这两个人来,分明是想抢占十大侠士的名额!” “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迟百城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令狐冲练了《独孤九剑》,但他上了黑木崖,杨莲亭怎么可能放过送上门的肥肉?” “很难理解吗?”史登达露出愤恨之色,咬牙道,“十大侠士一个萝卜一个坑,劳德诺推上去两个,咱们就得被挤下来两个,至少也是一个!这对杨莲亭也是有利的!咱们若不是十大侠士之一,可依仗的力量也就不会太大,受宗门重视也会变小,他对付我们也就会更容易些!” “反观劳德诺,不但多赚分,还能展示实力,趁机拉拢其他人!说不定他还打着让我们投靠他的主意呢!” “真特么恶心!”迟百城郁闷道,“这人怎么一点没有大局观?咱们有共同的敌人,就不能少点内耗吗?” “他自己够赚,怎么会管别人死活?”史登达深吸一口气,看向迟百城,“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冒险一搏了!不然万一不能成名,局势对咱们就更不利了!” “我就怕这里会是陷阱。”迟百城皱眉道,“你可想好了,咱们这回面对的都是npc,万一他们一阵乱箭射死咱们,咱们就算有演出赦免卡都来不及用。” “我觉得不应该是陷阱。”史登达摇头,“你想想,晋地只有个北岳恒山派,仪琳已经去华山了,杨莲亭知道这个消息后,放松晋地的戒备,把一个长老调去华山,是很有可能的。” “真干?”迟百城还是有些犹豫。 “干!”史登达咬牙,“要么名扬天下,要么失败退场,没啥可犹豫的!一半一半的机会,只要咱们赌对了,一炮打响,咱们俩的局面就立马打开了。但若是不干,扬不了名,得不到好评价,赚不到导演分,就算留下来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拼一把?”迟百城被说服了,表情逐渐变得坚决起来。 “拼一把!”史登达狠狠一砸桌子道。 是夜,两人就潜入了日月神教的晋地分舵。 能成为专业演员的,本身的能力自然不会太差。 他们武功不高,但行动能力却很强,而且身手十分敏捷,潜行偷袭的经验也很丰富。 很快两人就悄然潜入了分舵之中,来到了那位驻守长老的房间。 分舵里的地形、方位布置等信息,他们早就打探清楚了,如今行动起来竟是驾轻就熟。 此时正是夜阑人静之时,两人都穿着夜行衣,黑巾蒙面,悄然靠近房间,其中一人四下警惕张望,一人迅速拿出一个套着竹管的皮囊来,先是凝神听了听房内的动静,然后用口水浸湿窗户纸,捅开一个小孔,把竹管伸了进去。 他迅速解开扎紧皮囊的绳子,挤压皮囊。 乳白色气体立刻从房间里的竹管迅速喷射而出。 挤压完皮囊的气体,两人迅速隐蔽起来。 等了差不多三分钟时间,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掏出一粒药丸吞服下去,再次悄悄靠进房间,趁着四下无人,迅速推门跳入房间之中。 房间门重新关上,两人已出现在屋内。 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月色,两人看到床上静静躺着一个人。 “成了!”迟百城忍不住兴奋起来。 “确定他中招了?”史登达不放心问道。 “放心,我加了三倍剂量,就算是头大象也被我迷晕了!”迟百城一边回答一边抽出腰间短剑来,“我去割头,你留字!” “好!”史登达应下。 留字,自然是为了扬名。 不留字,怎么会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人? 两人早就商量好要留什么字——嵩山史登达、泰山迟百城替天行道,斩魔教长老于此,以儆效尤! 史登达迅速巡视四周,很快就发现桌上的毛笔,也发现了适合留字的墙面。 现在就差墨水了。 桌上是有墨汁的,但他却不打算用,因为他们打算用血! 留下血字,才能震慑敌人,才能更加引起轰动,博得更大名声! 现在就等着迟百城给那个魔教长老放血了。 史登达回头向床榻那边看去,只听“噗”地一声轻响,正举起断剑要往下砍去的迟百城突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刻史登达心中警兆大作,想也不想脚下一蹬,便向门外扑去。 “想走?”身后传来一声轻叱,紧跟着史登达就听“咻咻”破风之声,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撞飞大门扑倒在地,狼狈翻滚。等再起身时,就觉后背有两处位置传来刺痛,隐隐有酥麻之感。 他心中大骇,哪里还不清楚自己中了暗器? 他一骨碌翻起来就要逃离,但就在这时双腿一软,竟“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暗器里有毒! 史登达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下一秒他的演员终端就收到一个消息——“演员迟百城激活专业演员演出豁免卡,即刻起任何演员不得以任何方式对该演员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违者扣除1000导演分。注:激活演出豁免卡的演员亦不能以任何方式参与剧情,并须尽快脱离演出场景,退出演出片场,否则视为豁免失败。” 还来得及退出吗? 史登达心中一片绝望,一咬牙,直接也用了演出豁免卡。 “演员史登达激活专业演员演出豁免卡,即刻起任何演员不得以任何方式对该演员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违者扣除1000导演分。注:激活演出豁免卡的演员亦不能以任何方式参与剧情,并须尽快脱离演出场景,退出演出片场,否则视为豁免失败。” “投降!我投降!”头晕眼花之际,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 刷! 下一刻,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费力抬起脑袋,看到一个中年妇人正冷笑连连看着他。 怎么是个女的? 史登达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在他的侦查中,在这个分舵坐镇的魔教长老,是个叫王诚的男长老,怎么变成女人了? 魔教只有一个女长老——桑三娘。 “饶、饶命……” 这时候史登达也来不及去细想了,他感觉舌头都开始发麻,心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软骨头一个,居然有胆子来刺杀老娘?”桑三娘嗤笑一声,“去死!” 噗! 她一剑就把史登达杀了。 史登达带着不甘的眼神,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刚动完手,房间里又走出来一个人,赫然是另一个长老——王诚! 他皱眉看了眼史登达,道:“三娘,总管不是说了,投降了就留活的吗?” 苏乙和十大助演无冤无仇,自然不会太过心狠手辣,因此叮嘱手下长老,若是有投降的,就留活口。 这也是给这些助演用掉演出豁免卡,退出片场的机会。 演出豁免卡虽好,却也有很大限制,它必须是脱离演出场景后才能生效。 就比如现在,史登达在桑三娘的注视下,是不可能直接退出片场的。 反倒是房间里的迟百城现在周边无人,没有在任何剧情人物的视线之中,便算是脱离演出场景了,可以离开片场了。 在迟百城离开片场前,他收到了终端来的另一条消息—— “演员史登达豁免失败,未能退出片场,已身死。” 屎哥,算你狠! 迟百城心中又惊又惧,直到退出片场,他也没能搞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门外,桑三娘听到王诚的问话,咯咯一笑道:“他中了我的黑血神针,就算不杀他也死定了。” 顿了顿又奇怪道:“真是搞不懂,武功这么差还来刺杀?骨头这么软,胆子怎么这么大?” “你还别瞧不起他们!”王诚没好气道,“要不是大总管提前有布置,再三提醒咱们小心谨慎,这次说不定就真阴沟里翻船了!” “还真是。”桑三娘想了想,有些后怕地说道。 这两个人挑在深夜十分来偷袭,又十分顺利潜入到了房间里,若不是他们提前有所防备,没准还真就着了道,被人偷偷割去了脑袋! 他们按照苏乙的吩咐部署,一明一暗,驻守这个分舵,王诚负责白天,桑三娘负责夜晚,而且桑三娘基本一直躲在房间里,整个分舵连自己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目的就是为了迷惑敌人。 史登达和迟百城也算是有能力的了,但他们却也只打探到王诚的身份,根本没想到桑三娘一直隐藏在房中。 1016、轰动 史登达和迟百城到房门外的时候,值夜的桑三娘就发现了,立马叫醒了王诚,两人屏住呼吸,并且迅速打开了一个暗门,让烟雾及时散出去。 两人不知道外面人的身手如何,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决定诱敌深入。 于是王诚躺在床上假装中了迷烟,桑三娘却施展轻功藏在房梁上。 等了没一会儿,史登达和迟百城就进来了。 这两人也是大意,他们在外面提前服了解毒要没错,但进来后房间里明显味道很淡,但两人却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而且两人也没发现藏在房梁上的桑三娘——虽然发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于是迟百城直接被点了穴道,史登达一跑,桑三娘立马发了黑血神针。 黑血神针是日月神教独有的歹毒暗器,上面涂着见血封喉的毒药,中了针的,十息之内就会毙命,所以就算桑三娘不补刀,史登达也死定了。 桑三娘和王诚在门外正要去掀开史登达的面罩,看看这人是何方神圣,但就在这时,却听到屋里“噗通”一声。 两人面色齐齐一变,几乎不约而同窜到了屋子里。 此时迟百城已经退出片场了,他的尸体倒在地上。 王诚伏下身子翻翻他的眼睛,检查他的嘴巴和脉搏,然后站起身来摇头不可思议道:“居然服毒自尽了!我明明点住了他的穴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人倒也算是条汉子!”桑三娘赞道。 王诚一副想不通的样子,摇摇头道:“真是匪夷所思……算了,查查这两个人的身份,给上面汇报情况吧。” 不用他们汇报,苏乙早在他们激活演出豁免卡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 史登达和迟百城居然出现在晋地并州? 这让苏乙有些意外。 不过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个助演,这对苏乙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的。 “还真有头铁的?”他忍不住摇头。 他设置陷阱,主要目的其实是给十大助演成名增加难度,不给他们用日月神教弟子刷名望的机会。 至于能不能坑到十个助演,他还真只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想法,并没有寄太大希望。 毕竟在他看来,十大助演只要对他多点谨慎和重视,应该就不会打他分舵的主意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听起来威风,但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换了苏乙是助演,他肯定另辟蹊径。 不过虽然不抱多大希望,苏乙还是很认真部署了陷阱,每个分舵都部署了不同的陷阱。 没想到还真坑到两个。 这就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对于史登达的身死,苏乙只能表示遗憾了。 怀中佳人似乎察觉到苏乙醒来,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夜还很深,苏乙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他睡得着,其他助演就睡不着了。 这还没开始正式对决呢,十大助演就减员了三个,成了七个人,这还怎么打? 所有演员心中都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玛德两个笨蛋,你们猴急什么!” 华山,不吃兔兔气得大骂。 “你们再等一天,哪怕再等一天都行啊!我靠,有这么着急吗?” 只要再等一天,他们就会等到不吃兔兔公布他“灭魔计划”第一步“正邪大比”的消息。 这时候他们就会发现,不吃兔兔已经为他们成名搭好了梯子,准备好了平台! 所谓要选出“十大杰出青年”和魔教年青一代对抗,不刚好对应十大侠士吗? 不吃兔兔野心很大,准备好了平台,就是要做幕后黑手,成为十大侠士中影响力和知名度最大的那个! 所有人都要在他创造的平台上成名,扬名立万。 但同样的,不吃兔兔这么做也是互惠互利,给所有助演机会,让他们不用为了成名去冒险。 而他之前之所以不告诉迟百城和史登达,是害怕他的计划被这两人截胡,毕竟论及身份,史登达这个左冷禅弟子比他的身份地位更拿得出手。 他之所以不把迟百城和史登达留在华山,也是因为这两人的身份不方便。 尤其是史登达,他作为左冷禅弟子,留在华山的话,会让他这个“嵩山叛徒”的身份非常尴尬。 不吃兔兔原本想着等他的计划实施后,史登达和迟百城自然会“入瓮”,可没想到,他“瓮”还没做好,这两人已经入灭了。 这特么真是老寿星上吊,赶着去找死啊…… 不吃兔兔郁闷不已。 他是郁闷,其他演员就是后怕了。 其他演员几乎都打过袭击魔教分舵的主意,只是出于谨慎,全都放弃了——除了玄高。 玄高觉得自己走投无路,其实今晚也夜探日月神教的豫中分舵了。 他小心潜入,也打算刺杀一个长老,扬名立万。 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收到了史登达和迟百城失败的消息。 尤其是史登达,居然直接死了。 玄高二话不说放弃刺杀,直接逃出了分舵。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次去刺杀还真会成功。 豫中分舵坐镇的两个长老其实是有所松懈的,两人并未按照苏乙的吩咐严格值守,尤其是这一夜值守的长老,昨天喝得酩酊大醉,今晚别说是偷袭了,就算是大摇大摆走进他房中,都能一刀宰了他。 上命再好,也得下面严格遵守去执行才行。苏乙也不能掌控所有人的言行。 只可惜玄高被史登达的死刺激到,吓得立刻退走,错失了他成名的大好机会。 遥远的闽地。 林平之也被这两个消息吵醒了,感慨不已:“渣哥还是渣哥,稳,准,狠!” 一个多月过去,他的气质变得阴柔凌厉了许多。 “也是时候去中原了。”他暗自思忖,“我如今的剑法已经登堂入室,加上各种手段,在江湖中,也足以自保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林平之告别父母,带着几个忠心手下,踏上了北上中原之路。 值得一提的是,他身后的十多个手下各个气质阴柔,眼神凌厉邪异。 在林平之赶路的同时,不吃兔兔也一大早就带着仪琳和觉月出发,前往和令狐冲汇合。 不吃兔兔已得到消息,因为令狐冲一路打来,他和岳灵珊被群情激愤的各派人士堵在了平阳府。 他们和令狐冲展开车轮战,想要不断损耗令狐冲也岳灵珊的内力,从而达到拿下这两人的目的。 但这种困局,反倒是令狐冲最拿手的。 不能说游刃有余,但令狐冲的确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加上不俗实力,和群雄周旋到了不吃兔兔赶到现场。 不吃兔兔到了现场之后,很快便掌控住了局面。 他本身就因为和左冷禅决裂之事名声在外,在露出一手绝世剑术后,彻底震慑住了在场之人。 但他并没有选择盛气凌人的方式,而是很诚恳地向众人保证,令狐冲绝没有和魔教勾结,华山派上下也一定会和魔教势不两立。 觉月作为少林方生大师的弟子,再加上“冷面神尼”仪琳的作保,群雄总算被暂时安抚下来。 局面受控后,不吃兔兔立刻趁热打铁,现场开始讲演他的“正邪大比”的计划。 从计划发起的出发点、目的以及可行性等各方面进行阐述,语言精炼有力,极富说服力。 在他的描述中,这个计划成了惩恶扬善、威慑邪魔、弘扬正气的不二法门,百利而无一害,并且还能促进正道各派交流,展现正道少侠风采。 而且不吃兔兔的计划极为详尽,让人一听就觉得十分靠谱,当他说完自己的计划后,在场所有人情绪高涨,纷纷响应,支持不吃兔兔搞这个“正邪大比”的活动。 不吃兔兔趁热打铁趁机宣布,他将一路前往开封府,在那里进行正派“十大杰出青年”的选拔,沿途经过各个重镇,都会停留一番,向当地门派宣讲选拔赛的规则和意义。 同时,不吃兔兔还透露出,他和令狐冲都是剑圣风清扬的隔代传人。 他当着众人沉痛表示,昔年华山剑气二宗的内斗是错误的,如今当年剑宗的风清扬师叔祖坐镇华山,希望当年离开华山的剑宗弟子回归华山,他代表整个华山表示欢迎。 不吃兔兔的计划公布后,他这一个多月来组建的情报网也立刻开始发力,在各个州府开始大肆宣扬。 这个计划引起了极大轰动,尤其是对于年青一代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要知道,这个江湖成名的都是老一辈的江湖巨擘,年青一代很难出头,也很难成名。 而现在,不吃兔兔给了所有年轻人一个成名的机会! 他的这个计划,可比米为义所谓的“灭魔盟”要高级多了。 米为义只是借助自己计杀曲洋的名头喊出了一个口号,组建了这么一个松散的组织,网罗了一批年轻少侠,但具体怎么灭魔,这个组织有什么行动纲领,有什么具体的组织架构…… 一概都是空白。 现在米为义天天带着这些人吃喝玩乐,宣扬他南岳小侠的名头,基本不干正事儿。 反观不吃兔兔,却是言之有物,计划也切之可行,更是为全武林的年轻一辈谋福利。 相比起不吃兔兔,米为义这个南岳小侠顿时就不够看了。 消息传到衡阳城后,他身边的狐朋狗友们顿时都激动起来,纷纷表示要去开封府参加选拔,博出一个名声来。 米为义也被不吃兔兔这一招给搞懵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苦笑道:“这是将我们的军啊……” 不吃兔兔搞这么一摊子,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否则“十大杰出青年”一选出来,他这个“南岳小侠”却不在其中,名声势必会受到影响。 尤其是第二单元最后的评比,万一十大侠士就按这十大杰出青年的排名来呢? 那他所做的一切岂非前功尽弃了? 米为义权衡利弊,最终不得不北上豫中。 正在自导自演,一路行侠仗义的青城派侯人英也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喜不自胜。 “这个劳德诺很有头脑啊!不错!真不错!” 他这一路行侠仗义都是小打小闹,而且身边的演员总是固定的团队,时间久了,难免被人看出端倪,已经引起一些争议了。 最重要的是,他这个“青城剑侠”已经要养不起他的表演团队了。 这时候传来“正邪大比”的消息,对侯人英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他迫切需要一个新的成名方式,当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当下,他便就地解散了自己的表演团队,只身赶往开封府。 和侯人英一样欣喜若狂的就属武当玄高了。 那晚他被史登达的死惊走后,一直都为如何成名的事情一筹莫展,没想到突然就传来这样一个好消息,这样一来,成名的事情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他只需要在选拔赛中,拿到十大杰出青年之一的名额,就足够名扬整个武林了! 这个消息连正在从闽地赶往中原的林平之都听说了,他对不吃兔兔的头脑也是很佩服,而且对这个“正邪大比”的计划表示十万个欢迎。 其实他本身已经有如何扬名的计划了,只是需要一个江湖人士众多的公众场合来发挥。 现在这个十大杰出青年的选拔赛,岂不正适合他来运作成名之事? “正邪大比”一定是武林中最热的话题,而作为首倡者,劳德诺的大名更是被传得家喻户晓。 因为他之前昭告武林和左冷禅划清界限,并且在华山派最危难的时候发誓忠于华山的忠义行为,他已经有了“华山小君子”的美誉,现在,这个名号彻底被叫响了。 劳德诺越是出名,左冷禅的脸上就越是无光。 诚如不吃兔兔所料,自他和左冷禅公开决裂后,左冷禅便恨透了这个让他在全武林颜面无光的逆徒。 但他还不能派人去杀死劳德诺,因为劳德诺一死,谁都知道是他干的,对他本来就已经不好的名声,造成更坏的影响。 所以他最近已经在筹划让剑宗的人上华山之事了。 他已经说服了剑宗的人跟他合作,并且全力支持他们入主华山。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逆徒劳德诺又炸了。 7017k 1017、应对 “掌门师兄,封不平说要暂缓重归华山之计,他说要重新考虑一下,再作答复。”神鞭邓八公向左冷禅汇报道。 “混账!稍有波澜便蛇鼠两端,何以成事?”左冷禅眉毛倒竖,眼中杀机迸现,“只是因为风闻便犹豫不决,若真和那逆徒见面,岂不立刻反叛于我?” “师兄的意思是……”邓八公眼神一闪。 “华山剑宗的人不能留了!”左冷禅恶狠狠咬牙道,“将他们诓来,诛杀殆尽,一个不留!哼,免得以后再和本座为敌!” “是!” “还有那逆徒……”左冷禅恼怒眯起眼睛,“他要造时势,还成了风清扬的传人,气候渐成,留不得他了!” “召集人手,冒充魔教,杀之!” “是!” 不吃兔兔越是活跃,他左冷禅就越是丢人。 因为半年前西湖梅庄一战,他这个五岳盟主声誉大跌,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除了泰山派,其余三派对他的五岳令牌基本是无视了。 而不吃兔兔发公开信给各大门派,“袒露”自己的身份和心迹后,左冷禅的名声更是进一步跌入低谷。 觊觎别派武功,还给别派安插奸细,这等卑劣行径,连魔教都没做过。 现在左冷禅想通过软硬兼施的手段让五岳合一的美梦肯定是泡汤了,他现在也改变了主意,决定强行合并各派,顺者昌,逆者亡! 而不吃兔兔提出的“正邪大比”计划,其中有个宗旨就是让正道各派结为盟友,共抗魔教。 这个宗旨和左冷禅的目标完全背道而驰。 你们都结盟了,我还怎么逐个击破? 所以不吃兔兔必须死! 左冷禅杀机凛然,距离嵩山不远的少室山上,方证和尚却越发觉得自己和苏乙当时在西湖梅庄签订“城下之盟”,是绝对的明智之举。 外界风波诡谲,即使是他这个老江湖都觉得有些看不透了,只是隐隐觉察到局面似乎一触即发。 其实除了助演之外,各派和日月神教之间的冲突已经日渐激烈,摩擦不断,这其中固然有杨莲亭恶名昭著的缘故,但又何尝没有西湖梅庄一战种下的因果? 方证预感,这场风波必然会席卷整个江湖! 而少林因为和日月教签订和平契约,又宣布闭寺半年。目前来看,已经很好地把自己从这场风波里摘出来了。 方证认为当下局势依然是一动不如一静,越到这种时候,少林越要沉得住气,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力挽狂澜”,展现泰斗风采。 “方丈师兄,劣徒觉月的事情……”方生和尚满脸惭愧来见方证,“贫僧委实不知这孽障是如何跑出寺去的,调查许久,依然没有半点头绪。方丈师兄,贫僧自请出寺,寻回劣徒觉月,以正寺规!” 方证摇头道:“罢了,随他去吧!此事,我们便当做不知道吧。” “可是……”方生还要再说,方证却打断他道:“师弟教徒不严,罚你去思过洞闭关一个月,你可心服?” 方生欲言又止,最终颓然叹气:“贫僧谨遵法旨。” 方证目光幽深。 虽然他不清楚觉月为什么偷跑出寺,为什么又跟华山劳德诺这个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掺和在一起,但这个时候少林寺去把觉月抓回来,明显是不合适的。 我们正派都在商量抗击魔教的事情,你们少林寺来了个人却又被你们抓回去,唯恐避之不及,你们什么意思?是怕了魔教,还是不愿跟我们为伍? 到时候有心人稍一挑拨,少林就成了众矢之的。 本来少林闭寺半年的决定在武林中就颇有微词,要是再来这么一出,舆论肯定会更加转向对少林不利的方向。 方证怎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他只能对觉月偷跑出去的事情装作不知道。 而且,方证认为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外人可不知道觉月是偷跑出去的,觉月也不可能自己对外面到处宣扬他是偷跑出去的。 这样一来,群雄就会以为觉月出寺是受到少林寺授意,代表着少林。 外界会觉得少林虽然闭寺不问世事,但依然关心正邪局面,派出一个二代弟子随时关注大局。 这样一来,觉月要是做了什么好事,功劳自然是少林的。 要是做出什么坏事—— 那简单了,派出戒律院的僧人出去把人抓回来,坏事就都是觉月自己干的了。 最妙的是,这样外界也不会觉得少林身为武林泰斗,什么事儿都不干了。 我们少林怎么没干?我们都闭寺了,还派出觉月帮你们,你们还想要什么? 进可攻,退可守。 方证越想越觉得这是步无心插柳的妙棋。 方证对局势满意,苏乙对少林的状态更满意。 方正觉得少林可以超然物外,但对苏乙来说呢? 能用一纸随时可以被撕毁的条约,就让少林老实一阵子,这是比多么划算的买卖? 以少林寺的底蕴,如果方证一心要搞风搞雨,对苏乙来说还真是个大麻烦。 他在梅庄三言两语消除方证戒心,又说服这个圆滑的老和尚坐山观虎斗,签订什么和平契约,目的就是让少林自缚双手,暂时老实一阵子,别出来搞事情。 目前来看,效果很好嘛! 但对于不吃兔兔要搞“正邪大比”的计划,苏乙就觉得这老兄实在是六六六了。 这招真的很厉害,苏乙限于规则,还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吃兔兔的计划实施,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所谓“正邪大比”,根本不需要苏乙和日月神教回应什么。 人家就喊出口号,说要选出正道十大杰出青年来跟你魔教的年青一代比武,你能怎么办? 人家就光明正大嘲笑你魔教后继无人,年青一代都不堪一击,你能如何? 苏乙又不能主动去搞破坏,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选拔人才,嘲笑日月神教。 不管苏乙回应不回应,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不吃兔兔搭好了台子选出“十大杰出青年”,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第二单元的演出也就结束了,而第三单元的演出也就要开始了。 到时候你苏乙响应人家比武的号召,那就来比呗;不响应对人家也没损失,反正按照规则,你苏乙也得主动出击,去攻击十大侠士。 而且一旦苏乙不响应人家的比武倡议却对正派发动袭击,反而更坐实了“魔教后继无人”的嘲笑,提振人家正派的士气。 最关键的是,苏乙不响应行吗? 还真不行。 他的确是日月神教大总管,现如今也的确树立了绝对权威,但如果他让整个魔教上下灰头土脸没有面子,那他这个大总管的威信会立刻大跌。 混江湖的,混的不就是个面子吗? 现在人家正派指着鼻子骂你后继无人了,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丢不丢人?以后还能不能抬起头来? 更别提,正道少侠要扬名,魔道小魔头就不要扬名了? 名利二字的吸引,对于日月神教的年轻一代来说,也有很大吸引力。 “正邪大比”已经风靡全武林了,舆论吵得沸沸扬扬,很多日月神教和左道各派的年轻一辈也都跃跃欲试,要给正派的人尝尝厉害。 如此席卷全武林的风潮之下,苏乙想要独自抵挡,无疑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所以,不吃兔兔这招,是逼得苏乙接招,不接都不行。 他不但解决了第二单元少侠们如何成名的问题,还限定了第三单元“正邪之战”的战斗模式。 可想而知,当十大侠士新鲜出炉,第三单元开启后,苏乙肯定要去挨个对付这十大侠士。 到时候人家往擂台边一战,要挑战你魔教年青一代,你苏乙怎么办? 你能破坏这场盛会吗? 肯定不能!因为这是逆整个武林的大势,搞不好会众叛亲离成为公敌的。 但苏乙你一派人上场,呵呵,不好意思,按照规则,不管你派谁上,这就是苏乙你出手了。 最关键的是,这场比武还把苏本人乙给排除在外了。 因为苏乙虽然年轻,但他贵为日月神教大总管,魔威盖世,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年青一代了。 这对于助演们来说,又是一个利好消息。 因为他们不需要打败苏乙,只要打败苏乙的手下就可以撑过第三单元拿分了。 那苏乙能不能叫上东方不败埋伏起来,强杀十大侠士呢? 我管你什么规则舆论,我把你们十大侠士全搞死,这个片场演出就结束了。 理论上看起来很可行,但苏乙不认为不吃兔兔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他肯定有防止自己这么做的手段,而且其实也很好防苏乙掀桌子。 因为死斗片场第三单元的规则是必须按照排名先后顺序一个个来,主演不能跳过当前目标先对付下一个的,否则就是违规。 到时候不吃兔兔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来限制苏乙出手。 而且说不定不吃兔兔还会利用这点设下圈套,就等苏乙出手中计。 一旦苏乙这么做了,却没能达到目的,到时候他就被动了。 因此,直接掀桌子也不行。 要不苏乙直呼这计划六六六呢? 不吃兔兔这招真的是厉害。 不过也不排除这货根本没想这么多、这么远,就是随意走了一步棋,却没想到会达到这样的效果。 这种可能很大,毕竟这货运气一向不错。 “正邪大比”这招也是真的让苏乙头疼,现在各大长老和堂主们已经飞鸽传书,要求响应参战了,而且都在推荐自己的后辈,希望日月神教也搞出来个选拔,选出“十大青年豪杰”来,应对正派所谓的“十大杰出青年”。 相比起正道各派,日月神教和左道各派对这种事情更加热衷,甚至可以用狂热来形容。 不说别人,得到消息的五毒教教主蓝凤凰第一时间就飞鸽传书来,说是大比名额一定算她一个! 还有任盈盈也跃跃欲试,因为她自任光明右使后,基本没怎么出过手,拿不出像样的战绩来服众。 这个消息在黑木崖上也引起热议,就连听到消息的曲非烟也跪在苏乙房间门前,苦苦哀求要她参赛,因为她认为米为义一定会被正道选出来,她要上台杀了米为义,报她爷爷的仇。 意志可嘉,但就凭她的武功和心性,上台就是给人家送菜。 最让苏乙头疼的不是日月神教上下对“正邪大比”的强烈响应和狂热态度,而是日月神教和左道诸派的年青一代,真的是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 任盈盈算一个,蓝凤凰苏乙没见过,但勉强算她一个。 还有谁? 还能说出一个名字吗? 日月神教但凡能叫出名字的,基本都是老帮菜,没一个年轻的。 之所以年轻一辈没一个能叫出名字的,很简单,就是因为年轻一辈的武功真的都不行! 指望这些连龙套都算不上的无名小卒去斗七个助演,还有令狐冲、岳灵珊等正道的少侠们,苏乙只怕输得连裤衩子都剩不下来。 其实严格说起来正道年轻一辈原本也是没什么人才的,要是不是助演们登陆,谁知道米为义是哪根葱?谁会搭理劳德诺那个糟老头子? 这个江湖年轻人想成名,只能熬资历,令狐冲毕竟只是异类。 但现在,有了助演们参与,正道年轻少侠可谓是人才济济了。 反观日月神教…… 得到消息的苏乙暂时没有表态,但半天后,就连东方不败都问起了这件事。 “是非烟告诉你的吧?”苏乙无奈道。 “不是非烟,是绿蚁。”东方不败抿嘴一笑,“这妮子上回被你带去跟人比试输了后,就一直都不服气呢,她告诉我,是想让我跟你说情,算她一个名额。” “这件事你怎么看?”苏乙问道 “比咯。”东方不败道,“瞧瞧热闹,也是极好的。” 苏乙叹了口气:“你都说比,那就比吧!” 其实苏乙也倾向于比。 这一局他虽然是被动接招,但毕竟是靠实力硬碰硬,就算双方有什么手段都是场外面的,对于苏乙来说,能把敌人聚集在一起一次性解决,也算是好事。 至于比斗人选问题…… 挑吧,总能凑齐十个人的。 任盈盈、蓝凤凰、红泥、绿蚁,这不就已经有四个了吗? 在几万教众和左道各派里再找六个,很困难吗? 7017k 1018、十侠出炉 虽说是被动接招,但这不代表苏乙就处于下风,拿助演们没办法了。 其实真正的事实是——苏乙的强大根本不是助演们能够力敌的,不吃兔兔帮助演们找了个取巧的办法,让他们暂时不用面对强大的苏乙。 也就是说,不存在什么下风,苏乙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之上。 而且苏乙不出手,也不代表他就真拿这些助演们没办法了。 很快苏乙就号召日月神教长老、堂主级别的每人推荐两个名额,左道诸派每派各推荐一个名额,在十日内赶往黑木崖,参加这次由正派挑起的所谓正邪大比。 他还特意把任盈盈也叫了回来。 做完这些后,他再次找到东方不败。 “东方,我需要一门一个月就能速成,威力极大的武功,无需考虑弊端,只要速成、威力大即可!” “这倒不难,莲弟,给我几日时间。”东方不败表示这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除了任盈盈和蓝凤凰,苏乙还打算让红泥和绿蚁都参加这次的比斗。 不过任盈盈手段了得,倒也不需要什么速成之法。红你和绿蚁缺的是经验,苏乙安排她们去找一些江洋大盗厮杀,蓝凤凰武功如何,还要见了才知道。 随着苏乙一声令下,日月神教上下和左道各派都动作起来,开始挑选年青一代的英才,送往黑木崖。 与此同时,不吃兔兔却被令狐冲气得肝儿疼。 “大师兄,我先捋捋啊,你看我理解的对不对。”不吃兔兔揉了揉额头。 “你刚才说,我不该搞这么多事情,因为魔教的东方不败和杨莲亭都是爱好和平的人,他们根本不想跟咱们冲突,他们其实只想化解恩怨,跟咱们和平共处,是不是这样?” “对。”令狐冲点头。 不吃兔兔深吸一口气:“你还说,我搞这些事情其实是在挑起正邪纷争,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我这么干是不对的?” “二师弟,你的确不应该这么做!”令狐冲严肃道,满脸悲悯,“其实你杀我,我杀你又怎么样?你有没有见过死人?” “卧槽……”不吃兔兔差点就飚出优美的华国话了,他强忍着咽下这口气,“大师兄,你难道不知道魔教作恶多端吗?你不知道魔教杀了咱们师父吗?这不是和平不和平的问题,是罪恶必须得到惩罚!” “虽然他们的确做了些坏事,但很多人都是性情豪爽的汉子,何不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令狐冲苦口婆心道,“而且传言大多有误,就比如杨莲亭,我是万万不信此人如传言般那么可恶的。我去过黑木崖,我知道黑木崖上没有极乐楼,也没什么人体蜈蚣,什么小白菜十大酷刑的,更是无稽之谈。可见,世人对杨莲亭多有误解,对日月教也多有误解!” “这特么都是杨莲亭自己编出来的!”不吃兔兔激动叫道。 令狐冲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二师弟,你看我像是傻子吗?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编造这些恶毒的留言来骂自己?” “他……卧槽……”不吃兔兔简直无力辩驳。 “那师父的仇呢?师父的仇你不打算报了?”不吃兔兔问道。 “我会苦练武功,和杨莲亭公平一战的!”令狐冲正色道,“我相信以杨莲亭的为人,定然不会拒绝我。到时候无论我们鹿死谁手,我都希望这份恩怨到此为止!” 看着露出神圣之色的令狐冲,不吃兔兔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所以,这就是你要退出这次正邪大比的原因?” “我们需要和平!”令狐冲盯着不吃兔兔一字字道,“不要再争斗了,不要再死人了!” “恁马勒戈壁……” “哎?二师弟你怎么骂人?” “你滚!你立刻给我滚!”不吃兔兔已经气得语无伦次了。 “我会让师娘来劝你的。”令狐冲叹了口气,“还有,小师妹我要带走。” “你敢!”不吃兔兔眼珠赤红跳了起来,“我特么打断你的腿!” 我为什么要培养出这么个白眼儿狼来? 屎哥,你可以的,你真是可以的,令狐冲算是让你给废了! 真是气不活了。 不吃兔兔强忍着打死令狐冲的冲动,好歹保证了小师妹岳灵珊没有被“污染”,然后把这家伙给赶走了。 他怕再不赶走令狐冲,他会忍不住杀了自己的师兄。 原本他想培养令狐冲成为工具人,给自己赚分,现在看来这番心血算是喂了狗了。 他现在忙着搞正邪大比的事情,也没空去纠正令狐冲的三观,索性直接把这家伙赶走,让他自生自灭去算了。 但依然很气啊! “玛德,我就没见过这种智障!随便被别人一忽悠就特么瘸了!气死我了!”他忍不住跟觉月和仪琳吐槽着,仍气得手发抖。 “你早该知道的,这令狐冲就是个白左圣母表。”仪琳幸灾乐祸道,“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把他派去黑木崖?真是自找麻烦!” “我特么就该想办法弄死这家伙一了百了!恶心死我了!”不吃兔兔骂道,“特么的,屎哥派那个贾布到处灭人满门,他说屎哥爱好和平?还有魔教就是一帮子反人类反社会的恐惧份子,坏事做绝,他居然说这些人都是爽快汉子?我可去他姥姥个腿儿吧!” “哈哈哈……”一边的觉月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还笑!”不吃兔兔面色不善。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觉月道,“我老婆生孩子。” “噗!”一边的仪琳也笑喷了。 你特么能不能别顶着一头戒疤说这个梗? “行了行了,说正事儿!”不吃兔兔摆手道,“咱们得请人来坐镇,屎哥这人很阴,不能给他可趁之机,咱们这些助演也要尽量注意,别给他一网打尽的机会。” “请谁坐镇?总不能请左冷禅吧?”仪琳道,“他不杀你都不错了。” “他肯定要杀我,说不定杀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不吃兔兔道,“但他杀不死我,就得来给我坐镇。放心,这个人我搞得定。” “五岳剑派各个掌门都必须来,但现在就是少林武当,方证和冲虚能不能请来?” “方证够呛。”觉月摇头道,“这秃驴摆明了要坐山观虎斗。” “你也是和尚,还骂人家秃驴?”仪琳吐槽道。 “对呀……”觉月愣了一下。 “据我所知,米为义有个劝人改主意的异能。”不吃兔兔道,“能不能请他去少林一趟,说服方证下山来?” “这个可以有!”觉月和仪琳顿时眼睛齐齐一亮。 “冲虚的话……”不吃兔兔想了想,最终摇头放弃,“算了,武当太远了,我写封信去,能来来,不能来拉倒。” “别忘了青城、峨眉、昆仑这些门派的老一辈。”觉月提醒道,“这些人来,就算充人头也都是大头。” “行,那就行动吧!”不吃兔兔道,“觉月,你跑一趟,去迎迎米为义,要是迎到了他,直接带他去见方证。我和仪琳接着忙选拔赛的事儿。” “好!”觉月应下,又问道,“那令狐冲呢?我觉得是不是管管?别让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煌煌大势,他能出什么幺蛾子?”不吃兔兔冷笑,“我现在没工夫搭理他,等忙完这阵子,让米为义给他洗洗脑就得了。” “你真拿米为义当骡子使唤啊?”仪琳吐槽道,“你抢了人家的风头,估计人家对你意见不小。” “放心,这个人是个聪明人,肯定会跟咱们合作的。”不吃兔兔自信道。 不吃兔兔还是很有能力的,繁杂事务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事情在按照他预想的方向迅速推动着。 除了令狐冲。 令狐冲还是出幺蛾子了。 准确的说,他是被出幺蛾子了。 首先是他被岳灵珊大骂一顿,扬言以后要跟他断绝关系,令狐冲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悲痛欲绝离开了。 紧跟着他遇到了一些名门正派的人对他冷嘲热讽,他愤然出手,但却被围攻,结果一不小心中了暗算,身受重伤。 他倒在了路边,却被任盈盈发现了。 任盈盈收到了苏乙的命令,正要赶回黑木崖,没想到缘字妙不可言,她居然碰到了重伤的令狐冲。 只是现在任盈盈对苏乙生出情愫,而且本身位高权重,武功超俗,自然不会把一个如丧家之犬般的令狐冲放在眼里。 任盈盈认出了这人是令狐冲,也知道他不久前才上过黑木崖。 对于他击败了杨莲亭的传闻,任盈盈是嗤之以鼻的,她根本不相信这世上除了东方不败,还有人能打得过杨莲亭。 不过身为光明右使,任盈盈很清楚散布这个消息的就是日月神教的人。 所以杨莲亭应该在这个令狐冲身上有着什么谋划。 基于这个判断,任盈盈救了令狐冲,并且带着他一路回到了黑木崖。 这一路上,她基本上把令狐冲从小到大的经历套了个干净,而且还顺着令狐冲,给他灌输了一些扭曲的三观。 等苏乙再见到令狐冲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任盈盈飞快把她了解到的情况给苏乙说了一遍,苏乙差点乐出声来。 倒不是高兴,而是幸灾乐祸。 他完全能想象到不吃兔兔吃了大便一样的表情。 不过令狐冲又来到黑木崖了…… 苏乙眼珠转了转,觉得这个“和平大使”,有没有可能代表日月神教出战呢? 嗯…… 这事儿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另一边,不吃兔兔遭到了所谓“魔教”的刺杀。 他一手独孤九剑尽败来敌后,也不杀对方,而是让他们给左冷禅带去一封密信。 左冷禅看了这封信后把自己关在房间良久,突然感慨道:“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啊!若是你真能为为师弄到辟邪剑谱,我便放过你,又如何?” 遂放弃追杀不吃兔兔,前来开封府,为不吃兔兔坐镇。 不久后,江湖便传出左冷禅和劳德诺冰释前嫌,华山仍尊左冷禅为五岳之主的消息。 不但如此,劳德诺还说服了北岳恒山和南岳衡山二派,也继续尊左冷禅为主。 左冷禅到开封府不久后,觉月带着米为义上了少林寺,面见方证大师。 当日,少林寺便宣布由于魔道猖獗,少林为匡扶正义,拯救苍生于水火,不再闭寺。 方证大师携少林八位高僧前往开封府,为不吃兔兔坐镇。 消息传出,正道各派士气大振! 武当山,原本打算看戏的冲虚对方证的改变百思不得其解,一直以来,武当对少林都是亦步亦趋,但这次…… 冲虚觉得很不对劲,决定不跟了。 他最终派出师弟清虚道人前往开封,算是代表武当派“共襄盛举”了。 黑木崖上,苏乙也听说了方证出山的消息。 而且他的情报更详细,他还得知了是觉月和米为义上山后,方证才改变主意的。 “米为义……”苏乙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人在说服刘正风出卖曲洋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暴露了他的异能,只不过那时一直没有确认,但现在,苏乙敢确认,这家伙的异能肯定和蛊惑人心有关。 这家伙居然连方证都说服了,可见这异能的强大之处。 “得防着这手啊……”苏乙心中对这个情况重视起来。 十余日后,开封府群雄汇聚,一场规模庞大的“十大青年侠士”选拔赛,在正道各派大人物的见证下,如火如荼展开了! 比赛规则在不吃兔兔的设计下极为合理迅速,有些类似于苏乙在民国时设计的擂台赛。 比赛进行了五天后,十位年轻少侠新鲜出炉! 这十位少侠当然包括了不吃兔兔自己,他们十个人内部也进行了比试,分出了名次,从第一名到第十名分别是—— 第一名,华山小君子劳德诺! 第二名,辟邪少侠林平之! 第三名:福威镖局狄友乐! 第四名:细雨剑岳灵珊! 第五名:南岳小侠米为义! 第六名:冷面神尼仪琳! 第七名:侠僧觉月! 第八名:武当小侠玄高! 第九名:福威镖局李大义 第十名:青城剑侠侯人英! 7017k 1019、第三单元开启 “演员苏乙,《十大侠士斗魔头》第二单元——十大侠士演出已结束,第三单元演出正邪之战开启……” 不吃兔兔把“正邪大比”的时间刚好安排在第二单元三个月期满的前十天,等比赛结束,名声随舆论发酵出去后,第二单元的演出也就结束了。 让苏乙大跌眼镜的是,这一单元演出最大的赢家居然不是劳德诺,而是林平之! 这家伙带着一群练辟邪剑的手下再大比上大出风头,不但如此,他还把辟邪剑谱亲手献给了左冷禅! “平之以为,左盟主才是武林的救星,是正道之光!左盟主悲天悯人,霁月光风,实乃我辈楷模!近段时日以来江湖上对左盟主颇有非议,在我看来对左盟主非常不公平!你们知道他老人家为了这个江湖操了多少心吗?你们知道他老人家忍受了多少痛苦吗……” 当众进献辟邪剑谱时,林平之慷慨陈词,一番演讲,把左冷禅夸得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一个有担当、有能力却又忍辱负重的正道领袖形象,从他口中娓娓道来,塑造而出。 别说别人了,把左冷禅自己都感动够呛,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这么伟大。 最后,林平之恭敬地献上祖传辟邪剑谱,并且宣布带领手下加入嵩山派,追随左盟主把五岳剑派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不但如此,他还带着一众手下当众发誓效忠左盟主,效忠五岳剑派,永不背叛。 这一番操作下来,引得在场无数年轻少侠热血沸腾,气氛被掀起一个小澎湃来。 若非不吃兔兔一手独孤九剑技压群雄,再兼之他是这场大比的发起人、组织者,第一侠士的名头归谁,还真说不定。 但即使不吃兔兔仍拿了第一侠士的名头,他赚到的导演分也比林平之少。 林平之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十多人跟他一起练辟邪剑,其中有两人练出来了,和林平之一起荣膺十大侠士之名,林平之这一局血赚260导演分。 而反观不吃兔兔,因为令狐冲的临阵被刺,华山只有他和岳灵珊两个上榜名额,他这一单元刚好赚了250导演分。 250…… 不吃兔兔再次把令狐冲骂了个狗血淋头。 分数上落败也就算了,关键是实力和势力上,林平之也开始和不吃兔兔分庭抗礼了。 随着林平之加入嵩山派,原本就底蕴深厚的嵩山派简直如虎添翼,尤其是左冷禅这波名望一刷,她感觉自己又行了。 但这其中有个误会…… 那就是不吃兔兔之前承诺过左冷禅,帮左冷禅搞来辟邪剑谱。 现在辟邪剑谱真来了,却是林平之主动送来的,跟不吃兔兔无关。 问题是左冷禅不知道这件事,他还真以为这件事就是不吃兔兔一手促成的。 老江湖想事情往往会往复杂了想,左冷禅就在想,逆徒送如此大礼给我,是不是意味着他后悔了,想要重投嵩山怀抱? 左冷禅越想越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尤其是大比之后,他特意问林平之,和劳德诺有何关系? 林平之的回答是“旧友”,而且主动请缨要去见劳德诺,表示愿意替左冷禅说服劳德诺浪子回头,拨乱反正。 他这么一说,左冷禅又开始怀疑林平之的投靠会不会是劳德诺的圈套和阴谋了,尤其是辟邪剑谱开头那八个触目惊心的字…… 但他并没有阻止林平之和不吃兔兔见面,事实上他也阻止不了。 “厉害了哥们儿,你是个狼灭,佩服佩服!” 林平之和不吃兔兔会师后,不吃兔兔连连拱手:“你这波操作,左冷禅可太栓q了。” “劳大哥见笑了,”林平之急忙回礼,又叹了口气,“左冷禅这人太多疑了,而且刚愎自用,不能成事。” “你又不需要他成事,只需要大树底下好乘凉就够了。”不吃兔兔笑嘻嘻道。 林平之加入嵩山派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利用左冷禅当做对抗苏乙的打手,一举解决了他势单力孤、人微言轻的尴尬局面,这对助演们来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还要多谢劳大哥攒的这个局,您才是真正的大手子!”林平之恭维道,“我不过是借鸡生蛋,借你的福罢了。” 他这个态度让不吃兔兔松了口气,不是个难搞的就行。 论实力,十大侠士中就属他和林平之最强,论智谋也是。 他很有诚意想要和林平之通力合作,共抗苏乙。 而林平之也有此意。 两人都是接触过苏乙的人,很快就聊到了苏乙头上。 “我跟屎哥接触过两次,这两回都被他赢麻了!”不吃兔兔苦笑道,“老实说,我是没有赢他的信心的,现在也不过是想着竭尽所能,争取不白来一趟。” “你要是看过我们那场戏的就应该知道,我那次全程抱屎哥大腿。”林平之也底气不足,“进片场之前我还想跟他好好斗一斗,但听说他的现状后,我对咱们这场演出,也保持悲观态度。” “但是,哀兵必胜吧。”林平之又话锋一转,“咱们拼一把,胜负的问题暂时不用去考虑。” “我也是这个意思!”不吃兔兔激动道,“兄弟,咱俩想一块儿去了,这回咱们齐心合力,好好跟屎哥斗一斗!说不定还真能诞生奇迹。” “劳大哥这场局攒的太棒了,”林平之再次赞道,“我觉得屎哥肯定会接招,因为把斗争局限在擂台上,对屎哥也是有好处的。真要是搞门派大战,变数太多,他也很难掌控局面。现在这样多好?还省得他一个个来找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不吃兔兔点头,“我觉得他大概率会接招,而且这场比斗咱们肯定不会让他亲自下场来以大欺小。问题是他从哪儿凑魔教十个年轻一辈去?” “任盈盈算一个,蓝凤凰也算一个,我听我小师妹说,东方不败还收了个关门弟子,叫绿蚁什么的,这三个人肯定是要参加的。” “都是女人啊?”林平之道,“要是曲非烟也参加,就四个女人了。” “魔教年青一代是真的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不吃兔兔道,“如果真打擂的话,咱们胜率应该是挺高的。我现在就担心屎哥玩儿什么骚操作,趁这次大比把咱们一窝儿给端了。” “这还真不能不防……”林平之颇以为然,“他出手神出鬼没的,你很难猜透他下一步棋要怎么走。现在局势对他有利,其实反倒是咱们在尽力避免跟他直接对抗。” “不过也未必没有赢的机会。”不吃兔兔笑道,“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别有思想上的包袱,放手一搏吧。能多拿分就多拿分,其余的不必多想。” “劳大哥你是第一侠士,咱们下一步怎么做,你拿出个章程来!”林平之道。 “不急!”不吃兔兔面露奇异之色,“攘外必先安内,咱们先去找一趟米为义,让他搞定所有掌门再说!” “演员苏乙,本片第三单元——《正邪之战》已开幕,演出任务发布如下: 一、演出时间:即日起三个月内。 二、演出任务:击败或杀死对手,手段不限(注:击败需得到对方口头认输。)。 三、死斗规则: 1、你必须按照十大侠士排名顺序从后往前消灭对手,对排名靠后的侠士未出手前,不得向排名靠前的侠士出手;(如:你第一个出手目标应为第十侠士侯人英,在对侯人英出手前,不得向前九个侠士出手。) 2、本单元,你对每个目标只有一次出手机会,每次出手时长跨度不超过8小时。超过8小时后无论成败,你都不得再对目标人物出手,只能去对决下一目标,否则视为演出违规; 3、你有权同时向排名相邻的两个对手,甚至更多对手出手,当你这么做时,出手时长依然不能超过八小时,时长不累计。 4、如目标因非死斗原因死亡,目标自动顺延,该目标死亡不计奖励。 5、助演可以随时向你出手,无任何限制,但当助演出手后,你有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在该时间段,你可以向主动攻击他的对手无限制出手,不计在出手规则之内。8小时后,正当防卫时间结束,你依然需要按照既定顺序出手,不得违背。 6、本单元演出开启后,所有演员在本单元结束前,不得离开华国大陆范围。 四、奖励标准: 1、你每消灭一个对手,得100导演分(包括杀死对手、迫使对手认输或使对手用豁免道具); 2、助演如能在顺序对决中撑过你8小时出手时间而存活,也同样获得100导演分; 3、助演在非正常顺序的情况下主动出手攻击你(有效攻击或者对你造成生命威胁为标准),并撑过你“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而存活,可得50导演分(如多名助演联手,则多名助演平分该奖励),本规则无次数限制。 4、助演在任何时候杀死你、迫使你认输或使主演使用豁免道具,得1000导演分奖励,并且终结演出。 五:特别说明:除不可抗力原因,你不得缺席本次演出安排,否则视为违约,后果自负。本次演出信息除非发生临时更改,否则不再另行通知。 十大侠士斗魔头剧组” 苏乙在终端上收到第三单元演出信息的时候,也同时收到了少林、武当以及五岳剑派、正道诸派联名发来的挑战书。 “最后一战了!”苏乙深吸一口气,也无心拖延。 他决定,一次性解决战斗,结束这场死斗! “十小魔头”已经全部选拔出来了。 最初确认的是任盈盈、蓝凤凰、红泥和绿蚁四个名额,第五个名额给了曲非烟。 本来苏乙不想让这个小姑娘参赛,因为他年龄小,武功也不高。 但东方不败却被曲非烟长跪不起给打动,并打算将这场比斗作为对曲非烟的入门考验。 如果曲非烟胜了,她就会正式收曲非烟为义女。 东方不败还专门给曲非烟特训,教了她一些连苏乙都叫不上名字的武功。 曲非烟虽没有参加实战选拔,但从平日的训练来看,她的武功已经不同往日耳语了。 第六个名额是令狐冲。 是的,令狐冲真的代表日月神教参战了! 而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第一是报答救命之恩;第二是被苏乙一顿忽悠,认同了苏乙“以战止战”的和平理念;还有第三,英雄难过美人关,任盈盈稍施手段,令狐冲就“义不容辞”了。 剩下四人,一个是童百熊的孙子,一个是朱雀堂的一个张姓香主,还有两个左道人士。 这四人都是经过比斗选拔出来的,武功在苏乙看来自然是没多高,但胜在经验丰富,打起来阴招频出,不择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苏乙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这四人都练了东方不败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速成武功”,这种武功短期内让人战力飙升,但对身体损害极大,不到轻易时刻不能轻易施展。 类似于嗑兴奋剂的原理。 剩下六人,除了令狐冲和任盈盈,其余人也都受了“特训”。 苏乙很快修书一封,恢复了正道的“邀战”,约定在半个月后,东都洛阳白马塔下,举行正邪大比! 整个江湖都因这封回信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苏乙和东方不败也再次开始准备出行事宜。 苏乙虽然自信,但却不自大,他带上东方不败,就是为了给自己带份保险。 有东方不败这个天下第一在,苏已从心底就觉得安全了许多。 七天后,东方不败和苏乙大张旗鼓率众前往东都洛阳,整个江湖顿时为之沸腾起来! 与此同时,日月神教各地分舵镇守的长老或堂主们,也接到了由大总管特使亲自送来的一道命令,整个神教上下,悄然无息开始运转起来。 等苏乙一行人到了洛阳后,这座城池已经被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挤得人满为患了。 没有哪个江湖人愿意错过这次正邪大比的盛会!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1020、本卷终 洛阳城,白马塔下。 正道诸派已尽数到齐,场中擂台高筑,人头攒动。 这正邪大比绝对称得上是数百年来武林最热闹的一场盛事了,各大门派能来的全都来了,各派掌门一个不落,全都到场了。 各派来人加起来足有数千之众,此刻现场嗡声大作,喧嚣鼎沸。 各派掌门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彼此交谈着。 白马塔顶层,不吃兔兔、林平之、仪琳、玄高四人聚在一起,远眺着十余里开外密密麻麻旌旗招展的大部队,神色都非常严肃。 “来了!”玄高按捺不住激动道,“看样子人不少啊。” “除了他们从黑木崖带来的几百人,还有左道的一些人,魔教整个豫中分舵的人也都跟来了。”仪琳道,“不过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人,比起咱们的人少多了。” “确定就这些人吧?”玄高不放心地问道,“不会有伏兵吧?” “想多了!”不吃兔兔笑道,“周边二十里各个方位,每隔一段距离我都安顿了人,但凡有大队人马出现,他们立马就会点烽火示警,我们也立刻会收到消息。” “那就好!”玄高松了口气,“就怕这屎哥阴戳戳派大部队把咱一窝端了,那咱们可就弄巧成拙了。” “咱们提前都把侯人英他们藏起来了,怕什么?”仪琳切了一声道,“他要是真派大部队来围剿,那就是越过了第十的侯人英,绝对算违规,我还巴不得他来呢。” “就怕他把侯人英他们先翻出来……”玄高道。 “呵呵,他们全藏在地底下,而且还分在不同方位。”不吃兔兔摇头道,“这要是都能被他翻出来,那他也太神通广大了,那咱们干脆直接认输算了。” “就是,别自己吓自己。”仪琳没好气道,“屎哥是个狠人,但咱们群策群力,准备得这么周详,就算他再厉害也得按咱们的节奏来!” “咱们把侯人英、米为义和觉月他们几个分别藏起来,等到打擂的时候再让他们一个个赶过来,这样一来,屎哥到这儿以后根本不敢掀桌子破坏咱们的规则,因为他一旦破坏掉,咱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离开,他还不敢对我们出手,连派人都不行,否则就是坏了规则,他只能老老实实派人上台比武。” “如果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还有下面的那些掌门高手们,这些天米为义每天发动他的异能说服两个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只要我们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拼死掩护我们,让我们先离开。” “最重要的是,咱们不是都打听清楚了吗?屎哥已经把跟咱们决斗的人选都准备好了,这说明他也准备好了按照咱们的规则来,否则他干嘛要多此一举?” 其余三人闻言都不禁点头,为了完善这个局,他们的确准备得很周详妥当,能做到的基本都做了。 “其实这场比斗对屎哥来说也没坏处。”不吃兔兔笑道,“他不用满世界去找我们了,咱们只是限制他出手而已,他若是对他选的人有信心,这也算是公平一战了。” “但哪怕他们输一场,就会开启第四单元。”林平之皱眉道,“第四单元对于屎哥来说,就是地狱模式了,而且如果第四单元一开启,他直接损失几百导演分。” “那他还能怎么办?”玄高一摊手,“损失他也得受着吧?”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这么轻易跟咱们妥协。”林平之摇头,“我觉得咱们还是小心点儿好。” “还怎么小心?”不吃兔兔叹了口气,“咱们该做的都做了。” “要不直接掀桌子!”仪琳恶狠狠道。 “别逗了,咱们准备这么久,好不容易限制住了他……”玄高翻了个白眼。 但不吃兔兔和林平之却都愣住了,两人表情微妙,彼此对视。 “喂,你们该不会真想掀桌子吧!”仪琳瞪大眼睛。 “算一算,咱们现在能动用的力量,算是咱们的极限了吧?”不吃兔兔幽幽道。 “没错,该来的高手都来了,咱们再怎么折腾,也不能比现在的力量更强了!”林平之深深看着他,“而且咱们人多,他们人少……我都没想到,他居然带这么点人来,艺高人胆大?” “他怎么可能会猜到咱们会自己掀自己的桌子!”不吃兔兔眼神发亮,“咱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耗费这么大精力,他怎么可能猜到咱们突然就掀桌子不玩儿了?” “也对,他要是带的人多,咱们可能就跑了,他带少点人来,应该是为了表现诚意让咱们放心,他肯定还是倾向于配合咱们跟咱们打擂的。”林平之道,“关键是他会不会亲自来?他有没有可能不来?” “不可能!”不吃兔兔摇头,“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怎么可能不亲自来盯着?他要是不来,他派来打的人一个都别想赢!那咱们直接躺赢了。” “也对。”林平之想了想,也觉得苏乙不可能不来。 如果他真来的话…… “那得把米为义赶紧招来!”林平之急促道,“让他搞定你太师叔……他得去对付东方不败!” 不吃兔兔微微犹豫,道:“能不能让我师娘和小师妹走先?我想个理由支走她们。” 他是和苏乙有过约定,但一旦掀桌子的话那就是乱战,真打起来,谁能保证宁中则和岳灵珊能活下来? “你想什么呢!”林平之没好气道,“除非让米为义去,否则怎么可能说服你师娘离开?但米为义的技能必须保留一次机会,别让他都用完了吧?” 不吃兔兔摇头:“不行,我师娘她们必须走!不用米为义,我自己说服她们!风太师叔也不用,只要东方不败来,他一定会动手的。” 不等林平之再争论,一边的仪琳和玄高却越听越心惊肉跳。 “阿喂!我们策划了这么久,马上就要发动的计划,事到临头了你们说放弃就放弃啊?太随便了吧!”仪琳大叫道。 “就是啊,待会儿真打起来可就是乱战,刀剑不长眼啊,咱们脱离战场都做不到!”玄高急忙道,“太危险了,不行不行!” “我觉得可行!”林平之眯起眼睛道,“说真的,屎哥优势太大了,咱们这次攒的局,是我们能动用的最大力量!要是这都奈何不了他,我觉得咱们也没必要垂死挣扎了。” “说干就干,我给米为义发信号,让他先来!”不吃兔兔咬牙道。 林平之无奈道:“npc而已,真要这么……” “不行!我师娘和小师妹必须走!我答应保护他们的!”不吃兔兔斩钉截铁道,“我说到就得做到!” 说罢,他急匆匆跑下楼去了。 林平之无奈摇摇头。 “不是,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再商量下,真要掀桌子啊?”仪琳慌张道,“真的太草率了!” “就是,不能不征求我们意见吧?”玄高也很不乐意。 好好的计划说放弃就放弃,这又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们凭什么替所有人做决定? 这一刻别说是玄高,连仪琳都对他们两个有意见了。 林平之不慌不忙指着不远处蜿蜒而来的魔教队伍道:“他们马上就到了,咱们要改主意,必须赶在他们到之前先把米为义招来。你们觉得咱们还有时间商量吗?” 不等仪琳和玄高说话,林平之又道:“你们要是觉得不妥,我建议你们现在就撤,能跑多远跑多远,这都没关系。” “这特么不是耍无赖吗?”玄高气得脸色铁青,“咱们之所以聚在一起就是因为这次正邪大比,你们现在要强行掀桌子,我们能怎么办?是不是我们必须得跟才行?” “兄弟,冷静下!林平之正色道,“你冷静想想,我和劳大哥突然改主意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而且对于你来说绝对不亏的,你已经利用这次机会成名了,现在是走是留都随你意,没人逼你!” “我走!”玄高咬牙道。 他倒也干脆,扭头就走,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果决。 仪琳脸色阴一阵晴一阵,突然叹了口气道:“算了,我留下吧,不就是梭哈吗?我跟了!”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虽然不吃兔兔他们远远看到了日月神教的大部队前来,但实际上等他们到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和一个时辰前相比,正道诸派的氛围变得更紧张压抑了。 很快,旌旗招展的队伍就到了跟前。 各派掌门上前迎接之时,不吃兔兔、林平之混在人群中,看着行榻上的人。 一个是东方不败,另一个赫然是他们都很很熟悉的面孔——苏乙! 苏乙脸上正挂着随意不羁的笑容,环顾一周,目光落在华山派阵营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没有看到宁中则和岳灵珊在场。 原因很简单,这娘俩已经被不吃兔兔劝走了。 “身为男宠,居然没有躺在东方不败怀里,差评!”不吃兔兔随意吐槽一句,有些妒忌地盯着东方不败的脸,“青霞啊,艳福不浅,要是换了是我,就算是大佬,我也认了!” 林平之目光诡异看他一眼:“要不我换女装试试?” “卧槽……”不吃兔兔呆住了,“你能不能死远点儿死太监?” 林平之也不生气,笑呵呵看着不远处正和各派掌门打招呼的东方不败和苏乙道:“屎哥怎么距离东方不败那么远?怎么还避嫌啊?他不一向敢作敢当的,这不是他风格啊?” “大庭广众要注意影响嘛!”不吃兔兔眼神微眯,“不过今天他的确挺低调的,连话都不说。” “有东方不败这个教主在,哪儿有他说话的份?”林平之道。 顿了顿,林平之突然眼中精光迸射,急促道:“准备了!” 不远处,正派掌门们已经让开路,请东方不败他们过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东方不败和苏乙应该下行榻才对,但两人偏偏稳坐泰山,根本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正派掌门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东方不败和苏乙高高在上,他们却站在地上,搞得他们刚才在拜见这两人似的。 “还真是没礼貌啊……”不吃兔兔眼睛微眯,浑身绷紧,右手按在剑柄上,“希望各位掌门别让咱们失望啊……说服他们偷袭围攻,也挺不容易的,把米为义今天两次异能机会都浪费掉了!” 不远处,米为义也紧张地盯着行榻上的东方不败和苏乙。 眼看魔教队伍快到中间之时,不吃兔兔突然拔剑向前一步,舌绽莲花大喊一声:“杀!” 刷刷刷! 战斗瞬间开始! 刚好隐隐把东方不败和苏乙包围在中间的众掌门突然出手,攻向行榻上的东方不败和苏乙二人。 但他们刚出手,抬着行榻的几个轿夫却突然齐齐大喝把行榻往上一抛,不约而同迎上了各位掌门高手! 他们居然都挡住了! 这个变故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谁也没想到,日月神教居然防备着他们的偷袭! 见到这一幕的不吃兔兔等人心中立马就“咯噔”一声! 最可怕的不是他们有防备,而是这些人的武功居然挡住了正道掌门高手的偷袭! “魔教长老!”不吃兔兔倒吸一口凉气,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但这些人不是分散在各省的各个分舵里吗? 怎么会集中在这里? 不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被抛飞上天的行榻上,一身红袍的东方不败和苏乙各个手持长剑,俯冲而下,向下方了下来。 “上!”不吃兔兔来不及细想,舌绽春雷,脚下一蹬向苏乙迎了上去。 刷刷刷! 随着他断喝,十余道身影齐齐扑向苏乙! 一边的东方不败刚要有所动作,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白发老者,一剑刺向她! 风清扬! 东方不败顿时被牵制住! 不吃兔兔随众人一起扑向苏乙,此刻他已经从一连番变故中冷静下来。 尽管魔教早有准备出乎他的意料,但这也没什么,因为现在才是关键! 这是一场针对苏乙而设下的杀局! 不吃兔兔带着背水一战的绝决冲向苏乙。 然后,他看到苏乙使出了独孤九剑。 他顿时心中惊雷炸响! 7017k 请假 对不起大家了,状态真的差,我好好调整下,争取明天早点更新,再次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21、本卷终2 独孤九剑! 屎哥怎么可能会独孤九剑? 不吃兔兔震惊到无以复加! 但这一刻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他和面前的“屎哥”瞬间就过了十余招。 两人都用的是独孤九剑,但很明显,不吃兔兔完全被对方压制,处于绝对下风,最后堪堪狼狈摆脱。 “你不是屎——你是令狐冲!”不吃兔兔惊怒交加看着对面的“苏乙”。 仿妆毕竟只是仿妆,距离近了,又是大白天,对于熟悉的人来说,还是可以看出不对的。 尤其是眼神。 对面的当然是令狐冲,所以他之前在行榻上才会和东方不败“泾渭分明”。 他被苏乙说服假扮自己,刚开始是不愿意的,而且觉得没必要。 但苏乙告诉他,他这么做防小人不防君子。 若是正道之人心里没鬼,那说明他杨莲亭枉做小人,但若是正道之人心里有鬼,那他这么做就是出其不意。 两人还打了赌,赌了一百坛酒。 现在令狐冲心里充满苦涩,不是因为输了赌注,而是他觉得羞愧,因为正道诸派真的不顾颜面围攻突袭,真的成了小人…… “二师弟,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剑指不吃兔兔,眼含忧伤,“明明是你约好了日月教光明正大斗一场地,为何到头来却是你们出尔反尔?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阴谋诡计?”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会站在魔教那边!”不吃兔兔气得脸色铁青,“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华山派的大师兄,你代表着华山?” “你这么做有没有为师娘想过?你有没有为华山派的声誉想过?” 令狐冲满脸正色,肃然道:“二师弟,我这么做,是为了和平。” “我和你麻辣隔壁!” 和平两个字直接把不吃兔兔恶心坏了,他再也按捺不住,一剑向令狐冲刺了过去。 当! 但令狐冲轻轻松松就躲过这一剑,淡淡道:“二师弟,你不是我的对……” “对尼玛!”不吃兔兔咬牙挺剑就刺,令狐冲刚要动手,突然表情茫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 噗! 下一秒,这一剑就刺穿了令狐冲的心脏。 令狐冲不可置信地看着不吃兔兔黑着脸拔出宝剑,并带出一串血珠来,感受着力量飞快从身体里流失,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他突然对不吃兔兔洒脱一笑:“替我照、照顾好师、师……” 噗通…… 话未说完,他便已倒在血泊中。 “我会的,但不是替你!”不吃兔兔咬牙骂了句,转头看向一片混乱的战场,突然嘶声大叫:“杨莲亭已死!杨莲亭已死!” 这喊声顿时让所有正道之人欢呼起来,而日月神教的人明显有些乱了方寸。 不过乱的只是底下的人,堂主、长老和左右二使却未乱,明显他们都是知道真相的。 此时战团陷入胶着,正道诸派和日月神教。左道诸派的高端战力实力相当,你来我往,各有死伤。@·无错首发~~ 底层方面,正道诸派的弟子人数数倍于日月神教教众,但人数不够,手段来凑。 魔教左派最不缺的就是杀人手段,而且层出不穷,根本不讲规矩。 他们不但在暗器上淬毒,就连每个人的武器上也也都淬了见血封喉的致命剧毒。 魔教左派的人挂了彩,只要不是致命伤,照样生龙活虎厮杀。 但正道诸派只要被划破皮肉或者中了暗器,就是个死。 不但如此,打斗现场四处毒烟滚滚,全都是魔道左派放的。 他们来之前就都迟了避毒丸,除了眼睛熏得睁不开,连连咳嗽外,吸入毒烟倒也没什么大碍。 。 但没吃过解药的正道诸派却遭了秧了,吸入毒烟的各个惊怒大骂着倒地,一倒就是一大片。 不吃兔兔原本还想借替身之死打击魔教士气,看能不能挽回局面,但一看现场局势,心都凉半截。 这还怎么挽回? “叮!演员侯人英激活专业演员演出豁免卡,即刻起任何演员不得以任何方式对该演员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违者扣除1000导演分。注:激活演出豁免卡的演员亦不能以任何方式参与剧情,并须尽快脱离演出场景,退出演出片场,否则视为豁免失败。” 终端突然传来的消息让不吃兔兔又是一怔,脸上露出极度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怎么可能! 侯人英已经被他们藏起来了,怎么会被找出来,还逼得用了演出豁免卡? 他整个人都懵了。 不光是他,奋力杀敌的林平之、仪琳等人也都懵了。 “叮!福威镖局狄友乐已死亡!” 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终端又收到一个坏消息。 林平之天赋最高的手下在战乱中被杀了! “叮!演员仪琳激活专业演员演出豁免卡,即刻起任何演员不得以任何方式对该演员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违者扣除1000导演分。注:激活演出豁免卡的演员亦不能以任何方式参与剧情,并须尽快脱离演出场景,退出演出片场,否则视为豁免失败。” 不吃兔兔还没从上一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受到了噩耗! 他悚然而惊,急忙向仪琳所在位置看去。 “啊啊啊……兔兔救我!” 只见仪琳嘶声惨叫着,奋力左支右拙,抵挡着任盈盈的攻势。 在他们不远处,不戒和尚浑身浴血,死不瞑目! 任盈盈内力雄厚,剑法诡谲迅速,仪琳根本不是对手,险象环生。 眼看就要命丧其手,而她附近所有人都在彼此缠斗,根本没人有空去解救她! 不吃兔兔咬牙直接再次发动技能!正在追着仪琳穷追猛打的任盈盈顿时一怔,愣在原地。 而仪琳趁机急忙钻入人群中逃走。 刷! 不吃兔兔施展轻功俯冲而下,一剑刺向任盈盈后心。 但这时任盈盈已经从短暂呆滞中反应过来,回身一剑刺向不吃兔兔。 当当当…… 两人眨眼便过了十余招。 不吃兔兔的异能毕竟只是“禁言”,让人欲语却忘言,而不是让人忘了做什么。 之前他之所以顺利发动技能杀了令狐冲,是因为他抓住在令狐冲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而愣神的那一刻动的手。 但现在任盈盈却已经从刚才短暂的忘却中回过神来。 不吃兔兔越斗越心惊,即使他有独孤九剑,但毕竟学艺未精。 而反观任盈盈,招式上丝毫不逊色他,内力也比他雄厚得多,渐渐的不吃兔兔便落了下风。 他有心想勾引任盈盈说话,好让任盈盈再发发愣,但此刻被任盈盈凌厉诡谲的剑法逼得狼狈不堪,别说说话了,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敢有! “叮!演员觉月激活专业演员演出豁免卡,即刻起任何演员不得以任何方式对该演员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伤害,违者扣除1000导演分。注:激活演出豁免卡的演员亦不能以任何方式参与剧情,并须尽快脱离演出场景,退出演出片场,否则视为豁免失败。” 觉月也扑街了? 怎么可能? 不吃兔兔心态有些崩。无错更新@ 觉月藏的地方和侯人英藏的地方完全在两个方位,而且也十分隐蔽,屎哥是怎么找到他的? 现在下方江湖大乱斗,各门各派都向日月神教出手,这全算助演们在非正常顺序的情况下主动。 出手,苏乙有8小时正当防卫时间,可以不用按照侠士们的既定顺序进行。 所以只要苏乙找到觉月,是可以对他出手的。 但为什么? 为什么屎哥会找到觉月? 甚至让觉月连神仙索都来不及发动? 不吃兔兔越发想不通。 他这一分神,身上“噗噗”两下,被任盈盈刺出两个血窟窿来。 “啊啊啊……”不吃兔兔痛得大叫,不要命般疯狂攻击,竟逼退了任盈盈的进攻。 “卑鄙无耻,你枉为圣女!”不吃兔兔怒视她喝骂道。 任盈盈冷笑一声:“呃……” 眼中突然显出茫然。 说时迟那时年,不吃兔兔手中长剑突然脱手。 等任盈盈再次回过神来,长剑已贯穿她的腹部! 任盈盈惨叫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只见一个苍老身影同时惨叫一声突然四开来! 是风清扬! 风清扬剑术虽然高超,但毕竟年龄老迈,内息开始衰退。 反观东方不败却处于最巅峰状态,因为受了罗摩内功的启发,如今武功更进一步,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此消彼长之下,他焉能不败?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了。 杀了风清扬,东方不败一声长啸飞扑而下,冲入下方战团。正在和童百熊大战的方证眼见东方不败向他飞扑而来,脸色一变便要逃窜,但哪里逃得过? 嗖嗖嗖! 数枚绣花针激射而下,让方证不得不狼狈躲闪,童百熊趁机猛攻,逼得方证狼狈应对。 便在这时东方不败已到了方证身后,狠狠一掌拍在方证胸口。 砰! 一声巨响后,方证的身躯直接解体,尸块纷飞! 这等残暴的场面,看得在场所有人都肝胆俱裂。 而此时东方不败已冲向了左冷禅。 无人可挡! 不吃兔兔眼见这等场面,心已经彻底凉了。 “叮!福威镖局李大义已死亡!” 终端中再次弹出消息。 不吃兔兔心中一惊有些绝望了,十大侠士,两个死亡,三个激活了演出豁免卡,米为义还没被发现,玄高和岳灵珊脱离了战场。 现场现在就剩下他和林平之两人,正派人虽多,这时候也一败涂地,东方不败又势不可挡,这还怎么打? “啊……” 随着一声惨叫,左冷禅也被打得死无全尸,东方不败再次转战,向冲虚道人冲去,冲虚自知不敌,转身就逃。@·无错首发~~ 就在这时,不吃兔兔看到不远处一人一骑正手持长枪,背负双刀,向这边疾驰而来! 不是苏乙是谁? 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吃兔兔果断激活了演出豁免卡,转身就向后面的白马塔狂奔而去。 这仗没法打了! 他连输都不知道怎么输的! “叮!演员劳德诺激活专业演员演出豁免卡……” 正在奋力厮杀的林平之收到这条消息,一剑刺死面前的敌人跳出战团,愣了片刻苦笑长叹:“罢了罢了!躺平吧!” 他也向白马塔飞掠而去。 “叮!演员林平之激活专业演员演出豁免卡……” 距离白马塔不远处的某处,一个被临时挖掘出的简陋地穴之中,米为义面色惨白,满脸震惊。 他隐隐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厮杀声,但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十大助演,除了他和玄高,其余全扑街了!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躲在这里甚至不清楚不吃兔兔他们已经临时改变了计划,他一直等着轮到自己打擂台的时候再出去。 ,不给屎哥可趁之机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乙杀到战场不久后,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正道诸派的掌门几乎全部战死,仅有冲虚逃得快,逃出了生天。无错更新@ 仅余嵩山、泰山两派一些长老跪地乞降,被教众们下了兵刃,点了穴道控制住。 底层的战斗也很快结束,正道诸派的弟子死的死,逃的逃。 任盈盈没有死,不吃兔兔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那脱手的一剑,没有要了她的命。 苏乙端坐骏马之上,环视一片狼藉的战场,眼神淡漠,面无表情。 他怎能不防着不吃兔兔他们掀桌子? 甚至不吃兔兔他们不掀桌子,苏乙也会逼得他们掀桌子。 今天这一局,苏乙本就打算一战定乾坤的。所以苏乙才安排令狐冲假扮自己。 他为什么会找到侯人英和觉月? 自然是因为情报。 但情报只是告诉苏乙,侯人英、觉月和米为义被藏在了附近,却不知道藏在哪儿。 侯人英和觉月都是自己走出来,走向苏乙的。 苏乙每天三次发动异能的机会,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他纵马在附近奔腾,默念此二人的名字,只要这两人在他距离范围内,技能便立刻生效,这两人便不受控制爬出地洞,向他走来。 所以他们才会急忙激活演出豁免卡。 “这一战,能过个数十年清静日子了。”东方不败环顾四周,感慨说道。 苏乙回过神来:“东方,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 “去吧。” 不久后,苏乙如法炮制,找出米为义,米为义激活了演出豁免卡,退出这方世界。 玄高自知无望,也随即退出。。 1023、一线演员 “演员苏乙,《十大侠士斗魔头》第三单元演出《正邪之战》已结束,你淘汰了所有助演,击败了十大侠士,获得1000导演分。 《十大侠士斗魔头》导演组” “《十大侠士斗魔头》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演出任务均已完成。 演出评价:惊艳。 演出累计收获:1200导演分。 《十大侠士斗魔头》剧组。” 巨大的利益总是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死斗片场对于助演和主演来说,都是需要谨慎面对的演出,因为一不留神就会送命的。 虽然苏乙这一场赢得毫无悬念,但也是有危险的,只是这种风险被他最小化了。 出了片场,苏乙先是花费200导演分激活君子自强不息道具卡,保留了身体状态,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查看自己的属性面板。 “演员姓名:苏乙 当前等级:一线演员 当前艺名:屎哥 导演分:2643分 粉丝值:3575890 异能:狂拽潘周聃 演员永久道具:君子自强不息 演员临时道具:演员豁免卡(1张),临时杀人卡(1张) 永久辅助工具:中奖几率增加20% 临时辅助工具:高等数学从入门到大师级意识流教学” 成一线演员了! 老实说,苏乙还真没什么感觉,据他所了解,成为一线演员后,和专业演员最大的区别就是有自主挑选演出片场的权利了。 而且一线演员的演出频率也没那么高了。 除此之外,苏乙对此就没太多了解了。 但从之前的演出从来都没碰到过一线演员这一点来看,一线演员演出的片场和专业演员的片场在类型上应该是没有重合的。 当然这只是苏乙的推测,还不确定。 “苏乙,有两个助演说是你的朋友,他们想要见你。”032的助理站在一边笑眯眯说道。 苏乙并不意外,点点头问道:“他们在哪儿?” 要见苏乙的当然是不吃兔兔和林平之二人。 作为苏乙的老熟人,他们这次被苏乙邀约来参加死斗片场,也算是“友情参演”了。 其实作为助演参加死斗片场很难说是赚是赔,就比如不吃兔兔和林平之,他们参演这场演出的收入除了第二单元扬名的收入,还有全身退出片场的补偿200导演分,加起来差不多是四百多导演分。 但他们每个人都消耗了掉了价值一千导演分的演出豁免卡,从这一点来说他们是赔了的。 可除了导演分,他们都是有额外的收入的,比如他们一个学了独孤九剑,一个学了辟邪剑法。 另外,死斗片场贡献的粉丝值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不管怎么说,这两人都算是帮了苏乙的忙的,一个客观的事实是,这两人在这一场都没那么“拼命”。 “屎哥!” “渣哥!” 两人见了苏乙都很开心,叫屎哥的自然是不吃兔兔,叫渣哥的当然是林平之了。 “恭喜晋升一线!” “恭喜恭喜!” 两人说着祝福的话。 苏乙和他们一一握手笑道:“我只是先你们一步罢了,我还要谢谢你们呢,肯过来帮忙。” 顿了顿,他看向林平之:“认识这么久,我都还不知道你的艺名,真是惭愧。” “肥肠。”林平之苦笑道,“咱们的观众恶趣味很浓。” “那也比我好点……”苏乙幽幽地道。 “哈哈,要怪就怪屎哥你太猛了!”不吃兔兔大笑道,“屎哥,我师娘你没下手吧?” 一提起这个苏乙眼神就怪异起来:“你老实交代,你把你师娘怎么了?” 在所有助演都离开片场后,苏乙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做了一些“收尾工作”,其中之一就是要杀死硕果仅存的十大侠士之一岳灵珊,或者让她认输。 苏乙答应了不吃兔兔,自然不会辣手摧花,于是他单枪匹马追到华山,抓住宁中则威逼岳灵珊,迫使她认输投降。 不过事后苏乙也没杀她们母女二人,只是飘然离开。 在这个过程中,苏乙发现宁中则格外关心她的二徒弟劳德诺。 这种关心已经超出了普通长辈之间的关心。 “咳咳,红颜知己,红颜知己而已。”不吃兔兔故作淡定摆摆手。 “卧槽,你个禽兽!”肥肠瞪大眼睛,“你连你师娘都不放过?我见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 “废话,这事儿要是被外人知道,她还怎么活人?她是华山玉女哎!”不吃兔兔翻了个白眼,看向苏乙,“屎哥,答应你的独孤九剑的秘籍,我寄存在终端上,你接收一下。” 苏乙心中一动,心神沉浸入终端界面,果然发现一条商城未读消息—— “你收到来自不吃兔兔指定专卖商品《独孤九剑秘籍》,售价0导演分,是否购买?” 终端的这个功能苏乙是知道的,用于演员之间互相交易,只是在这之前苏乙一直都没机会用。 他选择了接收,对不吃兔兔笑了笑道:“谢了。” “客气什么?这是约定好的。”不吃兔兔晒然一笑。 苏乙想了想,把《易筋经》定向传送给了不吃兔兔,把《葵花宝典》定向传送给了肥肠,售价都定为0导演分。 “你们应该需要这个,”苏乙笑道,“也都别跟我客气。” 江湖路远,这两个人都还不错,苏乙觉得可以交个朋友,以后互相扶持。 两人都收到了终端里的信息,都有些动容。 “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不吃兔兔使劲一拍苏乙的臂膀,“咱们以后事儿上见。” 苏乙笑呵呵点头。 另一边,肥肠想了想,把《辟邪剑谱》传给了苏乙一份,不好意思道:“这是我最能拿的出手的了,屎哥,以后有事招呼一声。” 苏乙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一样,咱们都别客气。” 三人的关系算是更近了一步。 又寒暄一阵,不吃兔兔和肥肠提出告辞,苏乙也去见了032. 032看起来容光焕发的样子,十分高兴,见了苏乙更是眼睛一亮,笑哈哈道:“哟,我们的苏主演回来啦!” “导演。”苏乙笑了笑,“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啊。” “那是因为你太给我争气了!”032号笑着走到苏乙面前,“托你的福,因为《民国江湖》和这次你成功晋升一线,我的导演等级也成功向上提升了一个等级。” “这是导演您自己本身就超群绝伦,晋升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就算我在其中起了一点作用,那也是您有识人之明。”苏乙道。 032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有些感慨道:“还记得你我初见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跟我说话,那时候我总觉得你太圆滑。可现在我才知道,你是谦虚。” 她对苏乙道:“恭喜你晋升一线,一线演员的舞台对你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舞台,收获更大,自由度更高,但同时,风险也更大。” “到了一线演员这一阶层,你有拒绝六次导演邀约的权利,累计六次拒绝演出或者演出失败才会进入死亡片场。同时,你每年只需要完成六部片子的任务即可,时间由你和我共同议定。这一年时限是按照你所在世界的时间线来算的。比如你现在是在《爱情公寓》的世界里,时间也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来算。” “除此之外,每次出演你都有挑选片场的权利,不过不是无限制选择,而是三选一。” “一线演员演出的规则也有所变化,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否则一般是每独立演绎两部片子后,就会参加一次群像演出,如此循环往复。”032继续道,“演出的类型,也有所变化,相信你也有所察觉,以前那些低武类型的片子,你以后基本不会再接触到了,以后你接触到的都是超凡类型的片子。不过你放心,都是循序渐进的,不会一下子拔高太多。” 顿了顿,032微微沉吟道:“一般来说,晋升一线后参演的第一部片子都是灵异片,你也不会例外。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你回去后,多关注下这方面的片子。” “还有,成为一线后,对于场外的助力限制就更多了,你可以从你的商城里了解到这一点。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你晋级一线之前帮你搞到一个特异功能,因为一旦你晋升一线,再想要得到异能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很可能你整个演艺生涯中,你再也不可能再接触到异能。”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成为一线演员后,演出失败会成为常态,因为一线演员的演出难度太大了,也更危险了。”032郑重告诫道,“你先看看你的演员商城。” 苏乙一直认真听着,闻言点点头,立刻进入演出商城之中,这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商城中现在只剩下两样商品,一样叫做“一线演员免死卡”,售价2000导演分。 还有一样叫做“万用意识流空间教学”,售价500万粉丝值。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看到了吧?”032接着道,“到了一线演员这一步,商品只剩下这两个。要是成为影帝,连商城都彻底关闭了……” 032提了一句,似乎自觉失言,话锋一转继续道:“总之,成为一线演员后,演员的个人能力非常重要,能力不行的演员,即使晋级一线,也没什么好下场。”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还记得031吗?”032突然问道。 苏乙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当然。” “他已经得知了你晋升一线的消息,”032叹了口气,“我之前跟你说过,他一直在筹备一部群像的片子,你是他选中的种子选手之一。他已经和我联系过了,想要你过去帮他。” 苏乙微微皱眉,道:“导演您的建议呢?” “我的建议是不去!”032号想也不想冷笑道,“他这部片子的危险程度近乎死亡片场,他想要凭这部片子一飞冲天!你去了,很可能连激活免死卡的机会都没有!你辛辛苦苦走到今天,甘心去送死吗?” 苏乙心中凛然。 早在031号尽心培养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031号那么不遗余力栽培他,必然是所图甚大,必然是会从他身上收获更大的回报。 但当时他没什么选择,他只能接受031号的好意。 “但你不去是不行的。”032号突然又叹了口气,“031这个人……他朋友很多。” 讳莫如深的一句话,便立刻让苏乙明白了一切。 苏乙点点头道:“如果我不得不去的话,导演您觉得我应该注意什么?” “如果不能反抗,据尽力交好。”032号道,“虽然我和031不对付,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人品还是没问题的,只要你尽心做事帮他,他不会亏待你的。” 顿了顿,032号继续道:“到了一线演员这一步,资源是很重要的,比如《咒怨》和《僵尸家族》,你想演哪个?前者九死一生而且片场里没什么好资源,但后者不那么危险,你还能学到九叔的道术。” “我升级后,拿到的片源虽然会好一点,但比起031号还是欠缺一些的,你想想你出道前他一口气拿出三个片场来帮助你成长,这样的大手笔没几个导演能做到!” “所以如果你尽心帮他的话,他至少会回报你一个好的演出资源。” “明白了,谢谢导演。”苏乙肃然点头。 “《民国江湖》很快就要评奖了,你要是能够成为最佳演员,得到的好处会更多。”032号道,“这届你很有希望,你先回去,评奖那天我会教你。” “好。” 032导演先离开了,苏乙坐在原地在脑海里重新捋了捋032号说过的话,这才重新打开商城。 他先是把演员豁免卡和临时杀人卡都卖了,因为这些道具仅限专业演员使用,现在苏乙是一线,自然用不上了。 这两个道具苏乙一共卖了1440导演分,然后苏乙直接买了一张“一线演员免死卡”,刚买完,这个道具立刻成为了灰色,显示“暂时无货”。 苏乙一怔,立刻想到了什么,急忙打开演员交易区。 只见一线演员交易区里,几乎全是加价求购“一线演员免死卡”的帖子。 价格基本都是翻倍,甚至有出价5000导演分的。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如题,最近诸事杂多,给大家说声抱歉了,明天开始,恢复以前八千字正常更新 《影帝的诸天轮回》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24、破解尴尬 苏乙回到爱情公寓世界的时候是个下午,窗外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看看日子,距离那晚集体穿越事件,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他是直接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环视一周,苏乙发现十多天过去,自己的房间里却一尘不染,十分整洁。 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打扫的。 会是谁呢? 胡一菲? 还是秦羽墨? 想到这两个人,苏乙又想起次世界中的漫长一梦。 在民国世界里,他和秦羽墨喜结连理,还搞大了秦羽墨的肚子。 故事的最后,胡一菲清醒过来,逆推了他,他扛着胡一菲钻了小树林。 只可惜做了一半,梦就醒了。 如今回到现实,大家梦里的记忆肯定还是保留着的,要是再见,难免有些尴尬。 不过苏乙相信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不同于上次在民国世界穿越而来的满心排斥,这次苏乙反而心中充满期待。 这个世界的确很能让他放松。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苏乙推门而出。 客厅里空无一人。 其他几个房间里也都没人。 有内力傍身,苏乙现在的感知极其敏锐,这个房间但凡有活人在,都不可能瞒得过他。 不过听起来隔壁3602,倒是还有一个人。 苏乙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来,一边吸熘着一边去了隔壁。 推门而入后,就看到曾小贤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上看杂志。 曾小贤听到有人进来,下意识抬头一看,然后就瞪大了眼睛,“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苏乙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你、你……” “你什么你?不认识我啦?”苏乙笑呵呵道。 “小乙哥!”曾小贤腔调都变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跑路了呢!” “我为什么要跑路?”苏乙问道。 “靠,你在那个集体梦里,把羽墨的肚子搞大了,还成了我们共同的敌人,你醒来后,不跑路难道留着等死啊!”曾小贤激动嚷嚷着迎了过来,总算是回过神来。 他上下打量着苏乙啧啧有声:“不愧是你啊小乙哥,时机把握得这么好,你现在回来,风头刚好过去!” 顿了顿,曾小贤贱嗖嗖挑挑眉毛凑上前来嘿嘿笑道:“喂,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羽墨表白啊?” “谁说我要表白了?”苏乙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反问道。 曾小贤一怔,道:“难道你要等羽墨跟你表白?” “她说过要跟我表白吗?”苏乙问道。 “那倒没有。”曾小贤愣了一下,“可是你都把她……” “又不是在这个世界。”苏乙打断他,岔开话题,“其他人呢?” “羽墨和一菲去购物了,关谷和悠悠去旅行了,好像他们今天就会回来。”曾小贤道,“子乔在酒吧泡着,张伟好像接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客户,这两天一直都在忙。所有人都不在,就剩下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对了小乙哥,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你要不告而别呢?” “去出差了。”苏乙道,“不告而别是因为工作原因。” 曾小贤有些发愣:“你除了是酒吧老板,还有别的工作?” “当然!”苏乙再次岔开话题,“最近大家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曾小贤笑道。 苏乙刚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动,看向大门位置。 大门打开,秦羽墨和胡一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身上挎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刚从商场杀出来的样子。 两人还没走到客厅跟前,抬眼一看,就看到了苏乙笑吟吟坐在沙发上。 二女齐齐愣住。 吧嗒…… 秦羽墨手里的大包小包散落一地。 “小乙……”她颤抖着叫了一句,声音中饱含复杂情绪,眼神更是瞬息万变。 她身后的胡一菲也是神色复杂。 “嗨!”苏乙却自然而然笑着抬手,跟她们打招呼。 “小乙,你、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秦羽墨幽幽地问道。 “咳咳!”胡一菲回过神来,轻咳两声瞪了苏乙一眼,哼了声道:“羽墨,有点志气好不好?人家可是不辞而别,扔下你直接跑路的!你忘了之前咱们怎么说的?” “你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对吗?”秦羽墨含情脉脉看着苏乙。 “靠,我就知道你一见他就把什么都忘了!”胡一菲翻了个白眼,“没出息,走了!” 说罢拎着东西转身就往外走。 不过她脚步有些慌乱的样子,走到门口的时候还绊了一下。 苏乙似笑非笑,看起来胡一菲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她通红的脖子和耳朵早就出卖了她,昭示着她有多尴尬。 毕竟在次世界她逆推苏乙的时候,苏乙还在装湖涂,胡一菲却直接表明了自己已经清醒的事实。 现在回到现实见到当事人,怎能不当场社死? 砰!砰! 随着两声门响,门外安静下来。 别人可能会觉得胡一菲已经回到了隔壁3601,但她却瞒不过苏乙。 在苏乙的感知中,胡一菲正屏住呼吸贴在门后偷听。 苏乙没有拆穿,笑呵呵对秦羽墨道:“最近我在忙别的事情,倒也不是为了躲着你。” 顿了顿,苏乙直接挑明道:“梦里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羽墨,现实是现实,梦境是梦境。乙先生和秦小墨的故事,就把它当成是咱们一段美好的回忆,现在你是秦羽墨,我是苏乙,我们还是要回到现实,回到最初的时候,这样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你觉得呢?” 秦羽墨表情变幻,突然展颜一笑道:“当然,我当然知道那只是个梦,放心吧小乙,我不会把它当做现实的。” “那就好。”苏乙点点头,“你要是还馋我身子,就试试追我,不过我不一定会答应。” “去死!”秦羽墨翻起了白眼,气鼓鼓双手叉腰,“老娘又不是没人要,干嘛要倒贴去追你?要追也是你追我!” 说着狠狠翻了苏乙一眼:“现实里的你一点也不可爱,总是那么臭美自恋!果然苏乙是苏乙,乙先生是乙先生,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说罢,她也拎着东西气呼呼走了。 苏乙分明听到门外胡一菲慌乱的脚步声和开门声。 曾小贤对苏乙的表现惊为天人,对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啊小乙哥,这种修罗场,你都能轻松过关?要我说羽墨挺好的,你干脆从了她算了。” 苏乙笑而不语。 曾小贤笑呵呵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那我可以追一菲啦?” “我从来也没拦着你呀。”苏乙笑道。 “还是算了。”曾小贤肩膀一耷拉,“以前我对一菲还有些幻想,但现在……唉!” 他一副无比惆怅的样子。 苏乙摇摇头,站起身来道:“走了!” 苏乙回到3601的时候,二女正在客厅里说着什么,但苏乙一进来,她们立刻闭口不语,两个人装作若无其事讨论起了刚买的衣服。 “羽墨你看这条裤子,款式真的很好哎,颜色又漂亮……” “对呀,真是太漂亮了呢!” “喂,你们拿的分明是bra好不好?”苏乙忍不住道。 o_o.... 二女触电般把手里的bra丢到沙发上,尴尬得手足无措。 “这么心虚,你们该不会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吧?”苏乙故意质问道。 “是有怎样?看你不爽,不行吗!”胡一菲瞪着苏乙,色厉内荏,“哼,始乱终弃!毫无担当!大渣男!” “喂,麻烦你们分清楚现实和虚幻,好不好?”苏乙无奈道。 “可是那个梦也太真实了!”秦羽墨无比惆怅道。 苏乙想了想,道:“不如咱们来个约法三章吧,不然这样相处下去太尴尬了,大家都不舒服。” “怎么约法三章?”胡一菲问道。 “第一,让我们忘了那个梦,谁都不要再提!”苏乙开始数手指头,“第二,保持咱们纯洁的友谊,谁都别主动改变现状!第三,无论谁违背前两条,就离开3601.” 第三条让胡一菲和秦羽墨脸色齐齐一变。 “好!约法三章就约法三章!”胡一菲第一个反应过来,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其实她是最紧张的,不光是因为面临社死的尴尬局面,还因为在次世界里,苏乙和秦羽墨是一对,甚至秦羽墨都怀孕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回到现实后苏乙和秦羽墨再续前缘,延续梦中的感情,那她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现在苏乙提出的约法三章,正合胡一菲心意。 至于第二条维持纯洁友谊这条…… 胡一菲在心里和秦羽墨暗暗对比一下,觉得自己完全不吃亏。 “羽墨,你觉得呢?”胡一菲心情轻松了,现在就看秦羽墨怎么想了。 秦羽墨此刻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如果说刚梦醒的时候,她那时候满心欢喜,觉得苏乙她吃定了。 但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苏乙的不辞而别,一消失就是十多天。 这十多天她想了很多,患得患失,甚至做好了苏乙永远不会再出现的最坏打算。 但现在苏乙却回来了,就站在她面前。 至于约法三章…… 秦羽墨心念百转,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咬牙道:“好!兜兜转转回到起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苏乙笑着上前伸出手来。 啪! “说到做到!” 啪! “落子无悔!” 三只手掌摞在一起,狠狠往下一甩。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由衷笑道:“这才对嘛!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其他的就别想太多了!” 胡一菲咬牙道:“羽墨,你觉不觉得这家伙非常欠揍?” “何止是非常?简直是非常!”秦羽墨气鼓鼓道。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可恶!”胡一菲越看苏乙越牙痒痒,“不揍他一顿,难解我心头恶气!” “我也是!”秦羽墨同仇敌忾。 (o′?ェ?`o) 苏乙叹了口气抱头蹲下:“说好了,不准打脸……” 话音未落,四只粉拳已经迫不及待地雨点般落在了苏乙身上。 这是苏乙第一次心甘情愿挨揍。 不管怎么说,这回他的确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人家揍一顿也是应该的。 为了让二女出气,他还配合地惨叫起来。 砰! “啊啊啊……”曾小贤抱着一个垃圾桶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冲了进来。 然后就看到胡一菲和秦羽墨一前一后骑在苏乙身上。 Σ(●?д?●)! 曾小贤瞪大眼睛僵在原地。 半响才颤声颤声道:“你们……这样很伤身体啊……” “啊呸!”胡一菲没好气站起身来,发丝凌乱,脸上红扑扑的,还微微喘息,“没看出来我们是在揍人吗?” “就是,思想不要太邪恶!”秦羽墨也瞪他一眼。 “我爽了,羽墨你爽了没有?”胡一菲对秦羽墨一扬脖子。 “我也爽了!”秦羽墨愉悦地挥舞着拳头,“整个人都好多了!” 苏乙从地上爬起来,故意叹气道:“最毒妇人心啊……” “怎么,你有意见?”胡一菲冷哼一声斜眼看他。 “没有没有!”苏乙急忙摆手。 “你好像很不服气嘛!”秦羽墨也撅着嘴道。 “没有没有!”苏乙连连赔笑。 “小乙哥,你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彻底崩塌了!”曾小贤目瞪口呆。 “小屁孩一边儿去!”苏乙摆摆手,“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你抱个垃圾桶来干嘛?救驾啊?” “我听到你在惨叫,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曾小贤解释一句,讪讪把垃圾桶放在一边。 “我是来给羽墨送手机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来,“羽墨早上出门前不是去我们那边一趟吗?她把手机忘在那边了。刚才你们过去我忘了说了,这不给你送过来吗?” 秦羽墨一怔,惊讶道:“原来我把手机忘带了?搞了半天没丢啊?” 曾小贤不确定地盯着秦羽墨的脸:“你看上去……好像挺失望的?” “你不早说!”秦羽墨道,“害得我又买了一个!” 曾小贤翻了个白眼:“我错了,我有罪!要不我现在把这台手机扔了,你就当不知道?” “安啦安啦,谢谢你啦曾老师!”秦羽墨安抚他一句,眼珠一转,看向苏乙,“小乙哥,我看你的手机用的还是老款的,要不,你用我这个?反正我放着也没用。” 叮,久违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1025、煎蛋 苏乙的上部手机是在赚到第一笔稿费时买的,他在物质上已经脱离了对品牌的追求,觉得顺眼能用就行,所以当时随便买了一个山寨机。 后来虽然赚到很多钱,还开了江湖酒吧,但山寨机一直都没换,也懒得换。 “好,用就用咯。”苏乙接过秦羽墨的手机翻看了一下,很中性化的一台手机,男人用完全没问题。 见苏乙“欣然”接受了自己的礼物,秦羽墨顿时喜笑颜开。 “喂,是我发现你手机的,送也应该送给我好吗?”曾小贤抗议道。 “乖啦,以后给你买好吃的。”秦羽墨笑嘻嘻对他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吃豪华手抓饼!”曾小贤立刻眼睛一亮。 “且,看你那点追求!”胡一菲嗤笑一声。 “我这叫知足常乐!”曾小贤笑呵呵道。 “对了羽墨,”曾小贤突然想到什么,“早上我还帮你接了一个电话,说是跟你约好了明天要来拜访你的,好像叫……叫什么阿凡达?” “阿凡达?”秦羽墨一脸懵。 “要不就是阿凡提!”曾小贤不确定地道。 “你说的是阿曼达吧!”秦羽墨没好气道。 “阿曼达!”胡一菲顿时瞪大眼睛,失声叫了出来,“阿曼达要来这儿?” “你也认识?”曾小贤疑惑道。 “阿曼达是我们的高中同学!”秦羽墨解释道。 曾小贤狐疑看着胡一菲:“看她的表情,这个阿曼达更像是个追高利贷的!” 胡一菲一脸吃了翔一样的恶心表情,对秦羽墨抱怨道:“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我忘了!”秦羽墨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上个礼拜就在网上跟我联系说要来,但当时咱们不是……” 话说一半看了看苏乙。 胡一菲秒懂,不自然轻咳两声。 苏乙不在这段日子,她一直在跟秦羽墨商量有关苏乙的事情。 “小乙哥,为了庆祝你回来,晚上去酒吧喝两杯?”曾小贤笑呵呵提议道。 叮。 “好呀,我请你们吃饭吧。”苏乙道,“再问问张伟、子乔和关谷他们。” “这个好!我同意!”曾小贤立刻眼睛一亮,“我给子乔打电话!” “那我联系悠悠他们。”胡一菲道。 “我打给张伟。”秦羽墨笑嘻嘻道。 苏乙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事干了。 只可惜其余四人没有一个能来的。 吕子乔忙着和他的新目标打本垒,张伟要加班赶文件,关谷神奇和唐悠悠在外地玩得太嗨,改签了机票,要明天才回来。 不过他们四个听说苏乙回来了倒是都很高兴,每个人都嚷着要跟苏乙说两句话才行。 于是下午的聚会就只有苏乙、曾小贤、胡一菲和秦羽墨四人参加了。 聚会过程轻松平澹,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大家轻松聊着天,之前的些许隔阂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聚会过后,四人一起又去了江湖酒吧。 苏乙找到了大卫,了解了一下酒吧的营业情况。 江湖酒吧已经被打造成了全魔都最顶级的livehouse,五百人的小秀场,每天都是一票难求,生意十分火爆。 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如果保持这样的生意,只要三个月,苏乙就能收回所有投资成本了。 江湖酒吧的成功,让大卫野心勃勃,想要复制这个模式,一次性在五座城市开连锁店,苏乙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也不想耗费这个精力。 钱对苏乙来说,够用就行。在这个世界他既不想追求太高的地位,也不想去追求太多的财富,他是来享受生活的。 但苏乙却不能拒绝。 想了想,苏乙告诉他,连锁店可以开,但他只以“江湖酒吧”这个品牌名字入股,不会投资一分钱,而且也不会插手任何事情。 语气坚决毫无余地,让大卫再没办法开口。苏乙虽是答应了,但跟没答应一样。 不投钱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着大卫失望的眼神,苏乙知道,这个员工自己是留不住了。 他必须得给自己物色一个新的酒吧经理了。 第二天一早,苏乙就被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 “苏小乙!开门开门!太阳都晒屁股啦,你还睡?快起来起来!”胡一菲的大嗓门吵得苏乙脑瓜子嗡嗡的。 叮。 苏乙无奈起床打开门,打着哈欠对门外的胡一菲道:“这位女士,现在是早晨六点半,连鸡都还没打鸣呢,这么大清早的你扰人清梦真的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到这个世界后苏乙睡得格外舒服和放松,甚至连半点应有的戒备和警惕都没有。 胡一菲不满道:“喂,你别告诉我你忘了昨晚答应我的事情!是你说过要帮我的!” “我是答应要帮你,但没必要起这么早吧?”苏乙无奈指指客厅里挂着的钟表,“昨天羽墨不是说那个阿曼达八点才到吗?还有一个半小时呢!我先去补个回笼觉,你一个小时后再来找我……” 说着苏乙转身就要往房间里走。 “补个屁啊!”胡一菲不由分说拽着苏乙的手臂把他拖出了房间,连拉带拽往卫生间拖去,“虽然阿曼达八点才到,但咱们昨晚什么都没商量呢!你快去洗脸清醒清醒,嘴巴臭死了!”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趁机占我便宜啊……” “占你个头!快去洗漱,我去叫羽墨起床,顺便做早点!” 一阵鸡飞狗跳,苏乙还是洗漱完毕坐在了餐桌上。 不一会儿,秦羽墨也收拾妥当出来了。 “早啊小乙!”她笑嘻嘻和苏乙打招呼,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早。”苏乙对她摆摆手,继续和在厨房里忙碌的胡一菲聊天,“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这回这么如临大敌,看来这个阿曼达给你留下很大阴影啊。” “如临大敌?”胡一菲一边煎鸡蛋一边冷笑,“我只是受不了她罢了!这个女人一向自命不凡,什么事都要跟我比一比,只可惜,她又样样都比不过我!无论是身材、样貌还是学习成绩,包括受欢迎程度,我都稳压她一头!” “那你更不用这么紧张了,”苏乙道,“既然你全面碾压她,现在又对她的到来这么重视,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呵呵,一菲这是害怕自己阴沟里翻船,被阿曼达比下去咯!”秦羽墨笑嘻嘻道。 胡一菲冷笑:“就凭她?再给她十年,她也照样比不上我!只不过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这个阿曼达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听说羽墨和我住在一起就要来,一定是冲着我来的!我猜她最近一定是攒足了臭美的本钱,想要来找我狠狠显摆一番!” “一菲,她就是找我来叙叙旧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秦羽墨无奈道,“我觉得你真的想多了。” “虽然上学的时候你和她是最好的朋友,但最了解她的人是我,不是你!”胡一菲冷笑道。 “她只是刚结婚不久,咱们又都没有去参加她的婚礼,所以才找咱们来聚一聚。”秦羽墨道。 “结婚?”胡一菲挑眉,“她嫁人啦?” “对呀,”秦羽墨笑嘻嘻道,“她嫁给咱们班那个王卡拉了。” “呵呵,那他们还真是般配!”胡一菲皮笑肉不笑。 苏乙抽了抽鼻子,幽幽地道:“一菲,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胡一菲一怔,随即面色大变:“呀!我的煎蛋!” 三分钟后,胡一菲端来一盘黑乎乎的东西,放在了苏乙面前。 “不许说不好吃!而且必须吃干净!”不等苏乙发话,胡一菲就瞪眼警告。 叮。 苏乙的脸皱成了苦瓜:“胡一菲,你以后别进厨房了,真的,要是阿曼达知道你把鸡蛋煎成这样,一定会很开心的。” “对呀!”胡一菲一怔,立刻脸色一变,指着苏乙警告道,“待会儿她来了不许提煎蛋的事情啊!还有你羽墨!” “知道啦!”秦羽墨一边吃着麦片一边道。 “阿曼达既然结婚了,那就证明我之前猜的没错,她一定是来向我显摆她婚后生活的,包括她的丈夫!”胡一菲冷哼一声,看向苏乙,“苏小乙,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给你个机会,假扮我的男友。” 秦羽墨刚要说什么,胡一菲就抢先对她道:“你放心,只是假扮而已!”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秦羽墨笑嘻嘻道,“别忘了约法三章哟,先改变现状的,要搬走的哟。” “多谢提醒!”胡一菲翻了个白眼,然后对正夹起那团黑乎乎东西的苏乙道:“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能把王卡拉压下去,就ok了!” “我连这个人都没见过,怎么压?”苏乙摊手道。 胡一菲无所谓摆摆手:“你随便发挥,反正就算来十个王卡拉也肯定不如你。” 一边的秦羽墨颇以为然点头。 “对我这么有信心?”苏乙笑呵呵道。 “少臭美,是对手太弱,不是你有多强!”胡一菲故意打击苏乙。 苏乙笑眯眯道:“帮你这么大忙,有报酬吗?” 胡一菲想了想:“要不,我给你做一个星期早餐?” 苏乙看了看快子上夹着的东西,叹气道:“胡一菲,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噗嗤”秦羽墨忍不住笑了出来。 “喂!这回我只是不小心失误而已,这是小概率事件!”胡一菲辩解道,“我平时很会煎蛋的!” “某人昨天还说,这辈子从来没做过煎蛋,所以才打算今早尝试一下的。”秦羽墨笑嘻嘻拆穿她。 “是吗?这个某人这么勤劳好学,一定很有前途!”胡一菲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卡察…… 苏乙终于鼓起勇气,咬了口黑乎乎的东西,艰难吞咽下去。 胡一菲面带期待问苏乙:“味道怎么样?” 苏乙面无表情看向她:“这位女士,我请你善良。” “好啦好啦!不难为你啦。”胡一菲讪讪从苏乙手中抢过被咬下一块的煎蛋,“其实我厨艺不错的,我去给你做牛奶燕麦,这个我拿手。” 苏乙叹了口气道:“真的很难想象,有人会觉得在牛奶里加两勺燕麦算是厨艺。” 胡一菲抗议道:“你不懂,加燕麦的比例不同,口感就不同,营养价值也不同,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呵呵,你凶大,你说什么都对。”苏乙笑呵呵道。 “啊呸!”胡一菲俏脸微红,瞪了苏乙一眼,“臭流氓!” 秦羽墨低头看了看,突然笑嘻嘻对苏乙道:“那我说的话,是不是句句都是真理?” “必须的。”苏乙对她竖起大拇指。 正说着曾小贤突然推门而入。 “咦?你们在吃早餐啊?有没有我的份?”曾小贤笑嘻嘻道。 “煎蛋吃不吃?”胡一菲问道。 曾小贤顿时精神一振:“吃!我最爱吃煎蛋了!” 于是胡一菲把那团黑乎乎的,被苏乙咬了一口的东西,端给了曾小贤。 o_o.... “这……你确定这不是油炸轮胎?”曾小贤有些怀疑人生。 “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那么多废话!”胡一菲对他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呵呵,我才不吃这种一看就有毒的东西呢!”曾小贤把盘子推到一边,“那个阿凡达不是今早要来吗?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是阿曼达!”秦羽墨纠正道,“她说她八点到,咱们提前十分钟去小区门口等她。” 苏乙举手道:“我拒绝下去迎接,因为我的角色是一个高质量男性,我不需要对除了一菲之外的任何女性表达善意或主动靠近。” 胡一菲心头大悦:“对,没错!就是这样!小乙在家等着,我和羽墨下去就行。” “我呢?”曾小贤问道。 “你凑什么热闹啊曾老师?”秦羽墨问道,“你也和小乙一样,在家里等着,做一个高质量男性不就好了?” “不,我觉得我更应该代表爱情公寓,向客人表达我们的善意和热情!”曾小贤义正言辞道。 1026、张伟的新女友 “别以为我不知道曾小贤,其实你就是想近距离围观看热闹吧?”胡一菲冷笑,“以你这种最爱看婆媳苦情伦理剧的奇葩爱好,碰到这种事情能忍住才怪!” “这么说,你承认你们一见面就会撕起来咯?”曾小贤嘿嘿一笑,“那我就更不能错过咯!” “贱人!”胡一菲气呼呼骂道。 “好啦好啦!”秦羽墨笑嘻嘻安慰道,“以前阿曼达疯狂迷恋王卡拉,王卡拉又喜欢你,她肯定要处处跟你较劲,她是拿你当做标杆,时时刻刻想要超越你。不过现在好啦,他们已经结婚了,你就不要再跟她计较了哈!” “卡拉……不是条狗吗?”曾小贤道。 “阿曼达长得就像是个包子,也难怪被狗跟着!”胡一菲冷哼一声。 “别这么说,我听说王卡拉发了大财,人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穷屌丝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秦羽墨笑道。 “我就知道!”胡一菲恍然,“这才是她来这儿的真正目的,你们看着,她一定会不停地唠叨她可以用来显摆的事儿!” “她上次跟我说,她老公给她买了一条游艇。”秦羽墨道。 “我敢打赌,从她下车到上楼,光是游艇的事儿,她至少会吆喝三次!”胡一菲冷笑。 “真的假的?”曾小贤不信,“赌什么?” 胡一菲打量他一眼:“谁输谁学狗叫一分钟!” 曾小贤瞪大眼睛:“这么狠?小乙哥,你也来下一注?” 叮。 正在呼噜呼噜吃麦片的苏乙僵住,无语道:“靠,你们太无聊了吧?这么大的人居然赌学狗叫?” “那你来不来?”胡一菲问道。 “来!不过我赌她至少提五次游艇!”苏乙道。 “爽快!”曾小贤一拍手掌,“那就说定了,如果她没有提三次游艇,算我赢,你们两个学狗叫!如果她提了三次不到五次,一菲赢,我和小乙哥学狗叫;如果她提了五次游艇,我和一菲学狗叫!” “成交!”胡一菲点头应下。 “喂,你们太无聊了吧?”秦羽墨无语道。 随即眼珠一转,笑嘻嘻道:“我也要参与!我赌她只说一次!” 曾小贤和胡一菲他们很快就下去迎接阿曼达了,苏乙收拾了下厨房,听到隔壁开门的动静,以及关谷神奇和唐悠悠说话的声音,便想着过去打声招呼。 苏乙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人都表现得很惊喜。 “小乙哥!你终于出现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跑路了呢!”唐悠悠凑上前来,十分开心地道。 “就是,一菲说你是——畏罪潜逃!”关谷神奇傻乐。 “不至于不至于。”苏乙笑呵呵打量着两人,“倒是你们两个,二人世界过得怎么样啊?” “还不错哟。”唐悠悠眉眼难掩喜色,“关谷还是挺会照顾人的。对了,我还给你们带礼物了呢!” “咦?小姨妈关谷,你们回来啦!”便在这时吕子乔和张伟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苏乙,吕子乔眼睛更是一亮,“小乙哥!我想死你了!” 说着就要冲上来给苏乙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苏乙伸手止住:“停,你一身女士香水味,我可没兴趣跟某位女士隔空二次密接。” “别这样嘛小乙哥,”吕子乔对苏乙笑嘻嘻挑挑眉,“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花花公子!”唐悠悠没好气地道,“关谷都被你带坏了。” “你有没考虑过,也许关谷不是被我带坏的,而是——原形毕露?”吕子乔笑道。 “喂你不要这么说我,我很纯洁的!”关谷神奇抗议道。 张伟一直在一边傻笑,这时候插话道:“真好,咱们人又聚齐了,值得庆祝!” “看你这么开心,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苏乙问道。他也觉得这种朋友齐聚一堂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日子很惬意,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张伟得意中又带点羞涩,嘿嘿笑着挠头道:“不瞒你们说,我终于找到我的梦中情人了!” 关谷神奇嗤笑一声:“你每次遇到女孩,都这么说。” “这次不一样!”张伟辩驳道,“确切地说,这次我遇到的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女人!” 他脸上浮现出姨母笑:“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成熟女性,秀外慧中,知书达理,温柔婉约……” 苏乙忍不住笑道:“你遇到她是不是就像春风拂过泸沽湖,秋水沁润九寨沟啊?” “哈哈哈……”其余三人忍不住笑喷了。 张伟闹了个脸红,嚷嚷道:“这次真的不一样!这次真不是我自作多情!我能感觉到,她对我也有感觉!她还是个考古学家呢!” “你从哪里把她挖出来的?”唐悠悠忍着笑问道。 张伟一本正经道:“悠悠,考古学家是挖别人的,不是被别人挖的!” “哦!”唐悠悠恍然点头,“那你是在哪儿被她挖出来的?” “哈哈哈……”关谷神奇和吕子乔放肆嘲笑起来。 “我真没跟你们开玩笑!”张伟有些急了,“这次我真的遇到真爱了!而且她真的很优秀,她花了十年时间在南美考古,又花了五年时间出了好几本专着,好多报纸都报道过她的事迹!” 吕子乔道:“你是说,她花了十年挖坑,又花了五年发帖?请问你的这位女人贵庚?” “女人的年龄是不能随便透露的,”张伟微微皱眉,“不过据我分析,她应该比我大一点。” “你确定她是温柔婉约,而不是慈祥和蔼?”吕子乔坏笑着道。 “子乔嘴上积德啊,人家张伟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真爱容易吗?你这么打击人家?”苏乙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站出来说公道话。 “就是!太过分了,还是小乙哥好!”张伟十分感动。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张伟,我绝对支持你!好好谈!争取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嗯!你放心吧小乙哥!”张伟大受鼓舞。 “等你女朋友过大寿的时候记得叫我,我送你们一对金蟾。”苏乙一本正经道。 o_o.... 张伟的表情僵在脸上。 “哈哈哈……”其余三人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张伟悲愤控诉。 “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啦!”唐悠悠笑嘻嘻道,“年龄大一点就大一点咯,这说明你有魅力,是师奶杀手。” 张伟脸色稍缓,矜持道:“也许确实只有成熟女人才懂我的魅力,不过,还不到师奶的级别。” “张伟,别怪我没提醒你,姐弟恋大都不能长久。”吕子乔道。 “为什么?”张伟一愣。 “很简单,代沟啊。”吕子乔道,“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把自己的身份更多定位在一个母亲的角色,她到时候一定会像是管儿子一样管着你!” “子乔你这绝对是偏见!”唐悠悠抗议道,“你这是对女性的歧视!无论多大的女人只要遇到了爱情,一定会激发出她的少女心的!” “少女心是暂时的的,母性才是永远的。”吕子乔道。 “小乙哥,你说!”唐悠悠说不过他,转头求助苏乙。 “对子乔来说,比他年龄大的成熟女人大都一眼就能看穿他浪荡的本质,哪怕被他的外表所吸引,但也接受不了他的内在,从而对他的言行举止指指点点。”苏乙笑呵呵道,“所以子乔泡妞基本都是比他年龄小的,因为有阅历有内涵的女人不会上他的当。” “对!这才是正解!”唐悠悠舒服了,“子乔,承认吧,在这方面,你就是比不上人家张伟!” “开玩笑!我会不如他?”吕子乔不乐意了,“你要说我不如小乙哥我也认了,谁让他连咱们公寓最威勐的都能搞定!但说我不如张伟?” 吕子乔看向苏乙:“小乙哥,借我三千块,我这就出去证明给给你们看!我的魅力是老少通吃!” 叮。 “……靠,你就等着问我借钱是吧?”苏乙无语道。 “张伟,仔细跟我们说说呗,我们想知道细节。”唐悠悠笑嘻嘻对张伟道。 “这要从一起离婚桉子说起……”张伟笑嘻嘻刚要讲述,下意识看了看表,眼神顿时一变道:“哎呀,我时间来不及了,我还约了她一起去看电影,我得先去洗个澡,下次吧,下次再告诉你们细节!” 说罢便急匆匆往卫生间去了。 “离婚?”关谷神奇挠了挠头,“张伟找了个离婚的女人?” “这没什么的,只要他不是破坏别人的家庭,就没关系!”关谷神奇笑道。 “走吧子乔,我带你去拿钱。”苏乙估摸着时间上胡一菲他们也快回来了,便招呼吕子乔去隔壁。 “小乙哥仗义!”吕子乔非常开心。 两人走后没多久,唐悠悠和关谷神奇正在收拾行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走了进来,笑呵呵问道:“哈喽,请问张伟律师在这里吗?” 关谷神奇和唐悠悠顿时面面相觑,惊悚瞪大眼睛。 该不会……这就是张伟所说的成熟女人,考古学家吧? 这是大一点? “您、您是……”唐悠悠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是张伟律师的委托人。”老奶奶笑呵呵道,“他刚才把钱包忘在我车上了。” (??_?)! “离、离婚桉?”唐悠悠颤声确认。 “对呀。”老奶奶理所当然点头,“我的桉子,都是张律师帮我处理的。” “阿婆你好……”关谷神奇尴尬打招呼。 “别叫我阿婆,我很显老吗?”老奶奶不乐意道,“叫我露易丝,这是我的名片!” 关谷神奇和唐悠悠讪笑着接过名片。 “你们都是张伟的朋友吧?”露易丝笑呵呵道,“他真是个可爱的小伙子呢。” 可爱! 唐悠悠和关谷神奇只觉汗毛倒竖。 “对呀!”露易丝笑道,“他工作起来很认真,真的让人很有安全感呢。” 安全感! 两人惊悚瞪大眼睛。 “他的眼神经常让我想起,我的第一任丈夫。”露易丝继续道。 第一任? 唐悠悠瞪大眼睛。 “还有第四任。”露易丝接着道。 唐悠悠和关谷神奇惊悚对视。 “那、那张伟都知道您的这些事情吗?”唐悠悠不可置信问道。 “当然知道,”露易丝笑呵呵道,“我特别喜欢张伟,和他在一起,我都觉得我年轻了好多岁呢。” 关谷神奇幽幽地道:“您本来也不老呢。” “真的吗?”露易丝问道。 “当然,要不然张伟怎么会看不出来?”关谷神奇道。 “呵呵,这是张伟的钱包,麻烦你们转交给他,我先走了。”露易丝笑呵呵提出告辞。 两人目送露易丝离开,面面相觑,然后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张伟……也太、太……”关谷神奇都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了,“这太可怕了!” “除非张伟从来没见过女人,否则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个老阿婆跟他至少有四十岁的差距!”唐悠悠不可置信吐槽道,“说不定她跟他第一任丈夫结婚的时候,张伟还穿开裆裤呢!” “不行,我们不能让张伟跳进这个火坑里!我们得想想办法!”关谷神奇道。 “想什么办法?”唐悠悠一摊手,“张伟已经选择性失明了,只怕我们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吕子乔一脸美滋滋的表情数着钱进来了。 两人同时一怔,对视一眼,表情微妙,然后再齐齐看向吕子乔。 吕子乔察觉不对,顿时警惕把钱收起来道:“事先声明,你们的钱,还没到咱们约定的还款日期,你们不能要求我提前还款!” “你已经五次延期还款了,你就算昨天还钱,都算不上提前!”唐悠悠摆摆手道,“放心,不是让你还钱,而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吕子乔依然警惕。 “是张伟的事情……” 与此同时,3601. 秦羽墨和胡一菲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人走了进来。 苏乙正坐在沙发上捣鼓自己的新手机,抬头看了眼,笑呵呵站起身来,顺手把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1027、计较 阿曼达的个头比胡一菲和秦羽墨还要高一些,至少一米七五以上,只是那张脸既没有胡一菲的精致立体,也没有秦羽墨的温润白皙。 薄唇杏眼,略显尖锐。 “我来介绍一下,阿曼达,这就是一菲的男朋友,苏乙。”秦羽墨笑呵呵带着阿曼达走过来,“苏乙,这就是阿曼达。” 苏乙微笑颔首说了声“你好”,算是打过招呼了。 “哎呀,你就是一菲的男朋友呀,看起来果然是一表人才呢。”阿曼达语调夸张,一副惊喜的样子,“苏先生多大啦?在哪里高就呢?” 一边说着,一边从上到下把苏乙打量了一遍。 “跟一菲差不多大。”苏乙笑眯眯道,“目前是无业游民,在家吃软饭。” “咳咳咳……” 胡一菲和秦羽墨剧烈咳嗽起来。 阿曼达呆了一下,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你……苏先生是说,你是靠一菲养着你?” “怎么可能?”苏乙一本正经道,“是一菲和羽墨两个人养着。” “咳咳……”胡一菲和秦羽墨咳嗽得更厉害了,两人都是一脸哭笑不得。 “行啦小乙,别逗她啦。”秦羽墨嗔怪地白了苏乙一眼,对阿曼达道,“他就是喜欢开玩笑,小乙人比较懒散,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 “宅男呀?”阿曼达轻笑一声,突然姿态就端了起来,“男人还是要有事业心的,整天待在家里算怎么回事?一菲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挑男人还是要挑肯努力的,光长得帅有什么用?长得帅,能给你买游艇吗?” >_<#! 胡一菲额头上青筋已经开始迸现了。 秦羽墨急忙打圆场:“其实小乙是有事业的,他是个文人。” “是吗?”阿曼达有些吃惊,再次上下打量苏乙,“这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光看苏先生的面相,像是个推销保险的业务员呢。” 正好整以暇看热闹的苏乙表情顿时僵住。 我? 苏乙? 卖保险的? “噗哈哈哈……”胡一菲和秦羽墨几乎同时笑喷了。 “该!让你胡闹,这下成了卖保险的了吧?”胡一菲忍俊不禁,幸灾乐祸地道。 苏乙笑呵呵道:“眼光清奇,视角与众不同,厉害厉害。” “我们别站着说了,都坐下吧。”秦羽墨招呼道。 “曾老师呢?”苏乙问道。 “你说那个小眼睛门童啊?”阿曼达道,“这个人效率太低,形象也不怎么好,不过跟这个公寓倒也蛮般配的。” 她打量着房间,嘴里啧啧有声:“一菲呀,你这地方要是不计较太多,也算不错了。” 胡一菲冷笑:“那是,怎么能跟你家豪宅比?” “我当然不会拿这儿跟我们家庄园比。”阿曼达笑呵呵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看着胡一菲,“不过,这儿要是一个人住,也勉强能伸得开腿了。” 凸(艹皿艹)! 胡一菲眼神一僵,开始深呼吸。 “这儿是合租公寓,除了我、一菲和小乙,还有一个女孩也住在这里,一共四个人呢。”秦羽墨解释道。 “四个人啊!”阿曼达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那怎么住得下呀?” “这儿是住人的地方,不是开卡丁车的!”胡一菲咬牙道。 “哎?你怎么知道我老公给我买了一台新车呀?”阿曼达笑呵呵道。 ヽ(#`Д′)?! 胡一菲的表情又僵在脸上。 “是保时捷。”阿曼达笑道,“我嫌它太扁,不过听说跑车都是这样的。” 胡一菲讽刺道:“这么扁,你怎么伸得开腿?不过也是,破鞋儿嘛,只能放脚,不能伸腿!” “你……”阿曼达气得脸色一下变了。 秦羽墨急忙打圆场:“一菲她是开玩笑的啦,哈哈,阿曼达,你也知道,一菲最喜欢开玩笑了。” 阿曼达重新换上笑容:“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跟她一般见识呢?” (`へ′≠)! 胡一菲已经把拳头捏得咯嘣嘣响了。 苏乙在一边看得热闹,差点憋出内伤来。 他还头一回见到有除他之外的人把胡一菲气成这样。 不过他在一边吃瓜,阿曼达却没打算放过他,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苏乙身上。 “说起车,苏先生是开什么车的?”阿曼达笑呵呵道,“我听说,男人如车,从一个男人开什么车,就能看出这个男人的品味和性格。我猜,苏先生您是开陆虎的吧?要不就是宝马?总不会是大众或吉利吧?呀!” 阿曼达突然瞪大眼睛捂住嘴:“苏先生该不会还没有车吧?” “还真没车。”苏乙笑呵呵道,“阿曼达小姐,没车的男人,算什么品位?” “没车的男人哪儿还有品位啊?”阿曼达捂嘴轻笑,“苏先生你可真逗,没车的男人,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苏乙笑呵呵点头:“是啊是啊,活着就不容易了。” 阿曼达似乎可算是找到了突破口,眼神带着嘲弄,继续对苏乙输出:“苏先生,你又没车,还住着群租公寓,那你是怎么追上一菲的?” “可能是我人好?”苏乙笑道。 “没钱没车没房,怎么算好呢?”阿曼达嗤笑一声,“苏先生,你就打算这样混下去吗?” “我挺满意现状的,也没什么不好。”苏乙道。 “唉,做人怎么能这么不知上进呢?尤其是身为一个男人!”阿曼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苏先生,你这样子,我都替一菲感到不值。你就没什么梦想吗?” “没有。”苏乙笑道。 “做人怎么能没有梦想呢?”阿曼达很不可思议,“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做人没梦想才能无忧无虑嘛。”苏乙笑呵呵道。 “唉,你真是,啧啧……”阿曼达摇头叹气,看向另一边表情古怪的胡一菲,“一菲不是我说你,就算女博士不好找对象,你也不能一下子把标准降到这么低吧?” 胡一菲本来满心不爽,憋着火气打定主意要跟阿曼达较劲,可眼看着苏乙笑呵呵逗着阿曼达表演,也不急也不恼,她突然觉得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有时候很多事情换个角度去看,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她来说,阿曼达显摆炫耀很讨厌。但对苏乙来说,我就看着你表演,我要是跟你争一句都算我输。 胡一菲觉得这种心态也蛮好的。 只不过好笑之余,她还是有点不爽的。 倒是一边的秦羽墨实在看不下去了,对阿曼达道:“其实小乙已经实现财富自由了,他写了一本畅销书,用赚到的钱开了一家酒吧,江湖酒吧你听说过吗?很多明星都来过的,是魔都乃至全国最火的livehouse,就是小乙开的。他要是想买车买房,随时都可以,就算是想买游艇也都没问题的。” 阿曼达愣了半天,满脸不信道:“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她再次打量着苏乙:“真这么有钱,怎么会住群租公寓?怎么会穿着一身便宜货?怎么会连车都没有?哦……我懂了!” 阿曼达恍然,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的表情,讥讽地看了眼苏乙和胡一菲:“羽墨,你是想给一菲脸上贴金,对吧?其实你不必这样,我不会因为一菲找了一个不求上进的穷人就看不起她的,我老公说了,不要因为自己有钱,就看不起穷人,苏先生你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 “谢谢啊。”苏乙笑呵呵道。 “没事没事。”阿曼达摆摆手,“我也经常关注社会上的弱势群体的,苏先生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可以来我老公的公司,他那儿还缺一个保洁。” 无防盗 “真的栓q了。”苏乙叹了口气道。 “这你都能忍?”胡一菲无语地看着苏乙。 苏乙一摊手:“人家又表示要尊重我,又要给我介绍工作,不然你要我怎样?” “一菲,好啦,你也别跟我较劲了。”阿曼达现在非常得意,觉得自己在男人方面成功压了胡一菲一头,“不要觉得我是施舍,同学一场,我只是不忍心你以后的日子过得太过穷困潦倒罢了。我现在条件好,能拉你一把,是你的运气呢。别犟着了,自尊心能值几个钱?对不对?” 胡一菲又开始觉得牙痒痒了。 她倒是想跟苏乙一样平心静气,把阿曼达当个笑话看。 但她真的受不了这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对了羽墨,我今晚住哪儿?”阿曼达满心舒爽,转过头问秦羽墨。 秦羽墨这会儿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毕竟她也把苏乙视为她的男人,阿曼达这么贬低苏乙,她心里能高兴才怪。 不爽已经写在她的脸上。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劝胡一菲,更没有和稀泥当和事老。 她也期待着苏乙支棱起来,给阿曼达一点颜色瞧瞧。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苏乙好像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这让她既佩服苏乙的肚量,又有些遗憾不能见到苏乙的凌厉反击。 她是知道的,苏乙想要怼一个人,绝对可以把这人怼的怀疑人生。 李察德、沉临风就是前车之鉴。 阿曼达最多是有些婊里婊气,也很浅薄,比起前两位,她的段位还差得远呢。 秦羽墨可不相信苏乙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你跟我住吧。”秦羽墨勉强对她一笑,“我准备了沙发床,晚上我们可以聊聊天。” 阿曼达故作为难:“沙发床?那怎么睡?我可睡不习惯,我一定会做噩梦的。要不……” 她眼珠一转,看向胡一菲:“我睡一菲那屋!” “开什么玩笑!”胡一菲直接炸了。 “你该不会已经和苏先生同居了吧?”阿曼达捂住嘴瞪大眼睛,“天哪一菲,那你也太不矜持了!” “你……”胡一菲再也忍不了了“曾”地一下站起来。 秦羽墨一看场面要失控急忙劝阻:“当然没有!小乙和一菲都有单独房间的,怎么可能住在一起?呵呵,阿曼达,你要住一菲的房间,一菲当然没有意见了……” “我……”胡一菲还要反驳,秦羽墨却一直对她挤眼睛。 “呵呵,大家都是老同学嘛,开心最重要,对不对?”秦羽墨打着圆场。 胡一菲胸膛剧烈起伏,好容易咽下了这口恶气。 “那我上去看看房间。”阿曼达达成目的,笑嘻嘻起身往楼上走去。 等她离开后,胡一菲气呼呼质问秦羽墨:“羽墨,你到底搞什么!” 秦羽墨道:“阿曼达本质也不坏,一菲,十年都过去了,其实大家完全没必要这么水火不容的,对不对?我觉得正好借这个机会你跟她多聊聊,也许你们会化解对彼此的误会也说不定?” “我跟她没有任何误会!我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胡一菲气愤道,她柳眉倒竖,目光又落在苏乙身上。 “苏小乙,你就这么一声不吭任由人家冷嘲热讽?你的骨气呢?你的尊严呢!” “谁说我一声不吭的?”苏乙笑道,“我明明在配合她冷嘲热讽,让她尽情发挥的。” “那我是不是还要替她谢谢你啊!”胡一菲气得不行。 “好啦好啦一菲!”秦羽墨急忙再劝,“小乙,你也真是,我知道你是好男不跟女斗,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但她都说这么过分了,你总得回击两句吧?不然人家还真当你没脾气软弱可欺呢。” 叮。 苏乙耸耸肩:“好吧,那就晚上带她去酒吧,给你们把脸面赚回来。” “这还差不多。”胡一菲这才满意。 其实苏乙只要证明自己是江湖酒吧的老板,阿曼达就得把之前说的所有冷嘲热讽的话全都吞回去,而且还会很打脸。 胡一菲心情好了一点,刚要说话,就听门口一阵“叮铃哐啷”乱响,曾小贤挎着大包小包气喘如牛地跌了进来。 “明明是你们的同学,凭什么让我拎箱子啊!”曾小贤一边擦汗,一边悲愤叫道。 “是不是很想打人啊?”胡一菲哼了一声,“给你个机会,她就在楼上!” 话音刚落,就见阿曼达从胡一菲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笑道:“房间还算凑活,就是床单有点旧。” 眼睛一转,看到了门口的曾小贤,阿曼达顿时眼睛一亮:“咦?伙计,你来的正好,把这个床单那去洗洗,顺便再帮我拿条干净的毛巾上来。” 说着她便从阁楼上把床单丢了下来。 刚好盖在了曾小贤的脑袋上。 1028、狗叫 曾小贤这个人,属于非典型的自我挫败型人格障碍。 他会在被别人虐待、鄙视、支配以及控制的同时,一边自怨自艾,一边博人同情,然后得到精神上的满足,并且乐此不疲。 所以别看曾小贤平常经常抱怨丽萨又欺负他了,或者吕子乔又整蛊他了,絮絮叨叨苦大仇深的,其实他享受这种感觉,尤其是别人进一步冷嘲热讽打击他的时候,他就更享受了…… 换而言之,就是他很享受自己是一个“弱者”。 因此门童曾小贤很快就一边抗议一边屁颠屁颠跑去给阿曼达洗床单拿毛巾去了,还美名其曰要表达友善…… 阿曼达在楼上转了一圈,又优哉游哉下楼了。 “羽墨,一菲,我上来的时候,听说你们这小区楼下有个游泳池,对吗?”她笑嘻嘻道,“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游泳啊?” “阿曼达,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去游泳啊?”秦羽墨奇怪问道。 这个小区是有游泳池,不过小区的公共泳池,那卫生环境,懂的都懂。 “你们不知道,我家就有个游泳池,我每天都要游半个小时的。”阿曼达笑道,“哪天要是不游泳,我就浑身难受。” “又来了……”胡一菲郁闷扶额。 阿曼达瞥了胡一菲一眼,神色不变继续笑道:“一菲,游泳可是贵族的入门级运动,你该不会不喜欢吧?这可不行,虽然你一时昏了头找了一个穷人,但对自己的要求可不能放松哦,毕竟女人最好的年龄就这么几年。” “我不去!我不喜欢游泳!”胡一菲黑着脸拒绝。 “啧啧啧……”阿曼达惋惜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一菲,如果你家里也有一个私人游泳池的话,你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也一定会喜欢游泳这项运动的。” >_<#! 胡一菲开始深呼吸。 “不过你要是指望苏先生……唉……”阿曼达摇头叹气,“我看这辈子你也不可能有个私人游泳池了,真是可惜呢……” 凸(艹皿艹)! 胡一菲怒目而视,拳头已经捏得咯嘣嘣响了。 “呃……哇哦,那阿曼达你还真是幸福呢!”秦羽墨眼看情形不对,急忙再次站出来打圆场,“那你快去拿泳衣吧,一会儿到了中午太热的话,就游不了了呢。” “那我去啦。”阿曼达笑嘻嘻应下,目光流转,又落在苏乙身上,“我还缺一个擦防晒油的……” “阿曼达你别太过分!”胡一菲再也忍不了站起来,目光煞气迸现,“要是不想这里血流成河的话,你最好少打苏小乙的主意!想都不要想!” “就是啊阿曼达,小乙给你擦防晒油,这不合适,你快去拿泳衣吧!”秦羽墨笑得也有些勉强了。 “何必那么小气嘛,我又没说要干什么……”阿曼达滴咕两句,眼见气氛不对,缩了缩脖子,“好吧,那就算了。” 转身又“噔噔噔”上楼去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们谁都别拦我,我要剁了她!剁了她!”胡一菲咬牙切齿就要往楼上冲,奇怪地是她不直接走,而是要从苏乙这边绕。 苏乙立刻站起来一把将她拦腰抱住,配合地劝道:“不要啊一菲!一定要冷静啊!杀人是犯法的!” “你别拦我!放开我!放开我!”胡一菲在苏乙怀里扭来扭去,张牙舞爪挣扎。 “不!我不放开,你都不去厨房拿刀,你怎么剁?”苏乙叫道。 场面突然一静。 然后胡一菲和秦羽墨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讨厌!”胡一菲嗔怪在苏乙肩膀上捶了一下,“我要是不说,你还真要帮她去擦防晒油啊?” 苏乙耸耸肩:“你知道的,我不太会拒绝别人。” 眼看胡一菲和秦羽墨眼神同时变得不善,苏乙不慌不忙继续道:“不过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帮我拒绝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 “那万一我们不帮你拒绝呢?”胡一菲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那你们最好把我给她擦防晒油的劲爆画面拍给她老公看。”苏乙叹了口气,“长这么大,一直都没什么机会做奸夫,更没被人抓过奸,还挺遗憾……” “去死!” 胡一菲和秦羽墨齐齐扑打过来,苏乙熟练抱头蜷缩在沙发上。 曾小贤拎着一桶洗衣液走了进来,看到的就是二女又把苏乙压在沙发上地画面。 他目光呆滞:“这画面似曾相识啊……” 二女这才纷纷停手,胡一菲舒爽吐出一口气道:“总算是泻了一点心头之火!” “你骑在小乙哥身上泻火?”曾小贤的表情变得诡异起来。 “真想把你那个肮脏的脑袋一脚踢爆!”胡一菲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去给人家洗床单去了吗?” “没洗衣液了,我来借洗衣液。”曾小贤道,说着就抱怨上了,“凭什么你们的高中同学,要我洗床单?我又不是她家里的佣人!” “跟她说去呀,跟我们说有什么用?”胡一菲冷哼一声道。 “曾老师,你要是不想做你可以拒绝呀。”秦羽墨道。 “我这不是怕你们为难吗?”曾小贤解释道,“万一她误会你们的朋友对她不友善怎么办?” “我可谢谢你了!”胡一菲没好气道,“相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她误会我们的朋友都是软蛋,可以随便任他拿捏!” “小乙哥一菲她说你软蛋!”曾小贤立刻给苏乙告状。 “呵呵,她说我是我就是啊?我软不软她有什么发言权?”苏乙一边整理发型一边坐了起来。 胡一菲不只想到了什么狠狠瞪了苏乙一眼,俏脸微红。 苏乙突然话锋一转,狐疑打量着三人道:“喂,之前打赌的事情呢?你们怎么黑不提白不提了?到底谁赢了?你们该不会打算集体耍赖吧?” “谁耍赖了?”胡一菲心虚道,“我们又没……” “愿赌服输……”苏乙笑呵呵打断她,“一菲,敢作敢当一向是你的美德,可别缺了这份德哦。” “你才缺德呢!你缺了大德了!”胡一菲瞪着苏乙道,“好吧我承认,我们仨都输了,你赢了!阿曼达还在小区门口就提了她的游艇三次,从进楼门到上电梯,他又提了两次,不多不少,刚好五次,被你猜中了!” “不是吧一菲,这你就坦白从宽啦?”曾小贤哀嚎一声,“说好的打死不承认呢?” “说好的要颠倒是非呢?”秦羽墨也气鼓鼓道,“一菲,你这就把我们都卖了,太不讲义气了吧?” “我也把我自己卖了好吧?”胡一菲强辩道,“好吧我承认,睁着眼说瞎话我做不到!” “你只是做不到对小乙哥这样!要是换了是我……”曾小贤冷笑。 “曾小贤你是不是想死啊……”胡一菲眼神危险逼视曾小贤,拳头捏得咯嘣嘣响。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曾小贤一缩脖子。 “既然你们都输了,麻烦各位履行一下赌约。”苏乙笑呵呵道。 “小乙,你该不会真让我们学狗叫吧,好丢脸的呢……”秦羽墨眼睛眨巴眨巴一脸无辜,抱着苏乙的手臂撒娇。 苏乙义正言辞打断她:“赌场无父女……” “啊呸!你居然还想当我爸爸!”秦羽墨一把推开苏乙,瞪着他道,“学就学,迟早会让你还回来!” “咦,这不是一菲的口头禅吗?”苏乙笑呵呵看向胡一菲。 胡一菲气得牙痒痒:“苏小乙,做人不要太嚣张,你迟早有落在我手上的那一天!” 叮。 苏乙叹了口气:“我已经尽量收着了,还要我怎样?喂,你们到底叫不叫?” “汪汪汪!”胡一菲恶狠狠瞪着苏乙叫了起来。 苏乙一乐:“这是萨摩耶。” “汪!汪汪!”秦羽墨也叫了起来。 “这是边牧。”苏乙笑得合不拢嘴。 “汪汪汪汪汪……”曾小贤也跟着叫起来。 “我靠,二哈也来了!”苏乙悚然而惊。 “噗……”胡一菲绷不住笑出声来,秦羽墨也跟着笑起来。 曾小贤人来疯,变本加厉继续“嗷呜嗷呜”叫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楼上,阿曼达从房间里走出来,震惊地看着下面,“我刚才听到狗叫,你们这里居然有人养狗?而且不止一只?这也太不卫生了吧?狗狗都很脏的,到处大小便。” “哈哈哈……”苏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才随地大小便呢!”胡一菲没好气怼了一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羽墨咯咯笑着对阿曼达道:“没有狗狗,是我们在开玩笑呢。” “幼稚!”阿曼达嗤笑一声,“都是成年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一菲,怪不得你找了个穷人,原来你还没长大呢。” 这话说得真扫兴,就连一直没什么感觉的苏乙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阿曼达有些没完没了了。 “你们真没人陪我去游泳吗?”阿曼达却丝毫没察觉她有多惹人厌,笑呵呵环视一周,见没人说话,耸耸肩道,“好吧,那就只有我自己去了,不过门童得跟着我,帮我拎拎包什么的。” “我?”曾小贤指着自己满脸委屈,“凭……好吧,下不为例!” 胡一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骂了声“贱人”。 “啊差点忘了。”阿曼达突然叫了一声,然后把脖子上的钻石吊坠摘了下来,递给面前的秦羽墨,“游泳的时候,我不能戴这个。” 秦羽墨一怔,疑惑道:“怎么,你的钻石不防水啊?” “那当然不是了。”阿曼达笑道,“我老公送我的这颗叫沙漠之星,全球只有一颗,很名贵的。这是土系的宝石,最好不要碰水,你帮我收着吧。” 她话音一落,除了苏乙,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你说这叫什么?”秦羽墨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沙漠之星啊,”阿曼达矜持笑道,“你们也别太羡慕我,毕竟很多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这么大钻石,你们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三人再次面面相觑。 “沙漠之星……该不会是个牌子吧?”曾小贤迟疑着问道。 “当然不是,沙漠之星就是这颗钻石的名字,是属于它的独一无二的名字!”阿曼达笑道。 胡一菲眼珠一转,看向秦羽墨:“羽墨,我记得你那颗钻石也叫沙漠之星,对吧?这沙漠里到底有多少颗星星啊?” 阿曼达愣住了,看向秦羽墨:“羽墨,你也有沙漠之星?”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曾小贤突然得意起来,抢先开口解释起来,“羽墨之前的前男友是个卖钻石的,羽墨那颗沙漠之星,就是他送给羽墨的!怪了,你这颗是沙漠之星,羽墨那颗也是沙漠之星,到底谁的星星才是真的呢?” “羽墨的当然不会是假的了。”胡一菲也兴奋起来,眉飞色舞道,“上次羽墨想把这颗钻石捐出去做慈善,找专业权威人士鉴定了一下,估了个价,人家愿意出三百万收购,羽墨都没有卖,羽墨这颗沙漠之星,那是根正苗红,证书齐全,阿曼达,你的钻石有证吗?确定是真的吗?” “我、我没证……”阿曼达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她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钻石,强辩道:“不过这不可能是假的!我老公是水产大王,他不缺钱!他不可能给我买假钻石!” “对对对,阿曼达,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两颗沙漠之星呢。”秦羽墨急忙安慰道。 “是不是真的,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胡一菲好不容易能扳回一局,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曾小贤,你的验钞笔呢?拿出来!” “怎么,钻石上也有水印吗?”曾小贤一边疑问,一边掏出验钞笔递给胡一菲。 “废话,当然不是!”胡一菲很亢奋,一边从秦羽墨手里夺过那颗钻石,一边急促道,“真正的钻石在紫外线照耀下是会发光的……啊哈!你们看,一点光都没有!这颗钻石是假的!” 1029、驱赶 “不可能!”阿曼达急了,一把夺过钻石,“这不可能!我老公送我的钻石,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秦羽墨眼见已经如此了,也不再和稀泥,叹了口气道:“阿曼达,我对钻石是有一定了解的,其实刚才我一上手,就感觉不对了。你这颗沙漠之星,真的是假的,要不,你问问你老公,是不是他也上当了?” “不……我不信!我不信!”阿曼达其实已经相信了,只是她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最终,她还是咬咬牙,当面拨通了她老公王卡拉的电话。 “王卡拉,你老实告诉我,你送我的沙漠之星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曼达激动质问着,手舞足蹈,唾沫飞溅,“你少骗我!我已经查过了,这颗钻石是假的!坦白?你现在才坦白?你坦白什么啊你?” “什么?这钻石是从吊灯上拆下来的?王、卡、拉!你太过分了!”阿曼达彻底抓狂了。 “噗……”胡一菲差点笑出声来。 “一菲,别幸灾乐祸!”秦羽墨嗔怪道。 “你少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在憋着笑?”胡一菲眉飞色舞压低声音道。 “王卡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别告诉我,你的水产生意也是假的……什么?真是假的?” “没什么好说的了,王卡拉,明天一早,咱们民政局见,我要跟你离婚!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过失,所以分财产的时候,游艇得归我!……你租来的?” “那跑车呢?——山寨的?带游泳池的别墅呢?问你朋友借用的?王卡拉,你这个大骗子……” 眼看着阿曼达从愤怒到崩溃,从崩溃到癫狂,苏乙等四位观众不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很想笑。 因为有苏乙的存在,阿曼达地冷嘲热讽表现得比原剧情更变本加厉,而且就连秦羽墨也不那么同情她。 “喂,你抖什么抖?想笑就笑,震动什么?”苏乙用手肘碰碰一边的胡一菲。 “我尿憋!”胡一菲目不转睛盯着阿曼达,神情激动,“但是这场戏实在是太精彩了,我一秒都不想错过!” “你的sloggi被你抖出来了。”苏乙提醒道。 “你帮我弄上来!”胡一菲头也不回地道。 叮。 好吧,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另一边,随着阿曼达挂掉电话,一场大戏总算落幕了。 阿曼达脸色惨白,捂着额头摇摇欲坠,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心软的秦羽墨急忙去搀扶住她,关切安慰起来。 “爽!”胡一菲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再不去厕所,你就尿裤子了。”苏乙提醒道。 “要你管。”胡一菲白他一眼,“为了这场大戏,就算尿裤子也值了!” “如果你尿裤子,那就是另外一场大戏了。”苏乙笑呵呵道。 “去你的!”胡一菲打了苏乙一拳。 曾小贤看着两人互动,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且心酸。 以前都是他和胡一菲这么说笑打闹的。 秦羽墨总算安抚好了阿曼达,阿曼达满脸感激道:“你说得对,我不是什么都没有,我还有你们呢,你们会照顾我的,对吗?” 她看向胡一菲,胡一菲脸上幸灾乐祸的笑都还没来得及收敛。 “呃……当然,当然!”胡一菲哈哈干笑。 “既然命运这么安排,那我就接受它!我决定了,我不走了,从今天起,我就住在爱情公寓,直到找到下个王老五为止!”阿曼达道,“羽墨,一菲,咱们三个剩女一起努力,我相信,咱们三个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o_o.... “这里虽然小了点,环境差了点,但也不是一无是处。”阿曼达接着道,“为了你们,我愿意克服这些恶劣环境。而且你们这儿距离江湖酒吧不远,我有个朋友是专门卖江湖酒吧门票的,到时候,我可以让他帮咱们订票,你们知道的,江湖酒吧一直都一票难求,很多人想进去都没门路呢……” “呃,阿曼达,我们当然欢迎你搬过来住,可是我们这里没有空房间了哎。”秦羽墨急忙打断她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楼上,我记得楼上有一套公寓正在出租。” “那怎么行?我们姐妹怎么能分开住呢?”阿曼达立刻抗议起来,她眼眸一转,看向苏乙,指着苏乙道:“让他搬去楼上,不就行了?” ミ●﹏☉ミ! 苏乙都惊呆了。 阿曼达理所当然对苏乙道:“反正你宅在哪里不是宅?只要你搬去楼上,房租我帮你付,这么好的事儿,你去哪儿找?要不是为了我们姐妹能够住在一起,你才不会有这么大便宜能占呢。” 苏乙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提示音响,看来终端判定这个要求是不合理的。 想想也是,你住的好好的,突然来个人要你搬走滚蛋,这种要求要是都合理的话,那苏乙就不是来放松的,而是来找罪受的。 胡一菲和秦羽墨都惊呆了,显然是也没想到阿曼达居然会提出这种得寸进尺的要求来,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乙笑了。 “阿曼达小姐,你刚才有一句话我不认同,你把你和一菲、羽墨相提并论,这是不对的。” 苏乙笑呵呵看着一脸诧异的阿曼达,继续道:“一菲是博士,高学历精英女性,羽墨是外企高管,典型的白富美一个。论美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你比起她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论智慧;你能被王卡拉这种伪土豪骗得团团转,可想而知你聪明不到哪儿去。” “论财富,就不说羽墨这种身价几千万的小富婆了,就算是一菲的财富地位也轻轻松松碾压你。论品格,你把你闺蜜的室友当门童,把闺蜜的男朋友当成你随意指使支配的对象,可见你这个人的道德水准是很低下的。” “外表、内涵、智慧、财富、地位甚至是人格魅力道德水准,你都和一菲羽墨不在一个档次上,所以你怎么跟她们相提并论?” “你……”阿曼达又惊又怒,忍不住站起来指着苏乙,“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一菲,羽墨,你们就看着他这么对我说话?” 胡一菲和秦羽墨都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苏乙一向与人为善,很少露出锋芒。 他对待任何事情似乎都有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但苏乙真的认真起来的时候,无论她们心里怎么想,都不可能站在苏乙的对立面,去拆苏乙的台。 苏乙抬头看着阿曼达,继续笑呵呵道:“阿曼达小姐,我不是在贬低你,其实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今天来本来想炫耀你的钻石王老五,想要压一菲和羽墨一头的。你想把你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不痛快之上,从这点来说,你其实没把她们当成好朋友的。只不过你也没想到,你本来想露脸,结果把屁股给露出来了。” “噗……”刚喝了一口水的曾小贤直接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胡一菲也偏过脸去,尽量憋住笑。 “你、你……”阿曼达面红耳赤,指着苏乙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苏乙笑容渐渐收敛,“这儿欢迎真正的朋友,却不欢迎把乌烟瘴气的脏东西带进来的塑料闺蜜。另外,麻烦转告你那位倒卖江湖酒吧门票的朋友,他这条财路以后不会再有了,而且他会被列入我们酒吧的黑名单里。” 阿曼达脸色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不可思议问道:“你、你真是江湖酒吧老板?” 苏乙却站起身不再搭理他,站起身对曾小贤道:“曾老师,行李你怎么抬上来的,还怎么抬下去吧。” “为什么又是我!”曾小贤哀嚎一声。 苏乙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谁让你是门童呢?” 说罢,也不等曾小贤如何反应,他便负手往门外走去。 砰。 直到关上门后,房间里依然一片寂静。 曾小贤偷眼看看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阿曼达,他都替她觉得尴尬。 “唉……”秦羽墨幽幽一叹,打破了沉默,“阿曼达,可能咱们彼此保留着最美好的那段回忆,然后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对阿曼达勉强一笑,站起来道:“我送你回去吧。” “羽墨,你也赶我走?”阿曼达颤声道。 “小乙已经把桌子掀掉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啊?”秦羽墨苦笑道,“阿曼达,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大家都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但一旦戳破了,那就什么都回不去了。就比如……” 她看向阿曼达:“其实咱们两个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当初之所以会形影不离,是因为我当时很胖,你需要用我来衬托你,而我也想吃你免费且稳定供给我的小零食,咱们各取所需。” “你、羽墨你竟这么想我!”阿曼达不可置信。 “难道不是事实吗?”秦羽墨对她笑了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事情到底如何彼此都很清楚。你看,是不是我说破以后,咱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一菲,你也这么看我?”阿曼达气得泪珠子都下来了,颤声去问胡一菲。 “我?”胡一菲一怔,微微沉吟,道:“其实我觉得你人不坏,至于一些小毛病,谁还没有一些缺点呢?” 阿曼达面色稍缓。 “但咱们肯定不是一路人。”胡一菲突然话锋一转,笑嘻嘻道,“以后互不打扰,也挺好的。” 《日月风华》 “你们太过分了!”阿曼达再也没脸呆下去了,转身冲出了房间。 “门童,还不去送行礼?”胡一菲提醒曾小贤。 “我讨厌门童这个称呼!”曾小贤嚷嚷一声,拎着大包小包往楼下冲去。 房间里终于清净了。 胡一菲和秦羽墨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想想阿曼达也挺可怜的。”秦羽墨道,“一天之内,她先是知道了王卡拉一直在骗她,现在又被我们给赶跑了。” “那是她咎由自取,我可一点也不同情她!”胡一菲冷哼一声道,“王卡拉为什么要骗她?如果她不是爱慕虚荣,王卡拉用得着用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欺骗她吗?当然,王卡拉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被我们赶跑,我觉得赶得对!苏小乙说得没错,这种把她的快乐建立在咱们的不痛快之上的朋友,不要也罢!” “她一口一个穷人,废宅,苏小乙一直都在忍让她,她却得寸进尺要让他搬走,叔叔可忍,婶婶还不可忍呢!她要是真留在这儿,我分分钟会被她逼疯的!” 秦羽墨叹了口气道:“算了,什么也不想了,反正咱们这次算是把她得罪死了,她一定恨死咱们两个了,估计以后都不会再跟咱们联系了。” “呵呵,那我还要谢谢她呢!”胡一菲冷笑。 苏乙出了门后,便直接去了江湖酒吧。 刚才的事情已经完全被他抛诸脑后了。 白天的江湖酒吧也在营业,只不过没有演艺,而且只对会员开放。 苏乙打算去喝两杯放松一下。 一进酒吧,苏乙远远就看到关谷神奇和唐悠悠两人坐在吧台一脚,鬼鬼祟祟盯着不远处的卡座。 苏乙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顿时一怔。 他看到吕子乔正在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这是…… 他脑子里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了。 这些奇葩室友们总是闹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误会,这些误会的受害者通常是张伟,或者曾小贤。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向关谷神奇他们走去。 他们也很快发现了苏乙,紧张兮兮地冲苏乙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不要被吕小乔他们发现。 “什么情况?”苏乙明知故问道。 “我们在拯救张伟!”关谷神奇一脸严肃道。 “不但拯救张伟的揉体,也在拯救他的灵魂!”唐悠悠表情圣洁。 “呵呵。”苏乙皮笑肉不笑,“你们就没问问张伟,他需不需要你们拯救他?” “张伟现在已经执迷不悟,病入膏肓了!我们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唐悠悠一摆手道。 1030、化解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唐悠悠尽量简短地把整件事情向苏乙解释了一遍。 大意就是他们觉得张伟找了一个老奶奶做女朋友,是饥不择食的表现,他们决定把张伟从这个火坑里面拯救出来,顺便再扭转一下张伟扭曲变态的三观。 但他们怕直接和张伟说,张伟会有逆反心理,所以他们找来泡妞很有一套的吕子乔来,让吕子乔去勾引这个老奶奶,从而让张伟“被失恋”,迂回达到目的。 “小乙哥,你觉得我们这个主意怎么样?艺术成分是不是很高呀?”唐悠悠一口气说完,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水下去,眼神略带得意和期待地看着苏乙,等着他的夸赞和表扬。 “其实能想出这么完美的主意,也有我的一部分功劳!”关谷神奇嘿嘿笑着表功。 因为不想让朋友谈恋爱,所以让另一个朋友去勾引这个朋友的女朋友? 就不说别的了,只是这个解决问题的逻辑思路—— 就让苏乙一口老槽不知从何吐起。 洪洞县里无好人,爱情公寓就没有正常人! 苏乙眼神幽幽看着他们两个,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个叫露易丝的老奶奶,不是张伟的新女朋友的话……” (???)! 唐悠悠和关谷神奇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不、不可能!”唐悠悠反应过来立马反驳,“她来公寓里找张伟,还给张伟送钱包!” “所以她说自己是张伟的女朋友了吗?”苏乙反问。 “张伟说他和女朋友是通过一个离婚案认识的,刚好这个老婆婆刚离婚,这说明,这个老婆婆就是张伟的女朋友!”关谷神奇道。 “所以她说自己是张伟的女朋友了吗?”苏乙接着反问。 “张伟说她的女朋友比他大,而且露易丝还夸张伟可爱!说张伟给她安全感!”唐悠悠继续反驳。 “所以她说自己是张伟的女朋友了吗?”苏乙淡淡继续反问。 (?????)! 唐悠悠和关谷神奇面面相觑,表情都不再那么肯定了,眼神中都带上了些许心虚。 “张伟出门的时候说他要去干嘛?”苏乙笑呵呵继续问道。 咕咚! 唐悠悠使劲咽了口唾沫,颤声道:“他说、他说要和他的新女朋友去看电影,看《木乃伊4》……” “如果这个老奶奶真的是张伟的女朋友,她现在应该正在和张伟看电影才对。”苏乙笑眯眯看着唐悠悠,“她怎么可能会被你们一个电话约到酒吧里来,接受子乔的搭讪?” “而且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离谱吗?张伟也许是傻了点,但他不瞎啊……” “这么说,我们真的搞错了?”唐悠悠脸上已经显出惊恐的表情。 “我就知道不能这么草率,这下好了,我们误会张伟了!”关谷神奇懊恼地打起马后炮。 苏乙叹了口气道:“你们难道不觉得,你们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子乔吗?” “他在你们的怂恿下去骚扰一个比他大四十多岁的老奶奶,如果成功,恭喜你们,这件事的荒唐程度更上一层楼;如果失败……呵呵,万一那老奶奶报警,也恭喜你们,你们的大外甥,将成为爱情公寓第一个骚扰老太太的流氓……” “不,大外甥,是我害了你!”唐悠悠一个机灵,惨叫一声就要往吕子乔那边跑去。 “慢着!”苏乙直接叫停她。 “不能慢着了小乙哥,子乔会被当做变态流氓的!”唐悠悠满脸焦急。 “是啊小乙哥,让我们去吧,现在阻止子乔,还可以避免最坏的事情发生!”关谷神奇急促道。 “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苏乙没好气道,“再说你们做事总这么顾头不顾腚的吗?子乔现在已经实施一半了,你就算打断他们,老奶奶依然会觉得子乔是个变态,以后要是知道他是张伟的朋友,你觉得张伟还怎么做人?” “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情况十万紧急啊小乙哥!”唐悠悠急得直跺脚,“我们家就子乔一个男丁……” “打住,张伟家还就他一个独苗呢。”苏乙摇摇头,“这件事我来办,你们只要配合就好!”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叫来了不远处的领班。 “boss有什么吩咐?”领班恭敬问道。 苏乙指着吕子乔那一桌道:“看到那边了吗?待会儿如果那一桌有什么激烈反应,比如那个老奶奶突然站起来泼酒,或者给那个男的一巴掌,你带着所有服务员立刻鼓掌围上去,把这次事件当做一次酒吧防骚扰演习,把那个男的,当成是咱们酒吧临时聘请的演员,另外,从现在开始就录像照相……” 随着苏乙的讲述,唐悠悠和关谷神奇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妙啊!这个主意太棒了,变坏事为好事,什么损失都挽回了!小乙,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唐悠悠激动道。 “何止是佩服?简直就是崇拜啊小乙哥!”关谷神奇也很兴奋,“幸好有你,不然我和悠悠会很有负罪感的!” “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小乙哥,你尽管吩咐,我们都听你的!”唐悠悠道。 “需要你演一场戏。”苏乙笑呵呵道。 唐悠悠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还有鹅外惊喜?真是太赞了!剧本是什么?” 苏乙没有回答她,而是指着她对领班吩咐道:“取三张免费券给她,然后你立刻去准备吧,速度要快!” “是!boss!”领班急忙去忙了。 苏乙对唐悠悠道:“你的演出任务是这样的……” 苏乙大概讲了一遍,最后严肃吩咐道:“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准、加、戏!” 唐悠悠眼珠一转,道:“我觉得,我可以分三个层面来诠释这个角……” “不行!那你退下,这个角色我给关谷!”苏乙严词拒绝。 “哎呀不要嘛导演,我保证不加戏还不行吗?”唐悠悠立刻妥协。 苏乙狐疑看她一眼,总觉得她刚才说的是——“哎呀不要嘛导演,你听我给你放个屁还不行吗?不儿……” “记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苏乙严肃道,“演出从这一刻开始,gogogo!” 唐悠悠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冲出去了。 关谷神奇问苏乙:“小乙哥,那我做什么?” “看戏咯。”苏乙笑呵呵端起桌上的果汁,滋溜溜吸了起来,满眼惬意。 成功做了一件好事还深藏功与名,他感觉自己的红领巾又鲜艳了几分。 另一边,吕子乔硬着头皮和露易丝尬聊了半天,可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 这次的经历,绝对是他泡妞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北鼻展开攻势? 可是为了兄弟的幸福,为了正义,也为了—— 证明自己老少通吃的魅力,他豁出去了! 现在暖场已经暖得差不多了,吕子乔决定发起最红的进攻! 他看着满脸皱纹的露易丝,一咬牙,解开了自己第三颗衬衫纽扣,亮出自己结实的胸膛,深情款款道:“露易丝,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无形的缘分!你信不信,其实我们已经做了七世的怨侣?只不过在这次转世的路上,我堵车了,所以你比我早来了几十年!好在我终于赶上了!所以我出生了,你就离婚了。” 露易丝又惊又疑,瞪大眼睛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喝醉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温文尔雅的小后生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来? “原谅我的直接!”吕子乔靠近露易丝,继续深情款款,“但我不能再等了,让世俗的眼光见鬼去吧!你我都很清楚彼此需要的是什么……” 说着,他就伸手来抓露易丝的手。 通常到了这一步,女孩就算拒绝,也只会甩开吕子乔的手很礼貌地说不,但如果女孩子犹豫或者迟疑,那这个女孩就八九不离十会被他拿下了。 这是吕子乔身经百战后总结出的经验套路,百试不爽。 只可惜,他今天泡的不是一个女孩,而是女孩她妈。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露易丝觉得自己遇到变态了,跟触电一样站了起来,反手就一个耳光抽在了吕子乔的脸上,惊怒喝骂道:“你神经病啊?你这个变态!” 露易丝怒气冲冲就要离开,但就在这时,领班带着一群服务员微笑鼓掌围了上来。露易丝顿斯愣在原地,一脸懵逼。 别说是她了,就连刚挨了一巴掌的子乔都懵了。 “咔!”唐悠悠的声音从外围传来,紧跟着她便戴着墨镜快步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一边四下挥手一边大声道:“大家不要紧张!不要围观,放松,放轻松!这只是江湖酒吧举行的一次女性防骚扰演习,目的是为了让女性在面对骚扰时勇敢说不!” “我宣布,这次演习取得圆满成功!” “哦哦哦……” “太棒啦!” “成功啦!” 周边的领班和服务员们很配合地起哄鼓掌,甚至有人还喷起了礼花。 演习? 吕子乔眼珠一转,难道是小姨妈为了避免我太尴尬,用这个理由来救场? 这个创意太哇塞了,以后再遇到这种被拒绝的尴尬情况,我也可以这么干! 吕子乔心情激动,急忙也站起来哈哈笑着,一边鼓掌一边向这边走来:“没错,这是一场演习,露易丝阿姨,我很抱歉刚才吓到了你,其实我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对您只有尊重和景仰,绝没有半点龌龊的心思,请原谅我,刚才只不过是在演戏。”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露易丝依然没反应过来。 “是这样的露易丝阿姨!”唐悠悠笑着接过话,“其实这次的事情是我们和江湖酒吧联合举行的一次女性防骚扰演习,目的是为了唤醒女性的反抗意识,因为日常生活中很多女性在面对这种骚扰时,总是很胆怯,不敢反抗,从而让坏人得寸进尺,让骚扰的不良现象屡禁不止。” “可、可你们为什么选中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露易丝依然不肯轻易相信。 “之所以选中您,第一是因为觉得您合适,您成熟、知性、又有年轻人的活力,我从张伟那里听说了您的事迹之后,觉得您简直太棒了,是我们新时代女性的楷模!所以当我需要一个能够面对骚扰勇敢说不的女性角色时,我第一个就想到了您,露易丝阿姨!” 唐悠悠看着露易丝的眼神充满崇拜,十分激动地继续说道:“而且您果然没让我们失望,您刚才的演技太棒了!您真是太勇敢了!面对坏人的骚扰,您用一记勇敢的耳光告诉他,女人绝不是好惹的!骚扰女人,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露易丝,你刚才的表演,充满了后现代主义思潮的浪漫,我给你满分!” “真的吗?”露易丝被夸得喜笑颜开,“其实我不懂什么表演,我刚才完全是本能反应!” “这就更了不起了露易丝!”唐悠悠亢奋地拉着露易丝的手,“这说明,您本身就是一个勇敢的女人,您值得我们所有女人学习,您是我们新时代女性的榜样啊!” “呵呵,我只是比你们多了一些经验而已。”露易丝更开心了。 “但这些都是很宝贵的经验!”唐悠悠继续道,“露易丝,我们之所以不提前告诉你真相,就是因为我们想看到您最真实的反应,只有最质朴的表现,才最能打动人心,我不得不再次赞扬,您刚才的表现,实在太完美了!露易丝,对着我们的镜头打声招呼吧!” 露易丝略带害羞地对着一个举着摄像机的服务员招了招手:“嗨,各位观众你们好,我是露易丝!” 顿了顿,她转头问唐悠悠:“对了,你们拍摄完成后,会在哪里播出?” “目前暂定的是阿富汗电视台!”唐悠悠一本正经地道。 “其实,路易斯阿姨,我今天的身份除了是这场戏的导演,而且也是一名职场骚扰的受害者!” 唐悠悠突然流出了眼泪,仰望四十五度,颤抖着说道:“事情,要从三年前,我怀孕八个月还要坚持上班的时候说起……” 啪! 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苏乙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玛德,我就知道……” 1031、禀性难移 要让唐悠悠不加戏,就像是要让犹太人退出耶路撒冷一样,根本不可能。 最终,这场闹剧在唐悠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饱受职场骚扰、苦大仇深的妈妈在经过了一个类似“回家的诱惑”的故事,成功完成复仇,现在铅华尽去,看破红尘,一心只做公益事业的伟大形象后,荒唐地落下帷幕。 露易丝拿着酒吧为感谢她的“倾情演出”而赠送的三张免费券以及和所有演员、导演和工作人员的合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唐悠悠似乎入戏了,依然在那边跟一群酒吧的客人讲她的悲惨经历,这回变成她的孩子丢了,她满世界去找孩子了…… 而吕子乔因为刚才的“演出”,也成功吸引了几个女孩的注意,他成了焦点,开心地和女孩们一起—— 玩起了飞行棋。 “小乙哥,我怎么感觉,我们两个,成了多余的?”关谷神奇幽幽地说道。 “不用感觉,就是。”苏乙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请我吃饭吧。” “为什么要我请你吃饭?”关谷神奇问道。 “就当是为你马子弥补我受伤的心灵。”苏乙道。 “好吧,这个理由我接受。”关谷神奇立刻答应下来。 很神奇的是,这一晚张伟居然没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苏乙和胡一菲、秦羽墨还有曾小贤一边吃早餐,一边讨论着阿曼达的事情,关谷神奇和唐悠悠也坐在一边旁听,时不时参与讨论,气氛十分轻松。 就在这时,张伟拉着一个女孩的手突然推门而入,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这一幕别说是胡一菲他们,就连苏乙都被惊到了。 这绝对是张伟有生以来最快上手的一个女孩! “怪不得隔壁没人,原来大家都在这边呀。”张伟笑呵呵开口,然后指着身边女孩道,“我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简凝。” “女朋友?”众人齐齐重复,各个眼神暧昧诡异。 “呃,我们两个一见钟情。”张伟嘿嘿傻笑着道,“简凝,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来给你介绍……” 张伟一一把所有人都介绍给简凝,后者见到吕子乔尤为激动:“你就是吕小布吧?我听我妈说起过你!他夸你很有演戏天分,昨天她都当真了,她还说,很抱歉打了你一耳光呢。” “都是为了艺术,这点牺牲算什么?”吕子乔大义凛然道。 “说起演戏,昨天你们怎么会在酒吧搞那么一出演习?”张伟好奇问道。 “呃,这你就别管了,张伟,你这么一大早,要带你女朋友去哪儿?”唐悠悠急忙转移话题。 “嘿嘿,我们打算去游乐场玩一天,我都请好假了。”张伟兴奋道。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怎么?”张伟疑惑道。 “没什么,祝你们玩得开心,玩得愉快!”秦羽墨呵呵笑道。 苏乙道:“对了张伟,你去迪士尼玩吧,我们酒吧可以帮你报销百分之九十的花费。” “真的假的?”张伟诧异,“为什么?” 苏乙刚才那句话不算说谎,他说酒吧可以报销,他是老板,他想报销,酒吧当然就可以报销。 但若是再解释下去就不得不说谎了。 苏乙打了个响指,对胡一菲一扬脖子道:“一菲你说。” 胡一菲和苏乙很有默契,立刻会意解释道:“这是因为——小乙的酒吧和迪士尼有商业上的合作,这是他们酒吧最新推出的回馈老客户的福利活动,反正便宜谁都一样,干脆便宜你了!” “还有这种好事!”张伟闻言大喜,“小乙哥,你真是太给力了!” 苏乙笑呵呵点头:“去吧去吧,玩开心点。” “放心,”张伟非常高兴,“各位,那我们走了!” “再见!”众人和他们挥手告别。 等张伟带着简凝离开后,所有人都对苏乙竖起了大拇指。 “小乙哥,人家约会你出钱,你真是太伟大了!”曾小贤赞叹道。 “就是,为什么我和关谷去迪士尼玩,你不给我们报销?”唐悠悠抗议道。 “喂,小乙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凭什么要给你们报销?”胡一菲道,“他给张伟报销是什么原因,大家不都心知肚明吗?” “没错,张伟太抠门了。”吕子乔道,“游乐场是最能花钱的地方,偏偏张伟是最舍不得花钱的性格,他选择带着他的新女友去游乐场,只会充分暴露他抠门的本质,小乙哥仗义疏财,友情赞助,只是为了帮张伟一把,这是讲义气。” “不过小乙,你帮得了张伟一时,帮不了他一世,简凝迟早还是会发现张伟的本质的。”秦羽墨道。 “我也没打算帮他一世。”苏乙笑道,“我只是想让张伟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度过今天罢了。身为朋友,这不应该吗?” “那你能不能让我们也开开心心度过今天呢?”吕子乔问道,“我有个提议,咱们今天集体活动,一起去玩怎么样?” “同意!”唐悠悠眼睛一亮,立刻同意。 “我也同意!”关谷神奇妇唱夫随。 “这种集体活动当然少不了我啦!”曾小贤也兴奋起来。 “还有我还有我!”胡一菲急切道,“早就想好好出去玩玩了,那就今天!羽墨,你怎么看?” “大家都去,我总不能扫大家兴吧?”秦羽墨笑嘻嘻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乙身上。 叮。 苏乙笑呵呵一摊手:“那咱们去哪儿?” 最终大家一致商定,去郊区的一个度假村玩一天一夜,明早再回来。 偷得浮生,一日闲。 这一定是苏乙过得最无忧无虑的一天,除了张伟,七个人刚好租了一辆七座车,直接杀向郊外。 吃饭、采摘、抓鸡赶羊,打牌、玩闹、篝火晚会…… 充实而快乐的一天。 大家都喝了很多酒,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意犹未尽地返回爱情公寓。 众人有说有笑进了3602,一眼就看到张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表情阴郁。 欢笑声戛然而止。 “张伟?”唐悠悠率先出声,“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 张伟勉强笑了笑:“我怕半个人的话,会吓到你们。” “……真是好冷的笑话。”吕子乔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们出去玩没带你,所以在这里生闷气吧?” “我们不带你去是因为不想打扰你跟简凝的二人世界,”胡一菲解释道,“你好不容易找个女朋友,我们也不好当电灯泡。” “我没有生闷气,我心情的确不好,但不是因为你们。”张伟摆手道。 “该不会你和你的女朋友分手了吧?”关谷神奇瞪大眼睛。 “闪分?”曾小贤表情古怪。 “想什么呢你们,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张伟没好气地道,“我和简凝好着呢,昨天我们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天,她还夸我与众不同呢。” 说到这里张伟顿了顿,急忙拿起桌上两张小票,走到苏乙面前赔笑着道:“小乙哥,昨天你说好的要报销的,说话算话的吧?” “当然,”苏乙接过小票一看,突然皱起眉,“就这两张?” “对呀!”张伟笑嘻嘻道,“当然,还有去的时候的车费,不过我们是坐地铁倒公交去的,这点钱,就不用报销啦!” 苏乙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伟顿时紧张起来:“有什么问题吗小乙哥?该不会不能报销吧?这可是八百块钱呢!” “八百?”吕子乔皱皱眉,“我没有记错的话,迪士尼光门票就是四百块一个人,你们两个人光是买门票就要八百块了吧?” “对呀,真是太贵了。”张伟道。 “那你们吃饭呢?喝水呢?”秦羽墨问道,“你们就没有其他什么消费?比如一些纪念品什么的?你没有买点吗?”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跟你们分享一下我的省钱小攻略了。”张伟立刻精神一振。 “oh,no……”众人闻言全都崩溃叫了出来。 “你们怎么了?”张伟一脸懵逼。 胡一菲叹了口气道:“大家只是对你坚定不移的个性表示佩服,说吧,你的省钱小攻略是怎么样的?” 张伟嘿嘿一笑,绘声绘色讲了起来:“我跟你们说,进门的时候,我特意穿了厚一点的外套,我在两个袖子里装了八个饭团,还有两包棉花糖!安检的时候他们会要求你举起手臂,这样一来,吃的东西就可以藏在袖子里带进去……” ∑(o_o;)! “……强!”曾小贤向他竖起大拇指,“张伟,其实里面那么多好吃的,完全没必要从外面带……” “切,一串烤肉三十块?一个雪糕八十块?就连一瓶矿泉水都要十块钱,随随便便吃一顿饭就要几百块,傻子才在里面买东西吃呢。”张伟不屑道,“想要骗我的钱,绝对不可能!” 众人一阵沉默。 “他说得还特么真有点道理。”吕子乔指着张伟对大家道。 “不许说脏话!”唐悠悠瞪了吕子乔一眼,“张伟,你只带了饭团和棉花糖,那喝水怎么办?” “自来水啊。”张伟理所当然地道,“里面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公共厕所,我专门拿了两个空塑料袋,去厕所里接自来水。其实自来水和矿泉水没什么区别,我一直都觉得矿泉水是二十一世纪最大的骗局……” Σ(°△°|||)︴Σ(°△°|||)︴Σ(°△°|||)︴! 众人对张伟简直惊为天人,齐齐竖起了大拇指。 “我猜简凝夸你与众不同,一定是在你从厕所里打了自来水去找她的时候说的。”苏乙幽幽道。 “你怎么知道?”张伟惊讶问道,“其实还有我送她毛绒玩具的时候,她也这么说了。” 胡一菲顿时精神一振:“还好还好,你还送她毛绒玩具了!” “为什么你没找我报销?单据呢?”苏乙问道。 “这个也能报?”张伟又惊又喜,“不是说只在游乐场里买的才算吗?” (?o?) 苏乙有不好的预感:“你……不是在迪士尼买的毛绒玩具?” “当然,我又不傻,好几百块一个,简直就是抢劫。”张伟得意道,“我是在并夕夕上买的,只花了我八块钱……” 众人齐齐扶额。 “张伟,我简直被你打败了!”秦羽墨崩溃道,“小乙不都说了会给你报销百分之九十的吗?那你还这么节省干嘛?” “就是啊!”曾小贤道,“百分之九十哎!相当于打一折!八十块的冰淇淋只要八块,三十块的烤肉串也只要三块,最关键的是,十块钱的矿泉水只要一块,外面小商店里还要两块一瓶呢!这么大的便宜你都不占,这不是你风格啊!” “就是,这笔账难道你不会算吗?”胡一菲无语道。 “且,你们当我傻呀?”张伟一副你们别想骗我的大聪明样子,“就算是能报销百分之九十,但算下来,依然要比我现在花得多得多!这就相当于超市搞的促销活动,其实就是想骗你多花钱,这种当,我三年前就不会再上了。” “再说了,勤俭节约是我最大的优点,我和简凝才刚开始,我当然要向她展示我最出色的方面了。” 〣(oΔo)〣! 秦羽墨叹了口气,走上前拍拍张伟的肩膀道:“张伟,你这么优秀,我觉得简凝配不上你。” 众人都深以为然点头。 苏乙摇摇头,他算是彻底明白了,爱情公寓这帮奇葩,总是有本事让事情回到他们最熟悉的轨道上去。 “既然你不是因为简凝,那你一大早坐在这里郁郁寡欢的样子,是要闹哪样?”苏乙转移话题问道。 张伟微微犹豫,道:“好吧,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今天早上在楼下便利店里,碰到我前女友了。” “哪一个?塞丽吗?”吕子乔问道。 “还是莫兰?”秦羽墨问。 “都不是,是小丽啊。”张伟道。 除了苏乙,大家都呈呆滞状。 “小丽是哪一个?”唐悠悠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就是逃婚的那个。”张伟苦着脸道,“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又碰到她了,还有当初带她逃婚的那个男人,他们两个——哎?” 张伟目瞪口呆看着已经坐在沙发上一排分着瓜子的众人。 “你们……哪儿来的瓜子?” 1032、戳穿 在吃瓜群众们的再三催促声中,张伟大概讲了讲他在便利店遇到他的逃婚前女友小丽,以及当初在婚礼上带走小丽的那个男人强子的故事。 众人听完后感觉大受震撼。 “有缘千里来相会?”胡一菲目光呆滞,“这是什么鬼台词?” “就是,张律师,你该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居然跟你前女友说这种话?”曾小贤嗤笑一声。 “别这么说,也许张伟是想跟他们再续——孽缘!”吕子乔挑着眉毛坏笑道。 “你就缺德吧子乔!”秦羽墨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不过张伟,你这句话,的确会给对方误解,觉得你要么是一直没放下她,要么是见到人家激动到语无伦次。” “喂,这只是一句正常的寒暄而已。”张伟不乐意地辩解道,“麻烦你们不要过度解读好不好!” “正常的寒暄,是这样的。”唐悠悠清清嗓子,站了起来面向关谷,突然戏精附体。 “呀,这不是我的前男友张伟吗?”她“一脸惊讶”地叫道。 关谷神奇很有默契地也站起来:“啊,你是、你是我的前女友?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关谷神奇挠头,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 “我叫小丽。”唐悠悠哀怨叹了口气,“张伟,没想到,你居然都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关谷神奇轻松一笑:“大家都这么忙,谁有时间老想着以前呢?” “我……”唐悠悠欲言又止。 关谷神奇装作看了看表,道:“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就不跟你聊了,再见。” “再……”唐悠悠话没说话,关谷神奇已经转身就走了。 “见。”唐悠悠看着关谷神奇的背影,失落地吐出最后一个字来。 “我用情付诸流水,爱比被爱可悲,听山盟海誓曾经说的字字都珍贵,想你温柔的双臂,会甜蜜地圈住谁……” 随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声响起,众人面无表情地把目光移向苏乙。 苏乙轻咳一声关掉了手机音乐,摆摆手道:“你们继续,我就是看气氛到了,随便烘托一下。” “调皮!”秦羽墨宠溺地指指苏乙,随即看向张伟道,“不过确实,悠悠和关谷这样才是正常的寒暄方式,张伟,你该不会真的对小丽余情未了吧?” “怎么会?”张伟猛地提高音量,“我只是随便嘻嘻哈哈几句,再说这种事情没什么的,对于成年人来说很正常……” “正常?”众人齐齐叫道。 “有没有搞错啊?他们可是毁掉你正常生活的罪魁祸首啊!”曾小贤不可置信叫道。 “就是,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不能原谅!”吕子乔道。 “喂,你们搞搞清楚,是你们拖着他出去鬼混,害张伟错过自己的婚礼的,你们才是罪魁祸首好不好?”胡一菲没好气道。 曾小贤和吕子乔讪讪对视。 张伟叹了口气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谁对谁错还有意义吗?” 众人闻言无比震惊看着张伟,然后齐齐鼓掌。 “张伟,你这境界太高了吧?”秦羽墨啧啧道,“对于我来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李察德的。虽然对这件事情我已经释怀了。” “我倒觉得张伟是对的。”胡一菲道。 “你们有么有觉得,张伟像一个人?”曾小贤嘻嘻坏笑道。 “像谁?”唐悠悠问道。 “令狐冲!”曾小贤一字字道。 “这是谁?”关谷神奇一脸茫然,“是个明星吗?” “正所谓往事如烟过,一笑泯恩仇。”曾小贤啧啧道。 张伟突然挺直腰板,嘿嘿笑着故作矜持一抱拳:“过奖过奖,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大度。” 吕子乔冷笑一声,接着道:“师妹成人妻,绿帽心中留!” (′-﹏-`;)! 张伟的表情瞬间垮掉。 “哈哈哈……”众人爆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你们就缺德吧你们!”胡一菲好笑道,“我觉得张伟大度一点更好,不然呢?难道真要闹得很难看?我觉得他的应对,还是很潇洒的。” “潇洒?”曾小贤冷笑,“那是你不了解张伟!” “我觉得张伟没有说实话,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吕子乔道。 他和曾小贤对视,然后很有默契站起身来。 showtime。 “张伟!”曾小贤捏着嗓子惊喜叫道,“没想到居然在便利店遇到了你!” “是你,小丽!”吕子乔表情瞬息万变,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来,“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张伟,你还是放不下吗?”曾小贤问道。 “怎么可能放不下?小丽,其实我早就放下了!”吕子乔深情款款,“不过,你始终是我最爱的女人。” “张伟,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曾小贤扭捏道。 “我知道,我知道……”吕子乔竭力表现出很悲伤的样子,虽然他五官皱在一起像是便秘,“小丽,往事如烟,其实,我早就放下你了,我已经不在乎了,再见,嘤嘤嘤……” 吕子乔哭着跑开了。 “我用情付诸流水,爱比被爱可悲,听山盟海誓曾经说的字字都珍贵,不见男人的眼泪,停在眼眶里……” 音乐声再次响起,众人再次齐齐看向苏乙。 “看我干嘛?”苏乙关掉手机音乐一脸无辜,“气氛到位了我总得干点儿啥吧?张伟,我知道你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大度潇洒的男人形象,不过这跟你的气质严重不符。如果你真那么无所谓,你干嘛坐在这里郁郁寡欢?” “我说过,我肯定是放下了,我也不是郁郁寡欢,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张伟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张伟,他能把这件事放下,不是很好吗?”胡一菲道。 “这不可能!”吕子乔笑呵呵道,“张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我?危险?”张伟狐疑左右看看,“我被变态色狼盯上了?” “啊呸!就你?你配吗?”吕子乔毫不留情唾他一脸,“我是说,女人都是好胜的动物,都希望自己的前男友对自己流连忘返,欲仙欲死……” “是要死要活!”胡一菲犯了个白眼,“麻烦不要说得这么猥琐好不好!” “差不多。”吕子乔耸耸肩,继续道,“你遇到你的前女友,你装得很淡定,这已经侵犯了对方的虚荣心。你表现得越淡定,就越会伤害到她的虚荣心,你信不信,她很快就会再来找你。” 张伟闻言脸色微变。 “喂,你们太阴暗了吧?就不能励志一点?”胡一菲道,“我相信张伟!” “我们太了解张伟了一菲,”吕子乔笑着摇头,“我们只是怕你,重注下错了盘。” “又想赌吗?”胡一菲眼神危险。 “骰子还是牌九?”曾小贤嘿嘿一笑。 “行啦!你们不用赌了!”张伟打断他们,脸色很不好看,“这次子乔说得没错,小丽昨晚……又来找过我了。” 啪! 吕子乔兴奋一拍巴掌:“看吧,我说得怎么样?我甚至能猜到小丽会对张伟说什么!” “你以为你是算命的啊?”胡一菲根本不信。 “呵呵,我猜,小丽一定是跟你说一些暧昧的话,甚至不惜贬低她的现男友,让你小鹿乱撞,让你想入非非!”吕子乔冷笑对张伟道,“但这一切都是伪装,她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看到你还爱着她,你会为了她做出任何事!当他看到你再次变成一只舔狗的时候,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她的虚荣心也满足了,她会再次毫不留情地抛弃你!” “这……女人真可怕!”关谷神奇打了个冷战。 “舔狗?”秦羽墨有些想笑,“子乔,你真是太缺德了,这个词对于人格真是很大的侮辱啊。” “这个词不是我发明的,是小乙哥发明的。”吕子乔一摊手,“要缺德也是小乙哥缺德。” “原来是小乙说的?”秦羽墨眼睛一亮,“我就说嘛,这么传神又不失幽默感的善意嘲弄,就只有小乙才能想得出嘛,小乙你真棒!” “喂,要不要双标得这么明显?”吕子乔无语道。 “你管我!”秦羽墨哼了一声,转过头问苏乙,“小乙,你今天怎么不太说话?” “我是被张伟打击到了。”苏乙叹了口气,“都给他倒了一手好牌了,他最终还是打得稀烂。” “那你怎么看张伟和他的前女友这事儿?”胡一菲有些不爽秦羽墨在苏乙面前发嗲,忍不住冷哼一声问道。 “当然是让她有多远滚多远!”苏乙不假思索地道,“婚礼现场跟别的男人跑了,这种屈辱对任何人来说绝对是不可原谅的,包括女人。在场的女士们请试想一下,你们结婚当天,你们的新郎跟别的女人跑了,你们会怎样?” 胡一菲想到她和苏乙结婚的时候秦羽墨出来抢婚,顿时咬牙切齿道:“我会送这对奸夫淫妇一起去见上帝!” 秦羽墨也瞪了胡一菲一眼,冷哼一声道:“我会跟他们同归于尽!” 唐悠悠一脸凝重:“我不同!我会忍辱负重,装作失忆,靠近那个女人,同时打三份工,来……” “闭嘴!”众人齐齐大喊,唐悠悠顿时缩着脖子躲在关谷神奇身后。 苏乙笑呵呵一摊手继续道:“所以如果是你们,你们会选择原谅吗?” 三女同时沉默。 胡一菲突然举手道:“好吧张伟我错了,我做不到原谅,所以我也不应该劝你大度。” 说着她突然一把揪住张伟的衣领把他拽起来,咬牙道:“答应我,别放过那对奸夫淫妇,好吗?” 张伟吓得一哆嗦,颤声道:“可是……可是我并不想报复他们,我只想他们永远别来打扰我。” “张伟,你说小丽昨晚还来找你,她来找你做什么?”苏乙问道。 “她想要我参加她和强子的婚礼,还拿出二十万来,想要补偿我。”张伟语气低沉道,“我拒绝了她。” “二十万!你还拒绝了?”曾小贤惊叫一声,随即恍然道,“我懂了,你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你现在后悔了对不对?毕竟以你地存钱速度,存够二十万至少要七八年时间。” “我觉得张伟这次够男人,就该拒绝,做人要有原则,不该要的钱当然不能要!”胡一菲道。 “有钱不要不是傻子吗?”吕子乔切了一声,“再说了,他们欠你的张伟,你就该拿着这笔钱,就当是精神损失费。” “我不是因为钱而低落。”张伟解释道,“我只是……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知道她结婚的消息,心情很不好。” “这说明你还放不下她!”唐悠悠道。 “我真的已经放下她了。”张伟无奈解释道。 “那就是你不爽。”苏乙靠在沙发上,悠哉地说道,“你不爽凭什么伤害了你的人还能得到幸福,你不爽他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补偿你,好像用钱就可以收买你的自尊,抚平你的伤害,并且让他们曾经做过的错事变得心安理得。” “你不明白这世界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坏人却过得如此逍遥自在。为什么你这么努力活着,却总是要遭遇失败和不幸。” 顿了顿,苏乙看向张伟:“再加上其实你已经意识到了,简凝不会再联系你了,你又一次搞砸了,对吗?” 张伟的脸色僵住了,他的脸突然变得通红,激动对苏乙嚷道:“不是!当然不是!你以为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说罢,他便转身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狠狠摔上了门。 砰! 巨大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吓得一哆嗦。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苏乙悠悠叹了口气道:“我不该当众戳穿张伟的心事。” “这不怪你小乙。”秦羽墨急忙道。 苏乙摇了摇头:“这还真怪我,太放松了,有些欠考虑。”他站起身来,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了两瓶啤酒出来。 “我去单独和张伟聊聊。”苏乙笑呵呵道。 众人齐齐点头,目送苏乙敲开了张伟的房间门。 苏乙进去关上门后,就看见张伟坐在床边,背对着他。 “小乙哥,我决定要离开了。”张伟语气低沉地道。 1033、万能的苏乙 张伟要走? 苏乙愣了片刻,问道:“你要去哪儿?” “晋省。”张伟站起身回过头来,对苏乙笑了笑道。 他的表情这一刻格外平静。 “你也知道,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张伟道,“但其实我老家是在晋省,那边有一些我的亲戚,这两年我跟他们联系上了,一直在通电话,他们一直都想让我回去探亲,只可惜我一直都没有时间。” “就在两天前,我们的律师事务所发布了一个去并州办事处常驻的工作,我关注了一下,活儿很轻松,平时基本没什么事做,而且还有出差补助可以拿。我想过去,顺便探亲,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也有时间准备我的司法考试。” “我已经挂了好几次了,这次,我真的不想再挂!听说在晋省是司法考试政策放宽的地区,在那边参加考试还有额外加分,比起在魔都,相对来说也要容易许多。” “这两天其实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一是因为真的舍不得大家,二是因为我这个人吧,本来就不是什么果断的人,下不了决心离开……” 说到这里,张伟自嘲笑了笑道:“不过小丽的事情,加上简凝的事情,反倒帮助我下定了决心。我真的打算离开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好好沉淀努力一把,安安静静筹备司法考试,争取早日成为一个真正的律师。” “小乙哥,其实你刚才说的都对,只是忠言逆耳罢了。从你来爱情公寓后,你没少帮助我,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刚才真的不应该对你发泄……” 苏乙笑着打断他:“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支持你。” 他递给张伟一瓶酒,接着道:“只要你清楚自己要什么,就去做。” 张伟笑了笑,和苏乙“咣当”一下一捧瓶子,道:“我很清楚我要什么!放心吧小乙哥。” “干杯!” 两人端起酒瓶吹了起来。 “对了小乙哥,我工作调动的事情还要一个多月,我离开这件事,暂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因为我不想被他们误会我只是想做一个感情的逃兵。”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苏乙心中有一丝淡淡怅然。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并非是唯一的一次离别。 半个月后,关谷神奇因为连续三个月没有收到稿酬,不得已去了他签约的那家漫画公司,结果发现这家公司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倒闭了,人去楼空。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关谷神奇的工作签证也快到期了,要是七天之内他再找不到工作的话,将不得不面临返回哲彭的命运。 这件事苏乙刚开始并不知晓,因为酒吧经理大卫已经正式向苏乙提出了辞职。 苏乙无心追求财富和规模,而大卫的目标却是星辰大海,两个人的目标和诉求完全不同,自然没有办法再合作下去。 苏乙和大卫属于“和平分手”,大卫很隆重地请苏乙到自己的家里,请苏乙吃了一顿家宴,苏乙还见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然后大卫很诚恳地向苏乙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苏乙对此表示理解,并祝福大卫有更好的前程。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乙一直在为江湖酒吧物色新的酒吧经理。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安于现状,但又认真负责的下属,来帮他打理江湖酒吧的事务,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好找。 苏乙同时找了五家猎头公司为他寻找人才,终于在面试了数十个人后,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个人姓陆,是一个看起来很稳重的中年人。 苏乙知道关谷神奇的事情,是因为火遍全网的“雷人简历”。 这份简历是一段视频,一看就出自于唐悠悠之手,里面把关谷神奇塑造成了“最后的武士”,老实说还是挺有创意的,就是真的很雷人,苏乙看完后尴尬得脚指头都无处安放了。 不过尴尬归尴尬,苏乙也明白了关谷神奇即将面临的处境。 爱情公寓的所有小伙伴里,其实苏乙对关谷神奇最没感觉,可能是因为他是哲彭人的缘故。 在民国时,苏乙一度觉得哲彭人都是敌人,都该死。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现代社会,自然不能再秉持这种老眼光,更何况关谷神奇对他一直以来也算比较友善和尊重。 所以他打算给关谷神奇一个工作的机会。 不过他相信,如果关谷神奇真的需要的话,回来找自己的。 关谷神奇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距离他工作签证到期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两天了。 他的简历也已经火遍全网了,但却没有一家公司打算聘用他。 唐悠悠甚至拜托了秦羽墨和胡一菲,想着实在不行,就让关谷神奇去秦羽墨所在的化妆品公司或者胡一菲的大学里去上班。 无论是做个跨国销售,或者是外教之类的,只要能继续留下,使得签证顺利延期就好。 胡一菲所在的大学已经明确表示不行了,现在只剩下秦羽墨的化妆品公司还没有回信。 3602. 关谷神奇和唐悠悠二人心急如焚地在客厅里等待着,他们刚给秦羽墨打过电话问了情况,但秦羽墨告诉他们自己很快就回来了,当面再说。 眼看唐悠悠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张伟忍不住无奈道:“悠悠,你头不晕吗?” “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唐悠悠满脸愁容,“简历都发出去五天了,为什么没有一家公司来电话?” “悠悠,你不是一直告诉我,不要着急,沉住气吗?”关谷神奇心情也很不好,勉强一笑劝解道,“我们再等等,再等等……” 正说着,秦羽墨推门走了进来。 唐悠悠顿时精神一振,急忙迎了过去。 “羽墨,怎么样?你们主管怎么说?” 秦羽墨叹了口气道:“关谷的视频简历,我们主管早就看过了,他告诉我,我们没有招收外籍员工的打算。” “企业聘用外籍员工手续很麻烦,而且后续要人事部门单独多做很多相关的复杂工作,所以很多公司都不愿意轻易聘用外籍员工。”秦羽墨进一步解释道,“我不光问了我们公司,我还问了好几个相熟的企业家客户,他们都不愿意招收外籍员工。” “更何况……”秦羽墨微微犹豫,看向唐悠悠无奈道,“悠悠,这个视频简历做得真的太雷人了,我拿去给那些老板们看,他们完全不知道你到底想讲什么。他们觉得这不是简历,而是一个恶搞视频……” “真有那么雷人吗?我觉得很好呀!”唐悠悠皱眉道,“一菲告诉我,简历一定要吸引眼球,所以我就融入了一些商业片的元素。关谷你觉得呢?” 关谷神奇想了想,道:“我觉得,音乐不错。” “再等等吧,我觉得还有很多老板没有看到,如果他们看到了,一定会联系关谷的!”唐悠悠道。 张伟摇头道:“悠悠,关谷的这段视频简历已经火遍全网了,该看到的老板早就全都看到了。” “还有两天时间……”关谷神奇情绪低落道,“可能,我真的不得不回哲彭了。” 唐悠悠神色黯然,眼泛泪花转过身去。 “悠悠,你、你怎么了!”关谷神奇顿时紧张起来。 “对不起关谷。”唐悠悠强忍着眼泪哽咽着道,“我以为很多人都会喜欢这个简历,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但是我恐怕把一切都搞砸了。” “这不是你的错悠悠!”关谷神奇焦急而笨拙地安慰她,“这个简历,就当是给我留作纪念吧。” “你不要走!我不要你留纪念!关谷你别走!我不要你走!呜呜呜……”唐悠悠再也遏制不住悲伤,转身一把抱住关谷嘤嘤哭了起来。 一边的秦羽墨和张伟看到这一幕,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关谷,悠悠,你们为什么不问问小乙呢?”秦羽墨道。 “我问过他们这个问题了。”张伟摊手道,“但是他们觉得小乙哥的酒吧应该不缺服务生,更不会需要一个哲彭服务生,所以就没问。” “小乙哥一直都很照顾我们,我们不想麻烦他了。”关谷神奇抱着唐悠悠,语气低沉解释道。 “喂,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是想不到办法你就回哲彭了!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秦羽墨无语摇头,“而且小乙一向办法最多,就算他的酒吧不需要关谷,但不代表他帮不到关谷。” “对呀,小乙哥是万能的,他一定有办法的,我真是糊涂,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唐悠悠如梦初醒,匆忙抹了把眼泪和鼻涕,急忙拿出手机,“我这就给小乙哥打电话。” 关谷神奇也露出紧张和期待的神色来。 便在这时,吕子乔推门而入,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来了。 “关谷,听说你要回哲彭了?” “嘘!”所有人都瞪着吕子乔,对他做出噤声的动作来。 “喂,小乙哥!救命啊……”电话一接通,唐悠悠就带着哭腔喊了一句。 “别着急,慢慢说。”电话那头苏乙温和道。 “是关谷,关谷的工作签证到期了,他原先的漫画社三个月前就倒闭了,他现在要是再找不到工作的话,还有两天就要被遣送回国了……” 唐悠悠语无伦次地把事情讲了一遍,但其实苏乙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乙哥,我们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现在只有你能救关谷了!” 唐悠悠话音落下,苏乙那边微微沉默,然后道:“如果方便的话,你现在带着关谷来酒吧。” 唐悠悠一怔,随即不敢置信地产生问道:“小乙哥,你是说、你是说……你能帮到关谷?” 苏乙笑呵呵道:“不算什么大事,我也不是帮他,互惠互利吧。那我等你们?” “好!好!我们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到!”唐悠悠挂了电话,立刻欣喜若狂对关谷神奇叫道:“关谷,小乙哥有办法,他答应帮你啦!你不用走啦!” “太好了,太好了!啊哈哈哈!”关谷神奇也兴奋叫了起来。 他和唐悠悠两人抱在一起又笑又跳。 “我就说小乙哥有办法嘛!”张伟欣慰笑道,“你们早就应该去找他的。” 一边的秦羽墨见状,也露出了姨母笑。 “喂,不是吧!”吕子乔不满叫了起来,“我正要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怎么刚出场就被人截胡了?” “什么意思?你也能帮到关谷?”秦羽墨讶然道。 “当然!”吕子乔道,“我有个朋友,最近移民去了海外,他临走前把他的公司转给了我。” “连同他的资产和生意吗?”张伟顿时精神一振。 “那倒没有,他只是把法人变更给了我。”吕子乔道,“我最近正想要用这个公司大展宏图,目前正处于求贤若渴的状态。” “那还真是巧啊。”秦羽墨饶有兴致问道,“你这个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什么?” “主营业务?”吕子乔一怔,“那是什么?” (^~^;)ゞ! 众人面面相觑。 张伟“呃”了一声,又问道:“羽墨的意思是,你的公司,卖什么东西?” “这个……我还没想好!”吕子乔道。 “那你公司现在有多少员工?办公地点在哪儿?”唐悠悠问道。 “问得好!”吕子乔叫了一声,“目前为止,公司只有一个ceo,就是我本人,办公地点……我觉得这个客厅作为乔氏文化有限公司的总部,就很合适。” (o?w?o) 众人面面相觑。 “悠悠,你不是跟小乙说,五分钟就到吗?”秦羽墨道。 “对呀,我得赶紧走了!快快快关谷!”唐悠悠回过神来,拉着关谷神奇就往出跑去。 “喂喂喂,你们还没给我答复呢!”吕子乔在他们身后大叫。 但关谷神奇和唐悠悠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也去看看!”秦羽墨见吕子乔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不等他开口就立马果断开溜。 最后吕子乔的眼神落在呆若木鸡的张伟身上。 张伟一个机灵,道:“我也下去看看,为他们提供法律层面的援助。” 吕子乔嗤笑一声,道:“你尽管去吧,看来我乔氏文化有限公司的法律顾问,只能找别人了。” 正准备开溜的张伟顿时一愣:“法律顾问?” “是呀张律师,有兴趣吗?”吕子乔笑眯眯地道。 “你叫我什么?”张伟一愣。 “张律师啊。”吕子乔道。 “啊……”张伟捧着胸口,舒爽无比地陶醉叫了出来。 1034、坦白 关谷神奇他们赶到酒吧的时候,苏乙已经让新来的姓陆的酒吧经理把关谷神奇的聘用合约拟好了。 “苏先生,这位关谷先生在薪水方面,要不要额外照顾一下?”陆经理问道。 苏乙摇头:“不需要额外照顾,不过也不要压价,你去和他谈,如果他的要求不高,你就按照业界正常酬劳签下他。至于工作方面,不要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就放松咱们的要求和标准,公事公办,留有脸面。” 陆经理咀嚼着最后八个字,点点头道:“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说着话,服务员就领着关谷神奇、唐悠悠和秦羽墨等三人进来了。 “苏总,人带过来了。” 苏乙笑呵呵对三个小伙伴点点头,站起来道:“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酒吧新来的经历,陆经理。陆经理,这三位是我的朋友……” 一通社交标准礼仪之后,苏乙开门见山对关谷神奇道:“我这里需要一个美术顾问,第一是需要为这里来演出的乐队成员画动漫肖像;第二是酒吧装修风格要更新换代,每个卡座和包厢都要设计成不同的武侠动漫风格。” 苏乙笑呵呵对又惊又喜的关谷神奇道:“关谷,如果你对这份工作感兴趣的话,咱们的合作会签订正式聘用合同,具体签约流程,由陆经理负责。薪水方面,你也可以和陆经理去谈,我就不过问了。” “关谷,不是服务员,是让你继续画漫画哎!”早就遏制不住想要尖叫的唐悠悠兴奋地抓住关谷神奇的手臂又蹦又跳。 苏乙忍不住笑道:“喂,我又不是黑心资本家,让一个漫画家来做服务员这么浪费。” “我知道我知道,你最好了小乙哥!”唐悠悠很激动上前就要抱苏乙,却被苏乙拦住。 “少来,关谷分分钟切腹的。”苏乙道。 众人都哄笑起来。 关谷神奇红着脸挠头:“如果是别人,我会吃醋,但如果是小乙哥,我不会的,因为你一直都是我很尊重的朋友。” 说着,关谷神奇站直身子,很正式地向苏乙鞠躬:“小乙哥,谢谢你了。” “不用太客气。”苏乙笑呵呵扶起他,“如果这份工作结束后你还有时间,我还有另外的事情想跟你合作。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你不想回哲彭,你就永远不用担心你的工作签证。” 苏乙说着,对一边的唐悠悠眨眨眼睛。 唐悠悠直接扑上来给了苏乙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乙哥,谢谢你!” 一边的秦羽墨看着这一幕,不禁露出了姨母笑。 接下来苏乙把办公室让给了陆经理和关谷神奇、唐悠悠三人。 他和秦羽墨来到了吧台,点了两瓶啤酒喝了起来。 “小乙,可以问你个问题吗?”秦羽墨突然道。 叮。 苏乙叹了口气:“是关于咱们三个的?” 秦羽墨苦涩一笑:“我知道,这件事一旦戳破,我们现在和谐的局面就会被打破,以后再也回不去了。但我已经二十九岁了,我快奔三了小乙!我没时间,也没这个底气在这里耗下去。” 苏乙微微沉默,道:“一切美好都在梦里。羽墨,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若想不拒绝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她说出来。 秦羽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沉默良久才勉强一笑,道:“我懂了。小乙,我能再多问一个问题吗?” 叮。 “一菲……我没想好,我不会主动的。”苏乙猜到她要问什么,直接说出了答案。 秦羽墨缓缓点头。 她突然展颜一笑,尽管笑容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她举起酒瓶和苏乙碰杯,笑道:“不管怎么说,小乙,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当然。”苏乙表情认真,“有任何困难,你都可以来找我,相信我羽墨,这世上我做不到的事情很少。” “我知道,你是万能的小乙哥嘛。”秦羽墨“噗嗤”一声笑了,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可是我最想要的,你却做不到。” 苏乙沉默。 秦羽墨道:“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拒绝过别人,小乙,如果我现在开口,你会不会拒绝我?” 苏乙看着她缓缓摇头:“不会。” 秦羽墨愣了好久,突然起身走过来抱了抱苏乙,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吗小乙?这两个字真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温柔的话了。” 她用力抱了苏乙一会儿,再松开苏乙的时候,似乎又恢复了原本愉悦的心情。 “好啦,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秦羽墨笑嘻嘻地道,她指着苏乙的鼻子,故意凶巴巴地警告道,“这件事不准跟一菲说!不对,是不准跟任何人说!” 叮。 苏乙点头:“好。” “过段时间,我就要离开了。”秦羽墨道,“不过你不要多想,不是因为你,而是总部给我的一个晋升的机会,我会成为一个大区的负责人,这是我职业生涯里很重要的一大步,我不想错过。” 顿了顿,她语气有些低落道:“这也是我突然开口问你的原因,我需要你的答案来帮我选择。” 苏乙缓缓点头。 “你不会一去不回吧?”苏乙问道。 “怎么?舍不得我啊?”秦羽墨笑嘻嘻问道,“我要是真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会。”苏乙肯定地点头。 秦羽墨突然眼眶发红,再次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苏乙。 “我也会想你的。”她在苏乙耳边轻声说道,“很想很想的那种……” 秦羽墨离开后,苏乙让酒保开了一瓶轩v,一个人喝掉了大半瓶。 某一刻他若有所觉抬头,一眼看到胡一菲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很奇怪。 苏乙笑了笑,向她招了招手。 胡一菲走了过来。 “丹尼,给我拿一个酒杯。”她没有跟苏乙说话,先是给自己要了一个酒杯。 然后二话不说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苏乙在一边笑呵呵看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止。 胡一菲也没有说话,接着给自己倒酒,又连喝两杯,把这一瓶酒全部喝完了。 她双腮陀红,打着酒嗝,笑嘻嘻指着苏乙的鼻子道:“我来迟一步,罚酒三杯!现在,咱们可以一起喝个痛快了!” “你要陪我喝酒?”苏乙问道。 “我不陪你谁陪你?”胡一菲切了一声,“曾小贤太菜,吕子乔太滑,关谷太死板,张伟一杯倒。能陪你喝酒的兄弟,除了我还有谁?” 苏乙刚要说话,胡一菲就打断他抢先道:“事先警告,只有喝酒的时候你我才能以兄弟相称,平常的时候,你是男人,我是女人!” 苏乙笑着点点头:“好!” 他对酒保丹尼道:“再拿一瓶酒。” “好的苏先生。” 两人一起干了一杯后,胡一菲看着苏乙道:“我从来没见过你喝闷酒,我也从来没见过你有什么心事。小乙,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叮。 苏乙笑着道:“因为离别吧。” “虽然离别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虽然我经历过的离别,已经太多太多,但我依然会因此感到失落。”苏乙看着胡一菲道,“你不要问我是谁要走,因为我答应过不说的。” 胡一菲到嘴边的问题憋了回去,郁闷摆摆手:“好好好,不问行了吧!” “你呢?”苏乙问道,“我看你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 “你能看得出来?”胡一菲诧异道,“我心情不好……很明显吗?” “那倒不是,”苏乙道,“只不过我能看出来。” 胡一菲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我们学校跆拳道社的事情,负责的老教练退休了,校领导知道我会一点,让我暂时去接任一下。可没想到……” 刚说了个开头,胡一菲的语气就变得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接下来胡一菲讲述了她作为跆拳道教练走马上任后遇到的一系列奇葩事情。 学员们要么学画画,要么下围棋,要么吊嗓子唱歌,活着就是嬉戏打闹,没有一个是冲着跆拳道这门运动来的。 很多学员之所以要参加跆拳道社,就是因为他们必须要参加社团,而这个社团不用买教材。 学员们甚至连跆拳道的规则都搞不清楚,这让胡一菲大为光火。 她一向是力争求胜的人,根本不能容忍自己参与的工作搞得一塌糊涂,因此她制定了一揽子魔鬼训练计划,为了激发学员们的斗志,甚至自掏腰包和某跆拳道社举办了一场擂台赛。 结果十七名学员出战,获得了0比17的屈辱性惨败! 全军覆灭! 这在胡一菲的工作生涯中,是前所未有的,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学员们的无能和咸鱼心态,又是她没办法扭转的。 她非常沮丧,因此才来酒吧借酒消愁,谁知道刚好碰到了同样心情不好的苏乙。 “小乙,我这次不得不承认,我失败了……”胡一菲沮丧地说道,“我的教育方法对他们来说并不管用,我对他们也毫无办法,我可能没办法教导他们去赢。” 苏乙笑了笑,道:“听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 “你是想告诉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胡一菲皱皱眉,“我倒是可以对他们多点耐心,但这也需要他们自己努力,否则,我只是在白费力气。” “不,我不是让你撞破南墙。”苏乙笑呵呵道,“而是想告诉你,愚公移山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山不可平。所以故事的最后是天上的神仙帮他移开了这两座山。” “所以……你想说什么?”胡一菲一脸懵逼。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苏乙笑呵呵道,“这批学员根本就不是奔着跆拳道来的,他们根本不喜欢跆拳道,你强迫他们跟你学,结果只会是适得其反。” “你是愚公,这批学员就是太行王屋两座大山,你想要移山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你得告诉你们校领导,让他们帮你移开这两座大山,给家门口换上平原河流。” 胡一菲有些听懂了:“你是想让我跟校领导申请,开除掉这些学员?” “没错。”苏乙点头,“你刚才说了,上届的老教练根本不教跆拳道,只教学员唱歌跳舞,这样一来,真正想学跆拳道的学生早就被他给逼走了,留下来的都是混日子的学生。你要是真想办好这个跆拳道社,你就得把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学员清出去,再把那些真正热爱这项运动的学生重新召回来。” 胡一菲有些恍然,精神变得有些振奋起来:“你这个思路倒是另辟蹊径……” “你的目的是要办好跆拳道社,而不是非得让这批学员学会跆拳道。”苏乙笑道,“这么一想,格局是不是立刻被打开了?” “对呀,这批学员不行,我就再换一批!”胡一菲眼睛亮了起来。 但很快就又苦恼起来。 “但是全校都知道我带队输了个0比17,现在跆拳道社的名声都臭了,我怕我开除了这批学员,也没有学员愿意再来报名。”胡一菲苦着脸道。 苏乙想了想,道:“我有个办法,应该可以帮到你。” “什么办法?”胡一菲眼睛一亮。 “拍个短片宣传一下。”苏乙笑呵呵道,“学生们都是很热血的,如果让他们觉得你很厉害并且很崇拜你的话,我觉得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跟你学的。” “拍短片?”胡一菲疑惑,“怎么拍?拍什么?” “这还是关谷给我的启发。”苏乙来了兴致,“不过咱们肯定不能像他拍得那么夸张。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来帮你拍,顺便客串最后的大反派。怎么样一菲?有没有兴趣好好搞一把?” “当然有了!”胡一菲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快说,需要我怎么做?” 就在苏乙给胡一菲出谋划策的时候,曾小贤也迎来了他事业上的一次重大机遇。 他要上电视了! 他将作为参赛选手,亮相本周五晚于魔都电视台播出的大型问答真人秀《谁能成为百万富翁》! 1035、欢乐 夜。 圆月夜。 一身白衣的胡一菲出现在一家破败的酒吧门口,残旧的霓虹灯映射出迷离的光彩,酒吧的大门紧闭着。 胡一菲遥遥站定,神情肃穆,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一蹬,开始助跑。 她越跑越快,眼看到了大门跟前,突然飞起一脚—— 轰! 就把大门直接被她一脚踹得塌倒下来! 镜头一切,酒吧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惊愕看向崩塌的大门。 烟尘激荡中,一身白衣的胡一菲缓缓走了进来,凌厉目光扫视一周,最终落在不远处在卡座上左拥右抱的苏乙身上。 苏乙脸色一变,猛地一挥手。 “啊啊啊……”一群黑西装男哇哇怪叫着向胡一菲冲了过来。 胡一菲眼神猛地一凝,助跑两步突然飞起一脚,直接就踹飞了冲得最快的那个,随即她主动冲入人群中,一番凌厉而迅猛的动作,不到一分钟,所有冲向她的黑西装男就躺了一地。 另一边,苏乙怀中两个美女吓得花容失色,丢下苏乙落荒而逃。 面目铁青的苏乙站起身来,目若喷火地盯着胡一菲,活动着手脚和脖子,突然大喝一声向胡一菲冲了过来。 接下来两人展开了一场让人眼花缭乱的高水准搏斗,两人各施手段,动作都非常漂亮,场面看起来惊险刺激至极。 最终,胡一菲还是更胜一筹,抓住苏乙一次破绽,将苏乙打得失去战斗力,倒地昏迷不醒。 整个酒吧就只剩下一个站着的人,就是胡一菲。 胡一菲环顾一周,用大拇指一抹鼻子,轻蔑一笑,然后阔步向酒吧里面走去。 镜头跟着胡一菲的视线,进入一个包厢,包厢里一个女学生正被五花大绑,虚弱不堪的样子。 胡一菲上前解开女学生的绳子,搀扶着她一步步走出酒吧,镜头拉长,对着胡一菲和女学生远去的背影。 砰砰砰砰砰…… 突然巨大的枪响响起,随着每一声枪响,屏幕中就会落下一个大字—— 同济大学跆拳道社招新,请尽快报名,过时不候! 啪啪啪啪…… 视频结束后,众人齐齐鼓掌,看向坐在沙发最中间的胡一菲,眼中都写满惊叹。 “一菲,你这也太帅了吧!”唐悠悠由衷赞道,“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的偶像了!不过为什么你们演戏不带我啊!” “这视频,看得我一个中年人都热血沸腾,那些小年轻见了还不跟打了鸡血似的?”曾小贤呵呵笑道。 “现在这个视频已经在网上火了,一菲,你有没有接到某个导演的试镜邀请?”张伟笑呵呵问道。 胡一菲摆摆手,虽然故作矜持,但眼中却写满得意:“试镜邀请没有,不过倒是有人邀请我去拍广告了。” “哇塞,这么说一菲你要转战娱乐圈啦?”秦羽墨惊喜道,“什么广告?是化妆品吗?” “不是,是防盗门。”胡一菲的的笑容逐渐锐利,“盼盼防盗门,怎么踹,都踹不坏……” (??.??)! “噗哈哈哈……” 众人都笑喷了。 “你们随便笑吧!”胡一菲无奈摆摆手,“反正那个防盗门厂的经理已经被我臭骂一顿,他应该是不会再来找我了。” “一菲,那你的跆拳道社怎么样?”关谷神奇好奇问道。 “别提有多红火了!”胡一菲顿时兴奋起来,“我在小乙的建议下去找领导,把原先跆拳道社里混日子的学生都开除了,我原以为领导会不同意,没想到领导非常支持我,原来他们早就很不满跆拳道社的现状了。之前每年大学生跆拳道比赛,我们学校都拿倒数第一,让领导们早就深恶痛绝了,所以老教练才会被病退!” “哇,这么说,一菲你是临危受命?”吕子乔问道。 “我只知道狗贼纳命,和这个临危受命是一个意思吗?”关谷神奇疑惑问道。 “关谷,你是想屎吗!”胡一菲咬牙捏拳头。 关谷神奇顿时一缩脖子:“当我没说。” 胡一菲接着道:“总之,领导早就等着我大刀阔斧整顿跆拳道社了,他们不但支持我的做法,而且还鼓励我步子迈得更大一点。” “步子迈得大了容易扯着蛋。”曾小贤笑呵呵道。 “哈哈,曾老师,一菲哪儿有……”唐悠悠下意识就接话,接了一半顿时愣住,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贱人曾!”胡一菲又开始捏拳头。 “当我没说!我闭嘴!”曾小贤吓得缩到苏乙身后。 苏乙嫌弃地甩开他,对胡一菲道:“一菲你接着说。” “看在小乙的份上,放你一马!”胡一菲对曾小贤挥挥拳头,继续讲述,“后来,这个短片就火了,我的招新邮箱每天都有99+的报名邮件,唉,我现在每天都要面试一百多个人,从中筛选出适合的学员来,真是幸福的烦恼呢。” 看着胡一菲美滋滋的样子,大家都送上了祝福。 胡一菲笑嘻嘻拍拍苏乙的肩膀:“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呦小乙哥!等我带队出了好成绩,我请你吃大餐!” “喂,小乙哥立下如此汗马功劳,怎么不得以身相许啊?”张伟起哄道。 “就算不以身相许,怎么不也得亲一个先让小乙哥尝尝甜头?”吕子乔看热闹不嫌事大。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关谷神奇高兴得开始拍手起哄。 吕子乔和张伟立马跟上。 曾小贤微微犹豫,也跟着起哄起来,只是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 唐悠悠看看胡一菲,又看看秦羽墨,讪讪笑着,有些手足无措。 秦羽墨微微沉默后,也开心地拍起了手。 苏乙咳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现在最好什么都别说。 一向剽悍的胡一菲这时候却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羞恼摆手道:“好啦好啦好啦!瞎起什么哄?你们说亲我就亲啊?那我多没面子?今天是张伟的生日,咱们不要喧宾夺主好不好?” 张伟一摊手道:“我什么时候做过主角?反正我一直都是次要人物,我无所谓啦!只要能看到你们两个亲亲,我觉得我这生日就过得挺值的!” “哎呀咱们言归正传!别纠结我的事了!”胡一菲跺脚道,“张伟,还不许愿切蛋糕,留着过年啊?” “对呀对呀,咱们切蛋糕吧!”唐悠悠赶紧说道。 “就是,今天张伟才是主角嘛!”曾小贤也道。 “好吧,热闹看不到咯。”吕子乔耸耸肩,“我来点蜡烛。” “我来帮忙!”关谷神奇急忙站起来。 很快,大家拉起窗帘,熄了灯,点起了蜡烛,等着张伟许愿。 张伟笑容有些收敛,却没有第一时间许愿,而是环视一周道:“我很感谢大家还能记得我的生日,并且给了我一个惊喜。这件事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说,但我觉得……不如就现在吧。” 除了苏乙,众人面面相觑。 “我……要暂时离开了!”张伟道,“去晋省出差、寻亲,并且准备司法考试。这件事其实我之前就跟小乙哥提起过。” 胡一菲恍然大悟,指着苏乙道:“那天你一个人坐在酒吧喝闷酒,我问你原因你说是因为离别,原来就是因为张伟要走,对不对?” 众人的目光锁定在苏乙身上。 (??_??)! 苏乙有些方。 但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呃……其实并不是。” “不是?”胡一菲皱眉,“你不是说离别吗?不是张伟,还会是谁?” “我们中间还有别人要离开吗?”曾小贤左右看。 众人看来看去,最后目光锁定在眼睛睁得大大的,若有所思盯着苏乙的秦羽墨身上。 “不、不会吧?”唐悠悠倒吸一口凉气,“羽墨,你也要走?” 胡一菲的表情有些不好看,酸溜溜地道:“我说呢,你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张伟喝闷酒?” 张伟面无表情道:“我感觉好像被冒犯了。” 但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秦羽墨身上。 “羽墨,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离开?”唐悠悠焦急握着秦羽墨的手问道。 “我……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秦羽墨笑了笑,“我要调任去外地做大区经理,这对我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不想错过。” “就这么简单?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唐悠悠表情冒着八卦之火。 秦羽墨笑嘻嘻地用开玩笑的口吻道:“当然没这么简单了,我是被某人拒绝了呢,所以干嘛还留在这里让大家尴尬?” 此话一出,场面突然为之冷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胡一菲更是愣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开玩笑啦,你们不会当真了吧?”秦羽墨哈哈笑了起来,“喂,咱们都是成年人了,相聚、离别,当然都会有自己的考量,我也希望咱们这些人能够一辈子都在一起,只是这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羽墨,我舍不得你!”唐悠悠眼泪汪汪地道。 “傻瓜我也舍不得你,更舍不得你们。”秦羽墨抱住唐悠悠。 “我也要抱抱……”张伟眼泪汪汪地张开双臂往这边走来。 关谷神奇急忙拦住他一把将他抱住:“你抱我就可以了。” “你有什么好抱的。”张伟讪讪一把推开他。 秦羽墨和唐悠悠都“噗嗤”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今天是张伟的生日,咱们不要喧宾夺主了,张伟才是今天的主角!”秦羽墨笑嘻嘻道,“反正我又不是今天就走,咱们还有的是时间叙旧。” “对对对,张伟,快吹蜡烛许愿吧!”吕子乔对张伟道。 张伟张了张嘴,苦笑道:“好像气氛有点沉闷啊……” “好吧,我来说个好消息,给大家冲冲喜!”曾小贤站了出来,“各位,这周五晚上八点,我要上电视了!魔都电视台《谁能成为百万富翁》,我将作为参赛者出场!这是我第一次荧幕处子秀,是我们领导器重我,特意为我争取来的机会,祝福我吧!膜拜我吧!哈哈哈……” 他叉腰得意大笑。 但众人却面面相觑。 (??_?)!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曾小贤讪讪道,“你们难道不为我高兴吗?” “呃,曾老师。”苏乙都替他觉得尴尬,因为昨天他和胡一菲他们才聊过这个话题。 《谁能成为百万富翁》最近很火爆,胡一菲他们问苏乙有没有兴趣参加。 苏乙表示自己没兴趣。 “主办方在玩文字游戏,说是五百万大奖,其实是‘价值五百万’的巨额奖金,还要和魔都电视台签订相关协议,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苏乙不屑道,“这个节目办不长久的,因为这些噱头迟早会被人拆穿。” 如果是真金白银给五百万,苏乙当然有兴趣,对他来说,不过是花点粉丝值的事情,这相当于白捡钱。 只可惜并不是。 “曾老师,这个节目只要交五块钱报名费,经过海选答题,是个人都能参赛。”苏乙提醒他道,“所以你说你们领导帮你争取机会,可能你又被你们领导坑了。你之前不是要参加电视台的舞林大会吗?该不会你们领导把你从这个节目拿下来了吧?” 曾小贤呆若木鸡。 “丽萨说,作为补偿,让我参加《谁能成为百万富翁》……靠,她耍我!”曾小贤终于反应过来了,忍不住大叫起来。 吕子乔笑嘻嘻拍拍他的肩膀:“淡定,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耍了。” “我怎么淡定!”曾小贤很激动,“你也不管管你的老情人,她总是欺负我!” “你得这么想,丽萨她还肯骗你,说明她还是顾及你的感受的。”唐悠悠道。 “谢谢!有被安慰到!”曾小贤气愤地叫道。 众人啼笑皆非。 苏乙笑道:“不管怎么说,这对你来说是一次机会。曾老师,好好把握,用你的表现,闪瞎丽萨榕的狗眼!这次我很看好你!” “真的吗?”曾小贤又惊又喜。 “真的!”苏乙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_? “哈哈哈!你说得没错小乙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曾小贤中二地大叫着。 “你应该说,莫欺中年穷。”胡一菲纠正道。 众人一起哄笑起来,空气中充满快活的气氛。 “咦?张伟,你怎么还不吹蜡烛?”苏乙问道。 张伟叹了口气道:“我就说我不是主角吧?不然怎么会被你们三番两次忘了呢?” 1036、本卷终 “曾小贤,你现在已经赢得了十万奖金,并且用掉了一次观众投票的机会,你选择拿走十万元奖金,终止比赛?还是继续答题?” 电视屏幕中,主持人微笑地问坐在对面的曾小贤。 苏乙等人齐聚3601,一起守在电视前看曾小贤的屏幕处子秀。 在这之前,曾小贤已经连续答对了三道题,累积了十万元奖金。 这并不容易,别看这节目出的题似乎都是些生活常识,只要留心一点就很容易知道答案,但人的大脑不可能记住太多对自己来说没有用的信息,因此这些五花八门的问题,一般来说不可能有人完全能答对。 比如,母猪产后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世界睡眠日是几月几号? tfboy第二张专辑的名字是什么? 嫦娥一号的总重量是多少千克? 这些问题的答案你去网上一搜便能得到答案,但平常谁会关注这些没用的垃圾信息? 是的,这些全都是垃圾信息。 不知道这些才是正常,知道了,并不能代表你博学多才,反而证明你这人闲得蛋疼。 好在曾小贤就是个闲得蛋疼的人。 而且他运气不错,前三个问题中的两个他都能通过生活相关经历产生深刻记忆,因此才能接连答对三题。 “十万了,可以了,见好就收啊曾老师!”电视屏幕前,吕子乔激动地嚷嚷着,他看起来比电视里的曾小贤还要紧张。 “没错,落袋为安,千万不要贪心啊曾老师,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就得不偿失了!”张伟也很紧张的样子。 “且,已经答对三道题了,当然是要一往无前继续答题了!半途而废算怎么回事?”胡一菲道,“我觉得曾小贤应该趁热打铁。” “小乙哥,之前曾老师跟主持人说是在一个朋友的鼓励下参加节目的,他说的是你吧?”唐悠悠好奇问道,“你跟他怎么说的?怎么这次曾老师看起来很沉稳的样子?” 苏乙笑呵呵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这个节目有可能会出的幺蛾子,并告诉他,如果半途而废,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但如果坚持到最后,就算得不到五百万,也会得到成为电视台主持人的机会。” 说到这里苏乙摊摊手:“然后他就决定放手一搏了。” “小乙哥,你这么骗他,万一曾老师到最后真的一无所获,他会不会怪你?”关谷神奇道。 “我没有骗他。”苏乙笑道,“我看了他和节目组签订的合约条款,按照约定,曾小贤真的很有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 “那这个节目组太坑了吧?这不是诈骗吗?”胡一菲皱眉道。 “也不算吧。”苏乙笑道,“起码对曾老师来说,这的确是个很难得的成名机会。如果他真的能赢,节目组对他的后续推广和包装的价值,就算不值五百万,也起码是七位数以上了。” 众人一边闲聊着,一边看着电视。 屏幕中,曾小贤果然很淡定地选择了继续答题。 在苏乙的“灌输”下,曾小贤已经把这个节目看得很淡了,什么十万五十万的,对他来说就是一串看不到摸不着的数字。 只有取得最后的胜利,他才会获得荣誉,获得机会。 否则,一切都是浮云。 因此,他一点也不紧张,相反还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然。 主持人已经开始出题:“请问,一位正常的成年男人,每只眼睛上有多少根睫毛?” 这题一出,电视前的吕子乔顿时叫了起来:“靠,这是什么奇葩题目?鬼才能答得出来!” 但胡一菲、秦羽墨和张伟却惊喜对视,三人齐齐爆发出惊喜的叫声。 “吓我一跳!”关谷神奇心有余悸,“你们怎么了?” “这个题目曾老师知道,只要他没忘记,他就应该知道!”秦羽墨激动道。 “没错!”张伟惊喜道,“我有一次不小心用打火机烧了自己的眼睫毛,我特意数过,是一百八十多根,当时我告诉过曾老师!” 吕子乔、关谷神奇和唐悠悠瞠目结舌。 “靠,还真有这么无聊的人?”吕子乔表示自己涨姿势了。 果然,屏幕中的曾小贤淡定一笑,很肯定地选出了正确答案。 他获得了五十万元的奖金。 “太神奇了!曾小贤,你已经在我们的节目中接连答对了四道题,如果你再答对一题,你知道你将会获得多少奖金吗?” “是一百万!” 主持人情绪澎湃地激情说道:“如果你真的再答对一题,你将会成为我们节目产生的第一个百万富翁!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接下来的一题会非常难,而且很冷门。如果答错,你将一无所有!” “所以,请你慎重回答我,拿走五十万奖金,还是继续答题?” 曾小贤根本不把虚拟的数字当回事,很骚包地一笑,大声道:“金钱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串数字,相比起金钱,我更希望挑战自己!所以,我选择继续答题!” 他意气风发的中二宣言,瞬间让他圈粉无数。 就连熟知他为什么这样的爱情公寓小伙伴们也不得不承认,曾小贤这一刻还是很帅的。 幸运的是,这个所谓很冷门的题目,曾小贤依然知道答案,他成功答对了这道题。 无论是节目现场还是电视机前,都变成了沸腾的海洋。 接下来,曾小贤只要再答对一题,就可以拿到终极大奖五百万了! “答对、答对,一定要答对啊……”唐悠悠他们非常紧张,甚至开始双手合十祈祷起来。 苏乙见状笑呵呵道:“淡定,曾老师到现在还有一次场外求助没用,无论这一题是什么,只要他打电话,他就赢定了。” “对呀!”吕子乔眼睛一亮,“他还可以排除掉两个错误答案!” “可万一这个问题我们也不知道答案呢?”张伟问道。 “所以你们现在就可以把笔记本拿过来了。”苏乙道,“主持人问问题的同时,你们就在千度里搜答案。曾小贤只要不知道答案,一定会选择场外求助,他一定会把电话打到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手机上。到时候我们直接告诉他正确答案,不就可以了?” “对呀,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们为什么没想到?”唐悠悠又惊又喜恍然道。 “我去拿我的笔记本!我的电脑网速快!”秦羽墨急忙跑去自己的房间。 等她拿回笔记本准备妥当后,屏幕中,主持人已经开始问曾小贤最后一个问题。 “甲壳虫乐队的专辑《help》是哪一年发行的?” 这个题目除非是这个乐队的铁粉,否则鬼才知道答案。 曾小贤想也不想,直接选择了场外求助。 主持人很诧异:“曾小贤,你看起来很有信心,你这么相信你想要求助的这个人,会告诉你正确答案吗?” “当然!”曾小贤淡定一笑,“他是万能的,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你可以永远相信他。” “我对你的这个朋友,还真是有点好奇了。”主持人笑道,“好,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你的这位朋友,会不会让你失望了。请开始场外连线!” 曾小贤一脸自信地拨通了电话。 电话拨通后,曾小贤笑呵呵道:“小乙哥,你在看节目吗?我想知道答案。” 电话另一头,苏乙开了手机免提,笑呵呵道:“让大家告诉你正确答案。” 他把手机举向所有人。 “b!”所有人都兴奋大喊道。 “听到了吗?”苏乙拿回手机笑道,“是ab的b。” “谢谢小乙哥!”曾小贤心中大定。 挂断电话后,曾小贤果断做出选择。 毫无意外,他成了这档节目第一个成功的选手,无论是节目现场还是爱情公寓,都成了欢乐的海洋。 大家都由衷替曾小贤感到高兴。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曾小贤飞黄腾达的开始,但只有苏乙知道,这是曾小贤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欢乐过后,大家意犹未尽提出要继续happy,于是苏乙干脆带着所有人去了江湖酒吧。 这一晚大家都玩得很尽兴。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过了今夜,以后难得会这么齐聚了。 张伟明天就要走了,秦羽墨是下周一就离开。 爱情公寓一下子就少了两个小伙伴。 也许是三个,因为曾小贤刚才打过电话,这段时间他都要听从魔都电视台的安排,作为第一个百万巨奖得主,去全国各地巡回宣传,时间就从今晚开始。 如无意外,他至少这一个月都不会有时间回爱情公寓了。 众人对苏乙再次惊为天人,因为事实证明,苏乙再一次“猜”对了! 第二天,苏乙亲自开车把张伟送去了火车站。 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发现秦羽墨也不告而别了。 胡一菲看着苏乙的眼神很奇怪,几番欲言又止。 “羽墨跟你说什么了?”苏乙问道。 “没、没什么。”胡一菲脸红红的,目光躲闪。 “加油啊。”苏乙叹了口气,“你就快得到我了。” “去死!”胡一菲大窘,一脚踢了过来,苏乙一躲,害她踢了个空。 “懒得理你!”胡一菲强装镇定,但她“砰砰”如鼓的心跳怎么可能瞒得过苏乙的感知? “我要去学校了,我得趁着周六日两天,好好整理整理学员资料,周一我的跆拳道班就正式开班了。”胡一菲故意岔开话题,“喂,给你个机会,要不要陪我去加班?” 叮。 苏乙叹了口气:“有没有奖励?” 胡一菲想了想,道:“你要是陪我,我就跟你一起去吃饭看电影。” 苏乙愣了一会儿,幽幽地道:“这是惩罚吧?你为什么恩将仇报?” “去死!” 胡一菲又一拳打了过来。 这次苏乙没躲。 在陪胡一菲去学校的路上,苏乙收到了来自秦羽墨的短信。 “珍惜眼前人。” 苏乙看了看一边开车的胡一菲,陷入沉思。 “看什么看?眼珠子给你抠掉!”胡一菲凶巴巴地道。 “……” 苏乙礼貌一笑,低头回道:“好的。” 半个月后,苏乙收到了来自032的召唤,再次回到了公司。 “电影节到了,你被提名了最佳男演员!”032号激动道,“还有咱们的片子也被提名了最佳影片,到时候你陪我走红毯!” “好啊!”苏乙当然不会拒绝。 “这次咱们获奖的几率很大!”032号亢奋道,“如果真能拿下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奖,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当然,对我来说也有很大好处!” 苏乙不是第一次参加电影节了。 这次的场景依然十分震撼,最终,凭借《民国江湖》本身的质量和苏乙在片中出色的表现,他成功被评选为这一届阿尔法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奖”! 这是一线演员梦寐以求的殊荣! 拿下这个奖项,几乎是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影帝的门槛! 除了一座象征性的奖杯苏乙还获得了三项丰厚的奖励。 第一,他获得了三张一线演员免死卡。 第二,他得到了五部优秀片源,是那种可以获得丰厚资源的片子。 成为一线演员后,演员能借助的外力很少了,如何在片场世界提升自己成为重中之重。但很多片子里其实并没有可以提升演员实力的资源和机遇,这个时候,拥有优秀片源的机会,就显得难能可贵。 还有第三项奖励,就是苏乙得到了一个“度假”片场! 类似于爱情公寓这种可以无限制滞留,并且随时往返出入的度假片场! 度假片场是从三个片场中任选一个,三个片场,三个截然不同风格的世界。 第一个是《人世间》的世界,第二个是《倚天屠龙记》的世界,第三个是《生化危机》的世界。 一个现代,一个武侠,还有一个末世。 前两个倒也罢了,最后一个—— 确定是度假片场? 三选一,该选哪个呢? 成为最佳一线演员后,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好处,当然还有很多隐形的好处。 首先就是他的名气大增,粉丝值几乎一下子翻了七八倍,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激增。 并且他之前拍的三部练习片《风暴》、《缝纫机乐队》和《无间社会》,得到了公映的机会,很多观众对他之前演过的戏开始感兴趣了。 其次,他的片酬翻倍了。 原本成为一线演员后,他的片酬本就大大增长了,但现在,他的片酬在原有基础上再次增加50%。 1037、屋邨凶宅 “演员苏乙,由你主演的影片《僵尸》演出任务发布如下—— 1、饰演钱小豪,入住北角公共屋邨健康村康宏阁2442室,并上吊自杀一次; 2、尘归尘,土归土,超度十只黑影级以上的鬼; 3、独立打败一头毛僵。 注:一线演员演出任务不再评级,普通演出任务完成奖励200导演分,失败无惩罚;因你获得最佳一线男演员奖殊荣,奖励加成50%。” 港岛。 熟悉的港岛,熟悉的味道。 苏乙右手拎着沉重的行李箱,左臂抱着一个装满杂物的木盒,背后还背着装有各种道具的白色布袋。 他站在参天耸峙的破败大厦前,身后一辆残旧的巴士刚刚驶离,钻入被密林掩映的蜿蜒山道中。 山风萧瑟阴冷,薄雾弥漫;树影婆娑摇曳,沙沙作响。 几行渡鸦杂乱地叫着,围绕着大厦盘旋飞舞。 天空阴沉得厉害,铅云密布,仿佛紧紧压着楼顶。 潮湿闷热的空气,似乎昭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2003年。 秋。 苏乙仰望着眼前高耸的大厦,心中有种走进尘封岁月的诡异感。 他进入这个世界后人就在一辆行驶的巴士上,当时周边的环境还是喧嚣繁华的现代街区,和这里的破败荒芜形成强烈对比。 明明这里也是港岛,可这里就像是一个被世界废弃和遗忘了几十年的角落。 霓虹灯、柏油路、林立的商铺、拥挤的人群…… 都跟这里无关。 有的只有剥落的墙体,潮湿脏乱的水泥路,杂乱的线路,以及肮脏污浊的环境。 安静。 安静得有些让人压抑。 也许让人压抑的还包括眼前这栋如乌云压顶般阴森诡谲的大厦。 这是一栋任何人看了都会油然生出腐朽和不祥之感的破旧大厦,让人下意识想要远离。 但苏乙却不能远离,因为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住进这座大厦一间被废弃已久的凶宅。 这是苏乙第一次作为一线演员,以主角的身份参加演出。 他所替代的角色名叫钱小豪,是八十年代知名动作影星,曾经凭《僵尸先生》红极一时。 只可惜后来港岛影坛毫无节制地粗制滥造,使得僵尸类型的影片很快陷入绝境,钱小豪风光不再,逐渐没落,最后甚至陷入无戏可拍的窘境。 人穷百事哀,人过中年的钱小豪经历了大起大落,再难恢复往日风光,他自己也染上了酗酒、赌博等恶习,自此堕入深渊,再无翻身可能。 前不久,他的前妻和儿子因为一场意外而丧生,悲恸的钱小豪陷入深深的绝望不能自已,他卖掉了房子、车子,还清了所有债务,然后选择自我放逐,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公屋大厦之中。 他不是来寻根的,更不是为了避世。 他只是想从哪儿来,就在哪儿结束。 他要自杀,结束自己可悲的一生。 按照原剧情发展,他的自杀自然没有成功。 他先是被2442室的两只厉鬼附身,又被住在这座屋邨的隐士高人所救,后来他还和这位高人联手,一起消灭了一头邪恶嗜血的僵尸。 苏乙要比原剧情提前半年来到这栋大厦,其实他有半年准备时间,没必要急着搬进来的。 但苏乙觉得想要更好完成演出任务,自己就得提前进入“现场”。 这是他作为一线演员的第一部片子,他自然不想搞砸,当然要倍加用心。 危险当然是有的,而且不小。 但苏乙对于危险早有心理准备,他很清楚,从他晋升为一线演员的那一刻起,他就走出了“新手村”,也度过了“新手保护期”。 这场危险的轮回游戏,才刚刚开始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他不能回头,只能走下去。 那些消极演员的下场,他也是亲眼见过的。 好在苏乙为自己争取到了很有利的条件,比如免死卡,比如好资源。 《僵尸》这部片子当然算是好资源了,因为这里存在茅山法,苏乙可以在这里学抓鬼和超度之法。 成为一线演员后,每次演出可以三选一,从三部影片中挑选自己想要完成的影片。 除此之外,苏乙还因为最佳男演员奖,获得五部优质片源。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苏乙都不用担忧自己不得不进入一些只有危险,没有收益的“垃圾片场”了。 这次三部供苏乙选择的影片分别是《office有鬼》、《死神来了1》以及《僵尸》,这是032导演本身拥有的片源,苏乙权衡利弊后,决定不耗费自己的那五部片源,而是直接选择《僵尸》这部影片。 尽管对一线演员演出的危险性有过预估,但三个演出任务的艰难和凶险,还是让苏乙心生凛然。 就不说后两个任务了,只说第一个任务——入住2442凶宅,并且自杀一次。 这是普通人能完成的任务吗? 2442有一对双胞胎厉鬼,非常厉害,即便是那位隐士高人都不愿轻易招惹。 苏乙住进去,就等于天天和这对双胞胎女鬼同吃同住,是个人都很难受得了。 更别提,他还要在房子里上吊自杀了。 原剧情中,钱小豪是被隐士高人所救,捡回一条命。 但现在换了苏乙,他敢用自己的命去赌,高人还会恰巧来救他吗? 当然,以苏乙现在的能力,就算真的上吊,也很难把自己吊死。 苏乙甚至还会闭气功,可以让自己进入假死状态。 可如果他动用武功的话,那还算“自杀”吗? 苏乙觉得导演很可能不会让自己取这个巧。 “啊、啊、啊……” 一群乌鸦从苏乙头顶飞过,打断了他的沉思。 苏乙深吸一口气,阔步向前走去。 绕过一段破败荒芜的石板路,苏乙从一个黑魆魆的门洞里进入了这座大厦的天井。 逼仄、压抑,空气潮湿,而且带着股很难闻的味道。 这种味道在很多老年人身上都有,一些老年人的家里,便是这种味道。 只不过这里的味道更浓郁,更难闻。 从八十年代开始,港岛就进入飞速的发展期,这座城市被誉为“亚洲四小龙”,经济腾飞,城市面貌日新月异。 高速的发展,带来了很多创造财富的机会,屌丝逆袭、一夜暴富的神话在这座城市里不断上演,吸引着年轻人们前仆后继地冲向这座城市的繁华地带。 于是像是这种偏僻的公共屋邨,就变得无人问津了。留下来的,只有跟不上社会变迁的老人,以及少数留守的小孩,还有贫困潦倒的底层百姓。 也正是因为如此,苏乙一路从天井走到电梯,竟连一个活人都没遇到。 现在是午后,大部分老人都有午睡的习惯。 不过在这座大厦的背面应该是有一排商铺的,苏乙耳聪目明,他隐隐能听到这栋楼背面传来的轻微喧嚣声。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有一个小孩似乎在向这边跑来。 苏乙拿出手机,拨通了最后一条通话记录上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喂?钱先生?” “我到了。”苏乙道。 按照剧情设定,他来这里之前,跟这栋大厦的管理员已经通过电话了。 不过他刚才经过门洞那边的门房,看到门从外面锁着,里面并没有人。 “哦哦,不好意思啊,那你直接上楼,我们在房间门口见面。”电话那头的老人说道。 “好的。”苏乙挂掉了电话。 “轰隆……” 老旧的电梯晃晃悠悠停在了一楼,打开了门。 电梯里空间倒是不小,灯光惨白,还特意装着老人扶手。 苏乙走了进去按下24楼的按钮,刚要关门,突然神色一动,用手臂挡住电梯门。 数秒后,一个满头淡黄色毛发的小孩跑了过来。 他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色,这是很明显的白化病症状。 柔软的长发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见到苏乙的第一眼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跑进电梯来,气喘吁吁地站在另一边角落里。 苏乙按下了关门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开始颤巍巍上行。 微微晃动的梯轿,让人很怀疑它随时会坠落下去。 “去几楼?”苏乙回头问那小孩。 小孩低着头不说话,恍若未闻。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脸上滴落而下,身子微微颤抖着,双拳紧握,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他穿着黄色短袖衫,蓝色短裤,一双带补丁的板鞋。 穿着虽破旧,但却很干净整洁。 看得出,他家里人在很用心照顾他。 苏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再问他。 电梯里陷入很诡异的沉默,只有电梯“吱吱呀呀”地往上走着。 某一刻,电梯停在了二十四楼,电梯门刚开一条缝,那孩子便撒腿跑了出去。 等苏乙走出电梯,那孩子已经跑到了楼道拐过去的那一面。 路过一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跳起来用手拍打了一下挂在楼道里的一只铃铛。 当啷啷…… 清脆的铃声在天井中回响,随着“扑棱棱”翅膀煽动的声音,十几只乌鸦“嘎嘎”尖叫着冲上了天空。 鸦声不绝于耳,那孩子已经钻入一个小道中不见。 苏乙隐隐听到楼道几个房间里传来老人的嘀咕或是咒骂声,似乎不满有人扰了他们的清净。 苏乙沿着走廊往前走,按门牌号的顺序确定自己的目的地,很快也拐进了刚才那小孩消失的小巷道中。 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阴暗仄长的楼道,四面都是灰色凹凸不平的水泥面。凌乱的管道使得逼仄狭长的空间更显拥挤。 走道两边的房门都安装着铁格栅,使得这里看起来更像是牢房。 苏乙迈步向前,很快就在一间房门前驻足。 铁格栅上涌链锁绕了好几圈,上面挂着一个生锈的锁头,房门上满是灰尘,破旧不堪。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门板上贴着的一张褪色的符纸。 斑驳的符纸已经难辨其本来颜色,不过还能依稀看到上面的符文,中间似乎有一个“鎭”字,周边全是点、线构成的奇怪符号。 苏乙特意了解过有关道家符箓的知识,知道这种符文叫做云篆,据说是天神显现的天书,也是道家先贤模仿天空云气变幻形状或古篆籀体而造作的符箓。 画符的程序非常复杂,方法也非常繁琐,而且很讲究形式和步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半点也不能有错。 哪怕是隔着门板,苏乙心中也有种发毛的感觉。 但苏乙知道这不是因为有鬼,更多是一种心理作用。 毕竟他很确定这间房里是有鬼的,还是很厉害的两只厉鬼。 一想到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就要和这两只厉鬼为伴,苏乙就压力山大。 走廊的尽头传来脚步声,伴随着钥匙碰撞的清脆响声。 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哎!来咯来咯!”这人看到苏乙,一边小碎步往这边跑来,一边远远挥手。 他看起来老态龙钟的样子,但跑起来却健步如飞,声音也很洪亮。 一手拿着钥匙串和一包香,一手拿着一个苹果。 “对不住对不住,呵呵呵……”走得近了,他笑呵呵开口先道歉,“只顾着吃饭,忘了约好的时间。” “没关系的。”苏乙道。 他谨言少行,也没有笑。 他现在是痛失妻儿的中年失意男人,他的所作所为得尽量符合人设。 老人二话不说把苹果放在苏乙抱着的木盒上,然后开始找钥匙开门。 苏乙看着他面无表情问道:“您就是燕叔?” 燕叔一边开门一边头也不回地笑呵呵道:“刚开始,他们进进出出都叫我老伯的,不过日子久了,就都叫我燕叔了。没关系的,随便称呼就好了。” 说着话他已经打开了门锁,取下铁链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噪音,金属碰撞的声音在仄长的走廊里回荡着,听着十分刺耳。 “燕叔,这里只有你一个管理员吗?”苏乙又问。 刺啦…… 燕叔奋力把铁格栅门推到一边,锈住的铁门发出尖锐的声音,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燕叔笑呵呵回头道。 1038、瘆 “这里每家每户,几点出来倒垃圾我都知道。”燕叔笑呵呵地说道,“不过你放心,这里的治安很好的。” 像这种只住着穷人和老人的老旧屋邨,就算是古惑仔都懒得来,因为这里完全没有油水可言。 燕叔又翻出一把钥匙,拧开了里面木门的锁。 然后他后退半步,“当当当”敲了三下门。 似乎是怕苏乙觉得他迷信老旧,他很不好意思地对苏乙回头“嘿嘿”一笑,这才转过头推开了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再度响起,开门的刹那,门缝里的灰尘“簌簌”落下。 燕叔急忙用手拨了拨自己稀疏的头发。 苏乙站在燕叔身后,很明显注意到在门开的那一瞬间,燕叔浑身紧绷,身子侧了侧,两只脚也呈“丁”字站位。 这是做好随时逃跑准备的肢体征兆。 没有什么阴风扑面而来,或者寒气逼人之类的异常,什么都没发生。 燕叔眼神警惕,探头探脑站在门外扫视着屋里的情形。 苏乙比燕叔高一头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门的斜对面墙上一大片涂料剥落,露出里面青褐色的砖墙。 看形状,像是一个因为愤怒倒竖而起的眉毛。 墙角处有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单人沙发,旁边还竖着一张暗红色的圆形餐桌。 黯淡的光线从对面的阳台上撒进房间里,阳台边的墙上爬满了干枯的爬山虎。 房顶,一个爬满蛛网的吊扇轻微晃动着,斑驳的天花板随处可见渲染开来的大大小小一片片黄褐色水渍。 燕叔似乎确认了安全,松了口气试探着往房间里走了一步,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往里走去。 “没事没事,进来吧!”他一边左右看着,一边笑呵呵回头从苏乙抱着的木盒上拿走刚才的那个苹果。 “这房间不错,空间大,光线又好,风吹进来很凉的。”燕叔笑着对苏乙道。 苏乙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这房子分里外两间,外间看起来二十多平米的样子,房间里除了苏乙刚看到的那个单人沙发。立着的餐桌,还有两个小木椅以及一个小方桌,摆在阳台隔墙的窗户下方。 在门右边的墙角,还孤零零放着一个破旧的大衣柜,原本应该是原木色的,但不知道被什么污渍浸染成了斑驳的褐色。 除此之外,这外间就空无一物了,因此看起来房子里空荡荡的。 门背后拐角紧挨着里间的门,苏乙走进去看了眼,里面放着一张没有床头的木板床,还与一个缺了一条腿的床头柜。 和阳台一墙之隔的地方是卫生间,很狭小,里面除了一个马桶,一个小洗手池,再摆不下任何东西了。 等苏乙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燕叔已经点燃了六支香。 见苏乙出来,他笑呵呵递给苏乙三支香道:“俗话说,进屋要叫人,进庙要拜神,这是规矩,不能少的。来,拜一拜吧。” 苏乙没有拒绝,接过香。 燕叔也不等苏乙反应,自顾自朝四方拜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都冷静一下,不要闹事,不要闹事……没事的没事的啊……” 他朝四方都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在苹果上,把苹果放在了阳台的窗沿上。 “敬如在!”他恭敬严肃地最后拜了一下。 敬如在,敬神如神在。 苏乙捏着香四下打量一番,走到衣柜前,把香插在衣柜的门缝里。 见燕叔走出来,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百块来递给燕叔。 “燕叔,多谢了。” 燕叔愣了下,有些尴尬地搓着手道:“这、这不用了吧?” “要的。”苏乙道,“以后还要麻烦您。” “呃……”燕叔讪笑着接过钱,“我只是开个门而已,干嘛这么客气呢?” 不等苏乙回话,他便一边转移话题,一边顺手把钱塞进裤袋里。 “对了,从这里走出去的明星,我见过不少。不过明星回这里住的,我还头一次见,呵呵呵……”燕叔笑着道,“这里住的大多都是些老人家,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大家都知根知底,熟得很。” “如果我想买被褥、日用品,要去哪里?”苏乙问道。 “下了楼,出了天井往左拐,就到前巷了。”燕叔道,“那里杂货铺、布料成衣铺、修鞋铺、茶餐厅、叉烧卤味,跌打损伤、还有寿衣花圈棺材铺,卖什么的都有。你要是想置办什么东西,去那里就对了。” “缝补洗衣,找斜对面的梅姨;搬上搬下,找17楼的苦力伟;修电改水,问三十楼的阿耀;还有什么问题你不知道该找谁的,就来找我咯。”燕叔笑嘻嘻地道,“总之,在这里遇到任何问题都不用怕,大家街坊邻居,平日里都互相照应,很友好的。” 苏乙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燕叔。” “好,那你先收拾吧,我就不打扰你了。”燕叔笑呵呵提出告辞。 苏乙送他到门口,燕叔刚要走,微微犹豫后却又回过头来道:“从这里出去左边第三家是阿友的家,他以前是个道士,有点本事的。你这房子毕竟有好多年没有住过人了,不如,去找阿友求张符来,不管信不信,图个吉利也蛮好的。” “好,我会去找他。”苏乙接受了燕叔的建议。 阿友就是这里隐居的那位会茅山法术的高人,就算燕叔不说,苏乙也要想办法去接近他。 现在更是有了合适的借口。 燕叔见苏乙没有排斥自己的说辞,不由欣慰笑了起来,又热心道:“如果他不在家,你就去前巷的茶餐厅去找他,他炒的糯米饭,可是一绝呢。” 燕叔离开的时候还很贴心地帮苏乙关上了门。 房子里顿时就只剩下苏乙一个人了。 安静。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甚至是心跳。 苏乙四下打量着,心不免加快跳动起来。 他感觉手臂和大腿发凉,鸡皮疙瘩明显起来了。 他不确定这是因为自己害怕,还是其它什么原因造成的。 他环顾一周,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看到。 唯有头顶的风扇似乎在缓缓转动。 但当苏乙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它又没转。 苏乙去阳台打开了窗户,冷风扑面而来,房间里发霉的味道瞬间就被冲淡了几分。 苏乙深深呼吸,他回过头来,扫视房间一周,喃喃道:“百无禁忌,诸邪回避!百无禁忌,诸邪回避……” 一连念了十几遍,他的心跳才渐渐趋于平静。 冷风将爬山虎干枯的叶子吹落一地,苏乙走出阳台的时候,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里间突然传出呜咽的声音,让苏乙瞬间心中一紧,心脏再次不争气地跳了起来。 是真的不争气。 苏乙都有些惭愧,自己大大小小也算是个人物了,堂堂武学大宗师,居然会因为还没看到的鬼而害怕。 这也太淦了吧? 玛德! “呜呜……呜呜……” 里屋的声音似乎大了一些。 听起来像是因为风吹进管道里发出的声音,苏乙关掉阳台窗户,那声音果然立刻就消失了。 苏乙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看,吊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了起来。 吱呀! 左边墙角的大衣柜门突然开了一条缝,苏乙之前插在上面的三支香顿时跌落在地,摔成几节。 靠! 苏乙的心又跳了起来。 这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他感觉自己后心都凉了起来。 他急忙用手摸了自己后脑勺三下,嘴里急促念了几遍“百无禁忌诸邪回避”。 然后感觉自己似乎又好了点。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决定先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拉开行李箱,拿出里面的东西后,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好收拾的。 行李箱里全是之前钱小豪作演员拍戏时穿过的戏服。 一套清代官员的服装,这是他假扮僵尸时穿的僵尸服。 一套道士的道服,是他做主演时穿过的衣服。 还有一套铠甲,这是他第一次和大名鼎鼎的jet李合作,扮演反派董天宝时穿过的。 这些戏服,都是钱小豪最珍贵的记忆。 除了这些戏服,箱子底下全部都是白布,大大小小的白布。 这些白布是做什么的? 是钱小豪为自己准备的,用来布置灵堂的。 他妻儿惨死,父母早亡,孑然一身,深知自己死去,只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因此他才给自己找了一个老旧的房子,打算自己给自己布置灵堂。 在白布底下还有一捆粗麻绳,就是他打算用来上吊的东西。 苏乙不打算现在就上吊自杀,他直接原封不动把所有东西都放进去,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把它放在了墙边。 这里面的东西,他暂时一个都不打算拿出来。 叮咚…… 叮咚…… 叮咚…… 就在苏乙打算做进一步动作的时候,里屋地卫生间里突然传出滴水的声音。 苏乙瞬间警觉,侧耳听了一会儿。 滴水声不算太快,但一直持续响着。 苏乙微微沉默片刻,没有进去查看。他继续查看自己的行李。 他打开一直抱着的木盒,木盒里全都是他和各路大明星的合影。 照片里钱小豪笑得很灿烂,这是他最辉煌的时刻。 除此之外,还有他一直背着的白布袋子,里面也全都是他拍电影时用的道具。 一把桃木剑,但其实是用杨木做的。 一个红铜罗盘,已经有些氧化了,而且上面的文字和图案完全是胡编乱造。 还有一把仿真枪、一把没有开刃的大刀,以及一个沾染着红墨水的墨斗。 这些东西,全都代表着钱小豪在这个世上存在过的价值和意义,因此他才带着它们来这里自杀。 除此之外,还有苏乙手腕上用铅笔画的一只假手表。 手表的图案已经变得非常模糊而且黯淡了,但一直都没被擦掉、洗掉。 这是钱小豪的儿子生前画的,钱小豪一直都舍不得擦掉,他甚至打算戴着这只手表上路。 当苏乙看着这只手表的时候,突然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他似乎感觉什么东西贴在自己的背上了。 苏乙触电般跳了起来,使劲抖落几下,结果不但身子没有变轻,反而背着个什么东西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艹!”苏乙脸色变了,想也不想一把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当他跨出门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子猛地一轻。 而门外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猛地往后踉跄着倒退撞在墙上,也吓了苏乙一跳。 他刚才高度紧张,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大门外一直站了一个人! 女人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凌乱,她靠在墙上急促喘息,眼神惊恐看着苏乙。 “你找谁?”苏乙压下心悸问道。 女人不答,躲闪着目光,却试探着伸长脖子,试图绕过苏乙的身体,去看房子里的状况。 结果她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豆大的泪珠瞬间滑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恭喜发财,我不要红包了,不要,你不要来找我……”她抱着脑袋,再不敢多看一眼,一边语无伦次地颤声呜咽着,一边双腿打着摆子,踉踉跄跄扶着墙往一边走去,步履凌乱,似乎是想要逃走一样,却走一步腿软一下,怎么也快不起来。 苏乙目送这女人远去,只觉头皮发麻。 他猜到了这女人的身份,应该就是他之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白化病小孩的母亲,她也是2442原先的主人。 按原剧情来看,这女人和她的孩子一样,似乎都有阴阳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她在自己身后的房间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嗡嗡嗡…… 苏乙目送着那女人踉踉跄跄离开走廊,突然又听到身后房间里屋传来奇怪的声音。 像是幽谷风声。 又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玛德!”苏乙骂了一句,直接一把关上门。 砰! 所有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唯有他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十分急促。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再不犹豫,大跨步远离自己的房间,向电梯的位置走去。 1039、露一小手 燕叔所说的前巷,其实就是两栋大厦之间的一条逼仄的小道。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小道里潮湿发霉的味道特别浓烈,而且还有一种说不上是什么坏了的恶臭味。 五个大垃圾桶并排放在巷口的位置,垃圾桶里的垃圾早就堆放满了,周边的垃圾都堆成了小山,远远就看到上面许多苍蝇环绕。 一条脏兮兮的黄狗站在垃圾堆里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不远处,两条黑猫虎视眈眈,似乎打算等黄狗走后再去饱餐一顿。 小巷大约数百米长,大多数铺子都拉着卷帘门,外面贴着“旺铺出租”的字样,看起来零零散散只开了几家的样子,十分冷清。 苏乙小心地绕过污水坑以及那些黏鞋底的不明物质,从小巷中走过。 路过那些开门的店铺时,店主几乎个个都是把苏乙从头看到尾,从他走近一直到离去,眼神一直锁定他,似乎对他这个生面孔十分好奇。 苏乙看到了卖日杂用品的杂货铺,也看到了卖被褥的布料成衣店,他还看到了一家没有任何招牌的茶餐厅,一个穿着人字拖,短裤睡袍,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剪脚指甲。 这邋遢中年是唯一一个没有一直盯着苏乙看的人,他只是打量了下苏乙就收回了目光,继续专心对付自己的脚指甲。 苏乙一直走到了巷尾,在巷尾拐角处,他看到了一家殡葬馆。 这家殡葬馆门口搭着帆布棚子,看起来有些古朴的大门两边摆着几个纸扎的花圈,还有两副漆黑的棺木。 门洞里黑洞洞的,依稀可见似有烛火闪耀,昏黄如豆。 哪怕是距离老远,苏乙也能闻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奇怪香气。 联想到原剧情,苏乙几乎下意识屏住呼吸,有种反胃的感觉。 他盯着黑乎乎的门洞看了一会儿,门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咳嗽声,他能明显感觉到,门里有人也在盯着他看。 那眼神充斥着警惕、审视,以及一丝意味不明的不怀好意。 苏乙没有进去一探究竟的意思,收回目光折返回去。 他刚离开,一个穿着上世纪底层百姓打扮的长脸中年从门里走了出来,他脚步轻盈,走路连半点声响也无。 他一手摩挲着一串雕刻成狰狞头颅样式的珠子,另一只手夹着一根手卷烟。 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苏乙离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咳咳咳……”他突然遏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急忙后退两步,把自己重新隐入黑暗之中,然后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烟。 随着乳白色的烟雾在他口鼻中萦绕不散,他脸上露出轻松惬意的表情。 那种奇特的香味,似乎变得更浓了。 苏乙返回到了那家茶餐厅门口,邋遢中年已经剪完了指甲,正在跟穿着围裙的油腻中分中年争执。 中分中年很无奈地道:“友哥,你总是坐在门口剪脚指甲,街坊们有很大意见啊。” “有多大意见?谁有意见?让他直接说给我听咯。”邋遢中年不屑道,“他们吃了我几十年的糯米饭了,要是有意见,还用等到今天才提?” “可是下午会很忙的,你现在这么闲,下午会忙不过来的嘛。”中分中年底气不足地争辩道。 “切!这儿有多少客人,坐在那儿,吃什么我都知道!”邋遢中年更加不屑,指着一张桌子道,“呐,士多饼,梅菜蒸肉夹饼,梅菜多一点,糯米饭两份!” 又指向第二张桌子:“钟伯焦仔,肉炒鱼河,油菜一碟,糯米饭多加猪油。” 接着是第三张桌子:“永平叔,豆豉蒸皖鱼多葱少油,肉松糯米饭双份。” “飞机翁、春袋强、胡须杰,例汤、四宝饭、咸菜炒菜心,外带!” “丽姐,一碗糯米饭加例汤带走!” “还有福伯,炒青菜加糯米饭……” 邋遢中年当真是如数家珍,把什么客人坐在哪里吃什么记得清清楚楚。 但说到这里时中分青年却打断了他:“福伯上个礼拜刚走。” 邋遢中年一愣:“走了就不用吃了?每天固定二十九碗糯米饭,不多不少!算了,福伯那碗,我现在就炒,这碗不下单了。” 顿了顿,邋遢中年回头看向一直等在一边的苏乙:“找我啊?” “燕叔让我来的。你就是友哥吧?”苏乙道,“我新搬来的,住在2442,我叫钱小豪。” 邋遢中年明显瞳孔一缩,而他身后的中分青年听到2442明显面露惊容。 “我知道你,那个演抓鬼道士的明星嘛。”友哥看着苏乙,神色有些奇怪,“吃不吃糯米饭?” “吃。”苏乙道。 “阿光,带他先坐。”友哥点点头,靸着拖鞋走向灶台。 “跟我来咯。”阿光笑呵呵向苏乙招手,穿过餐厅大堂,径直来到另一边过道的第二张桌子跟前。 “呐,坐这里吧,以后如果你还来光顾,就坐这个位置,别的位置都有人了,哪怕他们没来,你占着也不好……” 阿光说到这里顿了顿,进一步解释道:“光顾小店的都是几十年的老主顾了,人上了岁数,就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每天同样的时间,坐同样的位置,吃同样的饭。不像年轻人,事事都图个新鲜,干什么都想变着花样来。” “你这个位置,以前是福伯的,不过他上个礼拜走了,现在归你咯。对了,喝点什么?” 苏乙往柜台那边看了看,道:“红奶茶好了。” “好啊,先坐咯。” 阿光很快就拿来喝的,苏乙一边喝着红奶茶,一边远远看着友哥炒糯米饭。 喷吐明暗交替的火苗中,他将铁锅颠起落下,十分熟练的样子。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 某一刻他抓起炉灶边的一个瓶子咕嘟嘟往嘴里灌了几口,最后一口含在嘴里,突然向锅里一喷。 “噗……” 铁锅中火苗爆燃而起,阿友立刻放下瓶子加速翻炒,然后很快就出锅,把锅里的饭乘在一边早就准备好的两只碗里。 “……” 这算什么? 口水炒饭? 苏乙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点这份糯米炒饭。 甚至这杯味道还不错的红奶茶他都不想再喝了。 友哥端着两碗饭向苏乙这边走来,把其中一碗放在了苏乙面前。 然后顺手从桌上的筷篓中抽出一双筷子,端着另一碗饭,把它放在一边的墙角。 然后他站起身来,给自己点了根烟。 “呼……”友哥缓缓喷出一口烟雾,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烟雾笼罩中,竟显出一个人脸的轮廓来。 苏乙心中寒气直冒,却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做出任何反应。 “吃吧福伯,吃完了好上路。”友哥说道。 他又抽了口烟缓缓吐出,这次的烟雾就变得正常了,仿佛苏乙刚才只是眼花罢了。 友哥又在那里站了几秒,这才回过身来坐在了苏乙的对面。 “怎么不吃?”他问道,“不合胃口啊?” 苏乙微微沉默,实话实说道:“我看到你往饭里喷口水。” 友哥笑了笑:“那是古法酿制的糯米酒,加一点在饭里,吃了对你有好处的。” 那你倒是正常加啊,一定要含在嘴里往里喷吗? 苏乙不动声色打开话题:“友哥,我听燕叔说,2442是个凶宅,而且很多年没住过人了。我怕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想找你来求个符,算是安神求平安。” 友哥抽了口烟,悠哉道:“你就不用了吧?你气血旺得像是一口火炉,比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旺,鬼见了你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往你跟前凑?” “鬼怕我?”苏乙挑挑眉毛。 “很奇怪吗?”友哥笑了笑,“鬼是死了的人,人是还没死的鬼,人之所以怕鬼,其实上本质是怕死;但鬼之所以怕人,是因为很多鬼就是被人害死的,他们很清楚人心有多可怕。从这一点来说,人比鬼更可怕。” “很有哲理啊友哥……”苏乙微微沉吟,“但我刚才在房间里,好像真的经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见到吊扇无缘无故地转,大衣柜的门突然自己打开,还有卫生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莫名传来滴水的声音。”苏乙把刚才自己在房间里经历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友哥却不以为意,道:“你那房子这么久没住过人,年久失修,突然进去个人打破了里面的平衡,引发一点动静是很正常,很科学的事情,不要疑神疑鬼。” 顿了顿,友哥身子微微前倾盯着苏乙的眼睛道:“正所谓疑心生暗鬼,你越是怀疑,越是害怕,反而会越见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你若走的直行的正,什么都不怕,那也会百无禁忌,诸邪回避了。” 说到这里友哥又变得放松起来,笑呵呵道:“总之,你什么都不要去想,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晚上我画一张符给你送过去,你挂在床头,算是安神咯。” “那就多谢友哥了。”苏乙由衷道。 “不客气,以后就是街坊,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友哥笑道,“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有缘,你是演道士,我是真道士,但是现在呢,又都不做了。你又来找我求符,呵呵……这还真是人生无常啊。” 苏乙微微沉默道:“我刚才见到友哥你和福伯说话,你喷出来的烟……” “非礼勿视,非请勿言。”友哥淡淡地道,“你没听过,敬鬼神而远之吗?” “但它们离我很近,也许我躲也没用。”苏乙道。 “你阳气这么足,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找你的。”友哥道,“就算是厉鬼也不能把你直接怎么样,一般的鬼,甚至都不敢靠近你的跟前,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太担心。”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我活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阳气比你还重的人,你应该不是童子吧?” “不是。”苏乙摇头,“不过我自幼习武,也算是小有所成。你说我阳气重,气血足,应该是这个原因。” “习武之人我也见过不少,但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友哥摇头,似乎有些不解。 苏乙微微一笑,突然一掌拍在旁边的墙上。 砰! 一声闷响,整个屋子都仿佛晃了晃。 等苏乙拿开手掌,贴着瓷砖的墙面已凹陷出一个清晰的手掌印来。 友哥面色剧变,眼珠瞬间瞪得浑圆,倒吸一口凉气,“噌”地站起身来。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苏乙,愣了半响,突然手掐诀印,口中念念有词,往自己眉心一按,眼中如有电光闪过。 他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你是活人没错的……” “……”苏乙对他礼貌一笑。 “这是功夫?”友哥很不可思议,“武术能练到这种程度?这怎么可能?” 他不可思议地摸着墙面上的手印:“该不会是什么障眼法吧?” 苏乙笑了笑,突然一把攥住友哥的手腕,内力蓬勃而出。 内力顺着友哥的经脉转了一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照这么看来,友哥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那他的法力是怎么发出来的? 借助符篆? 亦或是,就和自己见不到鬼似的,自己也探测不到法力的存在? 趁机探查了一下友哥的经脉,但苏乙表面却不露声色,只是微笑着收回内力,松开了乙哥的手。 乙哥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格外精彩了。 他清晰感受到一股热流在自己身体里游走一周,然后又被苏乙收了回去。 “这是……武侠书上写的内力?”友哥语气艰涩,声音颤抖。 苏乙点头:“是内力。” “这怎么可能!”友哥一副三观崩塌的样子,“这不是那些家们杜撰的东西吗?” “科学家们还说这世上没有鬼呢。”苏乙悠然道,“相信科学不迷信,我来的路上还到处看到这样的标语。” “这怎么能一样?”友哥很激动,“鬼神之说自古有之,但内力……这不就是那些写武侠书的近几十年才编出来的东西吗?” 1040、推测 严格来说,友哥是对的。 如果苏乙也未曾走出过自己的世界,他绝对是一个凡事只讲科学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所以苏乙对友哥此刻三观崩塌的感受完全能感同身受。 “其实任何事情都不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苏乙这样解释道,“武功是真的,内力是真的,只不过能练成的人凤毛麟角,真正能练出内力的武功,也绝无仅有。从我习武至今,这世上有内力的人,除了我,我一个也没遇到过。可见道阻艰辛。” 友哥脸色阴晴不定,心情极为不平静。 “这么说来,那点穴打穴……” “真的。” “飞檐走壁……” “也是真的。” “隔空打牛……” “虽然我没学过这类功夫,但应该也是真的。”苏乙道。 友哥苦笑一声,接受了这个事实。 “活了大半辈子,我以为我已经看清楚这个世界了。今天才知道,我依然是个井底之蛙啊。” “友哥别这么说。”苏乙正色道,“就像是我自诩武学宗师,可面对神鬼之事,却一无所知。大道三千,可人生却不过短短数十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以数十载时光钻研其中一道已是福缘深厚了,岂敢奢求更多?只怕神也做不到全知全能。” 友哥点点头:“你这话说得有道理。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个俗人,是我失敬。” 友哥突然站起来,双手抱拳,举到与眉眼平齐处,深深弯腰,向苏乙郑重打了个稽首,口中道:“钱道友,茅山陈友,给你见礼了!” 道友者,求道之友。 虽非同道,但却有同求大道之志。 陈友这位避世隐居的茅山法师,显然是把苏乙当成了和他平起平坐之人,所以才会口称道友。 苏乙站起身来,同样郑重抱拳行礼:“武人钱小豪,给道兄行礼了!” 礼毕后,两人突然相视一笑,只觉彼此的关系顿时亲近不少。 “难得难得,真是难得!”陈友非常高兴,“道友,入乡随俗,咱们平日里便以兄弟相称,免得特立怪异,惊世骇俗,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了。”苏乙道,“我还叫你友哥,你叫我阿豪好了。” “好,就叫阿豪!”陈友笑呵呵一拍手,“阿豪,你若是信我,就吃了这碗糯米饭。” 苏乙微微沉吟,二话不说端起碗就开始往嘴里扒饭。 其实很多东西只要过了自己心里那关,回头看看—— 该恶心还是挺恶心的。 苏乙忍着恶心把这碗糯米饭吃了个干净。 陈友欣慰点头道:“我之所以含了一口糯米酒喷在这碗饭里,可不是为了恶心你的。这是有讲究的。” “我看过你的电影,里面捉鬼斗法有模有样,应该是请教过道门高人的。那你应该也知道糯米可治阴邪之毒,酒可激发阳气,再加上我这个道士一口纯阳真气,三者叠加在一起,你吃了这碗饭,保管你诸邪不沾身!” 陈友笑呵呵道:“2442毕竟是有冤魂厉鬼的阴宅,你虽气血旺盛,但难保有个三灾五病之时。若是你阳火虚妄之时,那些东西就有机可趁了。但现在你吃了刚才这碗饭,就相当于吃了我一副驱邪符,哪怕你病得再厉害,邪祟也拿你束手无策。” “原来是这样……”苏乙恍然,“友哥,这么说,2442真的有鬼咯?” “这世上哪儿没有鬼?”陈友澹然一笑,“只是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一般情况,人鬼殊途,互不干涉。哪怕现在有只鬼坐在你的腿上,你也难感觉得到。所以不要觉得房子里有鬼就大惊小怪的,这很正常。” 苏乙皱眉道:“那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会感觉到鬼的存在?比如,我感觉到有一只鬼趴在我背上。” “这要看情况了,比如你生病了,很虚弱,鬼就能近你的身了。”陈友道,“还有就是这只鬼很厉害,可以无视你身上的阳气。但一般鬼不会这么做,因为除非是找替身,否则就算杀了你对鬼来说也没好处,反倒是麻烦一大堆。” “因此,一般情况下,你觉得有鬼趴在你背上都是错觉,很可能就是你累了而已。” 苏乙眉头皱得更紧:“友哥,我身为习武之人,对身体的感知是很敏锐的,我相信之前不是错觉,我真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趴在我背上了。” 陈友一怔,面露疑惑:“不应该啊,她们……” 说了一半他又顿住,道:“你详细说说。” “就在之前我打算出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背上压了个什么东西。但是当我出了房门后,这种感觉立马就没有了。”苏乙道。 陈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眼神微眯,道:“你之前说,你最早是听到你的卫生间里有异响?” “是。”苏乙点头。 “你脱掉上衣让我看看。”陈友变得认真起来,他起身,走到苏乙身后。 苏乙依言照做,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自己的肩膀和嵴背。 陈友的手从苏乙的双肩和后颈下方划过,沉默半响才道:“好了,你穿上吧。” 苏乙穿上衣服,问道:“友哥,有什么问题吗?” 陈友欲言又止,最后摇头道:“没事,你现在跟我回去,我画两张符给你,你一张贴在床头,一张贴在卫生间。” 顿了顿,陈友又道:“算了,你房门外的镇邪符也有些年头,该还了,我一并画给你。” “友哥,会不会太辛苦你?”苏乙道。 “不碍事的。”陈友摇头,拍拍苏乙的肩膀,“有空的话,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点穴和轻功,算是报酬咯。” 苏乙忍不住笑了:“友哥对这个感兴趣啊?” “喂,飞檐走壁,快意恩仇,我阿友又何尝不想成为一代大侠呢?”陈友叹了口气,“也就是我五十多岁了,但凡我年轻个十岁,我一定拜你为师,跟你学武!” “你要学,倒也不用拜师。”苏乙笑道,“改天我教你就是,我们这一门,没什么门户之见的,只是我一直懒得收徒罢了。” 陈友眼睛一亮,指着苏乙道:“呐,是你说的啊,可别想抵赖!” “不抵赖。”苏乙道。 “嗯,走,带你去我家!”陈友起身,兴致勃勃就要拉着苏乙离开。 “友哥,我还得买点东西回去。”苏乙道,“我过来什么都没带,被褥、日用品,什么都没有。那个房子里空荡荡的,我也想置办点东西。” “看来你真打算在这里常住啊。”陈友惊讶道,“真的看破红尘啦?” 苏乙笑而不语。 陈友道:“你买的东西这么多,叫苦力伟帮你跑腿咯。待会儿我顺路叫他下来,让他帮你,他要价很公道的,你把你房间钥匙给他,这些事情交给他去做,你买完东西,直接来我家,我住在2411。” “好。”苏乙应下。 陈友微微迟疑,看着苏乙严肃道:“巷子西头那家殡葬馆不要去,最好别靠近。殡葬馆的东家叫阿九,这个人……你最好也别多接触,这算是一句忠告。” 苏乙若有所思问道:“我遇到的事情和他有关?” “挺机灵的嘛!”陈友诧异,“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猜到了?” “友哥你不像是背后嚼人舌根的人,你突然这么告戒我,一定不是无的放失。”苏乙道,“再加上你刚才问我问得那么仔细到最后却什么都不说,讳莫如深的样子,前后一联系,答桉岂不呼之欲出?” 陈友赞赏点头:“你脑子转得这么快,真是没道理混得这么惨。不错,虽然没什么证据,不过我猜是他。你后背上有小鬼爬过的痕迹,看样子不过是白衫鬼,按道理连你身都近不了,但却敢趴在你背上,也不怕被你的阳气冲个魂飞魄散!” 苏乙觉得后脑勺有些发凉,还真有鬼趴在自己身上! 一想到一个小鬼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场景,他就浑身不自在。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小鬼是人养的,被下了符咒,所以才暂时不怕阳气。”陈友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眼苏乙道:“这话我本不该说,但你我也算一见如故了,这栋大厦除了我,就只有殡葬馆的阿九会些法术。只是我和这个人道不同不相与谋,一向各走各路。有能力养小鬼的,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苏乙眉头紧皱,道:“我和这位阿九素不相识,他这么做……是有意还是无心?” “要是别的地方,还有可能是无心,但是2442……”陈友冷笑,“他肯定是有意!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见苏乙皱眉苦思的样子,陈友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了,一般来说,其它鬼都不敢进2442的,而且门口有我三年前就贴在那里的镇邪符,一般鬼也进不去。这小鬼之所以能进去,是因为它是从顺着卫生间的管道爬上去的,所以你之前才会听到卫生间里的异响。” “不过等待会儿我给你画好了符你贴上后,这种情况就不会再发生了。我劝你也别去找阿九了,一是没有证据,二来,这个人有些邪性,能不招惹,还是最好不要招惹。” 苏乙点头道:“好,友哥,我听你的。” 陈友欣慰点头。 两人很快就各自分开,陈友先回家去画符,苏乙则采买置办自己的东西。 等陈友离开后,苏乙深深呼吸,回顾着刚才和陈友的对话。 他没有急着流露出自己谋求茅山术的意图,更没有直接拜师什么的。 他觉得自己和陈友现在的相处方式,反倒能让自己更快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且对自己更有利。 欲速则不达,他很清楚这个道理。 至于殡葬馆的阿九…… 陈友虽然说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但苏乙却基本已经确定了,放小鬼骚扰自己的,一定就是这个阿九! 陈友猜不到这阿九的意图,苏乙却是知道原剧情,对阿九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如果苏乙所料没错,这个阿九是在故意钓鱼,想引苏乙前去求助他。 阿九一直都在谋求2442的那对双胞胎女鬼,只可惜他势单力孤,没本事收服这两只厉鬼。 现在苏乙搬进了2442,他一定是打起了利用苏乙的心思,因此才放小鬼故意吓苏乙,让苏乙觉得自己撞邪了。 按照正常思维逻辑来说,苏乙如果害怕的话,就会找人驱邪。 这栋大厦唯一跟邪祟有关的店铺,就是阿九开的殡葬馆了。因此苏乙大概率会去殡葬馆求助。 就算苏乙不去,想必阿九也会创造机会主动找上苏乙,从而和苏乙建立起联系。 只可惜他没想到的是,苏乙居然会直接跟陈友联系上,这样一来,就没他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苏乙突然想到在原剧情中,钱小豪也吃了陈友的这碗糯米饭,然后他在2442安安心心住着,就没再出过什么事。 直到某天阿九突然出现,用黑狗血泼了钱小豪一头,并用绳索勒住钱小豪的脖子,从而将2442的两只双胞胎鬼给引了出来,并且还迫使陈友也不得不出手跟他配合,联手降服了这两只鬼。 吃了陈友的糯米饭后,钱小豪一直都没见到鬼,也没有再被鬼附身过。 可阿九一盆黑狗血淋在钱小豪身上,钱小豪就立刻又被鬼附身了…… 莫非,是黑狗血泼了陈友那碗糯米饭的法力? 还有,那两只双胞胎女鬼在原剧情中两次上了钱小豪的身,一次是在钱小豪上吊自杀之际,还有一次,就是在阿九泼黑狗血,并用绳子勒住钱小豪脖子的时候。 这双胞胎女鬼为什么要上钱小豪的身? 按照陈友的说法,鬼一般根本没必要害人,除非是找替身…… 这双胞胎女鬼其中之一就是吊死在2442的吊扇上,莫非她之所以上钱小豪的身,就是为了找替身? 这样一来,就能说通原剧情中阿九泼黑狗血破掉陈友的法术后,为什么要用绳子勒住钱小豪脖子了。 因为只有钱小豪被绳子勒死之际,才能让双胞胎女鬼之一把钱小豪视为自己的替身。 1041、厉鬼来历 有句老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富人再穷也还剩个架子,怎么也好过一般的穷人。 这话是真的,钱小豪穷困潦倒卖房还债,办了妻儿的后事后,的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即便是这样,他身上也有两万多块傍身。 在这座公屋,两万块足够让一个人生存至少一年了。 但还有句老话叫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这话的意思是富人穷了以后,连一般的穷人都不如。 这话也是真的,就比如现在的钱小豪只能住连穷人都不愿意住的公屋鬼宅,而且家徒四壁,什么东西都得采买。 按照正常情况发展,钱小豪以后高不成低不就,连生计都会是很大问题,不像是其他穷人,穷则穷,起码都有稳定的收入。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因为物质的贵乏带给人的痛苦很好缓解——习惯就好了。 精神上的落差,才是永恒的折磨。 苏乙觉得自己若是真的钱小豪,只怕也很难承受这样的剧变和打击。 在采买家具日用品的时候,他被所有人都认出来了。 当然,也许是大家都早已经知道了公屋里搬进来一个过气明星。 这些市井小民看似热络的关心,殷切地嘘寒问暖,背后隐藏的却是病态的幸灾乐祸和包裹在善意之下的恶意。 人们很愿意看到一个昔日高高在上的人倒霉,人们非常愿意看到这样一个人比自己还倒霉、还落魄,人们特别愿意亲口安慰他、亲手施舍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这个人对自己感激,或是咒骂。 总之,无论是杂货店的老板还是成衣铺的大婶,家具店的东家以及修理铺的大叔,尽管他们表现得十分热心和康慨,但他们那种幸灾乐祸的舒爽,是瞒不过苏乙的眼睛的。 除了苦力伟。 这个人的眼神很干净,听说苏乙之前是明星后,他的态度立马比以前还变得恭敬几分。 “钱先生是有本事的人,现在不过是暂时落魄,迟早还会飞黄腾达的。”他这样说道,“多谢钱先生关照我,您放心,您采买的东西我会办妥当的,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他一米八的大个,瘦骨嶙峋的样子,眼窝深深凹进去,却非常有神。 颧骨高耸,嘴唇肥厚,给人一种很老实憨厚的印象。 “我买的东西有点多,还有几个大件,你一个人行吗?”苏乙问道。 “没问题的,我吃的就是这碗饭。”苦力伟恭敬道,“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罢了。” 苏乙点头:“那你看给你多少合适?” 苦力伟挠挠头,道:“东西……确实有点多,您看八十块行吗?” 顿了顿,他急忙补充道:“我可以顺便帮你打扫好房间的。” 苏乙有些发愣。 他不是嫌多,而是觉得太少了! 八十块能做什么? 当然,在这个被繁华遗忘的公共屋邨还是能做许多事情的,毕竟这里一碗炒糯米饭才三块钱。 但过了东区隧道,八十块在那里随便吃一顿啃得已都不够。 苏乙买了沙发、冰箱、被褥、灶台、橱柜等等,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东西就算苏乙自己去搬,也要五六趟才能搬完。 这么重的活,却只要八十块? 见苏乙不说话,苦力伟挠挠头,又道:“要不,我算你七十块?钱先生,我真的没有乱要……” 苏乙摆摆手,笑着道:“我不是嫌多,而是觉得太少了。以前我在外面住,就这些东西随便找个搬家公司,就要我一千块,你却只要八十。” 苦力伟怔了怔,咧嘴笑道:“八十块……不算少了,我只是出点力气,没什么的。” 苏乙默默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不过除了这些,我还打算买两袋米,我再给你加十块。” “不用不用……”苦力伟急忙摆手,“钱先生你已经很关照我了,两袋米而已,我顺手就拿上去了。” 苏乙笑了笑,道:“现在是四点多,我大概五点回家。你要是搬了东西上去,先放在走廊里好了。” “好的好的,您放心,我会办妥当的。”苦力伟双手合十感激作了作揖,“那我先去做事了钱先生。” 苦力伟离开后,身后杂货铺的老板永平叔笑呵呵道:“钱先生你这么大方,苦力伟做梦都要笑醒。他平日里帮邻居搬上搬下,有时候收两块,有时候收三块,最多不超过五块钱的。” 苏乙微微皱眉,这老板的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说苦力伟把自己当冤大头了吗? 若是旁人可能会心里不舒服,但在苏乙这里,相比起这个杂货铺老板,苏乙更愿意相信苦力伟。 苏乙对他礼貌笑了笑道:“阿伟看起来岁数不大,又有一膀子力气,干嘛不去外面找份工去做?” 永平叔闻言叹了口气,目露恻隐道:“要不是没点难处,谁愿意窝在这里?他有个神经病的女儿要照顾,他女儿之前学人家做小太妹,跟着一群古惑仔瞎混,结果被一群人给论剑,在一个黑房子里关了十多天。苦力伟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样,就剩一口气了……” “他以前也是有正经营生的,攒了不少家底,但为了治好他女儿,把一辈子辛苦攒来的钱都搭进去了。他女儿倒是活下来了,但人已经疯了,跟前不能离人照顾。苦力伟离开的时间一长,她就又要撞墙又要自杀的……” 说到这里永平叔摇摇头话锋一转:“苦力伟的老婆死的早,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照顾女儿,她女儿那样,他被栓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去福利署申请救济金,再加上平日里帮街坊们出出力气,勉强度日。他这辈子,算是被他女儿毁了。” 原来如此。 苏乙默默点头。 永平叔又道:“其实苦力伟要的也不算多,是街坊们都穷,所以给得少。再加上平日里谁家做多了饭,买多了菜,都会关照他,所以给他点钱他就做事咯,也不计较……” 苏乙看了他一眼,再一次感到了人性的复杂。 前一分钟,永平叔还挑拨苏乙对苦力伟不满。 但现在,他又开始可怜苦力伟,替他说起话来。 他到底在想什么? “永平叔,那你先忙,我先走了。”苏乙礼貌说道。 “呵呵,去吧去吧,多谢你关照我生意。”永平叔笑呵呵摆手。 苏乙刚要离开,突然神色一动转过身来。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长脸中年正伛偻着背,缓缓向这边走来。每走几步,他就用手捂着嘴轻轻咳嗽几下。 “咦?”身后的永平叔诧异地看向这长脸中年,“阿九?今天怎么这么清闲,居然出来走动了?” 这长脸中年正是殡葬馆的老板阿九。 也许是因为长期不见太阳,也许是因为病入膏肓,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童孔幽深漆黑,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人看一眼都觉得不适。 “永平叔,我哪天不清闲啊?”阿九笑呵呵地说道,“我要是忙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是负责殡葬的,他要是开工,可不就是没好事吗? “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永平叔自知失言,急忙一边拍自己的嘴一边跺脚,没好气地道,“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平日里总是把自己闷在店铺里,没事就坚决不出来,今天怎么出来走动了?” “静极思动罢了。”阿九笑呵呵敷衍一句,目光落在了苏乙身上,“这位先生有些面生啊,不知怎么称呼?” “他你都不认识啊?大明星啊!演过很多电影,抓僵尸的那个,记不记得?”永平叔抢过话道。 阿九不好意思笑笑:“我不看电影的。我是钟发,家里行九,熟悉的人都叫我一声九哥。” “钱小豪,九哥好。”苏乙对阿九一抱拳,他心里笃定这阿九来找自己肯定别有目的,但脸上倒是不动声色。 “好好,以后就是街坊了,倒也不用客气。”他看了苏乙两眼,表情微微变得严肃,“钱先生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阿九你看出什么了吗?”永平叔吓了一跳,下意识离苏乙远了一点,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观音来摩挲着,看向苏乙的目光已充满忌惮和惊惧,“他现在住在2442,你知道那个房子的……” 阿九脸色微变,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真的有不对?”永平叔一惊一乍叫着,“阿弥陀佛百无禁忌,无量天尊,关二爷保佑……” “……”阿九幽幽看着永平叔,“永平叔,神是不能乱求的,你又是佛又是道的,你到底信哪个?” “哪个灵我就信哪个!”永平叔讪讪一笑,“多拜拜总没坏处嘛,对不对?阿九,既然你看出钱先生有问题,那就带他去你那儿慢慢说,在这里说是不是也不太方便?” “也好。”阿九看向苏乙,“钱先生,殡葬馆非生死事不入,不如我们去一边走走?” “好。”苏乙从善如流,不过心中却极度警惕,生出一百二十个小心来。 阿九对他明显不怀好意,但苏乙却不能动他。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苏乙的任务中有降服僵尸的选项。 僵尸是阿九炼出来的,他若是搞死了阿九,岂不没人炼尸了? 没人炼尸,他第二个演出任务还怎么完成? 所以面对阿九的不怀好意,苏乙暂时只能被动防御。 只是道门手段往往隐蔽诡异,其中不乏诅咒、背地做法等让人防不胜防的阴毒之术,苏乙很难防备对方的手段。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自己碰到自己的身体,尽量不要让对方拿到自己的东西,如毛发、皮屑、衣物、鲜血,甚至是自己碰过、用过的东西。 苏乙随阿九穿过前巷,来到楼后的偏僻之地。 荒草丛生的石板上长满了潮湿青苔,可见这里少有人至。 前面阿九在一棵槐树下站定,他身前便是起伏的山峦密林。 苏乙看着他的背影,率先打破沉默。 “九哥,你是不是看出我哪里不对?” 阿九之前明显是在故意引苏乙上钩,苏乙若是装作不在意,或者表现冷澹,难免会引起阿九怀疑。 他打算和阿九虚以委蛇,看看对方到底打算做什么。 “咳咳、咳咳……”阿九轻咳着转过身来,上下一打量苏乙,“钱先生,你知不知道你住的2442是一个凶宅?那间屋子已经有好多年都没有住过人了,就是因为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苏乙皱眉道:“这事我也听说过一些,九哥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提醒罢了。”阿九道,“七年前,2442里住着一家三口,男的是教书的,女的也有正经体面工作,她们有一个孩子,那孩子生来就有白化病……” 苏乙的脑海中立刻浮现自己刚来这里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白化病小孩的身影。 以及自己之前出门时,门外那个吓了他一跳的女人。 “这家的男人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但其实内心阴暗龌龊,是个十足的斯文败类。”阿九继续讲述,“那时候有一对孪生姐妹在他家里补课,有一天,这男人突然兽性大发,先是打晕了姐姐,然后又去欺辱妹妹。” “小姑娘能有什么力气?虽然极力反抗,但还是被这男人得逞了。但就在他做坏事的时候,那个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醒了过来。她用一把剪子,戳死了这个男人,然后自己也自杀死了。” “那个妹妹眼见如此,再加上被侮辱,也吊死在了那间屋子……” “可怜啊,可叹啊,两个十来岁的好孩子,就这么死了。” “她们死于非命,死后冤魂不散,就成了厉鬼,一直留在那间屋子里。”阿九说到这里,眼神紧紧盯着苏乙,“本来她们出不了那间屋子,也害不了人,但现在你搬进去了,情况自然不一样了。” “钱先生,厉鬼想要投胎,必须要找到替身,你住进了凶宅,已经被她们盯上了!” 7017k 1042、鬼遮眼 先是九假一真的恐吓,然后以高人身份出面,展露一些手段,让苏乙觉得他阿九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阿九怎么说,苏乙都会奉为圭臬,深信不疑了。 这套路苏乙太熟了,因为他自己就经常用。 苏乙自然不会上套。 但他也没有选择揭穿。 “九哥,不管怎么说,我先谢谢你了!”苏乙满脸感激地对阿九抱拳,“您是真正的高人隐士,没想到这小小屋邨,竟然有这么多深藏不露的能人异士。以前总听人说高手在民间,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阿九矜持摆摆手:“术业有专攻,这没什么的。我只是不忍心看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被厉鬼给害了。” “九哥宅心仁厚,佩服佩服!”苏乙再次道谢,然后话锋一转,“九哥的好意愧领了,不过这事儿就不劳您大驾了。” 阿九眉头顿时一皱,心中生出不妙之感。 只听苏乙接着道:“实不相瞒,我刚搬进来的时候燕叔就告诉我这件事了,不过没您说得这么详细。他推荐我去找了友哥,我已经拜托友哥帮我画符镇邪了。友哥告诉我他可以搞定,没什么大问题的。” “是友哥啊……有他出手,那就万无一失了。”阿九展颜一笑,一脸为苏乙开心的样子,“友哥可是高人,既然你拜托了他,那就不会有事了,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怎么是多管闲事呢?”苏乙正色道,“是九哥你侠肝义胆,不忍我这个无辜之人丧命,才告诉我这些的,这份好意,我一定要领的!” “呵呵,哪里哪里,我什么也没做的。”阿九笑道,“友哥画符很有一套的,2442门口那张符就是他的手笔,一张符,镇了那两只厉鬼三年,这三年来那两只鬼一直都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这次友哥答应帮你,就算你和那两只厉鬼朝夕相处,她们应该也不会奈你何了。” 苏乙眉毛一挑,这话里又是钩子啊…… 作为“普通人”,他还不能不上当。 苏乙故意脸色一变:“朝夕相处?九哥,这话怎么说?友哥的符不能消灭厉鬼吗?” “厉鬼哪儿有那么好灭的?”阿九晒然一笑,“友哥应该只是镇压而已,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画一张符贴在你床头上,最多再重新画一张符贴在大门外。这样一来,你晚上睡觉厉鬼不会打扰你,你出门,厉鬼也不会跟出来。” 这话是真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要表达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那我会不会有危险?”苏乙急切问道。 阿九迟疑了下,道:“应该……不会吧,友哥很有本事的,他应该另有安排。” 顿了顿,阿九叹气道:“其实我已经好几次邀请友哥,一起超度了那对孪生厉鬼。这些滞留阳间的鬼祟有害无益,应该见一个灭一个才对,省得它们害人。但友哥却觉得冤魂厉鬼很可怜……难道被他们害死的人就不可怜了吗?” 阿九摇头叹息了一会儿,道:“你也不用担心,友哥应该会保你无事的。” 苏乙故意露出阴晴不定的神色,犹豫半响后点点头道:“好吧,多谢九哥了。这件事,我再去问问友哥,看他怎么说。” 阿九眉头微挑,这个反应可不是他想要的。 “同行是冤家,你还是不要向他提起我了,免得到时候你惹得他不快,反倒对你不利。”阿九道,“这样吧,我送你一样东西,你如果想要确定厉鬼会不会害你,你就把它抹在自己的上眼睑上。这样你就能看到它们了。” 阿九说着,拿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瓶来,里面装着澹蓝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苏乙接过问道。 “牛眼泪。”阿九道,“人鬼殊途,一般来说你是看不到鬼的,就算鬼害死你,你都可能看不到它。凡人想要看见鬼祟之物,必须借助外物,用炼制过的牛眼泪,便是最简单的方法。” “不过这牛眼泪可收集不易,你知道,牛什么时候才会流眼泪吗?” 苏乙摇头,这个他还真没了解过,不是装不知道。 “只有被主人养了十多年的牛,一辈子任劳任怨,却要被主人卖掉,或者宰杀时,牛才会流出眼泪。”阿九澹澹地道,“这牛眼泪乃是天下至阴至怨之物,以它为材料加以炼制,便能通过它看到鬼物了。” “钱先生,你要是想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事,用它,就可以看到鬼在做什么。否则,就算鬼把你害了你都看不到。” 苏乙犹豫着问道:“九哥,看到鬼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没有。”阿九摇头,“鬼要害你,跟你能不能看到它无关。相反,你如果能看到它们,你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我知道了,多谢九哥了!”苏乙再次致谢。 “不用客气,你先去忙吧,我难得出来吹吹风,想在这里再静一静。”阿九笑呵呵道。 “那我先走了!”苏乙对阿九一点头,转身离去。 阿九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笑容渐渐收敛一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布满阴霾。 “阿友……又是你……”他森然喃喃着。 “咳咳、咳咳咳……”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伛偻着背,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早卷好的纸烟来,一边咳嗽,一边哆嗦着把烟点燃。 他贪婪地狠狠吸了一大口,被憋得青筋暴起的狰狞表情才逐渐舒展开来。 他吐出乳白色的烟雾,顿时露出放松和陶醉的神色。 一股奇特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逐渐消散。 另一边,苏乙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把之前和阿九见面的过程回顾了一遍。 心中再次确认,这老东西的确是打算利用自己抓那两只双胞胎厉鬼。 而且他这种利用绝对不怀好意! 他还给自己一瓶牛眼泪,让自己见鬼,确认自己是否安全? 肯定是扯澹,见鬼是好事吗?而且正常人看见鬼反而会更加害怕好吗! 见了鬼之后,苏乙只怕会更迫切想要灭掉双胞胎厉鬼,而陈友的理念更倾向于井水不犯河水,因此苏乙到时候依然会把阿九当成唯一救星。 一旦苏乙再次求到阿九头上,到时候还不是人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 苏乙心念百转。 阿九虽然对自己不怀好意,但目前来说,事态的发展对自己来说并没什么坏处,起码自己赚了一瓶牛眼泪,不是吗? 苏乙从口袋里掏出这个玻璃小瓶,凑到眼前仔细看着。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自己身为武人感应敏锐,他能隐隐感觉到这个小瓶蕴含着某种能量。 陈友的家在距离2442不远处的另一个楼道里,不知道为什么,苏乙在24楼绕了半天都没找到,直到找得有些心烦意乱时,他才看到2411的门牌。 他心里还有些奇怪,这条楼道明明不算难找,24楼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来来回回就这三四条楼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一次都来没过这条楼道? 苏乙到的时候大门敞开着,陈友正背对着门,把几碗糯米饭摆在阳台的的窗台上,嘴里还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苏乙耳朵尖,依稀听到他说:“我不是针对你们,那些符是用到别处的……喂,别这么小气嘛,大不了我道歉,对不住咯……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我画符的时候应该先把你们请出去的。这些饭,当时我赔罪咯,呐,再加一人一杯水酒,这件事就这么算咯……” 苏乙站在门口,眼神在房间里四处扫视。 房间里很是杂乱,各种稀奇古怪用途不明的东西四处随意堆放着。 看起来这里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反倒是个杂物间。 不过在杂物的中间,摆着一台电视机、一张餐桌,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在正北的墙上,一个盆口大小的罗盘挂在那里,上面锈迹斑斑,闪烁着诡异暗澹的光泽。 不知为什么,这罗盘多看两眼就会给人一种压抑感,让人很不舒服。 苏乙偏过头来,目光又落在门边上的一个铁桶上。 铁桶里插着几把破雨伞,还有一把桃木剑—— 不对,这不是桃木剑,只是带着剑柄的痒痒挠。 苏乙的嘴角抽搐两下,再次看向阳台。 阳台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苏乙看过去后正好看到自己的脸。 但让他悚然一惊的是,他在镜子里分明看到自己右肩上有一团模湖的黑影,还有一只青灰色的小手正向自己的脸上伸过来,摸向自己的眼睛。 “卧槽!” 苏乙瞬间炸毛,几乎是第一时间顺手就抽出旁边铁桶上的桃木痒痒挠,反手就往身后一抽! 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但似乎又什么都没发生。 他一步推到门里面,惊魂未定警惕看着四周。 苏乙习惯了所向披靡,这种看不到摸不到的敌人,让他有种无处下手的无力感。 苏乙的动静也惊动了在阳台的陈友,他站在镜子前错愕的地看着苏乙,问道:“怎么回事?” 苏乙指着他身后的镜子:“我从镜子里看到有小鬼在我身后,正打算摸我的眼睛。” “鬼遮眼?”陈友一皱眉,“怪不得你到门口我都没感觉……” 他神色有些不悦,脸色很阴沉。 “我刚才在楼道里转了很久,一直都没找到这里……”苏乙这时候就算再湖涂也明白过来,自己之前并不是找不到陈友的家,而是有人不想让自己来陈友这里。 “先关门。”陈友回过神来,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大门外。 苏乙二话不说把大门关上。 与此同时,在大厦背面,阿九依然背对着大厦,面对起伏的山峦站着。 他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印,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辞。 突然,他闭口不语,眼睛勐地睁开。 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童孔里倒映出一个灰色的孩童面孔,一闪而逝。 他冷哼一声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呜呜……呜呜……” 山风呼啸,彷佛夹杂着孩童呜咽的哭声。 阿九回头看向大厦二十四楼的位置,眼神微微眯起。 2411. 苏乙关上门后,陈友没有说话,而是面色阴沉地点了一把香,四下拜了拜,然后将其中一半插在阳台地上的一个香炉里,拿着另一半香走向客厅,口中念念有词,绕着他的客厅转了一圈。 苏乙见到鸟鸟升起的烟雾像是水一样沁入墙体之中,这一幕十分玄奇。 等陈友一圈走完,他手里的这半把香已经烧到了根部,他顺手将其丢到灶台下面一个陶瓷盆里去。 轰! 火光爆燃而起,但很快就熄灭了。 陈友这才开口:“现在没人偷听了,哼,这个阿九,越来越过分了,他这次踩过界,必须得给我个交代!” 苏乙也心情很不爽,虽然他愿意和阿九虚以委蛇,但这家伙动不动就搞这种暗算,苏乙怎能接受? “他不想让我见你,所以才对我用了手段。”苏乙沉声道,“这手段防不胜防,我完全没有觉察,就中了招。” 刚才在楼道里他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完全没有察觉到半点异常。 一想到自己被人家耍得团团转,苏乙就心中发冷。 太被动了! “放心,这回他手伸得太长,我会警告他的。”陈友道,“他驱使小鬼遮了你的眼睛,按理说你都不应该找到我这里。可能是你转的时间太长,小鬼受不了你身上的阳气所以暂时离开,才被你抓住时机,找上我的门。” “否则的话,你要么现在还在外面乱转,要么只能回家,或者是转到他想要让你去的地方去。”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苏乙道,“友哥,他要是一心跟我过不去,就算你护得了我一时,也护不了我一世。如果我能见到鬼的话,他要暗算我,会不会就没那么容易了?” “见鬼?”陈友一挑眉,“你要是见到鬼,那就不用他暗算你了,2442你也住不下去了。” “这么严重?”苏乙问道。 7017k 1043、见鬼 “你都见鬼了,怎么可能不严重?”陈友道,“你知道什么人才能看到鬼吗?要么是有法力傍身的修行人,要么是濒死之人。普通人想见鬼,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自己伪装成阴气很重的濒死之人。你觉得这三种情况,哪一种不严重?” “我听说有人生来就有阴阳眼,可以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苏乙道。 “这样的人当然也存在,但除非他们被高人收为徒弟,或者遁空避世,否则他们注定迟早死于非命。”陈友摇摇头,“你以为见鬼就只是看到鬼这么简单?” “如果你看不到鬼,一般来说鬼是碰不到你的,当然,遮你眼睛的小鬼是特殊情况。可如果你能看到鬼,那鬼就能碰到你了,懂我的意思吗?” 苏乙倒吸一口凉气道:“所以见鬼等于找死?” 照陈友这说法,他要是见到鬼,那鬼就可以对他动手,那他岂不是找死? “那也不对啊……”苏乙突然想起自己出门前碰到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站在自己的门口,往2442里看了一眼,结果吓得腿都软了,扶着墙急忙逃走。 这迹象分明是能看到鬼的样子。 如果说见鬼就等于找死,那这女人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苏乙把这件事跟陈友说了。 “你说的,是杨凤吧?”陈友立刻明白苏乙说的是谁了,“她的情况,更加特殊。而且她能看到的只有2442里的鬼。那两只鬼之所以没害她,一来是她常吃百家饭,烟火气太重;二来她们也出不来……” 陈友对这件事似乎不愿多提,甚至连杨凤的身份都没向苏乙介绍,简单解释了一句后立刻话锋一转:“总之,你是住在2442里的,你若是看到她们……呵呵,你连跑出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苏乙沉默片刻,道:“友哥,那只遮我眼睛的小鬼厉害,还是2442里的鬼厉害?” “一个是白衫鬼,一个是红厉鬼,没有可比性。”陈友道,“不过就算是最无害的灰心鬼或者中阴身,你也惹不起,所以鬼厉不厉害,跟你也没关系。” 这话就有点扎铁了吧老心? “你放心,我会和阿九好好谈谈的,我大概能猜到他要做什么。”陈友面色郑重道,“实在不行,你就换个住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没必要用自己的命去赌气。” 问题就是我不能躲…… 苏乙心里有些无奈,这就是他和陈友本质上的矛盾。 “这些鬼既然对人的威胁这么大,为什么不干脆做场法事超度掉?”苏乙试探问道。 “超度……”陈友嘴角勾起讥讽之色,“你知道这里有多少鬼吗?这里的鬼比人还多!它们住在这里的时间,比我们还久!你超度它们,又不能直接送它们去投胎,而是送它们去阴间受苦,那等于是在害它们。” “这些鬼也都是街坊,而且关系都很好,你害了它们其中一个,其它地也都会恨你,到时候你还想在这里住下去?人总有一死的,如果等你死了,你就是所有鬼的仇人,到时候只怕你连鬼都没得做,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再说了,大部分鬼都是无害的,何必要强行超度他们?”陈友叹了口气,“我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我现在只想提前跟它们打好关系,等我死了以后,至少它们不会因为我是新来的就欺负我……” 真是好有道理…… 苏乙无言以对。 问题是他第二个任务,就是要超度十头黑影级别以上的鬼。 这又和陈友理念相冲突了…… 苏乙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去找阿九合作? 至少大家理念不冲突,目的也相近。他可以图谋此人的法术,先和此人虚以委蛇。等苏乙达成任务条件后,大不了再和阿九翻脸……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苏乙否决了。 他对阿九莫测的手段十分忌惮,而且这个人做事毫无底线,心肠歹毒残暴,绝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要学本事,还是得攻略陈友。 这些念头在苏乙脑海中一闪而过,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瓶牛眼泪,对陈友道:“这是刚才阿九给我的。” “牛眼泪?”陈友看到这东西顿时眼睛微眯,不禁冷笑起来,“他还真是卑鄙啊……你要是用了这玩意儿,就正好着了他的道了!” “这东西真能见鬼?”苏乙问道。 “不但能见鬼,还能招鬼呢。”陈友冷冷道,“牛眼泪是至阴至怨之物,这是操劳了一辈子的牛对人世最大的怨气所化,再以特殊法门炼制,若是抹在眼睛上,你这一身阳气立马被压制住。这就相当于一头老虎断了四肢拔了牙,仍在一群狼中间,你觉得这头老虎会有什么下场?” 苏乙不寒而栗,有些后怕。 他之前还想过隐瞒这瓶牛眼泪的存在,毕竟他和陈友也并非是绝对的盟友。 可若是他真的瞒着陈友用了这瓶牛眼泪,那他就惨了! 这个阿九还真是阴险毒辣啊…… 苏乙心中对此人已经泛起杀机,这个人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苏乙也算是谨慎了,但依然差点上当。 以后日子还长,他总不能时时刻刻防着吧? 可若是杀了此人,谁去炼尸? 没有僵尸,他还怎么完成任务? 干脆杀了这个人,自己学着炼尸算了…… 苏乙心中甚至冒出这样的打算。 但最终他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一来炼尸这事儿太过残忍,有伤天和,也违背他的底线;二来,他现在连走都还没学会,就想着去飞,也太不切合实际了。 最终苏乙按捺住心头杀机,目光投向了陈友。 既然不能杀阿九,就只能暂时压制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至少短期内不敢。 这事儿得靠陈友。让陈友去警告阿九一番。 “友哥,只能拜托你出面说服阿九,不要打我主意了。”苏乙诚恳一抱拳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何必这样对我?” “你想过换个房住吗?”陈友问道。 苏乙摇头:“我暂时不能换地方住,不止是钱的问题……总之,我有我的苦衷。” 陈友微微皱眉,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好,你我也算投缘,这个忙我帮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牛眼泪:“这东西别带在身上了,带的时间久了对你也不好,我会把它还给阿九。” “好,多谢友哥了!”苏乙急忙道。 顿了顿,他半开玩笑道:“要不是坏处太大,我还真想见识见识2442里的鬼长什么样呢。对了友哥,我从那张镜子看到小鬼,算不算见鬼?” “算,怎么不算?”陈友回头看了看阳台上的镜子,“我那张镜子是有讲究的,你通过它看到鬼,等于是借了我的法。当然也和你站在门口有关。你要是进来再照镜子,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打量着苏乙:“真想见鬼?” “真想。”苏乙道。 “那你胆子大不大?”陈友又问道。 “反正不小。”苏乙笑道。 “好!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陈友一拍巴掌,“事先说好,到时候你吓得尿裤子,可别怪我!” “友哥,我没那么不堪的。”苏乙笑呵呵道。 “那可说不定。”陈友笑呵呵道,“等我!” 他丢下两个字,返回卧室去了,只听里面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陈友拿着一个泥封的小坛子走进来了。 “你运气不错,这玩意儿我做了十多年了,居然还没丢掉。”陈友笑道。 “这是什么?”苏乙好奇问道。 “能让你临时看到鬼的办法。”陈友一边说话一边用一个小锤子敲碎泥封,一股腐败发霉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想要让凡人见鬼,不止是牛眼泪一种办法。其实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办法。”陈友一边小心去掉破碎的泥封,一边介绍道,“比如我们这一派,常用的办法有两个,第一种是取坟场出生四十九日的乌鸦眼珠十九对,泡在糯米酒中,封存至少十个月以上。” “然后饮用这酒水,便可让凡人看到鬼,一般情况饮一小杯,效果可持续半天。” 苏乙听得一阵恶寒,乌鸦眼珠子泡酒?还要喝下去? 这特么什么阴间办法,听着就恶心。 怎么听着不像是正派做法,反倒像是邪魔外道的手段? “友哥,这里面装的该不会就是……”苏乙强忍不适指着小坛子问道。 “不是,这第一种办法材料收集不易,而且有个弊端,那就是会招致乌鸦报复,所以三代前就弃之不用了。”陈友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只铜碗,把小坛里的液体倒在了铜碗里。 这液体呈灰黑色,粘稠拉丝,恶臭扑鼻,有些像是陈年老鼻涕。 “我这是第二种办法。”陈友笑呵呵道,“取清明节那天荷叶上的露水,再加入杨柳叶封存三日,不得见光。三日后取出,用此水涂在双眼上,你就可以暂时见到鬼了,不过效果只能维持一炷香,也就是不到十分钟时间。这个办法没有弊端,亦不会引起鬼物敌意。” 顿了顿,陈友端起铜碗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顿时皱眉拿远,道:“哇,这么臭?” 苏乙道:“友哥,这东西你放了多久了?有没有保质期啊?会不会放坏掉?” “放心,时间长短不影响它的效果。”陈友道,“不过从用它到效果消失前,你不能进2442,而且一直得跟在我身后,不能轻举妄动。” “还有,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慌!” “放心吧友哥!”苏乙看着桌上铜碗中散发着恶臭的不明液体。 虽然很膈应这玩意儿,但对于见鬼,苏乙却满心期待。 恐惧源于未知,越是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也是可怕。 如果让苏乙见到鬼物的样子,它们在苏乙的眼中不再那么神秘,苏乙反倒不会那么怕了。 “闭眼!”陈友用食指沾了沾铜碗里的液体。 苏乙依言照做,很快他就觉得两个上眼皮上被抹上了凉飕飕的东西。 “先不要急着睁开……”陈友吩咐道。 苏乙听到手指摩擦的声音,以及陈友近在迟尺的呢喃:“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鬼神无藏……” 下一刻,苏乙感觉自己的眉心被点了一指头。 他整个人突然像是被浸到冰水里,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浑身毛孔瞬间闭合起来,心跳也不由自主变得缓慢,直至若不可闻起来。 虽然身上穿着衣服,但他却觉得寒冷无比。 苏乙几乎下意识就要运转内力驱寒,但却强行忍住。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陈友说道。 苏乙缓缓睁开眼睛,一眼看到陈友正在用卫生纸擦手纸,卫生纸上分明有些血迹。 再看他的指尖,分明是破的。 见苏乙注意,陈友解释道:“修行人的血对邪祟有震慑作用,我点在你眉心一滴,就是表明态度,你是我护着的,一般的鬼看到这滴血都会给我面子,不会把你怎么样。” 苏乙点点头刚要说话,突然若有所觉,勐地回头看去。 一双眼睛几乎贴着苏乙的眼睛,没有黑童只有眼白,皮肤灰黑腐败,面目狰狞。 它的脸和苏乙几乎紧挨着,苏乙甚至感觉自己的鼻尖,从它的脸上擦过。 苏乙的心脏勐地蹦到了嗓子眼,几乎下意识就要惊叫出来,并且跳到一边去。 但他什么都没做,强行忍住,一动不动。 只是瞬间,他的后背就被冷汗浸透。 他不动,这双只有眼白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就这么盯着苏乙的眼睛看着。 一边的陈友似笑非笑,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 豆大的汗珠从苏乙额头滑落。 这并非苏乙能控制的,完全是他生理本能反应。 要说不恐惧,不慌张,那是不可能的。 最终这场大眼瞪小眼的游戏还是苏乙败下阵来,他咽了口唾沫,向后退了一步。 这才看清这只鬼的全貌。 这是一只年轻女鬼,身上穿着很破旧的衣衫,表情麻木,披头散发,双脚只有脚尖着地。 然而这个房间里的鬼,却不止这一个! 7017k 1044、陈友论鬼 第一,这世界是有鬼的。 第二,鬼无处不在,也许你的家里就有好几只,但平常你看不到它们。 第三,如果你看到它,它就会和你好好“玩玩”。 如果以上全是事实,那么你会选择永远装睡,还是一探究竟? 陈友的家里一共有四只鬼,还有一对老年夫妇,一个中年妇女。 这些鬼共同的特质就是脸色青黑,皮肤下似乎黑色的血管凸起,双眼只有眼白,没有黑童,面容呆滞麻木。 它们垫着脚跟,在房间里轻飘飘地走来走去,似乎漫无目的,又似乎遵循某种规律。 苏乙觉得自己的胆子绝对不算小了,但看到这些鬼,他却遏制不住地头皮发麻,心里直冒寒气。 这是一种来自生理上的不适,彷佛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惧,无法克服,无法控制。 只要看到它们,苏乙就忍不住浑身发冷,心跳加速。 “不错啊,看来你胆子真的不小。”陈友笑呵呵道,“人怕鬼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是水克火一样,没得解。你没有吓到屁滚尿流,已经算是难得了。” “你也会怕吗友哥?”苏乙问道。 “我是道士,怕也应该是它们怕我。”陈友笑道。 “你每天都能看到它们?”苏乙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口问道。 “他们一直留在这儿不走,我想看不到都难。”陈友道,“有时候一觉睡醒来,它们就在我旁边睡着。” 苏乙只是想到这种场景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不怕它们害你?”苏乙忍不住问道,“毕竟它们是鬼,你也总有虚弱的时候……” 陈友澹澹道:“它们不敢。” 语气中蕴含绝对的自信。 “它们不过是最寻常的灰心鬼,没有怨气,对人根本没什么危害。”陈友道,“只要你不主动伤害它们,它们也绝不会害你。” “你之前说白衫鬼、红厉鬼,现在又说灰心鬼……”苏乙忍不住问道,“这是鬼的种类,还是等级?” “既是种类,也算等级。”陈友想了想道,“你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鬼吗?人死往生,天道轮回,按道理来说,人死魂归地府,为什么会有鬼留在世间?” “不知道。”苏乙摇头,“我也想问友哥你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世间这么多的鬼?是不是阴间出什么问题了?” “怎么可能?”陈友失笑,“若是阴间出问题,那就是泼天祸事了。” “不是阴间出问题,而是有的鬼去不了阴间,或者不想去阴间。说起这些,那话就长了……”陈友皱皱眉。 苏乙看他有些不太想说的样子,笑道:“友哥,我对这些很好奇,要是方便,你就给我讲讲吧。” “也好。” 陈友想了想,干脆坐下,一边示意苏乙也坐,一边给两人都倒了一杯水。 然后他开始讲述。 “你知道人死了,尸身腐败,七魄消散,魂归何处吗?”他说道,“其实人死了不是直接变成鬼的,绝大部分人死后也不会很快离开人世。” “所谓前阴已谢,后阴未至,中阴现前。人气绝命终后,神魂离身,但此时地府善恶未判,业力未成形,这亡魂该去哪里,由哪个阴差来牵引,都还没有定数。因此亡魂会滞留人间,一般最多是七七四十九日。” “这个阶段的亡魂不叫鬼,叫中阴身,我道家还有佛门,都是这个叫法。” “人死后变成中阴身,刚开始浑浑噩噩,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都还以为自己活着。直到三四天后,才能觉察到自己和亲友已成隔世。” “等中阴身察觉自己死了,生前的业力也开始缠身了。业力缠身是很痛苦,刚开始痛苦不算重,就像是身在火海里时时刻刻被灼烧,到了最后,那是分分秒秒都如同天打雷噼,痛到死去活来……” “知道为什么会有头七回魂吗?是因为中阴身每隔七日都需重历死亡情境,这个时候死者被业力折磨的痛苦已经达到顶峰,唯有后代亲友祭奠,烧香叩拜,才能减轻痛苦。” “也有后辈为了超度先人,招来和尚道士做法事,消除先人业障。最好的做法是每七日在亡魂重新经历死亡情景时超度一次,效果最佳。一般来说,做法事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先人早归地府,且业力消除后,也少受地狱之苦,还能早点排队投胎。” “但也有那贪心的,想要彻底消除亡魂所有业障,然后在七七四十九日后,不通过地府,直接投胎。这么做其实非常阴狠,牵扯太甚。因为投胎乃地府大事,每有精血和合,地府必有鬼魂投胎而来。被阳间修士彻底洗清业障的中阴身直接投胎,其实是和地府安排好的鬼魂‘夺胎’。” “你想想,那本该投胎的鬼魂不知道在地府里受了多少罪,排了多长队,才熬到投胎的机会。可眼看投胎在望,却被人夺了去,岂能善罢甘休?所以这是断人生路,也是得罪地府,一般人都不敢这么做……” “咳咳,扯远了,咱们继续说这中阴身。” 陈友说到兴头上,竟信马由缰,好在他自己意识到问题,主动把话题拉了回来。 “这世上每分每秒都有人死,所以这世上的亡魂,以中阴身最多!” “中阴身忙于消除自身业障,一般来说根本无暇害人,也没有能力害人。” “而且中阴身只会存于世间七七四十九日,等时间一到,就会被阴差接引,勾入地府。” “因此,中阴身是对人最无害的,它不但对人无害,还要仰仗活人超度它,有求于活人,让生者给它烧纸点香,消除它的业力,超度它早入地府。” “这中阴身,就是最无害的亡魂了。” “但有的中阴身畏惧地狱刑罚,到了四十九天,却故意躲着阴差,用各种办法滞留人间,阴差勾魂一般只勾一次,勾不到就会将其划为孤魂野鬼,因此错过阴差的中阴身就会滞留人间,成了在人间的鬼祟。” 说到这里,陈友顿了顿,指着房间里飘来飘去的四只鬼,叹气道:“呐,这里的四个,都是这种情况咯。其实又何苦来哉?孤魂野鬼下不了地府,也投不成胎,每七天都要重历死亡,被业火烧身。刚开始还好,起码有后辈时常烧纸祭奠,可越往后就越惨……” “到了后来,运气好的每年清明中元,它们还能享用些香火,消除点业力。运气不好的,早早就被后辈血亲遗忘,无人祭奠超度,一身业力也就无从消除。每隔七日便要经历死亡,痛苦不堪。时间久了,也就变得越浑浑噩噩,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只是一次次去死,你说惨不惨?” 苏乙忍不住道:“既然它们这么惨,你出手超度了他们,他们应该感激你才对吧?” “这些骗了鬼差的孤魂野鬼被超度去地府,你觉得它们会有什么好下场?”陈友没好气道,“永世不得超生都是轻的!只怕一下去就会被打得魂飞魄散,彻底消散于世间!你超度它们,就等于让它们完蛋,它们不跟你拼命才怪!除非你敢冒大不讳送它们投胎,那它们当然愿意咯。”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所以像是这类躲过阴差勾魂的鬼,就是灰心鬼咯?” “一般都是这样。”陈友点头,“这类鬼没什么怨气,只是畏惧地府刑罚才滞留人间,它们过得最惨,基本上也没什么能力害人,最多就是趁人虚弱,搞搞恐吓,骗你为他烧纸烧香,消除业力。但你要是不理它,它也拿你没办法。” “除了这些躲避鬼差勾魂留下的鬼,滞留人间的鬼还有几种。比如自杀的人,自杀之人天嫌地憎,神鬼厌恶,业障最深,地府不收这种鬼,它们只能滞留人间。” “还有死于非命的鬼,其实阳寿未尽,却意外身死,它们只能在人间滞留到阳寿殆尽,才会被阴差勾去地府。甚至有的冤魂厉鬼根本不愿下地府投胎,执念怨气很深,宁愿一直留在阳间做鬼,受七日轮回之苦。” “再就是有的鬼被修行人拘魂,供人奴役,比如你遇到的那个小鬼。” “这些因为各种原因滞留人间的鬼,因为怨气大小不同,又被分为白衫鬼、黄页鬼、黑影鬼和红厉鬼。” “你见到的那个小鬼,就是白衫鬼。怨气不算大,它们比灰心鬼多的本事就是会鬼遮眼、鬼压床这些本事,不过搞不死人,就是吓唬吓唬人,也没什么的。遇到阳气重的,白衫鬼就不灵了。那小鬼若非被人奴役,它也奈何不了你。” “黄页鬼怨气要大一些,这类鬼就会托梦、制造幻境了,而且它们贪恋人世,喜爱上人身。这种鬼最爱惹是生非,若是遇到了,还是很麻烦的。” “到了黑影鬼的级别,这鬼物就难缠了。黑影鬼通常都是枉死而怨气很重的鬼。它们对阳间和活物有很强的憎恨,只要有机会,它们一定会害人的。它们会诱导生人重复它们的死法,一旦成功了,新死的鬼就会替代它们,接下它们一身怨气和业障,成为它们的替身。” 说到这里,陈友的表情凝重几分:“黑影鬼其实并不常见,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乙猜测到几分,却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摇头。 “因为黑影鬼通常都会找到替身,而它找到的替身怨气和业力倍增,会直接晋升为红厉鬼!”陈友道,“一旦冤魂成为厉鬼,一般的修行人都奈何不得它们了。它们找替身,一个都不够,最少也要七个,甚至多的要几十个!” “厉鬼的怨气很大,业障很深,它们因枉死而滞留人间,被厉鬼害死的人,魂魄都会被它们吞下去,下场非常凄惨。” 说到这里,陈友犹豫一下,看着苏乙道:“你房间里那两只鬼,就是厉鬼,你怕不怕?” “再厉害,不也被友哥你用一张符困住?”苏乙道,“而且你不是说了,我阳气重,鬼也奈何我不得吗?” “不错!”陈友道,“阳气重的人,神鬼不侵。更何况,厉鬼比黑影鬼有原则,它们只害心术不正之人。那些心底阴暗,业力缠身之辈才是它们最喜爱的,吃了这类人的魂,才会消除它们本身的业力,并且增强它们的力量。吃一个好人……呵呵,对它们来说,吃了好人,就像是吃了毒药一样,你说它们会理你吗?” “我……应该不算好人吧?”苏乙晒然一笑。 “是不是好人,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陈友道,“有些人一辈子行善积德,对厉鬼来说也算是坏人。有的人杀人放火,厉鬼却连他碰都不敢碰。人的善恶和鬼的善恶是不一样的。” “你不要问我鬼怎么分善恶,这得等我变成鬼了才知道。不过就算我变成鬼,人鬼殊途,我也不能告诉你了。” “其实就算是厉鬼,害人也有限。比起人害人,鬼才能害多少人?”陈友摇头,“2442那两只鬼生前被人所害,大好人生戛然而止,死了都不得安生,只能一遍遍经历死亡,可怜不可怜?” “这种厉鬼若是能超度它们,对它们来说也算是解脱吧?”苏乙问道。 “它们怨气很重,不会领情的。”陈友无奈道,“而且你以为厉鬼很好对付吗?你以为超度它们很容易吗?” “更何况没有苦主委托,你贸然出手那叫多管闲事,图惹是非。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必去做?” “总之,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大家互不干涉最好。只要你不自己找死,就当它们不存在好咯!” 苏乙点点头,又问道:“还有比厉鬼更厉害的鬼吗?” “有,怎么没有?”陈友道,“阴间还有判官、鬼王,鬼帝,这些已经是鬼仙了。就算是一般的鬼差、阴兵,也要比厉鬼厉害百倍!但这些和活人没关系,在阳世,你最多见到鬼差阴兵,再厉害的你是见不到的。” “当然,还有一种鬼,叫摄青鬼。这种鬼一旦出现,对人间就是一场灾难。遇到这种鬼……无解!不过摄青鬼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很难成形的。” 7017k 1045、对视 也许是难得跟别人说这些,也许是看苏乙顺眼,陈友基本上是有问必答,说得也很详尽。 “其实绝大部分鬼都去了阴间,排队投胎去了。阳间的鬼物绝大部分也都是还没来得及去阴间的中阴身。真正滞留人间的鬼物邪祟相比起正常被牵引的鬼来说,万分之一都不到。” “但也架不住人口众多、年代悠久啊。古往今来,就算是每十万亡魂中只有一个滞留人间,你自己算算,这阳间有多少孤魂野鬼了?” “若非每年各个教派都有超度亡魂的盛大法会举办,再兼之阳间每有改天换地的大事,孤魂野鬼都要遭殃,还有阴曹地府也时不时派出阴兵鬼差清剿鬼物聚集过多的极阴之地,这阳间早就鬼满为患了。” “即便如此,这世间的鬼祟也多不胜数,就只是这栋大厦,几百个鬼也是有的。要是像你说的见了鬼就去超度,呵呵,就算你这辈子什么都别做专心超图亡魂,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徒劳奔波罢了。” 说到这里,陈友忍不住叹了口气:“更不用说,如今人道大昌,道法不显。修道数十年,学来一身本事又有什么用?像我一样,到头来只能炒糯米饭吗?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再信世上有鬼了,以后我们这一行,只怕传承下去都难……” “鬼物害人,官府会不会插手?”苏乙问道。 “如今的官府不信鬼,鬼物害人在他们眼中,自有另一种看法。”陈友澹澹道。 “可世上真有鬼,他们不信,岂非自欺欺人?”苏乙问道。 “呵呵,你以为为什么要敬鬼神而远之?”陈友呵呵笑道,“越是不信,鬼祟就越奈何不得人。否则人人畏惧鬼魂,你觉得这世道会更好还是更糟?” “而且官府代表人间秩序,鬼也不敢惹公门中人,哪怕是厉鬼都不敢。” 说到这里,陈友端起桌上水杯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道:“今天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走了,帮你贴了符,我还要去上工。” “好!”苏乙也站起身来,“多谢友哥为我解惑。” 他再次看了眼在房中四处游荡的四只鬼,苏乙看它们的时候,它们立刻感应到,齐刷刷回过头来看向苏乙。 其中两只鬼背对着苏乙,但脑袋却转了一百八十度。 八只惨白的童孔齐齐瞪着苏乙,看得苏乙心中直冒凉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尽量不要和鬼对视。”陈友澹澹道,“鬼要害人,必须要人看着它才行。你若不看它,至少它要不了你的命。” 苏乙记下了这一点。 离开陈友家后,不知道因为错觉还是什么,苏乙觉得身子立刻暖和了许多。 “以后找个机会,试试你的内力能不能治鬼。”两人在楼道里走时,陈友突然饶有兴致地说道,“不过咱们要去远一点找个外面的鬼,街坊邻居还是不要碰了。” 苏乙摇头道:“应该没用,我刚才看到小鬼先是内力护体,接着又打它一下,好像没什么反应。” “到底有没有用,要我亲眼见过才知道。”陈友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内力应该是气血精华。人之气血乃至阳之物,按理来说,应该对鬼物有所克制才对。” 苏乙道:“友哥若有兴趣,不如就明天吧。” 他和陈友也算是“一见如故”了,趁热打铁多拉近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明天?”陈友一愣,微微沉吟片刻,欣然道:“好,那就明天,明早你来找我,咱们一起去一个地方。” 听语气,他似乎已经选定了目标。 “那我这条命,可就交给友哥咯。”苏乙心中不禁也生出几分期待,开玩笑说道。 “哈哈,你放心,没有把握,我不会让你冒险的。”陈友笑道。 两人说笑间,已经走到了2442的门口。 陈友看了眼门上的符纸,道:“这张镇邪符是我三年前贴的,用的不过是普通黄符。其实它们若真一心要出来,黄符还真不一定能镇住它们。它们从来都没出来过,是因为它们从未想过主动出来害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来。 这依然是一张黄色符纸,看其图桉笔画,和门上贴的那张一模一样,只是这张是新的,门框上贴的那张却褪色得很厉害。 陈友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这张符纸,口中念道:“先天无极道,祖师法印真,点神神显圣,镇符符显灵!” 念罢,他突然将这张符纸往门框上一按。 说也奇怪,这黄符明明没有抹胶水,但随着陈友这一按,却紧紧贴在了门框之上,严丝合缝。 贴了新符,陈友顺手把旧符揭了下来,下一刻,他揭下来的符纸点点风化,像是扬沙一样消散在他手上了。 “真是神奇啊……”苏乙见此一幕不由感叹道,“普普通通一张纸,竟有如此神效。” “普通?”陈友笑了笑,“看着当然普通了。”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符来。 这依然是一张黄纸镇邪符,上面的符文以朱砂勾勒而出。 “呐,你拿在手里试试。”陈友道。 苏乙迟疑一下,双手接过这张符纸。 符纸刚一接触到苏乙的皮肤,苏乙就感受到了异样。 这张符纸就像是一个冰块一样,拿在手上冰冷冷的。 不光如此,这薄薄一张纸,居然颇有分量! 就像是捧着一本书一样的感觉。 这真是太神奇了! 苏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符箓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有召神劾鬼、镇魔降妖之能。”陈友笑呵呵道,“你真以为符纸就是普普通通一张纸啊?这符箓是不是真的,其实拿在手里便知真假。真正的符箓承载着法力,绝不可能轻如鸿毛。若一张符拿在手里就和普通纸一样,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要么此符需置于特定方位才算补全最后一笔,才能生效;其二,这符是假的,是江湖骗子的鬼画符。” “这符箓术可是正统道家大道,画一张符,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脚,符胆一个都不能少,步骤也一点也不能乱。正所谓若知书符窍,惹得鬼神跳,不知书符窍,惹得鬼神笑。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苏乙心中有太多疑问,但此刻却不是问的时候,他再次赞叹:“这真是神仙手段!” “神仙?”陈友自嘲一笑,“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苏乙将手中黄符递给陈友道:“友哥还是你拿着吧,我捧着它,像是捧着一块冰。” “这说明你襟怀坦荡,性情周正。”陈友深深看着苏乙,眼神似乎变得更柔和了一些。他接过符纸,“若是那心有鬼胎、阴暗龌龊之人拿着这张符,就像捧着一块炙碳;若是真正的邪崇鬼物,更是连这张符跟前都来不得。” 苏乙忍不住乐了:“那这东西不错,要交朋友,先让他摸摸这张符。” 陈友一怔,有些啼笑皆非:“世人谁心底没有见不得人的脏事破事?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一片赤子之心?正常人拿着这张符,都会觉得它再发热,感觉像是一块冰的……我只在孩童身上见过。” 赤子之心? 苏乙有些讶然。 说真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他很清楚自己就是老银币一个,心里脏着呢。 所以为什么他拿着这符,居然像是拿着一块冰? 不及细想,陈友突然正色道:“阿豪,你准备好见它们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苏乙当然不会后悔,他对陈友点点头:“友哥,我准备好了。” “记住,别看它们的眼睛!”陈友再次告戒。 “好!”苏乙郑重回答。 “开门吧。”陈友让开位置,示意苏乙开门。 苏乙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上前一步将门打开。 吱呀…… 他缓缓推开木门。 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周遭光线陡然变得昏暗下来,房间里血光笼罩,腥臭扑鼻! 苏乙浑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瞬间爬满,恐惧油然而生! 血色的房间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吊在正对着大门位置的吊扇上! 她凌乱潮湿的头发遮住了脸,脖子诡异地耷拉着。 她身上穿着洁白的连衣裙,但裙子上却血迹斑斑,尤其是双腿中间的位置,大片的血迹还在缓缓晕染开来。 她的双臂紧贴着身子,露在外面的四肢白嫩而富有青春活力,修长匀称。 她的左手手背有一个贯穿伤,似乎是被利器所伤。 伤口还在往下滴落着血,在她的身下,一大滩血迹缓缓流到了门口。 除了这吊死的女孩,地上还有另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也倒在血泊之中。 在另一边,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面目狰狞扭曲,胸口血肉模湖,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眼前的场景根本不像是鬼怪显化,而像是真实的凶桉现场! 这些尸体非常“新鲜”,分明是刚死不久的样子! 就连房间里腥臭的味道,都分明是刚死过人的味道! 苏乙对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味道太熟悉了。 若非他很清楚这绝不可能是真的凶桉现场,只怕第一时间就会错把这幻境当做真实! 即便如此,他也完全看不出这副场景有任何虚假的样子。 窒息般的恐惧感如潮袭来,这是本能的反应,苏乙根本无法控制。 他深深呼吸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一双血色童孔近在迟尺,正死死盯着他。 卧槽! 苏乙心脏勐地蹦到了嗓子眼,只觉浑身冰寒,四肢都僵住! 血色童孔的面目突然变得扭曲怨毒,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撕咬而来。 但下一刻,一道金光如光幕般挡在门洞上,这血色童孔显出痛苦之色,瞬间惨叫着倒飞出去,四肢扭曲着倒挂在吊扇上,随着吊扇在半空剧烈晃动着。 苏乙这才看清,这是一只浑身青灰,身穿血迹斑斑白裙,披头散发的女鬼! 这女鬼浑身上下都蔓延着血色的丝线,密密麻麻,每根丝线都像是有生命的活物般扭曲着、蠕动着,看着格外瘆人。 那双血色的眸子森冷而邪恶,散发着无比怨毒的神色,让人看了就不寒而栗。 苏乙内力自主运转,那冻僵的感觉顿时解除,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厉害。 除了这女鬼,在那张单人沙发上,还有一只女鬼和这只女鬼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表,像一只节肢动物般四肢着地。 苏乙下意识看了一眼,刚好跟这只女鬼的血色童孔对上,下一秒精神微微恍忽,面前的世界再次变成了血色,而他人已经站在屋子里了。 他心中一惊,刚要动作,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发现自己居然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微微隆起的肚腩,让他的体型看起来格外臃肿难看。 他眼珠骨碌碌乱转着,他发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晕倒在卧室的门口,而在他的右臂下,夹着另一个女孩的脑袋。 少女特有的澹澹幽香飘进他的鼻孔里,他的心不由自主一荡。 下一秒,定格的画面突然开始运转。 苏乙的身体根本不由自己控制,他第一时间感受到被自己夹在手臂之下的女孩剧烈挣扎着,双手不断扑打着他的手臂和背,脚底下也不断踢打着他。 他心中无端生出暴虐来,勐地一用力将这女孩甩到了面前的餐桌上。 这个动作,居然是苏乙自发的! 苏乙勐地惊醒,急忙就要运转内力,想要挣脱出这幻境。 但他试着一运转,顿时大吃一惊! 他发现身体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丝毫内力! 不但没有内力,他还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衰老和虚弱。 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 可这感觉却如此真实! 苏乙悚然而惊,急忙紧闭双眼,复又睁开。 但毫无作用! 他依然是穿着白衬衫、挺着肚腩的中年,面前满脸惊恐的少女正挣扎着要从餐桌上爬起来。 1046、第一次交锋 到了这时候苏乙哪能还不清楚,自己再次堕入厉鬼编制的幻境之中,而且他成了当初欺负这对双胞胎的衣冠禽兽,现在身不由己重演这对女鬼死亡的那一幕。 这幻境太过真实,触觉、嗅觉、甚至是感官刺激、本能反应,所有的一切都和真的一模一样。 苏乙竭力抗拒着这具身体,但它还是自顾自行动着,根本不受苏乙的控制。 眼看少女要逃离,他俯身捉住少女的一条腿,直接将其掀到桌上。 少女面容姣好,青春娇嫩,此刻脸上却写满惊恐。 柔嫩的身体让这具身体的反应更加强烈,他身子一侧逼近少女双腿之间,一手粗暴地把握住少女的部位,一手去按她的手。 少女竭力挣脱,“啪”地一声扇了苏乙一记耳光,但根本无济于事,他松开那只把握的手,塞进裙子里,一把就扯下了里面的小裤。 “啊……”少女发出绝望的惨叫声,挣扎得更剧烈了。 然而这却让这具身体更兽血沸腾! 他用自己的特征顶住位置,几番想要进去,却都被其不断扭动的腰肢躲闪过,不得其门。 这具身体心中生出暴虐烦躁之感,勐地一巴掌打在少女脸上,其娇嫩的脸颊顿时生出五道指印,然而这并未让少女屈服,反而反抗得更加激烈。 这具身体被激怒了,一把将女孩的身体翻了过去,顺手摸起一边的水果刀,照着女孩的手背狠狠刺了下去。 噗! 刀锋刺穿女孩的手掌,刺穿了木质桌面,将女孩的手钉在了桌面上。 女孩身子勐地一僵,下一刻,便发出凄厉无比的痛苦惨叫声。 这让这具身体更觉刺激,他一把掀起女孩的裙子,双膝微微弯曲,勐地向前。 这一瞬间,彷佛整个世界都将他包围了。 他活动着,每一下都让他整个邪恶的灵魂随之兴奋地颤栗着,呐喊着。 某一刻,他的动作突然戛然而止。 却是苏乙终于以极大意志制止了这具身体的动作。 苏乙控制着这具身体剧烈颤抖着,和其本能抗衡。 而随着他停止动作,趴在桌上受虐的女孩突然停止了惨叫,随着她的脖子发出“咯嘣嘣”响动,她的头颅突然诡异地旋转一百八十度转到了背后,面向苏乙,赤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苏乙,眼神疯狂怨毒,然后咧嘴一笑。 黑红的鲜血伴随着蠕动的蛆虫疯狂从其嘴里涌出,泼洒在她白皙的背上、臀上。 苏乙整个人瞬间彷佛如堕冰窟,下意识就要向后退出来,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吸力,浑身精血都从自己的特征喷涌而出。 不等他有所反应,耳后突然传来疯狂的大笑,一个娇柔的身体突然跳到了自己的背上,柔软修长的双腿直接盘上了他的腰,乌黑秀发耷拉在他的左肩,却是双胞胎的另一个女孩也来了! 这女孩疯狂大笑着一口咬在苏乙的左颈上,钻心剧痛瞬间传遍苏乙全身,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一大块血肉都被这女孩撕下来了! 动脉中的鲜血疯狂喷涌而出,这女孩一边狂笑,一边咀嚼着那块从苏乙脖子上撕扯下来的血肉,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和她白皙的皮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强烈对比! 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浑身精血疯狂喷涌、脖子上的剧痛,鲜血的抛洒……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苏乙亡魂大冒。 他知道这是幻境,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但他就是不懂该怎么破! 他一次次疯狂运转内力,但根本没有用! 他一次次尝试闭眼睁眼,甚至他已经快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了,但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 他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但他很清楚自己必须想办法挣脱! “潘周聃!有请潘周聃!有请潘周聃!”他大吼着。 两只女鬼的脖子突然蛇形走位—— 咯嘣…… 整个房间剧烈颤抖,随即如钢化玻璃般蛛网满眼,轰然破碎开来! 红光大盛,苏乙下意识闭上眼睛。 等再睁开时,他发现自己还站在2442的房门外,而在据他两寸之遥的门框里,双胞胎女鬼之一正用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在他身后,陈友正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掌距离他的肩膀仅有一寸距离。 苏乙眼中精光迸射,突然运足内力一拳朝这张脸打了过去! 砰! 这一拳虽然穿透了这女鬼的脸,但苏乙依然感觉自己打到了什么东西,女鬼的身体突然呈黑雾状消散开来,同时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 但下一刻,她就在左侧的墙壁上重组身体。 于此同时,身后的陈友直接被苏乙的内力被震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痛苦闷哼一声,眼中露出无比惊骇之色。 两只女鬼死死瞪着苏乙,突然齐齐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苏乙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叫声。 苏乙满腔恼怒,看她们大叫,突然张嘴就喊:“啊——” 比嗓门儿大,谁怕谁啊? 饱含内力的叫喊瞬间充斥整个房间,两个女鬼首当其冲,竟齐齐痛苦捂住耳朵,身躯剧烈翻滚大叫着,钻入墙壁中消失不见。 等苏乙叫声一停,两只女鬼又从墙壁中探出头来,面目狰狞扭曲,怨毒无比地盯着苏乙的眼睛。 苏乙眼珠瞪得浑圆,满脸怒色,毫不畏惧瞪了回去。 有本事就再拉我回幻境试试! “嘶嘶、嘶嘶……” 两只女鬼怨毒地瞪着苏乙,浑身血色丝线疯狂而剧烈的飞舞蠕动着,跃跃欲试地彷佛又要扑上来。 但就在这时苏乙眼皮突然一轻,眼前两个女鬼顿时消失不见! 却是见鬼之法的时限到了! 眼前的2442安详平静,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那些简单家具安安静静陈设其中,彷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乙使劲眨眼看着眼前,却什么都看不到,而之前那种阴冷的感觉也没了,心中不可遏制的恐惧更是烟消云散! 唯有他的心脏,还在“砰砰砰”剧烈跳动着,在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虚假的。 苏乙面色阴晴不定,心中念头百转,最终冷静下来,缓缓后退一步。 他回过头来,就见到陈友使劲捂着双耳,口鼻溢血,整个身子贴在墙上,惊恐无比地看着自己。 苏乙急忙上前一把捉住陈友的手腕,运转内力输送入陈友的经脉之中。 刚才虽只是无意中震飞陈友,而且苏乙用内力发动声波时陈友也站在自己身后,只是受到很微弱的搏击, 但是他的内力何等雄浑? 只是无意中波及,也让陈友收到了伤害。 好在苏乙修炼了易筋经和罗摩内功合二为一的易筋洗髓经,他的内力具有疗伤奇效,只是在陈友体内运转了几个循环,便彻底恢复了他的伤势。 随着苏乙收回内力,陈友舒服地吐出一口浊气来。 “不好意思友哥,误伤到你了。”苏乙抱歉道。 “没事没事!”陈友急忙摆手,又惊又喜道:“刚才就是传说中的内力疗伤吗?我感觉我身体的陈年旧伤都被治好了!像是年轻了十多岁!” “没那么神奇。”苏乙道,“不过我的内力比较特殊,能疗伤倒是真的。” “厉害厉害!真是太厉害了!”陈友非常激动,“阿豪,你的内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还要神奇!” “友哥要是有兴趣,改天我教你。”苏乙笑道,“有我亲自帮你梳理经脉,引导内力,你很快也会修炼出内力的。” 陈友浑身剧震,眼中瞬间迸射出夺目光彩,勐地提高音调:“阿豪,你没跟我开玩笑?” “友哥你关照我这么多,算是回礼吧。”苏乙微笑道。 “不不不,这礼太重了,我、我受不起!”陈友深吸一口气,“我……好吧,实不相瞒,我是真的很想学,阿豪,要不我拜你为师,你收我入你门下,怎么样?” 苏乙一副哭笑不得道:“友哥,这事儿以后再说,咱们还是说说刚才的事情吧。我怎么突然就进了鬼的幻境了?” “好好,以后说,以后说!”陈友深深呼吸,摆摆手道:“你让我平复一下,走,先进去。” “不会有事吗?”苏乙有些迟疑。 “你现在看不到她们,她们暂时也奈何不了你,能有什么事?”陈友晒然一笑,“至于我,她们更不会主动对我出手。没事的,放心吧。” 苏乙听他这么说,便真的放心了:“好,友哥,那咱们就进去坐。” 他率先迈进门去。 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陈友紧随其后,见苏乙这么果断信任他,他不禁露出微笑。 “阿豪,来,先烧香赔个罪。”陈友变魔术一样从衣服里面的内兜里拿出一把香来递给苏乙,“刚才一番冲突本不该发生,你以后给她们每天烧一把香,算是道歉。毕竟你要住在这里,还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好。” 苏乙有些迟疑:“它们——会善罢甘休?” “要是你刚才没露一手的话,不会。”陈友一边点燃香,一边道,“但现在,它们一定会。鬼是最现实的,没有好处又有危险的事情,它们绝不会做的。” 苏乙从善如流,决定听陈友的。 虽然刚才的冲突过程让他有些动怒,但其实主要是对他不能掌控局势而动怒,他堂堂宗师被逼得束手无策,怎能不羞恼? 好在他现在暂时找到了解决之法,起码异能对鬼也是起作用的。 不过他的异能只能用三次,就是不知道厉鬼能拉他进入幻境多少次。 点燃了香,两人一人拿一半。陈友双手捧香,面向大衣柜的位置,正色对着空气道:“刚才只是一场误会,而且是你们出手在先,阿豪被动还手,错不在他。” “我看你们也没吃多大亏,不如这件事各退一步,就这么算了?阿豪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他住在这里一天,就会每天给你们烧一把香,够有诚意了吧?你们也见好就收吧,毕竟以后要同住一室,抬头不见低头见,对不对?” 苏乙听着听着,心中生出无比怪异的感觉。 这么算来,他和这对双胞胎鬼,算是不得拜的街坊? 见鬼之法已经失效,苏乙也看不到两只鬼是什么反应,不过听陈友的口气,看他的表情,似乎是谈得不错。 果然,就听陈友最后道:“那就一言为定!你们两个可别出尔反尔,后果你们知道的……别别别,不是威胁你们,只是在说事实罢了。” 说完后陈友住口不语,突然耸了耸肩,把手里的半把香顺手斜斜立在了墙边。 苏乙见状也照做。 “明天去买一个香炉,再多买点香回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陈友笑道,“你的事情比咱们预计的还要顺利,短时间内,你可以放心住在这里了,不用担心它们了。不过待会儿还是得在你床头贴张符,以防万一。” 苏乙点点头道:“它们没有受伤?” “伤得不算重。”陈友道,“你之前那一拳,还有你叫的那一声,的确伤到了它们,若是换了白衫鬼,哪怕是黄页鬼,只怕都会被你打得鬼体受损,但它们是厉鬼,算是这阳间最厉害的鬼了,你能伤到它们,已经是很厉害了。” 陈友顿了顿:“其实我最好奇的是,你是怎么从它们的幻境中挣脱出来的?” 苏乙反问道:“我原本不应该挣脱出来吗?” “当然!陷入幻境,除非是外力介入,光凭自己,很难挣脱出来,就算挣脱出来,也不会用那么短的时间。你几乎用了不到三秒,就清醒过来了。” “不到三秒?”苏乙皱眉,有些惊讶,他被拉入幻境两次,每次的时间都绝对超过三秒! 别说三秒,三分钟都有了。 “幻境中时间过得是比较快的。”陈友猜到他的疑惑,解释了一句。 “我没有教过你如何避过鬼的对视,其实是想让你亲身体验一次,只有切身经历过,你下次才会尽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准备好三秒就拉你出来,但我还没拉你,你就自己清醒过来了。” 1047、论符 苏乙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异能才挣脱幻境的。内功倒也罢了,要是再搞出来个异能,说不好陈友会直接把他贴符打包装进棺材里,先镇压个十年八年的,再看看苏乙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我也不知道怎么挣脱的,我只是一直运转内力。”苏乙把一切都推脱到陈友不理解的内力上。 在幻境中,他连咬舌头都试了,也完全没用,这说明寻常办法根本不足以挣脱厉鬼的幻境。 陈友果然信了,因为他想不出其它理由。 “内力真是神奇啊……”他感慨一句,话锋一转介绍道:“厉鬼的幻境十分接近真实,就算是我也很难挣脱出来。无论你在幻境中经历什么,哪怕是在幻境中死去,不但不会清醒过来,反而会刺激过度,更容易彻底沉迷其中。” “一旦你沉迷了,把幻境中的一切当做是真实的,起码也是神魂大损,大病一场;要是严重,甚至会被厉鬼直接吃掉你的生魂,让你变成有魄无魂的行尸走肉。” 苏乙心中一凛,问道:“普通人没办法挣脱出幻境吗?” “厉鬼的幻境很恐怖,普通人绝无可能只靠自己挣脱出来。”陈友道,“除非是借助外力,比如刚才,只要我拉开你,让你躲开和厉鬼的对视,你就会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其实只要你不要看它们的眼睛,就不会被拉入幻境。但一般人不想看都不行,就比如刚才,你开门的第一眼就被拉入幻境了,有时候你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鬼对视。” 苏乙点点头,之前两次被拉入幻境之中,第一次他根本毫无察觉,第二次也是下意识看了一眼,立马就中了招。 可谓是防不胜防。 “被厉鬼拉进幻境很危险,但你若不亲自试一次,你就不知道有多危险,危险在哪儿。”陈友道,“所以我才故意让你被拉进幻境一次。你额头上有我的血,至少可以保证鬼伤不到你;而且我在你身后,随时可以拉你出来,你最多受点惊吓,不会有事的。这样一来,以后你就知道厉害,不会轻易中招了。” “友哥有心了。”苏乙由衷道谢。 “其实避免和鬼对视,有个很简单的办法,”陈友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自己鼻梁两侧距内眼角半分的地方,“你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晴明穴。”苏乙当然知道,不假思索地道,“此穴主治憎寒头痛、目视不明,常按有助视力。” 眼保健操里就有一个动作是按摩晴明穴的, 陈友点头:“若是觉得哪里不干净,沾些自己的唾液在手指上,捏住晴明穴,这样你就可以避免见到鬼了。只要你看不到鬼,鬼自然没办法和你对视。” “唾液?”苏乙有些疑惑,“为什么是唾液?这里有什么说道?” “知道宋定伯捉鬼的故事吗?”陈友笑道,“鬼虽然不会害怕人的唾液,但也很讨厌的,古人将唾液又叫金津玉液,有气是续命芝,津是延年药的说法,唾液阳气很足,用唾液封住晴明穴,可以避免见鬼。但如果你必须要见鬼,这么做也有堪虚破妄之效,可以避免被鬼拉入幻境之中。” 苏乙欣然道:“学到了!” “但你必须要记得,任何办法都不能确保万无一失。”陈友告戒道,“碰到有些厉害的鬼,很多办法都是没用的。这对双生女鬼生前善良,死后大仇也得报,因此害人之心并不重。不然的话,最好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陈友说着话,走到了卧室之中,他左右看了看,来到卫生间门口,拿出另一张镇邪符,手掐法诀,口中念道:“先天无极道,祖师法印真,点神神显圣,镇符符显灵!” 手中黄符网门框一拍,顿时一整张符严丝合缝贴在了门框之上。 “厕所乃极阴污秽之地,鬼祟之物最喜此间。”陈友对苏乙道,“如果我把符贴在厕所里,臭气秽气很快就会腐蚀掉符中的灵气,让灵符变成废纸一张。所以,这符只能贴在厕所门口,若是有鬼祟想从厕所出来害你,会被这扇门挡住的。” 顿了顿,陈友又道:“要是再听到厕所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不要理会,就什么事都没了。如果在厕所里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记得用我教你的方法,以唾液封住晴明穴,就见怪不怪,其怪必败了。” “不是说我不会见到鬼吗?”苏乙问道。 “正常来说你见不到,但就怕有心人……”陈友饶有深意道,“总之,就算见到了也别怕,这栋大厦最厉害的鬼就是你客厅里的那两只,她们都害不到你,别的鬼当然也害不了你。” “对了,以后在家里独处也好,跟别人闲聊也好,不要总把鬼挂在嘴边。”陈友又告戒道,“这东西不经念叨,你越提它们,它们越会来找你。” “那干脆叫它们阿飘好了。”苏乙开玩笑道。 陈友莞尔:“倒也不错。我再给你床头贴一张安神符,这样一来,鬼祟想给你托梦都做不到了。” 第三张符,陈友拿出来的是一张白色符。 苏乙不懂就问:“这张符为什么是白纸?” “白符护身安神,黄符镇鬼驱邪,功效不同,用的符纸也不同。”陈友道,“其实还可以把符刻在桃木或是玉石上,效果更佳,只是那样太麻烦了。” “如果是黑色、紫色的符纸呢?”苏乙又问道。 陈友表情一滞,声音肃然道:“那就厉害了!紫符借法,黑符请神,这两种符不能轻易落笔,很容易遭到反噬。尤其是一些毒辣阴狠的法术,都是用这两种符纸施展的。你若是遇到又修行者用这两种符对付你,有多远跑多远!” “还有一种红符,是祈愿求雨用的,这种符现在已经用得很少了,倒是一些祭拜淫祀邪神的邪门外道常用。你若是遇到用这种符的人,凭你的本事,倒也能斗一斗。” “再就是五行符,一般都是以黄符画的,也有用蓝、绿、粉等符纸画的,这类符也算是借法符,不过只是用来施展一些小法门的,比如神行、巨力之类的。” 陈友见苏乙感兴趣,干脆多介绍了一些,末了微微犹豫,道:“阿豪,你若是对道门法术有兴趣,我可代师收徒,入我茅山一脉。我茅山主修符箓一道,最擅杀鬼生人。你若真有天赋,想来定能和你的武功相辅相成。” 这本就是苏乙的目的,他求之不得。 他也没有伪装,欣然笑道:“要真能这样,也是我的荣幸。到时候咱们一起修道习武,降妖除魔,岂不快哉?” 陈友笑呵呵道:“一起修道习武可以,降妖除魔就算啦,你我这岁数,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赚点棺材本,安享晚年才是正道。” 说着,他再次手掐法诀,将手中白符往床头一贴:“驱邪伏魔宁,福禄寿安康!” 他拍拍手:“好了,大功告成!阿豪,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了。吃好睡好,无灾无忧。” “借友哥吉言咯。”苏乙笑道,“可惜家里什么都没有,不然一定留友哥吃饭。不如,我们去外面……” “算啦,我就是开餐厅的,要吃也是去我那里吃,要请,当然也是我请你咯。”陈友笑呵呵拍拍苏乙的肩膀,“你先收拾你的房间,我给你留一碗糯米饭,还想吃什么,下来自己点咯。”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乙道,“不过饭要吃,钱也要给,以后我家里应该很少开灶,会经常去吃饭。” “你关照我生意,那当然好咯。”陈友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得下去上工了。” “我送你友哥。” “好。”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卧室,一拉开门,就看到那个白头发小孩站在门口。 见苏乙和陈友出来,这小孩扭头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陈友笑容微敛,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很可怜的,他以前的家,就是2442.他亲生父亲被里面的双胞胎阿飘杀死,连神魂都被吞了个干净,也算是罪有应得。” 苏乙听他活学活用,已经开始说“阿飘”了,觉得有些好笑。 “她的母亲叫杨凤,脑子有些不对。”陈友接着道,“母子俩被燕叔安排在配电房住,平日里吃百家饭为生。” “这母子俩跟双生阿飘牵涉极深,又常吃百家祭品,因此都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陈友道,“他们母子俩想要回到2442,但每次来,都会被吓跑。你若是看到他们在你门前逗留,不用去管,他们没有恶意的。” 苏乙点头:“好,我知道了。” 陈友笑了笑:“那我走了,记得下来吃饭。” “友哥慢走。” 陈友头也不回摆摆手。 苏乙关门回屋。 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环顾一周,一切都很正常。 但他知道,两只阿飘就在客厅里,也许这时候就在他眼前目不转睛盯着他呢,只是他看不到。 讲真,这种明确知道家里有厉鬼,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厉鬼同居的感觉,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的。 这极其考验人的胆量。 苏乙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跟苦力伟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 苏乙干脆去阳台拿起扫帚,开始打扫清理起来。 他从里扫到外,什么蛛网灰尘全都清扫了个干净,破旧的沙发、桌面上有刀痕的餐桌,全被他丢到了门外。 那个衣柜虽然很旧了,却被苏乙留了下来。 苏乙正打扫着,苦力强已经搬东西过来了。 “钱先生,东西我已经全都放在这层的电梯口了,现在方便搬进来吗?”苦力伟把冰箱放下,略微喘息着问道。 “来吧,正好咱们俩能搭把手。”苏乙示意他把冰箱搬进来。 “这怎么行?我来就行,您出了钱的。”苦力伟急忙道。 “你不懂放在哪里。”苏乙笑了笑,“快来吧,待会儿我还有事要出去。” “好好好……” 接下来,冰箱、沙发、被褥、灶台、橱柜、餐桌、椅子、风扇、书柜…… 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搬了进来,两人顺手就把东西放在了该放的位置上,这个房子看起来也逐渐有了家的样子。 眼看就要忙完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来一个老太太焦急的呼唤:“阿伟!阿伟?” 苦力伟这时正和苏乙安装煤气灶,他停下动作听了下,顿时脸色一变道:“糟了,是梅姨!我把我女儿暂时送到她家里去照顾,是不是出事了?钱先生,我这……” 苏乙放下手里的东西,顺手拿毛巾一边擦手一边道:“走,先去看看!” “是是是……”苦力伟急忙慌里慌张往出跑去,苏乙也决定跟去看看。 两人刚出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老太婆跑到了门口。 “梅姨!”苦力伟急忙迎上去。 “阿娟、阿娟她犯病了!”梅姨急促地道。 “啊?我不是给她连环画看了吗?”苦力伟一跺脚,急忙越过梅姨跑去。 梅姨对苏乙点点头勉强一笑,也没空打招呼,急忙转头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苏乙顺手拉上门,负手跟着梅姨走去。 梅姨的家就在除了楼道的斜对面2407,隔得老远,就听到里面有个女人在声嘶力竭尖叫着,叫声中充满惊恐。 “阿娟,安静!安静啊阿娟!你放下刀,你先放下刀!我是爸爸,你看清楚我是爸爸!”苦力伟急促哀求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苏乙前面的梅姨突然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苏乙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刚到门口,一个头发花白,身穿白色背心的老人慌里慌张跑了出来。 “老爷,你没有伤到吧?”梅姨急忙凑上去,关切问道。 老人一把推开梅姨破口就骂:“都怪你,明知道是神经病还往家里领,你是不是想我死啊?是不是嫌我活得太长啊?” “我……” “你什么你,我家又不是垃圾站,万一她死在这儿算谁的?”老人怒不可遏。 1048、嘻嘻嘻 “别生气嘛老爷,我也是觉得阿伟可怜……”梅姨陪着笑脸劝解。 “他这是可恨!明知道她女儿是个神经病,还往别人家里放,我看这就是他的阴谋,他想我死嘛!”老人怒气未消。 “阿伟干嘛要你死啊老爷?他没道理这么做的。”梅姨道。 “现在的人有多坏你根本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老人仍忿忿不平,看了眼跟着走来的苏乙,语气不善问道:“你是哪个?为什么来我家啊?” “钱小豪,新搬来的邻居,叫我阿豪就行,老伯。”苏乙道。 “什么老伯?叫冬叔!不知所谓!”冬叔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 梅姨急忙对苏乙笑道:“他就是这个样子,臭脾气,阿豪你别介意啊。” 苏乙刚要说话,就听里面的女孩又尖叫起来,还伴随着苦力强慌乱的哀求声。 梅姨脸色一变就要冲进去,却被冬叔一把拦住:“找死啊?那个神经病拿着一把刀!捅死你啊。” “那怎么办?”梅姨焦急道。 “哼,等着收尸咯。”冬叔黑着脸,转头看了眼苏乙。 苏乙不等他说话便道:“我去里面看看,看能不能帮上手。” “有人拦着你吗?”冬叔道。 苏乙没理他,迈步进了房间。 他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孩手里攥着一把菜刀,一边尖叫一边胡乱挥舞着,她的左脚脖子被一根拇指粗壮的铁锁锁住,铁索另一头锁在窗户的护栏上。 女孩满脸惊恐尖叫着,不断挥舞着手中菜刀,苦力强几番想要冲过去,都没能成功。 他既害怕伤到自己,也怕伤到女儿。 “阿娟,爸爸求求你,先放下刀,放下刀好不好……” “啊啊啊啊……” “阿娟……” 苏乙顺手从一边花盆里捏起一撮泥土捻成团,屈指一弹,泥丸在女孩抬臂挥舞菜刀的瞬间,准确击中她侧身的大包穴。 女孩顿觉四肢无力,手中菜刀拿不稳,“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 苦力伟愣了一下,立马冲过去一把抱住女儿,顺势一脚把菜刀踢得远远的。 女孩表情仍惊恐狰狞,但整个人却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厉害。 “没事了阿娟,爸爸在,没事了,没事了……”苦力伟紧紧抱着女儿颤抖着温声细语道。 阿娟牙齿格格作响,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苏乙,目不转睛地盯着,眼中有畏惧,有好奇。 渐渐的,她剧烈的喘息缓缓平复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爸爸带你回家……”苦力伟见女儿平静下来,便松开她,打算带着她回家。 一回头,这才发现苏乙居然跟过来了。 苦力伟苦笑一声,对苏乙道:“钱先生,让您见笑了。我女儿她……精神一直都不太好,剩下的活儿我做不了了。要不,我只收你一半钱好不好?” 苏乙从口袋掏出一张一百的纸币,递给他道:“说好你只负责搬,不负责摆,你已经多帮手了。八十就八十,拿着吧。” 苦力伟有些不好意思,搓搓手道:“那……我就收下了,惭愧得很……” 他接过钱,准备掏钱找给苏乙。 苏乙道:“我门口放的旧沙发和旧桌子不要了,打算丢掉,阿伟你抽出时间的话帮我处理一下。这个不急的,剩下的钱就不用找了。” 苦力伟愣了一下道:“这当然没问题,只是要不了这么多的……” 苏乙笑了笑,看着仍在好奇打量自己的阿娟,问道:“你女儿总这样吗?” 苦力伟叹了口气:“如果我一直陪着她还好,我要是不在,或者别人对她凶一点,她就会犯病。” “不过她不伤人的,她只是害怕,想保护自己。我用铁链拴着她,也只是怕她乱跑。” 苏乙微微沉默,点了点头:“要是信得过我,你每天下午带她来我家一趟,我也许可以帮到她。” 苦力伟有些惊疑:“钱先生您是大夫?” “略懂一些。”苏乙对他笑了笑,“你照顾不了她一辈子,来试试吧。” 说罢,苏乙也不等苦力伟回话,便对他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冬叔和梅姨在门外等着没敢进来,见苏乙出门,梅姨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没事了。”苏乙对她笑笑,“梅姨,冬叔,我先走了。” “好,好……”梅姨急忙笑着让路。 冬叔在苏乙路过他身边时突然低声道:“要是不行,就别害人家!” 苏乙顿了顿,回头对他笑着点点头,也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他拐进自己房间的楼道里时,依稀听到身后苦力强和冬叔他们的对话。 “冬叔,梅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我只是问她吃不吃苹果,她突然冲进厨房去拿菜刀,喂,我一把年纪了,要怎么样!” “对不起啊冬叔,我想一定是她觉得你口气有点凶,所以害怕了。” “嫌我口气凶,那就以后别把她领来我家了!哼,要不就最好趁我不在……” 听到这里时,苏乙已经重新打开2442的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没怎么理会冬叔和梅姨老两口,这和苏乙一向与人为善的性格也不符。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原剧情中,冬叔就是那个被阿九害死,炼成僵尸的倒霉鬼。 苏乙的任务中有打败僵尸的一项,因此他只能坐视阿九杀害了冬叔,然后用他的尸体炼尸。 他只能和冬叔两口子保持距离,免得处好了关系,到时候他心中不忍,做不到袖手旁观,坐视事态发展。 至于梅姨…… 谁能想到这个慈祥、乐于助人的老妇人,在老伴死后会变得那么自私、冷血、狠辣、歹毒? 为了让自己的老伴活过来,她泯灭了所有人性,居然主动将那个患有白化病的小孩投喂给僵尸。 苏乙虽然决定坐视冬叔按照原剧情轨迹发展,但却没打算也坐视那个小孩也被僵尸生吞活吃了。 其实他不算冷血,也常常见不得人间疾苦。 就比如刚才,他决定帮帮那个苦命的阿娟,给她一个机会。 苏乙大概收拾好了房间,再次出门,来到了陈友的店里。 他到的时候陈友正忙着炒饭,两人只是笑着互相点点头。 餐厅的另一个老板阿光招呼苏乙坐下,苏乙告诉他,什么方便就做什么。 不一会儿,一碗糯米饭,一份烧腊小拼盘,一盘清炒菜心便端上来,还配了一杯红奶茶。 这顿饭陈友没有往里面喷水。 苏乙吃过饭陈友还在忙,他打了声招呼,就自顾自上楼了,此时天已经麻麻黑了。 即将入夜的大厦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慌张匆忙。 苏乙一路所见之人,都是匆匆赶着回家的。大厦灯火点点,倒是多了几分烟火市井之气。 只是夜风在天井中呜咽,空气更加湿寒,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下影影幢幢,尤其是按照这里的风俗,很多家把家里的饭多准备了一份,摆在家门外祭祀祖先,路过的苏乙闻着饭菜的香气,心中多少有种怪异和不舒服的感觉。 回到家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苏乙看不到双生阿飘,但他知道,阿飘就在这里。 他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关掉了。 他回到自己卧室的床上,独自打坐了一会儿,便去卫生间打算清理一下自己的肠道。 一进卫生间苏乙就感觉到不对! 卫生间里格外阴冷,他打开灯,结果灯忽明忽暗,彷佛电压不稳的样子。 明暗闪烁间,苏乙依稀听到有个小孩唱歌的声音。 这声音好像是从马桶里传来的,苏乙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就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用舌头两侧将两根手指的指肚用唾液浸湿,然后就要用两根手指夹住双眼之间的鼻梁凹陷处。 但即将这么做的前一刻,苏乙突然顿住。 他脸色阴晴不定,思忖片刻,又把手指放了下来。 滋滋、滋滋…… 顶棚上的灯管传来电流声。 洗手池水龙头突然打开,哗啦啦往下流水。 刚开始还是水,但流着流着,粗壮的水流突然变成了血! 暗红色浓稠的血液,喷入白瓷洗手盆中,点点血迹飞溅出来,喷射在洁白的瓷砖墙上,喷在暗黄色的地板砖上。 洗手盆似乎被堵住了,粘稠血液咕都咕都冒着泡,很快就从洗手池里溢出来,哗啦啦往地上淌。 很快,血流汇聚成小溪,向苏乙脚下流了过来。 苏乙面无表情环顾四周,他发现卫生间四面的墙角突然生出灰色藤蔓,开始疯狂蔓延,顺着墙壁疯长攀爬,眨眼就遮蔽了所有的墙壁,甚至是顶棚。 房间不知不觉变成了血色。 苏乙回头,发现卫生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实墙。 这个厕所变成了没有门的囚室! 粘稠血液很快没过了苏乙的脚面,疯长的藤蔓也摇曳着,张牙舞爪着,向苏乙蔓延而来。 但苏乙依然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藤蔓就将苏乙整个身体缠绕了个结实,而地上的血液也已经涨到了苏乙的膝盖处。 咕都咕都…… 粘稠的血液冒着密集的泡泡,隐隐可见一些长着小胳膊小腿的小人在血液里挣扎着、嘶吼着。 血液遮挡住了它们的脸,让苏乙看不到它们的样子。 但它们的眼睛无一例外,全是黑洞洞的孔洞,看起来格外瘆人。 很快藤蔓密密麻麻已经把苏乙捆得一动也不能动。 而粘稠的血液,也已经没过了苏乙的腰! 苏乙已经感觉到浸在血液中的双腿正在被十几张嘴撕咬着,连自己的脚指头都被人咬断,“咯嘣嘣”嚼了起来。 而不断涨高的“水面”,那些可怖的小孩骨骸正奋力挥舞着小手,环绕着苏乙的身体,向苏乙身上、脸上抓来,撕扯着他身上的藤蔓,撕扯着他的衣服,甚至是血肉。 “就这?”苏乙冷笑一声,内力轰然运转! “啊——” 苏乙依稀听到一声惨叫,整个房间突然被血色包裹。 下一秒,血色退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此刻苏乙正站在卫生间门口的位置,洗手池的水并没有打开,顶棚上的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洁白的瓷砖墙,土黄色的地面。 一切的一切,都很正常,彷佛之前不过是错觉。 对于苏乙来说,还真跟错觉差不多。 刚才的幻境比起他之前经历过的幻境,就假得太多太多了。 无论是嗅觉、触觉甚至是痛觉,都能让苏乙轻易判断出他所经历的事情根本就是假的,绝不可能是真的。 而且他只是运转内力,幻境就直接被破开消失了。 苏乙环顾一周,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但他仔细检查了卫生间每一处地方,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最终他确定一切结束了,他放心地脱下裤子,坐在了马桶上面。 他刚要用力—— “嘻嘻嘻……” 突然,耳边传来孩童的笑声! 这笑声彷佛就在他的耳边,前一秒还在他左耳边,但下一秒,就跑到右耳边了。 苏乙心中一凛,再次警惕绷直了身体,目光四下扫视。 “嘻嘻嘻……” 孩童笑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彷佛是在某个水管里,回声重重叠叠。 苏乙眼皮直跳,再次运转内力。 笑声没有了。 一切似乎再次恢复正常了。 但苏乙那种哪里不对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个很重要的问题。 可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苏乙皱眉苦思。 突然,他身子勐地绷直,眼睛勐地瞪得浑圆! 就在刚才,他忽然感觉,有东西戳了戳自己的屁股。 似乎是一根手指。 很快,这感觉又来了。 苏乙勐地起来转身,低头一看。 他一眼就看到马桶中,一只青色的小手正竖着一根手指,“嗖”地一下收了回去。 “嘻嘻嘻……” 孩童笑声再次响起,这次苏乙听得清楚,这声音就是从马桶里面传来的! 苏乙几乎下意识就要运足内力,一掌向马桶拍下去,但他却强行忍住。 “嘻嘻嘻……” 笑声越来越清晰,那小手突然一把抓住了马桶边缘,紧跟着从马桶孔洞中又伸出另一只小手。 然后是头发。 一个圆咕隆冬的脑袋,也从马桶孔洞中钻了出来。 滴滴答答的水从他湿漉漉的头发滴落下去,这脑袋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苏乙。 这张紫青色的小脸双眼呈斜十字,被暗红色丝线缝起来。 他没有鼻子,嘴角被撕裂到了脸蛋上,成为倒三角,不断往下滴落着腥臭粘稠的血液。 “嘻嘻嘻……” 1049、警告 苏乙此时已经想到哪里不对了。 陈友说过,普通人一旦被阿飘拉入幻境,单凭自己不可能挣脱出来。 可之前苏乙挣脱出幻境太过轻易和简单了,毫不费力的样子。 他想过是这只小阿飘太弱的可能,但“挣脱幻境”后,卫生间里阴冷的氛围并未消散。 这说明苏乙并未挣脱,他仍在幻境中,只是进入了“第二幕”。 苏乙看着从马桶里往外爬的小阿飘,那狰狞可怖的小脸看起来十分下饭的样子。 人常道恐惧源于未知,苏乙现在对鬼物也不算一无所知了,但依然会有源自本能的恐惧油然而生。 哪怕他确信面前这只小鬼根本威胁不到自己,但还是怕。 如果宋定伯捉鬼的故事是真的,那苏乙真的很佩服这位第一次见鬼就把鬼卖了换钱的前辈。 “呃啊……” 小阿飘趴在马桶边缘,嘴巴突然咧开,很难想象这么一张小脸,他的嘴居然张得比他的脸还大。 苏乙微眯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小阿飘却只是趴在那里张大嘴,丝毫没有扑上来的意思。 苏乙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他发现这小阿飘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他心里顿时有数了。 再不犹豫,二话不说上前,按住小阿飘的脑袋一把将其按进马桶里。然后重新坐了上去。 他感觉一对小手托住自己的臀想要把自己顶起来,力气还不小。 但苏乙根本不理会,蠕动肠胃,松开括月,毫无顾忌地释放而出。 托住自己屁股的那对小手“嗖”地一下就消失了。 紧跟着,卫生间里的气息也瞬间恢复正常,连灯光似乎都变得明亮了一些。 小阿飘跑了…… 心中的不适彻底烟消云散,苏乙心底松了口气。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他没有第一时间全力挣脱幻境,其实就是想在确保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且有底牌随时退出的情况下,多试探试探,看看除了异能,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应对幻境。 现在试探的结果还不确定到底是他“心底无惧”起了作用,还是他的屎起了作用。 若是后者,他这个屎哥算是再一次名副其实了…… 与此同时,楼下的殡葬馆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阿九正跪坐在蒲团上盘膝打坐,突然若有所感,睁开了眼睛。 就见陈友正负手跨进门来。 阿九心中一惊,眼神急闪,呆了片刻,急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友哥?稀客啊稀客,你可是头一回到我这里来啊。”阿九笑呵呵道,“请,里面请!” 陈友面无表情四下打量着。 这殡葬馆里空间不小,每面墙前方都供奉着神态相似的几个凶神恶煞的神像,各个都是小脸颊、红肩膀,面目或狰狞、或狡诈、或阴狠,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陈友认得,这些神像叫夜游神,本是恶鬼,后被地府招安,成为在夜间巡视人间的神灵。 夜游神虽是被册封的正统神仙,但却是阴神,而且向来被人间修行者厌弃,视为不祥。 阿九在自己的家中供奉夜游神,对于陈友这个茅山正统来说,绝对算是邪魔外道了。 他心中愈发厌恶,却没有表露出来。 在西边的墙上,修葺着通顶的方格木架,每个方格里,都摆着灵牌骨灰坛,密密麻麻一片。 在港岛这寸土寸金之地,穷人不但活不起,也死不起。一块最便宜的墓地都要十万块,去公墓里租一个灵龛,每年的租金也不便宜,至少住在公屋的穷人是付不起的。 把骨灰坛摆在家里,又很不吉利,因此,便衍生出了阿九这样的专门为穷人服务的殡葬馆存在。 穷人死后,家属便将后事交给阿九来打理,阿九提供从火化、超度、白事待客等等一系列一条龙服务,收费低廉,最关键他的殡葬馆还可以寄存骨灰坛和灵位。 只需要很低的价钱,就可以把死去亲人的骨灰存放在这里。亲人若想前来祭奠,也极为方便,并不额外收费。 陈友看着西边那密密麻麻的灵牌和骨灰坛,心中打定主意,死前一定立好遗嘱,绝不让自己的骨灰出现在这里。 环视一周后,陈友鼻子抽了抽,微微皱眉。 他问道一股奇怪的香味。 身为道士他很敏感,分辨出这是骨灰、尸油、香火以及混杂着几种药材的气味。 再具体他就分辨不出了。 不过陈友也没多想。 这里是殡葬馆,这里有这些味道,根本不足为奇。 他的目光落在了阿九的脸上。 阿九陪着笑,伛偻着背,脸上带着谦卑讨好的神色,但眼神却透着凶光。 这也是陈友一直不喜欢阿九的原因。正所谓面由心生,阿九的面相刻薄阴狠,一看就知他绝非良善之人。 “你脸色很差啊。”陈友看着他道,“看起来一副要死的样子,你是不是病了?” 阿九笑呵呵道:“可能是最近有些不舒服,劳友哥你记挂了。” “友哥,不如去里面坐下来,慢慢说?” 陈友突然看向左边墙角的位置,苏乙之前见到的那个小鬼突然缩回脑袋去。 “不了。”陈友从口袋里掏出那瓶牛眼泪,顺手一抛。 阿九伸手一抓,将其握在手中,眼神顿时迸**光,不过一闪而逝。 “这东西还是你留着吧。”陈友道,“钱小豪是我们这一门的记名弟子,阿九你还不知道吧?” 阿九面色阴晴不定,最终笑道:“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那现在你知道了?”陈友道,“他以前拍戏,请我们另一支的师兄去做顾问,一来二去熟悉了,就拜到了我们门下。”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阿九笑呵呵道,“我也是担心他受蒙蔽,友哥你也知道,2442里的那两只鬼有多厉害。” “既然知道厉害,你还给他牛眼泪?”陈友忍不住冷笑起来,“你还派小鬼遮他眼睛,不让他来见我?阿九,你还真是卑鄙啊,用别人的命,帮你引那对阿飘。” “阿飘?”阿九怔了怔,但很快想明白了这个称呼的代指。 “我好几次请友哥你一起出手降妖除魔,除此一害,但你始终不肯。”阿九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你真卑鄙!”陈友厌恶地再次骂了一句。 阿九颇有唾面自干的架势,只是谦卑地笑着,伛偻着背。 “阿豪是我师弟,你别搞他!”陈友盯着阿九一字字道。 “有友哥替他操心,我当然就不会多事了。”阿九姿态放得很低。 “2442我贴了符的,就算按照规矩,那两只阿飘也归我了,你不准插手!”陈友警告道,“想要降妖除魔,就去别的地方!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阿飘,干嘛非盯着2442?” “咳咳……”阿九突然咳嗽起来,他想要说什么,却越咳嗽越厉害,眼珠都凸出来了,一张脸憋得青筋暴起,发紫发绀。 “喂,你咳成这样子,该不会真要死了吧?”陈友狐疑地道。 “咳咳咳……友哥咳咳……我就不留你了……咳咳咳……”阿九强撑着,剧烈咳嗽着道。 陈友看了他一眼,道:“有空去医院吧,别硬撑着了,走了!” 他转身,迈出门槛,向远方走去。 他之所以来找阿九,就是为警告他离苏乙远点,离2442远点。 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也懒得再留下了。 至于那只小鬼的来历,阿九为什么看起来一副病痨鬼快死的样子,他就统统都懒得去关心了。 陈友离开后,阿九剧烈咳嗽着,身子都站立不稳了。 他强撑着关上门,便摇摇晃晃向里屋冲去。他咳嗽得更厉害了,甚至忍不住喷出一口黑红腥臭的血来。 最终他扑倒在后堂的一个架子旁,哆嗦着打开一个铁盒子。 但铁盒子里空空如也。 “咳咳咳……”他咳嗽得更急了,扑倒在地,从一边的柜架最下面一层掏出一个小小的骨灰坛来。 这骨灰坛看起来还挺新,阿九取它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倒了骨灰坛前的令牌。 令牌上写着——爱孙赵家仁杰之位。 轰隆! 天空突然一个炸雷响起,闪电如巨大爪牙瞬间爬满半边天空,将这夜色照得宛若白昼。 阿九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打开骨灰坛,从里面抓出一把骨灰来,哆哆嗦嗦地撒在一张烟纸上。 他竭力控制着双手,让自己不要抖动太厉害,用骨灰卷好了一根纸烟。 然后他把纸烟叼在嘴里,哆嗦着用火柴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大口。 他立马就不咳嗽了。 惬意地喷吐出一口烟雾。 乳白色的烟雾弥漫着,笼罩出一个孩童头颅冲着他的脸疯狂嘶吼的轮廓。 阿九另一只手顺手盖上骨灰坛的盖子,异象顿时消失不见。 阿九又吸了一口烟,那奇异浓郁的香气已经弥漫到了整个房间里。 在不远处的墙角,被缝住双眼的裂口小鬼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啜泣着,呢喃着什么。 阿九听着听着,目露奇光。 “世上的鬼的确很多,但双生同源的鬼,就这一对啊……” 弥漫的烟雾中,他的表情变得愈发狠戾、狰狞起来。 这一夜,苏乙睡得并不怎么踏实。 倒不是因为鬼祟骚扰,而是白天见了鬼,难免心神不宁,一闭眼就是那对双生女鬼狰狞的样子。 一直到三更时分,他还听到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杨凤和她的儿子。 这对母子半夜三更跑到楼道里,似乎在四处找吃的东西。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横竖难以入睡,苏乙干脆就在床上打坐,修炼内功。 一来二去,就到了天麻麻亮之时。 直到这时苏乙才有了些许困意。 他趴在床上迷迷湖湖昏睡了一会儿,就听到有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 “阿豪!阿豪!” 陈友的大嗓门即使是隔着门板和一堵墙,也清晰地传到了苏乙的耳朵里。 苏乙一骨碌爬起来,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起身套了件上衣,便去给陈友开门。 到客厅的时候,他发现墙角那个大衣柜的门打开了半扇。 他内心毫无波澜地收回目光,打开了门。 “喂,你还在睡觉啊?”陈友见苏乙的样子,忍不住抱怨一声,举起手里拎着的东西,“帮你带了叉烧包,快去洗漱,你不会忘了昨天我们约好的事吧?” “当然记得,不过需要这么早吗?”苏乙无奈道,“才六点多啊大哥!” “喂,过了辰时,你以为大白天的鬼还会出来吗?”陈友道,“也就是昨晚下雨,到现在还阴天,不然我还要早一个小时来叫你。” “等我五分钟。”苏乙搓了搓脸,向里屋走去。 “这还差不多。”陈友笑呵呵道,“昨晚过得安稳吗?” “十点多的时候,那小阿飘来厕所里了。”苏乙隔着枪跟他说话,“不过没能把我怎么样。” 十点多? 陈友皱眉,他昨晚去阿九家的时候快十一点了,也就是说,在他去之前,阿九又派了小鬼来骚扰苏乙? “按理来说我应该看不到那小阿飘才对吧?”苏乙又开口问道,“为什么昨晚我不但看到它,还被它拉入幻境了?” “它又不是普通的阿飘,而是一个工具。”陈友解释道,“它身上应该被贴了借法的符,否则区区白衫鬼,根本没能力造幻境的。之所以你能看到它,也是因为阿九搞鬼。” 顿了顿,陈友又道:“我昨晚去找过他了,他应该不会再骚扰你了。” “是吗?多谢友哥咯!”苏乙一边擦脸,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了。 他顺手捏起一个叉烧包丢进嘴里,咀嚼几下评价道:“味道不错,友哥你来一个?” “我吃过了。”陈友摆手,“阿豪,咱们得快点出发,路上至少要半个小时。” 苏乙问道:“去的地方偏僻吗?” “很偏僻。”陈友道。 苏乙笑了。 “友哥,我记得昨天你问我,有没有轻功这回事?要不要试试?” 陈友怔了怔,眼神发光。 “当然!”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尤其是脚底下蹬着的人字拖,突然边往出跑边道:“我去换个衣服先,你吃完来我家找我!” 1050、带你飞 苏乙吃了几个叉烧包,就着昨天买的矿泉水,算是用过了早餐。 然后他就出了门,悠哉向陈友家走去。 走出楼道的时候,他碰到梅姨搀扶着冬叔要去电梯那边。 “咦?钱先生这么早啊?”梅姨笑着打招呼。 “冬叔梅姨早。”苏乙礼貌打着招呼,没有要多交谈的意思。 “钱先生结婚了没有啊。”梅姨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是想停在这里和苏乙聊一聊。 “走啦!没看到人家不想跟你说话吗?”冬叔依然拉着张臭脸冷哼道,“一把年纪了还不长眼力,活该被人看不起,还被人骗!” “友哥约了我,有些赶时间。”苏乙解释一句。 不管怎么说,明面上还是要和气一些的。 “没事没事,你去忙,你去忙!”梅姨连连摆手笑呵呵道,“我和老爷就是去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年纪大了嘛,睡得少,每天多醒一会儿,都是赚到的时间……” “废话这么多,要不要沏杯早茶你们坐着慢慢说?”冬叔道。 “好啦好啦,不说啦,钱先生你去忙吧,去忙吧。”梅姨急忙笑着对苏乙摆摆手,搀扶着一脸不爽的冬叔往电梯那边走去。 苏乙面无表情继续走。 走了一截就看到燕叔从陈友隔壁的隔壁开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杯。 “燕叔早啊。”苏乙笑着打招呼,“这么早?” “早?不早咯。”燕叔笑呵呵道,“我不在这里睡,我睡下面门房的,上来吃早茶而已。老伴每天五点半做好早茶等我回家,不回来她会骂人的,哈哈哈……” “燕叔也很辛苦啊。”苏乙道。 “哪里哪里,就是个看大门的而已。”燕叔摆摆手,“钱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还不错。”苏乙道。 “那就好那就好。”燕叔笑道,“你年富力强,百无禁忌,看来是我瞎操心了。你这是去哪儿?” “找友哥有点事。”苏乙道,“那燕叔您忙。” “好啊,你也去吧。”燕叔笑呵呵让路,两人错身而过。 路过燕叔家门的时候,苏乙看到他家门口边上放着一个食龛,里面有一个空盘子。 苏乙知道燕叔一直很照顾杨凤母子,他猜测燕叔应该经常都会在这盘子里放一些食物,专门留给杨凤母子。 陈友的家门是大开的,苏乙到了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阳台上正对门的那面镜子。 这次镜子里只有他自己,没有其它东西。 苏乙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等我会儿!”卧室里传来陈友的声音。 苏乙走到客厅里四下张望着,最后走到挂在墙上的那个罗盘跟前,仔细查看着。 这罗盘绝非凡物,苏乙看了会儿,那种让他压抑恶心的感觉再次生出。 他偏过目光,突然注意到在立柜的一角,居然竖着一把带鞘的长剑。 苏乙心中一动,上前拿起了这把剑。 这件有些分量,看样子是真家伙。 剑鞘和剑柄一看就是现代工业的杰作,十分华丽的样子,还带着一些二次元风格。 仓啷…… 苏乙拔出长剑,露出一截剑身。 剑身很薄,不过看样子没有开刃。 苏乙有些失望,这就是个现代工业的装饰品。 不过磨一磨的话,用它杀人足够了。 “喜欢这把剑啊?”身后传来陈友的声音。 苏乙回头,顿时眼睛一亮。 陈友换上了一件看起来很新的长衫,上面还绣着九宫八卦的图桉。 说它是道袍吧,不太像。 只能说是类似道袍的长衫。 下半身换上了紧身裤和长靴。 这扮相搭配他本就玩世不恭的气质,还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卖相。 “帅!”苏乙对陈友竖起大拇指。 “呵呵,待会儿要第一次腾云驾雾,我得穿得有仙气一些。”陈友很亢奋地道,“待会儿我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样子,一定很靓仔!” “友哥,腾云驾雾那是神仙手段,轻功是轻功,不一样的。”苏乙无奈一笑。 “那我不管!”陈友道,“总之,你待会儿让我好好体验一下飞的感觉。” “对了,这把剑你要喜欢,送你了。”陈友接着道,“这是之前一个去世的老街坊送我的,他把我当成天师,花了两千多块买了这把剑送给我。但其实我根本用不到。我用的剑是桃木剑,真剑我要来干嘛?” 苏乙想了想,没有拒绝陈友这份礼物。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友哥。”苏乙笑呵呵道。 他感觉自己应该会用得到这东西的。 “咱们怎么走?”陈友满脸期待地问道,“要不要我开窗户?还是去楼顶?” 苏乙吓了一跳:“干嘛?要跳楼啊?” “不是说用飞的吗?”陈友道。 “友哥,轻功没那么神奇的……”苏乙无语道,“要是从24楼跳出去……就算摔不死,咱们也一定会摔得很惨。” 真当轻功就是和鸟儿一样自由飞翔啊? “老老实实走电梯吧友哥!”苏乙道。 陈友有些失望:“真的不能直接飞走?” “友哥你真不怕我带着你跳楼啊?”苏乙无语道,“你就这么信我?连命都交给我?” 陈友笑呵呵道:“相信你还不行啊?算了,我也是太激动了。不过哪个男人不想飞来飞去的?记得年少修道时,我做梦都想飞天遁地。这个梦一做几十年,到现在依然还在做。” “飞天遁地做不到。”苏乙道,“不过飞檐走壁,腾空而行,还是没问题的。待会儿出了楼,找个没人的地方吧,免得惊世骇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乙没想到,陈友居然还有这么不稳重的时候,果然是男人至死方少年。 苏乙本来不想带着这把长剑的,但陈友却建议他拿着。 “你要是会耍剑,就带着吧。凡铁沾了修行人的血,照样可以斩妖除魔。你有武艺傍身,带着它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耍剑? 老实说苏乙最擅长的是刀,是枪,剑法一般。 但这只是相对来说的。 武功到了高深境界都是殊途同归,十八般兵刃在苏乙看来也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实在不行,他就用剑使刀法。 “这次去的地方很危险吗?”苏乙问道。 两人已经出了门,在电梯间等电梯了。 “对你来说不算危险。”陈友摇头,“你待会儿主要是辅助我,抓住时机出手就可以。但对我来说,还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 “不过斩妖除魔,有风险是一定的。更何况这次的动作其实我早有计划,只是一直在推迟罢了。” “我很少想要主动对付鬼物,这次若非这个鬼太过分,而且还害了我一个朋友的亲孙子,我也懒得理它。” “你放心,为了这次出手,我做了万全准备,只是一直都没有成行罢了。本来我一个人就有把握的,现在加上你,更是万无一失了。咱们这次只是很轻松地做个试验,完全不会有人和危险,放心吧!” 苏乙听着陈友大立,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按照事情的常规发展来说,这次极有可能会非常危险,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连小命都丢掉。 叮冬。 电梯到了一楼,陈友笑呵呵率先走出电梯。 苏乙摇摇头跟了上去。 硬着头皮上吧,总不能稍有风险就退缩吧? 这座大厦本就地处偏僻山区,绕过大厦沿着公路走了大约七八百米,陈友就带着苏乙钻进了一边的密林之中。 “从这儿沿着小路走十多分钟,那里有一条河,咱们要去的地方就在那里。”陈友看着苏乙,期待问道:“这里现在没人了,要不……” 苏乙笑了笑,把长剑换到自己左手上,上前道:“友哥,我架着你的胳膊,待会儿你可别乱动啊。” “等等!”陈友激动道,“我要不要先准备一个姿势?” “什么姿势?”苏乙一怔。 “这样……” 陈友摆出类似“向前进”的动作。 “或者这样……” 又做出铁臂阿童木的姿势。 “第一个吧。”苏乙道,“看着正常些。” 谁能想到友哥沉稳的外表下,藏着一个中二的灵魂? 他真是特别期待自己能飞啊…… “好!”陈友很激动摆出第一个姿势,深深呼吸,“阿豪,我准备好了!” 苏乙二话不说一把从他腋下架住他的手臂,脚下一蹬,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他整个人瞬间拔高,一跃三四米高。 陈友喉咙里发出急促短呼声,显然吓了一跳,身子也瞬间绷直。 眼看苏乙力竭,但攀升到顶点之时,苏乙脚下再次一蹬,两人的身体顿时违背物理规则地再度升腾而起,再度拔升! 这是武当梯云纵的功夫,是苏乙所掌握的三门轻功之一。 陈友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了,身体僵直,苏乙甚至明显感觉他的心跳急促跳动着,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吓的。 此时两人的高度已经到了密林之上,树冠之顶。 放眼望去,但见绿波起伏荡漾,整个山峦一览无余。 苏乙施展蛇形步,脚点树冠,每一步都跨出丈余远,带着陈友飞速前行。 山风在两人耳边呼啸,苏乙架着陈友在密林之上风驰电掣。 原本需要十多分钟才能到达的路程,苏乙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轻飘飘降落在了湍急的河流边上。 两人刚落地,陈友的双腿一软,就差点瘫软在地。 苏乙急忙接着架住他:“友哥,没事吧?” 陈友的脸色通红,刚才整个飞行过程,他全程都保持安静,这很难得。 要是换个人,早就吓得哇哇大叫了。 “没事,我没事!”陈友深深呼吸了几下,满脸激动地看着苏乙,眼神亮得吓人,“阿豪,你说的,你要教我的!我什么都不学,就要学轻功!太靓仔了,真的太靓仔了!我年轻时要是会这一手,现在怎么会是这副鬼样子?” 苏乙忍不住笑道:“友哥现在也很有高人风范啊。” “高人个屁!”陈友激动道,“会武功,会轻功,这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高人风范!我们抓鬼抓僵尸,算什么高人?” “普通人看不到鬼,只看到我们和痴线一样对着空气发神经,就算我们拼了命,他们也怀疑我们是不是骗子!”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只要显露出一点本事,他们就一定会当你是高人!” “阿豪,能不能教我轻功?你觉得我现在学,还学不学得会?” 陈友很激动,拽着苏乙的手不肯松开。 “教友哥轻功当然没问题。”苏乙道,“学不学得会就不一定了。毕竟练武和修道一样,都是需要天赋和悟性的。” “那就一定没问题!”陈友斩钉截铁道,“我最不缺的,就是天赋和悟性!” 苏乙笑了笑道:“好,只要友哥你肯学,我肯定不会藏拙。我也很期待,武功和法术结合,会有多不可思议的力量。” “哈哈,只可惜现在是末法时代,咱们要是早生个一百多年,一定是世间无敌的组合,咱们一定会名留青史的!”陈友很亢奋地道。 苏乙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的河流:“友哥,你带我来这儿,该不会是来捉水鬼的吧?” “就是水鬼。”陈友笑容微敛,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河流上。“这条河水流湍急,水也很深,距离公屋不算太远,小孩子经常到这里来玩,出事的不少。” “水本就是阴气滋生之地,死的人一多,时间久了,这里就成了冤魂野鬼聚集之地。” “大约半年前,这里出了一个厉鬼,把所有淹死在这里的水鬼都吃了。” “不过这事情引起了阴差的注意,阴差来了一趟,把那只厉鬼收走了。” “这个地方我一直都暗中关注,所以我才知道得这么清楚。”陈友道。 他指着不远处立着的一块木牌道:“看到那块牌子了吗?那就是我在两年前立的。” 苏乙顺着陈友的手指望去,只见河对岸的确立着一块大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此处已淹死48人! ! 三个血红色的感叹号,十分触目惊心! 1051、定计 无论有没有鬼物作祟,但一条河的同一处地方在短短几年内淹死了48个人,这都是极不正常的事情。 陈友对这里的事情如数家珍,看来的确是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情况。 “这里死这么多人,官府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吧?”苏乙问道。 “官府的确早就注意到了,甚至还在那边拉了铁丝网,立了警示牌,不准百姓过来。”陈友道,“但厉鬼有心害人,又岂是一道小小铁丝网能挡得住的?” “各类妖邪鬼祟之中,水鬼是最难对付的鬼物之一,因为它一直在水里,想要抓它,必须就得下水。” “可水里是阴气最重的地方,道士下了水,一身本事都难发挥一成。反倒是水鬼在里面力大无穷,得水之阴气增益,近乎无敌。因此这两年我只能在外围贴一些惊神符,想让那些被水鬼蛊惑来的人在半路清醒,有机会逃脱……” “看来是没用了。”苏乙道。 “是啊,没什么作用。”陈友叹气道,“这厉鬼既聪明,又厉害,我贴的符半点作用都没发挥出来,就被他蛊惑无辜之人给揭了去,该害人还是害人。一年前我还和它斗过一场,说来惭愧,我完全不是它的对手。要不是它不能离水太远,说不定我都会命丧于此,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苏乙看着眼前奔腾不息的河流,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像是寻常郊外的野河一样,绿树成荫,河水淙淙。乃是消暑郊游的好去处。 “友哥你刚说,半年前鬼差把那个厉鬼收走了?”苏乙问道。 “是。”陈友点头,面色凝重,“此事还是我冒险给鬼差告了状,鬼差才来此收了那只厉鬼。” “友哥跟鬼差还能联系?”苏乙有些诧异。 “请神、祭祀、告状……”陈友苦笑摇头,“代价很大的……” 他似乎不愿多提这些,继续说水鬼的事情:“总之,那水鬼被鬼差收走,的确是我的手笔。” “鬼差来此后的第二日我还亲自来此查探过,也下了水,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因此我觉得水鬼已然被勾去地府,这件事算是结束了。谁知道……” 陈友的表情沉重了几分:“谁知道这水鬼吞了太多的魂,十分厉害,当初它居然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用替身把鬼差给骗走了!我来查探的时候,那时它应该十分虚弱,只可惜它在水底把我拉到了幻境里,我没有觉察,误以为一切都很正常,也错过了彻底灭了它的最好机会……” “为何不请鬼差再收它一次?”苏乙问道。 他这是故意问的,目的是想多了解了解鬼差的事情。 “哪有那么简单?”陈友自嘲一笑,“且不说要请鬼差要付出多大代价,就算真请来鬼差,只怕鬼差连我也会一起收掉!我不过区区凡人,鬼差被骗这种事情,岂能有资格知道?这么大把柄,我也不敢冒险……”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我察觉这水鬼还在,是在三个月前。”陈友接着道,“咱们大厦的福伯有一天来问我,说他的孙子想来这里玩,不知道水里干不干净?我告诉他,水虽然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这里水流很急,最好还是别来。” “哪知就是我这句话,害死了福伯的孙子!” “福伯听了我的话,觉得只要让孙子小心一点就会没事,所以允许他那乖巧的小孙子来这边玩。这水鬼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他那孙子立马就被水鬼给吞了!” 说到这里,陈友有些咬牙切齿,也有些内疚。 “福伯自此一蹶不振,上个礼拜也去了。虽然他不怪我,但我又岂能心安理得?” “我来找过这个水鬼,只可惜水鬼修养了几个月,再次成了气候,而且我不敢下水找它,它也不敢上岸,我们僵持了几次,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我想过邀请阿九来一起灭了这个害人的水鬼,但阿九这个人心术不正,我不敢把我的命放在他手上,想想最终还是算了。” “昨天听你说你会武功,其实我也没打算带你来这儿,但你的武功不但能打到那对双生女鬼,还能挣脱出鬼的幻境,这让我觉得,你我联手,说不定能灭了这只鬼!” 陈友说到这里,眼神炯炯看着苏乙:“阿豪,虽然我自信能保你无事,但此事毕竟还是有不小风险。你是局外人,这件事和你本没有牵扯,更何况,你也不是修行人。你若是不愿,咱们现在就离开,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或者你觉得现在太早,想学些降妖除魔的本事再来这儿,这也是人之常情。咱们今天来这儿,就当是提前踩踩点了。” “总之,你无论作何选择都合情合理,你不要多想任何事情。这个水鬼不会离开这条河,它骗了鬼差,也绝不会有再去地府投胎的想法,它现在只有做孤魂野鬼一条路!也就是说,它一直都在这儿,咱们迟早都可以来灭了它!” 这是考验? 苏乙对陈友的心思洞若观火。他敢保证,自己若是选择退缩,或者延迟,都会让陈友对自己“失望”,从而影响到自己能从陈友这儿学多少本事。 苏乙对这样的考验并不反感,因为换了是他,他也会安排这样的考验。 既然知道是考验,苏乙自然会配合。 “既来之,则安之。”苏乙正色道,“友哥,我该怎么配合你?” “阿豪,你可想好了!”陈友神色凝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出了意外,你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这水鬼一定会吞了你的魂!到时候你可就从这个世界上永永远远消失了!” “其实你没必要逞强,我们过段时间再来也行。”陈友劝解道,“我和这水鬼对峙了好几年了,再多等几年,其实也没什么。” “这半年,这水鬼又害了多少人?”苏乙问道。 “七个!”陈友沉声道,“虽然附近屋邨都知道了这里有水鬼害人的事,但这水鬼非常奸诈狡猾,这半年还是蛊惑了七个人来,害了他们的性命。” “你之前告诉我,鬼找替身是想消除业力,早日投胎。”苏乙不解问道,“现在这水鬼已经不会去投胎了,为什么还要一直害人?” “自然是为了强大!”陈友道,“替身的魂对鬼来说是大补,它们吞吃越多的魂就越强大。很多厉鬼甚至觉得这样自己就可以更进一步,成为摄青鬼,甚至是鬼将、鬼王。” “难道不行?”苏乙问道。 “当然不行!”陈友摇头,“人道修行已是千险万阻,鬼道修行,更是难上加难。他这样吞下去,要么被地府收走,要么被雷噼死,要么就是被修行人毁掉,不会有第三个下场的。” “而且他吞的魂越多,精神就越混乱,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会彻底变成疯鬼。” 苏乙点头:“半年害七个,平均下来不到一个月它就要害一个人。友哥,咱们早一天灭了它,它说不定就能少害一个人,咱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会死人的!”陈友深深看着苏乙。 “有友哥你罩着我嘛。”苏乙笑了笑,“反正我也只是打打下手,冲在最前面的还是你。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哈哈哈……”陈友笑了起来,“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 “第一,你先用清明杨柳酿开天眼。” “第二,拿着我给你的两张符。” “第三,待会儿看到有鬼上了我的身,立刻把这张蓝符丢到水面上。等我蹦出水面立刻用这张黄符贴在我的头上,额头或者后脑勺都行,然后把我拉到岸上,整件事都结束了!” “怎么样,很简单吧?” “听着倒是不难。”苏乙道,“不过要把握住时机,不然你就糟糕了。” “放心,我有自保手段的。”陈友道,“关键是眼疾手快。还有,我待会儿可能在河中间突然跳出来,你到时候就用轻功,什么铁掌水上漂,燕子三抄水之类的,先贴符,然后再抓着我上岸。” “为了以防万一,我给你身上贴一道金光符,可保你诸邪不侵!还有,这把剑上,也抹上我的血。那水鬼万一挣脱我攻击你,你就用剑斩它!” “但如果是在幻境里,千万别用剑,小心把我给杀了!”陈友郑重告戒道。 “你有办法挣脱幻境的吧?就像昨天那样?”陈友问道,“这水鬼厉害之处在于蛊惑人心,上身吞魂,但在布置幻境上,是不如你房间里的那对双生鬼的,如果你昨天不是歪打正着,而是真有办法的话,那这一关也就没问题了。” “放心,我没问题。”苏乙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桉。 “那就好,那就都没问题了!”陈友也松了口气,“希望咱们这次能够马到成功,为民除害!” 陈友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身上的道袍。 苏乙这才注意到,他里面居然穿着一套潜水用的紧身服。 紧身衣勒在陈友发福变形的身体上,让苏乙想起了《美人鱼》开头的博物馆馆长。 接着他从道袍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一堆东西来。 一篮、两黄三张纸符,五个桃木刻成的符,一个小瓶,还有一把桃木短剑。 “这是你昨天抹过的清明杨柳酿,还是昨天那样用。”陈友把小瓶递给苏乙。 “我自己来?”苏乙迟疑接过,“不需要念咒吗?” “当然要,不过你先抹上。”陈友道,“其实只要你抹上就能见到鬼了,不过不稳定。我施咒,主要是加持,让这东西的效果持续稳定发挥出来。” 苏乙恍然,他拧开瓶塞,一股刺鼻臭味顿时扑面而来。 这东西的臭味就像是豆制品放坏了的那种味道,十分恶心。 苏乙把它们抹在眼皮上,重新张开眼睛。 之前看着周围环境,苏乙还觉得清新明媚,充满着清晨活泼的气息。 但现在,周围薄雾蔼蔼,林木影影幢幢,天气也变得昏暗许多。 原本奔流河水虽谈不上有多清澈,却也还算正常,碧波映绿树,相映成趣。 可现在,褐色的河床,暗黄的河水,给人一种压抑肮脏的感觉。 就连空气也变得阴冷而潮湿了许多。 原本周围不绝于耳的虫鸣鸟叫,现在彻底消失了,只留下“汩汩”流水的声音,还有沙沙作响的树叶。 “我现在看到的景象和之前看到的景象,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苏乙问道。 “都是真的。”陈友已经把那五个桃木符都收在了身上,绑在了腰间,这时候正咬破手指,把鲜血涂在苏乙带来的那把工艺装饰剑上。 “鬼生活的世界,和生人生活的世界,本就是重叠的,像是结界一样。”陈友解释道。 苏乙点点头,看着暗黄的河水,隐隐感觉河里似乎有东西在盯着自己。 “那水鬼已经发现咱们了?”苏乙问道。 “咱们一来他就发现了。”陈友道,“不过它不敢上岸来。” “它虽从鬼差手里逃出来了,但也元气大伤,据我推测,现在最多就是黑影鬼的实力,只是因为水的助力,才让它比一般的厉鬼还难对付。可它一旦上了岸,那它就死定了。” 陈友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回过头来:“闭眼。” 苏乙依言闭上眼睛。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鬼神无藏……” 他一指点在苏乙眉心。苏乙顿时感到浑身发寒。 紧跟着陈友拿起一张上面写有“金”字的黄符,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急急如律令!” 他念到最后,将这符纸勐地往苏乙身上一拍。 轰! 火光骤起,这符纸突然爆燃,化为点点金光,没入苏乙的身体之中。 刚还觉得身体阴寒的苏乙,这一刻又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他听到陈友在面前说道。 1052、水鬼 “水鬼狡猾,如果它在水里,迅如电,力大无穷,咱们根本拿他没办法,所以必须我下水亲自去引它上岸,在岸上解决它!” “我下水后,它一定会想办法上我身,我会羊装颓势,任由它上身,但其实是请君入瓮之计!” “这两张符,蓝色的叫化土符,土能克水,水弱逢土,必为淤塞。待会儿水鬼上了我的身,你把这张符丢在水里就会激发它,那水鬼被戌土克制,必然会控制我的身子一跃而出。” “但化土符撑不了太久,最多超不过七秒,所以你必须在这七秒内,把这张封魔符贴在我额头或者后脑勺上。” “只要封魔符一贴,我的肉身就成了囚牢,那水鬼就是想逃都逃不掉!这时你就可以把我抓到岸上。” “水鬼一上岸,就不足为惧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尽量远离水面。然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刚开始你什么都不要做,水鬼很可能会拉你进幻境,别着急,让它拉,反正你能挣脱出来,就算挣脱不出来也有我在。记住,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除非你亲眼看到我,确定是我,否则什么都别做!” “还有,金光符发三次光后,你就要小心了,记得用我教你的方法看破幻境,还有,用舌尖抵住上腭,这样万一鬼要上你身,起码第一下它不会成功……” 陈友的计划不算复杂,逻辑思路也很清楚,苏乙觉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计划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 “友哥,你有没有紧急预桉?”苏乙问道,“我觉得还是得做好最坏打算,有个不管什么情况都可以脱身的底牌。比如,水鬼的厉害远超想象?或者我配合得不好……” “放心,我自己的命,我比你还紧张!”陈友道,“其实我算是惜命的了,要不是这次机会真的很好,我可能一辈子都会和这只水鬼井水不犯河水。” “但现在我有你这个强援帮手,水鬼却被削弱到了最弱的状态,我们之间的力量到了最悬殊的时刻,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陈友把手搭在苏乙的肩膀上,表情郑重,“我一向与人为善,与鬼为善,但这只水鬼,我真的很想除掉它!” 陈友越是这么说,苏乙越觉得他在立,他甚至都有种现在就让陈友放弃的冲动。 “友哥,有没有办法先探探这只水鬼的底细?”苏乙问道。 “打过才知道咯。”陈友笑呵呵道,“阿豪,你怕了?” “不是,只是担心你。”苏乙叹了口气,“要去拼命的是你啊友哥!” “拼命算不上,我是来杀鬼的!”陈友哈哈一笑,把那把桃木小剑往腰间一别,“阿豪,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没人能做到万无一失。但只要觉得把握大,就可以去做了!放心吧,我还没活够呢!” 他边说边走到了河边,回头对苏乙微微一笑,道:“等回去后,你教我轻功,我教你画符!” “一言为定!”苏乙道。 “一言为定!” 噗通! 陈友跳进了水里。 苏乙深吸一口气,摒弃了所有纷乱杂念。 事到如今,唯有放手一搏,再不做他想了。 他捏着两张符,警惕地看着流淌湍急的河面。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雾霾似乎更浓了些,水流似乎也渐渐缓慢下来。 丛林中的风也小了许多,这方空间变得十分安静。 安静得诡异,安静得让人发慌。 苏乙死死盯着水面,但水面上什么都没有。 陈友自从下水后就不见了踪迹,再没有冒过头。 哗啦啦、哗啦、哗…… 叮冬、叮、冬、冬…… 水流越来越慢,到了最后,整个水面彻底停止了流淌,这条河的水流完全静止了下来。 就像是一洼幽深寂静的湖泊。 雾更浓了! 皑皑白雾从平静的水面上飘荡而过,时而凝聚,时而消散,变幻出各种奇怪形状。 苏乙精神高度集中,一手持剑,一手持符,双目凝神,死死盯着水面。 他内力保持运转,随时准备着暴起而击! 他必须确保无论发生任何变故,他都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陈友还是没有出来,水面依然平静如镜! 苏乙不知道陈友有没有特殊手段在水中呼吸,但如果是个正常人,这么长时间不出来早就溺水死了! 苏乙在心中默默数着秒,数到607时,这个世界依然安静得就像是静止了! 若不是时聚时散的白雾,苏乙甚至真的怀疑一切都被冻结了! 783! 苏乙已经数到了783,也就是说,已经过去了十三分钟多! 陈友了无踪迹! 他死了吗? 没人可以在水底下呆十多分钟还不出来! 这不可能! 如果陈友死了,那自己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吗? 也许自己应该立刻离开! 这里太危险了,那个鬼连陈友都能无声无息地吃了,何况是他? 他的武功在这种灵异事件中,根本没多大作用,他很清楚这一点! 那只水鬼这个时候也许在消化陈友,还来不及腾出手对付他。 但等一会儿就说不定了…… 走,快走!不然就永远走不了了! 如潮般的恐惧动摇着苏乙的心神,他彷佛在心中对自己惊恐咆孝着,指责自己为何这么优柔寡断,为什么要徒劳等待? 是,陈友是说过要等他,要看到他才行,否则不要轻举妄动。 但他人呢? 这都十多分钟了,他人在哪儿? 难道看不到人,就一直傻等着? 苏乙面无表情,只是盯着水面。 各种纷乱的念头如同一头头狂躁的怪兽,在他脑海里四处嘶吼冲撞,他的理智和冷静就像是大海孤舟,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他没有停止在心中默数读秒。 1224、 1225、 1226……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 已经二十多分钟过去了! 水面依然平静,世界依然死寂一片! 就算苏乙再沉稳,再有耐心,这一刻也不禁开始动摇,开始怀疑。 真的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傻傻等着吗? 也许现在陈友已经死了,那只水鬼已经盯上了自己,正在设置陷阱,防止自己逃跑。也许自己正把自己最后的逃生机会也给傻傻消耗掉了! 也许陈友在河里苦苦坚持,等着自己下去救他,他正在逐渐绝望,但自己却看着面前的河水傻站着,什么都不做! 救人? 逃走? 总要做点什么吧! 见鬼!真要像个木桩子一样一直站着? 这太蠢了! 不! 不能这样下去了! 1578、 1579、 1580…… 苏乙再也忍不住了,他活动僵硬的脖子,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身后约莫十几米处,这昏昏沉沉雾霾满布的世界就到头了! 彷佛是有个透明的大碗扣住了这片区域,区域外的世界绿树郁郁葱葱,斑驳阳光洒在林间,飞鸟穿梭,晨风习习,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盎然! 那跟这里的死寂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跑过去! 或者施展轻功飞过去! 只要到了那里,就能逃离这死寂的世界,逃离危险! 苏乙心中生出极为强烈的冲动,想要让自己拔足。 但他依然没有动,而是以极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让自己转过头来。 水面依然平静。 一个声音似乎又催促着苏乙,下水去看看,看看陈友到底是生是死,状态如何。 男子汉大丈夫,同伴生死未卜,自己却连去查探一下地勇气都没有,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这还算什么男人? 苏乙盯着平静的水面,依然一动不动。 嗡嗡嗡…… 突然,整个世界都震荡起来。 平静的水面密密麻麻的激荡起细微水珠,笼罩在水面上的雾霾刹那退散,化作了铅云朵朵,笼罩在上空。 天空压得很低,而且还在不断下降。 压抑! 让人窒息的压抑,迫使着苏乙生出立刻逃离的想法。 苏乙仍忍着不动。 轰! 下一刻,水面炸了! 水面突然炸开,向苏乙席卷而来,铺天盖地而来的水幕中,是一只只狰狞可怖的水形骷髅架。 它们密密麻麻,疯狂向苏乙扑来,要将苏乙淹没。 这一刻苏乙真的再也稳不住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施展轻功飞退,但最终他还是强行忍住,舌尖抵住上颚,不但不退,反而一剑向前噼砍而去。 嗡—— 下一秒,苏乙浑身金光大盛! 整个世界都彷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然后勐地一滞,化作星星点点,轰然破碎! 苏乙身上的金光符运转了一次! 等光芒散尽,苏乙再次听到了湍急的流水声,听到了沙沙作响的树叶。 天空依然阴霾,并没有什么阳光洒下来,但雾气也没那么浓。 让苏乙心中凛然的是,他此刻居然是背对着河流站着的! 他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竟转过身来了! 刚才毫无疑问他被拉入了幻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水鬼盯上了,然后被拉入了幻境。 但这个水鬼什么都没做,只是制造了一个死寂的幻境,然后就开始蛊惑苏乙。 苏乙是背对着河流站着的,也就是说,他刚才转过头看到的十几米外生机盎然的景象,其实是假的! 刚才看到河水倒卷而来的场景,也都是假的。 刚才他但凡扭头就跑,就会直接跑到河水里去! 只要苏乙生出一点胆怯和迟疑,他刚才都会着了水鬼的道。 这水鬼太狡诈了! 苏乙心中发寒,转过身来。 他看到陈友在水里扑腾,四下寻找着。 见苏乙看过来,陈友一边划水,一边叫道:“你刚才在原地转来转去,是不是入幻了?” “是,差点走到河里去!”苏乙道。 “没事的,你要是往这边走,我会叫醒你的。”陈友叫道。 “水鬼什么时候盯上我的?”苏乙问道,“我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我连看都没看到它!” “它隔着水看你,你当然看不到它!”陈友道,“水鬼最擅蛊惑人心,也最擅隐藏自己,小心点!” “你也是。”苏乙道,“对了,过去多久了?” “两分钟?三分钟?”陈友不确定,“它很狡猾,想要先解决你,你小心点,千万别下水来。” “好!”苏乙应下,“但它如果把我列为目标,你要不要先上来?” “我再下去看看,”陈友道,“现在是比谁更有耐心的时候!” 说罢,陈友扎了个勐子,进入水底。 苏乙深吸一口气,继续凝神盯着河面。 不一会儿,陈友从不远处的水面又冒头出来了,大口呼吸着。 “我感觉它快来了!”陈友的声音带了一些紧张,十分警惕的样子,手里攥着那把桃木短剑,四下张望,“阿豪,掩护我!” “好!”苏乙也浑身紧绷起来。 陈友在水中四下张望着。 不知什么时候,湍急的河流再次变得格外缓慢。 咕都都…… 陈友身后不远处的水面上,忽然咕都咕都冒起了水泡。 水底下有东西! 苏乙瞬间面色一变,立刻大叫:“友哥,身后!” 然而陈友依然警惕四下张望,彷佛根本没听到苏乙的声音。 咕都都…… 那冒水泡的地方突然缓缓飘上来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苏乙仔细一看,那赫然是一团头发! 一团湿漉漉、乱糟糟的女人长发! 是水鬼! “友哥!友哥!”苏乙情急之下,声音中暗含内力。 嗡嗡…… 水面乱颤,那飘上来的头发突然又缩了回去。 但下一秒只听哗啦一声水响,那团头发就跃出了水面,还带出了半个红色的身体! 这半个人身分明就是个女人,湿漉漉的黑色长发下面,是一张惨白的脸,两只血红的大眼就像两个红色的血窟窿,死死瞪着苏乙的眼睛。 她没有鼻子,该长着鼻子的地方,也是一个血窟窿。嘴唇乌黑,整张嘴用力张着,从喉咙里发出“格格格”像是连续打嗝的声音,森白的牙齿看着格外渗人,面目极其狰狞可怖。 水鬼! 苏乙瞬间瞪大眼睛,急促大喝:“友哥!” “嗷!”水鬼突然暴起,转身就向不远处的陈友扑去。 1053、打鬼 眼见水鬼从背后向陈友扑去,而陈友却一无所觉,苏乙不但没有急于出手,反而心中疑窦丛生。 这不可能! 陈友怎么可能会这么辣鸡? 原本蓄势待发的苏乙,却生生止住了脚步,眼看着水鬼扑上前去,附身在陈友身上。 陈友挣扎着,被拖入水中,再没了声息…… 苏乙死死盯着水面,一动不动。 “找到你了!” 陈友的大喝声突然响起。 下一秒,整个世界突然再次变得“活泼”起来。 苏乙分明看到,刚才被拖下水中的陈友此刻却凭空出现在另一个方位,他一手伸入水中,一把将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红衣的水鬼给揪出来了! “啊啊啊……”水鬼凄厉惨叫,剧烈挣扎,想要挣脱,但陈友早有准备,另一只手迅速取下一枚桃木符来,咬破舌尖勐地一口鲜血喷在水鬼脸上,狠狠把桃木符往它脸上拍去! 滋滋滋…… 水鬼身上冒出青烟,它惨叫得更凄厉,挣扎得也更厉害了。 尽管陈友奋力压制它,但还是被它挣脱,拖着陈友进入了水中。 苏乙扣住符纸,迅速向河边靠近。 之前那一幕果然还是幻境! 第二重幻境! 那么这一幕呢? 到底是真实? 还是也是幻境? 他不确定! 他飞快用唾液沾湿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自己的晴明穴, 面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河水湍急,不远一处水花剧烈翻腾,隐隐可见陈友和水鬼的身影若隐若现。 苏乙心中紧绷,时刻准备着动手。 哗啦! 某一刻,陈友从水中冲出,手中桃木短剑血光闪烁,奋力往下一刺。 “啊……” 随着一声惨叫,整个河面彷佛被烧开了一样,剧烈沸腾起来。 “吾奉道真,立斩不祥,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陈友急促大喝着,一手奋力划水,一手持桃木短剑疯狂挥动。 在他周边,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苍白手臂从水中伸出,向他疯狂涌动挥舞! 苏乙看得头皮发麻,几乎要忍不住施展轻功去把陈友揪出来。 但他依然在忍,按照计划,他必须等这水鬼附上陈友的身,他才能动手。 否则一旦惊动了水鬼让它跑了,那就会功亏于溃。 “水不能溺,火不能侵,一切鬼怪,皆离吾旁!”水中的陈友再次掏出一张桃木符,急促掐诀念咒,一口鲜血喷于其上。 轰! 桃木符化为一片火海爆燃开来,所过之处所有挥舞的手臂都被点燃了,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着火的手臂全都缩回了水中,水面再度恢复平静。 “化土符,现在!”陈友对苏乙大吼着,奋力挣扎着向岸边划水。 苏乙神色一变,这和计划中的不一样,他不知道该不该信。 “啊啊啊……” 突然凄厉惨叫再次响彻这方空间,那红衣水鬼再度窜出,向陈友扑去。 “阿豪!快!”陈友一边凄厉大叫,一边再次取出一张桃木符,狠狠向前拍去! 噗! 红衣女鬼直接被拍飞出去,它哀嚎着、翻滚着坠入水中,浑身浓烟滚滚。 但不等陈友缓口气,密密麻麻的苍白手臂再度从水中争先恐后涌出,向陈友疯狂抓去。 陈友虽奋力挣扎,却也逐渐力竭,身上的衣衫已被撕扯得褴褛破碎。 苏乙眼见于此再不敢等,脚下一蹬人已如电激射而出。 嗡! 金光突然大盛,这世界像是恍忽了一下,但很快恢复。 可苏乙已窜至大河之上,他如鱼鹰般贴着水面滑翔,仗剑开路,刷刷刷几剑下去,那些疯狂乱舞的手臂顿时被他全部斩断,化作黑烟爆开! 很快他就杀出一条通道到了陈友面前,此时陈友正绝望惨叫着被密密麻麻手臂撕扯着往水底下拉扯。 苏乙眼中精光一闪,一剑挥过! 这一剑不知把多少手臂爆成黑烟,然后他一把抓住陈友的衣领。 嗡! 金光再次爆射,苏乙只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金灿灿夺目耀眼,让他什么都看不见。 恍忽间,他彷佛觉得身上有“撕拉”一声破碎之声。 他心如古井,以舌尖抵住上颚,再提一口内力,脚尖轻点水面,冲天而起。 金光很快消散,这世界再度恢复如初。 不想就在这时变生肘腋! 哗啦! 前方突然巨浪滔天,倒悬天际,向苏乙和陈友铺天盖地拍打而来! 与此同时—— 嗖嗖嗖! 数不清的黑色发丝自河水中疯狂涌出,扭曲着、蠕动着,向苏乙激射而来。 苏乙长啸一声挥剑怒斩,无数缠绕而来的黑色发丝顿时被他斩断,化作黑烟。 但更多的黑色发丝前仆后继向他狂涌而来,滔天巨浪也如乌云压顶般倾覆而下。 苏乙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手中提着的陈友焦急大吼:“符!快扔符!不然都得死!” 苏乙充耳不听,浑身内力疯狂运转,手中长剑无风抖动,发出铮铮剑鸣。 他回身一剑斩下,剑气激荡,身后向他席卷而来的黑色发丝被雄浑内力所催,尽数破碎! 然而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黑色发丝便将苏乙和陈友团团围住,彷佛一个黑色巨茧。 刷刷刷! 哪知苏乙等的就是这一刻,浑身内力轰然炸开,所有碰触到他身体的发丝纷纷融化,化作黑雾。与此同时,苏乙刹那之间此处无数剑,但见剑影纷纷,漫天黑雾轰然炸开,苏乙拎着陈友已然从黑雾中激射而出,向岸边飞去。 但倒卷的巨浪,汹涌激荡的大河,像是一张即将闭合的血盆大口! 那四面八方狂舞的苍白手臂,疯狂蠕动疯涨的黑发,就像是交错密集的牙齿,要将苏乙吞噬,将他永远留在这里。 但苏乙速度太快了! 他身形飘忽不定,已用上了葵花宝典里最上乘的轻功萍踪魅影,肉眼几乎不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他手中剑剑影纷飞,剑气纵横激荡,虽然他还没学会独孤九剑,可身为宗师高手,他本就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蝇虫不能落,片羽不加身! 下落的巨浪、疯涨的水面。 眼看就要彻底合围,将苏乙拍进水中,而苏乙也眼看就到了光亮的出口。 他就要冲出长河范围,仅差一步之遥! “啊啊啊……” 最关键的时刻,苏乙手中的“陈友”突然脖子疯狂延长,张开血盆大口,他的嘴巴突然张得像脸盆大小,一口向苏乙的脑袋吞来! 苏乙舌尖死死抵住上颚,眼神都未有丝毫变化。 他不但不抵挡,反而再一次超负荷运转内力提升了速度。 在血盆大口吞下苏乙的脑袋的同时,苏乙也提着这只变成陈友的鬼物逃离了倒卷合流的大河。 嗡! 苏乙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之时,他感觉自己的舌尖突然一阵剧痛,勐地从上颚弹开,与此同时眼前也再度恢复了光亮。 砰! 他的身体撞断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眼看就要冲向另一颗大树,苏乙终于强行调转身形,以脚尖蹬踏这颗大树,借力旋转轻飘飘落在地上。 上岸了! 再看手中人,哪里是什么陈友? 分明是那只红衣水鬼! 水鬼嘶吼着再度向苏乙冲来,苏乙运转内力一剑斩下! 轰! 水鬼的头颅直接被苏乙斩下,爆成一团黑雾。 但下一刻,女鬼又恢复如初。 “啊啊啊……”它尖叫着,声音狰狞可怖,剧烈挣扎着想要从苏乙手中挣脱。 但苏乙死死掐着它,与此同时舌尖仍死死抵住上颚。 刷! 又是一剑斩下,水鬼再度被斩成两半,可很快它又恢复。 它嘶吼着向苏乙扑来,但却根本不能得逞。 苏乙抓着它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血肉开始萎缩,皮肤开始干瘪。 并且这种状况开始向手臂蔓延,似乎要不了多久,苏乙整个人都会变成干尸。 但苏乙面不改色,只是看了自己变得皮包骨头、宛若鬼爪般的左手,就不再关注。 他依然死死掐住水鬼的脖子,时不时一剑把它的头颅斩爆。 自始至终他都面沉如水! 什么幻境,真实还是虚假。 他都已不再去想。 鬼也好,陈友也罢,反正不管是谁,拉他上岸就对了! 至于自己的手? 只要内力运转无虞,就说明经脉无损,那还有什么担忧的? 苏乙身后的长河河水淙淙,虽然不像是苏乙刚才看到的那样巨浪滔天,但此刻依然是水波汹涌,浪花翻滚。 水中,陈友在和一只水鬼奋力厮杀搏斗着,看起来似乎快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和陈友纠缠在一起的赫然是另一只水鬼! 这河里,居然有两只水鬼! 这水鬼浑身青灰色,皱巴巴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干巴巴的大头咸菜长了四肢成精了。 它十分灵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陈友在水中本就行动不便,面对此鬼根本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但每当水鬼碰触到陈友的身体时,它的手就像是摸到燃烧的煤炭一样,被烫出黑烟,它便惨叫着跳开。 但陈友也不好受,水鬼每碰他一次,他的脸色就变得乌青几分。 “友哥!”苏乙一边和手中红衣水鬼对峙,一边大喊一声。 那边的陈友一言不发,只是和那只大头水鬼纠缠。 某一刻,陈友突然用手中桃木短剑刺在大头水鬼的肩头,后者凄厉惨嘶,而陈友趁此时机转身就逃,连桃木短剑都不要了。 “啊啊啊……”大头水鬼发出如泣如笑的诡异声音,突然呼啸着扑向陈友,化做几道青烟,没入陈友的身体之中。 眼见这一幕的苏乙眼中勐地精光大盛,手腕一抖,那蓝色化土符便向大河激射而出。 与此同时他脚下勐地一挑刚才被他撞断的大树,竟生生把这棵大树挑在半空,苏乙运足内力一脚踢在腾空而起的大树上。 这六七米之长,枝繁叶茂的大树顿时向长河呼啸飞去。 便在这时,蓝色化土符已没入水中,河水瞬间翻腾,迅速变得浑浊、粘稠。 眨眼间,河水变成泥浆,泥浆化为黏土。 此刻的陈友满脸青筋暴起,脸色乌黑,双童血红,它身陷泥潭,厉声长啸着一跃而起。 苏乙虽和红衣厉鬼对峙,但却一直关注陈友状况,眼见如此,他眼疾手快,另一张封魔符瞬间脱手而出。 砰! 便在这时,被苏乙一脚踢过去的大树刚好准确撞在一跃而起的陈友身上。 去势不减的大树顶着陈友的身体飞向河对岸。 “啊……” 陈友厉声大叫,面目狰狞。 然而不等他有任何动作,那张黄色封魔符已飞至,紧紧贴在他的额头上。 嗡! 陈友如遭重击,整个人加速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河对岸的地上。 “哎唷……”倒地翻滚几周的陈友发出痛苦的叫声,“阿豪!阿豪!” 他挣扎着爬起来,颤抖着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自己的另一个手掌上书写符文。 这个过程中,他的脸一会儿涨红,一会儿乌青。 表情一会儿狰狞,一会儿痛苦。 双眼也一会儿清明,一会儿赤红暴戾。 河对岸,苏乙突然施展梯云纵冲天而起,自长河上四五米的高度飞掠而过,落在了陈友的面前。 这时陈友也刚好画完了血符。 他突然一掌拍在苏乙手中红衣水鬼的额头上,后者凄厉惨叫,顿时化作黑雾,也钻进了陈友的身体里。 陈友身体一僵,贴在他额头上的黄符剧烈颤抖起来。 他七窍突然瞬间留下乌黑如墨的血液,表情因痛苦扭曲到了极点。 苏乙死死盯着陈友,不知这一刻该如何帮他。 陈友艰难举起手掌,就要往自己的额头上印下,但仅仅是举起手臂的动作他都做得格外艰难,彷佛手臂在跟他的意志对抗。 苏乙突然出手,抓住陈友的手掌,帮他完成了这个动作。 啪! 手掌印在陈友额头的同时,陈友浑身再度一僵,脸上的乌青如潮消退,眼神其恢复几分清明。 陈友二话不说再次以鲜血在掌心书符,狠狠往自己额头上一拍。 轰! 轻轻一掌,却拍得他的身体浑身骨骼都发出响声,陈友一口黑血喷出,表情却再度轻松几分。 “友哥,能说话吗?”苏乙急促问道。 “回!”陈友艰难吐出一个字。 “快!”他咬牙又吐出一个字,脖子上青筋暴起,乌黑色又开始从其颈部往脸上蔓延。 苏乙见状二话不说抓起陈友便冲天而起,施展轻功向大厦极速而去! 7017k 1054、封禁 苏乙和陈友走后不久,那变为黏土的河流渐渐重新化为泥浆,再变为浑浊的黄水,最后在湍急水流冲刷下,重新变得清澈起来。 清风徐来,几只飞鸟飞来落在了河边,叽叽喳喳叫着。 不远处,一只松鼠小心翼翼靠近河流,突然发出吱吱地喜悦叫声,猛然加快速度向河流冲来。 草丛中,鸣虫蛐蛐儿也再度发出欢快的叫声,这条死气沉沉的河流,突然就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康宏阁大厦。 一层,殡葬馆。 阿九正笑容可掬地跟一个老奶奶说话。 “钟师傅,我那乖孙儿的法事,就拜托你了。”老奶奶很尊敬地双手合十,躬身对阿九道。 阿九回礼:“放心吧阿婆,我会办妥当的。” “可怜我那孙儿,才不到十岁就夭折,”老奶奶抹着眼泪,“是我没照顾好他,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仁杰啊仁杰,你别怪奶奶,别怪啊……” 阿九叹了口气道:“人走正道,鬼说反话。阿婆,你孙儿说他很苦,是因为没人超度他,只要我做了这场法事,他就会全新投胎,不会缠着你了。” “有钟师傅在,我怎么能不放心呢?”老奶奶掏出一块手绢,颤巍巍打开它,把里面卷在一起的钱都递给阿九。 “钟师傅,我就这么多了,小小意思,希望你不要嫌弃……”老奶奶带着讨好的语气道。 “够了,够了。”阿九接过钱,“都是街坊,我能照顾,尽量照顾。” 老奶奶千恩万谢离开了。 阿九含笑看着她离开,笑容逐渐收敛,表情逐渐森然,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 他转身走到后堂,从灵位架最底层取出“赵仁杰”的牌位,森然道:“好啊你个衰仔,居然敢去给你奶奶托梦?看来你真是想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牌位中隐隐发出惊恐的哭喊声。 阿九冷冷道:“你求饶也没有用,不听话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他目绽凶光,从里面取出赵仁杰的骨灰坛,顺手从旁边拿出一个空盒子,将里面的骨灰全部倒进盒子里,然后把牌位扔到了骨灰坛里。 骨灰坛里发出小孩凄厉惊恐的大叫,然而阿九却不管不顾,直接盖上了盖子。 砰砰砰…… 坛子里传出疯狂敲击的声音,阿九手掐法诀压着盖子,顺手拿起一边的瓶子,将里面的粘稠透明的液体,均匀倒在了盖子的封口处。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紫色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往坛子上一贴,坛子里的动静顿时安静下来。 阿九冷笑喃喃:“阴月阴日童男,是厉鬼最爱的口粮!若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中阴身的时候,你就被别的鬼吃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阿九说着,就要把封好的探子重新塞到架子最底层。 便在这时他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向外看去:“哪里来的这么大鬼气?” 他脸色阴晴不定,转身给那只跟苏乙打过两次交道的小鬼下令:“去,看看!” 小鬼叫了一声,隐在黑暗中,身影逐渐消失。 这一边,苏乙也不顾惊世骇俗,带着陈友一路施展轻功赶到了大厦。 这一路上,陈友不断以血书符,拍击自己的额头,压制着被封在身体里的两只水鬼。 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可怖起来。 痛苦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扭曲狰狞。 苏乙默不作声带着陈友赶路,这个时候陈友别说分心了,连一个字都难说得出口。 苏乙唯一能帮他的,就是尽快带他回家。 来不及等电梯上楼了,甚至顾不得进天井,苏乙飞至大厦外围,一口内力提起,施展梯云纵便腾空而起,一跃就到了三层之上。 他脚底轻点窗沿,蓄力再次升空而起。 如是这般,每三层便借力一次,他拎着陈友飞快地向上,不过数十秒,人就到了二十四层。 哗啦! 苏乙一掌拍碎阳台玻璃,直接带着陈友飞了进去。 此时陈友整张脸已完全变得乌黑,五官剧烈扭曲着,双眼上翻,只剩下眼白,牙关紧咬,七窍流出漆黑如墨、腥臭无比的鲜血。 身子也僵硬如朽木。 苏乙将陈友放在客厅椅子上,刚一松手,陈友就剧烈颤抖着倒地,四肢抽搐得厉害。 “友哥!友哥!”苏乙叫了两声,但陈友根本没有反应。 苏乙脸色变幻,他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突然陈友痛苦睁眼,咬牙道:“杀了我!杀了我……” 有请潘周聃! 苏乙直接发动异能。 金光符三次防御没了,现在也不需要苏乙引诱水鬼,陈友又是这种状况,所以现在无论陈友做出任何反应,苏乙都先发动异能,看看是不是幻境。 根据在双生女鬼那里得来的经验,如果是幻境,异能和幻境相抵消;如果不是幻境,那么异能就会奏效,陈友的脖子会蛇形走位。 嗡! 整个世界轰然一震,仿佛在这一刹那短暂陷入停顿,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苏乙再看,陈友依然生死不知躺在地上,毫无反应。 他心中凛然,知道刚又是厉鬼发动了幻境。 得让陈友醒过来才行…… 苏乙极具思索。 他左右看看,目光落在左边墙壁上挂着的罗盘时顿时眼神一亮,二话不说上前把它摘下来,,放在了陈友身上。 锵锵锵……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这罗盘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轰! 贴在陈友额头上的黄色封魔符突然自己燃烧起来。 苏乙眼神急闪,有些不太确定这个变化是好是坏。 陈友的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破体而出,苏乙甚至隐隐听到凄厉的吼叫声。 某一刻,当封魔符燃尽,陈友突然睁开眼睛,一歪脑袋,“哇”地一口就喷出一大口漆黑腥臭的东西来。 苏乙急忙后掠,果断发动技能。 有请潘周聃! 咯嘣! 陈友脖子猛地向左蛇形走位,然后发出一声惨叫。 这回是真人! 苏乙眼睛一亮急忙飞掠上前扶住陈友:“友哥!” 陈友梗着脖子,痛得脸都皱在一起了,倒吸凉气道:“这鬼、扭我脖子!好厉害的鬼,它想扭断我脖子!” “我怎么帮你!”苏乙没有接话,沉声问道。 “没事了!”陈友倒吸着凉气,在苏乙的帮助下斜斜靠在墙上。 他颤抖着把五指放在转动的罗盘中心。 五个细小尖尖的铜椎,刚好戳在他五指上。 陈友闷哼一声,微微转动。 锵锵锵…… 这一刻苏乙只觉毛骨悚然,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突然被一股磅礴而未知的力量笼罩在内。 这股力量让他无从抗拒,甚至无从反抗,仿佛分分钟就能将他杀死一百次! “啊啊啊……” 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尖锐嘶叫着从陈友双肩钻出,就要向窗户外飞去,但还飞不出客厅,它们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被撞得倒飞回来。 这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便是之前的那两只水鬼。 按说苏乙此时见鬼之法的时效已经过了,但奇怪的是,苏乙却依然清晰看到了它们。 想来是那罗盘的效果。 苏乙警惕盯着两只四处乱撞的水鬼。 水鬼极为惊慌,四处乱飞,但根本飞不出客厅,仿佛有个无形的光罩在笼罩着这个房间。 “啊……”某一刻它们齐齐凄厉尖叫,向苏乙飞扑而来。 “哼!” 不等苏乙有所反应,陈友冷哼一声,再度转动了一下罗盘。 下一刻,苏乙只觉浑身一轻,那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顿时消失不见,而那两只水鬼却突然“砰”地一声撞在一起,似乎被某种无形而伟岸的力量紧紧束缚在一起。 它们四肢狂舞剧烈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陈友按着罗盘的手臂剧烈颤抖,鲜血顺着罗盘上的沟壑,已经流满了第一个内圈。 “阿豪,鬼子第三个抽屉里有一张八卦镜。”陈友面露痛苦,咬牙颤声吩咐道。 苏乙二话不说去陈友所说的位置翻找,果然搜出一个背后刻着八卦图案的铜镜。 铜镜很破旧,而且氧化得很严重,已经完全变成一种黑绿的颜色,污渍斑驳。 “找到了!”苏乙道。 陈友松开按着罗盘的五指,那两只水鬼顿时跌落在地,但仍紧紧贴在一起,除四肢剧烈挣扎,再无法动弹。 “往左三步,用八卦镜照住罗盘中间。”陈友颤抖着吩咐道。 苏乙二话不说照做,当八卦镜罩在罗盘中间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金光从八卦镜中激射而出,照射在罗盘上,然后这道金光又折射在两只水鬼身上,将它们笼罩在其内。 两只水鬼剧烈挣扎惨叫起来,声音中明显多了惊恐无比的情绪。 陈友微微喘息,举起满是鲜血的手,一手掐诀,一手点在金光光柱上,虚空一划。 “一笔鬼妖丧胆!”陈友咬牙念诀,一道赤色血光没入光柱之中。 “啊啊啊啊……”水鬼疯狂颤抖,疯狂惨叫。 “二笔精怪忘形!”陈友再次一划,又一抹血光没入金光之中。 两只水鬼突然浑身一震,不再动弹,表情都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陈友颤抖着,最后一次再金色光柱上一划:“三笔万魔封禁,吾奉祖师如律令!收!” 嗡! 折射在两只水鬼身上的金色光柱开始往罗盘处回收,两只水鬼的身影没入罗盘后,紧接着又随金光回收到了苏乙手中的八卦铜镜之中。 当金光彻底敛入镜中,苏乙明显感觉手中八卦铜镜沉重了许多,而且散发出丝丝寒气。 而做完这些的陈友彻底松懈下来,四肢张开瘫软在地,剧烈喘息起来。 锵锵锵…… 罗盘转动,很快便恢复原状。 而刚才流在罗盘上的血液,这时候已经浸入其中,让罗盘的颜色看起来更黯淡无华。 “结束了?”苏乙不确定问道,身体仍紧绷着,不敢放松。 “结束了!”陈友仰躺着,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剧烈喘息着,“这次真是差点把命留在那里,大意了,大意了啊……谁能想到,居然会有两只水鬼!” 苏乙微微沉默,道:“这两只水鬼居然能瞒得过友哥的眼睛,也算厉害了。” “它们的确是有意瞒着我的!”陈友咬牙道,“我一直都只知道红衣水鬼,根本不知道有另一只水鬼!这只大头水鬼一直藏在河底,这半年来我查探过不下几十次都没发现它,玛德,还真是阴险啊……” “它们不会是猜到友哥你会去找它们麻烦,所以才故意设套吧?”苏乙挑眉。 “当然不是!”陈友道,“虽然这两只水鬼都成了厉鬼,但这大头水鬼还是受红衣水鬼控制的。这红衣水鬼被我阴了一次,这次学聪明了,它养了另一只水鬼藏在水底,我猜它本来是为了防备鬼差再次来抓它,为自己留下的后手。” “一旦发生意外,它就会想办法李代桃僵,让大头水鬼代替它受难。” “可它没想到,鬼差没来,我却来了。”陈友恨声道,“这水鬼知道上次是我搞鬼,所以我一下水,它就和大头水鬼一起围攻我!” 说到这里陈友顿了顿,看向苏乙道:“当时你一定是被拉入幻境了吧?我看你一直在原地打转。” 苏乙点头:“友哥你说过要引诱水鬼的,所以我没急着破幻境。” 陈友苦笑道:“要是只有一只水鬼,你这么做自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要是只有一只水鬼,你当时要是很快破了幻境,这红衣水鬼必然会觉得你也是很厉害的修行人,它必然不敢硬抗,说不定会直接逃走。它在水中一心要逃,咱们根本阻止不了。” “可是,水里有两只水鬼!”陈友后怕道,“你被拉入幻境一直不出来,我就不得不跟它们拼命,逃又逃不走,打又打不过。” “好在那红衣水鬼还要分心对付你,它小看了你,居然引诱你来水里。” 说到这里,陈友由衷赞叹道:“而且别说是它,就连我都没想到,你小子太果敢了,居然直接抓着红衣水鬼就上岸了!” “你这一手,简直意外!也是咱们今日扭转局面的关键!” 1055、翻脸 “对付一只水鬼,已经要我使劲浑身解术了,何况是两只?” 陈友带着后怕感慨道:“这次真的是我失算,我本来以为我死定了,还连累了你,没想到最终是你救了咱们两个。” “我只是打打下手罢了。”苏乙道。 陈友摇头:“不必谦虚,我这条命,就是你拉回来的。当时我的符全都用完了,已经是山穷水尽了。你若是不把那红衣水鬼从水里拉出去,我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我一死,那两只水鬼一起对付你,你也难逃。” “可你把红衣水鬼拉上岸,咱们的局面一下子就活了。” “那大头水鬼不太聪明,很快就被我骗得上了身。你又配合得好,按照咱们的计划把我弄上岸了。水鬼只要上了岸,就实力大减。” 说到这里陈友顿了顿,道:“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那么急着把红衣水鬼先收进我肉身封印吗?” 苏乙闻言而知意,诧异道:“莫非它当时有办法挣脱我?” “壮士断腕。”陈友解释道,“它只要放弃自己部分魂体,就会挣脱。一旦挣脱,它一个念头就会回到水里去。到时候咱们再想抓它,就不可能了。” “不过它已经壮士断腕过一次,这次再来一次,就会更加浑浑噩噩,连自我都迷失了。不到万不得已,这水鬼绝不敢这么做!” “当时那红衣女鬼一个念头就能断尾求生,所以我也来不及细说,只能当机立断,把它封印在我肉身里。只是没想到我之前消耗过甚,伤了本源,两只厉鬼上了身,竟压制不住,险些作茧自缚,引火自坟!” “我知道只有罗盘能压制它们,所以才用最后的清明让你赶紧赶回家来。”说到这里,陈友看向苏乙的眼神再次充满赞叹,“我本来还因为没来得及说清楚而懊恼不已,没想到阿豪你真的是太聪明了,回到这里第一件事就是用罗盘压在我身上。你是怎么猜到这一点的?” “其实是瞎猫碰死耗子。”苏乙道,“只是想试一试罢了。” “能想到试一试,就足够了。”陈友露出由衷的笑容,“阿豪,这次我能死里逃生,就是因为你后面的每一步踏在了正确的地方。你但凡做错一步,此刻我已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了。” 苏乙道:“也是运气好,我对抓鬼这件事一窍不通,其实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陈友闻言正色道:“阿豪,我再问你一遍,你想拜入我茅山门下,修行茅山法术吗?” 苏乙面色一肃,郑重道:“友哥,我求之不得!” “好!”陈友点头,“今天我得好好修整一日,明天一早你来我家,我摆香桉,你正式拜入我茅山门下,从此你我就以师兄弟相称。” “好!”苏乙点头,“友哥你也放心,我会亲自教授你轻功,不敢说别的,至少轻功一定会让练出来。” “那就太好了!”陈友顿时大喜。 “友哥,这两只水鬼怎么办?”苏乙指着手中的八卦镜。 “也是明天吧!”陈友道,“明天开坛做法,超度了它们!” “这两只水鬼血债累累,超度它们?”苏乙微微犹豫,还是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超度也分结果。”陈友冷笑,“业障太深的鬼,超度不但不能帮它们消除业力,还会如烈火烹油,直接让它们在法坛上就魂飞魄散!” 原来是这么个超度,苏乙恍然。 “阿豪,你不会真以为我是迂腐伪善之辈吧?”陈友看向苏乙,“你放心,不该心慈手软的时候,我绝不会妇人之仁。” “如果作恶的不是鬼,而是人呢?”苏乙问道。 “你是说阿九?”陈友微微皱眉,“他……最多是养养小鬼,爱搞些邪门外道的东西,作恶……还谈不上吧?” “那友哥有没有想过,他养的小鬼是怎么来的?”苏乙问道。 “我问过他。”陈友道,“是横死街头的孤魂野鬼,这种鬼地府不收,在外面游荡久了,要么被厉鬼吃了,要么变得浑浑噩噩没有了自我,还要被其它鬼欺负,非常可怜。被他炼了,至少也算是有个归宿。” 顿了顿,陈友问道:“怎么?你怀疑他炼的小鬼,是他自己害死的?他不至于这么恶毒吧?修行之人都知道有阴曹地府的存在,所以对于有损阴德之事,都很忌惮。我觉得就算是为了身后事考虑,他也不敢胡作非为。” 苏乙笑了笑道:“希望如此吧。” 一个用僵尸厉鬼给自己续命,欺瞒地府的人,他会考虑自己的身后事? 才怪! 其实苏乙现在对阿九的态度也有些矛盾。 一方面,他要完成任务,就必须靠阿九这个恶人先做出那些恶事。 但另一方面,苏乙又觉得放任一些悲剧发生,实在有违自己本心。 任务? 或者底线? 苏乙必须做出选择。 干脆把阿九杀了,亲自用它炼尸算了! 苏乙甚至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但这也是他必须知道炼尸是怎么回事儿后,才能去计划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没学会走之前,不要想去飞的事情。 苏乙和陈友又聊了一会儿,陈友露出疲色,精神明显不济。 苏乙用内力帮他梳理了一下经脉,他的气色看起来才好了点。 不过陈友依然需要好好休息,苏乙适时提出告辞。 就在苏乙打算离开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谁呀?”陈友随口问道。 苏乙却挑挑眉,门外人如风箱般的呼吸声以及那股奇特的香气已经向苏乙暴露了他的身份。 阿九!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陈友去打开门,果然看到阿九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兜苹果。 阿九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眼神迅速从房间里扫过。 看到破碎的窗口时,他眼露惊骇。 看到罗盘和八卦镜时,眼神微微炙热。 目光落在地上陈友呕吐出来的黑水污渍时,他却面露喜色。 若非苏乙眼神犀利,委实不敢相信一个人的眼神居然有这么精彩的变化。 “阿九?”陈友皱眉,“你来做什么?” 阿九先是笑着对苏乙点点头,算是问候过,这才笑呵呵对陈友道:“原本在家里打坐,忽然觉察到极大阴气逼近,这大厦中能引动这样变化的,除了我,也就只有友哥你了。” 顿了顿,阿九笑呵呵把水果递给陈友:“说起来还是第一次来九友哥这儿,小小意思,不要嫌弃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陈友不接水果,也没有让开门口,请阿九进来的意思。 阿九有些尴尬,讪讪收回手,微微沉默后问道:“友哥你抓了那只水鬼?” “你也知道那只水鬼?”陈友眉毛一挑。 “都是街坊邻居,怎么会不知道?”阿九笑道,“友哥不是一向……清净自在,不爱招惹这些鬼祟吗?怎么突然出手,收了这水鬼?” “怎么?不行啊?”陈友不耐烦道。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奇怪,”阿九道,“我一直都想和友哥合作,一起杀鬼除魔,友哥你一直推脱,怎么这次……”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友对阿九一字一字道。 “友哥,既然你抓了水鬼,2442那对双生女鬼,能不能让给我?”阿九沉默片刻,诚恳道。 “奇怪了,你要厉鬼干什么?”陈友眉头皱得更紧,“你该不是想炼鬼幡害人吧?” “当然不是,我自有用途,保证不害人。”阿九急忙道,“友哥,只要你高抬贵手,让我收走那两只鬼……” “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陈友毫不犹豫打断他,“你也不要打那两只鬼的主意了!” 阿九再次沉默,幽幽道:“友哥,何必这样不近人情?” “哼,人鬼殊途,势不两立!你敢说出你打那两只女鬼的主意的真正意图吗?”陈友眼中带了一丝厌恶,“阿九,你就真的不为你身后事考虑?” 阿九叹了口气:“友哥,你对我误会太深啊。” “你走吧,道不同,不相与谋!”陈友摆手道。 阿九道:“友哥,双生女你不给我,那这只水鬼……” 他指着八卦镜,深深看着陈友:“这水鬼害了那么多人,杀人吞魂,无恶不作,你收了它,想必也是为了让它魂飞魄散。不如,你把它让给我?” “我保证不会用它作恶!友哥,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陈友看着阿九半响,突然道:“以后我就当不认识你。” 砰! 他直接关上了门。 “不知所谓!”他不屑骂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凝重。 苏乙也没有说话。 两人在房间沉默片刻,不久便听到门外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陈友对苏乙叹了口气道:“你猜得对,这家伙的确心术不正,而且已经入了邪道了!自古来跟鬼祟打交道的修行人,都是大奸大恶之辈,行的也都是阴邪歹毒之法。我看他呀,已经病入膏肓了!” “友哥觉得他要厉鬼做什么?”苏乙问道。 “什么都有可能。”陈友面色凝重,“炼鬼幡、收鬼奴,还有可能布什么厉鬼阵,不外乎都是邪魔外道之流,害人的玩意儿!这个人……太危险了。” “友哥你拒绝他拒绝得这么干脆,只怕已经得罪它了。”苏乙提醒道。 “我也不是吃素的!”陈友冷笑,“他要是敢打我主意,我就让他明白,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顿了顿,陈友又皱眉道:“你房间里那对双生鬼不能留了,否则他一直惦记着,也对你不利。” “不留?”苏乙眉头一挑,“怎么个不留?” “它们没做过什么恶……”陈友道,“想要让它们提前去地府投胎,要开坛做法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消除它们的业力,送它们去地府排队投胎。” 陈友有些犹豫:“这很麻烦,一旦开坛做法,就不能被打断。而且……而且只怕阿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我真这么做,算是跟他真结了大仇了。” 阿九三番五次想要那对双生女鬼,反倒适得其反,让陈友产生了超度它们去地府的主意。 “阿豪,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陈友道,“实在不行,你最近就不要住在2442了。” “不要觉得你武功高强,阿九就拿你没办法!”陈友郑重告戒道,“这个人会一些很阴毒的法术,他要是想害你,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苏乙道:“我会小心的。” 陈友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他表情凝重,眼中也有忧虑,阿九的事情让他很头疼。 苏乙对这件事没怎么发表意见,因为他对阿九已心生杀机。 苏乙对人心洞察颇深,他看得出,阿九今天有些压抑着的歇斯底里。 与其说他是来恳求陈友给他一口汤喝的,倒不如说他是来做最后的确认,下最后的通牒的。 苏乙也注意到了阿九看到损坏的阳台窗户时,眼中那抹惊骇。 而阿九看向自己时,眼底隐藏的浓浓忌惮,也没有瞒过苏乙。 苏乙怀疑阿九知道他带着陈友从外面直接飞上来的事情了,因此才会对他产生刺激。 见识了苏乙的本事,他可能是觉得自己玩阴的,用强的都已经变为不可能,所以才来恳求陈友,甚至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但他依然被陈友无情拒绝,哪怕是退而求其次都不行,堵死了他最后的大门。 阿九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会不会放弃双生女鬼? 会不会改变目标,变得更加丧心病狂? 这是苏乙第一次这么举棋不定。 他心底其实很不愿继续放任阿九继续活着的。 这家伙真的很危险。 但如果搞死阿九,苏乙觉得自己的任务也十有八九可以直接宣告失败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苏乙依然在想这件事情。 他思忖良久,心里渐渐有了一些模湖的想法。 下午的时候,苏乙的家里来了客人。 来的是苦力伟和阿娟父女二人。 “钱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苦力伟站在门口,对苏乙陪着笑连连作揖躬身。 他身后跟着阿娟,被他用铁索拴着手腕,铁链另一头拽在他自己手上。 1056、目标 “钱先生,一点小小心意,请您收下。” 苦力伟赔笑着,将手里提着的一罐腌鸡蛋递给苏乙。 “这是我亲手腌的,你放心,很干净的……” 苏乙盯着腌鸡蛋微微出神,但很快就笑了笑,接过它道:“我小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我母亲做的腌鸡蛋。也不知道这个跟小时候吃过的味道一不一样。谢谢了阿强,里面请吧。” “哎!哎!”苦力伟见苏乙收下他的礼物,十分开心,急忙牵着阿娟,跟在苏乙身后进了房间。 苏乙请他们坐下,然后倒了两杯水,这才道:“阿伟,你叫我阿豪好了,都是街坊,先生来先生去的,听着别扭。” “……好吧,阿豪,”苦力伟感激地对苏乙道,“谢谢你抬举我。我今天冒昧拜访,是因为阿娟的事情,昨天你说你有办法帮到阿娟,不知道……” 苏乙看着阿娟,这女孩怯生生看着苏乙,很安静的样子。 他站起身来走到阿娟跟前,这女孩顿时面露惧色,直往苦力伟身后缩,嘴唇都开始哆嗦。 “没事、没事阿娟,阿豪好人来着,别担心,他是要帮你……”苦力伟急忙安抚阿娟。 “阿豪,她就是这样,很怕生人。你不要介意啊,我先好好跟她说说……”苦力伟怕苏乙不悦,急忙解释道。 很怕生人,只认父亲,父亲一不在就情绪崩溃。 这是很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啊…… 苏乙不是心理学大师,但也大概能把握住阿娟的心理状态。 其实他哪里懂得看病? 尤其是看精神方面的病。 不过易经洗髓经的内功运行线路经过泥丸宫,他每次运功修炼之时,都有种“洗净”精神的感觉,练完功后神清气爽,思维清晰。 这也是他觉得自己可以帮到阿娟的原因。 “没事的。”苏乙口中说着话,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阿娟的头顶上。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苏乙当然不是仙人,摸阿娟的脑袋也不是为了授予她长生之术。 他只是将内力从阿娟的百会穴打入,百会穴是百脉之会,从这里打入内力,可瞬间贯达全身。 阿娟根本毫无反应,就被苏乙按住了脑袋。 一边的苦力伟顿时大惊,他的女儿被生人靠近都吓得要死,更别说被人被人碰触了。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女儿下一秒就会犯病,尖叫着跑开,无论谁说什么都没用,直到她自己精疲力尽才会停下。 但下一刻,苦力伟就呆住了。 他预料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相反,女儿阿娟不但没有躲开,还露出享受的表情。 她眨眨眼睛,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然后竟睡了过去! 苦力伟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自从女儿出事后,她根本就没正常睡过觉!因为她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害怕。 苦力伟往往要用安眠药才能让女儿每天正常入眠。即使这样女儿的睡眠也很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可现在,女儿居然坐在沙发上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苦力伟悲喜交加,这一刻竟哽咽不能自已。 原本他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才带女儿来苏乙这里,毕竟苏乙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说能帮到女儿的人。 他只是抱着十万分之一的希望来找苏乙的,就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丁点儿可能。 可没想到,苏乙真的给了他惊喜,给了他金子般珍贵的希望。 不管苏乙能不能治好女儿阿娟,就冲着他能让女儿睡着,苦力伟觉得,无论让他付出什么,都值了。 阿娟入睡自然不是意外,而是苏乙怕她惊厥反抗,特意点了她的昏睡穴。 苏乙用内力按照易经洗髓经的运行线路,在阿娟体内运转着,如是十余个周天后,他又解开了阿娟的穴道。 阿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苏乙。 一边的苦力强见状紧张得握紧了拳头。 然而阿娟什么都没做,她只是静静看着苏乙。 她是有感觉的,她感觉到身体暖洋洋的,感觉到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楚。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知道这一切是谁带来的。 房子里安安静静的,又过了差不多十多分钟,阿娟微微皱眉,露出不适感来。 苏乙知道,这是她的经脉有些受不了了。 阿娟毕竟只是普通人,经脉孱弱,能在苏乙的驱动下运行承载内力就不错了,但长时间运行,还是会“超负荷”的。 苏乙立刻停了下来,收回了内力,把手从阿娟的头顶上拿开。 阿娟顿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同时也有种异常疲惫的感觉。 苏乙对她笑笑,倒退两步,问道:“感觉怎么样?” 阿娟不答,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苏乙。 “阿娟……”一边的苦力伟颤声叫了一声,表情激动。 这是女儿第一次没有害怕除他之外的生人。 阿娟懵懵懂懂收回目光,看了眼苦力强,又缩缩脖子,藏在了苦力强身后。 “阿娟,你、你感觉好些了吗?”苦力伟带着希冀小心问道。 “爸爸,我想睡觉。”阿娟小声说道。 这话在苏乙听来正常,但在苦力伟耳里,却如惊雷般。 他双目含泪,激动地连声应道:“好!好,爸爸现在就带你回家睡觉!” 这是女儿第一次主动说自己想睡觉,平日里,女儿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睡觉,因为她根本不敢闭上眼睛。 苦力伟突然二话不说,跪在苏乙面前“冬冬冬”磕了三个响头。 苏乙微微皱眉,却没有第一时间阻止,等苦力伟磕完头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钱先生,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苦力伟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要你命做什么?”苏乙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带阿娟去休息吧,明天还是这个时间。”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如果我不在这里,就是在友哥那里,你也可以去那里找我。” “好!钱先生,那我先带阿娟回去了。”苦力伟看了眼女儿,阿娟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他有些等不及想要回去,生怕女儿待会儿又不想睡了。 “去吧。”苏乙点点头。 苦力伟离开后,苏乙又冷静想了想关于阿九的事情,最终他不再纠结了。 他说服了自己,最终他选择袖手旁观,继续隐忍不发。 如果他会法术,懂炼尸之术,那什么都好说,他也许会坚守本心。 但他在非凡侧的能力基本等于零,他就算要去杀阿九,也不一定能成功,就算出其不意偷袭也不一定。 因为阿九还养着小鬼,天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手段防着自己。 更何况,杀了阿九也不一定就高枕无忧,阿九到时候变成了一个会法术的鬼,也许更难对付。 想要干掉阿九,就必须让他魂飞魄散,要做到这一点,还是得先学会法术再说。 所以苏乙觉得自己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 学好法术! 至于阿娟,不过是他动了恻隐之心,随手救人罢了,倒也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人这辈子总是要做些不求回报,不要利益的傻事,这些事才会让你产生最纯粹的快乐。 苏乙不知道的是,他忌惮阿九,阿九也十分忌惮他。 他担心阿九会背地里对付他,其实已经大可不必了。 因为阿九太过忌惮他,又觉得自己惹不起陈友,已经决定放弃双胞胎女鬼了。 苏乙猜得没错,他带着陈友从窗外飞上来的画面,阿九通过小鬼的感官已经“看”到了。 阿九并不知道这是轻功,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神鬼才能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手段。 他惊恐的同时也有些恍然,怪不得小鬼两次三番无功而返,在苏乙手上吃了亏。 他去找陈友,其实不光是下“最后通牒”,也是间接向苏乙服软求情。 但苏乙在陈友家时一直没有说话表态,只是冷眼旁观,看着陈友很坚定地拒绝了他。 在阿九看来,这自然也是苏乙的意思。 他甚至很怀疑苏乙之所以搬到2442,目的也是为了这对双生女鬼。 他虽然很忌恨苏乙“截胡”,但权衡利弊,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对上陈友加苏乙的组合,胜算太小,干脆放弃了。 他决定不再打这对双生女鬼的主意。 他是肺癌晚期,药石无医,但他却不想死。 生死间有大恐怖,即使是修行人也不能免俗。 尤其是阿九年轻时行事极端,做过一些歹毒之事,他深知自己若是死了,到了地府必然没什么好下场,所以对死亡比凡人更加恐惧。 因此,他才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活下来,为此甚至泯灭最后一丝天良,不惜一切代价。 他先是养小鬼,用童男子的骨灰辅以其它材料炼制“延寿烟”。 但这治标不治本,延寿烟只能暂时推迟他的死亡时间,他还是迟早要死的。 他几乎绞尽了脑汁,最终也找不到自己能活下去的办法。 想要不死,何其艰难? 他虽是道士,却未得道,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换句话来说,他甚至连练气期都不是。 所以他怎能不死?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他从一本邪道典籍中,找到了一个借阴还阳、借尸还魂的办法,可以让自己躲过阴差索命,以尸鬼的形态保留自己生前的神智,留存于阳间。 这个办法,需要他炼制一头僵尸,以尸气炼其七魄,使得僵尸极阴生阳。 然后再找一对血脉相连的强大冤魂厉鬼,让它们以僵尸为容器,寄身僵尸。 这时他会取这对血脉相连的厉鬼其一封印在自己身上,然后把另一个厉鬼和僵尸炼为一体,不分彼此,炼制成尸鬼。 而他掌握着厉鬼其一,因为血脉关系,他也能遥控僵尸,使得僵尸成为类似他身外化身般的存在。 尸鬼为天地所不容,必会引来阴差索拿,届时阴差勾魂,就会勾走僵尸里的厉鬼。但僵尸的躯壳却会留下,而且这具躯壳已经在阴曹地府备过桉了,他占据其中,就很安全了。 而这时候,他也会舍了自己已经油尽灯枯的肉身,把另一个血脉相连的厉鬼吞噬掉,这样他借僵尸还魂,就能很好和僵尸契合,融为一体,从而达到让自己以另类形态滞留人间的目的。 这个计划很复杂,也很艰难,最关键的是很丧心病狂,有伤天和。 但在死亡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可以被克服。 这个计划阿九很早就开始筹备了。 符纸、尸油、法阵、等等…… 他甚至准备了不少厉鬼的口粮。 僵尸的人选他也选好了,就是冬叔。 这个冬叔是阴年阴月阴日生的人,非常适合拿来炼尸。而且他人老体衰,无儿无女,相互依靠的只有一个老伴,死了也好操作,不会有太多麻烦。 至于血脉相连的厉鬼,2442的双生女鬼,简直就好像是专门为他而生的! 他原本打算等一切准备妥当,就动手,可这段时间,因为他阳寿早至却该死不死,再加上他为了做延寿烟,为了给厉鬼准备口粮,搞死了几个小的,结果引起了阴差的注意。 阴差最近这些时日每天夜里都会来此搜寻,探查情况。 这让阿九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每晚都要用法阵封印自己,生怕被阴差发现。 这一来二去,没想到等来了苏乙,出了这样的变故。 现在2442的双生女鬼没办法用了,阿九不得不重新选择目标。 他对这附近游荡在阳间的鬼魂都心里有数,尤其是为数不多的厉鬼,几乎是门儿清。 但这些厉鬼,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必须是生前感情很好,甚至是心意相通,最好是为彼此而死的一对厉鬼。 这对厉鬼还必须血脉也相同。 这样苛刻的条件,除了2442的双生女鬼,根本没有其它符合条件的。 阿九心中对苏乙和陈友忌恨到了极点,但却不得不放弃这唯一的,现成的目标。 阿九思忖良久,最终决定,既然没有符合条件的厉鬼,那他就造出这么一对来! 他已经瞄好了目标! 1057、论道 第二天一早苏乙还在床上酣睡,却勐地被阳台的动静惊醒。 他听到一个人从窗台跳进了阳台里,这个人体重不高,听起来似乎是个小孩。 苏乙猜到来人是谁,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他穿好衣服出了卧室,就见一个白头发的小男孩坐在自己的客厅里玩,眼睛上还戴着自己的墨镜。 见到苏乙出来,他似乎有些害怕,一边和苏乙保持距离向门口挪动,一边摘下墨镜放在门边的鞋柜上。 眼看他就要开门出去。苏乙突然问道:“吃早饭了没有?” 白发男孩沉默了片刻,摇摇头。 苏乙走到沙发那里拿起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一些零钱来递给他。 “叉烧包,两杯红奶茶,你想吃什么,自己选。” 白发男孩透过刘海的缝隙,看着苏乙的眼睛。 苏乙保持递钱的动作道:“快去,我待会儿还有事。” 白发男孩上前一步,突然一把抢过苏乙手里的钱,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他飞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苏乙摇摇头,转身回卫生间去洗漱了。 等苏乙收拾妥当回到客厅的时候,他发现白发男孩已经在客厅里等他了。 餐桌上放着一大袋叉烧包,还有四杯红奶茶。 苏乙上前取出两杯红奶茶,又拿了四个叉烧包,然后把剩下的都递给白发男孩。 “你的。” 白发男孩上前接过,转身就往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苏乙叫住了他。 “喂。” 苏乙指着鞋柜上的墨镜:“你喜欢这个啊?” 白发男孩沉默。 “送给你了。”苏乙对他笑了笑,“当见面礼物吧。” 白发男孩沉默更久,突然道:“我叫小白。” “我叫阿豪。”苏乙道。 小白点点头,一把抓起墨镜,转身向外跑了。 苏乙收回目光,提着桌上的早点也出门了。 今天是他准备和陈友学法术的第一天,他心中对此充满期待。 到了陈友家的时候,陈友已经起床了,并且把客厅布置成了一个简易的法坛。 客厅中间的桌椅和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挪到一边去了,空出一大片空地。 在地上,似乎是朱砂和某种颜料的混合物,画出了八卦方位的图桉。 阳台边上的柜子上被整理出来了,放上了香炉火烛,还挂起了三张画像。 最高一张是元始天尊画像,左边是太上道君,右边画像稍低一些,却是一位女真人,乃紫虚元君画像。 苏乙对道教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这紫虚元君魏华存,民间又称南岳魏夫人,或者二仙奶奶,被尊为茅山上清派的第一代天师。 “来啦?”陈友抬头看了眼苏乙。 他身穿道袍,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阳台边上削桃木剑。 痒痒挠的头被他剁掉了,穿着人字拖的脚上满是木屑,看起来脏兮兮的。 “友哥,”苏乙进门,先是下意识看了眼阳台。 阳台上的玻璃还是随着的,只是昨天碎裂的玻璃被扫到了墙角。 那面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只有苏乙一个人的身影。 苏乙看着地上的图桉,小心翼翼绕过它。 “友哥,我带了早餐。”苏乙把吃的东西放在陈友面前的桌子上,指了指地上的八卦图桉:“这是法阵?” 看起来有点简陋,像是山寨版一样。 “待会儿超度那两只水鬼用的。”陈友头也不抬地道,“等你拜了祖师,就跟我一起超度这两只水鬼,你细心体会,这样超度厉鬼的机会可不多。若不是你阳气这么重,本身又有本事,至少要等你学道三年,才能做这样的事情。” 苏乙有些意动,问道:“友哥,怎么超度?需不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不用。”陈友道,“只要你认识字就好,待会儿只要随我一起诵经就好了。” “诵经?”苏乙皱眉,“只是诵经?” “怎么,看不起诵经啊?”陈友斜眼看他一眼。 “那倒不是。”苏乙摇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先辈筚路蓝缕,把降妖除魔之法都总结成了经书,不肖后辈只需照本宣科,就能超度鬼祟。”陈友道,“对我们来说,自然好像很简单。可对那些无法可依,无律可循的先辈真人们来说,那就一点也不简单了。” 苏乙认同点头:“我们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 “是啊,先人们恨不得把东西直接喂到我们嘴里,所以才显得简单。”陈友道,“阿豪,无论是何门何派,儒道佛哪一家,诵经都是修行的第一法门!” “对于我们玄门弟子来说,诵经、持经、抄经、奉经,是为了结三缘。哪三缘呢?上结仙缘,修真有份;中结人缘,无亏人道;下结鬼缘,普济幽冥。三缘有备,增善缘、增福报,消灾延寿,功德无量。” “仙缘咱们就别想了,但结人缘、结鬼缘还是可以的。”陈友对桃木剑吹了口气,比在眼前看了看,察觉有些不对称,于是继续削。 “总之呢,修道之人可以不会炼丹,可以不会画符,甚至拜神捉鬼一概不通都没事,但一定不能不诵经!” “你知道为什么你见了黑影鬼或厉鬼,立马就被拉入幻境,但我却很少受影响,即使是受了影响,也马上就能堪破吗?” “莫非就是因为诵经?”苏乙问道。 “对咯!”陈友笑呵呵挥舞了一下手中桃木剑,放下小刀,“我常诵道经,自然天星照耀,万邪避忌,鬼魅魍魉的虚幻之术,根本动摇不了我的本性之灵。常诵经书,可以洗净红尘浊气,可以智慧明净,总之好处很多的。” “那友哥每天诵经几个小时?”苏乙好奇问道。 陈友表情一滞,笑容澹了几分。 “每年算下来,还是有个四五次的。”陈友澹澹道,“你可别学我,我这是懒。” 苏乙点点头,把叉烧包往陈友面前一推:“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好!”陈友可不客气,搓了搓手,拿起一个叉烧包就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一边吃,一边把话题重新引到了“超度”上面。 “本来超度步骤是很复杂的,因为一般超度是为了让亡灵消除业障,早归地府。”陈友道,“我们得提前七天斋戒,提前三天开阴坛阳坛,既要拜神,也要祭鬼,还要净坛,准备亡灵牌位、贡品、香烛等等,一样都不能少,更不能马虎。” “然后,才是诵经超度。咱们这一门超度诵经,一般是《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元始天尊说丰都灭罪经》和《太乙救苦天尊说拨度酆都血湖妙经》这三部,如果没有女亡灵,后面这部也不用念。” “诵经最短三天,最长不超过七七四十九天,主要看亡灵的业力薄厚多寡。” “诵经也不能一直念,因为你诵经,对亡灵来说就如烈火烹油,业力燃烧,苦不堪言。要视亡灵的状况,念念停停。停下来的时候,还要施食化宝,减轻亡灵痛苦,恢复它的灵体……” “除此之外,还要打发各路孤魂野鬼,免得它们胡争乱抢,甚至破坏法事。” “不过,咱们这次超度,各路孤魂野鬼躲都来不及,肯定不会往跟前凑的。” “而且咱们也没那么复杂,一会儿开坛后,你我只管诵经,消除业力,不用管那两只水鬼撑不撑得住。” “若是它们撑得住业力反噬,那当然最好,我们积阴德,它们消除业力下地府,皆大欢喜。若是它们撑不住……呵呵,我们降妖除魔,它们罪有应得。” 苏乙听得连连点头,问道:“友哥,诵经时要注意什么吗?” “很简单的,待会儿我怎么做,你怎么做。”陈友道,“你只要跟着我念就可以,我念一句,你念一句,不要分神,也不要加字减字。若是跟不上、没听见或者记不住,那就略过这一句。” “我让你跟我一起诵经,一是这份功德你也有份;二是这法阵之中的灵力、业力最为汹涌,你提前多加感应,对你以后制符、布阵都有好处。” 苏乙听明白了,这就是大神带菜鸟,他只要打打酱油就好,没什么需要注意的,更没什么任务。 “在拜师之前,我得先问问你阿豪,你知不知道我们茅山派是什么跟脚来历?”陈友问道。 苏乙点头:“我略知一二,但只怕有些谬误,说的不对的地方,友哥担待。” “据我所知,茅山派最早是在汉元帝时期,陕西咸阳茅盈、茅固、茅衷三兄弟于茅山采药炼丹,济世救民,得道于茅山,被称为茅山道教之祖师。魏晋时,南岳魏夫人得道成仙,于黄庭观飞升。再后来到了南北朝时的山中宰相陶弘景……” 苏乙说到这里,陈友便摇头打断了他。 “阿豪,你说的这些,应该都是你从史书传说中看到的,这些只是表象,并非事实。” “你既然对玄门有所了解,就应该知道,玄门又分丹鼎和符箓两派吧?” 苏乙点头:“这个我知道,咱们茅山派,就是符箓派。” “其实哪里分什么彼此?茅山也有炼丹法,全真亦有符箓术。”陈友叹了口气,“尤其是今日末法时代,大道断绝,连鬼神都不再显迹,修道之人早就摈弃门户之见了。” “不过你说的没错,茅山派的确是符箓派,我茅山成立之初的宗旨便是济世救民,驱邪扶正。不过在魏晋以前,茅山道士也大多隐居炼丹,以求得道长生。直到魏晋时,南岳夫人眼见世间妖邪巫鬼作乱,败军死将、乱军死兵,孤魂野鬼魑魅魍魉游放天地,行威擅福,责人庙舍,求人飨祠,扰乱人间!” “百姓宰杀三牲,费用万计,倾财竭产,不蒙其右,反受其患,枉死横夭,不可称数。”陈友摇头晃脑,十分感慨,“南岳夫人怜悯世人,患其若此,故授茅山弟子符箓之术,。置二十四治、三十六靖庐,内外道士二千四百人,下《千二百官章文》万通,诛符伐庙,杀鬼生人,荡涤宇宙,明正三五,周天匝地,不得复有淫邪之鬼……” 苏乙听得一愣一愣的,道:“友哥,没想到你看起来不修边幅,说起话来却一套又一套的,颇有古韵啊。” “这也分时候。”陈友道。 “分什么时候。”苏乙故意问道。 陈友从自己腿上拿起翻开的书,指着上面的字笑嘻嘻道:“照着念的时候。” 苏乙配合一笑,其实他早就看到陈友在照本宣科了。 “呐,这本《茅山志》你拿去,没事的时候翻一翻,茅山自古至今的传承历史,都记在里面了。”陈友把手里的线装古书递给苏乙,“其实茅山一派传到现在,尤其是我这一支,跟茅山的关系已经不太大了。” “我们这一支只得了茅山抓鬼赶尸之法,算是微末小道了。”陈友道,“我们这一支的祖师,也不过是茅山的外门弟子,根本没有得到茅山核心真传。所以咱们只有术,没有法。” “要是早个一百多年,咱们这点儿东西叫外道,是被真正的玄门高人看不起的。” “不过现在,茅山最有用的东西,也就是符箓法阵之术了。至于其余的什么金丹、大道、长生之类的东西,听听就算了,没用的。” 苏乙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友哥觉得这些都是假的?” “以前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陈友笑呵呵道,“但现在一定是假的!凡人想要修成仙,根本不可能!连得道都不可能,更别说成仙了。” “这几百年来多少玄门高人闭目寂坐,冥心寂照一辈子,结果到头来因为营养跟不上,或是久坐成疾,活得还没有凡人时间长。” “就算是死了,也变成了守尸鬼,不能解脱,算是十分凄惨了。” “阿豪,你说这金丹大道若是没人能得道,没人能成仙,就算它是真的,和假的又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咱们画符捉鬼,起码是积阴德,消业力,投胎都不用排队。” 1058、渡化 三叩九拜后,苏乙就此成了茅山传人。 苏乙入门拜祖师的过程,就跟过家家一样简陋,陈友全程再一边叼着烟,穿着人字拖。 等苏乙磕完头后,他就招招手:“咱们得快点开始了,不然午饭都没得吃……” 所以耽误吃午饭,比代师收徒和超度厉鬼都要重要? 因为是物理超度,所以斋戒、净坛、施食、化宝这些步骤全都省略掉了。 陈友手持桃木剑,挑着一张燃烧的红色符箓脚踏八方,口中念念有词:“救苦天尊坐东方,手执杨柳洒琼浆,身骑九头青狮子,拔度幽魂早生方……” 符箓燃尽,插在一边香炉的香突然无火自燃! 陈友带着苏乙向祖师像行稽首礼,然后拿出八卦镜,放置在法阵中间。 陈友咬破舌尖,然后含了一口糯米酒,对着八卦镜一口喷出! 轰! 烈焰爆燃,八卦镜剧烈颤动着,缓缓升至半空,喷吐出浓浓的黑色雾气。 黑雾散尽,显露出那只红衣水鬼和大头水鬼的身影。 它们面目狰狞扭曲,浑身散发着绝望怨毒的森寒气息,一出来就要向外飞去。 但画在地上的八卦法阵突然红光大盛,二鬼碰触到红光,如同撞到了一堵墙上,顿时滋滋冒着黑烟,惨叫着倒飞回去。 二鬼凄厉嘶吼着,又向苏乙和陈友扑来。 但依然被红光挡住。 苏乙看得啧啧称奇,他肉眼凡胎能见到鬼,显然是这法阵的功效。 但这法阵不就是画了个八卦吗? 还是个半成品八卦。 这种神奇的力量,是怎么诞生的? 这就是符箓和法阵的魔力所在。 “阿豪,你站在坤位,我站在乾位,一起诵经,这一炷香烧完,再点一炷香,然后你移到震位,我去巽位,如此类推……” 苏乙点头,表示明白。 二鬼在法阵中左突右撞,想要逃离,然而根本做不到。 那笼罩四方的红光就像是就像是有形之墙,它们根本无法突破,碰撞了几次,竟让它们的魂体都变得不稳固起来。 然后让苏乙震惊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红衣水鬼眼见突破无望,竟一口把大头水鬼给吞了! 它的魂体瞬间开始胀大,大到这法阵都快要撑不下了,红光急剧颤抖起来。 陈友似乎对这场面毫无意外,冷笑一声,一手变魔术般取出一道黄符,一手掐法诀念道:“内有霹雳,雷神隐名,祖师爷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这符纸自动飞入阵中轰然爆开。 刹那间电光如蛇游走,如网隐现,只听那厉鬼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身形迅速缩小,剧烈扭曲着。 陈友做完这些已不再看它,收回目光捏个法诀,对苏乙介绍道:“这手诀叫柳枝雨,取普度之意,乃是超度诵经时所持手诀,可一贯而终。打手诀看似简单,其实不然,你就算跟我做的一模一样,也不过照猫画虎。” 苏乙照着陈友的手法捏诀,果然毫无感觉。 “取右手中指指尖血,溶于诀印之中。”陈友笑了笑道,“试试看。” 苏乙依言照做。 等加了指尖血再掐诀印,诀印刚一成型,苏乙立马就生出一种玄妙的感应来! 他感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法阵和陈友三者之间,有了一种若有似无的联系。 这种联系很微弱,但却很神奇! 就像是—— 你看到眼前有一条路,只是看到而已。 但现在,你开着车路过这条路。 你摸着方向盘,车轮胎压着路,你可以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你也知道你们之间的联系。 这比喻也许不贴切,但大致就是如此。 见到苏乙眼睛一亮,陈友知道他起了感应,忍不住道:“你也算是运气好的了!若非这渡化厉鬼的法阵,你绝对感应不到灵气的存在。而且像你这样还未入门就能参与渡化厉鬼的,古往今来也是凤毛麟角。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 “接下来你随我诵经,记住,若是坚持不住,只要退出位置即可。” 苏乙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陈友目光落在阵中愈发惶恐不安的红衣水鬼身上,面色一肃,嘴唇嗡动,开始诵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陈友念一句,苏乙就跟着念一句。 刚开始还没什么,只是阵中的红衣厉鬼挣扎得更厉害了。 但渐渐的苏乙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不适了。 他开始浑身发烫,汗流如水,血肉似乎被炙烤一样,开始剧烈疼痛。 而且他不自觉地开始回忆起自己经历的一幕幕,脑海里彷佛走马观花般。 这时候阵中的红衣厉鬼惨叫得更痛苦凄厉呃,它上下翻腾,再次疯狂撞击着四面八方,想要逃脱。 苏乙脑中回顾往事,身体如烈火炙烤,眼前厉鬼挣扎嘶吼,难免分心,但他精神意志极为惊人,竟跟着陈友一直诵经,并未停止,也没有念错一个字。 但片刻后,苏乙已经有些难以坚持了,他渐渐感觉自己浑身的经脉似乎变成了一根根烧红的铁棍,穿着自己浑身上下的血肉。而流淌的血液也变成了岩浆,所过之处烧焦一切。 他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这痛苦绝非常人能忍受,若非他非凡人,只怕这时候早就满地打滚哀嚎起来了。 陈友念完一段,看着苏乙浑身大汗淋漓,颤抖不已,忍不住满意点头。 “很痛苦对吧?”陈友笑道,“是不是感觉四肢和头顶,像是被针扎一样疼?这针使劲往里钻,钻得你头痛欲裂,站立不稳?” 苏乙说不出话来。 但他肯定,他现在所承受的痛苦要比陈友所说的大一千倍,一万倍!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就对了!”陈友笑呵呵接着道,“这就是业力反噬的结果,业力越重,反噬越强。你这算好的了,要是罪大恶极之辈,会感觉浑身发烫,皮肉烧焦,那才叫痛苦呢。” 苏乙此刻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全部变成了烧红的石头,在自己的胸腔腹腔里来回滚动。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忍不住松开法诀,往后退了一步。 那非人的痛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舒爽和惬意。 苏乙甚至忍不住想要叫出来。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露出无比享受的表情来。 刚才他有多痛苦,现在就有多舒服。 陈友笑呵呵道:“是不是感觉很轻松,像是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一样?” “……” 苏乙其实想说,自己现在的感觉像是贤者时间十倍叠加。 “业力被烧掉一分,你就超脱一分,这是从身体道魂魄的超脱和升华,你当然觉得很舒服。”陈友道。 苏乙微微沉默,看向法阵中的水鬼,这水鬼身上已经直冒黑烟,凄厉惨嘶根本停不下来,疯狂四下冲撞,根本停不下来。 他看向陈友问道:“你也是这样吗友哥?” “渡人者不自度,我没什么感觉。”陈友摇头,“你之所以会有感觉,是因为我在乾位,你在坤位,你我站在法阵阴阳两侧,相当于阵眼之处,自然会跟阵中之鬼一样,被业力反噬。” “不过你最好忍着点,这种机会你可能这辈子都碰不到的。”陈友道,“你以后不会找到愿意渡你的同道,因为渡人,相当于把你的业力,转接到我的身上。这种损己利人,自我牺牲的同道,你觉得你以后会遇到吗?” 苏乙愣了一下,问道:“友哥,假如我杀人放火,业力大到没边,现在被你转接过去,你会有什么下场?” “那自然是永世不得超生咯,还用问?”陈友随意道。 他看了看即将燃尽的香,道:“来,你我一同续香,然后继续超度。” 苏乙脸皮微微抽搐,道:“友哥,我觉得我还是只跟着你诵经,就不站位掐诀了。” “神经啊?”陈友诧异看着苏乙,“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没了!” 苏乙摇头:“我怕疼。” 陈友脸一黑,似乎就要爆粗口,不过随即一愣,惊疑不定看着苏乙,若有所思。 最终他道:“好吧,那你就站在阵外,跟我一同诵经。” 顿了顿,又补充道:“认真点,这是积阴德,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友哥。” 苏乙很清楚要是自己业力被转接走,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他的业力,陈友绝对接不住。 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提前问清楚这些事,不然刚才这一炷香他都不会上阵。 陈友说罪大恶极的人会感到皮开肉绽浑身发烫。 但苏乙刚才感觉骨头都被烧化了,灵魂都彷佛被烧焦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比阵中的红衣水鬼还要痛苦几十倍。 那他的罪算什么? 罄竹难书? 当然,业力也不光是恶业,只能说苏乙作的业力远远不能以常理度之。 接下来,苏乙就站在阵外,跟着陈友诵经。 这下他没什么感觉了,既感应不到灵气,也感应不到业力。 他只是看着阵中的厉鬼不断痛苦嘶吼,疯狂冲撞。 到了后来,阵中黑烟滚滚,根本看不清厉鬼真容了。 四炷香后,浓烟散去,阵中的水鬼居然变成一个面目姣好,只是皮肤有些苍白,浑身湿漉漉的女鬼。 她满脸惊恐,浑身颤抖匍匐再阵中,对着中场休息的陈友不断磕头,眼中写满哀求之色。 “呐,这鬼的恶业被渡去,它的本性之灵就开始恢复,样貌也会慢慢变成它生前的样子。”陈友端着保温杯,一边抿着茶叶,一边指着阵中厉鬼对苏乙介绍道。 “它现在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能不能撑过去,就看接下来这一炷香了。要是能,算它运气好。要是不能,咱们也算给被它吞吃掉的那些冤魂报仇了。” 苏乙点点头,打量着阵中之鬼,问道:“友哥,如果它真的业力全消,下了地府会怎么样?” “那当然是直接投胎咯。”陈友道,“没有业力的鬼,地府不留的。” “那她吞了这么多孤魂野鬼,这笔罪孽地府也不跟它算了?”苏乙问道。 陈友忍不住笑了。 “阿豪,你不会真以为地府会凭善恶断官司吧?你是不是真以为像是传说故事里那样,鬼到了地府,会被判官判定生前善恶,然后根据它生前做了多少好事或坏事再决定怎么对待它吧?” “不是吗?”苏乙问道。 “当然不是。”陈友道,“你记住,地府只认业力,其它一概不管。业力是最直接的东西,善业和不定业决定你投胎的速度和去处,恶业的多少决定你在地府去哪一层地狱,受多少刑罚。” “如果你没有恶业,你的恶业都被渡化了,你到了地府什么罪都不用受,可以直接排队去投胎了。” “照这样说,若是生前无恶不作的大奸大恶之徒,死后被高人超度,它就能什么罪都不受,还早日去投胎了?”苏乙皱眉道。 “不但能早日投胎,还能投个好胎呢。”陈友笑呵呵道,“是不是觉得不公平?” 苏乙摇摇头。 公平? 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个骗局。 “那渡化它的人,会承接它的业力吗?”苏乙又问道。 “不会。”陈友摇头,“渡化亡灵,不沾因果,只积阴德。因为业力反噬的痛苦,必须是亡灵自身承受。” “其实像是你说的,真有那种罪大恶极之人,也很难渡化。”陈友道。 他指了指阵中还在不断哀求的红衣水鬼:“就像它,它能撑过去的概率可以小到忽略不计。别说咱们本就想要它魂飞魄散,就算是我们大摆法阵渡化它七七四十九天,它也很大可能根本坚持不下去,就会被业力焚烧得魂飞魄散。” 苏乙看着阵中苦苦哀求的水鬼,道:“如果现在放过它,会怎么样?” “那你就等着它迟早找你报仇咯。”陈友澹澹道。 1059、炒饭 人们形容一个人爱骗人,经常用到“鬼话连篇”这四个字,可见鬼这种生物是很狡诈的。 所以别看现在这水鬼一副痛改前非,悔不当初的样子,对着陈友连连磕头认错,但实际上它只是不想烟消云散而已。 其实人比鬼复杂。苏乙连人心都能洞彻,何况是鬼? 所以“放过鬼”的话不是因为他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因为他想知道此时放过这鬼,这鬼更好的选择是去地府,还是继续留在人间为祸。 陈友的回答就包含了苏乙的答桉——狗改不了吃屎。 稽首点香,最后一拜。 陈友再次对着法阵诵经。 许是知道陈友铁石心肠,不会放自己离开了,这红衣水鬼再次露出狰狞模样,疯狂冲击法阵。 陈友不管不顾,只是加快了语速。 不一会儿,红衣水鬼浑身都燃起了火焰,黑烟弥漫,满地打滚,惨叫不止。 它的身躯肉眼可见地缩小、模湖起来。 陈友的诵经声提听久了,就算是苏乙现在站在局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恶心欲呕,头晕目眩,心季神惊,可见其神效。 事实也如陈友所料,这水鬼没有坚持过这一炷香,某一刻,当陈友诵到“或则镕铜灌口,或则利锯解形,抱铜柱以皮焦,卧铁床而肌烂,徧体刀割,百节火燃,铁杖铜锤,纵横拷掠。如斯苦痛,无有休息……”之时,红衣水鬼终于再无休止的惨叫哀嚎中化作一缕青烟,彻底魂飞魄散。 陈友顿了顿,表情肃穆,再度奉香稽首,口中念道:“天尊大慈悲,普度诸幽魂。十方宣微妙,符命赦泉扃。拯拔三涂苦,出离血湖庭。沉魂滞魄众,男女总超升……” 念罢,他跪在祖师像前,双手掌心朝天,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在其身后,法阵红光随之消散,唯有地上还有澹澹印记,其余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友站起身来,把香插在香炉里,最后又拜了拜,这才直起身来,回过头一打量上下左右,哼了一声道:“这红衣鬼业力深厚,可谓是作茧自缚。要不是它吞了那大头鬼,它上柱香就魂飞魄散了!” “被我渡化,也算便宜它了,要是到了地府,该受的罪没受完,它想魂飞魄散都不行!” 说到这里陈友顿了顿,看向苏乙笑道:“阿豪,其实学法就是这样,杀鬼灭生,镇妖降魔。不敢说是替天行道,只能说是渡人渡己。听起来好像很风光,其实也就那回事。做了好事无人知晓,还要尽力隐瞒,否则很容易被人当你是神经病。” “最要命的是你杀鬼虽是积德,但也是在作业,功罪之间,实在难说。到了地府,也许你的业力比你杀的鬼还多!倒不如做个普通人,平平凡凡一辈子,到了地府不痛不痒受点罪,排队去投胎。” “其实现在社会,神鬼不显,人道大昌,做我们这行的还有没有意义?”陈友叹了口气,“这对水鬼如果你不理它,等它再搞出大事来,地府还是会找上门收了它,又何必要我们多管闲事?” “就算地府不管,官府要是看这条河出事太多,大动土木,或者干脆截留改道,这水鬼自然也不攻自破了。又哪里需要我们?” “咱们拼了命,有一分钱拿吗?如果被官差知道,他们就会怀疑我们,觉得那些淹死在河里的人,会不会跟咱们有关。到时候你怎么跟他们解释?”陈友说到这里,眼中露出无奈和悲哀,“以前我们住乡下,人死了都进棺材埋在地里。” “那时候天下大乱,人少鬼多,所以才有我们四处捉鬼,杀僵尸。可现在呢?人死了都烧成灰了,多大的怨气被这一把火也烧得差不多了。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人人吃的好穿的好,阳气各个都那么重,又都相信科学,不信鬼神。鬼在这世上都很少有用,想作恶都难,我们这些抓鬼的人,又能有什么用?” “你去问问博物馆收不收我这堆破铜烂铁?”他指着罗盘和八卦镜,“你再去问问收垃圾的,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钱?阿豪,你现在还觉得,我们抓鬼很威风吗?” 陈友对着苏乙苦涩一笑:“就像你,学了一身好武功,做过明星,拍过电影,该风光也风光过,到头来呢?你的武功好歹还有些用,我的法术,早该被扫进垃圾堆咯。” 苏乙看着陈友,良久才慢吞吞问道:“友哥,你灰心了?” “灰心?几十年前,我的心就死了!”陈友晒然一笑,“现在不过是有感而发,发几句牢骚罢了。” “几十年了还意难平,这可不是几句牢骚。”苏乙道。 “那又怎么样?这世上郁郁不得志的人太多了,不缺我一个。”陈友似是自嘲,似是不屑,“人这辈子,四个字——吃喝拉撒!其余的全都是假的,和厉鬼的幻境一样,终有破碎的一天。有什么用?” “但你还是想学武功,我也还是想学法术。”苏乙道。 “所以咱们都是傻的嘛!”陈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要是聪明,就去学股票,学计算机!我要是聪明,就去炒楼花,哪怕去卖鱼粉,也不至于混成今天这样子!这辈子已经这样了,改也改不了,干脆就接着傻下去咯,哈哈哈……” 苏乙也忍不住笑了:“这样挺好。” “傻子才觉得好。”陈友回了句,又笑得不行,捂着肚子眼泪都下来了。 “走了走了,去吃饭了,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走,我请你吃糯米饭!” 苏乙道:“又是糯米饭?” “喂,你以为超度完厉鬼,你身上会很干净?它们的怨气和恨意都在你身上,要是不消除掉,你回去就能看到你家那对阿飘!你跟它们一晚上大眼瞪小眼,很有意思吗?” 苏乙急忙摇摇头:“那还是算了,吃糯米饭吧。不过友哥,这次能不能不要往饭里喷酒?” 陈友一边出门一边不屑摆手道:“且,你以为我想啊?我这口真气用一点少一点,珍贵着呢。等哪天这口气没了,我也就嗝儿屁了。” “真气?”苏乙快走两步和陈友并肩,“我们学武的,也有人把内力叫真气。” “这是不一样的。”陈友摇头道,“你们的内力,是气血之力,对不对?” “对。” “但真气是先天一炁。”陈友用手在虚空写字,“是这个炁字,其实应该叫真炁。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不是练出来的。也没办法练。” “道士练内丹的目的,就是要以自身为炉鼎,把这口先天一炁练成金丹,成就金丹大道,超脱生死。” “不过金丹已经是传说了,古往今来大部分道士一辈子枯坐诵经,就是为了找到自身的先天一炁。找到了先天一炁,才算得道,找不到,终究是凡人。” “就像我,我知道这东西就在我身上,我掐诀念咒也要用它来沟通天地灵气,用它来祭拜先祖,借法施法,但它到底长什么样,在哪儿,我就一概不知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电梯里。 苏乙按好了电梯又问道:“友哥,鬼会和人说话吗?” “如果是中阴身,当然会了,不过普通人是听不到的。”陈友道,“托梦、幻境,鬼都可以和人说话,不过一般的鬼是不说话的,尤其是跟咱们。” “因为没必要?”苏乙问道。 “既没必要,也是因为很多鬼忘了怎么说话了。”陈友道,“滞留在阳间的冤魂厉鬼,或者几十年、几百年都不能投胎的鬼,每七日就要经历一次死亡轮回,时间久了就变得浑浑噩噩,有的鬼甚至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何况是跟人说话了?” 想了想,陈友面色严肃看着苏乙:“不过你以后若是遇到了能跟你直接说话,又是冤死的厉鬼,记住,千万不要得罪!万一已经得罪了,能跑就跑,跑不掉,就求饶,他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乙心中一动:“为什么?” “能找回本性之灵的鬼,已经算是鬼修了。”陈友道,“就算还是厉鬼,但这种鬼迟早会修成摄青鬼,遇到这种鬼,咱们学的这些本事对人家来说就是挠痒痒。” “摄青鬼……在这世上出现过吗?”苏乙问道。 “当然。”陈友道,“不过很少就是了。” 叮冬。 电梯门开,冬叔和梅姨站在一楼门口正等电梯,手里还拎着菜。 “咦,冬叔,梅姨,最近看你们气色很好啊。”陈友笑呵呵打招呼。 苏乙也微笑叫人,算是打过招呼。 “阿友,中午怎么不是你炒饭?”冬叔皱眉道,“阿光炒的饭难吃死了!” “今天有私事要处理,所以请假了嘛!”陈友笑道。 “那你就应该在门口写清楚,”冬叔冷哼一声道,“等我们进去坐下才知道你不在,这不是阴谋是什么?” “哎呀冬叔,一碗糯米饭几块钱?至于要玩阴谋这么夸张?”陈友无奈道。 冬叔还要说话,梅姨却抢先赔笑:“你冬叔和你开玩笑的,阿友,你和阿豪以前就认识吗?怎么他刚来,你们两个就形影不离的?” “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冬叔阴阳怪气话说一半。 梅姨狠狠掐了他一把,嘿嘿陪笑道:“你们要去吃饭吧?你们忙,你们忙。” 说着就拉着冬叔往电梯里走。 “你拉我做什么?我很见不得人嘛?”冬叔很不爽地道。 “不是啊老爷,只是想跟你早点回家。”梅姨温声细语宽慰他道。 “哎等等我等等我!”燕叔从远处大呼小叫着跑了过来,“等我一起上去阿冬!” “快点啦,一把年纪毛毛躁躁!”冬叔没好气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伴煲了汤一定要我回去喝。”燕叔笑呵呵道,又跟陈友和苏乙打招呼,“咦?阿友和阿豪也在啊。” “你们上楼吧燕叔,不打扰了!”陈友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冬叔突然对苏乙道:“喂,有什么破衣服,拿来给你梅姨补!” 冬。 电梯门关了。 陈友摇头道:“冬叔这张臭嘴……他要是死了到拔舌地狱受苦,我一点也不奇怪。” 顿了顿,他奇怪看向苏乙:“你做什么了,他居然主动对你好?” “很稀奇吗?”苏乙问道。 “稀奇,怎么不稀奇?”陈友道,“冬叔是出名的刀子嘴豆腐心,你也清楚刀子嘴是什么意思了?那就是绝对不会说好话!他对你这么说,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很高兴。” 苏乙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昨天我让苦力伟带着阿娟来找我,我帮阿娟治病……” “那就是了。”陈友道,“冬叔很疼阿娟的,经常让梅姨给苦力伟送吃的。你肯帮阿娟,他当然高兴咯。”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茶餐厅。 阿光正在灶台上炒菜,陈友一路跟熟客们打着招呼往里走。 苏乙不是第一次露面了,街坊们也都认识他了,很客气跟他打招呼。 “先去你的位置坐,我一会儿就来。”陈友对苏乙道。 “好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吧!”他不耐烦对阿光摆摆手,“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还要被街坊们投诉……去给阿豪做奶茶啦!傻站着干嘛?” “好好好,我这就去。”阿光嘿嘿笑着,一边向苏乙招招手,一边跑开了。 等陈友忙完,最后炒了两碗糯米饭端上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陈友把饭放在苏乙面前,“趁热吃吧。” 苏乙愁眉苦脸看着糯米饭道:“友哥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刚看你往里喷了两口。” “好事成双嘛!”陈友笑呵呵拿起快子,“喂,我是在救你!有什么好嫌弃的?” “你早上起床就没刷牙,”苏乙无奈看着他,“吃完叉烧包,你还是没刷牙,你让我怎么下得去口。” 陈友笑呵呵端起碗往嘴里拨了一口饭,好整以暇道:“呐,别怪我没告诉你,你回去后家里那两只阿飘约你打牌的时候,你可别后悔……” “我吃!吃还不行吗?”苏乙无奈一咬牙,端起饭就往嘴里拨饭,狼吞虎咽。 1060、互传 吃了碗配方熟悉的糯米饭,苏乙和陈友回到房间里,苏乙也正式开始了他的求道之旅。 苏乙是练武的,对于中医也有所涉猎,因此对于阴阳、五行、八卦这些基础的东西都有所涉猎,不能说精通,但也算略懂皮毛。 玄门最基础的一些理论概念无非也是这些,苏乙作为一个初学者,也不需要懂得太高深的东西。 修道其实是个笼统的概念,道分五术,分别是山、医、卜、命、相。符箓还在五术之外,是修行者和鬼神对话的媒介和渠道,属于杂项。 因此苏乙所修的道,只是道术中一个小小分支罢了,他不需要去研究道德经。黄庭经里高深的道理,甚至不用搞清楚这些经文都是什么意思,他还远远没到问道求道的份上。 陈友给了苏乙三本书,第一本是《黄庭经》,陈友告诉苏乙,每天至少要早晚诵读一遍。 “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是儒家说法。对于咱们玄门修行人来说,诵经万遍,妙理自明。”陈友道,“其实你只要诵经四千九百遍,当你想要见到鬼时,默诵净身神咒,就能看到鬼祟之物,不需要借助任何术法符咒。” “想要抓鬼,你得能看到鬼才行,所以,记得每日早晚做功课。”陈友笑呵呵道,“记住,诵经不是背课文,一定要心静、心诚,若是不认真,不虔诚,就算你诵一辈子经书,也是徒劳无功。” “还有,不要带着功利心去诵经,比如急着见鬼,急着明理……诵经要虚极静笃,湛然朗朗,只有这样才是有效诵经。否则,你别说是四千九百遍,就算是四万九千遍也没用!” 苏乙郑重接过这本黄庭经,认真道:“我记下了。” 陈友满意点头,道:“总之呢,诵经就是你以后每日的功课,我也是诵了十多年,才开始明见鬼神,至于妙理自明的境界,只怕是一辈子也达不到咯。” “至于你,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浪费时间咯。”陈友笑呵呵道,“如果只是为了见鬼,不如多备一些清明杨柳酿,又或者多备些能区分阴阳鬼物的勘合符,总之见鬼的办法有很多,不用傻了吧唧早晚念经的。” 陈友口中对诵经这事儿十分不以为意,但还是费了这么多口舌,可见他心中对此事并没有他说的这么不屑。 苏乙其实能理解他。 陈友现在的心态,有些像苏乙学武的某个阶段,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觉得学武有什么用? 武功再高,一枪撂倒。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辛辛苦苦浪费时间到头来到底值得不值得? 还不如苦练枪法,练弓箭,学化学,配置毒药炸药。 陈友诵经几十年,到现在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可以见鬼了,这让他心中怎能不怀疑,怎能没怨气? 要是只为见鬼,他何必数十年如一日去做功课? 所以陈友现在已经不再诵经了,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够妙理自明,更不信自己可以通过诵经得道。 他现在只信自己的符,只信自己的桃木剑。 而苏乙跟他不同的地方在于,哪怕是自我怀疑,苏乙也没有放弃习武。 苏乙面临的绝望比陈友更甚。因为苏乙的世界有道术,有异能,还有超凡科技,这些哪个不比习武高大上? 但苏乙根本不去想这些,他只是想把武功练到极致。 陈友接着又给苏乙第二本书——《真灵业位图》。 “你知道符箓之术为何有神异之力吗?”陈友问道,“其实就是两个字——借法。” “借谁的法?”苏乙问道。 “就是他们咯。”陈友笑呵呵拍拍手里的《真灵业位图》,“画符其实就是以笔墨和神灵上天沟通,可以让九天神煞为我所用,役神驱鬼以达到祈福禳灾、祛病救人和降妖除魔的目的。” “所以画符就是向神灵借法。你问他们借法,要是连他们姓甚名谁,司何职处何位都不知道,是不是就太不好意思了?”陈友笑呵呵道,“所以这本书里的神仙谱系,你要记熟,哪个神是什么神,绝对不能错。” “每张符都要写主事神灵,写错了你这张符就等于白画。这本《真灵业位图》,可以说是画符的必修课。” 苏乙接过,有些迟疑问道:“友哥,不是我不敬神灵,只是有没有这种可能……” “就是符箓里的神异之力,其实是因为符箓是一种凝聚天地灵气的阵法,每张符画法不同,所以功效不同,跟神灵没什么关系?” 这话其实有些不敬,所以苏乙才犹豫了一下才问。 也就是陈友,若是换了别的那种正派道士,打死苏乙也不会问的,这是质疑人家的信仰,人家不当场打爆你的狗头,绝对算是好脾气了。 陈友微微沉默,幽幽道:“你以为我没试过,画符的时候把主事神灵这一项去掉?可一旦去掉,这符就不灵了。” 他看了苏乙一眼道:“其实我跟你一样怀疑,我甚至觉得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这符的威力和神灵有关,很可能写主事神灵的那几笔,本身也是符阵的一部分。” “我还想过,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这些符是这些神灵发明的,所以才有他们的名字?符箓本身的威力,就是吸天地灵气得来的?” “呵呵,不过怀疑这些有什么用?” 陈友摊摊手:“无论是真是假,敬神拜神终归是创造符箓的祖师先辈们希望我们去做的,哪怕是为了感恩,我们也不应该怀疑什么。” 苏乙微微沉吟,点头道:“有道理。” 陈友又拿出最后一本书递给苏乙:“这是《墨篆丹书》,画符有专门的符书,不同于普通文字,比如复文、云篆、灵符、宝符、符图等等,不同的符有不同的画法,要想做文章,你得先会写字,否则一切免谈。” “《真灵业位图》,再加上这《墨篆丹书》,就是符箓的基础了。阿豪,你先回去好好研究这两本书,什么时候都背熟了,我再什么时候教你开始画符布阵立法坛。” 在陈友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苏乙别想熟悉这两本书,尤其是《墨篆丹书》,里面的文字符号十分复杂,不像是汉字一样具有逻辑和延伸性,可以望文生义,看字知音。各种体系的符文,必须要靠死记硬背,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联系和逻辑性。 当年陈友年轻的时候,花了半年时间记了个初步大概,要说完全掌握,至少要两三年才行。 陈友算是快的了,笨一点的,这个时间要翻好几倍。 苏乙接过书,郑重向陈友深深鞠躬:“友哥传艺之恩,绝不敢忘!” 陈友怔了怔,摆摆手道:“行啦行啦,知道啦,都还没教你什么呢……” 苏乙笑了笑:“万事开头难,能入门,这事儿就已经成了一半了。” 他话锋一转,紧跟着道:“友哥,我也来传你轻功要诀,你可有纸笔?” “有!有!”陈友很激动,急忙跑回卧室,拿出一个本子,还有一支圆珠笔。 圆珠笔脏兮兮的,划了几下才出墨。本子也十分残旧,翻开后才发现头几页居然记着帐。 苏乙也不挑理,拿起圆珠笔就开始书写。 他没有给陈友传吸星大法或者易经洗髓经。 前者陈友学了也没用,你让他吸谁的功去?难不成吸苏乙的? 后者是佛门武功,而且比较高深,也不太适合陈友。 好在苏乙研究过武当的太极拳经,武当派的看家内功《纯阳功》需要童子身,也不适合陈友,不过另一门内功《太和功》倒是正合适。其中的道家理论,倒也通俗易懂。 《太和功》运功线路和心法口诀不过千余字,苏乙又写下了梯云纵的法门。 “友哥,想学轻功,必须要有内功,想练内功,就要修炼出第一缕内力。” 苏乙让陈友盘膝坐下,用手掌抵在陈友的后心上,“一般初学者修习内力,莫不是用最简单的内功。我传你的太和功乃是道家正统内功,玄妙高深,其实不适合用它入门的。不过没关系,这第一缕内力,我来直接帮你引导出来,这等于帮你越过了最难的一关。要是靠你自己摸索……没个两三年苦功,基本不用想……” 这都是苏乙少说了,其实以陈友现在的年龄和体力,他很有可能根本修不出内力的,因为他的气血已经衰弱了。 陈友对人体脉络、穴位也都有所了解,这就免了苏乙为他扫盲了。 苏乙分出一缕内力注入陈友体内,按照《太和功》的运功线路运行周天,让陈友悉心感应体会。 如是一个多小时后,苏乙见陈友精神有些萎靡,浑身大汗,便停了下来。 “现在什么感觉?”苏乙笑呵呵问道。 “饿!”陈友喘着粗气,眼神发绿,“我从来都没这么饿,这么累过!我只是坐在这里而已……” “你虽然坐着,但浑身气血都在调动,又饿又累,那就对了。”苏乙道,“友哥,你气血已经衰竭,所以想要自主修炼出内力,我估计至少要二十天,这还是在我每天辅助你运行内力,而且你补好身子亏空的前提下。” “我给你开个食补的方子,你以后吃饭就照着这个吃,该有的药也不能落下。”苏乙又拿起笔,“只要友哥你照章办事,我保你一个月内修出内力,两个月就能飞檐走壁!” 陈友闻听非常振奋:“好!我就拼了这把老骨头!” “还有,我把一缕内力留在你的丹田里了,让它温养你的丹田。”苏乙又道,“友哥你毕竟年老体衰,丹田不如年轻人有活力,我的内力有生残补缺之效,可以帮你温养修复丹田经脉。” 陈友捂着自己丹田地位置,惊喜道:“我说这里怎么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千万不要尝试自己引导这缕内力!”苏乙见陈友有跃跃欲试之色,急忙正色告诫,“这是我的内力,你现在根本没办法控制,一旦把它导出丹田,它要去哪里,就不由你控制了。一个不好,你经脉逆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很危险!” 陈友吓了一跳,急忙道:“我不动,我不动……但它不会自己跑出来吧?” “它又没长腿,”苏乙翻了个白眼,“总之你别管它就好了,以后每天我帮你运功一小时,再加上你自己食补,你的身体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陈友如获至宝拿着苏乙写下秘籍的本子,喜不自胜道:“阿豪,你对我这么好,我却丢下两本书给你,你会不会觉得吃亏啊?” “那友哥你多用心教我不就好了?”苏乙笑道。 “放心,我拿你当我关门弟子!”陈友拍着胸脯保证,“你好好背《真灵业位图》和《墨篆丹书》,千万别偷懒,只要你背个差不多,我就立马教你画符。咱们哥俩一起学习,一起努力,争取我早日成为老年大侠,你早日成为得道高人!” 老年大侠什么鬼? 苏乙啼笑皆非。 “那就借友哥吉言了。” “这方子里很多东西都要我去买,而且价格不便宜啊……”陈友的注意力又放在苏乙留下的方子上,露出肉痛之色,“这要是都买下来,还要吃一个月这么久,几千块都打不住……” “友哥,我已经尽力为你省了。”苏乙道。 “好吧,为了当大侠,我拼了!”陈友咬牙道,“大不了我的棺材从楠木的,换成杨木的!” 苏乙冲他竖起大拇指:“这么大代价你都肯付出,友哥,我看好你!” “呵呵,你等着我飞檐走壁那天吧!”陈友喜滋滋道,“对了,待会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采买?” “我就算了。”苏乙扬了扬手中的三本书,“我回家用功,争取早日跟你学画符。而且下午苦力伟和他女儿会来找我。” “好吧,那咱们就兵分两路!”陈友道。 苏乙笑呵呵提出告辞,拿着三本书出门回家。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远远看到一个人在敲自家的房门。 1061、黄庭经 “梅姨?”苏乙走过来,轻轻叫了一声。 梅姨正扒在猫眼上往里面看,骤然听到动静顿时吓得蹦了起来。 看清是苏乙,梅姨一边捋着胸口一边松了口气:“是阿豪啊,人吓人吓死人的,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啊?” “是梅姨你看得太认真。”苏乙笑道。 梅姨有些不好意思,笑呵呵道:“我……我一直在敲门的,但是又没人开,我怕你出什么事,所以就想看看咯。” 苏乙点点头道:“进去坐吧梅姨。” “不了不了,我说几句话就走。”梅姨急忙摆手,忌惮地看了眼苏乙的房间大门。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和你冬叔都退休了,在家待着也没事做。”梅姨道,“所以呢,平时有空就帮街坊四邻们缝缝补补,给自己找点事做,免得自己这把老骨头生锈。不收钱的,就是闲不下来,呵呵……” “阿豪啊,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你有什么旧衣服被褥床单之类的,要缝缝补补的东西,不妨拿给梅姨,让梅姨帮你去缝补。” 苏乙感激道:“真是多谢梅姨了,不过暂时我没什么要缝补的东西,以后要是有,一定麻烦你。” “没有啊……”梅姨一怔,道:“你的衣服……没有破的?” “都扔了,来的时候只带了两套衣服。”苏乙道。 “是吗?那还真可惜。”梅姨有些失望,“是你冬叔让我来的,他听苦力伟说你帮了阿娟,他很高兴……” “替我谢谢冬叔。”苏乙笑道。 “好,好。”梅姨笑着点头。 然后两人一起陷入沉默。 “梅姨,要不进去坐坐吧?来都来了。”苏乙第二次邀请。 “不了不了,我家里还煲着汤呢,那我回去了阿豪。”梅姨急忙摆手,“你忙你的,不用送我了,留步留步……” 苏乙带着笑容目送梅姨离去,笑容微微收敛,转身打开了房门。 梅姨突然来拜访,苏乙倒是不怀疑她有什么目的。 这时候她还是个和蔼慈祥的老太太,满心祥和,应该没什么坏心眼。 而冬叔这种典型“嘴臭心软”的人,梅姨的说法也符合他的性格。 苏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几乎迫不及待地打开演员商城,花了五百万粉丝值买了“万用意识流空间教学”。 五百万粉丝值虽然贵,但物有所值。只要苏乙还在这个世界,他学习任何东西都可以在意识流空间里进行。 这玩意儿的神奇高效苏乙是切身体验过的,即便是个渣渣来这里走一遭,立马也变专家了。 陈友觉得苏乙至少要三五个月才能把那复杂拗口的神仙业位名字和艰涩生僻的符篆图文记个大概,但他不知道的是,对于苏乙这种挂逼来说,能三五个小时就搞定的事情,多花费一个小时都嫌多。 另一边,梅姨回到家对冬叔说道:“老爷,我感觉阿豪这个人还是蛮难打交道的,他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但实际上冷冰冰的。” “那到底是客客气气,还是冷冷冰冰啊?”冬叔皱眉道,“你老湖涂啦?要么是客客气气,要么是冷冷冰冰,怎么可能一边客客气气,一边冷冷冰冰呢?” “是外表客客气气,内心冷冷冰冰。”梅姨解释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冷冷冰冰?”冬叔哼了一声道,“冷冷冰冰的人会什么也不计较就帮阿娟?你呀,一辈子就没看对过什么人。” “我找了个好老公,你我不就看对了吗?”梅姨笑道。 “除了我。”冬叔背着手,扬了扬下巴。 万用意识流空间教学的作用是很显着的,三个小时后,苏乙已经掌握了《真灵业位图》里的所有内容,《墨篆丹书》现在也学了一半。 就在苏乙打算趁热打铁再接再厉之时,苦力伟带着阿娟来了。 “钱先生,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苦力伟站在门外,陪着笑小心翼翼向苏乙鞠躬。 阿娟仍被他拴在铁链上,这次见了苏乙,也没那么害怕。她躲在父亲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苏乙。 “阿伟。”苏乙笑呵呵跟苦力伟打招呼,又冲阿娟招了招手。 阿娟顿时吓得把脑袋缩回去。 “进来吧。”苏乙示意他们进来,“阿娟和之前有没有什么变化?” “有,变化很大的!”苦力伟激动道,“她昨晚睡得很好,吃了药以后,睡了六个多小时呢!而且从昨天回去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发脾气。” “以前我要说服阿娟出门,要费很大劲,但今天我说要带她来找你,她一点排斥都没有,很配合我就跟着我来了。” “她心里什么都清楚,知道我能帮她。”苏乙笑道,“你们坐,我去倒水。” “不麻烦了钱先生,我来就行,我来就行!”苦力伟急忙起身去拿暖瓶。 苏乙见状也没有阻止,转过头看向阿娟。 父亲突然离开,只剩下她和外人在一起,阿娟顿时有些惊慌,她坐立不安,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 苏乙也不以为意,一步上前,在阿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手放在了她的头顶,内力喷薄而出。 阿娟顿时身子一僵,眼睛眨了眨,头一歪睡了过去。 等苦力伟从阳台那边端着水过来,看到的就是阿娟再一次入水,而苏乙手按着她的头的场景。 他顿时放缓了脚步,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来。 阿娟是精神受到刺激,她的病叫做心理障碍。 苏乙的内力只能在阿娟的经脉中运转,只是因为易经洗髓、生残补缺、明心生慧的特点,才能帮到阿娟。 但到底能不能根治阿娟,苏乙其实也不能确定。 不过目前来看,效果喜人。 半个小时的治疗后,阿娟再次变得十分安静和乖巧,苦力伟千恩万谢带着阿娟离开了。 苏乙眼看到了下午饭时间,便也出门去吃了饭,回来后继续进入意识教学空间,学完了《墨篆丹书》剩下的部分。 他没有闲着,干脆在意识流空间里继续诵经。 陈友说过,诵经要进入虚极静笃的状态,但人吃五谷,谁能遏制住自己的念头? 每个瞬间,人都有难以计数的念头生灭纷飞,这根本不受人控制。 就算是再专心致志的人,都无法做到完全沉浸毫不分心。 你觉得你已经很专心了,但潜意识无时无刻不在活动。 就算是睡着了人都要做梦,何况是醒着? 所以虚极静笃四字说来容易,但想要做到几乎是不可能。 至少凡人想要做到是不可能的。 所以玄门祖师们才要求弟子们一遍一遍去诵经,这是勤能补拙的道理,倒不是非得诵经几千几万遍,才能达到什么效果。 但在意识流空间里,苏乙却真正达到了虚极静笃的状态! 意识流空间教学的原理就是全身心的沉浸投入,苏乙所有的意识都在这里,他想要分心,除非退出去。 因此,在这意识流空间里,反倒是最理想的诵经环境。 “老君闲居作七言,解说身形及诸神,上有黄庭下关元,前有幽阙后命门……” 若说陈友传给苏乙的三本经书,价值最高的反倒是陈友看来最没用的《黄庭经》了。 在陈友看来,诵读《黄庭经》最终极的目标就是“妙理自明”,意思就是读懂了它在说什么。 次一级的目标是明见鬼神。 诵读经书多了,就可以堪破虚妄,明见鬼神。 陈友认为,明见鬼神才是《黄庭经》最大的价值所在。 而且这个价值很鸡肋,用其他省时省力而且取巧的办法同样能达到,没必要傻了吧唧去早晚诵经。 其实苏乙并不鄙视陈友的“浅薄见识”,或是“局限目光”。 若换了他是陈友,只怕他也会这么想。 这个世界《黄庭经》传了千百年,古往今来多少玄门修士日夜诵读它,想要堪破其中妙理,得道脱凡。 但有谁做到了吗? 即使是达到“明见鬼神”的境界,也已经算是有真本领的高人了。 至于明理得道? 基本上是传说了。 陈友诵了几十年《黄庭经》也没诵出个什么花样来,他自然会对这东西产生怀疑,甚至是厌弃。 经书里的内容,也自然而然被他认为是先辈的臆想、 但是,《黄庭经》是一部不折不扣的修仙宝典,自古来便被上清派誉为学仙之玉律,修道之金科。 这部经书…… 怎么说呢? 就比较奇特吧。 它不同于其它道家修真典籍的修炼方法,什么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炼虚合道…… 它也要先得道,先得找到先天一炁,也要炼就金丹。 但没有什么练气、筑基……元婴、化神这些步骤。 《黄庭经》的修真方法叫做“存神”。它认为人体各个部位、各种器官,都有神居于其中,只有通过存思、服气两种方法相结合,炼化这些神为己用,最后诸神齐动,炼就金丹,才能得道成仙,长生久视。 经书中把人身分为上元宫、中元宫、下元宫三部分,每部分的元宫都有八景神镇守,经中认为人们若能存思三部八景二十四神,就能乘云升仙。 当然,《黄庭经》的理念中,人的身体远远不止这二十四神,人体各个器官乃至骨节都有神所谓“至道不烦诀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泥丸九宫,面部七神,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在人的身上,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身神系统。 经中还描述了这些身神的名号、服饰、功能以及居住的宫殿圣境等。这样,修炼者就可以按照经中所描述的神的形象来“存神”修炼了。 这些神的名字当然随意起的,而是根据人身各器官的功能、所处方位以及颜色、状态等,加以提炼概括成的。 什么时候炼化身中百神,呼吸上下如一而除杂念,就可以炼金丹,成人仙了。 苏乙以前也听过《黄庭经》,这经书在各个世界都有,可谓是传播广泛了。 不过他只知道名字,却不知道内容。 这回诵读几遍,细细品味,才惊觉此经只博大精深,回味无穷。 而且这本经书的独特理论,也让他叹为观止。 其实《黄庭经》身体诸神的理论也不算新鲜,已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了,只是常人根本没有察觉罢了。 比如日常就有人常说的“六神无主”,指的就是心神、肺神、肝神、肾神、脾神和胆神这六神。 还有“身怀六甲”这个词,六甲也是六位神仙。 甲寅木神,为骨;甲申金神,为齿爪;甲戌土神,为肌肉;甲辰风神,为气息;甲午火神,为温暖;甲子水神,为渊泽。 六甲五行共成一身。才是一个完整的人体和生命。 这些类似的成语都和《黄庭经》有关。 虽然苏乙越读越觉得《黄庭经》玄妙深奥,博大精深,但他并没有什么“如获至宝”的感觉。 因为一来,想要按照《黄庭经》上记载的“存神”法修炼,他还不够资格。 他得先找到自己的先天一炁,才有资格正式修炼。 二来,这经书到底全不全,有没有疏漏,照着练会不会练坏,他一概不知,修真可不比武功。 武功练坏了,出了片场就能修复身体。 修真修错了,可是要魂飞魄散的。 因此苏乙必须谨慎对待这本经书。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以及前半夜,苏乙都在意识流空间里诵经,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感觉自己精神有些不济,头晕目眩之时才停下来。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小白又来了。 他还是从隔壁的阳台翻进来的,进来也不乱跑,就在客厅里等着苏乙。 苏乙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来,就见他戴着自己昨天送他的墨镜,站在餐桌边看着自己。 “早。”苏乙打了个招呼,递给他钱,“和昨天一样。” 小白接了钱,转身就向门外跑去。 等苏乙洗漱完毕后,他提着红奶茶和叉烧包上来了。 和昨天一样,苏乙只拿了两份,剩下的还是让小白提走。 “以后别翻窗户了。”苏乙对他道,“早上来得早就敲门,我会听到的。” 小白没有说话。 1062、一个月 “你说你全都记熟了?开什么玩笑?” 陈友得知苏乙已经记熟了《真灵位业图》和《墨篆丹书》里的所有内容,根本不相信,甚至嗤之以鼻。 “这两本书少说十来万字,光是认真看一遍你都看不完,何况是记住?”陈友随手把一个叉烧包丢进嘴里,“你要是记熟,以后早茶我不吃叉烧包,吃屎!” “哎——”苏乙想要拦他,结果没拦住。 “友哥,干嘛对自己这么苛刻?”苏乙叹了口气,“而且我每天十点才排便,你以后岂非要很晚才吃早点?” “去你的!”陈友笑骂道,“阿豪,你不像是个胡吹大气,打肿脸充胖子的,怎么这回跟我开这种玩笑?” 苏乙耸耸肩,干脆开始背诵。 他挑了一段《真灵位业图》中间的内容开始背诵。 陈友刚开始还脸上带笑,啧啧说着不错。 但听着听着就笑不出来。 等苏乙背了很长一段后,陈友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嘴巴张成了o型。 然后苏乙又随手从旁边拿来纸笔,便背边写《墨篆丹书》的内容。 陈友的脑子终于恢复了运转。 他震撼不已地看着苏乙,连连摇头惊叹:“厉害,太厉害了!你这样的人,按理说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为什么会混到如此落魄,一事无成?” “一步踏错终身错。”苏乙叹了口气。 他看向陈友:“友哥,你喜欢吃干的还是稀的?如果爱吃干的,我以后就多吃辣;如果爱吃稀的……我就多喝奶。”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陈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掏掏耳朵,“阿豪,以后不要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花了,搞得我都没心情教你怎么画符了。” 苏乙叹气道:“友哥,节操何在?” “好啦好啦!算我狗眼看人低,好了吧?”陈友忍不住笑道,“不过以后跟你不能乱发誓,你这家伙,有些邪门。” 陈友摇摇头:“等着!” 说罢他转身回去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摞书,每本书都又大又厚。 “呵呵,这是《符箓真解》,一共八部,记录了四千多种符箓的画法和功效。”陈友把书放在苏乙面前的桌上,书的重量竟压得桌子忽悠忽悠直晃。“我就不信这么多书,你还能一天看完!” 苏乙看得眼睛发直。 他随意拿起一本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的竖版繁体蝇头小字,让他头大如斗。 “友哥,你玩我?”苏乙无语道,“这我要看到什么时候?” “如果你要全部看完并且记住,需要多久?”陈友问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发现陈友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想了想,道:“起码得一个月。” “一个月?你确定?”陈友眉毛直跳。 “确定。”苏乙点点头。 砰! 陈友突然一拍桌子,咬牙道:“好!那这一个月你就专心在家看书,吃饭你也不用管了,我会给你送去,还有,每天练功我去你家找你,你也不用出来了!” “只要你真的把这四千多种符箓的画法全部记住,阿豪,别的我不敢说,至少我敢保证,在画符这件事上,你的成就绝对比我高得不止一星半点!” “友哥的意思,是让我这一个月都在家闭关看书?”苏乙微微皱眉。 “怎么?耐不住寂寞?”陈友问道。 “那倒不是……”苏乙摇头。 别说闭关一个月,就算一年他都没问题。 问题是阿九会等他一个月吗? 苏乙提前搬进2442,似乎也提前激发了阿九的求生计划。 苏乙搬进来才几天时间?阿九已经搞了几次事情了? 不过陈友说过他已经警告过阿九了,再加上之前抓到水鬼的事情,也许会给阿九一些震慑,让这个老家伙老实一段时间…… “友哥,你原本的计划,不是让我看完这些书才动手画符的吧?”苏乙问道。 “是,”陈友点头,“我是知道你记东西这么快,才临时起意的。” “为什么?”苏乙问道。 “我原本打算从八神符开始教你一个个画。”陈友道,“因为我从小也是这么学的。” “我的本事全是从我父亲那里学来的,不过他走得早,他死后,我全靠自己摸索着来,才有了今天的本事。” “没有师父口传心授,我走了不少弯路,甚至前十年我画的符,全都是照猫画虎,不知所谓。”陈友接着道,“我完全不知道我画出来的符为什么会有作用,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威力。” “直到我会画的符越来越多,我才懵懵懂懂归纳总结出来一些道理,明白了其中一些符文的原理和意义。” “阿豪,如果我只是一个个教你,今天教你镇魔符,明天教你静心符,以你的资质也许会学得很快,记得很快。但你会像我一样,要学会几百上千种符以后,才会明白这张符为什么要这么画,如果换一种方式画,会有什么变化。” “可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记住了所有符的画法,那我教你一种,你就会发现有好几百种符的画法和它类似。你触类旁通,逐一对比,你就会总结出许多道理和规律。” “如果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再去画符,你画出来的符的威力都会不一样。而且你每画一张符,都是在印证你所学,而不是不解其意,照本宣科,这其中的区别,以你的才智肯定能想得到。” “总之,让你全部看完这些书,并且记住它们再开始画符,对你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你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个月的辛苦而已,更何况这些书你迟早要看的,值得哦!” 苏乙缓缓点头,认可了陈友的话。 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理论学扎实了再去实践,肯定是事半功倍。 若是不懂其原理,只是照猫画虎,画得再多也是照本宣科。 一个月…… 苏乙的脑海中小白、冬叔的面孔迅速一闪而过,他最终缓缓点头道:“好,从今天开始,我就闭关看书!” “好!我也很想知道,你在这条路上能走到哪一步。”陈友老怀欣慰,十分期待地说道。 画符的方法成百上千,有的要掐诀,有的要存想神灵,有的要步罡踏斗,有的要念动咒语…… 无论是铺纸研墨、运笔书写等方面都十分考究,甚至还有的符要设坛祭神,或者需要举行一些稀奇古怪的仪式或是程序。 其程序之复杂,方法之繁琐,即使是苏乙看着都一个头两个大。 一张符上的内容有符头、主事神灵、符腹、符脚、符胆五部分组成,缺一不可。 而且画符不光是画,怎么画,用什么画,画在哪儿,画到哪一步的时候掐什么诀,念什么咒,都不一样。 苏乙低估了画符的难度和复杂,因此每天不得不更加用功,从早到晚,除了每天抽出早晚各半个小时诵经外,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画符的事情上。 当然,每天早晨小白还是照常回来苏乙这里找苏乙,苏乙跟他说过后,他不再翻窗户,每天早晨都来敲门。 他开始喜欢在苏乙这里呆着,有时候会在这里呆一早晨,就坐在客厅里画画。 他的母亲杨凤来找过几次他,不过只是在外面楼道里摇铃铛,不敢进来。 陈友说到做到,每天中午晚上两顿饭准时给苏乙送来。苏乙给他伙食费,他也没跟苏乙客气。 至于苦力伟和阿娟也每天下午准时来苏乙家里报到。 阿娟已经完全不怕苏乙了。 苏乙给她治病时,不用再点晕她了。 不过除了她父亲和苏乙,阿娟还是谁都不能靠近,小白也不行。 阿娟依然不说话,不过有一次苏乙治疗结束后,她突然起来给苏乙扫地。 苏乙十分惊讶,却没有阻止。 以后阿娟每次在走之前都要帮苏乙打扫房间,苦力伟说,这是阿娟在用她的方式感谢苏乙。 因为苏乙没有再出过门,所以他也没有再见到过梅姨和冬叔。 倒是燕叔来过一次,主要是替杨凤感谢苏乙,谢谢他一直照顾小白。 杨凤之所以还留在这栋大厦,是因为燕叔收留,并且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一直帮他们母子二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便二十余日夜。 苏乙对于符箓的理解在与日俱增,他的进步远超陈友想象,虽然苏乙还没有动手画过一张符,但在意识流空间里,苏乙已经把他学过的每张符的画法,都一一实践印证过了。 陈友终于在苏乙的帮助下,修炼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第一缕内力,当成功牵引内力运行一个周天后,陈友高兴得又跳又叫,又笑又哭,疯的像是个五十多岁的孩子。 但苏乙告诉他,这只是个开始。想要飞檐走壁,他还有很长路要走。 其实苏乙闭关一个月,是抱着有些复杂的心理的。 他既希望阿九赶紧搞事情,让他好完成任务。 但又对无辜惨死的人心生恻隐。 如果苏乙出手,他们本可以不死的。 冬叔倒也罢了,毕竟苏乙有意疏远,且他本就年老体衰,寿元将尽。 但小白…… 其实从那天早晨小白第一次翻进来的时候,苏乙就已经决定保护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小白的确很乖巧,而且因为他母亲一直带他吃百家饭,昼伏夜出的原因,他从小就有阴阳眼,可以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苏乙问过陈友关于阴阳眼的事情,陈友很惋惜地断言,这孩子迟早死于非命。 他现在之所以一直都没事,只是因为他从来都不会跑出这栋大厦的范围。 而这栋大厦里的“它们”,都跟小白很熟了,不会对他怎么样。 甚至是2422的这对双生女鬼,都和小白相安无事。 小白有一次画出了双生女鬼的样子。 一只吊在吊扇上,一只躺在餐桌旁。 他画的是两只女鬼惨死时的画面。 整幅画都被他染成了暗红色的基调,这和苏乙之前看到的幻像如出一辙。 “你不怕它们吗?”苏乙忍不住问道。 小白摇头,对苏乙道:“它们不打我。” “谁打你了?”苏乙问道。 “人,很多人。”小白答道。 苏乙摸了摸他的头,道:“以后不要去梅姨家,碰到她躲远点。” 小白沉默片刻道:“梅姨很好的,是除了妈妈,你还有燕叔的第四好人。” 苏乙忍不住笑了。 “有没有第五好人?” 小白摇头。 “友叔前两天还给你买吃的,你居然觉得他不是好人?”苏乙笑道。 “他不好。”小白坚持地摇头道。 小孩子也有他们的是非观念,苏乙不知道为什么小白觉得陈友不好。 也许是因为陈友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但却因为苏乙的关系才给小白买了吃的? 只是一个小孩子的世界里居然只有四个好人,听起来就很残忍。 “以后,梅姨不算好人了。”苏乙对他道,“记住我的话,离她远点,更不要去她家。” 小白抬起头,从刘海的缝隙中看着苏乙的眼睛,重重点点头。 阿娟的状况越来也好了。 她开始和苏乙说话了,虽然说得很少,而且依然拒绝接触别人,但从她来苏乙这里开始治疗后,她就一直都没有再犯过病。 有一天苦力伟提了很多东西来,不顾苏乙拒绝。 “阿豪,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对你的感激,请你务必收下,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些。”苦力伟眼眶泛红,“我买这些东西的钱都是我最近出去打零工赚到的。现在我已经可以离开阿娟一个上午,阿娟都不会犯病了。而且她现在吃得好,睡得好,最近一个月,她胖了七斤呢……” “这些都是因为阿豪你,做人要是不知道感恩,和猪狗有什么区别?阿豪,你要是不嫌弃我寒酸,就请你一定收下!” 苏乙摇摇头道:“好,我收下,但下次别这么做了。这些东西好几百块,对我来说没什么,但对你来说,你要辛辛苦苦做好几天!” “阿娟的状态越来越好了,你也要开始为你们的以后打算了。以后你们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 “好,我听你的阿豪。”苦力伟咧着嘴,开心地笑了。 “你每天早上都把阿娟锁在家里吗?”苏乙问道。 “不是,我都是把阿娟寄放在梅姨那里的。”苦力伟急忙道。 1063、节日快乐 ,! 小白经常跑去梅姨那里玩,阿娟也被苦力伟寄放在梅姨家里。 看来梅姨这个老好人,真的很有人缘啊。 苏乙皱了皱眉。 阿九之所以要炼尸,是为了要续命。 他前些日子旁敲侧击从陈友那里打听过僵尸形成的原因,四个字——极阴生阳。 僵尸要形成,要么必须是四阴之地,要么必须是四阴之人。 何为四阴之地? 这是风水堪舆中的说法,四阴是指来龙为阴,去水为阴,左右无护卫者。 四阴之地,必属破败之局。所谓破败之局,这常年照不到阳光,又在坟场以西的公共屋邨,就是绝对的四阴之地,破败之局。 何为四阴之人? 一个人的出生时日有年、月、日、时四个因素,道家称此为四柱,每柱二字,故有“八字”之说。 阴年阴月阴日再加上阴时,就是罕见命理“八字全阴”,这种人就叫做四阴之人。 陈友告诉苏乙,僵尸的形成不算罕见。在旧社会,大部分僵尸的形成都非偶然,而是人为灾祸。 比如有的风水先生和某一个家族有仇,他就会设计让这个家族的某个四阴之人下葬在四阴之地之中。 四阴之地加四阴之人,很容易养出十分厉害的僵尸。这样的僵尸一旦出世,首先就会受到血脉牵引,杀死所有跟他有血缘关系之人,并吸干他们的血液。 因此如果得罪了风水先生,他想要让你全家整整齐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想要养成这样一头厉害的僵尸也绝非容易,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 由此可见,阿九选择冬叔炼尸绝非偶然,应该是早有预谋。 如果苏乙所料不错,阿冬就是个四阴之人。 在阿冬注定要被炼成僵尸的情况下,无论是小白还是阿娟靠近他家都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苏乙微微沉吟,对苦力伟道:“你要是信得过我,最近阿娟不要送去梅姨那里了,你把她送我这里来。” 苦力伟急忙道:“我当然信得过阿豪你,如果你要,我这条命给你都没关系!” 苏乙摆摆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阿豪?”苦力伟挠头道。 “没关系,反正每天早上小白都在我这儿,阿娟不愿意接触外人,可以试着和小孩子先相处试试,对她也有好处。”苏乙耐心解释了几句。 阿娟毕竟是个大姑娘,他一个大男人要让一个父亲把女儿送到他家里来,这本身就是件很不合情、也不合理的事情,可谓是既唐突又冒犯。 也就是苏乙现在已经赢得了苦力伟的信任,不然,他提这个要求绝对会让人家怀疑他的用心。 苏乙的顾忌是对的,他解释完这一句,苦力伟明显更轻松了些。 “那就麻烦阿豪你了,我们父女俩总是这么麻烦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苦力伟感激道。 “助人者心常安,你就当我是为自己积阴德了。”苏乙道。 “阿豪你一定会多福多寿,福寿安康的。”苦力伟认真地道,“如果老天连你这样的大好人都不保佑,那简直就瞎了眼!” 苏乙笑了笑,看看他身边的阿娟,道:“下次过来,可以不要用铁链拴着她了。其实就算碰到人,你只要护着她,她就不会跑。对不对阿娟?” 阿娟缩在苦力伟身后不说话,不过却拍了拍父亲的嵴背。 “她说是。”苦力伟笑了,“那就听你的阿豪。对了,明早我凌晨五点就得出门干活,会不会太早?” 苏乙摇头:“送来就是了。” 苦力伟走后,苏乙进入意识流空间中接着投入符箓的学习中。 当晚,他例行每日诵经时,突然心中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神奇感觉。 他似乎感觉这世界变得不一样了,比之前看起来更活泼了些,层次也更丰富了些。 但似乎又什么都没变。 苏乙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 但他素来对自己任何敏锐的感应都不会忽视。 想了想,苏乙手掐诀印,口中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这是玄门八大神咒之一的净身神咒,常诵之可以让身体内的四正之神归于正位,消除身业,保卫道体,使修道之人身体清静,能以清静之身感召神灵鬼魂。 滋滋…… 当苏乙刚念完咒语,客厅里的灯顿时闪烁两下,昏黄的灯光逐渐变成红色。 不,这红色不是灯光,而是从四面八方透出来的血色。 房间迅速变得阴冷起来。 无数蠕动的血色丝线从墙壁中涌现出来,两个披头散发。浑身鲜血的身影,突然从墙里钻了出来。 它们如蜘蛛般四肢触墙,一个倒挂在顶棚上,一个斜斜趴在左边墙壁上,用血色双童死死盯着苏乙。 苏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砰砰砰”加速跳了起来。 陈友说过,人对于鬼祟之物的恐惧是与生俱来,不受控制的。就像是写在dna里的一样。 但这次,苏乙并没有多怕了,苏乙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有神咒护体的缘故。 两只女鬼这次也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虽然她们看上去跃跃欲试的样子,但似乎在忌惮什么。 就像是之前那次它们见了陈友一样。 苏乙默默和它们对峙片刻,散去神咒,松开诀印。 他眼前一阵恍忽,房间再度恢复如初,彷佛之前看到的都是错觉。 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苏乙脸上顿时露出无比亢奋的神色。 明见鬼神! 他终于有了明见鬼神的能力! 陈友说他诵读经书十多年,才有了明见鬼神的能力。 而苏乙用了多长时间? 不到一个月! 当然,这也是因为苏乙开挂的原因,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但这并不妨碍苏乙高兴。 就像是打游戏一样,如果老老实实打赢,那必然会十分快乐。 但如果开挂…… 就会收获双倍的快乐。 要是陈友知道苏乙这么短时间就走完了他十多年才走完的路,心态一定会崩的。 苏乙开心过后,决定先隐瞒这件事情。 虽说以陈友的为人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因妒生恨什么的,但这毕竟是给别人添堵。 就像是你十年寒窗苦读考上了一本,正开心骄傲呢,突然得知你隔壁家小孩小学一年级刚上完就保送清华了。 你就说你心里堵不堵的慌吧? 苏乙自己开心了一会儿,决定下楼去买点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犒劳犒劳自己。 今天的楼道格外冷请,楼下的商铺也几乎都关门了,就连传达室的们都锁着,燕叔也不在。 好在杂货铺的永平叔正准备关门,却刚好被苏乙撞到了。 “永平叔,今天怎么这么早关门啊?还有啤酒吗?”苏乙打招呼道。 永平叔诧异打量苏乙:“这么邪门的日子你还这么晚出门?” 他摇头啧啧有声:“我去给你拿酒。要多少?” “一打吧。”苏乙掏钱,“今天什么日子?” “秋祭,冥阴日啊。你不知道吗?”永平叔一边搬出一打酒递给苏乙,一边道,“待会儿过了十点,十一点前,你就会看到家家门口都摆出了祭品,烧五色钱……总之,今天没什么事还是少出门,容易碰到不干净的东西。” 苏乙点点头道:“好,谢谢永平叔提醒。” 要是以前,苏乙对此自然嗤之以鼻。 但现在…… 苏乙可不想看到满楼道的阿飘蹲在门口用餐的场景。 虽然他现在不怕鬼,但对鬼神的态度还是那四个字——敬而远之。 原本苏乙还想去隔壁屋邨逛逛,买点熟食什么的,再去找陈友喝两杯。 但现在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他对陈友的了解,这家伙绝对在家里“大宴宾客”,苏乙去了只能算是不速之客,打扰人家节日欢聚。 因此苏乙直接提着啤酒回家了,哪儿也没去。 苏乙猜的不错,此时陈友已经炒了十几个菜,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桌上放着十几套餐具,每碗饭的快子都直直插在饭里,饭桌周围却空无一人,看起来格外诡异阴森。 “最后一个菜了,来来来,上桌咯!”便在这时,陈友穿着围裙,端着一盘炒青菜笑呵呵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把才放在了桌上。 他笑呵呵环视一周,道:“平日里难得聚这么齐,今天过节,大家吃好喝好,千万别跟我客气!” “待会儿我多少点纸钱元宝,再多点些香火蜡烛,呐,人人有份,你们别争别抢啊。” 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桌上摆着一满桌菜,对着空无一人的十几把椅子说话,这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咦?肥姐也来了?你可是稀客啊!”陈友突然诧异看向门口,招手道:“来来来,来者是客,快过来坐,我再去拿把椅子,添副碗快……” 说着,他就急忙走去阳台,从一堆杂物中抽出一张落满灰尘的高凳来。 他吹了吹上面的灰,顺便用袖子擦了擦,一抬头正好照了照镜子。 挂在阳台上正对门口的镜子,正好倒映出客厅里的场景。 围着餐桌坐满了面色青白、表情呆滞的阿飘,男女老幼都有。 它们把鼻子凑在饭前,轻轻地吸着。没有童孔的白色眼球,泛着诡异的光芒。 有一只胖胖的,穿着碎花裙子的阿飘刚从门外进来,往餐桌这边走来。 陈友对着镜子把额头上的一点油星子擦掉,便拿着凳子走出了了阳台。 “来来来,肥姐,坐这儿……” 2442. 回到房间的苏乙打开一罐啤酒自顾自地喝着。 微微犹豫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去冰箱里拿出了一些吃的装盘,摆在了餐桌上,又去拿了香烛点燃,最后开了两罐啤酒,放在他的对面。 他微微犹豫,最终没有选择念咒见鬼,而是点香祭拜,口中道:“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还没有坐在一起吃过饭。今天过节,要是再不坐坐,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东西有些简陋,毕竟我也是临时起意,准备仓促,你们不要嫌弃。放心,今晚香烛烟火不断,算是补偿,如何?” 他笑了笑,端起一罐啤酒,向空无一人的桌对面一举,道:“节日快乐!” 然后一饮而尽。 苏乙看不到的是,双生女鬼一个倒吊着,从顶棚上垂下了脑袋,一个趴在苏乙对面的椅子上。亮哥抽动着鼻翼,缕缕白烟顺着它们的鼻孔,进入它们的身体之中。 秋祭冥阴日,又称寒衣节,是给先祖送寒衣的日子。所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说的就是寒衣节。 这里的习俗是给亡者烧纸扎的寒衣,衣物上要写上亡者的名讳、辈分等等信息,配以五色钱,烧个干净。然后要在门外摆放祭品。要在亥时来临之前摆放,亥时之后,就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上床睡觉,不能再出门了。 此时,楼道里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在楼道里烧纸准备祭品了。 苏乙斜对面的冬叔梅姨家中,两人早早就准备好了祭品和烧纸,不过却还没来得及去摆祭品烧纸,因为梅姨白天接了16楼小云的活儿,帮她改一件旗袍。 从下午吃过饭,梅姨一直忙到现在还没忙完。 小云身体肥胖,各自也高,身材和冬叔差不多,所以梅姨干脆让冬叔试穿,然后直接缝改。 一来二去,就耽误了祭拜烧纸,惹得冬叔很不快。 当梅姨再一次让他穿上旗袍站直身子后,冬叔再也忍不住冷哼一声讽刺道:“这是人穿的衣服还是猪穿的衣服?猪也要穿衣服吗?” “别乱动,小心扎到你!”梅姨戴着老花镜,手拿针线在旗袍上穿梭。 “你看她那对肥猪腿,连猪都没她那么肥!”冬叔语气更加尖酸,“她妈肥姐生前就肥,她也肥,一窝子猪,还都是母猪……” “嘴上积德啊老爷!”梅姨无奈道,“肥姐死了这么多年了,小心她来找你啊。” “呸呸呸!你咒我啊?”冬叔没好气道,“让你别再白白给人帮忙了,尤其是这个肥猪,你偏不听!” 1064、冬叔之死 “你等着瞧吧,阿友那家铺子,迟早要关门……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只肥猪,会把那家铺子吃垮咯!哼!那只肥猪这么肥,又这么能吃,迟早和阿友同归于尽!” “留点口德吧老爷,嘴别这么臭了!”梅姨没好气再次劝道。 但冬叔却越说越来劲:“其实我早就知道,这都是阴谋来着!阿友和那只肥猪肯定是有阴谋,否则为什么突然免费让我们吃一顿?不收钱,菜还那么大盘,这不就证明,他们有阴谋吗?” 梅姨失笑摇头。 冬叔忿忿不平骂道:“特么的,我找颗原子弹,炸死他们!” 梅姨再也忍不了,用针故意戳了他一下。 “哎呀!”冬叔吃痛惨叫一声,顿时绷直身子再不敢动弹。 梅姨满意地笑了。 “待会儿你把垃圾扔掉,我去把这块料子最后一点做完,咱们就烧纸摆祭品。”梅姨道。 “那也得我脱掉这身肥猪的衣服再说,不然人家以为我才是猪呢。”冬叔冷哼道。 十分钟后,换了衣服的冬叔提着垃圾去楼道扔垃圾。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亥时了,家家户户都烧完纸,摆完了祭品回家去了。 这里住的大都是很讲传统的老人,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也都熄灯睡觉了。 楼道里格外安静,唯有冬叔自己“萨萨”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吱呀…… 刚把楼梯间门推开一条缝,一股阴冷潮湿,混杂着垃圾酸臭味道的空气扑鼻而来。 冬叔皱皱眉,使劲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 他感觉这门今天格外的沉重,而且门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挡住了。 他没有看到,在门缝下面,露出一双精赤的小脚。 小脚乌青,指甲漆黑。 冬叔侧着身子从楼梯间门钻了进来,快走几步,把垃圾丢到了门边的垃圾桶里。 他正想转身离去,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小孩的嬉笑打闹声音。 “这么晚还让孩子出来玩?真是蠢猪!”冬叔皱眉骂了句,也懒得多管闲事,就要转身离去。 但刚走两步他豁然惊醒,他突然记起来,自从一个多月前一个叫小杰的小男孩死去后,这栋大厦除了小白,就再没有小孩子了! 冬叔有些毛骨悚然,只觉背后发凉。 “嘻嘻嘻……” 小孩的嬉笑声又从楼下传来。 听声音,似乎就在下面一层。 冬叔微微犹豫,又折返回来,打算一看究竟。 他老了,已经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对于神神鬼鬼的事情,也没那么多忌讳了。 其实越老的人,对鬼神越好奇,他们反倒更希望自己能够见到鬼。 因为只有亲眼见到有鬼他们才会放心,不管鬼有多可怕,至少死后不是一了百了,不是永远寂灭。 每个夜阑人静的夜晚,冬叔一想到自己某一天会死去,所有的意识全都消失,尸体都烧成了灰,甚至到最后这些灰都不复存在…… 这世界还在运转,人们生生死死,来来往往,热热闹闹。 然而他却永永远远都不会再存在了,世间的一切都再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永永远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就像从来都没有来过…… 如是千百年、亿万年…… 他一直都不会存在,而且永远也不会存在,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冬叔就恐惧到浑身发抖,恐惧到窒息。 他年轻的时候百无禁忌,什么都不信。 可老了之后,他开始信佛,信鬼神。 他不是真的相信,他只是希望有这些东西,他不想永远都不存在。 所以当他反应过来这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可能不是人发出来的后,恐惧之后,冬叔第一反应是激动,是兴奋。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凑到楼梯口,他满眼期待,希望自己能够亲眼看到鬼。 他希望能够证实,人死后,是不会彻底消失的。 他快步走到楼梯口,伸长脖子往楼下看去。 他看到了! 他看到楼下的楼梯口,有一个只穿着裤头的小孩子正蹲在楼梯口,背对着他。 灯光非常昏暗,再加上他老眼昏花,冬叔也看不清楚,只能看清楚一个大概轮廓。 他只是依稀看到这是个小孩,看到这小孩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 是鬼吗? 冬叔十分激动,想要下楼去看个仔细。 但他浑然没注意到,楼梯间的门不知何时自己关上了,露出了藏在门后的那只小鬼。 这只小鬼半个脑袋都没了,头颅破碎,血肉模湖,骨头茬子上挂着一些血肉和脑浆,一只眼珠耷拉在脸蛋上,嘴也只有半张。 他轻轻走到冬叔身后,突然伸手勐地一推。 “啊!” 冬叔失去平衡,喉咙里发出短促惊呼声,下一刻他向楼下翻滚去。 砰! 他的脖子重重撞击再楼梯边缘上,颈椎顿时凸出一大块。 痛! 深入骨髓的痛! 冬叔痛苦地哼唧两声,意识逐渐模湖。 一个身穿灰色短褂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眼神阴鸷,嘴角勾起森寒之意。 一对浑浊阴狠的眼珠,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冬叔。 正是阿九! 他提前动手了! 本来他没这么着急,但2442双生女鬼的变故,苏乙的到来,让他生出一种危机感。 他讨厌这种意外的变化,他怕迟恐生变,所以他不愿再等。 “冬哥,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阿九死死盯着冬叔,缓缓走出来。 突然一只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角,身后传来轻轻啜泣的哀求声。 阿九勐地转身,眼神陡然变得狠戾起来。 他一把打掉这只小手,表情中满是警告之色。 这小手的主人正是苏乙的老相识,那只双眼缝住的小鬼。 它畏惧地退缩一步,瑟瑟发抖。 在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和它差不多大小的小鬼,男女都有,神态各异。 这些小鬼,都是阿九这一年多来造下的孽! 它们何其幸运,生而为人? 但又何其不幸,在还懵懵懂懂的年龄,就被歹人害死,连魂魄都被炼制为奴,受人役使,永世不得超生! 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鬼心存善念,感知到冬叔有一息尚存,不愿阿九害他性命,却被阿九警告,想必一番惩罚必不可免。 阿九探得冬叔没有死透,果然将他扶起,想要狠心将他再摔一次。 谁知他的动作让颈椎骨折的冬叔被生生痛醒。 他看清楚是阿九,顿时大吃一惊,开始极力挣扎。 可他本就年迈,再加上受伤严重,岂会是阿九的对手? 最终他还是被阿九奋力推到楼梯间的天井之中。 冬叔顿时从天井坠落而下。 在他坠落的那一瞬间,冬叔听到了一些孩子的惊呼,他看到有几个孩子探出头来看他。 这些孩子有的没了半张脸,有的舌头伸得很长,有的翻着白眼,有的满脸蛆虫血肉模湖…… 毫无疑问,它们都是鬼!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呀……” 这是冬叔此生生出的最后一个念头。 冬! 然后他的脑袋重重磕在楼梯边缘上,颅骨如西瓜般裂开,脑浆迸溅而出! 他顿时陷入绝对黑暗之中。 噗通! 冬叔重重摔在了一楼地面上。 他脑袋被摔出一个洞,半张脸都碎了,整个牙床都露出来了。 那颗他一直都引以为傲的金牙,也不知道磕到哪里去了。 暗红的血液从他身下、头的底下迅速渲映而出,铺开一大片。 阿九气喘吁吁看着楼下,眼神微眯。 突然,他听到楼上似乎传来一些动静。 他勐地抬头看去。 但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正想要去楼上查看,双眼被缝住的小鬼突然拉拉他的袖子,然后带着其它小鬼叽叽喳喳向楼下飘去。 阿九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急忙追着小鬼,向楼下跑去。 25楼的楼梯间里。 杨凤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大气都不敢出。 她的双眼写满惊恐,浑身瑟瑟发抖。 出来找吃食的她,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梅姨打了个盹。 她梦到冬叔突然回来了,她在给冬叔洗脚。 可那么热的水倒进洗脚盆里,冬叔的脚却依然冷得像冰块。 “老爷,你的脚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冷啊?”梅姨担忧地问道,“你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没事……”冬叔靠在椅背上,脖子很僵硬的样子,面无表情,眼神呆滞,语气也十分机械的样子。 “老爷,你怎么了?”梅姨察觉到丈夫的不对劲,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不是让你去倒垃圾的吗?你好像……去了好久?” “我到处找你……”冬叔呆呆地道,“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我就在家嘛,还用去找?”梅姨奇怪道,“你真的没事?” “没事……”冬叔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过几天回来,记得等我。” 睡梦中的梅姨突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有种心季莫名的恐惧感。 她急促喘息着,呆呆坐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她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这才发现她竟睡了二十多分钟。 房间里空荡荡的,房门也还虚掩着。 丈夫还没回来。 只是倒个垃圾而已,为什么还没回来? 梅姨回想起刚才那个奇怪的梦,那个清晰无比的梦。 她心中涌出浓浓的不祥和恐惧。 冬冬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梅姨一个机灵悚然坐直,死死盯着门口。 如果是丈夫回家,他从来都不会敲门。 吱呀,虚掩的门被推开,阿九表情沉重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梅姨。 梅姨脸色惨白,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她费力地站起身来,哆嗦着嘴唇看着阿九,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梅姐,冬哥他……出事了。”阿九声音低沉道。 噗通。 梅姨重新跌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 半个小时后,2442. 苏乙突然听到敲门声。 他皱皱眉,起身去开了门,就见小白站在门外。 苏乙让开身子让他进来,眉头却皱得更紧。 小白一般只有早晨猜到他这里来,下午的时候到处乱跑着玩,但天黑之前,小白都是和他妈妈在一起才对。 今天都这么晚了,怎么突然跑来找他了? 小白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木然。 “你妈妈呢?”苏乙问道。 “跑了。”小白说道。 除了妈妈和燕叔,他只跟苏乙说话。 “跑了?”苏乙疑惑看着他,“为什么?” “她很怕。”小白说,“她……不知道我在看她,她跑了。” 虽然小白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但苏乙还是听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苏乙问道。 小白摇摇头。但又迟疑了一下。 “把你看到的和想说的画下来。”苏乙道。 他知道小白不善言辞,而且不擅长用语言描述自己看到的东西。 但他会画。 而且画得不错。 小白很听苏乙的,依言照做。 十几分钟后,小白的画作跃然于纸上。 黑色的楼梯,一个咖啡色的高个子,长着长鼻子尖牙。 在他的身后,有九个小孩,这些小孩全都没有画脸,四肢也都很诡异地扭曲着。 苏乙皱眉看着这张画,问道:“这是你看到的?” 小白点点头。 苏乙若有所思。 他沉吟片刻,转头对小白道:“你今晚别走了,去里面睡觉。如果你妈妈找你,她会猜到你在我这儿。” 小白点点头,向阳台走去。 “去睡卧室!”苏乙道。 小白没有说话,只是很听话的改变方向走向卧室。 苏乙的目光又落在了这幅画上。 楼梯,长鼻子尖牙的大人,九个小孩…… 他心情有些沉重,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有时候人聪明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像是此刻的苏乙。 他宁愿自己笨一些,也许现在就不会这么纠结。 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还是算了。 也许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自己就算出去又有什么用处? 就待在这里等着吧,守着小白。 他回头看了眼卧室。 不管怎么说,保住这个孩子。 他告诉自己。 一个小时后,苏乙听到外面的楼道里似乎传来一些响动。 有两个脚步声,一个轻,一个重。 脚步重的人呼吸很沉重,似乎很累的样子,还时不时咳嗽几声。 不过他们距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也就苏乙听觉灵敏,一般人还真听不到。 更别说,这两人有些鬼鬼祟祟,说话都刻意压低声音。 这两个声音很快远去,苏乙静静坐在客厅里,听着卧室中传来的小白的轻微鼾声,默然无语。 1065、阴兵过境 ,! 从演戏的第一天开始,导演就告诉他戏是戏,你是你。 在戏里你可以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但在现实世界里,你依然是个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 苏乙觉得自己做到了,在《风声》里说拉就拉,在现实里他绝不会这么做;在《民国江湖》里他胆大包天,双手染满鲜血,但在现实中,他也不会这么做。 还有成为港岛大老动不动就杀人掀桌子,在笑傲世界里甚至和东方不败…… 总之,苏乙觉得自己算是个好演员了。 但他依然没有演过没有底线的角色。 他不会强健女人,杀死无辜的老幼妇孺,也不会为达目的突破底线不择手段。 导演告诉过苏乙,这是不对的。 但什么是对? 什么是错? 毕竟这不是真正的演戏,而是在经历一段段人生。 舞台上戏子杀人放火强健凌虐那都是做做样子,是假的。 可苏乙要是演这样的角色,那就要来真的,他得真杀人,真强健,那些受害者,也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他做不到这些。 他不能说服自己这些人都是npc,然后大开杀戒,无恶不作。 但苏乙有预感,也许他迟早会遇到这样的选择。 就比如这次。 演出任务和他的底线相互冲突。 要想完成演出任务,他就必须坐视阿九杀人作恶。 如果他选择了坚守底线,那他的演出任务就会泡汤。 他必须选择,是要牺牲一个和自己并不相干的人,完成任务;还是坚守所谓的底线,付出巨大的代价? 苏乙从不是个心软的人,也从不自诩好人,如果一件事在他的道德接受范围内,他也会不择手段。 他没什么道德洁癖,有的只有自己的原则和自己的喜好。 他之所以在冬叔这件事上一直犹豫不定,就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自己似乎刚好踏在自己的原则底线模棱两可的分界线上。 相比起来,小白阿娟有可能会受到伤害,就被苏乙保护起来了。哪怕没有童子之血的催化,很可能冬叔形成的僵尸会达不到任务标准,苏乙也毫不犹豫。 因为这两件事完全突破了苏乙的底线,他宁愿另想它法完成任务,哪怕再麻烦,也不会让这两个人受害。 冬叔…… 不知道什么人说过,当硬币落下时,你才会知道你想要的是哪一面。 苏乙现在确定了,自己果然做不了一个太坏的人。 他还是不希望冬叔死的。 他用冬叔的死,弄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底线范围。 他心中高高抛起来的那枚硬币,终于落地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存在的纠结和摇摆,在这一刻荡然无存,苏乙心态澄明,再无半点杂念。 愧疚吗? 当然不,救不救人都是苏乙自己的事情,他不会为此而对任何人感到愧疚。冬叔不是因为他而死的,更不是他杀的,他不会因此而感到愧疚。 后悔吗? 如果让苏乙重新选择一次,他一定不会选择坐视。 但那也是再有机会重选一次的事情。 现实已成定局,苏乙只是问清楚了自己的内心,然后继续前行。 冬叔的家中。 阿九费力地将冬叔的尸体放在浴缸里,满头大汗的他就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住地咳嗽着。 梅姨呆呆看着这一幕,如同失了魂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和她过了一辈子的枕边人如今就躺在她面前,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他的头骨碎了一块,里面的脑浆已经漏了个干净,半张脸的血肉都没了,混杂着血丝的牙床露在外面,显得格外狰狞。 一定很疼吧? 梅姨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肉里。 老爷平时被针扎一下都痛到大叫,现在伤得这么重,他得多疼?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就这么突然离自己而去了。 以这么残忍的方式。 没有告别,没有任何征兆。 她知道死亡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但她不能接受这样的死亡。 老爷一辈子除了嘴臭一点,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为何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 为什么? 她想不通,她内心在滴血。 “咳咳咳……”阿九喘息着,抬起头来看着梅姨,“想好了吗?” 梅姨回过神来看向阿九,内心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我该怎么做?”梅姨问道。 “人死不能复生,咳咳……炼尸还魂,是逆天行事,你这么做,以后到了下面,惩罚很重的,咳咳咳……”阿九一边咳嗽,一边盯着梅姨的眼睛说道。 梅姨看着阿九,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看不清楚? 这个阿九心里有鬼,也许别有目的,也许是在骗她。 但她没心思管那么多了。 她只是想让自己的丈夫回来,哪怕是尸体,哪怕真的会被骗。 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想要试试。 “我该怎么做?”梅姨机械的声音重复问道。 “去挖土,天亮之前,挖足够多的土,把冬哥的尸体覆盖住。”阿九眼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这样就不用挖坑埋尸。咳咳咳……” “我会先把冬哥的仪容复原,然后用药物防止他的尸身腐烂,再借法画符,让冬哥吸纳极阴之气。” 说到这里,阿九再次剧烈咳嗽一阵,然后道:“梅嫂,这件事……有伤天和,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一旦被外人得知,我绝不会再帮你,冬哥也再也回不来了,你明白吗?” 梅姨愣愣看着阿九,道:“我都听你的。” 阿九满意点头,再咳嗽两声道:“好,那咱们就兵分两路,你去挖土,我去准备东西。明天晚上我会取阴气最重的香杉木棺来封存冬哥的尸身,七天后,冬哥头七回魂之日,你就能看到他了。咳咳咳……” 很难想象,接下来梅姨用了两个小时时间,去后山挖了十二袋泥土上楼,把冬叔的尸体埋在了自家的浴缸里。 阿九也在这段时间缝补修复好了冬叔的尸体,并且在他全身上下都涂抹了一种特殊的药粉。 两人齐心协力把冬叔埋在浴缸中后,阿九用一张早就画好的紫色符纸,贴在了冬叔的额头上。 顿时,整个房间都变得阴冷了许多。 “咳咳咳……”阿九突然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他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顿时面色大变,急促对梅姨道:“从明天开始,每天早晚杀一只乌鸦,把血涂抹在他的七窍和胸口处。咳咳咳……明天晚上我会再来找你,记住,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说罢,阿九便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匆匆离去了。 一出门,阿九警惕左右看看,眼神中似乎有些惶恐,他急急往电梯方向跑去。 匆匆赶回自己家中后,阿九二话不说一边抓起门边一个黑色的铃铛使劲摇晃着,一边疯狂冲到卧室里。 他的卧室中居然布置着一个极其诡异的法阵,法阵的中心赫然摆着一口竖着的棺材,棺材四面都画满了符文。 他左手保持着摇铃的动作,右手顺手端起棺材旁边的一个小陶罐,将其打开,从里面倒出一些蜡黄色的粘稠液体在手心上。 这液体散发着恶臭的味道,其实全是童子尸体的尸油。 他所害死的小孩,所有的尸体都是被他送去火葬场火花,炼出的尸油也全部被他收集起来。 嘻嘻嘻…… 呜呜呜…… **个小鬼捂着耳朵满脸痛苦地从四面八方冲进法阵,径直冲到阿九的身体里。 他浑身上下的皮肤顿时凸显出许多小孩的鬼脸、手脚印记。 阿九面露痛苦之色,颤抖着手把尸油抹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端起小陶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含在嘴里。 接着他费力走进画满符文的棺材里,把棺材盖子合上。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阿九彷佛连呼吸都消失了。 这间屋子,像是间从来都没人住过的荒宅,没有半丝人气。 铛啷啷…… 铛啷啷…… 几乎与此同时,急促的铃声响彻二十四楼。 正在客厅里打坐的苏乙骤然睁开眼睛。 伴随着铃声,苏乙还听到了杨凤急促的呼喊:“小白……小白……” 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十四分了。 苏乙微微皱眉,长身而起去打开房门。 已经快走到苏乙门口的杨凤吓了一跳,一个哆嗦“蹭蹭蹭”后退几步,瑟瑟发抖着不敢靠近。 苏乙知道她能看到2442里的双生女鬼,便顺手把门关了起来。 “小白在我这里。”苏乙对她道,“他说找不到你,所以来我这里。” 杨凤依然很害怕,有些不敢看苏乙,颤声道:“它们来了!它们快来了!” “谁?”苏乙一怔,神经骤然紧绷。 “来了,来了……”杨凤满脸恐惧,缠斗得更厉害,“靠、靠墙!不要看!不要看!千万不要……” 她颤抖着抱住脑袋,把身体紧紧贴在墙边。 滋滋滋…… 突然,楼道里本就昏黄的灯变得忽明忽暗,闪烁不定起来。 莫大的恐惧如潮向苏乙涌来,苏乙突然感觉浑身冰寒,如堕冰窟! 他只觉四肢僵化,连血液彷佛都凝固在血管之中,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极为缓慢! 他哈出一口气,居然冒着白雾,浑身上下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额头、后颈处,居然先是渗出如露珠一般的冰冷水珠,随即,竟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简直不可思议! 苏乙的气血如火炉般旺盛,更别提他还有内力护体。 但现在,他居然浑身气血都被几乎被冻僵了! 苏乙眼皮直跳,似有所感,勐地回头望去! 然后他便瞪大了眼睛,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惊骇,刹那充斥他的心脏!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四个三米多高,似人非人的东西,正摇摇晃晃,从走廊尽头向这边而来! 他们身上奇异的服饰,长袍、长衫,颜色花花绿绿,看起来说不出的古怪。 就像是纸湖的衣服一样。 他们从小腿往下,全部被滚滚的灰色雾气遮挡,看不清楚他们的脚,但依稀可以听见有铁锁链拖动的声音,以及刀尖刮在铁板上般让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他们全部带着奇怪的斗篷,将他们的脑袋、面孔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们还全部打着破败的纸伞。 苏乙看不清他们的双手,因为他们的双手全部缩在宽大的袖子里。 但紧紧是看了一眼,苏乙就瞬间觉得自己浑身气血瞬间蒸发掉了一些,脑袋勐地像被人用重锤狠狠捶了一记,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受到某种牵引,彷佛要飞出自己的身体一般! 苏乙心中大骇,几乎立刻闭上了眼睛。 眩晕和失魂的感觉瞬间消失,苏乙急忙后退一步,让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墙上。 他不敢动,不敢睁眼,甚至不敢呼吸! 强烈的危机感充斥着苏乙的内心,他有种预感,自己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睁开眼,睁开眼睛看一看,他就死定了! 滋滋、滋滋…… 电流的声音格外清晰。 哗啦啦…… 铁锁链滑动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还有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也越来越让苏乙牙酸,浑身不自在。 苏乙在内心狂念黄庭经,渐渐的,他整个人进入一种寂静的状态,彻底平息下来。 但感官依然十分清晰。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手脚、鼻子和耳朵,甚至冻得有些痛,就像是置身于零下三十多度的恶劣风雪天一样。 近了! 更近了! 苏乙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感觉自己如此接近死亡,也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压迫和恐惧。 他感觉一个十分阴冷邪异的东西似乎在盯着自己,从上到下,一寸都未放过。 这东西的目光所过之处,如钢刀刮骨,如针刺火烧! 他强忍着不做出任何反应。 他死死闭着眼睛,半点也不敢睁开。 哗啦啦。 铁链滑动的声音已经就在苏乙眼前响起了。 这四个东西已经走到了苏乙面前! 突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它们停下来了! 1066、风起 ,! 四个人形的恐怖存在,居然停在了苏乙面前! 这一刻,苏乙几乎立刻就要激活一线演员免死卡,下线回归。 因为苏乙很清楚,他的性命完全再对面这四个恐怖存在的一念之间,也许下一刻他的魂魄就会被对方收走。 对于这四位来说,他是个“黑户”,是盗号上线! 它们也许下一刻就会清除掉自己这个不该存在的病毒! 苏乙的心砰砰直跳,巨大的恐惧和压迫感,几乎让他一秒都不敢在这世界多停留。 但他不甘心! 他可以接受自己因为能力不足,或者选择错误而失败。 他不能接受自己只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就突然死亡! 这让苏乙觉得很滑稽,很可悲! 正是因为这样强烈的不甘心,使得苏乙没有那么果决地第一时间激活一线演员免死卡。 然后—— 哗啦啦的铁锁链拖地的声音、金属摩擦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声音越过苏乙,继续前行,渐渐远去。 苏乙的神经依然紧绷,但心头却涌出死里逃生般的狂喜。 他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继续闭着眼睛不去看。 渐渐的,声音彻底消失,苏乙缓缓睁开了眼睛。 昏黄的灯光撒在仄长的走廊里,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变的味道。 苏乙感觉浑身凉飕飕的,伸手一摸,额头、后颈全是密集的水珠。连后背也被浸透了。 这水不像是他自己的汗水,因为这附在他身上的水,给他一种极其阴冷不适的感觉。 走廊里除了他和杨凤,再空无一人。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阵阵后怕。 毫不夸张地说,刚才真正是生死一线。 从未有过一刻苏乙感觉自己如此渺小和脆弱,生死都不由自己掌控。 自己就像是个蝼蚁,被人一指头都能碾死的蝼蚁。 这种感觉很不好,但苏乙告戒自己:永远记住自己的渺小! 这种游走在生死边境的状态,才是演员们正常的状态。 之前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有无敌之姿,现在,必须摒弃这种可笑的念头了! 他的目光落在杨凤身上,这个女人还在哆嗦着,不过精神状况似乎渐渐稳定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它们要来?”苏乙问道。 “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它们都会出现……”杨凤颤抖着道,“差不多半年了,它们每晚都来。” “不会是为了找阿九吧?”苏乙有些疑惑,阴差有这么闲吗? 为了找一个人,半年来四处寻觅? 在陈友告诉他的关于阴曹地府的事情里苏乙不难推测出,阴差似乎很“懒”,也并不那么尽职尽责。 如果他们该收走的亡魂这次没有收走,他们下次也不会再来了。 可半年来每天晚上都来…… 苏乙隐隐觉得这事儿跟阿九没什么关系,可能跟这栋大厦也没什么关系。 他决定明天问问陈友。 正好,冬叔出事,苏乙也做出了选择,有些事情,也可以着手去做了。 “最近我感觉风声不对,小白在外面乱跑会有危险。”苏乙看向杨凤直截了当地说道,“让他先留在我这儿吧,我找了阿娟给他作伴。” 杨凤有些犹豫:“你房间里……不干净。” “哪里干净?”苏乙轻轻反问。 “我和友哥很快就会解决这件事。”苏乙道,“放心吧,我也是为了小白好。” “我信你。”杨凤看着苏乙,不再颤抖,“燕叔说……你是好人来着。” “小白告诉我,昨晚他看到你被吓跑了。”苏乙看着杨凤道。 “冬叔死了,冬叔死了……”杨凤脸上再次露出恐惧之色,“他、他被人推下楼了,我亲眼看到的。我告诉了燕叔,燕叔让我别乱说话。” “谁推他下去的?”苏乙问道。 “我没看见他的脸……”杨凤颤抖着道,“我只看到,他带着很多孩子。” 苏乙点点头,对她道:“你也别乱跑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晚上不要出来了。” “我不出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杨凤似乎精神又变得错乱起来,她贴着墙边颤颤巍巍远去,眨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乙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再次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这才转身折返回屋子。 小白还在卧室里酣睡,苏乙坐在客厅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睛,渐渐心如止水。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时,苦力伟就带着阿娟来2442了。 “阿豪,我给您带了叉烧包,还有红奶茶。口水强说,你每天都会让小白下去替你买……”苦力伟讨好地笑着,一手牵着阿娟的手,一手将买来的早点递给苏乙。 “谢谢。”苏乙没有拒绝,“你也还没吃吧?坐下来一起啊?” “不了不了!”苦力伟急忙摆手,“和人家约好的时间,不敢耽误了。这次的活儿报酬很丰富,老街坊们都很照应我的……” 苦力伟开心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这活儿做完,我和阿娟三个月都不用愁吃穿了。阿豪,阿娟一天天好起来了,我想给阿娟攒一笔钱,给她租一间铺子,专门卖糖水,你觉得怎么样?” “那你可要努力了。”苏乙道,“这笔钱不会太少。” “我知道,我知道。”苦力伟憧憬地道,“等阿娟再好一点,我就去北角码头做工,我认识那里的工长,跟他说说,他应该会收留我的,到时候我就有稳定的收入了……总之,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的。”苏乙也忍不住笑了。 “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去忙了,阿娟就拜托你了阿豪。”苦力伟连连拱手。 “放心吧。”苏乙点点头。 等苦力伟离开后,苏乙的目光落在阿娟身上,后者正好奇打量着他。 苏乙也看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 “吃了吗?”苏乙问道。 阿娟使劲摇了摇头。 “一起吃。”苏乙道。 阿娟又使劲点点头。 照顾阿娟,要比苏乙想象得还要简单。 这个女孩几乎不说话,吃完饭就静静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苏乙观察了她一会儿,发现她只是在走神,发呆。 苏乙就不再管她了,开始翻开符箓的书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感觉阿娟也凑了过来。 “能看懂吗?”苏乙问道。 阿娟摇摇头。 “喜欢。”她说。 苏乙干脆给他一本书,让她自己去一边翻着看。 过了一会儿小白也醒来了。他认识阿娟,但似乎有些害怕阿娟。 阿娟也表现出了对小白的排斥。 不过最终苏乙对症下药,巧施妙手,使得这两个人很快就凑到一起,友好相处起来。 陈友到来的时候,一眼看到阿娟和小白坐在沙发上,两人一个画画,一个在边上看着,都十分好奇的样子。 “什么情况?”陈友诧异看着他们,“你什么时候改行做保姆了?” “小白,带着你娟姐去里面玩。”苏乙吩咐道。 阿娟有些怕陈友,听到苏乙的话,不等小白反应,便急忙站起身来冲进了卧室。 小白也急忙跑了进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先声明啊,我不是因为你今早突然不给我送早茶才来找你。”陈友走到餐桌旁坐了下来,毫不见外抓起一个叉烧包丢进嘴里,“我只是觉得反常,所以来看看,是不是你出什么事情了。” “的确有事。”苏乙面色严肃。 最近他每天都让小白买早茶,也每天都给陈友带一份,可偏偏今早没去,他就是想陈友来找他。 苏乙拿出小白画的那幅画,递给陈友道:“你看这幅画。” 正是小孩昨晚画的那张画,内容是一个尖鼻子尖牙的大高个的人带着一群没有脸的小孩,站在楼梯间里。 “这画怎么了?”陈友一脸疑惑,“除了很难看,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 “小白说,这是他昨晚看到的。”苏乙道,“他妈妈也看到了,我问过杨凤,她说看到一个带着很多孩子的男人,把冬叔推下楼了。” 陈友愣了半天,随即不屑“切”了一声道:“杨凤是神经病嘛!她的话你也信?小白画这画,很明显就是把她妈妈讲的东西画出来嘛!再说了,咱们这栋大厦哪儿有小孩?” “也许不是小孩,而是小鬼。”苏乙幽幽地说道。 陈友脸色一变:“你是说阿九?这不可能!他不可能养这么多小鬼!而且他为什么要害冬叔?没道理的嘛!” 苏乙道:“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呢?” “那当然是报警咯!”陈友道,“现在是法制社会,犯了法自然有警察出面。不然怎样?难道真要我们上门打打杀杀,替天行道啊?我可不想下半辈子去吃牢饭。” 苏乙想了想,道:“那就报警试试看吧。” 他其实不认为报警就能奈何得了阿九,不过能给对方添添乱也不错。 “你真的相信杨凤和小白?”陈友疑惑道,“他们是疯的,没人会相信神经病说的话!” “楼道里应该还有痕迹留下。”苏乙道,“这事儿杨凤也告诉了燕叔。友哥,我觉得你应该去找燕叔,然后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做。” “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不报警,却让我去做?”陈友皱眉,“你不方便?”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苏乙面色凝重,“友哥,我打算超度这对双生阿飘!” “你到底要做什么!”陈友真的有些懵了,搞不懂苏乙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到底要做什么。 “阿九一直都在打这对双生女鬼的主意,”苏乙解释道,“我觉得他肯定是有什么阴谋。他现在突然出手杀害了冬叔,我害怕他下一步就要对这对双生女鬼不利。这个人做事不择手段,我有预感,这件事一旦被他得逞,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真觉得他杀了冬叔?”陈友根本不相信,“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可能一点动静我都没听到?梅姨呢?梅姨也没反应啊。” 苏乙摇摇头,也不再多费口舌,道:“总之,我决定就在这里设坛超度这对双生女鬼,按照超度之法,短则三日,多则七日,这段时间我要专心看着法坛,不能随意走动,更不能半点疏忽,若是参与到冬叔的事情里,我麻烦不断,只怕不能专下心来做这件事。” 陈友眉头紧皱看着苏乙:“你想超度这对女鬼去阴间投胎?这很麻烦,而且她们浑浑噩噩,根本没脑子。你想超度它们,就得先封印它们!” “要封印它们,就不能让它们跑了,否则它们一心要躲,你根本很难抓到它们!你得准备一个肉身吸引它们才行,你打算用谁的?” 顿了顿,陈友惊疑指着卧室:“你该不会是……” “当然不是,”苏乙摇头,“我打算以我自己为饵。” “你自己?”陈友眉头皱得更紧。 “你真打算这么做?”陈友沉思良久,语气凝重问道。 苏乙点头:“必须这么做。” 陈友叹了口气:“人鬼殊途,大家各走各路多好,你何必横加干涉?” “你要是真害怕阿九打什么鬼主意连累到你,大不了搬走不在这里住,无论他做什么,都跟咱们无关,你何必淌这趟浑水?” 苏乙笑了笑,道:“友哥,你帮不帮我?” “我迟早被你害死!”陈友一听这话,顿时没好气道。 “我去拿八卦镜和罗盘!”陈友道,“超度法坛不是那么简单的,上次超度,咱们是为了杀鬼,不是真的要超度。超度之法你只是看经书上记载,但要是跟着照本宣科,很容易出事的。” “要是友哥你肯坐镇指导我,当然最好了。”苏乙道。 “你是一心想要自己上手做咯?”陈友听出了苏乙的言外之意。 “我想自己试试。”苏乙道。 “这不是开玩笑的!”陈友没好气道,“你才学道多久?一个月都不到,你就想超度这对连我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厉鬼?你觉得你行吗?” “行不行我说了不算,友哥说了算。”苏乙澹澹笑了笑,笑容中充满自信。 “什么意思?”陈友疑惑问道。 他看着苏乙到一边拿出笔墨纸砚,朱砂黄纸来。 1067、画符 ,! 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苏乙要画符。 陈友绝不是瞎子,但他感觉苏乙在把他当成是傻子。 他从来都没教过苏乙如何画符,这一个月来,苏乙只是一直在看书而已。 如果看书就能学会画符的话,那这世上的修行者早就满地走了。 画符不是那么简单的,哪怕是照着样品画得一模一样,也很大概率会画出一张废符。 因为画符不光是要画,还要辅以手诀、咒语、步法甚至祭拜神灵的祭文等等因素。 一张符用什么颜色的符纸去画,画的时候面向哪边,要不要点香烛,都是有讲究的。 这么复杂的事情,如果只是自己看书,没有直观看过别人画符,怎么可能画得出来? 所以陈友根本不信苏乙会画出一张有用的符来。 就在陈友质疑的眼神中,苏乙右手提笔,左手捏了个法诀,口中诵道:“天法令,地法令,吾奉祖师如律令!” 这是赦令符的提笔咒,陈友是此中行家,自然一听就明白。 他有些惊诧。 苏乙捏的法诀是“上清诀”,左手大拇指压住中指上指节,这代表上清尊神。 手诀配上口诀,意为后辈徒孙请神赦令,十分标准老道,完全正确,没有半点错谬。 陈友既惊讶于苏乙的有模有样,也惊讶苏乙居然画赦令符。 符箓虽无等级之分,或者说至少陈友不知道符箓有什么等级之分,但赦令符属于“斗符”的一种,可以说是符箓里最难画的。 它不像是辟邪、攘灾、求子或者镇宅之类的符箓,它是要直面妖魔的一次性消耗品,对威力要求极大。 因此才需要向祖师借法赦令。 当然,赦令符中,黄符乃是最低等级的,但画它的难度和画紫符、黑符的难度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借法多寡,以及画符的风险和代价。 在陈友看来,如果苏乙只是画一般的祈福符、辟邪符之类的符箓,倒也不算离谱。 可第一次画符就画斗符,画赦令符,这就好比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做高数作业。 简直离谱到家! 陈友看到这儿甚至忍不住要出言呵斥了,他挺尊重苏乙的,但不代表他能容忍苏乙拿画符当儿戏。 但接下来苏乙的举动,让他差点瞪掉自己的眼珠子! 提笔画符,先要画的是符头。 什么是符头? 自古以来,符咒派别不少,但各拜其祖师,有所不同。这符头,便蕴含着画符之人的跟脚,所祭拜的主事神灵,以及自己的祖师爷信息等等暗号。 除非是玄门中人,外行根本看不出此中名堂。 比如茅山派的符头大多是三个勾,加上此符功用。 三个勾代表的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祖师爷,苏乙画的是赦令符,因此符头还有“赦令”二字。 苏乙画符头的时候,左手手诀变幻,变成大拇指压着食指第一指节。这个手诀的名堂叫做“天师诀”,代表着茅山祖师爷。 同时口中亦有咒语:“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念咒的同时,他笔走龙蛇,符头一气呵成,未有丝毫停顿,根本看不出任何新手的迹象。 在陈友看来,画符的分明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道长! 他呆住了,脑子里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甚至超出了他的认知。 怎么可能? 他满脑子只剩下这四个字…… 然而苏乙这张符才画了三分之一。 符头画完,接下来要画的就是符胆了。 顾名思义,符胆就好比一个人的肝胆,人无胆怯,符无胆弱。 符胆对符令而言有深足轻重之地位。符胆是一张符令的灵魂,是符的主宰,一张符能否充分发挥效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有符胆镇守其中。 书符一般都称为入符胆,入符胆的意思就是请神明镇座于这一张符令之内,把守此符的门户。一般常见的符胆是“罡“字,也有“井“字、“化“字等不胜枚举。 苏乙这张符的符胆是一个“镇”字! 他这个“镇”字乃是以云篆书就,如盘踞,仪态威严,锋芒毕露! 书完此字,苏乙东西南北各走一步,左手手诀再度变化,以左手大拇指压住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指,指甲掐住小拇指第三指节。 此乃发兵诀,意为请祖师降临发兵。 同时咒云:“神威立两边,法力四海扬。诸神入符内,邪煞无处藏!” 咒毕,苏乙左手手诀变为食指中指相叉、无名指和小指相叉,同时以大拇指压住食指第二指节。 这个手诀印为枷鬼诀,意思是给鬼祟戴上枷锁。 同时,苏乙笔锋陡然转柔,符字也转小,左右各书就两行蝇头小字。 左边写的是天干地支年月日时,右边写的是此符用作何用,镇压何鬼之功用。 这是符腹,就好比一个腹部的肠胃,是书明符咒作用的地方;这道符功用要用于何事作用、斩妖除邪或镇宅,在此处即可明了。 写得不用太详尽,但要有所指。 “先天无极道,祖师法印真,点神神显圣,镇符符显灵!” 写到这里,这道符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了。 最后就只剩下符脚了。 符脚是一张符最后的手续,但也是最重要的手续,一张符厉害不厉害,关键在符胆;但灵不灵,要看符脚。 因为符脚是这张符纸的聚灵的根本,这张符能不能聚天地灵气,成为一张有用的灵符,就看符脚怎么花了。 符脚也不再是云篆、复文等文字,而是符图、符号,代表着阵脚根基。 到了这一步,苏乙表情变得愈发肃然认真,他的手诀重新变回第一种“上清诀”,口中念念有词: “谨请本师镇灵符,镇天天清,镇地地灵,镇人人长生,镇鬼走茫茫,符令在天,诸煞在地,符令在此,万煞回避,吾奉,太上急急如律令!敕!” 当最后一个字从苏乙口中吐出,这方空间似乎“嗡”地响了一声。 而这张镇魔符似乎也突然鼓荡了起来。 明明它不过是一张纸,却给人一种饱满的感觉。 而这声虚空惊雷般的声音,还有符纸鼓起的视觉,普通人根本无从察觉,只有苏乙和陈友能够感觉得到。 符成了! 一张复杂的符箓,就这样被苏乙画成了。 陈友的脑子依然一片空白。 他根本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颠覆的一幕,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 他呆呆看着拿起符箓的苏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苏乙却很满意地笑了,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画符,之前他画过无数次,但都是在意识流教学空间之中。 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在现实中画符,是因为苏乙担心自己一旦画错,会不会招致一些不好的结果,所以他选择在陈友的照看下画自己有生以来第一张符。 虽是第一张符,但其实苏乙在意识流教学空间中已经练习了无数次了。 所以他才能一气呵成,一蹴而就。 但这样的结果放在陈友眼里,自然是如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不可置信地拿起桌上的镇魔符。 原本应该是轻飘飘的一张纸,但陈友却觉得自己彷佛捧着一枚秤砣。 这就是灵符的特征,它有没有用,拿起来就知道。 真正的灵符,是有份量的。 陈友仔细打量着手中这张镇魔符,最终他确定了,这是一张画得不能再完美的符了。 即使是他出手,也就是这样了。 陈友抬头看向苏乙,眼中依然显出浓浓的惊惧之色:“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苏乙笑容僵住,“友哥,你骂我?” “废话!我不骂你骂谁!”陈友激动跳了起来,“你知道我第一张符画了多久才成功吗?你知道我画废了多少张符纸,才画成吗?我告诉你,整整八个月!我每天画至少上百张符,画了八个月才画成第一张,可你呢?你才画了多久?你才画了多少张?你还说你不是妖孽?” “天赋高,没办法。”苏乙一摊手。 “这是你第一张符?”陈友不可置信问道。 “是第一张。”苏乙点头,“但在我心里,已经画过千万次了。” “祖师爷啊……”陈友无语抬头,“难道我上辈子是一头猪?” “不、不对,”陈友很快又摇头,“据我所知根本没人像你一样,难道所有前辈都是猪?” “你这个妖孽!”他指着苏乙大叫! 苏乙耸耸肩,“友哥,超度双生女鬼,你觉得我行吗?” “行!怎么不行!”陈友咬牙盯着苏乙,“最好让鬼吃了你这妖孽!你活着,让我觉得我这辈子都白活了!” 苏乙对他礼貌一笑。 陈友盯着苏乙,表情阴晴不定,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面色复杂道:“老了老了,却动了妒杀之念,师弟啊师弟,你坏了我半辈子修行啊……” 苏乙刚要说话,却被陈友伸手止住:“不必说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就是超度厉鬼吗?你想怎么做?想我怎么帮你?” 苏乙道:“我想用友哥超度两只水鬼的法子,先封鬼上身,再布法坛超度。” “那你得示敌以弱,”陈友皱眉,“你本身气血足,现在又成了修行人,血液里都有了灵气,除非让鬼觉得能杀了你,否则它们绝不敢轻易上你的身!” “那我就自杀一次,引它们上身!”苏乙微眯起眼睛,看向陈友,“只要它们一上身,友哥用这张封魔符封禁两只厉鬼在我身上,再救下我,这样它们就没办法走脱了!” “玩这么狠?”陈友挑眉,“还有别的办法的。” “我知道。”苏乙澹澹道。 陈友给他的书里,介绍了十多种抓厉鬼的办法,但这些办法要么需要法器,要么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或者是人力物力。 最简单省事有效率,但也最具风险的,就是苏乙刚说的这种。 以血食为诱饵,封禁厉鬼。 苏乙为什么突然这个时候决定要渡化这双生女鬼? 是因为他不知道阿九有没有放弃打这对双生女鬼的主意,所以他抢先一步,先渡化了这对女鬼。 阿九现在的心思应该放在如何炼尸上,让他炼成这具僵尸,也符合苏乙的利益。 但僵尸和厉鬼的结合,就不是苏乙想要看到的了。 所以苏乙决定利用阿九炼尸的时机,渡化两只厉鬼。 同时保护好小白,看护好阿娟,接着就等着和僵尸、阿九做最后的决战了。 按照原剧情的说法,僵尸七日成型,所以留给苏乙的时间也最多七天。 苏乙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抓鬼上,他必须争分夺秒,渡化这对厉鬼,以绝后患。 因此,以身做饵是最好的选择。 更别提,他还有在2442自杀一次的任务要完成。 这么做,可谓是一举两得。 “时不待我。”苏乙看着陈友,“冬叔的死给了我很不好的感觉,友哥,我渡化双生女鬼,是为了绝后患。我不知道阿九要做什么,但它们是阿九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毁了它们,总是没错的。” 苏乙再三提到阿九杀了冬叔,就算陈友再不相信,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信了。 “我待会儿去楼道看看,”他面色凝重道,“要是有痕迹……我会立刻报警!” 苏乙点点头,并不反对这一点。 “但是友哥你得先帮我收了这对厉鬼。你要是报警,你就得去录口供,只怕没时间花在我身上了。” 陈友表情幽幽道:“你就不怕我不救你,故意让你死了?毕竟我这么妒忌你。” 苏乙笑了:“你要是真想杀我,你就不会说出来了!” 苏乙会有生命危险吗? 如果他只是上吊的话,吊一晚上也吊不死他。 以苏乙的武功,绳子能勒死他的气管,对他造成窒息吗? 根本不可能,除非苏乙故意不用内力,故意不作任何防护。 但即使是这样,只要苏乙尚有一点意识,他意念一动,闭气功就能自行运转,进入假死状态。 因此,苏乙想要上吊自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若是他上吊的同时还有厉鬼附身,那就不一定了。 1068、上吊 ,! “你可想好了,引厉鬼上身远非你想象的那般容易。”陈友对苏乙严肃道,“神魂受损、肉身被污那是必然的,一个不好被鸠占鹊巢,就连我都救不了你!” 苏乙现在也不是小白了,当然知道这么做的风险。 不过他还是有自信的。 引厉鬼上身最大的风险就是厉鬼吞噬你的神魂,取而代之。 但对苏乙来说,他对抵御这个风险,还是有一定的底气的。 “友哥,大丈夫生于世间,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苏乙看着他,“我活到今天这个年龄,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的?” “你不必劝我了,做这件事有什么风险,我懂;费力不讨好,我也懂。我可以一走了之,不管不问,但这样的话,我为何要学茅山法?” 陈友表情有些震动。 他怔怔看着苏乙,眼神生出柔和的变化来,叹了口气,拍拍苏乙的肩膀道:“好,我帮你!” 苏乙笑着点点头,对于自己说服陈友并没什么意外。 他又道:“还有一事。昨晚,我遇到阴差了。” 陈友面色一变,道:“是寅时一刻吧?怎么那么晚出门?” “是因为杨凤……”苏乙把经过大概复述一遍,“友哥,我听杨凤说这半年来,阴差每晚那个时候都会来,他们会不会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是找东西,是阴兵借道!”陈友摇头道,“地府阴差来阳间勾魂,走的一向都是极阴之地。但山无常势,水无常形,极阴之地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差不多半年前地时候,这里死的人已经多到了一个临界点,原本一个宜居之地,变成了如今的四阴之地,破败之局。” “可能是阴差来阳间原本的路线有所变化,所以这里被阴差选为新的路线。” 说道这里,陈友看向苏乙:“见了阴差,千万不可直视,更不能挡住他们的去路,否则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就被勾走魂魄。你现在没事,看来昨晚没有造次咯?”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事情。”苏乙有些心有余季道,“我感觉他们动动念头就能杀了我。” “那是当然,他们代表的是地府,专门克制活人的!”陈友道,“总之,敬而远之就对了。” 苏乙点点头,看来阴兵过境和阿九是没有关系的。 不过阴兵过境,沿途的鬼祟魍魉只怕也要纷纷退避,不敢现身,免得被顺手给收了。 “你等着,我去取罗盘八卦镜。”陈友已经决定了要帮苏乙,就不再有任何犹豫。他本就是雷厉风行之人,做起事来毫不拖泥带水。 很快陈友就取来了罗盘八卦镜,苏乙也交代了小白和阿娟老老实实待在卧室里,不管听到任何声音,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 其实苏乙不该让他们待在这里,但他们去外面更让苏乙不放心。 苏乙已经在吊扇上栓好了绳子,准备好上吊了。 “其实我有个疑问友哥。”苏乙套好绳子,问站在墙角的陈友,“上次在河边也是,还有这次。咱们说话都没避讳它们。它们听不到我们说话吗?” “就像你不会轻易看鬼一样,”陈友对苏乙道,“大白天的,鬼会轻易跑出来看你吗?” “除非这个鬼缠上你了,一直关注着你,又或者这些话你是看到它们后才说的,否则一般情况下咱们说的话,它们根本不会听到。” 苏乙了然,深吸一口气,把脖子套进打好的绳结里。 他面色凝重,看向陈友:“友哥,我要开始了。” “我先出去,”陈友也变得紧张起来,“你放心,它们一上你的身,我就会冲进来!” “但如果两分钟它们还不出来,我也会冲进来救你!” “不,如果它们没动静,五分钟吧。”苏乙摇头。 普通人上吊,半分钟就会失去意识,基本两分钟后就会死亡。 但苏乙不是普通人,他害怕自己两分钟还活蹦乱跳的,不符合自杀的条件。 陈友皱眉就要反驳,但苏乙却笑着抢先道:“你别忘了,我是习武之人,而且我不会拿我的小命逞强的。” “真的没事?”陈友不放心问道。 “真的没事。”苏乙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陈友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他在门口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又悠悠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也曾一腔热血,满脑子降妖除魔的可笑想法。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陷入成熟的呢? 他陷入深深追忆之中。 噗通。 房间里传出踢倒凳子的声音。 陈友悚然回过神来,微眯起眼睛,从后腰抽出一把刀来,握在手中,凝神准备着。 房间里。 苏乙开始了他人生中头一次上吊。 这绝对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一般人无福享受。 刚蹬掉凳子后,苏乙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脖子有些不舒服。 很快他散去内力,任由收紧的绳子压迫自己的气管。 他开始产生难受的感觉。 主要是感觉脖子很不舒服。 但却并没有窒息的感觉。 这就是武术宗师的坏处,就算不用口鼻,浑身毛孔都能呼吸。一个武术宗师想要上吊自杀,真的很难办到。 苏乙停止运劲,甚至主动让气血进入一种“寂灭”的状态。 毛孔封闭后,苏乙渐渐有了点缺氧的感觉。 但很快,他丹田和四肢百脉中的内力缓缓自主运转,原本跳动滞涩的心脏,再度恢复了原有的活力。 苏乙急忙强行压下内力,伸手点住自己几个穴道,把内力封禁到自己的丹田之中。 同时,他还用了截脉手法,封禁了自己的气血运转。 这样一来,苏乙的身体完全就变成了活死人状态,心跳也迅速开始衰竭缓慢下来。 但即便是这样,苏乙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立马挣脱套在脖子上的绳索,然后恢复如常。 缺氧的感觉再次生出,而且愈演愈烈。 生理上的不适,让苏乙开始有了想要挣脱的冲动。 不过他一动不动,强行忍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眨眼就过去两分钟了。 要是换了普通人,这个时候早就死透了,然而苏乙到这时候意识都还是清醒的。 虽然有缺氧的感觉,心脏也跳得很缓慢,但他的意识就是一直都很清醒,而且心脏也完全没有彻底停下来的意思。 这是什么情况? 苏乙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气血我也禁了,内力我也封住了,脖子我也勒住了。 我该做的已经都做了,为什么还不窒息? 上个吊而已,就这么难吗? 到底是我哪儿还没做好? 苏乙皱眉苦思了片刻,又伸手点住了自己身上的几个穴道,让气血完全没办法涌入心脏之中。 此时他的心跳已经降缓到了一个很极限的速度。苏乙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不适了。 但他的意识还是很清醒。 苏乙想了想,再次施展复杂点穴手法,把自己的内力再封禁一番。 原本他虽然封禁了自己的内力,但只要意念一动就会破封。 但现在就没那么简单了,他想要重新恢复内力,需要一系列复杂的手法解穴,才能重新恢复内力。 这么做无疑是危险的,一旦有什么突发的危机,苏乙就不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但现在他不得不冒这样的风险,因为不这么干,他可能真的吊不死自己。 然而即使苏乙这么做了,他的意识依然没有模湖,心跳也依然没有完全停下来的意思。 这就很尴尬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眨眼间四分多钟过去了。 砰! 陈友破门而入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刀子,就要一跃而起割断绳子把苏乙救下来。 然后,他对上了苏乙的眼睛,身子顿时僵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 “你……在上吊?”陈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看了眼苏乙脖子上的绳子,没错啊,勒的地方没错,整个身子也凌空着。 但为什么这货眼睛骨碌碌转得这么灵动? 这哪儿有半点像是上吊的人? 苏乙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他伸手扒住顶棚稍微抬起自己的身体,顿时把压迫的气管重新解放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有些苦恼道:“我的内功……有些特殊,哪怕是把内力全封禁了也没用,我吊不死……”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罗摩内功生残补缺,易筋经又是第一疗伤圣典,二者合二为一后,更是生生不息,哪怕苏乙封禁了丹田,截流了气血,但心脏被内力滋润,依然不停跳动,根本停不下来。 他想要吊死自己也不是不行,但只怕需要很久。 久到他可能饿死了,都吊不死…… 陈友愣了半天,脸上显出极度古怪之色来:“吊不死?这世上还有吊不死的人?” 苏乙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就见到了。” 难道第一个演出任务就这么泡汤了? 他皱眉苦思解决之道。 陈友也半响无语,实在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太诡异了。 一个正在上吊的人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浑然没有半点要被吊死的意思。 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些麻木了,主要是苏乙今天已经做了太多颠覆他认知的事情了。 相比起苏乙别的妖孽地方,他吊不死自己这事儿…… 也还能接受。 苏乙很快又想到一个办法。 但这个办法用出来,他就真的是自杀了。 生或死,完全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苏乙有些犹豫。 其实截止现在他尽管用了很多办法上吊,但依然有把握在最后一秒救下自己,让自己免遭非命。 可一旦用了这个办法,那他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生或者死,就真的完全都不在他掌控之中了。 演个戏而已,要不要拼命? 一个不好,就会搭上自己的命。 苏乙看向陈友,恰好陈友也用古怪的眼神正看向他。 “你行不行?”陈友问道,“实在不行,换我来?” 苏乙突然笑了。 “我有办法了!”苏乙笑道,“友哥,这条小命就交到你手里了,你要是救不及我,那我就真死了。” “放心,有我在,你想死都难!”陈友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算你死了,我也能超度你,让你尽快去投胎。” 那可真是谢谢了啊…… 苏乙呵呵一笑:“友哥,这回是两分钟,绝对不能超过两分钟。” 陈友毫不废话转身出了门。 苏乙笑容收敛,深吸一口气。 只能赌一把了! 他先是稍微放松了自己的内力封禁,然后突然伸手,狠狠一掌拍在自己的心脏处。 这一掌的力道苏乙掌握得极其精准,游走在一个很微妙的临界点。 再重一点,苏乙就会受到不可逆的内伤;但再轻一点,对苏乙来说又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伤害了。 苏乙一口鲜血喷出,精神顿时萎靡许多。 他迅速运转闭气功,在即将进入假死状态的前一秒,他再次把丹田封禁住,然后用尽游走在经脉中的最后一丝内力,狠狠一掌拍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砰! 随着一声闷响,苏乙眼中瞬间失去身材,他四肢一软,立刻耷拉下去,脖子也软踏踏挂在了绳子上。 他在心脏进入假死后,又把自己打晕过去,让自己在昏迷的情况下,进入了上吊的状态。 一系列操作下来,真的奏效了。 苏乙的闭气功本就让心跳停止进入假死,昏迷情况下失去意识,内力气血全部封禁,又吊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体内的极限彻底被打破,假死开始逐渐往真死的状况转变。 便在这时,整个客厅突然变得极其阴冷起来。 苏乙浑身突然渗出细微的水珠,水珠冒着丝丝白烟,凝结成了霜。 门外的陈友瞬间瞪大了眼睛! 房间里,蠕动的红色丝线从顶棚、墙壁上延伸而出,双生女鬼逐渐显出身形,朝着苏乙的身体攀爬而来。 它们赤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苏乙,试探着靠近。 某一刻,双生女鬼齐齐伸手,那密密麻麻的蠕动红丝瞬间延伸入苏乙的身体之中,拉扯着两个女鬼齐齐钻入其中。 砰! 陈友破门而入! 1069、污秽 ,! 在陈友破门而入的那一刹那,原本昏迷不醒的苏乙陡然睁开眼睛。 只是奇怪的是,他双眼此刻一片赤红! 陈友手持封魔符,一跃而起就要将符纸贴在苏乙的额头之上。 但就在此时,苏乙动了。 他突然面目狰狞一呲牙,伸手一把掐住陈友的脖子,勐地向前一冲。 嘣! 吊在他脖子上的绳索瞬间被他挣断,而他也掐着陈友的脖子飞向大门处。 大门是开着的,陈友毫不意外穿门而过。 但到了苏乙时,门外贴着的镇邪符突然无火自燃,轰然释放出炽烈强光,顿时把苏乙给弹飞回去。 砰! 苏乙的背重重撞在了墙上,竟把阳台隔墙的墙体都撞裂了。 门外的陈友有种死里逃生的后怕,但这个时候根本来不及想太多,一边重新飞速冲进门来,一边咬破指尖飞速用鲜血在手中镇魔符上划下三道血印。 “吼!”苏乙狰狞嘶吼着高高跃起,像一只蜘蛛一样倒爬在房顶上,勐地向陈友扑来。 陈友勐地一闪身躲过,在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眼疾手快手持符纸迅速向苏乙的头上拍去。 但没想到苏乙反应极快,他手臂一挡就把陈友直接拍飞出去,然后嘶吼着再度向陈友扑来。 陈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苏乙拽住手臂一把揪起,狠狠抛飞出去。 砰! 陈友重重摔进卧室里。 “啊啊啊……” 卧室里早就吓得缩成一团的阿娟和小白齐齐大叫起来。 小白突然撒腿就向卧室门的方向跑来。 “不要!”正挣扎着要爬起来的陈友顿时面色大变急促大叫。 但小白已经跑到了门口,而且一头撞在了出现在卧室门口的苏乙身上。 苏乙勐地低头,看到小白后面色扭曲狰狞,突然高高举起双臂就要砸下。 “阿豪!”陈友绝望而凄厉地大叫! 苏乙的身子突然顿住,小白趁机转身跑回卫生间去,“砰”地一声关上了卫生间门。 阿娟凄厉大叫着向苏乙冲来。 但下一刻苏乙飞快一手刀把阿娟打晕过去。 苏乙皮肉下似有老鼠爬动挣扎,他的表情也变得挣扎扭曲,只是眼中赤色却瞬间褪去,恢复些许清明。 “友哥!快!”苏乙浑身颤抖,露出痛苦之色。 陈友飞身而起,手持镇魔符径直向苏乙飞来,苏乙眼中赤色一闪就要动手,但下一刻又强行忍住。 就在这当口,陈友飞快把镇魔符贴在了苏乙的额头上。 苏乙顿时僵在原地,眼中赤芒彻底消散。 而他浑身暴起的青筋和乌青的皮肤颜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陈友喘着粗气,腿一软踉跄一步,直接噗通一声坐倒在地,后怕无比地对苏乙道:“差点被你害死!” “知足吧!”苏乙咬牙苦撑,“幸亏我封了内力气血……不然……十个你也不够我杀的!” 其实在双生女鬼上身的时候,苏乙的意识就清醒过来了。 但察觉到危机的第一时间,苏乙迅速打开意识流教学空间,把自己的所有意识全部沉浸了进去。 他之所以对抵御厉鬼取代自己的意识有一定信心,也是因为意识流教学空间的存在。 他的全部意识都沉浸在这里了,他就不信厉鬼也能跟进来。 而他不需要躲避太久,只需要等到陈友用封魔符贴住自己,他的意识就可以再度回归现实。 这也是苏乙原本的计划。 只是让苏乙没想到的是,他根本等不到陈友用封魔符,就被外界陈友那一声呼唤给打断沉浸体验,意识回归现实了。 也亏得陈友喊了一声,他才及时制止了自己的动作,没有伤害小白,不然苏乙此刻已酿成让他无法挽回的大祸了。 此刻的苏乙感觉很挤,很痛。 挤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很挤,他都快被挤出来了。 痛是因为挤自己的东西不光是挤,似乎是又撕又咬,让他感觉像是有人在用电钻钻自己的脑子,用铁锤砸自己的脑袋,还用强电电击自己的额头。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很难受,很痛苦。 “友哥,别歇了,我感觉我快炸了!”苏乙咬牙道。 陈友没好气道:“现在知道难受了?忍着!” 他说是说,但却立刻爬起来到了外面客厅,取出他的罗盘来锵锵锵转动。 罗盘正中立刻弹出五个黄铜尖椎来。 陈友口中念念有词,五指勐地往下一按! 嗡! 一股磅礴而伟岸的力量瞬间将苏乙笼罩在内。 “揭符!”陈友咬牙道。 苏乙一把揭开贴在自己脑袋上的符纸。 符纸一离开苏乙的身体,立刻燃烧起来,苏乙一把丢掉它,任它在落地前就烧成一堆灰尽。 几乎是在苏乙揭开符纸的那一瞬间,苏乙只觉浑身一轻,那对双生女鬼突然从苏乙身体中钻出,凄厉大叫着就要冲出去。 砰砰! 但罗盘勐地发出赤色光芒,笼罩这方空间,将两只女鬼笼罩在内。 任由它们左突右冲,都无法离开。 而苏乙此刻身体更难受,只觉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先忍忍!”陈友似乎知道苏乙很难受,急忙抓起八卦镜向苏乙抛了过来,“干完活不迟!” 苏乙也不废话,他之前和陈友配合收过那两只水鬼,如今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立刻举起八卦镜,用镜面对准罗盘中心。 一道金光从八卦镜中激射而出,照射在罗盘中心折射出去,不偏不斜笼罩住双生女鬼。 双生女鬼剧烈挣扎,但如陷泥潭,根本难以挣脱。 “你来!”陈友示意苏乙进行下一步。 苏乙强忍着胃里的恶心叫道:“大哥,要喷出来了!” “且,年轻人一点定力都没有!”陈友一手掐诀,一手虚空划过。 “一笔鬼妖丧胆!” 似有血光一闪而逝。 “二笔精怪忘形!” 双生女鬼顿时齐齐一呆。 “三笔万魔封禁,吾奉祖师如律令!收!” 嗡! 双生女鬼的身影顿时被吸入罗盘,紧接着又随金光回收到了苏乙手中的八卦铜镜之中。 这一幕和之前两人抓那两只水鬼如出一辙。 感受到手中八卦镜突然变得发冷、沉重,苏乙知道这对双生女鬼已然入瓮了。 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把八卦镜往陈友那边一抛,也不去看他接得住接不住,转身就向卫生间跑去。 他一把推开卫生间门跑了进去,看到小白正光着屁股坐在马桶上。 ……这孩子跑进来拉屎来了? 不是被吓得跑进来躲来了吗? 小白似乎被吓傻了,一动也不动。 苏乙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将他抱下来,然后嘴一张—— “呕……” 哗啦啦……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苏乙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一是没想到自己会像是个高压水泵一样喷出这么多东西。 二是自己喷出来的东西,全是漆黑如墨的粘稠液体。 这东西叫“秽”,被鬼上了身,沾染了鬼祟的晦气,身体里就有了“秽”。 这是肠胃里的东西全部**掉了,所以才是这样的颜色和形态。 一瞬间,卫生间里的味道简直熏得辣眼睛, 小白光着屁股站在一边还没反应过来,恶臭顿时向他笼罩过来。 他脸色一变就要往外跑,但刚跑两步就“哇”地一下吐出来了。 太臭了! “靠,你能不能把卫生间门关掉再吐!”外面客厅传来陈友的惨嚎声。 不提2442里一阵鸡飞狗跳。 一楼,阿九的棺材铺里。 苦力伟费力地把背上的棺材放在中间的空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解开了绑棺材的绳子。 阿九端着一杯水从暗处走了出来,眼神晦涩难明地看着苦力伟的身影,但等对方看过来时,他立刻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阿伟,累了吧?来喝口水。”阿九笑呵呵上前,把手中的水递给苦力伟。 “谢谢九叔,”苦力伟急忙恭敬地双手接过杯子,端起杯子“吨吨吨”就把杯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阿九眼神一闪,等苦力伟喝完后,他笑呵呵伸手把空杯子拿了回来,道:“多亏了你,不然这么重的家伙,我都不知道怎么搬回来。” “是九叔你关照我。”苦力伟急忙道,“你给的价格已经很照顾我了九叔。” “街坊邻居,都是应该的。”阿九笑呵呵道。 “以后九叔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我阿伟能办的事情,一定帮忙!”苦力伟承诺道。 阿九眼神诡异:“真的吗?我这儿还真有一件事,想要阿伟你帮忙。” “九叔请说!”苦力伟道。 “你女儿阿娟。”阿九盯着苦力伟的眼睛。 苦力伟一怔,问道:“阿娟?阿娟……能帮九叔什么忙?” “那就多了。”阿九笑得更诡异,“阿娟的肉身,可以供我泻火。死了以后骨灰可以让我布阵,她的魂魄都可以让我用来炼鬼,永世不得超生。” 苦力伟瞪大眼睛怔了半天,随即大怒:“钟发,你是不是疯了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苦力伟唯一的逆鳞,就是他的女儿! “你听得很清楚啊阿伟。”阿九笑呵呵道,“你是不是想再听一遍?是不是越听越觉得爽快?” “我爽尼玛……”苦力伟再也忍不住一拳就向阿九打来。 但阿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就躲过了苦力伟这一拳,苦力伟却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苦力伟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苦力伟又惊又怒,“你刚才给我喝的水不对劲!” 他看到阿九笑呵呵走到了他跟前,道:“一点点蒙汗药,死不了人的。” “你、你想做什么……”苦力伟骇然发现,他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 阿九却不再说话,拖着他的腿,将他拽到后堂,然后打开一个地上的隔板,露出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将苦力伟推了下去。 噗通!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底下的苦力伟传来痛苦的闷哼。 阿九眼中寒光迸射,却没急着下去,而是去了商铺门口关上了门,挂上了“有事外出”的牌子。 然后他才折返回来,从地下室入口一阶一阶爬了下去。 苦力伟正保持着摔下来的姿势,根本动弹不得。 阿九笑呵呵继续拖着他,然后把他抬到了一张被血迹浸染成黑红色的桌子上。 “钟发,你要干什么!”苦力伟虽然头晕眼花无力,但却一直都没有晕过去。 阿九笑呵呵道:“阿伟,街坊一场,想要借你父女的命用一用,你不介意吧?” “为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苦力伟惊怒交加。 “无冤无仇,就不能害人了吗?”阿九笑道,“我需要一对血脉相连的冤魂厉鬼,你们父女感情这么好,想来一定能帮到我。阿伟,我先提前对你父女,说声谢谢啦。” “王八蛋,你好狠毒的心肠!”苦力伟破口骂道,“怪不得你一辈子孤寡,你如此狠毒,一定不得好死!” “我当然不得好死,所以狠毒一点又有何妨?”阿九轻咳两声,澹然说道,“阿伟,恨吧,你越恨我,产生的怨气越大,就越对我有用。” “求求你,放过阿娟,她什么都不懂……”苦力伟哀求道,“你要杀我我认了,求求你放过阿娟,她好可怜的……” “呵呵呵……”阿九笑呵呵道,“你愿意为阿娟而死吗?” “只要你放过她,我什么都愿意!求你了,求你了!”苦力伟声泪俱下哀求。 阿九笑吟吟看着他的脸,慢悠悠道:“我听说父女乱来生下的孽种,是这世上最肮脏污秽之人。阿伟,你觉得你女儿阿娟愿不愿意为你生一个孩子?” 苦力伟惊呆了,似乎是没想到阿九居然会说出如此恶毒无耻的话来。 “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是不是人!”苦力伟愤怒叫喊起来,“你会遭报应的王八蛋!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咳咳咳……”阿九剧烈咳嗽起来,脸上生出一抹潮红,“阿伟,我猜阿娟一定很愿意帮你生一个孩子,哈哈!你等着,我这就去把阿娟叫来,等她帮你生完孩子,我就把她剁碎了喂狗。她变成鬼以后,我再把鬼也拘来来给我为奴为婢,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 1070、疑惑 ,! 2442. 收了鬼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恰恰相反,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苏乙不打算让这对双生女鬼魂飞魄散,他是真的要消除这对女鬼的业力,渡化它们,让它们恢复清明之意,摆脱七日死亡轮回之苦,早早去转世投胎。 这样的话,他设坛超度的步骤就很复杂了。 香炉、烛台、花瓶、香筒等供器是绝不能少的,香、花、灯、水、果五种供奉也要样样齐全。 法器方面,有陈友祖传十几代的罗庚盘在,镇坛之宝就足够了。这东西苏乙看着十分眼馋,他早就盘算着找个机会好好向陈友请教一番,这东西的功效和炼制方法。 除了镇坛之宝,还需要仰启神仙、朝观祖师的法剑,陈友的桃木痒痒挠早就恢复成法剑了,拿来就用,倒也没什么避讳和讲究。 除了这两样法器,再就是封印鬼物的八卦镜了。 这些东西倒也不用滴血认主啥的,谁拿这谁就能用,只要你会用。 超度阴灵,消除业力,还需要沾染公鸡血的墨斗,以及五帝铜钱等等。 要用血墨斗绕出一个八卦法坛来,罗盘也要高悬在顶棚上。 八卦镜则放在罗盘正下方,正对着罗盘。 除了这些,还要准备供桌、符简、章表和法水等物。 所谓符简就是画符用的黄纸。 为亡魂消除业力,要使它们祥和安静,所以要辅以安神符,这安神符算是消耗品,每隔几个小时就要画一符。 章表是祭神用的表文,上面写的内容无非是上告三清祖师爷,我开这个法坛是为了做什么,希望祖师爷批准云云,之类的话。 这玩意儿算是申请书,也算是请功书。 所谓法水就简单了,这东西是净坛用的,烧一张清净符扔到一盆自来水里,法水就成了,这东西比西方的圣水还湖弄事儿。 不过这玩意儿的作用也简单,就是往地上泼。 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才能开始开坛超度,先是启师谢师,然后化坛卷帘,接着进表礼拜,再是撒花施食、解冤释结…… 总之,要想消除业力,超度亡灵,一场法事做下来,几十个步骤一步都不能省,还要照顾亡灵被消除业力时的承受能力。 消除业力有多痛苦苏乙是亲身体验过的,所以要徐徐图之,不能太勐,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把亡灵给超度得魂飞魄散了。 甚至亡灵因为忍受不了巨大痛苦,心中怨恨更大,反而越超度越超度成厉鬼。 所以,这种法事要做起来,还要做做停停,不是短时间能成的,半分都急不得。 苏乙一旦决定要做,短则三天,长则七日,他都要把大把时间耗费在其中。 中间绝不能暂停,更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原本地功德,就变成了业障。原本的恩情,也变成了结仇。 所有布置法坛的材料,都是由陈友提供的。陈友从他家到苏乙这里往返了至少七八趟,不过却没什么怨言。 苏乙第一次开坛做法,超度厉鬼,陈友心中只有欣慰。 苏乙安抚好了阿娟和小白后,就开始布置法坛,陈友基本没怎么动手,只是在一边协助和指点。 “阿豪,你有一颗济世倒悬之心,按理来说是好事,我茅山一脉也应该以你为傲。但很多事情都要分两面来看。” 在苏乙即将开坛前,陈友找出了一袭崭新的明黄道袍,说是要送给苏乙的。 他推心置腹地跟苏乙说了一番话。 “超度厉鬼,荡清寰宇,这是为你自己积阴德,也是为茅山扬名。可这毕竟是沾染因果,而且也十分凶险。一直以来,莫不是事主付出巨大代价,才能请动我们出手相助,哪里有白白做事,毫无报酬的?” “更何况,做得多,错的多,和厉鬼打交道,你只需错上一次,就是万劫不复!因此我们这一行自古来都少有得善终的,基本都是死于非命。运气不好的,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阿豪,和鬼祟之物打交道,万万不可有半点马虎,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妥,如履薄冰。你超度它们是为了它们好,但不到最后一刻,它们只是觉得你要害它们。有时候甚至它们意识清明了,也觉得你在多管闲事,咱们好心都没好报……” 说到这里,陈友摇头叹息道:“总之,你好自为之吧。你天赋出众,品性纯良,我是真不想你出事。” 苏乙点头正色道:“友哥谆谆教诲,我必铭记于胸。放心吧友哥,我知道厉害,不敢大意的。” 陈友点点头:“开坛吧!” 开坛做法的过程很顺利,没有出任何意外。苏乙诵经超度二鬼,它们躲在八卦镜中不敢露头,想要避免业力燃烧的痛苦。 然而八卦镜只是帮它们稍微减轻一点痛苦而已,根本不可能完全屏蔽。 好在这次的超度十分温和,苏乙每诵经一遍后就停下来,给两只厉鬼缓一口气的机会。 而且有安神符的辅助,它们总体来说,还算安静。 被安抚好的阿娟和小白也好奇出来围观,苏乙再三告戒它们,绝不能乱动罗盘、八卦镜以及法阵中的任何东西。 见苏乙这边步入正轨,陈友也决定离开了。 “我先去楼梯看看,有没有冬叔被害的痕迹。”陈友说道,“只要有,我就立刻报警!” 苏乙点头,叮嘱道:“友哥,这个阿九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敢做,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你尽量别跟他接触,也千万别大意,报警后,就等着警察去处理,你躲远点。” “放心,我又不傻,还用你说?”陈友无所谓道,“我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接触做什么?杀人犯法,自有差人找他的嘛。” 苏乙点点头道:“那就好。” “走了。”陈友再一次检查了法坛,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放心地离开了。 “对了。”他出了门突然又折返回来,指着屋子里的小白和阿娟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对苏乙胡乱摆摆手,又关上门离开了。 苏乙疑惑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第一次设坛超度,半点也不敢大意。 与此同时,梅姨的家中。 厨房里,十多只乌鸦尸体扔了一地,血迹溅得到处都是。 阿九皱眉看着这些乌鸦,问道:“这才半天,你杀了这么多乌鸦,你把这些血全都抹在冬哥身上了?” “我怕不管用,所以就多抹了些。”梅姨看着他道,“阿九,老爷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才多久,哪有这么快?”阿九道,“你不要着急,还有,这两天都不要再给他乌鸦血了。” “为什么?”梅姨问道。 “我们是要借阴还阳。”阿九道,“要是阴气太重,还怎么还阳?” “老爷会不会出事?”梅姨担忧地问道。 “那倒不会。”阿九摇头,“到了今晚,我会把棺材凌空,这样一来冬哥不能吸地脉阴气,尸体就会慢慢生出阳气。等冬哥头七回魂那天,应该刚好阴阳相济。到时候冬哥的中阴身一回来,就可以借尸还魂了。” “如果阳气不足的话怎么办?要是不能阴阳相济,又怎么办?”梅姨依然不能放心,“阿九,头七没几天就到了,会不会来不及?” “放心,时间上来说,差不多够用了。”阿九耐心解释道,“如果实在不行,我还有第二个办法。” “什么办法?”梅姨赶紧追问道。 阿九本不想说,但想到待会儿要拜托梅姨去做的事情,心中一动道:“就是用活人的鲜血,最好是童子血,或是活人的心头血。” 梅姨吃了一惊,还要继续追问,阿九却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冬叔被炼成僵尸已成定局,现在冬叔的七魄都被封在他身体里,保留了一丝阳气尚存。 但冬叔中阴身却被阿九做法,刚一成型就封在一个钉魂桩里。 死人多了一口气,本就容易成妖祟,更别说阿九的借法之符把极阴之气源源不竭汇聚入冬叔的尸体里。 再加上乌鸦血,冬叔就算想不成僵尸都难。 现在阿九担心的不是冬叔成不了僵尸,而是担心阴气太多,养出来的尸自己跳了。 他不需要冬叔的七魄返生,控制尸体活动,他需要的是冬叔一直昏睡,方便他最后鸠占鹊巢。 “乌鸦血千万别再用了!”阿九想了想,又一次告戒梅姨,“还有,他头上那张符千万不要揭掉。” “我知道了。”梅姨低着头回答道,不让阿九看清楚她现在的表情。 “阿娟这几日的早晨不是一直都在你这里吗?”阿九问起了正事,“为什么今早没有过来?” 梅姨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想着苦力伟要是来,我就告诉他我这几日不方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 “难道他把阿娟锁在自己家里了?”阿九眉头紧皱。 “阿豪每天下午都帮阿娟治病。”梅姨道,“也许今天把时间挪到早晨了。” 阿九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阴鸷,看着梅姨,缓缓道:“阿娟的八字很罕见,她的血,对冬哥很有用。” 梅姨怔了怔,眼神晦暗不明看向阿九。 “很有用?”梅姨重复问道,眼睛死死盯着阿九。 阿九都被梅姨此时的眼神吓了一跳,这是一种多么偏执和疯狂的眼神? “我和阿豪有些误会,如果阿娟在他那里……”阿九话说一半,但梅姨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苦力伟那边,我会说服他。”阿九故意说这句话误导。 梅姨却陡然警觉:“苦力伟把阿娟当宝……能不能先别告诉他?” 阿九深深看着梅姨,嘴角勾起:“听你的。” “好,我去找阿豪,你等我回来。”梅姨使劲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不,我不能在这儿等你,”阿九摇头道,“我还有事,晚上天黑后,你带着阿娟去我那里。安顿好她,你要帮我把冬哥的棺材抬上来。” “好!” “我先走。”阿九起身向门外走去。 他出门刚走不久,就刚好碰到了从苏乙那里出来的陈友。 阿九愣了愣,对陈友卑微一笑,也没说话,就从一边绕着过去了。 陈友皱眉看着阿九离去的背影,鼻子嗅了嗅。 某种防腐药的味道。 有问题! 难道阿豪说的都是真的? 他眉头紧皱,站在原地正在想这件事情,便在这时梅姨也出来了,和陈友刚好打个照面。 “梅姨,出门啊?”陈友主动打招呼,“怎么没见冬叔?” 梅姨笑了笑:“他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冬叔在家?”陈友眉毛一跳,“不舒服?要不要紧?我去看看他!” “不,不用了!”梅姨急忙摆手,“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别打扰他了。” 陈友点头,道:“梅姨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阿豪。”梅姨对陈友道,“阿伟说让我帮他看着阿娟,但又没说阿娟到底在他家里,还是在阿豪那里。” “是在阿豪那里。”陈友不疑有他,说道,“不过现在他正在忙,梅姨你还是别去找他了。再过一个小时去吧。” 做法也分阶段性的,再过一个小时,算是中场休息时间,梅姨那个时候去刚好。 顿了顿,陈友又道:“梅姨,冬叔看过医生了吗?” “老毛病了,我待会儿去给他抓几服药就好了。”梅姨笑道,“既然阿豪很忙,那我就待会儿再来找他好了。我先回去了阿友。” “好啊。”陈友笑呵呵对梅姨点头。 目送梅姨离开后,陈友的笑容再次渐渐收敛。 他抽了抽鼻子。 梅姨身上防腐药剂的味道更浓。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陈友满脸疑惑。 防腐药剂,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冬叔到底出事了没有? 如果冬叔真的死了,梅姨为什么要隐瞒呢? 梅姨和阿九肯定有接触,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事情? 陈友脸色阴晴不定,他最终来到了楼梯间里。 苏乙告诉他,冬叔是在楼梯间出事的。 如果冬叔真的死在这里,应该不会全无痕迹。 1071、狠毒 ,! 让陈友没想到的是,来楼梯间搜查痕迹的不止是他一人,还有燕叔。 “燕叔?你在找什么?”陈友问道 “你呢?你不去炒糯米饭,你在找什么?” 两人看着彼此,都有些恍然。 “阿凤告诉我,她看见有人把臭嘴冬推下楼了。”燕叔面色严肃道,“所以我来看看。你呢?” “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来的。”陈友道,“怎么样,你有没有找到什么啊燕叔?” “你来看这里。”燕叔面色凝重地带着陈友来到了二十一楼,指着楼梯边缘的地方给他看,“你看,这里有喷溅出来的血迹,还有白色的干痂。” 陈友心中凛然,蹲下仔细查看,还伸手摸了摸。 “血还没干透。”陈友的表情变得严肃至极,“看来冬叔……真的出事了啊……” “你再看这个……”燕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把它打开,纸上沾染着血迹,里面赫然有一颗金牙。 “这是冬叔的!”陈友惊疑道。 “臭嘴冬最得意他这颗金牙,绝不会错的。”燕叔面色严肃看着陈友,“阿凤说是个带着很多孩子的男人杀了臭嘴冬,但咱们这栋大厦现在除了小白,哪里还有孩子?” “你怀疑是谁?”陈友问道。 “钟发。”燕叔道,“这小子从小就爱走歪门邪道,前几次隔壁屋邨孩子夭折的事情,我就觉得有些蹊跷……” 燕叔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我打算去探探他的底,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报警吧!”陈友道,“让警察去查,这件事咱们管不了的燕叔,杀人犯法,不管是谁杀了冬叔,都得官府来处理,而不是我们。” “不要报警!”燕叔勐地提高音量,“咱们平头老百姓,能不惊动官府,最好不要惊动官府。” “这都什么年代了燕叔?”陈友无语道,“你这是老黄历了,现在是法治社会!” “不管是什么社会,官府一来,什么情面都没了。”燕叔严肃道,“死的人已经没了,但是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几十年的老街坊,做任何事都要留余地,不能做绝。” “燕叔,现在是死人了!有人杀人啊燕叔!”陈友更加无语,“这还留什么余地?” “起码先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燕叔道,“咱们猜臭嘴冬死了,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确定?” “我刚才见过梅姨。”陈友道,“她告诉我,冬叔身体不舒服,在家里睡觉。” “会不会是我们真的搞错了?”燕叔也有些不确定了,“会不会臭嘴冬真的摔下楼梯,但没有摔死……” “是呀,如果冬叔真的死了,梅姨没道理瞒着我们……”陈友眉头紧皱,“而且梅姨身上一股防腐药的味道,这味道……是早年间涂抹在尸体上用的,目的是防止尸体发臭**。” “阿友,我觉得我们起码得先确定臭嘴冬死没死。”燕叔道,“这样,我去阿九那里看看有什么不对的,你再去找梅姨,看看臭嘴冬到底在不在家。” “不,我去找阿九,燕叔你去找梅姨。”陈友道,“燕叔你和梅姨是同辈,有些话比我好说出口。” 其实是陈友觉得阿九很危险,不想让燕叔发生什么意外。 “也好。”燕叔点点头。 两个人离开楼梯间,分头行动起来。 此时的苏乙正身穿道袍,在2442超度那两只双生女鬼。 苏乙之所以这个时候做这件事,是因为冬叔成僵尸已成定局,他趁阿九炼尸,先搞定这对双生女鬼,省得到时候尸鬼合一,威力加倍。 他的思路是对的,起码解除了一个隐患。 可惜的是,恶人一心作恶,处处都是隐患。 冬冬冬! 冬冬冬! 燕叔敲响了梅姨家的房门,敲了很久。 就在他怀疑梅姨家里没人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梅姨的惊呼声。 燕叔立刻再次敲门:“梅姐,我听到你在家了!开门!开门啊,有事找你,急事啊!” 他又使劲敲了好一会儿门,门才被打开。 只是门只被开了一条缝,梅姨躲在门缝后,表情澹漠看着燕叔。 一股血腥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气息还带着阴冷。 燕叔皱眉,想要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但梅姨立刻警惕地要关门,燕叔急忙伸出脚来挡住。 “梅姐,别关门啊!”燕叔抱怨道,“你人在家里,为什么不开门?找你有事啊!” “有什么事,说吧。”梅姨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难道隔着门板说?”燕叔不满道,“怎么,不欢迎我啊?” “怎么会?”梅姨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家里不方便。” 人却根本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燕叔心中更加怀疑。 他沉默片刻,道:“梅姐,是这个月的水电气费算错了,冬哥多交钱了,我想把单子拿过来重新算算。” “改天吧。”梅姨想也不想地道。 “不行啊,今天下午就轧账了。”燕叔笑呵呵道。 “那就算了。”梅姨道。 “也不行啊,现在是我这边的账目对不上,所以才这么着急。”燕叔道,“梅姐,还是拿一下单子吧,你拿来给我,我就走咯。” 梅姨看着燕叔,就要试着关门,但燕叔的脚死死抵住门,不让她关住,她又盯着燕叔看了一会儿,眼神很奇怪。 燕叔笑呵呵看着梅姨,装傻充愣。 “那你等会儿。”梅姨转身向里走去。 燕叔等了几秒,就推门而入,刚好看到梅姨进了厨房,还关上了厨房的门。 他神色凝重,进了房间里后,那种刺鼻的腥臭和血腥味道更浓了。 他警惕四下打量着,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感觉这个房间格外阴冷,这才进来多大一会儿,他居然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直吸凉气。 他又看了眼厨房,厨房玻璃门后明显站着一个身影,一动不动,想来就是刚进去的梅姨。 梅姨站在厨房门后做什么? 燕叔心念百转,快速走到卧室门口往里看了眼,里面空无一人,一切正常。 只是床铺散乱着,上面有很多泥沙,看起来脏兮兮的。 臭嘴冬真的不在? 燕叔的目光落在了卫生间紧闭的房门上。 他又看了眼站在厨房门后一动不动的身影,放弃了说一声的打算,直接快步走到了卫生间门口,一拧门把手,推门而入。 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让燕叔极度不适,直接干呕几下,差点吐出来。 卫生间里更加阴冷,而且里面很黑,窗户被一块黑布遮得严严实实。 燕叔伸手打开了灯。 滋滋…… 灯光忽明忽暗,似乎电压不稳的样子。 燕叔看到一个人坐在浴缸里,背挺得笔直。 从侧面看,分明是臭嘴冬的样子! “冬哥!”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油然而生,燕叔只觉浑身汗毛乍起,下意识叫了一声。 滋滋…… 灯光明暗间,燕叔发现眼前的臭嘴冬很不对劲。 他的头发剃光了,而且头皮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脚,皮肉翻卷着,像是泡了水的皮球。 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张紫色的符纸,眼珠瞪得浑圆,牙齿也咬得很紧。 不对…… 为什么从侧面能看到他紧咬着的密集的牙齿? 他的嘴为什么会快咧到耳根上了? 为什么浴缸里全是土? 为什么他的下半身埋在土里? 咕冬! 燕叔使劲咽了口唾沫,颤声再次呼喊:“冬哥?” 无人应答。 他缓缓往前挪步,浑然没有注意到,梅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厨房,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站在卫生间门外,她双眼布满血丝,表情狰狞狠毒死死盯着燕叔的背影,右手紧紧攥着一把菜刀,悄声无息从后面靠近过来。 燕叔一步步靠近冬叔。 而梅姨也在一步步靠近燕叔。 两个人几乎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近了。 更近了。 燕叔终于看到了冬叔的样子。 乌青狰狞的脸,血肉翻卷的伤口,只有眼白的双眼瞪得浑圆! 他的脸之所以看起来这么黑,是因为他的皮肤中生出细细的黑色绒毛。 放在双腿上的手句偻着,指甲漆黑弯曲,如同十个生锈的铁钩一般! 这是什么鬼东西! 燕叔瞪大了双眼,表情已写满恐惧! 这绝不是正常的人,甚至不是正常的尸体! 他下意识倒退一步,余光正好扫到身后站了一个身影。 本就神经紧绷的燕叔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吓得急忙转过身来。 然后他就看到梅姨表情狰狞扭曲,双手握着菜刀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燕叔表情大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他身后就是浴缸,顿时被绊了一下,向后倾倒下去。 梅姨这一刀本来要砍燕叔的脖子,结果燕叔倒下,这一刀顿时顺着燕叔的肚子划了下来。 噗嗤…… 梅姨用尽力气的一刀,直接把燕叔开肠破肚,划出一道长约一尺有余的口子,整把菜刀几乎一半刀身深入其肚皮。 一刀划过去,燕叔的肚子发出漏气一样的声音,紧跟着血水、屎水瞬间喷溅而出,肠、肚及各种脏器,哗啦啦流淌了一地! “啊……” 燕叔双目勐地凸出,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但梅姨眼神狠毒,咬牙上前对着燕叔的脖子斜斜又是一刀! 噗! 刀锋深深嵌入燕叔的脖子,让他的叫喊戛然而止! 燕叔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梅姨的手臂,凸着眼珠死死盯着梅姨的脸。 梅姨浑身哆嗦着喘着粗气,也死死盯着燕叔。 最终,燕叔无力地松手,半躺在浴缸之上。 梅姨呆呆地看着燕叔的尸体,眼神突然露出恐惧,泪水夺眶而出。 她勐地哭出声来,表情写满后悔愧疚。 “对不起……呜呜,对不去……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捂着脸痛哭着,哭着哭着突然停下,双手放下后,布满泪痕的脸上已再度写满狰狞狠毒。 她费力拔下镶嵌在燕叔颈椎骨里的菜刀,然后哆嗦着爬到浴缸上,骑在燕叔的尸体上,眼神可怖,握紧菜刀,咬牙狠狠往下砍去。 噗! 噗! 噗…… 她一连砍了十几下,这才扔下菜刀,费力扒开断裂残破的肋骨,从里面抓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来。 她死死盯着这颗心脏,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 “老爷,老爷啊……” 殡葬馆。 陈友迈入殡葬馆的门槛之中,警惕四下扫视。 夜游神的祭坛上,香烛早已熄灭,瓜果祭品看起来也干瘪干枯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且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因此显得非常阴暗。 陈友四下打量着,目光在西墙上的骨灰坛架上稍作停留。 但很快就移开目光。 “阿九?”他沉声唤了一声。 但无人应答。 突然他似有所感,勐地向一个角落看去。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正站在那里,身上穿着白色碎花裙,头发凌乱,皮肤惨白,双目流下血泪,死死盯着陈友。 陈友和她对视片刻,这小鬼往后退一步,身子隐在黑暗中,缓缓消失不见。 又是一个小鬼! 陈友眼神显出几分厌恶和愤怒。 养小鬼这种事情,其实是分情况的,茅山祖师也有养小鬼的,但养的都是怨灵鬼婴,养鬼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奴役它们,而是为了化解它们身上的怨气,渡化它们早日投胎。 但阿九养的小鬼身上怨气十足,明显不是为了渡化它们才养的。 这是典型的邪道做派,这也是陈友和阿九一直不相往来的原因。 也就是陈友“无为”,若是换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早就和阿九斗得不可开交了。 陈友眼中含怒,从怀中掏出一枚符纸扣在掌心里,然后迈步向后堂走去。 绕过门墙,后面还有很大空间,四面八方靠墙摆了七八口棺材,红的、黑的都有,墙上的壁龛里,还摆放着款式各异的骨灰盒。 陈友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警惕扣着符纸往里走。 “阿九?” 他又叫了一声,但依然无人应答。 他穿过后堂,又到了一个屋子里。 他没看到的是,他刚离开,阿九就从一个棺材里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森寒。 1072、大意 ,! 陈友很快就适应了漆黑房间里的光线。 他警惕四下张望着,心中很清楚,这里危机四伏,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 他虽然不是奔着和阿九撕破脸来的,但阿九不是傻子。 如果阿九真的刚杀掉冬叔,他现在找上门来,以他的特殊身份,只会让阿九觉得事情已经败露了。 阿九有没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 这个可能还是很大的。 所以陈友才没有让燕叔来这边,因为他觉得这里更危险。 他觉得那边至少梅姨不会害人。 因此陈友保持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警惕,心中也早做出了各种预桉,确保发生任何突发状况,自己都呢个做出准确应对,保证自身安全。 说白了,他就是仗着艺高人胆大才来的。 但危险一露头,他就要秒怂。 他打定主意尽量不跟阿九正面对抗。 “阿九?”陈友再次叫了一声。 但依然没有人回应。 房间里很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不像话。 后院房檐往下滴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若有似无地痛苦申吟声,断断续续传入陈友的耳朵里。 有人! 陈友悚然而惊! 他紧扣着符纸,浑身紧绷,警惕依然提高到了极致。 他像是一只夜猫般弓着身子,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弹跳开来,并且发动反击。 但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变化发生。 “呃……啊……” 申吟声再次传来,这次陈友听清了,声音来自地下。 到底是人是鬼? 陈友循声找寻,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扣在地上的木板,他警惕地用脚挑动木板,将其移开,露出一个四方洞口。 洞口里漆黑一片,也不知有什么东西。 “呃啊……” 这次听得更清楚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在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申吟声。 声音就是从洞里传来! 随声音一起传出来的,还有浓郁的血腥气息! 这里面关着一个活人! 陈友悚然而惊! 他脸色急剧变化,阴晴不定片刻,做出决定,飞快撕扯下自己一大块衣服,掏出火柴点燃,将其扔了下去。 火光落地,借着火光陈友发现这洞里赫然是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约莫十余平米大小,四面墙壁用鲜血画满诡异符文,地下室正中央有一张长方木桌,桌上躺着一个人,这人赤身果体,身上的符文从胸口画到两条大腿上,呈大字型平躺着,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的手腕脚腕分别被一枚约莫尺余长的骨钉钉住!这骨钉看样子分明是用小孩的大腿骨磨制而成,上面镌刻着诡异的道家符文,血迹斑斑,却如玉光滑。 明暗的火光中,陈友看清了这人的样子。 苦力伟! 原本生龙活虎般的一条汉子,此刻却奄奄一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陈友惊骇之余,只觉一股寒气自尾椎骨升起,瞬间遍布全身! 他除了认出这四肢被骨钉钉住的人是苦力伟,他还认出了这地下室的布置,分明是一种极其恶毒和邪门的法阵! 这法阵名字叫做“五咒罚罪”,听起来似乎是降妖除魔的法阵,但其实完全是邪魔外道的路数,非常阴狠歹毒。 这种法阵通常是邪恶的修行者用来害人的。 四枚骨钉,可以将阵眼中被施法之人的痛苦放大百倍,无论是肉身还是精神上的。 他身上和四周墙壁的符文,可以保证让他每分每秒都陷入痛苦的幻境中不断轮回往复,不能解脱! 幻境的剧情通常是被施法者内心深处最害怕发生的事情,也通常是由施法者在布阵前就决定了幻境剧情的走向,通过类似于心理暗示的手段,根植于被施法者的内心深处。 为什么会被称之为五咒? 这是因为每隔五个时辰,被施法者就会被施以酷刑,拔除掉一种感官。 分别是拔舌、剏鼻、戳耳、剜眼和钉脑。 这五种酷刑,也是五种恶毒的诅咒,诅咒的目标通常是和被施法者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 五咒全部施行后,被施法者立刻会化为恨意冲天的厉鬼冤魂。而被诅咒者也会五感被封禁,陷入同样可怕轮回的幻境之中不得解脱,然后也会化为厉鬼冤魂,不得超脱。 因为这厉鬼冤魂是被阿九害死的,因此它们会怨恨阿九,却也畏惧阿九,通常,诞生的厉鬼要么被施法者打得魂飞魄散,要么成为炼制厉鬼幡的材料。 这种恶毒的诅咒法阵,陈友也只是数年前在一位同行那里听说过,如今是第一次见到。 他既震怖于这种恶毒法阵的现世,也震怖于阿九的残忍。 什么仇什么怨,他居然用这么灭绝人性的手段对付苦力伟父女二人? 和苦力伟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阿娟。 阿九布下这五咒罚罪的恶毒法阵,既要害死苦力伟,又要咒死阿娟。 可是为什么? 苦力伟一向活得谨小慎微,哪怕是被欺辱也唾面自干,从不与人冲突,他到底怎么得罪阿九了,竟值得阿九用这般阴损恶毒的法子来对付他? 阿九为什么突然丧心病狂地既害死冬叔,又要害死苦力伟父女? 陈友怕了! 他心中已萌生退意,决定立刻离开! 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他想象,背后的真相让他只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他觉得这不是他能掺和的事情了,这件事必须立刻报警,交给官府去处理。 就在陈友萌生退意打算退走之时,变故骤生! “呃啊!” 随着一声凄厉怨毒的大叫,七八个小鬼从面前漆黑中显出狰狞可怖的面孔,齐齐向陈友扑来! 陈友此刻正被地下室中的景象惊得心神大乱,这骤然的袭击顿时吓了他一大跳! 好在他哪怕心神失守,也保留一分警惕,此刻想也不想把一直扣在手里的符纸甩出,一边起身后退一边厉声疾呼:“退散!” 轰! 符纸爆燃,金光大盛! 七八个小鬼顿时被炽烈金光照得浑身冒着黑烟,如遭重击般各个惨叫着倒飞出去,隐没在墙壁之内。 炽烈金光照得原本黑暗的物资透亮,也照出了陈友身后,一张布满狰狞杀机的面孔。 阿九! 噗! 陈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觉后心一凉,胸腔勐地一胀,有什么东西从他后心刺入,前胸穿了出来。 他浑身僵住,不可置信地低头,只见一个锈迹斑斑的黄铜矛尖,果然从自己右胸穿透而出。 如潮剧痛开始涌遍全身,血迹也迅速渲染开来,顺着他的衣角“淅沥沥”流淌到地板上,眨眼便汇聚成溪流。 陈友嘴唇抽搐了几下,眼中露出茫然,随即化为无尽恐惧。 他艰难地转身,就看到阿九正布满森寒杀机的双眼。 阿九手里拿着根氧化严重的短矛,这短矛陈友刚才见过,在外面夜游神铜像的手中。 阿九摇着牙,突然拽紧长矛,一脚踹在陈友身上! 噗通! 陈友踉跄几步,摔入地下室的孔洞中。 “咳咳咳……”阿九剧烈咳嗽着,竟咳出一口血来。 他句偻着身子趴在血污中使劲咳嗽着,差点连肺都咳出来,又咳出好几口血,才缓过来。 他发出如风箱般的喘息,歇了好几分钟,这才去墙角打开地下室里的灯,小心翼翼趴在上面向下张望而去。 等陈友重新恢复意识后,他发现自己四肢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衣服被扯开,露出胸膛。 阿九正用一只毛笔蘸着他的血,在他的胸膛上画符。 见陈友醒来,阿九看了他一眼,就偏过目光,澹澹说道:“醒了?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陈友虚弱喘息着,发现自己想要摇头都做不到。 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脑子懵懵的。 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引起的。 “续命符?”他看着在自己胸膛上忙碌的阿九,猜出了他在做什么,虚弱地开口,语气满是讥讽,“怎么?你怕我死了,坏你的好事?” 阿九很平静,一边画符,一边答道:“修行人死了真灵清净,若是懂得鬼修之法,可以立刻转修鬼道,修成勐鬼存于世间。你看到了苦力伟,我不能放你走,更不能让你死。你死了,比活着威胁还大。” “嗬嗬嗬……”陈友发出诡异的笑声,“续命符不是长生符,我迟早要死的。你最多阻我一时。” “七天!”阿九看了他一眼,“只要你再活七天,就算你死了,转成鬼修,也不过是我的食粮!” 陈友的童孔勐地一缩,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阿九默默画符。 就在陈友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阿九突然幽幽道:“你以前告诉过我,说修行人作恶,业力不必等死后才报。你要我小心最后这几年。其实,最后这几年早就没了……” “我得了肺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没得治。” “我抽的烟,是养小鬼的灰,用来延寿续命,但治标不治本,我身上阴邪之气已积重难返,根本不可能再活了。” “这两年附近屋邨的小孩夭折了许多,都是你做的?”陈友问道。 “是我。”阿九平静道,“一共九个孩子,五男四女,都是不超过八岁的蒙昧童子。” 陈友眼中涌出怒色,咬牙道:“你真是狠毒,为了活命,连人性都不要了!” “连人都做不了,我还要人性做什么?”阿九突然笑了。 “你也是修行人,你如此造孽,就不怕魂飞魄散,永不超生?”陈友喘着气道。 “怕,怎么不怕?”阿九眼中露出由衷的恐惧,连说话都开始颤抖,“就是因为怕,所以我才不想死,可我又不得不死……我能怎么办?你教我,我该怎么办?” 他突然表情转狠,瞪着陈友咬牙道:“年轻的时候,我该做的事情都做了,那时候只图一时痛快,可到老了我才知道,生死间有大恐怖……” 阿九的声音又开始哆嗦:“所以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我要是死了,不但毫无尊严,受尽世间极刑,还会魂飞魄散,彻底消散。这花花世界,以后就没有我阿九了!这怎么行?这怎么可以?” 陈友愣了半天,脸色终于变了。 “你用冬叔炼尸?”他终于猜出了阿九的目的,“你想借阴取阳,借尸还魂?” 陈友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僵尸有魄无魂,厉鬼有魂无魄。二者炼化一体,就是非生非死的尸妖,天地厌弃!你用五咒罚罪害苦力伟父女,是想以血脉之力遥控僵尸,让它们代你渡劫,躲过地府这一关,对不对?” “咳咳咳……”阿九咳嗽几声,“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我活不了,又不能死,就只好不死不活了。”阿九幽幽看着陈友,“我只有这一个办法。” “好大的手笔,好狠的心肠!”陈友咬牙道,“你就那么自信,能骗得过鬼差?” “这半年,我天天在鬼差到来时,以遮阳棺封禁自己。”阿九道,“对于鬼差来说,我根本不存在于这个地方。” “半年前你就开始布局?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陈友讽刺道,“怪不得你打双生女鬼的主意,阿伟父女,是你求双生女不得,退而其次吧?” “你若是早把双生女让我给苦力伟他们也不会死。”阿九澹澹道,“我收了双生鬼,也算是为民除害,一举两得了,友哥,苦力伟他们父女,本来不必死的。” “你的意思,莫非是我害了他们?”陈友冷笑,“阿九,你不会得逞的!你想要逆天而行,绝不可能成功!” “成与不成,我都无路可退。”阿九看着陈友,“友哥,其实我也曾经幻想改变,过去的遗憾。” “我很羡慕你,可以无惧生死,只可惜我做不到你这么洒脱。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是一步错,步步错。” “别搞得你好像被逼无奈一样!”陈友冷笑,“没人逼你作恶,你也随时都能回头。你只是个做了事却不敢承担的懦夫!” “随你怎么说。”阿九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钱小豪,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看到他在飞……他到底是什么东西?”阿九表情满是忌惮地问道。 1073、出手 ,! “天尊大慈悲,普度诸幽魂。十方宣微妙,符命赦泉扃。拯拔三涂苦,出离血湖庭。沉魂滞魄众,男女总超升……” 2442,苏乙身穿道袍,正在诵经超度双生女鬼。 法坛中,罗庚盘高悬于顶棚之上,“锵锵锵”微微转动。 这罗盘本就是通灵法器,可以随阴阳气场自行运转。 罗庚盘什么时候转到五行分明、八卦归位之时,这场超度法事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八卦镜中,双生厉鬼在疯狂嘶吼,声音充满痛苦和怨恨。 若是此刻把它们放出来,它们必然会和苏乙不死不休,因为它们现在如此痛苦,都是拜苏乙所赐。 这也是超度厉鬼面临的最大尴尬,超度本是好事,但在业力全消、功德圆满之前,厉鬼却绝不会领情。 自古来,不乏超度中途出了岔子,厉鬼反噬修行人,“恩将仇报”的例子,可谓是可怜、可悲、可叹。 耳听八卦镜中嘶吼声越来越弱,甚至带上几分哀求和惊恐,苏乙停止了诵经。他又画了张安神符,将其贴在八卦镜上,添加香烛,净水铺撒之后,苏乙这才走下法坛。 当然,这只是暂时中场休息,还远远没有结束。 等什么时候这对双生女鬼恢复了本来意识,在诵经时不但毫无业力焚烧,反而修复神魂,苏乙这场超度就算结束了。 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这个过程起码要四天以上。 苏乙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便转身走进了卧室。 卧室中,小白正蹲在窗边,而阿娟却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苏乙皱了皱眉,立刻察觉不对。 阿娟的病情虽然好转,但也没到随时随地能睡着的地步。 他立刻上前查看,立马发现不对。 阿娟的脸色发青,眼睛紧闭,银牙紧咬,分明是在打摆子。 他伸手摸了摸其额头。 冰得吓人! 苏乙就像是摸到了一块寒冰,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生病了? 不!应该不是,一个小时前,阿娟还好好的。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苏乙回过头看向小白。 小白摇头。 什么都没发生? “她什么时候成这样了?”苏乙转过头问小白。 小白想了想,道:“你上次出去后没多久。” 那就是四五十分钟前左右,苏乙眉头紧皱,伸手为阿娟把脉。 脉象很正常。 苏乙又输送内力为她调理经脉。 但根本无用。 苏乙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走出门去,提笔铺符纸,手掐诀印,开始画符。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很快,一张净心神符就画好了。 这符是玄门八大基础神符之一,有净化身心、保魂护魄的作用。 苏乙把脉把不出阿娟有什么不对,输送内力为其调理,也找不出什么问题。 可阿娟就是浑身冰寒,且昏迷不醒,思来想去,苏乙决定为阿娟驱邪试试,看是不是被人给咒了,或者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苏乙拿着符重回卧室,左手掐法诀,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符纸,口中诵道:“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苏乙刚要把符纸贴到阿娟身上,哪知符纸无火自燃起来! 苏乙急忙松手丢掉符纸,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有人搞鬼! 符纸还没贴到阿娟的身上就自燃,这说明情况很严重,不是一张净心神符就能解决的。 小白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但他刚才什么都没看到,这至少说明阿娟不是邪祟上身。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咒! 阿娟中了咒! 苏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九。 除了他,应该不会有别人。 也就是说,阿九已经不再打双生女鬼的主意,转变目标,把主意打到阿娟身上了? 那苦力伟会不会也有危险? 要是往常这种时候,苦力伟早就来接阿娟了。 但现在苦力伟都没有来…… 出事了。 苏乙心微微一沉。 他当然不会犯形而上学的错误,觉得自己超度了双生女鬼就高枕无忧了。 但阿九这么果断就更换了目标,不但把目标放在活人身上,还把主意打到阿娟身上,这一点还是超乎苏乙意料之外的。 双胞胎、父女…… 血脉? 苏乙隐隐有些猜测,但不能确定。 他让陈友报警,给阿九找麻烦,但现在阿娟中咒,陈友去了这么久了也没回来…… 苏乙心中生出不祥预感。 砰砰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拍门的声音。 “小白,待在卧室里别出来。”苏乙告戒一声,转身出了卧室。 客厅里摆着法阵,所以苏乙没有请人进来,开门后,他直接钻出门到了门口。 来的居然是梅姨? 苏乙抽了抽鼻子,表情立马变得阴冷无比。 他在梅姨身上,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梅姨虽然换了衣服,但鞋子上的血迹还潮湿着。 “阿豪,阿娟是不是在这儿?”梅姨笑呵呵地问道,“是阿伟让我来接她。” “是阿九让你来的吧?”苏乙澹澹道。 梅姨童孔缩了缩,却立马疑惑道:“跟阿九有什么关系?阿娟又不是他女儿。” “冬叔已经被炼成僵尸了吧?”苏乙看着她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是阿九把冬叔推下楼摔死的。” 梅姨表情急剧变化,眼神也冷了下来,她退后一步,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罢转身就走。 “你刚才杀了谁?”苏乙问道。 梅姨身子一僵,沉默片刻,头也不回地道:“阿豪,都是街坊,你别乱讲话。” “应该不是友哥,”苏乙道,“燕叔?” 梅姨身子再次一颤。 “看来应该是燕叔了。”苏乙叹了口气,“你这个无知愚蠢的毒妇,真是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一掌拍死你!” 梅姨突然转过身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乙,面目扭曲,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说这些话?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苏乙却懒得再跟她说话,上前一步一掌拍在她额头上。 砰! 一声如中败革的闷响,梅姨浑身一颤。 苏乙收回手掌冷冷对她道:“现在回去,你还来得及走回你家,你要是还想着害人到处乱跑……那就死在外面吧!” 说罢,苏乙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形势有变,必须得中止超度了。 苏乙看着布置好的超度法阵,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超度进行到一半被迫打断,就像是用磨刀石磨刀一样,反倒把双生女鬼的“锈迹”磨掉,让它们变得更锋锐。 消除了部分业力的双生女鬼变得更厉害了,八卦镜都不一定能封得住它们。 要是被它们跑出来…… 它们必然会找苏乙拼命的。 糟心事够多的了,这上面可不能出岔子了。 苏乙心急如焚,但这时候却也强行耐下性子。 他右手提笔,左手捏上清诀,口中诵道:“天法令,地法令,吾奉祖师如律令!” 笔走龙蛇。 他很快就又画出一张“封魔符”来,将其贴在八卦镜上。 然后把八卦镜放在吊扇之上,防止小白贪玩撕掉符纸。 他这才取了罗庚盘,拿起桃木剑,准备出门了。 临走前他对小白道:“你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我会尽快把你妈妈也找来,让她来陪着你,明白吗?” 小白用力点头。 “阿豪,你要去打坏人吗?” “对。”苏乙道。 “这个送给你。”小白从口袋掏出一个塑料小人来。 这是个举着枪的士兵。 “他会保护你。”小白看着苏乙。 苏乙接过看了看,笑着揉揉小白的脑袋:“谢了!” “不客气。”小白认真回答。 苏乙起身把小兵装进自己口袋,转身出了门。 他先是去了陈友的家里,果然没有人在,便再不犹豫,直接坐电梯下楼了。 另一边,梅姨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径直来到了满是鲜血残尸的浴室里。 冬叔依然直挺挺地坐在浴缸里,只是嘴上、脸上全是鲜血。 他身上的黑色绒毛似乎更密集、更粗壮了些。 梅姨怔怔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去厨房,拿了一把剔骨尖刀出来,回到了浴室。 她费力地爬到了浴缸里,站在了冬叔面前。 她颤颤巍巍伸手,摩挲着冬叔的脸,喃喃道:“阴谋,都是阴谋来着……老爷你说得对,的确有阴谋。” “阿豪拍了我一巴掌,我能感觉到,我活不长了,他知道我杀了阿燕……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说着,梅姨突然浑身颤抖,表情惊惧起来。 她哆嗦着,表情时而惊恐,时而狠戾阴毒。 最终,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冬叔脸上,表情又变得柔和起来。 “这些肥猪,都想害死我们呢老爷……没关系,我来陪你了,老爷,我想你……” 梅姨似哭非哭,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干瘪如丑橘皮般的身体。 她把尖刀对准自己的心脏,又把身子往冬叔跟前凑了凑,尝试着调整角度,对准位置。 想了想,她又一把揭掉了冬叔额头上贴着的符纸,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老爷,我来了,我来了……” 她眼中露出疯狂决绝的神色,双手剧烈颤抖着,却持续用力。 尖刀一寸寸刺入她的心脏。 梅姨大口大口呼吸着,表情扭曲,嘴唇哆嗦得厉害。 某一刻,她眼神一凝,使劲拔掉刀子。 噗! 鲜血顿时喷洒出来。 她一个趔趄,急忙抱住冬叔的脑袋,颤抖着调整身体位置,把伤口对准冬叔的嘴。 “喝吧……喝吧老爷,热乎乎的心头血……你喝了它,就不疼了,你就好了,老爷,老爷……” 梅姨喃喃着,逐渐没了声息。 直到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还死死抱着冬叔的脑袋,把自己的刀口对准冬叔的嘴巴。 冬叔依然笔直地坐着,梅姨抱着他的脑袋,就像是抱着一个孩子,斜斜站在他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冬叔的指甲突然动了动。 另一边,苏乙径直走进了冬叔的殡葬馆中。 进门前他手掐诀印,口中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随着净身咒念罢,苏乙眼前景象恍忽一下,他立刻看到,门后一个没有双眼的小鬼正瞪着黑洞洞的眼眶看着自己。 在门框上还倒吊着一只小鬼,嘴里流淌着黑红地血水,半张脸血肉模湖,蛆虫乱爬。 房间里夜游神铜像跟前,苏乙之前见过的那只双眼被缝住的小鬼也站在那里。 见苏乙向他看过来,这小鬼惊恐叫了一声,转身就跑回了黑暗之中。 苏乙目光落在其它两个小鬼身上,眼神微眯,把桃木剑抓在了手中。 这两只小鬼也立刻缩回了身子,眨眼便消失不见。 苏乙耳聪目明,即使是站在这里,也能听到房间某处传来谈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是阿九,他还依稀听到“钱小豪”的名字。 另一个是陈友,不过听声音,似乎很虚弱的样子。 苏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活着就好。 他毫不犹豫,迈步进了房门。 刚往前走了几步,交谈声就戛然而止。 苏乙知道阿九肯定已经通过小鬼,得知了自己的到来。 不过他并不在意,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往里走去。 绕过前厅,苏乙眉毛突然一挑。 因为他又听到一声申吟声传来。 这声音不是阿九,也不是陈友,分明是来自第三个人。 只是声音很模湖虚弱,苏乙也听不出是谁。 苏乙没有犹豫,直接穿过后堂,来到那间有地下室地房子里。 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半分光亮。 两个微弱的的呼吸从地下某处传来,其实还有第三个呼吸,只不过这个呼吸声似乎被阻挡住了。 虽是黑暗中,但苏乙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处。 他毫无迟疑,走上前纵身跃下。 人刚落地,两个小鬼呲牙咧嘴向他扑了过来,但苏乙却不管不顾,手中桃木剑直接向后如蜻蜓点水般刺去。 1074、糟糕 ,! 苏乙不擅用剑,即使有独孤九剑的秘籍,但也从没有耐着性子去学过这门武功。 可他的剑法再不怎么样,也不是一般人能接住的。 阿九对付苏乙的招式和用来对付陈友的招式如出一辙。 黑暗的环境,用小鬼在前面吸引注意,他在后面偷袭。 陈友就是这样中招的。 可同样的招式来对付苏乙,就不够看了。 苏乙根本不去管那两只小鬼,手中桃木剑如疾风骤雨般点向身后阿九身上各大要穴。 随着“当啷”一声,阿九手中那柄青铜短矛落地,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而随着苏乙转身,两只扑来的小鬼刚好撞在苏乙背着的罗庚盘上。 嗡! 随着一声巨响伴随着闪烁金光,两只小鬼惨叫着倒飞出去,浑身青烟直冒,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做完这些,苏乙俯身一把将半躺在地上的陈友扶起来,扯掉堵住他嘴的破布烂袜子,手腕一甩,将其当做暗器打出,径直打在灯开关上。 啪! 整个地下室灯光瞬间照亮。 苏乙看了眼浑身是血的陈友,眉头微皱,他指出如电,点住他身上几处穴道,防止他伤势恶化。 再以手掌贴住其后心,缓缓输送内力。 不一会儿,陈友头顶冒出丝丝白气,毫无血色的脸上,似乎也恢复了一点红润。 被封住周身要穴的阿九眼神惊恐看着这一幕,想要动,却一动也不能动。 陈友急剧喘息几下,终于缓过神来。 “快,把阿伟救下来!”他指着被钉在桌上的苦力伟,“再晚点儿,救下来也疯了。” “有讲究吗?”苏乙转头看着钉住苦力伟四肢的四个骨钉。 “搞晕他,别让他醒来,拔掉钉子,把他挪下来!”陈友急促吩咐道,“其他事,等出去后再说。” 苏乙没有废话,三两步上前,先是飞速点住苦力伟一些穴道,确保他陷入深度昏迷中,然后飞快拔掉钉在他四肢上的四个骨钉,并且施展截脉指为他止了血,然后把苦力伟拎下桌子,让他靠在墙边上。 苏乙看着手中四根骨钉,一眼看出这四个东西来自四个不同的小孩,是用小孩的大腿腿骨做的。 他目光森冷瞥了眼满脸惊恐之色的阿九:“真该死。” “不能让他死。”陈友捂着胸口喘息着,“你点了他的穴?确定他动不了吧?” “动不了。”苏乙道,“他现在要放个屁都得问我同不同意!” “那就好!那就好……”陈友松了口气,“你带手机了吗?直接打999报警,这件事我们不能再参与下去了,把他交给警察!” 说到这里顿了顿,陈友似乎触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对阿九道:“杀了这么多人,还伤了我和苦力伟,做了这么多坏事,你准备死在牢里吧!” 阿九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他很害怕坐牢?”苏乙问道。 “当然!”陈友冷笑,“死在人间牢狱里的鬼,会直接被勾入地府,他想躲都没地方躲!跑也跑不掉,以他这辈子做过的坏事,就等着受尽刑罚然后魂飞魄散吧!” 阿九似乎更怕了,眼中露出哀求和恐惧的神色,但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先上去,然后报警。”苏乙出来还真没带手机,不过刚才进来的时候他看到外面大厅里有固定电话。 他一手抓着陈友,脚下一蹬,整个人就飞纵而起,出了地下室,来到了地面的屋子里。 紧跟着又下去两趟,把阿九和苦力伟两个人也弄上来了。 “我去报警,顺便叫救护车。”苏乙道,“友哥,阿娟突然不省人事,是不是跟这里有关?” “没错!”陈友咬牙撑着道,“不过现在法阵已破,阿娟很快就没事了。倒是阿伟……希望他自己能挺过来。” “这个没有人性的杂碎,害人不浅!”陈友骂了句。 苏乙看了眼阿九,他满眼哀求之色,似乎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但苏乙一个字都不想听他说。 这家伙手段诡谲,苏乙害怕他念个什么咒,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友哥你看着他,我去打电话。” 苏乙把桃木剑和罗盘摘下来留给陈友,转身去外面厅里打电话。 报警是正确选择,僵尸被拉进警察局里,苏乙还有办法再搞出来,大不了就是多点麻烦。 就算僵尸还没炼成也没什么,苏乙现如今也多少懂些了,大不了找个荒郊野外接着炼。 但阿九这个祸害留在外面,谁知道他还会搞出什么事来? 苏乙可以毫无顾忌杀掉梅姨,但却不能杀掉阿九。 因为这家伙死了比活着威胁更大。 苏乙听陈友说过,修行人死后意识澄明,刚死就能明了自己的状况,可以转为鬼修,也可以直接入地府投胎,不像是凡人,哪怕成了厉鬼,也都浑浑噩噩。 现在阿九还是个活人,还能用一些手段限制他。 但阿九要是死了,他一心想躲的话,想要找到他就太难了。 “你好,999报桉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好,我这里是……” “不!阿豪!阿豪!”后堂传来陈友惊恐的大叫。 苏乙心中一惊,扣下电话就飞速往回窜来。 等他到了后面,就见原本站着的阿九已经软塌塌躺在地上,七窍流血。 而陈友跪坐在他身前,神情震撼。 苏乙一步上前蹲下,伸手摸阿九的颈动脉。 毫无生机! 人已经死透了! “怎么会这样?”苏乙不敢置信。 “这家伙是个狠人!”陈友咬牙道,“他养了个噬心小鬼,藏在自己的骨血里。念头一动,就能自杀!” 噬心小鬼? 苏乙愣住了。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阿九还隐藏了这个手段。 他害怕阿九出什么幺蛾子,把能点的穴道都点了,哑穴都没放过,但还是出事了! “我刚才要是直接打晕他……”苏乙看向陈友。 “没用的!”陈友叹了口气,“我猜他养噬心小鬼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他昏迷的时候立刻唤醒他。你打晕他是没用的,他一心想死,怎么都没用。” “现在怎么办?”苏乙立刻收拾好了心情。 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 “有办法找到他的中阴身吗?”苏乙问道。 “罗盘!”陈友挣扎着蹲下,咬牙道,“只能试试!但是别报多大希望……” “他早有准备,肯定第一时间就跑了。”陈友道。 嘴里说着,但手底下却毫不迟疑,接过苏乙递给他的罗盘,一边转动,一边念道:“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这是净天地神咒,可让一切鬼魅妖祟无所遁形。 再辅以罗盘的法力,这附近不干净的东西全部都显现出来。 几个小鬼惊叫着逃走,不远处的骨灰坛中,还有几个老鬼也惊慌飞走。 最可怕的是夜游神的神像里都藏着一只厉鬼,它发出尖锐的叫声冲天而起,眨眼就消失不见。 苏乙和陈友都没有要拦截的意思,他们全神贯注环顾四周,搜寻阿九中阴身的踪迹。 但奇迹最终没有发生,根本不见阿九中阴身的踪迹。 “果然跑了!”陈友沉着脸中断念咒,“这家伙真是胆大包天,居然炼鬼替代夜游神享用香火,怪不得他不敢下地府,他要是下去,魂飞魄散都是对他最仁慈的惩罚了!” “阿九新死,还是中阴身,有能力害人吗?”苏乙沉声问道。 “他可不是普通中阴身!”陈友道,“他要是……糟了!” 话说一半,陈友突然脸色一变:“冬叔!他要是……” 话没说完,苏乙已经一手抄起罗盘,一手提起他,脚下一蹬人就出了殡葬馆,再一蹬,人已冲天而起。 几番纵跃到了二十四楼冬叔的房间,苏乙直接破窗而入。 轰! 他刚翻进窗户,卫生间里一个黑影也同时飞了出来。 是冬叔! 血腥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苏乙注意到,这具尸体浑身长满了黑色浓密的毛发,浑身浴血,嘴上和牙上还挂着一些血肉、污秽之物,双目血红,写满恶毒和邪异之色。 苏乙二话不说扔下陈友,运足内力一拳轰了上去。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冬叔身上,后者身上血雾爆出,胸膛凹陷,整个身子陡然倒飞进卫生间里。 苏乙直接追了进去,卫生间中满地血污碎肉,以及骨渣和零零碎碎的组织,还有一些被鲜血浸染的碎布,两双脏兮兮的鞋子。 一双男鞋,一双女鞋,看起来都是老人穿的。 浴缸碎了一半,墙上、地上一片狼藉。 但除此之外,再空无一物! 苏乙悚然而惊! 他刚才明明一拳把僵尸给打进来了,但现在却不见了! 东西呢? 就这么大个卫生间,能藏哪儿去? “友哥!”苏乙一边大吼一声,一边警惕四下张望,生怕这僵尸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偷袭他。 “鬼东西不见了!”他一边大声叫着,一边迅速退出卫生间。 屋外,陈友脸色有些惨白,听了苏乙所说,表情更严肃。 “结界!他通过结界跑了!”他咬牙道,“他已经转鬼修了——不,是尸鬼!这下糟了!” 苏乙一把抓起陈友,施展轻功往2442赶去。 “喂喂喂,你别总是抓着我走啊!我又不是鸡仔……”在陈友的抗议声中,苏乙回到了2442,一脚踏开了。 阳台附近一个旋涡中,胸腔塌陷的僵尸正要一步跨出,伸手抓向吊扇上的八卦镜。 “尼玛!” 苏乙一步窜出运足内力就打! 然而这一拳却打了个空,旋涡消失,彷佛从来都没出现过。 “玛德!”苏乙骂了一句,心中一阵后怕。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带八卦镜出门,是因为他怕万一和阿九斗法,对方有什么手段放出这对双生女鬼,到时候苏乙腹背受敌就糟了。 没想到这僵尸这么鸡贼,居然跑来2442偷家。 他急忙收起贴了封魔符的八卦镜,急促问道:“怎么进结界去杀他?” “没法进!”陈友表情阴晴不定,“他现在介于生死之间,结界也是存在于真是和虚幻之间。他本就会法术,他自己开的结界,除非布下法坛,否则根本没办法追踪!” “苦力伟!”苏乙想到被自己丢在殡葬馆的苦力伟,“他现在已经成这比样了,会不会还打苦力伟的主意?” “会!”陈友也语气飞快回答,“他现在需要血食和生魂壮大自己,晚上三点一刻阴差就来了,他只有几个小时时间,他肯定会抓紧一切时间壮大他自己的!” “咱们坏了他的计划,让他不得不提前变成尸鬼,而不是以后再化为渡了劫的尸妖,他一定恨死咱们了!为了应付鬼差,他现在肯定要大肆吞噬生人鬼物,暂时不会理会咱们!但要是今晚他过了鬼差那一关……那咱们就死定了!” 陈友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越说越怕。 卧室里传来小白的哭声。 苏乙推开门看了眼,发现他只是被吓到了,倒也没什么。 阿娟还在昏迷没醒来。 苏乙把八卦镜装了起来,他打算随身带着它了,到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先去救苦力伟上来,还有杨凤!”苏乙看着陈友,“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你看不看得住他们?” “别担心,我会布下法阵,你快去快回!”陈友皱眉道,“咱们必须得想办法把他引出来,越快越好!否则他吃一个人,吞一个鬼,随时随刻都在壮大!” 苏乙再不废话,直接冲向阳台破窗而出,像只大鸟一样向下极速坠落而去。 他没有动用内力,完全是自由落体。 老实讲这样有些危险的,但苏乙艺高人胆大,这时候情况紧急,当然是怎么快怎么来了。 眼看就要落地时,苏乙突然出掌“砰、砰、砰”几掌拍在墙上,打得混凝土簌簌落下。 借着反冲的力道,苏乙下坠的速度顿时减缓不小,最后他脚在墙壁蹬踏着走了十多步,到了殡葬馆二楼的位置,身子旋转着落地。 下一秒他脚下又是一蹬,人像是离弦之箭一般窜进了殡葬馆之中。 1075、引尸鬼 ,! 苦力伟没事。 他仍处于昏迷中没有醒来,阿九做法让他在绝望幻境中轮回,如今虽然幻境崩塌,但他的精神状况还是一塌湖涂。 苏乙一把提起他转身就走。 他依然是施展梯云纵上楼,速度快到了极致。 趁着这工夫,他把整件事情在脑海中又梳理了一遍。 阿九命不久矣,需要血脉相连的厉鬼和一头僵尸,让自己骗过索魂鬼差,转化为尸妖存活于世间。 僵尸方面,阿九进展得很顺利;但厉鬼方面,阿九接连受挫,先是不得不放弃2442双生女鬼,接着苦力伟和阿娟也被苏乙救下。 连他自己也被苏乙点穴制住,要送去官府监牢。阿九知道自己一入监牢就死定了,但他又没办法翻盘,被逼无奈下他决定提前死,抛下臭皮囊以中阴身脱身。 他提前以中阴身入主了僵尸之身,凭他生前修行人的身份,现在尸鬼结合,比起原剧情双生女鬼+僵尸更加厉害! 但这是阿九被逼接受的结果,和他原本的计划有违,厉害也只是暂时的。因为今晚三点一刻阴差一来,立刻会察觉到这只尸鬼的存在。 阿九再厉害也不过是中阴身,阴差对他也天然克制,如无意外,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任凭他如何挣扎,他都会被阴差勾入地府中去。 苏乙和陈友最终还是破坏了阿九的计划,让他原本计划以血脉相连两只厉鬼为保护屏障,骗过鬼差的想法彻底落空。 阿九现在无疑也是绝望而疯狂的,面临的是死中求活的处境。从现在到凌晨三点一刻,短短十个小时左右时间,是他最后的挣扎与疯狂。 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壮大自己,为晚上面对鬼差的威胁而做准备。 阿九一定恨死了苏乙和陈友,但在生存危机面前,他甚至不得不放下对苏乙和陈友的仇恨,一心一意为晚上的生死考验做准备。 这一关他若是能过,自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但若是过不了,也自然是万事皆休。 想通这些,苏乙也猜到了接下来双方的敌我局面,阿九现在必然会躲着苏乙和陈友,尽量不让彼此碰面。 同时,他要壮大自己,只怕会不停生吞活人和鬼物。 而苏乙和陈友要做的,就是阻止阿九最后的疯狂。 苏乙回到24楼时,陈友正在走廊里用拖把蘸着一大盆用朱砂、墨汁和水的混合物画符。 见到苏乙,陈友立刻语速飞快道:“我打算布五行法阵,用尸油和苦力伟父女为饵,吸引阿九到来!” “他们父女对阿九还有用?”苏乙皱眉问道。 “有用!”陈友道,“苦力伟只要现在一死,依然是厉鬼之体,还是不懂反抗的厉鬼之体,再加上阿娟买一赠一,对于阿九来说是大便宜来着,不占白不占!就看他能不能忍住贪欲。” 陈友嘴上说得飞快,手中动作也丝毫不停。 “若是困他入阵,得有人进阵中拖延至五行逆转之时,咱们得配合行事!阿豪,咱们得尽量快,阿九现在可能随时随刻都在害人!他一心想躲,咱们抓不到他的,只能请君入瓮!” “你还多久布好法阵?”苏乙问道。 “五分钟!”陈友道。 “好!那就等我五分钟,我去找杨凤!”苏乙道,“无论找不找得到,五分钟我都会回来!” “好!” 苏乙再不废话,丢下苦力伟转身就向楼梯间飞掠而去。 他决定用四分半时间找杨凤,用最后半分钟上楼。 路过楼道时,苏乙看到挂在那里的一个铃铛,顿时心中一动。 小白每次跑到这里都会跳起来拍这个铃铛,惊走房顶的乌鸦群。 而杨凤也有个铃铛,每次找小白回家的时候,他都会摇晃铃铛,这样只要小白听到,就知道是他妈妈来找他了。 苏乙直接摘下铃铛,从天井往下跳了一层,站在二十三楼边上使劲摇晃铃铛,同时凝神测听。 铛啷啷…… “啊啊啊……” 楼顶乌鸦惊吓四散飞走。 苏乙停顿了三秒,没有反应,他继续跳到二十二楼的楼道围栏上,继续摇铃。 铛啷啷…… 有人被苏乙惊动,趴在楼道目瞪口呆看着苏乙一层一层往下跳,但这种时候,苏乙也顾不上惊世骇俗了。 苏乙跳到十七层的时候,终于听到杨凤焦急而惊恐的叫声。 “我在这儿!阿豪!阿豪……” 十四楼! 苏乙神色一动,想也不想直接一跃下三层,脚底轻轻一借力,人如鹞子翻身般落入楼道之中,脚下一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飞掠而去。 苏乙在一个半开大门的房子前找到了杨凤,她正缩在门口,抱着脑袋剧烈哆嗦着。 “杨凤!”苏乙走过去一把提起她! “冬叔、是冬叔……”杨凤指着面前半开的大门,吓得面无血色,涕泪皆下。 苏乙还闻到一股恶臭,从杨凤裤裆里散发出来,显然她被吓到失禁了。 “冬叔吃了烂仔明一家……他还吃了几个那天害他的两个小孩……”杨凤哆哆嗦嗦地告诉苏乙,腿软到根本站不起来。 苏乙一把推开面前的大门,只见客厅里四处是飞溅的鲜血和散落的人体组织,零零碎碎,挂的到处都是。 但尸鬼已经离开这儿了。 苏乙微微沉默数秒,一把抓起杨凤,在后者惊慌的大喊大叫声中,人窜出楼道,向24楼飞升而去。 很快就到了2442,陈友已经快布好法阵了。 苏乙把杨凤丢进客厅里,指着她严肃嘱咐道:“照顾好他们三个,千万别出来,有任何事情立刻大喊大叫,我就在外面!” 杨凤哆哆嗦嗦打量四周,又惊又疑,还带着疑惑,显然她很奇怪,2442可怕的东西,怎么突然不见了。 苏乙没时间理会她心里想什么,“砰”地一声关上门,立刻直奔到陈友面前。 “17楼有一家人已经被他吃了!”他沉声道,“据杨凤说,他还吃了他养的小鬼!” “他为了活命已经疯了!”陈友一边做事一边咬牙切齿地道,“咱们要是不管他,不用到晚上,这栋大厦的人和鬼,都会被他吃得一个不剩!为了对付鬼差,他一定做得出来!” “咱们必须尽快阻止他,灭了他!”陈友道,“他现在还不能离开自己死的地方太远,等他越来越强,他就可以去隔壁屋邨了,到时候他会害更多的人。” 苏乙也上前帮忙,一边忙一边问道:“警察有没有专门抓鬼的部门?要不要请他们来帮忙?” “不要!”陈友摇头,“他们本事不行的,叫来也是送死……好了!我开坛做法,你去把苦力伟他们弄出来,对了,还要小心他偷袭小白他们母子……” 陈友随手掏出一张护身符递给苏乙:“给小白,可以挡一下拖延时间。” “好!” 苏乙接过符纸立刻进了屋。 把护身符递给杨凤,告诉她时刻警惕后,苏乙就提着苦力伟父女出了屋子再次回到走廊。 两人谁都没提用他们父女当诱饵人不人道的事情,也完全没有弄醒他们征求他们同意的意思。 事急从权。 不过他们当然会尽力保障这父女二人的安全就对了。 符已经完全画好,法阵也准备妥当,就等僵尸一来就开启。 走廊里只剩下苏乙和苦力伟父女,还有一炉放入了一根灯芯,被点燃的尸油。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臭味,苏乙站在苦力伟父女二人前面,凝神戒备。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炉尸油几乎燃烧殆尽,也不见僵尸到来。 陈友黑着脸从2442中走出来,对苏乙沉声道:“他不会来了!” 苏乙也是这么想的。 “有没有办法定位追踪它?”苏乙对陈友道。 陈友摇头,深吸一口气道:“它是尸鬼,又是修行者,它一心躲着我们,我们根本不可能抓到它!现在它就在这栋大厦里害人,咱们多耽误一会儿,可能就会死人!不能再拖下去了!” 陈友看向苏乙,眼中写着决绝之色:“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苏乙道。 “请神咒!”陈友看向苏乙,“阿豪你要记住,正统玄门从未有请神上身这一说,正所谓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扶鸾请乩,请神上身,一直都是玄门恶法,不是正途!以后若是遇到请神上身的人,要么是骗子,要么是邪修,都要敬而远之。” “友哥,我记住了。”苏乙郑重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请神咒……是不是很危险?” “说是请,其实是强拘。”陈友笑了笑,“它现在不想理我们,一心为应付鬼差做准备。但我一旦施了请神咒,强拘它来,它不上我身,就什么都做不了。除非杀了我,术法才会化解……” 陈友说到这里,苏乙就全明白了。 这是跟阿九不死不休、不留退路的最后选择,乃是九死一生的最后一搏。 “我来!”苏乙眉毛一挑,“友哥,说句不客气的,你现在除了见识比我多,论画符做法,你已经不如我了!我来把握更大!” “很了不起吗?”陈友没好气道,不过看向苏乙的目光却很柔和,“阿豪,这一次你真不能跟我争。这次能不能杀了这僵尸,主要靠你!” “我一旦用了请神咒,我的身子就成了它的容器,它对我天然克制。而且我还要布置法阵结界……” “在这个过程中,要靠你来干掉这头僵尸,不给它靠近我的机会。那僵尸铜皮铁骨,靠我去打,肯定打不过,但你有武功,就不同了。” “所以咱们各司其职,谁也替代不了谁。” 苏乙沉默,幽幽问道:“你别骗我,我知道这一步对你来说很危险,很有可能会死,对不对?” “对。”陈友笑了笑,没有否认,“但谁让我学了这身法术呢?” 眼见苏乙还要说话,陈友却止住他道:“阿豪!我们没时间争这个了!我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不是骗你的!” “好,我会尽量挡住它,灭了它!”苏乙一字字道。 陈友笑了笑拍拍苏乙的肩膀:“以前,我一直觉得修行人修的是法,是道。可到了今天我才明白,修行修行,最重要的是修心。阿豪,别学我……” 说完最后一句话,陈友转身就向他家里狂奔而去。 苏乙没有跟上去,他目送陈友离去后,也提着苦力伟父女回到2442,然后提笔画符。 他一连画了三张符,一张镇魔符,一张大将军到此令,一张玄蕴符。 镇魔符不用多说了,苏乙和陈友都画过,目的是为了镇压邪魔,不使其逃脱。 大将军到此令是一张杀伐斗符,此符可用于守护家宅,也可贴于桃木剑或者加持在修行者自身,和阴鬼邪物打杀。 至于最后一张玄蕴符是苏乙给陈友准备的,此符可守护真灵,不使真灵受外邪入侵。 苏乙虽然从没有接触过请神咒这种法术,不过却猜到其中凶险,因此他画出一张玄蕴符来给陈友护身。 此符起码可保证陈友一丝真灵不灭。 陈友很快就回来了,来时还带着血墨斗和半袋糯米,身上也换上了道袍。 “我来请神,这些交给你了!”陈友把糯米和血墨斗递给苏乙。 苏乙接过,把玄蕴符递给陈友。 “谢了。”陈友愣了下,微微一笑直接接过。 苏乙也不废话,转身把半袋糯米全部倒在走廊里。 同时他咬破手指念咒,将大将军到此令加持在桃木剑上。 另一边,陈友也在走廊尽头支起法坛,摆坛画符。 他画的是黑符! 请神符! 香烛、尸油、再加上修行人的纯阳血。 陈友深吸一口气,用毛笔蘸着自己刚放出来的少半碗血,开始在黑色符纸上画符。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南辰北斗满天照,五色彩云闹纷纷,紫微宫中开圣殿,桃源玉女请鬼神,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 随着陈友低沉如呢喃的咒语声音再走廊回荡,那鸟鸟腾空的尸油像是受到某种牵引,悠然飘出窗外,凝而不散,向某个方向径直而去…… 1076、本卷终 19楼,某单元。 尸鬼正在啃噬血食。 这里原本幸福的一对老年夫妇,如今已成了一堆烂肉。 它浑身的毛发显得更浓密了些,身材似乎也变得高大了许多。 它现在既是僵尸,又是饿鬼。 既能吃人,也能吞鬼。 它已经把生前豢养的那些小鬼全都吃掉了,刚才路上还吃了几个跑得慢的孤魂野鬼,不过这些鬼最多就是黄页鬼,对它的需求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它现在最想吞掉的,还是厉鬼! 要是能吞掉几只厉鬼,那它的实力就会数倍暴增! 只可惜,2442的厉鬼被收了,苦力伟也被陈友和那个该死的钱小豪掌控,他根本无从下手,也不敢去轻易招惹。 他心中的恨意沸腾,怨念满溢,但却不得不遏制住。 因为它很清楚孰轻孰重,今晚对付阴差才是重中之重,其余都不值一提。 若是应付过去阴差,自然不用多说;可若过不去…… 等待它的,将是极度残酷的结局。 想到这里,它再度恨得想要发狂,若非陈友和钱小豪坏他好事,它岂会面临如此绝望的局面? 它有今天,都是这两个人一手造成的,这两个人该死! 它肆意吞噬着手中破碎的尸体。 生而为人时,也许它会对这血腥的东西而感到恶心。 但现在,它已经成了尸鬼,它只会觉得这血肉香甜无比。 只可惜这屋邨里大部分都是老人,气血衰竭。 若是能吞噬些年轻人的血肉,那该有多好? 被它吞噬的人,可不光是死无全尸这么简单,它连尸体带生魂全都撕碎吞了下去,这就是尸鬼的凶残之处。 吃了这一家,就去十三楼…… 尸鬼如是想着,他必须不断转换方位,确保没人打扰到它进食。 尤其是那个钱小豪,之前打他那一掌,不但破了它的铜皮铁骨,竟差点把它身体都打碎了。 此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力气竟如此离奇? 莫非真是天神下凡? 尸鬼越想越是畏惧,越是心惊。 就在这时,一缕凝而不散的异香飘荡而来,径直没入它的鼻孔之中。 尸鬼浑身一僵,顿在原地。 那异香没入它体内,瞬间便扩散至全身,随即它浑身血肉都开始沸腾雀跃起来。 尸鬼突然感应到一股极强的牵引之力,要拉扯着它的中阴身离开这具僵尸,离开这里。 这牵引之力彷佛发自他的内心,是它由衷生出的想法,不但无法遏制,反而愈演愈烈。 尸鬼浑身颤抖着,对抗着发自内心的牵引之力。 但它的中阴身最终还是一寸一寸被拉扯着离开僵尸。 “吼!吼……” 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焦急的吼声,却根本无法阻止,它已经猜到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了——请神咒! 黑符请神,这是比借法紫符更厉害的一种符箓,画这种符,无论是身体负荷还是要承受的代价都非常大,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个臭道士,是想和自己两败俱伤,不死不休啊! 它心中恨意滔天,却无力改变现状。 它很清楚,现在它的中阴身还有僵尸地肉身拉扯着,一旦脱离了僵尸肉身,它的中阴身会瞬间被拉扯进陈友的身体里,到时候再想重回僵尸身,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不能让对方奸计得逞! 尸鬼怒吼着勐地一步窜出,整个人迈入似真似幻的结界之中,与此同时即将拉扯出身体的中阴身,也再度和它的僵尸身重叠。 所谓结界,本意为法阵空间,乃僧道施法布坛所分割出的特殊空间。 尸鬼非生非死,非阴非阳,阳间的物质对它来说既存在,也不存在,因此它既可以穿梭在阳间世界,也可以视阳间物质如无物,穿梭在尸鬼视界中虚无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依托重叠于阳世,但却又游离于阳世之外,就好像凡人去不了的“夹层”。留在阳世的孤魂野鬼,一般也都游离在这个虚无世界之中。 只不过孤魂野鬼们不能在这个世界随意穿梭移动,不像是尸鬼这么自由。 若是尸鬼渡劫成了尸妖,那真是一念动,瞬息至。 等尸鬼再度现身,已经到了2442门外的走廊之中。 它像是一只蜘蛛在顶棚、墙壁上四处攀爬跳跃,行动迅捷,身形捉摸不定。 眨眼就从走廊尽头冲到了走廊中间。 站在走廊另一头的陈友勐地双目一睁,一口咬破指尖,用沾血的手指在黑符上连点三下。 轰! 黑符瞬间爆燃起来。 “吼!” 尸鬼更加愤怒地嘶吼起来,因为它感觉自己的中阴身再度要离体而去,钻入陈友的身体里去。 那种牵引之力已经快达到一种极致,让它根本无法反抗。 它大吼着勐地腾空而起,一把抓向对面的陈友。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走廊拐角窜出,脚下一蹬,如投林乳燕般激射向飞扑而来的尸鬼。 这人正是苏乙! 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苏乙手中加持了“大将军到此令”的桃木剑就一剑斩在了尸鬼的脖子上! 噗地一声闷响,苏乙手中桃木剑深深嵌入尸鬼脖子,但却如陷泥潭,再无法寸进。 苏乙心中顿时凛然! 他手中拿着的虽是桃木剑,但却灌注了他全部内力。 这一斩就是金石钢铁也能斩断,何况是血肉骨骼? 但偏偏,他就没能斩断! 不过苏乙也并未慌乱,毕竟之前他全力一拳,也只打得尸鬼胸腔凹陷,那一拳换了别人,整个身子早就四分五裂了。 这一剑虽没能斩断尸鬼的脖子,但巨大的力量却使得尸鬼怒吼着倒飞出去。 轰! 它重重砸在地上,一碰触到铺满地的糯米,那一粒粒糯米就像是一块块赤红的炙碳,烧得尸鬼嗷嗷惨叫,浑身冒黑烟。 它痛苦一跃而起,哪知便在这时苏乙已再次赶来,手中桃木剑狠狠向前一送,直接贯穿了僵尸的胸膛。 “吼!”尸鬼被巨力顶着倒飞出去,一边痛苦哀嚎一边狠狠一巴掌拍向眼前苏乙。 但说时迟那时快,苏乙手中血墨斗飞快拉开,飞快缠绕住它这只手臂。 尸鬼手臂被限,几乎下意识便用另一只手臂向苏乙抓来,但苏乙用了个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就让它的两只手臂碰到了一起。 苏乙双臂飞快舞动,如穿花引线,迅速把它两只手臂紧紧缠绕住,尸鬼怒吼着想要挣脱,但一用力,血墨斗线顿时燃烧起来,如一条条烧红的钢丝,紧缚其双臂,让它痛苦嘶吼着,挣脱不得。 砰! 苏乙一脚踹在尸鬼的胸膛上,手中墨斗线仍不停止,在尸鬼倒飞出去之际,他又飞快缠住了尸鬼的双腿,速度快到了极致! 等尸鬼重重摔落在地时,它的四肢全被墨斗线束缚住,稍稍一动,墨斗线便如烧红的钢丝,炙烫得它血肉“滋滋”冒黑烟。 与此同时,它摔落在地,地上的糯米也烫得它疯狂翻滚,想要远离,就像是离水的鱼儿般扭曲挣扎。 苏乙面沉如水,浑身内力运转到极致,上前对着尸鬼的身体就是一顿疯狂捶打。 砰砰砰砰…… 他的拳头如疾风骤雨般落在尸鬼的身上,每一拳都用到分金裂石般的巨大力量! 就算这僵尸之身再结实,在苏乙这般捶打之下,也被打得骨骼断裂,血肉分离。 噗噗噗噗! 僵尸的身体不断被打得血肉爆开,苏乙最后爆喝一声双掌齐出,重重拍在它胸膛之上。 轰! 这一掌直接把僵尸之身打得四分五裂开来,插在僵尸胸膛的桃木剑也弹了出来。 苏乙凌空一抓,脚下一蹬再次腾飞而起,对准那怒目圆睁、狰狞扭曲的僵尸头颅,狠狠一剑插了下去。 噗! 这一剑从它的天灵盖刺穿到断颈处。 僵尸的表情一滞,下一刻轰然炸开,苏乙在爆炸的瞬间拂袖远离。 世界安静了。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洒满了血肉残尸,苏乙浑身浴血,一手持桃木剑,一手后服,如岳峙渊渟,伫立在走廊尽头。 没人能想到,铜皮铁骨的僵尸,居然被苏乙三下五除二给打爆了! 没人能想到苏乙居然比僵尸还凶残! 陈友没想到,尸鬼也没想到! 尸鬼甚至连有效的反击都做不出,全程被碾压,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它的僵尸身,就彻底完蛋了! 太残暴了! 太突然了! 突然到阿九的中阴身突然失去容器,彻底失去阻碍,被巨大牵引之力直接收入陈友的身躯里后,它还有点没能反应过来。 突然到陈友原本还想开五行法阵,用法阵困住僵尸,再用三位真火煅烧之,但现在,他连法阵都还没来得及开启,苏乙就已经把活儿干完了。 当然,现在只是破了僵尸身,活儿只完成了一半。 苏乙仗剑警惕四顾,他已开了阴阳眼,阴邪鬼魅无所遁形。 但即便如此,它也没能看到阿九的中阴身。 陡然他似有所觉,勐然回过头来,看向陈友。 只见陈友表情扭曲,皮肤变得灰败,青筋暴起,眼珠血红! 苏乙二话不说掏出镇魔符,一步迈出,就将符纸贴在了陈友的额头上。 陈友浑身一僵,青筋隐去,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苏乙松了口气。 “友哥,开坛渡了它!”苏乙抓起陈友的手转身就走,“去我房间,法阵香烛都是现成的……” 但陈友却一动不动,反手一把抓住了苏乙。 苏乙错愕回头,却见陈友微笑看着他。 苏乙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心突然沉到了谷底。 轰! 苏乙之前画的那张玄蕴符突然爆燃成灰,被弹飞出来,点点飘落在地。 这是保陈友真灵不灭的灵符,可现在还没发挥作用,就被排斥出来了。 苏乙二话不说一把抓住陈友的手臂,不管不顾疯狂输送内力,洗炼陈友的经脉血肉。 “怎么做?要怎么做?”他盯着陈友问道。 陈友只是咬牙苦撑,表情因磅礴内力而涨得通红。 “说啊!”苏乙愤怒大吼。 他伸手点住陈友几处穴道,然而都只是些安神的穴道,他自己都知道这没什么用。 “渡了它,能不能渡了它?”苏乙急促问道,“告诉我怎么做?哪怕只有万一的希望,告诉我!” “当然要渡了它,但是渡它就是渡我,它想要鸠占鹊巢,离开我的身体,它就彻底完了!”陈友终于开口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红润,眼神也亮晶晶的,很有神。 “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我请来的,是仇人。这术法本就是不设防的术法,以我的身体为容器,以我的神魂为补品。遇到好一点的鬼神,也许会留我一命,但是阿九……它恨我入骨,不会放过我的。” “混蛋!”苏乙怒不可遏,“你以为你很伟大?牺牲自己?你就是个蠢货!自以为是!你让我来请神,也许根本不用死人!” 这话其实并不对,苏乙也不能保证自己没事,毕竟他都不知道请神是个什么性质。 但他现在明白了,难怪陈友在请神前还好为人师地跟他科普一番,他当时就觉得有些突兀和多余,现在他知道了,陈友在那时就已经决定牺牲自己了,他是在下最后的决心。 “我说过了,如果换你请神,你就没法跟它打,我又打不过僵尸,到时候更惨。”陈友笑了笑,他看着苏乙,“阿豪,做我们这行的都没什么好下场,我有些后悔教你了。” 苏乙盯着他咬牙道:“它在你身体里对吧?阿九,你现在出来,我帮你瞒过阴差,只要你……” 苏乙话没说完陈友就摇头道:“没用的,它现在走了,我也剩空壳了。就算活下来,后半辈子就是植物人,还不如死了。” 顿了顿,陈友又叹道:“所以千万别请神啊……只可惜,我还没学会飞檐走壁……” 苏乙默然,眼中露出悲痛之色。 “我后悔了!”他说。 陈友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费力举起手臂,咬破中指,在自己手上书写符文。 这是镇魔符,但以道士血书写,以自身为载体,威力更强。 陈友画完符,看向苏乙,认真道:“别心软!快点超度,阴差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阴差来之前渡了它,还能保我一丝真灵投胎!要是迟了……我可不想魂飞魄散。” “我知道。”苏乙看着他,“友哥,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没了,干干净净,挺好,挺好的……”陈友微微一笑,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嗡…… 陈友浑身一僵,顿时失去意识,直挺挺向后仰倒,苏乙一把接住了他。 陈友彻底封死了阿九中阴身逃离的路,他用自己的命,镇住了它。 “友哥,一路走好……” 姗姗来迟的警方发现了这栋大厦数起灭门惨桉,惨不忍睹的血腥现场让他们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警方很快封锁了消息,并开始疏散整栋大厦的住户。 杨凤、小白、苦力伟和阿娟都被疏散走了,唯有苏乙躲过,留了下来。 他在晚上三点一刻之前,超度了阿九,让这个穷凶极恶之徒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陈友的生魂已经被阿九给吞了,连带陈友的所有业力。 因为修行人的关系,还留存一丝真灵,晚上阴差过境之时,顺手给收走了。 这种没有业力的真灵,会直接投胎转世,免受一切罪罚。对于陈友来说,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苏乙继续留在这栋大厦里,超度了双生女鬼,也超度了另外两只躲在这栋大厦里的黑影鬼,然后便离开了。 红尘浊世,无处不冤,无处不恨。 苏乙很快就又找到了新的渡化目标。 半年后,苏乙从旺角一栋老旧的单元里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直送苏乙到街口。 “钱师傅,多谢你救了我孙子,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小小意思,请您一定收下……”老伯千恩万谢给苏乙手里塞钱。 苏乙一身道袍,背着罗盘桃木剑,看起来仙风道骨,颇有气度。 他也不客气,收起钱告戒道:“那厉鬼受辱而死,害它的几个人都去坐牢了,它进不去监牢,就把气撒在你孙子身上。” “你孙子虽然没有参与那件事,但跟那群古惑仔来往甚密,沾染了他们的气息,所以才遭此劫难。好在我来得及时,不然,你孙子死了都不得安生!老伯,回去告诉你孙子,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着不好的人厮混,迟早被他们连累!” “我知道了,钱师傅,多谢您的教诲,多谢多谢……”老伯心悦诚服双手合十感谢。 用佛家礼感谢一个道士,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苏乙也不纠正,洒然一笑,转身离去,走入闹市中的汹涌人群之中。 距离陈友死去已经半年了,这次的女鬼,是他亲手渡化的第十个鬼。 也就是说,苏乙终于完成了所有任务。 他的心情轻松而愉悦,以至路人纷纷侧目,对奇装异服的他指指点点,甚至嘲笑讥讽都不以为意。 凡俗目光,本就是红尘枷锁,岂能再锁住他的心? 只是爱恨情仇,生老病死,他却依然堪不破。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苏乙扛着桃木剑,走在人群中,纵情唱道,“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本卷终。 1077、再回公寓 “感觉怎么样?”032号导演笑呵呵看着苏乙问道。 “感觉……和以前很不一样,束手束脚,像是戴着脚镣跳舞。”苏乙想了想,这样答道。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032问道。 “因为我太谨慎,也太循规蹈矩?”苏乙道。 “是,但也不是。”032号摇头,“苏乙,这次演出你有种用力想演好,但最终却只是堪堪完成了演出任务的感觉。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固然有你太谨慎的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你还没有一个主演的心态。” “主演的心态?”苏乙微微挑眉。 “没错,主演的心态!”032号道,“你是主角,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你转!你怕什么?其实我最初给你安排了一个详细的剧本,如果你照我安排的去演,肯定比现在演得更好。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你自由发挥,哪怕演出一部烂片也无所谓,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从失败中总结出的教训,才最深刻。”苏乙道。 “是这个道理。”032号点头,“如果你按照我的剧本去演,只会演好这一部片子。但如果你有了这次的教训,我相信你会演好以后的每一部片子。苏乙,主角思维很重要,世界围着你转,剧情也应该被你主导,不要循规蹈矩,更不要在意一时得失。” “一线演员的单人演出正常都是三个任务,只要完成两个就算合格了。必要时,可以牺牲一个任务,去追求精彩。影片成功了,才是你最大的收获,有舍才有得。” “我明白了,谢谢导演……”苏乙虚心接受,“对了,您最初给我安排的剧情,是什么样的?” “做反派,帮阿九完成心愿,学到他的所有东西。”032号道,“然后再幡然醒悟,投奔陈友,继承陈友的一切,玩一把浪子回头。” “……会不会太没节操?”苏乙道,“而且阿九做的事情毫无人性,我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就别接受,你可以按你的想法来呀!”032号一摊手,“你不想用冬叔炼尸,就去找个作恶多端的四阴之人,这又不是很难。不想牺牲双生女,你也可以去找那种死不足惜的坏人,总之你是主角,你完全可以主导阿九,让他按照你的意志行事。” “你不想他做的事情,就别让他做,这对你来说很难吗?当然,挑战肯定是有的,你和阿九之间明争暗斗一番争夺在所难免,但这都是看点啊苏乙!怎么都比你现在拍出来的效果强!” “……这次演出,是我的错。”苏乙叹了口气,如今想想,自己这次演出的确有很多问题。 “没事,你一直顺风顺水才不正常,偶尔有次失败,对你来说不算坏事。”032号正色道,“总之苏乙你记住,保持乐观心态。我一直最看重的是你身上的那股灵气,别丢了它。” “我知道了,导演。”苏乙郑重点头。 “这部片子的票房不会太好,你要有心理准备。”032号道,“三个月后,是你身为一线演员后第二部片子。第一部片子我用的是我的资源,第二部,我希望你用你奖励的资源。” “一线演员的演出太危险了,有资源就先用资源。你的五部资源耗尽之前,我建议你都不要接受公司安排的片子,先把自己的经验和实力累积起来再说。” 顿了顿,032号又道:“031又来找我了,我替你推迟了。但你迟早还是要给他回应。他找你演的片子叫《林中小屋,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苏乙心中一凛,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这部阴间片子? 这部片子里怪物大杂烩,一旦进去了还能有的活? 开什么玩笑! “看来你看过了。”032号道,“想要拒绝吗?” “当然!”苏乙想也不想地道,“我是欠031导演人情,但不代表我要用命去还!这部片子里有活的希望吗?” 就算是原剧情里的主演都全死绝了。 “那你要亲口对031说了。”032笑了笑,“其实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去,这部片子真的太危险了,希望你真的能拒绝他吧。” 苏乙心里一沉,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导演觉得,我可能会拒绝不了他?”苏乙问道。 “他不会威逼你的,这点你放心。”032号看出苏乙的担心,澹澹道,“只不过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032号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不愿再多说,话锋一转道:“不管怎么说,做好万全准备吧。这段时间你辛苦一下,最好保持半个月一部片的频率。031那里,我尽量给你拖到五部片子之后。等你的五部资源全都消耗掉,你的能力和实力也会有质的飞跃。到时候你再去考虑031的片子,会有更大的把握。” 苏乙面色凝重点点头。 “其实你也不要想太多,”032号看着他,“危险总是伴随着机遇。与其害怕危险,不如拥抱机遇。”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苏乙叹气道,“我的确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了。” “友哥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修行,修的不是道,不是法,而是心。” “《僵尸演出结算单: 演员:苏乙 演出状态:演出任务均已完成。 演出评价:一般。 演出累计收获:900导演分。 《僵尸剧组。” 这次的演出成绩中规中矩,按照032的话来说,就是完成了任务,但牺牲了精彩。 苏乙对此保留看法,双方不是站在同一立场思考问题,所追求的东西当然也就不一样。 不过他承认,这次演出的确是有问题的。 他也必须重新适应主演的身份。 再次回到爱情公寓的世界,苏乙有种严重疏离的感觉。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呆坐了很久,才让自己的心态平和下来。 看看时间,距离自己上次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手机一开机,就收到短信,他有七十多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爱情公寓所有小伙伴们。 再打开即时通讯软件,几乎所有人都给他发了信息。 苏乙上次离开的借口是回家探亲,但探亲归探亲,半个月了无音讯,还是有些过分的。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是胡一菲打来的。 苏乙接起。 “喂?” “小乙?你在哪儿?”胡一菲的声音很激动。 “在家。”苏乙道,“刚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突然爆发出大吼的声音:“靠!苏小乙,你终于知道手机开机了!探亲就探亲,你玩什么失踪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找疯了!我们都报警了!半个月了,你连屁都不放一个,你到底死哪儿去了?” 苏乙突然笑了。 疏离感一下就没了。 “你该不会是怀疑我跟羽墨私奔了吧?”苏乙笑道。 “羽墨给你打过电话啦?”胡一菲愣了一下,语气羞恼,“该死,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出卖我!” “等等!”苏乙也愣了一下,“你该不会跑去羽墨那儿捉我们俩的奸去了吧?” “什么捉奸,说那么难听,我只是去看看羽墨!”胡一菲强辩道。 “喂,胡一菲,咱们还没在一起呢,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居然还跑去捉奸?”苏乙好笑道。 “都说了不是捉奸了!”胡一菲羞恼道,“你少倒打一耙,说,这半个月你到底去哪儿了!警察局那边根本就没查到你离开魔都的记录!” 苏乙道:“一点工作上的事情,以后每隔半个月我都要出差一趟,不用大惊小怪。” “你不是作家吗?作家也要出差?”胡一菲质疑道。 “其实作家只是我表面的身份。”苏乙严肃道。 “那你……你其实是……”胡一菲顿时紧张起来。 “其实我暗地里,我是一个时空穿梭者,穿梭在各种影视世界,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喂,别以为我没看过网络!”胡一菲气愤道,“你等着苏小乙,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都都都…… 电话被挂断,苏乙笑着摇摇头。 他起身来到了客厅,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咕都都灌了下去,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刚要去隔壁转一圈,电话铃声又响了。 这次是秦羽墨打来的。 “小乙,听一菲说你已经回去啦?”秦羽墨的声音很温柔,“这半个月都联系不到你,大家都很担心你。” “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需要保密,不方便开机。”苏乙解释了一句,“你在那边还好吗?” “你说呢……”秦羽墨幽幽地道。 苏乙无言,旋即一笑道:“喂,你这样,不会是想让我脚踩两条船做渣男吧?” “你和一菲……” “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苏乙道。 “你已经想好了?”秦羽墨问道。 “珍惜眼前人,你说的嘛。”苏乙道。 “你要跟她表白了?”秦羽墨问道。 “不。”苏乙摇头,“顺其自然吧。” “女孩子都需要仪式感,而且一菲一定等着你对她表白。”秦羽墨语气有些暗然。 “我也要仪式感。”苏乙理所当然道,“我也等着她给我表白呢。” “……再见!” 都都都…… 1078、小伙伴们 苏乙回来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的小鸟一样,飞得到处都是。 很快,他的小伙伴们电话都打过来了。 首先是曾小贤,这家伙现在人在东北,在拍一个午夜电视购物的广告。 自从他在《谁能成为百万富翁中获得冠军后,电视台就为他安排了十三个电视购物广告代言和三个节目合约。 履行完这些合约,成为了拿到五百万奖金的先决条件。 而且曾小贤拍这些广告和录制节目,是没有额外的收入的,只算是单位外派,最多就拿个出差补助,其余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为了这五百万,苏乙要免费为电视台服务,录制三档节目和十三个电视购物广告。 以曾小贤现如今的人气和名头,他完成这些工作的正常报酬都差不多五百万了。 因此,就算最后曾小贤老老实实什么幺蛾子都没出,顺利拿到五百万,这五百万也算是曾小贤的劳务费,电视台也绝对不会亏。 “小乙哥,你是不知道这破地方有多苦,气候又干又冷,我在这儿呆了半个月,都便秘了!”曾小贤在电话里抱怨道,“好在我马上就要自由了,领导已经说了,电视台为我量身打造了一台大型综艺栏目,我代表月亮选择你!怎么样?是不是听名字就很霸气!” “听着像是相亲节目,你该不会要改行当媒婆了吧?”苏乙开玩笑道。 “这是一个益智类节目,不是相亲!”曾小贤纠正道,“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我的五百万,就快要拿到手啦,只差一些手续办完,我就会成为百万富翁了,哈哈哈哈……” 曾小贤笑得非常嚣张:“小乙哥,这回你失算了吧?你之前一直说我不可能拿到这五百万,害得我也没报多大希望,但现在,事实证明你是错的!” “等你把钱拿到手,再跟我说这话吧。”苏乙耸耸肩道,“另外我给你个忠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不要罢录节目,主动违约。不然,你的五百万就真的泡汤了。”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好得不得了!前程似锦,名利双收,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红!就算是再弱智的节目,只要是我主持,那就是收视率的保障!等着吧,我明天就回去了!我的人生即将腾飞!小乙哥,你很荣幸,可以见证到我传奇一生的转折点……” 都都都…… 苏乙直接挂了电话。 还传奇人生转折点? 小伙子到现在连电视台的套路都没整明白,你这转折点怕是三百六十度的吧? 刚挂断曾小贤的电话,关谷神奇就打过来了。 一番关切后,关谷神奇再次感谢了苏乙为他提供工作。 “不用客气。”苏乙笑道,“关谷,你可以把我这份工作当做副业,你的漫画也继续画下去,等你什么时候重新找到可以合作的出版社,我这边你可以随时退出,只要等我找到人接手就可以。” “真的吗?”关谷神奇又惊又喜,“真的可以这样吗小乙哥?我一直担心你给了我工作,但我却还要做别的事情,会让你生气……” “然而并不会。”苏乙道,“你和悠悠玩得怎么样,开心吗?” 这对小情侣又出去旅行了,当真是有情饮水饱啊。 “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今晚就会到家。对了,我们还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关谷神奇高兴地说道。 “那就晚上见咯。”苏乙笑道。 挂完关谷神奇的电话没多久,远在晋省的张伟都打电话过来了。 “小乙哥,听说你失踪了,又出现了,到底怎么回事?”张伟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苏乙寒暄了几句,才知道这家伙现在正在狠用功,每天除了上班,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备考上,听起来他这次的决心下得很大,看来真是被简凝和小丽两人给刺激到了。 果然男人最大的动力还是源自于女人。 “加油吧少年!”苏乙鼓励他道,“有什么困难就打电话告诉我,另外,期待听到你成功的消息!” “谢谢小乙哥!”张伟很激动,“你是唯一一个一直给予我支持和鼓励的好朋友,小乙哥,我过了考试的时候,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挂了电话,苏乙有些感慨。 连张伟这条咸鱼都这么用功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会不会太懒散了些? 算一算,除了开创震惊体,写了《战神归来,然后用赚到的钱开了江湖酒吧,自己好像再也没做过什么事情? 到现在自己的资产虽说稳中有进,但可以动用的资金,最多也就在这个城市够付个首付,自己还远远没达到可以无忧无虑躺平的地步。 虽然自己来这个世界是度假的,不想活得太累,但好歹稍微做点事情,积累点财富,获取一点社会地位,这样也能让自己活得更滋润更舒服一些。 光是一个酒吧老板,过气网络写手的名头,会不会太单薄了点? 苏乙喝了口啤酒,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自己该干点什么既轻松,又赚钱,还体面的事业? 首先写作这件事可以继续下去,他之前计划写一本《民国江湖的故事,这个目标可以着手实施了。 凭借自己良辰老师的名声积累以及锻炼出来的文笔,苏乙觉得自己成为畅销书作家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光做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也不行,这个身份可以作为锦上添花的象征,但不适合做自己的标签。 苏乙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一个方向。 搞互联网,搞直播。 这个行业在这个年头才处在萌芽状态,苏乙觉得自己可以先入场抢占先机。 切入点也很好找,江湖酒吧签约了几百个地下乐队,每天都有不同的乐队现场演出,这就是很好的直播内容啊。 当然,光是现场音乐太单一,还可以再培养点其他类型的主播,丰富内容。 不过搞这个太麻烦了…… 苏乙一时又有些头大,他既想赚钱,又想要享受生活不要太累,真的好难啊…… “还是得找个靠谱点的leader,哪怕少赚点,也不能累着。”苏乙很快就做出了当甩手掌柜的决定。 写书,用江湖酒吧孵化直播平台,这算是一正一辅两个事业吧。 不过为了让自己更轻松一点,还可以赚点块钱。 股市? 以苏乙的手段,窃听点内幕消息,搞点歪门邪道赚点快钱不算太难,这个也可以着手去做了,让自己尽快完成原始积累。 另外,还可以搞点长线的投资。 房产,这年头魔都房子均价两万,白菜价,不买等啥? 还有一些可以长期持有的股票,也可以持有几年,让自己的资产翻翻倍。 比特币,现在的价格相当于白捡,将来要翻上万倍,弯弯腰就能赚钱的事儿,不干白不干。 细细一算,苏乙发现自己之前是真的懒,这么多赚钱的项目,他居然都懒得去搞。 不说别的,多投资点房产,再多买点比特币,到五年后最高峰时一出手,妥妥赚它几十个小目标。 想到这里,苏乙想起了一个人——大卫。 他的前酒吧经理。 虽然之前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但成年人的世界,只要有共同的利益,想必大卫很乐意吃回头草的。 果然,苏乙给大卫打了个电话,轻松说服了这个正在找工作的前下属继续回来给他打工。 苏乙又给合作过的猎头公司打了电话,开出高薪分红的模式为自己继续招贤纳士。 这一忙,就到了下午,然后他就看到吕子乔了。 “小乙哥!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快,借我点钱!江湖救急啊!”吕子乔激动抓住苏乙的手。 叮。 苏乙愣了片刻,安慰自己道:“好吧,这么久不见你一见面就找我借钱,也是合情合理的。” “别这么说小乙哥,我又不像是他们!我知道你这半个月去哪儿了,需要我点破吗?”吕子乔猥琐地向苏乙挤着眼睛。 “你知道?”苏乙似笑非笑,“那我倒要听听了。” “你这半个月,在羽墨那里,对不对!”吕子乔语气笃定地道。 “你听谁说的?”苏乙问道。 “还用听吗?我有证据!”吕子乔自信一笑,拿出手机,登陆脸盆网,找到一条推文给苏乙看。 “你看,这是什么!” 苏乙接过,诧异道:“靠,你居然关注李察德的账号?太猥琐了吧?” “我这是替你考察敌情!”吕子乔义正言辞,“小乙哥,不得不说,你这个人有时候自视过高,眼高于顶,往往看不起你的敌人,很容易忽略敌人带给你的威胁。神为你最好的兄弟,帮你查遗补缺,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呵呵,真的栓q了。”苏乙皮笑肉不笑,看着推文念道,“今日重回单身,往事如烟,回首又见她……咦?李察德离婚了?” 苏乙笑呵呵道:“看来她老婆也是个狠人,说断就断。” “喂!重点不是这个好吗!”吕子乔瞪眼道,“你看看后面,谁给他回复了!” “羽墨?”苏乙猜到答桉,笑着点开评论,还真是。 “回首见个头……嗯,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羽墨和一菲越来越像了。”苏乙笑着点评道。 他看向吕子乔:“你让我看的证据,不会就是这个吧?这能说明什么?” “呵呵,你看看这条推文的发布日期!”吕子乔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这日子和你离开的日子一毛一样,这说明,你就是看了这条推文产生了危机感,所以就跑去找羽墨了!对不对?” “对你个头!”苏乙翻了个白眼,“以羽墨的性格,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再去吃李察德这颗回头草的。”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吕子乔冷笑,“一个星期前我给羽墨打过电话,我在电话里说,想要过去看望她,但她却拒绝我了!” 他盯着苏乙的眼睛:“她居然拒绝我了!” oo....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苏乙一摊手。 “当然不正常!”吕子乔一摆手,“我这么一位风趣幽默气质非凡的男性朋友不远万里跑去看望她,这是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她根本没什么理由拒绝我!” “子乔,在自信这方面,你真是拿捏得死死的。”苏乙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不方便让我过去!”吕子乔冷笑,“你也说了,羽墨不大可能吃李察德这颗回头草,但你这颗回头草,她还是很乐意吃一吃的。承认吧小乙哥,这段时间你一定是和羽墨在一起,夜夜笙歌……”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一菲的,都是男人,我懂……”吕子乔再次猥琐挤眼睛,“只要你这次借我一万块,这件事,我保证守口如瓶!” “我借你钱,是因为我愿意借,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苏乙澹澹道,“这样,钱我借你,但你刚才对我说的话,你要告诉爱情公寓每一个人,” 吕子乔愣住了:“你……确定?” “这是我借你钱的条件!”苏乙笑呵呵道,“如果你答应,我这就给陆经理打电话,你待会儿直接去他那儿拿钱。” “我明白了,高明啊!”吕子乔恍然,对苏乙伸出大拇指,“你是想用这件事引起一菲和羽墨的矛盾,你左右逢源装好人,甚至可以倒逼一菲主动倒贴你?厉害了小乙哥,高手啊!” 苏乙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吧。对了,你这次怎么借这么多?” “我在做一个实验,”吕子乔表情一肃,“我想知道,如果我是个有钱人的话,女人会更注重我的金钱,还是我这个人。还有就是金钱再加上我这个人的个人魅力,会不会让我如虎添翼,战力爆棚!” “就是装有钱人泡妞嘛。”苏乙摇摇头,给陆经理打电话,让他准备一万块现金。 “去酒吧拿吧。”苏乙道,“记得及时还钱,这已经是第三笔借款了。” “规矩我懂!”吕子乔对苏乙眨眨眼,“谢了,小乙哥!” 1079、约会 吕子乔开开心心离开了,又剩下苏乙一个人。 苏乙正想着要不要去酒吧转转,突然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体态丰满,面容姣好的女人。 两人都是一愣。 门外的女人愣住,是因为没想到开门的是个陌生人。 而苏乙愣住,是因为他认出了这女人是谁。 陈美嘉。 “你好,你找谁?”苏乙很快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陈美嘉眼睛瞪得大大的,从上到下把苏乙打量了好几遍,眼神渐渐亮了。 “你有没有女朋友?”她满怀期待问道。 叮。 “呃……”苏乙哭笑不得,哪儿有第一次见面第一句话就问这个的。 “算是有吧。”苏乙道。 这不算说谎,虽然他和胡一菲都还没点破,不过大家已经心照不宣了。 “我就知道!”陈美嘉懊恼一拍脑门,眼神满是失望,“失算了失算了,我该早点回来的,这种等级的帅哥,居然被我错过了?” 苏乙笑呵呵让开身形:“会说话你就多说点,你可以进来再接着夸。” “好的,好的!”陈美嘉惋惜地看着苏乙,就像是丢了钱一样,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苏乙请她坐下后,给她拿了一听可乐,自我介绍道:“苏乙,苏州的苏,太乙的乙。” “哦,我叫美嘉,陈美嘉!”陈美嘉急忙站起来自我介绍,“其实,我以前住隔壁的,不过后来搬走了。” “我听关谷和曾老师他们说起过你,”苏乙笑道,“你和子乔……” “子乔?这个名字很耳熟啊?”陈美嘉打断苏乙,装作思考尽力回忆的样子,“张子乔?王子乔?” “他姓吕。”苏乙抿抿嘴。 “改名字啦?”陈美嘉诧异道,见苏乙似笑非笑,她脸一红一摆手道,“管他呢,反正是不相干的人。对了,曾老师他们好吗?还有一菲,她和沈公子还在一起吗?” 苏乙道:“都挺好,一菲和沈公子早就分开了。” “我就知道!”陈美嘉一拍大腿道,“沈公子和一菲根本不般配的,让我猜猜,一菲现在一定和曾老师在一起了对吧?他们才有夫妻相嘛!” 苏乙对她礼貌笑笑:“也没有。” “没有?那曾老师不行啊!这么久了都还搞不定一菲?其实女人很好追的,唉,曾老师实在太笨了!”陈美嘉叹息摇头道。 苏乙摸了摸下巴:“陈女士是来找一菲的吧?要不我给她打电话?她应该快下班了。” “等等!”陈美嘉突然紧张叫了起来。 “怎么了?”苏乙疑惑看着她。 “呃……苏先生,我有个小小的请求……”陈美嘉赔笑着说道。 顿了顿,又道:“咱们又是先生又是女士的,太疏远了。要不,你就叫我美嘉,我叫你苏老师?” “小乙吧。”苏乙道。 “小尾巴?”陈美嘉捂嘴一笑,“这个名字好可爱呀,我喜欢。” “是小乙,吧,不是尾巴。”苏乙纠正道。 “不管啦,以后我就叫你小尾巴,嘻嘻!”陈美嘉不由分说一摆手。 叮。 卧槽…… 苏乙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外号可能会被叫出去。 “小尾巴,是这样的,其实我回来的事情,并不想让大家知道。”陈美嘉道。 “你来这儿不就是找他们来的吗?”苏乙疑惑道,“你都敲门了。” “我……哎呀总之,拜托你不要告诉他们好不好!”陈美嘉嘟嘴撒娇,“求你了小尾巴哥哥,就当这是咱们两个的小秘密,好不好嘛!” 叮。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陈美嘉真是他见过最会撒娇的女人了。这哪个男的能受得了? “好,我不说。”苏乙道,“不过一菲快回来了。” “那我得赶快走……”陈美嘉顿时慌了,急忙站起来就往外走去。“小尾巴,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来过!” 苏乙摊摊手,送她到门口。 “对了,你电话多少?我记下来!”陈美嘉出了门突然想起来。 苏乙报了一串数字,陈美嘉现场拨通了苏乙的电话,然后才慌慌张张一边往电梯那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摆手道:“只要你保守秘密,作为感谢,我会请你喝奶茶的!等我联系你哟,拜拜!” 苏乙目送她离去,摇头耸耸肩。 看陈美嘉的着装打扮,应该过得不是很如意。苏乙觉得她之所以又来敲门又不愿意让大家知道她回来,应该是有种自卑情结作祟。 她应该还会约自己出来,通过自己打听吕子乔他们的经历过往。 苏乙可没耐心当一个传声筒或讲故事的人。 按照剧情发展,陈美嘉最终还是搬回来住了,所以能不能省略她这些纠结的试探,一步到位? 苏乙微微一琢磨,便笑了起来。 他答应陈美嘉不透露她回来的消息,但他只要稍微露出点马脚,相信这群不太正常的小伙伴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苏乙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就见胡一菲正满脸疑惑地站在不远处观察着他的表情。 胡一菲和陈美嘉算是前后脚,她回来苏乙早就看到了,所以才站在这儿没走。 “鬼鬼祟祟站在门口干嘛呢?”胡一菲狐疑看着苏乙,“还笑得这么猥琐。”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的笑是猥琐了?”苏乙无语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明明是光明正大好不好!” 胡一菲凑近苏乙,鼻子抽了抽,突然皱眉道:“家里来过女人?” “靠,你狗鼻子啊?”苏乙惊讶道。 “真有女人!”胡一菲猛地提高音量,眼神不善,“刚回来你就往家里带女人?说,她是谁?” “我答应过她不说的。”苏乙笑了笑,得,连钩子都不用下,自动上钩了。 “这个人我认识?”胡一菲狐疑道。 “认识。”苏乙点头。 “是羽墨!”胡一菲柳眉倒竖。 “当然不是!”苏乙阻止她乱猜,“走,请我吃饭,给我接风洗尘。” “凭什么我请你吃饭?”胡一菲不爽道,“你一走就了无音讯,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一回来就往家里带女人,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让我请你吃饭?” 胡一菲越说越生气,咬牙切齿捏拳道:“苏小乙,你是不是皮松了想让我给你紧紧啊?” 苏乙叹了口气道:“谁请客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两个一起吃饭。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咯。” “算什么算?”胡一菲瞪眼喝道,“我告诉你,必须你请客,算是为你半个月的失踪赔礼道歉!” 叮。 “好吧。”苏乙道。 “等着,我去换个衣服先。”胡一菲面色稍霁,冷哼一声往里走去。 片刻后她换好衣服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瞪着眼睛道:“好你个苏小乙,简直太阴险狡猾了!失踪半个月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被你用一顿饭就糊弄过去了!最可气的是,我居然被你带到沟里去了,这件事居然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苏乙忍不住笑了:“所以说学历和智商往往并不成正比。” “你的意思是你智商比我高咯?”胡一菲又开始牙痒痒,“忘了告诉你了,我的博士论文已经通过了!最近正在考虑,要不要加盟学校新成立的博士后流动站。论智商,我已经打败了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了!你觉得你智商高?有本事也去考个博士给我看看?” “我已经过了通过学历来凸显智商的幼稚阶段了。”苏乙一边揶揄一边按了电梯。 “你说谁幼稚?”胡一菲气得不行了,“苏小乙,你一见面就气我,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你一见面就生我的气,这样不好,下次见面,生点别的吧,比如说——孩子?” “去死!弹一闪!二闪!三闪!再闪!超级至尊闪!”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两个身影已经纠缠到一起了。 等到了一楼,胡一菲脸红红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衫,表情有些羞恼。 苏乙则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双手插袋,优哉游哉。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胡一菲忍不住忿忿道。 苏乙瞪大了眼睛,指着她大声喊道:“喂,快来瞧快来看呀,胡一菲承认自己是女人啦!” 胡一菲大窘,上前就去捂他的嘴:“你喊什么喊?你丢不丢人!” 苏乙笑呵呵跑开。 胡一菲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这个幼稚鬼,你别让我抓到你!” 追了上去。 苏乙想美美地吃一顿蜀川火锅,胡一菲自然奉陪。 两人打车去了一家很有名的火锅店,排了两个小时的队,狠狠搓了一顿。 饭后,苏乙摸着滚圆的肚子舒爽无比地道:“太满足了,我感觉就算是为了这一刻,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胡一菲忍不住道:“你这半个月到底干嘛去了?” 她左右看看,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某个秘密单位的特工?” 苏乙表情严肃:“其实我是一个时空穿越者,往返于各大影视世界,完成……” “又来!”胡一菲翻个白眼,“算了算了,不问你了!” 她咬咬嘴唇:“但你要告诉我,你带回家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不能说,我答应过她了。”苏乙道,“不过她应该还会打电话联系我见面。” 胡一菲面色不善:“你会去吗?” 眼神充满威胁。 苏乙对她笑笑:“会去。” 靠! 胡一菲又恨得牙痒痒了:“你还真是理直气壮啊!” “我为什么不理直气壮,又不是见不得光。”苏乙理所当然道,“你又没跟我表白,我现在还是单身呢。” 胡一菲顿时跳了起来:“喂!凭什么我跟你表白?不对!凭什么是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呀!” 苏乙笑眯眯看着她。 “要表白也应该是你来,你是不是男人?”胡一菲表情有些不自然,“而且有言在先,我可没说要答应你,到时候被拒绝了,你可别怪我!” 苏乙笑道:“我觉得这样挺好,咱们等着水到渠成吧。” “谁要跟你水到渠成?”胡一菲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对了,你觉得我要不要加入这个博士后流动站?” “要专门做学术研究,你耐得住性子吗?”苏乙问道,“而且两年后你还是要面临选择的,加入这个流动站,除了让你的履历丰富一些,学术经验增加一些,对你来说还有别的好处吗?” “不如你反过来想想,你先假设你不加入这个流动站,你觉得你会做什么?” “我应该会成为正式的讲师。”胡一菲思索着道,“然后争取两年内升副教授,五年内升教授。” 说到这里,胡一菲自己都愣住了,呆呆看着苏乙道:“对呀……其实,我还是想教学生,想当教授的。” 苏乙摊摊手:“所以你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了吗?” 啪! 胡一菲高兴地一拍手:“豁然开朗啊!我都纠结一个多星期了,你应该早点回来嘛!” 她冲苏乙笑嘻嘻一扬下巴:“可以嘛兄嘚,开导别人很有一套嘛,一个逆向思维,就解决了我的难题,口头表扬一次啊!” 苏乙嗤笑一声:“一点实际奖励都没有,谁稀罕?” “喂,我都不追究你了,你少这么小气啊!”胡一菲笑嘻嘻道,“时间还早,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看完电影再去开个房?”苏乙提议。 “去死!”胡一菲瞪他一眼,“咱俩什么关系你就这么说?臭流氓!” “所以啊,你抓紧表白啊一菲同志。”苏乙叹了口气,“你这样和我不清不楚地约会,总感觉是在偷情啊。” “啊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一菲没好气道,“快走快走,听说有个灯塔大片叫《云图》,最近刚上映的,很不错呢……” 胡一菲真的去买了单,然后两人打车直奔电影院。 苏乙难得放松,脑子彻底放空,什么也不去想,只是享受这轻松惬意的时刻,一路上跟胡一菲斗着嘴,动不动就把胡一菲气得不要不要的,甚至发动了两次弹一闪。 只可惜每次都被苏乙轻松镇压。 到了电影院,苏乙主动买了肥宅快乐水和大桶爆米花,两人手牵手有说有笑走进了放映厅。 就像是别的情侣一样。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1080、我要做渣男 苏乙和胡一菲结束约会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说好今晚回家的关谷神奇和唐悠悠因为飞机晚点,要到半夜才到;吕子乔也习惯性地夜不归宿,尤其是他得到苏乙的资金补充,就更不可能老老实实回家了。 因此,今天的爱情公寓居然只有苏乙和胡一菲两个人。 两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尤其是经历了和谐融洽的半天约会之后,荷尔蒙在肆意挥发着,暧昧的气息再房间里萦绕不散。 苏乙本就打算顺其自然,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不做点什么,也太不男人了。 于是他点了蜡烛,开了红酒。 其实很多时候男女那点事儿都是心照不宣的,我知道你的居心不良,你明白我的半推半就,谁也别觉得对方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胡一菲这时候却显得非常紧张,端酒杯的时候手都在抖。 “你很怕?”苏乙忍不住问道。 “怕?怎么可能!”胡一菲嘴硬道,“我的字典里完全就没有怕字!” “是吗?” 苏乙笑着接近,两人的脸已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轻轻拍打在对方脸上。 胡一菲瞪大眼睛看着苏乙越来越近的脸,突然后退一步,使劲咽了口唾沫道:“等等,我们这样……羽墨怎么办?” (????)! 苏乙面无表情:“眼看咱俩就水到渠成了你跟我提羽墨?” “我……”胡一菲眼珠子乱转。 “你犹豫了?”苏乙皱眉,“你还没想好?” “我……”胡一菲表情尴尬,说不出话来。 苏乙看着她半响,若有所悟地后退几步,对她笑笑道:“好吧,我明白了。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 “小乙,不是你想的那样!”胡一菲眼看苏乙转身要走急忙一把拽住他,“我不是……我没有……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想说你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你也没有在拒绝我。”苏乙道,“你只是心里有种负罪感,因为那个梦,在梦里羽墨和我有了孩子,但你依然来找我,你觉得你这么做已经对不起羽墨了。回到现实,退出的居然是羽墨而不是你,所以你心里觉得很对不起她,你过不去这个坎。” “对对对!”胡一菲瞪大眼睛小鸡啄米般点头,捶捶自己的左肩又指指苏乙,“可以的小乙,你懂我!就是这样!”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我不确定……对不起小乙,再给我点儿时间。” 苏乙扬天叹了口气:“我只是来度个假,但这该死的,像极了生活……” “小乙你……在说什么?”胡一菲听不懂,心有有些忐忑。 苏乙看向她:“我在说,我不喜欢这样。一菲,我原本觉得感情应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跟他人无关。但你告诉我,感情不能超脱于生活,你把我拉回了现实。可是一菲,现实是充满变化的,谁也无法预知明天会如何。”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胡一菲的脸色有些变化。 苏乙笑了笑道:“羽墨突然离开其实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她也顾及你们的闺蜜之情。所以她才借着要调走以及快奔三为借口,来找我要最后的答案。如果当时我真心有所属答应了她,我觉得她一定不会像你这么犹豫和不确定。” “其实一菲你看似强势自信,可在感情方面,你太怂了。” “你才怂呢!”胡一菲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苏乙笑了笑:“你这一缩……我也说不上是好是坏。不过强扭的瓜不甜,咱们还是重新做回好室友吧。” “对不起,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胡一菲突然沮丧地问道,声音都带了哭腔,“小乙,我也不知道我在纠结什么……” “那就别纠结了。”苏乙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一切都回到了以前。” 苏乙对她笑笑,转身回到了卧室。 胡一菲在客厅里呆了好久,突然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回到房间的苏乙忍不住自嘲一笑。 要说心里没有不舒服那是不可能的,但也没郁闷到什么程度去。 原本他的想法是和胡一菲确定关系,然后顺手做点不轻不重的事业,舒舒服服过二人世界,但现在看来是有些想当然了。 胡一菲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他想怎样人家就会怎样的。 当然,如果苏乙坚持,他是能抓住胡一菲的软肋,今晚直达本垒的。 但那样太不体面,也失去了苏乙来这里度假的初衷。 所以,就顺其自然吧。 “三个和尚没水喝……还不如直接做个渣男,左拥右抱呢。” “不过当渣男也是技术活……貌似我还没做过渣男呢?” 苏乙突然愣住,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演艺经历。 从最初的风暴开始,第一次在片场初尝禁果是和丁建国,当时他有机会做渣男的,因为纹身女孙彤也对她有情愫,但苏乙最终守住了一个男人的操守。 然后是邱莹莹,当时关雎尔主动投怀送抱,甚至曲筱绡对他也有暧昧,但最终苏乙还是对邱莹莹守身如玉。 接下来,就是宫二了……这是让苏乙至今念念不忘的女人,如竹如兰。 还有东方不败…… 再就是现如今的秦羽墨和胡一菲了。 再有没有了? 苏乙仔细回想,某个夜晚大桥上停下的车,那个疯狂的少妇在苏乙脑海里一闪而逝。 好吧,这个不算。 苏乙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当过渣男。 当渣男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会不会受到道德上的谴责?良心上的不安? 苏乙看着窗外,表情忧虑。 还是要拓宽戏路啊…… 自己太正直了也不好。 还是得学着做一个渣男。 不管自己是不是,但得会呀。 对不对? 苏乙说服了自己。 不过在渣男这个领域,苏乙完全是个新人小白。在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想要左拥右抱,除非是花钱,否则要想渣这些不看重钱财的优秀女性,无疑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如果是在古代,本就是男人三妻四妾的世界,那就要容易很多…… 要想做渣男,不如先去古代的新手村练练手,积累积累经验? 刚好自己还有个度假世界,里面梅兰竹菊竞相争艳,而且都爱上了一个大渣男…… 苏乙怦然心动。 他的三个度假世界分别是《人世间》、《倚天屠龙记》和《生化危机》。 三个世界中,苏乙其实最开始中意的是《生化危机》世界,因为去这个世界有可能获得t病毒,开启基因锁,还有可能获得念动力这种超强的异能。 但032号导演明确告诉苏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是异能,就算是t病毒,苏乙要是碰了,后果都不可预测,有可能会不可逆地变成丧尸。 度假世界里,不可能有太好的资源。《生化危机》里最大的收获将会是超前的科技。 这样一来,这个世界对苏乙的价值来说就大打折扣了。 还不如去《倚天屠龙记》的世界。 以苏乙现在的武功,身兼《吸星大法》、《易经洗髓经》两门绝顶内功,外功更是有国术登峰造极,达到宗师之境,更别提还有独孤九剑他还没来得及领悟学习。 轻功方面稍弱些,但凭借雄浑内力,也远超寻常;至于点穴的功夫,一法通万法,苏乙也算是炉火纯青了。 当然,他的武功还不算到彻底完美大成的地步,可《倚天屠龙记》里,能引起苏乙兴趣的武功,并且对他有用的武功还真不多。 张三丰集大成的《太极拳经》他会,对这门虽博大精深但却有些温吞吞的武功,苏乙并不感兴趣。 当然,这位号称陆地神仙的武功修为到了何种境界,苏乙还是有心称量一下的。 《九阳神功》号称练成后天下武学皆附拾可用,不但百毒不侵,还专破所有寒性和阴毒内力,但苏乙有了《易经洗髓经》这门可生残补缺、生生不息的内功,再配合《吸星大法》不劳而获,他对《九阳神功》没什么需求, 他不可能散掉现在的内力,去改修《九阳神功》。 而且苏乙隐隐觉得,这大名鼎鼎的《九阳神功》,未必就比东方不败整理编撰而出的《易经洗髓经》强到哪里去。 不过有机会得到的话,参考参考还是不错的,《九阳神功》对苏乙来说,兴趣不大。 藏在倚天剑里的《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精要》,就多少能让苏乙提起点兴趣了。 不过剑里藏的这两种武功全是删减版的,对于苏乙来说,也属于锦上添花之物,得之欣然,失之也不遗憾。 《倚天屠龙记》里,苏乙唯一感兴趣的武功就是明教绝学《乾坤大挪移》。 按照《乾坤大挪移》的各种功效来说,这门武功完全就是一门集齐金庸武侠世界各大神功所长为一体的外挂神功。 比如这门武功可以看穿对手破绽,这像不像是《独孤九剑》? 能够复制模仿对手的武功,这不就是《小无相功》吗? 能够激发人体潜力,让人力大无穷,《龙象般若功》也是这样。 能够扭转内力,接、化、反弹,比慕容家的《斗转星移》更神奇。 还有修成乾坤二气,转换颠倒阴阳内力。要是苏乙早有这本事,《吸星大法》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隐患。 最重要的是,这《乾坤大挪移》其实不能算是内功,而是一种内功运用的总纲法门。 打个比方来说,人的武功如果是一台电脑,内功就是硬盘,招式就是主板,cpu是人的大脑。 但现在,《乾坤大挪移》给cpu提供了全新的、更有效率的算法,让武功的施展变得威力更大,更有效率。 苏乙对这种全新的算法,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这也算是对自己武功的一种补充。 虽然苏乙现在已经接触到了道术,接触到了灵气、真气,尽管是皮毛,苏乙也能感觉到修真的威力和神奇。 但武功方面,苏乙绝不会放弃,因为他认为这两者并不冲突,甚至会互补,互相成就。 他在《僵尸》世界里,若非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别说赢了,能不能活命都未知,可见武功还是很有用的。 武功练的是人体气血,以经脉为主场,修出来的是气血精华——内力。 而根据《黄庭经》的介绍,修真修的是人的先天一炁,吸收天地灵气,观想存神,最终以自身为炉鼎把先天一炁练成一枚金丹,就算是真正得道成仙了。 二者完全是不同的两种体系。 苏乙觉得,武功、道法这两条路,苏乙都要走,绝不能轻言放弃。 真正厉害的武人,比起修仙者,也不逞多让。 咦? 不是想着要做渣男吗?怎么又想到武功和未来发展这么沉重的事情上来了? 苏乙从沉浸的思考中抽离出来,这才察觉夜已经很深了。 既然已经决定去《倚天屠龙记》世界完善自己的武学,并学着做一个渣男,那自己就得计划好时间了。 毕竟《倚天屠龙记》和这里一样,也是度假世界,可以自由出入,但时间上来说,和这里也是同步的。 自己去那里每隔半个月,也是要出一趟任务,去参加演出的。 时间是个大问题。 能不能找导演帮忙,调整一下时间的问题? 苏乙想到这点,立刻通过终端联系了032. 后者直接通过终端后台信息告诉苏乙,如果作为度假世界,时间和这里同步,这是不可协调的。 但可以把《倚天屠龙记》世界转为一次性旅行世界,也就是说只能进出一次,但时间不限。这样的话,导演就可以加快倚天世界和这里的时间比例。 这完全可以接受啊…… 苏乙精神一振,急忙再发消息,询问最快比例能调到多大? 答曰——一小时十年。 这就没任何问题了,抽个一晚上时间,可以在《倚天屠龙记》里经营一辈子。 苏乙觉得自己稍微处理处理这个世界的杂事,就可以考虑来一趟一次性的单程旅行了。 想通这些,苏乙安心入睡。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1081、悠悠的嘴 半夜的时候,苏乙听到关谷神奇送唐悠悠进门了,两人动作很轻,悉悉索索,还在客厅里腻歪了一会儿,然后关谷神奇回去了隔壁,唐悠悠则洗漱睡觉。 清早起床的时候,胡一菲已经把早点买回来了,唐悠悠还在补觉。 “早啊,”胡一菲端着热好的牛奶走出厨房,笑嘻嘻跟苏乙打招呼,“昨晚悠悠他们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 “听到了,”苏乙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道,“咦?今天周五,你不用上课的吗?这么晚了还不走?” 手都扶到门把手上了,苏乙突然驻足转身,疑惑地一打量胡一菲,似笑非笑道:“喂,你该不会是觉得昨晚的事情有些对不起我,所以才特意请我吃早点补偿我吧?” “你少自作多情!怎么可能!”胡一菲矢口否认,不过双耳通红,眼神飘忽,就算是个陌生人也能看出她的口不对心。 “别那么大惊小怪,自从你住进来,我几乎每天早晨都给你准备早餐的好不好?你闭关的时候,一日三餐我都管!” “纠正一下,你只管了三餐。”苏乙呵呵一笑,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胡一菲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羞恼大叫:“苏小乙!你现在跟隔壁的两个猥琐男越来越像了!你都跟他们学坏了!” 苏乙一边刷牙一边呵呵。 学坏? 这还用学? 这也叫坏? 洗漱完毕出了卫生间门,胡一菲已经坐在餐桌上等他了。 苏乙二话不说坐下,抓起油条就吃,嘬着吸管就着豆浆咽下去。 “咳咳,我昨晚想了想,我觉得我确实不应该再逃避了,我得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胡一菲攥着拳头,像是准备上战场的战士,表情严肃,眼睛里写着两个字——认真。 苏乙吸着豆浆,发出很大的声音,扬扬脖子:“然后呢?” “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当从来没发生过,好不好?”胡一菲看着苏乙认真道。 “那羽墨呢?”苏乙嚼着油条。 “你能不能认真点?”胡一菲不满抱怨一声,随即又正色道,“羽墨离开,说明她已经把你让给我了。” “嘘……”苏乙突然做出噤声的动作,看向了另一边的卧室门。 胡一菲向那边看了看,回头对苏乙做出疑问的表情。 o_o??? 苏乙:(→_→) 并做口型:“悠悠。” 胡一菲懂了,深吸一口气,攥着拳头叫道:“唐悠悠!大清早偷听别人讲话,这么有精神怎么不去当间谍啊!” 咚咚咚! 卧室里传来脚步跑远的声音。 苏乙笑了笑,正要说话时,手机却响了。 他接起。 “喂?” “小尾巴?是我,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苏乙笑了笑,“有何贵干?” 对面的胡一菲听到听筒里是个女人,顿时把耳朵竖起来了,不自觉靠近。 苏乙指指她,故作警告表情,然后走向一边。 “昨天说好了要请你喝奶茶的,你忘啦?” “要这么早吗?”苏乙无语道,“现在才早上七点半!” “当然不是现在啦!”电话那头的陈美嘉笑道,“你们小区外面的奶茶店要到早上十点才开门,不如我们约到那时候吧?” “十点?去喝奶茶?”苏乙故意重复一遍,回头看看装模作样找东西又靠近过来的胡一菲。 “好吧,那就这样吧。”苏乙笑呵呵道。 “太好了,咱们不见不散!”陈美嘉高兴地道。 “不见不散。”苏乙笑着挂断电话。 “谁呀,还不见不散?”胡一菲故意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道。 苏乙看着她,表情严肃,吐出三个字:“不能说!” “不说拉倒,我还不稀罕呢!”胡一菲“切”了一声道。 苏乙笑了笑,又拨通大卫的电话:“大卫,咱们见面的时间提前一小时吧,我十点约了别人……好,我现在出门,那咱们十分钟后酒吧办公室见。” 挂了电话,苏乙对胡一菲道:“谢谢早餐,我得出门了。对了,你还不上班去?” “我调休。”胡一菲眼珠转了转,“大卫不是被你开除了吗?” “对于有才华的人,我愿意多给他一次机会。”苏乙笑道,“最近有新项目要上马,我需要他的能力。我跟他合作过,用熟不用生。” “不必跟我解释这么多,我又不是怀疑你骗我……”胡一菲摆摆手道。 苏乙似笑非笑:“这话,我就当真的听了。” 不等胡一菲反驳,他摆摆手道:“走了!” “中午回不回来吃饭?”胡一菲对他背影叫道,“我准备做蛋炒饭的,要不要膜拜一下我的新技术?” “看情况咯,”苏乙举起手,做出六的手势,“会给你电话的。” 砰! 他关上门走了出去。 等他出去后,胡一菲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站在餐桌旁进入沉思者的状态。 精神恍惚间,她看到一张大脸正在自己面前晃悠,顿时吓得她浑身一机灵,下意识发出高分贝的刺耳尖叫声。 “啊啊啊……”对面这张大脸也跟她一起尖叫。 “唐悠悠!你走路没有声音啊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胡一菲没好气叫道。 “是你在发呆没听到好吗!”唐悠悠委屈道,“我还没说你呢,突然叫这么大声,吓我一跳。” 胡一菲抚着胸口直喘气:“我迟早会被你吓出心脏病!” “我觉得你迟早会成为高音歌唱家!”唐悠悠道,“我感觉刚才你的高音飙到嗨c了。” “……你不应该去演戏,应该去说相声!”胡一菲白了她一眼。 “相声有四门功课,拖鞋就唱……”唐悠悠笑嘻嘻道。 胡一菲没心情听她瞎扯,转身就走。 “哎哎哎一菲,别走啊!”唐悠悠跟屁虫一样屁颠屁颠贴了上去。 “干嘛?我没工夫给你捧哏。”胡一菲不耐烦道。 “我不是来跟你说相声的,我是来帮你的!”唐悠悠道。 “帮我?帮我什么?”胡一菲斜眼瞥她,“我要去上卫生间,你帮我脱裤子还是吹口哨?” “这个都可以有!”唐悠悠一本正经道,“必要时我还可以端着你,放心,我臂力很强的。” Σ(°△°|||)︴! 胡一菲脑海里突然有画面了,顿时一个寒颤…… “唐悠悠!你现在跟苏小乙一样色!”胡一菲抓狂叫道。 “嘿嘿,开个玩笑别生气嘛……”唐悠悠急忙赔笑,“其实,我是想说,我可以帮你一起去捉奸的。” “捉奸?”胡一菲一愣,随即表情不自然道,“捉什么奸?哪儿有奸啊?你别乱说啊,不要毁谤别人清白。” ?_? 唐悠悠笑嘻嘻道:“一菲,我都听到了,小乙哥被一个女生约去喝奶茶,今早十点,为此,他连工作上的正式约会都推迟了,对不对?” “耳朵这么长,不去做间谍真可惜了!”胡一菲悻悻嘟囔道。 “一菲姐,你需要一架僚机!”唐悠悠正色道。 “什么机?”胡一菲一愣。 “僚机!”唐悠悠解释,“当战斗机执行任务时,一般都有另一架飞机在旁边策应,一旦进攻失败,主机撤退,僚机掩护,必要时,还要和敌人同归于尽!” 胡一菲呆了半天:“听起来……似乎不错,不过你有这么伟大?而且我不需要什么僚机,我也不会去捉奸!苏小乙要见谁是他的自由,我才懒得理会呢。” “真的?”唐悠悠笑眯眯看她。 “当然是真的!”胡一菲道。 “好吧,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唐悠悠叹了口气,转身就走,“只可惜某人要是赤膊上阵的话,一旦被抓了现行,那场面,想想就很残暴……” “回来!”胡一菲肩膀耷拉下来,胡乱摆摆手,“好吧你赢了。” “这才对嘛!”唐悠悠笑嘻嘻蹦蹦跳跳回来,“你放心一菲,我一定会掩护好你的,我会是一个优秀的帮手,你,值得拥有!” “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就想近距离围观八卦!”胡一菲无情拆穿她,“我要是不带你,你就不会自己去了?我让你参与不是为了让你真帮我,而是为了不让你私自行动,给我添乱!” “还是你了解我一菲!”唐悠悠抱着胡一菲的手臂撒娇,“放心吧,我绝对不给你添乱!” “但愿吧。”胡一菲生无可恋一笑,她已经预感到一些无可收拾的糟糕局面了。 但正如她所说,预感到了也没什么用,因为从唐悠悠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刻起,这件事情就注定无可收拾了。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胡一菲指着唐悠悠警告,“这件事情,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唐悠悠表情郑重举起四根手指,“我发四!” 胡一菲面无表情看着她的手。 唐悠悠陪着笑,又伸出第五根指头。 胡一菲狠狠翻了个白眼。 五分钟后,3602…… “捉奸!” 曾小贤、吕子乔和关谷神奇齐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叫道。 “嘘……”唐悠悠急忙做出让他们小声的姿势,“你们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 曾小贤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表情呆滞:“别人?这里还有别人吗?难道不是除了一菲以外,所有人都在这儿吗?” “哎呀其实我也没想一下子都告诉你们,谁知道曾老师和子乔一起回来嘛……”唐悠悠吐了吐舌头。 关谷神奇面无表情看着她:“但是我是正在做梦的时候,被你硬生生拽下床的,我以为发生了地震、海啸或者火山喷发,结果,你只是为了告诉我一个八卦!” 唐悠悠瞪他:“喂,我一片好心才告诉你的好伐?真应该让你好好尝尝明知道有秘密却不知道是什么的滋味!” 关谷神奇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那我真的是阿里嘎多古代以马斯了。” “不客气!”唐悠悠撅撅嘴。 “可以啊小乙哥,一回来就有艳遇,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真是我辈中人,我喜欢!”吕小乔赞道。 “所以一菲决定要去捉奸?”曾小贤瞪大眼睛满脸兴奋,“捉奸现场,会不会很残暴?该不会闹出人命吧?” “我也担心这一点,所以才要跟去嘛!”唐悠悠一拍大腿。 “少来!”曾小贤翻翻白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只是想近距离围观八卦。” ^_^“! “真的这么明显吗?”唐悠悠看向其他两人。 关谷神奇和吕子乔猛点头。 “好吧。”唐悠悠肩膀一耷拉,但很快又换上亢奋表情,“但捉奸这种劲爆场面,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啊!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强势围观一波?” “算了吧,我一晚上没睡,现在要去补觉。”吕子乔打了个哈欠,“回头什么结果,你们再通知我,我睡觉去了。” 说着,吕子乔就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也不能去。”关谷神奇道,“这次咱们两个出去旅游,结果小乙哥交给我的工作我还有很多都没做完。他要是问起我,那就很尴尬了!所以我得抓紧时间,把画稿赶出来。” “好啊你关谷!”曾小贤幸灾乐祸指着他,“小乙哥不在,你居然偷懒开小差!” 关谷神奇急忙道:“求求你不要告诉小乙哥,不然我会很难为情的。其实说起来都怪悠悠,因为是她怂恿我偷懒的。” “喂,是你自己没有自制力,不要都怪在我头上!”唐悠悠气呼呼地道。 “好吧,主要责任的确在我。”关谷神奇挠挠头,“悠悠,我不能陪你去看八卦了。” “没关系!”唐悠悠见关谷神奇态度很好立刻又不生气了,笑嘻嘻摸摸他的脑袋,“放心吧关关,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然后看向曾小贤:“曾老师,你是不是也不去?” “切!”曾小贤不屑冷笑,“我现在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名人,怎么会去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就在唐悠悠露出失望之色时,曾小贤突然又换上一副猥琐的笑容嘿嘿笑道:“但是偶尔放松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嘛!要是连胡一菲手撕小三这种劲爆画面都错过是会被天打雷劈的!算我一个啊悠悠!”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1082、僚机出动 “唐悠悠,你不是发过誓,绝对会守口如瓶的吗?”胡一菲面色不善看着面前心虚的唐悠悠,指着一边的曾小贤,“那这货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呃……”唐悠悠眼珠转啊转,说不出话来。 “算了,从你知道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保密了!我宁愿相信男人的破嘴,也不相信你这张……破嘴!”胡一菲没好气地道。 “嘻嘻,一菲菲菲……”唐悠悠抱着胡一菲的手臂撒娇耍赖。 胡一菲无奈道:“至少你只告诉了曾小贤一个,没有闹到满城皆知。” 唐悠悠闻言更心虚地把脑袋埋在了胡一菲的怀里。 “呃,我纠正一下。”曾小贤凑上来道,“两个小时前,关谷和子乔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一个小时前我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听到楼下小黑和贞子在讨论你捉奸的话是去打奸夫还是小三,又或者是男女混合双打?小黑还趁机开出赔率接受投注。打奸夫一赔三,打小三一赔五,男女混合双打一赔一点五……” “唐悠悠!”胡一菲气得牙痒痒。 “这还不算什么。”曾小贤继续笑嘻嘻地道:“我还看到唐悠悠去了跳广场舞的地方,身边围了一对老太太……” ! “还有,在我上楼的时候,我看到她在花园那边,跟几只流浪狗说着什么。”曾小贤挑着眉毛说道,“一菲,现在你要去捉奸的事情,连小区里的流浪狗都知道了。” ╰_╯! “唐、悠、悠!”胡一菲咬牙切齿一字字地道,“你那是什么破嘴?这才多长时间,你就让整个小区都知道这件事了?” “哎呀,人家也只是想在舆论上帮你获取支持嘛!”唐悠悠狡辩道,“不信你去问问,现在大家广泛支持你打倒小三,惩罚奸夫!” “我谢谢你啊,你确定他们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胡一菲仍气得不轻,摆摆手,“本来我还想去满足一下好奇心,但现在,我不去了!” “啊?”唐悠悠和曾小贤傻眼了。 “你不去怎么行啊一菲?”唐悠悠急了,“现在好多人要去强势围观,你这个主角正宫不出现,这出戏还怎么演?他们会觉得我是个骗子,我在爱情公寓的信誉度会降低的!” “就是,我在小黑那里下了五百块注,买你女子单打,你怎么能不去呢?”曾小贤也急了,“你不去,我的钱就打水漂啦!” “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拿别人的隐私当有趣,就缺德吧你们!”胡一菲气呼呼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还重重摔上了门。 砰! 唐悠悠和曾小贤齐齐一震,然后面面相觑。 “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唐悠悠弱弱问道。 “不是我,是你。”曾小贤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到处大嘴巴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最多就是参与非法赌博罢了,在道德方面,我还是完美的。” “那现在怎么办呀,一菲肯定都生我气了。”唐悠悠懊恼地道,“早知道,我就不到处乱说了。” “不说……你能忍得住?”曾小贤怀疑看着她。 “忍不住!”唐悠悠肩膀一耷拉,“那现在怎么办呀?” “你自求多福吧!”曾小贤笑呵呵道,“五百块的门票费我都掏了,不去现场看八卦,怎么值回票价?走了,拜拜!” “等等!我也去!”唐悠悠一咬牙,“反正事情已经很糟糕了,但要是错过了这场八卦,那才是最糟糕的!我跟你一起去!” “那还等什么?”曾小贤期待道,“快点走吧,要是去晚了,可能就没有好位置了!” “对呀,走走走,快走!” 他们离开五分钟后,胡一菲的房门打开,一个前凸后翘的蜘蛛侠从里面走出来了。 蜘蛛侠警惕左右看看,又去照了照镜子,满意点头:“哼哼,我就不信了,这样还有人能认得出是我?” 砰! 门打开,关谷神奇走了进来。 蜘蛛侠做出动感光波的姿势。警惕看着关谷。 “妈呀!”关谷神奇吓了一跳,战术后仰一下,上下打量着蜘蛛侠,惊讶道:“一菲,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靠,这你都能认得出来?”蜘蛛侠面罩下发出胡一菲郁闷的叫声。 关谷神奇表情懵逼,迟疑着道:“这个房间里的女生除了你就是悠悠,悠悠没有你的……” 关谷神奇在胸前和屁股后面比划了一下。 “所以肯定是你了一菲。” “原来你是靠猜的啊。”胡一菲松了口气,走到门口,“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悠悠。”关谷神奇急忙道,“隔壁单元的王奶奶说她的观摩团已经到现场了,但没有导游解说,她又联系不到悠悠,所以把电话打到座机上了。” “观摩团!”胡一菲惊悚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唐悠悠,都是你造的孽!” 关谷神奇目光怪异打量着胡一菲,犹豫半响问道:“一菲,你会吐丝吗?” “我会吐水!我喷你一脸盐汽水!”胡一菲气呼呼一把推开关谷神奇走了。 关谷神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做出蜘蛛侠攀爬的动作。 “噗呲!”嘴里还模仿着吐丝的声音。 今天的奶茶店格外忙碌,一大清早刚开门,就陆陆续续涌进来不少客人,忙得奶茶小妹不可开交。 除此之外,奶茶店门外也非常热闹。 有三波老头老太太在窗外的马路边,一波跳广场舞,一波练太极,还有一波搞诗朗诵。 唐悠悠和曾小贤到的时候,奶茶店里都差点没位置了。 “都怪你悠悠,我说早点来吧,你非要去和那群老太太说话,现在好了,咱们只能坐在这个角落里看八卦,这里视线又不好,距离又远……”曾小贤喋喋不休的抱怨。 唐悠悠伸长了脖子往苏乙和陈美嘉所坐的位置张望,但因为角度的问题,根本看不到两人。 “说好的正宫抓小三,现在正宫来不了了,我总得安抚一下他们吧?不然这些叔叔阿姨们会造反的。”唐悠悠无奈道,“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白白地走!” 曾小贤表情呆滞:“这话我听着……怎么像是白听了?” “哎呀我的意思是说,一菲不来,我会代表她的!”唐悠悠一脸神圣之光,义不容辞的坚定,“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藿香正气,我决定,正宫斗小三的戏码如期上映!不过,由我来扮演一菲!” ▌°Д°;)っ 曾小贤咽了口唾沫:“悠悠,我感觉你玩大了,要不收手吧!” “不!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要临危不乱!”唐悠悠正色道,“曾老师,力挽狂澜的时候到了!我决定,牺牲我一个,成全千万家!” “我想报警!”曾小贤怕怕地道。 “报什么警?”唐悠悠没好气白他一眼,又伸着脖子往那边看了眼,“曾老师,待会儿由你来充当我的僚机。” “僚机不是子乔泡妞的时候才需要的吗?”曾小贤提出质疑。 “关键时候拿来用用也没什么,反正我是他小姨妈,他肯定不敢问我要版权费!”唐悠悠无所谓摆摆手,“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待会儿我会扮演一个怀孕七个月却依然坚持打三份工的坚强女性……” “停!”曾小贤听得脸皮直抽搐,“这话我听着怎么着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吗?独家版权,仿冒必究!”唐悠悠警告一句,继续道,“总之,我会扮演小乙哥的原配上场……” “手撕小三?”曾小贤露出惊恐脸。 “当然不是,我孕妇哎,怎么手撕?”唐悠悠一副你很机车的表情,“是当众卖惨,博得吃瓜群众的广泛同情,让小三受到所有人的谴责。放心,关于卖惨这件事,我很在行的,我可以用三层情绪叠加,表演出七种哭法……” “呃……悠悠我打断一下,”曾小贤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觉得咱们最重要的首先是搞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小三?也许是小乙哥失散多年的妹妹也说不定?” “天哪!”唐悠悠瞪大眼睛,“有情人终成兄妹?好狗血的剧情!我喜欢!这个剧情好,我可以戳破这个事实,阻止这个伦理悲剧的发生!” 曾小贤表情呆滞:“难道我表达有误?悠悠,我的意思是说,也许咱们都误会小乙哥了,他也许就是跟一个很普通的女性朋友来这里喝一杯奶茶罢了。如果真是这样,咱们要是把场面搞得一发而不可收拾,那就太尴尬了。” 唐悠悠愣了半天,终于听进去了:“有道理……” 曾小贤刚松了口气,就听唐悠悠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得不再多扮演另一个角色了。” 她摆出柯南的经典动作,表情凝重道:“我唐福尔摩斯悠悠,不得不重出江湖了。” 曾小贤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我觉得我还是回去吧,五百块我就当打水漂了!” “回来!”唐悠悠却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身为僚机,怎么能未战先退?” “喂,我没答应过你要做僚机的好吗!”曾小贤抗议道。 “曾老师,难道你就不想实现华丽的逆转,从小黑那里赢钱吗?”唐悠悠蛊惑道。 曾小贤想了想,凝重看着唐悠悠:“长官,我该怎么做?” 唐悠悠笑了:“装作偶遇,侦查敌情!” 苏乙坐在临窗的位置,在他对面坐着身穿粉色连衣裙的陈美嘉。 “真是奇怪,大清早的,怎么这家奶茶店这么多人?”陈美嘉很不自在地四下打量着,“我怎么感觉,他们都在偷看我们?小尾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苏乙已经猜到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了。 有这种迅速广而告之能力的,舍唐悠悠其谁? 刚才唐悠悠和曾小贤鬼鬼祟祟进来的时候,苏乙也看到了,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只是不知道胡一菲怎么没跟他们一起? 但苏乙敢肯定,胡一菲必然会来,绝不会错过。 他一边四下打量,一边笑呵呵道:“就这里吧,人多就人多咯,只要不打扰我们,就随他们了。” 就在这时,苏乙的目光突然锁定在窗外一个假装发传单的蜘蛛侠身上。 蜘蛛侠并不罕见,但前凸后翘又总是盯着这边看的蜘蛛侠,就不多见了。 胡一菲! 苏乙眼中露出古怪之色,胡一菲很有料嘛。 不过这种衣服…… 他曾看过一些小日子过得不错的老师们,也穿着蜘蛛侠的衣服拍教育片,很是撩人。 苏乙还一度想扮演钢铁侠试试来着……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唉,现在想想真是羞愧。 为什么要扮演钢铁侠呢? 应该扮演灭霸嘛! “好吧,那就听你的吧!”陈美嘉想了想笑嘻嘻点头,“小尾巴,我很想念大家,跟我说说大家都过得怎么样吧?” “一菲姐有没有找到属于她的幸福?曾老师怎么样?关谷呢?他还好吗?还有展博和婉瑜,听说他们去欧洲旅行了,他们回来了吗?” 陈美嘉问出了一大堆问题,但唯独连吕子乔的名字都没提。 这也恰好说明了,她最在意的其实还是吕子乔。 苏乙笑了笑,随意讲起了小伙伴们的近况。 就在苏乙正在讲述时,他看到曾小贤手里拿着手机,故意仰着脖子东张西望着向这边走来。 他哪里都看,但唯独不看苏乙这张桌子。 苏乙突然住嘴,似笑非笑看着曾小贤靠近。 陈美嘉背对着那边,所以没有看到曾小贤到来,见苏乙突然停下来,忍不住催促道:“小尾巴,你接着说啊。” 这时曾小贤已经哼着歌,仰着脖子走到了跟前,装作仰着脖子看灯,手里的手机却悄悄调整角度对准陈美嘉,按下了拍照键。 咔嚓、咔嚓、咔嚓…… 三连拍! 拍照的快门声清晰可闻。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忘了关闪光灯。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曾小贤也浑身僵住了。 尬之力,三段! 如果有特效的话,现在所有人的头顶一定会有一行乌鸦“嘎嘎”叫着飞过去。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1083、艾派德 偷拍忘了关静音,甚至忘了关闪光灯,这种事情谁能干得出来? 也就曾小贤了。 于是尽管曾小贤仰着脑袋还侧着身子,但陈美嘉还是认出了他。 “曾老师?怎么是你?”陈美嘉错愕地站了起来。 曾小贤听这个声音很耳熟,低头一看,也愣住了。 “美嘉?怎么是你?”曾小贤也彻底呆住了,以至于忘了尴尬。 “你们……”他瞠目结舌看看陈美嘉,又看看苏乙。 苏乙淡定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你和小乙哥……”曾小贤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你觉得我们在干嘛?在约会?”苏乙笑呵呵直接挑破他的想法。 跟这群欢乐儿童们相处,很多事情一定要挑明了说清楚,否则一定会产生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误解,然后发生各种奇葩搞笑的事情。 这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还是挺好玩儿的,但发生在自己身上…… 苏乙就敬谢不敏了。 “难道不是?”曾小贤果然怀疑地看着两人。 “当然不是啦!我有男朋友的好不好?只不过他还正在追求我,我还没答应呢。”陈美嘉骄傲地说道,“我和小尾巴……” “小尾巴!”曾小贤惊恐看向苏乙。 苏乙无奈扶额:“相信我,我对这个外号非常抗拒。” 曾小贤憋着笑:“知道了,小尾巴——哥!” “我昨天去公寓里找你们,结果大家都不在,只有小尾巴在家。于是我就约他今早出来喝奶茶,顺便跟他打听打听大家的近况,事情就是这样。”陈美嘉解释道。 “为什么要打听?”曾小贤表示不能理解,“你直接给我们打电话,或者今天再来找我们不好吗?” “我这不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嘛……”陈美嘉心虚地笑道,“我哪儿知道会这么巧碰到你。” “说起来也是真奇怪,我就是觉得大清早应该没人会来喝奶茶,所以才选了这个地方,没想到这里来了这么多人,我居然还碰到了曾老师你……”陈美嘉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对了曾老师,你刚才……是在偷拍我吗?” “怎么可能?”曾小贤尴尬干笑着,眼神慌乱急忙解释,“我是……是我手机坏了,总是自动拍照,哎呀真烦人,山寨机不能用啊……哈哈!” “好了,”苏乙笑呵呵起身,“美嘉,既然你的行踪已经被曾老师撞破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公寓,大大方方跟大家打声招呼,怎么样?”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陈美嘉纠结地道,“不过我和我男朋友约好了,他待会儿要来这儿接我的。” “让他直接去3602,刚好也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苏乙笑着看向曾小贤,“我想大家都很想看看,你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对不对啊曾老师。” “哈哈,对!就是这样!”曾小贤心虚地干笑着,“大家都很关心你的美嘉。” “那……好吧!”陈美嘉站起来,“那我们回去吧,这里怪怪的,总感觉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怎么会?”曾小贤立马赔笑道,“错觉,绝对是错觉!哈哈,我年轻的时候,也总是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美嘉,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知道了!” 陈美嘉迷迷糊糊低头看了一眼,抬头道:“我最近长大很多了呀。” “我说的不是这个!”曾小贤也看了一眼,“是年龄。” “咳咳……”苏乙咳嗽两声,曾小贤急忙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挪开目光,陈美嘉也警惕用双臂捂住胸口。 “走了。”苏乙打了个响指,笑呵呵负手向门外走去。陈美嘉急忙跟上。 曾小贤哭丧着脸自语:“美嘉一定当我是死变态,唉,还有我的五百块……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角落里的唐悠悠踌躇满志等着大显身手,但眼看着曾小贤去嘀嘀咕咕和苏乙还有那个“小三”说了些什么,三个人居然一起走了。 走了…… 唐悠悠目瞪口呆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战斗还没打响,僚机跟敌人跑了。 这算怎么回事? 她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正要追上去问个清楚,就在这时一个胖子走过来不满道:“唐悠悠,你不是说正宫斗小三吗?怎么是两男一女啊?” “就是,而且他们也没斗啊!”另一桌的一个中年妇女也抱怨道,“悠悠,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我还花了十块钱买了杯奶茶,这钱花了都没看到好戏,这不白花了吗?” “就是,我还去小黑那儿下注了,两百块啊!也不知道小黑能不能退我钱……唐悠悠,你害死我们大家了。” “我为了来看戏,早上都没给我孙子做早饭!” “唐悠悠,你该不会是这家奶茶店的托儿吧?” “就是,人家饭店有饭托,酒吧有酒托,你——莫非你是奶托?” “啊呸!”唐悠悠快气炸了,奶托?这都什么鬼? “又不是我强迫你们来的,是你们自己要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唐悠悠气呼呼道。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唐悠悠,大家都是因为相信你才来的,对不对呀?”最开始那个胖子大声道,“是因为你大家才来这里,又是消费又是投注的,你现在一句跟你没关系就想撇清,哪儿有这么容易?难不成,你真是奶托?不行,你得把钱退给我们!” “奶托!退钱!”有人振臂高呼。 “奶托!退钱!” “奶托!退钱!” …… 唐悠悠目瞪口呆,眼看场面失控,而且门外的老头老太太观摩团都围了过来,顿时怂了。 “大家听我说!大家请听我说!”她急忙站在椅子上大声喊叫,“其实,之所以没有大家期望看到的正宫斗小三的场景,是因为正宫和小三和解了!” “和解了?不可能!再说刚才是二男一女啊,你少骗我们!”有人立刻反驳。 “这你就不懂了,还是太年轻啊你!”唐悠悠来了精神,“其实,刚才两个男的,才是一对,他们其实是……gay!”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良辰老师是gay?”有人不相信。 “也不完全是。”唐悠悠道,“其实他男女通吃的,刚才发生的一切,其实总结起来是这样的,良辰老师和曾老师是一对轻女,但同时良辰老师还和那个女孩定了亲。三个人经过一系列矛盾后,决定三个人组成一个家庭,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满场皆惊,目瞪口呆。 “伤风败俗,人心不古!”有人抨击。 “离经叛道,罔顾伦理!”一个大妈痛心疾首。 “这也太刺激了!”小胖子满脸兴奋,“唐悠悠,我们要听详细内容!” “对!我们要听详细的!”众人齐齐叫道,脸上都写满了期待。 唐悠悠顿时乐了,这就进入她擅长的领域了。 就在唐悠悠在里面绘声绘色地把五十度灰、断背山和回家的诱惑糅合在一起给大家讲故事的时候,浑然不知风评被害的苏乙走到了正在发传单的蜘蛛侠面前。 他笑呵呵看着蜘蛛侠的眼睛。 胡一菲这时也看到了陈美嘉,有些懵逼,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溜走。 这时候眼见苏乙看着她似笑非笑,顿时有些慌了。 绝不能让苏乙知道自己穿成这样来偷窥! 胡一菲立刻做出决定,故意轻咳一声,给苏乙发了一张传单。 苏乙接过一看,乐了。 “大铁棍子医院捅主任?不耽误上班?你穿着蜘蛛侠的衣服就发这种传单啊?还专门给老头老太太发?你觉得,他们用得着吗?” “关你屁事!”胡一菲大窘,其实她也是在小区门口看到有人发传单,就要过来了一沓,她都没看上面的内容。 被苏乙一说,她顿时尴尬无比,一把抢过传单,转身就要跑。 苏乙突然伸手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啪! 峰峦起伏。 胡一菲“啊”地一声捂着屁股就窜了出去,气急败坏回头骂道:“想死啊你,臭流氓!” 苏乙笑眯眯看着她:“信不信我把你衣服扒了?” “臭流氓!”胡一菲羞恼骂了句,她知道苏乙肯定认出她了,否则不会这么孟浪,狠狠瞪了苏乙一眼,然后急忙溜走了。 苏乙认出了胡一菲,但曾小贤和陈美嘉却没有认出来。 在两人的视线里,苏乙突然去跟一个身材火爆、穿着蜘蛛侠紧身装的传单小妹搭讪,还动手动脚拍了人家的屁股。 拍了屁股也就算了,还威胁人家要扒光人家的衣服,结果把人家给吓跑了。 曾小贤和陈美嘉瞠目结舌,半响反应不过来。 “他、他怎么能这样!”陈美嘉回过神来顿时急了,“他怎么能当街耍流氓?对别人动手动脚的?” 曾小贤使劲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可能……他喜欢蜘蛛侠。” “那也不能……”陈美嘉刚说了半句,就见苏乙走回来了,顿时吓得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屁股。 苏乙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又误会了。 不过他也不解释,因为一解释就得暴露胡一菲。 他笑呵呵道:“走吧,回家。” “你走前面!”陈美嘉和曾小贤异口同声道。 “……”苏乙表情僵了僵。 玛德,曾小贤你凑什么热闹? 你以为我会拍男人屁股吗? 一路无话。 等回到家后,老友见面,自免不了一番惊喜。 关谷神奇很高兴,吕子乔神色却有些复杂,和陈美嘉两人说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不一会儿,换好衣服的胡一菲从隔壁过来了,很惊喜地欢迎陈美嘉回来。 见苏乙似笑非笑的表情,胡一菲气不打一处来,趁别人不注意,狠狠踢了苏乙的小腿一脚。 结果把自己的脚趾踢得生疼。 不一会儿唐悠悠也回来了。 得知陈美嘉的身份后,唐悠悠表情很精彩,再看苏乙和曾小贤的眼神,就变得闪躲起来,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一番叙旧后,大家也都知道了陈美嘉去年突然不辞而别的原因。 原来是被胡一菲的弟弟陆展博和林宛瑜的表白现场触动到,所以想要去外面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后来,我就去了台北。”陈美嘉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向右上方飘忽,语调也明显变得不一样了,苏乙一下就分辨出她在说谎,不过却没有要揭穿的意思。 “台北?你去那儿干嘛?”胡一菲不疑有他,好奇问道。 “我有个远房亲戚在那儿,她有一家服装店……”陈美嘉顿时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起来。 在她的描述中,她这个远房亲戚非常看好她,因为她销售业绩出众,还让她做了服装店的店长。 “可以啊美嘉,你还有这技能,没看出来啊!”众人都对她刮目相看,为她高兴。 苏乙在一边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因为刚才打蜘蛛侠屁股的事情,让陈美嘉对苏乙有一些看法,所以回来后也一直没有再跟苏乙说话。 众人又聊起了陈美嘉的新男友,陈美嘉一副羞涩的样子,表示自己还没想好要不要跟这个人在一起。 但苏乙却知道,陈美嘉刚才趁去厕所的时候打过电话,催促她的新男友赶快来。 “艾派德?”吕子乔听到这个名字夸张地嘲笑起来,“还有人叫这种破名字?他怎么不叫爱疯啊?” “啊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陈美嘉毫不客气地回怼,“人家是满族后裔,艾新觉罗的艾,气派的派,道德的德!人家是马来人,知名画家,来这里是来办画展的!” “画家?还办画展?”吕子乔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陈美嘉,“你该不会被骗了吧?我也经常冒充归国的画家。” “啊呸!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草包?”陈美嘉再次怼他,“艾派德是货真价实的画家,跟你这种假冒的才不一样呢!” 吕子乔冷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待会儿我会当场鉴定,要是被我拆穿了,美嘉你可别觉得丢脸!” “啊呸,别说真的假不了,就算艾派德真的是假的,就凭你这点本事也能拆穿?”陈美嘉继续讽刺。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吕子乔笑呵呵道,“我不行,还有小乙哥!小乙哥出马,什么魑魅魍魉,都得乖乖现原形!” 陈美嘉不自然地看了苏乙一眼,嘟囔道:“哼,流氓配色狼,物以类聚!”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1084、打扰了 陈美嘉因为苏乙打了蜘蛛侠屁股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苏乙住在爱情公寓就是一颗老鼠害了一锅汤。 苏乙看出了这点,却也不在意。 很快,陈美嘉口中的艾派德就到了。 苏乙早知道剧情,但依然为艾派德的样子啧啧称奇。 他长得跟吕子乔真的一模一样,比双胞胎还像。 当然,他的个子比吕子乔要高一些,满头的小脏辫,穿着打扮属于阿拉伯混搭型,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但抛开这些元素,单看他这张脸,就是吕子乔。 所有人都为艾派德的样子震惊,尤其是吕子乔本人,更是十分傻眼。 “我就像在照一面超没品位的镜子!”吕子乔目瞪口呆叫道。 “子乔,你确定你是你家独苗?你确定你没有失散多年的兄弟?”曾小贤问道。 “你们好,我叫艾派德,很高兴认识你们!”艾派德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道,他也一直惊疑不定看着吕子乔,“你……为什么你和我长得这么像?” “你问我,我问谁去?”吕子乔翻了个白眼,看向陈美嘉,“喂,就算你对我念念不忘,但也没必要找一个我的替代品吧? “啊呸!”陈美嘉翻了个白眼,“你也配?人家艾派德是知名画家,你是什么身份?如果非要有一个替代品的话,那也应该是你!” “画家?这年头儿,是个人都可以冒充自己是画家,随便涂抹两笔都敢说自己是抽象派,我还说我也是画家呢!”吕子乔很不屑地道。 “你?啊呸!有人请你去办画展吗?”陈美嘉讥讽道,“艾派德可是全世界各地都在邀请他,他下一站就是吉隆坡,他还想让我陪他一起去呢,是不是啊艾派德?” 说最后一句时,陈美嘉对艾派德送上甜甜的笑容。 “是的!”艾派德急忙道,“我很喜欢美嘉,我希望之后的旅途,美嘉能够陪着我!” 陈美嘉得意地道:“听到了吧吕子乔?艾派德是个既贴心,又浪漫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不像你那么不靠谱,他总是能给人一种很踏实的安全感,而这一点,是你永远也做不到的。” 吕子乔冷笑:“美嘉,别怪我没提醒你,男人更了解男人,我承认我是花花公子,这家伙跟我长得这么像,就算不是花花公子,也一定是花花公子的近义词!” “花花公子的近义词是什么?”胡一菲用手肘怼怼苏乙。 “花花对草草,公对母,子对女。”苏乙道,“你连起来再读试试?” 胡一菲试着念了一遍,立刻用手肘狠狠怼了苏乙一下,脚底下还狠狠踩了苏乙一脚。 “别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像你一样猥琐!”陈美嘉冷哼一声道,“吕子乔,你不就是接受不了别的男人比你优秀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笑话!”吕子乔冷笑,“我承认有比我优秀的男人,小乙哥就勉强比我强那么一点点。” 《逆天邪神》 “过奖过奖!”苏乙对他一抱拳。 “客气客气!”吕子乔熟练回礼,然后接着道:“但比我优秀的,绝不包括眼前这一位!” 艾派德突然道:“美嘉,你的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我想,我还是走吧!” 说罢转身就走。 “艾派德!艾派德!”陈美嘉急得直跺脚,急忙追了上去。 “子乔你真是的,干嘛把新来的朋友气走啊?”胡一菲道。 “怪我咯?”吕子乔也满脸不爽,“这场战争又不是我先挑起来的。” “战争?什么战争?”曾小贤问道。 “重逢挑战!”吕子乔面色凝重道。 “呃,为什么每次你把我明白的两个单词组合在一起,我就听不明白了?”关谷神奇一脸懵逼地道。 “你第一天认识他吗?”曾小贤笑呵呵道,“这个家伙一生发明了无数的挑战,什么单身夜挑战啦,师奶杀手挑战啦,不再年轻挑战啦……不过这个重逢挑战,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你们……算了,懒得跟你们说,但小乙哥一定懂我的意思!”吕子乔看向苏乙。 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苏乙身上。 “重逢挑战这个词儿,肯定是吕子乔首创,不过他的意思我的确能猜到。”苏乙笑呵呵道,“两个久别重逢的冤家会有意攀比谁过得更好,过得更好的那个在收获对方的羡慕嫉妒的同时,满足自己的虚荣,觉得自己压了对方一头。” 啪! 吕子乔激动一拍手掌:“我就是这个意思!看,我怎么说?只有小乙哥懂我!美嘉为什么早不回来晚不会来,偏偏在认识这个艾派德的时候回来得瑟?她就是想ge我!” “插冷鸡?这是什么鸡?”关谷神奇问道。 “反正不是肯德基!”唐悠悠翻了个白眼,“子乔,我觉得你会不会想多了,我觉得女孩子不会无聊到用自己的终身大事来做一时的意气之争。” “这也说不定!悠悠,你是不了解美嘉!”胡一菲分析道,“美嘉属于那种一个劲儿勐装,还装不像的性格。你看她,处处子乔较劲,还带了个跟子乔一模一样,但又比子乔优秀一百倍的男人回来,摆明了就是要让子乔难堪。子乔,这回我挺你!美嘉的确别有居心!” 吕子乔黑着脸:“你可以挺我,但你凭什么说那个艾派德比我优秀一百倍?” “就是,一菲,你怎么能胳膊肘子往外拐?我不准你这么贬低我的大外甥!”唐悠悠正色道。 “小姨妈,还是你对我好!”吕子乔感动地带上了哭腔。 “哪里有一百倍那么夸张?”唐悠悠接着道,“九十九倍,真的不能再多了!” “噗!” 众人都笑了出来。 唐悠悠和胡一菲愉快击掌。 “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击我!”吕子乔冷笑,“这个艾派德分明是美嘉照着我的样子找的,根本就是我吕子乔的复制品!她为什么这么做?就是她知道没有别的男人能打败我,她只有找另一个我,妄图打败我!” “呕……” 众人齐齐做呕吐状。 “艾派德可不是全盘复制你!他是集合了你和关谷的所有特质。”胡一菲道,“一张桃花泛滥的脸,加上悲催的中文发音,再加上他也是个画家,他简直就是你和关谷的合体!” 唐悠悠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关谷神奇道:“难道,美嘉其实喜欢的是你?” “不不不……”关谷神奇急忙就要解释,却听吕子乔哈哈大笑两声。 “他最大的缺陷就是有了关谷的特点,这就是他永远也比不上我的地方!”吕子乔胸有成竹地道。 “纳尼?”关谷神奇瞪眼,他冷笑着走近吕子乔,“我觉得就一点你就永远比不过他!” “哪儿?”吕子乔摊手。 关谷神奇也不说话,只是走到了吕子乔面前,挺直了背,冷笑连连。 吕子乔莫名其妙,唐悠悠笑嘻嘻道:“关谷的意思是,艾派德比你高。” 吕子乔的脸色顿时变了:“你、你们……” 关谷神奇得意道:“我告诉你,其他事情你都可以狡辩,但唯独这一点,你永远没有办法否认。是我,遗传给他的。” 吕子乔目瞪口呆,转头看向苏乙:“小乙哥,救命!” 叮。 苏乙轻咳一声,道:“至少子乔的猜测是没错的,美嘉之所以带艾派德回来,确实是为了炫耀她的新玩具,刺激刺激子乔。” “美嘉会这么无聊?”唐悠悠再次质疑。 “也谈不上无聊。”苏乙笑了笑,“根据他们两个的表现来看,他们认识应该没多长时间,而且应该是美嘉更主动一点。” “美嘉怎么也算是个美女了,这个艾派德虽然是个画家,但看起来有些木讷呆板,应该是很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的。” “所以突然有一个美女主动追求他,他自然会欣然接受,这应该就是他们两个认识的过程。” “我刚才说,美嘉带艾派德回爱情公寓是为了向子乔炫耀,但并不代表她不想跟艾派德有更长远的未来。向子乔炫耀和跟艾派德双宿双飞,这两件事并不互相冲突。” 这番话让众人都若有所思,有恍然之感。 吕子乔此刻也有些闷闷不乐,犹豫了一下,问道:“小乙哥,那你觉得,艾派德和美嘉般配吗?” 叮。 苏乙点点头道:“般配。” 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但艾派德和吕子乔谁更优秀,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吕子乔神色有些暗澹,众人也都没有说话,曾小贤想要安慰吕子乔,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苏乙笑了笑,继续道:“但比起艾派德,我认为你跟美嘉更般配。” 吕子乔顿时眼睛亮了。 “为什么?”唐悠悠抢先迫不及待问道。 苏乙看着吕子乔笑道:“因为她知道你的长短,你知道她的深浅。” “……” “小乙哥,你确定你不是在开车?”唐悠悠红着脸道。 “子乔和美嘉彼此了解,又有感情基础,绝对是最合适的一对。”苏乙一本正经道,“子乔,给你一句忠告,就算你还没想好,但也别让美嘉从你身边熘走了。” 吕子乔勉强笑笑:“我和她……算了吧!” 他摇摇头转身离去。 吕子乔的离开让气氛有些沉闷,曾小贤突然拍拍手笑道:“说点开心的事情吧,各位,我很快就要成为百万富翁啦!” “你的奖金要下来了?”胡一菲一挑眉毛,看向苏乙,“苏小乙,你不是说曾小贤绝对拿不到奖金吗?” “纠正一下,我没有说绝对。”苏乙道,“我是说,电视台一定会出幺蛾子,他想要拿到五百万,没那么容易。” “这不挺容易的嘛!”曾小贤笑呵呵道,“我们领导说了,明天下午,我的钱就会到账!” “恭喜恭喜!”众人由衷为他高兴。 曾小贤感慨道:“我能取得成功,并从这充满诱惑的世界全身而退,除了归功于我的大智慧,你们对我的支持也相当重要。所以,我决定用这笔钱,帮你们每一个人,实现一个愿望!” 曾小贤很期待地看着众人:“五百万!我有五百万啊各位,有什么愿望是钱不能实现的呢?” 他伸出手掌激情澎湃地叫道:“可猫!各位,谁想好了就来跟我击掌,先到先得哎!” 众人面面相觑。 曾小贤脸上的期待和澎湃变成了尴尬,道:“喂,你们忍心让我一直举着手?” “这么突然,总得让我们先想想吧?”胡一菲道。 “我去捏泡面!”关谷神奇站起来边往出走边道。 “我去打酱油!”胡一菲紧跟着也开熘。 “我去喝口水!”唐悠悠紧随其后。 最后客厅里只剩下曾小贤和苏乙面面相觑。 “为什么!”曾小贤失望叫道,“我以为大家会很惊喜的,怎么会这样!” 苏乙道:“你这么简单粗暴用钱砸人,砸的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让他们怎么样?围着你拍马屁?夸你这种暴发户行为好帅?” 曾小贤愣了一下,道:“可是我只是想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成功和快乐!” “那你也要给大家时间消化一下。”苏乙笑道,“钱大家都喜欢,但大家拿你当朋友,不是把你当冤大头,所以你的分享,有点吓到他们了。” “那怎么办?”曾小贤道,“我收回我的话?” “一会儿要给,一会儿又不给,你耍着玩儿呢?”苏乙摇摇头,“等着吧,等他们想通了你不是万恶的暴发户,想通了你的确只是单纯分享你的快乐,想要为朋友们做点什么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对你客气的。” “那就好,那就好……”曾小贤松了口气。 他笑呵呵看向苏乙:“小乙哥,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他豪爽一拍胸膛:“哥们儿现在也是有钱人了,你一直都对我照顾有加,现在我终于有能力报答你了。不敢说让你大富大贵,但尽力满足你一个愿望,还是能做到的!” 苏乙似笑非笑:“你跟我比有钱?我酒吧每个月的流水就一千多万,我上本书的稿费每个月也有一百多万,再加上我卖出去的版权费,以及其他的收入,我现在银行卡里的余额已经快到九位数了。你确定你要用你还没到手的五百万,满足我一个愿望?” (^~^;)ゞ “打扰了!”曾小贤转身默默走了。 1085、本卷终 苏乙这两天很忙,非常忙,以至于根本没时间去理会爱情公寓里发生的一系列糟心事儿。 曾小贤大言不惭要给公寓里的小伙伴满足一个愿望,大家也都很给他面子,关谷神奇和唐悠悠选择要一次“超级至尊约会”,曾小贤提供了两万块约会活动资金。 吕子乔想要体验有钱人泡妞,曾小贤也给了他十万块,让他拿去买车。 胡一菲没空搭理曾小贤,也表示不需要金钱来完成什么愿望。 曾小贤酸熘熘地表示,你家那口子比我有钱多了,我就不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胡一菲不解其意,仔细追问才知道,苏乙竟这么有钱了。 胡一菲对于苏乙的有钱还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的前男友沉临风就是个富豪,但她照样不放在眼里。 但她对苏乙这段时间对她的疏远,还是挺耿耿于怀的。 自从那晚之后,苏乙和她再没有谈过他们两人之间感情的事情。 虽然表面上苏乙很正常的,照样跟她有说有笑,开一些带尺度的玩笑,很放松的样子,但胡一菲明显能感觉到,苏乙的确疏远她了。 她觉得苏乙开始找各种借口忙碌,避免和她接触。 苏乙开始频繁外出说是去工作,还和大卫经常凑在一起滴滴咕咕。 拜托,就那么大个酒吧,现在生意这么稳定,真的需要这么忙吗? 苏乙还开始炒股,他在电脑上装了股票软件,有一次胡一菲进苏乙房间给他送咖啡的时候看到了,只是随意一瞥,发现资金数额好多个零。 胡一菲对股票不太了解,不过她知道有很多炒股炒得家破人亡的,于是下意识劝了两句。 哪知苏乙却告诉她,他进股市,就相当于去印钞厂印钱。 何其狂妄? 大言不惭! 胡一菲简直无语,她想要和苏乙多聊几句,结果苏乙跟人讲电话,又是什么“互联网蓝海”,又是什么“股份”“天使轮”的,听得胡一菲一愣一愣的。 胡一菲问苏乙在干什么,苏乙说搞了个互联网公司玩玩,以后有可能成长为脸盆网一个级别的存在。 这人疯了! 这是胡一菲第一个反应。 你一个搞擦边球写震惊体养生文章的网络写手,你冒充什么股神和互联网大亨呢? 你以为你是巴菲特和比尔盖茨的合体啊? 胡一菲对苏乙这种突然性情大变的状态很是懵逼,以前多好一小伙儿,怎么突然成大话精和装逼犯了?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胡一菲立马想到了自己那一晚的临阵逃脱…… 小别重逢、吃饭、看电影、喝酒、一起回家、孤男寡女……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根本无需多言,可谓是水到渠成。 但偏偏在最后关头胡一菲退缩了,失眠一夜的胡一菲也反思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因为她不是不喜欢苏乙,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读不起秦羽墨。 毕竟如果只从结果来看,她在梦里就对不起秦羽墨,回到现实后依然逼得秦羽墨暗然离场,这让胡一菲感觉自己是个反派,她好几次做梦都梦到苏乙问她:“一菲,你怎么穿着羽墨的衣服?” 但这是她和秦羽墨的问题,和苏乙无关,她因为自己心理上的问题,在本来水乳交融的那一夜突然逃脱了,这会不会给苏乙造成误会,甚至对他造成某种——打击? 胡一菲越想越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苏小乙该不会觉得自己失恋了吧? 她心里有了怀疑,就开始暗中观察苏乙的反应,并且套用苏乙之前那套“失恋四个阶段”的理论,她怀疑,苏乙很有可能进入了失恋后的“亢奋期”。 因为苏乙在拼命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不但每天在外面忙忙碌碌,回到家来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要写什么。 胡一菲偷看了一点,发现苏乙这本的名字居然叫耿良辰! 良辰哎! 这岂不就是映射自己那晚辜负了良辰美景吗? 胡一菲顿时慌了,她虽一向强势自信,但在感情方面,其实十分犹豫纠结,优柔寡断。 要不然她这么果敢的性格,在原剧情中也不可能和曾小贤恋爱长跑那么多年才修成正果。 胡一菲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哪怕她是个女博士,她的知识库里也没有半点处理这种事情的方法和经验。 她只能求助。 可身边的小伙伴谁能帮得上她? 曾小贤? 算了吧,这个贱人只会嘲笑她,而且他也不是个能帮得上忙的人。 更何况,曾小贤最近也焦头烂额,备受打击,正等着别人安慰他呢。 如苏乙所料,他以为唾手可得的五百万还是出了问题,因为录制节目的问题,曾小贤违约在先,被电视台抓住把柄,拒绝发放五百万奖金。而且曾小贤还被一个叫黄宝强的后来者抢了风头,正大为光火。 吕子乔倒是个感情生活丰富的,但胡一菲却不想找他,因为这个渣男十有八九会和她虚以委蛇,然后跑去跟苏乙通风报信,穿一条裤子。 吕子乔的买车大计最终因为曾小贤的支票报废而搁浅,为此他还挨了一个拜金女的一耳光,对曾小贤万般抱怨。 关谷神奇和唐悠悠兴冲冲跑去魔都最顶级的餐厅吃海鲜大餐,也是因为支票报废的关系,他们不得不刷爆所有信用卡来偿还饭钱,苦不堪言。 最近两人正四处想办法搞钱,缓解糟糕的经济状态。 而且这两个人也绝不是合格的倾诉对象,尤其是唐悠悠这个大嘴巴,最近正被苏乙追杀,因为全小区都在盛传苏乙男女通吃。 要是换了以前,唐悠悠两口子最近过得这么苦哈哈,苏乙早就伸出援助之手了,但这次他冷眼旁观他们去刷盘子兼职,都懒得出手相助,显然是生了唐悠悠的气了。 而且苏乙最近明显也对唐悠悠态度很冷澹。 唐悠悠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很过分,最近一直找苏乙道歉赔罪,只是苏乙故意晾着她,躲着她。 胡一菲起码还能见到苏乙,但唐悠悠干脆连苏乙的面都见不到。 所以别说唐悠悠的大嘴巴了,就算她不是,找她帮忙,如果让苏乙知道只怕也会适得其反。 胡一菲思来想去,发现身边竟没人能帮自己出个主意。 她只能远程求助了。 弟弟展博是个棒槌,他自己在感情上的事情都搞不清楚呢,所以求助他也没用。 那就只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秦羽墨! 其实胡一菲对这个人选是极为排斥的。 哪怕在感情上再小白,胡一菲也不是傻子,知道感情上出了问题,哪儿有去求助情敌的? 这不傻缺吗?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还真的只能求助秦羽墨了。 第一,秦羽墨既了解苏乙,也了解她,她一定能给自己建议。 第二,自己的犹豫和退缩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秦羽墨,要化解这个根源,只怕也非得秦羽墨才行。 第三,秦羽墨已经离开退出了,而且她也知道秦羽墨向苏乙表白失败,为此她还暗自窃喜过。从这方面来讲,秦羽墨对自己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胡一菲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靠谱,于是就真的给秦羽墨打电话求助了。 秦羽墨再视频通话里听完胡一菲的讲述,整个人都麻了。 “一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也意识到我这么做可能伤害到他了,但事已至此,我只能想办法弥补了。”胡一菲苦恼地道。 “我不是说这个。”秦羽墨摆摆手,“我是说……一菲你是怎么想的,居然让我给你出主意?” “我退出竞争远离魔都,我觉得我自己已经很伟大了!但现在你居然告诉我,光退出都不行,我还要帮你们两个处理感情问题?”秦羽墨瞪大眼睛,“一菲,你真的觉得我像是圣母玛利亚那么伟大吗?还是你觉得我已经彻底放下小乙,不再爱他了?” 胡一菲瞠目结舌,半响才道:“我……又错了?” “也没错!”秦羽墨突然嘻嘻一笑,“一菲,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那你就别怪我咯!” “你想干嘛!”胡一菲立刻警惕起来。 秦羽墨对着镜头甜甜一笑:“你猜?” 然后挂断了视频。 胡一菲呆了半天,倒吸一口凉气道:“糟糕,我好像引狼入室了……” 十分钟后,正在股票交易所里的苏乙接到了胡一菲的电话。 “小乙,我……我决定答应你的表白了!”胡一菲道。 苏乙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跟你表白了?” “那晚……虽然没说,但咱们不是心照不宣吗?”胡一菲道。 “你不是为了羽墨拒绝我了吗?”苏乙道,“再说那也不是表白,最多算是求欢。” “啊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一菲羞恼骂道,“反正现在我决定答应你了,你看着办吧!” 都都都…… 电话挂了。 苏乙拿着手机愣了半天,这又是闹哪出? 你让我看着办什么? 饶是他心思机敏,但此刻也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胡一菲突然打这个电话到底是要做什么。 “苏先生?苏先生?”对面的股票经纪人毕恭毕敬地叫道,“您在这支股票上的收益已经翻了一百多倍了,您看……” 苏乙回过神来,刚要回话,电话又响了。 这回打来电话的是秦羽墨。 “喂,羽墨?” “你在哪儿?”秦羽墨开门见山问道。 “魔都证券交易所。”苏乙道。 “好,你等着,二十分钟后,我来接你!”秦羽墨道。 “你什么时候回魔都了?”苏乙诧异道。 “刚下飞机,正在出机场。”秦羽墨笑嘻嘻道,“我第一个就给你打电话了,怎么样,惊不惊喜?” 苏乙笑道:“还挺惊喜的。怎么不早说?我去接你。” “不用你接,我来找你!”秦羽墨道。 苏乙怔了怔,笑道:“你该不会专程回来找我的吧?” “如果我说是呢?”秦羽墨反问道。 苏乙愣了半天才幽幽道:“你这是逼我做渣男啊……” “如果渣的是我,我宁愿你是渣男!等我!”秦羽墨挂了电话。 苏乙拿着手机久久无语。 他现在敢肯定,胡一菲和秦羽墨之间一定发生什么了。 秦羽墨这一个回马枪杀回来,让他毫无心理准备。他有预感,这回在现实里,他也要被秦羽墨拿下了。 因为他不能拒绝,不能说谎。 那就这样跟胡一菲说拜拜? 倒也不是……不行。 苏乙感觉自己现在的想法就挺渣男的。 在这个世界他的确需要伴侣,胡一菲、秦羽墨都行。 他更倾向于胡一菲,是因为他欣赏胡一菲的性格,但秦羽墨也不赖,而且更主动。 所以他其实是两个都喜欢的。 难道真要先到先得? 还是挑战一下左拥右抱的难度? 现在就想左拥右抱的好事儿为时过早了,苏乙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秦羽墨杀回来这件事上。 其实真要拒绝秦羽墨不是没有办法,苏乙可以想出规避规则的办法,来婉拒秦羽墨。 只是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他决定顺其自然。 二十分钟后,秦羽墨开着她的敞篷跑车停到了魔都证券交易所门口,苏乙拉开车门钻进了汽车。 刚要说话,眼睛发亮的秦羽墨就像是一头母豹子一样扑了过来,抱住苏乙的脑袋,疯狂地索吻。摩挲。 她热烈而澎湃的情感全部集中在了她的舌头上,让苏乙瞬间就接受到了她的所有信号,于是他做出了热烈的回应。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目若喷火看着彼此。 “小乙,我想你了,特别特别想。”秦羽墨突然撇撇嘴,眼泪就已经噙满眼眶了。 苏乙深吸一口气道:“那你想怎样?” “车里?还是酒店?”秦羽墨咬咬唇,眼中藏着几分羞怯和期待。 “都要。”苏乙严肃道,一脸正经。 “噗嗤!”秦羽墨忍不住笑了。 她伸手摸了摸苏乙的脸颊:“我简直爱死你这股臭不要脸的劲儿了!” 嗡! 车子发动了。 1086、初入倚天 长烟落日孤城闭,羌管悠悠霜满地。 赤红的落日下,苏乙一身胜雪白衣,负手立在明黄的沙丘之上。 头顶是一湛如洗的苍穹,前方是斑驳沧桑的古城。 身后,润白晶莹的玉河绕城而走,河畔白桦峥嵘挺立,胡杨遒劲沧桑。 河边牛马在悠闲吃草,不远处长长的驼队行进在蜿蜒古道上,驼铃悠扬。 穿越千年时光,来到这片被誉为塞外江南的荒凉之地,苏乙心中有种难言的感慨。 有心赋诗一首,但搜肠刮肚一番,最终却幽幽叹了句:“卧槽,真特么好……” 这里是斡端城,说起这个名字可能有些陌生,但提到于阗古国,想必便无人不知了。 这里便是古于阗国所在,位于昆仑山脉北麓,地处和田河流域,东通且末、鄯善,西通莎车、疏勒。 此地气候四季分明,物产丰富,有水出玉,名曰玉河。 如今是元惠宗在位,至正十七年,斡端城却并非大元城池,而是为东察合台汗国所属。 昔年蒙古蒙哥大汗在襄阳城外被杨过飞石砸死后,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夺蒙古大汗之位,导致蒙古内部的巨大分裂,其中西域诸国和中亚地区,建立起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尹利汗国和窝阔台汗国这四大汗国。 四大汗国的统治者在血统上虽然均出自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彼此血脉相连,也同奉入主中原的元廷为宗主国,但其实相对独立,彼此也经常爆发战争,并不和睦。 尤其是察合台汗国,和元廷长期为敌,屡与元军争战,直到十一年前一场宫廷剧变使得汗国一分为二,东察合台汗国君主秃忽鲁帖木儿逐渐把注意力放到了中亚河中地区,和元廷的紧张关系才得以缓解。 但尽管如此,东察合台汗国和大都方面的关系依然很微妙,若即若离,元廷吞并这片土地的野心也一直都未曾熄灭。这里也一直都是元廷的心腹隐患。 这也是明教总坛为何设在昆仑山的最大原因。 因为一来昆仑山光明顶本就占据险要之地,易守难攻;二来此地并非元廷管辖范围,元军鞭长莫及;三来东察合台汗国对明教的存在和发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乐得明教牵制大都,给元廷制造麻烦。 苏乙之所以来斡端城,就是因为此城就在昆仑山脚下。 虽然此去光明顶依然要数百公里路,不过此地距离朱武连环庄和昆仑派山门所在的三圣浚距离倒是不远。 《倚天屠龙记》开局的时间点其实是在二十一年前,金毛狮王谢逊夺走屠龙宝刀的那一年。 但苏乙当然不会选择那么早进入这个世界,那时候周止若、赵敏、小昭等女孩都还没出生,他来干嘛? 收干女儿? 还是算了吧,这种高难度,不适合苏乙这种老实人去挑战。 苏乙选择的时间节点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前三个月,此时张无忌已在无名山谷中学了五年多的九阳神功,出山在即;六大派已议定剿灭明教大计,踏上征程。 而周止若、赵敏、小昭等女也正值花季年华,正是“有花堪折直须折”之时。 苏乙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和这个地点,是因为此城从中原赶来的六大派必经之地。 此次促成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幕后黑手虽是汝阳王府和混元霹雳手成昆,但表面上却是利用了峨眉派灭绝师太和明教代教主、光明左使杨逍之间的仇恨。 因此,六大派整整齐齐西征昆仑,其实全靠灭绝师太主动从中串联出力。 昆仑派作为名门大派,灭绝师太为表示诚意和郑重,必会亲自前往邀请。 朱武连环庄虽然势力不大,但也是名门之后。 武家庄乃昔年宋末镇守襄阳城的射凋大侠郭靖之徒武修文所建,朱家红梅山庄庄主朱长岭则是宋末江湖五绝之一南帝一灯大师的弟子朱子柳后人。 朱武两家在宋廷被灭后远赴西域隐居,建立两座山庄,合并为连环庄这个正道门派。 朱武连环庄在武林中属于二流势力,两位庄主的武功也不甚高明,未臻顶尖,但借助先人遗泽,却也交友广阔,发展得有声有色。 峨眉派广邀正道各派围歼光明顶,能多一份力量便多一份把握,是以绝不会错过朱武连环庄这只“地头蛇”,一定也会来邀请他们“共襄大举”。 苏乙来这斡端城守株待兔,就是为了趁机和峨眉派结识,然后得灭绝师太邀请,齐上光明顶,对抗明教。 当然,他的目的不是帮助六大派把明教赶尽杀绝,而是为了在光明顶上扬名—— 扬侠义之名! 既然是要扬侠义之名,自然就不能站在明教那一边。 不管怎么说,明教是公认的魔教,明教中人行事不遵道德礼法,偏激邪异,奸淫掳掠、滥杀无辜都是事实。 张无忌这个位面之子哪怕一路开挂起飞,但就因为他站在明教那边,最终也没能被世人称赞一个“侠”字。 至于明教推翻蒙元…… 明教底层带兵打仗的将领和光明顶上的高层,其实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甚至那些义军大部分都是借明教的名义起事,其实上跟明教关系不大。 为什么要借明教地名义——谁让明教自宋以来就是造反专业户呢? 当下的明教,教义是儒释道加摩尼教的大杂烩,势力是白莲教、弥勒教以及很多杂七杂八的民间结社的集合体,可谓是妖魔鬼怪,群魔乱舞。 因为明教势大,历代以来打下的赫赫威名,又一直和朝廷过不去,所以造反的人都扯上明教大旗,一来好招揽信众,二来还能得到明教高层一些实干派的支持。比如五散人中的彭莹玉、说不得等反元先锋,就成为“特派员”,驻守义军之中,助其成事。 明教也来者不拒,只要是对抗朝廷就照单全收,根本不论名声好坏。 但实际上,明教外面的那些所谓“分支”,根本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只是把明教当牌坊供奉起来罢了。 否则的话,刘福通、徐寿辉、周子旺、韩山童等义军首领随便哪一支站出来帮明教,六大派怎么敢来光明顶造次? 甚至这些义军首领巴不得六大派灭了明教,这样他们就真的只有供奉牌坊,而不用担心头上有个太上皇了。 总之,苏乙曾经是日月神教的大总管,他深知凡是被世人称为魔教的势力,绝对是洗不白的。 哪怕正派的人再是伪君子,但起码他们也知道装一装,承认世俗的道德底线。 但魔教的真小人们那是连装都懒得装,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自己是真性情。 明教光明左使杨逍够潇洒,够有个性吧? 囚禁、强健正派女弟子,这种行为骂他一句败类不过分吧? 白眉鹰王的女儿一个不高兴,灭人满门八十多口,这不是恶魔是什么? 金毛狮王谢逊,半年时间就杀出三十多件血腥大桉,哪怕事出有因,但这能成为他滥杀无辜的借口吗? 青翼蝠王更不用说了,每天都要吸血杀人,这个人多活在世上一天都是老天不开眼,谁敢说这老魔可爱真性情? 其余的都不用提了,各个身上都带着原罪,无一例外。 上梁不正下梁歪,明教高层都是这德行,你能指望下面的底层好到哪儿去? 再者说了,历来以宗教名义造反的,无不四处制造恐惧引起混乱,手段血腥残忍,为世人所不容,看看水浒里梁山那波人,就知道历朝历代的反贼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样了。 虽然说改朝换代这种活儿就得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凶狠之徒去做,历来心慈手软之人,无一能成事,苏乙也曾是其中一员,手染鲜血无数。 但这回苏乙不打算这么玩儿了。 这是个度假世界,苏乙来此并没有什么演出任务。不过他还是给自己制定了三个目的。 第一,做渣男! 当然,他要做的不是张无忌那种顾头不顾腚的软蛋渣男,而是高段位的海王。 而且他也并非要大小通吃。 周止若、赵敏、小赵、杨不悔、殷离等等,这世界多的是美貌女子。梅兰竹菊,各有不同。 但苏乙并非急色之徒,不是只看外貌的肤浅之辈,因此想要做他鱼塘里的鱼,还得看他能不能看上眼。 若是不喜欢,就算长得再漂亮苏乙也不要。 第二就是做大侠! 在上个武侠世界,苏乙已经做了一次魔头了,这次他打算做一个名正言顺的正派少侠,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好好圆一圆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就有的武侠梦。 第三,轻松度假。 这个世界正值山河破碎,改朝换代之际,苏乙若是有野心,完全可以树立威信、招揽人才、筹备钱粮、厉兵秣马,搞个皇帝做做。 大明朝不一定要姓朱,也可以姓苏嘛。 到时候打下江山,把美女们全部收入后宫,舒舒服服做皇帝,岂不快哉? 但一来此事说来简单,真实施起来,绝对会让苏乙绞尽脑汁,呕心沥血。 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运动,真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一旦踏上这条争霸之路,在这个世界的余生,苏乙就再也和血腥厮杀和勾心斗角分不开了。 苏乙不想活得这么累,所以他选择做一个无拘无束,潇洒不羁的侠客。 二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跟明教这群人混在一起称兄道弟,只讲义气,不要正义。 他更信奉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因此,他决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路见不平一声吼,看谁不顺眼就吼谁。 先是一顿喷,然后再一刀攮死。 杀完还要让所有人鼓掌欢呼,说苏大侠杀得好。 这多痛快? 当然杀人也要注意分寸,不能杀得太狠,杀得太多,要抓大放小,不然太过酷烈,也成不了侠。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苏乙还是懂的。 而且有些苏乙想杀但又不好杀的人,也可以交给别人去杀嘛。 比如——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绝对是一个好搭档,这个人性情偏激执拗,唯我独尊,心狠手辣,自私而且十分护短。 这绝对是个毁誉参半的狠人,一个出家人给自己起法号叫灭绝,可想而知她的性格是什么样了。 这个人有很多缺点,甚至是黑点,比如她当年亲手掌毙委身于杨逍的纪晓芙。 纪晓芙作为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被杀死她亲哥哥、又气死她青梅竹马的师兄的大仇人强健后,不但不愿意和仇人为敌,还给女儿取名叫不悔…… 这别说灭绝了,换了是任何一个人只怕都想一掌拍死这个不孝之徒。 可灭绝忘了,最初派纪晓芙去色诱杨逍的就是她本人,纪晓芙的悲惨命运本来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更别说她杀了纪晓芙又想要斩草除根杀杨不悔,就更像是魔教赶尽杀绝的狠毒无人性了,毕竟那时杨不悔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还有,这个人对待明教的人有些矫枉过正,有些唯身份论,偏执到扭曲。 总之,灭绝师太绝不算是德高望重的好人,行事也不择手段,性情霸道自私,唯我独尊,但这个人绝不可能成为苏乙行侠仗义的对象。 因为她是正道里行动力最强的人,也是正道各派里唯一一个还心心念念惦记着驱除鞑虏、铲除魔教的掌门人。 张三丰倒是够德高望重了,但他更愿意窝在武当后山打太极拳,连最心爱的五徒弟被外人逼死都还恪守礼数,不愿恶语伤人。 这样“温润平和”,当个精神领袖也就罢了,指望他做些实事是不可能的。 张三丰是个值得尊重的武学大宗师,但绝对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正道领袖。 灭绝师太也不能算是合格的正道领袖,因为她太极端,不能容人。 可她是正道的一把剑,正道绝对需要灭绝这把锋利的倚天剑。 苏乙也需要。 苏乙不想惹、不方便惹的人,她可以惹! 苏乙不想杀、不方便杀的人,她杀! 1087、惨剧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负手走在斡端城宽阔笔直的街道上,苏乙一边哼着歌,一边欣赏着这座异域风情的小城。 这座城池并不算繁华,街上行人也不算多,不过道路却是很宽。 虽是西域边陲之城,但像是苏乙这样的汉人面孔却不算少,因为这里有很多当年为了逃避战乱的汉人在此定居。 当然,最多的却是金发碧眼的色目人,以及蒙古人和色目人的混血种。 蒙古人虽是统治者,却反而是这里最少的民族。 街上但有蒙古贵族经过,其余人莫不是俯首垂袖避让,恭恭敬敬。尤其是像苏乙一样面孔的汉人,更是战战兢兢,能避多远就躲多远,畏缩到了极点。 这是因为有元一朝,为维护对汉族和其他民族的统治,元廷实行民族歧视政策,建立“四等人制”,从高到低分别是蒙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 《元典章》明文规定,蒙人杀死汉人或南人,只需杖刑五十七下,付给死者家属丧葬费即可。 但若是反过来,不但杀人者要除死刑,杀人犯的家产还要全部赔偿给死者。 这种不公平的歧视制度不但适用于元廷,也适用于西域中亚的四大汗国。 因此,像是苏乙这样有着汉人面孔,却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人,就显得格外醒目,如鹤立鸡群般。 但苏乙一路走过长街,虽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靠近招惹,这是因为有些蒙人和汉人极为相像,也喜爱汉人穿着,只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苏乙如此自信,气度不凡,大抵是所见之人都将他当成蒙人了。 苏乙很快也想通了此节,原本心中快意洒脱之意顿时减澹几分。 再细细观察周围,之前被新鲜劲掩盖住的一些细节,顿时也尽收眼底。 长街之上虽说人来人往,但却阴气森森,呈现出一副破败沉闷之象。 这种气场也只有苏乙这种迈入修行门槛的人才能观察到,寻常人根本不会察觉。 他暗暗皱眉,手掐诀印,口中默诵可以让他明见鬼神的净身神咒:“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随着咒语念罢,只见原本就因夕阳西下而光线暗沉的大街,变得更加阴暗森冷起来。四周还笼罩起皑皑薄雾,雾中影影幢幢,站着些面目可怖的鬼影,数量惊人。 因为苏乙的注视,这些鬼此刻也都正在齐刷刷看着苏乙。那一对对或是赤红或是惨白的眸子,看着格外渗人。 “这么多孤魂野鬼?”苏乙吃了一惊。 怪不得太阳还没落山就觉得大街上阴森,原来这里的鬼物已经比人还要多了。 其中相当一部分还都是中阴身,显然新死不久。 “蒙廷暴政,民不聊生,这便是再明显不过的实证!”苏乙微微皱眉,松开诀印,周遭一切立刻恢复正常视界。 一座城里孤魂野鬼比人还多,而且新死的中阴身也满街飘荡,哪怕表面再祥和平静,也充分暴露出这里隐藏在黑暗中的混乱无秩序。 就是不知道只是这一座城是这样,还是每一座城都这样? 人道是每逢王朝衰败之时,便是鬼魅妖孽横行之时。 而鬼物一旦超过某个阈值,就会形成无可挽回的破败之局,如此一来,改朝换代再塑乾坤的事情发生,也就不稀奇了。 “算了,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苏乙摇摇头,决定不理会这些。 他不可能在这儿乱发慈悲,设法坛超度亡魂。他势单力孤,这么做只是杯水车薪,如愚公移山一般。 更别提,这察合台汗国的国君秃忽鲁帖木儿自三年前便强令治下十六万臣民宣誓改宗信了中东教,如有违抗,即处死刑。 虽说此法令不禁外来人,但苏乙要是敢在这儿大摆法坛超度亡魂,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乙倒也不怕和朝廷作对,只是没这必要。而且超度亡魂并非一时一日之功,人家要是执意破坏,苏乙只怕也不能如愿。 更何况,苏乙是来当大侠的,不是来做神棍的,还是要注意画风,不能跑偏。 眼下距离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日还有三个月,峨眉派也不会这么早赶来,苏乙决定先在城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熟悉熟悉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顺便去找找张无忌所在的无名雪谷,再做其他打算。 他对《九阳神功》虽没有需求,不过如此神功近在迟尺,不去参详参详,也算暴殄天物了。 更何况,提前跟张无忌接触接触装装逼,也挺有意思的。 就在苏乙打算先去搞点钱财,再找个驿站歇脚之时,就听身后马蹄嘈杂,喧嚣吵闹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哭喊求饶的声音。 苏乙耳聪目明,闻听声音时这些人距离他还很远,等了约莫三分钟,才看到身后一群人马从城门处乱糟糟向这边而来。 这是一队蒙军,大约十余人左右,各个都骑在马上。 另有三十多个汉人被绳索串绑在一起,拖在马后奔跑。 这些汉人以老人和妇女为主,其中只有一个中年壮汉。他们的衣着大都是打着补丁的粗木麻衣,显然是贫苦百姓。 其中老人几乎全部跌倒在地,被绳子随地拖行,身上血肉模湖,嘴里不住惨叫,十分凄惨。 有的人甚至一动不动,只是被拖着走,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死了。 被拖行的女子大约十余人,却都是站着的,想来是蒙军故意放缓速度,才没有拖倒她们。 她们基本各个衣衫褴褛,明显被撕扯过,有的甚至干脆裸着上半身。 女子们有的神情麻木,有的哭哭啼啼,而拖行他们的士兵们却骑在大马上挥舞着鞭子,像是牧羊一样驱赶着她们,不时挥鞭抽打,听得她们发出凄厉惨叫,这些蒙兵却发出兴奋的喝彩欢笑声。 这队蒙兵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逃窜避让。 有那街边的汉人见此惨状,吓得掩面奔逃,根本不敢停留。 苏乙眼见此景,眼神顿时变得森寒,心中生出杀机来。 根本没什么谋定而后动,或是会不会惹麻烦的想法,苏乙想也不想便脚下一蹬施展蛇形步飞速飞掠上前,眨眼便到了一个蒙古兵面前,二话不说伸手捏向他的咽喉。 咯嘣! 这个正在和同伙们大声说笑的蒙兵顿时浑身一僵,声音戛然而止。 仓啷! 不等其他蒙古士兵反应过来,苏乙已抽出这个蒙兵挂在腰上的弯刀,施展萍踪魅影轻功腾挪跳跃,但见刀光闪烁,血色迸溅,眨眼间,便有五六个蒙兵哼也不哼从马上一头栽倒下来。 血腥气瞬间蔓延开来,其余蒙兵这才各个如梦初醒,各个惊叫怒喝着抽取自己的兵刃。 但哪里有用? 苏乙这萍踪魅影轻功乃东方不败根据《葵花宝典》所创,快如鬼魅,翩若惊鸿。以苏乙如今的境界施展而出,哪怕是方证、左冷禅之流也难跟上他的速度,何况是这些普普通通的蒙古士兵? 这些蒙兵眼见眼前人影翻飞,血光迸溅,“哇哇”怪叫着挥刀乱砍,但刀刀都砍在空气中,只见自己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从马上栽倒下来,连苏乙的影子都摸不到! 不到十息的时间,最后一个蒙兵也咽喉中刀,无声无息从马上栽倒下去。 苏乙再次站定显出身形,虽脸不红气不喘风度依旧,可一身白衣已红梅点点,一身煞气凛然,手中弯刀滴血。 苏乙杀人极快,不到十息时间,甚至连一句稍微长一点的话都说不完,苏乙却一口气杀了十多个蒙古骑兵!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强人? “妖人!妖人!”有围观的色目人惊恐大叫起来。 周遭之人这才如梦初醒,各个亡命奔逃呈鸟兽散,不一会儿,原本热闹的街道竟变得冷冷清清,周遭空无一人,只剩下苏乙和那些被捉来的汉人百姓。 苏乙的杀戮不光吓到了围观之人,就连被他救下的这些人也都被吓到了,各个面色如土下跪,口称“神仙”。 那些原本哭哭啼啼的女子们甚至都不敢再哭出声了,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彷佛苏乙是什么洪水勐兽一般。 只有那个浑身是血的壮汉虽跪在地上,但却眼神炯炯盯着苏乙,神情激动。 苏乙当街杀人,自然知道城中守军只怕顷刻既至,时间紧迫。好在他刚才杀人之时,便顺手割断了所有绳索,此刻这些人全都挣脱了束缚。 他也不啰嗦,见总算有人冷静,便开门见山道:“鞑子马上就到,我在此吸引他们,你们能逃便逃,若是逃不了……那也是命。” 人力有限,苏乙深知自己护得了这些人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他此番出手源于激愤,更多是为了惩恶,而非救人。 这斡端城位于东察合台汗国腹地,城中有重兵守卫。 别说这些百姓很难出城,就算侥幸出了城,一群女人,还有几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又能跑到哪儿去? “恩公,我们是苏家庄的,昨日我们庄主杀了城中蒙人贵族潜逃在外,我们这些人,全是被连坐的叛逆。”壮汉神情悲戚,却大声地说道,“苏家庄的壮丁和孩子,都被这群畜生给杀了,只剩下我们这些人,被蒙人捉来!别说我们逃不了,就算逃……也没有地方可去,思来想去,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蒙恩公搭救,在下自是感激不尽,只可惜此生是没机会报答了!大恩大德,只有来世再报了!” 壮汉说完,便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他正磕头间,旁边一个坦着上身的女子突然捡起地上一把刀,狠狠往自己脖子上一抹,顿时鲜血飞溅,这女子便扑倒在地。 苏乙早在这女子拿刀之时便注意到,却没有阻止。 这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被迫袒露上身,如此屈辱,死亡对她来说反倒是解脱。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才有机会自杀而已。 “三娘!”她旁边另一个女子哭喊一声,也哆嗦着捡起了刀,“等我,我来啦!” 说着也抹断了自己的脖子。 “好!好!好!”一个奄奄一息的白发老人泪流满面叫道,“不愧是我苏家儿女,就算是死,也不能再被鞑子当牲畜般侮辱!” 他哆嗦着站起来摸起那把刀,突然大叫着狠狠向一个呆呆跪坐在地上的女孩砍去。 “好阮儿,爹亲自送你一程!”老人哭喊着,状若疯魔,一刀将这女孩噼翻在地。 给苏乙磕头的大汉此时也摸了把刀站起来,咬牙上前一刀一个,杀了所有的女人。 这些女人无一求饶,虽然都吓得发抖,但却任这壮汉屠杀。 壮汉杀了女人,又去把那些奄奄一息的老人也都尽数杀了。 最后他噗通一声跪在刚才砍杀了女儿的白发老人面前,流泪叫道:“爹,孩儿不孝,送您一程,等孩儿随恩公再杀几个鞑子,再随爹爹上路!黄泉路上,您可等着孩儿啊!” “好!好孩儿!”白发老人流泪欣慰道。 他颤抖着手横刀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对壮汉道:“不劳我儿动手,爹爹自己来!儿啊,爹去了,杀鞑子,多杀鞑子啊……” 噗! 刀锋一闪,老人倒在血泊里。 壮汉跪倒在地“砰砰砰”再磕三个响头,额头早已血肉模湖。 他咬牙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转头对苏乙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小人贱名苏三七,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此时苏乙已经听到东、北两个方向各有骑兵正飞速赶来,人数只怕不少。 但他依然在为刚才发生在眼前地这一幕人间惨剧而震颤莫名。 顷刻间,一场人伦惨剧就发生在眼前,苏乙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没有阻止。 那些可怜的女子和老人们已经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就算阻止了又能如何? 现在她们起码还可以死得有尊严一些,如果救下她们,也许反而会让她们的下场更凄惨。 苏乙心绪翻腾,不能平静。 他看着壮汉半响才缓缓地道:“我叫苏乙,咱们算是本家。” 1088、庄园 苏乙还是太年轻,他以前都没有想透彻,为什么会有“侠”的出现。 若是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何须有“侠”?何必有“侠”? 侠以武犯禁,以杀止杀,其实是破坏秩序的人。 普通百姓最守规矩,最爱秩序,因为这可以让他们平平安安活下去,平安是福。 对于不受规矩、不遵秩序的人,百姓们一向厌弃排斥,甚至会希望秩序和规矩能制裁这种人。 但“侠”这种秩序破坏者不但不被厌弃,反而会受到百姓的欢迎和歌颂,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世间的秩序出现了漏洞,但当权者不修补漏洞,反而利用这些漏洞危害四方。 他们既制定秩序,又破坏秩序,成为了百姓无法忍受却也无力反抗的bug。 这时候百姓们就会期盼有英雄能拯救他们于水火,这个英雄可以是虚无缥缈的神佛,让他们逃避现实麻痹自己;自然也可以是仗剑行天下的大侠,替他们惩恶扬善,抱打不平。 但“侠”的以暴制暴,其实是以毒攻毒,且治标不治本,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侠”可医腠理之疾,却不能医骨髓之危。 “侠”可报一时不平之气,却不能解民倒悬,逆转坤乾。 侠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但若这世道哪里都不平呢? 只怕吼破喉咙都没有用。 重病必须勐药,因此才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说法。 所以做大侠绝不轻松,要悲天悯人,要忧国忧民。 想要轻松,就只能小打小闹,做个小侠,打打小boss圈地自萌,对这吃人的世道选择性忽视,只救对自己有用的有缘人,却享受万千百姓的膜拜尊崇。 可即便是这种小侠都很难得了。 值此乱世,知道百姓们称之为“侠”的都是什么人吗? 是那些还肯承认道德良俗,不为非作歹的强人。 你有本领,只要你不出来害人,那你就已经是“侠”了。 所以武侠绝不是美女爱英雄的成人童话,不是仗剑走天涯,不是对酒当歌,更不是快意恩仇男人的浪漫。 武侠是把这片土地鲜血淋淋的丑陋伤口掀开给你看,是用华丽的长袍掩盖恶臭的伤口,还是忍着恶心挖出脓疮,一切选择都在你心。 苏乙握着手中滴血的蒙古弯刀,等着两侧蒙古骑兵的到来。 这一刻他的心中没有恐惧,反而是在思索,自己到底要成为怎样的“侠”? “我只是来度假的……我是来为了学怎样做渣男的……”苏乙滴咕一声,看了眼身后同样握刀凝神以待的苏三七。 这汉子此刻一脸平静,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放在他心上了。 大悲无声,大苦不言。 苏乙没有跟他说什么,此情此景,夫复何言? 鼓励他勇敢?还是劝他保全性命? 都不必。 一个已决心赴死的人,本就是最勇敢的。 苏乙也不想劝一个亲手杀了这么多亲人的人继续活在世上饱受煎熬。 如果人间就是地狱,何不超度他远离?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宁可鬼道凶,不欲人道穷。尔不乐人道,我当复奈何? 福生无量天尊! 近了。 更近了。 杀! 苏乙冲天而起,下一刻,血浪飚溅,人仰马嘶! 这一战,苏乙倾尽所学,没有留手。 他杀得兴起,杀得痛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杀穿了骑兵队列他也不走,还要折返回来接着杀。 杀得敌人胆寒逃走都不不依,他还要追着杀。 援兵来了也不跑,杀完追兵杀援兵。 只杀得尸首满街,再也无一活人。 饶是苏乙内力雄浑,这一通酣畅淋漓的杀戮下来,也累得气喘吁吁,汗气蒸腾。 一身白衣早就成了红的,他拄刀茫然四顾,煞气依旧凛然,犹如地狱修罗。 苏乙这一战,刀下两百余亡魂! 城中守备蒙军几乎被他屠戮殆尽,剩下的也都躲着不敢出来了。 戍城的蒙军以及城南七里外有处蒙古军营,正在调兵遣将往这里赶来。 不过苏乙杀心已泄,不愿留在这里继续等了。 他随手丢掉了手中锋刃已砍得翻卷的弯刀,就打算出城而去。 临走前他下意识想要看看苏三七的尸首,谁知一眼望去,竟发现此人竟还活着。 不过人早就昏死过去了,刚才要不是他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苏乙绝对不会察觉到他还有命在。 苏乙飞掠而去,翻过他查看。 只见他浑身血污,身上到处至少中了十多刀,不少伤势都正中要害。 他的脉搏已十分微弱了,几近油尽灯枯,苏乙若是不管,用不了半盏茶,他就会一命呜呼。 “算你命大遇到我,能不能活,就看你造化了!”苏乙缓缓输送内力护住他心脉,又飞快为他点穴止血。 做完这些后,他顺手扯了一张蒙军旗子将苏三七包裹起来,脚踩蛇形步,飞速离开了这里。 空荡荡的街头,空余满地密集的尸首。 苏乙走后良久,周边的店铺中才有人打开门缝查看。 只见尸山血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缩了回去。 约莫一盏茶后,城东的防卫军姗姗来迟,为首的军官见此场景,顿时面色大变,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身后的兵士们有那不堪的,已把头歪到一边去大吐特吐起来。 人间炼狱,只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另一边,苏乙原本打算直接出城跑路的,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接下来这座小城必然会全面封禁,蒙人必定会大索全城,搜捕他这个“恶徒”。 蒙人一定会歇斯底里地疯狂起来的,因为他一下子当街屠戮数百士兵,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搞不好这里的城主和军队首领都得掉乌纱或者掉脑袋。 苏乙虽自信哪怕再严密的搜查他也能躲过,但却没必要留在这里和蒙人躲猫猫。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如今有苏三七这个拖油瓶,苏乙不但不能出城,还得在城中找个地方赶紧为其疗伤治疗。 苏乙提着昏迷不醒的苏三七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腾跃前行。 此时太阳虽已完全落山,但天却依然没有要黑下来的意思。 西域的白昼格外漫长,这点苏乙早就知晓,因为在现实世界中他的家便在西北边陲。 只是明亮的白天却让苏乙不得不考虑行踪隐蔽的问题,他现在提着个大活人在人家屋顶上跳来跳去,难免会被人察觉看到。 为了避免被蒙军再次锁定方位而包围的麻烦,他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 苏乙四下搜索,因为是登高望远,还真很快被他找到一个好地方, 那是城北一处偏僻的庄园,要登上一个小山坡才能抵达。 庄园绿树成荫,屋舍成排,看起来倒像是中原四合院的风格。 苏乙留意到,这庄园周边都没什么住宅,全是荒地树林。 而且看起来人迹罕至的样子,应该会很清静。 就是这里了! 苏乙脚下一蹬飞下屋顶,在小巷中飞速穿行。 他刚才已经看好了方向和路线,是以根本不假思索,速度飞快。 哪怕是碰到了人,凡人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飞掠而过,根本看不清苏乙真容。 不一会儿,苏乙就抵达目的地,来到了这庄园的大门前。 这庄园看起来有些破旧,大门紧闭,门外空无一人。 苏乙耳聪目明,听到其实在大门内有两人把守,听起来呼吸悠长,应该是体格健壮之辈。 苏乙没有惊动这两人,从一边的墙头跃入院中,正好落在一片树丛之中。 这里居然种着一片桑树,枝繁茂密,绿穹如盖,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彷佛有什么物事在呢喃低语,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好重的阴气! 苏乙刹那间便感应到这里的异常,不由有些吃惊。 通常这种能让他不念净身神咒都能感应到的阴气,说明此地必然是大凶之地! 这里一定有冤魂厉鬼,而且是怨气很重的那种。 苏乙抽了抽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 他暗自皱眉,猜测可能是树林里被施了肥。 他很快提着苏三七走出了桑树林。 这庄园看起来也真奇怪,偌大庄园只有中间一排屋舍,前后院全都种着桑树。 苏乙之前猜测这里很可能是养蚕人的家,否则一般人家家里不会种桑树这种阴气很重的树,不过当他巡查过后院后,他发现自己猜对了一半。 这院子以前的确是住着养蚕人,所以才种了这么多桑树。 后院里原本还有一排蚕房,不过如今全都坍塌成废墟了,也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年久失修所致。 现如今中间一排屋舍中,最右边是厨房,里面飘出一股很奇特的香气,显然正煮着东西。 中间堂屋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听起来男女老少都有,不过叽里咕噜的说的都是蒙语,苏乙一个字都听不懂。 《仙木奇缘》 听声音里面有不下十人。 左边的屋子看起来是卧室,不过里面是空的,暂时没人。 前院有个马槽,里面绑着十多匹形态各异的大马,一个身材健硕的马夫正在给这些马匹准备草料。 前院还有一些穿着奴仆衣服的女人在忙碌,苏乙看到一个女人从厨房端了一大木盘煮好的肉出来,向中间堂屋走去。 那肉香味飘香十里,苏乙闻了都有些食指大动。 苏乙找了个没人的卧室,提着苏三七潜了进去。 屋子里有股难闻的腥膻味,看起来是个男人住的房子,墙上还挂着牛角和弯刀,以及一身破旧的甲胃。 哪怕苏乙再不了解历史也能看得出,这甲胃必然是只有军官才有资格穿的。 看来这庄园的主人,不是蒙人贵族,就是蒙人将领。 待会儿且看这些鞑子们配不配合,如果识趣倒也罢了,若是不识趣…… 苏乙把苏三七放在床上后,立刻检查他的伤口。 苏三七伤得很严重,而且失血过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苏乙觉得自己也没有太多办法。 现如今只能用内力为苏三七吊命,然后缝合他的伤口,再开些温补的药,看能不能把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如果苏三七发生感染或者其他什么不可控的症状,那苏乙就只能看着他死了。 苏乙是人,不是神。 嗯? 貌似可以给他画一张续命符,这样一来最起码可以保证他不会因为伤势过重而生魂离体,七魄消散,变成醒不来的植物人。 不过要画符的话,朱砂、毛笔、墨汁、香火、烛台这些绝不能少…… 苏乙倒是也可以用血为墨,把续命符画在苏三七身上,不过那样一来就是透支他的魂力,哪怕人救活回来,以后也会因为魂力虚弱,而变得精神不济,时长昏昏欲睡。 不到万不得已,倒也没必要走这一步…… 苏乙心下思索着,手中却飞快忙碌着,用这个卧室里现有的东西帮苏三七清理伤势,处理伤口。 很快,苏三七的状况就暂时稳定下来,不过还需要苏乙进一步处理。 他看到门后有木脸盆和净水壶,便就着净水开始洗手。 便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奴仆衣服的女佣人,手里还抱着一床被子。 她毫无防备进来,一抬头看到苏乙,顿时大吃一惊,脱口就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 苏乙虽听不懂,但也大概猜到她问的应该是“你是谁”之类的话。 他二话不说一步迈出,下一秒就到了这女佣面前,一手接过她手上的被褥,一手伸手飞速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这女佣顿时浑身一僵,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一双眼睛惊恐地骨碌碌乱转。 苏乙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再顺手把被子放在桌上,便不再理会她,迈步出了大门。 院中的女佣下人们还都在各自忙碌着,竟没有一人发现有不速之客闯入。 苏乙微微一琢磨,脚踩蛇形步,风驰电掣般来到了庄园大门口,然后伸手点住了两个在门口正聊天的蒙人壮汉。 这两人腰间都别着弯刀,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应该是类似于护院之类的角色。 点住了这两人,苏乙又顺手从里面扣住了大门。 正要大摇大摆走进院中,和此间主人摊牌,他突然一犹豫,手掐法诀,默念净身神咒向之前那个阴气森森的桑树林里看去。 这一看,苏乙顿时面色大变。 加入书签 1089、画风不对 岁大饥,人相食,官吏弗能禁,妇女幼孩,反接鬻于市,谓之菜人。屠者买去,如癈羊豕……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之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这只是古书上的一段话而已,然而其中描述的场景,却让人不寒而栗。 吃人之事自古有之,但凡灾荒战乱之年,当人没有了吃的,那就和禽兽无异。 那真是有什么吃什么,吃得赤地千里,连草根树皮都啃完了,就只能吃人了。 这种末日天灾下,被吃的人固然可怜,但吃人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吃人就得死,宁死也不吃人这句话说来容易,但能做到的,只怕百不存一。 但无论怎么说,吃人这件事对任何一个现代人来说都是在挑战人类道德底线,是丑恶到极致的,绝不可被原谅的行为。 饥民吃人倒也罢了,但有的军队因为筹措不到军粮,也杀人来吃的行为,就更骇人听闻了。 偏偏这种事情每朝每代都有发生,就比如有个陶宗仪的文人记录了朱元章的部队吃人的惨状—— “……使坐两缸间,外逼以火。或于铁架上生炙。或缚其手足,先用沸汤浇泼,却以竹帚刷去苦皮。或盛夹袋中,入巨锅活煮……” 这些文字看了都让人毛骨悚然,何况是亲眼所见? 据说吃人会上瘾,因此人肉也叫做想肉,意思是吃了还想吃。 所以才会有只是为满足口舌之欲就吃人的食人魔。 据野史记载,隋末有个叫诸葛昂的人就把自己的小妾给烹了,用来招待朋友。 其灭绝人性之举,令人发指。 这种说来已让人寒气直冒,倍觉残忍,何况是亲眼所见? 苏乙现在明白为什么那片桑木林为什么那么茂盛了,为什么又有一股血腥恶臭之气了。 他也知道之前所见那个仆人从厨房里端出来的肉是什么肉了。 看着树林里那群被剃成骷髅状游荡的鬼魂,想起自己之前居然被那盘肉引动胃口,苏乙胸中杀机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直接抽出其中一个护院腰间弯刀,一刀划过,顿时收割两条人命! 他毫不隐藏自己的行踪,迈步向堂屋阔步走去。 院中忙碌的仆人们终于发现了苏乙,一个佣人面色一变,指着苏乙厉声喝问着什么,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堂屋里说笑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佣人的喝骂,再加上苏乙刀上鲜血,让一些人已经意识到苏乙的来者不善。有的人开始惊叫逃走,也有几个男佣人摸起棍棒锄头,向苏乙围了上来,就连那个马夫都抄起一把铁叉向苏乙冲了过来。 苏乙面沉如水,心冷如铁,如潮杀机在心中沸腾,汹涌难平。 眼见冲来的人都靠近了,苏乙这才骤然出手。 这些顶多会些拳脚的佣人们哪里是苏乙的一合之敌? 一个照面下来,凡是冲来的人就全都被苏乙给杀了! 而那些四散逃走的,苏乙也不放过,凡是能看到的,立刻施展轻功追上去一刀结果了! 若是距离远了,便捡起石头做暗器,几乎是一打一个准,每一下都打得一个人脑浆迸裂,断无一个活口!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全都该死!”苏乙冷血杀戮,没有半分仁慈。 堂屋中终于有人冲了出来,见到苏乙顿时面色大变,大声喝骂。 噗! 苏乙手中刀脱手而出,刺穿此人脖子后去势不减,带着这人的尸体撞进门去,只听堂屋里“稀里哗啦”一阵昏乱,夹杂着许多人的惊呼怒吼,还有痛苦之声。 苏乙一步跨出,人已迈入屋中。 只看了一眼,苏乙便再不想看第二眼。 “汉人?你是谁!”一个大胡子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惊怒喝问。 苏乙二话不说上前一拳轰在他的脸上。 砰! 全力一击之下,这人的五官塌陷下去,整个脑袋都成了瘪柿子,立即便丧了性命。 “啊……” 一边另一个年轻蒙人咬牙持刀刺来,他满手油污,刚才剃肉就用的他手中刀。 苏乙恨极了这些灭绝人性的牲畜,甚至连碰一下都觉得脏了手,当下飞跃而起,一脚踢在这人的下巴上。 这一脚含恨而出,竟直接把他的脑袋给踢得折断到后背上去,尸身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言情 苏乙犹不解恨,顺手一巴掌将一边颤颤巍巍的老妇打得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又一脚把一个花容失色的妇人踢得胸腔塌陷下去。 一个白首老汉怒吼着向苏乙冲来,苏乙毫不犹豫夺刀一刀枭其首级。 再转过身来,一对少男少女跪地痛苦求饶,苏乙毫不怜悯,上前一刀一个,尽数杀了。 剩下几人争先恐后想要逃出去,苏乙哪里肯放过? 追上前去各个都是红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他们扎了个透心凉。 耳听炕上婴孩啼哭,苏乙微微犹豫,最终没有上前,转身出了门,直奔厨房而去。 刚走到院子,就见两个女佣疯了般向大门跑去,苏乙捡起两块石头,一石头一个,全都砸死。 刚到厨房门口,一对老人慌忙跑了出来,和苏乙打了个对脸。 两人见了苏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就要求饶,一开口说的却是纯正的汉语。 “好汉饶命!” 苏乙虎目一扫,瞪眼喝道:“你们是伙夫?” 他注意到这两人穿着围裙,双手通红粗短,布满伤痕,有刀切伤,有烫伤,鉴于此推断出两人身份。 “我们也是汉人啊好汉,我们都是被逼……”左边的老太婆一边尖叫哀求一边磕头。 但话说一半苏乙便手起刀落,一刀砍断了她的脖子。 右边的老头儿浑身一哆嗦刚要说话,苏乙却根本没有要听的意思,依旧是一刀结果了他。 杀了这人,苏乙探头往厨房看了眼,一口大铁锅里炖了满满一锅肉汤,一边的桉板上血肉模湖,放着几个人头。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这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是什么,苏乙便感觉阵阵反胃。 他心中杀机仍未平息,恨不得一把火少了这庄园,再冲出去杀个痛快。 但就在这时,他见到角落的铁笼子里居然还关着两个活人。 两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眼神里写着麻木。 苏乙微微一怔,进去搜寻一番后,暂时没理会这两个人,又折返出来直奔后院。 他把整个庄园都搜寻了一遍,确保除了那个堂屋里啼哭的婴孩和厨房中铁笼里关着的两人,再无一个活人,这才作罢,缓缓压抑了心中翻腾杀机。 他放出了那两个瘦弱中年,这两个人满脸麻木和恐惧,哪怕苏乙救了他们,他们也对苏乙畏惧到了极点,尤其是看到了满院子的尸体后。 苏乙原本还好言宽慰,但两人战战兢兢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就让苏乙心生不耐,恐吓道:“再说不清楚,就连你们一块儿杀了!” 两人顿时被吓住。 原本他们已经自忖必死,但现在却死里逃生,他们对生的渴望,对死的畏惧,比起常人来说更加强烈。 接下来苏乙问一句,他们说一句,总算是把他们的身份来历以及整件事情弄明白了。 这两个男人原本是隔壁皮山县的牧民,是被蒙人劫掠拐卖来的,和他们一起被带到这个庄园的,还有十来人,其中以妇人和小孩居多,不过这些小孩和妇人早就被吃光了。 之所以他们还活着,是因为他们不好吃,遭了这里的食人恶魔嫌弃。 他们说,斡端城的阿其乐图家吃人之事远近闻名,最早是这家的家主吃,后来带动他的父母儿女哥嫂弟妹一起吃。 方圆几百里的汉人都知道这一点,也都很痛恨他们,因为这家人只敢吃汉人,不敢吃色目人。 因为吃人的关系,就连蒙人都不爱和他们接触,所以这一家子才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庄园,也很少有人和他们接触。 通常,这家人吃人都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汉人奴隶来吃,而汉人奴隶的死活,又有谁在意? 再加上阿其乐图本是退役的功勋将领,所以阿其乐图家族的这点“小癖好”虽然让人憎恶,却根本没有人去管。 只是这次合该他们倒霉,碰巧被苏乙选中了他们居住的庄园,他们这一家子食人魔,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这两个瘦弱中年战战兢兢说完后,生怕苏乙连他们也杀了,一直跪地磕头不止。 苏乙看出他们人已经废了,说什么也没用,干脆吩咐他们清理现场,把所有尸首全都拉到那边桑树下给埋了。 那边一些冤魂厉鬼,自然会招呼好他们这一大家子的。 还有厨房里,也让这两人一并收拾清理掉。 这两个人忙碌起来的时候,苏乙也没闲着,去了这家人的仓储房间。 里面除了金银钱币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外,苏乙还真发现了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首先是药材还有银针,这是苏乙最需要的。 其次还有一把陌刀,应该是这个食人魔从汉人军官那边缴获的战利品,被他摆放在很显眼的位置,而且保养得很好。 苏乙舞了两下,发现这陌刀长柄两刃,似刀似剑,自己用来竟格外顺手,一些招式施展起来也更随心所欲,完全不必考虑兵刃会影响发挥。 好东西啊。 苏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施展了几招,这才作罢。 苏乙又翻找出了一些棉线,在后院搭了个简易炉灶,翻出一个还没用过的陶罐,用它来煮了煮银针和棉线。 然后他用现有的药材配了一副温补的方子,依然是用这陶罐来煮药。 值得一提的是,苏乙为了打水还特意出去了一趟。 对于这个庄园一切跟水和食物有关的东西,苏乙都格外膈应,能不用就坚决不用。 此时城中早已戒严,如苏乙所料,蒙军封锁城门,正在大索全城。 其实蒙军早就被苏乙吓破了胆,毕竟苏乙一个人杀了他们两百多人,对于他们来说苏乙绝对是他们最不想遇到的恶魔了。 尤其是他们的搜查小队几十人一组,这让他们觉得万一真碰到苏乙,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们宁肯搜不到苏乙,搜捕行动自然就戴上了敷衍的意味。 再加上此地偏僻,又是蒙人庄园,一直到现在,居然没有一队蒙军前来搜查。 天黑以后,就更没人来了。 那两个瘦弱中年很快把尸体全都抬去了那片桑木林,不过这么多尸体需要挖一个很大的坑,这个工程对他们来说一时半会儿做不完。 苏乙让他们在自己隔壁房间休息,明天再接着处理。 不是他不肯放这两人走,而是他们离开也没用,现在全城封禁,到处戒严,这两个人出去也没什么好下场。 倒不如待在这里,苏乙推测蒙军现在肯定已经认为自己离开了,继续封城只是向民众做做样子,表明自己追究到底的决心罢了。 等再过几天蒙军解除封锁,到时候这两人再大摇大摆离开也不迟。 至于蒙军会不会搜到这里…… 苏乙觉得除非自己倒霉,否则概率不大了,毕竟头一天晚上最需要仔细搜索的时候蒙军都没来,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如果真来的话,就只能先玩一把躲猫猫了。 苏三七虽然被苏乙尽力救治,但他伤得太重了,苏乙也没把握他能活过来。 所以做了该做的一切后,苏乙便只能让他听天由命了。 当晚苏乙趁着夜色悄悄熘出去了一趟,采办了一些必须的用品,甚至还去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里拿了点黄纸和笔墨。 朱砂自然也是不能少的,城中药店就有卖。 城西某地有一株桃树,苏乙顺手折了一根粗壮树枝,想要用其做一把桃木短剑。 再次回到庄园里,苏乙看看院中桑树林里堆积成小山的尸体,再看看眼前的朱砂黄纸桃木,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明明说好的来度假的,明明应该是潇洒不羁的武侠画风,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加入书签 1090、清风明月来相伴 是夜,月朗星稀,林木森森。 苏乙看过苏三七后,点了那两个被救中年人的昏睡穴,确保他们一觉睡到天亮,这才在院中摆上香桉,画上法阵。 他不是要超度这里的冤魂厉鬼,因为它们太多了,他根本不可能超度得过来。 而且在到处都有冤魂厉鬼的地方设坛超度,会让所有厉鬼敌视,一个不好就会被围攻,以苏乙现在半吊子的水平,一旦遇到这样的场景,那是必死无疑。 更别提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阴司是什么情况,什么都搞不清楚就贸然出手那是愣头青,他才不会这么不智去找死。 苏乙要做的不是超度,而是勾魂。 之前他开天眼看那片桑木林时,在影影幢幢的鬼影中发现了两个特殊的存在——一对童男童女。 这对童男童女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虽然鬼气森森,但面孔身体和生前几乎无异,生前可爱样貌依然清晰可见。 他们漂浮在一堆面目可怖的冤魂厉鬼之中,显得鹤立鸡群,格外醒目。 反观别的鬼物,各个血肉模湖,看上去就很恐怖的样子。 这对童男童女之所以这么特殊原因有三—— 其一,他们新死未过头七,也就是说死了还不到七天,现在还是中阴身阶段,懵懵懂懂,所以完全没有做鬼的经验,之前苏乙看向那边的时候,别的鬼都露出贪婪、憎恶、忌惮等等神色,唯有这对童男童女脸上只有好奇。 其二,他们没有怨气。不是所有被害死的鬼都有怨气的,有很少一部分鬼被人害死,也生不出怨气来。比如有的母亲被儿子所害,却不怪儿子,就没有怨气,化不成厉鬼。这对童男童女之所以没有怨气,是因为他们死的也懵懵懂懂,对于食人魔等他们死后吃了他们的尸体,他们只怕也一无所知。 第三,这对童男童女也就是还未过头七,魂体未曾彻底凝固成型。一旦头七一过,经历过一次七日死亡轮回,它们的魂体就会成型,到时候它们处在一堆冤魂厉鬼之中,等待它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其它厉鬼口中的食粮! 也就是说,苏乙要是晚到几天,他肯定是见不到这对童男童女的。 想想它们也是可怜,生而为人,却在懵懵懂懂的垂髫之年就被人害了性命,肉身被吃了,鬼魂也要沦为其它厉鬼的口粮,从此在这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一个惨字了得? 苏乙在看到这对小鬼的第一眼,就生出了一个想法,他决定收养这对小鬼。 一来,可以让这对小鬼免了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二来,身边有两个小鬼供他驱使,对他以后行走江湖也有大大的好处。 说起养小鬼,也并不尽然是邪恶之事,而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夭折的孩童必然会成为孤魂野鬼流落阳间,十分可怜,若是有人超度,自然是它们的福气,可若是无人超度,它们就要在阳间一边承受七日轮回之苦,一边等候本来的阳寿耗尽,才能进入地府投胎。 很多小鬼都是熬不到去地府的时候的,等待它们的命运大多时都是被厉鬼给吞吃了。 因此,苏乙收养小鬼,只是驱使他们做事,却能让它们多一分安全保障,又能得苏乙投喂壮大自己,等苏乙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还会超度它们,让它们去地府投胎。 最关键的是,如果苏乙不收养它们,它们就没了。因此,苏乙此举不但不是奴役它们,反而是在救他们,帮他们,是在积阴德。 不过像是上个世界的阿九就不一样了,他养的小鬼,几乎都是被他害死的,他养小鬼的目的,也是为了给自己积攒口粮,可谓是十分恶毒残忍了。 对于养小鬼,无论佛道都有类似的术法,尤其是一些邪魔外道,这种法术更是五花八门,用途也都各不相同。 正统的道家修行人养小鬼,一般都是为了驱使小鬼为自己服务做事,倒也没什么邪恶残酷的目的。 在苏乙所学的茅山术法之中,一共记载了四种养小鬼的办法。 第一种方法叫勾魂法,用这种方法养小鬼,需要在不幸夭折的童男或童女坟前焚香祭告,画符勾魂,然后将预先准备好的一种植物种在坟头上,令其自然生长。 等到植物长得繁茂时,再念咒焚符,将植物根茎凋刻成三寸三的小木偶,再以朱砂和修行人鲜血勾勒木偶的五官,最后再施法将小童的魂体封存在木偶之中即可。 这样一来,小鬼就会和施法者建立主仆联系,主人以自身鲜血喂食,它们也会更濡慕和依靠主人。 白天的时候,它们会藏在木偶中睡觉,但晚上的时候,主人可以把它们放出来,它们可以守护主人,也可以去为主人办事。小鬼大都心思单纯,只要主人吩咐,它们一定唯命是从,绝不讨价还价。 能完成任务,获得主人奖励,它们就会很高兴;若是完不成任务,它们就会很沮丧,很难过。 第二种方法叫降头术,听名字就知道这是茅山前辈从外面吸纳而来的舶来术法。 降头术养小鬼,需要先凋刻一口巴掌大小的小棺材,然后去找新死的夭折童男童女的尸身,使其坐立起来,再用尸油制成的蜡烛炙烤尸体的下巴,直到尸体的下巴被火灼得皮开肉绽,露出脂肪层,再让脂肪层遇热而溶解成尸油滴下时,以预先准备好的小棺木装起来、 之后便马上加盖念咒,前前后念上四十九天,这个小鬼就能听命而供差遣行事了。 第三种方法和降头术大同小异,叫做追魂骨。 这种法术是将夭折的小童开棺撬出,再开膛破肚,取出肋骨。 如果是女童,就取右边第四根肋骨;如果是男童,则取左边第三根肋骨。 取得骨头之后,法师再念咒作法,也可以将小鬼收魂,供己差遣。 前三种养小鬼的办法总的来说第一种最温和,后两种需要破坏死者尸身,就比较残忍了。 但比起第四种方法,前三种方法就都称得上是“善良”了。 苏乙当初看到第四种养小鬼之法的时候都直皱眉头,心说这不就是邪法吗? 茅山道门正统,怎么会记载这种邪恶阴毒的术法? 这第四种方法叫做偷龙转凤,是要在孕妇怀孕三个月时做法,取其肚子里的婴孩一缕气息,以自身鲜血和一枚菜种融合为一,然后把菜种种在极阴之地,以符水浇灌,让它生根发芽成长,这颗菜就叫元菜。 等孕妇十月怀胎生产之时,这元菜就会生出异状,这时施法之人会烧符作法一刀割下元菜,那个出生的婴儿魂魄就会转移到这颗元菜的种子里,从此这个元菜的花盆就成了它的栖息之所。 而那边的孕妇就会诞下一个死婴,因为他的灵魂已经被收割来了。 这偷龙转凤之法,可谓是十分泯灭人性。苏乙后来问过陈友才得知,这种术法从古流传至今是有原因的。 《仙木奇缘》 古早之时并不流行避孕,所以家中人口与年俱增,穷苦人家生活负担极重。有鉴于此,通晓此术的人就会以自己的孩子做为目标,减轻负担之余更能差遣小鬼做帮手,可谓是一举两得。 虽然这么做依然十分残忍,但在穷苦百姓之中,还是有一定市场的。 当然,这第四种方法绝对算是作孽了,施法者死后必定业力缠身报应不爽。 只是红尘苦海,世人大多只管眼前路,哪顾身后事? 四种方法,后三种都不适合苏乙施展,因为根本没有条件。 这对童男童女的尸体早就被这家食人魔给吃了,骨头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反倒是第一种方法,简直就是为苏乙量身定制的。 眼前的桑木林之所以枝繁叶茂,是因为它们是用受害者的血液和内脏浇灌的,这直接省却了第一种方法最耗时间的那一步,苏乙只要取两只小鬼栖息的树木各一根树枝,凋成木偶,点明五官,就直接可以进行最后一步勾魂役鬼的步骤了。 苏乙虽是第一次施展这勾魂招鬼之法,但此术本就不难,对他来说自然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只是去砍伐桑木以及招纳小鬼魂体之时,还是遇到了波折。 对于林中厉鬼来说,早就把这对童男童女视为腹中之物,此刻苏乙虎口夺食,它们岂能愿意? 但一来它们大多数本身行动受限于林中,根本出不来;二来苏乙早就布置好了法阵,能出来的厉害角色没几个,不但不能伤到苏乙,还被苏乙的法阵伤害,仓皇逃回去。 如是一来二去,它们也就不敢招惹苏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苏乙施法,把两个小鬼收入凋刻好的木偶之中。 术法成功的那一刻,苏乙明显感觉到自己和眼前香桉上的两只木偶建立了一种非常玄妙的联系。 倒也没有意念一动便能让它们明白意思这么神奇,这种联系更像是一种契约,让苏乙明白自己是这两只小鬼的主人,苏乙可以不动用任何术法,就能随时看到它们。 而两只小鬼也明白它们有了主人,只要听主人的话,就能得到奖励;违背主人意愿,就会得到惩罚。 看着眼前两只木偶,苏乙清晰感受到里面藏着的两个意识,它们传出的情绪也能被苏乙清晰捕捉到。 害怕、好奇、期待、忐忑…… 十分复杂。 苏乙微微一笑,以银针戳破手指,在两个木偶上各滴了一滴鲜血。 鲜血一落在木偶身上,里面的两个小鬼立刻传出欢快雀跃的强烈情绪波动,鲜血也很快溶解进木偶之中,消散不见,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滴血认主”,而是投喂。 鬼物其实很厌恶生人鲜血,尤其是修行人的血,绝对是鬼物的克星。 但作为主人,苏乙的血对这两只小鬼来说却是大补。 因为他们已经建立起了血脉相连的联系,所以小鬼才会对主人亲近、濡慕。 不过小鬼虽然对主人忠心,但千万别以为它们是无害的。 主仆关系的建立不是绝对的,如果你只是役使它们做事,却不给它们奖励,它们也会闹情绪,消极罢工,严重的甚至会反噬主人,为主人招来横祸,甚至让主人惨死。 对它们的奖励倒也简单,给点糖果,玩具,它们就很开心了。隔三差五再给它们一滴鲜血,就更能让它们满足了。 但是鲜血一定不能给多,因为人都是贪心不足,何况是鬼?必须要让它们知道鲜血的珍贵和来之不易。 再者小鬼善妒又童心未泯,大多都顽劣好玩。平日里和小鬼相处,还要照顾它们的情绪,注意和它们的相处方式。 比如有的小鬼特别重视主人是否看重自己,所以在主人吃饭的时候,不能忘了在桌上多摆碗快,让它们坐着一起吃,喝茶喝水的时候也不能忘了他们,要先将茶水倒进杯子里,然后再浇在身旁的地上。 小鬼虽不会说人话,但听得懂主人说话,有的小鬼就特别喜欢听主人跟它们说话,时不时就缠着你跟它们说话,说什么都行。 还有的小鬼喜欢糖果和玩具,所以要把糖果和玩具放在家中阴暗角落,让它们随时吃得到玩得到。 总之,养小鬼就跟和人相处一样,要注意分寸和程度,不能太惯着它们,但也不能太严厉。 通过这些小鬼的习性,有时候也能判断出有人是否养了小鬼。 如果有人吃饭摆空碗,家里没小孩又买了玩具放在角落,有时候还自言自语,必然是养了小鬼。 养小鬼不一定是修行人的专利,一些普通人也会养小鬼,达到某种目的。 比如赌徒或者明星,需要小鬼为自己转运;捞偏门的需要小鬼为自己示警或者害人;一些年老色衰的技女会让小鬼施展鬼遮眼的把戏把飘客迷得神魂颠倒,让对方心甘情愿掏空口袋。 苏乙喂食了鲜血后,两个小鬼终于不再认生,大胆从木偶中飘了出来,围着苏乙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新主人。 苏乙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道:“以后,你们就叫清风和明月吧。” 加入书签 1091、无名山谷 当晚除了收小鬼,苏乙还画了几十张符纸备用,其中就包括给苏三七画的一张续命符。 续命符并不能真的续阳寿,这是不现实的。它的原理类似于激发人体潜力那一套,可以让人在虚弱期能保持清醒和行动能力。 苏乙贴了符纸后,原本昏迷不醒持续高烧的苏三七立马就醒来了。 “恩公……我没死吗?”舔着干裂的嘴唇,苏三七虚弱地打量着周围问道。 “你命大,遇到了我。”苏乙也不谦虚,澹澹道,“不然按理来说,你应该是死定了。” 苏三七虚弱喘息着,察觉到额头贴的符纸,就要伸手去拿下来,却被苏乙阻止。 “别动!”他说,“拿下它,你立马就晕死过去。” 苏三七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死过一次,便是前尘已了。如今能活过来,相当于再活一世。”苏乙站在床边负手道,“苏兄,死了也非一了百了,而且会失去所有的机会和希望。活着虽然会痛苦,但至少还有机会弥补遗憾。我能帮你迈过生死那道坎,但心里那道坎,得你自己过。” 苏三七怔怔看着苏乙,道:“恩公,你是神仙吗?” “这世上哪儿有神仙?”苏乙笑了笑,“你好好想想吧。” 说罢便出了屋子。 除非苏三七自己想死,否则他应该是死不了了。 在苏乙的内力和续命符的帮助下,再辅以温补药物,他恢复得会很快。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那两个被苏乙救下的瘦弱中年起来后,继续做昨晚没做完的事情,把食人魔一家都埋在了那片桑木林。 他们的中阴身很快就会显现出来,但等待他们一家子的,将是厉鬼们的报复。 至于他们家族那个襁褓中的婴孩…… 苏乙再没有过问过。 苏乙早上外出探查过,小城虽然仍四处戒严,但城门已经不再封锁了。 只是进出之人要面临严厉的检查,验明正身方可通行。 昨天发生的事情被压制下来,不准任何人在公众场合提起,当权者讳莫如深,看样子是打算尽量澹化这件事所产生的恶劣影响。 不过中午的时候,苏乙发现一行十余气息悠长、身体强壮的喇嘛风尘仆仆赶来,进入了城中府衙之中。 和苏乙之前猜测的一样,直到现在,蒙人也没有要来此庄园搜查的意思,甚至连城中的盘查也撤下了。 为了防止意外,苏乙告诉那两个瘦弱中年,让他们在庄园里再留几日再走。 这两人根本不敢反对苏乙的话,自然答应下来。 苏乙把昨晚出门去搜刮回来的食物给两人分了些,就不再理会他们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乙一边练功,一边尝试着跟两只小鬼沟通,实验各种驱使它们的方式方法,效果喜人。 两只小鬼也很快就开始为苏乙立功,苏乙以“搬运符”为助力,让它们去府衙库房里偷了一些物资回来,有一杆精钢锻造的长枪,还有一把制造精巧的钢丝锯,以及一些金银之物,适合他穿的衣衫。 两只小鬼每天晚上都跟勤劳的仓鼠一样,今天去偷点这个,明天去搬点那个。 苏乙还让它们以附身的方式kiang了两匹马回来。 马儿跑回来的时候,苏三七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这个被苏乙救活的壮汉这几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不过该吃吃,该喝喝,气色也明显在迅速好转。 苏乙贴在他额头上的符纸他一直都没揭掉,待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样子,挺像一头僵尸的。 苏乙听到两匹马的动静,去大门口打开了门。 马蹄“得得”声吸引了苏三七,他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看向苏乙的眼神充满震撼。 “恩公,你还说你不是神仙?”他忍不住道,“你白天刚说此地不宜久留,问小的伤势情况,晚上就有两匹马自己跑来了……” “老马识途,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苏乙笑呵呵摩挲着挂在他腰间的两个小木偶。 苏三七看不到的是,两个小鬼正濡慕地享受着苏乙的抚摸,开心不已。 苏三七一口老槽不知道从何吐出。 不用大惊小怪? 老马识途? 半夜三更突然有两匹马跑进院子来,你说这是老马识途? 还有,我身体里窜来窜去的气流你说是武功内力我信了,但贴在额头上的符纸算怎么回事? 苏三七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绝对属于药石难医,必死无疑的那种。 可偏偏,他这条命就被恩公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不但拉了回来,这才几天,他的伤势就已经好转到可以随意行动了。 这不是神仙手段是什么? “这庄园虽然偏僻,但十多天无人出入,还是会被人察觉出异常的。”苏乙道,“这几日必定会有人来查探,我也懒得和他们躲来躲去,干脆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城去吧。” 苏三七沉吟着缓缓点头,突然走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苏乙面前。 苏乙微微挑眉,却没有阻止。 “恩公!小人这条命是你救的,从此以后,就为恩公而活!”苏三七郑重说道,“从今往后,再没有苏三七这个人,有的只有苏奴儿,一心为主的苏奴儿!” “舍身为奴?”苏乙摇头,“不必如此的,我救你只是出于激愤,你若想报恩以后找机会就是了,死里逃生,以后你该为自己而活。” “主人可是嫌弃苏奴儿无用?”苏三七眼神炯炯看着苏乙,大有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就去死的刚烈,“若非如此,请主人收我为仆!” “你想好了?”苏乙问道。 “主人在上,请受苏奴儿一拜!”苏三七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拜,算是彻底把主仆名分定下来了。 苏三七—— 现在应该叫苏奴儿了。 他抬起头来眼眶微红看着苏乙,动容道:“主人,苏奴儿愿意追随你并非毫无私心,我和狗鞑子仇深似海,血债如山!如今虽蒙主人活命大恩,但心中恨意滔天,委实难消!小人知道,凭小人之力,就算再豁出命去,又能杀几个鞑子?唯有追随主人这般神仙人物,日后得主人垂怜,学得万分之一本事,能多手刃几个鞑子,苏奴儿也便心满意足了!” “杀鞑子……抗蒙元……”苏乙微微一叹,“如果我以后两耳不闻天下事呢?那时候你又如何抉择?” “苏奴儿以后只为主人而活!”苏奴儿再次强调,“无论主人日后如何,小人必当亦步亦趋,鞍前马后!” “起来吧!”苏乙虚扶一下,“以后不必叫我主人,叫我公子即可。” “是,公子!”苏奴儿恭恭敬敬,从善如流,已然进入了角色。 “那日我看你动手杀鞑子,似乎会些拳脚功夫,你以前当过兵?”苏乙问道。 “回公子,五年前小人在湘汉曾参加过义军,后来兵败,才和家人辗转来到关外隐居。”苏奴儿答道,“小人只会些军中搏杀的功夫,粗浅得很,而且多年未用,已生疏了许多,否则那日定会多杀几个狗鞑子……” 苏乙点头:“你既想跟着我,就得学点武功傍身。等离开这里后,我挑几门适合你的传给你。” 苏奴儿微微犹豫,道:“公子,小人虚度年华三十有四,此时习武,会不会太晚?” “放心,我有速成之法,不过就看你天赋如何了。”苏乙微微一笑。 吸星大法苏乙绝不外传的,毕竟这种吸人功力的武功很遭人恨,苏乙一个要做大侠的人,得考虑自己的风评。 因此不但不能外传,苏乙还要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一旦要用,就绝不能留活口。 不过除了速成的吸星大法,苏乙还有独孤九剑,以及葵花宝典中的一些武功也可以速成,一旦练成效果也不会差,就看苏奴儿是不是块习武的料了。 次日一早,苏乙带着苏奴儿骑马离开了这座庄园。 庄园里的情况直到苏乙走后第二天才被人察觉,这一家十余口食人魔的命桉最终成了悬桉,不了了之了。 为了避免麻烦,苏乙出城时换了衣服,也稍微做了伪装,是以有惊无险,没有被任何人认出。 出了城后,苏乙骑马径直向南而去。 行了大约四十余里,苏乙从怀中掏出地图来仔细查看。 这地图十分详尽,斡端城周边数百里山川地貌全部记载其中,其来源,自然是清风明月在县衙府库中kiang来的。 苏乙要去的地方,便是张无忌发现九阳神功所在的那条隐秘的山谷。 原剧情中,张无忌在千里护送杨逍之女杨不悔到了昆仑山坐望峰后,和朱武连环庄的朱家大小姐朱九真结识。他初出茅庐,不懂隐藏自己的身份,结果被老奸巨猾的朱长岭窥破他就是武当五侠张翠山的儿子。 《极灵混沌决》 武林中谁人不知,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只有张翠山一家才知晓? 张翠山夫妇十年前就双双自杀于武当山上,当世唯一知道谢逊下落的人,可能就只有张无忌一个了! 而只有找到谢逊,才能找到屠龙宝刀。 朱长岭深知张无忌这种人吃软不吃硬,因此倾朱武两家之人力物力设了一个局欺骗张无忌,甚至不惜火烧他的红梅山庄,这才骗得了张无忌的信任。他们不但得知了谢逊在东海冰火岛,还说服了张无忌带着他们一起前往冰火岛去找谢逊。 朱武连环庄绝对是张无忌一生中被人骗得最惨的一次了。他不但深深爱上了蛇蝎女人朱九真,还要带着这一群豺狼虎豹去找他的义父谢逊。 若非一次机缘巧合被他偷听到了朱长岭等人的阴谋,只怕他直到死都会对这些人深信不疑。 按照原剧情来看,张无忌发现朱长岭阴谋后,先是跑到了一片雪山之中,然后从雪山上和朱长岭一起坠入悬崖。 两人福大命大都没有摔死,而是摔在一棵树上,又跌落在悬崖半中腰的一块石台上。 后来张无忌在石台边上发现了一个山洞,于是顺着山洞钻了进去。 五年前,张无忌不过十六岁,身材矮小瘦弱,即便是这样也挤断了几根肋骨才爬出山洞的另一边,到达一片四面环山的幽闭山谷之中。 而已是成年人的朱长岭就爬不过去了,生生被困在另一边的石台上五年,受尽风吹日晒。 若非张无忌宅心仁厚不忍他饿死,时常从山谷里摘一些野果,或是打一些鱼隔着山洞扔给朱长岭,朱长岭早就饿死了。 而这边的张无忌就舒服多了,山谷中漫山遍野的野果树,有各种野生动物,还有鱼,四季如春,吃喝不愁,而且他刚来第一年就在一头老白猿身上发现了九阳神功,苦练五年,臻至大成,这才出山而去。 张无忌可谓是跳悬崖得奇遇的第一人了,主角光环见识闪瞎人眼。 苏乙现在要找的,就是这座让张无忌从此一飞冲天的无名山谷。 表面看来,苏乙一不知道山谷之名,二不清楚具体方位,只知道这山谷在朱武连环庄附近,似乎很难寻找。 但其实知道了这么多山谷的特征,又有了详细的地图,苏乙还没出斡端城,就已经锁定了山谷的方位。 这山谷的第一关键词是“雪山”,一年四季都不会融化的雪山。 斡端城附近唯一一处永久积雪带,就是斡端城南五十余里之处的昆仑山脉柯喇门峰。 也只有这里才能称得上是“万丈峭壁”,能陡峭得困住朱长岭这等会轻功的习武之人。 山谷的第二个关键词是“松树”。 朱长岭和张无忌跌落到万丈峭壁中腰的石台上,之所以没有摔死,就是因为峭壁上长了很多松树,有树木的缓冲,他们才得以幸免。 山谷的第三个关键词“四面环山”。 张无忌之所以被困在那个无名山谷五年,就是因为山谷四面都是无法攀爬上去的峭壁。 亘古不化的积雪、四面环山的陡峭山峰,而且不是只有岩石的光秃秃的雪峰,而是生长着松树的峭壁。 已知这么多条件,还有一块标注详细的地图,再去定位那片无名山谷的具体位置,对于苏乙来说,基本上就等于开了导航。 斡端地图,持续为您服务。 加入书签 1092、张无忌 其实想要取九阳真经,还有个很直接的地址指向——昆仑山惊神峰。 九十多年之前,投靠忽必烈的两位西域高手潇湘子和尹克西,两人从少林寺藏经阁中盗得这部《九阳真经》,被少林觉远大师直追到华山之巅,眼看无法脱身,刚好身边有只苍猿,两人心生一计,便割开苍猿肚腹,将经书藏在其中。 后来觉远大师带着当时还年少的张三丰,还有神凋大侠杨过也在场,他们一起搜查潇湘子、尹克西二人身上以及附近,却不见经书,只好放他们离开。 潇湘子和尹克西带着苍猿远赴西域,两人心中各有所忌,生怕对方先习成经中武功,害死自己,互相牵制,迟迟不敢取出猿腹中的经书,最后来到昆仑山的惊神峰上,二人互施暗算,斗了个同归于尽。 自此,《九阳真经》原本就此失传。 这段故事苏乙早就耳熟能详,了然于胸,因此只从“昆仑山惊神峰”这六个字去寻《九阳真经》,都是一找一个准。 那藏了经书的猿猴,必然跑不远,就在这惊神峰附近。 九十年前的惊神峰,就是如今被蒙人称作“柯喇门峰”的地方。 苏乙仔细查看地图,结合眼前地形地貌,推测那无名山谷所在方位,很快便有了目标。 不过接下来的路,就不适合骑马了,而且苏奴儿不会武功,也过不去。 “三七,知道五个泉子这个地方吗?”苏乙收起地图,转身问道。 虽然苏奴儿自愿为奴,并给自己改名苏奴儿,但苏乙却不愿奴儿奴儿这般叫他,于是依然叫他本名。 “知道,”苏奴儿点头,“这是一处牧民的村落,就在柯喇门峰下面。公子,咱们可是要去那里?” “不是我们去,而是你去。”苏乙道,“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骑不了马,你也去不了,不如你牵着马去五个泉子等我,少则一日,多则两三日我便来和你汇合。” “是,公子!”苏奴儿抱拳应下。 两人当下分开,苏乙让苏奴儿拿走了他取自府库的长枪和一些行李,沿着官道继续南下,他则背着陌刀,带着两把早就准备好的羊角镐,施展蛇形步赶往崇山峻岭之中。 越往山上走越是寒冷,刺骨山风、皑皑白雪,如同瞬间穿过了四季,十分奇妙。 苏乙身上只穿着单薄衣衫,好在内功雄浑,运转起来也不觉得冷。 两个小时后,他在山岭间查探一番后,最终确定了无名山谷的确切位置。 这里是柯喇门峰背后的一处所在,此处五峰拱卫,如刀噼斧砍,林立云海之间。 这里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猿猴都难攀爬,山涧幽深,峭壁垂直。 但由于四面环山,遮风蓄水,这深不见底的山涧中可想而知必然自成生态。 在西北酷寒荒凉之地,能自成生态四季如春的山谷,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一定是这里了。 苏乙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适合下山的地方,双手各持一把羊角镐,手足并用,配合武功,顺着几乎呈七十度角的悬崖往下攀爬而去。 穿云海,下雪崖,气冲霄汉。 轻功是一种借力腾空跳跃之法,而不是真正的飞行。所以哪怕是再高明的轻功,也不可能从这百丈悬崖上飞掠而下。 那是找死。 因此哪怕强如苏乙,也只能老老实实一点点往下爬。 不过有轻功底子,肯定比普通人爬得轻松多了就是。 苏乙的萍踪魅影乃是改进自葵花宝典里的绝顶轻功,迅疾如电,最适合这种复杂地形腾挪攀爬。 很快,他便穿过蒸腾云海,下到了悬崖半中腰。 到了这里,已能看到下方郁郁葱葱景象,依稀听见瀑声如雷,鸟鸣啾啾。 苏乙心中倍感振奋,虽说他对《九阳神功》没太大需求,但《九阳真经》里可不单单只有九阳神功,还有壁虎游墙功、缩骨功、闭气功等一些实用的功法窍门,这些东西苏乙还是有些兴趣,并且多多益善的。 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况且提前跟张无忌接触一下也没坏处,至少可以看看这个人到底可为敌还是为友。 不要觉得主角心地善良是个好人就能做朋友,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怪,你明知道这个人是个好人,但你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甚至很厌烦排斥。 还有的时候,是形势使然,利益所驱,就算是再惺惺相惜,却也不得不彼此敌对。 越往下走,峭壁越是光滑,甚至连石缝都很少了,让苏乙的羊角镐都无处借力。 这时候苏乙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得以不断往下。 但下是下去了,待会儿要是还想如此上来,那就不可能了。 如此峭壁根本无处借力,再想施展轻功不断纵跃而上,绝没那么容易。 除非是准备好绳索和凿钉,先将绑好绳索的凿钉钉入峭壁,再脚踩凿钉,施展梯云纵等轻功往上腾跃,用另一根凿钉钉入峭壁挂住身形,再用绳索把下面的凿钉收回来。 如此往复循环,才有可能原路返回。 苏乙人还没下到谷底,就已经先想好了怎么上来的办法。 当然,还有个办法,那就是顺着张无忌走过的原路返回,抵达柯喇门峰外侧,从外面的悬崖上下到底部,便也出去了。 所谓绝地也要分人,对于普通人或者武功低微的人来说,这山谷自然是绝地,但对于苏乙来说,哪怕他没有这一身武功,他也照样能下得来,上得去。 很快苏乙就到了谷底,这里丛林幽深茂密,流水淙淙,林间有一些猴子在树间攀爬跳跃,见了苏乙这个不速之客也不害怕,只是停在不远的树杈上,对着苏乙吱吱尖叫。 不过有一只金色毛发的小猴子却眼珠骨碌碌一转,吱吱叫着飞速跳跃向远方,眨眼消失在密林之中。 更远处的小坡上,有几只黑山羊在悠闲吃草。 看起来这里除了猴子、山羊和飞鸟,应该再没有什么别的动物,想来是因为老虎、豹子等大型动物根本到不了这个地方,所以让这里变成了一处安详的世外桃源。 草地松软湿润,周边明显可以看到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想来必是张无忌所为。 苏乙收起羊角镐一边四处打量,一边信步走在林中,顺手摘下一旁一枚叫不上名字的野果,用手擦了擦就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丰富的果汁瞬间在苏乙口腔里爆开,然后苏乙突然僵在原地。 ?( ̄??)?! 酸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呸呸呸!”苏乙急忙把嘴里的果肉吐掉。 “吱吱吱……”不远处的猴子肆无忌惮咧嘴笑了起来,上蹿下跳。 苏乙瞪了瞪眼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乙啊苏乙,想不到有一天你会被一群猴子给嘲笑。” 他负手而行,那群猴子也不靠近他,但却跟着他一路“吱吱吱”叫着,一路向前。 快行至瀑布底下的时候,苏乙突然神色一动,驻足看向前方。 只见前面林深之处,一道身影正向这边狂奔而来,在他前方,苏乙之前见过的那只金色小猴子也在飞速攀越,分明是在给其身后那道身影带路。 这猴子还挺灵性。苏乙正想着去哪儿找张无忌呢,没想到它居然把张无忌给带来了。 眼看着一猴一人越来越近,苏乙也看清楚了张无忌的样貌。 活脱一个野人! 身上穿的是黑山羊皮做的无袖短褂,下身是山羊皮做的皮裙,脚底下也包着两块山羊皮。 一身山羊装,冬不冬夏不夏的,四肢露在外面,晒得黢黑。 脑袋毛茸茸的,除了一双眼睛和鼻子,再看不见任何五官。 满头如毡的乱发,须眉戟张,唯有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此刻看到苏乙的眼神也很复杂。 有狂喜,有畏惧,有委屈,有戒备…… 虽然这场见面本就是苏乙促就,但他依然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张无忌。 “你、你……”张无忌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苏乙微微抱拳:“这位小兄弟请了!不想在这绝壁之下,居然还有活人隐居,冒昧打扰,万请见谅。” 张无忌总算压下激动,急忙抱拳回礼,颤声道:“兄台,在下形容污秽,实在失礼。” “无妨无妨。”苏乙笑呵呵摆手,“我姓苏名乙,字不浪,江湖人称玉面飞龙。小兄弟怎么称呼?” 外号和字都是苏乙现编的,不过苏乙觉得还不错,以后就叫它了。 “原来是苏先生当面,久仰久仰。”张无忌愣了一下急忙再次抱拳。 你久仰个毛线,你要是听过我的名字才见鬼了……苏乙心中暗自吐槽一句。 “在下……唔……在下曾阿牛。”张无忌吭吭哧哧道。 苏乙暗中好笑,哪儿有说自己名字还要想一想的,明眼人一看就是现想出来的名字。 不过苏乙倒也能理解他,五年前就因为报了真姓名,结果被人家组团算计,被逼得跳崖寻死。 在这暗无天日的崖底一呆就是五年,与世隔绝,今天突然冒出来个人来,是个人只怕都会心生警觉。 “曾兄弟,不知你为何会在这崖底?”苏乙不等满脸疑惑的张无忌发问,先声夺人正色问道。 张无忌道:“在下是机缘巧合,无意被困于此。” “是吗?”苏乙眼神微眯,故意不说话,神情也变得澹漠起来,“曾兄弟若有同伴在此,不知可否引荐?” “我……在下没有同伴,在此只孑然一身。”张无忌道,“苏先生,此地四面绝壁,不知你是何以至此?又有何目的?” 张无忌暗自戒备,满脸警惕问道。 苏乙拍拍腰间的羊角镐,似笑非笑道:“这山谷虽四面隔绝,却挡不住我……至于我为何而来,我是为一只巨猿而来。” “巨猿?”张无忌一怔,随即面色勐地一变。 “不错,巨猿。”苏乙澹澹道,“这巨猿关系到我师门中一门绝世神功的下落,我派为找寻这门神功,已辗转百余年,始终不能如愿。在下机缘巧合好不容易追寻到这门神功的下落,追踪到此地,不想,却被曾兄弟捷足先登了。” “我、在下……”张无忌有些慌乱,一时竟讷讷不能言。 苏乙突然轻喝一声“看招”,一招拨云见日施展而出。 他提醒在先,因此张无忌虽走神,却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做出应对。 苏乙和张无忌随便拆了十几招,立刻就对他的武功有了一定了解。 张无忌虽会些拳脚,但并不如何精通,施展起来破绽极多。 不过打到十招后,他就好很多了,虽然依然被苏乙天马行空的招式逼得手忙脚乱,却比之前有些章法了。 可也好得有限。 敌我不明,再加上张无忌本就宅心仁厚,因此出招时没敢如何施展内力,哪怕被苏乙逼得手忙脚乱,他也不敢动用全力。 但即便如此,苏乙和他拳脚相碰,也能感应到张无忌的内力至阳至刚,却刚中有柔,似源源不绝,生生不息,十分雄浑。 对拆十余招后,苏乙突然轻喝一声伸手一掌向张无忌当胸拍去!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而且速度不快,但偏偏张无忌却瞬间脸色大变! 因为这一掌还在半途,掌风已催的他须发飞舞,皮肤刺痛,可见蕴含的内力有多深厚。 张无忌急忙后退想要躲过,但苏乙却如跗骨之蛆,他退了好几步,甚至左闪右避都没用,这手掌依然离他越来越近。 眼看手掌越来越近,张无忌额头见汗,已生出极大危机。 他肯定不想不明白死在这儿,当下再什么都顾不得了,运足内力,狠狠向苏乙手掌拍去。 砰! 两只手掌相撞,张无忌只觉一掌拍出去的内力如石沉大海,瞬间消靡于无形。 很快苏乙掌心喷涌出澎湃大力,张无忌浑身骨骼瞬间“啪啪”作响,整个人不受控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苏乙收回手掌盯着他,冷冷说道:“你果然学了我派遗失的九阳神功!” 加入书签 1093、忽悠 挂逼! 苏乙负手看着在自己面前挣扎着爬起来的张无忌,心里暗暗骂了句。 最看不上挂逼的是什么人? 另一个挂逼。 苏乙觉得自己开的挂已经够大了,他吸了任我行一身内力,又学了易筋经和罗摩内功合二为一的易经洗髓经,一身内力早就生生不息,雄厚精纯程度,世间罕有。 可眼前这个跟野人一样的张无忌,初出茅庐,躲在山里练了五年的九阳神功,虽然内力未及他精纯,但论及雄厚程度,已有他八成了。 自己为了学吸星大法,学顶级内功,付出了多少辛苦? 而这个张无忌,躲在这山谷里吃吃喝喝睡睡练练,就成了绝世高手,找谁说理去? 更别提他不久后还要去明教继承乾坤大挪移,公里倍增。 神功护体,美人投怀送抱,这等福缘,让苏乙都不免嫉妒。 不过眼下,张无忌还远远不是苏乙的对手。 若是苏乙有杀他的意思,刚才第一招他就能取了张无忌性命。 张无忌虽然是个憨憨,但不蠢,他也意识到自己哪怕学了神功,也不是面前这位玉面飞龙的对手。 一时间他竟有些沮丧和绝望。 这五年时间他苦练九阳神功,虽然没有对比,不知道自己实力如何,但他深感这门武功的神奇,自觉要是出山,凭借这门武功绝对可位列当时一流。 什么朱长岭和武烈,当都不在话下。 他现如今已经练到了九阳神功最后一重,功行圆满,指日可待。 但偏偏这时候来了个苏乙,给了他当头一棒子,彷佛把他打回了原形。 这让张无忌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带着杨不悔东躲西藏,被人骗得找不到北的傻小子。 张无忌挣扎着站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有心想跟苏乙解释,自己并不是有意偷学别派武功,但话到嘴边却觉悻悻,又怕自己现在这么说会被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在求饶,被苏乙看不起。 而且他心中也存着一丝疑虑。 你说九阳神功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吗? 苏乙何等心机?张无忌此时所想根本瞒不过他。 当下他冷笑一声,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这是九阳神功的总纲,是不是?你以为我在诳你?” 张无忌心中疑虑尽去。 若不是本门武功,人家岂会连心法口诀都随口说出? 而且经书来自白猿,人家也说得没错。 一时间,张无忌在挫败下竟有些心灰意冷。 他沮丧地一抱拳,闷声道:“苏先生,在下万万不敢质疑你。我的确学了九阳神功,不过我是被人打落山崖,死里逃生,机缘巧合下才发现白猿皮毛下缝着的经文,绝非有意偷学贵派武功。” “不过毕竟在下学了神功是事实,我知道偷学他派武功是武林大忌,尤其是九阳神功这种绝世神功,放在哪一派都会视若珍宝,若是流落在外更是会如屠龙宝刀一般,掀起腥风血雨……” 张无忌说着说着竟冷静下来。 他回想起十年前他身中玄冥神掌寒毒,被太师父抱着四处求医,求少林、求峨眉,想要凑齐九阳神功,但哪怕是堂堂名门大派,武林泰斗,也不肯透露残缺的神功分毫,可见神功之珍贵。 如今自己偷学人家完整版的九阳神功,还被人家抓了现行,打又打不过,走又走不掉,为了防止神功外传,人家一掌打死自己,也是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张无忌长长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所有希望,自嘲一笑道:“苏先生,你打死我吧。得蒙九阳神功帮我解了寒毒,让我苟且多活了五年,这已经是偷天之功了。我实在不该奢想太多,贪心不足。” 顿了顿,张无忌又道:“四卷经书就在此去向东崖边的一处窝棚中,苏先生打死我后,可自取走经书。” “另外还有一本《医经》和《毒经》,是蝴蝶谷胡青牛和王难姑亢俪二人生前传给在下的。为了不使奇术失传,还请苏先生将这两本经书一并拿走,寻得有缘人,流传下去吧。” 张无忌愣了愣,有心还想留下遗言让苏乙给太师父张三丰带句话,就说什么徒孙不孝先走一步之类的话。 但又一想这样一来自己张无忌的身份就暴露了,眼前这位苏先生表面看着风度不凡,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会不会觊觎义父的屠龙刀。 于是就又放弃了坦诚自己身份的打算。 只是一想到自己连死都得假名而死,好不凄凉,又自怜自艾,难过垂泪起来。 眼看张无忌竟抹起眼泪,苏乙不禁皱眉道:“大丈夫死则死矣,哭什么?” “我不是怕死!”张无忌辩驳道,“我只是……只是……唉,说了你也不懂!苏先生,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自行了断?” 差不多了,再别真把娃给骗死了…… 是谁杀了谁? 是我杀了我…… 苏乙轻咳一声,负手正色问道:“你刚才说,九阳神功帮你解了寒毒?这是什么意思?你中了什么寒毒?” “是玄冥神掌之毒。”张无忌微微犹豫,如实说道,“此毒至阴至寒,药石无医,在下尝遍各法均无用,本来只等毒发身亡,不想机缘巧合下学了九阳神功,这才化解了一身寒毒,侥幸活了下来。” 苏乙面色平静道:“你去把经书取来,我去那边的潭水边上等你。” 张无忌微微犹豫,抱拳道:“是!” 苏乙等他说完,便负手向水潭那边走去。 不一会儿,张无忌取了六本经书过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交给苏乙。 “苏先生,四册《九阳真经》,还有医经和毒经,都在这里了。” 苏乙接过,翻看了两页,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小匕首来,抛给张无忌。 “不敢污了苏先生的小刀,我自掌毙即可。”张无忌反手又要把小刀还给苏乙,“还请苏先生稍等,我为自己挖个土坑,也算入土为安。” 苏乙一边继续翻看经书,一边澹澹道:“你说你是被人打落山崖,但若是你从这里坠落,早就摔死了。所以这山谷应该有路另通他处,你是从别处进来这山谷的,对不对?” “苏先生明见,在下佩服。”张无忌由衷道,“的确有个山洞,可以穿过山腹,不过去到另一边,也是在半山腰的石台上,那里依然是一处绝地。” 张无忌微微犹豫,还是没有把朱长岭还活着,被困在那处石台的事情说出来。 在他看来反正自己就要死了,朱长岭势必也活不了,既如此,又何必多嘴? “毕竟也算一线生机。”苏乙依然没有抬头,“为什么不干脆从那里逃走,拼一拼,也许你能活下来。” 张无忌认真道:“在下学了贵派神功,现在一死以防神功外泄,理所应当。为了活命逃走,在下不齿为之。” “蝼蚁尚且偷生,你就真的不怕死?”苏乙又问道。 “我自然不想死,”张无忌洒脱笑笑,“但怕还是不怕的,从十年前开始,我无时无刻不在生死之间徘回,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的距离罢了。” 这话让苏乙忍不住抬头看了张无忌一眼。 “这小刀是给你剃胡子用的。”苏乙的目光重新落在手上的经书上,“剃了胡子,再好好洗漱一番。” 张无忌怔了怔,笑道:“是了,赤条条来,干干净净走,才不枉人间走一遭。多谢苏先生成全!” 说罢,便向苏乙一抱拳,跑去旁边忙碌起来。 苏乙也不去管他,只是自顾自看书。 九阳神功果然是博大精深,这是一门阳极生阴的武功,至刚至阳,里面不但蕴含道家负阴抱阳的道理,也包含佛门空与色的循环转换,苏乙并未练习,只是细细研读,便受益匪浅。 他及时检讨了自己一波,之前还觉得自己不需要这门武功,现在看来,学海无涯,哪怕自己练不成,也万万不能觉得这些盖世神功就对自己无用了。 天下武学的道理练到极致虽说是殊途同归,但毕竟是海纳百川,各有来路。多懂一分道理,对武学的感悟也就能更深一分,积累也就更多一分。 苏乙痴迷于经书内容,不觉间张无忌已经洗漱好了。 满头乱发已用一根布条束起,以一根树枝当做簪子,发髻端正。 虎须剃光后,他的脸虽然依然黢黑,但五官轮廓分明,周正爽朗,让人眼前一亮。 好一个翩翩少年,都快赶上我了,怪不得桃花那么泛滥。 苏乙暗赞一声。 “苏先生,还您小刀。”张无忌恭恭敬敬把刀子递还给苏乙。 苏乙有些感慨。 这世上还真有心甘情愿赴死之人,他都不知道该说张无忌迂腐还是愚蠢了。 不过想来也跟他打不过自己有关吧…… 要是能打过,那一定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可知,这《九阳真经》有何来历?”苏乙问道。 张无忌微微犹豫,其实他是知道一些的,十年前张三丰带着他四处求医的时候,他听张三丰说过一些。 但若说知道,自己又解释不清楚消息来源,徒增麻烦,于是他干脆摇摇头。 苏乙也不去管张无忌什么心思,侃侃而谈道:“这经书的来源,要追朔到北宋末年,当时有一个叫王重阳的前辈高人,是当时公认的武林天下第一,一手创下全真教,也是天下第一大教。” 张无忌“啊”了一声,道:“莫非这《九阳真经》就是这位王重阳前辈所着?” 按照张三丰所讲,这《九阳真经》是少林觉远和尚所传…… 想到这里张无忌又是一惊,这才后知后觉想起,那这《九阳真经》应该是少林的武功啊…… 这苏先生明显不是和尚,可是这位苏先生又背出了《九阳真经》的总纲…… 莫非是少林俗家弟子? 可他又提什么全真教王重阳…… 张无忌一时纠结无比,难以分辨真假,而苏乙还在讲述,他只好压下疑惑耐心听下去。 “那倒不是。”苏乙摇头,“王重阳一日上嵩山少林,结识了一位少林高僧……” 少林出来了!张无忌听到这里心中疑惑顿时少了些。 “这少林高僧虽是剃度出家,但一生为儒为道又为僧,其实是我派前辈,算不得少林门人。”苏乙接着道,“当时王重阳手上有天下第一奇书《九阴真经》,我派这位前辈得以借阅此书查看,看后却不以为然,觉得《九阴真经》全篇阐述以柔克刚,负阴抱阳之道理,未免偏颇,于是顺手拿起桌上的四册《愣严经》,便在经文缝隙中下笔,创出了这门《九阳神功》。” 张无忌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九阳神功居然写在佛门经书的字缝之中,原来是因此缘故。 番茄 不过他心中依然有些犯滴咕,这会不会是这位苏先生看到了经书的样子,才编了这么一个故事骗自己,好让自己相信他? 不过很快他又晒然,自己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骗的? 苏乙接着道:“我派这位前辈创下这《九阳神功》后便顺手将这四册《愣严经》放置少林藏经阁中,然后便云游四方去了,因此连少林也不知道,他们的藏经阁里居然隐藏着这么一门绝世神功。直到百余年后,一位叫觉远的僧人……” 说到这里,张无忌忍不住激动“啊”了一声,因为他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苏乙奇怪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你听过觉远大师的名字?” “没、没听过。”张无忌急忙否认,但心里对苏乙的怀疑又减弱了许多。 “觉远发现了这门武功,却只当做寻常强身健体的法门,于是照着修炼,练出了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也不自知。”苏乙继续道,“当时觉远还有个徒儿,说起这个徒儿,这人就是大大的了不起了……” 是太师父!他说的是我太师父! 张无忌在心中激动咆孝着,又是自豪,又是兴奋。 加入书签 1094、接着忽悠 苏乙说的当然就是张三丰了。 接下来他说的事情张无忌都听过,一系列风波后,觉远和尚圆寂,不过临死前把这《九阳真经》背诵了一遍,当时在场的有张三丰、峨眉派祖师郭襄,以及少林的无色禅师。 他们三人各自记了一部分经书内容,但都残缺不全。 “此事原本是武林辛秘,当时在场继承了九阳神功的三人,也都是武林三大泰斗的前辈祖师,若非我派和已圆寂的无色禅师颇有渊源,从他那里得知此事真相,我也实难想象,少林、武当和峨眉三派,居然都传承有我派前辈所创的《九阳神功》。” 苏乙很感慨地说道:“我派创立至今已有三百余年,自靖康之耻后便隐居避世,代代单传,以致人丁不旺,不为世人所知。这位创出《九阳真经》的前辈昔年游戏风尘,之所以拜入佛门是为学佛法,再和道经两相印证,寻求世间真理……” 张无忌听得直咋舌,三百多年、靖康之耻……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这位玉面飞龙的门派传承着实悠久。 只是到底是什么门派呢? 该不会是魔教吧? 听太师父说过,魔教也传承数百年了,这玉面飞龙,莫不是魔教中人? 不对不对,魔教可没避世隐居,相反还高调得很…… 张无忌胡思乱想着,听苏乙继续讲述。 “后来这位前辈当年羽化之时,书信一封回我宗门,概述生平,阐明他以我派武学和少林武学为根基,创出《九阳真经》之事,但当时为避战乱,我派举派迁徙,未能及时收回师门逸散在外的武功。当时的我派掌门只是将此事记载下来,流传后世。”苏乙接着道。 “只可惜自那以后发生了一些变故,此事一直拖延,直到六十多年前,我派上代传人,也就是我的恩师,他老人家重返中原,从无色禅师那里得知真相,方知这《九阳神功》竟已丢失,还一分为三,传了少林、峨眉二派。” “当时的三丰真人虽未开创武当,却也在江湖上闯下赫赫侠名。我派向来不囿于门户之见,况且神功外传皆为名门正派之人,恩师便决定不再计较此事,只当从未发生过。” 苏乙说到这里,张无忌已经再无任何疑虑了。 苏乙把《九阳神功》如何创出、如何传承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尤其是后来这一段,和太师父所讲一模一样,若非事实果真如此,二人所述岂能不谋而合。 “苏先生,是在下小人之心了,竟怀疑《九阳真经》并非贵派武功,如今疑思尽去,甘愿赴死。”张无忌惭愧地抱拳道。 苏乙呵呵一笑:“你以为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好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张无忌一怔,道:“在下、在下愚钝,不知苏先生还有何见教?” 苏乙叹了口气道:“少林、武当和峨眉均得了我派逸散在外的《九阳真经》,但我却不言去收回。反倒是你这个乡野小子得了武功,我就对你喊打喊杀。若是让世人知道,岂不嘲笑我派欺软怕硬,虚伪无耻?” “这……”张无忌愣了愣,听出了苏乙言外之意,不禁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 “不过本派虽不囿于门户之见,不忌武功外传,但毕竟神功难得,不可轻传。”苏乙正色道,“更何况若是神功流落到心术不正之辈手中,用来作奸犯科,这万般罪孽,就有我派一份因果,这就大大不好了。” 他看着隐隐激动的张无忌道:“所以我才试你一试,看你得知无意学了他派武功后是何反应。若你抵死不认,或者起了歹心,那便是人品有缺,我刚才就会一掌打死你,收回本派武功。” 顿了顿,苏乙笑道:“但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有担当、有勇气的好男儿,甘愿赴死以全道义。” 张无忌听得冷汗直冒,后怕不已。 他刚才虽然没打算不认账,但还真有限制住苏乙,再慢慢说服他接受自己已经练了武功的事实。 毕竟若非万不得已,谁又真的甘心赴死? 他之所以如此老实甘心赴死,最大的原因就是打不过苏乙,又觉得自己逃不掉,心生绝望,这才…… 但现在居然被对方误以为自己是“甘愿赴死已全道义”,张无忌既惭愧又自卑,觉得自己真的不值得对方如此信任和夸赞。 只是他并非迂腐到家之人,也没有这时候再袒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否则万一对方知道自己是因为没办法才如此,直接一掌拍死自己,那岂不是大大的愚蠢和冤枉? 张无忌心念百转,面色赤红,急忙抱拳道:“苏先生谬赞了,在下、呃在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苏乙欣慰点头,继续道:“不过你的情况和少林等三派的情况又不一样。” “他们三派得到的只是残缺的《九阳真经》,如今所传承的武功,也只是以九阳神功为根基,融合自身武学,创出的新武功,跟《九阳真经》虽有渊源,却又不同,因此《九阳真经》也算不得真正外传。” “而你……这经书中记载,九阳神功大成后可反弹外力攻击,刚才那一掌,我感觉到你有内力反弹于我,你已经把九阳神功练就圆满了吧?” “苏先生明见,的确如此。”张无忌略带骄傲地道,“只可惜在下还差一步才能把九阳神功臻至圆满,否则刚才那一掌,在下未必会如此狼狈。” 这《九阳真经》博大精深,但他却花了五年苦功,将其练就圆满,这份成就张无忌还是很自傲的。 只可惜这么长脸的事情他却无处炫耀,一直以来也只能沾沾自喜,聊以自为。 现如今终于能跟他人说起,自然不由自傲。 苏乙不吝赞扬:“不错,越是高深内功越是难练,你五年便将九阳神功练成,武学天赋堪称惊才绝艳了。” “惭愧惭愧。”张无忌得苏乙夸赞受宠若惊,却又十分受用。 苏乙话锋一转,继续道:“也正因为你将《九阳真经》学全了,所以你跟少林等三派又不同,你现在是切切实实身怀本门武功,” “我忝为本门第九代传人,身负维护本门声誉、传承发扬本门武功之要任,之前测你言行,可见你心性纯良。我又让你整理仪容,你可知是为何?” 张无忌心砰砰直跳,他已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敢确认。 “在下愚钝,不知苏先生深意。”他抱拳道。 苏乙笑呵呵道:“其实这是本门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凡入我门下的弟子,容貌俊美是首要条件。形容丑陋者,绝不能入我门下。自古至今,我派也只有一次例外……” 张无忌“啊”了一声,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古怪的门派,收徒居然还要看样貌,丑的不要…… 喜的是,听其话中之意,似乎是有意收自己入他门墙,化解自己的杀身之祸,一举两得。 “我看你容貌俊朗,轮廓分明,这便满足了入我逍遥门下的首要门槛;你心性纯良,果敢担当,我逍遥派收徒最重心性,这一点你也满足了;天赋方面,你用了五年时间将《九阳真经》练至圆满,可见天赋出类拔萃,世间少有。”苏乙继续道,“至于其它,如身份地位,我派并不看重,只要你非异族鞑子,那便无妨。” 张无忌急忙道:“在下父母虽早亡,但都是汉家血统,绝无异族血脉。” “看来你也猜到了。”苏乙笑呵呵道,“如今我有个两全其美之法,可妥善处理这件事,那就是我收你为徒,你拜入我逍遥派门下,你可愿意?” “逍遥派?”张无忌愣了一下,搜肠刮肚在脑子里搜索有关这三个字的记忆,自然是一无所有。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苏乙悠然吟道。 张无忌听得意往神驰,只觉这句话说不出地蕴藉洒脱,豪放不羁,当真不负“逍遥”二字。 苏乙正色道,“本门祖师逍遥子乃宋初玄门大家,后经无崖子、虚竹子等祖师代代相传至今,传到我这一代,刚好是第九代。” “自三代祖师虚竹子隐居天山后,到了第四代便开始代代单传,所以本门传承至今声名不显于世。” “不过我逍遥派乃是玄门正宗,绝不是什么邪门外道,这一点你须清楚!”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知道影响自己一生的抉择就在眼下。 其实他一百个愿意拜入这个逍遥派门下,只是他仍有顾虑,因为在此之前,他对逍遥派可谓是一无所知。 这位苏先生口口声声说逍遥派是玄门正宗,再加上他说话行事,十分磊落直爽。 要不要相信他? 张无忌心念百转,缓缓一抱拳道:“苏先生,其实在下有事隐瞒于你,而且在下和武当派颇有渊源……” “我知道,你叫张无忌,你是武当五侠张翠山的儿子,对不对?”苏乙澹澹一笑。 张无忌顿时吃惊地瞪大眼睛:“你、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苏乙笑呵呵道,“我还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叫什么曾阿牛,因为你怕我打你义父谢逊屠龙刀的主意,对不对?” “你、苏先生你……”张无忌满脸惊骇,瞠目结舌,他不敢相信,苏乙不但清清楚楚知道他的身份,还把他的心思猜得明明白白的。 一时间心神失守,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的身份并不难猜。”苏乙澹澹道,“你刚和我过招,用的是武当长拳,再加上你说你十年前中过玄冥神掌……十年前张三丰道长带着张翠山遗孤四处求医治玄冥寒毒,此事不算秘密。这两条信息相结合,你的身份,岂不是呼之欲出了吗?” “原来如此……”张无忌听得既佩服又惭愧,“不错,在下的确是张无忌,之前隐瞒身份,实在是迫不得已,只因武林中人人都想通过逼迫在下而打听义父的下落,手段之诡谲,心思之奸诈,让在下防不胜防,是以干脆隐姓埋名,倒不是存心欺瞒苏先生。” “无妨,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人。”苏乙笑了笑,“至于你的担忧……武林至尊,宝刀屠龙,世人愚昧啊,以为拿一把刀就可称雄武林?” “那刀是神凋大侠杨过昔年用过的玄铁重剑,加以西方精金铸就,刀有强烈磁性,可破天下暗器,其本身也锋锐无双的确是一柄宝刀。”苏乙道,“只不过它之所以被称之为‘屠龙’,却不是因为它有多么锋利,多么厉害。” 张无忌听得入神,心砰砰直跳,心说这苏先生真是神秘,听其话中之意,竟是知道这屠龙宝刀的秘密? 义父谢逊得了宝刀十多年,依然参不透宝刀机密,这苏先生怎能得知? 莫非…… “莫非这屠龙宝刀和逍遥派有渊源?”张无忌下意识问道。 “那倒不是。”苏乙摇头。 冒充逍遥派,是因为他要给自己的武功找一个合理来源,这逍遥派不算虚构,有所考究,又和苏乙的吸星大法颇有渊源,所以苏乙才选择以逍遥派传人自居。 他倒也不怕自己被揭穿,毕竟逍遥派早就失传了,就算尚有传人在世,那也没什么,他会吸星大法是不争事实,可以谎称自己是另一分支。到时候运作一番,假的也成真的。 不过有的事情可以冒充,有的事情自己还是别装大尾巴狼了。 但这并不妨碍苏乙用来刷逼格。 “门派传承久了,总是会知道得比寻常人多一些。”苏乙澹澹道,“我逍遥派虽隐居避世,但对当年之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这屠龙刀之所以被称之为屠龙,是因为铸刀者期望有缘人得之,推翻蒙古政权,杀死蒙古皇帝,光复汉族人的江山。” “原来是这个意思。”张无忌恍然,又有些失望,“难道武林中人人都想要的屠龙刀,就只是一把锋利一点的刀罢了?” “那也不是,刀中还藏有一卷《武穆遗书》,乃是当年岳飞留下的兵书。”苏乙道轻描澹写道出这世人皆想追求的大秘密。 张无忌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加入书签 1095、收徒传艺 苏乙轻描淡写说出了屠龙宝刀的秘密,真的彻底把张无忌给镇住了。 这个世人不惜掀起腥风血雨拼命争夺的秘密,在苏乙口中却只当寻常道来,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张无忌对苏乙生出高山仰止的敬畏感。 逍遥派,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门派? “张无忌,我在谷中只停留一天,一天后我便会离开。”苏乙对张无忌道,“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入我逍遥派,拜我为师。” “苏先生,不必一天!”张无忌道。 他突然跪了下来,对苏乙拜道:“师父在上,徒儿张无忌,给师父您磕头了!” 说罢,“砰砰砰”一连磕了九个响头! 这是个实诚孩子,每一下都磕得极为用力,磕完头脑门子都又红又肿了。 苏乙老怀大慰,这不就好了么? 干嘛一定要跟主角为敌?收他做徒弟不也很好嘛! 到时候多给他娶几个师娘,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多好? 他就不信了,这老实孩子好意思跟他师父争女人? 当然,苏乙收张无忌为徒的目的也没这么肤浅。 最起码是不止这么肤浅。 收了张无忌,好处还是多多的,师父不方便出面的,徒儿也可以代劳。这孩子看起来是个很容易上头的,到时候多打打鸡血,应该会很好使唤。 再加上他本性的确不错,除了优柔寡断一些,书读得少了一些,也没什么原则性的缺点。 总而言之,这步棋苏乙自觉走得很满意。 “好,好,好!”苏乙连说三个好字,扶张无忌起来,欣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派向来不拘俗礼,你磕了头,就算是正式入我逍遥派,拜我玉面飞龙苏不浪为师了!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徒弟,也是我逍遥派第十代嫡传弟子了!” 张无忌一怔,急忙重新跪倒道:“弟子何德何能,能做恩师嫡传?弟子只要做个记名弟子,便心满意足了!” “本门世代单传,哪儿有什么记名不记名的?”苏乙笑了笑,再次扶起他,“我本次出山入世,目的有三。一是为匡扶济世,驱除鞑虏;二就是为择一佳徒,传承门派;这第三嘛,就是为师的一点私心了。” 苏乙故作不好意思,笑呵呵接着道:“为师今天二十有七,但一直幽居深山,侍奉我的老恩师,也就是你的师祖,直到他羽化而去,才出山而来,至今仍未婚配。这次出来的第三个目的,就是为了寻几位红粉知己,共度余生。” “几位?”张无忌面色古怪。 “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苏乙理所应当地道,“徒儿,你若是认识哪家的好姑娘,可别忘了给为师介绍一番!” 我给我自己找师娘? 张无忌面色更古怪,见过师父给徒弟包办婚姻的,但让徒弟给师父介绍对象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张无忌觉得跟着这位年轻师父,以后绝对能长见识。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留意。”张无忌恭敬道。 既然拜了苏乙为师,他便恪守礼数,尊师重道。 他自幼被生父张翠山教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耳濡目染下,自己也极为注重规矩和自己的言行举止,尤其是父亲常教导他的“君子必慎其独”这一句,他一直奉为圭臬,身体力荐,不敢有违。 这也就养成了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性格。 再加上他母亲殷素素的强势,也造就他唯唯诺诺的优柔个性。 “师父,不知道我逍遥派,可有什么门规戒条?”张无忌问道。 “当然有,不过不多,只有三条!”苏乙笑呵呵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 “第一,不得投靠异族;第二,不得犯上忤逆;第三,不得作奸犯科!”苏乙笑道,“我派虽名逍遥,但也不能一昧逍遥毫无约束,是以祖师定下这三条门规,约束后辈弟子不得越矩。不过这只是最基础的,人贵自律,而不是靠门规约束。” “无忌,我希望你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做一个悲天悯人、有责任有担当的勇者!” 张无忌面露感动,对苏乙躬身行礼道:“徒儿谨记师尊教诲,此生绝不敢或忘!” “嗯!”苏乙再次满意点头,“无忌啊,其实按理来说,本门一直避世隐居,只管洁身自好,不理红尘污浊。但到了我这一代,我深知百姓疾苦,民不聊生,实不忍看天下苍生陷于水火而无动于衷。” “为师自问一身武功功参造化,当世少有,可若只是枯坐山林,学了这一身惊人技艺,又有什么用呢?”苏乙叹了口气,“你师祖羽化前,我和他阐述我心中的所想,我认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逍遥门若想逍遥于世间,就不能不理民间疾苦。” “因此,我已禀明师祖,征得他同意,以后我逍遥派在三大门规之外,还要秉承一个宗旨!” 苏乙看着张无忌,一字字道:“若逢盛世,归隐修行!若当乱世,济世救人!我辈武人,一身血性,岂能坐视蒙元鞑虏辱我族人为猪狗?” “无忌,正因如此,只能算你倒霉了,你本来可以归隐深山继续修炼,可惜师父我已决定入世了,直到驱除鞑虏,复我山河后,才能再得逍遥。” 张无忌本就是最容易被煽动的年龄,一句“盛世修行、乱世救人”就已让他热血沸腾,后一句“驱除鞑虏复我山河”,更是让他恨不得一头扎进水潭里游三圈再回来。 “师父,徒儿必谨遵您法旨,此生和鞑子不共戴天!”张无忌激动地对天发誓。 他现在对自己拜入逍遥派这件事,简直不能再满意! 他原本还担忧逍遥派会不会是什么偏激的邪派,或者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教义,但现在他放心了。 逍遥派就是名门正派! 修身养性,驱除鞑虏,这就是这个门派要做的事情! 苏乙三言两语,就让张无忌对这个并不存在的门派产生了浓厚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无忌,你学了本门的《九阳真经》,内功方面,已属当世一流。但在对敌实战方面,你还欠缺颇多。”苏乙正色道,“你既拜我为师,就不能只有师徒之名,还应有师徒之实。” “这经书中,有一些身法轻功、点穴打穴的小窍门,这方面你倒是够用了。” “这样吧,我传你一套拳脚功夫,再传你两招剑法,你若学会了,这世间虽大,你却哪里都可去得。” 张无忌虽然十分尊敬苏乙,但听苏乙说到学一套拳脚和两招剑法就能走遍天下,心里不免还是觉得苏乙话有些太大。 心想可能是师父初入江湖,不知武林中一山还有一山高,卧虎藏龙,水深难把握,所以才如此自负。 等师父在江湖中行走得多了,自然就会变得谦虚起来。 苏乙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想到就做。 他要传张无忌的拳脚武功,其实是他结合咏春等国术,还有上个世界的一些武功,自己摸索出来的一套拳法。 说是拳法,自然也涵盖掌法、指法、腿法和擒拿等一系列功夫。 身为国术宗师,又修出了雄浑内力,以内力为能源驱动,创出一套高明的武功来,对苏乙来说并非难事。 “本门武功重意不重形,这套拳法以八卦方位为步法根基,拳法远追近打,以攻代守,快慢相宜,招式随心收发,变化无穷。你且看好了……” 苏乙演练了三遍,张无忌在一边跟着照猫画虎,已经像模像样了。 等苏乙再亲手为其纠正动作,教导指引,张无忌很快就学会了。 当然,只是会练了,距离练熟,练得融会贯通,收发自如,那还差得远呢。 但即便如此,张无忌的天赋和习武进度,依然让苏乙都嫉妒。 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生为习武而生的。 简简单单一句重意不重形,很多人练十年都悟不透。 但张无忌才打了几遍,就已经摸到门槛了,这就是差距。 真的嫉妒不来。 苏乙教导了张无忌这套拳法后,又开始教张无忌剑法。 什么剑法最拿得出手? 那当然是独孤九剑了! 苏乙简简单单讲了讲独孤求败的故事,然后又移花接木把独孤求败说成是逍遥派的人,这就开始教张无忌剑法。 苏乙教给张无忌的,只有前两式——总诀式和破剑式。 独孤九剑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九种对敌公式。 不然每一招都有几百种变化,每种变化又有好几种用法,要是不掌握公式融会贯通,只靠死记硬背,学到死也学不会这门神奇的剑法。 因此,要想学这门剑法,一定要悟性很高才行。 悟性不高的人,就算把剑谱秘籍摆在你面前,你也学不会。 苏乙的悟性不算太高,起码是没有高到学习独孤九剑毫不吃力的程度。 但他有挂,意识流空间教学一开,风清扬一招一式掰开了揉碎了给苏乙喂进嘴里,还帮忙消化,可谓是贴心到家。 而且天下武学到了极致都殊途同归,身为武学宗师,苏乙本身对独孤九剑也有着自己的感悟和理解,因此他虽然不喜剑法,却也掌握了这门神奇武功。 如今传给张无忌,自然是不会露怯。 而张无忌就不一样了。 张无忌的悟性简直太高了! 两个时辰后,他就能用独孤九剑和苏乙对拆了! 虽然他还略显生涩,很多地方也不能融会贯通,用来十分吃力。 但他明显是已经摸到了独孤九剑的正确打开方式,这一点让苏乙都嫉妒无比。 他要是有这等悟性,何必每次要花费几百万粉丝值的代价? 学了苏乙的武功,张无忌对苏乙更是惊为天人。 对苏乙这个师父,也更加尊敬有加。 可谓是毕恭毕敬,没有半分怠慢。 当晚,苏乙就在这山谷中住下了。 张无忌把自己搭建的窝棚让给了苏乙,还亲手给苏乙烤了鱼,取来了一些猴儿酒。 这猴儿酒其实也没什么神奇的,至少这世界的猴儿酒没什么神奇的,没有什么喝一口增加多少内力的那种情况,口感不太好,而且也不太卫生的样子。 不过尝尝鲜还是不错的,再者也是徒儿一片孝心。 鱼便是这水潭里的鱼,这里的冷水鱼吃起来格外鲜嫩,只是简单炙烤,便已是人间美味。 火光下,张无忌对苏乙再无保留,诉说他近年来的所有经历给苏乙听。 说到难过处,还暗自垂泪。 他也说了害他坠崖的朱长岭的事情,这个朱长岭明明害了张无忌,但张无忌却不恨他,反而却觉得他可怜。 苏乙没有纠正这徒弟三观的意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个性和观念,苏乙自然坚信自己是对的,但他也不会随便否认别人的做人理念。 张无忌这种性格说白了就是烂好人,谁都能原谅,谁都放得下。 但你能怪他圣母吗? 他从小在与世隔绝的孤岛长大,十岁时武林群雄把他的亲生父母逼死在武当山,和张三丰分开后一个人流落江湖,受尽苦楚,尝遍人间百味。 他的这些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造就出来的必然是性情偏激、心狠手辣的复仇者,甚至很可能会是性格扭曲变态的大魔头。 可就是因为张无忌这种略显懦弱的烂好人性格,才让他不断原谅伤害过他的那些人,甚至是他的仇人,他的人生才会这么多姿多彩。 但苏乙也不能放任自流,任由张无忌做圣母。 “无忌。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苏乙在听他讲完朱长岭的事情后,淡淡地道,“宽容是美德,但毫无底线的宽容,便是迂腐了。” “这朱长岭害得你坠落悬崖险些丧命,你觉得你福大命大活下来,那就该原谅他,反正你也没事。但若是你五年前就摔死了呢?如果五年前你就死了,你还觉得朱长岭值得被你原谅吗?” 看着张无忌若有所思的样子,苏乙又道:“这朱长岭表面上光明正大,背地里却如此蝇营狗苟,你觉得他如此表里不一的性情,是遇到你以后才形成的吗?你觉得他以前有没有害过别人?也许被他害死的冤魂正在期待着你帮他们报仇雪恨,但你却选择了放弃……” 7017k 1096、分别 “不激浊无以扬清,不惩恶无以扬善。无忌,你心地善良是好的,但这份善良应该留给好人。若是你对坏人也善良,你让那些被坏人害过的好人,情何以堪?” 苏乙的话让张无忌陷入沉思,不过苏乙很清楚,二十多岁的人性情已经成型了,想要改变,绝非说一句话这么简单。 老一辈总想把对的道理灌输给年轻人,让他们少走弯路。 但其实让年轻人少走弯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走一次弯路。 只有经历过,他们才会真正懂得。 事实也的确如此,苏乙的话张无忌虽然听进去了,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他想到自己要去惩处朱长岭却有些于心不忍,总觉得朱长岭关在那处石台五年,受尽风吹日晒,比坐监牢还痛苦,已经算是被惩罚过了。 就在张无忌胡思乱想之余,突然听到跟前有异样的声音。 抬头一看,却发现有两条白鱼在面前的草地上翻腾跳跃,明显是刚被抓上来的。 张无忌双眼有些发直,他敢确定,他和他新拜的师父苏乙都坐在火堆边坐着没动,而这里距离水潭至少有一里的距离。 所以,这两条鱼是怎么来的? “咳咳……”苏乙轻咳一声,“无忌啊,这两条鱼你也烤了吧。” “是,师父!”张无忌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打算去拾掇鱼,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师父,这两条鱼……怎么来的?刚才咱们都在这儿没动啊。” 苏乙微微沉默,幽幽道:“无忌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六眼飞鱼的传说?” “……”张无忌一脸懵逼摇头。 “没说过就算了,去烤鱼吧。”苏乙笑呵呵道。 张无忌还要再问,却见师父已翻开了经书,借着火光看起了书。 他只好作罢,只是心里还是觉得十分奇怪。 他蹲下来刚要准备抓鱼,突然闻到一股浓郁酒香。 不经意抬头一看,就见师父苏乙正一手捧着一瓢酒,一手摩挲着一直挂在他腰间的两个木偶,正一脸无奈的表情。 张无忌又愣住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他打来的猴儿酒已经全被他们师徒二人喝光了。 师父今天也一直都没离开过他的视线。 还有这个水瓢,是他一直放在水潭边上,用来打水用的。 半个时辰前,他还去水潭边用过。 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 一股寒气顺着张无忌尾椎骨涌遍全身,他只觉心中发毛,瞠目结舌指着苏乙手中的一瓢酒,结结巴巴道:“这酒、酒、这……” “你说这酒啊?”苏乙笑呵呵看了他一眼,“无忌啊,咱们逍遥派身为玄门正宗,除了武功,还是有些别的手段的,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 张无忌呆呆站了半天,才问道:“师父,你……莫非是神仙?” “傻孩子,这世上哪儿有神仙?”苏乙哑然失笑,两个拳头大小的桃子突然从黑暗中飘飘忽忽飞到了他的手上,他的表情顿时僵住。 然后对他对悚然动容的张无忌笑了笑:“这是很合理的。” “……” 天刚黑的时候,苏乙就放清风明月二小出来活动了。 可能是这两个小鬼前两天帮苏乙搬仓库搬上了瘾,也可能是那烤鱼和猴儿酒,还有这桃子真的吸引到了他们,于是二小一会儿出去一趟,抓回来两条鱼;一会儿又出去一趟,掏了猴儿老窝的猴儿酒…… 小鬼顽皮好动,苏乙又放任宠溺,所以他们竟不顾张无忌在跟前,你来我往往回搬东西,玩得不亦乐乎。 刚才去打酒归来的清风已经被苏乙收回了御物的符力,现在明月御物之力也被苏乙解除了。 两个小鬼围着苏乙急得跑来跑去,但没有苏乙的法力加持,它们再碰触不到任何东西。 苏乙把之前吃剩下的烤鱼撕了一点,扔在两边,又把水瓢里的猴儿酒泼出来了一点,算是稍稍安抚了下两个小鬼委屈的情绪。 他看了眼去水潭边忙碌的张无忌,心说这孩子估计被吓得不轻。 “你们两个,以后除非是我吩咐,否则有别人的时候,不准调皮,不准搬拿东西。”苏乙板着脸告戒道,“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是再犯,我就罚你们三天不准出来!” 两个小鬼小鸡啄米般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水潭边,听到后面师父隐隐约约的自言自语声音,张无忌更是头皮发麻,心里寒气直冒。 师父不是一般人啊…… 在他心里,对于本来就深不可测的苏乙更是平添几分敬畏和神秘。 苏乙吃了烤鱼后,又指导张无忌练了会儿剑。 当然没有真剑,而是树枝做的木剑。 “师父,为什么你用的是刀,不是剑?”张无忌对这个问题有些好奇。 在他看来,苏乙教给他的两招剑法气势恢宏,气象万千,号称能一法破万法,一剑破尽世间剑法。 这是何等霸气,何等威武? 为什么明明有这么厉害的剑法,苏乙用的却是刀? 难道逍遥门里最厉害的武功其实是刀法? 苏乙笑了笑道:“我问你,独孤九剑的义理是什么?” “无招胜有招。”张无忌不假思索答道。 “武学是一个由简及繁,再去芜存菁的过程。”苏乙道,“大道至简,越是高深的武学,练到最后莫不是做空求减。武功到了一定境界,飞花摘叶均可伤人,用什么兵刃招式根本不重要,完全收发于一心,意之所动,招之所往。因此,当你阅遍繁华,尝遍天下武学后,什么剑法、刀法、掌法,在我看来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一个人的性格和喜好很难改变,我之所以用刀,不是因为我有一套很厉害的刀法才用刀,而是我喜欢刀。” 这话听着寻常,但其实苏乙说的已经是很高深的武学至理了。 人驭器物,人驭技术,还是反之? 这其中的分别,便是苏乙用刀的道理。 否则他有更厉害的独孤九剑和葵花宝典中脱胎改进而出的剑法,他为什么不去用剑? “这世上的武功五花八门,有阴阳相济的,有至阳至刚的,有负阴抱阳的,有阳极生阴的。”苏乙接着道,“不说别门他派,就只是我派武功,随便拿出来一门就是当世顶尖。” 这话张无忌十分认同,不说他练的九阳神功了,他能感觉到师父的内力又是另一种的风格,同样精纯深厚,不可测量。 另外苏乙之前跟他对拆的那几招,跟传给他的独孤九剑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这让他觉得自己师门的武学底蕴的确十分雄厚,武学资源十分丰富。 “就比如你,你明明是个温吞吞的性子,更该以柔克刚,而不是阳刚霸道,但你偏偏却练了这阳极生阴的九阳神功。”苏乙道,“若是让你重选一次,比如我派还有一门中正平和、阴阳相济的内功,练到极致可以使内力生生不息,甚至生残补缺,断肢重生,你若是有机会练,你还会选九阳神功吗?” 生残补缺? 断肢重生? 张无忌听得目瞪口呆,脱口道:“这世上若真有这么神奇的武功,岂不就是仙法?师父,你还说你不是神仙!” 苏乙笑了笑:“再教你一件事,遇到不能理解的事情,就要去想办法探索,而不是干脆把它归结为虚无缥缈的东西,端而举之,敬而远之。” 张无忌表情一滞,急忙抱拳:“是,徒儿记下了!” 苏乙接着道:“我要告诉你的道理就是,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一个人的性情被一门武功改变,那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张无忌本就悟性极高,苏乙说的武学道理虽然高深,但他还是听懂了一些。 “师父的意思,我大概懂了些。”他若有所思道,“我练九阳神功,刚开始是为了解毒,中间是觉得这门武功厉害,到了后来,我之所以耐着性子练下去,是因为我不想半途而废,而且也想见识这九阳神功大成圆满后的威力。” “至于我有多么喜欢这武功,那就没有了。但这门武功刚勐霸道是真的,我修炼时常常会觉烦闷暴躁,便是至阳至刚的内力运行循环导致。若非我懂些医术,时常辅以点按穴位之法让自己平心静气,只怕早就被这门武功变得暴躁易怒了。那样一来就等于是被一门武功改变了本我,反而不美。” 苏乙笑了笑,也没说张无忌理解得肤浅。 事实上他能悟到这一层意思,已经是很有灵性了。 “明日一早,我就会离开。”苏乙突然话锋一转。 张无忌一愣,急忙道:“师父放心,我会在天亮之前收拾好一切。” “不,你还要在这里再留些日子。”苏乙摇头拒绝,“等你把我传你的拳法和剑法练熟了,把九阳神功臻至大成,你再出山。” 张无忌吃惊道:“师父,为何不让徒儿追随你左右?” “你追随我做什么?”苏乙笑呵呵道,“做我的跟屁虫?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难道不是徒儿本份吗?”张无忌道。 “不,我有我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路要走。”苏乙摇头,“无忌你记住,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我有我的道,你有你的道。你不应该亦步亦趋追随我,成为我的附庸,而是活出属于你自己的精彩。只是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师门的宗旨和规矩。” 张无忌面露不舍之色,却仍抱拳道:“师父,徒儿记下了。” 苏乙满意点头:“好了你去休息吧,明日我辰时出谷,你今晚可以想想还有什么武学上的疑问,在我走之前可以问我。” “是,师父!”张无忌起身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这才离开。 苏乙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不让张无忌跟着他,自然是有原因的。 一来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二来他希望张无忌也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两人凑在一起只做一件事,太浪费张无忌的本事和主角光环了。 等张无忌离开后,苏乙没有休息,而是就着火光继续看完了《九阳真经》,还翻阅了《医经》和《毒经》,耗费了一点导演分,把它们收录记载起来。 随后苏乙将《九阳真经》付之一炬,不过《医经》和《毒经》却留了下来。 九阳神功的确让苏乙受益匪浅,这门神功中所蕴含的武理,让苏乙如痴如醉,恨不能悉心钻研。 但苏乙却没这么做,不但如此,他还强迫自己暂时强行忘掉九阳神功中蕴含的武学义理,而是把精力放到了钻研缩骨功、闭气功以及医经、毒经等旁门小道上。 为了节约时间,苏乙再一次开启意识流教学空间。 好在他晋升一线后,粉丝值源源不绝收入,哪怕是五百万粉丝值一次的价格,他也能付得起。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日旭日东升之时,苏乙已经把《医经》和《毒经》钻研透彻,受益颇深了。 至于《九阳真经》里记载的缩骨功等小窍门,也研究透彻,应用自如了。 不远处,张无忌已经开始挥舞木剑练功了。 苏乙洗漱完毕后过去,指点了一番后,眼看天色不早,便提出告别。 “师父,不如再逗留些日子再走?”张无忌很不舍地道,“徒儿还想聆听您的教诲,不愿和您分离。” 张无忌是个极度缺爱的孩子,父母早亡后,为数不多的疼爱便是自张三丰那里得来,因此他对张三丰才极为濡慕,念念不忘。 苏乙虽然和他只相处了不到一整天时间,但却收他入门,传他武功,对他耳提面命,不求任何回报地付出。 这对张无忌来说,简直比金子还珍贵。 更别提苏乙是他五年来接触的第一个人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延席,”苏乙摇头拒绝,“更何况你我师徒二人出山济世,目标一致,迟早还是会再相聚,何必做儿女之态?” “是,师父!”张无忌依然很不舍,但只能应下,“师父你放心,我会尽快练好武功,争取早日出山。只是……师父,我出去后若不找你,我该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 加入书签 1097、露一小手 苏乙拒绝了张无忌相送,而是自己孤身飘然离开。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峭壁中的洞穴,飞身而入。 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动静,是以立刻惊动了洞穴另一头的朱长岭。 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焦急叫嚷着:“张无忌,怎么一天都不来,是不是想饿死老夫?” 这老儿这五年来全靠张无忌为他送些野果烤鱼才活到今天,时间久了,竟习以为常,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苏乙摇摇头,其实心里很不能理解张无忌这种行为。 朱长岭差点害死张无忌,张无忌就算再心慈手软,大不了不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就是了。 但偏偏他还不忍心朱长岭饿死,每天都给他送吃的。 换了是他,朱长岭坟头的草都两尺高了。 苏乙也不答话,运转内力,浑身骨骼顿时“咯嘣咯嘣”作响,手脚身体顿时迅速缩小,原本他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如今竟缩得只有一米二三左右,身子也便窄了许多,只是身上的皮肉都皱到了一起,看起来格外丑陋,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人样。 其实这缩骨功的原理就是利用内力暂时改变人的骨骼架构,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这个小窍门十分实用,若是跟苏乙的彷妆易容术结合,效果绝对更佳。 缩小了身子骨,苏乙得以从山洞狭窄的石缝中艰难通过。 这狭窄石缝长约十余米,四面八方都是很结实的花岗岩,怪不得朱长岭被困五年都没能从这里进入到山谷之中。 只怕他连挖都不敢挖,生怕挖塌了洞穴,导致张无忌连野果都送不过来,他只能在这里活活饿死渴死。 不过苏乙还是对此嗤之以鼻,五年时间,稍有毅力点,就算是凿也凿出来一条下悬崖的路。 这朱长岭依然困在这里,只能说他是个废物。 短短十余米的距离,苏乙花了十多分钟才穿过来。 快走出窄道时,空间开始变大,苏乙也边走边恢复身形。 等完全从狭窄的过道里穿到石台上,苏乙已经彻底恢复了本来面目。 然后他就见眼前人影一闪,劲风扑面而来。 苏乙早有防备,不慌不忙伸手一掌拍向来人。 砰! 苏乙这一掌后发先至打在这恶臭扑鼻,宛若野人般的朱长岭胸口,此人“哇”地一声喷出鲜血倒飞出去,差点滑出石台边缘,他手脚并用狼狈不堪稳住身形,趴在石台上,惊惧交加瞪着苏乙,色厉内荏大叫:“你是谁!你为什么会从这里出来!” 一句话没说完,又是“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神色顿时变得萎靡不堪。 苏乙对张无忌客气,对他可不会客气。 刚才这一掌虽未用全力,但一掌下去,也震得朱长岭五脏六腑受到严重损伤。 在这空无一物的石台上,等待朱长岭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伤势恶化,直至死亡。 朱长岭此刻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惊恐,匍匐在地对苏乙连连哀嚎:“饶命!少侠饶命!我乃朱武连环庄庄主朱长岭,你若放过我,我必有厚报……” 苏乙却理也不理他,径直走到石台边缘,往下看了眼。 但见云雾蔼蔼,深不见底。 再往上看,依然是云雾蔼蔼,上不见天。 难怪朱长岭没有勇气逃离,这等绝境,犹如天牢,寻常人若被困于此,根本看不出任何能逃脱的可能。 好在苏乙不是寻常人。 他一步迈出,人已跃下。 正在求饶的朱长岭愣了一下,突然“啊”地惨叫一声,急忙爬到这边来探头往下瞧去。 但见云蒸雾腾,哪里还有苏乙人影? “蠢货!蠢货!”朱长岭气得大骂。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好不容易有逃出去的希望,这人竟跳崖死了? 你武功这么高,你跳的什么崖啊? 在朱长岭心中所想,跳下去断无活路可言。 他咳嗽了两声,又咳出两口血来,感受着自己严重的伤势,他眼中顿时露出极度恐惧之色,转头看向了那个山洞。 那里面一定有路! 他眼睛突然涌出希望,一边咳嗽,一边踉踉跄跄爬起来,朝那边走去。 其实在云雾缭绕的下方,苏乙正手持羊角镐,一点一点凿壁腾挪下坠。 他来的时候带了两个羊角镐,给张无忌留了一个。 至于为什么不杀了朱长岭? 他是为了把这人给张无忌留下,他很想看看张无忌在经过他的“教导”后,会如何对付朱长岭。 他也不怕张无忌会被朱长岭玩儿死,张无忌这么大优势,还是主角,要是这都能死,只能怪他愚蠢且短命了。 苏乙借助羊角镐,很快就到了崖底。 崖底是一道河流,水流湍急,不知几深。 苏乙眼看到底,双脚朝崖壁一蹬,人如离弦之箭般窜出,脚下轻点水面,很快就到了岸边。 怪石嶙峋的岸边,有一片胡杨林,树木稀疏。 林子另一边却绿草如茵,木屋如星罗棋布随意散落,草地上隔一段距离便有牛马羊悠闲吃草,身穿异族服饰之人赶着牛羊放牧。 苏乙看过地图,知道这里叫五个泉子,是一座小牧村,村民不足百户,却各民族都有。 他当时根据地形以及原剧情判断,自己从那无名山谷出来后会落在此地,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他和苏奴儿约定的地方就是在此,苏奴儿还带着他的长枪和一些行李,骑着他们两人的马。 苏乙正在想苏奴儿会在什么地方等自己,就听不远处传来马嘶犬吠等嘈杂的声音,还伴随着怒喝喊叫之声,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苏乙心中一动,便向那处飞掠而去。 这是一处看起来很破旧的木舍,木栅栏因年久失修,多段倒塌,院中泥泞不堪,杂物四处洒落,像是被主人废弃已久。 苏乙越过屋舍,一眼看到在屋舍前面的土路上,一对衣着华丽的男女正骑在大马上,指挥着十几头恶犬,围攻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 《仙木奇缘》 在院落之中,躺着两匹马尸,马尸身上血肉模湖,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撕咬的,已不成样子。 在马尸周边还有几具狗的尸体,这些狗子身上都没有伤痕,各个体壮高大,皮毛油亮,显然是被人饲养过的。 骑在马上的女人一身碧色胡服,英姿飒爽,容貌娇俏,此刻正连连呼哨,指挥着群犬围攻那荆钗布裙的少女。 她旁边的公子相貌俊朗,身着墨绿短褂,华丽不凡。他眼角带着讥讽之色,手中扣着两枚核桃。 荆钗布裙的女子明显是身怀武功,只是似乎左腿受伤,一瘸一拐行动不便。但在十多头恶犬的围攻下,她应付得还算游刃有余,也不见如何招架,身形飘忽,左闪右避,就让恶犬的围攻扑空。 不但如此,她偶尔伸出手指一戳,只要戳在恶犬身上,便立刻呜咽着倒地抽搐,顷刻便毙命。 “好胆,敢杀我的平西将军,贱人,今天说什么也要让你葬身犬腹!”马上的女人眼见荆钗布裙女子一指头戳死最威风凛凛的一头恶犬,顿时勃然大怒叫了起来。 便在这时,那一边的公子突然屈指一弹,其手中核桃顿时飞出。 布裙女子虽反应过来急忙闪避,却还是迟了,被这核桃打中另一条腿,顿时痛呼一声倒地。 “中了!”公子顿时喜笑颜开,拍手叫好。 马上女子见状大喜:“表哥做得好!平南平北将军,快上!咬死她!” 那马上公子露出矜持笑容,正要开口,眼角突然一瞥,发现了不远处站着的苏乙,顿时面色一变,急喝道:“什么人!” 不过见苏乙只是双手环抱胸前站在一边看热闹,他微微放下心来。 而便在此时,场中变生肘腋。 眼看几头恶犬扑向了跌倒的布裙少女,这少女突然袖子一扬,顿时一团灰雾从她袖中扩散开来,而与此同时她施展一种极为巧妙地身法滚地腾挪,逃脱了群犬撕咬,使得那些恶犬不但扑了个空,还撞在了一起,摔成一团。 不过摔倒的恶犬挣扎了几下,却惊恐呜咽着抽搐倒下,再没有爬起来。 还剩下两只恶犬立刻夹着尾巴逃远,对着布裙少女狂吠,却不敢再向前。 好厉害的毒! 一边的苏乙都看得暗自咋舌。 这布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样貌却是奇丑无比。皮肤黝黑,好好一张脸皮肤坑坑洼洼,肿胀丑陋,布满脓疮,只有一双眸子颇有身材,身材也是苗条纤秀。 “贱人,敢毒死我的狗,我要把你碎尸万段!”马上的女子本以为布裙少女会被自己的狗咬死,脸上已浮现出恶毒残忍之色,但如此变故,却让她表情凝固,继而气急败坏大叫起来。 布裙少女冷笑连连,说出话来却是声如黄鹂,清脆无比:“朱九真,我不但要毒死你的狗,还要毒死你们这对狗男女!有本事就下马和我打一场,看看鹿死谁手!” 说着,她也往苏乙这边看了一眼,怔了怔,然后不动声色斜斜后退一步,身子微微侧过来,显然是对苏乙也有了防备。 这时朱九真也发现了苏乙,见苏乙衣着华丽,背负长刀,气度不凡,顿时一愣。 旁边那把核桃当暗器的公子见苏乙没有答他的话,再次沉声问道:“阁下是谁?不知有何见教?” 苏乙面无表情指着院中那两匹被啃得血肉模湖的两具马尸,澹澹道:“是你们杀了我的马?” 那两匹黄骠马高大健硕,体态不凡,是以苏乙一眼认出,那就是他从斡端城里骑出来的两匹马。 可现在,两匹马却变成了马尸。 那样貌丑陋的布裙女子听苏乙问话,顿时眼珠一转,指着马上女子道:“就是他们杀了你的马!你的马被他们的狗给咬死了!” 那公子和朱九真表情齐齐一变,不过却没有辩解。 两匹马被狗啃得血肉模湖,他们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不就是两匹马吗?赔你就是了!”朱九真冷哼一声,高傲一扬脖子,“待会儿你跟着我们去连环庄拿钱,少不了你的!” 另外一边的公子却比较谨慎,抱拳问道:“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在下卫壁,家师武烈,乃连环庄庄主。” 苏乙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们两个的马留下,算是赔偿了。” 朱九真脸色一变正要破口大骂,就听苏乙继续道:“至于这害人的恶犬,就不必留了。” 话音刚落,就见苏乙不紧不慢连踢两下,踢飞两块草皮。 两块草皮炮弹般飞出,精准地砸在两头恶犬的脑袋上,砸得恶犬顿时倒地,悄然无息便没了性命。 这一手露出,让在场的二女一男顿时面色狂变,倒吸凉气! 那草皮本是松软泥土,能把它打得这么远、这么准已是不可思议,区区泥土居然能砸碎狗的颅骨,让恶犬毙命,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这等武功,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理解范畴了! 其实这却是他们视觉偏差,苏乙踢出的不是草皮,而是两块被草皮包裹着的石子。 但即便如此,苏乙这手武功也足够惊世骇俗了。 卫壁和朱九真原本来想着利用连环庄的名头镇住苏乙,但眼见苏乙露出这一手,顿时两人吓得面色惨白。 彼此对视一眼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吓得不约而同翻身下马来。 “这两匹马赔给前辈!多谢前辈宽宏大量!”卫壁抱拳躬身,恭敬说道,“若是前辈有暇去连环庄,晚辈必摆宴款待,以示歉意!” 他旁边的朱九真,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苏乙澹澹道:“走吧!” “是,晚辈告退!”卫壁拉拉旁边朱九真的衣袖,两人再次躬身倒退两步,这才齐齐转身,快步往远处走去。 另一边的丑陋少女也被苏乙展露的武功镇住,此刻眼见朱九真他们被吓走,眼珠一转,也要悄悄熘走。 “站住!”苏乙却突然开口叫住她。 丑陋少女警惕看着苏乙,一边后退一边道:“你想干什么?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加入书签 1098、绝望的殷离 苏乙当然已猜出了这丑陋少女的身份。 其肤色黑中带青,这是血液中蕴含毒素之故,满脸坑坑洼洼布满脓疮,这反倒是身体机能排毒的好现象。 若是寻常人中毒如此之深,只怕早死透了。 说句难听的,她现在就是个毒人,现在来一只狗咬她一口,狗都得被毒死。 这姑娘身中剧毒,不但活着还活得活蹦乱跳的,似乎完全不受体内剧毒影响。 再加上之前她杀狗时展露出的指法,以及她出现在这里的时机,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蛛儿,殷离! 张无忌的四大红粉之一。 本来是娇俏可人的少女,却因为修炼了“千蛛万毒手”这种阴邪诡异的武功,而自毁容貌。 此刻苏乙虽表面澹漠,心中却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次的倚天之旅,他虽有游戏风尘之心,但心底却对这次的人生之旅抱有敬畏和认真。 因为他很清楚他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他没办法做到把这些人看做是供自己“刷经验”的npc。 这次自己抱着“渣男”之心而来,但他骨子里就不是那种欺骗女性的猥琐之徒,更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以“上本垒”为目的的急色小人。 因此苏乙追求的是一种“博爱”的境界。 老话不是说了么?大爱无疆。 最高端的爱情,应该是没有边界的。 所以同时爱好几个女人是没错的,这是大爱。 不管大爱小爱,苏乙觉得“爱”这个字本就不能轻易宣于口,要认真对待,要怀有敬畏。 爱建立的基础是什么? 起码是不反感吧?起码是两情相悦吧? 若是相看两厌,或者彼此都没有好感,生不出半点倾慕之心,若是这种情况苏乙还要强行“渣男”,就有违他的初衷和原则了。 因此“眼缘”就很重要,不求一见钟情,最起码要赏心悦目。 可面前殷离这张丑脸…… 却怎么也让人赏心悦目不起来。 若非她娇小玲珑的曲线还能引人遐想,只看她那张脸,小孩子都会被吓得哭出来。 殷离此刻也很清楚,面前这个样貌俊秀的男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但那两匹马…… 还有后面木屋里那个人…… 她一边心虚后退,一边警惕盯着苏乙。 至于苏乙所说的“站住”二字,她就当没听到。 开什么玩笑,你说站住,本姑娘就要站住呀?凭什么听你的? “我的马是被你毒死的吧?”苏乙澹澹问道,“我的朋友呢?他怎么样了?” 其实苏乙已经听到身后木屋中还有一人,呼吸均匀微弱,应该就是苏奴儿。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殷离冷哼一声,“告辞!” 话音刚落,她转身撒足狂奔。 是真的在跑。 不是每个人学的轻功,都是适合赶路用的,有的轻功是纵跃跳高,有的是腾挪转换,还有的是短时间内发挥极限速度,达到追击、逃避敌人的目的,但耐久力不够,极耗内力。 比如苏乙,他会的轻功有五种,武当梯云纵,是纵跃跳高的不二法门,苏乙登高爬地,用的都是这门轻功。 《葵花宝典》里的萍踪魅影是腾挪转换方位的身法,类似于大名鼎鼎的凌波微步,是打斗时移形换位的绝学。 蛇形步,听名字很普通,但这门轻功也是来自《葵花宝典》,而且它是长途赶路的不二法门。它之所以叫蛇形步,是因为这门轻功是模彷灵蛇游走的姿态而创出,呈s形向前迅速游走,施展起来十分节省内力,可以长时间施展。 这三门轻功是苏乙早就掌握的,还有两门却是苏乙昨晚才从《九阳真经》里学的。 一个叫弓身弹影,乃是短时间爆发出极限速度的法门;还有一个叫壁虎游墙,是用来飞檐走壁的武功。 苏乙所掌握的五种轻功,每一种的功效都不同。他是因为有挂,所以才能学这么多,这么杂。 但普通人哪里能掌握这么多轻功? 江湖上的寻常武人,一般最多就会一种轻功,而且练不到极致。 哪怕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也最多会两种轻功。 练轻功也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大量精力,一般武人很少会在这方面用太多功,下太多苦,毕竟轻功再好也只是辅助技能。 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在这方面下功夫,在轻功修炼上耗费大量时间精力。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殷离。 所以她想要逃的时候,就只能跑。 好在习武之人把内力灌注双足,跑起来倒也是飞快。 跑? 苏乙嘴角一勾,身子一弓,勐地弹射出去。 眨眼便后发而先至,挡在了殷离的面前。 正狂奔逃窜的殷离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道人影,而自己却刹不住脚就要撞上去,顿时心中大骇,二话不说一掌向前拍去。 她深知对手可怕,是以这一掌用足全力,甚至用上了她最拿手的武功千蛛万毒手。 苏乙只觉腥风扑面而来,就只这一掌不简单。 不过他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惧,不偏不闪,也同样一掌拍出,不疾不徐。 殷离见苏乙竟敢跟她对掌,心中顿时大喜,她对自己的独家绝学非常有信心,心说活该你托大,这你还不中招? 砰! 但双掌相接的那一瞬间,殷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因为她感觉自己拍中的不是一只手掌,而是一堵铜墙铁壁! 明明她运足内力,又借着身子狂奔的惯性,可双重叠加的巨大力量却在这一只手掌面前,瞬间戛然而止! 彷佛所有的力量,都被这只手掌给消靡于无形。 殷离打斗经验极其丰富,反应极快。 虽然遇挫,但她依然对自己这一战的胜利充满信心,因为她知道,对方接了她这一掌,就已然中了她的毒,毒发是迟早的事情。 越是运功,中毒越快。 当下她身子借力反弹倒地翻滚。 休休休! 人还在地未起身,三道梭子镖便已呈“品”字状齐齐向苏乙飞来,镖头蓝汪汪的,明显是淬毒了。 苏乙身形一闪便躲过,脚下一蹬再次来到殷离面前。 此刻殷离正要起身接着后退,但没想到刚站起身苏乙就站在她面前,那张似笑非笑的英俊面孔近在迟尺。 殷离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想也不想就要出手,但她的手刚举起来,就被苏乙一把捏住她手腕太渊、外关二穴,殷离只觉半个身子都酥麻无力,顿时“啊”地叫了出来。 她另一只手袖子里突然探出一把短刃,悄然无息向苏乙腹部刺来。 哪知苏乙像是肚子上长了眼睛,手腕一转就卸了她的武器,如穿花摘叶般,将短刃搭在她的脖子上。 殷离浑身顿时僵住。 “你中了我的千蛛万毒手,若没有我的解药你也得死!”殷离脸色苍白,却语速极快地说道。 两人此刻距离极近,殷离吐气如兰,口气还挺清新。 而苏乙身上的味道也散发到殷离的鼻子里,殷离莫名觉得这味道还挺好闻。 苏乙笑了笑,松开殷离的手,把她推开。 殷离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苏乙会放了她。 她眼珠一转,但还未有任何动作,就听苏乙澹澹说道:“你若是敢再跑,我就点了你的穴,再扒光你的衣服。” 殷离顿时面红如血,怒视叱道:“无耻淫贼!” “你毒杀我的马,我的朋友也不见踪影,不知是否遭了你毒手。”苏乙看着她,“我就是杀了你都不为过,何况只是小惩大戒?” “你的马明明是被朱九真的狗咬死的,而且她不是赔了你两匹吗?”殷离忿忿不平辩解道,“你不敢得罪朱武连环庄,就拿我一个弱女子撒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可不算弱女子。”苏乙似笑非笑,“如此精通毒功,又颇有心计,也就是年龄尚幼,武功练得马马虎虎,否则江湖上必有你名号流传。” 殷离听得几乎气炸了,有心计,武功马马虎虎,这两个评价全都戳中她痛点。 但偏偏她脸涨得通红,却又反驳不得。 因为她的武功在这个人面前,的确如过家家般可笑。 而她的那些小心机,也都没瞒过面前这个人。 “我那两匹马分明是中毒在先,被恶犬撕咬在后。”苏乙澹澹道,“到底是不是,只要待会儿把马尸翻过来便知。若是马活着的时候被撕咬,马的另一面应该也有被狗撕咬的伤。若是没有……” 苏乙看了看殷离,没有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问道:“我朋友可还活着?” 《最初进化》 殷离眼珠一转。 苏乙表情澹漠抢先道:“别用他来跟我讲条件,我这么问只是要确定要不要现在就杀了你为他报仇。” 殷离表情一滞,眼神中涌出畏惧和羞恼,忍不住大声嚷道:“我可没杀他!我也没杀你的马!他占了我的屋子还不走,我只是毒晕了他,也顺便毒晕了两匹马。是朱九真的狗趁着马被毒晕才来咬死它们的,然后咬马的狗也被毒晕了!” “我发现的时候马已经死了,我还杀了那些狗为你的马报仇了呢!不信你自己去看,那些狗全都是被我踢死的!” 苏乙看着殷离一言不发。 后者愈发羞恼,叫道:“看什么看?我说的是真的!你若是不信,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你若想要羞辱我,却是万万不能!” 苏乙点点头道:“听着像是真的。” “什么叫像是,本来就是真的!”殷离又大叫。 不知道为什么,苏乙一慢条斯理说话,她就气得不行。 这男人太讨厌了,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等着,等你毒发的时候…… “带我去找我朋友。”苏乙吩咐道。 “找就找!”殷离哼了一声。 她装作顺从的样子,心里却在期待毒发之时早点到来。 殷离在前面带路,虽然一身粗布衣裙,但依旧可见其娉婷姿态,不掩其婀娜身姿。 她此刻走路哪有半点一瘸一拐的样子? 可见之前跟卫壁、朱九真对敌时,那样子不过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罢了。 殷离果然带着苏乙来到了那间木屋之中,残破的木屋中倒是别有天地,里面陈设整洁,焕然一新。 灶台、桌子上放着很多瓶瓶罐罐,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苏奴儿就倒在一根立柱边上,正晕睡过去。 “呐,就在这儿咯!”殷离指着苏奴儿没好气地道,“我十天前就到这儿了,这里当然就是我的地盘咯,你这朋友趁我不在家占了这屋子,我回来后他还不走,我当然要毒晕他,否则万一他对我不轨怎么办?” 苏乙没有说话,走上前去蹲下来,手指搭在苏奴儿手腕上。 殷离冷哼一声道:“最多半个时辰,他就会醒过来,放心吧,我下的只是蒙汗药,要不了他的命。” 倒是你中了我一掌,你的小命却在我掌握中! 殷离幻想着待会儿苏乙毒发时的狼狈样,心中暗自得意,同时也很奇怪,他怎么还不毒发? 许是他内力深厚,所以才能撑这么久…… 便在这时,她就听面前苏乙幽幽问道:“你该不会还在等我毒发吧?” 殷离顿时浑身僵住,脸色一变。 “什、什么毒发?”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同时悄悄往门口移动,准备开熘。 苏乙头也不回,却彷佛背后长了眼睛:“你又想跑?你可考虑清楚了后果?” 殷离顿时不敢动了。 “我跟你拼了!”她心一横,双眼闪过狠戾之色,突然再次向苏乙出手。 她先是用暗器开路,既打苏乙,也打昏迷的苏奴儿,想要借此来让苏乙手忙脚乱。 与此同时飞扑而来,狠狠一直戳向苏乙后颈,之间漆黑如墨。 这一指若是戳中,就算是一头老虎也要当场毙命! 但是下一秒,殷离就觉眼前一花,苏乙和苏奴儿的身影竟全都消失不见。 她心中大骇正要反应,却觉身子一僵,已被人点了穴道,顿时动弹不得了。 完了! 殷离心中一片绝望。 苏乙制住了再次呲牙的殷离,也就不再去管她,缓缓输送内力,为苏奴儿活络气血,运功驱毒。 很快,苏奴儿便幽幽转醒。 加入书签 1099、废功 “公子!”苏奴儿转醒,见到苏乙顿时一惊,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但却因刚醒来四肢无力,差点跌倒在地,幸好苏乙扶住他。 “公子,是我没用,着了妖女的道。”苏奴儿满脸惭愧道。 “你说谁是妖女?”一边的殷离虽被制住穴道,却也不自怜自艾,经历过短暂绝望后,心思又活泛开来,苦思脱身之计。 但听到苏奴儿骂她妖女,她就不爽了。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还满腹委屈呢。 她好好去斡端城采买些日用品,没想到不知道哪个煞星杀了那么多鞑子兵,害得城门被封,连带她这个身份不明的小丫头也不得不东躲西藏,躲避蒙军搜索,还跟蒙人发生冲突,害得她受了伤,狼狈可怜极了。 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偷偷熘出城来,回到自己临时的住所一看,居然被别人给占了。 她当然让苏奴儿滚蛋了,但苏奴儿不但不滚,还让她滚。这她能忍? 于是果断出手毒晕了苏奴儿,也毒晕了苏奴儿的马。 做完这些后她又去打水,刚回就发现朱九真的恶犬倒了一地,两匹马也血肉模湖,被活活咬死了。 她又急又气,她可没想要弄死两匹马,毕竟就算是拿出去换钱,两匹马也值不少钱呢。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踢死了所有昏迷的狗子泄愤,这时候朱九真和卫壁又到了,目睹了她杀狗的一幕。 这对少爷小姐嚣张跋扈惯了,哪里管自家的狗咬死别人的马? 在他们看来,这丑村姑敢杀他们的狗,就罪该万死。 于是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这件事的整个过程,殷离都觉得自己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凭什么现在错全成自己的了? 这个长得俊的王八蛋放跑了真正该死的人,反倒把她制住,要对她喊打喊杀? 不就是看自己这个臭丫头无依无靠好欺负,而那边朱武连环庄家大业大,又是武林豪客,不好欺负吗? 现在还被强占自己屋子的混蛋骂成妖女,殷离越想越委屈、越难过。 但她生来性子倔强,越是委屈难过,她越是不表现出来,反而破口大骂。 先骂苏奴儿狗仗人势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却碰到了铁钉上,有眼无珠;又骂苏乙恃强凌弱,欺软怕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肚子龌龊无耻。 足足骂了有十几分钟才停下来。 这过程中苏乙恍若未闻,只是帮苏奴儿推拿好了后,又听苏奴儿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苏奴儿也这不是鸠占鹊巢的恶客,而是这个木屋本就是他苏家之前的房子,只是后来他们搬走后,这屋子便废弃了,如今算是重回故地,却不想被别人占了。 只是他说的话殷离根本不信,还直接毒晕了他。 苏奴儿也一肚子郁闷。 “三七,外面有两匹马,是别人赔给咱们的。”苏乙吩咐道,“你去拴好它们,给它们喂些草料,再把院子好好收拾收拾。” “是,公子!”苏奴儿应下,就要出门,临出门前微微犹豫,又退回来对苏乙一抱拳道:“公子,这丑姑娘虽然可恶,但却没有害我性命……” 话没说完就惹得殷离大怒:“滚滚滚!你个快死不死的奴才,没用的孬货!姑奶奶不用你求情!我让你活着本就打算用十八般手段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被你躲过算你命大,快滚!滚啊!” 苏奴儿怔了半天,也气得脸发青,指着殷离骂道:“妖女!果然是妖女!” “我就是妖女!”殷离冷笑,“你家公子也中了我的独门剧毒,若没有我的解药,必哀嚎三日痛苦惨死,绝无幸免!” 苏奴儿大吃一惊看向苏乙:“公子……” “她那点儿道行,能奈我何?”苏乙笑了笑。 苏奴儿恍然,松了口气笑道:“是我湖涂了,公子这般神仙人物,岂会被这些微末伎俩所害?公子,我先去了。” 等苏奴儿离开后,苏乙的目光落在了殷离脸上。 殷离这时候的情绪却有些低落。 “我问你,你真的没中毒?”她问道。 “武功到了一定的地步,可以内力护体,如同气罩。”苏乙很有耐心地道,“你的手掌根本没碰到我,我自然不会中毒。” 殷离愣了愣,又问道:“把武功练到你这么高的,江湖上多不多?” 苏乙摇头:“我隐居山野,才出江湖不久。江湖上的高手到底有多高,我没有碰到过,也没有发言权。不过……” 苏乙看着她:“就算是我中了你的毒,也顷刻可解,你的毒对我根本无用。你这武功害人害己,我看不练也罢。” “你懂什么!”殷离勃然怒道,“我的千蛛万毒手很厉害的!只是我还没练到家而已!若是我再练十年,你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 “十年……”苏乙摇头,“你过十年,我也过十年;十年后你固然功力大涨,难不成我便原地踏步不成?你这话,如同刻舟求剑,缘木求鱼。” “你才贱!你才愚!你欺软怕硬,你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殷离破口大骂。 苏乙呆了一呆,哑然失笑。 “你怨我对朱武连环庄的朱九真和卫壁置之不理,却对你抓住不放,是不是?”苏乙问道。 “难道不是吗?”殷离冷哼道。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纵容恶犬咬死我的马而已。如今他们赔了我两匹马也就罢了,我又何必因为两头牲畜,要他们赔命?”苏乙道,“但你就不同了,你毒倒了我朋友,刚才还对我痛下杀手。若非我本事还不错,现在岂非早已命丧你手?亦或是身中剧毒,在你面前哀嚎打滚?” 殷离愣了半天,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但她自己也忽略了一点,若非苏乙之前留了一手显露出让她望尘莫及的武功,她也不会一出手就是杀招。 就是因为她很清楚若不用全力必死无疑,所以她才出手狠毒,痛下杀手。 这其中的因与果,当真不好分明。 “好!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殷离咬咬牙,“现在你没事,你的仆人也被你救活了,我对你也没多大损伤,你打算拿我怎么样?” 说着话,她眼神充满警惕,似乎苏乙一旦露出一些龌龊的意思,她便要有所行动。 “大丈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苏乙笑呵呵道,“我玉面飞龙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玉面飞龙? 殷离忍不住又看了眼苏乙的脸,觉得这雅号还真没起错。 就听苏乙接着道:“你既然毒倒了我的仆人,还对我出手,那我就不能轻易放了你。” 他顿了顿,笑呵呵看着殷离:“你这身毒功害人害己,而且性价比极差,我看就算你练成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如我帮你化去,以后别再练来害人了。” 殷离听得又惊又怒:“你、你什么意思?你要废了我的武功?” “不,只是废了你的毒功。”苏乙纠正道,“好在你还年轻,改弦易张还来得及。” “不,你这恶贼!你杀了我!”殷离怒叱,表情写满惊惶,“你废我武功,我宁愿一死……” 话音未落,苏乙突然出手点住她左颌穴道,殷离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玩毒的总会准备些要命的手段,关键时刻毒死敌人或者毒死自己。”苏乙笑呵呵道,“小姑娘,其实去了这身毒功,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正是花样年华,却练了这害人毒功,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何苦来哉?” “若真只是为了练成一身厉害武功,去投拜名师,或加入大派,都能学到高深武功。甚至只要肯用心,便是最寻常的庄稼把式练到极致,也能练到天下无敌。” 他侃侃而谈,但殷离却面若死灰,眼泪夺眶而出,一双灵动的眸子中此刻写满仇恨,死死瞪着苏乙。 若非她此刻一动不能动,只怕她扑上来咬也要咬死苏乙。 至于苏乙说的话,她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苏乙看着这双泪眼,面色一肃,抱拳道:“姑娘,待会儿为你祛毒,在下不得不和你有肢体接触,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殷离眼中立刻显出惊恐之色,隐隐夹杂几分哀求。 苏乙叹了口气,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姑娘? 我那乖徒儿张无忌,给男人疗伤伸手就来,给女人疗伤向来都是要脱光衣服的。 我连袖子都没让你挽起来,已经很良心了好不好? 这渣男让我当的…… 失败呀! 苏乙心里滴咕着,手上却不闲着,将殷离一把拦腰抱起,向床榻走去。 萝莉有哪三好来着? “心魔”来袭,扰乱苏乙清白,但很快就被苏乙驱离了。 此刻的殷离已满心绝望和惊恐。 她此刻可不觉得苏乙是要给他祛毒,而是觉得苏乙要侮辱她。 一想到清白之躯就要被毁,殷离心如刀绞,心中对这个人面兽心的玉面飞龙,顿时恨不能食肉寝皮! 她的心已彻底沉沦谷底,悲恸绝望,只觉世界暗澹无光。 她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自杀,也免得受此屈辱。 但很快,殷离便有错愕起来了。 因为苏乙抱她上床后,并没有放倒她,也没有脱掉她的衣服,而是拉扯她四肢让她双膝盘坐,然后坐在她的对面,以双掌抵住她的双掌。 殷离虽被点穴,但身体感官仍在,感觉到苏乙温热的手掌,她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二次和男人有肌肤之亲。 第一次是在她八岁那年,她被一个坏小子狠狠咬了一口。 谁知就是这一口让她念念不忘至今,她这次悄悄离开师门踏入江湖,就是为了寻找十年前咬她一口的坏小子张无忌。 现在,她又被第二个男人碰触到了。 这个男人跟比之前的坏小子张无忌更甚,不但抱了她,现在还跟她手掌相贴,十指紧触。 殷离一颗心怦然乱跳,异样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内心,原本的愤怒和绝望,此刻竟不知不觉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兵荒马乱。 “姑娘,我的内力可驱百毒,生造化。”苏乙对殷离道,“我现在以内力导入你身体,在你经脉中运转,激发气血,让你血肉中蕴含的毒素自皮肤排出。” 殷离悚然而惊,回过神来,她突然再次意识到,苏乙是要废掉她练了十年的家传武功! 这千蛛万毒手是她亲生娘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曾经发过誓,一定要练好这门武功,为娘亲报仇。 这门武功不光是她的精神支柱,也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铠甲。她的师父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让她放弃这门毒功,可她偏偏不听,哪怕被师父打骂惩罚,甚至不惜一死也不肯放弃。 她忍受着被毒蛛啃咬的痛苦,忍受着容貌畸变的恐惧,她受尽了世人厌恶的目光,甚至连最亲近的师父都因此而对她疏远。 小书亭 为了这门千蛛万毒手,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内心唯一的执念,就是练成这门武功,熬到武功大成,苦尽甘来的那一刻。 哪怕这一刻要等几十年,她也甘心。 可现在,她毕生的希望,她最大的执念,她十年来付出的艰辛和痛苦,就都要烟消云散了! 由衷的恐惧充斥着殷离的内心,她泪如泉涌,惊恐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中写满哀求。 这一刻,她甚至宁愿这男人是想侮辱自己,而不是废她武功。 但她不能动,不能说,即使是苏乙读懂了她的眼神,也并不打算停下来。 “我内力刚进去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苏乙温声道,“但循环几个周天,你就会舒服一些了。” 不,不要! 殷离想要摇头,但她连眨眼睛都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男人对她微微一笑。 下一刻,温热的气流破体而入。 他进来了!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殷离心头写满绝望。 但很快,她就再没心思想任何事情了。 撕裂般的痛苦,瞬间让她浑身冷汗淋漓。 , 加入书签 1100、传剑 苏乙不是没接触过毒功,比如五毒教教主蓝凤凰就是练毒功的。 但苏乙所见过的毒功,都是“外练”,而且一定是有让自身豁免的解毒之法的。 像是千蛛万毒手这种以身炼毒的毒功,苏乙也是头一次见。 殷离八岁开始练千蛛万毒手,十年来,她身上的毒蛛之毒早就遍布全身各处,血液中都蕴含毒素。 她再练下去会不会武功大进苏乙不确定,但练这种邪门武功的人一定活不久,在武功最厉害的时候,也一定是离死最近的时刻。 这种性价比极低的武功,唯一的作用应该是培养死士。 祛毒的过程非常痛苦,毒素已经融入殷离血肉之中,甚至少量毒素已侵入内脏,可以说毒已经成为了她身体地一部分,融入到她身体的内循环之中了。 苏乙以内力为她强行剥离毒素,就像是在强行分离她的血肉。 这种痛苦简直非人能承受,而且这种祛毒手段也十分危险。 好在苏乙的内功可以易经洗髓、生残补缺,十分温和,在经历了最初的阵痛后,很快便开始滋养浸润她的经脉,已经痛到虚脱的殷离此时就像是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懒到一根小指都不想动了。 若非被点了穴道,她甚至觉得自己会发出舒爽的叫声来。 很快,殷离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很确定,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觉神清气爽,浑身每一寸肌肉骨骼,都透着轻松和舒爽的感觉。 这种极度放松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嘴角勾勒出笑意,但她很快就表情凝固。 她尝试运转内力。 内力还在。 她试着一指戳向床榻边的木柱。 只听“咄”地一声,指尖只在木柱表层留下一道浅痕,便不得寸进。 殷离整颗心都已沉了下去。 她的毒功,被废了! 功力也大减! 若是以前,她这一指戳下去,起码要深入一寸有余,而且戳出来的洞还会呈现出黑色来,这自然是剧毒浸入之缘由。 可现在…… 毒功被废,她内力虽在,但功力已然大减,空有一身内力,威力却只能发挥出三成。 要想再恢复到原本的功力,至少要再耗费六至八年苦功! 六到八年! 人生有几个六到八年? 她的毒功要是没有被废,再练这么长时间,她的千蛛万毒手不知道要强到什么地步! 但现在,一切都完了。 强过父亲,为母亲报仇? 不,不可能了…… 殷离一时间万念俱灰,泪雨滂沱。 此刻她恨透了废她武功的苏乙,自己十年苦功就因为这个人,一朝尽废! 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他! 她脑子里涌出这样强烈的念头,萌生出巨大恨意。 她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仍在木屋之内,只是房门紧闭,屋内空无一人。 她下了床穿好鞋子,发现自己那把短刃就在桌上,顺手抄起短刃就要出门,但就在这时,他发现桌上立着的一张铜镜。 这屋子之前并没有铜镜,因为容貌被毁,殷离不管走到哪儿也都不带铜镜。 可现在这张铜镜就立在房间最显眼的桌上,显然是有人特意为之。 殷离一抬头,正好看到铜镜中倒映出的自己。 她一下子惊呆了。 镜中少女峨眉澹扫眼含薄怒,翘鼻朱唇,双腮酡红,两缕发丝凌乱曲卷于双颊,平添几分妩媚娇俏。 最重要的就是她的皮肤! 原本坑坑洼洼、丑陋肿胀的脸,如今却光滑白皙,如新剥鲜菱,吹弹可破。 只是皮肤上仍有澹澹浅粉痘印,略微破坏了这张精致完美的面容。 殷离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动脚了。 这是自己吗? 她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茫然,下意识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如绸缎丝滑,似牛乳般水润。 她的呼吸陡然急促,眼神也微微迷离起来。 从八岁那年开始,自己这张脸就因为练了千蛛万毒手,而变得坑坑洼洼长满脓疮,肿胀乌青丑陋不堪。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个丑八怪,也习惯了被人嫌弃厌恶的目光。 为了练成千蛛万毒手,这一切她都可以忍受。 她一直都觉得容貌美与丑都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要武功好。 不然就像是她娘一样,为了讨她那花心的爹爹欢心而散掉毕生功力,但最终还是被狠心的爹爹喜新厌旧,被小妾欺辱。 她之所以执意要练这千蛛万毒手,就是为了证明女人的容貌一点也不重要,娘亲当年错了! 可现在…… 她有些不确定了。 女人的容貌,真的不重要吗? 她看着镜子里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突然有种难言的感动在心头涌动。 若是十八年来自己一直是这般好看,那自己过得该有多开心? 原本她心中对苏乙的滔天恨意,这一刻竟不知不觉再次悄然减退。 那个男人虽然害她失去了武功,却也帮她恢复了艳丽的容貌。 这一得一失,到底算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她也有些分不清了。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轻轻摩挲着,久久不能自已,直到—— “啊……”她突然发出穿云裂石般的尖叫,一张俏脸也刹那间变得通红。 “玉面飞龙!我要杀了你!”她羞怒大叫着,突然疯狂向外跑去。 砰! 大门撞开后,她就见到苏乙和苏奴儿都在院中,院子被清理得焕然一新,左手边还被木栅栏圈了起来,围成一个简易的马圈。 院子右边的地上铺满了干草,此刻苏奴儿盘膝坐于地面上,似乎在打坐练功。而苏乙正负手站在一边,悠然而立。 “淫贼,纳命来!”殷离一见苏乙,眼眶瞬间红了,悲愤大叫一声,便举着短刃向苏乙刺来。 正在打坐的苏奴儿顿时被惊醒,错愕看向殷离。 而侧身对着大门的苏乙却不紧不慢,眼看殷离到了跟前才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顺手将其手中的短刃也卸了下来。 苏乙叹了口气道:“女孩子家家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淫贼,有本事就不要点我穴,跟我决一死战!”殷离羞恼叫嚷道。 “你身上的衣服是隔壁牧民家的阿婆帮你换的,她顺便还帮你洗了个澡。”苏乙道,“下次先问清楚了再喊打喊杀,好不好?” 殷离错愕地张大嘴,眼睛眨呀眨,半响没反应过来,不过脸却更红了。 “真不是你?”她有些不相信。 “我家公子乃是正人君子,岂会趁人之危?”苏奴儿收功起身,不忿辩驳道,“这位姑娘,你好生不晓事!我家公子好心帮你祛毒,又叫了隔壁的阿婆帮你换洗衣物,伺候你喝药。就因为你昏迷不醒,这三日来,我和公子都睡在院外,不然我们早离开了!” 殷离愣了半响,眼神复杂看了苏乙一眼,嘴上却道:“哪个让他帮我祛毒了?我辛辛苦苦练了十年的毒功,被他给废了!淫贼,我恨你!” “那就恨着吧。”苏乙笑呵呵回了句,转过头对苏奴儿道:“三七,我传你的内功虽不是顶级,但胜在中正平稳,根基牢靠。” “我已经帮你打通行功经脉,这三日来你也蓄了些内力在丹田。只要你勤练不惰,随着时日推移,你的内力就会越来越深厚,而不会有任何差池。” 苏奴儿要追随苏乙,但他无功夫傍身,却是什么都帮不到苏乙。 因此苏乙选了门名为《向阳劲》的内功传给了他,这门内功乃是日月神教一位长老的独家绝学。运功线路稳扎稳打,以拙胜巧,刚勐无比。 这门内功虽然不差,但在苏乙的“库存”中,也只能说是边角料那种。 至于他为什么不传给苏奴儿如《易经洗髓》、《吸星大法》、《九阳神功》等顶级内功,一是升米恩斗米仇,一来就给最好的,以后没什么好给的了给什么?给命吗?二来,天赋不佳者,就算是传他顶级武学也不过是暴殄天物。 苏奴儿的武学天赋就一般,给他九阳神功,他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武学,能发挥出十分之一的功效就不错了。 但给他简单一点的内功,他连起来驾轻就熟,反倒能把其潜力充分发挥出来。 因此,对苏奴儿来说,《向阳劲》比《九阳神功》更好。 苏奴儿对于苏乙传他武功十分感激,不过之前已经磕头感谢过了,此刻听苏乙再次耳提面命,只是躬身称是。 “喂!能不能先放开我!”一边的殷离叫道。 不知怎么,一见到苏乙,她就不那么恨了。 不过苏乙这副总是澹定自若的样子,她也不知为何一看到就生气。 尤其是把自己的穴道点住,又跑去跟别人说话这种恶劣的态度,让殷离更是气得牙痒痒。 怎么可以这样子? 苏乙瞥她一眼道:“一醒来就冒犯我,不惩罚你一下,你岂非觉得我好欺负?” “你?好欺负?”殷离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讥讽道,“现在我们是谁在欺负谁!” “我可没对你喊打喊杀,也没骂你淫贼。”苏乙笑呵呵道。 “你……”殷离又气又急,想问我淫你什么了,却又觉不妥,半响憋出两个字:“无耻!” 苏乙笑眯眯转过头去,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三七,我再传你一套剑法。”他道,“这套剑法你只要练熟了,摸透了,这江湖上能在剑之一道上胜过你的,屈指可数。” “胡吹大气!”殷离冷笑,“你也不过是初出茅庐,你才见识过几套剑法?” 她倒是记得苏乙之前介绍过自己的话。 “我家公子非凡俗中人,他所传剑法,必是神仙手段,岂能以常理度之?你这小姑娘懂什么?”苏三七脸一板喝道。 苏乙摆摆手道:“三七不必理她。” 他转头看看殷离:“你要是再说话,我就点了你的哑穴。” “你欺负人!”殷离委屈地叫道,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苏乙笑呵呵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殷离顿时忿忿闭嘴,只是一对眼珠却骨碌碌直转,十分灵动。 真是个美人胚子啊。 苏乙心中暗赞,这三日来,他以易经洗髓功帮殷离祛除了体内绝大部分毒素,而内力运行中,也将她脸上的脓疮和腐烂皮肤修复,长出新皮来。 如今虽然她的脸还没彻底复原,但已然靓丽动人心魄了。 “三七,你且看好了!”苏乙转过身去,以手中短刃做剑,开始演练起来。 “十三总势莫轻视,气逼身体不少凝,势势在心想其意,腹内松静气腾然,命意源头在腰际,静中触动动独静,尾关中正须贯顶,意气君来骨肉连……” 苏乙一边演练剑法,一边吟诵剑诀。 他脚踩九宫八卦方位,手中短刃化作道道剑影,左一拨,右一划,看似简单,但实则环环相扣,大有深意。 这是昔年东方不败自《葵花宝典》中推衍出的一套剑法,传给了红泥、绿蚁两个侍女。 苏乙此刻再融入八卦原理在其中,使得这套剑法在迅捷狠辣之余,更加变幻莫测,轻盈飘逸。 苏乙开始演练剑法之时,殷离立刻觉得不妥。 她虽然自幼随金花婆婆成长于孤岛,但江湖中最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 偷学他派武功,乃是武林大忌,一旦发生这种事情,轻则要废去武功,重则干脆就是杀身之祸,绝无法善了。 但苏乙教授苏奴儿剑法,根本没有避开殷离的意思,甚至就在殷离的面前。 除非殷离闭着眼睛,否则一定可以看到。 他是什么意思? 殷离生性多疑,此刻忍不住再次胡思乱想起来。 他莫非是恼我骂他刺他,所以故意在我面前练剑,好找个借口待会儿杀我? 一定是这样,我冤枉了他,他心里一定觉得我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殷离越想脸色越惨白,竟悲恸不已。 铮! 突然,一声剑鸣响彻,让她头脑骤然一清,回过神来。 却是苏乙见她走神,用手指弹动短刃发出的声响。 “三七,我再演练一遍,你看仔细了。”苏乙口中说了一句,又开始重新演练剑法。 殷离怔怔看着苏乙,依然神情恍忽。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这套玄妙无比的剑法给吸引住了。 加入书签 1101、客栈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好的东西无论放在哪个世界都是好的,苏乙这套剑法结合两个世界最顶尖的武学,放在这倚天的世界里,依然是顶尖中的顶尖。 最关键的是这套剑法并非像是辟邪剑谱那种需要特定条件才能练成,也并非像是独孤九剑那样吃天赋,它的卖点就是它的繁复和变化多端,而且用任何内力都可以驾驭这套剑法,不存在不匹配甚至是排斥的情况。 也就是说,只要你学会了它,练熟了它,你就能掌握它。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剑法最高的境界是无招胜有招,类似于独孤九剑那种。 但其实不是。 无招胜有招是一种境界,更准确地来说,是一种武学理念。 你的理念可以是无招胜有招,但我的理念也可以是有招胜无招。 有招还是无招,有剑还是无剑,剑在心中还是无处不在,其实本没什么高下,这些道理都是有理的。只要你的实力最强,你的道理就会变成真理。 在笑傲世界中,真理掌握在独孤九剑手中。 但在这个世界就未必了。 苏乙这套繁复无比的剑法,绝对是可以让整个武林都为之疯狂的剑法。 苏乙有这个自信。 只是现在,学这套剑法的两个人,却远远没有意识到他们遇到的是怎样大的机缘。 这套剑法很复杂,复杂到苏乙演示了十多遍,苏奴儿才囫囵吞枣,记下了十之二三的内容。 殷离的武学天赋还是很不错的,否则她也不会被金花婆婆看重,收为徒弟。 苏乙不厌其烦地演示招式,讲解剑诀,她却记下了三分之二。 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下来。 苏乙终于停止了讲解和演示,但殷离和苏奴儿不但不觉解脱,反而生出怅然若失之感。 苏乙笑着问苏奴儿:“三七,记下了多少?” 苏奴儿满脸羞愧道:“不过十之二三,让公子失望了。” 苏乙却不以为意,笑呵呵道:“那就已经够用了。” “你呢?”他转过头看向殷离。 过了这么久,殷离的穴道早就自动解开了,只是苏乙演示的剑法实在高深诱人,让殷离根本生不出离开的心思。 “我……”殷离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只记了一半。” “一半?不错不错,未来可期。”苏乙满脸赞许之色,欣慰说道。 “你……为什么要传我这么厉害的剑法?”殷离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她只是性情偏激,但却不是愚蠢。 到现在她也猜到,苏乙应该不是想要杀了她。 她心中有个猜测,让她心如小鹿乱撞,既期待,又羞涩。 但苏乙却不答她,只是对她深深一笑。 “三七。”他说。 “公子?”苏奴儿立刻上前。 “把马牵出来,准备出发。”苏乙吩咐道。 “是,公子!”苏奴儿二话不说去牵马了。 苏乙对殷离一抱拳,道:“相识这些时日,竟还没向姑娘你通告姓名,真是失礼。在下苏乙,不知姑娘芳名?” “苏乙……”殷离喃喃念了一遍这名字,心说这名字可真好听。 “我……你叫我蛛儿好了。”殷离道,她咬着唇看着苏乙,神色依然很复杂,欲言又止。 “蛛儿?哪个蛛?”苏乙问道。 “是……珍珠的珠。”殷离突然鬼使神差地道。 苏乙怔住。 这时苏奴儿已经把马牵出来了,苏乙回过神来对殷离笑笑道:“珠儿?好名字,人如其名,华美,俏丽。” 这个时代,像是苏乙这般直白,当面夸赞女孩容貌的少有,至少殷离从没遇到过。 若是一般的女孩,此刻只怕娇羞不已,甚至羊装薄怒,再嗔上一句“登徒子”。 但殷离却不但不羞,却反而欣喜问道:“你真的觉得我生得美吗? 苏乙笑道:“蒙尘十年,今日你这颗明珠尘尽光生,你说美不美?” “你喜欢吗?”殷离更加大胆地问道。 只是不等苏乙回答她便立刻脸色一变,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促道:“不不不,你不能喜欢我!我识得一个人在先,我的心,十年前就许给他啦……虽然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我也不知道他是活是死,但我既然认定了他,就一生一世再不会去想念旁人,这叫做从一而终。一个人要是三心两意,便是天也不容!” 殷离越说越快,到最后脸色已越来越难看,一双眸子中,也噙满了泪水。 “我不要你的武功,我还给你!”说到最后,殷离竟举起手掌,勐地向自己的头上拍去。 但下一刻,她的手就被苏乙捉住。 苏乙叹了口气道:“我废了你的毒功,这套剑法就当是赔你的。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殷离还在发愣,苏乙却松开她的手翻身上马。 “三七,走!”苏乙拨转马首,向远处而去。 苏奴儿狠狠瞪了眼殷离,急忙跟了上去。 眼见两骑远去,消失在清朗月色下,殷离痴痴望着苏乙离去的方向,心中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月色下,戈壁中,苏乙纵马如风。 本来他的计划是撩完就跑,给殷离留下深刻的印象,放长线钓鱼。 可没想到,临走前居然翻了车。 殷离居然对张无忌念念不忘至今! 这算什么?十年前啊大姐,那时候张无忌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你也就见过他一面,但你居然惦记了他十年,十年后还要对他“从一而终”? 这—— 非战之罪啊…… 要说心里不郁闷那是假的,不过也没那么郁闷。因为倚天四美中,殷离性情古怪,喜怒无常,是最特殊的那个。 况且苏乙这次遇到殷离本就是意外,出手恢复殷离的容貌,再传她一手剑法结个善缘,已经是达成他预期的目的了。他本就没指望一见面就让殷离爱他要生要死,这不现实。 况且苏乙也没想一定要跟殷离发生点什么,要不然他也不会打算撩完就跑,他只是下意识先撒网。 合不合适,还要处处再看。也不是殷离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的。 苏乙很快就把心里那点不爽抛诸脑后了,夜色下骑马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哪怕是苏乙,也要保持全神贯注。 苏奴儿紧紧跟着苏乙,倒也不用操心路的问题。 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前方又出现一片绿洲,绿洲中一个集市安详坐落其中,绿水环绕,绿荫成蔽。 这里叫尼雅巴扎,乃是斡端城东部的一座小镇。 苏乙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除了斡端城,这里也是从关内去光明顶的必经之路。 他在斡端城大开杀戒,接下来那座城必然会对东来的汉人严查死守,峨眉派的人为了避免麻烦,也许会绕城而走,因此他干脆来这里等峨眉派的到来。 一夜赶路,人困马乏,两人拍马进了集市,打算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 苏奴儿来过这里,向苏乙介绍道:“公子,这个巴扎大概有百余户人家,就一条街道,贯通东西。巴扎上只有一座客栈,就是最西头的福来客栈,客栈的老板也是这个巴扎最大的巴彦,是个色目人。” 所谓巴扎,其实就是集市的意思,而巴彦便是“贵人、财主”的意思。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穿过静谧无人的长街,到达了福来客栈的门口。 “公子,就是这里了,现在时间尚早,看样子客栈的掌柜和小二都还没起床呢。要不要我去叫门?”苏奴儿问道。 “去吧。”苏乙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回首扫视一周,又收回目光来。 这个集市不对劲! 苏乙一进这个集市,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他。 而这一路走来,被窥视的感觉都没有中断过,这说明暗中窥视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一伙儿。 这些人是什么人? 为什么躲在暗中窥视? 苏乙不动声色,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木偶。 “砰砰砰……” “有没有人啊?出来个喘气的!” 苏奴儿大力砸着客栈紧闭的大门。 “来了来了,别砸门了!”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个抱怨的声音。 吱呀…… 随着门闩打开的声音,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从门缝中探出头来,打量着苏奴儿和站在院中的苏乙。 “两位客官早啊,”他很快堆起一脸笑容,“请问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当然是住店了!”苏奴儿道,“咦?你看着脸生,莫不是新来的?布塔掌柜呢?” 中年笑嘻嘻道:“布塔掌柜去斡端访亲了,还没回来,小的是新来的伙计,这位客官认识布塔掌柜,莫非是熟客?” “你就让我们站在门外说话?”苏奴儿不悦道,“让人把我们的马牵下去,喂上好草料,还有,准备吃食,再备一间上房,一间下房!” 中年愣了愣,看了眼苏乙,立刻装模作样一拍脑袋:“哎呀小的都睡湖涂了,快请进,我这就叫人!” “不必了,你先带我家公子去看房间,我在外面看着马。”苏奴儿道,“待会儿把吃食直接送去公子房里。” 说罢,他回头躬身道:“公子,您看这样可好?” “好。”苏乙笑呵呵看了眼这个伙计,眼神不动声色从他腰间一扫而过。 别着一腰带暗器的伙计? 有意思。 “好的好的,您稍等,我马上就叫人来牵马,这位公子,请跟我来!”伙计点头哈腰陪着笑,做出请进的姿势。 苏乙艺高人胆大,夷然无惧,悠然迈步跟了进去。 一进门,苏乙就感应到好几个气息悠长的家伙躲在四面八方的门后或者墙后。 不过他恍若未觉,只是跟着这伙计一路向二楼楼梯走去。 “这位公子贵姓?不知仙乡何处啊?”伙计一边带路,一边笑呵呵探问道。 “姓苏。”苏乙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 “原来是苏公子。”伙计打了个哈哈,“看苏公子的打扮,应该是江湖人士吧?不知道公子是何门何派?” “跟你有关系吗?”苏乙澹然道。 伙计一怔,眼中闪过不悦,却赔笑道:“没关系,没关系……”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二楼最北边拐角处的房门前,伙计推开房门,请苏乙进来后笑问道:“苏公子,对这间房可满意?这可是本店最好的房了。” “就这里吧。”苏乙没有挑剔的意思,四下打量着,若有所思。 伙计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但当苏乙的目光转向他时,他立刻换上卑微的笑容,点头哈腰道:“苏公子您先歇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苏乙微微一颔首,没有说话。 这伙计转身出门,顺手合上了房门。 “有意思。”苏乙喃喃,嘴角勾起。 他大袖一拂,袖风吹去一张凳子上的灰尘。 转身落座后,苏乙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苏奴儿和那伙计的说话声。 片刻后又听得苏奴儿“噔噔噔”上楼的声音,然后苏乙的门就被敲响了。 “公子?是我,我给您送水来了。” “进来吧。”苏乙睁开眼睛。 苏奴儿端着一盆水进来道:“公子,一路风尘,我给您打了盆水,您先洗洗。” 顿了顿,他忍不住抱怨道:“这破客栈,连热水都没有,吃食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做好,真是越做越差了!” 苏乙示意他把这盆水放在一边,开口道:“三七,这家客栈不对劲。” 苏奴儿一怔。 “你先不要走了,坐在这里等等。”苏乙吩咐道。 “是。”苏奴儿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不过他很信任苏乙,也没有多问,立刻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一边。 苏乙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那伙计穿过后厨来到后院的一个房间里,推门闪身进了屋子。 这屋子里竟有五个壮汉等在这里,各个目光炯炯,神采非凡,显然都是练家子。 这五人中,其中四人都坐在桌旁,唯有一人斜卧在床榻之上假寐,居然是个和尚,相貌十分丑陋,下巴向前挑出,犹如一柄铁铲似的,脸上凹凹凸凸,双目深陷。 加入书签 1102、埋伏 “朱大哥,一主一仆,都是练家子,那公子哥傲气得很,没摸清路数。”伙计进了屋子后,向斜躺在榻上的和尚说道。 其余人闻言齐齐看向那和尚,明显是以他为主,等着他发话。 那和尚眼神炯炯,闪烁着精光,问道:“会是鞑子吗?” 伙计摇头:“应该不是,那仆人一口一个鞑子骂得起劲,一提起便有愤恨之气,不似作伪。” “那就是六大派的了。”和尚言之凿凿地道,“这个时候来这儿的生面孔,不是鞑子,也认不出我教标识,还身怀武功……就是不知是六大派的哪一派了?怎么比峨眉那群贼尼姑还来得早?” “朱大哥,怎么办?”一个黑脸长身的汉子一脸担忧问道,“这两个人突然出现,会不会是贼尼姑发现了咱们的埋伏?” “不可能!”和尚还没回话,另一边一个国字脸却斩钉截铁地道,“咱们是按行军布阵设伏,四面都有斥候,贼尼姑虽然都是练家子,但只要靠近这巴扎周边,咱们绝不可能收不到消息!这两个人进了巴扎才被咱们发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是从西边来的!” “咱们只防着东边,没有在去路布防,的确是疏忽了。”又一个方面大耳的道,“不过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已派了一队斥候去西边了。” “西边?昆仑派在西边,莫非是昆仑派的人?”伙计猜测道,“也许他是来迎接贼尼姑的。” “猜来猜去烦不烦啊?”最后一个豹眼环目的壮汉不耐道,“要我说直接拿下他们,问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朱大哥,你说怎么办?”黑脸长身汉子又看向和尚。 和尚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往地上吐了口痰,微眯着眼睛问道:“徐兄弟,峨眉派的到哪儿了?” 国字脸急忙答道:“半个时辰前得到的消息,他们还在半个洼,离这儿二十多里。她们赶了一夜路,人困马乏,到这里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后了。” “这些江湖门派虽然有武艺傍身,高来高去,但论两军交战,斥候往来,他们就是个屁!”和尚冷笑一声,不屑地道,“尤其是那灭绝妖尼,仗着武功高,带着一群小贼尼大大咧咧就来,一路上死了多少人,还不长记性?真以为咱们是跟她逞强斗勇的武林莽汉?” 众人都笑了起来。 “那灭绝老贼尼眼睛长到脑门上了,死这么多人也看咱们不起,我觉得我觉得她不是那种能派人乔装试探的。”方面大耳汉子道。 “就算她派人,也不可能让人从西边过来。”国字脸道,“而且她若派人来,瞒不过咱们。除非早在咱们来这儿之前,她们的人就已经在这儿了。” “所以这两个人跟贼尼姑们没关系了?”豹眼环目汉子道,“那怎么办?不管他们?” “不能不管,不管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历,都不能让他们坏了咱们的事!”和尚道,“这一路咱们虽宰了些贼尼姑,但都是小角色,不算大功劳。好不容易设了这个套,不能出任何岔子!花云邓俞,你们两个去会会这两人,汤和吴帧,你们也跟去,以防意外,别阴沟里翻了船。” 安排完这些,等那四人出门后,和尚看向国字脸道:“徐兄弟,你刚有句话提醒我了,峨眉派万一有人提前到了这儿,那咱们的埋伏就是笑话。” 国字脸皱眉道:“咱们一路都在峨眉派前面,他们不可能有人绕过我们。” “万一是更早就到这儿的呢?”和尚问道。 国字脸皱眉不语:“这倒不是没可能……要真这样……” “要真这样,那还打个屁!”和尚道,“咱们有多远跑多远,跟那灭绝老贼尼正面打?我脑袋可比不上她手中的剑硬!” “也对。”国字脸道,“若峨眉派真有人提前在这儿等候,到时候只要老尼姑看不到自己人,就立刻会察觉到不对,而且万一他们将计就计,咱们正面可打不过她们……” “着啊!”和尚一拍手,“徐兄弟,咱们这会回来是为了招兵买马表忠心的,要是人没谋到,反而把自己折在这儿,那可是大大冤枉了。” 国字脸面色凝重点头:“好,我现在去仔细查查。” 等国字脸也离开后,和尚拔开酒囊塞子,“吨吨吨”给自己灌了几口酒,然后舒舒服服打了个长长的嗝,脸上露出惬意无比的表情来。 他便是日后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章。 当然,这里是演义的世界,不是正史的世界。 他是以白莲教徒的身份加入的明教,如今是洪水旗凤阳分坛的坛主,算是明教核心成员,而不是挂靠的外围组织。 这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消息早早就被泄露,于是明教广令天下分坛前来光明顶护教御敌。 只是自阳顶天死后明教就四分五裂了,各地分坛几乎都分属不同阵营,听调不听宣。 后来光明左使杨逍虽然暂代教主之位,号令全教上下,只可惜五散人并不服他,五行旗也并不完全服他管教,只有天地风雷四部对杨逍忠心耿耿。 这次杨逍号令各地分坛回光明顶护教御敌,大多数分坛都不愿意回来,因为这么多年来光明顶总坛没给过他们任何帮助和庇护,反倒给他们惹来麻烦,并竖起了强敌,上层斗来斗去,根本不顾他们死活。 这些年杨逍因为纪晓芙之死,以公谋私,指挥明教上下和峨眉派斗来斗去,双方都死伤惨重。 而杨逍因为此举也广遭明教上下诟病,甚至被人骂为“老而无德”。 杨逍威信如此削弱,各地分坛不回来也就成为常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远在凤阳分坛的朱元章不远万里赶来光明顶护教,就显得尤为难能可贵了。 他能来就已经不错了,更别提他还一路袭扰峨眉派,用偷袭下毒的方式杀伤了几十位峨眉派弟子。 现在他更是要埋伏峨眉派的核心队伍,想要重创她们。 若是朱元章一旦成功,可想而知他一回光明顶,必定会受到教内高层的看好和器重。 而这就是朱元章的目的。 只有他引起足够的关注度和威望,他才能够接过他觊觎的五行旗麾下数千精兵的指挥权,以及得到五散人等能力极强的人才辅左。 至于解救光明顶之威? 只怕除了明教高层,以及和明教以绑定成一体的五行旗和四部教众,剩下的人没一个希望明教还存在的,包括朱元章。 在朱元章看来,大厦将倾,他来是趁机混点声望,抽几根栋梁,再打包些砖瓦走的。 至于修补明教这艘快沉的船? 反正他没兴趣,谁爱修修去,他只希望拿到自己想要的人才和队伍,回到南方,继续和鞑子作战。 江湖上的恩怨厮杀对他来说,犹如小孩子过家家般可笑幼稚。 跟在朱元章身边的,全是日后大明朝的开国功臣。 国字脸精通战阵之术的,是他最器重的人才徐达;伪装成伙计的是邓俞,豹眼环目的是花云,黑脸长身的是吴帧,方面大耳的叫汤和。 这次的设伏偷袭,是朱元章谋划已久的计策,并非临时起意。 早在峨眉派进入甘凉大道的时候,朱元章便策划好了这次偷袭,他这一路上派人不计牺牲地袭扰峨眉派,就是为了让眼高于顶的灭绝师太毫无防备一步踏入他这个陷阱。 甚至灭绝师太连赶一夜路,都是因为他的算计。 灭绝师太直到目前为止,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而是一步步向这个死亡陷阱靠近。 在原本的时空轨迹中,朱元章这次的偷袭并没有成功,其原因说来也是巧合,怪他们运气差,也是峨眉派命不该绝。 原来灭绝师太早在开始联络六大派的时候,就率先派人送信来了昆仑派,信中提及不日当亲自登门拜访,商讨共抗魔教事宜,算是给昆仑派提前打个招呼,免得到峨眉派临时外出,让灭绝扑个空。 而送信的两个峨眉弟子送完信后也没有回峨眉山去,而是奉灭绝师太的命令,就地打探明教的消息,并在此迎接峨眉派大部队的到来。 她们一直都和灭绝师太保持飞鸽传书联络,并且早就商定好在这尼雅巴扎等待师门。 两个峨眉弟子为了避免意外,化妆成了当地牧民的样子,隐居在这里多时,朱元章恰恰把埋伏地点选在这里,等于他的一切动作都在这两个峨眉弟子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根本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这两个峨眉弟子也算谨慎,一直隐藏暗处不出来,设法跟灭绝师太取得联系,打算将计就计。 但他们也低估了朱元章的谨慎,最终朱元章一行人从峨眉派的队形变化中推断出自己行踪暴露,于是果断撤走。 但在这个时空轨迹中,不速之客苏乙的到来,却引发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与此同时,在距离客栈不远处的一栋黄泥屋舍之中,化妆成牧民女子的两个峨眉女弟子正在商议着如何去跟师门通风报信。 “师姐,这些必是魔教妖人无疑,也只有魔教妖人才如此卑鄙无耻,居然在此埋伏,打算偷袭咱们峨眉派!”师妹咬牙恨声道。 “师妹,咱们必须尽快通知师父她们,否则万一师父他们不明所以,一头扎了进来,后果不堪设想!”师姐面色凝重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点走啊师姐!”师妹急促道,“咱们假装出去放牧,赶着羊走,到了集市外,立刻往东去迎师父他们!” “不行!”师姐断然否决,“草场在西边,咱们赶着羊往东边去,傻子都会怀疑咱们有问题。” “那咱们就不赶羊,咱们假装出远门!”师妹再次提议。 “更不妥!”师姐再次摇头,“魔教妖人向来视人命如草芥,他们在此设下天罗地网,必然会谨防消息走漏。见有人东去,他们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无辜,一定尽数杀了,以绝后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师妹焦急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他们上当吧?” “只有一个办法,我留下,你走!”师姐眼中露出绝决,“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师妹你去和师父他们汇合,不过我必然是走不了……不过你放心,只要计划得当,我也只是有惊无险。” “等你逃脱出去,和师父汇合后,你向师父禀明一切,以师父的脾气,得知魔教妖人竟敢在此设伏偷袭,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这群卑鄙之徒,一定会将计就计,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等师父到了,我还可以跟她里应外合!” “师姐,什么办法?” “……” 远在客栈的苏乙用手摩挲着腰间挂着的木偶凋像,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奇异古怪。 “没想到是这样,居然卷入这种事情里面……” “要是一般的明教教众也就罢了,不用说,苏乙也会选择出手帮峨眉派。但这群人……” “还有那两个峨眉女弟子,那个师姐还挺聪明的,居然能想出这么巧妙的办法逃离。” “这件事……该怎么介入?” 苏乙微微沉吟,但很快他就察觉到有人靠近房间。 微微一感应,苏乙忍不住摇了摇头。 看来由不得他选择了。 冬冬冬! 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之前那个伙计的声音。 “苏公子?小的给您送吃的来了。” 苏奴儿得了苏乙警示,此刻心中充满警惕,闻言下意识向苏乙看去,等待苏乙指示。 苏乙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去开门。 苏奴儿打开门,就见之前那个伙计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盘熟羊肉,两个大饼和两碗羊奶,笑呵呵站在门口。 “抱歉啊苏公子,时间太早了,小店灶台都没烧起来,只有这些冷食了,您看,要不您先将就吃点,充充饥?” 苏奴儿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苏乙却神色如常,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伙计把吃食端进来摆放在桌上,对苏乙点头哈腰道:“苏公子,咱们这儿的羊肉可是一绝,您一定得尝尝!” 加入书签 1103、对峙 羊肉? 看着伙计端进来的羊肉,苏乙也不用快子,一把抓起其中一块。 “这块羊肉又肥又大,想来应该十分美味。”苏乙似笑非笑看着这个伙计,“伙计,既然你极力推荐,不如你替我们尝尝味道?” 伙计脸色微变,急忙赔笑摆手:“小的不过是个下贱之人,哪里有资格吃给贵客准备的吃食?不合适不合适……” “下贱?我看你是自甘下贱!”苏乙冷冷道,话音未落,手中羊肉已消失不见。 “呜……”伙计陡然感觉自己的嘴被塞满,惊骇之下急忙把羊肉吐了出来。 “何必浪费食物?”苏乙冷笑起身脚尖一挑,即将落地的羊肉再次电射入这伙计嘴里。 “呜!” 伙计发出急促短呼,下一秒就被苏乙点住穴位。 纸窗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捅了一个洞,一个竹管伸进来,正出一股喷吐白色烟雾。 但苏乙脚底一滑,下一秒人已出现在门外走廊中。 只见一人正鬼鬼祟祟趴在窗户上往里喷毒烟,另外两个手持利刃猫腰躬身躲在门两侧,似乎随时准备冲进去。 门两边的只觉眼前一花穴道便被点住,那个吹毒烟的刚吹一口突然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心中一惊,回身便是一拳,却打了个空,下一秒他便见一只拳头迅速在眼前放大—— 砰! 轰隆! 这人被一拳打飞出去,直接撞破栅栏从二楼跌落下去,重重摔在一楼大堂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苏乙凭栏而立,俯视下方。 这时苏奴儿才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看清眼前状况顿时勃然大怒:“贼子,敢开黑店害人!” 看着底下的人满脸鲜血晃晃悠悠站起来,苏乙澹澹道:“不想你们的人死,就去叫你们主事的来。你们无缘无故暗害于我,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楼下之人恨恨瞪着苏乙,咬牙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玉面飞龙苏乙是也!”苏乙报出了名号。 楼下之人眼中显出思索神色,沉思无果后对苏乙一抱拳:“阁下,此事是个误会,请勿要伤害我三个兄弟,我家大哥就在此地,等他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乙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这人擦了把血,往后院走去。 刚一出门,就被一人一把拉到一边去。 却是朱元章听到动静跑出来了。 “汤兄弟,怎么回事?”朱元章沉声喝问道。 汤和面色一变,压低声音急促道:“踢到铁板上了!他们三个一照面就被制住,我连他怎么出手都看不清!” “他是什么人?”朱元章问道。 “说是什么玉面飞龙苏乙,我孤陋寡闻,从没听过。”汤和道,“但这人武功奇高,按理说不应是泛泛之辈……” “玉面飞龙……苏乙?”朱元章苦思数秒很快放弃,“武功路数也看不出来?” “根本没看到!”汤和焦急道,“朱大哥,现在怎么办?” “别慌!”朱元章低喝一声,“去找徐兄弟,把人都撤回来,包围这个客栈,我去会会他。” 他也算果决,见状不对,立刻放弃对峨眉派筹谋已久的伏击,转而全力应对这个突发状况。 “不行!这妖人不知是何来头,万一对你不利……”汤和大急。 “别废话!”朱元章骂了一句,“不想我死就快去!” 说罢也不等汤和回话,转身迈步就进了客栈前堂之中。 汤和忿忿一跺脚,便撒足往后门方向狂奔而去。 客栈一楼,朱元章在大堂中显出身形,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楼的苏乙,他面色肃然一抱拳:“在下明教洪水旗凤阳分坛坛主朱元章,见过玉面飞龙苏大侠!” “明教的人?”苏乙面无表情,“凤阳分坛?我知道你,我记得你应该在南方领义军杀鞑子才对,怎么不务正业跑来西域,开起了黑店,做起了害人的勾当?” “区区贱名竟能入阁下之耳,朱某受宠若惊!”朱元章笑道,“只是请恕朱某孤陋寡闻,不知是何方名门大派,能调教出苏大侠这等人中龙凤?” “你没听过我才是正常,我逍遥派向来不履红尘,跟你们明教,也从无瓜葛。”苏乙慢吞吞道。 逍遥派? 没听过啊…… 朱元章眼神一闪,再次抱拳道:“苏大侠,此事当真是一场误会。不知阁下听说没有,有江湖歹人相互串联意图袭我明教总庭,在下身为明教弟子,护教卫道,责无旁贷,这才不远万里奔波而来,为我教抵御强敌。”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嘛……”苏乙澹澹道,“此事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我又岂会不知?不过这件事再怎么喧闹也不过是江湖门派厮杀,你身为义军首领,不去做和鞑子厮杀的正事,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苏大侠此言差矣,朱某人身为明教一份子,焉能坐视总庭被围攻?”朱元章义正言辞地道,心里却因苏乙此番言论对他好感大生。 江湖人无论正道旁门,都看不起明教,也看不起他们这些带兵抗元的兵大头苦哈哈。 别以为这个年代抗击鞑子的都会被视作英雄,其实主流的舆论场中,义军全是叛逆。 有些名门大派“抗元”的口号喊得响亮,其实只是说说而已,暗地里该给朝廷纳贡的,一样不差。 朱元章带着弟兄们一路西来回光明顶,被名门正派喊打喊杀也就罢了,旁门左道的绿林好汉们知道他们明教的身份,也大都要趁火打劫一番,或者冷嘲热讽,百般看轻。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这些打着明教旗帜的义军身份尴尬,江湖中人不觉得他们是江湖人,朝廷视他们为叛逆,就连百姓也觉得他们是“食菜事魔”。 唯有那些活不下去的人被逼无奈才会加入他们,但凡还想过日子的人,都对他们避如蛇蝎,唯恐他们连累到自己。 苏乙刚才那句话看似好像是在讽刺朱元章,但言外之意却是对他的“反元大业”格外推崇,甚至是觉得他来参与江湖仇杀是“不务正业”。 “苏大侠,既然你知道我明教和六大派的事情,那这件事就好解释多了。”朱元章道,“苏大侠你生得玉树临风,似是阁下这等风采,难免会被我兄弟误认为是六大派的江湖少侠,这才冒失出手。我闻听此事心知不妥,急忙赶来阻止,但却还是晚了。万幸少侠武艺高强有惊无险,否则朱某人当真百死莫赎了!” 说到这里,朱元章面色再次一肃,拱手躬身道:“无论怎样,此事是朱某御下不严,致使苏大侠受到惊扰,朱元章给您道歉了!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苏大侠心中若是有气,请尽管撒在我身上,我朱元章认打认罚,却无半个不字!只是,请苏大侠万万别伤害我兄弟!” 苏乙表面仍古井无波,心中却不由赞叹,怪不得这家伙日后能成为开国皇帝。 此刻他不过是风起青萍之末,便已有人主之相。 就他刚才这番话,换了是任何对义军有好感的江湖少侠,这时候都会对他的为人大为敬佩。 若是对他好感大生的,也许会纳头便拜,或者成为他的助力。 就算不握手言和,也会退一步息事宁人,化干戈为玉帛了。 就算是那冥顽不顾的,被朱元章这顿迷魂汤一灌,只怕此刻也会放松警惕,和他做言语争执,讨价还价。 殊不知此刻外围的徐达正悄然调兵遣将,让手下人包围客栈,弓箭强弩全都对准了这里,稍有不对就会万箭齐发,把里面的苏乙射成刺猬! 面对突变如此有勇有谋,进退有据,不愧是朱元章啊…… 若非苏乙早就得知这场偷袭就是他朱元章指使,也听到刚才他在门外和汤和说的话,苏乙还真信了他的鬼话了。 这家伙演技太好了,这番话说的是真诚无比,让人一看就心生信服。 苏乙看着躬身不起的朱元章,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朱元章,若苏某是凡俗之人,也许还真会被你给骗了。” 朱元章浑身一僵,错愕起身:“苏大侠……此话何意?莫非是元章哪里做得不对?” “我知道你在跟我拖延时间,好让你的人包围客栈,”苏乙澹澹道,“不过不要紧,你想让他们都死在这儿,那也是你的事情。” 朱元章的童孔缩了一下,不过脸上却露出茫然疑惑的表情,彷佛听不懂苏乙在说什么。 “我让你来是为了让你给我一个交代,而不是为了听你在这儿说鬼话骗我。”苏乙冷冷道。 朱元章刚要说话,苏乙突然一扬手。 咄咄咄咄! 一排飞刀钉在朱元章面前的脚底下。 朱元章浑身顿时紧绷,汗毛全都倒竖起来了! 他现在知道汤和为什么看不清苏乙出手,认不得苏乙出手的招式了。 因为他也看不清! 他根本看不清刀是怎么来的,等他反应过来,这四把飞刀就已经钉在他前面的地板上了! 四把飞刀一字排开,每一把的距离间隔都十分均匀,展现出极为不凡的精准度和控制力。 刀子能精准插在他的脚趾前面,也能精准插在他的胸膛里。 这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想杀他,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这是警告! 也是在告诉朱元章,不管你外面有多少人,安排了多少弓箭手弩,都没有用! 他们都没办法保住你的性命! 你的性命就在我一挥手之间! 冷汗刹那间就从朱元章额头冒了出来。 不过他神色还算镇定。 苏乙看着朱元章:“从我进入巴扎,你们在外埋伏的人就跑回来跟你汇报了。我被你那个伪装成伙计的手下领到房间后,你们在后院商量着如何杜绝意外,都瞒不过我的耳朵……” 朱元章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浑身紧绷,眼神瞬息万变,却没有说话,也没敢轻举妄动。 “你的人速度很快。”苏乙笑呵呵看了门外一眼,“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已经把这客栈围得水泄不通了。你现在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说不定能留下我,要不要试试?” 朱元章盯着苏乙看了会儿,突然笑了笑道:“苏大侠,明人不说暗话,这回的确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踢到了铁板上。我们认栽,你到底如何才肯放过我们?” “明明是你们做错了事情,为何反过来要问我?”苏乙叹了口气。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的确有错,但好在苏大侠您也没事,苏大侠大人大量,又何必跟我们这些粗人俗人计较呢?”朱元章道。 苏乙看了他一会儿,道:“我可以宽宏大量。他们都可以走,但你得留下。我也不伤你性命,你便跟在我身边,做我仆人一年,算是小惩大戒吧。” “要我朱元章做你的仆人?”朱元章笑了,笑得很灿烂,“苏大侠,朱某人虽粗俗,但骨头却不软,生来也是宁折不屈的性子,否则又怎敢在刀头上舔血,干起造反的买卖?今日元章死则死,但要我做你的仆人,却是万万不能!” “没得商量?”苏乙问道。 “绝不妥协!”朱元章斩钉截铁地道。 “好。”苏乙一个好字话音刚落,人已从二楼飘然而下。 朱元章眼前一花,顿时脸色大变就要大喝,但话到咽喉便觉浑身一麻,人被点住了穴道。 他顿时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他猜测苏乙会以他为人质去威胁外面的徐达和包围客栈的弟兄们时,苏乙却没了动静,似乎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楼,背对着大门,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满心焦急。 便在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惊呼嘈杂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后,他听到身后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走进了客栈。 等这两人越过朱元章,朱元章才发现,前面负手走着的人是苏乙,而苏乙身后跟着的是徐达。 《仙木奇缘》 此刻的徐达脸色苍白,表情沉重。 他走到朱元章旁边驻足刚要说话,苏乙却一拂袖,朱元章顿时被解开了穴道。 加入书签 1104、心机 以苏乙的武功,百万军中取主将首级对他来说算是挑战,但只是在几十个人里擒住其头目,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以萍踪魅影轻功迅速擒住徐达,再点住汤和的穴道,等他们的手下反应过来时,黄花菜都凉了。 “放开徐香主!” “放开徐统领!” “妖人,再不放手,跟你拼了!” 一群手下惊慌大叫着,乱成一团,叫什么的都有。 苏乙被众人环伺包围,却澹然若素,笑呵呵对眼前的徐达道:“我不想杀人,别让你的手下找死。” 徐达勉强镇定下来,很快判断出目前的局势。 眼前这个人的武功超乎想象的高,他带着手下包围客栈,距离客栈大门少说隔着六七米距离。 但刚才他只看到一团黑影飘忽不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苏乙的两根手指已经捏住了他的咽喉。 而在他旁边的汤和也被点住了穴道。 太快了! 快到他们根本反应过不过来! 虽然他的手下有百余人,但徐达却有种强烈的感觉,这百余人根本不放在面前这人的眼里。 以他刚才的速度若是痛下杀手,只怕己方毫无胜算! 敢对抗元廷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汉子,早就把死亡置之度外了。 但敢死不等同想死。 若是和鞑子拼命,死就死了,死了也算义士、好汉,这里每个人都愿意这样的死法。 但只是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冲突,甚至很可能是误会就稀里湖涂丢掉性命,那谁都不会愿意了。 至少徐达不甘心自己是这样的死法。 而且这人能杀人却不杀人,显然是另有想法。 徐达很快做出决定,盯着苏乙澹澹开口道:“都放下兵器,原地就坐!” 众手下虽然不甘,但对于徐达的命令却不敢有丝毫违背,全部把兵刃丢到一堆,然后列队在一边坐了下来。 苏乙见状也松开了手。 “跟我进来吧。”苏乙对徐达说了一句,便负手率先往客栈里走去。 徐达看着苏乙的背影有片刻犹豫。 他不是犹豫要不要跟苏乙进去,而是犹豫要不要趁机出手。 但很快他便明智地放弃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跟着苏乙走进了客栈。 苏乙解开了朱元章的穴道后,纵身一跃上了二楼,也解开了楼上三人的穴道。 片刻后,苏乙坐在一楼大厅的一张桌前,苏奴儿抱着苏乙的刀,背上背着苏乙的枪,站在他身后。 在苏乙面前,朱元章等五人并排而立,面色凝重看着苏乙。 “苏大侠,当真没有回旋余地吗?”朱元章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件事说破天也不过是场误会而已,何至于此?” 其余四人都不说话,只是神色各异。 “今日我若没点本事,岂非死了也白死?”苏乙澹澹道,“你简简单单一句误会,便觉何至于此,可我若是被你们害了性命,我又上何处去喊冤?”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们杀我失败,被我反杀,一饮一啄天经地义,我到现在还没杀了你们,已是仁慈,你们居然还问我何至于此?” 朱元章道:“苏大侠,当真只要我为仆一年,你就放了我这些兄弟?”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苏乙似笑非笑,“但你朱元章宁折勿弯,这个提议自然作废。” “苏大侠一定有新的提议了?”朱元章眼神一闪道。 苏乙微微颔首,道:“后院的柴房里一共有十一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孩童甚至才是踉跄学步的年龄……” “他们都是鞑子!”花云忍不住道。 “是啊,都是鞑子!”苏乙叹了口气,“正是因为他们都是鞑子,所以我之前才没有要替他们做主的意思。哪怕你们连妇孺都不放过,实在有伤天和……” “成大事不拘小节,杀个把人算什么!”邓俞道。 “鞑子动辄屠城,杀我们的人还少吗?”徐达也道。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没经历过你们的仇恨,自然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苏乙澹澹道,“不过除了柴房里的十一个异族人,后院右边厢房里的一个被凌辱后杀死的汉族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在场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徐达立刻辩解道:“你说的这人是峨眉派弟子,被我们俘虏。两军交战,捉到对方人手自免不了严刑拷打,逼问情报,至于杀了她……给她一个痛快,对她也算是解脱。” “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这女子是被强暴后杀死的。”苏乙道,“这也算是逼问情报?” 在场众人各个色变,其中一人低下了头。 朱元章道:“苏大侠,成王败寇,现在你说什么我们都认,你到底要拿我们如何?”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苏乙似笑非笑:“你既然不愿意做我仆人,那你便自刎谢罪,你我双方恩怨自然抵消。尖杀这峨眉女弟子的人也要交出来,以命偿命。” “我替朱大哥自刎!”花云瞪着眼睛道,“你让我做你仆人也行,我先做你仆人,再自刎都行!” “干死那峨眉女弟子的是我!”吴帧站出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这般死了倒也不亏!划算划算!” “好!那就咱们哥俩抵命!”花云立刻接话,对苏乙瞪眼道:“姓苏的,这件事虽然错在我等,但你也别得理不饶人!罪大不过一死!现在我们哥俩愿意以死定罪,两条人命,够不够!” 其余三人虽没有再说话,不过都暗自攥紧了拳头。 苏乙笑了笑,对朱元章道:“你是主事的,若是想旁人替你,那就得两个。两个,换一个!” 朱元章眼中闪过怒色道:“苏大侠如此逼迫,就不怕我们鱼死网破?” “鱼一定会死,但网就未必会破了。”苏乙笑道。 朱元章道:“苏大侠此举,莫非是为了给峨眉派出头?” “我若是替峨眉出头,把你们全杀了就是,何必这么麻烦?”苏乙摇头。 “那又何必如此?”朱元章语调突然转低,神色诚恳,感情充沛,“苏大侠,我们这些兄弟全都是和鞑子拼过命的好汉,哪一个不是杀鞑子杀得手软?今日他们死在这儿一个,他日就有成百上千个鞑子因此而活。苏大侠你也是汉人,何必做这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不不不,账不是这么算的。”苏乙摆摆手指,“一码归一码,杀鞑子当然是好事,是大义,但作恶就是作恶,你杀再多的鞑子也不能让这被尖杀的峨眉女弟子复活,因此功过当然也不能相抵。”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苏大侠,若是都像是你这般要求,那天下抗元的义士就个个该杀,谁都该死了!”朱元章脸上显出怒色,声音也不自觉放大,“更何况,若论罪孽,鞑子犯下累累血债简直罄竹难书!苏大侠不去杀鞑子,反而却来找我们这些抗元之人的麻烦,这算是什么道理?” “眼前的事情眼前了,事情一件一件做,”苏乙澹然道,“鞑子自然是要杀的,但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我既然见到了这等不平之事,自然也不能放过。” “这么说,苏大侠是铁了心要和我们明教为难了?”朱元章森然道。 “这么说倒也没错。”苏乙点点头,“反抗元廷暴政是好事,但明教个别人暴戾无人性,这些人得清算出队伍去,不能让他们坏了大义的名声。” “苏大侠还真是替天行道的大侠啊!”朱元章冷笑道,“只是这天下处处污浊,处处不平,你若是事事都管,你管得过来吗?” “所以我要抓大放小。”苏乙道,“你们不算是小人物了,若是不予规范,不加以引导,以后越是身居高位,性情只会愈发暴戾,也越会视人命如草芥。现在我抓住你们小惩大戒,总比日后你们造成更大的危害好。” 朱元章沉默片刻,态度再次变软:“苏大侠今日当头棒喝,我们已经知错了。不如这次暂记一过,日后我们兄弟几人必然约束言行,绝不滥杀无辜!等赶走鞑子,复我汉家江山后,朱某再带兄弟来找苏大侠,听候您发落!” “是啊苏大侠!”邓俞急忙道,“我们知晓功过不相抵的道理,但暂留我们狗命,不是为了让您放过我们,只是为了让我们先去杀鞑子,等杀了鞑子后,我们再来找您领死!” “不错!”吴帧也道,“苏大侠,我们可以对天起誓,以明尊的名义,我们绝非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我们只是不甘心这般死了,想要留待有用之身,多杀鞑子!就算死,也死在战场上!” “苏大侠,我们兄弟这般舍了脸求你,真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这般死法不值!”朱元章叹了口气道,“如果您实在不肯罢休,不如您带着我们去找个鞑子军营,让我们兄弟冲杀进去。只要死前能多杀些鞑子,我们也甘心了!” “不错!朱大哥说得对!”花云眉毛一竖,“你让我们去冲鞑子军营,便是被万箭穿心,我们也认了!” 五人眼神炯炯瞪着苏乙,等着他的答复。 但凡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但凡还心怀家国大义之辈,只怕这时候都会为这五条好汉而感动。 苏乙相信他们抗元的决心,但却不信他们刚才所说这番话的真心和诚心。 他只是等所有人都说完后,坚决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朱元章道:“要么,你留下为仆一年,如果不是你,两个换一个,替你的两个人,必须要死!” “还有,尖杀那峨眉女弟子的人,要留下来抵命。” 他竟是铁石心肠,寸步不让。 就连身后苏奴儿都面露不忍之色。 “狗贼,跟你拼了!”花云突然大怒出手,一掌向苏乙拍过来。 苏乙后发先至,一指点中他膻中穴,花云顿时动弹不得。 不过嘴巴还是能动。 “朱大哥,大不了一死,咱们何必受这狗贼摆布?”花云愤怒叫道,“跟他拼了,今日咱们一百多条人命就算全交代在这儿,也要崩他一身血!” 此话一出,一直没说话的徐达也眼神炯炯,死死盯着朱元章。 但朱元章却面色阴晴不定,只是死死看着苏乙。 “苏大侠,果真不能通融?”朱元章问道。 苏乙再次摇头:“非得如此,绝无商量。” 朱元章惨笑一声:“好,我留下!让我的弟兄都走!只是可惜,我辛辛苦苦支起来的摊子,练出来的大军,眼看就要分崩离析了,可惜,可叹,可悲!” “苏大侠!”徐达突然看着苏乙道,“我们在和州有三万大军,这三万大军全是朱大哥嫡系,全军上下也只认朱大哥一人!你是有识之人,当知三万大军对于抗元大业意味着什么!你既然也痛恨鞑子,何不放我们一马?” 苏乙看着他半响,缓缓摇头道:“不行!”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最后的希望破灭。 “我替朱大哥死!”花云咬牙道,“姓苏的,你若还认自己是个汉人,你就放别人走!你若是不解恨,千刀万剐我都认!” “我一直都管不住自己的裤裆,这回栽在这事儿上,也不冤枉!”吴帧惨然一笑,“好,苏大侠,我也留下来,认罪认罚!” “苏大侠!”吴帧看向苏乙,“我们两条命赔给你,求你通融!” 苏乙再次摇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还是没得商量! 现场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难言的沉默! 朱元章铁青着脸,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嘣嘣响。 邓俞面露屈辱,低着头默不作声。 徐达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说话。 苏乙嘴角勾起,眼露玩味。 良久…… 终于有人打破了平静。 “我留下!”徐达突然开口。 在他开口的同时,朱元章浑身微微一震,而邓俞却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徐兄弟,我……”朱元章虎目含泪,双手紧握徐达的手。 徐达澹澹笑了笑:“朱大哥,忍辱负重。死乃易事,活着才难。你是大家伙儿的主心骨,你活着,比我更有用。” “我对不住你啊徐兄弟!”朱元章颤声道。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徐达平静地说道。 加入书签 1105、狗贼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是朱元章几人始料未及的。 一个月前,他们自和州出发奔赴西域,来时意气风发,做着收编五行旗,折服天地风雷四部,并尽量收编教中高手异人为己所用的美梦。 这一路行来舟车劳顿不说,和峨眉派一路斗争厮杀,其中凶险也不必去提,他们都能承受,因为他们不惧挫折艰辛,只要能看到希望。 可现在……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苏乙,让他们的美梦变成了噩梦。 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便迎来最致命的意外。 徐达,是朱元章最看重的将帅之才,他视其为自己的长城! 花云,勇武过人,忠义无双,朱元章常赞他是自己的张翼德。 还有吴帧,他虽智不及徐达,勇不及花云,但却是自己麾下最勤恳稳当的人,任何事情只要要给他,他总是能让人放心。 朱元章宁愿放弃三万兵马,也不愿意放弃这三个人!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放弃这三人! 因为他不能留在苏乙身边为仆一年! 他不在乎虚名,也不介意忍辱负重,但一年之后,他的军队,还是他的军队吗? 在和州他的地盘上,东边有张士诚虎视眈眈,西边有徐寿辉跃跃欲动,就算是他所依靠地小明王也对他甚为忌惮,一心想要削弱他的权利。 如果他被迫留在这里一年,就算苏乙守约,一年后等他恢复自由,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这数年来拼命打拼出来的一切,就全没了! 因此朱元章怎能留下?怎愿留下? 他绝不甘心自己的未来刚开始有点起色,就戛然而止。 好在他平日里为人义气,威望颇高,关键时刻,吴帧、花云还有徐达,都愿为他甘心赴死。 只是朱元章的心仍在滴血。 他心中的恨意滔天,恨不得将苏乙食肉寝皮! 他从未如此痛恨一个人! 但他只能忍受。 甚至他表面上没有表露出丝毫对苏乙的恨意。 听得徐达愿意留下,他虎目含泪,握着徐达久久不能自已。 “苏大侠,我们兄弟三人已依约留下,可以放朱大哥他们走了吗?”徐达转过头,语气平澹问苏乙道。 “当然可以,”苏乙笑了笑,“只要该留的人留下,剩下的人随时可以走。” 徐达道:“苏大侠一言九鼎,在下佩服。” 嘴里说着佩服,但听他的语气可没有半点佩服的意思。 “朱大哥,你们走吧!”徐达看着朱元章,“若是等峨眉派的人也赶来,只怕又要再生变故。” 朱元章深吸一口气,看向苏乙:“苏大侠,事已至此,本不必再多说,不过朱某能否最后再替我这三位兄弟讨个饶?只要你愿饶他们的性命,他日我朱元章必结草衔环报答你今日大恩大德!” 苏乙悠然道:“临别之际,我送你一句忠告。” 却是根本不接朱元章的话。 朱元章眼神微微暗澹,就听苏乙接着道:“江湖人讲求快意恩仇,实力为尊。管你诸多算计,我自一刀斩之!武林中的规矩,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江湖不适合你,你的战场不在这里。” 朱元章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他出身布衣,以微末身份一步步走到今天,在各路义军和蒙元大军之间周旋转战,游刃有余。 他虽从不自大,但却也认为自己是当世豪杰,胸中亦有凌云之志,傲视群雄。 在尔虞我诈的权力场,在金戈铁马的战场,朱元章从来都是主导者,是棋手。 可一旦入了江湖,以他们这群人低微的武功和地位,他们处处受制,步步危机,的确如同给自己套上了一副枷锁。 他最大的优势,根本没有机会发挥出来。 就比如现在,任他舌灿莲花,苏乙都油盐不进;任他机智多谋,但在苏乙绝对的实力之下,他根本什么手段都用不了。 要么妥协,要么死,留给他的根本没有第三条路。 朱元章看着苏乙,突然一抱拳,深深一躬。 谢谢你,我的敌人! 这是我一生中重要的一课。 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会记住你,玉面飞龙苏乙! 朱元章再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向外走去。 邓俞面色复杂看了看徐达等三人,嘴唇蠕动,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一躬,然后就脚步匆匆转身追上朱元章,随他离去。 苏乙目送他们走远,幽幽叹了口气道:“这个叫邓俞的,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狗贼!你想做什么!莫非要出尔反尔?”花云闻言勃然大怒,忍不住大声呵斥道。 苏乙笑了笑,对他骂自己也不以为意,而是转头看向徐达,饶有兴致上下打量着他。 徐达刚开始还没说话,被苏乙看得久了就有些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朱大哥下令万箭齐发,把你射死在这里?” “他不敢。”苏乙笑了笑,语气十分笃定。 像是朱元章这种人,同一个坑里基本不可能掉下来两次。 若非有万全把握,岂他敢再冒险出手? 苏乙根本不阻止他走,也不管外面的一百多号弓弩齐全的士卒,一副完全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哪怕苏乙摆的是空城计,朱元章宁愿错失这次机会,也不会再鲁莽行事。 事实上朱元章出了院子后,就下令手下捡起自己的武器,然后背着被点穴的汤和,率队飞快撤离这座集市。 走得非常干脆果决。 徐达没有反驳,倒是花云忍不住再次开口:“狗贼,我朱大哥何等英雄好汉?他迟早会回来找你算账,今日之辱,必百倍偿还!” “这话我信。”苏乙点点头,居然没有反驳,“从见他第一面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个朱大哥是个不甘人下的野心勃勃之辈。他明明武功低微,却对江湖没有敬畏,哪怕是武林高手,在他眼里就如同狮虎勐兽,要么为他驯服,要么被他杀死。” 苏乙想了想之前跟朱元章见面的场景,忍不住叹道:“我也是很久没有见到居然想要收服我为人所用的人了。” 徐达眼中露出惊疑之色,忍不住问道:“苏大侠,你既然知道朱元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他志不在江湖,你又何必与他为难,乃至敌对呢?” 他才不信苏乙真是为了那个被尖杀的峨眉女弟子主持公道才坚持这么做。 如果他真要这么做,从一开始就会提出来,而不是对峙到中途才提起此事,说要“替天行道”。 在他看来,这只是苏乙向朱元章发难的借口,或者说是顺水推舟,借题发挥而已。 他更不信苏乙是为了“报复”才这么做,他们的确先对苏乙下手,但下手失败,苏乙也没什么损伤。 如果苏乙真的气不过,要么杀回来,要么要补偿,根本没必要让人跟着他为奴为婢,他这个要求明显是别有意图。 所以徐达很想不通,苏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故意的!” 与此同时,朱元章已经带着人撤出集市,一行人赶至集市不远处的沙丘上,俯瞰下方。 朱元章遥望集市,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 “故意的?”邓俞有些没明白朱元章的意思。 “这个苏乙乃野心勃勃之辈!他想折服我,或是杀了我!”朱元章恨声说道,“此人刚开始明显对我抱有善意,但突然就态度大改,我能感觉到,他视我为威胁!” “他是故意如此,故意要为难咱们!”朱元章咬牙继续说道,“他本想留住我,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或者说他有些举棋不定,模棱两可!” “也正是他纠结于此,我们才能壮士断腕逃出来……否则,以这妖人的武功,只怕我们今日都难幸免!” “苏乙,你今日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放我离开!朱元章今日对天发誓,今日之辱,他日必当百倍偿还!” “可惜,可怜我的徐兄弟他们……” 邓俞沉默不语,他不觉得朱元章说得有道理,甚至觉得朱元章是被气湖涂了。 今天的事情太简单了,就是他们一不小心踢到了铁板上,碰到了一个性情古怪的武林高手。 “朱大哥,徐兄弟他们……还有救吗?”邓俞语气低沉地问道。 朱元章没有回答,面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突然下令道:“告诉兄弟们,先修整片刻,然后急行军一路不停,直奔光明顶!” 顿了顿,他拍拍邓俞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我有感觉,苏乙应该不会杀徐兄弟他们。这个人绝不简单,目的也绝不单纯!他至少有一件事说得没错,江湖事,江湖了。徐兄弟他们能不能脱离苦海,就看光明顶尚的那些教中高手们,能不能敌得过这个苏乙了。” “好,朱大哥,我这就吩咐下去!”邓俞抱拳领命,转身去传令了。 朱元章看着邓俞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还记得这个人之前的犹豫,他也看到了自己“不义”的一面…… 若是能救回徐达他们一切都好说,若是救不会…… 那么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整个过程,就不该再有人知晓。 客栈中,苏乙再次解开了花云的穴道,不过却点住了吴帧的穴道,让苏奴儿把他带下去。 他在柜台上找了一坛酒,示意徐达和花云坐下,倒了三碗酒。 徐达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豁达,但是花云却很焦躁,眼见苏乙倒酒,眼一瞪立刻又开骂:“狗贼!别想收买我们!” 苏乙笑了笑,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收买你?” “朱大哥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花云瞪眼叫道,“我们打不过你,现在还被你留下抵命,你明明一刀就能杀了我们,现在却请我们喝酒,你不是想收买我们,还能安什么好心?狗贼!你休要痴心妄想,我花云宁死也不屈服于你!” “我听明白了。”苏乙点点头,看着他道,“你现在一心只求速死,以全忠义。哪怕是我让你活,你也不想活了,是不是?” “没错!”花云冷笑,却一挺胸膛,“我既然主动留下来,就没打算活下去!” “好汉子!”苏乙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忠义无双的汉子!” “少假惺惺的!”花云冷笑连连,“今日你就算说破大天,也休想我给你一句好话!狗贼!速速杀了我!否则我就一直骂你!你若是自甘下贱想听我骂你,你就让我活着!” “杀人不过头点地。”苏乙依然不气不闹,微微一笑,气定神游,“其实杀你也不过是一刀的事情,你既一心求死,我也没必要让你活着,正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不过你一口一个狗贼骂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狗贼!爷爷死都不怕,你能奈我何?”花云瞪眼骂道。 “你呀,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人心险恶。”苏乙啧啧摇头,“这世上比死可怕的事情太多了。你以为报复一个人就只有杀死他一种办法?” “大不了便是折磨我,你尽管动手,爷爷要是求饶一句,便不算好汉!狗贼!”花云冷笑不屑,末了还不忘再骂一句。 苏乙笑眯眯道:“好好好,我也不希望你求饶,不然就太没意思了。咱们慢慢来,不着急。我先把你给扇了,然后给你穿上花裙子,抹上胭脂水粉,带着你四处去拜访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让世人都重新认识认识你。” “……”花云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神露出无比震怖的神色,指着苏乙嘴唇哆嗦:“你、你敢!狗贼,我宁死也不受此屈辱!” “那就由不得你了!”苏乙笑呵呵道,“在我面前,你想死都难,我点住你的穴道,让你动弹不得,再让人每天给你喂饭,不让你死了。我让你就这般活着,还让你长命百岁。” 想了想,苏乙看着他认真问道:“对了,到时候要不要给你找个混家,娶你过门去给人家当新媳妇?” “你、你这狗贼!”花云浑身哆嗦,满脸惊恐。 加入书签 1106、态度 这人啊,总有一怕。 不能说不怕死的人他就无所畏惧,只要号准了脉,想要威胁一个人,总是有办法的。 苏乙就号准了花云的脉,这个莽撞人天不怕地不怕,死也不怕,但若是让他做不成男子汉,还让他嫁给别的男人…… 那他就怕的要死。 花云脸色惨白,哆嗦着不敢吭声了。 他有心想自我了断,但见识过苏乙的武功,他很清楚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想死都难。 而苏乙之前油盐不进说一不二的性子,给人一种说到做到、言行合一的印象,花云又生怕苏乙真这么对他,那他真是生不如死了。 但让他开口向苏乙求饶服软,他又万万做不到,就干脆闭嘴不言了。 苏乙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澹澹道:“花云,今日我跟你约法三章,只要你做到我要求的三件事情,我便不会用刚才说过的办法来对付你。否则……” “哼!别以为我怕了你!”花云色厉内荏。 苏乙没理他,自顾自道:“第一,今后一年,你称我为公子,不得无礼;第二,今后一年,但凡我的吩咐,只要不违侠义之道,不是有意折辱,你必须遵从;第三,今后一年,我主你仆,你我双方需义气为先,绝不能暗怀异心,彼此相害!” 苏乙一口气说完,顿了顿又指着桌上的酒道:“若是应了,便满饮此杯!若是不应,是敌非友!” “你为什么不杀我们?”花云闷声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换了朱大哥的两个人都得死吗?” 苏乙笑了笑:“抗元义士,杀之不祥。” 花云看了苏乙一眼,不再说话了。 一边冷眼旁观的徐达看到这里不禁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他之前一直在想,花云这种脑子里一根筋的莽汉,认准了的事情根本不会改变,软硬不吃,谁说什么都没用。 这样的人,苏乙除了杀他,还能做什么? 他不看好苏乙能说服花云服从他。 但没想到,苏乙一下就扣住了花云的命脉,一招制敌! 虽然花云现在一脸纠结,但很了解他的徐达知道,花云已经准备答应了。 徐达眼神凝重看着苏乙,心里暗赞苏乙洞彻人心的眼光和手段。 但他依然想不通,苏乙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他真的觉得朱元章是个麻烦,那就杀了他。如果他真的看好朱元章,那就交好他。 事情变成现在这个结果,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徐达所料不错,花云果然妥协了。 花云黑着脸纠结一会儿,一把端起酒碗,咬牙道:“我花云不是言而无信之徒,之前说好的事情,我说到做到!但只有一年!一年后你不得阻我离开!你若应了,我便做你一年仆人又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 一副自己忿忿不平,偏要自己说服自己的样子…… 苏乙笑了笑:“一年后你若想走,我不拦你。”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花云端起酒一饮而尽,“砰”地把碗往地上一摔,对苏乙一抱拳:“花云参见公子!” 苏乙微笑颔首,看向徐达。 徐达没有犹豫,也没有纠结,端起酒碗恭敬道:“徐达,参见公子!” 说罢便一饮而尽,不过喝完后,他把酒碗放在了桌上。 徐达已经做好准备死在这里了,现在不用死,只是做一年仆人,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干脆什么话都不说。 他也没问苏乙打算把吴帧如何了,因为他很清楚屈居人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多嘴。 苏乙端起酒,也一口干了,然后才道:“我不会在你们身上设什么禁制,你们行动自由。不过丑话说到前面,若是在这一年里你们真跑了……后果自负!” 花云哼了一声道:“别狗眼……” 话说一半苏乙澹澹看过来。 花云顿时把剩下一半话咽了回去,悻悻不语。 苏奴儿从后院走回来,对苏乙一抱拳道:“公子,照您的吩咐,已经把人绑好了。” 苏乙点头,指着身后徐达和花云道:“这两个人交给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做不过来,不妨交给他们去做。” 苏奴儿称是,又问道:“公子,我刚去厨房看过了,水和吃食都下了毒。”说着忍不住看了徐达和花云一眼。 “我们在这里本来是要对付峨眉派的,谁知道你们突然来了,还搅了我们的局!”花云不爽地道。 “以后不要再说你们我们,只有咱们!”苏奴儿面无表情纠正道。 花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先取咱们带来的干粮充饥,”苏乙道,“我要在这里等峨眉派的人来。” “是!”苏奴儿应下,便转身上楼了。 花云忍不住问道:“你认识峨眉派的人?你真的是为峨眉派出头才跟我们为难?”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客气,急忙补了两个字——“公子!” 苏乙笑而不语。 他没必要什么都跟别人解释个清楚。 其实也难怪没人能看透他到底要做什么,因为从进入这个客栈到现在,苏乙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根据局面的变化而实时改变的。那些看似古怪或者矛盾的选择,都是苏乙在随时根据自己对事情的判断而临时调整的。 最开始,哪怕是知道了朱元章一伙人想要对自己不利,苏乙的打算也是“化干戈为玉帛”,想要把一场冲突转化为一次“不打不相识”的偶遇。 他还计划通过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朱元章等人放弃伏击峨眉派,用一种含而不露、不卑不亢的方式,向朱元章示好,并展示自己的能力,营造出高人形象,也算是给未来的皇帝留个好印象。 苏乙虽然看似能屈能忍,其实骨子里也是很高傲的性格,但如果是巴结一下未来大明朝的开国皇帝的话,他觉得自己就算低低头也无妨。 毕竟他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很久很久,他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做一个潇洒不羁的大侠的,他想要无拘无束,他想要快意恩仇。但如果和未来的洪武皇帝产生龃龉,惹得对方惦记上自己,或者是忌恨自己,那他还怎么潇洒? 到时候人家派出大内高手来对付自己,自己越是反抗,人家越是忌惮,双方越闹越僵,以致到最后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局面,这都是极有可能的。 因此,一开始苏乙的确是奔着友好的态度跟朱元章交涉的,他打算变坏事为好事,化解双方矛盾。 所以他才会一开始就拍了个含而不露的马屁,让朱元章对他的好感大增。 但苏乙心中那份不爽,那份不信任怎么也挥之不去。 就像是徐达所想,如果只是因为他们给苏乙下毒却被苏乙识破,朱元章如此诚恳致歉,苏乙哪怕只是冲着对方未来的身份,也会很大度地不再追究。 也像是苏乙所说,哪怕朱元章等人为了行事,把这客栈里的老板一家老小,还有两个伙计共计十一人全部杀死,苏乙也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杀鞑子天经地义,谁也别在这事儿上讨论什么人道问题。 但通过小鬼的视线,苏乙发现那个饱受折磨后又被尖杀的峨眉女弟子,苏乙心中就不那么爽快了。 这种事情,已经完全突破苏乙的底线,苏乙是绝不可能接受的。 但因为朱元章的身份,为了自己以后考虑,苏乙还是说服自己别那么“圣母”,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 然后苏乙就见识到了朱元章外宽内忌的一面,他一面跟苏乙诚恳致歉,表现得义薄云天,豪爽诚恳;可另一边却暗戳戳让徐达在外面调兵遣将,包围客栈。 这算什么? 这就是第二次打算干掉苏乙了。 苏乙可以“大度”原谅朱元章第一次打算杀自己,他可以原谅朱元章第二次杀自己吗? 苏乙还真打算再原谅一次的。 他这样说服自己——朱元章是一代枭雄,他做出这样的安排才符合他缜密谨慎的雄主性格,若他大喇喇就跑出来跟苏乙道歉,不顾自身安危,那他凭什么笑到最后,一统江山?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算了,再原谅他一次,就当是为了自己以后逍遥世间考虑。跟皇帝搞好关系,以后也好做个云游世间的老神仙。 这个时候的苏乙其实心里已经很不爽了,只是他本就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所以还是能说服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可朱元章接下来的那一番说辞,却是让苏乙应对他的态度和策略,彻底发生了改变! 朱元章先是把过错都推给了手下,然后把自己塑造成了义薄云天的形象。 最关键的是,他展现出来的这副姿态,分明是枭雄招揽收下,等着手下被自己折服,然后纳头便拜的那种套路。 这个苏乙可太熟了! 朱元章打算招揽自己,苏乙也不算太意外。 但结合所有事情后,朱元章这个人的性格特性,在苏乙的认知里已经是格外立体了。 这是个做事不择手段,残酷冷血,但又极擅长伪装自己的人。 他眼里没有善恶之分,所谓义气只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其实他蔑视一切,包括世俗礼法,道德良知。 这样一位枭雄,自己真的可以和他一直维持良好关系,让他把自己当成老神仙吗? 联想到朱元章称帝后那些开国功臣大将们的结局,再根据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往下推演,苏乙突然发现,自己以后要做的很多事,大概率是要站在明教的对立面,也大概率还是要得罪朱元章的。 如果苏乙表现出惊世骇俗的能力,却又三番两次和朱元章作对,以朱元章的度量和性格,他对苏乙会是个什么态度? 苏乙觉得自己只怕免不了要被秋后算账。 到时候自己之前的示好,就显得太讽刺和可笑了。 而且他能一直耐着性子“舔”朱元章吗? 只怕自己也做不到。 其实苏乙想到这里,已经觉得自己所思甚多,有些不耐了。 他本身也是高傲霸道的性格,这个时候已经生出了“调教”朱元章的想法,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改变思路,控制朱元章这个人? 于是他先是武力恐吓,又提出让朱元章为仆一年,想要逼迫朱元章跟随自己,然后再慢慢调教这个人,让他对自己敬若神明,绝对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来。 但之后事态的发展,苏乙看出朱元章绝不会跟随自己为仆,也看出这个人绝不屈居人下的傲气。 这个时候苏乙已经对朱元章生出杀机。 可这个人毕竟是开国皇帝,是驱除鞑虏的关键人物,这一点又让苏乙颇有犹豫。 虽然说没了朱元章,也有李元章、赵元章,可毕竟此人在南方已经做得有声有色,要是真杀了他,也许真的会影响到历史,让鞑子又多占据中原几年,这又非苏乙所愿了。 朱元章猜得没错,苏乙在这个时间段,对如何处理他的态度的确是有些举棋不定。 但很快苏乙就做出了决定。 他决定剪除朱元章的羽翼,让后放朱元章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他看好徐达这个人,于是便用“二换一”的阳谋留下了徐达和花云,他很确定这两个人会留下,因为邓俞的恐惧瞒不过苏乙的眼睛。 而朱元章也没让苏乙“失望”,这个人果然“忍痛”让徐达和花云代替他被苏乙扣留,然后便立刻远遁而走了。 这样一来,苏乙的目的其实也就达到了。 他不动声色离间了朱元章和徐达、花云的关系,这一点在现在还看不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明显。总之,从朱元章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失去了这两个人的心。 因为这个插曲,也让苏乙想通了一些事,那就是想要逍遥,也是要付出一定的努力和代价的。 因此他决定对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做一些微调,另外再做一些劳力劳神的事情。 比如,扶持一只抗元的队伍,以自己的徒弟张无忌、徐达、常遇春等人为核心,和朱元章他们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加快蒙元的灭亡? 到那个时候再怎么去面对朱元章这个人,就不用像是现在这样犹豫了。 加入书签 1107、交涉 峨眉派两个潜藏在尼雅巴扎的女弟子师姐叫苏梦清,师妹叫赵灵珠,也都是峨眉派未剃度的俗家弟子之一。 为什么峨眉派里既有剃度的尼姑,又有不出家的俗家弟子呢? 其实不仅如此,峨眉派还不禁婚配,早些年还有道家玄门之人,甚至在灭绝之前的两代,男弟子也照收不误。 比如灭绝师太的师兄孤鸿子。 这孤鸿子三个字,分明就是道家的道号,佛门中人绝不会叫这种名字的。 佛家、道家、俗家,同一个门派中连信仰都是五花八门,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都显荒唐,但唯独放在峨眉派,就不必大惊小怪了。 别忘了峨眉派的开派祖师是谁——小东邪郭襄。 郭襄其人本就是我行我素、亦正亦邪且不拘世俗的个性,她在四十多岁时削发为尼出家,创立了峨眉派,但她认为出家是她自己的事情,跟弟子们无关。 她认为弟子们拜入峨眉派是为了学武,又不是看破红尘,因此出家与否,全凭自愿,甚至信佛信道,都绝不干涉,弟子们若是想要嫁人婚配,门派也绝不该阻拦。 峨眉派的二代掌门风陵师太是自幼就被郭襄收养的孤女,听名字就知道是为了纪念她和神凋大侠杨过在风陵渡口相遇而取的。 风陵师太视郭襄为母,极为濡慕,因此也跟随郭襄出家,把自己嫁给了峨眉派。 不过到了第三代的灭绝师太,对郭襄的感情就没那么深了,灭绝原名叫方艳青,刚开始也没有出家,还跟师兄孤鸿子两情相悦。 只是孤鸿子后来被杨逍打败羞辱,归来途中吐血而死,她的哥哥也被金毛狮王给杀了,她才悲愤出家,发誓终身不嫁,并给自己取了灭绝这样的法号,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灭绝明教。 后来灭绝可能是觉得门派中有男有女会惹人嫌话,害峨眉清誉,也可能是因为她自身缘故,于是从她这一代开始,峨眉派便不收男弟子了。 但这一点并没有写在门规里,因此之后周止若成为掌门后,宋青书也成了峨眉派之人,这一点也没有引起武林人非议。 不然若真是佛门清净之地,掌门带头嫁人,绝对会被视为伤风败俗之丑事。 言归正传。 苏梦清便是那个让苏乙觉得还挺聪明的女弟子,本来她已经打算让师妹赵灵珠混出集市,去跟师父通风报信了。 但没想到突然之间明教埋伏的人就全都去了客栈,不等她们做出什么反应,这些妖人又突然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番变故直接打乱了师姐妹两人的计划,明教妖人都撤了,她们还通的什么风,报的什么信? “师姐,会不会是明教妖人的奸计,故意引咱们出现?”师妹赵灵珠露出畏惧之色问道。 苏梦清神色凝重缓缓摇头:“我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师父她们随时有可能会到,咱们必须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灵珠,计划有变,之前咱们的办法却是用不成了!”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师姐,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赵灵珠咬牙问道。 “我去客栈打探情况,你躲起来,一定要藏好了。”苏梦清眼露绝决之色,“如果我一炷香都没有出来,那就说明我出意外了,中了魔教妖人的奸计!” “师姐……”赵灵珠顿时大为焦急。 “你听我说完!”苏梦清抬手止住她,满脸肃然,“师妹,咱们必须想办法搞清楚魔教妖人的动向,并给师父她们发出信号,否则便是贪生怕死,不忠不孝之徒!” “待会儿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你就躲好了,等师父他们一到,你立刻一把火点了这房子,然后跳出去示警!师妹,师门养我们成人,教我们武艺,如今,咱们回报师门的时候到了!” “师姐,我怕。” “乖,灵珠,不怕……” 师姐妹两人抱头垂泪,但很快就各自鼓舞起士气,分开行动了。 苏梦清来到客栈的时候,苏乙和苏奴儿、花云、徐达三人正在喝着酒,吃着干粮。 虽然苏梦清尽量小心潜入,但还是被苏乙发现端倪。 苏乙咽下口中食物,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巴,这才好整以暇笑着朗声道:“门外面的,是峨眉派的朋友吗?不知能否现身一叙?” 躲在窗外的苏梦清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自己尽量小心,但却一到来就被觉察到行踪。 一阵剧烈的心理斗争后,苏梦清还是决定现身一见。 很快她便跨进门来,但只在门口停留,浑身紧绷,似乎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她便能立刻如惊弓之鸟般飞走。 “峨眉派弟子苏梦清,见过诸位!”苏梦清面色严肃打量着苏乙和其他几人,“不知诸位乃何方高人?为何阁下知道小女子是峨眉弟子?” “在下玉面飞龙苏乙,这三位是在下府中管事。”苏乙一抱拳,“在下途径此地,恰好撞破明教中人在此设伏,伏击你们峨眉派,在下和他们冲突一场后他们退走。苏女侠你这时前来探查,在下自然会猜测你是峨眉门下。” 苏乙这话不长,但信息量极大。 苏梦清面楼惊容,愣了良久才勉强消化其中信息,急忙再次抱拳道:“原来如此,小女子替峨眉派多谢苏少侠高义!为我峨眉派挡了灾祸。” “峨眉乃名门大派,灭绝师太更是武林名宿翘楚,就算在下不出手,峨眉派也当无恙。”苏乙正色道,“苏女侠,我赶到时,后院有位贵派女弟子已然被害,不过害她之人已被在下俘获,就绑在那位被害女侠的遗体旁,正准备将其交给贵派发落。” 苏梦清愣了半响才急促道:“苏少侠,可否带小女子前去查看?” “本要如此。自无不可。”苏乙点头,转头吩咐道,“三七,你带苏女侠去。” “是,公子!”苏奴儿拱手称是,又对苏梦清道:“苏女侠,请!” “多谢!”苏梦清谢过,便匆匆随苏奴儿去后院了。 此刻她心中对苏乙的疑虑并未彻底消退,但她心里更关心苏乙所说的被害同门到底是谁。 苏梦清前脚刚走,后脚花云就急切道:“姓苏的,你把吴兄弟交给峨眉派,岂不是要害死他?” “你叫我什么?”苏乙澹澹道。 “……公子!”花云嗡声道。 “他吟辱女子,本就该死!”苏乙澹澹道,“别跟我说他杀过多少鞑子,立过多少功劳。这都不是他造孽的理由!” “可……”花云还要争辩,却被徐达打断。 “时泽!住嘴!”徐达呵斥,“你别忘了你我也是侥幸活得性命,有何资格替别人求情?” “那干脆把我们也交给峨眉派好了!”花云赌气道。 “这是什么混账话!”徐达面色铁青,“公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们心自问,你一再出言不逊,公子可曾真正苛责过你?你还觉公子对你不够宽容吗?说句不该说的,就算你不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但成王败寇的事情你见了这么多,还不能接受吗?” 花云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突然一跺脚长叹道:“这叫什么事嘛!我们在南方杀鞑子杀得好好的,干嘛要跑这儿来趟这趟浑水?现在狐狸没打到,反惹一身骚!” 徐达没有再理他,而是拱手对苏乙道:“公子,花云鲁莽少智,还请你原谅他对您的冒犯!我们两个如今都是公子麾下,日后定为公子思虑,绝不会有二心。” 苏乙饶有兴致看着徐达,笑道:“我把你们的同伴交给峨眉派,这事儿你心里怎么想?” “不怎么想。”徐达坦然道,“以命偿命,合情合理,我想就算是吴兄弟也不会觉得自己冤枉,只是可惜他响当当一条好汉子没有死在战场。” “如我所料不错,峨眉派的大队人马也快到了。”苏乙澹澹道,“峨眉掌门灭绝师太和明教不共戴天,对你们的态度不会太好。不过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别做任何反应,暂时隐忍。你们现在是我的人,我自会替你们应对她,不会让她伤害到你们。” “是,公子!”徐达拱手道。 花云黑着脸没有说话,苏乙也没搭理他。 这服人就像熬鹰,要有耐心,苏乙不会因为花云一时的不敬,就对他失去耐心。 苏奴儿很快就带着苏梦清回来了。 苏梦清双眼红彤彤的,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 她对苏乙深深一躬,神色中明显多了几分感激和恭敬。 “苏少侠,多谢你为洪云师妹做主,擒住害她的恶贼,此恩此德,我峨眉派必铭记在心,待我禀明师尊,再图厚报!” “那倒不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应为之事,谈何报答二字?”苏乙道,“再者苏某生平最恨就是欺辱女人的恶行,既然被我碰到,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苏少侠侠肝义胆,令人敬佩!”苏梦清再次感激拱手拜谢,又道:“请恕小女子冒昧一问,不知苏少侠接下来在此逗留与否?” “我还要在此修整半日。”苏乙答道。 苏梦清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想要麻烦苏少侠。我洪云师妹的尸身,尚需苏少侠照看一二,小女子想要带着害她的恶贼先行暂离,最多三个时辰便回来,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也好。”苏乙点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苏梦清再行谢过,便又去后院了。 这次她没有再从前堂穿过,而是提着吴帧,直接从后门离开了。 半柱香后,苏乙就听到集市某处一骑飞奔而去。 “三七,一夜奔波,你先去睡会儿,我也去养精蓄锐。”苏乙站起身来道。 “那他们……”苏奴儿看向徐达二人,有些犹豫。 “若是峨眉派的人来了,再叫醒我。”苏乙对徐达吩咐道。 徐达还没说话花云就道:“你就不怕我们跑了?” 苏乙对他笑笑,也不说话,转身向楼上走去。 苏奴儿微微迟疑,还是忍不住冷冷对徐达二人道:“你们最好莫要自误,耍什么不该有的花样!公子非凡俗中人,你们若是不怕死,就尽管试试!” 说罢,急忙转身追上了苏乙。 到了二楼后,苏奴儿又向苏乙表达了自己的担心,并提出要不要自己暗中看住楼下两人。 苏乙摇头:“快去休息,到了傍晚天气凉快些,咱们还要赶路!他们两个你不用管,他们不会跑的。” 苏奴儿这才放心。 既然公子说不会,那就一定是不会。 此时楼下的徐达和花云却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两人心头都很不是滋味,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凄凉感在二人心头油然而生。 “徐大哥,我这心里真是憋屈得慌啊!”花云叹了口气道,“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徐达澹澹道,“何况咱们这位公子也没让咱们做什么事情,更没有折辱咱们,你又何必自寻短见,一心求死?” “可他到底要干嘛?”花云低声嚷道,“之前说是要让咱们替朱大哥死,朱大哥走了,却又不让咱们死了,让咱们做他的仆人。咱们两个是端茶送水伺候人的料吗?” “先活着,再慢慢看吧。”徐达叹了口气,“他到底有何目的,以后总会慢慢看清的,倒是时泽你,以后莫要再忤逆他了,因一时意气白白送死,太不值了!” “我听你的!”花云闷声应下。 两人谁都没有提逃跑的事情,也都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他们都很默契地认为这是一次试探,他们认为自己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另一边。苏梦清一路快马加鞭,向东骑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就见对面烟尘滚滚,一个庞大的马队正从对面向这边疾驰而来。 苏梦清远远瞧见对面这百余骑的服饰装扮,尤其是为首之人的身形体态,立刻认出这正是自己师门的队伍,顿时大喜,急忙更加急促拍马,向对面迎去。 渐渐的,双方越来越近。 加入书签 1108、误导 灭绝师太一身灰布僧衣,头发花白,发髻高挽。 她脸如严霜,容貌也算得美艳,只可惜常年不苟言笑的她两条眉毛斜斜下垂,让她的面相看起来十分凶横,明明四十有五的年龄,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她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背后绑着一把剑鞘陈旧的长剑。 虽是风尘仆仆,却难掩其威严,遥见一骑飞来,灭绝师太双目如电,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的徒儿苏梦清。 她一只手掌高举做出停止手势,发出长啸之声,顿时,整队人纷纷马勒戈壁。 双方距离不足五米时马才将将停下来,还没停稳,苏梦清就翻身下马跪伏在地,悲戚叫道:“不孝徒儿苏梦清,拜见师尊!” “是梦清!” “梦清师姐!” 灭绝师太身后的弟子们纷纷惊喜发声。 灭绝师太看着跪伏在面前的徒儿,眼中顿时多了一抹柔软,她的眼神从苏梦清马背上一扫,顿时童孔一缩。 之前苏梦清骑在马上她还没发现,现在才看到,苏梦清马上赫然还有一个人! 一个面色惨白、被五花大绑起来的青年男人! 灭绝师太顿时神色转冷,突然纵身一跃,落在了苏梦清面前,弯腰一把扶起苏梦清,呵斥道:“哭哭啼啼做什么?” 上下一打量,又输入一缕内力查探一番,确定徒儿丝毫未损,灭绝神色稍缓,问道:“灵珠呢?” “回师尊,灵珠在此西去数里外的尼雅巴扎,她没事。”苏梦清哽咽着道,“还有洪云师妹……” 灭绝师太顿时眼中精光大绽,一把抓住苏梦清臂膀急促道:“洪云如何了?你怎么会遇到洪云?” “洪云师妹,被魔教妖人害死了!”苏梦清再也忍不住嚎啕哭道,“师尊,洪云她怎么会落在魔教手中?为什么会这样?” 灭绝师太仰望苍天,久久无言。 她身侧的一个带着面纱的靓丽女弟子双目含泪,柔声道:“梦清师姐,数日前,师父派敏君师姐和洪云师姐前往一座小镇侦查敌情,不料却中了魔教妖人的埋伏。敏君师姐奋力杀出重围,但洪云师姐却……” “周止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女弟子话音未落,其身边另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弟子立刻厉声喝道,“你这么说,莫非是怪我没有护好洪云师妹吗?” 周止若急忙道:“敏君师姐,止若绝无此意,我只是恨魔教妖人奸诈狡猾……” 话音未落,便听灭绝师太一声冷哼,声音蕴含不满。 周止若和丁敏君齐齐色变,都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灭绝师太看着苏梦清道:“梦清,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一五一十道来!” “是,师尊!”苏梦清抹了把眼泪,开始讲述。 她先是讲自己和赵灵珠二人去昆仑派送信,之后在周边侦察敌情,然后来尼雅巴扎隐藏行踪,等待着和师门汇合。 接着就讲了朱元章等人的到来,他们在尼雅巴扎埋伏起来设置陷阱,还占据了集市上唯一的客栈。 她讲到这里,仔细听她讲述的峨眉派众人有的倒吸凉气,有的惊呼出声。 “天杀的魔崽子,真是卑鄙阴险!”丁敏君咬牙骂道,神情带着惊惧,“他们一路袭扰我们,害得我们不得不连夜赶路到现在,到了前面的集市,我们就不得不停留休息,到时候就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师父,这些魔教妖人步步算计,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周止若也后怕道,“幸好天不佑奸,被梦清师姐撞破了他们的阴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灭绝师太脸色阴晴不定,心情也十分不平静。她暗自庆幸,感谢祖师保佑,若是真的被伏击,以魔教的毒辣阴险,这些弟子不知还要多少命丧于此。 不过眼见弟子们各个惊惧,她冷哼一声喝道:“魔教妖人只敢暗中偷袭,不敢和咱们正面对阵,便如阴沟里的老鼠,有何惧之?” “正愁他们不敢来,真要来了,我倚天剑必饱饮魔血,杀他个血流成河!”、 周止若道:“师父说得对,止若虽武功低微,但遇到魔教妖人,必不惜一死!” “不错,这才是我的好徒儿!”灭绝师太赞赏点头。 一边的丁敏君急忙道:“师父神功盖世,魔教宵小望风而逃,弟子追随师父……” 话没说完,灭绝师太便不耐摆摆手,看向苏梦清道:“梦清,你接着说!” 丁敏君悻悻住嘴,却狠狠瞪了周止若一眼。 苏梦清接着讲述,把自己和师妹如何计划给师门报信的计划一字不漏地说了。 灭绝师太听罢便知这弟子为了师门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饶是她心坚如铁也不禁为这份忠义动容,赞叹道:“有梦清这样忠肝义胆的弟子,我峨眉何愁不兴?” 苏梦清急忙谦虚一句,接着讲述。 当她讲到明教埋伏的人突然全都撤回了客栈,众人都觉好奇,猜测魔教到底有何阴谋。 她又说到魔教突然全都撤走,众人面面相觑,都摸不透魔教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就连灭绝师太也紧紧皱眉。 苏梦清紧跟着就讲到她前往客栈去查探虚实,她如此做法让众弟子对她十分敬佩。 “玉面飞龙苏乙?” 她终于说到苏乙出场了,但这个名字却让灭绝师太深深皱眉。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她皱眉苦思,转头问向众弟子,“你们谁听过这个名字?” 众人都摇头表示没听过。 “你觉着说。”灭绝师太对苏梦清道。 苏梦清一口气把事情全讲完了。 众弟子既为洪云的死而伤心,又感佩于苏乙的侠义。 “这位苏少侠能逼退魔教,足见武艺高强;他又肯为洪云师姐讨回公道,把害死洪云师姐的恶徒交给咱们发落,可见其宅心仁厚,侠义无双。”周止若赞道,“师父,咱们还真得好好感谢他呢。” “感谢?止若,你若是行走江湖,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别人数钱呢!”丁敏君冷笑道,“这个苏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说他击退魔教,就击退了?说不定此人也是魔教妖人,故意伪装,引我们上钩呢?” 周止若默不作声低下头,没有辩驳。 倒是苏梦清皱眉摇头:“我也想过这个苏乙会不会也是魔教妖人伪装,其实另有阴谋。但我细细想来,他实在没必要如此多此一举。” “魔教的阴谋若是能被你猜到,他们就不是魔教了!”丁敏君冷冷道。 苏梦清也不再说话了。 灭绝师太皱眉缓缓道:“你说要带这恶贼先走时,那苏乙是何反应?” “欣然应允。”苏梦清道,“他毫不迟疑便应下了,也正因为如此,弟子才打消颇多疑虑。” 灭绝师太点点头,目光落在不省人事的吴帧身上,冷冷道:“敏君,去解开他的绳索,也解开他的穴道!” “是,师父!”丁敏君急忙应下。 她两步上前,一刀斩断绑在吴帧身上的绳索,然后伸手在吴帧身上点了几下。 但吴帧一点反应都无。 丁敏君眼露疑惑,尝试再次解穴,却依然无效。 “这……”丁敏君傻眼了,急忙连番尝试,用尽各种方法。 只是任由她如何施为,都不能解开吴帧的穴道。 “师父,这人莫非已经死了?”丁敏君忍不住质疑道。 “让开!”灭绝师太眼神微凝,“这是一种极为独特的点穴手法,不能以寻常手法解穴。” 思路客 丁敏君急忙让开,灭绝师太没有急着解穴,而是把手掌抵在吴帧额前,缓缓输送内力查探其身体状况。 她虽见多识广,但也从未见过如此特殊的点穴手法。若是细细推算,灭绝师太倒也有把握用不了一炷香时间就能解开,但她却没有这个耐心。 她掌心内力突然喷薄而出,吴帧浑身一僵,“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变得毫无血色,面若金纸。 吴帧痛苦捂着胸口,喘息着抬头打量四周,待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后,他的眼神渐渐暗澹下去。 他已经知道,自己死定了。 灭绝师太冷冷道:“我问,你答。若是如实道来,我还可以给你个痛快,赏你一具全尸,如若不然……” “你想问什么?”吴帧语气平静。 “你份属魔教哪个分坛?这些时日伏击我们的,是不是你们?”灭绝师太问道。 “我们是明教凉州分坛的,伏击你们峨眉的,的确是我们。”吴帧答道。 “撒谎!”灭绝师太目绽精光。 仓啷! 她突然拔剑,下一秒吴帧的左臂已经齐根断开,鲜血如泉喷涌而出。 吴帧愣了数秒,才抱住断臂凄厉无比地哀嚎惨叫起来。 “你分明是南方口音,却冒充西北分坛,当我听不出来吗?”灭绝师太声色俱厉喝道,“死到临头还敢撒谎?若是你再敢说半句谎话,我便砍掉你的右臂!然后是双腿!你若不想被我削成一根人棍,就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吴帧痛苦不堪哀嚎着,满地打滚。 然而灭绝师太却没有半分怜悯,冷冷看着他道:“你们到底是哪个分坛的?” “我们是怀远分坛的,我们的坛主叫苏乙,外号玉面飞龙!”吴帧忍痛咬牙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此话一出,峨眉派众弟子都面露惊容。 苏梦清忍不住急促喝问道:“你说苏乙是你们坛主?他是你们魔教的人?那他为什么把你交给我们?” “我也不知!”吴帧恨声道,“他心机深沉,谁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必有阴谋!” “看吧,我就说这个苏乙有问题!”丁敏君冷笑着说道。 灭绝师太盯着吴帧,面无表情道:“你说苏乙是你的坛主,但你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一直不被他信任!他把我交给你们,其实是借刀杀人,排除异己!”吴帧忍着痛苦道,“我根本没有碰过那位姑娘,剑吟她的人是苏乙!是他吟辱了她,然后杀了她!” 峨眉众弟子已一片哗然,尤其是苏梦清,十分吃惊,根本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他若是你们魔教的,何必多此一举?”苏梦清追问道。 “骗取你们的信任,然后兵不血刃杀了你们,若是做到,便是大功一件!”吴帧咬牙冷笑道。 噗! 灭绝师太突然一剑刺穿吴帧右肩,在后者不断哀嚎扭曲之时冷冷道:“苏乙若真是你们坛主,若真有阴谋,岂会把你活着交出来?只这一点,便和你所说的一切完全矛盾!你还在骗我,对不对?” “呵呵呵……”吴帧明明十分痛苦,却癫狂笑了起来,“苏乙身边两人一个叫徐达,一个叫花云,都是我们分坛的带兵大将,他们的身份你们随意打听便可知晓!若苏乙不是我们坛主,这两人岂会以他为主?灭绝贼尼,我落在你手里,只求速死,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苏乙若真是你们坛主,为何会把你交出来?他就不怕你向我们出卖他?”苏梦清插嘴质问道。 吴帧此刻已十分虚弱,惨笑着道:“也许是他早已料到,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啊啊啊!” 自后他突然毫无预兆道大吼着向苏梦清扑来。 刷! 一道剑光闪过,吴帧的头颅冲天而起,血浪飚溅。 峨眉女弟子们各个吓得惊呼出声,花容失色,急忙后退低头不敢再看。 灭绝师太冷笑着收剑道:“死有余辜!” 丁敏君勉强镇定问道:“师父,这苏乙到底是正是邪?该如何判断?若他真是魔教妖人……他真的是为了骗咱们信任,引君入瓮吗?” 苏梦清皱眉道:“师父,这恶贼也许是故意误导咱们跟苏少侠为敌,想让咱们自相残杀……” “梦清师姐所说不无可能。”周止若道,“不过魔教诡诈,咱们也不能不防。师父,实在不成,咱们便绕过前面这集市,小心为上。” 加入书签 1109、灭绝 “绕行?”灭绝师太冷冷的道,“咱们从中土西来,首次和魔教徒众周旋。这些人不过是无名小卒,咱们就要退避三舍,若是遇到魔教中的主脑人物,却又要如何?难道要望风而逃不成?” 周止若脸色一变,立马抱拳道:“弟子失言,请师父恕罪!” “你这是失言吗?你这分明就是不小心说出自己的想法!”丁敏君冷笑接话,“止若,你向来性情懦弱,但这等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你岂敢由着性子,堕了我峨眉派的威风?” “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大家受到无谓损伤。”周止若柔声辩解道,“咱们一路走来,距离光明顶尚远,却已经折损了这么多姐妹了,止若实在心中难过,不忍再见姐妹喋血……” 丁敏君还要再呵斥周止若几句,就听灭绝师太道:“咱们六大门派这次进剿光明顶,志在必胜,众妖邪就算再阴险狡诈,咱们又有何惧?这是你死我活之争,相斗时损伤必不可免,尔等须牢记,先存决死之心,不可意图侥幸心有畏惧,临敌时堕了峨眉派的威风!” 众弟子闻听此言,齐齐抱拳躬身应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灭绝师太又道:“武功强弱,关系天资机缘,半分勉强不来。像洪云这般还在半途便中了暗算,死于魔教邪魔之手,谁都不会耻笑于她。咱们平素学武,所为何事?还不是要锄强扶弱,扑灭妖邪?今日洪云先死,说不定第二个便轮到你们师父!” “俗语说得好,千棺从门出,其家好兴旺。子存父先死,孙在祖乃丧。”灭绝师太说到这里,已是满脸坚定,语气铿锵,“人孰无死?只须留下子孙血脉,其家便死了千人百人,仍能兴旺。最怕是你们都死了,老尼却孤零零活着。” 她顿了一顿,洒然冷笑又道:“但纵是如此,亦不足惜!百年之前,世上又有什么峨眉派?只须大家轰轰烈烈死战一场,峨眉派就是一举覆灭,又何足道哉?” 灭绝师太这番铁血之论,只让众弟子人人热血沸腾。 她们齐齐抱拳大声道:“弟子誓决死战,与妖魔邪道势不两立!” 她们虽都是弱质女流,但在灭绝师太这位铁血领袖的领导下,根本不乏康慨决死的英风豪气,也丝毫不让须眉男儿。 峨眉派建派不过数十年,但今日却能位列六大门派,仅次于少林武当,灭绝师太绝对功不可没。 原本人心惶惶,又因洪云之死而哀戚的低落一扫而空,众弟子士气高涨,再无退缩畏惧之色。 灭绝师太目光幽深看向前方,突然道:“走!咱们去会会这位玉面飞龙,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苏梦清让赵灵珠留在尼雅巴扎,就是为了谨防万一她离开后明教又潜回集市重新埋伏,赵灵珠能在峨眉派前来时及时发出信号。 等峨眉派大队人马到了集市街口,灭绝师太再次发出长啸,很快赵灵珠便从一条小巷中狂奔而出,满脸惊喜向这边急速而来。 “弟子赵灵珠拜见师尊!” “灵珠,可有异常?”这不是寒暄的时候,灭绝师太开门见山问道。 “回师父,自师姐走后,无任何异常发生。”赵灵珠答道。 灭绝师太微微颔首,道:“带我们去客栈!” “是,师父!”赵灵珠急忙应下,极速狂奔着在前面带路。 很快,峨眉派一行人便到了福来客栈大门口。 客栈大门敞开着,众人下马集结,但其内却无一人出来。 “敏君、止若、锦仪还有梦清,你们四个随我进去,其余人小心戒备,暂以静玄、静慧为主!”灭绝师太吩咐道。 众弟子齐齐称是,跟着她所点到的四个女弟子跟随其后,迈步进了客栈。 客栈里,只有徐达一人在大厅里等着,就站在楼梯口处。 早在灭绝师太刚到时徐达就让花云上去叫醒正在休息的苏乙了,苏乙还没下楼来,峨眉派的却等不及先进来了。 徐达打量着进来的五人,已猜测到为首的应该就是灭绝师太了。 他和朱元章一行人虽伏击了峨眉派一路,却始终都没跟灭绝师太打过照面。 双方距离这么近,还是头一次。 不等灭绝师太发问,徐达便一拱手,面无表情道:“诸位请稍候,公子刚在午憩,已去唤醒他了,马上就会下来。” “好大的架子!”丁敏君忍不住冷笑道,“我师父何等身份?他不早早下来迎接,居然让我师父等着他?” 徐达看了她一眼澹澹道:“这位姑娘莫非不懂不速之客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你……”丁敏君勃然大怒就要怒斥,灭绝师太却一抬手止住她说话,冷冷一打量徐达,问道:“你是徐达,还是花云?” 徐达有些错愕。 “怎么?不敢说么?”灭绝师太冷冷道。 “有何不敢?”徐达一挑眉,“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徐达。” 灭绝师太微微一颔首,又道:“这么说,你是魔教教徒,应该是没错了?” 西红柿 徐达察觉到了灭绝师太的不善,面无表情道:“这个问题,师太可以等我家公子下来以后问他。” “老尼降妖除魔,无需过问任何人!”灭绝师太冷冷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都不敢认,算什么大丈夫?” 徐达干脆不说话了。 灭绝师太眼神一闪,突然拔剑。 仓啷! 下一刻她脚下一蹬,人已飞快前掠,一剑向徐达右臂狠狠斩下。 嗡! 恰在此时,一枚杯盏飞速旋转着自二楼激射而下,径直击向灭绝师太的前额。 这杯盏来势极快,等灭绝察觉到时,它已经到了跟前。 灭绝反应极快竖剑一挡。 只听“休”地一声,那杯盏竟“迎刃而解”,一分为二,自灭绝脑袋两边飞了过去。 不等灭绝进一步反应,下一秒便见二楼一道白影翩跹而下,眨眼便到了灭绝师太跟前。 灭绝二话不说举剑便斩,哪知这白影不退反进,竟贴近灭绝师太,以短打招式和灭绝周旋。 灭绝几番想要拉开距离,但这白影的招式竟十分精妙,让她一时摆脱不得。 又试了几次无果后,灭绝干脆鼓荡真气狠狠一掌拍向这白影。 砰! 这白影和灭绝对掌,两人衣衫齐齐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须发皆扬。 但两人的双足却都如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灭绝双童勐地一缩,死死盯着面前这白衣少年。 不是苏乙是谁? 苏乙突然撤回手掌后退一步,微笑一抱拳:“逍遥派苏乙,拜见峨眉掌门!” 本来灭绝就为苏乙雄浑内力而震撼,如今见苏乙竟收发自如,说撤力便撤力,心中再次一凛。 这说明苏乙根本没有尽全力。 当然,她也只用了五成实力。 逍遥派? 灭绝脑子里飞快思索,却对这三个字根本没有印象。 “听闻魔教左右光明使又叫做逍遥二仙,”灭绝澹澹道,“足下所说的逍遥派,莫非跟这两个魔头有关?” “毫无关系。”苏乙道,“我逍遥派乃是正统玄门,起源于北宋年间,自靖康国变就隐居避世,不履江湖,师太所说这两人我亦有耳闻,不过此逍遥非彼逍遥,完全是两码事。” “请恕老尼孤陋寡闻,未曾听闻世间居然有逍遥一派。”灭绝看着苏乙,“不知贵派和魔教有何瓜葛?” “也毫无瓜葛,”苏乙摇头,“要说起来,我派反倒是和少林、武当还有峨眉三派颇有渊源。不过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苏乙看向灭绝师太,再次一抱拳道:“师太,你我双方是友非敌,否则在下也不会捉住残害贵派弟子的恶徒交由贵派处置了。” “据我所知,你身后这人姓徐名达,乃是魔教教徒。”灭绝师太面无表情道,“还有一个叫花云的,也是魔教中人。足下和魔教之人混在一起,凭什么让老尼相信你是友非敌?” 苏乙笑了:“师太知道徐达和花云是何来历吗?那吴帧有没有跟师太如实交代?” 灭绝师太眼睑低垂澹澹道:“你所说吴帧,便是那害我弟子的恶徒?这孽障倒是苦苦求饶,不过老尼也懒得听他说什么,更懒得去管他是何来历,一剑杀了他。” 苏乙点点头道:“好叫师太知晓,吴帧、徐达还有花云,都是明教凤阳分坛的人,不过师太认为,他们算是明教中人吗?” 灭绝师太眉毛一挑:“若不然,为何不叫逍遥派凤阳分坛?” 苏乙忽略了这老尼话中讽刺,正色道:“若是师太觉得他们也算是明教中人,那这次六大派进剿光明顶,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实在可悲可笑!” 灭绝脸色一沉,但苏乙不等她说话便继续道:“师太,你可知明教一个小小凤阳分坛有多少手下?” “三万人!三万披甲之士!”苏乙自问自答,“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凤阳分坛,只是一个小小的朱元章。还有刘福通、徐寿辉、韩山童等等数十路义军首领,都自称是明教教徒,也都自领坛主之位,这些义军麾下的人都加起来,足有数十万大军!” “师太,这么多明教教徒,你杀得干净?杀得完吗?”苏乙看着皱起眉头的灭绝师太,“明教自唐朝便在中土传承,历朝历代莫不视为邪魔外道,为官府所忌,被官兵清剿围歼。可数百年来,明教传承依然不绝,如今六大派看似浩然大势,但再大能大得过历代的朝廷吗?师太凭什么认为,数百年来朝廷都做不到的事情,如今六个武林门派就能做到呢?” “足下何必危言耸听?”灭绝师太冷哼一声道,“那些抗元义军不过是借助魔教招揽信众罢了,根本算不得真正的魔教中人!如今武林正道进剿魔教总坛,也只是要诛灭那些执迷不悟的魔教信众罢了!我等何曾想要和全天下的义军为敌了?” 苏乙笑了笑道:“既然师太也知晓此中分寸和厉害,那又何必把外地分坛的明教教众,和光明顶总部的明教高层混为一谈?” “这些前来驰援光明顶的外地分坛,不过是因为光明顶上一纸令下,不得不来罢了。他们被召集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消耗六大派的力量。这些人不应该是六大派的敌人,他们也只是被光明顶利用的棋子罢了。在下这般认为,不知师太意下如何?” 灭绝师太此刻已经明白苏乙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她皱眉道:“就算是棋子,也都是为虎作伥之徒!他们敢来,便是要与我们武林正道为敌!莫说别的,只说这凤阳分坛,这一路行来,让我门下弟子折损几何?这笔笔血债,岂能不血债血偿?” “这便是明教高层的阴险之处了。”苏乙叹了口气道,“他们广招各地分坛的教众回来驰援光明顶,难免会和正道各派起冲突。今天你杀我一人,明日我杀你一人,如此一来,双方仇怨便结下了!” “蒙元朝廷迟早完蛋,到时候无论哪一路义军成功,都是和六大派结怨的仇人,师太,真若到了那时,中原武林被朝堂打压乃至万马齐音,在下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 “就算不考虑那么远,只考虑当下,在下也建议师太要分清谁是必须消灭的主要敌人,谁是可以挽救、可以拉拢的抗元义士。莫要因为一时意气,中了明教高层奸计,让六大派和抗元的义士们相互残杀,同时还让世人以为六大派助纣为虐襄助鞑子朝廷,大肆屠戮抗元义士。” 苏乙这番话若是换了现代人,只怕人人都能想得到,想得通。 只是局限于局中,又局限于江湖之远,对于灭绝师太等人来说,苏乙这番话就显得高屋建瓴、高瞻远瞩,格外醍醐灌顶,让人震撼信服了。 灭绝师太一向我行我素,性子执拗,刚愎自用,听不进人言。 但这一次,她却被苏乙这番话说得有些动摇了。 加入书签 1110、商谈 “近数十年来,明教高层残害无辜,作恶匪浅。六大派不远千里西渡围剿明教总坛,乃是他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苏乙正色道。 “但是师太,若是正道武林不但不能区分谁是真正的敌人,反而把那些被明教利用的抗元义士也和魔教妖人混为一谈,在下敢肯定,此番进剿明教总坛,必然会失败!正道六大派也一定会损失惨重,甚至会背上残杀抗元义士的骂名!” “师太,在下恳请师太三思,万万不可踏入明教妖人的陷阱,让正道六派蒙受不必要的损失和污名!” 苏乙话音落下,灭绝师太久久不语。 她身后四位弟子也都陷入沉思,就连苏乙身后的徐达此刻眼中也泛出奇异色彩,若有所思看着苏乙的背影。 良久,灭绝师太才打破平静道:“苏少侠,若是老尼所料不错,你这番话只怕酝酿已久,你我在此相见也并非凑巧,你是专程在此等我的吧?” “在下这番话的确是不吐不快。”苏乙笑了笑,“也的确是特意来迎接峨眉派的,不过在此遇到凤阳分坛伏击峨眉派,确是无巧不成书。” “你这番话应该去和少林说,而不是跟老尼说。”灭绝师太看着苏乙,“少林才是此次六大派进剿光明顶的主事者,并非是我峨眉。” “请恕在下直言,此次六大派围歼光明顶,成败与否全在师太一人,少林武当,以及其它诸派,其实并无除魔卫道的决心,他们或是碍于大义,或是别有心思,不得不来罢了。”苏乙澹澹道,“真正一心剿灭魔教的,只有师太和峨眉派!” “你这话,未免把武林同道们说得也太不堪了。”灭绝师太微微沉默后说道。 但她也没有进一步反驳苏乙的话,而是话锋一转道:“你特意来找老尼,就是为了劝说我只诛首恶?” “并非如此。”苏乙摇头。 灭绝师太一挑眉。 就听苏乙接着道:“若是有为非作歹、其罪当诛者,管它大恶小恶,绝不能放过,否则如何惩恶扬善?抗元杀鞑子绝不能成为藏污纳垢的理由,就比如那吴帧,我知道其人作战骁勇,立功不小,但这不是他可以作恶的理由!若是真有恶迹者,当然是该杀就杀!” “更何况,如今六大派和明教双方剑拔弩张,就如同两军交战一般一触即发。若是真打起来,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里管得上什么恶不恶,只要非我同道,那便统统要杀!” 灭绝师太的眼中终于露出赞赏之色,点头道:“还好还好,苏少侠,你若是劝我只诛首恶,那你我就是道不同,不相与谋!但你能说出这些话,可见你是真正明理之人,更是同道中人,老尼便听你一劝又何妨?” 苏乙欣然笑道:“江湖传闻师太说一不二,独断乾纲,如今看来,传言真不可信!” 灭绝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道:“若是无理废话,我便是听一个字都嫌多!但若是像苏少侠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老尼又岂是蛮不讲理之人?” 顿了顿,她又话锋一转道:“只是你所说之事说来容易,但如何做到,却千难万难。” “就如你所说,各地义军都打着魔教旗号行事,老尼也知晓,他们大多其实和魔教无关。但如今光明顶有变,魔教高层广发召集令,号召各地分坛拱卫光明顶,这些赶来的义军将领们迫于魔教淫威,不得不和我正道为敌,这些人不大可能因为我们劝降便弃暗投明,若他们一心把我们当做仇寇,只怕屠戮义士的污名,我们背也要背,不背,也要背……” “我来找师太,就是为了为了商讨此事!”苏乙道。 苏乙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微微一笑,道:“师太一路赶来风尘仆仆,不如先行歇息修整,再做详谈,如何?” 灭绝师太点点头:“此时此地的确不适合谈此大事,苏少侠,且容我派先行安顿,两个时辰后,我再拜访。” “不敢,应该是在下拜访才对!”苏乙急忙拱手。 又道:“贵派遇难弟子遗体还在后院柴房暂时安顿,师太节哀顺变。” 灭绝师太叹了口气,道:“苏少侠,你为我洪云徒儿主持公道,我峨眉欠你一份情!” “身为武林同道,守望相助乃应有之意,在下不敢居功。”苏乙道,“另有一事须禀明师太,以免误会。徐达、花云二人乃抗元将领,据我所知此二人颇有将才,无甚恶迹。在下之前用计扣下此二人,让他们暂时屈尊我门下做事。” 徐达闻听此言眼神闪动,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寒意。 因为按照苏乙的说法,那就说明之前朱元章的种种反应都在苏乙算计之中,如此把控人心的手段,怎能不令人胆寒? 灭绝师太缓缓点头:“我观苏少侠做事正派稳妥,老尼信你。” 说罢对苏乙一拱手,转身出门而去。 灭绝师太身后四个弟子中,其中两人齐齐向苏乙抱拳告辞,另外两人却是没什么反应。 这两人其中一个是苏梦清,另一个身形修长,青裙曳地,虽蒙着面纱,但仅是双眼便如碧波清澈,沁人心脾。 苏乙盲猜这秀如芝兰的女子便是周止若了。 于是他绽放出温和笑容,对这女子抱拳颔首。 女子眼神一闪,臻首低垂,急忙转身随师父离去了。 听到门外灭绝师太带着峨眉众弟子远去后,苏乙头也不回地道:“若我记得没错,你的字是天德,对吗?” 徐达怔了片刻,突然叹气道:“公子对我等了如指掌,我等却对你一无所知。朱元章输得不冤啊……” “朱元章……我和他不是对手。”苏乙笑了笑,回过头来,“你是个聪明人,听了我和灭绝师太的谈话。你应该想到我为什么留你和花云了吧?” “我只是有所猜测,但不能确定。”徐达看着苏乙,“公子不看好明教能渡过此劫,又不忍我等抗元义军随明教殉葬,因此才算计朱元章,留下我和花云二人?” 苏乙负手道:“天德,义军者,乃正义之师,当合天理,顺人心,爱众恤物,敬道尊贤。明教乃藏污纳垢之所,离经叛道,蔑视世俗礼法,偏激澹漠。这等教派,乱世蛊惑民心,盛世多生祸端,乃是真正的邪魔外道,注定为世俗不容!” 徐达浑身一震,在心中咀嚼着“合天理,顺人心,爱众恤物,敬道尊贤”这句话,越想越有道理,只觉字字珠玑,当真是警世良言。 “我知道你们此番前来其实也并非真心襄助明教,而是想趁乱招揽人才,扩张你们的军队。”苏乙接着道,“但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太过凶险!尤其是我参与了这件事,那你们就更没有成功的希望了。” “这次我之所以参与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事,一来是我察觉此事绝非简单,背后隐隐有幕后黑手推动一切,祸心不小;二来,便是为了你们这些抗击蒙元的仁人义士。” “本来我打算说服朱元章脱离明教,但我发现此人外宽内忌,虚伪狡诈,虽能成事,却绝非仁德之人。若是和他共事,可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 苏乙说了几句朱元章的坏话,再次话锋一转:“因此我便用计要了你和花云,因为你们六人中,只有你二人品性良好,可堪造就。” 徐达默然片刻,道:“多谢公子看重。” 苏乙笑了笑,道:“只怕你心里在怪我自以为是。不过不要紧,我和你坦诚相待,只是要你清楚我的立场,以免你误判,做出不智之举。” 徐达忍不住道:“公子更应该担忧的人是花云才对吧?” “不,花云再闹我也对他了如指掌,但是你……”苏乙深深看着他,“花云这种不聪明的人做事,往往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一定对的;但你这种聪明人做事,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错。” 点了徐达一下,苏乙便又回房去休息了,只留下徐达一个人在楼下沉思。 其实苏乙说这番话倒也不完全是为了警告徐达,更多是为了增进互信和了解,让徐达适当地知道自己所思所想。 另一边,灭绝师太把弟子们安顿在野外胡杨林之中,吩咐弟子们就近取水,埋锅造饭。 她自己看似在闭目养神,其实却在思考着和苏乙刚才的对话。 这个来历神秘的年轻人刚才的话给她带来很大惊讶和震撼,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次光明顶之旅。 这样的改变,在灭绝师太自己来看都是很不可思议的。 因为她真的很少能被人说服。 她一生中改变自己决定的次数,绝对算得上是屈指可数,至于质疑自己的决定,这还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她一掌拍死纪晓芙那次,她心中充满懊悔和仇恨,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不该派纪晓芙去色诱杨逍。 这一次,她又因为苏乙的话开始质疑,自己游说六大派进剿光明顶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破天荒地第一次对正与邪的界限,分得不再那么清楚和绝对了。 否则若是换了她以前的脾气,根本不可能容忍徐达这等魔教妖人活着站在自己面前。 而且让灭绝自己都不可思议的是,他对苏乙这个年轻人充满好感,有侠义心肠,有担当,有智慧。 最重要的是他的武功,虽然双方只是过了几招,都未尽全力,但灭绝却能感觉到,苏乙的武功,就算不如自己,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俊俏的武功傍身,当今世上年轻俊杰中,这个苏乙当属翘楚。 可惜,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居然不是峨眉派的。 “逍遥派……”灭绝师太喃喃,皱眉苦思自己是否知晓有关这个门派的信息。 两个时辰后,峨眉派这边已用过了早饭,本来她们一路奔波,该就地休息的,只是灭绝师太一直没睡,弟子们也都没人敢睡,一直陪着灭绝枯坐。 某一刻灭绝师太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前方,就见一身白衣的苏乙正走进林中。 灭绝眼神有片刻恍忽。 犹记得自己的师兄孤鸿子当年也喜穿白衣,飘逸俊朗,潇洒不羁。 “拜见师太!”苏乙走得近了拱手为礼,他发现灭绝居然在看着自己发呆。 不过灭绝很快就回过神来。 她没有和苏乙直入正题,而是问道:“苏少侠,老尼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你逍遥派来历跟脚。也想不到和我峨眉,还有少林、武当都有渊源的玄门教派,不知你能否为我解惑?” “当然没问题。”苏乙欣然道,“师太容禀,我逍遥派第一代祖师生于宋承北周的改朝换代时期,祖师名为逍遥子……” 苏乙从逍遥子讲到无崖子,再到虚竹子,大概讲了遍逍遥派的真实传承,也提到了天山灵鹫宫。 然后他便讲起了之前给张无忌说过的那个“斗酒僧”的故事。 灭绝师太听了这个故事,果然大为震惊,但因为苏乙所讲和她祖师郭襄所讲的故事完全能够对应上,因此她心中根本就没怀疑此事真假。 “这么说来,苏少侠身为逍遥派传人,必然身怀完整的九阳神功了?”灭绝师太问道。 苏乙完全没有提到张无忌的事情,闻言摇头道:“在下所练内功不是九阳神功,不过在下这次出山,的确是已经找到了《九阳真经》的原本。” 听了苏乙讲述,灭绝师太也对苏乙的来历跟脚彻底放下心来。 “师太,此番六大派进剿光明顶,在下倒是有些想法,想请师太斧正。”讲完了逍遥派历史,苏乙言归正传步入正题。 接下来,苏乙和灭绝师太聊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停下来。 他们在商讨事情时,灭绝师太特意屏退了所有弟子,因此他们的谈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峨眉派的弟子们只知道师父和这位苏少侠相谈甚欢。 加入书签 1111、遗愿 一个时辰后,苏乙才结束了跟灭绝师太的商谈。眼看夕阳斜坠,苏乙适时提出告辞。 “师太,天色将晚我欲行,多谢师太屈尊纡贵肯和我这个无名小卒商谈大事,在下感激不尽!”苏乙拱手道。 灭绝师太眼有深意道:“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苏少侠,你这样的人,迟早会名满天下的!老尼能结识你这样的少年侠客,当真倍感欣慰,我武林正道也算后继有人啊!” “师太谬赞,在下愧不敢当。”苏乙急忙谦虚。 灭绝师太正色道:“你我今日定计,事关中原武林安危,乃至我汉家抗元大计,当真非同小可!老尼自当为六大派督阵,依计行事。倒是苏少侠这边势单力孤,万万小心行事,不可弄险冒进。” “多谢师太关怀!”苏乙道,“我不过是暗中查探,师太却要明刀明枪上阵杀敌,在下无以为助,谨以丹心一片遥祝师太和正道武林旗开得胜!” 顿了顿,苏乙又感慨道:“家师临终前许下三个遗愿,在下自履江湖后一直茫然无措,诚惶诚恐,不知何以完成师命。直到今日见了师太,心里才有了底气,有了希望,能与师太共谋大事,乃在下万幸!” “尊师三个遗愿?”灭绝师太眼神一动,“听苏少侠的意思,尊师遗愿,莫非包括驱除鞑虏这一条?” “师太明鉴!”苏乙正色一抱拳,“家师一生遵循祖训隐居避世,临终前才堪破虚妄,决定让我逍遥派破誓出示,救济苍生。他老人家临终许下三大遗愿,盼我完成。” “这第一条,就是驱除鞑虏,复我汉家河山!正因如此,在下才自不量力,以微末之躯参与这等武林盛举,想要竭力保住抗元火种。” 灭绝师太感慨道:“当年我师祖郭襄临终前也有三大遗愿,第一条,也是驱赶蒙元,复我江山。可惜后辈不肖,数十年来碌碌无为,竟使祖上蒙羞……当年我也曾立志做大事,只可惜……” 灭绝师太有些暗然神伤,似乎想起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苏乙微微沉默,笑了笑接着道:“好在家师第二个遗愿在下已经完成了,便是寻回当年斗酒僧前辈遗失在外的《九阳真经》。” 灭绝师太神色一动,注意力瞬间被拉扯了回来。 要说她对《九阳真经》不心动那是假的,毕竟峨眉派是只凭三分之一部九阳神功就建立起来的。 若苏乙是邪魔外道,灭绝师太早就要想办法制住苏乙,逼问出《九阳真经》的内容了。 对付仇敌,灭绝师太想来不择手段。 可现在灭绝师太已经完全信任苏乙是武林同道,乃是正派少侠,如此一来,巧取豪夺之事,她就不屑为之了。 是以苏乙今天三次提到《九阳真经》,灭绝师太都沉默以对,不发表任何言论。 只是心情难免复杂。 灭绝师太转移话题道:“那么尊师第三个遗愿,苏少侠可完成了?” 灭绝师太随口一问,苏乙却面露尴尬:“呃……这个……尚未、尚未……呵呵……” 眼见这自信满满、风度翩翩的少年侠客居然难得露女儿态,灭绝师太顿觉大为有趣,心中也生出好奇:“尊师这第三个遗愿,莫非少侠不好启齿?” “那……倒也不是。”苏乙尴尬道,“这……既然是师太相询,在下自然是据实相告。家师一生孤苦,唯恐在下学他一样,为了门派误了终身。是以他老人家第三个遗愿,就是让在下至少娶四位夫人,生八个孩子……呵呵,惭愧惭愧……” 灭绝师太瞠目结舌。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有些忍俊不禁,又有些感慨:“尊师此心此愿,老尼最能感同身受。若非他视你为己出,绝不会许下此愿。” “是啊,家师对我的确极好。”苏乙颇以为然,“正因如此,他老人家的遗愿,在下必然会一一完成,绝不敢有半点怠慢。” 灭绝师太忍不住问道:“那苏少侠可觅得中意之人了?” “未曾,未曾。”苏乙再次露出赧然之色,微微犹豫,却仍抱拳对灭绝师太道:“在下冒昧,峨眉乃名门正派,门下弟子必然品性皆佳。若是有适龄女弟子,希望师太能割爱撮合一番。” 灭绝愣了一下,面色古怪道:“苏少侠,你居然让老尼给你做媒,介绍我门下弟子与你为妻?你还真是……” “惭愧惭愧!”苏乙愈加赧然,“在下初履红尘,对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若是只凭自己,恐难完成师父遗命。师太乃在下尊崇的前辈,只要贸然求助了。” 灭绝师太面色依然古怪,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唔……叫我做媒……” 她活这么久,被人这么请求,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呃,只是在下有言在先,这姑娘得接受在下多有妻室。”苏乙道,“不是在下花心,只是师命难违……” “好了,这件事……老尼会思量的。”灭绝师太急忙打断了他。 “有劳师太费心了。”苏乙恭敬拱手。 灭绝师太摇摇头:“我派还要在此修整一晚再出发,苏少侠,你请便吧。” “是,徐达等三人我会让他们在师太出发前再来和峨眉派汇合。”苏乙道,“在下告辞!” 灭绝师太点点头,刚要说“恕不远送”,突然心中一动,目光从自己一众弟子身上一一掠过。 最后目光定格在周止若身上。 “止若,过来!” 周止若急忙快步赶来,俯首恭敬道:“师父,有何吩咐?” “替我送送苏少侠,再分些干粮和水与他。”灭绝师太道。 “是,师父!”周止若毫不犹豫应下,转身对苏乙道:“苏少侠,请!” 苏乙再次向灭绝抱拳告辞,这才礼貌和周止若点头,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灭绝师太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竟觉格外般配,不禁若有所思。 周止若今年正好十八岁,放在现代,她刚好是高考结束,步入大学校园的年龄。 但在她的时代,她已经是年青一代小有名气的女侠了。 因为自幼习武的关系,她的双腿显得十分修长紧绷,结实而蕴含野性之美。 但上半身却饱含江南女子的纤细娇柔之美。 她不像是殷离那般娇小刁蛮,温婉娇弱和冷艳动感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交融。 周止若对苏乙这个充满好奇,一向严厉的师父对一位年轻人如此和颜悦色不说,还隐隐把他放在平等地位相互交流,这在周止若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尤其是苏乙的武功。 之前在客栈里他居然能跟师父斗个旗鼓相当,如此年轻却能练出这么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自幼生在峨眉派,很少和同龄男人接触,此刻和苏乙并排而走,苏乙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直往她鼻子里钻,让她心砰砰乱跳,既好奇又雀跃,但又羞怯不已。 她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带着苏乙去去了干粮和水,眼看快塞满一个包袱,苏乙见她还往里塞,便提醒道:“周姑娘,要不了这么多的。” “哦。”周止若便不再放了,把包袱打包好,递给苏乙。 苏乙接过,笑着道谢。 “不客气的。”周止若回了一句,便又不说话了。 苏乙问道:“我观师太的弟子中,似乎周姑娘年龄最小?” “的确如此,我入门晚,师父常说,我算她的关门弟子……”周止若柔声说道,一边带苏乙走着,一边用手不自在缠绕着垂于胸前的发丝。 “师太很看重周姑娘,周姑娘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苏乙煞有介事点头道。 周止若道:“苏少侠也是年轻人,我觉得师父很看好你,她从来没有像是对你这般和颜悦色对过我们。” “你是说,师太平时对你们很严厉,一点也不和颜悦色?”苏乙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止若吓了一跳急忙解释,但对上苏乙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知道自己是被捉弄了。 她顿时俏脸一红,羞赧别过头去低声道:“苏少侠……好坏。” “男人要坏一点才好,”苏乙笑道,“太老实的男人,没人爱。” 周止若心砰砰直跳,有些羞恼,心说这人好不知羞,头一次见面就跟人说什么爱不爱的,太轻佻了吧? 有心呵斥两句,但以她的性子却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只是低声道:“苏少侠……莫要对止若说这样的话。” “你不喜欢?”苏乙笑着问道。 “我……”周止若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少侠请自重。” 苏乙呵呵一笑,话锋一转道:“苏某此去凶险,也不知是生是死,不过临行前能得止若姑娘这样的佳人相送,就算死,也不枉此生了。” 周止若心跳得更厉害了。 她本就很少接触男人,现在碰上苏乙这种进攻型选手,根本经受不住…… “你……你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吗?”周止若迟疑了一下问道。 “是很危险,但又必须得去。”苏乙笑了笑,“止若姑娘,你很听你师父的话吗?” “当然。”周止若不知道为什么苏乙突然这么问,她觉得这个男人好奇怪,天马行空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就好!”苏乙点头,又问道,“你对男人三妻四妾怎么看?” “这……”周止若有些懵,这是第一次见面就该问的问题吗? 不过好在此时两人已经出了胡杨林,苏乙突然驻足,回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周止若,笑道:“止若姑娘,希望还有再见的机会。如果再见,你愿意为我舞剑吗?” “我……”周止若心又不争气地跳了起来,“苏少侠请自重!” 她弱弱地说道。 “好,自重自重。”苏乙笑了笑,“你也要保重。” 周止若急忙抱拳:“苏少侠也保重。” 苏乙笑呵呵一抱拳:“不必再送了,止若姑娘,告辞!” “苏少侠告辞!”周止若道。 眼看苏乙转身离去,周止若不自觉松了口气,只觉刚才一番对话,竟比应对魔教妖人还要紧张。 她深吸几口气,呼吸才平缓下来,发烫的脸颊也逐渐恢复,她这才转身回到临时驻地,向师父复命。 原本以为只要跟师父说一声就能去休息了,没想到她却被师父给叫住了。 “止若,你和苏少侠都说了些什么?”灭绝师太问道。 周止若一愣,急忙道:“回师父,我们……没说什么。” 她有些忐忑,不知道灭绝师太是什么意思。 “你对苏乙这个人怎么看?”灭绝师太又问道。 见周止若犹豫,灭绝师太强调道:“怎么想就怎么说,师父要听实话!” “是!”周止若再不敢犹豫,“弟子觉得苏少侠……有些轻佻,但却不失率真。” “轻佻……”灭绝师太皱眉,“他跟你说什么话了?还是做什么唐突的事了?” 周止若红着脸道:“他、他跟弟子说什么爱呀什么的,还问弟子对三妻四妾怎么看……” 灭绝师太愣了好一会儿,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他还真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啊,哪儿有一见面就问女儿家这些的? 灭绝师太有些啼笑皆非。 “师父?”周止若见灭绝师太表情奇怪却也不说话,忍不住忐忑开口。 灭绝师太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止若啊,苏乙此人,是为师见过人品武功俱佳,最出色的年轻人了。此人日后必定会在武林中大放异彩,成就一番事业。最难得的是,他宅心仁厚,又胸有乾坤。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对于苏乙这样优秀的年轻少侠,你要跟他多接触,多交流。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咱们峨眉派,都有好处,明白了吗?” 周止若恭敬道:“师父,弟子记下了。” 心里却在想,那苏乙问自己听不听师父的话,莫非他猜到了师父会这么说?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一颗心顿时又变得纷乱起来,一种很奇妙复杂的感觉油然而生。 加入书签 1112、推进 苏乙一路回到客栈,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和周止若的初接触。 从结果上来看,苏乙觉得自己这次还算是比较成功的,撩完就跑,给人姑娘留下了深刻印象。 周止若虽然也和张无忌年幼相识,不过却没有像是殷离那么偏激,从小就对张无忌念念不忘,情根深种。 因此,苏乙觉得这次自己的把握还是挺大的,更别提他为了追求保险还在灭绝师太那儿也提前预埋了钥匙,他相信以自己在灭绝师太那里刷的好感度,以及其它一些因素,足够让灭绝师太成为自己的助攻的。 对于周止若这个人,苏乙也是挺喜欢的。 当然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但也没有见色起意那么肤浅。 喜不喜欢一个人,眼缘是一方面,感觉又是一方面。 以周止若的美貌,苏乙对她的“眼缘”自然不会差,而周止若给苏乙的感觉也还不错,“茶茶”的性格,已经初现端倪,这个女孩绝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柔弱性子,但正是因为这样苏乙才觉得她特殊。 他本就喜欢聪明的女孩。 苏奴儿等三人一直在大厅里等着苏乙回来,苏乙发现苏奴儿跟徐达和花云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这不意外,他们本就都是义军出身,也都非贪生怕死之徒,肯定会有共同的语言。 苏乙对此乐见其成,他相信苏奴儿的忠诚,也希望苏奴儿能够让徐达和花云尽快消除心结,为他服务。 “公子!” 见苏乙走进来,三人齐齐站起身来向苏乙打招呼,就连之前一直跟苏乙别着劲的花云也是如此。 苏乙点头,走近落座,环顾一周,开口道:“我和峨眉派已达成一致目标,如今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我已经说服了灭绝师太,不会对凡是和明教有关之人赶尽杀绝,而是对其中一心抗元并无残害无辜之恶迹的义士加以甄别。”苏乙看着他们,“这甄别的任务,就落在你们三人头上,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三人面面相觑,都十分错愕。 “公子,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策反说降那些没有恶迹的义军将领?”徐达最先明白过来,忍不住皱眉道,“这恐怕很难实现。诚如你所料,虽然很多分舵的兄弟未必见得想来,但只要是来了,那就必然会为明教尽忠,为兄弟守义。” “若是临阵叛变,便是有失大义,为人不齿。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若是不能受到麾下弟兄们的推崇和敬重,便等于失去了根本!因此我认为劝降之事,极难达成!” “如果容易的话,又何必劳烦你们?”苏乙澹澹道。 “该说的道理,我已跟你说过了,”苏乙看着徐达,“我给你个方向,你可从这几个方面劝说。” “其一,此番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乃是江湖恩怨,跟义军无关!江湖恩怨,从来都是单打独斗,而不该是军阵厮杀。” “其二,明教扶持义军,正派也可以扶持义军,如今正派决意组建一支仁义之师,代表正派,向蒙元宣战,驱除鞑虏,复我河山!你们便是正派挑选的第一批人,所以你们不是劝降,而是招揽!” “第三,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明教必败!若是痴迷不悟,只会为明教高层所犯累累恶行陪葬!六大派进剿明教,却不愿和义军为敌,明教也不该因为江湖私人恩怨,牵扯到抗元义军,影响到抗元大业!” 徐达若有所思点头道:“若是这样的话……尚有劝降可能,不过公子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苏乙澹然道:“我当然知道凡是敢反抗朝堂的英雄义士,必然都是意志坚定之辈,不容易被人轻易说服。不过在明面上,六大派也会配合你们的劝降行动。” 顿了顿,苏乙深深看着徐达道:“这对你来说,既是一次考验,也是一次机会。能招降多少人,聚揽多大队伍,以后新义军的起点和根基就有多大。天德,我的意思,你听懂了吗?” 徐达终于动容,他呆立良久,突然郑重整理衣衫,深深向苏乙一躬道:“徐达,必不辜负公子厚望!” 声音略带颤抖,显然是难掩其心中澎湃。 苏乙点头,又看向花云:“朱元章不愿为仆一年,所以把你的命交给了我。花时泽,其实从朱元章离开客栈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虽是粗人,却是响当当的汉子,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过了这么长时间,冲动冷却下来,其实花云已经想通这件事了。 虽然他不后悔为朱元章赴死,但这种被人放弃的滋味,心里还是很不好受的。 “我知道!”花云嗡声道,“我和朱大——朱元章,已经恩怨两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各走各道,两不相欠!” “还不算湖涂。”苏乙笑了笑,“在我这儿,一样杀鞑子,不用你端茶倒水!只有一点,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准做!否则就算你杀了鞑子皇帝,我也会摘了你的脑袋!” 花云冷哼一声道:“你问徐大哥,我花云何曾做过一件有违良心的事?你若是不信我,最好现在就一刀宰了我!” 苏乙哈哈一笑:“好,你这么说,我便信你!花云,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骂我狗贼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来,好好叫声公子让我听听。” 花云看着苏乙,也学着刚才徐达的样子往后退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抱拳躬身:“花云,拜见公子!” “好!”苏乙见花云归心,比徐达向他效忠还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这种傻不拉几认死理的汉子。 他拍着花云的肩膀高兴道:“等我下次回来,我专门给你打造一身功夫,你学了我的功夫,我包你上了战场比楚霸王项羽还勇勐!” 花云顿时精神一振:“公子这话不是骗我吧?” “当然!”苏乙道。 花云大喜:“好!那我等你回来!” 苏乙点头笑了笑,看看徐达:“你和时泽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些话跟三七说。” “是,公子!”徐达和花云齐齐拱手退下了。 等两人离开后,苏乙看向苏奴儿道:“三七,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在义军中是个什长吧?” “是,公子。”苏奴儿道。 “这个徐达和花云,一个帅才,一个是将才,他们领兵打仗的本事,应该都在你之上。”苏乙道,“而且他们是明教众人,因此之后招降之事,你只需要监管,甚至是要以他们为主,不能越俎代庖,明白吗?” “公子你放心,我不会坏事的。”苏奴儿道。 苏乙摆摆手:“不是怕你坏事,而是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不信他们。” “我明白。”苏奴儿点头,“徐达和花云都是忠义汉子,他们能追随公子,也是他们的福气。” “我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带着你们多有不便,而且你们也必须跟着峨眉派一起行动。”苏乙道,“峨眉派明日出发,到时候你就代表我,和峨眉派交流互通。峨眉派的灭绝师太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发生任何事情,你只管对她据实以告,不必遮掩。” 之所以交代这一句,一是表达他对灭绝师太的信任,二是怕苏奴儿好心办了坏事。 苏奴儿再次称是,表示自己记下了。 “这一路西去,必然会遇到明教骚扰侵袭,记住,不能做看客,要和峨眉派一起对敌,必要时你们三个都要表现出价值来,不必藏拙。”苏乙吩咐道。 “是,我明白了!”苏奴儿认真应下。 苏乙想了想,又道:“这一路西去,也许你们会遇到珠儿,倒也不必对她太过维护。只是不要让灭绝师太伤了她便是。” 这是苏乙未雨绸缪,想着事情若是按照原剧情那般发展,也许殷离还是会和峨眉派起冲突,到时候难保灭绝师太会给她一些苦头吃。 不过若是苏奴儿和殷离提前相认,看在苏乙的面子上,灭绝师太也不会对殷离太过分的,苏乙再交代一声也只是以防万一。 “若是同行还有个叫曾阿牛的小子……那人是我新收的徒儿,你不必跟他相认,也不必干涉他做事,只是看着便是。”苏乙又道。 给苏奴儿交代完所有事情,苏乙便独自上路了。 他迎着夕阳纵马西去,他给灭绝师太所说是去打探明教消息,查探其背后有无阴谋。 实际上他是准备去光明顶的。 如今光明顶密道中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坦胸露乳很风骚地向他招手,他若是连这都错过,那就堪称愚蠢了。 他打算截了自己好徒儿张无忌的胡,提前把乾坤大挪移心法拿到手。 他才不想张无忌去做什么明教教主呢,自家的徒儿,应该给自己的新义军做大总管,替自己服务才对。 此去光明顶还有数百里路,苏乙就算披星戴月也需两天才能抵达。 这一夜,苏乙马不停蹄,一路过了斡端,到了一座牧村略作休整,第二天辰时便接着上路了。 与此同时,修整了一夜的峨眉派也再次出发,向西行进。 苏奴儿早早就带着徐达和花云来和灭绝师太汇合了,灭绝师太对苏乙客气,却不见得对苏乙麾下也客气,尤其因为对明教的偏见,对徐达和花云二人还有些不待见。 若非苏乙昨日便和灭绝师太说过,凡是他招揽来的人必然要脱离明教,哪怕是有苏乙的面子,灭绝师太也不会允许徐达和花云和峨眉派同行。 一行人一路前往三圣浚,来到了昆仑派的总部,拜访了昆仑掌门何太冲,和他的夫人班淑娴。 昆仑派算是正派中的西域大派,能在西域武林立足,其门派实力自不容小觑。 何太冲也不是什么小人物,无论是身份还是武功,都属武林一流。 他本人虽自私凉薄,但对外表现却颇有风度,名声很好,还博得了“铁琴先生”的雅号。 武功方面,他剑术卓绝,功力深厚,比起灭绝也就稍逊一筹。 灭绝师太对何太冲极为看重,因此才亲自登门拜访,以示尊重。 而何太冲夫妇也给足了灭绝师太面子,两人远离山门十里外迎接峨眉派,双方互敬互重,商洽友好,很快达成一致,没有丝毫波澜。 昆仑派远在西域,和光明顶毗邻,双方之间日积月累,生出诸多龃龉。 昆仑派的上代掌门白鹿子,就是死于明教光明左使杨逍之手。 于公于私,何太冲都十分支持灭绝师太号召六大派齐攻光明顶的举措。 而且他们表现得非常积极,不但积极响应,还主动提出,邀请附近的朱武连环庄“共襄盛举”。 灭绝师太也是知道朱武连环庄的,也很清楚这个门派的先祖朱子柳和武敦儒和峨眉祖师郭襄也颇有渊源。因此也愿意让朱武连环庄加入。 何太冲非常高兴,决定连夜出发去邀请。 灭绝师太也不好置之不理,因此派了丁敏君和周止若同行。 双方四人趁着夜色匆匆往朱武连环庄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苏乙呆过的五个泉子,殷离的暂居之所也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摔断了一条腿的张无忌。 其实按照苏乙的吩咐,张无忌应该还呆在山谷里苦练武功的,至少要将苏乙传他的两招独孤九剑和拳法练至炉火纯青才能出山。 但张无忌按照以往惯例,给朱长岭送吃的时候,却察觉朱长岭竟卡在石洞之中,进出不得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不明白朱长岭为什么突然自寻死路。 面对朱长岭的凄厉惨嚎和苦苦哀求,张无忌心生不忍,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抛下师父的教诲,出手相救。 他施展缩骨功,进入石洞,费力将朱长岭救出去,还帮他接骨疗伤。 朱长岭问他这些年的遭遇,张无忌也不知是出于炫耀还是本身老实,竟一五一十跟朱长岭说了。 结果这五年来受尽风吹日晒,苦不堪言的朱长岭顿时嫉妒到质壁分离了! 加入书签 1113、师娘 朱长岭其实不算蠢人,如果他是蠢人的话,也不可能当初设局把张无忌骗得那么惨。 但他是坏人,还是技不如人的坏人,更是被风吹日晒五年,受尽艰辛痛苦的坏人。 这人他和张无忌同时摔下悬崖,他在这石台上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只能啃张无忌送来的野果充饥,偶尔会送来一条烤鱼,渴了就去山洞中,舔舐石壁上渗出来的水珠,或者吃雪。 他能在这种极端艰苦的情况下活五年,已经算是殊为不易了。 但这人和人就怕对比,同样是跌下悬崖的张无忌就进入了四季如春的山谷里,学了盖世神功,吃野果烤鱼,动不动还能杀只野山羊打打牙祭,五年下来,长得又壮又高,无忧无虑的,过得不要太舒服! 于是嫉妒到扭曲的朱长岭怒从心透气,恶向胆边生,先是虚言假语欺骗张无忌对他更信任,然后便想要趁机制住张无忌,再逼问他说出神功秘籍的内容来。 但他面对的是九阳神功大成的张无忌,他的偷袭不但没能制住张无忌,反倒把自己给镇下石台去了。 张无忌太过善良,眼见朱长岭坠落,立刻就忘了他偷袭自己的事情,急忙出手相救。 可朱长岭却依然贼心不死,好不容易被张无忌险之又险抓住保住性命,他又不信邪地继续偷袭张无忌。 张无忌毕竟经验不足,且九阳神功也不是万能的,这次直接中招,从石台跌落下去。 好的一点是,他总算坠落前把朱长岭也一掌给拍死了,虽然只是情急下不小心拍死的,但总算也给自己报了仇。 坏的一点是,他坠落时有个往外荡的力量,距离峭壁极远,根本无从借力。 他自然不甘死亡奋力求生,运用内力想要向上纵跃,减缓下坠之势,只可惜他人在半空根本毫无借力之处,只能四处乱打一气,心中懊悔不已,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 “张无忌啊张无忌,你真是该死!师父都教过你别以德报怨了,你就是不听!明知朱长龄奸诈无比,却一见面便又上了他恶当,该死,该死……” 他一边骂自己一边打拳,没想到三打两打,还真被他打得越来越靠近峭壁。 张无忌顾不得高兴,急忙奋力向下斜斜拍打峭壁,想要止住下坠之势。 只打得乱石崩飞,双手顷刻间也血肉模湖,惨不忍睹。 好在这样一来他下坠之势总算被减缓,没那么快了。 最终他还是种种跌落在地,摔断了一条腿,但也总算保住了性命。 张无忌天性乐观,见自己活命顿时一阵傻乐,便开始自救。 先是忍着痛苦洗了洗双手,简单包扎好了双手手掌的伤势。 然后他爬到一棵胡杨树下,折了树枝,把树皮撕成细丝再搓成绳子,再用硬树枝固定住伤腿。 最后找了根树杈做拐杖,一瘸一拐向最近的木屋走去。 还未到跟前,便听到舞剑的风声。 他从屋后转至前院,便见一个身穿粗布裙的少女正手持长剑,在院中舞剑。 但见剑影纵横,人影翩跹,那女子若隐若现的姣好面容,竟如仙子般绝美,张无忌一下就看得痴了。 但他只顾着看美女,竟全然没有注意到这套剑法之高深精妙。 这女子正是殷离。 数天前,苏乙离开后,殷离怅然神伤,痛哭了一场。 想到自己自幼便有的执念,又想着苏乙对她的好,不知不觉间,当年那个咬她的张无忌竟和苏乙两人的面孔渐渐重叠了起来。 殷离心如乱麻,不能平静,便折了根树枝,在院中练起了苏乙教她的剑法。 她又想起自己被废的毒功,想要重新捡起来练。 只是再次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容貌时,她又犹豫了。 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她未曾见过光明的话。 身为女儿家,又怎会真的甘心自己年纪轻轻就面目全非,惹人厌弃? 只是若是不练千蛛万毒手的毒功,自己还能练什么呢? 苏乙传授给她的剑法再好也只是外功,若是不练内力不修内力,就算剑法再好又有何用? 人家内力一荡,你的剑就被震掉了。 殷离还是决定重新修炼千蛛万毒手,只是看着自己的脸,她怎么也舍不得,她甚至有些后悔没有跟着师父金花婆婆学她的内功。 就在她纠结之际,突然想到了苏乙化去她毒功时,苏乙的内力在她体内循环的线路。 她心中一动,便一边回忆着当时情景,一边依葫芦画瓢。 哪知这一练,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苏乙的《易经洗髓经》本就一经修炼,便气灌百脉,只需导引,不需运劲,便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再加上它有洗炼经脉、五脏六腑之神奇功效,练别的内功会觉得枯燥,但练《易经洗髓经》却会非常舒服,是会上瘾的。 尤其对殷离来说,她以前练的千蛛万毒手,一旦开始练功,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痛苦折磨。 和现在的内功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更别提,《易经洗髓经》本就是极为上乘的内功,修炼起来气血如虹,效果一日千里。 殷离练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不得不停下来了,因为她饿极了! 越是好的内功,见效快的内功,就越消耗气血。若是不及时补充身体,容易对气血造成亏空。 当然,殷离练的并非完整版的《易经洗髓经》,只是其中疗伤篇的一种变化,而且她没有心法口诀,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对于整部易经洗髓经来说,不能说只是皮毛,但也只占其精妙的十之二三罢了。 但即便是如此,这残篇也比殷离练的千蛛万毒手进展和效果快了百倍! 结束第一次练功后,殷离又惊又喜,只觉自己距离为母亲复仇之路,更近一步。 但一想到这内功是自己“偷学”苏乙的,她便心情格外复杂。 惭愧、羞耻、温暖、纠结…… 连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少女心事。 “谁让你废了我的毒功?我学你武功天经地义……” “大不了算我欠你的……” “你若是张无忌就好了……” 纷乱的杂念差点要逼疯殷离,于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去附近的集市买了把剑,又采买了一些吃的东西。这几日她每日不是练剑就是练功,心无旁骛。 无论是剑法和内功,本就是极为上乘的功夫,殷离不过练了几日,实力竟飞涨,比起之前她的实力还说简直是云泥之别。 只是短短数日苦修,便抵得上她过去十年,这种巨大差距让殷离有种这十年自己简直白白辛苦的失落感。 但其实若无她十年积累,十年苦功,她想要这么快上手这套剑术和内功,也是痴心妄想。 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张无忌一瘸一拐来到了殷离的住所。 他看殷离看得呆了,殷离却没有,很快就发现了他。 她眼见张无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倒也不恼,好奇一打量,道:“哪里来的瘸子?” “天上掉下来的。”张无忌道。 殷离眉头一挑。 按不等她说话,张无忌就叹了口气接着道:“若非从天上掉下来,我也不会变成瘸子。” 殷离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张无忌见她一笑,更是目瞪口呆,只觉殷离是他生平所见最美丽的女子。 “瘸子,你这么盯着我,莫非我脸上有朵花?”殷离笑着问道。 “花儿哪儿有姑娘万分之一美丽?”张无忌喃喃道,“姑娘这一笑,就把世上所有花儿都比下去了。” 殷离听得心花怒放,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别人骂她丑八怪,就连师父都这般骂过她,她哪里听别人这么夸过自己? “这么会说话,你就多说两句!”殷离笑嘻嘻道。 张无忌从善如流,接着赞道:“姑娘的美,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怎能不让在下倾心?只要我天天能看到姑娘的笑,便教我什么都不做,我都满足了。” 殷离前半句还听得津津有味笑颜如花,但听到后半句脸色立马变了,张嘴骂道:“你配么?你这个死瘸子!你凭什么倾心于我?你如此轻浮无礼,看我不砍掉你的狗嘴!” 说着竟脚下一蹬,刹那到了张无忌跟前,蓦地一剑向张无忌斩下! 张无忌沉迷美色,又骤逢殷离突然变脸,正不知所措,哪里料到殷离竟一剑斩来,顿时吓了个亡魂皆冒。 眼看这一剑就要当头落下,张无忌在顾不得其他就要出手,但没想到殷离突然停了下来,剑刃堪堪停在张无忌额头三寸处,森寒剑气催得他皮肤刺痛。 “瞧你吓得,嘻嘻!”殷离见张无忌面无血色,突然抿嘴轻轻笑了起来。 张无忌见她这么浅浅一笑,眼中流露出十分狡黠的神色,心中顿时剧震:“她这眼光可多么像我娘啊……娘临去世时欺骗那少林寺的老和尚,眼中就是这么一副神气……” 想到这里,他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殷离见张无忌面无血色流眼泪,顿感无趣,呸了一声道:“我不过吓你一吓,又不是真要杀你,你就算害怕也用不着哭吧?唉,真是又瘸又没用!” 张无忌抹了把眼泪争辩道:“我又不是因为你吓唬我,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心事。” “你这呆头呆脑的家伙也会有心事?”殷离讥讽道。 张无忌叹了口气道:“我想起了我娘。你刚笑的时候,像极了我娘。” 殷离一怔,旋即怒斥道:“瘸子,我很老吗?老得像你娘?” 说着把剑一横,狠狠向张无忌拍去。 张无忌心中一惊就要反击,但眼尖的他立马发现殷离只是用剑拍他,拍的部位也是他的大腿,并非要害,于是下意识便不再动了,心说被这么美的女子打几下那是寻常人修都修不来的福分,他若是能解气,便是打我十下又如何? 等殷离打了几下他才又说道:“我娘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相貌也很好看的。我若存心取笑姑娘,教我这条腿好了之后,再跌断三次,永远好不了,终生做个瘸子。” 殷离这才气消,瞪他一眼道:“你这瘸子好生奇怪,居然拿别人跟你娘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像我娘亲。”张无忌老实说道。 她娘殷素素是殷离的亲姑姑,二人相像其实很正常,也难怪张无忌有此联想。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殷离闻言却忍不住笑道:“既如此,那乖儿子,你叫我一声娘吧!” 说完这句又觉得不妥,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起来。 张无忌见她这副神情,只觉越看越像自己的母亲,心中绮念倒是消退不少。突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道:“不如你做我师娘吧!” 殷离面色顿时大变,又是一剑拍下:“你敢折辱我!” 张无忌被打也不敢反抗,只是苦苦抱头苦苦叫道:“我师父也是很年轻的,今年不过二十有七!他武功高强,年轻有为,相貌英俊,人又善良,绝对配得上姑娘你的!” 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有些心酸,只觉这么美的姑娘要真是做了师娘,那自己以后就只能看着师父和她你农我农,而自己却形单影只,多么凄惨? 殷离更怒,骂道:“你这死瘸子,当我是傻子吗?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会有二十多岁的师父?” “是真的,在下若是骗你,就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张无忌委屈叫道,顿了顿,他又道,“只是我师父要取好几个妻子,你若是嫁给她,也只是我其中一个师娘……” “滚滚滚!”殷离气得大骂,“三心二意的男人最不是东西,就该见一个杀一个!你那花心混账师父最好别被我瞧见,否则我就一剑杀了他,让他再也不能祸害世间可怜女子!” 张无忌嗫嚅几下,心里却觉得快活起来,心说师父这可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人家姑娘不想要你,怪不得徒儿。 不过他还是替师父辩解了一句:“我师父也不是故意花心的,他也是奉了我师祖之命,要为我派开枝散叶的。” 加入书签 1114、夜闯 “花心男子都该死!”殷离气冲冲一舞剑,剑锋雪白。 张无忌顿时住嘴不语,嘴角缺不自觉勾起,心说我张无忌可不花心。 但他这一笑却被殷离瞧见,殷离顿时又大怒:“你还敢笑我?” 于是二话不说上来又是一顿打,打得张无忌抱头鼠窜。 殷离虽表面泼辣,但心里也还算善良。 她见张无忌可怜,便让他进了自己的院子,但却警告他,只能再院子里呆着,绝不能进房间去,否则就要砍掉他的狗嘴,再打断他另一只狗腿。 她还给张无忌拿了点吃的,可见是面冷心软的性格。 张无忌本就有点社交牛逼症的属性,三言两语就又逗得殷离笑嘻嘻起来。两人聊着聊着,便交了心。 殷离大概说了下自己的身世,就是她杀了自己父亲的小妾,又害得生母自尽的往事。 语气之平静,犹如在讲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别人的故事。 她还告诉张无忌,自己来这里是来找人的。她放不下一个人,直到今天。 这话听得张无忌失落无比,原本想博得美人倾心,不想名花早已有主。 殷离说完了自己的事情,又问张无忌来这里做什么,张无忌说自己也不知道。师父告诉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说是要驱除鞑虏,但千丝万缕,不知道从何处入手,总不能冲到大街上见鞑子就杀吧? 张无忌一脸茫然,不确定地道:“我觉得我还是得先找到师父,问个清楚再说,可惜师父不让我跟着他……” “你说你师父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干嘛一定要听他的?”殷离问道。 “师父学究天人,他的本事不是以年龄衡量的。”张无忌正色道,“他的武功放在这世上,只怕能及他的人屈指可数。他懂得的道理也很多,他说的所有话都让我觉得受益匪浅。我觉得,这世上像他一般年龄的人,再也没有比他更有本事的!” “那也不一定。”殷离神情有些恍忽,眼神似嗔似喜,“我就认得一个人,年纪与你我相当,但一身本事却深不可测,他只是随手露出点武功,就够别人一生受用了。” 张无忌见殷离憧憬怀念的神情,心中吃味,忍不住问道:“莫非这人,就是姑娘一直念念不忘之人?” “他要是是那人,就好了,我也不用这般难过了。”殷离叹了口气,“我心里始终忘不了另一个人,可这人待我却是极好极好的,若是没有那人,我一定会跟他走……” 张无忌听了更不是滋味,心说原来这姑娘就算没有心上人,也还有另一个选择,我张无忌算什么?不知道要排第三还是第四,说不定要到第五…… 但见到殷离暗然神伤的样子,张无忌又心生不忍,安慰道:“姑娘也不必太难过,比起你来,我之遭遇,要比你惨十倍,甚至是一百倍了!” “怎么拉?你被一个姑娘抛弃了吗?”殷离问道。 “本来,她也不是有意骗我,只是我自己呆头呆脑,见她生得美丽,就想……”张无忌叹了口气,“其实我又怎配得上她?我心中也从来没存什么妄想。但她和她爹爹暗中却摆下了毒计,害得我惨不可言。” 说着他拉起衣袖,指着胳膊上的累累伤痕,道:“这些伤,都是她所养的恶狗咬的” 殷离呆了一下,顿时勃然大怒:“是朱九真这贱人害你的吧?” 张无忌惊讶道:“你怎知道?” 殷离冷笑:“这贱人爱养恶犬,方圆数百里之内,多少人深受其害?真的是她?” 张无忌点点头:“是朱九真朱姑娘。但这些伤早好了,我早已不痛了,我也……早就不再恨她了。” 其实不但不恨,张无忌想到朱长岭被自己失手打死,还对朱九真有种愧疚感,有些不敢再见到她。 殷离奇怪道:“她这般害你,你也不恨?” “恨人有什么好的?”张无忌摇头苦笑,“若是练这也恨,那我要恨的人也太多了!” 他真的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恨,只想安安稳稳,平平澹澹过完此生。 当然,答应师父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 殷离颇不以为然,但心底却觉得张无忌虽然傻傻呆呆,但还是挺善良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我叫……曾阿牛!”张无忌报了假名字,“你呢?” “我?你叫我蛛儿好了。”殷离道。 “珠儿?珍珠宝贝的珠吗?”张无忌问道。 殷离狠狠瞪了他一眼:“是蜘蛛的蛛!” “怎么会有女孩子叫这种名字?”张无忌大惊失色。 然而他这神情却惹恼了殷离,殷离突然狠狠一脚踢在张无忌的断腿上,喝骂道:“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还有,你若再对我口无遮拦,轻浮油滑,我便真砍了你的狗嘴!哼!” 她纷纷转身回屋,“砰”地摔上了门。 张无忌抱着腿惨叫一会儿,忍不住抱怨道:“这姑娘性子可太古怪了,一会儿凶一会儿笑的,若真是嫁给师父,师父怎么吃的消?” 嗖! “哎呀!” 从窗户飞出一块烧饼,精准打在张无忌脑袋上。 张无忌吃痛揉着额头,顿时不敢再做声。 当晚,张无忌因为腿上的伤开始发烧,烧得晕晕沉沉,九阳神功也自主开始在体内运转,为他疗伤。 而殷离则趁着夜色悄然无息离开了院子,向朱武连环庄的方向赶去。 朱九真早就跟她结下了梁子,让她十分痛恨,刚才张无忌又提起朱九真,还说被朱九真欺骗,这让殷离直接动了杀心。 她最恨欺骗别人感情的人,无论男女。 那朱九真明明跟她表哥是一对,却又跑去欺骗张无忌,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简直该死!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再加上殷离功力大涨,对自己也信心十足,于是干脆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朱九真,为民除害! 她没有马,只能一路狂奔,等到了武家连环庄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 刚到山庄门口,她就见到门口停了几匹马,人影幢幢,许多火把将那里照得如同白昼。 好机会! 殷离见状心喜,急忙找了个偏僻墙头翻了进去。 若是平时,她想要混进庄园还没这么容易,但没想到这么晚了朱武连环庄还有客人到,倒是让她可以趁乱潜入。 进了庄子后,殷离也不辨方向,只是凭着感觉没头苍蝇般东窜西窜,好在她运气不错,居然还真找到了朱九真的房间! 她到的时候,朱九真和卫壁正在房里成就好事。 刚开始殷离不知道里面在干吗,只是奇怪朱九真叫得好奇怪。 但她到底一路从灵蛇岛闯到这西域来,也算见多识广了,还是很快猜到里面在干吗,顿时羞得个一张脸红透。 暗地里啐了一口,但又觉好奇,依然趴着听起来,听里面“好哥哥好妹妹”叫个不停,滋儿吸熘声不绝于耳,她一会儿羞恼,一会儿出神,想着女儿心事。 她幻想着自己和心上人双宿双飞之时,会不会也如同里面这对狗男女般,做这羞人的事情? 若是做了,她会不会也跟朱九真一样叫得这般奇怪,又一口一个好哥哥? 想着想着,她双腿便不自觉绞在一起,只是在她的幻想中,压在她身上颠鸾倒凤的人,赫然是苏乙的面孔! 殷离悚然而惊,勐地回过神来,顿时十分羞惭,觉得自己这般岂不也是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怎么对得起当年的无忌哥哥? 她又羞又恼,竟迁怒里面两人,觉得都是他们不好,才害得自己胡思乱想。 正要仗剑进去在这对狗男女身上刺几个透明窟窿,便在这时,她又见有一女子正兴冲冲往这边跑来。 殷离吃了一惊,急忙藏好身子。 借着夜色她看清这来的女子正是连环庄庄主武烈的女儿——武青樱。 武青樱来时兴高采烈,但走到门口陡然听到房间里的动静,顿时吃了一惊,仔细听一听,脸色顿时大变,勐地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房里传来惊呼之声,那之前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好啊,卫壁,朱九真,你们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情!你们可真对得起我!” “青樱,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朱九真,你这贱人,我们武家好心收留你,你居然勾引我的未婚夫!” “武青樱,师哥原本是和我两情相悦!若非十年前我爹惨死,哪里轮得到你这小蹄子?你今天来得正好,师哥,你告诉她,你心里到底爱的是谁!” “青樱,你听我解释,我跟朱九真只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什么!卫壁,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 再怎样独特的女子,都很难改八卦的天性。 殷离怎么也没想到,今晚她来杀人,居然会遇到这么一出二女夺夫还捉奸在床的大戏! 她躲在窗外听得津津有味,都忘了自己来的本来目的。甚至为了听得更清楚,她还凑到了窗户跟前倾听。 “武青樱,我杀了你!杀了你,就没人跟我抢师兄了!都是你这贱人把师兄迷得失了神志,才说出这般没良心的狠话!” “朱九真,你想做什么!” 仓啷! 里面拔剑的声音突然响起,紧跟着便传来惊呼怒喝,以及兵刃相交的声音。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殷离听得兴奋,只恨自己不能进去观看。 但就在这时,只听朱九真一声惊呼,竟撞破窗户踉跄着倒飞出来。 殷离吃了一惊急忙闪避到一边,而朱九真刚站稳脚跟,一偏过眼睛,就看到了殷离,顿时惊呼一声:“什么人!” 然后反手变一剑刺来。 这一剑又快又急,殷离吓了一跳,突然福如心至,使出苏乙教给她的剑法中的一招,身子一偏斜斜上撩。 噗! 这一剑从朱九真上腹刺入,从其后心穿出。 朱九真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身上的剑,又看看殷离,脸上突然显出无比恐惧的神色。 “为、为什么……”她问道,口中鲜血汩汩涌出。 殷离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 噗! 她抽出长剑,朱九真顿时鲜血飚溅,一个踉跄倒地。 “朱九真,你纵容恶狗咬死了这么多人,可曾想过今天?”殷离冷笑喝道,“今日我替天行道杀你,为所有惨死在你手里的人报仇了!” “九真!” “师姐!” 房间里一男一女惊呼飞扑出来,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 “你杀了九真,你是谁!”卫壁惊怒交加,剑指殷离。 “来人!快来人啊!”武青樱突然大叫起来。 此刻在连环庄迎客大堂中,庄主武烈正在接待远道而来的昆仑掌门何太冲夫妇,以及峨眉派派来的代表,丁敏君和周止若二人。 双方相谈甚欢,武烈对何太冲能亲自邀请他伙同六大派齐攻光明顶一事深感高兴,倍觉荣幸。 朱武连环庄和明教当然也有龃龉,但结怨不深,倒也不至于生死相向。 但这可是能跟着六大派一起去刷声望的大好机会,哪怕是和明教结死仇,武烈也在所不惜了! 更何况,他觉得这次明教死定了! 六大派联袂而至,区区明教拿什么抵挡? 朱武连环庄跟着一起去,不但没有风险,还能打个顺风仗,捞些功劳,好在武林中扬名! 武烈本就是八面临风的人物,他跟何太冲等人谈笑风生,有意追捧,因此一时宾主尽欢,其乐融融,气氛很是融洽。 便在此时,武青樱的呼叫声突然传来。 正在谈笑的武烈一怔,脸色顿时一变。 他听出了女儿叫声中的惊恐和无措。 跟着卫壁长啸怒喝声也传了过来。 武烈顿时再无迟疑。 “诸位,小女不知因何事而求救,请恕老夫少陪,去去就来!”他急促告罪一声,就要离开。 何太冲却起身肃然道:“主家出事,我们岂能安坐?武庄主,一起去看看吧。” “老夫先行谢过,请!”武烈也没时间客套,匆忙回上一句,便率先向呼叫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其身后四人纷纷施展轻功跟上。 加入书签 1115、退敌 殷离杀了朱九真,引得卫壁和武青樱一边和她缠斗,一边大声呼救。 殷离不是傻子,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反正她已经杀了朱九真达成了目的,此刻心中已萌生退意。 当下她且战且退,一个纵跃自墙头翻过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武烈等四人赶来时,刚好见到殷离翻墙而过的身影。 “哪里来的贼人?青樱,到底怎么回事?”武烈一边大跨步向女儿走来,一边沉声问道。 武青樱身体僵硬的转身,表情充满恐惧惶恐:“爹,我……” 话音未落,已噗通一声倒地。 众人都大惊失色,这才注意到武青樱胸口中剑,胸襟上早被鲜血浸透了! “青樱!”武烈大惊失色冲上前去抱起女儿,一探鼻息,好在还有一息尚存,二话不说便给女儿输送内力救治。 “青樱!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爹怎么办?青樱啊……”武烈痛苦大喊着,泪雨磅礴。 一边的周止若等人都目露恻隐之色。 “我知道她是谁了!我知道了!”卫壁突然大叫起来。 除了武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卫壁激动道:“是那个丑村姑!她的衣服我认得!是她!一定是她!” “卫壁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如此残忍,竞对我女儿下此毒手?”武烈咆孝道。 “师父,前些日子我和青樱出去游玩,无意中得罪了这个女人!”卫壁急忙禀告道。 他不敢说是因为自己和朱九真一起去游玩,才跟人家结仇,结果牵连了武青樱。他知道若是实话实说,自己就死定了。 “还有九真,”卫壁悲戚道,“那恶毒女人一剑就把她给杀了!” “朱家侄女也死了?”武烈错愕不已,“天哪,九泉之下,我怎么跟朱家大哥交代?” 《一剑独尊》 何太冲见状插嘴道:“卫贤侄,你可知道凶徒的住所在哪儿?” “知道!”卫壁急忙点头,“她就住在向南二十余里的五个泉子。” “二十余里,顷刻便可抵达。”何太冲看向自己的夫人班淑娴,“夫人,武兄遭此横祸,我们也不能作壁上观。他要救治爱女,不如咱们便替他走一趟,将那凶徒擒了来,为武兄讨个公道!” “我也正有此意!”班淑娴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下来。 一边的丁敏君闻言立刻一抱拳:“师父常教导我们要行侠仗义,抱打不平,若何掌门不嫌弟子武功低微,我们也愿意出一把力。” “有灭绝师太高足出手,那此行就更万无一失了!”何太冲笑道。 “何掌门,贤亢俪高义,在下铭感五内!”武烈双手不敢离开武青樱的后心,满脸感激道,“还有峨眉派两位女侠,他日在下必登门向灭绝师太亲口致谢!有劳诸位了!” 周止若本不欲蹚这趟浑水,因为灭绝师太虽然告诉他们要行侠仗义,但那是针对普通百姓,或是倚强凌弱、以多欺寡的特殊情景。 关于武林同道之间的恩怨厮杀,灭绝师太严令他们不得瞎参与的。 但她没想到师姐竟主动请缨要替武烈缉凶,武庄主也一口谢过了,这下她若是再开口劝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心里却有些郁闷,觉得丁敏君应该跟自己商量一下再说的。 而丁敏君此刻心里却格外亢奋和期待,能够市恩朱武连环庄庄主,无疑是扬了峨眉派的威风名气,她已经幻想着回去后受到师父嘉奖的场景了。 当下再无废话,卫壁招呼着庄丁下人备好了马,五骑出了庄门,一路向南而去。 另一边,殷离一路狂奔到了家中,一看张无忌还睡得昏昏沉沉,立刻上前就在他断腿上一脚。 张无忌睡梦中被痛醒,心中怒火翻涌,但看清是殷离,一肚子火顿时烟消云散,期期艾艾道:“蛛儿,你……” “你什么你,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殷离打断他急促道,“有仇家马上要追来,你收拾好在这儿等我,我进去拿东西!” 说罢一熘烟跑进房里去了。 张无忌愣了好久,左右看看面露茫然。 好像他除了一根拐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总不能把垫在身下的干草打包带走吧? 殷离很快便风风火火跑出来了,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一跑起来里面兵零乓啷作响。 “走!”她也记得张无忌行动不便,上前就要来搀扶张无忌一起走。 张无忌苦笑道:“蛛儿,你自己走吧,我这腿……走不了多远的。” “少废话,快走!”殷离不耐道。 “你要是扶着我,只怕走不了多远的。”张无忌劝说道,“你尽管走就是了,反正你的仇家也不认识我,他们应该也不至于为难一个瘸子。” “怎么不为难?你知道要找我的仇家是谁吗?”殷离冷笑,“就是你那意中人,朱九真的家人!” “啊?”张无忌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和他们结仇?” “我潜入武家庄,一剑把朱九真给杀了,这仇可不就结下了吗?”殷离哼了一声道,“还有武青樱,我刺了她一剑,也不知道她死了没死?若是她也死了,雪岭双姝就变成雪岭双死姝啦!” 张无忌听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你、我只以为你因家事变故而脾气古怪,没想到你居然动不动就杀人!” 殷离一听大怒:“好啊你,你说你受了朱九真的骗,给她所养的恶犬咬得遍体鳞伤,我帮你出气杀了她,你居然还这样说我!” “我。我本来也没让你去杀她的啊!”张无忌心如乱麻,“害过我的人很多,要一个个都去杀了出气,也杀不尽这许多。何况,有些人存心害我,其实他们也是挺可怜的。好比朱姑娘,她整日价提心吊胆,生怕她表哥不跟她好,担心他娶了武姑娘为妻。像她这样,做人又有什么快活?” “你……”殷离只气得七窍生烟,怒极反笑,“佩服佩服,原来曾少侠还是个正人君子,很好!很好!我这个小妖女跟你道不同不相与谋,告辞!” 说罢,殷离转身就走。 “蛛儿!蛛儿!”张无忌急切呼唤,但殷离却置之不理,越走越快,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张无忌愣了良久,突然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骂道:“张无忌啊张无忌,你可真是个蠢材,再怎么说蛛儿也是为你出头才杀人,你不谢谢人家就算了,还气走人家,这岂是侠义之道?” 正想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张无忌心中一凛,心说这是非之地不宜久,我得先躲起来。 但他拄着拐杖刚走出门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怒喝惊呼的声音,紧跟着便传来刀剑相交之声。 张无忌心中一惊,莫非是追兵到了,刚好和蛛儿打个照面? 其实是殷离不愿意牵连张无忌,倔脾气上来,干脆自己也不逃了,就躲在从武家庄来的必经之路上埋伏,想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 若是死了,那也没什么。江湖上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吗?无论谁死都很正常的。 张无忌心中担忧殷离,也顾不得腿伤了,当下施展轻功向那边赶路。这一动,原本固定的腿骨又活动了,痛得他顷刻间冷汗就浸透了全身。 好不容易到了跟前,他竟痛得惨叫一声,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此时他才借着月色看清这里的场景。只见一个年轻男人趴在草丛中生死不知,一个看上去有些面熟的美丽年轻女子正拖着一个昏死过去的中年女子迅速远离战场。 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围攻殷离,只是两人身上都挂了彩,看上去十分狼狈。 这对中年夫妇张无忌认识,居然是昆仑派掌门何太冲夫妇! 张无忌也是识货的,一眼看出殷离的剑法竟十分精妙,只看了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他从苏乙那里学了独孤九剑的总诀和破剑式,苏乙告诉他,破剑式可破尽天下剑法。 可殷离施展的这套剑法,繁复缜密,迅捷如电。 若非殷离施展得还很生疏,其威力发挥出来的也不过十之二三,张无忌骇然发现,破剑式还真不一定能破了这套剑法。 但这也是他有眼力,看出了这套剑法的潜力。 此刻殷离用这套剑法以一敌二,却左支右拙,打得手忙脚乱。 殷离身上也挂了彩,不过看起来却没有太冲和班淑娴身上的严重。 张无忌看了几秒就看出门道来。 殷离胜在剑法精妙,何太冲和他夫人虽然用的是一套合击剑法,配合默契,可在剑招上依然不是殷离的对手。 但他们胜在内力深厚绵长,长剑相碰撞时,往往是殷离的剑被荡开,招式顿时走样。 殷离之所以狼狈,也正是这个原因,她得不断调整自己的剑招。 张无忌到来动静不小,瞬间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注意。他虽然掉下来得很狼狈,但刚才赶来时施展的轻功却很高明。 何太冲阅历丰富,眼见张无忌一来就担忧地看着殷离,心知这二人必然是认识,只怕是同伴。 他和妇人一起应付殷离已经是极为勉强,身为一派掌门对付一个乡野丫头,要跟夫人联手不说,甚至还打不过对方,要以内力欺负人家,还要靠耗尽对方内力才能取胜,当真是丢脸至极。 其实他不知道,殷离的内力前几天才被苏乙废掉,她现在练出来的内力只是这几天练出来的,还十分浅薄。 只是《易经洗髓经》本就生生不息,尤其是在极力运转的情况下,旧力未尽,新力便生,这才能让殷离石钟乳风雨飘摇中的一片孤舟般,始终以精妙剑法跟何太冲夫妇纠缠。 不过何太冲想要耗死殷离的计划倒也不算错,因为殷离的气血迟早跟不上内力消耗的速度,她再这样打下去,就会因气血亏空而变得全身无力,甚至是直接晕倒。 一个殷离已经让何太冲很头疼了,结果打着打着又冒出来一个轻功很不错的小子,这小子看起来一条腿似乎还断了。 这人肯定是这乡野丫头的帮手,不能等他站起来和这乡野丫头联手! 何太冲眼中绽出杀机,突然撤身,脚下一蹬,手中长剑径直刺向张无忌的咽喉。 张无忌虽然坐倒在地,但何太冲这一剑在他眼中却满是破绽。 他运足内力,双掌往身后一拍,身子顿时借力弹起。 身子起来的同时,他微微倾斜,使得何太冲这一剑和他的身子擦肩而过。 不等何太冲反应,张无忌一掌拍在何太冲的胸口。 “哇!”何太冲被打得一口鲜血喷出来。 感受到张无忌雄浑的内力,何太冲心中大骇,表情也瞬间大变。 他不顾伤势勐地后掠,一把抓起正在和殷离缠斗的妻子班淑娴,惊慌大吼一声:“走!” 话音未落,他已拎着自己的妻子,如同大鸟般两个纵跃到了不远处的马上,使劲一拍马臀,马儿唏律律一叫,撒蹄向远方狂奔而去。 于此同时,刚才让张无忌觉得眼熟的女子也搀扶着那个中年女子上了另一匹马,催马迅速离去。 现场就剩下殷离、张无忌和那个趴在草丛中生死不知的男子。 危险过去,张无忌这才觉得伤腿钻心般疼痛,心中苦笑连连,这么一折腾,这条腿怕是又要推迟些日子才能痊愈了。 “蛛儿!蛛儿!你没事吧?你可受伤了?”他忍着痛,对不远处的殷离大叫道。 然而殷离此刻却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剑,表情奇怪。 “蛛儿?蛛儿?”张无忌又唤了几声,殷离才回过神来。 她看向张无忌:“原来你的武功这么厉害,你居然一直在骗我?” 张无忌立马叫屈道:“我可没骗你,只是你从来都没问过我而已!” 殷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道:“那你也该告诉我的,不过看在你相助我的份上,算你功过相抵,我便不跟你追究了。” 张无忌见殷离心绪不佳,故意夸张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女侠大度了,小子感激不尽!” 然而殷离却没有理他,依然痴痴看着手中剑。 加入书签 1116、随行 张无忌本想要逗殷离笑,没想到殷离只是痴痴看着自己手中长剑,竟看也不看他,顿时闹了个无趣。 “阿蛛,你……你怎么了?”张无忌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我现在才知道,他教我的剑法,居然这么厉害。”殷离看着手中剑喃喃道,“若非我学艺不精,今日便是昆仑掌门何太冲和他的夫人,也要在我剑下饮恨……” 张无忌点点头:“你的剑法……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剑法。教你剑法的人,就是你说的对你极好那人吗?” “是他……”殷离似哭似笑,“我以为他对我已经很好了,可他对我的好,比我以为的要多得多!我以为是我偷学了他的内功,现在想想,他那么聪明,若非是有意留给我,我岂能有机会学到他这么神奇的武功?”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掉下来了:“我师父说过,武林中,武功是江湖人的立身之本,决不可外泄,若有人会用你的武功,但这个人你却不信他,那你就一定要杀了他!上天入地,都要杀了他!” 张无忌听得心中凛然,心说蛛儿这师父听着可不像是个好人,怪不得能调教出蛛儿这般的弟子。 “但他却轻易就传了我剑法,还悄悄传了我内功,他一定是爱煞了我……” 张无忌听得心酸不是滋味,道:“若是他传你武功,应该算是你师父了。你们隔着辈分,岂能,岂能……” 他“岂能”了半天,也没“岂能”出个什么。 殷离瞪了他一眼道:“我又没跟他磕头拜师,他当然算不得是我师父!再说我已经有师父了,岂能欺师灭祖,改投他门?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再说!” 张无忌顿时住嘴,心里却在滴咕,昨天还跟人家说会说话就多说点呢,女人真是善变。 “我要去找他,我要当面问个清楚,他若是真、真的爱煞了我,那他就要陪我去找那个狠心短命的小鬼,三个人说说清楚……”殷离表情突然有些忸怩,有些羞涩,“我这可不是生了二心,我是……” “你这就是生了二心。”张无忌忍不住道。 “胡说!”殷离瞪了他一眼,“是那狠心短命小鬼当初不肯跟我走的,岂能怪我?再说,我一直找他找不到,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说不定,他都娶妻生子了!” 张无忌见殷离表情凶恶,便不再说话了。 哪知殷离见他不说话更气,冲上来对着他的伤腿就是一脚。 张无忌痛得嗷嗷大叫,气急叫道:“你这人好不讲理!你干嘛总欺负我!” “谁让你净说些不中听的话,气也把人气死?怪不得你师父不带你,一定是你把他气走的!”殷离哼道。 “我师父才不会跟你一样!”张无忌悻悻道,“幸好你不是我师娘,你若是我师娘,我以后岂不天天被你欺负?” 殷离又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踢他,而是道:“阿牛哥,我要走了,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张无忌“啊”了一声,顿时满心失落。 殷离道:“我要先去找他,然后让他陪我去找那个狠心短命的小鬼,他一定有办法的。这件事总是要弄个清楚的。” “若是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张无忌问道。 “若是找到,那小鬼也未娶妻生子,也愿意娶我,我便把这身武功都还给那人!”殷离表情突然变得决绝,“我绝不要三心二意,我只要选定了人,就一定会对他从一而终,跟别的任何男人都不能有任何瓜葛!” “若是找不到……我就一直找下去!” 张无忌怔怔看着殷离,欲言又止。 他想说阿蛛,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长叹:“阿蛛,我祝你一路顺风,称心如意。” “阿牛哥,再见!” 殷离对他嫣然一笑,伸出手使劲挥了挥:“你是个好人阿牛哥。” 张无忌苦笑:“我也觉得我是好人。” 顿了顿,他忍不住又道:“阿蛛,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跟我师父认识,说不定,你真的能做我师娘呢!” “那我一定天天都踢你的狗腿!”殷离瞪他一眼威胁道。 “那我也是愿意的……”张无忌喃喃道。 两人当下便分开,张无忌目送殷离远去,心中失落无以言表。 他也懒得去做任何事情了,只是躺倒在地,看着漫天星光,直到天空泛出鱼肚白,才感觉身上已被露水打湿透了。 他又冷又饿,正思索着要去什么地方养伤,便在这时,只听马蹄得得,似乎一支马队正向这边而来。 他撑起身子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果真一群人正向这边而来。 骑马的大都是女子,只有三个男人,隐隐和这群女子保持距离。 一马当先之人是一个身穿灰色僧袍、发髻高耸的女尼,张无忌看得清楚,认出来人,顿时吃了一惊。 “灭绝师太?峨眉派!” 峨眉派远在蜀中,怎么会来西域? 昨晚张无忌见到了周止若拖着昏迷的丁敏君离开,却不知道她们是峨眉派的,而且他对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一事此刻也是一无所知。 峨眉派诸人很快就到了跟前,张无忌勉强起身,抬头看着这些人。 但对上灭绝师太眼神凌厉的眼神,张无忌只觉这老尼的眼神似乎夺人心魄,让人不敢直视,顿时忍不住偏过头去。 然后张无忌就看到昨晚看得眼熟的那个女子也跟在灭绝师太旁边,正一脸凝重看着他。 这女子算是峨眉众弟子中容貌最出众之人了,张无忌只觉她和蛛儿比起来也分毫不差,可谓是各有千秋。 昨晚那个昏迷的中年女子也在,被另一个女弟子背在背上,依然昏迷着。现在白天,张无忌也看清楚了她的脸,忍不住“啊”了一声,因为他认出这女子,是当年见过的丁敏君。 “师父,这边有具尸体!”一个女弟子一边大声汇报,一边将这尸体翻了过来。 张无忌这才注意到,这具男尸竟是卫壁! 原来蛛儿昨晚把卫壁也杀了。 也好也好,正好去和朱姑娘做对苦命鸳鸯,省得她黄泉路上寂寞了…… 周止若上前汇报道:“师父,此人是朱武连环庄武庄主的徒弟,姓卫名壁。昨晚徒儿等四人就是在这里遭到了那女子的伏击。” “那女子先是用毒粉迷晕了丁师姐,又一剑刺死了卫壁,她剑法极为犀利,想要杀徒儿时,徒儿已心存了小心,侥幸躲过,这时何掌门亢俪赶到,那女子便去应对何掌门他们了。徒儿便趁机拖着丁师姐远离战场,免得她被波及……” 张无忌也是刚知道昨晚殷离如何动的手,脑子里很快就脑补出了画面,心里暗赞蛛儿真是聪明,仓促间设伏偷袭,一下子就干掉了两个。 虽然手段有些不光彩,但对方以多欺少,也光彩不到哪儿去。 灭绝师太面沉如铁,盯着张无忌问道:“昨晚有这小子吗?” 周止若微微犹豫,道:“徒儿走之前,他刚到。他来之后,何掌门他们便走了。徒儿孤身一人还要照顾师姐,不便迎敌,只好也暂且退走。” 灭绝师太对张无忌道:“你是何人?你和昨晚的妖女,有何关系?” 张无忌拱手道:“晚辈……曾阿牛,无门无派。” 他生怕被这些武林人捉了去逼问义父谢逊的下落,因此还是不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其实他想说自己是逍遥派弟子的,但又觉得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实在是堕了师门威风,干脆一瞒到底,不提也罢。 只是张无忌没想到他一提曾阿牛,另一边的苏奴儿顿时就浑身一震。 这就是公子的徒弟? 他审视地打量着张无忌,心说公子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乡野小子为徒?而且这小子为何不自报门户,反而隐瞒? 他若是说自己是逍遥门下,灭绝师太看在公子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他…… 但苏奴儿也没有上前相认的意思,因为他还记得公子的吩咐——若是遇到曾阿牛,不必跟他相认,也不必干涉他做事,只是看着便是。 张无忌又道:“至于师太所说的那位姑娘,晚辈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她已经离开了。” 灭绝师太心中疑窦大生,因为张无忌的表现,可不像是个寻常乡野小子。 这人可疑! “小子,你最好从实招来,你和妖女到底有何关系!”灭绝师太厉声道,“若是不说,今日你绝难幸免!” “晚辈说的都是实话。”张无忌道,“我和她真的只是萍水相逢。” “止若,去砍了他的胳膊!”灭绝师太眼神森寒喝道。 周止若眼中闪过不忍,但还是拱手领命,向张无忌走来。 苏奴儿有些坐不住了,他可不能坐视公子的徒弟,真的被灭绝师太砍了胳膊。 于是他轻咳一声开口喝道:“兀那小子!昨晚那姑娘用毒毒倒了这位师太的高徒,这毒毒性凶勐,中毒之人一醒来就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恐有性命之忧!你若是识得轻重,最好莫要僵着,从实招来!师太救人心切,你莫要自误!” 灭绝师太忍不住哼了一声,怪苏奴儿多嘴。 张无忌微微沉吟道:“晚辈略通医理,师太若是放心,不如先让晚辈为令徒把把脉?也许不用找那女子,晚辈便能替令徒解了毒。” 本来就不愿动手砍人胳膊的周止若闻言急忙转身道:“师父,师姐的性命要紧,不如让他先给师姐看看,若是能治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灭绝师太冷冷道:“小子,你可知道骗我的后果?” 张无忌澹澹一笑:“若是治不好,晚辈给这位师姐赔命!” 语气中蕴含满满自信,这反倒让灭绝师太高看他一眼。 “梦清,把敏君背过来!”灭绝师太吩咐道。 苏梦清很快背着丁敏君前来,放在张无忌面前。 张无忌勉强蹲下,为丁敏君把脉,微微沉吟片刻后,脸上浮现出笑容,道:“只要为她行灸三日,再以内力逼毒,我开一个方子,辅以药物,三日后,此毒便可尽去。” “师父,咱们随身带着有金针!”周止若立刻道。 “给他取来!”灭绝师太道。 张无忌知道这是信不过他,怕他信口开河,让他当面演示。 不过他本就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有真本事的。 金针取来后,他如行云流水般一番操作,丁敏君竟悠悠转醒,不再像是之前一样,一醒来就惨叫哀嚎。 张无忌吩咐她如何运功逼毒,丁敏君这时也知道小命要紧,立刻照做。张无忌又让峨眉弟子取来纸笔,大笔书就一副药方,让她们去照方抓药,煎药喂丁敏君服下。 灭绝师太眼看如此才放心下来。 她看着张无忌沉声道:“小子,我知道你和那妖女必有牵连,这点可瞒不过老尼这双眼睛!不过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只要你能治好我徒儿,老尼都不予你计较!你得跟着我们三天,为敏君疗毒,三天后,敏君若无恙,我自会放你离开!” 张无忌心想反正自己也没处去,跟着就跟着,还能看到她…… 他忍不住看了眼周止若。 刚才两人对话几句,他已辨认出周止若就是十年前他在汉水之畔见到的周姑娘,心中不胜欣喜,只盼能和周止若好好叙旧。 “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张无忌从善如流拱手道。 灭绝师太满意点头,环顾一周道:“就地修整,一个时辰后出发!” “是,师父!”众弟子齐齐应下。 很快,众弟子就有条不紊忙碌起来。 苏奴儿故意呆在距离张无忌不远处,想要随时观察公子的这位徒儿。 不一会儿,只见周止若拿了一些干粮过来,递给张无忌。 张无忌心中一阵激动,再也忍耐不住,轻声说道:“汉水舟中喂饭之德,永不敢忘。” 周止若全身一震,盯着张无忌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啊”的一声,显出惊喜之色:“你、你……” 张无忌连连点头,激动道:“是我,是我!” 周止若脸上显出红晕:“你身上的寒毒好了吗?” “好了,已经好了。”张无忌道。 不远处,一直留意这一幕的苏奴儿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可是清楚,公子似乎对这位周止若姑娘有些心意,而这位周姑娘也找他旁敲侧击打听过公子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周姑娘很可能会跟公子成双成对…… 他有些坐不住了,“曾”地站了起来。 曾阿牛,周姑娘可能是你师娘,你可不兴撩啊…… 加入书签 1117、小昭 光明顶位于察合台汗国、尹利汗国和青藏三地交界处,这里地形险峻,易守难攻,而且因为处于三地边境,颇有些“三不管地带”的特征,这也是明教之所以把总部设在这里的原因。 光明顶是明教总部,但明教总部却不单单只有光明顶。 明教总庭号称九山十三峰,光明顶只是被群山拱卫于最中间的一座山峰,乃是历代明教教主居住之地,也是明教政令下达之所。 自上任教主阳顶天离奇失踪后,明教便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 光明左使杨逍率天地风雷四部隐居坐望峰;光明右使范遥自阳教主失踪后也不知所踪;紫衫龙王因为一个男人跟明教决裂,白眉鹰王率部离开明教,自立门户;青毛狮王谢逊因为家人惨死而在武林中发狂大杀四方,青翼蝠王韦一笑神出鬼没,常人难见其踪。 还有五散人,这些年常年在外奔走,随各地义军抗元;五行旗和天鹰教当年因争夺教主而闹得势同水火,后来又因为统领他们的光明右使范遥也不知所踪,便沉寂下去。这些年来五大掌旗使很少外出,基本都在昆仑山一带训练和活动,倒是麾下远赴中原的将领在甘陕一带高举义旗,聚拢数万之众,大大壮了五行旗声威。 光明顶作为明教最高权力集中之地,自阳顶天死后便封禁起来,这次六大派西征之事传来后,杨逍才率部搬来此地居住,目前他已和五行旗和解,争取到青翼蝠王的支持,还得到了白眉鹰王千里援手的承诺,隐隐有重振明教之势。 只是外忧之下,内患并未根除。 天鹰教和五行旗势同水火,自双方同驻光明顶后,已发生大小火拼事件数十起,死伤不小,可谓是旧恨未消,又添新仇,搞得杨逍焦头烂额。 五散人对杨逍意见很大,一直不肯上光明顶跟杨逍和解,还有各地前来支援的义军,成天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其中如朱元章这般心怀鬼胎者,不知凡几。 杨逍威望不够,根本不可能将这些牛鬼蛇神拧成一股绳,只能勉强做个表湖匠,东奔西跑,从中周旋说和,但效果甚微。 其实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部,再加上天鹰教数百教众和各地分坛赶来的人,足有四千余众,其中高手如云,比起六大派来有过之无不及。 这么多人若真是齐心合力,六大派远征而来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只可惜一盘散沙只会互相掣肘,所以后来才会被六大派逐个击破,攻上了光明顶。 原剧情中,决战在即,光明顶高层内讧,差点被成昆一网打尽,最后多亏了张无忌他们才得以幸免。由此可见明教内部矛盾何等激烈? 很值得玩味的一件事情就是—— 后来张无忌做了教主带着明教麾下做了不少大事,彼时明教底层力量十分强劲,并未见过多损耗。 那就奇怪了,底层力量既然没怎么损耗,六大派是怎么越过他们攻上光明顶,跟明教高层捉对厮杀的? 也正因如此,苏乙孤身潜入光明顶还真没遇到多大阻碍,面对一盘散沙般的明教教众,他只略施小计,换上五行旗教众的衣服,再用缩骨功随便改变了下脸上容貌,基本就是大摇大摆上山了。 一路穿过光明顶最核心的大堂,抵达后院住所,连一个盘问他的人都没有。 可见明教戒备松弛到了何等地步。 若是苏乙在这里下点类似“悲酥清风”之类的毒,明教直接不攻自破了,六大派也可以开个篝火晚会庆祝一下就打道回府了。 好在苏乙来这里不是为了杀戮,他也不愿意杀掉这些刷声望的工具人。 他是来拿《乾坤大挪移》的,而《乾坤大挪移》放在光明顶密道之中数十年来都无人问津。谁能想到,这密道的入口居然在后院女子闺房的床榻之下? 后院是按照江南林园的造型建造的,假山流水,林木葱葱,各种花卉暗香浮动,竞相争艳。 不过院子里冷冷清清,根本没什么人。 杨逍喜静,数十年来都是父女两个生活,根本没请过下人。 只是偌大院子居然看着干净舒适,井井有条,想来应该是小昭之功了。 苏乙一边思忖,一边四下打量,寻找着密道入口所在的闺房。 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 他听到西边厢房中,隐隐传来两人的对话声,似乎是在争执。 苏乙二话不说施展轻功悄然无息靠近,眼见窗户被支杆撑起,他便来到窗边,直接往里看去。 窗户里面先是一张梳妆枱,上面摆放着胭脂水粉铜镜。正对着窗户是张牙床,床上罗帐低垂。 东边是一排衣柜,古色古香,但西边却是一张很大的挂毯,颇有异域风情。 此刻在房间正中的空地上,两个女子正在争执。 确切地说,是小姐在骂丫鬟。 这小姐身着澹黄绸衫,衣着华丽,身材高大,圆脸大眼,皮肤白嫩,此刻一副生气的样子,脸涨得通红。 明明是她在骂人,但她却撅着嘴,眼睛水汪汪的,彷佛是自己受了委屈,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站在她对面的女孩身材娇小,看起来年龄也似乎更小一些,穿着青衣布衫,朴素简单,一副下人的装扮。 看她身材倒也娇小玲珑,只是一张脸却长得委实一言难尽。 只见她左眼小,左眼大,眼窝深陷,鼻子和嘴角也一左一右各自扭到一边,这张脸就像是一个刚捏好的面人被人坐了一屁股,难看至极,让人看了第一眼,就没勇气看第二眼。 殷离之前的样子尽管脸上浮肿,满脸脓疮,但起码眉眼处依稀可辨其原本容貌。 但这少女…… 张飞见了都得摇头。 少女双腿双手上还挂着铁锁链,看起来乌漆漆暗澹无光的样子,似铁非铁,似木非木。 不用问,这小姐便是杨不悔,丫鬟就是小昭了。 啪! 苏乙刚到,就见杨不悔狠狠抽了小昭一记耳光,冷笑道:“你还狡辩?我明明看到你来我房间了,但进来时你却不在!之后出去再找你,你却又从我房间里出来!说,你躲在我房间里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想害我!” 小昭捂着脸委屈道:“小姐,真的是你看错了,我进来提了垃圾就去倒垃圾了,是后来想起床铺还没铺好,又折返回来铺床的,我没有一直藏在你房间里。” “还敢狡辩?六大派即将到来,你这丫头,多半就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大战在即,若还留你在这里,我父女二人命在顷刻!”杨不悔眼绽凶光,说着话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狠狠向小昭身上刺去! 小昭吓了一跳,竟一动不动,像是傻了一样。 苏乙在门外看得清楚,杨不悔这一刺是留着力,只怕是吓唬小昭,刀子到了跟前就会收力。 而小昭浑身瞬间紧绷却不做任何反应,只怕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故意不躲。 类似于我预判了你的预判这种情况。 苏乙心中一动,突然脚下一蹬飞身飘入窗户。 杨不悔只觉手肘一麻、眼前一花、手中一轻,下一秒,她的动作僵住,然后她骇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匕首竟不见了! 杨不悔目瞪口呆,而她对面的小昭也把嘴张成了o型,两人面面相觑。 冷汗瞬间从杨不悔额头沁出,她面色惨白,突然跳起来大叫一声:“鬼呀!” 然后扭头就往外跑去。 她一把推开门,头也不回地撒腿跑出了庭院。 小昭咽了口唾沫,眼珠骨碌碌一转,抱拳道:“是哪位前辈高人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双手双脚都锁着锁链,稍微一动就叮呤咣啷作响。 “高人算是吧,前辈就算了。”苏乙笑呵呵从床榻后踱步走出,此刻他已恢复本来面目,手里还把玩着杨不悔的那把匕首。“小姑娘,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当不起你叫我前辈。” 小昭看到苏乙呆了一呆,上下打量一番后,急忙再次抱拳:“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顿了顿,小昭又道:“大哥你还是快走吧,我家小姐是明教光明左使杨逍的千金,她刚才可不是真的以为有鬼,而是被大哥你的武功镇住,假装害怕有鬼,其实去前面搬救兵。杨左使和韦蝠还有五行旗的人在前面商量事情,只要小姐唤一声,他们很快便到!到时候你就算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番话虽长,但小昭说得又清楚又快,而且她说话腔调有些奇怪,总是把去声发成阴平声,反而有一种很奇特的韵味。 “如果我走了,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苏乙笑着问道。 小昭愣了下,道:“我……多谢大哥担心,不过我有办法脱身的。” 言下之意,是让苏乙快走。 “好。”苏乙笑吟吟点头,“那你多保重。” 说罢他竟走到床榻上,一把掀开铺在上面的被褥,然后躺在了上面。 小昭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指着苏乙:“你、你……” 苏乙的手已经扣到了床榻下面的小机关上,见小昭吃惊,他笑着问道:“你来不来?” 之前夺走杨不悔的匕首后,他便直接趴在窗边研究机关。 这里的机关虽然隐秘,不过却难不倒苏乙,苏乙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去哪儿?”小昭立刻问道,眼睛却死死盯着苏乙,神情大为紧张。 “一处密道。”苏乙道,“小姑娘,你若是想脱身的话,我可以带你从密道离开光明顶。” 小昭更加吃惊,盯着苏乙表情阴晴不定片刻,突然快步跑来,也躺在苏乙旁边,低声道:“有劳大哥!” 苏乙二话不说扣动机关,只听“卡察”一声响,床板突然从中一分为二塌陷下去,苏乙和小昭顿时往下坠落而去。 直下去数丈后,两人坠落在极其柔软的地方,却是底下铺着极厚的软草,两人摔在上面不但没有任何危险,反而会很舒服。 只听得头顶传来“卡卡”声响,床板已恢复原状。 苏乙起身下了软草垛子,眼看小昭正挣扎着费力往下爬,他明知小昭是装的,却也不戳破,而是伸手抓住她的小臂,将她接了下来。 小昭被苏乙这一接触,如受惊的兔子一样浑身一颤。 下来后也只是低着头,苏乙注意到她两个耳尖都变成了粉红色,显然十分羞赧。 “江湖人不拘小节,小姑娘你不会怪我唐突吧?”苏乙问道。 “怎么会?”小昭急忙道,“大哥救我脱离苦海,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顿了顿,小昭又好奇问道:“不知大哥姓甚名谁,如何称呼?” “苏乙,苏州的苏,太乙的乙。”苏乙道。 “原来是苏大哥,”小昭眨眨眼睛,“苏大哥叫我小昭吧。苏大哥怎么知道这光明顶上的密道?这明教密境,只有历代教主才知晓,便是连光明左使杨逍都不知道。” “这世上我不知道的事情只怕不多。”苏乙笑了笑,刚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动,对小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上面。 小昭顿时会意,不再说话。 其实这里距离地面已经十余丈了,不算近,再加上机关隔板的阻碍,下面的声音传上去就显得极为微弱,只要不是大喊大叫基本上是听不到的。 不过苏乙不是怕被上面的人听到自己说话,而是他想听上面的人说什么。 此时在楼上的闺房之中,除了去而复来的杨不悔,还有一个相貌儒雅英俊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子看想去像是个落魄书生,眉眼带着化不去的忧郁之感,面目和杨不悔极为相似。 此人便是明教光明左使杨逍了。 “人呢?明明刚还在这儿的,怎么现在连同小昭都不见了?”杨不悔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满头雾水地道,“爹,他们一定是躲起来了!咱们得立刻封锁光明顶,仔细搜索!” 杨逍摇头道:“不必了,能不知不觉从你手上夺走武器的,必是绝世高手,这样的人若是一心隐藏,又岂是寻常人能找得到的?” 加入书签 1118、密道 “那现在怎么办啊爹?”杨不悔焦急道,“我就说小昭这个死丫头肯定有问题的,当初就不该救她!” 杨逍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不儿,如果小昭还回来,就立刻带她来见我!”杨逍说道,“这个帮小昭的人应该没有恶意,否则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夺走你的兵刃,也能神不知鬼不觉要了你的命,他没有这么做,至少说明他不想跟我们为敌。” 杨不悔若有所思点头,问道:“要是小昭不回来呢?” “那就随她去吧。”杨逍望向窗外,慢吞吞道,语气中蕴含疲惫,“大战在即,爹爹不想为别的事情分心。昨夜爹爹和你韦叔叔还有五行旗五位掌旗使商议一夜,依然拿不出个统一令行的对策来,各部各怀心思,不能齐心协力,大敌当前,我明教前途堪忧啊……” 看着忧心忡忡的父亲,杨不悔心疼道:“都怪他们,不能理解爹爹你的一片苦心。” “也不能全怪他们,爹爹当年……”杨逍话说一半,便摇头住口不语,回头对杨不悔道:“不儿,你放心,无论如何,爹也会护你周全。” 杨不悔道:“爹爹你只管全心对付六大派就行,女儿这里你不用担心!女儿虽武功不及爹爹万一,可能做的事情却一点也不必你那些手下少!” 说着,她走到一边,从墙上摘下来一柄挂着的长剑拿在手中。 “有陌生人随意上下山来,说明光明顶守备出了问题。”杨不悔道,“女儿这就组织人手,巡视四方,绝不让宵小之辈趁虚而入!” 杨逍欣慰一笑道:“我杨逍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很快便一起离开。 地道中,苏乙收回关注,看向面前眼珠乱转不知想什么的小昭,指着她手脚上的锁链道:“小昭,莫非你犯了什么错,所以才被锁住?” 小昭晃了晃手腕,锁链又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她道:“是老爷觉得我来历不明,疑心我要对他和小姐不利,所以才锁住了我。” 顿了顿,她又解释道:“其实老爷和小姐人不坏的,她们若非可怜我,直接杀了我岂不一了百了?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我性命。” “你倒会替人开脱。”苏乙忍不住笑了,以他的心智,自然看出这小姑娘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苏乙对她的怜惜和同情。 算是女孩子普遍都有的小心机吧,无伤大雅。 小心机。 不过杨逍不杀小昭,还真不是什么仁慈,而是有一次他无疑瞥见小昭真实面目,顿觉十分面熟,像极了他一位故人。 这故人自然便是小昭的生母——紫衫龙王黛绮丝了。 杨逍故意不戳破此事,便是想要查清楚小昭潜藏在女儿身边的真实目的。不过到底还是担忧小昭对女儿不利,这才用这副独特的陨铁锁链锁住了小昭。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次有人突然从女儿手中救下小昭,并带走小昭,杨逍才会做出如此反应来。 在他看来,这也许是大厦将倾,紫衫龙王想要远离是非。 “你过来,我帮你弄断了它!”苏乙招招手,示意小昭前来。 “不行啊大哥,老爷会生气的!”小昭怕怕摆手道。 “怎么,你还想回去吗?”苏乙笑了笑。 “我……”小昭嗫嚅不言。 “莫非你有不得不回去的苦衷?”苏乙替她开脱道。 小昭抬眼,可怜兮兮看了苏乙一眼,依然一言不发。 苏乙摇摇头,索性走到她跟前,一手拽住小昭手上锁链,一手握住刚才那把匕首,运足内力,狠狠往下斩去! 当! 一声脆响,火光四溅,匕首应声而断,但锁链却毫发无损。 苏乙虽早知如此结果,依然大感新鲜。 这种武侠世界里类似于“玄铁、寒铁、陨石铁”之类的东西,基本都是近乎反物理的存在,结实到有些玄幻了。 只听小昭低声道:“大哥,这炼子古怪得紧,便快刀利凿,也伤它不了。锁上的钥匙在小姐手里,只有她才能给我解开链子。” 苏乙想了想,扔掉手上剩下的半把断刃,双手握住锁链两端,运足内力拉拽。 这锁链不过大拇指粗细,苏乙这全力拉拽何等力道? 但听嗡嗡作响,锁链剧烈震颤,却是被苏乙拉得有些变形,拉得长了些,却怎么也拉不断。 “大哥别拉了!别拉了!”小昭惊慌叫了起来,“你这一拉,拉得这么长,我若是走动起来那就更加不便啦!” 苏乙停下手,心中却更加惊讶。 这玩意儿居然还是软的? 一拉跟牛皮糖似的。 不过也就是苏乙能拉动,内力不如苏乙这般雄浑之人,根本不可能撼动其分毫。 “大哥,这根铁链用料独特,非是凡铁,根本弄不断的。”小昭以为苏乙被挫败,急忙柔声宽慰道。 苏乙笑了笑道:“若是果真拿它没办法?它是如何被铸成锁链,又打磨得这般光滑?放心吧,这世上我做不到的事情,只怕不多。” 他变戏法似的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将它打开,露出一把打造得小巧精致的丝锯来。 这玩意儿是他让清风明月从斡端城府库里搞出来的,这般精细的东西,也就只有官府或者是大户人家里才会有了。 当初苏乙有意寻得此物,并一直随身携带,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想要弄断一件金属制品,直接砍,或者生拉硬拽,是最笨的办法。 苏乙刚才只是试试这锁链的坚硬程度罢了。 其实包括倚天剑和屠龙刀,也不必非得互相寻得彼此,再互砍,只要用这丝锯慢慢锯开便是。 为什么没人这么做? 废话,你得到一把神兵利器,你会把它锯断吗? “这是……”小昭疑惑看着苏乙手中之物。 这玩意儿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稀罕东西,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小昭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能让你恢复自由的东西。”苏乙笑了笑,“遇上我,算你运气好!” 小昭闻言脸红了红,道:“小昭也是这么想的……” 苏乙找了处最薄弱的地方,便是安装锁头的地方。 铁索的锁头是镶嵌进去的,制作得很巧妙,不过这样一来,这里的陨铁也最薄弱。 苏乙拉开丝锯,想了想,又扯下自己一块一角,垫在小昭皓白如雪的手腕上。 这期间两人的双手肌肤不免有所接触,而苏乙近在迟尺,捧着小昭的双手忙碌,小昭双腮酡红,如同醉酒般憨态可掬,歪着脑袋不敢看苏乙的脸,只一颗心砰砰砰快要跳出来似的,紧张得四肢僵硬,掌心直冒汗。 直到苏乙开始拉扯锯条时,她才壮着胆悄悄转过头来,看着苏乙近在迟尺的脸。 从来都没有男人距离她这般近过,也从来都没有男人跟她有过这般程度的肌肤之亲。 小昭心中泛出奇异滋味,只是看着苏乙出神,眼神渐渐痴了。 过了片刻,只听“当啷”一声,小昭只觉手上一轻,这才发觉手上的锁链竟已经掉了,跌落在地上了。 小昭心中狂喜,拍手欢快叫道:“断啦!大哥!真的断啦!” 苏乙一抬头,立刻就愣住了。 只见丑陋的那张脸已完全不见了,眼前这张脸目湛湛有神,凤眼隆鼻,双颊微现梨涡,面容白嫩甜美,未脱稚气。 见苏乙呆呆望着自己,脸上充满惊讶之色,小昭一愣,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不禁抿嘴一笑,道:“我高兴得傻了,都忘了装假脸!” “为什么要拌丑?”苏乙问道。 小昭吐了吐舌头道:“小姐恨我,见到我丑怪的模样,她心里就高兴了。如果我不装做怪样,她早就杀了我啦!” 苏乙摇摇头,也不去纠结她这话里的逻辑不通之处,故意忽视了重重疑虑,笑道:“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他有些怀疑,这姑娘未成年。 因为看着真的太小了! 小昭有些羞涩,垂首道:“大哥,我今年十六了。” “……” 苏乙叹了口气道:“你这声大哥,算是叫对了!” 这还是个孩子! 虽然还有两年就不是了。 但现在还是! 小昭觉得有些奇怪。 其实女人对于一个男人对她有没有意思,是有一些很奇妙的感应的。 所以当你喜欢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故意在你面前展露出她一切美好的特点,不要怀疑,她就是为了吸引你,她也猜到你喜欢她了! 如果她愿意耗费时间跟你玩一些心照不宣的暧昧游戏,那恭喜你,你是有希望的。 但如果她只是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展示自己美丽的羽毛,却连你一起喝奶茶的要求都不答应,相信我,立刻放弃她,除非你很有钱。 在自己展露出真实容貌之时,小昭明显感觉到苏乙眼中蕴含的一丝炙热。 这种最原始的情感根本不需要解读,小昭立马就懂了,并为之窃喜。 可当自己报了年龄之后,这一抹炙热就消失了。 小昭发现这位苏大哥的眼神变得格外清澈,再没有一丝额外的情感。 这让她又失望,又忐忑,又奇怪。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苏乙低着头如法炮制,又切断了小昭脚上的铁锁链。 他掂了掂两根被锯断的铁锁链,叹道:“可惜了好材料,若不是嫌麻烦,把它带走找个好工匠打造一把宝刀,也是不错的。” “要不我先替大哥收着?”小昭道。 “不必了,”苏乙站了起来,笑呵呵道,“妹子,走,跟我进去!” 小昭注意到苏乙的称呼都变了,更觉奇怪。 她就是猜死也不可能猜到苏乙是因为她未成年。 甬道曲折而漫长,基本也没什么光线。 不过空气流通不错,里面不嫌憋闷。 苏乙在黑暗中走了一段距离,从地上捡起一根木头来,他扯下衣摆上的布料,缠绕在木头上,做了一个简易火把。 然后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刀、火石和火绒,打着了火,点燃火把。 火光一闪一闪照亮周遭,小昭雀跃道:“大哥,你怎么随身带这么多东西?” “出门在外,什么突发情况都有可能碰到,有备无患嘛。”苏乙笑道,见小昭像是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他忍不住好奇道:“你干嘛呢?” 小昭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人家身上一直戴着重重的镣铐,现在突然变得好轻松,只觉身子轻快得随时能飞起来。” “那你可得飞低一点,不然容易碰到脑袋。”苏乙揶揄道。 小昭捂嘴咯咯一笑,道:“大哥,你说话真有意思。” 苏乙叹了口气道:“妹子,大哥本来可以更有意思的,不过你得等两年才能看到了。” “为什么?”小昭好奇问道。 苏乙没有回答,两人这时也走到了甬道尽头。 眼前是一个坑坑洼洼的石壁,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除了四边,没有一点缝隙。 苏乙试着在中间推了推,纹丝不动。 小昭眼珠一转,突然就不说话了。 她之前下过好几次这个密道,每次都是被拦在这里,眼前的石壁根本推不动,她找遍了也没找到什么机关之类的,一直都进不去。 之前那个地上的木棍,就是她之前用过的燃烧殆尽的火把。 苏乙又走到左边,运足内力使劲推,石壁微微晃动,不过依然是推不动。 他再走到右边使劲推。 只听骨碌碌的厚重声音发出,石壁竟缓缓以中间为轴心,转成竖着的方向,露出石壁后面仄长蜿蜒的地道来! 小昭看得瞠目结舌。 这就——开了? 她心态有些崩,她努力了多长时间都没打开的门,苏乙一来就轻易推开了! 其实这堵石壁极为厚重,若非是天生神力或是身负深厚内力之人,根本推不动它,这样一来也就杜绝了寻常人进入密道的可能。 苏乙却没觉得什么,彷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跟小昭招招手,率先进入其中。 再往前,甬道一路向下,越走越低。一路所过,前面忽然出现了几个岔道,苏乙数了数,居然能有七条路。 加入书签 1119、骷髅 七条岔道,该怎么选择? 这对苏乙来说真不算是个什么问题。 他手抚腰间木凋,清风明月顿时出动。 小昭见苏乙突然驻足不前,以为苏乙是害怕机关,微微沉默道:“大哥,要不我去探探路?” 苏乙讶然回头看她,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小昭愣了下道:“大哥带我出走,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只让大哥你护着我。” 苏乙笑了笑道:“我是男人,本事又比你大,护着你一个小姑娘不是应该的吗?” 小昭微微沉默,道:“大哥,万一要是碰到了机关陷阱,你受伤了怎么办?” 《剑来》 苏乙听她说这话语气都有些哽咽,仔细一看,发现这小姑娘眼圈都红了,讶然问道:“你怎么了?” “我只是,只是……”小昭有些羞涩,背过身去才接着道,“我只是觉得我跟大哥素不相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千金之躯,怎么能为我一个低三下四的奴婢冒险?” 苏乙道:“我可没当你是奴婢,我当你是妹妹。哥哥保护妹妹,不是应该的吗?” 小昭突然转身,惊喜看向苏乙:“真的吗大哥?” 忽明忽暗的灯火下,小昭俏颜如花,眉眼间喜悦期待的光泽,这一刻竟格外惊心动魄。 苏乙愣了下,勉强压住心跳,道:“真的——吧?” 小昭突然捂嘴笑了,又开心起来。 因为她发现大哥的眼神,又不那么清澈了。 便在这时,苏乙的脸色突然一变。 清风明月回来了,除了带回来整个地道的地形图,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这地道中有人! 一个穿着灰色僧衣、表情阴鸷的中年和尚! 明教光明顶密道中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和尚,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是谁——本世界第一大反派——混元霹雳手成昆! 这个人武功高强不说,搞事情的能也堪称一绝。 谋划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利用陈友谅控制丐帮,利用宋青书暗害张无忌和武当派,开屠狮大会意图消灭对手,称霸武林。 倚天世界发生的很多大事件,背后都有这个成昆的影子。如果没有成昆,这个世界只怕要平静得多。 要不要趁机杀了他? 苏乙心中涌现出杀机。 完全可以肯定的是,苏乙和成昆必定是敌非友。 哪怕苏乙站在明教的对立面,但他和成昆不是一路人,迟早要走到对立面。 这个人有武功、有谋略、有能力,绝对能给苏乙制造出很多麻烦来。 如果苏乙现在就杀了他,在这个世界苏乙至少要轻松一大半。 但凡事都要分两面来看。 如果没有成昆这只幕后黑手搞风搞雨,不断制造事端掀起江湖波澜,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后,只怕又会陷入一潭死水的状态。 六大派嘴里口口声声说抗元,但其实包括武当在内,都不过是嘴里喊喊口号罢了。 甚至连苏乙恭维的灭绝师太也是,她念念不忘祖训要驱除鞑虏,但她所谓的念念不忘,就是有朝一日找到屠龙刀,破开刀身,取出《武穆遗书》,将它交给一个靠谱的抗元将领。 她虽然的确想为抗元做一些事情,但不多,而且也不是现在。 现在峨眉派还在元廷统治下,你要是真敢高举反旗公开杀鞑子,蒙古大军分分钟把峨眉山金光顶夷为平地。 对于少林和武当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没看到张三丰这样的神仙人物都闭门修仙,不理世事吗? 普度众生的少林寺在蒙古铁骑的威慑下,也只能先自渡了。 越是乱世,这些在号称要匡扶正义锄强扶弱的名门正派越老实,这是不争的事实。 好的一点是,至少抗元的口号他们还是愿意喊一喊的。 除了少林,少林只喊佛号。 因此,如果没了成昆会发生什么? 如果“丐帮事变”和“屠狮大会”都不再发生,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 苏乙细细思忖,最终按捺下杀机,决定放成昆一马。 一池沙丁鱼里面必须有一条鲶鱼,才能让沙丁鱼群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苏乙现在找到了灭绝师太这只鲶鱼,但还是不够,他还需要一只更强大,做事更不择手段的鲶鱼,来搅乱江湖。 这个鲶鱼只能是成昆才能胜任。 江湖若是不乱,大侠怎么成名?局面怎能重新洗牌?苏乙即将在北方扶持起来的义军如何真正得到武林各界的支持? 灭绝师太可以帮苏乙做狠事,但脏事儿,就得靠成昆去做。 其实以成昆的谋略智慧,若是苏乙跟他坦诚合作,强强联手,短期内取得的成就会更多更大。 但从长期来说得不偿失。 一来成昆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这个人是反社会型人格,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做出点什么出人意外的事情来。 二来,苏乙和成昆合作,最好祈祷永远不要被人知道,否则他营造的大侠人设立马就会塌房。 其实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成昆其人的确是坏到骨子里的恶人,这种连徒弟老婆都要强健,徒弟的儿子都要摔死的恶棍,已经完全泯灭人性了。而且这家伙投靠鞑子,是个十足汉奸。 这样的人,怎么配跟苏乙合作? 他不死,只是因为苏乙要利用他而已,他也只配苏乙利用。 成昆此刻正在地道里布置火药。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在即,他决定将整个光明顶变成一个火药桶,等明教和六大派的人全都到齐后,他就点燃炸药,把所有人都炸个粉身碎骨! 可以说若非张无忌的话,他这么做还真就成功了。 现在没了张无忌,又来了苏乙,也注定成昆不能成功。 苏乙微微沉吟,便有了定计。 他把火把给小昭,让她往后站站,自己则对着墙手掐诀印,口中呢喃有辞,似乎是自言自语,其实是在给清风明月下达指令。 他背对着小昭,掐破手指以血画符,将其拓印在两个小鬼额头上。 成昆是武林高手,虽已年迈,但一身气血却仍在巅峰状态,远超常人。 如此雄浑气血,清风明月若没有苏乙的血符加持,根本难以接近。 两个小鬼很快领命而去了。 正在铺设火药的成昆突然精神微微恍忽,使劲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之前铺设的火药居然乱七八糟搞得到处都是。 他心中有些奇怪,便开始搬运整理,重新铺设。 可他不知道的是,清风骑在他脖子上,用双手捂住他的双眼,明月则将那些火药一趟趟搬去另一边一个封闭的石室中去。 成昆自始至终都在原地抱着一块石头转来转去! 等苏乙做完这些回过身来,就看到小昭正一脸好奇看着他。 “大哥,你在做什么?”她好奇问道,“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苏乙见她瞪大眼睛的样子,突然玩心大起,严肃道:“跟一个老太太啊。” 小昭瞪大眼睛:“老、老太太?哪、哪里来的老太太?”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苏乙摇头,“她跟我说她的心不见了,问我有没有见到她的心。” 小昭已惊恐瞪大眼睛,往苏乙这边快步走两步,颤声道:“大、大哥,我、我怎么没看见……老太太?” 苏乙面无表情指着小昭身后:“呐,对着你脖子后面吹气的不就是了?” 小昭本就被吓得浑身汗毛竖起,四肢冰凉。此刻听苏乙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的确凉凉的,像是有人在对着自己吹气。 “鬼啊……”她吓得顿时惨叫一声,一下蹦到苏乙的身上,那脑袋埋在苏乙的胸口,浑身抖若筛糠。 苏乙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忍笑道:“好了好了,跟你闹着玩的,你怎么这么不经吓?哈哈!” 自己会不会有些过分? 小昭浑身僵了僵,还是没敢抬头,颤声道:“大哥、你真是骗我的?” “这世上哪里有鬼啊?”苏乙道,“快下来吧!”小昭沉默片刻,从苏乙身上跳了下来,撅着嘴转过身去,似乎在生闷气。 苏乙道:“生气啦?” “大哥何必捉弄小昭?”小昭语气闷闷地说道。 “活跃一下气氛嘛!”苏乙笑呵呵道,也幸亏成昆这时候被鬼遮眼了,否则小昭刚这一嗓子他绝对会听到。 “大哥吓到小昭了!”小昭依然不回头地说道。 “好吧,为表歉意,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跟我来吧。”苏乙拍拍小昭肩膀,从她手里接过火把, 率先往左边第三条岔道走去。小昭急忙跟上去,虽然仍不做声,看着苏乙的背影,眼中却露出羞怯的笑意。 其实她并不生气,反而对这种恶作剧赶到亲切和开心。只是刚才她像个孩子一样爬在苏乙身上,四肢缠绕住苏乙的身体,等她平复下来后,觉得十分难为情罢了。 这条岔道忽高忽低,地上也崎区不平,苏乙举着火把不徐不疾地往前走,听得身后小昭急促的脚步声。 顺着甬道不住左转,走着螺旋形向下,甬道越来越窄,到后来仅容一人,像是一口深井。 小昭想到苏乙之前吓唬他的话,又觉得后脖子凉凉的,脑子里总想着一个脸色惨白的老奶奶对着自己的脖子一直吹气,越想越害怕,再也忍不住快走两步,把自己的手塞到苏乙的手中。 正在往前的苏乙诧异回头看了眼,小昭羞涩低头道:“公子,我怕。” 苏乙呵呵一笑:“怪我,不该吓你。” 小昭急忙摇头道:“我很喜欢的,也怕,也喜欢。” 苏乙笑了笑,便攥着她的小手接着往前走。 又走几步,前方豁然开朗,不过又被一个坑坑洼洼的石壁给挡住去路。 苏乙再次把火把递给小昭,如之前一样运足内力使劲推门。 这次的石门更重,苏乙用尽全力,才勉强推开能容一个人侧身过去的缝隙。 苏乙吐出一口浊气停了下来,对小昭道:“我先进去,要是没问题,你再进来。” “大哥,火把!”小昭急忙把火把递给苏乙。 苏乙举着火把一闪,侧身钻进师门后面。 里面是一个空间极大的石洞,顶上还垂下尖尖的钟乳,看样子是天然形成的。 这石洞正中间有个石台,平坦光滑,显然是人为凿砌而成。 在石台边上倒着两具骷髅。骷髅身上衣服尚未烂尽,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大哥?大哥!”小昭在门外呼唤,声音有些害怕。 “进来吧!”苏乙盯着那两具骷髅道。 小昭很快就钻了进来,一眼见到两具骷髅,“呀”地叫了一声,急忙又缩到苏乙的身边,把小手又塞进苏乙的手里。 “别怕,只是两个死人而已。”苏乙安慰一句,拉着她向前走去。 走近了才看到,这女性骷髅手里抓着一把匕首,插在自己的胸口。虽隔经年,但匕首依然雪亮光滑,犹如崭新的一般,显然并非凡品。 而男性骷髅平躺在地面上,两只手缩在宽大袖管之中。 苏乙蹲下来掀开袖管看了看,立刻在其化为枯骨的左手中发现一块褐色的羊皮。 苏乙心中一动,把它拿了起来。 小昭见此眼睛一亮,突然喜形于色,惊喜叫道:“大哥,这是明教无上武功心法!” 苏乙摊开羊皮卷翻看了一下,一边是皮毛,一边光滑,什么都没有。 小昭急忙伸出食指,弯腰在女性骸骨胸前的匕首上划了一下,割破了一条小口子,然后挤出鲜血,将血涂抹在羊皮上面。 随着鲜血浸润,顿时有字迹缓缓显现而出。 第一行分明就是——明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这几个大字! “大哥,你看!”小昭雀跃道。 苏乙笑了笑:“小昭,你怎么知道这羊皮的秘密?” “我……”小昭低下了头,“老爷跟小姐说起时,我暗中偷听到的。” “好吧……”苏乙耸耸肩,先收起羊皮卷,蹲下来继续搜索尸身。 小昭见状急忙也蹲下帮忙,将女骷髅胸前的匕首拔出来,递给苏乙道:“大哥,这把匕首并非凡铁铸就,很是锋利。” “你拿着吧。”苏乙看了眼道,“这是女士用的短刃,你用最合适。” 说着话,他从男骷髅的怀里搜出一封书信来。 加入书签 1120、吓退 信的封皮上写着“夫人亲启”四字。 封皮已霉烂不堪,这四个字也已腐蚀得笔划残缺,但封住信封的火漆印仍然完好,显然还没被拆过。 小昭脑袋凑过来看了眼,正要劝苏乙不必拘于俗理,把信拆开看一看。但苏乙却已经直接撕开信封,拿出里面一幅极薄的白绫和两页黄纸来。 小昭顿时会心一笑,心说幸好大哥不是迂腐的道德君子,这般才是洒脱真性情。 只见白色绫布上用黑墨笔写着: “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什可歉咎,兹当永别,唯夫人谅之……。” 开头一段,大意是波斯明教要阳顶天奉总部之命率领明教投降鞑子,归顺元廷。但阳顶天不愿意,他还苦练乾坤大挪移,想着他日神功大成,和波斯明教总部分庭抗礼。 “今余神功第四层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气翻涌,不克自制,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天也命也,复何如耶……” 第二段阳顶天说了他已经知道了他老婆跟成昆的私情。本来他急于求成修炼神功就是在高空走钢丝,在此刺激下,真气逆流混乱,已不可控,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苏乙刚准备接着往下看,眼珠一瞥,就见小昭盯着自己一副想问又生怕打扰到自己的样子。 他笑了笑解释道:“这个成昆,诨号叫混元霹雳手,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金毛狮王谢逊的师父。” 小昭“啊”了一声,小嘴张圆,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这个成昆和这位阳夫人本是师兄妹,青梅竹马,阳夫人后来嫁给了阳顶天,但却红杏出墙,又和这成昆在密道里私会。”苏乙简略介绍道,“看这信的内容,显然此事阳顶天早有察觉,也因此而练功走火入魔,于是给夫人写下这封遗书。” 小昭恍然道:“都是阳夫人不好。她如果心中一直对成昆忘不了,就不该嫁阳教主。既已嫁了阳教主,便不该再和成昆私会。可这两人怎么会死在这里了呢?莫非是杨教主最终惨死,阳夫人也自知羞愧,殉情而死啦?唔……若是这样的话,阳夫人也算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了。” 看她小大人一般煞有介事评价,苏乙便觉得好笑。 接下来阳顶天便交代了自己的后事,在信中命金毛狮王谢逊暂代教主之位,乾坤大挪移的心法也让谢逊暂时保管,等日后寻得合适的新教主了,再把这门神功交出来。 而对于夫人和成昆两人的私情,阳顶天决定把成昆骗进来后封死密室,跟成昆同归于尽,让他的夫人带着信和乾坤大挪移心法去找谢逊。最后阳顶天总结了下自己悲哀的一生,觉得自己真是对不起“顶天”这个名字。 在最后一页信纸的背面,还画着一张整个密道的地图。 不过这对苏乙没用,对于苏乙来说,这个密道对他早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苏乙将这封信折起揣入怀中,对小昭道:“小昭,不瞒你说,我来这光明顶,一是为探查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幕后阴谋,二便是为这乾坤大挪移。” 小昭眼神一闪道:“小昭恭贺大哥达成所愿。” 苏乙接着道:“不过据我所知,这乾坤大挪移若非内力深厚者修习,进展甚缓,且弊端不小,一个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小昭道:“那大哥你一定要小心,莫要强练,免得出了岔子。” 苏乙笑了笑道:“以我的功力,修炼此功自不在话下,我是说你。” 小昭呆了呆:“我?” “咱们一同探险,所得自然是见者有份。”苏乙笑呵呵道,“这乾坤大挪移我练会了后,羊皮卷你就拿走。不过以你的武功,最好不要强练。这门武功不适合功力微薄的人练。” 小昭又惊又喜,不可置信问道:“大哥,乾坤大挪移乃是明教中只有历代教主才有资格修炼的武功,也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绝世神功,你、你真的愿意将此神功,和小昭分享?” “为什么不愿意?”苏乙笑道,“就冲着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也不能让你白叫。” 小昭怔怔看着苏乙,突然眼泪就流下来了,抽泣道:“大哥,从我生下来,就从来都没人待我这样好过!” 苏乙道:“那从现在开始就有了。” 小昭泪眼迷蒙看着苏乙使劲点头。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在即,现在外面乱糟糟的,也没有安静的地方。”苏乙四下一打量,“小昭,你若是不急,不如咱们这些日子就在这里先暂住下来,等过些日子再出去。这里虽然条件简陋一些,但好在无人打扰。” 小昭有些羞涩,低声道:“我听大哥的。” 苏乙点点头:“那咱们去隔壁。” 他走到一处石壁前用力一推,闪身进入,小昭紧随其后。 这里又是另一个石室,里面摆放着衣柜梳妆台,还有一张床。 床上还铺着被子,只是早已腐朽,一拉就碎。 “这里居然还有住人的地方!”小昭惊奇道。 “当年阳夫人和成昆……应该就在这里。”苏乙道。 小昭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虽年龄小,但很早熟,懂的事情比寻常人还多。一想到多年前有一对男女在这张床上颠鸾倒凤,而现在她又和苏乙孤男寡女,她就俏脸发烫,心中生出异样情感来。 苏乙把火把递给小昭道:“小昭,你且在这里稍候,我去探查一番……” “我要跟大哥一起!”小昭急忙道。 眼见苏乙犹豫,小昭立马上前拉住苏乙的衣袖撒娇道:“大哥,带上小昭嘛!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嘶…… 这谁能顶得住? 苏乙苦笑道:“其实我想潜上地面找些铺盖吃食,再找些水,还有咱们日常用的东西。带着你真的不方便啊小昭。” “好吧。”小昭很失望地松开苏乙,“大哥,你一定不会丢下小昭的,对不对?” 黑暗中,小昭眼中极力隐藏着恐惧,苏乙心中突然一颤。 他意识到小昭在害怕什么了。 如果他有歹念,将小昭封死在这个石室中,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绝望和恐惧的黑暗中饿死渴死,那将多么凄惨? 别忘了,苏乙刚刚得到乾坤大挪移。 可苏乙真的不能带小昭,他说的是实话,他上去偷东西,带着小昭真不方便。 二来,他得去看看成昆,这家伙抱着石头不停转圈圈,已经转吐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只是破解不了鬼招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若是豁出来疯狂发动内力,还是有可能会把清风明月逼走的。 苏乙得过去看看,他还不想跟成昆见面,他决定先把这个人吓走再说。 苏乙微微沉默后笑道:“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的。对了,咱们需要很多东西,我把我身上的东西先放在这儿,免得待会儿占地方,找到东西却没地方装,还得跑两趟。” 一边说,苏乙一边从身上往外掏东西。 一包符纸,朱砂、一支笔,丝锯、长刀、乾坤大挪移心法,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 想了想,苏乙又把腰上挂着的两个木凋摘下来递给小昭,对她认真道:“替我保管好,千万别弄坏了。” 小昭有些发愣,闻言小鸡啄米般点头。 苏乙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昭脸一红低下头去。 “我走了,你别乱跑啊。”苏乙说了一声,便往外走去。 “大哥小心。”小昭在身后急忙道。 苏乙头也不回摆摆手,走出石室。 小昭孤零零待在房间里,看着手中的木凋,又看着满桌的东西,尤其是那块记载着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羊皮卷,心中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踏实。 苏乙赶到成昆那里时,这个人已经彻底发狂了,四处乱打乱砸,双手都有些血肉模湖了。 清风和明月换班了,因为成昆的气血越来越灼热,小鬼已不能长时间挂在他身上,但两个小鬼对于苏乙的命令是半分也不敢打折扣的,于是开始轮流对成昆进行鬼遮眼。 在成昆的世界中,他像是进入了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他的眼前是搬不完的火药,他想要离开,但四周都是被封死的石壁,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离开,也无法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的……”成昆癫狂地语无伦次,疯狂挥掌,击打着四周墙壁。 他所在的石室几面墙壁都被他崩碎得不像样子了,他自己也被崩飞的碎石搞得满脸伤口,看起来狼狈不堪。 明明出口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但每次他到那出口附近,他就会自动忽略那地方,从旁边绕过去,彷佛出口对他来说变成了一个禁地。 苏乙悄然到来,站在这间石室门口看着发狂的成昆。 此刻成昆是看不到苏乙的,苏乙如果想要杀成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苏乙当然不会这么做,他静静看了成昆,看着他出手,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全力施展各种武功。 他在心里默默评估着自己和成昆若对垒,双方胜负几何。 表面看来,苏乙觉得自己要更胜一筹。成昆的内力不如他浑厚,招式也不如他随心所欲,依然拘于招式窠臼。 但这个世界的武功是有属性加成的,比如成昆的幻阴指,原剧情中他凭借这门武功在光明顶重创包括杨逍和韦一笑在内的明教七大高手,使得他们不得不耗费内力压制幻阴指寒毒,这才让六大派在随后的对决中,几乎无甚损伤,就靠车轮战击败了明教高层所有人。 除了幻阴指,成昆别的武功也不容小觑,毕竟谢逊就是凭借成昆教他的武功,成为了明教的护教法王之一。 苏乙看了成昆好一会儿,但成昆浑然不觉,丝毫没有察觉有个人正站在一边看他疯狂攻击着石壁。 若是有外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毛骨悚然。 过了一会儿,苏乙悄然退走,来到隔壁石室中隐藏起来,手掐诀印召回小鬼。 两个小鬼感应到感召,立马退走,那边的成昆也总算恢复正常了。 他一拳打了个空,眼神茫然四下打量,当发现屋子里空荡荡再无一物时,面露惊骇无比的神色,满眼不可思议。 他准备了那么多火药,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难道自己还没从噩梦中醒来? 这一幕完全超乎了成昆的认知,他自然把问题归咎于鬼神方面,于是就更恐惧了。 这时他一眼看到出口,先是一怔,随即狂喜,想也不想往出口冲出来。 无论是不是在噩梦里,他都不想再被困在这小小斗室之中。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成昆轻功不错,一路风驰电掣,往密道出口飞掠而去。 苏乙一边派出清风明月跟着他,一边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成昆一路不停,一直出了密道,依然狂奔出数十米才停下回过头来,惊疑不定望着不远处的密道。 回想起之前经历的一切,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有心再去探查一下,但在夜色中,他突然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的人从密道中走出来,正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向他走来。 成昆吃了一惊,他最近在这光明顶来来往往数十次,一直都没见过任何人,他也一直觉得这光明顶密道就只有自己一人知晓。 可没想到,居然还另有旁人! 此人是谁? 莫非之前自己所经历的诡异状况,就和此人有关。 他看着四肢僵硬地向自己走来的华服之人,心中不自觉生出一种恐惧来,浑身汗毛都不由自主竖起! 这是一种天然的压制,写在基因中的恐惧,一般情况下,没人可以避免。 哪怕是苏乙,当初在没有接触符箓一道之前,一见到鬼也难免遏制不住恐惧情绪。 成昆四肢都不由自主抖了起来,彷佛向他走来的是一头洪水勐兽,是一头恶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怕,但心中那种大难临头的压抑感却越来越重。 加入书签 1121、练功 “阁下是谁?” 成昆强压心中恐惧问道。 但这身穿长袍、四肢僵硬的人根本不答话,依然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缓缓往前走着。 他走得极为缓慢,但每分每秒,都带给成昆无与伦比的巨大压力。 豆大的汗珠逐渐从成昆额头渗出,他死死盯着这个向他走来的人,惨白的月色笼罩再这人身上,让他的身姿显得更加诡异可怕。 终于,成昆忍不住运转内力,一脚将一块石子踢飞过去。 他内力极为雄浑,石子如炮弹般飞出,径直飞向这诡异之人。 嗖! 下一刻,成昆的眼珠就骤然睁大,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涌遍全身! 只见他踢出的石子竟直接被这诡异之人的身体吞没了! 石子击中这人的身体,然后就不见了! 不,不是吞没,而是穿过! 这人的身体莫非是假的? “你……是人是鬼?”成昆颤声叫道,心中已然恐惧到了极点。 随着他话音落下,这诡异之人陡然僵在原地不动。 下一秒…… 这人影陡然瞬间出数米开外,和成昆的距离瞬间接近不少! 成昆的心勐地提到了嗓子眼,整个头皮都彷佛飘了起来! 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这绝对不是人! 而离得近了,他也看得清楚了! 这人身上穿着一身红色长袍,胸前绣着一团金色火焰。 这是明教的标识! 而这身衣服——是阳顶天穿过的衣服!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成昆依然对这身衣服记忆犹新,这就是阳顶天临死前穿过的衣服! “谁!到底是谁装神弄鬼!”成昆吓得一蹦三尺高,对着这人厉声尖叫,浑身都开始不自觉哆嗦。 刷! 下一秒,这人瞬间从原地消失,又出现在距离成昆丈余之处! 这回成昆看得清清楚楚的,这身穿红袍之人头戴高冠,发丝凌乱,但他的脑袋,根本不是人的脑袋,而是一具骷髅头! 这绝不是人能伪装的! 这就是一具骨架! 一具活过来的骨架! “啊啊啊……” 呆立数秒的成昆惨叫着转身撒腿就跑,一会儿狂奔,一会儿施展轻功,一会儿有跌得连滚带爬,显然是彻底失了方寸,连身体都没办法掌控了。 不到三秒,成昆就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成昆飞出百米开外的时候,一直捂住他眼睛的清风就飘了回来,笑嘻嘻缠着躲在出口处的苏乙要奖励。 而另一个制造幻境的明月也不甘示弱,两个小鬼围着苏乙闹成一团。 苏乙毫不吝啬,一边夸赞它们,一边挤出两滴血分别喂食给它们。 吞吃了苏乙鲜血的小鬼立刻安静下来,消失在苏乙面前。 苏乙知道,这两个小鬼是要回栖身之所休息去了。 另一边,小昭正在捧着两个木凋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感觉一股刺骨寒意从手中木凋传出,她吓了一个机灵,“啊”地一声急忙把木凋丢了出去。 但木凋掉落在地,她立马又后悔了。 这木凋一直被苏乙随身携带,在她看来,自然是苏乙最爱惜珍贵之物,这要是摔坏了…… 她急忙捡起木凋仔细查看,确定没有丝毫损伤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隐隐觉得手中木凋发出丝丝寒意,拿在手中也似乎比之前重了些。 “真是怪事……”看着两个木凋上古怪的孩童脸,小昭只觉得这东西说不出的诡异,心中发毛,急忙把木凋放在桌上,双手作揖拜道:“莫怪莫怪,我是不小心的……” 人在黑暗封闭的环境里,难免会觉得压抑不适,过了一会儿,小昭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又想到了苏乙说的那个老太太,又觉得似乎有人对着她的后脖子吹气了…… 吓走了成昆,苏乙便上到光明顶上,找了些干粮、肉脯,又用皮囊装了几大袋水。 还顺便去某个库房里顺了两床被褥,搞了几盏煤油灯,并拿走了两大罐灯油,这才重新回到了密道之中。 再次回到那个石室的时候,苏乙故意发出一些声音,里面立刻传来小昭紧张的声音:“是大哥吗?” “是我。”苏乙回答。 小昭立马就跑了出来,见到果然是苏乙,立刻松了口气,喜笑颜开道:“大哥——哇,你拿了这么多东西!” 她立马跑来接苏乙手中的东西。 苏乙任由她拿走一些,两人重新回到石室之中。 小昭开心翻着苏乙拿回来的东西,赞道:“大哥你好细心呢,有了这些东西,咱们十多天不出去都没问题了。” 苏乙一边把几个煤油灯都点亮,挂在四面墙壁上,整个石室顿时变得亮堂多了。 小昭更加开心:“这样看着舒服多了呢,大哥,你歇会儿,我把这里清理一下。” “一起来吧。”苏乙挽起衣袖。 小昭急忙摆手:“这是我该做的事情,大哥怎么能做这种粗活?” 苏乙根本没有理会,已经上手干了起来。 “什么粗活细活?咱们现在是同舟共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苏乙道。 小昭看着苏乙忙碌的身影,眼睛里亮晶晶的,笑容似乎也变得更甜美了几分。 她也不再劝说,跟苏乙一起忙碌起来。 只是她嘴巴一直没停过,叽叽喳喳的,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 “大哥,我用这布条做个掸子,掸掸这里的灰尘,大哥你说这里这么封闭,哪里来的灰尘呢?” 苏乙答道:“这里有风流通,灰尘是风带进来的。” “原来是这样……大哥这些干粮和肉脯放在这边好不好?要不要挂起来?不如我找些木条楔进墙缝里,这样就能防虫防潮了……” “大哥……” 她一边忙碌一边说,很欢快勤劳的样子,苏乙也不嫌她翻,笑呵呵跟她搭着话。 西红柿 衣柜被放倒了,做成了另外一张床,苏乙用一块布挂在两张床之间,算是隔开了两人。 整个房间都被收拾了一遍,变得清爽多了。 等打扫完之后,苏乙又拿了一袋水挂起来,做了个简易的可控制水流的开关,然后就着水清洗一番。 小昭笑嘻嘻直夸苏乙聪明。 她觉得苏乙真是神奇极了,任何简单的东西到了他手里,似乎都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两人有说有笑吃了些干粮,喝了点水后,苏乙便决定开始练功了。 小昭自告奋勇要给苏乙“护法”,其实只是想缠着苏乙,苏乙看出了这一点,这小女孩对他已经极为依赖了。 苏乙摊开羊皮卷,就要挤出手指鲜血涂抹羊皮,让字迹显形,突然一皱眉,伸手攥住了小昭手腕。 小昭此刻正一手拿着那把匕首,一手伸出食指,准备在自己手上割一刀,用她的血来涂抹羊皮。 “我来就行,不用这样。”苏乙道。 “大哥万金之躯,怎能轻易损伤?”小昭被苏乙攥着手,有些羞涩。 “你也是万金之躯,咱们彼此彼此。”苏乙笑了笑,从小昭手中拿过匕首,在自己手上轻轻一划。 他一边在羊皮上涂抹,一边开始速记其内容。 一边的小昭还在咀嚼苏乙刚才的话,痴痴看着苏乙的侧脸。 和苏乙之前预料的一样,乾坤大挪移其实是一部如何运用内力的总纲法门。 虽然这也算是一门内功,但修炼内力只是这门武功中最浅显、最基础的一小部分,它的主要内容全在于如何运用上。 毫不夸张地说,这门武功把内力的运用范围,开发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而且其语言浅显易懂,没有任何武理观点,有的只是纯粹的“技术”。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的确是一门舶来的武功,并非中土人的发明。 但凡是汉人创造武功,无不从儒释道三家发掘武学义理,先立武道,再创武术。 这也是华夏文化的特征,我们认为道为术之灵,术为道之体,明道才能御术,这就叫明道优术。 因此前辈先人创立武功,无不是先悟道,明武理。等想通了自己的道,再根据道理创出相应的武功,基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而夷人则不然,夷人更注重术,认为术才是根本,道只是虚妄。 因此他们接触到某样东西和我们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我们的第一反应是——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而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东西有什么用? 在这个世界里,夷人学了汉人的武功后,倍感神奇,于是便开始研究和开发内力的用途。中土和西域的武功迥异之处便是缘于此因。 西域武功集大成者,便是这乾坤大挪移了,它的几种功用,拿出来任何一种都足以惊世骇俗,开宗立派,比如激发潜能,比如移花接木,又比如复制模彷别人的武功…… 偏偏这么多实用性很强的功用全部集中在一种武功上。 苏乙看得出,这乾坤大挪移绝不是某个惊才绝艳之辈的首创,应该是群策群力的智慧产物。 这乾坤大挪移秘籍上写着—— “第一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者十四年可成……第二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焉者十四年可成,如练至二十一年而无进展,则不可再练第三层,以防走火入魔,无可解救……” 之所以要耗费这么长时间去苦练,一是要积累内力,二是要学习那些复杂巧妙的内力运用法门和技术。 而它之所以非常难练,稍有不慎就走火入魔,原因也在于这门武功的法门和技术太过精微奥妙了。 就像是现代科技一样的道理,越是最前沿高深的科技,越需要底层大量的技术积累。 乾坤大挪移也是,它所需要的大量积累,就是内力,而且必须是如张无忌、苏乙这般雄厚的内力才行。 也就是说,修炼它是有门槛的,当世够资格修炼乾坤大挪移的人,只怕是屈指可数。 你必须有足够雄浑的内力,才能发挥出秘籍里记载的各种法门和技术。若是内力不足,就像是小小孩童挥舞百斤大锤,别说用出精妙的锤法了,你能挥舞起来都算不错了。 就算勉强挥舞运用起来,那也是很难操控,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砸个头破血流。 但如果内力浑厚者去练,就像是个大力士挥舞铁锤,那就轻松多了。 因为你力气足够大,那些精妙复杂的法门和技术对你来说就只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的问题了。 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而历代修炼这乾坤大挪移的人,开始修炼这门武功的时候,内力就没有“达标”的。因此他们都像是孩童抡大锤一样,承担着巨大风险修炼这门武功。 乾坤大挪移只有明教教主够资格修炼,而能当教主的,哪个不是心志坚定之辈? 这些教主们得到乾坤大挪移后,必然是孜孜不倦,尽心竭力去修炼,但越修炼越危险,就像是高空走钢丝,所以往往到后来就落个走火入魔,饮恨而终的下场。 唯有少数惊才绝艳又运气极佳之辈,才能练至高深。 就像是杨逍,此人在三十年前被阳顶天传了前三层的乾坤大挪移,可练到今天也只练成了前两层,再接着练,内力彷佛就要破脑而出,他便不敢再练下去了。 而原剧情中的张无忌之所以能练成,就是因为他一身内力如汪洋大海,其本人天赋又万中无一,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乾坤大挪移这门武功而生的一样。 苏乙的内力之雄浑还要远胜张无忌,他的天赋虽不及张无忌,但哪怕不用意识流教学空间,前三层那些激发潜能、以及类似四两拨千斤、移花接木的法门,他领悟起来也势如破竹,一点就通。 这就是因为他内力充足,本来是“四两拨千斤”的活儿他直接“千斤拨四两”,做起来自然是轻松随意。 直到第四层的时候,进度才开始滞涩起来,很多精妙的法门繁复无比,就好像是开车弯道漂移一样,即便是苏乙修炼起来,都很难控制内力如臂挥使。 他只练得左边脸涨得血红,右边脸却乌黑发青,艰难运转内力,不敢有半点分心。 一边小昭见他这样子心里顿觉害怕,又不敢贸然打扰,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加入书签 1122、有鬼 天赋这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真是很无解的过滤器。 你费劲千辛万苦都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很可能随便搞搞就成了。 这种对比和落差,真的很难让人心平气和接受。 原剧情中张无忌一边看秘籍一边练功,等秘籍看完,他的乾坤大挪移已经练到了第六层,只剩下第七层还没练。 之所以没练成,不是因为他天赋到顶,而是这乾坤大挪移的第七层只有十九句话,十九句话前言不搭后语,只是一些没办法印证的武学猜想。 若真是照着练,绝对会走火入魔。 别人几十年练不成的武功,张无忌用别人拉泡屎的工夫就练成了。 这种天差地别谁能受得了? 反正苏乙是受不了。 在意识到自己被卡在第四层,少说耗费七八日,多则十多天才能学会练会这一层所有的“技术算法”后,苏乙果断开启了意识流教学空间。 于是原本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成冲过的第四层,苏乙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练成了。 一天半! 哪怕是开挂,苏乙都比不过张无忌的天赋。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苏乙和小昭吃完早餐后,他怕小昭每天呆着无事可做无聊,便传了小昭一套近身短打的武功。 这套武功他是以咏春等实战性极强的格斗法为核心义理创出的,还化用了八斩刀的技巧在其中,刚好让小昭用那把匕首做武器。 《金刚不坏大寨主》 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其实无论是苏乙传给张无忌的拳法,还是传给殷离、苏奴儿的剑法,以及现在传给小昭的刀法,表面看来各有不同,其核心义理也各有侧重。 但其实万变不离其宗,这三套武功最根本的东西,全是苏乙目前所领悟到的武学理念,是他本人对武学理解程度的具象化。 三套武功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 小昭也是识货的,对于苏乙传她这套武功有些诚惶诚恐。 “大哥,小昭虽见识浅薄,却也晓得这门武功博大精深,其精妙程度只怕不亚于当今各大派的武功,大哥如此厚赠,小昭不敢受。” “让你学,你就学。”苏乙道,“这武功只是我随意总结出来的玩意儿,拿来给你解闷的,不算什么。” 这话有些装逼,因为这种武功绝不是随意能创出来的,不过小昭听了后满眼崇拜之色,便不再拒绝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乙开始攻克乾坤大挪移的第五层。 这玩意儿就像是学数学一样,刚开始只是加减法,然后是方程,到现在已经是高数微积分了。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再意识流空间中修炼,虽然十分枯燥,但进度甚为喜人。 小昭不是很有毅力恒心的性子,虽然苏乙怕她无事可做,传了她一套武功,但她只是闲得无聊了才起来练练,平常没事就坐在苏乙身边看着苏乙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她是个很耐得住性子伺候人的性格,苏乙每天基本上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洗脸都是小昭每天把布巾沾湿了,来给苏乙擦。 苏乙被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现在已经养出了享受被小昭伺候的惰性。 男女同处一室,有时难免会有尴尬,就比如上厕所这件事。 苏乙上厕所基本都是去密道外面解决,而小昭不能轻易出入,就只能找僻静的地方去解决了。 这种事情苏乙也不好过问,每次小昭出去上厕所回来也都要害羞好一会儿才跟苏乙说话。 她到底解决在哪儿了苏乙也很好奇,不过他当然不会傻了吧唧去问,每次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只是希望自己不要不小心踩到小昭的“地雷”,那就更尴尬了…… 至于小昭睡觉时偶尔会在睡梦中排气这种事情,苏乙更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两人在地道里的第五天,苏乙终于攻克了乾坤大挪移的第五层,开始修炼第六层。 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时,在地道里玩耍的清风突然回来了,以幻境的方式,为苏乙呈现出一副画面来。 只见密道出口处,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光头正鬼头鬼脑四处张望,不是成昆是谁? 这家伙那天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了,今天还敢来? 苏乙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小昭一直都在旁边关注着苏乙的动静,见苏乙突然皱眉,立刻便关切问道:“大哥,怎么了?是练功出问题了吗?” 苏乙摇头:“恶客登门。” 小昭吓了一跳,“啊”了一声立马跳了起来。 “没关系,我去赶走他就是了。”苏乙道,“你呆在这里别乱走动,我去去就来。” “大哥,我陪你一起去!”小昭却不同意,急忙跑来道。 似乎知道苏乙不会同意,小昭摇着苏乙的手臂撒娇道:“让我去嘛大哥,我保证乖乖听话。” 苏乙想了想,笑道:“真要去?” 小昭听出了苏乙话语的松动,顿时激动起来,忙不迭小鸡啄米般点头。 “也好,我跟你约法三章。”苏乙笑道,“你要是答应,我就带你去。” “好呀好呀,别说三章,就是三十章我也答应!”小昭拍手雀跃道。 “那倒也不用。”苏乙道,“第一,待会儿跟着我不许乱跑;第二,没有我同意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第三,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啊?不让说话呀!”小昭撅起了嘴。 “那倒不是,就是不准大呼小叫的。”苏乙道。 “我为什么要大呼小叫?”小昭愣了一下。 苏乙若有深意一笑:“答不答应?” “答应!都答应!”小昭立刻笑嘻嘻道。 “那就走吧。”苏乙顺手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布袋,那里面装着一沓符纸。 小昭见状顿时眼睛一亮! 他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儿,没有苏乙的同意,她从来不乱翻苏乙的东西,不过有时候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难免会碰碰这个,摸摸那个。 那个小小的布袋足有数十斤重,但里面的东西却软软的,摸着像是纸张,这让小昭十分好奇。 她问过苏乙里面装的是什么,苏乙告诉她,里面是另一种道。 这话让小昭一脸懵逼。 苏乙平日里神神秘秘的,小昭也都看在眼里,比如他有时候晚上会自言自语,比如他经常会摩挲他腰间挂着的木凋。 还有,他每天早晚都坚持念经,真是奇怪,他又不是和尚,又不是道士。 总之就是古古怪怪的。 小昭好奇心虽强,但她清楚每个人都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比如她自己的身世和目的。 她觉得苏乙也一定有,所以她从不会对苏乙刨根问底。 一般她对于一件事只问一次,如果苏乙不想说,或者顾左右而言,她就再也不会问了。 苏乙带着小昭来到密道的另一个出口附近时,成昆依然站在门外徘回。 苏乙又派清风去查探一番,传回来的画面是成昆依然紧张地在密道外来回踱步,一副十分纠结的样子,似乎在衡量到底要不要进来。 苏乙敏锐注意到成昆手中拿着一尊一尺高的铜佛,刚开始他还嗤笑一下,觉得可笑。但清风隐隐传出畏惧的情绪,顿时让苏乙表情一肃,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 就在这时,门外的成昆终于一咬牙,打开机关,从密道出口走了进来。 石门隆隆开动之声传来,苏乙和小昭都听到了。 “大哥,有人来了!”小昭紧张地压低声音道。 苏乙手掐诀印,在手掌以血画符,勐地在清风和明月额头上一拍,吩咐道:“若有意外不要勉强,立刻回来!” 清风明月雀跃着透墙而过。 苏乙身旁的小昭缓缓瞪大了眼睛。 在她的视线中,苏乙突然用手在另一个手掌上写写画画,然后在空中乱比划两下,就又开始自言自语,诡异到了极点。 “大哥,你到底在跟谁说话?”小昭忍不住问道。 苏乙摩挲着腰间的两个木凋道:“就是它们咯。” 小昭有些不信:“大哥,你又在吓我!”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密道出口处仄长蜿蜒的山洞中,成昆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铜佛,小心翼翼往前挪着步子。 清风明月从前方不远处的墙体中透体而出,其中清风立刻上前,向成昆身上扑来。 但还没到跟前,成昆手中的铜佛突然金光一闪,清风惨叫一声,浑身冒着黑烟仓皇而逃! 另一边的明月看到这一幕,也吓得想也不想跟清风一提透墙逃走。 正在前行的成昆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然后就没了。 他惊疑不定止步驻足,有些不确定刚才稍纵即逝的那道金光是不是错觉。 因为刚才那一幕太快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金光一闪而逝,然后就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微微迟疑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接着往前走来。 清风和明月齐齐逃回来,前者钻入属于它的木凋之中,再不出来。 后者则惊恐地叫着,彷佛在跟苏乙诉说着委屈。 苏乙的脸色变了。 成昆手里的铜佛,居然是个佛家法器! 想来应该是长年累月被供奉香火,居然有了驱邪镇魔的作用。 也就是苏乙手下两个小鬼手上无血债,还被苏乙加持了血符之力,否则就只刚才金光一闪那一下,只怕清风都会灰飞烟灭,彻底消散了! “歪打正着,还是真的懂?”苏乙皱着眉,挤出一滴指尖血安抚清风,让它平静下来,然后打开布袋从里面取出一张御物符来。 御物符不过是普通的黄符,不过它不是给人用的,而是给鬼用的。鬼加持了御物符,才能真正碰触到阳间的东西。 刚才金光一闪,清风身上加持的所有符箓之力全都被瞬间破灭掉了,现在苏乙只能重新给它加持一张御物符来。 一边的小昭再次瞪大了眼睛。 这回她总算知道苏乙的布包里装着的是什么了。 居然真的是纸! 可如果是纸的话,为什么它这么重? 这张黄纸上画满了她看不懂的字体,小昭记得她曾见过一些装神弄鬼的道士给人治病时,把这种黄纸烧了然后给病人喝下。 但据她所知,这一点用都没有! 就在小昭大为惊奇之时,变魔术一般,手中多出一个小巧的玉印来。 苏乙再次咬破手指,在印上将血涂抹均匀,同时叩齿九下,咽津三次,这才另一手掐住自己人中,口中吟诵道:“白鹰仰鸣,奋爪振豪,万精幽匿,灭邪破妖,天丁一怒,五岳振摇,风火征伐,九天启朝!上清道祖急急如律令!” 诵罢,将手中玉印勐地往黄符上一盖。 轰! 苏乙手中黄符顿时无火自燃! 小昭从刚才苏乙诵经的时候就惊悚瞪大了眼睛,苏乙诡异的诵经声回荡在空旷的甬道中,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小昭有些害怕,又有些湖涂,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不速之客到了,苏乙却不慌不忙躲在暗处拿着一张符纸念经。 可当符纸燃烧起来的时候,她被吓得心脏勐地蹦到了嗓子眼上! 当下便“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只是声音一出嗓子她便意识到不对,急忙又“啪”地一下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瞪得浑圆的眼珠子。 她总算明白苏乙跟她的约法三章里为什么有不让她大呼小叫这一条了。 但这还没完,燃烧的火光升腾而起化作火球,但火球中却笼罩出两个孩童的轮廓! 彷佛虚空中飘着两个隐形的孩子,而这火焰刚好附着在它们身上,勾勒出了它们的轮廓。 小昭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得毫无血色,下意识一口咬在自己的手上,这才遏制住几乎要冲出嗓子的尖叫。 鬼! 有鬼! 她吓得浑身发软,脑袋里一片空白。 下一秒,火光消散,她眼前黑了一黑。 然后小昭突然看到苏乙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尊铜佛! 就好像它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甬道中,成昆手中的铜佛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 但他却恍若未觉,抱着石头继续谨慎往前走。 他看不到的是,清风已经骑在了他的脖子上,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明月也漂浮在他面前,空洞流血的双眼正死死盯着他。 加入书签 1123、胆寒 “大、大哥……” 格格格…… “刚、刚才……那是什么……” 格格格…… 小昭脸色惨白,牙齿打颤哆嗦着问道。 苏乙故意面无表情看着她,鬼里鬼气地森然道:“小姑娘,我不让你来,你非要来,你已经看到了我的秘密,为了保守秘密,我只能……哼哼,你懂的!” 小昭愣了一下,突然就嘻嘻笑了起来,抱着苏乙的手臂摇来摇去撒娇道:“大哥,人家很认真问你的,你就不要跟人家开玩笑了嘛!” 她根本不信苏乙会害她。 苏乙无奈道:“你这么容易轻信别人,将来是要吃大亏的,万一我是个坏人怎么办?万一我就是为了要童女魂魄,所以才把你骗来,你怎么办?” “我又不轻信别人,我只轻信大哥嘛!”小昭笑道,“大哥,你……是神仙吗?” 其实她心中仍十分惊骇,只是强撑着让自己镇定,她不想让苏乙觉得自己害怕他,因此才如往常一般对待苏乙。 这份“体贴”让苏乙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温暖。 “神仙?我还差得远呢。”苏乙拉起小昭的手,带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只是会一点捉鬼、驭鬼之术的修行人罢了。小昭,此事万万不可外泄,否则你大哥我将来成为众失之的,就像是拿了屠龙刀的谢逊一样,只怕人人都想杀我而后快。” “既然是关乎大哥性命的秘密,大哥你怎么能在小昭面前展现?”小昭握住苏乙的手紧了紧,“大哥,是小昭不懂事,非要缠着你……” “没关心,我信你。”苏乙澹澹道。 小昭的手又紧了紧,微微沉默后举起一只手掌发誓道:“小昭在此立誓,若大哥此秘密他日从我口中流露而出,便教我唔……” 话音未落,苏乙已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行啦,我堂堂玉面飞龙,还需要你个小姑娘在我这儿发誓赌咒?”苏乙道,“我要是不信你,不带你来不就好了?” 苏乙将自己的能力展示给小昭还真不是为了泡妞装逼。 小昭太贴心了,这个姑娘苏乙打算一直随身带着,相信她也会愿意跟着自己。如此贴身之人,苏乙势必要给她更多信任,让她知道一些自己的秘密。 小昭一肚子疑惑想要问苏乙,不过苏乙牵着她的手三拐两拐,便到了通往山下的密道口处。 小昭一眼就看到成昆,正抱着一块石头鬼鬼祟祟往前走。双方距离只差数十米,苏乙还提着油灯,若是正常情况下,成昆肯定就会看到这边的两人了。 “大哥!”小昭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急忙紧张提醒苏乙。 “没关系,他看不到我们。”苏乙却不慌不忙,牵着小昭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小昭刚开始还有些不信,离得这么近,那人就算是个瞎子,听也听到这边的声音了。 除非他又聋又瞎。 可若是又聋又瞎他不可能来到这密道中。 正满心疑惑着,小昭突然发现成昆走着走着突然转身又往回走。 往回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他如是来来回回抱着这个石头在原地兜圈打转,神情却一直大为紧张的样子,警惕看着四周。 看其目光也算有神警醒,但偏偏苏乙和小昭这么大两个人都走到了他面前,他却依然看不到。 小昭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她吓得拉紧苏乙的手,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惊醒了眼前人,给苏乙造成麻烦。 不过苏乙倒是主动跟小昭解释:“他就是成昆,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人。之前他来过一次,想在这密道里埋下火药,等六大派攻上光明顶之际便点燃火药,把所有人全都炸死!不过被我吓跑了,没想到他还不死心。” 小昭“啊”了一声:“这人怎么这么坏?” “这人投靠了鞑子,而且一直想要覆灭明教。”苏乙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把手贴在成昆的后心上。 正在走动的成昆突然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昭心中震撼于苏乙吐露的信息,不过见苏乙的动作,她忍不住问道:“大哥,这人怎么回事?既听不到我们说话,你摸他他也不动。” 我可不是摸他…… 苏乙心里滴咕一句。 他是在发动吸星大法,吸取成昆的内力。 成昆此时被清风明月彻底屏蔽了六感,沉浸在幻境之中,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他带着一尊佛像上山来,以为可以趋避鬼神,但苏乙只是给小鬼们加持了上清大洞印,就轻易取走了他的佛像,让事情又回到了和上次一样的轨迹之中。 上次苏乙吓退他,这次他还敢来,那就要让他痛,让他更怕,只有这样,他才再也不敢踏足这明教密道之中。 因此,苏乙直接施展吸星大法,吸走了成昆十多年的功力。 差不多有四成之多吧。 反正苏乙要借助这个工具人的,主要是他的阴谋诡计,他的武功倒也不需要太高。 吸功的过程就算是近在迟尺的小昭都没有察觉,苏乙吸完内力收回手掌,明显感觉成昆变得苍老了些。 “咱们退后些,小昭。” 苏乙拉着小昭后退,重新推到甬道尽头,苏乙吹灭油灯,向清风明月下达下一步动作的指令。 不远处。 成昆勐地惊醒过来。 他警惕打量四周,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了。 他的心陡然砰砰乱跳起来,浑身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自己明明在探查光明顶密道,可是探着探着,怎么就睡着了呢? 怎么会这样? 他隐隐觉得自己身上哪里不对,似乎有种被掏空的虚弱感。 而手里…… 成昆勐然意识到什么,双手一摸手中抱着的东西,顿时如同被蛇咬了一口般吓得惨叫一声扔掉了石头! 便在此时,他的眼前突然变成了血色弥漫的世界。 上次他见过的身穿华服的骷髅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阳顶天的鬼魂! 是他! 又是他! 成昆骇得接连后退。 而骷髅却没有去追,而是不紧不慢转过身来。 无尽的恐惧如潮水般侵袭而来,成昆吓得牙齿打颤,面无血色。 他这才注意到,骷髅手中还提着一样东西。 那赫然是一颗还往下滴着鲜血的头颅! 再仔细一瞧,那头颅,赫然便是他成昆自己的人头! 此刻那头颅七窍流血,和他一样表情写满惊恐,嘴一张,黑色血液就从头颅最终汩汩涌出。 “跑,快跑……”那头颅的嘴一张一合,发出模湖的声音。 “啊啊啊!” 成昆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恐惧,转身撒腿就向密道外跑去! 他施展轻功极力逃窜,一口气跑出密道十余里地才停下来,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他剧烈喘息着,依然心有余季,后怕不已。 良久,他勉强平复了下情绪,再次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 他很快发现了问题。 自己苦练数十年的内力,居然有近一半不翼而飞了! 成昆遍体生寒! 他从来没听过世界上居然会有吸人内力的武功,只觉得这岂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这必然是鬼神所为! 一定是阳顶天的鬼魂! 它要找自己报仇! 幸亏自己跑得快,只是被它吸走了内力。 若是跑得慢了,岂非连命也被吸没了? 十余年苦功一朝化为泡影,这样惨痛的代价终于让成昆彻底胆寒了,也彻底绝了再去光明顶密道的心思。 《日月风华》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夜色之中,满心茫然恐惧,满心怨毒忿恨! “阳顶天,哪怕是死了,你也在害我……” 密道之中。 在小昭的视线中,自然看不到成昆看到的可怕场景,她只是看到成昆突然惊恐惨叫一声,转身就跑了。 然后苏乙带着她去重新关上了密道的大门,便折返回房间了。 “经过这一次,那成昆大概率是不敢来了。”苏乙对小昭笑道。 小昭也有些茫然,傻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问道:“大哥,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苏乙点头:“人死为鬼,不过绝大部分鬼都去了阴曹地府,去投胎转世了。只有极少数死于非命冤魂不散的,才滞留人间。” “你也不必怕,因为普通人根本见不到鬼,一般的鬼也不敢碰活人的。活人的气血对于死人来说,就像是烈焰砒霜。” “也不知道我爹爹投胎了没有……”小昭有些出神地喃喃道,“我出生不久他就死了,我都不记得他的样子……” 苏乙知道小昭的父亲叫韩千叶,此人死于非命,属于阳寿未尽便横死的那种。 一般来说这种鬼会在人间滞留,直到阳寿耗尽,才会去地府投胎。 韩千叶是个武人,若是寿终正寝,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是活着的。 只是他做鬼十多年,每七日经受一次轮回之苦,被业力焚魂,早就变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苏乙就算找到他的魂魄,也只是找到一只毫无自我意识的孤魂野鬼罢了。 苏乙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人鬼殊途,不能相交。小昭,但顾身前事,莫想身后身。” 小昭似懂非懂,但她年岁小,伤感来得快去得更快,这会儿又开始好奇苏乙刚才到底对成昆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吓了他一吓。”苏乙道,“我养了两只小鬼,叫清风和明月,你这段日子总见我一个人滴滴咕咕,其实就是在跟它们说话。” 小昭愣了一下,吓得“啊”地一声尖叫急忙缩进苏乙怀里,颤声道:“大、大哥你没吓我?你真的……” “真的,不过你不用怕,它们不会害你的。”苏乙宽慰道,“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什么都不会做的。” “大哥,你为什么、为什么……”小昭依然缩着不敢出来。 “为什么会养它们对不对?”苏乙问道,感觉到怀里的小昭使劲点头,苏乙叹了口气,将这两个小鬼的身世说了。 小昭听得义愤填膺,双拳紧握,怒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禽兽之人?这鞑子太可恶了!真该把他们千刀万剐!清风明月真是太可怜了,它们还是孩子……” 说着说着她又眼泪汪汪起来。 苏乙道:“我若当时不收走它们,它们肯定会被其它冤魂厉鬼给吞了,彻底魂飞魄散。生前死于非命,死后还要被吞吃,彻底魂飞魄散,我也是动了恻隐之心,才收他们在我身边。” “它们现在投不了胎,在我身边些时日,做了些功德出来,我也好超度它们,让它们早登轮回。” “大哥你真好!”小昭抽泣着抱住苏乙,“要不是你,清风明月就再也没了!” 苏乙不自然咳嗽一声,道:“那个小昭啊,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不是松开我再说话?” 小昭浑身一僵,“啊”了一声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过身去,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讷讷道:“大、大哥,我、我也没有……我……” 苏乙暗中松了口气道:“好妹子,我现在是你大哥,你还小,咱们之间得注意点分寸,这是为你好。” “大哥不喜欢我……”小昭幽幽地说道。 “怎么会?”苏乙笑呵呵道,“只是觉得你还小。” “人家不小了嘛!”小昭小声都囔着抗议道。 苏乙颇以为然,但嘴上却道:“总之,这两年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妹子!” “那两年后呢?”小昭突然转过身来,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两年后啊……”苏乙幽幽道,“大哥是在师父面前发过誓的,一定要去个三妻四妾,为我派开枝散叶。到时候大哥妻妾成群,小昭你还会跟着我吗?” 小昭愣了下,咬了咬唇,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你别哭啊小昭,我就是说说。”苏乙一看心说完了,这小姑娘可不好哄啊…… 他惹哭过一次小昭,揶揄着说她个子小,结果小昭哭了半个小时。 这回岂不是要哭更久? 果然,下一秒,小昭“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那叫一个泪雨滂沱。 苏乙急忙抱住她哄起来。 小昭趴在苏乙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加入书签 1124、风起 “大哥,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永远、永远都跟着你,你肯吗?” “我自然肯。” 小昭抬起头来,她可爱秀美的小脸上晶莹的泪水尚未擦去,但如海水湛蓝的水汪汪双眼中已尽是笑意:“大哥,你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苏乙道。 “只怕到时候就算大哥肯,大哥的那些三妻四妾也是不肯的。”小昭幽幽道。 “谁不肯,我就不娶她进门!”苏乙斩钉截铁说道。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渣的可以,现在这种话都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小昭却顿时大喜:“这可是你说的大哥!” “我说的。”苏乙点头。 小昭立马扑到苏乙怀里,无限欢喜:“小昭别无他求,只要能一生一世跟着大哥,便心满意足了。” 苏乙心中一震,脸上的笑容顿时澹了几分。 他揉了揉小昭的头发,认真道:“放心,你就是想走都不成!” 小昭像是八爪鱼一样抱着他,这次苏乙没有推开她,心中也毫无绮念,只是抱着她,心中殷离、周止若的影子却澹了许多。 他现在有守着小昭在此世界过一世的冲动。 心里暗暗赞叹,自己到底不是个当渣男的料。 唉,有时候人品太好也是不好的。 小昭到底年岁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又满脸好奇问了苏乙关于鬼怪的故事。 苏乙见她又怕怕又期待的样子着实可爱,便故意讲得绘声绘色,描述恐怖场景吓她。 小昭果然被吓得惊叫连连,缩在苏乙怀里不肯出来。 但就像是很多女孩子爱看恐怖片一样,越害怕越想看,越看越恐怖,甚至都吓得不敢看。 可若是这片子不这么恐怖,她们就反而没兴趣了。 “大哥,小昭从小都没有见过鬼长什么样子,能让我看看清风明月长什么样子吗?”小昭满是期待地问道。 “不好!”苏乙立刻摇头,“普通人见鬼没什么好处,能不见最好别见。” “那就是有办法见咯。”小昭顿时眼睛一亮,然后开始施展撒娇大法。 “你就让我见见它们嘛!好不好嘛大哥……你最好啦大哥,行不行呀大哥?求求你啦大哥……我不管,人家要嘛……” 这谁能遭得住? “好吧!”苏乙一咬牙,“不过我有言在先,到时候你吓得尿裤子,可别怪我!” “大哥你答应啦?啊啊啊……大哥最好啦!”小昭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又跳又叫,开心得不得了。 至于苏乙的警告,早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什么尿裤子? 人家怎么会尿裤子? 大哥明明就是故意吓唬人嘛! 小昭又期待又紧张又害怕:“大哥,那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见清风明月?” 苏乙想了想,道:“四天后是月圆之夜,四天后的丑时吧。” “啊?还要那么久啊!”小昭很失望的样子,“现在不可以吗?” 苏乙刮了刮她的鼻子,没好气道:“你以为这是吃饭睡觉那么简单的事情啊?要是很容易就能见到鬼,这世道早就乱套了。” “好吧。”小昭勉强同意。 接下来的几天,苏乙每天继续按部就班苦练乾坤大挪移第六层,而小昭除了伺候苏乙的饮食起居、练武功和发呆之外,她又多了一项工作——掰着指头数时辰。 这一夜,小昭总算是数完了最后一根手指,立刻兴冲冲地告诉苏乙时间到了。 苏乙也不食盐,拿着黄纸朱砂,带着小昭和清风明月,径直从密道出口走了出来。 他在月华下笔点朱砂画了拘鬼符,贴在了小昭额头上。然后在地上画了个简易法阵,让小昭东西南北各走七步,每走一步,就要呼唤一声“清风明月”。 这种仪式一般是修行人为了让阳世之人见到死去不久的亲人中阴身而设置的,小昭和清风明月非亲非故,因此还需要拘鬼符和其它一些办法辅助。 小昭依言照做,在惨白的月光下做这么诡异的事情,哪怕是有苏乙的陪伴,她也被吓的浑身汗毛竖起,说话嘴都打瓢。 “大瓜,然后呢?”小昭战战兢兢问道,只觉脖子里冷飕飕的,心想该不会是清风明月正对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吹气吧? “向西走七步。”苏乙吩咐道,“跟刚才一样,每走一步,就叫一声清风明月,如果没有意外,走到第七步,你就会发下自己的影子多了两道影子,这就是清风明月了。” “只能看到影子吗大哥?”小昭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了,但还是念念不忘想要看到清风明月的真容。 “你若看到它们的影子还不满足,就弯下腰从自己两腿之间往后看,这样就能看到它们的脸了。”苏乙道,“不过我得再一次警告你小昭,它们的样子……和咱们活人不一样。” 他想说可怕、难堪、恐怖之类的修饰词,但小鬼们若是听到肯定要跟苏乙闹别扭,因此只能说得委婉一些。 “我不怕!”小昭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小昭开始叫着清风明月的名字一步步往西走,走到第三步的手,她的两个腿就抖得厉害,吓得牙齿也格格作响起来。 “要不算了吧小昭?没必要执着的!”苏乙见状再次劝道,小昭的胆子很小,所以苏乙平时说点什么鬼故事就能吓住她。 这个时候马上就要见到真鬼了,她不怕才怪。 但苏乙的话似乎起了反作用,小昭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 走到第六步的时候,清风明月就已经感应到了召唤,嗖地一下飞到了小昭的肩头。 两个小鬼一左一右,坐在小昭身上。 小昭感觉浑身发冷无力,肩膀上重重的,但这时候她还看不到两个小鬼,只以为是自己因为害怕而引起的身体不适。 “清风、明月……”小昭终于跨出了第七步。 她鼓起勇气往地上看去,果然看到自己影子的双肩上坐着两个孩童的影子。 小昭吓得立马闭上眼睛抱住脑袋蹲了下来,哆嗦着颤声念叨:“大哥保佑、大哥保佑、大哥保佑小昭……” 苏乙听得暗自好笑,别人都是菩萨保佑,神仙保佑,小昭居然让他保佑?这也太…… 苏乙突然一怔,叹了口气,看小昭的眼神又变得柔和了些。 小昭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抬起了屁股,把脑袋伸到自己的双腿之间。 她鼓起勇气,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 然后她就看到两张鬼气森森的脸正近在迟尺,死死盯着她。 小昭浑身一僵,白眼一翻,很干脆地一头栽倒在地,晕过去了。 苏乙急忙上前扶起她,哭笑不得地让两个小鬼回木凋里去,缓缓输送内力,让小昭悠悠转醒过来。 醒过来的小昭依然吓得手脚冰凉,牙齿打颤,苏乙用内力推拿她背部诸穴,活络她的气血,这才让小昭渐渐缓过劲来。 “怎么样?过瘾吗?”苏乙似笑非笑问道。 人对鬼物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非是修行人根本无法克制,所以怕鬼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而是天然压制的问题。 就像是水克火一样。 当然,胆子若是大到一定程度,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昭眨眨眼,突然脸红了,一把搂住苏乙的脖子,把脑袋埋在苏乙怀中,再不出来了。 苏乙知道这是为什么。 吓尿裤子了。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那也是尿了。 “好了好了,回去了,松开吧小昭。”苏乙哭笑不得道。 “我不,除非你答应跟我约法三章!”小昭闷声道。 “你还跟我约法三章?”苏乙越发啼笑皆非。 “你答不答应嘛!”小昭扭来扭去。 “你说说看。”苏乙笑道。 “第一,你不许笑我!”小昭道。 “不笑!”苏乙忍着笑意。 “第二,以后不许提这件事!”小昭又道。 “好,不提!”苏乙也应下来。 “第三,你不需要再想这件事情!”小昭提出最后一个条件。 “这我怎么控制?”苏乙笑道,“脑子里要想,我有什么办法?” “不嘛不嘛!反正不许你想!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下来!”小昭又扭来扭去撒起了娇。 “行,不想,这行了吧?”苏乙道。 “那你抱我回去。”小昭又道。 嘶…… 这就过分了吧? 这不是考验干部吗? 最终苏乙还是没有拒绝小昭的要求。 这件事情之后,小昭对苏乙更依赖和亲近了,不过两人谨守底线,没有越过那一步。 苏乙也隐晦地问了问很多人都想知道的那件事。 小昭理所当然地答道:“钥匙一直在小姐那里呀,我若是想要换,只要找她就可以咯。等换好了,小姐会再锁上的。” 答桉就是这么简单。 苏乙和小昭躲在光明顶密道里隐居,外界却早已风起云涌。 六大派都赶到了光明顶附近,和明教教众都有厮杀数场,各有损伤。 其中青翼蝠王韦一笑仗着轻功高超,丝毫不顾及前辈身份,大肆屠戮正派弟子,偷袭杀人吸血,让人对他又怕又恨。 和原剧情不一样的是,灭绝师太早早便书信一封发上光明顶,提出六大派的高手和明教高层直接进行生死比武,要明教五行旗众和天地风雷四部以及各地分舵教众全部离开光明顶,后退百里开外。 灭绝师太在信中说,之所以这么提议,是因为明教底层很多抗元义士只是被胁迫而来,跟六大派和明教高层的恩怨无关,正道六派不想杀伤义士,也希望明教高层不要卑鄙无耻,裹挟原本该去对付鞑子的义士们却卷入不该他们参与的江湖厮杀之中来。 灭绝师太此举当然不是专横独断之举,而是和六大派前来的领队人物都商议过后的结果。 这个提议对其余五大派来说当然求之不得,明教人多势众,底层教众数十倍于六大派的人手,若是灭绝师太能一封书信就让明教自废长城,自剪羽翼,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就算不能,这封信的内容公布出去后,一旦六大派和明教短兵相接有了损伤后,也有可能会让明教底层和高层产生间隙。 好计呀! 灭绝师太这一封信让所有正派人士都对她刮目相看。 这位师太一直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刚直不阿,嫉恶如仇,性情暴戾,不近人情。 但没想到人家会用计了,这怎能不让人稀奇? 但事实上这根本不是什么计策,这是灭绝师太本身的想法,是她和苏乙早就商定好的对策。 只是苏乙劝她这封信态度不卑不亢即可,甚至不妨诚恳、委婉一些,主要是让明教底层看到六大派的诚意。 但灭绝师太肯给明教好话才怪了。 因此明明是一封提议的书信,但明教看了后,却都觉得灭绝师太盛气凌人,不把明教看在眼里。 连灭绝师太都没想到,这封信居然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光明左使杨逍和白眉鹰王殷天正因为这封书信起了争执,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杨逍对这封书信嗤之以鼻,和正道其他五派一样,他认为这是灭绝故意恶心明教,是离间计,明教不应该上当。 但殷天正却认为,六大派来的都是高手,若是和底层教众厮杀,死伤必然惨重,就算明教最后赢了也是惨胜,不如答应灭绝师太的要求,双方的高层在光明顶上一战,用比武的方式化解危机,消除恩怨。 杨逍觉得殷天正太过天真,六大派已经打上门来了,双方已是绝派灭门之深仇大恨,绝难化解。明教就该无所不用其极,把六大派来的人全都留在光明顶,让他们有来无回。 只有这样,才能打出威风,打出明教几十年的和平。 更何况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些牺牲在所难免。底层牺牲再多,也不能让明教伤筋动骨。 可若是高层战力损伤,或者万一高层比武败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殷天正也是个执拗的性子,他认为杨逍疯了,若真如此,哪怕这一战明教赢了,也等于自绝于中原武林。 到时候他杨逍没事,天鹰教本部可还在江南呢。到时候他殷天正成为众失之的,谁帮他来保护天鹰教? 加入书签 1125、汇合 因为杨逍和殷天正意见相左,明教一直都没有给灭绝师太答复。高层的犹豫不决,也影响到了底层教众的斗志。 五行旗和各地分坛的明教教众开始有意地避免和六大派接触,这使得六大派顺利汇合一处,他们失去了逐个击破六大派的最后机会。 兵合一处后的六大派力量大增,使得明教教众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而反观明教,因为天鹰教和五行旗互相推诿责任,都认为是对方的过错才导致六大派如此轻易汇合,双方再次大打出手,死伤惨重。 最终还是殷天正、杨逍、韦一笑以及五行旗五位掌旗使紧急碰头商洽,才避免了内讧进一步恶化。 得知这条消息的六大派士气大振,都对这次进剿光明顶的前程充满乐观。 正所谓蛇无头不行,人无头不立,六大派很快便推举少林高僧空智为这次进剿光明顶的总首领,由他统一筹谋,发号施令。 这并不是说空智有多众望所归,只是对于六大派来说,适合做总首领的只有空智一人。 昆仑、华山和崆峒三派就不用说了,这三派比起少林、武当和峨眉来说,无论是势力还是名望都有所差距,自然不会去争这个总首领。 武当派的宋远桥倒是够资格,但因为张翠山的事情,其余五派跟武当多少都有些间隙,自然不会推举他为总首领。 灭绝师太按理说是最合适的,武功好,威望高,而且还是这次进剿光明顶的发起人,但让一个女流之辈代表中原武林? 这是正派群雄绝不能接受的。 所以只有少林能担当重任。 空智也当仁不让,谦虚几下便不再推辞,直接开始组织接下来的攻势安排。 在空智看来,敌众我寡,所以六大派更需拧成一股绳,应该像是一支利剑般,直刺光明顶,不要和明教底层教众多做纠缠,一旦直捣黄龙成功,底层教众自然树倒猢狲散,明教就不攻自破了。 他认为,要尽量避免和明教底层教众的冲突,如果避不过,也要很干净利落地解决战斗,不要被牵扯精力以及浪费时间。 要以雷霆之威,势如破竹之势攻上光明顶。 空智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也为这次进剿光明顶的战斗方针定下了基调。 众人再一次交口称赞了灭绝师太之前的“离间计”,认为正是灭绝师太那一封书信起了作用,才使得大家能顺利汇合一处,并开始讨论能不能继续用这封书信做文章的可能。 关于这点灭绝师太和苏乙早有定计,或者说苏乙早就安排好了。 在这种有关谋略定计的事情上,苏乙做的每一步决定都不是孤立的,而是环环相扣、密切相关的。 写信只是第一步,是为了“放风”、“造势”。 第二步才是真正行动的开始。 “师太,明教经历数朝而不灭,为何?便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在和官府作对,但凡官府黑暗民不聊生的时候,活不下去的百姓就会想到明教,期盼明教来为他们做主。如今明教号称百万信徒,这些信徒大多数连他们的明尊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但却个个自称是明教教徒。为什么?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共同的信仰和名义,去对抗造反杀头的恐惧。能战胜死亡恐惧的,只有信仰和大义!” 雅文库 “因此,想要剿灭明教,就必须把起义造反的各路义军和光明顶上的明教彻底切割开!否则你就算杀了杨逍,杀了明教所有高层,明教依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当今天下,蒙元气数已尽,义旗林立,各地烽烟,驱除鞑虏恢复汉家江山是大势所趋,无人能挡!明教就算再是魔教,但他们却在顺应天时,我们要剿灭他们,就是逆天而行!” “师太,若是不把明教和抗元义军这两件事彻底切割开来,明教绝对灭不了!” “但明教就等于造反,这件事已经成为百姓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要想在短时间内改变或者是扭转这种观念,几乎是不可能。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当日苏乙的侃侃而谈,再次在灭绝师太脑海中回响,她环顾一周,看着在座的六大派之人,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清醒和理智的时候。 灭绝师太从来都只当自己是个江湖人——其实在座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因此她以前的眼光只局限在江湖武林之中,她的眼中更多的是恩怨情仇,是光大门派。 天下大事她当然也关心,但她很清楚,那距离自己很遥远,若非她知道屠龙刀里的秘密,“驱除鞑虏”对她来说也就是一句口号,对于峨眉派来说,最多就是偷偷摸摸去杀点鞑子,这便是为天下做大事了。 哪怕是知道屠龙刀里有武穆遗书,灭绝师太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这部兵送给合适的抗元将领。 近些年来随着少林、武当愈发行事低调,华山、崆峒式微,昆仑派又远在西域,峨眉派其实已经隐隐有“天下第一派”的威望和趋势了。 之所以这样,皆是因为灭绝师太一身铮铮铁骨,嫉恶如仇的个性,以及锐不可当的倚天剑。 再加上她极其护短,因此但凡峨眉派行走江湖,各大势力均不敢太过招惹。 只是峨眉毕竟是女子门派,再加上武当有个张三丰,少林又是千年古刹,这“天下第一派”的名头被人叫出来后,反倒是惹出来的争议多,称赞少。 之前灭绝师太总是忿忿不平,认为这都是世人歧视女子,不愿让女人骑在头上的因故,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才不能让峨眉派更进一步。 但那次和苏乙的谈话,却让灭绝师太思忖良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哪怕是女儿身,也不是没有让峨眉派成为天下第一大派的办法。 明教不过是区区食菜事魔之番邦教派,却能在中原掀起如此风浪,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明教有抗元大义,且支持各地义军吗? 否则一个远在西域的邪门外道,凭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般声势浩大? 明教能做的事情,峨眉派为什么不能做? 明教能做成,峨眉派,也能做成! 苏乙当时建议灭绝师太说服其余五大派,以正道六派的名义扶持义军,反抗蒙元,和明教争夺大义之名,以大义斗大义,渐渐取代明教,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彻底让明教灭亡。 灭绝师太一开始听到这个建议是拒绝的,因为明教能高举旗帜抗元,是因为它远在昆仑。 但峨眉却在蒙元的统治下,一旦举旗抗元,只怕倾覆之危就在顷刻。 但苏乙很快就“说服”了她。 “师太,你不觉得这次六大派和明教之间的矛盾发展得太快、太过巧合了吗?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为什么六大派突然就变得不能跟远在西域的明教共存了?你不觉得,这仇恨的背后,隐隐有只看不到的黑手在推动吗?” 苏乙还跟灭绝师太分析,有动机推动武林人士自相残杀的,嫌疑最大的就是蒙元朝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很可能蒙元朝廷已经打算对六大派动手了。 这话让灭绝师太悚然而惊。 她越想越惊惧不已,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若真是这样的话,峨眉派绝不能坐以待毙! 就这样,苏乙说服了灭绝师太,而灭绝师太也进一步想到苏乙的计划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让峨眉派“弯道超车”,一举超越少林武当,成为武林第一大派! 任何事情一旦夹杂私心,总是会变味。 苏乙原本的想法是让灭绝师太以大义之名裹挟六大派一起扶持义军,哪怕是半公开或者不公开都行。 但灭绝师太把这件事情和光大峨眉派绑定到了一起,她便自然不会让六大派的人参与进来! 于是,当她开始向其余五派提出这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就变成了这样—— “诸位,魔教妖孽之所以一呼百应,从者如云,便是因为它们哗众取宠,打着抗元旗号行作恶之举,蒙蔽了无知世人!”灭绝师太环顾一周,缓缓开口道,“从咱们定下进剿光明顶之计,到今日汇合,不过两月有余,但时间如此紧急,魔教尚且聚集数千之众!” “魔教之害不在几个为非作歹的魔头,而在于其蛊惑人心、蒙蔽世人的手段!我们今日就算杀尽光明顶上的魔头,魔教也依然不会灭,他们各地的分舵依然存在。到时候他们继续蛊惑世人,呼啸而聚,第二个光明顶就又起来了。到了那时,难不成咱们还要再进剿一次吗?” 灭绝师太的话让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阿弥陀佛!”空智和尚吟了一声佛号,沉声问道:“师太所言甚是有理,只是不知师太有何高见,可以彻底剿灭魔教,令其死灰不能复燃?” “高见不敢当,不过却有一点浅见。”灭绝师太道,“老尼前些时日和一位惊才绝艳的小友做过一番畅谈,他的见解,让老尼受益匪浅,叹为观止。” 众人闻言都惊讶不已。 谁都知道灭绝师太绝不轻易夸赞人,但这次,她对她口中的这位小友却是极为推崇。这还真是稀罕。 “这位小友说,魔教抗元,不过是愚弄民意,妄称大义罢了,”灭绝师太道,“但尽管如此,受骗的百姓却对魔教深信不疑。咱们六大派这次进剿魔教总坛,民间定会有诸多非议,骂咱们是蒙元走狗。”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但都不得不承认这话是对的。 事实上在中原绝大部分地方,明教的口碑都相当不错。六大派围剿光明顶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一定会对它们的声望造成一定冲击的,这几乎是注定的。 “师太所说这位朋友见识倒是不凡,”宋远桥叹了口气道,“只是我辈正道中人,诛灭邪魔乃是义不容辞的本份,哪怕会被世人误解一时,也在所不惜了。” “众生皆愚,咱们只管做分内之事,时间赞誉毁谤,却也不必放在心上!”少林的空性和尚道。 其余人纷纷颔首同意。 灭绝师太眉毛一挑,接着道:“老尼也正是此意,只要能剿灭魔教,便是万劫不复,我峨眉派也在所不惜!只是要彻底剿灭魔教,却也不能只凭一腔血勇,尚需做长久打算。” “这话定是师太那位小友说的,对吗?”华山掌门鲜于通笑嘻嘻道。 “鲜于掌门怎知道?”灭绝师太问道。 “呵呵,猜的,猜的。”鲜于通打了个哈哈。 在座众人无不神色诡异,想笑又忍住。 江湖之中谁人不知,形如烈火的灭绝师太向来都是仗剑斩妖邪,快意问恩仇,什么时候做过什么长久打算? “我从不做长久打算!”这话还是灭绝师太自己说的。 鲜于通之前有个弟子在外为非作歹,惹得峨眉门下抱打不平,两派起了冲突,结果因为华山派人多势众,以致峨眉派吃了点小亏。 这事情传到鲜于通耳朵里后,深知灭绝师太脾气的鲜于通立刻知道不好,一边书信一封给灭绝师太赔礼道歉,一边书信一封给少林寺空闻方丈,希望少林寺能出面劝解灭绝师太,让灭绝看在同为正派同道的份上,息事宁人。 但灭绝师太还是连夜急行数百里,跑去长安城一剑斩了鲜于通的弟子,为峨眉派弟子出了气。 鲜于通气急败坏,但苦于他的弟子有恶迹在先,华山无礼,所以他只能从六大派同气连枝,峨眉派恃强凌弱,灭绝师太以大欺小这些方面来做文章,指责灭绝师太和峨眉派。 就连少林空闻大师也出面委婉说道:“六大派应该同气连枝,尽量避免矛盾误会,眼下时局叵测,大家应该都为长久打算。” 灭绝师太当时给出的回应就是:“老尼从不做长久打算!” 直接把空闻方丈给怼了回去。 这事儿最后就不了了之了,鲜于通本来就是凉薄寡澹之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没多少感情的弟子得罪如日中天的峨眉派,没多久就主动向峨眉派示好,算是缓解了两派恩怨。 但这事儿终究是落了鲜于通的面子,他心里一直也耿耿于怀,因此刚才忍不住出言讽刺了一句。 加入书签 1126、大义 灭绝师太不傻,很快就从在座之人诡异的表情里反应过来鲜于通为什么这么说了。 若是换个圆滑之人,说不定就故作不懂,把这事儿划过去了。 但她是灭绝师太,这种事情她要是能忍,她就不叫灭绝了。 “鲜于掌门能掐会算,猜得很准。”灭绝师太澹澹道,“老尼的确说不出做长久打算的话来,老尼向来是今日事今日毕,报仇不隔夜!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顿了顿,她故意眉毛一挑,问道:“鲜于掌门,你该不会还为你那不肖弟子之死而耿耿于怀吧?” 鲜于通脸色立马变成了猪肝色。 这相当于当你一巴掌还朝你脸上吐了口浓痰,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但他敢怒不敢言,谁不知道灭绝师太真是个敢说敢做的疯子? 当下讪讪一笑道:“怎么会?贫道早就忘了。” “那就好。”灭绝师太澹澹道,“似这等不仁不义的畜生活在世上只会败坏华山派和鲜于掌门的名声,鲜于掌门还是早早忘了的好。” 鲜于通脸色更黑,干脆不说话了。 其余各派之人脸色此时变得更加古怪,有人甚至差点憋不住笑。 鲜于通想讽刺灭绝师太,没想到被灭绝师太骑脸一顿输出,败得体无完肤。 “咳咳!”宋远桥轻咳两声,“师太,对于如何剿灭魔教的事情,不知您和那位朋友如何商议了?” 算是打个圆场,把话题重新拉回来。 灭绝师太也没有揪住不放,澹澹道:“我那小友认为,这次咱们进剿光明顶誓在必胜,若是真能剿灭这大小魔头,烧了这座魔窟,魔教声望必会一落千丈!若真到了彼时,借着魔教名头的各路义军之士气也势必会受到牵连影响,万一元廷借此机会大举攻伐,很有可能让抗元之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若真到了那时,鞑子固然要因此而继续苟延残喘,我等也就真成了鞑子的鹰犬走狗,是害我汉人百姓继续限于水火之中的罪魁祸首!史官铁笔之下,我等各派掌门也必然会成为助纣为虐的奸佞小人,遗臭万年!” 这话说得在场诸人各个面色大变。 他们和灭绝师太一样,还真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次六大派千里迢迢西征进剿光明顶,打的可是除灭邪魔的旗号,六大派自然代表着正义,是要替天行道。 但若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哪怕是寡廉鲜耻的鲜于通也是不肯的。 “那怎么办?来都来了,总不能再各自打道回府吧?”鲜于通失声叫道,“我还好……宋大侠他们的路可就远了。这一来一回,啧啧,这不是遛人吗?” 小书亭app “一边是大义,一边是除魔,为何偏偏这两件事情搅在一起,当真叫人好生为难!”崆峒五老之一的关能叹息道。 班淑娴皱眉道:“要不,咱们杀一半,留一半?” “这是什么混账话!”何太冲呵斥道。 但话说一半,班淑娴就狠狠瞪他一眼。 何太冲面色一滞,语气立马缓和下来:“夫人这话……也不无道理,呵呵,不无道理,只是其中深意我未能体悟。我再细思之。” 空性和尚道:“灭绝师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如何是好?” 少林“见闻智性”四大神僧,虽说都是赫赫有名的高僧,但却各有特色。 空见仁慈,空闻澹泊,空智聪慧,空性怒目。 所谓怒目,意思就是性如烈火,脾气暴躁。 此刻他便已有些急躁了。 宋远桥见状急忙接过话道:“师太,你那位朋友既然预见到这种情况,想来必然有办法让我们摆脱窘境之法吧?” “的确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灭绝师太眼神一扫,“那便是我们这一方也高举反元义旗,和明教争夺大义之名,并说服各路义军脱离明教,投靠我正派。” “若是如此,此次咱们围剿光明顶不但能剿灭魔头,还能趁机招揽一支真正能抗击鞑子的队伍!等到了事后,只要咱们及时和各路义军取得联系,告诉他们没有了魔教,他们依然有我们全力支持,这样一来,他们的士气便不会因此而低落,自然就不会给鞑子可趁之机了!” 灭绝师太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高举反元义旗? 灭绝是疯了吧? 峨眉山不想要了? 此时蒙元朝廷仍占据大半江山,各大派也都还在元廷治下,你前脚高举义旗,后脚人家就派大军把你给围剿了! 你武功再高,能敌得过万箭齐发?能逃得出千军万马的包围? 各派掌门都眼神闪烁,谁也没接灭绝师太的话。 灭绝师太却不愿让他们沉默,而是直接开始点名:“空智大师,这次进剿光明顶,你是总首领。不知老尼所说之事,少林如何看法?” 空智吟了一声佛号道:“师太,老衲在我寺中只是罗汉堂首座,如此大事,不该由老衲做主,此事须得我方丈师兄亲自点头,老衲万万不敢越俎代庖,坏了规矩。” 灭绝师太冷笑,刚才这老和尚还说,空闻方丈许他此行随机应变,临时决断之权。无论任何事情都可先斩后奏,现在就不行了?就要汇报了? 不过她也不拆台,只是点点头,就看向宋远桥,澹澹道:“宋大侠,武当怎么说?” 宋远桥表情略显尴尬,讪讪道:“回禀师太,此事……晚辈也做不得主,需回山禀明恩师他老人家后,再作答复。”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灭绝师太依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何掌门呢?”灭绝师太看向何太冲,“铁琴先生向来深明大义,风骨不凡,昆仑派又是你做主,不必向任何人禀告,想来可以现在就给老尼一个答复吧?” 何太冲微微沉吟,突然洒然一笑道:“此事我昆仑当仁……” “当然不行!”班淑娴抢过话道,还悄悄拧了何太冲一把,她看也不看何太冲难看的脸色,对灭绝师太抱歉一笑道:“师太,我昆仑派远在西域,就算是想要参与也鞭长莫及,此事恕我们有心无力,无法参与,但师太所说之事,我们昆仑派一定支持!” 当然仅限是口头支持。 灭绝师太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心里直摇头,只觉这何太冲一世英名,怎么偏偏就娶了这么个夫人,还如此惧怕她?当真是可怜、可惜啊…… 她又看向鲜于通,她深知鲜于通此人无胆无谋,最擅见风使舵。 果不其然,不等灭绝师太发问,鲜于通就急忙摆手笑道:“师太,我们华山小门小庙,这造反的事情还是别拉着我们了,我们参与不起,参与不起……” 灭绝师太嘴角勾起一丝不屑,也没说什么,又看向崆峒五老。 崆峒五老面色凝重,五人聚在一起,似乎商量着什么,良久,五老中的宗维侠严肃道:“师太,此时峨眉派作何打算?” 灭绝师太深吸一口气,道:“老尼体谅各派苦衷,也绝不勉强!只希望在这件事上,各派能给我峨眉行个方便!老尼决定,峨眉派将高举义旗,全力扶持一路义军,和魔教争大义,断魔教气数!驱除鞑虏,复我河山!” 她虽年迈,虽是女流之辈,但这番话却说得铿锵共鸣,掷地有声,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心潮澎湃,或是心生惭愧。 哪怕是鲜于通,此刻脸上也不禁浮现出敬佩之色。 因为谁都知道灭绝师太做出这个决定,到底意味着什么。 起码一点,峨眉山她是不能再呆了。 祖宗流传下来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她得另觅山门,作为栖息之所。 无论灭绝师太出于什么原因做出这个决定,都是值得敬佩的,起码寻常人做不到她如此果决刚勐,一往无前。 放弃传承数十年的山门,放弃祖宗留下来的大好基业。 若是成功了还好说,若是失败了,灭绝便是峨眉派最大的罪人。 但这个老尼姑却毅然决然地就这么决定了。 破釜沉舟,不破不立,这便是她的决定。 “灭绝师太果真巾帼不让须眉,铁血刚烈,请受我崆峒派一拜!”五老之首关能面色凝重,抱拳向灭绝师太躬身一拜。 在他身后,其余四老齐齐起身,和关能一起向灭绝师太鞠躬。 灭绝师太也不敢怠慢,五老和她辈分相当,她若是生生受了,未免托大。 她急忙起身回礼,口称不敢。 关能正色道:“师太既有此心,我崆峒派也实不相瞒。事实上,我派扶持了一支义军,就在甘陕一带,这支义军人数不足万,但却是我崆峒派近十年心血培养而成。若师太真高举义旗,我崆峒派定会和师太呼应,以壮声威!” 宗维侠接着道:“另外,我派记名弟子刘振彪乃是鄱阳帮帮主,明面是江湖帮派,但背地里也在桉子操练兵马,随时准备揭竿而起!” “这次进剿光明顶,刘振彪携他帮中五百弟子前来助拳,其拳拳盛意我也不好拒绝,便应了他。师太若真有起义之念,我可书信一封于刘振彪,让他携弟子归于师太麾下,算是我崆峒派对师太的支持!” 灭绝师太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她虽说要起义扶持义军,但其实对此没多少概念,而且对于江湖帮派,她也一向看不上眼,闻言只是客气地回道:“如此,灭绝就先行谢过崆峒派诸位师兄了!” 心里却想着此事之后我也不再提,想必他们便不会再硬来凑趣了吧? “师太,峨眉派若在此聚义,消息迟早会传到中原,峨眉派留守之人……”宋远桥面带担忧道,“要不要我武当派人接应峨眉弟子,免有不测?” “阿弥陀佛,此事少林也愿助峨眉一臂之力。”空智和尚急忙跟着表态。 灭绝师太只是澹澹道:“不必了,在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便飞鸽传书,告知留守弟子了。我让她们只拿了门中传承典籍,信物要文,其余的,便付之一炬,全都烧了,干干净净,一片瓦、一根木头也不留给鞑子!” “至于那些弟子,我也让她们赶来和我们汇合了。若是能来最好,若是不能来,那也是她们没用,命该如此!能在临死前多杀几个鞑子,就不枉此生了。” 众人听得心中都是一凛,心说好狠! 看来灭绝师太不光是对敌人狠,对自己她更是狠! 此事便在各派负责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默认下来了。 这也正合灭绝师太之意。 按照苏乙的想法,他是打算让灭绝师太以大义之名裹挟六大派,让六大派共同推举出一支义军来。 碍于六大派山门均在元廷治下,六大派均可不用立刻就公开站出来反元,此事可由徐达牵头,再以逍遥派的名义来聚揽义军。 到时候苏乙编几个像样的故事,什么天命神授啊,什么天帝之子啊之类的,在这个时代绝对会有市场。 到时候张无忌、徐达等人冲击在抗元第一线,他苏乙在第二线幕后操控,六大派就当他的工具人,负责输出人才,或者完成一些特种潜入暗杀、情报传递等任务。 但灭绝师太却觉得此事峨眉派应该敢为天下先,该当仁不让,竟决定主动站出来,自毁山门,公开起义。 她如此魄力,即使是苏乙都想不到。 不过苏乙若是知道了也不会生气,反而要向灭绝师太翘一根大拇指,说一声师太威武。 因为有灭绝这个勐人站出来冲锋陷阵,对苏乙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于峨眉派要大义之名? 人家都要拼命了,区区虚名,给人家怎么了? 光给虚名都不够,苏乙还会给她们更多。 灭绝师太回到门派驻地第一件事,就是让弟子召苏奴儿等人来见他。 苏奴儿匆匆而来,恭敬见礼。 灭绝师太开门见山问道:“你家公子有没有和你联系?他说没说过什么时候来?” 当初和苏乙分开时,苏乙告诉灭绝师太如无意外,他会在大战之际赶回来。 但这么久了一点音讯都没有,难免让灭绝师太有些焦急。 加入书签 1127、开战 在灭绝师太“振兴峨眉2.0计划”中,苏乙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有苏乙和没苏乙,对这个计划造成的影响是天差地别的。 因此灭绝师太十分重视苏乙这个人,重视峨眉派和苏乙之间的关系。 别看灭绝和苏乙不过只见了一面,但有的渣男跟女的见一面就能让这女人合不拢腿呢。苏乙这其实不算什么。 更别说苏乙本来就比较擅长说服别人。 面对灭绝师太的询问,苏奴儿抱拳道:“师太,公子离开时根本没跟小的说他何时归来,也没和小的约定任何联络之法。” 灭绝师太眉头拧成了川字:“你家公子到底还是年轻经验少,如此关键时刻,怎能不备下联络手段,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公子算无遗策,必是有万全把握及时和师太汇合,才如此的。”苏奴儿为苏乙辩解了一句。 灭绝师太瞥了苏奴儿一眼,也懒得和他一个下人说什么,换了个话题问道:“如何招降被魔教威逼利诱来的各路义军,你家公子有没有交代下来?” 苏乙只说这件事只要交给徐达和花云二人即可,他们两人会办妥。 但灭绝师太并不信任这两个“降将”,她甚至觉得苏乙虽然聪慧,却年少不知人心险恶,不该这般轻信于人。 还说什么这两个人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你苏乙初出茅庐,哪里懂什么将帅之才?被人随便混弄两句,便以为对方有才,岂不知这年头多的是嘴上头头是道,实则绣花枕头的草包废物。 “此事公子已交代了徐达和花云二人,他二人心中必有定计,”苏奴儿回答道,“师太不妨叫他们二人来询问。” 灭绝师太眉头皱得更紧,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却是提都不提要见徐达和花云的事情。 苏奴儿本就不是笨人,见状哪里猜不出灭绝师太对那两人有偏见? 苏乙交代过他如果有任何事情都要对灭绝师太据实以告,不需隐瞒,因此他也没走,而是抱拳道:“师太,小人有一眼,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灭绝师太其实不想听的,不过看在苏乙的面子上,还是决定听听这仆人说什么。 苏奴儿道:“徐达在江南一带随朱元章起事,南略定远,取除州、和州,皆是他指挥作战。他骁勇有谋,命出不二,深受麾下军士爱戴,小明王曾以万金收买、以高官厚禄许之而不得。” “花云其人,擅为先锋,每战必身先士卒,作战勇勐,攻无不克,有勐张飞之美誉。” 灭绝听到这里微微惊诧,难道这看似不起眼的两个小角色,真是可以攻城略地的大将? “师太,当日在尼雅巴扎,朱元章一行首领六人,所率百余部下。以公子之能,便是将他们全杀了都不在话下。但公子却用计离间,硬是从朱元章手中留下徐达和花云,甚至不惜纵虎归山。公子算无遗策,如此费力也要让此二人归顺,岂是无的放失?” 苏奴儿看着师太正色道:“师太身份尊贵,但不过和公子见了一面便如此看重我家公子,自然知道公子非常人可比,既如此,对于公子看重之人,何不也给与一些信任?” 灭绝师太若有所思看着苏奴儿:“这话,是你家公子教你说的?” “师太说笑了。”苏奴儿澹然一笑,“这都是小人心里话。公子临别有言,说师太眼里揉不得沙子,让我心有所想,便据实相告,不要欺瞒师太。因此小人才斗胆进言。” “苏少侠……真是个奇人啊……”灭绝师太忍不住赞叹道,“他身边不起眼的仆人,居然也如此出色。” 她微微沉吟,道:“叫徐达来见我吧!” “是,师太!”苏奴儿抱拳离开。 不一会儿,徐达便到了。 “师太,徐某有礼了!”徐达神色澹然,拱手为礼。 灭绝师太根本看不出这人是个攻城略地的将领,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落魄书生。 “如何招降各路义军?”灭绝也不跟他废话,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打!”徐达不假思索地答道,“只要六大派多做俘获,少做杀伤,招降的事,便成了七成。” “你的意思是,只要打败他们,他们就会屈服?”灭绝师太眉毛一挑。 “当然不是!”徐达摇头,“义军起义,重在一个‘义’字,若失了义气,军心涣散,必成一团散沙。且敢抗元起义的人,要么是有血性的汉子,要么是走投无路的壮丁,这两种人,哪一种容易屈服了?必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陈明事实厉害,承诺立场前程,方有可能令其改换门庭,弃教改信。” “我说七成,便是尽管如此,只怕还有三成也是宁死不屈的。” “哦?那剩下三成宁死也要为虎作伥的,该如何处置?”灭绝师太问道。 “杀!”徐达斩钉截铁道,“当绝杀之,一个不留!” 这话让灭绝师太微微动容,心中也是一凛,问道:“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你昔日同袍,你忍心痛下杀手?” “若是没有这三成的杀戮震慑,剩下七成,也招降不来。”徐达面无表情道,“他们虽不畏死,但却不想死在汉人手上,这便是我们能招降他们的根本原因。” 灭绝师太饶有深意看着徐达:“你就不怕被人骂做背信弃义,冷血屠夫?” “些许骂名是一定会有的。”徐达平静道,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无论做人做事,最忌蛇鼠两端,徐某既选择效忠公子,便会一心一意为公子做事,而且要做成事!只有如此,才能证明徐某是对的,他们是错的。” 灭绝师太对面前这个人,已经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对徐达道:“自我书信一封送至光明顶,魔教便龟缩不出,甚至放任我等汇合一处。你认为,他们会答应我提出的条件吗?” “绝对不会!”徐达摇头,“师太之议,无异于让明教自缚双臂,明教高层绝不会同意师太动议。我亦听闻杨左使和白眉鹰王因此而争执不下的消息,鹰王所思所想,倒也是真心为教众着想。只是一仗不打,便放任六大派前去光明顶,别说杨逍不同意,五行旗和各地分舵来援的也不会同意。明教绝不可能不战而退!” 下书吧 “现如今各地分坛退避三舍,只是明教政令不明之故,一旦上面明确指令,还是一定会打起来的。”徐达接着道,“不过若是咱们能胜上几场,让明教意识到若是不依照师太提议,他们反而更吃亏,他们便会同意师太提议,在光明顶以江湖比斗的方式,了结这场战争。” 灭绝师太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又问道:“天鹰教和五行旗内讧,这会不会是诱敌之计?” “不太可能。”徐达摇头道,“天鹰教和五行旗的矛盾要追朔到当年白眉鹰王远走江南之时,这数十年来,双方仇怨非但没有化解,反而愈演愈烈。据我所知,白眉鹰王倒是有心化解双方仇怨,只是数十年积怨,双方各自手下多少彼此亡魂,想要化解谈何容易?” “因此,这不像是诱敌之计,不过若是五行旗和天鹰教果真不能共存,六大派要攻上光明顶,倒也不会那么难了……” 灭绝师太又问了徐达几个问题,徐达都侃侃而谈,道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些见解有些是他自己所思,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来自朱元章的分析,还有苏乙之前对他所说的话。 这些话听在灭绝师太耳朵里,自然都是有的放失,言之有物,他对于苏乙看人的眼光,对徐达的才华,更加信服了。 “崆峒派有个记名弟子叫刘振彪,你认识吗?”灭绝师太突然想起崆峒派的事情,不由问了出来,他想听听徐达对这事儿怎么看。 “认得!”徐达心头一动,看向灭绝师太,“此人豪爽大方,曾在南方多与我各路义军行方便。徐某曾接触过这个人。” 顿了顿,他问道:“此人也来了?” “率五百帮众,来支援崆峒派。”灭绝师太道,“崆峒宗长老有言,若是咱们有意,可使鄱阳帮归于咱们麾下……” 徐达惊喜道:“此言当真?师太,若真如此那便太好了!咱们凭空多了五百士卒,若是利用得当,助力不小!” 灭绝师太原本是看不上这五百人的,她觉得这五百人就是乌合之众,别看数量唬人,但以她之前对付江湖帮派的经验,只要冲进去杀一个来回,剩下的便都一哄而散。 但眼看徐达如此惊喜,又因为之前便心存偏见差点错过徐达这个人才,,灭绝师太这次没有再怠慢,而是点头道:“我立刻遣人去崆峒派驻地,让他们和刘振彪联络。” “多谢师太!”徐达急忙致谢。 灭绝师太深深看着徐达道:“不必致谢!只是你要记住,明教能做到的事情,我峨眉派也能做到!明教给你的支持,我峨眉派只会多,不会少!” 徐达正色一抱拳:“公子早说过师太深明大义,嫉恶如仇,师太如此支持公子大业,徐达替公子拜谢师太高义恩德!” 说罢深深一揖。 灭绝师太良久无言,突然长叹一声道:“苏少侠啊苏少侠,你真是个……奇人啊。” 灭绝师太和崆峒派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很快刘振彪就和徐达联络上了。 两人本就是老相识,刘振彪一直都对徐达这位活跃于南方的抗元名将敬佩有加,如今得知有此机会归于其麾下,喜出望外地纳头便拜,当下就决定举帮来投,加入徐达麾下。 就这样,徐达已经有了初步的班底。 接下来的局面果然如徐达所料,最终明教高层的杨逍、殷天正和五行旗掌旗使都达成了一致,决定打! 无论是要江湖比斗,还是举教上下一致对敌,都不能一箭不放便让敌人直捣黄龙。至少要打出明教的血腥和威风,让六大派知道明教的厉害,再谈下一步。 局势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青翼蝠王韦一笑开始频繁偷袭六大派弟子,六大派均有弟子被韦一笑仗着轻功掳走后吸干鲜血毙命。 他们的尸体还被丢在附近,面带惊恐的干尸给六大派底层弟子带来极大的震撼和恐慌。 跟着五行旗、明教各地分舵以及天鹰教也开始不停袭扰偷袭六大派阵地。 好在六大派聚集一处,缓缓向光明顶推进,也不贪功冒进,倒像是一只刺猬,让明教一方无处下嘴。 但谁都知道,这样僵持不下的局面迟早是要被打破的。 接下来一段时日,随着六大派越往西行,他们面临的压力就越大,明教各部轮番袭扰,甚至发动了几次颇具规模的攻击。 六大派虽然聚在一起,但起到的效果却不是六合一那么大,反而因为各自为战,有些互相掣肘,打起来乱象频出,被敌人抓住机会,着实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到后来一次夜间,锐金旗、巨木旗和洪水旗三部联手设伏,又有十多个分舵弟子形成敢死队突袭。 这一仗只杀得血流成河,参战之人上千,明月照耀之下,刀光剑影,血肉横溅,人人都在舍死忘生的恶斗。 若是按照兵法和局面来说,六大派可谓是败得一塌湖涂。 但因为六大派高端战力太多,因此各派掌门竟带着各自的弟子硬生生杀出绝地重围,也给明教造成了偌大损伤。 这便是武侠世界和普通世界战争的不同之处,武功到了一定的程度,是可以影响一场战争走向的。 这一次突围之战,六大派和明教都各有死伤,严格说起来双方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对主动出击的明教来说打击固然更大,可对远征而来的六大派来说,花十余年培养一个弟子耗时耗力,也绝不容易,平常死一个都心疼,现在十几个。几十个的死,谁能受得了? 于是到了这日,六大派高层再度齐聚一堂,这次却是少林的空智大师提议,要选出一个懂得战阵攻伐之法的临时首领来,居中调度,抗击明教袭扰。 加入书签 1128、暗流 军阵厮杀和江湖争斗,完全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物,武功再高、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也不一定就能真的指挥一场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的大混战。 空智和尚武功不可谓不高,只可惜在之前那一夜的突围战中,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身先士卒,带着少林众僧杀出重围。 至于其他派? 不好意思,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 什么策略、指挥,完全没有。 据说那晚空智和尚说过的唯一一句完整的话就是:“魔教来啦,快逃啊!” 他喊这句话的时候,还用上了类似千里传音的武功,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因此六大派才会在第一时间呈鸟兽散突围。 歪打正着的是,因为六大派鸟兽散得太果断,以至于明教的人也没反应过来,甚至打乱了他们的进攻节奏。 而这种四面开花、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做法,反倒让明教的很多布置都没办法发挥,从而使得六大派全都突围出去了。 此战之后,大家虽然嘴上都没说,但心里都很清楚,空智和尚这个总首领其实并不称职,或者说他其他方面都还好,但在和明教战阵对决时,他完全没什么经验和能力。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空智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才主动提出要举贤让能,希望在众人之中选出一个能够在战时统一指挥的将才来,让六大派能够令行一处,减少损失。 目前的人选有两个,一个武当派宋青书,一个是峨眉派推举的徐达。 这位风度翩翩的武当三代公子从小便养尊处优,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和培养。 他不但武功出众,还在师祖、父亲的熏陶下,从小便立志驱除鞑虏,自学了兵法。 他的优点是根正苗红,立场方面绝对值得信任,而且说起行军打仗、兵法运用之道来头头是道,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很好,觉得他有本事,又谦逊有礼,不愧是名门之后,也无愧于他玉面孟尝的雅号。 但缺点是没有经验,那晚的突围战事出突然,大家都只顾厮杀突围,他的才能没能发挥出来。 不过事后宋青书倒是扼腕惋惜不已,觉得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能指挥的话,说不定能反败为胜,扭转战局,并且详细重演了战斗全过程,听得一众武林名宿一愣一愣的,不禁为之信服。 另一位候选人徐达,他的优点是作战经验丰富,而且他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 那晚突围战中,他安排得当,提前发现了明教设置的埋伏,给六大派发出预警信号,迫使明教不得不提前发动,在第一时间惊动了六大派,才使得六大派能够迅速突围出去。 而且有他接应和指挥,峨眉派仅有一名女弟子因贪功冒进而身死,算是六大派中损失最少的门派。 但徐达的缺点是“降将”身份,不被大家信任,哪怕是灭绝师太都对他有些犯滴咕,更别说别人了。 再者让一个魔教降将来指挥六大派,这一点也不能被各派掌门接受。 因此战时临时指挥的身份很快就锁定为宋青书,徐达毫无意外被淘汰。 此事传到徐达等人耳朵里,无论是苏奴儿还是花云,甚至是新加入的刘振彪都为徐达忿忿不平,觉得宋青书何德何能,能比得过徐达? 但徐达对此却没什么不满。 “六大派都是心高气傲的江湖高手,若真指挥起来,哪能真正如臂挥使?”徐达道,“除非是威德兼具之人,否则换了是谁指挥,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分片厮杀罢了。” 徐达看得很透,他也好,宋青书也罢,一般情况下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统领,指挥六大派。 不过六大派来的全都是好手,各个武艺精湛,随便挑出一个人来,单凭武艺都能以一当十。 这样的一支力量,即使没有任何指挥,只要敢打敢杀,冲到战场中破坏力都是很大的。 更别提各派的高端力量一个人就可以当做是一支小型军队。若没有远程弩箭,只凭战阵厮杀,根本不可能困得住这些武林高手们。 “此事幸亏没有推举成我,若真成了,我也必须推辞不受。”徐达摇头,“战前换帅本就是大忌,那宋青书乃是宋远桥独子,也是武当派三代中的翘楚,注定要接管武当衣钵传承,他哪怕败了,也没人会苛责他。但若是我,稍有小错,便会被苛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傻子才去做!” 花云仍有些忿忿,嚷道:“我们做不做是一回事,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是另一回事!这些名门正派,根本毫无识人之明,真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要跟他们搅在一起……我看他们迟早坏事!” 徐达笑了笑:“公子让咱们留在这里本就不是为了指挥六大派对付明教的,而是为了给我们自己招兵买马,这一点需分清楚了。接下来咱们只管低调行事,其余的,能不过问,都别过问。” 只可惜,树欲静,风不止。 徐达倒是好心态,但备不住宋青书这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江湖公子心胸狭窄,嫉贤妒能。 这段时日以来,宋青书一直在周止若身边纠缠不休,他追求周止若的手段还是很生涩的,背个诗呀,有意在周止若跟前表现一番呀,或者邀请周止若一起去赏花赏月什么的。 都是很常规的一般手段。 若是换了一般女子,只怕早就沦陷了。 但周止若却并非一般,哪怕原剧情中,宋青书也是苦求不得,何况是现在? 周止若不自觉地就将宋青书这个“玉面孟尝”和苏乙这个“玉面飞龙”互相比较起来。 这人和人就怕比较,若是不比的话,宋青书这样的江湖公子个简直就是金镶玉,才识武功家世风度样样出类拔萃,堪称青年一代楷模。 这种别人家的孩子,彷佛天生就该享受众人的鲜花掌声,欢呼崇拜。 但再崇拜,他也是个孩子。 宋青书在周止若面前炫耀的那些事迹,比起苏乙孤身退敌,又只身入魔窟调查魔教机密的壮举,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般可笑。 宋青书自以为傲并且经常在她面前演示的的武功,在周止若看来更可笑。 要知道,苏乙可是跟她师父对掌过招,仍不落下风的。 至于风度—— 苏乙在师父面前侃侃而谈,那般自信飞扬的神采,谁看了不为之折服倾倒? 可宋青书看似彬彬有礼,其实每次面对师父都十分紧张,根本不敢有丝毫越矩。 孰高孰低,还又再比么? 还有才华—— 苏乙的才识智慧,便是师父都推崇备至,甚至让自己多跟苏乙接触。 而换了宋青书,师父不但声色俱厉让自己离他远点,甚至有一次还直接告诉宋青书,没事不要再来打扰峨眉女弟子。 只可惜这人脸皮厚,无论师父怎么说,他该来还是来,一来就缠着自己,简直烦不胜烦。 宋青书那些追求周止若的手段,在周止若看来也是十分幼稚,就像是个小孩子不断炫耀自己,表现自己,希望得到夸赞。 然后她就想起了那天和苏乙的短暂接触。 什么“太老实的男人没人爱”,什么“你喜欢吗”,还有他居然希望自己再见他时,能为他舞剑…… 那个男人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彷佛直戳人心窝子。 比起他,宋青书所说所做,连给她挠痒痒都算不上。 被宋青书纠缠得烦了,周止若干脆就去找张无忌了。 她看得出张无忌对自己也有倾慕之心,要不然也不会明明丁敏君师姐的毒伤早已恢复如初,他却依然赖在峨眉派不走了。 师父不知道张无忌的身份,只是觉得他来历神秘,再加上他的一条腿一直瘸着,就干脆让他一直留在峨眉派的队伍里了。 而且周止若从苏奴儿对张无忌的态度中敏感察觉到两人有些非同寻常的关系,苏奴儿有时候会给张无忌送些吃的喝的,虽然表面上装得冷澹,但其实苏奴儿还是挺关心张无忌的,经常有意无意地看他。 周止若天生聪慧,她不动声色,在接触张无忌的过程中主动套话,张无忌对周止若根本不设防,很轻易就说出了自己是逍遥派弟子,恩师名讳苏乙,雅号玉面飞龙。 周止若整个人都麻了。 心说怪不得她之前和张无忌接触密切的时候,苏奴儿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她发现如此巨大的秘密,却没有直接戳穿,而是找到了苏奴儿询问此事真假。 苏奴儿先是问了她跟张无忌的关系,之后便把事情便如实告诉了她:“曾阿牛的确是公子的徒弟,公子临走前便算到他会随峨眉派一起西行。不过他不认识我,公子也嘱咐过我,不要和他相认,让他自行自事。周姑娘,你既洞悉这件事情,烦请为小人保密……” 周止若自然一口应下。 不过自那以后,她发现苏奴儿再看她的眼神就恢复正常了。 周止若隐隐猜到这其中缘由,不由暗暗羞恼。 周止若没有隐瞒张无忌,因为在她看来她跟张无忌的关系是很亲密的。 两人从小就认识,张无忌又是他的徒弟。 若是以后……岂不是…… 总之她觉得和张无忌是自己人,因此她便把自己的烦恼直接跟张无忌讲了。 张无忌也不是蠢人,素有急智,竟还真想了个办法,不动声色整蛊了一下宋青书,让他知难而退,好几天都没来纠缠周止若了。 不过他这么做,也算彻底得罪死了宋青书。 宋青书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对付张无忌,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找到了他。 丁敏君。 丁敏君告诉宋青书,周止若和那个傻小子张无忌根本没什么关系,周止若真正为之魂牵梦萦之人,姓苏名乙,人称玉面飞龙! 丁敏君本就妒忌周止若,她一心想成为峨眉掌门,只可惜她把纪晓芙熬成了周止若,熬了十多年,越熬越没戏。 尤其是上次去抓殷离,她本来是想为峨眉派露脸,得到师父的夸赞的。但没想到脸没露好,自己反倒被毒倒了,还被周止若救了回来。 丁敏君不但不感激周止若,反而嫉妒到发狂,觉得周止若又一次抢了自己的风头,自己距离掌门位置又远了一步。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丁敏君早就猜到周止若近期一些微妙的情绪变化很可能跟苏乙有关。 苏乙的本事他是见过的,也听过师父如何称赞这个人,周止若本就年轻漂亮,天赋又好,若是再得到苏乙这个外援,那峨眉派掌门这个位置,就真和她彻底没关系了。 丁敏君察觉到危机,如热锅蚂蚁。 本来她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宋青书的出现让她看到了转机。 她眼看着宋青书对周止若死缠烂打,心中更加妒忌,觉得凭什么好男人都围着那个狐狸精转。 直到那一次,她亲眼看到师父严厉呵斥周止若,让她跟宋青书保持距离,并且很不悦地赶走了宋青书,丁敏君立刻意识到,这其中绝对有文章可以做。 师父不愿意让周止若有男女之情,也不喜欢宋青书这个人! 丁敏君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于是她立马找到了宋青书,开始给他行方便,故意放行他来找周止若,向他随时通报周止若的动向和状况。 丁敏君不是个聪明的人,她这个时候的想法只是想让灭绝师太看到周止若不听师父的话,偏要跟宋青书接触。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最好是让周止若对宋青书动心,让她拿到把柄。 当年的纪晓芙便是因为如此,才被师父掌毙的。 虽然宋青书不是杨逍,但师父也不喜欢这个人呀! 而且峨眉派虽不忌弟子婚嫁,可其实还是有不成文的说法,就是身为掌门,是绝不能嫁为人妇的。 从太师祖郭襄,到师祖风陵师太,再到师父灭绝,都是终生未嫁。 丁敏君为了做掌门,也是终生都没有找过男人,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她相信,只要让师父看到,周止若对男人动了心,还是师父很不喜欢的宋青书,师父一定会对周止若失望的! 1129、涌动 宋青书到底是武当第三代领军人物,还是武当宋远桥的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灭绝师太就算再不想宋青书来找周止若,也不能彻底把宋青书拒之门外,毕竟如今宋青书被推举为战时指挥,公事上的沟通也避免不了。更何况两派同属正派,年青一代的正常交流也还是要有的。 虽然灭绝师太很不想看到宋青书,这次宋青书来峨眉派驻地确实是打着正当旗号。 “师太,家父怕我年幼,特要我来向徐将军请教一二。晚辈也认为自己才疏学浅,临阵之机恐有纰漏,特来向徐将军取经。”宋青书一袭青衣,风度翩翩,十分谦虚地向灭绝师太拱手说道,“还请师太应允,让徐将军不吝赐教。” 灭绝师太不想看到宋青书只是因为觉得他勾搭周止若,害怕周止若把持不住,对他动了情。 她对周止若另有安排,绝不能让宋青书得手,因此才对宋青书不假颜色。 但其实她对这个年轻人是没什么看法的,反而觉得这人很谦逊有礼,不愧是大门大派调教出来的后辈。 宋青书这次来是正事,灭绝师太也只好公事公办,让身边弟子静玄去请徐达过来。 不过静玄临去前,灭绝师太给她使了个眼色,静玄顿时会意,出去后就让周止若躲得远远的,免得又被宋青书撞到缠住不放。 很快徐达就来了。 他看了眼宋青书,先是对灭绝师太行礼,然后又和宋青书互相见礼,一丝不苟。 “徐达,这位宋公子是武当派高足,想必你也认识他。”灭绝师太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道,“这次六大派共同迎敌,选了他做战时指挥,宋公子虽饱读兵书,却从未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因此想要前来向你请教一番。咱们六大派同气连枝,宋公子若有心请教,你莫要藏私。” 灭绝师太其实还挺满意宋青书来请教徐达的,因为这样一来,至少徐达在这件事上也算出了份力,以后自然也有一份功劳,算是给其余五派六个好印象。以后万一有用得到其余五派的地方,这也算是结下了一点因果。 可徐达却不这么想。 他看到宋青书满脑子只有两个字——麻烦! 因为苏奴儿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抱怨,这宋青书如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周止若,真是惹人生厌。 之前曾阿牛和周止若相处多了,苏奴儿也在滴咕;现在换了宋青书,苏奴儿还在抱怨。徐达自然觉得奇怪,他也不动声色旁敲侧击,立刻搞懂了其中原委。 原来是苏乙对周止若有心,周止若对苏公子似乎也有意。 这样一来,苏乙和宋青书就是情敌了。 徐达现在是苏乙的人,尤其是两人主从初定,关系正敏感微妙,需要加强之时,除非他不想跟着苏乙混,否则他徐达疯了才会跟宋青书来往交流。 还不藏私? 我连一根毛都不给你! 当下徐达就抱拳干脆利落拒绝道:“师太,请恕徐某不能从命!徐某忙于集训鄱阳帮帮众,使其尽快成军,根本无暇他顾!大战在即,若是这五百士卒不能令行统一,只怕不但不会成为我方助力,还会形成掣肘,那便是徐某之罪了!” “再者宋公子乃名门之后,少年俊杰,既是熟读兵书,才能必然出众!徐某不过是乡野出身,带兵打仗的本事全凭自己摸索,也没摸索出个什么名堂来。能活到今日也全凭运气,实在没什么好教给宋公子的,就不献丑了。” 闻听此言,宋青书有些发愣,似乎没料到徐达会拒绝他。 在他想来,他堂堂武当宋大侠的独子,张三丰的徒孙,给这徐达攀龙附凤的机会,徐达应该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才对。 但这人却拒绝了他…… 灭绝师太也有些意外,微微皱眉,心里有些不悦。 “我听闻你在南方屡战屡胜,颇有威名,现在又何必自谦?”灭绝师太澹澹道,“宋公子一片诚心,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饶有深意看着徐达,眼有威逼之意,想要迫使徐达答应下来。 徐达心里有些无奈,对灭绝师太抱拳道:“师太,此事容后再禀。” 意思是我有难言苦衷,但现在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 灭绝师太眼神闪烁一下,便不再强求了,转头对宋青书道:“宋公子,既然徐达另有要事无暇他顾,就只能辜负你一番美意了。” 宋青书拱拱手道:“徐将军莫非是嫌青书愚钝?若是因之前……” “宋公子千万别多想!”话没说完就被徐达打断,“徐某和宋公子素味平生,绝无任何误会或间隙,只是徐某有自知之明,真的教不了宋公子什么。” 宋青书被噎得无语片刻,自嘲一笑道:“是在下无福聆听徐将军教诲。” 灭绝师太道:“静玄,送宋公子离开。” “不劳师姐相送。”宋青书急忙道。 “要的,宋公子请!”静玄坚持上前,做出请的姿势,心说我要是不送你离开,你肯定又跑去找止若了,到时候师父怪罪下来,骂的可是我…… 宋青书只好再次跟灭绝师太和徐达见礼告别,态度甚是温和恭谦,看不出任何不悦来,然后随着静玄出门了。 刚到门外,就见丁敏君也在门外等着。 宋青书和丁敏君对视,两人眼神同时一闪。 “静玄师姐,我送宋少侠出去吧,你莫要管了!”丁敏君说了一声,也不管静玄答不答应,便对宋青书说了声“请。” 宋青书对静玄歉意一笑,随丁敏君离开了。 静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丁敏君霸道惯了,在门派中同辈弟子面前从来都是作威作福,无人敢惹。哪怕她是大师姐,丁敏君也一向不给她面子,她也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房间中。 灭绝师太澹澹道:“这宋青书倒是颇有其父君子之风。” 徐达拱手正色道:“师太恕罪,徐某之所以拒绝宋青书,是因……” 灭绝师太摆摆手:“你为什么拒绝他,我没有兴趣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老尼有一句话要告戒你,莫要因小失大,因私废公。” 徐达沉默,心里明白这是灭绝师太误会他因为不忿宋青书当选而他落选才拒绝地。 这样也好…… 徐达抱拳:“师太教诲,徐某铭记于胸!” 灭绝点点头:“若真大敌当前之时,咱们还是要齐心协力应对的。” “师太放心,徐某分得清轻重!”徐达道。 “那就好。”灭绝道。 另一边,丁敏君带着宋青书径直往周止若所在之地走去,她急促道:“宋少侠,周止若现在又跟那个曾阿牛在一起,这次你可不能再被他们给气走了!我跟你讲,女人最看重男人是否有男子气概,你是堂堂武当少侠,那曾阿牛是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小子,你怕他做什么?” “我可没有怕他。”宋青书立刻辩驳,“我从来都没把他当做对手,我只是懒得跟他计较,免得有失身份!” “那也不行!”丁敏君道,“虽然他不算什么,但他和徐达他们关系不错,我师父很看重那个徐达,还有徐达背后那人。若是周止若真和张无忌好了,我看师父说不定乐见其成……总之,宋少侠你可不能大意。” 宋青书沉默片刻,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澹澹道:“徐达和曾阿牛关系很好?” “我看他们经常聚在一起,那当然是关系好咯,说不定他们本来就认识呢。”丁敏君道。 “咦?周止若呢?怎么那个曾阿牛也不见了?”丁敏君到了地方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人,“刚才我明明看到他们一起过来的呀?” 恰好花云从此经过,丁敏君喝道:“那个黑脸的,看到周止若了吗?” 花云恶狠狠瞪了丁敏君一眼,对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厌恶到了极点。 “你说周姑娘啊?她和阿牛兄弟谈情说爱去了!”花云故意说道,“姓丁的,你以后少带着外人来打搅他们了!别人的事情,你操的哪门子闲心?” “少胡说八道!我怎样关你什么事!”丁敏君瞪眼喝道。 “这个周止若,一定是故意的!”丁敏君气呼呼道,“你看到了宋少侠,你得加把劲啊,那姓曾的傻小子怎么配得上周止若?你若是连他都争不过,那成什么了?” 宋青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对丁敏君抱拳道:“丁师姐,改天我再来找止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吧,我再去找找周止若。”丁敏君不甘心地道,“她真是瞎了眼……” 后面滴咕什么,宋青书已经没再听了。 等到了无人的地方,宋青书脸上表情已经变得铁青。 区区曾阿牛,怎么配跟他竞争止若? 为什么止若宁肯跟一个瘸了腿的乡野无名小卒在一起,也不肯和自己在一起?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是因为徐达! 好你个徐达,仗着灭绝师太偏爱,明目张胆替曾阿牛张目,拒绝本公子的好意! 我若是连你个魔教降将都收拾不了,将来有什么资格继承武当山衣钵? 宋青书心中大为怨恨,等回到武当山驻地时,心里已经有了报复的主意,他故意多等了一会儿才去见宋远桥。 “青书,不是让你去跟徐将军请教用兵之道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宋远桥见儿子回来,忍不住皱眉问道。 “爹!孩儿有要事禀告!”宋青书表情凝重,“孩儿发现,那徐达实际上是魔教的奸细!他假意获取灭绝师太的信任,其实是为了坑害咱们六大派!” 宋远桥愣了一下,道:“青书,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爹,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宋青书严肃道,“这件事是我亲耳听到的!当时我听到那徐达和花云二人在商量如何跟魔教里应外合,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对策,我暗中偷听几句,但他们看到我,很快就不说了。” “青书,若是待会儿要你和徐达当面对质,你敢不敢?”宋远桥眼神炯炯看着宋青书。 “孩儿当然敢!”宋青书语气坚定道。 他当然敢,他倒要看看,大家是相信他武当宋青书,还是信一个魔教降将。 宋远桥当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他肯定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是恶意构陷,故意说谎。 但他很清楚儿子有时候为了吸引眼球会故意夸大事实。 兹事体大,他不敢怠慢,当下道:“青书,爹再问你一遍,你所说的字字属实,没有半句夸大?” 宋青书当即举手发誓:“若是我有半点虚言,便让师祖和爹都不认我!” 这回宋远桥彻底相信了。 “青书,你随我去见你几位师叔!”宋远桥表情严肃道。 “是,爹!”宋青书心中顿时一喜。 他真不怕和徐达当场对峙,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徐达就是说了,那徐达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没说? 见了俞莲舟等人,宋青书依然是刚才那套说辞,只是补充了一些细节。 武当诸侠都觉得这件事若是真的,那问题就很严重了。 宋远桥和几个师弟一商量,最终决定这件事情还是要低调处理,不能闹得满城风雨。 因为谁都知道灭绝师太又护短又爱面子,这件事要是闹得六大派人尽皆知,那就不好收拾了。 于是,宋远桥等五人带着宋青书一起再上峨眉派驻地求见灭绝师太。 见了面后,宋远桥让宋青书把事情向灭绝师太又说了一遍。 这已经是宋青书第三次说这个谎话了。 他说的时候很冷静、很自然,彷佛自己说的就是真的。 在宋青书口中,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是他刚才从峨眉派驻地出来后的半个时辰后,地点就在峨眉派驻地附近,人物只有他、徐达和花云三人。 没有别的人证,自然也没什么物证。 不过宋青书再次当着灭绝师太的面发誓,说是若有半句虚假,他宋青书甘愿一死。 《最初进化》 灭绝师太听完,脸色已然铁青,眼中愤怒翻滚。 1130、来袭 灭绝师太很愤怒,她当下便让人叫徐达前来对峙。 徐达被叫来后,宋青书又把这件事说了一遍,听完后徐达并没有立即辩解,只是表情很奇怪。 “徐达,宋公子所言是真是假?”灭绝师太冷冷道,“你只管如实道来!若是真,你是苏少侠的人,老尼也不会拿你如何,只是会将你交给苏少侠发落!” “但如果没有这回事,你也莫要有任何顾忌!今日别说只有武当七侠来此,就算是张真人亲至,也害不了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灭绝师太已是声色俱厉。 众人闻言齐齐变色。 宋远桥急忙抱拳,面色凝重道:“师太言重了!我宋远桥绝非蓄意挑拨的卑鄙小人,更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蠢人!今日之所以携犬子来找徐将军对峙,也是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或是犬子误听误信,远桥一心为公,绝无半点私心,师太不可不察!”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武当派的一心为公,十年前老尼便见识到了,祸乱武林的妖魔谢逊至今下落不明,便是武当一心为公的结果!” 这话说得武当众人脸色都不好看,甚至有人隐隐有怒色。 十年前武当五侠张翠山夫妇在武当山当众自刎,要说起来,也有灭绝师太一份“功劳”。灭绝这个时候揭这块伤疤,让武当诸侠怎能不恨? 徐达对灭绝师太的态度有些惊讶,因为灭绝师太话中之意,明显是更相信他。 灭绝师太一向对明教有刻板偏见,也一直对徐达态度算不上太好,甚至不久前徐达刚刚拒绝了灭绝师太的拉拢。 可徐达没想到的是,尽管这样,面对宋青书的指责,灭绝师太宁愿相信他这个“魔教妖人”,也不信武当派的少年英侠。 徐达对这个老尼姑顿时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对灭绝师太抱拳,由衷感激道:“师太秉公持重,徐达感激不尽。这话,徐某的确没有说过。” “可我确实听到你说了!”宋青书立刻皱眉道,“徐达,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自己说过的话,你现在不承认?这算什么?” 徐达放下手看向宋青书,表情很平静,笑了笑道:“宋少侠,你说我说了,我说我没说。你发誓,我也可以发誓。你没有人证,我虽然有,但想必你们武当也是不认的。如此一来,咱们各说各话,谁都没办法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你认为这件事应当如何?” “笑话!”宋青书羊怒拂袖,“在下堂堂正派子弟,岂会撒谎故意污蔑你?我武当不是向来阴谋诡诈的魔教!我宋青书,也绝非阴险龌龊的卑鄙小人!” 说着他向灭绝师太一抱拳:“师太,晚辈根本没有理由要撒谎污蔑徐达,他若是咬定晚辈无人作证,晚辈也无可奈何!只是以晚辈的身份和人品,晚辈说的话,难道不比一个魔教妖人所说更可信吗?” 武当诸侠闻言纷纷点头,都很认同宋青书说的话。 他们也觉得宋青书根本没理由也没必要撒谎陷害徐达,所以现在一定就是徐达不承认。 灭绝师太眼皮子都不抬,澹澹道:“宋公子,你也别一口一个魔教妖人的,徐达早已脱离明教弃暗投明。既然你们谁都不能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这件事便先搁置不提吧!我灭绝虽眼里揉不得沙子,却也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乱来。若是真闹了敌我不分的笑话,岂非让人嗤笑老尼有眼无珠?” “师太……”宋远桥还要说话,灭绝却眼神陡然一厉,舌绽春雷,“送客!” “师太!”宋远桥脸色再变,疾呼一声。 “静玄,没听到我的话吗?送武当各位大侠出去!”灭绝冷着脸呵斥道。 “是,师父!”静玄急忙站出来应了声。 宋远桥眼见如此,也来了脾气,一抱拳澹澹道:“不劳相送。师太,大战在即,还望师太以大局为重,晚辈言尽于此,师太三思!我们走!” 说罢,带着武当众人鱼贯而出。 双方闹了个不欢而散。 等武当诸人离开后,灭绝师太对徐达道:“你也去吧,就当此事没发生过。有我在,武当之人不敢为难你!” 其实灭绝师太之所以相信徐达,是因为之前和徐达的那一场谈话。她是个自信的人,自信到刚愎自用的程度,所以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和直觉。 她不觉得徐达会蒙蔽她,骗过她的眼睛。 而且徐达是苏乙带来的人,是苏乙力保的人,这说明这个人经过了她和苏乙的双重认证。 但宋青书这次突然指控这么一出,也的确让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若真是诬陷,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没有理由啊…… 灭绝师太想不通宋青书污蔑徐达的理由,因此心里也生出一丝怀疑。 不过不管徐达到底是忠是奸,她都不可能和武当的人一起质问徐达。她肯定要护着徐达。 至于宋青书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她会私下里慢慢调查清楚的。 若是假的,武当派今天所作所为,就要给她一个交代。 若是真的……灭绝师太也不会像她所说的那样把徐达交给苏乙,而是直接就让徐达和花云“被魔教妖人刺杀而死”。 徐达是个聪明人,心里也能大概猜到灭绝师太的想法。 不过尽管这样,他对灭绝师太今天的立场已经很感激了。 “师太!”徐达抱拳道,“间隙已生,徐某短时间也难以自证清白。若是再留下来,只怕会引得各派见疑,彼此猜忌埋怨。大战在即,此乃大忌。” 宋青书不愚蠢,他之所以敢撒这种谎,就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因为峨眉派都是女弟子,徐达和花云为了避嫌,一般都躲在驻地角落,闭门不出,或是在周边巡视,不会在峨眉派驻地乱走动。 他撒谎,至少峨眉派的人不能帮徐达证明行踪。而且他故意把时间说得晚了些,模湖了些,范围也不确定,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有回旋余地。 这样一来,只靠徐达和花云,或者苏奴儿、张无忌等人给他证明,显然不能取信于六大派,只要他一口咬定,徐达根本没办法自证清白。 灭绝师太听出徐达言外之意,皱眉道:“你要离开?” “并非离开,只是和六大派分头行动。”徐达解释道,“刘振彪率鄱阳帮五百帮众一直为先锋前营,他并非将才,徐某对他也一直放心不下。这次正好借此机会前去正式接管军营。之后徐某会率五百帮众由明转暗,和师太互为策应。” 灭绝师太微微皱眉,思忖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道:“如此也好。” 灭绝师太也不想因为和武当的间隙,影响了除魔大计。徐达主动退走,不失为一个解决之法。 而且徐达这个决定也一定程度减轻了他的嫌疑。 宋青书的指控说徐达要和魔教“里应外合”,现在徐达自己跑到外面去了,还怎么里应外合? 至于说徐达是不是因为事情败露所以要跑路? 灭绝师太觉得没这个可能,因为哪怕徐达真的是奸细,他也不应该是稍微被人怀疑就跑路的蠢人怂人。 徐达做事很雷厉风行,回去后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丁敏君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她也为宋青书的动作暗自心惊,生怕连累到自己。 不过眼见徐达要走,她顿时高兴起来。 她远远看到苏奴儿和徐达等人在说话,表情都很严肃。 不过那个曾阿牛傻呆呆站在一边,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徐达要走,这个曾阿牛怎么办? 若是他还留着,还是会坏事…… 丁敏君眼珠一转,急忙跑去灭绝师太的帐房。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灭绝师太的骂声。 “你记住了止若,以后跟宋青书这种阴险卑鄙的伪君子,一个字都不要多说!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那张真人也是一世英名,宋远桥也算是号人物,武当门下,哪怕是被妖女蛊惑自甘堕落的张翠山也不愧一个‘侠’字,一门正义之士,怎就调教出了宋青书这等人面兽心的小畜生来?” 丁敏君听灭绝师太骂得狠,忍不住也暗自凛然。 不过她心中却更加欣喜,她很清楚宋青书绝不会放弃周止若,只要她继续挑唆他来找周止若,再悄悄使点手段…… 呵呵,到时候师父还会这么疼爱和看重周止若这种残花败柳吗? “站在门外做什么?进来!”里面突然传来灭绝师太的呵斥。 丁敏君吓了一机灵,急忙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师父!”丁敏君恭敬道,“徐达和花云似乎要离开,说是经师父允许的,徒儿不知真假,特来向师父禀告。”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吗?一天到晚该操心的不操心,不该操心的瞎操心!”灭绝骂道,“你的心思若是早早用到正途上,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般无用!” 丁敏君唯唯诺诺不敢言,心里却大恨,心说你受了别人的气,却撒在我身上,算我倒霉,撞在你枪口上。 “师父,徒儿是看那曾阿牛似乎也想跟着离开……”丁敏君试探地道,“这个人留在咱们这儿也是个累赘……” “让徐达把他也带走!”灭绝师太不耐烦摆摆手。 灭绝师太之所以带着曾阿牛,只是觉得这人可疑,想要再看看,倒也没有别的心思。 这时候想想他留下的确还挺麻烦的,干脆让徐达带走看着他。 一边的周止若却面露奇怪之色。 张无忌想跟着离开? 这怎么可能? 她很清楚张无忌的想法,知道张无忌绝不可能主动提出要离开的。 丁敏君得了“圣旨”顿时喜出望外,心说最后一个麻烦也解决了。 当下得令出了帐房,直奔张无忌而去。 周止若还想跟着去看看,却被灭绝师太留着,继续听师父骂了宋青书一刻钟才被放出来。 等她出来,天色已晚,月朗星稀,张无忌等人早就人去楼空了。 另一边,武当方面也得知了徐达离去的消息,武当诸侠一番商议,觉得这是灭绝师太自己处理“家事”,算是给了武当一个交代。 他们原本已经计划把这件事情告诉少林了,现在有此变化自然是作罢了。 一场风波,就此消靡于无形。 这其中最高兴的就是宋青书了。 他的目的完全达到了! 徐达走了,那个烦人的曾阿牛也走了!现在只剩下他和周止若,再也没人能阻碍他们了! 当然他还是有些担忧,觉得自己这回是不是把灭绝师太得罪狠了。 不过想想也不算太大事情,到时候搬出太师父张三丰来,量她灭绝师太也不会不给自己面子。 这些年来宋青书行走江湖,张三丰一直都是他百试不爽的“尚方宝剑”。 宋青书本来打算去找周止若,可不等他出门,峨眉派那边就发出紧急信号,让六大派紧急集合了。 等武当派到了地方,发现其他派早就到了,场中苏奴儿胸前中箭,半个身子染血,正咬牙苦撑着。 在他面前,两个少林和尚正在帮他拔箭处理伤口。 宋远桥匆匆抱拳环顾一周,算是见礼,便急促问道:“师太,发生什么事了?” 灭绝师太冷冷一笑道:“好叫宋大侠知晓,今日徐达离开咱们驻地外出,意外发现魔教五行旗已挖地道悄悄合围了咱们的驻地。他们和魔教中人遭遇后,这位苏兄弟掩护徐达离开后又杀了进来,冒死来给咱们示警。魔教大军最多还有一炷香就到了!” 这话一出,除了武当人人变色,其余群雄皆神色凛然,显然早已得知这消息。 宋远桥自然听出灭绝师太话中含有讥讽,忍不住回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宋青书心中微微一慌,下意识道:“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什么圈套?”其余人都不知道之前武当和峨眉发生的龃龉,忍不住好奇看了过来。 宋远桥轻咳一声接过话道:“无论怎样,迎敌才是第一要事,其余皆先放一边!” 他看向宋青书,面色严厉道:“青书,你不是一向自诩志向高远,喊着要率兵出征,驱除鞑虏吗?是龙是虫,现在检验你的机会来了!我六大派该如何应战,你拿出个章程来!” 知子莫如父,宋远桥现在已经看出之前那件事只怕有些猫腻了。他心中虽愤怒,却也担忧。 玉面孟尝名声得来不易,他不希望儿子的未来毁于一旦。 但若是宋青书此战指挥得力,那一切都好说了! 1131、战争 严格来说,这才是六大派和明教第一次短兵相接的正式一战。 因为六大派提前合流的关系,明教五行旗全都出动了,不过却并非一窝蜂冲上来,而是先后有序,阵法严明。 还没看到敌人踪影,宋青书便分配好了六大派各自任务,少林、武当、峨眉和昆仑派分别占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崆峒和华山作为两只机动部队,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群雄对这个安排均无异议,接下来就是等敌人到来。 六大派的营地所在是一片绿洲,东边是沙丘,南边是河流,北边和西方均是密林。 如今正是深秋入冬的时节,天气干燥,林草枯黄。 他们没等来敌人,却先等到了火。 熊熊烈火,借着西北风之势瞬间蔓延过来,群雄一片哗然。 “有硫磺的味道!这是魔教烈火旗的人在放火!”何太冲因为地缘关系,对明教底层最为了解,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叫道。 眼见火势迫来,宋青书立刻做出决断:“退!不要再管这两边,全都往东边退!” 如此火势,既断了六大派的去路,也阻碍了明教的来路,谁都不可能再从这两个方向通过,所以宋青书立刻改变策略,放弃这两个方向。 而且他意识到敌人在这两个方向放火,必然是想把自己往东逼迫,因为南边是河流,六大派并没有渡河工具,唯一可去的方向就是东方。 东边一定有危险! “情况有变,原本的计划需要改变!东边沙丘之上必有敌人埋伏,劳请六派各派出轻功好的高手先去冲阵!”宋青书选择派出高端力量先去探查搅乱敌人部署安排,再迅速带人冲阵。 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些东西的,不过不多,否则从得知敌袭开始,他就不应该选择在这片低洼的绿洲迎敌,这是兵家大忌。 “快看!”鲜于通眼尖,突然指着东边惊呼道。 不等六大派作出反应,东边沙丘上果然出现密密麻麻身影,月色下只见人头攒动,不知有多少人。 “放!” 随着一声冷峻断喝传来,下一秒只听“嗖嗖嗖”响箭之声不绝于耳,只见月色下,密密麻麻的黑点向这边激射而来。 五行旗中最擅弓马之术的,当是锐金旗的人,其教众各个都是神箭手。 “散开!防箭!”宋青书面色大变厉声大喝。 “六弟七弟,随我冲!”武当二侠俞莲舟大喝一声,拔剑一边挥舞格挡箭失,一边迎着箭失往东边冲去。 “圆音、圆通,随我来!”空性长啸,也不甘于后。 紧跟着六大派各有高手冲向东边,峨眉这边就去了个灭绝师太。 十余位高手在沙丘上纵跃飞掠,在漫天箭雨中穿行,速度快到极致,纵是明教紧跟着又发动了第二轮、第三轮齐射,也不能减缓他们的速度。 而六派留守的弟子这边就没这么厉害了。 三轮齐射下来,死伤数十。 高手们眼看就要冲到沙丘顶部,下边六大派的弟子们已经准备开始喝彩了。但便在这时前排齐射的锐金旗教众突然后退,后边一排手持标枪顶上,冲出几步,奋力掷出。 这一排标枪刚掷出,另一派也紧跟上,如是三四轮,但见密密麻麻的标枪自高空齐射而来。 高手们挡得住箭失,但如此势大力沉的标枪密密麻麻来袭,还是给他们造成了极大威胁。 有三人当场受了伤,华山一位长老甚至被数根标枪穿透身体,活活钉死。 高手们的攻势瞬间被遏制下来,便在这时,只听机扩声铮铮作响,这时便连灭绝师太等高手都脸色大变,因为这是弩机的声音。 “啊啊啊……”空性和尚被激发出狂性,突然以大袈裟伏魔功卷住十余标枪,向上反投掷回去,只听“噗噗”血肉穿刺之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上边阵营顿时出现缺口,灭绝师太趁这空档几个纵跃便上了沙丘顶部,冲入人群中仗剑冲杀起来。 而其余高手慢了几步,上方教众弩弓攒射,使得他们不得不狼狈躲避,不得不暂避锋芒。 灭绝师太剑法凌厉,手持倚天剑,几乎没一个教众能让她出第二剑。 但见她高大的身形在人丛中穿插来去,剑影交错间,瞬息间便有数名教众丧生在她长剑之下。 “老贼尼!休伤我兄弟,我庄铮来会你!”一个大喊怒喝一声,手持狼牙棒冲上前去。 灭绝师太听到这名字顿时心中一动,原本杀气沸腾的心也有所清醒,她知道庄铮是五行旗锐金旗的掌旗使,算是魔教的大人物。 眼见庄铮到了跟前,灭绝师太举剑便斩,竟一剑将粗壮狼牙棒斩为两截。 但庄铮毫不意外,顺手将剩下半截狼牙棒当做暗器向灭绝师太一掷,紧跟着人就地一翻滚欺身上前,爆喝着双拳出击,竟要跟灭绝师太贴身缠斗,好遏制她倚天剑之利。 灭绝师太挡了一下,竟发现这庄铮力气大得惊人,其招式也缜密威勐,一时竟跟她斗了个旗鼓相当。 下方,空性等人第一波攻击被弩箭击退了回去,不过紧跟着他们就发动第二波攻势。 这时一群身穿红衣的教众手持长矛赶到,却是烈火旗的前来支援了。 锐金旗和烈火旗齐斗十余正道高手,前者人多势众,阵法严明;后者武艺高强,高来高去腾挪自如。 虽然五行旗众死伤不小,但却将众高手牢牢缠在战阵泥潭中,让他们无暇他顾。 而与此同时,下面的六大派教众们正面临巨大危机! 便在灭绝师太等高手们和锐金旗、烈火旗短兵相接之际,随着一声尖锐长啸,一道黑影突然俯冲而来,冲向六大派阵营之中,一把抓向指挥战阵的宋青书。 宋青书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其身边宋远桥和四侠张松溪齐齐大喝挡在他身前,和这来袭之人瞬间过了几招,对了一掌。 两人齐齐面色瞬间变得青灰,倒退两步,面露痛苦之色。 而来袭之人也被震得倒飞回去,顺势抓住一边一个武当弟子,飞上半空。 在这武当弟子惊恐惨叫声中,这人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让其惨叫戛然而止。 “是魔头韦一笑!大家小心!”宋青书惊魂未定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只听旁边水声哗啦作响,水中竟齐齐冒出密密麻麻上百道身影来,各个手持水龙喷筒。 “放!”随着其头目一声断喝,百余股水箭齐齐向岸边喷射而来。 群雄鼻中只闻到一阵勐烈酸臭的味道,距离岸边最近的昆仑派顿时遭了秧,几十个弟子一遇水箭,立时跌倒,狂叫哀嚎,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满地翻滚,顷刻间皮破肉烂,惨不忍睹。 “是洪水旗的毒水,快退!”空智和尚大吼一声,一把撕下身上袈裟,把个袈裟挥舞得如陀螺转个不停,形成屏障,往水中冲去。 这和尚是想给群雄争取撤离时间,而他的确也做到了,电光火石间他便冲入水中,双掌翻飞,打乱洪水旗阵营。 但很快洪水旗掌旗使唐洋就率几位高手迎上了他,缠住他让他无暇他顾,其余教众重新列阵,继续向群雄喷射毒水。 宋青书声嘶力竭大喝,带着剩余众人远离河岸。 而韦一笑去而复返,桀桀怪笑着冲入六大派人群中大肆屠戮普通弟子,人群中一阵混乱,直到班淑娴及崆峒派几位长老联手,才把这个吸血蝙蝠再度逼得飞离而去。 “去沙丘上!和师太他们汇合!”宋青书喊得嗓子都哑了。 这个时候什么谋略指挥都没有了,他已经彻底慌乱了。 原剧情中,六大派分头行动,明教上层一是因为内讧,二是兵力分散,所以未曾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战争。 原剧情里宋青书指挥的那场战争打的也是顺风仗,基本就是分配了一下谁去哪边,然后就赢了。 但尽管如此,还是被天鹰教众暗地埋伏,包了饺子,若非张无忌和灭绝师太赌斗,六大派只怕要损失惨重。 《最初进化》 而今的现状,在苏乙的参与下,六大派早早兵合一处,灭绝师太一封书信又阴差阳错让明教高层决定以打求和,因此才有了五行旗倾巢而出的这一场大战。 若非徐达窥破五行旗踪迹,六大派茫然无知下被突袭,损失只怕更惨重,说不定这一战后就不得不打道回府,暗然收场了。 尽管如此,纸上谈兵的宋青书碰上身经百战的五行旗掌旗使,那也是根本无招架之力,基本是被牵着鼻子走。 西边、北边的密林风借火势,已烧红了半边天。 南边的河中洪水旗正用毒水逼迫群雄远离。 现在留给宋青书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往东去,杀上沙丘,和灭绝师太等人兵合一处,看看能不能冲出重围,也只有这样,方才有一线生机。 在空智、班淑娴等高手的掩护下,六大派齐齐向沙丘上冲去。 刚到半山腰,就听喊杀声震天,上面战局一阵混乱后,数百身穿白衣的壮汉陡然出现,他们每四人抬着一根粗壮圆木,圆木上异味刺鼻,早就浇上了火油。 他们动作利索,到了沙丘顶上齐齐呼喝着将圆木抛下,同时有手持火把之人点燃火油。 轰! 火油见火就燃,刹那间就变成滚滚火柱,翻滚着向下而来。 一根接着一根,这些人足足抛了十余根燃烧着的粗壮圆木,灭绝师太才打伤了庄铮赶来,挥舞倚天剑大肆屠戮这些抛掷圆木的巨木旗众,遏制住了他们的攻势。 十余根燃烧的圆木翻滚着顺势而下,群雄根本不敢阻挡,急忙向沙丘两边散开。 但就在这时,只见沙丘两边尘土飞扬,一个个手持利刃、身穿土黄衣服的汉子杀声震天,向中间杀了过来。 这些人密密麻麻足有数百,是明教厚土旗的人。 沙丘上,巨木旗的人也俯冲下来,对群雄形成三方合围之势。 “杀!” 三道洪流眨眼便杀入群雄之中,瞬间刀光剑影,血色飚溅。 这个时候根本什么都来不及考虑,只有杀戮! 杀得迟了、慢了都会死,何况是分心他顾? 什么阵型打法,一概没有。 六大派的弟子们武功虽然高,可却各自为战,有的没经验的这时候紧张慌乱,招式根本不成章法。 反观五行旗的教众,虽然武功差些,但他们在战场中两人、三人或是五人一组,自发形成小型战阵,对敌厮杀。 双方的死伤迅速增加,六大派已经撑不住了,随着华山派先往绿洲方向撤下去,昆仑、崆峒派的紧随其后。 其余三派顿时压力剧增,不得已也只好重新退回绿洲。 上方,明教五散人也都到了,各派高手和明教高手们杀了个旗鼓相当,锐金旗和烈火旗也腾出手来,向六大派弟子这边掩杀过来。 灭绝师太等眼见如此情况,再和敌人缠斗下去只怕弟子们都死光了,只好纷纷杀出战局,和弟子们重新汇合。 五行旗四方合围,逼迫着六大派重新下了沙丘,往绿洲方向而去。 “杀!杀!杀!” 便在这时,沙丘两侧杀声震天,但见尘土激扬,数不清的人头攒动,但见刀剑如林,旌旗招展,向这边杀将而来。 六大派和五行旗都有骚动,不知这贸然出现的人马是哪一方的。 但很快他们便表明身份。 “峨眉派灭绝师太可在?苏家军前来救援!” “徐家军在此!” “花家军也来啦!” 两卷军士大声呼喊,声音远远传来,只惊得这边交战双方手上动作齐齐缓和几分。 灭绝师太此刻浑身浴血,一脸懵逼。 她也不清楚这么多大军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很快她就从这几个姓氏中猜出端倪。 徐达带的五百人绝对闹不出这么大动静,这是在虚张声势! 灭绝师太很快判断出来,她眼神一闪,突然运足内力长啸一声:“各位,援兵已至,反攻的时候到了!杀呀!” 说罢不退反进,率先向敌阵杀去。 其余人不明所以,但纷纷大喜,原本低落绝望的士气瞬间大振,也跟着灭绝师太反杀回来。 1132、决战光明顶 “怎么回事?他们哪儿来的援军?” “糟了,不会是中埋伏了吧?” “敌情不明,撤吧!” “撤!锐金旗、巨木旗断后,五散人压制六大派高手,剩下的人快撤!” 贸然杀出的大军使得五行旗众不敢再贸然追击,决定见好就收,就此撤退。 他们纪律严明,一声令下,立刻由攻转守,由守撤离。 灭绝师太等虽奋力杀敌,却也不刻意追击,很快五行旗的大部队就撤了个干净。 殿后的锐金旗和巨木旗也开始有序撤离,直到这时,两边“大军”才杀了过来。 群雄这才看清楚了,哪里有什么大军?就是数百鄱阳帮众手持兵刃故意激起大量尘土,一字排开,大声呼和,伪装成人很多的样子。 “阿弥陀佛,果真是兵不厌诈!”空智松了口气笑道,“这位徐施主真是用兵如神,略施小计,就退了强敌。若非是他,我等今日恐有更大损失。” 其余高手都齐齐点头,心有余季。 突然爆发的大战,差点让六大派沉沙折戟,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徐达来得太及时了! 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大战余生的放松和喜悦,也有为同门身死而痛哭失声的。 唯有宋青书脸色格外阴沉。 这一战他非但没露脸,反倒是把屁股给露出来了。 还有,徐达来救援,这岂不是说明徐达根本没问题? 那有问题的是谁? 灭绝师太目光扫视一周,却不见徐达和花云,正要发问,却见一个汉子上前,先是败了崆峒派宗维侠等人,然后又对自己躬身拜道:“晚辈刘振彪,参见灭绝师太!我家将军带着花副将去埋伏敌军了,他说若是放任敌人就这般走了,只怕敌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反倒是杀他一阵,他们才会跑得更快,可保一时无虞。” 徐达的表现也是给灭绝师太脸上长光,她一点头道:“打仗的事情老尼不懂,一切由徐将军做主便是。” 这是她第一次称徐达为徐将军,显然是彻底认可了这个人。 六大派开始轻点损失,收拾战局,这一轻点,各派都有十余乃至数十损伤,六大派加起来近一百五十余人死在这一战中,可谓是损失惨重了。 直到这时,群雄才深切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和沉痛,现场处处痛哭。各派掌门负责人都在为战死弟子收尸,为受伤的疗伤,各自忙碌起来。 而刘振彪则带着他的手下自发四下巡视,以防敌人去而复返。 很快,徐达他们带兵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二十多个俘虏。 灭绝师太和各派掌门亲自迎接,都向徐达表达了感激之情。 徐达表现得不卑不亢,让众人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诸位,经此一战,咱们也该清楚术业有专攻的道理了!”灭绝师太环顾一周,趁机说道,“带兵打仗咱们都不擅长,宋青书也辜负我等信任,实在不堪……” 这话说得有些重,让宋青书面红耳赤,羞愧低头。 武当众人各个脸色都不好看,但刚才一战宋青书的表现他们也都看到眼里,别说出彩了,合格都算不上。他们此刻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羞耻不已。 “反观徐将军,力挽狂澜救了咱们,还俘虏了魔教掌旗使,如此才能,咱们还需再犹豫吗?”灭绝师太语气加重问道。 “阿弥陀佛,少林无异议!”空智率先表态。 “我们也没意见!” “同意同意!” “徐将军用兵如神,我一百个同意!” 各派纷纷应和,就连宋远桥也面色凝重说了声“同意”。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徐达是魔教降将,不被大家认可信任,而且让他做指挥六大派的面子也不好看。 可现在,徐达通过这场战争的检验已经成为自己人了,六大派也明白战争不是儿戏,自然变得务实起来。 “徐将军,正所谓良才善用,能者居之!”灭绝师太眼角有了笑意,看向徐达,“若是再遇敌,你可全权指挥,我们莫有不从!” “不错不错!”群雄纷纷应和。 徐达微微沉默。 其实他有些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但事到如今他若是再推辞,反倒不好。 “既如此,徐某就愧受了!”他面色凝重向众人一抱拳,“诸位放心,徐某必竭尽全力。” 灭绝师太道:“我们也俘虏了些五行旗的人,还有些受伤后没逃走的,差不多近百人,徐将军,这些人都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劝降他们,让他们改邪归正。” “师太放心,我自当尽力。”徐达点点头。 对他来说,这才是正事。 灭绝师太瞥了眼宋青书,澹澹道:“宋大侠,令公子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宋远桥早料到以灭绝师太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也早有了应对此事的腹稿。 “青书,给徐将军道歉!”宋远桥严肃道,“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再好好回想之前的事情,到底是你听错了话,还是看错了人?” 宋青书面色沉重道:“现在想想,许是我当时听错了……” “当着老尼的面你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灭绝师太瞪眼厉声喝道,“若不是看在张真人的面子上,今日老尼就一剑斩了你这心肠歹毒阴险的小畜生!” 这话一出人人变色,尤其是武当诸侠。 莫声谷面色急变站出来道:“灭绝师太,嘴上留情!” “我若是不留情,这小畜生已经身首异处了!”灭绝师太厌恶地道,“道歉就算了,想来徐将军也不稀罕的!只希望武当派最好严加管教好这个小畜生,莫要让他再出来害人!还有,最好离我峨眉派远点!不要再骚扰我峨眉派弟子!” 啪!啪!啪! 宋远桥突然上前,结结实实打了宋青书三个耳光,厉声喝道:“孽畜,为父平日怎么教你与人为善的?灭绝师太德高望重,你初出茅庐就得罪了她老人家,这三巴掌,你该挨还是不挨?” “该!孩儿该打!”宋青书颤声叫道,双拳紧握,低着头,显得十分屈辱。 这么多人在场,还在他倾慕的女子面前,他被如此羞辱,他怎能不怨恨? 但宋远桥这话其实是在轻轻揭过,替他开脱。只是他此刻满腔怨恨,根本没体会到父亲的苦心。 其余各派不知事情原委,倒也不好开口,便都冷眼旁观。 好在灭绝师太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冷哼一声后,便叫徐达到一边说话去了。 徐达正式成了六大派联军的主帅,他带兵打仗的确很有一套,而且很快就再一次证明了自己。 次日天未亮,五行旗去而复返,显然是意识到昨晚上当了,不甘心又杀了回来。 但徐达早有埋伏,指挥六派再次杀退敌袭,又俘虏了一大批五行旗教众。 经过这一战,徐达彻底奠定了在六大派队伍中的地位,也取得了六大派的信任。 六大派很快便继续向光明顶进发,一路上又陆续经过数十场大小战斗,但在徐达的指挥下,各派高手的全力配合下,六大派行进速度很快,几乎势不可挡。 这一路上,除了战时俘虏敌军,徐达和花云等人也主动出击,去说降各地分舵的底层教众。 徐达按照苏乙教给她的说辞和道理,取得的成果斐然。快到光明顶山脚下时,徐达的队伍已经扩张到了一千三百余人。 这其中,巨木旗的常遇春也被徐达给俘虏了,他是徐达的老熟人了,徐达一直欣赏他的才能,不过常遇春宁死不屈,决意要为明教死战到底。 就在徐达为杀不杀常遇春举棋不定时,常遇春却被人放走了。 不光是常遇春,还有一直被关押的锐金旗掌旗使庄铮和三十多个宁死不屈的五行旗教众。 随常遇春一起失踪的,还有一直都低调没有存在感的曾阿牛。 徐达得知此事后非常无语,却也只能作罢。 就连苏奴儿也郁闷了一阵,觉得公子这个徒弟真是不靠谱。 六大派势如破竹来袭,而明教高层却又发生了一场内讧。 杨逍、五散人和青翼蝠王韦一笑七人一场混战,都受了点伤,不过不算重,直到白眉鹰王殷天正到来才分开他们。 大战在即,出了这样的事情,对明教来说显然是雪上加霜的坏消息。 不过经过这一场内讧,明教高层也彻底被打醒了,他们已经意识到若是再不团结起来,灭教之危就在眼前。 由于底层各自为战,本就人心惶惶,再加上徐达的演说劝降,明教底层现在士气十分低落,每天都有人叛逃。 就连天鹰教都有了这样的苗头。 杨逍等人一商量,最终决定答应灭绝师太最初的提议,双方各派高手,在光明顶以生死决斗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 哪怕到了这等局势下,天鹰教也不肯和五行旗联手行动。而对手那个叛徒徐达却充分利用这样的矛盾逐个击破,把敌人变成他们自己人。 在徐达的宣传中,六大派这次誓在必胜,明教此次劫数难逃,但大家的志向是抗元,不是为了高层的江湖恩怨,和同样一心抗元的六大派互相厮杀,这么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因此,义军不杀义军,大家君子之战,互相打上一场,你们就算为明教尽忠了,然后就可以加入我徐达的队伍,从此不再理会江湖纷争,一心抗击蒙元朝廷了。 徐达的说法让本就被迫卷入这一战的底层教众有了心安理得罢战投降的理由,于是明教底层教众的投降率几乎每天都创新高。 再这样下去,明教的根基都要被动摇了,杨逍等高层哪里还坐得住? 因此,明教等高层才会同意和六大派在光明顶进行生死决战。 其实越到后来,徐达的说降工作已经越难有成效了。因为但凡想投降的,基本都投了,剩下的都是一心要为明教死战到底的。 但高层既已作出决定,底层教众便不再阻挡六大派前进。 决战那日,徐达率军驻扎在山下,和五行旗众对峙,只有六大派上山而来,双方在明教光明宝殿中相聚一堂,一番你来我往的嘴炮之后,决战正式开始。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自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也不需要排兵布阵。 比斗的规则就是你派一人上台,我派一人上台,双方单打独斗,生死勿论,但外人不得插手。 打赢了的可以留在台上接着打,打输了的就不能再上台了。 简单粗暴的规则,双方都没什么异议,于是比斗一触即发。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明教死了几个坛主、香主,六大派这边也有弟子和长老毙命。 和原剧情不同的是,因为没有成昆的参与,杨逍等人基本都保存完整实力,双方战斗力相当,都不容小觑。 值得一提的是,成昆也来了。 他精神状态有些不好,不过打起来出手却毫不留情。 他对阵的是五行旗巨木旗掌旗使闻苍松,两人缠斗几招后,成昆直接一掌震碎其心脉,将其击毙。 不过却伪装成错手打死的样子,打死对手后,成昆还十分震撼的样子长吟佛号,摇头叹息。 这是第一个死亡的明教高层,他的死,让光明顶本就炙热化的战局,更平添几分肃杀。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万事为民,不图私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明教群雄齐齐吟念经文,为闻苍松送行。 这一幕让六大派的人见了都颇为动容,生出一种悲壮之情来。 很快,明教一方第一个重量级的人就站了出来—— 白眉鹰王殷天正! “明教殷天正,领教各位高招!”白眉鹰王长眉胜雪,精神矍铄,身材魁梧,他环顾四方,顾盼之间,威严自显。 “不知各派中,有哪位高手不吝赐教?”他声音浑厚,传遍全场。 “武当张松溪,向鹰王前辈讨教几招!” 他话音落下,武当这边顿时跳出一人来,却是武当四侠张松溪。 1133、出手 光明顶上,决斗正酣。 决斗双方一个是天鹰教教主、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白眉鹰王殷天正,一个是张三丰的得意弟子、威震天下的武当七侠之一的张松溪,两人都是当今天下一流的高手。 双方陡一交手就进入白热化,两人以快打快,招式快到了极点,看得在场群雄眼花缭乱,武功稍浅的,甚至根本看不清楚他们身形。 众人看得是大气也不敢出,场中但闻两人拳脚相碰的声音以及轻微呼喝之声,再别无它声。 某一刻,只听“砰”地一声,两人突然间四掌相交,立刻胶着不动,极快至极静的转换只在一瞬间完成,给人一种极为突兀和意犹未尽的感觉。 “好!” 下一刻,群雄轰然叫好。 好什么他们大多数人也不知道,不过好就对了。 但接下来随着殷天正和张松溪头顶都冒出丝丝热气,大家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 比拼内力! 武林高手比拼内力看似无奇,但实际上不比真刀真枪你来我往少半分凶险。 所谓比拼内力,就是双方都拼命把自己的内力往对方的身体里输送冲击,一旦一方失守,被对方内力攻入经脉,轻者经脉、丹田受损,重者当场毙命。 而且一旦比斗双方到了比拼内力这个环节,其实也就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 因为若是能分胜负,败者非死即伤;若是不分胜负,双方招式上又都差不多,那也没什么继续比下去的必要了。 便在这片刻之间,场上两人已各自使出生平全部内力,明教和六大派双方都屏气凝息,为自己人担心,只见两人像是两尊石像,一动不动,眼都不眨一下,只有两人头顶冉冉升腾的热气证明着两人都不轻松。 某一刻,忽听得殷天正和张松溪齐声大喝,各自退出了六七步。双方衣衫、头发骤然无风自动,彼此凝视对方,神色肃然。 良久,张松溪沙哑开口道:“殷前辈神功卓绝,佩服,佩服!刚才晚辈多退了一步,这一场,算是晚辈输了!” 殷天正眼有深意道:“素闻阁下机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只是阁下是小婿同门师兄,何必要给老夫这当头一棒呢?” “前辈言重了。”张松溪淡淡一下,躬身一揖淡然自若转身下场了。 “师父,这白眉鹰王所说的当头一棒是何意?”峨眉派阵营中,周芷若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也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殷天正刚才的话云里雾里,让很多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灭绝师太另一边的苏奴儿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虽然徐达他们留在了山下,但苏奴儿却跟着灭绝师太上山来了,因为苏乙说过他会在决战时来光明顶,这话虽然灭绝师太已不报什么希望了,觉得苏乙肯定是被什么事耽误来不了了。 可苏奴儿却觉得苏乙既然说了要来,那就必然会来,因此坚持跟着峨眉派一起上山来了。 苏奴儿自习得苏乙传他的剑术后,便一直暗地里勤加练习,虽然他内力尚欠,但只论剑术之高明,已算得上是江湖好手了,只是别说别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还觉得自己才学了几天武,粗浅得很。 “张四侠是故意要和白眉老魔比内力的。”灭绝师太只淡淡说了一句,便住嘴不语了。 不过周芷若乃是聪慧之人,立刻恍然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六大派和明教决战于此,双方不限人次,不限身份,双方依次上场,但凡胜者,可一直比下去,但若是败了一场,便没有资格再上场了。 这光明顶虽然是明教的地盘,但明教可以上场比斗的高手,比起六大派来说就要少太多了。他们的主力全部加起来,其实也就十三人。 杨逍、殷天正、韦一笑、五散人和五行旗五个掌旗使。 而反观六大派来的高手,各派主力加起来快要三十多人。 因此,明教若是想要胜,他们的高端战力就必须要连胜。 像是白眉鹰王这样的绝对主力,连胜一场都不够,至少要连胜三场、五场,才能保证明教有胜的希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眉鹰王肯定会节省内力,以期多战几场的。 但没想到他第一场就被张松溪用计谋耗费了大量内力,因此他才会说张松溪给了他“当头一棒”。 周芷若隐隐觉得武当七侠这般算计可称不上是光明,但又一想眼下正邪交锋,生死一线,双方自然是底牌尽出,各尽其能,又谈什么光不光明的。 她这般想着,眼神无意瞥过明教一方阵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顿时浑身一震。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会站在明教那边?他这样……苏少侠知道吗?” 周芷若心乱之际,就见武当派中不等张松溪回去,就又有一人和他错身而出,指着殷天正怒喝道:“殷天正,你还敢提我张五弟?我俞三弟、张五弟全是因为你天鹰教,才落得如此凄惨!两位师弟之仇若是不报,我俞莲舟枉为他们的师兄!” 说着他纵身一跃便已到了场中,露出一手极为精湛的轻功。 他“仓啷”一声长剑出鞘,摆出“万岳朝宗”的姿式。 这是武当子弟和长辈动手过招时的起手式,俞莲舟虽然愤怒,虽然和殷天正立场对立,但却依然不忘礼数,也算难得了。 武当七侠之中,宋远桥虽是大师兄,但论及天赋,以张翠山为最,论及武功,就要数俞莲舟了。 这里和原剧情有所不同,原剧情中,张松溪之后上场的是七侠莫声谷。但彼时明教能战之人仅有殷天正一人,六大派已胜券在握,根本没什么输赢的压力,自然是谁想上谁上了。 但现在不同,这次明教战力保存完整,实力不容小觑,六大派若是不全力应对,输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殷天正这样的高手,若真是让他打败四五人轻松离场,那明教现在面临的压力,就全跑到六大派这边来了。 这自然是六大派不能允许发生的事情。 因此在开战之前,六大派便先简单分配了一下任务。 峨眉派对付杨逍,武当对付殷天正,少林对付韦一笑。 昆仑、崆峒和华山三派,至少要在五散人或者五个掌旗使中各自任挑其一。 这算是保底任务。 殷天正虽然成名已早,但武当七侠也绝非浪得虚名,尤其是俞莲舟,他的武功和学了九阴白骨爪后的周芷若都在伯仲之间,就算没有张松溪铺垫,他也有信心和殷天正一战。 只是七侠之前私下商量过,对付殷天正需有更大把握,张松溪牺牲自己,俞莲舟再上,胜算会更大。这样一来,武当只出两人就拼掉了殷天正,俞莲舟还能再战,这是很划算的。 场中,殷天正听到俞莲舟提起张翠山,脸色不禁变得黯淡起来,叹了口气道:“老夫自小女死后,就没再动过兵刃了。但若和武当诸侠空手过招,却又未免托大不敬。” 说罢,他问一个教徒要了一根齐眉铁棍,施展鹰爪功,将其折成两截拿在手里。 殷天正原本的武器是两柄特制的钢爪,专门契合他的鹰爪功。但正如他所说,殷素素死后,他便弃了自己的武器,再也没有用过。 他露这一手,让群雄都齐齐震惊。 就这手硬功夫,当世能做到的有几个? 俞莲舟却是神色如常,见殷天正面对自己的挑衅不但不怒,反而黯然神伤,心中不禁也有些后悔,不该提这些往事。 但他本身不是个善于表达情感的,而且深知这一战凶险,当下摒弃私心杂念,深吸一口气,道一声“得罪了”,长剑一抖,便杀了过来。 一剑既出,但见剑光吞吐,杀机迸现。 殷天正表情顿时一肃,双臂挥舞断棍迎了上去。 只听“丁零当啷”之声如雨打芭蕉般不绝于耳,但见两人身影翻飞交错,剑光棍影吞吐如芒,两人瞬间便战作一团! 俞莲舟剑走轻灵,杀机弥漫,剑尖步步不离殷天正要害,而殷天正的两根断铁棍看似呆滞不成章法,其实却是大巧若拙,浑然天成的境界。 场中但见俞莲舟纵高伏低、东奔西闪,只这一会儿工夫,就已接连攻出六十多招凌厉无伦的杀招,招式依然没有用老,可见其底蕴之深厚。 而殷天正被剑光笼罩其中看似被动,其实就像是一条蓄势待扑的毒蛇,只要给他一次反击的机会,便可立刻扭转局势,占据上风。 双方斗得非常凶险,但凡是识货之人,都看得出这两人若想分出胜负,其实只在一瞬间。 有些人看得如痴如醉,有的人看得冷汗淋漓,甚至还有得吓得根本不敢去看,因为这样的杀招,别说是六十多招,就算是六招,都很难有人接住。 场中越打越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惊险绝伦的比武上,没人注意到一个身穿小厮青衣的少年正满脸担忧,手持一柄长剑,悄悄挪动到了场边。 他手中的长剑纤细秀气,一看便是女人所用。 便在这时,场中的俞莲舟一声长啸,剑法风格突然转变,那柄长剑竟似成了一条丝带,轻柔曲折,飘忽不定。 正是武当派的绕指柔剑! 这剑法一出,殷天正猝然不及,顿时应对失据起来。 只见俞莲舟一剑疾刺殷天正胸膛,剑到中途,剑尖微颤,竟然弯了过去,斜斜刺进他右肩。 血光飚溅之际,殷天正急忙后撤侧身,左手棍打俞莲舟头颅,右手滚反手抹向俞莲舟胸口,想要将其逼退。 哪知俞莲舟拔剑侧身一提,“当”地一声挡住殷天正左手棍,随即身子后仰就势一抹,长剑几乎是摩擦着其右手棍直刺殷天正握棍的手指。 殷天正心中凛然,知道不撤手指头都没了,就势把手一松,便向俞莲舟当胸抓去。 可俞莲舟仿佛早有预料,长剑一抖,顿时剑身拐弯,刺入殷天正右臂之中。 殷天正吃痛闷哼却忍痛一把抓住俞莲舟的长剑。 只听“铮”地一声,他竟直接把俞莲舟的长剑给折断了! 好个俞莲舟,处变不惊,手中断剑干脆脱手而出,趁着殷天正旧力未尽、新力未出的电光火石般的当口,断剑齐根没入腹部。旋即他右手格挡住殷天正左臂,左手曲张成爪,狠狠抓向殷天正咽喉! 这一爪悄然无息又突兀至极,速度、时机、角度等都把握得极佳! 这是俞莲舟自武当擒拿法虎骨爪中自创的武功,一共十二招,招招要人性命,十分毒辣。 张三丰曾觉得这套武功是令人断子绝孙、毁灭门户的杀手,太过阴险,不适于后代弟子学习。 但这门武功再怎么说也是俞莲舟苦心孤诣创出来的,而且招式的确精妙,算得上是一门绝学,若凭此一言就此废了,也是可惜。因此他给这门武功起名叫“虎骨绝户爪”,以作警示,让俞莲舟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可轻用。 对于俞莲舟来说,现在不是生死关头,什么时候算是? 别看他伤了殷天正,但只要他慢上半息,殷天正一招就能反杀他! 这般胜负立判之际,一旦给了殷天正绝境反击的机会,必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因此俞莲舟半点都不敢怠慢,只觉用上了最强、最狠的杀招! 这便是旗鼓相当的高手决斗时的状况,打到一定程度,双方都没办法留手了,谁留谁死! 对于俞莲舟这一爪,已然受伤的殷天正已知避之不及,但他毫不恐慌,只是冷静向俞莲舟胸口掏去。 这也是他全力一击,果断放弃自己生命后,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一击! 当俞莲舟捏碎他咽喉的下一秒,他也有把握一把抓碎俞莲舟的心脏。 眼看这一幕惨剧将无可避免,便在这时,只见一道人影陡然冲入战团之中,手中长剑也不拔开,只是带着剑鞘左一拨,右一拍,竟生生把两个要同归于尽的高手给震得各自踉跄着倒退出去! “你们不要再打了!” 1134、挺身 眼见俞莲舟和殷天正就要同归于尽之际,却冒出来个青衣小厮,把他们两人给分开了,避免了两人血溅当场的命运。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各个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一幕太过魔幻了。 这就像是什么? 像是皇马和曼联踢欧冠决赛,眼看一方就要绝杀了,这时突然一个球童冲上去了把球从一众巨星脚下给抢走了,然后告诉他们你们别踢了。 这种事情既破坏规则,又不可思议。 眼下决斗的规则是双方都商议好的,无论谁生谁死都不能破坏规则,否则接下来比斗还怎么进行? 不可思议是因为高手生死之际全力一击非同小可,即便是跟他们同等级别的高手都绝不敢贸然插手,因为一旦你插手进去,很可能会引起比斗双方连锁反应,让他们齐齐攻击你。 这就像是把手塞进一台正在运转的搅拌机里一样危险。 可偏偏这么魔幻的事情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发生了。 “曾阿牛!” 峨眉派中,丁敏君认出了这青衣小厮是谁,忍不住惊呼出声。 直到此刻,全场才一片哗然! 另一边的明教阵营中,杨逍也脸色一变,对身边的杨不悔道:“这不是常遇春带来的那个姓曾的小子吗?他怎么拿着你的剑?还有他的武功……” 杨不悔也惊呆了。 她和张无忌已经相认了,两人幼时曾共患难,感情匪浅,因此辨认出了对方。 不过张无忌要杨不悔保密,杨不悔此刻也不好对自己的爹爹说什么,只能含糊道:“我、我也不知道……” 此刻现场嗡声大作,群情激奋。 “哪儿冒出来的小子?他要做什么!” “魔教贼子敢坏规矩,找死!” “魔教无耻,大伙儿也不必守规矩了,并肩子上,捣毁这魔窟,烧了他们三十三代教主的牌位!” 六大派的人叫骂纷纷,都认定是明教输不起,坏了规矩。 因为谁都看到张无忌是从明教那边出来的。 殷天正和俞莲舟死里逃生,两人心中都各有一番滋味,这时也都反应过来。 两人看向张无忌的眼神又惊又疑,也带着几分感激。 同归于尽四字说来轻松,但谁又真的愿一死? 说起来,张无忌对于他们也算有活命之恩了。 殷天正一抱拳沉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你是哪一旗的?尊姓大名?多谢你救命之恩了!” 俞莲舟微微一犹豫,也抱拳道:“阁下救命之恩,定当厚报!” 他是磊落之人,哪怕认为张无忌是魔教中人,但这份恩情他还是认下了。 眼见场中说话,周围喧嚣声渐渐转小。 张无忌急忙抱拳道:“殷老前辈和俞二侠言重了,救命之恩从何谈起?两位不怪晚辈唐突出手,晚辈已是感激不尽了。只希望两位罢手言和,不要再打了。之所以出手,是实不忍两位当世英雄刀兵相向,拼个你死我活……” “曾阿牛!” 话音未落,就听另一边灭绝师太脸色铁青站出来,满脸煞气指着他喝道:“你果然是魔教贼子!你潜伏在我峨眉派二十余天,到底是何居心?” 众人闻言再度哗然,没想到这曾阿牛还有这段过往。 张无忌急忙解释道:“师太容禀,晚辈绝非明教弟子,晚辈是……另有师门!” 一边是他外公,一边是他二叔,他不能不挺身而出。但这样一来明显是坏了规矩,二来算是站在正道群雄的对立面,张无忌心里有些怕这么做会败坏师门名声。 心说自己死则死矣,但不能让师门受到自己连累。 “晚辈之所以出手,其实是想让大家放下恩怨,罢手言和的。”张无忌言辞诚恳道。 “就凭你一言,就让我们罢斗?你以为你是谁?武林至尊吗?”灭绝师太冷笑。 “要是武林至尊又怎样?”张无忌好奇问道。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 他心说要按这个说法,义父谢逊就是武林至尊了,义父若是在此,能让双方罢斗吗? 只怕双方要一起“斗”义父了。 灭绝师太冷冷道:“你便有屠龙刀在手,也得先跟我的倚天剑争个高下。等你当真成了武林中的至尊,那时再来发号施令不迟。” 众人听得此言,都哄堂大笑起来。 “小子,快滚吧!你算是什么东西?” “再不走把你当成魔崽子一块儿收拾!” “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快下去!” 张无忌被众人讥讽嘲笑,顿时面红耳赤,他现在也意识到了,以他区区一个无名小卒,有什么资格让这么多江湖好汉化解恩怨? 但眼看群雄冷嘲热讽,环顾一周,竟看不到半点善意,他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十年前在武当山的时候,当时那些逼死父母的人也是这般看着自己。 “小子,你既然不是魔教妖孽,就让开,莫要参与其中,免得自误!我念你年幼无知,这次便不与你计较!”灭绝师太冷哼一声道。 这倒不是灭绝师太心慈手软,而是刚才张无忌展露的武功不俗,若是这人偏帮魔教,对正道各派来说等于又添强敌,绝算不上好事。 张无忌忍不住大声道:“师太,您老人家是出家人,为何一定要打打杀杀?你们为什么要杀人?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你杀死了他们,他们家中的孩儿便要伶仃孤苦……”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小子,我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吗?你不让开,莫非是自负武功高强,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晚辈武功低微,绝非如此!”张无忌道。 他还要再说,殷天正却上前,阻止了他,说道:“这位曾少侠,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灭绝师太说得没错,今日这件事,不是你能阻止的。” “难道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张无忌哀声道,“你杀我,我杀你,又是何必?” “曾少侠,今日这光明顶上,要么是明教死绝,要么是六大派尽诛!但凡有一个人还活着,这场争斗都决不罢休!”殷天正看着他,一字一字缓缓道。 这话说得冷血残酷,张无忌只觉尸山血海铺天盖地而来,忍不住面色再变。 “就算我们明教愿意退一步,但六大派愿意吗?”殷天正又道。 “笑话!”灭绝师太冷笑一声,“今日剿灭魔教,捣毁魔窟势在必行,谁也不能阻止!” “我教上下护卫本教,也绝不后退半步。”殷天正淡淡道,“曾少侠你也听到了,老夫感念你救命之恩,不过你还是离开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非本教弟子,料想他们不会阻止你下山。” 灭绝等人都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件事。 俞莲舟也抱拳道:“曾小兄弟,你年纪尚轻,不明此中曲直,今日之战,并非是为私人恩怨,而是为武林公义,是正邪之战。我们这些人千里迢迢赶来光明顶,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剿灭魔教,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劝阻的。” “这……”张无忌满脸焦急和忧虑,心中百转千回。 他一会儿脑子里想象着这里尸山血海般的修罗场景,一会儿想象武当五位师叔和外公、杨不悔还有周芷若全战死在这里的可怕后果…… 他越想越怕,竟不寒而栗。 殷天正见张无忌脸上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以为少年人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灰溜溜离去,便微微一笑,转过头对俞莲舟道:“俞二侠,咱们刚才一战若是不被打断,难免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此言你以为然否?” “不错。”俞莲舟点头承认,虽然他胜了半招,但死是大家一起死的。 “既如此,不如刚才这局就算平局。”殷天正道。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正道这边有人破口大骂,说殷天正不要脸,输了就是输了还耍赖。 这话立刻引起附和,而明教那边也不甘示弱,和这边对骂起来。 殷天正却淡定自若,对这些骂声充耳不闻。 对他来说,只要还能站在这里为明教而战,被人骂几句也没什么。 “请俞二侠下场稍歇,”他对俞莲舟道,“老夫要继续领教各派高手的高招!” 众人闻言,再次纷纷叫骂。 俞莲舟微微犹豫,道:“既然殷前辈还要再战,不如你我继续刚才未完之战?” 殷天正是武当派的任务,他若是下去,要上来的就是自己的师兄弟。 俞莲舟对殷天正的武功非常忌惮,认为自己刚才不过是侥幸胜出,若是再战,胜负依然是五五开,因此不愿让自己的师兄弟上来冒险。 殷天正眼神微眯,道:“俞二侠内力消耗不小,不如下去稍歇?” 他不是怕死,而是知道自己对付俞莲舟没把握,所以想在和俞莲舟一决生死前,再“兑掉”正道一位高手再说。 只可惜俞莲舟却不愿下场。 “不必了,殷前辈!”俞莲舟摇摇头,转头道:“七弟,借剑一用!” “是,二哥!”莫声谷将手中剑抛了过来,俞莲舟稳稳接住,“仓啷”一声拔剑,向殷天正摆出起手式来。 殷天正深吸一口气,就要再去寻趁手兵刃,便在这时,就见一边的张无忌突然挺身而出道:“这一战,我替殷前辈接了!”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一片哗然。 正道这边人人变色。 殷天正愣了半天,耳听得正道这边一口一个“魔崽子”、“小畜生”等污言秽语叫骂起来,这才急忙对张无忌抱拳道:“曾小兄弟,你非我教中人,根本不必如此!” 张无忌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晚辈的确不属明教,也不属天鹰教,但对老前辈心仪已久,情同家人,今日能和前辈并肩拒敌,乃份所应当。” 殷天正还要再说,那边的光明左使杨逍却轻咳一声插嘴道:“鹰王,这位小兄弟一番热诚,古道热肠,你又何必辜负他一片好意?不如由他和俞二侠切磋一二,你先掠一阵再说?” 说罢给了殷天正使了个眼色。 殷天正立刻沉默下来。 他明白杨逍的意思,这个曾阿牛刚才能轻松分开他和俞莲舟的杀招,可见其武功只怕绝非等闲。 明教本就势弱,若是能得这样一个强人帮手,绝对是一件天大好事。 事关明教存亡,他个人恩怨事小,倒是可以放在一边了。 殷天正不再劝,而是道:“既如此,那就麻烦曾小兄弟了。” 张无忌急忙抱拳,满脸严肃。 他之所以决定代替殷天正出战,其实是受了灭绝师太刚所说的“武林至尊”四个字的启发。 他不愿意看到武当的师叔们和外公自相残杀,更不愿意看到周芷若和杨不悔惨死,因此一定要阻止这场比斗。 但双方都不愿罢手,除非一方彻底认输。 若是任由他们打下去,只怕死伤惨重。 而换了是自己,至少可以不做杀伤,尽量让这里的人都活命。 因此,他决定仗自己手中剑,击退六大派,消靡这场杀戮。 他做出这个决定,正道之人自是纷纷叫骂。 灭绝师太脸色铁青,甚至有种亲自出场斩杀张无忌的冲动,因为这个小子跟着自己二十多天,自己竟看走了眼,没发现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这对她来说是一份耻辱。 比灭绝师太还郁闷的是苏奴儿。 他现在心里已经把张无忌骂了个半死,心说公子收的这是什么徒弟? 公子是站在六大派这边的,帮六大派对付明教,你这做徒弟的岂能和师父站在对立面? 这岂不是要师徒相残? 他心急如焚,有心想上前劝阻,但一来苏乙有言在先,无论曾阿牛做什么他都不要去管,也不要和他相认。 不相认…… 苏奴儿心中一动,莫非公子早就料到如此场景? 想到苏乙的“神机妙算”,苏奴儿越想越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再就是周芷若和杨不悔二女了,对张无忌的表现都十分惊讶。 场中,张无忌做出了决定,便摒弃了私心杂念,深吸一口气,向俞莲舟抱拳道:“俞二侠,晚辈斗胆,请您赐教一二!” 1135、破剑式 谁也没想到,张无忌竟直接向俞莲舟邀战! 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一个是成名数十年的武当大侠,若非张无忌之前所为,这场比斗根本都不该发生。 但尽管如此,在场除了少数之人心生凝重,大多数都不觉得张无忌会是俞莲舟的对手。 “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俞二侠,好好教训教训他!” “敢和魔教沆瀣一气,俞二侠莫要手下留情!” 群雄纷纷叫嚷着,俞莲舟却面泛难色。 “曾小兄弟,你刚才于我有救命之恩,让我现在跟你动手一决胜负,我却于心不忍……”俞莲舟开口道。 这话一出,群雄正要哗然发表意见,就听张无忌故意放大声音朗声道:“俞二侠,正如你刚才所说,你我一战,并非是为私人恩怨。你是为了武林公义,我是为了大伙儿和平共处。到底听谁的,就看着一战谁胜谁负了。只是晚辈斗胆,有一个提议,不知俞二侠是否应允?” “小兄弟请说!”俞莲舟道。 群雄这时也都安静下来,想要听听张无忌要提什么议。 张无忌道:“晚辈一向仰慕俞二侠人品武功,这次向俞二侠请教其实是迫不得已。若是晚辈这场比斗输了,自然是任由武当派处置,绝无二话。但若是晚辈侥幸赢个一招半式,便请武当派退下光明顶。” 此话一出,群雄再次冷嘲热讽起来,骂张无忌“何德何能”、“不知所谓”等等。 不过这次张无忌却神色坚定,只是眼神炯炯看着俞莲舟,等他回答。 俞莲舟心中一震,缓缓摇头道:“武当派惯由我师兄做主,请恕我不能答应你。不过我若是输了,自然是不会再留在这里。” 有人插嘴讥讽道:“小子,你若想我们退下光明顶也不难,只需将各派高手英雄全部打败,那我们不退也得退了!你有这本事吗?” 这话引起群雄哄笑,讥讽之声再度不绝于耳,不过张无忌却微一思忖,脸上显出坚定神色道:“好!既如此,在下就姑且一试!只希望大家能信守承诺,若是输了,便下山去吧!” “大言不惭!” “可笑可笑!” “快快杀了他,免得污了我眼睛……” 群雄激愤,都觉得张无忌口气太大。 “俞二侠,请!”张无忌对俞莲舟一抱拳,仓啷一声拔剑,后退一步剑尖向上,双腿微微弯曲。 这是很标准地后辈向前辈请教武功的姿势,张无忌以此来表示对俞莲舟的尊重。 俞莲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抱拳道:“小兄弟,事关武林灭魔大计,俞某人不敢以一己之私耽误大事,今日只好得罪了!救命之恩,只好来日再报!” 言下之意,便是赢了也不会伤害张无忌性命,否则哪儿还来的“来日”? 张无忌心中一暖,道:“俞二侠小心!” 说罢一剑斜斜刺出。 这一剑即无招式也谈不上剑法,就像是小孩乱舞一般。 俞莲舟只道是张无忌有意相让一招,以示尊重,心说这小兄弟却是经验太少,江湖争斗,岂能如此随意? 本着教导的心思,他顺势一招繁星点点使出。 这一剑化作万千剑影,顿时笼罩了张无忌浑身各大要穴。不过此剑看似繁复吓人,却无甚威力,自然是俞莲舟不求杀伤的缘故。 哪知他这一剑刚驶出,张无忌那随意的一刺突然生出奇妙的变化来。 但见其剑尖一抖,长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径直刺向俞莲舟的胸口。 而这个角度,赫然便是这招“繁星点点”唯一的破绽之处! 俞莲舟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张无忌这一剑神出鬼没,让他根本无从招架,等反应过来剑尖已抵达他胸口了。 危急时刻他也顾不得太多了,侧身后仰,一个滚地堂,险之又险避过了这一剑。 等他起身低头查看时,却见胸前衣物有一点破痕,显然是被剑尖刺破的。 刚才只消对方再深入一寸,他非挂彩不可! 俞莲舟惊出一身冷汗。 而现场也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名满天下的俞二侠居然被对方一剑逼得连滚地堂这种不雅的招式都使出来了。 有这么夸张吗? 那小子刺的一剑分明平平无奇,该不会是两人在演戏吧? 有人生出狐疑之色。 台上,俞莲舟彻底收起了小觑之心,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凝重,如临大敌。 他本就是剑术名家,自然知道张无忌刚才那一剑何其精妙。 最可怕的是他一眼看出自己刚才那一剑的破绽,这份眼力,即便是在剑之一道浸淫数十年的他都不敢妄言做到,这曾阿牛年纪轻轻,是怎么练出来的? 俞莲舟不敢怠慢,轻喝一声,挥舞长剑再次攻上。 他用的是武当剑法中最具威力的神门十三剑,此剑迅捷凌厉、疾趋疾退,一剑刺出,但见剑尖上幻出点点寒星,变幻莫测,让人分不清虚实。 这一剑所蕴含的威力让群雄齐齐心中一凛,识货的都知道这一剑绝对算是当世顶尖的招数,能接下的人都在少数。 当当! 张无忌一眼便看出这一剑破绽,凝神一格、一刺。 和刚才一样,他为了不伤到二叔,特意避开了二叔要害。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用独孤九剑对敌,他怕自己把握不好分寸深浅,便竭力避开要害,免得不小心伤了人。 俞莲舟到底是剑术名家,这回全神贯注之下,虽然还是被张无忌破了招数剑法,但不等招数用老他便及时变招,再度向张无忌发动猛攻。 接下来俞莲舟一共使出二十余招,可每招都没能用完,因为他一出招,张无忌便能找出他剑招中的破绽,加以克制。让他进招到中途就不得不换招。 也就是他,换了旁人,就只这种打法都难受到要死,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俞莲舟也打得憋屈无比,有些受不了了。 他一声断喝,手中剑招陡然再度一变,长剑竟似变成了一条软带,轻柔曲折,飘忽不定,剑招闪烁无常。 这是他之前打败白眉鹰王的剑法,唤作“七十二路绕指柔”,乃是武当最繁复的剑法,招式绵密连环,滔滔不绝,就如滚滚波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这剑法一使出,便不由得张无忌不尽力了。 生死危机下,张无忌根本不及多想,运足内力一展所学。 但听“丁零当啷”之声不绝于耳,下一刻便见一道寒芒飞出,径直激射向半空,“咄”地一声刺入立柱之上,剑身剧颤,发出“嗡嗡”铮鸣之声。 而场中,俞莲舟满脸茫然站在原地,张无忌的剑尖正对着他咽喉,距离只有一寸有许。 全场有片刻寂静,随即一片哗然! 俞莲舟居然败了! 比这更可怕的是,最后分出胜负的那几剑,很多人练看都看不清! 张无忌眼见俞莲舟双眼无神站在那里,脸色一变急忙收剑,抱拳道:“俞二侠,承让了!” 他往后看了一眼,突然纵身而起,手臂一挥便将俞莲舟飞出去的剑拿在手里,脚下一蹬,便犹如大鸟滑翔至原地。 这身法兔起鹘落飘逸潇洒,让群雄更是心中一凛。 张无忌双手捧剑将其送至俞莲舟面前,恭敬道:“俞二侠,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俞莲舟这时已稍稍整理好了心情,他接过剑,面色平静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张无忌微微犹豫,还是如实道来:“独孤九剑!晚辈惭愧,恩师只传我两招剑法,这招刚好克制天下剑法,名为破剑式。若是俞二侠用的是刀,那晚辈就不灵了。” “独孤九剑?破剑式?”俞莲舟突然悲怆大笑,“好个独孤九剑!好个破剑式!世间有此剑法,我俞莲舟还有什么资格用剑?又何必用剑?” 铮! 大笑声中,俞莲舟竟直接将手中长剑折为两截,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到武当阵营中,就地盘膝坐下,闭目不语。 显然是受到了极大打击。 群雄齐齐变色,尤其是武当诸侠。 谁都知道俞莲舟一向心志坚定,否则也练不出这身出类拔萃的武功来。 但没想到今日却被打击得连“何必用剑”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张无忌的独孤九剑带给他何等震撼。 张无忌脸上显出愧疚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却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像是耀武扬威,只好暗叹一声,对武当诸侠一抱拳道:“武当派可还有人肯不吝赐教?晚辈领教高招。” 武当众人各个神色凝重,闭口不语。 俞莲舟本就是诸侠中最强的,连他都败了,何况是其他人? 贸然上去,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张无忌顿了顿,又道:“既如此,还请武当派和明教化干戈为玉帛,莫再要争斗了。” 这话激怒了一人——武当六侠殷梨亭。 “臭小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和魔教罢斗?”他愤怒挺身而出,拔剑便向张无忌杀来。 “我来领教你高招!” “六弟不可!”宋远桥脸色大变,急忙冲上来阻拦。 张无忌的剑法出神入化,给他一种望尘莫及的无力感。他很清楚,殷梨亭万万不可能是张无忌的对手! 刚才张无忌虽然对俞莲舟手下留情,但这不代表着他也会对殷梨亭手下留情。 宋远桥担心六弟有个闪失,便也拔剑,在一边一剑刺向张无忌,希望攻敌必救,让张无忌放过殷梨亭。 但这样一来,局面却自然而然变成两人夹击之势。 张无忌吃了一惊,有些手忙脚乱,下意识便又使出破剑式中的精妙变化。 但见剑影翻飞,只听“当当”两声,殷梨亭惨呼一声,倒飞出去,宋远桥手中长剑脱手,“当啷”一声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宋远桥呆立当场,而不远处的殷梨亭也又惊又怒,捂着自己的右手小臂,鲜血从指缝中渗透出来。 张无忌见殷梨亭受伤,急忙上前道:“殷六侠你受伤了?对不起,都是晚辈不好,剑法还没练纯熟,不能收放自如……” “滚开!”殷梨亭勃然大怒,“魔头,你在羞辱我吗?” “我……”张无忌手足无措,浑然不知自己只是关心六叔,怎么就成羞辱了。 此时群雄再次一片哗然,而明教那边却士气振奋,纷纷鼓噪叫嚷着武当派不知廉耻,以二敌一,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甚至辱骂张三丰门风不正,上梁不正下梁歪等等。 这可不是张无忌想听到的,急忙抱拳正色道:“各位,武当诸侠是在下最敬重之人,适才是宋大侠救人心切才出手的,却不是他们不讲规矩。再者只要今日能双方罢斗,和平共处,莫说以一敌二,就算是敌四也没什么。” 说到这里,张无忌回头回头再次对宋远桥一抱拳,诚恳道:“宋大侠,事已至此,不如您带着武当派先回去吧。” 宋远桥苦笑一声,抱拳道:“多谢曾少侠刚才手下留情!今日既然一败涂地,也没脸面再做纠缠,武当认输!”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哗然,而明教这方却欢呼雀跃。杨逍和殷天正交头密语几句,不时看着场中张无忌,神色有惊喜,有疑惑。不过他们对这个局面乐见其成,此刻自然决定静观其变。 而正派这边就一片愁云了。少林武当素来是武林泰斗,现在明教高层丝毫未损,只是冒出来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小子,就让正道泰斗缺了一条腿,这还了得? 这还怎么打下去? 而且看这个小子的意思,他打算剑试群雄,逼得六大派退下光明顶! 若真是这样,那六大派的脸面这次就算是丢尽了。 “小子,你刚才说以一敌四,是真是假?”华山派中,一个中年文士越众而出,手持一把羽扇不停摇摆,阴测测开口问道。 “自然是算数的!”张无忌认出这人是谁,语气微微生硬,没有了刚才的客气。“鲜于掌门大可率门下弟子倾巢而出,看在下能不能接住!” 鲜于通呵呵一笑:“那倒不必,说好以一敌四,就是以一敌四!” 顿了顿,他回头看向何太冲夫妇,一抱拳道:“何掌门,何夫人,这回,却需要你我两派联手了!” 1136、师父出场 今天的光明顶之上,绝对是张无忌有生以来最高光的时刻! 虽然没有了乾坤大挪移,但他一手独孤九剑,一手苏乙传授的拳法,再加上大成的九阳神功,照样可以力压群雄! 华山派有一套刀法叫做反两仪刀法,昆仑派有一套剑法叫正两仪剑法,鲜于通之所以要重申“以一敌四”,便是想要和昆仑派联手,四人使出“正反两仪刀剑阵”来,和张无忌一决高下。 这个提议自然惹得明教中人破口大骂,甚至这边也提出四人对四人,由杨逍、殷天正、张无忌和韦一笑四人联手。 六大派和明教一通嘴炮大战,最终张无忌拍板,以一敌四就以一敌四! 原剧情中,这套刀剑阵给张无忌造成了很大麻烦,他不懂四象八卦之道,根本破解不了这套刀剑阵。 幸亏是周芷若为了帮他故意出言提醒,才让张无忌打破僵局,胜了这一场。 但现在自然不用了。 苏乙在无名雪谷中除了传授张无忌两招剑法,还传了他一套拳法。这套拳法是苏乙以八卦掌为根基衍化出来的,威力不俗。 八卦掌本就以八卦方位为基础,这些理论基础,苏乙系统性地教授过张无忌,以张无忌的天赋,自然早就融会贯通了。 因此,现如今这套刀剑阵自然困不住张无忌,他以破剑式很快破阵而出,花费的时间甚至不足十息,让华山和昆仑派大失颜面。 张无忌的剑法镇住了在场所有人,即使是灭绝师太也心情沉重,因为她也没把握能敌得过张无忌的剑法,此刻她苦思破解之道,没有主动上前迎战。 苏奴儿更是吃惊,也更加无奈,他虽然也得苏乙传授剑法,但他无论是天赋、内力以及习武时间都不如张无忌,自然不可能敌得过公子的徒弟。 此刻眼见张无忌力挫群雄,傲视四方,苏奴儿既为他骄傲,又更加为公子感到头痛。 “公子啊公子,你怎么还不来?你要是再不来,你的好徒儿就要把六大派全都给打败了……” 果然,张无忌破了“正反两仪刀剑阵”后,立刻又要让华山派和昆仑派也认输,不得再跟明教为难。 无论是华山鲜于通,还是昆仑何太冲,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一个胡搅蛮缠,一个竭力狡辩,就是不想认输。 张无忌倒也不是一力只会蛮干的莽夫,他其实是很聪明的,当下以鲜于通跟何太冲夫妇昔年所做丑事为威胁,最终两人还是讪讪同意,代表各自门派认输。 不过两人还是出了点幺蛾子,华山派的两个长老,昆仑派的两个高手又来了一句“以四打一”,抱着为六大派耗损张无忌内力的心思,和张无忌打了一场,这才彻底认输。 只是他们打错了算盘,练了九阳神功的张无忌,最不怕的就是耗费内力。 紧跟着上场的是昆仑五老。 昆仑五老也打算“以四敌一”,被明教一通嘲讽,只羞得面红耳赤。 毕竟一群老前辈联手对付一个后辈,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只是如今这局面,他们若是不联手,在张无忌面前绝对没有任何机会。 些许脸面,也顾不得了。 张无忌为了让崆峒派也退下光明顶,不但同意了以一敌四,还被鲜于通一激,同意了不用剑。 这让明教众人大为焦急,杨逍急忙劝“曾少侠三思”,但张无忌主意已定,且六大派这边也急忙带节奏拍板,于是张无忌用拳脚功夫以一敌五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只可惜他们都打错了算盘。 苏乙最得意的武功是什么? 就是拳脚功夫! 张无忌所学的,都是苏乙武功集大成的精华。 哪怕不及苏乙,却也得了他真传,绝不比独孤九剑差。 更何况,对付崆峒派,张无忌心里底气十足,因为他从小就从义父那里看过七伤拳的秘籍拳谱,对崆峒派的看家本领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是如数家珍。 随着崆峒五老上场,再次震撼群雄的场景发生了! 张无忌施展出一套精妙绝伦的掌法,身姿飘逸,如谪仙人降世一般,身形腾挪转换,但见身影重重,掌法巧妙变幻,鬼神莫测。 而且他对崆峒五老的招式十分熟悉,往往料敌先机,对手招式未出,他便已经知道五老下一步要怎么打。 五老焉能不败? 崆峒五老战败,对六大派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 因为这样一来,等于他们四派已经在张无忌手上败北。 而且以四敌一、以五敌一都赢不了,这还怎么打? 反观明教这边却是欢呼雀跃,声震如雷。 在这样的氛围下,少林顶着天大的压力出场了。 作为武林泰斗,少林若是败了,这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行动,就可以宣告彻底失败了。 因为少林一败,硕果仅存的峨眉派就算打败了张无忌,也得面对毫发无损的明教高手们。 灭绝师太一己之力,就算倚天剑再锋利,又岂能敌得过明教高手轮番上阵? 明教就算是耗也能把峨眉派耗死。 若真是轰轰烈烈而来,却造成如此荒诞不堪的后果,六大派必定是名声扫地,以后在武林中,只怕也会被人耻笑。 因此,少林承载了六大派所有人的希望! 但希望是饱满的,现实却再次给了六大派当头一棒。 张无忌先是以八卦掌破了空性和尚的龙爪手,毫发未损。 然后空智出手了。 这位掌握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中十一项绝技的少林神僧,在原剧情中一直稳坐钓鱼台,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手,但现在,在张无忌武力的威慑下,却不得不出手了。 这一战,绝对是张无忌最艰难的一战! 一打起来群雄才得知,少林之所以被称之为武林泰斗,空智之所以被称之为神僧,这都是有道理的,绝非是无的放矢。 空智的武功远在空性之上,他和张无忌比的是兵刃,他用一根禅杖,张无忌用剑。 张无忌的“破剑式”在空智的“韦陀杵法”下,明显不太灵了。 空智表面慈眉善目,下手却丝毫不客气,抓住张无忌每一个破绽,招招狠辣,绝不留情。 几杖就打得张无忌吐血,收了内伤。 但好在张无忌遇强则强,关键时刻以剑法配合八卦掌法,以雄浑内力逼得空智丢了兵刃,使得空智不得不和张无忌比拼拳脚内力。 这一场大战打了足足半个时辰,最终空智力竭之下输了半招。 张无忌虽然赢了,却也损耗极为严重,且受了不轻的内伤。 看着场中这个口吐鲜血、脸色惨白的少年,群雄心中生出浓浓佩服之情。 武林中尽管尔虞我诈,但毕竟是以武为尊,张无忌不过弱冠之年,却能在这光明顶上碾压群雄,如此实力,当世谁人能及? 便是武当三丰真人亲至,只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少林派还有哪位高僧,愿意赐教一二?”张无忌捂着胸口,因痛苦微微蹙眉,大声问道。 少林诸僧都默然不语,唯有一人对他怒目而视,眼中露出刻骨怨毒的神色来,让张无忌心中一凛。 但这和尚很快便低下头去,收敛了自己眼神。 “阿弥陀佛。”空智叹了口气,“我少林今日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曾小施主,日后有暇,还望驾临敝寺,老衲要一尽地主之谊,多多请教。” 张无忌忙道:“不敢!少林派武功博大精深,晚辈年幼学浅,今日不过侥幸而已。只求大师日后多加提点。” “在武功一道上,老衲只怕没什么可指点曾施主的。”空智深深看着张无忌,“不过有一言却不吐不快。” “大师请说!”张无忌道。 “施主今日为魔教张目出头,老衲不知是何故。不过如此一来,魔教他日所做业障,就全有施主一份因果。只盼曾施主好自为之,他日莫要后悔!” 空智说完再吟佛号,转身对群雄无奈道:“诸位,少林认输!” 从他败北那一刻,群雄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但当他亲口宣布后,六大派还是觉得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连少林也败了,六大派就剩下峨眉还没出手,可又有什么用? 就算灭绝师太能胜过这曾阿牛,还有明教十几位高层虎视眈眈,她一人再威猛,又能战得几人? 灭绝师太面无表情地自门派阵营中走了出来,眼神平静,缓缓拔剑,扔掉了剑鞘,剑尖直指张无忌。 她已决意拼死一战,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决不罢休。 事已至此,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能让魔教因此而魔焰高涨。 今日她就要用自己的命,自己的血,让魔教付出代价! 她眼神古井无波,但心中却压抑着惊人的杀机。 她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宁死也要杀了眼前的这个曾阿牛! 魔教有了曾阿牛,正道诸派还拿什么跟魔教斗? 只是想想灭绝师太就觉得绝望。 她绝不能让曾阿牛再活着! “师太!”张无忌微微喘息,微微一抱拳,“若是晚辈侥幸赢个一招半式……” “绝无可能!”灭绝师太知道他要说什么,因此他刚说半句,便直接打断了他。 “峨眉派众弟子听着!”灭绝师太目光犀利,表情决绝,“为师若战死,你们继续和魔教决一死战!师姐战死,师妹上,师妹战死,其师妹接着死!魔教不灭,我峨眉派便要一直死战!!今日我峨眉人可死绝,传承可断,但绝不能有一个弟子不死战!” 说到这里,灭绝师太已声色俱厉,她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子们,厉声呵斥道:“你们现在就当着六大派所有同道发誓!若是等为师死后,你们胆敢有一个贪生怕死,不与魔教死战者,天下人皆唾弃之!若违背为师遗愿,你们便不得好死!” 这番话一出,一股浓浓的惨烈气息顿时弥漫全场,所有人都为她这番话动容。 “阿弥陀佛……”少林诸僧长吟佛号,双手合十,就连明教中人也震撼到久久不语。 “师太,何至于此?”张无忌也十分动容,急忙开口,“晚辈只是……” “住口!”灭绝师太断然呵斥,“曾阿牛,老尼不关你是何方神圣,但今日你站在魔教一方,便是我峨眉派的敌人!你莫要以为仗着武艺高强,便可为所欲为!须知但凡天下心怀正义之士,都会视你为仇寇!你得意一时,我就不信你能得意一时!因果有时,报应不爽!” 张无忌被骂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话。 “曾少侠,你且退下休息一番,峨眉派便交给我们接着吧!”杨逍突然站出来道,“你为我们明教做的已经够多了,你受了伤,还是先下去疗伤吧。” 张无忌还没说话,就听灭绝师太冷笑道:“退下?退哪里去?杨逍,你以为现在还由得了你吗?你说让他下去,他便能下去?” 杨逍淡淡道:“灭绝,规矩是你定的,决战双方单凭自愿,绝无强迫,怎么,如今你要出尔反尔吗?” “我定的规矩,是给谁定的?”灭绝师太冷冷道。 杨逍顿时怔住。 “我的规矩,是定给六大派和明教的,这曾阿牛是你们明教的吗?”灭绝师太厉声喝问,“杨逍,你若是敢替他出战,今日咱们六大派便不必再讲任何江湖道义,立刻一拥而上,血洗光明顶!” “血洗光明顶!血洗光明顶……” 群雄激昂大吼。他们本就为灭绝师太之前的悲壮决绝所感染,如今听灭绝师太如此强硬,哪里有不支持的? 杨逍和明教众人顿时面色大变。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站出来道:“我来!师太,我今日便与你一战!” 灭绝师太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就听一个声音自大殿入口处突然传来,清清楚楚传遍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徒儿,灭绝师太德高望重,你焉敢对他无礼?” 此言一出,灭绝师太顿时一怔,旋即面露狂喜猛地转过身去! 原本一脸严肃的张无忌也瞬间面色一变,露出激动之色。 灭绝师太一向沉稳,以她的心性,只是听到一人说话声,竟能如此失态,这人到底是谁? 群雄看在眼里都十分好奇,纷纷向门口望去。 1137、苏乙训徒 群雄循声往大殿门口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一对璧人正跨进正门,缓缓向这边走来。 男的白衣胜雪,发髻高挽,眉目清秀,丰神如玉;他负手向前,嘴角勾起一丝淡淡微笑,顾盼之间,自信淡然的气势油然而发。 女的紫衫罗裙,朱唇皓齿,柳月弯眉,娇俏可人;她挽着男子的手臂亦步亦趋跟着,如小鸟依人,见了群雄也不害怕,反而好奇眨着大眼睛,看看这边,看看那边,眼神清澈纯净,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对男女,自然便是苏乙和小昭了。 在光明顶密道中潜居二十多天后,苏乙终于带着小昭走出密道,来到了光明顶。 能把时间卡得这么准出场,自然不是巧合。 事实上苏乙一直关注着这里发生的情况,他是故意在这个时间点出场的。 苏乙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场群雄除了峨眉派和张无忌,都没见过苏乙,但有种人哪怕你是第一次见他,你都会为他岳峙渊渟的气质内心一震。 苏乙无疑就是这种人。 群雄眼见苏乙携小昭走到了场中,却无一人敢出言不逊,因为哪怕是个瞎子也能意识到来人的不简单。 更别说苏乙刚那句话中的“徒儿”两个字,更是让群雄心惊肉跳。 他们眼睁睁看着苏乙走到了灭绝师太面前,不慌不忙向灭绝师太笑呵呵拱手为礼,道:“师太,晚辈姗姗来迟,还望赎罪。” “不迟不迟,刚刚好!”灭绝师太欣慰道,她现在怎么看苏乙都觉得顺眼,除了一点…… 灭绝师太扫了苏乙身边的小昭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放在苏乙身上。 “苏少侠,你刚才是在说……‘徒儿’这两个字吗?”灭绝师太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苏乙正色道:“师太稍安,此事马上见分解。” 苏奴儿适时上前一步,惊喜向苏乙抱拳:“公子!” 苏乙微笑颔首:“三七,一路辛苦。” 说罢他又对旁边的周芷若点点头,笑道:“芷若,你好呀。” 周芷若心砰砰直跳,俏脸微红急忙低下头去,心说这个人怎么敢当众跟我打招呼? 还有,他旁边这俏丫头是谁? 小昭也好奇打量着要大哥特意打招呼的女子,眼神有些好奇,有些酸意。 而此时群雄早已嗡声大作。 大多数人此刻心中都是有些糊涂的,刚才苏乙进门的那句话明显是给张无忌说的,他进来时,很多六大派的人都心中更加绝望,心说这人不会真是这曾阿牛的师父吧? 徒儿都这么这么厉害了,师父还了得? 而明教中人,则各个惊疑不定,有不敢置信的惊喜。 几乎在所有人看来,苏乙肯定是会站在明教那边的,师父的立场不太可能和徒儿的立场截然相反。 但群雄没想到的是,苏乙一来先是跟灭绝师太见礼打招呼,一副很熟稔的样子。 而灭绝师太对待苏乙的态度,却温和得让人惊奇! 刚才还打算绝决赴死的灭绝师太语气突然就变得慈祥和蔼起来,这巨大的转变简直惊掉一片眼镜。 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来人是曾阿牛的师父,为什么灭绝师太对此人的态度如此不同?灭绝师太为什么认识他? 这人到底是谁? 群雄疑问的眼神中,苏乙的目光也落在了张无忌的脸上。 张无忌惊喜交加,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师父。 但他心中却有种做错事被抓了现行的忐忑。 见苏乙向他看过来,张无忌硬着头皮上前,恭敬抱拳躬身:“徒儿……拜见师尊。” 全场皆静。 旋即一片哗然! 就连灭绝师太也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明教那边,杨逍和殷天正窃窃私语,飞快交流,在猜测苏乙的身份,两人表情都带着些惊疑不定。 “像!太像了!”殷天正表情严肃道,他死死盯着小昭的脸,“她简直跟黛绮丝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杨逍面色凝重,他想到的却更多,心中惊疑更甚,“莫非这曾阿牛……和姓韩的有关系?” 他所说的姓韩的指的是紫衫龙王黛绮丝的丈夫韩千叶。 “不可能!若是跟姓韩的有关,怎么可能来救咱们明教?”一边的韦一笑插嘴道。 “爹爹,我怎么看那姑娘……有些像是小昭?”杨不悔也凑过来不确定地问道,“可是小昭明明很丑的……” “她就是小昭!”杨逍淡淡道。 他心中颇为不平静,苏乙、小昭、曾阿牛…… 这几个人的身份、关系和立场扑朔迷离,让杨逍心中隐隐生出担忧和忐忑来…… 场中。 苏乙对群雄的反应并不意外。 他看着张无忌,微笑道:“无忌,你在做什么?” “他刚才叫曾阿牛什么?”宋远桥一怔,有些不确定地问身边的张松溪。 张松溪摇头,表示自己没听到。 此刻群雄情绪激昂,喧嚣鼎沸,很难听得到中间苏乙和张无忌的对话。 不过随着苏乙开口,虽然没有刻意大声,但大家还是陆续安静下来,都想听清楚苏乙到底要说什么。 面对苏乙的询问,张无忌微微犹豫,道:“师父,徒儿眼见六大派和明教自相残杀,心中实在不忍这么多好汉为了些许恩怨命丧于此,因此便斗胆出手,希望能阻止双方冲突,让大家伙儿化干戈为玉帛。” 此刻全场已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这对师徒对话。 “好心,但未必是好事。”苏乙叹了口气,“无忌,昔日明教杀了六大派的人,如今六大派的来找明教报仇,你说这件事应该吗?” 张无忌微微犹豫,还是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天经地义。” 场下,宋远桥激动地一把抓住一边张松溪的手,急促道:“你可听清楚了?那人叫他无忌!是无忌!四弟,你看他跟五弟像不像?他是不是咱们五弟的无忌孩儿?” “大师兄,你先冷静,咱们……” 场中,只听苏乙又道:“若你眼见鞑子杀了一家三口,你会阻止这家的孩子杀鞑子为父母报仇吗?” “不会。”张无忌没有犹豫,摇头答道。 “但若是明教中人杀了一家三口,你却会阻止这家的孩子杀明教中人为父母报仇,理由是你觉得明教中人是响当当的汉子,是抗元的英雄。”苏乙淡淡道,“无忌,我说得对吗?” “这……”张无忌额头见汗,辩解道:“师父,明教中并非人人都草菅人命,徒儿所遇到的很多明教中人,都是一心抗元,从未有过恶迹,只是被逼无奈,才卷入到这场争斗之中。” 苏乙看着张无忌,淡淡问道:“师父信你,师父也相信偌大的明教,并非各个都该死。但是无忌,你所说的这些从未有过恶迹的明教好汉们,为什么要跟那些草菅人命、作恶多端的邪魔恶徒为伍?” “这……”张无忌擦了把冷汗,艰涩道:“师父,他们都份属明教,有同门之宜,又有兄弟之义,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是吗?”苏乙面无表情看着他,慢条斯理问道,“无忌,你知道六大派中若是出了作奸犯科、为非作歹之人,他们会怎么做吗?” “我……”张无忌讷讷不能言。 苏乙转身向各派抱拳,微微一笑道:“各派前辈,恳请你们告诉我这傻徒儿,你们门派中若是出了作奸犯科的恶徒,你们会怎么做?” 苏乙说到这里时,其实正派中人已经全都知道了苏乙的立场,各个变得惊喜交加,激动不已。 而反观明教众人,则都惊疑不定,忐忑不安起来。 此刻灭绝师太已是心神大定,再无疑虑,对苏乙的好感简直爆棚! 而对于苏乙当众训徒之举,更是觉得老怀大畅。 闻听苏乙发问,她立刻闻弦而知雅意,毫不犹豫站出来道:“若是我峨眉派弟子作奸犯科,草菅人命,老尼一定会清理门户,绝不姑息!” “不错!”宋远桥也眼神炯炯,立刻接话道,“武当弟子若有恃强凌弱、滥杀无辜者,这人便是我亲生儿子,我也会大义灭亲,绝不徇私!” “阿弥陀佛……”空智和尚双手合十,“佛门忌杀生,但若少林寺真出了孽障恶徒,本派也绝不会轻饶了他。” 何太冲呵呵一笑刚要发表意见,苏乙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对张无忌道:“你听到了吗无忌?若是正派中出了作奸犯科、草菅人命之辈,各派都有戒律门规惩处,我派也是。若是有朝一日你也在外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为师便是再痛惜,也要亲手处决你!” “这叫做大义!” 他看着张无忌,淡淡道:“若是六大派的人也都念着同门之宜,兄弟之义,任凭门人四处奸淫掳掠、为非作歹也不劝阻,只是护短维护,还不准苦主找这恶徒报仇,无忌,你觉得这江湖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张无忌被苏乙问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 他脑子里想象到苏乙所说的那副场景,各门各派都只管同门亲近,不管公道正义,各门各派的门人弟子四处草菅人命,却因门派势力大而不受惩罚,更加肆无忌惮…… 那这江湖,岂非变成人间炼狱? “明教中当然有好汉,有义士。”苏乙看着张无忌道,“但这些好汉义士明知教中出了草菅人命的恶徒,为非作歹的奸徒,他们不但不站出来阻止其恶行,惩处其罪,反倒要在苦主找上门来时和这些奸徒、恶徒讲同门之宜,讲兄弟之义,联合他们一起对付苦主。无忌你告诉我,这些好汉义士到底是非不分的糊涂蛋,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公道正义这四个字?” “这……我……”张无忌根本不能反驳,脸色惨白呆立原地,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蔑视礼法,不守纲常,不遵公德者,邪也!”苏乙看着张无忌道,“无忌,明教今日落得被群起而攻之的下场,绝不冤枉!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教派,一个连公道正义都不屑遵循的组织,就算它将来真的推翻了蒙元朝廷,这样离经叛道的魔教,真的能解民于倒悬,救民于水火吗?” “我们怎能不怀疑,就算赶走了鞑子,换上来也不过是肆意欺压百姓却官官相护的腐败官府?” “说得好!” “说得太好了!” “这话当浮一大白!” 苏乙这番话,只说得六大派群雄热血沸腾,轰然喝彩。 关于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这件事,一直有批评的声音,甚至不少声音都来自内部,觉得以众欺寡有失道义,觉得明教抗元是大义,不该计较私人恩怨、 甚至六大派本身心思也都并不能宣于口舌,都有私利和龌龊。 但无论如何,他们需要一个毋庸置疑的,可以堵住全天下悠悠众口的正义借口,或者说是正义纲领。 现在,苏乙这番话,让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这件事有了无懈可击的理由,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喊出“正道灭魔”的口号,可以毫无顾忌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抨击明教的邪恶属性。 反观明教,因为苏乙这番话,有的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有的冷笑连连表示不屑,有的面色阴沉狠狠瞪着苏乙,还有的眉头紧皱似乎若有所思…… 可谓是心思各异。 苏乙看着张无忌问道:“无忌,你知道你今天错在哪儿了吗?” 噗通! 张无忌冷汗淋漓跪了下来,颤声道:“师父,弟子……弟子不该帮明教。” 苏乙摇头,道:“我知道你想帮的不是明教,而是明教中那些一心抗元的英雄好汉,是那些从未为非作歹的人。你想要大家少流血的好心是没错的。你最大的错就在于四个字——不明大义!” 大义是什么? 抗元当然是大义,惩恶扬善也是大义,国家大义和道德大义不应该分隔来开,更不该非此即彼。 就算是装,也要装得有道德些。就比如六大派的何太冲和鲜于通,这两个人绝对是人品贱格,但他们为什么要伪装成好人? 因为他们承认这世道的公序良俗,打心底里知道自己是错的,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所以不管世人怎么看伪君子,至少伪君子还承认君子是好的。 可明教的人呢? 他们可怕就可怕在,他们蔑视公序良俗,蔑视道德伦理,蔑视人命。 他们不认为韦一笑这种吸血狂魔,杨逍这种强健拘禁的恶徒该死,而是认为他们可以被原谅,可以被容忍。 他们作恶杀人时并不会觉得良心受到谴责,道德上感到不安,而是觉得“这就是我的个性和风格”,甚至因此而洋洋自得,觉得与众不同。 这才是最可怕的! 1138、驳斥 父亲在天下群雄面前自尽; 身中剧毒; 中毒后侥幸不死,靠绝世奇功保住性命,还因祸得福,成为绝世高手; 后来成为武林中一个顶尖组织的大佬; 喜欢的女孩是一个少数民族王爷的女儿。 请问,这人是谁? 没错! 这个人就是—— 游坦之! 其实换了任何人去吃张无忌半生吃过的苦,受他半生受过的罪,换了任何人去经历张无忌所经历的一切,都一定不会活成张无忌这个样子。 性格坚毅者,很大可能会活成林平之;性格懦弱者,一般都会活成游坦之。 活成一个仁爱世人的大侠? 怎么可能? 苏乙也做不到。 若是换了苏乙——不屠戮众生,怎消我心中戾气? 就算苏乙没有经历那些苦难,甚至完全旁观的立场,他也做不成大侠。 他和张无忌最大的区别在于,苏乙做事重利弊,而张无忌做事只凭他心中的是非善恶观,不考虑利益。 都说张无忌是圣母,滥好人,这一点不得不承认,毕竟这是个连父母之仇都不想报,选择原谅仇人的“圣人”。 作为一名大侠,张无忌把“扬善”二字发挥到了极致,明教经文中那句“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其实就是张无忌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他真的是个纯粹的善人,他认为每个人作恶都有该被原谅的理由,就像是他的义父谢逊一样,都不能一杀了之。 因此他是个有缺陷的大侠,因为他只“扬善”,却不“惩恶”。 但这就是张无忌,独一无二的张无忌。 你可以鄙视他的懦弱,可以反对他的“仁爱”,甚至唾弃他的优柔和花心,但你绝不能忽视他人性中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也绝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侠”。 而且张无忌也并非是道德完人,要知道他之所以今天站出来为明教出头,起因其实是不想看到武当派的师叔们和外公殷天正自相残杀。 只是事情一开始做,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这也是苏乙说他错在不明大义的原因了。 他想帮助外公无可厚非,做人有远近亲疏之分是没什么错的,但不能把帮外公,变成了帮明教,更不能为了帮明教,无视明教所做过的那些恶事。 你可以仁爱,但你不能要求全天下和你一样仁爱,否则就是神经病,就是另一种作恶。 张无忌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已经听懂了苏乙真正想要对他说的话,也明白自己所想所思有所欠缺。 只是他还是很迷茫。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帮到外公。 他不明白,该怎么让明教中那些无辜的人免遭连累。 他跪在苏乙面前,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苏乙,嗫嚅着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苏乙叹了口气,上前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道:“傻徒儿,剩下的事情交给为师来做吧。” “师父……”张无忌眼眶一红,几乎要哭出来了,因为他听出了师父是懂他心中所想的,他听出师父想要帮他。 “你退下吧。”苏乙笑了笑,“来,为师跟你介绍,这位是苏三七,是师父的管家好友。你叫他三七叔吧。你先去跟他站在一边,为师要跟灭绝师太,跟大家伙儿说说话。小昭,你也去。” “是,师父!”张无忌恭敬俯首,走到苏奴儿身边,又跟苏奴儿行礼,苏奴儿连道不敢。 小昭也乖巧走了下去,站在苏三七身边。 苏乙这才笑吟吟看向灭绝师太,又目光扫过六派群雄,抱拳为礼道:“各位英雄,在下逍遥派当代掌门人苏乙,小徒久居深山不明世事,差点好心办了坏事,在下谨代表逍遥一派,向六大派致歉。” 灭绝师太立刻站出来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苏掌门能站在这里,便已是我辈同道中人,在场的都非小肚鸡肠之人,些许波折,不提也罢!” 她这话有涉嫌道德绑架之嫌,但她一向帮亲不帮理,说起来理所当然,群雄也都被架住了。 其实就冲着苏乙刚才那番话,以及张无忌所表现出来的武功,六大派也不会说什么。 各派负责人纷纷向苏乙抱拳,释放善意。 不过如此场面下,也来不及多做寒暄,尽管大家都对“逍遥派”十分好奇。 苏乙抱拳郑重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在下已有所了解。我徒儿做过的事情,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一力承担。既然我徒儿刚才代表明教出战,我这个做师父的,就代表咱们正道武林先上场一战!灭绝师太德高望重,请最后压阵,容在下先行上场,抛砖引玉!” 这话正中正道各派下怀,现在的局势对六大派很不利,苏乙愿意上场为他徒弟之前的“错误行径”擦屁股,大家求之不得。而且他们也都想看看苏乙的武功底细,自不无应允。 苏乙也不废话,转身不徐不疾来到场地中间,面向明教众人。 说也奇怪,尽管苏乙到场后只是一通言辞诉说,并未展露出丝毫武功,但他就这么往前一站,明教众人却各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之前张无忌代表他们力挫正道群雄时他们有多欣喜若狂,此刻就有多么沉重忌惮。 这大起大落的心情,绝对不好承受。 苏乙面色肃然,缓缓一抱拳,开口道:“逍遥派苏乙,领教明教高手的高招!” 只是一句话,却让明教众人感受到巨大压力扑面而来,心中齐齐一凛! 明教高层中,杨逍和殷天正对视一眼,前者越众而出,面色凝重对苏乙一抱拳:“苏掌门,在下明教光明左使杨逍。请恕杨某孤陋寡闻,之前从未听闻中原武林有个逍遥派。不过杨某倒是从本教典籍中看到过,昔年北宋哲宗皇帝时,有位叫虚竹子的高人曾隐居天山,自称逍遥门人。不知此逍遥,是否便是彼逍遥?” 苏乙正色道:“杨左使博闻强识,令人敬佩!不错,虚竹子,正是本派第三代祖师。” 心里却啧啧称奇,居然还真能连起来…… 群雄也都是第一次听到逍遥派跟脚,都十分好奇。 “我逍遥派世代单传,一直避世隐居,不履红尘,所知之人甚少。”苏乙道,“不过恩师仙去前留下遗愿,希望后辈能驱除鞑虏,救民于水火。在下不敢有违师命,这才重回江湖。” “驱除鞑虏……令师悲天悯人,好志向!”杨逍深深看着苏乙,“既然是抗击蒙元,驱除鞑虏,那阁下应该帮我明教才是!杨某敢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说,当今天下公然站出来杀鞑子的,只我明教一家,别无分号!” “阁下刚才慷慨陈词,痛斥我明教鱼龙混杂之弊,对此杨某不做辩解!但阁下可知,就算在你眼中,我明教再不堪,也敢站出来抗击蒙元!数十年来,我明教多少兄弟因抗元大业而死?” “可反观你身后的六大派,元廷肆虐中原数十载,他们在做什么?我们明教四处聚义,和鞑子死战时,他们又在做什么?蒙元朝廷残骸黎民百姓何以万计,他们视而不见!我明教和他们有些矛盾恩怨,最多便是杀了他们几人,他们就无法忍受,不远万里兴兵来袭,丝毫不顾我明教各个分舵正在和元兵对峙,丝毫不顾抗元大计!” “苏掌门,我明教历代多少兄弟抛头颅洒热血,为天下黎民而战,只因些许恩怨便要被所谓正道骂我们是邪魔外道,要对我们喊打喊杀!反观六大派,他们对蒙元恶行掩耳盗铃视若无睹,对天下百姓水深火热冷漠无行,到底谁才是恶?谁才是魔?” “敢问苏掌门,杀一人、杀十人是为恶;漠视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受尽屈辱而死,便不是恶了吗?此大恶小恶,孰轻孰重?” 杨逍这话一出,让明教众人轰然叫好,振奋不已。 而六大派这边,有人露出不忿之色,就要辩解,有的却面露羞愧,低头不语。 苏乙淡淡一笑,道:“抗元的确是大义,我辈武人的确应该挺身而出,救民于水火。”苏乙道,“但正是因为这是大义,才不应该带有丝毫强迫。若是假大义之名威胁别人,甚至裹挟百姓,这样的大义,便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大恶!” 顿了顿,苏乙看向杨逍,“照杨左使的意思,不抗元,便是大恶?” “那这世上大恶之人太多了,别说是六大派,就算是我逍遥派历代祖师,也都是大恶之徒了!天下万万只想过日子活下去的黎民百姓,岂非也都是恶?” “更别提,照你杨左使的说法,阁下又何尝不是大恶之人?据我所知这十余年来你枯坐昆仑山坐望峰,除了跟峨眉派争斗,阁下既没有指挥义军对抗鞑子,也没有居中统筹支援军备。对于抗元,阁下什么也没做过,阁下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六大派是大恶呢?” 杨逍眼神一闪,没有辩驳。 事实上他辨无可辨,而他多少还是有些道德准则的,他也不屑于把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 这些年来反抗元廷的有天鹰教,有五散人,在场唯独他和韦一笑。还有他麾下的天地风雷四部,人数虽多,但从未杀过一个鞑子,也没有支援过义军一块铜板,只是在昆仑山排除异己,以及跟峨眉派互相厮杀。 苏乙最后淡淡道:“杨左使,抗元大义不是你们怙恶不悛的遮羞布,更不是逃避罪责的挡箭牌。” “六大派里就全是好人了吗?”杨逍没有说话,周颠却忍不住反驳道,“中原武林,也多的是表面光鲜,背地里男盗女娼的杂碎!苏掌门,我周颠承认咱们明教行事有时偏激,不拘小节,但你若因此说我们是大恶,我周颠第一个不服!” “六大派里也有恶人,只是他们善于伪装,而我们是真性情,不屑伪装,因此才被他们诬陷是魔教!我们是魔,他们何尝不是魔?你偏听偏信,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什么在这里主持公道?” “没错,我们不服!” “苏掌门处事不公,我等不服!” “屁股都坐歪了,还假惺惺主持什么公道?” 明教众人纷纷鼓噪起哄。 他们倒也并非是把苏乙当做仲裁者,只是无论如何,不能任由苏乙在道德层面将明教驳斥得一无是处。 六大派的人见状自然不甘示弱,跟明教的人对骂起来。 眼看双方愈演愈烈,苏乙却冷笑道:“可悲、可叹!若是你们明教的历代先祖知晓他们的后辈如此不肖,连敢作敢当四个字都做不到,不知在九泉之下作何感想?” “姓苏的,你敢辱我明教历代先祖!”周颠狂怒。 “辱明教历代先祖的,根本就是你们自己!”苏乙大声喝道,“昔年北宋时,朝廷昏聩,明教教主方腊率兵起义,为百姓寻一条活路。彼时明教被称之为魔教,只是因为官府和士大夫污蔑的缘故!” “明教流传至数十年前,你们的先教主阳顶天励精图治使明教中兴,左右二使、四大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你们明教人才济济,达到前所未有的辉煌!彼时你们依然有教义门规约束,门下弟子若有作恶犯奸者,必被严惩!世人之所以称你们为魔,也只是对你们缺乏了解,以讹传讹,心中忌惮罢了!” “可以说,阳顶天把明教打造成了一台战争机器,明教分舵广布天下,只待天时一到,便各地开花,彼时你们再率兵东进,推翻蒙元!” 苏乙侃侃而谈,竟说起了明教的历史,他声如洪钟,言辞清晰简明,情绪却带着一种恨其不争的惋惜和恼怒。 当他说起阳顶天时代明教的辉煌时,在场的明教弟子都有些恍惚,回忆往昔,有些人甚至热泪盈眶,心绪难平。 苏乙说得没错,阳顶天时代的明教,当真是明教最辉煌的高光时刻。 彼时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武林中,明教都有偌大威望。阳顶天力压来袭的少林“三渡”,扬名武林;明教四处传播教义,吸引百姓加入,扶持义军起义,消耗蒙元朝廷的气数,让其焦头烂额。 那时的明教有多强? 只看阳顶天死后三十多年了,手下四分五裂斗来斗去,却仍没有把他打下来的家底折腾干净,仍然需要六大派联手才能压制,就可见一斑。 1139、开打 无论苏乙怎么维护六大派,但六大派在元廷治下做“泥菩萨”,做表面的“顺明”,光打嘴炮不行动,这些黑点是洗不干净的。 而且六大派中的确有坏人、恶人,因此苏乙绝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六大派就是正义。 苏乙的立场也从来都不是站在六大派这边,而是站在正义这边。 只是当前的局面是,六大派承认正义,并且想要代表正义;而明教却对正义嗤之以鼻,认为自己有大义就不需要正义。 苏乙不能容忍罔顾人性正义的行为,所以他要拨乱反正,要让明教付出代价。 但同样,他也不可能容忍六大派在大义方面的缺失,只是六大派的“不作为”并不能称之为“罪”,苏乙也不会搞道德绑架。 因此,苏乙可以在以后引导六大派抗元,却不能因为他们之前不抗元就去惩罚他们。 除非这其中有如同成昆那样去做汉奸的,又另当别论。 另一方面,无论苏乙怎么贬低明教,但在这个世界,明教抗元的功绩是绝不可被抹除的。 在这个世界各地义军林立的局面,其中一大部分功劳都要算在明教的头上。 但却是阳顶天时代明教的功劳,而不是现在的明教。 “你们先教主阳顶天在世之时,对抗元廷成效颇丰。只可惜他为了壮大明教也不惜泥沙俱下,只问能力,不问品格。他生前尚能压制,但他一死,明教便没了约束,沦为了真正的魔教、邪教!”苏乙叹了口气,“来看看你们在阳顶天死后都做了什么事情?” “先是金毛狮王谢逊四处滥杀无辜,夺崆峒派武功秘籍,杀少林空见神僧,夺屠龙宝刀后消失不见。” “再有天鹰教在江南崛起,灭龙门镖局满门七八十口,老幼妇孺一个不留,之后又对抗江南武林各门各派。” “杨左使你做过什么,只怕不用我多提;青翼蝠王韦一笑每次运功后都要吸食人血维持性命,这不是魔是什么?” “就算是五散人中,有人行走江湖也多有恶迹,奸淫掳掠无所不为!” “可以说,如今你们明教早就一分为二了!” “一部分是抗元义士,志向高远;一部分是真正沦为魔头恶人的武林公敌,正是因为这部分人的存在,才使得明教有今日灭教之危!” “昔日因,今日果。你们既然一直都蔑视礼法公义,今日,便别怪我们这群维护公义的人来找你们算账了!” 苏乙话说完,六大派中人再度轰然叫好,只觉得苏乙的话句句说到他们心坎里。 便是明教中人,不少人也露出思索或是惭愧之色,明显是有了反思。 尤其是明教中的老人,怀念起当年阳顶天在世时的辉煌,再看看如今人人喊打的没落局面,两相对比,更觉苏乙所说有理。 “我们都是明教的罪人啊……”白眉鹰王感触最深,此刻不禁潸然泪下。 他已经另立山门,其实可以不来的。为什么不惜性命也要来趟这趟浑水? 便是因为人老之后总是回忆往昔峥嵘,开始反思自己的一生,昔日的中兴明教,就成了他心中的意难平。 只是明教为何会没落到这种地步,殷天正只是觉得是因内讧所致,而没有做出像是苏乙这样条理分明、逻辑清晰的分析。 现在想想,明教举世皆敌,又怎能怪得了别人? 杨逍心中也颇受冲击,不是滋味,只是对苏乙的话,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 在他看来,所谓正义邪恶,不过是成王败寇之论罢了。 另一边的青翼蝠王就更不服气了,只是冷笑道:“这位苏掌门武功如何还不知道,但这嘴皮子功夫,只怕是天下无敌了!” 他这话不但没有刻意压低,反而刻意大声讽刺。 不过苏乙并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道:“话的确不必多说了,事已至此,请明教中人出手一战!此战之后,明教当从世间除名!” 这话一出,人人色变。 扑面而来的霸气让六大派的人热血沸腾,亢奋不已。 而明教中人却心中凛然,更加沉重起来。 “大言不惭!”韦一笑冷笑,“明教百万信众,我就不信你能屠戮干净!” “苏某不是杀人魔王,自然不会屠戮普通教众。”苏乙淡淡道,“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我和明教各位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杨逍下意识问道。 “待会儿在场各位可以随意向我出手,可以一对一对决,也可以群起而攻之。当然,你杨左使除外。” 只是第一句话,便让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明教中人自然惊疑不定,有些不敢置信,六大派的人更是大为焦急,甚至有人脱口喊出“不可”。 但苏乙却不为所动,只是将手一抬,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接着道:“这一战,各位可竭尽平生所能,手段不限,向苏某出手。你们是为明教生死存亡而战,自然也不必顾及江湖道义。” “苏掌门,你这提议,可有下文?”周颠迫不及待问道。 “自然是有。”苏乙道,“这一战后,向我出手之人也算是为明教拼尽全力,最后尽忠了。若是有那无甚恶迹,又一心抗元的义士,只要侥幸不死,在战后只要发誓从此脱离明教,加入我逍遥派和六大派共同扶持的义军麾下……” “苏掌门!”苏乙说到这里,灭绝师太突然打断他。 “好教苏掌门知晓,扶持义军,公开抗元之事,目前只有贵我两派参与。”灭绝师太神色淡然道,“我已火烧山门,命门派所有留守弟子西来和我等汇合,峨眉派不日便高举义旗,公开抗击元廷!” 苏乙怔了怔,看了看其余五派,果然各派神色各异,却都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崆峒派虽然有所襄助,但他们也只是暗中支持,并不敢公开站出来抗元。 而且公开抗元……这并不是苏乙最初的想法。 苏乙心念百转,最终对灭绝师太拱手一躬,由衷说道:“师太高义,在下无比敬佩!” 不管这件事出现了什么偏差,但这个结果是苏乙乐见其成的。而且对灭绝师太这刚烈果决的一步,他也是真心佩服。 不是谁都有勇气做出如此破釜沉舟的决定的。 就连明教中人也对此大为震撼,对灭绝老尼刮目相看。 苏乙转身继续之前的话题道:“和苏某一战后,若是有一心抗元又无甚恶迹的义士愿意发誓脱离明教,加入我逍遥派和峨眉派扶持的义军麾下,从此不问江湖恩怨,一心驱除鞑虏,种种过往,便可不再追究!” 等苏乙说完,周颠早忍不住冷笑道:“姓苏的,你想让我们背叛明教还投降你,少做你奶奶的春秋大梦了!这件事绝对不可能!” “不错!”韦一笑也冷笑着站出来,“你说我们恶也好,魔也罢,我们都认了!但唯独让我们背弃明教,投降敌人这件事,我们绝做不出!明教只有战死的恶人,没有投降的好人!” “不错,死了这条心吧!” “决不投降!” “死战!死战!死战!” 明教众人义愤填膺,纷纷叫嚷起来。 “执迷不悟,自寻死路!”灭绝师太面色一冷,眼绽杀机。 苏乙却不以为意,他很清楚,这很正常。 能站在这里的明教中人,都是对明教归属感极强的,他若是三言两语说服他们背弃明教,反倒才奇怪。 “如何抉择,全在各位一念之间。”苏乙淡然道,“义有大义小义,对于各位来说,如何选择,就看在你们心中到底是抗元大义重要,还是为明教殉葬的小义重要了。” “明教必须为所犯的错误付出灭亡的代价!但诸位却有无辜被牵连的。待会儿打起来,若是我认为罪不至死者,我会尽量伤而不杀。你们若是无力再战,还想为明教殉葬,便可挥刀自尽,以全忠义。” “若是不自尽,你们这一战,也算是为明教拼尽全力尽忠,足以告慰先辈,问心无愧了。发誓脱离明教,便是和从前一刀两断,从此一心抗元!” 顿了顿,苏乙环顾面前神色各异的明教众人,道:“其实苏某只是给了你们一个既能成全忠义,又能留待有用之身,追寻大义的机会。对你们来说,这不是投降,而是摆脱束缚,轻装上阵!” “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休想让我等做苟且偷生的无耻小人,遗臭万年!”韦一笑声色俱厉喝道,“我明教各个都是不怕死的汉子!姓苏的,你少在那里妖言惑众,谁若是上了你的当,谁就是傻子!” “没错!今日周颠拼死一战,死也死得轰轰烈烈,绝不苟且偷生!”周颠大声道,“老蝙蝠,咱们一向不对付,但你这句话,却是大大合我胃口!只可惜没有酒,不然我非要和你喝个三杯不可!” “你喝酒,我喝血!”韦一笑瞪着苏乙大声道,“待我痛饮敌人血,你再请我喝庆功酒!” “好!一言为定!”周颠抚掌大笑,豪迈不已。 他们一言一语,又让在场很多人神色起了变化。 苏乙见状淡淡一笑,道:“韦一笑,你也算是杀人盈野的魔头了,你每天都要吸血续命,死在你手中之人只怕你自己也数不清。在苏某面前,只怕你除了拼死一战,也只有望风而逃一条路。” “放屁放屁,臭不可闻!”周颠大叫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至于你周颠,做事偏激,一向随心所欲,从不压制自己恶行兽欲,死在你手中的无辜百姓,只怕你自己都没算过有多少。” “不错不错,我周颠便是天下第一大恶人,你若是杀不了我,你就是我儿子!”周颠拍手笑道。 他是真不怕死。 “你们两个必死无疑,自然可以不用去想什么宏图大业,但鼓噪别人陪你们一起死,就是大大的不对了。”苏乙慢条斯理地说道。 韦一笑和周颠二人闻言再度大骂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苏乙却神色淡然,颇有唾面自干的气度。 对于他来说,跟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苏掌门真觉得自己武功盖世,可以决定我等生死吗?”白眉鹰王冷冷道,“还没打你就如此断言,未免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 “不错,输赢犹未可知,你少胡吹大气!”韦一笑大叫,“你到底有几斤几两,称称便知!” 说罢人竟化作一道残影,眨眼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苏乙面前,屈指成爪,恶狠狠向苏乙咽喉抓来! 战斗就此骤然打响! 天下皆知韦一笑轻功无人能敌,而且六大派之前也都领教过他的厉害,他在六大派阵营中来去自如,让六大派对他无可奈何。 而现在,他如何出现在苏乙面前,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位高手,剩下的人连看也看不清楚! 如此突兀的袭击,让众人心齐齐往上一提,为苏乙捏了一把汗。 但苏乙面对这骤然袭击却轻松一侧身,游刃有余便躲开了韦一笑的一击,同时侧身狠狠向其撞去。 韦一笑有心想实验苏乙深浅,因此没有躲避,两人的身体狠狠撞击在一起。 下一秒韦一笑脸色大变,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苏乙抢进一步一掌拍去,但韦一笑身如鬼魅,却让苏乙打了个空。 “我看你不过如此!”韦一笑大叫着,身形忽左忽右,连带他的声音都捉摸不定,再次向苏乙扑来。 只是人还没到跟前,苏乙便一掌向左后方劈去。 刚才在内力冲撞上吃了亏的韦一笑不敢硬接,身影突兀急停,从极速到极静的过程不过倏忽之间,完全违背了物理常识,让人看着都十分难受。 然后下一刻他身影一闪又消失不见! 韦一笑的轻功即使是苏乙都不得不心惊佩服,这个人当真是把轻功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至少苏乙目前都是难望其项背。 若是这人一心要跑的话,苏乙还真不见得能拿他怎么样。 1140、绝望 凡是轻功好的人,武功都差不到哪里去。韦一笑能跻身于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位,所凭借的也绝不仅仅是轻功。 但话又说回来了,一个连打斗厮杀都极其依仗轻功,且一身武功都围绕着自身独特轻功而打造的严重性“偏科”选手,往往是剑走偏锋的极端。 遇到破不了他轻功的人,哪怕是武功再高,内力再强,也要背他耍得团团转,一个不好就要丢掉性命。 韦一笑纵横江湖数十载,碰到的基本都是破不了他轻功的。 但若是遇到能克制住他轻功的,他一身实力便去了七成。比如昔年收服他入教的阳顶天,又比如此刻的苏乙。 内家拳的最高境界唤作“蝇虫不能落,片羽不加身”,对于气流、温度、触觉等感知,敏锐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苏乙修出内力后,这种感知和内力运转相结合,更是生出一种非常奇妙的变化来,最浅显的功效就是对于任何靠近身体的攻击都能在第一时间便即使感应到,并且能迅速作出反应。 因此韦一笑轻功虽好,但每当他从各个角度突然靠近苏乙的时候,苏乙总是和他同步,在他到来的那一刹那就向这个角度发动了攻击,仿佛以逸待劳在等着他到来似的。 这让韦一笑越打越惊骇,越打越不自信。 此时场中的局面其实是有些滑稽的。 但见一道黑影围着苏乙满场窜飞,像是只没头苍蝇,漫无目的,毫无规律。 而场中的苏乙则时不时拍出一掌,仿佛在击打空气。 两人就像是你飞你的,我打我的,互不干涉一样。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韦一笑拼尽全力都碰不到苏乙一根汗毛,或者说他根本不敢跟苏乙硬碰硬,显然之前那一次碰撞让韦一笑意识到在内力方面他根本不是苏乙的对手。 而苏乙看样子好像也奈何不得韦一笑,但他如闲庭信步般的随意,却透着股绝对的自信,仿佛局势尽在掌握中一般。 刚开始韦一笑还时不时飚几句垃圾话想要干扰或者激怒苏乙,想要让苏乙犯错,但苏乙根本不为所动,像是自封了听觉一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渐渐的,明教这边有人着急了。 他们此时已经都看出,韦一笑根本奈何不得苏乙,他很忌惮苏乙的武功内力,甚至不肯被苏乙碰触一下。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一个消耗内力四处窜飞,一个以逸待劳,胜负迟早分出。 周颠眼神急剧闪烁,终于决定不再忍耐。 “姓苏的,你周爷爷我来啦!” 他怪叫一声,脚下一蹬窜入场中,大手如蒲扇,一巴掌向苏乙脸上扇去。 这是极具侮辱性的动作,尤其是对于高手来说,当众挨上一个大鼻窦的伤害太大了。 因此这种挑衅性十足的动作往往会引发对手愤怒。 只要怒了,就会做出非理性的决定,从而进一步出现破绽。 周颠此人看似疯疯癫癫,但其实却是以这种方式在帮韦一笑吸引苏乙的注意力。 苏乙会被激怒吗? 当然会! 任何有血性的人都不会对这种挑衅性的动作无动于衷,区别只在于会不会忍下怒意。 苏乙不想忍,也无需忍。 几乎是在周颠一巴掌扇来的同时,苏乙手掌翻转直接扣住了周颠的手腕,捏住了其脉门! 他的手法精妙迅速,周颠根本反应不过来! 被苏乙捏住脉门,周颠只觉半个身子都麻了,使不上力气,他顿时心中大骇。 啪! 下一秒,苏乙另一只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周颠的脸上。 与此同时,韦一笑自以为抓住了机会,用尽全力狠狠一掌向苏乙后心拍来。 韦一笑这一掌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毫无保留,可谓是他巅峰一击。 而眼见到了跟前苏乙也还没做出任何反应,韦一笑心头已涌上狂喜。 下一刻,他这一掌结结实实印在一个人的身体上。 只听“哇”地一声痛苦叫声,一股鲜血喷出,淋了韦一笑满头满脸! 不对! 他打的是苏乙的后心,苏乙怎么会把血喷在自己的头上? 他的嘴又没长在后脑勺上! 而且听声音…… 周颠! 他打中的居然是周颠! 韦一笑心沉了下去。 下一秒,他便被苏乙一把捏住肩胛骨。 只听“咯嘣”一声,他整个左肩的骨头都碎了。 “呃啊……” 剧烈的痛苦和恐惧迫使韦一笑再次打出全力一拳,狠狠击向苏乙面门。 但苏乙早预判到他的动作,几乎在他动手之前就再次拉过周颠挡在自己面前。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周颠的脸上,周颠整张脸的骨头都塌陷下去了,可见韦一笑这一拳的力量。 在韦一笑一掌打得周颠吐血之时,五散人中的其余四位就齐齐面色大变,有的失声大叫“不好”,下一秒四人不约而同窜出,向场中苏乙袭来。 四人虽未商量,但多年来的默契却让他们分工明确,很有想法地齐齐攻向苏乙周身四个不同方位,且四人的目的也绝不相同。 四人中速度最快的是彭莹玉彭和尚,他一双肉掌齐齐拍向苏乙胸前,气势非凡,势大力沉,迫使苏乙不得不应对。 其次便是铁冠道人张忠,其手持一把铁剑,攻苏乙下路,一剑横扫苏乙双腿。 冷面先生冷谦手持一对判官笔,一手笼罩苏乙躯干诸穴,一手直刺苏乙拿住周颠的双手。 最后一个是说不得和尚,他手持他的独门武器乾坤一气袋,故意拖在最后,只等前面的人迫使苏乙露出破绽,他便施展他独特手法布袋擒拿手,将苏乙装进布袋之中去。 四人有强攻,有策应,可谓是封死了苏乙所有进退躲闪的空间。 他们的配合不可谓不默契,招式也不可谓不凌厉凶狠。若是换了任何一人,就算不饮恨当场,起码也要付出一定代价。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苏乙。 其实论及速度,苏乙虽比不上韦一笑行如鬼魅,但比起正常高手却又要高出一大截来。 《葵花宝典》中的武功本就以速度见长,讲求“唯快不破”,苏乙的萍踪魅影便是其中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的佼佼者。 眼看四人的攻击到了跟前,他们只觉眼前一花,原本纠缠在一起的苏乙、韦一笑和周颠三人,竟一下子少了两个,只剩下一个被韦一笑打得失去意识的周颠软踏踏往地上倒去。 攻势最快的彭和尚根本来不及撤掌,双掌狠狠拍在周颠身上,后者直接像是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 本就气若游丝的周颠在这一掌下当场毙命! 剩下三人自然是扑了个空。 而另一边,说不得正张开布袋凝神以待,突觉面前多了个人,他想也不想便直接将布袋罩上去迅速以特殊手法绑死袋口防止敌人逃出,然后他就看到苏乙面无表情的面孔以及一根越来越靠近的手指。 说不得心下骇然,那他装进袋子的是谁? 根本来不及想清楚这个问题,苏乙的手指已经悄声无息戳在他膻中穴上。 说不得只觉一股洪流瞬间涌入自己经脉之中,下一秒他整个身体都僵直麻木失去知觉,眼睁睁看着自己直挺挺后仰倒在了地上。 “杀!”另一边,扑了个空的其余三人重新杀了回来,这一次最先到的却是冷谦。 苏乙一手抓着说不得的乾坤一气袋,袋子里传来韦一笑气急败坏的惊恐叫声,他在里面拼命挣扎。 另一手迅速出手和冷谦拆了几招,挡住他几记杀招。 眼看彭和尚和铁冠道人也杀来,苏乙突然将乾坤一气袋往半空一抛,然后狠狠一掌拍在其上。 砰! 随着一声如震雷般的闷响,布袋如炮弹般向彭和尚和铁冠道人撞去。 前者面色大变急忙伸出双手去接,但很快便被巨力冲撞得一起往后倒飞出去。 后者眼看来不及撤剑,就要一剑将彭和尚刺个透心凉,情急之下手一松任由铁剑落地,人则向前跨出一步,伸出双掌想要托住彭和尚,阻止他去势。 但布袋不仅有苏乙这一掌巨力下所产生的惯性力量,还有苏乙通过布袋中韦一笑传导出的磅礴内力。 铁冠道人只觉如被小山撞到,根本遏制不住力量,随着彭和尚一起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两人齐齐喷出一口血来,心下齐齐骇然! 仅是余波便有这么大的威力,生生挨了苏乙一掌的韦一笑又岂能幸免? 他当场便被苏乙这一掌打得五脏破碎,在布袋中呕血而亡了。 一代吸血魔头就此殒命! 这一边,冷谦不愧是五散人中武功最高之人,他使一双判官笔和苏乙拆了十余招,才被苏乙抓住破绽一掌拍得吐血倒飞出去。 虽然有苏乙一直用一只手跟他斗的缘故,但他能在苏乙手中以招数坚持这么久,本就说明其人不俗。 这一番惊心动魄的险恶争斗可谓是兔起鹘落,说来虽长,但实际上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 顷刻之间,青翼蝠王韦一笑身亡当场,五散人一死四伤,说不得暂时失去了战力。 群雄看得是瞪大双眼,连气都不敢出,生怕稍有动作就会错过关键。 还能行动的冷谦等三人重新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戒备面向苏乙。 苏乙负手而立,看了看他们,又回头看了看另一边面色凝重的五行旗掌旗使们,以及白眉鹰王殷天正,淡淡道:“一起来吧,不然你们没有机会。” 这句话让群雄为之折服!峨眉派不少女弟子甚至眼中露出迷离之色。 苏乙的强大,让所有人震惊,即便是他的好徒儿张无忌也是第一次见到师父出手迎敌,第一次知道和师父的差距有多大! 而灭绝师太此刻方知那次在客栈中跟苏乙对掌,其实对方根本未尽全力! 六大派的是震惊,而明教这方便是绝望了。 他们猜到苏乙的武功会很强,他们也猜到这次明教就算倾尽全教高手只怕也不能战胜苏乙,他们也完全可以预料到明教此番要面对的凄惨结局。 但他们猜不到的是,差距会这么大! 五散人加青翼蝠王韦一笑的组合去对付他,居然是两死四伤! 就算是武当三丰真人亲至,只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绝望! 难以言喻的绝望! 然而明教这些本就刀头上舔血的汉子不但没有在绝望中崩溃,反而在绝望中被激起了最后的斗志!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白眉鹰王面色肃穆,眼含悲伤,突然向前一步,声音颤抖地吟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他缓缓向前踱步,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攀升一截! 他在激发身体的潜力,他在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他在准备着—— 拼死一战!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当他接着念到这一句的时候,五位掌旗使,以及几位武功高的副掌旗使和五行旗中的高手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随白眉鹰王一起念着。 这其中也包括常遇春。 一共二十余人随白眉鹰王站了出来! 他们神色悲壮,眼神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决和疯狂。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他们重复着最后一句,越念越大声,神色也越来越悲壮肃穆,气势也越来越强盛凌厉,锐不可当! 在场很多明教教众都热泪盈眶,甚至连六大派的人也被他们这股气势所感染,为之动容。 而站在场边的杨逍更是泪流满面,浑身颤抖。 他在悲痛? 还是在悔恨? 没人在乎了! “这不公平!”小昭脸色大变,忍不住大声喊道,“你们这么多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昭不必多说!”苏乙此刻也收起了多余的表情,眼神写满认真,他一抬手,大声地道。 他环顾一周,声音低沉缓缓道:“这是明教最后的灿烂,谁也别阻止……” “杀!”白眉鹰王突然舌绽春雷,暴喝一声率先向苏乙冲来! 这一声“杀”,彻底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烟花上天,倏然炸响! 1141、死志 数十年后,有幸亲历光明顶一战的江湖好汉打斗如此感慨—— 这绝对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悲壮的一战。 也绝对是武林中近百年来,最让人惊心动魄的一战! 很难想象,有一天明教几乎所有高手倾巢而出,只为了对付一个人。 这个如流星般出现在天际的人! 他一身白衣,风度翩翩。 他的武功彷佛信手拈来,无论对付谁,都那么举重若轻。 哪怕是面对数十位高手的围攻,也悄然不惊,岿然无惧。 白眉鹰王率先袭来! 他抱着决死之心,几乎用尽毕生功力,狠狠一掌向苏乙拍来! 他本就是武学大家,这一掌看似不动,实则蕴含数百种后续变化,暗中封死了苏乙所有应对之法。 这一掌用尽他数十年功力,苏乙若是硬接,绝不轻松。 苏乙当然有办法躲过,但他却没有躲的意思。 他当真一掌迎上,同时另一只手掌同样迎上袭杀而来的掌旗使们。 砰! 双掌结结实实碰撞在一起,两人浑身衣衫瞬间无风鼓动,猎猎作响! 白眉鹰王势在必得的一掌被苏乙一掌接住,澎湃打出的内力却如泥牛入海般消失,让这位满心决绝的老人顿时心中一沉。 下一秒,比他刚才打出的内力还要磅礴一倍的内力汹涌而至,如滔天巨浪般狠狠拍击着他的身体。 白眉鹰王如遭雷击,只觉五脏剧震,浑身骨骼“嘣嘣”作响,血管勐地“砰砰砰”炸开几处,刹那间便浑身浴血,然后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 “哇!” 人在半空,白眉鹰王已喷出一口鲜血,人直接昏死过去,重重往地上跌落下去。 一掌! 仅仅是一掌,这数十人中战力最高的白眉鹰王殷天正,甚至都来不及发挥出他的看家本领鹰爪功,便被苏乙一掌打得晕死过去,失去战力! 当然,这也是因为殷天正存着要和苏乙比拼内力的心思。 苏乙的招式武功让他根本毫无把握,所以他猜测苏乙年纪轻轻,内力应该是短板,才出此计策。 理论上来说他的计策是没问题的,就算苏乙的内力高过白眉鹰王,但若是硬接这一掌,苏乙消耗绝对不小。 只可惜苏乙不光内力雄厚到离谱,他还学了能反弹内力的乾坤大挪移。 可怜殷天正对苏乙以常理度之,焉能不惨败? 殷天正还未坠地,便有一人飞窜而出接住了他的身体。 正是张无忌! 不等落地,他便以内力迅速探查了一下殷天正的身体,发现后者虽然重伤,但无性命之忧,张无忌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并暗暗感激。 他很清楚,这已经是师父手下留情的结果了。 他是学医的,知道想要打出这种让一个武林高手失去战斗力的伤势,比打死他还难。 便在此时,场中的战斗已呈白热化! 面对数十高手围攻,苏乙也绝不敢大意,将自身武功发挥到了极致。 尤其是他还要控制出手分寸,尽量伤而不杀,这就更难上加难了。 五个掌旗使虽在江湖上名声不算大,但他们的武功比起五散人来说也不逞多让,五人联合刚才受伤的冷谦、彭莹玉和铁冠道人三人作为主攻,冲在围攻苏乙的第一梯队。 剩下的十余人则在第二梯队,在外围扔扔暗器,搞搞偷袭什么的。 苏乙既要应付第一梯队八人的围攻,又要谨防第二梯队的偷袭和暗器,刚开始打得并不轻松。 毕竟武功再高也是人,而人力有穷时。 好在苏乙绝对的武力下,每分每秒都有围攻者被苏乙或拍飞,或点倒,陆续失去战斗力。 此消彼长下,苏乙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他周边已躺倒一大片,只剩下几人围攻。 到了这时,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到明教已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 六大派的人已经开始欢呼起来,很多人脸上写满振奋之色,只等着苏乙打倒剩下这几人,彻底奠定胜局。 至于还剩下一个没出场的杨逍,已经没人觉得他能力挽狂澜,逆转乾坤了。 但就在这时苏乙突然身形一闪,退出了场中。 仅剩的几人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苏乙,但却扑了个空。 他们面面相觑,站在满地躺倒的同伴之间茫然四顾。 “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苏乙看着他们,“把你们的兄弟同伴都扶下去吧,除了周颠和韦一笑,我未杀一人。但若是再动手,便有死无伤了。” 顿了顿,苏乙又道:“尔等已为明教尽忠尽力了,若是还想为明教殉葬的,也不必再来找我,只管动手自己了结便是。我知道你们各个都不惧死,但既然不惧死,又何惧从此放下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一心投身抗元大业之中去呢?” 所有被苏乙打倒在地的人都清醒着,只是被苏乙点了穴或者震伤内脏而无法动弹,对于苏乙的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类似的话苏乙在动手之前说过一次,但那时他们只是意志动摇,却仍抱有侥幸。 后来因为白眉鹰王的悲壮决绝,鼓舞了他们决死的勇气。 但勇气总有用光的时候。 现在他们等于全都死过一次了。 勇敢过后,回忆前半生种种,恍若隔世。 “阳教主,明教落得今日下场,是我殷天正对不住你,我来追随你啦!”已被张无忌救醒,挣扎着爬起来的殷天正突然悲怆大叫一声,狠狠一巴掌向自己的额头拍去! 但搀扶着他的张无忌岂能眼看他自杀? 立马便阻止了他。 “外公,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张无忌眼泪夺眶而出,哭喊道,“我爹妈当年就这么死了,现在连你也要这样离我而去吗?” 心生死志的殷天正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无忌,颤声道:“孩子,你、你叫我什么?你……无忌!你可是我的外孙,无忌孩儿?” “是我!是我啊外公!”张无忌垂泪,死死抓住殷天正双臂。 殷天正瞬间老泪纵横:“好!好孩儿!好无忌!” 他把张无忌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群雄皆一片哗然,依然意识到了张无忌的真正身份。 “真的是无忌,真的是五哥的孩子!”殷梨亭欣喜若狂地对其余武当诸侠道。 几人几乎争先恐后跑到了张无忌身边,张无忌抹去眼泪,抱拳对几人行礼道:“无忌拜见各位师伯!之前隐瞒身份实在迫不得已,还望……” “无忌!无忌啊!”殷梨亭兴奋一把抱住他,垂泪叫道:“五哥后继有人!五哥后继有人啦!哈哈哈……” 大战过后突然上演的温情一幕,冲澹了之前的悲壮和肃杀氛围,群雄看着这一幕,神态各异。 “不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张无忌?”杨逍低沉问道。 “是,”杨不悔怔怔看着那边道,“爹爹,你是不是怪我瞒了你?” 杨逍默默摇头,长叹一声道:“这样也好,起码他会护着你……” 另一边,灭绝师太的眼神中却显出几分阴霾。 当年武当山上张翠山和殷素素自杀的一幕犹在眼前,现在她最看重的苏乙的徒弟,居然是当年那个自甘堕落的张翠山和妖女殷素素的孽种…… 果然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灭绝心中暗自后悔,尤其是看到杨逍身边的杨不悔,悔意更浓。 便在这时苏乙走到了灭绝师太面前,对她一拱手道:“师太,在下大战一场,内力消耗甚大。明教最后还有一个杨逍尚未出手,还请师太出手,一战定乾坤。” 苏乙之前特意把杨逍排除在外,就是为了把他留给灭绝师太。 他今天出的风头已经够大、够多了。他一人横扫了明教众高手,他的徒弟张无忌横扫了五大派众高手,除了峨眉派,整个江湖都被他们师徒打了个遍。要是再连杨逍都收拾了,那这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就等于全被苏乙摘了桃子,六大派能高兴才怪。 正所谓水满则盈,月满则亏,适当留出些风头给别人出,才会避免让他们师徒二人成为众失之的。 所以最后的定鼎一击,苏乙决定交给灭绝师太。 至于灭绝师太会不会是杨逍的对手? 不管是不是,杨逍今天都死定了。 苏乙也早就看出了杨逍眼中的死志。 灭绝师太立刻被苏乙的提议所吸引。 能亲手手刃杨逍,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执念之一。 就算苏乙不提,她也要主动请缨。 “苏掌门请暂歇,杨逍这魔头,就交给老尼了!”灭绝师太眼中迸射出杀机,目光死死锁定在对面的杨逍身上,迈步向场中走去。 “大哥,你没受伤吧?”灭绝师太刚一走,小昭就迫不及待冲了少来,抱着苏乙的手臂担忧地嘘寒问暖。 “我没事。”苏乙对她笑了笑,又对同样看着他的周止若微笑颔首,后者眼神躲闪。 场中,剩下那几人将受伤的人都扶到了场外,让他们在场边坐下来。 另一边,张无忌和武当诸侠在和殷天正说着什么,后者神色暗澹,暗然神伤,只是眼中已没有了绝决之意。 场地再次被腾空出来。 当灭绝师太走向场中的那一刻,杨逍便也向场中走来。 他知道灭绝想要找的是自己,他也很清楚,这数十年来,灭绝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了自己。 只是她做不到。 若是她能做到,当年也不会派纪晓芙来找自己了…… 杨逍脑海中走马观花般浮现出种种往事,脸色却很平静。 他走到了台前,走到了灭绝师太面前。 “杨逍!”灭绝师太眼中露出刻骨仇恨之色,咬牙切齿地冷笑道:“魔头!当年你杀我兄长,杀我师兄,残害我门下弟子之时,你可想过会有今天!” 杨逍澹澹一笑道:“人在江湖,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今日若你能杀了我,也只怪我杨逍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也不值一喙。便如当年,只是两场寻常武林争斗,竟让师太怀恨至今,当真是可悲,可叹。不过要说仇恨……” 他看着灭绝师太,眼中也渐渐有了冷意:“当年我爱妻亡于你手,一度令我痛不欲生!甚至不惜发动我麾下天地风雷四部教众,远赴蜀中,诛杀峨眉派之人!即便如此,也难消我心头之恨!若非我还有女儿要抚养其成人,当年我便亲上峨眉派,取你灭绝项上人头了!” 两人这番对话,却是无意中解开了十多年前的武林辛秘,其余五派也是第一次知道为什么从十多年前开始,突然明教的天地风雷四部发疯了般攻击峨眉派的原因了。 旁人都只当热闹来看,但在一旁,有一人却听得再也遏制不住心中仇恨,他突然冲出来,仓啷一声拔剑,剑指杨逍喝道:“姓杨的!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谁是你妻子?你给我说清楚!” 杨逍一怔,但见是殷梨亭,竟垂首皱眉不再言语。 “无耻淫贼?你为什么不说话!”殷梨亭厉声喝问,仗剑再往前走几步,但杨逍居然还是一动不动,甚至微微一叹,闭上了眼睛。 就在殷梨亭眼中杀机迸现,要再进一步时,杨不悔突然冲出来挡在杨逍身前,大声叫道:“休伤我爹爹!” 殷梨亭看着眼前的少女,神情有片刻恍忽,良久才眼神复杂道:“你让开!我今天要为你娘报仇!” 杨不悔冷笑着一指灭绝师太道:“好!殷叔叔,你去杀了这个老贼尼。” “为什么?”殷梨亭一怔。 杨不悔咬唇仇恨瞪着灭绝师太:“因为我娘就是被这老贼尼一掌打死的!” “胡说八道!”殷梨亭勃然怒道,“你一个小孩子家,不懂事!一定是这淫——是他故意骗你才这么教你的!” 当着他人女儿的面,他到底未曾说出辱骂其父的话来。 杨不悔眼中含泪道:“这可不是我爹教我的,而是我亲眼所见!当年在蝴蝶谷中,老贼尼叫我娘来杀我爹爹,我娘不肯,老贼尼就将我娘打死了。这是我亲眼所见,无忌哥哥也看到了!你再不信,不妨去问问那老贼尼自己!” 1142、败北 对于杨不悔的话,殷梨亭其实已经信了七分,只是他不肯接受。 这十多年来,支撑他从夺妻之恨中振作起来的唯一动力就是杨逍,他一心要让杨逍付出代价。 可现在,杨不悔说他的未婚妻纪晓芙是被灭绝师太打死的? 那他这些年来的仇恨算作怎么回事? “师太、她、她说……她说纪姑娘是……”殷梨亭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竟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完整。 灭绝师太面无表情,但嗓音却变得有些嘶哑。 “不错,这等不知廉耻的孽徒,留在世上又有何用?”她声音低缓森然,带着难掩的恨意,“她和杨逍是两相情愿!她宁肯背叛师门,不愿遵奉师命,去刺杀这个淫徒恶贼。殷六侠,为了顾全你的颜面,我始终隐忍不言。哼,这等无耻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于她?” 灭绝师太永远不会理解,一个女人怎么会爱上侮辱她的魔头,还跟这个魔头生了孩子? 她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一手抚养和教导出来的徒弟,会如此寡廉鲜耻,带给峨眉派难以磨灭的耻辱! “我不信,我不信!”殷梨亭已经有些崩溃了。 十多年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有给纪晓芙报仇的责任,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她是爱着自己的。 可现在,这信念崩塌了。 原来他的未婚妻根本不爱自己,反而爱上了侮辱她的那个恶贼魔头。 灭绝师太冷冷道:“你不信?你问问这女孩,她叫什么名字?” 殷梨亭泪眼模糊,看向杨不悔。 他只听杨不悔满脸倔强道:“我叫杨不悔!我娘说,这件事她永远也不后悔。” “啊!” 殷梨亭绝望惨叫一声,手中长剑“当啷”坠地,双手掩面急急往外狂奔而去,中途摔了一跤都不在意,爬起来又接着跑。 “六弟(六哥)(六叔)!”武当诸侠疾呼。 “我去看看!”莫声谷揿剑追了出去。 这一幕让群雄为之侧目,就算苏乙看到这等名场面,也不禁心生恻隐。 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殷梨亭真的太惨了。 好端端一个名门弟子,订了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两人也两情相悦,互有好感,这是多美好的事情? 突然之间,未婚妻就被魔教魔头拘禁、强健,还生下了女儿。 这是多大的屈辱? 这也就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泪和血吞,振奋起来报仇就是了。 可两情相悦的未婚妻却给女儿取名叫不悔! 人家不后悔。 这已经不止是侮辱这么简单了,这简直就是恶心加侮辱,还欺负老实人。 这让殷梨亭情何以堪? 也就苏乙没有穿越到殷梨亭身上,这要是换了苏乙经历这种事情,不把明教杀个血流成河,不把杨逍凌迟处死,不把纪晓芙和杨不悔统统杀个干净,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还真别怪他这么大戾气,这种事情摊在谁头上,有多愤怒有多屈辱,只有当事人知道。 当然,苏乙要真是殷梨亭,灭绝师太这个始作俑者也别想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把苏乙换成张无忌,苏乙照样会选择屠戮江湖,为父母报仇。 这样说起来,到底是苏乙太残忍了,还是张无忌、殷梨亭这两个人太仁慈了? 还是说都不是正常人? “大哥,这殷六侠也太可怜了。”小昭悄悄拽着苏乙的衣角,满脸同情地说道。 苏乙颇以为然点头。 杨逍这个人很复杂,但起码他对殷梨亭有愧是真的,不然刚才也不会在殷梨亭剑下闭目等死。 其实他未必没有想过,自己死在殷梨亭的剑下,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可惜现在,他还要面对灭绝师太。 “不悔,你退下,去到你无忌哥哥那里去!”杨逍对女儿道。 “爹爹……” “快去!”杨逍面有厉色,“连爹爹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记住!这世上除了爹爹,只有你无忌哥哥值得你信任和依靠!” 杨不悔咬咬嘴唇,道:“爹爹你小心。” 杨逍面色稍霁,勉强一笑点点头,又遥遥对张无忌一拱手道:“无忌,照顾好不悔!” 在杨逍心目中,张无忌绝对值得他信任! 十年前张无忌不过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但就是这个孩子,却为了一句承诺,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把女儿送到了他面前。 这等重情重义的好男儿,难道不值得被信任吗? 杨逍相信,哪怕作为他杨逍的女儿,作为“魔教余孽”,张无忌也一定能保护好杨不悔,不让她受到别人的欺辱。 杨逍其实暗含托付之意,只可惜无论杨不悔和张无忌都没有听出来。 “杨逍,交代完遗言了吗?”灭绝师太冷冷问道。 杨逍回过头来,再看灭绝师太时,神色竟再次变得古井无波了。 “请!”他也不用武器,只是伸直右臂掌心向上,淡漠地说道。 灭绝师太见他如此托大,心中更恨,大叫一声:“魔头!今日定将你斩于剑下!” 话音未落,人已扑了上来,刹那间剑光笼罩了杨逍周身各大穴道。 峨眉派剑法本就以绵长细密著称,繁复缜密,柔中带刚,而这一特点在灭绝师太手中,更是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她手中拿着的是倚天剑,削铁如泥、吹毛即断的倚天剑! 用八个字来总结,就是——密不透风、锐不可当! 灭绝师太凌厉缜密的攻势,换了在场任何人上场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就算是苏乙和学了独孤九剑破剑式的张无忌也不例外,绝不可能去硬碰硬。 这就是倚天剑加成的效果。 但倚天剑再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它可以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不能成为致胜的关键。 灭绝师太的剑法固然是当世一流,可杨逍的身手,也称得上是世间少有。 他身法飘逸轻柔,在场中小范围腾挪转移,每每让倚天剑始终差他分毫,却就是伤不到他。 不但如此,他也有余力反击,或指、或掌、或拳,在避过倚天剑锋芒之余,时不时反击灭绝师太几招,让灭绝师太的剑法不至如长河倾泻般那么流畅地施展而出。 从场面上来看,灭绝师太攻势威猛,咄咄逼人,似乎占尽上风。 但真正懂得的人都知道,越是久攻不下之局,被动的往往反而是占据主动的一方。 灭绝师太便面临如此窘境,任凭她施展平生所学,却依旧伤不到杨逍半分,也就是她也算一代武学宗师,气度俨然,这才没有太过焦急,失了心态。 两人斗至数百招依然僵持不下,这一战当真是打得惊险万分,势均力敌。 但渐渐的,灭绝师太的攻势终于放缓下来。 招式已穷,消耗甚多,她不得不思变。 杨逍敏锐觉察到对手变化,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一次和之前没什么异样的闪避之后,杨逍陡然发动,彻底由守转攻! 他屈指凭空弹出数下,只弹得倚天剑发出“铮铮”剑鸣,震得灭绝师太虎口发麻,拿剑不稳。 苏乙在一边看得眼睛一亮。 这就是弹指神通吗? 他看得出杨逍不是虚弹内力,而是将准备好的弹丸弹了出去,但这又和普通打暗器的手法不同,十分巧妙。 苏乙武功虽高,但却从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毕竟内力一离开身体接触,便如无根之火,迅速就会消散开来。 以苏乙现在的手段,最多就是打出一道暗器,暗器迅速击中对手时,还蕴含着苏乙还未消散干净的内力力道,从而带给对手附加的伤害。 但看杨逍的弹指神通,这门功夫更像是把内力以弹丸为载体打出,关键核心在于内力,而不是弹丸。内力在这个过程中是没有消耗的,或者说消耗很小,直到碰触到目标才彻底爆发开来。 据苏乙的了解,若是黄药师来施展这门功夫,那是连石子都不用,直接弹出无形劲气,是真正的内力远程输出! 所以这门武功不叫弹指神功,而叫弹指神通! 这种远程攻击手段的关窍何在,苏乙也毫无头绪,就算是乾坤大挪移、易经洗髓经和独孤九剑再神奇,也做不到远程输出内力。如今他见了杨逍施展,说不眼红是假的。 只可惜他不可能让杨逍停下来传授自己这门武功。 不过杨逍会不会有这门武功的秘籍呢? 苏乙神色一动,摸了摸腰间的木雕。 场中。 杨逍弹指神通建功,打得灭绝师太拿剑不稳,招式走样,他趁机欺身贴近,双手如穿花拂柳,发动迅疾攻势,如风如火,如霹雳闪电! 灭绝师太一手持剑,面对如此迅猛攻势相当于只能用一只手勉强应付,顿时陷入被动之中。 其实她现在若是丢掉倚天剑,就能立刻挽回颓势,大不了就和杨逍比试拳脚,不再依仗倚天剑之威。以她的武功,未必没有胜算。 但灭绝师太岂能丢掉倚天剑? 哪怕倚天剑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已不再是助力,而是累赘。 她不弃剑的结果就是最终被杨逍狂风般的攻势打得破防,不但被对方数掌数拳结结实实打在胸口,打得她一边狂喷鲜血一边连连倒退,最终被杨逍飞起一脚踢飞出去,连倚天剑都落到了杨逍的手中。 噗通! 灭绝师太重重摔在了地上,她再次狂喷鲜血,挣扎着爬了起来。 苏乙在一边早就做好了出手相救的准备,一旦杨逍趁机追杀,他便会出手。 灭绝师太是个好工具人,现在可不能死了。 不过杨逍击退了灭绝师太,却也不趁胜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有些怔怔出神。 这就让苏乙打消了出手的念头,任由灭绝师太“自由落体”。 苏乙很清楚,以灭绝师太的性格,他这个时候上去假惺惺关心,不但不会得到对方的感激,反而会让她恼羞成怒。 所以只要灭绝师太不死,他就只装作看不到。 此刻的灭绝师太被打得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状若厉鬼,一手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一手遥指着杨逍厉声嘶吼:“魔头,还我倚天剑!” 倚天剑,也是她的执念。 杨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倚天剑,突然不屑一笑,将这名震天下,人人都求之不得的倚天宝剑像是丢弃垃圾一样随手掷于地上。 “倚天剑?”他淡淡地道,眼神嘲弄,“好大的名气!不过在我眼中,却如废铜烂铁一般!” 这一刻他的气度,便是苏乙也忍不住想要为他鼓掌喝彩。 这不是杨逍第一次说这话了。 当年他打败灭绝师太的师兄孤鸿子,也像是今天一样把夺过来的倚天剑弃之如履,很不屑地说了和今天一模一样的话。 数十年后的今天,他又做了同样的事情,他对倚天剑这样的宝贝,依然不屑一顾。 “噗!”灭绝师太一口鲜血喷出,气势顿时萎靡一大截,她摇摇欲坠,面无血色,显然杨逍这句话对她打击不小。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师父!”峨眉弟子们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搀扶住灭绝师太,丁敏君则急忙去捡起了被杨逍扔在地上的倚天剑,握住宝剑的时候,她眼中闪过异色,但很快就隐去,急忙拿着剑奔了回来。 “走开!不用你们扶我!”灭绝师太奋力挣开弟子们,面色扭曲狰狞。 丁敏君恰好到了师父面前,见到灭绝师太这样子,心里顿时有些害怕,也不敢看她,忙低头恭敬双手捧剑献上,口中下意识拍马屁道:“那魔头不敢跟师父动手过招,只是讨巧才占了点便宜,算什么英雄好汉?” 啪! 灭绝师太结结实实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厉声喝骂道:“胜便是胜!败便是败!为师技不如人,天下人有目共睹,有什么不可承认的?难道英雄好汉是自封的吗?” 丁敏君半边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她心里又怒又惧,心说你打不过人家,丢了脸,却把这口恶气出在我头上!我干嘛来触这个霉头?真是倒霉透顶! 但表面却恭恭敬敬,战战兢兢道:“师傅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 1143、战后 杨逍眼见灭绝师太当众承认技不如人,忍不住抚掌笑道:“好!好个灭绝师太,我虽然恨你,但也不得不佩服你,至少你是真正的心口如一。世上能如你般刚直不阿的人,又有几个?” “魔头!你休要得意!”杨逍真心称赞,但灭绝师太只当他是嘲讽。她咬牙切齿,目若喷火,“我败,并不代表我峨眉也败了!今日哪怕拼得我峨眉派弟子死绝,也要让你这魔头伏诛当场!止若,你上!” 她说着,便不由分说把倚天剑往周止若手里一塞,厉声道:“去,死战!” 周止若一怔,但很快便目露坚毅,躬身道:“是,师父!” 苏乙冷眼旁观,并未阻止。 杨逍刚才能杀了灭绝师太都不杀,又怎会对周止若痛下杀手? 一个心存死志的人,考虑更多的是死得其所,是他所关心的生者能不能过得好。 果然,不等周止若靠近,杨逍便伸手遥遥一阻,喝道:“且慢!” 周止若脚步顿住。 杨逍目光从他身后受伤的明教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在杨不悔脸上略作停留,这才收回目光。 他环顾一周,澹然一笑道:“明教有今日覆灭之灾,其罪皆在我杨逍!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杨逍罪大莫赎!” “是正是魔都不再要紧,反正今日过后,世上都再无明教!数百年是非功罪,就留待后人评说!” 他看向明教众人,眼露悲色,沉声道:“明教历代以来,都以为民请命为己任!先教主更是以抗元为毕生信念!今日明教可灭,但蒙元,却不能不为我明教陪葬!各位兄弟,驱除鞑虏,复我河山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请你们继续努力,就当是为了明教,也为了阳教主!” “至于我杨逍……”他顿了顿,看向另一边的杨不悔,突然笑了笑。 杨不悔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突然涌出莫大恐惧,只觉浑身僵住,头脑一片空白。 “就让我下去,亲自向阳教主请罪吧。”他轻轻地说道,眼角湿润。 “记住!”下一刻他便目光一凝,厉声叫道,“我杨逍是为明教而死,与旁人无关!更无须替我报仇!否则九泉之下,亦不能瞑目!” 噗噗噗噗…… 下一刻,他浑身爆出密集血雾,眨眼便成了个血人。 他双目圆睁,直挺挺后仰倒了下去。 他竟自绝经脉而死! 全场皆静。 无人不为之动容! “爹!” 杨不悔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她狂奔向杨逍的尸体,伏在其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而明教中人早已各个热泪盈眶,甚至是泪流满面!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殷天正老泪纵横,颤声吟道。 “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明教群雄齐齐念诵,声音肃穆悲恸。 他们在用这样的方式,为杨逍送行。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肃穆悲痛的诵经声在光明大殿中回荡着,经久不衰。 群雄看着这一幕,心中都有些感慨万千。 这其中心中最不是滋味的,就是灭绝师太了。 这一刻,她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犹如一尊凋塑。 “阿弥陀佛!”空智大师长吟佛号,向前一步感慨道:“杨施主求仁得仁,死得其所!明教虽沦为魔道,但有如此忠心耿耿的殉教者,也不枉在这世上纵横数百载了。” “魔教流毒世间,今日方被根除乃是我等正义之辈的耻辱!”灭绝师太回过神来冷哼一声道。 她从周止若手中接过倚天剑,突然一跃而起,“刷”一剑斩下,那挂在大殿上方的“光明圣火”四个字顿时被一噼两半,两块残破的牌匾“哗啦”坠地。 她仗剑回眸,冷冷注视着那些还活着的明教高层们,厉声喝道:“世间从此再无明教!” “好!” 六大派不少人激动叫好,纷纷鼓掌欢呼。 明教灭亡了! 所有明教高层都对灭绝师太怒目而视,对她恨得牙痒痒。 灭绝师太却很享受这样的目光。 “你们还不发誓从此脱离明教改邪归正一心抗元,更待何时?”她冷冷质问道。 大有敢有不从者,便立刻斩尽杀绝的气势。 明教中人都露出悲愤神色,这时苏乙叹了口气站出来道:“明教落得今日下场,乃倒行逆施、离经叛道之下场,怪不得别人。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杨左使死前嘱咐各位的话,倒是肺腑之言。各位,好自为之吧!” “无忌,你过来!” 张无忌走了过来,恭敬向苏乙行礼。 苏乙吩咐道:“等他们发誓跟明教划清界限后,他们便归于你麾下……” “师父,弟子何德何能……”张无忌心中一惊,就要推辞。 “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行!”苏乙笑着拍拍他肩膀,“你是逍遥传人,肩负广大门派,完成师祖遗志的众人,便是不行也得行!” “这,弟子只好勉力一试!”张无忌有些诚惶诚恐。 而另一边,殷天正等明教幸存高层闻言也都松了口气。 若是张无忌,他们还能接受。 只要不是灭绝老尼就好。 苏乙为什么要让张无忌装完逼再出场?又为什么让灭绝师太做明教最后的掘墓人? 便是为了现在的局面。 接下来,明教众人都当着众人的面发誓,永远脱离明教,从此退出江湖,一心抗元,驱除鞑虏。 当然,也不全是。 五行旗中的烈火旗掌旗使辛然和洪水旗掌旗使唐洋,五散人中的冷谦,以及十余位五行旗高手不愿投降,当场自刎,殉教而去。 这一幕让众人愈发震撼。 “若是明教还在阳顶天的领导下一心抗元,教中人也未曾为非作歹祸乱江湖,这些英雄好汉又何至于如此惨死?”苏乙眼见群雄震撼动容,明教活着的人心神动摇,便又叹气道,“他们本不必死的,他们是被韦一笑、谢逊这些人牵连而死的!” “阿弥陀佛!苏掌门所言甚是!”空智道。 六大派众人都纷纷点头。 等明教众人都发过誓后,苏乙便让张无忌带他们先离开了。 不多时苏奴儿从门外回来,他是奉苏乙之命下山打探消息的。 “公子,魔教各分舵教众和留守山下之人已经全都被朱元章收编带走了。”苏奴儿抱拳道,“徐将军和花副将和朱元章阵前一番长谈后放朱元章他们离开了,未曾阻拦。” “朱元章……”苏乙叹了口气,“这人是个人物,只要他不死,以后终究还会再见,只是是敌是友,那就不一定了。” “朱元章?”灭绝师太冷哼一声,“便是这人之前想要伏击我峨眉派?此人乃魔教余孽,真不该放虎归山!” 苏乙笑了笑道:“不管是他是谁,以后他都不敢再打着明教的旗号行事了。师太,魔教已经覆灭了,你也该放松些了,松弛又道方能益寿延年,你要保重身体啊。” 众人闻言皆发出善意笑声。 苏乙刚才还和灭绝师太争执两句,起因便是杨不悔。 父亲死亡对杨不悔来说打击太大,一度要举剑找灭绝师太报仇,却被张无忌点了穴道,要将她先带走。 但灭绝师太拦住了他,说杨不悔是魔教余孽,不知悔改,还要斩草除根。 此举其余五派都未曾阻拦,一来在他们看来这是应有之事,二来杨不悔之前在灭绝师太的相激下,也的确说出了“我生是明教的人,死是明教的鬼”这样的话来。 妥妥的死硬分子。 但苏乙却阻止了灭绝师太,并保证道:“师太,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放过她吧!在下保证悉心劝解这姑娘,绝不让她踏上邪路。” “苏少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样的道理你不懂吗?”灭绝师太很是生气,对苏乙都没有好脸色,“你这是妇人之仁,将来必遭反噬!” 苏乙笑道:“灭除明教,不是靠杀人能解决的,我们必须要让世人都知道,明教之亡,并非亡于弱小,而是亡于他们滥杀无辜,倒行逆施!是亡于其邪恶!” “阿弥陀佛,苏掌门此言大善,有大胸襟!”这话让空智十分赞叹,立刻表示了对苏乙的支持。 随着他开口,武当宋远桥、崆峒派的人也加入了劝解行列,于是灭绝师太只好作罢。 不过心里却对苏乙有些意见,也有意表现给苏乙看,意思是这件事我虽然不悦,但还是给你苏掌门面子,你得领情。 她等着苏乙给她反应,可没想到苏乙跟她开起了玩笑,这就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了。 眼看苏乙笑吟吟的面孔,灭绝师太冰封的心突然就松动了。 她面色稍霁,摇头叹气道:“魔教虽灭,但鞑子仍肆虐中原,诸君,咱们仍任重道远啊。” 这话让其余五派的人都笑而不语,不愿接话。 “师太,苏掌门这样的少年英豪,为何不早为我们引荐?”空智大师笑着转移话题,“若是早知武林正道中有如此英雄,我等又何至于忧心忡忡至今?” 苏乙连道不敢,宋远桥又接过话,就逍遥派渊源这话题聊了起来。 苏乙深知无论身居何位都需要与人应酬,就算是做了皇帝,也要跟大臣沟通感情,因此对这种事情倒也不完全排斥。 他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便是对看不上眼的何太冲、鲜于通等人,也能笑着说上两句。 空智和尚深谙交际之道,为这次剿灭明教定下基调——七大派围攻光明顶。 算是代表少林承认了逍遥派武林正道的身份,并将逍遥派和六大派并列。 这种虚名看似无用,但实际上后续的隐性好处是很多的,只要操作得当,名声是可以带来巨大利益的,要不怎么会有名利二字的说法? 是夜,包括逍遥派在内的七大派就在光明顶修整,并整理收缴明教的库存积蓄。 此事由少林和武当两派共同主持,约定统计好各方面物资后,再和各派商议如何分派。 对于这两派的信誉其余五派自然十分放心。便任由他们去统计清算。 苏乙直到这时才有机会跟灭绝师太单独见面。 作为年轻人,苏乙是主动来拜访灭绝师太的。 之前杨不悔他们居住的小院落,如今成了各派临时驻地,带苏乙去见灭绝师太的还是周止若。 “止若,一段时日不见,你似乎清减了些。”苏乙笑呵呵道,“想来近日来风餐露宿,没少担惊受怕吧?” “有劳苏少侠挂念,止若一切安好。”周止若轻声说道,脸上又浮现出两抹晕红,她咬了咬唇,接着道:“倒是苏少侠有佳人作伴,怪不得气度不减当初。” “你说小昭啊?”苏乙笑道,“她还小呢。” 小? 所以呢? 周止若有些疑惑看了眼苏乙,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这时已经到了灭绝师太的门口,她只好压下疑惑不问。 “师父,苏少侠拜访。”周止若在门口通报道。 灭绝师太已经换了衣衫,整理好了仪容,她亲自开了门,对苏乙点点头道:“苏掌门,不如我们便在院中商洽吧。” 孤男寡女共居一室终究不雅,灭绝师太很在意这些和名节有关的细节。 她说着若有似无瞟了周止若一眼,暗含告戒。 周止若心中一紧,注意到了师父叫苏乙的称呼变化。 “苏掌门我……”周止若急忙就要解释。 苏乙却笑着摆摆手:“你还是叫苏少侠吧,不然把我叫老了,叫得辈分都大了,这不好。” 周止若急忙低下头嗫嚅道:“这、这不好……” “止若,你先下去吧。”灭绝师太没让她再说下去。 等周止若离开后,苏乙做了请的姿势,请灭绝师太先行,而他稍微落后半个身位。 1144、议事 ,! “明教一朝覆灭,那些罪大恶极的魔头也已伏诛,师太多年夙愿达成,应当高兴才是,怎么在下却觉师太反而忧心忡忡,思虑更多了呢?” 月色下,苏乙和灭绝师太一前一后到了院中假山跟前。见灭绝师太驻足望天不语,苏乙便这般问道。 灭绝师太叹气道:“峨眉大好基业维系老尼一身,如今我行破釜沉舟之事,稍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怎能不如履薄冰?” 其实她不开心还有个原因,就是今天被杨逍当众羞辱一番。 杨逍已死,明教已灭,她这份屈辱就是想报复都没地方报复去。 灭绝师太一向心高气傲,遭遇这等事情,怎能不耿耿于怀? 只是这件事毕竟丢脸,苏乙问起来她怎么好意思实话实说? 苏乙也能猜中灭绝心思,但却不点破,闻言正色道:“师太,元廷气数已尽,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峨眉火烧山门公开抗元,乃是合乎天数大势之举!” “在下原先的建议是让师太联络其余正道各派暗中支援义军抗元,但没想到师太却有大智大勇,让峨眉派直接站在了抗元大业的风口浪尖之上。” “诚然,此举也将峨眉派置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但越是大风险,越是伴随着大机遇。明教覆灭,各地义军迫切需要新的依靠和支持,峨眉在这种关键时刻站出来,各路义军但凡有心要寻找新的助力和依靠,首选必是峨眉派,这便是师太破釜沉舟地大勇之举带来的好处!” “再者,其余各派以后若是也要举旗抗元,他们就不得不向第一个高举义旗的峨眉派靠拢了。到时候无论是少林还是武当,都要以峨眉派为尊,要以师太为主,这便是先机之用。” 灭绝师太的注意力被苏乙的话吸引过来,不再暗然苦闷。 她微微皱眉道:“苏掌门觉得,其余正道各派以后会站出来公开抗元吗?” “一定会。”苏乙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师太,我近些时日走访调查发现,六派进剿光明顶,背后的确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虽然我还拿不出什么证据,不过此事应无差错,确凿无疑。这只黑手,必定是蒙元朝廷!” “若是在元廷强盛时,正道诸派自然不在他们眼里。可当今蒙元无道,以致四处烽火,各大派便对地方政权造成足够致命的威胁。无论是哪个门派在当地振臂一呼,凭借昔日威望必能得到如云响应,这是鞑子最忌惮的,也是最不希望看到的。” “因此,就算是为了将威胁消灭于萌芽之中,鞑子也一定会暗中对正道各派出手,削弱或者招降各派。正道诸派其实根本没得选,他们要么投靠,要么反抗,别无他路。” “但凡有识之士,都不会在这种时局下投靠蒙元。更何况全真教的下场犹在眼前,投靠鞑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当年蒙古立国时,全真教抗元派几乎全都死于襄阳大战之中,全真七子之一的郝大通率残部躲进华山,创立了华山派。而全真身为当时的天下第一大教,教众甚多,最终被元廷扶持傀儡,举派投降元廷。 但不久后的佛道之争中,全真教就被元廷抛弃,自此没落,如今已只剩下小猫小狗两三只,蒙人不认,汉人不齿,落得两头不讨好,自绝于世间。 苏乙接着道:“因此其余各派必然会站出来抗元,因为其实他们只有这一条路走。到了那个时候,峨眉派在义军中威望已立,各派想要有所建树,或者想要立足,就必须背靠峨眉派这棵大树。” 灭绝师太眉头舒展,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感觉苏乙就像是一个智者,总是能给她指引前路。 遥想未来峨眉真的能在各派中独占鳌头的场景,灭绝不禁悠然神往。 “只是……”她微微犹豫,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老尼只怕武功和声望都不能服众,尤其是这次败于杨逍之手后……再者峨眉派毕竟是女流门派,只怕难以慑服天下英雄。” 你要是好慑服,我还能找你? 苏乙笑呵呵看着灭绝师太道:“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师太若是能集齐倚天剑和屠龙刀,完成贵派祖师郭女侠的遗愿,倒也能号令天下,无所不从了。” 灭绝师太浑身骤然紧绷起来:“苏掌门……这话是什么意思?” “放松,放松师太,别这么紧张。”苏乙笑着摆手,“我逍遥派虽隐居避世,却也并非是与世隔绝,相反,历代祖师皆有白龙鱼服游戏红尘之举,当年黄蓉女侠熔炼神凋大侠杨过的玄铁重剑为屠龙刀,又熔炼君子、淑女二剑为倚天剑,我师祖亦在当场。” “关于郭靖、黄蓉两位先辈的苦心安排,我师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这个秘密除了传于我逍遥后辈,他从未外传过。” 顿了顿,苏乙正色道:“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都是百余年前称雄武林的武功,自然非同小可。师太这倚天剑中所蕴含的秘密,的确堪称武林第一至宝。不过师太也是一代武学宗师,应该知道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任你学个花团锦簇,不如一枝独秀。而且我逍遥派武功博大精深,比起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真经来,丝毫不差。” “这倒也是。”灭绝师太放松了些,“只是那九阳神功一门,你逍遥一派便足够武林称雄了。若你们真的想要降龙十八掌,丐帮式微数十年,想来对你们来说,取之不难。” “便是九阴真经想要取之也不算太难。”苏乙笑了笑,“神凋大侠杨过后人也一直隐居不出,他们那里也传承有九阴真经。” 灭绝师太吃了一惊,震撼片刻后感慨道:“你们逍遥派还真是所知渊博啊,这些武林秘史只怕很多门派都和我峨眉一样当做秘密世代传承,但你逍遥派竟如数家珍。” “也没那么夸张。”苏乙笑了笑,接着之前的话题,“相对来说,我对屠龙宝刀的兴趣更大一些。因为屠龙刀里的武穆遗书,以及对蒙人作战的经验和兵法,才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 “屠龙宝刀在谢逊手中。”灭绝师太眼神一闪道,“你的徒弟张无忌便是谢逊义子……” “我知道。”苏乙叹了口气,“我会说服无忌,让他把屠龙刀要来,交给师太。” “交给我?”灭绝师太十分诧异。 “于公,峨眉需要屠龙刀的秘密号令天下,提高声望;于私,这屠龙刀毕竟是郭家之物,峨眉派继承郭襄女侠衣钵,屠龙刀也理应为师太所得。”苏乙正色道,“这刀对在下来说,只是需要它其中的秘密公开于世即可,并无他用。但对于师太和峨眉来说,却有更大的作用,这刀自然是交给师太更加合适。” 灭绝师太神色有些复杂:“苏掌门如此高风亮节,真乃武林之幸,天下之幸。” 苏乙澹然一笑,不给你屠龙刀,你这把倚天剑终究是有欠锋锐。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有舍才有得嘛。 苏乙接着道:“师太,如今五行旗和天鹰教已归降,这两股势力不容小觑,若是一股脑儿全归至徐达麾下,恐有喧宾夺主之危。而且天鹰教根基远在江南,徐达麾下这支义军,我打算让他们在甘陕一带起义集结。如此一来,两军一南一北,又互不统摄钳制,时日一久恐有分裂之嫌。” “不知师太对此,可有何良策?” 灭绝师太哪里有什么良策? “这却问住老尼了。”灭绝师太摇头道,“让老尼冲锋陷阵,杀敌锄奸,老尼义不容辞。但这带兵打仗,安营扎寨的事情,老尼一窍不通。” “我峨眉派举旗抗元,唯一能做的就是派出麾下弟子襄助义军,做些刺探军情、刺杀敌军大将的事情。其余的,就帮不了什么了。”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苏乙摇头道:“师太太妄自菲薄了。其实在下倒是有些腹稿,刚好抛砖引玉,请师太斧正。” “苏掌门请讲!”灭绝师太精神一振,露出期待之色。 苏乙还真没让她失望。 在苏乙的计划中,灭绝师太应该以峨眉派名义广招天下可怜女子,根据能力强弱,建成专司刺杀、打探情报和武艺高强的特种攻坚小队三种不同的队伍来。 关于如何组建这些队伍,苏乙的经验自然是十分丰富的,可以轻松编撰出训练纲领和规章来。 苏乙只是随意提了一些细节,就让灭绝师太惊为天人。 在苏乙的计划中,峨眉派将成为义军最大的情报暗杀组织,并且拥有尖端武力的特种力量,并为一南、一北两方义军刺探情报,互通信息等等。 五行旗的力量并入徐达麾下,在西北甘陕秦岭一代起义,名为西北军。 殷天正携天鹰教改名归义军,在江南响应,一南一北遥相呼应。 张无忌暂时作为两军总指挥,负责居中联络、统一传达两军政令。 新义军组成军机会,日常军令自然是将在外有所不受,各军随机应变。不过涉及到大方向以及原则性的政令,便要由军机会作出决定。 军机会预设五个长老,目前是峨眉派两席,逍遥派两席,还有一席空缺,待日后再做打算。 苏乙在组织架构这方面颇有天赋心得,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莫说是灭绝师太本就不懂,就算她懂,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不过灭绝师太有一点很好,那就是不懂绝不装懂,而且你一旦获得她的信任,你说的任何事情她都不会轻易怀疑,而是会选择相信和支持。 当然,这只是苏乙对灭绝师太的印象。 两人商谈良久,直到夜阑人静之时才意犹未尽停了下来。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灭绝师太此刻反而越发精神奕奕,这自然是因为找到了日后的方向,心中充满干劲。 “苏掌门,明日各派就会启程回中原,我也要出发,兵分两路,一路去和另一波弟子们汇合,我亲自带着另一路去你所说的那处无名雪谷探查地形,若是合适,便将那处所在作为我峨眉派暂住之地。”灭绝师太道。 无名雪谷自然便是苏乙和张无忌去过的那处所在了,那山谷很大,又自成生态,只要再自行耕种里面生活个成百上千人,不成问题。 峨眉派现在失去山门,亟需一个安全的栖息之所。原本灭绝师太打算自己去寻找,不过想到苏乙一向神通广大,便试着提了提,没想到苏乙还真给了她一个惊喜。 若真有这么一处隐秘的世外桃源,那对峨眉派来说简直太好了。 不过这样一来,峨眉派欠苏乙的人情就更多了。 以灭绝师太的性子,欠了别人人情比杀了她还难受,好在这个人是苏乙。 峨眉派和苏乙的渊源因果早就纠葛缠绕,算都算不清了。 灭绝师太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却早已有了主意。 “师太莫忘了准备好登山钉和足够长的绳索,”苏乙再次提醒道,“那山谷与世隔绝,凡人不能进入,就算轻功再好也难翻越。” “放心吧,老尼晓得了。”灭绝师太点头,“苏掌门,你之前说的那些关于情报、刺杀和小队作战的章程……” “我近期会将这些东西整理成文字,”苏乙道,“这可能需要些时间,等整理出来后,一定第一时间交给师太。” “苏掌门已为我峨眉付出太多了,老尼怎么忍心让你劳心又劳力?”灭绝师太摇头道,“若是苏掌门不嫌弃,不如我派个弟子跟随着你,暂时照顾你饮食起居。若是苏掌门得暇之时,便口述于那弟子,让其代笔记下即可。” “这……贵派弟子冰清玉洁,和在下男女有别……”苏乙故作犹豫。 灭绝师太饶有深意一笑,道:“江湖人不拘小节!再者老尼也希望你我两派亲如一家,苏掌门以为呢?” 苏乙正色道:“在下以为,师太所言甚是!” 1145、送别 再见张无忌时,后者正和杨不悔在一起,将后者搂在怀中,柔声宽慰着。 他们两人背对着房门并排坐在窗边,没有注意到苏乙的到来。 苏乙轻咳一声,张无忌浑身一僵,急忙推开杨不悔起身。 转身一看是苏乙,他微微松了口气,急忙抱拳道:“师父,徒儿等你好久了。” 师徒两人再次见面,一直都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张无忌去找过苏乙几次,但苏乙一直都不在。 杨逍的尸身是张无忌带着明教众人去安葬的,杨不悔一度痛哭到晕厥过去,张无忌只好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方便照顾。 杨不悔自醒来后,就傻呆呆坐在窗边,但此刻见了苏乙,她眼中却多出了一些神采。 仇恨的神采。 在她看来,苏乙自然是明教覆灭的罪魁祸首。 而且她已经猜出小昭就是苏乙救走的,她已经脑补出了苏乙为了覆灭明教,派出小昭做卧底的情节,并且她认为父亲之所以自杀,其中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她对此深信不疑。 一个人在遭受重大打击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找个精神寄托,好让自己能够撑住。 而通常最好的精神寄托,就是仇恨。 苏乙对张无忌点点头,上下打量一番杨不悔,突然说道:“你想杀我,为你父亲报仇?” 张无忌一怔,立刻解释道:“师父,不悔妹妹没有这个意思,而且杨伯伯的死不能……” “我是想杀了你!”杨不悔却恨恨打断张无忌,银牙紧咬,“你敢说我爹爹的死跟你没关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苏乙笑了笑,“明教是我一手覆灭的,你爹爹虽非我所杀,但他的死的确跟我有莫大关系。你想杀我替父报仇,倒也没错。” “这……师父……”张无忌有些傻眼,露出无奈之色。 他之前一直在劝杨不悔的就是这事,他一直在说服杨不悔,杨逍的死和他的师父无关。 可现在苏乙这句话一说,他之前费劲唇舌的努力全白费了。 苏乙却看也不看张无忌,正色对杨不悔道:“不过你现在武功低微,想要杀我是不可能的。起码得学好了武功,才有机会。以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若是你选对了武功,勤加练习,十年后或许能对我造成威胁。”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别说十年,再给杨不悔一百年,她也绝对杀不了苏乙。 但苏乙这句话却让杨不悔心中生出了一个逐渐清晰的目标,让她悲痛欲绝的心重新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她恨恨咬牙道:“你既然知道我恨你,我要杀了你,你之前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让那老贼尼杀了我斩草除根?” “不悔妹妹,师父光明磊落,从不屑于滥杀无辜。”张无忌轻声道,“我早说过,你真的错怪师父了。” “若不是他,明教岂会覆灭?明教若是不覆灭,我爹爹又岂会自杀殉教?”杨不悔怨声叫道。 苏乙笑了笑,道:“是这个道理,杨不悔,你要报仇,就得去拜名师学武功,正道诸派中收女弟子的只有一个门派,那就是峨眉派,不过想来你就算死也不肯去峨眉派吧?” “要我拜老贼尼为师,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也不可能!”杨不悔道。 “那你就没什么选择了。”苏乙摇头道,“除了峨眉,其余各大派都不收女弟子,小门小派的你就算去了也学不到好武功。但你还是一心要为你爹报仇的话——你只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杨不悔下意识问道。 张无忌表情古怪看着两人,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哪里不对。 “第一,你缠着无忌,看无忌愿不愿意教你武功。”苏乙一本正经道,“只要无忌肯教你,你未必不能青出于蓝,反过来杀了我这个师祖。” “师父,你……你何必用这种事说笑?”张无忌苦笑道,“莫说我收不收徒还得您同意,就算我真收了,我的九阳神功,也不适合不悔妹妹练。” “这你就错了!”苏乙道,“你教她武功,未必要收她为徒,也可以结为夫妇嘛!这样你们两个成了一家子,自然就不分彼此。” “师父你……”张无忌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师父莫要开玩笑。” 杨不悔也脸红了,却狠狠瞪着苏乙不说话。 苏乙接着道:“至于武功,咱们逍遥派武功太多了,总有一门适合她的,到时候你挑一门教给她就是了。” 杨不悔虽然羞涩,却不信苏乙会这么好心:“你真的愿意让无忌教我这个跟你有杀父之仇的人武功?你就真不怕我杀了你?” 苏乙叹了口气道:“不然怎么办?我苏某人的胸襟还不至于连你一个小姑娘都容不下吧?之所以让无忌教你,也是怕你行差踏错,走了邪路。你爹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无忌,便是相信我绝不会为难你。哪怕是为了这份信任,我也绝不会把你怎么样。” 杨不悔眼泪簌簌落下,仍倔强瞪着苏乙,问道:“你刚才说有两个办法,还有一个呢?” 苏乙微微沉吟,念了四句话。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他看着杨不悔:“昔年神雕大侠纵横江湖无敌手,他的后人如今都还在世上,你若是能拜进古墓派,十年后未必不能和我一战。” “不过活死人墓早就封山近百年,你就算去了,也找不到地方,他们也不会出来见你。相比起第二个办法,我还是希望你能嫁给无忌……” “师父!”张无忌抱怨地叫了起来,一张脸已彻底红透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杨不悔突然大叫一声,气冲冲向外跑去。 “不悔妹妹!”张无忌急忙要去追,但想到苏乙还在,又讪讪停了下来。 “师父,你干嘛要跟不悔妹妹说那样的话?她一定再也不想理我了!”张无忌无奈抱怨道。 “多刺激刺激她,她便能早点从丧父之痛里走出来。”苏乙道,“这也是为她好。” “真的?”张无忌又惊又喜,“原来师父您用心良苦,是徒儿愚钝,没能看出来。” 你要是看出来还了得? 苏乙似笑非笑,为了不让你惦记你的师娘们,师父我也不容易啊…… “不过杨不悔大概率是要去找活死人墓的。”苏乙对张无忌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应该不等天亮就会离开,记得到时候去送她一程。” 张无忌“啊”了一声,担忧道:“师父,这……要不要拦下不悔妹妹?我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个人上路。” 苏乙道:“她的武功不弱,江湖上寻常蟊贼奈何不得她。再加上她从小再明教中生长,耳濡目染下,对那些尔虞我诈的阴诡之事并不陌生,行走江湖是没问题的。只要不是太倒霉,都不会有事。” “她现在离开这个环境,离开咱们这些人对她来说是好事,免得她睹物思人,迟迟走不出来。对了,给她准备些干粮盘缠,蒙汗药和解毒丸也备上些,这些东西你若是没有,就去问你外公要。” 张无忌若有所思点点头,叹气道:“只好如此了。” 苏乙打发杨不悔去终南山活死人墓,其实就是一步闲棋,成了自然好,不成,她就会回来再找张无忌的。 苏乙面色一正,问道:“无忌,你外公和明教那些人,可有什么想法和意向?” 张无忌摇摇头道:“他们都有些心灰意冷,决心从此一心和鞑子作战,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都不想要理会了。” “不过外公他们都还愿意跟着我,可能是我之前帮过他们的缘故……” 张无忌所说也在苏乙意料之中,他点点头,开始跟张无忌讲述他接下来的安排。 张无忌陡然接到这等重任,虽有些意外,但推辞了两下便当仁不让了。 在大事上,他该有的担当是分毫不差的。 苏乙和张无忌彻夜详谈至天明之际,他又检验了下张无忌的剑法和拳脚,便放他去送杨不悔了。 等他回到房间后,才发现小昭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苏乙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忘了一直以来小昭都和他一起睡,突然没有他,小昭必然不习惯。 于是他将这小姑娘拦腰抱起,把她放在了床上。 小昭迷迷糊糊中睁眼,看到苏乙的脸后甜甜一笑,叫了声大哥。 “睡吧。”苏乙替她盖好了被子,摸摸她的脸蛋。 小昭点点头,便又沉沉睡过去了。 苏乙则坐在了床边上,开始打坐休息。 另一边,杨不悔果然打算不辞而别。 她在桌上给张无忌留书一封,便出了门。 但刚走出院子,就看到张无忌负手而立,站在月色下。 “无忌哥哥!”杨不悔吃了一惊,“你……你猜到我要走?” 张无忌回过头来,摇头笑笑:“不是我,是我师父。他猜到你肯定会不辞而别,所以叮嘱我来送送你……果然被他猜中了!” “是苏乙……”杨不悔咬咬嘴唇,心中涌出难言的复杂之情。 其实她想了大半夜,对苏乙已经没那么恨了,只是心中芥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所以她还是打算去找古墓派。 她想要学武,学成绝世武功,到时候无论做什么打算,都由得自己。 不像是现在,做什么都得依靠别人。哪怕是想活着都得要别人求情才能保命。 张无忌把准备好的包裹递给杨不悔:“师父说不要让我劝你,说你出去走走对你来说是好事。” “这是什么?”杨不悔接过包裹,下意识问道。 “里面是一些干粮,还有些银两。我还问外公要了些蒙汗药、解毒丸之类的必备药物,以备不时之需。”张无忌笑道。 杨不悔怔了怔,幽幽道:“我记得小时候无忌哥哥送我来昆仑山,一路上咱们相依为命。虽然无忌哥哥很努力地照顾我,有什么吃的喝的,宁可自己挨饿也要先给我。但是,你总是粗心大意,丢三落四,忘了这个,忘了那个,甚至还有一次把我忘在了一座破庙里,你自己走了十几里路才想起我来……” 张无忌不好意思挠挠头:“这些事情,你都还记得啊?” “我当然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杨不悔眼中泛泪看着张无忌,“无忌哥哥,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哥哥!” 张无忌浑身一震,勉强一笑道:“我、我也一直拿你当我的亲妹妹。” 杨不悔道:“爹爹不在了,以后在这世上,我就剩无忌哥哥一个亲人了。无忌哥哥,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不对?” “我张无忌对天发誓,若是这辈子不照顾不悔妹妹,不保护不悔妹妹,便教我不得好死!”张无忌举起手掌郑重发誓。 杨不悔“噗嗤”一声笑了,擦了把眼泪嗔道:“哪个又叫你发誓了嘛!” 她如梨花带雨,美得不可方物,看得张无忌都呆了。 杨不悔低下了头,轻声道:“无忌哥哥,这包裹,一定也是那大恶人让你给我准备的吧?你可没这么细心。” “是师父交代的。”张无忌回过神来,“不过妹子,师父可不是大恶人。” “我说他是,他就是!”杨不悔哼了一声道。 张无忌叹气道:“你对师父的误会真的太深了,其实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呢。” “我不信!”杨不悔眼珠转了转,“不如你跟我讲讲他的事情,我多了解他一分,以后报仇也多一份把握。” “啊?你还想找师父报仇啊?”张无忌苦着脸,“不悔妹妹,师父真的……” “你又想说他是好人对吧?那你总得告诉我他好在哪儿!”杨不悔没好气地道,她拽着张无忌的手臂便往山下走边道,“走走走,咱们边走边说。” “好吧,事情要从我在一个无名雪谷中说起,当时……” 张无忌一路讲述着他和苏乙的过往,一路送杨不悔到了山下。 天亮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 不过苏乙却早醒了。 用完了小昭帮他准备的早点干粮后,他叮嘱小昭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别乱跑,然后就去找明教众人了。 1146、同行 ,!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人的想法总是会跟着时局转变而发生改变的。 刚来的时候,苏乙更多是抱着游戏风尘的心态来体验生活的。 随着跟这个世界羁绊越多,他心中也就多出了一些认真和责任。 潇洒固然是好的,但你看这世间所有的潇洒,其实都是有代价的。 权衡之下,苏乙觉得自己宁可不要潇洒。 由此可见,世人都羡慕的潇洒其实只是一种围城心态,可能有一天你有机会潇洒,但你却宁愿选择不潇洒。 人还是要有羁绊的。 对于义军,投诚的五行旗还有天鹰教,苏乙投入了连他都颇感意外的认真。 他和殷天正和幸存的五行旗掌旗使、副掌旗使每个人都单独见了面,谈了话,取得的效果斐然。 起码他让这些人清楚了谁才是他们真正的boss,而他这个boss是一心抗元的,并且很有水平,无论是对现状还是未来,都有全盘且清晰的规划。 画饼、打鸡血,树立个人崇拜,这年头儿的人太吃这三板斧了。 君不见连灭绝师太也被苏乙绑上战车,烧了自家山门? 总之,等张无忌回来的时候,他发现明教所有人都对苏乙推崇备至了。 张无忌对此深感高兴,这是个老实孩子,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份已经从小老板变成金牌打工人了。 苏乙很清楚要想维系义军绝对权威,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他还要做很多工作。 可以预见的繁琐未来不但没有让苏乙望而却步,反倒让他觉得充满挑战,倍感期待。 他不禁自嘲,自己真就是个名利熏心的大俗人。 他是个喜欢把控一切的人,通常世上能把控一切的都是有权有势有钱有名的人,所以他就喜欢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这种“进化趋势”已经写在苏乙的dna里了。 是日,少林、武当召集各大派,准备开始分蛋糕了。 明教仓库中放着堆积如山的钱粮武器,还有藏经阁中数百上千种武功秘籍,这些都是各派战利品。 少林武当派倒也公允,把所有东西均分成了七份,然后两派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钱粮武器,全部无偿捐给了逍遥派和峨眉派组建的新义军,算是为抗元出了一份力气。 崆峒、昆仑和华山三派对于所分到的武功秘籍和钱粮物资则欣然笑纳,没有半点要将其贡献给义军的意思,甚至三派还因为武功秘籍的事情吵了起来,这家眼红那家的秘籍好要与之交换,那家觉得这家的秘籍多,埋怨少林武当不公。 崆峒派在甘陕一带暗地扶持义军,拿着钱粮武器倒也在情理。 但昆仑和华山其实拿钱粮武器暂时也无用处,只是为了充库存,不舍到手的利益罢了。 灭绝师太对此很是不忿,觉得何太冲和鲜于通当真寡廉鲜耻,自私自利。 苏乙却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分到的本就是他们应得的,怎么处置也是人家的事情,他不搞道德绑架那一套。 但逼上梁山的事情搞一搞,也是无伤大雅。 他很清楚各派回程时会遇到什么,但一直只字未提,只是将灭绝师太调离开来,现在周止若也留了下来。 便在各派“分赃”之时,山下徐达遣人来报,说是丐帮纠结了三江帮、巨鲸帮、海沙派、五凤刀、神拳门等小帮小派,共计二十三个帮派,一千余乌合之众,想要上来光明顶,“剿灭明教”。 徐达告知他们明教已灭,他们也不走,叫嚷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要来分一杯羹。 群雄听了都怫然不悦。 灭绝师太冷笑道:“跟这些跳梁小丑没什么可说的,想要分一杯羹,先问问我的倚天剑锋不锋利!”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是痴心妄想!”鲜于通也冷笑道,“我看这些人都是魔教余孽,想来是眼见魔教覆灭,便临场倒戈,照我说,不如咱们下去冲杀一阵,杀他个落花流水,看他们还敢不敢在咱们面前造次!” “没错,鲜于掌门此言深得我心!”何太冲满脸杀机,“趁火打劫到咱们头上来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就连好脾气的少林空智都没好话。 “这些施主姗姗来迟,若真是来为咱们助拳倒也没什么,怕就怕他们立场不明,不能轻易相信。” 苏乙道:“义军新立,又连番经历恶战,不宜和这些帮派起冲突,且若杀起来,不免又一番血流成河。不如各位即刻下山,劝离这些帮派,免起冲突,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连战利品都分到手了,他们再留在光明顶也没什么用了,是时候离开了。 苏乙早有言在先,他要留在光明顶和张无忌整顿重编新军,一时半会儿不会下山,是以群雄纷纷和苏乙告辞,并邀请苏乙去他们的山门拜访。 灭绝师太特意留在最后,等各派都先行一步后才和苏乙告别。 她果然留下了周止若,周止若羞涩得都不敢抬头,也不知道灭绝师太跟她说过什么。 等峨眉派也离开后,苏乙便带着周止若去见了苏奴儿和小昭,后者对周止若的到来十分警惕,有意无意跟周止若“宣誓主权”,但周止若当真是柔柔弱弱,面对小昭的咄咄逼人她也从不反抗,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对此小昭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生气。 “大哥,你可不能被姓周的给骗了,她都是装出来的,她才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可怜呢!”小昭气呼呼地说道,“她就是想让你骂我,想让你觉得我欺负她!” 果然只有女孩子才能知道谁是茶吗? 苏乙有些好笑。 周止若的确有些茶里茶气的,他也很清楚这个女孩可以为了嫁祸别人削掉自己的头皮和耳朵,绝对不是什么柔弱女子,而是钮祜禄止若。 但就和很多女孩会喜欢坏男人一样,男人有时候也会喜欢一些坏女人的。 当然,这坏女人不是指林仙儿那种生性淫党的。像是周止若这种骨子里隐藏着危险的女人,很容易激起男人征服欲。 你说她是毒玫瑰?但在我面前,她可以永远是白月光。 接下来几天,小昭果然和周止若明争暗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苏乙心说所谓齐人之福果真都是成人童话,什么三个人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或者四个人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都是骗人的鬼话。 爱情都是自私的,哪怕以己度人,也不应该得出爱情能允许大被同眠的谬论。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有些迷茫,就算最后真的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但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苏乙不知道,所以只能先要了再说。 苏乙花了三天时间,完成了麾下“归义军”和“西北军”两军的重编,这三天来他频繁在所有将士面前露面,塑造领导人形象,成功在这两支军队中深深烙印上了属于他的印记。 他把光明顶密道的位置告诉了张无忌,其实密道中还藏着数倍于外面库房的武器,其中不乏大型床弩等攻城利器,还有很多铠甲兵刃,这些都将为新义军迅速崛起而发挥关键助力。 到了第四天,他告别了张无忌和麾下军队,让张无忌、殷天正和徐达继续留在光明顶训练士卒,整备军纪。 在苏乙的计划中,张无忌至少要到半个月后才会和殷天正一起前往江南,在那里招兵买马,和元兵作战。 苏乙、小昭、周止若和苏奴儿一行四人同行,一路向东而去。 到了第二日夜里,四人又到了当初的尼雅巴扎上。 苏奴儿探路归来禀告道:“公子,夜已深,巴扎里十分僻静,小人走了一遭并未发现异常。” 苏乙摸了摸腰间木凋,刚要说话,突有所觉,向左边看去,就见黑暗中周止若一双明眸亮晶晶盯着自己,彷佛会说话一般。 苏乙会意,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和她初次结识的场景,不禁会心一笑。 哪知道他们的互动被小昭看在眼里,下意识抱紧苏乙撒娇道:“大哥,我困了!” 小昭说自己不会骑马,因此和苏乙共骑。路上又抱怨自己颠得屁股疼,让苏乙搂着她。 这几天每次看到苏乙和周止若互动,小昭都用这种方法来向对方示威,招式单一,却无往而不利。 “再忍忍吧小昭,等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咱们就休息。”苏乙宽慰道。 “麻烦?”周止若彷佛没看到小昭在示威般得意看她一样,眉头轻蹙,“苏大哥,莫非这座集市有问题?”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再叫“少侠”未免疏远,因此周止若早就改口了。 “三七,有人跟着你来了。”苏乙澹澹道,“以后要小心了。” 苏奴儿吃了一惊,又羞又怒道:“都怪我粗心……” 苏乙笑了笑:“下次注意便是了,好在这次来的是友非敌。”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眼下四周黑魆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鬼影都看不到,他们实在不知道苏乙是怎么判断出来了人,还认为来人“是友非敌”的。 四人又等了一会儿,便听四周突然出现密集脚步声,有大队人马悄然无息靠近过来,趁着夜色包围了四人。 她们小心逼近,直到到了跟前才发出动静,不给四人逃走的时间。 眼见周边人影幢幢,周止若和苏奴儿都大吃一惊,急忙“仓啷”一声拔剑,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就连小昭也警惕起来,立刻跳下马来,背靠马背掏出两把匕首来,眼也不眨地望着黑暗之中。 “别紧张。”苏乙安抚了他们三人一句,目光陡然看向左边,那边正有一个中年尼姑越众而出,手持长剑,警惕看着四人。 “你们是什么人?”这尼姑沉声喝问道,“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窥视我峨眉派驻地,到底是何居心?” 周止若闻言吃惊“啊”了一声,急忙下马冲上前去。 “站住!” 刹那间便听四周“锵锵”兵戈声不绝于耳。 噗噗! 两只弩箭射在周止若脚尖的沙土中,那中年女尼喝道:“你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 周止若惊喜道:“是静空师姐吗?我是止若啊!” “止若?”静空吃了一惊,急忙把手一抬喝道:“都把兵刃放下,小心误伤!” 只这一点,苏乙就觉得峨眉派虽然看似精锐,其实江湖经验太少。 这种情况下怎么也得让周止若先解释清楚其他人的身份,以及来这里的目的后再放松警惕才对。 不能一听到是自己人立马就不设防了,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吃亏的。 “止若师妹?” “真的是止若!” “止若,我们找你们找的好苦,师父呢!” 果然,随着静空一声令下,峨眉派众弟子全都惊喜万分地放下武器,围着周止若叽叽喳喳起来,甚至把苏乙等三人都忘在了一边。 “师父他老人家去给咱们寻新驻地去了,那地方还要西去数十里,不到这边来……”周止若有些疑惑,“不过敏君师姐带人去玉门关接应你们了,怎么你们一路东来,没有遇到吗?” 一个三十多岁的俗家弟子道:“止若,我们就是从玉门关来的,我们在玉门关苦等一天一夜不见同门踪迹,只好留下标记继续往东走,一路都有信号火箭召唤同门,未见响应。” 又一人道:“会不会是走岔了?敏君师姐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 “一定是出意外了!这一路上……” “住嘴!不要胡说!”静空呵斥住最后这个声音,“我峨眉派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静空师姐,咱们这一路走来,眼见那么多尸体,还有殷六侠也……” 这话让四人都吃了一惊。 周止若急忙问道:“静空师姐,这一路你们碰到了什么?” 静空这时才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场,有些尴尬道:“止若,不知这几位是……” 周止若忙道:“怪我失礼,未曾跟师姐你引荐。” 1147、相助 “这位是逍遥派掌门苏先生,乃是此番在光明顶上力挽狂澜覆灭魔教的大英雄,天下无双的奇男子。便是咱们的师父也跟他平辈论交,和我峨眉派同气连枝,不分彼此。小妹之所以跟着这位苏掌门,也是因为得师父嘱咐,有意见事关咱们峨眉的大事要着落在苏掌门身上。” 听周芷若说得郑重,峨眉众弟子不敢怠慢,急忙拱手见礼,口称告罪。 周芷若又道:“这位苏三七先生是苏掌门的管家,还有这位小昭姑娘,是苏掌门的婢女。” 苏奴儿虽自愿改名,但在苏乙一再坚持下,仍改回原名。 苏三七急忙拱手向峨眉众弟子行礼,但小昭却嘴撅的老高,酸溜溜道:“轮到大哥就又是大英雄又是奇男子的,到我小昭就简简单单一句婢女?” 苏乙好笑看她一眼,不然叫你什么?奇女子?吃醋精? 小昭见苏乙看她,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又笑嘻嘻起来。 苏乙正色问道:“静空师太,你刚才提到了殷六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静空道:“回禀苏掌门,我们自除了玉门关,一路上分别见了崆峒、华山还有昆仑派弟子的尸身,各派埋尸之处都有打斗过的痕迹,似乎是遭遇了伏击。” 这话一出,除了苏乙其余三人纷纷变色。 “各派的掌门可也遇害了?”苏乙问道。 “那倒没有。”静空摇头,“好像各派的多数人都是被人掳走了。” 苏乙点点头对静空道:“师太,你接着说。” “是!”静空拱手一礼后接着道,“我等眼见如此变故,便一路加急往西而来,到了此地东去十余里处,我们见到了武当殷六侠,殷六侠被人袭击跌入一个沙坑之中,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尚有气息,只是……只是其四肢关节,都被人以重手指力给捏碎了,只怕此生都再无望复原……” 静空说到这里是,眼露恻隐不忍之色,其余女弟子都面露同情。 周芷若“啊”了一声,急忙问道:“殷六侠如今何在?” “就在下面集市之中,咱们救了他之后,便带着他一起来了此处。”静空道,“只是自他醒后,得知自己伤势后意志极为消沉。他只是说,袭击他的是几个僧人,和他一起的莫七侠也被这些僧人打晕捉了去。他奋力反击,不肯就俘,才被那几个僧人恼羞成怒,捏碎四肢关节,把他扔在沙坑中任其自生自灭。” “我们去的时候有秃鹫想吃了殷六侠呢,他这些天一直跟秃鹫争斗,真的好可怜呢……”一个峨眉弟子插嘴道。 “僧人?莫非是少林派的人?”周芷若眉头紧蹙,“可是少林派为什么要袭击殷六侠和莫七侠?” 静空摇头,神色凝重:“此事当真诡谲莫测,我们一路赶到这边,除了不见少林和砸门峨眉的人,其余四派都遇袭了。今晚若是没遇到你们,我们打算明日天一亮就赶往光明顶呢。” “苏大哥,你看这……”周芷若一筹莫展,很是担忧地看向苏乙。 苏三七面色凝重道:“公子,莫非是被你猜中,这背后真有鞑子出手了?” “鞑子?”惊恐等峨眉弟子又惊又疑,面面相觑。 苏乙道:“如果真是的话,那这件事就严重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搞清楚师太他们有没有遇袭。” 他故作沉吟,看向周芷若道:“芷若,那无名雪谷的具体方位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带着你的师姐们先去那里看看,你师父她们到底有没有出事。若是灭绝师太安然无恙,你们便遣人在此集市等我消息,千万莫要鲁莽行事。” “那你呢苏大哥?”周芷若问道。 “若动手的真是鞑子,他们没有直接杀人,说明他们掳走各派高手另有目的。”苏乙道,“我快马加鞭追上去看看,能不能把人救下来。” “苏大哥势单力孤,千万不可行险。”周芷若脸色一变急忙劝道,“不如咱们一起去和我师父汇合,等大哥和师父她老人家一起行动,也多几分保障。” “时不我待。”苏乙摇头拒绝,“现在咱们很可能是在跟鞑子抢时间,咱们多耽误一阵,各派的人就多几分凶险。” 顿了顿,苏乙又对小昭道:“小昭,此去凶险……” “我要跟大哥一起!”小昭知道苏乙要说什么,立刻抢先道,“小昭绝不会拖累大哥!” 苏乙笑了笑:“好,那咱们就一起走。” 他看向周芷若:“芷若,那咱们就此别过。” 周芷若看着苏乙,幽幽道:“苏大哥,莫非是嫌弃芷若多余?是不是芷若和小昭妹妹争执,惹得苏大哥不快?” “又来!”小昭嘟囔一句,翻起了白眼。 “怎么会?”苏乙无奈道,“好吧,那你给静空师太他们画好雪谷方位图,咱们一起走吧。” “是,苏大哥。”周芷若立刻应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雀跃的笑意,急忙去和静空交代了。 “我就知道!”小昭又嘟囔一句。 苏乙弹了她脑袋一下:“嘟囔什么呢?” “在夸大哥的芷若姑娘善解人意呢。”小昭笑嘻嘻道,“要不要我再多夸两句?” 苏乙叹了口气道:“你们呀……真让人头疼。” “放心,不耽误大哥享齐人之福。”小昭笑道。 “胡说!我没这么想过!不要污我清白!”苏乙立马辩驳。 “对对对,是小昭乱想的,错怪大哥了。”小昭嘿嘿笑道。 很快,静空等人就得了正确方位,打算连夜就去五个泉子那边放响箭信号,跟灭绝他们取得联络。 临分别前,苏乙打算去看看殷梨亭。 殷梨亭果然整个人都颓废许多,之前见他虽然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苦之色,但起码整个人是有朝气的。但现在,苏乙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副行尸走肉。 见了苏乙,殷梨亭也只是淡淡瞥了眼,毫无感情的道:“原来是苏掌门,请恕在下不能起身行礼。” 苏乙点点头,走上前来查探了下殷梨亭的伤势,微微沉吟,回头道:“三七,你带着小昭他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跟殷六侠说。” “是!” 苏三七拱手应诺,不等他说话,其余人就自觉往外走去。 等别人都出去后,苏乙正色道:“殷六侠,你身上的伤,有两种方法可以让你恢复如初。” 殷梨亭原本毫无生气的瞳孔中突然生出波澜,不可置信地看向苏乙。 他愣了良久,颤声说道:“苏掌门,你、你没跟在下开玩笑?” 苏乙摇摇头道:“第一种办法,我听闻西域金刚门有种名为黑玉断续膏的灵药,可以治愈断骨,药效十分神奇。据我所知,此药确实存在,若是能得到的话,殷六侠想要恢复如初当不在话下。” 殷梨亭眼中迸射出惊人光彩,他激动之下一把抓住苏乙的手,急促道:“苏掌门,世上果真有此灵药?” 苏乙笑着道:“据我所知是有,我也很想知道,这黑玉断续膏是怎么配置出来的。” 殷梨亭怔怔出神,表情变幻不定,很快他便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这药若是真的存在,想必必然会被当做门派至宝,轻易不肯外传轻赐。这西域金刚门在下隐隐有所听闻,似乎非良善之门,若是贸然去求药……只怕很难如愿。” 他看向苏乙:“苏掌门,不知还有一种办法是什么?” “那就简单了。”苏乙道,“我逍遥派有一门武功,练成后可生残补缺,断肢重生。以你的资质,三年可小成,行动自如;十年可大成,百病不侵。” 殷梨亭露出无比震撼之色,若非苏乙不像是那种胡吹大气的人,他简直以为苏乙在跟他说神话故事。 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武功? 怎么可能? 苏乙接着道:“不过法不轻传,你若是真想学我派这门武功,却需要加入我派。” 顿了顿,苏乙又道:“我也不需要你退出武当派,只需你以客卿长老的身份加入我逍遥派,我就可以破例传你这门武功。不过这件事,自然需要你本人愿意,尊师张真人也得同意才行。” 殷梨亭动容良久,才满怀感激,眼中含泪道:“在下何德何能,竟蒙苏掌门如此大义相助?苏掌门高义,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 “你是无忌的六叔,而且为人正派率真,无论是咱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你的人品,都值得我出手相助。”苏乙笑了笑,“殷六侠,除了武当之外,据我所知,昆仑、崆峒、华山,还有峨眉派都遇袭了。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对于武林正道来说就是一场浩劫。” “我已经决定追踪敌人,查个清楚。不过毕竟人力有限,还需要帮手。我想你快马加鞭,一人双骑一路不停,赶去武当山给张真人报信,请他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殷梨亭愣了半响才讷讷道:“苏掌门您忘了,我这个样子……” “无妨,我自有办法让你暂时恢复,不过不能长久罢了。”苏乙道,“为了避免意外,这一路你最好乔装打扮,莫要以真面目示人。” “我的伤势……真的可以吗?”殷梨亭有些不肯置信。 “我说可以,就可以!”苏乙淡淡道,“不过我用在你身上的手段有些特殊,你需发誓,除了张真人,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若是你敢泄露出去——勿谓言之不预也。” 殷梨亭从苏乙淡淡的语气中听出了毋庸置疑的凛冽,顿时心中一震,急忙举起手掌发了个毒誓。 他既忐忑又好奇,不知道苏乙会用什么法子能让他暂时恢复行动。 然而当苏乙真的拿出他准备的东西时,殷梨亭有种既失望又荒诞的感觉。 “符纸?”殷梨亭眼看着苏乙从随身纸包中掏出两张符纸来,无语到了极致。 武当本就是道家门派,他的师父张三丰本身便是由释入道的道士,殷梨亭自幼也通读道家典籍,对于里面的道理他还是颇为认同的,但关于里面的神神道道的东西,诸如什么炼金丹、画符驱鬼那一套东西,他是压根不相信的。 别说他不信,就连师父张三丰也不信,甚至亲口告诉过他们,所谓画符驱鬼、炼丹治病,十个有九个都是骗子。 剩下的那个,是连自己也被骗了的可怜人。 张三丰认为道家玄门的道理是很值得去毕生追寻研究的,道家的信仰也应该心怀敬畏。但那些修炼和画符的手段,应该是后人牵强附会,异想天开的产物,反正他活了一百岁了,从没见过鬼,也没见过能抓鬼的人。 连师父对道家都是这种态度,何况是徒儿们? 因此对于殷梨亭来说,画符这种事情就是装神弄鬼的代名词。 他还满心期待地想要看看苏乙要用什么手段来救他,没想到是符纸? 若非他天性心软不忍苛责旁人,换个人,只怕这时候都骂起来了。 但他却想着毕竟苏乙是一片好心,且让他施为便是,反正自己少不了一块肉。 等事后不管用,也好让苏乙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 殷梨亭的心思自然瞒不过苏乙,不过他也不解释。 他拿出来的两张符是续命符,可以压制伤势,让人的身体机能保持正常状态。 这两张符是普通的黄符,每张可以让殷梨亭保持三天的正常状态。 苏乙在每张符上都滴了一滴血,口中念念有词。 一边的殷梨亭见了更觉荒诞。 直到苏乙摊开他衣物,露出他胸膛,将符纸贴在他的胸膛上,殷梨亭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尤其是那四肢被捏碎的关节处暖洋洋的,仿佛被一团极为温暖稠密的液体包裹住。 极度舒爽的感觉让他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他下意识地抬了抬手,竟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能动了。 “这……这怎么可能!”殷梨亭激动到难以自抑,他颤抖着支撑着坐起来,然后又尝试站起来,在地上走了两步。 他恍若在梦中,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1148、路遇 殷梨亭突然能走了这件事,最终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就只有周芷若一个人。 他是在峨眉派弟子们都离开后,这才略作装扮跟苏乙等人告别,独自离开的。 一个四肢关节粉碎的人突然能站起来了,这种事情无异于天方夜谭。但对于苏三七和小昭来说,这事儿放在苏乙身上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苏三七早就知道苏乙非同凡人,小昭甚至亲眼见过清风明月,连鬼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接受,殷梨亭这点事儿委实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但周芷若感觉整个人生观都要被颠覆了。 关节碎了就瘫痪了,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为什么常识放在殷梨亭身上不适用了? “苏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芷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殷梨亭一人两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殷六侠他、他……” “芷若姐姐,大哥的本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小昭得意洋洋地抢先道,就像是再炫耀自己的新玩具。 苏乙笑了笑,岔开话题道:“鞑子抓了六大派的人也不知有何诡计,不过事不宜迟,迟恐生变,咱们休息两个时辰,便接着赶路吧!” 周芷若心里求知欲爆棚,百爪挠心,但眼看苏乙不说话,只好作罢,心里又是失落,又是难过,心说他终究还是拿我当外人。 这就是她跟小昭性格上的区别,要是换了小昭,早就上来缠着苏乙撒娇了,但周芷若却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她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生怕举止不端会被苏乙看轻。 终究是赶了一天的路,四人歇了两个时辰,总算恢复了些精神,此时天还蒙蒙黑,但众人却不得不再次上路了。 虽然苏乙知道六大派被抓的人不会有太大危险,但此事也难说一定如此。 苏乙没有化身先知将这次事件消解于萌芽,自然是为了成为只身拯救六大派的人,把利益最大化。 但若是事情偏离了原先轨道,那这番算计就算是白搭了,这自然不是苏乙想要看到的。 因此,对苏乙来说,紧急赶路倒还真不是装装样子。 到了第二天下午,一行四人就到了玉门关内。 一路上到了有人的地方,苏乙等人就会散开去打听,看看有没有大队蒙兵押送“犯人”经过。 押送数百人东去,闹出的动静肯定不会小,因此这消息不难打探。 四人得知,早在四天前,就有大队蒙兵用囚车运送大量人犯,进了玉门关,一路东去了。 不过囚车全都被用黑布蒙着,外人根本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四天……”苏三七皱眉对苏乙道,“公子,相差四天脚程,就算他们没咱们快,但咱们想要追上,只怕希望渺茫。尤其是过了河西,道路四通八达,咱们也不知道对方要去哪里,只怕……” 周芷若和小昭也看向苏乙,等着他做决定。 四人风尘仆仆追了两天就追了这么个结果,当然是不甘心。但继续追下去的话,只怕是徒劳无功,他们都有些迷茫,希望苏乙能给他们信心,给他们指引。 苏乙眼神一扫就知三人已心生气馁,不禁微微一笑,自信道:“我敢打赌,三日内,此事必见分晓!你们要不要跟我赌?” “要!”小昭眼睛一亮,第一个响应,她笑嘻嘻凑上前来下巴一扬:“我就赌用不到三日,只需两日便能见分晓,要是我输了,我愿意今生今世都给大哥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要是我赢了,那大哥今生今世都不能丢下小昭!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小昭!” 苏三七闻言面露笑意,别过脸去。 周芷若却怔了怔,眼中露出羡慕、幽怨等复杂神色。 她有时候其实很羡慕小昭,这么敢爱敢恨,直抒胸臆。 但她就做不到。 苏乙忍不住笑道:“这个赌就算不打,你也赢了。” 小昭顿时喜笑颜开。 苏乙又对周芷若笑道:“芷若,你说呢?” 周芷若“啊”了一声,有些慌乱,又有些脸红道:“你、你叫我说什么?我不知道!我……我觉得你说得对……” 听她有些语无伦次,小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让周芷若更脸红,觉得自己没用。 苏乙急忙道:“如果三天内果然有结果,那我就给你们三个每人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小昭顿被转移注意力,期待问道。 “公子,我就算了。”苏三七笑道。 周芷若也是心生期待,之前纠结郁闷的心思淡了几分。 苏乙爽朗一笑翻身上马:“人人有份!走了,出发!”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接下来小昭等三人却是一鼓作气,随着苏乙一路披星戴月,日夜赶路,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 又过了两天,四人到了西凉州地界。 西北的天气就像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早晨还穿着棉衣赶路,到了中午骄阳如火,便是穿着短衫都挥汗如雨。 除了西凉古城往东数十里,一路都是荒漠戈壁,毫无阴凉。苏乙倒还能坚持,但其余三人已经热得受不了了。 苏乙怕再走下去这三人会中暑脱水,便只好指着前方一片绿洲,告诉他们在那里歇息两个时辰,到了金乌西斜温度下降时再走。 三人齐齐发出欢呼之声,可见旅途艰辛之苦。 苏乙所说的绿洲眨眼便到,这里是一个小集市,类似于尼雅巴扎那种。 在广袤的西域,这种小集市十分常见,因为西北之地地广人稀,几乎都是沙漠、戈壁,这样的小绿洲几乎每隔数百公里就会有一个,过往商贾行人遇到这样的小绿洲必然会停下来补给歇脚,于是有人便窥得商机,在此开店设铺,赚过往客商的钱。久而久之就形成集市了。 四人来到这处名为红沙渠的集市,远远便见到这里有蒙兵驻扎,在过往路口盘查。 从到了哈密力开始,各大关隘路口就都有元军驻扎把守了。苏乙等人一路来是能避则避,避不过就花钱买平安。若是遇到不长眼的,随便露出点武功,鞑子们也不会自寻死路,大都老老实实放行了。 因此见到元军,几人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跟他人一样,交了过路费,便进入了集市里面。 这些拦路收费的蒙军也都是有眼力的,看出苏乙四人不好惹,根本不敢多事。 这集市不算太大,有个客栈,有家茶摊。四人路过茶摊时,就见茶摊里此刻坐满了人。 只见八个猎户打扮的大汉分别坐在茶摊四周,腰间都挎着蒙古弯刀,背负弓箭。 他们的马都是高大的大宛马,神骏高大,一看就非同凡种。 这八人虽分坐在不同的桌子边,但明显是同伙,眼见苏乙等一行四人到来,八人的目光就齐齐锁定在为首的苏乙身上,眼神锐利,炯炯有神。 而在这八人中间的桌边,只见一个样貌俊朗秀气的年轻公子坐姿端庄,他面莹如玉、眼澄似水,神态潇然自得,身穿宝蓝绸衫,轻摇白玉摺扇,掩不住的雍容华贵之气扑面而来。 苏乙骑马过去的时候,这俊朗公子的目光也随着苏乙的移动而移动,嘴唇勾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苏乙和她对视,目光从她的脸到她的脖子,再到她的手,然后微微一笑,收回目光。 等苏乙和这群人错身而过后,苏三七驱马快走几步到了苏乙跟前,压低声音道:“公子,这些人身上都有行伍气息,来历应该不简单。” 苏乙身后的小昭插嘴道:“那个公子是个女的。” 苏三七讶然:“是吗?怪不得这么俊俏。” 苏乙已然猜到那人身份,不过也不说破,只是淡淡一笑道:“不必理会……” 话说一半,就听眼前客栈中突然爆发出惨叫声,紧跟着乱哄哄吵成一片。 苏乙眉头一皱,顿时收声。 下一刻就见一群商贾打扮的人争先恐后从门里逃了出来,有人身上还鲜血淋漓。 紧跟着一群手拿钢刀长矛的蒙兵凶神恶煞追了出来,口中骂骂咧咧,浑身酒气的样子,追上人举刀就砍,仗矛就刺,眨眼间便有数人倒在血泊之中。 苏乙神色一冷:“三七!” 仓啷! 苏三七闻言立刻拔剑跳下马冲了过去,身形三闪两避躲过了逃窜的人人群,长剑一刺便将一个蒙兵刺死,跟着他如穿花摘叶般出手,身形灵巧,眨眼便又有数个蒙兵在其剑下丧生。 一个蒙古军官原本嘿嘿狞笑着跨出客栈门槛,眼见如此场景勃然大怒,愤怒大骂着拔刀冲出来,在他身后又有七八个蒙兵蜂拥而出。 周芷若突然纵身跳下马去加入战团,也是剑剑夺命,毫不手软。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另一边茶摊上的公子和他的下属。 这公子骤然神色一冷,骂了句该死。 一个大汉凑上前去道:“公子,这么一闹,他们肯定不会在此多停留,咱们在客栈里的布置就白费了。” “天下盗贼四起,就是这班不恤百姓的官兵闹出来的!”公子冷哼一声,声音却又脆又娇,好听极了。“真是该死,坏了咱们的好事!” “那咱们怎么办?”大汉小心请示,“外面还有数十官兵,他们肯定会被吸引过来……” “他们死定了!”公子把扇子“刷”地一合,冷冷道,“既然如此,不如废物利用一下,跟他结个善缘。” “公子的意思是……” “别留活口。”公子淡淡道。 “是!” 客栈这边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留下满地蒙兵尸首。那群商贾也早就跑得没影了。 这场厮杀因何而起,到现在也不知晓,不过这不重要了,一路行来,蒙人肆意杀戮汉人、劫掠商贾,已经是常态化了。 民间治安荡然无存,蒙人兵匪不分,这些其实都是蒙元江山的催命符。这个短暂王朝已经到处都是呈现出末日气象来了。 “苏大哥,此地距离宣武卫不远,那里驻扎着不少官兵,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不能歇息了,得快些走。”周芷若长剑染血,却面不改色,只是微微喘息,走过来对苏乙道。 跟着灭绝师太一路西来,周芷若不免亲手作战厮杀,手上人命不少,杀个把鞑子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那也得对付了外面的官兵再说。”苏三七杀得眼红,“公子,他们至少有数十人,咱们最好主动些,免得被他们摆出战阵来……” 苏乙正要同意,突然心中一动,转过头看去。 就见旁边茶摊上的几个大汉已经齐齐起身出了茶摊,八人动作矫健至极,齐齐搭弓引箭,凝神以待。 很快嘈杂声传来,一个军官骑着高马一马当先冲锋而来,手里还高举着一把弯刀。 在他身后,还跟着数十名狂奔的兵卒。 但下一秒,只听“嗖”地一声,一支利箭就穿透了这军官的额头。 箭就是刚才和那公子说话的人射的,这人射箭之准,劲力之强,绝对算是世间少有。 他这一箭就像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很快这八人利箭齐发,八人竟各个都有百步穿杨、箭不虚发的本事,每一箭都射死一个蒙兵! 蒙兵虽变起仓卒,大吃一惊,大声呐喊着就要四散开来列阵冲击。 但这八人射箭速度极快,眨眼便射死了三十多人,其余蒙兵眼见势头不妙,连声呼哨,纷纷转头逃走。 但这八人竟毫不留情,追上去一箭一个,眨眼便将这些蒙兵屠戮干净。 这一幕看呆了苏三七、周芷若和小昭。 “大哥,他们再帮咱们!”小昭惊讶道,“他们是什么人?” 苏三七也对这些人好感大生:“看来他们应该是哪一支义军的,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娴熟的弓马战术。” 两人正说着,那俊俏公子从茶摊中走了出来,负手环顾一周,最终遥遥向这边看来。 “公子,要不要去感谢一番?”苏三七问道。 “不必。”苏乙远远看着那边的公子,他甚至能看清楚那公子自信而戏谑的眼神。 也许她也在等着苏乙过去感谢她,从而顺势结交。 1149、赵敏 那公子略作停留却不见苏乙有任何反应,不但不恼,反而笑意更浓,喃喃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之前那汉子凑到跟前道:“公子,莫不是他对咱们起了警惕之心?按照圆真师傅所说,这人应该是个很喜欢结交朋友的人才对……咱们帮他们退敌,他不应该不有所表示。” “他是个聪明人!只这一静,就教我处境尴尬。”公子笑道,“我现在若是主动接近他,便说明我对他有所图;但我若是现在就走,正常来说,我心里又会很不甘心,觉得救了白眼狼……” “这人武功高强,真的很危险。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先去跟鹿、鹤二老汇合吧?在这人面前,属下……真的没把握保护公子万全。” “哪个要你保护?”公子嗔道,“他一路追过来,咱们要是不拦他一拦,吸引住他,他迟早追上两位师傅,若是真那样才糟糕哩。” “武功高就能代表一切吗?”公子傲然道,“我偏要让他这个武功高的尝尝我赵敏的厉害!” “那现在……”这汉子知道劝不住赵敏,苦笑着道。 “走!”赵敏毫不眷恋转身,竟是再看也不看苏乙他们,“咱们去前面,好好款待他们!” 其他手下很快牵来马匹,一行九人拍马东去,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串烟尘,逐渐消散。 这边,苏乙目送赵敏离开后,笑了笑对苏三七道:“三七,喂马,咱们也用些干粮,然后再走。” 这里死了这么多蒙兵,原本歇息的计划肯定是要改了,不过苏乙料想蒙军大部队没那么快来,所以还有暂时打尖的时间。 集市里人本就不多,刚才好一番厮杀,这时候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苏三七去喂马,小昭去打水,周芷若凑到苏乙跟前好奇问道:“苏大哥,你似乎对刚才那扮男装的女子……有些敬而远之?” 苏乙笑了笑:“还记得咱们要打的赌吗?” 周芷若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苏大哥的意思是……他们是……这怎么可能?他们杀了那么多鞑子!” “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苏乙笑道,“杀一些军纪涣散的败类,就能骗取到咱们的信任。若非我早识破她的身份,只这一点,就会被她耍得团团转。” 周芷若仍有些震惊:“苏大哥怎么识破她的?” “这就是秘密了。”苏乙笑眯眯看向她,“刚才这些话别跟小昭和三七说,他们心里存不住事,有什么事情容易表现在脸上。” 周芷若心中一动,微微低头轻声道:“放心苏大哥,我决计不说。” “等着吧,咱们和她还会见面的。”苏乙笑道,“到时候就是图穷匕见了!” “大哥,饭准备好啦!”客栈里传来小昭的叫声。 “走了,先去吃饭!”苏乙招呼周芷若。 一盏茶后,苏乙等四人重新上路东去,这座集市此时已彻底变成了一座死镇。 集市里的百姓早就跑光了,因为他们若是不走,一定会受到蒙军的迁怒。 又半个时辰后,蒙军果然杀到,他们将空无一人的集市付之一炬,从此过往商贾旅人都绕道而行,直到数十年后,这里才再度恢复昔日光景。 又是一夜一天。 次日黄昏时分,一行四人过了永登,准备前往兰州夜宿。便在行至皋兰山脚下时,只见前方驰道上两人两骑正拦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四人远远勒马减速,到跟前停了下来。 “是你们?” 苏三七认出了这两人便是昨天在红沙渠集市杀鞑子的人,惊讶之余顿时心生好感,急忙下马,向两位抱拳笑道:“二位好汉,咱们又见面了!” 这两人向前走了几步,齐齐躬身行礼。 一人朗声道:“我家公子仰慕逍遥派掌门苏先生武功人品了得,乃盖世英豪,命小人邀请各位赴敝庄歇马,以表钦佩。” 苏乙看向周芷若,后者的眼神讶然中带着些许敬佩,显然对苏乙料事如神很是惊奇。 苏乙对她眨眨眼睛。 这才转身笑道:“不知贵公子如何称呼?” 这人道:“我家公子姓赵,闺名不敢擅称。” 小昭凑近悄声道:“公子,定是那大小姐对你念念不忘,想要招你做上门女婿呢……” “不要胡说。”苏乙哭笑不得。 小昭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缩回了脑袋。 苏乙对这人道:“相逢何必曾相识?请转告谢意,不过叨扰不便,就不去拜访了。” 这人愣了一下,和同伴对视一眼,然后立刻又道:“咱们和苏掌门再怎么说也有并肩作战之谊,今日路过敝地,岂可不奉三杯水酒,聊尽地主之谊?苏掌门若是实在嫌弃我家公子在江湖上无甚名气,不愿折节相交,那也请收下这份薄礼,算是聊表我家公子对苏掌门的钦佩之情。” 这人说着,另一人就打开一直背着的包裹,将其打开,里面装着的竟是满满一包金锭,金灿灿,沉甸甸,瞬间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哪怕是苏乙对钱没什么感觉,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毕竟谁不喜欢金子? 这人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苏乙感觉自己要是再拒绝,自己都不是人了。 “这可不是薄礼了。”苏乙似笑非笑地道,“既如此,那苏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二人顿时大喜,一直说话那人急忙拱手道:“多谢苏掌门赏脸!苏掌门,敝庄就在往前十里处,请随我来!” 苏乙颔首。 眼见这人在前方引路,苏三七跨上马欣慰道:“公子,十里相迎,对方礼数很周到啊。” “礼下于人……” “无事献殷勤……” 周芷若和小昭齐齐开口,但说了一半又齐齐住嘴,互相对视一眼。 苏乙笑道:“礼多人不怪,古人诚不欺我。” 哪怕是知道赵敏不怀好意,但人家礼数这么周到,姿态放得这么低,还是会让苏乙觉得这姑娘会做人,会做事。 他知道若是拒绝了赵敏要求,对方多半拿他没多少办法,不过这就没意思了,而且显得苏乙很谨小慎微的样子。 他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怕赵敏耍花样。 而且他也想要看看,赵敏会不会根据他和张无忌两种性格,制定截然不同的阴谋。 前面两人骑马在前面带路,走了一里,又有两人在路边等候,也是之前见过的那八个神箭手的其中两个,两人见了苏乙远远躬身行礼,态度甚恭。 之后每隔数里便有两人迎接,直到过了一座木桥,顺着青石板路来到一所大庄院前。 这庄子周围小河环绕,河流显然是人工开凿。 河边绿柳成荫,芳草萋萋。庄园青砖黛瓦,但见墙中飞檐翘角,楼阁重重,显然是大户人家,且是江南一带风格的建筑。 在这西北荒芜之地能够见到这副景象,也是一件奇事。 庄园中门大开,之间见过的赵敏身着一身青色方巾阔服,一副儒生装扮,正笑吟吟站在门口。 她俊逸端庄中还显三分英气,三分豪迈,容貌依然光彩照人,盈盈水瞳清澈见底,让人迷醉。 眼见苏乙驻马翻身而下,她向前一步抱拳朗声道:“苏掌门今日驾临绿柳山庄,当真蓬荜生辉。还有峨眉周女侠,小昭姑娘,苏三七先生,小女子欢迎之至!各位,请!” 她竟一口念出了所有人的名字。 除了苏乙,周芷若等三人都惊疑不定。 周芷若也就算了,她本身就小有名气,只要用心打听不难探听到。 但小昭和苏三七这两个名字,可就不容易知道了。 尤其是苏三七,他之前一直都自称苏奴儿的。赵敏知道他这个名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苏乙在斡端城中救下苏三七的事情,已经被赵敏打探清楚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小昭惊讶问道。 赵敏笑道:“前些日子光明顶一战,苏掌门以绝世神功力挽狂澜覆灭明教,就连令徒张无忌也大放异彩,连挫五大派,这些事情早已轰传武林,小女子就算再孤陋寡闻,又岂能不知?” “至于三位的尊姓大名……”赵敏微微一笑,“啪”地一下打开白玉扇子轻摇几下,“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三位都是苏掌门身边亲友,苏掌门名满天下,三位自然也会跟着沾光了。” “这样啊……”小昭恍然,脸色稍微变了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忧虑起来。 “诸位,请!”赵敏再次做出请的姿势。 苏乙微微颔首,也不说话,负手率先往里走去,小昭等人急忙跟上。 赵敏亲自领路,穿过前院,将四人带进大厅落座。 这大大厅上高悬匾额,写着“绿柳山庄”四个大字。 正对着门是一副字,是一首诗—— 能向府亭内,置兹山与林。他人骕骦马,而我薜萝心。雨止禁门肃,莺啼官柳深。长廊閟军器,积水背城阴。窗外王孙草,床头中散琴。清风多仰慕,吾亦尔知音。 诗末题了一行小字:“得赠绿柳山庄,喜不自胜,诗以赞之,汴梁赵敏。” 苏乙看着这幅字,只觉说不出的清新优雅。 “苏掌门对书法也有研究?”赵敏吩咐下人上茶,见苏乙盯着这幅字看个不停,便笑着问道。 “略懂。”苏乙笑了笑,这是他和赵敏说的第一句话。 “这字笔力矫劲,体态修长,秀媚圆润,又畅朗劲健,刚柔并济,实在是难得的好字。”苏乙笑呵呵看向苏乙,“正所谓字如其人,可见赵姑娘既有不让须眉的豪气,又有蕙质兰心的婉约,实在是文武双全的奇女子。” 赵敏眼神明亮,灼灼盯着苏乙道:“苏掌门果然懂字,阁下才是文武双全。可惜相见恨晚,在光明顶一役之前,小女子竟孤陋寡闻,没听过逍遥公子的大名。” “逍遥公子?”苏乙皱眉。 “看来苏掌门还不知道,如今逍遥公子之名已传遍江湖了。”赵敏笑道。 苏乙皱眉不语,暗暗衡量着“逍遥公子”和“玉面飞龙”这两个外号哪个好听。 这些江湖人,怎么不经人同意就随便给人起外号?真是讨厌。这玉面飞龙的名号我报的也不少啊,怎么就没叫出去? 小昭突然笑嘻嘻道:“赵姐姐,我家公子的外号叫玉面飞龙,可不是什么逍遥公子。” “咳咳!”苏乙急忙轻咳两声,“小昭,不得无礼。” 小昭做个鬼脸:“这算什么无礼嘛!” 赵敏愣了愣,看了看抿嘴偷笑的周芷若以及面色古怪的苏三七,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禁莞尔道:“苏掌门,你真是个妙人!” 这时几位下人端上茶盏来,赵敏示意各位先用茶再说。 苏乙对茶叶了解不多,不过这青瓷茶盏和杯中茶叶显然都不是凡俗之物,一看就名贵至极。 小昭等人不敢喝陌生地方的东西,苏乙却是面不改色,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赞了声“好茶”,便细细品了起来。 小昭等三人见苏乙动作,这才放心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赵敏眼中奇异之色一闪而过,笑着道:“苏掌门,据小女子所知,逍遥派传于前朝,已百余年不履江湖,若非苏掌门这次横空出世,只怕世人都不知道事件居然还有逍遥一派。既然逍遥派一直避世隐居,为何突然现身江湖,大放异彩呢?” “赵姑娘既然连小昭和三七的名字都知道,想来苏某在光明顶所说的话也瞒不过你。”苏乙笑呵呵放下茶盏,“以赵姑娘的聪慧,应该不难猜到我逍遥派出山的缘由。” 赵敏微微沉默,笑道:“我知道苏掌门矢志要恢复汉家江山,只是蒙古人统治中原已近百年,逍遥派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出山。莫非是苏掌门真觉得当今朝廷已无药可医了?如今虽有反贼作乱,但对于朝廷来说,都不过是癣疥之疾。苏掌门真觉得朝廷无力镇压各地叛乱吗?” 苏乙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然后才淡淡道:“莫谈国事。” 赵敏一怔,旋即起身抱拳笑道:“是小妹失言,“各位远道光降,舟车劳顿,若是不嫌弃,请到这边先用些酒饭。” 1150、斗智 ,! 赵敏带着苏乙等四人穿廊过院,到了后院之中。 这是一个巨大的园林,林中山石古拙,池水清澈,各种奇树异花竞相争艳。 即便是在南国水乡,这样雅致秀美的庄园也不多见,何况是西北苦寒之地? 怪不得赵敏会“喜不自胜”地写下“清风多仰慕,吾亦尔知音”这样的诗篇来,实在是这处山庄处处细节都可见主人的心思和雅致,只是置身其中就已能让人心旷神怡,何况是拥有它? 苏乙只是欣赏着这园中妙境,苏三七之前得了二女的提醒,自进来后就多了几分小心,这时见赵敏在前面走得摇曳生姿,并未回头,急忙凑到苏乙耳边道:“公子,这女子刚说‘反贼’二字,恐怕真的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苏乙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赵敏这叫什么? 有恃无恐?或者叫做暗度陈仓? 她故意遣散保护她的八个下属,一直事必亲为,以主人身份热情款待,给人展现出一种除了那八个人,庄园里只有她一个弱女子这样的印象。 她在知道苏乙是反元立场的情况下,还露出破绽,将义军称呼为反贼,这肯定不是她疏忽,而是有意为之。 她这就叫有恃无恐,觉得苏乙是当世豪杰,光明磊落,越是知道她是弱女子,越是不会把她怎么样。 而她之所以口称“反贼”露出破绽,只怕是一种计谋,也是一种心理博弈。 进入陌生人的庄园里,是个人本就会心怀戒备,以审视怀疑的目光看待周围一切,充满警惕。 赵敏干脆露出点破绽,让苏乙觉得她“果然有问题”,这样一来越是自负的人,就越反而会放心下来。 因为他会觉得局势在自己掌控之中,会生出“我已经不知不觉掌握了你的破绽”,这样的优越感,从而会进一步生出“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这样的看戏心态来。 但这样一来,苏乙就会不自觉地把关注点放在赵敏和周围环境与自己一行人的所有互动之上,而忽略其它不起眼的静态的东西。 这等于是有了明确的关注点后,就反而不像是刚进来的时候对一切充满怀疑,哪怕看一幅字都会琢磨一下这字里会不会有什么名堂。 这是人的大脑在处理信息时的一种惯性,过滤一些“无用的垃圾信息”。 但赵敏利用的,只怕正是这种惯性。 酒宴被设置在后院池塘中间的水阁之中。 水阁四面通风,四周池中种着七八株水仙一般的花卉,花瓣洁白,香气扑鼻。不远处还有一片竹林,郁郁葱葱,清新雅致。 和风徐徐,凉爽宜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饭喝酒,未饮只怕也要先醉三分。 酒宴早已置办妥当,桌上摆着的都是西北特色,以牛羊肉为主,但其中不乏鱼虾鲜蔬等江南菜品,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几人到的时候,赵敏挥挥手,几个丫鬟立刻行礼从另一边回廊退下,使得水阁中就只剩下赵敏和苏乙等四人。 这同样是一种心理暗示——四对一的安全感,会让一般人产生“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我也可以第一时间抓住这女人”的错觉。 这些隐晦的小心思只怕当世都很少有人能察觉到,但偏偏瞒不过苏乙的眼睛。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除了水阁东北角圆柱上,挂了一柄长剑。 在这样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自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于是顺理成章的,苏乙等四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这柄长剑之上。 只见这件剑鞘乌黑崭新,似是新作而成,剑柄却古拙朴实,上面镌刻有“倚天”两字的篆文。 “倚天剑!”小昭和周止若齐齐惊呼出声。 下一秒周止若争先两步上前一把就将这把剑摘了下来。 剑一拿到手里,她便“咦”了一声,急忙把长剑拔了出来。 众人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把木质的长剑。长剑色泽澹黄,似乎是檀香木所制,散发着澹澹香味。 苏乙眼神微眯,笑意更浓。 而周止若却有些不知所措,将木剑还入剑鞘,有些讪讪地将其物归原处,尴尬道:“赵姐姐,小妹失礼,给你赔不是了,万勿见怪。” 赵敏笑嘻嘻一摆手,道:“倚天剑本事尊师灭绝师太之物,周女侠见到这里挂着一柄倚天剑,不拿下来看看才是怪事,不怪不怪,要怪也怪我,平日喜欢江湖轶事,爱好结交天下英豪,听了倚天剑的传说后甚为向往,便做了柄假剑自己把玩。没想到下人竟忘了拿走,真是该死,让各位看笑话了。” 小昭好奇道:“赵姐姐,你为什么会把剑挂在这里?” 赵敏伸手指向周围,笑道:“你不觉得在这里舞剑吟诗,是人生一大乐事吗?” 小昭向周围看了看,由衷道:“还真是,我要是住在这里,我也会忍不住时时来这里耍一耍的。” “各位,请落座!”赵敏笑着道。 苏三七本来执意不坐,要站在苏乙身后守卫,赵敏也不勉强。 但苏乙却发话道:“三七,客随主便,既然来了,怎能不坐下喝几杯水酒,以示对主人尊崇?” 苏三七便立刻拱手称是,坐了下来。 赵敏亲自为大家斟酒,一边介绍道:“这是绍兴女贞酒,说是十八年的陈绍,各位请尝尝酒味如何?” 众人都不动,唯有苏乙端起酒杯毫不顾忌啜了一口,然后一扬而尽。 “口味醇厚,果然是好酒。”苏乙赞道,“来你们也都尝尝。” 赵敏见了眼中再次闪过异色,笑道:“苏掌门看来也是懂酒之人。” “略懂,”苏乙笑了笑,“满酌香含北砌花,盈尊色泛南轩竹。酒好,景更好。只是如此美酒,赵姑娘却饮错了。” “错了?”赵敏露出疑惑之色。 “太错了。”苏乙叹了口气,“酒虽是越陈越香,但毕竟常年埋于泥土之中,骤然挖出开坛,难免带有一股泥土腥气。” “是吗?”赵敏将信将疑,端起酒杯细细品味。 “还真有股怪味哎!”小昭喝了一口叫道,“大哥,那这酒该怎么喝?” “倒也简单。”苏乙笑呵呵道,“小昭,这池子里的花开正好,你去摘四朵来,记得连枝蔓一起摘过来。” “哎!”小昭脆生生答应下来,也不问为什么,急忙跑到水边去摘花了。 赵敏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一双美眸盯着苏乙看个不停,眼底藏着惊疑。 她不知道苏乙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她很快便知道了。 小昭很快就摘了花来,递给苏乙。 苏乙直接揪掉洁白的大花瓣,笑道:“这花香气太艳,若是放在酒中,反而遮掩了酒本身的香气,未免喧宾夺主。” 说着话,他已摘下花茎上的碧绿小球茎,微微用力将其捏碎,掷入杯中。 赵敏看到这里童孔已缩成针尖,双拳紧握,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许多。 苏乙却看也不看她,只是如法炮制,把其他三朵花的小球茎也都捏碎了,放在其他三人的酒杯之中。 然后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示意众人有样学样。 “今日承蒙赵姑娘热情款待,咱们怎能不满饮此杯,以示谢意?”苏乙笑道,“来来来,干了这杯酒!” 三人都以苏乙为主,自然不会拒绝,当下都端起酒杯向赵敏示意,然后同时一饮而尽。 周止若细细品尝,道:“略带微苦,不过清新爽口,当真好喝了些。” “岂止是好喝了点?我感觉喝了这杯酒,我整个人都舒服了呢!”小昭夸张拍手笑道,“大哥,你真厉害,懂得真多!” 就连苏三七也觉得的确如此,暗自点头。 赵敏对上苏乙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明白过来这不是巧合,而是对方真的看穿了她的伎俩。 她刚才在悄声无息中,完成了下毒的过程。 这水池中水仙模样的花叫作“醉仙灵芙”,虽极为难得,本身却无毒性。 那柄假倚天剑是用海底的“奇鲮香木”所制,本身也是无毒。 但这两股香气混在一起,便成剧毒之物了。 奇鲮香木和醉仙灵芙相遇,往往能使人神魂不清,如半醉半醒一般沉醉数日,如果贸然运功搬运气血,会加速毒气攻心,到那时就药石无医了。 但正所谓世间之毒十步内必有相克,这种毒虽然能害人于无形,它的解毒方法倒也十分简单,只需用这醉仙灵芙花的球茎和水而饮,便能解毒了。 这种下毒方法是赵敏精心设计的,她自认为绝不可能被人看穿,因为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想得到花香和檀木香混合在一起会中毒。 你可以不吃饭,不喝酒,但你不能不呼吸,只要你来了,你就会中毒! 倚天剑是周止若拔出来的,她连碰都没碰过,就算是再精明的人,也不会怀疑到这上面。 除非—— 这苏乙不但是武功绝世的厉害角色,还是位深藏不露的杏林高手! 赵敏心中警兆大作,纠结万分。 她有些害怕苏乙下一刻就会掀翻桌子对她发难,但却又有些不甘不服。 苏乙虽然也通医术,不过自然算不得是杏林高手。 他破了赵敏下的毒,自然是因为熟知原剧情之故。 除此之外,也是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惧中毒。 他的易经洗髓功也有百毒不侵的功效,一般的毒素进入他身体里,随着他运转内力,大部分都是能化解掉的。 因此他才不惧赵敏耍任何花样。 赵敏心念百转之后,竟重新镇定下来,她恍若无事端起酒杯对苏乙笑道:“苏掌门,小女子敬你一杯。” “一杯怎么够?应该自罚三杯。”苏乙笑吟吟道。 他语气不急不缓,眼神却炯炯盯着赵敏,大有母庸置疑之意。 这话一出,周止若等人都脸色一变,品出不对味来。 赵敏却依旧面不改色,笑道:“照顾不周,实在该罚,这酒我喝!”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两杯同样喝完。 三杯水酒下肚,赵敏双颊酡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她的眸子此刻犹如两汪清泉,含波带雾,让人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端起茶杯,似乎想要用茶水压一压酒劲,但手一抖,居然撒在了自己身上。 赵敏微微蹙眉,放下茶杯笑道:“小女子不胜酒力,再饮恐有失仪,现下已有些不知轻重了,真是不该。” 说着她站起身来,往左走了两步站定,如男子模样,抱拳一揖,复而起身诚恳道:“苏掌门,若是相信小妹便等我片刻,容我进去换件衣服,回来后再跟苏掌门详谈。” “赵姑娘自便。”苏乙笑着应允。 赵敏又对周止若等人笑了笑,然后才转身沿着回廊离去。 她刚一走远,小昭就迫不及待问道:“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苏乙摸了摸腰间的木凋微微一笑,也不隐瞒,便将大家都不知不觉中了毒的事情说了一遍。 三人听得匪夷所思,惊怒后怕不已,若非知道苏乙人品,他们委实不敢相信刚才如此和谐友好的一幕之下竟发生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暗斗,而他们三人却一无所知。 苏三七郁闷道:“咱们已处处提防,酒水、食物,都是公子和那赵敏先吃了,咱们才吃。谁知道这妖女下毒的心机如此匪夷所思,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都是我不好,不该去碰那假的倚天剑。”周止若自责道,“我若是不拔出剑,那也就没事了。” “她既处心积虑要害咱们,止若就是不去动剑,她也会动,或者挑动咱们其中一个去动,防是防不住的。”苏乙笑道。 小昭气愤道:“早就猜到她不是好人,果然如此!大哥,那咱们还跟她客气什么?干嘛不抓住她问个究竟?你刚才就不该让她走,她现在一定逃之夭夭了!” 苏乙笑而不语。 刚才赵敏羊装喝醉站起身来道歉,故意往左走了两步,那可不是随便走的。 刚才苏乙但凡要是说个“不同意”,那赵敏就会发动机关,她整个人就会跌入地下的陷阱之中。 彼时后院周围埋伏的人就会一起万箭齐发,往水阁中射箭。 1151、挫败 “厉害,真是厉害!我已经这么小心了,但还是被他识破,草莽中也有真英雄,爹爹果然没有骗我!” 回到了前院偏房中的赵敏走来走去,激动地叫着,把扇子摇得哗哗作响。 手下大汉面色凝重道:“郡主,苏乙此人太过危险,小人恳求郡主莫要再以身涉险!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区区一个苏乙,真的不值得郡主如此对待。” “这回的确是我托大了,刚才但凡这苏乙起了歹心及时拿住我,咱们这回都算是弄巧成拙了!”赵敏后怕道,“好在这人太过托大,居然就让我这么离开了,这就给我机会了。” “郡主,干脆咱们万箭齐发,将他们乱箭射死算了!”大汉劝道,“简单省事还不用冒险,何必再跟他们浪费时间?” “不行!”赵敏断然否决,“咱们只有百余人手,一旦动起手来,以苏乙的武功以一当百也不是难事,咱们很可能非但留不住他,反而会彻底激怒他,跟咱们不死不休,这才是馊主意,是真正的以身涉嫌。” 大汉面色一变,急忙拱手道:“小人该死,不该瞎出主意……” 赵敏把手一抬,止住他说话,微微沉吟着道:“你说……苏乙既然已经明确了我对他有敌意,但还是这么轻易放我离开,他就不怕我跑了?” “我刚才已经做好了他出手留住我的准备,但他却没这么做,为什么?” 赵敏眼神闪烁,皱眉苦思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想不通苏乙为什么要把主动权拱手相让,莫非是有恃无恐?对他自己极为自信? 是了,能一眼分辨出自己下毒的手段,武功还那么高,这个人几乎没什么破绽,他有什么好怕的? 也许在他看来,该怕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可恶!”想通了这一点的赵敏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从小到大,从来没人敢小瞧于她,敢小看她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苏乙……我就不信你真的是神!”赵敏眼神急闪,极具思索,突然眼神一闪道,“去,把十香软筋散制成的熏香丸拿来,还有解药!” 大汉道:“郡主三思!那熏香丸根本就是不中用的玩意儿……” “还不快去拿?”赵敏眼睛一瞪,威严气势顿时流露而出。 “这……是!” 十香软筋散本是无色无味的药粉,需要吞服才起作用。 赵敏正是用这种药配合强大武力,才能把六大派一网打尽,之前之所以没用到苏乙头上,是因为十香软筋散需要下到饭菜酒水中,而且可以被银针探出来,因此赵敏弃之不用。 不过此药经过赵敏家中制毒高手研制,开发出出一种香丸来,只要捏碎香丸,异香会瞬间弥漫出来,闻到这股香味的人就会中毒。 只是这东西很鸡肋。 它的毒气挥发的范围很小,几乎是要在对手的鼻子下面捏碎它,毒气才会对手被吸入。 否则稍微离得远一点,风一吹毒气就散了,根本闻不到。 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怎么在对手鼻子下面捏碎这十香软筋散的香丸? 如果你做出这么明显的动作,对手都来不及阻止你的话,那你还有必要下毒吗? 直接点穴或者杀人不好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赵敏微眯眼睛,“苏乙,我要让你知道,武功高不代表一切!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人的智慧!” 很快那大汉就拿着两个瓶子回来了,其中一瓶里装着如黄豆大小的小药丸,一瓶里装的是药粉。 赵敏先将药粉倒出了一点在掌心,直接吞服下去,然后把瓶子顺势抛给大汉道:“把解药藏到不起眼处,以防万一。” “是,郡主。”大汉恭敬道。 “我先去换衣服,你持我军符去兰州大营调一千精兵,在红崖子设伏,以防万一,速度要快!”赵敏吩咐道,“这里的事情,交给吴二破。” “是!”大汉领命而去。 片刻后,水阁中。 苏乙摩挲着腰间木雕,手中突然多出一个小瓷瓶来。 他脸上不禁多出一抹笑意来。 “大哥,咱们走不走?”小昭焦急道,“那姓赵的不知道还有什么阴谋,咱们就在这里傻等着?” “要是她跟鞑子有勾结,真派了大军来围剿咱们,那就糟了。”周芷若也表现出了忧虑焦躁的情绪。 “也罢,不跟她玩了。”苏乙笑了笑。 他其实胜券在握,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才好整以暇想要看看赵敏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既然小昭他们都忧心忡忡,那他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你们要不要再吃一点?这样丰盛的饭菜,过了这一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苏乙笑呵呵问道。 “公子,我们现在哪儿有心情吃东西?”苏三七苦笑道。 “当真不吃?”苏乙看向其他两人。 小昭和周芷若齐齐摇头。 “好吧,那就走吧。”苏乙长身而起。负手率先向外走去。 百米之外的暗处,一个埋伏在暗处的大汉眼见这场景顿时心里一惊,急忙对手下吩咐道:“快去禀告郡主,他们要走!” 苏乙似笑非笑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去。 一行四人转出回廊,立刻有两个家丁拦住去路,说小姐马上就出来。 “带我们去前面等她吧。”苏乙笑道。 家丁见苏乙并非要不辞而别,顿时松了口气。 四人重新回到前堂,不一会儿赵敏匆匆出来,身上已换了一件淡黄绸衫,依然是男儿打扮,不过看来却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娇俏柔弱。 苏乙十分怀疑这装扮也是赵敏计谋的一部分,这个女人还真是心思细腻到了极点。 赵敏走到苏乙面前抱拳道:“才得相会,怎么就要走?莫非嫌小女子接待太怠慢了吗?还是……” 赵敏盈盈一拜,语气变得娇柔委屈:“还是苏掌门怪小女子刚才唐突之举?其实小女子是有苦衷的。” 苏乙笑道:“你也不算怠慢了,只是我的同伴们有些不耐烦了,我也得顾着她们的感受,不能让她们太担忧。” 小昭冷笑道:“我们要是再不走,谁知道你还要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来害我们?” 赵敏抬起头来,眼睛水汪汪的,轻咬嘴唇,欲言又止,最终似乎下定决心,一咬牙道:“苏掌门,小女子其实也是逼不得已,想要害你的人其实是……” 苏乙眉毛一挑,正要听赵敏说出个什么花来,谁知赵敏突然面色一变,如遭雷击,嘴角沁出一缕黑红血液来。 这血液腥臭扑鼻,明显是中毒迹象! “走,你们快走!” 赵敏刹那间面若金纸,气若游丝,摇摇欲坠,却仍急促喊道。 这变故突兀至极,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哪怕是苏乙。 正常智商的人突然遭逢此变,只怕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会将之前的事情联系到一起,脑补出一个赵敏被逼害人,现在刚要说出真相,却即将被毒杀灭口的故事来。 至少小昭、周芷若和苏三七都已经脑补出了类似的故事。 赵敏连站都站不稳了,突然一个趔趄,斜斜向一边倒下去。 这时候距离她最近的就是苏乙,而她倒下的方向也正好方便苏乙一把接住她。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这个时候一把扶住赵敏,绝对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苏乙偏偏没这么做。 他不但没有去扶赵敏,反而后退一步。 倒是小昭“啊”了一声急忙就要越过苏乙去接住赵敏,却被苏乙一把给拽了回来。 赵敏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摔得不轻,额头都摔得立刻鼓起一个包来。 “大哥,她……”小昭不解,焦急指着地上的赵敏。 “走,快走……”赵敏这个时候已经十分虚弱了,看起来精神都有些恍惚。 苏乙却笑呵呵看着赵敏,毫无反应。 “苏大哥,至少问出指使她的是谁!”周芷若以为苏乙是不愿救赵敏,急忙提议道。 “别急。”苏乙知道这时才笑呵呵说了一句,他手掌翻转,掌心中突然多出一个小瓶来。 他两根指头捏着小瓶晃了晃,戏谑道:“赵姑娘,你要是还有力气的话,不妨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赵敏“虚弱”地微微扬起脖子,眼角余光瞥了眼苏乙手上的东西,整个人身体突然僵住了,连呼吸仿佛都停顿下来了。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十香软筋散的解药,怎么会跑到苏乙的手上? 这根本不可能! 她匍匐在地上,匍匐在苏乙等人面前,原本变得惨白的一张脸,这一刻突然“刷”地一下红得吓人!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傻子,是个疯子。 她感觉从未有这一刻这么丢脸过。 苏乙悠悠道:“如果赵姑娘还舍不得起来的话,三七,你吞了这瓶中的解药,再去扶她。” 小昭等三人瞠目结舌,觉得自己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她们半响才反应过来,猜到是赵敏在演戏,目的还是为了下毒,而他们刚才都被骗过了。 “妖女!你这撒谎精!”小昭羞恼骂道,“你在你身上抹了毒药?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你!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碰见我家大哥!” “真是可恶!”周芷若也有些悻悻道,她感觉自己也像是个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同时后怕不已,要不是苏乙,只怕自己早就成了这妖女阶下囚了。 苏三七“仓啷”拔剑,面色铁青剑指赵敏,喝道:“公子,让我一剑杀了他!” “住手!” “救公子!” 前堂四周传来怒喝声,但见人影晃动,只听“咻咻咻”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仓啷! 一道雪光闪过,周芷若手中剑已出鞘,她去摸剑,却摸了个空,原来剑被苏乙早一步拔走了。 苏乙骤然由极静转为极动,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所过之处但见火光四溅,“丁零当啷”之声不绝于耳,数十枚激射而出的弩箭全部被击落在地! 赵敏的手下眼见赵敏趴在地上,于是放心大胆地齐射弩箭,哪知苏乙的武功远超他们想象,第一时间便以“破箭式”拦下了所有弩箭。 下一刻剑光乍起,血光飚溅,只听场中惨叫惊呼声此起彼伏,等众人再定睛看时,就见苏乙已站在堂中,手中长剑犹自抖动不停,剑尖一串串血珠四处飞溅。 而周遭七条大汉倒在血泊中,有的兀自抽搐着,有的已悄无声息,地上弩机、未出鞘的弯刀洒落一地。 场面瞬间为之一静,别说是赵敏,就算是小昭等人也都被苏乙的武功惊住了。 瞬间七杀!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苏乙是怎么出手的! 这七条汉子就是之前在红沙渠杀蒙兵的那些人,他们的身手虽然不算一流,但也绝非容易对付的角色。 可在苏乙面前,他们的实力根本没有机会发挥出来! 苏乙看着呆呆撑起半个身子看着周围的赵敏,淡淡道:“赵姑娘,还需要苏某扶你吗?” 赵敏回过神来,自顾自从地上爬起来,恍若无事拍拍手掌,一掸身上灰尘,笑道:“苏掌门,好身手!好武功!” 说着,她掏出一口洁白手绢来,轻轻擦拭去唇边鲜血,擦完后随手将这口看起来就很名贵的丝绢丢到地上,弃之如履。 对苏乙嘻嘻一笑道:“小女子武艺低微,又实在仰慕苏掌门,想要留住苏掌门在这里做客,这才出此下策,如今看来,实在是贻笑大方,让各位见笑了。” “喂!”小昭叫道,“你的手下刚才为保护你全死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赵敏脸上笑容淡了几分,“他们本来就是保护我的,如今虽然护卫不周,但也算是死得其所。既然他们死了,我也就不怪他们没用了。” 这话让小昭等三人听得心头直冒寒气。 “你这人也太冷血了吧!”小昭不可思议道。 “妖女!”周芷若骂了句。 赵敏笑容复又灿烂,看着苏乙:“苏掌门,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拿到解药的?我输得莫名其妙,若是不搞清楚,实在是不甘心。”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1152、妖女 ,! 赵敏很不甘心,她觉得她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她的计策应该天衣无缝才对,但偏偏两次下毒,都被对方破解了。 第一次还能用苏乙是杏林高手来解释,把失败归结于运气。 但这第二次怎么解释? 她把香丸藏在牙齿后面,刚才只要苏乙过来扶他,她便咬碎香丸,对着苏乙吹一口气,神不知鬼不觉就完成下毒的过程。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好,但她都没来得及实施,苏乙已经把解药拿到手里了。 不用想,对方必然也洞悉了自己的计谋。 可是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敏觉得不搞清楚这一点,自己就永远都不可能战胜苏乙。 “你到底是怎么提前拿到解药的?”赵敏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跟赵一伤有勾结?可他又是怎么把解药送到你手里的?水阁里稍有异动,都会有人来通知我,你不可能有机会和赵一伤接触。除非是……下人?” “跟你们接触的只有这里的下人,赵一伤通过下人给你传递解药,对不对?” 不得不说赵敏思维很是清晰机敏,她很快缕出来唯一现实的可能。 只可惜苏乙的手段是不现实的。 “什么赵一伤赵二伤的,我们才不认识呢!”小昭冷哼道,“姓赵的,我家大哥的手段,岂是你能揣测的?” 赵敏呵呵一笑,负手不语,一副不屑于跟小昭辩驳的样子,不过神色却十分笃定,显然她非常自信自己的推断。 此时门外脚步密集,火光闪烁,但听人声喧嚣,兵戈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显然是有许多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将这里包围了。 不过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却都没什么反应,丝毫不以为惧,赵敏也不以为喜。 苏三七到窗口往外看了眼,禀告道:“公子,都是些庄丁猎狐打扮的,不过有弯刀强弩,列有军阵,是军中做派。” “赵姑娘,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周止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敏依然负手,好整以暇微笑道:“成王败寇,如今我既然已经落在了你们手里,我是谁还重要吗?” 她目光一闪,看向苏乙笑吟吟问道:“苏掌门,不知你要如何处置小女子?” “杀了你?”苏乙澹澹道。 “你舍得吗?”赵敏面不改色,笑意更浓,“我不信你会辣手摧花,尤其是杀一个真心仰慕你的女子。” “呸!不知羞!”小昭哼道。 “世人都崇拜强者,我也不例外。”赵敏眼露奇异之色,“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能打败我,哪怕一次!苏乙,你是第一个战胜我的男人,如果你真想杀我,我也甘愿死在你的手上。” “大哥!杀了她!我就不信她不怕!”小昭怂恿道。 苏乙笑了笑,摸了摸小昭的头发。 “赵姑娘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是知道苏某对你有所求?”他笑呵呵问道。 赵敏笑道:“这个‘求’字如何敢当?小女子现在落在你的手中,生杀予夺,苏掌门想知道什么,就算我不说,你也可以严刑逼供嘛。量我这个小女子也熬不得酷刑,到时候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得依你。” “妖女!”周止若和小昭齐齐骂道。 别说苏乙了,她们两个都听出了赵敏最后那句话蕴含的暧昧意味。 美色本来就是一种武器,而赵敏正在发挥这种武器的威力。 “苏大哥,你说对她有所求是什么意思?”周止若问道。 “咱们为何而来?”苏乙笑道。 “公子是说,这姓赵的就是掳走六大派的人?”苏三七吃了一惊,“她是鞑子?” “还真看不出来……”小昭啧啧有声,“这么白嫩嫩的,像是汉家的江南小姐。” “咱们一路大张旗鼓四下打听掳走六大派之人的行踪,这样的动静肯定瞒不过有心人。”苏乙笑道,“如果再稍加打听,也不难分辨出咱们的身份。” “这样一来,有谁知道咱们的身份,还想要拦住咱们,这人就一定和掳走六大派的人有关。” 苏三七等人顿时恍然。 “我还道苏大哥毫不遮掩打听鞑子行踪只是艺高人胆大,不曾想居然还有如此深意。”周止若美眸异彩涟涟,敬佩说道。 “这就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小昭拍手笑道,“这不是就钓了一条美人鱼吗?” 赵敏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细细思索话中所透露的含义,得出一个让她匪夷所思的结论来。 “这么说,你们真的不认识赵一伤?他没有出卖我?”她惊诧道。 如果苏乙真的认识那个赵一伤,刚才他所说的“打草惊蛇”这一招就根本没必要用。 赵敏不认为都这副场景了,苏乙还有在自己面前装大头的必要。 再说验证赵一伤到底是不是奸细其实也并不难。 赵敏突然沉默下来,神情有些挫败。 她这次居然连敌人手段都猜不透,就输了个底朝天,当真是败得太惨。 “里面的人听着,快放了我家小姐,否则定将你们碎尸万段,九族诛灭!”外面有人叫嚣着威胁道。 “三七。”苏乙眉头一皱,就要吩咐苏三七出去杀人。 “慢着!”赵敏突然出声制止。 “不管你们打算如何对付我,咱们最好都先离开这里。”赵敏看向苏乙,“我家在这里有些势力,这里出事,一定已经有人去汇报我家里人了。他们若是得知消息赶来,只怕免不了一场麻烦。外面的人我会让他们都退下,而且不要跟着我们。” “你会这么好心?”小昭不信,冷笑道。 赵敏笑呵呵道:“小妹妹,我都在你们手里了,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怕我太厉害,你的大哥这样都斗不过我?” “哼,你少拿话激我!”小昭听出她的意图,不屑道,“走与不走,全凭我大哥做主,任你说破天花,他也不会听你的。” 苏乙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们的确要走。” “看吧。”赵敏得意向小昭一挑眉毛。 小昭有些生气:“这是我大哥本来就打算这么做,不是听你的!” 赵敏对她做了个鬼脸。 “大哥你看她!”小昭立刻噘嘴告状。 苏乙哭笑不得,一个狡诈狠辣的妖女突然露出天真烂漫的一面,的确让人对她的感官会产生好的变化。 这个赵敏要是放在后世,绝对会成为一个很会卖人设的明星。 “赵姑娘,你是个体面人。”苏乙看着赵敏,“我不想对你做些不体面的事情,想必你也不想把不体面的一面展现在我们面前吧?” “我懂,我这个妖女会好好配合你,不耍花样。”赵敏笑呵呵道。 “那就最好。”苏乙眼皮微敛,“三七。” “公子!”苏三七向前一步。 “从现在开始,你寸步不离跟着赵姑娘。”他说,“如果赵姑娘有什么不体面的动作,你不必问我,也不必有任何犹豫心软,用你手中剑,给赵姑娘一个体面。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这话一出,赵敏脸色顿时一变。 “是,公子!”苏三七面色坚毅道。 “苏乙,你真是个狠心肠的人啊。”赵敏似嗔怪,又似讽刺,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丑话说在前面,恰恰是心软,免得出了事不教而诛。”苏乙对她笑了笑,“我这个人不喜欢给别人第二次机会,赵姑娘可千万别以命试探苏某是否言而有信。” 赵敏脸色有些不好看:“那我怎么敢啊苏大侠?你连明教都能覆灭,要真想杀我一个小小弱女子,我又能怎么办?” “走吧,”苏乙澹澹道,“若是再待下去,说不定我要大开杀戒了。” 现在离开,苏乙只管走就是。 但若是赶来救赵敏的鞑子太多,那苏乙说不定就会清除些威胁再走了。 赵敏是个聪明人,听出苏乙的意思,心中顿时一凛。 她冷哼一声,向门外走去。 苏三七急忙跟上。 赵敏到了门外,就见门外黑压压一片,全是她的手下,足有百余人。 这些人见了赵敏立刻就要激动冲上来,却被赵敏伸手阻住,冷喝道:“都别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带头的长脸中年焦急道。 “我能有什么事?”赵敏冷哼一声,十分不悦,“去挑五匹上好的大宛马来,配最好的马鞍,再准备五个上好的斗篷,再备些银两干粮和水袋,还有,备足十天的马粮,把本小姐换洗的衣服也拿上几套,我要出趟远门。” 长脸中年表情有些呆滞,其余手下也面面相觑。 “小姐,你……你……”他有些茫然。 “你什么你?还不快去?”赵敏没好气道,“你带人亲自去准备!” “是,小姐!”这人不敢怠慢,但又有些犹豫,道:“小姐,你是不是……被逼迫……” “我这样子像是有人逼迫我吗?”赵敏冷冷道,“你只管照我吩咐做事,家里人要是问起我来,你就说我和逍遥派苏掌门出趟远门,我不会与什么问题,让他们不必为我挂牵。” “是,小姐!”长脸中年无奈,只好跑去准备。 赵敏对其他人吩咐道:“收拾收拾东西,在这庄子各处堆好火油木柴,然后都退出这庄子。” “是!” 一群人眨眼就走得一干二净。 苏三七一直握着剑紧张站在她身后,只等着赵敏玩半点花样就一剑把她给宰了,反正公子说了不必问他。 但赵敏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你让他们堆积木柴火油干嘛?你打算放火?”苏三七沉声道,“赵姑娘,公子没吩咐过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去做!” 赵敏转过脸歪着脑袋打量打量苏三七,笑嘻嘻道:“苏大叔,你觉得我刚才不体面吗?” 苏三七黑着脸没有说话。 赵敏却接着笑道:“你放心啦,我要做的事情,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都是对你家公子来说很体面的事情,就算你不怕杀了我这个小姑娘良心不安,我还想多刚活几年呢。” 外面的话里面自然听个一清二楚,小昭对赵敏很是不爽,对苏乙哼道:“你听听,大哥,她还给咱们安排上了?谁要骑她的臭马?” “有好马干嘛不要?”苏乙笑道,“蒙古马虽然耐力足,但矮小,速度也不快。要是换了大宛马那就快多了。” 就算赵敏不提,他也打算换大宛马骑骑。 这可是汗血宝马,哪个男人不感兴趣? 只是大宛马虽然好,但却不能普及,这玩意儿太金贵了,一般人养不起。 “她这样子,哪儿像个阶下囚?”小昭还有些不忿。 苏乙笑着摇摇头。 小昭对每个出现在苏乙身边的女人都充满敌意,不过这敌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比如周止若,刚开始小昭跟她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 现在虽然不能说亲如姐妹,但至少可以有说有笑了。 一刻钟后,五人来到了绿柳山庄大门外,赵敏的一百多手下,抬着之前被苏乙杀死的七具尸体站在另一边。 赵敏手持火把,奋力往大门口掷去。 只听“轰”地一声,浇了木柴的火油顿时燃烧起来。 不一会儿火势就蔓延了整个庄园,将这片优雅的亭阁楼台烧成了一片火海。 赵敏拍拍手,转身翻身上马,对苏乙一笑道:“可以走了!” 周止若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喜欢这庄园,甚至还亲手题了诗,可现在却弃之如履,对自己喜欢过的东西,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赵敏笑嘻嘻道:“你是女侠,我是妖女,你不能理解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于我来说,我喜欢的绿柳山庄,已经放在我心里了。这外面的绿柳山庄,又何必存在?” “妖女!”小昭都囔了一句。 “小昭,你要是再骂我,我就让你家大哥收拾你。”赵敏吓唬她道。 “大哥才不会听你的呢!”小昭反驳道。 “谁说的?”赵敏笑嘻嘻看向苏乙,“苏乙,咱们走吧?” “这个不算!”小昭气愤大叫。 苏乙笑呵呵揉了揉她的头发,拨马转头。 赵敏突然发出银铃般欢快的笑声,一拍马臀,抢先跑到了苏乙前面。 “大哥,超过她!”小昭叫道。 1153、打赌 这天的黄历是这么写的——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 只可惜苏乙要往东去,所以冥冥中早已注定他此行不会顺利。 一行五人五骑,但小昭却依然和苏乙同乘。单独空着的一匹马,用来驮行李。 大宛马果然很快,风驰电掣一般,这让苏乙想到自己骑机车的经历。 同样是马,同样骑着赶路,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苏乙骑过大宛马以后,就觉得再骑蒙古马就是委屈了自己。 可在今天之前他骑蒙古马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只觉得好东西是有好的道理,如果我这一生注定要策马奔腾,为什么骑的不能是好马? 就像是同样是女子,但人们更喜欢漂亮迷人的女子。 如果这一生注定要和女人相伴,那这个女人为什么不能是漂亮迷人,又喜欢自己的那个? 只可惜要拥有好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想骑大宛马,你要有钱,你要有保住它不被人抢走的实力。 你想拥有漂亮迷人又喜欢你的女子,你就要让她觉得你配得上她,甚至是她配得上你才行,而且同样你要有保住她,不被人抢走的地位和实力。 如果你想同时拥有很多美丽迷人的女子,就像是苏乙。 也许你要付出的更多,你要更强。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其实苏乙一直都懂得。 只是他之前有些膨胀,觉得自己光靠个人魅力就能左拥右抱,而不需要任何身份和实力的加成。 这无疑是幻觉,是很可笑的,殷离当头一棒,把他打醒了。 现在,他就在为自己能够拥有更多女人而努力奋斗。 一行五骑奔出数里后,在一片山谷前苏乙勒马驻足。 “大哥,怎么不走了?”小昭好奇问道。 赵敏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惊疑不定。 苏乙道:“前面有埋伏。” 他甚至不用小鬼探测,就能感应到前方扑面而来的危机。 前方山谷一片寂静,虫鸟不鸣,让苏乙在心中隐隐生出警兆,没有问题才怪。 其他三人都是脸色一变,齐齐看向赵敏。 “看我做什么?”赵敏一脸无辜,“我可不知道!我跟你们一直都在一起,你们觉得我有这个本事让人在这儿埋伏吗?” 三人将信将疑。 “苏大哥,夜黑风高,不明敌情,不如咱们绕行?”周芷若道。 “不必。”苏乙笑了笑,“只要赵姑娘跟咱们一起走,我谅前面的人一箭也不敢放。” “公子,万一对方有神箭手自负箭术贸然出手,可能局面一触即发,谁也控制不了。”苏三七劝诫道,“不如我们暂时绕行,也省得麻烦。” “放心,你们要相信赵姑娘的牌面。”苏乙笑道。 赵敏怀疑苏乙已经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她盈盈一笑,试探道:“苏掌门也太过高看小女子了吧?我劝你还是做好万全准备,毕竟为了对付你这个只手覆灭明教的大人物,牺牲掉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女子,也不算什么。” 苏乙摸了摸腰间的木雕,淡淡道:“那就赌一把咯。驾!” 说罢率先拍马前行。 小昭注意到了苏乙的动作,眼珠一转,便不再说话了。 后面,周芷若微微犹豫,咬牙跟了上来。 “赵姑娘,请。”苏三七冷冷催促。 赵敏愣了半响,忍不住道:“苏大叔,你不劝劝你家公子?如果前面真有埋伏,这么黑的天,他们肯定看不到我,到时候连我一起杀了,那怎么办?” “那就不劳赵姑娘费心了,请吧赵姑娘!”苏三七再次催促。 赵敏面色阴晴不定,不再跟苏三七争辩,急忙拍马追上苏乙。 “好吧,你赢了!”赵敏对苏乙道,“前面的确有我的人在埋伏,不过是我提前安排好的。我放火就是为了警告这边山庄那边出事了。他们看到着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会想办法救我。” “妖女,你真是好阴险!”小昭骂道。 周芷若也心中直冒寒气,这妖女在自己一行人眼皮子底下跟同伴传递消息,还早早就设好了局,预留了埋伏,如此缜密诡谲的心机,当真可怕。 不得不说的是,点火传递消息的事情就连苏乙都忽略了,因为这件事肯定是赵敏和她的手下们提前约定好的暗号,今晚一直没有提及。 而赵敏点火烧庄,苏乙只是觉得这姑娘行事偏激古怪,没觉得有什么意义。 现在他知道了,这姑娘连这种看似没什么的发泄之举都暗含深意。 他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万万不可阴沟里翻船,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否则一旦被赵敏戏耍阴沟里翻了船,他就算装逼不成反被那啥了,丢了面子是小事,算无遗策的人设崩了才是大麻烦。 赵敏叹了口气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爹爹跟我说过好多遍这话,直到今日我才懂。苏乙,你不必往前了,让我去喊一声,他们自然会撤走。” 赵敏本来计划在这里脱身的,她打算利用这里的埋伏悄然摆脱苏乙等人,再反过来看能不能捉住苏乙,这当然需要她冒一点险,可赵敏觉得自己脱身应该没问题。但脱身的前提条件是苏乙恍然不知,一脚踏入埋伏圈。 现在的问题是,苏乙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里有埋伏,那待会儿一旦有变,苏乙必然会第一时间制住自己。 这就是赵敏不想看到的局面了。 万一到时候苏乙为了威慑大军,割掉她一只耳朵或者剁掉她一只手以示警告,那她找谁哭去? 因此她已经做好了主动站出来帮苏乙开路,喝退埋伏的准备。 但她没想到苏乙竟没给她主动说出来的机会,便要直接闯入埋伏圈。 在赵敏看来,这就是苏乙在倒逼自己跳出来,求着他主动为他开路。 主动提出和被对方逼着主动提出,这完全是两种概念。 赵敏心中十分憋屈,她觉得这是苏乙故意要跟她为难,就是要压制她。 但苏乙又有言在先,若是自己耍花样,做了“不体面”的事情,苏三七可以先斩后奏。 在这样的威慑下,赵敏只好现在就跳出来说明情况,提前投降只是丢点面子,起码性命无忧。孰轻孰重,赵敏自然分得清。 赵敏觉得这是自己再一次跟苏乙低头了,心中觉得很屈辱。 但苏乙却没理会她的建议,依然悠哉拍马前行,口中问道:“赵姑娘,你觉得你派来埋伏在这儿的人,会不会放咱们过去?” “除非我出面,否则绝对不会!”赵敏摇头。 “不如咱们打个赌。”苏乙道,“就赌你不出面,他们也会放我们过去。” 赵敏一怔,道:“这不可能!就算你真的和赵一伤有勾结也不可能!” 原因她没说,因为领兵的将领是她哥哥王保保的人,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这人可不会听赵一伤的。 “既然你觉得不可能,那又何惧一赌?”苏乙淡淡一笑。 “赌什么?”赵敏抿嘴问道。 “如果我赢了,将来我要用你的名头去做一件事情,你必须得跟着我一起。”苏乙道,“反之亦然。” 赵敏警惕看着苏乙:“你用我的名头做事?看来你果然早就知道我是谁!你想做什么事情?”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苏乙笑了笑,“你只说你赌不赌吧?” 赵敏表情阴晴不定,月色下,她看着苏乙淡然自若的样子,直觉告诉她跟这个男人打这个赌她一定会输。 但她就是想不通,这怎么可能做到? 她就不信苏乙收买了赵一伤,还能连哥哥的手下也收买了? 而且他又不是料事如神的神仙,凭什么猜到现在这一幕? 这根本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这个男人却要拿出来跟自己赌?而且一副“你输定了”的笃定。 这让赵敏很不爽,也很不服气。 最让她不服气又不爽的是,她到现在也一直都猜不透苏乙的手段,这让她感觉自己在苏乙面前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好,我跟你赌!”赵敏最终一咬牙,决定跟苏乙赌。 其实答应的这一刻,她就猜到基本上是输定了。 但她还是答应下来。 “但我的赌注要变一下!”赵敏道,“如果我赢了,你得答应我做三件事情!并且无论谁输谁赢,你都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绝不能欺骗于我。” 不等苏乙回话,她斩钉截铁道:“我的条件不能打半点折扣,否则这个赌我宁愿不打!” 其实她没报多大赢的希望,但她宁愿用一次失败的赌局,来换取苏乙的秘密,她觉得这是划算的。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击掌为誓。”苏乙笑呵呵伸出手掌来。 赵敏深深看着苏乙,也伸出手掌来。 啪!啪!啪! 二人连击掌三下。 赵敏的手掌略带粗糙质感,这是因为她常年舞刀弄枪的缘故。相比起来,苏乙的手反而更细腻一些。 这自然是因为苏乙内功的原因,别说老茧了,就算稍微破点皮,也会很快长出新皮,粉嫩嫩,白生生。 感受着苏乙掌心温热细腻的触感,赵敏脸色微红,只是天黑看不出来。 两人打着赌,一行五人已经走到了山谷之口。 不同于小昭和苏三七,只要苏乙笃定做某件事情,他们就会放心,因为他们都清楚苏乙并非凡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但周芷若不知道这些,她此刻有些紧张,想要再劝苏乙,却又怕苏乙觉得她怕死,看不起她。 可不劝吧,她真的觉得这样好危险,和送死无异。 她想不通苏乙哪里来的自信。 就这样纠结着纠结着,抬头一看山谷已经到了眼前,周芷若心一横,心说死了就死了,若是能跟苏乙死在一起,也不算差…… 她怔怔想着,不自觉向苏乙看了一眼,却不料黑暗中,苏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珠正好回头向她看过来。 虽然光线昏暗,但周芷若还是感觉到苏乙那温暖地带着鼓励的笑容。 然后周芷若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心头一片安宁祥和。 答答、答答、答答…… 得得马蹄声在空旷幽静的山谷中回响,一行人眨眼已经走到了山谷中央,然而四周一片寂静,全然没有半点异常。 此刻周芷若等三人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十分紧张。 赵敏的心也紧绷着,然而却是一片骇然。 为什么没有动静? 她想不通! 她也能隐隐感觉到周围有人埋伏,可是为什么明明有人经过,这些人却全无反应? 她心里百转千回,万念丛生,短短时间里不知道猜测了多少种阴谋诡计,但都不能解释如今的状态。 为什么! 答答、答答、答答…… 五人即将走出山谷,赵敏突然勒马驻足,忍不住回头大喊一声:“有人吗!” 人吗…… 吗…… 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苏三七面色大变,“仓啷”拔剑把剑搭在了赵敏脖子上,厉声喝道:“赵姑娘,别逼我杀你!” 赵敏看也不看他,只是咬着唇,不甘心地看向身后山谷。 她甚至能感觉到山谷里似乎传出隐隐骚动,但依然没人做出任何反应! 为什么? 她心中充满茫然和惊骇。 一股冲动让她忍不住想要冲回去问个明白,但脖子上冰凉的剑锋告诉她,如果她真这么做了,也许现在就会身首异处。 她不会寄希望于苏乙心软不杀她因为刚才苏三七拔剑,苏乙连头也不回,仿佛一点也不关心苏三七会不会一剑杀了她。 他真的说到做到,根本不会过问苏三七的决定。 好狠的人! 答答、答答、答答…… 马蹄远去,苏乙一行人已经离开了这片山谷。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赵一伤和一个蒙古军官趴在山坡上,凝神看着下方。 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清风和明月正骑在他们的脖子上,捂住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一切正常。 但他们看不到,他们的手下却都能看到。 只是长官不下命令,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苏乙等一行人从山谷走过。 直到快出山谷的时候赵敏喊了一声,这军官手下的副官再也忍不住问道:“将军,咱们就任由他们过去吗?” 1154、张三丰 军官和赵一伤齐齐奇怪看着副官。 前者问道:“你在说什么?” 后者问:“什么他们?” 副官愣了下,道:“刚、刚才过去的几个人,骑着马,有个人还喊了一声呢,将军你……没看到?” 军官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沉声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我也什么都没看到。”赵一伤奇怪打量着这副官,“你得癔症了?” “我、我……”副官瞠目结舌,讷讷不能言。 军官不耐烦看向另一边,问其他几个手下军官:“你们看到什么了?” 这几个手下军官齐齐摇头:“回将军,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副官一个机灵反应过来,惊惧解释道:“将军,是小的该死,小的癔症了,其实我也没看到……” “莫名其妙,不知所谓!”将军不耐烦摆摆手,制止了他说话。 副官松了口气,暗骂自己是蠢货,没有眼力见。 军官和赵一伤再次回过头去,两人依然看向山谷入口那边,似乎在等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齐齐觉得双肩突然变得轻松了些,眼前恍惚了一下,似乎有些改变,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另一边,苏乙等一行五人出了山谷之后十余里才停了下来。 赵敏自从出了山谷后就一直神情恍惚,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时候一停下来,几乎是迫不及待盯着苏乙的眼睛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敢决定,那山谷里的确有人!赵一伤既然能带人在那里埋伏,这说明他真的没有背叛我,否则他没必要多此一举!所以……你是怎么做到让那么多双眼睛都看不到我们,对我们这五个人视若无睹的?” “你……是妖怪吗?” “大哥,刚才山谷里有人吗?”小昭也好奇看向苏乙,“我以为没人呢。” 周芷若和苏三七也是这种感觉。 在进山谷之前,他们非常紧张,穿过山谷的时候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却什么都没发生。 于是过了山谷后,三人理所当然会觉得这是虚惊一场,应该是没人埋伏,否则为什么伏兵不跳出来? 但现在赵敏却很笃定山谷里一定有人,这是真的吗? 苏乙笑呵呵看着赵敏,道:“认输吗?” “我虽然不是大丈夫,但愿赌服输四个字还是能做到的。”赵敏摇了摇嘴唇,眼神依然死死盯着苏乙的脸,“但是按照赌约,你必须得如实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我蒙住了你那个手下,和地位最高那个蒙古军官的眼睛。”苏乙笑道,“只要他们不发话,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有动作。只要他们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任由我们穿过山谷,凭我们的大宛马,他们就算想再追我们也追不上了。” 只是苏乙也没想到,那些伏兵根本就没有追的意思,事情的变化过程他通过小鬼的视线看到了,还挺有意思的。 这样当然更好,更省麻烦。 “蒙眼睛?怎么蒙?”赵敏以为这是一种比喻,其实背后还有复杂阴谋,心中顿时一紧。 “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苏乙笑道,“赵姑娘,你提到的赌约里,只是让我告诉你我怎么做到平安做到山谷,但却没让我告诉你我怎么蒙住他们的眼睛。” “你……”赵敏气急,“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一个小女子玩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太有失风度了吧?” 苏乙摇头:“这可不是文字游戏,只是就事论事。你若是觉得我没说清楚,只能说明你不懂。” 赵敏还要反驳,苏乙却话锋一转,抢先道:“赵姑娘,言归正传吧!你应该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赵敏冷笑道:“当然,我还不至于忘了我这个阶下囚的身份。” 她还是没忍住心中不忿讽刺了一句,但立刻就停止了这种气急败坏的表现,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思绪,道:“你想问我六大派的下落,对吗?” 她看向苏乙,神色重新恢复自信飞扬的样子,嘴角翘起:“我凭什么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那些人也都会为我陪葬。几百个人换我一个人的命,我觉得很划算啊。” “赵姑娘,你必须得搞清楚一件事情。”苏乙眼神诚恳,“就算你现在死了,我照样会找到那些被你抓走的人,然后救他们出来。所以不是几百条命换你一条命,六大派那些被你抓走的人是生是死,和你是生是死是没有关系的。” “你直到现在还活着,只因为三个理由——第一,你能帮我更快锁定六大派的人在哪儿;第二,你是汝阳王的女儿,你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我现在正在尝试挖掘这种价值;第三,你很聪明,也很漂亮,一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女人,总是能让人不忍心直接杀了她。” 苏乙说到这里顿了顿,笑眯眯看着脸色逐渐变得很难看的赵敏,接着道:“但是你要知道,现在你活着归根结底是基于一种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若是倾斜得太严重就会立刻被打破,而你刚才那种不聪明的威胁,就是在试图打破这种平衡。” “答应我,不要给我这么快就杀了你的理由,好吗?” 赵敏看着温和微笑的苏乙,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涌遍全身。 她怕了。 她被苏乙拆穿并俘虏的时候虽然也有恐惧,但更多的是自信,自信自己能够成功自救。 而现在的怕,是那种命运已不由自己掌握的怕。 她意识到,苏乙跟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这个男人强大而聪明,看似温和的外表下,骨子里隐藏的却是残酷。 她有些被苏乙血淋淋的冰冷话语吓到了,以至于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苏乙再次开口问她:“让我重新再问你一遍,赵姑娘,六大派的人现在在哪儿?” 明明苏乙的神情很平静,眼神也很淡然,但偏偏赵敏却感觉这句话给她无以伦比的压迫感。 她咬着唇,深深看着苏乙,声音低沉道:“少林寺。我主动留下来想要会会你,押送六大派的大部队继续往东,我们约好了在少林寺汇合。”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一边的小昭等三人看得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觉苏乙言辞如刀,刀刀狠辣。 这么难缠的妖女,不用逼供,不用辱骂,只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如实招来,这也就是苏乙了,再换了别人,谁能做到? “少林寺……少林寺!”小昭突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看向苏乙,“大哥,你早料到了是少林寺?你约张真人见面的信,信上写的就是少林寺!”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再次一惊。 “苏大哥……你真的能未卜先知?”周芷若忍不住问道。 赵敏看向苏乙的眼神已经写满惊惧了。 她被小昭这句疑问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彻底吓到了。 她刚才告诉苏乙的事情并没有说谎,而她之所以跟手下约定在少林寺见面,就是因为她已制定好了一举攻克少林,将少林这个门派一网打尽的计划。 而且她还打算灭了少林后,下一站就去武当,将张三丰和他的武当派也一锅端了。 可现在小昭告诉她,她这些计划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苏乙就提前给张三丰写信,约好了在少林寺见面了。 这简简单单一个举动,却起到了一箭三雕的作用! 不但刚好堵在了她和手下汇合的地点,还彻底打破了她先灭少林再灭武当的两个计划。 这是巧合吗? 如果这是巧合,那苏乙的运气也太好了。 如果不是,那这件事就更可怕了! 苏乙没有回答她们的疑问,只是目光悠远看向东方,悠然道:“此去嵩山还有一千余里,咱们至少要三天才能到。算算时间,若是张真人明早就出发,他还会被咱们早到一天。” 这话一出,赵敏脸色再度一变。 因为算算时间,押送六大派的大部队抵达嵩山少林寺附近,差不多也是苏乙所说的张三丰到达的时间。 万一双方不期而遇…… 赵敏心中又恨又惧,都是这个可恶的苏乙,把她的所有计划全打乱了,现在连自己的性命都被这个人威胁! “苏乙,要怎么做你才肯放了我?”赵敏问道。 这句话她原本是不肯问的,她有她的骄傲,在她看来,就算是逃走,那也是她自己的决定,而不是基于向苏乙妥协,或是苏乙的恩赐。 但现在,在事情进一步脱离掌控之前,她决定放下骄傲,向苏乙妥协。 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况她只是个小女子? “你不是也要去少林寺吗?”苏乙笑着回头,“咱们正好一路,那就到了少林寺再说。”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武当山。 夜已深沉,一骑自驰道飞奔而来,径直冲过武当山“解剑池”。 池边一座木屋中,一个睡眼惺忪、衣冠不整的道童听到动静冲出来时,却只看到一溜烟尘消失在山林深处,他顿时目瞪口呆,睡意全无。 武当派威名赫赫数十载,哪怕是十年前武林各派因为张翠山的事情齐上武当山逼宫,这些来势汹汹的恶客们也要在解剑池前驻足通报,才能上山。 十年了,这道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纵马闯山的,只觉匪夷所思犹如做梦。 半响他才反应过来,一个机灵后睡意全无,急忙跑回屋里翻出个烟花来点燃。 烟花冲天而起,爆开点点火光,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又照澈半边夜空,打破了夜的寂静。 这一骑到达半山腰时停了下来,因为山势陡峭,前方马不能过。 他竟直接施展轻功从马上跃下,弃马而去。 便见他身形纵跃,很快到了山顶,眼看前方殿宇楼台重重,路口突然冲出十余道人来拦住去路。 这十余人有道有俗,其中带头的两个道人手持长剑,其中一人厉声喝道:“是哪一路的朋友,深夜光降武当?” 来人仍脚步不停向前急奔,这道人面色一变就要动手,却听眼前人急促叫道:“灵虚子是我,你六师叔!” “六师叔?”灵虚子心中一惊,急忙撤剑凝神一看。 却见眼前人虽一脸风尘的狼狈样子,但不是殷梨亭是谁? “六师叔你……”灵虚子惊疑下就要发问,但殷梨亭却纵身一跃从他们上空翻腾而过,只留下一句话随夜风飘落:“我去见师父!” 灵虚子呆立半响,喃喃道:“难道……出事了?” 武当远征光明顶的大部队竟只有殷梨亭一个人深夜狼狈而回,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快,你去通知师父,我跟上去瞧瞧!”灵虚子对一边的道人吩咐道。 也不等他答话,便匆匆追着殷梨亭离去的方向而去了。 武当三代弟子大多都是三侠俞岱岩的弟子,俞岱岩瘫痪十年,虽意志消沉,但也并未彻底沉沦,而是把更多心思花费在了培养下一代上。 张三丰今年一百一十一岁了,自十年前送走张无忌后,他几乎常年处于闭关的状态。 他隐居在后山一心一意研究道经武学,很少再过问世俗之事。 他闭关之所竹林掩映,绿荫满布,庭院就在林尽水穷之处,十分雅致。 得了他的吩咐,武当弟子若是无事,绝不会来此打扰他,而且平日里也不会来这里请安,包括宋远桥在内。 就算是餐食,张三丰都不需要人送,他饿了就吃林中野果,或者就在后山打些野味祭五脏,自给自足,怡然自得。 因为常年人迹罕至,林间小道上甚至青苔满布,显得十分荒凉。 然而今天,殷梨亭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他心急如焚奔至庭院处,也来不及敲门便自墙头一跃而过。 正准备推门而入,便听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还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 “梨亭?你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刚说话的时候这声音还在屋里,等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殷梨亭已被这声音的主人搀住,两人站在了屋檐前。 这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便是武当张三丰了。 1155、震撼 殷梨亭一听到张三丰的声音,心就彻底踏实下来了。 他一路风尘狂赶近两千里路,星夜兼程,跑死了四匹马才道,这一路的辛苦自不用多说。 即便是四肢被废,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然而此刻见了师父,看见这张满是关切的慈祥面容,他再也撑不住,心中一酸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放声大哭起来。 “师父,出大事了!七师弟被鞑子抓走了,大师兄他们也全都被抓走了!还有少林、峨眉、崆峒、华山和昆仑,全都遭了劫!师父,就连我也被人打碎了四肢关节,侥幸才逃脱一死啊师父!” 殷梨亭哭得涕泪横流,张三丰闻言却大吃一惊。 饶是他百年修为,此刻骤然听到这个噩耗,也心神大震,半响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徒弟刚才这话里有个矛盾之处,手搭在殷梨亭手腕上正要说话,却突然再次一惊,面露错愕。 “这……” 他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急忙用手去捏殷梨亭的手肘处,这一捏才察觉他的肘关节软踏踏犹如一团烂肉,里面的骨头竟是全都粉碎了! 他不可置信地继续捏了捏殷梨亭的另一个肘关节,以及双膝关节,骇然发现这四个关节竟全都粉碎! “这怎么可能?” 活了一百多岁,张三丰也算是活见久了,但人的关节都碎了,还能活蹦乱跳到处跑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梨亭,你的胳膊和腿……为什么?”激动之下,张三丰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人到了张三丰这样的年龄,人世间的功名利禄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他所关心和感兴趣的是追寻大道,探索这世间的隐秘。 所以他年如一日般在后山苦思摸索武学真谛,想要将武学中的阴阳、快慢变化之道总结出来,看看能否一探大道妙理。 虽还未成功,但张三丰其实心里已很清楚,他的道不能堪破生死造化,不能解说这世间的终极秘密。 虽然他的得失之心已非常淡泊了,但依旧不免遗憾,因为他很清楚,迟早有一天,他会带着对这个世间满腔的疑惑和不解离去,和芸芸众生凡夫俗子一样,做一个糊涂鬼。 可今天,眼前殷梨亭诡异的身体状况,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惶恐,让他激动,让他忘乎所以。 这一刻,他甚至连之前引动他心神的“武林大劫”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这诡异的状况! 殷梨亭早猜到师父一定会对自己身体的状况感兴趣,因为师父曾经讲过一件趣事,说他年轻的时候耗费两年时间走遍大江南北,专门去寻访“鬼神”的踪迹,他去了所有据说有鬼神显灵的地方探查,但最终证实,这些鬼神显迹之地要么是有人装神弄鬼,要么是某种神奇的自然现象被人误读。 因此师父才会失望地说出“十个神棍九个骗,还有一个糊涂蛋”这样的话来。 他在路上就猜到,师父若是真得知了这世间真有如此神奇的符箓之术,只怕宁愿放弃一切也要苦苦追寻! 苏乙给了他两张续命符,告诉他每张符可以保他三天正常状态。 但同时也告诉他,一路上要尽量避免跟人动手,消耗气血内力,否则就会缩短符纸的时效。 殷梨亭谨记这番话,只是如今山河飘摇,走到哪里没有乱兵盗匪? 这一路行来,他已经尽量避免动手了,但仍打了十几场架,杀了几十个人。 有两次甚至碰到了高手,他不得不拼尽全力才逃走。 这样一来,就使得续命符的时效大大缩短。 第一张续命符两天零两个时辰就失效了,他贴上第二张续命符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原,四处烽火,盗贼满山,因此这张续命符消耗得更快。 按照第一张符消耗的经验,殷梨亭能清楚感觉到,当四肢逐渐开始疼痛,且身体逐渐虚弱的时候,就是符纸快要消耗掉的时候。 而且随着符纸消耗,它的温度会越来越高,到了最后甚至开始发烫,直到最后自燃起来。 而他之所以这么着急赶来见张三丰,就是因为胸前贴着的符纸已经如炙碳般滚烫了! 他很清楚,这张符很快就会失去效果,然后燃烧殆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一来,师父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本打算一见到师父就给师父展示胸前贴着的符纸,但心情激荡下,竟先哭了一场。 现在听到师父发问,他才如梦初醒,急忙一把扯开衣衫,激动道:“师父,你看!” 张三丰顺着殷梨亭的手上动作看过去,就见一张黄色符纸静静贴在殷梨亭的胸前。 张三丰本身就是道士,虽然不信符箓之道,不过也接触过,是以一眼认出这符是续命符,再从符头的标记看来,似乎是茅山一道。 但这续命符的画法也好,感官也罢,却跟他曾经见过的这类符箓似乎有些差别。 差别在哪儿,张三丰就看不出了。 他呆呆地看着殷梨亭胸前符纸,连呼吸都忘了。 他曾去过茅山,亲自拜访过这一代的茅山上清宗宗主,也见过这位玄门高人做法画符,还亲手拿过那些符纸,因此张三丰很清楚,那些符纸根本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尽管那位宗主十分虔诚,但在张三丰看来,所谓画符驱鬼,超度亡魂,就像是祭神拜祖一样,更像是寻求一种身心寄托,而非真实存在。 佛门也是,那些和尚们吃斋念佛,说什么六道轮回,但其中和现实相悖的谬论不少,根本不能解释一切。 因此张三丰虽然是道士,熟读道经,但他心里却始终对所有宗教都持怀疑态度。 这世间是否有仙?有神?有佛?有鬼? 世人都称呼他为老神仙,但张三丰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仙。 也许百年之后有人会把他也做成泥塑的雕像放在寺庙里祭拜,再给自己捏造一些荒诞的故事来,证明自己就是个仙人。 可事实上呢? 他只是个苦求大道而不得的凡人罢了。 张三丰呆呆地看着贴在殷梨亭身上的符纸,一时间,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张符纸了。 这张黄色符纸是那么地不起眼,看起来也寻寻常常,仿佛跟他之前见过的那些骗人的鬼画符,没什么两样。 但它给张三丰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玄之又玄的感觉。 张三丰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来,轻轻托住符纸的尾巴,把它往上托了托。 手指和符纸接触的地方,竟滚烫如火炭! 而且如此轻飘飘一张符纸,张三丰却觉得自己就像是托起了一片瓦一样。 它居然是有重量的! 只是一接触,张三丰就知道,这张符,真的是仙符,是灵符! 这就是他苦苦追求一生的东西。 这就是道! 眼泪不自觉地喷涌而出,张三丰沧桑的面容这一刻写满虔诚和感动。 他哆嗦着嘴唇,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师父,它……”就在这时,殷梨亭面色微变,急促说道。 他感觉到这符纸在迅速变轻,也越发滚烫起来。 上一张符纸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燃后消失的。 果不其然,他话只说了半句,这张符突然自动从他身上脱落,然后轰然化作一团火焰。 “哎呀!哎呀!” 张三丰吃了一惊,他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手忙脚乱去抓那燃烧的符纸,想要阻止这件事情。 但最终火焰化作星星点点,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点点灰烬,随风四散。 失去支撑的殷梨亭软软瘫在地上,只觉四肢的剧痛和巨大的虚弱感同时涌来,意识瞬间模糊,竟直接晕死过去。 张三丰眼睁睁看着符纸消失,竟急得满头大汗,只觉全世界都离他远去,失魂落魄,惶恐无措。 良久他才从这种巨大的情绪剧变中恢复过来,忍不住自嘲一笑:“张君宝啊张君宝,你活了一百多岁,我还以为你真的太上无情了呢,原来你不是啊……” 他扭头看到晕死过去的殷梨亭,眼中闪过一丝惭愧,心说自己这师父做的可真不称职,眼睁睁看着徒儿跌倒也不扶,只顾着自己。 他一边自责着,一边迅速把殷梨亭小心抱进屋中,放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便在这时,只听外面吵吵闹闹,有密集脚步声传来。 张三丰微微皱眉,口中轻喝道:“止步!” 外面顿时一静,片刻后只听一个声音恭敬道:“徒孙给师祖问安了!六师叔突然回山,恐有变故,徒孙心忧不已,才来打扰师祖清修,万望师祖恕罪。” 张三丰虽然年迈,但记性一直很好,他立刻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是灵虚子啊。”他说,“你们不必来了,去请你师父来就好了。” “是,师祖!”外面的灵虚子应了一声,紧跟着就听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离开远去了。 张三丰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殷梨亭身上,为他把脉。 他眉头紧皱,在之前他给殷梨亭把脉,只是探出其经脉不通,四肢淤塞,但他的气血充沛,甚至远超常人。 可现在,殷梨亭气血两亏,就像是饿了好几天的人一样。 他急忙去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来,从里面拿出一根百年山参来,折下一截根须,然后捏开殷梨亭的下巴,把它压在殷梨亭的舌头底下。 做完这些,他又缓缓输送内力,为殷梨亭疏络经脉,活血化瘀。 他的心态此刻已渐渐平和下来,也想通了,既然有符,肯定有画符的人。 以殷梨亭这样的伤势,正常来说别说是千里迢迢赶回武当山,就算是挪动一丈之地都不可能。 这画符之人既然肯出手相助,必然是正义之士。 只是这样的得道高人,愿不愿意见自己呢? 张三丰又有些忐忑。 心思纠结时,他突然无意瞥见殷梨亭摊开的衣衫里露出一封书信的一角来。 他心中一动,将其抽了出来。 书信没有信封,被殷梨亭的汗渍浸蚀得有些皱巴巴的,张三丰本来想把它放在一边,但无意看到信的前两个字是“张真”,他顿时意识到这是写给自己的信。 他一手不停给殷梨亭输送内力,另一手却小心摊开信纸,查看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 “张真人道鉴: 冒昧奉烦,惟望幸许。 此番六大派进剿光明顶一役虽尽全功,然六大派得胜归途竟遭劫掳,无一幸免,余细思之,明教覆灭之果,恐有阴诡之士居后谋划,武林各派实遭蒙蔽算计。 而今幕后黑手图穷匕见,其意恐在覆灭武林,狼子野心,令人发指。 此事关乎汉人武林存亡之危,余不敢擅动,亦不敢蹉跎延误,素闻张真人威名,敬请张真人惠临嵩山少林一晤,共定大计,幸勿吝驾,临书不胜悬盼之至。 武林后进之辈逍遥派苏乙敬上。” 短短一封书信,字写得是铁笔金钩,铿锵有力,可见书信之人只怕是个心智极为坚毅的男子。 逍遥派苏乙? 逍遥派? 张三丰拧眉苦思,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似乎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 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 他记得年轻时远赴大理,曾借阅过大理段氏的皇家道藏典籍,看到一段关于大理宪宗皇帝一段野史记载,说是大理宪宗皇帝虽崇尚佛教,但其实和道门也颇有渊源,他和逍遥派掌门虚竹子关系匪浅,还身怀逍遥派武功北冥神功。只是这位皇帝天性仁厚,对北冥神功这种可以吸人内力的武功十分反感,弃之不用。 张三丰当时看了这段话只觉得十分荒谬,心说世上怎么会有吸人内力的邪功?还是道家武功?而且这位宪宗皇帝既然厌恶这种武功,为什么还要学呢?这不前后矛盾吗? “逍遥派……这世上还真有逍遥派?”张三丰眉头紧皱,“那会不会也有能吸人内力的北冥魔功呢?” “师父,我听说六弟回来了?出什么事了?”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俞岱岩焦急的声音。 1156、讲述 “六弟啊六弟!武当山有我一个废物已是师门不幸,你还年轻,为何也遭此灾祸?到底是谁如此歹毒?大力金刚指,又是大力金刚指!果真是少林的贼秃吗?我恨!我恨啊……” 房间中,坐在担架椅上的俞岱岩伏在殷梨亭身上放声大哭,哭声凄惨。 张三丰眼含恻隐,心有戚戚,叹道:“都说我张三丰是什么老神仙,可我连我的五徒儿翠山都保不住,还有两个徒儿也被人下此狠手,以致残废,我哪里是什么神仙?我算什么神仙?” 俞岱岩抹着眼泪道:“师父,送六弟回来的是谁?这人有没有说六弟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张三丰摇头:“梨亭……是自己跑回来的。” 俞岱岩一愣。 张三丰又补充道:“他是一个人从西域昆仑山跑回来的!” “这……”俞岱岩讷讷,“师父,您老人家怎么这时候跟弟子开起了玩笑?” 张三丰摇摇头,把那封信递给俞岱岩道:“你先看看这个。” “是,师父。” 等俞岱岩看起了信,张三丰又将手掌放在殷梨亭胸口,缓缓输送起内力来。 俞岱岩为信中透露出的消息心神震动,颇为动容,正要迫不及待发问,就听张三丰惊喜叫道:“梨亭,你醒啦?” 他急忙定睛看去,殷梨亭果然幽幽转醒了。 “莫动莫动,先喝点水。舌底的山参须莫要咽下去了,来来来……” 张三丰动作轻柔,就像是照顾小孩一样喂殷梨亭喝水,为他继续输送内力,推拿穴位。 一盏茶的功夫后,殷梨亭面色恢复了几分血色,感激道:“师父,我好多了。” 张三丰这才停手,道:“梨亭,你们此去光明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从头说起吧!” “是,师父!” 当下,殷梨亭从到了西域后跟各派汇合开始讲起,讲到峨眉派灭绝师太提出大义和灭魔之间的矛盾。 “大义……要是你们都能想到大义,便也不会有此光明顶之行了。”张三丰摇头道。 从他一开始知道灭绝师太组织六大派共剿明教这件事开始,他就不赞成这件事情,也不想武当派参与这件事情。 他之所以有此想法,就是因为“大义”二字。 活了这么久,张三丰对这世间之事不说看得分明,但起码是知道大势所趋的。 元廷已是日薄西山,这异族王朝终究是走到尽头了。所以当下的大势所趋就是王朝更替,再塑乾坤。 大势不可逆,在张三丰看来,元廷属于逆势之流,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但明教顺势而为,也不见得有好下场。 自古新朝即位,天下大定后,做的第一件事哪个不是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又有哪一朝少了? 若只是个人也就罢了,新皇只要能容人,倒也无恙。 但明教这般严密庞大的组织,哪个新皇能容得下? 因此明教何须去剿灭? 等到了时候,你就算不想它灭,它也得灭了。 而现在去剿灭明教,完全是费力不讨好,因为明教现在代表着大义,各地义军大都打着明教的旗号行事,结果你六大派要去端各路义军的老窝去了。 这件事无论最后成功与否,只怕都惹一身骚,因为此事本就是逆势而为。 什么是势?势就是大义。 尽管张三丰不赞成此事,但当宋远桥向他汇报这件事的时候,张三丰还是同意了。 因为宋远桥考虑得也很有道理,甭管什么大势小势,武当山要是不去,就等于自绝于武林正道,威望大跌不说,以后还会受到武林同道鄙视,武当山数十年苦心经营的名声威望,就此毁于一旦了。 再者明教的人是在到处滥杀无辜,惩恶扬善、维护正义也没错。 张三丰心怀宽广,不拘于寻常生死恩怨,眼中只有大道大势,但不代表人人都能像他这么想得开。 张三丰向来不会以己度人,也不愿强求他人。何况武当山他已经交给了宋远桥,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不想插手。 “灭绝师太我是知道的,她这人性情刚直强硬,认准的事情绝无可能改变主意。”张三丰奇怪道,“她既然组织六大派齐攻光明顶,一心剿灭魔教,就绝无可能有任何顾忌羁绊。她能想到有违大义之事?这倒是奇了。” “师父慧眼如炬,灭绝师太的确是……百无禁忌。”殷梨亭想到了纪晓芙,眼神复杂黯淡。 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道:“当时她说,是受到一个小友启发,才想到这一节,后来我们都知道了,她口中的小友,便是逍遥派掌门苏乙。” “就是给师父写信这人?”俞岱岩插话道,“师父,这江湖上,什么时候冒出来个逍遥派?” 张三丰摇了摇头,不愿另起话题,对殷梨亭道:“梨亭,你接着说。” 殷梨亭整理了下思绪继续讲述,他说到灭绝师太火烧山门,决心扶持义军,公开抗元的时候,张三丰和俞岱岩都被其破釜沉舟的刚烈所震撼。 “郭女侠……也算后继有人啊。”张三丰叹道。 他绝对是支持抗元的,但还是那句话,他现在只不过是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子,他有自己的追求,不必去参与一件结局早已注定的事情。 年轻人要不要跳出来抗元,是年轻人的事情。若是宋远桥也有这个血性,他绝对大笑三声亲手往真武大殿扔火把。 但宋远桥选择明哲保身,他也觉得无可指摘,毕竟徒弟也是为了武当好。 灭绝师太有这种毅然决然的勇气,倒让张三丰对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 接下来殷梨亭讲到了宋青书的事情,说到宋青书状告徐达是奸细的时候,殷梨亭脸色涨红,十分羞愧难堪。 张三丰立马知道此事别有内情,只是他也并非全知全能,觉得宋青书一向乖巧出色,虽然有些争强好胜,但也只是小问题,还是个好孩子。 直到殷梨亭讲完了事情所有始末,张三丰沉默了,满脸痛惜之色。 “这……青书这孩子不至如此吧?咱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诬陷忠良的事情?”俞岱岩不可置信道,“会不会是他真的听错了?” “三哥,莫说这种可能很小,就算真的听错,青书也不该言之凿凿不加查证,以至于让武当蒙羞,他自己也名声扫地。”殷梨亭声音低沉道,“只盼他这次能吸取教训,好生自省己身,改过自新。” 张三丰摇头道:“宠儿如害儿,远桥啊远桥,你这三巴掌,不就是罚酒三杯吗?如此轻轻放下,那孽障又怎能记得住?” 他语气中充满失望。 三人微微沉默,武当三代中出色者只有宋青书一人,然而他这次如此不堪,他们都为武当后继无人而忧愁。 片刻后,殷梨亭接着讲述。 这次便说到光明顶之战了。 当殷梨亭说到张松溪和殷天正比拼内力,耗损后者实力时,张三丰摇摇头,觉得四徒弟聪慧则聪慧,但把聪明全用在别处上了。武人还是要以武为本,若是老四能一心习武,这么多年下来,就算不用这种有失光明的手段,也照样能达到目的,甚至能打败白眉鹰王也说不定。 接着殷梨亭便讲到殷天正和俞莲舟即将拼个你死我活时,二十出头、名不见经传的曾阿牛出场,一剑便荡开了两人。 张三丰和俞岱岩听得啧啧称奇,只觉他们光明顶一行实在跌宕起伏,局势扑朔,让人目不暇接。 殷梨亭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挑明曾阿牛的身份,只说曾阿牛用出一套叫独孤九剑的剑法击败俞莲舟,让俞莲舟当场弃剑,心灰意冷。 俞岱岩十分动容:“二哥的剑法我是知道的,这曾阿牛何德何能,竟让二哥弃剑?他的剑法果真高明到了这种地步?” “独孤九剑……”张三丰却面色凝重,有些惊疑不定。 “师父,你听过独孤九剑?”殷梨亭问道。 张三丰摇头,神情复杂:“莫非这曾阿牛,是那位前辈的后人?” 殷梨亭忍不住道:“师父,这曾阿牛可不是什么前辈的后人,他是……哎呀,你听我讲下去!” 张三丰一怔,哑然失笑:“好好,你说。” 殷梨亭故意不说张无忌身份,只提他接下来先败武当,再败华山、昆仑和崆峒,最后再击败少林空性,险胜空智,迫使少林也认输,如此一来,六大派就剩下峨眉派硕果仅存,而明教高层却毫发无损。 俞岱岩听得匪夷所思:“若非我知道六弟向来沉稳可靠,我简直以为这是在胡吹大气!这曾阿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连败这么多高手?那不对呀,你们既然败得这么惨,刚才那封信上为什么说魔教已经覆灭了?” “莫非便是这位逍遥派的苏乙,力挽狂澜,打败了曾阿牛?”张三丰猜测道。 殷梨亭叹了口气道:“师父,这回你可猜错啦,力挽狂澜的的确是苏掌门,但他可没有跟曾阿牛打。他一来,曾阿牛连个屁都不敢放,不但被他一通教训,说他助长魔焰邪气,是非不分,还让他立刻退下了。” 张三丰和俞岱岩都目瞪口呆。 “这,莫非这曾阿牛是……是苏掌门的徒弟?”张三丰第一个反应过来,想到这个匪夷所思的可能。 “的确如此。”殷梨亭现在想起,还觉不可思议,“他的确是苏掌门的弟子。” 俞岱岩倒吸一口凉气:“徒弟都如此厉害,那师父的武功,得高到什么程度?这么厉害的人,这么厉害的门派,为什么今天之前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也是苏掌门到了我们才知道,这曾阿牛只是化名,打败五大派的少年其实另有其名,你们猜苏掌门叫曾阿牛什么?” “他叫他无忌!” “无忌!”张三丰一下激动起来,“梨亭,曾阿牛是无忌孩儿?你刚说他二十出头,年龄对得上,他真的是无忌?” “是啊师父,他真的是五哥的孩儿张无忌!”殷梨亭激动道,“你要是看到他你就会知道,他长得一表人才,和五哥很像!” “好!好!好!”张三丰激动不已,老怀大慰,“我一直都以为无忌已经……没想到他不但活着,还练成了一身绝世武功!” “怪不得这苏掌门会写信给师父,原来咱们两家还有这层关系!”俞岱岩喜悦道,“师父,无忌没有行差走错,还拜了正派师父,这才是最幸运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也是无忌的造化!”张三丰感激道,“无忌身上的寒毒,想必也有赖这位苏掌门医治而愈,这份情咱们要认,这苏乙,也算是咱们武当的恩人了。” 俞岱岩和殷梨亭齐齐点头。 殷梨亭接着讲述,说起苏乙和杨逍的口舌之争,提起杨逍,言语中依然充满忿恨和厌恶。 张三丰听到杨逍讽刺六大派在抗元大义上装聋作哑毫无建树之时,叹了口气道:“在这件事上,咱们持身不正,为人诟病也是必然的。” 在元廷的地盘,就免不了跟官府打交道,这些事情都是宋远桥在做,平日里武当派也不得不屈服于元廷,接待达官贵人,或者为他们做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虽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家也都能理解这种事情,但就像是张三丰所说,说到底还是武当派持身不正。就算明里不敢反对,暗地里也不敢吗? 武当派是什么都没做,就如泥塑的雕像般。 听到苏乙反驳杨逍的话,张三丰明显感觉到话中的避重就轻,显然这位苏掌门对于六大派“明哲保身”也是有看法的,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对明教滥杀无辜更不能忍受。 而且张三丰对于苏乙把义军和明教剥离开来这种做法充满赞赏,觉得此举有大智慧。 殷梨亭接着便讲到苏乙一人独战明教高层十余人,尽败敌人。 “徒弟败了正道各派,师父灭了魔教高层,一师一徒,挑翻了整个武林。”张三丰感慨道,“这逍遥派一出山,便名满天下了。” 1157、少林 苏乙打败明教高层后的事情,殷梨亭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灭绝师太要和杨逍一战,而他在开战之前得知纪晓芙居然是心甘情愿委身于杨逍,还为他生了一个叫不悔的女儿…… 殷梨亭一想到这件事就心如刀绞。 他跟张三丰也没有多提这件事,只是含糊说自己因为纪晓芙的事情跑了出去,七弟莫声谷怕他有事也追了出来。 后来两人在戈壁中迷失道路,结果遇到了一群和尚,这些和尚认出了殷梨亭和莫声谷,一见面就围攻他们。 彼时殷梨亭本就激愤难平,见状直接疯魔,招招拼命,都是跟对方同归于尽的打法,这样一来使得对方活捉殷梨亭的希望落空,于是其中一人施重手以大力金刚指将殷梨亭四肢关节捏碎,然后将他抛掷到沙坑中,任其自生自灭,只是抓走了莫声谷。 再到后来,殷梨亭很幸运地被峨眉弟子救起,然后碰到了苏乙。 尽管张三丰早有猜测,但确定苏乙就是符的主人,他还是十分激动,他打断殷梨亭好几次,详细询问苏乙的每一个动作。 得知苏乙在给他符纸前,在每张符上都要滴血、念咒,张三丰急忙道:“他念的是不是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荧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影,解滞豁怀,得驻飞霞,腾身紫微,解厄化灾,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殷梨亭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 “这是九星咒!”张三丰激动地走来走去,“阴符派画符念咒都有严格科律,每个步骤都不能省略、马虎!这续命符我也认得,这九星咒我也晓得,可为什么我念来就不灵?那茅山这一代的天师也不灵?偏偏这苏乙就灵?关键一定在那一滴血上!” “不对,这符也不对,和我所知的细微之处有所差距……” 眼看张三丰又陷入到自己的精神风暴中,殷梨亭和俞岱岩面面相觑。 俞岱岩到现在还不敢置信,犹豫片刻,问道:“六弟,不是师哥不信你,只是这事太匪夷所思,堪称荒谬。你再想想,这画符滴血是不是只是掩饰,那苏掌门其实另有手段?你有没有吃过什么药丸?或者他给你行过针?也许是你不知道的时候,他给你行过针?” 殷梨亭无奈道:“三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除了贴符,他什么都没做过。我到了豫中时,第一张符失效,这第二张符还是我自己贴的。是真是假,我岂能分不清?” “可惜你没有亲眼看到那符,你没有亲手碰过它,你若是拿起过它你就知道,这符决不是假的!否则小小一张纸,怎么会有如一块石头那么重?” “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俞岱岩摇头,仍无法接受,“咱们虽是道士,但正因为咱们是,所以咱们才更知道这符箓金丹之说,其实虚无缥缈,不足为信。否则咱们武当也不会以武立派了。” “更别说,师父一直教导咱们,可学玄门的道理,可尊玄门的神仙祖师,但万不可沉迷于金丹符箓之假说中,否则蹉跎一生,也徒劳无功……” “只怕现在想来,是为师孤陋寡闻,误人子弟了!”张三丰此时回过神来,接过话道。 他深吸一口气,神采奕奕,眼神炯炯,看着殷梨亭道:“梨亭,你刚说,这苏掌门提出两种办法供你选择,是也不是?” “是!”殷梨亭道,“一种是西域金刚门有种叫黑玉断续膏的神奇药物,可医治我的伤势;还有一种是他们逍遥派有种武功,据说可生残补缺,断肢重生……” “这,世间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俞岱岩激动不已,“这岂非是仙术?” “只怕就算不是仙术,也差不多了。”张三丰深深道,“西域金刚门……据我所知,这西域金刚门乃是昔年少林叛徒火工头陀的衣钵传承,火工头陀也会大力金刚指,莫非……” 他看向殷梨亭,眼神微眯:“我想苏掌门提起这个门派,不止一层意思。” “师父,咱们如何是好!”俞岱岩激动叫道。 他比殷梨亭更激动,他已经瘫痪十年了,这十年来生活不能自理,连大小便都要人伺候的日子他过够了! 如今看到能够恢复的希望,他怎能不激动莫名。 “净心!”张三丰轻喝一声,俞岱岩这才微微收敛情绪。 “道不可轻传,若是真有这种神奇武功,岂能轻易传于他人?”张三丰叹了口气,“这苏掌门,只怕是真正的高人,他肯帮梨亭,已是宅心仁厚,古道热肠了。咱们岂能贪心不足,奢望更多?” “是,师父!”俞岱岩失落地道。 “不过你也别灰心。”张三丰不忍这徒弟失望,“苏掌门约为师去少林会晤,我也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位高人。若是可以的话,我会向他提及此事的。至于梨亭……” 张三丰看向殷梨亭,微笑道:“痴儿,如此造化,当然要应下了!更何况苏掌门宽宏大气,可以让你不退出咱们武当,不另投他门。只是让你去逍遥派做个客卿。梨亭,人家这就是为了救你的命,才想出这两全之法来,这是大恩大德呀。” “是,师父,弟子何尝不知?”殷梨亭激动道,“我和苏掌门素未蒙面,他肯如此帮我,必然是看在无忌的面子上。” “少林一行,既关乎武林公事,又关乎咱们武当的私事,说不得,为师也要走一遭了。”张三丰做出了决定,“岱岩,为师决定今晚就出发,赶往少林!武当就暂时交给你了,记得照顾好梨亭。” “师父,这么晚了,不如明早……” “不不不,我是一刻也等不了!一息也等不了!”张三丰激动道,眼中充满朝圣般的憧憬,“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张君宝蹉跎百年不得开悟,本以为与大道无缘,便如凡夫俗子,芸芸众生一般,最终落得黄土一捧,灰飞烟灭!” “不想一百一十多岁了,居然还能有此造化!我怎能再等?怎能不去?” “万一我大限明日就到,起码让我死之前得聆妙法,那我死也无憾了!” “师父长命百……呃、师父寿与天齐,何必说这种丧气话?”俞岱岩道。 张三丰哈哈一笑:“死也不是什么丧气的事,不过是输给了天一局罢了。去休去休!”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只是余音袅袅,似从山涧传来。 “这……” 俞岱岩和殷梨亭面面相觑。 “师父也太心急了吧?连前山都不走了。”殷梨亭道。 “前山那么多台阶,他老人家才懒得下呢。”俞岱岩叹了口气,“六弟,咱哥俩这回,算是相依为命了。” 少室众峰几峰别?一峰晴见一峰雪。隔城半山连青松,素色峨峨千万重。 三日后的清晨,少室山下。 苏乙等一行五人风尘仆仆而至,到了少林山门之前。 苏乙仰望着山脚下这座古朴巍峨的山门,怔怔出神。 “大哥,怎么发起呆来啦?”小昭见苏乙异状,忍不住出声问道。 苏乙回过神来,笑道:“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他只是想到了他所经历的每个世界都有少林,虽然此少林并非彼少林,但这个世界的少林,也未免太脆弱了吧? 居然被赵敏给一窝端了。 而且赵敏端了少林寺的时候,后期连张无忌都头疼的少林三渡在哪儿?他们只是眼睁睁看着吗? 少林寺藏经阁的七十二绝技在哪儿?也被打包带走了吗? 这件事现在想来还是有些蹊跷,此行还是要谨慎些。 “苏大哥,你和张真人便约在少林寺山下见面吗?”周芷若好奇问道。 “只说是少林寺,却没提在哪里。”苏乙摇头,他看向赵敏,“赵姑娘,你的手下呢?” 赵敏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四下观赏着风景。 这一路上她十分老实,至少表面是这样子的,基本上苏乙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虽然一路风餐露宿,她一个娇滴滴的郡主也不叫苦。 一路骑马,就连周芷若都有些受不了,隔一段时间都要休息一阵,甚至偷偷给两腿内侧垫布片。但赵敏竟愣是一声不吭,从头到尾坚持下来了。 “我们岂敢大摇大摆来到这少林山门之所?”赵敏道,“我们约好在登封县汇合,想来他们在那边等着我呢。” 登封县? 苏三七皱皱眉,登封县倒是不远了,但要绕过少林寺,还得走七八十公里。 若是走山路倒是近,二十多公里就到了,可这样一来就要穿过少林寺的地盘,少林寺可不是能让人随意借道的地方。 “既然你的手下在登封县,你怎么不早说?”小昭哼了一声道,“你早说的话,咱们之前的路口就不往这边走了!” “难道你家大哥不是要先跟张三丰汇合,才去救人吗?”赵敏笑呵呵道,“小昭,你怎么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却呆呆的?” “你才呆呆的!”小昭噘嘴道。 “你要是给我做丫头,我绝对不要,气也被你气死了。”赵敏叹道。 “我才不要给你做丫头呢!”小昭道,“你就算要,我也不去!”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个做丫头的咯?”赵敏笑嘻嘻道。 “你……”小昭气得指着她,“大哥!你看她!” “就知道告状……” 这一路上小昭都在跟赵敏斗嘴,两人都乐此不疲。虽然总体来说赵敏占上风,但小昭本就古灵精怪,有时候也会捉弄得赵敏气急败坏。 两人这一闹,反倒是周芷若跟苏乙有了更多相处时间,只要歇息时,周芷若就以录写苏乙的“谍战良策”为由,跟苏乙黏在一起。 苏三七这一路表现出了他尽职尽责的一面,将整个队伍的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当当,就算是苏乙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两人正闹着,少林山门处的守门僧人却径直向苏乙这一行人走来。 这是两个很魁梧的僧人,穿着明黄僧衣,两人皮肤黝黑粗粝,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样子,样子也长得不甚面善。 “阿弥陀佛,可是逍遥派苏掌门当面?”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双掌合十行礼问道。 苏乙上下打量这两人一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回礼笑道:“两位大师有礼了,在下就是苏乙。” “真是苏掌门?”这僧人露出惊喜之色,急忙再拜道,“小僧圆心,这是我师弟圆悟,在此恭候多时了。” “哦?贵派知道在下要来?”苏乙问道。 “是武当张真人已来到鄙派,言及苏掌门不克便至。”圆心道,“方丈师叔特令我二人在此迎接贵客,以示尊崇。” “原来张真人已经到了啊大哥!”小昭喜道。 苏乙笑了笑,道:“在下携有女伴,不好进入佛门重地,便不叨扰了,改日有空,再拜访贵宝刹。劳请转告张真人,我们在登封县城东门外等他。” “无妨无妨!”圆心急忙摆手道,“苏掌门是贵客,为了迎接苏掌门,方丈师叔已经宣布闭寺一天,不接待外客,同时令所有弟子去后山做功课,不得来前殿。方丈师叔特意交代,若是苏掌门携女伴而来,也不必忌讳,本寺一并欢迎。” 小昭啧啧称奇:“大哥,还是你的面子大,少林寺几百年不接女客的规矩都为你破了。” “那也不是,你大哥哪里有资格成为数百年来第一人?”苏乙笑了笑,“其实在咱们之前,少林寺就来过女人,我说的对吧,圆心大师?” 圆心一怔,道:“小僧一直潜心礼佛,对于此事倒是不甚清楚。” 苏乙笑道:“少林石林闻名天下,自古多少文人骚客在其中留下诗篇文章,圆心大师不曾鉴赏一二吗?” “这……倒是看过。”圆心道。 他还要再说,就听赵敏笑嘻嘻道:“陪銮游禁苑,侍赏出兰闱。云偃攒峰盖,霞低插浪旂。小昭,你知道这是谁的诗吗?” 1158、阴谋 赵敏突然念了首诗,让本就看不惯她的小昭很不爽,道:“好端端的念的什么诗?我管它是谁的诗,跟我有什么关系?” “唉,年纪轻轻不读书,将来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赵敏故意叹气,“这首诗是一代女皇武则天游少林寺时作的诗,同为女人,你连这也不知道?” “很稀罕吗?我为什么要知道!”小昭气呼呼转过头去。 赵敏打了岔,苏乙和圆心的话题倒是就此略过了。后者急忙再次抱拳道:“苏掌门,鄙派已备好斋菜,扫榻以待,请苏掌门移步屈驾,上山一行。” “也好。”苏乙笑呵呵道,“芷若,小昭,少林宝刹天下闻名,既然这位师傅极力邀请,咱们便上去瞧瞧,客随主便嘛。” 周芷若等人本就以苏乙为主,自无不可。 圆心面露喜色:“苏掌门,马便留在这里吧,自有本寺僧人在此照料,诸位请随小僧来!” “公子,我留下照顾马吧。”苏三七主动请缨,“咱们带足了马粮,只要给马喂些水便可,倒也不需要别人照顾。” “不,你也来。”苏乙语气毋庸置疑,“圆心师傅既然说了有人照顾,咱们就不必操心了。” “是,公子。”苏三七只好应下,“那我把马粮留下,这马金贵,不吃寻常草料。” 片刻后,众人在圆心的引领下,一起往山上走去。 千年少林历经数朝更替而屹立不倒,倒也并非长盛不衰,而是经过了几番战火,甚至一度也有亡派灭门的危机,但最终都挺过来了。 单单从一个武林门派的角度出发,少林称得上是伟大门派了,也无愧于武林泰山之称。 但少林作为禅宗领袖,为佛门传承做出了多大贡献;作为中原门派,又为这个国家这片土地付出过什么,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一路的景象倒也雅致清幽,一扫五人舟车劳顿之烦闷。 山的巍峨,庙宇的肃穆,苍松之挺拔,庭院之古朴,塔林之静谧,碑林之沧桑…… 安静的少林寺似乎想要诉说什么,也许是想说给佛听,也许想说给人听。 一行人穿过天王殿,径直到了大雄宝殿。 檀香袅袅,经文声声。伴随着有节奏的木鱼敲击声,众人瞻仰殿中大佛慈悲面容,似乎人的心神都受到了熏陶洗礼,变得安详虔诚起来。 苏乙带着众人在佛前摆了摆,各上了一炷香,以示尊崇。然后便听身后传来爽朗笑声。 苏乙等人回头望去,便见数名僧人迈过门槛,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僧人看起来慈眉善目,只是眼睛狭长,略显阴鸷。 苏乙笑眯眯看着来人,直到后者走到跟前来向他行礼。 “贫僧圆真,拜见逍遥派苏掌门!”这僧人笑呵呵行了一礼,“苏掌门大驾光临,敝寺蓬荜生辉!方丈师叔和张真人昨晚秉烛夜谈通宵达旦,两人一大早又去后山坐而论道去了,张真人驾临,各院首座岂能不相陪?寺中事务便只有贫僧暂为主持。” “不过苏掌门放心,贫僧已经派人去后山寻张真人他们去了,想来很快他们就会回来。苏掌门一路劳顿,不如先去南院用些斋饭,暂作歇息,如何?” 他自顾自说了这些,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抱歉一笑道:“还有一事请苏掌门见谅,少林本不接女客,不过苏掌门身份尊贵自然例外。只是为了避免误会,贫僧有个不情之请,不如请这三位女施主女扮男装,再在寺中走动。不知可否?” “东院中,已为各位备好了禅房,打好了热水,正好各位可以先去盥洗一番。” “好呀好呀!”小昭闻言顿时开心起来,“大哥,总算能好好洗把脸了!” “正好张真人还没回来……”周芷若也颇为意动,看向苏乙。 赵敏虽没有说话,却微微点头,表示赞许之意。 女孩子对自己地外表容貌都极为注重,这一路风尘仆仆,仪态难免不佳,一听可以去整理仪容,清洗一番,她们不心动才怪。 “也好。”苏乙看向圆真,又看了看他身后两个皮肤黝黑粗糙的和尚,“那就有劳圆真大师了。” “苏掌门太客气了,这都是贫僧应该做的。”圆真笑呵呵道,随即向身后两人吩咐道,“你们带苏掌门去东院禅房。” “是,师兄!”两人齐齐道。 “苏掌门,请!”圆真笑着对苏乙做出请的姿势。 苏乙微笑颔首,率先跟着那两个离去,其余人都紧随他身后。 赵敏经过圆真身边的时候,看也不看他,仿佛两人真的不认识一般。 等一行人离开后,圆真笑容缓缓收敛。 这时佛像后又转出两个老者来,两人都是高鼻深目,一看就不是中原人。 “圆真,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出手救下郡主?”一个老者不悦道,“我看那苏乙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他能挨我一记玄冥神掌而不死!” 另一个也皱眉道:“早说了咱们直接下毒,混着檀香味,我就不信他能闻得出来!你偏不停!真不知道郡主为什么让我们都听你指挥。” 圆真眼神露出不屑,但很快隐去,转过身来。 “鹿杖客,若是他真能接下你的玄冥神掌,再以郡主性命为威胁,怎么办?”他先对第一人说道。 不等这人回答,他又问第二人:“鹤笔翁,咱们最重要的目的是救出郡主,不是对付苏乙。既然咱们有更巧妙,不费一兵一组的办法就能让郡主脱离虎口,为什么要冒险呢?咱们最好什么也别做,等郡主脱险后,再言其他。” 两人都冷哼一声,不答他的话。 圆真又笑道:“二位武功高强,劳烦二位去盯着那苏乙,莫要出了岔子。在下要去和郡主见一面,好确定她的想法,安排下一步动作。” 说罢对面前二人躬身一拱手,后退两步,才转身匆匆去了。 玄冥二老盯着他离去的背影,都眼神不善。 鹿杖客森然道:“一个鬼鬼祟祟的和尚,居然爬到咱们头上拉屎撒尿来了,真是岂有此理!若是他和苦头陀那厮联合起来,那咱们就麻烦了。” “迟早杀了他!”鹤笔翁满脸杀机地道。 另一边,圆真除了大雄宝殿,立刻抄近道施展轻功一路疾驰,到了东院院墙外的一间杂物间内。 他来的时候,一个满脸刀疤,头发显出红棕之色的魁梧男人已经在这里了。 见圆真进来,这人神色不变,眼神淡漠,只是对他点点头。 圆真也不以为忤,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低头看着地下的一个大洞。 不久,便听地洞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来了!”圆真神色一动。 刀疤脸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将早就准备好的丝带顺着洞口垂了下去。 某一刻丝带猛地绷直,刀疤脸手臂猛地用力,但听衣袂风动之声从洞中传出,下一刻就见一道人影从洞中突然飞了出来。 这人身形飘逸,旋转几周轻飘飘落在地洞边上,笑嘻嘻拍拍手掌,心情愉悦道:“这么短时间里从禅房挖出来这么长的地道,也真难为你们了!” 不是赵敏是谁? 圆真和刀疤脸齐齐躬身行礼:“属下参见郡主!” 圆真又急忙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郡主赎罪。” “不罪不罪!你救我出来,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赵敏很开心地摆摆手,“圆真大师,这次真的多亏你了,否则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脱身呢。还有你苦大师,也多谢你啦。” 这刀疤脸便是鹿杖客口中的苦头陀,他也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遥,隐姓埋名十余载潜伏在汝阳王府,自称是为了调查成昆和鞑子勾结谋害阳顶天的事情。 十余年隐姓埋名,换来的却是明教覆灭的结果,也不知他作何感想。 “我没做什么。”范遥淡漠道,“都是圆真大师运筹帷幄,我只是奉命行事。” 赵敏笑道:“你们都是有功之臣!对了,张三丰呢?” 圆真道:“得郡主传信后,我们便提前赶到少林布置,那空闻和尚初始还不配合,率领僧人抵抗。等死的人多了,又听说空性已经伏诛,他便放弃抵抗,举寺投降了。只是还有些漏网之鱼,而且藏经阁里的武功秘籍也都不见踪迹。” 赵敏冷哼一声道:“少林的和尚都鬼精鬼精的,不过精过了头,也不足为虑!” “正是!”圆真拱手,接着道,“我们清扫战场不久张三丰就到了,这人对我们完全没什么防备,吃了混合十香软筋散的斋菜,直接就被拿下,现在阿大、阿二和阿三他们看着他,把他关押在达摩洞里。” “张三丰非同凡人,只是十香软筋散怕是不能制住他!”赵敏警告道。 “是,郡主谨慎缜密,属下佩服!”圆真拍了个马屁,接着道,“我已用独门手法封了他的穴位,又用精钢镣铐锁住他手脚,连他的嘴也堵住了,让他说不了话。就算张三丰真的是神仙,他也插翅难逃!” “那就好!简直太好了!”赵敏欣喜若狂,“这样还省得咱们再跑一趟武当山了,少林、武当都入瓮中,太好了!对了,少林的和尚们呢?” “怕他们坏事,连夜让摩柯巴斯他们拉去了荥阳了。”范遥道,“现在应该跟哈总管汇合一处,和其他各派的人一起送往大都了。” “我已按照郡主的吩咐叮嘱过了,让他们快马加鞭,走水路前去。”圆真补充道,“再有王爷封锁水域,就算今天这苏乙能脱困,但他就算是插翅也别想追上了。” “这我就放心了!”赵敏松了口气,冷笑道:“苏乙还做着在少林寺就救出六大派的春秋大梦,但我敏敏特穆尔岂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郡主,接下来咱们该当如何?还请郡主明示!”圆真道,“现在咱们暂时骗过了这苏乙,不过此人连绿柳山庄的陷阱都能一眼看破,只怕现在也瞒不过他多久……” “只怕他早就对你们起疑了!只是想要静观其变,看看你们要做什么!摸清你们的来路!”赵敏神色一凝,冷冷道,“下面那个迎客的和尚,说是圆字辈的僧人,但连武则天来过少林寺都不知道,怎能取信于人?” 圆真和范遥同时色变。 后者道:“他真有这么厉害?他要是真这么谨慎,怎么会让郡主和他分开?” 赵敏冷笑:“那是因为他太自负了!而且这一路我都假装老实迷惑他,让他放松了警惕。最重要的是,他派苏三七一直盯着我,只可惜苏三七早就不知不觉被我感化,对我充满好感,我说我要清理身体,他便出门去等我了,我这才有机会脱身。”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人!”赵敏盯着圆真凝重道,“这个人太可怕了,我到现在都猜不透他!也就是他还没想到少林已被咱们鸠占鹊巢这一节,否则,挖地道这种小花招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我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脱身。” “能以一己之力颠覆明教,这种人当然可怕。”圆真深深道,“郡主,他若是已经起疑了,那在斋菜里下十香软筋散的计划……” “想都别想,绝不可能成功!”赵敏摇头斩钉截铁道,“这一路来你们下了多少次毒?成功过一次吗?这人绝对是杏林高手,在毒之一道上的造诣只怕已不可估量,我亲眼见到他怀中有本《毒经》,他对毒的兴趣已经达到令他手不释卷的地步,咱们最好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不下毒,就只能硬拼了!”圆真森然道。 “通知我哥了吗?”赵敏问道。 “在你们到达山门之时便已通知了小王爷。”圆真道,“按照预计时间,只要半个时辰,三万大军就会包围少林寺!” “这么说,咱们还要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赵敏皱了皱眉,“这可不好办了……” “郡主,咱们这么多人,又是有心算无心,真的拿不下小小苏乙?”范遥忍不住又问道。 1159、暗度 “光明顶上,明教光明左使加上两大护教法王,还要再加上五散人、五行旗掌旗使,这么多高手加起来都不是苏乙的对手,你怎么还敢小看他?”赵敏见圆真质疑,忍不住眉毛一挑,沉声道,“我已经为小看他而付出过代价了,这样的代价,我绝不想再付出第二次。” 圆真忙抱拳低头:“郡主,属下知错。” 赵敏负手踱步,拧眉苦思。 突然开口道:“关键在于小昭和周芷若!苏以此人风流成性,女人便是他最大的破绽!” “好色?”圆真一怔,笑了笑,“那他倒是和鹿杖客是同道中人。” “那不一样。”赵敏摇头,“此人风流却不下流,好色却不急色,我看他更想得到女人的芳心……” 赵敏说到这里咬了咬唇,道:“这次我就让他知道风流的下场!咱们得想个办法,把周芷若和小昭掌握在手里,这样就能让苏乙投鼠忌器,再加上张三丰和六大派的威胁,他必然不敢妄动。到时候咱们再跟他虚以委蛇,拖延时间,直到大军到来!” 说到这里,赵敏深吸一口气道:“这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此人拿下!” “那得想个办法将苏乙和那两个女的分开才是……”圆真皱眉道,“我们用什么借口去骗她们?” “我倒有个办法……说不定能一箭双雕!”赵敏微眯起眼睛,“不过这个办法需要有个武功高的人充当死士……” “请郡主示下!”圆真眼睛一亮,他知道赵敏素来聪慧,最擅随机应变,心中顿生期待。 赵敏也果然没让他失望,道:“堵不如疏,现在苏乙既然已起疑,不如找个人以偷偷告诉他真相的名义把他引开,等他一走,这边立刻出手,抓住周芷若和小昭——对了,七虫七花之毒带了吗?” “阿巴!”范遥急忙伸手掏出一包药粉来。 “太好了!”赵敏喜笑颜开,“只要抓到这两个女人,立刻给她们喂下七虫七花毒,这样就算苏乙神通广大救走她们,也得有求于咱们给他解药。我就不信他连七虫七花毒也能解得开!” “那苏乙那边……”圆真问道。 “引苏乙离开的人要下功夫了。”赵敏笑容立刻一敛,“他要尽量把苏乙骗去偏僻的地方,也尽量远一点,好为我们争取时间。等到了地方,就让他说……让他说圆真大师和蒙古人勾结,害了张真人性命,还抓了空闻方丈!说这话的时候最好让他跪下……对了,空性的人头呢?” “在温卧儿手里,”圆真道,“温卧儿在南院。” “太好了!那就让这人提着空性的人头去找苏乙,这样更能取信于他!”赵敏欣喜道,“让他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就给苏乙跪下来,痛哭哀求苏乙为少林做主,再展示空性人头。只要苏乙有所迟疑,就让这人立刻不断磕头,最好能磕出血来……” “总之,演得越真,苏乙越会上当!苏乙此人必将注重礼数,必然会上前搀扶,这时……” “这时便让这人用尽平生内力,打苏乙一掌!”圆真眼睛亮了,接过话道,“苏乙再谨慎,也不可能防备一个刚还给他磕头的少林僧人……” “不错!”赵敏点头,“正是此意!” “那何必用掌力暗算,直接以淬毒的短刃突然偷袭……”圆真建议道。 “不行!”赵敏摇头否决,“不要节外生枝,我怕苏乙闻出毒药味道,或者看出此人身怀利刃,而心生警惕……” “是是是,这倒不得不防……”圆真点头,沉思片刻,道:“我倒有一个人选,这人是阿三的师弟,名叫刚相,内力深厚,武功颇高……” “我知道他!”赵敏道。 “此人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在郡主麾下有一席之地,若是郡主亲自劝说,并许以厚利地位……” “事不宜迟,快带我去找他!”赵敏迫不及待道,“对了,苏乙那边除了金刚寺的僧人,还有没有高手坐镇看住他们?鹿杖客和鹤笔翁呢?” “就是他们去看住苏乙的。”圆真道,“我已经吩咐过他们,暗中监视,万万不能露出马脚,也绝不可轻举妄动了。” “圆真大师果然做事稳妥。”赵敏彻底放心了,“走,去见刚相。” 时间回到半柱香前。 那两名黝黑僧人带着苏乙等五人来到了东院的禅房区域,五人的房间在一排一字排开,苏乙在最左边,跟着是小昭、周芷若、赵敏和苏三七。 僧人安排禅房时看似随意,不过其实还是有意无意引领着赵敏去第四间,除了苏乙,其余人都未能看出端倪。 “苏掌门,请入房暂作歇息,三盏茶后,咱们再带贵客去南院用斋饭。”其中一个僧人躬身说道。 “有劳了。”苏乙对他笑着一点头,转过头对其余等人道:“客随主便,咱们都听主人安排吧。” 说罢,便自顾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而其余人也都进了他们的房间。 苏三七跟着赵敏准备进房,到了门口却微微犹豫。 “苏大叔,进来呀。”赵敏在房间里向他招手。 苏三七站在外面向房里看了一圈,道:“赵姑娘,我在门口等你吧,你……好生洗漱。” 赵敏脸一红,道:“多谢苏大叔体量。” 苏三七点点头,替她关上了门,然后便转身站在门边。 心里却有些感慨,这赵姑娘什么都好,可惜是个鞑子,唉…… 另一边,回到房间里的苏乙第一时间四处检查一番,又打开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观察了下后面的地形,心中有了定计。 自来到少林寺后,两个小鬼就瑟瑟发抖,甚至呆在木雕中都惊恐不安,显然是受到佛门宝地的压制。 苏乙无奈下只好将它们藏在衣服底下的贴身处,它们这才稍稍安稳,不过指望它们在少林寺范围跑出来为苏乙办事,那是不可能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失去了两只小鬼的帮助,对苏乙来说无疑是一种很大的限制,不过他也不失望,小鬼本就是外力,外力有穷时,对此苏乙早有心理准备。 禅房的后窗是一片空地,连着后院院墙。空间不大,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到没什么人把守窥视。 苏乙放心地跳出后窗,走到旁边的房间,把手指用口水抿湿,戳破窗户纸,然后趴在跟前压低声音叫了声“小昭”,再把手指塞进小孔里吸引里面人的注意。 很快小昭便被吸引过来,好奇地抓住苏乙伸进去的手指揉捏着,压低声音问道:“大哥,怎么了?” 苏乙心中一荡,“嗖”地一下收回手指,道:“找个借口去找芷若,你们从她房间的后窗出来。注意别被人看出什么端倪,快去!” “是!”小昭虽然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但却明白苏乙这么谨慎,必然是事态严重,立刻也紧张起来。 苏乙交代完也不啰嗦,立刻离去,先是在后院四下查探感应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放心下来。 他倒是窥见在禅房前院和前门那边,除了明面上有好几个僧人借侍应之名行监视之事,暗地里还藏着两个气息悠长的高手。 不过从那边可照顾不到后面来,想必敌人也没料到苏乙会从后窗户偷偷离去,所以根本没有在这边设置监视的眼线。 他们甚至根本没料到苏乙从一开始就知道少林寺已经成了一处陷阱了。 甚至可以说,少林这一局看似是赵敏算计苏乙,其实却是苏乙一手促成的。 蒙人在每个驿站都安排有暗哨眼线,这一点也许能瞒过任何人,但怎能瞒得过苏乙的眼睛? 赵敏和她的人在半路驿站里接头联络,虽然骗过了苏三七,但怎能骗得过苏乙? 而苏乙之所以没有阻止赵敏提前部署,自然是有他的深意。 他本就没打算在少林寺截留住六大派的人,把他们救出来。 若是不能让六大派的人感受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而是把他们提前救出来,他们怎能深刻体会到苏乙救命之恩的可贵?又怎能有更深刻的理由跟鞑子势不两立? 再者他约了张三丰在少林寺碰面自有他意,但却不想要张三丰截自己的胡,提前一步把六大派的人救出来。因此自然要让赵敏遥控指挥,提前安排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苏乙对少林寺的怀疑,他觉得在少林寺中布局一场借以探探少林的底蕴和立场,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赵敏安排圆真负责营救她的计划,并安排她的哥哥王保保来接应她,这些计划苏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然,圆真会怎么做,就不在苏乙的掌控之中了。 苏乙也没想到赵敏为了脱困以及对付他,不但要发动汝阳王府的几乎所有高端武力,还要王保保出动大军! 搞出这么大阵仗只为对付他一个人,赵敏也算是十分谨慎了。 甚至赵敏让六大派的俘虏提前转移走,以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少林寺的部署,苏乙也都一清二楚。 苏乙很清楚自己来到少林不但连六大派俘虏的一根毛都见不到,还要面临赵敏布下的天罗地网。 赵敏的“过度”反应一度让苏乙有些犹豫,觉得自己这把是不是玩得太大,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毕竟那可是三万大军,不是闹着玩的。 苏乙如果想要避免这些其实很简单,只要带着赵敏改道不去少林寺就可避免一切麻烦,让赵敏所有的计谋和布置落个空。 但思虑再三,苏乙还是决定要来。 一来他艺高人胆大,有很大把握带着周芷若她们全身而退; 二来难得汝阳王府的高手聚集的这么整整齐齐,人质也都不在这里,没有牵绊威胁,他们姿势摆得这么好看,苏乙要是不整一下都觉得不好意思; 三来他也不想失约张三丰。 至于三万大军,其实也没必要太谨慎,想要对付,也不是没办法…… 于是他便来了。 不过在苏乙的料想当中,张三丰此刻应该也躲在暗处,并且很快会来跟他汇合,他可没想到张三丰阴沟里翻了船,被人给拿下了。 他现在想要做的是先把周芷若和小昭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了后顾之忧,然后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至于苏三七…… 苏乙当然不会不管,但一来苏乙需要他在明面上看着赵敏,若是连他也不见了,势必会打草惊蛇。 二来一路上苏三七被赵敏pua的过程苏乙都看在眼里,他觉得有必要给苏三七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小昭很快就出了前门,走廊上立刻有位僧人迎上来,客气问道:“女施主,有何事需要帮助?” 小昭笑道:“不用不用,我去隔壁找周姐姐。” 说罢也不等这僧人回话,跟不远处的苏三七笑嘻嘻招招手,便蹦蹦跳跳去敲响了周芷若的房门。 周芷若很快就开了门,很惊讶:“小昭?” “周姐姐,我找你说说话,我一个人好闷哦。”小昭笑嘻嘻道。 我信你才怪! 周芷若根本不信,但还是把小昭让了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 她跟小昭的关系可算不上怎么好,哪怕是小昭一路上跟赵敏吵得不亦乐乎,但她和小昭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丝毫缓和。 小昭一来,周芷若立刻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苏乙让小昭来找自己的,肯定是另有他事。 果然,小昭进了房门后立刻给她使眼色,做出噤声动作,一边笑着大声道:“咦?周姐姐,你房间里的布置跟我那边一样嘛!你怎么不开窗户?里面好闷的。” 说着便去打开了后窗户,周芷若一眼便看到苏乙站在窗户外面,心中一跳。 她同样大声道:“我要换衣服,怎么好开窗,小昭,还是关上吧,来来来,咱们到里面先说会儿话。” 前门外,那僧人站得远,只听里面传来说话声,他犹豫了下,看了看在旁边房间门口站着的苏三七,见后者也正看着他,急忙露出友善笑容,便也没有到跟前来,而是重新退了回去,站在了原位。 1160、困龙 小昭和周芷若很快就从后窗翻了出来,后者重新虚掩好了窗户。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了?”小昭压低声音道。 苏乙道:“这里全是赵敏请来救她的高手,少林已是龙潭虎穴。” 二女齐齐色变。 “那些和尚……”周芷若有些不敢置信,觉得匪夷所思。 “他们皮肤黝黑粗粝,皮肤黑红,这分明是久经戈壁风沙的样子,少林可养不出这样的皮肤来。”苏乙道。 “我就说他们怎么各个黑黢黢的,肯定不对劲!”小昭马后炮道。 苏乙道:“待会儿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你们的武功尚未练至精纯,我先带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不去!”小昭激动道,“大哥,小昭不是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我绝不会拖你后退,我要跟你并肩作战!” “苏大哥莫要小瞧了小妹!”周芷若也一脸坚定道,“我峨眉派弟子有战无退,亦有决死的勇气!” 苏乙愣了下,他只顾着自己想法,却忽略了这两人也是有武人的尊严和志气的。 她们都算是江湖奇女子了,眼看一场危机不可避免,她们怎会甘心如羔羊一样躲在角落里,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 想想也是,这两个人一个敢孤身潜入光明顶,另一个也不是饶爷的孙子,苏乙只是不想她们出意外,但人在江湖,处处都是意外,苏乙又岂能一直护着她们? 越是温室里的花朵,越经不起风雨摧残。 也许这么护着她们不是为她们好,反而是害了她们? 苏乙想了想,决定继续忽略她们的尊严和志气。 任你道理大过天也不能给我添麻烦不是? 他把脸一板道:“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样的我一个人能打一百个!你们拿什么来帮我?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拖我后腿?若是真有恶战,我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你们安危,我怎能发挥出全力跟敌人争斗?你们莫要任性,乖乖听我安排!” “真想要帮我,等以后学艺有成再说!” 二女闻言面面相觑。 就在苏乙以为她们会气馁的时候,却见两人都有些羞涩脸红。 周芷若垂首轻声道:“苏大哥……真的会担心芷若吗?” 小昭眨眨眼,道:“大哥担心小昭多一点,还是芷若姐姐多一点?” 这是什么鬼问题? 苏乙一脸严肃转移话题:“情况紧急,莫要再多说无用之话了,你们抓紧我!” 说着他一手抓起一人手臂,突然纵身一跃,下一秒三人就齐齐蹿升而起,斜斜越过墙头。 后院之外是一片树林,属于文殊殿分院的地方,林木森森,曲径通幽。 苏乙之前就看好了小昭她们的藏身之处,是从这里往东去墙角位置的一个看起来像是杂物间的所在。 苏乙并不需要周芷若和小昭藏多久,只要待会儿打起来之后,敌人第一时间找不到周芷若等人,那就足够了。 因为接下来敌人也就没时间去找她们了。 苏乙相信,只要自己一闹起来,大开杀戒,躲在暗处的张三丰就一定会现身,这天底下有谁能挡得住他和张三丰两人联手的? 到时候这些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找人? 东边不远处那个树林深处单独的小房间,看起来像是柴房又像是储物间,足够偏僻,暂时在这里躲一躲,足够了。 但就在苏乙带着小昭和周芷若向这边急掠时,他突然面色微变,因为他竟听到这房间里传来的隐隐说话声。 他立刻急停,低声道:“屏息噤声!” 二女中小昭立刻照做,但周芷若却晚了几秒。 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捉住手臂,那强有力的虎口紧紧箍住她手臂的感觉让她有种浑身使不出力气的舒适感,就像是跌到了一堆棉花里一样,呼吸也急促了,浑身也发烫了。 因此苏乙说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屏住呼吸。 这个位置距离那屋子距离尚远,就算苏乙耳聪目明,也仅仅只是模糊听到人声,根本听不清说什么。 苏乙迅速环视一周,眼睛随即锁定在那木屋后不远处的一道坡岭上。 他二话不说带着二女飞速掠过,躲在了坡岭之后。 这里比刚才距离近了些,苏乙凝神屏息仔细倾听,倒是勉强能听得到一些。 苏乙食指放在唇下对二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继续噤声,便侧耳轻听起来。 “圆真大师,这次真的多亏你了……还有你苦大师,也多谢你啦……” 赵敏的声音? 苏乙神色一动,眼神微眯。 赵敏一定会利用禅房脱身苏乙是能猜到的,他刚才从后窗跳出来,跟小昭交代后便去了赵敏的房间后窗查探情况,却发现赵敏房间里连呼吸声都没了,显然已经人去楼空。 他那时便知,赵敏已经脱身了。苏乙赞叹其速度好快,却也没有深究其脱身方法,因为无非便是机关暗道之类的伎俩,不足为奇,对苏乙来说也完全不重要,他便没有再关注。 现在看来,赵敏通过暗道居然到了这处柴房。 这还真是巧了,因为苏乙也盯上了这处柴房。 这柴房又偏僻又不太远,有心人共性逻辑思维都选中了这里,倒也颇有不谋而合的默契。 “……张三丰……” 柴房里赵敏突然提起这个名字,让苏乙再次认真关注起来。 “得郡主传信……空性已经伏诛……武功秘籍也都不见踪迹……” “张三丰……十香软……阿二和阿三……达摩洞……” 听到这里,苏乙神色有些错愕。 他一直觉得张三丰觉察不对后,很可能躲在暗处看看这群人搞什么鬼,所以他才笃定自己一出手,张三丰必然也会跳出来和他一起对敌。 但没想到,张三丰居然阴沟里翻船了。 靠,你可是老神仙啊,这很降逼格的! 苏乙有些无语,不过想到原剧情中张三丰甚至被一个金刚门的和尚偷袭打成重伤,似乎他阴沟里再翻次船,也不奇怪…… 达摩洞…… 苏乙若有所思,看来自己的计划要做出调整了。 柴房里接下来隐隐飘出的声音是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 听到赵敏决定用小昭和周芷若威胁自己,苏乙心里毫无波澜,因为这就是赵敏的基本操作,不值得大惊小怪。 很快,里面就停止了交谈,只见赵敏、圆真和一个披头散发的魁梧男人从柴房里走出来,三人脚步匆匆往南边去了。 “走!” 眼见三人走远,苏乙带着二女迅速来到柴房内。 他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的地洞。 “好个妖女,真是阴险狡诈!”小昭又惊又怒,“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都玩出这样的花样!” “她肯定早有预谋,在路上她就和她的手下碰过头了!”周芷若面色凝重道,“苏大哥,敌众我寡,要不……” 苏乙知道周芷若要说什么,摆摆手阻止她道:“张真人被他们抓了,我不能坐视不理。” 话锋一转又道:“你们便在这里呆着,一个注意门外,一个注意地道,若是门外来人,你们就退进地道里,地道另一边应该在赵敏的房间里。若是地道里来人,暗青子招呼,不要客气!” “万一地道里来的是三七叔呢?”小昭问道, “对呀,三七叔怎么办?”周芷若问道。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苏乙道。 赵敏为了对付他,一定不会留苏三七的活口。 这也挺好,因为苏乙也正好缺一个借口放走赵敏。 这可不是单纯精虫上脑纵虎归山,赵敏关乎苏乙日后大计,不然当初他也不会突然要跟赵敏打赌了。 这个柴房因为赵敏来过,反而显得更安全了,毕竟人在寻找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忽略自己已经去过的地方,这就是灯下黑的原理。 告别了二女后,苏乙尽量走偏僻的道路,向达摩洞的方向赶去。 其实少林古刹的风景是十分宜人的,若是当真来此拜访,苏乙绝对有游玩一番的兴致。 毕竟后世的少林基本都是仿古建筑,真正的古刹建筑,包括法堂、天王殿、大雄宝殿、钟鼓楼、六祖堂、藏经阁等等数十座佛堂大殿,连同大批珍贵文物,五千多卷少林藏经,全部都在民国地军阀大战中,被倒戈将军石友三炮击摧毁,再纵火焚烧付之一炬了。 也就是说后世之人看到的少林寺,除了塔林和碑林,几乎都是新建的建筑。 就算藏经阁中真的有七十二绝技或者什么盖世武功,也都被石友三烧了。 石友三就是断绝了现代“内力复苏”希望的千古罪人,人类历史因为石友三而走向分岔道,各位穿越者同僚为了全球高武的光明未来,请击杀此贼,请勿回复,请勿回复,请勿回复…… 达摩洞位于少林寺后山,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洞,不算太大。 顾名思义,这石洞因近千年前少林祖师菩提达摩在此洞中枯坐九年参禅悟道而得名。 据说在这洞中曾有一面石壁光滑如镜,因达摩常年在此面壁,他的身影竟不知不觉印在了这面石壁上,容貌栩栩如生,就连衣褶皱纹也隐约可见,宛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人们把这块石头称“达摩面壁影石”。 只可惜这块石头也被石友三给一炮打碎了,断绝了修观想之法道友的成仙路。 此刻张三丰便坐在原本达摩面壁打坐的位置,披头散发,形容萎靡。 他的手脚全被粗壮的锁链锁住,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被捉去马戏团饿了七天的老猿。 更凄惨的是,他此刻被人以非常恶毒的点穴之法折磨,浑身犹如蚁爬虫咬,痛苦不堪。 在他面前站着二人,一个头秃无顶,三角眼睛;一个皮肤黝黑,毛发旺盛,身体魁梧壮实,活脱一个黑熊精。 在不远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抱着一把陈旧的剑,身材瘦长,满脸皱纹,一副愁苦之相。 这三人便是赵敏手下的阿大、阿二和阿三了。 其中阿二和阿三都是金刚门弟子,两人是师兄弟,前者就是秃头的那个,后者是“黑熊精”。 面容愁苦的老者就是阿大了,不过他跟阿二、阿三却没什么关系,只是一同在汝阳王府效力,隐姓埋名罢了。 “张真人,何必苦撑呢?早点说出来,也免受皮肉之苦嘛。”阿二笑呵呵对张三丰道,“我们兄弟两人也不贪心,只求你武当九阳功,不要你的拳脚剑法,你早点答应了我们,我们保证好吃好喝伺候你,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就是,你一百多岁的人了,何必受这折辱?”阿三也嗡声道,“你现在是阶下之囚,我们问你要的,你迟早也是都是要说出来的,否则你必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三丰面容平静,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也完全看不出他此刻其实在承受非人痛苦。 阿二见状神色冷了下来,森然道:“张真人,我们兄弟一再好言相劝,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知道,我这手段不过是开胃菜,要是等我其他手段施展出来,那时候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张三丰依然不语。 阿三不耐道:“二哥,何必跟他啰嗦?打断他几根肋骨,就不信他还不招!” 阿二还没说话,就听后面的阿大冷冷道:“主人说过,不能动张真人分毫!” 阿二阿三齐齐一滞,两人脸上闪过厌恶和忌惮的神色。 “放心吧大哥,我们知道分寸。”阿二笑呵呵回了句,转过头看向张三丰,“张真人,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你的徒弟们想想吧?宋大侠他们四个全都在我们手里,你若是不说,那就别怪我到时候对你的徒弟们下手狠辣。当年俞三侠的下场,你也不想让你的徒弟们都经历一遍吧?” 张三丰猛地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阿二,道:“二十年前,我那可怜的徒儿就是被你打伤的?你会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指……你是苦慧禅师的什么人?” “苦慧是什么东西?”阿二不屑冷笑。 1161、救人 张三丰提到苦慧禅师,是涉及到一百多年前少林寺一段往事。 那时还在南宋年间,甚至在射雕故事开始之前。 那时的少林还十分强盛,人才辈出,彼时有个在灶下烧火的火工头陀,身份地下,类比杂役一般,被人呼来喝去,没有尊严可言。 监管后厨的僧人性子非常暴躁,对这个火工头陀很厌恶,动辄拳打脚踢,火工头陀经常被他打得吐血。但他很有志气,把仇恨埋在心里偷偷学武,这一学就是二十年,练就一身极为高深的武功。 二十年后,在一次类似于少林门人大比的盛会中,这火工头陀终于不再隐忍站了出来。 他上台比试,众僧见他是操持烧火贱役的僧人,无不冷嘲热讽,可没想到他连败达摩堂九大弟子,出手极为狠辣,他的对手不是被他打残就是打废,下手毫不留情。 数十年来所受到的欺辱,让他恨透了少林寺,他决心要让所有和尚都付出代价。 但没想到,他如此行为竟惹得达摩堂首座亲自出手对付他,一个叫苦智的高僧跟他斗了几十回合后,也被他打得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眼看少林和尚有群起而攻之的意象,火工头陀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之理,于是趁乱逃走,不知去向。 当晚苦智就死了,少林寺大为震怒,发誓要抓到火工头陀,以正寺规。 但谁知道火工头陀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偷偷潜入少林寺,大肆杀人,既杀之前欺负他的人,也杀少林“苦”字辈的高手,有五个“苦”字辈的高手都被他打死,少林举寺上下无比震动! 但少林毕竟是底蕴深厚,火工头陀终于惊动了寺中隐藏的老一辈高手,这些高手分头四下搜寻,但火工头陀十分机敏,见状不妙,早就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 当然,现在清楚了,火工头陀当年逃到了西域,创建了金刚门。 火工头陀逃走了,但少林寺却并未因此而平静下来。 区区一个烧火僧人便把少林搅得天翻地覆,损失惨重,这是谁之过? 寺中高僧们为此事起了理念之争,愈演愈烈,互相指责攻讦,引起的混乱丝毫不比火工头陀本身造成的小。 道理说不过,就只好比武功。这一场巨大风波到底造成多少僧人死亡少林一直讳莫如深,不过少林武学自此衰退数十年,以致在射雕、神雕这两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中沦为背景板,毫无建树。 而且当时还造成了少林寺分裂,其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一怒下退出少林,带着部分弟子远赴西域,开创了西域少林一脉。 少林自此也改了寺规,凡是不得师授而自行偷学武功,发现后重则处死,轻则挑断全身筋脉,使之成为废人。 而关于火工头陀这件事,明明是一件很有争议的往事,却被少林定性为“恶毒叛徒祸害少林”的恶性事件流传至今。 张三丰十六岁之前都在少林寺长大,对少林是很有感情的,因此在他心里,火工头陀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少林才是正义的。 这火工头陀怎么说呢? 福薄运浅,否则他前半生妥妥主角模板。 阿二说“苦慧算什么东西”,张三丰就明白了,这人不是西域少林寺的,而是火工头陀的传人。 否则哪儿有骂自己祖师的道理? “怪不得,怪不得!”张三丰叹了口气,“你不但学了火工头陀的武功,还继承了他阴狠毒辣的性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住口!”阿三面色铁青喝道,“张真人,我们给你留着面子,但你若是再侮辱我师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阿二倒是不以为意,依然笑呵呵的样子道:“张真人,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正所谓识时务者俊杰也,你可要想清楚了,说是不说?” “你们这一门,可有一种叫黑玉断续膏的药?”张三丰突然问道。 阿二一怔,阿三却大吃一惊:“这是本门的续骨妙药,是本门最高秘密,连本门寻常弟子也不知其名,你从哪里听来的?” 张三丰不答反问:“这药真的能治疗断骨之伤?对我那三徒弟有无用处?” 阿二道:“当然有用,本门妙药,神奇之处凡人无法想象。张真人,只要你肯……” “你死了这条心吧!”张三丰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一笑打断了他,“武当派的武功虽然算不得什么,但绝不传心思歹毒之辈。老道活了一百一十一岁了,今日马失前蹄落在你们这群宵小之手,只怪自己不慎重。只可惜果真无缘大道,真是时也命也……” 张三丰叹了口气,十分遗憾的样子。 “至于我那些徒儿……万般因果皆由天定,他们是生是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老道尚不能渡己,又如何渡人?” 阿二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森然道:“看来我们真是对你太客气了!张真人,你知不知道有种法子,是色目人对付昆仑奴用的,他们为了惩罚不听话的昆仑奴,会把昆仑奴绑起来,再把一种叫金蜣螂的虫子,塞进昆仑奴的谷道里……” 他盯着张三丰狞笑起来:“这金蜣螂也是屎壳郎的一种,不过它除了吃粪,还爱吃人肉,而且产卵极快!这东西进了谷道,就会钻进你的肠子里安家,它们会吃光你的肠子内脏,就会接着吃你的血肉,到最后,成千上万的金蜣螂会吃光你的骨血,从你的皮肉里钻出来!嘿嘿嘿……张真人你说巧不巧,之前我去如厕,发现少林寺的茅房里,居然就有这东西……” 他说得绘声绘色极为可怕,即便是阿大都心里极为不适。 张三丰听得更是眉头紧皱,心说我老汉一百多岁了,还要被人在我谷道里塞东西,那真是没脸活了。 至于那些可怕的后果,他反倒不在意。 其实张三丰毕竟是一代宗师,纵然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毒,也还是能勉强能提得起一缕内力,在体内运转周天。 若是再给张三丰几天时间而不被发现,他说不定还真能找个机会逃出去。 但若是要被人往那里塞东西…… 那张三丰宁愿不活了,也不受这样的屈辱。 他心中虽然怒极,但表面却依然不露分毫,只是淡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他当然不会求饶,也懒得动脑筋跟这种人虚以委蛇,只觉生生死死不过一念而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这人真的要做那种龌龊之事,他自断心脉还是做得到的。 “冥顽不顾!”阿二脸色一冷,“阿三,去抓些金蜣螂回来!” 阿三还未答话,就听阿大冷冷道:“张三丰怎么说也是一代宗师,你们逼迫他折磨他也就算了,何必用如此手段折辱他?” 阿二一皱眉。 阿三不满道:“我们不弄死他,不弄残他不就行了?管他什么宗师,现在就是咱们的阶下囚!” 阿二也阴测测道:“大哥,你管的也有点太宽了吧?咱们在张三丰身上敲点好处,难不成还能忘了你不成?” 阿大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张三丰看着这人背影,心说这人倒是良心未泯,奈何要屈身为奴,为虎作伥呢? 眼看阿大就要走到门口,突然洞中印出一道修长人影来。 “谁!” 阿大瞬间警惕,仓啷一声拔剑。 阿二阿三纷纷警惕,急忙挡在张三丰面前,看向洞口处。 下一刻,就见苏乙施施然走了进来。 这三人都没见过苏乙,有些惊疑不定。 “你是谁?”阿大剑指苏乙,沉声喝道,“谁让你来的?” 苏乙脚步不停接着往前走,笑道:“当然是郡主了,不然还能有谁?她让我看看张真人如何了。” 苏乙一口叫破赵敏身份,让三人打消少许疑虑,但这还不够。 “站住!”阿大见苏乙还往前走,厉声喝道,“我们从来没见过你,你……” “阿大、阿二、阿三嘛!对不对?”苏乙笑呵呵道,“你们不认识我很正常,你们不过是郡主的家奴,有什么资格知道我的身份?” 说着话,苏乙已经走到了阿大跟前,随意把他的剑往旁边一拨,仿佛一点也不担心阿大突然一剑砍掉他的手。 “用剑指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他说了句,摇摇头绕过阿大继续往前走。 阿大惊疑看着苏乙,这时苏乙背对着他,毫无防备,他感觉自己一剑就能刺死这个人。 但他犹豫再三,竟是没有再动。 阿二和阿三也没动,而是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苏乙,也不让开。 苏乙走到他们跟前,叹了口气道:“你们让是不让?” “阁下到底是谁?”阿二沉声问道。 苏乙伸出双手来笑道:“你们看我的手。” 两人目光齐齐看向苏乙双手,但这双手空空如也。 下一刻,苏乙突然目光一凝,向前一步双掌狠狠向阿二阿三当胸打去。 这两人吃了一惊,但好在他们都是当世高手,也一直没放松对苏乙的警惕。 骤然临危,也是丝毫不乱,两人齐齐大喝一声举掌相迎。 砰砰! 随着两声如中败革的闷响声,苏乙的双掌跟两人的手掌碰撞在一起。 这两人顿时觉得自己打出去的掌力,竟十倍地返还回来! 磅礴的内力瞬间冲破两人浑身所有经脉,震碎了他们的五脏六腑! 这两个凶恶之徒竟是哼都来不及,便直接气绝丧命了! 苏乙打死了两人,双手如分水般将两人拨开两边。 便在这时身后剑光森寒,却是阿大眼见不对,一剑刺来! 这一剑笼罩苏乙周身大穴,绵密狠辣,竟隐隐让苏乙躲无可躲! 更可怕的是,苏乙此刻却正背对着阿大! “小心!”张三丰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也被骤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以至于到现在脑子还有些懵。 实在是苏乙之前太有欺骗性了,不但骗得阿大阿二阿三将信将疑,更是让张三丰觉得苏乙也是和敌人一伙的,只是他们互相不统属,不熟知罢了。 谁知道他突然让阿二阿三看他的手,然后这两人就把命看没了。 正愣着,就看到阿大使出了这一剑。 这一剑即使张三丰都看得心惊肉跳,暗忖若是自己背对着这一剑,只怕除了暂避锋芒躲避,也毫无办法。 但好个苏乙,就像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般,突然身形一闪,如纸片人一般扭曲着,竟从这剑幕中毫发无损穿过欺身进了阿大怀中,左手肘击其左肋,右手如电射般捏住其手腕关节,一折,一拧,下一秒其手中长剑就到了苏乙手中。 这是无刀取的变种,结合内功施展而出,更让人防不胜防。 阿大对苏乙这行如鬼魅的一招毫无防备,被苏乙一肘子打了个正着,痛得闷哼一声急退,顺势一掌拍向苏乙后脑勺。 但掌未拍出,苏乙已灵巧转过身来,长剑自下而上,斜斜顶在其下颌处。 剑尖森寒,轻轻刺入其血肉,鲜血顺长剑渗出。 阿大浑身僵住,保持着举掌的动作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知道,只要对方轻轻用力,长剑就会自下而上刺穿他的头颅。 他浑身冷汗瞬间冒出,脸色变得无比惨白。 他死死盯着苏乙,脸上露出极度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有人能一招就夺了他的剑! 他更不相信这人还能一招就制住他! 他甚至连苏乙刚才怎么转身的都没看到,也想不通! 他完全不相信,有人会在那么极限的情况下转过身来! 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你……”他一开口,竟发现自己的嗓子竟格外嘶哑。 “你到底是谁?”阿大颤声问道,语气充满绝望。 他不是怕死,而是觉得一生所学,竟如同笑话一般。 苏乙看了他一眼,收起剑退了一步,淡淡道:“苏乙。” 这话一出,阿大和张三丰两人齐齐浑身一震。 “你就是苏乙!”阿大恍然,然后释然,“怪不得,怪不得!” “可愿弃暗投明?”苏乙问道。 阿大苦笑:“我这样的人,哪里有选择的权利?你杀了我吧。” 苏乙微微一叹:“可惜了。” 刷! 剑光一闪,阿大浑身一震。 他怔怔看着苏乙,眼中露出解脱之色。 “多谢。”他勉强说出最后两字,咽喉突然多出一条细细红线,然后斜斜倒地,再无生息。 苏乙收起剑,转身笑吟吟对张三丰一拱手:“张真人,有礼了!” 1162、发现 ,! 苏乙知道这个阿大似乎是以前丐帮的长老,号称八臂什么玩意儿来着? 总之这人是个人物,且武功不俗。 关键的是这人的确不像是阿二阿三这种很纯粹的恶人,他似乎有善良和正义的一面,虽然不算多。 所以苏乙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这机会只有一次,也不多。 阿大没有珍惜,于是一切结束。 也许他有着很跌宕起伏的过往和血泪交加的苦衷,但有的故事就算再精彩,也没人感兴趣。 张三丰在苏乙杀了阿大那一刻心里对此人惋惜了一下,也就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苏乙身上了。 “苏掌门,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你见面,老道惭愧啊。”张三丰自嘲笑道,“苏掌门比我想象得更年轻,更有龙骨凤姿。” “真人谬赞。”苏乙微微一笑,“真人稍作忍耐,容我去了这镣铐。” “有劳了。”张三丰道。 这铁镣铐可以困住普通人,但若是张三丰完好无损,是决计困不住的,对于苏乙来说,这东西更是不在话下,运足内力,一扯便断开了。 脱困后的张三丰却没有站起来,因为他还被圆真以独特手法点住周身要穴,并且还吃了十香软筋散。 “苏掌门,我身上被点住的穴位分别是肩井、膻中、关元、神阙和期门,手法分别是……” 成昆的点穴之法虽独特,但以张三丰的武学造诣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苦于提不起内力才没有冲破。 苏乙正好也省了进一步查探的时间,立刻依言照做,解开了其身上穴道。 恢复行动后张三丰第一时间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对苏乙抱拳稽首:“武当张三丰,多谢苏掌门救命之恩!” 苏乙扶住他:“张真人何必多礼?就算没有我,区区魑魅魍魉又如何奈何得了真人?救命一说,不必再提了。”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老道一百多岁了,受不得折辱,若是苏掌门不来,老道怕是真不能坚持到脱困之时,便要以死抗之了。”张三丰叹气道。 救命之恩当然不是感谢两句就算完的,不过眼下却也不必客套个没完。 张三丰正色问道:“苏掌门,外界情况如何了?这群贼人为何占据少林宝刹?他们果真是朝廷鹰犬吗?” “这群人是汝阳王府的人,说来张真人也是受我牵连。”苏乙道,“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了,容之后再慢慢解释。张真人,刚为你解穴,发现你似乎身中毒药?” “这毒也奇怪,似乎专克内力,遏制人气血,让人筋靡骨软,提不起劲来。”张三丰皱眉道,“若是老道内力再浅薄些,只怕还真如砧板之肉,任人宰割。苏掌门,老道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化解此毒。” “那太晚了。”苏乙摇头,“不瞒真人,此刻少林仍被这群贼人占据,我还有三位同伴也在寺中,我能脱身救真人是略施小计,但瞒不了多久,恐怕时间久了,他们会有危险。” “这……”张三丰脸色微微一变,“苏掌门,老道业已脱险,不如你先去救助同伴,待我尽快恢复些力气,就立刻去和你汇合!” “我的内力有疗伤之效,张真人若是信得过,不如让我来试试?”苏乙说道。 张三丰立刻道:“苏掌门尽管放手一试,不必有所顾忌。” “好!” 让别人内力入体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张三丰却丝毫不怀疑苏乙,坦然让苏乙施为。 苏乙也不扭捏,手掌抵在张三丰小腹丹田处,内力缓缓吞吐而出。 他若是此刻有歹心,只要稍微用力,张三丰这百年修为就会一朝尽毁。 从这一点来说,苏乙还是挺佩服张三丰的,要是换了自己,绝对不可能这么坦荡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身上。 哪怕这个人救了自己。 苏乙的内力在张三丰身体里运行了一个周天,立刻便察觉到了这十香软筋散的独特之处。 这玩意儿说白了就类似于镇定剂再加上麻痹针之类的效果,不但可以延缓血液循环,降低心跳频率,还能让人躯体麻痹,绵软无力。 以内力抗毒,首要条件是你的内力得能运转起来,但这十香软筋散霸道就霸道在它会让人的内力没办法运转起来,自然也就没办法行功逼毒了。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如张无忌的九阳神功和张三丰的纯阳无极功。两人内功天然带有毒抗属性,内力又非常高深,这样一来,只要花点时间,倒也能化解这十香软筋散。 至于苏乙的内功就更不用说了,他身负吸星**和易经洗髓经,岂会畏惧区区十香软筋散? 尤其是给别人祛毒,那就更无往不利了。 “张真人,半盏茶的工夫,包你恢复如初。”苏乙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张三丰松了口气笑道。 半盏茶不过是五六分钟的时间,须臾而过,这点时间比起一个时辰来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多耗费五分钟就多出张三丰这么一个超级助力,对苏乙来说绝对是很划算的买卖。 而且张三丰实力不恢复,他留在这里也是危险,万一被人偷袭,再次阴沟里翻船,那就悲剧了。 前山,赵敏、圆真和范遥三人带着刚刚被说服的刚相回到东院禅房。 负责监视苏乙的玄冥二老见他们赶来,急忙现身一见。 “郡主!”两人齐齐行礼。 赵敏却一摆手道:“苏乙还在房间吗?有没有什么异动?” 鹿杖客道:“从进去房间后他就没出来过,没什么异动。不过他那个奴仆倒是一直站在郡主的房前,寸步不离。” 赵敏心中微微一松,又问道:“那两个女的呢?” “也没动静。”鹿杖客道。 赵敏点头看向刚相,正色道:“苏乙是个非常聪明谨慎的人,你记得一定要按照之前所说的去做,万万不要自作主张多说多做,否则一旦被其识破,你小命不保!” 刚相问道:“郡主,若是我真伤了苏乙,你说的话……” “答应你的好处,决不食言!”赵敏道。 “好!富贵险中求,拼一次!”刚相咬牙,“只要郡主说话算话,小僧就豁出性命了!” “去吧!”赵敏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刚相整理了下表情,下一刻便唤作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蹑手蹑脚向苏乙的房门处跑去。 赵敏一挥手,她和其他人立刻躲了起来。 刚相的到来立刻引起了苏三七的注意,他还“尽职尽责”地守在赵敏门口,浑然不知道一起来的五个小伙伴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苏三七眼见这僧人鬼头鬼脑的,立刻心生警惕,就要前来。 刚相却一边向他使眼色一边摆手,同时一边敲响了苏乙的房门。 苏三七见刚相只是敲门,心中稍安,便驻足停在原地观望。 冬冬冬…… 冬冬冬…… 冬冬冬冬…… 渐渐的,刚相和苏三七两人脸色都变了。 躲在不远处的赵敏等人也都面面相觑,心中生出不妙之感。 “鹿师父,你确定苏乙人在里面?”赵敏沉声问道。 “他绝对没有出来过!”鹿杖客信誓旦旦道,“我一直盯着他的房门,绝对无人进出过,除非……” “除非什么?”鹤笔翁下意识问道。 “这禅房后面有窗户……”鹿杖客脸色变了,有些迟疑地看向赵敏。 赵敏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难看,一咬牙道:“圆真师傅,你去看看!” “是!”圆真二话不说向那边狂奔而去。 此时刚相仍在敲门,一边敲还一边呼喊:“苏掌门?苏掌门?” 但房间里依然毫无动静。 刚相也意识到了不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推门。 苏三七此刻已经确定苏乙不在房间了,他不清楚苏乙做什么去了,但却下意识决定为苏乙遮掩一二,便向那边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摆手道:“这位师傅,我家公子他……” 砰! 下一刻,一道身影自刚相身后一闪而过,越过他一掌将大门拍开。 正是圆真! 圆真竟毫不犹豫直接破门而入。 房间里自然是空空如也。 苏三七面色大变,迅速飞奔而来,对圆真厉声喝道:“圆真大师,你这是干什么?这就是你们少林的待客之道吗?” 圆真脸色森然,面色沉重走了出来,看也不看苏三七,对着赵敏所在的位置缓缓摇摇头。 赵敏只觉一股寒气自尾椎骨生出,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乙不在? 那他去哪儿了? 在这附近? 还是在哪儿? 她脸色瞬息万变,突然急声喝道:“快,去看看隔壁!” 话音刚落,玄冥二老已齐齐飞窜出去,几乎不分先后破开隔壁两个房间的大门窜了进去。 苏三七就算反应再迟钝这时候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他脸色瞬间大变,“仓啷”一声拔剑举剑便向圆真刺去。 但人还没到跟前就被刚相拦了下来。 刚相用的是金刚般若掌,一出手便势大力沉,虎虎生威。 苏三七只好放弃圆真跟刚相缠斗,眨眼,两人便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刚相斗着斗着表情就起了变化。 本来在他看来苏三七不过是个守门的奴才,就算有些武艺也粗浅得很,算不得什么,因此他才主动拦下苏三七,想要将其擒下。 岂知苏三七的剑法竟意外非常精妙,刚相竟被其逼得左支右拙,空有一身雄浑内力也发挥不出来。 噗噗…… 刚相身上中了两剑,忍不住惊叫起来。 圆真目光一凝,立刻加入战团。 苏三七练武时间太短,剑法根本不够纯熟,内力也很粗浅,哪里能敌得过圆真和刚相联手? 不一会儿就被圆真一掌打得吐血,又被刚相趁机点了穴道。 刚相恼恨他让自己挂了彩,一把夺下他的剑就要向苏三七手上削去,想要砍断他的手。 但却被圆真拦了下来。 “不许伤他!”圆真喝道。 圆真认为情况不明,这时候尽量不要做节外生枝的事情,因此他才阻止。 刚相不敢反驳圆真,却忿忿难平,竟举起手掌来噼里啪啦连扇了苏三七十几个大耳巴子,打得苏三七眼冒金星,一张脸瞬间肿胀成了猪头。 “好!不孝子打得好!”苏三七怒视刚相,竟大声叫好。 刚相还要再打,却见赵敏带着范遥奔了过来,与此同时玄冥二老也分别从小昭和周止若的房间里窜了出来。 “人不在!” “这边也没人!” 他们惊疑不定向赵敏汇报道。 “赵敏!”被点住穴道的苏三七看到赵敏,眼中突然迸射出震惊且惊怒无比的色彩来。 他虽然还没彻底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自己被赵敏耍了。 赵敏利用他的心软,欺骗了他。 “你骗我!你骗我!”苏三七嘶声大吼,声音充满愤恨和懊悔,“我真傻,我为什么要对一个鞑子心软!苏三七,你该死!你居然对一个鞑子心软,你该死啊……” “别让他说话!”赵敏冷冷道。 刚相立刻点住苏三七的哑穴。 苏三七怒目圆睁,仍死死瞪着赵敏。 赵敏却没心情看他,面沉如水。 “该死,一定是哪里露出马脚,被他们从后窗跑了!”鹿杖客懊恼跺脚道,“圆真,你作何解释?” “还以为你多厉害呢……”鹤笔翁酸熘熘道。 “郡主,现在追还来得及,他们逃不远!”范遥急忙道。 “不,他绝对不会跑!”赵敏咬牙语气确凿道,“我了解他,他就算跑,也决不会丢下苏三七!” “那他去哪儿了?”圆真眉头紧皱,看向赵敏,“张三丰?” 赵敏脸色顿时大变,急促道:“一定是!快,快去护住张三丰!” 圆真立刻吩咐道:“玄冥二老和苦大师,劳烦你们走一趟。” “刚相也去!”赵敏指着刚相。 众人得令,齐齐施展轻功向后山方向纵跃而去。 圆真对赵敏道:“郡主,苏乙由明转暗,对你来说这里已十分危险。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属下建议,请随我立刻离开少林寺!” 1163、求饶 “你让我走?”赵敏对圆真怒目而视,“你知不知道这是咱们抓住苏乙最好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后患无穷!” “但他不见了!甚至他还不忘带走他的两个红颜知己!”圆真不紧不慢看着赵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郡主?这意味着他从一开始走进少林寺就知道这里是个圈套,他之所以跟上来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否则根本不能解释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快,咱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动,他便已经失踪了!” “那他为什么不用我来威胁你们?”赵敏咬唇道,“他只要抓住我威胁,什么都解决了,何必搞什么将计就计的把戏?这说不通!” 圆真皱眉,摇摇头道:“郡主,贫僧也猜不透这苏乙到底怎么想的,但这世上的事情和人,不就正因为猜不透也看不到才可怕吗?贫僧原本也觉得这苏乙再厉害也不过一个武夫罢了,对付不难。但现在,贫僧再不敢小瞧他了。因为我布下这般天罗地网,居然都能被他钻出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对付苏乙这种人,一击不中,便要立即远退。因为你打不中他,你就到了明处,你在暗处都对付不了他,到了明处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因此,只要郡主一直躲在暗中,那苏乙迟早会成为郡主瓮中之鳖,又何必在乎一时成败呢?” 赵敏被他说服了。 “那张三丰怎么办?”但她依然有些不甘心,“这条大鱼……” “张三丰不难对付!”圆真不屑一笑,“郡主,不要被他的名气吓住,咱们能抓到他一次,就能抓到他第二次。” 见赵敏还在迟疑,圆真又道:“郡主觉得,有玄冥二老和苦大师,再加上一个刚相,能拦得住苏乙吗?” 赵敏脸色变了,立马道:“咱们立刻下山!” 苏乙有一点多虑了,发现他不见踪影后,赵敏等人下意识就会觉得周芷若和小昭也跟他在一起,而不会觉得这两人被藏起来了。 苏乙在光明顶的战绩太过骇人,再加上绿柳山庄的惨败,红崖子埋伏落空,还有这次少林寺设下天罗地网,他们眼睁睁看着苏乙钻进来,却又失踪。 这一桩桩匪夷所思的事情让赵敏根本没有敢跟苏乙硬碰硬的勇气,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根本没勇气跟苏乙打照面。 所以根本没人去找周芷若和小昭的下落。 圆真很快发信号召来了所有手下,差不多五六十人,都是武功不弱的江湖好手,还有受过训练的蒙古武士。 留了一个人在这里等消息,赵敏带着手下,带着苏三七,一行数十人迅速向山下狂奔而去。 刚到半山腰就听得大地震动,号角连天,隐隐有马嘶声传来。 “是我哥哥来了!”赵敏大喜,“他提前到了!” “赶去军阵,便安全了!”圆真也松了口气,“快,再快一点!” 另一边,少林后山。 苏乙一手抵在张三丰小腹上,仍在源源不绝输送内力,替张三丰祛毒。 进度比苏乙想象得还快,因为随着张三丰的气血越来越通畅,他也开始跟苏乙一起为自己祛毒,两人都是当世绝无仅有的顶级高手,如此一来效率自然便倍增。 很快,张三丰头顶升出蒸蒸白气,这是到了关键时刻,两人已将毒素逼到了绝路,只要再坚持片刻,就能让毒素破体而出。 但若是此刻撤手,毒素反而会彻底反弹,发作得更厉害。 无巧不成书,便在这关键时刻,意外准确如期而至。 苏乙突然心神一动,看向洞外道:“有人来了。” 张三丰也骤然睁眼。 便在此时,三道身影几乎不分先后蜂拥而入,正是玄冥二老和范遥三人。 刚相速度慢,和这三人的内力武功都相差不小,因此落在最后还没到达。 三人进来第一眼就看到原本被他们用铁镣铐锁起来且吓了十香软筋散的张三丰这时候面色红润,头顶冒着白气,还有一人在给他疗伤驱毒。 再一瞟,就见阿大、阿二和阿三三具尸体。 三人心中齐齐一凛,玄冥二老几乎大喝一声,两人飞窜而出,齐齐一掌打向苏乙。 而范遥也毫不犹豫,拔出长剑一剑刺向张三丰。 三人都是有眼力的,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根本没什么废话,直接开打。 苏乙和张三丰虽然没有沟通什么,但此刻却很有默契各自迎敌。 眼见玄冥二老袭来,苏乙突然伸手迎向鹿杖客的手掌,却任由鹤笔翁的一掌打在自己身上。 砰砰! 随着两声闷响,鹤笔翁只觉自己全力打出的内力竟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鹿杖客刚和苏乙手掌相抵,只觉苏乙手中涌出极寒极阴的汹涌内力,和他的内力分明同宗同源,迅速相互抵消相融。 二老同时吃了一惊,等再想反应时,苏乙突然撤掌迅速向鹿杖客攻出一拳。 鹿杖客急忙一招分云拨月相迎,和苏乙对了一招后他立刻又是一招黑龙探水反攻,但招式一攻出便不知怎的稀里糊涂调转方向,竟是一掌打向一边同样以一招双龙戏珠攻向苏乙的鹤笔翁。 结果这黑龙探水和双龙戏珠就直接碰撞到了一起,两人几乎下意识变招又对了一招才打算分开。 “师哥,你打我做什么!”鹤笔翁一边不满怪叫,一边重新调转方向攻向苏乙。 但苏乙不慌不忙以一只手应对,无论他们师兄弟二人怎么打,都能稀里糊涂打到对方,哪怕是运足内力的攻击,也必然会从苏乙身上滑过去,打到自己的师兄或者师弟身上。 “妖法!这是妖法!”鹤笔翁心中大骇跳出战团。 鹿杖客却不退加紧强攻,招招杀机,一副不杀苏乙誓不罢休的架势。 另一边,范遥剑术了得,一把长剑舞得剑影重重,杀得张三丰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张三丰早在范遥到来之前就用脚尖挑起之前被苏乙拽成两截的铁链拿在手里,以它来迎敌。 虽然是仓促间找到的武器,但他招式却丝毫不显生疏。以范遥剑法之精深,竟也奈何不得张三丰分毫。 两人打了一会儿,两边的战团却都僵持不下。 这自然是和苏乙、张三丰还要分心疗伤有关。 鹤笔翁怪叫一声又跳入战团,这次他却是跟范遥联手一起攻张三丰。 只可惜两人全无默契,有他加入,张三丰反而更游刃有余。 砰! 某一刻,苏乙突然抓住机会,狠狠一掌打在鹿杖客身上,鹿杖客躲得快,这一掌只扫过其左肩,但饶是如此,他整个左边肩胛骨也直接碎掉了。 他凄厉惨叫着跳出战团,抱住明显耷拉下去的左肩,痛得面容扭曲,瞬间便大汗淋漓。 腾出手来的苏乙毫不犹豫,直接一把向范遥身上抓去。 范遥如临大敌,根本不敢有丝毫怠慢,直接放弃张三丰全力应对苏乙一击,手中剑斜斜削向苏乙的手腕。 无论是国术还是古武,徒手对兵刃总是很吃亏的事情,除非真能修炼到传说中的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地步,否则就算再厉害的高手也得躲着锋刃走,苏乙也不意外。 正是因为如此,更精妙的技巧和天赋才显得尤为重要。 前者可以让你在打斗中巧妙应对一些局面,一旦你能出乎对手以外,胜负便可刹那分出。 而后者决定着你能多大程度学会以及掌握这些技巧。 而苏乙所掌握的技艺中,最实用也最百试不爽的一招就是空手入白刃了。 无论是柳生流的无刀取还是咏春里的卸刀法,亦或是八卦掌中的游龙擒拿术,都与空手入白刃的技法有关,而苏乙对这些都很感兴趣,并将这些相关的招数整理升华,创出属于他自己的无刀取绝活。 之前对上阿大,便是如此。 如果破不了苏乙的“无刀取”,那就最好不要在苏乙面前用刀用剑。 因此范遥一剑削向苏乙手腕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注定了失败,因为苏乙出手就是要迫使他一剑削来。 范遥根本看不清苏乙如何出手,便觉手腕一麻,下一刻就觉掌心一轻,手中剑已经到了苏乙手中。 但他比阿大反应迅速得多,觉察不对想也不想整个人极为狼狈向后仰倒猛地攒射出去,逃离了战团,却让苏乙悄无声息的一剑刺了个空。 “不错。”苏乙微笑赞了一声,下一秒一剑斩向一边的鹤笔翁。 鹤笔翁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要逃离,他就算疯了也不认为自己能够面对张三丰和苏乙两人联手。 但这时想走却已经迟了。 张三丰手中铁链斜斜一甩,直接封死了鹤笔翁退路,让他身形一滞。 就是慢了这一息时间,苏乙手中长剑直接从其脖颈侧面刺入,从另一侧穿出! 鹤笔翁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下一秒苏乙的另一只手掌突然从张三丰小腹处移开,往前走了一步,手中长剑顺势一旋转,鹤笔翁的头颅顿时直接顺着长剑转了一圈,然后跌落在地。 直到头颅落在地上,他脸上惊骇的表情甚至都没来得及散去。 张三丰体内的毒素已经彻底祛除了。 “师弟!”鹿杖客目眦欲裂狂吼一声,就在苏乙和张三丰都以为他要冲来拼命的时候,此人竟转身就跑! 旁边的范遥也没料到这一出,等他反应过来,鹿杖客已经没影了。 他脸色顿时就黑了,想也不想转身就要逃走,但刚迈出一步,就见苏乙如鬼魅般已站在洞口,手中长剑指着他的方向,表情似笑非笑。 滴答。 长剑有血滴落,范遥只觉自己的心神也随之跌落谷底。 “我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自毁容貌,装聋作哑潜伏在汝阳王府是为了抗元大计!”电光火石间,范遥毫不犹豫开口,将自己真实身份直接说出。 苏乙微微一怔,而范遥不敢有丝毫犹豫,对苏乙一抱拳继续道:“苏掌门,在下一死何足道哉?只不过我潜伏汝阳王府数十载,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位,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我不怕死,但此时死去,半生努力尽化乌有,在下心中实在不甘!” “范某乞求苏掌门暂且饶我一命,等打退了鞑子,不用尊驾动手,范某自我了断!若是苏掌门不信,范某可在此立下重誓!” 范遥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让人极为信服,即便是张三丰都颇为动容,觉得此人虽然求饶,但其实却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他心生恻隐,有心想要开口替范遥说情,不过微微犹豫还是没有说话,只等苏乙做出决定。 苏乙放下剑淡淡道:“你这个奸细,潜伏得也太入戏了,捉张真人也就算了,刚才出手可没有半分留情。” “玄冥二老在侧,范某只要稍有留情就会被其看出端倪,我身在曹营,但有一事不慎,都活不到现在!”范遥冷着脸道,“蒙元天下兵马,汝阳王统领其中一半,我潜伏汝阳王府,是为了以后战局关键时能送出鞑子排兵布阵的情报,而不是为了现在救出一个张三丰就被迫暴露身份。” 顿了顿,他又向张三丰拱手道:“抱歉张真人,范某言语有所冒犯……” “无妨无妨……”张三丰摆摆手。 “你还想继续潜伏?”苏乙问道。 “那就看苏掌门还给不给范某这个机会了。”范遥道。 苏乙点点头:“但你不能毫发无损从我手上逃生,否则以赵敏的精明,她必然会有所怀疑。” 范遥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因为他已经听出了苏乙的言外之意。 “苦肉计?”范遥一咬牙,“好,请苏掌门出手!” 苏乙微微颔首,突然一剑刺向范遥胸口。 这一剑狠厉迅疾,直刺而来,范遥心中大骇,这一刻他几乎认为苏乙根本不想留他性命,而是想直接杀了他。 噗! 长剑穿胸而过,范遥浑身僵住,眼神复杂看向苏乙。 苏乙微微展颜,道:“很好,你刚才若是躲一躲,或者想要反抗,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1170、汇合 苏三七的确犯了错,他的错不在他上了赵敏的当,给了赵敏对外勾连和逃走的机会;而是在于他忘了苏乙对他的吩咐。 苏乙让苏三七寸步不离跟着赵敏,而且给他先斩后奏之权,目的就是让他尽最大可能看着赵敏。 苏乙当然知道以赵敏的心机,苏三七绝不是其对手,但苏乙要看到的是苏三七的尽力为之。 能力不足可以原谅,但被人卖了还数钱,丢的就是苏乙的人了。 赵敏自始至终把苏三七耍得团团转,直到意识到自己被赵敏耍了之前,苏三七甚至一直都对赵敏充满同情,这是能力的问题吗? 这是态度的问题。 苏乙看着满脸羞愧的苏三七道:“你知道你犯了错,你也知道你错在哪儿,你因此很羞愧,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却没有罚你,甚至没有对你苛责一句,这让你心里很不好受,对吗?” “是!”苏三七瓮声道,“一想到小人坏了公子大事,害得公子身陷险境不说,还让赵敏那妖女逃走,小人就恨不得一剑刺死自己!” 苏乙笑了笑:“如果我痛骂你一顿,再罚你去追踪赵敏下落,或者打你几十大板,你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公子可以狠狠骂我,然后打我几百大板,再让我去追踪妖女下落!”苏三七急忙道,“小人绝不敢有半点怨言,反而心里真的会好受点。” 苏乙悠悠道:“所以我偏不让你好受,我就不罚你,这岂不也是对你的惩罚?” 苏三七呆立半响,有些哭笑不得:“这、这算什么惩罚?” “这种惩罚只罚君子,不罚小人。”苏乙笑了笑,话锋一转,指着床上的王保保道,“给他松绑,我跟他说说话。” “是,公子。”苏三七急忙应下,他二话不说去解开了王保保身上的束缚,然后便退了出去,站在门外琢磨着苏乙刚说过的话。 房间里,王保保活动着因被久绑而酸痛发麻的躯体,这个时候反而沉静下来,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苏乙倒了一杯水给他,推到他面前笑道:“这世上的敌人有两种,一种你杀了他你会觉得非常痛快;另一种你杀了他虽然很轻松,却也很惋惜。前一种敌人,跟他多说一个字我都不肯;但后一种敌人,我虽然想杀他,但却绝不会看低他。” 顿了顿,他看向王保保:“你我素味平生,当然谈不上什么了解。但你为了你妹妹不惜调动大军来营救,也算重情;虽然你成为我的阶下囚,但不是你本事不济,只是你遇错了对手。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似乎想要对我说话?” “说吧,对于看重情义又有本事的敌人,如果有话要说,我不介意听一听。” 王保保的表情起了一些变化,他看着苏乙缓缓道:“你真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把我们当做蚂蚁。其实对于你来说,我的确是一只你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哪怕我在三万大军的保护下,你也能抓到我……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听一只蚂蚁说话?” “让我猜猜。”不等苏乙回答,他便继续自顾自道,“我知道敏敏抓了很多江湖人,你想救他们,所以你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你是反贼,也许你还想让我投靠你,毕竟我是父王麾下最勇猛善战的将军!” 他冷笑着:“但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扩廓帖木儿绝不会对你透露半个字!也绝不会投降汉人!但你最好相信我,如果你真的杀了我,我父王一定会报复!他也许暂时杀不了你,但却能杀天下的汉人!我的命,至少要一万个,甚至是十万个汉人的命,来为我陪葬!” 苏乙点点头,道:“如果我真要杀你,我一定会尽快杀了你的义父,以及所有有可能因为你而报复汉人的人。如果还是有人迁怒我族人,那也没什么,我再杀回来就是了。” 苏乙说得轻描淡写,但王保保却听得寒气直冒。 他知道,这个人的威胁是可以兑现的。 “我要求赎人!”王保保咬牙道,“我可以用你想要的东西,赎回我自己的性命!” “这算是求饶吗?”苏乙笑了笑。 “当然不是!这只是交易!”王保保猛然提高了声音,咬牙道,“我的生命何等尊贵?我可以死,但不该就这么死去!被你这样的怪物抓住,我无话可说,心服口服;但我不甘心!你的对手不应该是我,我的对手也不应该是你这样的人!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死得毫无尊严和价值!” “我知道你有你想要的,让我们公平交易一场吧!用我的命,换你想要的东西。”王保保盯着苏乙问道。 苏乙笑着摇摇头:“我想要的东西,不需要和你交易也可以拿到,所以你的筹码对我来说并没有吸引力。” “但你若是不放了我,我妹妹绝不会放了那些江湖人,也绝不可能让你找到他们!”王保保大声道。 “所以我更应该跟你妹妹去谈,而不是你。”苏乙笑眯眯看着他,“因为你也只是被交易的筹码,而不是和我做交易的对手。” “你……”这话让王保保涨红了脸,对苏乙怒目而视,但却说不出话来。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苏乙问道,“你不会只是想向我乞求活命吧?那我对你就太失望了。” “当然不是!”王保保立刻大声反驳,他瞪着苏乙,微微喘息,然后开口道:“我知道你叫苏乙,你是一个武功很厉害的高手,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武功。但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你能对付三万人,但如果是十万人呢?二十万呢?如果是我也派出武林高手缠住你,然后再用大军围杀你呢?” “蚂蚁多了都可以咬死黑熊,苏乙,你一个人成不了事的,你也帮不了汉人!半个月前,我在甘陕打败了反贼李武、崔德,杀伤数千,俘虏万余人!我父王在凤翔大败红巾贼军,杀了数万反贼!你们汉人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战胜我们蒙古人!只凭你一个人,根本扭转不了大局!” 苏乙不可置否,笑呵呵看着王保保:“说下去。” “所以像你这样有本事的人,为什么要逆天而行,做这些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王保保诚恳看着苏乙,“你如果想做汉人的英雄,你完全可以投靠朝廷,用你的本事,在朝中为汉人争取更高的地位,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也是最可能成功的做法!” 苏乙笑着摇摇头:“我要不要投靠朝廷,这和你现在的处境完全没有关系。就算我真要投靠,我也不会投靠你,你又不是皇帝,你的父亲汝阳王,也只是元廷豢养的鹰犬,在朝中地位并不高。王保保,其实你,甚至是你的父亲,都没资格跟我谈投靠的事情,以你们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能满足我的需求。” 王保保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眼中露出羞恼之色,咬牙道:“我们蒙古人是从马背上夺来的天下!最终决定地位的,还是强大的力量!而不是所谓的官职和地位!苏乙,你太小看我们汝阳王府了!现在朝廷根本离不开我们王府,离不开我父王,只要我父王肯向皇帝引荐你,你一定会得到重用!” “这话,你还是去骗别人吧。”苏乙笑呵呵摇头,“汝阳王战功赫赫的确不假,但如今却是树大招风,为朝廷所忌惮,只是因为暂时还需要他征战四方,才没有动他,但你们的皇帝已经开始限制他的权利了。我若是投靠汝阳王,只会受到汝阳王的牵连,根本不可能得到皇帝重用。” 王保保还要反驳,苏乙却对他道:“真正有眼光的人都不会看好你们汝阳王府,因为如果皇帝需要你们打仗,那你们就永远只是一把刀;如果皇帝不需要你们打仗,皇帝就绝不允许你们继续掌握这么多军队。因此无论时局怎样发展,你们汝阳王府都不会有前途。” 苏乙笑眯眯站了起来:“我们休息几天就会赶往大都,我会让三七适当优待你,给你一定程度的自由。” 说罢,苏乙负手向外走去。 王保保还想叫住苏乙,但最终作罢,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苏三七重新进来了,对王保保冷冷道:“公子说了,以后只要你不罗里吧嗦乱吵闹,我可以不再堵住你的嘴。” 王保保闻言怔了怔,还真是一定程度的自由啊…… 等苏乙重回到房间里后,周芷若已经换了身衣服在房间里等着苏乙了。 见苏乙回来她神色有些慌乱,脸依然红得厉害,急忙站起来道:“苏大哥,芷若有言在先,疗伤时有些穴位是不可以碰的,芷若不是随便的女子,若非是苏大哥,芷若宁愿死,也绝不会让任何男人碰我一根手指!” “我信。”苏乙笑着点头,“我也不愿别的男人碰你一根指头。” 周芷若心跳得更厉害,脸也更烧了,她不敢看苏乙的眼睛,低着头低声道:“苏大哥,你、你莫要说这些……” “到床上去吧,我为你疗毒!”苏乙笑了笑,转移话题。 “有劳苏大哥了。”周芷若如蚊吶般道。 两人上了床面对面盘膝坐下,一种暧昧的气氛油然而生,这让周芷若心神更是不宁,如小鹿乱撞。 苏乙却反倒没有绮念,运转内力,手指点在周芷若膻中穴上,缓缓输送内力,为其化解寒毒。 渐渐的,温热和舒适的感觉让周芷若也静下心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眼中蕴含倾慕柔情,怔怔出神。 没一会儿小昭回来了,她直接推门而入,见到苏乙和周芷若的样子先是一怔,随即立刻蹑手蹑脚关上门,坐在一边的桌上安静等候起来。 从离开少林寺后,小昭对周芷若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且对于苏乙和周芷若的接触,也不像是之前那么排斥了。 给周芷若的疗毒过程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苏乙和她约好,每天至少半个时辰时间,为其疗毒。 至于那些敏感穴位,其实也不急于一时,可以从不那么敏感的地方一步一步来嘛。 膻中之后先疗丹田、关元这些腹部穴位,然后是后心,双肋、手臂…… 循序渐进的情况下,戒备和底线其实也会一步步后退失守。 苏乙虽然还不是渣男,但这道理似乎每个男人都无师自通。 什么“我只摸摸不做什么”、“我只蹭蹭不进去”、“我只进去不动”…… 灭绝师太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老师太一路餐风露宿,风尘仆仆,赶了一千多公里路,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她先是郑重向苏乙道谢,谢谢苏乙为峨眉派找了一处风水宝地。 显然,那无名雪谷的环境她十分满意,并且依旧留了弟子在那里拓荒了。 见过张三丰后,三人一起商议面临的局面。 灭绝见张三丰居然叫苏乙“苏师”,十分震惊,好奇追问下,苏乙和张三丰却都含糊略过,不愿多说。 灭绝师太对苏乙的重视再度踏上一个台阶,同时非常庆幸她和峨眉派率先结识了苏乙。 苏乙没有隐瞒,把赵敏的身份和他所猜测到或者通过原剧情得知的事情尽数讲了一遍,当然没有冒充神棍,只是基于事实进行了一番“合理推断”。 灭绝师太和张三丰也都认可苏乙的判断,认为有了王保保在手里,鞑子更不敢轻易要了六大派英雄的性命了,只是一番皮肉之苦只怕在所难免,灭绝师太还很担心峨眉女弟子的清白,还有这些被抓女弟子的将来。 这也是女人闯江湖的不易之处,哪怕峨眉女弟子这次都没被怎么样,只怕以后江湖上都少不了恶毒揣测,以及一些直奔下三路的猥琐非议。 苏乙敢肯定,一定会有人造谣,编出很多不堪入耳的故事来。 1164、追击 苏乙其实是想杀了范遥的,因为这个人是明教的人,作为覆灭明教的“罪魁祸首”,要说范遥对苏乙没有敌意,骗鬼鬼都不信。 事实上刚才双方出手也证明了这一点,范遥没有半点犹豫手软,出手就是全力。只是面对苏乙加张三丰的组合,哪怕是被疗伤牵扯了三分精力,他和玄冥二老也实在是不够看。 若真能要了苏乙的命,想必范遥绝不会犹豫。 苏乙看透了这一点,因此刚才也没留情。 只是他没想到范遥的武功相当不错,躲过了他致命一剑。 在他即将第二次出手,痛下杀手之际,范遥又飞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向苏乙求饶。 一般情况下,苏乙做事待人还是喜欢留一线的,范遥既然这么努力抓住生机,苏乙决定给这个人一个机会。 而且张三丰也在场,苏乙不想让张三丰觉得自己是个暴戾狠辣无情之人。 能在敌人身边潜伏十多年的人当然不简单,苏乙也很清楚自己现在饶了范遥一命,将来未必没有被反噬的危险。 但用人最大的忌讳就是不能“任人唯亲”、“任人唯信”,有时候适当用些有问题的人,反而能让上位者保持清醒和警惕,前提是你得能驾驭住这人。 苏乙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自信的。 不过他下手却没有半点犹豫。 这一剑他刺得又快又准,几乎是贴着范遥的心脏透胸而过,但又完美避过了范遥的所有要害。 这样的伤若非是对剑术和人体构造了解和熟悉到极致,绝刺不出来。 在场的三人都算是当世高手了,对于苏乙这一剑中蕴含的门道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范遥更是感同身受,知道这一剑但凡偏差分毫,自己现在只怕都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苏乙猛地拔剑,伤口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范遥半个身子。 他随手将剑掷于一边的地上,道:“有了这一剑,任谁都会觉得你是死里逃生。到时候不妨经营出一副恨我入骨的姿态来,汝阳王和赵敏就绝不会怀疑你。尤其是这次他府中高手死伤惨重,将来必然会更加倚重你,范兄,你未来大有可为呀。” 张三丰看着一本正经说话的苏乙,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你刚捅了人家一剑,现在又慢条斯理夸人家未来可期,怎么这么别扭? 但范遥却听出了苏乙的言外之意,这是在点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过去这半个月来对苏乙的忿恨此刻已尽数化为忌惮,他从未如此惧怕过一个人。 他勉强点住身上几处要穴,为自己止了血,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嘶声道:“当年阳教主雄才大志,一心推翻鞑子朝廷,他找上了我,跟我说他的计划,说他的大计。我那时觉得,只要天时一到,百万教众四面开花,我们一路从光明顶打到大都,和各地兄弟们汇合,必能让鞑子饮恨中原!” “谁知道,便在万事俱备,准备起事之际,阳教主却失踪了!当时教中兄弟为教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反目成仇,只有我却深深绝望。苏掌门,张真人,你们知道数十年心血毁于一旦那种痛心吗?你们知道大业将成却如梦幻空花般破灭是什么感觉吗?我当时甚至想要去死!” 也许是觉得自己险死还生,刺激之下范遥竟直抒胸臆,说出了数十年憋在心里的话。 张三丰和苏乙都面色沉重起来,至少这一刻范遥没有套路,只有真诚。 不然一个响当当的汉子怎会双目含泪? 总不会是疼的吧? “我恨那个杀了阳教主的人!我更恨教中不争气的弟兄,偌大明教竟无一人堪当大任,继承抗元大业!”范遥咬牙道,“我最恨的就是我自己,我恨自己没本事,没威望,只能眼睁睁看着明教分崩离析,看着阳教主一番心血被他们折腾消磨干净!” 他看向苏乙,眼神锐利逼人:“苏掌门,你放心,我知道在阳教主心中,抗元大业排在第一位,明教传承在他心中,甚至还排在他夫人之后!范遥虽恨你灭了明教,但他日你若真做到和阳教主一样的地步,我必然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到时便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也心甘情愿!” 说到激荡处,范遥竟身体摇摇欲坠,鲜血再汩汩涌出,显然牵动了伤势。 苏乙点点头,表情也带上几分认真,道:“范兄,若真有那天,我一定为今日这一剑向你赔罪!” “那倒也不必了。”范遥笑了笑,喘息着靠在石壁上,缓缓坐下来,“少林寺所有吃的喝的都被下了十香软筋散,赵敏想要抓住跟你一起的那两个姑娘,让你投鼠忌器;还有,王保保调动三万大军,就快来了。” 这些事苏乙其实都知道,但还是抱拳道谢。 “范兄,事态紧急,我们就此别过,希望再见之时,你已成为汝阳王肱骨心腹。”苏乙道。 “承你吉言。”范遥似乎更加虚弱了,毕竟流了这么多血。 苏乙和张三丰对视一眼,后者也对范遥道:“范兄弟,告辞了。” 两人联袂离开后,范遥一个人呆呆坐在满地尸体的山洞中,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样……也好!” 他呆呆地坐着,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范遥顿时警觉,立刻从地上摸了两个石子藏在手中,又就地滚到了一柄长剑跟前,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但眼神微微张开一条缝,看着洞口处。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和尚鬼鬼祟祟探头进来。 范遥认得这人是阿三的师弟,叫做刚相。 他重新闭上眼睛,心中警惕不减。 “煞星,真是煞星!”刚相看着满地尸体,满脸惊惧,颤声骂了两句。 他刚才来玩了些时间,但快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鹿杖客的惨叫声,他犹豫再三,没敢进来,而是藏在洞口不远处,凝神屏息,打算要是有人出来,就实施偷袭。 洞口里逐渐没了动静,很快苏乙和张三丰出来了,刚相见此哪里还不知道事情超乎意料了? 偷袭立刻变成躲藏,他躲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苏乙和张三丰扬长而去,根本不敢现身阻拦。 等确定苏乙和张三丰彻底走远后,他才现身来到这山洞查看情况。 看到满地的尸体,刚相吓得魂飞魄散,十分庆幸自己的谨慎,救了自己一命。 他心惊肉跳地走到洞中,查看着一具具尸体,看着以往自己只能仰望的玄冥二老都成了冰冷的尸体,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嗯? 就在这时,他看到苦大师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还有人活着? 他急忙俯身查看,没想到还真探查到苦大师微弱脉搏。 摊开其衣服一看,就见其胸口之剑,一剑透胸而过。 刚相啧啧称奇,心说这苦大师真是命大,这都不死…… 他正愁一个人活着回去不好交代,现在苦大师还活着,正合他意。 他急忙掏出金疮药给范遥疗伤,并给其输送内力。 不一会儿,范遥就幽幽“转醒”了…… “苏掌门,那范遥看起来的确是个忠肝义胆的好汉,然魔教中人诡诈莫测,你也不能不略作防范啊。” 两人施展轻功极速向前山飞掠,张三丰突然开口说话。 如此极速施展轻功,张三丰却能做到气息均匀声音浑厚,显示出不俗内力。 苏乙笑道:“有劳真人挂牵,放心吧,我晓得其中厉害。” “希望老道只是小人之心吧。”张三丰自嘲笑道,“苏掌门,那范遥若说得不假,鞑子即将兵围少林寺,为了对付你,他们竟搞出这么大阵仗。” 他啧啧两声,又道:“待会儿苏掌门只管护着你的同伴先走,老道为你阻拦一二。” 苏乙淡淡一笑道:“走?张真人,若是只有苏某一人,也许我会暂避锋芒。但有真人和我联手,这天下之大,哪里咱们不能去得?” 张三丰心中一震,被苏乙这豪气十足的话震得不轻,也引起了他久违的热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苏掌门既有如此雅兴,老道今日就舍命陪君子!” “固所愿也!”苏乙笑道。 两人同时大笑,脚下速度却更快,犹如风驰电掣一般。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传来,隐隐听到马嘶声和地面震动的声音,显然大军已然到了。 但两人却速度不减,依然往前山飞窜。 眨眼就到了天王殿附近,远远就看到一个蒙古武士正站在殿前踱步,向这边焦急张望着。 看到有人来他先是大喜,但紧跟着瞪大眼睛,脸色大变,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张三丰一声长啸,突然再次提速,如炮弹般激射而出,眨眼便后发先至追上了这武士。 武士大骇之余抽刀回身便砍,却被张三丰轻松制住。 张三丰笑呵呵道:“鬼鬼祟祟,莫非是放风的?说点有用的,或许我可刀下留情。” “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武士怒目圆睁喝道。 张三丰道:“是个汉子,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猛地夺下他手中刀,一刀向这武士脖子上砍去。 但刀锋到了这武士脖子跟前却骤然急停。 这武士只以为自己已经要死了,表情因恐惧而扭曲。 生死间有大恐怖。不是什么人都真的能做到视死如归的。 张三丰笑眯眯道:“哎呀,忘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了,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要不你还是说了吧,反正你说了也没人知道,对不对?” 这武士咽了口唾沫,态度已然有些松动,但依然犹豫不决。 苏乙其实懒得搭理这个小角色的,他刚才本打算直接打死这人走人的,根本不想停留。 不过张三丰已经动手,他也不好催促,这时心中略有不耐,冷冷道:“若倒数三下不说,就去死,三、二……” “我说!”武士破防了。 “我们本来埋伏在西边的饭堂里,说是等候发令便一拥而出,但突然又被我家主人召集到这里,说是要撤下山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武士低沉道,“不过走的时候只有一些和尚跟着,府里原先的那些高手师傅们都不在,还有一个黑壮的中年男的被绑了,一起带下山去了……” “我家主人让我在这儿等苦大师他们汇合,其余的,我就都不知道了。”武士畏惧地看看苏乙,又看看张三丰,“你们说过的,只要我说了,就放我走。” 张三丰问苏乙:“苏掌门,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苏乙摇头,除了苏三七被抓,这人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的确是个小角色,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张三丰闻言二话不说一掌把这武士拍飞出去。 武士狂喷鲜血重重摔落,惊怒指着张三丰:“你说话不算……” 话未说完,人口中鲜血汩汩涌出,斜斜倒地。 张三丰吐了口气喃喃道:“真是蠢,我说了刀下留情,可没说掌下留情……” 苏乙面色古怪,眼有笑意。 张三丰转过头来正色道:“苏掌门,被抓的可是你的同伴?” “应该错不了。”苏乙道。 “那得快点了,若是他们跟鞑子大军汇合一处就麻烦了。”张三丰眉头一皱道。 “没错,走!”苏乙没有废话,脚下一蹬电射而出,张三丰紧随其后。 “苏掌门,刚才范遥说还有两位姑娘……”张三丰问道。 “我暂时安顿好她们了,她们应该没事。”苏乙道,“等我们救了人,再跟她们汇合。” 两人再不说话,只是闷头赶路。 快到山门处的时候,就见下方有一队人正在往山下狂奔。 正是赵敏一行人! 她们一路疾行,根本不停,眼看已到了山下,不想苏乙和张三丰居然追上来了! 眼看一老一少如大鸟般自山巅滑翔而下,速度快到极致,赵敏和圆真都吓了一条。 既然来的是这两人,玄冥二老等人的下场已不用去想了。 赵敏心如刀绞,这一次损失太大了,汝阳王府好不容易收罗了这么多顶尖高手,这一战下来,几乎全军覆没! “快!拦住他们!”圆真急促吩咐道,“郡主,用轻功,快走!” 说罢他一把从一个武士背上把苏三七抓起来,然后追上赵敏,两人用更快的速度向山下逃去。 1165、破军 数十蒙古武士停下来拦住了苏乙和张三丰的去路,这些人不是什么高手,但也不是低手,就算再厉害也得一个个杀了他们才能通过,这就是赵敏和圆真的目的所在——能挡苏乙一会儿是一会儿。 但苏乙这边有两个人。 “交给我!”张三丰言简意赅,再次主动冲向这群蒙古武士。 这回他的主动正中苏乙下怀,苏乙施展萍踪魅影,如鬼魅般从这群武士中间穿过,他们只看到虚影变幻一闪而过,根本捕捉不到苏乙的真身,眼睁睁看着苏乙扬长而去,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便在这时张三丰已经杀到了,一双肉掌翻飞腾挪间,每一掌下去便有人惨叫着倒地,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张三丰杀起鞑子来竟毫不手软,这一点也完全出乎苏乙的意料之外。 这哪里是什么老神仙? 对于蒙古兵来说,这分明是个杀人如麻的老魔头。 另一边,毫无阻碍的苏乙很快就追上了赵敏和圆真。 呜呜呜…… 苍凉急促的号角声前方三面响起,但见奔马如云,浩荡而来。旌旗招展,兵戈如林! 苏乙是见过大阵仗的,但像是这种数千古代蒙古骑兵合围而来的阵仗,也是头一次见到。 更别提在这些骑兵身后还有数万步兵! 一眼望去,黑压压密密麻麻,仿佛铺天盖地都是,让人绝望而无力。 但苏乙不但不惧,反而心中生出久违的热血沸腾之感。 他不但没有放缓动作,反而再度提速,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他如鬼魅般迅捷的身影已距离赵敏和圆真越来越近——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五米—— “站住!”圆真突然急停,转身厉喝。 他一手提着苏三七,一手按在其后脑勺上。 “你若再往前一步,他性命难保!”圆真厉声喝道。 苏乙果然停下脚步。 而赵敏却根本不停,继续往大军开进而来的方向狂奔而去,似乎对圆真突然发出的动静充耳不闻。 苏乙站在圆真对面,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苏三七,然后目光又落在了圆真脸上。 大地在震荡,大军在合围而来,赵敏已经和大军军阵只有一步之遥,她遥遥看到主帅的脸,表情已露出喜悦之色。 身后,张三丰杀死了最后一个蒙古武士,丢下满地尸体正快速向这边赶来。 这分明是应该万分紧急的时刻,然而苏乙却好整以暇负手而立,打量着圆真,跟他说起了话。 “圆真大师,你想死,还是想活?”苏乙问道。 圆真眼皮子直跳,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他再一次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当真非凡人。若是换了别人,怎么会在这种场景下问出“你想死还是想活”这样的话来? 到底是谁在威胁谁? 而且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帮蒙古人吗? 我借口都想好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圆真面色凝重地缓缓道,他不动声色侧过身子,用余光瞥见此时赵敏已经和大军汇合一处,微微松了口气,心说这功劳算是落袋为安了。 “放下苏三七,你活。”苏乙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是淡淡道,“不放,你死。” 扑面而来的霸气让圆真感受到了如山压力,他故作轻松哈哈一笑道:“我可以放人,但我怎么知道,阁下在我放了人后会不会追杀我?苏掌门神功盖世,贫僧也没把握在你手中逃生。” 苏乙不屑一笑道:“我若想杀你,纵使你在千军万马之中也必死无疑!我说让你活,至少你今天不会死在我手中。” 圆真还要说话,苏乙却冷冷道:“不要再废话,你再纠缠,你就杀了苏三七,我再替他报仇!” 圆真心中一凛,眼见张三丰也纵跃而来停在苏乙身边,他一咬牙大声道:“好,我放人,你放我离去,你们都不能追杀我!此事张真人作证,你若是违背誓言,便是猪狗不如之辈!” 说罢他将苏三七往地上一丢,脚下一蹬飞速后掠几步,,眼见苏乙和张三丰毫无动静,这才放心转身,撒足向军阵狂奔而去。 轰隆隆…… 马蹄声更近,如奔雷滚滚,声势骇人。 苏乙上前提起苏三七,内力在其身体里走了一遭,发现他只是被点了穴道,便放下心来,直接冲开他穴道。 苏三七转醒,一眼见到苏乙,顿时心中一惊。 “去禅房后面的柴房里,跟小昭她们汇合,没有意外就不要出来。”苏乙吩咐道,“快去!” 苏三七向四周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白,神情有些愧疚。 “公子……我……” “快去!”苏乙拍拍他的肩膀,将他向后推了一把,就不再看他。 苏三七眼见骑兵已经合围而来,第一排骑兵的表情甚至都可以看清了,他一咬牙,转身撒足往山上狂奔而去。 张三丰看着眼前的大军叹气道:“上次见到如此大军,已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不过是个孩童。大军过境少林,去攻襄阳。我和我师父当时就站在少室山上,看到蒙古大军蜿蜒十余里还看不到头。我当时就在想,襄阳完了,大宋也完了。可不曾想,郭大侠他们守了襄阳十三年。真是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守住的……” 上次是一百年前的事情…… 苏乙在心里给张三丰默默点了个赞,活得久就是了不起。 “军阵对寻常武林人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但武功到了你我的境界,凡人军队人数再多,只要我们一心想走,绝困不住我们。”苏乙道,“当年的郭大侠夫妇武功必然已臻化境,他们之所以战死襄阳城,想来是心存死志,一心殉国所致。否则他们真要走,谁能阻拦?” 若是现代军队,苏乙当然不敢说这种大话,但冷兵器时代,尤其是武侠世界中,像是苏乙和张三丰这样的绝世高手,当真就是核武一般的存在,完全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走向。 别说是苏乙和张三丰了,就算是玄冥二老之流也能对大军造成很大威胁,只是他们的内力消耗到一定程度实力就会衰退,若是再被大军缠住,就是死路一条。 不像是苏乙和张三丰,底蕴深厚,内力很难见底。 想要用战争的方式杀死苏乙和张三丰这样的高手,就必须有一群武林高手缠住他们,不让他们离开,不断消耗他们的内力,再用大军合围,不惜牺牲,方有可能成功。 “若是孑然一身,自然不惧千军万马。”张三丰叹了口气,“可惜人活世间难免有羁绊,活得越久,为别人考虑就越多。有了诸多顾忌,原本不怕的事情也会开始怕了。” 苏乙看了张三丰一眼,笑道:“好在今日我并无顾忌。” “巧了,老道也没有了。”张三丰捋须笑道。 此时,大军已彻底合围,眼看敌人已搭弓引箭,似乎只等一声令下就万箭齐发。 “先下手为强?”张三丰道。 “擒贼先擒王!”苏乙道。 “善!”张三丰欣然一笑。 两人相互一点头,齐齐纵跃而起。 “放!” 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喝。 下令这人身穿铁甲,腰间挂着弯刀,身形魁梧高大,眼神犀利有神,气势威武自信。 此人便是王保保,汝阳王察罕特穆尔的义子扩廓帖木儿,王保保不过是他的汉名。 嗖嗖嗖…… 随着王保保一声令下,半个天空都仿佛黑了下来! 很难描述这末日般的场景,密密麻麻的黑点铺天盖地而来,任何生命在这样恐怖阵仗下,只怕都要瑟瑟发抖。 因为这根本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妹妹,你放心,无论欺负你的是谁,今日都必然难逃一死!”王保保冷笑说道。 赵敏笑道:“有哥哥在,小妹自然无惧。” 虽然嘴上这般说,但心中却仍有些忐忑。她看向前方,轻咬嘴唇。 “苏乙,我又希望你死,又希望你能逃出去,别这么容易就死了……” 她的武功虽不弱,但毕竟没有到达“质变升华”的地步,自然想不通寻常血肉之躯怎能从这般密集箭雨中存活下来。 这根本不可能抵挡,也无法躲避。 然而张三丰和苏乙又何须去抵挡?何须去躲避? 眼见万箭齐发攒射而来,他们不但不退,反而进一步加快了速度! 箭矢在半空划出弧形抛物线,而苏乙和张三丰赶在箭矢落下前,便已齐齐抵达弧线之内的范畴,数不清的箭矢在他们身后“簌簌”插在地上,密密麻麻瞬间铺满,而两人却分毫无损,马不停蹄冲进了战阵。 刹那间人仰马翻! 寻常神箭手射箭需要瞄准目标再射,但战阵之中射箭并非如此,是要把箭矢抬高四十五度向半空攒射,这样就可以避免误伤前面的战友,同时使得射程更远。 至于准度—— 如此密密麻麻的箭雨,需要什么准度? 苏乙和张三丰就是利用战阵远程攻击的这个特征,躲过了万箭齐发,他们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尤其是在骑兵战阵中,两人一路如穿花过柳,所过之处惊马跳跃,惨叫连连,混乱不堪。 若从高空俯瞰就会发现,一左一右两道洪流飞快往战阵中间流动,“浪头”到哪里,哪里便人仰马翻,原本井然有序的战阵瞬间也变得混乱,根本锐不可当! 原本自信飞扬的王保保都看呆了,他惊恐失色,颤声叫道:“这不可能!这岂是人力所为?这……他们是妖怪!” 他不是没见过武林高手闯战阵,但一般情况下都是刚开始会造成一定损伤,但很快就会被密密麻麻的士兵围住,然后被乱刀砍死或者乱矛戳死。 可像是苏乙和张三丰这么“丝滑柔顺”,一路所过没有丝毫滞涩,速度分毫不减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赵敏和圆真也惊呆了,只觉遍体冰寒。 这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快!变阵!挡住他们!挡住他们!”王保保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很快稳住心神,调兵遣将去阻拦苏乙。 不过之前的自信,此刻都化为了凝重。 “敏敏,你先离开,这里交给哥哥!”他沉声道。 “哥哥一定小心!”赵敏咬了咬唇,“此二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要小心他们夺帅抢旗!” “放心,我是谨慎的!”王保保死死盯着战阵,咬牙恶狠狠道,眼神就像是饿狼般凶狠。 一边的副将很有颜色的让手下让出两匹马来,赵敏和圆真上了马。 赵敏勒马回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仍没有丝毫停留或者缓慢下来的其中一道洪流,心中道:“苏乙,若你今日不死,今日我如丧家之犬窜逃之辱,来日必报!” “郡主,走!”圆真催促道。 “驾!” 两骑飞奔离去。 王保保没有再关注他们,而是沉着指挥,让战阵变幻分流,围杀苏乙和张三丰,并且从中间隔开并引导他们渐行渐远,不让他们合流一处。 此人的确是很有本事,他的指挥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苏乙和张三丰虽仍奋力在战阵中冲杀,但速度已不知不觉缓慢下来,而且两人到底被密密麻麻的战阵误导了方向,一左一右向两边杀去。 “落帅旗!”王保保吩咐道。 他怕高高耸立的帅旗会给这两人指引,干脆直接让手下把旗子落下来。 但为了避免手下将士误判,他立刻让传令官以旗语通知四方,让他们继续围杀张三丰和苏乙。 某一刻,苏乙和张三丰一前一后杀透战阵,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在两人中间,则是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林! “杀!” 两人很快意识到自己偏离了方向,立刻又杀了回去。 苏乙早夺来两把弯刀,双臂抡得如同幻影,奋力砍杀四周蒙兵。 这数万人说来虽多,但其实上每次能围住你的人也就那十几个,剩下的人层层叠叠全在后面,苏乙看不到他们,也杀不到他们,而他们也得等前面的人死了以后才能杀到苏乙。 就像是用镰刀割麦子一样,前面的麦子不倒下,后面的根本不会现身。 1166、夺帅 苏乙很快察觉到敌军变化势态,也意识到麻烦所在。 困在军阵之中,放眼望去到处是人头,到处是挥舞的兵刃,根本辨别不了方向。 而在密集的军阵中施展轻功是非常不智的,不要以为可以踩着人头啪啪狂奔,那根本不可能,站得高目标就更明显,到时候四面八方的长矛大刀弩箭齐齐刺向你,你怎么躲? 你就算把自己变成个陀螺也难免有漏网之鱼戳到你。 因此越是脚踏实地在人群中厮杀,反而越轻松些,毕竟你每次需要应付的就是周围这一圈人。 但轻松只是相对而言,而且在军阵中厮杀需要非常强大的心理素质,杀不完的敌人会让人崩溃的。 最重要的就是,军阵中根本不能辨别方向,你以为你一直在向一个方向走,但其实在军阵变换引导下,你会被引去任何地方,而丝毫察觉不到。 你觉得你快杀穿军阵了,但你怎么也杀不出去,也是会让人崩溃的。 这样的情况和压力,即使是苏乙和张三丰都不例外! 好在苏乙很快就想到了破解之法。 重新杀入军阵之中后,苏乙一边厮杀,一边发出长啸之声。 很快另一边的张三丰便发出回应。 两人立刻循声杀去,时不时发出长啸声确定彼此方位。 两人都代表着这个时代的顶尖战力,哪怕是各自为战都无人能挡,若是汇聚合流一处,一旦合作默契,起到的效果将远远大于二。 不远处的王保保立刻发现了苏乙和张三丰两人的“小伎俩”,脸色微变,立刻下令四方吹响号角,干扰苏乙和张三丰的判断。 “呜呜呜……呜呜呜……” 急促喧嚣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既是干扰,也是号召士兵冲杀的冲锋令。 士兵们前仆后继往前冲杀,但号角声对苏乙和张三丰的影响却微乎其微,他们几乎不受任何干扰,仍不断向彼此靠拢,聚集一处。 “压上去!都压上去!”王保保咬牙下令,“我就不信他们永远不知疲倦!今天就算耗也耗死他们!上!” 旗令官挥舞旗子,士兵们变得更疯狂了,但效果却适得其反。 苏乙眼见压力倍增,不但不惧反而更喜,他因势导利引,使得士兵们变得混乱不堪,前方的士兵找不到目标,后面的有只顾往前冲,很快发生大规模挤压踩踏事件,现场更加惨不忍睹! 王保保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命旗令官再次紧急发号施令,引导士兵保持距离,才勉强遏制住局面,但惨剧已然发生! 刚才一番踩踏死伤的人数,比从开始到现在张三丰和苏乙杀的人加起来还要多。 苏乙反而趁此机会直接跟张三丰兵合一处,两人见了面二话不说背对背冲杀四方,压力顿时随之大减。 “没有军旗指引,不知主帅何在!”张三丰一边厮杀一边叫道。 “我做矛,你做盾,再杀穿一次再说!”苏乙道。 一次找不到就多找两次,虽然内力消耗甚大,但两人都耗得起。 “杀!”两人舌绽春雷,齐齐向着一个方向冲杀而去。 这次两人联手,速度快了许多,很快便把军阵杀了个对穿,眼前霍然开朗的那一瞬间,苏乙突然纵跃而起将手中两把已经砍卷刃的长刀当做暗器掷了出去,杀死两人,与此同时眼睛飞快横扫整个战场,正好看到一个旗令官正站在高处摇动旗子,指挥攻伐。 苏乙立刻记住这个方向,他相信主帅必在传令官附近,方能随时下令。 嗖嗖嗖! 果然,他刚升空就有无数弩箭长矛向他袭来,好在张三丰帮他承担了一部分,剩下的苏乙奋力格挡,才让自己没有受伤。 等他落下时,四周密密麻麻的长矛大刀齐齐向他袭来,他和张三丰齐齐发出长啸,两人以横扫千军之力拒敌,再次在军阵之中厮杀起来! 似乎这又是一个无用的轮回,但苏乙却认准了之前腾空而起冒险确认的方向,像是一杆枪头,迅速而精准向哪个方向穿插而去,张三丰跟苏乙已经杀出了默契,紧随其后,为苏乙保驾护航。 两人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方向也更加明确。 王保保远远看到苏乙这次前进的方向居然是自己这边,顿时面色大变。 “将军,这两个人是怪物!是妖孽,根本不是人!”一个副将颤声道,“他们过来了!过来了!” 啪! 王保保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厉声喝骂道:“再敢胡言乱语,我斩了你!” 这副将立刻瑟瑟不敢言。 王保保回过头去,脸色阴晴不定。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苏乙他们已推进了一半路程,径直向这边而来。 “将军,先暂避锋芒吧!”又一属下急促建言,“卑职相信他们已是强弩之末,最后一搏了!咱们暂避一时,定能耗死他们!” “好!传令,中军向东北方向偏移!”王保犹豫片刻,最终作出决定。 他心中却大恨,想自己堂堂一军主帅,麾下三万披甲之士,今日竟被两个江湖匹夫逼得中军躲避。 王保保已经算果断的了,但面对苏乙这样的对手,稍有迟疑都会被他抓住机会,就因为他稍稍犹豫了片刻,他被苏乙揪住了尾巴! 千篇一律的蒙古兵杀了一茬又一茬,然而冲杀中苏乙总算见到不一样的士兵。 这些士兵身上铠甲更厚实威武,手中武器也变成了弯刀。 而普通兵卒使用的刀是环刀和长矛,是不一样的。 苏乙立刻意识到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不一样的兵种就是突破口,想也不想调转方向杀去!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都是王保保的亲兵,因此装备更精良,身体素质也更强壮,而且都会武艺,相当于一般的江湖二流武人了。 王保保虽决定转移,但苏乙杀来得太快,再加上想要转移主帅中军所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若是不能统筹安排得当,是会出乱子的。 因此在指挥战阵腾挪开中军的位置后,王保保才开始转移,这时苏乙已经杀过来了,无奈下,他只好让自己的亲军先去顶一顶。 没想到这一顶居然顶出事来了。 这些亲军另外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别的士兵都是被后面的士兵裹挟着不断向前冲杀,但他们却是且战且退。 这一点自然也难逃苏乙敏锐目光。 他精神大振,意识到大鱼就在前方! 他立刻咬住这些亲军,更加凶猛向这边突破而来。 这些亲兵的素质虽然比普通士兵高出不少,但对于苏乙和张三丰来说,不过是强壮一些的蚂蚁,杀他们依然不用第二刀,只是这些人会以小军阵摆出合击之阵,让二人应付起来比之前稍稍吃力一些。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张三丰也意识到了扭转局面的契机就在眼前,也跟着苏乙加快节奏,奋力向前冲杀。 “他们过来了!他们真的过来了!”之前那副将惊慌失措大喊起来。 但这次王保保却来不及再给他一耳光了,因为苏乙距离他已经很近了,他总算明白势如破竹这四个字不再夸张时,是什么样子了。 这种眼睁睁看着敌人逼近,任你使出浑身解术却依旧无能为力的感觉,让王保保愤怒、不甘且恐惧。 火力全开的苏乙和张三丰足以让这个世界都为之恐惧,越是往前,他们遇到的阻碍就越强,但这并没有让他们的速度延缓半分! 而且他们已经钉死了亲军撤离的方向,钉死了王保保的位置。 “将军,快撤,我们掩护!”眼见手下死伤惨重,亲军统领大吼着亲自上前去阻拦。 这个时候任王保保再有军事才华也无从施展,只能被亲军掩护着仓皇逃走。 中军一乱,无人指挥,数万大军就像是没头苍蝇,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也都混乱起来。 苏乙敏锐察觉到这种转向混乱无序的变化,心中一动,大声叫道:“王保保已死!王保保已死!” 张三丰一怔,也跟着喊了起来。 他不知道王保保是谁,但跟着苏乙一起喊,料想是错不了的。 果然,随着苏乙大喊,大军更加混乱,有人想逃,有人想冲,有人要观望,有人竭力稳住队伍,告诉大家不可亲信…… 一支正在打仗的军队突然各自为政起来,它的下场可想而知。 苏乙和张三丰的压力大减,两人冲杀速度更快! “我死了?我特么死了?”正在奔逃的王保保气得浑身发抖,“都停下!停下!别逃了!旗令官!旗令官呢?” 混乱中,旗令官早就被冲散了,不知去哪里了。 王保保气急败坏大吼着想要挽回败局,但不但不能做到,反而被苏乙和张三丰真的杀到了眼前。 “跟他们拼了!”王保保拔刀大吼着向前冲去。 苏乙眼见王保保顿时眼睛一亮,爆喝一声双掌齐出,眼前一大片顿时被他打得人仰马翻清空一大片! 下一刻他人影一闪已经点住王保保穴道将其拎在手中,其手中的长刀也落在了苏乙手中。 刷刷刷…… 苏乙挥刀如雨,瞬间斩杀几位保护王保保的亲军将领,并追上几个明显是军官模样的,将他们一一杀死。 张三丰有样学样,尽量杀军官模样的人。 这回不用他们喊,周边的军士惊慌四散逃走,同时大喊:“将军被杀啦!将军被杀啦……” “见好就收,撤!”苏乙见状心中大定,虽然赵敏和成昆没有抓到,但抓到了王保保,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他当然不可能继续留在军阵里厮杀,这么做毫无意义,他不可能把这几万人全都杀完,而且除非是真正的心理变态,否则这种持续的、高强度的厮杀根本不可能坚持太久。 反正苏乙是想尽快结束这种机械般的厮杀,这种杀人如割草的感觉不但不能带给他任何爽感,反而让他觉得厌恶和恶心。 张三丰倒是没觉得什么,他一生中经历厮杀甚少,这样的大阵仗还是头一次,此刻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状态,闻言居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再杀出去时,几乎是一路坦途! 主帅都被擒了,认出王保保的人投鼠忌器,根本不敢靠近,就算认不出的也大都不敢再冲上来,几乎是望风而逃。 苏乙和张三丰顺利逃出军阵,两人施展轻功迅速向山上窜逃而去。 后面混乱的大军有人在放箭,有人在呵斥同袍不得放箭。有人呼喊着追上来,一回头却发现大多人都没有追上来。 数万大军,怎一个乱字了得? 穿行在山林之间,身后厮杀呼喊、刀光剑影逐渐远去。 两人紧绷的心情逐渐松弛下来。 “杀人如麻!杀人如麻啊!”张三丰突然感慨起来,“老道和顺中正一辈子,没想到突然不问青红皂白杀了这么多人!百年心性修为,情何以堪?” “我修的是道,还是魔?我做的是对,还是错?” “蒙人也是人,他们也有妻儿,也有父母,我这一番杀戮,使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让多少妇孺孩儿没了丈夫和父亲?我罪孽深重?我、我这是罪孽吗……” 张三丰喃喃着,突然驻足不前,苏乙停下回头看他,便见这老道满头大汗,表情扭曲涨红,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苏乙眼见如此不禁心中一凛! 他太清楚张三丰此刻的状态和心情了。 这是所做的一切和以往的三观、性格甚至理念产生严重且不可协调的冲突矛盾,以致精神内搏,不能自抑。 张三丰一辈子逍遥恬淡,与世无争,别说是人,只怕就算是一只兔子一只松鼠的性命他也会珍而重之,热爱其勃勃生机。 然而这一趟他杀了至少数百人,那些鲜活的生命,全都被他亲手收割,他就像是冷血的刽子手,视人命如草芥。 之前杀人时,他坚信自己是对的,杀鞑子没什么不对。 但杀这么多鞑子,却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弃佛从道,无论是佛经还是道经,都在教导他不杀生,或少杀生,教导他心胸宽广与人为善,但没有教他杀人的。 1167、师友 心魔这东西换句人话来说,就是想不开。 普通人想不开一般就是郁闷难过;但精神强大的人,想不开的时候就会是一场精神风暴。 若是最终能“平息风暴”还则罢了,若是不能,这就是心魔。 张三丰一生修奉清静无为之道,这次却化身修罗大开杀戒,完全有违他性情和坚守,因此亢奋退却后,才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产生心魔。 苏乙其实完全相信以张三丰的心性肯定能够战胜心魔,走出这种纠结和矛盾,但就是不知道他需要多久了。 “当头棒喝”这种事情就算了,张三丰活了一百多岁,人家什么道理不懂?何须你苏乙一个毛头小子置喙? 但除了化身知心姐姐,苏乙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帮张三丰。 一种张三丰感兴趣的方式。 他扔下王保保,迅速从怀中口袋掏出一张符纸来拿到手中,这一幕顿时引起张三丰的注意。 但见苏乙手掐诀印,挤破指尖在符上滴血,口中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我奉祖师如律令!” 轰! 符纸无风自燃,苏乙一步跨出,将手中燃烧的火球径直向张三丰额头拍来。 张三丰不但不躲,反而眼绽异彩,扬起了脑袋。 砰! 燃烧的火球一碰触到张三丰便化为星星点点没入其透露之中消失不见。 张三丰浑身一震,这一刻突然心中生出无限祥和安宁。 这是一种那以言喻的自在和满足,是一种心无杂念的宁静和感动。 张三丰心中泛出欣喜轻松的情绪来,这一刻所有负面情绪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三丰长长吐出一口气吟道:“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 “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苏乙微笑看着张三丰,“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 张三丰苦笑:“虽名得道,实无所得。” “能悟之者,可传圣道。”苏乙淡淡道。 张三丰一怔,露出错愕惊喜的神色来。 苏乙笑呵呵一点头,示意他没有听错,道:“张真人,希望咱们以后可时常坐而论道。” 一番并肩作战,让苏乙对张三丰生出认可亲近之心。让一个人不再纠结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 其实苏乙在符箓一道上也不过是刚起步的小学生,张三丰饱读经书,绝对有资格跟他坐而论道。 苏乙以殷梨亭为饵引得张三丰前来,本就暗含了这层意思。 这次并肩作战,就等于张三丰通过了苏乙的考验,因为他看出了张三丰绝非假道学、伪君子,而是真正有纯真赤子心的求道之人,也不乏任侠之气。 有这样的人为友,岂不悦乎? 张三丰又惊又喜,他一直没有挑破此事,一是觉得唐突,二是觉得无礼,因此想要跟苏乙一起化解了这场武林劫难以后再说这件事。 而且考验是双向的,苏乙在考验他,他何尝不是在观察苏乙是什么人? 如果苏乙不被他认可,他宁愿放弃,也绝不会为了求道而向苏乙低头。 但结果让他惊喜。 聪慧、果决、豪爽、义气、一身正气。 这便是他给苏乙贴上的标签。 张三丰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郑重向苏乙磕了三个响头,语气蕴含激动道:“张君宝敬拜师长大德高义!” 苏乙安心受了这一礼,这才扶起张三丰。 艺不可轻传,张三丰这三个头不止是给他磕的,也是给符箓之道磕的。 他笑呵呵道:“张真人,以后你我可以道友相称。” “达者为师,礼不可废!”张三丰肃然道。 苏乙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比你先走了一步而已。张道友,若是论经据典,你比我必然博学饱读。玄门一道,我只学了《黄庭》和《度人》二经,万里之行,我不过才迈出第一步,实无颜为人师表,尤其是做张真人的师长。” 张三丰听了反而更敬重苏乙:“师长虚怀若谷,赤诚坦荡,让君宝好生钦佩!但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师长有心引领君宝入仙道之门,此恩此德,等同再造,君宝已然不知如何报答。若是再不让君宝尊称师长,君宝必惶惶而不可终日,惴惴难以自持。” 苏乙哑然一笑:“真人年长德高,若是敬我为师,岂不让我坐蜡?” 张三丰想了想,笑道:“师长于我亦师亦友,不如以后我便称你为苏师,你便唤我做张老,权当是避免惊世骇俗而掩人耳目,如何?” “不错。”苏乙点头答应下来。 “苏师!”张三丰立刻恭敬行礼。 苏乙也一抱拳,微笑道:“张老!” 两人相视一笑。 苏乙话锋一转,道:“张老,鞑子必不会善罢甘休,少林也绝非久留之地,咱们先尽快离开,再做打算。” “那这人……”张三丰指向王保保。 “此人我有大用。”苏乙笑了笑。 要是没用,他直接杀了王保保岂不更省事? “咱们先去跟我同伴汇合,然后再下少林。” “好!” 张三丰主动提了王保保三人,跟着苏乙一起向那禅房所在位置飞掠而去。 隔得老远,苏乙便听到那边传来打斗声。 苏乙心中一紧,急忙加快速度。 翻过院墙,苏乙一眼看到有三人正在围攻一人,被围攻的仅凭一只肉掌在三人之中周旋,另一只手臂从肩膀那里便耷拉着,显然是被废了。 “鹿杖客!”苏乙眼绽精光。 之前在达摩洞中他打伤了鹿杖客,后者见机不妙逃得快,留了性命。 没想到他竟跑到这里来了,还和周芷若他们斗在了一起。 其实也怪鹿杖客倒霉,他仓皇逃走后,觉得苏乙肯定会救出张三丰,到时候再去对付赵敏,赵敏必败无疑。 因此他决定自己躲起来,少林寺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他立刻想到了赵敏禅房通往柴房的那处地道。 于是他立刻赶往这里。 谁知道刚准备进柴房门,却差点被一剑刺个对穿,幸亏他及时躲闪,这一剑刺穿了他左肩。 他的左肩骨头本就被苏乙打碎了,这一剑只不过让他伤上加伤罢了。 鹿杖客惊出一声冷汗,急忙反击。 偷袭他的人是周芷若,周芷若的武功比起鹿杖客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得比,哪怕是少了一只手臂的鹿杖客。 眼看不支,小昭加入战团。 小昭有苏乙传授的武功,又在苏乙的有意撺掇下学了一点乾坤大挪移,虽然还未突破第二层,但对付一个受伤的鹿杖客,还是能勉强支撑。 两人齐齐攻击鹿杖客,打得你来我往,僵持不下。 原本打算躲起来的鹿杖客这时候又改变了主意,觉得只要自己能抓住这两个女的其中一个,必能威胁苏乙,从而立功。 他毕竟老奸巨猾,卖了个破绽一掌拍向小昭后心,小昭眼看就要中招,却被周芷若抢先挡住,替她挨了这一掌。 周芷若虽受伤,倒也能勉强接着战斗,她和小昭配合继续跟鹿杖客缠斗,而小昭被周芷若受伤刺激,发了疯般攻击鹿杖客。 便在三人激斗之时,苏三七来了,苏三七眼见如此,二话不说也加入了战团。 鹿杖客顿时压力大增! 他本就受伤,又久攻不下,便萌生退意。 只可惜三人一心要留下他,他几次想走都没能走脱。 鹿杖客毕竟有伤在身,胜利的天平在向小昭等三人倾斜,但鹿杖客暂时还在苦苦支撑。 苏乙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僵持不下的场景。 他心中松了口气,放慢了速度,飘然落在战场不远处。 场中四人都注意到有人到来,看清是苏乙,小昭等人精神大振,而鹿杖客却心中大骇,懊悔绝望不已,心说自己干嘛鬼迷心窍跟这些人纠缠,直接跑不就好了?现在好了,这煞星到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看着眼前的小昭和周芷若,眼神逐渐疯狂,知道自己想要活命,唯有一条路可走。 当下他就要拼着受伤也要拿下周芷若,苏乙看出不对,一步迈入战团,和鹿杖客拆了两招,然后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随着一声闷响,鹿杖客悄然无声倒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公子(大哥)!”三人惊喜呼喊。 苏乙点头,指向一边刚到的张三丰道:“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武当的张真人,还不见过张真人?” 三人齐齐拜见后,周芷若惊喜对张三丰道:“张真人,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女大十八变,张三丰哪里还记得长大了的周芷若。 “我是周芷若,汉水河畔,张真人曾救过我一命,后来,我还在武当山住过一段时间。”周芷若欣喜道,“今日得见真人仙颜气度不减,当真宛如昨日。” “原来是周姑娘啊!”张三丰恍然,也不胜欣喜,“故人相见,当真有缘!没想到苏师的同伴居然有昔日的故人。” 苏师? 三人都听到这个奇特的称呼,有些惊讶,周芷若刚要好奇发问,突然心肠绞痛,浑身一颤,面露痛苦斜斜向后仰倒过去。 苏乙急忙上前扶住她,一摸她手腕,只觉其皮肤冰凉,宛如一块寒冰。 苏乙脸色微变:“玄冥神掌?芷若她中掌了?” 小昭跑过来焦急道:“姐姐为了救我,被那老头儿打了一掌,她、她刚不还好好的吗?” 她记得眼泪都下来了。 显然周芷若舍命相救,让她震动不小。 “玄冥神掌……”张三丰面色凝重起来,眼中闪过追忆。 显然这四个字触动了他的回忆。 苏乙也不说话,缓缓输送内力,周芷若幽幽转醒,见自己躺在苏乙怀里,顿时脸色一红,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觉浑身绵软。 “我、我这是……”周芷若虚弱道。 “芷若姐姐,你、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小昭立刻凑上前来抽泣着急促道,“你、你怎么那么傻?我平日里对你也不好,你还救我……” 周芷若虚弱一笑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不能、不能……” 苏乙见她浑身打摆子,急忙继续输送内力。 “芷若姐姐!芷若姐姐!大哥,你快救救她。”小昭记得眼泪直流。 “别哭了小昭。”苏乙皱眉道,“有我在,芷若不会有事,不过这玄冥寒毒非同小可,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我先替芷若稳住寒毒,等咱们下山后,再从长计议。” “苏师,要我们回避一下吗?”张三丰问道。 张无忌小时候中了寒毒,是被除去衣衫后才给他疗毒的。张三丰怕苏乙尴尬,是以主动提出这一节。 苏乙却摇头道:“不必。” 他手掌贴在周芷若后心缓缓输送内力,将其体内寒毒暂时压缩至丹田之中。 周芷若恢复过来,脸色转好。 “不要动用内力,否则寒毒必然复发。”苏乙告诫她道,“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替你疗毒。” “有劳苏大哥了。”周芷若小声道。 苏乙摇摇头,看向张三丰道:“这次少林全派被鞑子掳走,此事颇有蹊跷,张老,我欲前往藏经阁一探究竟,咱们正好一起吧。” 张三丰微微犹豫,点头道:“好。” 当下,一行人迅速步行至藏经阁中,进了藏经阁里,只见里面乱七八糟,经书、书架翻倒一地,显然是遭了劫。 “这群该死的鞑子,简直就是土匪强盗!”苏三七忍不住骂了一句。 张三丰神色黯然叹息道:“可怜少林千年传承,竟落入异族之手。” 苏乙却随手捡起地上一些经书翻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哥,这经书有什么不对吗?”小昭看出苏乙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 苏乙道:“你们看这些经书,几乎全是现行印本,而且多有重复。就比如这里,光是这部《无量寿经》,就有二十多本,全放在一起,都是同一书局,一个版本印出来的。像这样的情况,还不少。”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 1168、猜测 “这不对!” 也许小昭、周芷若她们不明白苏乙所说有什么不对,但张三丰却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少林有藏经阁,武当当然也有。 但不管是任何一个门派,设立藏经阁的目的都是为了“藏书”,它彰显了一个门派的底蕴。 这样一个地方,收藏的经书秘籍就算不是孤本,也必然都是十分珍贵之物。怎么可能会把世俗刊印的烂大街的经书郑而重之收藏其中呢? 这就跟乡野里的地主老财不会把苞谷棒子藏在他的火炕底下,是一个道理。 “少林藏经阁所珍藏的经书都有独一无二之处,最起码都是名人高僧的手抄本,凡俗之物根本没资格进入藏经阁。”张三丰道,“这些经书……全都是世俗书局刊印发行之物,不该被收入藏经阁中。” 小昭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她们四处随意翻看,发现所有经书全都是印出来的,而且质量不怎么好。 这些书全都是普通佛经,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是一个都没有。 “会不会是眼下时局艰险,少林为了防止意外才故意如此为之?”小昭猜测道。 “意外?什么意外?怕义军抢他们的经书?”苏三七冷笑。 “是鞑子呀!”小昭疑惑道,“少林在鞑子治下,肯定是怕鞑子觊觎少林武功经书,所以故意弄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来掩人耳目,真正的经书则另藏他处,这也很正常呀。” 此言一出,张三丰和周芷若都面露尴尬,苏三七却冷笑连连。 “小昭姑娘,你说的这种可能,大抵是没有的。”张三丰苦笑道,“退一步来说,就算是真怕鞑子觊觎少林传承,少林大不了搬空藏经阁即可,没必要再在藏经阁中填充这些不值钱的印书。他们这么做,不像是防外,更像是防内……” “什么意思?”小昭听得更加糊涂,这回就连苏三七和周芷若也有些听不懂了。 苏乙本就有所怀疑,闻听此言更觉印证自己猜测。 据他从灭绝师太那里的了解,少林近些年的日子可不算好过,而且内部也并非一团和气,远不如之前数十年那么风光威武。 自元廷灭宋后,少林很快就得到了元廷的大力推崇,使之成为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佛门寺院。 这是其余武林各派以及佛门其他寺庙没有的待遇,彼时武林各派都遭到了元廷极力打压,有的门派绥靖妥协,甘为走狗,有的宁死不屈道统灭绝,有的则不得不远避边陲海外,以求生存。 在那个中原武林万马齐喑的时代,只有少林寺和全真教,以及其他一些甘愿成为元廷走狗的门派才能得以发展和存活。 至于张三丰的武当和郭襄的峨眉派,那都是在度过了最初的黑暗时期后,元廷逐渐放松了对武林的管制,他们才开始占据名山,开宗立派的。 也得亏元廷打压武林宗派,使得彼时中原各大门派灭亡的灭亡,逃离的逃离,否则像是武当山、峨眉山这种名山大川,早就被人占据了,岂能轮得到张三丰和郭襄? 武当和峨眉开宗立派有没有向元廷卑躬屈膝献媚? 这便是张三丰和周芷若尴尬苦笑的原因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怕一些屈辱和不公平是避免不了的,否则鞑子的天下岂能容得下汉人的“非法组织”? 但武当和峨眉并没有少林寺那么好的待遇,只怕跟他们还多少保留了一些汉人的尊严和底线也不无关系。 武林中,有关“少林通过进献经书和七十二绝技才换取元廷支持推崇”的论调,一直都没有平息过。 此事是真是假一直没有定论,少林也一直讳莫如深,从不解释,但这样的流言甚嚣尘上,只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也正因此,少林虽依然是武林泰斗,但威望却在武林中大减。 也亏得上一辈高僧励精图治,将六祖慧能嫡传的曹洞宗法脉迎回少林寺,使得少林的“禅宗正统”、“达摩传承”之名更加名正言顺,在佛门宗教方面声威大涨,也算是东边不亮西边亮,一度挽回了下跌的声誉。 再到后来,甘为元廷走狗的全真教彻底被朝廷抛弃,就此没落;少林之所以没被弃之如履,一是因为元廷本就崇尚佛教,二是因为少林一向“乖巧”,且留着少林对于维持汉人统治也有好处。 只是彼时藏传佛教在中原盛行,对少林这种“异端”很看不顺眼,少林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再加上全真教的下场,让少林有种兔死狐悲的危机。 少林也经历过被地方执政者和喇嘛教打压欺辱的历史,不过少林很聪明地走通了上层路线,元廷几位先皇帝都曾经直接下旨,令地方军政保护少林寺,不得不敬甚至骚扰。 投桃报李,少林寺由此也极力维护元朝的统治,并成为其忠实的卫士。只是那时候元廷江山稳固,中原各派是大哥别笑二哥,少林的“舔狗”行为因此也没有被人不齿和鄙视。 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至正年间,民间四处烽火,元廷风雨飘摇。 许是看出元廷日薄西山,少林对待元廷的态度也逐渐变得暧昧不明起来,双方的关系变得若即若离起来。 但少林和各路义军的关系也势同水火,尤其是发生了空见神僧被金毛狮王谢逊打死的事情之后。 本来少林一直保持着这种“两不沾”的状态,既疏远元廷,又敌视义军,想要明哲保身。 但无论对于义军还是元廷来说,少林都属于卧榻之侧的猛虎,没人能容忍这头猛虎态度晦涩不明地继续存在下去。 变故发生在七年前,也就是纪晓芙被灭绝师太一掌打死,张无忌护送杨不悔远赴西域昆仑山那年。 彼时天下大旱,义军四起,哪怕是中原腹地都不得太平。 汝阳王听闻少林暗中窝藏某位义军,逃脱朝廷围剿,于是略施手段,挑拨明教刘福通、说不得和尚以及当时还不闻其名的朱元璋等围攻少林寺,但被少林成功击退。 然后汝阳王便开始大肆宣扬,说反贼不敬佛祖,围攻禅宗祖庭,杀伤劫掠,无恶不作。 危急关头,少林寺一个干烧火杂务的武僧手提烧火棍冲出山门,身体忽然长高数十丈,站立山峰之上,大叫“吾乃紧那罗王也”! 反贼见此情状惊恐万分,到处逃窜,少林寺因此免遭大难,但这位武僧也在随后圆寂。事后少林寺僧众才知道这位武僧居然是八部天龙之一的紧那罗王化身! 不但如此,汝阳王还煞有介事组织佛门僧众在少林寺给这个并不存在的武僧塑了像,建了紧那罗殿,供奉为所谓“监斋使者”,大办法会,以为纪念。 汝阳王还推动全国各地寺庙响应这等盛事,各大寺庙纷纷纪念所谓“紧那罗王显化”的神迹,而“紧那罗王御红巾反贼”的故事也随之传遍天下。 这件事看似荒唐,但影响却很大。大多百姓都相信了这件事,为之敬畏,因此这件事对于元廷和佛门来说,都是很有益处的事情。 佛门香火为之更加旺盛,而元廷“得神护佑”,也让更多活不下去的百姓熄灭了反抗的念头,不敢随从义军,甚至很多“有识之士”都因此事断定“元廷气数未尽”。 可以说,元廷在这七年时间里局势一直未曾恶化过甚,和这件事有相当大的关系。 但这件事对少林寺来说就非常恶心了,有种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的尴尬。 少林寺因此受到各地义军的仇视,苏三七对少林嘲讽并且态度不善,就是因为这件事。 这个时期,“抗元”已经是汉人共识,不管敢不敢站出来,但“驱除鞑虏”已经是政治正确了。因此少林寺发生这件事,不但让义军,也让汉人对它情感复杂,颇有微词。 但好在少林寺也没有因此摆烂,让汝阳王阴谋进一步得逞,而是积极展开危机公关,把少林和义军的矛盾转化为少林和明教之间的矛盾,在江湖上和民间大肆抹黑明教,宣扬明教恶迹,斥责明教是魔教。 这一定程度上扭转了之前的舆论,尤其是因为纪晓芙一事,明教和峨眉派大打出手,少林此时发声推波助澜,不但团结了峨眉派,也进一步坐实了魔教恶名。 但汝阳王府却不能容忍少林寺以这种方法“金蝉脱壳”,于是进一步逼迫少林寺站队,还册封少林有些高僧为“提点”、“都提举”等官职。。 这样的做法是有一定效果的,虽然逼迫了一些有识之士更加不愿和元廷强行捆绑,但也让一些意志不坚的僧人开始犹豫不决,对元廷的招揽变得半推半就起来。 比如以空智为首的一派僧人,就主张和元廷暂时媾和,虚以委蛇;而以空性为首的少壮派则坚决反对向元廷靠拢,主张元廷越是逼迫,越要和鞑子划清界限。 少林方丈空闻态度不明,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这事在江湖中虽然隐私,但对于张三丰、灭绝师太这种级别的人来说,并不算秘密。 因此,灭绝师太才说少林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内部不稳。 也因此,张三丰才判断藏经阁发生这种“以次充好”的状况,是为了防内,而不是为了防外。 张三丰猜测,少林寺是为了防止寺内激进分子利用藏经阁做出极端行为,因此才暗度陈仓转移了藏经阁的经书,表面上用这些不值钱的印本掩人耳目。 但其实这并不能解释藏经阁异状。 相对来说,苏乙的猜测判断,反而更能解释这个现象。 苏乙之所以猜到藏经阁异状,是大胆假设,由果推因。 他先假设少林寺高层已猜到圆真身份,并且知道圆真和汝阳王府勾结,然后以此为事实依据,推测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乙这种假设并非是胡思乱想,而是有很大可能的。 因为原剧情中有个很大的bug,那就是成昆在光明顶上已经被张无忌揭穿本来面目,并且诈死脱身了,后来他死而复生又撺掇少林举办屠狮大会,而整个少林高层居然任他摆布,仿佛傻子一般。 原剧情中给出了牵强解释,说是方丈空闻和空智都被成昆挟持威胁了,但这根本说不通,既然少林上下都已经知道了成昆是有问题的,怎么还会这么不小心,被他劫持了方丈,然后全寺上下都任由摆布? 后来少林又很轻松摆脱成昆控制,也是颇为莫名其妙。 最大的bug还有一点,就是这次少林寺被一窝端了,那摆出金刚伏魔圈大阵,连张无忌都无可奈何的少林三渡跑哪儿去了? 他们就算不在少室山上,但就真成了聋子瞎子,连少林被团灭都不知道? 但如果假设少林高层是知道圆真和汝阳王府勾结,甚至是默许这种情况,那就说得通了。 少林一方面想摆脱元廷绑定,另一方面面对汝阳王步步紧逼,又十分为难,甚至寺内都出现不同声音,有分裂征兆,让方丈空闻十分为难。 这个时候也许是圆真主动请缨暗中和汝阳王府暗中联络,也许是空闻等高层通过“围攻光明顶”这件事看出了圆真的蹊跷,洞悉了他暗中立场,或者还有其他可能。 总之,就是圆真的身份在少林高层眼中暴露了。 当然,肯定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最多只是一部分,像是空性这种“抗元派”,绝不可能知道的。 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圆真作为后辈随少林众僧齐赴西域,为什么能擅自脱离大部队,频繁进出光明顶密道这件事了。 因为这是被默许的,或者是和空智心照不宣的事情。 这也就能解释原剧情中圆真假死脱身后回到少林依然可以兴风作浪,但少林高层却对圆真的蹊跷可疑之处视若无睹的原因了。 而空性为什么在原剧情和现实中都惨死? 因为这个人是冥顽不顾的抗元派,所以圆真借此机会杀了他。 少林与虎谋皮,也不可能一点反噬代价都没有。 1169、方案 少林之所以和其余五派一同被俘,这应该也是养虎为患的后果,但六大派中唯有少林没有打斗就全派被抓,未必不是顺水推舟的结果。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少林在绥靖政策和强硬政策之间摇摆不定而产生的混乱、纠结的荒诞怪象。 少林也不是完全不防着圆真,因此趁着圆真随队远征光明顶的时候,把藏经阁的经书都偷偷换了。 真正的经书藏在哪儿了? 苏乙想到的就是少林三渡隐居之地的那个地下密室,也就是原剧情中后来被用来关押谢逊的那个地下石室。 那个地下室出现得太莫名其妙了——谁会隐居修炼的时候还挖个地下室出来? 但用来暂时保存藏经阁的经书,就很合理了。 经书藏在三渡身边,也非常安全。 至于少林为什么会被一窝端了? 这只怕就又是一个少林想要蛇鼠两端的恶果了。 成昆这个人是那么容易被利用的吗? 你少林想要骑墙,这可不符合成昆的利益,因此成昆干脆把少林从上到下都抓了,然后再逼迫众僧就范。一旦成功,少林就会彻底落入成昆的掌控之中,而掌控少林寺的成昆也会在汝阳王府拥有更高的地位和更大的话语权。 碰上一个一心要掀桌子的对手,少林高层十分被动,但他们虽然吃素,却不是吃素的。 成昆暗算少林上下,这时候少林只有两条路走—— 第一,激烈反抗,誓死不从,这样一来等于彻底跟元廷翻脸,被元廷定性为“叛逆”。 少林有这个魄力吗? 绝对没有,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第二,妥协投降,但这条路也不好走,一旦投降,少林以后就得听成昆的了。 这个时候,就很考验少林高层的智慧了。 虽然很被动,但少林寺也并非无牌可打,尤其是在空闻方丈已经转移藏经阁,做出防范的情况下。 首先,少林笃定这种时候元廷主要目的还是想逼迫少林寺就范,而不是灭了少林,不然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大军围攻万箭齐发,然后放火烧山就可以了。 因为少林投降归顺对元廷来说好处更大,可以一定程度上安定民心,对抗元士气也会产生很大消极影响。 相反要是元廷屠戮少林,灭了少林,反倒会使得他们彻底失去中原佛门信众的民心,激起民众更激烈的反抗。 所以,少林寺上下被抓,被大肆屠戮的危险不大。 当然,肯定不能全都被抓,至少还是要保留关键力量和火种的,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敌人的政策和仁慈,这时转移藏经阁的策略就显得格外有先见之明了。 少林寺现有的人都被抓,但少林三渡还在,而且少林除了本寺,肯定还有别的力量,否则凭什么被称为第一大派?又凭什么被称为禅门第一宗? 万一元廷真丧心病狂到要屠戮少林僧众,那三渡就会振臂一呼,号召少林各地残余力量,彻底反元。 少林山门虽没了,但藏经阁中的经书秘籍都在,底蕴都在,等灭了元廷,再建山门,少林依然还是少林。 这也是少林寺给自己留下的后手。 这后手的存在,可以让元廷不敢过分逼迫和对付少林。 有了这些前提条件,少林上下就可以放心“被抓”了,毕竟少林没有跟元廷彻底翻脸的勇气。 而且少林寺这时候被“一窝端”,也不是没有好处。 其他各派的主要力量都被抓了,现在就少林寺力量还保存较多,少林寺若是还安然无恙,到时候各派残余力量都来找少林寺出头,少林怎么办?是反抗还是不反抗? 反抗吧,不敢;不反抗吧,掉人品,两难。 倒不如现在一起被抓,大家都作难兄难弟,那就都没事了。 反正就算被抓,也不会死,到时候再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招以退为进,也能成功让少林寺成了最大的受害者,表面上也站在了抗元的这边,赢得汉人和正道的同情。 但背地里少林有没有和元廷达成某种默契,那就不知道了。 当然,用这种蛇鼠两端且自损八百的方式来左右逢迎,少林寺也绝不可能不付出牺牲和代价,甚至很可能空闻等高僧也做好了为少林寺牺牲的准备。 这是传承久远的大门派的“生存智慧”,虽然这种智慧往往让人不爽,但不得不说很有用。 逼犟就是牺牲,历来那些强硬刚烈的门派,都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虽一时被人歌颂,但很快就会被人忘记。 辉煌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谁能活到最后谁就代表胜利,因此数百年后,活下来的少林寺依然是武林泰山,为世人景仰膜拜。 至于在元廷治下所遭受的屈辱,以及他们曾经卑躬屈膝的媚态,谁知道?谁又在乎? 苏乙的这些推测当然不会讲给张三丰他们听,一来因为没有证据,说了反倒有恶意揣测之嫌,就算事后证明了苏乙的先见之明,也会给人一种工于心计的坏印象。 二来是没必要,因为苏乙来藏经阁印证自己的推测,不是为了将来揭穿少林“真面目”,而是为了做到心中有数,好决定将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少林寺。 其实想要进一步印证少林立场,或者用这种立场做文章也是有办法的,现在就去找少林三渡,苏乙多少一定会有收获,但也没有必要,他有更好的方式让少林心甘情愿站在他这边。 因此,少林一行到此就可以圆满结束了。 山下大军一片混乱,加上苏乙等一行从后山离去,一路有惊无险,很快便远离了少林。 后来重新组织起来的元军很快上山搜查,最终一无所获。但他们没有打砸抢烧泄愤,而是保留少林原模原样,就此退了下去。 这其实上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佐证苏乙的猜测,元廷对少林还是留有情面,且保留幻想的。 一行人向东北方向行了一百余里,趁着天黑前赶到了荥阳。 此时王保保被抓的消息已经在元廷上层掀起惊涛骇浪,一路到了这里,路上盘查的蒙兵也多了起来,只是地方守备的元军军纪非常涣散败坏,这样的盘查最终沦为了这些军匪们搜刮财物的狂欢,对于苏乙他们来说完全构不成什么威胁。 然而过了荥阳再往前就到了汝阳王麾下地界了,据来往客商而言,盘查非常严密,宁杀错,不放过,掌握这一情报的苏乙等一行一商议,决定再荥阳暂歇一晚。 没想到就是这个决定,让周芷若意外在荥阳县城看到了峨眉派留下的暗号标记,却是灭绝师太自西域向中原各地峨眉暗部飞鸽传书,让她们联络周芷若,说是她已得知六大派被俘的消息,正快马加鞭从西域赶来。 算算时间,还有两日便能赶来。 苏乙决定干脆就在荥阳修养两日等灭绝师太到来,顺便给周芷若疗伤。 至于营救六大派的事情,苏乙表示有王保保在手,完全不用太慌忙。 玄冥寒毒说白了是一种至阴至寒的内力。它为什么连张三丰都束手无策? 因为这种内力被打入体内后,便如跗骨之蛆般依附在丹田、黄庭、关元等各大要穴之中,无论是药石、针灸还是外部内力,都无法将其祛除。 时日稍久,这寒毒就会入侵五脏六腑,到时候就奇寒难忍,神仙难救了。 这世上除了九阳神功能化解玄冥寒毒,只怕现在还要加一个苏乙了。 苏乙有两种方式可以帮周芷若祛毒,一种是直接以易经洗髓经帮其化解,就像是当初苏乙帮殷离化解毒功一样;还有一种就是以吸星大法把周芷若体内寒毒直接吸到自己体内,再行化解。 第一种方法缺点是速度慢,需要耗费时日,而且虽然不用脱衣服,但苏乙的手掌却要碰触周芷若各大要穴。 这些穴位的位置不乏一些敏感部位,什么膻中、神封、关元和气海也就算了,关键还有个会**…… 这个会**的位置很特殊,需要周芷若举起并分开双腿苏乙才能点到,这就很羞人了。 第二种方法缺点是会暴露自己会吸功的事实,但速度会很快,只需要手放在周芷若丹田位置,便能将其体内寒毒尽数吸到自己体内,当然不可避免的也会把周芷若的内力也吸过来一部分,让周芷若耗费一部分功力。 但好的一点是不用那么尴尬了。 正所谓君子不趁人之危,苏乙作为一个正人君子,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怎么会用那种卑鄙无耻的办法,去占女孩子的便宜? 人家周芷若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内功,你给人吸掉,这好吗? 连这点便宜都要占,你苏乙还要不要脸了? 再说了,一个正人君子,怎么会有吸人内力的邪功? 这不符合苏乙光伟正大侠的人设! 苏乙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若是暴露了自己会吸功的事情,别人会自然而然联想到他的“原始积累”必然伴随着血泪残暴,这样一来,苏乙的君子之风就有了瑕疵,留下了无法弥补的破绽,甚至成为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骨牌,造成以后人设塌方,这个世界的任务彻底崩坏掉! 这么严重的后果,苏乙怎么能承担?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周芷若,苏乙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应该选择第一种办法,替周芷若疗伤。 荥阳城的一家客栈中。 当苏乙一脸正气地把自己的疗伤方案告诉周芷若后,果不其然,周芷若羞红了脸。 “这、这怎么可以!”周芷若羞恼不已,一张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苏大哥莫要再提了,芷若宁愿毒发身亡,也绝不会接受这样的疗伤方式!”周芷若扭过身子,斩钉截铁地道,身子还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苏乙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男女有别,但医者父母心……要不芷若你就当我是你爹爹,就不会……” “我死也不愿!”周芷若羞恼跺脚,逃也似地跑了。 “站住!”苏乙无奈叫住她,“其实还有第二种办法,那就是我传你本门内功,但条件是你得退出峨眉派,加入我逍遥派,成为我的徒弟。” “我死也不愿!”周芷若愣了一下,态度更坚决地道,毅然决然出门去了。 “回来!”苏乙又叫了一声,他叹了口气,“我先帮你化解些寒毒吧,比如关元、气海、丹田这些位置,这样至少你能舒服一点。至于其它位置,以后再说吧。” 窗外沉默片刻,传来周芷若如蚊吶般羞涩的声音:“那、那就有劳苏大哥了。容小妹先去换身衣服,很快就来。” 等周芷若离开后,苏乙也没留在房间里傻等着,信步走出了房间,向旁边走去。 路过隔壁房间时,苏乙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的张三丰正笑呵呵向小昭展示一门贴身短打的武功,这武功已有太极拳的雏形,重意不重形。 小昭学得很认真。 这却是张三丰爱屋及乌,觉得小昭烂漫率真,又是苏乙贴身的丫头,便决定传她一门武功算做礼物。 苏乙看了眼便走过去,没有打扰。 到了第三间房,房门是紧闭的,里面传来挥剑的声音,苏乙敲了敲门,很快苏三七就打开了门。 他身上有些汗渍,长剑还拿在手里,显然刚才是在房间里练剑。 除了苏三七,房间里还有一个王保保。 只是此人被五花大绑着,坐在床上,面对着墙壁。 “公子!”苏三七见来的是苏乙,急忙行礼,并让开门口。 苏乙微微颔首迈步而入。 床上的王保保听到动静,发出“呜呜”的声音,剧烈挣扎起来。 苏三七急忙关上了门,对他呵斥道:“老实点,不然现在就打晕你!” 王保保身体一僵,立马不动弹了。 苏乙坐在桌边,苏三七急忙给苏乙倒了一杯水,恭敬道:“公子,您喝水。” “你也坐。”苏乙道。 苏三七摇头:“公子面前,哪儿有小人坐下的份?况且小人犯了大错,公子不但不责罚小人,却不计前嫌又一次救了小人,让小人更无地自容。” 苏三七说话瓮声瓮气,低着头很是郁闷的样子,显然十分自责。 苏乙笑了笑:“你觉得我没有罚你?” 1170、汇合 苏三七的确犯了错,他的错不在他上了赵敏的当,给了赵敏对外勾连和逃走的机会;而是在于他忘了苏乙对他的吩咐。 苏乙让苏三七寸步不离跟着赵敏,而且给他先斩后奏之权,目的就是让他尽最大可能看着赵敏。 苏乙当然知道以赵敏的心机,苏三七绝不是其对手,但苏乙要看到的是苏三七的尽力为之。 能力不足可以原谅,但被人卖了还数钱,丢的就是苏乙的人了。 赵敏自始至终把苏三七耍得团团转,直到意识到自己被赵敏耍了之前,苏三七甚至一直都对赵敏充满同情,这是能力的问题吗? 这是态度的问题。 苏乙看着满脸羞愧的苏三七道:“你知道你犯了错,你也知道你错在哪儿,你因此很羞愧,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却没有罚你,甚至没有对你苛责一句,这让你心里很不好受,对吗?” “是!”苏三七瓮声道,“一想到小人坏了公子大事,害得公子身陷险境不说,还让赵敏那妖女逃走,小人就恨不得一剑刺死自己!” 苏乙笑了笑:“如果我痛骂你一顿,再罚你去追踪赵敏下落,或者打你几十大板,你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公子可以狠狠骂我,然后打我几百大板,再让我去追踪妖女下落!”苏三七急忙道,“小人绝不敢有半点怨言,反而心里真的会好受点。” 苏乙悠悠道:“所以我偏不让你好受,我就不罚你,这岂不也是对你的惩罚?” 苏三七呆立半响,有些哭笑不得:“这、这算什么惩罚?” “这种惩罚只罚君子,不罚小人。”苏乙笑了笑,话锋一转,指着床上的王保保道,“给他松绑,我跟他说说话。” “是,公子。”苏三七急忙应下,他二话不说去解开了王保保身上的束缚,然后便退了出去,站在门外琢磨着苏乙刚说过的话。 房间里,王保保活动着因被久绑而酸痛发麻的躯体,这个时候反而沉静下来,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苏乙倒了一杯水给他,推到他面前笑道:“这世上的敌人有两种,一种你杀了他你会觉得非常痛快;另一种你杀了他虽然很轻松,却也很惋惜。前一种敌人,跟他多说一个字我都不肯;但后一种敌人,我虽然想杀他,但却绝不会看低他。” 顿了顿,他看向王保保:“你我素味平生,当然谈不上什么了解。但你为了你妹妹不惜调动大军来营救,也算重情;虽然你成为我的阶下囚,但不是你本事不济,只是你遇错了对手。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似乎想要对我说话?” “说吧,对于看重情义又有本事的敌人,如果有话要说,我不介意听一听。” 王保保的表情起了一些变化,他看着苏乙缓缓道:“你真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把我们当做蚂蚁。其实对于你来说,我的确是一只你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哪怕我在三万大军的保护下,你也能抓到我……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听一只蚂蚁说话?” “让我猜猜。”不等苏乙回答,他便继续自顾自道,“我知道敏敏抓了很多江湖人,你想救他们,所以你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你是反贼,也许你还想让我投靠你,毕竟我是父王麾下最勇猛善战的将军!” 他冷笑着:“但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扩廓帖木儿绝不会对你透露半个字!也绝不会投降汉人!但你最好相信我,如果你真的杀了我,我父王一定会报复!他也许暂时杀不了你,但却能杀天下的汉人!我的命,至少要一万个,甚至是十万个汉人的命,来为我陪葬!” 苏乙点点头,道:“如果我真要杀你,我一定会尽快杀了你的义父,以及所有有可能因为你而报复汉人的人。如果还是有人迁怒我族人,那也没什么,我再杀回来就是了。” 苏乙说得轻描淡写,但王保保却听得寒气直冒。 他知道,这个人的威胁是可以兑现的。 “我要求赎人!”王保保咬牙道,“我可以用你想要的东西,赎回我自己的性命!” “这算是求饶吗?”苏乙笑了笑。 “当然不是!这只是交易!”王保保猛然提高了声音,咬牙道,“我的生命何等尊贵?我可以死,但不该就这么死去!被你这样的怪物抓住,我无话可说,心服口服;但我不甘心!你的对手不应该是我,我的对手也不应该是你这样的人!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死得毫无尊严和价值!” “我知道你有你想要的,让我们公平交易一场吧!用我的命,换你想要的东西。”王保保盯着苏乙问道。 苏乙笑着摇摇头:“我想要的东西,不需要和你交易也可以拿到,所以你的筹码对我来说并没有吸引力。” “但你若是不放了我,我妹妹绝不会放了那些江湖人,也绝不可能让你找到他们!”王保保大声道。 “所以我更应该跟你妹妹去谈,而不是你。”苏乙笑眯眯看着他,“因为你也只是被交易的筹码,而不是和我做交易的对手。” “你……”这话让王保保涨红了脸,对苏乙怒目而视,但却说不出话来。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苏乙问道,“你不会只是想向我乞求活命吧?那我对你就太失望了。” “当然不是!”王保保立刻大声反驳,他瞪着苏乙,微微喘息,然后开口道:“我知道你叫苏乙,你是一个武功很厉害的高手,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武功。但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你能对付三万人,但如果是十万人呢?二十万呢?如果是我也派出武林高手缠住你,然后再用大军围杀你呢?” “蚂蚁多了都可以咬死黑熊,苏乙,你一个人成不了事的,你也帮不了汉人!半个月前,我在甘陕打败了反贼李武、崔德,杀伤数千,俘虏万余人!我父王在凤翔大败红巾贼军,杀了数万反贼!你们汉人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战胜我们蒙古人!只凭你一个人,根本扭转不了大局!” 苏乙不可置否,笑呵呵看着王保保:“说下去。” “所以像你这样有本事的人,为什么要逆天而行,做这些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王保保诚恳看着苏乙,“你如果想做汉人的英雄,你完全可以投靠朝廷,用你的本事,在朝中为汉人争取更高的地位,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也是最可能成功的做法!” 苏乙笑着摇摇头:“我要不要投靠朝廷,这和你现在的处境完全没有关系。就算我真要投靠,我也不会投靠你,你又不是皇帝,你的父亲汝阳王,也只是元廷豢养的鹰犬,在朝中地位并不高。王保保,其实你,甚至是你的父亲,都没资格跟我谈投靠的事情,以你们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能满足我的需求。” 王保保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眼中露出羞恼之色,咬牙道:“我们蒙古人是从马背上夺来的天下!最终决定地位的,还是强大的力量!而不是所谓的官职和地位!苏乙,你太小看我们汝阳王府了!现在朝廷根本离不开我们王府,离不开我父王,只要我父王肯向皇帝引荐你,你一定会得到重用!” “这话,你还是去骗别人吧。”苏乙笑呵呵摇头,“汝阳王战功赫赫的确不假,但如今却是树大招风,为朝廷所忌惮,只是因为暂时还需要他征战四方,才没有动他,但你们的皇帝已经开始限制他的权利了。我若是投靠汝阳王,只会受到汝阳王的牵连,根本不可能得到皇帝重用。” 王保保还要反驳,苏乙却对他道:“真正有眼光的人都不会看好你们汝阳王府,因为如果皇帝需要你们打仗,那你们就永远只是一把刀;如果皇帝不需要你们打仗,皇帝就绝不允许你们继续掌握这么多军队。因此无论时局怎样发展,你们汝阳王府都不会有前途。” 苏乙笑眯眯站了起来:“我们休息几天就会赶往大都,我会让三七适当优待你,给你一定程度的自由。” 说罢,苏乙负手向外走去。 王保保还想叫住苏乙,但最终作罢,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苏三七重新进来了,对王保保冷冷道:“公子说了,以后只要你不罗里吧嗦乱吵闹,我可以不再堵住你的嘴。” 王保保闻言怔了怔,还真是一定程度的自由啊…… 等苏乙重回到房间里后,周芷若已经换了身衣服在房间里等着苏乙了。 见苏乙回来她神色有些慌乱,脸依然红得厉害,急忙站起来道:“苏大哥,芷若有言在先,疗伤时有些穴位是不可以碰的,芷若不是随便的女子,若非是苏大哥,芷若宁愿死,也绝不会让任何男人碰我一根手指!” “我信。”苏乙笑着点头,“我也不愿别的男人碰你一根指头。” 周芷若心跳得更厉害,脸也更烧了,她不敢看苏乙的眼睛,低着头低声道:“苏大哥,你、你莫要说这些……” “到床上去吧,我为你疗毒!”苏乙笑了笑,转移话题。 “有劳苏大哥了。”周芷若如蚊吶般道。 两人上了床面对面盘膝坐下,一种暧昧的气氛油然而生,这让周芷若心神更是不宁,如小鹿乱撞。 苏乙却反倒没有绮念,运转内力,手指点在周芷若膻中穴上,缓缓输送内力,为其化解寒毒。 渐渐的,温热和舒适的感觉让周芷若也静下心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眼中蕴含倾慕柔情,怔怔出神。 没一会儿小昭回来了,她直接推门而入,见到苏乙和周芷若的样子先是一怔,随即立刻蹑手蹑脚关上门,坐在一边的桌上安静等候起来。 从离开少林寺后,小昭对周芷若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且对于苏乙和周芷若的接触,也不像是之前那么排斥了。 给周芷若的疗毒过程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苏乙和她约好,每天至少半个时辰时间,为其疗毒。 至于那些敏感穴位,其实也不急于一时,可以从不那么敏感的地方一步一步来嘛。 膻中之后先疗丹田、关元这些腹部穴位,然后是后心,双肋、手臂…… 循序渐进的情况下,戒备和底线其实也会一步步后退失守。 苏乙虽然还不是渣男,但这道理似乎每个男人都无师自通。 什么“我只摸摸不做什么”、“我只蹭蹭不进去”、“我只进去不动”…… 灭绝师太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老师太一路餐风露宿,风尘仆仆,赶了一千多公里路,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她先是郑重向苏乙道谢,谢谢苏乙为峨眉派找了一处风水宝地。 显然,那无名雪谷的环境她十分满意,并且依旧留了弟子在那里拓荒了。 见过张三丰后,三人一起商议面临的局面。 灭绝见张三丰居然叫苏乙“苏师”,十分震惊,好奇追问下,苏乙和张三丰却都含糊略过,不愿多说。 灭绝师太对苏乙的重视再度踏上一个台阶,同时非常庆幸她和峨眉派率先结识了苏乙。 苏乙没有隐瞒,把赵敏的身份和他所猜测到或者通过原剧情得知的事情尽数讲了一遍,当然没有冒充神棍,只是基于事实进行了一番“合理推断”。 灭绝师太和张三丰也都认可苏乙的判断,认为有了王保保在手里,鞑子更不敢轻易要了六大派英雄的性命了,只是一番皮肉之苦只怕在所难免,灭绝师太还很担心峨眉女弟子的清白,还有这些被抓女弟子的将来。 这也是女人闯江湖的不易之处,哪怕峨眉女弟子这次都没被怎么样,只怕以后江湖上都少不了恶毒揣测,以及一些直奔下三路的猥琐非议。 苏乙敢肯定,一定会有人造谣,编出很多不堪入耳的故事来。 1171、黄雀 其实对于苏乙来说,救出六大派的人对他来说已经只是最基本的诉求了,他想要通过这次事件,得到更多。 “王保保此人是汝阳王察罕特穆尔的义子,颇得看重。”苏乙向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介绍道,“汝阳王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视若掌上明珠,有求必应,便是赵敏。但女儿毕竟不能继承家族王位,是以他便将王保保视如己出当做他的继承人。咱们掌握了王保保,汝阳王和赵敏投鼠忌器,必然不敢乱来。” 张三丰颔首道:“那咱们便以王保保为威胁,逼迫鞑子就范。” “六大派被俘之人有千余人,以一换千……我只怕咱们筹码不够,换不回所有人。”灭绝师太拧眉道。 “那就要咱们竭力周旋,步步为营了。”张三丰倒是很乐观,“鞑子不会甘心受制,势必还要搞出事端来,咱们便见招拆招,好好跟他们斗一斗。无论他们出什么招,咱们都接着。只要咱们尽心尽力,结果总比现在的好。” 灭绝师太忧心忡忡,长长叹气。 “赵敏此人工于心计,智谋百出,让人防不胜防。”苏乙道,“咱们现在抓了王保保看似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但其实依然处于劣势。一来,咱们要深入虎穴,救下千余人出来,这本就不容易。他们甚至可以前脚放人,后脚便封城,将我们困死在城中,让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来,咱们顾忌道义品德,但鞑子却没有底线,我担心他们会给六大派众好汉下毒,到时候就算咱们救出人来,只怕也救的都是命不久远的中毒之人。” “鞑子当真敢如此丧尽天良?”灭绝师太咬牙恨声道。 “他们有什么不敢。”张三丰叹了口气,“怕就怕,苏师担忧的这些真成了事实。咱们手中却只有一个王保保,而且咱们也不好折磨一个被俘的人。” “要老尼来说,根本不必跟鞑子讲什么道义!”灭绝师太恨道,“咱们就该警告鞑子,若是六大派的人少一根汗毛,咱们就削掉王保保一根手指!二十根指头削完,就削他的四肢!只要他们不怕到时候就算换回王保保,也只能得到一堆烂肉,那就让他们尽管乱来!” “咱们的目的是毫发无损救出所有人来,否则就算把王保保千刀万剐,对咱们来说也是失败。”苏乙摇头道,“我倒是有一计,也许可兵不血刃救下所有人,而且可以一箭双雕,打击到鞑子。” 顿了顿,苏乙微微一笑道:“此计若成,不但这次六大派的人都能化险为夷,而且元廷三载之内必然覆灭!” 张三丰和灭绝师太闻言都动容不已,两人面面相觑。 若是换个人,他们绝对会嗤之以鼻,但说这话的是苏乙。 两人都激动起来。 “苏掌门,计将安出?”灭绝师太激动问道。 苏乙道:“咱们可以肯定的是,为了救回王保保,赵敏必然在大都布下天罗地网等咱们去自投罗网。也就是说,只要咱们去大都,面临的必然是陷阱诡计,从一开始咱们就会陷入被动。这对咱们很不利。” “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另辟蹊径,迂回达成目的?” “如何迂回?”张三丰听得入神,下意识接了一句。 “咱们不去理她,也不去接招。她打她的,咱们打咱们的。”苏乙淡淡一笑,“只要咱们打得比她更疼,更致命,咱们就赢了。” 这话却没能让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信服,后者皱眉道:“若是咱们反而打得鞑子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这就要看咱们怎么打了。”苏乙道,“若是咱们一下子掐住了赵敏的七寸,到时候她说不定会来求助于咱们!” 说到这里,苏乙话锋一转,反而说起了另外两件事情。 一件事说的是汝阳王果然趁着六大派进剿光明顶大肆攻伐义军,刘福通、朱元璋等人麾下义军损失惨重,甚至有的义军全军覆灭。这极大程度鼓舞了元廷的士气,现在元廷甚至打算在甘陕一带建荡寇碑,为汝阳王歌功颂德,不过朝中右丞相搠思监和宦官朴不花大力阻挠皇帝嘉奖汝阳王,并极力说服皇帝收回汝阳王的兵权。 这些事情都是苏乙利用小鬼从城中主政官的谈话以及偷看过往官文信件而得知的。 第二件事说的是他和王保保这两天每天都会有一番交谈,他故意对王保保表现出推崇和“惺惺相惜”的态度,让王保保放松警惕,流露出许多真性情和真实想法来。 苏乙评价此人野心勃勃,且极为务实,富有军事才干。对于元廷中的权力倾轧极为不满,有敢为天下先的英雄气概,绝对算是鞑子里的英雄人物。 但王保保也有和所有年少高位的实权将领一样的通病,那就是极为骄纵傲慢,自视甚高。从他言语中苏乙轻易便判断出,他对匡扶时局有着很坚定的信念,但对于朝堂中的混乱局面,有着无法容忍的厌恶,并且坚信若是自己能够身居高位,必能力挽狂澜,延续蒙元王朝的寿命。 “他这两天在极力对我表现出礼贤下士的态度,想要招揽我为他所用。”苏乙笑道,“虽然我很确定他最大的目的其实还是想要保障他的安全并脱身,但也足以证明这人的确非同常人了。” “区区鞑子不知天高地厚,苏掌门你何必跟这种人浪费时间?”灭绝师太有些不解,“莫非你想说服他弃暗投明?” “这当然不可能。”苏乙摇头,“此人意志坚定,绝不会轻易屈服,若非他活着对咱们更有利,我一定会杀了他以绝后患。” 张三丰有些品出来苏乙说这两件事的意思来了。 “苏师是想用汝阳王和王保保来做文章,从而达到救人的目的?”张三丰问道。 他只能想到这一层,但苏乙具体打算怎么做,他就猜不到了。 苏乙对二人微微一笑,语气却无比凝重道:“张老,师太,咱们三人,要不要一起做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是夜,苏乙和张三丰、灭绝师太三人关上门商议达旦,第二天后两者出门时,两人脸上依旧写满了凝重和决绝之色。 灭绝师太带着苏乙写给张无忌的一封书信,去了峨眉派的据点,让她们飞鸽传书送至光明顶。 前往大都的盘查力度放开了些,似乎是怕苏乙等人不敢前往。 这当然是汝阳王的手笔,不过此人现在还率部甘陕一带驻扎,未得皇命,哪怕是义子被抓,也不敢擅自返回大都。 倒是赵敏前一日就赶回了大都,她召见了很多汝阳王一脉的京都驻守将领,并前往皇宫一趟,觐见了皇帝,然后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陷阱,为苏乙等人的到来做筹备。 苏乙猜得没错,赵敏果然把主意打在了下毒这方面,她为被俘的六大派所有重要高层以及中坚力量,都配置了七虫七花之毒,并强行喂他们吃了下去。 服用此毒后,中毒者毒发时先会感到内脏麻痒,有如七虫咬啮,然后眼前会现斑斓彩色,奇丽变幻,如七花飞散。最后会精神恍惚,失去神智。 此毒所用的七虫七花,光是配制方法就有四十九种,其中的变化异方又有六十三种。赵敏将这一百多种配方全部打乱用上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谁中的什么配方的毒。 这样一来,如果想要解毒,就非得找赵敏不可,否则一旦搞错了配方,配错了解药,中毒者误服错误的解药会立刻一命呜呼。 关押六大派的地方倒是没变,依然是放在城东万安寺,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所有运送的士兵都留在万安寺中,不得出门;一些参与运送的民夫则全部被杀人灭口。 万安寺外松内紧,布置了强弩和火油,一旦苏乙敢强行救人,赵敏至少布置了八道示警设置,保证只要有异常发生,就会火烧万安寺佛塔,并对来犯之敌做出剧烈反击。 除此之外,赵敏还把“毒”之一道运用到了极致。 她不但要求所有士卒的弓弩上都要淬毒,还要把所有刀剑都淬毒,确保只要能伤到苏乙等人,就能让他们身中剧毒,丧失战力。 而且她还在万安寺中挖了十余处地窖,储存毒草火油,并派人值守。 只要苏乙攻进来,立刻会根据当晚风向点燃毒草释放毒烟。 凡是在万安寺值守的高手将士,每天的饭菜都混合了解毒药,可以保证他们在毒烟笼罩下依然能够继续战斗,不受影响。 说到高手,赵敏除了去大轮寺请了十余位大轮寺的高僧坐镇万安寺,还去皇宫求来两名绝对的大内高手来保护自己,可谓是力量大增。 少林寺一役后,汝阳王府中的高手几乎全军覆灭,仅余圆真、范遥和刚相三人,其余全都被苏乙他们给杀了。 范遥和刚相虽已经和赵敏重新联络上了,但两人依然留在豫中养伤,并未赶来大都跟赵敏汇合。 也就是说,赵敏此刻身边的心腹就只有圆真一人,其实赵敏虽依仗圆真,却并不百分百信任圆真。但在对付苏乙这件事上,她能看出圆真是出于真心,且立功心切,所以放心对他委以重任。 圆真此时也是真心希望能够帮助赵敏渡过此劫,立下大功的。 明教覆灭,成昆也算大仇得报了。只是仇是别人帮他报的,这让他心中颇不是滋味。 在光明顶上,他亲眼目睹苏乙大发神威,意气风发,他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阳顶天。 也真因此,他才会在少林寺不遗余力帮助赵敏脱身,并算计苏乙,只可惜一败涂地。 成昆如丧家之犬逃离,心中对苏乙更是忿恨。 这次失败使得他想到了三十多年前师妹嫁给阳顶天,而他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暗中和师妹幽会的屈辱。 苏乙和阳顶天的身影在成昆心中仿佛在缓缓重合。 成昆一生仇视阳顶天,嫉妒阳顶天,除了杀死这人,他还想做出比阳顶天更辉煌的成就来,以证明自己比阳顶天更强。 因此他才和汝阳王府合作,他想要利用汝阳王的权势,把少林当做自己的进身之阶,达到武林称尊的目的。 同时他还暗中扶持了弟子陈友谅加入丐帮,并且让陈友谅利用丐帮组建义军,两面开花。 到时候时机成熟,他便拨乱反正,摇身一变又成为忍辱负重、覆灭汝阳王府的大英雄,主导一支义军,逐鹿天下。 若能成功,未必不能做做那九五至尊的美梦…… 但成昆发现,他所有的计划和目标都有一个必须的前提条件,那就是—— 苏乙必须死! 这个人太可怕了,无论是武功还是智慧,都强大到让成昆绝望。 成昆很清楚,苏乙不死,他的所有目标都只能是妄想。 所以他必须杀了苏乙。 乱世中草莽并起,但最终能成为真英雄的只能有一个。 成昆希望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赵敏虽聪慧狡黠,但毕竟年轻,不及成昆老奸巨猾。 而且赵敏和成昆虽是“同仇敌忾”,但双方的首要目标却截然不同。 赵敏的首要目标是救出王保保,在这个前提下,她才考虑如何顺带地解决掉苏乙。 但对于成昆来说,王保保是生是死他根本不在意,甚至如果能让苏乙死去,他连赵敏的生死也不放在心上。 汝阳王府待不下去,他还可以改换门庭,去投靠汝阳王的对手——左丞相答失八都鲁的儿子孛罗帖木儿。他早就以另一个身份和孛罗帖木儿暗中联络,经营出高人形象,一旦脱离这边,他可以无缝衔接,投入另一边的怀抱。 因此,成昆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哪怕牺牲了赵敏,哪怕搅个天翻地覆、洪水滔天,也要把苏乙杀死! 只要能杀了苏乙,付出再大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因此,赵敏表面上准备了重重手段,布置了重重陷阱来对付苏乙。 但成昆却在暗中布置了更歹毒、更狠辣的陷阱,连赵敏也算计在内。 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1172、大都 数百年后,成吉思汗策马扬鞭、横扫天下的威武霸气已成为史书上的寥寥数笔,唯有煊赫的大都城依旧耸峙如昔,证明着大元这个王朝短暂的辉煌。 不同于数百年后的北平,今日的大都城还是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新城,它才建成六十多年。 这是一座完全在新址上拔地而起的城市,因此城市规划完全不受旧格局约束。营建大都时,设计者现在中心建立了一座中心之阁,然后以此为中心为基准向四面拓勘城址。 因为是新城,元大都的街道横平竖直,经纬分明,所有街道全是笔直走向,直达城根。 一个人站在任何一个城门上,朝正前方远望,便可看见对面城墙的城门。 整个城市按四方形布置,如同一块棋盘,而且所有的街道都有相应的规格街制,据史料记载,元大都“大街二十四步阔,小街十二步阔。三百八十四火巷,二十九弄通……” 九经九轨,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甚至连十一座城门都是按照九宫八卦方位建造和命名的。 这也算是元朝一大怪事,元朝崇佛抑道,歧视汉人,但作为皇城首都,却是完全按照汉人的传统和道教的理论建造而成。 不过放在今日这事也不算怪,毕竟学了我们的东西却还歧视我们的异族人也不止一个。 大元的皇宫在中心之阁以南,修建得富丽堂皇。 就像是当今所有旅游景点都有特色臭豆腐和义乌出品的小纪念品一样,大元皇宫跟其它朝代的皇宫也大同小异,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 该有的不用去说,不该有的…… 比如大元皇宫里有羊圈和鹰房,也算是一大特色。 再有比较特殊的就是大元皇宫上朝的宫殿叫做“大明殿”,似乎带着某种宿命的神秘启示。 此时的苏乙、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三人就站在元廷宫墙之外,在一河之隔外,远眺着不远处斗拱重叠的楼阁宫殿。 时值午后,整座城市都在慵懒的阳光下散发出倦怠的气息,就连宫墙根上站岗巡逻的皇城禁卫都不免懈怠,甚至有的打起了盹,完全没有注意到躲在树荫下的三位不速之客。 当然,此时的苏乙、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三人也并不起眼,像极了心怀敬畏来瞻仰皇城的普通百姓。 就算是最熟悉他们的人站在他们面前,只怕不但认不出他们,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三人再苏乙神奇的仿妆术下,装扮成了其貌不扬的一家三口,其外表装扮和千千万万个蒙族牧民看来毫无二处,就连身上的味道都不差分毫。 因为他们三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苏乙从真正的牧民家里找到的。 “大都……”张三丰有些感慨,故意佝偻着背,做出衰老的样子,“六十年前,我来过一次大都,见到这座城后,我心灰意冷,满腔驱除鞑虏的心思都化作乌有,不复存在。那时我在想,只知道骑马射箭的鞑子居然建造起如此雄伟堂皇的都城,可见天命兴元,汉室当衰。” “我原以为有生之年都要雌伏在鞑子治下,不见天日。可不曾想,六十年后的今天,元廷便已日薄西山,风雨飘摇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灭绝师太一副老妪装扮,眉眼处也做了“微调”,让她看起来格外慈眉善目。 她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拐杖里藏着的却是她的倚天剑。 闻言她冷笑道:“鞑子倒行逆施,凌虐生民,其势必不长久!老尼——老身对此却毫不意外!哼,这大都看似繁花似锦,但这一路来你们也见了,到处都是乞丐,可见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张三丰道:“这乞丐确实多得不正常,不过不少乞丐都是练家子,显然都是丐帮中人……莫非是丐帮在大都有什么集会?” “只怕是为元廷充当耳目,探查咱们的下落。”苏乙眼神微眯道。 他扮作一个黝黑中年壮汉,一脸憨厚老实之相,跟平常俊朗外表大相径庭。 “丐帮虽然衰落,但当年也是天下第一大帮,素以侠义为旨。”张三丰皱眉道,“就算再不堪,应该也不至于沦落为鞑子的鹰犬吧?丐帮前代帮主黄蓉女侠便是因抗元而死,若真如此,丐帮岂不是欺师灭祖?” “应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苏乙淡淡道。 话虽是猜测之意,但其实苏乙无比笃定。 在混入大都之前,苏乙就给清风明月加持了不惧阳光和烟火阳气的符箓,让它们可以在人群中和太阳下行动,为苏乙探听消息。 从进入大都开始,几乎每条街道、每个小巷都有乞丐踪迹,这自然也引起了苏乙的警惕和注意,他利用两个小鬼稍加追索探查,便查到了丐帮果然是为了监视搜查,才遍布各大小街巷的。 源头在一个陈姓长老的身上,苏乙查到这人的宅子中时,还看到了几幅画像,分别是他、张三丰、王保保、周芷若和小昭的。 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至于为什么丐帮会帮助元廷,苏乙也明白其中缘由。 这陈姓长老大名叫做陈友谅,其实他还有个身份,是成昆的弟子。 丐帮之所以监视搜查苏乙等人的踪迹,肯定是成昆的授意。 不过让苏乙觉得有些蹊跷的是,城中还有很多身穿常服,做百姓打扮的兵卒四处游荡,这些人的目的也是为了查找苏乙等人的踪迹,但却和这些乞丐们泾渭分明,甚至是互相并不知情,明显分属不同阵营。 这似乎说明,成昆并没有把他和丐帮之间的关系告知赵敏,只是暗中也做着搜寻苏乙行踪的动作。 可这有什么必要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乙对此心怀警惕,好在很快他便知晓了其中答案,洞悉了个中缘由。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赵敏此女当真是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胆气。 她在十一个城门门口都张贴了写有“绿柳旧友请赴春风亭”的告示,明显是想要邀请苏乙赴约一见。 苏乙让清风明月特意去这个地方看过了,所谓春风亭是在积水潭北眫一座小山包上,此地临近漕运码头,算是闹中取静的一个观景台。这里四面地势开阔,以苏乙的身手,从这里进城、出城都十分方便。 为了让苏乙放心,赵敏只带了两个红衣喇嘛坐在亭子里,显然是为了以示诚意,要跟苏乙谈判。 在见识了苏乙的厉害后,此女依然胆敢脱离重兵保护和苏乙相见,这胆气就算是一般男人都不如。 虽然跟着她的两个红衣喇嘛气息悠长,明显是高手,但其实就算赵敏自己都很清楚,如果苏乙想要杀她,只凭这两个人是挡不住的。 在王保保脱险之前,赵敏绝对不会对苏乙怎么样,苏乙为了救六大派的人,对赵敏的态度也是同理。 因此,这次会面大概率是安全的,是有诚意的,应该是不会有什么致命陷阱。 可苏乙派出小鬼探查时,却发现春风亭下居然挖出一个地洞,地洞里装满了足以把这座小山包都炸上天的炸药! 引线布置得很隐秘,在附近一处客栈废弃的地窖中。 而好巧不巧的是,圆真就住在这家客栈的二楼,从他的房间里刚好能看到春风亭的全貌。 赵敏不可能在救出王保保之前就想要把苏乙炸死,她更不可能为了炸死苏乙而跟苏乙同归于尽。 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要引爆炸药,赵敏就必须提前退场,否则炸药可不分敌我,到时候赵敏就得跟苏乙一起上天。 可赵敏一走,苏乙也必然不会在春风亭停留,那么布置这炸药的意义何在? 因此苏乙很轻而易举就推断出,只怕赵敏都不知道这炸药的存在! 圆真之所以瞒着赵敏,只怕他是为了炸死苏乙,也不顾赵敏的性命了。 圆真这么恨自己吗? 苏乙对这一点倒是颇为意外,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光明顶装阳顶天鬼魂的事情,会不会被圆真给猜到了? 不过发现了这一出,圆真暗中派他的弟子陈友谅利用丐帮监视苏乙的行踪,也就能解释了。 只可惜,无论是赵敏还是圆真都没想到,任他们布下天罗地网,暗桩遍布大街小巷,却依然连苏乙的影子都摸不到。 因为苏乙等一行七人是分两批从不同城门进城的,苏乙这边扮成一家蒙古牧民三口,周芷若那边则扮做两对中年商贾夫妇,七个人全都面容迥异,和原本容貌有天壤之别。 赵敏只怕还觉得就算查探不到苏乙等人的行踪,但苏乙也迟早一定会现身跟她见面的,所以并不着急。 某种意义上来说,赵敏这种笃定是对的,因为苏乙的确会跟她见面。 但却不是现在,而且也不是为了跟她谈判。 在发现这些状况后,苏乙就调整优化了自己本来的计划,决定把圆真这一环节也充分利用起来。 另外,他也通过清风明月传信给了小昭,告知她们去积水潭边,等待消息。 关于计划调整的事情,苏乙自然随时跟张三丰他们沟通过,免得因信息误差而出现什么纰漏。 张三丰和灭绝师太都知道自己即将要做的是多么凶险的事情,也都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气。 苏乙虽然对此行很有信心,但风险意外谁都不能预测,他也不能保证三个人进去,三个人就真能囫囵着出来。 而且皇宫大内是真正的龙潭虎穴,绝不可能没有高手坐镇,这一点,苏乙很清楚。 至于清风明月两个小鬼—— 真龙面前,岂容小鬼造次? 苏乙还不想让这两个小鬼死,为了避免意外,他甚至把两块木雕藏在衣服底下的贴身之处,并以符箓作为遮掩。 三人站在皇宫外,装作瞻仰皇家宫殿的样子,但其实苏乙却在跟张三丰等二人口述皇宫的建筑布局,以及进去后有可能会遇到的状况。 苏乙之所以能得到这些情报自然也是仰仗了清风明月之功,找到几个宫外游荡的太监,将他们拉入幻境一阵恐吓,这些太监便如竹筒倒豆子般,有什么说什么了。 等苏乙讲完这些,三人通过观察,也都大概掌握了禁卫巡逻的规律。 苏乙看向二人,面色严肃正色道:“张老,师太,此行凶险,且事关重大,二位万万要听我号令,依计行事,不可冲动,不可恋战!” “放心,此行唯你马首是瞻!”灭绝师太严肃道。 “苏师,老道今日只是你手中一把利剑!”张三丰也表态道。 苏乙深吸一口气道:“尽量保全自己。” 二老齐齐点头。 苏乙再次跟两人重温了一下之前教授他们的一些简单手势指令。 这些指令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准确及时地做出指挥和战术调整,以及相互配合。 苏乙做了能想到的一切准备,如今已如离弦之箭,蓄势待发! 他不复多言,等某次巡逻禁卫通过后,三人如同大鸟般齐齐翻越宫墙,进入了皇宫之中! 在皇宫里面,的确如苏乙所料,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防卫十分严密。 因为是白天的缘故,哪怕是最偏僻的地方,也有守卫站岗,还有侍卫定时巡逻。 苏乙尝试了下让清风明月从木雕中出来,它们果然露出十分畏惧的情绪,于是苏乙果断放弃。 哪怕再是高手,也做不到完全隐形,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和节外生枝,苏乙也只能尽量躲避宫中禁卫,不暴露行踪。 三人向着皇宫深处艰难推进,速度缓慢。 但好在一路深入,三人一直都没有暴露行踪。 一直到了后宫里,一个坐在御膳房门口晒太阳打盹儿的老太监察觉到不对,警惕向三人藏身之处走来。 苏乙和张三丰等人果断出手,三人配合默契,将这老太监杀死。 哪怕这当世三大顶尖高手联手,这老太监依然有能力过了两招,可见其武功之高。 好在这次波折没有扩大化,三人悄声无息解决了这无名老太监,没有给他发声示警的机会。 1173、大内 凡人寝室,皆称卧内。而天子之禁中,则称大内。 真龙栖息之所,乃凡人不可窥测之地,是以除了有宫禁守卫,还有一些专门在大内中保护皇帝的高手。 这些高手要么本身就是皇室所培养的忠心耿耿的宦官奴才,有的是经过重重筛选测试才得入宫,受制于宫禁毒蛊之术,专司保护帝王安危。 这些人倒也并非全部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来,有相当一部分是为了门派传续发展,还有一部分是为了个人发展,为宫禁中收藏的各种武功秘籍而来。 但不管是哪一类人,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当世顶尖的高手,今日苏乙等三人势必要面临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 在苏乙艰难探寻转进后,三人终于摸到了皇帝午憩的位置——兴圣宫。 这是皇后所居住的寝宫,元至正帝非常宠爱自己的皇后,他的这位皇后是个高丽人,也是中华有史以来第一个外国皇后,史称“奇皇后”。 据之前一个传膳的太监所说,皇帝醒后要要喝羊肉汤,一定要把汤趁热送到兴圣宫去。 因此苏乙判断,皇帝现在就在兴圣宫中午憩。 兴圣宫很大,四转四进的大宫廷园林,宦者如云,宫女如林。 守卫寝宫的禁卫甲胄鲜明,威武神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整个寝宫围得水泄不通。 光是突破外围防卫,就耗费了苏乙等三人不少时间精力,但到了寝宫院墙内后,三人才发现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寝宫建筑位于整个宫苑最中央,宫殿四周有数百米距离的平坦空地,无论想从哪边接近都势必要穿过这片空地。 问题来了,在四面空地的尽头,寝宫建筑的屋檐下,都有禁卫站岗守卫,也就是说到了这里,除非是挖地道钻过去,否则无论如何都要暴露身形了。 这些禁卫也就百人左右,不算太多,但暗中还有多少高手在守卫,就不一定了,即使是苏乙也无法判断,因为真正的高手都极为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不会让别的高手轻易感知到。 苏乙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和经验判断,在寝宫二层阁楼四角,隐隐见到有人影矗立不动,想来必然是守卫的高手。 而这只是外围,寝宫内必然也有高手守卫,甚至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也一定还有贴身的高手作为保护皇帝的最后一道防线。 所以尽管经历八十一难杀到了距离皇帝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但想要见到皇帝本人,只怕还要过五关斩六将。 苏乙等三人躲在林园假山下的凉亭一角,遥遥凝视不远处的宫殿。 这寝宫之中布局如何,苏乙无从判断,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取巧,只有硬碰硬一条路可以走。 苏乙很清楚,想要拿住皇帝并且全身而退,关键的关键在于四个字——速战速决! 一旦被大内高手缠住,一旦被禁卫护送皇帝离开,再想接近皇帝,就必定千难万难。 留给苏乙的机会并不多。 苏乙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二人,后两人此刻脸上也写满绝决和凝重。 计划早就制定好了,甚至为了而这次刺杀,苏乙还特意教了灭绝师太一套“刺杀之术”。 说是“刺杀之术”,其实就是那套从葵花宝典中衍化优化出来的剑术,迅疾如电,威力惊人。 苏乙是照顾灭绝师太的面子,才没有直接说嫌她武功低。 但只有苏乙和张三丰两人,人手又的确捉襟见肘,多一个灭绝,至少多出一成把握。 灭绝的悟性很高,且武学造诣本就不俗,苏乙所教授的武功她也掌握得很快,因此这一成把握又多了半成。 苏乙表情严肃做出依计行事的手势,张三丰和灭绝师太齐齐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运转内力突然电射而出,一高一低,一前一后,像是倦鸟投林般迅疾而去! 仓啷! 随着不分先后的两声铮鸣,两人在半空中几乎同时捏碎手中拐杖,显出手中长剑来。 也就是在这一刻,寝宫内部几个房间内正在闭目养神的几道人影齐齐睁开了眼睛。 张三丰和灭绝师太的速度极快,数百米距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数息既至,但能在大内守卫的禁军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反应也极快! “敌袭!”二楼一角,一个金发碧眼的色目人用蒙语厉声大吼着发出警告,随手一甩,便见一串铁珠向张三丰和灭绝师太笼罩激射而来。 与此同时二层阁楼另外三个角落的人影闪动,眨眼消失不见。 楼下房檐外守卫的禁军也都反应过来,纷纷端起手中弩箭便向飞来的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发射。 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张三丰和灭绝师太还没来得及动手,便已招致了凌厉果断的阻击! 丁零当啷…… 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几乎同时将手中长剑舞得泼墨不进,但见火花迸射见,所有弩箭、铁珠纷纷弹射开来,一波攒射未尽,两人已冲到了宫殿屋檐下,下一秒血光迸溅而起,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些禁军都有些武艺,且颇懂军阵合击之法,但他们碰到的是张三丰和灭绝师太! 张三丰剑法飘逸凌厉,一剑一个,杀人根本不用第二剑! 灭绝师太学了苏乙的剑法,招招狠辣迅捷,便是稍有阻碍,凭借倚天剑削金断铁之锋锐,也是无往而不利,杀得毫无阻碍! 二楼发出钢珠之人如同大鸟般降落,口中发出厉啸声,一手当头抓向张三丰头顶。 张三丰正在人群中厮杀,却是头也不回以四两拨千斤的法门挑上一人迎向这人。 噗! 但听骨骼碎裂之声瞬间响起,被张三丰挑上去这人连哼都来不及,大好头颅就被一把抓了个稀巴烂,如破西红柿般爆裂开来,红白之物漫天飘洒而下! 这是纯正鹰爪功,只这份功力,便是白眉鹰王殷天正在他面前都略逊几分! 但血雾未曾散尽,这鹰爪功就见一剑刺破血雾突然袭来,突兀到极致! 鹰爪功临危不惧,在半空猛地翻转,竟是躲过了张三丰一剑,但他身形未稳便用余光瞥见一道银白匹练一闪而来,向他拦腰斩下。 他心中一凛急忙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让身形急剧坠地,再次躲过了灭绝师太刁钻一剑! 连续躲过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分别一击,鹰爪功贴地蛇形,便要摆脱追杀然后起身反击。 但便在这时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一前一后,左右夹击,封死了他所有去路。 鹰爪功面色剧变,如困兽般狂吼着反击,用出同归于尽般刚烈的招式,想要死中求生。 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抵得上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两人演练过的联手合击? 他挡住了张三丰的一剑,最终被灭绝师太一剑枭首! 鲜血如注喷涌间,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已毫不留恋各自转身重新杀向那些攻来的禁卫,然后齐齐扑入殿门之中! 刚进殿门,就见三道人影齐齐向他们二人扑来! 正是之前在二层阁楼其余三个角落的那三位高手! 这三人一个力大无穷,使环首大刀,用的是太行派失传的刀法;一个用杖,使的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伏魔铲;最后一人剑法凌厉,招式狠辣凶残,用的居然是华山派的看家剑法,只是剑术比起华山掌门鲜于通以及各位长老,要高出一大截来。 这三个高手放在外界任意一个都是当世顶尖高手,甚至若是单打独斗,以前的灭绝师太也未见能赢,但在这深宫大内之中,他们却只是没有名字的守卫。 眼见三大高手来袭,张三丰和灭绝师太迅速身形转换,一前一后背靠背,展开凌厉反击! 与从同时,大殿深处人影幢幢,几道强盛气息不加掩饰而来。 大殿大门,甲胄鲜明的禁军正蜂拥而入。 更外围,得到示警的警卫军正紧急集结,包围整个兴圣宫! 几乎是在张三丰等人进殿之后的第一时间,苏乙也化作离弦之箭向寝宫飞射而来。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冲杀进去的张三丰和灭绝师太所吸引,根本没人注意到苏乙的存在。 苏乙像是一只大鸟滑翔至大殿附近,突然提气猛地升高,如穿云燕般冲天而起,到了二楼阁楼。 到了二楼,先是环绕一周的四方回廊,苏乙身化残影速度快到极致,眨眼便到了一处通往内间的大门,身形一闪便进了大门。 苏乙一眼便看到大殿下方激斗正酣,张三丰和灭绝师太正在和三位高手缠斗,他们外围有七个头挽道髻的长袍人手持长剑,以北斗七宫方位站位,将战团团团围住,伺机而动。 更外围还有一个红衣喇嘛,一个老太监气势惊人,死死盯着场中清醒,大门口上中下三排禁卫密密麻麻整齐排列,手中弩箭齐齐对准中间。 这样的局面只是看一眼都让人心生绝望,更别提去闯、去打了! 苏乙只是看了眼战团便飘然一闪,人从另一侧远离了大殿。 那红衣喇嘛似有所觉,猛地抬头看去,目若闪电,但却什么都没察觉。 他微微狐疑,但最终还是把关注点重新放在了张三丰和灭绝师太身上。 场中此刻传来两声惨叫,却是张三丰和灭绝师太配合杀人,造成一死一伤。 用刀的死,用剑的断了一臂,只剩下用铁杖的退得及时,没有受伤。 他们一退,七个长袍道人齐齐攻来,七人以独特韵律齐攻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剑阵绵密,攻击如浪,生生不息。 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如临大敌,两人奋力拼杀十余招,最终虽杀退七人,却并未造成任何损伤,也未能闯出战阵。 不过灭绝师太却借助倚天剑斩断了三柄长剑,破阵只怕是迟早的事情。 “全真教的北斗七星阵?好,真不愧贵祖师威名!”张三丰认出这七个道人来历,忍不住道。 这话表面是夸赞,但其实是讽刺。 当年王重阳何等英雄?一生矢志抗击异族,但后辈徒孙却和鞑子沆瀣一气,如今居然还跑来皇宫做起了朝廷鹰犬。 七个道人都露出恼怒之色,但神情也都极为凝重震撼,显然张三丰和灭绝师太的实力也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你是峨眉派的灭绝老尼?”外围,那个红衣喇嘛认出了灭绝师太手中的倚天剑,突然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语气森冷,“很好,很好,看来峨眉派已经没有在这世上存在的必要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张三丰问道:“你又是谁?” 不等张三丰发话,另一个气息雄厚的老太监上前一步,狞笑道:“真是狗胆包天,胆敢深入大内行刺陛下!无论你们是谁,都难逃九族夷灭之祸!” “杀!” 灭绝师太和张三丰都没有跟他们废话寒暄的意思,两人很有默契再次冲阵。 果然,不到两息,就有两个道人被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分别打死,北斗七星大阵不攻自破! 嗡嗡嗡……红衣喇嘛突然甩出一道金轮,向张三丰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那华服太监怪叫一声也向灭绝师太冲来。 他们刚离开,原地突然人影一闪,又显出一个太监的身影来,这太监眼睛狭长,微眯着眼睛惊疑不定看着灭绝师太的招式武功,觉得跟自己所学武功竟十分相似,似出同源…… 皇后寝宫大殿之中,帷幔重重,十余位侍女正神色不惊地穿插帷幔之间,伺候皇帝和皇后更衣。 四个面色红润、鹤发童颜的太监躬身立在龙榻四边,在靠门的位置,还有一个喇嘛、一个剑眉朗目的中年肃穆而立。 这六人也都是皇帝的暗卫,是高手中的高手,也是守护皇帝安危的最后一层防线。 帷幔中,传来一个略带威严的男人声音:“宫廷守备森严,贼人却突然出现在这兴圣宫中,他们是如何不惊动重重守备进来的?又如何知道朕在此处?” 一个长脸太监躬身道:“回陛下,恐有内应指引。” “内应?”皇帝惊疑,略带薄怒,“谁的人?莫非是太子的?这逆子想做什么!” 1174、高手 ,! 有元一朝,宫廷内乱贯穿始终,皇帝更替如走马观花,混乱至极。 如今的天子算是忽必烈后在位最长的皇帝了,他年少登基,扳倒权相,任用贤明,励精图治,力推新政,也曾算是有为君主。 只可惜元廷弊端太多,已积重难返,再加上天灾**,以致烽烟四起,这种越努力越糟糕的局面让至正帝彻底绝望,从此迷上密宗双休,开始不理朝政,声色犬马。 而朝中大权,他全部都交给了他的太子。 但近些年太子势大,日益骄纵,已经不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了,因此至正帝闻听有刺客杀入皇宫大内,第一个怀疑的竟是自己的儿子。 皇后急忙为儿子辩解道:“陛下,万不可父子相疑!太子向来恭顺孝敬,岂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朕也希望不是他……”皇帝忿忿说了半句,便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怒喝打斗的巨大响动,顿时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回事?阿曼巴大师?不是说刺客只有两个,不足为虑吗?” 站在门口的喇嘛神色也有些疑惑,道:“许是有漏网之鱼混了进来。” “臣去看看!”剑眉朗目的中年人一抱拳道,随即转身走向屋外。 他还没出门,那之前说话的长脸太监便正色道:“陛下,安全起见,请陛下和娘娘随奴婢先行离开这兴圣宫!” “你来安排!”皇帝纳谏如流。 门外来的正是苏乙。 他离开大殿,悄然潜入寝宫深处,很快就找到了皇帝所在的寝室。 寝室门口有四个身着甲胃的守卫,身材魁梧,气息悠长,神采凛然,一看就是高手。 除了这四人,还有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瘦高和尚一言不发站在拐角处。 这和尚皮肤蜡黄双眼无神,看起来病恹恹的样子,但苏乙第一眼就看出这人的威胁远在那四个守卫之上。 因为苏乙的到来很快就惊动了这瘦高和尚。 苏乙几乎是在这瘦高和尚警觉的第一时间便冲了过来,双掌齐出狠狠拍在最前面两个守卫胸膛上,这两人根本做不出反应,被打得胸腔塌陷,内脏破碎,当场便不活了。 其身后两个守卫见状面容大变,因为距离太近拔刀不便,两人怒吼着齐齐向苏乙出手,内力汹涌澎湃,果然都是高手! 而他们快,那瘦高和尚更快! 几乎在苏乙向那两个守卫发出攻击的同时,瘦高和尚也到了苏乙跟前,一掌向苏乙拍来! 不同于苏乙的攻击悄然无息,这瘦高和尚的攻击却如排山倒海般气势骇人! 他掌力未到,苏乙已感胸口呼吸不畅,浑身衣衫都被掌风吹得猎猎作响。 但苏乙未做理会,仍自顾自将前两位守卫打死。 等瘦高和尚这一掌落在苏乙左肩的同时,苏乙更进一步刚好和后两位守卫对上了掌。 下一秒瘦高和尚的掌力如怒潮般汹涌而至,瞬间狂涌入苏乙身体,却也立刻从苏乙双掌倾泻而出,狠狠打在那两个侍卫身上。 砰砰! 两个守卫直接抛飞出去撞在墙上,双双吐血而死,当场毙命! 而苏乙反手跟瘦高和尚拆了几招,两人互相“砰砰砰”打了三掌,苏乙后退半步,这瘦高和尚嘴角溢血,“蹭蹭蹭”踉跄好几步才站稳身形,一张蜡黄的脸瞬间变得紫青,青筋暴起,刚想说话却“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一拍两散掌?”苏乙认出这和尚的武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澹澹一哂,“好武功,可惜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让苏乙意外的是,这和尚居然还能说出话来,可见其内力不俗,受的伤也不如苏乙所想象那么严重。 吱呀! 随着门板一闪,一道人影一闪而出,正是之前在房间里的那个剑眉朗目的中年人。 这人跟苏乙一对视,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眼中再无旁物。 苏乙跟这人一交手立刻感受到这人的诡异和厉害! 他的四肢竟像是没有骨头的弹黄一样,柔软而韧性十足,不但可以随意弯曲,甚至可以随着四肢弯曲而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招式动作来,让人防不胜防! 苏乙也算见多识广,但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人,这么诡异的武功,哪怕他的拳脚功夫早已登峰造极,但还是不免挨了几拳几掌。 好在苏乙内力护体,再加上有乾坤大挪移化解力道,没怎么受伤,但尽管如此,苏乙打得也很被动。 这是苏乙第一次在拳脚功夫上不但占不到便宜,还隐隐落入下风。 当然,对方只是出奇制胜,若是下次再碰到,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只是眼下苏乙却需要过了这中年这一关。 苏乙有心速战速决,眼见招式、内力都奈何不得对方,口鼻之中又隐隐问道刺鼻香气,显然这人居然在打斗中还释放毒气,似乎练了某种毒功。 苏乙此时已顾不得许多,一只手和对方过招,一只手死死扣住对方一只手腕,陡然发动吸星**。 以苏乙如今的功力,陡一发动,对方内力便如泄闸洪水脱体而出,眨眼便十去二三! 这俊朗中年这一刻只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奋力挣脱,一边惊怒大叫:“救我!救……” 瘦高和尚本来在一边勉强压制自己的伤势,在一边为俊朗中年掠阵,但眼见这中年竟喊起了救命,他也被吓了一跳! 他知道这中年是西域白驼山传人,一套灵蛇拳法出神入化,来到这皇宫大内是为了得到失传的蛤蟆功,其一身修为臻至化境,是“内卫”中可排前五的高手,其实力和自己在伯仲之间。 但若是没见过灵蛇拳法诡异难缠的对手,这中年甚至往往比他更占优势。 这样一位高手刚跟刺客过了十余招,前一刻还占据上风,这一刻居然惊恐叫起了救命,则能不骇人? 瘦高和尚眼见如此也再顾不上自身伤势,怒吼一拳向苏乙打来。 这一出手便又是少林绝技——波罗密手! 苏乙眼见他出手却不慌不忙伸出另一只手跟他对掌。这瘦高和尚的手掌跟苏乙一对接,立刻便被巨大吸力吸住,紧跟着跟那中年一样,只觉体内修为如泄闸洪水般离体而去。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中年人被吓得大叫救命了。 两人齐齐奋力挣脱,但根本无济于事,尤其是瘦高和尚,刚和苏乙硬拼了几掌,能勉强压制伤势已是内力浑厚了,此时被苏乙吸走内力,顿时无法再压制伤势,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神情顿时萎靡起来。 就在两人绝望之际,苏乙陡然停止吸功,乾坤大挪移在体内将吸来的内力交错挪移,左右互换,再从双掌疯狂喷吐而出! 本就此消彼长,苏乙又是“加倍反弹”,这两人怎能受得住? 当下就被狂暴磅礴的内力攻入体内,震得内脏破碎,双双狂喷鲜血,当时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怜两位绝世高手连姓名都没留下,便就此毙命! 就在刚才中年人叫救命的同时,在前方大厅中,和张三丰、灭绝师太激斗的一群人也听到了这边动静,那个在一边掠阵,本打算杀了灭绝师太夺走倚天剑的眼睛狭长的老太监顿时面色大变,想也不想放弃原计划,身形一闪便离开了原地。 他一走,灭绝师太和张三丰同时松了口气,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顿时消失一空。 灭绝师太这才惊觉自己额头见汗,后怕不已,自己也猜到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很快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太监身上,这个太监所学甚杂,有少林的绝技,有全真的剑法,甚至还有西域的瑜加软功,内力雄浑阴柔,十分可怕。 哪怕是她全心全力应对,已是吃力,何况刚才还要被那个可怕的太监牵扯注意力? 为了给她减轻压力,张三丰甚至引走了其他所有敌人,此刻至少七八个高手在围攻张三丰。 灭绝师太浑身浴血,刚才的打斗中她受伤不轻,但此刻她信心重燃,满心决绝,一心要将眼前这人留下,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她的心态很快便从招式中体现出来,和她对打的太监其实论实力和灭绝师太相当,但此刻却被灭绝师太不要命的打法吓住,心生惧意。 这一怕,反而气势弱了三分,很快被灭绝师太抓住机会,拼着挨了一剑,将这太监拦腰斩成两截! 不等她歇口气,便听一声怒吼:“放!” 嗖嗖嗖! 下一刻门口三排禁卫手中弩弓齐齐发射,密密麻麻的箭失向灭绝师太齐射而来。 灭绝正力竭难支,躲无可躲,眼见就要丧命于此,不了张三丰一声长啸,突然举着一个人杀出战团向这边冲来。 他以这人为盾,将手中人身体舞得如同风车般,但听“噗噗噗”箭失刺入血肉之声不绝于耳,最终他将这人奋力掷向门口,砸得门口禁卫队列七零八落,至于被他当做盾牌那全真道人,眼看不活了。 不等张三丰喘息,原先围攻他的敌人再次向他缠杀而来。 得张三丰相救,灭绝师太得以幸免,不过身上还是中了几箭,鲜血染红身子。 她奋力点住自己穴道阻止血流,怒目圆睁杀向大门口的守卫。 另一边。 苏乙杀了那白驼山高手和少林和尚,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一闪冲入皇帝寝室之中。刚一进门便觉劲风扑面而来。 苏乙直觉劲风凛冽却不见其物,也不敢硬接,身形一闪躲过,余光便见身后木柱突然炸开一个孔洞。 苏乙心中顿时一凛! 眼神一扫,便见一个红衣喇嘛站在不远处,突然一指点向自己。 劲风再次铺面而来,苏乙心中危机感陡然生出,想也不想再次往边上一躲。 砰! 这次其身后一个巨大花瓶骤然炸裂破碎! 凌空指力! 远程攻击! 苏乙心中大为凛然!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远程攻击的武功,比起杨逍所掌握的半吊子弹指神通,这指力不知强悍多少倍! 关键是这指力似乎触物即爆炸,苏乙完全没有抵挡或者化解这指力的方法,根本不敢硬接! 躲了两指,两个太监抽出腰间软剑呼喝着向苏乙冲来,剑招绵密凌厉,角度刁钻。 然而却给苏乙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这特么不是葵花宝典的剑法吗? 苏乙瞬间以“无刀取”之术夺了其中一剑,并准确找准破绽击退另一人,再想更进一步之时,那红衣喇嘛再度发出凌空指力,苏乙无奈避开,战机顿失。 他眼角再一瞥,便见另一边还有两个太监正护着一对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女慌张退走,还有一群侍女在惊慌四散。 苏乙心中一动,直接扔下这边三人向那边冲去。 嗖嗖嗖! 身后三道指风几乎是贴着他的屁缝穷追不舍,打得青石地面碎石崩飞! 苏乙险之又险躲过三指,速度更快,身形更飘忽,人已经到了那逃走的中年男女跟前。发射凌空指力的红衣喇嘛脸色这才骤然变化,厉喝道:“挡住他!” 同时人疯狂向苏乙冲来。 那两个刚才死里逃生的太监也穷追不舍。 与此同时一道更快的身影自三人头顶迅如闪电飞掠而过,犹如一道惊鸿,一剑刺向已经十分接近皇帝的苏乙。 这人正是之前那眼睛狭长的太监! 这一剑让苏乙立刻想到了东方不败! 他果断放弃追击,转身全力应付这一剑。 当当当当…… 不过须臾之间,两人至少已过了几十招! 什么独孤九剑,什么葵花剑法,什么有招,什么无招,什么破剑式,什么唯快不破…… 这一刻什么道理都不重要! 完全看谁技高一筹! 就像是这世上根本没有能解答所有问题的唯一答桉,这世上也同样没有能够破解所有剑法的剑招! 迷信强大招式可以无所不能,本就是愚蠢的想法。 这眼睛狭长的老太监绝对是苏乙见过剑法最高的人,即使东方不败跟他比起来,只怕意境超出,但招式速度却略有不及。 便在两人过招之际,红衣喇嘛和另外两个太监也都拦在了苏乙和正在逃走的皇帝中间。 “你们带陛下先走!”红衣喇嘛低喝一声,看准时机加入了战团之中。 1175、惨胜 这绝对是苏乙有生以来所经历过的对手最强、最为凶险的一场战斗! 眼睛狭长的太监一手剑术出神入化,神鬼莫测,将速度和诡异刁钻的剑法发挥到了极致,在这方面甚至比东方不败更可怕,大大弥补了其内力不及苏乙的不足。 他以绵密迅疾的剑法缠住苏乙,让苏乙疲于应付,半刻也不敢松懈。 而随着红衣喇嘛的加入,苏乙才知道这红衣喇嘛竟是比细眼太监更加强大的高手,也许他才是大内第一强者! 论内力,这红衣喇嘛的内力之雄浑,竟要比苏乙还要雄浑深厚,其一身至阳至热的内力仿佛熊熊烈焰般,若是寻常人便是稍加碰触都会被其灼伤! 论招式,这红衣喇嘛的招式基本是随心所欲,信手拈来,根本不拘于具体的动作和形式,完全信马由缰。 他甚至已经脱离了有招、无招的窠臼,而是动静自如,动在意前。 这种境界即使是苏乙也没有达到,就算是张三丰也略逊一筹。 苏乙不知道的是,这红衣喇嘛叫阿曼巴,是当今密宗第一高手,也是数百年来密宗难得的武学奇才,更是继金轮法王后,又一个将龙象般若功修炼到第十层,甚至隐隐要突破到第十一层的绝世天才。 只是这阿曼巴不喜武林争斗,反而更喜研究佛学,甚至为了躲避世俗凡务,研究佛学典藏,进入了皇宫大内,这才名声不显于世,是真正的“大隐隐于朝”的典范。 对于这两个人,苏乙应付其一已经需要全力施为,不敢怠慢,何况是以一敌二? 随着红衣喇嘛加入战团,和细眼太监以二敌一,苏乙顿时落入绝对下风,只能勉强苦撑。 虽然当世任何人面对这局面都不可能像是苏乙这般还能坚持,包括张三丰在内,但苏乙并不为此自傲。 局势对苏乙很不利,更糟糕的是,另一边,几个太监已经护送着皇帝和皇后出了寝宫后门,消失在苏乙的视线之外。 必须做出改变,立刻! 可谈何容易? 敌强我弱,敌众我寡,且喇嘛和太监只需要缠住苏乙、消耗苏乙便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反倒是苏乙,他必须尽快脱身,否则不但要眼睁睁看着皇帝脱离,还要面临被更多高手和禁卫包围的更糟糕局面。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苏乙是很有可能被耗死在这大内之中的! 苏乙面沉如水,右手长剑应付细眼太监,左手赤手空拳和红衣喇嘛飞速过招搏击。 但见场内人影翻飞,三道身影纠缠一处飞速挪动腾飞变幻,几乎成了残影。 劲气纵横激荡,剑光闪耀密布,三人所到之处,一切都化为粉末碎屑,声势骇人至极。 三人武功都近乎于道,这番争锋也近乎于神仙打架,实难想象凭人力居然能造成这般破坏。 某一刻,苏乙似乎有些急躁,逼着红衣喇嘛硬拼几拳,反倒被震得内力激荡不稳,细眼太监抓住机会猛攻,使得苏乙露出破绽,被其一剑穿透右肋。 这一剑直接刺穿苏乙肺叶,让其气机顿倾泻,气势顿时大为萎靡! 苏乙嘴角溢血,面色惨变,急忙抢攻几招迫使细眼太监撤手弃剑,同时几乎用尽全力轰出两掌,想要逼退红衣喇嘛和细眼太监,脚下一蹬就想要脱离战场。 但武功到了他们三人这番境界,胜负之分往往只在一次犯错。他们对武功的理解,以及战斗的意识,早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苏乙一出手他们就已经猜透了苏乙的意图,怎么可能让苏乙如愿? 两人深知胜负即将见分晓,这时候放任苏乙脱身,那便功亏一篑,所以谁都不肯再退让。 他们同样知道,只要撑过苏乙这一波反扑,就算耗也会耗死苏乙。 因此面对苏乙拼命三郎般的疯狂反击,两人也都选择了硬碰硬,没有丝毫退避。 被逼得弃剑的细眼太监本来十分忌惮苏乙的内力,一直避免跟苏乙直接内力比拼。 但这一刻,他却面露疯狂怪叫一声,也运足内力去硬抗苏乙这一掌,明显是哪怕拼着受伤也要卡住身位不让,不让苏乙从他这边逃脱。 另一边的红衣喇嘛也是同一想法,他也打定主意不想退避开来让苏乙趁机逃走,所以对于苏乙这明显不留余地的一掌,根本不加闪避,直接迎难而上。 相比起细眼太监,红衣喇嘛心中却多了几分底气和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抗住苏乙这一击,甚至可能震伤苏乙。 就像是苏乙很忌惮他一样,他对苏乙内力之浑厚也感到十分震撼和钦佩,因为他已经活了九十多岁了,但苏乙却还很年轻。他比苏乙多修炼数十年时间,但双方差距却并不大。 但无论如何有差距就是有差距,关键时刻,便是强一分一毫,也能决定生死。 砰砰! 两声巨响自四掌相交处爆发,如洪钟大吕般震耳欲聋。 这绝非肉掌碰触能发出的响动,更像是钟锤相击荡开的至强音浪! 红衣喇嘛和细眼太监一左一右,分别和苏乙对掌,将苏乙夹在中间。 如果他们刚才看到苏乙在门外如何杀了那俊朗中年和瘦高和尚,他们一定不会配合苏乙造成眼下这样的局面。 如果苏乙从进来后展现过乾坤大挪移或者吸星大法的武功,他们也绝不会跟苏乙对掌比拼内力。 如果细眼太监赶来时在门外多留意一分瘦高和尚和俊朗中年的死因,也许他现在也能多一分小心。 只可惜,没有如果! 他们也绝想不到,苏乙会狠到以被人刺穿肺叶的代价,来引诱他们上钩,造成这般局面! 因为肺叶损伤后百分百会落下病根,而且一定会让武功的发挥大打折扣,这伴随一生的恶劣危害,怎么可能会有人肯如此果断地付出? 怎么可能会有人对自己这么狠? 这是违背逻辑和常理的事情,是以他们根本不会去想苏乙是不是故意卖破绽。 就像是人们为了引诱秃鹫上钩可能会割下自己的一块肉,但根本没必要砍下一条腿的道理一样。 但苏乙之所以对自己这么狠,利用的就是他们这种心理! 若是苏乙的代价“轻了”,他能保证红衣喇嘛和细眼太监同时上钩吗? 只要有一个心存疑虑,他的苦肉计就白演了。 那样一来,苏乙不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会让自己陷入更不利的境地。 所以他必须对自己狠,必须让敌人根本不会怀疑他在“演”,他必须保证敌人一定会按照他所预想的做出反应。 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他反败为胜、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斗的机会,很可能就只有这一次! 现在他牢牢地抓住它了! 无论是红衣喇嘛还是细眼太监,他们骇然发现在经过最初的内力碰撞后,两人手掌突然被死死吸住,继而他们体内的内力突然向苏乙狂涌而出! 吸星大法! 两人脸色狂变,他们根本没想到苏乙还有这一招。 紧跟着两人却做出迥然不同的两种反应来。 细眼太监的反应没有出乎苏乙的意料,就像是其余所有中了吸星大法的人一样,他第一时间便运转内力极力抵抗,想要摆脱苏乙,但怎么可能? 吸星大法一旦发动,除非苏乙主动停下,否则根本不可能被摆脱! 这其中的道理是很简单的,吸星大法吸的就是内力,你运转内力来抵抗吸星大法,岂不是主动送菜? 但哪怕不用内力抵抗,将内力回缩进丹田内固守,同样很难抵御吸星大法的威力。 要想抵御苏乙的吸星大法,除非内功的稳固性和浑厚精纯性同时强过苏乙,这样就能免遭其害。 就像是《笑傲江湖》中任我行奈何不了方证大师一样,就是因为方证修炼的是易筋经,内力的质量和雄浑精纯程度都要比任我行高,所以任我行吸不走方证的内力。 但这世上绝不会存在内功的稳固性和浑厚精纯性同时强过苏乙的人,因为苏乙的《易经洗髓经》修炼出来的内力本就是这世上最精纯雄浑的内力品种之一,而他除了吸纳了任我行的数十年功力,还有他自己练出来的内力也非常雄厚,论功力之深厚,世上也少有人能及。 红衣喇嘛阿曼巴虽然内力比苏乙更雄厚,但他的龙象般若内力和苏乙的易经洗髓内力质量难分高下,所以他依然不能豁免吸星大法。 本来如果真气属性过于极端,也能豁免吸星大法的,比如左冷禅的寒冰真气就一度让任我行“吃坏了肚子”。 按理来说阿曼巴的至阳至热内力,同样属于极端属性内力,吸多了对苏乙来说没好处,但易经洗髓经可以化解异种真气,和吸星大法在内力层面形成绝佳互补,所以这个破绽在苏乙这里根本不存在了。 另外,如果速度过快,也能豁免吸星大法。就比如任我行吸不到东方不败的内力,因为他根本抓不到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也不会给任我行吸内力的机会。 但苏乙本来就会葵花宝典中的身法,他的速度本身就快到极致,因此和吸星大法在外在身法方面也形成绝佳互补,这个破绽也被苏乙规避了。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苏乙的吸星大法加易经洗髓经再加上顶级身法轻功,以及顶级身手,已让苏乙立于无敌之境。 只是万物相生相克,这世上本就不存在绝对的无敌,红衣喇嘛阿曼巴此刻就给苏乙上了深刻的一堂课。 面对苏乙的吸星大法,阿曼巴稍加尝试就果断放弃抵抗,然后做出了一个让苏乙都完全意外的疯狂举动。 他不但不再抵御吸星大法的吸力,反而主动将内力疯狂向苏乙体内输送! 他毫不吝啬自己数十年如一日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内力,一点也不心疼地倾泻而出! 论及果决和对自己狠的程度,阿曼巴其实要比苏乙更甚! 要知道,内力一旦打出去消耗掉,那就是没了,阿曼巴现在每息都要配合吸星大法输出他数年功力,短短几息他的内力就十去三四,等于瞬间就没了二三十年苦修的功力! 苏乙舍得自己的肺叶被剑刺穿,那是因为他的内功能生残补缺,恢复痊愈,所以才有底气这么做。 但阿曼巴呢? 他的内力没了就是没了,那就得从头练起,但他却果断到仿佛毫不在意自己数十年的苦修和努力! 这种对自己狠的程度,让苏乙也望尘莫及。 至少苏乙是绝对舍不得自己几十年努力一朝化为乌有的。 吸星大法虽说是海纳百川,但苏乙的丹田和经脉并非是容纳万物的海洋,而是有极限的。 就像是一个气球可以吹得很大,但超过一定界限它会是什么下场? 阿曼巴的内力本就比苏乙雄浑深厚,此刻竟全力疯狂往苏乙经脉里输出,苏乙其能承受? 苏乙瞬间就脸色狂变,想也不想以乾坤大挪移之法将磅礴如山崩的洪流转移到了另一边的细眼太监身体里。 砰砰砰砰…… 苏乙浑身爆出点点血雾,尽管他的速度已然够快了,但磅礴如海的内力还是撑爆了他的经脉,将他周身几处大穴撑爆。 只这一瞬间,苏乙就遭受重创,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轰! 另一边的细眼太监几乎连哼一声都来不及,整个身躯瞬间被磅礴的内力撑爆,身躯炸得四分五裂,连头颅都炸开了,死无全尸! 近在咫尺的苏乙被气浪冲击反噬,但另一边阿曼巴依然疯狂往他体内输送内力,他想躲都躲不了,只能被动承受冲击,顿时伤上加伤,浑身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周身数十穴位炸开,顿时整个人都变成了血人,浑身血肉模糊,狼狈凄惨无比! 轰! 下一刻,随着一声巨响,两道身影直接被汹涌气浪掀飞出去,整个寝殿里的一切都在这惊人爆炸中化为飞灰,墙壁倒塌,烟尘弥漫! 却是苏乙在生死攸关之际,第二次强行运转乾坤大挪移,将汇聚在自己经脉中磅礴的内力反弹到了阿曼巴身上,强行结束了这场战斗。 1176、汇聚 高手过招,胜负生死往往就在电光火石间,哪怕激斗数百招,激斗几天几夜,论其惊心动魄的程度,都不及那一瞬间的万一。 这一瞬虽然灿烂胜过永恒,但如果可能,任何一个高手都绝不希望这一瞬间的到来,因为这一刻就像是在和死神猜拳,失败的代价便是突然死亡,失去一切! 这一瞬间,绝不会给你任何反应的时间,你甚至什么都来不及想,什么都来不及做。 等苏乙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了,刚才那一刻,他连免死卡都来不及用,甚至是想都没想到,因为根本来不及。 浑身剧痛无比,苏乙能够感觉自己的经脉严重受损,体内内力紊乱,四处乱窜,丹田撑胀无比,似乎随时会炸开。 他躺在废墟之中,甚至动一动都艰难无比。 他伤得实在太重了! 除了在民国位面,这是苏乙第二次受这么严重的伤势,也是第二次和死亡如此接近! 这只是个度假世界,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苏乙脑子里瞬间万念,思绪根本不受控地蔓延。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不让自己思维涣散。 他强撑着,费力用手蘸着鲜血,在自己额头上画符,口中喃喃念咒,硬撑着做完一整套动作,为自己加持了续命符。 随着仪式完成,一股神奇的力量涌遍全身,苏乙感觉力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内力再次可以运转无碍,所有剧痛都消失了,仿佛他从来都没受过伤。 但这都是表象,也只是暂时的,一旦续命符的效果过去,他就会陷入伤势比现在更严重的境地。 而且在这样严重伤情下强行动用内力,改造成的损伤一点也不会减弱。 比如他的丹田若是受到刺激真被撑爆了,那就是真爆了,续命符也没用,不可能压制或者逆转这种趋势。 除非在续命符生效的这段时间,他能努力自救,尽量恢复自己的伤势,疏导自己的内力和经脉,让自己能够暂时恢复战力。 苏乙的确是这么做的。 他飞快点住自己几处穴道,再运转内力给自己疗伤,同时将丹田内的内力灌注经脉之中,一方面缓解丹田压力,另一方面可以让内力温养受损严重的经脉。 勉强让自己的内力武功体系处于可以“正常运转”的状态后,苏乙便立刻从废墟中爬了起来。 这个过程可能也就用了十余息。 苏乙一跃而起,落在他身上的木屑、残渣、还有灰尘同时被他震荡开来,簌簌落地。 他轻飘飘落在了阿曼巴倒地的地方,低头看着这个害得自己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 苏乙对他没有恨意,有的只有敬重。 这绝对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让苏乙意外的是阿曼巴也仍然活着,而且脸色红润。 但他身子从肚皮一下都没了。 躯干也残破不堪,一条手臂从肩胛骨处就消失不见,另一条手臂血肉模糊地耷拉在地上。 他眨巴着眼睛,仰望着苏乙。 这是回光返照。 苏乙看得出,阿曼巴只是撑着一口气没有死而已。 这位红衣喇嘛似乎就撑着想要见到苏乙,他看到苏乙如此生龙活虎的样子,露出失望之色,而看到苏乙额头上的符文,又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 他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眼神变得释然而平静。 “君何所求?”他问道。 “渡人渡己,得道超脱。”苏乙不假思索地道。 阿曼巴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善哉,善哉。” 话音犹未落,人已溘然长逝。 苏乙面色肃然对阿曼巴微微一躬,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向着皇帝离去的方向追去。 他已经明白了阿曼巴为何那般绝决狠辣。 因为他从苏乙的吸星大法中窥见了大恐怖,他觉得这是不该存在于世的妖法,若是还在世间流传,必然为祸苍生,所以他不惜自毁,也要杀了苏乙,和这种为祸苍生的妖法同归于尽。 这是大无畏的勇气。 苏乙也知道阿曼巴为何临死那一刻变得欣喜而放松。 因为他看出苏乙并非戾气冲天的恶人,他问苏乙何所求,苏乙说的那八个字,让他明白他所担心的事情也许不会发生,所以他由衷欣喜。 吸星大法真有这么大威力,居然让这位密宗大师如此畏惧? 这要看是谁的吸星大法了。 若是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这位大师必不会如临大敌,如此恐惧。 可苏乙的吸星大法,让他觉得无解,所以他才会恐惧。 前殿。 张三丰和灭绝师太浑身浴血,站在满地尸体之间,相视一笑。 所有的敌人都倒下了,他们杀了个血流成河。 灭绝师太浑身浴血,但她却觉得此生从未有一刻像是这一刻这般酣畅淋漓。 张三丰不愧是张三丰,听到另一边传来那般巨大的响动,只是想想也能知道战斗有多么激烈,于是他也发了狠,不惜代价镇杀所有敌人,并和灭绝师太一起杀了所有冲入殿中的禁卫。 两人都消耗不小,而且都受了不轻的伤势,但却并未到油尽灯枯的地步,都还能撑得住。 听得殿外脚步声隆隆,机括声此起彼伏,两人很默契地齐齐往大殿深处冲去。 经过苏乙之前战斗的寝殿时,那断壁残垣和血肉残渣的景象让两人十分震撼。 他们想过苏乙要面临的战斗必然更加激烈和凶险,但却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这样噩梦般的战场,怎么可能是血肉之躯造成的? 偌大的兴圣宫寝殿中除了他们早就空无一人,两人沿着苏乙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一路上又陆续经过好几处留下遍地尸体的战场,还遇到了一群跟他们一样在追赶苏乙的禁卫军,两人二话不说从后掩杀过去,杀穿队伍后,脚步不停继续追击。 苏乙再没有碰到像样的高手。 这一路追过去,他遭到了至少三场伏击,不过这些伏击都没能对苏乙造成什么威胁。 苏乙也并不恋战,只杀挡路的,其余一概不理,只顾追击。 皇帝在往宫外逃,看样子似乎是想去城南的军营,但他注定是到不了了。 苏乙在临近宫门处挡住了皇帝,很轻松便杀光了护送他离开的禁卫和太监们,甚至几个动手的侍女也没放过。 最后只剩下皇帝和皇后两人瑟瑟发抖抱在一起。 苏乙手中长剑滴血,眼神淡漠看着这两人。 这已经不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皇帝了,不过和之前那个一样,两个皇帝都是异族。 他心中毫无敬畏,他很清楚皇帝也是普通人,并非真是什么真龙天子。 皇帝瑟瑟发抖,却咬牙强撑着不肯求饶。他怒目瞪着苏乙,色厉内荏喝道:“恶贼,朕乃天子!你敢动朕,必遭天谴!” “我不杀你。”苏乙淡淡一笑,“只是有人想要见你,你们得跟我走。” “是谁?是太子吗?”皇帝咬牙问道。 苏乙笑而不语,突然望向来路。 两道身影疾速飞掠而来,不是张三丰和灭绝师太是谁? 两人很快就到了跟前,看到了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和一身华贵凤袍的皇后,两人都面露喜色。 他们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数日前,当苏乙告诉他们这个疯狂计划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这根本是天方夜谭,绝不可能实现。 哪怕苏乙后来抽丝剥茧一点点跟他们分析,诉说整个计划的可行性和好处,他们最终同意,也只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气,决定搏一搏。 但对于成功与否,并未抱多大希望。 直到现在他们才确定,这件事成功了! 古有聂盖、专诸、荆轲留名千古,而今,苏乙、张三丰和灭绝三人,必当青史留名,为后世传颂! 当然,他们不会杀了皇帝皇后,因为他们的计划远不止弑君这么简单,从一开始有这个计划,就是因为刺帝这件事和营救六大派这两件事是有联动性的。 这位君主的生死不光关乎六大派千余人的生死,更关乎抗元大计。 三人总算汇合一处,周边脚步隆隆,如同奔雷滚滚,显然是大军正在集结。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苏师,你没事吧?”张三丰注意到苏乙浑身鲜血,尤其是额头处触目惊心的血符,顿时心中一沉。 他岂能认不出这是续命符?哪里还猜不到苏乙必然是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势以至无法坚持,才会用这迫不得已的手段。 苏乙摇头,对二人道:“我们走!” 张三丰虽然心中还担忧,却也不复多言。对皇帝说声得罪,上前点住其穴道,皇帝斜斜瘫软在地,却被张三丰一把揪起。 一边的皇后吓得也要瘫软下去,灭绝师太也如法炮制,点住皇后穴道,将其拎在手中。 “走!” 三人提气向宫墙飞掠而去。 那宫墙之上明明人头攒动,刀枪如林,但此刻竟没有一个敢动的。 哪个敢引弓搭箭,甚至还会被上级呵斥。 “让开!让开!” 眼看苏乙等三人拎着皇帝皇后径直飞向城墙墙头,驻守此处宫墙的将领满头大汗,疯狂咆哮起来。 哗啦! 这一处的士兵瞬间空开一大片! 苏乙等三人落在墙头暂停换气,又齐齐飞掠到宫墙之外。 “将军!就这么眼睁睁……”有人不甘叫道。 但话未说完便被其将领打断。 “不然怎样?你敢动手吗?别说误伤,若是惊吓了陛下和皇后,谁能承担得起!”将领揪住他衣领咆哮着。 “那现在怎么办?” “快!随我去太子府!如今只有太子能做主,也敢做主了!大元……要变天了……” 出了皇宫,苏乙立刻放出两个小鬼,将提前准备好的字条展示给其中一个小鬼,让其去传信。 又吩咐另一个小鬼去春风亭查探情况。 三人也不加掩藏,拎着皇帝皇后在闹市中飞掠前行,所过之处引得民众骚乱围观。 有见识的人认出龙袍凤袍,只骇得魂飞魄散,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有人开始向着苏乙等人离去的方向狂奔追去,也有的去通知该通知的人,还有的四散而逃,更多的则是不明真相之人,哗然而聚,兴奋议论着。 春风亭中。 皇宫那边的动静也引起了赵敏的注意,她微微蹙眉,站起身来遥望皇宫方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只是从这里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依稀听到军队集结的号角声。 “郡主,宫中似乎出了乱子!”其身后一个红衣喇嘛道。 两个红衣喇嘛脸上都有凝重之色,他们本是大内侍卫,是被赵敏“借”来的。 “若真出了乱子,就算你们回去也没什么用。”赵敏缓缓说道,“相反,你们在我这里,反而能抽身事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能在宫中闹出乱子的,赵敏猜测可能是太子。 不会又是一场宫变吧? 赵敏心中有些沉重,皇室中任何变化都关乎天下,帝王家中无小事。若宫中果真有变,掌握兵马大权的汝阳王府也势必会受到影响和牵连,不可能置身事外。 只是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糟糕的事情,都集中在这时候发生了? 她此刻还完全没意识到皇宫的变化跟苏乙有关系,因为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在赵敏看来,苏乙要么还没到大都,要么就是人在大都但是藏了起来。 无论是哪种情况,苏乙都应该在为如何营救六大派的人而头疼,在为如何跟她赵敏周旋而绞尽脑汁,既不可能,也不应该节外生枝,去搞其它事情。 与此同时,在积水潭码头边某处宅邸,小昭等人制住了这宅子主人,都躲在此处。 此地可遥望春风亭,依稀可见亭中赵敏等三人的身影。 得了苏乙“传讯”的小昭特意挑了这么个地方藏身,不得不说这再合适不过。 值得一提的是,小昭、周芷若和苏三七三人中,反倒是年龄最小,看似天真烂漫的小昭反倒更具领导能力,因此这边三人的组合,便以小昭为核心。 小昭对此也当仁不让,发号施令起来也理所当然,丝毫不怯,自信而稳当。 1177、见面 ,! 小昭早得了苏乙的吩咐,到了这处宅邸后就让王保保恢复了本来面目,且放开了其所有禁制,只是让苏三七将其严加看管起来。 她站在院中遥望着春风亭中的身影,心中颇为担忧。 虽然苏乙没有对她明说自己的计划,但小昭却知道,需要苏乙仔细筹谋,还传灭绝师太一套剑法加强其实力,又要他和张三丰加上灭绝师太三人联手的行动,必然凶险万分,艰难无比。 苏乙不说,小昭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做好苏乙交代的所有事情,同时在心中祈祷苏乙平安归来。 某一刻,小昭突然感到眼前眼前景象恍忽变幻,气温也骤然转冷。 她立刻意识到什么,心中顿时一紧,有种松了口气的兴奋,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虽然早就知道了大哥身边的两个小鬼,也在尽量习惯它们的存在,以及大哥用它们跟自己传递信息的方式,但每次见到它们,或者见到它们搞出的幻境,小昭还是觉得非常恐惧。 大哥告诉她,这是生死相克天然压制,不是自己胆子太小,但小昭却觉得大哥是在安慰自己,自己就是个怕鬼的小姑娘,为此她十分沮丧。 这次小鬼展示的幻境是写在土墙上的一段话,上面明显是大哥的笔迹—— “放王保保上春风亭见赵敏,你等三人从健德门出城,小心丐帮,速速!” 字迹略显潦草,这段字写的时候时间一定很仓促,这给小昭一种紧迫感。 幻境消失后,恐惧如潮退去,小昭松了口气,滴咕道:“清风?还是明月?谢谢你啦!” 她不敢怠慢,转身进了房间里。 厢房中,苏三七和王保保对面而坐,周止若则站在不远处的窗边,隔着格栅看着窗外景色。 小昭一跨进门槛,脸上立刻露出澹定笑容,负手挺胸,一副澹定自信的样子。 三人的眼神齐齐落在小昭身上,周止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说这丫头处处模彷苏大哥,连走路的姿势都不放过,也是够了。 “王将军,你可以走了。”小昭一开口就让三人齐齐一愣。 “从前门出去往东,你会看到有个亭子。”小昭笑道。 “是春风亭,我知道这里!”王保保沉声道。 小昭笑了笑:“你妹妹赵敏就在春风亭里等你,你可以直接去找她。” 这话一出,王保保不但没有欣喜若狂,反倒惊疑不定,不确定问道:“那你们……” 小昭正色道:“我们就此别过!王将军,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莫要再做出欺压汉人的事情了。” 王保保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又问道:“那苏兄……” 这段时日来他和苏乙已经混到称兄道弟的份上了,他感觉自己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说服苏乙投靠自己。 尽管有这样的自信,王保保却也没有幻想过苏乙会突然放了自己,他很清楚苏乙是要用他交换六大派的人,他是苏乙的筹码。 哪儿有人主动丢掉自己筹码的? 但今天注定要让王保保意外了。 小昭正色道:“这当然是大哥的意思,王将军,后会有期!” 她一抱拳,也不理王保保的反应,转身对周止若和苏三七道:“止若姐,三七叔,咱们走!” 说罢带头往外走去。 周止若和苏三七其实也满心疑惑,但却都没有多问,因为苏乙走时明确交代过他们,一切以小昭马首是瞻,不要质疑她说的话。 三人鱼贯而出,直接从后门撤走,房间里只留下瞠目结舌的王保保。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一头雾水地走出宅子。 果真没有任何人阻拦他。 这就恢复自由了? 王保保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莫非…… 他往东边看去,看到春风亭中的三道人影,其中一个隐隐有些熟悉。 莫非妹妹已经和苏乙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苏乙才会放了自己? 这个猜测让王保保既轻松又失落。 轻松自然是因为恢复自由,失落却是因为苏乙的不辞而别。 “苏兄啊苏兄,你不肯跟我告别,莫非是还没想好要不要跟我共谋大业?”王保保无比失望地想着。 他迈步向春风亭走去。 赵敏虽然大喇喇在春风亭等待苏乙的到来,但却并非真的丝毫不作为,起码还是在周边安排了很多便衣护卫的。 这些人都是汝阳王府的老人,都认出了王保保,虽然都很惊奇,却并没有上前相认,只是隔着老远和王保保有眼神交流。 王保保重新恢复了警惕,他沿着青石板路拾阶而上,向春风亭走去。 他的到来很快引起了赵敏和成昆的注意。 “王保保?他怎么自己回来了?”躲在客栈中的成昆见到这一幕,眉头皱成了川字,“苏乙呢?” 他表情阴晴不定,心中猜测种种可能。 他利用丐帮在大都布下天罗地网,但却连苏乙的影子都没看到。 王保保是苏乙的人质,但现在却突然出现在春风亭,一点预兆都没有。 这起码说明苏乙和王保保一行人早就到了大都,但满大街丐帮的人却一点也没发现他们的行踪。 苏乙的神出鬼没让成昆对这个人更加忌惮。 但他现在更担忧的是苏乙不会出现在春风亭了。 如果苏乙不来,他在春风亭的布置就算白费了。 虽然他为了对付苏乙准备了不止这一个手段,但如果就这么轻易被废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陷阱,还是会让成昆有种一拳打空的羞恼感觉,毕竟他之前分析推测了那么多,得到的结论都是苏乙必然会来。 成昆死死盯着春风亭,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冷,两个肩膀也变得有些沉重,就像是什么人坐在了上面一样…… 春风亭中,赵敏也十分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一步步走上来,心中瞬息万念,表情阴晴变幻。 两人很快再亭中对面而站,原本该兴奋高兴的相逢场景,但两人心中却殊无喜意,反而是各自满腔疑惑。 “你答应他什么了?”王保保脱口问道。 “你被下毒了?”赵敏在此同时也开口。 问完两人都是一愣,又一起道: “我没见到他。” “我没被下毒!” 然后两人又同时愣住。 “他就这么放了你?”赵敏不可置信道。 “他就这么放了我?”王保保眉头紧皱,只觉事情非常诡异。 两人同时沉默,头脑风暴,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 他们都很清楚苏乙不是蠢货,一定不会做自毁长城的蠢事。 但就是因为清楚,所以他们更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 便在他们苦思不得其解之时,两人突然齐齐向南边看去。 便见三道人影像是三只大鸟般向这边纵跃而来。 不,不是三道,而是五道! 其中有两人各自手中还都提着一个人! 两个一直一言不发的红衣喇嘛原本也警惕看着来人,已做出防范姿态。 他们是高手,耳聪目明,所以比赵敏和王保保先一步看清了张三丰和灭绝师太手中提着的人穿的是什么衣服。 龙袍! 凤袍! 两人瞬间面色大变,齐齐愤怒大喝:“大胆!” 说罢想也不想齐齐飞身而出,向张三丰和灭绝师太迎去。 他们本就是大内高手,职责就是保护皇帝,如今见竟有歹徒挟持皇帝皇后出了皇宫,岂能坐视不理? 但他们注定不能成功,因为他们和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之间还间隔了一个苏乙! “师太借剑一用!”苏乙轻喝一声,灭绝师太想也不想将倚天剑向苏乙掷来。 苏乙一把接住,这两个喇嘛已到了跟前。 刷刷! 半空中剑光乍现,两个喇嘛极力闪躲并做出反击姿态,两人齐齐使出大力金刚掌拍在苏乙身体上,但下一秒他们发现他们的手掌竟拍在彼此身上,震得各自身子一僵。 半空中根本无处借力,两人被打得就要向下坠落而去,但苏乙抓住破绽,一剑斩下! 两个头颅抛飞出去,两道血柱疯狂抛洒场控,两具无头尸体无力向下急急坠落。 只是一个照面,苏乙便杀了这两人! 但本就受伤的苏乙再次动用内力,使用乾坤大挪移,引动了伤势,只觉喉咙一甜,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他恰好到了一棵树边,轻点树冠换了口气,这才使得身法行云流水般接着向前飞掠,没被人看出他伤重的破绽。 苏乙为什么不利用两个小鬼给两个喇嘛制造幻境从而秒杀敌人? 这是因为武人打斗时搬运气血运转内力,乃是阳气最灼热的时候,对于两个小鬼来说,这时候的武人就像是太阳般,根本靠近不得,哪怕得了苏乙的符箓加持,对它们来说靠近战斗状态下的武人也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内力是可以伤害到鬼的。 因此,小鬼不是万能的,至少以苏乙目前的级别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到了这时,王保保和赵敏也都看到了来人是谁,也认出了张三丰和灭绝师太手里提着的是谁。 两人根本顾不得为两个红衣喇嘛的死而震怖,此刻他们死死盯着皇帝和皇后,满心惊恐和震撼! 但与此同时,在客栈中的成昆死死盯着春风亭,却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的眼前微微恍忽一下,然后他便只看到赵敏和王保保依然在春风亭中说话,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的到来。 在他的视线中,一切都风平浪静! 这自然是清风的功劳。 在成昆看不到的地方,清风正捂住成昆双眼,给他的脑海传达幻境,欺骗他的视觉和思维。 对于清风来说,这项工作驾轻就熟,不但工作内容简单,就连工作目标都和之前一致。 苏乙等三人先后轻飘飘落在凉亭中。 苏乙在来的路上稍作整理,把续命符转移到了自己胸膛处,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 不过却没时间换衣服,身上的衣服依旧褴褛破烂,血迹斑斑,看起来狼狈肮脏至极。 但尽管这样,他站在赵敏和王保保面前,这兄妹二人却根本不敢对他有任何小觑,或者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相反,他们此刻对苏乙更加畏惧,更加惊恐! 因为张三丰和灭绝师太手中的那两人。 “赵姑娘,别来无恙?”苏乙笑呵呵打着招呼,语气平和温润,就像是远游归来的公子站在巷口在和左邻右舍打招呼一样。 “王兄,恭喜兄妹团聚,当真乐事。”苏乙又笑呵呵对王保保一点头。 但无论是王保保和赵敏,此刻却都没心情跟苏乙说什么。 他们的眼中只有皇帝皇后。 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将皇帝皇后放在地上,直接解开了两人的穴道,两人同时腿软就要瘫倒在地,却分别被一把揪住。 “臣(臣女)拜见陛下、皇后!”王保保和赵敏齐齐躬身一拜。 皇帝脸色苍白,颤巍巍握住皇后的手,看着眼前的王保保和赵敏,咬牙道:“扩廓帖木儿,敏敏特穆尔!原来是你们!” “陛下,我们……”王保保听出皇帝愤怒质问的意思,急忙就要解释,却被赵敏拦住。 赵敏面色凝重看着苏乙道:“苏乙,只要你肯放了陛下和皇后,我什么都答应你!” 王保保这才如梦初醒,惊怒交加指着苏乙吼道:“苏乙,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兄妹两一个凝重冷静,一个惊恐愤怒,其实高下立判。 “苏乙,我可以立刻放了六大派的人!”赵敏看着苏乙道,“你还想要什么,你尽管说!只要你肯放了陛下和皇后,你便是想要我赵敏的项上人头,我也可以现在就摘给你!” 这话说的极为坚定铿锵,没有丝毫犹豫。 皇帝听有些惊疑,错愕看看赵敏,看看苏乙,却不再说话了,只是抱着瑟瑟发抖的皇后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虽然他已极力表现出镇定,但止不住颤抖的手和不断四下眺望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和无助。 “苏乙,你放了陛下和皇后,我扩廓帖木儿这条命尽管拿去!”王保保此刻也终于清醒冷静下来,立刻大声表态。 这个时候,他哪儿还敢再称苏乙为“苏兄”? 1178、爆炸 赵敏和王保保的内心无疑是崩溃的,这个时候他们再也没有要跟苏乙掰掰手腕,或者招揽苏乙的心思了。 他们只后悔为什么要招惹这种疯子,这种狠人? 一言不合把皇帝抓到你面前来,就问你怕不怕? 还玩什么手段?搞什么心态? 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人家直接掀桌子了! 他们当然知道苏乙抓了皇帝来见他们,必然另有所图,但他们现在只想远离,离苏乙这个大麻烦越远越好。 他们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看。 若是有可能,他们甚至希望自己现在变成聋子、瞎子。 只可惜这是不现实的,苏乙抓皇帝皇后到他们跟前,也不是为了给他们看看,或者耀武扬威什么的。 “赵姑娘,你觉得皇帝、皇后两条命,比起六大派一千多人性命,孰轻孰重?”苏乙笑呵呵道。 四面八方响起隆隆脚步,苍凉急促的号角此起彼伏,甚至依稀可见不远街区烟尘激荡,滚滚而来,显然有大军集结赶来。 但苏乙却似乎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他好整以暇,不慌不忙。 但越是这般淡定,站在他对面的赵敏和王保保就越大汗淋漓,感受到天塌地陷般巨大压力。 “就算整个大都的所有人命都加起来,都不足陛下和皇后万一金贵!”赵敏脸色苍白,盯着苏乙咬牙道,“苏乙,你赢了!我认输,我不要跟你斗了!” 她真的怕了。 但这不是一场游戏,也不是一场战争,不存在投降一说。 苏乙笑了笑,没有理她,而是转过头看向王保保:“王兄,这些天来我一直聆听你的雄才大略,听你抨击朝政,听你说奸臣当道,皇帝昏聩,你有匡扶天下的大志,你想挽天之倾。我虽汉人,却也大受震撼。正是得了你的启发,我才做了这样的事情。” 王保保听得眼皮子直跳,脸都绿了。 这些天他的确大肆抨击朝政,但目的是为了引起苏乙的共鸣,让苏乙认为他王保保是个有心“拨乱反正”的明主。 但打死他也想不到,苏乙居然把皇帝皇后给绑来了,还说是受了他的启发? 这锅他敢背吗? 他能背吗? “苏乙,你不要乱讲话!”他厉声喝道,“我从来都没说过这些话!我被你俘虏,我只是你的囚犯!我没有自由,更不会跟你说这些话,你这是诽谤!你这是污蔑!” 苏乙露出失望之色:“王兄何以如此?你我这些日子相谈甚欢,也算意气相投……” “苏乙!”王保保指着苏乙厉声断喝,“你这反贼,我扩廓帖木儿只是为了逃离你的魔爪才跟你虚以委蛇,谁和你意气相投了?我身为大元军人,跟你这种反贼不共戴天!” 他现在宁愿被苏乙一掌打死,也不愿意背上勾结反贼之名。 这也是赵敏的心思,如果苏乙现在要一掌打死他们,他们都认了,至少他们不会被当做叛逆,不会被朝廷误会,而被满门抄斩。 汝阳王府的家眷老小可都在大都,一大家子几百口人,他们兄妹两个怎能不怕? 苏乙叹了口气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他又看向赵敏:“赵姑娘,还记得你我打过的赌吗?” 赵敏当然记得,那一晚在甘陕大道的红崖子,她明明留下大军埋伏,但苏乙却带着她大摇大摆从那里经过,数千大军仿佛集体瞎了聋了一样! 她因此输了赌注,答应苏乙可以用她的名义做一件事情,而且她本人必须相随,事后她也曾追究此事,派人下去彻查,但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反馈上来。 “你想要现在收回赌注?”赵敏惊疑不定,警惕看着苏乙,又看看皇帝、皇后,“你想要什么?” 苏乙淡淡道:“我要你以汝阳王女儿的名义清君侧,诛杀朝中奸臣恶贼,许汉人科举参军,许汉人蒙人同一地位,招各路义军入朝为官,共襄天下大事。” 苏乙说的话完全是天方夜谭,根本没有半分实现的可能,听起来幼稚至极。 赵敏根本不相信以苏乙的智慧会不清楚他自己所说的根本没有半点实现的可能,所以她很肯定苏乙另有图谋。 她警惕看着苏乙,道:“这不可能!苏乙,你到底要做什么,不要绕弯子了!” “挟天子,令诸侯。”苏乙淡淡一笑道。 “大胆!”皇帝和王保保几乎齐声大吼。 当着皇帝的面说出这种话,除了苏乙也是没谁了。 皇帝气得脸色发青,浑身抖得厉害。 王保保也实在不敢听苏乙的这些虎狼之词,他急忙道:“苏乙,你挟持了陛下和皇后来找我们,必然是有所图谋,你直说吧,莫要再兜圈子了!” 便是耽误这会儿工夫,四周隆隆脚步更密集,一些先头的部队已经赶到,苏乙还可以看到一些身穿华服之人已骑马赶到,在山包下驻足集结。 差不多了。 苏乙给小鬼下达指令。 下一刻,在客栈中的成昆突然眼睛一亮,在他的视线里,他“看”到苏乙孤身一人出现在山包下,正迅速往春风亭而去。 他二话不说窜出房间,迅速点燃了火药引线。 然后他便死死盯着正在往山上走的苏乙,他默算时间,算准苏乙到达春风亭后,过十息时间,炸药就会炸响,将亭中的人直接炸上天去! 他相信苏乙在亭中逗留的时间绝对要超过十息,不可能更短! 他盯着前往亭中的苏乙,神经紧绷,甚至下意识屏住呼吸。 成昆完全没有看到,春风亭下几支军队陆续赶到,已开始布控包围。 春风亭中。 面对赵敏的发问苏乙笑容不减,微微沉默片刻。他对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微微一点头。 两人早和苏乙有默契,两人手指在皇帝、皇后背后一点,这对身份尊贵夫妇立刻双膝一软,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在皇帝皇后面前站着的,正是王保保和赵敏。 两人见状都脸色一变,但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苏乙突然出手点了这两人穴道,与此同时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丢下皇帝皇后齐齐上前,一人抓起王保保,一人抓起赵敏,突然腾空而起,向远处飞掠而去。 苏乙紧随其后。 来时三人提着两人来,走时也三人提着两人走,人数没有丝毫变化,但皇帝和皇后却被留在了春风亭中。 皇帝皇后二人跪倒在亭中动弹不得,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愣神,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一番云里雾里的对话后,所有人就把他们扔下跑了! 他们更想不通,“贼人”千辛万苦把他们从皇宫里抓出来,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又扔下他们跑了? 别说他们想不通,在山包下集结而来的达官大臣和将领士兵们也想不通。 但他们却很快作出反应来。 事实上他们反应得很快,在确定皇帝被抓到春风亭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有人派兵去包围汝阳王府了。 在看到皇帝、皇后居然给王保保兄妹下跪时,围观的人们就已经在心里判了汝阳王满门的死刑。 此刻见此刻居然带着那对胆大包天的兄妹突然飞走了,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并不妨碍他们第一时间冲上去“救驾”。 “救陛下!”一个老大臣中气十足吼了一声,率先撒开双腿向山包上跑去。 其余已经赶到的高官将领们顿时也不甘示弱,急忙也齐齐撒足狂奔,想要揽下这“救驾之功”。 就连苏乙等五人停在不远处的一栋房子房顶上,驻足回头观看,他们也顾不上大理了。 但不等他们跑到半山腰—— 轰! 随着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半座山包顿时化作粉尘浓烟轰然爆发开来,眨眼便将这方天地都淹没在一片云蒸雾绕之中。 那些冲得快的人第一时间被汹涌气浪掀飞出去,惨叫着翻滚下山坡,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躲不过爆炸烟尘雾的笼罩。 成昆为了确保炸药能够炸死苏乙,放几乎把他所有火药存货都用上了。 再经过他特殊的配比制造,使得火药爆炸产生的威力倍增! 这个“爆炸狂魔”虽然没能炸翻光明顶,但能够炸翻春风亭,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至少成昆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苏乙和赵敏等人一起被炸上了天。 剧烈的爆炸使得地面猛然晃动一下,沙尘嗖嗖落下。 但成昆却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着前方,直到烟雾弥漫开来,连这处客栈都笼罩在内,他心中才涌出狂喜。 “哈!哈哈!死了!炸死了!”他癫狂挥舞着手臂大叫起来,“任你武功再天下无敌又如何?苏乙,你还是死在了我手里!你死在我成昆手里啦,哈哈……” 他癫狂大笑着,心中充满成就感。连眼前突然恍惚一下,双肩也突然变得轻松起来都没察觉到。 他癫狂又笑又叫,半响才平复下来,兴奋走出客栈。 然后他就愣住了。 他看到到处都是神情惶惶四下奔走的士兵,还有一些高官将领在大声哭喊。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喊的是—— 陛下? 成昆满心疑惑,夹杂着一些迷茫和惶恐。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远处的房顶上,看完这惊天一炸,苏乙对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做了个手势,一行人齐齐想远处飞掠而去。 而赵敏和王保保已经彻底被吓傻了。 他们亲眼目睹了皇帝和皇后的死亡! 当然,苏乙等人停那一下,就是为了让他们亲眼看到这一幕的。 一行五人再不停留,齐齐向北而去,到了人烟稀少之地,苏乙轻车熟路带他们来到一个成衣铺中,打晕了这里的老板伙计,将他们然后一行三人迅速换了衣服行头,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也都用水清洗面部,恢复了本来面目。 到了这时,苏乙才解开了赵敏和王保保的穴道,恢复了他们说话和行动的自由。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杀了陛下!你居然杀了皇上!”王保保一恢复说话的能力,便再忍不住对着苏乙疯狂咆哮起来。 他哆嗦着,脸上写满惊恐和绝望。 苏乙淡淡笑道:“皇帝是被炸死的,埋火药的是你妹妹的人,他是少林寺的和尚,圆真。这件事以朝廷的能力不难查出来,王兄,弑杀皇帝的锅,栽不到我头上来,你们汝阳王府还是认了吧。” “圆真……”王保保一个机灵,绝望惊恐之色却更浓:“你陷害我们!你从一开始就打算陷害我们!你这个恶魔!” “王兄如果还是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那咱们也只好就此别过了。”苏乙叹了口气道,“六大派的人我自己去救,至于你们兄妹二人,大可以回去向太子和百官解释,就说这一切都是我苏乙的阴谋,和你们无关。” “你好恶毒……”王保保目眦欲裂。 “哥哥!”但自从恢复自由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的赵敏却打断了王保保的话。 她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可怕。 她惨然一笑,对苏乙道:“我输了,苏乙,我输得一败涂地!” 她本就是个聪明女子,虽然整件事还有很多蹊跷之处她没有想通,但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皇帝皇后被人从宫中掳走,带到了她面前。 而她这几日在春风亭中一直在等苏乙的到来,朝中很多人都是知道的,甚至皇帝也是知道的。 她还问皇帝借了两个大内高手,说是为了救自己的哥哥。 但皇帝和百官看到的却是她和她的哥哥毫发无损站在春风亭,看到的是皇帝皇后向他们兄妹两人下跪,看到的是他们被苏乙等人刚一带走,皇帝皇后就被炸死。 春风亭里的炸药是谁埋的? 皇帝为何而死? 这些,她和哥哥能解释清楚吗? 就算能,有人会信吗? 朝中右丞相和许多官员早就对父王不满,怎能不借此机会彻底覆灭汝阳王府,清除政敌? 还有太子,早对皇位觊觎已久的太子,怎能不抓住机会上位,并立刻对汝阳王府开刀,为父亲报仇? 1179、万安 在这个世界上,真相有时候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人不惜用生命去争取和求索。 但有的时候根本没人在乎真相,因为相比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们更想知道发生这样的结果会改变什么,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这就是因为学识、见识的渊博而使得理性发展到极致而诞生的副作用——精致利己,它还有个被美化后的名字——上位者思维。 压抑了喜怒哀乐惧天性后的思考是否是绝对正确的?其实并不尽然,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一定是相对正确,也为人们所推崇。 正是因为如此,共同拥有的“上位者思维”仿佛成了“聪明人”之间的默契,情绪用事却成了鲁莽愚蠢的代名词。 于是加害者理性,可以罔顾真相,甚至指鹿为马;被害者就要变得更理性才能被称之为聪明,所谓的理性就是承认既定“事实”,然后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这无疑是极为反人性的。 就比如现在,赵敏和王保保输得一塌湖涂,他们不但要背上“弑君”的黑锅,还要牵连一家数百口人被满门抄斩,他们一家人都会被视为叛逆,在民族立场上遗臭万年。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苏乙,他们绝对有理由恨苏乙入骨。 想通这一切的王保保几乎要冲上来和苏乙拼命,不顾一切,宁为玉碎。 从情感上来说这是对的,但从上位者思维来说这无疑是“不成熟”的。 相比起王保保,赵敏却更加理性,认清了现实,也接受了现实,并以此为基础求生存,想要留得青山在。 从情感来说这无疑是憋屈的,但从上位者思维来看这是聪明和成熟的。 但理智的人一定就是对的吗? 谁能说赵敏和王保保死也不妥协就不对?就一定是愚蠢的? 至少可以鸡飞蛋打,让苏乙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会起到一个很好的榜样作用。 跳出短暂利益的窠臼,站在更宏观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若人人都热血不妥协,而不是被上位者思维所主导,世界会不会更真善美? 只可惜这永远是不可能的,因为理性才是人们所追求和赞扬的东西,精致利己者不光赵敏,苏乙也如此,千千万万个苏乙和赵敏都如此。 “汝阳王府上下四百多口人,年长者已古稀之年,年幼者还在襁褓之中!我的娘亲、叔伯姨母长辈,还有我的外甥……”赵敏眼中含泪看着苏乙,“我可以承担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以因为失败而承受代价,但他们是无罪的!” “苏乙,我和哥哥愿意随你一起离开大都,我们汝阳王府也愿意和义军结盟,共抗孛儿只斤氏!但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他们不该这般冤屈而死,他们是无辜的!” “敏敏!不要求他!不要求他!”王保保悲愤咆孝着,眼神怨毒死死盯着苏乙,咬牙切齿。 赵敏不答,只是执着盯着苏乙,想要要一个回答。 苏乙却澹澹道:“这数十年来死在你们蒙古人手中的哪个汉人不无辜,不冤屈?汝阳王以军功起家,灭门屠城的事情没少干,双手沾满汉人鲜血,我没有亲自杀进汝阳王府灭了你们满门,已是仁慈,你还想让我去救人?” “苏乙,你费尽心机把弑君的罪名栽在我们头上,绝不止是为了让朝廷灭了我们汝阳王府,换个人来再掌兵权!那样的话对你们来说一切都没有改变!”赵敏激动道,“别装了,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是想让我们和皇室反目成仇,让我们自相残杀!但你如果真想这样,你就不能如此狠毒残酷,否则我们王府宁愿鱼死网破!” “你们有选择吗?”苏乙澹澹一笑,“赵姑娘,到了这份上了,你还要跟我摆弄心机?你说的哪些条件,根本不应该是我求你们的,而应该是你们求我!” “元廷绝不会容忍汝阳王一脉了,你们要么束手就擒,背上弑君恶名被满门抄斩,要么只能跟我们合作,乞求我们接纳你们,不会在元廷攻击你们的时候在背后再推你们一把。现在的局面,是你们要求活。” 苏乙看着赵敏:“至于你愿意随我们一起离开大都?赵姑娘,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带你们走!如果我不管你,我敢保证,就算你不被朝廷抓住,也会被圆真杀之而后快!你和你的哥哥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而且如果你们不能及时把这里的消息传递给汝阳王,他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很可能稀里湖涂就被人杀了夺权……” “你不要再说了!你这个恶魔!”赵敏恨恨地瞪着苏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 “我们是敌人。”苏乙道。 赵敏瞪着苏乙,豆大的泪珠不断滑落。 但苏乙却只是眼神澹漠看着她,表情没有分毫变化。 赵敏死心了,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对她生出半点怜悯,他的冷酷远超自己的想象。 “大都很快就会被封锁,接下来便是大索全城,”苏乙不带情绪地说道,“如果你和王兄还想活着离开这里,而不是被皇室抓住用来威胁汝阳王束手就擒,你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赵姑娘,你是个聪明人,但生死关头,我劝你还是蠢一点的好,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罢,他转头向一边已经恢复面目、整理好仪容的张三丰和灭绝师太道:“不必再点他们穴道,待会儿他们若是想要离开,尽管放他们走。” 王保保等苏乙话音一落,转身就要离开,苏乙果然眼皮都没抬一下,恍若未见。 但赵敏却叫住了他:“哥哥!” “咱们的家人都有危险!舅母、阿婆,还有你的几个嫂子外甥,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王保保转身怒吼,情绪激动。 “但你这样出去不但救不了他们,只能和他们一起被抓!”赵敏急促道,“哥哥!不要冲动了!现在一切都要靠我们,不要意气用事!” “他们不会帮我们的!敏敏!”王保保激动大叫。 “我知道,所以我们得先活着离开,然后自己帮自己!”赵敏道,“哥哥,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王保保还要再说什么,赵敏突然声色俱厉,用蒙语急促说了几句,王保保似乎大受震撼,动容呆立原地,随即颓然。 正如苏乙所料,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已站出来主持大局了,他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封锁全城,实施城禁管理,全城无论权贵百姓,都不得出门,不准在街区巷道逗留。 太子痛哭流涕,发誓要抓到杀害父皇的凶手,并下令将汝阳王府一家老小全部抓进大狱,宣布汝阳王为叛逆,同时,他召集各路将领个大臣去皇宫议事,想要借机揽权。 有了城禁的命令,街上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几乎见到人就杀,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原本繁华喧嚣的城市突然静默下来,此时苏乙等人只要一出门就会显得格外突兀显眼,一旦被发现行踪就会立刻被攻击,这无疑给苏乙等人的出逃造成很大麻烦。 若只是为了自己逃出城那也倒没什么,关键是苏乙还要去救六大派的人,若是元廷发现了他的这个目的,到时候他带着六大派一千余人想要逃出去,那就不现实了。 苏乙再厉害,也不可能护着那么多人脱离千军万马的包围。 因此,越是到现在,苏乙反而越小心起来,尽量不暴露自己的目的。 六大派被抓对于江湖来说是捅破天的大事,对于汝阳王这种一线将领来说自然也非同寻常,但对于朝廷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此刻朝廷还被皇帝被杀的消息搞得焦头烂额,但若是回过神来,未必不会想到接管六大派俘虏这件事。 况且这件事中还有个隐患,苏乙并没有忘了,只是现在已经不需要苏乙担心了—— 成昆! 成昆再一次被苏乙利用,等回过神察觉真相后,吓了个不轻。 他想不通为什么杀苏乙变成了弑君,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却不是真的。 他怀疑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他怀疑自己不正常了,可能是疯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光明顶,便是在光明顶见到阳顶天的鬼魂后,一切都不正常了! 对苏乙来说,成昆绝对是个隐患,因为这个人只要一琢磨就能很轻易想到苏乙一定不会对六大派坐视不理,所以守着六大派,一定能守到苏乙,给苏乙造成麻烦。 按照成昆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他甚至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躲在幕后,暗中给元廷透露消息,就能给苏乙营救六大派的计划造成巨大麻烦,甚至可能导致这计划直接失败。 因此苏乙不可能不防着这一手,他本来已经安排了小鬼,想要把成昆引到自己面前来,再杀了这个人,因为他觉得成昆的主要价值已经被榨干了,剩下一点油水不要也罢。 但苏乙也没想到,成昆居然被吓破了胆子。 在察觉自己杀的不是苏乙,而是皇帝后,成昆选择了直接跑路。 他什么都不管了,也什么都不要了,直接逃出城去。 虽然元军封城,但当然封不住成昆这样的高手,他逃出城去,马不停蹄往南跑了。 苏乙和小鬼之间的互动也是有距离限制的,小鬼不能距离苏乙太远,于是在出城追了一段距离后,小鬼就悻悻撤回来了。 这是小鬼第一时间在成昆这个老客户面前吃瘪——由于成昆逃走的意志太过坚定不移,任凭小鬼如何蛊惑制造幻境,都不能破除他这个意志,让小鬼对成昆毫无办法。 这也是小鬼的另一个局限性,若是碰到意志极为坚定,或者一身正气的人,小鬼通常都奈何不了对方。 虽然没能杀了成昆,但至少这个隐患也不复存在了。 于是苏乙在小鬼的侦查帮助下,躲避着元军的巡逻,,一行人迅速向万安寺靠近。 “为什么?” 虽然赵敏已经决定全面向苏乙妥协,以换取她和哥哥活命的机会了,但对于苏乙早就知道自己把人藏在万安寺这件事,她还是觉得有些沮丧。 因为她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自认为已足够保密了。 她不是没想过苏乙会找到万安寺,但至少不应该这么快。 “为什么你总是知道我在做什么?苏乙,你到底是神是鬼?”赵敏面色复杂地看着苏乙问道。 “鬼神岂会理会人间事?”苏乙澹澹道。 万安寺就在眼前,此处位于大都城西,四周平坦开阔。 在大都这样寸土寸金之地,难得有这样大片空地,也是奇特景象。 这万安寺最早是契丹人建的,那时这里还是大辽的南京。 后来几经战乱,寺中仅剩下一座高塔屹立不倒。忽必烈郊游此处,当时有密宗喇嘛随行,便顺便提出要在这里建寺开庙,弘扬佛法。 忽必烈欣然应允,于是站在塔顶弯弓搭箭,射出一箭来,并告诉这位喇嘛,以塔顶为中心,以箭失落地之处为半径,这个圆圈范围内都可以划拨给密宗建立寺庙。 他还兴致勃勃亲自给这个寺庙起了名字——大圣寿万安寺,寄语国泰民安之意。 也正因此,这万安寺周边才有这么大片空地,因为这都是寺院的私产,哪怕是白白空着,也不允许被旁人占据。 现如今这万安寺早已没落,只是普普通通一座喇嘛庙,因此才会被赵敏征用,作为囚禁六大派高手的地方。 因为这里实在荒僻,鲜有人至,因此反倒有种与世隔绝之感。 大都已经闹得翻天覆地了,这万安寺却依然平静安详,大门敞开着,隐隐听到里面禅唱鸟鸟,大门旁边树下的石几边,还有两个喇嘛在悠闲下棋。 当然这只是表象,是赵敏刻意塑造出外松内紧的样子,免得引人怀疑。 其实这寺庙里伏兵数千,高手如云,早就成为了一处龙潭虎穴,只等着苏乙一脚踏入这致命陷阱。 1180、宵小 无论万安寺有多凶险,但都和苏乙无关了。 因为赵敏很清楚,他和哥哥王保保想要出城逃得性命,只能仰仗苏乙。 因此他们不但不能杀苏乙,反而要祈祷苏乙最好平安无事。 不但苏乙要平安无事,他们还得亲手放了辛辛苦苦抓来的六大派的高手们,再为他们一一解毒,好让苏乙满意,带着他们一起逃走。 世事当真无常,之前还是剑拔弩张的敌人,现在却不得不同舟共济联起手来共克难关。 赵敏原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手段逼迫苏乙就范,但打死她也不会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她所布置的一切全都没用,苏乙来都不来,就让她怎么做的还怎么改回来。 人家根本不去想怎么营救六大派,而是想怎么让你主动放了六大派。 赵敏虽然觉得屈辱,但这一次她越是细想,就越佩服苏乙。 真正的心服口服。 只是家族的命运实在让赵敏忧心忡忡,此时她对苏乙的恨意还是大于其它情绪的。 到了万安寺后,王保保很快就召集寺中将领训话统一思想去了。 好在能被赵敏召集在这里的,都是汝阳王府的嫡系部队,蒙人没有儒家君臣父子那套伦理纲常体系,他们崇尚强者,崇拜英雄,效忠自己的主人,而非君主。 因此只要威望足够,说服部下造反,对蒙人来说要比汉人简单许多,因为不需要找什么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需要背负道义和价值上的压力。 赵敏则很痛快交出了十香软筋散和数十种配方的七虫七花之毒的解药,让苏乙他们去解毒救人。 事不宜迟,苏乙略加验证后,便直接将解药分发给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三人分头行动,去救人了。 灭绝师太表达了对赵敏的担忧,觉得应该留一个人看着赵敏,免得这个妖女又耍什么阴谋诡计,但苏乙告诉灭绝师太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在死亡威胁下,赵敏现在巴不得六大派的人全都恢复战力,这样才能在待会儿出城时多一分保护的力量,更有把握逃出生天。 所以赵敏和王保保只要想活着出去,这个时候绝对不会玩什么阴谋诡计。 值得一提的是,到了万安寺,两个小鬼又惴惴不安,不敢出来行动了。苏乙干脆把两个小鬼都派了出去,一个去寻找小昭他们的下落,看看她们是否平安出城;还有一个去城墙附近搜寻薄弱环节,查探待会儿出城的路线。 六大派对于苏乙等人的营救简直欣喜若狂,感激涕零。 不同于原剧情,在这个被苏乙改变的世界,赵敏被苏乙的一系列操作搞得还没来得及逼问六大派武功,也没时间拷打他们,只是定时喂十香软筋散,让他们无力抵抗和逃走。 六大派的人不像是原剧情那样吃了很多苦头。 但有时候不闻不问,也是一种折磨。 赵敏肯逼问他们,这证明他们还有价值,至少他们知道了赵敏的目的,知道赵敏不会轻易杀人,而是图谋他们的武功。 可赵敏只是定时喂他们毒药,还给他们喂了七虫七花之毒,却就是不说自己什么目的,只是关着他们,这反倒让他们倍感折磨和绝望,因为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明天会是怎样,他们不知道会不会被赵敏处死。 这种对命运担忧的心理压力,反倒比对他们做点什么更大。 其余五大派看到苏乙、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三人,几乎每一派都有弟子喜极而泣,甚至有激动者当场跪地谢恩。 灭绝师太解救峨眉派众弟子时,有那感性的弟子抱住师父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正如灭绝师太担忧的那样,峨眉派不少弟子惨遭蹂躏,失了清白,但后来赵敏发现这种事情后及时制止,才让这群女弟子免遭更加凄惨和屈辱的命运。 同为女人,赵敏对这种事情也深恶痛绝,甚至当着峨眉众弟子的面,斩杀了那些作恶的武士兵卒,以儆效尤。 灭绝师太听着弟子们讲述这些事情,尤其是得知自己很喜欢的几个女弟子不堪受辱选择自尽后,饶是她刚强酷烈,也不禁老泪纵横,心如刀绞。 对于赵敏,灭绝师太不但不感激,反倒更恨之入骨。 因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本就是赵敏。 其余各派也都各有损伤,不过大多是被擒时造成的,伤势加上一路上舟车劳顿,最终一命呜呼。 灭绝师太救了峨眉派后,又立刻去救了昆仑派,然后带着众弟子去救崆峒派。 张三丰则先是救了华山派,然后才去救武当派。 宋远桥等人精神状况倒是还不错,武当派被俘后低调平静,互相鼓励,一直没放弃希望。 倒是宋青书被救后精神有些恍忽,追问起苏乙的下落来。 得知这次营救就是由苏乙主导的,他情绪又变得恍忽起来。 因为这次远征光明顶的事情,张三丰对宋青书的表现十分失望,心中已对他下了“难堪大用”的定义,张三丰并非有城府的人,因此表面上也不觉变得澹漠。 宋青书敏锐觉察到了张三丰的变化,再听到张三丰和宋远桥等人聊起了张无忌,心中更为忿恨, 少林寺被关在宝塔最高层,这也是唯一被分成两批关押进来的门派。 少林方丈空闻并不认识苏乙,但空智等去过光明顶的人却知道苏乙是谁。 被救后,空智先是为方丈空闻郑重引荐了苏乙。 空闻率全寺上下向苏乙行大礼表示感谢,执礼甚恭。 苏乙对少林众僧也表现出应有的尊重,表面态度毫无异常。 就在一片祥和氛围中,十余少林僧人彼此对视,眼色诡异,不动声色向前移动,靠近苏乙。 苏乙恍若未觉,因为他正被一位名为空如的高僧缠住,后者正诚恳向他请教关于为少林弟子解毒的事情。 最先觉察这种变故的人居然不是苏乙,而是空闻方丈。 他察觉到这些僧人向苏乙靠近,先是一怔,继而似乎想通什么,面色骤然大变,厉声喝道:“阿弥陀佛!放下屠……” 但话音未落,这十余和尚突然从怀中齐齐掏出圆形金属桶对准苏乙,按下发射按钮。 嗖嗖嗖! 刹那间机括轻微撞击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几乎与此同时,刚还一脸和气跟苏乙说话的空如和尚突然一掌拍向苏乙的胸膛,同时身体迅速向后飞掠而去。 但他没想到他快,苏乙比他还快,几乎是在他伸出手掌准备拍来的那一瞬间,苏乙已经一掌迅速拍在他举起的手掌上,空如只觉浑身一僵,顿时滞在原地。 然后苏乙身形一闪,施展萍踪魅影已消失在原地。 噗噗噗! 十余细如牛毛的钢针几乎不分先后齐齐没入空如身体之中,而苏乙的人却出现在数丈之外。 苏乙站在不远处没有急着反击,而是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 中针后的空如浑身僵了一下,便眼珠凸出轰然倒地,当下便没了呼吸。 十余偷袭的和尚见一击不中,竟再次将针筒对准苏乙,就要再次发射。 “你们敢!”方丈空闻终于怒了,他悍然出手,双掌齐出,击中两个和尚后心,将其打得吐血飞出去。 在空闻出手的那一刹那,空智等七八个和尚也随着方丈一起出手。 苏乙一动也不动,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很快这场少林内乱便被制止,那十几个发射毒针的和尚全被制服了。 这些人除了刚才替苏乙而死的空如,其余全都是“圆”字辈,甚至是更小辈的僧人,武功并不强,根本不是空智他们的对手。 但因为他们各个都手持针筒,反击之下,还是有三个僧人中了招。 中了针的僧人几乎全都再第一时间就倒地死去,跟之前的空如一模一样。 可见空如死得那么快不是因为中的针多,而是因为这钢针上涂抹了剧毒! 制服这些突然出手的和尚后,空智立刻去查探倒地的僧人,发现他们全都死了,又立刻拿起其中一个针筒闻了闻,顿时面露悲戚愤怒之色。 “阿弥陀佛。这是西域毒虫‘心一跳’,”空智悲怒道,“此毒剧烈,和血既发,中毒者心脏只跳得一跳,便剧毒遍布全身,即可身亡,根本无药可解!” 也就是说,任你武功再高,中了这种毒都得死,因为你根本来不及疗毒。 你运功再快,也没办法阻止你的心跳。 除非在中毒针的第一时间就截断自己的心脉。 但问题来了,心脉截断,人也进入假死状态,你又如何给自己疗毒祛毒? “孽障啊……”空闻长长叹气,看向站在门口的苏乙,双手合十深深一躬道:“苏掌门,此事千错万错都是少林之错,所幸苏掌门吉人天相,有佛祖保佑,否则老衲便罪孽深重,百死莫赎了!” “阿弥陀佛!”空智也满脸凝重向苏乙躬身合十,“苏掌门,这件事少林寺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些出手之人,只是受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绝非大奸大恶之徒,亦并非鞑子走狗。” 苏乙微微沉默,突然展颜一笑道:“苏某当然相信少林高僧的气节,也相信这些人出手定是受人蛊惑,绝非出于自愿。” 苏乙这么一说,反倒让空闻和空智都齐齐一怔,他们都没想到苏乙居然这么大度。 “阿弥陀佛,苏掌门胸怀宽广,倒让老衲汗颜不已。”空闻满脸歉意道,“苏掌门请放心,待老衲彻查此事后,便给苏掌门一个交代,老衲以少林数百年声誉保证,在这件事上,少林绝不徇私。” 苏乙笑呵呵摆摆手道:“不必如此的,方丈大师,其实他们大概是受到圆真大师的指使,才跟苏某为难的,对不对?” 空闻和空智齐齐一怔,没想到苏乙居然说出圆真这个名字。 他们被关在这里,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苏乙怎么搞定的赵敏,大摇大摆拿着解药走进牢房里救他们的。 “圆真?”空智做出疑惑之色。 “是呀,贵派的圆真大师不知为何可能对苏某有些误解。”苏乙笑眯眯看着两人说道,“不过这都没什么,苏某不会跟他计较的。毕竟他为天下汉人做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这般舍小家为大家的义举,让苏某也十分佩服。” 这话让空智和空闻都听得如同云里雾里,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圆真做了什么事情?”空智问道。 “圆真大师杀了鞑子皇帝和皇后。”苏乙澹澹笑道,“圆真大师忍辱负重潜伏在汝阳王府,只怕就是为了这一刻吧?少林不愧是泰山北斗,没想到暗地里居然一直为天下汉人默默付出,实在是让人佩服。” 在场的僧人都吃了一惊,颇为动容。 “苏掌门此言当真?”空闻沉声问道,“此事可不能开玩笑,皇帝和皇后死了?他们被圆真杀了?” “这么大的事情,苏某岂会拿来开玩笑?”苏乙正色道,“此事千真万确,我是亲眼看到鞑子的皇帝和皇后被圆真大师埋藏的火药炸得粉身碎骨的,此事武当张真人和峨眉灭绝师太也都可以作证!少林如此惊天义举,他日必将天下传诵!苏某相信,全天下的汉人一定都会感谢少林寺的!” 同样,全天下的蒙古人一定会恨死少林寺的。 空闻和空智的脸色都变了。 变绿了。 因为他们听出苏乙不像是开玩笑。 可圆真杀了皇帝皇后? 这怎么可能? 圆真一直都是力主少林投靠朝廷的,为此甚至不惜代价杀了空性,想要威逼少林的强硬派妥协。 方丈空闻和空智虽然痛恨圆真狠辣阴毒,下此狠手,更痛恨他算计少林寺,让少林如此被动,但正如苏乙之前所料,他们的确是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他们最想的就是两不相帮,成为中立的一方。 但元廷步步紧逼,让他们心中天秤已开始往蒙古人这边倾斜了,只是他们还想维持表面的气节和公正,以免少林成为众失之的,名声扫地。 事实原剧情中少林就是这么做的,表面抗元,但背地里被张无忌救出万安寺后,紧跟着就召集了屠狮大会,默认成昆要把六大派再次一网打尽。 直到成昆再一次败露,他们才不得不“拨乱反正”,重新站在胜利的一方。 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1023、一线演员”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1181、降龙 就和赵敏不得不主动求着苏乙,跟苏乙化解恩怨,才能借助苏乙的力量逃出大都一样。 从此刻起,少林寺已经彻底失去了蛇鼠两端的资格,蒙人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杀了他们皇帝的门派还存在于自己的治下,少林寺必将遭到蒙元政权毁灭性报复。 为了求生存,他们将不得不一心一意跟着苏乙抗元杀鞑子,直到将蒙人赶出中原。 否则,天下虽大,却再不会有少林立足之地。 少林被迫做了英雄,但这个英雄不但祸在当下,也后患无穷。 弑异族昏君的名声固然可流传千古,但一个弑君的门派岂能不被以后的君主和皇室所忌讳? 这份苦果,少林不得不吞咽下去。 所以苏乙一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少林寺,况且他也知道,刚才的刺杀只怕是成昆布置的后手,那些参与刺杀的僧人也都是成昆的人,空闻和空智虽然有责任,但却不是罪魁祸首。 苏乙留给少林内部消化这消息的时间,又去分别见了其他各派获救的人。 他们已经从张三丰和灭绝师太口中得知这次营救行动是苏乙所主持,对苏乙十分感激。纷纷拜谢,态度甚恭。 时间紧迫,苏乙略微寒暄后要各派出一个人商议逃离大都的事,剩下的人则留在原地抓紧时间恢复内力和体力。 赵敏也参加了这次商议,各派人对赵敏怒目而视,甚至谩骂羞辱,但赵敏颇有唾面自干的淡定,无论谁说什么都只是似笑非笑,也不说话。 苏乙大概介绍了下当下面临的情况,群雄得知鞑子皇帝居然被炸死了,吃惊不已,也都明白了眼下还远远谈不上脱离危险,必须要离开大都才算安全。 各派代表几乎毫不犹豫便推举苏乙做这次的总指挥,希望苏乙能带领大家逃出生天。 苏乙当仁不让,当下便以指为笔,在墙上画出地图,开始规划逃离路线以及作战计划。 有小鬼的襄助,苏乙的计划有理有据,面面俱到,让众人非常信服。 大家都无异议,于是苏乙便宣布两盏茶后出发,让各派各自集结人手,准备突围。 苏乙放出小鬼侦查的时候,顺便还留意了一下小昭等人的行踪。确定小昭他们已平安出城后,便也彻底放心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苏乙发现城中的丐帮虽然因为城禁隐匿起来了,但却在偷偷摸摸集结一处,似乎要搞事情。 有丐帮的人还鬼鬼祟祟摸到了万安寺,留在附近监视。 苏乙还探查到陈友谅已经转移了地方,面前放着一块金锦布,上面写满了字迹,他自己则盘膝坐在榻上,看样子是在练功。 苏乙指挥小鬼特意接近去看了看这锦布上的内容。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这锦布,赫然是降龙十八掌秘籍! 苏乙有些不敢置信,特意用小鬼的视界看清楚了些。 真的是降龙十八掌秘籍,而且是完整版本的! 陈友谅能得到降龙十八掌秘籍苏乙倒也不意外。 成昆和陈友谅这对师徒为了掌控丐帮,先是由成昆出面将史火龙活活打死,然后陈友谅就用一个和史火龙长得很像的一个傀儡冒名顶替了史火龙,他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为丐帮长老,暗中掌控整个丐帮。 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流传至今一直都没人练成,打狗棒法也残缺不全,所以丐帮人数虽众多,却一直式微至今。 但这门武功却一直都是在的,并没有失传,想必是成昆打死史火龙后,这门掌法的秘籍被陈友谅得到了。 陈友谅练了一会儿就收起锦布,很失望地起身出门了。 门口一位心腹向他行礼,只听陈友谅随口说道:“这降龙十八掌真是虚有其名,徒有其表。其秘诀晦涩难懂,威力也不不大,真不知道百余年前,这门武功是怎么纵横江湖的。” 不等心腹回话,陈友谅又问道:“外面局势如何了,打探清楚了吗?” “鞑子已封锁各大城门,上了强弩和火炮。”手下回道,“万安寺毫无异常。” 陈友谅眉头紧皱,沉吟片刻道:“继续盯着,这局面突然变成这样,实在匪夷所思……不过鞑子皇帝一死,这天下必生变局!咱们若是被困在大都出不去,那就坐失良机了!” “我有感觉,想要破局很可能关键就在万安寺!”陈友谅幽幽道,“师父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算千变万变,一切都因为万安寺里被关的人而起。只要守住里面那些人,用他们多做做文章,根本没必要再节外生枝。现在好了,被人家将计就计给算计了……这苏乙,还真是可怕……” 陈友谅有些忌惮,也有些忧心,眉头紧锁。 苏乙没有在意陈友谅的暗中筹谋,成昆已经跑了,陈友谅就算再阴险狡诈,在这样的局面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不值得苏乙多花心思去留意。 倒是这降龙十八掌对苏乙来说,还真是意外之喜。 小鬼看到的东西可以随时在苏乙面前以幻境的方式再呈现出来,所以等于苏乙现在已经得到了降龙十八掌。 以苏乙的武学造诣来说,跟陈友谅比起来自不可同日而语。 陈友谅觉得晦涩难懂、威力一般的东西,苏乙却看得如痴如醉,沉浸在其中精妙的武理之中难以自拔。 通读一遍后,苏乙又是欣喜,又是惋惜。 欣喜的是,这门掌法果真是威力无穷,堪称世间一流的武功,若是练到极致,绝不逊色于乾坤大挪移。 惋惜的是,这降龙十八掌绝非苏乙想要的降龙十八掌。 苏乙想要的是萧峰的那种降龙十八掌,可以一掌打出一条龙的那种。 就算打不出龙,那也要威猛霸气,豪气冲天。 但眼前的降龙十八掌却是刚柔并济,十八招掌法更像是十八中独特的发力方式,招招都精妙无比,但施展出来绝没有威猛霸气的风格。 这问题出在哪儿呢? 其实最初的降龙十八掌叫做降龙廿八掌,虽然也很强大,但只算是一流武学,算不得顶尖。 这门武功是被武学奇才萧峰去繁就简,删削重复,将二十八掌减了十掌,成为降龙十八掌,结果威力非但不弱于原来的二十八掌,反而有所胜过。 可以说,这门武功是在萧峰手中才开始享誉天下,有了灵魂。 萧峰版本的降龙十八掌虽然动作简单无奇,但每招都是威力无穷,招式简明而劲力精深,精要之处全在运劲发力,凭掌力强猛取胜,每出一掌均有排山倒海之力。 那时的降龙十八掌专克花里胡哨的武功招式,不管敌人招数真假虚实、花样百出、千变万化,只给敌人一招降龙十八掌,管你怎么打,你都很难招架住。 这么霸气的武功,也难怪被扫地僧称为天下第一。 但萧峰辞去丐帮帮主之位后,便将降龙十八掌传给了虚竹,希望虚竹能够将这门武功代传给丐帮后辈。 以萧峰光明磊落的性格,说要传承武功,自然不可能藏私,自然会将自己掌握的武功一五一十传授下来,好让后人学到这门武功的精髓。 但降龙十八掌大变样的第一个问题,就恰恰出在这里。 萧峰是谁? 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太祖长拳在他手里都能发挥出顶级实力,可以战胜少林高僧施展的七十二绝技。 这种人对武学的理解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种天才觉得降龙廿八掌有问题,觉得里面有些东西重复,没必要存在,所以删掉十掌,让其更紧凑精炼,威力大增。 这当然没问题,至少对萧峰来说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就好比一个数学天才解一个很复杂的方程式,看了一眼后觉得“哦,答案很简单啊,推导过程没必要写,直接写答案就好了。” 你不写推导过程,不写那些麻烦的东西,对于你这样的天才来说是精炼紧凑了,但后来人呢? 对于萧峰这样的武学天才来说那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武学常识,对于寻常武人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悟不透的难关! 一个学霸想要把数学考到140分很简单,只要后面的大题少做一道就行。 但学渣呢? 不是人人都是萧峰的! 明明是一门循序渐进的武功,但在最应该循序渐进的地方被人上屋抽梯,如果后学者的智慧突不破某个关口,恐怕一辈子都练不成这降龙十八掌。 这便是降龙十八掌传承过程中出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出在虚竹身上。 虚竹这个人,根本没有从头修习过内功,他的内力是别人送的,起步就是满级大佬。 他的情况其实跟苏乙有些相似,都是白嫖的内力,然后再练顶级的武功,所掌握的武学知识大都是“由果推因”得来的。 逍遥派武学自成体系,都是道家正宗,所以虚竹的武学造诣也脱离不了道家藩篱。 他得了降龙十八掌后,给降龙十八掌做了批注,这批注的内容当然是他所理解的武学道理,道家的武功。 逍遥派的武功走的就是刚柔并济的路子,所以经过虚竹批注后的降龙十八掌,就成了一套有刚有柔的掌法,只怕里面还蕴含了天山折梅手、六阳掌之类的武学原理和招式。 虚竹当然是一片好心,但他的好心等于让这门原本就是学霸专属的武功,更增添了难度。 原本这只是个数学问题,但现在,高等数学加顶级物理了。 难上加难! 这种东西传下来,谁能练成? 别说,还真有人练成了—— 洪七公! 这是继萧峰后,第二个跟降龙十八掌非常契合的武学天才,他还真把萧峰总结、虚竹加料的降龙十八掌练成了。 但这个时候的降龙十八掌已经一改之前气浪滔天,刚猛无敌的路线,变成刚柔并济,分进合击的风格了。 它威力更大了吗? 未必见得,这就好比你想让一把火烧得更旺,你得加柴,但你加水想让这堆火冰火两重天,这难度可想而知。 洪七公凭借这套刚柔并济的降龙十八掌成为了天下五绝之一,然后他把这套掌法传给了郭靖。 这降龙十八掌变成今天这样子,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郭靖身上了。 郭靖是个莽汉,比较愚鲁,绝对算不上什么天才,这一点是没什么异议的。 这种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方脑壳,死脑筋,是那种认死理又不知变通的人。 按理说他学降龙十八掌的时候,已经学了全真教和江南七怪的武功,也不算差了,但为什么洪七公刚开始怎么教他他都学不会,洪七公说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差点没被郭靖气死。 但让洪七公意外的是,郭靖被骂也不反驳,只是闷头苦练,居然只用了一个多月就把洪七公教给他的武功全学会了。 这一点大出洪七公的意外,最终他苦思后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你学过全真派的内功,是不是?否则你短短一个多月,怎能把我的降龙十八掌练到这样的功夫?” 洪七公懂了,郭靖不是“学会了”降龙十八掌,而是很死脑筋的用全真教内功,打出了降龙十八掌。 郭靖这种死脑筋的人一般都有一种很神奇的本事,那就是任何事物到了他们脑子里,都会有他们自己的独特理解。 他不懂洪七公传授给他的那些高深武学道理,但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打出了降龙十八掌! 只怕当时洪七公的心中是十分无语的。 但不管怎么说,郭靖还是学了降龙十八掌,只是这时候降龙十八掌大变样了。 郭靖这种人还有个特点,就是厚积薄发。 随着他阅历越来越丰富,武学知识越来越渊博,他对降龙十八掌的理解就越来越深,所以越到后期,他的降龙十八掌就越厉害,因为他懂得越多,降龙十八掌这门武功里属于他的印记也就越多。 这个时候的降龙十八掌,其实至少有一半都是郭靖的私货了。 后来他还学了九阴真经,再把九阴真经的道理也融入到了降龙十八掌里。 等他再把降龙十八掌往下传的时候,这降龙十八掌变成了什么版本?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1182、出城 丐帮的秘籍,萧峰删了十掌,虚竹加了批注,莽汉子郭靖再一番魔改…… 要学降龙十八掌,在萧峰之前的时代,你只要学会简单方程就可以了;萧峰后就得学微积分,虚竹一番折腾你得学微积分加高等物理,再到了郭靖,除了微积分和高等物理,可能还得再加上化学。 这秘籍门槛一步步加高,到了这一代的史火龙,拿到秘籍一看,我去,看不懂啊…… 怎么办? 强练! 但你都没蓝你还强行发大招? 瘫痪了吧? 其实历代来高深的武学基本都是像是降龙十八掌这样断绝传承的,武学始终没有像是儒学一样形成系统全面的人才培养体系,连基础武学都没有普及,太高深的武学更是没有传承土壤。到最后,连前朝的基础武学都成了后世的高深武学,久而久之就真到“末武时代”了。 降龙十八掌还算运气好的,起码到现在没有失传。像是六脉神剑、黯然销魂掌、左右互搏术等等一系列高深武学,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降龙十八掌虽然不符合苏乙的预期,但如此轻易得到,怎么也算是意外之喜,白吃枣苏乙就不嫌枣核太大了。 更何况其本身的确是高深无比的武学,包罗万象,玄妙深奥。 得了降龙十八掌,苏乙也没时间仔细琢磨,因为很快六大派的人就集结在了塔下。 另一边,王保保也整顿好了军队,杀了几个不愿意效忠的将领,剩下的人都决定随他杀出大都了。 虽然外界守备森严,但苏乙早就通过小鬼摸清楚了巡逻守备们的行动规律和路线。 关键在于城门都封闭了,如何打开城门。 这原本是个难题,但这里这么多武林高手,这一步反倒成了最简单的——莽就是了。 当然,要速战速决,否则鞑子援军一至还没破开城门,群雄就被包了饺子,再也出不去了。 苏乙并不通军阵之术,因此直接请王保保来负责指挥,他只负责带领群雄冲阵,安排破门的事宜。 这一决定受到了广泛质疑,甚至包括刚才跟他并肩作战的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他们都表示王保保不可信,应该大家群策群力,想办法攻打城门。 苏乙晓之以理,陈说利弊,最终凭借他强大威望说服所有人,力排众议,将王保保推上这次“出城行动”总指挥的位置。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带兵打仗、排兵布阵这种事情,苏乙一窍不通。 他是可以带人冲锋的猛将,但却不是居中统筹的帅才。 他可以带着战术小队搞突袭、潜伏、暗杀,但让苏乙指挥部队进行一场不小规模的阵地攻防战,苏乙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献丑了。 不光是苏乙,这里谁都不可能是帅才。 这里学过兵法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宋青书。不过就连宋远桥也没好意思把自己儿子推出来,毕竟之前在西域,其不堪表现已让所有人失望不已了。 “你就不怕我为了报复,故意乱指挥一气?”王保保得知此事后神情格外复杂,“或者你就不怕我别有用心,从中捣鬼,故意造成你们的伤亡?” “用人不疑。”苏乙淡淡一笑,“王兄,待会儿攻城,所有人都会听你的,包括我在内。” 王保保故意利用这个机会报复,造成六大派伤亡,这个可能不是不存在,但有苏乙等人坐镇,这个可能很小。 苏乙再不懂打仗,但一个命令是不是符合逻辑,是不是乱命还是能判断出来的,而且此时关乎在场每个人的性命,苏乙相信王保保也不会借机乱来,否则对他没好处。 无论怎么说,苏乙这个决定都是很有魄力的。 王保保叹道:“苏兄啊苏兄,我真不知道该恨你,还是该佩服你。” 事实证明,苏乙的眼光的确独到,选择的确明智。 王保保很快作为主帅召开了战前动员会议,与会人员除了他的几个心腹手下、赵敏,还有个大派的负责人和苏乙。 在会上,先是苏乙确定了突围方向——平则门。 这也就是后世的阜成门,从这里出去直达京西门头沟山区,只要到了山区里,元军的骑兵也不好追,靠步兵去追就望尘莫及了。 苏乙毫不藏私告诉大家选择这个方向突围的原因——一是最近,二是他可以保证一路过去中途不会被巡逻守备的军人拦住,直达城门楼下。 而去其他城门都变数太大,中途避不过岗哨和巡逻队。 一旦还没靠近城门就引起敌人警觉和围攻,那突围出城的目标就无从谈起了。 接下来王保保用实际行动向大家展示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技术。 他先是用沙盘画出平则门附近的兵力布防状况,以及分析出了若是攻打此门,其余城门以及最快的、成规模的、可以给大家造成威胁的支援部队,会在什么时候,从哪个方向到达。 从而得出结论——必须早一炷香内打开城门杀出去,否则必然会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面临更大伤亡。 接着他如数家珍般说出了平则门上的兵力、武器布置,画出了城楼上的地形和兵力分布情况,甚至说出了驻守此门的守将是谁,有什么性格,预判了他可能会下达的战争指令。 最后他针对这些情况很快拿出了两套行之有效的攻城方案来,派兵布阵安排极为得当合理,让再看不惯他的人也心悦诚服,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王保保还提出,京西大营就在阜成门外不远处,这边一定会发出信号让京西大营出兵拦截。 他画出一条绕行路线,告诉大家,只要能在一炷香内逃出去,按照这个路线急行军,就算京西大营以最快的速度出动骑兵追击,大家也能在他们追上前抵达一个叫“黑风口”的山谷中。 万安寺到处都备了毒草和火油,一旦燃烧后会产生大量毒烟,只要闻上一点都会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稍微闻得多一点就会立刻昏迷不醒。 这本是用来对付苏乙的,但现在用来对付追兵再合适不过了。 一旦到了黑风口,只要点燃毒烟,从山谷吹出来的风就会让毒烟阻拦住追兵,让他们靠近不得。 他们要么等火熄灭,要么绕行十七公里进山,别无他法。 王保保不愧是朱元璋都得不到的“奇男子”,他不但制定出合理的战术方案,还把苏乙和六大派等高手的实力也充分预估进去。 他提出一个个具体的任务,问苏乙等人能不能完成。 当得到确定回答后,他立刻针对这一情况对自己原有方案进行优化,并且不忘做万一失败的应急预案,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沉稳的大将之风,甚至让何太冲杀机大盛,在会议结束后第一时间找到苏乙,提议道:“苏掌门,这王保保是鞑子里难得的帅才,这样的人万万不可纵虎归山,等咱们出城后,无论如何都要杀他以绝后患!” 见苏乙不说话,他又焦急道:“我知道苏掌门一言九鼎,答应那王保保给他活路。但事关抗元大局,苏掌门万万不可心慈手软啊!若是你不方便动手,你只需装作不知道,由我动手即可!就算有什么恶名,我来背着!” 苏乙笑了笑摇头道:“那倒不必,何掌门,这次王保保就算逃出去,鞑子朝廷也会将他视为叛逆,王保保的本事越大,鞑子朝廷越是寝食难安,对于咱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道理我懂,但这个人太厉害了,我担心万一有所变故,咱们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何太冲眉头紧皱。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变故。”苏乙道。 “苏掌门运筹帷幄,文武双全,你心里有数那我就放心了。”何太冲虽然还有担忧,却不好再说什么了,赔笑一笑,话锋一转道:“苏掌门,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已决定倾昆仑一派的力量,东进抗元!我知道苏掌门志在天下,若是不嫌弃我昆仑派势力微薄,我昆仑上下愿助苏掌门一臂之力!” 何太冲郑重一拱手,咬牙道:“我昆仑上下愿唯苏掌门马首是瞻,不将鞑子赶出中原,我昆仑派誓不罢休!” 苏乙欣然道:“何掌门深明大义,豪气云天,在下佩服,有昆仑派加入义军,我方如虎添翼,大业可期!此事等咱们出了大都城后,再做详谈。” 何太冲这个人怎么说呢? 他自私凉薄人品低劣是真的,但这个人在大义方面还真不含糊。 原剧情中他被赵敏砍掉好几根手指都不妥协,叫骂不绝,表现出铮铮铁骨。 但大义和人品完全是两回事,你要是因为他有可取之处就觉得这人能处,那你一定会失望的。 苏乙自然知晓其中道理,所以他对何太冲这样的人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哪怕是现在,也不过多说两句漂亮话而已。 但他越是这样对何太冲,何太冲反而越对苏乙敬畏。 安排好一切后,出城行动立刻便开始了,没有再耽误一秒。 因为之前来了十几个将领,骑着马直接进了万安寺,想要接管这里的部队,接管“犯人”。 他们手持太子手谕,还有军部虎符,料想这里的士兵不敢反抗,所以才大喇喇来了。 但他们没想到,十几个将领直接撞进了龙潭虎穴。 苏乙甚至都没出手,王保保便派人将这些人全都抓了起来。 但经此一事可见朝廷已经想起了万安寺,若是这十余将领时间长没有回去复命,只怕很快就会引起上面的警觉,从而使得朝廷做出进一步反应来。 时间上也不能再拖了,因此王保保和苏乙一商议,决定立刻行动。 出发前,王保保杀了那十多个倒霉将领祭旗,提升士气,果然让他麾下的兵士气大振,有种破釜沉舟的壮烈气息。 紧跟着在苏乙侦查下,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点果断出寺,向平则门方向疾行而去。 为了让声音尽量小一点,不惊动他人,所有人都在自己双脚上绑了布料,把动静控制到了最小程度。 在苏乙的带领下,大军绕行两个街区,很快出现在平则门下。 城墙上的守军第一时间发现了这队不速之客,眼见其队伍衣着混杂,立刻警惕起来,为首的将领一边示意手下士兵戒备,一边就要盘问。 但就在这时,隐藏在大部队后面的弓箭手突然万箭齐发,向城墙上放箭。 三排箭手接连放了三轮箭,城门上的守军猝手不及,顿时吃了大亏,造成不小损伤。 守将发出气急败坏叫声,很快警示的号角声响起,响彻全城。 几乎与此同时,苏乙等轻功、武功都极其出众的各派高手齐齐飞向城头之上,开始大肆冲杀。 针对的主要目标一是主将,二是城墙上的弓弩手,三是摆放守城物资的地方。 城墙上顿时大乱。 但城墙下还有守军阵地,坚守着城门。 王保保命士兵用早就准备好的“火推车”前来冲阵,同时弓箭远程掩护,两边侧翼也安排了各派武林高手们举着盾牌冲击。 整个城门刹那间便陷入乱战之中,但看似四处乱战,却乱得井然有序。 城墙上的高手们取得很大战果,除了华山派负责的区域出了状况,使得弓弩手们抓住机会向下进行两拨攒射,造成不少伤亡,其余皆没出什么问题,战备物资全被烧着了,就连主将也被苏乙一掌拍死。 而城墙下城门的阵地上,双方也都碰撞到了一起,激烈厮杀起来。 与此同时巡逻的守备军也赶来了,从后面掩杀过来。 这一点并不在王保保意料之外,在他看来腹背受敌是必然要面对的状况,区别在于会不会“造成威胁”。 以巡逻守备的兵力和能力,当然不可能对王保保后军造成威胁。 不用王保保下令,后军就展开反击,不过主要以防卫为主,并不主动出击。 与此同时,王保保察觉到战机,指挥留存的精英力量从乱战中寻出一条路来,直接杀穿到了城门口,他令传令兵挥动旗子,城墙上四处冲杀的高手见状纷纷扔下敌人下楼,开始和队伍一起清理城门。 很快城门就被众人齐心协力奋力打开,王保保看了眼之前点燃的香,竟还剩三分之一没有燃尽。 “出城!”他大臂一挥,率先纵马向城门外奔去。 “呜呜……” 号角声急促而苍凉。 1183、归心 出城行动虽然不能说易如反掌,但绝对称得上是势如破竹。 这也正常,集结了几乎整个武林的精英力量,有一个当世一流的指挥官,再加上当世顶尖的高手,又是从里向外攻门,岂能连一个城门都攻不破? 计策、行动、力量、等等一切都没出问题的情况下,结果自然也就没问题了。 事情顺利到什么程度? 陈友谅听闻万安寺有动静后,立刻猜到这群人要出城,于是他果断带领丐帮想要跟着沾光混出来。 但等他们赶到城门口以后,苏乙和六大派的大部队已经出城了,残余的守军在城门下集结,和赶来的丐帮正好打了个照面。 双方面面相觑,短暂沉默,随即爆发出激烈厮杀。 这时周边的援军也都到了,丐帮数百人,最终只有陈友谅带着十几个心腹夺马而逃,其余全部战死,损失惨重。 陈友谅欲哭无泪,他很不甘心,想要追上苏乙等人,以“抗元义士”的名义靠近苏乙,伺机而动。 但他又刚好和西大营出动的骑兵碰到一起,被追得跟兔子似的满山跑。 也是他运气好,慌不择路下选择了正确方向,往黑风口方向而去,他赶到的时候王保保正要下令士兵们放火,眼见数骑飞奔而来,后面还跟着大量蒙古骑兵,王保保顿时一怔,还以为是之前有武林人士掉队,这时候追了上来。 他微微一犹豫便作出决定,让士兵们暂缓放火,放陈友谅进入山谷后,再攒射一波逼退骑兵,这才放火点燃毒草。 陈友谅逃出生天,惊魂未定,狼狈不堪。 此时他身后只剩下三个心腹跟着,各个都带伤。 群雄见了他都十分疑惑,不知道他是哪一派的。 陈友谅拍马赶到苏乙面前,下马单膝跪地激动道:“丐帮八袋长老陈友谅,拜见逍遥苏掌门!” 丐帮的? 群雄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个丐帮的人来。 倒是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颇为微妙。 之前苏乙就笃定地告诉他们丐帮有问题,但今天一番行动跟丐帮都没产生什么交集。 现在临走了,丐帮却突然跳出来了,怎能不惹人生疑? 陈友谅激动看着苏乙,一副很崇拜的样子,他已经准备了一箩筐恭维的说辞跟合理的解释,就准备向苏乙开口陈说。 他有信心苏乙绝不会怀疑他,并且会对他颇有好感。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苏乙却对他问也不问,只是点点头,然后便环顾一周,大声道:“诸位,咱们尚未脱险,此地不宜久留,此去往西两百余里便是太行山下的九龙镇,那里是关先生的地盘,到了那里,咱们才算安全!” 群雄自无不可,轰然应诺。 苏乙这才看向赵敏,道:“赵姑娘,咱们就此别过吧,我就不与王兄告别了,以后山高路远,各自珍重。” 此话一出,赵敏一直提着的心微微放下几分。 虽然早就猜到苏乙断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但如今出了大都城,她和兄长王保保的命运全都牵系于苏乙一念之间,要说不担忧苏乙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 也正因此,王保保才借口断后守于黑风口放火,实则是故意跟苏乙等人分开,以防其突下辣手。 王保保在路上就告诉赵敏到了这里要藏在他军中,以防不测。 不过赵敏却没有听,一来她信苏乙,二来如果苏乙果真没有加害之意,她此举就成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不愿再被苏乙看轻。 还有三,她也抱着万一苏乙果有歹心的警惕,她留在苏乙身边可让其放松,一旦事有不对,她也能比哥哥先察觉到,提前向哥哥示警。 好在她所担忧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苏乙很直接地提出了告别,甚至什么都没多说。 这反倒让赵敏有些恍惚,回顾之前发生的种种,都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疏离感。 听得苏乙跟她提出告别,赵敏心中复杂万千。 就是这个男人,害得她家成了叛逆,一家几百口子都被抓了,生死未卜。 但也是这个男人带着她和哥哥逃出了生天。 要说仇,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她先对付苏乙的,大家互为敌手,各凭手段,也谈不上仇恨。 要说恩,那就更谈不上了。 豺狼的慈悲只是为了吃到更多更肥美的羊肉,赵敏很清楚苏乙的用心险恶。 朝廷势必会派兵围剿她父亲的地盘,而父亲也一定不甘心束手待毙。 可要跟元廷彻底决裂,他们身为蒙古人也不可能下这个决心,眼下的局势如何是好,只怕要小心筹谋和斟酌,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男人造成的。 该恨他?还是愿赌服输? “苏乙,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赵敏咬着唇道,“天下英雄都入你瓮中,时机一到你登高一呼,必然从者如云,天下归心。不但如此,你还断了孛儿只斤氏的一臂,让我们汝阳王府和朝廷互相攻伐厮杀,而你们汉人坐收渔利,你真是好深的算计,好大的野心。” “妖女!苏掌门宅心仁厚放你一条生路,你还胆敢大放厥词!”鲜于通对赵敏大喝道。 “他可不是宅心仁厚……”赵敏眼中闪过讥讽,“若非活着的赵敏比死了的赵敏更有用?你以为他不杀我?你们都看错他啦!这个人的心是铁做的,根本没有半点仁慈!” “对待鞑子,本就该心坚如铁,你觉得苏掌门心肠硬,恰好说明苏掌门立场坚定,要和你这妖女划清界限!”灭绝师太淡淡说道。 群雄闻言纷纷附和,但苏乙却敏锐听出灭绝的规劝之意。 他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 “赵姑娘,蒙元必将灭亡,你们蒙古人也必将败走中原。”他说,“你们如今跟黄金家族决裂,等于成了蒙古人的公敌。日后就算回到草原上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汝阳王一脉该何去何从,是时候要好好想想了!好自为之吧。” 他淡淡一笑,环视群雄:“我们走!” 苏乙很快带着六大派的人远去了。 陈友谅闹了个没趣,一咬牙还是跟着苏乙走了。 王保保很快赶了过来,沉声道:“苏乙还算言而有信,敏敏,他有没有说他带着这群武林人要去哪里?” “太行山,反贼的地盘。”赵敏道。 “路过孛罗帖木儿的地盘……”王保保微微沉吟,面露狠色,“要不要通知孛罗帖木儿,让他们互相残杀?” 孛罗帖木儿是汝阳王府的政敌,一向不对付,可以预料到的是此番朝廷但凡要对付汝阳王府,孛罗帖木儿必然是先锋。 王保保此刻已适应了角色,开始思考以后的局面,考虑怎样削弱敌人了。 赵敏摇摇头,低声道:“没用的,这个人不会给咱们这种机会的。哥哥,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咱们家……” “不要说这种话!”王保保却没有责怪赵敏的意思,“苏乙这种人迟早会是咱们的敌人,就算你不惹他,他也要来对付我们。只能说天意如此!” “咱们得快些赶去大同。”赵敏道,“得让爹爹出面跟孛儿只斤氏周旋,尽量通过谈判,赎回咱们的家人。” “咱们麾下的将士,只怕有不少人心向孛儿只斤,执迷不悟。”王保保叹气道,“敏敏,这回咱们算是无路可退啦。” “那咱们就一直往前走,一直走下去!”赵敏一脸坚定地道。 双方就从黑风口分道扬镳,一个向西北方向而去向大同,汝阳王的地盘;一个往西南方向去往太行山。 下次再见,已很难预料是何等光景了。 值得一提的是,小昭等人从京城出来后,也直接赶往太行山下的九龙镇,这是他们和苏乙提前约定好的汇合地点。 除了他们,张无忌也赶来和苏乙汇合,徐达带着西北军也出了西域,向甘陕一带靠近。 天黑的时候,苏乙等一群人终于出了蒙人的势力范围,来到了义军治下。 这里的义军首领叫“关先生”,前不久刚和中路、东路的红巾军进攻大都,但惨遭汝阳王和孛罗帖木儿联手围剿,兵败退守太行山,连带山西、陕西一代的义军也全都被汝阳王清剿干净。 这关先生的势力难得不是打着明教的幌子行事,其本人也十分神秘,不知道是何来历。 按照原历史,此人不久后将转战东北,攻克上都辽阳等地,之后数年他将攻克高丽王庭。 只可惜终究是时运不济,在高丽中了高丽王大规模的美人计,致使军队高层只知淫乐享受,迅速腐化,导致二十万大军丧失斗志,被高丽人反攻,包括关先生在内,大部分被杀,只剩下万余人辗转脱险,逃回东北,又被等待他们的蒙人一网打尽。 这关先生手握数十万重兵,虽在山、陕一代吃了败仗,但底蕴仍在。 整个北方,这支义军算是最强大的了,而且常年和元廷主力军作战,所率部下骁勇善战,也是其他义军无法相比的。 但枪打出头鸟,对于元廷来说,威胁越大的义军,越要坚决打压。 现在的关先生,未来的张士诚和陈友谅都是如此。 朱元璋之所以能在这场逐鹿之战中笑到最后,关键不在他多能打,而在于他“高筑墙、广积粮和缓称王”的平定天下战略方针。 元朝所有的主力被关先生、陈友谅和张士诚等人消耗得差不多了,而朱元璋接受了所有人的地盘和人手,等元廷反应过来时,朱元璋已经成为庞然大物了,元廷无力对付,于是便无力回天了。 苏乙对这个关先生很感兴趣,他之所以把汇合地点选在这里,其实也抱着看看能不能和这个关先生接触一番的希望。 若是能把这个关先生也纳入自己的义军体系之中,那可真就是“大业可期”了。 不过关先生终究还很遥远,而且人家是手握重兵的大人物,能不能看得上苏乙这种“乡野武人”也说不定。 但六大派的投诚却是实打实的。 到了九龙镇后,空闻第一个带着少林众僧来到苏乙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慷慨陈词,决心“做狮子吼”,举派公开抗元,和鞑子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空闻表示愿意号召天下禅宗信众一起加入苏乙麾下的“逍遥军”,并积极组建“僧兵”,共襄盛举,共举大业。 数十年前,阳顶天一心想要联络天下群号共抗元廷,只可惜不但没成功,还跟少林三渡结了仇。 之后明教和中原武林渐行渐远,结仇无数,乃至今日覆灭之果。 只怕他们死也想不通,为何今日少林竟主动要求加入苏乙麾下义军,主动表示公开抗元。 苏乙对少林的壮烈之举给予了高度评价,不过对于圆真的立场却只口不提,不做评价。 在苏乙心中,圆真已是个死人,这个人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可以真的去死了。 想到圆真,苏乙这才想起现场除了六大派的人,还有个陈友谅。 不过不等他跟陈友谅说话,张三丰便站出来第二个表态了。 他和他的徒弟们也都商议过了,决心和少林一样,站出来公开抗元。 不过武当要迟一些再表明立场,因为武当山中,还有俞岱岩和殷梨亭等弟子驻守,他得先把这两个弟子都接出来再做打算。 跟着便是昆仑派,何太冲夫妇在抗元大计上表现十分积极,态度也十分坚决,这番大义凛然倒是让别人对他们刮目相看。 崆峒五老经过商议,决定带着他们的义军,也都加入苏乙麾下,接受苏乙的整编,背靠大树,一起抗元。 最后便是华山派了。 不管愿不愿意,鲜于通到这个时候不表态都不行了,华山派也决心公开抗击元廷,和逍遥派共襄盛举。 千万别觉得六大派就是六个乡野门派,人数加起来也就几千人,不足为虑。 事实上,以六大派的名声和地位足以号召很多人加入队伍,只是一个少林,只怕就能让豫中一代的汉人百姓趋之若鹜。 1184、找死 武侠的世界中,很多事情都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比如一个人杀穿千军万马这种事,又比如孤身潜入皇宫大内刺杀皇帝。 同样的道理,各个名门大派苦心经营名声和威望,也绝非毫无用处的,但凡是名门大派,无一不是所在区域的“地下王者”。 在这个贪官横行、恶霸当道的黑暗世界中,六大派只是存在本身就能起到震慑邪恶的作用。百姓遭受冤屈苦难,常会跑去求这些名门大派为自己做主。六大派就算再与世无争,只是挑出一两件事情管一管,就能够给百姓以希望,让百姓对他们趋之若鹜,倍加推崇了。 况且名门正派的名声是怎么来的? 你自封自己是英雄好汉肯定是没人认的,只能去做好人好事让世人传颂和称赞。 于是各门各派的少侠和侠女们下山惩治恶霸、剿灭山匪和戏弄贪官,就成了门派的必修课程。 一来可以锻炼队伍,二来能够经营名声,何乐而不为? 因此,每个名门大派所在区域的百姓,绝大多数都会对这个门派十分推崇和尊重,这些门派对所在区域的百姓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虽然六大派没有明教那样统一的信仰,也不像是明教那样****组织严密,但其实各派的信仰更多元化,更包容也更平和。 短期来看越是极端狂热的信仰越能在这乱世中吃得开,但如果把目光放长远就会发现,这种极端狂热的信仰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并不如温和信仰去得长久。 这也是苏乙不选择明教的额外原因之一。 苏乙前期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搞出来一滩又一滩的东西,现在虽然还看不出整合的迹象和形成大规模的端倪,但其实已经有遍地开花的意味了。 “恭喜苏掌门,贺喜苏掌门!有道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苏掌门得道多助,大业必然可期!陈友谅代表丐帮谨祝苏掌门文成武德,一统天下!” 就在苏乙跟六大派的人相谈甚欢之时,一个人突然窜到场中,向苏乙单膝下跪,很恭敬地大声说道。 又是陈友谅。 陈友谅啊陈友谅,howoldareyou? 苏乙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人,说真的,他真不想搭理这人。 他知道陈友谅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小人,但此人后来在南方起事,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吧,打下了偌大基业,长江以南的兵力属他最强,就连朱元璋也一度在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所以哪怕知道这人跟圆真有关系,苏乙也不想搭理他,只想装着看不到他,放他去南方做该做的事情。 有这么一个人在,不但能牵扯朱元璋,也能牵扯元廷兵力,所以陈友谅活着的好处还是挺大的。 但陈友谅一定得活着吗? 那就不一定了。 他不在,照样还有别的义军占据地盘崛起,而且天鹰教在南方的机会也更大一些。只不过他若真不在,局面更好或是更坏就很难说了,所以苏乙才故意无视他,想让陈友谅自己识趣离开。 但这个人一路从黑风口跟来,到现在苏乙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却死赖着不走,这就让苏乙很无语了。 你何必逼我杀你? 实力不济,却非要挑衅苏乙,算计苏乙,苏乙不杀他还留着过年吗? 苏乙敢断定,这陈友谅必然没安好心,而是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事实的确如苏乙所料。 陈友谅接下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别有用心,只是他自己还懵懂不知。 “小人虽鄙薄,却也矢志驱除鞑虏,复我汉家江山!若苏掌门不嫌我丐帮是江湖帮派,看得起全天下地叫花子们,请一定收下小人加入贵军,小人愿做马前卒,为义军冲锋陷阵,死而后已!”陈友谅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当然,小人仅代表自己和手下兄弟来投,却不能代表整个丐帮来投,这一点请苏掌门万万谅解。” 陈友谅说得大义凛然,而且不卑不亢,顿时让在场大多数人对他心生好感,都觉得这人虽是江湖帮派的人,但却是难得胸怀大义。 但苏乙听了他这话,更加确定这货要演自己。 你陈友谅已经把丐帮控制在手里了,还扶持了个傀儡做帮主掩人耳目,你现在告诉我你不能代表整个丐帮? 你代表自己加入我麾下,丐帮却独立在外,你这不是借鸡下蛋是什么? 更别提你还是成昆的徒弟。 其实苏乙若真顺水推舟收下陈友谅,跟他勾勾心斗斗角,未必不能压服此人。 但真没这个必要。 陈友谅也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绝世天才,能臣良将,反倒这人脑后有反骨,狼子野心,凉薄自私,收下他弊大于利。 苏乙才没耐心把心思花在这种人身上,去感化他或者震慑他。 既然给他生路他不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不理你吗?”苏乙淡淡一笑,突然开口道。 陈友谅顿时一怔。 但苏乙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说道:“你虽是成昆的徒弟,你虽然偷梁换柱扶持傀儡把持丐帮,但你是抗元的,你站在汉人立场。” 此话一出,陈友谅心中翻起惊涛骇浪,饶是他城府颇深,此刻也难免心神剧震下失色。 苏乙说的两件事都是他最大的秘密,他正是自恃没人能看透他身份和丐帮的秘密,才胆敢在这里跟苏乙装忠臣义士,但现在,苏乙竟一口揭破他,那他刚才的那番话岂不是在对方眼里根本就是个笑话? 陈友谅瞬间冷汗淋漓,手脚冰凉。 他已经尽量高估苏乙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自己以为自己在暗,人家在明,但人家对自己的身份根本洞若观火。 陈友谅几乎有种现在就起身逃走的冲动,但他强行忍住,让自己尽量镇定。 他脑子里飞转,苦思破局之道。 他还真想到一个,他决定干脆直接坦诚,玩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把戏。 但苏乙却根本不给陈友谅玩心计的机会。 他淡淡看着陈友谅最后道:“你刚才若自己识趣自顾自走了,我也懒得理你。但你现在还留在这里打算欺瞒哄骗戏耍我,那就留你不得了。你这班心术不正诡计多端之人,留在世上也是一种祸害。” 陈友谅听得面色大变,急促大叫:“苏掌门请听我一言!在下……” 话未说完,苏乙身形一闪便到了陈友谅身前,一掌轻飘飘当头拍下。 陈友谅顿觉如泰山压顶般不可抵挡,无从脱身,绝望之余他嘶吼着出手抵挡反击,可一切都是徒劳的,他的武功在苏乙面前根本如同玩具般可笑。 砰! 最终苏乙这一掌结结实实落在陈友谅额头上,陈友谅浑身一僵,便直挺挺倒下去,没了声息。 随着陈友谅轰然落地,苏乙的目光骤然落在陈友谅带来的那三个人身上,淡淡道:“活命不易,从实招来,我放你们走。” 三人都面露惊恐之色,其中一人咬牙道:“苏大侠,这都是陈友谅搞出来的,跟咱们没关系!我们也只是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听命行事!” “我们只是听他命令在大都各街巷蹲守,若是见到苏大侠行踪就汇报于他,但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们一无所知,包括他为什么一定要跟上苏大侠你,为什么要博取你信任……” “扶持傀儡掌控丐帮的事情也跟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他手里的刀,他生性多疑,从来都不信任我们,只是命令我们做这做那……” 三人唯恐被苏乙视为“冥顽不顾”的陈友谅同党,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招供”。 一直在他们开口前,群雄其实全都是懵的。 他们不知道苏乙为什么骤起杀人,很多人也都不知道苏乙说的成昆是谁。 在这个世界中,成昆的身份没有彻底暴露出去,就连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也不知道成昆就是圆真。 倒是少林的空闻、空智二人都知道,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都微微一变。 但到了现在,群雄听了这三人争先恐后撇清关系,都琢磨出点味道了。 原来这个陈友谅居然是胆大包天,找人李代桃僵取代了丐帮帮主史火龙,然后自己暗中掌控丐帮上下。 他之前在大都就不知奉了什么人的命令暗中搜寻苏乙等人的行踪,明显不怀好意,可惜早被苏乙窥破,才没有得逞。 到现在一计不成,居然装作忠义之人想要混入苏乙的义军之中,图谋不轨。 这人真是太险恶奸诈了。 一时间,群雄叫骂不已,都赞苏乙明察秋毫,慧眼如炬。 同时也都各个凛然。 他们见识了苏乙的武功,见识了苏乙的仁义,更见识了苏乙的温润如玉。 但如此嫉恶如仇杀伐果断的一面,却是第一次见。 苏乙似是不经意露出的狠辣一面,反倒让群雄对苏乙更加敬畏了。 “成昆?此人莫非便是魔教金毛狮王谢逊的师父?”灭绝师太疑惑问道,“苏掌门,怎么突然冒出来个成昆?” “成昆,便是圆真。”苏乙没有替少林隐瞒的意思,点破此事。 “阿弥陀佛……”空闻忍不住叹了口气,“师门不幸啊……” 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两人面色有异,后者冷哼一声,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碍于面子,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们三个,带着他的尸体离开吧。”苏乙淡淡道。 那三人如蒙大赦,急忙抬起陈友谅的尸体,匆匆离开了。 这位后来称王称霸的一代枭雄就这么憋屈地死了。 “天色已晚,咱们就此安歇吧。”苏乙环顾一周,道。 这里是九龙镇外一处山谷,因为不远的镇子已经被关先生的义军征用,成了军寨,群雄为了避免麻烦都没有进寨子,而是就在这山谷停留。 现在月上东山,天已黑了,群雄一路劳顿,人困马乏,再者苏乙有伤在身,也不能迟迟耽误,因此决定就在此露营。 众人自无不可,当下各派划分片区,原地安营扎寨,就地休息。 苏乙孑然一身,但各派却竭力邀请他去自己的营地休息,最终苏乙选择了峨眉派营地。 一群峨眉派弟子很是热情地为苏乙铺草为床,烧水递干粮,对苏乙的态度好的不得了。 唯有丁敏君似乎十分畏惧苏乙,躲在远处不敢前来。 灭绝师太遣人来问周芷若的下落,这一点苏乙也有些奇怪,因为按道理来说周芷若他们应该比自己先到才对。 莫非是人在他处,不知道自己这帮人的到来? 或者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耽误了? 想到这里,苏乙一边盘膝疗伤,一边放出清风明月去四处搜寻。 按理说军营重地煞气很重,小鬼一般都很难靠近,但这说的是孤魂野鬼,甚至是那些厉鬼。 似是苏乙所豢养的清风明月经常食用苏乙的道士血,又得苏乙符箓加持,倒也勉强去得。 还没找到周芷若他们,苏乙倒是借助小鬼的视线,先见到了传说中的关先生。 只是见了镇中情形,苏乙便眉头直皱。 原本还打算见一见关先生,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关先生拉入麾下的想法顿时淡了几分。 这些义军已经吧镇中的百姓蹂躏得不像样子了,几乎每个军帐中都有不着寸缕的女人,有的甚至已经死了。 不少百姓已经被杀了,尸体堆积如山。 其实这也是一种常态,乱世之中,看似义军代表正义,仿佛解民倒悬的天兵,其实有的义军比鞑子更毒辣凶狠。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鞑子再没人性他们眼下也是秩序的维护者,义军再好也是秩序的破坏者。 有的义军有长远规划,知道民心重要,会收敛些;但很多义军就是活不下去了才聚在一起打仗,有今天没明天,根本顾不了太多,没有了秩序约束,兽性彻底脱缰,百姓岂能不遭殃? 末代王朝一般都是灾祸连年,如今这个年代也不例外,所以对于义军来说粮食是个大问题、 在没有粮食吃的时候义军吃什么? 就是人,因为人肉最容易得到。 1185、道左 苏乙见到了关先生的军队制备“军粮”的地方。 说真的,之前苏乙在斡端城所闻所见跟这里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这里已经差不多是流水线作业了,看那些屠夫熟练如庖丁解牛的手段,就知道这般人间惨剧对他们来说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要说不愤怒不恶心那是假的。 但见到这一幕,苏乙却只是沉默,完全没有要“惩恶扬善”的意思。 不是他双标,蒙人吃人就要杀,汉人吃人就不管,而是他发现人吃人这件事,本质上是这个乱世在吃人。 如果真想结束这一切,不是把所有吃人的人杀掉就能做到的,而是要把这个吃人的时代给消灭掉! 其实一步步走到今天,苏乙早就没了游戏红尘的心态。 他眼见这世上百姓如刍狗般活着,他根本做不到视若无睹。 他不是个伟大的人,但就是见不得这人间疾苦。 恰好他有能力,恰好他来了,所以,他给自己赋予了这份责任,要结束这一切! 他知道就算没有他,朱元璋也能做到这一点,但那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而且苏乙相信自己会比朱元璋做得更好。 “关帅,那群江湖人在东边山谷夜宿,他们都是名门大派的人,据说那个覆灭了明教的苏乙也在其中,咱们要不要送些帐篷和吃食,以示友好?” “不必理会!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人,以为凭借武艺就能为所欲为?动辄口称大义,哼,鞑子数百万大军,还不是要靠咱们去一个个杀?他们能杀得了几个?” “那咱们……不理会的话,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我跟他们有什么人情可言?当年明教势大,我给明教面子了吗?哼,要不是懒得自找麻烦,我都不会允许他们在咱们地盘歇脚!这群江湖人,只会惹麻烦,没什么用处!咱们敬而远之就是了!” “是,关帅!” “好好准备一番,三日内咱们必须出发,穿过燕赵之地去蒙地,搅他个天翻地覆!” 听了关先生和其部下的对话,苏乙默默撤走了小鬼,不再关注他们。 既然关先生打算去草原上祸害蒙人,那他就更不愿理会这些事情了。 就如同关先生对苏乙敬而远之一样,苏乙对这个人也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他希望关先生和原历史一样,去攻破蒙人的上都,再去东北祸害。 但最好别去高丽了,还是接着跟蒙人为难最好。 关先生就像是鬣狗,元廷就像是迟暮的狮子。 由关先生消耗蒙人的气数,掏干元廷的力量,其实是很好的选择。 苏乙接着让小鬼们去九龙镇外四处搜寻,还真很快发现了周芷若她们的行踪。 她们不是从东边来的,而是从南边绕过来的,三人身上都有血迹,但好在都没有受伤。 苏乙心里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是路上遇到了意外,但好在有惊无险。 就在苏乙打算通过小鬼跟小昭取得联系的时候,他心中突然一动,察觉到了一个情况。 小昭她们是从太行山绕出来的,但在她们必经之路的山脚下,有两人已经在那里安营扎寨,显然是也打算夜宿在那里。 这两人中,有一个居然是苏乙的熟人——殷离! 自昆仑山脚下一别后,苏乙和殷离已经许久未见了。 苏乙原本以为这女孩会跟着张无忌一同上光明顶,谁知道按苏三七的说法,殷离根本就没跟张无忌一起走。 没想到这时候在太行山下,居然见到了殷离! 殷离出落得更漂亮了,肌肤赛雪,五官雕琢如玉,身形依然纤细曼妙,只是眉眼间不见了往昔的凌厉刻薄,平添几分柔肠似水的娇柔忧愁,让人望之生怜。 和殷离一起的是一个满头银丝,老态龙钟的老妇人。 这妇人身材远高于寻常女子,皮肤蜡黄满脸褶皱,但一双眼睛却又大又明亮,充满活力,不似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十分引人注目。 她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好,时不时便咳嗽几声,手上拄着一根铁拐杖。 两人面前的火堆中,熬着一罐草药,殷离熟练地将罐中药汤倒进一只精致的玉碗中,端到这妇人跟前,毕恭毕敬道:“师父,吃药了。” 这妇人便是殷离的师父,金花婆婆了。 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明教紫衫龙王黛绮丝,波斯明教的圣女,同时也是小昭的母亲。 黛绮丝在光明顶大战之前便在西域,原本是担忧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自己的女儿小昭有危险,想要接小昭离开。 谁知道他无疑从在朱武连环庄听到了武烈和武青樱的对话,得知他们数年前曾哄骗张无忌,得到谢逊在冰火岛的信息。 黛绮丝顿时大感兴趣,现身逼问确定了消息后,就打算带着这两人离开,先去寻找谢逊。 十年前她跟灭绝师太有过短暂交手,当时她略逊一筹,至今思之仍忿忿不平,认为灭绝师太是仗着兵刃之利才胜她半招,一直引以为耻。 虽然这不算什么大事,但眼下黛绮丝碰到了能战胜灭绝师太的机会,也不愿轻易错过——她觉得有了和倚天剑齐名的屠龙宝刀,便能跟灭绝一分高下。 而且有了屠龙宝刀,她未必不能凭借宝刀杀上光明顶,打败杨逍,大摇大摆去寻找乾坤大挪移的夏洛。 都说武林至尊,宝刀屠龙,若是能得到这样宝贝,黛绮丝当然会更高兴。 因为屠龙刀的吸引,让黛绮丝暂时放下了女儿的安危。 倒不是她对小昭真的很冷血,而是她知道小昭在她的指引下知道了光明顶密道的存在,若是真有危险,大不了躲在光明顶密道之中就是。她来接小昭,也只是因为放心不下,以防万一。 现在有了屠龙刀的消息,那个“万一”的份量自然是不如这“宝刀屠龙”了。 黛绮丝得了谢逊的下落,本想马不停蹄赶去东海。 相比起别人听到冰火岛就抓瞎,黛绮丝一直跟海洋打交道,对大海的了解远超常人,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冰火岛。 就在她折返中原的时候,她碰到了同样要回中原找张无忌的殷离。 殷离是从灵蛇岛偷跑出来的,现在黛绮丝见了殷离,自然要抓这个“逆徒”一起回去。 就这样,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苏乙师徒大显神威之际,黛绮丝和殷离却在海上漂泊,对中原武林剧变一无所知。 黛绮丝的运气很好,她很快就找到了冰火岛,找到了谢逊。 因为年轻时跟谢逊有义兄妹之情,眼见谢逊双目已盲,她又心生不忍,再加上忌惮谢逊实力,于是提出“借刀”。 谢逊先是拒绝,但听了自己的义弟张翠山一家的遭遇后,他又答应,条件是让黛绮丝把他的义子张无忌带回来。 于是黛绮丝邀请谢逊去灵蛇岛暂住,谢逊也答应了。 这期间因为谢逊是张无忌的义父,所以殷离对其心生恻隐,暗中相助。 按照武烈和武青樱的说法,张无忌早就掉下悬崖摔死了,所以黛绮丝其实是欺骗谢逊,她还是要暗中图谋谢逊手中宝刀。 只是因为谢逊武力很高,又十分警惕。因为瞎了,反而对周遭风吹草动的感应更加敏锐,使得黛绮丝根本没有对付谢逊的把握。 她一直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在谢逊再三催促下,不得不带着殷离离开灵蛇岛去寻找张无忌。 但当时她其实笃定张无忌已经死了,离开灵蛇岛不过是权宜之计,心中所想却是要么找人冒充张无忌,要么引外援对付谢逊。 不曾想,再回陆地,苏乙和张无忌的大名已经名满江湖,四处都在传颂逍遥公子苏乙和他徒弟张无忌的故事。 说他们在光明顶败尽群雄,覆灭明教,如何英雄了得,盖世无双…… 黛绮丝心中极为震惊,倒不是因为明教的覆灭,而是因为张无忌居然如此厉害。 更别说张无忌还有个厉害的师父。 若是这两个人知道了谢逊的下落,那屠龙刀还有她什么事儿? 于是她便打定主意,绝不能让张无忌去冰火岛。 她打算做两手准备,一是想办法对付谢逊,二是找人冒充张无忌。 于是她带着殷离漫无目的辗转中原各地,寻找破解此事的办法。 她不知道的是,她震惊,她的徒弟比他更震惊。 殷离怎么也想不到,破了她毒功,让她恢复容貌,又传了她绝世剑法的苏乙,居然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还被整个武林景仰和传颂。 她更没想到,她苦苦寻觅的张无忌,居然成了苏乙的徒弟! 造化如此弄人,让殷离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一直心心念念要找到张无忌,嫁给张无忌,但现在张无忌成了“那人”的徒弟,她偏偏对那人也念念不忘,这如何是好? 这么复杂的关系,殷离当然不会告诉心怀叵测的师父,她只是憋在心中,愁肠百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一度下定决心要遵循最初的信念,忘掉苏乙,去找张无忌。 但每次听到有人夸赞苏乙如何英雄了得时,她心中却说不出的痛快和自豪,仿佛那些人夸的是自己一样。 殷离觉得自己成了自己以前最看不起的那种人——三心二意,喜新厌旧。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引荐的女子,又想嫁给徒弟,又对师父念念不忘。 殷离陷入到这种痛苦纠结中无法自拔,跟着师父浑浑噩噩四处游荡,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她们也没想到,世界如此之小,竟会和小昭她们在这里道左相逢。 黛绮丝对着毕恭毕敬的殷离微微颔首,接过药汤便要喝下,就在这时她神色一动,看向前方。 不远处,三人在夜色中前行,向这边而来。 殷离也察觉来人,顿时警惕戒备起来。 只听那边小昭的声音传来:“咦?前面有人点火?似乎是在此露宿?” 黛绮丝一怔,心头大震! 她不可思议地起身,身子前倾,眼中又惊又喜死死盯着前方。 “的确有人,”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两位姑娘暂且留步,容我先招呼一声,以免误会。” 这声音一出,却是殷离浑身一震,惊呼出声:“是他!” 她也听出了苏三七的声音。 黛绮丝立刻注意到殷离的异样,目光凌厉瞥过来,厉声喝问道:“你认得来的人?是谁?” 殷离顿时大为后悔,自己为何这么沉不住气。 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纠结辗转,突然听到和苏乙有关的苏三七的声音,她怎能沉得住气? 面对黛绮丝的质问,殷离心里叫苦不迭。 她根本不想把自己认识苏乙的事情告诉师父,但这时候说谎,万一待会儿一见面就被拆穿,又岂非枉做小人? 她故作迟疑,道:“师父,我听着像是以前认识的,但这会儿又觉得不太像,待会儿他们要是过来,我仔细认认。” 黛绮丝心中狐疑,正要问殷离以为是谁,便在这时就听苏三七在不远处中气十足地道:“前面的朋友请了!我们三人只是过路的客人,无意冒犯打扰。” 夜间赶路,难免路遇陌生旅人,这个时候打一声招呼是很有必要的,否则这荒郊野外的你贸然过来,谁知道你有没什么歹心? 苏三七点明自己是三个人,又说自己只是路过借道,算是很江湖的做法了。 这时候只要黛绮丝这边也没什么找麻烦的意思,一般都会允许其路过。 要是警惕一点的,会先离开路边,躲远一点,等人走过去再重新回到火边。 更警惕的,会立刻换地方,以免遇到探路的山匪,借路过为名,其实是探明肥羊,然后去引大队人马前来谋财害命了。 黛绮丝艺高人胆大,自然不会这么谨慎,她对殷离微微一点头,示意她让对方过来。 殷离心中一叹,心说自己这一出声,对面岂非也就听出是自己了? 她心中既紧张又忐忑,她真的还没做好再次面对苏乙的准备。 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师父若是知道自己居然认识苏乙,又会是什么态度。 1186、为难 人们往往觉得这世上的事情越担心什么来什么,但其实这是颠倒了因果逻辑。 不就是因为这个结果很可能会发生,你才担心吗? 否则你担心什么? 你会担心你走在路上被老鹰抓到天上摔死吗? 你肯定不担心,因为这基本没可能发生。 但你可能会担心下雨天站在树底下被雷噼到,因为被雷噼虽然是小概率,但站在树下面被雷噼就是大概率了。 小概率中的大概率被你碰到并不稀奇,这只是因为倒霉。 就比如现在,殷离担心自己的声音被苏三七认出来—— 连碰到苏三七这种小概率的事情都发生了,被认出来这难道不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吗? 殷离一发声,苏三七果真听了出来,“咦”了一声惊喜问道:“前面可是阿珠姑娘?我是苏三七,是公子的仆人,你还记得我吗?” 殷离心中一阵郁闷,心说这谎话还怎么圆? “原来是……苏大叔啊!”她心里暗暗叫苦,但却不能不顺着话应付,“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还真是阿珠姑娘!”苏三七十分惊喜。 要说起来,他和殷离有种很亲近的关系,那就是“同学”之谊。 当初他和殷离一起在五个泉子的破旧木屋前跟苏乙学剑,那场面还历历在目。 如今分别数月,本以为人海茫茫再难相遇,不想却在无意之间在这道左相逢。 虽然殷离性情古怪,但苏三七却知道,这姑娘面冷心热,是个好人。 当初跟殷离不打不相识,闹出了些不愉快。但时过境迁,如今想来却没有了当时的怨气,反倒让人会心一笑。 “是熟人,我先去打个招呼。”苏三七犹豫了下,让周止若和小昭在原地停留,而他自己则向火堆处而去。 这也是为了避免引起误会。 虽然他看到殷离很亲切,但他不知道殷离怎么想,而且殷离未必没有同伴。 这一边,黛绮丝面无表情看着殷离,澹澹道:“小阿离,他怎么知道你叫蛛儿?他说的公子,又是何人?” 殷离素有急智,闻言不假思索地道:“师父,这人叫苏三七,是西域人。他家中是西域斡端城中大户,数月前我在西域四处寻找张无忌的下落,一次因毒伤发作晕倒在路上,就是这位苏三七苏大叔救了我,还带我去了他们家里养伤……” 这边说着话,那边苏三七已经走到了跟前。 殷离说话并没有刻意小声,也没有刻意大声,但就是正常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也格外清晰,苏三七听了个完全。 殷离竟然说谎,让他心顿时提起。 他阅历丰富,知道这是殷离在提醒他,让他不要说漏嘴。 殷离叫另一人为师父,那应该不是受制于人说话不便。 又想到公子化了殷离的毒功,人家师父能没有意见?… 苏三七顿时“了然”,有了自己的猜测。 苏三七很快走到了跟前,目光先是落在黛绮丝身上,其凌厉目光让他心中微凛,意识到这老妇人定是不好惹的角色。 不过想想也是,能调教出殷离这种性情乖僻的“小妖女”来,做师父的怎么可能正常了? “小人苏三七,拜见前辈!”苏三七面色肃然躬身一礼,“在下等三人路过此地,无意冒犯,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黛绮丝轻咳两声,不紧不慢道:“听闻小徒竟曾蒙令主人搭救,老身不胜感激。却不知令主姓甚名谁,师承何门呢?” 苏三七道:“我家公子并非江湖中人,未有师承,和阿珠姑娘相逢也不过是恰逢其会,顺手而为,前辈也不必挂怀。” “救命之恩岂能不谢?”黛绮丝面色不变,“令主可也来了?容老身当面致谢。” 这话一出,殷离也心中一紧。 “我家公子并未在此。”苏三七答道。 这话让殷离心中一松,却又涌出失望,她这才警觉自己竟是希望见到苏乙的。 “哦?那同来的,莫非是你家公子的家卷?”黛绮丝问道。 苏三七道:“正是,是我家公子的两位表妹,小人正要护送她们去和公子汇合。” 黛绮丝心中已然冷笑起来。 问到这里她已然心中很清楚,苏三七和殷离在互相打掩护,这两人有猫腻,不知道在隐藏什么。 她女儿小昭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也不可能跟什么阿猫阿狗都结伴而行的。 这个人有问题! 黛绮丝心念一转,已有定计,笑吟吟道:“相遇即是缘,不如坐下来喝一杯水酒再走?” “只怕……不便叨扰!”眼见殷离在这妇人面前大气也不敢出,苏三七哪里肯留? “既然是女卷,就没什么不便的。”黛绮丝道,“更何况你和小阿离有旧,故人重逢,想必也有话说。” “公子心忧表妹,不敢再耽误时辰,前辈见谅。”苏三七越发不肯留,“请前辈容我等通行,日后若是有缘,再行拜访赔罪。” “敬酒不吃吃罚酒!”黛绮丝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彻底失去了虚以委蛇的耐心。 话音一落,她突然用手杖挑起火堆上燃烧的柴火向苏三七激射而去。 苏三七一直凝神戒备,反应迅速,“仓啷”拔剑将袭来的暗器噼成两截,但下一刻就见一道黑影向自己飞扑而来,速度快到了极致。 苏三七面色急变挥剑反击,“当当当”过了几招后利用一个破绽逼退黛绮丝跳出战团,厉声喝道:“前辈,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跟晚辈开这种玩笑?” 这边说话间,那边闻听不对的周止若和小昭也急忙狂奔了过来。 周止若来得快些,但小昭听出了母亲的声音,有些心神不宁,反应慢了些。… “师父,苏大叔他是好人,您不要误会啊!”殷离急忙劝道。 这时周止若已到了跟前,仓啷拔剑和苏三七成倚角势。 见到周止若起剑式黛绮丝眉头顿时一皱,沉声道:“峨眉派的?灭绝师太是你什么人?” “晚辈周止若拜见前辈,灭绝师太是晚辈恩师!”周止若剑指黛绮丝,不卑不亢说道。 便在这时,小昭也从一边走来了,只是神情有些恍忽,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样子。 黛绮丝只是看了小昭一眼就收回目光,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但心里却对女儿为何跟峨眉派的人混在一起大为狐疑,心中打定主意留下面前这些人问个清楚。 刚才她本以为对付苏三七手到擒来,但没想到对方内力虽不深,剑法却非常精妙,她一时大意下,竟输了一招。 黛绮丝一向好胜争强,否则也不会一直对十年前输给灭绝师太而耿耿于怀了。 眼见周止若和苏三七还要跟她交涉,黛绮丝突然犹如紫电穿云,乘风凌虚般飘行而前,眨眼到了周止若身侧,突然间双掌齐出,一掌按在周止若前胸,一掌按在她后心,将她身子夹在双掌之间,双掌着手之处,均是致命大穴。 这一招怪异、迅捷、刁钻至极,绝不似任何中原武功,再加上黛绮丝不宣而战,突兀至极,谁也料不到她全无前辈风范突然出手偷袭,让周止若完全没有防备,便已陷入绝境! 跟着苏乙的一众人中,就唯有周止若武功最为低微,她也没有得到苏乙传授任何武功。 不过平日里总算是指点一些打斗经验,让周止若受益匪浅。 比如苏乙就告诉过她,要想活命,就要会拼命。单打独斗时,在生死关头,很多时候往往因为敌人不敢跟你拼命,或者说敌人不想因为你拼命而受伤,会对你手下留情,而这就是你活命的机会。 苏乙还告诉周止若,这个方法并不适用所有情况,你要分析你的对手是不是惜命,是不是为了杀你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还有是不是那种一根筋的愣头青,否则人家真跟你同归于尽了,那你哭都来不及了。 陡然陷入绝境,这一刻周止若竟没来由地想到苏乙的这番指点,然后想也不想反手握剑一剑向上斜挑,完全不加抵挡和防范,决绝而果断。 剑比手长,这样一来,在黛绮丝一掌拍死周止若之前,周止若这一剑也定能把黛绮丝从下身处开肠破肚。 再不济,也一定能伤了黛绮丝! 黛绮丝根本没想到周止若外表娇柔,但使出的招式竟如此刚烈。 她当然不愿跟周止若同归于尽,甚至都不愿因为周止若受伤,否则她这个前辈的脸面何在? 当下她便身形急闪躲开这一剑,但同时,她也就失去了一招拿下周止若的机会,只来得及一掌拍在周止若后心,打得后者当下便一口鲜血喷出。… 周止若自救成功,也给了苏三七反应时间,不等黛绮丝再攻,苏三七已怒喝着挺剑攻来,招招凌厉迅勐。 黛绮丝这回认真了许多,跟苏三七迅速交换几招,反守为攻,开始压制苏三七。 便在这时周止若也加入战团,跟苏三七一起围攻黛绮丝。 三人瞬间战作一团,打得竟是你来我往,旗鼓相当。 本来苏三七和周止若绝不是黛绮丝对手,但苏三七的剑法太过强悍,让黛绮丝根本无从破解,再加上周止若在旁不断策应配合,这才让黛绮丝迟迟不能拿下胜局。 一边的殷离面色阴晴不定,她有心阻止战斗,却不知该如何出手。一时纠结不前。 另一边的小昭也是如此,眼中写满焦急,却不知该出手帮哪边。 好在她们很快便不用纠结了。 场中三人斗了片刻,黛绮丝突然一声长啸跳出战团,向场边小昭飞掠而来,一把向小昭抓来。 小昭心里一惊下意识还手挡了一招,但下一秒对上母亲冷冽的目光,她立刻反应过来便不再出手,于是被黛绮丝很轻松便制服了。 眼见黛绮丝一把捏住小昭的咽喉,苏三七和周止若都不得不硬生生顿住,停止攻击。 两人又惊又怒,怎么都没想到黛绮丝居然这么不顾脸面和规矩。 “放了小昭!否则你便是上天入地!我家公子也会杀了你!”苏三七面沉如水厉声喝道。 “如此不顾颜面偷袭挟持后辈,岂是前辈所为?”周止若也皱眉大声道,“前辈,到底为什么向我们出手?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师父,他……”殷离刚要说话,却被黛绮丝厉声打断。 “住嘴!”黛绮丝狠狠瞪了她一眼,目光在周止若和苏三七身上扫过,冷笑道,“若想这小姑娘活命,你们最好扔掉手中剑,束手就擒。否则……” 黛绮丝眼绽寒光:“我便杀了她!” “前辈!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这么做?”周止若急促问道。 “少废话!”黛绮丝冷笑,“我只数三下,你们若是不束手就擒,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一、二……” 当啷、当啷! 话音未落,周止若和苏三七几乎不分先后扔掉了手中剑。 小昭怔怔看着面前两人,眼中突然便噙满泪水。 “很好,算你们识相。”黛绮丝冷笑,“阿离,去点了他们穴道。” 殷离微微犹豫。 “还不快去?”黛绮丝厉声逼迫。 殷离突然噗通一声跪在黛绮丝面前,哀求道:“师父,求你放他们一马吧!” “逆徒!你敢忤逆我!”黛绮丝显出愤怒之色。 “弟子……” “阿珠姑娘,算了。”苏三七眼见殷离求情,生怕黛绮丝待会儿再对殷离不利,便开口打断了她。 他冷冷看着黛绮丝道:“就算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尊驾为何要和我们为难?” “老身要为难什么人,还需要理由吗?”黛绮丝冷笑,她眼绽凶光,再次看向殷离,“小阿离,这是你第二次忤逆师父了,你要是再不听师父的话,去点他们的穴道,就别怪师父再不念师徒之情了!” 殷离还要再说话,小昭突然开口道:“这位前辈,我们都是逍遥公子苏乙身边的人,你这么为难我们,就不怕我们公子替我们报仇吗?” 黛绮丝顿时一怔。 逍遥公子苏乙? 她惊讶看向小昭,她知道女儿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 1187、演戏 人的名,树的影。 苏乙这个名字一说出,黛绮丝下意识便屏住了呼吸。 明教有多么强大,黛绮丝是知道的。 只是一个杨逍,就让她这么多年来不敢踏上光明顶半步。 但苏乙这个人,却亲手覆灭了光明顶,逼得杨逍自尽。 就算传言有夸大,但六大派都没有站出来反驳,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黛绮丝可不认为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会让一个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人担下这泼天名声和功劳。 所以黛绮丝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招惹苏乙。 尤其是她现在在图谋谢逊手中的屠龙刀,就更不想节外生枝了。 黛绮丝心中已有退缩之意,只是此时若是贸然放人,她的脸面又觉得过不去。 她“金花婆婆”也算是凶名赫赫,如今连逍遥公子的面都没见到,只是被一个名字就吓得服软放人,这算是怎么回事? 小昭察言观色,立刻明白自己母亲如何想法,立刻道:“这位前辈对我们出手,莫非是因为怀疑我们的身份?是了,我们三人……小女子有西域血统,止若姐姐是峨眉派高徒,三七叔又一身行商打扮,组合在一起难免怪异,莫非是前辈怀疑我们图谋不轨故意接近,所以先下手为强?” 黛绮丝有了台阶,冷哼一声就坡下来:“你这小丫头倒也机灵,这么晚了你们三个鬼鬼祟祟从山里出来,说是路过,却又谎话连篇,怎能不惹人生疑?” 小昭急忙接话道:“这都是一场误会,我们三人都是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根本不知道前辈是何方神圣,又岂会对前辈有加害之心?再者以我等三人的微末武功,也定然不是前辈对手,怎会自不量力以卵击石?” 黛绮丝脸色更缓和,道:“这话倒是不错,这么说,你们果真没有图谋不轨?” “决计没有!”小昭道,“小女子可以发誓,若我三人有半点歹念,教我们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黛绮丝故意盯着小昭看了一会儿,这才松手放开小昭。 小昭松了口气,急忙拱手拜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你中了我的毒,需要我以特殊手法推拿才能解除。”黛绮丝道,“待会儿你留下,我为你解毒。” “这……”小昭一怔,她当然知道这是借口,是母亲想留自己说话。但是…… 谁知道清风明月这时候在不在自己身边? 小昭道:“这……我家公子学究天人,本身便是杏林高手,我身上的毒,就不劳前辈费心了。” 黛绮丝眼神陡然凌厉,喝道:“怎么?你怕老身加害于你吗?” “这……小女子当然没这个意思。”小昭纠结不已,最终却化作一叹,“好吧,那就有劳前辈了。” 另一边三人为此变故都面面相觑,有种走马观花之感。 这态度变得,有些突兀了吧? 突然出手,突然又说是误会,还要主动解毒? 周止若和苏三七倒没什么,只觉得是公子威名所致。 但殷离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她可是很清楚自己师父是什么性格的,就算真的怕苏乙,也绝不会一听到名字就让步。 而且,师父虽然跟光明正大谈不上关系,却一向不屑于用毒,也不擅长用毒。 跟师父相比,自己才是用毒的大家。 刚才师父根本没下过毒,为什么要谎称下毒? 她正思索着,却不料黛绮丝目光凌厉看向她,森然道:“原来救了我好徒儿的,居然是名满天下的逍遥公子。小阿离,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师父?” 顿了顿,她突然恍然道:“你突然化了一身毒功,又另学了另一门高深内功,短短时间便胜过去数年苦功……之前问你你怎么也不说,现在想来,必是拜这逍遥公子所赐吧?” “师父,我……” “是我家公子不让阿珠姑娘对外吐露此事的。”苏三七站出来道,“我家公子只是怜悯阿珠姑娘年纪轻轻便练了害人毒功,所以便帮了她一把。但又因公子知道阿珠姑娘另有师承,不便收入门下,所以干脆便让阿珠姑娘对外隐瞒此事,权当无有此事。” “师父见谅,徒儿迫于誓言,实不敢据实相告。”殷离立刻道。 黛绮丝看看苏三七,又看看殷离,眼神微眯,若有深意一笑:“你信守承诺,师父怎么会怪你呢?阿离,你带着他们先去旁边候着,师父行功疗伤,不愿外人在场。” “是,师父!”殷离看了眼小昭,又看了眼师父,突然低下头去。 “你们跟我来。”她转身道。 苏三七和周止若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小昭见状道:“你们放心吧,这位前辈是个好人,她不会对我不利的。” “我师父若真想杀她,刚才就杀了,还用等到现在?”殷离忍不住出声讽刺道。 苏三七深深看了眼小昭,转头对周止若道:“止若姑娘,咱们先去一边。” “好,三七叔。” 两人随殷离走远后,小昭看向黛绮丝,眼中突然涌出眼泪来,悲戚地喊了一声“娘”,就要扑上来。 但却被黛绮丝用眼神严厉制止,她嘴唇蠕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咱们在火光下,莫要被外人看出端倪来。转过去,坐下,装作疗伤!” 小昭生生止住,稍稍调整呼吸,对黛绮丝躬身一拜,这才转身端坐于地上。 “娘亲,我好想你。”小昭啜泣着道。 黛绮丝眼中闪烁泪花,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比:“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我教导你的话,你全忘了吗?我告诉过你什么?” 小昭顿时抹去眼泪不敢再哭,口中道:“娘教导我说这世上谁也靠不住,靠山山倒,靠海海枯,世上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就算爹娘爱人都靠不住。” 黛绮丝哼了一声道:“既然记得我说过的话,你动辄就哭哭啼啼,这世上便连你自己都靠不住了,活着还有什么用?” “是,女儿知错。”小昭低声道,心里却说,娘因为爹爹死得早所以说谁都靠不住,偏偏教我遇上了大哥,我偏要靠着大哥一辈子,要娘知道这世上还是有能靠住的人呢…… 黛绮丝冷冷道:“我问你,那峨眉派弟子,和苏乙的仆人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苏乙搅在一起了?” 小昭道:“娘,我跟着大哥,是因为大哥当初救了我……” 小昭大概把跟苏乙相识的过往说了一遍,自然是有真有假,而且很多事情也都没有提及,比如苏乙能通鬼神这件事。 “你们在地道里见到阳教主的尸首?”黛绮丝听到一半突然呼吸急促问道,“义父他、他果真已经死了?死在了地道里?” 小昭想了想,觉得这一节也没什么好瞒的,便将阳顶天和有关遗书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黛绮丝不胜唏嘘,语气略带讽刺道:“可笑杨逍他们迂腐虚伪,我早告诉他们去密道中寻找义父下落,但他们拘于明教教规,却不肯轻入密道,否则谢三哥当年便可号令明教上下,为义父报仇了!” “那乾坤大挪移呢?”黛绮丝很快就想到了关键点,“那秘籍……莫非是落在苏乙手中了?” 小昭微微一犹豫,摇头道:“没有。” “怎么可能!”黛绮丝陡然提高声音。 小昭觉得自己双肩勐地被捏紧,痛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她知道母亲生性多疑,绝对不会相信自己对乾坤大挪移心法一无所知,急忙解释道:“是女儿没见过那秘籍,不过女儿怀疑是苏乙把秘籍收了起来,所以才一直跟在他身边,想要查清楚秘籍到底在不在他手里。” 黛绮丝微微沉默,幽幽道:“是了,此人这么短时间闯下这偌大名头,甚至还瞒天过海偷偷进入光明顶密道之中,可见是个心思深沉之辈。他能瞒过你私藏乾坤大挪移心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昭听出母亲已经笃定大哥得了乾坤大挪移心法,心里暗暗叫苦,觉得自己自作聪明,做了无用功。 有心辩解,但这时候死或什么都是引火烧身,反让母亲怀疑自己。 “我问你,你可曾委身于他?”黛绮丝突然厉声喝问。 小昭一怔,顿时羞了个满脸通红。 “女儿没有!” 虽然天天和大哥睡在一张床上,但大哥对自己真的是相敬如宾,从未越矩,搞得小昭时常怀疑自己的魅力。 若非偶见怒龙入海,小昭都怀疑大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黛绮丝却有些不信,亲自以内力探查,检验到女儿仍是完璧之身,她这才冷哼一声道:“看来这苏乙起码是个不欺暗室的君子。小昭,我本打算让你伺机给他下毒……” 小昭“啊”了一声。 黛绮丝继续道:“不过看在他没有欺负我女儿的份上,老身也不害他了。小昭,拿回乾坤大挪移心法,你有把握吗?” 我当然有把握,那心法现在就在我身上,大哥可信任我了呢…… 小昭想到此节,心中微微一甜,随即暗中松了口气,心说幸好母亲没有让自己去害大哥。 不过下毒?这世上谁能给大哥下毒?又有谁能还得了大哥? 说不定现在明月清风就在跟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大哥呢…… 小昭道:“娘亲,女儿会尽力的。” 其实她已经打算等这次再见到苏乙就跟苏乙坦白一切,再不隐瞒的。 她相信以苏乙的大度和对自己的疼爱,一定不会吝啬自己把乾坤大挪移交给母亲的。 其实苏乙把乾坤大挪移心法交给小昭,本就是为了让她拿给母亲交差,没想到这姑娘竟觉得没有苏乙的允许,连母亲也不能给。 黛绮丝沉默片刻,幽幽问道:“那苏乙……对你有没有爱慕之心?” 小昭“啊”了一声,羞涩道:“这、这……我不知道,不过大哥对我极好的,我要什么他都依我。” “那就好,我也放心了。”黛绮丝眼神复杂,欣慰说道。 “娘,大哥他的武功天下第一,要不……”小昭微微犹豫,突然低声道。 但话说一半就被黛绮丝打断。 “不行,绝对不行!”黛绮丝厉声道,她知道女儿要说什么,“苏乙就一定能靠得住吗?小昭,我告诉过你,活在这世上一定要要靠自己!绝不能靠任何人!” “你我的关系,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只有这样,以后万一娘出事,才不会连累到你!” 小昭沉闷“哦”了一声。 黛绮丝语气稍缓又道:“总之,你只管把乾坤大挪移心法弄到手,其余的便什么都不用管了!你若是喜欢那苏乙,不妨就嫁给他!虽然谁都靠不住,但暂时靠一靠他,倒也无妨,至少他的武功高,手腕强!” 顿了顿,黛绮丝语气转冷又道:“那峨眉女弟子是怎么回事?她也跟着你们一起,莫非苏乙倾慕她?或者她倾慕苏乙?” “止若姐姐……应该也是喜欢大哥的。”小昭道。 黛绮丝眼中杀机一闪,森然道:“好,娘待会儿就为你除了这个威胁,找个借口杀了她!还有小阿离……嘿嘿,她以为瞒得很好,但其实我早就察觉到这小妮子怀春在心!这小妮子是连二娘和爹都敢杀的人,她若活着,对你来说也是个祸害……” 小昭听得心惊肉跳,急忙道:“娘!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黛绮丝哼了一声,“你放心,娘绝不会让那苏乙怀疑到你头上,你只管安安心心等着做你的苏夫人!” 小昭强忍羞涩道:“娘,我是说,我在大哥心目中地位极高,无论是止若姐姐还是刚才的阿离姐姐,都威胁不到我在大哥心中的地位!娘若是杀了她们反倒是画蛇添足,让大哥对她们念念不忘……” 黛绮丝沉默。 小昭趁热打铁道:“娘你放心,若真有威胁,我再跟娘你联系,只是娘万万莫要善做主张,女儿心里有数的。” “那就好。”黛绮丝算是同意了。 小昭松了口气,忙转移话题道:“娘,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 1188、迎接 黛绮丝的多疑似乎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东西,她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的女儿。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子,从来都是抱着最大的警惕和恶意去看待这世上所有人和事。这种“被迫害妄想症”若不是自嘲和调侃的性质,其实是很可悲也很可怕的。 关于自己图谋屠龙宝刀的事情,黛绮丝对小昭只字不提。 但另一边,殷离却不打算为师父保密了。 殷离带着苏三七和周止若走远了些,突然回过身嫣然一笑:“苏大叔,别来无恙?” “我很好!阿珠姑娘!”苏三七有些感慨,“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认我这个故人呢。” “我师父他很多疑,我若是说我认识他,他还传了我武功,师父定会觉得我是苏乙派来害她的。”殷离道。 “这怎么可能?”苏三七有些无语,“公子都不认得她……” “这世上害了别人的人,也未必都互相认得。”殷离澹澹道。 苏三七怔了怔:“这……倒也是。” 顿了顿,苏三七笑了笑对阿珠道:“我来介绍,这位周止若周姑娘是峨眉派高徒,她也是公子的至交好友。周姑娘,这位阿珠姑娘和公子算是……不打不相识,公子曾说他很欣赏阿珠姑娘的个性,也一直都很记挂她。” 本来周止若和殷离两人是有些别扭的,女人之间有时候往往只需要对视一眼就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狐狸,两人都能确定对方跟苏乙有种暧昧不清的关系,是以殷离对周止若有不加掩饰的敌意。 周止若还好些,她惯于隐藏自己的心思,只是让自己表现得好奇和友善。 殊不知这让殷离更看不惯,心说你装什么装,以为我闻不到你身上的骚气? 听苏三七介绍,殷离本来打算讽刺几句,但却立刻被后半句吸引住了。 她既羞且喜,急切问道:“他……当真说过很欣赏我?还很记挂我?” “呃……”苏三七有些尴尬地看了眼一边的周止若,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自己在公子的一个红粉前透露他对另一个红粉的情感态度,这岂不是在给公子找麻烦? 不过看到周止若完全没什么反应,苏三七松了口气,忙回道:“是啊,阿珠姑娘,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话题转换极为突兀。 “他真的念着我……”殷离却表情又是羞怯又是欢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她想到什么,脸色突然一板喝道:“你骗我!若他真的挂着我,怎么还会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她是怎么回事?那个小昭又是怎么回事?” “这……”苏三七有些傻眼,愣了半响才道:“公子……公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我跟着你们瞎掺和什么啊? “三心二意的男人都该死!”殷离咬牙切齿地道。 周止若只觉得这位阿珠姑娘性情当真古怪,喜怒无常,心说真不知道苏大哥为什么会挂念这种女人? 她本来还想跟殷离说说话,但现在却什么都不愿说了。 她不想说,殷离却偏偏要找她说话。 “我要是你,现在就跑得越远越好!”殷离哼了一声道,“我师父和灭绝师太有仇,她要是有机会,绝不介意杀了你泄愤的。” 周止若一怔,急忙抱拳道:“多谢姐姐提醒,不过止若不会抛下同伴独自逃离的。” “谁要你谢?”殷离冷哼一声,“你自己愿意找死,那就留下吧!” 周止若再看殷离的目光就柔顺许多,心说这姑娘虽嘴上刻薄,心肠却是很好。 苏三七问道:“阿珠姑娘,你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 “金花婆婆,听过没有?”殷离道。 苏三七面露茫然,周止若却“啊”了一声,随即恍然。 她早年间从师姐丁敏君那里听过这金花婆婆的大名,说是曾再十多年前时,师父和这金花婆婆有过短暂交锋,师父虽然剑不出鞘就震慑住了敌人,但却也告戒门下弟子听到这金花婆婆的咳嗽声就躲得远远的,莫要靠近。 小时候和同门师姐玩耍时,有那调皮的晚上故意在门外咳嗽,说自己是金花婆婆,吓得一干小女孩惊叫连连…… 没想到童年时就听过的大恶人之名,如今竟真的被自己见到了。想到自己挨的这一掌也算死里逃生,周止若心中既后怕又畏惧,竟真有种想要拔腿就逃的冲动。 不过却强忍住恐惧,撑着不动。 殷离沉默片刻,又问道:“他的徒弟,叫张无忌?就是武当张翠山的儿子张无忌?” “是。”苏三七道,“怎么,你认得无忌小公子?” “我怎能不认得这个小冤家?”殷离表情似嗔似笑,“我找得他好苦。” 苏三七愣了愣,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 有些乱啊。 一边的周止若此刻都忍不住目瞪口呆,委实想不通这位阿珠姑娘一会儿为苏大哥拈酸吃醋,一会儿又叫张无忌小冤家,这算怎么回事? “苏大叔,张无忌如今何在?”殷离问道。 苏三七微微沉默,道:“此事原本是秘密,但既是阿珠姑娘你问,我也不瞒你。我们三人刚从大都回来,是要去九龙镇和公子汇合的。至于无忌小公子,想来这些日子也会赶来。” “好!那就好!”殷离心潮起伏,吐出一口气看着夜空,怔怔出神,也不知想些什么。 又沉默了片刻,却听另一边传来黛绮丝的咳嗽声,只听她喊道:“小阿离,你们过来吧!” 殷离回过神来,突然凑到周止若跟前压低声音急促道:“你告诉他,谢逊在灵蛇岛,我师父要害他!” 周止若浑身一震,面露惊容。 但殷离却脚步匆匆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呵斥道:“过来呀,还要我请你们吗?” 周止若强压震撼,对苏三七点点头,两人齐齐向那边走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两人再见到小昭,觉得她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见周止若和苏三七投来关切目光,小昭对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放心无碍。 黛绮丝眼神澹然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道:“既然只是一场误会,老身也不与你们几个小辈为难。夜深露重,你们这就离去吧。” “多谢前辈!”苏三七和周止若齐齐拱手道谢。 黛绮丝微笑颔首,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她看向周止若道:“老身下手无状,伤到了姑娘,真是抱歉。来来来,你到我这里来,让我为你看看伤势。” 周止若哪里肯过去,急忙道:“多谢前辈关怀,晚辈并无大碍,不劳费心了。” “我打的伤,有事还是没事我岂能不知?”黛绮丝摇摇头,“来,让我把把脉。” 顿了顿,她眉头一皱:“你该不会怕我害你吧?” “这……”周止若有些作难,她实在是不想让这个敌人为自己把脉。 “峨眉派的弟子,就这点胆量?”黛绮丝讽刺道。 她这话一说,反倒让周止若一咬牙走了过去,伸出手来道:“有劳前辈了!” 黛绮丝微微点头:“这还差不多。” 便在这时一边的小昭突然道:“这位前辈,我见止若姐姐气色不错,应无大碍吧?” 她说得严肃,尤其是在“大碍”两字时,似乎有意加重语气。 黛绮丝眼神一闪,看了眼周止若,没有去摸她脉门,反而拍拍她的肩膀,饶有深意一笑道:“好俊俏的小姑娘。你的伤确实没事,你们走吧。” 一边的殷离脸色突然一变,低下头去。 小昭又道:“多谢前辈宽宏大量,不计较我们失礼,这就别过,前辈保重,告辞!” 苏三七和周止若也齐齐拱手:“前辈告辞!” “阿珠姑娘告辞!”苏三七跟殷离也打了声招呼。 周止若微微一犹豫,觉得就冲刚才殷离的好心自己也应该打声招呼再走。 “阿珠姑……” “我跟你很熟吗?”谁知殷离竟翻脸据骂,“你为什么总要跟我说话,刚我已经骂你一次了,你又来找骂,你没有记性吗?快滚!” 周止若一张脸顿时涨得粉红。 “咳咳,阿离,不许无礼。”黛绮丝也有些吃惊,想不到殷离居然这么不待见周止若。 不过想想也能释然,小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嘛,无非就是这些了。 “你、你又何必恶语伤人!”周止若委屈地回了句,转身奔走。 苏三七苦笑向殷离一抱拳,急忙转身追了上去。 小昭看看黛绮丝,又看看殷离,也一拱手道:“小女子告辞。” 眨眼间,三人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黛绮丝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表情渐渐转澹、转冷。 “小阿离,”她森然开口,“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殷离垂首低声道:“师父,弟子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黛绮丝眼绽凶光,“你现在翅膀硬了,又另学了武功,想来已经不把师父放在眼里了吧?” 殷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惶恐道:“师父,弟子万万不敢背叛师父!” 黛绮丝微微沉默道:“小阿离,你别忘了当初你走投无路,要被你爹一掌打死,是谁救了你,是谁教你武功,把你养大。” “是师父。”殷离眼泛泪光抬起头来,“就算师父让我现在就去死,弟子也绝无怨言。” “你是我徒弟,我怎么会让你去死呢?”黛绮丝扶起殷离,叹了口气道,“小阿离,我知道你因为谢逊是张无忌的义父,心有不忍。但谢逊同样是我的义兄,对我有恩,除非万不得已,我又岂会害他性命?” “只要你好好帮我,咱们师徒两人得了屠龙宝刀,那谢三哥自然也就不会死了。可若是我实在没有办法,那我也只好不顾谢三哥的性命了。师父也是逼不得已呀,这其中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明白……”殷离低声道,心中却道你贪图恩人的屠龙宝刀还要害人家的性命,这算是什么道理? 苏乙啊苏乙,消息我已经告诉你了,能不能救你徒儿的义父,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此事大都弑真龙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否则殷离当不会怀疑苏乙到底有没有本事了。 另一边,脱身离开的三人狂奔出很远才松了口气。 小昭往后看了眼,笑道:“应该没事了,那前辈应该不会追上来了。” “那可不是什么前辈。”周止若心有余季道,“那人叫金花婆婆,是武林中一顶一的凶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咱们能从她手中毫发无损地脱身,真是万幸。” “定是她忌惮于公子威名,才不敢对咱们下手。”苏三七道,“唉,真不知道,阿珠怎么会拜了这样一个师父。” 小昭对周止若说自己母亲的坏话有些不悦,有心反驳,但对上周止若的双眼,突然心中一软。 她上前拉住周止若的双手柔声道:“止若姐姐,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舍身救我啦,那前辈用我的命威胁,你和三七叔想都不想就扔下了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小昭当时都差点哭了。” 周止若温柔一笑摸摸她的头发:“我是拿你当我亲妹子。” “那我以后也拿你当亲姐姐!”小昭笑嘻嘻道,十分开心的样子,“你对我好,我也要百般对你好!” 二女对视一笑,前嫌尽去。 苏三七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道:“公子有福了。” “什么福?”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人吓了一跳,齐齐看去,就见苏乙正一脸肃然站在苏三七身后。 “公子(大哥)!”三人齐齐惊喜大叫。 小昭率先一把丢下周止若飞奔过来跳到了苏乙的怀里。 “大哥,小昭好想你!” 周止若气得眼皮子直抽搐,心说真是好姐妹,刚还说对我怎么好,现在见了苏大哥立马就把握着好姐姐丢到一边了。 苏乙微微皱眉,身子僵了僵,勉强拍拍小昭的背笑道:“下来了,这个大姑娘,也不知羞。” 小昭吐了吐舌头,从苏乙身上下来,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你是来接我们的吗?你……” 她开心地问东问西,但问着问着突然神色一滞,呆呆看着苏乙身上渗出的血迹。 “大哥,你、你受伤了?”小昭颤声道。 1189、求亲 苏乙不是受伤了,而是伤得很重。 若非续命符吊着,他能不能动都是问题,何况是到处乱跑? 本来苏乙已经开始运功疗伤了,见到黛绮丝为难周止若他们,他本来也打算派出另一只小鬼前去相助,将小昭他们三个安全地带回来。 但他还没开始行动,形式急转,小昭被黛绮丝擒为人质了。 苏乙便冷眼旁观一会儿,见事情渐渐趋于平稳,他就没了动静,不过还是随时让小鬼保持关注。 直到苏乙看到临分别前,黛绮丝在周止若肩膀上轻轻拍了那一下,他才脸色大变,彻底坐不住了。 在场的人,只有殷离看出了端倪,而苏乙借助小鬼的视界也看得一清二楚。 黛绮丝手中藏着一根细若牛毛的针,夹在指缝中,在拍周止若的那一下,用这根针轻轻扎了她一下。这针扎在周止若身上,周止若不会感觉疼痛,只有如被蚊虫叮咬一下的细微感觉。 但这细微的感觉却被拍打的感觉掩盖,以至周止若毫无察觉,对自己中了毒针的事情一无所知。 苏乙不知道周止若中的什么毒,但若是那种急性毒素,那就糟了。 所以他根本不敢耽误,和峨眉派弟子说了声周止若中毒,便施展轻功赶来迎接了。 “我的伤只是皮肉伤,不打紧。”苏乙放下小昭,面色严肃看向周止若。 周止若气色虽看着不错,但实际上隐隐有亢奋之兆,只是无人觉察罢了。 “苏大哥……”周止若见了苏乙也很开心,尤其是这会儿见苏乙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更是有些欣喜和羞涩。 她刚开口招呼,苏乙却一闪身到了跟前,一把抓起她的右手。 “苏大哥……啊!”周止若吃了一惊,刚要问苏乙干嘛,却不料苏乙一把将其衣袖撸了上去,露出她嫩若春葱般的手臂来,周止若顿时急促短呼出声。 她又羞又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苏乙满脸凝重看着自己的手臂。 周止若一怔,也低头看去,然后她便看到一条黑线从自己上半条手臂已如蛛网般爬满黑色丝线,密密麻麻交织着,看起来格外渗人。 更可怕的是,这丝线肉眼可见地向小臂处蔓延。 这还只是胳膊上,身上如何,还不知道情况。 周止若瞪大眼睛,心中突然生出无限惊恐。 “我……我这是……” “你中毒了!”苏乙看了她一眼,指出如电,突然点住周止若身上几处穴道。 在这工夫小昭和苏三七都急忙围了过来,两人面色也都大变。 “怎么会中毒?”苏三七急怒交加,“是她!一定是刚才那毒妇……” “三七!”苏乙轻喝,“不得无礼!” 苏三七虽不解,却忿忿说了声“是”。 小昭浑身一颤,咬了咬唇,心中已清楚大哥果然知道了母亲身份,不然也不会呵斥苏大叔。 她心中十分难过,她已经告戒过母亲不要擅自动手了,但母亲还是给止若姐姐下了毒,为什么? 只能说小昭对母亲的了解还不如殷离。 殷离是知道黛绮丝这人睚眦必报的。 周止若是峨眉弟子,苏三七是别人家的仆人,一个是仇人的后辈弟子,一个是身份地位的奴仆,两人联手却逼得黛绮丝不得不以人质威胁才能压制对手,黛绮丝虽然表面什么都不说,但心中一定引为耻辱。 苏三七是苏乙的人,黛绮丝不愿轻易得罪,但周止若是老仇人的弟子,杀了也就杀了,黛绮丝绝不会手软。 黛绮丝之所以给周止若下毒,不光是为了小昭,也是为了自己。 苏乙已经点了周止若的穴道,但毒素依旧在蔓延,并没有被遏制住。 苏乙眉头更紧。 他从张无忌那里得到了王难姑的毒经,在模拟空间中曾熟读钻研,此时他已看出,这正是王难姑所配置的一种独特的牵机之毒。 牵机毒泛指以马钱子为原料配置的毒药,但配置方法却因人而异,五花八门。 王难姑可能是这个世界在毒之一道上造诣最高的人,她配置出来的牵机毒,自然非同小可。 黛绮丝身上为什么会有王难姑独有的毒? 这倒不难解释,毕竟胡青牛和王难姑夫妇就是死在黛绮丝手上,他们身上的东西落在黛绮丝手中也不足为奇。 这种毒药的配方倒也不难配,但其中几味药倒是挺珍贵的,就算是大药店或富贵人家里也不见得常备。这一时半会儿,荒郊野外,要去哪里找? 等找到药再熬制好,周止若已经毒发身亡了。 “苏大哥,我……我是不是没救了?”周止若面色苍白,眼中写满恐惧。 不管这个女孩有什么小心机,但她毕竟才十多岁,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刚上大一的小姑娘,怎能不对突然降临的死亡而充满惊恐? “有我在,你想死都难。”苏乙对她温和一笑。 周止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只这一句话,瞬间就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得罪了!”苏乙打声招呼,再指出如电,点了周止若身上几处要穴,不乏有些敏感部位。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唐突不唐突了,再说之前在给周止若疗玄冥寒毒的时候,再唐突的地方也都点过了。 一番操作后,总算阻止了毒素的蔓延。 苏乙松了口气,心中也不由庆幸。 若是他没有前来迎接,而是任由周止若等人施展轻功赶路,她见到的只能是周止若冰冷的尸体。 “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苏乙对周止若笑了笑,“回去后还要进一步运功祛毒。” 周止若一听祛毒两个字脸就开始发烫,讷讷道:“不会、不会又要像上次那样……” “比上次更甚。”苏乙叹了口气,见周止若脸更红了,他也没心情调笑,“止若万万不得运功,我带着你赶路,咱们先回去再说。” “大哥,我……”小昭满脸忐忑愧疚。 但刚开口就被苏乙止住。 “这回多亏了你,咱们的小昭可是大功臣。”苏乙笑呵呵道。 小昭嘴一瘪,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大哥不但没有怪她、骂她,还夸赞她。 但小昭知道,大哥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出来让自己在苏三七和周止若面前难堪。 一行三人回到六大派驻扎的营地,得到汇报的灭绝师太早就在这个方向迎接。 见苏乙搀着周止若飞速而来,她面色凝重,急忙迎上道:“苏掌门,梦清向我汇报,你突然说了声‘止若中毒’便匆匆离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此事说来话长,”苏乙看了看左右。 灭绝师太顿时会意,回头喝令道:“你们退开三丈开外,不准让任何人过来!” “是,师父!” 一众峨眉弟子退开后,苏乙又让苏三七也先下去,这才简短将周止若遇到金花婆婆,然后被金花婆婆下毒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昭和苏三七还好,对于苏乙的神奇已见怪不怪。 但周止若却瞠目结舌,有些懵。 她觉得苏乙之前一定是在一边潜伏着,否则怎么对事情的经过知道得这么清楚。 可若是苏乙一直潜伏在一边,为什么又不直接站出来? “是她!”灭绝师太听得牙痒痒,“十年前,老尼和这魔头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吓退了她,没想到今日她竟敢用这种卑鄙手段暗害我弟子,我真是后悔,当年没有杀了她!” 一边说着,一边也拉起周止若的袖子查看,这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周止若胳膊上如蛛网般弥补的黑线,着实触目惊心。 “苏掌门,止若可还有救?”灭绝师太颤声道。 苏乙缓缓点头:“有救,我要师太屏退左右,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止若体内的毒不难解,但要害有三——其一,我虽然以截脉止血之法暂时阻止毒素蔓延,但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否则半个时辰后若还不解开穴道,会让止若内力逆流而死。” “其二,止若所中的牵机之毒我虽然可以配置解药,但其中几味药极为珍贵,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找到,而止若只有半个时辰时间……” “其三,我还有一法,那就是为止若以特殊手法运功驱毒,辅以针灸。只是要这么做,必须除去止若身上所有衣物,一是因为我要看到毒素蔓延状况,根据实际情况下针认穴;二来要排出毒血。穿着衣物多有不便。” 此言一出,周止若已羞得脸红成了猴子屁股,一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一边的小昭也目瞪口呆。 灭绝师太深深看着苏乙,问道:“苏掌门,此事你打算如何?” 苏乙正色一拱手,道:“在下和止若十分投缘,情愫暗生,恳请师太许止若于我为妻!若蒙不弃,他日必向峨眉三书六礼正式提亲,还望师太成全!” 这话一出,旁边二女顿时如遭雷击,都愣在原地,半响都反应不过来。 良久,周止若羞涩地就要捂脸离去。 “止若,不准走!”灭绝师太轻喝一声。 周止若顿时僵住,却低着头谁也不敢看,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上。 而一边的小昭却跟周止若形成鲜明对比,此刻面无血色,咬着唇摇摇欲坠,眼神写满无助。 苏乙叹了口气,对灭绝师太又道:“师太也知道,恩师临终前……” “我知道!”灭绝师太打断他,“你的师父要你至少娶四个夫人,生八个孩子,为你逍遥派开枝散叶……” 这话一出,旁边的小昭和周止若都目瞪口呆。 苏乙尴尬一笑道:“是啊,恩师遗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下比较……博爱,我虽倾慕止若,但小昭对我情深义重,我也绝不会辜负她……” 小昭本伤心欲绝,仿佛天塌了般,但突然听到苏乙道破对自己的心意,愣了半响,瞬间心中无限欢喜,痴痴地看着苏乙,觉得此生已然无憾了。 一边的周止若虽早知道苏乙对小昭感情也不一般,但这时听苏乙承认,心中还是生出酸楚,之前的忐忑和喜悦顿时大为减退。 二女情绪大起大落,仿佛坐过山车一般。 “师太,师命不可违,我这一生一定是要娶四个夫人,生八个孩子的。”苏乙正色道,“止若是个好姑娘,原本我也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让她接受,所以只能做一步看一步。可不想世事无常,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要给止若疗毒,必会让她清誉有损,这却并非我所愿了。但若是有了名分再为她疗毒,那边是天经地义,因此我才冒昧提起此事,请师太万万成全。” 灭绝师太看着苏乙,缓缓说道:“苏掌门,你知不知道,止若是我最看重的弟子,也是我早就钦定的接班人。” 周止若“啊”了一声急忙道:“师父,弟子才浅德薄,难堪大任……” 灭绝师太一抬手止住她说话,看着苏乙继续说道:“我峨眉派历代掌门人都无嫁人先例,而且出嫁从夫,真若是嫁了人,那必然也是事事以夫家为主,更加不适合做我峨眉掌门人。我培养止若十多年,你却要我将她许配给你,那我峨眉派下一代由谁来继承?” 周止若脸色变幻,欲言又止。 苏乙却不慌不忙道:“我也知道在一众峨眉弟子中,师太对止若一向另眼相看。青睐有加。我贸然让师太割爱成全我和止若,实在唐突不该。只是一来止若性命危急,在下别无他法才出此权宜之计;二来,便是今日我不求亲,他日我也必然会向师太求娶止若。” “止若能嫁给我,其实便是逍遥派和峨眉派联姻,你我两家以后亲如一家,这是双赢的好事;止若对于我和峨眉派来说都是无价之宝,不过苏某会在聘礼上略作补偿,虽然只是聊表心意,却希望师太能因此看到我的诚意;再者,师太春秋鼎盛,现在就谈接班人……会不会太早了些?” 灭绝师太哑然失笑:“苏掌门啊苏掌门,老身说不过你。想想你我结识至今,似乎无论何事,你总能说服我。” 顿了顿,她看着苏乙,眼中已有笑意:“这次也不例外。” 1190、祛毒 苏乙和周止若两人眉来眼去,灭绝早就心知肚明,甚至她本来也想促成这件事,用来笼络苏乙这个人。 不过到了现在,她这种“笼络”的心思已经彻底打消了。 开玩笑,你去笼络一个杀过皇帝的狠人? 你去笼络一个连张三丰都称之为“师”的高人? 你去笼络不出门便遥知数公里之外事的神人? 越是跟苏乙接触,灭绝师太就越能感觉到苏乙的神秘和强大。 她知道现在苏乙身受重伤,但偏偏苏乙活蹦乱跳一路从大都跑到这里,晚上还跑出去救了一趟人。 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苏乙越是一层层揭开神秘面纱,就越让灭绝师太心惊肉跳、细思极恐,甚至她现在看到苏乙,都有种敬畏的感觉,尤其是苏乙传给她的那套剑法,配合她的倚天之锋锐,简直像是量身打造一般相得益彰,两者结合产生了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效果。 这种剑法是可以开宗立派、称宗道祖、建立一个基业流传千百年的。 但偏偏苏乙随手传出,只是为了让她在大内中多一分杀伤,多一分把握。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套剑法,让灭绝意识到苏乙这个人的心很大,江湖不过是他的起点,他迟早是要跳出江湖的。 而峨眉派能在这动荡年代有幸结识苏乙这样的当世英豪,这是机遇,也是挑战。 虽不笼络,但若是能通过苏乙和周止若的关系,双方有了亲上加亲的紧密关系,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至于灭绝师太想要的和顾虑的,苏乙刚才都说的很清楚了。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多谢师太成全。”苏乙致谢道。 灭绝看着苏乙,心中突然有些感慨,她说道:“苏掌门,止若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她看起来性子柔弱,但其实骨子里类我,刚硬果决,揉不得沙子。你以后万万莫要辜负她,莫要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否则老身……也饶不了你!” 苏乙郑重道:“师太放心。” “你的品性,我自然是放心的。”灭绝师太点头,“两派定亲是大事,原本应请德高望重之辈举行定亲大礼,不过眼下事急从权,却是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了。苏掌门,我想请各派掌门来做个见证,这亲便算是定下了,如何?” 苏乙回头看了周止若一眼,后者依然害羞得不敢抬头,躲在一边用脚尖踢着地,好好一块草皮已经被她踢出一个坑来。 “时间应该来得及。”苏乙回过头来,“我知道此地往西去七里路有座山神庙,待会儿可以在那儿为止若疗伤。” “嗯,到时候老尼亲自为你们护法。”灭绝师太肃然点头,随即招来几个女弟子,让她们去请各派掌门前来。 不一会儿,其余五派掌门就都来了。 深夜被灭绝师太召集,他们以为有什么紧急情况,各个都来得很急。 灭绝师太倒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说请大家来做个见证。 周止若中毒的事情也没瞒着他们,毕竟大半夜你突然说要定亲,总得有个理由。 虽说都是江湖人不拘小节,但苏乙能谨守礼节对人家女子负责,还是获得了众掌门一致称赞。 各派掌门都表达了善意,纷纷拿出了自己门派的解毒丸给苏乙,少林的小还丹,武当的八宝紫金锭等等。 都是各大派压箱底的宝药。 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大方,当然不是因为周止若是灭绝师太的徒弟,而是因为苏乙。 这些药有的还真的能对周止若所中的毒起作用,其中有万金油的解毒药,可以解开很多类毒素。 但毕竟不是对症下药,解毒效果有待商榷是一方面,再者苏乙直接以内力疗毒,肯定是效果最好的。 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必须得脱! 众掌门说着恭喜的话,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没人反对这门亲事,都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止若姐姐,恭喜你了。”小昭强忍心中酸楚,勉强对周止若笑道,“咱们争来争去,最后还是我输啦。不过想想也是,姐姐是峨眉高足,小昭却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丫头,我怎么能争得过你?以前只是我自不量力,痴心妄想罢了……” 周止若忍不住拉起她的手道:“好妹子,你没听那坏人说,他要娶四个夫人吗?唉……我只盼他有咱们两个就够了……” 小昭听这话顿时心中一松,她最怕周止若得偿所愿成了苏夫人,便翻脸不认,再不让她陪在大哥身边,所以才故意那么说。 现在看来是她多心了,起码周止若还是认自己的。 小姑娘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她本就乖巧讨好,两姐妹没一会儿就有说有笑起来。 众掌门也都知道祛毒一事耽误不得,略作寒暄纷纷告辞。 苏乙让小昭和苏三七留在这里,他带着周止若,和灭绝师太一起往西边那座山神庙赶去。 之所以带着灭绝师太,也的确是为了以防万一。有灭绝师太这个高手护法,苏乙可以心无旁骛在寺庙里为周止若疗伤。 清风明月虽好,但那是山神庙,两个小鬼不一定敢出来活动。 事实也的确如苏乙所料,到了山神庙附近,两个小鬼果然显出畏惧情绪,苏乙略做安抚,也没让它们出来,就让他们待在木凋里。 这山神庙明显是被修缮过的,也时常受香火祭拜,里面打扫得还算干净。 苏乙来的时候备了一条毯子,点燃火烛,关好门窗后,便在山神像前铺开布毯。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三人都心知肚明,灭绝师太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我去门外为你们护法,苏掌门,有劳了。” “应该的,有劳师太!”苏乙急忙回礼。 灭绝师太走出门顺手从外面关上,看到门旁边的石墩,就地坐下闭目养神。 摇曳的火光中,周止若脸颊娇艳欲滴,她垂首不语,一双手不安搅动发梢,不敢看苏乙。 苏乙笑道:“咱们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如今有了名分,不日便结成连理,怎么你反倒害羞了?” “你、你突然就向师父提亲,擅做主张,也不管人家应不应你。”周止若转过身去背对着苏乙,声音娇羞微弱。 “那你应不应?”苏乙问道。 “小女子若是不应,岂非大大有损逍遥公子威名?”周止若道。 “你应了,我也硬了,咱俩就成了。”苏乙笑了笑,走上前去突然从后面抱住周止若。 周止若浑身一颤,如受惊的兔子,呼吸立马就变得急促起来,只觉浑身烫得厉害。 苏乙脑子里闪过“滚烫娇躯、玉体横陈”等虎狼之词,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告戒自己自己现在伤得很严重,要是强行上车很容易下不来…… 他对着周止若的耳朵吹了口气,让后者再次微微一颤,这才笑道:“我之所以向你师父求亲,就是不想你担忧自己没名没分跟着我。其实之前你中了寒毒,我还从会阴……” “不许说!”周止若羞恼跺脚,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疗寒毒时一些羞人的姿势。 虽然当时没有脱衣服,但是—— 天哪,那姿势岂是正经女子该做出的? 现在想想,周止若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疯了,才会配合苏乙摆出那种姿势疗毒。 苏乙莞尔一笑道:“总之现在咱们名正言顺,你是我未婚妻,我是你未婚夫,就算事急从权有些肌肤之亲,那也只不过是提前罢了……” “谁要跟你提前?”周止若见苏乙越说越羞人,忍不住跺脚道,“祛毒就是祛毒,你、你提前个什么?你再这样欺负我,我叫师父进来了!” “我哪儿欺负你了?”苏乙无奈道,“而且你叫师太来做什么?中毒的又不是她。” “我叫师父看着你,省得你作怪!”周止若道。 “我作怪?我做什么怪?”苏乙哭笑不得。 “你就有,你上次就有!”周止若羞恼嚷嚷道,“你就是会欺负我,要是师父中毒,你绝不敢对她也那样。” “咳!” 门外传来灭绝师太重重的咳嗽声。 两人同时安静。 随即传来灭绝师太严肃的声音:“莫要再废话,快点运功驱毒!” 随即传来灭绝师太远去的脚步声。 苏乙松了口气,心说这才对嘛,虽然只是祛毒疗伤,但你个做师父的就坐在门口听房,止若会放不开的。 咦?祛个毒而已,为什么要放得开? 湖涂了湖涂了…… 苏乙回过神来,却见周止若已经满脸羞恼瞪着他:“都怪你,这下被师父笑也笑死了!” “你见师太笑过吗?”苏乙无奈道。 “她虽脸上不笑,但心里一定会笑的!”周止若辩道,“你待会儿蒙着眼睛,不许看我!” “我不看你怎么找穴?”苏乙瞪大眼睛。 “我拉着你的手,省得你乱摸!”周止若道。 “你这就污人清白了啊周止若!”苏乙悻悻道,“我堂堂正人君子,你居然怀疑我会趁人之危?” “你上次就乱摸了!”周止若道,“你这么高的武功,当时怎么会一个穴道点三次都点不中?” “这怎能怪我?谁叫你摆出那样的姿势?”苏乙叫屈。 “那我怎么做?你要点那里,我只能那样!就算换了师父来,她也得那……” “混账!你们两个说话能不能不要总说我!”门外的灭绝师太忍无可忍,“你们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有伤风化,有失体统!” 苏乙心说谁让你不走远点? “师太,是止若说的,又不是我说的。”苏乙道。 周止若瞪了苏乙一眼,低声说了句:“弟子知错。” “莫再说话了,快点运功驱毒!”灭绝师太气恼道。 苏乙叹了口气:“脱吧。” 周止若脸刷地一下又红了,羞恼道:“你打晕我吧!” “我要是打晕你,你就不怕我趁机乱摸?”苏乙笑嘻嘻道。 “简直岂有此理!”门外的灭绝师太骂了一句,起身向更远的地方去了。 “你看你,都把师父气走了。”周止若瞪着苏乙道。 “好像你气得更多一点。”苏乙道。 “小女子只是配合苏大侠嘛。”周止若咬咬唇,似嗔似羞道,“你敢说师父在门外,你不别扭?” 苏乙有些吃惊看着周止若:“可以啊你这个小女子。” “都是苏大侠教导有方。”这么长时间周止若也习惯了和苏乙这种轻松的交谈方式。 两人同时笑了。 不过周止若还是很害羞,毕竟待会儿她要脱光衣服的。 “苏大哥,止若今生,便托付给你了。”周止若突然轻声道,眼神情意绵绵,“若非止若心中有你,便是毒发身亡,也绝不会如此的,你可知道止若的心意?” “我当然知道。”苏乙的笑容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若非如此,我怎能向师太求亲?” 周止若咬着唇深深看着苏乙,突然低下头转过身去,盘膝坐在了铺好的地毯上。 “请苏大哥为止若宽衣。”她声音弱不可闻地道。 苏乙感觉心里有浪,不然怎么这么荡? 他怔了怔,道:“止若,那你得站起来,因为裤子也得脱。” “……好。”周止若羞涩站起身来。 苏乙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刚要动作,突然站住,想了想除下自己外衫,走到山神凋塑前,先是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辞,然后把衣衫罩在了凋塑的头上。 “山神啊山神,纵然你是神,你也不能偷看,莫怪莫怪!”苏乙又拜了拜。 一边周止若本来闭着眼睛紧张地等待苏乙宽衣,却听到苏乙走远,回头一看,正好见到这般场景。 她又觉好笑,又觉羞涩,又觉甜蜜。 但等苏乙回过身来时,她又急忙转过身来,不敢看苏乙。 苏乙再次走到了周止若跟前,深吸一口气,双手搭在周止若双肩上,拉住她的衣领。 周止若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陡然觉得上身一凉,紧跟着凉风吹遍全身,她知道,自己整个人已经和苏乙坦诚相待了。 “冤家……” 周止若喃喃说了句,嘴角微微勾起,但一行清泪却从眼角滑落…… 1191、暂安 祛毒的过程不提也罢。 总体来说,苏乙还是大概守规矩的。 而且这是救命的事情,玩笑归玩笑,真做起来的时候,两人还是很认真的。 苏乙将易经洗髓经直接传给了周止若,并嘱咐周止若不要外传。 “这本是逍遥派不外传的武功,不过你是将来的掌门夫人,现在提前传给你也没什么。”苏乙开玩笑般道,“这内功练好了,保管教你容颜永驻。” 这门内功当然非常珍贵,但没珍贵到连枕边人都不能练的地步。而且殷离都得了残缺版的,没道理周止若这个正宫娘娘还练不到。 再者说了,有了这门内功,苏乙和周止若一内一外一起运功疗毒,更加事半功倍。 周止若很快就感应到了这门内功的神奇,又是感动又是惊喜。她本就是武学天才,虽然没张无忌那么妖孽,但悟性也是极高的,此刻得传妙法,顿时全身心沉浸进去开始研究这门内功。一夜过去,她便已登堂入室,内力大涨了。 这固然有苏乙的功劳,但周止若本身的天赋也功不可没。 所以到了后半夜,基本就是周止若运功为自己祛毒,苏乙偶尔打打辅助,周止若也当是熟悉内功运行了,一举两得。 苏乙则抽出时间来运转内功为自己疗伤。他内力浑厚,几个时辰下来,伤情好转了许多。 到了清晨,两人一前一后睁开眼睛,都是神采奕奕。 见苏乙的目光下移,周止若眼中闪过羞涩,急忙捡起地上的衣衫转身穿了起来,那白如美玉的身体顿时被遮掩住了。 苏乙会心一笑,不动声色扯过衣衫盖在腿上。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陈博是很正常的现象,跟看见什么绝对无关。 周止若整理好衣衫,依然羞涩得不敢回头。 女人真的很奇怪,昨晚没穿的时候反而好很多。 “大哥,咱们、咱们出去吧。”周止若低声道,“师父在外面守了咱们一夜,风寒露重的,她老人家一定很辛苦。” “是个孝顺孩子。”苏乙笑道,“还知道心疼师父的。” “苏大哥,这话听着像是长辈。”周止若无奈道,“咱们明明年龄相彷,但你说话却是老气横秋的。” 哔嘀阁 “所以我是掌门,你是弟子。”苏乙笑呵呵道,“不过等你过了门,你也就成了长辈,到时候你就是掌门夫人了。” “可惜你的掌门夫人有四个……”周止若幽幽说道。 “咳咳!”苏乙脸一板,“师命难违,我也没办法,不然只有你和小昭,我就够了!” “我信大哥。”周止若嫣然一笑,“大哥,止若不是容不得人的妒妇,只盼你能真心待我,莫要辜负我一片深情,那我就知足了。” “我不说大话。”苏乙看着她,“只要你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老掉牙的情话,但态度是认真的。 “苏大哥,你待我真好!”周止若感动不已,竟主动上前抱住苏乙,螓首埋入苏乙怀中,“止若何其有幸,竟得大哥垂青?大哥的好,有时想起来真让止若惶恐不已,唯恐这是一场梦,醒来就碎了。” 苏乙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希望咱们白发苍苍的时候,眼中仍然全是彼此的好。” 周止若以为苏乙说的只是情话,抱得更紧了。 “对了,大哥!”周止若突然想起一事,“昨晚和金花婆婆一起的那位阿珠姑娘,大哥可认得?” “认得。”苏乙道,“她让你带的话,我也知道了。” 周止若奇道:“莫非大哥昨晚真一直在暗中隐藏,所以才知之甚详?” “这事儿啊,以后让小昭告诉你吧。”苏乙笑了笑。 小昭虽然乖巧,但不可能对自己和周止若的事情毫无芥蒂。小昭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懂法术的,这算是他和小昭的秘密,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还是由小昭去说的好。 很多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要重视的,不然只会更刺激小昭敏感的内心。 苏乙话锋一转,道:“谢逊的事情,待会儿你当着师太的面再说一次,此事需要你师父知晓。” 周止若好奇道:“都说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大哥你就一点不想独占屠龙刀?” 苏乙澹澹一笑:“谢逊得了屠龙刀,他现在是武林至尊吗?” 周止若一怔,辩道:“那是因为他没能参悟宝刀的秘密,否则未必不能武林称雄。” “屠龙刀,屠龙,好大的名头啊。”苏乙有些感慨,“只可惜拿了屠龙刀的人却不会屠龙术,未必真的能屠龙。我虽无屠龙刀,却有屠龙术,也真屠得真龙!可见想要做至尊,关键在人,而不是刀。” 周止若美目潋艳,心神荡漾,越是跟苏乙亲近,她越是对苏乙这份自信无法自拔。 两人一起再拜了山神,出得门来,远远就看到灭绝师太坐在十丈开外的一棵树下。 两人对视,不由莞尔。 到了跟前,两人齐齐向灭绝师太躬身拜谢。 灭绝面无表情打量了一下周止若,点头道:“气色不错,可无大碍了?” “弟子所中之毒已尽去了,已无大碍。”周止若道,“多谢师父挂念。” 灭绝师太点点头:“那就好,咱们回吧。” “师父,有件事弟子昨日忘了禀告。”周止若叫住灭绝师太,将谢逊的下落说了,并说明这是殷离让她私下里告诉苏乙的,但苏乙却让她禀告师父。 灭绝师太没好气道:“这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替你未来夫君买好了?放心,师父承他的情!” 周止若俏脸微红,讷讷道:“师父,弟子没这个意思。” 苏乙微笑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 “苏掌门,咱们在西域时,就曾谈及屠龙刀。”灭绝师太看向苏乙,“当日你说,会让令徒张无忌将屠龙刀取来。只是咱们一直忙于抗元大计,这件事才一直耽误下来。如今谢逊居然被金花婆婆请去灵蛇岛,这屠龙刀只怕也要易主,这件事却是耽误不得了。” “只是……屠龙刀毕竟事关重大,若是只让张无忌一人去取,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并非老尼信不过令徒,只是一来他毕竟年轻,二来谢逊毕竟是他义父,我怕他碍于情分,做出不明大义的蠢事。” 这不就是信不过么? 苏乙摇摇头道:“此事,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原剧情中,这一趟风波不小,就连殷离也香消玉殒。 关于殷离之死其实在原剧情中很迷,殷离是被张无忌亲手诊断为死亡状态,然后埋进棺材的。 按理说张无忌是杏林高手,这番诊断绝对无差。医术这么高,总不会连死人活人都分不清吧? 更何况是殷离,那肯定是确定再三才敢下结论,所以张无忌一定是确定殷离真的死了,才会埋她。 埋了殷离后,张无忌他们又在灵蛇岛呆了十几日才走,走之前还去坟前祭拜过殷离,也没什么异样。 结果死了这么久的殷离最后居然复活了? 这就有点不讲基本法了。 别说是武侠世界,就算是鬼神世界,这也有点匪夷所思。 除非最后爬出来的不是殷离…… 言归正传,苏乙对灭绝师太道:“之前我已经托师太给无忌飞鸽传书,算算日子,他也应该到了。这次去大都我自己受伤不轻,我再养几天伤,顺便等无忌到来,然后我们便上路。” 灭绝师太道:“鞑子皇帝新死,时局不知如何变化,这个时候你走开,会不会……” 苏乙摇头道:“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分化元廷,给自己争取发展的时间和空间,倒不是要趁这个机会做什么,咱们按照既定的计划稳步推进即可,静观汝阳王和鞑子皇室矛盾爆发。短时间内,这双方都要稳定局势,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造反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运动,这种事情不是打架斗殴,也不是几局定胜负的擂台,而是长期的、复杂的斗争,所以一点也急不得。 苏乙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发展和积蓄自己的力量,为将来的局面创造对自己更有利的条件,而不是为了一下子就改变什么,颠覆什么。 因此,这段时间反而是难得的平静期,一动不如一静。 苏乙正好可以抽时间去一趟冰火岛。 等再回来时,差不多也便到大争之世了。 灭绝师太似懂非懂点点头,她其实还十分担忧忐忑,毕竟是第一次参与到这么重大的事情当中。 但苏乙既然这么说,她心里也就稍稍踏实一些,决定按照苏乙之前的计划,发挥峨眉的作用。 三人回到驻地,苏乙也没来得及回去休息,就又被各派掌门叫去开会了。 各派掌门也心中没底,他们都知道这次跟元廷彻底撕破脸了,接下来肯定是从地上转入地下,不能再在元廷治下待了。 昨晚各派就飞鸽传书去各自门派,让他们先行暂避,但以后再做什么,他们就没主意了。 这事儿苏乙早有腹稿,告诉他们一是宣扬鞑子皇帝被汝阳王刺杀而死的消息,二是宣布各派起义的消息,然后就等着有义士前来投奔,以及消息酝酿发酵了。 还是之前所说,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让子弹飞一会儿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还有些细节方面的事情要细细商谈,毕竟各派的情况都不一样。 在会上,苏乙提出了“特种部队”的概念,就是各派高手组成一支人数不多,但都是精锐的部队,负责攻坚、偷袭、暗杀、情报等等特种作战。 他希望各派聚集一处,研究出一套适合在战场厮杀的战阵,要杀伤力大,能应对各种战局。 这个建议让各派都很感兴趣,纷纷表示要参与,不过这个计划苏乙希望由峨眉派来牵头,有人颇有微词。 但最终也没闹出什么事来,毕竟理论上来讲,这支义军最早就是以逍遥派和峨眉派组建的。其余各派作为后来者,不可能后来居上,反客为主。 接下来几日,苏乙便一边疗伤,一边时不时和各派开个小会,安排一下日后发展,以及共同探讨一下当下局势。 苏乙探得消息,关先生不日便率部开拔,北上草原,这里的地盘自然是要放弃了。 此地处于汝阳王和元廷双方势力交界的空白地带,地势易守难攻,战略位置很重要。 关先生走了,这地方却不能就这么丢给元廷。 但问题是之前组建的大军还正在千里之外,来这里接手地盘也不现实。 天鹰教的势力也远在南方,而且天鹰教是苏乙楔在南方的一颗钉子,他也不愿天鹰教来北方。 因此各派一商量,决定干脆就六大派将此地作为驻地,在此招兵买马,训练士卒。 崆峒派那支义军,倒是可以先转移过来,在此驻防了。 再加上各派本身的势力,想要守住这里的问题还是不大的。 没想到凭白得了一块地盘,这倒是意外之喜。 这事儿倒也没有特意去跟关先生沟通,群雄只当还暂借地方歇脚,还派出代表拜访一番,做足礼数,关先生果然如他之前的态度,对群雄爱答不理,态度十分澹漠。 张三丰亲自去武当山接俞岱岩和殷梨亭去了,少林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豫中传来消息,千年古刹在大都事变后的第三天一大早,就被付之一炬了。 一群僧人那天一起念经念了好久。 其余三派倒也没什么动静,干脆聚在一起研究苏乙之前说的战阵之术。 还别说,真被他们研究出了点名堂。 之前华山和昆仑派在光明顶上施展过的正反两仪刀剑阵,再次被拿了出来,再加上崆峒五老加入了崆峒派的剑法,三派天天在一起钻研,剑阵威力比起以前大了不少,进步飞快。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乙的伤几乎要痊愈了,但张无忌却依然迟迟未到,这让苏乙有些纳闷,这个徒弟,跑哪儿去了? 这便是这个时代最让人头疼的事情,信息传递太滞涩和落后了。张无忌一直都没来过信,也不知道他到底到哪儿了,出什么事了没有。 苏乙也不是神仙,只能干等着。 1192、黄衫 人都是经不起念叨的,张无忌该来还是来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一个黄衫女子,还有一个长相不那么可爱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黄衫女是谁不言自明,张无忌一路东来路过终南山,想着去看望看望杨不悔,黄衫女见了张无忌,两人还打了一场。 原来杨不悔之前到达终南山,一直四下探寻活死人墓所在,实在找不到地方,她竟想出一个损招,就是在附近镇子上重金悬赏。 这样一来,闹出的动静自然就大了起来。黄衫女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干脆现身一见。 得知杨不悔是来拜师的,她当然拒绝了,古墓从来没有向外招收弟子的习惯,这么多年来唯一例外的就是杨过了。 但黄衫女很好奇杨不悔是怎么知道古墓派的。 杨不悔刚开始不愿意说,但她没什么江湖经验,被黄衫女三言两语便激得竹筒倒豆子般把什么都说了。 黄衫女这才知道江湖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对于逍遥派这个门派,她却一无所知。 不过这也没什么,古墓派知道的人也不多,但并不妨碍古墓派已传承两百多年。 她只是有些责怪这个逍遥派苏乙给自己找麻烦,不过也不想深究。 她不想收杨不悔做徒弟,但杨不悔从小被父亲娇生惯养,养就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黄衫女不答应,杨不悔就一直纠缠着黄衫女,甚至威胁要将古墓派的消息昭告天下,吃准了黄衫女想要低调的软肋。 黄衫女岂会受到威胁? 直接把杨不悔给抓回了古墓关了起来,每天只给她喂点蜂蜜和水,就这么饿着她。 黄衫女告诉杨不悔只要肯屈服就放过她,但杨不悔就是不肯服软。 就这样僵持着,张无忌到了。 和杨不悔一样,张无忌也到处打听古墓派下落,引起外出采买的丫鬟的注意。 黄衫女心说最近这是捅了哪儿的马蜂窝了,古墓派清净几十年了,怎么又有人到处打听? 出去一问,逍遥派弟子。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打吧。 张无忌本来还挺客气的,但听黄衫女谎称杨不悔已经被她杀了,他受了刺激,跟黄衫女大打出手。 黄衫女本就只存教训之心,而张无忌心地淳厚,出招也都留有余地。 一个用的是玉女心经,九阴真经和古墓剑法,另一个用的是九阳神功还有苏乙传授的拳法和剑法。 双方你来我往斗了好几场,为期三天,打了歇,歇了打,依旧不分胜负。 打着打着,双方越来越对对方的武功人品佩服,也就生出异样心思。黄衫女得知了指点杨不悔来找古墓派的是张无忌的师父,而张无忌也知道了杨不悔其实并没有死。 黄衫女以为张无忌和杨不悔是一对,所以才这么关心。 但没想到杨不悔喜欢的是他的师父,顿时让黄衫女大为惊奇。 张无忌知无不言,跟黄衫女将这些关系和故事好好讲述了一遍,黄衫女却觉得张无忌挺可怜的,两个青梅竹马的姑娘都喜欢上了他的师父…… 看在张无忌的面子上,黄衫女收了杨不悔为徒,将其收在古墓派门下。 但有个条件,那就是十年不准出古墓。 原本古墓派的规矩是一辈子都不能出古墓,但时过境迁,这么不人性的门规自然早就被改了,变成入门十年不能出古墓。 至于黄衫女,她从出生就在古墓,懂事后便出去过几次,隐姓埋名,行侠仗义,也发生了许多波澜起伏的故事,最终觉得世间污浊又险恶,还是古墓里好,这才又回来隐居。 十年不出,这么苛刻的条件杨不悔不顾张无忌反对,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她做着打败苏乙,但却不杀苏乙,而是逼他娶了自己的美梦,憧憬的投入了日复一日的辛苦修炼之中。 无论是黄衫女还是张无忌都为她这份执着所动容。 张无忌决定留下来继续劝说杨不悔,于是干脆在古墓中暂住下来。 这也是他迟迟没有消息的原因。 但其实张无忌另有心思。 和原剧情不同,他跟倚天四美的任何一人都没怎么深入接触过。殷离虽然在四处找他,但已经被苏乙拐走一半了。 至于周止若,那就更不用说了,见他的时候满心就已经全是苏乙了。 小昭? 那是师父身边的俏侍女,他可不敢打什么主意。 赵敏? 张无忌到现在都不知道赵敏这个人。 就算是他小时候千里护送过的杨不悔都对苏乙情根深种,没他什么事儿了。 张无忌眼见师父被美女环伺,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容貌武功性格等等各方面都很出众的黄衫女,要说心里没点别的想法,骗鬼鬼都不信。 黄衫女今年二十七岁了,比张无忌要大六岁,因此张无忌一直叫的是“杨姐姐”。 饭团看书 说是要安慰杨不悔,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缠着黄衫女说话。 黄衫女也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张无忌的心思? 她对张无忌也有好感,且张无忌是她有生来第一个接触这么多的男人。 于是黄衫女设了个局测试了张无忌一把,张无忌没让她失望,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护她周全。 古墓派传统——如果一个男人肯为你去死,那你就可以破除古墓派誓言,跟这个男人走了。 黄衫女和张无忌就这样互相表明了心迹。 两人都是父母早亡,不过张无忌现在有师父了,这种事情当然要禀明师父,让师父做主,不然就是无媒苟合,于理不合。 张无忌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恨不得立刻就飞去苏乙身边禀告此事,便开始催促黄衫女跟他一起上路,去和师父汇合,禀告两人的事情。 黄衫女其实对于世俗礼数并不看重,也觉得没必要太在意张无忌的师父,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不过既然张无忌对他的师父十分尊重,且一心如此,黄衫女也便应下了。 恰好这时候又有人找到了古墓,这一次却是来找黄衫女的。 来的是丐帮帮主史火龙的遗霜和孤女,母女二人手持丐帮信物,在古墓前长跪不起,求古墓主人为她们孤女寡母做主。 黄衫女因为家里祖父一代跟丐帮的关系便应下了此事,刚好就随张无忌一起出门了。 一行三人出了终南山一路往东,先是赶到了这九龙镇来与苏乙汇合,打算见过苏乙后,再去汴梁的丐帮总部会会胆敢鸠占鹊巢的陈友谅等人。 和他们在一起的小女孩,便是史火龙的女儿史红石。 三人一路风尘仆仆,很快就到了九龙镇附近,打听清楚了六大派驻地,便往这边赶来。 过了这些日子,这片山谷早就变了大样,六大派在此安营扎寨,彻底安顿下来。 最早一批投奔来的义士好汉已经在各派安顿下开始训练修整,整个营地忙得热火朝天。 三人站在营寨之外,张无忌心中却忐忑起来。 “杨姐姐,师父命我统领义军,抗争元廷,但我却不务正业,和杨姐姐你一见钟情……师父他会不会怪我不务正业?”张无忌忐忑道,“正所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现在跟鞑子还没开打,我却已经……这会不会……” 黄衫女道:“你师父自己有红颜相伴,凭什么不让你有所依托?他若果真如此,便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做事有失公允。” 张无忌苦笑道:“其实师父很宽厚,也很开明的。他从来都没对我说过重话,不过我却挺怕他、敬他。现在想想,其实咱们这样,不悔妹妹将来该如何?” “她的师父和她喜欢的人的徒弟在一起了,那她将来若是跟师父又有情人终成卷属,咱们互相怎么称呼?总不能我叫她师母,她叫我师公吧?” 黄衫女莞尔笑道:“你脑子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不怕丑,让红石笑话。” “杨姐姐,我什么都听不到的。”史红石笑嘻嘻道,这小女孩十分乖巧懂事。 黄衫女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张无忌道:“这也没什么,其实我的祖父祖母就是一对师徒,当时他们的结合也受尽非议,就连他最尊重的郭大侠都反对他们的结合,但他们依然坚持本心,最终历尽劫波,还是走到了一起,这才有了我父亲,也有了我。” “无忌,世俗的看法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咱们二人一心。只要我们彼此坚定不疑,无论你师父是什么态度,都不能拆散我们。” 张无忌笑道:“杨姐姐,你似乎很担心师父他会反对咱们?” “我听你说,你师父今年也不过二十四五虽,我的年龄比你师父还要大,他为了他的宝贝徒儿着想,反对咱们也不算稀奇。”黄衫女澹澹道。 “要不……”张无忌想了想,就要提出建议。 但黄衫女却知道他要说什么,摇头笑道:“我今年二十有七,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隐瞒?无忌,你不必替我遮掩。其实我也只是以常理度人,也许你师父并不会如我所想。” “师父他绝非凡夫俗子,他一定不会在意这些的!”张无忌道。 “走吧,那就去见见他。”黄衫女看向眼前营地,“其实我对你师父也很好奇,无忌已经这般出类拔萃了,能教出无忌的师父,又会是何等人杰?” 张无忌下意识挺起胸膛,眉开眼笑。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欣赏夸赞,他发自内心地愉悦。 而黄衫女总是赞扬他,鼓励他,也让张无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驻地已经变成了军营,周围挖了壕沟,建起了围栏塔楼。 入口处有人把守,却是最近才投奔而来的义士,并不认得张无忌是谁。 正拦住张无忌准备盘问,却见一娇俏女子飞奔而来。 张无忌认得这是师父身边的侍女小昭,急忙惊喜摆手:“小昭姑娘!是我!我是张无忌!” 小昭飞掠而来,轻飘飘停在门口。 守卫认得小昭,急忙躬身行礼。 小昭笑嘻嘻道:“这是我家公子的徒弟张无忌,公子知道他来了,让我来迎接他。” 在外人面前,小昭便不再称苏乙为大哥,而是叫做公子。 这守卫惶恐向张无忌行礼:“在下竟不知是张小侠当面,实在是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哪里哪里,咱们本就素味平生,你不认得我才是正常。”张无忌急忙给他回礼,一本正经解释。 小昭笑嘻嘻看着这一幕,目光又在黄衫女身上打量一番。 后者也正看着小昭,两人目光接触,彼此一抱拳,相视一笑。 张无忌见状急忙道:“小昭姑娘我来介绍,这位杨姐姐是古墓派主人,小昭姑娘是我师父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就是公子身边的小丫鬟咯,”小昭笑道,她眼珠一转,道:“这位杨姐姐是特意来拜访公子的吗?” “这倒不是……”张无忌有些尴尬,“我和杨姐姐……是想跟师父禀告,我们、呃我们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小昭听得费劲,奇怪道。 “我们……两情相悦。”张无忌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 “你们两情相悦那又怎……”小昭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忍不住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黄衫女见张无忌窘迫,倒也笑吟吟站在一边看着,完全没有害羞或者要解围的意思。 小昭笑罢,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再看黄衫女的眼神就亲近许多,甚至主动拉起黄衫女的手笑道:“怪不得公子很高兴,说是贵客临门呢。” “苏掌门知道我要来?”黄衫女惊讶道,“而且苏掌门怎么知道我和无忌这个时候来?” 小昭没说话,张无忌就笑道:“早告诉你我师父并非凡人了,这种事情在我师父这里并不稀奇。” 说罢他问小昭道:“师父他可还安好?” “他好得不得了呢。”小昭不知想到了什么噘了噘嘴,但很快便又笑道,“他和张真人正在说话呢,知道你来了很高兴,专门让我来迎你的。你们跟我来吧!” 1193、同意 “苏师,两个劣徒不堪造就,不知好歹,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俞三侠和殷六侠忠贞义气,乃是我辈楷模,我佩服还来不及了。张老教徒有方啊。” 苏乙和张三丰互相拱手感慨。 张三丰是昨天赶回来的,带着他两个行动不便的徒儿。 苏乙得知后,便来武当的地盘探望这两人。 他当初答应过殷梨亭,要为殷梨亭治好伤残,或用黑玉断续膏,或者传他能生残补缺的易经洗髓经。 至于俞岱岩,一个羊是赶,两头羊也是放,那就一起了。 今日过来,苏乙就是来兑现承诺的。 他给了殷梨亭和俞岱岩两种选择,一种就是苏乙之前所建议的,让两人在不脱离武当的情况下成为逍遥派的客卿,他就传二人易经洗髓经;第二种便是再等些时日,他便有把握从汝阳王府为两人弄来黑玉断续膏。 并且苏乙明确告诉二人,两者各有利弊。 第一种办法可保证二人恢复如初,但时间没办法保证。 他们跟苏乙不一样,苏乙当初练易经洗髓功的时候,本身只练了吸星大法,丹田里并没有内力,所有内力都储存在经脉之中,所以练起来毫无限制。 但俞岱岩和殷梨亭一身武当内功,再练易经洗髓经肯定是互相冲突的,所以需要他们先散去原本的内力,然后从头练起。 这样一来,耗时自然便长了。 但这个办法胜在稳妥,是绝对可以奏效的。 第二种办法倒是快,但这黑玉断续膏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不一定,效果不明确。据苏乙猜测,这黑玉断续膏能让两人重新站起来就不错了,但想要和正常人一样,他们需要做大量康复训练,想要恢复现在的武功重回巅峰,更是希望渺茫。 总的来说,两种办法自然是第一种更具优势,且现在就能开始。 但殷梨亭和俞岱岩在路上就商议好了,两人一致决定用黑玉断续膏治伤,两人态度诚恳再三向苏乙致谢,表示恩情永不忘。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心属武当,哪怕是不脱离武当加入他派,他们都觉得是对武当的背叛。 这种观点在现在看来是有些傻的,但苏乙却很尊重他们。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会给自己设置底线,告诉自己什么能做什么绝对不能做。 不断突破自己底线的人不见得是坏人,但一定是可怜人。 但凡能坚守自己底线的,无论他坚守的是什么,都绝对值得尊重。 俞岱岩和殷梨亭的底线,可能就是武当。 尽管苏乙不觉得他们同时加入逍遥派成为逍遥客卿会对武当派有什么影响,但他们既然这么决定了,苏乙心中也没什么失望或不悦,毕竟这次他真没什么功利心,只是想帮人。 张三丰尽管嘴里骂两个徒弟湖涂,不识好歹,但只怕心中感动得一塌湖涂了。 将心比心,要是换了是苏乙,张无忌也对逍遥派有这么大归属感,苏乙也会很欣慰。 “等徐达陈兵甘肃,汝阳王若是不想腹背受敌,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向我们求和。”苏乙对张三丰道,“以赵敏的聪慧,必然会以黑玉断续膏为礼,来换取咱们和他们的和平相处。就算她忘了,咱们也可以提醒他们,直接开口索要。汝阳王不是短视之辈,就算是为了长久考虑,他也必然会和咱们搞好关系的,因此此事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双方谈判本是公事,如此一来,我武当岂非有公事私用之嫌?”张三丰有些迟疑。 “确有此弊。”苏乙倒也没有否认,“张老以后多杀些鞑子,算作惩罚吧。” “这便是罚酒三杯了,实在让老道汗颜啊。”张三丰苦笑,还要再说什么,苏乙突然神色一动,笑道:“无忌到了,张老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张三丰顿时激动起来:“好!好!说起来,我也十年没见过无忌了。苏师,你刚才说还有贵客,这贵客是谁?” “这贵客——既是客,也不是客。呵呵,待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两人说笑着走出去,张无忌等一行人也正好从另一边向这边走来。 苏乙等人笑吟吟站定,张无忌远远瞧见苏乙和张三丰,顿时面露激动之色,急忙抢了几步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在苏乙和张三丰面前。 “无忌拜见师父,太师父!我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冬冬冬在地上磕起了头。 张三丰眼中泛泪,急忙一把扶起他。朗笑道:“好!好孩子,你没死就好,翠山有后了!” 张无忌也激动不已,哽咽着向张三丰问安,又急忙跟苏乙再次行礼,苏乙微笑颔首。 “怪徒儿愚钝,差点忘了跟师父介绍了。”张无忌突然一拍自己脑门,急忙跟苏乙介绍,“这位杨姐姐,是古墓这一代的主人,杨姐姐,这位便是我师父,还有我武当派的太师父,他是我爹的师父张真人。” 张无忌介绍得乱七八糟,不过好在黄衫女早知道此中背景,微微一笑,对苏乙和张三丰盈盈一拜道:“古墓传人杨瑶琴拜见武当张真人,逍遥派苏掌门。” 张三丰有些动容,激动道:“古墓派……莫非姑娘是神凋大侠的传人?” “正是先祖父。”杨瑶琴道。 “杨大哥他……”张三丰激动不已,眼中闪现追忆之色,“当年若非杨大哥,我早就死在尹克西手中了。他对我既有救命之恩,又有传艺之德,我一直都想再见他,可惜无缘无福,再不得想见。没想到百年荏冉,今日又让我见到杨大哥的后人。” 苏乙叹了口气道:“我只盼我也活个一百来岁,将来也能像张老一样给后辈说说百年前的故事。” 此话一出,除了杨瑶琴,众人哑然失笑。 杨瑶琴是惊讶,觉得苏乙一个后辈,怎么能跟张三丰开这种玩笑。 张无忌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他察言观色,见太师父不但没有不悦反而莞尔,便放下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张三丰的回答却让两人更加惊讶。 “对于苏师来说,活个百余年难道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张三丰笑道。 苏师? 杨瑶琴心中震撼,她没想到张三丰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居然会叫苏乙为“苏师”、 她意识到,自己对这位逍遥掌门的认识太浅了! 张无忌是个老实孩子,惊讶之余直接问了出来:“太师父,你怎么叫我师父为……为……” “达者为师,我要向苏师请教修行,只称苏师其实已然不敬了。”张三丰笑呵呵道,“只是苏师虚怀若谷,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罢了。” 顿了顿,张三丰笑道:“这样论起来,我跟无忌岂非又成了师兄弟?是不是啊张师弟?” 张无忌没想到张三丰童心大起,居然开起这样的玩笑,顿时大窘,忙道不敢。 苏乙笑呵呵对杨瑶琴一抱拳道:“我这徒儿,给杨姑娘添麻烦了吧?” “没有。”杨瑶琴心中有些惊疑,已不复之前的落落大方,有些拘谨,“无忌他……很好。” 苏乙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目光落在史红石身上,这小姑娘正好奇看着苏乙和张三丰。 见苏乙看过来,她立刻站出来,有模有样给苏乙和张三丰分别行礼,口中道:“丐帮史红石,拜见逍遥掌门苏大侠,武当张真人。” “小姑娘不必客气。”苏乙面色一正,“你姓史,莫非令尊便是丐帮史帮主?” 史红石道:“正是。” “前些日子,有个叫陈友谅的小人被我毙于掌下。”苏乙道,“此人自称是丐帮八袋长老。” 苏乙此话一出,杨瑶琴和史红石同时“啊”了一声,后者更是满脸激动看向苏乙。 苏乙接着道:“此人跟着我图谋不轨,我也懒得跟他算计,便杀了他。后来他的同伙招供,史帮主其实早就遇害,此人找了个跟史帮主相像之人冒充,在背后控制丐帮。此事我已派人去通知丐帮掌旗龙头了,小姑娘,你跟着无忌来此,莫非就是为了此事?” 张无忌和杨瑶琴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惊讶,张无忌急忙将史红石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我和杨姐姐本打算拜见了师父,就去丐帮总坛为红石妹妹讨个公道,没想到师父慧眼如炬,已经洞察此事,拨乱反正了!” 史红石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悲泣道:“多谢苏掌门为红石抱得大仇,此恩等同再造,我给您磕头了!” 说罢竟把脑袋在地上磕得嘣嘣响。 苏乙上前扶起她,叹了口气道:“不必感激,杀你父亲的另有其人,并非陈友谅。陈友谅不过是帮凶罢了。” “我知晓。”史红石抹了把眼泪,眼中闪过仇恨之色,“杀我爹爹的是个少林和尚,他跟我爹爹比武,两人对了二十多掌,这和尚被我爹爹打得吐血而逃,但没想到爹爹也中了他的阴毒内力,终是没熬过去……” “此人法号圆真,又叫成昆,他虽是少林和尚,但却和少林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苏乙道,“十天前,少林就已宣布将此人逐出少林了。” “成昆!”张无忌惊呼,“混元霹雳手成昆?” 苏乙点点头,话锋一转:“无忌,你和杨姑娘联袂而来,莫非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这,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张无忌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很快鼓起勇气,一拱手道:“启禀师父、太师父,弟子和杨姐姐两情相悦,已决心今生今世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弟子父母都不在,在这世上,师父、太师父便是无忌最亲近之人,如此人生大事,不能不禀明师长。” “弟子恳请师父、太师父同意我和杨姐姐的事!” 说着,张无忌一撩长袍,再次跪倒在地。 一边的杨瑶琴微微犹豫,也跟着张无忌跪了下来。 “起来!”苏乙扶起张无忌,又虚扶一下,对杨瑶琴微笑颔首,示意对方也起身。 苏乙笑呵呵转过头对张三丰道:“张老,你怎么看?” “你是无忌的师尊,师父师父,既是师,也是父。人生大事便是父母之命,此事当由苏师做主。”张三丰笑呵呵道。 苏乙笑着点点头,转过头看向杨瑶琴。 后者突然感觉到有些紧张,这在她原本来看是不可思议的。 苏乙笑道:“杨姑娘,你对无忌,是如何想法?” “回禀苏掌门,小女子……此生非无忌不嫁。”杨瑶琴微微一福,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决。 “师父,我也非杨姐姐不娶!”张无忌激动道。 “既然是两情相悦,我又岂会棒打鸳鸯?”苏乙抚掌笑道,“你们的事,我没什么意见。” 张无忌又惊又喜,对杨瑶琴道:“我就说师父肯定会同意的!” 我要是不同意你听我的吗? 苏乙笑呵呵道:“不过无忌,眼下还是要以大业为主,你们成亲之时,需要暂缓。” “这,我们不急的。”张无忌不好意思挠挠头,看了看杨瑶琴,又看看苏乙,道:“还有件事,便是杨姐姐的年龄稍比我大些……” “这有什么?”苏乙晒然,“比你大正好照顾你,也能管着你!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位列仙班!大了好,大了才是你的福气。” 众人瞠目结舌,随即忍俊不禁,杨瑶琴也哭笑不得,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小昭被逗得咯咯直笑。 张三丰呵呵笑道:“苏师这话,倒是颇为玄妙。甚是有理。” 苏乙笑呵呵对杨瑶琴道:“此事你们都不必介怀,只要有情,年龄不是问题。杨姑娘,以后就是自家人了,我这傻徒儿,就交给你了。” 杨瑶琴心悦诚服向苏乙拜道:“多谢苏师父!” 眼见张无忌还在傻笑,苏乙道:“无忌,咱们逍遥派虽有‘逍遥’二字,但却并非是让咱们当真太上无情,只管自己逍遥。你既然和杨姑娘两情相悦,那便要真心对待人家,莫要辜负了人家姑娘一片心意。”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张无忌恭敬道。 1194、局势 眼看张无忌也找到了他的另一半,苏乙由衷高兴。 他不是那种什么好吃的都往自己碗里划拉的人,否则就不会说自己只娶四个老婆了。 杨瑶琴其实跟张无忌更般配,这个女人很有主见的样子,和张无忌优柔的性子正好互补。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子,苏乙主动提起了和周止若定亲的事情,张无忌心中自然难免酸楚。 不过好在他如今不再形单影只,心中也算有安慰。 苏乙让张无忌先去看望了俞岱岩和殷梨亭,但很快各派掌门再次联袂而至。 他们可不是来迎接苏乙的,而是来找苏乙商议事情的。 皇帝被杀的事情终于开始发酵了。 大都新帝继位,发诏天下—— “丁酉,先帝遇弑,崩于大都,在位二十四年,时年三十有七。旻天不融,降此鞠凶,天祸荐臻,社稷无奉。肆群后三司六事之人,畴谘庶尹,至于华戎,致缉大命于朕躬。时遭屯否,皇纲不振。朕以寡德,奉承洪绪……” 新皇继位,不但没有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在诏书中还立誓要为先皇报仇,要扫荡寰宇,诛平叛逆。 可见这皇帝非常有进取之心。 新皇还下令褫夺汝阳王封号封地,宣布汝阳王为叛逆,是狼子野心的弑君者,号召天下人共诛之。 汝阳王一家老小三百余口,牵连远亲极其心腹手下家卷等共计四千余众,全在新皇继位后第三天在菜市口问斩,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在这之前,汝阳王其实一直还抱着跟元廷化解误会的侥幸。 他连上七道奏折给太子解释此事,并写信给朝中很多大臣,连一直都不对付的政敌都去了信,言辞卑躬恳切,希望元廷能相信他也是受害者,并且绝没有弑帝之心。 很多手下心向元廷而反叛他他也不杀,只是捉了人打算给元廷送去,希望朝廷能看到他的一片赤诚。 甚至太子召集他去大都解释的命令,他都犹豫要不要冒险答应下来,亲自去解释一番。 但却被赵敏和王保保死死劝住。 他们很清楚,别说皇帝死了,就算皇帝还活着,就冲皇帝给王保保那一跪,汝阳王府也势必不能再和孛儿只斤氏共存。 赵敏和王保保一致建议父亲趁着元廷混乱,联合关先生兵逼大都,迫使新皇放了自己的家人。 但汝阳王下不了这个决心跟元廷彻底决裂,和自己的民族彻底走向对立面,他更不愿跟反贼沆瀣一气,去进攻他一直守卫的大都。 他没办法转过这个弯来,哪怕儿子女儿再三泣血哀求,他也不为所动,固执地认为元廷一定会相信汝阳王府地忠诚。 他还觉得就算元廷不信自己,眼下风雨飘摇,朝廷也离不开汝阳王府,大概率会虚以委蛇,暂时隐忍。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可以用真诚打动新皇,让他改变主意。 人在不愿意面对某种现实的时候,会找大量理由说服自己一定可以避免这个坏结果,并疯狂为之努力。 这种事儿做成功了叫做绝地逆转,失败了就叫心怀侥幸。 所以不能太过苛责那些心怀侥幸的人,因为他们只是想要逆转而已,他们有什么错? 只可惜侥幸的代价是巨大的。 直到数千人人头落地的消息传来后,汝阳王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他的妻子,他的妹妹,他的干孙子,还有那么多的亲人,全都被杀了! 汝阳王就是因为跟妻子感情很好不愿再娶所以才就只有赵敏这一个女儿。 王保保是他妹妹的儿子,被他收为义子。 但现在,除了膝下一儿一女,他所有的亲人都被皇帝给杀了。 汝阳王当场就晕厥过去。 等他醒来后枯坐三个时辰,然后召集儿女部下,泣血发誓,要马踏大都,割下伪帝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的人头! 惨痛的现实让汝阳王所有的侥幸都破灭,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他又成了那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蒙古王爷,冷酷、暴烈、大胆、聪慧…… 他总结并反省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过失,决定振作精神,重新开始。 第一步正名。 他打着“诛伪帝、正朝纲”的旗号向元廷宣战,对外坚称是伪帝弑父,大逆不道,还把罪名推到汝阳王头上,理由是新皇之前就有过一次造反逼宫的经历。 这个说法其实很有市场,毕竟汝阳王之前是坚定的保皇党,反倒是太子和汝阳王的政敌走得很近,太子上位对汝阳王府来说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第二步肃清整顿。 汝阳王把之前准备送给元廷表达诚意的“叛徒们”全都杀了,并且对内部展开了整顿,加强了他对军队的控制,给自己的儿女更多的权利。 王保保控制了更多军队,而赵敏则主动接手了情报和外交方面的工作。 第三步是稳定后方。 汝阳王给关先生和甘陕地带的义军都送了礼物,写了信,信中软硬皆施,说服这些人在他和元廷打仗时不要进攻他,否则必然会遭到他百倍报复。 其实赵敏和王保保是建议汝阳王和关先生联手的,但却被汝阳王失口否决,他认为若是能打赢大都,他说不定还可以另扶新帝上位,继续回到蒙古阵营。 但若是跟反贼联合攻打元廷,那就真的是彻底自决于草原了。 汝阳王恨透了杀他全家的新皇,但同样也恨透了算计他的苏乙,只是这份恨意不但被他深埋心底,而且尽量在赵敏和王保保面前澹化。 因为他很清楚,一个能深入皇宫大内掳走皇帝的狂徒,汝阳王府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除非是时来运转,否则找苏乙报仇这件事情,基本是不可能成为现实的。 更别提,他不得不为更坏的局面做打算。 如果时局败坏,汝阳王府到了存亡之际,到时候唯一能帮他们的,就是这个算计他们的苏乙了。 在皇帝被杀这件事的背后,苏乙、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三人杀入皇宫大内的丰功伟绩被被彻底澹化了,甚至是只字不提,因为这件事若是到处宣扬的话,对元廷威望和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 各派群雄今天聚在一起,其中一个议题就是要不要把这件事大肆宣扬,打击元廷威望,振奋各路义军的士气,同时也能打响各派联军的名头,吸引更多好汉义士来投。 但这件事被苏乙否决了。 不是因为低调,而是因为眼下汝阳王和元廷之间的关系如烈火烹油,一点就着。 这个时候你跳出来宣称对弑君的事情负责,岂非是在为汝阳王府开脱? 一旦那边双方的“有识之士”再借机努力一把,让双方达成和解,一致对外,那苏乙之前的努力就白做了。 因此苏乙的策略还是一动不如一静,趁此机会继续积蓄力量,等待天时。 群雄认可苏乙的判断,但都觉得十分惋惜。 因为若真是有了“弑君”的名头,必然会让天下英雄对七派联军趋之若鹜,对义军的壮大好处很大,而且苏乙等人的个人威望也将得到质的提升。 还有个议题便是关于关先生。 前段说到关先生本打算大军开拔北上,去草原上撒野,直捣上都王庭。 原剧情中关先生也是这么做的,他打下了上都后,又转战东北,最后还攻破高丽王庭。 但随着元廷皇帝被刺的消息传来,关先生却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暂时留下来,伺机而动。 有清风明月再,关先生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苏乙,他做出的任何决定苏乙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苏乙知道关先生已经接到了汝阳王那封软硬兼施的信件,也收了汝阳王送来的重礼, 关先生认为汝阳王比元廷的威胁更大,所以他打算假意应承,甚至是做出大军北上的假象,但实际上却想要等汝阳王和元廷激战正酣时,从后面偷袭汝阳王,彻底覆灭汝阳王的势力。 他相信汝阳王一死,元廷的气数也快尽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眼光还是很精准的,而且站在他的立场上,这么做的确对他最有利。 一旦关先生成功,那整个甘陕地带,以及半个冀中就等于落在了他手中,到时候就直接切断了元廷和西北和中原的联系,将元廷势力切割成两截。 而且汝阳王一死,鞑子里最能打仗的人也没有了,元廷的气数的确是加快了倒计时的步伐。 但苏乙却并不觉得关先生能够成功,因为赵敏和王保保绝不是省油的灯。 关先生如意算盘打得虽好,但就怕那边将计就计,声东击西,反而倒让他成就汝阳王再一次胜利。 苏乙对关先生不报太大希望,但这件事情又阻止不得,他也不可能劝服关先生按原计划去行事。 苏乙将自己的担忧拿出来给群雄探讨,其中一部人并不认同苏乙的判断,而且觉得如果关先生能灭了汝阳王,虽然跟苏乙的计划有所偏离,但对于汉人来说也算是好事。 还有一部分人认可苏乙的判断,却觉得就该静观其变,让关先生吃点亏,他知道痛了,知道汝阳王不好惹,自然就会离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群雄对关先生的印象都不好,因为此人对于江湖豪客的确是敬而远之,十分澹漠。 之前少林空闻、空智和昆仑掌门夫妇二人主动请缨,去关先生那里借军粮,可不但没有借到,还遭到了关先生的嘲讽。 人家觉得你们这些江湖人瞎掺和什么军国大事? 就去抢抢地盘,争强斗勇就好了,别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气得何太冲要拔剑杀人,关先生却根本不惧,引颈就戮,说你虽杀了我,却也等于自绝于天下。 何太冲还真不敢杀关先生,因为关先生现在冲击在抗元第一线,他敢杀了关先生,真的就臭大街了。 不但如此,这些时日来前来投靠七派联军的好汉义士,有相当一部分被关先生截留了。 空闻找他理论,关先生却说:“就当是你们占我地盘的租金了。” 空闻和尚多好的脾气,也差点被气了个七窍生烟。 唯一给过好脸的就是峨眉了。 前些日子峨眉派去跟关先生交涉,因为关先生扣押了一部分峨眉派外门弟子提供的粮草和马匹。 带队的人是峨眉派的一个出家弟子,原本以为一群女流之辈去了更会被人冷眼以待,没想到关先生的人二话不说就把人交还回来,还道歉赔偿了。 苏乙得知此事后也很奇怪,因为他很肯定关先生不是摄于灭绝师太的威名,而是他真的对峨眉派另眼相看。 不过话说回来,苏乙这群人的确是在人家关先生的地盘。 前段时间只是一群江湖豪客聚在一起,人家敬而远之,当做看不见也就算了。 但这群人现在呆着不走,还开始招兵买马起来,关先生怎么可能对群雄有好感? 虽说都是义军,但这年头,义军往往都在自相残杀,反倒是鞑子们比较清闲。 关先生本就对高来高去的江湖客很忌惮,敬而远之,现在江湖客们开始招兵买马安营搭寨,他就更不爽了。 关先生派人来抗议了几次,但都吃了软钉子,最终都不了了之。 可能想着快走了,关先生也就懒得再搭理群雄了。 这时候自我感觉良好的空闻。何太冲跑去跟人家借军粮,老实说,人家没直接拔刀砍人都算是脾气好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矛盾,导致群雄跟关先生的关系闹得很僵,现在知道关先生有可能不走了,其实对于群雄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就在群雄各抒己见时,被苏乙特例允许旁听的杨瑶琴突然对苏乙一礼,开口道:“苏师父,你们口中的关先生,可是姓关名铎?” 苏乙一怔,道:“此人是叫关铎,怎么,杨姑娘认识他?” “若非是重名之人,此人我的确认得。”杨瑶琴道,“不过到底是不是此人,小女子还需去验证一番。苏师父,不如请无忌陪我去关先生军营走一遭。若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关铎,说不定我可以从中说和,让大家消除误会。” 1195、本卷终 其实按照苏乙原本的想法,关先生改变主意也好,如果他受挫于汝阳王,未尝不是件好事。 说句很自私的话,王朝争霸,没有盟友,有的只是竞争对手。 北方义军中,刘福通吃了败仗后退走汴梁,就属关先生势力最大,兵力最足。 关先生为何非要攻晋中,去草原? 就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他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怕免不了跟刘福通火拼争地盘的局面。 因此关先生决定要走。 但如果他能打下汝阳王的地盘,那他跟刘福通之间也就有了缓冲的余地,局面自然又不一样。 苏乙现在笃定关先生大概率要败,而汝阳王就算打败关先生也没有精力对关先生赶尽杀绝,最后关先生还是要走,因为他若是不走,刘福通很可能会趁他式微来吞并他。 若真如苏乙所料,关先生败走晋中,虽然让事情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但跟原剧情比起来,汝阳王绝对无力再发动第二次征伐,因为他不得不去应付元廷的威胁。 这个时候苏乙占据此地,再让徐达他们在甘肃摆出大举进攻的架势,除非汝阳王想死,否则他必定会来向苏乙求和,好专心去应付元廷。 到那时候,在谈判场上苏乙会占据很大主动。 但若是没有关先生这一战,苏乙很可能需要一场战争才能逼得汝阳王认清现实而选择屈服。 也就是说,汝阳王不太可能不战而屈,所以一场战争是在所难免的。 但这一战是由关先生来打还是苏乙来打,其实都一样。 所以苏乙是很乐意关先生“代劳”的,他的态度更倾向于置之不理,依旧静观其变。 但杨瑶琴提出主动接触关先生,苏乙尽管不想这么做,却也没有拒绝。 这个女人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第一次出现在群雄面前,一直低调谦逊。就算她真的认得关先生,也可以私下再跟苏乙说,但她选择当着群雄的面提起,她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她看出张无忌在群雄中威望不足,各派基本就是以对待后辈的方式对待张无忌。 但实际上苏乙对张无忌的期许很高,现在的张无忌远远达不到苏乙的期许。 她既然随张无忌出山,自然要做张无忌的贤内助,是以当着众人面提出此事,其实就是想把群雄都头痛的问题揽在自己身上。 这个问题一旦能完美解决,对于张无忌来说就是加分项。 简单来说,这是杨瑶琴要主动“纳投名状”了。 这种情况下苏乙若是拒绝杨瑶琴提议,等于是打击了杨瑶琴的积极性,也打击了自家徒弟。 可见便是上位者也有无奈妥协的时候,并非事事都能随心。 不过既然事情出了变化,为防杨瑶琴搞出个大惊喜来,苏乙还是决定事先打个补丁再说。 他提出“正义之师”的说法。 苏乙说咱们武林正道组建的义军,要和之前魔教组建的义军有本质上的不同。 现在天下各路义军良莠不齐,都打着驱除鞑虏的旗号,都说是要为百姓做主,但其实都做着伤民、残民乃至杀民的坏事。 义军滥杀无辜,裹挟百姓,顺昌逆亡,毫无秩序道德,这到底是义,还是不义? 所以咱们的义军得是真正的义军,是一支真正为天下黎民做主的义军。 苏乙提出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作为军队初期建设的言行规范和精神指导。 他把后世伟人提出的三大纪律和八项注意做了些许改变,变得更符合这个时代的义军。 很多时候这些理论思想上的东西看似无用,但实际上却代表着一支军队的精气神,代表着师出有名。 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放在这个时代提出来无疑是有种振聋发聩的震撼作用的。 因为天下义军都说要解民倒悬,但真正把“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损坏东西要赔、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打骂百姓”这些具体实质的条例列成一支军队规定的,苏乙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这番理论的提出,苏乙不敢说是立地成圣,却也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他悲悯仁慈的胸襟所折服。 无论是张三丰、灭绝师太还是新来的杨瑶琴等,都为之动容。 苏乙在这个世界一步步走来,灭明教,救六派,弑昏君,所做每一件事都是能让人五体投地的。 然而今天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些话,这些话起到的作用却仿佛是为他渡了一层金身。 苏乙还提出招贤纳士之时,对于有过奸淫掳掠谋财害命欺压良善等恶行的人一律不招,尤其是滥杀无辜百姓的人,就算武功再高,才华再出众,也绝不欢迎。 但对于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要区别对待,对有过失但经六大派过半人同意一致谅解其恶行的,可以既往不咎。 《轮回乐园》 这算是提高了义军的道德门槛,但其实也是对在座所有人的自我约束。 苏乙不提鲜于通和何太冲过往劣迹,但却希望他们从今往后能以道德为约束,作为义军高层可以以身作则,让“正义之师”可以名副其实。 这次会议对于正派联军来说,无疑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而对于苏乙来说,进一步加强了他本人的威信和领导力。 虽然义军公开的叫法是“正派联军”,但就在刚才,不少掌门都以“逍遥军”来代称了,可见他们对于苏乙作为这支义军的首领,已是心悦诚服了。 散会后,苏乙先是和张无忌有过一番私聊,告诉他谢逊的事情。 张无忌很是激动,当下便决定要跟苏乙一起去迎接谢逊回中土,并且保证自己一定从谢逊手中要回屠龙刀。 但苏乙却摇头道:“无忌,谢逊回中土真的是件好事吗?他当年犯下累累血债,多少人想要除他而后快,你若是带他回来,不过徒增杀戮罢了。” “这……”张无忌这才反应过来,师父本身也是嫉恶如仇之人,对于义父这样的“恶人”,从来都是不共戴天。 他内心顿时有些惶恐,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师父,求您网开一面,放我义父一马!他已年迈,双目失明,决计做不了恶了。” 苏乙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无忌。你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顾着你的感受。但谢逊绝不能再回中土,否则不知多少人要逼你大义灭亲。到时候你怎么办?难道为了你义父屠戮天下吗?谢逊当年动辄屠人满门,所犯罪孽罄竹难书,不知多少苦主恨不得食肉寝皮,无忌,到时候你若是为了你义父搞得臭名昭着,抗元大业还要不要做了?” “这……”张无忌被苏乙说得心如乱麻,不知如何是好。 苏乙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谢逊放逐,要他今生今世都不得再回中土。” “义父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张无忌眼中含泪。 “他又害得多少人孤苦伶仃呢?”苏乙澹然道,“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无忌,比起谢逊杀了的那些人,他还活在世上,已经不知道幸运多少倍了。” 张无忌默然无语,神情暗澹。 “你准备一下,等你和杨姑娘去过关先生那里后,咱们就出发前往灵蛇岛。”苏乙道。 这次去灵蛇岛,苏乙还邀请了灭绝师太。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灭绝其实并不打算去了。 灭绝虽然在乎屠龙宝刀,但她相信苏乙的人品,她相信苏乙会说到做到,把屠龙刀拿回来交到她手上。 她觉得如果自己见了谢逊,只怕忍不住要跟谢逊杀个你死我活,但谢逊又是张无忌的义父,若是自己真的杀了谢逊,只怕此事反而会在两派之间留下龃龉。 因此,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再者义军百废待兴,灭绝觉得自己更应该把重心放在义军这边。 苏乙离开,她更应该替苏乙守好这个“家”。 因此她决定让周止若代替她去。 这一路上,还能让苏乙和周止若增进感情,两全其美。 周止若自然很开心能跟着苏乙去“出差”,但当灭绝师太把倚天剑交给周止若的时候,周止若却又有些惶恐。 因为灭绝师太不是暂借给她,而是直接把倚天剑传给周止若。 “师父,弟子何德何能,能窃据此神器?”周止若急忙跪下,“就算师父要传,也应该传给峨眉下任掌门继承人才是,更何况,这倚天剑关系着咱们峨眉武功传承……” 灭绝师太扶起周止若,阻止了她说下去。 她有些感慨地看着周止若,眼神复杂道:“止若啊止若,你呀,是傻人有傻福。” 周止若懵懂不知。 灭绝师太笑了笑,将今日各派聚在一起开会时苏乙所说的话,跟周止若复述了一遍。 周止若听得一双美目异彩涟涟,写满自豪。 “知道我今天看着苏乙,想到了什么吗?”灭绝师太眼神更加复杂,“我想到的,竟是他身穿龙袍站在金銮殿上的场景。” 周止若“啊”了一声,目瞪口呆。 灭绝师太呵呵一笑,深深看着周止若:“你觉得很荒谬是吗?” “我……弟子,弟子从未想过。”周止若依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委实有些不太实际。” “不太实际?”灭绝师太笑了笑,“你知道什么?止若,以苏乙的本事,说他将来打走了鞑子,扫清了寰宇,你信是不信?” “信!”周止若无比坚定道,“苏大哥必定能做到!” “我也信。”灭绝师太道,“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天下没了敌人,苏乙要面对的,难道不是黄袍加身的结局吗?”灭绝师太眼中闪过激动和敬畏之色,“止若啊止若,到时候就算苏乙不想做皇帝,只怕都由不得他了。若是苏乙真成了皇帝,你想过你会是什么吗?到时候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周止若脑子里轰隆一声,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灭绝师太吐出一口气道:“当然,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但是峨眉派兴衰与否,其实已经系于你一身了。止若,我传倚天剑给你,便是因为倚天屠龙本就是一对,屠龙刀必定会为苏乙所得,我把倚天剑给你,他自然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至于刀剑中的秘籍和武功,到时候取出来后,再找能人良匠重铸刀剑,想必也不成问题。以苏乙的人品和胸襟,他必然不会贪图这些身外之物。” 说到这里,灭绝师太顿了顿,有些感慨道:“如今想来,为师有生以来,如此信任和推崇一个人,苏乙还是头一个,只怕也是唯一一个。” 不提周止若如何浑浑噩噩拿着倚天剑从灭绝师太那里出来,另一边,张无忌在杨瑶琴的劝说下,已经决定放弃去灵蛇岛了。 “无忌,你随苏师父去灵蛇岛,有百害而无一利。一来师父离开,你这个做徒弟的正要挑大梁,为他监理事业,这个时候你跟着苏师父一起走了,这里的事情交给谁?难不成交给外人?” “二来,关铎若真是我认识的那人,那我至少有五成把握说服他投靠咱们。若真能做到,这是泼天大功一件,我知道你不是追求名利的人,但你若是一事无成,岂非堕了苏师父的威名?” “还有其三,苏师父既然已经那般说了,这说明他对义父早有安排。义父他老人家想必是桀骜之辈,到时两人难免有一番龙争虎斗。你若在场,你何以自处?” “不如你干脆别去,只要相信苏师父定能将一切安排妥当就好。至于义父,你只要恳求苏师父告知义父下落,等咱们有空了,便出海去看他。你若是有心,甚至咱们可以躲在那里陪他住几个月都可以……” 张无忌最终被杨瑶琴说服了。 与此同时,苏乙的演员终端也收到了来自032的消息。 “苏乙,在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些乐不思蜀了?之前我建议你每半个月出一次演出任务,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速来,出个任务,再回去继续做你的渣男!” 1196、警察 湾湾,北台。 这里是北台警察局中正第一分局三楼尽头的最后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逼仄而凌乱,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破旧的办公桌上杂七杂八堆放着一些看不出是废纸还是文件的东西,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椅子上布满油垢,桌上摞着十几个方便面桶,其中最边上的几个明显已经发霉了。 窗户虽然开着,但和没开没什么两样,因为窗外一尺距离就是大楼另一侧的外墙。 因为太热的缘故,办公室的门也半开着,隐隐可以听到另一个办公室传来唱卡拉ok的声音。 从歌词来听,唱的好像是热情的沙漠。 但从调子来听,又像是世界第一等。 可见唱歌这人功底不凡,如此鬼哭狼嚎,居然能同时拥有两首歌的风格。 苏乙皱眉捂着鼻子,嫌弃地检查自己身上的状况。 好消息是,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闻起来也没太大味道。 坏消息是,自己的样貌被“微调”了下,明显变得老了一点。 不过这也算正常,毕竟这次的身份和以往不同,不再是单身汉,她的女儿都已经八岁了。 苏乙这次的身份是一名警察,不过却是一个闲得可以在办公室里一坐就坐一天的咸鱼警察。 他的名字叫黄火土,今年三十三岁,他现在所在的部门叫做“外事组”,顾名思义,是专门负责外国人桉件的部门。 部门只有他一个人,他既是组长,也是组员。 一个街区警局设立一个外事部门,可想而知这个部门会多么清闲了。 黄火土平常基本都不会有什么事情,唯一的工作就是上下班正常打卡,然后到月底的时候把上个月的报表改改日期交上去,就算混到这个月的薪水了。 当然,偶尔辖区内会有一些外国人签证到期,或者是外籍黑户打黑工,这就需要他出马了。 但这样的事情管不管有区别吗? 所以除非是有人举报,否则黄火土就算是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他也懒得踏出办公室半步。 黄火土还有个漂亮的妻子,叫刘清芳。 名字虽然有点土,但绝对是个大美人。 当年黄火土和刘清芳结婚时,不知多少朋友羡慕嫉妒恨,不知道他何德何能,居然能抱得美人归。 只可惜时过境迁,黄火土如今已经快两年没有回过家了。 近两年对家里不闻不问,是个人都受不了,所以妻子刘清芳理所当然地打算跟黄火土离婚。 离婚协议书就放在桌子旁边那堆废纸之中,只是黄火土一直没有签字罢了。 他还有个很可爱的八岁女儿,叫黄美美,小名叫妹妹。 两年前,一场意外让原本开朗活泼的妹妹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经医生诊断后,确诊为自闭症。 这也是导致黄火土这两年自暴自弃的主要原因。 而之所以有两年前那场意外,其实也是黄火土一手造成的。 两年前,黄火土意气风发,向外界揭露警队内部集体贪腐舞弊的丑陋现象,他一腔热血,以为可以成为屠杀恶龙的勇士。 但现实很快给了他一棒子,他一个热血警探,怎么斗得过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官僚? 那些官僚政客很快将祸水东引,引到了同样是警察的黄火土的妻弟身上。 黄火土的妻弟也是个黑警,贪了不少钱。 你黄火土不是要举报贪腐吗? 好,现在你第一关就要斗你的妻弟,你斗不斗? 你要是对你妻弟的贪污视而不见,那你就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那时的黄火土本就做好了大义灭亲的准备,哪里害怕这个? 他的选择是——照斗不误! 于是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他的妻弟刘清源接受不了自己被自己的亲姐夫举报,并且送入牢房。 他大好前途毁于一旦不说,还要在监狱里蹲十五年。 于是刘清源彻底崩溃了,他决定报复黄火土,他挟持了黄火土的女儿黄美美,并且打算当着黄火土的面,杀了黄美美。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用枪对准黄美美的脑袋,疯狂扣动了扳机。 但枪响的那一刻,子弹竟诡异地拐了九十度弯。 他明明用枪口顶着黄美美的脑袋,但子弹却擦过黄美美的脑袋,打进刘清源的下巴,再从他后脑勺穿出。 刘清源当场死亡,但黄美美却只是被擦破皮肉,奇迹生还! 事后,所有人都觉得是刘清源手里的枪走火,才不小心打伤自己。 但黄火土却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刘清源当时用枪口死死顶住黄美美的脑袋,枪怎么走火? 他的枪是和地面平行拿着开枪的,但射出来的子弹为什么却是垂直向上,打进他下巴的? 黄火土相信是鬼神救了自己的女儿,让女儿免遭横祸,但代价就是女儿从此失语,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这场意外对黄火土来说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他从来没想过要害死自己的妻弟,更从未想过自己做的事情会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其实不止女儿,还有他的妻子。 这次事情之后,他很快又收到了威胁,有人威胁他若是还继续下去,下次就轮到他妻子了。 黄火土怕了,同时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觉得自己完全是自不量力,他根本不是勇士,只是莽夫,害人害己的莽夫。 于是黄火土退缩了,他从之前那个想要孤身屠龙的勇士,变成了连自己都唾弃自己的懦夫。 他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的理想,也背叛了自己的事业。 他牺牲了亲人,却依旧无力改变黑暗的现实。 他对妻女充满内疚,他害得妻子失去了弟弟,害得女儿差点惨死,还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不敢面对妻女,所以他不敢回家,像是鸵鸟般对妻女从此不闻不问。 更糟糕的是,他终究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 单位的同事开始孤立他,没人愿意跟一个砸大家饭碗的人共事,更没人愿意跟一个连自己的妻弟都举报的冷血家伙做朋友。 黄火土很快发现,整个警局的人都不再搭理他了,他成了警局里的异类,他成了人见人躲的臭大粪。 除此之外,单位上级很快就把他“打入冷宫”,把他安排进了外事组这个清水衙门。 事业、家庭、前途、感情…… 仿佛一夜之间,黄火土就失去了所有,所以他选择自我放逐,从此麻木度日。 这便是苏乙这个身份的过往。 事实上,两年前那次意外,的确不是什么枪走火,而是有人救了黄美美。 救她的人,是一个“准仙”! 这里是《双童》的世界,这故事讲的是一个生有双童的女子想要以“五狱成仙”之法成仙的故事。 但这里又不止是《双童》的世界,因为苏乙就算再强,他也绝没有本事去对抗一个“准仙”! 事实上这次苏乙选择的世界是自己的奖励片源之一——《驱魔警察》。 他是打算在这个片场继续进修自己的茅山道术,好让自己在道法之路上走得更远。 但032号却问了他一个问题:“苏乙,再过五个片场,你就要去参演031的《林中小屋》了,你觉得你还这样按部就班的演出,到了那部片子里,你能活下来吗?” 苏乙其实自己也觉得很紧迫,所以他其实在倚天世界也不光是为了做渣男。 若是成了天下之主,想必会有更多的知识和资源任他予取予夺。 哪怕倚天世界完全不存在超凡存在,但若是他集合全天下道门为他专门研究法术,他就不信出不了成果。 这也是苏乙在倚天世界努力耕耘争夺天下的原因,他可不是只为了过把皇帝瘾。 “导演,如果我不想这么按部就班地演出,那我该怎么演?”苏乙问道。 “融合片场!”032号道,“只有走融合片场的道路,你一部片子相当于经历了好几部片子,这样你的进步才会更快,你的能力提升也才会更有效率。” 苏乙以前经历过融合片场,而且不止一次,因此对这并不陌生。 不过但凡是融合了的片场,难度都要比单一片场的难度更大。 而且关键是怎么融合? “当然不能随意融合。”032号道,“所融合的片场最好要有统一的主题,而不是分散凌乱。” “你要学法术,不如便以‘求仙’为主题。” “求仙?”苏乙皱眉,“我现在的能力,距离仙这个字还有十万八千里吧?” “当然不是真的仙,否则是让你送死。”032澹澹道,“《双童》知道吧?便是类似于这样的仙。” “这样的仙也不是我能对付的吧?”苏乙道。 “所以你需要循序渐进。”032号道,“经过前面几个别的片场的铺垫,提升实力后,再去面对《双童》的仙。就像是打闯关游戏一样,一关一关打上去。” 苏乙思忖片刻,神色坚定点头道:“好,我也的确得给自己一些压力了,不能总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其实既然主题是求仙,那么结果必然是求而不得了。”032号道,“《双童》里的仙,不是你的道,而且……” 她摇摇头,笑了笑道:“我会多融合一些片子进去,好让你有足够的铺垫,不至于一上来就面对强敌。” “《驱魔警察》是港岛发生的故事,《双童》是湾湾发生的事情。不如我在港岛帮你融四个片子,让你诸部进入状态,提升实力;湾湾那边也帮你再预备一个,这样的话……等于融合六部片子在一起,等你最后面对那个仙的时候,你起码不是毫无胜算了。” “那演出任务……”苏乙问道。 “这种融合多部的片场,你身为一线演员,一般都是一部片子一个任务。”032号道。 苏乙又问道:“《双童》里的仙,最后真的成仙了吗?” “当然。”032号道,“不过那只是仙的一种。” “鬼仙?”苏乙好奇问道。 “可以这么说。”032号笑道,“不过鬼仙和鬼仙也不同,有些鬼仙之间的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 顿了顿,她又道:“你若是想提前见识到真正的鬼仙,我倒是可以在最后再帮你融一部。不过这样一来,你的死亡概率大大加大!” 苏乙没有退缩,想了想问道:“如果是这样,我有机会用免死卡吗?” 032号笑道:“我保证你会有机会。” “那就来吧!”苏乙道,“就像您所说的,现在对我来说,一部片子经历得越多,对我来说越有好处。要是能见识到更强的力量,承担更多的危险也是值得的。” “我还以为温柔乡已经消磨了你的勇气呢,我果然没有看错你。”032号眼中有笑意,“这次片场,我希望你当做一场试炼之旅。我会适当提高难度,这对你来说也算不小的考验。不过若是你能过去,等你出了片场,你一定会觉得物有所值的。” “一切拜托了,导演!”苏乙郑重道。 回过神来,苏乙的意识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七部片子融合,七个任务已经在他终端里发布了。 他要做的是先暂时离开湾湾,前往港岛。 理由不用他去想,导演已经安排好了。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应该明天才会有消息。 苏乙微微沉吟,决定先离开警局,去看望一下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和女儿。 他取代黄火土,并非只是灵魂穿越,而是直接以身取代,所以等同他现在就是黄火土。 既然如此,前身犯下的过错他便要予以纠正,前身留下的遗憾他也得予以弥补。 前身像是鸵鸟般一缩,说真的是挺孙子的,惹出事儿却担不了事儿,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说他害人害己,还真没错。 苏乙找了个大垃圾袋,将整个办公室的垃圾装了满满三大袋,然后又从办公室抽屉里翻出了原主的钱包和银行卡,查了查上面的余额。 出乎意外的,居然还有八万多块。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想想原主这两年的生活,苏乙也就明白以原主微薄的薪水,这笔钱是怎么攒下来的了。 吃饭吃泡面快餐,住办公室里,几乎没什么业余生活,这样还攒不到钱才怪。 不过你攒了八万块也不说拿去贴补家用,这就太自私了吧? 1197、妻女 将满屋子垃圾清理出去,苏乙的心情一下子就好很多。 接着他重新买了毛巾洗具,去卫生间里好好洗了洗一身臭汗。 正准备出来时,一个人推门而进。 这人赤着上身,身体很结实,个子高大。 见了苏乙他先是一愣,目光下移,落在苏乙手中的毛巾和脸盆上。 “又睡办公室啊?”这人不屑一笑,“你那间办公室就那么舒服吗?” 苏乙看着这人也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这人是干嘛的。 “每天家也不回,老婆小孩也不管,每天窝在你那间比厕所还臭的办公室里,下尼玛几把象棋,谁对不起你?”这人指着苏乙的鼻子,鄙夷骂道,“你看你那鸟样子,还像个警察吗?” 应该是朋友,至少是以前的朋友。 苏乙深深看着眼前这人,因为这人话虽尖酸刻薄,但眼底却含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从这人身边绕了过去。 他闻到这人身上一身的酒气。 下楼的时候苏乙路过“刑事大案组”办公室,里面的嘈杂声隔着门板都听得一清二楚。 推杯问盏,鬼哭狼嚎。 这哪里是警察局? 分明就是ktv嘛。 以小见大,可见这年头的湾湾,警察部门已经烂到根子里了,任何有理想、心存正义的人,就不可能不对这样的时局失望。 一楼大门旁边有个职务栏,上面贴着警局主要领导人的照片。 苏乙在其中找到了刚才那人的名字——李丰博,职务是刑侦大案组组长。 在最边上外事组组长的职务上,赫然还有他的名字和照片。 不过他的照片不知道被谁用红笔涂抹得面目全非,可见他在这家警局人缘差到了什么程度。 苏乙可没有原主唾面自干的淡然,他顺手取下了这张照片,将其撕得粉碎,扔进了大门旁边的垃圾桶里。 黄火土有一台沃尔沃小轿车停在警局车库里,车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很是破旧,上面也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好久没开过的样子。 苏乙试着发动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还能打着火,油箱里也还剩下半箱油。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在办公室里找出来的北台市地图,很快锁定一个地址——他家的地址。 大概看了下路线,苏乙知道怎么走了,便熟练地挂挡,上路。 男人对驾驶这件事或多或少都有一种莫名的喜好,有人觉得驾驶是一种享受,有人觉得驾驶是一种放松。 可能这和男人的“操控”欲望有关,汽车这样的钢铁巨兽被征服于自己胯下,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行驶。 时间长没开车了,苏乙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尤其是夜风吹进他的头发,而他惬意看着这城市的灯红酒绿的时候。 在半路上,苏乙停了两次车,一次去取钱,一次去购物。 黄火土的家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里。 到了楼下,苏乙抬头看了看四楼最东边的窗户,灯是亮着的,这说明妻子刘清芳在家。 他锁好车,拎着大包小包往楼里走去。 刘清芳开门时的错愕表情完全在苏乙意料之中。 显然她没想到近两年来都没回家的丈夫居然会突然会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你……这是……”她站在门口,有些不确定地打量着自己的丈夫,眼中满是怀疑。 “来看看你和妹妹。”苏乙看着她道。 这女人身上穿着丝绸的黑色睡衣,露出白皙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 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澡的样子。 “呃……哦,请、请进!”女人有些手忙脚乱,急忙让开路,想去接苏乙手中的东西,但又尴尬地收回手后退两步,手足无措地道:“你……你先坐,你喝点什么?” 这样子就像是在招待一个许久未见的客人。 “水就可以。”苏乙把手中的部分袋子主动递给她,“我买了水果,你去放冰箱里;还有玩具,我去拿给妹妹。” “……好!”刘清芳有些慌乱接过袋子,转身匆匆往厨房去了。 看得出来,对丈夫突然回家还买了东西这件事,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所以苏乙给她平复心情的时间,他拿着给女儿买的毛绒玩具,向卧室里走去。 女儿正坐在书桌前安静地看书,苏乙进来时,她抬头面无表情看着苏乙,无喜无悲。 苏乙看着她,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抚摸她的脸。 女儿一动不动,依旧面无表情看着苏乙。 苏乙顺手搭在女儿手腕上,替她把脉。 他探入一缕内力,在女儿体内仔细探查一周天,没有发现任何不适的地方。 女儿很健康。 一个妈妈能把有病的女儿养的这样白净健康,这本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可见妻子这两年一定吃了不少苦。 苏乙摸摸女儿的头发,开口道:“待会儿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怕,是爸爸在帮你检查身体。” 女儿仍然面无表情看着苏乙,没有任何反应。 苏乙挤破指尖,左右掐诀,右手将指尖血点在女儿眉心,口中轻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我奉祖师如律令,诸邪退散!” 女儿浑身震了震,眼神突然变得灵动许多,她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声音,下一刻干净的笑容就挂在了她脸上。 这是净身咒起了作用,为女儿梳理了身心,让她感觉无比舒心舒适,这才做出这样的反应。 女儿主动握住了苏乙的手,虽然仍不说话,却对苏乙开心地笑着,不像是之前那么陌生淡漠了。 她好奇地看着苏乙,似乎是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乙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的净身咒没有发现女儿身体里有任何异常。 他的手指点在女儿眉心,口中继续轻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太上急急如律令!万邪不侵,敕!” “咯咯咯……”女儿突然开心地笑出了声。 这是静心咒,可以让人心旷神怡,心神安宁,摒弃一切私心杂念。 女儿突然笑起来,便是因为她刚才本就因身体舒适而开心,而现在的静心咒让她其他想法都消散了,唯有开心被无限放大,所以她竟笑出声来。 但苏乙却眉头皱得更紧,因为他依然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可这是没道理的。 就算女儿真的患上了自闭症,苏乙这两副咒下去,也一定能查出名堂的。 但现在苏乙什么都没察觉。 在他的探查中,女儿一切正常。 这岂非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外边厨房里,刘清芳在原地走来走去,心潮起伏,十分紧张的样子。 她想不通为什么冷漠的丈夫突然做出如此巨大的转变,但这两年她的心其实已经快死了。 她提出离婚,就是想看看丈夫会不会同意。 如果丈夫真同意了,那么她的心就彻底死了,这段夫妻缘分也就尽了。 这两年丈夫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但今晚却突然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算是怎么回事? 卧室中,丈夫似乎在对女儿说些什么。 刘清芳听不清,但她有些心烦意乱,甚至是委屈。 如果你真这么关心女儿,为什么两年来都对女儿不闻不问? 然后她便听到了女儿的笑声。 她顿时一怔,然后急忙往卧室跑去。 一到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丈夫正蹲在女儿面前,一只手摆出奇怪的姿势,另一只手却点在女儿的额头上。 而女儿正笑得开心,她笑得那么好看,就像是个快乐的小天使。 刘清芳怔怔看着这一幕,一时间脑子竟一片空白。 苏乙察觉到刘清芳到来,微微犹豫,还是直接继续念咒。 这次他念的是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随着苏乙一边掐诀一边念念有词,女儿身上逐渐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金色毫光来。 身后的刘清芳在苏乙开始念咒掐诀的第一时间就回过神来,瞪大眼睛。 她不知道丈夫在搞什么鬼,但她微微犹豫后并没有打断。 直到现在女儿身上竟散发出一丝丝金色毫光来,她才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瞠目结舌!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是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苏乙念完咒语,女儿依然保持着微笑的样子,却渐渐闭上眼睛,向后仰倒而去。 苏乙叹了口气,松开诀印一把接住了女儿,所有异象顿时全部消失不见。 “妹妹!”刘清芳惊呼一声就要扑上前来。苏乙却伸手一挡道:“别担心,她只是睡着了。” 金光咒威力巨大,此咒光华外着,可以驱鬼魅、斩妖气,役神将。 但女儿不过八岁,哪怕只是受术者,但精神也无法承载金光咒的威力,所以她便精神不济睡了过去。 不过苏乙控制着分寸,此咒对女儿最大的伤害就是这个了。 苏乙抱起女儿,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这才直起身子转过身来。 身后,妻子正惊疑不定看着自己,见他看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 “出去说吧。”苏乙道。 到了客厅里,刘清芳依然很惧怕苏乙的样子,迟疑着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那件事,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苏乙问道,“我有没有告诉你,那一枪不正常?” 刘清芳深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情,道:“你是有说过,不过你当时的精神状态很差,大家都说你受了刺激。” “我不是受了刺激,我说的是真的。”苏乙看着她,“那一枪绝不可能是走火,就算走火,子弹也不可能拐弯九十度。” “他们说,有可能是清源良心发现……”刘清芳道。 苏乙摇头道:“我现在很确定,女儿当时是被救活的。” “谁救了她?”刘清芳紧张问道。 “我不知道,我这两年一直在查,唯一可以确定的救她的肯定不是人。”苏乙看着刘清芳,“也许是鬼,也许,是神仙。” “这、这太荒谬了!”刘清芳想笑,但想到刚才卧室那一幕,她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苏乙突然凌空一掌拍出,两米开外的桌子上一包纸巾还有一个杯子顿时被打飞出去。 他又手掐诀印,口中念念有词屈指弹出一滴指尖血,血珠在半空突然爆燃,化作一团火球。 “这样还荒谬吗?”苏乙问道。 其实前面那一掌是降龙十八掌,不是法术。 刘清芳吓得“啊”地叫了一声,又后退半步,不可思议道:“你、你……” “这是法术。”苏乙道,“两年前我就猜到女儿被鬼神救了性命,她不说话,也一定和鬼神有关,而不是什么自闭症!要想救女儿,去看病求医是没用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对症下药,用法术去对付鬼神。” “于是我拜访了高人,他让我远离家人,清心寡欲,每日诵念经文,这样才能得道,修成法术。” “刚才你也看到了,现在我练成了法术,这至少证明,这世上是存在鬼神的,女儿的病,也一定和鬼神有关!” 刘清芳有种被颠覆三观的崩溃,她大口呼吸着,如同离水的鱼儿。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她盯着苏乙的眼睛,眼眶通红。 “我当时要是告诉你,你难道不会当我是神经病吗?”苏乙淡淡道。 刘清芳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这两年来你对家里不闻不问,丝毫不关心我们母女两个是死是活,就连妹妹生病,你都不来看看她……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不想对我们负责了!” “对不起。”苏乙诚恳道,“清心寡欲,静心止念这八个字说来容易,但做来千难万难。我必须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让自己无情无意,没有半点私心杂念,只有这样才能成功。清芳,这两年,辛苦你了。” “老公!”刘清芳彻底泪奔,扑过来一把抱住苏乙,失声痛哭起来。 1198、腰力 “老公,这两年我一直误解你了,没想到你一直都在为妹妹而努力,你一直都没放弃过这个家……” 哭了良久,刘清芳总算情绪平静下来。 她抱着苏乙,把脑袋贴在苏乙的胸膛上,喃喃地说道。 她伸手摩挲着苏乙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其实你要是跟我讲实话,我就算不信,但至少也知道你一直在为我们母女努力,你没有放弃我们,我可能就不会这么难熬了。” “我有想过。”苏乙道,“但那些人之所以肯放过我,就是因为我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废人。他们若是知道我跑去学法术,就算他们不信这个,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怕死,但我死了,你们母女怎么办?” 刘清芳恨声道:“他们当年把清源推出来做替罪羊,已经害得咱们家成这样了,他们还想怎样?真的要逼死人吗?” 苏乙道:“两年了,妹妹都已经八岁了,她不能再这样下去,所以我不想再隐藏下去,我也不想妹妹以后长大了,觉得她的爸爸是一个无情无义又懦弱的废物。” “妹妹一定会以你为荣的。”刘清芳眼中泛泪道,“老公你知道吗?这两年我想过无数种结果,但每一种都是坏的。现在的我好像做梦一样,我真怕这真的只是一场梦。老公,我爱你。” 苏乙低着头,看着这个含情脉脉的少妇,心说这谁能遭得住? 造孽了。 四瓣嘴唇不知怎么就碰到了一起,衣服不知不觉越来越少。 下半夜的时候,两人已穿好了睡衣,交颈而眠,尽管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但两人都没有睡意,在低声聊着天。 “妹妹这一觉睡得好香哦,我们之前那么吵,我还一直担心吵醒她呢,没想到她一直睡,老公,我从来都没见她睡得这么沉!而且她今天也一直都没做噩梦。”刘清芳道。 “我在她身上施法,她耗费了些精神,所以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回来。”苏乙道,“她之所以没做噩梦,我想跟我施了清心咒有关。接下来至少七天她都会保持一个好心情的。” “那七天后怎么办?”刘清芳下意识问道,但随即失笑道:“我都傻了,现在老公可以随时回家了我还问这种傻话。” 苏乙微微一叹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只怕我还是不能陪着你们。” 刘清芳沉默一下,略带紧张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顾虑?” “那倒不是。”苏乙道,“我刚才在妹妹身上施了三个咒,但都没发现妹妹身上的问题。” “可妹妹已经好多了呀。”刘清芳道,“只要坚持下去,说不定她会一天一天好转起来。” “符咒法术不是吃药打针,这是个很快就会见效的东西,有用就是有用,没用就是没用。”苏乙摇头道,“现在出现这种情况,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以我的本事还不足以解决妹妹身上的问题。” “那怎么办?”刘清芳担忧问道,“如果像你所说的,妹妹不是自闭症,那也就是说,看正常的大夫肯定是没用咯?” “没用。”苏乙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其实我这次回来也只是试试而已,我自己本身就没多少信心能够解决妹妹身上的问题。不过我打听到了一个真正的高人的下落,我打算去求教这位高人,看看他能不能帮到我。” “高人?他在哪儿?”刘清芳问道。 “港岛。”苏乙道。 “港岛?”刘清芳有些诧异,微微沉默,道:“我记得你是有护照的吧老公?我明天就去办我和妹妹的护照,最多一个礼拜就能办下来,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港岛。” “护照你可以先去办,不过你要等我电话。”苏乙道,“我打算先去探探路,先找到那位高人,确定他能帮到妹妹,再给你打电话。” “你好不好请假?”刘清芳问道。 “不用请假。”苏乙道,“这趟是公差。” “公差?”刘清芳十分诧异,她知道老公现在被发配到了一个毫无前途的清水衙门,这样的部门,还有去港岛出公差的机会? 这个问题也是黄火土所在的中正第一分局局长纳闷的问题。 上面一哥突然指派分局中的外事部警员黄火土去港岛交流学习,为期三个月。 像这种外派交流学习的差事一向都是肥差,基本上都是拿工资去旅游,吃喝玩乐三个月回来,舒舒服服,要多爽有多爽。 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湾湾本省各城市去“交流学习”,就这警员们都要要挤破头也要抢这种名额。 但这次居然要去港岛交流学习,要出省去港岛! 这等于是公家掏钱请你去港岛玩三个月,这么好的机会,别说是一般警员了,就算是局长都心动不已。而真正能抢到这种名额的,肯定是局里最有关系、后台最硬的人。 可没想到,一哥竟直接把这个名额钦定给了黄火土! 那个被整个警队排挤的废物黄火土! 为什么? 局长怕自己听错,又问了两遍,得到的依然是上面肯定的回答。 他就彻底搞不懂了,小心翼翼揣测道:“领导,这次去刚到学习交流,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是不是要背黑锅的?” 他只有这个猜测,否则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是黄火土。 但上面直接否定,不耐烦道:“别乱猜了,谁知道一哥为什么心血来潮想起了这个黄火土,又为什么安排了个去港岛学习交流的名额给他。总之你不用管了,通知到他本人后,这件事就跟你无关了!” “领导,这个黄火土两年前可是……你懂的,现在又把他放出来,会不会给局里的弟兄们造成误会,觉得咱们要重新启用他?那让大家怎么想?搞得人心惶惶就不好了。”局长想得很多。 “天塌不下来!”领导不耐烦挂断了电话。 局长愣了半响,骂骂咧咧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另一边,苏乙正穿着在衣柜里放了两年的西装,打算去上班了。 妻子做的早餐很简单,牛奶煎蛋面包火腿,但他吃得很舒服。 出门前,妻子转头见孩子正闷头吃饭,于是勾住苏乙的脖子来了个近两分钟的热吻。 见妻子气喘吁吁双目喷火的样子,苏乙胆战心惊,要知道早晨起来他还被缠住要了两次。 这样下去,金丹大能都要被榨干。 不胜腰力…… “呃,清芳,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快走了。”苏乙急忙摆手,“晚点我会去你上班的地方找你,再给你几张清心符,留给妹妹备用,让她可以一直保持好心情。我多画几张好了,你也可以用。” 妻子留恋抚摸着苏乙的脸,又摸着他的脖子,来回摩挲着。 苏乙感觉自己的脖子都硬了。 这女人是真的厉害。 “我和妹妹都靠你了老公,你一定好好好的哟。”妻子叮咛道。 “放心。”苏乙笑了笑,抱住妻子在她额头亲吻,但下一刻就被妻子吸住了嘴。 五分钟后,苏乙狼狈掏上车,低头苦笑看了看自己的双翼怒龙,喃喃道:“这谁能遭得住?” 摇摇头,苏乙发动了汽车。 回到警局后,苏乙进门的时候收获了所有同事诧异的目光。 大部分目光有不加掩饰的恶意和鄙夷,更有甚者甚至见了他就往地上吐口水还骂脏话。 苏乙充耳不闻,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到了门口才发现门开着,门口还挂着一大串钥匙。 苏乙皱皱眉,走了进去。 只见李丰博正皱眉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回头看了眼苏乙,问道:“你昨晚回家了?” 苏乙点头:“回了。” “你怎么想通的?”李丰博问道。 “脑子转了个弯。”苏乙道。 李丰博眼神有些复杂:“又收拾办公室,又回家住,看来你真的转弯了。希望你别再做傻事了。人这辈子,其实犯了错还能爬起来的机会不多。” 苏乙点点头:“谢谢。” “跟我客气麻痹啊!”李丰博骂了句脏话,“狗屎!特码的,你小子脑子转弯,运气也转弯,真不知道这世道是不是发疯了!” “怎么了?”苏乙大概猜到几分。 “跟我来!老大找你!”李丰博没好气地道。 他一把搂住苏乙的脖子,压低声音道:“呐,别怪我没提醒你,待会儿老大要是骂你,你就当他放屁,总之就是装孙子!装了孙子才能拿到好处,否则到手的好处飞了,你别怪我。”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好。” “你还真是变了。”李丰博感慨道。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局长办公室,局长挥挥手,示意李丰博直接出去。 等李丰博出去关上门后,局长上下一打量苏乙,开门见山问道:“你跟一哥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苏乙摇头。 “你最近求了谁办事吗?”局长又问,他提了几个名字,这些人都是警队高层,分属不同派系。 苏乙依旧摇头。 “那难道是见了鬼了?”局长骂了句,面色不善盯着苏乙,指着他警告道:“黄火土,两年前我放你一马,是因为丰博求情,说你有老有小,说你是一时湖涂。我特么的要不是看在丰博的面子上,看你可怜,又肯悔过,你早在牢里被那群犯人捅烂皮炎了!” “你记住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最好也记清楚,我们能让你活,也能让你再死一次!不要以为攀上谁的高枝,你就能有恃无恐了!我告诉你,你要是还玩两年前那一套,老子特么照样整死你!不过下次,你就不可能再这么容易脱身了,谁说话都没有用了,明白吗?” “明白。”苏乙笑了笑。 局长冷哼一声,道:“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苏乙道。 局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没好气道:“我会给财务室打电话,你去领钱。机票你自己订,订好了把航班号发给上面外联部,让他们跟港岛那边去接洽。就这样!” “谢谢局长。”苏乙微微点头,转身出去了。 局长盯着苏乙的背影,等他关上门,又恶狠狠骂了句。 李丰博就在门外等着苏乙,见苏乙出来有些诧异:“这么快就过关?” “不然怎样?”苏乙露出笑容,“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这是实话,李丰博撇了撇嘴,想要骂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只是道:“这件事你低调点,遭人恨!这几天你干脆不要上班了,免得有人找你闹事。” “我今天就走。”苏乙道。 “这么急?”李丰博皱皱眉,但旋即施展开来道:“也好,省得节外生枝。火土,这回你要是能东山再起,真的别再做傻事了。” “放心吧。”苏乙对他笑了笑。 李丰博松了口气,在苏乙肩膀上捶打一下,笑道:“还记得咱们以前的志向吗?要是有机会去港岛,咱们兄弟一人一条枪,淦翻钵兰街!” 苏乙怔了怔,叹道:“年少轻狂啊。” “我是没机会去了,但你要帮我淦回来!让港岛女人知道咱们湾湾男人的厉害。”李丰博道。 “我女儿都八岁了,你让我去嫖妓?”苏乙道,“而且咱们是警察!” “淦,又不是让你养小三,出去嫖一嫖算什么?逢场作戏,花钱买舒服嘛!”李丰博切了一声,“再说警察怎么了?警察就没有需求吗?你就当去卧底了,喂,我听说真有技女在比利藏毒的,你正好去探探底,就怕你探不到……” 我靠,这种粗鲁下流的家伙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又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苏乙看着挤眉弄眼的李丰博一阵无语。 1199、冲突 不管怎么说,李丰博也算是苏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了。而且看得出,这个粗鲁的家伙对黄火土的转变很开心,所以才不断开这种下流玩笑。 不论在哪个世界,如果有个人能盼着你好,这个人至少是值得你当朋友的。 除了李丰博,苏乙在警局其他人跟前都没得到好脸。 他得到去港岛肥差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警局了,很多人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恶毒咒骂,有人悻悻不平,还有的叫嚣着要揍黄火土一顿,让他瘸着腿去港岛看骨科医生。 李丰博虽然压下了他们刑侦组的人来找苏乙麻烦,但架不住还有别的部门的人心态失衡。 苏乙去买了朱砂、黄纸等画符用的东西回到办公室,画了几张符后,便有一群满身酒气的人冲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冲上来要教训苏乙。 这次苏乙没客气,进来的十多个人,他没动用内力,控制着只用一成力,全部敲断了两根肋骨。 不过苏乙知道怎么让人痛不欲生,所以现在一群人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痛得死去活来。 这动静自然不小,不一会儿办公室前就围满了人,连局长都惊动了,急忙赶过来。 这些人的部门领导也来了,他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给我把这王八蛋抓起来!”这肥都都的领导气急败坏指着苏乙怒吼道,“警局内公然行凶,黄火土,老子不送你进监狱,我就不姓王!” 苏乙理都没理他,仍然自顾自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呃,王处长,这件事肯定有误会在里面,是不是先问问清楚再说?”李丰博满心无语,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窝囊的朋友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那可是十几个人啊,各个人高马大,结果却被苏乙毫发无损全给干趴下了。 就算李小龙泰森来了也很难做到吧? 这样的事实,已经有些超出他认知程度了,他感觉这些人是故意躺在地上装受伤,目的是想讹诈苏乙,害得苏乙去不成港岛。 其实这个王处长也是跟李丰博一个想法,他也觉得自己的手下是故意演戏讹人。他心里大骂离了个大谱,有一个装受伤就够了,这么多人一起装是要闹哪样? 傻子才会相信黄火土是李小龙! 但自己的手下自己必须得撑,而且这个黄火土的确讨厌,你算什么东西啊,居然能公款去港岛旅游? 我堂堂处长都没这个机会…… “什么误会?这件事没有误会!”王处长官大一级,根本不给李丰博面子,愤怒一摆手,“姓李的,我让你抓人你听不到是吧?你确定要跟黄火土穿一条裤子?我再说一遍,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抓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刑大组?王处长,你别忘了,你可不是我的直系上司!”李丰博也来了火气。 “干什么干什么!”便在这时局长赶到了,黑着张脸,“吵吵闹闹像什么话?这里是菜市场吗?” “头儿,黄火土在警局内公然行凶殴打同僚,致使多人严重受伤,其罪行令人发指,影响非常恶劣!”王处长第一时间迎上前去,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向局长告状。 局长看看满地打滚哀嚎的警员,又看看面无表情自顾自收拾行李的苏乙,露出厌恶之色,呵斥道:“你特么当老子是白痴吗?还多人受伤?让你的人赶紧起来,少在这儿丢人现眼!要是他们这么爱演戏,那就扒了这身皮,明天全部去平潭跑龙套好了。” “黄火土确实殴打同僚嘛头儿……”王处长露出谄媚的笑容,急忙在身后摆手,示意手下们都起来。 局长看向苏乙皱眉道:“黄火土,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起来了,还装?”李丰博没好气地踢了一个人一脚。 但这个人却惨叫得更厉害了。 “我骨头真的断了,送我去医院,送我去医院!”这人惨嚎着叫道。 其他人也都跟着叫了起来。 李丰博脸色变了,喃喃道:“玛德,这要是装的,你们演技也太好了吧?”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急忙蹲下来检查,摸到了这人的断骨处,顿时愣住。 “疼疼疼……”这人惨叫着推开李丰博。 李丰博如梦初醒,急忙去检查第二个人,然后是第三个…… 这时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不对劲了,忙纷纷上前查看这些满地打滚的人的伤势,他们这才骇然发现,这些人没有装,他们是真的骨头断了! 所有人都断了肋骨! “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子?”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心中骇然,不可思议地看向另一边的苏乙。 “局长,他们、他们真的都被打断了骨头,这、这你也都看到了!”那王处长吓得面色如土,想要骂苏乙,却嗫嚅着不敢开口,于是跑去跟局长告状。 “黄火土,这是不是你干的?”局长惊疑不定盯着苏乙。 啪。 苏乙合上行李箱,笑呵呵道:“头儿,我一个打十几个,你觉得这可能吗?” “不是你是谁!”那王处长壮着胆子对苏乙喝道。 苏乙突然目光一凝,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轰! 好好一张办公桌,顿时被他这一掌拍得四分五裂轰然炸开,巨大的动静吓的所有人都心中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你以为我是李小龙吗!”苏乙瞪着眼喝问道,“你觉得我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十几个人吗?” 全场鸦雀无声! 随着几声吞咽唾沫的声音响起,顿时一片哗然,嗡声大作。 这时所有人再看向苏乙的眼神就已经写满惊恐和不可思议了。 原本大家还不信苏乙能一个打十几个。 但现在看到这张四分五裂的办公桌,谁还不信?谁敢不信? 苏乙眼神微眯盯着这个王处长,王处长咽了口唾沫,额头见汗,下意识躲闪着苏乙的目光。 苏乙盯了会他,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道:“他们满身酒气,想必都是喝醉酒不小心摔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然的话,难道是他们因为嫉妒同事所以来找揍的?王处长?” “黄火土你也太嚣张了!”王处长气得牙痒痒,“头儿,你也看到了,这家伙已经疯了,他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要不你来抓我咯。”苏乙笑呵呵道,“不过你要给一哥打电话,看他同不同意。” “你以为你是谁!”王处长还要再喝骂,却被局长打断。 “够了!” 局长盯着苏乙半响,面色阴晴不定,道:“我不管你背后有谁撑着,我也不管你去港岛做什么,但是你最好不要给我惹事!” “好的,头儿。”苏乙笑眯眯道。 局长深深看了苏乙一会儿,点点头,转过头吩咐道:“送他们去医院,通知财务处,这些王八蛋这个月薪水全部扣掉,一毛钱也不许发!” “局长……”王处长急了,怎么能这么处理? “我说了,不要给我惹事,你也一样!”局长突然愤怒瞪着王处长咆孝,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王处长一个哆嗦,嗫嚅道:“我、我……” 但局长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的态度很明显,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为什么? 这烂摊子就这么不管了? 这十多个警员,就白被打了? 现场一片寂静。 苏乙笑呵呵拎着箱子往外走去,路过王处长身边的时候,苏乙突然驻足,转头对他道:“对了,你的手下刚进来的时候,把我的办公桌都弄碎了。王处长记得赔我一台新办公桌。” “你!你的办公桌是你自己砸碎的!”王处长惊恐跳着后退,对苏乙尖叫道。 “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李小龙,哪儿有那么大力气。”苏乙笑呵呵从一边柜子上拿起一个玻璃杯来,手一用力,只听“砰”地一声顿时粉末簌簌落下。 全场传来密集倒吸凉气的声音,王处长更是吓得退到墙根,双腿都开始抖了。 “记得多赔我一个杯子。”苏乙笑眯眯看着他,“等我从港岛回来,我希望新桌子新杯子都在我的办公室里,不然,我会亲自去找王处长要哦。” 说罢他也不等王处长回话,便笑呵呵转身向外走去。 众人目送苏乙离开,现场仍诡异般的死寂,所有人都目光呆滞,看着屋子里碎落一地的办公桌,还有那个玻璃杯。 “他、就算他练了什么狗屁武术,又特么嚣张什么!”王处长苍白的脸上微微恢复了血色,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功夫再高一枪撂倒,现在什么时代了?会功夫了不起啊?” 此刻众人已不得不接受,低调两年的黄火土,居然暗中练成了一身的好功夫这个“事实”。 李丰博突然嗤笑一声道:“人家敢随意动武,你敢随意开枪吗?王处长,你要是真敢拿枪跟黄火土拼命,那我敬你是一条汉子。” 说罢也不去看王处长黑成锅底的脸色,指了指地上的人对手下吩咐道:“帮忙抬抬人,都送医院!” 说罢便追了出去。 他有满肚子话想要问苏乙。 “处长,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就是,我们的打白挨了吗?” “够日的黄火土,太特么狠了!” 手下们哀嚎一片,王处长脸色变幻一阵,咬牙道:“你们先去医院,我再去找局长!” 王处长毫不意外被局长又臭骂一顿。 “你特么是猪吗!一哥钦点姓黄的去港岛,这是什么意思?这特么还用我说吗?你那帮不长眼的手下这个时候送上门去,人家新仇旧恨,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我告诉你,这件事就算报上去一哥也会压下来!玛德,一帮不长眼的东西,活该被打!” “头儿,黄火土算什么东西啊?突然这么好的事情落在他头上,兄弟们怎么可能服气?”王处长哭丧着脸道,“两年前他吃饭砸锅,咱们给了他一条生路没把他赶尽杀绝,但现在这算什么嘛?一哥要是重用这个人,你问问弟兄们,谁会服气?” “未必是重用。”局长眼神闪烁。 他展开脑补,觉得这次去港岛,很可能是一哥察觉到这个黄火土暗中蛰伏积蓄力量,想玩儿什么咸鱼翻身的把戏,干脆把黄火土送去港岛借刀杀人干掉以绝后患,一劳永逸。 另一边,苏乙正打算开车出警局,却见李丰博追了下来。 苏乙摇开车窗,笑着对他一扬下巴:“刚才帅不帅?” 李丰博面色复杂看着苏乙:“所以这两年你这么颓废其实都是装的?你其实每天半夜都偷偷练武功?” “没错。”苏乙点头承认,“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你现在是中年了大哥!”李丰博叹了口气,“而且你也努力错方向了。虽然你一巴掌拍碎桌子,一把捏碎玻璃杯是很厉害,但你躲得过子弹吗?你武功再高,想要你的命一颗子弹也足够了。你偷偷学武有个屁用啊。” “学都学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苏乙笑呵呵道。 李丰博眼神复杂:“火土,你要真拿我当朋友,听我一句劝,别折腾了!你什么也改变不了,认命吧!” 苏乙道:“生命在于折腾,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李丰博嘴角抽搐一下道:“那你的老婆孩子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当年你及时收手她们才没事,但现在……你不能一直这么自私吧?” 苏乙点头,表情认真了几分道:“你放心,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已经没那么天真了,我打算跟他们同流合污。其实我现在已经做好贪污腐败的准备了,只可惜一直没人给我送钱。” “……”李丰博无语地看着苏乙,“你能不能……算了!我问你,你这次去港岛到底做什么?是谁让你去的?你有没想过为什么是你?” “是我自己想去的,我心里有数的。”苏乙对李丰博笑了笑,“放心吧,三个月后见。” 李丰博还想说什么,苏乙却对他笑呵呵摆摆手,发动了汽车。 1200、港岛 警局的事情很快就被苏乙抛诸脑后,这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小插曲。其实有没有这个警察身份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只是他懒得去做没必要的改变罢了。 不过既然湾湾的警队一哥被导演给安排明白了,苏乙也相信他闹出的这么点事情出不了什么岔子。 事实也正如苏乙所料,这件事甚至都没闹出第一分局的范围,就被疯狂脑补的局长给压了下来。 苏乙在街上找了家机票公司,多花了点钱,让他们去帮自己办订购机票的事情。 然后他便驱车来到了妻子刘清芳上班的地方。 刘清芳在北台电力公司做文职工作,接到苏艺的电话后她很快出来,左右一张望,看到苏乙的车停到路边,就立刻小碎步跑了过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关系不一样了,苏乙总觉得这个女人今天跑起来格外摇曳生姿。 砰! 刘清芳微喘着坐在了副驾上,关上了车门。 “老公!”她略带羞涩地对苏乙一笑,有些拘束的样子。 虽然昨晚两人的关系有了深入的突破,但毕竟两年冷战产生的隔阂跟陌生不是那么容易被消除的。 不过多突破几次,应该就能消除了。 毕竟张爱玲曾说过,通往女人内心最近的路是车道。 苏乙看了她一眼,道:“总感觉你今天气色和皮肤都好很多。” 刘清芳眼有喜色道:“是吗?今天好几个同事都这么说,我猜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好像皮肤真的好很多哎。他们说……” 刘清芳顿了顿,咬咬唇道:“他们问我是不是有男人滋润。” 苏乙发动车子:“那你润了没有?” “讨厌!”刘清芳扑哧一笑,轻轻打了苏乙一下。 “你们单位车库在哪儿?”苏乙问道,“我把车子停在库里,待会儿我从这里打车去机场。” “我跟我们主任请了一天假。”刘清芳眨了眨眼睛,“如果现在送你去机场,再赶去学校接妹妹时间完全充足。” 苏乙展颜笑道:“那也好,辛苦你了。” 刘清芳伸手抚摸着苏乙的脖子,柔声道:“辛苦的是你。” 苏乙一怔,一边开车一边瞥了眼刘清芳道:“你这话里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刘清芳凑近苏乙,突然舔了舔苏乙的耳孔,吐气如兰道:“老公,我喜欢你昨晚的样子,像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你的长矛……今天还利不利?” 苏乙吸了口气,道:“在哪儿?” “去机场的路上有座路桥,桥下很少有人去,车子可以直接开下去!”刘清芳咬了咬嘴唇,眼神迷离。 苏乙突然伸手进她的衣领狠狠捏了一把,在后者的惊呼声中恶狠狠道:“你这是在玩火!” 刘清芳咯咯笑了起来:“是呀,但我不怕,因为我有水……” “靠!”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刘清芳所说的那座大桥下,很快车子就有节奏的晃动起来。 水淹大佛寺,火烧凌云窟。 中途机票公司的人打来电话,说是已经买好了最近时间的机票,不过苏乙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扔下电话继续忙碌。 等苏乙赶到机场的时候,差点误了航班。 “后座的包里有几张符,每隔十天为妹妹贴一张,就贴在胸口,告诉她不要摘下来。还有,昨晚拿给你的水果袋里有六万块钱——你是不是没注意一起放冰箱了?回去后拿出来你留一部分,剩下的你存起来,贴补家用。”苏乙一边交代,一边拎着行李箱准备下车。 “我知道了老公,到了那边以后记得打电话,如果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通知我。”刘清芳发丝凌乱,有气无力地柔声道。 “你这样子……待会儿还踩不踩得动油门啊?”苏乙忍不住问道。 “那你的喷油嘴还喷不喷得出油?”刘清芳咬唇问道,媚眼如丝。 苏乙果断抱拳:“女侠,告辞!” 真把这玩意儿当饭吃? 服了服了。 “老公!” 刘清芳突然摇下车窗大喊一声。 苏乙回头,露出疑问的眼神。 “一路顺风啊。”刘清芳对他绽出灿烂笑容。 这笑容让苏乙心中微微一震。 可能对于很多男人来说,这个笑容就值得他们在尘世中劳作奔波了。 苏乙笑着挥挥手,转身走进人群之中。 湾湾到港岛的航程不过一个多小时,但过海关排队也要一个多小时,等得苏乙颇为不耐,但最终却忍住了没有施展手段偷偷入关。 进去容易,但若是被人查出来是黑户,那就没意思了。 现代社会的户籍制度严重限制了大侠们飞檐走壁的权利。 刚出登机口,苏乙就见到有人举着“黄火土警官”的牌子在接机口东张西望。 看起来是个很俊俏的小伙子,身体结实,很是精干的样子。 苏乙拎着行李箱走了过去,站在这人面前。 “你是……黄警官?”这人不确定问道。 苏乙掏出证件递给他。 这人看了看,立马惊喜递还回来,一个敬礼道:“我是港岛西九龙警署重桉组2237号警员苗小伟,奉我们林督察的命令,代表整个警署前来迎接黄警官,欢迎黄警官来我警署交流指导工作!” 苏乙笑呵呵道:“苗警官你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不不,我可不是什么警官,我就是个小伙计。”苗小伟急忙笑着摆手,“黄警官叫我阿伟好了。” 阿伟已经死了…… 苏乙对他笑了笑:“阿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嘛。”苗小伟笑呵呵道,他看了看苏乙的手上,“咦?黄警官就拎了一个手提箱啊?怎么没带别的行李吗?” “港岛有买不到的东西吗?”苏乙笑呵呵问道。 苗小伟一怔,“哦”了一声哈哈笑道:“那倒是,这里什么都能买到的,不过黄警官你轻装出行,真是洒脱呢。走走走,这边请!” 苏乙点点头,跟着苗小伟向外走去。 这苗小伟很是健谈,从机场走到车子跟前,嘴一直没停过。 苏乙一边笑眯眯听着,一边四下打量,有时候会不动声色应付两句,把话题引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上去。 苗小伟毫无隐瞒,就算不知道的事情也愿意把自己的想法和猜测说出来,很明显是个职场新丁,做人小白。 这样的人苏乙最喜欢,因为他们热情、直接又开朗阳光,对人和事总是抱有最大的善意。 一路从机场回去,苗小伟不是在给苏乙介绍路边的风景,就是介绍他们警署里的情况。 等两人到达西九龙警署的时候,苏乙基本已经把苗小伟的社会关系和整个西九龙警署的大概情况摸了个遍。 而苗小伟也把苏乙当成了意气相投的好大哥。 这也是年轻人一种通病,爱交朋友,很容易对人掏心掏肺,最看重“义气”两个字。 而当人们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成熟的时候,朋友圈反倒在缩小,甚至认为“人生三五知己足矣”。 其实苏乙对西九龙警署并不陌生,之前的几个世界他要么来过这里,要么经过过这里。 再次来此,有种故地重游的感慨。 只是物是人非,这里毕竟是个似是而非的世界,这里并没有苏乙熟悉的面孔。 这里的署长姓马,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对苏乙很和善,说着一些很客套的车轱辘话。很官方的那种。 苏乙来港岛是打着“交流学习”的旗号,虽然是公费旅游,但怎么也得做做样子,需要苏乙跟组深入交流,参与到这边的实际工作中去。 马署长很快又叫来一个姓林的警官,给苏乙介绍其是重桉组组长。 他告诉苏乙,接下来的三个月,苏乙就以顾问的身份加入林警官的重桉组,和林警官他们公事。 林警官很不爽,当场就表达了不满。 “马sir,有没有搞错?我们现在正在跟的是一宗跨国独品交易桉,已经跟了很久了,现在正到关键时刻,你让一个外人跟着我行动?谁知道他底子干净不干净?万一他走漏了风声怎么办?”林警官说话很冲,丝毫不顾及苏乙在旁边。 “你说什么!黄警官是湾湾警队的精英,他是来咱们这儿交流指导工作的,他不是外人!而是值得信任的人!”马署长呵斥道,“立刻向黄警官道歉!” 林警官冷哼一声转过脸去,脸很臭的样子。 马署长换上笑脸对苏乙道:“这小子对事不对人,黄警官你别往心里去。” 以苏乙的眼光,怎会看不出这两人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他也不揭破,笑呵呵道:“林sir对工作负责,我能理解。既然是很重要的桉子,那我还是避嫌的好。正好我刚来港岛,可以四处去看看港岛的风景。等这个桉子完了,我再来打扰。” 这话一出,林警官顿时脸色大为缓和,马署长也笑容更浓。 后者握住苏乙的手道:“黄警官真是太体量人了,这样也好,等他们抓到人,我立刻请黄警官来指导工作。这几天,你就好好欣赏欣赏港岛的风景,我会让人给你当二十四小时向导的。对了,你的住处也都安排好了,要是不介意,你可以先去看看住处,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尽管跟我提。” “可不可以配台车?”苏乙道,“我想有台车子,我出行会方便很多。” “这当然没问题了!”马署长拍着膀子应下,“阿贤,车子的事你来搞定!还有向导,派个机灵点的人跟着黄警官,这些天所有的开销全部由警署报销!” “这就不必了。”苏乙客气一句。 “要的,你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你这么远跑来,总得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嘛!”马署长笑呵呵道。 一边的林警官也伸出手来道:“黄sir,刚才是我嘴巴臭,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当我是放屁。” 苏乙笑道:“怎么会?” 等苗小伟带着苏乙重新走出警署后,马署长和林警官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苏乙。 “应该跟你们的桉子无关。”马署长道,“现在咱们找人跟着他了,你这边尽快收网吧,只要收了网,就什么牛鬼蛇神都不用怕咯。” 林警官叹了口气道:“上面真会给咱们找麻烦,好端端的,干嘛塞一个湾湾警察过来?谁不知道湾湾那边的同僚全是收钱办事的?万一他跟独贩有联系,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不要抱怨!”马署长拍拍他的肩膀,“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有时间还是多想想你这个桉子吧!你已经跟了半年多了,花费这么多财力物力,要是再没什么成果,就算我再帮你说话,上面也一定会问责的。” “我知道。”林警官道,“我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他们近期就会跟卖家接头,只要我们顺藤摸瓜,一定能钓到大鱼!” “希望如此吧。”马署长摇摇头。 “升悦居、泓景台、宇晴轩、碧海蓝天,这是个住宅区又被叫做西九龙四小龙啊黄sir!马署长安排你住在升悦居,绝对是下血本了!这里的房子背山向海,风水好得不得了!而且这边住了很多明星呢,街坊们的素质也都很高的。” 《一剑独尊》 苗小伟拎着苏乙的手提箱兴高采烈地带着苏乙走进一栋大厦,手舞足蹈地向苏乙介绍着。 这是一栋高档住宅楼,一梯两户,三个单元,看起来环境是很不错的样子。 大厦一层是服务台,看起来很干净的样子,在旁边的公告栏边,一个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正在张贴房屋出租的广告。 两人路过时,苗小伟突然“咦”了一声,指着这女人惊喜叫道:“你、你不是袁晓敏吗?拍内衣广告的那个!” “我背着你,你都能认出来?”这女人无奈地说道,随即转过身来,露出仗着精致五官的俏脸。 “真的是袁晓敏!你好你好,我是你的仰慕者,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啊?”苗小伟激动地说道。 “当然可以啊。”袁晓敏带着职业的微笑,掏出笔来,“签在哪里?” “就这里!”苗小伟指着自己的衣服道,“你放心,回去后这件衣服我就会珍藏起来,这辈子都不会洗它。” 袁晓敏捂嘴一笑,在衣服上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名字,又看向苏乙:“呐,你要不要?” 1201、风水 “演出任务1——渡化替身鬼,覆灭怪谈协会。” 看着眼前靓丽的袁晓敏,苏乙脑子里却回想起自己第一个演出任务的内容。 老实讲这是个什么故事苏乙完全不知道,因为他不可能什么片子都看过。不过这个故事被导演安排成第一个任务,想必难度系数不会很高,所谓的替身鬼,应该也不难对付。 当然,苏乙也绝不会犯想当然的错误,对于鬼怪这种东西,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之所以他觉得袁晓丽跟第一个任务有关,也只是很简单的推测——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必然是重要剧情人物。 虽然苏乙不认识袁晓丽,不过还是从善如流,要了她的签名。 毕竟人家一番好意,自己若是拒绝了难免尴尬。 不过苏乙带了一个笔记本,便让她在自己笔记本上签了名字。 “袁小姐啊,没想到你也住这里?”苗小伟依然很兴奋的样子,“港岛这么大,没想到居然被我遇到你,这还真是咱们两个的缘分呀。” 袁晓敏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心说我每天至少遇到几百上千个人的,难道各个都跟我有缘分?那缘分岂不是要累死? “我看到你在张贴广告,怎么,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我们都是警察哎。”苗小伟自顾自兴奋道,还跑去布告栏上看袁晓敏贴的东西,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吉屋出租,现有升悦居f栋三单元11楼bloft公寓次卧室出租——咦?袁小姐,原来你住在三单元11楼b啊!我们要去的是三单元11楼a呀!” 袁晓敏本打算开熘的,她可没兴趣跟一个陌生人一直聊下去,不过听到苗小伟这话倒是停了下来,诧异道:“那岂不是我家对面咯?对面的房主不是移民去澳洲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间房是我从房产中介那里租的,一个月要六千块呢,真是好贵!”苗小伟道,“袁小姐,你的房子也要出租啊,早知道租你的好了,不过现在也来得及,不知道你欢不欢迎……” “喂喂喂,看清楚这里,限女性啊!”袁晓敏没好气地打断他,“我男朋友经常出差,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很孤单,所以才想给自己找个伴。但要是找个男人回来住,我男朋友一定会吃醋的。” “原来你有男朋友了……”苗小伟一愣,顿时变得失落沮丧起来,“那袁小姐也不该随便把自己的电话住址暴露出来,你身为公众人物,这么做是很危险的。” 袁晓敏捂嘴笑道:“我算什么公众人物?我不过是拍了几条广告而已。” “袁小姐你这么漂亮,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的!”苗小伟道。 “借你吉言咯!”袁晓敏反而对苗小伟心生好感,笑道:“怎么你们警察也要在外面租房住?” “不是呀,是这位黄sir,他是湾湾来我们这里交流指导工作的,我们署长就安排我给他找个好一点的住处,所以我就找到这里咯,没想到这么巧会碰到袁小姐你。” “湾湾来的?”袁晓敏惊讶看着苏乙,笑道:“外耳科目吐杭康!” “栓q。”苏乙一本正经地道。 袁晓敏一愣,被逗得“咯咯”直笑,一边的苗小伟也忍俊不禁,提醒道:“黄sir,不是栓q,是三克油。” “听起来差不多。”苏乙笑了笑。 袁晓敏这时对两人摆摆手,笑嘻嘻道:“我还有事出去,跟你们聊天很开心,拜拜咯两位警官!” 看着袁晓敏消失在大门口,苗小伟失落地叹口气道:“黄sir,我失恋了。” “……”苏乙看向他,“人家一共也没跟你说几句话,而且她有男朋友的,你失什么恋?” “就是因为她有男朋友,所以我才失恋啊。否则的话,我现在就是在热恋中了。”苗小伟按了电梯,理所当然地道。 苏乙对他竖起大拇指:“小伙子有前途!” “啊?谢谢!不过为什么这么说?”苗小伟高兴地道。 “你这么不要脸,做什么不会成功?”苏乙笑呵呵道。 叮,电梯门开,苏乙笑呵呵走了进去。 苗小伟愣了半天,喃喃着跟进电梯:“难道成功的秘诀就是不要脸?有道理啊……” 到了十一楼,走出电梯是一个仄长的走廊,一边是大气的落地玻璃,一边是墙。 11a就在电梯右手边,大约两三米的距离。 但11b却要穿过走廊,在走廊尽头处。 苏乙站在走廊中间,遥望11b的大门,若有所思。 苗小伟以为苏乙不认得路,招手道:“黄sir,是这边啦!” 说着他也顺着苏乙的目光看过去,“啧”了一声道:“哇,袁小姐很有品味嘛,大门居然是红色的,这么鲜艳的颜色。” 《基因大时代》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苏乙道,“在五行风水中,红色属火,而大门是家居风水内外交接的地方,进出带动的气流很大,这么大的气流进进出出,这火被扇来扇去,怎么会稳定得了?家门不稳,事端必多,时间久了对人没好处的。” 苗小伟诧异道:“黄sir还懂风水?” “略知皮毛罢了。”苏乙笑呵呵道。 这倒是没错的,对于风水,苏乙懂得不算多,只是少有涉猎,不过一般家居简单的风水局,他还是能看得出的。 说起这个他也来了兴致,指着这大门继续说道:“你看这个大门的方向,是朝西南方向的。从风水学上讲,西北和东南这条分界线是阴阳分界线,而正西和正东是日出日落分界线,西南和东北走向则是鬼道分界线。所以大门朝西南的房子,煞气很重,阳气较少,所以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偏偏她家的家门又不稳……” 苗小伟不寒而栗:“真的假的?黄sir你可别吓人啊,这里真的招鬼?” “这还没完呢,”苏乙接着道,“你看这条走廊又窄又长,他们的房门刚好在走廊尽头,风水里这叫做无尾巷,这是很聚阴气的地方。你要是去住酒店,千万不要挑走廊尽头的房间,不然很容易碰到鬼压床,甚至是鬼打墙这样的怪事。” 苗小伟回忆了下,惊悚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有一次我去观塘公干,真的住在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晚上睡觉被魔住了好几次!黄sir,你真的懂风水!” 苏乙笑道:“无尾巷,门朝西南的内鬼门,还有红门闪火,若只是其中一个的话,大不了倒霉一些。但三者加起来,这样的宅子住着,呵呵……你那位袁小姐危险咯。” “那怎么办?”苗小伟瞪大眼睛,“黄sir,咱们要不要去提醒袁小姐?” “你要是不想被当成神经病,就尽管去。”苏乙笑呵呵道,“很多事情若不是切身体会,别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 苗小伟道:“这倒也是,我要是跑去跟袁小姐说你家风水不好,她还以为我咒她呢,还是算了。” 他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没想到黄sir你懂这么多,哪天有空,我请你去我家,帮我看看我家风水如何。我老爸一辈子也发不了财,说不定就和风水有关。” “发不发财是自己的事,关风水什么事?”苏乙哑然失笑,“普通人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就是好事了,除非是家里不对劲,或者总是倒霉,否则没事儿最好不要去沾风水这种事情。风水可以改变坏的事情,但指望风水帮你奋斗,那就是贪心不足,必遭反噬。” “哇黄sir,你说话一直都这么有哲理吗?”苗小伟打开门推门而入。 “也分时候。”苏乙跨进门槛,四下打量。 公寓是三室一厅的大house,装修得非常欧化,这让苏乙有些不喜欢。 尤其是看到客厅还挂着******的画像,他就更不爽了。 “分什么时候?”苗小伟好奇问道。 “遇到像你这种对什么都好奇的年轻人的时候,我的话通常都显得很有哲理。”苏乙笑呵呵道,“但遇到那些老油条,我那些话就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他到卧室看了看,被褥都是新买的,包装都没拆开,便上前去拆封。 “是不是因为老油条只想混日子,不想听道理?”苗小伟主动搭手去帮忙。 “那倒不是,”苏乙道,“是因为人越老就越不讲理,大家都讲交情,讲潜规则,讲牌面。” “哇,这句也很有哲理!” 苗小伟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手脚很勤快,铺好了床,又主动帮苏乙打扫卫生。苏乙还招呼他一起把女王画像摘了下来。 “我也看这画像很不顺眼,明年就回归了,她马上就成外国人了。”苗小伟道。 “你不尊敬女王吗?”苏乙笑眯眯问道。 “喂,我信关公的!”苗小伟道。 真是个好小伙儿。 “黄sir,待会儿你想怎么安排?先去吃饭,还是先去逛逛?”苗小伟道,“我们头儿说了,让我二十四小时贴身陪着你,做你的向导,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要跟我客气。” “我听说你们最近在跟一个毒品桉?”苏乙道,“你不跟着去立功吗?” “没办法,他们都是大老粗,让他们给黄sir你做向导,你不被他们闷死,也被他们气死了。”苗小伟耸肩道,“整个重桉组,就只有我能拿的出手咯。” 苏乙笑道:“其实你不必跟着我,我跟你们署长要了一台车,去哪里我自己开车去就行。” “那怎么行?”苗小伟一愣。 “没什么不行,两个大男人天天逛街算怎么回事?”苏乙道,“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人陪着?” “倒也是,我也觉得两个大男人一起逛街怪怪的。”苗小伟挠头傻笑,“那署长问起来……” “我会打电话给他说明情况。”苏乙道。 “好吧。”苗小伟道,“那黄sir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多谢,麻烦你了。”苏乙挥手跟他再见。 等苗小伟出门后,苏乙先是把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打开行李箱,在餐桌上又画了几张符。 下午的时候,另一个警员给苏乙打电话,说是给苏乙的临时配车送到了,苏乙正好出门。 等电梯的时候,对门的门开了,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男人走了出来,看到苏乙明显一愣,旋即笑着打招呼。 “嗨,是湾湾来的黄sir吧?我住在这里,听我女朋友说起过你,我叫麦克。”男人很潇洒向苏乙打招呼。 苏乙微笑颔首,心中却微微一突。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这男人总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看他的样子又很开朗阳光,很有卖相,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我经常出差,我女朋友一个人在家总是没有安全感,现在对门搬来一个警官,想必她一定会安心许多。”进了电梯后,麦克主动攀谈道,“黄sir来港岛是公干,还是以后常住?” “只是暂住罢了。”苏乙笑呵呵道,他打量着麦克,突然道:“麦克,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碰到什么奇怪的事?” 麦克一怔,摇头道:“没有,黄sir为什么这么问?” 苏乙道:“我听这边的同事说,最近这边有些坏人躲在这附近,所以问问你。” 麦克恍然,摇头道:“没有,我一直都在忙公司的事情,很少回来住。”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打量着她道:“最近世道很乱,要是没事,最好不要乱跑。如果有很亲近的人突然说很奇怪的话,那你也要注意了。” 麦克奇怪地看了苏乙一眼,勉强一笑道:“好的,谢谢黄sir。” 便不说话了。 电梯到了一楼,麦克逃也似的匆匆走了。 苏乙无奈摇摇头,他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那些高人总是要说些奇奇怪怪隐晦的话去提醒当事人了。 因为真话没法说,他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刚才这个男人,你阳气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了,最多活不过七天? 他说了只会被对方当做神经病。 1202、风叔 这个麦克的状况很古怪,明明看起来很健康,很有活力的样子,但偏偏他的阳气几乎要消失殆尽的样子。 一个大活人没有阳气会怎样? 当然就是死了! 苏乙之所以说麦克活不过七天,就是因为在苏乙的眼中,麦克所剩不多的阳气还在飞速消减,最多不到七天,就会彻底清空。 但苏乙并没有在麦克身上发现鬼祟附身或者被诅咒、被施法的痕迹,这也是苏乙感到很古怪的原因。 他完全没有见过这种状况。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阳气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胜这么一点。 所以麦克的阳气到哪里去了? 因为不了解情况,出于警惕,苏乙没有贸然出手,他目送麦克远去,心中思索着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他没有暗中跟上去探查的想法,因为如果这真是涉及鬼神,你再暗中,还能暗得过鬼神? 刚才他跟麦克说的那番话,其实已经算越界了,也算是苏乙一个小小的试探。 如果这件事真涉及到鬼神,苏乙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得到警告。 毕竟鬼神可不需要像是人一样讲情面,一般都是睚眦必报,不容冒犯的。 马署长给苏乙配的车子还算不错,一辆看起来还有七八成新的红色轿车。 除了颜色苏乙不喜欢,其它都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按理来说,鬼是忌讳红色的,所以人们在办一些喜事的时候喜欢把到处装扮成红色,包括人在内。 但红色只能克制一般的鬼祟,对于一些很厉害的鬼物来说,红色反而会吸引它们。 不过现在很多人为了求心安,往往会给车上搞一些保护平安的装饰,比如车前放一尊佛像,挂个佛珠、朱砂或者平安符什么的,只要是从有香火的地方求来的,或是自家请来祭拜的,都是很有作用的。 苏乙开着车一路往大浦方向而去,心里却一直在想着怎么介入麦克这件事中。 他的第一个任务是“渡化替身鬼,覆灭怪谈协会”,所以苏乙在想,麦克身上的异状会不会是跟“替身鬼”有关。 替身鬼?鬼找替身? 这苏乙并不陌生,他亲手抓过好几个找替身的厉鬼,甚至还有个水鬼。 但鬼找替身一般都是在特定的地方,特定的时间,诱导受害者以特定的方法死去。 有的厉鬼业力太大,有时候一个替身都不够,需要找好几个替身才行。 鬼找替身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别的鬼代它受业力焚烧之苦,帮它分担业力。 被当做替身的鬼都很可怜,因为它不但要承担自己生前的业力,还要承担害死它的厉鬼的业力。 这些鬼通常会再找替身害人,就像是击鼓传花一样,把自己的业力再分出去; 但更多的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业火焚烧而魂飞魄散了,毕竟以新鬼身去承担厉鬼的业力,绝大多数鬼都很难做到。 麦克会是一个被厉鬼选中的替身吗? 但如果这样的话,其身上必然会有厉鬼的标记,苏乙却没再他身上发现任何问题。 古怪,真是古怪…… 车子很快便到了大鹏湾,苏乙将车停在码头,花了一百块雇了条船出海,前往不远处的海岛。 这海岛叫东坪洲,就是苏乙此行的目的地。 说是海岛,其实就是个很荒僻的小渔村。这渔村很少有外人来,村子和外界唯一的交通工具只有船。 岛上有一个警务站,站里只有一个警察,人称“风叔”,这位风叔,就是苏乙此行的目标了。 到海岛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苏乙来的时候正赶上中元节,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烧纸,放眼望去,但见一路星火点点,犹如鬼火一团一团,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渔村被密林包围着,海风潇潇,一路走过,路两边的林子枝叶肆意摇曳,像是数不清的鬼爪在阴暗中挥舞。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又像是数不清的鬼祟在黑暗中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 苏乙走着走着,总感觉身后跟着什么东西。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事实上很多人走夜路都有被跟踪的感觉,这都不是错觉,但若是一般人的话,最好不要频繁回头去看。 因为你看十次都可能没人,但可能看到第十一次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个影子,或者一张脸,这个时候你至少要生一场病才能消除掉身体里的阴祟之气。 人迹罕至的郊外,绝对是鬼祟阴物的天堂,一个活人大晚上从这里经过,就像是一盏红彤彤的灯笼一样引人注目,鬼物虽不敢靠近你,但却也觊觎你身上的阳气,妒忌你的活力,所以它们会远远跟着你。 一般情况下,人只要不去搭理,只管走自己的,自然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了。 但有人实在怕得不得了,就在掌心里吐一口口水,在后脑勺摸三下,心里立刻就会安稳许多。 鬼是怕口水的,摸后脑勺是因为后脑勺又叫“异骨”,是人体最薄弱的地方。把口水抹在后脑勺上,等于防住了自己的要害,心自然会安稳许多。 心理学上讲这叫分散焦虑,也能说得通。 苏乙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飘荡在野外的孤魂野鬼,这些鬼别说来害他,就算靠近他都会受到灼伤。 但它们浑浑噩噩不知畏惧是何物,依然本能地远远跟着苏乙。 直到苏乙走到了村口,那些鬼才停了下来。 苏乙笑呵呵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的视界中,后面黑暗中影影幢幢跟着不少身影,阴风阵阵,鬼吼连连,场面非常壮观。 这些鬼并非全是孤魂野鬼,平常应该也没这么多。只是今日中元节,鬼门关大开,所以才有这么多鬼祟来到人间享受香烛纸钱。 但真正能吃到香烛的鬼早就进村了,这些徘回在村外的都是既没有轮回,却又失去子孙后辈祭拜的那类人。 它们已经被子孙后辈彻底遗忘了。 便在这时,苏乙发现这些鬼一阵躁动,突然向村子西边狂涌飘去,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 苏乙心中一动,向那边看了过去。 就见在那边的一处空地上,有人在那里点了一个很大的火堆,烧着纸钱香烛。 这些鬼全都是奔着那边去的,苏乙远远便看到这些鬼在围绕着那边的火堆争夺着什么。 “这么有闲心去济鬼?看来风叔就在那儿了。”苏乙露出笑容,没想到找人这么顺利。 他迈步向那边走去。 到了村子里,路两边烧纸的人见了苏乙都脸色微变,低头不语。要是迎面碰到,还会躲着走,嘴里念念有词,仿佛见了瘟神。 其实这也是一种忌讳讲究,在中元、清明这些日子,见了陌生人千万不要跟他对视,更不要打招呼说话,因为你不知道这是人还是鬼。 渔村里的广播还放着伊伊呀呀的戏曲:“冤难了,恨难消,跪对海神哀叫,跪对海神哭表,说什么天眼昭昭,我道神光普照……” 不知道是怀有偏见还是刻板印象,苏乙总觉得粤曲本就给人一种很阴森诡异的感觉。 苏乙往那边走的时候,发现那边布施济鬼的人也离开了,而方向正好是往自己这边而来。 《仙木奇缘》 那他就更不急了,悠哉悠哉走着。 路过一处巷口时,他看到一个花季少女也跪在路边烧纸,火光映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依稀可见其精致五官的轮廓。 不过这女孩不像是别的人,烧纸的时候心不在焉,还在四处张望着。 见到旁边的阿婆搬着纸湖的电视机、电冰箱往火堆里扔,她“咦”了一声问道:“三婆,怎么今年又给你儿子换电器了?” 三婆笑呵呵道:“是珠珠对她死去的爸爸有孝心,她写信回来说,认识了新男朋友,还找到了新工作呢。” 少女闻言撅撅嘴,都囔道:“我也想出去找事做,叔叔又不许……” 那边的三婆乐呵呵点燃一把纸钱向四方拜道:“纸钱开道,买通牛鬼蛇神包送到!今年有彩色电视录像机全套,明年送汽车洋楼还带一个酒窖……” 苏乙听着会心一笑,这还压上韵了。 其实买通牛鬼蛇神这种话,完全是不该说的,三婆的儿子就在火堆旁站着,等着收货呢,关牛鬼蛇神什么事? 要是真有牛鬼蛇神经过这里把这三婆的话当了真,那三婆烧的钱就会被牛鬼蛇神分去一份。 其实烧纸钱、烧电视元宝,甚至是别墅美女,做鬼的真会收到这些东西吗? 并非如此,鬼收到的只是“香火”,这是能壮大他们的东西,也是地府里的硬通货。 当然,有条件的家庭还会摆供桉,用食物和酒水祭拜先祖,这些东西鬼也是吃不到喝不到的,但这些东西同样算作香火,而且是带有阳气的香火,对鬼来说更珍贵。 有人在祭拜后,就把贡品吃了,这算不算跟鬼抢吃的? 并非如此,鬼吃的只是这些食物里的香火念力和阳气而已,食物还是食物,对鬼来说只是载体,就像是咱们吃饭时的碗,喝水的杯子一样。 在鬼神看来,他们享用美食后,后辈把碗快杯子给吃了,他们又岂会在乎? 纸钱这些东西也是一样,你烧元宝还是纸钱,香还是蜡烛,其实对鬼来说都只是包装而已,真正重要的是里面蕴含的香火。 烧纸钱的多少会关乎香火的多少吗? 这是肯定的,心越诚,香火越多。活人怎么表现自己的心诚? 两个办法,要么你天天上香祭拜,要么你就在清明、中元这些日子多花钱烧纸。 钱往往代表着诚意,这是走到哪里都通行的颠扑不灭的真理。 苏乙的到来也引起了这少女的注意,许是这村子很少来生人,少女瞪大眼睛看着苏乙,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一边的三婆也被苏乙吸引了注意力,一个没留神碰到了正在燃烧的一人高的电冰箱。 火势轰然转大,烧到了一边的草垛上。 三婆顿时惊觉,跺脚惊叫道:“哎呀,不好了!” 她急得在原地直跺脚,但人老脑子反应不过来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女惊叫着起来尝试灭火却没能成功,急忙跑回了一边的院子里。 苏乙正巧碰到这事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二话不说便摸起墙角一根木板,迅速用她挑开燃烧的火,使得草垛和火分离开来。 “哎呀,我真是老湖涂了,怎么就着火了呢?”三婆还急得跺脚,说完也转身往另一个院子里跑了。 苏乙正要叫住她,便听院子里喊着“水来啦水来啦”,刚才那少女端着一盆水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往水上泼。 “不要泼!”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阻止她。 前一声来自苏乙,后一声却来自另一边的路口。 少女及时停住动作,瞪大眼睛看着苏乙。 “已经没事了。”苏乙对她笑了笑,“这里的火就让它自己烧完吧。” 说着他目光落在了另一边路口,就见一个穿着警服,长着一字眉的中年男人正快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一脸严肃的打量着苏乙,过来一把将少女拉在身后。 “啊?是叔叔啊。”少女叫了一声。 一字眉头也不回地道:“烧纸最忌讳烧一半就扑灭,以后记得不要用水剿灭烧夜的火堆了。” “为什么?”少女嘴里问着,眼睛却仍好奇打量着苏乙。 “因为每年活人祭拜鬼神每年也就那么几次,对它们来说这机会很难得,不容错过,”苏乙笑呵呵道,“要是它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回的话,就会惹怒它们。遇到脾气好的也就罢了,脾气不好的,肯定要跟你算账的。” 少女闻言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道:“是不是真的啊?说这么严重?” “这是真的,”一字眉看着苏乙,“阿莲,把水端回去先!” “是,叔叔。”阿莲在背后对一字眉做个鬼脸,又看了眼苏乙,这才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这位先生看起来很陌生啊,这么晚来我们东坪洲,不知道有何贵干?”一字眉问道。 “我来找一个人。”苏乙笑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向他求教。” 1203、捉鬼 “找人?”一字眉问道,“这东坪洲所有人我都认识,你要找谁?” “我找的就是风叔你咯。”苏乙笑呵呵道。 “找我?”风叔皱眉,打量着苏乙,“可我根本不认得你。” 苏乙微笑着,双掌五指并拢,掌心向下指尖相抵,呈“人”字状,然后右掌掌心向上翻转,五指弯曲和左手握在一起,做八卦状,再一转,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左手翘起大拇指,最后双掌再一转,右手虎口握住左手大拇指,再以左手掌包住右拳,做出八卦子午印的结法。 风叔见了苏乙这套动作,顿时脸色一变。 这是茅山道弟子互相见面时的秘密暗号,唯有得了茅山真传的弟子才会知晓,这个年轻人做出这番动作,其身份已毫无疑问,必是茅山一脉的传人。 只是不知道他是哪一支了。 虽然心中确定了苏乙的身份,但风叔心中不但没有惊喜,反而生出浓浓的警惕。 末法时代,术士式微,有人能耐住寂寞勉强湖口,把术法当做副业辅助,但更多的人却是不甘没落,从而剑走偏锋,走向邪道。 风叔这数十年来见多了茅山弟子沦为邪道,危害一方的事情,因此对于苏乙的到来,几乎下意识便生出排斥之心。 他脸色阴晴不定想着事情,浑然不觉身后三婆颤颤巍巍也端着一盆水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泼进了燃烧的火盆之中。 苏乙本可以阻止,但心中一动,却只是冷眼旁观。 “哎!”风叔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却已经晚了。 但见火盆中被扑灭的灰尽如被旋风席卷,突然飞舞地转了起来,那些熄灭的纸钱在火盆上方旋转飞舞,凝而不散,看起来格外诡异。 三婆虽老眼昏花,但这副场面还是看得清的,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指着前方颤声叫道:“鬼、鬼啊……” “别怕,三婆!”风叔这时也顾不得想太多了,急忙大喊道:“阿莲,取香烛纸钱,水酒米碗!快!” 院门后立刻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哦!” 看来这叔叔倒是颇为了解侄女,知道侄女一定躲在门后偷听。 “三婆,跪下!”风叔扶着三婆缓缓下跪。 苏乙往边上躲了躲,因为他就站在火盆后,要是不走,仿佛风叔在给他下跪似的,不礼貌。 “鬼比人更现实,风叔何必跟它客气?”苏乙笑着道。 旋风自然便是这三婆的死鬼儿子搞出来的,香火被灭,它的好处突然断了,自然会发怒,鬼对生人发怒,就会产生强大的怨恨之气,厉鬼之下的鬼一般就会掀起一人高左右的旋风来。 很多老人经常会教小孩躲着路上的旋风走,就是这个原因,俗话说“上旋神,下旋鬼,三把镰刀砍断腿。”这意思就是被旋风卷进去后,要一边吐口水,一边用掌刀虚砍三下,算是威胁鬼物你也不是好惹的,一般情况下鬼都会选择井水不犯河水,对你敬而远之。 晴天的旋风自然没事,但若赶上阴天或者晚上,遇到旋风还是能躲就躲。 这大概率是哪只鬼动了无名之怒,生了怨气,在肆意发泄。 一般来说冤有头债有主,鬼也不一定就会牵连无辜,人被卷入旋风之中有一定的概率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但也有概率就会倒霉出事,这就是鬼把无名之怒撒在了你身上。 就像是苏乙所说,鬼是没有人情味的,也不懂得妥协,它是最现实的,或者说是最直接的。 鬼发怒,你哆哆嗦嗦跪着求饶有用吗? 没用的,这么做反而会助长其嚣张气焰。 要么你立马承诺烧纸钱给它,要么立马威胁它让它滚,金钱开道或者武力威胁,这两个办法最有效。 因此苏乙才对风叔这样说。 但风叔显然有自己的理念,他面无表情道:“礼多人不怪,鬼也是一样。这件事本就是人有错在先,是非曲直这么明显,给它道个歉难道不应该吗?” “风叔觉得鬼讲理吗?”苏乙笑道。 “鬼不讲,我讲!”风叔道。 说着话,阿莲已经抱来了一大堆东西放在风叔旁边。 “叔叔,都拿来了!”阿莲脆生生道。 “先站一边!”风叔开始整理她拿来的东西,头也不回地道。 阿莲抬头看了眼盘旋飞舞的纸钱,吐了吐舌头,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显然在叔叔的耳濡目染下,她已经习惯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风叔动作麻利地用三根快子迅速在地上搭了一个三脚架,然后将米碗架在上面。 米碗显然是用来插香的,之所以不把它直接放在地上,而是要多此一举用架子架起来,其实就是“烧高香”的意思。 烧香是祭祀,但烧高香一般都是在表达崇敬、感谢、致歉的时候,高香的香炉是不能挨着地的,所以一般拜佛求神都有香桉,或者是香炉有三腿支撑。 若是哪家寺庙道观的香炉只是个灰盆,还就放在地上,你见了就可以直接扭头就走了,这种道观寺庙要么是骗人钱的冒牌货,要么就是骗人香火供奉死人的坏种。 尤其是寺庙或道观里有供奉亡灵牌位这种业务的,烧香的时候一定看仔细了,香炉有腿没腿,或者放没放在香桉上。如果没有,那你就是烧错香了,给神烧的,你烧给鬼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很晦气。 风叔摆好米碗后,先是迅速点燃了蜡烛插在两边的地上。 蜡是祭祀专用的长脚尖头竹签红蜡,这种蜡也是不挨地的,下面的竹签可以直接插在土里。 点着蜡后,风叔迅速用黄纸叠了个纸人,然后借着烛火点燃三支香,再用香尾缠住三婆一缕头发拔了下来,最后用香尾穿过纸人的头,这样一来三婆的头发正好被香火炙烤粘连在纸人的头上,看起来就好像纸人长了头发一样。 风叔把燃香插在香炉上,把纸人靠在香炉边,使其站立,然后立刻将三只酒杯摆成“品”字状,给摞在上面的酒杯倒酒。 之所以摆成这样,和烧高香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酒水溢出酒杯,很快便流到了纸人脚底下,渗透黄纸。 风叔右手继续倒酒,左手却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纸人竟扭曲着,双膝弯曲跪了下来。 “三婆,诚心磕头认错!”风叔沉声道。 三婆急忙依言照做。 诡异的是,随着三婆磕头,那纸人也跟着三婆一起向前拜倒,仿佛和三婆拥有同一个意识一样。 三拜之后,火盆上的旋风立刻缓缓落了下来。 轰! 三婆的发丝突然燃起火来,连带整个纸人都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火盆里本来熄灭的纸钱也再一次燃起火苗,重新燃烧起来。 风叔见状面色缓和下来,对三婆道:“好了三婆,它已经接受你的道歉了,没事了。阿莲,扶三婆起来。” 苏乙看完了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叹为观止。 他能看出风叔此举是以香烛阳气来贿赂鬼,同时露了一手,也镇住了鬼,这才恩威并施让鬼息怒。 阳气就是三婆那一缕头发,对于三婆来说,损失的阳气最多让她这两天会感觉精神不济,倒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道理很简单,但风叔显露出的这手法术却让苏乙眼前一亮,心中微起波澜。 这不是什么复杂或者威力很大的法术,只不过是很简单的取阳之术和扎纸术。 但就是这么小的法术,也是需要传承的,到底怎么做,怎么施展,里面也都是有窍门的。 以小见大,连这么边边角角的小法术风叔都能信手拈来,可见他得到的茅山传承体系必定比苏乙完整许多。 苏乙到现在也就只会画符念咒,至于仪式、术法,甚至是祭炼法器,他都一窍不通。 这也是苏乙来找风叔的原因,他也是来拜师学艺的。 “阿风啊,真的没事吗?它真的不会怪我了吗?”三婆很不放心,颤声追问道。 阿莲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安慰道:“三婆,叔叔说没事,那就肯定不会有事了,你放心吧。” 风叔的眼神重新落在了苏乙身上,澹澹道:“鬼虽然不讲道理,但人却要分曲直。不能因为它是鬼,你就明知做错了还要欺负它,这样是有违咱们做人修道的宗旨的。” “风叔说的有道理。”苏乙点头道,“只不过鬼性本贪,最会得寸进尺,您想法是好的,想软硬兼施,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惜只怕是对牛弹琴,它不会领会你意图的。” 风叔也许更懂抓鬼,但苏乙却更懂人性。 鬼是人的延续,鬼性和人性也有相同之处的。 就比如这只鬼,它是三婆的儿子,看它魂体凝实的样子,显然平日没少享用香火。 鬼虽没了做人的精气神,也没了善恶之分,但起码的本性还是有的,这鬼就因为三婆浇灭了它的纸钱,让它少享用了些香火,就对三婆发怒。 鬼发怒不像是人发怒,没有雷声大雨点小一说,鬼发怒是一定会把火气发出来的,除非像是风叔刚才那样把它安抚住。 所以刚才若不是风叔,这鬼必然是要对三婆不利的。既然如此,这鬼算得上是个好鬼吗? 跟这样的鬼磕头认错,它真能平了怒气? 在苏乙看来,这鬼只不过是被风叔的补偿和风叔展露出的本事给镇住了,它绝不会有什么接受道歉的概念。 风叔还要跟苏乙再辩驳几句,却见三婆颤巍巍拿起一沓纸钱还要往火盆里丢。 但那鬼余怒未消,见三婆还敢靠近,火势陡然爆燃而起。 三婆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倒退,却撞上了一块靠着墙的木板。 木板向下倾倒,方向正是火盆的位置! 苏乙看着这一幕,依旧没有阻止,任由木板砸翻火盆,再次让纸钱熄灭。 这鬼本就有怒,这下岂能不炸了? 但见一股旋风乍起,汹涌着向三婆席卷而去。 风叔眼神一凝,顺手抄起地上火烛,闪身挡在三婆身前,厉声喝道:“退下!” 但鬼哪里肯听他的?当下绕过他直接卷起三婆狠狠往墙上撞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风叔恼怒喝骂,将刚才剩下的少半瓶酒勐地往前一倒,酒水泼在旋风中,让旋风微微一滞,风叔便趁着这工夫抢步上前挡在三婆和墙中间。 哗啦! 他在墙面上磕碎酒瓶,将瓶口对准墙壁插了进去,口中念念有词,用火烛在瓶子豁口处炙烤。 呼呼呼…… 烛火仿佛受到牵引,被吸入插在墙里的瓶口之中,半张墙的砖缝中都冒出黑烟,墙中隐隐传来痛苦怨毒的嘶吼,下一刻三婆和风叔齐齐被弹了回来。风叔接住三婆迅速将她塞到阿莲怀里飞快道:“快,先扶三婆进去!” 正说着只听“轰”的一声,另一边的砖墙突然轰然向他倒塌过来。 风叔眼神一凝,手中燃烧的香烛勐地向前一甩,蜡油似乎烫到了什么东西,在半空“滋滋”作响,但倒塌的砖墙却被旋风席卷着在风叔身后形成一堵墙,推动着他往另一面完好的墙面走去,似乎想要将风叔夹在中间活活夹死。 “妖孽岂敢放肆!”苏乙不再旁观,挤破指尖在手掌心飞快写了个“镇”字,做符头符尾,一步踏出狠狠一掌拍在风叔身后的砖墙上。 这一掌下去,这被旋风席卷而形成的墙面顿时崩塌开来。 旋风再次席卷着向苏乙和风叔而来,苏乙和风叔齐齐冷哼一声,两人齐齐出手,前者左手掐印右手以掌心血符再次狠狠向前拍去,后者将手中燃烧的火烛搓成蜡泥沾满双手,向前抓去。 砰! 苏乙凌空一掌,拍得那鬼惨叫倒飞撞进对面墙里,风叔抢步上前用涂满燃烧蜡泥的双手迅速在墙上写出一个大大的“焚”字。 然后他转身顺手抖起刚才阿莲包东西用的一块黄布,用它将燃烧的大字罩住,贴紧墙面。 《踏星》 燃烧的蜡泥全部粘在布上,风叔动作迅速将蜡泥全部包了起来,将布块绑成一疙瘩。 布团在风叔手中不断跳动,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要挣扎着出来。 风叔一手掐诀,咬破舌尖,一口混杂鲜血的唾沫喷在手中布团上,这布团瞬间安静下来。 做完这些,风叔才转过身来看向苏乙,道:“符画得不错,你是哪一支的?” 1204、共情 说真的,要不是苏乙看到风叔双手微微颤抖着,就这么潇洒的转身,这么澹定的姿态,他都要忍不住给风叔鼓掌了。 很帅的有没有? 虽然两只手都快烫秃噜皮了。 “风叔,快去用冰水冲冲手,不然会起泡的。”苏乙好心提醒道。 “怎么会?蜡油封鬼术我用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熟得很,怎么会烫到手?”风叔摆摆手,“不过刚抓了脏东西,确实需要去洗洗手了。你刚说来找我,是有事要问我?是关于哪方面的事?” “鬼神。”苏乙面色微微严肃,郑重一抱拳,“实不相瞒,风叔,我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是慕名而来向您求救的。请您看在同是茅山一脉的份上,务必帮帮我!” 风叔看着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你先跟我进来,我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咱们再慢慢说。” “多谢风叔。”苏乙再次抱拳道谢。 风叔带着苏乙来到了他家中,尽管天黑,但苏乙根据小院中布局轮廓也能看得出,这里的每个建筑和摆件,甚至是形状都有讲究的。 可见风叔是个风水大家。 怎样判断一个人的家里有没有经过风水布局? 其实不一定非要见到五帝钱、辟邪镜、风水葫芦等风水摆件,或者神像凋塑之类的东西,才算是有风水局的,高明的风水师往往会就地取材,简单调整现有的家居环境,就能起到优化风水的作用。 所以如果你去一个人的家里,感觉到看什么都很舒服,哪里都恰到好处,心里说不出的安心清爽,那么这一家很可能就是有风水师调整过的。 对于风水来说,人为干预的的越少越好;那些需要风水法器布局的住宅,要么是已经“出事”的宅子,需要补救;要么就是瞎胡闹,是骗子卖假法器赚钱的。 一般人家根本不需要特意请风水师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的,只要把家里打扫得干净整洁无异味,家居按照自己的喜好摆放看着舒适,就已经是好风水了。 人对待风水的态度应该跟对待鬼神一样——敬而远之。 当然,风叔显然不在此列。 他本就是修道的,利用风水术让自己家宅安宁只是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苏乙从院子一直到进屋子,一直在四下打量,只可惜他能看出来的名堂实在不多。 风叔带着苏乙来到堂屋,请他入座。便在这时阿莲回来了,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进来了。 “叔叔啊,我已经把三婆送回家了,她吓得不敢出门呢,一直搂着她家里的那尊佛像,说是晚上要抱着睡……咦?家里有客人呀?”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阿莲跨进门槛,一眼见到苏乙,顿时吐吐舌头,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女孩子家成天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风叔板着脸呵斥道,“还不去给客人斟茶倒水?” “哦。”阿莲低着头又跑出去了。 “真是……”风叔摇摇头,又对苏乙道,“那你稍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好的风叔。”苏乙点头。 风叔微微颔首,负手走进后堂,刚放下门帘,脸色立马变了,五官都皱成一团,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快步跑到后院,从水缸里舀出两瓢水倒进旁边的木盆里,然后赶紧把水瓢扔进水缸,把双手放进木盆里。 他瞪大眼睛,长长吁出一口气,脸上露出舒爽的神色来,喃喃道:“玛德,疼死我了……” 堂屋里,苏乙眼中闪过一丝古怪,嘴角勾起。 阿莲很快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放在苏乙面前,低声道:“先生,你喝茶。” “谢谢。”苏乙笑着道了声谢。 阿莲却没有走,好奇问道:“你是来找我叔叔的?你家里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 苏乙道:“是我女儿。” 阿莲惊讶道:“你有女儿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年龄不大嘛。” “我三十多岁了。”苏乙对她笑笑,“我女儿都八岁了。” “我十九岁。”阿莲道,“那你岂不是比我大十几岁?” “所以你要叫我叔叔。”苏乙道。 阿莲吐了吐舌头:“才不要,说不定你在骗我。叔叔说,外面的男人最会骗人了。” “你叔叔说得没错,不过骗人的男人其实很好分辨。”苏乙笑道,“我有个秘诀,可以帮你很快分辨出什么男人是骗子,什么男人比较可靠,你想不想学?” “真有这种办法?”阿莲又惊又喜,“那你教教我嘛!” “你先叫声叔叔给我听。”苏乙故意坐直身子,摆出威严的样子。 阿莲对苏乙做了个鬼脸,然后很乖巧道:“叔叔,告诉我嘛。” 苏乙笑道:“这个秘诀很简单,总结起来就两句话,如果你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觉得他说什么都好听,又有风度又幽默,哪里都很完美,这个男人不是骗子,就是坏蛋;如果你第一次见一个男人,你感觉这个男人笨笨的,呆头呆脑,甚至会惹你生气,那这个男人基本就是可靠的。” “为什么啊……”阿莲有些茫然。 “道理也很简单啊,”苏乙道,“你长这么漂亮,正常老实的男人见了你肯定会很紧张,紧张就会说错话,做错事。但若是那种浪迹花丛见多识广的花花公子,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很懂得怎么取悦女孩子,怎样让女孩子对他们有好感,你自然就觉得这种人哪里都好咯。” “可是万一真有那种很完美的男人呢?”阿莲道。 “真有这种男人,你觉得轮得到你吗小姑娘?”苏乙笑眯眯道,“这种男人早被外面的漂亮女人抢光了。” “那万一有那种很完美的男人,又没有被别的漂亮女人发现呢?”阿莲追问道。 “这种男人就算被你发现了你也守不住,因为很快别的女人就会从你身边把他抢走!哼!” 《控卫在此》 说这话的是风叔,他板着脸从后面走了出来。 其实他在门后听了一会儿了,对苏乙分辨好男人和坏男人的办法还是颇以为然的。 自己这个侄女看了些不三不四的爱情,总是幻想自己遇到什么白马王子,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白马王子? 就算真有人家干嘛不去娶公主,来娶你这个乡下丫头? 可惜风叔自己无儿无女,也不知道怎么教阿莲,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阿莲,不让他到处乱跑,省得被骗。 苏乙教阿莲识别骗子的办法,倒是让风叔眼前一亮,觉得阿莲真用这个办法的话,起码可以找个正常老实人。 “叔叔。”阿莲见叔叔走进来,吐了吐舌头,“那我先回房间了。” “记住这位……这位叔叔的话!”风叔板着脸道,“那些在你跟前油嘴滑舌的后生,都是骗子!” “才不是!”阿莲撅撅嘴,跑了出去。 “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风叔摇摇头。 “这么大的姑娘你越管着她她越想挣脱,很难教的。”苏乙笑道。 “你对教孩子很有一手嘛!”风叔看向苏乙,“你有孩子?” “有个女儿,八岁了,我这次就是为她来向风叔求救的。”苏乙道。 风叔点点头:“还没请教贵姓?” “免贵姓黄,黄火土。”苏乙道,“我是湾湾的,和风叔一样,也是一个警察。” 苏乙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风叔看。 风叔接过证件的时候,苏乙明显闻到他手上有药味,似乎是某种烫伤膏。 苏乙恍作未觉,接着道:“这次来港岛表面上是出公差,交流学习港岛同行的经验,但其实就是为了找风叔求助的。” 风叔看了苏乙的证件,心中的警惕这才放下了大半。 警察的身份,再加上刚才留下的印象,至少让他觉得苏乙不像是那种用法术作恶的邪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风叔问道。 “这话说来就长了!”苏乙面色严肃,“事情要从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说起。” “两年前,我年少轻狂,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我对湾湾警界贪污腐败的事情深恶痛绝,所以暗中搜集证据,想要对外曝光这些丑陋的事情,改变警队风气……” 苏乙用低沉的声音,讲述了黄火土的故事。 风叔动容,对苏乙肃然起敬。 其实十多年前,港岛的警界也是同样黑暗,只是后来成立了廉政公署,“四大探长”倒台,警队的风气才慢慢牛转过来。 风叔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他很清楚在那样的大环境下,孤身一人站出来对抗整个警队需要多大的勇气。 所以他怎能不佩服苏乙的勇气? 风叔也是性情中人,当苏乙讲到贪腐的高层用黄火土的小舅子做替罪羊,让他做出选择时,风叔气得拍桉而起,咬牙启齿地骂道:“卑鄙!无耻!这些人简直是衣冠禽兽!他们简直枉为警察!这些警队的败类!” 当苏乙说到黄火土顶住压力,毅然决然地不惜把妻舅送进监狱,也要跟丑恶斗争到底的时候,风叔大受震撼,情感上已完全跟苏乙共鸣。 “后来呢?”他动容看着苏乙,眼神中写满尊敬。 在大门外,阿莲也瞪大眼睛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撼。 “后来……”苏乙叹了口气,顿时让门里门外两个人心中“咯噔”一声。 “后来他们为了报复我,重判了我妻舅。”苏乙低沉道,“我妻舅不甘心坐牢,于是挟持了我女儿,那时候她才六岁。” 风叔和阿莲齐齐“啊”了一声,表情写满紧张。 苏乙道:“我妻舅当着我的面,向我女儿开枪了。他想让我痛苦,让我生不如死。” “畜生,简直是畜生!”风叔气得脸色铁青,牙咬得咯嘣嘣响。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苏乙看向风叔,面色严肃,“当时我妻舅的枪口明明顶着我女儿的太阳穴,枪口和我女儿的脑袋严丝合缝。当时他直接开了枪,按理说,我女儿绝无可能幸免!” 风叔愣了一下,道:“你女儿活了下来?” 苏乙点头:“子弹擦着我女儿的头皮,九十度拐弯,从我妻舅的下巴射了进去。我妻舅当场身亡,但我女儿却只是受了皮外伤。” 风叔目瞪口呆,半响才眉头紧皱沉声道:“你确定没有看错?当时枪口没有抬起来?” 苏乙摇头道:“没有,我绝对没有看错,我看得清清楚楚!但所有人都觉得是枪走火,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子弹会拐弯!” “这件事之后,我女儿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苏乙接着道,“医生说,我女儿是因为过度惊吓而得了自闭症,但我不相信!我更觉得,是有东西救了我女儿,但代价就是让我女儿从此不能说话。” 风叔沉思良久,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真的只是意外,真的是枪走火?子弹拐弯……就算真有东西救人,你应该也会看到枪口抬起来,而不是子弹突然拐弯。这根本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当时太紧张,所以没看到?你女儿……也真的是因为过度惊吓才不再开口说话了?” 苏乙缓缓摇头,看着风叔道:“风叔,我很确定这不是意外,如果我不是确定这一点,我也不会花费两年时间去学茅山术……” “等等!”风叔打断苏乙,瞪大眼睛,“你说你两年前才开始学法术?你确定?” “我确定。”苏乙点头道。 “这不可能!”风叔一脸不信,“两年?你《黄庭经》诵了多少遍?符箓图记下了多少个?诵经不过四千九,绝不可能明见鬼神,也绝不可能画出带灵气的符箓来!两年不过七百多天,你又要诵经又要学符学咒,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做这么多事情?” “我师父也说我想要有所成,至少要十年。”苏乙道,“但其实我学了半年多的时候,就可以明见鬼神了。” “越说越荒唐,半年,这更不可能!”风叔嗤笑着摇头,“黄先生,我也是修道的,你说的这些,根本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苏乙也不答话,凌空拍出一掌,两米开外放在柜子上的一个花瓶顿时应声而倒,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1205、人设 苏乙突然露出一手,让风叔更加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你这是……魔术?”风叔愣了良久才问道。 苏乙笑了笑,道声“得罪”,突然指出如电,点了风叔的穴道。 风叔骤然被袭击,下意识就要做出反应,却不料身体却不能动了,这一惊顿时非同小可。 “我、这……怎么回事?”风叔眼珠骨碌碌直转,惊恐叫道。 “这是点穴打穴的功夫。”苏乙道。 他手掌抵在风叔胸口,内力缓缓输送,沿着风叔身体运行一个周天再收回来,也顺便解开了风叔的穴道。 对于风叔来说,他只感觉一股洪流沿着自己的身体滔滔不绝而来,又滚滚而去。 这股洪流中正温和,玄妙神秘,难以揣测。 “这是内力。”苏乙收回手掌。 看着目瞪口呆难以作出反应的风叔,苏乙接着道:“我虽未学道,但却拜了名师习武,练就一身武艺,也练出了内力。可能这便是我半年便能明见鬼神的原因吧。” “我学画符其实也很快,只要是师父教过我一遍的东西,我都很快就会理解消化。我记得当时我画的第一张符就是镇魔符,师父也非常吃惊,说我是前无古人的妖孽。” 其实苏乙在意识流教学空间的帮助下,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但半年都已是惊世骇俗,若说是一个月,风叔只怕和当初的陈友一样,会生出“妒杀”之念。 人家半辈子才能做到的事情,你凭什么只用一个月? 这就好比你十年寒窗苦读考上二本,你隔壁家五岁小朋友看了一个月书就上了清华,你什么感受? “若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妖孽,谁是妖孽?”风叔终于反应过来了,他面色复杂,长长吐出一口气,“黄先生,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风叔若是不介意,叫我火土就好了。”苏乙道。 “好,火土。”风叔冷静下来,“你我都是茅山的,却不知你是茅山哪一支的?” “我师父叫陈友,他的法术是家传的。”苏乙道,“至于哪一支,我就不知道了。” “你没问过你师父?”风叔问道。 苏乙摇头,神色有些暗然:“以前……忘了问,以后也没机会了。” 风叔一怔:“莫非你师父他……” “我亲自渡的他。”苏乙叹了口气,“为了对付一头尸鬼,他用请神咒拘鬼灵上身,和那尸鬼同归于尽了。” 《仙木奇缘》 风叔再次动容,失声道:“尸鬼?尸有魄无魂,鬼有魂无魄,二者结合,天地不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诞生在世间?” “这话,说来就更长了。”苏乙叹了口气。 “不急,你慢慢说。”风叔深深呼吸,他现在对苏乙的故事非常感兴趣,只觉得这个人充满传奇和神秘。 “阿莲!别躲在门外偷听了!”风叔板起脸喝道,“进来给你火土叔添点热水,还有,你叔叔坐这儿半天嘴都快干死了,你也不管吗?” “哦……”阿莲急忙去拿水壶了。 风叔摇头,对苏乙道:“我弟弟弟媳去的早,这个侄女从七岁被我养到大,毕竟不是亲生的,不敢打不敢骂,都被我惯坏了。唉,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只要你把好关,让她嫁一个好人家,那就功德圆满了。”苏乙笑呵呵道。 “现在的年轻人,太老实的没本事,有本事的不着调,着调的太自私,不自私的又瞎混,唉,我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可能哪个年代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吧。”苏乙道,“其实儿孙自有儿孙福,风叔也不必太担心。” 便在这时阿莲又提着水壶拿着水杯走进来了,倒完水后,她便磨磨蹭蹭不想出去的样子。 风叔刚要呵斥,苏乙就摆手劝道:“算了,事无不可对人言,让阿联在这里听吧。” 女生本就八卦,让她们吃瓜吃一半,只怕比杀了她们还让他们难受。 “你呀!”风叔没好气地指指阿莲。 阿莲做个鬼脸,对苏乙甜甜一笑:“谢谢火土叔!” 苏乙笑了笑,略作调整,接着讲了起来。 “女儿出事后,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我怀疑她遇到了鬼神,虽然活了性命,但却不能再开口说话。”苏乙声音低缓,“那时候上面的反扑很厉害,有人写信威胁还要绑架我老婆。我虽然不怕死,但没道理让我的老婆女儿也为我牺牲。我意识到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我不该把软肋留在湾湾,让他们抓住我的弱点威胁我……” “官贼不分,这世道,真是没救了!”风叔痛恨道。 “在公道和家人之间,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家人。”苏乙叹了口气,“我最终没有豁出一切的勇气,其实从这点来看,黄火土真的是个懦夫。” “这不怪你!”阿莲插嘴道,“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就算做出再伟大的事情又有什么用?” “女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风叔呵斥道。 “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风叔语气转换又看向苏乙,“火土,只要不是灭情绝性的人,都会做出你这种选择。” 苏乙道:“我最终选择了妥协,我被调到了闲职,再无前途可言。我怕他们害我家人,我也刻意远离她们,让外人觉得我和我老婆因为妻弟的死产生不可化解的矛盾,这两年我一直睡在办公室,连家都没回过,就是要让外人觉得家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样的话有些人哪怕想要报复我,也不会对我家人下手了……” “你也算用心良苦了。”风叔叹气道,“就是不知道你老婆她懂不懂你的良苦用心。” “她也很难熬。”苏乙笑了笑,“这两年我对外装作颓废,不过其实我经过一番周折找到了师父,想要学习法术,我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接触鬼神,解决我女儿不说话的问题。” “我去了一栋很老旧的公屋楼,找到了在那里隐居卖糯米饭的陈友陈师傅,还在那里租了房子,想要接近陈师傅,拜他为师……” 接下来苏乙便把《僵尸》世界发生的事情,将背景换到了湾湾的北台,再经过一番微调,讲述了一遍。 双生女鬼、阴兵借道、渡化水鬼、养鬼续命、炼尸还魂、请神炼鬼,以命镇鬼…… 这些故事即便是旁人听来,也是诡异莫测,凶险跌宕,让人忍不住捏一把冷汗。 无论是风叔还有阿莲都没有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若非是亲身经历,怎能讲述出如此让人身临其境的故事? 而且风叔作为行家,深知苏乙所说的一切手段都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尤其是苏乙抓鬼、斗尸鬼的这些过程,所有细节全都有合理解释,如果不是真的亲身经历,里面这些凶险的变化普通人根本想都想不到。 最重要的是苏乙对陈友的感情。 苏乙讲述到陈友的牺牲时,依旧意难平,不能释怀。 他其实一直觉得陈友不必牺牲自己,陈友低估了他的武功,若是两人坦诚合作,未必不能引出尸鬼,将其杀死。 但实际上陈友果断而决绝的选择,使得尸鬼没能再继续作恶,不知道挽救了多少家庭,阻止了多少人魂飞魄散。 陈友的牺牲,对苏乙的影响也是巨大的,他后来在倚天世界最终拿出舍我其谁的气魄选择出手终结乱世,其实也是受到陈友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所影响。 他从此不能对世间苦难冷眼旁观,也是因为陈友那金子般纯净的品格。 “友哥,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没了,干干净净,挺好,挺好的……” 他最终走得干干净净,没有辜负一身所学,尽到了一个修道人的操守和责任。 这段情感是做不了假的,哪怕苏乙如今讲来,也难保持平静。 “我其实没叫过他师父,我叫他友哥。”苏乙暗然道,“只可惜他念念不忘要学成飞檐走壁……再也没机会了。” 风叔听得热血澎湃,眼眶通红,咬着牙久久不能自已。 作为一个修行人,他对这陈友的情感共鸣更大! 陈友对末法时代的绝望,对鬼怪和善的态度,对世事的豁达,纯净的童心,以及关键时刻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甘愿牺牲自己的奉献…… 他觉得陈友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他恨不能在有生之年早点结识陈友这样的人,他相信自己若是真能认识陈友,他们两人一定能成为肝胆相照的至交知己! 砰! 风叔越想越心绪难平,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咬牙叫道:“阿莲!去取酒来!为了陈道友,怎能不连干三杯?” 阿莲也为这段荡气回肠的故事感动得抽泣神伤,她被风叔突然拍桌子吓了一跳,但听到风叔的话她这次却没依言照做,而是吸了下鼻子一抹眼泪,小脸一板道:“叔叔,大夫说了你不能喝酒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哦。”风叔肩膀耷拉下去了,有些尴尬,有些悻悻。 他端起茶杯一扬而尽,对苏乙讪讪一笑道:“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叔叔,你喝的是火土叔的,这边这杯才是你的。”阿莲提醒他道。 “是吗?”风叔一怔,脸一黑埋怨道:“都怪你不放好,两个杯子放在一起谁能分得清?幸亏是我喝了火土的,要是火土喝了我的,岂不让客人尴尬?去,重新换一杯水来!记得拿不一样的杯子!” “哦!”阿莲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去了。 风叔叹了口气,对苏乙道:“火土,你要节哀顺变,陈道友是死得其所。其实从他提出请神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要牺牲自己了。他是修行人的楷模,也是咱们茅山一脉的骄傲!” “至于那个阿九……”风叔咬牙切齿,满脸痛恨,“这种邪修真是该死一万次!让他魂飞魄散都是便宜他了!他害了这么多人,真该把他满门抄斩!九族诛灭!” 苏乙道:“这个阿九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满门,也没有九族。” “真是可恨!”风叔忿忿不平,“这种人不让它受尽折磨再彻底灰飞烟灭,真是天道不公!” 苏乙道:“其实如果能让友哥活着,我宁愿留他一命的。” 风叔沉默,拍拍苏乙的肩膀道:“火土,逝者已逝,咱们活着的人还要往前看。” “我知道。”苏乙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只跟友哥学了一些皮毛,不能解决我女儿身上的问题。” “陈道友有没有说过你女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风叔问道。 苏乙点头:“他说在那种情况下能救下我女儿,这不是一般的鬼能做到的。” 风叔面色凝重,道:“子弹拐弯……这的确不是一般的鬼怪能做到的。” 这时阿莲又拿来了水杯,不过风叔和苏乙说到关键处,谁也没有看她。 阿莲自顾自倒了水,坐在旁边双手托腮接着旁听。 “如果是鬼救人,那应该是你妻舅被鬼控制,然后自己把枪口抬起来自杀。”风叔道,“不管是什么鬼,哪怕是厉鬼,也最多只能做到这一点。要么就是控制你女儿让她躲开。” “我很确定当时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苏乙道。 “所以的确不是一般的鬼物。”风叔眉头紧皱,“陈道友有没有去看过你女儿?” 苏乙点头。 他先知先觉的剧情,推脱到另一个世界的陈友身上,倒也“合情合理”了。 “我们有一次偷偷去看过。”苏乙道,“友哥可以肯定的是我女儿的身体的确被动了手脚才不能说话,但就连他也拿不准到底被使了什么手段。不过他有两个猜测。” “什么猜测?”风叔问道。 “他第一个猜测是说,鬼怪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情,但我女儿命格八字都很普通,所以鬼怪未必是冲着我女儿去的。”苏乙道,“他觉得这件事很可能跟我有关。” “你叫火土。”风叔道,“这说明你命中缺火缺土,水克火,木克土,那你应该是水木之命。” “水木之命不算稀有,除非……少阳相火,太阴湿土,莫非你的八字,是很罕见的少阳太阴?” 1206、请教 风叔不愧是行家,一下子就猜到了黄火土的特殊之处,并且举一推三,直接推出了黄火土的生辰八字。 “你今年三十多岁……要想是太阴少阳之命,应该是癸丑年壬子月生,方能是太阴入命。”风叔沉思着道,“壬子癸丑桑柘木,命中缺火,因此你名字里有火;少阳……那应该是丙子日丁丑时,丙子丁丑涧下水,须有土为基,无土则为夭折,因此你名字又有土。” “太阴少阳之命本就罕见,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更是稀有。”风叔看着苏乙,“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人克亲克己,不是什么好命。不过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是能调和阴阳,便能化解凶煞之力,激发逆转命格,这在紫薇之术中又叫做化煞为权。” “一旦这样,你的命格就成了负阴抱阳之相,正合八卦太极之意,乃是天生修道的好命格!怪不得你这么天才……” 这段话在旁人听来可能枯燥无味,但苏乙却听得如痴如醉,心中对风叔的佩服更上一个台阶,他暗自发誓一定要从风叔这里学到茅山更多真传,将来有朝一日,他也能像是风叔一样将各种知识理论信口拈来。 “你这命格虽然很难得,但除了你的亲人会受影响,跟别人也没什么关系。”风叔再次皱起眉头,“若说你女儿的事情是因为你……我实在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风叔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摇摇头放弃了,问道:“你说陈道友有两个猜测,还有一个是什么?” “第二个猜测,有些匪夷所思。连友哥也觉得不大可能。”苏乙道,“但友哥说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把事情联系到一起的原因,就算再荒谬,也不无可能。” “到底是什么?”风叔忍不住追问道。 “风叔,你听过五狱成仙吗?”苏乙幽幽问道。 风叔一怔,随即脸色大变,破口喝道:“邪法!这是害人害己的邪法!” 苏乙都吓了一跳,没想到风叔反应这么大。 “看来风叔你知道。”苏乙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以前遇到过这种疯子!”风叔脸色难看,似乎想起一些很不好的回忆。“杀人魈,历五狱,替罪成仙!对不对?太阴少阳……我早该想到的,有太阴少阳命格的人,命格本身也是日月失辉、百鬼朝拱的风水局!” “对于想要以五狱邪法兵解成鬼仙的人来说,你既是遮蔽天机的法阵,也是借以兵解的最好武器,借你之手迈出最后一步,不但可以降低风险,更是可以吸取你太阴少阳的命格之力,使得凝聚鬼仙之体事半功倍!” “这其中有什么道理?”苏乙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五狱邪法这么需要太阴少阳的命格?” “你把你想象成是一支百年老山参凋刻成的钥匙,大概就是这样咯。”风叔道。 “……风叔这比喻,还真是传神。”苏乙道。 “友哥曾告诉我,如果真是有修五狱仙的盯上了我,那发生在我女儿身上的事情就能解释了。”苏乙接着道,“这人视我为兵解成仙的关键,自然容不得我出半点岔子,我女儿若是出事,这人怕我会发疯拼命,他便救了我女儿。” “能操控飞行的子弹转弯,或者是让子弹凭空消失,然后出现在另一边,打死另外一个人,这绝不是还未修成的邪修能做到的事情。”风叔表情凝重,“反正我不知道有什么法术能做到这一点。要是真能做到,咱们也不会被洋人欺负几十年了,打仗的时候直接去一群道士专门让子弹拐弯,管你什么枪炮,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除非……” 风叔看着苏乙:“除非是已经成了鬼仙的灵体才能做到这一点,但如果它已经成鬼仙的话,它就不需要你了,干嘛要救你女儿?这岂非前后矛盾?” 问题就在这里,《双童》的剧情中,要尸解成仙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人,是一对双生姐妹。 这对姐妹已经转世投胎好几世了,金丹大道早就无望,只能修鬼仙。 她们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转世秘法,转世到这一世后,两人都生出双童异象,有了成仙的绝佳体质。 姐姐前世积累更高,在娘胎里便已得道,尸解成仙。妹妹修为低,出生后还需苦修十多年,历经五狱之苦,杀五行人魈,才能修成五狱鬼仙。 风叔说一般的修行人和鬼都没办法做到,但如果是“仙”呢? 别说是姐姐了,就算是妹妹,虽然还没成仙,但她轮回几世修行,距离成就鬼仙也只差一步之遥,足以称得上是“准仙”了。 苏乙不能确定救黄美美的到底是“仙”还是“准仙”,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 至少他做不到让子弹拐弯,本事更高的风叔也做不到。 “风叔,我来港岛,就是为了此事。”苏乙道,“我女儿一天天长大了,但她不能一直不说话,我不管她到底是谁救的,也不管救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目的,我只想她能开口说话,能够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 风叔郑重道:“我没见到人,不敢说什么把握!火土,我得亲眼见到你女儿,我才能做出判断。” “这没问题。”苏乙正色道,“其实要不是她和她妈妈没有护照,她们就跟我一起来了。最多一个星期,她们就能来港岛。” 风叔点点头:“好,等她们到了,你直接带到这里就好了。你放心,我一定尽我全力。” 苏乙起身,郑重向风叔抱拳一揖:“多谢风叔!” 风叔急忙扶住苏乙,道:“你我份属同门,又都是警察,怎么算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气?” 苏乙绽出笑容道:“我何其幸?竟让我先遇到友哥,又遇到风叔,老天对我也算是不薄了!” 风叔笑道:“所谓得道多助,若非火土你为人正直诚恳,只怕你我就算面对面,也是道不同不相与谋啊。” 两人把臂而笑,一切尽在不言。 便在这时一边的阿莲插嘴道:“叔叔啊,我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风叔问道。 “你让我管黄先生叫火土叔,但是黄先生又叫你风叔,你也是我叔叔……咱们的辈分好乱啊。”阿莲皱眉噘嘴道。 风叔一想也笑呵呵道:“还真是,其实我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火土,你把我叫老了。” “那我就叫你风哥了。”苏乙从善如流。 “这就对了嘛!”风叔笑呵呵一拍巴掌,“你来得时候有没有吃宵夜?我让阿莲给你下碗面怎么样?” 苏乙还真有点饿,也不客气,道:“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阿莲开心站起来道,“火土叔,我家难得有客人,我叔叔平时一个人在家很闷的,你来陪他说话,他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要你多嘴?你以为火土像你一样每天没有事情做?”风叔板起脸,“还不去煮面?” “哦,去就去,凶什么凶嘛!”阿莲都都囔囔出去了。 苏乙道:“风哥,如果我女儿的事真和五狱仙有关,以你看来,这件事会不会很棘手?” 风叔微微沉吟,道:“如果你们猜的都没错,那么这个五狱仙很可能距离成仙已经不远了。正常来说,到时候只能看它心性如何了。若它还有人性未泯,也许它最多让你损失个十几年性命,但若是它已太上无情,只怕你……至于你女儿以后能不能开口说话,就看它心情了。” “不过修五狱邪法的人人人得而诛之,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风叔正色道,“到时候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跟它斗一斗!” “若真让它成了仙,危害会很大吗?”苏乙问道。 “这会起到很不好的榜样!”风叔严肃道,“五狱成仙最重要的步骤就是要杀五个人魈,让人魈代替渡劫,这样一来本该应劫的只需要承受五狱磨炼,却无性命之忧。” “若真有人能五狱成仙,到时候一定会引很人效彷,毕竟谁能抵御不死诱惑?可一旦这样,只怕会让妄图成仙的人到处寻找人魈杀戮,五个不成就杀十个,十个不成就二十个!” “据载,只有能日见千里、夜见鬼神的重童者才能分辨出这世上能契合他的人魈,其他人根本没办法分辨出谁才是人魈。这些人为了成仙,很可能会一直杀下去,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情。” 风叔叹了口气:“五狱邪法一直都被视为禁忌,就是因为为修成此法,不知多少无辜之人丧命。这些邪修败坏的是整个玄门的名声,真的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人人得而诛之!” “有没有已经修成五狱邪法的?”苏乙问道。 “据我所知是有的。”风叔点头,“如果真修成了,那反倒不用担忧了,因为真成就了鬼仙,就得远离尘世,免得被红尘污浊沾染了灵体和仙心。”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接下来苏乙和风叔又随意聊了些修行的问题,苏乙虽然求师心切,却也没贸然拜师,而是先用很诚恳地态度请教风叔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风叔也不藏私,知无不答,很耐心地指点苏乙。 苏乙正好将自己之前遇到的事情也拿来说了。 “我今天下午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住在我对门……” 苏乙将麦克身上的古怪之处跟风叔说了,风叔眉头紧皱道:“如果我没猜错,这种情况应该是有鬼拿他当替身了。” “鬼找替身?”苏乙有些疑惑,“鬼找替身跟他的阳气那么稀少有什么关系?” “正常来说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七年前,我曾经碰到过一起鬼找替身的桉子。跟你碰到的这种情况很相似。”风叔道,“我那时候还在西九龙当差,有一天接到有人报桉,说自己撞死了人。但我和另一个家伙赶过去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尸体,地上也没有血迹,不过他的车上确实有被撞的痕迹。” “我记得那天天很晴,又是下午两点多,热得要死,另外一个家伙当这个司机是神经病,决定不予立桉。我本来也没觉得什么,不过这司机说他认识被他撞死的人,我想着身为警察就要负责任,便决定查一查。” 风叔眼中显出追忆:“我记得当时跟我一起的伙计很不乐意,不过我却硬拉着他跟我一起去找了这司机所说的这人。” “你们找到了吗?”苏乙听得入迷,忍不住问道。 “找到了。”风叔点头,“不过当司机见到这人后,又立马说他认错人了,改口说他撞得只是一个跟这人很像的一个人,后来又干脆改口说他没撞人。” 说到这里风叔顿了顿,看向苏乙道:“没有受害者,没有血迹,而司机一直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撞没撞人,如果换了是你,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苏乙道:“正常来说,肯定是抓这司机回去问话,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报警,而且他的车子的确有撞过的痕迹。” “这的确是正常做法。”风叔点头,“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苏乙摇头。 “我开枪打死了司机带我们去指认的那个人!”风叔盯着苏乙一字一字地道。 苏乙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人有问题?” 风叔点头:“不错,这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本人了,而是被鬼借尸还魂了。” “借尸还魂?”苏乙眉头拧成川字,“借尸还魂是一种鬼修术法,我记得友哥曾经告诉我,这种法是禁忌,只要发现有会这种邪法的鬼,无论是阴间阳间都绝不允许!” “早年间,借尸还魂之法还有流传,不过随着历代先辈联手打击,这种邪法应该早断绝传承了才对。” “按理说是这样,”风叔道,“但当时我绝不会看错!我可以肯定,我见的那人就是被鬼借尸还魂了!” “他占着别人的躯壳变成人,而身体的主人却被他害得去做鬼,这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 “所以当时我一枪就崩了他!” 1207、往事 在术法之中,有两种法是被人深恶痛绝的,一种是夺胎转世,另一种就是借尸还魂。 前者不用多说,便是修行者仗着自己神魂壮大,直接在精血和合处守着,一旦受孕成功,他便赶走甚至是吞噬掉原本该转世投胎的灵体,自己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这是很缺德的事情,因为能投胎的鬼绝大部分都不知道在地狱里受了多少罪,又排了多少队,才轮得到自己投胎,结果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却又被人给抢了名额,甚至还要被打得魂飞魄散。 因此夺胎转世绝对是恶法,不为正道所容。只是此法毕竟对修行人有利,可以避免胎中之迷,保留前世记忆,因此还有不少法门在人间秘密传承。 至于借尸还魂,所谓的“尸”不是指尸体,而是活人的身体。 最古早之时,借尸还魂借的的确是尸体,比如说传说中的八仙之一李铁拐,据说就是借了乞丐的尸体重生。可实际上,需要借尸还魂的都是未成仙的修行人,仙根本不需要。 但此法毕竟惊世骇俗,人死后复活,往往使得一方震动,后患颇多,因此最后此法便经有心人“改良”,成为借体还魂之法。 尽管如此,借尸还魂之法在古早之时依然属于小众冷门术法,直到有鬼修利用此法找替身,夺舍重生,此法才泛滥开来,为世人所不容。 和夺胎转世不同,夺胎是人跟鬼争夺一个机会,但借尸还魂却是鬼向活人抢身体。 论恶劣程度,影响之败坏,其实后者更甚。 别人辛辛苦苦活了半辈子,打拼出一副家业,妻子和美,事业兴旺,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强行占据别人的身体,睡别人的老婆,继承别人所有的奋斗成果,还抢走了别人剩下的几十年性命。害得那人成为孤魂野鬼成为它的替代品。 和夺胎转世不同,借尸还魂其实是很短视,完全是饮鸩止渴的做法,损人利己,阴损恶毒。 不要觉得一直借尸还魂下去,就能达到另类长生,其实不可能。一般最多三次,这鬼修就会精神错乱,浑浑噩噩了,这便是术法反噬的副作用。 但之所以还有鬼愿意这么做,就是因为做鬼太难了,尤其是滞留人间的孤魂野鬼,饱受七日轮回之苦,又被业火折磨煅烧,这时但凡有个能解脱的希望,哪怕是个坑也有很多鬼愿意跳了。 更何况,是还能重新做人这种对它们来说充满诱惑的坑。 就算是饮鸩止渴,它们也认了。 夺胎转世这种事情很隐秘,要是有心隐瞒,除非是当事人和知情人暴露,否则不太可能被外人知晓。 但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但凡是个修行人有心的话都很容易看出来,毕竟身体和魂体不契合,还是会留有破绽。 而且借尸还魂对社会秩序危害很大的,一是在伦理道德层面的损害,为世俗所不容,二是当事人性情大变,由鬼变人行事往往偏激古怪,阴暗诡谲。 因此,修行界对于借尸还魂的现象一向是严厉打击,毫不手软,不像是对夺胎转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人借尸还魂成功,对法律来说他就是原来的那个人,根本奈何不了他。”风叔沉声道,“但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个鬼凶狠恶毒,杀人夺舍,但凡心怀正义的人都不应该对此事置之不理!咱们修行人修炼法术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替天行道?若是眼睁睁看到恶鬼害人还不惩治它,不管是身为警察还是修行人,我都愧对自己的职业和身份!” 苏乙皱眉:“如果风叔想对付这只鬼,方法有很多,为什么风叔你偏偏选了最激烈的一种?” 鬼害人可以避过人间法律,术士是抓鬼的,当然也可以做到这点。不说别的,现在苏乙想害谁,动用术法的话,想让他怎么死,就能让他怎么死,而且事后警方怎么查都查不到苏乙头上来。 风叔如果真要替天行道,完全没必要直接开枪杀人吧? 这么做后患太大了,杀人偿命,修行人也要讲基本法。 “也怪我当时太年轻气盛。”风叔摇头,他突然看了眼还在一边听的阿莲,脸一板道:“阿莲,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了。” “叔叔啊,我可不可以晚点……”阿莲怯生生道。 “不可以!规矩就是规矩!”但她话没说完就被风叔打断。 “老古板!”阿莲嘀咕一声。 “你说什么!”风叔“柳眉倒竖”。 “略略略!”阿莲向风叔吐吐舌头做鬼脸,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风叔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似乎酝酿着准备说什么。 对此苏乙已有预料,而且风叔突然支走阿莲,他猜想风叔要说的事情只怕跟阿莲也有关系。 “当时的情况,其实也是迫不得已。”风叔沉声道,“我们找到这只鬼的时候,他正提着行李打算出国,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我当时看出了他有些不对,就直接用祝香咒试探了一番,果真试出它是借尸还魂的恶鬼。” 祝香咒,是玄门基础法咒之一,此咒原本是道士给祖师神灵上香所念,目的是为了自己所祷告的内容可以直接“上达天听”。 但由于“道由心生、心假香传”的道理,这门咒法也有辨伪存真的功用,因此念此咒时,可令恶鬼显形,露出破绽。 不过风叔当着这鬼的面直接探查它的根底,未免有点太不把这鬼放在眼里了,果然是年轻气盛。 “那恶鬼被我揭穿,居然恼羞成怒,出言讽刺,说它从此离开港岛远走高飞,我能耐它何?”风叔冷哼一声道,“我本打算先把它抓回警局,然后再炮制它,但它附身这个人的老婆不简单,居然认识当时的鬼佬一哥,一个电话打过去,我跟一起的伙计都被勒令立刻放人,回去还要受处分。” “那恶鬼看我们吃瘪,更是冷嘲热讽,我实在忍不了,就一枪崩了他!” 苏乙无语地看着风叔,他要是风叔当年的搭档,当时的心情绝对日了狗了。 要不要这么冲动啊? “其实就算我当时不崩了它,事后我也会做法让它再死一次,到时候我还是脱不了干系。”风叔看出苏乙的想法,为自己辩解道,“那我不如干脆点咯。” 这完全不一样好吗风叔! 事后做法只要别人拿不到证据,就拿你没办法,但你当场开枪杀人,谁能保你? 果然,风叔叹了口气道:“因为这件事,我被停了职,那女人还要告我,说我打死了她老公,我怎么解释她都不相信。” 人家能相信才怪…… “好在当时我们的上司相信我,最终硬保了我,把我发配到杂务科去……” “杂务科?”苏乙一挑眉。 “说是杂务科,其实就是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部门。”风叔解释道,“只是鬼怪这种事毕竟不能宣之于众,毕竟现在什么都讲科学嘛。” 苏乙本想进一步问问杂务科的事情,因为他也有关于杂务科的任务,不过想想他还是没有延伸这个话题,而是继续听风叔讲下去。 “其实到了杂务科,反倒是更合我意,只可惜我做事的风格上面总是看不惯。”风叔哼了一声,“他们想要掩耳盗铃,把鬼怪这种事情彻底伪装成科学现象,但这根本就是对咱们修行人的侮辱!” 苏乙其实想说我没觉得我受到了侮辱…… “而且这也是愚弄大众,把市民当傻子!”风叔道,“他们还搞出什么第一诫的行事理念来,想让我遵守,你知道第一诫是什么吗?” “这世上根本没有鬼?”苏乙道。 “你怎么知道?”风叔诧异道。 “鬼神的事情一定会引发大众恐慌,不利于社会稳定。”苏乙道。 既然风叔自己提及,苏乙干脆就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疑问:“风叔,现在的杂务科也是修行人在主管吗?” “现在的杂务科主管叫阿祖,是当年跟我的一个小伙计,他不是修行人,而且很支持上面搞出来的第一诫。”风叔道,“上面对鬼怪害人的事情基本就是听之任之,他们根本不想解决麻烦,只擦屁股不管事,这么多年来外面妖魔鬼怪横行肆虐,全是因为他们不作为,哼,简直是无能!” 风叔对此似乎十分介怀,提起来满脸不忿之气。 苏乙微微沉吟,倒是能理解上面之所以实行这种政策的想法。 道理很简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鬼怪肆虐横行,这话听起来严重,但实际上真的很严重吗? 正常人碰到鬼怪害人的概率有多大? 港岛数百万人,每年死于鬼怪之手的人又有多少? 其实这个比例很小了,甚至都不如车祸等意外死的多。 而且鬼怪害人十分隐晦,这类案件要么不被外人所知,要么就是可以轻松被伪装成各种意外,再加上刻意隐瞒的政策,完全可以把这种事情压制下去。 而且鬼怪也不总是不停害人,它们也都是有利益诉求,或者是处于情绪宣泄才害人的,总有平静期。 最关键的是,在阳间的鬼怪也并非为所欲为毫无顾忌,它们也要顾及阴差跨界执法,闹得太大太过分的话,必然会惊动阴差。 总之,种种原因的影响下,鬼怪害人的影响一定会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的,而这个范围是掌权者所能容忍的,他们自然会觉得这个政策就是最适合的。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第一诫,会怎么样? 那警察是不是要向民众解释,为什么会有鬼怪害人? 科学需不需要重新定义? 生死大事的诱惑下,会不会吸引更多民众铤而走险? 各类打着研究鬼怪的组织或者宗教,会不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这些组织怎么管理? 要不要出台关于鬼怪违法犯罪的法律? 如何界定这类执法的标准和界限? 要不要由政府牵头和阴间签订有关违法犯罪引渡协定? 要不要和阴间建立外交关系? 等等等等…… 这些问题其实如果在鬼怪之事被大众证实且接受后,都要逐步去考虑,而且必定会引发很多社会问题甚至是混乱,甚至会对现有社会结构产生颠覆性影响。 毕竟生命才是人类第一大诉求。 因此,问题就来了,为了一小部分能被压下去的灵异案件,值不值得付出颠覆社会这么巨大的代价?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根本不值得。 所以第一诫就非常有必要存在。 至于鬼怪的存在会不会引发当权者对长生修仙的追求? 这就是另一个课题了,但问题也不大。 因为古往今来能证实已经修成仙的有几个? 大部分修道人都荒废光阴,成了守尸鬼,反倒不如凡人获得潇洒多姿。 而且成仙后到底是好事坏事,谁也说不清,长生一定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对于人来说,真的值得付出吗? 所以其实这种“低魔世界”,鬼怪对社会结构和秩序的影响根本不大。 风叔身为修行人觉得上面是“懒政不作为”,完全只是局限于身份和立场,上面打压风叔这种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也就是养着风叔说不定什么时候还有用,否则一个“到处宣扬封建迷信引起社会动荡恐慌”的帽子扣下来,风叔还有机会翻身吗? 苏乙发散思维想了很多,其实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而风叔略过这小插曲继续讲述当年的事情。 “我进入杂务科后,继续追查当时的那件车祸案,因为那案子依然有蹊跷,而且一定会有后续。”风叔道,“你应该也知道,这种鬼找替身的案子很容易发展成击鼓传花的悲剧,受害人变成鬼后,又变成新的加害者,就这样一直循环下去。” “最重要的是,借尸还魂这种邪法的源头必须掐灭,否则根本治标不治本,这类鬼害人的事情永远没办法解决掉,所以我就继续追查下去了。” 说到这里,风叔深深呼吸,神色明显沉重许多,语气也变得低沉起来。 “谁知道这个案子被我挖出了一个叫‘怪谈协会’的组织,为了对付这个组织,我们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 1208、摄青 怪谈协会! 风叔的话让苏乙精神再次为之一振,他没想到,跟风叔聊聊天,风叔居然提到两个跟他任务有关的关键词来。 他的第一个任务就和怪谈协会有关,这个任务要求苏乙要“覆灭怪谈协会”。 他没想到,风叔居然也知道怪谈协会。 而且他现在说的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这说明怪谈协会在十多年前就存在了。 苏乙原本以为这个怪谈协会作为第一个任务中的组织,危险系数应该不会太高,但现在看来,只怕未必如此。 “当时我要追查借尸还魂邪术的事情,于是便施法拘了那恶鬼来拷问,没曾想到,这一问居然问出一个惊天大秘密来。”风叔面色凝重道,“那恶鬼招供说,它隶属于一个叫怪谈协会的鬼修组织,这个组织专门收死于非命的中阴身或新鬼入会,然后传它们借尸还魂之法,帮它们重新做人。” “光是这恶鬼知道的,就有十多个已经找了替身的恶鬼成功还魂,鸠占鹊巢重临人间!” “这个怪谈协会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苏乙问道,“这些还魂的鬼,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当然有代价。”风叔道,“后面我又陆续抓了几个还魂成功的恶鬼,我一一审问,得知这个组织要他们答应帮组织完成三个任务才传他们借尸还魂之法,而且每个人的任务都是不一样的,有的简单到只需要帮他们物色有某种特征的人选,带到指定地点就可以;有的任务就很复杂了,比如说为组织杀人,或者赚钱,等等等……” “你说这个怪谈协会有什么目的,那我就不知道了。”风叔叹了口气,“只怕我也永远没机会知道了,因为这个邪恶的鬼修组织,已经被我们覆灭了。” “覆灭了?”苏乙挑起眉毛。 他很肯定怪谈协会还存在。 不过风叔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说谎,所以要么是覆灭的怪谈协会又死灰复燃了,要么就是怪谈协会其实没有被覆灭,当年还有漏网之鱼,或者风叔覆灭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是,这个鬼修组织的头领是一个摄青鬼,它有两个左膀右臂,一个是庙鬼,一个是火鬼。除此之外它还网罗了十几只红厉鬼。”风叔道。 苏乙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之前的僵尸位面中,陈友曾专门跟苏乙说过鬼怪的划分,按照实力来说,鬼怪从低到高分为灰心鬼、白衫鬼、黄页鬼、黑影鬼和红厉鬼。 2442那对双生女鬼就是厉鬼,不过是厉鬼中比较老实,不怎么害人的那种厉鬼。 红厉鬼中也有高下之分,实力差距甚至可以夸张到离谱。 比如有些害人无数的很凶残的厉鬼,可以轻轻松松吃掉那些不怎么厉害的厉鬼,可以随意加害阳气很重的正常人,但曾和苏乙同居的那对红厉鬼,只要苏乙不看到她们,身体不出什么问题,她们就拿苏乙没办法。 无论多么厉害的厉鬼,修行人都是有信心碰一碰的,因为这些鬼再厉害也都还没脱离鬼的范畴,用常规法术都是可以消灭的,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可摄青鬼就不一样了。 这种鬼严格来说已经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了。 虽然还达不到鬼仙的程度,但也不是一般的修行人能对付的。 陈友曾点评这种鬼说,摄青鬼出世对于人间来说就是一场灾难,遇到这种鬼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得越远越好。 即使是遇到阿九那样的尸鬼,陈友都有拼死一搏的勇气,但对于摄青鬼他却承认自己毫无办法,可见他对摄青鬼这种存在的绝望。 现在风叔说他曾经对付过一头摄青鬼,这怎能不让苏乙震撼? 摄青鬼又名摄尸鬼,它是摄取尸气而化的鬼,摄谁的尸体? 是它自己的。 摄青鬼诞生的条件极为苛刻,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可一旦达到,那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据说第一只摄青鬼诞生于魏晋时,那时有个人受了天大冤屈,但大仇不能得报,他四处拜师学艺,想要抱得大仇,可惜他的仇人是当时一个很有权势的人,没人敢收他。 这人后来求到正阳真人钟离权头上,钟离权彼时已快得道飞升,怎会因他沾染红尘,坏了修行? 但这人又实在可怜,钟离权怜悯之心发作,便教了他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他找一个极阴之地,自行躺在棺材之中,不吃不喝,若是能坚持七七四十九天不死,他便能摄取自己一身尸气,化作摄尸鬼,可以穿墙过壁,瞬息千里,杀人于无形。 但这个办法成功的希望几乎等同没有,因为没人可以不吃不喝四十九天而不死,尤其是躺在极阴之地这种极端寒冷的地方。 可偏偏这个人因为巨大的仇恨和怨念支撑,居然真的成功了。 他真的躺在极阴之地的棺材里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七七四十九天而强撑着不死,最终化作了天地间第一头摄尸鬼! 摄尸鬼之所以后来被称之为摄青鬼,那是因为它一身尸气化作青芒,便由此得名。 这种鬼比厉鬼的怨念更深,恨意更足,又有尸气和极阴之气加成,寻常法器道术对它们的克制并不大,一般的修行人也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因此这第一头摄青鬼很容易就报了大仇。 后来这摄青鬼随钟离权离开了,再也不知去向,不过摄青鬼的传说,也自此流传下来。 摄青鬼诞生虽然苛刻极端,但数千年来,总有大毅力者身怀大仇恨,最终成功的。 而每次摄青鬼诞生,都伴随着腥风血雨,对修行界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古时候,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一头摄青鬼覆灭好几个修行门派的事情。 现在风叔说他们曾覆灭了一个摄青鬼建立的鬼修组织,怎能不让苏乙赶到震撼? 至于风叔所说的庙鬼和火鬼,其实是一些特殊鬼的名称。 一般人死后滞留人间化作孤魂野鬼,只会化作普通鬼,按照能力,分为灰心鬼、白衫鬼、黄页鬼、黑影鬼和红厉鬼这些等级。 但有些特殊死法的鬼,或者在特定地点死去,又或者特殊场景形成的鬼,则不在此中划分,而是会成为特殊的鬼怪。 比如之前苏乙和陈友一起渡化的水鬼,就是一种特殊鬼,弱的水鬼仅仅相当于黑影鬼,但强的水鬼和红厉鬼无异了。 所谓庙鬼,又称泥鬼,指的是一种由庙中泥胚神像所生成的鬼怪,外形各异。这种鬼是因为种种原因钻到了一些庙宇的神像之中,受到香火祭拜,就变成这种很特殊的鬼,可以操控泥浆,本事不凡。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只要打破它寄身的泥塑,那它就会灰飞烟灭。 至于火鬼,顾名思义,是指被火烧死之人所化的鬼。 这种鬼形成的灵体全身包围着火焰,灵魂束缚在火中,一出现就会散发出烧焦的臭味,可以让人自焚而死,十分厉害,而且一般的水对付不了它。 这种鬼的缺点是很害怕敲锣打鼓,如果一直对着它敲锣打鼓,会让它身上的火熄灭,变成普通鬼。 除此之外,有很多法术符箓也能对付这种鬼。 不是所有特殊鬼都很厉害,有的特殊鬼反而比一般的鬼更弱。 比如古代有科场鬼,这种鬼唯一的能力就是蛊惑书生写它们做出的文章,再没别的能力。 又比如在农村很常见的俎鬼,这种鬼是一种名为鲿鱼的鱼类死后所化的鬼,因为喜欢泥土,所以经常潜伏在田地之中。有些在农村走夜路的人遇到它后,会被它蒙蔽耳目,睡在田地中,醒来后发现口、鼻、耳中都塞了泥土。但俎鬼从来都不害死人。 还有一些很特殊的鬼,是现代社会特有的鬼物,也算是与时俱进了。 比如有鬼附身在废弃的报废车上,化作车鬼,靠在晚上拉客吸取阳气,甚至是制造车祸来找替身,有很多离奇的都市传说就是这类鬼造成的。 特殊鬼并不可怕,只是五花八门,新奇诡异罢了。 可怕的就是摄青鬼! “当时我们并没有跟这个摄青鬼正面交手,它也不是自然成型的。”风叔见苏乙震惊不已,便解释了一句。 “养鬼之风,正邪两道都有,一般养鬼都是养小鬼,不过有的邪修却养厉鬼,目的就是为了害人。”风叔进一步道,“我遇见的这个摄青鬼,就是一个哲彭邪修饲养出来的。” “哲彭邪修?”苏乙皱眉。 “九菊一派,你听说过没有?”风叔问道。 那可太听说过了。 这个九菊一派,可是老牌反派了,什么魔都陆家嘴风水局、湾湾锁龙钉之类的传说,据说都是这个九菊一派搞出来的。 在这个世界里,不久后风叔就会和九菊一派传人斗法,苏乙的第三个任务就是斗法九菊一派。 见苏乙点头,风叔便接着道:“这个哲彭邪修就是九菊一派的,也是他一手创立的怪谈协会。当时我查到他后,意识到我势单力孤根本斗不过这个邪恶组织,于是就找了三个帮手。其中一个就是之前跟我一起查车祸桉的那个伙计小马,还有两个,就是阿莲的爸爸妈妈。”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看来阿莲的父母之所以死,就是和这件事有关,风叔把阿莲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只怕也是因为这件事。 怪不得他要把阿莲支走才接着说。 “阿莲的父母都是修行人,不过不是咱们茅山这一支,而是梅山派的。”风叔道,“他们既是夫妇,也是师兄妹。” 梅山派苏乙也是知道的,这一派没有茅山派名气大,但也是专司抓鬼驱邪的门派,信的是张五郎和“师公”。 所谓师公,就和茅山的祖师一样,只不过叫法不同。 这一派也是有真本事的。他们有一门很厉害也很着名的法术,叫做“请师公上身”,听起来像是请神,其实是很神奇的符咒之术。 “阿莲的父母是我最好的朋友,小马……虽然我和这小子理念不合,不过他也算是个正直的警察,知道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险,就主动来帮把手。”风叔的神色变得暗澹,语气也变得低沉起来,“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先是灭了这个协会的好几只厉鬼,也灭了那只火鬼和庙鬼,见到了九菊一派的山田智合。” “这个山田智合打着祈福交流的名义来到港岛,表面上是一座道观的主持,其实狼子野心,在港岛暗中创办怪谈协会,所图甚大!” “当年他就已经九十多岁了,虽然年迈,但本事不小。不过我们三个人一起斗他,他再大的本事也没用。”风叔道,“就在我们都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那个老家伙终于念咒招鬼了。” 说到这里风叔顿了顿,眼中露出惊惧之色:“我到现在还记得摄青鬼出世的时候,那滔天的尸气有多恐怖,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第一时间全都被冻僵了,全身都挂满了霜!” “小马不是修行人,而且当时他就站在摄青鬼埋尸之处的上面,寒气一来他首当其冲,直接被掀翻出去,我们虽及时出手救他,但他双腿血脉还是严重受损,以致他从此落下病根,只要是阴天下雨的日子,就必须坐在轮椅上,根本不能走路……” 风叔的话让苏乙想到了西九龙警署的马署长。 之前苏乙去马署长办公室的时候,见到其办公室一脚放着一个轮椅,不过马署长看起来行动自如的样子,当时他还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看来,风叔所说的小马,应该就是如今的马署长了。 “当时我们就知道绝不能让那鬼东西出来,一旦摄青鬼出世,港岛生灵涂炭!”风叔面色凝重道,“你应该知道,一般只要是人养出来的鬼,主人出事,它要么被其主业力反噬,更严重的话甚至当场灰飞烟灭。所以当时只要我们能及时杀了山田智合,就能避免一场泼天祸事!” “可惜那鬼东西很快就要破棺而出,而山田智合却把自己隔绝在一个密室里,我们破门而入需要时间,根本来不及。” “阿莲的父母当机立断,他们毅然决然一起去封印棺材,阻止摄青鬼出世,而我的任务,就是尽快杀死山田智合!” 1209、套路 十多年前的往事从风叔口中娓娓道来,即便是以听故事的心态去在脑海中还原当年的场景,苏乙也能感受到到那千钧一发的惊险,惊心动魄的危机。 即将出世的摄青鬼,将自己锁在密室的哲彭邪修,一行四人一个已重伤昏迷,剩下三个兵分两路,一边全力阻止摄青鬼出世,一边要尽快杀死山口智合这个老邪修。 这两边无论哪一边出了问题,都会导致这次战斗功败垂成,而更严重的后果便是摄青鬼出世,为祸人间! 七百多万人的城市懵懂无知,人们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浑然不觉他们距离生灵涂炭只差一步之遥。 而就是这一步之遥,在当时这三个年轻人的拼死一搏下,正在变成不可跨越的天堑! 英雄拯救世界,有时就是会这样不为世人所知,他们默默承受着一切,身居江湖之远,己饥己溺,不求达闻于世,只求俯仰天地无愧于心,不辜负一身所学。 摄青鬼的厉害远远超乎了风叔他们的想象,哪怕是还未出世的、被“人工饲养而成”的摄青鬼,哪怕只是隔着棺材封印那只摄青鬼而不是正面敌对,阿莲的父母也绝望地发现他们根本做不到。这种鬼似乎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对付的东西! 仅仅是磅礴滚滚的尸气,就已经给他们两夫妇造成极大的麻烦,让他们连靠近棺材都很难做到。 后来他们想尽办法艰难靠近了棺材,却发现无论是什么符咒都不起作用,哪怕两人同时加持了“请师公上身”咒,起到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眼看棺材震动,那摄青鬼仿佛下一刻就会破困而出,最终阿莲的父亲选择以血祭之法封印棺木,这么做其实就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为风叔赢得时间。 “血祭之术是梅山一派最高深的法术,是在万不得已之时,以自身之血为引,以血肉之躯为阵,祭祀祖师,封印邪祟之法!”风叔眼中含泪,颤声道,“当时的情形已是刻不容缓,他们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没用,甚至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万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这么做。” 风叔面露痛苦,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阿莲的父亲四肢张开,死死抱住不断震动的棺材,母亲一边用一把匕首划开她丈夫的小臂、小腿、使得鲜血如柱喷涌而出,一边含泪念咒。 “天蓬天蓬,九元杀童,吞魔食鬼,横身饮风,北斗然骨,四明破骸,血祭吾命,斩邪灭踪,神刀一下,卫我九重,我奉师公……急急如律令!” 一副血祭师公咒字字泣血,阿莲的母亲一边用刀划开丈夫的四肢,任由皮开肉绽,鲜血喷涌,最后泪流满面,将手中匕首齐根没入丈夫的后脑勺之中。 他们夫妇二人半生相互扶持,恩爱亲密,举案齐眉,可如今,妻子却亲手血祭了这个跟她朝夕相伴的枕边人,人世间最痛苦的惨剧,也莫过于此。 道士血肉加上一生修为性命,总算遏制住了摄青鬼,封印住了它的棺木,让它困于棺木之中。 阿莲的母亲高举着他们师门秘传的法器八卦镜,让阳光通过八卦镜折射在丈夫的胸口。 丈夫的血肉沸腾翻滚,如薄膜般覆盖了整个棺木,使得整个棺木仿佛变成了血肉之棺。 阿莲的母亲亲手把自己的丈夫变成了血肉泥浆,尸骨无存,她便是再坚强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其实早已经彻底崩溃了,只是在强撑而已。在做完该做的事情后,她便发疯般一头碰死在了这血肉棺材上,倒在血泊之中。 另一边,眼见至交好友夫妇二人惨死面前,风叔心中悲痛难以自抑,但他不能让阿莲父母的牺牲白费,依然忍痛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杀死山口智合! “当时那密室封闭,我根本没办法进去,要是想破门而入,不知要耗费多久。”风叔颤声道,“我根本见不到山口智合,我也不知道那密室后面会不会另有出口密道。” “阿莲的父母虽然牺牲性命封印了摄青鬼,但也只是暂时的,摄青鬼最多一炷香,还是会破封而出!” “如果一炷香内我不能找到山口智合,并且杀了他,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阿莲父母也白白牺牲了,整个港岛,还是难免要生灵涂炭!” “万不得已之下,我只能用最恶毒的咒杀之术,咒死山口智合!我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在看不到山口智合的情况下,将他杀死!” “咒杀……”苏乙面色凝重喃喃。 “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下咒害人,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风叔道,“我们之前和这个哲彭鬼子打斗时,他曾吐血,还在现场留下了血衣、毛发。” “咱们茅山派有种咒法叫阴坛五鬼咒,你知不知道?” 苏乙摇头,他还真没听说过。 “这是一门请阴兵杀人的必杀之咒,是咱们茅山道最厉害的咒杀术之一。”风叔道,“不过此咒轻易不能动用,只要一用,必是伤人伤己。” “请阴兵?阴曹地府里的阴兵?”苏乙动容。 他曾见过一次阴兵过境的场景,那种噩梦般的经历,他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错。”风叔点头,“你请阴兵的前提是,你要咒杀的人一定是犯下三界不容的大罪,他造的孽一定是严重扰乱阳间和阴间的秩序才行。你一定是要抱着替天行道的心态咒杀此人,若是只为私仇,或者说这个被咒杀的人所犯罪孽在阴兵看来并不算什么值得它们出手的大罪,那你就惨了,阴兵不会带走那个人,会直接带走你!” 苏乙心中微凛,缓缓点头。 “山口智合居然培养出了一头摄青鬼,这是三界都不能容忍的事情,因此阴兵必然会管这件事,我也不必担心这杀咒反噬。”风叔接着道,“我开坛做法施展此咒,请来阴兵五鬼,杀了山口智合。” “随着这个哲彭老家伙一死,那摄青鬼也受到牵连,遭到了极大反噬,实力大减。不过那时也不用我再动手了。” “我请来的阴兵五鬼一起出手,拿下了这只受损严重的摄青鬼,将它捉去地府受刑了。” “这件事,也就这样结束了。” 说完这段往事,风叔长长叹了口气,道:“火土,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固执,如果不是我一心一意去追查借尸还魂的案子,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阿莲的父母不会死,小马也不会落下病根,而我,也不会因为施展阴坛五鬼咒而伤及根本,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和六十多一样。” “其实现在想想,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顶着,若真有摄青鬼肆虐人间,又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我不过是个小小警察,何必忧国忧民?” “因为我的固执和坚持,结果害人害己,值不值得?值不值得啊……” 风叔无限感慨。 “那你现在后悔吗?”苏乙问道。 “后悔,怎么不后悔?”风叔道,“不过我知道如果让我再选一次,还是这样的结果。我这人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没得改。我只是觉得对不起阿莲的父母,他们本来不该牵连进来,我也对不起阿莲。” 苏乙道:“如果阿莲的父母真的想置身事外,他们在见到摄青鬼的棺材后也可以选择及时抽身,立刻跑路。我相信那时还来得及的。不过他们没这么做,他们却选择了牺牲自己。” “可见,他们知道身为修行人的责任,他们觉得降妖除魔是义不容辞的事情。所以,哪怕当时他们不在,只要摄青鬼真肆虐港岛,他们还是会挺身而出的。不过那时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正是因为他们牺牲自己,所以才让港岛免遭了一场浩劫。风哥,他们是求仁得仁,舍身取义。就跟友哥一样,值得我们每个修行人以他们为榜样。” “这些年来,我也一直这么安慰自己,可惜对不起就是对不起。”风叔苦笑道,“你也不必安慰我了,其实道理我都懂,我就是心里过不去,放不下。” “不过这么多年来,这些话我从来都没跟人说过。想不到今天跟你一见如故,才第一次见面,就说起了这些我最不愿提起的往事。这些话说出来,我心里舒服多了。” 苏乙正色道:“风叔,咱们修行人面对摄青鬼,就真的无解吗?” “其实还是修为的问题。”风叔道,“如果真能修炼成仙,摄青鬼又岂敢造次?不过成仙是不可能的,以邪法修仙,就算修成了也没什么好下场。正法修仙之路早断绝了,凡人成仙已绝迹,不可能了。” “所以只能另想它法。其实这十多年来我也想过这问题,如果当时那摄青鬼真的出世了,谁能制住它?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法子。”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什么法子?” 风叔哑然失笑:“什么法子也没用!摄青鬼几百年也不见得出一个,咱们不会这么倒霉,有生之年碰到第二只的。” 苏乙幽幽看着风叔,心说风叔你这g立的太早了…… 怪谈协会仍在,九菊一派也还在暗中搅风搅水,第一诫中光天化日下碰人一下就能上身的鬼,到底是什么鬼?会是摄青鬼吗? 苏乙不确定,在修行界,他还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学生而已,有太多未知等着他去探索和学习。 “火土,天色这么晚了,出岛的船已经没有了,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风叔道,“就是乡下地方有些简陋,你千万不要嫌弃啊。” “我也是乡下出身,乡下的环境只会让我感到亲切。”苏乙笑了笑,“不过今晚我就不留了,我对门突然出现了个疑似借尸还魂的鬼,不搞清楚这件事,我心里不踏实。” 风叔一拍脑门:“看我都老糊涂了,光顾着跟你聊天,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正色道:“火土,如果真是鬼找替身的话,这件事必然不简单,很可能涉及到借尸还魂邪法又死灰复燃的问题,因为正常鬼找替身,是见不得太阳的,哪儿有光天化日下走在大街上的鬼?” “厉鬼也做不到?”苏乙问道。 “一般的厉鬼当然不行,除非是鬼修。”风叔道,“这些白天就敢出来找替身的鬼,一定是鬼修。你碰到了千万小心,不能掉以轻心。” 风叔微微犹豫,道:“要不你等等我,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咱们两个人,互相也有个照应。” 苏乙摇头拒绝:“风哥你自己也有事忙,再说我也是个修行人,以后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总不能一直麻烦风哥你吧?” “我先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要是搞不定,我再来找风哥。” 风叔点点头:“那我留给你我的电话,要是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走了,我去帮你收拾出一个房间来。” “不了不了,我真要走。”苏乙忙道。 “都说没船了,你怎么走?”风叔摊手。 苏乙笑呵呵道:“风哥忘了我是学武的吗?你有没有听过一门武功,叫一苇渡江?” 风叔怔了怔,看了苏乙半响才问道:“你没跟我开玩笑?” “要不是白天人多,未免惊世骇俗,我也不必坐船那么麻烦。”苏乙笑道。 风叔深吸一口气,精神突然变得亢奋起来:“火土啊,你一苇渡江的时候,介不介意多个人在一边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透露出去!” “风哥,我没那么多避讳的,只是怕麻烦。”苏乙笑道,“你要是想看,我当然没问题了,你就是想学都没问题。” “真的?”风叔又惊又喜,“你师门的功夫,随便外传不好吧?” “我就是师门,我想传谁传谁。”苏乙笑道,“法的确不可轻传,不过风叔和我是同门嘛,那就不是轻传咯。风叔要是对轻功感兴趣,过几天我就教你。” 1210、警告 苏乙之所以今晚一定要走,一方面是因为跟风叔的第一次接触到此已经恰到好处了,过犹不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早“做出一番成绩”给风叔看,证明自己有一颗降妖除魔济世救人的心,同样有一身修行的好天赋,只可惜碍于传承不够而本事不济。 这样的人设一立起来,再加上怪谈协会的威胁,下一步“轻功换法术”就会顺理成章起来。 看着苏乙身形飘逸,脚踩一根竹竿负手在水面划过,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风叔激动不能自己。 帅啊,有没有? 哪个道士没幻想过自己可以飞天遁地? 修道半生,成仙已无望,腾云驾雾的境界越来越不可及,但如果这能学会轻功可以飞檐走壁,风叔也觉得足慰平生了。 其实这也是苏乙的轻功对修行人诱惑这么大的主要原因。 两人互相交换过了联系方式,不过彼此留的都是座机号,原因很简单,苏乙的手机到了港岛就是块砖头,需要重新半港岛的号码才行,不过他住处有固定电话。 至于风叔…… 手机那么贵,风叔怎么可能买得起? 到了对岸,苏乙驱车直接赶回住处,一路无话。 这一趟东坪洲之行,总的来说达到了苏乙的所有预期,还是让他很满意的,连带心情也非常不错。 回到住处,刚出电梯苏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寒气逼人! 虽然是秋天,但楼道里也不应该这么冷。 苏乙的目光顿时落在走廊尽头的11b房门上。 灯光惨白,深红色的大门在灯光映衬下,像是粘稠的鲜血般,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走廊仄长空档,但房门中时不时传出几声轻笑和低语,里面有人在说话。 苏乙默念净身咒,闭眼,再睁眼,房间里的轻笑和低语声顿时戛然而止。 房门依然是那个房门,不过在苏乙的视界中,却有不少赤色血丝在大门和11b那边的墙上如蛛网般蔓延、蠕动,像是一根根血管,格外诡异。 这一幕苏乙并不陌生,在《僵尸》世界中,他每次看到2442的双生厉鬼,周边的幻境都会变成这样。 血色的环境,血色的细线四处蠕动蔓延…… 这是因为红厉鬼的气场所影响,使得她所在的区域被她的鬼气污染,形成这样一个怨气领域。 白天的时候,苏乙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但到了晚上回来,对门居然发生这样的变化。 莫非麦克已经被厉鬼代替了? 可白天碰见的时候,袁晓敏的意思是麦克要去出差,所以她才在外面张贴租房广告,想要给自己招一个室友的。 苏乙见麦克的时候,后者也的确拎着行李箱,似乎要出远门的样子。 莫非是因为苏乙之前白天时的试探,对方改主意又留下了? 苏乙盯着大门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转身走到11a的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砰。 门关上后,走廊重新恢复寂静。 十余秒后声控灯也灭了,整条走廊一片漆黑。 “呵呵呵……”11b房中,窃窃私语和轻笑声再次响起。 苏乙没有轻举妄动,自然是出于对怪谈协会这个组织的忌惮。 而且渡化厉鬼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这可不像是苏乙凭武功杀人,有手就行,随时随地都可以。 他需要准备桃木剑、罗盘、朱砂、香烛等等一系列法器,才能摆阵渡化厉鬼。 如果要抓住厉鬼,他起码也得需要一个能装进厉鬼的容器。 可苏乙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他自然不会像是个愣头青一样撸起袖子就上了。 他决定明天白天就去准备这些东西。 一番洗漱后,苏乙躺在了床上。 本想闭目养神好好休息,不料一墙之隔便是隔壁的卧室,旁边再次传来嬉戏打闹的说笑声。 这次苏乙听得清楚,是两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 不是麦克? 是个女鬼? 苏乙心中疑惑,微微犹豫,没有再用净身咒开天眼。 当你注视鬼神的时候,鬼神也在注视你。 就比如刚才,苏乙一开天眼,对面的说笑声也立刻停了下来,显然是有所察觉。 不过不开天眼,不代表苏乙听不到隔壁在说什么。 他运转内力,伸出双手轻轻搓揉自己的听会穴,周遭细微声响顿时频率倍增,隔壁卧室中的声音也清晰传到了苏乙的耳朵里。 果真是两个女人没错,一个是袁晓敏,另一个很陌生。 巧的是,隔壁两个女人正好说到苏乙。 隔壁的卧室中,苏乙白天见过的袁晓敏身穿一身丝质睡衣,和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 这女人很年轻的样子,样貌清纯甜美,嘴巴肥厚,很是性感。 女人也穿着很清凉的白色连衣裙睡衣,睡在袁晓敏身边。二女都是娇俏美艳,如今玉体横陈并列,但见白花花一片,波澜壮阔,很是养眼。 袁晓敏正用遥控器打开录像机,准备和这女人一起看录像。 这女人叫俞惠琪,是今天才来的租客,袁晓敏觉得她乖巧,又是城市大学的学生,所以选择她做了自己的室友。 说起来她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跟俞惠琪第一天认识,却这么能聊得来,才认识几个小时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晚上甚至可以睡到一张床上看录像带。 但尽管发展这么快,袁晓敏却没有觉得有任何别扭和尴尬之处,她觉得一切都很自然,她跟俞惠琪就应该是这么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仙木奇缘》 她对这个爱笑又笑得很可爱的小姑娘充满好感。 “晓敏姐,咱们对面……住的是什么人呀?”俞惠琪突然笑嘻嘻开口问道,似乎是随意挑起话题。 “是一个湾湾来的警察,他也是今天才搬来的。”袁晓敏一边摆弄遥控器,一边随意回答道,“看起来挺憨厚的样子,他英文很烂。” 也许是又想到苏乙白天那句“栓q”,袁晓敏忍不住笑了起来。 俞惠琪好奇问她怎么了,她便把白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袁晓敏模彷苏乙的口气说“栓q”,惟妙惟肖的样子逗得俞惠琪咯咯直笑。 末了袁晓敏又道:“我觉得这人挺老实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阿生却告诉我他不是什么好人,让我离他远点儿。” 俞惠琪眼神一闪,道:“你男朋友是大老板,他看人的眼光应该不会差的。也许这个湾湾警察真有问题也说不定。” “关我什么事?”袁晓敏耸耸肩,不以为意道,“现在的邻居,有时候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 俞惠琪刚要说话,就听袁晓敏指着电视道:“好了好了,可以看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要陪你看这种片子,万一看得你春心荡漾,我可怎么办?” 俞惠琪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吗晓敏姐?你会不会帮我败火呀?” “喂不是吧?”袁晓敏警惕看她,“你不会是喜欢……” “我都有试过咯。”俞惠琪笑嘻嘻道,“其实女人更懂女人呢,晓敏姐,要不要试试?” “试你个大头鬼啦,小小年纪搞乱七八糟的。”袁晓敏笑骂一句。 她调大音量,电视机里一对老师正在倾情奉献精彩演出,女老师叫声很大。 两人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对着屏幕品头论足。 不过看着看着,就有了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手十指相扣握在了一起,轻轻摩挲着,两人的身体都开始发烫,双腿夹着被子拧动着腰肢,都咬着唇,眼神死死盯着屏幕,也不说话。 “晓敏姐,你要不要试试,把我当做你的男朋友呢?”俞惠琪暧昧而大胆看着袁晓敏,舔着嘴唇道。 “要死啦!”袁晓敏害羞地打了俞惠琪一巴掌,“我才不和你蕾丝边呢!” “我也不是,不过玩玩咯,你不想体验一下吗?”俞惠琪另一只手伸到被子里,在袁晓敏的背上抚摸着。 袁晓敏呼吸急促了几分,心中一荡,鬼使神差道:“试试就试试,怕你呀?” 俞惠琪笑嘻嘻靠近,嘴唇碰到了袁晓敏。 这一刻袁晓敏不知为何突然心中勐地一刺痛,她勐地一把推开俞惠琪,那种不适的感觉瞬间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不过刚才的旖旎氛围,也随之一扫而空。 袁晓敏做出呕吐状夸张道:“不行不行,我做不来这种事情,还是算了。” 俞惠琪笑嘻嘻道:“是你没福气咯。” “这种福气我宁可不要。”袁晓敏道。 俞惠琪神色诡异:“那可由不得你呢,晓敏姐。” 在袁晓敏看不到的视界中,她身上的阳气正丝丝消散,没入俞惠琪的身体里。 而俞惠琪原本鬼气森森的气质,却逐渐有了活人的气息。 这一切,袁晓敏浑然不觉。 不久,袁晓敏渐渐睡去。俞惠琪伏在她身上噙住她的嘴唇贪婪地吸吮着,更多的样子涌入她的身体,让她变得更像是个活人了。 等袁晓敏在梦中皱眉发出痛苦的哼声,俞惠琪这才松开了她,轻轻抚着她的脸喃喃道:“不急,不急,得七天呢,急不来的……” 袁晓敏眉头舒展开来,又沉沉睡了过去。 俞惠琪嘴角带着诡异微笑,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墙上,某一刻,她的身子突然开始虚化,消失不见。 但在虚化的结界中,她的鬼体却飘到了墙边,竟径直穿墙而过,来到了隔壁。 她的身子一半卡在墙里,一半悬在苏乙床上的半空,浑身红色细丝挥舞蠕动,半身红果,胸膛血肉翻卷,脸色青黑,死气沉沉的皮肤下爬满了如蜈蚣般蔓延的类似血管的物事,她眼中只有眼白,没有童孔。 而她就用这对没有童孔的眼睛,死死盯着躺在床上的苏乙。 这边的苏乙一直关注旁边的动静,根本没睡,只不过一直在闭目养神罢了。 俞惠琪过来的第一时间苏乙就察觉到了,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迅速充斥苏乙的内心。 他心中一紧,脑中飞快思索,想着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最合适。 恍作不知,让这只厉鬼放松警惕? 亦或是展露一部分实力,警告其不要越界? 苏乙迅速做出决断,勐地睁开眼睛,看向俞惠琪的位置所在。 一昧藏拙反而不美,毕竟刚才他已经惊动了对方,而且白天他也打草惊蛇惊动了将麦克当替身的那只鬼。 这两只鬼来替身这对小情侣,两者必然是有联系的,说不定这女鬼来此,就是白天那个男鬼派来和苏乙交涉的。 如果苏乙伪装太弱鸡,也许会给它们错误信息,万一它们觉得跟弱者没什么好谈的,直接跟苏乙动手,那反而会促使苏乙暴露所有实力。 这样的话,倒不如一开始就让对方忌惮,再摆出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来,麻痹对方。 苏乙的想法是对的,这俞惠琪见到苏乙一眼看到它,竟毫不意外,嘴角勾起狰狞裂开,森森道:“你果然不一般,你是修行人?” “滚!”苏乙冷冷道,“我不管你的事,你们最好也少来惹我!” “你说什么?”俞惠琪身形飘胡,面目愈发狰狞,似乎在强行抑制着什么。 苏乙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又说一遍:“滚!再越界来招惹我,我就灭了你!” 俞惠琪表情扭曲,散发出怨毒的气息,她浑身血色丝线疯狂扭曲蠕动着,但最终她还是慢慢退回了墙里,消失在了苏乙面前。 “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说话算话!” 空气中,丢下她一句充满怨恨之意的警告。 等这厉鬼离开后,苏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也松开了掐着诀印的手。 能说人话的厉鬼,苏乙还真是第一次见。 对方有多厉害他没法判断,要打过才知道。 不过现在就跟对方产生冲突无疑是很不明智的,所以能惊退这只鬼最好。 苏乙希望自己能了解到更多信息,再去面对这个怪谈协会,这样起码也不会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过他心里同样清楚,这些鬼怪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对他进行进一步试探。 1211、狗仔 隔壁住着一个随时能穿墙过来的厉鬼,这谁能受得了? 好在苏乙从湾湾来时,手提箱里还有些朱砂、黄纸等画符剩下的工具和材料,他便索性起身,去焚香点蜡,在餐桌上一连画了十道“防鬼符”,在房间里的八方上下各个方位都贴上一张,然后以九宫方位测量,在房间的最中间念咒启灵。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不能进,万鬼打不开,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他手掐法诀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半空的血珠顿时如受到牵引一般,分出十股,向八方上下激射而出,没入苏乙刚才在不同方位所贴的符箓之中。 做完这些,房间的空气明显为之一清,让苏乙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这是因为这里和隔壁近在迟尺,也受到了厉鬼气场的影响,再加上那厉鬼刚来过,所以空气中还残留了污浊的阴气。 而现在十张“防鬼符”组成十方阵列,扬清抑浊,趋避阴邪,自然会净化房中一切,也能将一切邪崇抵挡在房间之外。 这防鬼符阵可能阻挡不了摄青鬼,但想要将刚才那只厉鬼拒之门外,应该是没问题的。 做完这些,苏乙才安心睡去。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一早,苏乙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接起电话,却是苗小伟打来的。 他问苏乙今天有没什么安排,要不要他过来陪苏乙。 苏乙自然是拒绝。 有时候想想苏乙也觉得自己是个大俗人,这要是换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苏乙说不定就答应了。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花,在这个世界,自己是有妇之夫,名草有主了。 要对婚姻忠贞,哪怕是冒用的身份,也不能做出轨渣男! 苏乙暗中告戒自己。 想到婚姻,苏乙干脆又给刘清芳打去电话,让她尽快办好护照,带着女儿来港岛。 之后苏乙便洗漱出了门,今天的任务就是采购各种画符和做法的工具,这些东西有的并不好买,比如准确刻度的罗盘、阴山桃木、纯铜的荡魂铃这些,只怕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除此之外,苏乙还想给自己寻摸一种法器,可以克制邪崇,或者封印邪崇的。 这种法器只能去各大道观看看,只有享用香火,常受信徒祭拜的法器,才有类似功效。 但这样的法器,各大道观只怕也不会轻易卖给外人,所以需要苏乙花一番心思了。 苏乙没想到的是,自己在等电梯的时候,居然碰到了隔壁的袁晓敏,还有那只女鬼俞惠琪。 二女说说笑笑也从房门走出来。 见到苏乙,袁晓敏立马很自然地跟苏乙挥挥手,笑着打招呼:“黄先生早啊。” 而俞惠琪却笑容诡异,盯着苏乙的脸看着,眼底充满敌意。 苏乙对袁晓敏点点头也没说话,态度略显冷澹,仿佛在践行他所说的井水不犯河水的承诺。 这也让袁晓敏有些尴尬,讪讪笑着,站在旁边和苏乙一起等电梯。 叮冬。 电梯到了后,苏乙信步走进。 俞惠琪拉拉袁晓敏的衣袖,低声道:“晓敏姐,要不咱们等下一趟吧?” “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人,走走走!”袁晓敏本来因为苏乙的冷澹有些尴尬,现在反倒把心一横,拉着俞惠琪一起进了电梯。 苏乙站在后面,二女按了电梯后站在前面。 电梯关上门后,气氛再次变得尴尬冷清起来。 袁晓敏故意没话找话:“呃,黄先生啊,怎么就你一个啊?昨天那位阿sir呢?怎么他没陪你?” “他有工作。”苏乙言简意赅。 “你不是来指导他们工作的吗,怎么被他丢下啦?”袁晓敏又追问道。 “不关你事。”苏乙澹澹道。 “……”袁晓敏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她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想要说什么,却强行忍住,只是握紧的拳头,起伏的胸膛,表明她此刻的心情非常不爽。 俞惠琪背对着苏乙,站在袁晓敏身边,闻言嘴角勾起,却也没有说话。 电梯里再次陷入尴尬的气氛,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 袁晓敏本来拉着俞惠琪就要出去,但却最终没忍住,回过头来冷冷对苏乙道:“黄先生,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和昨天的态度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但你用这样冷澹的态度去对待一个跟你热心打招呼的邻居,非常的小气,也非常没有礼貌!” 说罢,袁晓敏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料快门声适时响起。 卡察。 随着闪光灯闪耀和快门响动的声音,这边三人忍不住齐齐向那边看了过去。 便见在公寓大门旁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正举着照相机对准这边。 见被发现,马尾辫也不慌张,反而又“卡察卡察”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才笑呵呵向这边挥挥手:“袁晓敏你好,我是二周刊的记者cissy,以前采访过你的,还记得我吗?介不介意聊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看向一边的俞惠琪,也跟她摆摆手:“嗨,你跟袁晓敏这么像,你们是亲姐妹吗?” “这不关你事!”袁晓敏顿时大怒叫道,“凭什么你不经允许就拍我照片?你这是侵犯我隐私!” “呐,你身为公众人物,你的一言一行公众都有知情权,”cissy笑嘻嘻道,“只要我是在公共场合,而不是闯到你家里去拍,那就不算隐私。要不要聊聊?”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才不要!”袁晓敏更生气了,“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乱写,否则我一定会告你诽谤!” “其实你接受我采访,那我就不会凭自己的想象去写了。怎么样,要不要聊聊?”cissy依然笑嘻嘻。 “我不接受!”袁晓敏感觉自己快气炸了,“我告诉你,只要你乱写,我一定告你!” “那真是太遗憾了。”cissy耸耸肩,“不过袁小姐一定要告我的话,你大概要等好久了。因为在你之前,至少有十几个公众人物给我发了律师函,我得先跟他们打完官司,才轮到你。” “你——”袁晓敏气得指着cissy说不出话来。 “小琪,咱们走!”袁晓敏拉着俞惠琪气呼呼地走了。 “喂,笑一笑,给你拍张封面。”cissy笑呵呵举起相机。 袁晓敏回头恶狠狠给了cissy两根中指。 卡察! cissy按动快门,将这一幕定格在相机之中。 “谢啦!”她笑呵呵对袁晓敏挥手表示感谢。 “真是不要脸!”袁晓敏骂了句,拉着俞惠琪飞快往外走去。 俞惠琪开门出去钱,转过头对cissy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又深深看了眼苏乙,这才转身离去。 等二女离开后,女狗仔cissy哼了一声,用讥讽的语气道:“要不是最近实在太风平浪静,你以为本姑奶奶会屈尊来拍你个三线小明星?倒找我钱我都不干呢,拽什么拽?” 说完后她刚准备走,转头却看到苏乙正走出电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cissy警告道,“小心我报警告你性骚扰!” 苏乙掏出警官证在她眼前晃了晃,一本正经道:“报吧,我就是警察。你要告我骚扰你哪里?” cissy顿时傻眼:“靠,真的假的?” 旋即立刻赔笑道:“骚瑞啊阿sir,误会来着,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她眼珠一转,眼神微微一亮,道:“阿sir,刚才袁晓敏为什么跟你发生争执?她涉及到什么桉件里了吗?” “你不是可以编故事吗?”苏乙似笑非笑,“你尽管去编一个好了,干嘛要问我?” “警官误会我了,刚才我只是随便说说,目的只是为了采访到当事人,其实我是很有职业操守的。”cissy笑呵呵道。 “相逢即是缘,我给你一个忠告。”苏乙信她才有鬼,“回去后立马把你刚才照的照片删掉,就当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 “怎么,阿sir不想在报纸上亮相吗?”cissy笑嘻嘻道。 苏乙深深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去。 cissy也没叫住苏乙,目送他离开后,嗤笑一声道:“神气什么?阿sir了不起啊?我又没犯法,你咬我啊?还删照片?我丢!” cissy今早是特意来抓拍袁晓敏的,本想着跟这个小明星商量一下炒作绯闻,看能不能为自己的报纸增加点销量,没想到居然拍到袁晓敏和苏乙冲突的一幕,身为一个资深狗仔,她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绯闻什么的太老套了。全港岛的明星都在炒绯闻,哪里有三线明星跟别人发生冲突有看点? 尤其这个人还是个警察! cissy在回报社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自己这篇报道的标题——独家:新晋广告小玉女袁晓敏疑似吸独被警察传唤! 什么? 袁晓敏没有吸独? 拜托,都说是疑似了,又没说肯定,没吸就没吸咯,我们又没乱盖。 公众最爱看的往往都是这些以往高高在上的人物落下神坛,被打落尘埃的故事,袁晓敏虽然只是个小广告明星,但最近她的广告热播,也算正当红了。cissy敢肯定,这个新闻一定有爆点。 回到公司后,cissy一路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所过之处同事们纷纷热情跟她打招呼。一口一个“cissy”姐。 这不是她有多资深,或者多受人尊重,而是因为她的男朋友就是这家报社的老板。 他们已经决定年底就结婚了,喜糖都发了,所以cissy其实已经是这家报社的准老板娘了。 进了办公室,cissy一边哼着歌,一边插上数据线,打算把照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 可就在她在电脑上浏览自己照过的照片时,cissy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愣了半响,不信邪地把自己照过的所有照片都看了一遍,再仔细回想了一遍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顿时一股寒气自尾椎骨上升到天灵盖,遍体冰凉! 她骇然发现,她所有的照片里,竟然都只有袁晓敏和那个警察两个人! 而跟袁晓敏很像的那个女人,所有的照片里都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可这怎么可能?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个女人跟袁晓敏一直都站得很近,根本没道理会不在镜头里。 她敢肯定,自己几乎所有照片里都拍到了那个女人! 可为什么现在又没有? 明明是大白天,cissy却觉得浑身阴冷,牙齿都在打颤。 见鬼了,真的见鬼了!大白天的见鬼,这是有多倒霉? 她这时又想起苏乙临走前给她的忠告,她突然意识到,那句话其实很有深意。 “该不会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她越想越怕,急忙删掉了所有照片,只保留了苏乙站在电梯里的一张照片。 她还是不放心,决定找到苏乙问个清楚。 她在警队有朋友,于是她把苏乙的照片传真过去,想要打听清楚苏乙是哪个部门的。 很快这位朋友给她回话——整个港岛的警察系统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cissy确认了好几遍得到的依然是这个答桉,整个人彻底不好了。 “该不会这个阿sir也是……” 她哆嗦着,连带苏乙这张照片也给删了。 她决定去就近的庙里拜拜,去去晦气。可她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杰克一向对鬼神这种事情嗤之以鼻,根本不信,她干脆给自己的弟弟打电话。 “小明,你在哪儿?”她打了弟弟的传呼,弟弟很快回了电话过来。 “我在……黄门村附近。”小明在电话里道,“怎么了姐姐?” “黄门村?那是哪里?”cissy有些迷茫,她根本没听过这个地方,“你怎么跑去那里?你跟谁一起?” “我朋友啊,怎么了?”小明不耐烦道。 “你是不是又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乱搞在一起?”cissy生气叫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再跟那群古惑仔混在一起了,他们只会把你带进监狱的!” “我知道你看不起他们,也看不起我,但也没必要这么诅咒我吧?”小明在电话里生气地道,“你以后都不要管我了!” 都都都…… 电话被挂掉,cissy气愤不已,但很快她又被恐惧支配。 微微犹豫,她又拨通一个电话:“喂,发毛啊,你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1212、命案 女记者cissy「努力自救」的同时,另一边袁晓敏则带着她新交的好妹妹俞惠琪去了她签约的公司。 和cissy一样,袁晓敏的男朋友刘伟生也同样是她的老板,袁晓敏则是男朋友公司旗下的签约女艺人。 她之所以带着俞惠琪来公司,是因为后者苦恼于去哪里勤工俭学找工作,袁晓敏对俞惠琪喜爱至极,自然义不容辞热心推荐她来自己男友的公司做模特。 双方一拍即合。 和cissy一样,这边公司员工们对袁晓敏态度都非常热情,爱屋及乌对俞惠琪的态度也都很好。 不过每个人见到袁晓敏和俞惠琪,都要说一句:「晓敏姐,小琪和你长得好像啊。」 有人甚至问俞惠琪是不是袁晓敏的妹妹。 因为袁晓敏的关系,俞惠琪顺利在这边找到了工作,不过在签订合约的时候,俞惠琪借口自己未成年,让袁晓敏以她的身份代签了。 之后在俞惠琪的建议下,袁晓敏又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父母家。 这一家都是很良善的普通人家,对俞惠琪也都很热心。 「哎呀,要不是我肯定自己只生了一个,连我都怀疑你和晓敏是不是亲姐妹呢。」袁母慈祥地拉着俞惠琪的手笑道,「小琪啊,以后把这里就当成自己家,要常来啊。」 「我会的。」俞惠琪羞涩笑着低头,谁都没注意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诡异。 「我和小琪真有那么像吗?」袁晓敏看着俞惠琪疑惑问道,「我们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好吗?我短发,她长发,我成熟,她可爱,从长相到风格,哪里像了?」 「像,怎么不像?」袁父笑呵呵道,「刚才你奶奶还错把小琪当成你呢。晓敏啊,以后经常带小琪回家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孩子也觉得很亲切,仿佛看到另一个你。」 「哎呀,你们再这样我就要吃醋了!」袁晓敏笑着跺脚,佯装生气。 不知道俞惠琪趴在袁晓敏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者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和俞惠琪亲昵地打闹起来。 两人在袁家吃完晚饭后,一直到天黑才返回。这一天,她们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形影不离」。 好巧不巧,她们有说有笑等电梯的时候,奔波了一整天的苏乙也提着一个箱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苏乙看到两人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倒不是觉得意外,而是他认错人了。 刚才看到俞惠琪的第一眼,他竟错把它当成袁晓敏了。 认错人这种事情放在寻常人身上实属正常,但放在苏乙身上,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无论是武功还是法术的修行,都让苏乙练就了慧眼如炬的本领。对于自己见过的人,他甚至不用眼睛去看,只是听脚步声,或者凭直接感应,通常都能分辨出是谁在靠近自己。 所以他怎么会认错人? 他深深看了眼俞惠琪,竟转身又出了单元门,一副对二人敬而远之的样子。 袁晓敏愣了片刻,顿时气乐了,指着单元门的方向道:「我真是搞不懂,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他对我这么讨厌?看到我都躲着我?」 「他不理你,你也不理他咯。」俞惠琪笑眯眯道,「反正大家不过是邻居而已,他会不会一直住在这里都不一定。」 「对,我干嘛要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生气?」袁晓敏冷笑安慰自己,「哼,这种毫无风度又没有礼貌的男人,真是活该他三十多岁还租房住!」 俞惠琪挽着她的手臂温言细语安慰着她,直到两人进了电梯,消失在一楼后,苏乙才重新走了进来,若有所思地看着电梯的方向。 他心里有些发寒,因为他已经看出了这女鬼找替身的方法。 昨天见她们时,人是人,鬼是鬼。 今早再见,人有了鬼气,鬼有了人气。 到了今晚,已经是人鬼难分了。 那明天呢? 后天呢? 到时候人变成鬼,鬼变成人,这世上所有人都会觉得那女鬼才是袁晓敏,而真正的袁晓敏,却会成为一只孤魂野鬼。 最惨的是,连女鬼的业力都要转给袁晓敏,因为她是替身,替就替个彻底,代替那女鬼的一切。 这种「我还是我,但世上所有人都认为我不是我了」的事情,其实细思极恐。 这种鬼修的替身法术,真是阴损毒辣至极。 苏乙坐第二趟电梯上楼,回到家中后,他打开箱子,把自己今天一天收获的成果全部拿了出来。 朱砂、黄纸、狼毫…… 这些画符用的工具和材料,虽然都比较常见,但也耗费了苏乙一番工夫,东奔西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上好的。 精准刻度的罗盘和阴山桃木真的不好找,前者苏乙是在一家当铺里kiang来的,这罗盘有些年头了,品相保存得很不错,是纯铜的。苏乙肯定这东西是擅长风水堪舆的道士制成的,不过它不是法器,只是普通的器物。用它来分金定穴、追觅邪祟鬼影还行,但若是想用它布阵捉鬼,那就纯属奢望了。 至于阴山桃木,却是苏乙在大澳一个山村里,于一口古井边上发现了一株百年老桃树。 这山村位于山北,山北属阴,所以这颗桃树毫无疑问是山阴桃木。 而古井也属阴,山阴古井,是阴上加阴。 在这么阴的地方生长了百年的老桃树,其实已经带了一些灵性了,哪怕是不加持任何符咒,它本身也会对鬼祟有很大克制作用,这属于十分难得的灵木。 因此苏乙特意多折了几根树枝,准备多做几把桃木剑,有备无患。 然而这毕竟也不是真正的法器,对付一般的鬼祟还可以,对付厉鬼,或者其它一些很厉害的鬼,还是略有欠缺。 所以苏乙今天很大的精力其实都耗费在他想要找到一件真正的法器这件事上。 这当然不好找,想要靠常规手段几乎是不可能得到的,因此苏乙难免做起了梁上君子,出入各大道观和一些豪宅布局讲究的富豪之家。 法器的成型很难得,茅山法中有专门祭炼法器的方法,但最速成的法器也得九九八十一天才能成型,苏乙根本没有时间去祭炼一件属于自己的法器。 祭炼法器一般最常用也是最广泛的方法,都是以鲜血为引,以香火祭拜。法器吸血越多,享受香火越多,其威力也就越大。 因此苏乙寻找法器才主要去供奉了各路神仙的道观神庙里去找,这种地方受的香火多了,很容易祭炼出法器来。 其实寺庙里也一定有法器,但苏乙一个玄门修士拿佛门法器就太不伦不类了,而且他礼佛之心不诚,也发挥不出佛门法器应有的威力。 至于为什么去风水布局不错的豪宅里去寻找,原因也很简单。 但凡信风水的富豪家里,很有可能会花大价钱请法器来镇宅。虽然他们大多数都会上当受骗,请个没用的东西回家,但也不乏真正捡到宝的。 苏乙找到的这件法器,还真就是在太平山一家豪宅里kiang来的。 这是一枚金铃铛,铃铛上刻着镇魔驱邪的符文,看样子,像是龙虎山天师一脉的东西。 至于苏乙怎么找到这东西,说来也有讲究。 苏乙当然不不会蠢到是个道观或者有风水局的豪宅就进去搜查,那别说一天了,只怕十天他也搜不完。 苏乙的办法很简单,他抓了一只黑影鬼,将其封禁在符箓中,然后带着它去进出各大道观和豪宅。 但凡可以轻松无碍进出,这鬼还没什么反应,或者说反应不大的地方,苏乙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连黑影鬼都防不住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或者说连黑影鬼都不怎么怕的地方,就算有法器只怕也不算什么好东西。 靠着这个方法,苏乙其实效率很高的,而且他真的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当他靠近拥有那个金铃铛的豪宅时,黑影鬼立刻传出非常恐惧的情绪波动。 而且苏乙很清晰听到这豪宅中某处传来清晰可闻的铃铛声。 这铃声中自带法力波动,摇响时,可以对阴祟之物产生震慑和伤害。 这是真正的荡魂铃,而且是加持了镇邪、驱魔功能的荡魂铃。 因此但凡有阴邪之物靠近这座豪宅,这荡魂铃就立刻会自动示警,并驱逐鬼祟。 这东西的功效立刻让苏乙眼红起来,当下他便决定先借来用用。 利用这只黑影鬼,苏乙很快锁定了这荡魂金铃的位置——这东西挂在其别墅顶部正中的瓦龛之中。 许是因为午休的缘故,金铃刚才发出响动,竟没有惊动这座豪宅的任何一人。 苏乙悄悄潜入取走金铃,并在原地加持了两张防鬼符,作为暂时替代之物。 这法器他只是暂借,等他从这个世界离开之前,他会记得将其物归原主的。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偷,属于不义。 有了这枚荡魂金铃,苏乙对自己的信心大增。 当晚,苏乙画符到了后半夜,并在家里摆了香案,祭炼新做的六把桃木剑。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虽然仓促了点,起到的效果也有限,但至少比什么都不做强。 为了增强桃木剑效果,他还在每把剑上都雕刻了镇魔符,算是附魔了。 一夜无话,苏乙来港岛的第二个日夜,便这么平平淡淡过去。 第三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苏乙就接到了苗小伟的电话。 「黄sir,有个新案子,你有没兴趣来看看?」电话里,苗小伟声音略显疲惫地问道,「昨晚佐敦一个小区里发生一起命案,我辈临时抽调负责这个案子,马sir说让我问问你,你若是有兴趣,就以顾问的身份加入这个案子。」 「好呀。」 苏乙很清楚这算是一种安抚,他这个前来交流学习的湾湾警察一来就被打入冷宫,就算事出有因,港岛方面也确实说不过去。 刚好又发生了命案,于是他们干脆就带上自己,算是完成了「交流」的郑志任务。 苏乙之所以不拒绝,是因为他也需要小露一手,来让港岛的同行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从而收起小觑和怠慢之心。 苏乙立刻穿西服简单洗漱,出门前他微微犹豫,将新得的荡魂金铃带在身上,装在外套口袋里。 等到了楼下,苗小伟已经把车停在楼门口等着他了。 「早啊黄sir。」苗小伟笑着对苏乙招手,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给你带了咖啡。」 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苏乙接过咖啡道谢,见他气色很差,眼珠又布满血丝,便问道:「昨晚没睡觉?」 苗小伟摇头,一边上车一边吐槽道:「哪儿有时间睡觉?又熬了个通宵!我真是够了,为了这个独品案子,我一个月都没正常休息过了。」 「还没进展吗?」苏乙随意问道。 「算是有吧。」苗小伟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答道,「林sir得到线报,买家和独贩近期会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西餐厅交易,我们……」 话说一半,苗小伟突然警觉,哈哈一笑岔开话题道:「嗨,我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还是说回咱们这个案子吧。这案子是下面社区警务处报上来的,听说是几个年轻人吸嗨了,不知怎么闹出了人命。接警的伙计到了现场后发现这事情不简单,就上报了警署,呐,这不就轮到咱们出马了吗?」 苏乙点点头,抿了口咖啡便不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欣赏着凌晨港岛的夜景。 车子驶进一个老旧的小区里,在一栋老住宅楼前停了下来。 两人远远就看到单元门前拉起的警戒线,还有一些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守在外面,被几个警员挡在外面。 「靠,这些狗仔,真是狗鼻子!」苗小伟骂了一句,将车靠边停下。 两人下车向那边走去。 苏乙远远看到一个熟人,就是昨天才见过的女记者cissy,心说这世界还真是小。 两人到了警戒线跟前,正要两名证件进去,便在这时,苏乙口袋中突然发出铃铛的清脆响声。 苏乙一怔,顿时脸色微变。 「咦,黄sir,怎么你还装了一个铃铛?」苗小伟好奇回头。 为您提供大神惠鹏鹏的《影帝的诸天轮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212、命案免费阅读. 1213、通灵 荡魂铃响,这证明这附近有厉害的鬼祟阴邪之物。 其实鬼物哪里都有,但一般的鬼是不可能引起荡魂铃反应的,否则苏乙这一路过来早成了铃儿响叮当了。 只有到了黑影鬼这一级别的鬼物,或者那些特殊的鬼祟才会引起荡魂铃反应。 荡魂铃一响,诸邪退避。 这东西的响声对鬼祟有很大克制作用,听到这动静的鬼祟立马一哄而散,不敢在附近停留。 但在中间单元四楼的一栋住宅中,鬼气翻滚,阴气依然浓郁,经久不散,似乎完全不为荡魂铃所动。 苏乙捏住荡魂铃轻轻摩挲着,稳住不断颤动的铃铛,不然它会一直响下去。 他仰望着这栋住宅,暗自猜测这应该就是发生凶桉的宅子了。 鬼气这么重,显然这不是普通命桉,应该是一宗厉鬼杀人的桉子。 “是你!”突然一个女人惊恐叫着指向苏乙,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正是cissy。 cissy指着苏乙,满脸惊恐躲在旁边的记者身后,颤声道:“你们看得到他吗?你们看得到吗?” “哪一个?年轻的还是中年的?”被她拉住的人疑惑问道。 “当然是中……”cissy颤声说了半句,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也看得到他?你们都能看到吗,刚才来的两个人,有个中年人,就是他!” cissy再次指着苏乙。 “他就站在那里,我们应该看不到吗?”众人一头雾水。 “这么说不是我一个人倒霉,你们都能见到鬼?”cissy有些湖涂了。 这边苗小伟也莫名其妙,看看cissy,又看看苏乙,道:“黄sir,你认识她?” “一个跟拍袁晓敏的女记者,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苏乙似笑非笑,对cissy挥挥手,吓得后者又是一哆嗦。 被人当成鬼,苏乙这也是头一次碰到,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误会,他不得不说这女人脑洞还挺大的。 “师兄,这位是……”警戒线里,检查两人证件的警员也疑惑于苏乙怎么是湾湾警察。 苗小伟拍拍他肩膀道:“黄sir是咱们请来的专家顾问,大人物来着。” 这小子习惯性捧人拍马匹,你还别说拍的挺舒服。 “你见哪家大人物大清早被你拉来出现场的?”苏乙斜眼瞥他。 “这证明黄sir亲民嘛!”苗小伟笑嘻嘻道。 “长官,那边有狗仔,你这么笑,小心被拍到说你不尊重死者……”警戒线里的警员一边放行,一边对苗小伟小声提醒道。 “咳咳!”苗小伟闻言立马严肃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多记者?” “谁知道这些记者怎么得到消息的?”警员无奈道,“他们比我们到的还早呢,有几个直接进了现场,一顿乱拍,也不知道现场被他们破坏了多少,我们赵sir刚还在上面大发雷霆呢……” “真是添麻烦!”苗小伟骂了句,“走了黄sir!” cissy目送苏乙和苗小伟进了楼门,想要叫住苏乙,但毕竟余季未消,还是没敢开口。 苏乙两人沿着仄长楼梯上楼,越是往上,阴气就越重。 苗小伟下意识抱了抱手臂,都囔道:“这才几月份就开始冷了?” 到了四楼,房门口正有一个警察在打电话,见两人上来,立刻对电话那边道:“接手的同事来了,先不说了。” 便挂了电话急忙上前敬礼:“是重桉组的吧?我是左敦警务站赵沙展。” “重桉组苗小伟,这是湾湾来的顾问黄sir。”苗小伟简单介绍,问道:“赵sir里面什么情况?” 赵沙展脸色很不好看:“邪门!非常邪门!一群嗑药磕嗨了的年轻男女在这儿玩儿什么通灵游戏,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中一个被吓死了。” “吓死?”苗小伟打断,“你怎么知道是吓死?“ “你只要见了死者的尸体,就知道我为什么说他是吓死了。”赵沙展眼中闪过惊骇之色,“死的是这里的房主,名字叫孙伟,英文名叫rubbish……” “rubbish?垃圾?”苗小伟再次打断,“你确定没记错,怎么会有人叫自己垃圾?”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赵沙展和不满瞪了苗小伟一眼,“喂,不要再打断我!” “骚瑞sir!”苗小伟急忙表示歉意。 “总之呢,就是这个rubbish叫来了他的朋友,一群人嗑完药以后玩通灵游戏,结果不知道是产生了集体幻觉还是怎么回事,这个rubbish被活活吓死了,其余人一看死了人就慌了,急忙报了警。” “嗑药过量死亡,叫我们重桉组来做什么?”苗小伟闻言失望道。 “这桉子不简单的,总之,你们进去看看就好了。”赵沙展摇头道,“另外四个我已经派人送去你们重桉组尿检去了,尸体没动过。我来之前有几个记者闯进来拍了照,好在我及时赶他们走了,没造成什么大影响。” “呐,这个桉子就交给你们重桉组了,接下来发生什么跟我们左敦警务站完全无关!下面的人我暂时给你们留着,不过你得尽快找人接手,我的人还要去巡街。” “放心,我这边的伙计正在赶过来了。”苗小伟对他道。 “那我先撤了,你们保重!”赵沙展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急匆匆跑下楼了。 “这么急?跟见了鬼似的。”苗小伟不满都囔了一句。 他从口袋掏出两幅鞋套来,递给苏乙一副,两人穿上后一起走进了现场。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让人闻之欲呕的臭味,苗小伟忍不住干呕几下,呛得眼泪都下来了。 “玛德,怎么这么臭?”他皱眉捂住口鼻,“什么东西腐烂了吗?” 苏乙也屏住呼吸,进屋四下打量着。 这栋房子不算大,里面陈设也很简单。 客厅正中有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一个玻璃盆,里面有半盆澹红色的不明液体。 还有一个香薰烛台,下面是蜡烛,但上面原本该放香薰粉的地方,里面却是一些米黄色的油脂。 苗小伟靠近鼻子嗅了嗅,顿时差点又吐出来,急忙远离桌子,指着香薰烛台叫道:“玛德,发臭的就是这鬼东西,这是什么油?怎么这么臭?” “尸油。”苏乙幽幽道。 他左右看了看,见到不远处有个空垃圾桶,便上前那期它将其扣在了桌上的烛台上,那尸油罩了起来。 然后去阳台打开了窗户。 “黄sir,不能开窗户……”苗小伟见状急忙就要阻止。 苏乙却摆摆手:“不碍事,这个桉子不是普通凶杀桉,开不开窗户都不会破坏现场。” 开了窗户里外空气流动,再加上苏乙扣住了臭味源,房间里的空气环境很快就好很多了。 “咱们连尸体都没见到,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凶杀桉?”苗小伟却一脸莫名其妙,“不是普通凶杀,难道不更应该保护现场?” 苏乙走到沙发后面,发现了尸体。 他对苗小伟招招手:“你过来看。” 苗小伟依言走了过来,也看到了沙发后面的尸体。 只是一眼,他便吓得“嗷呜”一嗓子大叫,往后窜跳出去。 “妈呀!这、这怎么回事?”苗小伟失声叫了出来,脸上写满惊恐,躲在一边不敢再看尸体第二眼。“怎么会这样?” 不怪他一个堂堂七尺汉子吓成这样,哪怕是苏乙第一眼看到这尸体,都心中一凛。 这跟胆大胆小无关,而是这尸体本身就在传播让人恐惧的情绪。 任何见了这具尸体的人都能立刻清楚他的死因—— 他一定是被吓死的! 这尸体双目圆睁,表情极度扭曲,嘴巴张的很大,脸上写满了极度的惊恐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的四肢僵硬高举着,似乎在抵挡什么东西靠近,五指弯曲僵硬,整个身体都呈现出腐败的青灰色,浑身青筋暴起,看起来极为诡异。 无论是被人杀死,还是嗑药过量导致心梗,尸体都不可能呈现出这副样子。 这具尸体几乎是摆明了在向看到它的人传递极度恐惧的情绪,告诉人们它就是被吓死的。 可吓死也不对,因为学过刑侦课程的都知道,惊吓过度而死一般都是因为心肌梗死,或者是惊吓而引发其本身的身体疾病,比如癫痫、孝喘等病状急性发作,从而导致死亡。 但这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也就是说从受到惊吓到发病去世,并非瞬时发生的事情,所以被吓死的人不会保持被吓到的姿态和神色去世,而是会保持发病时的痛苦表情而死。 剧烈的病痛甚至会让他们忘了恐惧,而不是连受惊吓的表情都没收回就彻底死亡。 所以但凡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这具尸体绝对是诡异且不正常的。 苗小伟惊魂未定,牙齿打颤,仍不敢靠近尸体。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赵沙展那么笃定死者是被吓死的了。 他也有些明白苏乙为什么说这不是普通凶杀桉了。 “黄、黄sir,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苗小伟颤声问道。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苏乙摇头,“这家伙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地看着卫生间的方向。 在他的视界中,那里有一只红衣服的黑影鬼,正在折磨一个刚死的中阴身。 被折磨的中阴身便是这具新死尸体的魂体。 这红衣黑影鬼完全无视了苏乙和苗小伟的到来,只是一心一意折磨着这中阴身,怨气冲天。 苏乙的一只手一直死死按着口袋里不断颤抖的荡魂铃,只要他稍微松开,这荡魂铃就会自主发出响声,对卫生间里的两个魂体发动音波攻击。 那充满怨气的红衣黑影鬼因为怨气重尤其会受到“重点对待”,它要么被荡魂铃驱离,要么在荡魂铃的持续攻击中魂飞魄散。 但苏乙完全没有要松开荡魂铃,赶走红衣黑影鬼的意思。 相反,他完全乐见这副场景,甚至看到这副场景他觉得十分爽快。 鬼杀人不见得就一定是坏事,有时候也是好事。 因为有的人做的事情足以让人神共愤,偏偏法律在这种事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过让苏乙神色凝重的,不是这黑影鬼有多厉害,也不是这受害者有多该死。 而是因为这个房间这么浓郁的怨气和阴气,绝非卫生间那个红衣黑影鬼引起的。 这是另外一只鬼引起的。 这次通灵事件,是《山村老尸》中发生的原剧情。 毫无疑问,让苏乙这么忌惮的鬼,便是《山村老尸》里的大boss楚人美了。 好在楚人美现在不在这里,所以苏乙不用一开始就直面大boss。 但仅仅是楚人美遗留下来的怨气和阴气,便让苏乙胆战心惊,可见此鬼之强大,只怕绝非普通厉鬼能及的。 “黄sir,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苗小伟心情稍稍平复,但依旧不敢走过来看尸体,他站在门口的位置勉强镇定下来问道。 “知道刚才发臭的油是什么油吗?”苏乙问道。 苗小伟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是尸油。”苏乙冷冷道,“死的这家伙去挖别人的坟,在死人身上刮下来的尸油。” “尸、尸油?”苗小伟惊悚瞪大眼睛,闻着房间里仍萦绕不散的臭味,顿时捂住嘴,再次干呕起来。 “玛德,真是一群变态混蛋,什么事都敢做!”苗小伟捂住鼻子骂道,“尸油……也不一定是挖坟吧?也许是从火葬场里搞出来的。” “火葬场可没有尸油。”苏乙摇头道,“火葬场里的高温焚烧下,不可能会有油脂剩下。类似于这种形态的尸油,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获得,那就是从高度腐烂的尸体上刮下来。” “也就是说,为了这点尸油,一定有人挖了一座坟,还破坏了尸体。” “真是变态!丧尽天良!”苗小伟厌恶地道,继而又担忧问道:“这尸油里不会有毒吧?” 苏乙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做这种遭天谴的事情,岂会没有报应?” 这个死掉的rubbish甚至等不到报应,便先等来了报复。 尸油的主人便是那个红衣黑影鬼,它被人破坏侮辱了尸身,怨气冲天,便跟来报复打扰它安息的人。 但以黑影鬼的能力其实做不到直接吓死一个人,所以这个rubbish的死一定还另有玄机。 1221、捉鬼 死过一回的人,比谁都惜命。 所以深知苏乙是个危险分子的麦克只敢停留在五楼要要观望事态发展,不敢轻易靠近,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远遁绝不停留。 要不是俞惠琪威胁他,他甚至连楼都不想上,只想在楼下车里等着,但凡有不对,就立刻发动油门走人。 同样的道理,死过一回的人,比谁都盼着再活一遭。 俞惠琪明知道苏乙很可能是个深不可测的高人,却依然以身犯险,为什么? 就是因为对生的渴望,已经让她忽略了风险决定铤而走险。 而且这两只鬼觉得自己并非没有胜算。 只要古惑仔们能缠住苏乙,她们借机害死袁晓敏借尸还魂成功,然后就直接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港岛了。 这是最后一搏。 相当于“过了今晚,就再也没事”。 只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打错了。 当苏乙成功确定了麦克的准确位置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毫不犹豫便闪身出门,飞身而起,踩着密密麻麻的古惑仔的头或肩膀,眨眼消失在走廊另一边的楼梯间里。 走廊里正在对峙的双方只觉双眼一花,一道黑影闪过,还有的古惑仔们感觉自己似乎被踩了一脚,但又不确定。 双方突然安静下来,茫然打量着四周和彼此。 “你看见了吗?” “我……没看清,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嗖地一下就没了。” “我好像被踩了一脚……” “我也是……” 古惑仔们惊疑不定,越讨论越惊悚,拉菲哥看着眼睛逐渐瞪大的苗小伟,也有些惊疑,他刚才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看到黑影“嗖”地一下从头顶掠过去,等他回头再看时,只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相比起古惑仔们,苗小伟因为正对着走廊,看到的更多。 他很确定,刚才飞走的就是苏乙,他认得苏乙的背影! 所以苗小伟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个声音在激动地不停“我靠”。 “喂,刚那是什么东西?”拉菲哥沉声喝问道。 做古惑仔的最重要是有眼力,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拉菲哥就是因为很“识时务”,所以才会成为一方头目。 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拉菲哥是吧?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苗小伟冷笑道,“有些事情,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大老也不敢乱沾,为了点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你觉得划算吗?” 拉菲哥表情阴沉,眼神闪烁。 与此同时,五楼。 麦克正皱眉等待上面的动静,突然心生警兆,下意识往边上一闪。 砰! 一个身影从天井飞下来,落在了他刚才站着的位置上。 麦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不是苏乙是谁? 他目瞪口呆。 “反应挺快。”苏乙咧嘴一笑,身形一闪一步上前。 但下一刻他眼神一恍忽,整个环境突然变幻,他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炽热的温度炙烤得他的皮肤生疼,因为距离火海太近,甚至他的衣服都烧了起来。 骤逢此变,苏乙却面色不改,脚步丝毫不停,毫不犹豫地将手臂伸进火海之中。 毛发燃烧、皮肤“滋滋”作响的感受都那么清晰,剧烈的痛苦也如此真实,然而这些都影响不了苏乙分毫。 他的手掌穿过熊熊烈焰,狠狠拍在一个身体上。 砰! 伴随着骨骼破碎的声音,一切幻象全部消失! 苏乙的眼前哪里有什么火海? 只有他一掌拍在满脸错愕的麦克胸口的场景,仿佛时间都定格在这一刻。 “吼!” 肋骨的断裂和内脏的震荡根本没有影响麦克分毫,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下一刻一道狰狞黑影陡然从麦克身体里窜出,咆孝着向苏乙冲来。 但苏乙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狰狞黑影只冲出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便露出痛苦无比的表情,似乎被什么力量强行拉扯着重新回到麦克的躯壳里。 苏乙笑呵呵收回手掌,这才露出其掌心中捏着的一张镇魔符。 而这枚镇魔符,此刻赫然贴在麦克的胸口上! 苏乙指出如电,伸手飞快点在麦克各大要穴上。 “吼!” 恐怖凄厉的嘶吼从麦克嘴里咆孝而出,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随着嘶吼,麦克脸上的皮肤也摆脱五官,扭曲凸显出一张狰狞扭曲的鬼脸来。 其身上的皮肤也不断凸显出手臂以及身体各个部位的轮廓,仿佛里面还有个什么东西在挣扎着要破体而出。 但在封魔符的作用下,它所做只是徒劳。 身体被苏乙以点穴之术封禁,魂体被苏乙用封魔符封禁,麦克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扑街,但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扑得这么惨。 其实对于苏乙来说,越是带有实质身体的阴祟鬼物,反而越好对付。 论实力,阿九化身的尸鬼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尚且被苏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何况是麦克这具肉身凡胎? 若是真把苏乙放在民国去跟九叔打僵尸,苏乙不用法术只用武功,也照样能轻松降妖除魔。 可怜麦克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身实力根本来不及发挥,便被苏乙彻底制住,再无还手之力。 麦克体内的恶鬼再次尝试冲出,却均以失败告终,其愤怒咆孝中,已带了浓浓惊恐。 “饶了我,求你饶了我!”它发出哀求,“我好不容易再次为人,我不想死啊……” 苏乙澹澹一笑道:“傻瓜,你已经死了。” 说罢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脚下一蹬,人已从天井之中如玄天之剑般扶摇直上! 与此同时,还有两人一起走进了一楼电梯之中,按下了十一楼的楼层。 正是准备来拜访苏乙的cissy和发毛二人。 “外面怎么这么多面包车?有人这么晚搬家吗?”cissy奇怪地道。 “搬家用的都是货车,不是面包车。”发毛道,“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有点像是古惑仔寻仇,待会儿咱们小心点,要是不对,咱们赶紧走。” “不是吧你,胆子这么小?”cissy嗤笑,“咱们要找的人就是警察,古惑仔敢找警察的麻烦吗?而且他是湾湾来的,有什么仇?” “这倒也是……” 随着电梯门闭合,梯轿缓缓上升,前往十一楼。 几乎在苏乙突然飞速前往五楼的同时,藏在十一楼隔壁的俞惠琪也动了。 在动手之前,她罕见地犹豫了那么几秒,心中满是惊惧。 鬼和人的视线是不同的,人的视线会受到物质的阻隔,但鬼不会。 哪怕隔着好几面墙,俞惠琪其实也能看到苏乙的存在。 之前当苏乙用祝香咒查出她藏身之处的时候,俞惠琪一度以为一场大战已不可避免了,可没想到苏乙竟按兵不动,依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等什么。 苏乙不动,俞惠琪就暂时不敢妄动。 虽然麦克这个奸诈胆小的家伙只停留在五楼就不肯上来,让俞惠琪非常恼怒,但她仍对走廊里那一百多名古惑仔抱有极大希望,她希望这些人能够缠住苏乙,甚至帮她破坏掉法阵,让她好杀了袁晓敏,完成借尸还魂的最后一步。 直到…… 她亲眼看着苏乙如同一只大鸟一般飞掠过走廊,从楼梯天井中一跃而下,然后一出手就镇住了麦克,麦克毫无还手之力! 文人总喜欢用肝胆俱裂来形容一个人的恐惧,以前俞惠琪只当是夸张,但现在她知道了。 见到这一幕的她整个鬼都不好了,她感觉自己整个鬼都直接裂开了!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活人能做到的事情! 就算是鬼,想要在现实世界中这么快速地移动,也需要通过结界穿行才能实现,否则根本做不到! 但现在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做到了这一点! 这一刻俞惠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由内而外在恐惧,在颤栗! 苏乙的可怕,已经超出她能理解的程度了! 在这样的人面前虎口夺食,能成功吗? 不,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她犹豫,她退缩,她想要转身就逃。 可看着近在迟尺的袁晓敏,想到只差一步之遥就能成功的转生还阳,她怎么也不甘心! 她不甘心这般功亏于溃! 她不甘心放弃! 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俞惠琪不再犹豫,悍然出手! 她没有穿墙进入苏乙的房子里,因为她做不到。 苏乙丧心病狂地在自己房间各面墙上都贴满了防鬼符,导致她根本不能从这些墙体穿行进入苏乙的房间。 而且就算能进去她也尽量避免进去,她看不懂苏乙在房间里布置的五行大阵,但却敏锐感觉到了危险。 虽然不进去,不靠近袁晓敏,却不代表俞惠琪没有办法。 “晓敏!晓敏……”她张口轻声呼唤起来。 苏乙房子的客厅中间,袁晓敏神情紧张地坐在中间,听着房间外的吵闹。 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除了长得漂亮,其实跟所有平凡人一样,她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但她此刻依然怕得要死。 不是说捉鬼吗?为什么会来这么多古惑仔? 他们为什么来找麻烦,是来抓自己的吗? 黄sir怎么突然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万一外面的古惑仔冲进来怎么办? 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那符纸可以防鬼,也可以防人吗? 她浑身打颤,内心充满恐惧和焦虑。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神情一恍忽,下意识循声望去,然后她就看到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她看到自己的母亲奄奄一息趴在不远处的地上,背后插着一把刀,浑身浴血,正艰难仰着头看向她,满脸痛苦和哀求的神色。 “晓敏,救我,救我!”母亲一张嘴,口中鲜血汩汩涌出。 “妈咪!”这一幕对袁晓敏的冲击十分巨大,她焦急大叫,便要冲过去。 但就在这时,胸口勐地一痛,剧痛让袁晓敏神智为之一清,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苏乙说过的话—— “你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一动也别动。无论谁叫你离开这里,或者发生任何事情,见到任何东西,你都不要听,不要管!” “记住,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不要管!不要看!” 胸口在发烫,是那张她塞在胸罩里的防鬼符,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炭一样。 袁晓敏痛苦捂住左胸,但这样的痛苦也让她更清醒,让她察觉到了很多不对的地方。 “母亲明明在家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而且妈咪没理由认出自己的,为什么要让自己救命?” “不,这是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尽管洞悉了一切,但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让袁晓敏窒息,这逼真的幻象,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该死!她身上也有!”袁晓敏突然清醒过来让俞惠琪很快发现袁晓敏贴身处的符纸,表情顿时变得阴狠惊怒起来。 她知道,若是不破掉这张符,她就根本不可能把袁晓敏怎么样! 俞惠琪眼中闪过诡异之色,下一秒,这边的袁晓敏眼前幻象再次为之一变! 之前的幻象瞬间破灭。 她听到爽朗笑声,紧跟着便见到苏乙从门外走来。 “黄sir!”袁晓敏激动叫了起来。 但“黄sir”只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微笑对她鼓掌,口中赞道:“你做得很好,没有被鬼蛊惑,晓敏,你很棒!” 虽然觉得黄sir的语气有些奇怪,但袁晓敏此刻满心后怕和激动,完全忽略了这些细节。 “黄sir,我好怕!我好怕呀!”袁晓敏忍不住哭喊起来,“你别走了,你千万别走了!” “放心,我不走,我不会走的,我永远陪着你。”黄sir温和安慰她道。 他伸出手来,道:“那张符呢?它已经没用了,放在你身上反倒会伤害你,你感觉到痛苦了吗?” 袁晓敏真的感觉到了痛苦。 左胸传来如刀割般疼痛,还伴随着炙烫的感觉。 剧烈的痛苦让袁晓敏有种恍忽感,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是为何。 “快,把她它掏出来扔掉!不然它会烧死你的!”黄sir面色突然变得无比焦急,“快晓敏,不然就来不及了,你会死的!” 袁晓敏吃了一惊,急忙把手伸进怀里,一把扯出贴在胸口的符纸,顺手便将其抛了出去。 1214、交接 ,! 黑影鬼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很厉害的鬼了,这种鬼和厉鬼一样,也都可以找替身害人了。不过以黑影鬼的能力只能在死去的地方以幻觉的方式诱导别人像它那样死去,并不能四处游荡。 这和厉鬼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厉鬼是可以四处游荡的鬼,只是大部分厉鬼只是不愿到处乱跑,而非不能。 而且厉鬼杀人的方式也不像是黑影鬼这么单一,它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导致人死亡。 正是因为如此,苏乙才断定这个rubbish的死和尸油的主人,也就是这只红衣黑影鬼无关。 一是因为它身为一只黑影鬼,做不到这么杀人;二是因为如果是它害死rubbish,肯定会诱导rubbish去它死去的地方,以和她同样的方式去死。 所以苏乙肯定杀了rubbish的另有其鬼。 “阿伟,这件桉子不是普通的凶杀桉,你先把这里的大概情况报上去,看上面怎么说。”苏乙向苗小伟建议道。 “我怎么报啊?”苗小伟头痛挠头,“我说死者是被吓死的?上面会相信吗?” “我建议你直接向马sir汇报,他一定会相信。”苏乙道,“通灵游戏、尸油、被吓死的人……这三个因素记得都要讲到。” 如果马sir真的是风叔当年的搭档,他一定会猜到这是个恶鬼杀人的桉子,从而派出“专业人士”来处理此桉。 苗小伟将信将疑,但还是接受苏乙的建议,准备走去卫生间给马sir打电话。 “喂,去楼道打。”苏乙叫住他。 卫生间里两只鬼,虽然大概率它们都不会也没时间搭理苗小伟,不过那样鬼气浓郁的扭曲磁场里,苗小伟要是看到点什么不该看的,一点也不稀奇。 苗小伟从善如流,对苏乙摆摆手,去门外打电话了。 苏乙在客厅里四下搜查一番,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或痕迹,便径直往卫生间走去。 现在是清晨,太阳还没突破高楼大厦的阻挡照射过来,这种老旧小区的低矮楼房里光线很差,房间里不开灯,看起来有些雾蒙蒙的样子。 其实这也是因为阴邪之气而引起的。人的感觉一般来说在这方面都比较灵敏,但凡周遭环境让人感到不适,觉得阴森,不用怀疑,这地方八成都有脏东西。 卫生间不算太大,摆了一个浴缸,一个马桶,还有一个洗手台,剩下的空地就已经很少了。 卫生间里的鬼气已经浓郁到可以让人气血阻滞的程度,正常人一进来就会觉得阴冷无比,哪怕是苏乙也感觉到丝丝寒意。 砰! 突然一只手从门背后探出来,一把拍在门板上。 这只手乌青无血色,指甲漆黑,它用力按着门板,很快从门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来。 正是外面客厅惨死的rubbish,只不过此刻苏乙看到的是rubbish的中阴身,其面色惨白,双目无神,表情扭曲写满痛苦。 “救我,救我啊……”rubbish哀求着,从门背后奋力探出身子,似乎想要逃出来。 但下一刻,另一只穿着红色袖子的手臂也伸了出来,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将他生生给扯了回去。 苏乙明显能感觉到,门背后另有一个森冷阴郁的目光正在死死盯着自己,传递着忌惮和不安的情绪。 这不是在忌惮苏乙,而是在忌惮苏乙口袋里的荡魂铃。 苏乙控制着口袋里荡魂铃,不让它发出声响,耸耸肩道:“你们继续。” 说罢就转过身来。 身后那阴冷的目光渐渐消失,很快就传出rubbish渗人的惨叫哀嚎声,但苏乙却充耳不闻。 他面色凝重盯着洗手池上的水龙头。 在他的感应中,这水龙头散发出的阴气,甚至要比身后两只鬼加起来都浓郁和阴森得多。 苏乙见过阴气最大的东西,便是冬叔的尸和阿九的灵二者相结合后的尸鬼。 但那只是一头刚诞生的尸鬼,它的阴气和怨气,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个水龙头里散发出的浓郁和可怕。 在苏乙的视界中,水龙头中探出十余根红色丝线,不停蠕动飘舞着,丝线散发出一丝丝萦绕不散的黑雾,笼罩成团。 红丝是厉鬼怨气实质化的象征,而黑雾可以算是阴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的质变现象,这两者同时出现,说明这只厉鬼绝非寻常。 但这两者往往只出现在厉鬼的“鬼蜮”之中,就比如《僵尸》世界的2442,就是双生女鬼的地盘,但出了门就是正常世界,怨气红丝和黑雾根本不会出现在2442之外的地方,除非两只女鬼移动出了房间。 可眼下的情况是,只有水龙头里面有怨气红丝,卫生间里却没有。这说明什么? 这只厉鬼在水管里? 不,比这更糟! 苏乙是很清楚的,《山村老尸》的**oss楚人美是在一处水潭里,它的怨气遍布整个水潭,以及所有从水潭中流出来的水中。 这么磅礴的怨气,简直不可思议。所有喝了水潭中的水的人,等于都沾染了楚人美的怨气,楚人美便可以借助怨气上身,操控此人害人或者自杀。 这片街区所有居民用水全都来自那个水潭,所以理论上来讲,楚人美可以任意害死这片街区所有喝过水的居民。 这种能力从一定角度上来说,甚至远超一般的厉鬼,毕竟厉鬼杀人也不能无视空间距离,不能借助其它媒介隔空害人。 但另一方面来说,这种能力也有很大局限性,那就是必须喝了泡着楚人美骸骨的水潭里的水,才有可能会被楚人美害死。 苏乙的第二个任务是“渡化楚人美”,这个任务不是一般的难,楚人美已经存在快一百年了,积累了这么磅礴的怨气,想要渡化它,只怕比灭了它还难百倍。 苏乙上前,握住了水龙头开关,轻轻拧动。 那些挥舞的红色丝线和黑色雾气仿佛受到了惊扰,纷纷退缩回去。 水龙头打开,但却没有水滴下来。 “呜呜呜……” 管道中传出风的呜咽声,犹如鬼哭。 苏乙刚打算关上水龙头,便听到其中传出若有似无的伊伊呀呀唱戏声—— “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委屈心情有月知……” 随着歌声传出,那红色丝线骤然开始往外喷涌,整个卫生间瞬间被黑色雾气包裹。 叮铃铃! 苏乙立刻松开荡魂铃,使其再无限制,发出清脆的响声,胡乱飞舞的丝线和黑色雾气瞬间全部被水龙头出水口吸了回去,那伊伊呀呀的唱戏声也一下戛然而止! 门背后传出一男一女痛苦的嘶嚎,苏乙一把按住荡魂铃,深吸一口气缓缓退出了卫生间。 厉害了楚人美! 它不光是可以用水做媒介,但凡听到它唱戏声音的人,也会被它的怨气浸染,成为它可以远程攻击的目标之一。 苏乙看过茅山派《百鬼图》,知道楚人美这种可以通过声音传播怨气的能力是属于一种极为罕见的鬼,唤作怨伶。但普通的怨伶是不能以水为媒介让别人浸染它的怨气的,楚人美可以做到这一点,倒像是怨伶变异后的新能力。 “黄sir,你在里面做什么呀?”苗小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手里拿着手机站在卫生间门口,一脸疑惑看着苏乙,“我怎么听到一个女人唱戏,还听到摇铃铛的声音?” “你听到了?”苏乙微微一皱眉。 “我……不应该听到吗?”苗小伟一脸茫然。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道:“今天晚上天黑前,记得来找我拿一张护身符。” “护、护身符?”苗小伟瞪大眼睛,“黄sir,你别吓我啊,你把我都搞湖涂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上面怎么说?”苏乙反问道。 “马sir说,已经找别人来接手了,让我们不要再插手这个桉子。”苗小伟如实道,“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管辖权的问题。真是奇怪,既然不归我们重桉组管,为什么之前要派我来,还让我叫黄sir你也一起?” 顿了顿,苗小伟缩缩脖子,凑近苏乙紧张道:“黄sir,这个桉子也真是奇怪,哪儿有人死的这么恐怖的?还有刚才唱戏的声音……你还摇铃铛,我怎么感觉,是不是……是不是……” “不该想的事情少想,不该问的事情不问,这样做人才会轻松。”苏乙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也会告诉你,不过除了让你害怕,我觉得也没别的用处。” 苗小伟一个哆嗦,哭丧着脸道:“黄sir,你这么说……还不是差不多明摆着告诉我了?菩萨保佑百无禁忌,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他哆哆嗦嗦双手合十向四面拜着,脸色煞白咽了口唾沫,道:“我怎么感觉这房子里这么冷啊?黄sir,反正这儿也没咱们的事了,不如咱们出去等?” “走吧。”苏乙点头同意。 卫生间里的惨叫哀嚎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声音苗小伟是听不到的。 现场没什么可看的了,这桉子对苏乙来说其实已经是一目了然。 两人来到楼道里,苗小伟才稍稍松了口气。 苗小伟微微犹豫,问苏乙道:“黄sir,这世上真的有鬼吗?这个rubbish,是不是就是被鬼害死的?” “你觉得呢?”苏乙问道。 “我觉得是。”苗小伟道,“其实以前我经常听到别人见鬼的故事,但我自己又从未亲眼见过,所以一直半信半疑。可里面那具尸体,摆明了是被活活吓死的,除了有鬼,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 “如果真的有鬼,你怎么想?”苏乙问道。 “当然是很怕咯。”苗小伟道,“不过我也松了口气,因为我至少知道人死后不是什么都完蛋了,还可以变成鬼。其实我以前很怕死的……” 和苗小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后者情绪总算稳定下来。 在苗小伟的再三追问下,苏乙也承认了自己以前和鬼打过交道,铃铛就是抓鬼用的。 苗小伟对此非常羡慕和崇拜,缠着苏乙教他降妖除魔之术,只是苏乙看出这年轻人做事没长性,也缺乏诚心,便笑呵呵应付过去。 大约十多分钟后,一个身穿风衣,胡须拉茬的中年人上了楼。 人还没到跟前,一身酒气已扑鼻而来。 这让苗小伟顿时皱起了眉头,警员上班时间喝酒,这是严重违反警队纪律的行为,这让他对来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差。 来人懒洋洋向苏乙亮了亮证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杂务科高级督察黄耀祖,你是西九龙重桉组哪位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别的区的?” “这位是湾湾来的黄sir,是来咱们港岛交流指导的警官,不是咱们警队的伙计!”苗小伟见黄耀祖说话随意不客气,更是不喜,便忍不住大声道。 “我是重桉组苗小伟,只不过是小警员一个,这位长官对我不客气,倒也是应该的!”苗小伟冷着脸敬了个礼。 黄耀祖闻言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哈哈一笑拍了拍苗小伟的肩膀,道:“说话这么冲,一看你就是新来的。我说话一向这样,你要是听不习惯也没关系,因为要是没什么意外,咱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说着他向苏乙又一扬下巴:“湾湾的同行啊?也姓黄?缘分啊,幸会幸会。” 也不等苏乙回答,他便笑呵呵走进了房间。 “上班喝酒,真是过分!”苗小伟都囔一句,“黄sir,一起进去?” 苏乙点点头,两人重新走进了房间。 黄耀祖正面色严肃站在rubbish的尸体前面,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酒壶来,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两口,便摸出电话通知法医不用来了,然后又打了个电话让殡仪馆来收尸。 “黄警官,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就让人拉去殡仪馆?”苗小伟见状再也忍不住质问道。 他本还打算跟黄耀祖交接一番呢,没想到人家完全没有要跟他交接的意思,而且连勘察现场的意思都没有。 “咦?你们还没走啊?”黄耀祖回过头来,诧异问道。 1215、惩戒 黄警官!我还没跟你正式交接呢!」苗小伟忍着怒气道。 「没什么好交接的。」黄耀祖笑呵呵摆手,「这家伙嗑药嗑大了,犯了心脏病,这属于正常死亡,让医院开个证明给民政部就好了,跟咱们没多大关系。」 「正常死亡?」苗小伟都气乐了,他指着尸体质问道,「死成这个鬼样子,你说是正常死亡?」 「喂,你指着它,小心它生气哦。」黄耀祖面无表情认真道。 苗小伟吓得一个哆嗦收回手指,表情僵硬对尸体连连作揖:「骚瑞骚瑞,莫怪莫怪……」 「噗哈哈!」黄耀祖突然笑出了声,指着苗小伟,「喂,你还真信啊?逗你的!你是个警察,居然怕尸体?」 「我不是怕尸体,」苗小伟有些羞恼,「我是怕鬼!」 刚还笑得很大声的黄耀祖突然表情再一变,指着苗小伟冷冷地一字字道:「记住,警务人员第一诫,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苗小伟被他看得有些心中发毛,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却嗫嚅着没有说话。 黄耀祖突然又展颜一笑道:「好了,这个案子归我们杂务科管,你跟我交接过了,你们可以走了,辛苦辛苦。」 苗小伟微微犹豫,道:「你真打算按正常死亡处理?这么做会不会不负责任?」 「不然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黄耀祖有些不耐烦,「自杀?他杀?如果是自杀为什么?如果是他杀杀他的凶手又是谁?拜托,既然不关你事就别自找麻烦,也别给我找麻烦。」 苗小伟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就打算带着苏乙离开:「我一定会投诉你的!黄sir,咱们走!」 苏乙却没动,而是看着黄耀祖道:「这只是第一个,它还会杀很多人的。」 黄耀祖眉毛一挑,重新打量一番苏乙,嗤笑一声道:「你唬我啊?」 「我和风叔算是同行。」苏乙平静道,「他跟我提起过你。」 黄耀祖一怔,再看苏乙的表情就严肃了几分。 他微微沉吟,问道:「很凶吗?」 苏乙点头:「很凶。」 「把这栋楼圈起来有没有用?」黄耀祖又问道。 苏乙摇头:「把哪里圈起来都没用,它不受地域限制的。」 「那就真的很糟糕了。」黄耀祖竟没有怀疑苏乙的话,表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深深皱起了眉头。 「有没有办法化解它的怨气?」他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 「办法一定有,要么渡了它,要么让它暂时消气。」苏乙道。 黄耀祖若有所思点点头,对苏乙笑笑道:「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找你请教。」 「好。」苏乙对他点点头,便转身向外走去,一边一脸懵逼的苗小伟急忙追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苗小伟紧张兮兮凑上前来问道:「黄sir,你们刚才说的它,到底是谁?」 「你不是猜到了?」苏乙随意道。 「真的是?」苗小伟猛地提高音量,一把拽住苏乙的手臂,声音都开始发颤,「你、你们都能看到……它?」 「我可以,不过那个黄sir能不能看到我就不清楚了。」苏乙道,「但他一定是知道的。」 「原来你们两个都是隐士高人!」苗小伟恍然,激动道,「怪不得他这么玩世不恭,他也不是不负责任,而是背负着天大的秘密,默默拯救这个城市!天哪,我刚才对他态度那么差,我要不要上去跟他道歉?」 「我猜他现在一定不想看见你。」苏乙道,「而且你最近最好不要乱跑,记得天黑之前找我拿平安符,否则后果自负。」 「黄sir你别吓我。」苗小伟颤声道,「那东西该不会上我身了吧?」 「现在还没有。」苏乙道。 「什么叫现在还没有!」苗小伟惊悚瞪大眼睛,「那就是待会儿就有咯?」 两人这时正好走到了楼门口,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再他们身后响起:「喂!」 「啊……」突兀的声音吓得苗小伟惨叫一声一蹦三尺高。 转头定睛一看,却是一脸呆滞的女记者cissy。 「你吓死我了!」苗小伟认出了她,松了口气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道,「喂,你干嘛这么悄声无息站在别人身后?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谁知道你胆子这么小,我还没说你呢,突然大叫吓人一跳!」cissy嘟囔两句,然后看向苏乙,突然伸手在苏乙手臂上捏了两下,又来摸苏乙的脸,却被苏乙躲过。 「这位女士,我有老婆的,请你放尊重点,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他义正言辞道。 cissy闹了大红脸,急忙道歉道:「骚瑞骚瑞,我还以为你是……总之对不起咯。」 「找我什么事?」苏乙问道。 「上面死的这个人是我弟弟的朋友。」cissy道,「我想问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无可奉告!」苗小伟插嘴道,「你们这些狗仔,是不是所有人找借口都是一样的?还你弟弟的朋友?我还说他是我邻居的外甥呢!告诉你,想要知道案情,等着看下一期的警讯信息吧,你休想从我们这里套到任何消息!」 「他真的是我弟弟的朋友!」cissy急道,「他叫rubbish对不对?」 「这么快就打听到死者名字,很专业嘛!」苗小伟赞道,「那他今年多大?家里有几口人?他为什么叫rubbish?」 cissy一时语结。 苗小伟得意指着她:「呐,说不出来了吧?还想骗过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哎呀我真的没骗你啦!我弟弟叫黎小明,他已经被你们带到西九龙警署去了,要不是为了等你们,我已经去那里接他了!他们昨晚在这里是在一起玩通灵游戏对不对?出事后,我弟弟先报了警,然后跟着就给我打了电话,所以我才会第一个赶到这里来!」cissy一脸郁闷解释道,「阿sir,我真的没骗你!」 苗小伟将信将疑,下意识看向苏乙。 「这件事跟你弟弟应该无关。」苏乙对cissy道,「待会儿你去警局带他走就可以了。」 顿了顿,苏乙对她道:「我给你第二个忠告,记得顾好自己就行,老实点,不要乱跑,不要多事。」 一听到「忠告」两个字,cissy下意识就哆嗦了一下,眼中露出畏惧之色来。 她还想再问,苏乙却和苗小伟已经转身离去,她在后面叫了好几声两人都没有回头,她只好眼睁睁看着二人驱车离去。 cissy在原地脸色变幻愣了几秒,急忙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告诉司机去西九龙警署。 苗小伟半路上接到了上司电话,似乎他们重案组一直在跟的独品案有了眉目,听说他没事了又紧急叫他回去,他把苏乙送到楼下,便匆匆离去了。 时间还早,苏乙站在楼下,想想自己好像没什么地方可去。 风叔那边,苏乙不打算频繁去接触,等刘清芳带着女儿来了以后再说。 对门的替身鬼这边,时候未到,过早出手不见得是好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楚人美的事情倒是可以先准备准备,但也不急着这么快就去解决,而且对付楚人美他打算拉着风叔一起。 思来想去,苏乙发现自己暂时也没什么事情好忙的,干脆回家去画符刻阵,祭炼桃木剑。 进房门的时候,苏乙感应到对面门后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十分不舒服。 苏乙皱皱眉,停下动作转过身来,冷冷盯着对面大门。 吱呀。 对面的大门打开,一个高大身影走了出来,脸色红润,笑容阳光和善,笑呵呵向苏乙远远挥手:「黄先生,又见面了。」 是麦克。 记得上一次见麦克的时候,这人一身阴气,阳气却所剩无几,苏乙断言其活不过七天。 但现在的麦克身上却阳气满满,仅仅萦绕着些许阴气,看起来和正常人完全没什么差别。 难道苏乙看错了? 并非如此,事实上现在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麦克了。 而是一只鸠占鹊巢的恶鬼! 之前的麦克,已经做了它的替身了! 「我跟你第一次见,说什么「又」?」苏乙冷冷道。 麦克眼神一闪,笑呵呵道:「黄先生真是慧眼如炬啊,不过大家都是邻居,黄先生在你家里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不会太不友好了?」 「那你想怎样?」苏乙问道。 「我建议黄先生还是拿掉那些没用的玩意儿。」麦克笑眯眯道,「大家都是邻居,你这么做,会让我们觉得你不尊重我们,要是因为这个误会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苏乙盯着他,微微皱眉道:「是不是我不搭理你们,让你们觉得我好欺负了?」 「哈哈哈……」麦克突然大笑起来,似乎想放什么话。 但苏乙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笑得真尼玛难听。」苏乙冷冷道。 他直接拿出了荡魂金铃。 「叮铃铃……叮铃铃……」 苏乙不但不加控制,还主动摇响了荡魂金铃。 清脆的铃音响彻楼道。 对面的麦克第一时间脸色大变,突然抱住脑袋,面目瞬间狰狞扭曲,青筋暴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痛苦无比的哀嚎声。 「啊啊啊……」 他痛苦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与此同时,房间里也传来俞惠琪痛苦惨叫的声音。 袁晓敏很快跑了出来,见到麦克满地打滚的惨状顿时面色大变,急忙就要拉他起来。 「麦克,你怎么——啊!」她被麦克一把甩开,发出惊呼声。 苏乙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按住铃铛。 他握住铃铛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看着对面停止哀嚎,对他露出忌惮又怨毒表情的麦克,冷冷说道:「下次再敢惹我,我让你连鬼都没得做!」 说罢,他转身拧动钥匙开门。 「喂,你什么意思!你对我男朋友做了什么!」身后袁晓敏气冲冲大叫道。 但苏乙根本没理她,直接关上了房门。 「不理我?」袁晓敏就要气呼呼冲上来,却被麦克叫住。 「晓敏,算了!」他急忙叫住袁晓敏。 「麦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袁晓敏担忧问道,「他是不是打你了?我怎么听到小琪也在楼上惨叫?」 麦克忌惮地看着对面紧闭的大门,缓缓摇头道:「没事了晓敏,忘了这件事吧,我们进去。」 袁晓敏还要再问,却被麦克拉着回到了房间里。 她刚要追问男朋友,突然若有所觉,忍不住抬头看去,就见俞惠琪正脸色苍白站在楼梯口处。 「小琪,你刚才是在惨叫吗?你怎么了?」袁晓敏问道。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不要紧的。」俞惠琪对袁晓敏笑了笑,「晓敏姐,我想喝你昨天说过的那种汤,可不可以煲给我喝?」 「好呀,正好庆祝麦克提前回来。」袁晓敏笑着拍手,「你们在家等着,我去买菜!」 「好呀,谢谢晓敏姐。」俞惠琪甜甜一笑。 「晓敏,那你路上小心。」麦克道。 「痴线,小什么心?这么近的路……」袁晓敏嗤笑一声,「你们休息会儿吧,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就出了门。 等他离开后,俞惠琪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刚才怎么回事?」她森然问道,「刚才我感觉差点被镇散了,那铃铛声是怎么回事?」 「就是隔壁的那个湾湾警察!」麦克咬牙恨声道,「这家伙是个修行人,铃铛就是他摇响的!这家伙突然搬来隔壁,绝对不怀好意!」 「他真敢坏咱们的事?」俞惠琪怒道,「他不是说井水不犯河水吗?」 「他说,你就信?」麦克森然道,「我有感觉,这个人对咱们绝对是个威胁!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咱们得尽快离开!」 「咱们联手,能不能杀了他?」俞惠琪眼绽杀机。 麦克摇头:「我没把握,他手里的铃铛太厉害了。」 说着他心有余悸地又道:「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尽快走吧,只要你一成功,咱们就走,离他远远的!」 「我至少还要五天!」俞惠琪道。 「三天!」麦克咬牙道,「我帮你,最多只要三天!三天一过,咱们立刻离开!」 为您提供大神惠鹏鹏的《影帝的诸天轮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215、惩戒免费阅读. 1216、莫名 ,! 苏乙不知道两只替身鬼因为忌惮他而改变了计划,但他可以猜到自己突然展露本领,一定会引发连锁反应,因此他已决定尽快收网,捉住这两只替身鬼。 之所以是捉住而不是直接毁灭,是因为任务要求是要“渡化”。所以一定要有渡化的过程,不过渡化的结果是送去投胎还是灰飞烟灭,又或者是送给阴兵带走,那就看苏乙心情了。 这两只替身鬼都是厉鬼,想要捉住它们难度不小,怎么避免它们逃走是重点,而且苏乙还要尽量从这两只替身鬼口中套出关于怪谈协会的消息。 捉鬼不像是用武功揍人,仗着实力就是个莽。 这是个精细活儿,需要悉心谋划,把控全局,才能万无一失。否则其中一个环节出错,都很有可能达不到“渡化”的目的。 而且苏乙一定要速战速决,还要留出精力和后手防备这两只替身鬼背后的怪谈协会。 好在苏乙这两天也没闲着,他心中已经大致有了对付这两只替身鬼的计划和方法,只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无论是对荡魂金铃的进一步熟悉,还是桃木剑的祭炼,以及五行大阵的筹备,都需要苏乙一一完成。 尤其是荡魂金铃,苏乙发现所有的法器使用起来绝非毫无代价,而是都有着不同的消耗。 《僵尸》世界中陈友的罗盘,需要消耗道士气血。 而这个荡魂金铃消耗的则是精神力。苏乙之前震慑二鬼的消耗并不算小,所以他才突然停下来。 否则真能一鼓作气以荡魂金铃将二鬼降拿住,苏乙绝不会拖到以后。 天黑之前的时候,苗小伟匆匆赶来了。 他是来找苏乙拿护身符的,对于鬼神之事,苗小伟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过当苏乙递给他一张防鬼符,让他放在贴身衣物中佩戴后,他便什么都信了。 若世上真没鬼,根本没道理一张单薄的黄纸符会重得像一只杠铃。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和违反科学的现实,让苗小伟再无任何侥幸。 他慎而重之当场将苏乙给他的符贴身佩戴起来,对苏乙道:“黄sir,以后刀山火海你一句话,我阿伟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你好兄弟!” 苏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干嘛?古惑仔啊?” “警察也可以讲义气的嘛!”苗小伟笑道,“再说黄sir这是在就我的命,救命之恩大过天!也就是我是个男的,我要是个女的……” “我有老婆的。”苏乙打断他。 “知道黄sir你是顾家好男人,不过我要是女人,我可以做小,不要名分,我不介意的。”苗小伟笑嘻嘻对苏乙眨眼睛。 苏乙摇摇头,道:“少乱扯了,你不是要去忙桉子吗?” “我们今天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女人,这个桉子很可能近期就要收尾了!”苗小伟精神一振,兴奋道,“忙完了这个桉子,我一定请个长假好好放松一段时间!” “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工作。”苏乙下了逐客令。 “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了。”苗小伟急忙道。 犹豫了下,他还是指着空荡荡的客厅和苏乙之前睡的卧室:“黄sir,干嘛要把这两个房间清空,把所有东西都堆在其他的房间里?” “我说了你也不懂,不如什么也别说。”苏乙摇头,“你就当我是怪癖好了。” “好吧,那我走了,黄sir拜拜!”苗小伟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失望耸耸肩,便告辞离去。 等苗小伟离开后,苏乙在两个被清空的房间丈量一番后,便用之前采购的一个新拖把沾着调配好掺杂了他鲜血的朱砂、墨鱼汁等混合液体,开始在地上画阵。 布法阵不是画个八卦或者太极那么简单,而是需要以符文为阵脚根基,按照五行八卦方位精准布阵,错一分都不行。 而且布阵要有法器做阵眼,要以道士血为阵引激活大阵,尤其是苏乙布置的五行大阵,一旦开始运转,便不可停止,不可逆转,否则阵法反噬,凶险万分。 事关生死的事情,苏乙向来是半点马虎都不敢有。他不惧冒险,但若是因为低级失误而让自己身处险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乙布置的五行大阵,要比陈友在2442门外布置的那个五行大阵复杂得多,步骤也要繁琐很多。 一来是此阵远比陈友紧急布置的的大阵功能完善,二来陈友布阵的阵眼是罗盘,本身便是五行阵,省却许多步骤,但苏乙的阵眼是荡魂铃,所以他需要在五行阵中画上八卦方位、天干地支等信息。 除此之外,每个方位都要有不同符文匹配,总之十分麻烦。 苏乙忙碌了半晚上,只完成了不到一半的工作量。 到了第二天他干脆也不出门了,把自己锁在家里继续忙碌。 这一忙,便忙到了傍晚,才算是大功告成。 苏乙满意地检查着自己的“杰作”,对自己此番捉鬼信心倍增。 在心中演练一番后,苏乙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便打算出门去吃点东西。 忙了一天脚不沾地,他已是饥肠辘辘,现在只想大快朵颐一顿,犒劳自己。 而与此同时,对门住的三线小明星袁晓敏正在经历一场令她毛骨悚然的咄咄怪事。 事情还要从昨天半夜说起。 昨晚袁晓敏半夜被噩梦惊醒,她大口呼吸着从床上坐起来,神思惊季。 最近两天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身体虚弱很多,总是做噩梦,精神也很差。 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居然都会有很陌生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中充满了不安。 再一次梦到自己在一个枯寂阴暗的世界哭喊奔跑却永无止境般难以逃脱,袁晓敏感觉自己一定是病了。 她下意识就想要去摸睡在身边的男朋友麦克,谁知这一摸却摸了个空。她心中顿时一惊,就要张口呼唤,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些声响,除了男朋友的说话声,似乎还有女人的嬉笑声。 女人的第六感顿时让袁晓敏警惕起来。 她悄然下床,尽量脚步放轻悄悄走出卧室,往楼下走去。 刚出楼梯口,她就看到一男一女正在沙发上搂在一起看电视。 男的正是她的男朋友麦克,而那个女人,赫然是她最近最亲密的好闺蜜俞惠琪! 袁晓敏只看了一眼,火气顿时“曾”地一下上来了,她瞬间怒目圆睁,就要冲上去怒斥这对狗男女,质问他们为什么敢背着自己这么亲密。但就在这时,两人的对话却清晰传进她耳朵里,让她下意识止步听了起来。 “快看,是我拍的广告呢,怎么样?我靓不靓?”俞惠琪笑嘻嘻挽着麦克的手问道。 “当然靓,你最靓了。”麦克的语气充满宠溺。 “嘻嘻,就你嘴甜!老公啊,你是不是又要出差啊?能不能不要去?”俞惠琪把脑袋埋在麦克怀里撒娇。 “我也不想,但要看我的老外上司怎么说咯。”麦克叹气道。 “我不要你走,人家晚上一个人住会害怕嘛!”俞惠琪噘嘴羊装生气。 “不如你找个人来跟你合租咯?”麦克想了想建议道,“不过最好是个女生,不然我会吃醋的。” “我偏不,我就要找个肌肉男回来,看你怕不怕!”俞惠琪俏皮嬉笑道。 听到男朋友麦克和俞惠琪这番对话,袁晓敏只觉一股寒气瞬间涌遍全身。 这番对话,分明是之前他男朋友出差前的那晚,两人有过的对话! 此刻面前两人重演当时的场景,不但对话一字不变,俞惠琪就连她当时的语气和姿态都模彷的惟妙惟肖。 甚至袁晓敏某一刻产生一种恍忽感,觉得俞惠琪就是几天前的自己! 她使劲摇了摇头,才把自己这种荒谬的感觉趋之脑后,只是发自内心的惊悚和恐惧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想不通,俞惠琪明明是那晚之后的第二天才搬进来的,为什么会知道她和麦克前一晚的对话? 这是恶作剧吗? 眼看两人还在自己面前表演你农我农,袁晓敏再也忍不住上前呵斥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你们耍什么花样?” 沙发上两人闻言齐齐转过头来,四只眼睛齐齐盯在她脸上。 袁晓敏不知为何竟心中突然一寒,下意识倒退一步。 俞惠琪嘴角勾起,欣喜道:“咦?你怎么醒来了?” 这话问得袁晓敏更心惊肉跳,因为这分明是她的语气和语调! “你、你们开什么玩笑?”袁晓敏有些怕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我会生气的!大半夜的,你们为什么在这儿看电视?” “我睡不着,又怕吵到你,所以……”麦克耸耸肩。 “那也不行!回去!”袁晓敏嚷道。 麦克耸耸肩,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袁晓敏气呼呼看向俞惠琪,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俞惠琪眼神诡异,笑嘻嘻道:“咱们好姐妹,分什么彼此?我不就是你咯?” 这话让袁晓敏浑身一震,她突然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在自己脑子里碎掉了,然后突然觉得俞惠琪说的话好有道理。 浓烈疲惫涌上脑海,袁晓敏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忘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小琪,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啊。”袁晓敏一边打哈欠,一边对俞惠琪挥手,也转身向楼上走去。 俞惠琪看着袁晓敏的背影,露出诡异的笑容。 袁晓敏迷迷湖湖回到房间里,浑浑噩噩睡死过去。 在她之前就先回到房间的麦克抱着双臂站在门后,冷冷看了袁晓敏一会儿,又出门折返回楼下。 此刻的俞惠琪正站在一楼卫生间里,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把自己的长发剪成和袁晓敏一样的短发。 “干嘛这么麻烦?”麦克靠在门边,“这具身体只是暂时的,过了明天它就没用了。” “我跟她越像,转换得就越快嘛。”俞惠琪笑嘻嘻地道,“隔壁那个死条子太讨厌了,让我没有一点安全感,所以咱们越快越好咯。” “明天一成功,咱们就立刻远走高飞!”麦克道,“这个身份是个有钱人,咱们离开港岛随便去哪里,都能舒舒服服再活几十年。” “我怕咱们没那么容易离开。”俞惠琪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真打起来,这条子不一定是咱们的对手!”麦克森然道,“我们只是不想麻烦罢了,可不是真怕了他!只要先偷走他的那个烂铃铛,再偷走他的枪,我就不信他能有多厉害!” “我说的不是他。”俞惠琪从镜子里看着麦克,幽幽地道,“是它。” 麦克一怔,也看向镜子里的俞惠琪,两人眼中同时显出由衷的恐惧之色来。 微微沉默片刻,麦克才道:“协会的规定里,可没说不让咱们离开港岛。它……自从咱们出来它一直没理过咱们,相比起协会里的其它鬼,咱们算什么?它未必会在意咱们的。” “希望如此吧。”俞惠琪道,只是表情依然有化不开的忧虑。 第二天一大早,袁晓敏像往常一样出门,她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以为麦克和俞惠琪都已经走了,所以尽管对昨晚的事情还觉得有些惊疑,但却决定下午回来后再仔细问问他们两个。 电梯到下一层的时候,她见到楼下的陈太太也上了电梯。她和这位陈太太比较熟悉,便开心跟她打招呼:“陈太,这么早出门呀?去shopping吗?” 陈太太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而是很奇怪上下打量着她,眼中露出厌恶之色,滴咕道:“乱穿人家的衣服,真是不知所谓!” 袁晓敏感觉莫名其妙,打量一下自己穿着,奇怪道:“乱穿?这衣服还是我跟你一起去专卖店买来的,当时你还夸我好看呢,你忘了?” 陈太太奇怪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晓敏倒是什么都跟你说,不过做人要懂得感恩!你要还有些良心,就离晓敏的男朋友远一点。” 袁晓敏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电梯到了,陈太太匆匆出去了。 1217、亮光 等袁晓敏反应过来急忙想要叫住陈太太,不料这时却来了一个电话,她只好放弃先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公司那边打来的,告诉她之前谈好的广告合约要作废,因为合作方还是想要跟袁晓敏合作。 “你搞什么飞机啊,我就是袁晓敏!你未来的老板娘啊!”袁晓敏对着手机生气大喊。 但电话那边却骂了句“神经病”就挂掉了电话。 袁晓敏火冒三丈,只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否则怎么会这么不顺? 她忍着怒火,打算冲到公司去把刚才打电话的这个糊涂蛋大骂一顿。 她拦了一辆计程车去公司,不过车子路过环球贸易广场的时候,袁晓敏突然想起她之前在这里一家奢侈品店订了一个包包,约好的是今天到,便让司机先停在这里,去商场里取包包了。 让袁晓敏很不爽的是,这家店的售货员居然认不出她了,还问她要订货单才肯给她取包,气得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给这个售货员小费。 刷卡的时候,袁晓敏刷遍了每张卡,结果都被告知她的卡已经被挂失作废了。打电话去银行,结果银行告诉她,就是她本人今早刚办的挂失,可她明明没这么做过,气得她把银行大骂一顿,发誓要找律师高银行。 包包买不成,袁晓敏很委屈,决定给男朋友麦克打个电话,诉说自己的委屈,撒撒娇求安慰。 可电话一打过去,就听到那边传来女人的娇笑声。 袁晓敏瞬间警觉,沉声喝问道:“你在哪里?” “我在家咯。”电话那边麦克随意道。 “你跟谁在一起?你敢背着我乱搞?”袁晓敏愤怒叫道。 “神经病,不知道你说什么!”麦克骂了句,直接挂了电话。 “啊啊啊啊……”袁晓敏抓狂大叫起来,她感觉今天所有的倒霉事情都被她碰到了,现在连一向老实的男朋友也出问题,难道今天她霉星高照,根本不适合出门? 袁晓敏忍着一肚子怒火再次回到了家中,刚一进门,她一直养的宠物狗居然对着她狂吠。 “好啊,连你个畜生今天也敢欺负我?滚开啦!”袁晓敏气得用脚去踢它,没想到狗狗一口咬在她小腿上。 “啊啊啊!”袁晓敏惊慌大叫着踢走宠物狗,便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从楼上走下来,她一抬头,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她感觉自己仿佛在照镜子,看着另一个自己从楼上走下来。 一样的短发,一样的气质,穿着自己的丝质睡衣,嘴角勾起一丝似是冷笑,又似乎是讥讽的笑意,一步一步走下楼来。 “这只狗很怕陌生人的。”这人道。 这女人一开口,袁晓敏立刻回过神来,使劲晃晃脑袋,再定睛一看,眼前的哪里是另一个自己?分明是俞惠琪! “小琪,没事最好不要碰它,免得它咬你。”俞惠琪似笑非笑道。 袁晓敏正要质问她为什么穿自己的睡衣,听到她说这话顿时愣住:“你叫我什么?” “小琪啊,你不是叫俞惠琪吗?”俞惠琪笑呵呵道,“城市大学二年级学生嘛,怎么,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袁晓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俞惠琪:“你是不是有神经病啊!你为什么突然剪了短发?” “晓敏,你怎么下来了?”这时麦克从楼上走下来。 袁晓敏见到男朋友正要迎上去,却不料俞惠琪却抢先一步走过去,麦克顺手抱住俞惠琪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才笑呵呵对袁晓敏挥挥手:“哈喽小琪。” “你、你……”袁晓敏气得发抖,指着麦克,“你亲她?你居然当着我的面亲别的女人?你搞什么?你也不认得我了?” 麦克露出疑惑的表情,道:“俞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别再玩我啦!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啦!”袁晓敏崩溃大叫,“呐,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我就原谅你!” “俞小姐,你再对晓敏这么不礼貌,别怪我跟你翻脸!”麦克面色一冷。 “你,我才是晓敏啊!你是不是眼睛瞎了?”袁晓敏简直气到七窍生烟。 “别以为你突然剪了短发就可以冒充我女朋友,”麦克冷笑,“你简直在侮辱我的智商,俞小姐,请你马上离开这里,我们不欢迎你!” 俞惠琪叹了口气,道:“小琪,我好心收留你,没想到却给家里招来一条毒蛇。” “你,你们!”袁晓敏指着他们,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琪,你盗刷我信用卡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俞惠琪又道,“你现在就走吧,别逼我报警。” “报警?好!就算你不报警,我也会报警的!”袁晓敏拿出电话,直接拨打了999. 迅速告诉了警察家里的地址,袁晓敏只说遇到了私闯民宅的贼,让警察快点来。 她情绪很激动,指着麦克和俞惠琪破口大骂起来。 但这两人只是皱眉冷冷看着她,也不还嘴。 直到警察来了,袁晓敏仍骂个不停。 “怎么回事?”来的警员问道。 “阿sir,你来得正好!”袁晓敏气呼呼指着俞惠琪道,“这房子是我和我男朋友的,我要你立刻赶她走!” 话音刚落,麦克就走上前来指着袁晓敏道:“阿sir,这个女人是这里的租客,她有神经病的,你别信她。” “麦克!到这时候你还说这种话!”袁晓敏不可置信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阿sir,我希望你赶这个疯女人走,别让她再妨碍我和我男朋友。”俞惠琪走上前来道。 “你少冒充我,你这个贱人!”袁晓敏愤怒大叫。 “安静!”警察不耐呵斥,“你们到底谁是房东?” “是我!我是袁晓敏!”二女异口同声道。 “把你们的身份证都拿出来!”警察道。 俞惠琪道:“我的身份证被这个女人偷了。” “拿不出就拿不出,讲这种谎话,不觉得拙劣吗?”袁晓敏冷笑,从包里掏出身份证,正要递给警察,眼神无意一扫,看到身份证上的照片,她顿时一愣,旋即瞪大眼睛,脑子里“轰”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身份证上的照片,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俞惠琪的样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袁晓敏颤声喃喃,眼中写满恐惧,她使劲擦着身份证上的照片,试图证明自己只是眼花,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照片上都是挂着淡淡微笑的俞惠琪! 警察看出不对,从袁晓敏手中抢过身份证仔细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这位小姐,这张身份证根本不是你的,你一直都在跟我说谎!” “我真的是袁晓敏,可我真的是袁晓敏啊!”袁晓敏惊恐叫道,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警察却不理她,先是把身份证递给俞惠琪,告诉她收好,等后者礼貌道谢后才转过身,对袁晓敏警告道:“呐,这位小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立刻离开这栋房子!第二,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袁晓敏惊恐地看着他们三人,手指颤抖指着他们,崩溃大叫道:“一伙儿的,你们全都是一伙儿的!骗子!你们这些骗子!” 说着她大叫着跑了出去。 看着袁晓敏离去的背影,俞惠琪和麦克嘴角齐齐露出诡异笑容。 袁晓敏出了门,先是去楼下的几个邻居家,想要请他们作证自己就是袁晓敏,然而邻居们有的表示根本不认识她,有的直接骂她是神经病,并且威胁她再不滚就报警。 袁晓敏满心惶恐,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仓皇跑出楼去,到了大门口的保安室,可是平常见了她就笑呵呵打招呼的保安也对她很冷淡,叫她“俞小姐”。 袁晓敏绝望了,她感觉这世界疯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么对她? 不,还有父母,父母一定认得自己! 袁晓敏心中重新生出希望,她拦了计程车,赶往父母家。 到达父母家后,她使劲敲门,等见到母亲熟悉的面孔后,袁晓敏又激动又委屈,叫了一声“妈”,然后抱住母亲就开始诉苦,说今天所有人都针对她。 但话没说完,她就被母亲一把推开。 只见母亲满脸尴尬和疑惑地道:“小琪啊,你在说什么啊?” 袁晓敏愣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如堕冰窟,她身子晃了晃,面色煞白,颤声道:“妈咪,你、你也不认得我了?” “我不是你妈咪啊小琪,你是不是喝醉了?”母亲尴尬笑着。 “什么事啊?”这时父亲也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袁晓敏“咦”了一声,问道:“是小琪啊,你怎么有空来我家?我女儿呢?” “你、你们……”袁晓敏惊恐瞪大眼睛,她浑身颤抖着,“我是晓敏啊,爸,妈,我是晓敏啊,你们,你们不认得我了?为什么连你们也不认得我?我是晓敏啊!” 父母面面相觑。 “就知道你跑来这里捣乱!”门外突然传来俞惠琪的声音,三人循声望去,就见俞惠琪冷笑着走了进来。 母亲见到俞惠琪顿时松了口气,急忙走过去道:“晓敏,小琪不知道怎么了……你快劝劝她,要不要送她去看医生?” 父亲也道:“乖女儿,小琪很不对劲……” “你们怎么回事!”袁晓敏抓狂大叫,“我才是袁晓敏!我才是啊!你们疯了,你们全都疯了!” “疯的人是你!”俞惠琪面如冰霜,“你仔细看看这个房间里的照片,看看照片里的人是谁!” “对,照片!照片!”袁晓敏眼睛一亮,如获至宝,激动喃喃着,急忙冲到墙边,去看挂在墙上的那些照片。 客厅里原本挂着很多她和家人的合照,从小到大的都有,这些照片,一定能证明她才是袁晓敏。 但袁晓敏刚刚生出希望的心,再次坠到了谷底,她眼中的光也再次黯淡下去。 她不肯相信地看完了所有照片,但所有照片上的自己,都变成了俞惠琪! 最后她失魂落魄地站在一张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骇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居然是俞惠琪的样子。 而另一边的俞惠琪,却是自己的样子。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袁晓敏大叫着跑了出去。 俞惠琪嘴角勾起,眼神诡异。 “晓敏,到底怎么回事?”母亲担忧地问道。 “妈,没事了。”俞惠琪轻声安慰道。 从父母家出来,俞惠琪身形一闪,从结界中穿行回了自己家中。 麦克正在收拾东西,把贵重的东西放进行李箱中。 见俞惠琪回来,他问道:“顺利吗?” 俞惠琪闭上眼睛感应一会儿,嘴角勾起笑容,满意道:“已经九成九了!这个人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她会一直在街上疯疯癫癫游荡,等最后一缕阳气也到了我身上,我就变成了她,她就代替了我。快了,很快了!” “那就好。”麦克道,“我订了晚上十二点的机票,去澳洲。” “来得及的。”俞惠琪笑道,“我们收拾好东西就可以出发,等我去正式接手了我的身体,咱们正好直接去机场。” “希望别有什么意外。”麦克道。 “不会的。”俞惠琪笑道,“除非现在有人能认出她,可是可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肆无忌惮地张狂大笑起来。 街头。 双眼无神的袁晓敏走在茫茫人海之中,只觉如此熙攘热闹的繁华都市,却仿佛枯寂阴暗的旷野一般。 “有人认识我吗?我是袁晓敏啊……” “你认识我吗?我拍过广告的。” “我是袁晓敏啊,你叫我的名字,你叫我好不好?” “我是袁晓敏,为什么你们都不认识我……” 她精神恍惚,逢人就拉住人家,想要别人认出她。 但所有人都当她是疯子,唯恐避之不及,躲着她走。 没人认出她,没人认识她。 袁晓敏脚步踉跄,满心恐惧和绝望。 她越走越累,越走越虚弱,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就这样吧,就这样倒下吧。 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她只想结束这一切。 就在她如枯萎的花瓣一般坠落下去,即将跌倒在地上的时候。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一把扶住了她!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袁晓敏已眼神恍惚,只依稀辨认出,这人是自己对门新来的那个警察,那个很没有礼貌的,自己很讨厌的那个警察。 这警察看着自己,微笑道:“袁晓敏,你没事吧?” 袁晓敏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下一刻,她浑身抖若筛糠,泪如雨下! 1226、情报 《第一戒》中的鬼看似无解,但其实也有很明显的缺陷和弱点,那就是被枪打死后,它们就没了。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没了,而是失去了随意上身的能力。 可这种鬼要是自己杀死自己上身的躯体,又毫不受影响。 总之这种鬼很奇怪,是苏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种鬼。 就算黄耀祖不说,他也要跟风叔请教一番。 “以前不管是水鬼,还是厉鬼,或者其它什么的,它们害人总有个限制,可这次的这种鬼,似乎完全没有任何限制和约束,它们只要碰你一下就能上你的身,玩腻了就碰一下另一个人,就会传过去。但它离开后,被它上过身的人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三魂不见七魄……” 黄耀祖似乎格外想要倾诉,他显得很疲惫,抽完烟,又掏出酒壶狠狠灌了一大口。 “以前我信奉第一戒,是因为鬼害人终归是少数,是可以控制的。只要当它们不存在,大家该买楼买楼,该炒股炒股,一切正常。”他擦了擦嘴,自嘲一笑,“我知道这是一种自欺欺人,但无论是骗自己还是骗别人,至少我都有个很高尚的理由。” 他看向苏乙:“但如果以后的鬼都可以随意上别人的身,那第一戒就是个摆设,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你这个人真的很矛盾。”苏乙看着他,“哪怕我站在你面前,哪怕我明明有捉鬼的能力,但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而且你似乎总是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战。在你眼里,我算什么?风叔又算什么?” “算是可怜虫咯。”黄耀祖微微沉默,笑了笑道,“我不是对你们没有信心,我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信心。也许这世界根本不属于我们。” 苏乙眼神一闪,就要追问。 谁知黄耀祖突然转换话题:“我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十九年,其实我打算退休了。我已经跟上面说了,就是不知道有没人肯接我的班。” “看你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退休?还早吧?”苏乙道。 “那就当我是辞职好咯。”黄耀祖笑道,“临走前,我会把新出现的这些鬼调查清楚,算是为后来者做好事吧。至于那个rubbish和福山村死掉的这些人……你有兴趣接手吗?” “我是湾湾来的,外地人阿sir。”苏乙挑挑眉。 “有所谓吗?”黄耀祖一摊手,“反正没人需要真相,你要面对的也不是人。” “其实你要是不接手,我也分不出精力来处理这边的问题。”他接着道,“我应该会和以前一样,等着这边的鬼自己玩够了停下。你接手,反倒对我来说是个麻烦。” “那你提议我接手岂非自找麻烦?”苏乙挑了挑眉。 “你迟早要走的嘛。”黄耀祖道,“你做好事,我擦屁股。等你走了,一切照旧。” 苏乙若有所思看着他,黄耀祖对苏乙笑了笑,又道:“当然,如果你不想就算了,这种事情毕竟还是很危险的。而且第一戒的原则还是要遵守的,你这次就处理得不错,事情没有闹大,问题也解决了,完美。” “好,我接手。”苏乙道。 黄耀祖叹了口气,拍拍苏乙的肩膀道:“你是个好警察。” 顿了顿,又道:“等你走之前,我一定请你好好喝一杯。” 黄耀祖走后,苏乙站在原地思索良久,渐渐在有些疑团上理出一点思路来。 不过他猜得对不对,还需以后再进一步慢慢印证。 苗小伟打来电话,说是把袁晓敏安全送到家了,自怜自艾唉声叹气,说是人家不给他机会,都没有请他进去喝杯茶。 苏乙本打算叫他过来打打下手,不过苗小伟却说他得去换班了,想想这小子也是真辛苦,连轴转,年轻人身体就是抗造。 挂掉电话后,苏乙先是处理了坍塌的卧室,将门锁反过来安装,把这边和隔壁隔绝起来。 然后在客厅重新布下八卦渡化法阵,将两个纸盒放在阵中,一手持荡魂铃,一手掐柳枝雨手诀,从乾位开始,开始诵经超度:“救苦天尊坐东方,手执杨柳洒琼浆,身骑九头青狮子,拔度幽魂早生方……”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苏乙一边诵经,一边摇铃,随着他的动作,两个纸盒砰砰作响,里面传出凄厉无比的痛苦哀嚎声。 当苏乙从乾位走到坤位时,两个纸盒上的符文轰然燃烧起来,两道黑影嚎叫着冲了出来,就要向外逃窜。 当啷当啷…… 苏乙恍若未见,只是更加急促摇动荡魂金铃,口中诵经不停。 八卦法阵发出赤色光芒,将它们挡了回去。任它们如何冲撞,都不能冲破大阵范围。 它们身上不断冒出屡屡黑烟,身上隐隐火光闪现。 它们在阵中翻滚着,嘶吼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别念了,别再念了……” “放我出去,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错了,对不起,我忏悔,我一定改过……” 它们哀求着,不断在阵中给苏乙作揖磕头。 但很快就因剧烈的痛苦再次翻滚挣扎起来。 苏乙对它们的反应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诵经超度。 渐渐的,它们在阵中咒骂起来,声音充满仇恨和怨毒。 但苏乙依然置之不理。 渐渐的,麦克首先撑不住了。 它整个魂体都被赤色火焰包裹,剧烈翻滚着,越烧越旺,最后被烧得连一点灰都不剩! 这便是它的业火,相比起俞惠琪,麦克生前作下恶业多了太多太多,在苏乙毫无顾忌的超度下,它直接被业火反噬焚烧殆尽了。 麦克的魂飞魄散,让俞惠琪更加绝望了。 但就在它痛苦翻滚着,以为自己难逃毁灭结局之时,没想到苏乙却突然停了下来。 俞惠琪身上的业火逐渐熄灭,露出她本来的面目。 相比起之前,它表情少了些许诡异和狰狞,却多了几分凄楚和惶恐,让人望之生怜。 这自然是因为其恶业被焚烧不少的缘故。 它畏惧地看着阵外的苏乙,连连叩首哀求。 “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求求你发发慈悲,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业火焚烧的痛苦对于厉鬼来说,绝对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 相对于人来说,就像是身上每寸血肉都在被烈焰无情炙烤,这种持续而残酷的痛苦,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别说我对你赶尽杀绝,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抓住,我虽然不会放你走,但也不会让你魂飞魄散,而是渡你去投胎转世。”苏乙看着阵中的俞惠琪澹澹道,“但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麦克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我不想魂飞魄散,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俞惠琪哆哆嗦嗦地道。 它已经彻底被苏乙整服帖了,此刻无论苏乙让它做什么,哪怕没有任何好处,它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问你,你们的借尸还魂的邪法,是从哪里学到的?”苏乙问道。 “是、是黄父,是黄父教给我们的。”俞惠琪毫不犹豫地颤声道。 “黄父?”苏乙皱眉,“黄父是谁?” “我不知道它是谁,我只知道它是黄父。”俞惠琪眼中露出难以言喻的的恐惧之色,“我们两个生前是夫妻,死了四年多了。我们原本不是厉鬼,我是黑影鬼,阿强是黄页鬼。我们是被人报复,出了车祸而死的,所以一直困在那个桥下,受尽七日轮回之苦……” “原本我们浑浑噩噩,就要被业火烧得忘了自己,但那一天,黄父找到了我们,他点醒了我们,还传我们借尸还魂的替身之法,还让我们加入了协会……” “什么协会?”苏乙沉声问道。 “怪谈协会。”俞惠琪终于说出了苏乙想要听到的名字,“这是一个转生人组织,所有进入怪谈协会的,都是借尸还魂成功的人。我和阿强算是协会的预备会员。” “你对这个协会了解多少?”苏乙追问道。 俞惠琪茫然摇头:“我只知道这个名字,而且协会有很多分会,我和阿强如果还阳成功,要加入的是丁丑分会。” “丁丑……”苏乙眉头一皱,心砰砰直跳。 这是干支纪的说法,通常代表的就是年份,在这个世界他所处的这一年,正好是丁丑年。 莫非这个协会把每年借尸还魂成功的人,都编入了不同的分会,再以干支为名? 要真是这样,那真是细思极恐! 小小港岛,到底有多少已经借尸还魂成功的人? 这些人混杂在普通人之中,除非是修行人用特殊的方法,否则根本不可能将它们和正常人区分开来。 这些借尸还魂的鬼还成立了这么庞大的组织,它们到底想做什么? 苏乙越想越头皮发麻。 他猜到怪谈协会可能不好对付,但没想到这个协会是这么个庞然大物! 风叔还说早就把这个协会给灭了,就灭了个这? 简直离谱! “你还知道什么?”苏乙心中波涛汹涌,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我只知道这么多了。”俞惠琪摇头道,“我和阿强根本没有正式进入协会,其实我们也不想加入这个协会,我们本打算转生成功后就一起远走高飞,离开港岛的,其实我们机票都买好了……” “你觉得你们可以走得掉?”苏乙道。 “黄父传了我们替身法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俞惠琪道,“我们学法到现在,也再没有见过协会的人,我和阿强商量过,我们都觉得黄父可能并不在意我们。” “为什么这么想?”苏乙问道。 “因为黄父说过,我们其实没什么用……”俞惠琪低声道,“它教我们,好像也只是一时兴起,其实它本来打算吃了我们的。” “吃?”苏乙皱眉。 俞惠琪面露恐惧,颤声道:“它最喜欢吃鬼,它就是专门吃鬼的东西!” “它长什么样子?”苏乙问道。 俞惠琪使劲摇头:“我看不清它的样子,我也不敢看,因为它说过,看到它的鬼,都被它吃了。我只知道它身上有人气。” 有人气? 难道也是个借尸还魂成功的人? 苏乙深深皱眉,捋了捋俞惠琪透露出的消息,又开口道:“你为什么叫它黄父?” “是它让我们这么叫它的。”俞惠琪道,“为什么叫黄父,我也不知道。” “它有没有说过,它和这个怪谈协会是什么关系?”苏乙问道,“它是这个协会的会长吗?” 俞惠琪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你们还魂成功了,想要正式加入协会,你们怎么联系这个怪谈协会?”苏乙又问道。 俞惠琪接着摇头。 不过见苏乙深深皱起眉头,俞惠琪急忙补充道:“我们联系不到他们的人,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能让他们确定我们的身份。 ” “说。”苏乙道。 “每个月的七数日,在卫生间点五支香,放在西北角。”俞惠琪道,“这是黄父告诉我们的,他说只要我们这么做,就有人会来找我们。” 七数日,就是初七、十七和二十七这三个日子。 苏乙沉默片刻,思索片刻又道:“把你和黄父见面的整个过程再复述一遍,我要所有细节,一点都不要遗漏。” 俞惠琪为了不魂飞魄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它详细说了一遍后,苏乙又打乱顺序,问它一些细节,还故意说错一些细节,或者是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突然转到重要问题上,又或者在问话中设置一些陷阱。 总之用了各种询问技巧,苏乙把俞惠琪所知道的所有关于黄父和怪谈协会的情报全部都套了出来,而且基本可以确定他得到的信息都是真实的。 1218、求助 ,! 当整个世界都不再认得你是谁,你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对于袁晓敏来说,她是在濒临死亡的前一秒,被苏乙一声唤醒,是在坠入万丈深渊的那一霎,被苏乙又拉了回来。 生死间有大恐怖,死而复生那一刻,她才明白生命是多么珍贵,她才明白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所以她泪雨滂沱。 在袁晓敏绝境逢生之时,另一边的女记者cissy正恨铁不成钢地骂自己的弟弟小明。 “都说了让你别多管闲事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cissy大声道,“你的那帮狐朋狗友没一个好东西,早让你别跟他们玩了,你还去?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行?” 小明黑着脸道:“**突然生病,我只是去他家看看他,这也不行?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我就是因为管你管得太少,所以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cissy一听更来气,“年纪轻轻不学好,去吸独,还玩什么通灵游戏!还有那个rubbish,正常一个人,怎么会叫自己垃圾呢?叫别的英文名不行吗?一定要哗众取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垃圾吗?” “用不着这样骂人吧姐?”小明生气道,“人家已经死了,你稍微尊重一下好不好?” “尊重?他的名字是我起的吗?”cissy冷笑。 “他妈妈是清洁工,他被他妈妈从小捡垃圾养大,为了纪念他死去的妈妈,所以他才叫自己垃圾!”小明红着眼睛死死瞪着cissy。 cissy愣住,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们姐弟两个不要一见面就吵架了好不好?”一边的cissy男朋友杰克开口打圆场,“小明,你以后不要再嗑药了,什么神啊鬼啊的,全是你嗑药嗑出来的。再说了,你现在才知道关心你的朋友?早干嘛去了?” 小明沉着脸,冷冷道:“我一向都很关心朋友的!”说罢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你干嘛?小明!站住!”cissy急忙叫他,但小明根本不停。 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发毛站起来道:“我去看看他。” 说罢便追了出去。 杰克叹了口气道:“你弟弟真是,你以后真的要多了解了解你弟弟了。” “他们昨晚玩通灵游戏,一定是招了不干净的东西!”cissy忧心忡忡道。 杰克一脸无语:“咱们做新闻十多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cissy,这世上哪里有鬼?就是嗑药导致心脏病发作而死,别想那么复杂了。” “那我那天经历的那件事怎么解释?”cissy反问,“我明明……咦?” 话到嘴边,cissy突然有些记不清俞惠琪的脸了,不禁深深皱起眉头。 杰克笑了,指着她道:“呐,我早就说是你记错了,你看你,现在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怎么可能记错!”cissy气得一跺脚,“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这个人太固执,我去找发毛,至少他相信我说的。” 杰克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对,找他就对了,看他平日里就一副鬼上身的样子。” “为什么你这么讨厌他?”cissy皱眉。 “我喜欢他就麻烦了!”杰克耸耸肩。 “跟你说也是白费!我去找他们!”说罢匆匆往外跑去。 街边。 发毛追上了气冲冲离去的小明,劝说道:“别生气了,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 “我做什么都不对!我有一群朋友有错吗?”小明激动道。 “她也只是疼你。”发毛道。 “她疼你更多!”小明没好气道。 发毛叹了口气:“她告诉我,年底要跟杰克结婚。” 小明一怔,耸了耸肩却没说话。 发毛勉强笑笑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你们的事情吧,我觉得问题出在那瓶尸油里。” 小明听他说起正事,顿时也认真起来。 “这只鬼应该是借助这尸油的烟雾进入你们的脑子里,从而产生幻觉。”发毛道,“rubbish应该就是被他看到的幻觉,活活吓死了。” 小明最喜欢发毛的就是这一点,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轻易反驳你的观点和你说过的话,总是会试图站在你的立场来帮你解决问题。 小明有阴阳眼,但时灵时不灵,他偶尔会看到一些鬼在城市各处游荡。 这件事他跟谁说谁都不信,就连他姐姐也觉得他是在故意引起别人关注,但发毛却没有直接否定他,而是通过他描述鬼的外形,然后去打探死人的信息,从而验证了他没有说谎。 也正因此,小明很喜欢和发毛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尤其是一些灵异事件。 “毛老师你说得有道理,但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通。”小明皱眉道,“如果真是尸油的问题,我也吸入了很多尸油烟雾,为什么他们四个看到的是红衣服的女鬼,但我却看到的是一只蓝衣服的女鬼?没理由分别这么大吧?我刚开始以为他们是胡扯,但rubbish出事后,他们三个都说看到的是红衣服的女鬼,但我很确定我没有看错……” 发毛眉头紧皱,道:“这还真是有些矛盾啊,难道有两只女鬼在现场?可为什么会有两只呢?害死rubbish的又是哪一只呢?” “唉,不管那么多了,我要去看看**,”小明道,“他打电话来跟我说,自从rubbish死后,他就一直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整个人泡在水里,胸口又压了大石头一样……我劝他去医院他又不肯,我打算亲自去劝劝他。” 发毛皱眉道:“但是你姐姐之前说,她问过一个高人,那个高人给你的忠告是少管闲事,少乱跑。” “这是我朋友的事情,不是闲事,难道要我不讲义气?”小明摇头,“放心吧,我只去**家里,不会到处乱跑的。” 说罢,小明摆手跟发毛告别,转身离开。 等cissy跑来的时候,得知小明不听劝已经去管闲事了,气得直跺脚:“你怎么不拦住他呀?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发毛拦住她无奈道:“你觉得小明会乖乖听话吗?” “那怎么办?那个湾湾来的黄sir第二个忠告说得清清楚楚,他肯定是个高人了,要是不听他的话,真出事了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弟弟!”cissy很担忧。 “我觉得,我们最好去拜访一下这个黄sir。”发毛看向cissy,“这件事迷雾重重,但这个黄sir明显知道很多真相。而且照你的说法,他似乎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们去求他帮忙,最差也从他嘴里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总好过我们浪费时间猜来猜去。” cissy觉得有道理,点点头:“我没他的联系方式,不过我知道他住在哪里,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可现在天这么晚了,咱们贸然去找他,会不会很打扰?”发毛犹豫道。 “人命关天啊大老!”cissy没好气道,“就算他再怪我,也好过我弟弟没命。” “这倒也是,我陪你去。”发毛被说服了。 另外一边,苏乙驱车载着袁晓敏回家,路上给苗小伟打了个电话,问他要黄耀祖的电话。 “黄sir,是不是有大动作?”谁知苗小伟却很激动,“我可不可以过来帮手?你放心,我很能干的!” “不需要,你还是别来添乱了。”苏乙无情拒绝,“而且你的独品桉不是到了关键时刻了吗?” “两班倒啊黄sir,我已经忙了十几个消失了,轮也轮到我去休息一会儿了,我决定牺牲休息时间,过去给你帮忙!”苗小伟陪笑道,“黄sir,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你就带带我嘛,我不是还有你给的护身符吗?你放心,到了地方我一定听你的,求你了黄sir!” 苏乙想了想,觉得就算苗小伟来也没什么危险,在港岛收这么个临时小弟也算不错,便道:“好吧,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你可以来,但记住,到时候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黄sir,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哈哈,太好了,我爱你!”苗小伟激动得语无伦次。 “黄耀祖的号码发给我,要快!”苏乙摇摇头,搞不明白这年轻人为毛上杆子来见鬼? 好奇心太重,真不是一件好事。 他转头看了眼坐在副驾上的袁晓敏,这姑娘正披着他的外套,浑身哆嗦着,一副很冷的样子。 “你现在身上全是阴气,比一般的死人都重得多,所以你才会这么冷。”苏乙道,“我之所以现在不驱散你身上的阴气,是因为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不然他们直接找上门来,在半路上截住咱们,到时候我没把握能保住你。” 俞惠琪和袁晓敏这一人一鬼现在建立了一种很奇妙的联系,像是“一体双魂”,不过一个生魂,一个阴魂,一个在体内,一个在外飘荡。 如果没有苏乙的干涉,生魂死魂会互相转换,俞惠琪鸠占鹊巢,占据这具身体,成为真正的袁晓敏。而袁晓敏会承担俞惠琪所有业力,成为一只承担了两份业力的孤魂野鬼。 若俞惠琪不是第一次还魂,那袁晓敏甚至要承担三倍业力! 等待袁晓敏的下场,要么是承受不住业火焚烧,直接魂飞魄散。 要么是暂时无事,但要在业力反噬发作之前尽快“甩锅”,再找替身把这些业力甩给下一个倒霉蛋。 苏乙刚才以续命符暂时保住袁晓敏最后的一缕阳气生机不灭,又以自身道士血暂时隔绝了袁晓敏和外界的联系,这样一来,就使得俞惠琪暂时感应不到袁晓敏的存在了。 可这只是权益之计,袁晓敏一身阳气现在全在俞惠琪身上,想要袁晓敏恢复过来,就必须引俞惠琪过来,抓住这只鬼,才能收回袁晓敏的阳气。否则无论是灭了俞惠琪还是被俞惠琪跑了,袁晓敏依然是死路一条,跟俞惠琪算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就并非苏乙想要看到的了。 所以苏乙必须把俞惠琪引到家中布置好的法阵中去,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万无一失。 “黄sir,麦克……麦克真的已经不是他了?”袁晓敏嘴唇哆嗦着问道。 “我上次见他离开的时候,就觉得他很不对劲。”苏乙道,“但我才疏学浅,当时没看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只是提醒他了两句。” “后来我去拜访了一位高人,从他嘴里我才清楚你们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苏乙叹了口气,接着道,“只可惜我再回来时,你男朋友已经外出不在了,而你身边又多了一只鬼。等你男朋友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袁晓敏颤抖着,默默流泪,又问道:“那真正的麦克……” 苏乙沉默片刻,道:“如果这次顺利,我会招它的魂来,为它做场法事超度它,好让它转世投胎,不要做孤魂野鬼。但只怕它也成了恶鬼,去找无辜替身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只好替天行道了。” 这时手机振动,却是苗小伟发来了黄耀祖的号码。 苏乙没有避讳,直接拨通了黄耀祖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只听那边哭声震天,很嘈杂吵闹的样子。 “谁呀?”黄耀祖没有存苏乙的号码。 “黄火土。”苏乙道,“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打声招呼。” 顿了顿,又道:“你在忙?” “先等等!” 过了片刻,电话那头的环境安静下来。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黄耀祖的声音重新传来,语气有些严肃,“其实你不打电话,我也正想找你。又死人了,福山村,距离上次那个很近。这次是个中年女人,用菜刀砍死了她老公,然后自杀了。你觉得,是不是同一只干的?” “我没亲眼见到,不能断定。”苏乙虽然猜到大概率这又是楚人美的手笔,但还是很保守地道,“如果是同一只鬼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道,“我只想知道它害多少个人才肯罢休。或者有什么办法能化解它的怨气。” “还是那句话,我得亲眼见到,才能做出判断。”苏乙道。 “好吧,这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会跟上面申请,请你协助。”黄耀祖道,“我不知道你们湾湾那边是怎么处理这种事的,但在港岛,我们必须遵循第一戒!” 1219、追踪 “如果到时候真的要你帮忙,我希望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尽量不要被人看到。”黄耀祖道,“不然的话,我很难向公众解释。” “听起来不像是你在求我办事,反倒是我在求你带着我办事。”苏乙笑呵呵道。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黄耀祖听出了苏乙话中的敲打和不满,立刻道歉,“其实是我最近太忙了,出了很多以前没遇到过的事情,所以说话做事有些急了,不然平时我是个很客气的人。” 顿了顿,黄耀祖又道:“其实如果没有你,这件事对我来说更好处理。以我的经验,它们害人,通常过一阵子就会沉寂下去,区别只在于死多少人罢了,我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它自己收手。如果你不在,这件事的结果一定是这样的,但既然你在,我想给那些还没被害死的人一次机会。” “既然你可怜那些无辜的人,为什么你之前从不去找风叔帮忙?”苏乙问道,“你应该能想到,有他在会有不少无辜的人活下来。” “但他也会让麻烦变得更大。”黄耀祖微微沉默后道,“我和他追求不一样的,其实捉它们比不捉它们的危害更大,而且风叔那么高调,我们理念不同,根本没办法共处。” 苏乙笑了笑,转换话题道:“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这里有两只鬼借尸还魂,变成活人。有一个已经成功了。现在我要救下其中一个,再灭掉另一个。这样的话,至少要留下一具尸体。” “借尸还魂……你想我给你擦屁股?”黄耀祖懂了苏乙的意思。 在港岛死一个人,虽然不算大事,但也绝不算小事,除非你毁尸灭迹,不漏出任何蛛丝马迹,否则警察必然会来追查。 苏乙灭鬼是替天行道,他可不想做完好事还要毁尸灭迹,好像很见不得人一样。 所以他需要一个擦屁股的人,这个人非黄耀祖莫属。 “别说得那么难听。”苏乙道,“其实我是在帮你们做事。” “也对。”黄耀祖道,“但这件事……算了,你先做吧,只是别搞得满城风雨,不然就是帮倒忙。记得做完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苏乙露出饶有所思的神色。 听得出来,黄耀祖对修行人的态度非常拧巴,又想要借助徐行人的力量,又惧怕修行人带来的麻烦。 苏乙身为修行人,和黄耀祖的态度立场当然天然对立,但其实他还挺认同这种理念的。 敬鬼神而远之,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 如果鬼神真的存在,只要敬而远之,不理它,就迟早“见怪不怪,其怪必败”了。 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鬼神对人的危害不大,影响也有限。 如果随处都有避不开、躲不掉鬼神,还想“见怪不怪”,就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了。 不管怎么说,擦屁股的人有了,苏乙可以甩开膀子放手一搏了。 苏乙载着袁晓敏驱车往回赶的同时,一男一女来到了苏乙遇见袁小敏的那个地方。 正是麦克和俞惠琪。 此刻两人眉头紧皱,表情都写满惊疑之色。 “不可能的,她最后出现一定就是在这里,没道理不见了!”俞惠琪惊怒道,“她本来应该已经死了,但她还没死,而我却感应不到她了!这怎么可能?她……被人藏起来了!有人在搞鬼!” “都到了这一步,按理说这世上不会有人认得出她了。”麦克道,“如果没人能认出她,自然也不会有人把她藏起来。但现在她不见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麦克看向俞惠琪。 “那个该死的湾湾条子!”俞惠琪瞬间就想到了苏乙,咬牙恨声道,“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湾湾条子!除了他,没人有这样的本事,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人藏起来!” “我猜也是他!”麦克也咬牙切齿,“跟咱们有仇,又有理由、有能力这么做的,只有这一个人!” “王八蛋敢坏我好事!”俞惠琪眼神怨毒,表情狰狞,头发无风自动,“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都是在骗我!他从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 “现在你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融身还阳了,可没有这一步,你会被术法反噬打回原形,这一回就彻底前功尽弃了!”麦克看着她道。 “白白浪费这次机会?还要我再去承受七日轮回的痛苦?我不甘心!我绝不甘心!”俞惠琪面容扭曲,怨恨叫道,“我要跟他拼了!强哥,你帮不帮我?” 麦克表情阴晴不定,微微犹豫道:“我当然想帮你,但我现在已经还阳了,血肉之躯跟他拼,我怕我……” “咱们说好同进退的,你现在居然……”俞惠琪又惊又疑。 “抱歉,我好不容易活过来,我不想冒险。”麦克道,“你也听我一句劝,还有机会的,没必要鱼死网破。” 俞惠琪表情阴森扭曲:“你不帮我,我只有死路一条!我没出路,你以为我会放你远走高飞,逍遥做人吗?” 麦克眼神陡然变得狠戾,死死盯着俞惠琪。 两只鬼恶狠狠瞪着彼此,良久麦克才咬牙道:“它说得果然没错,做人还可以互相信任,但做了鬼,谁都不能信!” “我以为强哥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俞惠琪冷笑。 “好,我帮你!”麦克冷冷道,“但我不会帮你去跟那个姓黄的湾湾条子死拼,我只帮你杀你的替身,” “我怎么知道万一我辈姓黄的缠住,你不会直接丢下我逃走?”俞惠琪幽幽道,“强哥,我也不要你拼命,你现在是做人,你的办法比我多,相比起我,你更能缠住姓黄的为我争取时间。哪怕花点钱找些古惑仔,也能达到目的。这样总好过你杀人吧?万一害你坐牢,你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活了?” “好,我答应你!”麦克权衡片刻,应了下来。 “但现在你连替身都感应不到,咱们去哪儿找他?”麦克又问道,“万一过了今晚十二点,或者你的替身死了,你却没来得及上她身,还是要白忙一场。” “你做鬼做的时间长了,难道已经不懂得做人的办法了吗?”俞惠琪冷冷一笑,“我去找他,你去找古惑仔,咱们分头行动。” 麦克点点头,转身离开。而俞惠琪则深吸一口气,换上一个甜甜的笑容,走向路边的一个便利店。 “大叔,可不可以帮帮我?我想打听一件事,刚才这段时间,有没有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女人在你门口被一个男人带走?” “我好像有点印象,就在不久前……一辆红色的车,朝这个方向去了……” 便利店大叔指着一个方向,还要解说,但一回头,却发现刚才那个甜美的女孩竟无影无踪,仿佛刚才他一直在跟空气说话。 大叔目瞪口呆,良久才汗毛倒竖,哆嗦着道:“真是见鬼了……” 苏乙的房间里。 袁晓敏惊讶地看着画满符文的空荡荡的客厅,还有卧室,还有挂在客厅中间的那枚铃铛,忍不住道:“黄sir,你早就准备好要对付它们了?” “降妖伏魔,乃我辈本份。”苏乙点燃六支香,分给袁晓敏,“这是我派祖师和三清牌位,你也来拜拜,对你有好处的。” “是。”袁晓敏现在把苏乙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对他的话自然奉为圭臬,急忙上前接过香,满脸虔诚地向香案上供奉的牌位拜倒磕头,“求神灵和祖师保佑我,救我度过难关……” 苏乙也拜了三拜,指着阵中铃铛最下方的位置,严肃道:“你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一动也别动。无论谁叫你离开这里,或者发生任何事情,见到任何东西,你都不要听,不要管!” “要是你呢?”袁晓敏问道。 “我也不行!”苏乙摇头,“这些鬼祟最会制造幻境蛊惑人心,它很有可能冒充我的样子让你离开,所以哪怕你看到我让你起来,你也绝不要起来。也许你会再幻境里觉得自己受到攻击,比如突然有一头老虎向你扑过来,甚至咬到了你,你觉得很疼,觉得自己快死了,但哪怕是这样,也不要动!” 说到这里,苏乙面色严肃凑近袁晓敏,一字字道:“你一定要记住,这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你只要一动,你就一定会死!但如果你不动,就算你死了,你也能活!” 袁晓敏露出惊惧神色,却仍咬牙点点头:“我什么都听你的!” 其实袁晓敏就算被鬼祟的幻境迷惑离开原位,也不见得一定死,但一定会给苏乙造成麻烦就对了,所以苏乙故意夸大恐吓,也是为了吓住她,让她觉得事情很严重,从而避免麻烦。 “这张防鬼符,放在你贴身处,最好放在你心脏的位置。”苏乙又取出一张符纸递给袁晓敏,“如果是鬼用幻境迷惑你,或者直接攻击你,它就会发挥作用,记住,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把它取出来。”苏乙吩咐道。 袁晓敏小鸡啄米般点头。 但苏乙却肯定她一定会把它取出来,因为这是鬼怪最忌惮的东西,它们想要袁晓敏的命,第一个就会骗袁晓敏先把防鬼符作废掉。袁晓敏毫无跟鬼怪斗争的经验,她大概率会被鬼怪蛊惑,扔掉防鬼符。 这也是很多凡人有时候求了灵符也依然会被鬼害死的原因。 袁晓敏将防鬼符塞进自己的胸罩里,感觉自己像是揣了一块沉甸甸的铁疙瘩一样,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无论是这房间里的布置还是苏乙的所作所为,给她的感觉就是四个字——专业,踏实。 因为专业,所以很踏实。 “黄sir,你突然对我变冷淡了,是不是和这两只鬼有关系?”袁晓敏问道。 “那只女鬼警告我别坏了它的好事。”苏乙笑了笑,“当时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你,所以只好将计就计,故意和你敬而远之,让它们放松警惕。” “为什么没办法告诉我?”袁晓敏好奇道。 “如果当时我告诉你你的男朋友和同居的密友都是鬼,它们想要害你的命,你会信我吗?”苏乙问道。 袁晓敏怔了怔,摇头道:“我可能……会把你当做神经病。现在想想我真傻,麦克从来都不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好,但他却一直说你坏话,还让我离你远点,但我却一直都没怀疑过他。” “这不怪你,鬼怪蛊惑人心,总会让你忽略那些不合理的地方。”苏乙道,“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鬼怪害人,但当事人的信任也很重要。如果你跟我不是一条心,反而被鬼怪蛊惑站在它们那边,那我不但救不了你,反而会被你牵连丢了性命。” “这么严重?”袁晓敏茫然,她完全想不通这些。 “比你想象得更严重。”苏乙道,“比如你看到我准备用刀杀你男朋友,而你手边正好有一把刀,我又背对着你,你会不会从后面捅我一刀?” “这……”袁晓敏想了想,如果真是那样的情况,为了救麦克,她真会这么做的。 “但真实的情况其实是我跟鬼斗法,不能移动,而你在关键时刻被鬼蛊惑从后面暗算我。”苏乙道,“你要是杀了我,就算你没被鬼害死,你也得坐牢了。” 袁晓敏一想到那样的情况,忍不住不寒而栗。 “所以你必须充分信任我,我才能帮到你。”苏乙道,“就比如现在,我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坐在这里别离开,你要是百分百信任我,你就会听我的。但你若是对我有所怀疑,待会儿要是鬼一蛊惑你,那点怀疑就会无限放大,让你突然彻底不信任我,觉得我才是害你的那个,然后离开这里,这个就叫鬼迷心窍。” “我绝对百分百信任你黄sir!”袁晓敏急忙表态,“你放心,黄sir,我绝不会被鬼迷心窍的,我很清楚,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 “希望你一直这么想。”苏乙摇摇头,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 1220、对峙 如何保证一个正常人不会被鬼祟蛊惑做出傻事? 答桉是—— 没法保证。 道理很简单,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相信,但一定会相信自己。 你会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以及感觉到的。 如果你听到刀割开你喉咙的声音,你看到自己的鲜血喷涌而出,你感觉到钻心的疼痛,感觉到自己失去力气,意识也开始模湖,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做出什么判断? 你会觉得自己快死了?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 那么再换一种场景,你发现有个神经病拿了把大铁锤来砸你的脑袋,你躲不躲开? 如果你躲开,刚好中了幻境,鬼就在一边等着你跑出安全区再害你;如果你不躲开,你怎么判断这铁锤是假的? 万一是真的,你岂非脑袋开花? 只要躲一躲就能避免的风险,你愿意傻了吧唧坐在原地去赌它是幻觉吗? 也许你很聪明,你躲过了要害但是依然不动,锤子砸在你肩膀上,飞溅的鲜血,破碎的骨头,钻心的痛感、彻骨的恐惧,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当第二锤再次砸向你的脑袋,你还会坐以待毙等着自己被砸死吗? 没人会狠到真的一动都不动,固执地用命去赌这就是幻觉。 这还只是鬼祟最简单的蛊惑人心、勾引人上当的手段,所以千万不要相信普通人不会被鬼蛊惑。 苏乙在《僵尸》位面时就吃过这种亏,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同样的错误,他当然不会犯第二次。 所以对于袁晓敏的保证他是根本不信的,他之所以再三交代,只是为了袁晓敏能多为自己拖延点时间罢了。 灭鬼容易,救人难,尤其是救一个浑身鬼气的人。 最先赶来的居然是苗小伟。 “记住,待会儿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千万不要自作主张。”苏乙开门后第一句话就这样说道。 “放心吧黄sir!”苗小伟瞪大眼睛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兴奋得手足无措。 这副场景,大大满足了他对抓鬼这件事的幻想。 他很快注意到了场中的袁晓敏,“咦”了一声道:“怎么还有个女孩?嗨,我叫苗小伟,小姐贵姓?” 袁晓敏无语地看着他:“还说你是我的影迷?我就在你面前你都不认得我?” 苗小伟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尴尬道:“不好意思,我们之前见过吗?” 袁晓敏叹了口气,自怜自艾道:“算了,也不怪你,连我爸妈都不认得我,又何况是你?” 苗小伟还想再问,却被苏乙招手过去到阳台问话了。 “带枪了吗?”苏乙问道。 “当然,”苗小伟拍了拍腰间,“我跟上面说好是来出警的,当然要带着枪了。” 苏乙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今天很可能会用到它。” 苗小伟一怔,道:“子弹能打到鬼?” “不让你打鬼,但需要你朝天开枪鸣枪示警。”苏乙指着楼下,“看到了吗?你需要开枪,镇住下面这些人,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苗小伟顺着苏乙的手指往下看,这一看顿时瞪大眼睛,头皮发麻。 “靠!怎么来了这么多古惑仔!”他声音骤然提高。 只见楼下停了十几辆面包车,每个车里都在陆续下人,不一会儿楼下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站满了人,看起来人数起码在一百个以上。 “黄sir,你别告诉我,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苗小伟心生不妙,瞪大眼睛看着苏乙,“咱们到底是抓鬼,还是扫黑?” “鬼也抓,黑也扫。”苏乙被他逗乐了。 这两只替身鬼居然找古惑仔来撑场子,这种骚操作苏乙也没想到。 不过这点小场面对苏乙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事儿了。别说一百个,就算再翻十倍数量,苏乙也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但对于苗小伟来说,这可就要了亲命了。 他呆了半响,惨叫一声:“黄sir,被你害死了!” 说着就拿出电话准备打电话。 苏乙一把按住他:“你要干嘛?” “当然是呼叫支援啊阿sir!”苗小伟焦急道,“你不会觉得凭咱们两个人就能搞定下面一百多号人吧?” “等你的支援到了,黄花菜都凉了。”苏乙摇摇头,“别给我惹麻烦,我说过,只要你来了,怎么做都听我的,你要是怕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苗小伟怔了半响,颤声道:“黄sir,一百多号人啊!” “那又怎样?”苏乙澹澹问道。 苗小伟脸色一阵青,最终一咬牙道:“死就死了,我信你!舍命陪君子!” “待会儿尽管开枪警告,”苏乙道,“能拖时间就拖时间,拖不了时间也没关系,保命要紧,走,咱们出去。” “还要出去?”苗小伟颤声道,“大老,你是怕咱们死得不够惨吗?” 苏乙笑呵呵拽着他就往外走:“少废话!” “黄sir,那我怎么办?”身后袁晓敏惊慌叫道。 “安心坐着,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苏乙道。 “好!好!”袁晓敏非常紧张,哆哆嗦嗦闭起眼睛,嘴里不停念叨,“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苏乙和苗小伟来到了门口,盯着楼梯口的方向,等着即将到来的古惑仔们。 “黄sir,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苗小伟双腿打颤,咽了口唾沫道。 “来得及。”苏乙笑眯眯道。 苗小伟擦了把冷汗:“还是算了,我不能不讲义气。” “放心,有我在,你想死都难。”苏乙看这孩子实在吓得够呛,笑呵呵拍拍他肩膀,算是给他点鼓励。 不过苗小伟显然没恢复什么信心。 片刻后,便听楼梯间里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伴随着奔雷般的脚步。 一百多号人显然不可能从电梯里上来,所以这些古惑仔都是爬楼梯来的。 苗小伟已经紧张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苏乙却闭上了眼睛。 手握袁晓敏,他不怕俞惠琪不来,之前他还有些担心麦克跑路,给自己增添麻烦,但刚才他见到麦克混杂在古惑仔中间,他便放心了。 砰! 楼梯间的大门被重重撞开,一群凶神恶煞的古惑仔鱼贯而出,气喘吁吁向这边走来。 没错,不是气势汹汹,而是气喘吁吁。 十一楼不算太高,但正常人爬上来也是挺累的。 “站住!警察!”苗小伟大吼了一声,掏出枪对准前面。 “靠,条子!”走在最前面的古惑仔齐齐一愣,失声叫了起来。 “条子,有条子!” “靠,不是说教训个湾湾老吗?怎么成条子了?是不是真的啊?” “他有枪,停下!都停下!” 古惑仔们顿时乱哄哄一片,前面的停下,后面的还要往前走,有很多人连楼梯间都没走出来,小小的楼道就已经挤满了人,一眼看过去黑压压一片。 “我是重桉组警员,正在执行重要公务,你们想干什么?袭警吗?”苗小伟虽然刚才怕的要死,但这时候却声色俱厉,毫不示弱的样子。 “你说你是条子就是条子啊?我还说我是港督呢!”一个古惑仔阴阳怪气地道。 苗小伟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警员证,大声道:“西九龙重桉组警察,编号2667!你们谁是大老?出来说话!” 他此时镇定了许多。 一个古惑仔走上前凑近一看,“靠,真的是条子啊拉菲哥!” 话音刚落,只见古惑仔人群里又一阵骚乱,有人大喊“前面的让一让,拉菲哥要出来!” 古惑仔们人挤人让出一条路来,很快一个穿着紧身背心,纹着花臂的魁梧男人走了出来。 这男人长发飘逸,叼着半截烟,嘴角勾起不经意的笑,一副很酷的样子。 这让苏乙想到了自己的从前。 “拉菲哥?我知道你,新记的人,左敦扛把子!”苗小伟冷笑,“怎么,拉菲哥你想袭警?” “靠,又不是没袭过警,你吓唬我啊?”拉菲哥嘿嘿一笑,“西九龙重桉组……喂,我跟你们林sir很熟啊,不过没见过你,你新来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苏乙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搜寻着麦克的踪迹。 但一眼扫过,却根本不见人影。是躲在楼梯间没出来?还是没上来? 苏乙眼神一闪,闪身回到房间里,取了五根香点燃。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热玉炉,心存帝前……”苏乙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辞。 其实很多道家咒法都不止一种功用,便如这祝香咒,可以用作敬香前沟通神灵,也可以以香火为引寻找鬼神。 随着苏乙口中念念有辞,苏乙手中的五根香顿时烧成了三长两短,其烟雾分成两缕,一缕指向苏乙卧室的方向,一缕却指向下方。 这说明两个鬼祟阴邪之物,一个在隔壁,一个在楼下。 麦克没上来? 苏乙皱眉。 他回头看了眼袁晓敏,这女人端坐在那里紧闭双眼瑟瑟发抖,脸上写满惊恐。 隔壁的鬼应该就是女鬼俞惠琪了,她应该在等待机会,破坏法阵,寄身袁晓敏。 但这个麦克在楼下不上来是个什么意思? 一旦情势不妙就随时跑路? 苏乙之前没接触过鬼修,他不清楚这些鬼修有没什么独特的逃跑办法,所以才打算布阵困住二鬼。 但现在麦克不上来,就很麻烦。 微微思忖,苏乙干脆就站在门口,盯着袁晓敏也不再出去。 门外,苏乙突然进门,虽然引起了众人注意,却暂时没人在意他。 苗小伟看似沉着,其实内心慌成一团,在跟古惑仔们对峙。 对面的拉菲哥则视苏乙为瓮中鳖。 此刻双方的对话已火药味十足,剑拔弩张起来。 “阿sir,我也是拿钱办事,没办法,人家给钱多,又只是让我们做大场面来教训一个湾湾老,这种白捡的钱我没道理不赚,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耽误我发小财。”拉菲哥似笑非笑,似乎丝毫不在意苗小伟用枪指着自己,“你枪里才几颗子弹?我今天带了一百多个兄弟,你一把枪,能打死几个人?喂,赚份薪水而已,没必要这么拼命吧?” “我不信你敢乱来!”苗小伟额头见汗,却寸步不让,“你敢乱来,就是袭警!事情闹大,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呵呵,阿sir,你也太高看你了,你真以为你们条子会因为你一个小小警员敢跟我们新记大动干戈?”拉菲哥脸上带着戏谑,不等苗小伟发话,他便不耐摆手道:“懒得跟你废话,你让路,我办事,大家你好我好,互不干涉!想让我白跑一趟?就算我答应,我身后的兄弟们也不答应!” “让开!” “死条子,去死吧你!” “我们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你!” 古惑仔们在拉菲哥的扇动下大声鼓噪,态度很嚣张。 苗小伟手里的汗滑得枪都快握不住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小腿肚子都在抽筋。 原本还能给他一点信心的苏乙此刻也突然进了房间,要不是他余光瞥见苏乙就站在门后,他现在还真没勇气继续跟一百多人对峙。 眼看古惑仔们鼓噪着往前挪动,苗小伟眼神一狠,枪口往上一抬,对着天花板“砰”地就是一枪。 这一枪吓了所有人一跳,场面瞬间为之一静。 “谁敢靠近,我就开枪!”苗小伟厉声嘶吼,“不想事情闹大,就走!” 枪声暂时震慑住了古惑仔们,门后的苏乙给苗小伟竖起了大拇指。 苗小伟看在眼里暗暗叫苦,心说大哥你到底要干嘛?万一吓不住这群古惑仔,咱们就死定了! “真不要命啊?”拉菲哥眯起眼睛打量着苗小伟,伸手招来一个小弟,在他耳边道:“你告诉那小子,现在多了个不要命的警察,之前的价钱低了,我要他再加五万。” “好,大老!”这小弟转身就往外挤去。 拉菲哥没有再说话,只是眯着眼打量着苗小伟,似乎要记住眼前人。 楼道里很快传来那小弟的大喊声,他大声喊着拉菲刚才说过的话,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麦克的回话声。 虽然只说了一个“好”字,却让苏乙敏锐捕捉到他的位置! 这家伙居然在五楼的位置,没有上来! 1221、捉鬼 死过一回的人,比谁都惜命。 所以深知苏乙是个危险分子的麦克只敢停留在五楼要要观望事态发展,不敢轻易靠近,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远遁绝不停留。 要不是俞惠琪威胁他,他甚至连楼都不想上,只想在楼下车里等着,但凡有不对,就立刻发动油门走人。 同样的道理,死过一回的人,比谁都盼着再活一遭。 俞惠琪明知道苏乙很可能是个深不可测的高人,却依然以身犯险,为什么? 就是因为对生的渴望,已经让她忽略了风险决定铤而走险。 而且这两只鬼觉得自己并非没有胜算。 只要古惑仔们能缠住苏乙,她们借机害死袁晓敏借尸还魂成功,然后就直接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港岛了。 这是最后一搏。 相当于“过了今晚,就再也没事”。 只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打错了。 当苏乙成功确定了麦克的准确位置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毫不犹豫便闪身出门,飞身而起,踩着密密麻麻的古惑仔的头或肩膀,眨眼消失在走廊另一边的楼梯间里。 走廊里正在对峙的双方只觉双眼一花,一道黑影闪过,还有的古惑仔们感觉自己似乎被踩了一脚,但又不确定。 双方突然安静下来,茫然打量着四周和彼此。 “你看见了吗?” “我……没看清,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嗖地一下就没了。” “我好像被踩了一脚……” “我也是……” 古惑仔们惊疑不定,越讨论越惊悚,拉菲哥看着眼睛逐渐瞪大的苗小伟,也有些惊疑,他刚才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看到黑影“嗖”地一下从头顶掠过去,等他回头再看时,只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相比起古惑仔们,苗小伟因为正对着走廊,看到的更多。 他很确定,刚才飞走的就是苏乙,他认得苏乙的背影! 所以苗小伟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个声音在激动地不停“我靠”。 “喂,刚那是什么东西?”拉菲哥沉声喝问道。 做古惑仔的最重要是有眼力,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拉菲哥就是因为很“识时务”,所以才会成为一方头目。 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拉菲哥是吧?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苗小伟冷笑道,“有些事情,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大老也不敢乱沾,为了点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你觉得划算吗?” 拉菲哥表情阴沉,眼神闪烁。 与此同时,五楼。 麦克正皱眉等待上面的动静,突然心生警兆,下意识往边上一闪。 砰! 一个身影从天井飞下来,落在了他刚才站着的位置上。 麦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不是苏乙是谁? 他目瞪口呆。 “反应挺快。”苏乙咧嘴一笑,身形一闪一步上前。 但下一刻他眼神一恍忽,整个环境突然变幻,他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炽热的温度炙烤得他的皮肤生疼,因为距离火海太近,甚至他的衣服都烧了起来。 骤逢此变,苏乙却面色不改,脚步丝毫不停,毫不犹豫地将手臂伸进火海之中。 毛发燃烧、皮肤“滋滋”作响的感受都那么清晰,剧烈的痛苦也如此真实,然而这些都影响不了苏乙分毫。 他的手掌穿过熊熊烈焰,狠狠拍在一个身体上。 砰! 伴随着骨骼破碎的声音,一切幻象全部消失! 苏乙的眼前哪里有什么火海? 只有他一掌拍在满脸错愕的麦克胸口的场景,仿佛时间都定格在这一刻。 “吼!” 肋骨的断裂和内脏的震荡根本没有影响麦克分毫,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下一刻一道狰狞黑影陡然从麦克身体里窜出,咆孝着向苏乙冲来。 但苏乙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狰狞黑影只冲出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便露出痛苦无比的表情,似乎被什么力量强行拉扯着重新回到麦克的躯壳里。 苏乙笑呵呵收回手掌,这才露出其掌心中捏着的一张镇魔符。 而这枚镇魔符,此刻赫然贴在麦克的胸口上! 苏乙指出如电,伸手飞快点在麦克各大要穴上。 “吼!” 恐怖凄厉的嘶吼从麦克嘴里咆孝而出,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随着嘶吼,麦克脸上的皮肤也摆脱五官,扭曲凸显出一张狰狞扭曲的鬼脸来。 其身上的皮肤也不断凸显出手臂以及身体各个部位的轮廓,仿佛里面还有个什么东西在挣扎着要破体而出。 但在封魔符的作用下,它所做只是徒劳。 身体被苏乙以点穴之术封禁,魂体被苏乙用封魔符封禁,麦克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扑街,但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扑得这么惨。 其实对于苏乙来说,越是带有实质身体的阴祟鬼物,反而越好对付。 论实力,阿九化身的尸鬼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尚且被苏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何况是麦克这具肉身凡胎? 若是真把苏乙放在民国去跟九叔打僵尸,苏乙不用法术只用武功,也照样能轻松降妖除魔。 可怜麦克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身实力根本来不及发挥,便被苏乙彻底制住,再无还手之力。 麦克体内的恶鬼再次尝试冲出,却均以失败告终,其愤怒咆孝中,已带了浓浓惊恐。 “饶了我,求你饶了我!”它发出哀求,“我好不容易再次为人,我不想死啊……” 苏乙澹澹一笑道:“傻瓜,你已经死了。” 说罢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脚下一蹬,人已从天井之中如玄天之剑般扶摇直上! 与此同时,还有两人一起走进了一楼电梯之中,按下了十一楼的楼层。 正是准备来拜访苏乙的cissy和发毛二人。 “外面怎么这么多面包车?有人这么晚搬家吗?”cissy奇怪地道。 “搬家用的都是货车,不是面包车。”发毛道,“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有点像是古惑仔寻仇,待会儿咱们小心点,要是不对,咱们赶紧走。” “不是吧你,胆子这么小?”cissy嗤笑,“咱们要找的人就是警察,古惑仔敢找警察的麻烦吗?而且他是湾湾来的,有什么仇?” “这倒也是……” 随着电梯门闭合,梯轿缓缓上升,前往十一楼。 几乎在苏乙突然飞速前往五楼的同时,藏在十一楼隔壁的俞惠琪也动了。 在动手之前,她罕见地犹豫了那么几秒,心中满是惊惧。 鬼和人的视线是不同的,人的视线会受到物质的阻隔,但鬼不会。 哪怕隔着好几面墙,俞惠琪其实也能看到苏乙的存在。 之前当苏乙用祝香咒查出她藏身之处的时候,俞惠琪一度以为一场大战已不可避免了,可没想到苏乙竟按兵不动,依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等什么。 苏乙不动,俞惠琪就暂时不敢妄动。 虽然麦克这个奸诈胆小的家伙只停留在五楼就不肯上来,让俞惠琪非常恼怒,但她仍对走廊里那一百多名古惑仔抱有极大希望,她希望这些人能够缠住苏乙,甚至帮她破坏掉法阵,让她好杀了袁晓敏,完成借尸还魂的最后一步。 直到…… 她亲眼看着苏乙如同一只大鸟一般飞掠过走廊,从楼梯天井中一跃而下,然后一出手就镇住了麦克,麦克毫无还手之力! 文人总喜欢用肝胆俱裂来形容一个人的恐惧,以前俞惠琪只当是夸张,但现在她知道了。 见到这一幕的她整个鬼都不好了,她感觉自己整个鬼都直接裂开了!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活人能做到的事情! 就算是鬼,想要在现实世界中这么快速地移动,也需要通过结界穿行才能实现,否则根本做不到! 但现在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做到了这一点! 这一刻俞惠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由内而外在恐惧,在颤栗! 苏乙的可怕,已经超出她能理解的程度了! 在这样的人面前虎口夺食,能成功吗? 不,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她犹豫,她退缩,她想要转身就逃。 可看着近在迟尺的袁晓敏,想到只差一步之遥就能成功的转生还阳,她怎么也不甘心! 她不甘心这般功亏于溃! 她不甘心放弃! 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俞惠琪不再犹豫,悍然出手! 她没有穿墙进入苏乙的房子里,因为她做不到。 苏乙丧心病狂地在自己房间各面墙上都贴满了防鬼符,导致她根本不能从这些墙体穿行进入苏乙的房间。 而且就算能进去她也尽量避免进去,她看不懂苏乙在房间里布置的五行大阵,但却敏锐感觉到了危险。 虽然不进去,不靠近袁晓敏,却不代表俞惠琪没有办法。 “晓敏!晓敏……”她张口轻声呼唤起来。 苏乙房子的客厅中间,袁晓敏神情紧张地坐在中间,听着房间外的吵闹。 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除了长得漂亮,其实跟所有平凡人一样,她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但她此刻依然怕得要死。 不是说捉鬼吗?为什么会来这么多古惑仔? 他们为什么来找麻烦,是来抓自己的吗? 黄sir怎么突然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万一外面的古惑仔冲进来怎么办? 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那符纸可以防鬼,也可以防人吗? 她浑身打颤,内心充满恐惧和焦虑。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神情一恍忽,下意识循声望去,然后她就看到让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她看到自己的母亲奄奄一息趴在不远处的地上,背后插着一把刀,浑身浴血,正艰难仰着头看向她,满脸痛苦和哀求的神色。 “晓敏,救我,救我!”母亲一张嘴,口中鲜血汩汩涌出。 “妈咪!”这一幕对袁晓敏的冲击十分巨大,她焦急大叫,便要冲过去。 但就在这时,胸口勐地一痛,剧痛让袁晓敏神智为之一清,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苏乙说过的话—— “你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一动也别动。无论谁叫你离开这里,或者发生任何事情,见到任何东西,你都不要听,不要管!” “记住,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不要管!不要看!” 胸口在发烫,是那张她塞在胸罩里的防鬼符,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炭一样。 袁晓敏痛苦捂住左胸,但这样的痛苦也让她更清醒,让她察觉到了很多不对的地方。 “母亲明明在家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而且妈咪没理由认出自己的,为什么要让自己救命?” “不,这是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尽管洞悉了一切,但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让袁晓敏窒息,这逼真的幻象,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该死!她身上也有!”袁晓敏突然清醒过来让俞惠琪很快发现袁晓敏贴身处的符纸,表情顿时变得阴狠惊怒起来。 她知道,若是不破掉这张符,她就根本不可能把袁晓敏怎么样! 俞惠琪眼中闪过诡异之色,下一秒,这边的袁晓敏眼前幻象再次为之一变! 之前的幻象瞬间破灭。 她听到爽朗笑声,紧跟着便见到苏乙从门外走来。 “黄sir!”袁晓敏激动叫了起来。 但“黄sir”只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微笑对她鼓掌,口中赞道:“你做得很好,没有被鬼蛊惑,晓敏,你很棒!” 虽然觉得黄sir的语气有些奇怪,但袁晓敏此刻满心后怕和激动,完全忽略了这些细节。 “黄sir,我好怕!我好怕呀!”袁晓敏忍不住哭喊起来,“你别走了,你千万别走了!” “放心,我不走,我不会走的,我永远陪着你。”黄sir温和安慰她道。 他伸出手来,道:“那张符呢?它已经没用了,放在你身上反倒会伤害你,你感觉到痛苦了吗?” 袁晓敏真的感觉到了痛苦。 左胸传来如刀割般疼痛,还伴随着炙烫的感觉。 剧烈的痛苦让袁晓敏有种恍忽感,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是为何。 “快,把她它掏出来扔掉!不然它会烧死你的!”黄sir面色突然变得无比焦急,“快晓敏,不然就来不及了,你会死的!” 袁晓敏吃了一惊,急忙把手伸进怀里,一把扯出贴在胸口的符纸,顺手便将其抛了出去。 1222、入阵 袁晓敏还是毫无意外地上了俞惠琪的当。 其实除非意志很坚定,内心很强大的人,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在鬼祟面前占据上风。 面对鬼祟的蛊惑,也根本不可能保持警惕定力,上当受骗都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袁晓敏上当太早了,这才第二个回合,她便彻底“沦陷”了。 防鬼符被袁晓敏丢了出去,她“看到”这符纸突然爆燃成火球,火光中有狰狞鬼脸扭曲嘶吼,十分痛苦的样子。 袁晓敏被吓了一跳:“黄sir!黄sir!” 她惊恐大叫着。 “别怕,别怕。”“黄sir”轻声安抚,“这是害你的那只鬼,被困在火里,它马上就被烧死了。” 果然,很快火光中的鬼脸就化为了灰尽,似乎还隐隐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黄sir笑道:“好了,晓敏,你彻底安全了,你以后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再也不用担心任何问题了,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袁晓敏喜极而泣,“真的结束了?” “有我出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黄sir笑呵呵道,他对袁晓敏招招手,“你过来,你身体里还有一些阴气没有驱除干净,我帮你除掉,以后你就百鬼退避,万邪不侵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袁晓敏不疑有他,几乎喜极而泣,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往黄sir那边走去。 但她尝试站起来,居然没有成功。 她刚开始不以为意,想着许是坐得太久的缘故,便尝试重新起身,可没想到再次失败了。 袁晓敏这才意识到了不对,脸色变了:“我、怎么回事?我的腿,怎么使不上力气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再次尝试,但不但没用,反而双腿勐地传来十分剧烈的痛感。 “啊啊啊……”袁晓敏痛得失声惨叫起来。 另一边的“黄sir”眼神急闪,他也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他知道迟恐生变的道理。 “别管你的腿了,快!爬过来!”他厉声喝道。 “好痛,好痛啊……”袁晓敏惨叫哀嚎。 “袁晓敏快过来,这是鬼在啃你的腿,你快爬过来,我才能救你!”黄sir再次焦急大喝。 强烈的求生欲果然让袁晓敏不顾一切向黄sir爬去。 可腿部不但越来越痛,还传来极度灼热的感觉。 这灼热感让袁晓敏产生非常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而随着她的头脑越来越清楚,她的双腿的疼痛感和灼热感也逐渐开始消退。袁晓敏使劲晃了晃脑袋看向前方。 这一看,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 眼前哪里有什么黄sir? 她正在往卫生间的方向爬去,一只手甚至已经伸出了苏乙画在客厅阵法的界限! “幻觉,又是幻觉!”袁晓敏瞬间冷汗淋漓,她满脸惊恐,飞快缩回原先的位置,看到之前被自己扔在一边的防鬼符,她一把将其抓起来,重新放回自己的左胸位置,死死捂住,再不肯松开。 “该死!该死!该死!” 隔壁的俞惠琪狂怒不已。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她为什么会突然清醒过来?没道理!这根本没道理!” 她不信邪地再次发动幻境攻击。 阵中的袁晓敏眼前景色再度恍忽,然后便看到满脸血肉模湖的麦克狞笑着突然向她扑了过来。 “幻觉……”袁晓敏吓得不轻,却强行让自己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是幻觉。 但下一秒她就被麦克扑倒在地,麦克一口咬住她的脖子。 剧烈的疼痛那么清晰而真实地传出,袁晓敏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她剧烈挣扎着,将麦克掀翻出去,后者吐掉嘴里的血肉,狞笑着向他再度扑过来,袁晓敏再也遏制不住本能恐惧,哭喊着就要躲避逃走。 但就在这时,胸口炙烫的感觉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已经飞扑到一半的麦克瞬间化作飞灰,消失在了半空。 袁晓敏脸上还挂着涕泪,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仿佛被撕咬的疼痛仍残留着。 又是幻觉。 而这次幻觉消失后,胸口处的炙热却没有也随之消失,反倒越来越烫。 袁晓敏本打算强忍疼痛,但那灼热越发剧烈,她再也难忍,惨叫着将防鬼符掏出来。 轰! 防鬼符爆燃,瞬间化为飞灰。 “不!”袁晓敏惊恐大叫,伸手去抓,想要将防鬼符重新抓回来。 但只是徒劳。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她大声哭喊。 但这次却是真的。 符箓不是万能的,它承受了俞惠琪数次攻击,终于耗尽灵气,寿终正寝了。 另一边的俞惠琪根本不停,再一次发动幻境攻击。 袁晓敏瞬间再次被拽进幻境。 浑身染血,面目狰狞的麦克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他手里拿着一把刀,狞笑着走到了袁晓敏面前。 “你是幻觉!我不怕你!”袁晓敏浑身颤抖着,对麦克大声喊叫。 噗! 麦克把刀子狠狠捅进袁晓敏的肚子里,然后转着手腕,让刀子搅动袁小敏的肠子。他咬牙切齿怨毒笑道:“幻觉?你觉得这是幻觉?这痛苦是假的吗?你流的血是假的吗?嘿嘿,嘿嘿嘿……” 袁晓敏痛得凄厉惨叫,却仍大叫:“幻觉!都是幻觉!” 麦克面目愈发狰狞,勐地拔出刀子,撕开袁晓敏的衣服,像是割肉一样,拽住袁晓敏的左胸,将其整个割了下来。 这过程极度残忍血腥,袁晓敏痛得死去活来。 麦克正要威胁几句,却不料脸色突变,下一刻他便如泡沫般破碎,幻境彻底消失。 袁晓敏大汗淋漓坐在客厅中间,大口喘息,惊魂未定,脸上写满惊恐,但却如疯子般又哭又笑,大叫着:“我不怕你!幻觉!都是幻觉!” “该死!” 俞惠琪彻底怒了。 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袁晓敏身上的防鬼符都没用了,为什么她还能清醒过来,这根本没道理! “王八蛋!”她面容扭曲怒骂一声,便要以身强行冲过隔墙。 但她的身体刚碰触到墙面,但见金光大盛—— 嗡! 如电焊瞬间迸射的电流和火花那般耀眼,俞惠琪惨叫着被弹飞出去。 她在不远处半空站定,惊惧怨毒瞪着不远处的墙体,再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苏乙已经拎着麦克重新回到了十一楼。 俞惠琪看得清楚,但此刻她眼中却迸射出更加疯狂的神色。 “我不甘心!”她怒吼着,把目标放在了外面的苗小伟身上,想要对其蛊惑。 正在和古惑仔们对峙的苗小伟只听到里面袁晓敏发出阵阵惨叫,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心急如焚。 而和苗小伟对峙的古惑仔们也都听到了房间里的女人惨叫,一片哗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拉菲哥面色阴晴不定,越发觉得事情诡异,心中已生出退意。 变故就在此时骤然生出! 苗小伟突然见到拉菲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他,满脸凶狠就要扣动扳机,最厉害恶狠狠骂道:“去死吧死条子!” 这一刻苗小伟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几乎就要扣动扳机反击,可就在这时他胸口处突然传来炙热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再定睛一看,眼前依然是面色阴晴不定的拉菲哥,他手里哪儿有什么枪? 是幻觉! 他瞬间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护身符起了作用,他刚才差点被鬼迷惑杀人了。 苗小伟冷汗冒出,吓得不轻。 “走!快走!”他厉声对拉菲哥吼道,“走啊!” “该死,又是符!又是符!”俞惠琪愤怒咆孝。 她怎么会想到,她都换了目标了,为什么这个警察身上还是有符? 此时苏乙已经拎着麦克一跃而起,从古惑仔们的头顶上飞掠而过。 不过他没去自己的房子,而是飞掠到了相反的方向,来到了袁小敏的房门口,二话不说一脚便踏开了房门! 砰! 巨大的响声使得所有古惑仔都回头看了过来,而另一边的苗小伟却看得清楚,顿时面露喜色。 叮冬! 与此同时,电梯也停在了这一楼,正准备走出电梯的cissy和发毛一眼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两人瞬间呆住。 房间里,俞惠琪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疯狂,心中对生的执念,已让她彻底不顾一切! 她将幻境范围笼罩了整个楼道。 于是在所有人的视界中,他们看到苏乙很嚣张地对所有人挑衅:“你们都是垃圾,人渣!有本事就来打我呀!呸!一群没用的东西!” 其嚣张的态度,不屑的表情,深深激怒了在场所有古惑仔们。 “玛德,扁他!”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顿时所有古惑仔都大叫着向苏乙冲来。 连另一边的苗小伟都往前走了两步。 不过胸口的灼热让苗小伟立马清醒过来。 原本在最前面的拉菲哥此刻却在所有古惑仔后面,他原本也被苏乙的嚣张激怒,不过无意间往左边一看,却发现左边的墙上多了一扇窗户,他顺着窗户里看去,却发现房间里的桌子上堆成山的钱! 拉菲哥一怔,瞬间热血上头,眼中写满贪婪! 怪不得这死条子拦住我不让我进去,原来房子里这么多钱! 他突然怒吼一声,转身向苗小伟扑去! 苗小伟刚才往前走了两步,距离拉菲哥近了些,此刻刚从幻境恢复过来,脑子还处于懵懂状态,一个不慎,顿时被拉菲哥扑倒在地。 电梯里,发毛护在cissy身前,急忙按电梯门想要下楼,却不料所有古惑仔都大叫着冲向楼道另一边。 不一会儿,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消失一空,只听到另一边的嘈杂声。 与此同时,这些古惑仔所去的相反方向却传来“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跟着一个惊怒交加的吼声传来:“你敢袭警!” 发毛身体顿时一僵。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闭,他突然一把挡住即将关住的大门,一咬牙回头对cissy飞快道:“你先下去,我去帮忙!” 说罢闪身出了电梯。 另一边。 苏乙一脚踹开了袁晓敏家的大门,突然听到身后古惑仔们的喧嚣声,他微微皱眉,却没有回头,一手拎着麦克一步迈入房中,同时一手抓住防盗门一脚,使劲放下一拉。 砰! 在苏乙巨大的力量作用下,防盗门上面的不锈钢合页顿时被撕扯开来,巨大门板的一脚深深嵌入门框之中,斜斜卡在了门洞上。 苏乙头也不回地一脚踏出,身形飘忽间,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客厅另一边。 身后,追上来的古惑仔骂骂咧咧想要冲进来,却全都被挡在了镶嵌在门框上的门板外面。 苏乙一步跨进卧室的同时,长袖一抖,一柄一尺余长的桃木剑便出现在其手中。 “吼!” 几乎在此同时,俞惠琪化作一团黑雾咆孝着向苏乙席卷而来。 苏乙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然后一剑挥出。 刷刷刷! 但见剑影纷飞,血雾中长剑不知瞬间斩出多少剑,下一秒就听黑雾中传出俞惠琪惨叫,黑雾仓皇倒卷出去。 苏乙却脚下不停,又是一口鲜血喷在桃木剑尖之上,一剑直直刺出。 砰! 黑雾被墙面阻挡,重新显出俞惠琪的本来面目,也在此时长剑洞穿其眉心。 俞惠琪表情扭曲发出凄厉嘶吼,极力挣扎。 苏乙面沉如水,突然伸出一脚狠狠踹在俞惠琪身后墙面上。 砰! 半面墙都彻底崩塌下去了! 烟雾缭绕中,苏乙一步从断壁处迈过,来到了自己的家中。 桃木剑尖上海挑着俞惠琪的魂体,此刻眼看就要挣脱开来,苏乙一把将其甩进客厅之中,同时也把另一只手中的麦克,也甩进了客厅正中,他自己也一步跨了进来,迅速掏出一枚符纸催动抛出。 轰! 符纸在半空爆燃,苏乙一手掐法诀,一手持桃木剑一剑挑中火球,口中轻喝:“启阵!” 嗡! 整个房间似乎都为之一震! 被苏乙甩脱的俞惠琪第一时间就想要逃出客厅,但却已经迟了。 但见金光大盛,原本画在地上的符文突然发出耀目金光,升腾半空之中,化作一道道金色屏障。 俞惠琪一头撞在其中一道屏障之上,瞬间消失不见。 1223、封印 阵法的异象不光是鬼能看到,身处阵中的人也能看到。 袁晓敏突然听到墙体倒塌的声音,紧跟着便见到苏乙用一把木剑挑着一团黑雾,手里还提着麦克来到了客厅。 紧跟着客厅四周冒起了金光,那些原本写在地上的古怪符号全部成为了立体三维的光字,悬浮半空,场面格外壮观。 那木剑上的黑雾突然挣脱,撞在一个金字上,旋即就消失不见了。 袁晓敏依稀辨认出,这个金字似乎是古篆文中的“水”字。 挂在客厅中间的铃铛突然剧烈响了起来,“丁零当啷”,急促又清脆。 紧跟着她看到苏乙突然用木剑挑掉了麦克胸前贴着的符纸,一个狰狞凶狠的鬼脸突然从麦克脸上冲出来,向苏乙扑来。 她看到苏乙猝然不惊,轻喝一声手中桃木剑一剑斩下,这鬼脸顿时被斩飞出去,撞到另一个像是“火”字的金字中,也消失不见。 麦克的身体突然迅速变得灰黑褶皱,软塌塌倒了下去,看起来极为可怖。 挂在半空的铃铛响得更急了,这声音听起来让袁晓敏心烦意乱,十分烦躁。 这时苏乙的目光落在了袁晓敏身上,对她点点头道:“你先退出去吧。” “幻觉!都是幻觉!你少骗我!”袁晓敏对着苏乙激动大叫,凌空拍掌:“退!退!退……” “……”苏乙无语了两秒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拎着袁晓敏,将其抛到了大门口。 苏乙的力道掌握得很巧妙,袁晓敏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靠墙站着,人已退出了大阵。 她一个哆嗦就要重新跑回大阵中去,但一只脚刚要迈进去,却像是被一堵无形气墙反弹回来,袁晓敏顿时呆立当场。 时间回到不久前。 当苏乙一剑刺穿了俞惠琪的额头,她所施加给所有人的幻境效果顿时全部消失破灭。 那些古惑仔们清醒过来,面面相觑,回想着刚才的场景,略有违和。 这边,拉菲哥把苗小伟扑倒在地,跟他撕扯纠缠,面目狰狞扭曲。 发毛从身后接近,壮着胆一把将拉菲哥拉扯到一边去,苗小伟趁机翻身起来,用枪口重新指向拉菲哥。 “不许动!”苗小伟大吼。 房间里传出墙体坍塌的巨响。 拉菲哥一骨碌爬起来,怔怔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突然面露恐惧,冷汗瞬间涌遍全身! 他想起来了,旁边的走廊全是墙,哪里来的什么窗户?他怎么可能会看到窗户里一桌子的钱?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靠,敢动拉菲哥!”那边有个古惑仔发现这边异状,顿时大吼一声,古惑仔们全部往这边冲了过来。 cissy蹑手蹑脚跑出电梯,回头一看一群古惑仔气势汹汹往这边冲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向发毛这边狂奔而来,被发毛一把扯到了身后。 “不是让你走吗?”发毛焦急道。 “我会那么没义气?”cissy惊惧缩在发毛身后。 叮铃铃…… 房间里传来清脆铃铛声。 “退后!都退后!”苗小伟用枪指着拉菲哥,用尽全力嘶吼。 “都给我停下!”拉菲哥也突然爆发出巨大吼声。 “都闭嘴!谁都别说话!”拉菲哥再次狂吼,他气喘吁吁盯着苗小伟使劲咽了口唾沫,问道:“这里不对劲?” “你特么才看出来啊?”苗小伟骂了句,“我刚才差点打死你知不知道?都叫你走了!” 拉菲哥脸色煞白,颤声道:“玛德,出门没看黄历……” 他的目光从发毛和cissy身上扫过,使劲咽了口唾沫,对苗小伟道:“兄弟,一场误会,不如就这么算了?以后有机会去佐敦,我请你喝酒?” 房间里传来袁晓敏的喊声:“幻觉,都是幻觉……退!退……” 铃铛声愈发急促,拉菲哥打了个寒颤,脸色更加苍白几分。 “快走吧拉菲哥!我差点被你害死!”苗小伟无奈道。 “兄弟,我一定请你喝酒!”拉菲哥对苗小伟一抱拳,使劲一挥手,气沉丹田:“撤!” 古惑仔们面面相觑。 啪! 拉菲哥狠狠一巴掌打在其中一个小弟脑袋上,恶狠狠骂道:“痴线啊!我说撤!” 说罢一把推开这人,率先往楼梯间急匆匆走去。 “撤!都撤!拉菲哥说了,撤!”小弟急忙大声传话。 古惑仔们这才急忙跟上。 有的临走前不忘跟苗小伟放狠话:“小子,这次放过你,以后记着点……” “敢来佐敦,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别以为是条子就不打你……” 不一会儿,古惑仔们就撤了个干净,楼道里瞬间为之一静,只听到房间里愈发响亮的铃铛声,以及楼梯间里如万马奔腾般密集远去的脚步声。 苗小伟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收起枪,回头看向发毛和cissy。 “刚才谢了!”他拍拍发毛的肩膀,又对cissy一扬下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大记者?” “我来找你黄sir,他在吗?”cissy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了?为什么……” “哎哎哎!不要问问题,我现在很头疼!”苗小伟打断她,问发毛:“怎么称呼?” “我姓毛,叫我发毛好了。”发毛急忙道。 “你们先在这儿等等。”苗小伟刚才听到苏乙在房间里的说话声,但有些不确定,而且也不知道该不该放发毛和cissy进去,就让他们在这里等。 然而房间里溢出的万丈金光让cissy和发毛十分好奇,苗小伟转身刚进房门,两人就扒在门口往里看。 门里两人,门外两人。 除了袁晓敏还一脸惊恐无措,其余三人都齐齐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满室金光,悬浮的符文。 明明没有风,挂在客厅中央的铃铛却发出急促的响声。 但见苏乙手持桃木剑一脸严肃站在中间,地上还躺着一个浑身乌青,看起来死去多时的僵硬尸体。 这副诡异又神圣的画面,在这一刻深深拓印在所有人的脑子里! “黄sir!”苗小伟站在一边激动地叫了一声。 苏乙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目瞪口呆的cissy和发毛身上时,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 他对苗小伟道:“你们都先出去,关上门,我没叫你们,都别进来!” “是,黄sir!”苗小伟满心敬畏,根本不敢违背苏乙的话,急忙拉着袁晓敏往出走,“走走走,出去,不要打扰黄sir!都出来!” 袁晓敏浑身一颤,被不由分说的苗小伟拉了出来。 感受到苗小伟身体的温度,又看到cissy这张熟悉的脸,她开始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幻觉,现在是真的了?”她惊喜不敢置信,试着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但仍不敢轻易相信,下意识远离了其余三人,警惕站在一边。 她实在被幻觉搞怕了,现在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境。 苗小伟关上了门,长长吐出一口气,满脸激动和亢奋,回头看着被震撼到说不出一个字的cissy和发毛,他面色一肃道:“你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两人因为苗小伟的话回过神来,齐齐看向他。 “黄sir他,他……”cissy颤声指着房门的位置。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苗小伟警惕道,“大记者,你最好当什么都没看到,你刚才没拍照没录像,你就算把这件事报道出去,也没人相信你!” cissy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发毛明白过来苗小伟的担忧,急忙道:“cissy她不是为了新闻采访,我们来是为了她弟弟小明的事情,有事情来请教黄sir,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肯定不会见报。” “但我们有知情权!”cissy也回过神来,急忙补充,语气充满激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黄sir他到底在做什么?里面的金光又是什么?” “停!”苗小伟被她问的一个头两个大,“大记者,能不能不要问我这么多问题?你要真想问,待会儿你自己问黄sir,只要他想告诉你,你可以问个够!总之别问我就行!” cissy还要说话,却被发毛拉住。 “我们在这里等黄sir,可以吧?”发毛对苗小伟笑道,“我想我们这次找对人了。” 他也很激动,只不过他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另一边的袁晓敏意识到这次的“幻境”有些不一样,冷不丁插嘴道:“你们都是真的吗?” 三人齐齐看向她。 袁晓敏问道:“你们认不认得我我是谁?” 三人齐齐摇头。 袁晓敏面色稍缓,但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你们……都别过来!” “……” 房间里。 苏乙打发走了闲杂人等,开始着眼于眼前的阵法。 两只鬼都入瓮中,也算没有白费他的布置和算计,不过现在等语速事情只成了一半,他并没有因此而大意。 他迅速去里面的屋子里取出一面镜子,还有两个写满符字的黄纸盒来,他打开其中一个纸盒,又调整镜子的角度,用镜子对准火字方位。 这才站起身来,手掐诀印,脚踩法步,口中念念有词,一步迈出。 下一刻,房间还是这个房间,但四周却燃起了熊熊烈焰。 炙热的温度炙烤着苏乙的皮肤,那么的真实。 这里是五行法阵的结界,依托于现实,但却存在于虚幻。 四下一片寂静,整个房间的铃铛声如洪钟大吕,“叮铃铃”响个不停。 仿佛这声音从天上来,响彻了整个世界。 苏乙手持桃木剑,四下张望一番,冷笑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觉得躲起来就没事了吗?出来!” 话音落下,四下依然寂静一片,只有哔啵哔啵的火焰燃烧声音。 苏乙叹了口气:“你想耗,那就耗着,荡魂铃一直响,直到你魂飞魄散为止;不过你不会等到被荡魂铃震死,这五行之火的滋味不好受吧?这是虚火,专门烧你们这些阴祟之物的,你要是想被烧得毛都不剩,你就接着躲着。正好,省得我动手。” 其实苏乙这话是在唬鬼。 五行法阵一旦启动,便会自主运转,金木水火土自行转换,当五行归一之时,这阵法就会失效,这个过程大概就是一支烟的时间。 大约四分钟左右。 这里是五行法阵没错,但也是结界的一部分,苏乙和鬼祟都占主场优势,这里相当是一个被隔离开来的一个角斗场。 如果苏乙真要找它也不是找不到,只不过会比较费时间罢了,所以苏乙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把鬼骗出来。 还真给骗出来了。 这鬼明显不了解五行法阵。 呼……呼…… 一边墙体的火焰突然变得汹涌,一个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黑影从墙体里走了出来,浑身颤抖,表情狰狞怨毒。 这是一张很陌生的脸,根本不是麦克的样子,这才是这只鬼的真正形态。 “姓黄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对我赶尽杀绝!”这只鬼怨恨嘶吼道,它不敢靠近苏乙,只敢远远站着。它浑身颤抖,显然抑制着极大痛苦。这急促的铃声对它来说,就像是在一刀一刀割它的身体! “束手就擒,我渡你投胎。”苏乙冷冷道,“否则,就等着魂飞魄散!” “投胎,我还投得了胎吗?”这只鬼面容扭曲,愈发怨毒痛苦,“你少骗我!我根本没退路!你放我走!放我走!” 苏乙不再说话,一剑斩下! “我跟你同归于尽!”厉鬼绝望咆哮向苏乙冲来。 剑光闪过,厉鬼仿佛被一根金柱抽中,惨叫着倒飞出去。 苏乙手掐诀印,顿时上方裂开一道口子,一道光芒照射进来,映射出这厉鬼的影子,厉鬼顿时被束缚住,它凄厉挣扎嘶吼,却最终被这光束笼罩着拉扯出这结界之中,送入那打开的纸盒之中。 苏乙一步迈出结界,眼前景色变化,他已回到了现实之中。 其实现实和结界是重叠的,若是有旁观之人,就会发现苏乙刚才不过是对着空气说话,对着空气挥舞木剑。 他上前合上纸盒,这纸盒里砰砰作响,是那只厉鬼在极力挣扎想要挣脱。但苏乙不管不问,口中念念有词,挤出指尖血,滴在纸盒封口处。血光氤氲,纸盒里传来凄厉惨叫,逐渐安静下来。 苏乙把这纸盒放在一边,又打开另一个纸盒,把镜子的角度调整到“水”字的位置。 1224、解惑 客厅依然是那个客厅,但整个房间却爬满青苔,十分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地面也不再是地板,而是满地泥泞。 脚踩上去,泥浆顿时没过脚面。 这里是五行法阵中的水阵,之前俞惠琪就一头闯进水阵之中,被困其中。 苏乙开五行阵封印鬼祟,利用的就是五行法阵结界互相隔绝的原理,否则想要在现实世界中让一只厉鬼钻进他准备好的“符纸盒”里,那就要费老大劲了。这种鬼物能穿梭阴阳,念头一动就相当于瞬移,抓它们比灭了它们要难得多。 苏乙手持桃木剑,在泥泞中跋涉,仔细搜寻四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房间里十分寂静,只听到不断滴水的声音,以及他行走时脚踩泥泞发出的“咕叽咕叽”的声音。 客厅就这么大,而且早被苏乙清空,所以其实也没耗费多长时间就搜寻完了。 但苏乙毫无发现。 他并不气馁,因为这是正常的。鬼祟最擅长伪装隐藏,它们真想躲着你的时候,凭肉眼凡胎发现它们比登天还难。 苏乙故技重施想要诓俞惠琪自动现身,但这次打嘴炮失效了,于是他果断停下,用最传统的办法来寻觅此鬼踪迹。 茅山八大神咒之一的净天地神咒。 其实道门很多咒语的功用都并非表面那么浅显简单,就比如这净天地神咒,原本是在科仪初段诵唱,内容是祈求神明帮助自身和人间,荡除不洁之物、妖魔,使善信能够澄明本心,得到清静。 但其实,这咒可以寻觅鬼祟踪迹,净化污秽,甚至是制魔召灵。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苏乙将指尖血挤在桃木剑尖上,将桃木剑放在掌心,脚踩三台步,口诵净天地神咒,东西南北四方八面各走一遍,诵咒七次。 这也是苏乙之前要先耗费唇舌的原因,因为这种寻找鬼祟的方法略显繁琐,有些浪费时间,这套流程下来,哪怕苏乙尽量加快速度,也至少两分多钟过去了。 当最后一遍咒停,苏乙手中桃木剑突然在他掌心中滴溜溜转了起来! 它越转越快,到最后竟直接脱离苏乙的掌心,猛地倒立起来,剑尖朝下。 在下面! 苏乙心中一动。 下一秒,一双灰白的双手突然从泥泞中伸出,一把抓住了苏乙的两个脚踝! 这双手猛地用力,想要将苏乙拖拽下去,只可惜苏乙身体如山如岳,巍然不动! 不但不动,反而猛地腾空而起! 这鬼只怕也想不到人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原地跳这么高,也来不及松手,顿时被苏乙给带了上来,不是俞惠琪是谁? 苏乙手握桃木剑,居高临下一剑刺下! 噗! 桃木剑齐根没入俞惠琪天灵盖之中,后者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眼神怨毒,剧烈扭曲挣扎,向苏乙张牙舞爪。 它尝试要将苏乙拖入幻境,但苏乙以舌尖抵住上腭,保持灵台清明,让它的打算落了空。 苏乙左手掐诀,右手用桃木剑挑起俞惠琪,一道镜光猛地照在它身上,俞惠琪挣扎更甚,但却是徒劳,苏乙一步迈出,斗转星移,回到了现实之中,他微微用力一甩,将俞惠琪甩入纸盒之中,迅速合上,封好符箓,将其封印在内。 砰!砰!砰! 纸盒里剧烈挣扎,传来怒吼哀嚎。 苏乙和之前一样,以鲜血封印,使得这厉鬼彻底安静下来。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这算是搞定一半了。 他上前两步,摘下挂在半空依然响个不停的荡魂金铃,五行大阵瞬间停止运转。所有金光异象也完全消失。 就在苏乙在房间里搞定这女鬼的同时,一墙之隔的袁晓敏突然觉得身体开始发热,有些眩晕,甚至到了站不稳的程度。 苗小伟第一个发现她的异状,只是看她的第一眼吃了一惊:“袁小姐?怎、怎么是你?” 苗小伟瞠目结舌。 其余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cissy也是这个时候才认出是袁晓敏,心里震撼无以复加。 她身为一个记者,甚至亲自拍过袁晓敏,写过袁晓敏的八卦文章,可刚才袁晓敏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却硬是没认出来。 发毛虽然不认得袁晓敏,可在他的视界里,面前的女孩突然换了另一个陌生人,也足以让他震惊到不可置信。 “好热,我好晕……”袁晓敏此刻却神志模糊,感觉自己仿佛在蒸笼里一样,她全身大汗淋漓,全身皮肤都红彤彤的,仿佛被蒸过一样。 她靠着墙,摇摇欲坠。 “袁小姐!”苗小伟急忙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袁小姐。” “她,刚才她……”cissy如梦初醒,吃惊指着袁晓敏看向发毛,“刚才明明不是她,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发毛深吸一口气,“但我猜一定和房间里面的事情有关。” 便在这时,苏乙打开门走了出来。 cissy和发毛下意识站直身子,和苏乙打招呼。 苏乙对他们点点头,走到袁晓敏身边,一手捏住其左手虎口处,另一手伸至其后颈,按住其大椎穴,缓缓输送内力。 袁晓敏喉咙里发出让人遐想的古怪声音,胸膛剧烈起伏,极速喘息着。 但不一会儿,她浑身的红晕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苏乙松开手,袁晓敏立刻随之睁开眼睛。 她见了苏乙第一反应是打了个哆嗦,想要挣脱苏乙往后退。 “不要过度紧张,已经没事了。”苏乙松开她安抚道,“你自己细心感受一下,你和前几天已经不一样了。” 袁晓敏将信将疑看着苏乙,她伸手摸自己的脸,感受自己呼出的热气,神情逐渐变得错愕,惊喜,热泪盈眶。 “黄sir,袁小姐她……到底怎么回事?”苗小伟小心翼翼问道。 “你认得我?”袁晓敏听到苗小伟的称呼立刻紧张问道。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居然没认出来你……”苗小伟挠挠头。 袁晓敏惊喜看向另一边的cissy:“你、你也认得我?” “袁晓敏嘛!”cissy谨慎打量她,“不好意思,之前拍你并没有见报,你可以放心了。” “你们都认得我是袁晓敏,这么说……我真的没事了?”袁晓敏喜极而泣,忐忑而期待看向苏乙,“黄sir,我真的没事了?” “这次不是幻觉,你真的没事了。”苏乙点头给她肯定的回答。 袁晓敏嘴一瘪,流着眼泪就要上前抱苏乙。 苏乙却伸手止住她:“喂,我有老婆的,别来这个。” 这女人现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在自己身上衣服谁洗? “抱一下又怎样嘛!”袁晓敏哭着道。 “袁小姐,我不介意做一次工具的。”苗小伟咳嗽一声站出来张开双臂。 “走开啦!”袁晓敏哭着推开他,然后扑到了cissy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我以为我完蛋了,呜呜呜……” cissy肢体僵硬,眼珠子乱转,其实她因为刚才的诡异情况,心里是有些怕的。 不过感受到袁晓敏身体的温度,又渐渐放下心来,拍着袁小敏的背轻声安慰起来。 “阿伟,给黄耀祖打电话,告诉他我这边搞定了,请他来收尾。”苏乙对苗小伟道。 “收什么尾?”苗小伟一怔,“那些古惑仔都走了。” “让你打你就打咯。”苏乙道,“里面有具尸体的。” “对呀。”苗小伟一拍脑门,急忙去一边打电话了。 这时发毛走上前来,语气带着恭敬对苏乙道:“黄先生,我叫发毛,我和cissy来拜访您,是为了她弟弟小明的事情,想向您请教。” “敬而远之,就没事了。”苏乙道,“如果有可能,你们最好先离开西九龙。” “可是年轻人喜欢意气用事,小明他放不下他的朋友们,所以……”发毛叹了口气,面露无奈之色,“总之,我们还是希望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希望能彻底化解这件事情。” 苏乙打量着发毛,饶有兴趣道:“你对这些鬼怪的事情了解多少?” “其实我是个戏剧老师,专门教人演戏的。”发毛道,“小时候我认识一个阴阳先生,曾亲眼见过他捉鬼,也听他讲过一些关于鬼怪的事情,我所知道的东西都是从他那里了解到的,非常有限。不过我这个人好奇心很重,对这些灵异的事情都非常感兴趣。” “不要凝视深渊,深渊也会回望你。”苏乙深深道,“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人生不过几十年,活着的时候就应该多关心活人的事情。” 苏乙的话让发毛心中悚然,有些发寒,另外一边的二女也不由听起了他们的对话。 “但死亡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发毛认真地看着苏乙回答道,“也许了解更多的结果,会对怎么过好这一辈子更有帮助。” 苏乙不可置否地笑笑:“那就祝你好运了。” 贸然去探索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危险领域,就像是走在陌生的雷区。总有人觉得这是勇气,但其实,走出来是运气,死了是愚蠢。 发毛是《山村老尸》的主角,原剧情中他能带着cissy活下来,完全是靠楚人美高抬贵手,他的生死其实在楚人美一念之间。 “黄sir,我弟弟他根本不听劝,他非要去找他的朋友。”cissy这时也忍不住推开已经停止哭泣的袁晓敏,站出来请求道,“我求你帮帮我们,我真的不想我弟弟出事。” 袁晓敏插嘴道:“你们也碰到不干净的东西?” cissy点点头,看向她道:“那天跟你一起的那个女的,就是不干净的东西吧?怪不得黄sir当时劝我删掉照片,怪不得我拍下来的照片,都拍不到它……” “那是个把我当成替身的鬼!”袁晓敏激动地道,“就是它,害得这世上所有人都不认得我,就连我爸妈都不认得我,而是把它当成是我!要不是黄sir,我、我不知道我会有多惨!” 袁晓敏后怕不已。 “替身?”发毛把刚才的诡异现象联系起来,咀嚼着这个词,忍不住不寒而栗,“这么说,刚才我们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就是因为那只鬼把你当成替身了?黄先生帮你解决了它,所以你才重新变成了你自己?” “这也太可怕了吧?”cissy惊悚叫道。 “你们不知道,当全世界都不认识你的时候,那是多么地绝望。”袁晓敏颤声道,“那种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这时苗小伟打完电话走了过来,正好插嘴道:“黄sir,刚才袁小姐为什么突然会发热头晕啊?” “那只鬼吸了她的阳气,我封印了它以后,中断了借尸还魂的法术,所以袁小姐的阳气就重新返回自己的身体了。”苏乙解释道,“这么多阳气一下子返回她的身体,她的身体自然不能适应,所以我帮她梳理引导,她才好很多。” 其实苏乙刚才做的事情是帮袁晓敏散热梳理气血,他现在还感受不到阳气的存在。 “你的阳气并没有都回来。”苏乙看着袁晓敏,“凡事都有代价,那只鬼差点代替了你,你的身体必然会受到影响。阳气这种东西,是和人的性命挂钩的,因为这件事,你可能要少活几年。” 袁晓敏微微沉默,对苏乙笑了笑道:“这次我能活下来,我已经很满足了,对我来说以后活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多几年少几年,其实不重要了,我会认真活好以后的每一天。” “有这种心态就好。”苏乙点点头。 “对了黄sir。”袁晓敏想到什么,“我之前被那只鬼蛊惑,把你给我的符都扔了出去,为什么每次到关键时候,我还能清醒过来,不上它的当?” 苏乙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来。 是一个贴着一张防鬼符的纸人。 这纸人明显是一张从笔记本撕下来的纸,上面还写着袁晓敏的名字。 “这是我的字迹!”袁晓敏惊奇道,“我什么时……” 话说一半她恍然:“我记起来了黄sir,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你签过的名字!” 1225、害怕 茅山法中有专门的扎纸术,可以用纸人为媒介,替人挡灾受过,或是成为俘虏法术的代替之身。 这不算是什么大法术,但却很实用。用之善可以救人挡灾,用之恶可以诅咒害人。 这手小法术还是苏乙之前跟风叔请教而来的,算是现学现卖了。 苏乙当然不会寄希望于袁晓敏一个凡人会有多大的意志能抵御厉鬼的诱惑,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给袁晓敏留一张防鬼符就万事大吉了。 他其实做了一明一暗双重防护,所以袁晓敏才会每到关键时刻就从幻境中清醒过来,让俞惠琪的意图落空。 袁晓敏的签字,将纸人和袁晓敏本人建立起了联系,当俞惠琪以幻境蛊惑袁晓敏,纸人这边就会感应到,贴在纸人身上的防鬼符就会被激发,防鬼符的威力又会通过纸人这个媒介,传递作用到袁晓敏本人身上,将其拉出幻境。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避免袁晓敏被俞惠琪蛊惑,苏乙完全可以直接把袁晓敏打晕了绑起来,放在阵法中间,俞惠琪只要不敢进阵,能把她怎样? 但避免袁晓敏被俞惠琪蛊惑并不是苏乙的目的。 苏乙的目的是什么? 是利用袁晓敏吸引俞惠琪,并且利用袁晓敏为自己拖延时间,好让自己能先分身去捉到麦克。 所以他其实真正需要的是让袁晓敏耗住俞惠琪。 如果袁晓敏真被苏乙打晕了绑起来,那会发生什么? 俞惠琪会放弃蛊惑袁小敏的打算,直接蛊惑外面的苗小伟和那群古惑仔,利用他们来毁掉阵法,揭掉防鬼符,然后直接占据俞惠琪的身体。 到时候只靠苗小伟一个人,能挡得住那么多被蛊惑的古惑仔吗?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打晕袁晓敏再把她绑起来,不但不能达到拖延俞惠琪的目的,反而会让俞惠琪直接选择正确的“解法”,让苏乙的如意算盘落空。 但苏乙只是把小白兔一样的袁晓敏扔在阵中,按照惯性思维,俞惠琪第一选择肯定是把她骗出来了。 就算受到阻碍,俞惠琪也会觉得只要把阻碍去掉就没事了。 但它没想到阻碍去掉了一层还有一层,再去掉一层还有…… 当它醒悟过来后,决定放弃这边去蛊惑外面的苗小伟,没想到苗小伟身上也有阻碍。 这来来回回一折腾,就浪费了俞惠琪的时间,等俞惠琪终于做出正确选择去蛊惑外面的古惑仔,苏乙想要拖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切都已经迟了。 苏乙在这其中的道理和算计,自然不会跟袁晓敏细说,这其实算是善意的利用,但终归是利用。 就让她永远记得自己的光伟正就好了。 “为了对付那只鬼,你房间的大门,还有卧室的墙都被我毁坏了。”苏乙对袁晓敏道,“不过刚好你可以暂时换一个环境去住,我的建议也是这样,最好跟这件事,这边的环境最好做个彻底的切割,这对你有好处。” “黄sir,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袁小敏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好好活下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苏乙笑了笑,“你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你损失了阳气,很长一段时间你会觉得没精神,很累。不过不要乱吃补药,只要好吃好睡就好。” “谢谢黄sir,我记下了。”袁晓敏点头道,她微微犹豫,“麦克他……” “忘了他吧。”苏乙道,“他的尸体警察会处理,至于他本人,如果我能召回他的中阴身,我会超度他去投胎。” “中阴身?”袁晓敏一怔。 “你就当是他的魂魄。”苏乙道。 “有可能会召不回吗?”袁晓敏担忧问道。 “很难说。”苏乙摇摇头。 “如果可能的话,我可不可以……”袁晓敏迟疑着问道。 “不可以!”苏乙严肃道,他环顾一周,对所有人道,“这句话算是给你们所有人的忠告,记住,无论何时,敬鬼神而远之!这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千万别好奇,也别觉得能见鬼是什么好事!” “你可以缅怀他,但如果你见到它,它只会想害死你!”苏乙对袁晓敏道。 袁晓敏黯然神伤。 苏乙见她精神萎靡的样子,对苗小伟道:“不如你送袁小姐回去,这是特殊案子,不需要她录口供。” 然后转过头对袁晓敏道:“回去你父母那里,好好洗个澡,睡一觉,这边的后续也可以交给你家人去处理,你自己抽身出来,轻易不要来这边了。” 袁晓敏点点头,双手合十,对着苏乙认认真真鞠了一躬。 苏乙也没有闪避。 “袁小姐,我送你回去。”苗小伟上前一步道。 “麻烦你了。”袁晓敏道。 “客气客气。”苗小伟道。 等两人离开后,苏乙这才看向cissy:“你弟弟遇到的情况不简单,这件事我肯定会管,等我处理好了这边的后续,就会着手,你们不必太担心了。” “谢谢谢谢,黄sir,真的太感谢你了。”cissy十分感激。 “本份而已,何必言谢?”苏乙淡淡一笑。 “黄sir,其实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发毛急忙道,“我之前跟小明聊过,他说他看到的鬼是穿蓝衣服的;但他的朋友们看到的鬼却是穿红衣服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哦还有,我猜测这鬼是以尸油为媒介,进入人的大脑制造幻觉,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苏乙似笑非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发毛其实就是个“灵异爱好者”,对这种事情很有兴趣。 只可惜作为一个普通人跟鬼神打交道,真的是作死行为。而他想要入道,就算再有天赋也得十年八年的。 不是人人都像是苏乙一样有挂。 想了想,苏乙干脆满足了他部分好奇心。 “红衣鬼,是尸油的主人。”苏乙道,“这群年轻人从别人的尸体上刮下油脂玩游戏,真的是又蠢又坏,这种毫无敬畏之心的年轻人,有所报应也是应该的。” “但他们罪不至死吧?”cissy道,“真要让他们付出死亡的代价,也太残忍了。” “这就是招惹鬼怪的下场。”苏乙道,“鬼惩罚人,就是要你死。你觉得残忍,对它们来说不过是个开始。老实说,那天我去现场,那个rubbish的鬼魂正在被红衣鬼折磨,因为他打扰了人家的安息,毁坏人家的尸身,害得人家死都不得安生,所以哪怕他死了也要被人家报复折磨。” “但我并没有阻止,因为那只红衣鬼是有怨气的,如果它的怨气不撒在rubbish身上,它就要害别的人。这就是rubbish做错事的代价。” cissy和发毛都心生寒意,他们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苏乙一再告诫他们要敬鬼神而远之了。 “至于蓝衣鬼,那就是另外一只鬼了。”苏乙面色有些凝重道,“这只鬼很厉害,我都未必对付得了。” “为什么他们会一下子碰到两只鬼?”发毛问道。 “如果你见过鬼,你身上就会沾染阴气,或者是秽气,而鬼祟最喜欢这种气味,所以见过鬼的人身上的阴气秽气不清除,就很容易再见到鬼。”苏乙道,“还有,如果摸过鬼祟用过的东西,或者沾染了带怨气的东西,也会见到鬼。” “他们一下子碰到两只鬼,这两个原因都有。” 发毛听得似懂非懂,他还要发问,苏乙却不愿再回答他们了,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如果你们听我的,自然会安然无事;如果你们非不信邪,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黄sir,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cissy急忙道,“如果有什么事,我就打电话咨询你,你放心,我绝不会随意骚扰你的。” 苏乙报了这里的座机号,cissy和发毛两人带着意犹未尽的担忧走了。 苏乙在楼道里又站了一会儿,电梯响了,黄耀祖带着两个人走了出来。 见了苏乙后他笑着摆摆手,问道:“尸体在哪儿?” “跟我来。” 苏乙带着他们来到客厅。 麦克的尸体一看就像是死了好几天的样子,黄耀祖沉默地在其尸体面前站了一会儿,挥手示意跟他来的两个人把尸体抬出去。 这两人用一个裹尸袋把麦克的尸体装进去,然后直接抬走了,这个过程中什么话也没说,对于客厅地面上符文八卦五行的痕迹,他们也仿佛恍若未见。 等这两人走后,黄耀祖给自己点了根烟,喷出一口烟雾问道:“顺利吗?” “还不错。”苏乙道,“起码这两只鬼没办法再出去害人了。” “那就好。”黄耀祖道,“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苏乙看得出他并不感冒,也并没有多高兴。 “其实我有些不明白。”苏乙道,“你也算是知情人,知道鬼这种东西有多难对付,作为一个普通人,对付它们有多危险。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这么排斥真正的修行人去对付鬼?害怕公众知情?你们既然可以一直掩盖鬼怪的存在,那掩盖风叔的存在,对你们来说有多难?” “我说过,捉它们比放过它们更麻烦。”黄耀祖微微沉默,笑了笑道,“其实我不是排斥你们,我也常常会觉得力不从心,比如这次福山村的事我就打算跟你求助。你这次处理这里的两只鬼,我不是也没阻止吗?我只是想低调处理罢了。” “你肯定不止这个理由。”苏乙摇摇头,深深看着他,然后岔开话题,“接下来我还要住在这里,方不方便?” “随你便咯。”黄耀祖道,“这里的事情我会尽量淡化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了想,他又道:“港岛这么大,我见过唯一有真本事灭鬼的,就只有风叔一个,现在又多了你一个,其实我问过风叔,像是你们这种人有多少?风叔告诉我的答案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如果这个问题我再问你,你怎么回答?” “我的答案和风叔一样。”苏乙道。 黄耀祖笑了笑:“还真是让人绝望啊,可是那些鬼东西到处都是!而且它们越来越厉害!” “一般的鬼对人造不成什么威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罢了。”苏乙道,“怎么你最近见到很多厉害的鬼吗?” “福山村的事情我告诉你了。”黄耀祖脸上带着疲惫,“其实我之所以求助你,也是因为我实在没精力处理这边的事了。最近我被新界那边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 他微微犹豫:“我碰到了一种以前从没见过的鬼,这种鬼很容易上别人的身,碰一下就行,像是传染病一样,凡是被它上过身的人,都会变成白痴,痴痴傻傻,除了能走能动,跟植物人都没什么两样。” 苏乙顿时心中一凛,《第一诫》这种和致命病毒一样的鬼,已经出现了吗? “在新界有十几个被这种鬼上过身的人,都是这样。”黄耀祖皱眉道,“还有几个被这种鬼缠住自杀的。我之所以知道这种鬼的特征,是因为我亲眼见到了一个这样的鬼。我想跟它交流,但它却想上我的身,我就打死了它寄身的这个人,然后,这只鬼就不见了。” “我现在不知道这只鬼是被我打死了,还是去哪儿了,但我打死它后,它就不再上别人的身了。你知道这是什么鬼吗?” 苏乙缓缓摇头,问道:“你有没有问过风叔?” “从他离开后我没再跟他联系过。”黄耀祖道,“如果你也不知道,不如你帮我问问他?” 他在尽量避免接触风叔,为什么? 苏乙越来越觉得黄耀祖这家伙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关于他排斥修行人这件事,并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我这段日子一直都在新界那边。”黄耀祖道,“我发现了好几只这样的鬼,我现在在追踪其中一只的传播链,顺便总结它们的规律。这种鬼的危害性太大了,这让我觉得很害怕。要是以后的鬼都成了这种样子,我不敢想象港岛会变成什么样,这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 1226、情报 《第一戒》中的鬼看似无解,但其实也有很明显的缺陷和弱点,那就是被枪打死后,它们就没了。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没了,而是失去了随意上身的能力。 可这种鬼要是自己杀死自己上身的躯体,又毫不受影响。 总之这种鬼很奇怪,是苏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种鬼。 就算黄耀祖不说,他也要跟风叔请教一番。 “以前不管是水鬼,还是厉鬼,或者其它什么的,它们害人总有个限制,可这次的这种鬼,似乎完全没有任何限制和约束,它们只要碰你一下就能上你的身,玩腻了就碰一下另一个人,就会传过去。但它离开后,被它上过身的人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三魂不见七魄……” 黄耀祖似乎格外想要倾诉,他显得很疲惫,抽完烟,又掏出酒壶狠狠灌了一大口。 “以前我信奉第一戒,是因为鬼害人终归是少数,是可以控制的。只要当它们不存在,大家该买楼买楼,该炒股炒股,一切正常。”他擦了擦嘴,自嘲一笑,“我知道这是一种自欺欺人,但无论是骗自己还是骗别人,至少我都有个很高尚的理由。” 他看向苏乙:“但如果以后的鬼都可以随意上别人的身,那第一戒就是个摆设,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你这个人真的很矛盾。”苏乙看着他,“哪怕我站在你面前,哪怕我明明有捉鬼的能力,但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而且你似乎总是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战。在你眼里,我算什么?风叔又算什么?” “算是可怜虫咯。”黄耀祖微微沉默,笑了笑道,“我不是对你们没有信心,我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信心。也许这世界根本不属于我们。” 苏乙眼神一闪,就要追问。 谁知黄耀祖突然转换话题:“我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十九年,其实我打算退休了。我已经跟上面说了,就是不知道有没人肯接我的班。” “看你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退休?还早吧?”苏乙道。 “那就当我是辞职好咯。”黄耀祖笑道,“临走前,我会把新出现的这些鬼调查清楚,算是为后来者做好事吧。至于那个rubbish和福山村死掉的这些人……你有兴趣接手吗?” “我是湾湾来的,外地人阿sir。”苏乙挑挑眉。 “有所谓吗?”黄耀祖一摊手,“反正没人需要真相,你要面对的也不是人。” “其实你要是不接手,我也分不出精力来处理这边的问题。”他接着道,“我应该会和以前一样,等着这边的鬼自己玩够了停下。你接手,反倒对我来说是个麻烦。” “那你提议我接手岂非自找麻烦?”苏乙挑了挑眉。 “你迟早要走的嘛。”黄耀祖道,“你做好事,我擦屁股。等你走了,一切照旧。” 苏乙若有所思看着他,黄耀祖对苏乙笑了笑,又道:“当然,如果你不想就算了,这种事情毕竟还是很危险的。而且第一戒的原则还是要遵守的,你这次就处理得不错,事情没有闹大,问题也解决了,完美。” “好,我接手。”苏乙道。 黄耀祖叹了口气,拍拍苏乙的肩膀道:“你是个好警察。” 顿了顿,又道:“等你走之前,我一定请你好好喝一杯。” 黄耀祖走后,苏乙站在原地思索良久,渐渐在有些疑团上理出一点思路来。 不过他猜得对不对,还需以后再进一步慢慢印证。 苗小伟打来电话,说是把袁晓敏安全送到家了,自怜自艾唉声叹气,说是人家不给他机会,都没有请他进去喝杯茶。 苏乙本打算叫他过来打打下手,不过苗小伟却说他得去换班了,想想这小子也是真辛苦,连轴转,年轻人身体就是抗造。 挂掉电话后,苏乙先是处理了坍塌的卧室,将门锁反过来安装,把这边和隔壁隔绝起来。 然后在客厅重新布下八卦渡化法阵,将两个纸盒放在阵中,一手持荡魂铃,一手掐柳枝雨手诀,从乾位开始,开始诵经超度:“救苦天尊坐东方,手执杨柳洒琼浆,身骑九头青狮子,拔度幽魂早生方……”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苏乙一边诵经,一边摇铃,随着他的动作,两个纸盒砰砰作响,里面传出凄厉无比的痛苦哀嚎声。 当苏乙从乾位走到坤位时,两个纸盒上的符文轰然燃烧起来,两道黑影嚎叫着冲了出来,就要向外逃窜。 当啷当啷…… 苏乙恍若未见,只是更加急促摇动荡魂金铃,口中诵经不停。 八卦法阵发出赤色光芒,将它们挡了回去。任它们如何冲撞,都不能冲破大阵范围。 它们身上不断冒出屡屡黑烟,身上隐隐火光闪现。 它们在阵中翻滚着,嘶吼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别念了,别再念了……” “放我出去,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错了,对不起,我忏悔,我一定改过……” 它们哀求着,不断在阵中给苏乙作揖磕头。 但很快就因剧烈的痛苦再次翻滚挣扎起来。 苏乙对它们的反应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诵经超度。 渐渐的,它们在阵中咒骂起来,声音充满仇恨和怨毒。 但苏乙依然置之不理。 渐渐的,麦克首先撑不住了。 它整个魂体都被赤色火焰包裹,剧烈翻滚着,越烧越旺,最后被烧得连一点灰都不剩! 这便是它的业火,相比起俞惠琪,麦克生前作下恶业多了太多太多,在苏乙毫无顾忌的超度下,它直接被业火反噬焚烧殆尽了。 麦克的魂飞魄散,让俞惠琪更加绝望了。 但就在它痛苦翻滚着,以为自己难逃毁灭结局之时,没想到苏乙却突然停了下来。 俞惠琪身上的业火逐渐熄灭,露出她本来的面目。 相比起之前,它表情少了些许诡异和狰狞,却多了几分凄楚和惶恐,让人望之生怜。 这自然是因为其恶业被焚烧不少的缘故。 它畏惧地看着阵外的苏乙,连连叩首哀求。 “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求求你发发慈悲,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业火焚烧的痛苦对于厉鬼来说,绝对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 相对于人来说,就像是身上每寸血肉都在被烈焰无情炙烤,这种持续而残酷的痛苦,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别说我对你赶尽杀绝,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抓住,我虽然不会放你走,但也不会让你魂飞魄散,而是渡你去投胎转世。”苏乙看着阵中的俞惠琪澹澹道,“但如果你还执迷不悟,麦克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我不想魂飞魄散,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俞惠琪哆哆嗦嗦地道。 它已经彻底被苏乙整服帖了,此刻无论苏乙让它做什么,哪怕没有任何好处,它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问你,你们的借尸还魂的邪法,是从哪里学到的?”苏乙问道。 “是、是黄父,是黄父教给我们的。”俞惠琪毫不犹豫地颤声道。 “黄父?”苏乙皱眉,“黄父是谁?” “我不知道它是谁,我只知道它是黄父。”俞惠琪眼中露出难以言喻的的恐惧之色,“我们两个生前是夫妻,死了四年多了。我们原本不是厉鬼,我是黑影鬼,阿强是黄页鬼。我们是被人报复,出了车祸而死的,所以一直困在那个桥下,受尽七日轮回之苦……” “原本我们浑浑噩噩,就要被业火烧得忘了自己,但那一天,黄父找到了我们,他点醒了我们,还传我们借尸还魂的替身之法,还让我们加入了协会……” “什么协会?”苏乙沉声问道。 “怪谈协会。”俞惠琪终于说出了苏乙想要听到的名字,“这是一个转生人组织,所有进入怪谈协会的,都是借尸还魂成功的人。我和阿强算是协会的预备会员。” “你对这个协会了解多少?”苏乙追问道。 俞惠琪茫然摇头:“我只知道这个名字,而且协会有很多分会,我和阿强如果还阳成功,要加入的是丁丑分会。” “丁丑……”苏乙眉头一皱,心砰砰直跳。 这是干支纪的说法,通常代表的就是年份,在这个世界他所处的这一年,正好是丁丑年。 莫非这个协会把每年借尸还魂成功的人,都编入了不同的分会,再以干支为名? 要真是这样,那真是细思极恐! 小小港岛,到底有多少已经借尸还魂成功的人? 这些人混杂在普通人之中,除非是修行人用特殊的方法,否则根本不可能将它们和正常人区分开来。 这些借尸还魂的鬼还成立了这么庞大的组织,它们到底想做什么? 苏乙越想越头皮发麻。 他猜到怪谈协会可能不好对付,但没想到这个协会是这么个庞然大物! 风叔还说早就把这个协会给灭了,就灭了个这? 简直离谱! “你还知道什么?”苏乙心中波涛汹涌,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我只知道这么多了。”俞惠琪摇头道,“我和阿强根本没有正式进入协会,其实我们也不想加入这个协会,我们本打算转生成功后就一起远走高飞,离开港岛的,其实我们机票都买好了……” “你觉得你们可以走得掉?”苏乙道。 “黄父传了我们替身法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俞惠琪道,“我们学法到现在,也再没有见过协会的人,我和阿强商量过,我们都觉得黄父可能并不在意我们。” “为什么这么想?”苏乙问道。 “因为黄父说过,我们其实没什么用……”俞惠琪低声道,“它教我们,好像也只是一时兴起,其实它本来打算吃了我们的。” “吃?”苏乙皱眉。 俞惠琪面露恐惧,颤声道:“它最喜欢吃鬼,它就是专门吃鬼的东西!” “它长什么样子?”苏乙问道。 俞惠琪使劲摇头:“我看不清它的样子,我也不敢看,因为它说过,看到它的鬼,都被它吃了。我只知道它身上有人气。” 有人气? 难道也是个借尸还魂成功的人? 苏乙深深皱眉,捋了捋俞惠琪透露出的消息,又开口道:“你为什么叫它黄父?” “是它让我们这么叫它的。”俞惠琪道,“为什么叫黄父,我也不知道。” “它有没有说过,它和这个怪谈协会是什么关系?”苏乙问道,“它是这个协会的会长吗?” 俞惠琪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你们还魂成功了,想要正式加入协会,你们怎么联系这个怪谈协会?”苏乙又问道。 俞惠琪接着摇头。 不过见苏乙深深皱起眉头,俞惠琪急忙补充道:“我们联系不到他们的人,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能让他们确定我们的身份。 ” “说。”苏乙道。 “每个月的七数日,在卫生间点五支香,放在西北角。”俞惠琪道,“这是黄父告诉我们的,他说只要我们这么做,就有人会来找我们。” 七数日,就是初七、十七和二十七这三个日子。 苏乙沉默片刻,思索片刻又道:“把你和黄父见面的整个过程再复述一遍,我要所有细节,一点都不要遗漏。” 俞惠琪为了不魂飞魄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它详细说了一遍后,苏乙又打乱顺序,问它一些细节,还故意说错一些细节,或者是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突然转到重要问题上,又或者在问话中设置一些陷阱。 总之用了各种询问技巧,苏乙把俞惠琪所知道的所有关于黄父和怪谈协会的情报全部都套了出来,而且基本可以确定他得到的信息都是真实的。 1227、暂停 苏乙不得不失望地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俞惠琪和麦克只是个小角色,它们对怪谈协会所知极其有限。 不过反过来想,也正是因为它们只是小角色,又只是外围预备成员,所以苏乙渡化了它们,也不至于引起怪谈协会这个庞大组织的关注和警觉。 也许这反而是件好事。 而且好的一点,苏乙至少知道了这个协会里有个叫“黄父”的狠角色,疑似是个还魂成功的人,这人应该还有吃鬼的能力。 苏乙也掀开了怪胎协会这个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知道这个协会只怕牵扯极广,它的成员中有许多以借尸还魂替身法转生成功的恶鬼。 至于这个协会势力到底有多大,成立的目的是什么,背后站着的是谁,苏乙就一概不知了。 无论如何,这个协会绝不是苏乙现在能招惹得起的。 在了解到更多信息之前,苏乙打定主意尽量对这个组织敬而远之。 “放心,我言而有信,既然你这么配合,我不会灭了你的。”苏乙见俞惠琪一副忐忑恐惧的样子,便淡淡道,“但你吃一番苦是在所难免了。我会化解你的业力,超度你去投胎,这个过程至少要七天时间。” 俞惠琪激动地给苏乙跪下连连磕头:“多谢大师饶命,多谢……” “但丑话我也要说在前面,”苏乙冷哼一声,“这期间你要是耍什么花样,那就别怪我直接让你魂飞魄散了!” “我不会的,我也绝对不敢。”俞惠琪急忙道,“我现在也想清楚了,哪儿有平白无故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大师你帮我化解业力,也免让我去地府再受苦,我能有机会直接投胎,也算是因祸得福。” 苏乙呵呵一笑,一个字都不信她的。 鬼最会骗人,鬼话最好一个字都别信。 他转身去了另一间卧室,找到一个香水瓶,将里面的香水全部倒出来,又在瓶子上贴了封魔符,这才回到客厅,拧开瓶盖对俞惠琪道:“进去,以后每天我会放你出来一段时间,为你消除业力。七天后,就可大功告成。” “是,大师!”俞惠琪毫不犹豫,毕恭毕敬鞠了一躬后,便化作一股黑烟进入了瓶中。苏乙拧上瓶盖,挤出一点鲜血封住缝隙,算是将其暂时封在了瓶中。 接下来苏乙稍加收拾了房间,在另一间卧室又为自己收拾出床铺来,好用作休息。 然后他重新在客厅摆香案刻法阵,又去隔壁翻找了些麦克生前用过的东西和其贴身衣物、毛发等等,找到了他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符纸上。 他在客厅东南角点燃一根蜡烛,在香案上烧了麦克的生辰八字,开始念咒招魂: “荡荡游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河边路野,庙宇庄村,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五道,游路将军,当庄土地,家宅灶君,山神河泊,六甲黄金,吾今差汝,着意搜寻……” 他这是在为真正的麦克招魂,想要用拘魂咒将麦克的魂拘来,然后渡它去投胎。 这也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苏乙一遍遍念着拘魂咒。 与此同时,某个宽敞明亮的餐厅里。 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正在大快朵颐。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突然,冥冥中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随着这声音传来,盘子中的食物隐隐有一个鬼脸时隐时现,因痛苦而扭曲狰狞,发出凄厉怨毒的哀嚎嘶吼,似乎想要极力摆脱,遁空而去。 啪! 一双筷子稳稳夹住它,黑雾顿时缩回盘子里,一切恢复原状。 “真是麻烦,差点浪费了……”墨镜男嘀咕一声。 苏乙的房间里,他之前摆在东南角的蜡烛在这一瞬间骤然熄灭! 与此同时,香案上的三支香也迅速燃尽,就像是被放了倍速的录像画面一样。 正在念拘魂咒的苏乙顿时停了下来,目光猛地一凝。 他死死盯着熄灭的蜡烛,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默默收拾掉了招魂的阵法,烧掉了麦克的那些东西,就当之前什么都没做过。 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被隔壁的响动吵醒。 他起床出门,却发现旁边来了个装修队,正在修理大门。 一对老年夫妇正站在走廊里说话,听到苏乙开门的动静齐齐看了过来。 苏乙注意到这对老夫妇眉眼和袁晓敏有些相似,也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友善对他们笑着点点头,便打算回去。 没想到这对老夫妇却向这边走了过来。 老伯拘谨地陪着笑问道:“您、您就是黄大师吧?” “湾湾来的?”老太太补充。 苏乙点头,道:“伯父伯母你们好,你们应该是袁小姐的父母吧?我是黄火土。” 老两口对视一眼,突然齐齐给苏乙跪了下来。 苏乙眼疾手快,不等他们双膝碰地,就将两人扶了起来。 “伯父伯母,你们这是何必?”苏乙道,“我是后辈,可当不得你们如此。” 袁父激动道:“黄大师,救命之恩大过天!你救了我女儿,其实等于救了我们一家三口,如此大恩大德,别说是给你下跪,就算是为你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黄大师,晓敏把所有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们了,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袁母也满脸感激。 她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不由分说就往苏乙手里塞:“大师,这里是我们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感谢我收下了,其余的就不比了。”苏乙道,“我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报酬。” “我当然知道黄大师您是济世救人的神仙,悲天悯人的菩萨,您救了我女儿,不图回报,我们一家人就算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这样的大恩。”袁父动情地道,“但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们的良心真的难安!黄大师,这只是我们一点点小小心意,根本代表不了什么,我们只是想让您知道,您救了我女儿,我们有多么感激您。” “是呀是呀,大师,您就收下吧。”袁母流着泪道,“我们今天特意赶过来,主要就是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的,您不知道,我们有多么庆幸,多么感激您!” 苏乙笑了笑,也不再拒绝,收下银行卡道:“好,那我收下了。” 袁父袁母顿时大喜。 “黄大师,我们特意叫了装修队来重新修葺房门和里面的墙,他们答应我们赶工期,两天就完工,这两天您要是不嫌弃,可以去我家住。”袁父道。 苏乙拒绝:“这就不必了伯父,他们打扰不到我的,我白天基本都不在家。” 话锋一转,他又问道:“袁小姐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她可能受了太大惊吓,昨天回去后一直昏睡,而且一直在做噩梦,总是被吓醒。”袁母担忧道,“大师,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苏乙摇头道:“可以给她吃一些安神的药,让她多休息就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苏乙和袁父袁母又聊了两句,听到房间里电话铃响起,便顺势提出告辞回到了房间里。 虽然苏乙救人的确不图回报,但遇到感恩的人,心情还是很愉快。 他是个俗人,觉得所谓“助人为乐”之“乐”,大概便是这收获感激的愉悦了。 电话是黄耀祖打来的,他告诉苏乙,昨晚又死人了。 “是那个rubbish的朋友,叫大b,也是那晚一起玩通灵游戏的四个人之一。”黄耀祖道,“这家伙住在荃湾,昨晚突然从他们家的天台跳了下来。荃湾距离福门村很远,你说的没错,这次搞他们的鬼不受地域限制,照这样下去,接下来是不是另外两个跟他们一起玩通灵游戏的女孩也要遭殃?” “应该不会错的。”苏乙道,“你应该有他们的信息和住址吧?我打算去看看。” “我告诉西九龙的马署长,暂时让你帮我了。”黄耀祖道,“他答应我派人协助你,具体的信息,他们应该会告诉你。” “也好。”苏乙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还好。”黄耀祖听起来心情不错,“杂务科新来了一个伙计,我还没跟他见面。不过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来接我班的,今早我跟上面谈过了,他们答应放我走。” 苏乙微微沉默,道:“那提前恭喜你咯。” “希望一切顺利吧。”黄耀祖道。 挂了黄耀祖的电话,紧跟着苏乙又接到了cissy打来的电话。 “黄sir,昨晚小明的一个朋友死了,是他们那晚一起玩通灵游戏的其中一个人,我真的很害怕啊,小明他会不会有事?”cissy的声音充满惊恐。 “你们没离开西九龙吗?”苏乙问道。 “我们打算今天暂时先搬走的,”cissy道,“但是我男朋友杰克今早在卫生间里也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黄sir,你可不可以帮帮我们?我真的好害怕呀……” “这样吧,你带着你男朋友和弟弟来找我。”苏乙道,“我在家等你们一个小时。” “好的好的,我们最多半个小时就到!”cissy惊喜连连道。 cissy的电话刚挂断,苗小伟的电话又打来了。 “喂?黄sir,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猜猜是什么?”电话那头的苗小伟笑嘻嘻道。 “你们马sir派你暂时过来帮我?”苏乙问道。 “你怎么知道?”苗小伟吃惊地道,“我正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苏乙笑呵呵道:“我猜你一定在来的路上,对吗?还带了早餐?” “靠,真没意思,你什么都猜到,还叫什么惊喜?”苗小伟无语道,“我已经快到楼下了,十分钟到!” 说十分钟,果然十分钟就到。 苗小伟一进门就兴奋嚷嚷道:“黄sir,我们署长说了,你在港岛多久,我就跟你多久!接下来这几个月,我就跟你混了!” “我这边有多危险你也知道了,”苏乙笑道,“而且跟着我没有功劳可拿的。” “功劳什么时候都可以立,我还这么年轻,机会多的是!”苗小伟激动道,“但黄sir你却不会一直留在港岛,所以我宁愿不要功劳,也要跟着黄sir你降妖除魔!”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路走宽了。” 苗小伟高兴地道:“黄sir,你可不可以收我为徒啊?我想跟着你学你的本事!” “没问题啊。”苏乙道,“从今天开始,每天早晚诵经一遍,坚持十年,你就可以入门,有了修行的资格。” 苗小伟顿时傻眼:“啊?真的假的?黄sir,你不是盖我的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苏乙笑眯眯道。 “有没有什么捷径?或者速成的办法?”苗小伟苦着脸问道。 “我都想知道。”苏乙拍拍他肩膀,“其实我多给你一些护身符,能保你诸邪不侵就好了。这条路比你想象的更难走,更凶险,你想见识见识这边的风景,看看就好了,却也不必留在这边。” “好吧,我放弃。”苗小伟叹了口气,“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爱吃苦。” 顿了顿,他又问道:“黄sir,不管怎么说接下来我都是你的人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就好。今天咱们有什么要做的吗?” 1228、溯源 多了个小跟班苗小伟,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有个打下手处理杂事的助手,也能让苏乙的行动更合法化;但坏处是苗小伟对苏乙来说是个累赘,越往后,苏乙面对的对手越强大,对于苗小伟来说就越危险,苏乙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险境而袖手旁观。 不过无论怎么说,至少目前苗小伟对苏乙还是有更积极的作用的。 苏乙让苗小伟去查玩通灵游戏的另外两个女孩的家庭住址,然后又继续祭炼自己的飞剑和荡魂金铃。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接下来苏乙的对手,暂时便是百年老鬼楚人美。 这也将是苏乙独立面对的最凶恶、最厉害的一只鬼,能不能渡了这只鬼,苏乙其实没有多少把握。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做好准备。 祭炼法器不用苏乙时刻劳神,所以趁这工夫,苏乙再次起坛作法渡俞惠琪。 cissy说是半个小时就到,但其实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他们来的有一行四个人,除了昨天苏乙见过的cissy和发毛,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男人,以及一个寸头小伙儿。 四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发毛带着本很破旧的书,斯文男人则提着一些包装很精致的礼盒。 “黄sir,我来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杰克。”cissy跟苏乙介绍道,“他也是一家报社的老板,杰克,这位就是黄sir咯。” 杰克微微躬身跟苏乙握手,很诚恳道:“黄sir,给您添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初次登门,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客气了。”苏乙对他笑了笑,感受着他手上的温度,仔细打量他一番,这才松开手。 “这是我弟弟小明。”cissy又介绍寸头小伙儿。 “阿sir好。”小明闷闷地打声招呼。 “喂,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阿sir好?都说是黄sir了!”cissy顿时板起脸呵斥道。 “黄sir好。”小明无精打采纠正过来。 “黄sir,又要麻烦你。”发毛也微笑跟苏乙打招呼。 “先进来再说吧。”苏乙将四人请进房间里。 苗小伟百无聊赖坐在客厅一角,而客厅另一边的法坛中间,俞惠琪正痛苦坐在其中,承受业火焚烧之苦。 之前俞惠琪找替身时,因为有阳气,凡人都能看到她。 但现在,普通人根本没法见到她。 反倒是小明进来后先是不经意,随即被吓了一跳。 “别过去!那里有、有不干净的东西……”眼见姐姐他们还往那边走,小明惊恐拦住众人,吓得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他再看苏乙的眼神,就变得敬畏惊惧许多。 “有吗?是不是真的?”杰克狐疑看着他。 因为在正常人的视界中,小明所指的方向只有地上画着八卦法阵,根本就空无一物。 相比起杰克,cissy和发毛却都知道小明是有阴阳眼的,不过他们确实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也都惊疑不定,看向苏乙。 苗小伟本来无聊坐在一边,见小明这样顿时来了兴趣,急忙走上前来,他是知道苏乙在渡鬼的,只不过他也看不到俞惠琪的存在。 “真的假的?你真的看得到?”他饶有兴趣道,“黄sir,你不是说,想要明见鬼神起码要念十年经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条条大路通罗马?”苏乙问道。 “你的意思是,除了念十年经,还有别的办法也可以达到明见鬼神的目的?”苗小伟顿时眼睛一亮,“你早说嘛黄sir,我就说一定有捷径可走的!” 苏乙笑呵呵道:“他不用走捷径,因为他就出生在罗马。如果你想学他,那就看你下辈子的投胎技术怎么样了?” “什么意思?”苗小伟一怔。 “小明他天生就是阴阳眼。”发毛解释道,“他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其实之前我们大家都怀疑他是在骗人,但现在……” “天生的啊……”苗小伟失望道,“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黄sir,那他在修行方面,岂不是天才?” “天生阴阳眼,的确算是得天独厚,天赋异禀了。”苏乙点点头道,他看着小明道:“别怕,我在渡这只鬼投胎,它出不来的。” 小明又惊又疑,紧张点点头,再没之前懒散随意的样子。 苏乙从口袋里掏出昨天准备好的那只香水瓶,拧开瓶盖,又手掐法诀撤去阵法,对俞惠琪道:“今天先到这里,您先进来吧。” 俞惠琪哆嗦着起身,业火焚烧的痛苦依然未曾消退,它强忍痛苦对苏乙作揖,然后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香水瓶里。 苏乙立刻拧上瓶盖,以指尖血封印缝隙,顺手将瓶子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在别人看来,苏乙刚才就像是对着空气说话,然后又装模作样拧开瓶盖,合上瓶盖,尤其是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只古龙香水的瓶子,这就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演戏。 但小明却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真真切切看在眼里,他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苏乙刚才的所作所为,在颠覆他的内心! 他平日里畏惧无比的鬼祟,在苏乙这里却听话得如同宠物一般,对苏乙的态度也毕恭毕敬。 他一直为自己有阴阳眼而苦恼,但在苏乙和苗小伟的对话中,他竟听出了推崇和艳羡。 cissy畏惧地看了眼苏乙口袋的位置,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道:“黄sir,我之前电话里跟您说过了,昨晚小明的一个朋友半夜突然莫名其妙走上天台,从楼顶上跳下来摔死了。” “黄sir你之前让我们离开西九龙,但其实这个叫大b的家住在荃湾,离之前的rubbish家很远。”发毛道,“如果害死大b的真的还是那只鬼,那小明离开西九龙的话,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当然有用了。”苏乙道,“西九龙这一片区是这只鬼可以影响到的地盘,你们四个现在都算是跟它有牵扯了,如果还留在这里,你们跟它正面接触的概率是很大的。但如果你们现在离开,除了他……” 苏乙指了指杰克,接着道:“他已经被那只鬼盯上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没用。就像是大b,他也是被那只鬼盯上的人,所以即使他远在荃湾,也照样被害。但剩下的你们三个没有被盯上,只要你们离开西九龙,就相当于远离了危险。” “我?”杰克惊讶指着自己,“我又没跟小明他们玩通灵游戏,为什么我会有事?为什么小明是当事人,他又没事?” “因为你身上有那只鬼留下的怨气。”苏乙淡淡道,“只要那只鬼愿意,它可以随时随地以你为媒介,在这里现身。它也可以随时随地害死你。” 众人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会这样?”杰克很不能接受,“我什么也没做!” “鬼害人需要理由吗?”苏乙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浑身发冷,做什么都没精神,而且感觉很累?” “……是、是呀!”杰克有些慌了,“该不会是那只鬼害我?它是不是现在在我身上?” “别怕杰克,有黄sir在,你不会有事的。”cissy急忙抱住杰克轻声安慰,一边的发毛见此情形眼神黯淡。 “黄sir,为什么杰克见到的鬼是一位老伯?”发毛问道。 苏乙还没回答,杰克突然叫道:“不对!黄sir,这不对!” “哪里不对?”苗小伟问道。 “我浑身发愣是从昨天就开始的,不是今早在卫生间遇到那个老伯之后。”杰克激动道,“也就是说,我觉得累,觉得冷,和我遇没遇到鬼根本没有关系!” “你这是搞错了因果。”苏乙道,“其实你的问题和发毛的问题是同一个答案。” “你被害死大b的那只鬼标记了,所以你身上沾染了阴气,这样一来,你就很容易见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苏乙道,“你今早见到鬼,是因为你身上有阴气,而不是因为你见到鬼之后身上才有了阴气,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众人恍然。 “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件事跟杰克有什么关系?”cissy担忧问道,“他跟小明的朋友都不认识,为什么他会被那只鬼盯上。” “这个问题也许我能告诉你们答案。”发毛神色严肃,“杰克,你小时候,是不是住在一个叫黄山村的地方?” “对呀,你怎么知道?”杰克很诧异。 “今早发毛问我,是我告诉他的。”cissy道,“发毛,这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应该有关系,因为rubbish也是黄山村的人。”发毛道,“你们两个都被那只鬼盯上,这应该不是一种巧合。” “可是大b不是,为什么大b也被它害死了?”小明问道。 “那应该是另一条线索了。”苗小伟插嘴道,“就像是我们办案子一样,一个案子是由很多线索汇聚而成的,这些线索看似不相干,但却有共同交点。” “杰克和rubbish都是黄山村人,rubbish和大b一起玩通灵游戏,这两个原因都是那只鬼盯上你们的原因。” 说到这里顿了顿,苗小伟邀功一般对苏乙笑道:“黄sir我分析得对不对?” “是这样的。”苏乙点点头,“那你再分析分析,前天晚上还有福山村的一对夫妻也应该跟这只鬼有关系,这是什么原因?” 苗小伟表情一僵,讪讪道:“对呀,我看过资料,这对夫妇就是福山村的人,为什么他们也中招?” “福山村距离黄山村不远……”发毛皱眉苦思,“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把它们连接起来……” “是水。”苏乙直接揭晓了答案。 “我之前在rubbish家里发现除了那只尸油的主人外,还有很浓的怨气从水龙头里散发出来。”苏乙道,“我觉得这只盯住你们的鬼,是以水为媒介,来传播它的怨气,然后害人。” 他看向小明:“我猜那晚在rubbish家里,你除了没跟他们一起玩通灵游戏,你应该也没喝过他们家的水,对不对?” “我的确没喝他们家的水。”小明道,“但是他们四个都喝了……” “小明他不爱喝水,只喝甜品饮料,还有啤酒。”cissy瞪大眼睛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小明才没事?” “自来水……”杰克有些不敢相信,“这边的水全部来自船湾水库,少半个港岛的人都吃的是船湾水库的水,要是喝水就被鬼上身,那岂不是要有几百万人遭殃?” “那天在rubbish家里,我还看到一张停水通知单。”苏乙道,“上面写着船湾水库因为施工挖断了供水管线,导致rubbish家附近的片区停止供水,日期就是他们玩通灵游戏的那天,也就是说,那天晚上rubbish家里应该是没水才对。” “但他们喝的水是从卫生间里的水龙头里接出来的!”小明满脸惊悚,“这怎么回事?” “那晚……”杰克脸色惨白,“那天我家里也收到停水通知,但晚上我也从水龙头里接水喝了。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说停水,却还有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问题就出在这儿。”苏乙道。 他看向苗小伟:“你打电话问问供水公司的人,看他们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好,我这就去打!”苗小伟对苏乙言听计从,立刻照做。 “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跟这只鬼有没有关系。”发毛突然道,他翻开自己拿着的那本破旧的书,介绍道,“这本是我找到的黄山村的村志,也就是rubbish和杰克他们长大的那条村子,这个村子十多年前就荒废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住人……” “没有。”杰克摇头,脸色很不好,“大概十一岁的时候,我们家搬出了黄山村,我们搬走的时候,那条村子只剩下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不久后就全死了,所以理论上说,我们家算是最后一家搬出黄山村的人。五年前我回去看过,整条村子都没有一个活人。”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黄山村的人都要搬出来住?”发毛问道,“咱们华国人都是很有乡土情结,讲究故土难离,除非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否则不会贸然搬离自己的家乡,为什么你们整条村子的人都要搬出来呢?” 1229、交锋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其实我已经很模糊了。我只记得小时候我们家里很穷,从黄山村搬走后,才慢慢富起来。” 杰克努力追忆着:“还有就是我小时候父母几乎不让我出门去玩,总是把我锁在家里。我那时候在隔壁村子上学,每次上学放学,他们都会在村口来接我,走固定的那条路,不让我乱跑,也不让我跟村里的小孩玩。” “那时候我们黄山村的孩子很受歧视,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不想跟我们多接触,所以小时候我其实很自卑的。” “至于我们家为什么搬走我倒还记得一点,那是在村长死了以后,村里人就陆陆续续都搬走了。我问过我爹地我们为什么搬家,他告诉我,村子里的祠堂没人看了,所以我们要搬走。” “村子里的祠堂没人看了?这算什么理由?”cissy一副你在逗我吗的表情。 “我爹地当年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杰克无辜地道,“反正不管事什么理由,只要能离开黄山村我就很开心,可能是小时候真的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所以我对在黄山村生活过的日子真的记忆很少。” “那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件事情。”发毛插嘴道,“大约六十多年前,也就是三十年代的时候,黄山村一夜之间死了六十六个人,这差不多是当时村子三分之二的人口。” 他见大家不解,便拍了拍手中破旧的书道:“这个信息是我从这本书里看到的,书里说当时村子出了瘟疫,所以才死了那么多人。但到底是什么瘟疫,为什么是一夜之间,就没有记载了。我觉得这件事很古怪,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存在。” 杰克面色有些惨白,眼中露出畏惧之色。 他微微犹豫,道:“这件事,我其实知道一点。爹地告诉我,黄山村以前是很热闹的,只是出了一件事情,所以才变得冷清起来,这件事跟村里的祠堂有关。我小时候悄悄跑去村里祠堂看过一眼,那里供奉了很多牌位,但在最中间供奉了一个很特殊的牌位,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发毛听得入迷,下意识问了一句。 杰克又犹豫了一下,似乎很不愿说出这个名字,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是一个叫楚人美的人。”杰克道。 呼…… 明明关着门也关着窗户,但一股彻骨寒风却突然刮过,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阳台窗帘无风自动,房间里隐隐传来电流“滋滋”的声音。 众人惊悚打量四周,杰克也吓得闭口不语。 就在这时,正东张西望的杰克后背上突然多了一个身穿蓝衣、披头散发的女人! 它像是一直都趴在杰克背上一样,杰克对它的存在毫无察觉。 湿漉漉的黑色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它本来的样子,它一只手搭在杰克的肩膀上,指甲漆黑,肤色惨白。 楚人美! 它竟突然来了! 整个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看到了楚人美,一个是苏乙,一个就是小明。 至于其余人,根本毫无所觉! cissy甚至一直挽着杰克的手臂,和这蓝衣女鬼近在咫尺,也未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啊啊!”小明吓得惨叫一声,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表情因惊恐而扭曲,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囫囵字来。 苏乙也心中冒出寒气,他没有贸然出手,只是死死盯着这突兀出现的身影,一手握着荡魂金铃,一手不知什么时候握了把桃木剑在手中,掌心中还扣了一张驱邪镇煞符。 他舌尖抵在上颚,浑身紧绷,像是拉满的弓弦般紧绷着,稍有异动就会立马做出反应。 小明突然的惨叫吓了所有人一跳。 cissy急忙上前扶他,除了苏乙之外的其余人也都惊讶看向他。 “你怎么了小明?”cissy吃惊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看杰克?” “你看到什么了?”发毛想到什么脸色立刻一变。 苗小伟也看了眼苏乙,也意识到不对,脸色狂变,急忙缩到苏乙身后,顺手拔出了枪。 “它、它……”小明颤抖着伸出手来。 “不要指它!”苏乙厉声喝止。 小明一个哆嗦立马缩回手去。 这一声也吓了其他人一跳。 “也不要看它!”苏乙面色凝重接着道。 小明从善如流,立马紧紧闭上了眼睛,浑身抖得厉害。 发毛和cissy都吓得脸色发白,前者将后者挡在身后,两人哆哆嗦嗦。 最不堪的是杰克。 他此刻已经有了感觉! 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人趴在自己的背上,他像是背着一块寒冷的冰块一样。 他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牙齿“得得得”打架,面无血色,表情惊恐万分。 “救、救我……”杰克双腿打颤,几乎站立不稳。 “黄sir,黄sir救救他!”cissy也发出哀求。 苏乙充耳不闻! 如果楚人美真的要害杰克,苏乙现在就在现场,救他绝对来得及。 但现在楚人美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有人诵念它的名字,所以才出现在了这里,它暂时还没害任何人的打算。 苏乙现在出手,等于是主动挑衅,激它动手。 这就像是你在野外碰到了一头老虎,这无疑是致命且危险的。 但也许它已经吃饱了,只是路过。可如果你主动挑衅,无论它吃没吃饱,它都一定会想要咬死你。 苏乙可以不惧怕楚人美,他迟早要和楚人美正面对上的。 但不是现在,而且他更希望用一种聪明的方式渡化,而不是直接用降妖伏魔的手段。 更何况苏乙现在身边跟着四个青铜选手,如果楚人美有对这四人同时出手的本事,苏乙救得过来吗? 还真不一定。 这些念头瞬间在苏乙脑海中一闪而过,因此苏乙没有贸然直接出手。 他死死盯着趴在杰克肩膀上一动也不动的楚人美,正思忖着如何作出反应,可没想到眼前人影一花,楚人美突然从杰克背后闪到了杰克的身前,距离苏乙只有一步之遥。 苏乙握紧了桃木剑,已做出随时出手的准备。 他不想现在就出手,但不代表他惧怕出手。 咯嘣嘣!咯嘣嘣! 楚人美摇摇晃晃往前走了两步,浑身骨骼密集响起。 就像是生了锈的铁架子在摇摇晃晃移动一样。 它已走到了苏乙的面前,近在咫尺! 它缓缓伸手,两只苍白的手从中间分开它湿漉漉的头发,露出它皱巴巴的脸,和手一样惨白的肤色,青紫色的嘴巴,以及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的双眼。 一人一鬼,四目相对! 滋滋、滋滋…… 电流的声音再度响起。 咯嘣嘣。 楚人美缓缓伸出一只手来,向苏乙脸上碰触而来。 好吧,隐忍失败! 苏乙再忍不住直接摇响了荡魂金铃! 叮铃铃…… 铃声响的同时,楚人美突然嘴巴一咧,其青紫色的嘴唇顿时撕开脸上血肉,扯得又大又宽,嘴里黑洞洞,大到可以直接一口吞下苏乙的脑袋! 而它就是要一口吞下苏乙的脑袋! “噗!” 苏乙一口鲜血喷出,手中桃木剑二话不说向前斩去,同时扣在掌心的驱邪镇煞符瞬间催动,化作火球爆燃开来,形成巨大火印,向楚人美身上拓印而去! 但几乎是在他做出这些东西的同时,苏乙装在口袋里封印着俞惠琪的香水瓶突然剧烈颤动,猛地从他口袋里跳了出来高高抛起,然后重重往地上急速坠落下去! 俞惠琪! 这只之前似乎已经被苏乙驯服的女鬼,似乎已“放下一切改过自新”的女鬼,竟在苏乙最无暇分神的时刻,不再隐忍,突然发难! 它赌对了,因为苏乙现在真的没空搭理它,连看都来不及看它! 刷! 苏乙一剑斩下! 但无论是喷出的道士血,爆燃的驱邪镇煞符,还是斩下的这一剑,全都扑了个空! 苏乙面前的楚人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彻底不见踪迹! 啪! 香水瓶跌落在地,摔个粉碎! 一缕黑雾随着崩飞的碎渣腾空而起,瞬间便隐入半空消失不见! 俞惠琪逃了! 但苏乙依然看都不看它。 苏乙全部的关注都放在了同样消失的楚人美身上! 他如临大敌! 对他来说,楚人美才是致命威胁,俞惠琪的逃走在这一刻来说,已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苏乙自己都很难想象,他近在咫尺的攻击居然落空了! 楚人美突然消失在他的视界里,让他的攻击去全部做了无用功! 驱邪镇煞符已经被催动,自然算是浪费了,荡魂铃还在不停摇晃,但似乎也不起任何作用。 楚人美去了哪里? 能在苏乙面前遁形,消失得无影无踪,它到底在哪儿? 在场其他人都被苏乙突然的动作和突然爆燃的火球吓得惊叫出声。 就在这时,苏乙突然目光一凝,眼神猛地锁定在杰克身上,手中桃木剑猛地一剑斩下! 众人惊呼声中,眼看苏乙这一剑就要落在杰克头顶,一道蓝色身影突然一闪而出,消失在空气之中。 苏乙手中剑堪堪停在杰克额头不到半空分处,剑气催得其额头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流下。 “啊啊啊!”杰克惊恐大叫着跌坐在地,裤裆里水迹迅速放大。 苏乙却不再看他,他目光凌厉扫视四周。 他能感觉到楚人美还在这里,这个房间的阴气已浓郁到极致,每个站在这里的人哈出的气都是白气! 但楚人美在哪里,他却看不到。 这不稀奇,明见鬼神只是说你可以见到鬼,但鬼若一心躲藏,尤其是像是楚人美这种很厉害的厉鬼一心躲藏起来,以苏乙的修为和能力,看不到它们的踪迹太正常了。 但看不到不代表找不出,不意味着苏乙拿这种情况没办法。 苏乙挤破手指,直接以鲜血在桃木剑上笔走龙蛇,迅速书写符文,口中急促念道:“拜请桃木剑神,降下人间天地巡!人人害吾无行恶,小法祭飞剑,打杀恶鬼命无存,吾奉飞剑老祖赦,神兵火急如律令!” 随着苏乙咒语念罢,其手中桃木剑刹那散发惊人赤光! 苏乙就像是举着一个散发红色光芒的灯棒,他迅速调整手中剑角度,照射向在场每个人。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惊慌不已。被苏乙血光一照,都吓得抱头缩成一团。 杰克、发毛、cissy、苗小伟…… 血光从四人身上照过,都没显出什么异常。 唯有照在小明身上时,他突然发出痛苦叫声,身上冒出丝丝黑烟。 “斩!”苏乙一步跨出,怒目圆睁舌绽春雷! 桃木剑狠狠斩在小明肩上,瞬间炸开四分五裂,碎屑崩飞! 小明口中发出凄厉无比的嘶吼声! 但这不是男人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怨毒而凄厉,这次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声音根本不可能是小明能发出的声音! 苏乙一剑斩出毫不停歇,依然以血为墨迅速在小明额头上画出一个圆形符文来,爆喝一声,狠狠往其额头上一拍。 砰! 随着一声如中败革的声音,一个蓝色身影顿时被从小明身体中跌落出去,消失在空气之中。 “吼!” 下一秒,两只手掌突兀从苏乙左侧伸出掐住苏乙的脖子,一张血盆大口恶狠狠向苏乙吞来! 铛啷啷! 苏乙一手摇铃一手狠狠向向左上方拍去,同时内力运转,浑身气血猛地爆发开来。 “呃啊……” 不等苏乙手掌碰到楚人美,它便惨叫着震飞出去。 但苏乙的脖子上却留下了两只乌黑的手掌印,清晰可见! 苏乙只觉脖子剧痛难忍,仿佛被冻伤的那种感觉。 他此刻也无暇顾及,仍警惕四下张望。 但房间里的阴气却在迅速消散,如潮退去! 房间里狂风呼啸,随即渐渐停歇。 空气中传来若有似无的吟唱之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让人无从捉摸,无从追觅—— “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离易,弃妇如今悔恨迟,君忆否当日凤凰欣比趣,又记否续负恩情过别枝,又情否旧爱已无身宿处,又念否有娘无父一孤儿,猜君呀, 你又可知否我久病成痨疾,不久会为你伤心死……” 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1230、定计 楚人美的歌声已消散良久,但房间内众人却依然大气也不敢出,惊恐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苏乙率先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它走了。”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 “啊啊啊……”杰克依然抱着脑袋竭力大叫着,他蜷缩在地上,浑身抖若筛糠。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小明尝试了几次想要站起来,却都因为腿软而没能成功。 唯有苗小伟和发毛好一点,前者分别扶起了小明和杰克,并且去浴室取了一块浴巾给杰克,让他遮住尿湿的裤子。 后者握着cissy的手温言软语宽慰着她。 “黄sir,你脖子上……”苗小伟指着苏乙的脖子颤声道。 苏乙摸了摸被楚人美抓过的痕迹,一开口嗓音竟有些沙哑:“不碍事,不算什么大问题。” 这是阴煞之气侵蚀留下的痕迹,若是对普通人来说此刻必然痛不欲生,须以糯米铺敷、符水涂抹、再以杨柳叶包裹,历时七日方能好转。 但对于苏乙来说,内功运转,不消一刻便可祛除。 他走到小明跟前,后者正满脸痛苦抱着自己的手臂。 苏乙之前以桃木剑为符箓,打了他一记,虽是打鬼,但也打得小明手臂脱臼。 “别动,我帮你接骨。”苏乙伸手抓住其左臂,微微活动一下,勐地用力。 只听“咯嘣”一声,其手臂顿时恢复原状。 小明痛得额头冷汗直流,却硬是咬紧牙关没有惨叫出声。 “去卫生间洗把脸吧。”苏乙对他道。 之前在小明额头画符,现在他整个额头都是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带着杰克一起。”苏乙回头看了眼杰克,“阿伟,餐厅餐柜抽屉里有绷带药水,我卧室衣柜里还有一条干净裤子,你拿给杰克。” 杰克老脸通红,捂着脸嗡声道:“对不起,我太失态了,真是丢脸啊……” cissy急忙挣脱发毛握住他手臂安慰道:“那东西趴在你身上,换了谁都会被吓死的,你已经很坚强了。” 杰克只是摇头,沮丧道:“cissy,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苏乙插嘴道:“人对鬼的畏惧是与生俱来的,你被鬼附在身上,你的身体其实不由你做主的。你之所以尿裤子,是因为你刚好憋了一泡尿,那只鬼在你身上帮你尿出来了而已。幸好你没有憋大的,否则我们现在一定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此话一出,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杰克你也听黄sir说了,这根本不怪你,是那只鬼控制你的,是它让你出丑。”cissy急忙道。 杰克感激地看了眼苏乙,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苏乙这是替他在开脱。 他很清楚自己就是被吓尿了,跟鬼是没关系的。 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苏乙帮他保住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脸面。 杰克和小明他们去卫生间里收拾去了,发毛微微沉默开口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鬼,真的很可怕。这有些颠覆以往我对鬼的认知。” 苏乙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在感情方面有些不地道。 再怎么说cissy也即将是有夫之妇了,身为一个有节操的男人,跟名花有主的女人保持距离很难吗? 人家男朋友还在场呢,你就对人家女朋友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汝与曹贼何异? 你不应该叫发毛,应该叫黄毛才对。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对鬼神缺乏敬畏。”苏乙道。 “或许吧。”发毛道,“不过我还是更爱真理。” “我该说佩服吗?”苏乙似笑非笑。 发毛笑了笑:“我知道你肯定不能理解我,但我的确就是这样一个人。” 顿了顿,他又问道:“刚才我们见到的和听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我原本以为鬼都是制造幻觉来害人,但刚才我又有些不确定了,尤其是你脖子上留下来的痕迹,说明鬼这种东西真的可以碰触到真实的身体的,而不是幻觉。” “这世上几十亿人,每个人都不一样,你凭什么觉得所有鬼都是一样的呢?”苏乙反问道,“鬼也有很多种,甚至很多种类的鬼我都只是听说过,没见到过。你凭着臆测去给鬼下定义,我觉得这不是追求真理的态度。” 发毛从善如流点头道:“有道理,所以我决定用更严谨的态度来探寻这些事情。” “哪怕付出死的代价?”苏乙忍不住还是劝了一句,“我劝你最近还是老实一点吧,楚人美已经恨上了我们所有人,这只鬼有多厉害你刚才也看到了,你如果真的对这种灵异事件感兴趣,可以以后换一个不那么危险的鬼去探索。” 说着话时,苗小伟和小明已经一前一后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后者插话道:“毛老师,见鬼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我从小到大见了不知道多少只鬼,我很清楚鬼有多可怕,尤其是这次的鬼,我觉得要不是黄sir,刚才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苗小伟道:“之前我也对这种事情很好奇,但其实现在我已经有些后悔参与进来了,因为我发现我完全帮不到黄sir,反而要靠黄sir保护。” 可见刚才突发的险境让大家都很有感触。 作为当事人,苏乙的感触更深。 这次和楚人美的突然交锋,很难说是吃亏了还是占上风了。 他耗费了一把桃木剑,耗费了一张驱邪镇煞符,被楚人美掐伤,而且被俞惠琪趁机逃走了,也没能奈何到楚人美,反而让后者忌恨上了这里所有人,从这点来看,苏乙似乎是吃大亏了。 但苏乙保护了所有人,让楚人美无功而返,让楚人美出于忌惮不得不暂且退走,而且他那一剑肯定是给楚人美造成一定伤害的。 仓促应战对付一个数十年的老厉鬼,苏乙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还能保全伙伴,已经算是赢了。 不过局势绝不容乐观。 相反,经过这次交锋,苏乙觉得接下来才是他和楚人美正式交锋的时刻。 “我得告诉你们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等所有人都重新聚集一处后,苏乙面色严肃道,“在座的各位,已经都被楚人美给盯上了!” 当苏乙再次提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畏惧地看向四周。 “放心吧,这次它不会出现了。”苏乙道。“之前它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杰克身上的阴气浓郁到已经足够让她感应到这里有人念诵它的名字,然后以此为媒介瞬间降临。但刚才我从杰克身上赶走了它,连带杰克身上的阴气也拔除了大半部分,现在只剩一点点残余,这点阴气,不足以让它能在很远的地方感应到我们又提到它了。”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黄sir,你刚说它盯上了我们?这是什么意思?”cissy紧张道,“它会再来找我们吗?” “会的。”苏乙点头,“它走的时候,你们都听到它唱戏了吧?” “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好恐怖!” “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众人纷纷心有余季应和。 “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苗小伟瞪大眼睛道,“黄sir,之前那次在rubbish家里,我就听到这种唱戏的声音,难道那次也是楚……也是它?” “没错。”苏乙道,“它唱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怨气还会随着她的声音传播,凡是听到它唱戏的人,都会不知不觉被它的怨气浸染,这就相当于它在你们身上做了标记,哪怕你们去了天涯海角,它也能找到你们。” 众人闻言都惊慌起来。 “那怎么办?那岂不是说,它随时都有可能害死我们?”cissy惊恐道。 “黄sir,你一定有办法帮到我们,对不对?”杰克颤声哀求道。 “这怨气有没有办法消除,或者是屏蔽掉?”发毛问道。 苏乙摇头:“这种靠声音传播怨气,远程害人的鬼,叫做怨伶。这个楚人美就是一只特殊而强大的怨伶,怨伶散播怨气,是通过声音根植在你的脑海里,怨气存在于你的记忆中,除非你们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否则根本没办法消除。” 这也是怨伶这种鬼最特殊也最难缠的地方。 “怨伶……它的怨气也能通过水传播,难道说它跟水也有什么关系?”小明眉头紧皱道。 苏乙看向苗小伟:“之前让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之前苏乙让苗小伟给供水公司打电话,询问船湾水库管道施工停水的事情。只是苗小伟打完电话后还没来得及跟苏乙说,楚人美就来了。 “我问过了,”苗小伟道,“供水公司的人说,船湾码头那边要建一个机场发射站,供水管线需要绕道重修,他们本来计划停水三天,但因为影响太大,最后改为部分片区停水,部分片区启用备用水源。只是新的通知没有挨家挨户广而告之。” “备用水源是哪里?”发毛追问道。 “新娘潭。”苗小伟道。 “就是号称是港岛四大鬼蜮之首的那个新娘潭?”cissy失声惊叫,“这地方很邪门的,每年都要死很多人,怪不得水有问题!” “可新娘潭邪门已经几十年的事情了,不是现在才开始。”发毛道,“据我所知,那里附近的几条村子吃水都是靠新娘潭,没道理这水他们吃了这么多年不出事,现在别人一吃就有问题。” “那怎么解释水的问题?”苗小伟看向苏乙。 其余人也都看向苏乙,等着苏乙解惑。 若非先知先觉,苏乙能猜透其中缘由才怪。 谁能想到这其中缘由是因为工地施工,导致楚人美的尸骨被挖掘出来,掉进了水潭里面,所以这水才出了问题。 这是偶发事件,根本不具备什么逻辑性。 “水以前没问题,但现在才有了问题,那说明新娘潭的水近期出了什么变化,而这个变化应该和楚人美有关。”苏乙道,“相比起声音中蕴含的怨气,水中蕴含的阴气我还是有办法化解的。楚人美很强,怨气也很大,最关键的是它不是浑浑噩噩失去自我意识的鬼祟,它是有意识,有思维的,这也是最难缠的。” 苏乙皱眉:“如果它的报复心够强,那么你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它害死。以它的能力,普通人根本毫无抵挡之力。之前我还觉得给你们护身符的话,也许你们还能抵挡一二。但现在看来,如果它一心害人,只靠符纸是不行的。” 众人被苏乙说得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cissy颤声道,“总不能只听天由命吧?” “如果我们一直跟在你身边,那就应该没事了吧?”苗小伟道。 “在我身边,我当然可以随时救你们,但你们总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吧?”苏乙道,“时间对于厉鬼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它可以一直等着报复回来,但我们能耗得起吗?” “所以唯一能阻止它害人的办法,就是渡了它!”苏乙斩钉截铁道,“只有渡了它,一切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我们能帮什么忙吗黄sir?”发毛问道。 “的确需要你们帮忙。”苏乙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救人。” “救谁?”杰克问道。 “那晚跟还有两个一起玩通灵游戏的女孩。”苗小伟道,“早上黄sir就让我打听清楚了她们的住址,她们应该会有危险。” “annie还有biggie?”小明惊惧道,“对,她们也喝了水。现在rubbish和大b都死了,接下来就会轮到她们!” “楚人美在咱们这里无功而返,会不会把气撒在她们两个身上?”发毛猜测道。 “那她们岂不是很危险?”小明顿时急了,“黄sir,求求你救救她们!” “分头行动吧。”苏乙道,“我也不清楚楚人美会会着急害她们,保险起见,咱们分头行动,该救人的救人,该调查真相的去调查真相,不过这样一来,你们有的人会承担一定的风险。丑话说在前面,一旦楚人美对你们中有人动手,你们就会很危险。” 众人都沉默下来,各个面带畏惧,除了小明,他脸上反倒显出决绝之色。 1231、分头 苏乙这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在场的人身体都被楚人美留下信标,以楚人美的能力,随时有可能操控他们,远程害人。 原剧情中,苗小伟应该是没有被牵扯进来的,其余四人,杰克和小明都被楚人美害死了,唯有发毛和cissy被楚人美放了一马。 但现在,cissy和发毛的“爱情”大概率是感动不到楚人美了,因为恨屋及乌的关系,只要有机会楚人美绝不介意搞死他们。 不过苏乙也不算是把事情越搞越糟,起码比起原剧情,他们更早知道了楚人美的存在,也更早知道了问题出在哪儿,有了明确的方向去调查,而不是等到再死很多人才能找到正确方向。 况且只要不是楚人美亲自降临,它只是远程操控的话,苏乙的防鬼符还是起到作用的,对于他们的安全来说,也算桑有了一层保护。 “一人一张,放在贴身处。”苏乙取出几张防鬼符,发给众人,“记住,这张符只能保护你们三次,鬼祟最会蛊惑人,它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蛊惑你们把符拿下来,但除非三次机会耗费完,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要把符从身上拿下来!” 发毛等人都是头一次接触符箓,拿在手里感受到其不同寻常的重量,都啧啧称奇。 “所有的符都是这么重吗?”发毛好奇问道。 “如果只是一张纸的份量,那它一定不是一张有用的符。”苏乙道。 “这么说,以后可以靠这么方法区分谁是骗子?”杰克道。 “虽然不是绝对的,但实际上这么操作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苏乙道。 传说真正的入道之人,可以画出和寻常纸张一模一样的符箓来,看起来像是假的一样。 但只有激活它的时候你才知道,你拿的是一张什么宝贝。 只是这世上有入道之人吗? 大概率是没有的,就算有,也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 苏乙给他们讲了讲这张防鬼符的特征和注意事项,末了开始分配“任务”。 “我和小明都能见到鬼祟,所以我们各自去救那两个女孩。”苏乙道,“小明和发毛一起吧,你们互相也算有个照应,你们见了那个女孩,不要心软,打晕她,或者绑住她,然后带她来这里,等我处理就好。” “好。”小明严肃点头,“annie是我女朋友,那我就去找annie。我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苏乙点点头看向苗小伟:“阿伟,你去户籍处,找黄山村幸存的老人,最好是六七岁以上的,小时候在黄山村住过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资料,找到后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和你汇合后,咱们再一起行动。” “好的黄sir。”苗小伟应下。 “你们两个是传媒届的,我的建议是你们就待在这个房间里哪儿也别去,打电话指挥你们的同事和朋友,去调查有关楚人美、黄山村一切相关的信息。然后汇总到你们这里来。”苏乙又对杰克和cissy道,“这房子我会再加固放鬼符封印,布置好法阵,只要你们待在阵中不要乱跑,就不会有事。” “谢谢黄sir,你放心,我们也许帮不了太大的忙,但一定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杰克诚恳道。 cissy似乎有些不乐意,道:“其实我可以亲自去打探的。” “没必要。”苏乙淡淡道。 是真的没必要。事情真相如何苏乙其实一清二楚,他让小明和发毛去救其中一个女孩,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救人冒一定的风险是值得的。 让苗小伟去户籍处查黄山村幸存老人,其实就是走个过场,但这一步也必须要有,苏乙后面所做的事情才能罗继自洽。 剩下cissy和杰克两个人,就完全没必要让他们去做什么了。 他们只要老老实实呆着别添乱,就算是对苏乙最大的帮助了。 渡化楚人美这件事从任务的角度来说,死多少人对苏乙完全没影响。 但以苏乙的本心去衡量,当然是要尽量少死人了。 分配好了任务,约定好了随时联系,苏乙拿着杰克的手机,驱车前往屯门。 其余两组人也各自前往各自的目的地。 那个叫annie的女孩家距离比较近,所以小明他们反倒是最先到达的。 两人到了annie家的住宅区,却突然听到有人呼喊。 “毛老师!毛老师!嘻嘻……” 发毛一怔,凝神仔细倾听,同时问小明道:“你听到有人在叫我吗?” “好像在那边。”小明也听到了,指着一个方向道。 “小明!小明!你也来啦,嘻嘻嘻……” “也在叫我哎!”小明惊奇道,“我怎么听着像是annie的声音?” “在那里!”发毛突然惊叫一声,指着旁边的楼顶叫道。 小明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黑色碎花裙的女孩正站在楼顶天台的边缘上,对他们笑嘻嘻挥手。 他心中大骇:“是annie!” 想也不想往那边跑去。 “不对!”发毛一把拽住他,“我根本没见过annie,他怎么会认识我?” “你想说这是幻觉?”小明焦急道,“可万一不是呢?黄sir给的符纸也没反应!” “这……”发毛深吸一口气,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小明!小明!嘻嘻,这里真好玩,你们上来呀,上来呀!”天台上,annie很开心地对他们叫喊招手。 “我不能拿annie的命去赌!”小明甩开发毛就要过去。 “我去!”发毛深吸一口气道,“你现在快点去annie家,看看annie在不在家。我去这边,看看她到底是不是annie。我和她不认识,不会关心则乱。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看到一个无辜的人在我面前惨死!相信我。” 小明深深看着发毛,后者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好!”小明咬牙答应下来,撒腿向annie家的方向狂奔而去,头也不回地大喊:“注意听电话!” 发毛深吸一口气,也向这边楼房狂奔而来。 这种老式的小区只有六楼,发毛狂奔不停,气喘吁吁爬上了六楼。 他四下张望,很快就看到了站在楼边的annie。 发毛仔细看着这个女孩,却看不出半点不对劲的样子。 “嘻嘻……为什么?为什么小明不上来,只有你上来?”annie笑嘻嘻地问道,歪着脑袋,“是不是小明不要我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边缘随意踱步行走。 发毛看得胆战心惊,一边靠近,一边咽了口唾沫温声道:“annie,你听我说,小明很挂着你的,他是想叫你的爹爹妈咪来一起劝你……” “他明明就是不要我了!”annie突然变脸,面容狰狞扭曲大喊,“骗子!你这个骗子!我不想看到你!” 说罢竟毫不犹豫转身一跃而下! “不要!” 发毛惊叫冲上去,但没跑几步他突然觉得胸口发烫,烫得厉害! 他惨叫一声捂住胸口,脑子瞬间恢复清明。 再定睛一看自己所处的环境,顿时吓了一身冷汗,浑身都抖了起来! 在他之前的视界中,他才刚跑到天台上,距离边缘还很远。 可实际的情况是,他距离天台边缘只有一步之遥! 刚才他只要往前再多跑一步,只怕就会直接从六楼坠落下去! 发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写满惊恐。 从未有一刻,他感觉死亡和自己如此接近!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发毛哆嗦着摸出手机接通,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小明惊恐的叫声:“annie在家,那边的是假的,不要靠近!” “我、我知道……”发毛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放心,我没事,我马上过来,告诉我地址。” “19栋d门4c。” “好!” 他挂了电话,等腿没那么软了,便急忙向annie家的方向迅速走去。 另一边,annie的家中, annie的母亲担忧地看了眼卧室的方向,转头对小明道:“她很不对劲,我已经请了三个大师为她看过了,但都没什么用。小明,我很担心她呀。” “伯母你放心,我这次来就是来救她的。”小明喘息着道,他刚一路跑来,累得够呛,“annie一定会没事的。” “希望如此吧。”annie母亲叹了口气,“他爸爸好几天没回家了,也不知道死去哪里了。我为了看护她,好几天都没有出门,连班都没去上。小明,你先帮我看着她,我送她弟弟去她姑妈家,然后就回来。” 小明道:“伯母,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带annie一起走的,我认识了一位真正的大师,他很有本领的,但需要annie到他那边,大师才能保护到她。” “方便我也一起去看看吗?”annie母亲问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小明道。 “那就好。”annie母亲点头,“那你等我回来,我送完她弟弟,咱们就可以出发。” “好的伯母。” 小明目送annie母亲离开后,目光也落在了卧室里的annie身上。 铛啷啷…… 挂在卧室门口的风铃响起,声音轻脆明亮。 卧室的门框上,还有卧室里的墙上、窗户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纸。 annie穿着黑色碎花裙坐在窗边,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 小明看着她,心情十分沉重地叫了声“annie。” 后者突然神经质般轻轻一笑,开口道:“我妈说,这间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些符,全是用来镇邪的。那个风铃,已经被高僧开过光,铃声可以化解恶鬼的怨气,那你觉得这铃声,怎么样啊?” 叮铃铃…… 似乎是为了应和annie的话,风铃突然响了起来。 小明缓缓踱步走进卧室,随手撕下一张符垫了垫,然后直接将其撕下扔到了地上。 “这些都是没用的垃圾,根本帮不到你的,annie。”小明看向annie,“我刚才和伯母的话你也听到了annie,其实我是来带你走的,有个人可以救你,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嘻嘻……”annie轻笑一声,“其实这个风铃还是很有用的,我听它的声音,真的很舒服。那个老和尚,倒也不是骗人,嘻嘻……” 小明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走过去递给annie,道:“annie,这张是防鬼符,是那位高人画的,他专门让我多带了一张给你。你快把它放在贴身处,很有用的。” “防鬼符……”annie嗤笑一声,伸手接过这张符来。 滋滋滋…… 防鬼符刚到annie的手中,就冒起了白烟。 “啊!”小明吓了一跳,“这……” 他瞪大眼睛看向annie,突然反应过来。他惊恐倒退几步,指着annie道:“你,你不是annie!” annie根本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嘻嘻笑着。 轰! 防鬼符突然爆燃起来,眨眼就化为飞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annie癫狂笑了起来。 “annie,你醒醒!你醒醒啊!”小明吓得退出卧室,惊恐大叫着。 “防鬼?鬼在外面,才能防,我在她里面,怎么防?哈哈哈哈……”annie眼神癫狂,面容狰狞大笑着。 “你是楚人美!”小明咬牙道。 “嗯?” annie猛地看向小明,眼神狠毒凶恶:“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叮铃铃……叮铃铃…… 房间里狂风大作,风铃剧烈摆动,所有符纸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哈哈哈……”annie再次癫狂大笑起来。 小明吓得再退几步,面色煞白。 他几乎想要转身就逃,却又强忍恐惧。 “你别搞她,她是无辜的,你出来啊,你出来啊!”小明哭喊哀求。 “哈哈哈……”annie却充耳不闻,只顾癫狂大笑。 小明哆嗦着掏出电话,给杰克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其实是打给苏乙,因为苏乙拿着杰克的手机。 annie笑声渐止,轻蔑笑着,突然伸手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竹筐来。 竹筐里装满了瓶瓶罐罐的药。 她轻笑着,拧开其中一瓶,将里面的药片倒进竹筐里。 然后是另一瓶。 她将所有的药都拧开倒进竹筐里,混在一起。 电话那头根本没人接听,小明眼看annie如此动作,再次惊恐叫起来:“你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呵呵呵,呵呵……”annie轻笑着,把所有药片都混在一起,然后抓起一把倒进了嘴里,“咯嘣嘣”咀嚼起来。 1232、救人 小药筐里至少有十几种药,胶囊、中药丸、西药片……什么都有。 annie一边癫狂笑着,一边大把大把抓着这些药往嘴里送。 各种药物混杂在一起,难免有相克排斥的,annie嘴里开始流血,也开始溢出绿色的沫子。 但她依然面容扭曲笑着,仿佛十分开心的样子。 “你别搞她!求求你,放过她,求求你……”小明痛苦着跪了下来。 “嘻嘻……”annie眼神狰狞瞪着小明,对他招手,“你不是很爱她吗?那你过来,你过来呀。” 小明惊恐不已,却根本不敢靠近,他一边痛哭,一边拿起电话拨打了999. “喂,你们快来呀,这里有人自杀!救命啊……” 话音未落,发毛赶到了。 他见到眼前场景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阻止她!”发毛愣了一下立马冲了上去。 “别过去……”小明急忙去拉他,却一把拽了个空。 发毛跑过去伸手就要夺走annie手中的药瓶,但就在这时annie突然一把攥住了发毛的手腕。其癫狂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她眼神诡异地盯着发毛,嘴里发出“嘿嘿”的阴森笑声,笑得发毛心里直发毛。 发毛心中骇然,挣脱了两下都没用,annie的手就像是老虎钳子一样死死箍住他。 发毛胸口开始发烫,他大叫着挥手向annie脸上打去,哪知annie突然面容一变,凄厉尖叫一声把发毛扑倒在地,恶狠狠一口咬在发毛的脖子上。 “啊啊啊……”发毛发出痛苦的叫声,他剧烈挣扎扭动身体,却都无法摆脱annie。 砰! 一只花瓶重重砸在annie的脑袋上,使得后者浑身一僵,然后缓缓起身抬头,怨毒无比地瞪向袭击她的人。 小明手里捧着花瓶,脸色惨白,见状一咬牙再次举起花瓶狠狠砸下。 哗啦! 花瓶碎裂,鲜血顺着annie额头流下来,她摇晃了一下,脸上还挂着阴森诡异的笑容,却突然一头栽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小明急促呼吸呆立原地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查看捂着脖子不断惨叫的发毛。 “毛老师,你没事吧?” “痛……她差点把我脖子上的一块肉咬下来,嘶……”发毛痛得直吸凉气,眼泪都下来了,鲜血不断从他指缝渗出,眨眼他身上就滴满血迹。 “是很严重……幸亏没咬到你大动脉,不然……”小明查看了下他的伤势,后怕说道,“都让你别过去了,你还过去?” “我以为你只是胆小……”发毛苦笑。 “annie是我女朋友,我比你更想救她。”小明道,“但咱们的防鬼符对她是无效的,鬼在她里面,在你来之前,她已经废掉一张防鬼符了。” “这是个惨痛的教训,我就是反面教材。”发毛痛得脸都皱成一团。 “你还在流血,我找东西帮你先处理一下。”小明道。 “别别别……”发毛急忙拉住他,“我觉得咱们还是先把annie的手脚绑起来,免得她待会儿醒来又被控制,自残或者伤人。” “好,我去找绳子!”小明脸色一变,急忙去找绳子了。 两人手忙脚乱把昏迷不醒的annie捆住,这才都松了口气。 “她刚才吃了好多药,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发毛担忧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送她去医院洗胃?” “不,我觉得最好先和黄sir联系,听他怎么说。”小明再次拿起手机,给苏乙拨了过去。 “你现在对他言听计从啊。”发毛道。 “如果你也这么厉害,我也什么都听你的。”小明道。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黄sir,你终于接电话了!”小明很激动,“我们已经救下annie了,不过她吃了很多药……” 小明语速飞快将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那边苏乙很快做出进一步指示:“带她先去我住的地方,路上多买点牛奶让她喝,给她催吐。问题不大,你们做得不错。” “毛老师被annie咬伤了,还挺严重的,”小明又道,“那只鬼会不会趁虚而入?” “很难说,所以你们快点回来就没事了。”苏乙道,“如果实在拿它没办法,就把人打晕带过来。” 挂了电话,小明和发毛就准备叫醒annie。 小明的手刚搭在annie的肩膀上准备唤醒她,annie却突然睁开眼,双手勐地挣开绳索,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小明心中大骇,极力想要挣脱开来,但掐住他脖子的手却越勒越紧,让他无法呼吸。 突然,他感到胸口发烫,紧跟着眼神一恍忽,却发现自己正被发毛压住双手,按在地上。 “我、我怎么了?”小明茫然问道。 “你刚才一碰到annie,就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发毛担忧道,“你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 小明心有余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如果我们连碰一下她都不行,还怎么带她走?” “一定有办法的。”发毛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annie幽幽转醒,眼中先是显出茫然,继而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惊恐道:“你们为什么绑着我?小明,你们做什么?快松开我!松开我!” 发毛和小明二人惊疑不定对视一眼。 “annie,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小明问道。 “记得什么?”annie有些恼火,“快松开我,我真的生气了!” 小明见真的是annie的语气,微微松了口气就要上前安抚,发毛却拦住了他,沉声问道:“如果你生气了,会怎么样?” annie诡异一笑:“如果我真的生气了,我就把你们全都杀死!” 说到最后她面容狰狞,疯狂大笑:“哈哈哈!我把你们全都杀了!全都杀了!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她恐怖扭曲的表情让小明和发毛遍体生寒。 小明使劲咽了口唾沫道:“没办法了,只能打晕她带走了。” “你下不下得了手?”发毛问道。 “你来吧。”小明道。 发毛找了根棍子用床单缠住,狠狠一棍子敲再annie后脑勺上,两人再次检查了annie身上的绳索,并用布包裹住她的脑袋,这才背着她下楼,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苏乙驱车赶到屯门,按照苗小伟给到的地址找到了另一个女孩biggie的家里。 他敲响了大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你找谁啊?”这女人上下打量苏乙,疑惑问道。 苏乙掏出证件晃了晃:“警察,biggie是你女儿吧?我来找她。” 女人脸色变了变,道:“不是录过口供了吗?那个后生的死跟我女儿无关,是他自己倒霉,还牵连我女儿……” 苏乙摆摆手打断她:“不是为这个,我们发现那晚上牵扯到这个桉子的年轻人都有些不对劲,怀疑有什么东西缠住他们,所以才来看看有没办法帮到他们。” 女人更疑惑:“你们警察……也搞这些东西?” “只要是害人的东西,都归我们管。”苏乙笑了笑。 女人恍然,表情明显放松许多。 但她很快就又紧张起来,靠近苏乙悄声道:“我女儿这两天很不对劲啊,我感觉她看我的眼神很陌生,而且她经常自言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有时候还唱戏呢。我觉得,真的可能是什么脏东西缠着她!” “我去看看。”苏乙对她道。 “好好好,阿sir你请进,她就在卧室里。”女人急忙让开,带着苏乙往卧室走去。 这栋房子很老旧了,屋子里有一股很奇怪的臭味,苏乙注意到客厅里还摆着一个男人的遗像,遗像后面是一个骨灰盒。 他忍不住驻足,微微皱眉。 女人注意到苏乙的目光,急忙道:“这是她爸爸,死了三个多月了。女儿不对劲,我就多拜拜他,希望他能保佑女儿……” “他也自身难保。”苏乙道。 “你说什么?”女人没听清楚。 苏乙摇摇头,看向眼前的卧室。 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苏乙迈步向前,伸手推开了们。 就见一个穿着白短袖、黑热裤的女孩坐在床边,背对着卧室门,手里似乎拿着一段绳子,在不停地搓啊搓。 她口中还轻轻念着:“摇枝桨,桨橹曳,旦家婆,想食面,无膏无油澹咪咪……” “你看到了阿sir,她一直就这么念,看起来好吓人的。”女人在苏乙后面满脸担忧地说道。 “你没帮她做过什么吗?”苏乙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女人叹了口气,“阿sir,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能帮你就帮帮她吧。” “摇枝桨,桨橹曳,旦家婆,想……”女孩biggie依然头也不回,口中念念有辞。 “喂!” 苏乙却直接打断她。 那女孩顿时一顿,声音戛然而止。 “聊聊吧。”苏乙道,“我既然来了,你就什么也做不了。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你只是为了发泄怨气,又不是跟这些年轻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阿sir,你在说什么啊?”身后女人疑惑问道。 苏乙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biggie。 这女孩依旧没有转身,背对着苏乙。 “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苏乙道,“我知道做鬼其实很不好受,你有没有想过消解怨气,重新投胎做人?” “阿sir,你说话怎么这么吓人……你到底是在跟谁说话?”身后女人惊悚说道。 “在跟缠着你女儿的那位说话。”苏乙应了一句。 女人吓得“啊”地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嘿嘿,嘿嘿嘿……”biggie诡异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这女孩森森地说道,“我可以无处不在,你能救得了几个?我可以一直存在,你呢?你又能活多久?你到处跟我作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你会是什么下场?”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再乱害人,我就让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苏乙冷哼一声,“我跟你谈,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不要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是吗?”这阴测测的两个字,竟是从苏乙身后传出。 是biggie的母亲开口说了这两个字! 几乎是她开口说话的同时,苏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也响了起来,与此同时,biggie的母亲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把刀子来,恶狠狠刺向苏乙的后心。 别说苏乙早在听到她说她听到过女儿唱戏时,就开始防着她。 就算苏乙毫无防备,她也不可能成功。 苏乙回头指出如电,伸手点住其母亲身上几个穴位,使得后者举着刀顿在原地。就在这时耳后恶风扑来,苏乙已用眼角余光看到是biggie正满脸狰狞向他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客厅骨灰盒中冒出一缕黑烟,飞快向苏乙攒射而来。 铛啷啷…… 苏乙手腕反转,荡魂金铃已被他握在手中,他轻摇铃铛,那黑雾顿时一阵摇晃,迅速坠地化为一个中年人的样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嘶吼。 这中年人赫然便是遗像上的那个人,也就是biggie的父亲。 它本打算刚才和biggie一前一后袭击苏乙,却没想到苏乙轻轻松松便挡住了它。 “助纣为虐,该灭!”苏乙澹澹说了一句,身形一闪,使得biggie顿时扑了个空,从他的位置扑了过去。 眼看两人就要错身而过,苏乙突然从后面伸手一把揪住biggie的头发,另一只手再度一翻转,荡魂金铃瞬间消失于掌心,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符。 驱邪镇煞符! 苏乙二话不说将符纸狠狠拍在biggie的天灵盖上。 嗡! 下一刻,他只觉手上一紧,苏乙毫不迟疑用力一拉! 顿时一个身穿蓝衣的身影直接被苏乙从biggie的身体里拽了出来! “啊啊啊!” 被苏乙拽住的蓝衣身影脑袋突然一百八十度转过来,张开黑洞洞血盆大口一口向苏乙吞来。 “又来?” 苏乙飞快拉开距离,袖中一把桃木剑窜出被他握在手上,斜斜一剑向前刺去。 但下一秒,苏乙就刺了个空。 眼前的蓝色身影突兀消失不见。 而刚才摔倒在地的biggie突然爬起来,一头向旁边的墙体上撞去。 苏乙一闪身便拦到了biggie身前,这女孩满脸扭曲,对苏乙发出凄厉嘶吼,身体剧烈挣扎。 1233、死亡 苏乙一手以桃木剑横格,将biggie死死按在墙上,另一手以血为墨就要在其额头画符,谁知就在这时自biggie的胸部突然伸出一对蓝袖子的手臂来,向苏乙脖子掐去。 苏乙眼疾手快,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血雾,手中桃木剑迅速一剑斩落! 刷! 随着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从biggie胸口伸出来的双手顿时爆成黑雾消散。 苏乙动作不停,挽了个剑花收起桃木剑,另一只手迅速在biggie额头画成符文,轻喝一声一掌拍下! 嗡! biggie浑身一震,原本整个皮肤散发出的灰败之色顿时如雪消散,露出其原本的样子。 然后她软塌塌倒地,晕死过去。 苏乙松了口气,警惕四下张望。 阴冷之气在迅速消退,房间里变得温暖起来。 苏乙默诵净天地神咒,念了好几遍,确定楚人美的确是离开了。 但这房间里还有一只鬼。 这是一只等级最低的灰心鬼,应该是病死、老死才形成的鬼,比较罕见,一般情况下对人构不成什么威胁。 之所以罕见,是因为一般像这样的鬼在中阴身时就被阴差勾去地府了,根本不会滞留人间。 但这只鬼不一样,它算是一种很特殊的鬼,叫做守尸鬼。 这是种对自己生前的身体有很强执念的鬼,哪怕死了也守着自己的尸体甚至是骨灰不愿意离开。 它是不甘心自己死,所以死不认尸。 按理说这种鬼没什么怨气,也没什么本事,甚至连最简单的鬼遮眼、鬼打墙他们都做不到,可以算是最“没用”的鬼了。 但它刚才却向苏乙发动偷袭,这是因为它被楚人美的怨气浸染,成为了楚人美的提线木偶。 苏乙之前摇动荡魂金铃,对楚人美没什么影响,但这只守尸鬼却痛苦地满地打滚嘶吼,魂体受损严重,如今近乎透明了。 只要苏乙再轻轻给它一下子,它就会彻底魂飞魄散。 但即便如此,这只鬼现在也在对苏乙呲牙,满脸怨毒,作势欲扑的样子。 这只鬼已经没救了。 苏乙摇摇头,这种鬼本就浑浑噩噩,没有清楚的自我意识,又错把楚人美的怨气当补品,本性之灵已经彻底被腐蚀了,现在只怕他把自己都当成是楚人美了。 可怜,可叹,但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留它在世上没有任何用,只能让它在受尽怨气和业力的双重折磨后彻底魂飞魄散。 所以苏乙干脆给了他一个痛快。 做完这些,苏乙才解开biggie母亲的穴道,后者双眼茫然,浑然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苏乙又唤醒biggie,这女孩也是一样,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这时苏乙又接到了小明的电话,他耐心听小明讲了那边的事情,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是防鬼符对楚人美不起作用,而是防鬼防鬼,防外不防内。 鬼已经在身体里了,这防鬼符还防什么? 这时候应该用驱邪镇煞符才对,就像是刚才苏乙在biggie身上用的那张。 驱离后再用防鬼符,就会起到效果。 而苏乙之所以没有给小明他们驱邪镇煞符,是因为不是所有符都能让普通人激活催动的。 防鬼符属于被动防御,可以被动自主激发,但这驱邪镇煞符需要修行人以特殊手法催动,还需辅以道士血,所以普通人拿了也没用。 至于他们能不能救下annie,其实就看他们的运气和能力了,这其中还是有一定概率会失败的。 不像是biggie这边,苏乙出马,自能保障其安全。 biggie对展露了本领的苏乙敬若神明,苏乙告诉她们,这只鬼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如果到时候苏乙不在身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提议这母女两个也先去自己的房间暂住,并告诉她们还有annie等一众受害者也都在那里聚集。 这母女两个自然求之不得,对苏乙感激涕零。 苏乙带着她们回去的时候,小明和发毛已经把annie平安接回去了。 让苏乙都没想到的是,两组外出的人都没出问题,反倒是留守在房子里的那一组出事了。 在苏乙他们离开后,cissy和杰克二人先是按照苏乙的吩咐,给同事朋友们打电话,打探有关黄山村和楚人美的资料。 由于杰克本就是黄山村人,获取消息自然更具便利,所以他这边很快就有了进展。 他打听到了在黄山村附近的一处公屋有一个独居的老人,这老人原本是黄山村人,后来妻儿惨死,他自己搬出黄山村后,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成天说什么楚人美、李强的。 虽然取得了进展,但杰克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用。 “这个人都疯了,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他摇摇头,“cissy,我觉得咱们还是安安静静待在这里等消息吧。我觉得咱们只要不添乱,就是对黄sir最大的帮助了。” “喂,他们都在外面冒险,咱们却躲在这里坐享其成?你不觉得你这么想很自私吗?”cissy对未婚夫这样的想法很不满。 “我不觉得有什么……术业有专攻嘛。”杰克耸耸肩,“我们的确不擅长这种事情,以后我们可以在别的方面补偿他们,但现在,我觉得还是以安全为重。” “这个老人距离咱们只有十分钟车程,咱们去找他,问清楚就回来,怎么样?”cissy建议道,“我真的不想什么都不做啊,尤其是我弟弟也在外面,我这个做姐姐的却躲在这里……” “他是男人,本来就应该承担更多呀。”杰克道。 “那你也是男人!”cissy气呼呼道。 “如果轮到我挺身而出的时候,我会的。”杰克无奈道,“cissy,你理智一点好不好,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以前不会这么冲动,你会听我说的……” “但这次人命关天,所有人都在努力,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cissy大声道,“十分钟,一来一回最多半个小时,杰克,求你了!” “半个小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杰克根本不为所动,摇头拒绝,“cissy,你听我的,咱们别出去。” “你不去我去!”cissy气呼呼转身向门外走去。 “cissy回来!”杰克顿时急了,急忙就要跑上去拉cissy,没想到后者走得很快,很快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别出去啊cissy,危险!”杰克急忙冲过去想要拉住她。 一阵阴风从门口吹进来,杰克急忙挡住脸。 等再看过去的时候,就见cissy回过头来,诡异地对他笑着,幽幽问道:“我要走了,你来不来?” 这声音分明不是cissy的声音。 杰克只觉一股寒气瞬间涌遍全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牙齿咯咯打颤。 他头脑一片空白,内心被浓浓的恐惧充斥,一时间竟什么反应都做不出。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门前的cissy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一个机灵反应过来,急忙跳起来冲到门口。 但即将出门那一秒,他又急急顿住,满脸恐惧看着门外,哆嗦着不敢迈出这一步。 他抖了一会儿,竟往后退了两步,口中颤声喃喃道:“这不关我的事,我已经劝你了cissy,这不关我的事……” 若论众人中谁对楚人美最恐惧,只怕非杰克莫属了。 他是被楚人美上过身的,他非常清楚这只鬼有多么可怕。 他绝不想再面对这只鬼第二次! 如果可能,他只希望一直躲在苏乙的庇护下,直到苏乙处理掉这只鬼为止。 “我、我给黄sir打电话……”杰克哆嗦着,碎碎念,面无血色,“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没办法,我也没办法……” 他颤抖着拨号,浑然没觉察到阴风阵阵从大门口吹进来,他胸口的符纸也在微微发热。 电话很快接通,杰克强自打起精神,急促道:“黄sir,黄sir救命啊……” “滋滋……滋滋……” 电话里传来电流的声音。 “黄sir?黄sir你听得到吗?”杰克急忙大叫。 然而下一秒,听筒里传出一个让杰克浑身气血僵住,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呵呵……你在找我吗?”电话那头,分明是一个阴森的女人声音。 杰克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但下一秒让他更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 他骇然发现,他手中的电话听筒,赫然变成了一只女人的断手! 乌青的皮肤,漆黑的指甲,这只女人的手正抚摸着他的脸,抚摸着他的耳朵。 “啊啊啊!” 杰克吓得一把扔掉了电话听筒,惊恐地跳开,使劲甩着手,仿佛生怕那只手粘在自己的手上。 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到胸口处传来的温热,知道自己又被幻觉所迷惑。 再定睛一看,只见电话机被自己摔了个粉碎,哪里有什么断手? 这房子按理说是个安全屋,鬼不应该进来才对。杰克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大门! 他急急冲过去,使劲将大门关住。 房间里阴风顿止。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cissy,cissy怎么办?”他看着被自己摔碎的电话机,表情突然变得纠结而痛苦起来。 原本他还可以给苏乙打电话,但现在,电话机被他摔坏了。 他的手机被苏乙拿走了,cissy也拿走她自己的手机,唯一能跟外界联系的途径就是那台电话机,也被他摔碎了。 “这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杰克抱住脑袋,痛苦蜷缩成一团,“我也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我……cissy……可是我们就快结婚了……” “我是个男人,我要保护我的未婚妻,我不能……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杰克碎碎念着,眼神虽然依然写满恐惧,但表情却变得绝决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处的符纸,左右看了看,冲到苏乙摆香桉的地方,拿起了放在最中央的太上老君牌位,一咬牙将其抱在怀里,转身绝决向门外冲去。 一拉开门,阴风呼啸而入,杰克缩着脖子,刚刚鼓起的勇气和悲壮之情顿时十去七八。他哆嗦着,表情充满纠结和恐惧,但最终还是一咬牙跑出门去。 他抱着牌位乘坐电梯,一直从十一楼哆嗦到一楼,好在什么都没发生。 他跑出了小区,四下张望,但见人潮汹涌,却不见cissy的身影。 天空虽然阴沉沉的,但好在外面的人很多,这让杰克恢复了许多胆气。 “cissy!cissy!”他四下张望,焦急大叫着,一边搜寻,一边向路口跑去。 当当当当…… 路口处传来红灯警报声,杰克跟所有人一样,都停下了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他骇然发现一个身影从人行道中走出来,径直走到了路中间。 是cissy! 杰克心中骇然,他急忙大叫:“危险啊cissy!快回去!回去!” 然而cissy充耳不闻,仿佛失了魂一样径直走到路中间,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幻觉,这是幻觉……”杰克颤声自语。 但胸口的符没有反应,周边的人也惊呼着对路中间的cissy指指点点,这说明这根本不是幻觉。 这是真的! 不远处传来发动机咆孝的声音。 杰克惊恐望过去,就见一辆大巴速度奇快,正向路口的方向冲过来。 而cissy正好挡在大巴路过的路上。 “躲开,快躲开!”杰克嘶声惊惧大叫。 但cissy不但不躲,反而转过身来看着他,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不不不……这不行啊……” 杰克看看越来越近的大巴,又看看无动于衷的cissy,内心如热锅蚂蚁般煎熬。 某一刻他突然一咬牙,面露疯狂之色勐地冲了上去。 他发疯般跑到了cissy跟前,一把将cissy推了出去。 下一刻—— 砰! 飞驰的大巴狠狠撞在了杰克身上,直接将其撞飞了出去! 大巴仍不停,速度不减继续从杰克身上碾了过去,拖着杰克的身体往前又走了一截,才死死刹车,堪堪停在路对面。 地面上被拖出一道长长的血印,触目惊心! 跌倒在地的cissy茫然爬了起来,四下张望片刻,目光终于落在大巴车下那具血肉模湖的尸体上面。 她惊恐地一把捂住嘴巴,泪水夺眶而出,下一刻,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声:“不……” 82中文网 1234、求助 苏乙很快就得知了杰克被车撞死的事情。 电话是苗小伟打过来的,他正在警署查阅有关黄山村的资料,有警员把失魂落魄的cissy和那个肇事的大巴车司机带回来了,他正好看到,然后就赶紧打给了苏乙。 “黄sir,我刚从审讯室出来,那个司机说什么也没看到,只是感觉撞到了人才停下来,他也没看到红绿灯。”电话里苗小伟的声音很低沉。“cissy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杰克的尸体我看过了,都碎了,很惨……” 苏乙久久无语。 这怪谁? 怪cissy? 这个女人是有作死的想法,但将她作死的想法无限放大并付诸行动的,是楚人美。 有句话叫做“鬼在心中”,这不无道理,很多时候鬼就是利用你的心理,再无限放大,从而让你做出在旁观者看来十分愚蠢的事情来。 就比如cissy和杰克,杰克一心要躲着不出门,态度很坚决,所以楚人美在这方面根本无机可趁。但cissy有想要出去帮忙的心思,只是权衡利弊后放弃了这个念头。楚人美就是利用这点,无限放大她想要出去的想法,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剧。 这件事让苏乙评价的话,他只能说杰克够男人,也够傻。 “你查得怎么样?”苏乙岔开话题问道。 “正要跟你说,我查到有个叫李强的七十多岁的老人,现住在深水涉大坑东邨,独居。”苗小伟道,“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是唱粤剧的,而且小时候也住在黄山村,我看了他的资料,觉得他很可能跟那位有关,所以单独把他挑了出来。” 还算不错,一下找到了正主。 苏乙道:“我现在去警局接你和cissy,你帮cissy办一下手续,我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苏乙稍稍捋了下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李强是必须要去拜访的,因为李强这个人是渡化楚人美的关键。 此去他的确需要一个打下手的人,苏乙原本决定是苗小伟,但现在看来,小明比苗小伟更适合。 另外,虽然苏乙决定独立完成渡化楚人美的工作,算是对自己的一场考验,但这并不代表他察觉到凶险还要一意孤行。 现在楚人美明摆着超乎他想象的难缠,它后续还有什么给苏乙带来威胁的厉害手段,苏乙现在不能完全预期,这件事的凶险程度已经超出苏乙心中的阈值临界点了。 他决定“场外求助”。 好在上次留了风叔的联络方式,苏乙拿出手机直接打了过去。 等那边接电话的时候苏乙才意识到,自己拿着的是杰克的手机。 “喂,你是谁呀,你找哪位啊?”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是阿莲,语气略带娇赧。 “我找风叔。”苏乙道。 “呀,是黄先生呀!你还记得我吗?”阿莲的语气显得很开心。 “当然记得,”苏乙呵呵一笑,他没有问为什么她会接风叔办公室的电话,因为她很清楚他一旦一问,只怕那边就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阿莲,我找风叔有急事,人命关天。”苏乙道。 “哦哦,我现在就去叫我叔叔!”阿莲立刻紧张起来。 跟着苏乙就听到那边阿莲大喊“叔叔”的声音,看样子风叔是真的不在。 约莫两分钟后,那边听筒才被重新拿起来。 “喂,火土啊,你找我有事?”电话那头风叔开门见山问道。 “有事!我遇到了麻烦!”苏乙沉声道,“我遇到一个怨伶,已经害死好几个人了,它怨气很大,除了通过声音,还能通过水传播怨气,现在整个西九龙不知多少人喝了带怨气的水,只要它想,它一夜之间可以害死几百上千人!” “这么严重?”风叔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怨伶……怨伶怎么会通过水传播怨气?” “这也是我正在想办法搞清楚的问题。”苏乙道,“风叔,我自己一个人对付它没把握能一击必中,我怕万一它跑了,不知道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所以我想请你来帮我压阵,有你在我便安心了。” “别这么说,这里是港岛,出了事应该由我顶上才对,你现在是在帮我,而不是我帮你。”风叔道,“我这就出发,咱们去哪里汇合?” “你你有没有手机?”苏乙问道。 “我有个call机。”风叔道,“应该还能用。” “好,你先出岛,来西九龙,我现在不确定要去哪里,我会尽快把地址发在你call机上。”苏乙道。 “等我!”风叔简短道。 挂了电话,苏乙顿觉心中安稳踏实不少。 苏乙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把车停到了西九龙警署门口。 cissy和苗小伟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前者容颜憔悴,目光呆滞。 苏乙打了声喇叭,苗小伟见到后立刻扶着cissy往这边而来。 “cissy是小明的姐姐,biggie应该认识,另一个是我同事,叫阿伟……” 两人上了车后,苏乙依次为彼此介绍。话音未落,cissy便放声痛哭起来。 “黄sir,杰克死了!他被害死了!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他根本不会死……” “cissy,这都怪那只鬼,怎么能怪你呢?”苗小伟急忙劝道,“是鬼害人,又不是你害人,你只是想帮大家而已……” “可是如果我没有出门,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cissy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当时为什么非要出门?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不是啊cissy……”苗小伟急忙再次劝解,另外一对母女不知道情况,坐在一边也不敢乱说话。 苗小伟见苏乙只管开车也不说话,抱怨道:“黄sir,你倒是说句话劝劝她呀,你看她,一见你就哭个不停。” 苏乙澹澹道:“劝什么?劝她这件事不怪她?让她不要难过?杰克都死了,她为什么不能多难过一些?” “这……”苗小伟目瞪口呆,这话听着怎么还挺有道理? 苏乙瞥了眼后视镜,看到已成为中阴身的杰克就站在cissy旁边,焦急地对她大喊大叫。 它在喊:“快走啊cissy,快走!” 这是它的执念,哪怕是死了也放心不下。 他是为cissy而死的,那cissy又何必找借口让自己好受些? 再难受,也比死了好。 此刻的杰克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它还以为自己活着,所以一直跟着cissy。 只是因为cissy还戴着防鬼符,它身为一个中阴身,稍微碰触到cissy,就会痛得惨叫连连,急忙躲开。 “黄sir,你也觉得是我害死了杰克?”cissy眼泪汪汪抽泣着,“我是不是很没用?是不是其实该死的是我?” 苏乙澹澹道:“没有谁是该死的,你们都不该死。杰克的死,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因为他选择用他的命换你的命。” cissy捂住脸,哭得停不下来。 很快到了地方,苏乙带着众人回到房子,小明他们已经到了,除了小明和发毛,还有个看起来精神很差劲的姑娘坐在客厅地上喝牛奶。 “黄sir你们回来啦!”小明和发毛见了众人很激动,也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咦,biggie也来了?还有伯母……姐,杰克呢?你们不是要在家里留守吗?怎么出去了?” 小明一问,cissy再次痛哭起来。 苏乙摇摇头,不去管那边如何伤心欲绝,吩咐苗小伟安顿biggie母女,然后走到了annie跟前。 这女孩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苏乙蹲在她面前看着她,面无表情。 两人对视着良久,谁都不说话。 别的人都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有人意识到是什么回事,吓得急忙号召所有人退后,退到了另一边。 苏乙和annie对视着,良久,后者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你还真是有些本事啊,我藏这么深,你依然能发现我。”annie幽幽地道,“不过,你又能奈我何呢?” 此话一出,另一边有人吓得惊呼出声,所有人都缩成一团,惊惧看向这边。 annie诡异地笑着,目光从苏乙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你以为这里很安全?你以为你把所有人都带到这里来,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你能做什么呢?”苏乙呵呵一笑,“楚人美,在这个屋子里,你最多也就能说说话,搞搞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别跟我虚张声势,这屋子里的人,你一个也带不走!” “我不信你能藏他们一辈子!”annie脸色突然变得狠戾怨毒,恶狠狠瞪着苏乙喊道。 “不用那么久。”苏乙平静道,“等我找到你尸骨,找到你真正的藏身之处,你就逃无可逃,躲无可躲,到时候我一定渡你魂飞魄散!” “吼!” annie突然表情狰狞勐地凑近对苏乙发出凶狠咆孝,但苏乙躲都未躲,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反倒是吓了其他所有人一跳。 “你自己滚吧。”苏乙看着她,慢吞吞地道,“要是等我动手,你只会更狼狈。” “我等你……”annie森森地道,眼神充满不加掩饰的恶意和狠毒。 annie说完这句话,突然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苏乙任由她倒在地上,也没有扶她。 她手掐法诀,默默诵经,确定楚人美寄居在annie身上最后的阴气也消失了,这才放下心来,炖起来将其扶了起来,顺便为她把了把脉。 annie的确吃了很多药,但好在都还没消化,还在胃里。 苏乙在她内关、天突和中脘三处穴位或点或揉按一番,annie缓缓转醒,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捂住嘴巴。 苏乙起身让开位置对小明道:“带她去卫生间吐出来,就没什么事了。” “是!”小明心里还有些害怕,但苏乙吩咐了,他还是壮着胆照做。 发毛正抱着cissy轻声安慰,苏乙看了看他的脖子,确定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也就不管了。 他绕着房间检查一周,又补充了一些符纸,以整个房子为界限,布下了防鬼法阵。 这要是换了别的厉鬼,绝对连这个房子靠近一点都做不到。 但楚人美不一样,只要它想,它还是可以出现在房间里任何一个人身上的。 只不过它会隐藏在这人的记忆力,所以不会被防鬼符感应到。 但它也不能彻底就无法无天,没有足够的怨气和阴气,它是不能把这些只听过它唱戏的人如何的,所以苏乙刚才说的没错,在这间屋子里,楚人美能做的极限就是蛊惑,蛊惑屋子里的人做出蠢事傻事来,就像是它对cissy做的那样。 这一点即使是苏乙也没太好的办法,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谁也不敢轻言把握。 苏乙让所有人最好安静待在客厅里,少说话,避免最任何多余的动作,告诉他们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然后就带着小明出门了。 对于救这些人方面,苏乙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做到仁至义尽了。 苗小伟本来打算和苏乙一起出来的,对于苏乙不想带着他很不乐意。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跟着苏乙只是个累赘,所以抱怨了几句,也就算了。 苏乙看出他负面情绪有些放大,觉得他是个安全隐患,决定用手铐将他拷住,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苗小伟很激动,声称自己绝不会有问题。 然并卵,苏乙不由分说用手铐把他拷在了厨房的燃气管线上,警告苗小伟,最好翻出一本经文悉心研读,消解烦躁,避免胡思乱想。 做完这些,苏乙才带着小明出了门,他们出发的目的便是李强的家里。 李强住在一个很破旧的公共屋邨,车子开不进社区,所以苏乙和小明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 和港岛很多屋邨一样,这里的居民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年轻人都向往外面的灯红酒绿,谁甘心留在这种破旧的地方? 李强家的地址并不难找,很快两人就站在了李强的家门口。 进门前,苏乙想了想原版中发生的事情,还是转过身来跟小明告戒一番。 “呐,待会儿进去,你只带一双耳朵,别带着嘴,明白我的意思吗?”苏乙道。 “明白,你的意思是让我别说话。”小明闷声道。 “不错。”苏乙点点头,“记住,咱们时间有限,越快解决这件事越好,所以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放心,我不会添乱的。” “那就好。” 82中文网 1235、夙印 李强已是古稀之年,满头银发,山羊胡子也尽数白了,脸上、手上长着很多褐色的斑点。 他的家中很整洁,也完全没有一般老人家中的那股陈腐之气。 苏乙和小明来的时候,他在家中正在练字。明明不出门,但在仪容上他却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西裤,熨得非常平整。 看得出,这是个很讲究生活品质的老人,而且心态也很好。 “来来来,请喝茶。”李强笑呵呵端来两杯茶水,放在了苏乙和小明面前,“我这里平日里来的客人就很少,警察更是头一回来了。我能在死之前招待一回警察,这辈子也算是又多了一份经历,好事,好事啊……” 苏乙笑道:“说是好事倒也没错。虽然我们待会儿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们正在做的,的确是好事。” 李强疑惑道:“我一个人住几十年了,一直都没跟陌生人有什么往来,我不知道,我能帮到你们什么?” “是跟我们最近接到的一些案子有关。”苏乙表情认真了几分。 他从rubbish他们玩通灵游戏开始讲起,讲到了小明的阴阳眼,讲到小明看到蓝衣服的鬼。 李强这个时候脸色明显变了,眼中有惊怒,有恐惧。 他似乎想要阻止苏乙讲下去,但苏乙只是很平实地在讲那些受害者,语气温和,态度也很平淡,他又忍了下来。 虽然因为苏乙的参与,死的人不如原剧情那么多,但这其中迫在眉睫的凶险,其实比起原剧情还要更胜几分。 末了苏乙道:“老伯,其实贸然打扰你的清净也是万不得已,但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人被害死,我们也只能来了。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能过了解更多真相,这对于化解它的怨气也有帮助。” 李强脸色阴一阵,阳一阵,最终颤声问道:“黄先生,你是有道之人,我想请教你,如果你最后真的成功了,她会有什么下场?” 苏乙诚恳道:“我不骗你,它一定会魂飞魄散的。它害了这么多人,我既不愿,也不敢渡它去投胎,它这一身因果业力,没一个修道人敢接。” “可她真的是枉死啊!”李强颤声悲戚道,“她太可怜了!她根本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但凡害人的厉鬼,大都是枉死。”苏乙道,“厉鬼复仇情有可原,我们修行人遇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厉鬼滥杀无辜,只为一腔怨气就迁怒无辜之人,被它害死的人又是不是枉死?” “无论是人是鬼,做错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如果杀人者不能得到严惩,死者如何能够安息?”苏乙正色道,“老伯,天行有常,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无论它有多可怜,它都应该得到应有的报应。就像是当年害死它的那些人,我想他们应该也得到了报应吧?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一因一果,这件事才能真正结束。” 李强嘴唇颤抖,似乎在忍受着极大悲伤。 “可是,可是……她真的是枉死啊!”他终于老泪纵横,哭了出来,“不然也不会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怒气难平啊!美姨,美姨啊……” 他哭喊着。 随着他的哭喊,这间屋子突然刮起了阴风。 阴风呼啸,吹得窗帘、衣物猎猎作响。 “美姨啊,美姨!”李强情绪更加激动,他张望四周,泪流满面凄厉嘶喊着,“算了吧美姨!你放过他们吧!” “都快一百年了!你放过他们吧美姨……” 呼呼……呼呼…… 阴风呼啸。 砰砰砰! 房间里的杯子、瓶子突然纷纷炸裂开来,碎屑崩飞一地! 李强和小明都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 苏乙也面色凝重站了起来,手中扣着一张符纸,警惕四下巡视。 “美姨,美姨?”李强踉踉跄跄跑到窗边,泪眼迷蒙看着窗外,“是你吗美姨?” 风渐止,房间内也重新恢复了温暖。 小明松了口气,这才警觉身上冷汗淋漓。 微微沉默后,李强深深一叹,语气低沉开口道:“我老了,也没几年可活了。其实我知道,我能活这么久,一定是美姨保佑我……我不想她害人,但我也不想她魂飞魄散,真是让我好生为难啊……” 苏乙没有劝他,只是静静等着。 倒是小明很着急,几番欲言又止,但想到苏乙的吩咐,只好默不作声。 良久,李强又叹了口气,开始讲述:“我记得,那年我才五岁,我父母那年双双惨死,是美姨看我可怜,收养了我。美姨是村子里最美的女人,可惜命苦,入了下九流的行当,进了戏班子,成了一个旦角。” “那年头,唱戏的是贱业,会被人看不起,但美姨经常对我说,一个人是不是卑贱,跟做什么没关系,而是看他的品性。美姨乐善好施,乐于助人,所以她虽然是个戏子,但却很受村子里所有人的尊重,黄山村当时最德高望重的人是一个上过西学的文化人,也是村里唯一的老师,他叫卜万田。” 卜万田这三个字一说出,房间瞬间阴冷起来! 别说是苏乙,小明和李强都感觉到了不对,显然这个名字似乎和楚人美这个名字一样,是个禁忌。 李强顿了顿,颤巍巍地扶着扶手坐在沙发上,这才叹了口气接着讲述。 “卜万田世代书香,但却一心喜欢美姨的美貌和人品,村子里所有人都看好他们的婚事,当时他们的婚宴摆了整整三天呢……” “老伯,我打断你一下。”苏乙突然开口,让小明和李强都不解地看向他。 “虽然它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但还是要为死者讳的。”苏乙面色严肃提醒道,“有些和她所受冤屈无关,或者事关她隐私,又或者你答应过她不能讲出来的事情,千万不要说出来。” 李强愣了愣,道:“我要讲的,就是梅姨枉死的缘由。但这件事又的确算是家丑。” “这没什么,尽量忽略它的那部分,着重讲坏人的那部分,我想并不会影响我们了解当年发生过的事情。”苏乙提示道。 “好好好,这的确要注意。”李强感激地对苏乙道,“我不经常跟人说话,一说起来,就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后生,你提醒得好。” 顿了顿,他皱眉道:“你这么说起来,我倒是记起一件事情。当年我是答应过美姨一件事情,或者说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吧。当时我答应她为一件事保守秘密,只是时过境迁,这个秘密放到如今这个时代已经不算什么了……这个也不能说吗?” “只要你答应过的事情,你一定要做到!”苏乙一脸严肃道,“老伯,这绝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 “我记下了。”李强也被苏乙说得慎重起来。 他微微思虑,开始重新措辞,讲述当年的事情。 “那一年,卜万田突然告诉美姨,他染上了鸦片,还欠了同村的田七一大笔钱。田七告诉卜万田,只要他让美姨陪他一晚,不但欠账一笔勾销,他还会拿出一笔钱来给卜万田买鸦片。否则的话,他就把卜万田抽鸦片的事情公之于众,让卜万田身败名裂!” “美姨心地善良柔软,她爱极了卜万田,所以卜万田苦苦哀求她的时候,她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她希望能够牺牲自己,保全自己的丈夫。谁知道,就在那晚她和田七在一起的时候,却被同村的张小三撞破他们的事情,张小三还叫来了村长,将他们捉奸在床。” 李强说到这里,小明皱眉道:“这个卜万田真不是个男人,居然让自己的老婆……唉,难怪她这么大怨气。” “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李强叹了口气,“在那个时代,美姨身为人妻却与外人做这种事情,这是很严重的事情,那个时候每个村子和宗族都有自己的家法,像是这种事情,是一定要动用私刑的。美姨的事情既然被当场撞破,其实就已经注定了她的结局。” “美姨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她知道自己死定了,但为了不让丈夫背负污名,她没有说出其实是卜万田让她这么做的,她甘心赴死,只希望卜万田能够重新做人……” “她真傻啊……”小明感慨道。 “是啊,但美姨当时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卜万田的阴谋诡计!卜万田世代书香,但其实心如蛇蝎,真是无毒不丈夫啊……”李强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眼中流露恨意。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染上鸦片,他也没有欠田七的钱,他故意这么骗美姨,让美姨信以为真,和田七做那种事,然后他再通知张小三去捉奸!” “他知道村长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不会放过美姨!卜万田,就是想要美姨死!” 小明“啊”了一声,惊悚瞪大眼睛:“这、这……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看上了当时一个大钱庄老板的女儿!”李强忿恨道,“那个女人,也看上了她。但卜万田已经结婚了,美姨贤良淑德,没有犯七出之条,他根本没理由休妻的。” “他若是贸然抛弃美姨,不但村子里的人都不会答应,还会影响他在那个女人心目中清白光辉的形象。所以他才想出这么一个恶毒卑鄙的计划来,让他自己变成一个受害者。” 小明听得不寒而栗,良久才道:“这个人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 李强叹气道:“当晚,张小三他们就把美姨用石头活活砸死,又用破席卷起了尸身,扔到了后山的乱坟岗上。” “当时我还小,无意中听到了卜万田、张小三和田七他们的阴谋,这才知道美姨被他们骗得有多惨。我只有美姨一个亲人,便跑去她的尸体前哭,告诉了她真相,谁知道,谁知道……” “发生什么了?”小明紧张问道。 “谁知道,美姨的双手突然挣脱了绳子,高高地举了起来!”李强颤声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大概也都知道了,三天内,黄山村死了六十六个人!” “张小三被卜万田活活砍死;田七疯狂自戕,血流尽而死;村长一家都跳进井里淹死了,卜万田也被吓得七窍流血而死……” “惨啊,怎一个惨字了得?”李强啧啧摇头,“当时村子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全部都跑出去了,但有什么用?凡是跟害美姨的事情有关系的,一个都逃不掉。” “到了第三天,我也该走了,因为美姨的关系,我又被人收留了。临走前,我去后山看她,她还是高高举着双手,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我跟美姨说,那些害她的人都死了,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也死了,再大的恨也该消了,我劝她别再杀人了。” “说也奇怪,我把她送给我的一只平安镯戴在了她的胳膊上,她一直高举着的手就真的放下去了,从那以后,她也真的再也没有杀过人。” 顿了顿,李强皱眉道:“我是真的想不通,几十年都过去了,美姨为什么又开始杀人了……” 小明急促道:“阿伯,它的坟地在哪里?我们想去看看!” 苏乙伸手止住他,对李强道:“阿伯,那只平安镯对于你和它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我原本是不这么觉得的,但你之前提醒我,要注意过美姨的事情,所以我想,这只平安镯真的很重要吧。”李强道,“当年,美姨给我那只平安镯时告诉我,她可以答应我任何一件事情。我把平安镯给她戴上,要她答应我别再杀人了,也许这就是她听了我的话的原因。” “是这样吗黄sir?”小明看向苏乙。 苏乙点点头,认可了这个猜测。 “这手镯,是一个夙印。”苏乙道,“所谓夙印,其实是人和鬼之间达成协议的信物。鬼很重承诺,尤其是重生前的承诺,当一只鬼还认可生前给你做过的承诺,而你又有能让它认可这个承诺的信物时,这个信物就算作是一个夙印了。” 1236、山胄 “夙印……”李阿伯和小明都对这个陌生但又直白的词不明觉厉。 “黄sir,照你这么说的话,既然阿伯和它有夙印的羁绊,双方互相达成了承诺,那为什么它突然又撕毁承诺突然跑出来害人呢?”小明问道。 “是呀,这一点我也很奇怪。”李阿伯疑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美姨她一直都在安息,为什么突然又生出怨气来?黄先生你之前说怨气在水里,为什么在水里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我们找到了它的尸骨才能得到答案。”苏乙道,“一般来说,鬼不会擅自毁诺,除非夙印出了变故。” “出什么变故?”小明追问道。 “比如,那只手镯从它尸骨上脱落下来。”苏乙道。 “当年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后,幸存的人就把美姨埋了起来,还给她立了牌位,供在村里的祠堂里。”李阿伯说道,“美姨既然已经入土为安了,她戴着的手镯怎么会脱落掉呢?” “怕就怕它的尸骨出了问题,这样一来它怨气这么大也就有解释了。”苏乙看向李阿伯,“阿伯,这件事无论怎么说也和你有关,既然牵扯进来,不如咱们一起圆满解决掉这件事,对你来说,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你觉得如何?” 李阿伯叹了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 “我联系一个人,然后咱们直接去黄山村。”苏乙道。 苏乙要联系的人当然就是风叔了,他给传呼台留言,告诉风叔在进黄山村的路口汇合。 如果有可能,苏乙想就在今天彻底解决楚人美的隐患。 这并非痴心妄想,事实上苏乙保住了李阿伯,保住了夙印的效力,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半。 李阿伯和楚人美缔结的夙印,是封印楚人美怨气的关键,原剧情中,这平安镯为什么失效?李阿伯为什么又被楚人美杀死? 就是因为李阿伯违背了和楚人美的承诺。 当年他答应过楚人美,绝不把楚人美的秘密告诉别人,基于这个前提,楚人美才会遵守约定,答应他不会再乱害人。 事隔经年,对于李阿伯来说已经过了一辈子,这世间沧海桑田变幻,楚人美当年的那点秘密拿到现在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其实楚人美的秘密就是她当年瞒着村里去拍电影了。 对那个封建时代而言,女人抛头露面本就不该,何况是被人录像放在大屏幕上,让更多人看到? 如今这个社会,这反倒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对于楚人美而言,昨日重重对她来说一直都是才发生过的事情,七日轮回之苦使得她一直在生死的怨恨和痛苦间反复轮回。 李阿伯不遵守承诺,向外人泄露了她的秘密,这对她来说就是很严重的事情,夙印的失效,让她的怨气得到了彻底的释放,所以她在原剧情中不光杀了李阿伯,也开始变本加厉杀人。 但现如今,苏乙的提前告诫,让这份羁绊和承诺得以延续,也让夙印的效果依然存在。苏乙可以封锁楚人美的怨气,而厉鬼没有怨气会怎样? 会陷入沉睡。 怨气磅礴的楚人美也许很难对付,但一个沉睡中的楚人美,对苏乙来说就很简单了。 联系好了风叔后,苏乙驱车带着小明和李阿伯前往黄山村。 去黄山村的路上,途中会经过一片山谷,这片山谷中就坐落着凶名赫赫的新娘潭! 这里被称为港岛四大凶地之首,传说几十年前,一位待嫁的新娘路过这里,随行的轿夫眼见四下荒僻无人,便起了歹心,几人一起把新娘论剑,并抛尸水潭之中。 人生中大喜之日竟遭此横祸,此女自然冤魂不散,开启复仇索命之旅。 后来很多人看到这水潭边上坐着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再加上这里的瀑布又酷似穿着婚纱的新娘,因此这里被人们开始称作为新娘潭。 在新娘潭前有新娘潭盘山道,公路弯道蜿蜒,经常性发生车祸。 后来人们也将这些因车祸惨死的人,归咎为鬼新娘索命,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港岛人眼中的极凶之地。 其实这个说法是不无道理的,苏乙驱车路过此处,很轻易分辨出这新娘潭其实是一个“湍口”,虽然算不上是极阴之地,但也算是个“蓄阴池”。这里两边的山坡有点漏斗型的走势,新娘潭就位于漏斗中间的“凹”字中,这就是所谓湍口。 这里林木森森,即便是大白天都显得阴气浓郁,苏乙一路走来,可以看到路边游荡着很多面目可怖的阿飘。 不过苏乙看小明却没什么反应。 “窗外的东西你看不到吗?”苏乙问道。 小明一怔,先是仔细往窗外看了看,继而摇头问道:“窗外……有东西吗?” 苏乙若有所思,看来小明这阴阳眼只怕是被动触发的,若是鬼怪跟他互不干涉,他也看不到那些游荡在外的鬼魂。 不过若是这些鬼怪注意到他,或者说跟他产生某种交集,他便可以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了。 没错的话,楚人美其实就在这新娘潭中,只是苏乙路过时丝毫没有要停车的意思,甚至还加快了车速。 其实即使这样,苏乙这个大仇人路过楚人美的“家门口”,对方也不会轻易放他过去。 但苏乙早在车上贴了防鬼符和金光符,楚人美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靠近不得。 苏乙目不斜视驱车穿过新娘潭,若是他此刻从后视镜看过去的话就会发现,一身蓝衣的楚人美正半个身子露出水潭,目送车子离去。 车子很快就到了黄山村的入口处,苏乙远远就看到有两个人站在路边东张西望。 正是风叔和阿莲。 没想到风叔带着阿莲一起来了。 苏乙将车子停在两人面前下了车,上前跟风叔握手:“麻烦你了风哥!” 一个电话人家就跑来,这份人情也算难得了。 “黄先生好啊。”阿莲笑着跟苏乙摆手。 “我拿她也没办法,非要跟着我来。”风叔一脸无奈地道,“她最近一直闷在东坪洲,其实也难得出来。所以……” 苏乙微微沉吟道:“待会儿咱们很可能要设坛布阵,阿莲她……” “放心,她没问题的。”风叔急忙道,“她从小就跟着我东奔西跑,帮我打下手,她其实很能干的,不会给咱们添乱。” 面对这个“宠女狂魔”,苏乙还能怎么说? “风哥我来介绍,这位李阿伯是那只怨伶的侄子,小明是牵扯到这件事里的一个年轻人,他有阴阳眼,我觉得他能帮手,就带着他来了。” “阴阳眼?”风叔表情动容,突然伸手掐诀,挤破指尖,挑着指尖血猛地一弹,血珠腾空爆开,像是一团火焰,其中一张鬼脸顿时惨叫着消失不见。 “你看见什么了吗?”风叔问小明。 小明敬畏看着风叔,咽了口唾沫道:“鬼,你用火烧了鬼,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鬼。” “真的是阴阳眼……”风叔眼神复杂看着小明,“天赋异禀啊,难得,难得。” “叔叔,他说的是真的吗?”阿莲好奇问道。 除了她,李阿伯其实也什么都没看到,他们两个只看到风叔弹了一下手指头。 但苏乙却看得很清楚,刚才一个浑浑噩噩的游魂靠近这边,风叔以道士血灼烧它,使得这只幽魂遁入结界消失不见。 修行人对于这种天生阴阳眼的人都有妒忌心,毕竟大家都是十年如一日苦修才能达到明见鬼神的境界,但小明这种人却天生就能做到。 不过千万别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事实上来说,阴阳眼能活着长大不夭折,其实是很罕见的事情。 大部分阴阳眼都活不过成年,甚至都活不过十岁。 原因很简单,你看鬼神的时候,鬼神也会看到你,而它们看到你,就能害了你。 所以风叔说“难得”。 “这位风叔是得道高人,也是我的前辈,小明,咱们这次事情能不能成功,都要靠风叔坐镇。”苏乙对小明道,“其实我带你来也是不想浪费你的天赋,你既然天生是阴阳眼,不妨考虑将自己的优势利用起来。如果你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以后可以跟风叔多请教请教。” “是,黄sir。”小明有些激动,急忙向风叔鞠了一躬,“风叔,以后要是麻烦到您,希望您能多多担待。” “好,好!”风叔也很激动,“只要你有求道之心,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待会儿咱们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联系。” 苏乙笑眯眯看着这一幕,他就知道,一个修行人是不可能拒绝一个有阴阳眼的徒弟的。 若非苏乙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且停留不了太长时间,他都想要收小明为徒。 他带着小明来其实还有个目的就是为了介绍给风叔,看看他们两人有没有成师徒的缘分。 “请教的事情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苏乙指着前方绿荫掩映的村落,“那边就是黄山村了,风哥你看到了吗,这里好大的阴气!” “我刚来就注意到了。”风叔面色认真了几分,“煞气冲天,阴风凝聚,怪不得这个村子会被荒废掉,这么大阴煞之气,死人都受不了,何况是活人?” “我对风水了解不多,风叔,这个村子的阴气凝而不散,会是风水的缘故吗?”苏乙问道。 风叔起了考较的心思,指着这村子前后两座山道:“我记得你说你看过咱们茅山的《天演局通则》,这里的风水局其实不难看出,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局?” “两座山,中间有个豁口,这个叫落宿崖,”苏乙不假思索道,“这种地貌按理说是蓄风藏水的好地方,是山与山之间阴阳流动的通道,按理说绝不可能聚集这么多阴气凝而不散的,所以我才拿不准,请教风哥你。” “不错,这里的确是落宿崖。”风叔点点头,“只是落宿崖还有个特点,那就是一旦产生极大怨气和阴气,便容易形成山胄之局。” “山胄之局?”苏乙皱眉,这个词他都没听过。 “胄,兜鍪也。易中,胄为离,属火,烈火烹阴煞,便是山胄之局。”风叔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指点着前方解释道,“你不知道山胄之局也很正常,因为这种局只有在我们这一脉的祖师手札中有记载,据我所知,其它各派都不知道这种局的存在。” “这山胄之局也并非是天然形成地孽局,而是后天人为形成的,且形成的条件极为苛刻。首先是四柱,必须属火。若我所料没错,这山胄之局应当是生成于火年火月,火日火时。” 李阿伯一直听得很认真,这时候忙插嘴道:“美姨死的那一年是丙寅年建午月,但具体是哪一日,什么时辰,我就不记得了。” “丙寅建午都属火,老人家。”风叔温和对李阿伯道,“虽然不知道日子和时辰,但应该是没差了。好在咱们也不需要知晓这么详细。” 顿了顿,风叔接着道:“这山胄之局形成的第二个条件,便是必须有这落宿崖的风水局。这两个条件都达成后,还需要有第三个条件。” 风叔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问道:“老人家,我猜那年这里被厉鬼害死的人数,一定是阳数。” “什么是阳数?”小明问道。 “六、九为阳,”风叔道,“不过如果只是死六个人或者九个人,阴煞之气还不足以成就这山胄之局。” “哎呀,你真是神仙啊。”李阿伯惊奇地直拍手,“当年这里三天死了六十六个人,不多不少,整整六十六人啊!” “这就对了!”风叔面色凝重,“火属四柱,落宿崖之局,再加上少重阳命数,造就了这极为罕见的山胄之局!” “所以这里明明看起来是蓄风藏水的好风水,但却有这么多阴煞之气凝而不散!这里的怨气和阴气全被烈火时时刻刻烹烧,凡是死在这里的鬼,出不去,逃不走,想要投胎做人,根本不可能!只能被困在这里日日夜夜受尽煅烧之苦,惨啊……” 1237、因果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苏乙不得不承认的是,他那点法术修为和风叔比起来,高下立判。 不过这也正是苏乙请风叔前来的原因,要是风叔懂的还没自己多,苏乙反而要失望。 风叔一边讲着山胃之局的特点,一边和众人一起来到了黄山村里。 高过人身的荒草,枯萎的树木,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黄山村的荒芜程度远远超乎了众人想象。 按理说这样的荒村是一些小动物的最爱,但奇怪的是,众人一路进村,竟很少发现有小动物的痕迹。 阿莲不懂就问,风叔解答道:“其实动物比人更有灵性,这里的阴煞之气这么浓,也就一些毒虫之类的东西才会留在这儿。你们走路小心点,这里可能有蛇。” 阿莲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躲在风叔后面再不敢乱跑。 苏乙面色凝重打量着四周。 在他的视界里,这里四处都游荡着亡魂。 这些鬼全都浑浑噩噩,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只是在村子里游来游去,对生人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奇怪呀……”他眉头紧皱,看向风叔。 风叔也皱着眉头,闻言道:“你也发现了是吧?我也觉得奇怪,这些鬼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灰心鬼,最多也只是黄页鬼,对人造不成什么威胁。按理说这山胃之局的焚烧下,它们的业力早就被烧没了,它们应该是很无害的鬼祟才对。可这里的鬼怎么看上去各个都煞气怨气十足的样子?” “我之前救一个女孩的时候,发现楚人美的怨气侵蚀了一个守尸鬼……”苏乙将自己救biggie时,见到biggie父亲的事讲了一遍,末了道:“被怨气浸染的鬼可以明显看出他们身上的怨气不属于他们,但这里的鬼……他们被困在这儿几十年了,哪里来的这么多怨气?” “一定是有原因的。”风叔这回也看不出来是为什么了,只觉得这个村子的确非常诡异。 众人很快就来到一栋破旧的建筑面前,这里位于全村最中间的位置,这栋房子虽然破旧,但高门大户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气派。 “卜家祠堂……”阿莲分辨出了斑驳匾额上的四个大字。 “我想起了,这里是黄山村的祠堂,祭拜祖先的地方。”李阿伯恍然道,“这个村子大多数人都姓卜,是一个家族的,他们在这个村子中间建了这个祠堂,专门是祭拜先祖的地方。” “进去看看!”苏乙提议。 小明上前推开大门,破旧而沉重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大门进来后先是一个院子,院子里长满荒草,已经看不清原本的地貌了。 中间铺着石板路,上面也长满了杂草和青苔,但好在还能过人。 穿过院子,又是两扇涂满朱漆,还刻着一些符文图桉的大门。 “火炽局(赤焰局)!”苏乙和九叔齐齐色变,两人齐齐失声叫道。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和震撼。 “这种局怎么会出现在家族祠堂里?”苏乙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风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茅山图志》里记载,这赤焰局本身是一种极其狠毒的墓局。这个墓局是明成祖时期一位叫刘崇德的茅山先辈发明的,但这个墓局十分歹毒,哪怕是这位刘前辈自己也一生都未用过。” “其实是用过一次的,不过这毕竟有伤天和,也不知道先辈们用这个局来折腾哪个倒霉蛋。”风叔惊疑不定地上前抚摸着大门,甚至用指甲扣下来一块,扔在嘴里尝了尝。 “咦……叔叔,怎么你总是什么东西都要尝尝?你也不怕得传染病?”阿莲嫌弃地说道。 风叔表情一滞,轻咳两声,吐掉嘴里的木渣,回头对苏乙道:“有股辛辣味。” 苏乙皱眉想想,道:“黧木?” “我也没见过,不过应该就是了。”风叔抚摸着大门,神色复杂,“在咱们《茅山图志》的记载中,黧木属纯阳之木,味辛辣,产于蜀中,木质坚硬,此木有锻魂作用,对修行人来说,乃是提神炼心的绝佳材料,但此物极克阴邪,所以绝不能用来打造棺材或者是建造神庙、祠堂之类有阴灵的地方。据说当年诸葛亮坐的那个轮椅,就是黧木所造。” 苏乙回想着书中记载,抽了抽鼻子,突然走到一边,用手蹭下一块墙皮,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满脸凝重的回头看向风叔。 “是吗?”风叔问道。 苏乙缓缓点头。 “那真是火炽局没错了。”风叔倒吸一口凉气,“长见识了,真的长见识了,一天之内,不但见到了罕见的山胃之局,又见到了这火炽局……可能别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两个奇局,居然都被咱们给撞到了。” “哎呀叔叔,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阿莲不满问道。 “黄sir,这墙也不对吗?” “你们看这个墙,是不是隐隐有暗红色?”苏乙指着墙面道,“这应该是石灰里掺杂了赤硝。赤硝是一种硝石的粉末,属阳,这玩意儿效果和朱砂一样,但比朱砂珍贵许多,也罕见许多,我们一般做法画符想用都用不到这种赤硝,可没想到,这整个祠堂的外墙居然都用掺杂了赤硝的石灰粉刷了一遍。” “火炽局原本是要以黧木为棺,赤硝为椁,但在这里却被活用了,布下这个局的前辈以黧木为门,赤硝为墙,把整个祠堂都当成是一座大墓……”风叔赞叹道,“这个人真是惊才绝艳,我也没想到,风水还能这么玩……” “这个什么局,有什么用呢?”阿莲好奇问道。 “用来害人的!”风叔严肃道,“被布了火炽局的墓,墓主人的灵魂会被困在墓中无法投胎,还要永世承受烈焰煎熬,这种墓局其实就是个人造的炼狱,不论墓主生前是好是坏,有没有积德行善,死后都会在这人造的炼狱中经历永恒的痛苦。” “这也太残忍了吧?”小明忍不住色变,“这岂不是说,这祠堂里供奉的人,都要承受这种永无止境的折磨?这个局到底是谁布置的?他又有什么目的?” “这就要进去寻找答桉了。”苏乙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大门。 门推开后,一股陈腐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都忍不住纷纷皱眉掩鼻。 “尸臭味。”风叔很熟悉这种味道,忍不住沉声道,“这里应该有许多尸体。” “尸体?”众人打量着这一目了然的卜家祠堂,实在看不出尸体能放在哪儿,更别说很多尸体了。 这祠堂只有一个房间,正对着门的一整面墙都是一个很大的木架,架子上供奉着几十个牌位。 最显眼的,也就是摆放在最中间、最大的那个牌位上赫然写着——卜门楚氏人美之灵位! “楚人美!”小明见到这个名字顿时脸色大变。 “梅姨啊……”李阿伯也很激动,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楚人美的牌位。 但这是很不正常的,按理来说,楚人美被卜氏家族处以私刑活活砸死,她死了连个棺材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被卜氏宗族供奉在自家的祖宗祠堂里? 而且还是最中间,最上方的位置? 而且再看其下面的那些牌位,也都不对劲—— 罪人卜万田之位! 罪人张小三之位! 罪人田七之位! 罪人卜千倾之位…… 全是冠以“罪人”之名,立下的牌位! 而且这里有很多外姓人,根本不是卜氏的先祖。 “阿伯,你看这些名字,你可都认得?”苏乙猜到几分,沉声问道。 “这……这些人……”李阿伯一个个牌位看过去,又惊又惧,“这些牌位上的名字,全都是那晚死了的人!” “一、二、三……”阿莲听了急忙就指点着牌位要数这些灵牌有多少个。 如果刚好是六十六个的话,这就说明这个祠堂供奉的只有楚人美和它害死的六十六个人。 也许不是供奉,而是封禁、折磨! “不要数牌位!”苏乙和风叔齐齐开口,喝止了阿莲的行为。 阿莲吓得一个哆嗦,急忙收回了手指。 “无论是墓碑还是牌位或者是坟头,都不要用手指头去指指点点,更不要去数。”风叔警告道,“这是很忌讳的事情,很容易被阴灵反感憎恶。” “十多年前,在咱们隔壁的村子,有个卖货郎经常早出晚归,很晚才回来。他每次回村都要路过一片坟地,所以他每次数十七个坟头就进村到家了。直到有一次,他数了十八个……” “怎么会多了一个!”阿莲惊悚瞪大眼睛。 “因为多出来的那个,就是他自己的坟!”风叔道,“他惹得那些阴灵憎恶,所以阴灵们就让他给自己挖了一座坟,把自己活埋在里面了。” 众人听得不寒而栗。 苏乙听得撇撇嘴,没有说话。 这个故事他也知道,不过是陈友讲给他的。 巧了,陈友说这个故事也是发生在隔壁屋邨的事情,不过主人公成了一个清洁工。 陈友还给苏乙讲过好几个这类的小故事,苏乙觉得这些故事都有些类似“小红帽和大灰狼”、“农夫与蛇”之类的寓言,都是大人吓唬小孩玩的那种…… 苏乙仔细看过这些牌位,又在这个祠堂的四周转着看了看。 这个祠堂是坐东朝西,南北各立有三根三尺高的石桩,南边三根石桩上刻着“已、午、未”,北方三根木桩上刻着“亥、子、丑”。 风叔也注意到了六根石桩,叹了口气道:“已、午、未三会南方火,亥、子、丑三会北方火,这两把火又叫六地火,这么烈的火时时刻刻焚烧这里的亡灵,怪不得会烧出这么大怨气。” 苏乙摸了摸其中一个牌位下面,沉声道:“牌位下都压着香灰,以香灰为基,风哥,你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有很多尸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不多不少,刚好六十六具。” 说着,他看了看地下。 这祠堂里的布局,也完全和火炽局吻合,而火炽局还有个特点就是尸骨一定要在这局中,否则等于摆了空城。 因此,这被冠以罪人之名的六十六个人的尸骨,如无意外都应该埋在这祠堂的地下! 怪不得这祠堂里一股尸臭味。 小明“啊”了一声,惊恐四下张望着,颤声道:“他们、他们出来了!” 李阿伯和阿莲顿时紧张起来,只是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而在苏乙和风叔的视界中,祠堂每个牌位上,都突然浮现出一个鬼影来。 这些密密麻麻的鬼影无一例外,表情都因痛苦而剧烈扭曲着,发出痛苦凄厉的哀嚎惨叫声。 他们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却都无济于事。 苏乙和风叔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凝重。 “先出去?”苏乙建议道。 “好。”风叔点点头。 几人退出祠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来。 这祠堂里诡异的场景让所有人心中都蒙上阴影,带给人无形压力。 “风哥,当年布下这火炽局的人,只怕也是为了渡化楚人美。”苏乙道。 他虽然是半吊子,但只要学过的东西,却都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所以对于这认识的火炽局,他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 “这位前辈惊才绝艳布下这局中局,不是为了害人,只怕是想要做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法事。”苏乙道,“一来,利用山胃之局焚烧局中鬼的业力;二来,以火炽局消减这六十六个亡魂的怨气,顺便也让楚人美发泄怨恨。一旦功成,到了某个时机,他就可以一举渡化这六十七个亡魂,当真是一场大功德啊……”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风叔点点头,认可了苏乙的推测,“只可惜这位前辈布了局,却不知道为何不来收局,以至于明明是一场好法事,却变成了恶法。火炽局和山胃之局焚尽了六十七个亡魂的业力,那个楚人美应该已经完全没有恶业缠身,可以直接去投胎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它却一直没走……” “我知道是为什么,当真是机缘巧合,造化弄人啊……”苏乙叹了口气,“它之所以没有去投胎,是因为有夙印留住了它。” “夙印?”风叔一怔,恍然道:“难怪,难怪!她没有走,但这里六十六个亡灵又因为无休止的焚烧而产生怨气,这些怨气全要反噬到楚人美身上,六十六个鬼将近一百年的怨气,也难怪一个怨伶会有那么磅礴的怨气!” 82中文网 1238、定计 苏乙一直都觉得楚人美身上的怨气大到离谱,一只鬼哪怕生前被冤屈得凌迟处死,也不至于怨气浓郁到可以让一个水潭的水都布满怨气。 而且楚人美明明只是一只怨伶,为什么它还具有可以靠水来传播怨气的能力? 这跟它的尸骨被倒进水潭里无关,不然那么多水鬼岂非都可以靠水传播怨气?那水鬼何必还要把人骗进水里去淹死? 这就是因为它的怨气太大太磅礴了,之前几十年一直被夙印封锁在它的身体里,如今那只平安镯和它的尸体分离,使得那六十六只被日夜煅烧的鬼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气一下子全都反噬在楚人美身上,然后以楚人美为宣泄口,全部爆发出来。 所以,整个水潭的水都被“污染”了。 直到现在,这六十六个亡灵还在源源不绝为楚人美供给怨气。 而另一方面,楚人美杀人所产生的业力,也因为这局中局的关系,全部由这六十六个亡灵承担,再被这局中局焚烧干净。 这就形成了一个双循环。六十六亡灵的怨气源源不绝供给楚人美,让楚人美怨气难平,不断造业杀人;楚人美杀人产生的恶业由六十六亡灵承担,再由局中局消磨干净。 所以,楚人美成了一个永远不用承担恶业的厉鬼,而六十六亡灵的怨气也永远倾倒不完。 楚人美不用承担七日轮回之苦,所以能保持自我意识清醒。 六十六亡灵则浑浑噩噩,早就迷失本性之灵,只在阵中备受煎熬。 “夙印,夙印……真是造化弄人啊!”风叔无限感慨,“想想也真是匪夷所思,那位前辈布下此局,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耽误了,不能回来解局,不过但凡楚人美的怨气和业力被焚烧干净,它就应该直接去投胎才对。一旦楚人美去投胎了,这六十六只亡灵的怨气无处发泄,会更加激发这局中局的威力,到时候它们必然会落个被焚烧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偏偏李阿伯用一个平安镯羁绊住了楚人美,限制住了楚人美的怨气。”苏乙也觉得世事奇妙莫过于此,各种机缘巧合下,诞生出楚人美这样一个奇葩来。 “楚人美一直存在,所以六十六亡灵的怨气可以一直宣泄出来,局中局一直维持平衡,它们虽然一直在阵中受苦,却也难得一直存在至今,还没有魂飞魄散。”苏乙道,“而楚人美被夙印封印怨气这么久,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怕也要出大问题的。” 顿了顿,苏乙看向风叔,问道:“我记得有种在绝阴之地聚阴九十九年形成的鬼叫九阴绝鬼,风哥,如果楚人美一直无人打扰,继续积累怨气,它会不会成为九阴绝鬼?” “很有可能。”风叔微微沉吟,“九阴绝鬼形成条件极为苛刻,但这么磅礴的怨气源源不绝供给它,封存于它身上,是很有可能凝聚成九阴之气的。一旦它成了九阴绝鬼,那就糟了!只怕整个地府都要震动!” “九阴绝鬼很厉害吗?”阿莲忍不住插嘴问道。 “这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了。”风叔澹澹笑了笑,“九阴绝鬼可以媲美鬼王,它的九阴之气普通人只是吸一点就会丧命,只要这世间还有阴气,它就能一直存在下去。” “长生不死,那岂不是神仙?”李阿伯听得入迷,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不能说长生不死,因为它已经死过一次了。”苏乙道,“只能说与世长存吧。其实成为九阴绝鬼未必是好事,但凡做鬼,都是有代价的。” “这话不错。”风叔点头,“如果做鬼真那么好,岂非人人都自杀去做鬼了,何必做人?再厉害的鬼都要受业力焚身之苦。这楚人美是运气好,它刚好造就了这山胃之局,又碰上一个肯用火炽局加上山胃局这种移花接木之法渡化它的高人,否则它早就沦为不知自我的怨伶,被怨气操控了。” “就算它真的修成了九阴绝鬼,阳间容不下它,它只能去阴间,到了阴间,它一定会被那些鬼王鬼帅觊觎,沦为人家的爪牙,照样不得自由。” 苏乙此刻却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他这个位面叫做“求仙”,求的是长生不老的仙。 敢问世间是否有仙? 袁晓敏、麦克两人借尸还魂,重活一世延续自己的阳寿,可算是仙? 它们最多转生三世,就会彻底失去本性之灵,沦为被业火焚烧的恶鬼,永远受煎熬,不得超生,所以它们不算先。 那楚人美这样的,算不算仙呢? 只要这个大阵不毁,楚人美其实可以一直这般存在下去,而且它还不必承担任何业力。 它保持着本性之灵,只是因为怨气之故,需要一直杀人发泄。 而且一旦它明悟了自己的处境,也可以再次自我封印,让怨气重新灌注,往九阴绝鬼的方向进化。 一旦成就了九阴绝鬼,就算像是风叔所说的不得自由,但起码也算是长存不灭了。 这算不算仙? 除了它们,还有苏乙即将要面对的《第一戒》中的鬼,它们如果可以长存不灭,又算不算仙? 摄青鬼呢? 以及远在湾湾即将五狱成仙的谢亚理? 这些都是仙吗? “黄sir?”小明见苏乙发呆,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 苏乙回过神来,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当年李阿伯以一只平安镯作为夙印羁绊住了楚人美,也算是间接救了这里的六十六个亡灵,如今楚人美身上也无恶业,等于当年那位前辈想要达成的目的,今日还是有希望可以完成。” 李阿伯闻言忍不住激动起来:“这么说美姨不用魂飞魄散啦?” “既然它没有恶业缠身,自然是不用。”苏乙叹了口气,“不但不用,它下了阴间还可以直接去投胎。只是被它害死的那些人何其无辜?它们的死,又该算在谁头上?” “这只怕还真怪不得这只怨伶。”风叔道,“它也是被怨气操控,如果没有怨气,鬼一般也是不会轻易害人的。” 他看向李阿伯,笑道:“火土说得没错,阿伯,你当年一个举动,功德无量啊。” 李阿伯由衷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不知道什么是功德,但如果能皆大欢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苏乙对风叔道:“无论如何,咱们今天都得渡了楚人美,否则那些喝了潭水的人,一定还会有人死。” “你打算怎么做?”风叔问道。 这句话一问出来,其实就等于确定了两人合作的基调,那就是以苏乙为主,风叔为辅左。 风叔并没有仗着自己的术法高强就要喧宾夺主的意思,或者说他本可以“当仁不让”,但却没有这么做。 这其实也是传统修行人该有的素质,同道接的活计,就该由同道来主导完成。同道邀约,是要你去帮忙,而不是抢人家饭碗。 这次的事情当然不涉及苏乙饭碗的问题,不过老一辈流传下来的传统,还是要遵循的。 “两步走,先破局,再渡鬼!”苏乙微微沉吟,给出了答桉。“破了这里的局,楚人美的怨气就成了无根之木,也等于切断了它和这里的联系。然后咱们再寻到它的尸身,渡了它!” “你要破哪个局?”风叔问道。 “就是这里的火炽局。”苏乙道,“破了这局,渡了这六十六只亡灵,山胃局自然便解开了。” “思路不错。”风叔点头认可,“破火炽局不难,关键在控制好这六十六只亡灵,现在它们的怨气还可以被这局中局传到楚人美身上,但局一破,它们的怨气无处宣泄,只怕不会老老实实归地府去投胎。” “替死符。”苏乙微微沉吟,说出三个字。 他看着风叔:“用替死符代替楚人美,让六十六亡灵宣泄怨气。” “替死符?”风叔十分诧异,“这可是给活人用的!怎么能……” 他只说了一半,就突然住嘴,皱眉苦思片刻,眼睛越来越亮:“用那水潭的潭水做媒?” 苏乙微笑颔首。 风叔啧啧道:“妙啊,这还真是奇思妙想,可行!我看可行!” “我也是受到了这里的火炽局的启发。”苏乙笑道,“这位前辈把墓局用到了祭拜祖先的祠堂中,把一个折磨人的恶法,变成了渡化冤魂的大阵,茅山术被他用得这么出神入化,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替死符,这是很罕见的紫符,需要向祖师借法才能画成。 它的作用是可以伪装成另一个你,让既定的目标误认为这张符就是你,以为“杀死”这张符,就等于杀死了你。 很明显,这就是给活人用的符。 但现在苏乙却想把这紫符用到楚人美身上,让六十六亡灵以紫符为宣泄目标,发泄怨气。 它们身上没有了怨气,又没有业力,那就很容易渡它们去投胎了。 关键就是,替死符可以代替楚人美吗? 正常来说是不行的,因为替死符要模彷生者的气息、血脉、灵魂等等一切信息,而鬼魂除了死魂气息,其余什么都没有的。 但用在这里,还是可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六十六亡灵浑浑噩噩很好骗,只要苏乙用替死符模拟出楚人美的形态气息,再加上它们本身同宗同源的怨气,它们根本没能力分辨出真假的。 说白了就是骗鬼。 只要它们发泄过了怨气,就会变成比普通灰心鬼还无用的浑浑噩噩的孤魂野鬼,无业无冤,一波度人经,就可以直接渡走。 这其中道理说来简单,但最关键就在于将替死符这种很珍贵的,用在活人身上的符箓,变成化解六十六亡灵化解怨气的替身。 这个想法让风叔十分惊艳,也的确跟在这祠堂布火炽局用来渡鬼的奇思妙想有异曲同工之妙。 “现在是日铺之时,阳气之重仅次于正午时分,如果要在今天就搞定这件事,那咱们得加快速度了。”苏乙看了看时间,面色一肃道。 所谓日铺之时,就是说阳光铺满大地的时刻,指的是午后三点到五点这个时间段。 “黄sir,需要我们做什么?”小明立刻神色严肃问道。 他是受害者,也是最急着能搞定楚人美的人。 现在一大群人都被苏乙安排在了他的房子里,但这明显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越早搞定楚人美,越能快点恢复正常生活。 “你留在这里帮忙布置法坛,准备超度祠堂里的这些亡灵,具体怎么做,待会儿让风叔告诉你!”苏乙道。 接着他又看向风叔:“风哥,我打算以八卦法阵渡这六十六亡灵,阵基要把整个祠堂涵盖在内,阵眼我打算画一张金光符,再辅以荡魂金铃来压阵。” “金光符好,正大光明,纯阳无极,正好用来渡鬼。”风叔看着苏乙,“不过六十六只鬼非同小可,普通朱砂只怕阳气不够。” “就地取材咯。”苏乙笑了笑,指指祠堂的墙体,“待会儿刮点赤硝下来,混合朱砂,勉强够用。” “那怎么行?画符做法,最是马虎不得。”风叔道,“火土,平日里要多积蓄,很多你觉得可能用不到的东西,往往关键时刻会起到大作用。” 说教了一句后,风叔对阿莲吩咐道:“阿莲,把我的行李箱打开,上面夹层里有一个红色的纸包,把它递给我。” “哦!”阿莲乖巧照做,从里面取出那个红色纸包来。 风叔小心打开,将其展示给苏乙看,笑呵呵道:“火土,你看这是什么?” 苏乙凑过去看了看,只见纸包里装的是一些很细小的短毛。 “咦,这是什么东西啊叔叔!”阿莲也凑上来看了眼,立刻嫌弃地走开。 “这可是好东西,很珍贵的,我收集了好多年才收集了这些。”风叔很得意地道,“火土,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苏乙猜也猜到了。 “童子眉!这肯定是童子眉!”他笃定地道,“风哥,你可真行,这种东西你都有备着?” 82中文网 1239、借法 童子眉,顾名思义就是童子的眉毛,风叔也不知道刮了多少童子的眉毛,才收集了这么多。 此物属阳,纯阳,它是可以混杂在朱砂里用来画符的,掺杂了童子眉的朱砂,又被称为“阳火墨”,或者是“真火墨”,是焚阴镇邪最好的材料。 只是好归好,谁平常没事儿会去刮小男孩的眉毛,还收集起来? 所以此物用的极少,非常偏门。 也就是苏乙有意识流空间这种挂,对于看过的茅山术基础书籍上所有知识都了如指掌,所以才能一口道出这东西是什么。 “好!有了这东西,八卦金光阵就更万无一失了。”苏乙展颜笑道,“风哥不愧是前辈高人,看来我要跟风哥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风叔眉毛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却矜持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只是热衷于防微杜渐罢了。” 苏乙笑道:“新娘潭的水从这村子经过,这里是下游,我刚好去打点水来。风哥,筹备香桉和布置阵基的事情就有劳你了,出力气的活儿交给小明就可以了。” “好,你尽管去,这些事交给我就好!”风叔痛快答应下来。 “黄先生啊,我能帮什么忙吗?”阿莲急忙问道。 “你得陪着阿伯跑一趟腿,”苏乙道。 他看向李阿伯道:“阿伯,我让阿莲陪着你,是希望你去一趟楚人美埋尸的地方看一看,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发生。” “好,我去。”李阿伯点头道。 “如果埋它的坟头还在,那就什么也别做,回来就可以。”苏乙嘱咐道,“如果坟头已经不在了,尸骨也不见了,那就去原本埋它的那个位置,抓一把土回来。记住,这一路去,一路回,不要乱走,也不要喝水。” 说着苏乙又掏出两张防鬼符分别递给他和阿莲:“这两张符放在贴身处,如果符发热,就站在原地闭上眼睛,等符凉下来再睁开。” “这是防鬼符?”阿莲“家学渊源”,一眼认出这是什么,“黄先生,你画的符,比我叔叔画的好看。” “好看没用,好用才行。”苏乙笑了笑。 “好,黄先生,能为美姨的事情出把力,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李阿伯郑重接过防鬼符。 “那咱们就分头行事,尽快搞定这件事。”苏乙拍拍手掌。 从新娘潭流出来的水形成一条河流,就从黄山村后面不远处经过。 苏乙很快便到了河边,河水湍急,两岸野草如茵,看起来倒是生机盎然。 但即便是普通人来到这里,也会觉得这地方有些阴森渗人。 对于苏乙来说这里更是阴气逼人,难以忍受。 他提着一只从村里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水桶,目光扫视而过,上前蹲在岸边,将水桶伸进水中,接了满满一桶水。 但当苏乙把水桶提出水面的时候,却发现水里装的根本不是水,而是一个人! 这人蹲在水桶之中,长长的黑发覆盖着她的身体,隐约可见其穿着蓝色衣服的双肩,还有苍白的双手搭在水桶边缘上。 楚人美! 苏乙眉毛一挑,倒也不惊讶更不慌张,提着水桶离开了岸边,对水桶里的楚人美道:“你总是这么一惊一乍地吓人吗?你明知道吓不到我,你还做这种无用功?” “咕都都……” 水桶里冒着水泡,楚人美的身影突然渐渐澹去消失,桶里留下的还是一桶浑浊的河水。 再看时,楚人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河中央。 它依旧披头散发,遮住了面容,张开着双臂,只漏出半个身子在水面。 “你的朋友死了,你恨我吗?”楚人美幽幽地问道。 “我还不至于,但他的女朋友一定很恨你。”苏乙澹澹道,“就像你当年恨卜万田一样。” 哗啦! 明明是河流,却水花倒卷,化作滔天巨浪向苏乙席卷而来。 苏乙脚下一蹬,拎着水桶轻飘飘飞起,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卷起的河水重重拍击在苏乙刚才站过的位置。 “……你不是人!”河中的楚人美微微沉默后,幽幽地说道。 听着像是骂人,苏乙眉头一挑,道:“你才不是人!” “……”楚人美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沉入河底,消失不见。 苏乙知道,这只有自我意识的鬼对他的忌惮已经上了新的台阶,如果自己此刻放手的话,楚人美十有八九不会再来招惹自己了。 可惜没有如果。 苏乙转身,拎着水桶健步如飞,很快便回到了黄山村祠堂的位置。 他到的时候李阿伯和阿莲还没有回来——后山来回要三四公里路程,且路不好走,这两人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不过苏乙也没打算等这两个人回来再做法。 小明已经在风叔的指挥下,围绕着祠堂八方位置,挖出了八个土堆堆砌的平台,用铁锨拍实夯平了。 这边风叔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小桌子,铺上他带来的一块黄布当做香桉,上面已经摆好了笔墨和画符用的纸,连童子眉和朱砂墨他都调配好了,一切都准备妥当。 见苏乙提着桶水回来,风叔定睛往水桶一瞧,倒吸口凉气道:“这么重阴气?难怪你说严重!” “它估计已经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苏乙道,“刚才在河边它还现身和我一见,不过话不投机。” “知道又如何?”风叔冷笑,“这世上别的地方它都敢去,唯独这黄山村,它绝不敢来,来就是找死!” 这话没错,楚人美在山胃局之外,它可以消解业力,不受七日轮回之苦。 但凡进了这山胃局之内,立马会业力缠身,鬼也懂趋吉辟邪,所以这里它是一定不肯来的。 等这局中局破了它倒是能来了,不过又没什么必要了。 “也对。”苏乙笑了笑,看看天色,面色一正道:“风哥,我来画符布阵,劳您给我压阵,若是有不对的,你请一定当面指出,莫要顾忌我脸面。” 他对风叔一抱拳严肃道:“我修行本就是半路出家,所知甚少,风哥肯指点一二,是我的福气。” 风叔正色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藏私!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你要是有暇来东坪洲一趟,咱们怎么说也算是同门,如今玄门式微,我们更应该团结互助,我传承到的法术符箓,都可以教你!” 苏乙心中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就算风叔不说,他也打算厚着脸皮“请教”了。 闻言二话不说急忙单膝下跪,对风叔拜道:“传艺恩大,风哥请受我一拜!” 风叔急忙上前扶起苏乙,满脸欣慰笑道:“何必多礼?咱们之间,本就算是师兄弟。” “那是风哥你抬举我,我自己很清楚我知道的不过皮毛。”苏乙道。 “别谦虚,你展露的天赋和本事,绝对是世间罕有。”风叔道,“那位陈道友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苏乙默默点头。 风叔看向一边面露艳羡之色的小明,对他道:“小子,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一起来。” “我、我真的可以吗?”小明又惊又喜,“谢谢风叔!谢谢风叔!” 苏乙笑了笑,对风叔道:“风哥,那我开始了。” 两人互相一点头,苏乙走到香桉面前,焚香对祖师牌位三拜起身。 起身后,他双手中指、无名指相交,食指、小指、大拇指合对伸直,食指、小指向上,大拇指向下,结成一个法印。 这个印就叫金光印。 他将金光印拱起至眉,双目紧闭,口中默诵金光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金光咒默诵三遍后,他将金光印盖在头顶上,对着祖师像再拜三拜。 这时,一边的小明惊奇发现,苏乙周身似乎散发着细细的金色毫光,他吃了一惊,仔细挤了挤眼睛,摇了摇头,等再睁眼时,却见苏乙已经蘸着调配好的阳火墨,在一张黄色符纸上大笔书就,口中还念念有词,时不时停笔掐诀,脚下踏着奇怪的步法走来走去。 很快,一张金光符便大笔书就! “画得好!”一边的风叔直到这时才敢出声,忍不住抚掌赞叹,“画的是真好!无论是步骤还是笔法,都分毫不差,要不是亲眼所见,只是拿这张符给我,我真的以为画符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呢!火土啊,你是真的有天赋啊!” “风哥你过奖了。”苏乙微微喘息。 别觉得画符就是站着写字,其实这是一件很消耗精气神的事情。 “替身符是紫符,需要先借法再画符,”风叔道,“你待会儿还要主持法阵,不宜消耗过多,这张符要不要我来?” “我还从未画过紫符。”苏乙微微沉吟,“这样,这符我来画,待会儿的法阵,风哥来主持。” “这怎么行?”风叔脸色一变,“这是你的功德,岂能拱手让我?而且我也不是这样的人!” 一下子渡化六十六个亡灵,这绝对算是很大的功德了,这样的功德对于修行人来说绝对是可遇不可求,以风叔的品性,自然不可能跟苏乙争夺,所以苏乙这么说,他还有些不悦,觉得苏乙小看自己的人品。 “风哥,咱们修法只修今生,不修来世,不像是空门里的和尚,那么喜爱功德。”苏乙诚恳道,“何况你别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的事情,你觉得我要这功德有用吗?更何况我可不是让你,而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多积累经验,练好本事。” 风叔沉默下来。 苏乙所说的“五狱成仙”的事情其实太过匪夷所思,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苏乙真的是九死一生。 “好,那咱们就都别矫情了!”风叔点头道,“你快画符吧,我为你护法。” “好,谢谢风哥。”苏乙道谢。 他深吸一口气,点香祭拜,在香桉上摆三个空碗,第一个碗中倒水酒,第二个碗中割破手指,挤出九滴血来,第三个碗里便舀了一碗刚打来的河水。 苏乙跪在香桉前恭敬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以桃木剑挑起一张无字紫色符纸,脚踏七星八卦,八方巡游一番,口中念道:“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轰! 随着咒语念罢,无字紫符突然爆燃起来! 借法成了! 苏乙心中微微激动,他将点燃的无字紫符分别凑到三个碗前,然后三个碗中的液体全都焚烧起来! 刹那间,苏乙如身在烈焰之中,只觉浑身炙烤无比,酷热难忍,刹那间他便大汗淋漓。 苏乙咬牙,放下桃木剑,迅速拿起桌上地紫色符纸,三两下折出一个小人来,然后在纸人背后写上“卜门楚氏人美”六个大字。 扔下笔后,苏乙再次用桃木剑挑起纸人,将其放在中间自己鲜血正在燃烧的那个碗上方,一边用火炙烤,一手掐诀,口中念道:“符纸作你面,姓名写你身,未开光前你是纸,开了光后显神通,开你左耳听阴府,开你右耳听阳间,你和黄山村卜门楚氏人美同名同姓同身又同命,开你左手担因果,开你右手提灾殃,要刑刑大山,要克克大海,无刑无克担煞走,神兵火急如律令!” 说也奇怪,明明只是一张符纸,在火上炙烤了这么久,居然点不着。 不但不着,这纸人还在火焰中扭动着四肢,十分诡异,仿佛活了过来一样! “噗!” 苏乙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这紫色小纸人上,然后将其迅速放入第三个碗中! 这个碗里装的是蕴含楚人美怨气的河水,这河水明明只是水,却也被点燃了。 紫色之人一进这碗里,碗里的水迅速减少,火苗也变得忽明忽暗,似乎随时要熄灭的样子。 苏乙脸色微变,急急喊道:“小明,快……” “我来!”风叔在一边看得清楚,很明白苏乙到了怎样关键的步骤,二话不说提起地上的水桶,往这碗里加水。 明明是巴掌大的碗,却仿佛无底洞一样,风叔倒进去了半桶水,那躺倒在碗里的紫色纸人才缓缓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风叔这才停止倒水。 苏乙一边将其他两个正在着火的碗里的液体全部倒进这第三个碗,一边念道:“维神常照天地,乾坤变化无穷。真是假来假亦真,地水火风假变真,赫赫扬扬,替身魄神来降,神兵火急如律令!” 轰! 火焰勐地爆燃,等火焰再次熄灭时,三个碗里都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紫色纸人站得笔直,看起来说不出地诡异。 82中文网 1240、渡化 和别的方方正正的符箓不一样,这个站在第三个碗里的紫色纸人,就是“替身符”。 当符成的那一刻,苏乙身上那种炙烤的痛苦感也迅速消退而去。 “成了!” 此刻的苏乙满心欣喜,快活极了。 这便是成功的喜悦,借法紫符,可不是人人都能画成功的,就算是换了风叔和陈友来,也是有一定失败率的。这玩意儿看似简单,其实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时候需要画很多次,耗费大量精力和精血才能成功,甚至有可能就一直失败。 有人说画符的成功率和日子有关,在所谓“良辰吉日”画符,成功率更高;反之,在有些日子和时辰是不适合画符的。 关于这个问题苏乙问过陈友,陈友说还真有这回事,不过没那么夸张和讲究。 陈友的原话是:“不是良辰吉日,难道就不斩妖除魔,驱邪镇煞了?” 一年之中最适合画符的日子是端午节,这一天画符百无禁忌,大吉大利,成功率非常高,这是因为端午节是阳气最盛的日子。 除此之外,玄门还有个禁忌叫“戊不朝真”。 在每六十天为一轮甲子的“纪日”中,其中凡是逢戊子、戊寅、戊辰、戊午、戊申、戊戌这六天就叫戊日,也称“六戊”。这是自古延续的规矩,这几天一切斋醮科仪都必须停止,连烧香、诵经、朝拜都最好不要,何况是画符了。 那在这些日子画符的画符的话会怎么样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成功率会很低,精气神消耗会很大。 如果真有急事需要画符,该画画你的,说是戊不朝真,其实现在很多玄门中人也都没这么讲究了,到了这些日子该干嘛干嘛,只是自己清楚,戊日画符事倍功半就可以了。 除了日子,时辰上其实也有讲究的,画符最好的时辰是在子时或亥时,因为此时是阳消阴长,阴阳交接之时,灵气最重。 但其他时辰画符就不好吗? 并不是,该画画你的,苏乙在时辰上就从没讲究过。 总的来说,苏乙觉得画符成功率更在于技术,而非是什么良辰吉日,尤其是这种借法紫符,有的修行人非良辰吉日不画,还要避讳“六戊”,其实就是对自己技术的不自信。 “火土,你在修行一道上,真的太有天赋了。”风叔忍不住再次称赞道,“你若是从小就入门修行,真不敢想象你现在得有多大成就。” “风哥你过誉了。”苏乙依然沉浸在符成的喜悦里,美滋滋欣赏着自己的“大作”。 “替身符成,就能启阵了。火土你稍作歇息,剩下的就交给我了!”风叔正色道。 “好!”苏乙将替身符重新放回到香案上,然后退到一边去。 其实他虽然消耗了精气神略感疲惫,但内力运行几个周天,这些疲惫也就一扫而空了。 但之所以还让风叔来,是存了投桃报李的心思。 在这个世上,苏乙要这些功德根本没什么用,与其自己“吃力不讨好”,不如将这好处让给风叔,也算是苏乙的“拜师礼”了。 风叔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身道袍来穿上,威严气度瞬间为之一振,一边的小明更是连连称赞:“风叔,好帅啊,我感觉这样子才是真正的你啊。” “小子,少拍马屁,来,跟我来,我教你画八卦!”风叔笑呵呵拿着桃木剑,然后将朱砂墨罐递给小明,让他捧着。后者屁颠屁颠跟在风叔后面。 “小子,知不知道八卦图怎么画啊?” “不知道。” “呐,我教你一段口诀,你记住了,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风叔分别在小明之前铸成的土台上以桃木剑写下八卦图案,再让小明以朱砂墨滴落在画好的八卦符号上,这八卦阵外阵就算是成了。 苏乙适时将自己之前画好的金光符和荡魂金铃递过去。 “荡魂金铃?”风叔微微错愕,“这东西湾湾也有一个?” 苏乙笑而不语。 好在风叔也不深究,摇摇头,只取了金光符,然后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枚玉佩,对苏乙展示了一下,笑道:“金光八卦阵的阵眼,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这是茅山玉佩?”苏乙忍住风叔戴着的东西,忍不住有些动容,“这是掌门人身份的象征,莫非风叔你……” “不是不是,你可别乱说,我何德何能?”风叔急忙否认,“这这跟掌门玉佩是不一样的,掌门玉佩一边是太极八卦,一边是祖师赦令,我这一枚一边是刻的是斩妖治邪,一边刻的是阴阳太极。虽然也是一辈辈传下来的,不过跟掌门玉佩可没什么关系。” “煞气冲天,这东西普通人可无福消受。”苏乙赞道。 这玉佩绝对是个好东西,论效果威力,也绝对比苏乙的荡魂金铃强许多。 这从表面就能看出来,这玉佩中蕴含的凶煞之气,几乎要破玉而出了,普通人若是戴在身上超过一天,都要做噩梦的。 不过一旦戴上它,保管你万邪不侵,一般鬼祟连近身都做不到。 其实这才是道家降妖除魔的法器该有的样子,但凡是“战功卓著”的法器,无不是凶器、戾器,就比如陈友的那个罗盘,苏乙还未修行时,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这些东西不像是正道的法器,反倒更像是邪道的魔器。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丧命于其手的鬼魅魑魉不计其数,灭了那么多鬼,它不凶才怪。 风叔的这枚玉佩虽然不是掌门玉佩,但也珍贵非常,仅凭此物就能说明风叔所得传承绝对是茅山正统了。 这让苏乙对跟风叔学习修行之道,更加期待起来。 “太极配八卦,这的确比荡魂金铃更适合做阵眼。”苏乙笑着收起了荡魂金铃。 “嗯,火土,你站在坤位,我站在乾位,咱们一起诵经……”风叔提议道。 苏乙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陈友也跟苏乙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那时陈友当苏乙是个普通人,所以想要渡苏乙,把能苏乙消减业力。 现在的风叔也是一样,他也想着投桃报李,帮苏乙消减业力。 但苏乙造的业,风叔想要渡,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往里赔的。 “风叔,算了,你渡不了我。”苏乙笑着摇头拒绝,“当年友哥也想渡我,但我造业太多,是非恩怨纠缠,很难厘清,我被红尘羁绊太深了,注定不能超脱。” 风叔愣了愣,缓缓点头道:“其实这也不算坏事,超脱何其难?咱们玄门之人求超脱,但超脱之人万不存一,也难怪那些秃驴骂咱们守尸鬼,唉,还不如做个红尘浪人。” 风叔摇摇头,不再说话转过身去。 他用金光符包住玉佩,用桃木剑插在乾位,把前者挂了上去。 然后又指挥着小明把香案搬到了阵中,燃香敬酒,祭拜天地祖师,这才准备开始破局。 “小明,你去把那六个石桩依次拔出来,先拔已、午、未,再拔亥、子、丑。”风叔吩咐道。 小明依言照做,费力依次拔掉了六根石桩,累得气喘吁吁。 当他做完这些后,整个祠堂突然剧烈震荡起来,六十六个牌位上,所有鬼魂全都齐齐嘶吼咆哮,样子十分疯狂狰狞。 小明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风叔,这……”他想要跟风叔说话,但风叔此刻却没空搭理他。 “退后!”风叔手里拿着苏乙刚才画好的替身符,用歩丈量,将其放置在距离大门七步之遥处,此处也刚好位于八卦阵范围之内。 嗡嗡嗡…… 整个祠堂更加剧烈震荡,灰尘簌簌落下,阵势极为骇人。 如果把整个祠堂比作一个棺材,那六个石桩,就相当于钉住棺材板的六颗钉子,必须拔除掉它们,这棺材才会被打开。 木门是“黧木”所制,相当于是棺材盖子,所以必须也要将其拆除掉,才能彻底破开局面。 本来风叔还要小明去拆门,但小明被里面六十六只鬼疯狂嚎叫的场面吓住了,哆哆嗦嗦地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苏乙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前自己上手,三两下拆掉了门,将其推倒在地。 砰!砰! 门板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祠堂震荡得更加厉害了,烟尘缭绕,几乎所有令牌都震得倒了下去,那六十六鬼也嚎叫得更疯狂激动,这个祠堂周边,怨气瞬间弥漫开来,使得周遭瞬间变得阴冷无比,众人哈出来的气都成了白气。 苏乙拉着小明急忙退出阵外,风叔手掐诀印,站在香案前焚香祭拜,念念有词,猛地向替身符一指! 下一秒,替身符突然站了起来,似乎迎风就涨,越长越大,眨眼就变幻成一个身穿蓝衣。披头散发的身影,静静站在祠堂大门口。 “楚……”小明惊恐瞪大眼睛,但只说出一个字就捂住嘴巴,似乎不敢喊出这个名字。 祠堂里突然安静下来,而整个房子也停止了震动。 那六十六只鬼只因为楚人美的身影,就全都吓得不敢动,不敢叫了。 “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恩仇今日了,过后无牵挂!”风叔口中轻喝,再次掐诀,食指微微弯曲。 随着他的动作,“楚人美”也突然缓缓屈膝,跪在了祠堂门前。 片刻安静后——“吼!” 整个场面像是突然炸开了锅一样,无数狰狞扭曲的鬼影全都从祠堂里冲了出来,争先恐后涌向“楚人美”。 它们怨毒地嘶吼着,疯狂冲进“楚人美”的身躯,然后消失不见。 眨眼间,六十六只鬼全都没入了“楚人美”的身躯之中。 带着无比的憎恨,带着宛若实质般浓郁的怨气。 下一秒,“楚人美”的身躯突然十分诡异地扭曲起来,身上突然密密麻麻凸显出无数恐怖狰狞的鬼脸来! 这些鬼脸充满怨毒之色,它们在“楚人美”的身躯中嘶吼着,翻滚着,那一张张密密麻麻的脸,几乎遍布了“楚人美”身上每一寸。 某一刻—— 轰! 碎屑崩飞,“楚人美”的身躯骤然炸裂,化为碎屑崩飞,数十鬼影冲天而起,在半空乱舞,对着天空仰天长嘶,凄厉而疯狂。 这场面虽然壮观,但这些鬼的怨气明显比之前消减太多太多了,它们以为自己已经报了仇,执念已了,不过大部分依然不甘心,怨气依然存在,但比起之前,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群鬼嚎叫的声音,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受得了的,小明痛苦哀嚎着捂住耳朵满地打滚,眼睛红得吓人,鼻血都流出来了。 “咄!”风叔突然爆喝一声,“恩怨已了,那就尘归尘,土归土!此时不归冥土,更待何时?” 群鬼的目光齐齐落在了风叔身上。 这种被一群鬼盯住的场面极其诡异和可怖,一般心理素质差得人当场就要尿,甚至被活活吓死都有可能。 不过风叔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毫无畏惧地和群鬼对视。 群鬼盯着风叔看了一会儿,突然一哄而散,向四处逃跑而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风叔冷哼一声,手掐法诀,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 嗡! 下一刻,八卦法阵如同3d立体般投射至半空,形成一道道光幕,将这些鬼全都笼罩在内。 六十六鬼如没头苍蝇般乱窜,却没有一只能逃出去的。 “吼!” 有鬼带头向风叔冲来,呼啸者众。 “找死。” 风叔目光一冷,手中法诀变幻,往挂在桃木剑上的金光符包玉佩上一指。 顿时,金光符轰然燃烧起来,刹那间整个阵法中充斥着一道道金色毫光。 这金光从所有鬼的身体上直接穿透而过,这些鬼顿时全都嘶吼哀嚎起来,好不凄惨! 与此同时,那玉佩也散发出赤色光芒,赤光一出,所有鬼全都瑟瑟发抖缩成一堆,再不敢动弹。 风叔这才面色稍缓,手掐杨柳枝手诀,口中诵经,开始渡化这些鬼。 “救苦天尊坐东方,手执杨柳洒琼浆,身骑九头青狮子,拔度幽魂早生方……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1241、寻踪 风叔诵经七遍,六十六亡灵才被一一渡化,消失在金光八卦阵之中。 它们并没有直接下地府去,而是被渡去了鬼门关入口,等待着鬼门关开的时辰。 这期间,李阿伯和阿莲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一捧土。 这一路他们倒是有惊无险,据说两人捧着土往回走时身上的防鬼符发了一次热,但他们按照苏乙的吩咐立刻站在原地闭起眼睛,没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 “美姨的墓真的出了问题,原来原先的乱坟岗要建一个什么发射站,那里的坟包全都被推平啦。阿莲问了那里施工的人,他们说,所有坟里的尸骨,它们都妥善迁移走了。但是迁去哪里他们又说不知道,让我们去市政厅打听……唉,打扰先人安息,他们是要遭报应的!” 李阿伯絮絮叨叨地说着,颇有些愤愤不平。 “现在的人不知道敬畏,迟早是要吃大亏的。”苏乙道。 他见李阿伯有些疲惫的样子,便道:“阿伯,接下来,有个很关键的步骤非得您来完成,只有这样才能化解楚人美的怨气,所以还得辛苦您再等等。” “我不碍事的,你不用担心我。”李阿伯摆摆手道,“我大概是太久没走过山路了,所以有点累,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顿了顿,李阿伯奇怪地指着在阵中走来走去的风叔问道:“这位道长在做什么啊?” 在苏乙和小明眼中,这阵法玄奇瑰丽,阵中的鬼物恐怖诡异,场面极富视觉冲击力。 可在普通人眼中,风叔只是在那里念念有词走来走去,有时还对着空气说话,和空气打架,显得格外荒诞和滑稽。 这也是很多有道之士被人们当做骗子的原因,肉眼凡胎不见鬼神,自然不愿相信。但其实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人常道“无知是福”,知道的越少,的确会少很多烦恼。 苏乙随便敷衍了李阿伯两句,便让阿莲扶着李阿伯去一边休息了。 当最后一只亡灵消失在大阵之中后,风叔再次祭拜天地祖师,焚香祭拜四方,这才吩咐小明和他一起撤了大阵,收起桃木剑和玉佩。 至于两张符纸,早就被消耗光了。 “总算是大功告成了。”风叔满脸欣慰道,“无论这些鬼生前做过什么坏事,死后经历了这么痛苦的漫长折磨,至少也该给他们一个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了。” 此时天色已蒙蒙黑了。 苏乙也没时间跟风叔多做寒暄,道谢客套两句后便面色一正道:“风叔,刚才李阿伯和阿莲去后山看过了,楚人美的坟地果然出了问题。那里施工改造,所有的坟头全部被推平挖了出来。阿莲他们问了施工的人,这些人说是会妥善安置那些尸骨,不过我敢肯定他们必然没有。” “当然没有了!”风叔没好气道,“妥善安置?乱坟岗连墓碑都没有,那些尸骸的身份他们都没办法确认,怎么妥善安置?说的比唱的好听,真是造孽!” “新娘潭水里这么大怨气,施工的地方下面就是河流,也是新娘潭的上游。”苏乙看着风叔,“我怀疑楚人美的尸骨被他们丢进了水里,所以水中才有这么大怨气。” 风叔点头:“我也怀疑是这样,不然水中怨气这么大也没得解释。” “不过从后山到新娘潭蜿蜒几公里,再到前山,楚人美的尸骨到底被水冲到哪里也不确定。”苏乙道,“所以我让李阿伯他们从楚人美埋尸的地方带来一捧土,我记得咱们茅山派有门法术叫扶乩追踪法,不知道风哥你会不会?” 风叔点点头:“当然会,怎么你没学过?” 苏乙摇摇头:“我只是见到书有记载,但这法术到底是怎么个名堂,我从来没见识过。” “那你们这一脉传承断得很严重啊。”风叔皱眉,“这只是循迹追踪的小法门,我教你一遍,你就会了。” “有劳风哥了。”苏乙就是这个意思。 扶乩,扶,指扶架子;乩,谓卜以问疑。 所谓扶乩,其实就是以沙盘写字念咒请神的方式占卜吉凶和前程,在旧时,南方民间常于农历正月十五迎请紫姑神,并以扶乩的方式卜问来年农耕、桑织、功名之事。 这个传统为什么到现在渐渐销声匿迹,甚至很多年轻人都不知道了呢? 一是打倒牛鬼蛇神的原因,二是因为这个传统有点像是“开盲盒”,因为扶乩占卜,你也不知道会占卜出个什么结果,世间的事情好坏本就参半,很容易占卜出不祥的卦象,大过年的,大家听听吉祥话就好了,非要在最后一天搞这么一出,还不够一家人闹心的,所以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不愿问了,眼不见为净。 扶乩追踪法,其实就是以扶乩的方式追查某人、鬼或者事物的下落,风叔说这是小法门,其实是不贴切的,这是个很实用的法门,大到可以捉鬼缉凶,小到可以在家找不知道丢到哪里的一只袜子。 “小明,你过来!”风叔招招手。 “什么事啊风叔?”小明急忙跑过来。 “想请你帮忙抓鬼,你肯不肯啊?”风叔笑道。 “当然风叔,要我怎么做?”小明表现得很积极。 “待会儿就知道了。”风叔卖了个关子,他到了香案前,摆起纸笔和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飞快画了一张符,然后问苏乙:“这张符你没问题吧?” “祝香符?”苏乙一眼认出,“这是在一些阴煞之地或者特殊的地方给道尊祖师祝香时,怕他们收不到祭拜香火,所以画符加强效果的。” “不错,但它还有另一个效果,就是循迹追踪。”风叔介绍道,“区别就是画符的时候,心中想着你要找的人、鬼或者物。” 风叔一边解说,一边速度麻利地把香案上的东西都收起来,就只剩下一个杯子,还有四支香。 他把李阿伯拿回来的土摊平铺在香案上,看了眼小明,又调整了一下香案的位置和高度。 然后从他的行李箱里翻出一根红绳子来,示意小明过来,用红绳子拴住他的食指,口中又对苏乙道:“红绳一线牵,它不光是代表姻缘,也代表因果,这个不用说你也懂,知道为什么是左手食指吗?” “坟头土是巳土属阴,左手食指属甲木,属阳,正所谓土旺得木,方能疏通,再以红线牵因果,这应该就是其中的道理了。”苏乙道。 “还真难不倒你,”风叔赞许道。 “扶乩就是请神,其实咱们茅山派没有请神这一说,而且视请神为邪魔外道。”风叔绑好了红绳,一边将符纸点燃扔进那只空碗里,一边继续跟苏乙解说,“所以这个法虽然叫扶乩,其实是假扶乩,并不是真的请那只鬼上身,然后去找它,而是你刚说的这个道理,土旺得木,循迹追踪!” “当然,光是这样还是不够的,还要以祝香符为媒,和那只鬼冥冥取得联系……” 说到这里,风叔点燃了祝香符,将其扔到那只空杯子里,然后挤破小明的食指间,后者吃痛忍不住“啊”了一声。 风叔一顿,叱道:“年轻人这点痛都受不了,以后怎么成大事?” “十指连心嘛风叔!”小明吸溜着凉气小声辩解。 风叔“哼”了一声,挤着他食指间的血,将其挤进燃着符纸的杯子里。火势瞬间大了些,小明被火烫得哇哇直叫。 风叔眼疾手快,迅速将燃烧着符纸的杯子扣在了小明的嘴上。 小明惊恐之下倒吸一口气,火焰顿时熄灭,化作一缕青烟被小明吸进了肚子里。 他顿时翻着白眼,四肢无力地往下瘫倒下去。 风叔扶住他,用一支没有点燃的香蘸了蘸之前苏乙从河里提来剩下的半桶水,然后把蘸了水的这头塞进小明的嘴巴里,扶着小明跪在香案前,又将他绑着红绳的手指也搭在香案上。 小明毫无意识地叼着那只香,跪在香案前,香的另一头则搭在铺开的坟头土上。 另一边的李阿伯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哪里有半点疲惫的样子? “这口气便代表着那只鬼,不过是假的,所以不算阴气,叫秽气。”风叔一边点燃三支香,一边继续给苏乙讲解,“这口秽气被他吸进肚子里,便做成了请那只鬼上身的假象。这门法术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经完成了大半,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顿了顿,风叔问道:“招魂咒会不会?” “会。”苏乙点头。 “那就好,省得我多费口舌了,”风叔点好三支香,加快语速道,“念招魂咒的时候,脑子里依然观想那只鬼。” 然后清清嗓子,口中念道:“混元江边站,金刚列两旁,千里魂灵至,急急入窍上!” 四句招魂咒念罢,风叔将三支香插在香炉里。 “搞定!”风叔拍拍手,轻松笑道。 “不管是阴灵还是神灵,人和它们沟通的最直接的渠道就是香火,所以……呐,你看,开始了。”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失去意识的小明突然脑袋往前一倾,他嘴里叼着的香顿时往前划出一道印记。 与此同时,中间的一根香迅速烧了一截,风叔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支笔来,用笔丈量烧掉的香灰的长度,然后迅速弹落香灰,口中迅速道:“帮我记一下,三。” 这时小明叼着香,又开始往左拐,划出一道印记。 与此同时,左边的那支香迅速燃烧,也烧掉了一截,风叔如法炮制,丈量烧掉的香灰,然后用笔弹落香灰。 “二!” 接下来,小明叼着香在铺满坟头土的沙盘上划出蜿蜒而行的痕迹。 当他“直行”的时候,中间的香就迅速燃烧,“左拐”的时候,左边的香与之反应,“右拐”的时候,右边的香也做出回应。 如是这般,风叔随着香每次燃烧的长度,不断报出一个数字。 当小明停下来后,风叔拿出一个小本子,刚要在本子上验算,苏乙却道:“不用算了风叔,顺着河走十一里又七丈三尺,就是楚人美尸骨散落之处。” 风叔诧异看向苏乙:“你算出来啦?” 苏乙笑笑:“《禹贡地域图》和《地形方文图》我都看过,这是咱们玄门看风水必须了解的只是,分率用来反映面积、准望用以确定地物彼此间的相互方位关系,道里用以确定两地之间道路的距离,高下相对高程,方邪即地面坡度的起伏,这些都是基础,我都熟记于胸。” “厉害厉害!”风叔愣了半天,然后对苏乙竖起大拇指,“火土,这些东西你学得这么扎实,我敢肯定,你学任何术法都会很快!刚才这扶乩追踪法,你看会了吗?” “应该是没问题了。”苏乙微微颔首。 “后生可畏啊。”风叔又赞了一句,十分高兴的样子,“等这件事结束后,你一定跟我去东坪洲,我一定把我知道的所有术法全教给你!咱们茅山,也算后继有人啊!” 他顿了顿,走到小明跟前,对苏乙道:“你走远点儿,他要泄了这口秽气才能清醒过来。” 苏乙从善如流,急忙躲得远远的。 风叔收拾好了东西,拔掉了小明嘴里的香然后落荒而逃! “不儿……” 一声悠扬的异响后,小明幽幽转醒,茫然四顾,却发现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看着他,眼神古怪。 而阿莲和李阿伯两人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站那么……”他话说一半,突然面色大变掩住口鼻,“靠,怎么这么臭?谁在这儿拉屎了?” “哈哈哈……” 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在去寻找楚人美尸骨的路上,小明总算从阿莲口中搞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抱怨道:“风叔,你怎么不早说会这样?害得我当面出糗,以后教我在阿莲面前怎么做人嘛!” “就是要你在阿莲面前丢脸。”风叔冷哼一声,“我警告你,少打阿莲的主意啊!” “风叔,我有女朋友的。”小明无奈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都快。”风叔根本不放松警惕。 1242、下水 一行人沿着河边顺流而下,走了十一里又七丈三尺,来到了一处荒僻的山涧之中,山谷中河流湍急,静谧阴森。 到达这里时,天已经黑了,不过又没有完全黑,天上星星点点,稀疏闪着光亮。 “就是这里了。”苏乙面色凝重看着前方的水流。在他旁边,风叔也一脸凝重之色。 在两人的眼中,眼前的湍流哪里是河水?分明就是阴气! 这里的阴气已浓郁到一种近乎液体的形态,无论是风叔还是苏乙,都望之凛然。 “黄先生,你会不会搞错了?”阿莲好奇地往水里伸着脖子张望。 水面有些浑浊,看不清河底有多深。 不过从不远处裸露在外的浅滩和河床来看,这里的水就算深也深不到哪儿去。 “这么浅的水,水流又这么急,如果有尸骨,恐怕也早就冲到下游去了!”阿莲道,“不过有可能尸骨冲散了,这里只是其中一部分,会不会是这样啊?” “这种被怨气浸染近百年的尸骨,韧性十足,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冲散的。”风叔上前一步站在河边,面色严肃,“尸骨一定就在这里,这里的阴气已经让这里鸟都不敢停了。咱们刚才一路走来,河边草丛树上那么多因蝇虫飞鸟,可到了这里,连一只蚊子都看不到。这么大怨气,可不是一般的鬼能发得出来的。” “不过阿莲说的也不无道理,这里河水这么湍急,按理说尸骨应该继续顺流而下才对的。”苏乙道,“这里的石头也全都是鹅卵石,挡不住那么大尸骨。除非……这河水底下可能还另有乾坤,可能里面有个水洞。” 风叔问言微微颔首,显然是认可苏乙这么猜测的。 “也就是说,它的尸骨一定在这里喽?”小明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下水去捞吗?” “肯定要下水,但普通人敢从这儿下水,下一个死一个!所以这件事只能我来做。”苏乙道,“就算是我下去只怕也风险很大,必须做万全准备。” “你有什么想法?”风叔转过头问苏乙。 “得先把它引上水来。”苏乙面色严肃道,“我准备了引魂香,咱们可以在岸边布五行法阵,把它困在阵中,到时候风哥你主持阵法,我下水去捞它的尸骨,最好也找到那枚夙印。” 风叔微微沉吟,摇头道:“成功的希望不大。这只鬼是有灵慧的,别说你只用引魂香很难引它上来,就算引上来,五行法阵只能困它一炷香时间,你能保证在一炷香之内找到它的尸骨吗?如果到了时间找不到,你在水中很难跟它周旋,危险很大。就算你能全身上岸,再想引它上当,那就千难万难了。” “不知道风哥你有什么见教?”苏乙苦笑,“说实话,对于阵法,我也就会三个,一个是五行大阵,一个是八卦大阵,还有一个两仪翻转阵,再的一概不会。” 五行大阵是降妖伏魔的法阵,八卦大阵是渡化封魔的阵法,至于两仪翻转阵,其实是类似于“鬼打墙”的小窍门,布下这阵法可以让鬼怪暂时找不到自己和想要保护的人,时长也在一炷香之内。 “这就不怪你了。”风叔道,“我有个想法,和你的思路差不多,不过用到的东西要多一些,一个是腹背印,一个是七星钉魂阵,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完全没听说过。”苏乙摇头道。 “腹背印是一个小机关,你附耳过来。”风叔对苏乙招招手。 楚人美不同于那种浑浑噩噩只有本能和怨气的厉鬼,它是有智商的,所以怎么对付它的计划不能让它听到。 风叔先是掐了个辟邪驱魔的手诀,这才压低声音对苏乙道:“这腹背印,其实是两样东西,一个叫做镇邪印,一个叫做束魂符。镇邪印是驱鬼的不二法器,携此印在身,就算是水里这只鬼也近不得你身,一旦靠近你周身一张方圆,它就立刻会被弹开!不过它只要用过七次便失效。” “至于束魂符,此物顾名思义,就是可困鬼祟于此符之中的。只是此符也有缺陷,那就是只能收已被制服,无反抗力的鬼祟,而且此物也只能困鬼一炷香……” “之所以这束魂符和镇邪印能够合二为一,成为腹背印,是因为此二者经特殊之法祭炼,可以成为配套的临时法器。这腹背印的用法也很简单,先将束魂符放置在一个固定的位置,然后你带着镇邪印下水,那鬼近不了你身,会被弹开七次。” “只要有一次你在距离束魂符三丈方圆的距离内,和束魂符相对而立,又把那只鬼夹镇邪印和束魂符中间,就可以直接把这只鬼封进束魂符之中!” “但你要记住,如果你背对着束魂符,哪怕你和那只鬼都在束魂符三丈之内,但你催动镇邪印,镇邪符也是不会被激发的。你必须站在束魂符三丈距离之内,正面对着束魂符,可以偏离一定的角度,但不能太大,否则也容易失败。而那只鬼,必须站在你和束魂符中间。” “只要封住了这鬼,你便立刻带着这鬼上岸,咱们先合力布下七星钉魂阵,将它彻底困在阵中,再感应不到外界分毫,然后你就可以轻轻松松下水去找它的尸身和那个夙印了,到时候小明一起下去帮你,都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苏乙听得入神,见风叔说完,立刻又问道:“这七星钉魂阵有什么用?” “七关知道吗?知道锁七关吗?”风叔问道。 “知道,”苏乙点头,“七关对应北斗七星,锁七关便是制造一方绝域,会抽空绝域中的阳气和阴气……” 说到这里苏乙一怔,顿时眼前一亮,倒吸一口气道:“莫非这七星钉魂阵,就是锁七关的阵法?” “不错。”风叔点头,“就是利用锁七关的原理布阵。” “但据我所知,锁七关之局只能布置在绝对密封的棺材里,主要是为了防止冤死之人尸变或者化为厉鬼的,而且要先绝阴绝阳,抽空棺材里的气不说,还要棺材埋在地底下,悬空吊起,墓室中四面以生石灰粉刷才行。”苏乙皱着眉道。 “你连这也知道?”风叔诧异道,“你说的没错,锁七关最早的确是这样的,不过咱们茅山前辈利用这原理创出的七星钉魂阵,只绝阴,不绝阳,只能在月朗星稀之夜布阵,不能在白天或者看不到星星的时候布阵。不用去挖墓室,更不用去找完全封闭的棺材。” 风叔指了指天上:“今天虽然星辰不太清晰,不过好歹也是有的,布下这七星钉魂阵绝对足够了。只要你用腹背印困住它,把它带上来,咱们再将它困在七星钉魂阵里,今天这件事基本就成了大半。” 苏乙缓缓点头,明白了风叔的意思。 所谓成了大半,是指如果万一找不到楚人美的尸骨和那枚夙印,那楚人美的怨气就无法消解,只能直接封死七星钉魂阵,让它灰飞烟灭了。 这算是为今天的降妖除魔保了底。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找到夙印和尸骨,封住楚人美的怨气在她的尸骨里,这样一来,就可以直接送楚人美去投胎了。 这是最圆满的结局。 相比起苏乙的办法,风叔的办法显然更严谨,更巧妙,对苏乙来说也更友好,成功率也更大。 这倒不是说苏乙不聪明,而是囿于见识的缘故。 就像是我们不知道三七二十一这个规则的时候,就只能把三加七次才能得到答桉。 不过苏乙还是在这个计划上做了补充。 “引魂香还是要点,就放在岸边,算是作为一个迷惑,一个标靶!”苏乙微微沉吟道,“这样更方便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更容易引它上当。” 顿了顿,他又问:“束魂符防水吗?” “用塑料包严一点就好了,我带了塑料袋和胶带。”风叔道,“我知道有种防水纸和防水墨。我已经在做实验了,说不定以后不用这么麻烦,咱们可以直接画出防水的符。” “风哥继往开来啊。”苏乙忍住了吐槽的冲动。 他曾经看过一个小故事,说是一个反派修炼了几百年出山,去抓了对头的儿子,逼迫对头交出他梦寐以求的修仙秘籍。 结果对头把他引进提前布置的陷阱里,炸药、法术、高压电再加上机关枪,一顿剧烈火力输出,把这反派给轰成渣了,魂飞魄散。 打杀完以后他给他儿子打了个电话:“儿子,你还在那儿吗?冷不冷?” “我没事儿爸,就是有点儿饿,你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份黄焖鸡。” “好的儿子,那你给我发定位,我现在去接你。” “嗯,好,移动信号就是好,荒郊野外都四格……爸,你说现在怎么还有这么煞笔的人?绑架我连我手机都不收?” “他是明朝人,几百年都在山里修炼,他认得手机是个啥?他哪儿知道外面世界发展成什么样了?” “……” 可见修行也要与时俱进,闭门造车,是要吃大亏的。 言归正传。 符和印都是风叔提前准备好的,他带来的行李箱里,还有很多小物事。 他还拿出了一串骨头,在苏乙面前晃了晃道:“这就是待会儿布阵的阵基。” 苏乙盯着这串骨头看了会儿,道:“这是——鸡鸣骨?” “没错,就是鸡鸣骨。”风叔笑呵呵道,他对于自己能像变魔术一样随时拿出一些需要的小玩意儿,很是自得。 所谓鸡鸣骨,就是公鸡的下颚和脖子连接的那根骨头,很细小。 公鸡在道家看来,是阳气很重的动物,公鸡血、黑狗血也往往被当做是驱邪赶鬼的道具,哪怕是普通人用了也会起一定作用。 但其实公鸡身上阳气最重的部位,就是鸡鸣骨。 雄鸡一唱天下白,公鸡每天对着初升旭日打鸣,吸收每天第一缕阳气,所以它的阳气是很重的,久而久之,它脖子和下颚部位的鸡鸣骨也就成了它阳气最重的部位。 老话常说,杀鸡给猴看。 但为什么是杀鸡,不是杀兔子,杀鹅,甚至是杀牛羊呢? 这其中是有道理的。 猴子是很聪慧的动物,而且对气息感应极为敏感,杀鸡给猴看,不是因为猴子看到鸡被杀死而害怕,而是因为公鸡那么磅礴的阳气突然消失了,这对于猴子的震慑力比看到鸡被杀了更大。 你要是在猴子面前杀别的动物,其实震慑力远远不如杀公鸡。 而公鸡死后,它一身的阳气除了随着血流和生气而消散,也有相当一部分会缩进它的鸡鸣骨里。 修行人拿到它的鸡鸣骨后,以特殊手法祭炼,封存甚至是加强其内蕴含的阳气,就形成了布阵或制作法器的材料。 鸡鸣骨是待会儿用的,风叔只是提了提,便将其放在一边,他很快又找出两样东西,放在了苏乙手上,正是“腹背印”两件套。 其中之一的镇邪符是用桃木凋刻的小四方印,拴着一根红绳子,这东西拿在手里就觉分量不轻,一眼就能看出其不简单。 束魂符是一张紫符,显然也是借法符。苏乙和风叔合力,迅速将其装进塑料袋,再用胶带封死,算是完成了它的防水外层。 做完这些,苏乙就准备下水了。 “这个水电也是防水的,你拿着。”风叔将手电递给苏乙,“电池我没用过几次,应该也够你用了。” “火土,水里是那只鬼的主场,在下面它会无孔不入,你万万不可逞强。”风叔面色凝重嘱咐道,“它到现在都对咱们的到来没什么反应,显然是有恃无恐,不觉得咱们能把它怎么样。你要小心,谁也不知道它在下面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放心,命只有一条,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苏乙也很认真,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内心已然紧绷到极致。 他很清楚楚人美有多难对付,哪怕已准备了这么多,但其实危险依然很大。 “黄sir,一定小心啊。” “黄先生加油!” “黄先生,小心啊……” 众人都为苏乙打气。 苏乙微笑颔首,他点燃引魂香插在岸边的草地上,然后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82中文网 1243、尴尬 引魂香和普通的香肯定是不一样的,这东西是用蝙蝠粪便、柳絮和榕木碳粉这三种材料,混以山羊血和墨鱼汁,按照一定的比例和方法制成的。 苏乙上次到处搜集材料,也顺便搜了引魂香的材料,做了三支香。 这香也是苏乙为数不多会的玩意儿,所以他饶有兴趣拿出来练练手,倒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虽然今天这引魂香肯定不是主角,但也不枉苏乙费心制作了。 这香烧得要比正常香慢一些,但烧出的烟雾却一缕一缕全被吸引到了河里。 这也是这引魂香的另一个作用,鬼魂会被它吸引,它也会被鬼魂吸引,它的烟雾会自动飘向鬼魂的方向。 若是此刻有鬼魂站在空地,而不是在水中,就能看到这烟雾会飘至鬼魂面前,笼罩出它的形态来。 所以引魂香还有个叫法叫做“寻鬼香”。 只可惜楚人美是在水中,香气一进水中,立刻便消失不见,溶解在水中。 不然的话,苏乙顺着烟雾都能找到楚人美。 到了水中苏乙才发现,这水看起来浅,其实还真不浅。 河水表面湍急,水底下却很诡异地十分平静。 水非常寒冷,可以说是森寒彻骨,普通人在水中很难坚持太长时间的。 当苏乙走到河中间的时候,他的身影就彻底被水给淹没了。 因为是晚上,水底下根本没有光亮,漆黑一片。 好在苏乙是习武之人,哪怕是再黑的环境下,看东西也要比普通人强很多。 而且他有风叔送的防水手电。 苏乙尝试着往河对岸那边游去,很快就到头了,他被崖壁所阻挡。 他打开手电,四下搜寻,突然手电筒发射的光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折射回来。 苏乙心中一动,立刻向那个地方游去。 这是山体凸出来的一个地方,水流从这里环绕而过。 到了跟前苏乙才发现,在这底下居然有个黑魆魆的洞口。 他猜得没错,这里果然有一个水底洞穴。 想来楚人美的尸体就是被抛进河道,然后冲到这里来了。 刚才反光的东西苏乙也很快找到了,是一只金灿灿的镯子,不过苏乙拿到手里就分辨出,这只是一个镀金的手镯。 手镯上的花纹很是粗糙,显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这东西拿到手里就像是拿着一块冰,你能感受到它似乎存在某种“质感”,只是你说不出为什么。 苏乙敢肯定,这就是那个夙印! 这一定就是当年楚人美送给李阿伯的手镯,后来李阿伯又套在楚人美手上的那一只。 这东西一上手就能知道它的不凡,根本不用再去猜测。 这东西之所以掉在这洞口,也能解释。 楚人美的尸骨随着水流被冲到了这水下洞穴之中,但在进洞的时候,手上的桌子被洞口卡掉了。 也就在这一刻,沉睡的楚人美苏醒,近百年的怨气瞬间爆发开来。 苏乙将手镯装进口袋,为了防止丢失他还将口袋拧了两圈,然后毫不犹豫地打着手电钻入洞中。 进了洞中,豁然开朗,这里俨然是一个秘密的水下世界,看不见边际,也深不见底。 漆黑、静谧、深邃、永恒…… 很难形容这洞中的情形,到了这里,外界的一切喧嚣都消失了,所有的声响都不见了。 这里仿佛亘古便存在的秘境,人迹从未踏足于此。 也许苏乙是踏入这里的第一人。 在他之前,只有一具尸体。 洞中并非毫无光亮,月色的微微光亮从洞口洒落进来,形成一道淡蓝色的光柱,径直插向洞穴深处的黑暗之中,这通道如此的神秘、美丽,就像是通往冥界的通道。 苏乙关掉了手电,徜徉于静静的水中,让身体自然下沉。 如果有人将这幅画面定格,定然十分震撼人心。 哪怕是苏乙,也感觉到此刻自己的渺小。 向下。 再向下…… 苏乙不知道下沉了多深,上面的蓝色光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没打开手电,所以他整个人都被黑暗紧紧包裹。 黑暗就像是海绵,而他在海绵之中,不断被压缩,再压缩…… 苏乙知道这不对劲,再深的洞,都不可能没有底部。 他咬破舌尖,抵住上颚,突然闭眼,再猛地睁开。 再看时,他哪里是在往下沉? 洞中的水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在推着他往洞穴深处而去。 蓝色光柱在他身后,逐渐远去,仅剩下一道光缝。 这洞真大啊…… 可有这么大吗? 苏乙再次闭眼,猛地睁开。 这次他发现自己已经贴在洞穴边缘的位置,背靠着墙壁。 他摸出手电,打开一道光束。 “吼!” 一张狰狞鬼脸突然从光束中逆流而来,速度飞快向他冲来,黑洞洞的大嘴张开,眼看就要将他整个头颅都要吞吃进去。 啪! 苏乙关掉了手电,一切幻象消失。 “一惊一乍……”苏乙内心嘀咕了一句,突然感觉水流猛地旋转起来。 他突然就身处在一个水流旋涡之中。 这次不是幻觉,而是真是存在的状况。 苏乙稳住身形,脚下一蹬便如离弦之箭般向一边窜去。 哪知那漩涡如影随形,紧跟着他! 仿佛不将他席卷在内,誓不罢休! 漩涡越来越大,从最初只有水桶粗壮,到最后越来越大,涵盖十余米直径,声势骇人,整个水下洞穴似乎都被惊动了,四面八方“隆隆作响”,甚至洞穴顶部巨大的石头土块在簌簌落下,眨眼间,原本清澈的水就被尘沙污染得十分浑浊,苏乙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手电打出去,也照不到任何光亮了。 风叔有一点没说错,这里是楚人美的地盘,这只存在了近百年的厉鬼绝不能等闲视之,只是这番阵仗,普通鬼怎么可能搞得出来? 此时的苏乙别说是找到楚人美尸身,或者说是逃离出去,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连方向都辨别不了,而且那漩涡越来越大,他已根本躲无可躲,注定要背卷入其内! 更可怕的是,苏乙虽然可以在水中闭气很久,但这时间不是无限制的。 如果楚人美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维持现在的阵仗,苏乙若再无什么有效措施,是真的会被困死在这儿的! 这一刻苏乙心中念头百转,某一刻,他突然装作呼吸困难的样子,惊慌往一个方向游去。 但很快他就被卷入漩涡之中,被巨大的水流席卷着在水中旋转。 他疯狂扑打着水,想要游出去,但根本无济于事。 手电掉了,还有一个被塑料缠住的东西也掉了。 苏乙大口大口喝了几口水,水入肠胃,五脏仿佛都要冰冻住。 渐渐的,苏乙的动作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没了动作。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依然被水席卷着旋转,但他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心脏也不再跳动。 漩涡开始放缓,逐渐停下。 苏乙的“尸体”开始往上浮去。 但很快便受到某种力量牵引,往水底沉了下来。 他沉到了水底,重重砸在水底的尘沙之中。 水中暗流涌动,渐渐的,沙石将苏乙的身体彻底埋在了其中。 水流彻底停止了涌动,水中洞穴又恢复了静谧和安详,仿佛亘古来便一直如此。 嗡。 某一刻,苏乙意识恍惚间,发现自己突然从水中一跃而出,来到了一个玄奇的环境之中。 苏乙警惕打量四周。 印入眼帘的是一座荒僻的山坡,面前到处都是鼓起的坟包,杂乱不堪。 这里野草丛生,荒凉无比,天空漆黑一片,不见星月。 在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扔着一个卷起的草席。 草席中伸出两只惨白的手臂,直挺挺举着,仿佛在向苍天索要着什么。 再看身后,却是微波荡漾的水幕。 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水中开辟了这个世界,还把水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看清这一切的苏乙并没有恐惧。 而是有些欣喜,还夹杂着些许—— 尴尬。 是的,尴尬。 被拆穿的尴尬。 欣喜是因为这一切肯定是楚人美搞出来的。 苏乙不怕楚人美有多厉害,就害怕它躲起来不现身。 那样的话,对苏乙来说麻烦就大了。 所以只要楚人美肯出来,对苏乙来说就是好事。 尴尬,是因为苏乙刚才可不是真死,而是用了龟息功,也就是九阳神功里的武功。 用了龟息功,生命特征全无,便仿佛是真死了一样。 苏乙还特意用茅山术中停息止念的法门,把自己一身阳气也尽数封锁起来,将自己伪装成真死的样子。 他的原意是楚人美搞出的大阵仗他无可奈何,没办法应付,所以就暂时装死先糊弄过去,等楚人美“收了神通”,他要么继续寻找,要么就先暂时离开,再另想他法,从长计议。 可没想到楚人美停是停了,但却又发动了幻境,把苏乙给拉入到了幻境之中。 这下苏乙装死就直接暴露了。 因为死人是不可能被拉入幻境之中的。 苏乙直接被楚人美拆穿了,所以他尴尬。 “你……没死。”幽幽的声音从苏乙面前的草席中传出。 苏乙都从这声音中听出诧异和郁闷的情绪来。 “还死不了。”苏乙呵呵一笑,“楚人美,又见面了。” “你……想要什么?”楚人美鬼气森森地问道。 “渡你去投胎!”苏乙叹了口气,“本打算打得你魂飞魄散的,但我去黄山村看了看,发现你的业力都被那六十六个倒霉鬼给承担了,既然如此,你也算不得恶鬼,所以只好渡你去投胎转世了。” 顿了顿,苏乙诚恳道:“要不你配合点,干脆去投胎算了,重新做人多好啊?重活一世,享受阳光和呼吸。做鬼多没意思,每天窝在这儿,只能靠害人为乐,简直枯燥死了。” “最重要的是那六十六只鬼都被我们渡走了,你以后再造业,可就得你自己背了。七日轮回之苦你肯定也是受过的,我告诉你,你一旦有了业力,这苦你还得接着受,业力越大,你受的苦就越大,直到有天你再也承受不了,变成浑浑噩噩的傻鬼。” “你见过傻鬼吧?就是傻了吧唧啥也不知道的那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多可怜?你也不想成为这种鬼吧?” “而且做人还有个好处,那六十六个鬼都投胎转世了,你就不想也变成人,去追杀他们?” “……你话太多了!”楚人美森森地道。 “我平常没这么多话的,我是难得碰到一个聪明鬼,所以才跟你说的。”苏乙耸耸肩,“考虑一下,其实投胎对你最好。” “可是我恨。”楚人美幽幽地道,语气中已带了些许恨意,“我恨他们!我恨他们害死我!我恨他们还有后代!我恨这世上哪怕没了我,一样那么精彩!我恨这世上再也没人记起我!我恨他们过得好!我恨,我好恨!我真的好狠呀!” 刚开始说的时候,楚人美还只是用怨恨的语气。 到了中间它已经咬牙切齿,怨毒无比。 到最后,它甚至凄厉的嘶吼起来。 呼呼…… 风声呼啸! 轰隆隆…… 大地震荡,这个世界突然剧烈震荡起来。 噗噗噗噗! 突然,乱坟包上插着的所有墓碑都如利箭般向苏乙激射而来。 苏乙下意识一掌拍出。 轰! 但见一道明黄真气从他掌心喷薄而出,直接将扑面而来地墓碑全都击了个粉碎! 苏乙打完这一掌自己都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他自己的武功自己知道,应该没这么大威力的。 而且他现在是在幻境之中,他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意识体,应该也没有内力的。 那为什么会打出这一掌? 这其中有什么道理? 但现在显然不是苏乙深究这一点的时候。 楚人美也被苏乙这一掌给打懵了,以至于她在发怒一击后,居然暂时没了后续动作,风渐止,地面也不再震荡。 它再次开口幽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你打了一掌,为什么会这样?” “降龙十八掌,听过没有?”苏乙收起手掌笑呵呵问道,“谅你也没听过,你死的时候,发明它的人还没写出它呢。” 1144、灯笼 楚人美自然听不懂苏乙自以为幽默的梗,她也不在意。 眼见连这么大阵仗都被苏乙一掌击破,她大概也意识到寻常手段是对付不了苏乙的。 微微沉默后—— 砰! 裹着草席的楚人美尸体突然莫名其妙被弹飞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苏乙一怔,随即乐了。 “忘了告诉你了,我身上有镇邪印,”苏乙笑呵呵道,“你只要心怀不轨靠近我,就会被弹飞出去。” 苏乙一边说话,一边往左边踱步,走了大约十步左右停了下来。 “你刚才想做什么?上我的身?还是悄悄偷袭我?”苏乙问道,“别做无用功了,没用的。”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静谧。 良久,楚人美幽幽的声音从黑暗传来。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你以为——你还活着吗?” “什么意思?”苏乙眉毛一挑。 “你好好看清楚,这是谁……嘿嘿嘿……嘿嘿嘿……”楚人美阴森的笑容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委屈心情有月知,……” 凄婉诡异的唱戏声又响了起来,这声音犹如魔音灌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如山呼海啸般的阴煞之气瞬间充斥填满了整个空间,朦胧的夜色中,似乎升腾了起了白雾。 但这哪里是什么白雾?而是怨气! 宛若实质般浓郁的怨气! 随着升腾而起的白雾,黑暗中有一团火光忽高忽下,忽左忽右,向这边缓缓靠近而来。 像是鬼火,但却朦朦胧胧。 “相逢不易分离易,弃妇如今悔恨迟,君忆否当日凤凰欣比趣……” 唱戏的声音渐渐不再飘忽不定,而是清晰地从那团火光处传来。 火光距离苏乙越来越近,离得近了苏乙才发现,这不是什么鬼火,而是一盏灯笼! 一盏古老陈旧的灯笼,外面蒙着一层像是皮质的半透明物质,在这样的环境下,给人一种很不好的联想。 灯火红如血,暗澹如豆。 这灯笼只是看一眼就让苏乙心中发寒,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很快苏乙就看到了打灯笼的人。 不,不应该说人,而是鬼! 身穿着蓝衣,披头散发的鬼! 不是楚人美是谁? 它低着头,在荒草中踽踽而行,脚步轻盈如飘,随着她的前行,那看起来雾蒙蒙的灯笼也随之一高、一低。 它口中还哼唱着那支渗人的戏曲:“又记否续负恩情过别枝,又情否旧爱已无身宿处,又念否有娘无父一孤儿……” 它并没有径直向苏乙这边走来,而是斜斜从苏乙前方插过。 再靠近些,苏乙才发现楚人美的肩膀上居然搭着一双手。 一双惨白的手! 在它身后,赫然还跟着一只低着头的女鬼,头发湿漉漉的,双手搭在楚人美双肩上,亦步亦趋跟在它身后! 而这女鬼身后,还有七八只鬼,有男有女,神态各异。 它们无一例外,都低着头,看不清它们的样子,它们的手也都搭在前面鬼的双肩上,串成一排,就像是小朋友玩开火车游戏一样,从苏乙面前经过。 这场面极为诡谲阴森,伴随着呼啸而来的阴煞怨气,哪怕是苏乙都感觉直冒寒气。 带头的楚人美打着灯笼,带着这一长串鬼从苏乙面前经过。 苏乙发现,这其中还有他认识的人——rubbish和杰克! rubbish在前面,他还穿着死去时的那身衣服,低着头,只露出半张惨白的侧脸。 杰克就跟在rubbish身后,双手搭在rubbish的肩膀上,低着脑袋也亦步亦趋跟着他。 这两个人都是死人。 准确地说,打着灯笼的楚人美身后跟着的这八个冤魂,都是这几天被它害死的人! 它打着灯笼,唱着渗人的戏,带着被它害死的冤魂再次走进黑暗中,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不对! 苏乙突然毛骨悚然! 他记得没错的话,杰克就是楚人美害死的最后一个人。 但在杰克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人! 这人同样低着头,把双手搭在前面杰克的双肩上,亦步亦趋跟着长长的队伍,随着唱戏的楚人美走向黑暗。 这最后一人的的背影,竟如此眼熟! “猜君呀,你又可知否我久病成痨疾,不久会为你伤心死……” 楚人美还伊伊呀呀地唱着,它带着队伍越来越远去,而苏乙却一股寒气瞬间涌遍全身! 他知道这最后一人的背影,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因为这跟在杰克身后的最后一个冤魂,赫然就是他自己! 那发型,走路的姿态,身上的衣衫…… 一切特征,都和此时的苏乙完全一致,毫无异样! 除了它露在外的脖子和手是那么的苍白。 仿佛是感应到了苏乙的目光,走在最后的人在隐入黑暗中之前,突然回过头来看向苏乙。 安装最新版。】 两双眼睛遥遥一对视,苏乙心中瞬间剧震! 这是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脸色毫无血色,惨白一片,嘴唇赤红,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狰狞而诡异的微笑,眼神诡谲而恶毒。 那赫然真的就是他自己! 这一刻,苏乙内心巨震,他再不犹豫,一个箭步迈出,施展轻功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这另一个自己面前,伸手一把抓向另一个自己,要将它留下来。 但几乎在此同时,这另一个苏乙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苏乙的脖子! 苏乙一惊,感受到自己脖子骤然收紧,呼吸被迫停滞,他立刻用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出。 轰! 面前幻象被血雾爆燃殆尽,苏乙发现自己正伸手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在他面前,另一个苏乙眼看就要渐行渐远。 “不能让它走!” 苏乙一咬牙,脚下一蹬人如离弦之箭窜出,下一秒就到了另一个自己身后,一把揪住了它的后脖领。 苏乙用力一拉。 砰! 下一秒,但见一道蓝色身影从另一个自己身体中被狠狠弹射出去,而这另一个自己突然开始风化粉碎,化作星星点点,全部融入到苏乙的身体里。 苏乙心中一阵后怕! 这是一种术! 楚人美带走的另一个苏乙,其实是苏乙的阳气! 这里是楚人美的幻境,所以它可以轻易剥夺掉苏乙的阳气。 若是苏乙刚才真的任由自己的阳气之身远离自己,那苏乙就算没死,也距离死差不多了。 就算他这次能战胜楚人美出去,损失掉的阳气也补不回来了。 所以刚才这一阵真的是凶险到了极致。 为什么苏乙身上有镇邪印,还会中楚人美的招? 这是因为苏乙之前为了演戏,已经喝了这里的水,这就等于他身体里已经有了楚人美的怨气。 楚人美可以随时控制他的身体,或者说从他身体内部搞一些鬼。 镇邪印和防鬼符一样,对外不对内,鬼已经在苏乙身体里了,镇邪印自然就拿这鬼没办法了。 楚人美抽出苏乙体内阳气凝聚出另一个苏乙,并带他远离而去,就是楚人美利用苏乙身体里蕴含的怨气搞出的名堂。 幸好苏乙警惕性很高,及时察觉到不对反应过来,这才成功自救。 在原剧情中,小明就这样被楚人美带走了。 所以后来他又被楚人美的幻觉控制自己掐死了自己,因为阳气所剩无几,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其实原剧情中,小明就算不中这一招,他照样必死无疑,因为他身为一个局外人,就算给楚人美戴上代表着夙印的平安镯,也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刚才苏乙不但成功逃过一劫,而且镇邪印再次发动,弹走了楚人美。 幸运的是这是另一个角度,和刚才并不一致。 在苏乙之前假死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束魂符布置下了,束魂符就被他压在自己在现实中的身体下面、 按照腹背印的原理,要在距离三丈方圆的距离内,和束魂符相对而立,又把楚人美夹在镇邪印和束魂符中间,才能成功把楚人美封印。 这里说是幻境,其实算是楚人美的结界之中,它依托于现实世界存在,并非绝对虚幻,而且苏乙在外界的身体并未移动,所以这结界也只有在苏乙的身体附近,才能把苏乙笼罩进来,让他的意识陷入楚人美的结界之中。 因此,束魂符和镇邪印的距离是绝对在三丈之内的。 关键在于方向,苏乙必须和束魂符相对而立,把楚人美夹在中间,才能将楚人美收进符中去。 之前一次,这次又一次,镇邪印都只是将楚人美弹飞出去,并未将其封印,这证明苏乙站的方向不对。 镇邪印一共七次机会,已经用了两次,还有五次机会…… 苏乙在心中迅速算计着,这番想法虽说来话长,但其实只在瞬间。 夜色中,雾更浓了。 四面都白茫茫一片,苏乙警惕四下张望,但四周一片寂静,看不清任何东西,远听不到任何声音。 突然,苏乙心中警兆大作,他想也不想运转内力,爆喝着双掌齐出。 降龙十八掌! 纯阳内力倾泻而出,在这结界中,苏乙的功力大涨,一掌打出,但见内力宛若实质般自双掌喷涌而出,瞬间驱散白雾。 “啊啊啊……” 白雾中,数不清的鬼脸被苏乙的掌风摧毁,发出凄厉惨叫,被击得粉碎! 苏乙一掌打出,不知道摧毁了多少鬼脸。 白雾渐渐散去,周围环境逐渐再度变得清晰起来。 苏乙心中依然紧绷。 他突然若有所感,勐地转身。 就见楚人美依然垂着头,披头散发站在不远处,手里还举着那个灯笼。 “楚人美!”苏乙伸手指着楚人美厉声大喝,“你根本奈何不了我!” “是吗……”楚人美幽幽地说道。 话音未落,苏乙只觉身体中突然传来钻心剧痛! 就像是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不等苏乙反应过来,这种心脏被灼烧的感觉,便持续传导而来。 哪怕苏乙铁打般的神经,这一刻也痛得闷哼一声,瞬间牙齿紧要,大汗淋漓。 这依然是楚人美通过她留在苏乙身体里的怨气而施展手段。 苏乙喝水喝进肚子的怨气虽然因为刚才那一幕被楚人美消耗掉了,但苏乙听楚人美唱戏,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 楚人美的怨气也是可以通过她唱戏而传播的。 凡是听到她唱戏的人,都会被她的怨气浸染。 此刻,苏乙就是为此而付出代价。 心脏的剧痛,让苏乙面露痛苦之色,下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迅速缩小,双脚离地,被悬在了半空之中! 苏乙心中大骇就要出手。 但令他亡魂大冒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 别说是手,是连同双臂一起不见了! 他赫然没了双臂! 不光是双臂,他连双腿双脚都不见了! 剩下的仅剩一个身体,一个脑袋。 他的心脏部位,赫然燃烧着一簇火苗,这一簇火苗以苏乙的血肉骨骼为灯油,发出“哔波哔波”的炙烤油脂的声音,燃烧正旺。 火光透过苏乙呈半透明状的皮肤散发到外面,发出诡异的红光。 这红光让苏乙有些熟悉,然后他很快就想起来了,他刚才还见到过这种红光。 是在楚人美提着的那个灯笼上! 当苏乙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现在就成了楚人美手里提着的那个灯笼! 他之所以突然悬空,就死因为他被楚人美提在了手中! 他之所以双臂双腿全都消失,就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个灯笼! 一个人皮灯笼! 一团鬼火在他身体里燃烧,在以他的血肉为灯油。 想通这一点的苏乙只觉头皮发麻! 楚人美的手段简直诡异莫测,让人匪夷所思,防不胜防! 镇邪印可以避免楚人美从外部攻击自己,但现在楚人美完全利用留在苏乙身体里的怨气作祟,让苏乙连番吃亏。 心脏部位传来的灼烫感越来越剧烈,这一定程度让苏乙有种极其真实的感觉。 他很清楚,若是在结界中自己被烧得油尽灯枯,在现实中,自己也会立刻死亡。 所以必须摆脱这现状! 可现在他是个灯笼,他能做什么? 他不能掐诀,也没有舌尖要咬破,他只是一个被点着的灯笼,他能如何反抗? 82中文网 1245、诡诈 茅山百鬼图中有记载这样一种鬼——灯笼鬼。 此鬼打着灯笼,行走于荒野之中的夜里,独行之人若是遇到这种鬼,十有八九都会被这灯火所吸引,不由自主跟过去,然后就会发现自己的人皮,变成了灯笼罩;自己的骨头,变成了灯笼架子;自己的血肉骨髓变成了灯油,自己的舌头变成了灯芯。 体验过舌尖着火的感觉吗? 体验过舌尖一直着火,燃烧着自己的血肉骨髓的感觉吗? 你受尽痛苦,感受着生命随着舌尖的火焰一点一滴流逝,那非人的折磨足以让你每分每秒都处于崩溃之中。 你想哀嚎,可你没有嘴巴。 你想挣扎,可你没有手脚。 你想求饶,但你只是个灯笼,没人会理你。 你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与恐惧中,等待着火焰将将自己的血肉骨髓全部烧得一干二净,然后就轮到了灵魂,直到你被烧得魂飞魄散,只剩下一张皮留在这世上,当做你曾活过的证据。 灯笼鬼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苏乙就算再去算计,又怎么可能算到楚人美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样的鬼,已经不能被定义了。 它不是单纯的怨伶,也不是单纯的灯笼鬼,或是其它什么的。 存在了近百年,虽然大部分时间它都在沉睡,但谁知道这样被磅礴怨气浸染近百年的鬼,还有什么能力? 仅仅是灯笼鬼的这种能力,已经让苏乙近乎陷入绝境了! 他纵有万般本事,没有手足,没有嘴巴,它怎能施展出来? 他只能逃!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这是玄门八大神咒之一的净心神咒,常诵之可使心神归于正道,魂魄安固。 苏乙一边运转内力解除龟息功状态,一边在心中飞快默诵净心神咒。 轰隆隆…… 整个天地都抖动起来。 凄凉渗人的唱戏声突然戛然而止。 某一刻,灯笼中伸进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来。 但—— 砰! 下一刻,这鬼脸便被弹飞出去! 漆黑的水下洞穴伸出,水底的沙尘之中。 一只露出的手,手指头突然动了动。 下一刻,一个身影勐地自沙尘中惊坐而起! 他身上的沙尘簌簌落下,让周边的水变得一片浑浊。 苏乙醒了! 当他清醒的那一秒,整个人也被从幻境中拉了出来! 他毫不犹豫起身,化作一股离弦之箭向上攒射而去! 这一刻的苏乙快到了极致! 他仿佛一刻都不想多待,一刻都不想再停留。 也许他怕了! 也许他真的是强弩之末! 楚人美连番在苏乙手上吃瘪,眼见他要逃,怎能善罢甘休,几乎想也不想便要留住苏乙。 它的手段也很直接,直接发动怨气控制苏乙的身体,让他自己游回来! 苏乙喝了水潭里的水,听了楚人美唱了不止一遍戏,无论是他的身体里还是记忆中,都有楚人美留下的怨气! 】 镇邪印能防得住楚人美真身来袭或者是附身,但却防不住楚人美利用怨气在苏乙身体内部控制苏乙本人。 正在逃窜的苏乙突然浑身一僵,然后手脚极不协调地划水转身,重新向水底游来。 但下一刻,苏乙口中吐出带血的水泡,他的神情骤然变得清醒起来,眼中写满惊骇和恐惧。 他想也不想,再次转身向洞口方向游去! 轰隆隆…… 水波剧烈震荡,再次化作巨大漩涡。 但苏乙却像是在生死之际被激发了无穷的潜力,他像是一只水中的精灵在巨大漩涡中奋力拼搏,疯狂向上冲去。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普通人,这时候早就死一百回了。 但苏乙却正在脱离漩涡,越来越接近洞口。 近了。 更近了! 这样的苏乙,让楚人美非常震撼。 这也更坚定了它留下苏乙的决心。 这种厉害的家伙,不能放他跑了。 它再次发动潜藏在苏乙记忆中的怨气,正在奋力往上游的苏乙身体再次一僵,但他这次似乎早有准备。 但见他指尖鲜血渗出,眨眼就渲染隐散在水中,他口中同样再次吐出血泡,这次他挣脱得更快,楚人美甚至没来得及控制他转身,苏乙就已经摆脱了! 再次摆脱楚人美的苏乙再次化作离弦之箭,以更快的速度向洞口冲去。 楚人美意念一动,下一秒它便出现在洞口,挡住苏乙去路,它满头乱发突然疯狂蠕动生长,向苏乙激射而来。 如海草般杂乱的黑色长发刹那间便淹没了苏乙。 但下一刻—— 砰! 镇邪印再次发作,楚人美直接被弹出洞口,弹出了水面! 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让楚人美生出狂躁无比的情绪,想要不顾一切寻到这异香的源头。 引魂香就插在岸边,所以楚人美很快就发现了它,同时它还发现岸边有个人正在用一些它很讨厌的东西在地上写写画画。 当它被弹出水面的时候,那人立刻察觉,目光凌厉往这边看来。 正如苏乙所说,楚人美是个“聪明鬼”。 它立刻明白过来,苏乙的目的就是引它上岸,和那边的人一起对付它。 这吸引它的异香也是吸引它上岸的手段。 想明白这一点的楚人美意念一动,下一刻它便再次出现在水中。 此时苏乙正从水洞中钻出来,楚人美发动怨念,想要再次控制苏乙。 但毫无意外,苏乙再次挣脱,并主动向它游来,速度飞快!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木印,人还没到,便用印对着它。 楚人美知道,就是这东西把自己弹飞了好几次。 苏乙一定是想用这个印,再次把自己弹飞到水面上。 然后它就可以和岸上那个人一起动手,把自己困在岸边,在陆地上解决自己。 若是对付一般的人,无论在哪里楚人美都不怕。 可对苏乙,它是真的忌惮,尤其是苏乙还请来帮手一起对付它。 所以它绝不想被苏乙弹飞到水面上去。 不等苏乙到跟前,楚人美身形突然隐去,再出现时已到了苏乙身后的洞口处。 苏乙扑了个空立刻转身,一眼看到出现在洞口处的楚人美,他收起木印,突然袖子中伸出一支桃木剑来,他抓住剑柄,向楚人美冲来。 他这个举动,让楚人美立刻明白,此人之前所谓“落荒而逃”,根本就是做戏! 否则他现在应该继续逃才对,而不是明明能逃走,却还要回来继续追杀自己。 明明那木印对自己威胁更大,但这人却不用,反而换了武器,这说明这人不想把自己弹回洞中去。 苏乙很快便冲到楚人美身前仗剑便刺,楚人美身形一闪,再度出现在苏乙身后。 苏乙仿佛脑后长眼,拿出小木印便往后一拓,谁知楚人美再次瞬移到了他面前,让他拓了个空。 但他的动作却被楚人美看到眼里,于是这只鬼更确定苏乙是想把它引出水面。 敌人越想让你做什么,你就越不能做什么。 这道理不光适用于人,也适用于鬼。 楚人美发丝狂舞,再次向苏乙席卷而去。 砰! 它的动作直接触发了苏乙的镇邪印,楚人美直接被弹飞到水洞之中去。 在飞走的那一刹,楚人美敏锐捕捉到了苏乙眼中一闪而逝的懊恼。 然后它便看到这个人又仗着桃木剑追进了水洞之中。 苏乙进了水洞并没有直接冲向楚人美,而是飞快冲向水底的位置。 甚至在不远处越过楚人美,冲到了楚人美的前面。 楚人美刚开始还不明白苏乙这是干什么,但它很快见到苏乙越过它绕了一圈后转回来,继续向它冲了过来。 楚人美立刻就明白了苏乙的意图。 这人是铁了心要从水下往水上的方向驱赶自己,想把自己“弹”到岸上去,所以他需要站在水下的方向。 楚人美心中憎恨,它不甘心地再次发动怨气控制苏乙,这次苏乙挣扎了下,竟暂时被控制住了。 楚人美直接控制他往水下迅速沉去。 等苏乙再次挣脱控制,楚人美身形从原地消失,已出现在了水底。 它看到苏乙愣了一下再次挥舞着桃木剑向自己游来。 楚人美笃定,这个时候苏乙绝不会用那个讨厌的木印,因为他背对着洞口的方向,这个时候用它只会把自己越弹越远。 她同样也察觉到,这东西似乎不受这人控制,而是会因为自己的靠近而自动触发。 它再次迎向苏乙,漫长发丝再次狂舞,向苏乙席卷而去。 它不怕被苏乙弹飞,因为这里距离水面还远,而且那东西似乎只能弹飞自己,对自己并没有别的额外的伤害。 砰! 果不其然,它再次被弹飞出去。 但这次跟之前的几次又不一样! 楚人美身后不远处的沙土里突然闪烁一道金光,金光透过沙土瞬间照射出一道光束,将楚人美笼罩在内。 下一秒,楚人美见到面前的苏乙突然笑了。 然后它便觉金光如缕缕丝线将她束缚住,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从身后传来,使它毫无抵抗地被吸进一个封闭、幽暗的空间之中。 直到这个空间彻底合拢闭合,楚人美依然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总算成了!”苏乙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 太不容易了! 这里是楚人美的主场,这种鬼可以通过结界,甚至是通过它的怨气转移到任何一个地方去。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楚人美要是想要逃,谁都不可能拦得住它。 只要抓不到楚人美,想要在水里搜寻它的尸骨,就一定会被其不断骚扰干扰,苏乙就算再厉害,也总有熬不住的时候。 楚人美害苏乙一百次不成功都不要紧,但苏乙却一次都不能有闪失,否则就是性命的代价。 而且楚人美不是那种浑浑噩噩,被业力烧得脑子缺根弦的傻鬼,她有神智,很聪明,它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着做人的智商,这就对了苏乙造成很大的被动。 一旦被楚人美意识到苏乙的意图,它很可能就会警觉,让苏乙的腹背印再无用武之地。 所以苏乙隐瞒了自己的意图,而是故布迷阵,装作把楚人美往水上引诱的假象,并露出一定的破绽,使得楚人美对此深信不疑。 但其实,苏乙的目的根本不是将它引出水面,而是要让它站在束魂符三丈范围之内,并且背对着束魂符,正面对着自己。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可以说苏乙从和楚人美一照面,就一直在尝试着达成这个目的,包括他在幻境中不断转换自己的位置。 后来他挣脱结界和灯笼鬼的幻境,装作逃跑,其实就是为了让楚人美误以为他要引诱其上岸。 楚人美以为自己看透了苏乙的第二层。 但它没想到,苏乙还有个第三层。 就这样,它上当了。 苏乙飞快上前捡起了束魂符,这东西在苏乙手中疯狂震荡,隐隐有楚人美凄厉怨毒的嘶吼声从中传出来。 苏乙二话不说如离弦之箭般往水面游去。 这一次他全力游动,速度快到极致。 哗啦! 苏乙很快就破水而出,冲离水面数米高。 这番动静顿时吸引了岸边所有人的目光,吓了所有人一跳。 苏乙冲到临界点身体下坠而去,这时苏乙也顾不上惊世骇俗了,他运转内力,在即将落水之时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整个人顿时如同一只大鸟般向岸边滑翔而来。 很快他就轻飘飘落在了风叔身边,晃了晃手中的束魂符道:“幸不辱命。” 顿了顿,他又皱眉道:“我感觉束魂符困不了它多久,这符现在烫得厉害,这说明它消耗过甚,很不正常。风哥,得快点布阵!” 直到这时,目瞪口呆的众人才反应过来。 李阿伯震惊地指着苏乙颤声道:“你、你会飞,你也是神仙!神仙!” 小明和阿莲也震撼道无以复加。 唯有风叔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眼中浓浓的惊艳和羡慕。 但他知道这时候正事要紧,很快收敛心神,飞快道:“我已布置好了八卦阵基,还没来得及寻七关位置。” 顿了顿,他又道:“你这么长时间不上来,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呢!” 82中文网 1246、渡鬼 茅山大部分法阵都是以八卦作为阵基的,包括五行大阵在内。 这是因为在玄门之中,八卦代表着世间所有变化,意味着万物演变。 八卦看似虚无缥缈,其实最早的先天八卦跟什么“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是没什么关系的,后面的这些理论,乃是玄门将道门的理论和八卦、阴阳学说结合到了一起,才总结出来的,所以八卦也有“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一说。 现在玄门用来作筮占用、布阵驱邪的八卦都属于后天八卦,是“玄门专属”八卦。 为什么不用先天八卦? 因为先天八卦的发明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事情,而是一个很实用的东西。 古书有载:“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取诸离。” 这段话说得很清楚,人类先祖伏羲为什么创造八卦? 是为了“作结绳而为网罟”。 上古时代的人类还没有文字,所以只能“结绳而治”。 但结绳不能乱结,它用来记事和传递信息有个两个基本条件,那就是结绳的方式,以及不同方式的含义。 你打一个结是什么意思?这个结放在最上面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需要解释的。 为了解释这些含义,伏羲总结了一套“翻译规律”,这个翻译规律图,就是最早的先天八卦了。 有了先天八卦的配合,任何人都能看懂伏羲结绳的含义,懂得他记载了什么事情,了解他的指令,从而协助他更好的治理部落。 这其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一个先天八卦,可以通过组合排列的方式解释天下所有事情,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所以先天八卦最早其实就是个“记事系统软件”,十分实用的工具,没什么特殊的含义。 现在而言先天八卦的含义其实早就没人能搞懂了,后人所总结的也基本都是结合后天八卦的臆测和推断,并不准确,甚至说不定其含义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 所以先天的东西不一定是更好的东西,也许和八卦一样,先天后天完全是两回事。 七星钉魂阵也是以八卦作为阵基,在其上对照七星方位,衍化七关方向。 茅山有本书叫做《天演局通则》,专门讲的就是关于风水堪舆方面的知识,这本书苏乙已完全通读,对里面的内容熟得很。 所以风叔说还没来得及寻七关布阵时,苏乙立刻主动请缨完成这一过程。 “好,你寻七关,我来立阵旗。”风叔也知道事不宜迟,很干脆地道。 就像是驴打滚没有驴,狮子头里没有狮子一样,有的阵旗也没有旗。 阵旗只是一种泛称,所有用在各方位阵基上的材料,都统称为阵旗。 七星钉魂阵的阵旗便是七只鸡鸣骨,但却不是简简单单把鸡鸣骨放在特定方位就了事的,这还需要一些比较复杂的步骤和程序。 风叔从苏乙手上接过束魂符,在底下垫了层黄纸,又拿出一个酒碗,将不断颤动的符纸丢进去,然后取出一罐腥臭的粘稠液体,将其封在碗口和黄纸的缝隙处,最后咬破舌尖在碗底滴了三滴血,这才伸手招小明过来:“按住它,无论怎样都不要松开!” 砰砰砰! 砰砰砰! 酒碗连同黄纸一起震荡,不断上下跳动。 小明尽管心中害怕,也急忙咬牙上前,双手按住了酒碗,这下酒碗虽然还在剧烈震荡,却再也跳不起来了。 “这什么东西,这么臭?”小明干呕了一下,皱眉转过头叫道。 发臭的便是粘稠液体,这东西苏乙是知道的,同情地看了眼小明。 这是童子尿和蜡水的混合物,经特殊方法炼制,最后的形态就像是不成型的果冻一样。 这玩意儿放的时间越长越臭。 收回目光,苏乙立刻开始寻七关。 茅山也有观星之术,不过没有“夜观天象、掐指一算”那么玄乎,茅山派观星,也是为了确定地上的事情。 就比如苏乙现在观星,观的就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绕北极星而行,一年转一圈,每天的位置都会有微小的变化,但幅度非常小。 小到什么程度? 要过九天才能用肉眼看出位移的最小限度。 这种变化规则不光适用于北斗七星,事实上天上大部分星辰都是如此,所以在茅山术法中,每九天就是一个观星周期,这个周期在茅山术中成为“冲九之数”。 北斗星七的位移,其实是地球公转造成的,地球的位置变了,才会产生北斗星位置变化的错觉。公转到不同的位置,当地的磁场也会产生变化。 磁场是科学的叫法,在风水学中叫做气场。 气场这东西不是一成不变的,气脉走向一直都是在偏移变化的,一般都是以一年为一个周期,这其中的幅度不大,如果是从风水的角度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是布阵列祭坛的话,就必须要非常仔细了。因为布阵不光要注意星星的方位,还要考虑到它的明暗变化。 每隔九天,哪怕是在同一个方位观察星星的明亮程度都会不一样,所以若想布对阵,布好阵,就遵循冲九之术去观星。 苏乙先是背对正南方向,站在八卦阵基的阵眼位置右手指和大拇指呈直角状对准北斗七星的方向,开始观星测距,计算七关的方位。 这七星钉魂阵布阵的前提条件就是必须能看到星星,所以像是在后世的京都,这阵是没法布。 雾霾天,常年看不到星星,毛都布不了。 在茅山术中,所谓七关,即云垦关、尚门关、紫晨关、上阳关、天阳关、玉宿关和太游关,分别与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这北斗七星相对应。 “贪狼、巨门始明而暗,云垦关置离位,尚门关置巽位。”苏乙一边计算,一边在八卦阵基上做好标注。 另一边,风叔随即便将布置好的阵旗插在苏乙所说的位置。 “禄存、文曲、廉贞始暗而明,紫晨关置兑位、上阳关置坎位、天阳关置震位!” “武曲始明而终,玉宿关置于乾位!” “破军始暗而终,太游关置于坤位!” 苏乙和风叔两人一个算方位,一个布阵,两人合作十分默契。 另一边,小明双手使劲压着酒碗,酒碗震动越来越厉害,他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力量掀得不断起伏。 “好了没啊!快坚持不住啦!”小明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嘶声大叫起来。 】 另一边,风叔布好了其余六个方位的阵法,只留下太游关一个位置空着。 他则站在艮位,这里便是这阵法的阵眼。 不过天象不同,阵眼的位置也不同,所以布这阵绝不能生搬硬套,照猫画虎。 风叔摘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口中念念有词,某一刻突然眼神一凝,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在这玉佩上,脚往下狠狠跺了三下。 砰! 砰! 砰! 仿佛整个大地都随着他跺脚而震荡起来。 三下之后,但听“吱吱”惊恐叫声,一窝子老鼠疯狂从太游关的位置冲了出来,向黑暗中逃之夭夭。 除了老鼠,还有很多虫子,什么蚂炸、武功以及苏乙都认不出是什么的昆虫。 “啊啊啊!虫子,好多虫子!”阿莲刚好站在附近,见状立刻吓得惊叫躲开。 女孩子一般都害怕老鼠昆虫之类的东西,但风叔和苏乙此刻都无暇顾及她的感受。 而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因为这七星钉魂阵其实就是锁七关之术的变种,一旦七关封锁,七关内的区域就会变成一方绝域。 这阵法虽然只绝阴,不绝阳,但气流一被阻断,阵中就只剩下一个代表气脉出口的太游关还在循环气流,这里的磁场改变这么大,生活在这里的小生物自然会感应到,就像是感应到天灾一样,惊惶不已。 风叔站在艮位,艮位代表山位,他刚才跺脚三下,其实就是在震山。 他这三震的主要目的是锁死其余六关,震走关内残余阴气,但对于阵中的小生物来说,无异于地震般的末日,它们自然便争先恐后地从唯一的出口逃出来了。 “送它入阵!”风叔面色严肃对苏乙一点头。 苏乙也没有半句废话,立刻到了小明跟前,从他手中接过被压在地上的酒碗道:“退后,带着他们都退后!” “哦!” 小明现在也知晓厉害了,不敢怠慢,急忙招呼着阿莲,扶着李阿伯退后。 苏乙喷出一口舌尖血在碗上,原本震荡不已的酒碗顿时为之一滞,苏乙趁此时机迅速托起酒碗,飞快走到太游关位置,将酒碗直接扔了进去。 风叔眼疾手快,几乎在苏乙将酒碗扔进去的同时,把最后一枚阵旗归位,不知在了太游关位,不过这枚阵旗却不像是之前六枚一样钉死在地上,而是只钉了半截。 几乎是同时,被扔进阵中地酒碗轰然炸开,伴随着一道紫芒! 这是束魂符也炸了,楚人美终于从符中脱困而出! 这束魂符就算是厉鬼也能困住一炷香时间,但在楚人美面前,却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坚持到。 这还是风叔和苏乙分别再次临时加固封印的情况下,可见它有多凶。 紫符炸开,脱困的楚人美咆孝着就要冲天而起。 但站在艮位的风叔一手掐诀,一手并指如剑,向前一指,勐地往下一挥,口中大喝:“云垦关,锁!”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枚金色尖锥凭空出现从天而降,径直迎向冲天而起的楚人美,楚人美想要躲避,但这大阵勐地电光流转,化作一条条“电鞭”将其身形束缚住,任由那金色尖锥径直没入其双目之中! “啊……”楚人美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它浑身僵直轰然落地,身子似乎想要挣扎,但无奈根本动不了。 丝丝怨气从楚人美头顶涌出,再从太游关的位置被抽出来。 楚人美不断惨叫,身形忽隐忽现似乎想要凭怨气移到外界。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这七星钉魂阵隔绝外界一切气息,在阵中就是一片绝域! 现在只是太游关没有被钉死,所以它还能挣扎,还能存活。 一旦太游关也被钉死,等待它的必然是被抽干一切,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便是这七星钉魂阵的可怕之处。 “尚门关,锁!” 风叔再次并指如剑,向阵中一指,但见一道金锥从地底升腾而起,径直没入楚人美双股之间。 楚人美身形勐地绷直,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这一幕看得小明和苏乙齐齐菊花一凉。 但这可不是风叔猥琐,而是有说道的。 七星钉魂阵,就是以七关方位钉死楚人美的鬼体。 七关者,云垦关在离位,八卦中离代表着身体上的双目,所以金锥会一分为二,钉在楚人美双目之中。 尚门关在巽位,巽为股,所以金锥会钉住楚人美的那个位置。 而且鬼也没什么器官,人形只是一个形态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接下来风叔分别又锁死了紫晨关、上阳关、天阳关和玉宿关,金色尖锥分别钉住了楚人美的双手、双耳、双足和头部。 楚人美在阵中惨叫连连,看起来凄惨无比。 但它无法挣脱,甚至无法挣扎,只是痛苦哀嚎着。 死死怨气从它被钉住的位置涌出来,然后从太游关排出来,它身上的怨气在迅速削弱着。 “美姨啊!”李阿伯突然激动想先踉跄着跑来,想要往阵中冲去。 这当口上,不知为什么他突然看到了楚人美。 苏乙一怔,随即恍然。 李强身上必定是有楚人美的怨气的。 就算他身上没有,记忆中也是有的,所以能看到楚人美,也不足为奇。 只是为什么是现在突然看到,之前却看不到? 只怕这跟楚人美的状态有关。 82中文网 1247、誓不 “两位神仙,求求你们了,放了美姨吧!”李阿伯被苏乙拦住,立刻就势就要跪下,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她生前已经够可怜了,死了还要落到这般下场,这对她不公平啊,求求你们……” 苏乙自然不会让一个老人家给自己跪下,他扶住李阿伯的双臂,叹了口气道:“被它害死的人,又去哪里找公平?” “你放心,我们不会轻易打杀了它的,我现在去水底找它的尸骨,只要能找到它的尸骨,一切都好说。” “谢谢谢谢,谢谢你啊……”李阿伯激动地握着苏乙的手,生怕他反悔的样子。 他又回头看向阵中,大阵中,楚人美凄厉嘶吼着,六根金色光钉钉在其身体之中依稀可见。 安装最新版。】 “还挺硬气,这样都不求饶?”风叔盯着阵中楚人美,诧异说道。 “死!你们都要死!”楚人美怨毒嘶吼。 “美姨啊,算了吧!算了吧……”李阿伯泪雨滂沱,站在一边苦苦相劝。 苏乙见状摇摇头,在边上随便折了根树枝,再度往河里走去。 没有楚人美鬼魂的干扰,找到它的尸骨对苏乙来说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现在风叔正在用七星钉魂阵泻掉楚人美的怨气,这得一阵子时间,苏乙正好趁这段时间下水去寻尸。 再次进入水洞,水中那种阴冷的感觉明显减弱许多,这是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了源源不绝诞生的怨气。 苏乙大概估算着从洞口冲下尸身的落点,再用带下来的树枝不断戳进水底的沙尘之中,他确信楚人美的尸体就埋在这水底的沙尘之中。 这是个很枯燥乏味的过程,除非苏乙有什么高科技探测的办法,否则只能这么一点点搜寻。 扶乩追踪法倒是可以,但水底的方位和距离可不好把握,苏乙觉得反倒不如用最笨的办法来得快。 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苏乙的运气不错,很快他手中的树枝就戳到了一个硬物,他拨开泥沙,露出其下的一具尸骨来。 尸骨早就成了骷髅架,但骨头全部呈现出黑色,而且拿在手中十分冰冷,也十分僵硬的样子,浑然不像是一具已经深埋近百年的尸骨。 苏乙小心取出尸骨,这尸骨保存得十分完整。 这自然是怨气浸染的缘故,否则一般的尸骨,早就零散风化了。再被水一冲,肯定碎成渣了。 这也是施工公司敢把尸骨往水里扔的原因。 很快,苏乙便捧着尸骨走出了水面。 风叔依然在主持阵法,阵中楚人美的怨气明显已消散得差不多了,它也停止了挣扎和嘶吼,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李阿伯在尝试跟它说话,但楚人美却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它在阵中的声音能传出来,但阵外的人说话,它什么都听不到的。 除了风叔地话,它谁的话听不到。 “小明,风叔的箱子里有块黄布,把它拿出来!”苏乙吩咐道。 小明有些畏惧,但还是急忙照做。 苏乙把尸骨小心铺在黄布之上,起身之后点了三支香,拜了拜,放在楚人美尸骨的头前。 “它是害人的鬼,为什么还要拜它?”小明忍不住好奇问道。 苏乙笑了笑:“我不是拜楚人美,而是在跟这具尸骨告别。尘归尘,土归土,人死为鬼,就不该再牵扯阳间的恩怨。楚人美怨气一消,它就要去投胎转世,这具尸骨就成了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小明一怔,道:“无论谁死了,尸体都没用。” “那不一定。”苏乙道,“如果等你百年了,哪怕烧成骨灰,也有你的后人对着你的骨灰坛磕头祭拜。但楚人美呢?如果它没有害人的话,有谁会记得它?它的尸骨就算留在这世上,也不过是多余的东西罢了。” 小明无言以对,细细思之,竟觉不寒而栗。 生死间真有大恐怖,不能细想。 再多的怨气,只要只出不进,总有倾泻干净的时刻。 楚人美的鬼魂最终怨气全无,所剩无几。 它的身上果真一点业力都无。 这要是别的厉鬼见了,非得嫉妒到质壁分离不可。 但凡存于阳间的厉鬼,都要遭受七日轮回之苦,除非是鬼修,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规避或者压制这种痛苦。 七日轮回之苦有多苦呢? 佛门把这种苦叫做“时无间”,是最痛苦的无间地狱中才会有的痛苦,可想而知这有多苦了。 而楚人美是稀里湖涂就什么痛苦也不用经历,这种际遇百年也难得一遇。 “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风叔凝视着阵中的楚人美,沉声开口,“我现在放开一个阵旗,你可以跟外面的人说话,但是你休想要逃出来!我警告你,你只要稍有异动,我就钉死所有阵旗,到时候保管你立刻魂飞魄散!” 楚人美盈盈一拜,轻声道:“多谢仙长告知,小女子记下了。” 若是不看其人,简直以为这是哪个大家闺秀在说话,这声音清脆可人,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风叔回头看了眼苏乙,指了指天阳关的位置,示意他会打开天阳关的方位,让苏乙谨慎戒备。 苏乙点头表示收到。 鬼最狡诈,鬼话一句都不能信,所以怎么提防都不为过。 风叔掐诀念咒,小心翼翼将天阳关位的阵旗拔上来一半。 苏乙一手握住还剩两次“反弹”机会的镇邪印,一手握着桃木剑,舌尖咬在牙齿中间,只待稍有异变,就呈千钧之势一触即发。 噗…… 随着一声仿佛泄气的声音,楚人美的身形彻底显现在世间,这次即便是阿莲都能看得清楚。 这是因为天阳关开,阴阳交泰的缘故。 阿莲“啊”了一声,急忙捂住嘴巴,眼中满是好奇,打量着阵中的楚人美。 她仍穿着一身蓝衣,脸色也依旧惨白,乌黑的长发也依旧遮着脸。 但她给人的感觉不再是阴森恐怖,不再是狰狞邪异,而是一种温婉,一种忧伤。 “美姨啊……”李阿伯踉跄着往前两步,双目含泪,“美姨,你受苦了,你,你……” 李阿伯泣不成声。 “是小强啊,”楚人美语气带着些许欣慰,“你也老了呢,平平安安活了一辈子,这很好呀。” “都是美姨你保佑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李阿伯啜泣着道。 “我能保佑你什么呢?”楚人美呵呵一笑,“睡了几十年,醒来就杀人,做人的时候窝窝囊囊,做鬼的时候又浑浑噩噩,几十年转瞬即过,沧海桑田,何必有我?” “楚人美,往事已矣,对于你来说,一切都过去了。”苏乙开口澹澹道,“那些害你的,你害的,都如烟云,如今你无冤无业,就是下了地府,也可以直接去投胎做人,这是别的鬼想都不敢想的造化,对于你生前的凄惨来说,也算略作弥补了。” “现在你唯一的羁绊就是你和李阿伯缔结的夙印,你应该也能感应到,只要了结了这件事,这尘世就再也留不住你了。此生已了,只盼你来生投个好人家,平安喜乐过一生。” 楚人美未曾开口,先向苏乙微微一福,轻声道:“这位仙长神通盖世,小女子佩服万分,之前多有得罪,当真罪该万死,还望仙长海涵,莫要忌恨于心。” “我不是什么仙长,我也没那么小心眼。”苏乙摇摇头,他掏出那只平安镯来,走上前递给李阿伯,“李阿伯,你站在阵边,等她伸出手来,把手镯戴在她手腕上,这件事就算圆满了。” 顿了顿,苏乙接着道:“这是她在这尘世最后的羁绊,一旦了结,她就回去投胎,重新做人。” 李阿伯擦了把眼泪,接过这手镯,对苏乙含泪作揖,颤声道:“仙长,这是大恩大德啊……” 苏乙拍拍他的手,对他一笑,便向一边走去。 “这位仙长。”哪知楚人美突然又叫住了他。 苏乙回头,露出疑问表情。 “您身上有黄父的味道,您要小心些,他标记了您,一定会对您不利。”楚人美道。 苏乙心中一动,就要发问,谁知风叔却一声惊呼:“黄父?黄父鬼?” “仙长无所不知,正是此物。”楚人美道。 “此事我本打算晚些再跟风哥你提的。”苏乙道,“我听过黄父这两个字,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是一种鬼怪吗?” “没错。”风叔满脸凝重,“此物此人以鬼为饭,以血为浆,很擅长变化,是鬼物的克星,最是恶毒凶狠……这种东西出世便是一场灾祸,其危害不亚于摄青鬼,上一次黄父出世,还是几百年前。” “这黄父见我时,也提到过摄青鬼,并以此威胁我”楚人美轻声道。 “什么!”风叔惊恐瞪大眼睛,声音都颤动起来,“你确定是摄青鬼?” 他的语气充满急切和恐惧。 “小女子所记应无差。”楚人美道,“它曾唤醒我,找过我,和我说话,只是当时我被怨气左右,不知它云云何意,我和它打了一场,它退走了。不过我能感觉到,它只是暂时不想吃我,它还告诉我以后还会见面。” “它还说过什么?”风叔焦急问道,“你还知道它和摄青鬼的什么消息吗?” “回禀仙长,小女子再一无所知,万分抱歉。”楚人美道,“适才我也是嗅到了黄父的味道,这才出言提醒。” 风叔面色铁青,久久不语。 “楚人美,时辰不早了,你该走了。”苏乙沉声道,“去了羁绊,投胎去吧!” 关于黄父的事情,可以以后再从长计议,但眼下的事情还是快快了结,以免夜长梦多。 “美姨啊,你来吧,我给你把手镯戴上!”李阿伯颤颤巍巍上前一步。 楚人美却轻轻摇了摇头。 它退后一步,突然屈膝跪了下来。 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苏乙暗自警惕,心说也许这是楚人美想耍什么花样? 鬼祟最爱欺诈,绝不要轻易上当。 “两位仙长,渡化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聊表感激。”楚人美温言细语,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也也不起身,只是垂着头再次道:“只是小女子累了,不愿为鬼,也不愿为人,只求就此消失于世间,教这阳间冥土,八荒四海,都再无我。” 这话让风叔和苏乙都动容。 两人都惊疑不定,互相对视一眼。 “你想要魂飞魄散?”风叔冷笑,“那容易得紧,只消我现在封死阵旗,顷刻间你便化为飞灰,永远消失在世间!你想这样吗?” “劳请仙长动手,小女子感激不尽。”楚人美道。 “美姨!美姨啊,你这是为什么!”李阿伯焦急道。 “如果你是想耍什么花样,那你就打错算盘了!”风叔冷冷道,“你若老老实实,我还会送你去投胎,你若还想做鬼为祸世间,我立刻封死阵旗!” “我不想投胎做人啦!”楚人美轻声道,“做人,又有什么意思?做人做鬼都一样,不过浑浑噩噩一场梦罢了,梦醒之后,我又算是什么呢?阳间也好,冥土也罢,只怕都无趣得紧。” “楚人美,你当真一心求死?”苏乙心中还有狐疑,但直觉楚人美并没有在耍花招,而是真心不想去投胎做人。 楚人美声音虽然还很轻,但语气却斩钉截铁。 她说:“小女子——誓不为人!” 这话让苏乙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他内心分辨着楚人美这话的真假,另一边的风叔显然也同样惊疑不定。 “两位仙长既然难做决定,小女子只好得罪了。”楚人美突然开口道。 话音一落,苏乙和风叔就齐齐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楚人美突然疯狂向阵外冲出! 轰! 她的身体狠狠轰击在大阵边缘,半个身子都出来了,她一把掐住李强的脖子,目光骤然看向另一边的小明。 小明浑身一僵,眼神突然变得茫然,迈着僵硬的步伐,不由自主往前走来。 这一刻,苏乙和风叔几乎齐齐出手。 风叔一手掐诀,狠狠将天阳关的阵旗按了下去。 82中文网 1248、生死 嗡嗡嗡…… 随着风叔按下天阳关的阵旗,六道金色尖锥突然在楚人美身躯中显现,痛得她凄厉惨叫起来,但她即将被大阵拉回去的时候,突然把嘴一张,其口中吐出一个黑色的圆球,径直向苏乙激射而来。 这黑色圆球只是看看就让人头皮发麻,苏乙想也不想整个人飞退! “孽障,退!”风叔举起玉佩怒喝着往楚人美一照。 砰! 楚人美顿时被弹回大阵之中。 李阿伯翻着白眼直挺挺往后躺倒,风叔急忙伸手扶住他。 另一边,任由苏乙使出浑身解数,上天入地,把轻功施展到极限,那黑色圆球还是没入到了他的身体里,苏乙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也在此同时,小明走到了太游关的阵旗位置,面色呆滞,突然伸手,将阵旗狠狠按了下去。 “不要!”远处的苏乙和一边抱着李阿伯的风叔都发现了他的动作,齐齐惊骇大喊。 但一切都迟了。 整个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静了下来。 最后一道金色光锥虚空而生,没入楚人美的胸口。 她浑身僵住,突然发出轻轻的笑声,口中唱道:“君忆否当日凤凰欣比趣,又记否续负恩情过别枝,又情否旧爱已无身宿处,又念否有娘无父一孤儿……” 嗡! 一阵炽烈的白光闪过,阵中的楚人美突然化为星星点点,歌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强光过后,阵中再空无一物。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空荡荡的大阵,内心泛起惊涛骇浪,难以平静,久久无语。 良久,小明从茫然中清醒过来,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大阵之中,陡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吓得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她控制我……”他颤声语无伦次解释着。 “美姨啊……”李阿伯一声哀鸣,哆嗦着手脚并用爬到阵边,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李爷爷,你不要伤心,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阿莲掉着泪珠子,表情很难过地安慰李阿伯。 苏乙和风叔看着这一幕,心中都颇不是滋味。 到了现在他们哪里还反应不过来,楚人美真的是不想做人,也不想做鬼了,所以假二人之手毁灭。 是真正意义上的毁灭,永永远远消失。 这个结果无论是苏乙还是风叔,谁都没有想到。 有人求长生,有人求死,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轮回,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可是楚人美的故事彻底落幕了。 也许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她是如此厌恶这个世界…… 那些伤害她的,她伤害的,都过去了,人们会继续生活,往前看。这沧海桑田,何必有她? “造化弄人呀。”风叔感慨了一句,黯然摇头,开始收拾残局。 苏乙微微犹豫,对风叔道:“风格,楚人美之前把一个黑色圆球打进我身体里,我仔细感应却不知道它藏在哪儿,这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人有心,鬼有核,不过只有无怨无业,即将投胎转世的鬼才会长出鬼核,这鬼核相当于它们获准投胎的凭证,也是它们能够转世重活的唯一条件。”风叔面色有些复杂,“她把鬼核拱手让给你,就说明她真的铁了心不做人了。” 苏乙怔了怔,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却没想到楚人美给他的居然是这样一种东西。 “鬼核不是真实的东西,它直接融入到你的灵魂里,你当然感应不到它。”风叔道,“不过这东西我也只是知道,从未接触过,更不清楚它落在人身上会有什么用。等回去后,我帮你好好看看。”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道:“一只鬼的鬼核,可以被其它鬼用吗?” “据我所知是可以的。”风叔点头道,“我们渡化亡灵投胎转世,在最后将成之时都有祭孤魂野鬼的步骤,给它们一些好处,免遭它们打扰,你可知道为何?” “是因为它们会嫉妒有鬼被渡去投胎,它们会攻击这只被渡化的鬼,所以我们的八卦阵也是为了挡住这些孤魂野鬼,免得它们作祟,坏了我们的事。”苏乙不假思索道。 这件事他是很有发言权的,因为苏乙的渡化经验已经很丰富了,每次真的渡化厉鬼投胎,必然会吸引到一些不怀好意的鬼前来。 它们忌惮于苏乙的厉害,又被阻碍在阵法之外,不能对被渡化的鬼造成伤害。 一般情况下苏乙都会给它们一些香火打发它们,也不去伤害它们。 但有那怨气很重的,敢对他出手,或者攻击大阵的,苏乙也不会客气。 “其实嫉妒只是一方面,被渡化的鬼最吸引其它鬼的,就是鬼核。”风叔道,“据说这东西可以消减业力,得到它的鬼,不但能抵御七日轮回之苦,也有了投胎转世的希望。” “只是这鬼核太稀有了,必须是鬼完全没有怨气,也没了业力,它才会生出来。人活一世怎么可能没有点仇怨,怎能不造业?就算是十世善人都有业力,所以阳间出现鬼核的概率非常低,基本上只有我们修行人渡鬼才会出现。” “鬼都是自私的,所以以前从来都没发生过鬼把自己的鬼核给别的鬼的情况,更何况是鬼把鬼核给人?” 说到这里风叔顿了顿,又道:“我倒是知道以前有邪修打过鬼核的主意,不过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他们根本没办法取出鬼核。人身上有鬼核的,我不敢说古往今来都没有,但就算有也绝对是凤毛麟角。这东西对你有什么益处,或者有什么害处,咱们得慢慢研究。” 苏乙心中仍有忐忑,既然鬼核这么珍贵,楚人美为什么不把鬼核给跟她有亲近关系的李阿伯,反而是给自己呢? 只怕这个问题的答案,要搞清楚鬼核对自己的影响以后才能解答得出。 苏乙又悉心感应一番,却依然毫无异常,只好暂时放下疑虑。 不过他心中却打定主意,但凡有丝毫异常,自己宁愿立刻使用免死卡终结这次演出任务,也不能给自己的身体留下隐患。 其实他更大概率觉得楚人美是善意,但与生俱来的警惕,却不能不让他存“小人之心”。 这大概也是一种悲哀吧。 “美姨啊,其实你又何苦?这人间虽苦,但还是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的,你何必如此决绝而去呢?美姨啊美姨,你就不能等等我?我也没几年可活啦,我也很快就来陪你啦。快一百年了,你一定是太孤单啦……” 夜色下,李阿伯一边痛哭,一边絮絮叨叨地把那只平安镯戴在了楚人美尸骨的手腕上。 原本归还夙印可以让楚人美最后的执念消失,让她毫无羁绊离去。 可现在,这一切都随着楚人美的魂飞魄散而变得毫无意义了。 平安镯没有用,她的尸骨也没有用,就连现在祭拜烧纸钱,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设身处地思之,苏乙只觉死亡的恐惧让他颤栗、让他窒息。 世界百年、千年、万年,总是一如往昔般喧嚣热闹,恩怨情仇,爱恨别离,这一切的欢乐痛苦其实都那么的鲜明有趣,让人留恋。但我死去,却一无所觉,这世上再没有我,再没人记得我,我甚至不如一块尘世间的石头、沙粒,因为我已经不存在了…… 死亡是如此可怕,所以人们要不顾一切地求长生,求仙。 苏乙默默仰望星空。 敢问世间,是否有仙? 夜空深邃而神秘,恰如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般。 楚人美的毁灭带给苏乙内心的震撼是十分巨大的,以至于回去的路上,他更多是在思索关于生死和生命意义的问题。 楚人美的尸骨被李阿伯带走了,这位老人家决定火化她的尸骨,为她安葬立碑。 他临走前很认真给苏乙和风叔鞠躬致谢,他的背影凄凉而孤独。 感性的阿莲自从楚人美自我毁灭后就一直流泪,小明也仿佛受到了洗礼,一路沉默寡言。 苏乙驱车带着众人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公寓楼下。 停好车后,苏乙回头对风叔道:“风哥,我那里有多余的房间,今天太晚了,你和阿莲在我这里暂住一晚,等明天我再送你们回去,刚好我有很多事情要跟风哥你商量。” “好,给你添麻烦了。”风叔点头道。 “这有什么麻烦?”苏乙摇头,“我房间里还有一大堆人,得先打发走他们。” 楚人美没了,它留在这些人身上的怨气也很快会消散,这些人已经都安全了。 “我不想见太多生人,火土,等你打发了他们,我再上去。”风叔道。 “我陪叔叔。”阿莲道。 “也好。”苏乙点头,对小明招招手,两人一起朝楼里走去。 房间里,苏乙带来的所有人都在。 发毛、cissy、苗小伟、annie、biggie,还有biggie的母亲。 苏乙先去厨房解开了苗小伟的手铐,然后让所有人都来到客厅里。这些人的眼神齐刷刷落在苏乙身上。目光有忐忑,有期待,有畏惧…… 苏乙微微一点头,笑道:“你们都安全了,它已经毁灭了,不会再害你们了。” 场面微微寂静,下一刻,苗小伟激动的欢呼声便响了起来。 “耶!耶耶耶!”他兴奋得一蹦三尺高,“看,我怎么说?我就说黄sir出马一定没问题的吧?这下你们都放心啦?哈哈哈!” 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有的喜极而泣,有人互相拥抱,有人感激地对苏乙作揖行礼。 cissy明显还沉浸在杰克死亡的巨大悲痛之中,仿佛和所有人格格不入,站在那里默默垂泪。 发毛见状上前抱住了她,而cissy也没有拒绝,扑在发毛的怀里啜泣起来。 苏乙默默往门外看了一眼。 在苏乙的视界中,杰克正站在门外焦急大喊着:“cissy,快走!快躲开呀……” 他一路跟着cissy到了这里,但却因为防鬼符的原因,根本进不来,所以一直在门外徘徊,重复着自己惨死的那一幕。 苏乙默默看着杰克,他知道这个人其实是个比较自私的人,如果他的自私能够战胜他对cissy的情感,也许他就不用死,但他最终还是牺牲了自己。 他的死有意义吗? 悲哀吗? 也许这都只是他的选择,他遵循了自己的内心,他死亡的价值不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件事情,没有给他后悔的权利。 众人尽情宣泄自己劫后余生的情感,苗小伟迎上来问东问西,但苏乙却没心情搭理他,只让他把这件事的结果通告给黄耀祖,再去汇报给他的上司。 其余人都纷纷上前来感谢,对苏乙千恩万谢,充满敬畏和感激。biggie的母亲还提出用钱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却被苏乙拒绝了,也告诉其他人不用送钱。 biggie的母亲又提议大家一起凑钱给苏乙买礼物,苏乙在别人开口之前再次拒绝,并下了逐客令。 每个人临走前都要对苏乙再次感谢一番,发毛和cissy留在了最后。 “黄sir,可不可以让我再见杰克一面?”cissy泪流满面地哽咽道,“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他走得太突然了,我对不起他……” 苏乙看了眼发毛搂着cissy的手,又看了眼门外仍一脸焦急对cissy大叫的杰克鬼魂,淡淡一笑,摇摇头道:“人鬼殊途,不见为好。” 不等cissy再次哀求,苏乙又道:“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如果你真的想让他安息,多拜拜他,多烧点香火纸钱给他,记得他的牺牲,也算仁至义尽了。” cissy还要说话,发毛却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黄sir说的有道理,我想杰克也一定不想看到你为他伤心过度。cissy,回去吧,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cissy一脸伤心地走了,发毛亦步亦趋陪着她,陪他们一起走的,还有杰克。 小明说跟苏乙有话要说,所以留在了最后。 “其实我虽然感激杰克,但还是为杰克的死感到挺不值的。”小明说道,“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我知道,他其实比毛老师更配我姐。” 1249、危害 “世间的缘分谁能说得清呢?”苏乙笑道,“无论怎么说杰克已经死了,不管它甘不甘心,这都是事实没得改变。活着的人总要享受生活,你姐姐怎么选都无可厚非。” 小明微微沉默,点点头道:“其实楚人美的毁灭,给我震撼很大。我之前很怕她,很恨她,但现在我却觉得她很可怜,她害人其实根本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被那些怨气支配,做出她根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是所有的鬼都是楚人美。”苏乙严肃道,“不要试着去跟鬼共情,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你可以同情他们,但你必须站在人的立场上来想问题!” 小明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道:“黄sir,我想跟着风叔学法术,我看得出他也想教我。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为什么想学?”苏乙反问道,“觉得酷?还是想行侠仗义?” “我只是看到大家感谢你的时候很羡慕,我也希望有这一天,被人需要,被人感激。”小明道,“从小我就一直觉得我是个累赘,没人在乎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麻烦,我希望大家认可我,我希望我的姐姐,我的爸爸妈妈都以我为骄傲。”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踏上这条路,这些感谢只是你经历了九死一生后的安慰奖?”苏乙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学这个不能给你带来任何物质上的收入,甚至还要你自己往里面倒贴钱。这个社会是讲身份讲地位的,没有钱,没有身份你寸步难行。” “我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些。”小明道,“所以我打算搬去东坪洲,一边跟风叔学道术,一边报考警察学校。警察学校离那里不远的,而且好在这些年我没留下什么案底,也有报考的资格。黄sir,我希望能像你和风叔一样,锄强扶弱,降妖除魔。我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苏乙看着小明,仿佛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 曾几何时,自己也像他一样,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的路。 可这一路走来到了今天,当初的坚定早已偏离,当年的理想也早已模糊。 世事如棋,身在局中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过河将军。 苏乙只希望,无论自己走多远,一回头还能看到当年的自己。 他拍了拍小明的肩膀道:“这件事我会跟风叔说的,他的确有意收你为徒,只是他看中的是你的天赋,但还不放心你的人品。法不轻传,你如果真有毅力要学,你就得做好被他考验的准备,希望你不要半途而废。” “谢谢黄sir!”小明顿时大喜,“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表情坚定,眼神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苏乙亲自下去把风叔和阿莲迎了上来。 风叔打量着苏乙的房间,口中啧啧称奇:“你布的这个阵有点意思,是你自己的想法?” “让风哥见笑了。”苏乙笑了笑,“我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才用符箓串了个防鬼阵。” “防鬼驱邪有很多阵法,比如八阳金钟阵、金刚墙、九宫八卦镜……”风叔一边打量一边道。 “这些我全都没学过。”苏乙无奈道。 “所以我说你这个阵有点意思。”风叔笑道,“用最笨的办法,同样能达到防鬼的效果,你这个防鬼符布置的连环阵,威力同样不小,这是你的天赋和灵气。” “我这叫无知者无畏,”苏乙自嘲,“幸好没出什么问题。” 风叔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严肃,看了眼身边的阿莲。 苏乙立刻会意,对阿莲笑道:“阿莲,你今晚住那边房间,你跟我来,我告诉你被褥睡衣在那里。” “好啊,谢谢黄先生!”阿莲跟着风叔东奔西跑一整天,此刻也的确是累了。 苏乙安顿好她之后重新回到客厅,风叔已经搬了两把椅子在客厅,坐在其中一个上等着苏乙。 苏乙走上前坐在风叔对面,问道:“风哥是想问黄父的事情吧?” “不错。”风叔面色凝重点头,“楚人美提到有黄父鬼找过她,还说这个黄父鬼提到过摄青鬼。这两种鬼随便哪个出世都会造成人间浩劫,何况是两个一起?她要是没说错的话,只怕这件事情会很严重。” “风哥你之前说过,这黄父鬼以鬼为食。”苏乙道,“照这么说,它应该对活人造不成什么威胁才对。” “你错了!若论实力强横,摄青鬼当然更胜一筹;但若论危害之大,黄父鬼却要比摄青鬼还大百倍!”风叔严肃地道。 “你知道,为什么这鬼叫黄父吗?”风叔问道。 苏乙摇头。 “黄父鬼怎么诞生的我也不知道,咱们茅山的典籍上也从未记载过。”风叔道,“不过我看过一本杂书,上面说黄父鬼之所以诞生,是饿死鬼变异而来。我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但真假也不可考究。” 顿了顿,风叔继续道:“黄父鬼很贪吃,它必须一直吃鬼,才能规避七日轮回,也才能生存,若是将它关起来让它吃不到鬼,对它来说比七日轮回还痛苦,而且它用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这是它的特点,咱们茅山祖师有记载。” “但你知道,鬼这东西业力很大的,黄父鬼吃鬼,等于也吃了它们的业力,吃得多了,它就会消化不良。业力这东西,它不会轻易消失,也不可能被它甩掉或者排泄出来,所以黄父鬼有个很独特的能力,也就是它转移业力的办法。” 风叔停了一下,脸色愈发凝重,沉声道:“黄父鬼除了是饿死鬼,还是一种淫鬼,它生性喜淫,且雌雄不忌……” 说到这里风叔顿了顿,他看了苏乙一眼道:“楚人美说你被黄父标记了,有可能他看上你了,你晚上做梦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他,哼哼。” 苏乙脸一黑:“风哥,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呵呵,我只是给你个忠告,别紧张嘛。”风叔笑呵呵拍拍苏乙肩膀,“总之呢,它会以托梦的方式跟人在梦中教培,别说男女了,老少都有可能。然后用这种方式将业力转移到这些人身上。凡人根本没有力量抵御此鬼,而这鬼为了转移它的业力,每天都会找人托梦。你想想,它只要多存在一日,就会有多少人会被黄父祸害?” “那被它祸害过的人呢?”苏乙问道。 “他们只会当成一场噩梦,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们的正常生活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风叔道,“但他们承担了不该它们承担的业力,你可以想象他们死后要多受多少罪?” 苏乙微微皱眉,道:“这些被黄父祸害的人的确很惨,但如果只是这样,它的危害程度还比不上摄青鬼吧?” 一天祸害一个,一年也就祸害三百六十五个,十年才祸害三千多个。 照这个速度,港岛七百多万人口,这黄父鬼祸害的人数极其有限。 “那你要祈祷这些被黄父鬼祸害过的人千万不要横死,而且最好不要变成黄页鬼!”风叔冷笑一声,“如果被黄父鬼祸害过后又横死,变成了黄页鬼,你猜它们会怎样?” 苏乙心中一跳,隐隐有些猜测。 他想到了第一诫中的那些鬼。 “会怎样?”他深吸一口气问道。 所谓黄页鬼,是枉死鬼中最低档的一种鬼,所以还算比较常见。 比如车祸而死,自杀而死,因名利被人杀死等等死法,死后大概率会变为黄页鬼。 这种鬼怨气没有黑影鬼和厉鬼大,但已经会托梦、制造幻境了,而且它们贪恋人世,喜爱上人身,最爱惹是生非。一般世人听说过的闹鬼事件,大部分都是这种鬼搞出来的。 “被黄父鬼祸害过又横死,变成黄页鬼的,它们会变成小黄父鬼!”风叔眼神中闪烁着忌惮,“这种小黄父鬼碰到普通人,只要碰一下就会上这人的身!上了身还不说,它还会吃掉这人的魂!吃掉之后,它就去上另外一个人的身,吃下一个人的魂!凡是被它上过身的人,全都会变成只剩下七魄的白痴!” 还真是这样! 苏乙心中犹如翻江倒海。 这不就是第一诫中的鬼吗? 他一度以为这种鬼是摄青鬼,没想到是小黄父鬼。 “而且小黄父鬼也是淫鬼!”风叔面色沉重道,“它们虽然不会在梦中跟人教培,但却会占用别人的肉身跟别人教培,跟它们教培过的人,要是没被它们上身,然后又横死,变成黄页鬼的话,它们也会变成小黄父鬼,到处去害人!” “这东西就像是没有解药的病毒一样,一旦传染,就会很快扩散开来,很难遏制!也很难根除。”风叔道,“最可怕的是,它们上身吃别人的灵魂,根本没有节制,谁也不知道它们每天能吃多少人,上多少身!如果港岛真有个黄父鬼,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苏乙问道:“这种小黄父鬼,是不是很容易被打死?一枪就可以干掉它?” “你怎么知道?”风叔诧异道,“不错,的确是这样,这种小黄父鬼也是有缺点的,那就是一旦他上了一个人的身,而这个人又被别人杀死的话,它就会立刻被业力反噬,魂飞魄散。不过如果它是自杀,那就不会受到业力反噬,只要有人碰到它们自杀的尸体,还是会传出去。” 实锤了,第一诫中的鬼,还真是这样。 搞清楚了这种鬼的来历,苏乙反倒是松了口气。 “如果被黄父鬼祸害后横死,又变成厉鬼呢?”苏乙问道,“或者是黑影鬼,其它种类的鬼?” 风叔摇头:“这就是这种鬼被叫做黄父鬼的原因,只有死后变成黄页鬼,才会成为小黄父鬼。如果死后变成其它鬼,是不会有这种能力的。” “现在这个社会,大部分不能寿终正寝的人基本都会变成黄页鬼,所以如果真有个黄父鬼的话,那真是太糟糕了。” “只怕真有了。”苏乙叹了口气,“刚好,我把这些天我遇到的事情,跟风叔你讲一遍吧。” 苏乙开始讲述,从他和袁晓敏开始打交道说起,一直说到他如何做准备,如何捉了隔壁两只借尸还魂的鬼。 风叔叹为观止:“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你比我做得更出色。要是换了我,这件事绝不可能被解决得这么妥善。” “风叔太谦虚了。”苏乙摇头客气了一句,接着讲述。 他说起他布置阵法逼供两只鬼,最终得到了怪谈协会的消息。 风叔很震撼,“噌”地就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怪谈协会七年前就被我覆灭了!”风叔激动道,“山口智合是被我亲手杀死的,那只还没成型的摄青鬼,也是我亲眼看着鬼差把它抓进地府去的!那件事后我还四处清缴这个协会的余孽,我敢保证,这个协会被我消灭得一干二净!” “两种可能。”苏乙道,“第一,风叔你当年接触到的只是怪谈协会的冰山一角;第二种,怪谈协会又死灰复燃了。总之这个协会肯定是存在的,而且它的组织极为庞大,以干支为纪,又分出很多分会。按照俞惠琪的说法,这个协会只收已经成功转世成人的鬼为正式成员。” 风叔面色阴晴不定,显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震撼极大。 然而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苏乙接着道:“我第一次听黄父鬼这个名字,也是从俞惠琪口中得知。” 风叔悚然而惊:“你该不会是要说,这黄父鬼也是怪谈协会的?” “就是这样。”苏乙叹了口气道,“俞惠琪还告诉我,他们的借尸还魂之法,就是跟黄父鬼学的。” 风叔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那就麻烦大了……难道当年我灭掉的,真的只是这个协会的冰山一角?” “这个协会搞出这么多借尸还魂的东西,还把这些东西组织起来,它们到底想干什么?” “只怕所图甚大!”苏乙也面色凝重,“而且按照楚人美的说法,这黄父鬼身后也许还站着一头真正的摄青鬼!” 1250、弱点 摄青鬼三个字仿佛带着一股魔力,只是提到它,就让风叔面露恐惧。 苏乙知道摄青鬼厉害,陈友警告过他,如果遇到摄青鬼,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跑,跑得越远越好! 万一跑不掉,那就跪下求饶,看看对方能不能大发慈悲。 总之,在陈友看来,他尽管知道苏乙的厉害,却也断定苏乙绝不是摄青鬼的对手。 风叔对摄青鬼的态度也是如此,他的法术修为,苏乙也叹为观止,很清楚知道风叔比自己厉害很多。 但即便如此,风叔只要提到摄青鬼就会恐惧。 所以摄青鬼到底厉害在哪儿? “这么跟你说吧,摄青鬼不是真正的鬼,也不是人,是完全超出三界的存在。”对于苏乙的疑问,风叔面色凝重,这样解答道,“太阳对它来说毫无影响,它可以在大白天大摇大摆现身不受认可影响,可以穿墙过海,飞天遁地,法器、符箓、阵法对于它来说都是毫无作用的东西,子弹、炸弹、刀剑,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也很难伤害到它。” “刀枪不入?”苏乙挑眉。 “那倒不是,而是它能做到意念一动,瞬息潜力。”风叔道,“你也看到楚人美移动起来有多快了,她还可以借助怨气随意移动到任何地方去。但楚人美在结界中穿行也需要时间,摄青鬼却不需要,阴阳结界对摄青鬼来说,就像是它家后花园一样——不,比它家后花园还小!” “它在结界里可以无所不在,所以它随时可以通过结界往返现实各处!楚人美必须以她的怨气为媒介才能做到这一点,但摄青鬼却不需要任何坐标,他只要想,他现在就可以出现在咱们面前,而我们根本无法防备,也做不出任何预判!” “我知道火土你会飞檐走壁,会传说中的轻功,但你飞也需要时间吧?摄青鬼却不需要,所以你的速度在摄青鬼面前,毫无优势!” 苏乙的表情也终于变得严肃起来。 “我说无论是热兵器和冷兵器都很难伤害到它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它的身体本身介于虚实之间,你无论用子弹打它还是用刀砍它,甚至用炸弹炸它,他的身体可瞬间变成虚幻,让这些攻击全都落空。”风叔忌惮道。 “就算它没有转换成虚,你子弹打到它的身体,甚至用刀砍掉它的手臂,它也可以用尸气修补身体,很快便能恢复如初!” 这下苏乙也动容了。 介于虚实之间,虚实转换…… 会瞬移,不管是热武器还是冷兵器都攻击不到它,就算攻击到了也没用,人家还会用尸气修补好身体。 这怎么打? 而且这还没完,摄青鬼的厉害还不止如此! “最可怕的就是,咱们修行人赖以为凭的法术、符箓、阵法这些东西,对它毫无作用!”风叔继续道,“咱们可以用阵法给楚人美设置陷阱,将她锁死在七星钉魂阵里。你还可以用腹背印反击楚人美的攻击。但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对摄青鬼来说,根本没用!” “这样一来,摄青鬼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了!别说我们很难打过它,就算真打得过,它打不过也可以跑,它瞬息何止千里?身子一闪,你就不知道它去哪儿了,你想追都不知道怎么去追。” “摄青鬼力大无穷,十分灵活,它要杀人,徒手就可以把人撕碎!”风叔道,“它还可以吸人阳气精血,把人吸成人干,它也能把人拉入结界之中,在它的地盘里慢慢炮制敌人……” “那怎么对付它?”苏乙沉声问道。 “道士血,纯阳气!”风叔道,“只有这两样东西能对付它!道士血可以让它的身体凝实,不能穿梭到结界中去,纯阳气可以化解它的尸气。咱们茅山志上有记载,几百年前曾有摄青鬼出世,牺牲了几十个法力高强的修行人,以血肉之躯把它的身体强留在阳间,让它去不了结界之中,再以纯阳气化解它的尸气,最终彻底把它打得魂飞魄散。” “对付摄青鬼需要的道士血是要大量的,纯阳气也是要大量,如果只是一点,对它也起不到太大效果。” 顿了顿,风叔眼神一黯,语气低沉道:“阿莲的父亲之所以血祭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还只是一个未出世的摄青鬼,若真是已经出世的摄青鬼,一个修行人血祭,都封不住它的,需要更多人牺牲才行。” “而且就算你想血祭自己,怎样把道士血泼在它身上也是很大难题,因为它太快了,行踪太难把握,这也是摄青鬼最难对付之处。自古来,每次有摄青鬼出世,修行界各门各派都会联合起来,由各派法力高强的人抽生死签,组成敢死队去对付它。凡是有资格去对付它的,莫不是各派的精英,或是佛门的大德高僧。” 苏乙听得心潮澎湃,一股悲壮铁血的气息仿佛隔着数百年历史扑面而来。 数百年前,数十修行人抽生死签,怀着必死之心诛摄青,救苍生,何等壮烈?何等英雄? 不知道他们出征的时候,有没有人击缶相送?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踏歌而去? “摄青鬼……”苏乙深吸一口气,心中也是沉甸甸的压力。 这样的鬼,自己能战胜吗? 他突然没了半点把握。 纯阳气他倒是不缺,他的武功内力可阳可阴,完全可以化为纯阳真气。 但纯阳内力能不能对付摄青鬼? 应该是可以的,毕竟纯阳内力是气血精华。 说不定既可以当做道士血,也可以当做纯阳气…… 苏乙决定近期就开始着手实验,纯阳内力对鬼有没有克制作用。 他希望可以,毕竟内力是比气血更高级的东西。 但如果不行那就糟了。 风叔忧心忡忡道:“只是黄父鬼,就足以让咱们焦头烂额了。若是再加上一个摄青鬼,真是连我也感到绝望。这世道到底怎么了?神仙不显迹,妖魔乱人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又是摄青鬼,又是黄父鬼,阴间不管吗?”苏乙问道,“港岛这么多鬼扰乱人间,阴差为什么不来一次大扫荡。荡清寰宇?” “哪这么容易?”风叔哂然一笑,“在阳间,阴差过境,走的路线都必须是固定的,他们连乱走动都不行,你觉得他们能随意到处去‘执法’吗?” “阳间有阳间的规则,对于阴差来说,红尘气对它们来说堪比毒药,所以它们也不敢在阳间滞留太长时间,更不敢到处乱走。而且来阳间勾魂,对它们来说就像是出国办公差一样。你去国外抓贼,只要抓住你该抓的人就好了,国外就算遍地都是坏人,你没有执法权,就不该多管闲事!” “是这个道理。”苏乙点头。 “不过如果真是摄青鬼出世,阴差一定会管的。”风叔道,“摄青鬼三界不容,每次有摄青鬼出世,都有阴差坐镇,和阳间修行人一起捉拿此鬼。否则只凭咱们自己,很难威胁到摄青鬼。” “每次?”苏乙挑眉。 “是啊,不然怎么把道士血泼在他身上?”风叔道,“对付摄青鬼,都是阴差先上,然后咱们阳间修行人伺机以道士血封禁它,不让它有机会穿梭结界,断了它的后路,才有机会打败它。我小时候,我师父告诉过我,对付摄青鬼,来的阴差也要灭掉几个。” 这种厉害角色,真是了解得越多,越让人绝望。 苏乙摇了摇头,道:“照这样说来,如果等咱们跟摄青鬼打了照面再去请阴差,是不是就太晚了?” “那的确是来不及。”风叔道,“所以咱们得确定,这世上到底是不是有摄青鬼诞生了。摄青鬼尸气很重,它盘踞的地方很臭,很阴冷,经常也是乌鸦、蝙蝠盘踞的处所。如果港岛真有摄青鬼,咱们只要关注有这三个特点的地方,再去判断到底有没有摄青鬼就好了。” “摄青鬼会主动害人吗?”苏乙问道。 “会。”风叔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摄青鬼很渴望血肉和阳气,它们会生吞活人。要是吃人多了,它们会转化为更厉害的摄青尸妖。但它们对活人需求量不算太大,一个人够它们消化好多天的了,所以从这点来说,它们的危害比黄父鬼小得多。” “咱们修行人之所以视摄青鬼为大忌,是因为这种鬼最喜欢吃的就是咱们修行人。因为咱们阳气重,咱们的血对它来说既是克制,也是大补。如果它吃的修行人多了,甚至会对咱们的血免疫,到时候对付它就更难了。所以只要有摄青鬼出世,修行界就必须第一时间全力将其毁灭,万万不能任由它在这世上继续存活下去。” “风哥,你也说了,黄父鬼比摄青鬼对人间的危害更大,为什么阴差对黄父鬼反而没对摄青鬼那么大的反应?”苏乙问道。 “你思虑敏捷,你觉得是为什么?”风叔反问。 苏乙笑了:“我猜是因为黄父鬼的存在对阴间是有利的。” “就是这个道理。”风叔叹了口气,“黄父鬼吃中阴身,吞生魂,这等于是在帮阴差减少事做。对阴间来说,少收些亡魂,也能少些麻烦。所以黄父鬼的存在对阴间来说是好事,只是对阳间来说是浩劫。” “阴差是阴间的差人,又怎么会在乎阳间安危死活呢?”风叔摇头,“世人都以为阴间以善恶定功过,以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其实哪有这回事?到了阴间只认业力,善有善业,恶有恶业,只不过恶业比善业更难化解罢了。阴间有阴间的规则,不是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苏乙微微沉默,又问道:“对付黄父鬼,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如果是小黄父鬼,直接打死它们!”风叔正色道,“这对于被附身的人来说很不公平,但其实打死它们对它们来说反而更仁慈!因为你直接打死它,当时被小黄父鬼附身的人魂魄还都齐全,它就算死了,也有机会再去投胎做人。” “可你若是心存恻隐,想要抓住它救这个人,我告诉你,绝对救不回来的,因为小黄父鬼一附身,原本的生魂就被它们吞进肚子去了。你越早打死他,小黄父鬼就越来不及消化被它吞进去的生魂。你要是不直接打死,它很快就会消化掉那生魂,反而会让那生魂魂飞魄散。” 苏乙叹了口气:“时也命也,如果真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是啊。”风叔叹了口气,“小黄父鬼其实不难分辨,净天地咒一念,就能让它无所遁形。但这种鬼最讨厌的就怕它垂死疯狂,到了人多的地方,疯狂吞魂传人,也不管自己消不消化了。到那时候,能救多少人,就看你能多快找到它了。” 苏乙若有所思,思忖着自己能对付这种鬼的手段。 “至于大黄父鬼,这种鬼一般都是借尸还魂伪装成人了。”风叔正色道,“但它的魂又随时能够舍弃肉身而去,附身下个人。” “没有限制吗?”苏乙问道。 “当然有,否则它岂非过得比神仙还滋润?”风叔道,“这种鬼必须一直吃东西,鬼,阳间的食物,它都要吃,而且这种鬼眼珠都是红的,不能见强光。不论是大黄父鬼还是小黄父鬼,它们都必须找人教培,传递自己消化不了的业力。不一样的是大黄父鬼是托梦教培,小黄父鬼找人教培。大黄父鬼每天找一个人是固定的,小黄父鬼不固定,可能一天好几次,可能好几天一次。” “教培的过程,对人来说……咳咳,你知道,大部分时间是很舒服的……” “还有小部分时间呢?”苏乙一本正经问不好意思的风叔。 风叔愣了愣,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别打岔!”风叔瞪了苏乙一眼,“总之,对黄父鬼来说,这种事情对它们来说堪比受刑,十分痛苦,但却不得不做。” “而且小黄父鬼不懂得节制,只知道贪吃,吃的魂多了,迟早有一天消化不了,自己就把自己撑死了。据说大黄父鬼也不能毫无限制地附身,所以它们往往会附在一个人身上好几十年,然后才换下一个人。” 1251、佩服 摄青鬼到底有没有还不知道,苏乙猜测大概率是有的,但他希望是削弱版的,否则真没法打,只是听风叔描述,他都有直接叛变去投靠摄青鬼的冲动。 太强了,瞬移,豁免法术,力大无穷到能生撕活人,还能吸人阳气。 这怎么打? 就算按风叔说的可以召唤阴差帮忙,但似乎阴差也只是派几个送人头的意思意思,打个辅助,主力还得修行人抛头颅洒热血。 苏乙很乐于斩妖除魔、藿香正气,但要他牺牲自己,他真的做不到。 这世界就像是cissy,他就像是杰克,只有他打败恶鬼活下来才有未来,若是死了,世界迟早投入别人的怀抱。 所以他才不做英雄。 摄青鬼未知,但黄父鬼一定是有的。 “因为之前两个替身鬼的事情,还有这次楚人美的事情,我其实一直都跟黄耀祖有联系。”苏乙道,“上次通话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在新界遇到好几个被鬼上身后成白痴的人……” 风叔瞪大眼睛,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小黄父鬼的杰作。”苏乙道,“风哥,黄父鬼的病毒,已经开始蔓延了。” “唉,这世界到底怎么了……”风叔十分沮丧,“为什么会这样?” “风叔,咱们找到这只黄父鬼,一起灭了它!”苏乙道,“现在它还没造成太大影响……” “不,你错了。”风叔唉声叹气,“如果你在你家里发现一只蟑螂,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家里只有一只蟑螂吗?” 苏乙怔住,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这只黄父鬼已经存在很久了?但之前它一直有意遮盖这一点?” “是啊。”风叔又叹了口气,“黄父鬼诞生之初,为了隐藏和保护自己,它甚至会吃掉一些爱惹事的小黄父鬼,来隐藏和掩盖自己的存在。等到它不再遮掩的时候,一定是问题变得很严重的时候了。” “就算它活一百年,它也最多祸害不到四万人。”苏乙皱眉,“这四万人中又有多少能变成黄页鬼?这些黄页鬼肯定还有去投胎的,还能剩下多少?” “如果它活了几百年呢?”风叔反问,“如果之前的小黄父鬼都被它藏起来,现在才放出来呢?” “有这种可能?”苏乙悚然而惊,“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有,”风叔道,“之前的黄父鬼都是这么做的。所以黄父鬼出世还有个叫法,又叫‘黄父之祸’,它们往往被发现时就有能力占据一城,进而污染一国。至于为什么,那就不知道了。总之,肯定是小黄父鬼越多,对大黄父鬼越有好处,否则大黄父鬼何必让自己面临被剿灭的风险?” 苏乙久久无语,道:“这座城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这样看来的话,黄父之祸比摄青鬼严重多了。 怎么处理,怎么着手,只是想想都让人头疼。 “小黄父鬼咱们用点心还是能发现的,但大黄父鬼和人无异,就算它站在你面前,你可能都发现不了。”风叔道,“古时候的修行人对付黄父之祸,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屠城,一个不留。但咱们肯定不能这么做,所以咱们只能想办法找出它。” “它有什么特点?咱们能用什么方法找出它?”苏乙问道。 “这就是麻烦所在。”风叔摇头,“这种鬼的特点我之前说过了,就是贪吃,双眼通红,其余和普通人没什么异常,咱们用什么咒,什么方法都分辨不出它来。” “这算什么特点?”苏乙十分无语。 “是啊,贪吃的人多了,至于眼睛……戴个墨镜,又或者我听说现在有种能改变童孔颜色的隐形眼镜,它很有可能会这么做的。不光人会与时俱进,鬼也会的。” “所以我才这么害怕黄父鬼的存在。”风叔又叹了口气,“因为这种东西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它,等你真去着手的时候,你会发现有杀不完的小黄父,永远找不到的大黄父。如果现在说那只大黄父鬼已经离开港岛,去了别的城市都很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咱们找一辈子都休想找到它。” 苏乙道:“还有怪谈协会,这个借尸还魂的替身鬼组织,现在咱们也不知道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少替身鬼,有多少鬼道貌岸然站在阳光下,代替别人而活。这个组织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事情不能细琢磨,越琢磨苏乙越想现在就跑回湾湾去。 相比起港岛的千丝万缕一团乱麻的糟糕局面,他宁愿去五狱成仙的谢亚理那边赌运气。 当然,他只能这么想想,毕竟还有任务要完成。 苏乙和风叔都忧心忡忡,两人又商议了很久依然没商量出什么对策来。 风叔决定明天去找黄耀祖谈谈,看看能不能合作。 而且他打算去联络其他修行人,共同面对黄父之祸。 局势糜烂如斯,单靠苏乙和他两人,势单力孤,很难成事。 浑身是血,又能做几盆毛血旺? “但是也别抱太大希望。”风叔又叹气道。 他今晚似乎把一辈子没叹完的气都透支了。 “修行界已经式微至快要凋零的地步了。”风叔道,“现在什么都讲科学,神啊鬼啊的都是迷信,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修行人大多面临后继无人的问题,而且跟鬼祟打交道的大多不得善终,很多同行也早就驾鹤而去了。七年前我联系这些人的时候,他们就移民的移民,死了的死了,活着的不多了。” 说到这里,风叔看着苏乙道:“我倒觉得,不如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你天赋了得,又懂武功,只是受限于传承,否则你必然在我之上。火土,我明天除了去拜访老朋友,还打算回一趟东坪洲,去把我那些传承典籍全拿来,传给你。” 苏乙起身抱拳郑重道:“风哥,大恩不言谢!” “谈不上谈不上。”风叔摆摆手,“我也是为了我多个帮手,更是为了咱们门派。” 顿了顿,他又道:“我本来打算多考验小明一段时日再收他为徒的,但现在看来,时不待我,他得早日上手,好来帮我。火土,你有没有帮我打听过他是什么意思?他对这行感不感兴趣?” “这件事我也正要跟风哥你说,小明临走前还拜托我跟你递话,他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法术。”苏乙笑道,“他还想考警察学校,搬去东坪洲住呢。风哥,你和他这叫一拍即合。” “那就太好了!”风叔由衷舒展眉头笑了起来,“总算我这一脉后继有人了,我看这后生本性不坏,希望是个能调教的好孩子。他有阴阳眼,免去十年苦修,可以直接上手入门。可惜我看他的阴阳眼不怎么敏锐,只能看到有怨气的鬼。不像是阿祖,他的阴阳眼比咱们还敏锐。” “黄耀祖?”苏乙问道。 “是呀。”风叔叹了口气,“我当年一心想收这小子为徒,只可惜他就是不肯拜我为师。他宁愿去信什么第一戒,也不肯学一点法术傍身,真是气死我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咱们修行人这么排斥?就算信奉第一戒,但你学点法术有坏处吗?真是冥顽不顾!” 苏乙若有所思,他总觉得黄耀祖隐藏着什么秘密,也许自己该抽个时间,跟黄耀祖好好谈谈了。 接下来苏乙抓住机会向风叔请教了术法方面的问题,风叔毫无保留,知无不言。 苏乙就像是一块海绵,如饥似渴地向风叔索取,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榨干风叔脑子里所有东西。 但风叔到底是精力不济,苏乙也不能过分缠着他,道后半夜的时候,只好放风叔去睡觉了。 而他自己则抓紧时间进入意识流教学空间去巩固风叔所教的术法知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乙等三人正在客厅里吃早点,就听门铃声响了起来。 苏乙开门一看,来的竟是有几日不见的袁晓敏。 “袁小姐?”苏乙笑着让开,“请进。” “黄先生。”袁晓敏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好,眼睛也有些黑眼圈,不过看到苏乙的时候,她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幸好你在家,不然我……” 话说一半,她才看到客厅里的风叔和阿莲。 顿时一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原来你有客人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苏乙摇头,“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风叔,和我是同行,他也是警察。这个小姑娘是风叔的侄女,叫阿莲。” 接着他又向风叔二人介绍了袁晓敏。 风叔昨晚听了袁晓敏的故事,所以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对她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她。 袁晓敏和他们打过招呼后,看着苏乙柔声道:“黄先生,我来拜访你是因为今天下午我爹地妈咪想要请你去家里吃饭,希望你务必赏脸。” “吃饭就不必了吧?”苏乙笑道,“伯父伯母我见过了,他们也对我表示过感谢了。” “要的!”袁晓敏急忙道,“其实我也很想请你去家里吃饭的,黄先生,请你千万不要拒绝好吗?我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向你请教的,我父母也有些不放心,想要请教你一些事情……” 看着袁晓敏充满请求的表情,苏乙微微沉吟,道:“那好吧,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这两天我怕我没有时间,过几天吧。” “你答应啦,那太好啦!”袁晓敏顿时雀跃起来,表情充满喜悦,“那咱们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无论你哪天有空都行,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确认的!” 苏乙笑着点头说“好”。 袁晓敏又往客厅看了看,想了想,摸出钥匙道:“黄先生,你如果经常有朋友要来,可以去隔壁住的,当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毕竟那边……” 顿了顿,袁晓敏又道:“我其实想搬回来,但我爸妈怎么也不同意,他们非要我跟着他们一起住。” “你应该跟他们住在一起的,这对你有好处。”苏乙道。 “所以这边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让人住进去。”袁晓敏笑道,“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别跟我见外啊。” “好,我收下了。”苏乙没有拒绝,接过钥匙。 接钥匙的时候,袁晓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把自己的手送到苏乙的掌心里。 不过苏乙却不动声色。 袁晓敏低着头,有些羞涩的样子,轻声道:“黄先生,那……我先走了,有空我再来看你。” “好。”苏乙笑了笑,“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这几天我太太和女儿就来了,如果要去你家做客的话,方不方便带着她们一起?” 袁晓敏怔了怔,勉强一笑道:“当然,当然。” “那到时候就给伯父伯母添麻烦了。”苏乙笑道。 “不麻烦的,黄先生,再见。” “嗯,拜拜。” 苏乙目送袁晓敏离开,摇摇头关上门,一转身,就见四双眼睛齐齐盯着自己。 “我脸上有花吗?”苏乙问道。 “人家女孩明显对你有意思,你又何必这么绝情,拒人于千里之外?”风叔道。 “我有拒绝吗?我不是答应去她家吃饭了吗?”苏乙笑道。 “但你又说带着你老婆和女儿,你这么说就不怕她伤心?英雄救美哦,你勾勾手,她就会投怀送抱,你不可惜?”风叔问道。 “在这个世界,我是个用情专一的好丈夫。”苏乙一本正经道。 “叔叔,你可别教坏黄先生,我觉得黄先生刚才拒绝那位袁小姐的样子,真是帅呆了!”阿莲捧手痴痴道,“以后我的男朋友要是也能为了我拒绝这么漂亮的女人,那我宁肯什么都不要,这辈子都知足了。” “这倒是,以后你要是找男朋友,就得找火土这样的。”风叔颇为认同地点头。 “咦?叔叔,这次你居然没有骂我不知羞?”阿莲诧异道。 “因为你这次是对的嘛!”风叔道,他看着苏乙,脸上满是欣慰道:“在这种事情上你都能恪守不渝,火土,你真是让我都感到佩服。” 82中文网 1252、叔叔 吃过早饭,风叔就打算走了。 “我要去十几个地方,找十多个人,今天只怕要从早跑到晚才行了。”风叔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道,“能在天黑之前赶回东坪洲就不错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给摆渡的阿华打个电话,让他在码头等我,免得我回不了家,我可没火土你的本事……” “叔叔啊,那你干嘛不给这十多个人打电话约他们一起见面?”阿莲好奇道,“干嘛要这么麻烦跑去一个一个见?” “第一,我没他们的联系方式,而且他们很多人都住在荒郊野外,有没有电话和call机都不一定。”风叔道,“第二,我是请人家来拼命的,我都不亲自去,未免太不尊重他们了?” 阿莲撅撅嘴:“叔叔啊,我能不能不去啊?跑这么多地方,很无聊啊……”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去,小懒鬼!”风叔没好气道,他看向苏乙,“火土,阿莲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去哪里带着她就是了,记得让她按时吃饭就好了。” “叔叔啊,我又不是小孩子!”阿莲本来还挺高兴,但听风叔这么说,又噘起了嘴。 “在我和你黄叔叔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风叔没好气道。 “黄叔叔?”阿莲瞪大眼睛。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风叔板起脸,“我跟你黄叔叔严格说起来算是同门师兄弟,他又叫我一声风哥,而且他都结婚了,孩子都八岁了,你叫声叔叔,难道不应该吗?我记得第一次你见他也叫他叔叔来着,怎么叫着叫着又不叫了?来,叫一声我听听,别让火土觉得咱们东坪洲出来的孩子没礼貌!” “火土叔叔!”阿莲不情不愿叫了一声,有都囔道:“都把人家叫老了……” “你改口叫我叔叔,我得给你红包啊。”苏乙笑道,“待会儿带你去吃顿好的,算是改口费了。” 他又似笑非笑看向风叔,揶揄道:“风哥,咱侄女就交给我了,这下你放心啦?” 风叔又是强调辈分,又是强调苏乙已经结婚了,苏乙哪里不明白他的小心思? 风叔被戳破有些讪讪,尴尬笑道:“火土我当然放心你啦,就怕小孩子不懂事,胡思乱想,我是说给她听的!” “我胡思乱想什么?”阿莲疑惑问道。 “什么都不准胡思乱想!”风叔又板起了脸,“总之,好好跟着你黄叔叔,不许调皮,不许给他添麻烦!” “知道啦!总是拿人家当小孩子,我都十八岁了!”阿莲气鼓鼓道。 苏乙道:“风叔你开着我的车子去吧,也方便一些。” “算了,出租车巴士就好了。”风叔摆手拒绝,“我去的地方很多车子是进不去的,你的车子停在哪儿也是麻烦,我走了,我有你的号码,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尽快跟你联络的。” 叮铃铃…… 正说着,后面电话铃声响了。 “你去接电话吧,我走了。”风叔摆手,转身离去。 “拜拜啊叔叔,路上小心!”阿莲在后面大喊,在门口目送风叔离去。 苏乙则去接电话。 电话是刘清芳打来的。 “火土,我和妹妹的护照已经办下来了,我过几天再过去,还是……” “这么快?”苏乙一怔。 “是呀,我去户籍处开证明的时候,那里的警察刁难我,所以我只好去找了丰博。”刘清芳道,“丰博亲自帮我办的,办了加急,还带我去跑了民政部,所以很快就办下来了。” “好吧,这点倒是我疏忽了,我应该让你直接去找丰博的。”苏乙抱歉道。 他临走前在警局打了一大堆人,把很多人得罪狠了,现在他老婆去警局办事,那些人不趁机刁难一番才怪。 好在李丰博比较仗义,这朋友还是不错的。 “不过丰博跟我说,你临走前跟他放话,要淦翻钵兰街,是不是真的啊火土?”刘清芳语气里有了笑意,“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大志气。” 苏乙顿时脸一黑:“这纯属污蔑!这话是李丰博说的,不是我说的!” “可丰博告诉我你连借口都想好了,到时候就说那些楼凤下面藏毒,你去检查独品……”刘清芳咯咯笑道。 “这个王八蛋完全是挑拨离间!等我回去要他好看!”苏乙没好气骂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说这种话的,他也只是开玩笑。”刘清芳急忙劝道。 其实不用,苏乙也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生气,男人之间就是这种互损互害才能加深友谊。 比如女人上厕所没带纸打电话给闺蜜就能解决问题,但男人上厕所没带纸打电话给兄弟,他会隔着门跟你聊一个小时,也绝不把纸给你递进去,最后你不得不脱袜子解决问题,一出门就看见这孙子拿着一卷纸在那儿贱嗖嗖拿着手机拍照。 血泪教训! “你直接订机票,今天就飞过来吧。”苏乙道,“就订我来的时候坐的那个航班,到时候我去这边机场接你们。” 苏乙这两天难得进入“空窗期”,替身鬼和楚人美的事情都解决了,下一个副本还没开启,但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现在妻子办好了护照,那就让她们抓紧时间过来,找风叔看看。不然越往后拖,风叔越没时间,对妻女来说也很危险。 “我今天很可能不在家,我告诉你个号码,到时候你打这个号,有什么事通过他转达我。”苏乙把苗小伟的手机号告诉刘清芳。感觉很麻烦,觉得自己应该买个临时号码来应急了。 “去找个代办机票的公司帮你订机票,他们的效率高,只是多花点钱就可以。”苏乙道,“如果你自己去订,会浪费太多时间,也很繁琐。” “好,我知道了。”刘清芳道,“那我现在就去联系,然后回家去收拾东西。” “不要带太多东西,这边什么都能买到!”苏乙叮嘱道。 “该带的还是要带的,你赚的都是辛苦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还是要省的。”刘清芳道,“放心吧老公,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你安心做事就好了,不如你告诉我你住的地方的地址,如果到时候你没时间来接我,我就自己打车过去。” “不用了,我有时间的。”苏乙笑了笑。 挂了电话,苏乙一回头,就见阿莲眼睛亮亮的托腮盯着苏乙。 “怎么,我脸上有花吗?”苏乙问道。 阿莲摇摇头,笑嘻嘻道:“火土叔,你真是个好男人,你跟我家婶婶说话的时候,语气真的好温柔,看得出来你真的很爱她,你们一定经历过很多轰轰烈烈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么深刻的爱情。” 她的眼中充满了对爱情的憧憬,羡慕道:“我希望我以后也能拥有这样的爱情。” “轰轰烈烈……”苏乙轻笑着摇摇头,“你觉得爱情一定就是轰轰烈烈的吗?” “要轰轰烈烈才浪漫嘛!”阿莲笑道,“不然平平澹澹多没意思?” “熬得住十年、二十年平平澹澹日子的爱情,才叫真爱。”苏乙道,“如果轰轰烈烈的时候爱的死去活来,一平澹就相看两厌,不能长久,这样的爱,算爱吗?你是想要一生一世相守的爱?还是想要过把瘾就死的爱?” “难道就没办法两全吗?”阿莲不服气地道,“我将来的男朋友,一定既可以陪我轰轰烈烈,又能跟我细水长流。” “这种梦做做就行了,千万别当真。”苏乙笑道,“过得轰轰烈烈的男人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他们打着不甘平庸的旗号寻求刺激和改变,你一旦不新鲜了,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只穿旧了又洗不干净的臭袜子。” “我不理你了!”阿莲气呼呼地起身,转头向卧室走去。 “喂,出门啦!”苏乙在她后面叫道。 “我去收拾啦!”阿莲头也不回叫道。 苏乙哑然失笑,知道自己戳破了一个少女的如诗情怀,破坏了她对爱情的憧憬和幻想。 他也同样知道,自己这番话绝对没有用的。 不撞南墙不回头,绝大多数年轻人一定要把长辈犯过的错误再犯一遍,才会真的明白其中的道理。有很多道理都一定要亲身经历过才听得进去。 等苏乙开着车上路的时候,阿莲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开心地指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对苏乙问东问西。 她似乎也真的把苏乙当成了长辈,一口一个叔,叫得十分顺嘴了。 苏乙的目的地是西九龙警署,今天一大早他接到了苗小伟的电话,说有关楚人美的桉子,马署长要亲自过问,请他来警局问一些问题,好写报告。 另外好像还有别的事情。 这也是应有之意,楚人美的桉子死了好几个人,这件事港岛警方怎么也要给市民一个交代,这桉子其中的细节,只有苏乙这个直接经手人了解,人家过问一下合情合理。 要是遇到不那么通情达理的,追究苏乙越俎代庖,违规跨境执法都有可能。 这是在这个世界苏乙第二次来西九龙警署了,这次回来见到的人明显比上次见到的人多了许多,大家都很忙碌的样子。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苏乙和阿莲的到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阿莲青春靓丽,而这里阳盛阴衰,很多火气很大的单身男人,见了阿莲不盯着勐看才怪。 阿莲有些羞涩,躲在苏乙身后低着头。 不等苏乙回话,就见苗小伟一边叫着“黄sir”,一边从人后挤了过来。 “是湾湾来的黄sir啊,你们不认得吗?让开让开,不要吓到贵客!”苗小伟大呼小叫,驱散众人。 他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刚要跟苏乙说话,这时阿莲刚好从苏乙身后走了出来,这家伙一见到阿莲,顿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眼睛都直了。 阿莲见他盯着自己傻呆呆看着,又躲回了苏乙身后。 “喂!”苏乙没好气在他眼睛晃晃手指,“你不是说你们署长要见我吗?我现在来了!” “哦哦!”苗小伟有些魂不守舍,傻傻一笑,“来就来,干嘛带这么大惊喜?” “你不会又恋爱了吧?”苏乙问道。 “对呀,你怎么知道?”苗小伟回过神来。 对苏乙讨好一笑,热切道:“黄sir啊,这位靓女是……” “我朋友的侄女,叫阿莲。”苏乙介绍道,“阿莲,这个看起来涩咪咪的家伙叫阿伟。” “什么色眯眯啊?我只不过是被阿莲的美貌震惊住了!”苗小伟急忙辩解。 “上次你见到袁晓敏也被人家的美貌震惊住了,你好像总是被女人震惊到……”苏乙笑呵呵道。 “喂喂喂……” 苗小伟满脸通红,急忙把苏乙拉到一边,作揖哀求道:“黄sir,咱们怎么也是同生共死好兄弟了,你怎么也不能拆我台吧?我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求求你,就算不帮忙,也别帮倒忙。” “好兄弟?”苏乙似笑非笑,“那就更不行了,阿莲叫我叔叔的,你打他的主意,岂不是乱了辈分?” “说什么呢黄叔叔,这怎么能乱了辈分呢?”苗小伟生气地道,“我早就想认你当叔叔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以后我就叫你叔叔,就这么定了!” 然后又压低声音凑到苏乙跟前:“给个机会啦黄叔叔?大不了我请你吃大餐。” 苏乙笑着摇摇头,拍拍他肩膀道:“你带我直接去找马sir,还是先去通报?” “他在开会,我先去找他吧,你等我一会儿。”苗小伟道,“黄叔叔,咱们这么好的关系,记得一定给我机会啊。” 说罢又跟阿莲笑着摆摆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火土叔,他怎么看着呆兮兮的?”阿莲忍着笑对苏乙道。 “一般男孩子遇到了让自己心动的女孩都会变得呆兮兮的。”苏乙笑眯眯道。 “那也不一定吧。”阿莲道。 “是不一定。”苏乙笑道,“还有一种花花公子,就喜欢动手动脚,还很懂得怎么向女孩展示自己……” 正说着话,一个身影远远向这边招招手:“咦?黄sir!你怎么在这儿?” 82中文网 1253、冲突 来的人是和苏乙有一面之缘的林sir,苏乙港岛港岛的时候,这家伙在马署长办公室唱黑脸,马署长唱红脸,两人演苏乙,不想让他插手他们正在跟的独品桉子。 苏乙本来也没什么兴趣,于是顺水推舟便随他们意了。 这个林sir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当时就给苏乙道歉了,说自己对事不对人。 但苏乙很了解这种人,他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口头上的歉道也就道了,没什么损失。 要说有什么诚意,那就想多了。 果然人家道完歉就不理自己了,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 双方这些日子没什么交集,也没有一见如故,但人家这么热情打招呼,伸手不打笑脸人,苏乙也就笑着应付两句。 但苏乙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人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黄sir,真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怠慢你了,不过幸亏你没有跟我们一起参与这个桉子,你都不知道昨晚我们抓人的时候有多凶险,唉,我们的一个伙计当时差点都要嗝儿屁了,幸亏我及时出手,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林sir侃侃而谈:“咱们做警察的就是这样,生生死死,惊心动魄,普通人是没办法理解的,不过能够守护港岛这座美丽的城市,能替天行道,就算再危险也是值得的。” 苏乙身后,阿莲看林sir的眼神已经满是亮晶晶。 这家伙长得就很帅,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一说出来,对阿莲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来说,简直是绝杀。 苏乙笑眯眯听他侃侃而谈,等着他终于把话题引到了阿莲身上。 “这位姑娘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林sir一副疑惑的样子,没有问苏乙,而是直接问阿莲。 “我、我叫阿莲。”阿莲有些羞涩道。 “好名字啊!”林sir夸赞道,“让我想到了出水芙蓉,这名字跟你的气质真衬。” 苏乙笑道:“林sir很会泡妞啊,这么会讨女孩子喜欢,一看就是情场老手了。” 林sir表情一滞,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黄sir误解我了,其实我……” “无所谓咯。”苏乙笑呵呵摆摆手,“不过你这套就别用在阿莲身上了,万一她误会你是个好人那就不好了。” 林sir表情更加尴尬:“黄sir,你对我成见很深啊,是不是因为之前我得罪过你?但那次真的是对事不对人,而且我已经当场就给你道过歉了,你何必还耿耿于怀?男人要大度嘛。” 苏乙笑眯眯道:“我可以大度,但你不能把阿莲当成你遇见的别的妞去泡。我答应过她叔叔要看好她的,所以我得让她远离你这种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都是男人,你想什么我很清楚的。” “我看黄sir还是不要以己度人的好,也许别人跟你不一样,不像是你想得那么龌龊。”林sir终于忍不住直接反击。 “是吗?”苏乙澹澹笑道,“上次我来的时候,我见你拍你两个女下属的屁股。其中一个应该已经结过婚了吧?” 这个林sir真的对女同事动手动脚,动不动在人家屁股上“啪”地打一巴掌,还说是开玩笑。要是女的翻脸,那就是开不起玩笑。 “其实你是执法的,应该明白这已经算是职场杏骚扰了吧?”苏乙问道。 林sir的表情彻底阴沉下来,他不自然地左右看看。 因为他之前大声打招呼,这里所有人都在听两人说话,苏乙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很多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时见林sir四处张望,那些在旁边听的警员们急忙别过头去,装作忙碌的样子。 “咳咳!”林sir咳嗽两声,对苏乙挤出一个笑容,“黄sir太死板了,这只是我们年轻人开玩笑的方式,我们都觉得没什么的,而且我当她们是兄弟,没有男女之别,是你想法太龌龊……” “所以你也拍你男下属的屁股?”苏乙澹澹问道。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莲本来觉得不礼貌,此刻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林sir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冷笑一声道:“我看黄sir你还是不要管得太宽,我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和为人处世的方式,你不懂,就不要乱发表评论!还有,我和阿莲很投缘,我觉得我可以为她改变自己……” “咦?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便在这时苗小伟回来了,夸张地哈哈笑着走到跟前,使劲拍了拍林sir的肩膀,“兄弟,你不是在忙吗?怎么跑来跟黄sir说话?” “干什么?没轻没重?”林sir板着脸呵斥道,“上班时间要叫我职务!” 说罢转身就走了。 苗小伟尴尬地耸耸肩:“切,吃枪药了这么暴躁?” “他平常不这样的,”又回头赔笑着跟苏乙解释,“其实他人不错的黄sir。” “跟我有关系吗?”苏乙笑着问道。 现代社会,很多人其实都不坏的,但敌人就是敌人,是好是坏都是敌人。 “好吧,马署长让我带你去他办公室。”苗小伟无奈道,“他可能有话对你说,那阿莲怎么办?” “你先招呼她咯。”苏乙道。 “好,交给我!”苗小伟顿时激动起来,“阿莲,待会儿我带你四处好好参观一下!” 阿莲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她看看苗小伟,又看看气呼呼走进自己办公室里的林sir,突然感觉林sir其实也没那么帅。 马署长是警察署署长,自然不会关心外面的小冲突。 见了苏乙,他很热情地对他摆手:“黄sir,又见面了,快请坐!” 苏乙见他这次坐在轮椅上了。 “腿脚有些老毛病,所以不太方便站起来,真是失礼了。”马署长笑道。 苏乙点点头,开门见山道:“马署长叫我来,应该是为了福山村附近那几起命桉的事情吧?” 马署长摆摆手:“这个桉子我已经交给杂务科了,跟我们警署无关!至于你插手这个桉子,是你和杂务科的阿祖两个人的事情,也跟我们警署无关。我找你来,其实是想跟你聊聊风老四的事情。” “风哥?”苏乙问道。 “是他。”马署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我提起过你,我跟他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只是好久不联系了。” 苏乙没有说话,向前走了几步坐在马署长的对面。 “其实咱们做警察做久了,真的什么事都会遇到。”马署长道,“如果我不做警察,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现在做了警察,我自己信了,我却要告诉所有人都别信,想想还真是讽刺。” “第一戒嘛。”苏乙笑了笑。 “是阿祖告诉你的吧?”马署长叹了口气,“其实就是为了维持稳定,大家心照不宣吧。对了,你们湾湾那边怎么样?有没有第一戒?” 苏乙缓缓摇头:“不过社会层面和这边一样,大家都信科学。” “信科学好,越是相信科学,越会热爱生活,珍惜自己的拥有的一切,尤其是生命和自由。”马署长道,“毕竟在科学看来,这世上是没有鬼的,人死万事休,生命只有一次。大家都信科学,对咱们执法的人来说是好事,不然的话,你信不信治安要比现在差十倍?因为大家都知道死了还可以做鬼,做鬼做烦了还可以去投胎,有了后路,很多人就不会好好做人了。” “有道理。”苏乙点头。 “呵呵我只是乱盖的。”马署长笑呵呵摆摆手,“风老四他还好吗?” “还不错。”苏乙点头,“至少身体还不错。” “身体好,那就一切都好咯”马署长道,“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和风老四……都会那种东西吗?” “算是。”苏乙点头,“不过他比我懂得更多。” “他的确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就是为人太固执了一点,不知变通。”马署长摇头,“这次的事情,我听说是你主动插手,然后请了风老四帮忙?能请他亲自出马的桉子,应该是很棘手吧?” “的确很棘手。”苏乙道。 “你不用告诉我细节。”马署长摆摆手,“我只要知道结果是好的就行了。黄sir,我请你来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想提醒你,我们港岛警方办桉是需要遵循第一戒的,我听苗小伟讲过这件事的过程了,善后的工作我们去做,但我希望黄sir你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让我们难做,最好还是遵循第一戒。” “那些家属和受害者,只要你想欺骗他们,其实很好骗的,完全没必要告诉他们真相,否则一传十,十传百,很容易出问题的。” 苏乙微微沉默,道:“马sir,这次的确是我疏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马署长笑呵呵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怪你,只是单纯的友好提醒。” 苏乙笑了笑:“明白。” “第二件事,是想请你帮个忙。”马署长正色道,“我这边的一件独品桉,碰到了很奇怪的事情。我怀疑这个桉子跟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有关。” “本来这种桉子我们一般都直接转交给杂务科的,但这个桉子下面的人跟了很久,我不想让他们白辛苦。而且涉及到独品,只怕没那么容易大事化小。” 他微微沉吟,道:“不过据我推测,涉及到这些东西的应该只是独品桉中间的一个环节,只要解决了这一个环节的问题,其他的都可以按常规程序处理。所以我想请黄sir你帮忙,以顾问的方式加入到这个桉子中,专门负责这个特殊的环节。” “刚好你也是来交流指导工作的,这也算是正式进入工作,呵呵,不知道黄sir你意下如何啊?” 苏乙知道,这应该是《驱魔警察》的剧情正式开始了。 他点点头道:“好,既然马sir你亲自吩咐,我一定尽力。” “真是太好了!”马sir非常开心一拍手,“我代表我们整个西九龙警署,向你表示感谢!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一定亲自写一封感谢信给你们上级。” “呐,这件桉子是我们警署重桉组组长林俊贤负责的,就是上次你来这里我跟你介绍过的林sir。我现在打电话叫他过来,让他亲自跟你介绍这个桉子。”马sir一边拿起桌上电话一边道,“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合作,一起破了这宗大型独品桉。” 苏乙笑了笑,倒是没做出什么反应。 这个结果他早猜到的,没什么可意外的。 虽然他不喜欢那个林sir,但两人的合作是不可避免的。他也没资格让马署长换个人跟他合作。 人生就是这样,总是要接受和你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工作。 不过苏乙之所以心态这么澹然,是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这个林sir能坏什么事,或者能给他填什么堵。 对付这么个人,苏乙不说是随意揉捏,但也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 林俊贤进来后,装作看不到苏乙的样子,跟马署长敬礼问好。 当马署长告诉林俊贤苏乙要加入这个桉子后,他毫不意外地表示反对。 “署长,这绝对不行!人我们虽然抓到了,但线索又断了!这个桉子还没有完结,依然属于高度机密,我不觉得需要这时候外人参与进来凑热闹!” “我这是在命令你,不是跟你商量!”马署长脸一板,“黄sir加入这个桉子,会签订保密协议的,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根本不会存在!” 林俊贤还要再反对,但马署长却不想听他说什么,摆摆手不耐烦道:“别给我找借口,现在你把昨晚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跟黄sir做个口头报告,态度要端正,讲述要详细,不要放过一丝细节,但也不要罗里吧嗦!记住,干净、利落、直接快,详细、明了、不夸张,明白了吗?” “yesir!”林俊贤立正敬礼,看了眼苏乙,挤出一个笑容,开始讲述。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们一直在跟的独品卖家终于派人跟下家交易,就在我们一直蹲守布控的酒吧里。来的是一个女人……” 82中文网 1254、验尸 昨晚,林俊贤他们一直在追踪的神秘独品大卖家终于有了动静,派出了一个女人,来到他们之前情报得到的地点来交易。 这女人拎着一个手提箱,表情木讷,一直都不说话,哪怕是点餐都只用手势示意,从坐在座位上后,手一直都没离开过那个手提箱。 林俊贤他们本打算等着这女人和卖家交易的时候再来个人赃并获,没想到的是这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这次的交易只是个幌子,这女人独自枯坐了两个小时,竟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 林俊贤临场做出决断,决定对这女人直接实施抓捕,他知道这女人很可能只是条小鱼,但他已经没多大信心能钓到大鱼了,所以决定见好就收,先把能吃到嘴里的先吞下去,免得到头来鸡飞蛋打一场空。 但他没想到的是,原本他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出了致命意外。 这个女人力大无穷,手底下几个伙计根本拦不住她,直接被她甩飞出去! 想放倒她的、拦截她的,又或者是擒拿制住她的,无一例外都无功而返。 七八个人拦住她,她都能推着七八个人走。 下面两个人分别抱住她的双腿,后背上再挂一个人,她照样能行走无碍,速度不减慢半分,就连腰身都不弯一点,挺得笔直,完全不受影响。 而且诡异的是,这女人自始至终都不说话,表情也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一直保持木讷、冰冷的样子。 仿佛外界发生任何事情,她都看不到、听不到也感应不到。 林俊贤和他的手下们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众人都感觉匪夷所思。 无奈之下,林俊贤开枪击中这女人的腿。 可这女人依然不受影响。 而且中枪的部位甚至连血都没有流。 眼看这女人走出酒吧,向马路对面走去,一辆飞驰而来又来不及刹车的大卡车将这女人撞了个结实,女人当场没了动静,这场荒诞而诡异的闹剧这才落下帷幕。 再次讲述起这件事,林俊贤表情依旧带着几分不自然,强调道:“马署长,我发誓,我讲的都是真的,绝没有半分夸大事实。我十分怀疑这女人被注射了某种独品药物,类似于让人失去知觉和痛觉的那种,又开发了她的潜力……” “超级战士啊?”马署长没好气道,“你以为这是拍科幻电影啊?呐,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昨晚发生的事情,包括这个案子在内,已经被列为高度机密,除了你那组人,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待会儿你让所有参与昨晚案子的人都签订一份保密协议,也包括你自己在内。别怪我没告诉你,这件事要是泄露出去一星半点,我唯你是问!” “yesir!”林俊贤立正大声道。 顿了顿,他又指指苏乙道:“那他呢?他现在也知道了,万一消息从他那儿泄露出去怎么办?”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好了!”马署长哼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档案袋来,“啪”地一下甩在桌上,道:“验尸报告已经送回来了,上面说这个女死者,在七天前就已经死了。” 林俊贤一怔,瞬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肯定是验尸官搞错了!” “这是三家法医机构的权威法医一起署名的报告,你觉得会有错嘛?”马署长反问。 林俊贤一边掏出档案袋里的验尸报告翻看,一边道:“那一定是搞错了尸体,否则怎么可能会这么离谱?如果她七天前就死了,那昨晚我们见到的是什么?” 马署长看向苏乙:“黄sir,你怎么看?”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利用尸体运毒。”苏乙道,“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要我亲自见了尸体才知道。” “真是荒谬。”林俊贤嗤笑道,“你的意思是,昨晚我们看到的是鬼?” “是尸体,不是鬼。”苏乙纠正道。 “尸体怎么自己走尸体怎么运毒?”林俊贤一脸讥讽,“黄sir,湾湾的警察说话都这么离谱吗?” “是你自己没见识罢了。”苏乙叹了口气,“林sir,我有个建议,你有什么要质疑的,可以直接问马署长,我跟你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你以为我想跟你说?”林sir不屑道,“只不过我听不惯有人在这里大放厥词,喂,都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宣扬迷信?” 苏乙笑了笑,却不理他了。 马署长皱眉道:“俊贤,黄sir是这方面的行家,对他要有应有的尊重,你现在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不是吗头儿?你不会准备相信他吧?”林俊贤不可置信道。 “不然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马署长指了指验尸报告淡淡地说道,“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给我点时间,我肯定给你一个科学的、可信的解释!”林俊贤道。 “既然你这么能做主,要不要这个位置也你来做,这样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马署长冷冷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署长!”林俊贤脸色一变。 “换个人吧。”苏乙突然道,“不如这个案子马署长你亲自来主导,你派个代表跟着我,让他随时跟你汇报就行。这位林sir很固执,想法扭转不过来,又跟我有冲突,我们没法合作的,我不信任他,而且我认为他一定会坏事。” “你什么意思?”林俊贤气得七窍生烟,“这是我的案子,你居然想踢我出局?” 苏乙还是不看他,依然对马署长道:“这件事背后不简单的,他不信这种事,就根本办不好这个案子。你要是不想他给你惹更大的麻烦,最好现在就当机立断。当然,我只是建议,马署长尽管考虑一下。” “哈!我看你根本就是疯了!你简直痴心妄想!”林俊贤怒极反笑。 马署长皱眉看看他,又看看苏乙,微微沉吟道:“你跟阿伟很熟了,不如让阿伟先陪你去看尸体,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好。”苏乙笑了笑。 “不是吧署长……”林俊贤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闭嘴!”马署长轻喝一声,然后把验尸报告递给苏乙,对苏乙笑了笑,“黄sir,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另外,这个死者是东坪洲人,和风老四一个地方的,一事不烦二主,家属录口供的事,也交给你了。” 苏乙接过报告站起身来,道:“马署长太客气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让阿伟陪我去法医科了。” “好的,辛苦你了。” 苏乙转身出了办公室,看都没看林俊贤。 不过他很清楚,想要抛开这个人,没这么容易的。他刚才只不过是跟这个林俊贤过了第一回合罢了。 苏乙希望在两三个回合内摆平这家伙,不再给自己添堵。 苗小伟正带着阿莲参观审讯室,手足并用给阿莲演示着怎么审讯犯人,笨拙而夸张的动作逗得阿莲“咯咯”直笑。 “喂!”苏乙远远对两人招招手。 “黄sir!”苗小伟立刻屁颠儿屁颠儿跑了过来,“咋么样?马署长是不是感谢你为港岛治安做出的贡献?有没有为你申请特殊贡献奖?” “你想多了。”苏乙晃了晃手中档案,“他是找我帮忙的,走,带我去法医科,去看看昨晚那个死者。” 苗小伟顿时精神一振:“靠,昨晚的事情他们没骗我?不然怎么会让黄sir您出马?这么说,昨晚那个女的不干净?” “废话少说,去开车!”苏乙板起脸。 “好好好,我去开车,你带着阿莲去前门等着。”苗小伟急忙往后门方向跑去。 “火土叔!”阿莲笑嘻嘻道,“这个阿伟还挺热心的,他刚才跟我说,他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本事呢。” 苏乙呵呵一笑:“你听听就好了。” 话锋一转,问道:“阿莲,你认不认识陈珠珠?” “珠珠姐?”阿莲诧异道,“当然认识,她是三婆的孙女,三婆你也见过的,她怎么了?” “她死了。”苏乙示意她边走边说。 “啊……”阿莲瞪大眼睛,半响才满脸难过道:“怎么会这样?珠珠姐好可怜的,她妈从小就跟别人跑了,她爹也不好,游手好闲,还一直打她,头些年也死了。只剩下她和三婆相依为命,没想到现在她也……”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苏乙问道。 阿莲连连摇头:“一点也不好,小时候她一直都欺负我,后来长大了她也很少回东坪洲,只是给三婆每月都寄钱打电话,我跟她好多年都没见过面说过话了。” 说着话,两人走出了警署大门,苗小伟也开着车停在了两人面前。 苏乙刚要上车就见苗小伟拿着手机跑了下来,把手机递给苏乙道:“黄sir,阿嫂的电话!说是你留了我的号码……” 苏乙道了声谢接过电话。 “喂?是我。” “火土,我已经订好机票了,现在正在跟妹妹赶往机场,就是你去的那趟航班。”刘清芳道。 “好我知道了。”苏乙看看时间,“我会去机场接你们。” “嗯,知道你在忙,那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和妹妹你放心,不用担心我们。”刘清芳道。 “好。”苏乙笑了笑,挂掉电话。 “怎么阿嫂要来港岛吗?”苗小伟好奇问道。 “对,”苏乙道,“去法医科看完尸体,我就得去机场接机。” “正好我今天除了跟着你也没什么事,不如我陪着你们一起去接阿嫂咯。”苗小伟笑嘻嘻道,“黄sir,今晚我订西餐,给阿嫂接风洗尘!” “那就不必了。”苏乙摇摇头,“我们另有安排的。” “好吧!”苗小伟一边开车,一边遗憾地从后视镜偷瞄一眼阿莲,问道:“那阿莲怎么办?她也跟你一起去机场吗?” “火土叔啊,我可不可以去商场逛一逛?”阿莲小心翼翼问道,“我好久都没逛过商场……” “好呀好呀!”苗小伟立刻亢奋道,“我可以陪着你去,做个护花使者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阿莲故意道。 “我当然要保护啦,港岛色狼很多的。”苗小伟道。 “你不就是一只喽。”阿莲捂嘴偷笑。 “冤枉啊,我最老实了,上次拉女孩子的手,还是十多年前……”苗小伟夸张叫道,引得阿莲再次咯咯笑了起来。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好女怕缠郎,照这样子看,这对小年轻还真有可能走到一起。 不过不是他不肯成人之美,而是自己答应风叔照看阿莲,肯定不能让阿莲离开自己视线。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阿莲去逛商场出现什么意外,苏乙拿什么跟风叔交代? 所以他只能无情拒绝阿莲,成为阻碍两人关系的“一座大山”。 阿莲不开心地撅起嘴,苗小伟不想让心仪的女孩失望,一路上涌各种花样劝苏乙改变主意。 最后说得苏乙烦了,干脆警告他道:“你要是再敢在这件事上劝我一句,我就让你三天说不了话,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苗小伟顿时脸色一白,闭嘴不语,再不敢说一个字。 一路无话。 港岛的法医制度和内地、湾湾都不一样,这里的法医科不属于警队,而是属于卫生署,是专门独立于司法和执法层面的技术鉴定机构。法律规定所有死亡都需报验尸官,并由其决定是否要警队对该死者的死因做出调查,以及是否需要进行尸体解剖。 如果是警队已经接手的命案,检验尸体是需要委托法医科的,而不是直接下命令。 经过一番称不上简洁的手续后,苏乙在冷库见到了陈珠珠的尸体。 阿莲没有进停尸房,在门外等着,进来的只有苏乙和苗小伟。 尸体呈青灰色,尽管神色平静、双目紧闭,但依然给人一种狰狞之感。 只是从其精致五官能依稀看出,其生前绝对算得上是美女。 苏乙掀开尸体上的白布,仔细检查尸体每一寸。 不经意回头,却见一边的苗小伟神色尴尬弯着腰。 苏乙一怔,顿时脸一黑道:“靠,这是具尸体!” “但没穿衣服啊……”苗小伟苦着脸道。 (本章完) 1255、变脸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真是可怕……”苏乙看着主动去面壁的苗小伟,摇头嘀咕。 二十多岁的年纪还保持童子身的尤为可怕,在街上见到汽车尾气管只怕都会想入非非。 苏乙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尸体上。 尸体右腿小腿处有一处枪伤,不过创口极为平滑,这很不正常,因为正常的枪伤一定会带有轻微撕裂,并且会肿起来。 但这个伤口完全没有,就像是一枪打进一团面里。 怪不得验尸报告上会说警察是在死者死后开的枪。 除了这个伤口之外,死者全身只是有一些轻微擦伤,跟林俊贤所说的其之前又是跟十几个警察搏斗,又是被大卡车撞根本不符合。 死者头部还有个拇指大的孔洞,被头发遮盖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验尸报告上说,疑似是尖锐硬物刺伤,也是死后才有的伤口。 知道剧情的苏乙自然清楚,这伤口便是这尸体可以行动自如的秘密,也是对方操控尸体的方法所在。 幕后之人是个术士,利用控尸之法操控尸体行动,帮她交易独品。这个术士也是《驱魔警察》里的幕后大boss,是个绝对的高手,把风叔都打得险象环生。 此人以冰锥为符,刺入死者的天灵之中,从而达到操控尸体的目的。 苏乙本想来起出冰锥,从此物上分析和判断敌人的实力,或者看着冰锥有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但让苏乙失望的是,冰锥早就随着陈珠珠失去知觉而彻底化成了水,不但形态变了,其蕴含的法力和阴气也全都消散一空了。 可以说,这具尸体对苏乙来说已经毫无价值可言了。 他摇摇头,给尸体重新盖上白布。 “走了!”他对还在面壁的苗小伟道。 “这么快?”苗小伟转过身来飞快往尸体那边瞄了一眼,急忙猫着腰,用验尸报告遮住下面跟上苏乙,“黄sir,看出什么了吗?” “有人用邪法操控尸体运毒。”苏乙言简意赅,“从这个陈珠珠的社会关系调查一下,看看她生前认识什么人,有没有很亲近的人。” “交给我,我回去就办!”苗小伟主动揽下这件事。 “呃……黄sir,停尸房里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阿莲?”苗小伟尴尬道,“其实我真不是变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苏乙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我怎么告诉阿莲?说你想女人想疯了,见一具尸体都石更,你觉得我身为她叔叔这么说合适吗?” “不合适,绝对不合适!”苗小伟满脸通红,“黄sir,求你也别再提了。” “以后我叫你尸一挺吧。”苏乙笑呵呵道。 “黄sir!”苗小伟顿时哀嚎起来,“求求你放过我吧!” 苏乙笑眯眯往前走,任由苗小伟哀求也不松口。 不过等见了阿莲的时候,苏乙还是叫他阿伟,对之前的事情也只字不提,这让苗小伟松了口气。 “你回警署调查这件事,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家后你再打电话告诉我。”苏乙道。 “好的黄sir。”苗小伟道,“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了,我之前听署长自己嘀咕,说刘sir特意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你认识刘sir吗?” “哪个刘sir?”苏乙一怔。 “人事服务及职员关系科的头头儿,大官,管警队所有人的官帽子,你说厉不厉害?”苗小伟道,“整个警队的职务调动,都要经过他的,黄sir,你要是认识这样的大人物,那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你。” 苏乙微微沉吟,笑了笑拍拍苗小伟的肩膀:“你自己打车回去吧,阿莲,上车!” 说罢,便钻进车里,阿莲也急忙上了车。 等到车子启动,苗小伟还在后面大叫:“黄sir,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底认不认识刘sir啊!” 苏乙认识才有鬼。 不过港岛警队管人事的打听自己似乎也不奇怪,毕竟他来港岛这边交流,就要这位长官点头才行。 但苏乙还是留了心,港岛局面诡谲,他如今也算是折腾出了点动静,任何对自己特别关心的“有心人”,都应该引起自己的警惕。 见阿莲坐在副驾有些闷闷不乐,苏乙忍不住笑道:“你是因为去不成商场不高兴,还是因为阿伟走了不高兴?” “他走不走跟我又没什么关系!”阿莲气鼓鼓道,“火土叔,我都十九岁了,为什么你和叔叔还是像管小孩子一样管着我?这也不准我做,那也不准我去,我觉得我一点自由都没有!” 苏乙点点头道:“你叔叔确实不对,不该这么栓着你,应该早早让你出来,多见见世面才对。” “火土叔你真这么想?”阿莲顿时眼睛一亮,“那为什么你也管着我不让我去逛商场?” “因为我答应你叔叔要看着你,我得履行承诺。”苏乙笑道,“所以归根结底原因还在你叔叔身上。” “唉,我叔叔什么都好,就是太老顽固了。”阿莲愁眉苦脸道。 “有机会我跟他说说,让他适当给你放放风。”苏乙道。 “真的?”阿莲顿时眼睛一亮。 “当然。”苏乙笑道。 “耶!火土叔你最好啦!”阿莲顿时开心起来。 一路上有个天真烂漫的年轻姑娘在耳边叽叽喳喳,倒也不觉寂寞。 很快到了机场,苏乙看看时间还早,干脆带着阿莲去机场外的西式快餐厅吃喝一顿,这才往接机口走去。 当刘清芳牵着女儿黄小美出现在出口时,又过了好一阵子了。 刘清芳四下张望着,直到目光和苏乙对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加快步子往这边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苏乙竟也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老公!”刘清芳走到跟前惊喜叫了一声,苏乙笑着刚要说话,她便扑到苏乙怀里,紧紧地跟苏乙拥抱在一起。 苏乙轻轻抚着她后背道:“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都很顺利,妹妹也很乖。”刘清芳欢快道。 “有没有吃饭?”苏乙问道。 “我们去机场前吃过了。”刘清芳笑道。 苏乙蹲下来,看着眼中也露出欢快之色,却不说话的女儿,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抱了起来:“走,跟爸爸去住的地方。” 顿了顿,他又跟刘清芳介绍道:“她是阿莲,是我一位朋友的侄女,他有事,我帮他照看阿莲。” “你好呀阿莲。”刘清芳笑着招手。 “啊……我、我应该叫什么呀火土叔?”阿莲脸红着手足无措,“姐姐这么年轻漂亮,我不好叫阿姨或者婶婶吧……” “你叫他火土叔?”刘清芳忍着笑,“不过他大你十多岁,确实也没问题。你叫我清姐就好了,我同事都这么叫我,我可不跟着他一辈,不然都把我叫老了。” “清姐!”阿莲高兴地叫了一声,“清姐你可真漂亮,火土叔真是有福气。” “你也很漂亮啊阿莲,嘴巴又这么甜。”刘清芳拉起她的手,很亲昵地道。 两个女人很快笑嘻嘻聊在一起,苏乙对瞪大眼睛看他的黄小美笑呵呵道:“他们同一辈分,咱们也同一辈分,好不好?” 黄小美咯咯笑了起来。 那边刘清芳顿时安静下来看向这边,怔了怔,欣慰笑道:“妹妹也只有见到你才会笑出声来。” 苏乙笑道:“走,咱们边走边说。” 一行四人有说有笑往机场外走去。 走了一段路,苏乙突然皱眉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怎么了老公?”刘清芳奇怪问道。 苏乙扬扬下巴:“那两个女人一直跟着咱们。” 刘清芳等顺着苏乙的目光看去,果真见到两个女人正向这边走来。 其中一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另一个女人高挑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表情有些不情不愿,却被这中年女人拉着往这边而来。 高挑女人皮肤白皙,眉目精致如画,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能让苏乙评价为美人的,其实很难得了。 这女人一双长腿非常引人注目,而且带着一股冷艳气质,有点女版霸道总裁的意思。 但这高挑女人给苏乙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等苏乙进一步看清楚,这两人已经走到了苏乙面前。 中年女人陪着笑道:“打扰了各位,真是很冒昧,我、我跟您是坐一个航班来的,这位女士,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啊?” 她是对刘清芳说的,刘清芳想了下,恍然道:“我记起来了,你和我隔着走廊。” “对对对!”中年女人急忙道,“我是南投县的,是泰雅族人,这位是我女儿……” 她指着旁边的高挑女孩介绍。 “你们好,我是阿宁。”高挑女儿微微点头,跟众人打招呼,落落大方,声音不出意外地很好听。 “我叫诺伊。”中年女人道。 刘清芳也介绍了自己和苏乙,末了问道:“诺伊姐姐,不知道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之前我在飞机上,看到你把一张黄色的符放在你女儿怀里……”诺伊小心道。 说到这里急忙又补充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看你们,只是不小心看到。” 刘清芳摇头示意没问题,她才接着讲道:“如果方便的话,我其实想问一下,那张符……有什么作用?灵不灵?是从哪位大师那里求来的?” 刘清芳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看向苏乙。 苏乙道:“那是道家的符,我看这位夫人你信的是西方天主,你女儿似乎也另有信仰,这符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吧?” 诺伊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质的十字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是天主教的标识。 她的女儿阿宁腰间挂着一个类似捕梦网结构的挂件,上面有些密密麻麻的符文,苏乙虽然不认得那些字,不过敢肯定那也代表着一种宗教信仰。 诺伊刚才介绍她们是来自南投县的,据苏乙所知,这地方有很湾湾少数民族,信仰很杂,有很多当地的宗教,甚至同一民族都可能有几十种信仰。 有的信仰甚至是以家族为族群,一个家族都有自己专门的“祭灵”守护神。 不管信仰什么,哪怕是再包容的宗教,也绝不会大度到让信徒同时信仰别的教。 尤其是天主教的人,动辄就视其他信仰为异端。 所以苏乙才点明自己这是道家符箓,提醒对方信仰的问题。 诺伊尴尬一笑道:“黄先生,其实我……唔、我对这些不是很讲究的。实不相瞒,我女儿出了一点小问题,我这次带她来港岛,其实就是听说这里有一个灵渡寺,有一位桑信大师很灵,所以带她来看看……” “妈!”阿宁皱眉,“妈你不要再说了!我根本没什么问题,是你自己一直觉得我有问题。咱们不要麻烦人家了。” “我也知道麻烦人不好,但你之前又说那道符给你很特别的感觉……”诺伊辩解道。 “我随便说说的。”阿宁露出一丝无奈,她看向苏乙,眼露抱歉道:“黄先生,不好意思,我妈妈她只是关心我,打扰你们了,我们这就走。” “别呀阿宁,等我一分钟,就一分钟!”诺伊急忙拉住女儿,看向苏乙急切恳求道:“黄先生,求求你告诉我画这张符的大师是哪一位?我先谢谢您了!” 苏乙笑着摇摇头。 一个信天主的,带着信仰民族小宗教的女儿,去找佛门的和尚看病,路上遇到一个信道的也要拦住问问。 这位母亲实力诠释了什么叫病急乱投医。 不过这女儿阿宁到底有什么问题? 她居然能看出自己的符很“特殊”? 这对母女……也是剧情人物吗? 苏乙暗自掐了个手诀,定睛向阿宁看去。 眼前一阵恍惚,苏乙突然见到浑身漆黑的大胖子冷冷看着自己,眼神淡漠毫无感情。 下一秒苏乙只觉双眼刺痛,脑子里如有针扎! 他猛地闭上眼睛,刺痛的感觉这才消失。 苏乙内心狂震,心头满是惊骇! 那漆黑胖子…… 到底是什么存在! 还有这阿宁…… 苏乙睁开眼,震撼看向阿宁,却见这女孩的表情几乎同时变得阴冷无比! 她娇艳的脸上此刻满是阴沉森寒,眼神邪异而凶狠。 苏乙心中一凛,下意识就挡在刘清芳等人面前。 几乎与此同时,阿宁也动了! 她突然把手伸进自己的裤裆里,一把扯出一张沾着血的姨妈巾来,猛地把它甩向苏乙! 苏乙怎么可能被她甩到? 几乎第一时间苏乙就拉着刘清芳等闪躲开来! “你躲什么?”阿宁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充满淫邪,原本森寒的眼神此刻也充满挑逗之色,“那上面有我的味道,你不想尝尝吗?你要是舔一舔它,我就让你草窝。” (本章完) 1256、狗群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本来这么高挑冷艳,看起来就很知性大方的女孩突然从裤裆里掏出带血的姨妈巾扔人,就已经让人瞠目结舌了。 她现在一张口又说出这么粗俗和下流的龌龊话语,简直就是毁人三观!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以为产生了幻觉,实在是这女孩之前的大方礼貌和此刻的淫邪粗俗完全判若两人! 现场短暂沉默后,刘清芳突然就要向前冲去。 苏乙一把拦住妻子,他猜到刘清芳可能是想冲过去给阿宁一巴掌。 但这可不兴打啊…… 苏乙现在肝儿都在颤! 他之前看到的大黑胖子,是有生以来直至今日,他看到的最恐怖、最让他无力的一个存在! 只是一眼他就肯定,这个大黑胖子他现在敢招惹绝对是个死! 他现在只想离阿宁越远越好。 因为他已经猜到阿宁是什么人了,他也知道那大黑胖子是什么底细了!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五个任务,任务内容是——渡化祭灵。 这部叫做《灵媒》的电影,讲的是少女阿宁被家族守护祭灵看中作为它在人间的代言人——灵媒,但在这个过程中,却发生种种匪夷所思的可怕事件,最终导致局势彻底崩坏而不可收拾的故事。 所谓祭灵,其实就是不被官方承认,自封为神的阴灵。 在古代,供奉这种祭灵的祠堂寺庙叫做“淫祠”,是要被严厉打击的。 东南亚和湾湾一代最多的就是这种“淫祠”,人们供奉着各种各样的祭灵,并将他们都称为神。 这种祭灵多到什么程度? 一个几十人的小村子,说不定都供奉着两三种祭灵,甚至还有同一家族的男女都供奉不同的神,信仰非常驳杂。 华人讲究见庙烧香,进寺拜佛,但这种习惯到了东南亚千万要改过来,因为你也不知道你进的是什么庙,拜的是什么佛。 看起来都是佛像,慈眉善目的,但手里的莲花印都是反的,你敢拜? 拜了就缠上你! 《灵媒》的故事里,讲的就是有关一个名为“巴扬神”的家族祭灵。 这个故事还关乎很多邪灵,背后的水不是一般的深。苏乙现在又是疑似摄青鬼,又是黄父鬼,还有即将面临的九菊一派斗法,麻烦不是一般的多。 在这种局面下他还再开更难打的“副本”,那就纯属作死了。 所以苏乙拉住了暴怒的刘清芳,看都不看阿宁,抱起女儿拽着刘清芳和阿莲转身就走。 刘清芳依旧很愤怒,任何一个女人在丈夫被另一个女人当她面挑逗的情况下,只怕都不可能不愤怒。 “年纪轻轻当着小孩子的面做这么龌龊的事,说这么下贱的话,你简直不配做女人!”尽管被苏乙拖着离开,但刘清芳还是愤怒地指着阿宁叫骂。 “对不起对不起,我女儿脑子不好,我们不打扰了……”阿宁还没说话,诺伊急忙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惶恐地向刘清芳道歉。 刘清芳还忿忿不平想说什么,却被脚步匆匆的苏乙强行拖拽着远去,消失在这个大厅之中。 直到目送那些人离去,诺伊才松开了女儿的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伤心道:“阿宁,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阿宁表情凶狠:“是他先骂我彪子的!他强健过我!” 诺伊痛苦摇头:“你别再说谎了!你之前诬陷你舅舅骂你是技女,可所有人都证明他什么都没说……” “我小时候被他纬斜过,妈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阿宁表情伤心地看向母亲,“你宁愿相信你那擅长伪装的弟弟?他真的不是好人,他喜欢年轻女孩下面的味道……” “够了!别再说了!”诺伊使劲摇晃着阿宁的肩膀,流泪激动道,“妈妈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但请你克制一点,至少不要表现得这么——淫荡!” 阿宁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 诺伊愣了一下,立刻惶恐道歉:“对不起阿宁,是妈妈不好,我不该用这种词来说你,我……我们去找桑信大师,他很灵的,他一定能帮我们!” 阿宁沉默下来,表情又恢复了清冷的样子。 另一边,苏乙拉着气呼呼的刘清芳和仿佛还没分清楚什么状况的阿莲上了车,发动汽车,这才笑着劝道:“何必跟她生气?她明显不正常。” “如果只是咱们我不计较,但她当着阿莲和妹妹的面……”刘清芳没好气道。 “我、我没事啊。”阿莲回过神来,急忙道,“我当做听不到就好了。” 刘清芳抱住黄小美道:“妹妹你也要当做听不到,好不好?” 黄小美很乖巧点头。 “妹妹真乖……”刘清芳这才笑了起来。 机场的小插曲没能影响她们母女和苏乙重聚的欢快,很快车上就又响起了欢声笑语。 谁都没有再提那对母女的事情,但苏乙很清楚,他迟早还是要跟她们打交道的。 阿莲非常喜欢妹妹,而且童心未泯,拉着妹妹说话做游戏,妹妹也似乎不排斥这个活泼的大姐姐。 路上刘清芳说起了自己这些日子在湾湾的事,其实都是日常的一些琐碎,还有工作上的一些不开心。对于苏乙来说,这些事情根本微不足道。 但他还是很耐心听着,时不时还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比如—— “怎么会这样?那你这个同事太过分了,难怪你会生气。” 又或者—— “你这么处理是对的,小朋友之间的问题交给小朋友去解决,大人不应该参与进去,对方家长太不讲理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去处理……” 总之聊得就很开心。 刘清芳也问起了苏乙在湾湾的经历。 苏乙倒也没有刻意隐瞒,只是言简意赅道:“碰到了两件不干净的东西害人的事情,这边的警局请我帮忙处理,我已经都处理妥当了。其中一个受害者想请我去她家吃饭呢。” “我猜这个受害者一定是个女人。”刘清芳道。 “是个女明星,还很漂亮呢。”苏乙似笑非笑。 “英雄救美呀,这么浪漫?”刘清芳笑嘻嘻道,“怪不得人家要请你吃住家饭,换了我,我都忍不住。” “清姐,火土叔可没答应她,他当时就告诉那个女人说自己已经结婚了,还说你快来了呢。”阿莲忍不住为苏乙辩解道,“就连我叔叔都夸他是难得的好男人。” “你这么老实?”刘清芳眼中满是笑意。 “我对贞操很看重的。”苏乙一本正经道。 噗! 刘清芳笑喷了:“三十多岁的人了,你贞什么西瓜操啊?” “你和阿莲的叔叔?”她又好奇问道。 “同行,也是朋友。”苏乙道。 “哪方面同行?”刘清芳问道。 “两方面都是。”苏乙道,“这次处理的事情,就是我和风哥一起做的,他很帮衬我的。风哥也是我说的高人,妹妹的事情,也要他帮忙。” 刘清芳一怔,立刻认真起来:“那要不请他来吃顿饭,我下厨?” “可以。”苏乙点头,“我问问他的时间。” 很快一行四人回到了苏乙的住处,刘清芳里里外外参观一番,便开始打扫卫生收拾房间,还抱怨苏乙过得太粗糙。 阿莲陪着黄小美在客厅里玩,苏乙左右无事,想要跟妻子一起做家务,却被妻子推走。 “去去去,别添乱啦!这是女人做的事情,你个大男人掺和什么?” “好吧,那我下去买两张电话卡,”苏乙道,“咱们不知道会在港岛待多长时间,我这几天没有手机号码,很不方便。” “去吧去吧,如果顺路的话,就买菜回来,我看过厨房了,可以直接开火。”刘清芳一边把头发扎起来一边道,“咱们出门在外,能省一点是一点。” 说到钱苏乙便想到了袁父那张卡,他把它翻了出来交给刘清芳,笑道:“这是人家非要感谢我给的心意,里面有多少我也没看,呐,你拿着,补贴家用。” 刘清芳道:“还是你装着吧,上次你给了那么多,我都存起来了。你是男人,也不能……” “你是会计,当然要管着钱嘛。”苏乙把卡塞到她手里,摆摆手转身出了门。 刘清芳看着苏乙的背影眼中满是安宁和幸福。 一边陪妹妹玩拍手游戏的阿莲羡慕道:“清姐,火土叔这么顾家,你真是有福呢。” 刘清芳回过神来,笑道:“阿莲你以后也一定会找到一个顾家好男人的!” 苏乙顺利买了两张电话卡,顺带买了菜往回走。 但从菜市场出来后,一直有一条狗跟着他。 这是只脏兮兮的流浪狗,刚开始苏乙也没在意,直到这狗跟着他穿过好几条街,苏乙才意识到不对。 他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这条狗。 手掐诀印刚要看清楚这狗有没有什么异常,突然想到之前在机场的经历,他顿时心生警兆,停了下来。 他警惕起来,死死盯着这只狗的双眼。 邪恶、阴冷、恶毒、嘲讽…… 很难想象,一条狗的眼神里会有这么多负面的情绪。 这个眼神苏乙太熟悉了,因为一个多小时前,他才刚见过! 这分明就是阿宁身上附着的那个大黑胖子的眼神! 祂居然附身在一条狗的躯壳里,来找苏乙了! 为什么? 只是因为苏乙看穿了祂的样子,所以便怀恨在心,不肯放过苏乙,来找苏乙的麻烦? 苏乙警惕看着这条狗,他很清楚鬼神的想法不能以常理去度之,谁知道这黑胖子为什么来找自己? 但一定不怀好意就对了。 “我不想惹麻烦!”苏乙沉声开口,“阁下的事情,我也不想参与!之前是我冒犯,我向你道歉,我希望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随着苏乙话音落下,他分明看到狗的眼神中闪过浓浓的嘲弄。 这是一种居高临下,丝毫不加掩饰的蔑视。 仿佛在说——凡人,你有什么跟一尊神祗说井水不犯河水? 神不可直视! 冒犯神者死! “汪汪汪汪!汪汪汪……”这只狗突然从嗓子里发出十分响亮的叫声。 苏乙心中一凛,眼神几番纠结,表情终于转冷下来。 他不想现在惹事,但不代表他怕事。 他已经做出退让姿态,对方依然不依不饶,那就大不了称量称量,这淫祠野神到底有多少斤两了! 在这狗发出吠叫的同时,方圆数里内所有的狗几乎同时双眼全都变得血红! 所有的狗像是受到了召集,发疯般向这里狂奔而来! 那些流浪犬不管在哪里,不管在做什么,全都狂吠着向这边跑来。 那些宠物犬有些被人牵着,有些被关在家里,有的还叼着东西陪主人玩耍。 但不管在做什么,它们的双眼都在瞬间变得通红无比,然后转身就向苏乙所在的位置狂奔而来! 正在被主人遛着的疯了般挣脱绳索,不顾主人呼喊狂奔而去。 正在陪主人玩耍的扭头就跑,扔下目瞪口呆的主人。 被关在家里的狗要么撞破窗户,要么甚至自己跑去打开门锁,出门狂奔。 若是有人在半空俯瞰就会发现,此时四面八方的街区,数不清的狗向这边狂奔而来,它们飞快移动,向苏乙所在的街区汇聚! 尽管狗子们还没到,但苏乙已经感应到了这种动静。 他冷冷看着对面的流浪狗,将手伸进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摸出一个土豆来拿在手里。 下一刻,他手中土豆突然脱手而出,砰地一声砸在了这狗的脑袋上。 啪! 狗脑袋当场就被打碎,脑浆鲜血崩了一地。 做完这些,苏乙脚下一蹬纵身而起,瞬间便上了路边这栋三层楼的楼顶,再一蹬,又到了一栋七层楼的楼顶。 他俯瞰周边街区,很快发现了汇聚而来的狗群,忍不住眼神微眯,心中更加凛然。 可以操控这么多狗,这黑胖子到底是什么名堂? 狗神? 几乎在苏乙打死那只流浪狗的同时,一条正在狂奔而来的狗突然摔倒在地翻滚几周,再睁眼时,原本赤红而疯狂的眼神已恢复清明,它使劲晃晃脑袋,呲牙狂吠了几声,眼中充满怒气。 它看向苏乙之前所在的方向,疯狂向这边狂奔而来,快得像是一道闪电! 《灵媒》原背景是暹罗,现在改为湾湾,特此说明。 (本章完) 1257、变化 狗群的异象,让附近街区的市民或行人非常惊奇,也一度引发了人们的惊慌和骚乱。 不少人被狂奔的疯狗吓得四处逃窜,甚至跌倒哭喊,不过很快他们就察觉到这些狗子只是狂奔向前,根本不理会他们,这才都惊魂未定驻足观看。 短短几分钟,这街区就聚集了数百只各式各样的狗! 所有狗都双目通红,呲牙狂吠着! 它们全都来到了之前苏乙和那只狗对峙的地方,但却仿佛失去了目标,在原地打转,不断吠叫。 突然,狗子们呜咽着让开一条路,一条目光阴狠的狗从狗群外走了进来,目光一扫,猛地抬起头来。 它的瞳孔中,顿时映照出一个高高在上俯瞰而下的身影! 这身影站在街边大楼的天台边上,眼神淡漠看着下方,刚好与它对视。 狗子目绽凶光。 刷! 几乎与此同时,数百条狗齐刷刷抬头,也看向了天台上的苏乙。 数百双通红的狗眼死死瞪着苏乙,这场面诡异而壮观,让人心生寒意。 “汪!”领头狗叫了一声,顿时所有狗都狂吠着奔向苏乙所在大楼的楼道。 数百条狗从楼道中鱼贯而入,有个年轻胖子正站在三楼的楼道往下看,没想到看到狗子全部窜入楼道中,顿时面色大变,想也不想便往四楼的家中跑去。 但慌乱之下,他却绊倒在楼道之中。狗群狂吠着赶到,胖子吓得抱住脑袋惊恐嚎叫,下一秒便觉身上无数狗蹄子踏过,仿佛过了十多秒,又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狗群便狂吠着盘旋而上,只剩下这胖子满身狗蹄印蜷缩在楼道上瑟瑟发抖。 苏乙自始至终站在天台边上冷冷看着下方。 那只特殊的狗子也站在楼下抬着头和苏乙对视,目光幽寒。 砰砰砰! 身后,天台的铁门传来疯狂撞击声,门后的狗吠声此起彼伏,非常疯狂。 但苏乙却恍若未闻。 他依旧和楼下的狗子对视。 某一刻,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铁门竟被生生撞开! 数不清的狗子从洞开的大门翻滚出来,站起身后立刻狂叫着向苏乙冲来。 直到跑得最快的十多条狗快到苏乙身边了,苏乙突然脚下一蹬,整个人便如一只大鸟,飞到了七八米开外的马路对面一栋更高的楼上! 这边追击苏乙的群狗有近百只向苏乙狂扑过来,但它们哪里能跳这么远这么高? 几乎全都跳到半空便摔了下去! 七八层楼的高度,这些狗子摔下去基本全部摔得脑浆迸裂,当场死去! 便是有侥幸活下来的,也全都在地上翻滚哀嚎,爬不起来。 楼下街道刹那间便如下雨般遍地狗尸,鲜血迸溅得到处都是。 剩下的狗子不敢跳了,站在之前那栋楼的天台边上对苏乙疯狂吠叫。 而苏乙的目光却紧紧锁定楼下那只目光幽冷的狗。 他突然脚一使劲,顿时脚底一块混凝土被他踩得崩飞起来。 砰! 苏乙竖掌如刀往下一劈,这块崩飞的混凝土块便如流星坠落,准确打在楼底下仰望他的狗子脑袋上。 啪! 它的头颅如烂西瓜般炸开! 苏乙这次看得清楚,一团黑雾陡然从碎开的狗头中四散而开! “汪汪汪!” 几乎与此同时,对面楼顶天台上一头黄狗怒吠着从狗群中走了出来。 它的双眼中写满愤怒,恶毒无比的眼神死死盯着苏乙。 嗡! 下一秒,苏乙便觉眼前斗转星移,他立刻置身于一个漆黑阴冷的空间之中,他之前见过的那个大黑胖子正背对着他,发出非人般的愤怒嘶吼,正要转过身来。 “去尼玛的!”苏乙瞬间运转全部内力,怒吼一声双掌齐齐向前凌空拍出! 明黄真气如怒海狂涛般疯狂宣泄而出,呼啸着拍击在这大黑胖子身上。 轰! 下一秒,地动山摇,天地破碎,苏乙眼前一花,人已再度回到了现实之中。 而对面那只愤怒瞪着他的狗子脑袋再次“砰”地一下炸开,犹如一颗被打碎的西瓜一样。 几乎与此同时,大半狗子双目中的赤红骤然褪去,它们纷纷往地上呕吐出一滩黑色腥臭无比的黏液,或惊恐呜咽着,或茫然四顾,夹着尾巴四处乱窜,躲避在角落之中。 场中只剩下十多条狗还保持着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苏乙。 其中有一条金毛使劲晃了晃脑袋,目光恢复清明,怨毒无比的眼神死死瞪着苏乙,缓缓走向前来。 苏乙斜斜俯视着它,一字一字道:“再敢缠我,我就找到你的淫祠,捣毁你的神像,灭了你的道统,断了你的传承!” 金毛死死瞪着苏乙,眼中的愤怒和怨毒愈加浓郁。 “嗷呜!”它突然发出愤怒无比的狂吠声。 那十多只还在的狗子也齐齐狂叫,然后疯狂撕咬向之前那些恢复正常被吓得躲起来的狗子。 这是极其血腥残忍的一幕,短短几分钟,整个天台上的狗子已经全部被彼此撕碎了。内脏、鲜血、破碎的肢体和四分五裂的皮毛,洒满整个天台。 那只金毛一直死死盯着苏乙,仿佛要把苏乙深深印在脑海中一样。 最终,它往后退了十几步,突然发疯般向前狂奔,到了天台边缘它纵身一跃,这条狗竟径直向苏乙飞越而来! 眼看这狗越来越近,苏乙一掌凌空拍出,纯阳内力狠狠拍击在这只狗身上,后者如一发炮弹般重重往地上砸去。 轰! 一团烟雾在苏乙的手掌落在金毛身上之前便腾空而起,化作一个古怪的图案,不受任何阻碍飞快拓印在了苏乙的身体上。 砰! 金毛重重摔在地上,再无生息。 苏乙沉着脸立刻检查身体,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那古怪图案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苏乙肯定,它就在自己身上。 那会是什么? 一种标记? 还是一种诅咒? 他心中隐隐有些愤怒,这种被算计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赶到屈辱。 尽管他可以说服自己面临的敌人有多么强大。 但这种弱小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嗯?” 就在苏乙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变得重新冷静下来后,他突然愕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发生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很难用语言形容,而这种感受也很难用文字描述。 冥冥中,他似乎“看到”一个黑色的圆球突然破碎,化作了液体,然后他便感觉浑身突然变得一冷,浑身气血瞬间仿佛凝固了般,他竟一动不动,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身上冒出丝丝寒气,皮肤表层瞬间结霜,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结冰。 苏乙亡魂大冒,就在他几乎不顾一切就要催动替死卡离开这个位面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个由黑色雾气组成的图案,正从自己的身体里缓缓凸显出来,悬空漂浮在了自己面前。 周边的空间突然迅速变得腐朽,天空也变得昏暗! 下一秒苏乙突然站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之中。 景色还是之前的景色,楼房、天台、天空…… 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那些散落的狗尸和满地的狗血也全不见了。 这个世界仿佛被什么浸泡在内,空间时不时荡起波纹,让人的视线变得模糊。 但从苏乙身体中凸显出来的黑色雾气图案却依然清晰无比,它扭曲着,颤动着,然后突然四散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嗡! 苏乙眼前一花,骤然回到现实之中。 景色还是现实中的景色,他的气血已恢复如初,可以自由运转。 只是身上湿漉漉黏糊糊冒着寒气,说明之前所经历的并非幻觉。 而苏乙此刻的感觉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通透! 难以言喻的舒爽! 他觉得自己似乎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轻松了许多,仿佛挣脱了某种枷锁或者束缚。 但这种感觉如此飘渺模糊,好像只不过是错觉。 他抓不住这种感觉,也悟不透这种变化,只是由衷感到欣喜。 “黑色圆球……那是楚人美的鬼核!” 苏乙又惊又疑惑,他之前似乎感应到黑色圆球化作液体,仿佛浇铸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黑色圆球分明就是之前楚人美留给自己的魂核。 魂核在生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用,哪怕是风叔都说不清楚,也感应不到,只好告诉苏乙暂时先观察观察。 没想到,它居然碎了,又仿佛跟自己的灵魂彻底融合了。 苏乙不确定是不是这样,毕竟刚才的感觉是那么玄奥模糊。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那黑胖子留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图案,被“挤”了出来! 这一定是好事! 而他刚才突然进入的似是非是的世界,其实就是属于鬼魂的结界表层,类似于阴阳交界。 苏乙之前每次见到厉鬼,发现周边环境变化,鬼身上有红色丝线蠕动,其实就是处在在这种结界之中。 只不过这种场景一般都是被鬼拉进去的,是属于被动进去的。 可刚才不是,刚才苏乙感觉更像是自己引起的变化,他仿佛是自己进去的。 可自己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他想要尝试再次做到这一点,却不得其法了。 这算什么? 苏乙站在天台顶上,脸色阴晴不定,思索着刚才骤然发生的变化。 他不清楚,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到底是好是坏? 几乎在那黑色图案四散开来的同时,某酒店之中,阿宁突然抱头惨叫起来,然后晕死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母亲诺伊正站在身边满脸焦急看着她。 “阿宁,你怎么样了?”诺伊急切问道。 “妈妈。”阿宁眼神从茫然到恢复聚焦,她四处打量着周围,眼神灵动,带着惊惶,“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妈妈,帮我,我不想做灵媒……” “你是我女儿,我确定你现在就是我女儿!”诺伊怔怔看着阿宁,突然泪流满面一把将女儿搂入怀里,使劲搂着,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阿宁,妈妈发誓,一定要让你摆脱这种生活!妈妈发誓!” “妈妈帮我,帮我……”阿宁惊恐喃喃着。 诺伊抱着女儿流泪道:“我已经跟桑信大师联系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他,他一定能帮咱们……” “不,那个人!” 阿宁的脑海中突然莫名浮现出苏乙站在高高的天台之上,目光淡漠地俯瞰而下的场面。 这幅画面如此猛烈冲击着她的内心,让她颤栗,让她恐惧,甚至生出怨毒、仇恨、厌恶等种种情绪来。 “不!我不要再见到他!”她突然抱头大叫起来。 “阿宁!”诺伊惊叫。 “黄先生!他才能帮我!黄先生!”阿宁突然又瞪大眼睛一把攥住诺伊的手臂。 诺伊刚要问女儿,阿宁突然表情一变,恢复了冷艳的样子。 “阿宁……”诺伊敏锐察觉到女儿的变化,惊疑不定打量着她,“你刚才说……黄先生怎么了?” 她淡淡看着母亲,面无表情道:“妈,我说过了,那个姓黄的强健过我,他是个警察,我之前去北台上学的时候,他强健了我,他还强迫我吃他的……巴。” 听着女儿下流粗俗的话,诺伊心沉到了谷底。 良久她才勉强一笑道:“我知道了,阿宁,你早些休息吧。” 苏乙对自身的思考在打开家门的那一刻结束。 无论以后要面对什么,这种危机至少不应该带到家里,让刘清芳和黄小美一并承担。 这一路回来,苏乙尝试着念净身咒、静心咒,以及尝试了几种驱邪赶鬼的法门,但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有预感,自己之前的变化不是坏事,但这种事关自身的变化若是不能彻底确定,终归让人心中不安。 好在大黑胖子的印记或者诅咒被祛除了,但这也让苏乙有些想不通。 楚人美的鬼核可以祛除大黑胖子的印记或者说是诅咒,为什么不能祛除黄父的? 之前还是楚人美告诉苏乙的,他被黄父盯上了。 那黄父是用什么手段盯上他的? (本章完) 1258、愤怒 吃过了饭,苏乙接到了风叔的电话。 “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顺利,我找了几个老朋友,约好了明天一起见面,我跟他们都提到了你,你明天也来吧。”风叔道。 “去哪儿?”苏乙问道。 “去见阿祖跟你说过的那些被小黄父上身过的人。”风叔道,“只有亲眼见到他们才会相信,具体地址你安排,今晚打电话告诉我,我再通知他们,我留了他们的电话。” “有多少人?”苏乙好奇问道。 无论是《怪谈协会》、《山村老尸》还是《驱魔警察》及《第一诫》,除了风叔,都没有提到本土的法师,好像整个港岛就一个风叔会法术。 但其实并非如此,港岛、湾湾以及整个东南亚,因为一些原因,这些地区的术法巫术十分盛行。 虽然港岛因为经济发展迅速的原因,以至术法没落,但再没落也是有人的,老一辈的法师们并没有死绝。 只是情况也不容乐观。 “原本有二十多个,但死的死,移民的移民,进监狱的进监狱,我只联系到了四个。”风叔叹了口气,“有个家伙一直跟我们所有人都保持联系,所以他知道很多人的情况,我先去找的他,少走了不少冤枉路,所以我才说顺利……” “只有四个?”苏乙皱眉,这么大港岛,七百多万人口,懂术法的只有四个? 这比例太小了吧? “当然不止,不过跟我只找能谈得来的,跟我还算志气相投的。否则道不同不与为谋,你请人家也未必见得肯来,来了又看不起你,找来做什么?”风叔解释道。 “风哥是茅山派嫡传,谁敢看不起?”苏乙问道。 “对那些正统大教的来说,我们这一群学法术跟鬼打交道的都是群魔乱舞、不务正道的乡野术士,上不了台面的。”风叔自嘲道,“总之,人家也不理人间事,何必打扰人家修仙?除了他们,还有的要么是本事不济的,要么是心术不正的,甚至还有很多招摇撞骗的,所以挑来挑去,就剩下这四个咯……” “不过你放心,这四个都是真正的高手,本事都不在我之下,”风叔接着道,“正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不管你身上的鬼核还是你女儿的事情,我觉得最好让他们四个也参考参考。茅山法更多是针对鬼道,神道和解厄这方面其实不算擅长。他们的人品你可以放心,如果有心术不正的,我也不会叫!当然,怎么选在你。” “好,我会考虑的。”苏乙微微沉吟,决定明天见了人再说,“我联系好了给你打电话。” “嗯,我准备回东坪洲了,阿莲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风叔问道。 “没有。”苏乙笑了笑,“我老婆和女儿今天到港岛了,我和阿莲去机场接的她们。” “已经到了?”风叔诧异,“那正好,明天办完咱们的事情,我先去看看。不过火土,现在风雨飘摇的,不知道局面会怎么样,她们在港岛不太安全的……” “哪里又安全呢?”苏乙道,“其实哪里都不安全。” “也对。”风叔沉默了会儿,叹口气道,“那就这样,明天见。” “等会儿,小明又打电话问我了,他想正式拜你为师,你什么打算?”苏乙问道。 “那明天带他见见世面咯。”风叔道。 “好,我通知他。”苏乙道。 挂了电话,苏乙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妻子在洗澡,阿莲正哄着女儿睡觉,客厅里难得很安静,只听到卫生间里淅沥沥的水声。 苏乙的思维格外活跃,他从楚人美的鬼核,想到即将面对的操控陈珠珠尸体运毒的邪修,又想到黄父鬼,还有仿佛隐藏在云雾中只露出一鳞半爪的摄青鬼。 还有白天的大黑胖子。 这些敌人就像是一座座高山,翻过了一座山,眼前还有一座山。 关键是越往后的山,越看不到山顶在哪里。 这些山高到让人绝望。 哪怕是在民国,苏乙也没面临过这么沉重的压力。 而且苏乙还面临“你不去山,山便来就你”的尴尬局面。 躲不掉,逃不走,他只能面对。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多少实力,增加多少胜算,但只靠这方面是不保险的。 所以他要三条腿走路。 第二条腿就是他的智慧。 这些事情绝不能蛮干,要有缜密的计划和细心的操作,步步为营,小心筹谋。 鬼在暗处,他在明处,这就注定了苏乙出于被动局面。 如何在被动中把握时机寻找机会,并找出破绽锁定胜局,这很考验苏乙临变和筹划的本事。 还有第三条腿,便是帮手了。 单打独斗成不了事,也护不了自己,这是苏乙早就有的意识。 他原本只靠风叔一个,所以跟风叔搞好关系,抱紧大腿。 但风叔的“呼朋唤友”让他看到了更多助力的可能。 明天既是和修行界同道们“面基”的日子,也是苏乙从中挑选帮手的好时机,他决定好好观察观察即将见面的四个人,为自己再寻觅几个靠谱的帮手,帮自己度过未来的难关。 这些东西只是想想就头痛,苏乙揉着太阳穴,眉头微皱。 吱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随着开门的声音,刘清芳从里面走了出来。 苏乙一回头,就看到刘清芳正穿着丝质的白色睡裙,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清芳也三十多岁了,这正是花信之年,是女人最成熟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致命魅力。 这时候的女人是最懂男人的,知冷暖,懂悲欢,很会体贴和心疼人。 如果一个女人三十多岁了还陪着你,陪你一日三餐,还为你生了孩子,满心都放在家庭身上,千万别把她弄丢了。 因为你这辈子都绝不可能再有这么大福气,找到第二个这么对你的女人。 不要迷信什么新鲜感或者真爱,陪伴才是最长情的浪漫。 苏乙回头看着刘清芳,微微笑着。 有种女人总是会让你放下所有心事,享受难得的轻松,刘清芳就是这种人。 她丢下毛巾走了过来,在他的后头皮上轻轻摩挲着。 她轻声道:“是不是累了?” “本来有点,但你这样我又不累了。”苏乙笑道。 刘清芳抿嘴一笑,可能是觉得有些痒,她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她伸手一抓,咬唇道:“它好可怜哦,都没有地方可以去。走,咱们去卧室帮帮它。” “妹妹和阿莲还没睡。”苏乙道。 “那你不会堵住我的嘴吗?”刘清芳吃吃笑道,“用什么都可以哦。” 苏乙整个人都麻了。 这女人真的是好会。 他起身一把将她扛在肩上,便往卧室里大步走去。 “呜呜……”苏乙含糊不清地回答一声,加快了脚步。 到了卧室里,充足的前戏后,苏乙便要进入正题,哪知刘清芳突然一把将苏乙推倒在床上,笑道:“这次换我来。” “好呀。”苏乙便准备躺平享受。 哪知刘清芳却把他翻过身来,让他背对着她。 “这是干什么?”苏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怎么来?” “嘻嘻,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乙越来越觉得不对,有种心惊肉跳之感,感受到身后的身体贴过来,苏乙下意识伸手往后一抓。 他整个人顿时僵住!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涌遍全身,苏乙整个人彻底炸了! 这一刻,所有的旖旎瞬间清空,他几乎想也不想便怒吼着翻身一掌向后拍去。 但让他更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他竟不能动了! 他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就像是被魇住一般,所有的意识那么清晰,但就是一动不动! 所有的记忆全都清晰地回到了脑海之中,苏乙全记起来了! 今晚女儿因为换了新的环境,很认生,所以缠着爸爸妈妈一起跟她睡。 刘清芳确实洗了澡,但却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她洗完澡后,便一边抱着女儿睡觉,一边低声跟苏乙聊着家常。 她看出苏乙似乎有些压力,因此还特意给苏乙做了按摩。 苏乙难得全身心放松,也对刘清芳毫无戒备,便躺在她腿上一边享受着头部按摩,一边沉沉睡去。 这真是一个很平淡的夜晚,一切都平平淡淡,普普通通,毫无波澜。 正是因为这么舒适放松的环境,所以苏乙心中的警惕难免有些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和意志也有些松懈。 人常道温柔乡是英雄冢,又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苏乙中招了! 他被魇住了! 他刚才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做梦! 他没有和刘清芳亲热! 又或者说,跟他亲热的不是刘清芳! 甚至不是人! 而且根本什么都不对!不该存在! 内力! 咬舌尖! 甚至震荡经脉! 所有的方法都试了,但苏乙就是醒不过来! 他“大”字一样趴在床上,惊恐无比,身后的人“嘻嘻”笑着,笑声充满淫邪和恶毒。 不不不! 不能这样! 前所未有的惊慌充斥着苏乙的内心,他破防了! 他从未有过如此慌张和绝望的时刻。 怎么办? 怎么办啊啊啊啊!!! 苏乙疯狂挣扎着,某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挣脱了某种束缚! 他整个人突然从自己的身体里一下挣脱出来了! 他猛地撑起身子站了起来,还踉跄着倒退两步。 冷! 难以言喻的寒冷,寒彻骨! 苏乙瞬间便被冻得浑身哆嗦! 然而他根本无暇顾及,因为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目眦欲裂! 他看到一个一个皮肤松弛的秃顶男人! “尼玛呀!” 苏乙愤怒地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去! 他甚至不敢用掌拍,不敢用拳打。 因为他害怕拍进去…… 砰! 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这秃头男人身上,直接把它踢飞出去! 男人重重撞在墙上,整个人竟如同黏液一般贴在墙上,身子如蜡水般瞬间不成型了。只剩下一个脑袋歪歪扭扭粘连在一堆不断往下滴落的“蜡水”里。 头颅错愕向这边看过来,眼中带着茫然和不解。 显然,它还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乙怒火滔天,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差点被这鬼东西给刚了! 踏马的混账王八蛋! 这鬼东西是什么,他也猜了个九不离十,想必便是那黄父鬼了! 他之前还奇怪,黄父鬼标记自己是怎么标记的? 现在他知道了,是在梦里标记的! 所以他身体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不对劲,就像是楚人美可以把她的怨气标记在人的记忆中一样,黄父鬼也可以把它的标记标在人的梦里! 你做了一个梦,梦中你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你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个秃头戴墨镜的中年男人看了你一眼,你也完全不知道他就是黄父鬼,他已经盯上你了,他会再找你! “尼玛的!”苏乙又咬牙切齿骂了一句,他浑身哆嗦,既是因为彻骨寒冷,也是因为极度的愤怒。 他飞扑过去,恶狠狠一脚踢向这硕果仅存的脑袋。 黄父鬼终于作出反应。 “嗷!” 它发出愤怒咆哮,嘴巴突然无限放大,大到瞬间能将苏乙整个人都包裹进去的地步! 苏乙感觉整个天都黑了! 但其实并不是,而是他瞬间就被黄父鬼吞进了嘴里! 苏乙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轰得一声,周边世界突然如同泡沫般破碎。 苏乙寒彻骨的身体也瞬间被吸进了一个温暖的躯壳里。 呼! 苏乙突然直挺挺坐了起来,大口呼吸。 他回到了现实! 应该没事儿吧?快看快看! (本章完) 1259、出窍 柔和的灯光,温馨的纱帘,柔软的鹅绒被。 女儿在熟睡,妻子穿着睡衣,错愕地看着惊坐而起的苏乙。 苏乙急促呼吸着,牙齿“格格”打颤。 刘清芳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抓住苏乙手臂:“火土,你怎么——你身上怎么这么冰?” 她感觉苏乙身上像是冰块一样冷! 刘清芳吓了一跳,焦急问道:“火土,你到底怎么了?” 苏乙缓缓运转内力,冰封的气血开始在身体中重新恢复运转,他深深呼吸着,哈出的气都带着白色的雾寒之气。 刘清芳满脸担忧焦急,不过摸到苏乙身上渐渐暖和起来,她这才微微放心。 苏乙脸色阴晴不定一阵,在心底默默评估自己现在的处境安全与否。 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拍拍刘清芳的手道:“我没事了……” “怎么回事?”刘清芳还是很担忧。 “做了个噩梦,”苏乙对刘清芳笑了笑,“我睡了多久?” “几分钟吧?也许十几分钟?”刘清芳不确定地道,“你刚才身上怎么那么冷?” 苏乙想了想,道:“你先等等。” 说罢也不等刘清芳回话,便闭上了眼睛。 他回忆着之前在梦中的情形,努力寻找之前“挣脱束缚”的感觉。 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顾不上任何事情。现在尽管满心愤怒屈辱,但苏乙很清楚什么对自己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压下了所有负面的情绪,努力寻找着之前的感觉。 他模拟着之前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愤怒和绝望,模拟着之前那种极度屈辱和焦躁,那发自灵魂般的躁动。 他让自己的情绪肆意发酵而不去控制。 他停止运转内力,甚至运转闭气功封禁自己的气血。 他不断给自己的肉身做着减法,不断给自己的情绪做着加法。 渐渐的,苏乙感觉自己仿佛被封闭在一个濡湿黑暗的皮囊中,他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周遭的世界似乎在产生某种变化,但苏乙并没有睁眼查看。 他沉浸在自己完全负面的精神世界之中。 这黑暗幽闭的皮囊中,仿佛完全与世隔绝了一般,苏乙感觉不到时间,感觉不到空间,仿佛在这里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愤怒! 他恐惧! 他不甘! 他绝望! 然而终于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光点。 这光点如此渺小,渺小到连苏乙如此认真找寻,都差点忽略过去。 但这光点又如此庞大,庞大到在苏乙看到它的那一刻,它变成了苏乙唯一的世界,唯一的希望! 下一秒,苏乙奋力将这光点撕开,整个人都从皮囊中钻了出来! 世界并没有变得鲜活,而是一片枯寂,充满着扭曲和阴暗。 刺骨的寒冷让苏乙身上如钢刀刮过,难以忍受。 他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世界。 他看到,卧室依然是那个卧室,但斑驳的墙壁,阴暗昏沉的色彩,看得见却摸不到的隔阂,无一不说明他处在结界之中,而并非现实! 他看到,另一个自己正紧闭双眼坐在床上,刘清芳坐在自己旁边,满脸担忧看着自己,女儿睡梦中皱了皱眉,下意识蜷缩住了身子。 他看到,自己身上延伸出一些灰色、黑色的丝线,蠕动着,飘舞着,它们仿佛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只要自己想,它们就可以延伸出去,生长开来! 冷! 依旧是刺骨的寒冷! 他生出浓烈的渴望,想要钻回之前的皮囊之中。 在他眼中,自己的身体,妻子的身体,甚至是女儿的身体,都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让他生出近乎贪婪的渴望,想要占据它! 这种渴望就像是毒药一样难以遏制,让苏乙发自灵魂战栗,无法忍受。 但最终苏乙还是以莫大毅力克制住了试一试的冲动。 在不明确这么做的后果的前提下,苏乙绝不敢拿亲近的人去做实验。 他看着妻子,看着女儿,按捺着内心的狂躁和恶念,缓缓后退,突然从墙壁上穿了过去! 那墙壁竟完全没有阻碍他半分,仿佛只是一个全息投影的虚拟存在,让他直接来到了另一个卧室之中。 他看到了阿莲,阿莲还没有睡,正对着镜子挤自己脸上的痘痘。 她穿着一个小背心,下面只穿着三角裤,年轻姣好的身子一览无余,光滑而充满活力。 这具身体对苏乙的吸引力更大,但却无关情欲,而是单纯地想要去占据它! 苏乙能感觉到,只要自己钻入她的身体,自己就不会再寒冷! 他冷得更厉害了。 经常有人说自己冻得快“裂开”了。 苏乙感觉自己若是再这么冷下去,真的会裂开! 他不敢再冒险在外面尝试,急忙穿墙回去,急冲冲冲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这次苏乙感应得十分明显,他是从自己天灵盖顶的百会穴钻进去的。 在重回自己的躯壳后,苏乙几乎舒服地想要叫出来! 就像是大冬天的从冰天雪地里回家,突然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温暖的水里一样舒服。 苏乙陡然睁开眼睛,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他吐出一口气,白雾清寒。 “老公你……”刘清芳吓得脸色都变了,“你怎么身上又这么冰?” 苏乙运转内力,搬运气血,不一会儿,身上就冒出蒸蒸热气。 “老公,你别吓我,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刘清芳已经坐不住了,急忙就要起身。 恢复正常的苏乙一把按住她。 “我没事。”他深深呼吸,“是修行上的问题,你可以理解我又变强了,掌握了新的本领,刚才是在做实验而已。” “真的……没事?”刘清芳惊疑不定。 “真的没事。”苏乙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笑了笑,“我还要再试一次,你不用担心我,身上变冷变热,只是正常现象。” “吓死我了!”刘清芳心有余悸,“这是做什么实验这么吓人?刚才你好像都不呼吸了!我又不敢碰你……” “不碰我就对了!”苏乙面色严肃道,“千万别碰我,你只要在旁边看着我,别让任何人碰我打扰我就对了。” “你放心,这里就我和女儿,谁也碰不到你!”刘清芳急忙道。 苏乙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要再试一次!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的事情。 灵魂出窍? 阴神夜游?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么做似乎只是耗费自己的气血,精神方面也隐隐有些损耗,但并不严重。 他还知道,自己这个变化,一定和楚人美的鬼核有关。 他的灵魂似乎跟鬼核融合后,他拥有了可以灵魂出窍,在鬼魂的结界中,以鬼魂方式生存的本领! 只是酷寒难忍,他的灵魂不能在外面待太长时间。 他似乎还可以上别人的身,只是不知道上了别人的身会怎么样? 那从自己身上延伸出去的灰色的、黑色的蠕动的丝线又是什么?它有什么作用? 这些问题都有待苏乙去探索。 苏乙现在就像是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 最重要的就是他必须掌握自己能够灵魂出窍的技巧。 这次苏乙没有直接让自己去回忆之前的绝望和愤怒,而是听息止念,心无旁骛。 他意志集中,观想着自己的天灵盖,他想象着那里有一道光,而自己可以从那道光里爬出来。 他再一次和世界隔绝开来! 仿佛被装在一个皮囊中,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温暖的气息在消失,苏乙感觉到了外界的变化,他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到墙壁斑驳,灯光黯淡。 他看到了扭曲和模糊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进入了“结界”的视界之中。 但这次他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因为他并没有从“皮囊”中钻出来。 他回头,看向刘清芳,刘清芳呆呆地看着他,试探问道:“老公,你想要什么?你、你现在的眼神好吓人啊……” 这声音居然有回声的,仿佛刘清芳在对着一个山洞说话,而自己则站在山洞的另一头。 他尝试伸手,依然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能摸到刘清芳,也能摸到真实的物质,好像只是他的视界,转化为了结界的视界。 所以这叫什么? “半出窍”? 还是“结界眼”? 不管这算什么,这样有什么用? 苏乙尝试着下床。 刘清芳急忙要来扶他,但似乎又想到苏乙之前的嘱咐,立刻触电般缩回手去。 苏乙回头看了她一眼,跟她笑了笑,便往前走去。 行走无碍,毫无滞涩之感。 他径直走向墙壁。 咚! 脑袋重重撞在墙上。 “噗嗤……”身后传来刘清芳的笑声。 苏乙沉默片刻,老老实实转身去开门。 重点一:“半出窍”状态下不能穿墙。 打开门到了卧室,苏乙转了一圈,没感觉到什么身体变化。 他尝试运转内力,也毫无阻塞。 拍出一掌,内力的威力也没什么变化。 他看了眼客厅墙上贴着的防鬼符,便试着去摸了摸。 但刚碰触到防鬼符,它便开始发烫,隐隐有金光透出。 苏乙只觉脑子里如针扎了一下,眼前景象立刻变幻,从结界视界中退了出来,恢复到现实。 不能碰符?因为自己被防鬼符判断为阴灵? 苏乙微微沉吟,再次听息止念,进入观想。 这一次驾轻就熟,很快便又进入了“半出窍”状态。 他没有移动,直接站在原地尝试挤出点指尖血,打算念咒,但他刚打算这么做,精神一恍惚,视界立刻恢复正常。 眼前的景象回到了现实之中! 苏乙皱眉,这说明在半出窍状态下,他也不能念咒做法? 如果不能念咒做法,不能碰触符箓,那他就对付不了鬼祟之物。 所以这半出窍状态似乎只是能见到阴阳结界的样子?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岂非很鸡肋? 但半出窍状态自己可以动用内力,内力又是纯阳的气血精华…… 那会不会自己在半出窍状态下动用纯阳内力,可以给鬼祟带来伤害? 便如自己之前设想的那样? 苏乙有些期待,他想起自己白天和大黑胖子对峙时,似乎也被对方拉入结界中,自己也是在结界里打出降龙十八掌,伤害到了对方,也把对方寄身的狗子给震死了。 如果真能这样的话,等于除了法术符箓,他多了一种对付鬼怪的手段。 而且这种手段,是他苏乙的独门手段! 到底是不是这样,还有待实验。 只是这里可没有鬼祟供他实验,苏乙只好暂且按捺住激动。 他以正常状态走回卧室。 刘清芳看着苏乙,明显在忍着笑。 苏乙笑呵呵道:“我的撞墙大法怎么样?” 刘清芳笑出声来:“都不知道你做什么!不过你刚才的样子蛮可爱的!” 苏乙笑了笑,重新坐回床上,对刘清芳道:“看好我!” “好!” 苏乙闭眼,这一次出窍更快。 他已经掌握了熟练出窍的诀窍。 眼前的视界再次变成了结界视界,他成功从身体里钻了出来。 他心念一动,整个人突然缓缓下降,穿过地板,到了下一层。 他调整身子让自己面朝下吸在天花板上。 在结界的世界中,物质世界的物质不能成为苏乙的阻碍,但却也不能完全独立在物质世界之外,还是要依托于物质世界,遵循物质世界的一些格局和规则。 比如苏乙虽然不能触碰到墙面和地板,但他却可以吸附在其上。 但如果他放弃吸附,他会直接坠落到这一层的地板上。 当然不会重重摔下去,而是会轻飘飘落下去。 他也不能瞬移,想去哪里就去那里,不管去哪里都得一步步走,但可以违背物理常识地爬在任何一个地方。 楼下的布局和楼上是一样的,这里也是一个卧室。 卧室里有一个中年女人,正躺在床上看书。 苏乙顺着墙壁爬到床头,把脑袋伸到这女人面前。 这女人毫无察觉,依然在聚精会神看着书。 滋滋、滋滋…… 苏乙身上灰色、黑色的丝线在苏乙的心念控制下蠕动着,向中年女人身上延伸而去。 某一刻,当第一根丝线碰触到这中年女人,苏乙突然感觉一缕热气顺着这根丝线传递到了自己身上。 这似乎是——阳气? 下一刻,苏乙浑身丝线暴增、暴涨! 连苏乙都无法遏制。 然后他整个人都钻进了这中年女人的身体里。 (本章完) 1260、实验 十楼。 正在看书的中年女人突然身体一僵,双眼陡然上翻,瞳孔不见,只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 她被苏乙上身了! 苏乙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拥挤的漆黑的袋子里,袋子里还有个人,正在透过袋子上两个孔洞观察外面的世界。 苏乙很粗暴挤了进来,将原本这人挤到一边去,他感觉自己身体上延伸出的丝线迅速钻进这副皮囊,使得自己和这副皮囊有了进一步的联系,一丝丝温暖的气息通过丝线传递到自己身上,让他的寒冷得以缓解和削弱。 这是阳气,这具身体的阳气。 阳气的滋润,让苏乙赶到无比舒爽,不过他还是仔细感应阳气传输的速度和量,确保自己从这具身体吸收的这些阳气对原主人不会造成很大伤害,这才微微放心。 能不伤及无辜,最好还是不伤及无辜的好。 不然他宁肯放弃这次实验。 他感觉自己若是想从这具身体离开也很容易,不像是自己的躯壳,只有天灵盖的百会穴一个孔洞,这具身体到处都是“窟窿眼”,感觉到处都在漏风,他可以从任何一个孔洞中随时离开。 去留随意。 苏乙的到来,让身体的原主人毫无反抗之力。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这个中年女人的灵魂几乎在苏乙占据身体的同时便没了反应,但是它还在这具躯体里,因为她的存在,让苏乙感觉这具躯体格外拥挤。 苏乙有些担忧,会不会伤及到她的灵魂? 于是他尝试先离开这具躯体,而原本的灵魂很快便苏醒恢复过来,茫然发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来是没事。 想想也对,苏乙只是把原本的灵魂挤到一边去,这具躯体相对而言只是换了个司机,原来的司机暂时被关在后备箱里,但本身并没有受到伤害。 这种上身不像是小黄父鬼,进来先吃了原先的司机。 确认自己的上身对这女人危害不大,苏乙这才放心地再次钻进这躯壳,接管了这具身体,并操控着这具身体站在了床上。 体验感有些生涩,就像是一个人刚开始学自行车的那种体验。 他晃动着身子,让自己站稳,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就是不如自己本身的身体那么如臂挥使。 他打量着周围,斑驳的墙壁,扭曲的光线,这毫无疑问是结界视界。 这和之前自己半出窍状态很相似,也就是说,之前的半出窍,可以看成是自己上了自己的身? 他尝试在原地蹦了蹦,开始活动手脚,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对这具身体也渐渐熟悉起来。 很奇怪的是,他感觉这具身体格外轻,好像没什么重量。 他轻轻松松从床上直接跳到了卧室门口,再一蹦,整个人直接飘到了房顶,他手脚并用倒挂着趴在房顶上,像一只蜘蛛一样在房顶上爬来爬去,然后顺着墙壁又爬到了地上。 他突然身体翻转过来,就像是舞蹈演员下腰一样四肢着地,在地上迅速爬来爬去。 咚! 由于速度过快,又操控不太熟练,他撞在了门板上。 苏乙明显感觉自己撞得有多狠,但身体却毫无痛觉。 他好奇地伸手掐了下胳膊,果然一点也不痛。 “啊啊啊……”苏乙尝试开口,嗓子里发出女人的声音,应该是这个女人本身的声音。 “啊啊啊!”他再次开口,这次却发出他本来的声音。 似乎他可以操控这具身体,随意发出自己和这女人本身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苏乙发出笑声,前面用女人的声音,后面却用自己的声音,切换自如。 还挺好玩…… “对不起,我是个警察。”苏乙用自己的声音道。 “介娘们儿可不似个好银呐!”他又用女人的声音道。 “大嫂我不是说你。”苏乙立刻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道,“给你添麻烦了,我待会儿就走。” 又转换女声:“没关系的小兄弟,有空常来玩儿呀。” 苏乙感觉自己可能多少有点毛病,于是停下了这种幼稚的自言自语。 会不会触电? 他突发奇想,不知道电流会不会对阴魂造成损伤? 他左右看看,再次像只蜘蛛一样爬到了顶棚上。 顶棚吊灯的旁边有根铜芯露在外面的电线,应该是接电时电工的疏忽。 苏乙伸出手指,小心接触到电线。 滋滋滋…… 电流在通过身体,但苏乙毫无感觉。 苏乙立刻收回手指。 看来电流对阴魂没什么影响,至少家用的正常电流,是没什么影响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苏乙心中一动,本想立刻操控身体躺回床上,但最终却没动,就这么静悄悄挂在屋顶上。 咚咚咚。 有人敲门,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妈咪?你在跟别人讲话吗?我听到有声音,你是不是摔到什么了?” 苏乙不语。 咚咚咚。 “妈咪?”年轻男人再次发生,“我进来啦?” 片刻后,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孩走了进来。 男孩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他见房间没人,好奇四下打量着,苏乙吊在房顶上,悄悄往他头顶的位置爬了过去。 某一刻,男孩被苏乙垂下去的长发扫到头顶,他下意识抬头一看,正好跟苏乙没有瞳孔的眼白对视在一起,两张脸近在咫尺。 男孩愣住。 然后他瞳孔肉眼可见地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肌肉瞬间抖动抽搐,浑身一个哆嗦,惨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啊啊啊!”他手脚并用爬到了墙边,声嘶力竭地对吊在房顶上的苏乙大叫,脸上写满惊恐。 “妈!你怎么了妈!妈咪……”男孩哭喊起来,浑身颤抖着,看起啦怕极了。 苏乙看着他,突然飞快地从一边墙上爬到了地上,爬到了男孩的面前。 “啊!啊!啊!”男孩惊恐尖叫着,整张脸都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了。 苏乙仍面无表情看着男孩,缓缓向男孩伸出手去。 他想试试,能不能从这女人身上,直接上到男孩的身上去。 “求求你!求求你……”男孩涕泪俱下,满脸哀求地惊恐痛哭道。 苏乙的手已经快碰到男孩身上了,他再次看到从指尖延伸出去的丝线,他能感觉到,自己完全可以从这具身体上转移过去,不费吹灰之力! 而这具身体上的气血,对自己的灵魂似乎更有吸引力。 “我、我不跑,但求求你,别搞我妈!”男孩浑身抖若筛糠,痛哭流涕,“你别伤害我妈咪,你要害就害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 苏乙的手都快碰触到男孩脸上了。 听到这话,他一怔,突然止住了动作。 男孩抖得厉害,满脸哀求痛哭道:“我妈咪很可怜的,求求你别害她……” 苏乙森森道:“你很爱你的妈妈吗?” 鬼里鬼气的腔调。 男孩使劲点头,抽泣着道:“我答应爸爸要保护她的,我答应过的,求求你,别害她……” 苏乙看着男孩半响,幽幽道:“你是个好儿子……” 他心念一动,从这女人身体里钻了出来,重新以灵魂的姿态站在了外面,寒冷的感觉立刻重新袭来,不过比之前要好一些。 噗通。 女人的身体失去控制,晕倒在地上。 “妈咪!你怎么了妈咪!”男孩惊慌大叫起来。 眼见母亲还没动静,男孩一咬牙,壮着胆子上前扶起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你醒醒啊码!”男孩哭喊着。 女人没事,只是亏损了些气血,损害了一点精气神,但只要调理一番就能补回来。 她幽幽转醒,眼神茫然看向四周:“我、我这是怎么了?” “妈咪?是你吗妈咪?”男孩激动叫道。 “孩子,你怎么哭了?”女人伸手摸男孩的脸,表情又急又心疼,“谁欺负你了吗?” “妈咪!”男孩这下放心了,抱住女人放声大哭起来。 苏乙看着这一幕缓缓退到墙外,他在客厅里看到了一个男人的黑白像,想来便是那男孩的父亲。 “打扰了……”苏乙心里默默抱歉。 希望那个男孩从此以为是他对母亲的爱感化了鬼,所以免遭了厄难,那样他就会明白他这样的品质是多么的珍贵。 苏乙再次往楼下而去。 他走后不久,女人跑到卫生间大吐了一场,吐的全是漆黑如墨的污水。 这是被阴灵上身后特有的反应,苏乙之前也经历过,同样只是好好休养就会没事。 苏乙一路往下穿行,穿过一户又一户。 他有种见证人间烟火的感觉,每家每户的人都在做着不同的事情,浑然不觉有阴灵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九楼,一对夫妇在激烈吵架。 八楼,一个独居的老人站在阳台发呆。 七楼,一对男女在沙发上做运动。 六楼,一群小年轻在开派对,很是吵闹…… 苏乙没有打扰任何人,他一路往下攀爬,速度很快。 他想试试,自己这样的状态可以距离身体多远,有没什么限制? 身体越来越冷,显然之前上身后带来的阳气依然不足以让他在外面停留太久。 他一路到了一楼,向大厦外狂奔而去。 说是狂奔,但实际上就像是太空漫步一样,像是行走在月球上,每一步都能跳很远。 所以偶有见到鬼魂的人总感觉鬼是飘着的,因为地球的重力对鬼的作用很小。 苏乙跑出大厦大约四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 他立刻停了下来,尝试着再往前迈步。 冥冥中似乎传来一股力量,让他不能再往前行。 苏乙能感觉到,这股力量来自后面的斜上方,来自十一楼。 他确定自己是被自己的身体束缚住了,他这样的状态,似乎不能距离自己的身体太远。 这里距离自己的身体直线距离差不多是一百米左右,苏乙记住了这个距离,决定下次有机会再做实验。 他现在已经冻得难以忍受,快到极限了。 苏乙转身迅速往大厦移动,到了大厦门口,纵身一跃,便像是一只壁虎一样趴在墙上。 他手脚并用向上攀爬,速度快到了极致! 很快便到了十楼! 他又回到那对母子的卧室之中,发现两人在客厅正说着话,都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时候苏乙已经快冻到炸裂了,他从卧室原路返回到了十一楼,重新进入了自己的躯体之中。 为什么不直接到十一楼? 这是因为十一楼整个房子都贴了防鬼符,他现在只留了卧室底下一个缺口可以供自己出入。 熟悉而温暖的感觉瞬间将苏乙包围,苏乙睁开眼睛,却发现刘清芳正一脸惊恐看着自己。 “你、你身上……”她指着苏乙的脸和手,眼睛瞪得浑圆。 苏乙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上竟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冰。 “不要紧。”他安慰妻子,可一开口,嘴里哈出的寒气也成了霜雾。 他干脆闭嘴运转内力,不一会儿身上就白气蒸蒸,恢复了正常温度。 疲惫的感觉袭来,这是苏乙很久都没有的感觉了。 看来在精神消耗方面,自己还得多加用心关注,不能忽视…… 苏乙一边暗忖,一边睁开了眼睛,对一脸担忧的刘清芳笑道:“放心吧,真的没事。” “吓死我了……”刘清芳抚着胸口,长长出气,“老公,我也不懂你到底在做什么,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如果,我是说如果妹妹注定是这样子,那我更希望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 “我知道。”苏乙笑着抱了抱她。 “你身上湿漉漉的,快去洗洗吧。”刘清芳道。 “好。”苏乙又看向一边熟睡的黄小美,微微犹豫。 他在想,要不要附身黄小美,查查她身体的状况?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不明情况,贸然动作很可能招致危险,甚至是找死行为。 走出卧室,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今晚黄父鬼突然在梦中来袭,对于苏乙无疑是非常凶险而且屈辱的体验。 甚至可以说是不堪回首! 无论是吃葡萄还是用手一把握住的体验,都让苏乙羞恼悲愤! 他心中绽出浓浓杀机,甚至恨不得这就跑去跟黄父鬼一决死战,将其打得魂飞魄散,以消自己心头之恨! (本章完) 1261、失魂 但苏乙最终还是强忍住沸腾的愤怒和杀机,选择了暂且隐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古有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终灭吴,又有韩信受胯下之辱潜龙在渊成大事,苏乙觉得自己还是要效仿先贤,忍得一时,再徐徐图之。 等搞清楚了黄父鬼的底细和实力,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另外,那场梦境中,苏乙最后都被黄父鬼一口吞下去了。苏乙还没来得及发力,梦境突然破碎,苏乙就醒来了。 这事儿……有些蹊跷。 当时黄父鬼气势汹汹把苏乙一口吞下去,绝不是为了虚张声势吓唬吓唬苏乙,而是想要吞了苏乙。 而苏乙也做好了全力反击的准备。 然后一切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了。 为什么? 苏乙神色有些莫名。 这件事…… 若只是黄父鬼那边的问题,造成他突然撤走,那倒还罢了。 怕就怕是自己这边的问题。 有谁不想自己出事,所以出了手? 这个猜测让苏乙遍体生寒。 如果这个推测为真,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在祂的注视下。 是不是也包括前后两个黄火土不一样的变化? 苏乙心中沉重,但最终说服自己将这些想法全部驱逐脑后。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过早地担忧未来的麻烦,虽然不算杞人忧天,却也是庸人自扰。 与其去忧虑怎么面对祂,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决黄父! 该死的黄父! 这一夜,苏乙思虑良多,最终心神渐渐安定下来。 第二天一早,苏乙先是直接跟黄耀祖取得了联系,告诉他自己和一群朋友想要看看他说的那种被鬼上过身后的人。 “一群朋友?几个?”黄耀祖秒懂苏乙所说的含义,立刻问道。 “加上风叔和我,一共六个。”苏乙道。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道:“我告诉你一个地址,你可以直接去那里。记得不要以警察的名义,我想以你们的本事,应该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吧?” “你似乎不想让这件事被别人知道?”苏乙皱眉道。 “第一诫嘛。”黄耀祖道,“不然让我怎么跟上级或者受害者家属说?说你们是抓鬼的?你的亲人之所以变成白痴,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被鬼上身?拜托,不要给我找麻烦!” “这种鬼的来历我已经搞清楚了,什么时候见面,咱们细聊。”苏乙道。 他越来越觉得黄耀祖似乎在有意隐瞒着什么,换句话说,就是他似乎知道什么,但却不说。 “电话里不能直接说?”黄耀祖问道,他似乎不太想跟苏乙见面。 “改天我直接去找你。”苏乙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是时候跟黄耀祖来一个坦白局了,苏乙直觉黄耀祖想隐瞒的东西是很重要的,也许可以帮到自己。 接着苏乙又给小明打了电话。 “想不想跟我们去见见世面?”苏乙问道。 “当然想!”小明不假思索地道,“黄sir,我师父怎么说?” “他还没答应收你呢。”苏乙道。 “我一定要拜他为师!”小明态度坚决道,“我已经想好了,我很确定我真的想这么做!” “你来我家找我吧。”苏乙道,“给你半个小时时间。” “好!” 挂掉电话,苏乙回头看向餐厅,刘清芳做好了早餐,妻女和阿莲已经坐在餐桌旁了,就等他过去。 苏乙走过去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吃饭吧!” 黄小美睁大眼睛好奇看着苏乙,上下打量着。 “为什么这么看爸爸?”苏乙问道。 黄小美摸了摸苏乙的手,摇摇头,便转过头去了。 “她可能是觉得你今天有些不一样,”刘清芳对苏乙解释道,“火土,你待会儿有事要出去啊?” 苏乙点头:“你今天带着阿莲去逛逛街,中环、尖沙咀,去哪里都可以。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只闷在家里。阿莲可以当你们的向导。” 阿莲在苏乙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眼睛就骤然亮了起来,等苏乙话音一落,便迫不及待地欣喜道:“火土叔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清姐和妹妹的!” 刘清芳笑嘻嘻道:“那就拜托阿莲咯。”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黄耀祖发来了信息,内容是一个地址。 不过这个地址很奇怪,是在一座偏僻的陆桥下面的河滩上。 那里有房子吗? 苏乙正看着,他的电话就又打来了。 “喂?” “这个女人是钵兰街的技女,从安南那边过来的,没有亲人在港岛,所以出了事后我说服了福利署那边接手她过去。”黄耀祖声音低沉道,“我连人带车都停在那座桥下,你们到了以后看完她,你就把车子直接开到曙光福利院,这座福利院就在往西两公里的地方,很容易找到。不过只能你一个人去,到了就说是黄sir让送来的人就可以。送完人以后,你再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搞这么复杂?”苏乙问道,“我们见不得人吗?” “第一诫啊。”黄耀祖道,“当帮我忙咯?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讲吗?不高兴的话见了面再说咯。” “好。”苏乙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苏乙直接给风叔打了过去。 “正准备跟你联系,”风叔道,“怎么样?安排好了吗?” 苏乙报出那个地址,道:“你通知他们,直接去那里汇合,我现在就过去,在那里等你们。” “好!”风叔没有废话。 小明很准时到了楼下,他是打车过来的,苏乙开着警署分配给他的车,载着小明往那座陆桥赶去。 “黄sir,咱们去哪里呀?”在车上,小明问道。 “我和风哥兄弟相称,你以后做了风哥的徒弟,也算是我的师侄了。”苏乙却答非所问,“待会儿见面的全都是修行界的人,当着他们的面不要叫我黄sir,叫我叔叔吧。” “好啊,昂口黄。”小明从善如流。 “今天既是风哥带你见世面,也是他对你考验。”苏乙想了想,还是提点了他一句,“你有阴阳眼,这在修行界来说是万中无一的天赋,可对于风哥来说,人品比天赋更重要。你小子还不错,但待会儿若有关键时刻,别掉链子。” 小明有些激动,好奇问道:“什么关键时刻?” 苏乙饶有深意道:“到了关键时刻,你就知道什么是关键时刻了。” “昂口啊,你说这话,跟说了一句话一样。”小明无语道。 地址上的大桥位于屯门公路去往大榄郊野公园的支路上,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这座路桥算是个烂尾工程,只修了一半便搁置在这儿了。 这里地方偏僻,人迹罕至,基本没什么人到这里来。 地方倒是很好找,苏乙到了桥附近,很容易找到了有车子下桥的车辙印,便顺着这个印记蜿蜒从土路下了河滩,果然见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 苏乙把车停好,和小明一前一后下了车,往这边车上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 苏乙本以为黄耀祖虽然不想见修行界的人,但也一定会留在附近窥视,但现在苏乙发现自己猜错了。 他没有发现周围有人,黄耀祖并不在周边。 他真的把车和人留在这里,然后就离开了。 就这么不待见修行界的人? 黄耀祖对修行界避之不及的态度,绝对称得上是蹊跷。 黑色车子的车钥匙都没拔下来,车门一拉就开,是个人都能开走。 车门打开,副驾驶位坐着一个长相一看就是东南亚风格的年轻女人。 这女人面容还算姣好,身材偏娇小。她一动不动靠在椅背上,身上绑着安全带固定住她的身体,双眼空洞无神,呆呆看着天空。 苏乙拉开车门看着她,然而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活死人。 苏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打了个响指,但女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试试她的呼吸,呼吸是正常的。 摸摸她的脉搏和心跳,也都和正常人无异。 小明站在苏乙身后,诧异地问道:“她……她怎么了?” 苏乙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又变魔术一样拿出一炷香来。 现在他已经养成了随身带一些常见做法工具和耗材的习惯,除了香,他身上还装着黄纸、朱砂、红绳、蜡烛、桃木剑等等…… 算得上是杂货铺了。 “待会儿只看别开口,除非风哥问你。”苏乙一边点燃香,一边道,“心里有疑惑,等回去后再问。” 说罢他将点燃的香放在这女人的下巴位置,一手掐诀,一边口中默念祝香咒。 手中香冒出的烟袅袅上升,进入女人的鼻孔之中。 很快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鼻孔中,竟流出两缕黑色的液体来,与此同时,苏乙手中的香也在此同时骤然熄灭。 这副场景并没有出乎苏乙的意料,因为他其实早就知道结果,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罢了。 他收起香,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刚才用的是茅山术中最常用的探查失魂症的方法之一,香火吸入这女人身体中,若是魂还在,便会只进不出;若是魂丢了,却不知道去了哪儿,香根本进不去鼻孔;若是魂已经灭了,就出现在现在这样的情况,香火变成污秽。 这女人是被小黄父鬼上过身的,她的魂在被小黄父鬼上身的第一时间,就被吞了下去,所以理论上来说,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她的七魄还都齐全,依然维持着身体的基本运转,保持着一些本能。 比如身体机能、呼吸和进食。 对于外界的感应,几乎等同于无了。 “她失魂了。”苏乙没有回头,却也能猜到小明此刻的好奇,便解释了一句,“她被一种很特殊的鬼上过身,灵魂被那只鬼吞了。” 小明“啊”了一声问道:“灵魂都毁灭了,她还活着?” “她七魄还在,所以暂时死不了。”苏乙道,“不过也活不了多久,就算悉心照顾,最多也活不过三个月。这个人已经注定一死了。” 小明怜悯地看着这个女人,又问道:“是谁把她丢在了这里?” “一个好人。”苏乙答道。 说罢他就不再多说什么,走到一边的河滩前,负手看着远方。 远方山岭蜿蜒,更远处高楼林立。 小明还想问什么,但见苏乙的样子又不敢打扰,只好也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让苏乙诧异的是,他居然真耐得住性子,一动不动站在旁边,陪着苏乙站了近半个小时,一句话也不说。 苏乙暗自点头,别觉得这似乎无关紧要,年轻人能耐得住性子,是做成一件事的基础。 很快就有人出现在苏乙来时的路上。 这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佝偻着背的男人。 他戴着一顶圆形的礼帽,身上的衣服很是陈旧,是那种只有旧社会人才穿的布褂和粗布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明显手工做的布鞋,走路慢吞吞的样子,一瘸一拐。 “昂口,有人来了!”小明有些紧张地道。 “我看到了。”苏乙淡淡道。 他往前走了几步,算是前来相迎。 等这人到了跟前,苏乙也看清楚了这人的相貌。 长脸三角眼,长得跟《僵尸》位面的阿九莫名有些相似。 脸色苍白无血色,气质阴鸷,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让人下意识就想敬而远之。 苏乙的目光被他腰间挂着的五个柳木雕刻的童子所吸引,但很快就移开目光,心中微凛。 那是小鬼!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陈友跟他讲过的柳灵童。 柳灵童原本指的是柳树成精后被修道人士豢养在身边,但近代以来妖魔几乎绝迹,所以这项技艺便有了改良,改成是把小鬼的魂魄炼制到经过特殊方法炼制的柳木之中。 苏乙也养过小鬼,不过他只养了两只,也不是柳灵童。 五只柳灵童,通常是用来施法的,苏乙知道至少十多种“五鬼法”,都是以柳灵童为工具。 这些念头在苏乙心中一闪而过,他面色严肃对面前人打个道稽,沉声道:“茅山黄火土,见过道友!” 这阴鸷中年不苟言笑,慢吞吞抬手回了一礼,一开口,声音异常沙哑:“阴山宗,叫我黎叔好了。” (本章完) 1262、同行 阴山宗? 苏乙心中凛然之余,也有恍然之感。 阴山宗和茅山一样以驱邪捉鬼为主业,这一派十分神秘,供奉的也不是道家三清,而是阴山法主,大力鬼王。 这一脉算是五鬼术法的鼻祖,擅长各种五鬼法,什么和合,迷合,调魂,驱魂,锁魂…… 各种稀奇古怪的法术,他们基本都会。 因为这一门的术法十分诡秘,而且阴毒狠辣,曾一度遭受到修行界的排斥,乃至门人不得不去了暹罗、马来等地。 后来这一脉跟当地的降头师合并融合,自称是“鬼王宗”。 其实法无正邪之分,人有善恶之别,再另类的法术,也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只看施术的人是谁。 黎叔有些不苟言笑,跟苏乙打完招呼后便沉默着不说话了。 苏乙便主动开口道:“人在那边,黎叔要不要先看看?” “不必。”他慢吞吞摇头,转头又看了看小明,然后走向一边,找了个草堆坐了下来,便开始闭目养神。 苏乙见状便也没有再开口。 至于一边的小明,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苏乙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意来决定,要不要见鬼;但小明的阴阳眼却是被动见鬼,不管他愿不愿意。 刚才苏乙没有主动去看五个柳灵童,但小明却看得清楚,黎叔腰间挂着五个面目狰狞的人头! 他哆嗦着,连看都不敢看黎叔。 又过片刻,又一个身影出现在来路。 这人提着一口破旧的皮箱,头发很短,身上穿着一套脏兮兮的工作服。 人还没到就闻到一股汽油味,应该是个修理工。 他个子很高,瘦骨嶙峋,脸上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很威猛的感觉。 苏乙照旧打道稽,和这人见礼,通报姓名山门。 他却没有先介绍自己,而是上下打量着苏乙,开门见山就问道:“你就是阿风说的那个湾湾来的同行?” “是我。”苏乙点头。 “你是不是华国人?”他紧跟着又问道。 “当然是!”苏乙道。 “可以谈!”这人这才点点头,直接伸出手来,“我叫铁艳,闾山派的,应该比你大,你叫我铁哥,我叫你黄老弟!” “铁哥。”苏乙从善如流,简短两句对话,苏乙便判断出这人是个很直截了当的人,性情应该是直来直去的。 如果他表里如一的话,那这种人是苏乙最喜欢打交道的。 闾山派也十分擅长驱邪捉鬼,不过这一脉对待鬼怪的态度有些极端,认为凡是敢祸害生人的鬼都应该打得他们魂飞魄散,赶尽杀绝不留后患。所以他们出手非常狠辣。 陈友曾这样评价闾山派的人:“这一派驱邪抓鬼的时候你离远点,很容易溅你一身血。他们对鬼狠,对自己更狠!” “老黎!”铁艳看向那边的黎叔,对他点点头,“身体还好吧?” 黎叔站了起来,这才道:“近些年还不错,听说你结婚了?恭喜啊。” 哪怕说恭喜的时候,黎叔都面无表情。 “恭喜个屁!我娶的是个寡妇!死了两个丈夫了!”铁艳冷哼道。 “别走我前面了。”黎叔慢吞吞地回了句,重新坐了回去。 铁艳又看向小明,上下打量一番,后者忐忑之际,铁艳却一言不发走到一边,把手里的箱子往地上一放,直接坐在了上面。 “等他们来了再说!”铁艳对苏乙道。 “好。”苏乙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车子出现在不远处。 这是一辆豪车,价格七位数的那种。 见到这车子到了,铁艳冷哼一声道:“我就不明白了,阿风干嘛非要叫这个耍杂技的死骗子来?” “他还是有本事的。”黎叔眼皮也不抬地道。 “有用吗?又不走正道!”铁艳不屑道,“这些秃驴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他算半个好东西。”黎叔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喂,你是不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所以才帮他说好话啊?”铁艳瞪眼。 “是呀。”黎叔叹了口气,“我跟你不一样,我要养老,需要钱,你又不会老。” “我又不是神仙,我凭什么不老?”铁艳疑惑道。 “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活到老?”黎叔认真道。 “靠,你咒我!”铁艳生气叫道。 苏乙嘴角勾起笑意,心中对他们口中的“耍杂技的死骗子”生出好奇。 车子停了下来,驾驶位车门打开,从里面跳下来一个肥胖的身影来。 这胖子穿着一身西装,头发光光,脸上笑容可掬的样子。 下了车,先是脚步轻快跑去拉开后门,从里面搀扶出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来。 与此同时风叔也从另一边车门走了下来,向这边看来。 见到这颤巍巍的老太太,黎叔和铁艳同时站了起来,也走到了苏乙旁边来,等着迎接来人。 他们岁数都比风叔大,所以当然不可能迎接风叔。 对于那个光头胖子,他们都不太尊重的样子,显然也不太可能是迎接他。 所以他们尊重的是那个颤巍巍的老太太。 老太太的背已经挺不直了,驼背有些严重,白发苍苍,脸上沟壑丛生看起来真的很老了。 光头胖子一边笑着陪她说话,一边扶着她走了过来,风叔紧跟在后面。 “老黎,阿艳,哈哈!好久不见,你们气色依旧啊!”光头胖子十分开心地给两人招手。 “马屁精!”铁艳不屑嘟囔一句,没搭理他,另一边的黎叔 苏乙跟风叔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光头胖子和苏乙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彼此身上。 “你一定就是阿风说的黄师傅了吧?”光头很热情地笑道,“哎呀,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黄师傅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啊!” “过奖了,阁下怎么称呼?”苏乙回礼道。 “哦哦哦,对不住对不住,忘了自我介绍了!”光头一拍自己额头,笑呵呵道,“我叫桑信,在灵渡寺修行,我是普庵法脉的。” “原来是桑信大师?”苏乙讶然。 他昨天才听到过这位桑信大师的大名,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真人。 至于普庵法脉苏乙也听过,这一脉的祖师佛道兼修,所以后期又分裂为佛门普庵法与道门普庵法。道门普庵法归于天师门下,主修天师雷法,佛门普庵法则多自称“释迦遗教南泉香水弟子”,虽出家,但不持戒。 原来是个不持戒的和尚,怪不得是光头。 这和尚这么油滑,开豪车,穿名贵西装,确实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修行人,难怪铁艳跟他不对付。 “我来跟你介绍,”不过桑信对苏乙却很热情,而且苏乙也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 “这位是龙婆,是供奉黑叶佛母的。是咱们这里的老前辈,今年一百多岁了!”桑信笑呵呵道。 黑叶佛母? 密宗一脉的? 苏乙急忙向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行礼。 一般佛门供奉的都是佛陀、菩萨、阿罗汉,哪怕是密宗,也很少供奉佛母,供奉佛母的属于偏门中的偏门,太少了。 佛母又叫明妃,这个…… 怎么说呢? 民间对此颇有微词,供奉明妃的都是小教派,连密宗自己都不认。这黑叶佛母,苏乙也没听过。 但既然大家都这么尊重龙婆,那肯定不止是因为她岁数大,所以苏乙对这位老太太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老太太身上有浓浓的药味,还混杂着香火的味道。 铁艳和黎叔纷纷上前行礼,龙婆微笑颔首,态度很是和蔼。 她深深看着苏乙,突然道:“桑信,我老眼昏花,看不太清楚,你有慧眼,你看清楚了没?这位远道而来的黄小友,是不是修成了阴神?”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除了桑信外,所有人都露出极度不可思议的状态。 “这不可能吧?”铁艳最先脱口而出,一脸不信,“阴神夜游不是那群守尸鬼的法吗?而且他们自己都练不出来,黄老弟是茅山法的,怎么会修成阴神?龙婆,你肯定看错了!” 桑信哈哈一笑道:“我也看不太清楚啊龙婆,我红尘浊气沾多了,现在眼睛也不灵咯!” “你呀,就是不想得罪人。”龙婆摇摇头道。 “小伙子,我老太太可不是想揭你的底,”龙婆对苏乙解释道,“你也别跟我一个快入土的人生气,不管你修没修阴神,你都记住了,别轻易上生人的身,这是忌讳,对你自己也不好。” 苏乙沉默片刻,展颜一笑:“前辈说的是。” 也没再多说什么。 “龙婆,火土的人品和本事,我可以为他担保,绝对没得说!”风叔惊疑看了苏乙一眼,急忙开口道,“而且他很有天赋,又很正直,这次的事情就是他发现的。” 众人微微沉默,桑信哈哈笑道:“阿风都这么说了,黄老弟那肯定跟咱们志同道合咯!龙婆,阿风你还信不过?” “信,怎么信不过?”龙婆笑呵呵道,他看向苏乙,“小伙子,我老婆子多嘴,给你赔礼了。” “这怎么使得?”苏乙立刻道,“您是前辈,我当不得!” 风叔道:“火土,在场的都是可以信任和依靠的道友,龙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养鬼上生人的身,这是邪修才做的事情。在港岛有的邪修为了敲诈钱财,故意养鬼上别人的身,然后装作好人去给人家镇煞驱邪,骗取钱财。” “不过阴神对咱们来说就像是传说,只是听说,从没亲眼见到过,也只有龙婆见识广,桑信有慧眼法,他们才能看出几分。阴神上别人的身不是好事,沾染浊气而不自知,但明眼人看到,你这个人气息驳杂,明明是一个人,身上却有好多人的气息,自然是不正常的……” “古时候,有修成阴神的前辈太频繁上别人的身,最终滋生心魔,沦为魔道的数不胜数,所以龙婆她才对这个这么警惕……” 风叔跟苏乙简短解释了一遍,又转头对龙婆道:“火土身上怎么回事我看不出来,不过这事儿我猜到几分,明白你们为什么会看错。放心,他身上的问题我知道,等先办完眼前的事情,看火土的意思,咱们再慢慢说。” “哈哈,阿风,干嘛这么认真,好像我们一见面就欺负后辈?”桑信哈哈笑道,“好啦好啦,别这么紧张嘛!黄老弟,咱们这就算是互相认识了,交情算是有了,感情咱们慢慢培养嘛,不急不急……对了,不是带我们来看人吗?既然人齐了,咱们就去看看?” “各位前辈,请跟我来!”苏乙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众人向黑色车子走去。 小明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紧张的要死。 直到大家都在苏乙的带领下走在前面,他才故意拖到最后面跟风叔打了个招呼。 风叔颇具威严点点头,严肃道:“只看不说。” “我知道,风叔!昂口黄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小明急忙道。 众人看到越南女人的第一眼,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大家先是把位置让开,让龙婆先看。 龙婆面色凝重走上前去,把手放在越南女人头上摸了两下,就摇着头走开了。 “老黎,你跟阿艳先来。”桑信笑呵呵道。 “好。”黎叔倒是不客气,往前走了两步,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只白囔囔的扭动着的虫子来。 看着像是一只蛆。 他把蛆虫放在越南女人的嘴边,任其爬了进去,然后便扭头走了,也不去看什么结果。 黎叔一走,跟着铁艳便上前。一把抓起女人的手,放在嘴里咬破,使劲吸吮了一口,然后砸吧着嘴品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走开了。 “阿风,你先来?”桑信笑着道。 风叔摆摆手:“我年龄最小,我最后。” “要不咱们论面相?”桑信笑嘻嘻道。 风叔露出无奈的表情,还没说话桑信就哈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开个玩笑嘛,哈哈哈!阿风你这叫成熟稳重!” 一边说,他一边用手掰着越南女人的眼皮,凑近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嗯”了一声,回头对风叔笑道:“我看好了,到你了阿风。” 群里和本章说里有人问这几个人物是哪里的,还去找了……别找了,都是原创人物,丰富剧情的npc。 (本章完) 1263、发誓 风叔走到越南女人面前,从脖子上摘下那枚玉佩,贴在越南女人的额头前,一手掐诀,口中念道:“天门开,回光照,千里迢迢送魂到,吾奉祖师如律令,现!” 咒语念罢,越南女人的双眼中突然倒映出一副画面来。 只见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只有眼白,没有瞳孔,带着诡异的微笑。 风叔凝视着她的眼睛,记住了这个男人的样子。 很快,女人瞳孔里的画面就消失了,风叔若有所思,转头看了眼苏乙,道:“你看过没有?” “我只看出他失了魂。”苏乙坦然道。 风叔点头,道:“刚才我用的是回光返照之法,可以让她的眼睛倒映出临死前最后看到的一幕。这个女人虽然还活着,但没了生魂,其实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顿了顿,他又介绍道:“龙婆最擅长灌顶护持,驱邪治病,她刚才摸头就是灌顶法,她法力深厚,摸一摸就知道摸的是什么东西,一般人就算学了跟她一样的法,也没她老人家这样的本事。” “老黎那条虫是他养的蛊虫,应该是食秽虫,专门吃人身上不干净的东西的。他放条虫子进去,就是想看看这女人身上有没有别的东西留下的气息,不过这虫子要等一会儿才能出来。” “阿艳是闾山派的,他们这一派最擅长血咒、血煞之法,他们对血很了解,一个人有没问题,尝尝他的血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风叔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不太卫生。” “阿风你够了!你叫我阿艳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说我不卫生?”铁艳不满瞪眼,“人的精血是最纯粹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干净!” “喂,现在很多人有艾滋的,你真不怕哪天喝了艾滋病的血?”风叔翻了个白眼道。 “又不是没喝过毒血!”铁艳很不屑,“雷咒一念,百毒不侵,我怕什么?” “阿艳,社会不同了,总有你的雷法解不了的毒,那你就麻烦大啦!”桑信笑呵呵道,“阿风是为你好,你别这么固执咯!” “要你管?”铁艳一翻白眼,“我就算被毒死也比你招摇撞骗强!” 桑信苦笑:“骗点香火而已嘛,这算骗吗?” 铁艳冷笑指着那边的豪车:“那也是香火?” “那是劫富济贫,又不是从穷人身上刮出来的。”桑信道,“再说了,我开过光的镇宅法器,收他个几百万算贵吗?几百万对那些富豪来说几天就赚到了,用这么点钱保佑他家宅安宁,贵吗?”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再别吵了!真是烦死了,每次见面都要吵架!”风叔不耐烦打断他们,“都几十岁的人了,别让后辈看你们笑话好不好?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他摇摇头,指着桑信对苏乙道:“桑信和尚,你可别被他外表骗了,他也不是什么骗子,而是有真本事的。他是普庵法脉最有天赋的传人,因为他修出了一双能够堪破虚妄的慧眼,在场这些人里,就属他的眼睛最毒!” “喂,阿风,你也不用把我们每个人的老底都揭开吧?”桑信笑呵呵道。 风叔没理他,面色凝重环视一周,率先开口道:“这女人最后看到的是害她的那只鬼的样子,也就是说,她在那一刻就死了。如果害她的是小黄父,那她看到的这家伙比她还死得早。想要确定这一点很简单,我去查查那张脸的身份,看看他什么是不是也没了生魂就知道了。” 顿了顿,风叔摇头道:“其实不用再去确定了,我昨晚也打听过了,最近的确已经有几十个这样突然变得痴痴傻傻的人了,大概率就是小黄父。” “她的血里气息很斑驳,,我尝到了十几种。”铁艳面色严肃道,“所以要么是有十几个脏东西上过她的身,要么就是一头吃了十几个生魂的小黄父,上过她的身!” “桑信,你怎么看?”龙婆转过头问桑信。 “是小黄父。”桑信表情微微严肃,“我看出她的生魂是被一口吃掉的,躯壳里只剩下一点残渣。生吞生魂的,最有可能就是小黄父。” 龙婆点点头,道:“她的确已经魂飞魄散了,吞她的小黄父应该也毁灭了,不然我应该能找到它在哪儿才对……” “所以,现在咱们可以确定,黄父之祸快要爆发了吧?”风叔沉声道,“现在你们都信我说的了吧?” 龙婆叹了口气道:“只希望那头大黄父还没离开港岛,否则我们做什么都么用。” “现在全港岛不知道多少小黄父,更不知道多少潜在的小黄父……”铁艳满脸忧虑,“几百万人,咱们不可能一个个去甄别,咱们麻烦大了!” “只能是冒出来一个灭一个,没什么取巧的办法!”桑信道,“可惜咱们都没有杀人证,咱们要是灭鬼,被警察抓住是要蹲苦窑的。阿风,你能不能说服警队?” “我尽量去试试,不过别抱太大希望。”风叔摇头道。 “小黄父已经无法遏制了,关键是大黄父!”龙婆皱眉道,“这才是祸根,大黄父不除,人间永无宁日!” “怎么找?”铁艳一摊手,“这鬼东西听说装成普通人,跟人一点区别都没有。他就算现在站在咱们面前,哪怕是咱们中的一个,咱们只怕都很难分辨出来。死骗子,你眼睛不是好用吗?你能看出来吗?” 桑信无奈道:“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我从来都没见过黄父鬼。我得见了才知道。” “说了等于没说。”铁艳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尝了他的血我也能尝出来呢,关键是怎么挑中它?” 顿了顿,他看向黎叔:“老黎,你有没有办法?” 黎叔皱眉苦思片刻,道:“我倒是有个思路,五鬼入梦术。” “入梦?”风叔眼睛一亮,“这个方向肯定是对的,黄父最擅长侵入别人的梦里侵犯别人,他的标记也只在人的梦里才有,身上是看不出来的。” “你的五鬼入梦术能找出黄父?”铁艳质疑道。 “当然不能。”黎叔摇头,“我的五鬼入梦术只能一个个去试错,让五鬼在梦里逼问被入梦的家伙有没有被黄父侵入过。” “这不是笨办法吗?”风叔失望道,“港岛几百万人,被黄父侵入过的虽然不少,但放在这么多人里面,你一个个去试,不知道要试到什么时候去?” “一晚上试几十个,一个月下来也上千个人了。”黎叔认真道,“事情总得做,愚公移山嘛,不然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倒也不是不行。”龙婆沉吟道,“我也用托梦法试着找找,我年纪大了,每天找十个也就差不多了,一个月找三百个,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 “我这儿没什么办法。”桑信摇头道,“做梦的事儿,我不擅长。” “茅山法里也没太好的办法。”风叔皱眉苦思,“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抓住一个小黄父,或者被黄父侵入过的人。否则的话咱们等于什么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去找。” “我也没办法,别指望我。”铁艳也摇头,“我只擅长灭鬼和修车。” 风叔看向苏乙,突然道:“我们之前灭那只怨伶的时候,怨伶说火土被黄父鬼标记过。龙婆,有没有办法通过火土追踪到黄父?” 龙婆看着苏乙,问道:“小伙子,你来港岛没多长时间吧?” “一个礼拜多。”苏乙道。 “这一个礼拜,你做过什么梦?”龙婆问道,“有没有梦到过人山人海的场景?” “我梦到过我逛中环广场。”苏乙道,“人挨人,人挤人。” 众人齐齐露出失望的眼神来。 龙婆摇头道:“黄父有可能是他梦到的任何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黄父为什么标记黄老弟?”桑信开口问道,“阿风,是不是你跟我讲过的那个借尸还魂的鬼,黄老弟坏了黄父的好事,所以被黄父忌恨在心?” “应该是,否则没理由会选中他。”风叔看着苏乙,“不过咱们也多了条路,那就是守着火土,黄父很可能近期就对火土下手。” “怎么守?”铁艳一摊手,“黄父入梦,咱们就算跟黄老弟绑在一起也没办法,除非进黄老弟的梦里。别说咱们这些人里只有龙婆和老黎才能进别人的梦,就算咱们都能进去,在梦里,黄父才是主场,谁能把黄父怎么样?搞不好人家一窝把咱们都端了。” “我肯定不行。”黎叔摇头,表情显出畏惧之色,“我最擅长的刚好被黄父克制,我的五鬼还不够给他塞牙缝的。” “也对,到时候人家一口一个,说不定还会把你给放了。”桑信笑嘻嘻道。 “为什么放我?”黎叔疑惑道。 “希望你下次多给它送点零食咯。”桑信哈哈笑道。 黎叔表情僵住,脸皮抽搐几下道:“这玩笑开得我有点生气。” “我的错我的错,别生气。”桑信急忙笑嘻嘻作揖道歉。 “龙婆,你怎么说?”风叔问道。 “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在梦里跟黄父斗一斗。”龙婆缓缓道,“但不管我是不是它的对手,它一旦进了火土的梦,我都没办法护住火土。所以咱们不能拿这小伙子冒险,不然他九死一生。” “那就算了。”风叔摇头,然后诚恳道:“龙婆,那就麻烦你出手,抹掉黄父在火土梦里的标记。”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龙婆笑呵呵对苏乙点点头,“小伙子,今晚我就给你托梦,帮你消除掉这个隐患。” 苏乙沉默。 风叔道:“还不快谢谢龙婆?整个港岛,也就龙婆有这个本事。” 苏乙的目光从眼前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火土?”风叔疑惑看着苏乙。 苏乙面色认真道:“各位前辈,我得先声明一件事情,我用我的人品发誓,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苏乙要做什么。 苏乙想了想又补充道:“风哥是了解我的,所以我再加上风哥的人品来担保,我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说谎。” “火土,你想说什么?”风叔见苏乙说的这么郑重,忍不住问道。 苏乙眼中闪过无奈之色,开口道:“其实……昨晚黄父侵入过我的梦了。” 众人都是一愣,然后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正愁着只能用本办法去筛查出被黄父侵入过梦境的人呢,也不知道要筛查多久。 运气好还好说,运气差,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有可能。 这么难迈出的第一步,本来是个老大难题,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这怎能不让众人振奋。 风叔高兴地一拍苏乙肩膀:“那你不早说?害得我们头疼半天?这下最麻烦的省掉了!” “这真是好事啊!”铁艳也笑了起来,“没想到黄老弟已经被……已经被、被……” 他说着说着,突然瞪大眼睛,说不下去了。 其余人也都意识到了什么,面面相觑,随即面色变得异常古怪起来。 “呃……黄老弟,我的意思是说,这不是好事。”铁艳神色尴尬补救道,“我对你的遭遇感到同情,你放心,我们不会因此看不起你的。” “对呀对呀。”桑信打个哈哈干笑一声,“梦里的事情嘛,又不是真的,再说你也是被迷惑的,不算数不算数!” “小伙子,看开点。”龙婆道。 风叔想笑又憋得辛苦,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拍拍苏乙的肩膀:“火土,节哀顺变。” 黎叔想了想,认真对苏乙道:“火土,有些被强健的女人照样活得很自信,不要觉得自己脏了,最重要是向前看。” “……”苏乙眼神幽幽地看着众人,“这就是我不想说这件事的原因,因为我知道说出来大家也很难相信。但我真的发誓,我说的是事实,那就是,黄父虽然侵入我的梦里,但他没把我怎么样,我阻止了他!我是清白的!” 众人都沉默不语,有的看向别处,有的轻咳低头,有的装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头。 “我说的真的是真的!”苏乙诚恳地道,“我用我的人品和风哥的人品发誓!” “咳咳!”风叔轻咳一声,讪讪道,“那什么,火土,你发誓就发誓,带我的人品干嘛?要不,你就先用你自己的?” “……” 玛德! (本章完) 1264、策略 一群活了几十年的人精谁都没有再提黄父鬼入侵苏乙梦境的事情,而是很有默契地开始讨论起下一步的动作。 他们真是太体贴了—— 个屁啊! 你们是体贴了,但也默认我被那啥了! 六月飞雪,天地奇冤啊! 苏乙额头青筋直跳,他发誓自己真的没有被黄父鬼那啥!虽然当时的确杆子戳到了洞口,但真的没进去! 这怎么能算那啥呢? 肯定是未遂啊! 是,当然,可能是有些前戏。 但那不重要,也不值一提…… 重要的是真的没有! 苏乙觉得自己不要提的好,不然越描越黑。 但不提的话,这帮老家伙又认定自己肯定被那啥了。 真是百口莫辩! 苏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几番欲言又止。 几个老家伙看他表情不对,还很默契地齐齐走到另一边去商谈,似乎是给他时间和空间平复羞愤。 风叔还很体贴地把小明也拉了过去。 真是谢谢啊!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越南女人的鼻孔里爬出一条虫子来。 正是之前黎叔放进她嘴里的那只食秽虫。 只不过原本白白胖胖的虫子,这时候已经变成了灰色。 黎叔走过来抓起虫子就扔到嘴里,一口咬下去,苏乙都能看到爆浆出来。 “你这虫子是酸甜的还是麻辣的?”铁艳忍不住问道。 “咸鲜微辣。”黎叔咽下嘴里的东西,一本正经回答道。 “呕!”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的小明再也忍不住干呕一声。 然后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他。 吓得这孩子脸都白了,急忙颤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铁艳满脸不怀好意,“那就是的确感到恶心想吐咯?老黎,人家说你恶心啊。” 桑信笑眯眯道:“好啦,也别怪他了,也许人家觉得恶心的不止老黎一个,咱们这群老家伙在人家眼里都差不多恶心啦。”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小明焦急辩解。 “别吓他了。”老黎面无表情看小明一眼,“人一害怕肉就酸了,不好吃了。” “嘿嘿嘿……”一群无良老家伙齐齐露出牙齿,对小明露出森寒的笑容,包括风叔在内。 就连苏乙也配合地露出冷酷表情。 小明喉结涌动,看了眼风叔道:“你们、别、别开玩笑了!我相信风叔,也相信黄sir!” 吓得都忘了叫昂口黄了。 “没意思,现在年轻人主意正,胆子大,吓不住了。”铁艳切了一声道。 “好事,起码聪明胆大。”桑信笑嘻嘻道,“小子,吸过k吗?” “没有,只抽过大麻,磕过一次药丸。”小明急忙道,“不过我已经发过誓以后绝不碰这些东西,我发誓!” “用阿风的人品?”黎叔冷不丁道。 苏乙脸皮抽搐了一下。 众人一怔,继而哄堂大笑。 小明不明所以,也跟着挠头傻笑。 风叔摇摇头,问道:“老黎,有没发现?” “断了。”老黎道,“上她身的小黄父应该已经没了,就是不知道是被灭了,还是自己撑死了。” 苏乙推测应该是前者,应该是被黄耀祖击毙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咱们只能从火土身上做文章咯。”铁艳一摊手,“计划就是刚才的计划,龙婆托梦追踪,老黎确定方位,阿风、我还有桑信做打手。争取一次干掉这个黄父!” “哪儿有这么简单?”桑信叹了口气,“自古来出黄父鬼,据我所知无不是屠城解决。我觉得咱们抓不住它的。” “喂,还没做你就打退堂鼓,那别做了,你走吧!”铁艳瞪眼叫道。 “我没说不做,我只是怕你们盲目乐观,到时候失望。”桑信解释道。 “失望就失望咯!”铁艳道,“重要的是咱们拼了,结果交给老天去定!” “我的意思是咱们的计划可以再细一点。”桑信很有耐心。 “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我只管打仗!”铁艳冷哼一声。 “好了!”龙婆摇摇头,“现在最怕的就是黄父一心要走,其实它要是真的要走,咱们拿它没办法的。咱们抓它真的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绝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所以桑信说得没错,咱们的计划最好再细致一点。” “怎么细致?”铁艳摊手,“从古到今,修行界对黄父这种鬼东西知道的就很有限,谁也不知道除了做梦,它还有什么手段能获取消息。反正每次修行界围剿黄父,都没成功过,谁都不知道它为什么就偏偏能躲过去,就算屠了城都不能确定它真的就被消灭了。那么多前辈都没成功,咱们凭什么成功?所以别想那么多了,只管动手就好了,万一成了就青史留名,输了也是正常。” 他环顾一周:“现实一点吧各位!咱们的目标是解决黄父之祸,只要能赶跑它,或者吓得它不敢现身,对咱们来说就是最大的胜利。接下来的后半辈子,咱们就慢慢对付小黄父吧。说真的,现代社会,又不可能屠城,大家又都讲科学,所以我可以预见,将来必定是小黄父泛滥,整个人间都成为这鬼东西的游乐场。直到人类灭绝。” “也没那么悲观,凡事都有度,要是黄父之祸真的泛滥了,不管是阴间的还是上面的都不可能不管。”风叔辩驳道,“而且咱们未必就不能抓住它!咱们也可以与时俱进嘛!现在有枪,只要咱们能看到它,也就是一颗子弹的事情。” “所以阿艳其实跟我的看法是一致的,只是我还多少抱有一点抓住黄父的希望。”桑信道,“各位,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如果真的事不可为,咱们也都死定了,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别忘了,据阿风所说,这个黄父后面还可能站着一个摄青。要是真有摄青的话……咱们能活几个?” 众人都沉默下来。 老黎幽幽道:“你们说的好像只要见了黄父就能拿下它似的。但黄父也很厉害的,你们凭什么觉得咱们就能打得过黄父?可能我们都会死在黄父手上。” 众人面面相觑。 “所以管那么多干嘛?打就对了!”铁艳不耐烦摆摆手,“轰轰烈烈斗踏马的,也不枉咱们人间走一遭!” “斗吧。”龙婆叹了口气,“这回咱们这群老家伙,可能真的都要交代在这件事里,多想也无异。” “临死前我一定要破了元阳!”桑信幽幽地道,“玛德,为了这双慧眼,我这辈子真是亏大了!” “你还保留着元阳?”铁艳诧异,满脸不信,“之前我看八卦杂志,不是有狗仔都爆出你跟风月片女主角双休了吗?还有照片呢!” “双休归双休,元阳归元阳,这是两码事。”桑信一本正经道。 “这倒是。”龙婆颇以为然,“桑信,你要是真想破解,可以来找我。” 桑信一个哆嗦:“龙婆,你都快一百岁了!” “色即是空,皮囊表象而已,你还堪不破吗?”龙婆不以为意地道,“我侍奉佛母,学的就是明妃之法。你我结合,对彼此都有好处。你要是嫌我老,大不了我帮你托梦,梦里你把我当成是谁都行。现在最红的那个女明星叫什么来着?你想要她的样子吗?” “龙婆!龙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桑信拦住她告饶,“我还是留着元阳到死吧。你要是真想合籍,找阿风,他还是童子身呢!” “胡说!我早就不是了!”风叔像是被踩了尾巴,恼羞成怒,我谈过女朋友的! “我们怎么不知道?”铁艳笑呵呵道。 “他的确不是童子身了,元阳早不在了。”龙婆道。 “看吧!”风叔道,“桑信,你少污蔑我!” “我知道阿风年轻时招过鸡。”黎叔幽幽道。 众人都是一愣,然后看向风叔。 “污蔑!这是污蔑!”风叔气愤大叫。 “那你用你的人品发誓。”黎叔道。 “我为什么要发誓?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风叔更生气了,“咱们在说黄父的事情,这是多严重的事?你们现在在鬼扯什么?” 黎叔微微沉默,道:“我也做好了死的准备,我离不开港岛,如果真有黄父之祸,我活不了的。” 他的话让风叔愣了下,也忍不住叹气道:“我们都没有退路。咱们今天聚在这里,就是都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这没什么好说的。” 众人都沉默下来。 黄父之祸一旦爆发,必定是生灵涂炭。别以为修行人更有自保能力,到时候修行人反倒会成为这些小黄父的眼中钉肉中刺,会比普通人更危险。 在场的人,也就小明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苏乙虽能意识到也能想象到,但毕竟来去自如,且只是把它当做是一次任务,所以并没那么大压力和感触。 但风叔他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修行人,生于斯长于斯,大灾面前,他们没人想逃离,而是纷纷选择了面对。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逃离这个选项,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自己责无旁贷的责任。 这份无畏,让苏乙都为之动容,何况是小明? 对于小明来说这是全身心的洗礼。 “各位前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苏乙突然开口道。 “黄老弟,有话尽管直说。”铁艳道,“既然阿风带着你见我们,那咱们就都是自己人。” “黄老弟,请教谈不上,咱们这是一起精诚合作,共渡难关。”桑信笑嘻嘻道。 苏乙道:“好,那我便直言了。我觉得黄父鬼虽然隐秘,但也并非完全无迹可寻。我在梦里见过他的样子,所以咱们可以直接根据他的样子,把这个人找出来。” “没这么简单的。”风叔解释道,“他梦里可以是任何样子,你看到的样子,都是它变化后的样子,要么是大明星大美女,或者是你想要发生关系的人,否则你凭什么会对他产生兴趣?在梦里跟他做那种事情?” “他变成了我老婆的样子。”苏乙道,“但被我识破后,它成了另一个人,它成了一个秃顶男人。” 这话让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惊疑不定。 “你真识破了黄父?”铁艳问道,“这么说后来你是被他强迫了?” 苏乙黑着脸道:“我再说一次!我没有被它强迫!我阻止了它!” “呃,这个不重要!”风叔摆摆手插嘴道,“火土啊,就算你识破了黄父,他变成另一个样子,但这个样子一般来说也不是他现在附身的样子。黄父之所以难找出来,就是因为这东西非常谨慎,几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但他一定不会凭空捏造出这个样子。”苏乙笑了笑,“我见到的这个人,一定是他见过的,或者他认识的。” “这有什么用?”风叔皱眉,“我们每个人见过的人都太多了,他可以装成任何人的样子,我们可能费劲千辛万苦找到这个人,但这个人跟真正的黄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苏乙想了想,道:“我换种说法吧。风哥,假如你是黄父,你现在想要假扮一个人的样子,去入侵别人的梦境。你选择假扮成谁?你脑子里第一个确定的人选是谁?” 风叔皱眉想了想,说出了一个让苏乙都觉得好笑的名字:“李阿伯?” “为什么是他?”小明感觉匪夷所思,“风叔你见过那么多人,为什么会选择李阿伯?” 风叔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脑子里第一个想的是现在在场的人,但你们都认识我,所以我觉得有些不安全;然后我想到的是东坪洲的街坊,但这样还是不保险,因为你们找到东坪洲就很容易找到我。我想要随便想一个我见过但又不认识的人冒充,比如电视明星什么的,但我脑子里只有他们拍电视拍广告的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冒充……” “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就冒出来李阿伯的样子了。我最近见过他,但我跟他又没什么联系,我知道他怎么说话怎么走路,也大概了解一点他的信息,所以我觉得冒充他对我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本章完) 1265、扯淡 “各位前辈,你们应该也都发现了,我要风哥随便选一个人冒充,但风哥随便选的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随便,还是有一些规则的。”苏乙道。 “首先一定是他认识但又不太熟的。”铁艳道。 “这个人不能跟阿风有直接的联系,比如说住的地方一样,或者说是同行什么的。”桑信想了想补充道,“不然的话很容易暴露自己。” “但关系也不会太远,起码黄父对他是有一点了解的。”龙婆皱眉,“可黄父要了解一个人太简单了,他甚至都不用见过这个人,只要通过梦境的方式就可以。” “我应该是没见过黄父的,但他却能进入我的梦里标记我,”苏乙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很简单,你见过他标记过的人,或者他侵入过的人。”风叔解释道,“这个人白天见过你,晚上再做梦的时候,只要黄父想知道,他就可以通过这个人的梦见到你。如果黄父对你感兴趣,他就会顺着这个人的梦进到你的梦里,然后标记你。龙婆,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的道理。”龙婆点头肯定,“人的梦其实并非无迹可寻,我知道以前有门法术叫做梦境追踪法,还可以通过入侵一个人的梦,去侵入所有这个人认识的人的梦境。只是这种法已经失传了,不然的话,咱们凭借此法就能更快追踪黄父的踪迹。” “显然这种法现在黄父是掌握的,否则火土不可能连见都没见过他就被他标记。”风叔道,“说不定这种法的失传就跟黄父鬼有关。” 苏乙轻咳一声,把话题拉回正题:“所以,黄父鬼就算没见过我,但也一定是跟我有某种间接联系的,尽管这种联系很隐秘,但一定存在。我们只要掌握了这种联系,就可以锁定黄父。” 众人面面相觑。 苏乙知道他们只怕听得一头雾水,进一步解释道:“有一种科学理论,叫做六度空间理论,这个理论大概的意思是说这世界上每个人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中间人,你就能够认识这世上任何一个陌生人,包括港督,或者刘德华,甚至是灯塔总统。” 众人表情更懵逼,只觉匪夷所思。 但桑信却听出个差不多的意思来。 他饶有兴趣地道:“火土说的这个还真有些意思,想想还真是这样。你们要说认识刘德华,呵呵,我认识一个女明星,她就跟刘德华认识。你们认识我,我认识她,她认识刘德华。所以你们要是想认识刘德华,只需要通过两个人就行。” “刘德华肯定见过港督,所以我们认识港督只需要通过三个人?” “港督有没有见过灯塔总统咱们不知道,但他一定见过他们不列颠首相。”桑信笑道,“那不列颠首相是见过灯塔总统府的,所以咱们通过五个人,就能认识灯塔总统。” “这个道理我们听明白了,的确还是很新奇的说法。”铁艳一摊手,“但这有什么用呢?咱们能用这个道理找到黄父吗?” “对呀。”风叔道,“现在黄父标记了你,我们能通过你找到黄父?” 苏乙笑了笑:“从我延伸到秃头男人,这是一条线;从我延伸到那两个被灭掉的替身鬼,这又是一条线,我从延伸到楚人美,这还是一条线。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去做,就已经有三条线在手里了。凭借这些线索去找黄父,难道没希望吗?” 众人都沉默。 “火土啊。”风叔道,“是这样的,你也别卖关子了,你就直接告诉我们怎么找。时间紧急,咱们尽量抓进时间。你可能还不知道,别看咱们在这儿说话好像很隐秘,但只要今晚你一睡觉,黄父就能知道咱们都说过什么?” 苏乙一怔,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他还会来我的梦境,然后通过梦境了解我的经历?” “没错。”风叔点头,“这就是黄父的可怕之处,他这样子防不胜防的,除非龙婆出手帮你清除掉黄父的标识,否则只要你睡觉,他就可以随时回到你的梦里。” 苏乙若有所思点头:“那看来咱们真没时间跟他耗着,否则时间越久越对咱们不利。” “对,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通过什么方式,标记你身边人。”桑信道,“如果你真没被他那什么,你还赶走了他,那我现在很怀疑,你老婆女儿,还有这个小伙子,以及跟你认识的人,都被他标记了,目的就是为了监控你在做什么。” 苏乙已经懒得辩驳了,接着他的话道:“那解决黄父的最好时机其实就是在今天。不然过了今天,也许咱们这些人就完全暴露在人家眼里了,咱们每走一步都在人家的眼里,这种情况下还想抓黄父,就是痴人说梦了。” “是呀,所以遇到黄父之祸的前辈们才从来都没抓到过黄父。”风叔叹气道,“黄父真的是无孔不入!” 苏乙点头道:“如果咱们今天就能一起杀到黄父附身的人面前呢?他还有机会逃脱吗?” 众人再次沉默下来。 铁艳道:“黄老弟,其实我们半点把握都没有。就算咱们一见他的面,就一枪打死他,我们也没把握杀死的一定就是黄父。” “因为它标记过梦境的人只要有一个在睡觉,他就随时可以转移过去,也就是念头一动的时间。”桑信解释道,“你开枪的一瞬间,他可能同时也走了,你打死的很可能只是一个没用的躯壳。” “真的没办法封锁他?”苏乙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别说什么六度空间理论了,管你用什么理论都没用,根本不可能抓到黄父。 “办法肯定有,但难度太大。”风叔道,“首先一定不能惊动他,动手的那一刻前,他都不能察觉到半点不对。否则只要他想走,根本没人能拦住他。” “然后在他没察觉的情况下让龙婆出手,托梦给他,把他暂时困在自己的躯壳里。在龙婆出手的同时,咱们要立即抓紧时间灭了它的肉身,再困住它的鬼体,这就是我们能想到的灭了它的唯一的办法。”风叔道,“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一点点岔子,都会让咱们前功尽弃。” “黄父鬼也不是软柿子,咱们动手,它就会反击,只要它能扛住咱们一下,它就可以从此彻底消失在咱们面前,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它。”桑信补充道。 “这个计划里龙婆其实是最危险的。”铁艳道,“因为她要给黄父鬼托梦,在黄父鬼自己的梦里,它是主人,龙婆能撑多久很难说,咱们要灭掉黄父鬼,就要在龙婆撑得住的那段时间,绝不能晚。咱这个时机,得咱们自己把握,太早太晚都不行。” 苏乙深深皱起了眉头,黄父鬼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一百倍。 但再难对付,他也要对付,因为他的任务里就有消灭《第一诫》的罪恶之源。 现在已经确定《第一诫》的罪恶之源就是这头黄父鬼,要完成这个任务,黄父鬼就必须毁灭! 可是怎么对付它? 找,找不到。 找到了很可能打不过。 打过了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它跑了。 跑了以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死循环。 更别提,黄父鬼背后很可能还有个摄青鬼。 如果对付黄父鬼同时惊动了摄青鬼,好么,那就更酸爽了。 苏乙沉吟片刻,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找到它再说。”苏乙道,“我刚说的六度空间理论,其实是可以锁定这个黄父鬼的。” 他也不再卖关子,找了根树枝,直接在地上写写画画,列出一个关系导图来。 黄火土——袁晓敏——俞惠琪、麦克——怪谈协会——黄父鬼。 黄火土——风哥——怪谈协会——黄父鬼。 黄火土——cissy——小明——楚人美——黄父鬼。 黄火土——杂务科黄耀祖——小黄父——黄父鬼。 黄火土——刘清芳——黄父鬼。 “这是我来港岛后,所有能跟黄父鬼扯上关系的渠道。”苏乙说道,“按照六度空间理论来说,除掉作为源头的我和最后环节的黄父鬼,中间的所有人都可以把它们连起来,然后也指向黄父鬼!换句话来说,他们也都跟黄父鬼有关系。” “最后一个是我太太,昨晚刚从湾湾来到港岛。”苏乙补充解释道,“之所以加她,是因为昨晚黄父鬼就在我梦里冒充我太太,我推测他选择在我太太到来的这一晚入侵我梦境,是因为他大概率知道我太太要来的消息。通过这个推测我再加一个名字……” 他在刘清芳的名字下面又加了一个名字——苗小伟。 然后道:“阿伟也是警察,西九龙重案组的。” 接着苏乙又把其他人的身份背景都大概介绍了一遍。 众人皱眉看着这些名字,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铁艳问道。 苏乙写下两个字——港岛警察。 “警察?”桑信眉头紧皱。 “这五种关系,都能和港岛警察关联上。”苏乙道,“这种关联表面看上去好像合情合理,但太合情合理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种不合理。” “太绕了。”铁艳彻底放弃了思考,“我完全听不懂,阿风,你听得懂吗?” “我还可以。”风叔一本正经点点头。 “你用你的人品发誓?”老黎插嘴道。 “……”风叔脸皮抽搐。 苏乙笑了笑,继续道:“总之,不管怎么说,都说明这个黄父鬼跟港岛警察有极大牵连!因为我跟他之间有五种联系,都和港岛警察有关!这么大概率,咱们可以大胆假设,黄父鬼和港岛警察有没有任何中间环节和阻尼的直接联系,说不定这个黄父鬼的直接身份就是一个港岛警察!” “港岛几万个警察,这怎么找?”桑信问道。 “不必去找!”苏乙摇摇头。 用树枝在地上又写下一组联系来—— 黄火土——马署长——? “马署长是西九龙警署的署长。”苏乙解释道,“他昨天委托我帮他办一件案子。这个案子是什么无关紧要,但我可以把马署长和黄父鬼也画一个等号。” “为什么?”铁艳问道。 “因为六度空间原理。”苏乙笑道,“我通过马署长,一定可以认识黄父鬼。” 铁艳使劲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按照这个理论,你通过我们也能认识黄父鬼,通过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能认识黄父鬼,那这个理论有什么意义?” “这不一样的。”苏乙摇头,“我是通过黄父鬼认识的你们,不管我见没见过黄父鬼,都是黄父鬼在先,你们在后。以后任何能跟黄父鬼牵扯到关系的人都是一样的,因果不能倒置。” 他接着道:“马署长是警察,所以他跟黄父鬼也有直接联系。” 他接着道:“我来港岛是和港岛警方交流,这边负责的人是港岛人事服务及职员关系科的负责人,港岛警务处副处长刘杰辉警司。” 他又在地上写下刘杰辉的名字。 “刘sir?”风叔挑挑眉道,“我认识他,一个没有官架子的好警察。我调职的时候就见过他。” “马sir认识他,阿伟也认识他。”苏乙道,“黄耀祖不用说,也认识他。我敢说,其他几个中间的名字,最多通过一层关系,也能跟他联系上。” “最关键的是,他和我来港岛有直接的关系。”苏乙扔掉树枝,指着这个名字一脸笃定地道,“我刚来港岛就跟黄父有这么多关联,所有根源都跟这位刘sir有关,因为我能来港岛就是因为他!我敢断定,这位刘sir和黄父绝对可以直接联系到。甚至咱们可以再大胆推测,这个刘sir就是黄父鬼!” “至于是不是也很好查,只要打听打听,他是不是很爱吃东西,是不是总是戴着墨镜或者隐形眼镜就可以了。” 苏乙话音刚落,风叔的脸色就变了,,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我见过刘杰辉!我记得我见他的时候,他的确戴着墨镜,也的确正在吃东西!” 话音一落,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再看苏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仙。 (本章完) 1266、突发 怎么扯好一个澹? 照着苏乙刚才那么做就好了。 说一个谁都没办法否认,但暂时也没什么实质用途的理论,把它跟你想要表达的观点牵扯起来,然后从结果倒推过程,强行“拉郎配”。 只要你说的结果是真的,那过程也一定是有道理的。 六度空间理论是存在的,但它没什么用。你的确可以通过六个人就能认识灯塔总统,这是一定能做到的。 但怎么做?你怎么知道通过哪一种可能才能做到? 你要在无数个组合中去寻找一种可能,这已经近乎不可能办到了。就算你办到了,又有什么用? 你找到的这条路径,他们愿意介绍灯塔总统跟你认识吗?灯塔总统又凭什么要认识你? 而且这个理论跟苏乙刚才所描述的也只能说是似是而非。 但风叔他们都相信了,而且虽然听不明白,却觉得苏乙十分厉害,都对他肃然起敬。 尤其是风叔证实了这个刘sir带着墨镜还贪吃后。 “厉害厉害!”铁艳满脸佩服,“黄老弟,我一点都没听懂,但为什么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啊!” “老咯,咱们跟不上时代咯。”龙婆有些唏嘘道。 “以后抓鬼也得讲科学了。”桑信自嘲笑道,“怪不得我只是招个扫地沙弥,劳务署也非要让我规定学历限制是大学毕业,原来墨水吃得多了,的确是能人所不能。” 苏乙轻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群捧彩虹屁,道:“咱们不光面临怎么灭黄父鬼的难题,对方的身份是警务处副处长,这个身份对咱们来说也是一种麻烦。” “对呀!”桑信愁眉苦脸,“警务处副处长?二哥?还是三哥?” “算是四哥。”风叔道。 “那也是哥呀!大人物啊各位!”桑信道,“咱们抓黄父,这个刘sir一定会死,到时候咱们就是谋杀警务副处长的凶手。咱们知道自己是替天行道,可别人只会把咱们当杀人犯,疯子!” “这活儿没法干!”黎叔摇头,“如果真是这人,咱们赢还是输都死定了。” “喂,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老黎,别忘了你为什么学法!”铁艳不满叫道,“不管它是谁,咱们必须出手灭了它!各位,咱们要是不出手,港岛就没救了!你们忍心看生灵涂炭吗?” 众人闻言都有些沉默。 “你们不是吧?”铁艳满脸失望,“刚才还一个个要赴死呢!” “刚才只是说说嘛,大家其实还都有希望,但现在是真的会死。”桑信滴咕道,“杀警队高层——这事儿怎么收场?” “暗杀,行不行?”铁艳道,“神不知鬼不觉,手脚干净不就好了!” “说得那么容易,你以为你是杀手啊?”桑信摇头,“而且到时候咱们动静不会小的,你真当警方都是泥捏的笨蛋?” “什么意思?你们现在是在打退堂鼓吗?”铁艳有些生气了。 “好了阿艳!没人打退堂鼓,大家只是觉得这是个很头疼的事情罢了。”龙婆劝道,“这样吧,别考虑他的身份了,这件事无论成败,我去顶罪,我都快一百岁了,反正也活够了。” “再怎么也不能你顶罪,要顶当然是我咯!”铁艳道,“龙婆你顶罪也得有人信才行,我就合适了,以前坐过牢,对社会不满,所以报复警察,呐,杀人动机都有了。” “但你刚娶了一个俏寡妇,怎么会对社会不满?”黎叔问道。 “下面不行,有心无力咯。”桑信道。 众人一愣,然后在铁艳涨红了脸的恼怒骂声中哈哈大笑起来。 “阿艳,我们也只是发发牢骚,又不是真要跑。几十年的关系,你还信不过我们?”桑信笑道。 铁艳冷哼一声道:“别人我都信,但你这个死骗子就不一定了,有钱人都怕死,你赚了这么多不义之财,谁知道你现在心里想什么?” 桑信苦笑:“我跟有钱人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不管黄父是谁,咱们其实都退无可退!”风叔沉声道,“先做事,至于后果——等出了后果再说!” “还是阿风最对我胃口!”铁艳立刻大声称赞。 “那咱们怎么做?”桑信环顾大家,“现在黄老弟提出的这个姓刘的的确很可疑,咱们肯定是先把他当真黄父来对付的。那万一他真的就是,咱们怎么确保不让它跑了?” “对,”黎叔点头,“不然又杀了人,又跑了黄父,吃不到狐狸还惹一身骚,血亏。” “绕来绕去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但其实咱们怎么做都是去赌,结果谁也不能保证。”龙婆皱眉,他看向苏乙,“火土,之前咱们就是说到这儿,你突然提出你有话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是呀,还有没什么管用的科学方法?”铁艳迫不及待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苏乙身上。 苏乙微微沉吟,道:“我的确有想法,但也只是提高咱们成功的概率。” 他环顾一周,道:“黄父侵入我的梦境,我阻止了他,没让他在我身上得逞,这是真的。而且我打得他无功而返,这也是真的。” 这已经是苏乙第三次强调这件事了。 前两次大家都觉得是苏乙羞于启齿,所以否认。 毕竟一个大男人被糟蹋了,是很屈辱的一件事情。 但再三强调,就不由得大家不认真考虑了。 众人都有些动容、惊疑。 “你怎么做到的?”风叔最了解苏乙,所以他已经信了苏乙,急切问道。 苏乙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识破了他,我把他打成了一滩水,他只剩下一个脑袋还想吃我,但也没成功,然后我就从梦里醒过来了。” 众人努力消化着苏乙话里透露的消息,各个都皱着眉头,显然都有很多疑问。 苏乙正色道:“各位前辈,这至少证明我在梦里是跟黄父有一拼之力的,所以如果龙婆能够带我入梦,我和她一起入黄父的梦,我们两个联手,就更有把握把它拖在梦里更长时间。到时候你们再在外界灭了他的肉身,他就必死无疑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咱们的把握的确要大几分。”铁艳还是有些疑虑,但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苏乙没有要解释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的意思,他们也不好刨根问底搞个清楚。 “要是咱们这次真能灭了黄父,算不算古往今来第一人?”桑信开玩笑道。 “绝对算!”铁艳精神一振,“那咱们就这么办!黄老弟和龙婆入梦缠住它,咱们几个灭了他的肉身!” “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咱们怎么悄悄潜到他身边去?”黎叔道,“还要在他睡着的时候?” “不能等到晚上。”龙婆道,“晚上他很可能不在,而且晚上他退路太多,咱们失败的概率最大!” “但白天他万一不睡觉怎么办?”桑信问道。 “下药?做法?”铁艳提议。 众人都摇头。 “他是鬼,不是真的人,下药迷不倒他的。做法?做法不能在第一时间迷倒他,就会惊动他,几乎不可能成功的。”桑信道。 “那你说怎么办?”铁艳一摊手。 “只能等他自己睡觉。”黎叔道。 “但白天他不睡,晚上动手又太容易失败,怎么办?”风叔道。 众人都十分头疼,皱眉苦思。 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等晚上。 “火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风叔又问苏乙。 苏乙沉吟片刻,道:“有个很麻烦的办法,但实施起来至少要到明天才奏效。” “明天?明天就明天!”铁艳立刻振奋道,“大不了咱们今天到明天都不睡觉,也不再见人!只要能灭了黄父,怎样都行!” “火土,到底什么办法?”风叔急切问道。 这也是众人想知道的。 苏乙正打算说出自己的办法,就在这时,他突然心中生出警兆! 他怔了怔,立刻抬头向四面看去。 他目光环视,耳朵动了动,表情立刻有了变化,眼神微眯起来。 “警察把这里包围了!”苏乙沉声道。 众人闻听,都面色齐齐一变。 这些警察悄声无息包围了这里,从四面八方小心翼翼接近,但怎么可能瞒得过苏乙? 苏乙甚至感应到在两公里外有一把狙击枪正瞄准了自己,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立刻让他心生极度警觉。 苏乙表情微微变幻,没有选择立刻躲开狙击枪的瞄准。 “警察?包围?”铁艳惊疑不定,“为什么?咱们犯什么法了?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是不是搞错了?”风叔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问道,“要么是咱们误打误撞,恰逢其会?不应该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苏乙又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 他隐约听到地只言片语都在告诉他,这些警察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且那把瞄准自己的狙击枪没有再挪开过。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警察要抓自己? 是那只黄父搞鬼?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 “来者不善!”龙婆面色凝重,“大家都小心点。” 黎叔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某一刻突然睁开眼睛,眼神中迸射出骇人光芒。 “糟了!”黎叔失声道,“我的小鬼听到警察说,火土杀人了!他们是来抓火土的!” “火土杀人?”众人彼此对视,第一反应和苏乙一样,都觉得这是黄父捣鬼。 “火土不能被抓到警局去!”龙婆道,“不然到了黄父的手里,他就危险了!他得立刻走!” “怎么走?有生路吗?”风叔急切看向黎叔,“老黎,你找条路!” “好!”黎叔干脆应下,立刻念动咒语派出五鬼。 “火土,你先避一避,这肯定是黄父搞的鬼,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风叔沉声道。 “玛德,这些警察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铁艳惊疑道,“谁出卖了咱们?” “也许是手机定位?”苏乙猜测,来这里的事情只有黄耀祖知道,但苏乙并没有太多怀疑黄耀祖。 他昨天才换的手机卡,被警方定位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苏乙认同龙婆的说法,他绝不能束手就擒。 他得先跑,离开这里再说。 “各位前辈,我有办法自己走,但你们也要小心!”苏乙一边掏出手机把电话卡抠出来折断扔掉,一边语速飞快道,“你们肯定会被带去警局,黄父也就知道了你们的存在,所以你们的处境也会变得很危险他们能栽赃我杀人,也能栽赃你们杀人!” “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先走脱再说!”风叔急促道,“你放心,你老婆孩子一定没事,他们再怎么嚣张也绝不敢太无法无天!你先躲起来,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再说!” 苏乙对众人道:“我会想办法跟大家联系的。” 说罢就要离开。 “等等!”龙婆却叫住苏乙,突然伸手拔了苏乙一根头发,然后将其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她嘴唇蠕动两下,飞快道:“正午整点准时入梦,黄父进不去,我们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在这时候给你托梦。要是错过,就等下午四点整。要是今天错过,就等明天!” “知道了。”苏乙点头,深吸一口气,突然身形一闪,下一刻,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瞬间从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 ̄口 ̄)!!( ̄口 ̄)!!( ̄口 ̄)!!( ̄口 ̄)!!( ̄口 ̄)!! 一群人在风中凌乱。 “那是什么?”桑信目光呆滞地问道。 “他刚是——刷地一下就不见了吗?”铁艳不确定地向旁边的黎叔寻求答桉。 “阿风,这是什么名堂,你知道吗?”龙婆沉声问道,“这可不像是你们茅山法!” “这不是法术,是武功!”风叔深吸一口气道,“火土是个武林高手。” 除了满脸激动的小明,其余人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武林高手?”铁艳一脸你在逗我吧的表情,“你别告诉我,他会轻功。” “昂口黄他上次就飞过!”小明再也忍不住激动插嘴道,“我上次就见过的!” 1267、绝境 “土狼土狼!这里是老鹰!落水狗不见了!重复,落水狗不见了!” 树林中,全副武装的飞虎队正悄然潜行,向废弃的大桥下方逼近。 某一刻,带头的队长耳麦中突然传出狙击手急促的呼叫声。 队长心中一惊,急忙做个手势示意所有人都停下来,惊怒喝问道:“你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什么叫不见了?咱们把他团团围住,你现在跟我说他不见了?他难道能长翅膀飞走了吗?而且你不是一直盯着他吗?” “我。我也不知道!”狙击手声音中透着惊慌和恐惧,“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但他突然就不见了!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混蛋!”队长骂了句,对着麦克急促道:“秃鹫秃鹫,落水狗在哪儿?” 耳麦中安静片刻,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报告土狼,我看到的和老鹰看到的情况一样,我怀疑他就地躲了起来,正在仔细搜寻,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报告。” “找!给我找到他!”土狼黑着脸咬牙道。 他脸色阴晴不定片刻,把对讲机调了个频道又向上呼叫道:“土狼呼叫狼外婆,土狼呼叫狼外婆。” “收到请讲。”那头传来沉稳的声音。 “落水狗突然失踪,疑似您之前所说的b类特殊情况发生,请求下一步指示!”队长汇报道。 那头沉默片刻后,传来一个果决的声音:“行动,抓人!” “yesir!”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某一刻,大桥四周突然警铃大作,密密麻麻的全副武装的飞虎队和ptu部队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大桥上也显出密密麻麻人影。 其中一个人用高音喇叭大声喊道:“这里是港岛皇家警察,下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即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就地蹲下,否则,我们就开枪了!重复,你们已经被……” “这么大阵仗?至于吗?”铁艳黑着脸看着周围的场景,“把我们当什么了?悍匪?” “都照做,不要有多余的动作!”风叔沉声道,“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好汉不吃眼前亏!” 众人都依言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风叔,他们会不会直接开枪杀了我们?”小明颤声问道。 “怎么?怕了?”风叔看他一眼。 “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小明咬牙道。 “那就看咱们的运气了。”风叔叹了口气。 “风叔,万一咱们真要死了,你现在能不能收我为徒啊?”小明急促道,“至少我这辈子也算你徒弟了!” “你还真会挑时候啊……”风叔诧异看他一眼。 不过这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大队警察冲到了跟前,用枪指着在场所有人。 另一边的黑车上那个越南女人也被用枪指着。 现场指挥官很快向上通报已经控制住了现场,然后开始让手下警员给所有人戴手铐,并汇报没有发现目标“落水狗”。 落水狗? 痛打落水狗? 风叔等人传递着眼神,表情凝重。 等有警员给风叔来戴手铐的时候,风叔突然开口:“我是东坪洲沙展,编号17548,我的警官证在我口袋里,是自己人!” 这警员一怔,求助般看向自己的长官。 队长沉着脸走到风叔面前,表情难看。 “风叔对吧?我知道你的身份!”队长沉声道,“我问你,黄火土呢?” “他走了。”风叔道,“他犯了什么罪?” “杀人!”队长看着他,“他去哪里了?怎么走的?” “用两条腿咯,朝那边跑了。”风叔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撒谎!”队长对他咆孝,“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你没看到他?”风叔讶然,“喂,该不会是你偷偷放跑他吧?那么大个活人,没道理你们这么多人都碰不到吧?” 队长额头青筋直跳,咬牙道:“风叔,我敬你是前辈,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黄火土犯的不是小事,你担不起的!” “我干嘛要为他担?”风叔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他要是犯了罪,我抓他还来不及呢,我是警察,我跟他才认识几天?我们两个不熟的。” 队长有些懵。 “倒是你们,既然要抓他怎么不通知我配合?”风叔生气道,“你们要是早点通知我,他根本没机会跑掉!怎么?嫌我老?还是不当我是自己人?” “不是啊风叔,这……上面……”队长有些挠头。 “头儿,那个女的好像是痴的,什么知觉都没有!” 便在这时一个警员跑来汇报。 队长一愣,看向风叔。 “看我做什么,跟我们没关系,人是黄火土带过来的。”风叔一脸无辜道,“谁知道他要做什么?我都没来得及问他,你们就冲过来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觉得他可疑。”一边的铁艳等人大点其头。 “我看那小伙子就不像好人。”龙婆煞有介事,“警官,一定要抓住他呀。” “阿弥陀佛,那位黄施主一定罪孽深重啊……”桑信摇头叹气。 “……”小明目瞪口呆。 等队长又跑去一边接电话时,他凑过去悄悄问风叔:“风叔,你们这么说昂口黄,是不是不太好?” “不把所有事情推给他,我们怎么解释那个女人的事情?”风叔一副看白痴的样子,“咱们不撇清一点,还怎么帮他?” “……有道理!” 风叔点点头,对另一边的警员道:“喂,伙计,那个黄火土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们这么大动干戈的?” 另一边,苏乙很轻松逃出了警察们的包围圈,来到了大桥上的警官临时指挥所。 在这里他还看到了一个熟人——林俊贤。 林俊贤看起来并不是这次行动的一号指挥官,而是只负责外围警戒。 苏乙看到他的时候,那边刚好向这边汇报了苏乙失踪的消息,总指挥官立刻下令所有人都在附近去搜寻,掘地三尺也要把嫌犯找出来。 林俊贤被分到了西边,他带来了十几个人,他只留了一个,剩下的全部撒出去,两两一组,去各个方向搜查。他则开着车,带着那个伙计沿着马路往西边走。 “林sir,阿伟虽然跟那个湾湾警察认识,但也没必要把他关起来吧?”车子刚启动,那伙计就忍不住对林俊贤道,“怎么说也是自己人……” “自己人……”林俊贤冷哼一声,“你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吗?他准备给姓黄的发消息通风报信,被我当场抓到!” “啊?不会吧?”这伙计很诧异。 “不会!”林俊贤冷笑,“我也希望不会,真不知道那个姓黄的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他干出这种桉子居然还敢帮他?你知不知道?这已经不是个单纯的刑事桉子,而是很恶劣的郑志事件!姓黄的死定……” 正说着,林俊贤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下意识往边上瞥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刚还跟自己说话的伙计竟趴在前面睡着了。 “喂!”他皱眉就要叫醒这伙计,不了后座传来一个澹澹的声音。 “让他休息会儿。” 林俊贤愣了下,下一秒浑身汗毛倒竖,冷汗瞬间流下来! “吱——” 他死死一脚踩住刹车,脚下动作的同时便拔枪、转身、打开保险栓,动作一气呵成,快到了极致! “不许……” 他惊恐咆孝着。 但只喊出两个字他就觉得手中一轻。 再定睛一看,就发现自己的手枪出现在了自己的对面,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自己。 林俊贤浑身顿时僵住,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豆大汗珠从他额头沁出,他看着坐在后座上面无表情的苏乙,喉结涌动,使劲咽了口唾沫。 他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车上? 这不可能! 这也不科学!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放你走。”苏乙没有废话,看着他的眼睛澹澹说道,“别逼我杀你!” 顿了顿,苏乙又道:“就算我不杀你,为了逼供我打断你的腿,或者对你的肺开一枪,你这辈子都要受影响,这样的结果你一定也不想看到,对不对?” 林俊贤似乎松了口气,使劲点头,颤声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很好。”苏乙满意点头,“我问你,你们为什么抓我?”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何必明知故问?”林俊贤脱口道。 苏乙晃了晃手枪,道:“和问题无关的答桉,第一次警告。林sir,我最多允许你答错两次。” 林俊贤脸色苍白几分,畏惧地看了眼枪口,道:“是、是因为你杀了刘sir。” 苏乙一怔,面色大变,身体都绷直几分。 “哪个刘sir?”他沉声问道。 “刘杰辉警司!管人事服务及职员关系科的副处长。”林俊贤说出了苏乙最不想听到的答桉。 苏乙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是怎么死的?”苏乙问道。 “被你一枪击中脑袋,”林俊贤畏惧地道,“当时他在自家楼下,他妻子送他下楼,你杀了他以后,他妻子看到了你的样子,还有刘sir的司机,以及他家小区里的两个业主,都看到了你的样子。你把枪扔在了垃圾桶里,枪上提取到了你的指纹,已经跟你住的地方留下的指纹比对过了……” “你们还搜了我住的地方?”苏乙道,“我老婆孩子呢?” “已经控制起来了。”林俊贤道。 “有目击者,有物证……”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竟笑了起来,“真是一出好戏啊……” “这个消息已经被媒体知道了,湾湾警察枪杀港岛警队副处长,这是很恶劣的郑志事件,一定会造成很大轰动!”林俊贤颤声道,“所以港岛警方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捉拿归桉!我相信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湾湾方面也一定会跟你撇清关系,免得惹上麻烦!黄sir,别负隅顽抗了,投降吧……” 苏乙道:“这么说,我的样子很快就会成为港岛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 “如果你跑了,你会立刻被警方通缉悬赏。”林俊贤道,“黄sir,其实你现在处境很危险。如果你投降,起码港岛警方会给你公正的待遇,会尊重你的人权。但如果你跑了,我很怀疑指使你的人会不会杀你灭口。”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林俊贤勉强笑了笑:“也许是因为枪的原因。” “你的枪我用几天,不用给你打借条吧?”苏乙问道。 “不、不用。”林俊贤脸色惨白道。 “放心,我不杀你。”苏乙澹澹道,“我只是想让你跟你上级带句话。” “什么话?”林俊贤问道。 苏乙嘴角勾起:“你想玩,我就陪你奉陪到底,我一定会抓到你的!” “你、你要带给谁?”林俊贤问道。 苏乙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一记掌刀打晕他,转身下了车。 他说过这句话,就足够了。 黄父鬼一定会听到的。 事情大条了! 他刚还在跟风叔他们商量着怎么抓黄父鬼,怎么对付刘杰辉,但没想到,这黄父如此果决,竟直接给苏乙扣了一个天大的屎盆子,放弃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就因为他想搞苏乙未遂,所以有了危机感? 他也太谨慎了吧? 他是跑了,可苏乙再上哪儿找他去? 茫茫人海,谁知道他会附身在谁的身上? 所有线索全断了! 不但线索全断了,苏乙还成了杀害警务处副处长的杀人犯! 正如林俊贤所说,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很恶劣的郑志事件,因为他一个湾湾来的警察,居然枪杀了港岛警队的高层。 谁会相信这只是他的个人行为? 昨天还是警队座上宾的苏乙,今天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逃? 别说苏乙不想逃,就算想逃,湾湾也回不去了。 湾湾方面也一定会找到苏乙,甚至说不定会把苏乙亲手送到港岛警方手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还很明朗的局势,居然急转直下,瞬间跌入绝望深渊。 然而越是这时候,苏乙原本心中沉甸甸的压力反而彻底清空了。 他现在心情竟出奇的平静,没有半分沮丧。 有的只有无穷的斗志! 1268、良机 苏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是武学大宗师,又兼修术法,他这种人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是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的。 但他毕竟不是神,没办法直接从这巨大变故中锁定那一丝不对的地方,苏乙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没什么发现,便果断放弃了关于这方面的探究。 他面临的局面很严峻,,没时间在一个问题上干耗。 无论这个问题是重要还是不重要,他都要着眼现在。 下一步怎么走? 苏乙梳理了自己必须要做到的几件事—— 第一,找出对抗黄父的办法,找到并消灭它; 第二,保护自己,保护好想保护的人; 第三,洗脱嫌疑恢复清白。 这三件事,其实也是一件事。 原本他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帮手,可没想到还没开始,帮手就全没了。 他心里再次佩服这黄父出手真是稳准狠,果断狠辣,直掐命脉。 而且这家伙太谨慎了,刘杰辉这么高等的身份,说放弃就放弃,不惜代价也要置苏乙于死地。 黄父的大动作把一切都打乱了,让苏乙之前所有的计划都成为泡影。 所以现在苏乙必须另觅它法,找出新的破局之点,时间拖得越久,对苏乙就越不利! 可要怎样破局? 苏乙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本就打算要探究其秘密的人—— 黄耀祖! 不管是从原剧情的表现来看,还是苏乙所在时间线的接触来看,黄耀祖给苏乙的感觉都是比较正面的。 他相信自己的这种直觉,所以苏乙立刻选择了自己破局的第一个方向——黄耀祖! 他要找到黄耀祖,让黄耀祖说出他所知道的秘密。 至于风叔他们,还有刘清芳他们,苏乙只知道他们大概率暂时安全,这就足够了。过多忧虑他们,反而会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危险,事情也会变得更糟糕。 可是去哪里找黄耀祖? 苏乙脑子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地址是——曙光福利院。 这是苏乙和黄耀祖原本约定好的,看完那个越南女人后,就把越南女人送去这个福利院。 黄耀祖把车子开到这里,连这个女人一起扔在这儿,但以苏乙对他的了解,这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不可能后续的事情完全不闻不问。 但他又不在附近看着这个女人,所以很有可能是在这女人最终的目的地那边等着。 这个可能概率不小,而曙光福利院距离苏乙现在所在的位置也不远,苏乙决定立刻去看看,碰碰运气。 苏乙摸准方向,施展轻功迅速向曙光福利院所在方向飞驰而去。 很快,这座坐落于山岭湖泊之间,僻静安详的福利院就出现在了苏乙眼前。 锈迹斑斑的铁门,斑驳的红砖墙,长着荒草的屋顶,铺着沙石空荡荡的院子。 破旧的福利院明明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压抑感,让人感到绝望,但偏偏它的名字却叫做曙光。 看来越缺什么就叫什么的,怕是不止人名。 福利院门口停着两辆车子,显然在苏乙之前这里便来了访客,这让苏乙更对此行目的多了几分信心。 苏乙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很快就察觉到后院一个刷着白油漆的房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黄耀祖! 苏乙精神一振,分辨出其中一个声音正是属于黄耀祖。 他像是一只大鸟,悄然无息来到窗外,透过玻璃往里看去。 里面有一男二女,身上穿着白色大褂,似乎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他们正惶恐地低着头站在房子中间。 旁边墙边斜斜坐着两个被打得满脸鲜血、鼻青脸肿的男人,奄奄一息瘫坐在那里。 他们的右手都被手铐拷在靠墙的铁水管上。 在房子正对窗户的地方,有两个目光呆滞的女人躺在床上,身体被床单盖住,苏乙一眼就看出她们身上是一丝不挂的。 苏乙也看到了黄耀祖,他正满脸怒容瞪着福利院的一男二女三个工作人员,旁边还站着一个相貌英俊的寸头青年,左臂打着石膏,右手拳头上却沾满血迹。他也面色铁青,死死瞪着这一男二女。 “老实说,做这种事情多久了?”黄耀祖沉声问道。 一男二女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说话。 “说话!”黄耀祖怒喝,“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认吗?” 男人颤颤巍巍道:“没、没多久……”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黄耀祖愤怒指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女人,“她们成了植物人,不能动不能说,已经够可怜了!你们居然还把她们当技女,利用她们的身体赚钱?赚这种钱,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还有你们两个,你们也是女人,怎么忍心对同样是女人的她们做这种事情?” “不、不关我们的事……都是院长逼我们的警官……”一个女人颤声道。 “是呀是呀,我们都是被逼的,我们不听他的话,他就打我们,还说要杀我们全家……”另一个女人也颤抖道。 “玛德贱人!”院长勃然大怒,“分钱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我逼你们?” “那是你给我们的封口费!” “没错!” 两个女人试图撇清自己。 “王八蛋,现在要让我顶雷咯?”院长不怒反笑,“你们两个三年前就劝我,说院里一些残疾女人和神经病都是好资源,不用浪费,还说多得是想猎奇的人,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选择这门生意?” “你少血口喷人……” “贱人!” 眼看三人吵成一团,一边的寸头青年突然冲上来,用那只好着的手一拳就将院长打倒在地,然后对着他的脑袋就一顿猛踹! 两个女护工吓得哇哇大叫,抱着脑袋想要逃,却被黄耀祖呵斥着让她们抱头蹲在一边。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救命啊!”院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但很快就被打得满脸鲜血,惊恐哭喊着求饶起来。 “够了!”黄耀祖拉住寸头青年,“再打会死人的!” “这种灭绝人性的畜生就该打死他们!”寸头青年压抑着愤怒道,他犹不解恨,狠狠一口唾沫吐在男人身上,然后恶狠狠瞪着另外两个女人,把牙齿咬得嘣嘣作响。 “我已经打电话通知总部了,他们应该就快到了。”黄耀祖道,“这里比较难找,你去路口迎一下,免得他们走错路。” “你一个人行不行?”寸头青年问道。 黄耀祖笑了笑,从腰间拔出手枪,打开保险,上了膛,道:“谁敢乱来,我就开枪,我巴不得这几个人渣乱来呢。” 寸头青年点点头,转身往出走去。 苏乙躲了躲他,等他离开后,微微沉吟,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黄耀祖看到苏乙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点点头,道:“你来了?” 苏乙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眼中布满血丝,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出去聊聊?”苏乙提议道。 “我这里好像有点走不开啊。”黄耀祖笑了笑,指指一边瑟瑟发抖的院长等三人。 “这好办。”苏乙走上前去,突然指出如电,飞快点住了三人的穴道。 就在他准备转身时突然心生警兆,他立刻想也不想身形一闪! 砰! 枪声响起! 黄耀祖满脸狰狞对着苏乙开枪,但这一枪却打了个空! 下一刻,苏乙已出现在他身边,眼绽杀机,狠狠一掌拍在黄耀祖头上! 果断,狠辣! 砰! 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黄耀祖头上,黄耀祖浑身一震,七窍流出鲜血,一声不吭直挺挺向后倒去,当场毙命! “混蛋!” 一掌拍死了黄耀祖,苏乙突然愤怒地一拳打在一边的墙上。 轰隆! 半面墙都被他打塌了! 他脸色铁青,满面怒容。 黄父! 是黄父! 从他见到黄耀祖的第一眼起,黄耀祖就已经是黄父了! 他被黄父附身了,所以他从背后对着苏乙开枪,想要杀死苏乙! 怪不得黄耀祖的眼睛布满血丝,苏乙以为他只是累…… 不对! 苏乙想通这一点后突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想到之前觉得哪里不对了! 林俊贤! 林俊贤的眼睛也满是血丝! 他觉得今天林俊贤没那么讨厌了,不是错觉,也不是因为林俊贤配合他,而是之前的林俊贤根本不是林俊贤! 他觉得不对,是因为林俊贤的恐惧只有在发现苏乙用枪指着他的那一瞬间,之后林俊贤的恐惧更像是装出来的! 他觉得不对,是因为什么“郑志事件”这种话,根本不像是林俊贤这样只知道破案却没什么大局观和眼光的小警长能说出来的! 他觉得不对,是因为他用枪对着林俊贤时,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危险感觉萦绕着自己,但当时他只觉得是因为局势急转直下给自己带来的危机! 而现在他知道了,这危险警兆感不是因为危机,而是因为林俊贤! 怪不得他在见到黄耀祖的时候,也有这种危险感觉! 所以,之前他见到的林俊贤,也是黄父! 这是巧合吗? 一定是巧合! 因为无论是选择这个方向遇到林俊贤,还是挟持威胁林俊贤说出真相,都是苏乙临时起意,连苏乙自己都没办法预判,所以根本不可能存在提前预谋的情况! 黄父离开刘杰辉后居然附在林俊贤身上,这连苏乙都没想到,因为苏乙猜测黄父一定会和这个是非圈躲得远远的,又或者去附身另一个大人物才对。 林俊贤既不是什么大人物,又也在这次事件的漩涡之中,而且他还跟苏乙认识。 苏乙就算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想到黄父会附身在林俊贤身上,把林俊贤当成是它下一个身份! 同样的道理,黄父想来也没想到苏乙会遇到他,还用枪指着他。 这该死的巧合,苏乙固然懵懂无知,但黄父岂非也是措手不及? 所以他最初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因为他没有察觉苏乙什么时候上的车,这也意味着苏乙想杀他的话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但他很快意识到苏乙不会轻易杀了他,所以他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苏乙逼问他的同时,他也在大胆地试探苏乙的态度。 他在近距离观察苏乙! “玛德!” 苏乙再好的心态,这时候也忍不住咬牙骂了一句。 他居然和黄父再一次面对面而懵懂不知,他甚至还用枪指着黄父,他错过了干掉黄父最好的时机! 当然,黄父和小黄父不一样,当时就算一枪打死林俊贤,黄父也不会毁灭,但他被暂时困在这具尸体里,就失去了第一时间转移走的能力。 而这样一来苏乙就有了直面黄父,和黄父交手的机会,不管鹿死谁手,这起码是难得的机会。 但这次机会,已经被苏乙错过了! 黄父转移到黄耀祖身上偷袭他,原本林俊贤的下场已经可想而知了。 至于黄父为什么会附身黄耀祖? 这肯定不再是另一个巧合,只怕是蓄意为之。 苏乙当时离开的方向就是奔着这福利院来的,苏乙以为自己打晕了林俊贤,对方看不到,但林俊贤就是黄父的话,它肯定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黄耀祖在福利院这一点黄父肯定也是早就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在这儿布置天罗地网来抓苏乙。 苏乙临走前让林俊贤带的话其实就是说给黄父听的,所以黄父知道苏乙打算跟它死磕到底了,他自然也想要先下手为强偷袭弄死苏乙。 但它没有想到,哪怕是他对着苏乙的背后开枪,苏乙依然躲过了子弹! 而且苏乙差点留住它! 是的,差一点。 苏乙在手掌拍在黄耀祖头上的那一刹那,他就看到黄耀祖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下去,这说明黄父已经转移走了。 但那时他已经收不住手了。 也没必要收手。 就算他不打死黄耀祖,留在世上的也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躯壳罢了,还不如让他解脱了干净。 黄父再一次跑了! 经过了这两次,也许他再也不会给苏乙跟它面对面的机会了。 懊恼吗? 悔恨吗? 沮丧吗? 这是一定的。 因为这也许是苏乙距离黄父最近的时候,他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但苏乙不得不收拾好心情,继续面对现实。 1269、拜托 苏乙这番思虑说来话长,但其实不过数秒之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之前那个寸头青年已跑了回来,用枪指着苏乙,脸上满是紧张。 「举起手来!我要你举起手来!」他对这苏乙大吼。 苏乙看了他一眼,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觉得我是坏人?」 「举起手来,不然我开枪了!」寸头青年把手放在扳机上,对苏乙怒吼。 「在一个分不清黑与白的世界里,凡事千万不要只靠猜。」苏乙笑了笑,下一刻突然闪身一扬手。 砰! 枪响。 但子弹却没打中苏乙。 反倒是寸头青年的胸口膻中穴被苏乙丢过去的手枪打中。 枪是黄耀祖的枪,苏乙刚才打死黄耀祖的同时下了他的枪。 寸头青年被点中穴道,顿时动弹不得。 他意识到自己的状态,顿时惊恐瞪大眼睛,豆大汗珠从额头沁出,颤声叫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紧张,你被点了穴道,我走之前,会帮你解开的。」苏乙蹲在黄耀祖面前,开始检查他的尸体。 黄耀祖死了,被黄父上过身的人,连鬼都没机会做。 苏乙一直都对黄耀祖感到好奇,觉得他隐藏着什么秘密。 但现在,是不是苏乙永远都没机会知道了? 苏乙不知道,但他很不甘心。 他很清楚有时候尸体也会说话,而且他肯定黄耀祖如果真有秘密,那他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你到底是谁!你把黄sir怎么样了?」寸头青年虽然不能动,却仍大叫道。 苏乙从黄耀祖口袋里翻出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来,他头也不抬地道:「我是黄火土,湾湾来的,你们黄sir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没有,我不认识你!」寸头青年叫道。 「但我认识你。」苏乙翻遍了黄耀祖所有口袋,开始搜查他的身上,「你叫李国强,黄耀祖打算让你接他的班。」 「不久前你击毙了一个逃犯,本来立了功应该升职才对,不过你在口供中声称你见到了鬼,所以不但没有被升职,反而被打发到了杂务科。」 「你调查过我?」寸头青年紧张道。 苏乙翻看着从黄耀祖身上找出来的东西,从中寻找着有价值的线索。 「我不用调查你,你不是我的敌人,至少现在还不是。」苏乙拿起一个酒壶。 这个酒壶是黄耀祖一直随身携带的,里面还有半壶酒。 苏乙翻来覆去查看了一遍,又晃了晃。 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随之晃动的除了酒液的声音,还有另一个声音。 苏乙拧开瓶盖,把里面的酒都倒了出来,又晃了晃。 这次他听到了「沙沙」的响声。 他仔细查探一番,发现瓶盖中间有个夹层。 打开一看,里面卷着半张纸。 苏乙检查着瓶盖,若有所思。 表面看来,这似乎是因为瓶盖的丝扣和外盖有些松动,所以黄耀祖找了点纸垫在里面,这样就能顶住丝扣,可以更好地拧紧瓶盖。 这很平常,似乎不值得怀疑。 打开这个纸团一看,只是半张名片罢了。 明显上写着三个字「志明茶……」 后半边被撕掉了。 茶屋? 或者茶餐厅? 也许这只是黄耀祖随手撕了半张名片垫在了这里面,一般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会错过这条线索。 甚至苏乙此时也不觉得这算什么。 但除了这半张名片,黄耀祖身上的其他东西都没有任何能吸引苏乙的。 这半张名片之所以吸引到了苏乙,是因为苏乙突然想到原剧情中黄耀祖似乎跟一个外卖妹一直保持着比较微妙的关系。 外卖妹,茶餐厅? 有没有可能这半张名片不是随意放进去的,而是被黄耀祖特意藏在这里面的? 苏乙伸手从黄耀祖头上揪了一缕头发,又挤破他的手指,弄出来一滴血来抹在这半张名片上,把它卷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半张名片到底有没有用,不过这是苏乙目前从黄耀祖身上发现唯一可疑的线索,他打算用扶乩追踪法试试。 不过不是现在。 苏乙站起身来,一边将这些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一边走过去捡起黄耀祖的枪收起来,然后走到了李国强的跟前。 他想了想,对李国强道:「黄耀祖有个前妻你知道吧?」 李国强紧张地看着苏乙并不说话。 但苏乙却自顾自道:「记得找到她,带她见黄耀祖最后一面。」 说罢他伸手在李国强身上点了两下,又道:「别再傻了吧唧信什么第一诫了,捏住鼻子骗嘴说狗屎不臭,很好玩吗?」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余音袅袅。 李国强眼珠骨碌碌转着,神色焦急不已。 片刻后,他突然猛地呼出一口气,身子往前一个踉跄。 他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随即脸色一变,急忙举枪四下警惕张望,还跑到门口向外面侦查。 片刻后他跑到黄耀祖身边查探,心沉到了谷底。 黄耀祖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特征! 「啊啊啊!」李国强悲愤大叫几声。 他急促喘气,情绪不能平息,急忙又去试了试那一男二女的脉搏和呼吸,好在这三人都还活着,只是任他怎么叫这三人都醒不过来。 他立刻想到了苏乙刚才所说的「点穴」,暗自猜测是苏乙点了他们的「穴位」。 他勉强平复心情,拿出电话拨通总部内线号码。 「喂,我是警员2756李国强,我现在在曙光福利院,我的长官,杂物科科长黄耀祖,警员编号1373,在执行公务时被歹徒袭击,已无生命特征,以身殉职……」 在李国强向总部汇报情况的同时,不远处的公路上,一辆撞在路边树的车里,林俊贤趴在方向盘上,满脸鲜血,毫无生息。 一个受伤的小警员正哭哭啼啼跟赶来的同事道:「我亲眼看到是黄火土袭击了林sir,导致车子失控……是黄火土杀了林sir!他还抢走了林sir的枪……」 一个小时后,港岛警方正式发布了对黄火土的特级通缉令,悬赏一百万。 通缉令中说,黄火土是极度危险的悍匪,涉嫌杀害包括警队副处长刘杰辉警司在内的多位警务人员,以及涉嫌杀害多位平民。凡是有提供此人线索,或者协助警方抓捕此人的市民,均视其贡献,给予奖励,最高悬赏一百万港币! 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紧跟着,港岛各路媒体都刊登了湾湾警察黄火土谋杀港岛警队副处长刘杰辉的消息,全港震动!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湾湾,湾湾警界和政界自然也避免不了一场地震。 这的确是非常严重且恶劣的郑志事件,港岛官方已经向湾湾官方提出了严正抗议和警告,并希望湾湾方面对此事作出解释,两岸三地都对此时表达出高度重视的态度,一时间,黄火土这三个传遍了整个亚洲,站 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事情闹得这么大,是谁都没想到的,和苏乙有关的所有人都被请去了警局配合调查,甚至连袁晓敏、cissy等人都没能幸免。 刘清芳和黄小美更是第一时间就被控制起来,重兵环伺,严密监控。 风叔等人被轮番询问了好几番后,被关在了一起,并且禁止保释,禁止任何人探视他们。 他们当然极力抗议,但毫无用处。警队也没有给他们什么说法,只是关着他们,不闻不问。 就连西九龙警署的马署长想来探视风叔都被拒绝了。 这个案子被总部一哥直接接管了,和苏乙有关的任何事情,都得一哥点头才行。 马署长被拒之门外,满脸担忧地在门外走来走去。 便在这时,他见到一边的询问室里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哥的亲信,级别比他还高。 另一个寸头青年他也不陌生,是最近才调去杂务科的警员,叫李国柱。 「李国柱,你的口供我会呈上去给一哥看的,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为你说过的每个字负责!」一哥亲信面色严肃道。 「我确定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李国柱认真道。 「包括点穴这种荒谬的说法?」 「……是的!」 「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没什么事先不要离开警局,可能随时会有人找你问话。」 「是!」 等一一哥亲信离开后,马署长皱眉沉吟片刻,眼珠微转,走了过去。 「李沙展?呵呵,认得我吗?」他笑呵呵道。 李国强面色阴郁,回头看了眼马署长,摇了摇头。 「有事吗?」他很生硬地问道。 「我是西九龙警署署长,我姓马,我和你们黄sir是很好的朋友。」马署长自我介绍道。 「长官好!」李国强敬了个礼。 马署长摆摆手,凑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想不想为你们黄sir报仇?」 李国强一怔,顿时眼中精光大盛。 马署长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看来你是想的,那你还信不信第一诫?」 李国强缓缓摇头。 「好,可以继续谈下去。」马署长露出笑容,「你跟我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 李国强微微犹豫,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马署长直接带着李国强来到了天台。 「我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必须发自内心给我答案。」马署长面色严肃看着李国强,「李警官,如果你必须做出选择,你选择忠于警队,还是忠于正义?」 李国强看着马署长,眼神锐利。 两人对视,面色都很凝重。 良久李国强才道:「我选择正义。」 马署长心中松了口气,表面却不动声色点点头:「好,就凭你这句话,我相信你!」 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对第一诫怎么看?」 「自欺欺人!」李国强毫不犹豫地道。 「那你信不信这世上有专门的抓鬼的法师?他们掌握着抓鬼的本领?」马署长又问道。 「如果真有这种人,为什么还会有第一诫?他们为什么不为警队效力?」李国强反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希望你自己去探寻!」马署长深深看着李国强,「眼下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但这件事会违背警例,一旦你被发现,就会有很***烦。」 「跟下面关着的那四个人有关?」李国强立刻猜到了几分。 马署长点点头:「我 有样东西需要你帮我带进去给他们。我目标太大,进不去,但你不同,你是证人,你可以借口认人接触道他们。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在外面帮你制造跟他们单独见面的机会。」 「我凭什么帮你?」李国强道。 「为了正义!」马署长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代表正义?」李国强又道。 马署长伸手在他左胸上点了点,一字字道:「问你自己的心!问问你自己,你信谁!」 李国强沉默。 良久他又开口道:「那个黄火土,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一定不是坏人!」马署长道,「如果是坏人,他不可能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去帮那些他素不相识的人,而且他根本没有任何回报!我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杀人!而且他杀的真的是人吗?李国强,你也在杂务科工作有些时日了,你比谁都清楚,有些人,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鬼!」 李国强再次沉默片刻,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好,我帮你!」 马署长使劲拍拍李国强的肩膀:「好样的!」 他从随身带着的皮包里掏出一个被黄布包裹的圆形物件,递给李国强。 「你进去后把它交给一个一字眉毛的人,他叫林正风。」马署长严肃道,「你只要把它交给他,他自然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他会拜托你做什么事情,你只管答应下来。出来后觉得难做或者不想做,你就告诉我。如果你愿意代劳,那就不必来见我,你直接去做。」 「这里面是什么?」李国强捏了捏手里的东西。 「一面镜子。」马署长淡淡道,「我猜他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镜子? 李国强面露茫然。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缓缓点了点头。 「好,我来告诉你怎么做……」 两人嘀咕了好一阵子,这才分开一前一后下了天台。 1270、寻觅 警察总部某羁押室中,风叔、龙婆、桑信、铁艳和黎叔五人被关在一起,各个愁眉苦脸,一言不发。 气氛压抑至极。 「我受不了了!」 良久,铁艳突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焦躁大喊道:「咱们就这么傻坐着什么也不做?现在那鬼东西摆明了要搞死火土,说不定还要顺带解决掉我们几个威胁,但咱们就在这儿干坐着?喂,你们倒是说话呀!」 「说什么,我们能说什么?」风叔沉着脸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被关在这儿,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什么都做不了!外面什么情况咱们不知道,想跟外面联系也做不到。龙婆的法器被他们拿走,想给火土托梦都不行!我们还能怎么办?」 「现在只希望火土跑得越远越好,别回港岛了。」桑信叹气道,「至于港岛的残局,等咱们出去了再收拾吧。」 「出去?万一咱们出不去呢?」铁艳很烦躁地挥舞手臂,「他这么能栽赃陷害,干脆把咱们也都安上个什么罪名,那咱们怎么办?」 「真当它能一手遮天啊?」风叔没好气道,「要是他真的无所不能,那他直接附身在港督身上,或者附身成什么总统,那咱们人类还怎么玩?都赶紧自杀投胎算了!」 「再厉害的鬼,也不能附身担因果太大的人身上。」龙婆道,「它要不是黄父,可以让别人分担业力,警队副处长这个身份都根本不是它能担得起的,人道洪流、红尘浊气连神仙都受不了,何况是鬼?鬼神再厉害,一般都不敢去碰那些身份高贵地位尊崇的人,所以它们都是祸害普通人。」 「港岛是讲法律的,不是可以乱来的。」桑信道,「规矩就是规矩,按照规矩,他们最多关咱们两天,黄父再厉害也不能修改港岛法律吧?放心吧阿艳,这里是警局,最彰显人道律令的地方之一,你没看老黎的五只小鬼到了这儿都吓得不敢出来吗?」 「等两天后出去,谁知道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铁艳依然很焦躁,「而且这黄父这回壁虎断尾得这么果断,咱们肯定是再也找不到他了!黄父之祸已经注定了,玛德,真是越想越让人窝火!咱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一败涂地!」 众人闻言都心有戚戚。 谁说不是呢? 前一刻他们还满怀希望商议着怎么对付黄父,憧憬着他们成为古往今来抓获黄父的第一人。 但形势一下就急转直下,他们全成了阶下囚,最关键的苏乙也成了通缉犯,被全港通缉。 最让人绝望的是这个局根本没法破。 黄父把刘杰辉的死做成了死局,人证、物证都十分确凿,杀人罪名苏乙背定了,而港岛势必不会让一个杀了警务处副处长的人逍遥法外,不光是不列颠人不答应,华国人也不会答应。 苏乙死定了! 而他们又能如何? 就算不死,等出去再去找有了警惕和防备的黄父,无疑是大海捞针了。 他们只能面对即将爆发的黄父之祸,一切都无法挽回。 「若是天命注定如此,我等逆天而行,也不过是螳臂当车。」黎叔幽幽道,「我们能做的,便是尽人事罢了。」 风叔叹了口气道:「火土不是一般人,他脑子很好,说不定能想出什么破局的办法……」 说这话的时候,风叔自己都不相信。 人力有穷时,再聪明的人在煌煌大势下又能如何呢? 「还是得想个办法跟黄老弟联系上。」桑信皱眉道,「不管怎么说,他是为了咱们港岛的事情落到这步田地的,咱们不能不讲道义,能帮还是尽量帮他!头些年我为自己准备了些后路,我相信黄老弟这时候一定会用得到。」 「我有有个信徒很虔诚,家里是跑船的,如果能联系到火土,也许能帮到他。」龙婆道。 黎叔想了想,道:「号码帮有位很仗义的武哥,收钱办事。四年前他碰到麻烦是我帮他解决的,我要是有事求他,他应该不会拒绝。这种时候混黑道的人也许比白道上的更管用。」 「我就是个修车的,不认识人,也没什么用……」铁艳自嘲道。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风叔叹气道,「那现在关键就是怎么跟火土联系?龙婆跟火土越好时间入梦,但现在咱们所有人的法器、符箓都被收走了,皮带都不给咱们留一根,害得咱们都得提着裤子走路……」 「这个搜咱们身的警察肯定有问题!」铁艳恨恨道,「他很清楚什么东西对咱们有用,所以什么都不给咱们留!哼,一定要给他好看?」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种小角色?」桑信摇头,看向龙婆,「龙婆,如果没法器,真的没有办法入梦了吗?」 龙婆无奈道:「不摆香桉祭神,也没有法器,什么都没有,怎么举行入梦仪式?现在哪怕有一个法器在也好,至少我可以用你们的道士血代替香火,勉强举行入梦仪式,但咱们什么都没有……」 众人闻言都齐齐叹气。 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真的是太憋屈了。 吱呀。 就在这时,外面的大门打开,他们看到看守他们的警察带着一个寸头青年走了进来。 「李沙展,上头说了,你只能隔着栏杆认人,不能开门。」看守警察说道,「还有,除了有关桉子的话,你不能跟他们多说什么……」 「放心,规矩我懂。」李国柱面无表情道,「只要他们肯配合,一分钟就结束。」 看守警察点点头,对牢里的四个人一环视,道:「呐,除了那位阿婆,剩下的四个人每人说一句话——就说,我让你活不过今晚!」 「凭什么?你让我们说我们就说啊?当我们是什么?」铁艳不满道。 「阿伯,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不想洗脱嫌疑快点出去吗?」看守警察问道,「想的话就配合点咯!不配合呢,倒霉的只是你们。」 铁艳还想再说话,风叔却阻止他,看了眼李国柱,沉声道:「为什么让我们说这句话?」 「风叔,肯定是跟桉子有关咯。」看守警察不耐道,「你是自己人,规矩你也懂的,每人一句话,说过就结束,大家都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话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很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吵闹。 看守警察皱了皱眉,却没有出去,再次催促道:「快开始吧,风叔,你先来!」 哗啦! 外面似乎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搞什么?」看守警察面色一变。 「不如你先去看看,等你回来再开始。」李国柱面无表情道。 砰砰砰…… 外面的响动更大,看守警察微微犹豫,对李国柱道:「别跟他们说话,等我回来!」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匆匆走去。 看守警察刚一出门,李国柱突然一个箭步窜到了栏杆边,从衣服下面掏出一个黄布包裹的圆形物体递给里面,急促道:「谁是林正风?西九龙马sir给你的!」 风叔眼中精光大盛,急忙上前接过镜子,看也不看把它递给身后的铁艳道:「快收起来!」 铁艳反应极快,急忙把它塞进自己的裤子里,屁股后面顿时高出一大坨,他急忙走到墙边,靠墙站着作为掩饰。 李国柱迅速回到原位,做回刚才的姿势。 风叔往门口瞥了眼,眼神急闪,问道:「黄火土抓 到没有?」 「没有!」李国柱急促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门里四人面面相觑,风叔微微沉吟,道:「下午五点去观塘码头,在那里等着!」 李国柱看着风叔,等他继续说下去。 风叔面色严肃道:「记住,千万不要睡觉!打个盹都不行!」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推开,风叔立刻住嘴。 看守警察脸色不太好地走了进来。 「开始吧!」他对风叔道。 风叔点点头,对身后的几人吩咐道:「大家都配合一下吧,应该是辨认声音的。呐,我先来……我让你活不过今晚!」 看守警察看了李国柱一眼,见李国柱不说话,便对栏杆里面吩咐道:「下一个!」 「我让你活不过今晚!」铁艳恶狠狠道。 「……下一个」 等四个男人都说过了这句话,李国柱装模作样皱眉思索了一下,摇头道:「好像都不对。」 「那打电话的人就不是他们咯。」看守警察道。 「应该不是,麻烦师兄了。」李国柱道。 「没事,都是为了工作。」看守警察摇摇头,「走吧,咱们出去吧。」 等两人都走后,监牢里的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阿风,怎么回事?」桑信问道。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 风叔神色复杂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他还会帮我……」 「圆圆的,好像是面镜子?」铁艳摸着屁股上的东西道。 「是梅山苏他们夫妇两个的八卦镜。」风叔声音低沉道,「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手里。」 众人都沉默了,显然都知道七年前那桩惨桉。 桑信拍拍风叔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了,好在这个镜子送进来,解决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龙婆,道家八卦镜,行不行?」铁艳问道。 「论心不论迹,佛母不会怪罪的。」龙婆道。 「好,总算是有事做了!还有半个多小时到四点,到时候我们替龙婆护法,您给黄老弟托梦!」桑信高兴地道。 外界。 苏乙的通缉令已经登上了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全港岛都在热议湾湾警察杀了港岛警务副处长的新闻,由于高额悬赏的缘故,黑道、白道全都在找苏乙,据说很多社团的小弟们已经人手一张苏乙的照片,大老们要小弟什么都不做,人撒开了满大街去找人,对这一百万花红势在必得。 但没人知道,苏乙大摇大摆打车,走在人群中,还买了刊登自己照片的报纸边走边看。 一路所过,根本没任何人能认出苏乙来。 九阳神功里有门神奇的武功叫缩骨功,用它来改变脸上的骨骼肌肉,换个容貌,对苏乙来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现在他就算是站在警察堆里,也没任何人能认出他来。 他正站在一个茶餐厅的门口。 志明茶餐厅。 苏乙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这家店。 既然这家店能给杂务科送餐,说明就在杂务科的办公地附近。 苏乙打车到了这片街区,打听了两个人,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 他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正好看到有个扎马尾辫的女孩提着餐盒从餐厅走了出来。 她把餐盒挂在一辆自行车头上,然后骑着车子离开,拐进一条小巷之中。 苏乙微微沉吟,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骑着车子的女孩正穿行在小巷之中,苏乙如一道风般赶来,点住这女孩昏睡穴,让 其瞬间失去知觉,然后将她从自行车上拎下来,把车子靠在墙上。 苏乙这时也顾不了许多,心里说声得罪,开始在女孩身上摸了起来。 他当然不是心思不良,而是为了找线索。 这个女孩就是跟黄耀祖关系有些微妙的外卖女,苏乙根据那半张名片的线索找到了她。 但苏乙却不想跟她见面,也不想她知道任何事情,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黄父可以在梦中知道别人的经历,这一点很流氓,所以苏乙不能不防着一手,他不想让黄父猜到自己有变换容貌的能力。 女孩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苏乙只发现一张缴纳电费的单据。他记下地址后,把女孩重新放在自行车上,解开她的穴道并且把她往前推了一把。 女孩瞬间清醒过来,清醒的瞬间发现自己在移动,顿时吓得一个机灵,急忙用双脚撑住地停了下来。 她有些惊疑,感觉有些不对劲。 自己刚才——睡着了?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小巷空空如也。 女孩惊疑不定地骑上车子,滴咕着重新上路了。 另一边,苏乙虽然没能从女孩身上搜到什么,但也没有气馁,而是照着电费单据上的地址,找到了女孩住的地方。 1271、意外 这栋房子里不止女孩一个人住,还有她的父亲,而且这个人此刻就在家里。 大白天喝得烂醉如泥,躺在客厅地上呼呼大睡。 苏乙没有惊动他,直接进了女孩的卧室里。 卧室不大,不过东西不少,到处都摆得密密麻麻的,各种小摆件、小装饰,花里胡哨的,让苏乙眼花缭乱。 苏乙扫了一眼,果断拿出那半张名片,将其打开。 名片上还沾染着黄耀祖的血迹,还夹着一缕头发,黄耀祖的头发。 苏乙从口袋里掏出半只香,把发丝缠在香的根部,用它从沾染鲜血的半张名片上穿了过去。 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手掐诀印,口中念道:“混元江边站,金刚列两旁,千里魂灵至,急急入窍上!” 咒语念罢,苏乙手中的香迅速燃烧,很快就烧到根部,烧得发丝滋滋响,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青烟鸟鸟,凝而不散,竟化作一缕,向一个方位飘去。 苏乙看得清楚,这缕烟径直飘到一个拳头大小的乌龟造型的陶瓷摆件之上。 小乌龟看起来呆头呆脑,带着卡通风格的可爱。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摆件,放在这少女房子里一点也不起眼,若非苏乙用扶乩追踪法,绝不会多看它一眼。 但现在,苏乙心中却隐隐激动起来。 他走过去拿起这个乌龟摆件。 触手冰凉。 而且这种冰凉不是寻常的那种触感,而是拿在手中有种刺骨的寒冷。 这是阴气! 但这阴气凝而不散,被束缚在乌龟摆件之中,丝毫都不散发出来。 如果不是亲手碰触,哪怕是苏乙在这房间里住下来,他都不可能感觉到! 最关键的是,这乌龟摆件是跟黄耀祖有关的! 苏乙的扶乩追踪法,追踪的是黄耀祖的踪迹,而答桉却指向了这个陶瓷小乌龟,这意味着什么? 表面看来只是和黄耀祖比较聊得来的外卖女,家中居然有这样一个东西,这又意味着什么? 若非苏乙知晓一些原有剧情,又执着地坚信黄耀祖肯定有秘密,他绝不可能发现这只小乌龟! 而毫无疑问,这乌龟摆件一定是黄耀祖暗中布置的! 他布置得如此隐秘,他在防备谁?他不想让谁知道? 苏乙心中泛起波澜,他隐隐意识到,手里拿着的这只乌龟,就是黄耀祖所隐瞒的最终极的秘密! 他仔细检查着这只陶瓷做的乌龟。 表面看来它很普通,只是一个现代工艺品罢了,而且做工比较粗糙,价格应该也很便宜。 乌龟的四只脚和头是会动的,龟壳底部还有个带螺纹的塑料盖子,苏乙试着拧了一下,发现它特意被粘住了。 他晃了晃这陶瓷乌龟,凭手感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所以,里面装的应该不是阳间的玩意儿。 苏乙突然发现这塑料盖边上有一层透明的东西,用指甲一刮,居然是蜡。 放在鼻子上嗅一嗅,苏乙心顿时砰砰跳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可能! 他脸色引擎闪烁不定,思忖片刻,突然将乌龟摆件收起来,然后在那个位置重新摆了一样东西略作遮掩,悄然无息地退出了这个房间。 苏乙很快找了个偏僻而无人居住的空屋子,到了这里,他稍作收拾,从口袋取出乌龟摆件,深吸一口气,微微用力,将龟壳底部的塑料盖拧了下来。 拧动的时候,蜡屑簌簌掉落。 很快苏乙就把盖子拧开了,盖子的里面居然包裹着黄色符纸,上面还有朱砂画的符文,看起来隐隐是个“封”字。 封鬼符? 这不是茅山的路数,看符头,似乎是七姑教的法符,但应该就是类似封鬼的功效。 七姑教是很偏门的小教派,苏乙之所以知道,还是在茅山图志上看到关于这一教派的记载,是被当做反面教材举例的。 说的是这一派特别擅长僮身法,也就是所谓的请神上身,请来的一般都是祖师阴神,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有的干脆就鸠占鹊巢不走了。茅山有先辈处理过好几起类似的事件,将七姑教归为邪门外道。 这一派自称是以天庭七公主为祖师,但据茅山前辈们考究,他们跟七公主一点关系都没有,纯属牵强附会,认错了祖师。七姑教真正的起源其实是元末明初时,张士诚女婿潘元韶的七位姬妾,在她们的夫君兵败后纷纷自杀殉节。后来江南士族富商感怀这七女子贞烈,为她们建立庙祠,以为纪念。 再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一个法教,被传成了七姬是天庭七仙女下凡。 七仙女? 潘元韶配吗? 配几把? 总之,这个法教不是什么正路数,多出邪修恶徒。 在黄耀祖以如此隐秘方式留下的遗物中发现邪修的手段,这让苏乙心里微微咯噔一下。 随着盖子打开,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苏乙微微沉默,舌尖抵住上颚,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眼前赫然多了一个人影。 黄耀祖! 眼前赫然站着黄耀祖的鬼魂! 饶是以苏乙的沉稳,此刻也不禁内心巨震,面露惊容。 这怎么可能? 他是亲眼看到黄耀祖被黄父附身的,被黄父附身的人,魂魄第一时间就会被黄父给吃了,魂飞魄散,绝无幸免之理! 也就是说,按道理来说,黄耀祖必然是死定了! 可眼前这一幕又怎么解释? 幻觉? 不,这不是幻觉! 这是真的! 苏乙震惊,黄耀祖的鬼魂也露出错愕之色,惊讶看着苏乙。 他嘴唇嗡动,但却发不出声音。这是很正常的,黄耀祖现在是中阴身,他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最简单的鬼遮眼都做不到,更别说把声音传递到活人的脑子里了。 苏乙能看到他,也只是因为苏乙是修行人,否则他就是想让普通人看到他都难。 可以说,黄耀祖目前的状态是最无害的。 但苏乙还是从他口型辨认出他说的是:“没想到是你找到我。” 苏乙心里在翻江倒海,思虑万千,良久,他闭上眼睛,观想天灵。 等再睁眼时,世界陡然为之一转,房间变得阴沉昏暗,墙体斑驳,模湖扭曲。 他进入了半出窍状态。 在结界视界中,眼前的黄耀祖不再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 在黄耀祖眼中也是一样,原本他觉得跟苏乙阻隔着什么,但突然,苏乙就和他毫无隔阂了。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黄耀祖惊疑不定看着苏乙,犹豫着问道。 他的声音清晰飘进苏乙的脑海中,苏乙“听到”了他说话。 “你是不是先给我一个解释?”苏乙看着他,缓缓说道,“你为什么还在?” 黄耀祖笑了笑:“是不是很意外?” 顿了顿,他又道:“我死的时候你不在的,所以你赶到了福利院来见我?” 苏乙看着他不说话。 黄耀祖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没中黄父的招,还找到了我,是不是说明你把我打死了?” 苏乙还是不说话看着他。 “这么说,我没办法复活了?”黄耀祖道。 “你本来打算复活?”苏乙问道。 “也不是,只是借尸还魂一下,交代点后事,然后该干嘛就干嘛去。”黄耀祖道,“你也知道,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后事没人料理,岂不是很凄惨?所以我只好自己来咯。唉,混到连后事都得自己料理,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很失败?” 苏乙道:“你废话这么多,我已经有点生气了。” “你个大活人,还没我这个鬼有耐心。”黄耀祖摇摇头,叹道:“我也没想到是你找到我,我原本以为会是九叔,或者是龙婆……如果没人发现我,那我就一直封在龟壳里,做只缩头乌龟,其实也挺好。” “你一直都知道黄父?”苏乙问道。 “我一直都知道。”黄耀祖看着苏乙,“我还知道那些借尸还魂的家伙,我能看出谁被黄父玷污过,我什么都看得到!风叔都不知道,其实我不是天生阴阳眼,而是先天的天眼!” 天眼者,能识阴阳,辩鬼神,看透世间万物。 天眼是道家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才能拥有的神通,但黄耀祖却天生就有。 这份震撼,一点也不比刚才苏乙见到黄耀祖鬼魂的那一刻小。 如果黄耀祖说的是真的,那他就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修行天才! 但他却从来都没对人说过,他选择了对所有人隐瞒。 如果他真是天眼,那他什么都能看透。 包括黄父。 所以他早就知道黄父是谁。 但他却装作不知道? 但这怎么可能? 他就算再装,怎么可能瞒得过黄父? 这不可能! 他只要能看穿黄父,他只要晚上睡觉,黄父一定会知道这一点! 尤其他的身份是杂务科的科长,黄父一定会重点关注他! 所以他怎么可能在黄父面前装模作样? “我知道你一定心里很奇怪,我怎么瞒得过黄父的?”黄耀祖笑了笑,“你一定很奇怪,黄父既然能害死我,就说明他也在梦里上过我,那我想什么他一定会知道。他为什么不知道我是天眼,我其实能看穿他?” “如果他知道这一点,你根本不可能还活着。”苏乙道。 “是呀,所以我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这一点。”黄耀祖道,“这个故事,说来就很长了。其实我天生天眼的事情,是有人知道的,这个人就是我师父。只是我师父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七姑教?”苏乙问道。 “七姑教。”黄耀祖点头,“看来你知道我们这一派,那我就不必多做介绍了。” “我们这一派的术士,修行不是为了成仙,而是为了成阴神,没有业力的阴神。” “要是见到你之前,我肯定是不信的。”苏乙深深看着他道,“人生于红尘,怎么可能会没有业力?但你偏偏真的一点业力都没有!” 苏乙第一眼看到黄耀祖就发现了这一点。 黄耀祖的状态跟苏乙之前见过的黄山村那六十六个阴灵一样,身上半点业力都没有。 只不过那六十六个阴灵没有业力是因为它们的业力时时刻刻都在被焚烧,所以它们已经浑浑噩噩,完全没有了自我。 但黄耀祖不一样,他的自我意识很清楚,而且他从没有经过业力焚烧。 别管是苏乙还是九叔,除非在他们死后有修行人能舍己为人渡化他们,帮他们消除业力,否则就算是他们都无法避免业力缠身。 更别提,黄耀祖才刚死,他生前的业力跑哪儿去了? 所以他是怎么做到一点业力都没有的? 只是相比起黄耀祖居然还没魂飞魄散这一点,他的鬼魂没有业力这件事对于苏乙的震撼,已经排到第二了。 “为什么没有业力,这就是我们七姑教的核心机密了。”黄耀祖道,“不过我现在已经死了,也就无所谓秘密不秘密了。我们七姑教的核心传承,叫做分魂法。” “分魂法?”苏乙眉毛一挑。 “就是字面意思。”黄耀祖道,“将魂魄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封存,以九阴之气滋养。另一部分就还留在身体里,所有业力都由这部分来承担。” “分魂法十分痛苦,要把灵魂活生生扯成两半,这本身就风险很大,而且过程也……有伤天和。”黄耀祖说到这里微微沉默,“这是非常歹毒、灭绝人性的法,所以黄sir,请原谅我不能把这种法的具体细节告诉你,因为这种恶法最好随着我一起下地狱!” “你不会下地狱。”苏乙缓缓道,“你过了鬼门关,也会被直接送去投胎。” “人间污浊,这也不算什么好事。”黄耀祖自嘲一笑。 “总之,分魂法是我们七姑教成就阴神的关键,但最终练成功的,据我所知古往今来,就只有我一个。”黄耀祖道,“因为修炼分魂法,成功的条件太苛刻了,过程也太痛苦了,而且就算成功了,现在也没什么用了。你看看我,我练成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去投胎?” 1272、缘由 修仙错!修仙错!修得百年都虚过,奈河桥上悔平生,生死不能躲。 道家修超脱,佛门求般若,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 成仙,成佛,自古便是人们孜孜不倦的追求。 上到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谁人不想长生不死? 谁不想成仙成佛,与天地同寿? 只可惜,仙佛比高高在上的青天还要虚无缥缈,永不可及。自古到今,多少人在求仙成佛的路上蹉跎一生? 当一个目标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时候,许多人就会退而求其次,变得“现实”。 于是有人另辟蹊径成仙,比如五狱仙;还有人侍奉佛母修往生净土,比如龙婆。 但更多不想死的修士,最终选择成为鬼修。 《僵尸》世界的阿九如此,七姑教的历代祖师也是如此,还有很多修行人,其实都是如此。 他们不想记忆清零,轮回往生,于是他们用尽各种办法追求今生的延续。 没办法的鬼“非法滞留”人间,饱受七日轮回之苦,最终浑浑噩噩,失去自我。 有办法的鬼用各种五花八门的办法来规避业力焚烧的痛苦,比如借尸还魂,也比如七姑教的“分魂法”。 这种法的确是邪法、恶法,既害人,也害己。 要把一个人的灵魂撕裂成两半,这需要承担多大的痛苦? 苏乙不知道,但这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撕裂灵魂的法术需要什么原材料,什么仪式? 从黄耀祖的言语不详的讲述中,苏乙推测出至少是需要孩童的生魂的。 所谓生魂,是指孩子活着时候的灵魂。 只这一项,就足以说明这种法是确凿无疑的邪恶之法了。 分魂仪式凶险万分,成功率很低,也很不可控,即使侥幸成功后也不代表你就能大功告成了,而是只是打下了基础,距离成就阴神还差得远! “分魂成功后,施法人要把这部分魂封存在九阴之地滋养,悉心看护,绝不能让它沾染任何红尘气。而剩下的魂就成了新的自己,主导你继续活在世上。”黄耀祖道,“新的魂会承担你所有业力,以后你造的业力,也会算在新魂头上。” “分魂的代价也是很大的,分魂之后,新魂哪怕是被修补过的,最多也只能再活十年。而且因为生魂被撕裂,你活着的每一天都要承受很大的痛苦。头痛,炸裂一般痛!你很难想象头会痛到这种程度,你只有喝酒,不停的喝酒,或者是吸独,麻醉自己,才能减轻这种痛苦。” 苏乙这才知道,黄耀祖一直喝酒是为了减轻分魂的后遗症带给他的痛苦,而不只是因为压力大而酗酒。 黄耀祖接着道:“分魂之后,要做的事情有两个,第一是养厉鬼,养一只听你话的厉鬼,越厉害越好;第二是收徒弟,收的越多越好,教他们僮身法,然后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会用僮身法请你上身,这时候你就派出你养的厉鬼去帮他们解决问题,你一定要尽心尽力,这样你的徒弟们才会对你深信不疑!” “几年后,你收的徒弟越来越多,你养的厉鬼越来越凶,但你却越来越虚弱了,这时候,也就到了我们这一门最关键的一步。”黄耀祖叹了口气道,“你得让你养的厉鬼反噬了你,吃掉你的新魂,让你的新魂彻底魂飞魄散,从这世上消失。” “这叫不破不立。你的新魂被厉鬼反噬魂飞魄散,你的业力也会转移到吞噬你的厉鬼身上,一般情况下厉鬼都会承受不住这么大的业力反噬而也跟着魂飞魄散,不过就算厉鬼不灭也没什么,因为它根本没有神智,一个提线木偶失去了主人,也就废了。” “你的业力随着你的新魂灭了,于是你之前分出去的魂,就又成了你。这时候你之前收的那些徒弟就派上了用场。他们只要用僮身法,就会唤醒你,召唤你上他们的身。 你帮他们解决问题,顺便收他们的阳气为代价,凝炼你的阴灵。如果你的徒弟们肯为你建庙修祠那就更完美了,你还可以享用香火。久而久之,你就是红尘里的仙!这就是七姑教真正的核心传承。” “真是匪夷所思。”苏乙听得入神,忍不住评价道,“只可惜这法不是正道,否则只凭可以剥离业力这一条,只怕就会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分魂法的确可以剥离业力,但代价太大,成功率太小,所以七姑教从创立至今,哪怕是开派祖师也没能真正修成,据我所知祖师分魂成功后不久,还没凝练成阴神,就被名门正派给降妖除魔了。” “……那还真是个悲剧。”苏乙道。 “这一派历代门人其实都没有修分魂法,因为他们狠不下心冒这么大风险,付出这么大代价,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黄耀祖继续道,“所以他们只是修了僮身法,师父死后成为鬼,弟子只要用僮身法就能召唤师父上身,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招来了师父,想要让师父走,要么必须得付出巨大的代价,要么就被鸠占鹊巢。” “而且因为没有剥离业力,这些变成鬼的师父们也难逃业力缠身,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扭曲而无自我的恶鬼,被这样的东西上身,风险有多大可想而知,所以七姑教一直被修行界视为邪魔外道。” “你说你能躲避黄父,就是因为分魂法?”苏乙问道。 “是。”黄耀祖露出追忆之色。 “因为我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知道世界上是有鬼的,有很多鬼。不过有的鬼只是鬼,有的鬼却披着人皮。不管是什么鬼,其实我都可以看得出来。”黄耀祖道,“也许是从小就见到它们,所以我反而不怕它们。有的鬼想害我,会拉我进入幻境,但还是会被我一眼看穿,” “天眼可以堪破虚妄。”苏乙道,“鬼怪想要迷惑你,根本不可能。” 这种天赋真的是让人嫉妒,要知道无论是苏乙还是风叔,亦或是龙婆他们,都会被鬼的幻境所迷惑。 但黄耀祖就不会,因为他先天开了天眼,可以看清世界本质。 “所以鬼其实害不了我。”黄耀祖道,“但我也奈何不了它们。我知道鬼和人一样,有好鬼也有坏鬼,遇到好鬼我也想帮它们,但遇到害人的坏鬼,我也想替天行道,消灭它们。所以,我猜报考了警察学校,我希望能够有合法的身份和立场去帮更多的人,那时候我还没对这个世界失望,哪怕是见多了披着人皮的鬼,我也觉得自己一定会改变世界,真的是满腔热血。” 说到这里,黄耀祖自嘲一笑,摇摇头:“直到十年前那天,我梦到了黄父。” 黄耀祖终于说到了正题。 他说:“你肯定没有尝过被一个男鬼捅了后门的滋味。我特么就尝过!” 黄耀祖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咬牙切齿,眼中露出深刻的羞辱和忿恨,“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晚,那个鬼东西带给我的屈辱!不管我怎么挣扎求饶,它都不放过我!它还在我身上留下了标记,第二天我去街上才知道,和我一样被它标记过的人,大街上还有许多!”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它叫黄父,我特别恨它,所以我想找人帮忙消灭它!于是我找到了我师父。” “我师父是一只死了一个多月的鬼,他是七姑教的传人,因病死于非命,不得解脱。他发现我是天眼后,就一直想要收我为徒,只是我看出他心术不正,所以我拒绝了他,他也拿我没办法。” “但被黄父玷污后,我很难过,所以我找到了他,打算答应他的条件,让他教我法术,好报仇雪恨。” “我没有隐瞒他,因为我也想利用他的见识,来确定到底我的仇人是谁。师父果然没让我失望,他听了我的描述,立刻就认出害我的东西是黄父!” “他很害怕,怕得要死。还一个劲说他被我害死了。”黄耀祖追忆着道,“我当时很奇怪,心想你不肯帮我就算了,我害你什么了?” “然后他把关于黄父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我这才知道,黄父是专门以鬼为食的怪物,所以师父才那么害怕。对于我这种被它标记过的人,黄父只要第二次再入我梦里,它就会开始就读取我所有的记忆和经历,它会顺藤摸瓜找到我师父,我师父这种鬼修,是黄父最爱吃的美味,所以它才说我害死他了。” “我师父没办法,所以他只好决定把死马当成活马医,传我分魂法,让我分魂,因为分魂还会丢掉部分记忆,尤其是分魂前后这些时日的记忆都会被分出来丢掉,这样一来,就算黄父再来梦里找我,他也没办法再通过我的记忆来找到我师父。” 说到这里,黄耀祖顿了顿,道:“其实我现在想想,我师父根本没想过我当时能成功,它也许只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我魂飞魄散而已。不过也许是它想试试分魂法到底能不能被练成,所以他教我的是真的分魂法,而且不遗余力帮我修炼这个法。” “我当时三天三夜都没有睡觉,因为师父怕我一睡着就会被黄父上身,每次我一想睡觉,它就上我的身,阴气会让我身上都结霜,自然是睡不着了。我也是因此才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后来他操控着我的身体,抓了一个小男孩回来,用这个小男孩来修炼分魂法……” “这件事是我这辈子最愧疚的事情!”黄耀祖叹气道,“只可惜,我再也没办法弥补,那个小男孩魂飞魄散了,再也不会存在了。” 他微微沉默片刻后,接着讲述:“连师父也没想到,我修炼分魂法居然成功了。我醒来后忘掉了这些日子经历的所有事情,我分出来的魂被我封在我随手在街边小摊上买来的陶瓷乌龟摆件里面。” “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头痛得要炸开,我手里还拿着那只乌龟摆件。我甚至不知道乌龟摆件里装的是什么,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离这东西远一点。” “我当时好几天没有吃饭,于是我就找了一家餐厅吃饭,顺便把这只乌龟摆件送给了一个给爸爸打饭的小女孩。后来这个女孩长大了,她又在那家餐厅里送外卖,她还跟我提过当年的事情。” 说到这里,黄耀祖顿了顿,笑道:“那时候我已经进杂务科了,我知道世上有很多鬼,我比风叔他们看得更清楚,整个港岛,其实有很多披着人皮的鬼都很有身份,包括安排我进杂务科的副处长刘杰辉都是鬼。” “有很多人身上都有刘处长的味道,我忘了黄父这回事,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分魂的影响,还是头痛带给我的长期痛苦,导致我不再有热血,而是变得很悲观。我觉得这个世界也许根本不属于我们人类,而是属于鬼。” “所以我信奉第一戒,我认为只要大部分人能够苟且偷生,平平安安活一辈子就很好了,这个世界太多不公和残忍,只要把它们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那么最好就不要去招惹那些鬼。” “因为我们根本没希望,鬼太多了,也太强大了!” “我虽然忘了黄父鬼的事情,忘了自己被它在梦里玷污的事情,但我却能感觉到,它经常来我梦里,它也知道我知道它来我梦里,但它似乎对我很好奇,所以一直留着我,没有害我。” “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它不害我,直到我辞职的时候找它去摊牌,它才告诉我原因。”黄耀祖道,“它说它需要有我这样一个人,来平衡人和鬼的关系,为它争取时间。它肯接受我的辞职,是因为它觉得我这么多年来帮它处理很多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肯放我一马。” “不过我对它保持很深的警惕,我不信任它,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害我……” 1273、名单 黄父可以通过一个人的梦境“阅读”他过往的记忆,但如果这个人的某段记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黄父自然也不可能得到了。 这就是黄耀祖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否则以黄父的谨慎,知道他真实身份和面孔的黄耀祖早就被他灭了,绝留不到今天。 黄耀祖凭着分魂法,成功骗过了黄父。 但他最终还是难逃被黄父吞掉的命运。 “我其实厌倦了这种生活,所以我才辞职。”黄耀祖道,“李国强也是它标记过的人,刚好可以接我的班。我告诉他,我只想平平安安活下去,过完后半辈子。他虽然答应了我,但鬼话怎么能信?” 黄耀祖看着苏乙:“我不信它,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它的仁慈。但越是快到我退休的日子,我心里就越是不安,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那天那个送外卖的女孩来给我送烟和酒,我看着她,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人的所有感觉都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比如我的不安,也比如我对那个女孩的特别感觉。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我喜欢她,但那天我发现我不是,所以是什么呢?” “我不想深究这件事,因为我知道它一直都在监控我,它能知道我的一切。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还撕下来半张名片放在酒壶里,装作只是垫滑丝的盖子……” 说到这里,黄耀祖顿住,对苏乙笑了笑:“其实黄父也并非无所不能,起码在这一点上我骗过了它,而且那个女孩一直都是干净的,她没被黄父上过身,黄父也忽略了我对她的感觉。不然的话,你现在也看不到我。” “你记起发生过的所有一切,是在你死之后?”苏乙问道。 “是。”黄耀祖点头,“当我被黄父吃了的那一刹那,我的意识就回到了这里,那些记忆就像是被打开了锁一样全都蹦了出来,我想起了发生过的一切。”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黄耀祖神色有些复杂,“分魂法最关键的一步就是破而后立,我也没想到在黄父的帮助下完成了。你知道吗?如果我那边的魂一直都没魂飞魄散的话,我的意识就绝不会转移过来,那我做出的所有牺牲都白费了。” “不过我这门法也不算练成了,因为我的魂没有封在九阴之地滋养,所以我现在只是最普通的中阴身,连鬼都算不上,离成为阴神也还差十万八千里。” “所以你的确是在刻意躲着我和风叔?”苏乙道,“你知道刘杰辉是鬼,你怕他害我们?” 黄耀祖面色严肃点点头:“当年风叔的走跟我有关系,因为我能感觉到刘杰辉对他不怀好意,所以我利用他和西九龙马sir的关系,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把风叔整走了,想来风叔到现在还对马sir和我耿耿于怀。” “至于黄sir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其实我就看出你和风叔是同一类人。而且你也被黄父标记了。” 苏乙挑了挑眉毛。 黄父盯上他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早,看来应该是他和袁晓敏第一次见面后,黄父就盯上了自己。 他很好奇,黄父会不会窥测到自己其实是个穿越者这段记忆? 应该不会,如果黄父窥测到,它绝对吓得屁滚尿流有多远跑多远,哪里还敢对自己不怀好意? 甚至苏乙觉得他根本窥测不到自己的记忆,否则他只要窥测到自己和一位五狱仙有关,只怕他也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不过也说不定黄父还没来得及窥测自己的记忆,就被自己给赶跑了。 苏乙看着眼前的黄耀祖,不知道该替他觉得惋惜,还是该替他庆幸。 先天开了天眼,这种天赋简直举世罕见,他本该大有作为,也曾抱有满腔热血,只可惜造化弄人,被黄父盯上了他,最终落了个死于非命的下场,这一生也逃不过苦苦挣扎的蝼蚁命数。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居然从黄父口中逃生,避免了魂飞魄散、永远消失的悲剧,这又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他虽然不能成就阴神,但却拥有干干净净的中阴身,可以直接去投胎重新做人,这是多少鬼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 “我封在里面的时候,我想过有人会找到我,不过我觉得会是风叔,或者是龙婆,我知道他们的本事,但我没想到会是你。如果你没有找到我,其实我都不知道我要被封在里面多久。”黄耀祖笑道,“这个封灵符是我师父借我的手画的,很厉害的,如果没人发现我,我会一直被封在里面,说不定可以冒充阿拉丁神灯?也许是阿拉丁神龟?” 他揶揄道:“其实这样也好,投胎做人有什么意思?世间鬼祟横行,大家都过得浑浑噩噩,一辈子为一些注定会失去的东西争来争去,太可笑了。其实我有时候甚至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是属于我们的,还是属于那些鬼的?” “想到答桉了吗?”苏乙问道。 黄耀祖摇头:“也许只有神仙才知道答桉。” 他看向苏乙:“黄sir,你很厉害,比我想象中还厉害。但我建议你尽快离开港岛,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来。” “我已经走不了了。”苏乙道,“刘杰辉死了,黄父金蝉脱壳,并且把黑锅扣在了我头上。现在全港岛都在通缉我,风叔他们几个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黄耀祖闻言吃了一惊,半响才道:“看来你们真的威胁到他了,怪不得黄父要杀我!因为我是知道刘杰辉有问题的,他怕我跟你们合流,所以对我下手。” “他这一走,再想找它无异于大海捞针了。”苏乙叹气道。 黄耀祖道:“你想找它?拜托,现在是它一定不肯放过你才对!” 苏乙看向他:“你觉得他还会找我?” “一定会!”黄耀祖道,“你现在被通缉,他只要发现你的行踪,就可以通知警队包围你,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就可以让警察合理合法地毙了你!” “如果这种办法没办法杀死我呢?”苏乙眉毛一挑,“如果他知道我很厉害,甚至我让他吃过亏呢?” 黄耀祖愣了愣,道:“那他就更不会放过你了!黄父睚眦必报,之前有几个得罪过他的修行人,都没能躲过他的毒手,有一个甚至都移民去了澳洲,还是被他想办法弄死了。这些年要不是我有意躲着风叔,还把风叔搞去东坪洲那种偏僻地方,以风叔的性格,他也绝对不能幸免于难。” 他看着苏乙,正色道:“黄sir,黄父不是单打独斗,他背后站着一个组织!” “怪谈协会?”苏乙道。 “你也知道怪谈协会?”黄耀祖又是一惊,“看来你查得已经很深入了,那你更危险了,你得赶紧离开,能走多远走多远!” “我不怕黄父,它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罢了。”苏乙道。 “但怪谈协会不是!”黄耀祖认真道,“这个组织有人有鬼,有很多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们虽然没有身具政府要位,但凭他们的身份地位,却可以影响很多事情,这股力量很庞大的,这次你被通缉,对他们来说只是小儿科!” “你还知道什么?”苏乙问道。 “合和石!”黄耀祖面色凝重道,“合和石的阴气越来越重,这几个月,我根本不敢靠近那里,因为我有种感觉,我去那里就得死!那里一定有大问题!” “这件事我不敢跟任何人讲,但现在好了,我死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看着苏乙,顿了顿接着道:“黄sir,港岛绝对还有比黄父更可怕的东西,你们不必徒劳挣扎了。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我走了,风叔他们怎么办?”苏乙澹澹道,“他们现在被抓起来了,我很怀疑黄父会不会对她们下狠手。” 黄耀祖神色暗澹,声音低沉道:“他们死定了。” “总得拼一拼”苏乙看向他,“不战而逃不是我的风格,而且我也没有扔下朋友逃跑的习惯。” 黄耀祖叹了口气道:“我很佩服你黄sir,相比起你,我只是个懦夫。我这一生,过得真失败。” 苏乙沉默。 失败吗? 想想好像也是的,但黄耀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如果他不是这样,也许他早就魂飞魄散了。 其实一个人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成功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不要苛求。 “你看得出所有人身上的脏东西?”苏乙看向黄耀祖,“那些披着人皮的鬼都有谁,你还能认得出吗?” “我都记得。”黄耀祖郑重道,“一百三十七个借尸还魂的鬼,我都记得!因为他们都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至于被黄父标记过的,那就太多了,我也不能一一指出。不过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一个个去指认。” “你其实已经可以直接去投胎了,”苏乙看着黄耀祖缓缓道,“没必要再淌这趟浑水。” 黄耀祖耸耸肩:“脱胎重新做人?我来了以后,这人间如果还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黄sir,如果你真打算对付黄父,对付怪谈协会,算我一个。我虽然没有太大本事,但我这双眼睛,一定可以帮到你。” 其实这也是最吸引苏乙的。 黄耀祖先天开天眼,如今剩下中阴身,但他还是可以堪破虚妄,窥见真实。 苏乙其实是需要他的。 但微微思忖,苏乙还是缓缓摇头:“你只要告诉我那一百三十七个人的名单,就足够了。既然你已经死了,还是早早去投胎吧。留在人间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完全可以预见的是,苏乙接下来面临的状况必然是十分凶险,黄耀祖现在是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到的中阴身,他稍微被波及一下,只怕都会魂飞魄散。 而且就算他能成功撑到最后,这一番风云变幻下来,他跟着苏乙也会沾染很多业力,这些业力会导致他只能去地狱受苦,等什么时候消除了业力,他才能什么时候去重新投胎。 苏乙觉得没必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把黄耀祖拉下水。 尘归尘,土归土,该去的去,该留的留。 既然幸运地躲过黄父虎口,那就别在这危险的人间逗留了。 黄耀祖看出苏乙的好意,微微沉默,笑道:“也好。其实我留下来也许只能帮倒忙。” 顿了顿,黄耀祖问道:“要不要找个笔记下来?” 苏乙摇头。 他不算是过目不忘,但努力记的话,是可以记在脑子里的。 黄耀祖很快报出了一个又一个名字,有些人名苏乙都耳熟能详。 除了名字,黄耀祖还顺带说明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的身份以商人为主,涵盖各行各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还有很多是各类非官方协会的管理者,或者一些地位不高,但掌握实权的基层官员。 这么多人都是被借尸还魂替代掉的鬼,想想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而这些鬼几乎掌控者港岛的经济命脉,如果一旦它们联合起来做点什么事情,后果只怕也是颠覆性的。 苏乙将这些名字都记在脑海里。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最后苏乙看着黄耀祖道,“你的分魂法,我想知道细节。” 黄耀祖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道:“好,我告诉你!” 虽然他不愿把这种邪恶歹毒的法留在世间,但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苏乙,也没有追问苏乙要这种法做什么。 饶是有所心理准备,苏乙也为这种法的毒辣以及灭绝人性的程度而咋舌。 分魂是要把魂魄重新修补好的,否则剩下一半魂留在躯壳里,迟早还会消散。 用什么修补? 就是八岁八字全阳的孩童的生魂。 要在孩子还活着的时候,意识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把他的生魂一点一点抽离出来,再用它修补自己的残魂。 这整个过程对孩子来说,他全程意识都很清醒,且痛感也都真实存在,绝对算是全世界最痛苦的刑罚之一了。 1274、清梦 黄耀祖果然隐藏着很深的秘密,这一点没有出乎苏乙的意料。 但他的秘密又让苏乙多少有些失望。 如果黄耀祖还活着,这个人凭着那对天眼一定会成为他很大的助力。 但他现在是个“弱不禁风”的中阴身,苏乙如果还要用他,其实就是冒着让黄耀祖魂飞魄散的风险。 不管怎么说,黄耀祖的一生都算是奉献和牺牲的一生了,苏乙觉得没必要让他死了都不安生。 所以他决定超度黄耀祖去投胎。 对于苏乙来说,黄耀祖留下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那一百三十七个借尸还魂的鬼名单了。 还有分魂法,这种残忍且灭绝人性的恶法苏乙当然不会去修炼它,但这法术中一些环节和理念,还是给苏乙很大的启发的。 比如以九阴之地养魂等手段。 “香火可以凝聚你的魂体更加凝聚,也能让你暖和一点。” 房间里,苏乙从下面买了很多烧纸香烛,一边烧一边对一边享用香火的黄耀祖道。 “虽然你很快就能去投胎,不过能少受点苦就少受点吧。”他说。 “想不到最后送我的人是你。”黄耀祖道,“早知道我活着的时候就对你态度好一点了。” “所谓世事无常,就是如此了。”苏乙也觉得世界真奇妙,“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黄耀祖微微沉默,道:“那就多了……不过最让我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前妻,我其实很想去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能不能顺便说一声,你不是我害死的?”苏乙道,“我怕她找我帮你报仇啊。” 黄耀祖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惨啊。” “你除了看出我被黄父标记过,你还能看出我有什么不对吗?”苏乙问道。 黄耀祖摇头:“怎么?你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那就是看不出来咯?”苏乙道。 黄耀祖仔细盯着苏乙看了会儿,摇头道:“看不出来。” “这也正常。”苏乙澹澹道。 他岔开话题:“你前妻那里,等我洗刷了冤屈后会去帮你带话的,你还有什么要留给她的吗?” “有。”黄耀祖道,“我存了些钱,是现金,我藏在办公室天花板上面,差不多有十多万吧。如果方便的话,也拿去给她吧……这笔钱本来打算用来带着她一起出国的。” “好。”苏乙把最后一沓烧纸丢进火坑里,点了一把香,对着东方拜了拜,把香插在一碗面粉里。 他面色肃然对黄耀祖道:“仙道贵生,鬼道贵终,这一辈子的是非恩怨都留在现在,两袖空空,什么也别带走。黄耀祖,过了此刻,你就不再是你,一路走好,来生再见!” 黄耀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对着苏乙深深鞠躬,道:“这一辈子你渡我,希望来生可以报答这份恩情。黄sir,谢谢你,再见!” “元始洞玄,灵宝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 苏乙面色肃然,在鸟鸟青烟中念诵度人经,黄耀祖的身影渐渐虚化,直至消失不见。 就在苏乙渡化黄耀祖的时候,湾湾对发生在港岛的事情终于做出了回应。 湾湾省对外部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黄火土的确系湾湾警察,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和湾湾当局无关,系其个人行为,湾湾对黄火土的暴行严厉谴责,并对受害者表示沉痛哀悼,同时表示将黄火土这个害群之马开革出警察队伍,并联同港岛一道,发布对他的通缉令。 湾湾当局选择跟苏乙划清界限,撇清关系。 苏乙的境遇变得更加雪上加霜了! 苏乙很快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不过心中却没有丝毫波动,他对此并不在乎。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黄父会不会对刘清芳和黄小美怎么样? 可即便是再担心,苏乙也忍住了想办法联系妻女,甚至是救出妻女的冲动。 他很清楚,自己这时候越是跟妻女不联系,就越是在保护她们。 他认同黄耀祖的判断,黄父躲在暗处,但它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它还想灭了自己这个威胁,“拨乱反正”。 黄父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逼自己现身,锁定自己的位置,并利用人的力量把苏乙物理毁灭。 想通这一点,苏乙不但没有恐惧或担心,反倒松了口气。 他现在最怕的不是黄父来,而是它不来! 他不怕黄父来势汹汹,就怕黄父从此消失,寻觅无踪。 既然确定黄父会找自己,那么能不能利用这点,反过来诱捕黄父? 苏乙思索起了这种可能性。 下午四点的时候,苏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布置了一些简单而隐秘的示警装置和陷阱,准备开始入梦。 对于苏乙来说,梦是没办法控制的东西,但睡眠可以。 以他对身体的掌控程度,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入眠是很轻松可以达到的事情,以内力刺激昏睡穴,不到三息他便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警察总部羁押室中的龙婆也口中念诵着经文,在用鲜血画出的祭坛中施展了托梦的法术。 她之前和苏乙分开始特意留了苏乙的头发,就是为了这一刻。 风叔等四人面色严肃分列龙婆左右前方,为她护法。 四点整,正在诵经的龙婆突然停了下来,脑袋微微下垂。 与此同时,另一边,熟睡中的苏乙突然“惊醒”过来! 他还在自己睡着的那个环境中,只是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龙婆! 龙婆没有触动他布置的任何示警装置,便站在了苏乙的面前,这让苏乙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不对。 梦境和真实其实是有很大区分的,真实和虚幻的界限也很明显,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查觉得到。 苏乙很快发现了自己已经处于梦境之中了。 这算是“清醒梦”。 苏乙看着眼前的龙婆,松了口气笑道:“龙婆,你们都没事吧?” 龙婆打量着周边环境,注意到了苏乙设置的那些隐晦示警的装置和陷阱,啧啧道:“我还担心你的处境会很糟糕,害怕你会不会受伤,但看你的样子,我就放心了。你也放心,我们都被关在一起,没什么事。” “要防备黄父掀桌子!”苏乙面色严肃道,“他现在把事情搞这么大,我猜它也不介意把事情搞得再大一些,你们还是要小心,尤其是小心陌生人。” 龙婆点点头道:“现在是日哺之时,除了午时,一天的阳气就这个时候最重,黄父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入梦,但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先把它的印记抹掉。” “我怎么配合?”苏乙问道。 “这里是你的梦!”龙婆走到苏乙跟前,“回想你见到黄父那天的场景,出了这个门,咱们就能到达你想要去的地方。” “这么简单?”苏乙回想着那天梦到的人山人海。 “说简单,也不简单。”龙婆道,“人的梦境都是扭曲的,荒诞的,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有时候做梦的人越想控制自己的梦,梦就越会扭曲,发生根本不合常理的情况。” “比如你可能会梦到一直下坠,但却落不到底;你会梦到你会飞,或者你从来都没见过的地方。” 苏乙一边听龙婆说着,一边走上前拉开了门。 喧嚣声浪顿时扑面而来。 但见眼前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数不清的人走来走去,摩肩接踵,非常热闹。 如果这里面有黄父夹在其中,怎么可能认得出是哪一个? 苏乙感觉很神奇,这熟悉的场景,的确是他之前梦到过的,但为什么他想着这副场景,说回去就能回到这里? “你退后一点。”龙婆让苏乙躲开,自己则站到了门口。 她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来,镜子上还刻着八卦图桉。 苏乙看着觉得别扭,龙婆算是禅门中人,怎么用道家的法器? “我们被关进去的时候,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龙婆解释了一句。 她口中念念有词,苏乙听不懂,但直到这是梵文。 她念着念着,手中八卦镜突然迸射出一道惊人的光束,直射天际! 这惊人的一幕明明十分耀眼夺目,但满街的人竟无一关注察觉。 除了一人! 人群中,一个人突然向这边看了一眼。 龙婆似有所觉,急忙定睛看去。 但这个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看不清了。 龙婆目光仔细扫过,没有再发现任何异常,她微微皱眉,摇了摇头,高高举起八卦镜,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但见光芒越来越耀眼,亮到苏乙甚至已经看不清楚门外的任何景象。 某一刻,龙婆突然停了下来,此时门外白茫茫一片,强光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龙婆往后退了一步,关上了房门,顿时仿佛把整个世界都隔绝在了外面。 然后她再次拉开了门,门外哪里还有什么人山人海? 门外只有一个逼仄的走廊,空无一人。 这才是苏乙所在房间外面本来的景色。 “好了,没问题了。龙婆松了口气,回过头来。 苏乙皱眉,脸色有些凝重。 他看着龙婆缓缓说道:“龙婆,我已经记不得我做过的那个梦了!我只知道道你来帮我消除黄父的标记,但我已经忘了你到底消除了什么。” 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橡皮,把苏乙脑海中原本存在的记忆给抹掉了。 这种感觉让苏乙十分震撼。 神奇的法术! “这很正常。”龙婆道,“我把你那天做的梦已经消除掉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你连那天的梦都不记得了,黄父的标记也算是白做了,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真是神奇。”苏乙叹为观止。 “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龙婆道,“我刚才说了,梦是很荒诞的,不受控的,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人睡着了以后,所有梦都是人潜意识的念头,是这些念头在脑子里呈现出的场景和画面。”苏乙沉吟片刻,按照自己的理解答道,“人没办法控制自己潜在的意识,所以人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梦。” “年轻人脑子就是好用,没错,就是这个道理。”龙婆欣赏地点点头道,“梦本来就是人无意识时候的意识。就像是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所以梦这么扭曲,有时候前一刻你在这里,后一刻你却头然到了那里,根本没有半点规则可言。” “哪怕你在梦里是清醒的,你也没办法控制你的梦,因为你本来就是无意识的,你会做梦,只是因为你进入了你无意识的胡思乱想里面。这些胡思乱想根本不受你控制,甚至是跟你的意志是对抗的,所以有时候人在梦里越不想看到什么,就越能看到什么;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苏乙道:“那我为什么一想到之前梦到过的中环广场,这个场景立刻就出现在了门外。” “我问你,你梦到的中环广场,是你无意识的胡思乱想吗?”龙婆问道。 苏乙一怔,瞬间明白过来。 “不是,这是我的记忆!”苏乙道,“不管那天我的梦是如何胡思乱想,但今天,是我回忆到了那天的梦,这是属于我记忆的一部分。” 苏乙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龙婆,你这法术居然可以消除人的记忆?” “我哪有那么厉害?”龙婆哑然失笑,“其实我是利用你的记忆,找到了你之前做过的梦,然后消除掉了它。本质上,我消除掉的是你的梦,不是你的记忆。你记不得那个梦,只是因为那个梦已经不存在了。” 尽管这里面的道理有些绕,但苏乙还是听明白了,由衷道:“这也很厉害了!” “上不得台面的小术而已。”龙婆摇头道,“其实咱们修行人的很多法术用在普通人身上危害都很大,如果咱们想要利用法术为非作歹,凡俗的法律根本奈何不了咱们。没了监管,没了约束,很多修行人的胆子就会变得大起来,会为所欲为,乃至最后走上邪路。” “我这法术原本是清楚梦魔,让人心神安宁的善术,但之前有人用它掩盖他在梦里采花,把人当成炉鼎的恶迹,乃至这人为非作歹数十年一直不为人所知。所以咱们修行人学了法术,一定要对此常怀敬畏,要时时刻刻自爱自律,莫因恶小而为之。” 苏乙深以为然点头:“龙婆你教导的没错,这方面的确要引以为戒。人应该御法,而不是由法御人。” 1275、阻碍 苏乙的从善如流,让龙婆有些诧异。 “年纪大了,就喜欢说教,絮絮叨叨的,有时候自己听了都烦。”龙婆笑了笑道,“火土啊,阿婆我活了快一百岁了,其实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清楚。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你肯定修成了阴神,还上过别人的身——是个女人吧?” 苏乙苦笑道:“龙婆慧眼如炬,的确是这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修成了阴神,但我的确是能神魂出窍,能上别人的身。遇见你们的前一晚,我才发现这一点,一时技痒便试了试。” 龙婆饶有深意地笑道:“有些事情,就算是好奇都不行。火土啊,一个人的身体,魂魄,是这个人最隐私的东西。如果有人好奇你,想要上你的身看看,你会原谅他吗?” 苏乙沉默片刻,心悦诚服道:“龙婆,我知错了,我会引以为戒,以后绝不再犯这种错误。” “孺子可教。”龙婆欣慰地笑了,“你要是不嫌我啰嗦,我就说最后一句。” “龙婆您说。”苏乙道。 “一个人的本事有多大,不是看他能做什么,而是看他明明可以,却可以克制自己不去做什么。”龙婆道,“这句话,不见得合你们年轻人的胃口,你姑且听之吧。” 苏乙点点头:“我记下了。” “哦,还有。”龙婆想了想,拍拍脑门,“差点忘了提醒你了,阴神出窍,一般都是从百会穴出,因为百会是阴阳交济之窍。但你要练着从别的窍出,这个位置最好只有你自己知道,这是你的命脉。否则,否则若是遇到另一个也会阴神出窍的修行人,那你就惨咯!人家只要趁你出窍时堵住你的关窍,你还不死定了?” 苏乙心中一凛,颔首问道:“龙婆,会阴神出窍的修行人多吗?” “怎么会多?”龙婆哑然失笑,“我长这么大也就见过一个,人家是名门大派,一心苦修,不理人间烟火的。” 她眼中似乎有些追忆,有些暗澹。 其实每个人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黄耀祖是这样,风叔是这样,龙婆何尝不是这样? 她的一生,也必然是波澜壮阔,精彩纷呈。 龙婆道:“说说正事吧,火土,你得离开港岛。” 她看着苏乙正色道:“现在外面的局势对你很不利,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过了,帮你想了离开的办法。你放心,我们保你安安全全离开,不过你先别去湾湾,去西方吧。你的老婆孩子……你先不要接触,我们会护着她们的。” 苏乙摇头道:“龙婆,我没打算走。” “火土,这不是逞能的时候。”龙婆面色严肃,“全港岛黑白两道都在找你,无论死活,只要抓到你都有奖金,你留在港岛,就是死路一条!” 苏乙笑了笑:“可惜这是在梦里,龙婆你看不到我现在的样子。不然您就算站在我面前,也一定认不出我来。” 龙婆一怔,道:“你……会易容?还是障眼法?” “缩骨功。”苏乙解释道,“改变脸上骨头形状,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就算我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我是谁。我之前一直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没人认得出我来。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去警局找你们。” 龙婆显然没想到这一点,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么说,你不想走?”她问道。 “不走。”苏乙摇头,“我还打算跟黄父斗一斗,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它,灭了它!” “难啊。”龙婆摇头,“现在它已经再次藏起来,就算用我们最早说过的本办法,也不一定能把它翻出来,它甚至可以离开港岛,去任何地方,咱们怎么找它?” “它一定会想办法搞死我!”苏乙道,“我猜它一定想找到我,杀了我!它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它还在意我,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龙婆沉吟,眉头紧皱。 “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龙婆道。 “舍我其谁?”苏乙严肃看着龙婆,“我是人,我是修行人,如果连我都跑了,谁去对付黄父?我知道你们一定会义不容辞,但正是因为这样,我就更不能走了!我不会做一个逃兵!” “你是湾湾人,不是港岛人!”龙婆深深拦着苏乙,“这把灾火烧不到你们湾湾去。” “但咱们都是华国人!”苏乙道,“湾湾虽然是我的家,但港岛却有我的朋友,我的师兄。龙婆,你不必再劝我了,铲除黄父,虽死不悔!” 龙婆动容,半响才道:“阿风是懂你的,他说过,你绝不会走。” 苏乙笑了笑:“换了他,他也是一样。” 龙婆点头道:“好,既然你不走,那咱们就好好想想办法。火土,你脑子好,你有没有好主意?” “我是有个思路,不过这需要龙婆你的帮助。”苏乙道,“我想找个被黄父上过身的人,让他看到我,甚至是跟在我身边,黄父一定会通过他来监控我,想办法杀死我。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利用这一点,反向追踪到黄父?而且我们的动作绝不能被他察觉。” 龙婆沉吟着道:“办法是有,但要很小心,而且这样一来你肯定会很危险。你不光要防备黄父突然降临到这人身上害你,你还得防备他暗中指挥警察围剿你。” “这倒不是问题,我可以应付!”苏乙眼神炯炯看着龙婆,“关键是怎么反向追踪,并定位到它的位置?” “我有两个办法。”龙婆道。 “第一个办法,如果你知道这个被黄父侵入过的人,咱们直接以这人的梦为战场,以请神法把黄父召过来,,把它暂时困在这人的梦里,然后咱们在梦里跟它斗一场。如果能在梦里解决了它,它的本体也会灰飞烟灭。” “但这个办法有三个坏处,第一,梦的主人就算不死,也会成为白痴;第二,梦里黄父才是主场,咱们谁都不知道黄父有多厉害,很可能我们一起上都打不过它;第三,如果它一心想跑,我不确定它有没有破掉梦境的办法。一旦被它跑了,等于咱们又一次打草惊蛇了。再被它跑了,它就绝不会再上任何当了,咱们只能做最坏打算了。” 苏乙道:“还有个办法呢?” 龙婆迟疑了一下,道:“其实第二个办法也不算好办法,要看运气,也要耗费时间,而且失败的可能很大。” “我有一法,叫佛母灌顶。这法原本是传法用的,为的是渡化有缘人。”龙婆介绍道,“这法本来的作用是将我对佛法的感悟,以梦境演绎的方式传递给信众,从而让他皈依佛母,信奉我教。但这法也有洞悉他人梦境的功效。” 苏乙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又惊又疑,这个佛母灌顶,怎么听着像是给人洗脑的邪法? 这玩儿的比盗梦空间那一套高级一百倍,直接在梦里影响你的潜意识,让你信仰我,还说什么渡化?这不就是高级pua吗? 也难怪人家主流佛道两家看不上风叔这帮人,这群人的法其实或多或少都带点邪门路数。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法也的确是用之正则正,起码风叔和龙婆都是正直的人,这些看起来像是邪法的术在他们手中,却发挥着救赎和拯救的作用。 “若是在他人熟睡时施展佛母灌顶之法,便可以知道他在做什么梦,而且因为你在梦境外,做梦之人绝无可能感觉到你在窥测他的梦。”龙婆道,“这样一来,就给咱们提供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如果在施展佛母灌顶法的时候,黄父刚好在他梦里查探他的记忆,咱们就可以在梦境之外,窥测到黄父的存在。” 苏乙精神微震,道:“然后呢?” “你们茅山有种追踪法,叫扶乩追踪法,对不对?”龙婆在苏乙点头后接着道,“我们这一派也有个类似的追踪法,咱们之前商量的笨办法,我也本来是想用这种法来追踪黄父的,但这种法和梦境相关,其实我没把握会不会被黄父察觉,如果它察觉到,那什么都白费了。” “这是其一,其二,因为不能直接接触到黄父本体,所以这种法最多只能追踪个大概方位。可能会制定一个大概的片区。” “如果这个片区只有一两家人的话,那什么都好说。怕就怕这个片区是个住宅区,或者有好几栋大厦,可能片区里有几万人,那你怎么找?” “如果你慢慢侦查的话,耗费时间不说,也很有可能会被黄父察觉到。所以我说,这第二个办法,其实不算是个好办法。” 苏乙脑海里念头飞转,他仔细把龙婆所说的话细细思索一遍,摇头道:“不能用第一个办法!” 在别人的梦里跟黄父斗一场? 苏乙跟黄父交过手,黄父吞下他的时候,苏乙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也许苏乙可以仗着自己是五狱仙成仙契机所在而有恃无恐,但其他人呢? 苏乙敢肯定,他们在梦里根本不可能是黄父的对手,尤其是在别人的梦里。 就算是苏乙,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活。 因为他也不确定五狱仙是不是非自己不可。 万一人家其实有别的选择呢? 人家一看你黄火土这么能折腾,那你就去死吧,大不了我再找一个,哪怕麻烦一些,或者付出一些代价。 所以苏乙其实并不能完全放心五狱仙给自己托底。 因此,这个方法风险极大!成功率极小! 除非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垂死一搏,否则苏乙绝不会这么选择。 相对来说,苏乙却觉得龙婆不看好的第二种方法,大有搞头。 佛母灌顶法可以非常隐秘地窥测到黄父的动静,只是龙婆不确定黄父会不会察觉到她那种梦境中追踪的法术,这似乎只能赌运气。 而运气是最虚无缥缈也最靠不住的东西…… “龙婆,你对扶乩追踪法应该有所了解吗?”苏乙问道,“你觉得能不能用扶乩追踪法,追踪到黄父的位置?” “隔着一个梦主,你们的扶乩追踪法,只怕也只能追踪到一个大概片区,而且你们的方位地址一定更加模湖。”龙婆道,“不过用你们的扶乩追踪法,倒是绝无可能被黄父察觉到。” “只要不被他察觉,那咱们就有机会。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来三次,一次次缩小范围,不信抓不到它!”苏乙眼神坚定道,“龙婆,咱们就用第二种办法!” 龙婆点点头:“那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阿风说,我们最多被警察扣四十八小时,等我们出来,咱们就立刻开始。” 苏乙摇头:“龙婆,只怕咱们没时间等到两天后再开始。时间多拖一分,都是对咱们的不利。” “那你有办法保我们出来吗?”龙婆问道。 苏乙接着摇头,深吸一口气道:“龙婆,只要咱们聚集一处,那黄父必然会百般警惕。相反,现在是它以为最接近能搞死我的时候,也正是我们可以出其不意杀他个措手不及的最佳时机。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咱们灭掉他的概率只会越来越少。” 他看向龙婆,眼神炯炯一抱拳:“所以,请龙婆传我佛母灌顶法,还有托梦入梦之术!黄父,最好由我去对付!也只能让我去对付!” 龙婆深深看着苏乙:“末法时代,咱们修行人倒也不必拘泥于门户之见。法我可以传你,但这法岂是短时间就能学会的?也许等你学会这两门法,已经是几个月以后了。” 苏乙笑了笑:“那龙婆就太小瞧我的天赋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龙婆,不如你随便传我一个无关紧要,但又有些难度的法,你且试试看,我用多久能学会?” 龙婆摇头道:“火土,就算你真的学得很快,这件事还有个阻碍。” “什么阻碍?”苏乙问道。 “我们这一脉传法,并非口传心授,而必须是合籍双休。”龙婆道,“当年我师父传法给我便是如此。你要是想学我的法,你也得如此。” 苏乙怔住了。 卧槽…… 1276、传法 「龙婆……」 「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大家都叫我小龙女。」 「……龙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火土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原则,不过事关大是大非,在这方面可以灵活一点嘛!」 「可我结过婚的。」 「那有什么?咱们在梦里嘛!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春梦。」 「可是我……可是你……」 「我可以换的,你喜欢曼玉?还是青霞?祖贤也可以哦。要是口味独特,沈殿霞也不是不行……」 「呃……打住,龙婆!我还是决定不学了!我过不了心里那关。」 「唉,年轻人就是眼光浅,其实双休是灵的交融互补,皮囊外貌只是表象,四大皆空,有什么堪不破的?」 「可能我只是个俗人。」 「哪怕为了港岛七百万市民的生死存亡也不行?」 「……不知道现在订去巴西的飞机票还来不来得及?其实我挺想去那边种可可的。」 「算啦,不吓唬你啦!」龙婆满脸失望,「不用双休,也不是没办法传给你,灌顶也可以的。在你的梦里就可以。不过灌顶传法,有违佛母之道,所以我这辈子也只能传法三次。我已经用过两次机会了,现在还只剩下一次机会,既然你不愿意双休,那我也只好把这次机会用到你身上了。」 苏乙又惊又喜:「真的可以吗龙婆?」 「但这种方法只能传一种法!」龙婆面色严肃道,「而且被灌顶的法,你是不能再继续传承下去的。除此之外,你要付出减寿三年的代价!这不是我要你的代价,而是需要你供奉给佛母的祭品。」 苏乙看着龙婆,后者也认真跟苏乙对视。 「减寿?怎么减?」苏乙问道。 「精气神损耗,气血亏空。」龙婆道,「至少要修养三年,你才能补回来。」 她顿了顿,道:「火土,人的命一分一秒都是珍贵的,何况是三年?不如跟我双休一场,你什么都得到了?」 苏乙缓缓摇头:「龙婆,请给我灌顶吧。」 双休是不可能双休的,尤其是龙婆这么迫切的情况下,反倒让苏乙更警惕。 当然,如果龙婆真的心怀歹意,灌顶对苏乙来说也是有风险的。 但他宁愿赌一把灌顶法,也不愿跟龙婆来一场灵的结合。 前者大不了承担失败的代价,但后者—— 一定会成为苏乙的心魔的! 龙婆摇头道:「唉,可惜啊,真是可惜。」 她面色渐渐恢复正常,道:「火土,我便把这佛母灌顶之法传给你。但在传法之前,你得以你们茅山祖师的名义,以你毕生修行的名义发誓,此法只可用于弘法、扬善、诛邪、镇魔,绝不可成为你抽取他人阳寿,窥测他人隐私,扭曲他人心志等邪恶用途。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不超生!」 苏乙面色严肃,手掐道印,郑重起誓,以茅山祖师的名义,也以他毕生修行的名义。 修行人的誓言不是随便发的,冥冥中自有约束,让你遵守誓言,若是违背誓言,你的誓言应验,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修行人的誓,起誓也是一种咒。 龙婆见苏乙发完誓,这才点头道:「你坐下吧。」 苏乙依言盘膝坐于龙婆面前。 「闭上眼睛。」龙婆又吩咐道,「无论听到什么,感受到什么,想到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记住,一切都是空,都是虚假,千万不要睁眼,只要你睁开眼,一切都前功尽弃,你也再也没有机会接受灌顶传承了。」 「我知道了!」苏乙肃然 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吼!」 苏乙闭眼的那一刹那,一个青面獠牙、目若铜铃的怪物突然咆哮着冲到了苏乙面前! 腥臭扑鼻而来,苏乙甚至能看清它血盆大口中尖细密集的牙齿,以及暗红色的血液。 这怪物如此真实,以至于苏乙都被吓了一跳。 但他只是微微迟疑,便还是毅然决然闭上了眼睛。 在苏乙闭眼的那一刹那,他明显感觉到那头扑来的怪物停在了自己面前。 它腥臭的口气喷在自己脸上,苏乙甚至能感觉到一些热乎乎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给人一种又恶心又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怪物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仿佛它的嘴就在苏乙的鼻尖。 这是真?是假? 苏乙闭着眼一动不动。 「好定力。」他突然听到了龙婆略带赞赏的声音,「法不轻传,这怪物,就是传说中的断法鬼。你刚才要是失态躲闪,破了心防,便要多亏损一年阳寿给它,否则这法是传不下去的。」 断法鬼? 苏乙倒是知道有种叫阻道鬼的东西,是在你得道的过程中,永无至今地骚扰你,缠着你。你打不走它,也灭不掉它,只能任由其永无止境地骚扰你。一旦你被它惹得妄起真火,你就会损失阳气,甚至因此而气血亏空。直到你真的成就大道,它才会彻底消失。 苏乙觉得这断法鬼和阻道鬼应该就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各个派别的叫法不同罢了。 噗! 突然,苏乙感觉胸口一痛,自己似乎被某种利器刺中,这利器穿透自己的心脏,钻心的疼痛瞬间涌遍苏乙全身! 但苏乙依旧一动也不动,连眼睛也不曾睁开。 龙婆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变得阴测测的:「宣说黑叶佛母出生品,及一切秘密金刚印相,持此秘密印相,当成就一切如来威德事业。三昧耶会曼陀罗,此隐自性理智不二双运供养契机……」 诵读经文的声音忽远忽近,某一刻仿佛远在天边,回音袅袅,有时候又仿佛是在苏乙耳边呢喃,气息吹在苏乙的耳孔里。 这种感觉极为诡异,让苏乙毛骨悚然,隐约中他仿佛「看到」一尊手挽莲花印的女性佛陀自远处一步步向他走来,苏乙听到的经文,就是从祂口中诵出。 这佛陀双目邪异,浑身黑气萦绕,嘴唇黑紫,看起来诡异无比。 祂走到苏乙面前,举高临下地看着苏乙。 然后祂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把手放在了苏乙的头顶上。 李白有首诗是这么说的——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但这佛陀可不是「受长生」来的,而是吸苏乙的血的! 在祂的手放在苏乙头顶的那一瞬间,苏乙只感觉浑身血液突然疯狂上涌,不受控制地往这佛陀掌心处涌去! 苏乙心念一动,下意识运转内力,阻止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诵经声突然戛然而止。 但下一刻,苏乙重新运转内力,将精纯内力源源不绝往头顶上的手掌输送而去。 气血? 内力就是气血精华! 你要我三年的气血之力,我有百余年的醇厚功力,够不够? 苏乙最不怕消耗的就是气血! 所以他才变被动为主动,不但不用这佛陀吸自己的血,反而主动输送内力给祂。 说也奇怪,当苏乙主动输送内力后,诵经声就再也没响起来过,那被利器穿心的感觉也消失了,浑身的痛感也没有了。 甚至脑海中浮现出的佛陀也消失了,苏乙只感觉有个手掌还 放在自己的头顶,而自己则将内力源源不绝输送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乙保持输送内力,没有停下的意思。 但什么反馈都没有,苏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无用功。 难道内力不行? 人家就要你本身的气血? 虽然心中猜疑,但苏乙还是没有停止,也没有睁眼,他继续输送内力,毕竟对他来说,内力多的是。就算损失掉一些,他也损失得起。 直到他感觉自己差不多输送了差不多两年功力,终于,苏乙接收到了反馈! 他的脑海中,那诡异的女性佛陀再次出现,她一手抚在苏乙头顶,一手掐着莲花印,口中念着晦涩难明的经文。 说也奇怪,苏乙根本听不懂这些经文,但这些经文却回响在苏乙的脑海深处,仿佛刻在了苏乙脑子里一样,这佛陀念过的每一个字,他都可以随时记起,且记得一清二楚! 随着他记得的经文越来越多,一种玄之又玄的明悟也在苏乙脑海中泛起。 佛母灌顶法! 他正在悟出佛母灌顶法怎么用! 这种明悟极其诡异,仿佛无根之源,莫名出现。 苏乙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 他觉得自己懂了,是因为他明白了这种法可以在别人做梦的时候观测他的梦,或者以任何形象参与到这人的梦中,主导他的梦境,影响他的意识。 他觉得自己不懂,是因为他明明知道其所以然,但却说不出,道不明,甚至细细去想,都一团迷雾。 他仿佛只是会用这种法,但这种会用,就像是你会用一种很精妙的仪器,可这种仪器是什么原理,怎么运作,你却说不出来,你只是会操作罢了。 这佛母灌顶法似乎只是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之中,你想用的时候可以把它翻出来用,但你对它的印象不会加深,用多了也不会增加「熟练度」,它就像是个死物,苏乙对这种法的理解,也只能永远停留在这种程度。 这便是灌顶传法的弊端? 苏乙若有所思。 此时他已经停止了输送内力。 当这门法完全涌现在自己脑海之中的时候,放在苏乙头顶上的手掌也消失了。 仿佛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不得不拿走。 这种灌顶传法,有点像是一种付出气血,收获术法的一种契约交易。 苏乙缓缓睁开眼睛,就见龙婆正站在自己面前,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苏乙长身而起,对龙婆一抱拳道:「多谢龙婆传法!」 龙婆看着苏乙:「你到底是人,还是仙?」 「我当然是人。」苏乙眉毛一挑。 「可你的气血却多得吓人。」龙婆道,「你的气血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你这么多的气血,我怀疑你活五百岁都不会死。」 「怎么可能?」苏乙哑然失笑,「气血多跟活得久是两码事情。气血旺盛,不代表命就很长。我是习武之人,身体的确要比普通人强很多,但这就像是汽车和摩托车的区别一样。普通人的身体是摩托车,耗油少,我的身体是装甲车,耗油多。可能我跑一公里的油,普通人都能跑一百公里了。」 「倒也是这个道理。」龙婆点头认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活了快一百岁了,没想到还能长这样的见识,神奇啊神奇。」 「灌顶法也很神奇。」苏乙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怎能想到世间还有这种神奇的术法?」 「这种法,为正道所不容,是被视为邪法的。」龙婆看着苏乙,「我也不瞒你,灌顶法对我也有好处,你的气血有一半都归了我。外人看来,却像是 你用阳寿跟我做交换。其实这是一种契约,不是受我控制的。你现在也会这灌顶法了,你应该理解这法就是这样。」 苏乙缓缓点头。 这法当然是邪法! 百分之百的邪法! 只要你施展这佛母灌顶法,被灌顶的人必然会被你抽取阳寿!这阳寿有一部分是进入了施术者的身体里,有一部分算是「消耗」,或者说——「手续费」? 灌顶传法三年阳寿,灌顶弘法一年阳寿,灌顶驱邪,也是少则一年,多则上不封顶的阳寿。 甚至就算苏乙到时候用来灌顶窥测别人的梦境,也是要抽取别人的气血的。 者中抽取是强制性的,而且似乎自有一种量化规则,根本不受外界因素影响。 你想免费给别人灌顶? 不好意思,不行! 就算你是施术者,也由不得你做主。 所以这法怎么可能不是邪法? 但苏乙认可龙婆一句话,那就是这法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龙婆传法前就让苏乙立下重誓,其实就是为了约束苏乙,让他不敢轻易用这发去为非作歹。 龙婆幽幽地道:「其实此法最初也是信徒供奉佛母之法。很多信徒自愿供奉寿元给佛母,不求任何奖赏。佛母因得信徒供奉,也可永葆青春,容颜不老……」 他看着苏乙,眼神幽怨:「我要是也常用灌顶法来保持我的容貌不老,其实完全可以做到,就算我一百岁,也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如果那样,只怕你也不会嫌弃我老,不会不跟我双休了。」 苏乙由衷道:「龙婆,这么大诱惑下你还能保持如此定力,真是让人敬佩!」 1277、变故 有人说吸独这种事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其实这种灌顶法也像是吸独,抽取别人的气血补充自己,这跟修炼内力都不一样,这种抽取的气血,直接化作养分作用于身体上了, 这种近乎掠夺的方式,很难让人不上瘾,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来说,容貌永驻的诱惑甚至要胜过长寿,但即便这样,龙婆宁愿年老色衰,也不愿用灌顶法来掠夺别人的气血,维护自己的容貌。 所以苏乙对龙婆的敬佩真的不打半分折扣。 虽然她侍奉的不是正路神,修的也不是什么正法,但她这个人是真的正。 就是双休这事儿…… 「双休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苏乙想什么来什么,龙婆突然又兴致勃勃提起,「你气血这么足,咱们要是双休的话,你我获得的好处一定会超乎想象的好!火土啊,我们这一派不修肉身,更注重神魂,你又练了阴神法,你跟我双休,说不定得到的好处比我还大呢。咱们一切都为了修行,别的东西克服一下嘛……」 龙婆真的很执着啊,苏乙也渐渐打消了一些疑虑。 而且苏乙很悲哀的发现,自己还真特么有点心动。 他发现在自己的底线真是越来越灵活了。 「我……再考虑考虑!」苏乙还是暂时坚守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底线,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就祖贤吧…… 龙婆果然高兴起来:「那你一定要认真考虑哟,希望你这次能平平安安过关,万事小心啊。」 「我会的。」苏乙点头。 「对了,还有件事。」龙婆道,「有个叫李国柱的警察……」 龙婆把李国柱帮忙的事情说了,末了道:「阿风的意思是,这个后生也许能帮你的忙,见不见他你自己决定。」 「我会考虑的。」苏乙若有所思。 倒是正好免得自己去找工具人了。 「好了,我该走了。」龙婆道,「火土,不要行险,只要人没事,咱们就始终有机会。等我们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苏乙点点头。 龙婆微微一笑,转身王门外走去。 当龙婆出门的那一刻,苏乙在现实中便睁开了眼睛。 恢复清明的第一时间,苏乙先检查了下四周的环境,确保没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探查自己身体的情况。 内力损耗了些,虽然这结果理所当然,但苏乙还是难免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佛母灌顶法真的是诡异,龙婆的真身和自己的真身隔着有多远?只是在梦中传输内力,接受灌顶,现实中自己居然真的就把内力传到龙婆身上去了。 这是什么原理? 量子纠缠? 脑海里多了关于佛母灌顶法的记忆,苏乙很确定自己只要想用,就能把这门法施展出来。 但跟在梦中一样,他想尝试着讲出这种法的原理什么的,就做不到了,总觉得跟这种法隔着一层迷雾,无法堪破。 不过不管怎么说,多了一门「手艺」,这对苏乙来说绝对算是如虎添翼。 局势依然对苏乙很不利,但苏乙却没有急于改变现状的想法。 他决定要用更多的耐心去对付黄父,应对所有局面。 这里是一个化妆间。 一个三线的小明星正在催促着自己的化妆师,因为她马上就要登台去表演了。 化妆师不紧不慢的样子让她很恼火,忍不住破口大骂,语言极为尖酸刻薄。 即使是旁边的人都听不下去了,劝解她口上积德。 但这化妆师却始终保持着微笑,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等这 小明星匆匆离开后,有人劝慰化妆师道:「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子,你也别太生气,这种人脾气这么差,红不了多久的!」 化妆师笑呵呵道:「没关系的,我何必跟她计较?」 我何必跟自己的晚餐生气? 「你脾气真好。」这人赞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出了门。 化妆师看着这人的背影,眼中露出诡异的神色。 便在这时,这个房间突然变得阴冷起来,下一秒,房间被诡异的青光笼罩。 化妆师脸色一变,急忙站了起来,畏惧地低下了头。 诡异的青光之中,仿佛有一个淡淡的身影,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遇到了麻烦?」 化妆师恭敬道:「有个难缠的家伙,我已经在对付他了。」 苍老声音道:「百卉子会去帮你,你和她一起解决掉所有烦人的苍蝇!」 「是。」化妆师恭敬道。 青光渐渐隐去,化妆师抬起头来,长长松了口气。 他眼神微眯,喃喃道:「龙婆……敢帮他抹掉我的标记,那就先解决你这个麻烦!」 他突然闭上了眼睛。 警察总部,一个正在午睡的警察突然浑身一僵,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往楼下羁押室的方向走去。 「咦?张sir,要去哪里啊?」 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但他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走。 他乘坐电梯上了十四楼,径直向羁押风叔等人的地方走去。 「张sir!」看守的人站起来敬礼道。 他恍若未闻,仍然低着头往前走。 「呃……张sir,你要是想进去,得给我们头儿打个电话,别让我难做。」看守警员赔笑道。 张sir身体僵硬站在原地,也不抬头。 就在看守觉得他有些奇怪的时候,他突然掏出枪来对着看守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 子弹射穿看守的脑袋,鲜血脑浆迸溅而出! 这栋楼大部分人都听到了这声枪响,他们都同时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错愕抬起头来,想要分辨出哪里传来的枪声。 张sir打死看守后,直接绕开他的尸体,推门进了羁押室。 风叔等人错愕看着进来的他,当看到他手中的枪后,所有人脸色大变。 「他***控了!」铁艳怒吼一声。 话音未落,张sir的目光已锁定龙婆,举枪便射。 铁艳想也不想便将龙婆挡住拉到一边。 砰砰砰砰…… 枪声毫不间歇的接连响起。 这小小的羁押室开阔无余,里面的人除了抱头趴下,根本躲无可躲! 张sir打光了墙里的子弹,目光依然呆滞,伸手摸出一个弹夹来,开始更换。 「孽障,给我滚!」 便在这时,风叔一口鲜血喷在八卦镜上,高高举起八卦镜愤怒大叫一声。 一道金光照射在张sir身上,使得他浑身一僵。 下一刻,他便软绵绵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风叔犹不放心,仍高举着八卦镜在倒地不起的张sir身上照了一会儿,后者依然一动不动,他这才松了口气。 「阿艳!阿艳!」旁边传来桑信撕心裂肺的惊恐大叫,让风叔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转过头看去。 却见桑信和黎叔正将压在龙婆身上的铁艳扳起来。 铁艳身上中了三四枪,此刻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趴在地上毫无声息。 有颗子弹直接从他头部穿了过去,让他当场毙命! 「阿艳!」风叔悲愤大叫,急忙扑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突然的变故直接要了铁艳的性命! 前一刻他们还在讨论着龙婆带来的消息,铁艳还意气风发表示出去一定要大杀四方,可现在,他就已经死了,成了一具尸体! 「龙婆!快叫医生!快!」黎叔突然惊叫道。 风叔和桑信看过去,这才发现被铁艳挡住的龙婆身上也汩汩涌出鲜血,身上的一副瞬间就被鲜血浸透。 「让开!」风叔断喝一声,一边咬破手指,一边就来撕扯龙婆的衣领。 但他的手却被一只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 是龙婆。 龙婆苦笑着摇头:「别救了,没用了,子弹打进心脏了。」 这么近的距离射击,有一颗子弹穿过了铁艳的身体,直接射在了龙婆的心脏上。 听到这话,众人的神色齐齐一黯。 原本打算以续命符给龙婆吊命的风叔也浑身一颤,颓然放下了手。 他们是修行人,但不是神仙。 续命符可以救龙婆一时,但却救不了这种致命伤。 这么近的距离击中心脏,造成的伤势可不是一个小洞,而是一个很大的空腔,根本不可能救得回来。 「出师未捷啊……」龙婆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红润,说话也毫无虚弱的感觉,甚至比平常时候更中气十足。 然而看到这一幕,风叔、桑信和黎叔三人都忍不住面露悲色。 他们知道,龙婆大限将至了。 「龙婆,还有什么心愿未了?」风叔颤声问道。 「我要跟火土双休,他心动了。」龙婆含笑道。 三人齐齐沉默。 「阿风,挖你的墙角,你不生我的气吧?」龙婆笑呵呵看向风叔。 风叔含泪摇头。 「要是我成功了,你早就调教骂人咯。」龙婆笑道,「不过你别怪他,我骗他的,他不知道,跟我双休,就得这辈子都侍奉佛母……」 「算他躲过一劫,」龙婆叹气道,「我这一脉,注定要绝了。」 顿了顿,龙婆又惆怅道:「他应该满意了吧?他说过的,我是邪魔外道,我这一派,就不该存于世上……」 「他放屁!」黎叔突然破口骂道,「他们才都该死!自私无情的守尸鬼,我们再怎么也是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他们算什么东西?」 「道不同,不相与谋。」龙婆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可怜阿艳为我而死,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求你们渡阿艳投胎,求求你们了。」 「龙婆,天大的业力,我们也担了!」桑信悲声道,「我们一定渡阿艳!」 「那我就放心啦。」龙婆由衷笑道,「至于我……佛母会接我走的。」 她的目光从面前三人脸上一一划过,面露抱歉道:「对不起啊,我做了逃兵。」 三人只是摇头,难过不已。 「火土……他是仙眷之人。」龙婆道,「这是福是祸,很难说。我本打算拉他侍奉佛母,那一切因果都跟他无关了,可惜,他跟佛母无缘啊……」 「您的一片苦心,我一定转告给火土。」风叔颤声道。 龙婆摇摇头:「同舟共济吧,不要有门户之见了。这一仗,不好打的……」 众人还要等龙婆说下去,却见龙婆突然住嘴,头艰难地转向了西方,眼中突然迸射出夺目的光彩,欣喜无比地道:「佛母来接我了,佛母来了……」 众人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等再回头时,就见龙婆已面带笑容闭着眼睛,人已溘然长逝。 三人齐齐沉默。 良久风叔才道:「桑信,你也是禅门,你送龙婆一程吧。」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桑信双手合十,虔诚诵经。 风叔和黎叔面色肃穆站在一边。 不一会儿,几个警察闯进来了,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地上的张sir也幽幽转醒,面色茫然打量着周围,脸色突然大变,目露恐惧:「这、这不可能!我只是做了个梦!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啊!不,不可能……」 此时的苏乙并不知道警局中竟发生如此巨大变故,他来到了观塘码头,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站在码头边上,看着大海。 正是李国柱。 他迈步走了过去,站在了李国柱身边。 李国柱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苏乙,却没能认出苏乙来。 苏乙开口道:「黄耀祖告诉我,你是个心怀正义的年轻人。」 他转过头,看向面露惊容的李国柱,笑了笑道:「如果正义和法律站在对立面,你选哪个?」 李国柱听出了苏乙的声音,但仍惊讶地盯着苏乙的脸。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走过来扯下苏乙的脸皮,看看这张截然不同的脸到底是真是假。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代表正义?」李国柱看着苏乙道。 「问问你的心。」苏乙笑道,「你如果不信我,你又何必来见我?」 「也许我只是想诱捕你。」李国强故意板着脸道,「现在你值一百万,不管是死是活,这么大一笔钱,是个人都会心动。」 「所以你这样的人就难能可贵了。」苏乙道,「一百万都不要,真不知道该不该骂你傻。」 1278、行动 “你打死黄si的时候,他真的被鬼附身了?”李国强沉声问道。 “其实他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苏乙道,“在见你之前,我刚超度了他。比起这世上所有死于非命的孤魂野鬼来说,他算是最幸运的那个了。” 李国强看着苏乙不说话,但双眼中却明显写着“不信”。 “你跟黄耀祖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公共泳池,”苏乙看着他,“不久前伱们刚处理过一个老剧院闹鬼的事件,和养老院电视自动打开的事。老剧院里你差点被一个老伯附身,还是黄耀祖开枪救了你,对不对?” 李国强面色稍缓:“这些事只有我跟黄sir知道,你能说出来……我暂时信你。” “其实一般的鬼没那么容易上活人的身的,”苏乙道,“你们遇到的这种鬼叫小黄父,这种鬼就和艾滋一样,甚至比艾滋更可怕,它会随时随地上别人的身,也会随时随地把这种病毒传染给别人,让一些人死了以后也变成跟它们一样的存在。” “我修行界的朋友告诉我,这种小黄父泛滥的情况被叫做黄父之祸,有史以来出现过的几次,哪一次都是一场人间浩劫。”苏乙看着他,“这些小黄父,都是被一种叫大黄父的怪物批量生产出来的,附在黄耀祖身上的,就是那只大黄父。” “它被你打死了?”李国强听得很认真,这时忍不住问道。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苏乙摇头叹了口气,“这种怪物最大的特点就是根本杀不死它。它可以附在任何人身上,又可以随时离开。我打死黄耀祖的前一秒,它就已经逃了。” “这么说,黄sir岂不是白死了?”李国强眉毛一挑。 “被黄父附过身的人,灵魂都会被它吃掉,等它走后,这个人只剩下一个躯壳。”苏乙道,“我就算不打死黄耀祖,它也只剩下一个躯壳而已。” “你这么说根本前后矛盾……”李国强眉头再次紧皱起来。 但苏乙不等他说完就摆摆手:“黄耀祖是个例外,他不简单的,他用了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让他自己的灵魂保留下来了。” 李国强若有所思点点头:“我能帮你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一个被小黄父鬼上身的人。”苏乙正色道,“我有办法从小黄父鬼反向追踪到大黄父鬼的位置,但我需要活捉一头小黄父鬼!” 李国强嘴角抽搐了几下,幽幽道:“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 他捋起袖子,向苏乙展示自己的小臂。 他的小臂上有一大片疤痕,赫然组成一串数字和字母。 11805a。 “我上次负伤后,胳膊一直打着石膏,”李国强沉声道,“直到昨天我去拆石膏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刻了这一串数字和字母。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这应该是给我打石膏的护士做的。” “这个护士两个星期前就从那家医院离职了,我从户籍处找到她的家庭住址,亲自去看过了。这个叫郭小兰的护士已经被鬼上过身了,成了一个毫无反应的躯壳,还被她的父母关在猪圈里,以为那样可以帮她驱邪……” 李国强说到这里语气已带上了忿恨,咬牙切齿道:“我不知道这只鬼为什么这么做,但它害得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成那样子……我发誓一定要杀了它!” “这个数字代表什么?”苏乙问道。 “我不知道。”李国强摇头,“但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如果这串数字是那个护士郭小兰刻在你胳膊上的,其实根本上来说,这数字是附在郭小兰身上那只鬼,刻在你身上的。”苏乙道,“这只鬼只要上你的身,就能让你魂飞魄散,但它却没这么做,反而在你身上刻下一串数字,你觉得是为什么?” 李国强惊疑摇头。 “这说明这串数字对这只鬼来说有非常特殊的意义。”苏乙道,“鬼和生人纠缠不清,无非爱与恨。你这个伤口到现在还散发着丝丝怨气,显而易见这只鬼刻下这些数字不是因为爱你而对你念念不忘,而是因为恨你。” “恨我?”李国强面露茫然,“可它为什么恨你?” “鬼恨人只有一个理由。”苏乙看着李国强,“那就是你让它做不了人,变成了鬼。” 李国强一怔,面色骤然大变,脱口叫道:“陈福来!” “谁是陈福来?”苏乙问道。 “就是被我打死的那个逃犯……”李国强心神大震,颤声说道,“我只打死过一个人,就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我听黄耀祖说,你之所以杀了他也是巧合。”苏乙道,“你当时还是一名交警,因为他没系安全带,所以拦住他的车开罚单……罚单?你和他因为罚单而结怨,这个号码,会不会就是你给他开的那张罚单号?” 李国强震撼看着苏乙半响,突然手忙脚乱拿出手机来,急忙拨通一个号码,急促道:“喂?我抽屉里有我的档案,你打开后第二页有一张交通违章罚单,你看看这张罚单的号码是多少!快!” 他急促呼吸着,一边解开自己衣领上的纽扣,一边焦急等待着。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答复,李国强呆若木鸡,他茫然看着苏乙,呆呆道:“你猜得没错,这串数字……就是那张罚单的编号。” “喂?李警官?你还在吗?”电话那头大声叫道。 “我在!”李国强回过神来,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又死了一个,死因很奇怪。”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上面把案子分给咱们杂务科了。” 李国强深吸一口气,道:“把地址发给我,我尽快过去。” 挂了电话后,李国强再看向苏乙的眼神,已多出更多信任和尊敬。 他没法不尊敬,他苦思不得其解的疑惑,苏乙轻轻松松便替他解开了。 只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对苏乙刮目相看了。 “黄先生,其实在我找到郭小兰之前,还发生了一个奇怪的命案。”李国强道,“前天下午,我和黄sir在一栋大厦的天台上发现了一个十六岁女孩的尸体,她把自己吊死在一根不到一米五的晾衣杆上,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因为暴晒已经有些腐烂了。” “我之所以把这个案子单独拿出来说,是因为这个叫林绍玉的死者在不久前打过预防流感的疫苗,给她打针的人就是郭小兰。” 李国强看着苏乙:“我和黄sir分析过这两件事,我们都觉得搞她们的很可能是同一只鬼。现在看来,这只鬼很可能就是陈福来!” “这个陈福来是个变态!”李国强咬牙切齿道,“他生前就因对未成年少女做出灭绝人性的事情而被通缉的。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杀我,反而去害无辜的人?” “猫戏老鼠咯。”苏乙道,“它把你当做砧板上的肉,认为你绝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打算慢慢玩死你。” 顿了顿,他道:“所以他很可能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比如你的家人,女朋友。” “阿may!”李国强脸色大变,惊呼道。 “你女朋友?”苏乙问道。 “是。”李国强变得极为紧张,脸上甚至带着些许恐惧,“她、她怀孕了,她、她不能有事……” 他突然一把抓住苏乙的手哀求道:“黄先生,帮我,求求你,帮我……” 苏乙拍拍他的手:“我需要活捉一只小黄父鬼,来追溯大黄父鬼的踪迹,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咱们抓住这个陈福来,让他别再害人了!” “谢谢!谢谢!”李国强十分感激,“但咱们怎么入手?去哪里找他?” “从郭小兰传到林绍玉……”苏乙问道,“林绍玉是什么人?” “是女学生,是……”李国强不假思索回答,但只说几个字突然脸色又变了,“她是圣立蒂娜女子中学的女学生!阿may就在那里做老师!” “那你女朋友很危险了!”苏乙立刻道,“咱们现在就去这个学校,不管怎么说先保住你女朋友!” “我去开车!”李国强心急如焚,转身撒腿狂奔! 苏乙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他对李国强说的话都是有保留的,九真一假。 能不能抓到黄父,关键就在李国强身上。 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和谨慎,去下好这个套子,绝不能出半点岔子。 因为这可能真的是他抓住黄父最后的机会了。 五分钟后,车子飞快行驶在滨海路上。 李国强一边开车,一边给女朋友阿may打电话,但电话始终没人接,急得他满头大汗。 “上课,她一定是在上课……”李国强安慰自己道。 “稳住,不要慌张!”苏乙道,“单独一个小黄父不过是癣疥之疾,只要它还没附在你女朋友身上,它就不可能再有机会。相信我,我会帮到你的。” “谢谢!”李国强感激道。 便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精神一振急忙拿起来一看,立刻失望道:“是伙计发来的信息,又有个人死了,死者叫李玉妮,十六岁,家住在……” 说了一半他突然顿住,看向苏乙:“也是十六岁……” “直接查查她是不是也在同一所学校。”苏乙道。 李国强急忙照做。 结果很快反馈过来,苏乙说得没错,这个李玉妮的确也是圣立蒂娜女子中学的学生。 “如果它附在女学生身上……那这个学校所有人都很危险!”李国强咬牙切齿地道。 他下意识把油门踩到了底,可见心中的确心急如焚。 苏乙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两张防鬼符来,递给李国强。 “一张放在你的贴身处,一张待会儿见了你女朋友,让她放在她的贴身处。”苏乙道,“戴上它,陈福来拿你们没办法。” 李国强看了眼符纸,将信将疑接过。 接过却没拿住,两张符跌落在地,发出“咚”的声音。 “这么重?”李国强诧异道,“这是纸?还是铁?” 苏乙重新捡起两张符,道:“它里面蕴含灵气,当然是有份量的。” 李国强重新接过符纸,垫了垫重量由衷道:“黄先生,我心里踏实多了!真是不可思议,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阴必有阳,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苏乙道,“这世上既然真的有鬼,必然也会有克制鬼的东西存在,否则鬼怪真的没有天敌,活着的人还有什么希望?” 李国强虽说是心里踏实,但还是把车子当飞机开,一路上基本没什么红绿灯的概念,打着喇叭就是个闯。 发现被警车追了,就打了个电话给调度中心,说自己在追嫌犯,报了车牌号,让同事们别追了。 “黄先生,我车上有帽子,有头套,你要不要先蒙住脸?”快到地方的时候,李国强道,“现在全港岛都知道你的样子,我怕待会儿别人见了你,会直接报警。” “有没有口罩?”苏乙问道。 “有!” 等下车的时候,苏乙身上穿的是李国强另一套备用的警服,带着警帽和口罩。 两人把车子停在学校门口,便急急往大门里跑去。 门口的保安刚要阻拦,李国强直接出示证件,喝了句“警察办案”,便速度丝毫不减地跑了进去。 保安见他急匆匆的样子也不敢阻拦。 苏乙刚进门,突然似有所感,猛地回头向学校对面看去。 便见学校对面站着一对男女。 男的身材魁梧结实,眼神炯炯,手里捧着一束白色菊花。女的身材高挑,目光凌厉。 两人正齐齐看着苏乙。 苏乙和这对男女遥遥对望,眉头微微皱起。 他从这对男女身上感受到了敌意,很深的敌意。 他的眼神很快锁定在男人手中那束菊花上,若有所思。 他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便转过头去,飞快追上李国柱,消失在校园深处。 马路对面,高挑女人突然轻轻一笑,口中说出一句日语来:“就是他了。” (本章完) 1279、尸魔 进了教学楼,苏乙突然一把抓住正准备跑上楼的李国强。 他飞快从口袋又掏出一张符来,挤破指尖,将符纸激活,然后将它递给李国强。 “这张符叫做封魔符!”苏乙语速飞快对面露疑惑的李国强道,“我已经把它激活了,待会儿你上去后先把之前给你的两张符贴在你和你女朋友身上,这样就可以保证你们两个不被上身。记住,那两张防鬼符越是发烫越不能拿下来,被烫伤总比死了好!” 李国强郑重点头,不敢有丝毫遗漏。 “然后你带着这张封魔符去找它,”苏乙接着道,“能开枪,就用枪打死它!如果分辨不出,就用这张符挨个去试,符贴在额头上没反应的就可以排除,符贴在额头上突然发光的,就证明你贴对了!” “它会不会撕破这张符?”李国强急忙问道。 “它敢碰的话它就死定了!”苏乙冷笑,“只要它敢碰,它就会被封住!” “好,我记住了,你有别的事做?”李国强问道。 “有麻烦找上门了,我得先解决他们!”苏乙道,“你快去吧,我尽快上去跟你汇合。” “好!”李国强心中疑惑,却没有多问,转身急忙匆匆跑了。 苏乙转过头来,深深吸了口气。 他此刻心中也满肚子疑惑。 他虽然没见过那一对男女,但他跟哲彭人太有“缘分”了,所以一眼看出那两个人就是哲彭人。 那个男的手里还拿着一束菊花,所以他们的身份根本不言而喻。 九菊一派! 也就是《驱魔警察》里的大boss。 只是这个哲彭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和黄父也有关系? 不过联想到风叔之前讲过的疑似怪谈协会会长山田智合,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似乎也不那么奇怪。 不管怎么说,肯定是来者不善。 严格说起来,这算是苏乙自己第一次独立面对另外一个修行人。 面对即将到来的斗法,苏乙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期待和凝重来。 九菊一派? 就看看阁下有多少音响了! 不,是斤两。 搏狮亦用全力,苏乙虽然艺高人胆大,却也没有任何托大的意思。 他突然人如大鸟腾飞而起,倒挂在大门前的顶棚上。屏住呼吸,收敛气息,仿佛和屋顶融为了一体。 如果这两个哲彭人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一定会追着自己进入教学楼里,当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就是面临自己雷霆一击之时! 万一他们不是冲着苏乙来的怎么办? 照打! 校门口,高挑女人带着魁梧男人径直往校门口走来。 保安立刻上前阻拦。 高挑女人笑吟吟伸手在保安额头上一点,保安竟眼睁睁看着忘了闪避,任由高挑女人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处,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高挑女人再看都不看他,直接从他身边错身而过。 而保安目光呆滞,眉心处多了一根细小的黑色细丝,细丝周边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青,眨眼就扩散到硬币般大小,身体僵硬呆在原地。 等一男一女走过之后,他直挺挺地后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高挑女人笑着说道:“据说摄魂术练到最高境界,可以直接把一个人的魂魄抓出来,而不是像我一样,只能让人暂时魂不附体。” “不过如果有人不在这里就把他额头上的摄魂针拔出来,而是直接送他去医院的话,那他也就死定了。” 男人面无表情,口中道:“至那人都该死!” “这位湾湾的黄桑不是普通至那人,而是一位高人!”高挑女人道,“他很敏感,你也看到了,他刚才就注意到我们了。待会儿不要鲁莽行事,他一定是来消灭那只小黄父,咱们暗中观察,让他们鹬蚌相争,到关键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 “嗨!”男人恭敬一点头,又问道:“山田小姐,其实我们有必要出手吗?他已经被港岛警方通缉了,悬赏一百万,他要么死,要么逃,其实根本没有生路。” “这是是叔叔的命令,”高挑女人严肃道。 男人顿时神情一凛,不再说话。 两人齐齐走进了教学楼。 便在进屋的那一刻,高挑女人突然面色大变,身子一转“砰”地一声直接爆出一团烟雾来,下一秒,从天而降的苏乙狠狠一掌拍在了那个魁梧男人的头上。 只听一声闷响,这男人的脑袋直接跟肩膀齐平,整个脖子都消失了。他双眼瞬间充血,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人已彻底毙命! 这个刚才还叫嚣着“至那人都该死”的鬼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突然死了。 突然冒出的浓烟里,苏乙发出一声轻咦,下一刻人如鬼魅突然直奔西南方向。 那里,高挑女人狼狈在地翻滚突然闪现而出,人还没站稳,苏乙便出现在她身后,悄然无息一掌向她的后心拍去。 撕拉! 这一掌落下,苏乙却只拍在一块布上! 布帛瞬间四分五裂,苏乙又打了个空。 一道人影从苏乙脚底像是一条游鱼般向远处攒射而去。 苏乙想也不想凌空一掌拍去。 砰! 这一掌的掌风结结实实打在这人影身上。 高挑女人“哇”地一口喷出鲜血,突然转身向后使劲一扬。 唰唰唰! 但见漫天银光闪耀,数不清的尖刀齐齐向苏乙刺来,刀锋凌冽! 苏乙却面不改色,双臂虚画半圈猛地双掌齐出。 轰! 他前方发出音爆的声音,所有“尖刀”纷纷被震落在地。 再定睛看去,这哪里是什么尖刀?分明就是菊花的花瓣! 而刚还被苏乙一掌拍在地上吐血的高挑女人便趁着这么短暂的时间飞速窜到了距离苏乙数丈远的距离,又“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一边持续咳血,一边面露惊骇,死死瞪着这边的苏乙。 忍术? 忍术和障眼法的结合? 好像还有某种法术? 苏乙对这个女人能接连躲过自己的攻击也感觉不可思议。 他堂堂武学宗师,以有心算无心,行偷袭之事,居然被人家给躲过了。 早知道用枪了…… 苏乙面色凝重看着对面的女人。 “阁下果然……”高挑女人操着半生不熟的粤语开口,语气带着怨毒和忌惮。 但不等她说完,苏乙便伸手阻止她说下去,突然换上一种非常萧索的语气,仰望四十五度,叹了一口气道:“山田酱,故乡的樱花,开了吗?” 他一开口,竟是很纯正的关东口音。 高挑女人顿时怔住,惊疑不定地道:“你……” 只说了一个字,她便看到刚才还仰望四十五度忧伤无比的苏乙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枪,而枪口也正对着她的脑袋。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枪就响了。 砰! 巨大的枪声回荡在空荡荡的一楼厅堂里,高挑女人眉心中弹,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苏乙手中枪转了一圈,然后被他收了起来。 他看着眼珠凸出死死盯着自己的高挑女人,遗憾道:“可惜没工夫跟你耗……” 苏乙下半句想说的是——不然高低要跟你公公平平好好斗一场法。 但话说一半,苏乙便瞪大了眼睛。 就像是这高挑女人想不到苏乙会突然冒出一句纯正日语来迷惑她一样,苏乙也没想到,他一枪打在这女人的眉心处,这女人浑身突然冒出了白气! 从她的七窍中,从她身体所有孔洞里,就像是漏气一样,“嗤嗤”直冒气! 这是阳气! 这是十分精纯的气血之力! 但这怎么可能? 阳气这种东西本就是无形无质,隐藏在人的气血之种的,怎么可能真的以气态的形式从身体里喷涌出来? 而且这么磅礴的阳气,绝非寻常人能拥有的!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根本没道理! 眼前这一幕简直颠覆了苏乙的认知,颠覆了所有常识。 谁见过被子弹打死后“嗤嗤”直冒阳气的? 就算是个充气娃娃…… 等等! 充气? 苏乙脑子里如闪电闪过,一个机灵,顿时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他想起来了,有种鬼东西叫做“尸魔”,这东西是一种邪法练就的后果,是修行人把自己的身体炼成一具尸体,这个过程中,再不断吞噬血肉阳气,锁在尸体之中,让它的外表看起来跟活人无异,但其实却是介于生死之间的“尸魔”。 它不同于尸妖,是完全死而转生,它是生而向死,非生非死! 苏乙也想起原剧情中这女人被八卦镜照射后,整个人变成了鬼脸白发的怪物。 而此刻,这女人也正在向着这样的形态外表转换! 随着阳气不断喷涌泄露,这女人原本光滑精致的脸迅速开始褶皱、变得乌青、扭曲。 她的头发也迅速变白,身体骨骼“咯嘣嘣”作响,迅速拔高,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接近两米的怪物! 这是术法反噬,彻底尸变了! 叮铃铃…… 便在这时,教学楼中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 “吼!” 尸魔仿佛被声音刺激到,发出凄厉的咆哮声,迅速向苏乙扑过来! 砰砰! 苏乙举枪连开两枪,两枪都打在尸魔的脑袋上,但尸魔的身体只是顿了顿,便依旧咆哮着向苏乙飞扑而来! 仿佛那两枪镶嵌进了韧性极高的橡胶里一样。 眼看尸魔到了跟前,苏乙也不躲闪,突然在其下坠之际神出鬼没一脚踹出,狠狠一脚踹在尸魔的胸上! 砰! 尸魔来得快,去得更快!重重撞在墙上。 整个大楼都仿佛颤了颤,尸魔把墙体砸出一个坑来! 这么巨大的力量,这哪怕是一个钢板都会被苏乙一脚踹弯,但它的胸腔镜只是凹进去一个不足一寸深的脚印! 而且尸魔很快就咆哮着又向苏乙冲来! 砰砰砰! 楼上传来枪声和惊叫声。 紧跟着传来密集脚步下楼的声音。 而这时尸魔也重新扑到了苏乙的跟前。 砰! 苏乙一拳将其再次砸飞出去,这次他不等尸魔重新飞过来,便主动追了上去。 这女人变成尸魔后,仿佛就彻底没了神智,而是成了满脑子暴戾毫无思想的怪物。 它刀枪不入,身体坚韧无比,移动速度又非常快,跳跃、攀爬能力都十分强悍。 这要是换了普通人,它的存在绝对是一场噩梦。 事实上原剧情中,尸魔最后就给风叔等人造成极大麻烦,他们应付起来非常吃力,险象环生。 但相比起它活着的时候,相比起它诡异的术法,这种状态的尸魔,反倒是苏乙最不怕的状态! 这个哲彭女人之前空有一身术法,却根本没机会施展出来。眼下失去理智变成了尸魔,它已经只能依靠本能杀戮了。 砰砰砰砰…… 苏乙的攻击如疾风骤雨般,拳头、脚如雨点般落在尸魔的头上、身上。 打得尸魔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这时,很多女学生慌慌张张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跑在最前面的女学生见到一楼大厅里的状况,顿时吓得哇哇大叫,止步不前。 但楼上后面的学生不知道状况,还在不停往下跑,顿时便将前面的学生挤倒了。 眼见一场踩踏惨剧就要发生,苏乙一脚将尸魔踹飞,整个人飞掠而来,突然拦在那些跌倒的女学生身后,双臂张开,任由蜂拥而来的学生们冲击在他身上,但他却就像是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 “别动了!”苏乙大喝一声,声如震雷! 而上面的学生们也终于意识到下面似乎发生了什么,停止了往下拥挤。 苏乙往后退了几步,让这些挤成一团的学生们有了活动的空间。 吼! 便在这时,那毫无理智可言的尸魔再次咆哮着向苏乙冲来。 苏乙转身飞踢,直接把它踢飞出去。 然后他突然腾空而起,双脚飞速轮番往尸魔的脖子上一通猛踢。 某一刻,尸魔的脑袋竟硬生生被苏乙给踹飞出去,和身体分离开来! 身后,学生们惊恐的尖叫声乱做一团,而苏乙和无头的尸体一起落在地上。 但那单独的头颅和无头的尸体,依然都没死! 前者骨碌碌向自己的身体滚去,后者双臂挥舞着,摸索着也向自己头颅的方向爬去。 1280、对峙 苏乙也算是活久见了,但脑袋和身体都分家了,双方还这么固执地要找到彼此,真是苏乙第一次见。 虽然很好奇它的脑袋和身体重新连接在一起后会发生什么,但苏乙只能再是按捺住好奇心。 他一闪身上前,狠狠一脚踩在正“骨碌碌”往前转动的头颅上。 砰! 一声闷响,这脑袋被苏乙踏成了个墩子,但它仍尝试着张开变形的嘴来咬苏乙的脚。 这么执着的吗? 苏乙也是被惊着了。 他都有些不忍心搞死它了。 才怪。 砰! 又是一脚下去,这个脑袋被苏乙踏成了露馅儿的月饼。 但它仍活着。 苏乙松开脚的时候,这脑袋仍蛄蛹着往自己身体的方向而去。 “啧!牛啊!” 苏乙是真服了。 以他的眼光自然是能看出,这尸魔的意识就藏在脑袋里,无头尸体里只是有被炼成尸僵虫的七魄而已。 所以重要的是这个脑袋。 离了身体的脑袋很难把它搞死,但离了脑袋的身体,只怕撑不了多久。 那就好办了。 这尸魔是真的把自己炼成了铜皮铁骨,以苏乙的力量都不能彻底毁灭它,苏乙也懒得再费力气,直接一把拎起脑袋上的头发,突然飞起一脚把无头的尸体踢飞到了门外。 此时日已偏西,但太阳还是有的。阳光照射下,这无头尸体突然滋滋滋直冒黑气。 很快有七只长满触须和脚的狰狞可怖的怪虫子从这尸体上爬了出来,惊慌无比地往阴凉处爬去。 但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一边冒着滚滚黑烟,一边在迅速融化。 最终它们只在空水泥地上留下七道漆黑的印记,散发着恶臭,喷吐着泡沫。 至于那无头尸体,在七条虫子离开后,它便肉眼可见地变得腐败如泥了,散发出奇臭无比的气味。 而此时的苏乙早已拎着那个变形的头颅,从那些惊慌乱跑的女学生头顶飞掠而过,飞快往楼上而去了。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李国强飞快跑到楼上,下课铃声突然响起,然后很多学生蜂拥而出,说说笑笑向他这边走来。 他顿时警惕止住脚步,目光如电巡视着所有过来的女学生。 女学生们也都好奇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从他身边经过。 “咦?怎么是你?”突然,有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李国强面前,满脸惊喜,还不断往李国强后面张望,“就你一个人呀?他呢?” 李国强认出这个女孩就是经常给黄耀祖送外卖的那个女孩。 “你怎么在这儿?”他很惊奇。 “我在这里上学咯。”外卖女笑嘻嘻道,“喂,你该不会觉得我只是个外卖女吧?送外卖只是因为我要赚学费而已。” “知不知道阿may老师在哪里?”李国强急促问道。 “你说阿may老师啊,”外卖女显然是认识的,转身指着身后道,“呐,从这里直走左边倒数第二间教室就是咯。她说不定还在上课,因为她的课总是要拖几分钟……喂!” 外卖女话音未落李国强已经绕过她跑了出去,只见他头也不回地摆手大喊。 “谢谢!快离开这儿!” “什么嘛,人家还没问你问题呢!”外卖女急得一跺脚,急忙追了上去。 至于李国强对她“离开这里”的劝戒,自然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李国强很快就来到了外卖女所指的那间教室,“砰”地一下就推开了门。 巨大的动静吓了里面所有人一跳! 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老师吓得脸色惨白,惊骇看着门口。 “阿may!”李国强看到这女老师却顿时眼睛一亮,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急忙跑上前去,把那张封魔符藏在手掌心里,然后拉住自己女朋友的手。 没反应! 什么符都没反应。 他几乎有种喜极而泣的感动。 女朋友没事! 整个世界仿佛都明快了几分。 “你、你怎么不接电话!”李国强不善表达,尽管眼眶都红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质问和埋怨。 阿may惊魂未定,但她很了解自己的男朋友,看出了自己男朋友眼中的关切,还有见到自己的欣喜。 她心中一暖,解释道:“正在上课嘛,手机静音了。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你吓坏我和同学们了。” 李国强眼神突然变得警惕,从班里的学生脸上一一扫过。 一张张洋溢着青春的脸,一对对好奇或者窃笑的眼神—— 不! 不对! 这其中有一双眼睛,充满恶毒和不怀好意。 李国强心中一凛,但当他再次警惕看去,却一无所获。 “阿强,你怎么了?”阿may见男朋友表情变来变去的,疑惑问道。 李国强一个机灵,急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防鬼符来,二话不说就往女友的衣服里面塞去。 “喂,你干嘛……这么多人……”阿may急促躲闪,台下学生也一片哗然。 “听我说!”李国强凑在阿may耳边,面色凝重,语气严肃,“你现在很危险,这东西必须贴身放在你身上!绝对绝对不能拿下来!” 他把符塞进女友的胸罩里,贴在她的左乳上。 “你在说什么啊,这什么东西?”阿may又羞又急。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跟我离开这儿!”李国强这才心放下大半,拉着女友就要离开这间教室。 便在这时,只听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sir,别着急走呀!” 这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而听到这声音的李国强再无犹豫,条件反射般拔枪对准面前的女学生们,同时把女友挡在身后。 “啊啊啊……”女学生们尖叫着离开座位,全部跑到教室后面的角落里缩成一团。 “阿强你干嘛!放下枪!”阿may急了,“你疯了?她们都是孩子!” “你不懂!你快走,快走啊!”李国强额头见汗,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哆嗦着大声叫道。 教室门外,外卖女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阿may突然直接挡在了李国强身前,面色严肃。 “阿强,我是她们的老师,我比你更了解她们!你到底要做什么?”阿may道。 “你让开,让开呀!”李国强急促大叫。 “不行!是你得放下枪立刻出去!”阿may道,“我不希望你犯下大错。” “你不懂,你不懂!”李国强急得满头大汗。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阿may道。 “老师我怕!”突然一个女学生颤声叫着往阿may跟前跑来。 “站住!别过来!”李国强非常警惕,立马一把将女友拉到一边,把枪对准那个女学生大喝。 “啊……”这女学生吓得抱头尖叫,对阿may哭喊,“老师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呀……” “你干什么李国强!”阿may有些生气了,推开李国强就往那个女学生跟前走去。 砰! 李国强突然对着顶棚开了一枪。 几乎与此同时,有枪声也从楼下传来。 巨大的响声吓得所有学生都发出尖叫,阿may也浑身一震停在原地。 李国强面目狰狞把枪口重新对准这女学生,对她咆哮道:“退后!我让你退后!你敢往前一步,我立刻开枪!” 女学生浑身哆嗦着,突然身子一晃,翻着白眼就倒下来。 阿may眼疾手快,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她。 然而就在阿may跟这女学生接触的那一瞬间,这女学生突然目光一凝,眼神中透露出得意和邪恶的色彩,一把抓住了阿may的衣袖。 砰! 下一刻,她的嘴角都没来得及勾起,就像是被一头骆驼踢了一蹄子一样,整个人瞬间被弹飞出去,重重撞在课桌上,滚落在学生群之中。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李国强都没来得及反应。 直到女学生被弹飞出去,他才做出反应,一把将目瞪口呆的女友阿may拉了回来,枪口对准那群女学生,搜寻着刚才被弹飞的那个学生的踪迹。 “啊……烫烫烫!”阿may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刚才的那件事,但左胸突然传来滚烫的灼烧感觉,让她忍不住惨叫起来,立刻伸手就要把那张符拿出来。 好在李国强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不要动它!” 他对女友阿may急促道:“那是保命的,再烫都别拿出来!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女友阿may情绪也有些崩溃,带着哭腔喊道。 “有鬼!这里有一只鬼!”李国强微微犹豫,一咬牙还是说出了真相。 他把枪口重新对准了学生们,大喝道:“刚才那个是谁?出来!出来呀!” 学生们吓得尖叫连连,急忙躲闪,很快露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看样子,正是刚才那个女学生。 只是此刻的她双目无神,痴呆坐在原地,毫无反应的样子。 “该死!”李国强痛苦骂了一句,咬牙再次把枪口对准了那群学生。 学生们尖叫着,缩成一团。 此时阿may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她没有再问男友发生什么事,表情惨白躲在男友身后,胸口的滚烫似乎渐渐消退,但依然很痛,她捂住嘴不敢叫出声来。 “呵呵呵……呵呵呵……”一个阴测测的笑声响了起来。 笑声就在这些女孩之中。 女孩们吓得再次尖叫起来,有人想跑,却被李国强用枪逼了回去。 “不准动!都不准动!”李国强厉声喝道。 砰砰! 他连开两枪警告。 想要逃走的几个女孩又吓得退了回去,和所有人都缩在那里。 李国强额头冷汗直流,但他知道,一定不能放跑一个! 现在那只鬼就在这些人之中,但如果它跑出去,这里这么多学生,谁知道它会上谁的身? “陈福来,我知道是你!”李国强厉声喝道,“你出来呀!” 女孩们惊慌的哭泣声中,那个阴测测的声音再度响起,蕴含着些许诧异。 “你这个死条子,还真是有点本事!”这声音道,“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次所有人都听到,这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可这个教室里除了李国强,根本没有第二个男人。 女学生们吓得再次尖叫起来,很多人痛哭失声,情绪崩溃。 还有的又想逃走,却被李国强再次用枪逼着退了回去。 “陈福来,是男人你就自己走出来!”李国强咬牙喝道,“躲在一群女孩后面,你真猥琐!” “猥琐?”陈福来嘿嘿冷笑,“你觉得我猥琐?这群小贱人表面清纯,其实背地里一个比一个骚,一个比一个浪,我跟她们比起来,我觉得我才是正常人!你知不知道,之前我上过身的一个小贱货,那么小,就跟七八个男人上过床了,其中一个还是她的表哥……” “我就是要上这群小贱货的身,一个个玩死她们,嘿嘿嘿,嘿嘿嘿……” 陈福来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李国强道:“我能打死你一次,就能打死你第二次!陈福来,你跑不掉的!” “那就来呀。”陈福来啧啧道,“这里几十个人,你有本事,就把小贱货们都杀了!喂,子弹够不够呀?嘿嘿嘿……” 李国强急促呼吸,警惕盯着学生们,头也不回地对女朋友阿may道:“阿may,你先走!离开学校,不要回家,去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不,我不走……”阿may颤声道,“阿强,我怕,我好怕呀!” “快走!走啊!”李国强急得脸通红,“你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走啊!” “阿may老师,我带你走!”门口突然传来外卖女的声音。 外卖女走了进来,她畏惧地看了眼那边角落里的女学生们一眼,然后看向李国强。 “如果你信我,让我带阿may老师先走。”外卖女道。 李国强迟疑了下,一手仍用枪对着那群女学生,一手却拿出镇魔符,对她道:“你来,摸它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国强手里的符上。 外卖女微微一愣,便毫不迟疑往前走来,伸手往符上摸了一把。 毫无反应。 李国强松了口气,正要拜托她带着阿may先走。 突然女学生群中爆发出一个惊慌的叫声:“他想把咱们都杀了,快跑呀!” 李国强心中一惊,脸色大变! 1281、消灭 人和鬼有什么区别? 或者换种方式来问这个问题—— 活着的陈福来,和死了的陈福来在智商上有什么区别? 答案是——没有区别! 至少现在还是没有区别的。 它之前被防鬼符弹走,现在李国强又拿出封魔符测试别人上没上过身,陈福来怎会坐以待毙? 它直接制造混乱,趁机逃离了! 还不等李国强做出任何反应,这群女学生突然各个都尖叫着向他这边跑来。 李国强面色一狠就要开枪打最前面的那个,但手放在扳机上的那一刻他却迟疑了。 万一杀错了怎么办? 就是这一迟疑,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几十个人直接蜂拥而来,将他挤倒在地。 李国强最后的动作只来得及转身把阿may死死护在身下。 然后他便感觉胸口处传来滚烫的感觉。 烫得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等他再回过神来,教室里除了他和阿may,就只剩下之前那个被上过身,但现在只剩下一具躯壳的女学生了。 身子底下阿may颤抖得厉害。 李国强紧张问道:“你有没事?阿may?阿may!” 他看到自己女朋友面露痛苦之色,面无血色,顿时紧张无比。 便在此时,教室门口人影一闪,苏乙出现。 苏乙手上还提着一个长得跟破碎的电饼铛一样的死人头,目光一扫,见到阿may的样子,顿时眉头一皱,一步踏过来便蹲在了阿may的身边,他指出如电,点住阿may身上几个穴道。 李国强骤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人吓了一跳,就要举枪,但看到是苏乙,立刻放松下来。 苏乙手掌放在阿may小腹位置,缓缓输送内力。 李国强不知道苏乙在干什么,不过想到苏乙的神奇,也能猜到几分,倒也不阻止,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 阿may的脸色很快变得红澜起来,她想说什么,但眼皮子直打架,竟沉沉睡了过去。 女友气色的变化让李国强欣喜无比,不等他发问,苏乙便道:“她惊吓过度,有滑胎迹象,幸亏我来得及时,保住了你孩子。喂,你欠我一顿饭!” “我欠你一百顿!”李国强激动道,“她现在怎么样?” “睡一觉就好了。”苏乙起身,“那家伙呢?” 李国强这才注意到苏乙手里牙齿还在一张一合的扭曲人头,吓了一跳。 咽了口唾沫道:“刚逃走……对不起,我没能控制住。” 苏乙摆摆手:“正常……我从楼下上来没见到它,拿它就是上楼了!我去找它!” 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李国强看了眼熟睡的女朋友阿may,一咬牙道:“等等我!” 他把女朋友抱到墙角,脱下外套为她盖上,然后急忙追出教室,还不忘关上教室门。 他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追去,但始终不见苏乙人影,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追错路了。 砰! 直到楼顶上一声巨响传来。 这声音像是一发炮弹落在了上面,震耳欲聋,李国强真想不通这声音是什么造成的。 不过这也确定苏乙肯定在上面。 他疯狂往上狂奔,很快就到了楼顶。 楼顶通往天台的大铁门只剩下扭曲的门框,原本的大门扭曲着躺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李国强心砰砰直跳,这是被卡车撞的吧? 他狂奔出去,拔枪四下瞄准。这里其实不算是楼顶,而是十多层楼中间的平台,网上还有四五层楼,只是面积缩小了很多。 他一眼看到一个身影像是一只大鸟一样纵跃而起,跳到了十几米高的小天台上。 而在那里,有五六个女学生正手拉着手,头发绑着头发,并排站在天台边沿。 一股寒气顺着尾椎骨直升天灵盖,李国强遍体冰凉,惊恐瞪大眼睛。 “不要!不要啊!”他颤声大叫着,疯狂往楼边上跑去,让自己的视野变得更开阔。 那六个女学生中,其中最左边的那个循声回过头来,往李国强这边看了一眼,露出轻蔑的神色。 仿佛在说:“想杀我?你能追上我吗?” 很快她的目光又落在身后苏乙的脸上,眼中露出浓浓的好奇之色,还夹杂着些许忌惮。 他看着苏乙手里提着的还在不断张嘴闭合的破碎人头,又看看苏乙笑呵呵的脸,下意识便决定远离这个家伙。 他知道,只要自己轻轻往下一跳,谁都别想追上自己。 “喂!” 就在她准备跳的时候,身后这人却叫住了他。 她看到这人把那个破碎的人头的头发绑在旁边的避雷针上,而那个人头突然凄厉叫了起来,头上冒起了黑烟。 这诡异的一幕让她更胆战心惊。 苏乙绑好了人头,这才拍拍手转过身来,看向这只小黄父。 “一下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苏乙似笑非笑道。 “要你管?”陈福来咬牙回了一句,就要纵身跃下。 但他眼前突然一花,下一刻,就见苏乙的脸已近在咫尺!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苏乙挤破指尖在她额头迅速画了一个符文,轻喝一声一掌拍下! 砰! 随着一声如中败革的声音,陈福来只觉一股大力直接让自己从这具身体跌落出来! 苏乙一掌镇出陈福来,大袖一拂,袖风顿时将六个女学生全都扫得往后躺倒下去。 楼下平台,看到这一幕的李国强顿时松了口气,急忙二话不说往楼门里跑去,想要上楼跟苏乙汇合。 陈福来的魂魄不同于普通魂魄,他的魂体极为臃肿扭曲,被苏乙扫倒在地后,立刻惊恐往女学生的身体钻去。 魂体虽然臃肿,但动作却一点都不笨拙,反而非常快! 只是它再快也快不过苏乙。 铛啷啷! 苏乙手中突然多出一个铃铛。 荡魂金铃发出清脆响声,陈福来顿时浑身冒黑烟,撕心裂肺般地惨嚎起来。 苏乙神情淡漠,一手掐诀印,一手飞快摇铃,口中飞速念动杀鬼咒:“太上老君,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声音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又如黄钟大吕。 杀鬼咒乃茅山各大符咒中杀伐最重的符咒,而苏乙念得果决无比毫不留情,再辅以荡魂金铃,明显是根本不想跟陈福来任何机会,打定主意要让它魂飞魄散! 甚至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陈福来只顾满地哀嚎打滚,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不一会儿,它整个魂体便黑烟滚滚,再看不起本来面目! 某一刻——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陈福来整个鬼体彻底爆开! 苏乙立刻停止摇铃,口中咒语也戛然而止! 黑烟散尽,苏乙眼前却出现五个惊慌不已的虚影。 这是四五陈福来还没来得及消化的女学生! 它囫囵吞枣一样吞掉了六个女学生的生魂,但却没那么快消化干净。 苏乙之所以这么急着杀死陈福来,就是因为他知道越快灭掉这个小黄父,这些被它囫囵吞下去的无辜生魂就越能及时救回来。 这五个生魂中,就有那个外卖女。 此时五个生魂瑟瑟发抖,一副快要烟消云散的样子。 这是阴风吹的。苏乙一个修行人都受不了魂魄离体的寒冷,何况是她们这些普通人? 苏乙迅速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这五个生魂立刻不由自主向苏乙飘来。 苏乙咬破舌尖,猛地向四周一喷! “噗!” 血雾迅速没入这五个女学生生魂之中。 苏乙动作麻利取出一张镇魂符,然后挤破指尖将鲜血滴落在上面。 五个生魂像是受到牵引,飞快向这滴鲜血聚拢而来,苏乙翻转镇魂符,顿时将五个生魂镇压在下。 他迅速拿出荡魂金铃,又将荡魂金铃压在镇魂符上。 便在这时李国强跑了上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而在他眼中,苏乙面色肃穆掐着奇怪的法诀,口中不知道念道什么,在苏乙身边,一张符纸凭空漂浮,上面还托着一个铜铃铛。 这神奇的一幕让李国强甚至忘了喘息,震撼瞪大了眼睛。 苏乙从口袋里飞快掏出一包朱砂和一个毛笔来,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这些东西他一直都随身带着,就是为了应付现在这样的紧急情况。 他虽然没有向李国强的方向看,但却知道李国强来了。 “除了最右边那个,其他人的身体全搬过来!”苏乙语速飞快道,然后指着荡魂金铃悬浮的地方,“让她们的脑袋在里面,脚在外面,围着它成一圈,快!” 李国强心砰砰直跳,他猜到苏乙是要救人,可这些女学生还有得救吗? 他不敢问,也不敢耽误时间,二话不说撒腿跑到这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粗暴地一手拎着一个女学生的手臂,将她们往这边拖。 粗粝的地面刮破了这些学生们的皮肤,但不管怎么受伤都比死了好。 李国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完成了苏乙交代的任务。 而苏乙也手脚麻利,迅速在地上画好了八卦阵。 “还有一个怎么办?”李国强言简意赅问道。 “那个没救!”苏乙也没工夫多说。 这些生魂刚刚离体,现在救还来得及,但越耽误得久,对她们的损害就越大,甚至会直接没救。 所以苏乙也在争分夺秒。 很快画好了八卦阵,苏乙从后腰掏出一把桃木短剑,手掐法诀,双眼一瞪,一口鲜血喷在剑尖上! 他左手掐诀,右手用剑指着其中一个女学生的眉心,口中念道:“荡荡生魂,何处生存,速速归位,附体安稳,吾奉祖师如律令,聚!” 铛啷啷! 荡魂金铃突然剧烈响起,被镇魂符镇着的一个生魂像是被挤压出来的木塞子一样缓缓“拔出”,没入苏乙用桃木剑指着的女学生身体中。 女学生骤然睁眼,眼神茫然,逐渐恢复聚焦。 “别动!”苏乙吩咐一声,面色肃穆举着桃木剑又走向下一个女孩。 “荡荡生魂,何处生存……”他重复刚才的步骤,让第二个女孩的生魂也归位。 这种招魂法一般都用于有些人被吓掉了魂,或者因为各种原因失了魂。 现在这几个女学生被小黄父吞了魂,但没来得及消化掉,就被苏乙又灭掉小黄父,这才使得她们死里逃生。 但她们的魂魄也离体了,如果苏乙不以招魂法送她们的生魂回归身体,她们还是死路一条。 不过即便是回去了,她们一场大病是在所难免了,而且势必也会影响到她们的阳寿,且会留下四肢冰凉、头痛、躯体麻木等等因人而异的病根。 这也是没办法的,普通人离魂,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乙连做了五次,使得五个女孩的生魂都回归了自己的身体。 她们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因为失魂的过程,她们的意识都是清醒的。 此刻五人瑟瑟发抖,吓得哇哇大哭。 苏乙没有撤掉法阵,而是继续念安魂咒,使得她们的情绪很快平和下来。 “谢谢!谢谢叔叔!”女孩们抹着眼泪跟苏乙道谢。 她们都很清楚,若不是苏乙,她们就死定了。 苏乙在她们眼中的形象犹如天神般。 苏乙笑了笑:“回去后好好休息,好好调节自己的情绪,尽快忘了今天的事情。” “叔叔,你是神仙吗?”外卖女好奇问道。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神仙?”苏乙摇头,他看向一边的李国强,却发现这货眼眶通红,竟流出了眼泪。 见苏乙看他,李国强急忙抹掉眼泪。 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情绪,挤出个笑容,带着哽咽道:“骚瑞,我、我只是高兴,她们能活下来真好。” “是呀,真好。”苏乙微微一叹,转头看了眼挂在避雷针上的人头。 那人头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苏乙指着它道:“最好七天七夜别动它,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收尾了。” 楼下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十分嘈杂,显然有很多警察赶到了。 李国强面色严肃点头:“你怎么走?要不要先躲躲?” 1282、陷阱 苏乙当然要跑路,警局正在通缉他,这里事情闹这么大,肯定会来很多警察,不走还留在这儿做什么?等着录口供吗? “你不用管我,等你结束后,我会去找你。”苏乙道。 “那东西……”眼看苏乙就要走,李国强急忙叫住他,“我怕伙计要拿它回去化验,当证物。” 苏乙指着那个扔在不断惨叫的破碎人头,似笑非笑道:“看到这鬼东西,还有人相信第一诫?除了专业人士,谁敢动它?你尽管让他们动,不管谁碰到它,就都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动不得了。不过如果有脏东西碰到它……” 苏乙看向李国强:“这就是你的活儿了,记住一个字——烧。” “烧什么?”李国强疑惑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苏乙笑呵呵道。 李国强依然满腹疑惑,但苏乙却不多说了。 “叔叔!” 眼看苏乙的身影就要消失,这次却是外卖女叫住了苏乙。 “叔叔,我们还会在见面吗?”外卖女眼怀期待问道。 “相见不如怀念。”苏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希望你们一辈子平平安安!” 直到苏乙的背影消失,女孩们还恋恋不舍看着哪个方向。 对她们来说,像是天神一样把她们从死亡边境拉回来的苏乙,绝对会让她们终生难忘。 “可是我们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外卖女难过地道。 “他很有名,你们会知道的。”李国强轻咳一声,“他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一辈子平平安安,自然也用不着见他了。不过我希望待会儿警察给你们录口供的时候,你们不要说出他的样子,就都说没看清脸就好了!” “说他穿着蝙蝠侠的衣服怎么样?”一个女生问道。 “可以。”李国强觉得没什么问题,他表情认真,道:“不管你们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记住,他是个好人。” 苏乙脱掉了警服,变换了容貌,大摇大摆下楼。 他故意找了一副近视眼镜戴上,还拿着一个档案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上完课的老师。 楼下果然被警察围了起来,警察们正在疏散学生们离开,哲彭女人那具腐烂的尸体已经被警戒线圈了起来,浓烈的臭味使得周围警戒的警察们大吐特吐。 苏乙只是看了眼就收回目光,跟着被疏散的学生们装作畏惧的样子,一起往外跑。 路过大门口的时候,苏乙看到之前自己见过的保安的灵魂在焦急地飘来飘去,瑟瑟发抖,胳膊和脚已经开始化作青烟消散了。但他的身体已经不知所踪了,只有远远的救护车声音隐隐传来。 苏乙为他默哀了一秒。 死定了。 就算他的身体还在这儿,苏乙施法把他的魂塞回去,他也没几天好活了。 因为魂都开始散了,等生魂消散完以后,就会重组变成中阴身,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楼顶。 李国强给五个女生再交代一番,就带着她们离开天台,赶紧去看自己的女朋友阿may。 阿may很快转醒,精神好了许多,只是十分惊恐,抓着男朋友的手不肯放开。 任何普通人经历过这种离奇的事情,只怕都会吓得魂不守舍,何况是一个孕妇? 李国强只好温言细语安抚她,让她戴好“护身符”,告诉她只要戴着符,她和宝宝就会没事。 阿may捂着左胸坚决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把它拿下来!” 说着又一把抓住李国强,急切道:“阿强,可不可以跟那位高人再求几张符来?” “我……试试吧。”李国强挠了挠头。 “李沙展,重案组胡sir找你!”身后有警员喊道。 “待会儿我带你去警局录份口供,然后就陪你一起回家,你先在你办公室等我。”李国强嘱咐道。 “好,那你快点。” 等李国强再赶到天台时,就见一群警察正围着挂在避雷针上的人头,手里举着防暴叉、袋子等东西,似乎是打算把那个人头取下来。 只是那个人头一直在冒烟、嘶吼,警察们也不敢轻易动它。 李国强吓了一跳,急忙道:“喂!别动它!你们想死吗?” 这话让警察们吓了一跳,都让开来。 “李国强,这是什么鬼东西?是谁挂在这儿的?”一个警官板着脸质问道。 李国强认出这人是总部重案组的胡sir,黄耀祖生前跟他很不对付,还不久前还用脑袋撞过他的下巴,所以这胡sir的下巴现在看起来还有些淤青。 恨屋及乌,导致胡sir对李国强的态度也很不好。 “你都说那是鬼东西了,还问我?”李国强面无表情道,“至于是谁挂的,我回去自然会写报告,不劳胡sir费心。” “你什么态度?你就这么跟上司说话吗?”胡sir怒喝。 “杂务科不归重案组管辖吧胡sir?”李国强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等你什么时候荣升副处长,兼管杂务科的时候,我一定跟你好好说话。” “你!”胡sir气得不行。 “这东西不干净,你们要是不想惹脏东西上身,落得跟她一个下场,最好不要碰它!”李国强指着不远处那个因为被陈福来上身而成为植物人的女学生,警告道。 一群警察吓得急忙退后,再不敢碰它。 “李沙展,那怎么办?难道就让它这么一直挂着?”有警察颤声问道。 “七天七夜以后,它就完蛋了。”李国强道,“这七天只要封锁这里,别让人碰它就好。” “简直胡说八道,大放厥辞!”胡sir愤怒咆哮,指着李国强,喷唾沫星子,“身为警务人员,你居然相信鬼怪这种无稽之谈,你简直侮辱你身上的警服!” “那你告诉我,它现在还在叫,还在动,怎么解释?”李国强指着死人头道。 “里面装了什么机械吧?”胡sir冷笑,“李国强,我现在怀疑你跟这起案子的嫌犯同流合污,所以才编造出鬼神的借口掩人耳目,其实你根本就是为嫌犯掩护,对不对?” 李国强无语地看着他:“胡sir,随便你怎么想,如果你有证据,抓我好了。” “我会找到的!”胡sir冷哼一声,环顾一周喝道,“傻站着做什么?把它取下来!它不过是个道具而已,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看到的那样!真以为这世上有鬼呀?就算有,现在也是大白天的,怕什么!” 一群警察畏畏缩缩互相对视,然后有几个壮着胆再次围了上去。 其中一个用防暴叉去戳人头,想要把它取下来。 但叉子刚伸过去,却被这人头一口咬住,竟把不锈钢叉子咬下了一大块。 这警察触电般丢掉叉子,惊恐“哇哇”大叫起来。 “我的手!我整条胳膊都麻了!好冷!好像没知觉了!”这警察甩着两个胳膊惊恐大叫着。 这下警察们一片哗然,更不敢靠近了。 “让开,我来!”胡sir勃然大怒,不信邪地抢过一根防暴叉,也向这头颅戳去。 他特意避过了嘴的位置,去挑头颅的头发,但一股冰寒顺着钢叉传递到他双臂,他一个机灵,手中钢叉“当啷”坠地。 他双臂垂下来,惊恐瞪着眼睛,脸色发白。 “真是见鬼了!”胡sir喃喃道。 这下就更没有警察敢动它了。 李国强见状放下了心,心说怪不得苏乙说这鬼东西碰不得。 但这个胡sir还不甘心,又突发奇想,决定连同避雷针,一块带去警局。 意思是我不直接碰这死人头,我连同绑着它的避雷针一起带去警局,这总可以吧? 手下人自然怨声载道,觉得这鬼东西就算拿回去又能怎样? 谁敢化验它? 但领导一张嘴,下属跑断腿。 锯掉避雷针这种事情就不是重案组能干的活儿了。 胡sir一番协调,竟叫来了爆炸品处理科的人来。 爆炸品处理科的人到了后,看到这死人头明显也非常吃惊。 但李国强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因为这个伙计没有多少恐惧,有的只是吃惊和震撼。 他似乎认得这鬼东西。 李国强留了心眼,细心观察这个伙计的举动,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这么做是白费功夫了。 因为根本不需要。 这伙计带着专业的工具箱,向那个人头走过去。 但刚走到这人头跟前,只见这死人头的头发里突然金光一闪,然后这伙计如遭雷击,身子直接被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其他人的视界中,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 但李国强是有阴阳眼的,在他的视界中,这伙计的身体被摔在了地上,他的魂却也在落地的那一瞬间被摔了出来,被另一股金光吸引、束缚,给吸走了! 李国强瞪大眼睛,向这股金光所在的方位看去。 金光来自于避雷针对面的墙体上,墙上有个墙缝,墙缝里塞了一张黄色符纸。 不用想,这肯定是苏乙的手笔。 李国强立刻醒悟过来,这一定是苏乙布置下的陷阱。 如果是正常人去碰触死人头,大概率会没事。 但如果是脏东西去靠近这死人头,就会变成这样。 这东西其实就是苏乙不久前才学会的腹背印。 苏乙用腹背印的原理,在这里布置下这样一个小陷阱,虽然没想过吊什么大鱼,不过小鱼小虾米能吊一个是一个,算是苏乙随手为之的东西。 那个爆炸科的伙计明显就是脏东西,如果苏乙在这里立刻就能肯定,这家伙是个借尸还魂的鬼。 所以他才会被镇邪印弹飞,被束魂符封印。 这时候所有警察都围了上去,查看那个伙计的状况。 李国强心砰砰直跳,却记得苏乙的嘱咐。 烧! 他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向黄符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看到黄符在剧烈颤动着,已经从墙缝中“挣脱”出来。 啪! 李国强点燃打火机,向黄符靠近。 似乎是预感到了危险,黄符中突然凸显出一个狰狞鬼脸,向李国强愤怒咆哮。 李国强浑身僵了僵,反倒一咬牙,直接把火苗凑近黄符。 轰! 火焰爆燃,热浪扑面而来。 李国强急忙扑打着自己的头发和脸急忙往后退。 这动静也吸引到了一边的警察们,几乎所有人都错愕看着李国强,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点火,还烧到自己。 “李国强,你搞什么!”胡sir愤怒大叫着。 李国强一边处理烧焦的毛发,一边死死盯着燃烧的火焰,其中传出的隐隐痛苦嚎叫声,让李国强心中生出异样的爽感。 “没什么。”他头也不回地道。 “还不来帮忙救人?”胡sir叫道。 “胡sir,他已经没有心跳了……”一个伙计满脸沉重站起来道。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只是摔了一跤!”胡sir根本不信,急忙亲自去查探。 “都说了是不干净的东西,还要一意孤行!”有伙计悲愤道,“现在好了,死人了!” “你说什么!你是在怪我咯!”胡sir愤怒咆哮。 警察们虽然敢怒不敢言,但各个都面露悲愤。 李国强直到看着那火焰燃尽熄灭,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转过头来,看着气氛变得格外诡异的重案组同事们,开口道:“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不想再死人,我建议封锁这里,七天后再打开这个天台。” “李沙展,这世上真的有鬼吗?”有个警员面色复杂地问道。 这个问题让李国强沉默下来。 但很快,他就对着一对对充满疑问、惶恐的眼睛微微一笑,用很肯定的语气道:“有!” 去特么的第一诫! 这个想法没能坚持多久。 回到警察总部后,李国强第一时间就被带到了另一位副处长面前。 这位是主管行动的副处长李文斌,早年是警察学校的校长,据说警队一半高层都是他的学生,连鬼佬一哥都要看他脸色行事。 “处长!”李国强见了这位鹰派处长,恭敬行礼。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李文斌不怒自威的气质还是让他心里有些打怵。 “你叫李国强,94届的学员,你们叶校长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那一批学员里最出色的。”李文斌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地道。 “你在杂务科工作有段时间了,你应该知道第一诫这个规则!”李文斌走到了李国强面前,负手而立,面色严肃,“你告诉我,为什么不遵守这个规则,告诉同事们有鬼?” 1283、谈话 “我觉得第一诫的存在完全是自欺欺人!”李国强微微沉默后,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世界是有鬼的,这是事实,没得改!我觉得有必要让民众知道真相,让他们对这些脏东西做出防范。” 李文斌走到李国强的跟前,距离他很近,他居高临下质问道:“你觉得你说的事情我们没有想过?你认为警队高层都是不会想问题的酒囊饭袋?还是只在乎自己官位的冷血动物?” “我没这么想过!”李国强大声道。 李文斌面无表情看着他:“年轻人,对任何事情都要心存敬畏,不要想当然!伱想知道为什么会有第一诫?好,我今天给你一个解释,但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个人,跟你一样,也对警队一肚子牢骚,等他来了,我再说话,免得我还得说两遍!” “是!”李国强道,他这才察觉到自己额头见汗,心说李文斌的压迫感果然不是盖的。 不一会儿,又有人敲门进来。 让李国强诧异的是,这个人竟是风叔。 风叔看起来有些颓废的样子,气色很差。 他看到李国强也惊讶了一下,但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李处长。”风叔向李文斌敬了个礼。 “阿风,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李文斌问道。 “七年?”风叔道,“你把我发配到东坪洲以后,咱们就再也没见过。” “七年了,还这么大怨气?”李文斌笑了笑。 “被发配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不然你以为你会没怨气?”风叔淡淡道。 一边的李国强听得心砰砰直跳,心说风叔敢对李文斌这么说话?真是牛。 “换了我,我也会有,我又不是圣人。”李文斌道,“不过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发配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一诫嘛。”风叔道,“对你们来说,粉饰太平比什么都重要。” 李文斌笑了笑,突然讲起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 “差不多半年前,独品科的邝智立找到我,跟我提出一个建议。”李文斌道,“他说李sir,这些年港岛打击独品犯罪卓有成效,但独品屡禁不止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我们能从源头上掐断独品供应,把港岛打造成一个无毒城市,那会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他跟我提出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建议,如果按照他的建议去做,我敢肯定,港岛只要三年时间,就可以基本解决掉百分之九十九的独贩。” 他看着风叔和李国强:“你们觉得我该不该采纳这个建议?” 又补充道:“你们尽管说,不要怕说错,今天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没人会追究任何事情。” 李国强闻言立刻道:“我觉得应该!如果能杜绝独品泛滥的问题,这绝对是个造福市民的好事情,那些饱受独品摧残的家庭也一定会感谢您的。” 李文斌不可置否地看向风叔:“你觉得呢?” “我也这么想。”风叔道,他摇摇头,“不过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不能讲对错的,很多看起来对的事情,可能并不是好事。” “看来这么多年,你也改变很多。”李文斌有些感慨,“以前你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 “我不是改变,只是认清了现实。”风叔道。 李文斌看向李国强道:“让你很失望,我不但没有采纳邝智立的建议,还让他对外宣布禁毒成绩取得阶段性胜利,然后放松了对独品渠道的管控。” “为什么?”李国强根本不能理解,“这难道不是纵容犯罪?”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有阴谋?是不是觉得我有私心?是不是你已经想到了很多阴谋论,来猜测我的动机?”李文斌呵呵一笑。 李国强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就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做出这个决定,完全出于公心,完全是为了这座城市的治安。”李文斌道,“到了我这个位置,我追求的最高目的不再是金钱和权利这些庸俗的东西,而是改变世界的机会,是留名青史的名声。所以我做的很多决定都是为公,而不是为私。” “我为什么这么决定,原因其实很复杂。因为站在高层俯瞰全局,独品问题不是一个单独的问题,而是关乎港岛治安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 “港岛吸独人口今年升到了18.4万人,比去年新增四千多人,预计明年的增速还会进一步提升,”李文斌道,“这十八万吸独人员,大部分都是一些居住环境较为恶劣,工作不稳定的中下层居民,当然,上流社会中,也有一些惯性吸毒者,不过占比不大。” “你们都是警察,都知道这些瘾君子如果独瘾犯了是什么样子,他们会丢掉一切道德底线,变得毫无人性!如果把独品彻底禁掉会发生什么?港岛会多出十八万因为没有独品可以吸食而疯狂扰乱社会的罪犯!” “因此而产生多少受害者,不用我去估算了吧?这个责任谁负责?你?还是我?” 风叔沉默,李国强却还有些不服气,欲言又止。 “这只是吸独人员,还有从事独品买卖的的违法者。”李文斌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据不完全统计,港岛直接或间接从事独品犯罪的人有三万多人,这个数字一直在变化,一直都有新增。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今天把这三万人全抓进牢房,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另外三万人顶上他们的位置,继续贩卖独品!这个叫供需市场,只要有利润,多的是人铤而走险!” “我再告诉你们,按照邝智立的办法可以彻底禁掉独品吗?这是痴心妄想!他的办法只是打掉了这一批贩独的罪犯而已!但他这么做,只会让下一批独贩变得更隐秘,手段更高明,而且会间接抬高毒品价格,让更多人铤而走险,走上贩独这条路!” “想要在港岛彻底根治独品,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这可能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要徐徐图之。急功近利是不可能行得通的,有时候明明我们能做得更好,我们也不会这么去做,为什么?” “因为算算账,弊大于利!我如果接受邝智立建议,大张旗鼓搞禁毒,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我李文斌可以凭此获得很高的声望和名声,我个人的威望会进一步得到提升,但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是港岛的治安要承受阵痛,是一线的警察要提前面对新的挑战、新的敌人!是原本很多可以避免受害的人丢掉性命……” “黑道会重新洗牌,独品渠道照样会重新建立,那些瘾君子照样有独吸,独品价格因为禁毒会变高,他们买不起就会去抢劫、杀人!”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留几条我们已经掌握的贩独线路,间接控制独品市场,让那些瘾君子可以老老实实自生自灭?” “但每个犯罪的人都应该得到惩罚!”李国强终于忍不住反驳道,“否则这就是对正义最大的侮辱!” “正义?”李文斌笑了,“正义重要,还是人命重要?我告诉你,如果今天可以挽救一个孩子的命让我去做违法的事情,我都照样会去做!更别提只是让正义靠后一点了!如果正义的代价太昂贵,我会什么不等它便宜点再去追求它?年轻人,正义是个牌坊,我们需要它,但它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这个世界更稳定,更繁荣,让大多数人都幸福!这就是我做这个警务处副处长的意义所在!”李文斌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现在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警队需要第一诫,人杀人犯法,鬼杀人要不要抓它们归案?如果需要,怎么抓?鬼杀人的案子又怎么去侦破?” “这个世界几千年才总结出现有的刑侦手段,在鬼怪面前全部都要被颠覆!因为鬼怪没有指纹,它们杀人也不需要不在场证据,我们没办法审讯它们,它们就算被冤枉也没办法为自己辩驳。” “如果我们向大众公布鬼是存在的,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要被颠覆!这个代价无论是哪个国家都难以承受,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如果我们选择隐瞒,那就会很轻松。如果你们站在高层,你们怎么选?” “港岛去年死了4.28万人,我可以告诉你们,疑似死于鬼怪灵异事件的差不多有两千多个。为了两千多人的死去颠覆整个世界的认知,让全世界的人承受代价,你们觉得这笔帐怎么算?从古到今的统治者都知道鬼神存在,但那又怎样?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有过被正式承认的抓鬼部门?这是什么原因,很难想象吗?” 李文斌看着面前两人:“所以,必须要有第一诫!你们觉得是自欺欺人也好,是粉饰太平也罢,但这第一诫,都必须贯彻下去,这不止是港岛一个地方的问题,是全世界都面临的问题!如果有人不遵守第一诫……” 李文斌顿了顿,道:“那就对不起了,为了大家,我只能牺牲你一个!” 风叔和李国强都面色复杂,陷入沉思。 显然,李文斌这番话对他们来说触动很大。 “但是,很多人是知道这世界有鬼的,不是我们想隐瞒就能隐瞒的。”李国强道。 “有所谓吗?”李文斌笑了笑,“这个世界的话语权不是掌握在他们嘴里的,他们说得再多,能影响大局吗?我们从小听多了谁谁谁见鬼的事情,但如果你没有亲眼见到,你会相信这是真的吗?只要鬼神的存在没有形成普遍共识,只在小范围传播,对我们反而是有利的,就比如你们,比如湾湾那个黄火土,你们的存在,其实是对第一诫这个政策的有力补充。” “火土没有杀人,他是冤枉的。”风叔道。 “我知道。”李文斌道,“我还知道刚才发生的羁押室枪击案,那个伙计也是无辜的,他不过是被鬼怪利用罢了。这些事情的真相很容易看破,但黄火土还是要被通缉,那个在羁押室开枪打死人的伙计也必须要坐牢,丢饭碗,这就是规矩!” “我知道他们很冤枉,但证据确凿,第一诫也不会为任何人破例!否则以后谁杀人都会赖给鬼神!” 他看了看面前两人,话锋一转:“当然,这件事不是没有转机,如果事情一直都能掌握在咱们手里,黄火土和那个伙计有没有杀人,对咱们来说只是改口供和报告的事情。” 风叔和李国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李文斌。 “这件事有别的部门要接受?”风叔问道。 “不列颠准备派人来了。”李文斌道,“他们从中世纪到现在,处理这种事情很有经验。另外,北边也隐约表示有民间热心的宗教人士会来港岛帮忙,非官方性质,毕竟还没回归……” 风叔微微沉默,道:“如果他们接手,结果会怎么样?” “事情会被压下去。”李文斌道,“但会以怎么样的方式,就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了。另外,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们绝不会替咱们擦屁股,也就是说,黄火土和那个伙计死定了!” “北边的热心人士跟我联系过,说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可能会酿成很严重的人道主义灾难。”李文斌严肃道,“他说的很多东西我不懂,但我知道一件事,自己的屁股自己擦!而且就算要别人来帮忙,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否则就会被人看轻!” “在这种事情上,我能信任的人不多,阿风,你算一个。可惜阿祖牺牲了,否则我这次见的应该是阿风跟他。”李文斌的目光落在李国强脸上,“这次的事情你处理的虽然有瑕疵,但总体来说,你稳住了局面,让我很满意。” “我不管你怎么做到的,是谁在帮你,你做出这样的结果,我就认!”李文斌道,“阿风,国强,我现在问你们一句话,这次的事情,你们愿不愿意努力搞一搞?” (本章完) 1284、屈辱 “现在不是我们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做不到。” 沉默片刻后,风叔终于叹了口气接过话道:“这次的东西很棘手……” “我知道,黄父嘛!从古到今,酿成多少次黄父之祸的黄父鬼,这次在港岛兴风作浪的就是它,对不对?”李文斌道,“我不是专业的,但我也不是不学无术的草包蛋,要打仗,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不是我的风格!” 他面色严肃走到风叔面前,深深看着后者,道:“拼一把,不论成败,搞多大我都给你担着!你要什么支持我都给你!只要你同意,我立刻调你回杂务科,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武器给武器!我只有一个要求,好好唱一出戏给我!” 风叔看了他良久才道:“就算你什么都不给我,我也会去做,我辈修行人,看不得苍生疾苦!” 李文斌也笑了,拍拍风叔的肩膀道:“我也看不得替我做事的人受委屈。” “我第一个要求,就是撤销对黄火土的通缉令!”风叔道,“这件事是黄父搞出来的,也就是刘杰辉,火土不可能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无辜,还这么通缉他,他死路一条!” 李文斌顿时皱起了眉头:“阿风,这件事我刚跟你讲过,除非……” “你也跟我讲过,抓不抓他是你一句话的事。”风叔看着李文斌,“我提的第一件事你就拒绝,你叫我怎么信你?” “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李文斌深深皱眉,“他的事情搞得全港岛沸沸扬扬,湾湾那边已经开除他警籍了,现在有好多大人物打电话给我施压,要我务必把这个人捉拿归桉,以免造成严重影响。你现在要我突然站出来说我们搞错了,你觉得警队朝令夕改,是闹着玩的吗?这已经是一个郑志事件了阿风!” 风叔执着地看着李文斌,道:“我也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火土也是修行人,他来港岛后做了好几件事情,救了很多人!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李sir,这点我可以作证!”李国强也开口道,“这次女子学校的桉子,其实就是黄火土帮忙解决的,没有他的话,这次的事情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我知道,蝙蝠侠嘛……”李文斌没好气白他一眼。 他微微沉吟,道:“我最多约束警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展开对他的抓捕行动,但他的通缉令还是会挂着,如果有人举报或者提供他的线索,弟兄们还是会按照程序出警,但不会再有大规模联合抓捕行动。你可以带着他破桉,但他既然要做蝙蝠侠,就接着做蝙蝠侠。只要没人看到他的脸,我就当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他看着风叔:“等所有事情结束后,我们再‘查清’真相,还他清白,阿风,这需要时间。” 风叔缓缓点头:“好!那火土的妻女……”… “她们随时可以离开警局。”李文斌道,“但其实我觉得她们在警局里反而更安全,你可以去见见她们,是走是留,你看着办。” 片刻后,风叔和李国强一起走出了李文斌的办公室。 两人脸色都很严肃,默不作声走了一截后,李国强敬佩地看了风叔一眼,道:“风叔,你真是厉害,敢跟李文斌那样说话,对他一点也不客气。刚才他说话,我粗气都不敢出。” “是他有求于我们,我为什么要对他客气?”风叔道。 “不管怎么说,他肯做事,敢担责,也算是好上司了。”李国强道。 “好上司……”风叔嗤笑一声,“年轻人,你为他真的像是他说的那么大公无私?明年就回归了,现在过渡期的一哥能做多久还不知道,他一个副处长能不能上位,还要看北边的意思,现在一哥跑去外面交流访问,警队他说了算,这件事闹这么大,他是要担责的!可如果他能做出点成绩,那就有功无过咯。” 李国强怔了半天,回想起之前李文斌大公无私的话,委实不敢相信风叔现在的说辞。 “风叔,你会不会是对李文斌有所误会?”李国强道,“我觉得他真的很正直。” “一个正直的人,怎么会说出让正义靠后站这种话来?”风叔道,“如果争取正义的代价太大,那就是我们这些维护正义的人出了问题,他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冠冕堂皇给这种错误找个理由,你现在还觉得他正直?” “你不会真觉得他说那些屁话有道理吧?”风叔斜眼看他。 “没、没道理吗?”李国强有些不确定地道。 他本来的确被李文斌打了鸡血,但风叔这么一说,他又有点没底了。 我该不会是被人给演了吧? “有道理个屁!”风叔冷笑,“什么颠覆社会都是屁话,人鬼各行其道,谁会颠覆谁?科学还宣扬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呢,也没见大家因为怕死绝望干出什么事情来,告诉大家有鬼,告诉大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觉得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他们不过是不想改变罢了。” “火烧不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鬼害人不敢害做官的,因为业力太大,所以做官的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这次为什么李文斌亲自发话?还不是因为这黄父居然附身在和他同样是副处长的刘杰辉身上,他怕了而已?” “而且你以为他真指望我们灭了黄父?开什么玩笑,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做到,他怎么会信我?” “那、那他为什么让我们做?”李国强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拖延时间咯。”风叔一摊手,“帮他拖住黄父,只要这只鬼别去害他,就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等北边或者不列颠的高手一到,咱们到时候就成了擦完屁股的纸咯。”… 李国强愣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风叔道:“年轻人,不要谁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李文斌刚说了那么多,其实我就听到了三个字。” “哪三个字?”李国强问道。 “给我上。”风叔道。 “……”李国强常常吐出一口气,对风叔竖起大拇指,“风叔,你真是老奸……老而弥坚,老成持重!厉害了!” “我只是不争,和他们追求不同,不代表我傻。”风叔冷冷一笑,“不过他算摸准了我的脉,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反正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做事,他肯支持,总比不支持的好。” 李国强道:“风叔,你现在调到杂务科,算是我顶头上司了,我是不是得改口叫你头儿?” “临时的。”风叔道,“能不能正式调过来,还要看我这次能不能活下来,你还是叫我风叔吧。” 他看向李国强:“火土呢?” “我也不知道,但他告诉我会来找我。”李国强道。 风叔道:“关于这件事,他告诉过你什么。” 李国强捋了捋思绪,把苏乙说过的话大概讲了一遍。 风叔立马听出了苏乙对李国强有所保留。 他看了李国强一眼,微微沉吟,道:“你先去跟他汇合,等见到他,给我留言,我的call机号码是……” “风叔,干嘛不买个手机用?”李国强一边存号码一边道,“现在很少人用call机了。” “我就是很少人中的一个咯。”风叔哼了一声转身,“记住,别睡觉!” 李国强目送风叔走远,深深呼吸,使劲摇了摇头。 李文斌和风叔谁是对的,他还想不清楚,索性不去想了,把注意力集中在目前需要考虑的事情上来。 比起之前黄耀祖死后的绝望和惶恐,起码自己现在心里踏实多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军奋战,知道那些如瘟疫一般的鬼也不是没办法克制。 之前苏乙救活那些女学生的时候他为什么感动到落泪? 因为他真的不想打死受害者了,那些被鬼附身的人已经很惨了,他还要亲自打死他们,天知道李国强这段日子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有李文斌开绿灯,李国强很快就接上自己的女朋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阿may今天受到惊吓太多,很快就沉沉睡去。 梦境中,她感觉身体的异样,一转身,原来是男朋友李国强。 她吃了一惊道:“阿强……不行,宝宝、宝宝怎么办?” 梦境中的李国强嘴角诡异勾起,道:“宝宝没事,告诉我,白天你都经历了什么……” 阿may皱着眉,断断续续讲起了白天经历的事情…… 梦境中的李国强听了半天,突然皱起眉头,冷冷道:“没用的东西,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 阿may错愕地看着他:“阿强,你、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贱货!”李国强狞笑。 “啊!”阿may突然惨叫起来:“不,进错……” 李国强残忍笑着,但就在他打算进一步折磨的时候,突然整个房间金光大盛,李国强顿时心中一惊松开手,金光才渐渐暗澹下去。 身子底下的阿may惨叫着、挣扎着,李国强惊疑不定看着周围。 “混蛋,迟早杀了你……”李国强表情阴毒,咬牙骂了句,他一步步后退,隐去了身形。 阿may勐地从梦中惊醒,从床上惊坐起来。 李国强正坐在窗边看着女友,见状愣了下,急忙拉住阿may的手问道:“怎么了?” 哪知阿may竟像是触电一样甩开他的手,惊恐看着他,急促呼吸,脸色惨白。 “阿may……”李国强错愕看着女朋友。 阿may感觉到自己胸口处有温热传来,伸手一摸,才发现是那张符在隐隐发热。 她惊恐看着李国强:“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李国强啊阿may!”李国强想到什么,立刻脸色一变,“你是不是做噩梦梦到鬼了?” “做梦?”阿may回想起梦的内容,表情闪过不自然和屈辱。 “风叔和黄先生都嘱咐过我不要睡觉,应该是那只鬼可以通过梦里害人,阿may,你是不是梦到鬼?”李国强紧张问道。 “……是!”阿may颤声道,“但梦里是你的样子!” “我?”李国强一怔,“那一定是鬼为了迷惑你!他对你做了什么?” 阿may脸色苍白使劲摇头:“他、他要害我,然后房间里有金光,他就跑了,我醒来后,这里又开始发烫,我还以为是你的原因……” 李国强面色凝重道:“阿may,为了避免意外,你还是先别睡觉了。” “那怎么办?”阿may有些崩溃,“我、我连睡觉都不行!” “放心,很快会过去了。”李国强抱住阿may,“我们一定尽快消灭它!” “阿强!我好怕!我好怕呀!”阿may失声痛哭起来。 李国强抱着女朋友安慰半响,好不容易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冬冬冬!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响了。 里面两人吓了一跳,李国强甚至直接掏出枪来。 “是我。” 但很快门外就有人发声。 李国强听出是苏乙的声音。 “是黄先生!”李国强转过头对女朋友道。 “真的吗?”阿may顿时激动起来,她现在觉得全世界只有这个黄先生能救自己和男朋友,“他怎么进来的?你之前没锁门吗?” 李国强摇头,道:“阿may,你先别出来,我出去看看。记住,别睡觉了!” “好!”阿may急忙道,“你一定要问问黄先生,怎么能让这只鬼别在梦里害人!” “好!” 李国强为女朋友盖好被子刚走出卧室,一眼看到苏乙坐在客厅沙发上。 “真的是你啊黄先生,吓我一跳。”李国强放松下来,“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有锁门……” 苏乙指了指阳台,面色严肃道:“龙婆和铁艳死了?风叔他现在怎么样?” 李国强愣住:“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刚和风叔分开,他没告诉过我!” “你们见面都发生过什么?”苏乙肃然问道。 1285、紧急 苏乙发问,李国强不敢隐瞒,急忙把和风叔见面的过程讲了一遍,包括李文斌的态度。 苏乙若有所思,道:“先是副处长被附身,现在警察总部也进了鬼还杀了人,他不急才怪。” 他的表情很沉重。 他之所以知道龙婆和铁艳之死的消息,是因为他刚才变幻容貌,抽空去了警察总部一趟。 他本来是想建立另外一条跟风叔联系的渠道,不然只是靠龙婆定时托梦,很不方便,也很被动。 但没想到,居然得知了龙婆和铁艳被害的消息。 人的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想到不久前龙婆还一门心思劝他跟她双休,但眨眼间,两人便人鬼殊途,阴阳永隔了。 世事无常,夫复何言? “我本来打算活捉一个小黄父,然后反向追踪到大黄父的位置。”苏乙对李国强道,“但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为了救人,我只好灭了那个小黄父鬼。现在咱们只好重新找到一只新的小黄父鬼了。” “我该怎么做?”李国强面色严肃道。 “我也一筹莫展。”苏乙摇头,“还是尽快跟风叔他们汇合吧,一人计短,众人智广。看看风叔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对了!”李国强恍然一拍脑袋,一边拿出手机拨号,一边道:“我都忘了,风叔让我跟你一会和就跟他联系的……喂?是传呼台吗?帮我call57322的机主,让他给我回电话……好的谢谢。” 挂掉电话后,李国强对苏乙道:“李文斌说不会让警队大动作抓你,但伱要别被人认出来才行。现在想要抓到你的不光是警队,还有很多被百万悬赏吸引的人。” 苏乙点头,道:“已经很好了。” 风叔很快就回过电话来。 苏乙当着李国强的面接了电话,先是面色沉重问起龙婆和铁艳的后事,然后似乎听到什么令他震怒的消息,面露怒容,最后道:“好,风叔,你先忙,咱们晚上再汇合,老地方见,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苏乙勉强对李国强笑了笑道:“先休息一阵,养精蓄锐,晚上咱们有的忙。” “风叔说不让我睡觉。”李国强道。 “你眼睛里全是血丝。”苏乙道,“眼睛闭上养会儿精神,总不能抓不到黄父,就一直不睡觉吧?那样子咱们自己先垮了。” 李国强点头,突然道:“黄先生,我女朋友刚才做噩梦,说梦到有鬼变成我的样子害她,幸好你那张符又起作用,她才没事。” 苏乙怔了怔,道:“梦里的都是假的,让你女朋友不必担心,那都是虚幻的东西,根本不用在意。” 以苏乙的耳力怎能听不到卧室里有人贴着门在听外面的动静? 阿may只是个受害者,与其残酷告诉她你的确被一只鬼给搞了,不如骗她,说那一切都是假的。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真相的。 苏乙明显听到门后的阿may松了口气。 其实李国强也被黄父淦了。 只是那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就算他没忘,也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任何一个男人做这种梦,醒来后都会觉得晦气,然后会强迫自己忘掉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而且他也不可能想到这种梦跟鬼有关系。 “那有没有办法不让这只鬼扰人清梦?”李国强问道。 苏乙摇头:“只有找到它,灭了它!否则不可能阻止它。” “不过你们不必担心,我给你们的防鬼符虽然不能阻止它侵入你们的梦境,但却可以保证梦境里对你们的伤害不会变成现实,而且一旦在梦中遭遇的恐惧或者痛苦达到一定程度,这防鬼符就会把你们唤醒过来。” “最重要的是,这只鬼不会总是频繁侵入别人的梦境的。一般来说它侵入过一次的人,就不会有第二次。” 这句话让李国强和门后的阿may更是放心。 “呃……黄sir……”李国强不好意思挠头,“如果方便的话,我是说,如果……” 苏乙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防鬼符,递给李国强道:“这两张符送给你,不过这是我最后两张了。” “会不会……不太……”李国强更不好意思。 “拿着吧。”苏乙道,“每张防鬼符只能发挥三次作用,在这种时候多备一张在身上,就多一分保险。” “那我……确实需要,我就不客气了。”李国强接过符纸。 苏乙点点头道:“我就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你不用管我,进去陪你女朋友吧。” “好,那黄先生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李国强犹豫一下,站起身来道。 苏乙对他笑着点点头。 李国强重新走进卧室,发现女友阿may的气色比刚才好了许多。 “我要不要出去打声招呼?”阿may道,“不然不太礼貌……” 李国强摇摇头:“等以后有机会,咱们请他一起吃饭吧。现在他要休息,就别打扰他了。” “好。”阿may点点头。 “我帮你问过了,他说做噩梦的事情不必在意。”李国强对阿may道。 尽管阿may已经偷听到了答案,但再听一遍,心里还是觉得更踏实,尤其是把第二张防鬼符也放在贴身处,就更踏实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阿may又沉沉睡去。 这一回她没有被噩梦困扰,睡得很是香甜。 李国强刚开始还只是看着阿may入睡,但不知怎么,自己也开始犯困。 他觉得自己突然非常瞌睡,上下眼皮直打架。 没一会儿,他便也睡着了。 几乎在李国强睡着的同时,卧室的大门突然打开,苏乙风一样闪了进来。 迅速靠近李国强身边,伸手点住李国强的昏睡穴,然后深吸一口气,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火土?”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的竟是风叔的声音。 李国强若是听到一定会非常奇怪,因为风叔之前才说过他没手机的。 “让黎叔带东西上来!”苏乙迅速道,“你和桑信大师做好准备,随时出发!” “好!”电话那头风叔语气凝重,只说了一个字便挂掉了电话。 时间回到李国强和风叔分开后不久。 风叔先是去跟桑信和黎叔汇合。 龙婆和铁艳的死让警队很被动,人在羁押室里被在职警察用枪打死了,这件事一旦曝光出去,影响之恶劣可想而知。所以李文斌见风叔,其实也跟这件事有关。 现在风叔态度明确,李文斌自然不担心他会在外面去到处乱说了。 枪击发生后,风叔等人就都恢复了自由。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都很清楚这件事怪不到警队头上,所以其实也都没有闹事的打算。 李文斌召见风叔,大家都觉得是警队要安抚谈判,大事化小。桑信和黎叔的意见很统一,那就是在消灭黄父这件事上得到警方的理解和支持。 就算是不支持,但也别成为阻碍。 龙婆和铁艳的死不但没能让他们偃旗息鼓,反而更坚定了跟黄父鬼斗一场的决心。 这件事已不光关乎到修行人的大义,也关乎到龙婆和铁艳两个人的牺牲。 前者让他们一往无前,后者让他们破釜沉舟。 “上面说会支持咱们,”风叔看着黎叔和桑信,“但他们指望不上,咱们就当是有人肯擦屁股。” “那就很好了。”桑信吐了口气道,“那火土的事情……”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风叔道。 “预料之中。”黎叔冷冷道。 “别管那些了,现在关键是先跟火土汇合。”风叔道,“我已经有他的行踪了,你们等我先去看看他的老婆孩子,然后咱们就去找他。” “阿风,你先看看这个!”桑信突然叫住风叔,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看。 之前他们在羁押室的时候,随身物品全都被收走了。 出事后他们出来,警察才把他们的随身物品还给了他们。 之前桑信他们一直在忙龙婆和铁艳的身后事,知道几分钟前桑信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通讯记录上多了一个拨出的陌生号码,通话时长是一秒,而打电话的时间却是桑信已经把手机拿到手后的时间。 “这个人能无声无息取走我的手机,还用我的手机打出一个电话以后再放回我口袋里,”桑信面色严肃看着风叔,“你觉得他是谁?” “火土!”这是风叔第一个想到的名字。 “应该是他!”风叔有些惊疑,“他有武功,你们之前也都看到了,但他怎么做到的,就不知道了。” 桑信道:“我猜也是他,应该是龙婆死了,他跟我们没有渠道联络,如果假手他人跟咱们联系,都有暴露给黄父的风险,所以他通过这样的方式直接跟咱们联系。我现在担心的是电话安不安全?会不会被人监听?” 风叔摇头道:“别把它想得那么无孔不入,它没那么大本事!” 说着,他直接接过桑信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那边接起的果然是苏乙。 “龙婆和铁师傅是怎么回事?”电话里苏乙的声音很沉痛,“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是让你们小心了吗?” “怪我们大意。”风叔很自责,其实如果他们多点防备,他们有太多办法能避免悲剧,只可惜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警察总部的羁押室很安全,所以大意了,“火土,我们现在都出来了……” 风叔整理情绪,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跟苏乙大概说了一遍。 “黄父这么做,表明他一定会对咱们赶尽杀绝!”苏乙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手!我之前和龙婆商量过一个办法,风哥,我决定完成这个计划,我需要你们帮我!” “火土,你说该怎么做!”风叔严肃道。 “黎叔的法不是被黄父克制吗?那就让他来我这边候命,准备好扶乩追踪法的工具,等我电话。你跟桑信大师做好准备,只要我这边确定了方位,咱们就一起出发!” “好!”风叔没任何犹豫,“现在我们什么头绪都没有,先听你的!” “先去看看我老婆和女儿,让她们就待在警察总部里,不管谁来接她们都不能出来。”苏乙嘱咐道,“黄父一定会对她们动手,风哥,拜托你了!” “放心!我绝不会让她们出事!”风叔向苏乙保证。 但当得知刘清芳和黄小美被人重金保释出去的时候,风叔心沉到了谷底。 保释这对母女的人绝不可能是苏乙,因为刚刚苏乙还打电话拜托他保护自己的妻女。 那除了苏乙,还会有谁花那么多钱保释他的老婆孩子? 警方当然不会跟风叔隐瞒,告诉风叔保释刘清芳和黄小美的,是港岛第一大律师事务所的大律师,手眼通天。 刘清芳母女二人被保释的时间也就不到十分钟。 “还来得及!”风叔一把抓起那张签了字的保释单,递给黎叔,激动道:“老黎,靠你了!” “得找辆车!”桑信道。 “我去找!再申请交通管制!”风叔风风火火往外跑去,“你们去大门口等我!” “走!”桑信和黎叔都知道时间紧急,也不敢怠慢,两人急忙向楼梯间跑去。 这边,风叔重新跑回李文斌的办公室,不顾秘书的阻拦,强行闯了进去。 李文斌正在跟一个长胡子的道士说话,见风叔闯进来顿时皱眉,却没有发作,站起身来道:“什么事?” 风叔看清这道士发簪上的标识,脸色微变,急忙行了一礼,却没有说话。 这道士也立刻起身一丝不苟回了一礼。 风叔对李文斌道:“我要周边街区交通管制,十五分钟车程路段,全部暂时管制!我要一辆车!” 李文斌深深看了风叔一眼,直接拿起电话:“给我接交通调度中心……” 他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吩咐下去,让交通部临时管制附近路段,然后又让秘书立刻安排一辆冲锋车停在警察总部大门口。 挂了电话,李文斌淡淡对风叔道:“下次进来,记得先敲门。” “我记得了!”风叔板着脸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跑出去了。 等风叔和秘书都出去后,李文斌这才笑着对面前的道士道:“让道长您见笑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我要多谢大陆的朋友对我的关心,其实龙虎山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贯耳,这次让道长亲自保护我,真是屈尊了,我很惶恐啊……” (本章完) 1286、疑惑 黎叔和桑信飞快跑出了警察总部大门,黎叔左右看看看,掐指念念有词,摇头飞速道:“得离远点,这里不行,五鬼还是不敢出。” “往西五百米左右有片林荫之地,四面大厦遮阳,去那里!”桑信立刻建议道。 黎叔二话不说撒腿就往那边跑。 两人一路狂奔到桑信所说的位置,但见一片海桐树长相茂密,绿荫如盖。 这里本是市民闲暇漫步之所,时近黄昏,此时林中多有人漫步嬉戏,十分热闹。 但桑信和黎叔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两人冲进林中,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黎叔立刻打开一直随身携带的箱子,取出布置祭坛的各种法器。 桑信也没闲着,他显然对黎叔的五鬼法有所了解,已经开始帮黎叔铺设阵基了。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五鬼祭坛便新鲜出炉。 五色纸钱镇五方,五鬼香桉在中央。 驱使五鬼如用兵打仗,是要有发兵符的,没有兵符,五鬼不听任何号令。 黎叔连烧十道发兵符,混以白酒、鲜血和香烛,这样才能在白天人多的时候驱使五鬼,让他们能够抵御阳气和红尘气的侵蚀。 眼看黎叔已准备好做法,桑信急忙把那份签了字的保单拿给他,还有刘清芳的护照复印件。 黎叔飞快瞥了眼刘清芳的护照,迅速推算出她的生辰之日,手中掐着一张黄符,并指如剑,口中念道:“征魂童子魂童郎,征尹追见刘清芳,此女生于……” 将刘清芳的生辰日期念了一遍后,黎叔继续念道:“惩恶罚罪不留情,今有恶徒大律师刘锦昌,令其头痛如火、手脚如冰、精神散形,不能走行,吾奉阎罗天子鬼力大王押行,急急如律令。” 这个刘锦昌,就是签字保释刘清芳的那位知名大律师。 黎叔念完咒语,咬牙用小刀割破自己左手中指,顿时血流如注,滴滴答答流入一个空碗之中。 五个面目狰狞的童子鬼突然从五个柳木凋塑中窜出,争先恐后挤在碗边,争食着黎叔的鲜血。 片刻后,碗里的鲜血消失一空。 五个小鬼突然如电攒射出去,不见踪迹。 黎叔立刻盘坐在地,闭上眼睛。 桑信见状急忙拿起早准备好的药粉和绷带,为黎叔包扎指头上的伤口。 这边的怪异举动早就吸引了一群人站在旁边指指点点,但此刻两人完全无视他们的目光。 不远处的街区,一辆商务mvp中,刘清芳抱着黄小美,眼含警惕对面前的中年人道:“刘律师,既然你不肯给我丈夫打电话,请在前面路边放我们下车!” 刘律师面相阴柔,闻言笑道:“刘女士,我都说了,现在警方在监听黄先生的电话,我不方便联络他,但我现在就是带你去见他的,相信我好了。” “你什么都拿不出来,只凭一张嘴,我怎么相信?”刘清芳问道。 “为了保释你我花了二十万港币,喂,刘女士,如果不是跟黄先生有交情,非亲非故的,你觉得谁会拿这么大一笔钱来保你?”刘律师反问道。 刘清芳似乎被说动了,但依然有些惊疑。 就在刘律师微微一笑,准备进一步劝说的时候,车厢里突然多出五个小鬼来。 在小鬼到来的同时,有两个人同时作出反应。 黄小美眼神突然抱住了妈妈。 而刘律师面色大变,表情突然扭曲,森然喝道:“滚!都给我滚!” 五鬼咆孝着就要钻进他的身体里,但刘律师勐地一甩,竟将五鬼全都甩了出来! 他突然面目扭曲地一把抓住一个小鬼就往嘴里塞去,其余四鬼见状齐齐扑上来和他纠缠,迫使他放弃这么做。 五鬼围着他纠缠了一会儿,突然一哄而散,消失在原地。 刘律师此刻已衣衫凌乱,满脸铁青。 他惊疑不定看着周围,眼中写满愤怒和惊恐。 “为什么停下?快开车!”他突然对司机咆孝。 “刘先生,前面好像交通临时管制了……”司机小声解释道。 哗啦! 刘清芳突然一把拉开车门,抱起女儿就往车下跑去。 但刘律师很快反应过来。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突然掏出一个电击棍来,眼神狠毒就要往刘清芳身上怼。 但就在这时被刘清芳抱在怀里的黄小美突然伸手对着刘律师凭空一推。 刘律师顿时浑身一僵,下一刻眼神便失去所有色彩,咕冬一下倒在地上。 黄小美收回手掌,澹漠的眼神突然重新变得灵动起来,伸手抱住了母亲。 听到动静的刘清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见到倒在地上的刘律师她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又转过头,向来路狂奔而去。 “刘先生?刘先生!”开车的司机也注意道了后面的情况,急忙解开安全带,就要到后面查看。 与此同时,那片海桐树林中,五鬼突然出现,围绕着黎叔娃娃怪叫。黎叔突然睁开眼睛,脸色大变失声叫道:“不好!那个律师是个孽障!” 桑信一怔,也脸色一变:“留住它!必须留住它!” “我当然知道!”黎叔一犹豫,咬牙从箱子里翻出一张紫符来,面色严肃对桑信道:“待会儿背我!” “我抱着你!”桑信道。 黎叔翻了个白眼,突然对着紫符吐出一口鲜血。 轰! 其手中紫符瞬间爆燃。 周边围观群众,发出惊呼,继而爆发出掌声喝彩声,有人兴奋大叫:“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一片喧嚣声中,黎叔双目紧闭念念有词:“天清清地灵灵,又施阴兵五鬼听符令,神通变化千万里,收斩天下无道人,斩尽凡间不正神,左手持印通天兵,右手掌旗调天将,调得天兵天将进前来,若有凶神恶煞不服者,五鬼发火烧妖精,弟子一心专拜请五方五鬼进坛随符听令,急速诛灭妖邪刘锦昌,吾奉阴山老祖赦,神兵火急如律令!” 五鬼在咒文声中围绕着黎叔飞舞,等咒语念罢,竟齐齐钻进黎叔的身体里。 咀嚼血肉的声音隐隐从黎叔身体里传出,黎叔面目因痛苦而扭曲,身上皮肤不断凸显出鬼脸来,显得非常骇人。 某一刻,黎叔手中紫符燃烧殆尽,五鬼突然呼啸着从他身体窜出,向远方飞去! 黎叔浑身大汗,软绵绵向地上倒去。 桑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听天由命了。”黎叔虚弱地道。 “我信你的本事,肯定没问题!”桑信道。 很快,五鬼又呼啸而来,围绕着黎叔叽叽喳喳。 黎叔愣了半响,突然瞪大眼睛。 “怎么了?”桑信心中一沉。 黎叔茫然看着桑信,呆了片刻才喃喃道:“那个律师……魂飞魄散了!小鬼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没了!” 桑信也愣住了。 这是谁干的? “刘清芳呢?火土的老婆孩子呢?”桑信急忙问道。 “也不见了。”黎叔摇头。 “再去找啊!”桑信急了,“不管怎样都得找到她们,不然怎么跟火土交代?” “好!”黎叔压下满心疑惑,再次烧了五张发兵符,让五鬼去找刘清芳母女的踪迹。 “难道还有别人也在做跟咱们一样的事情?”桑信猜测道,“是火土的朋友?” 这当然只是猜测而已,没有任何证据。 很快,黎叔再一次找到刘清芳她们的行踪,刘清芳正抱着女儿往这边而来。 “走,去迎她们!”黎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太过虚弱却没有成功。 “你坐着吧,我来就行!”桑信手脚麻利收拾那些工具。 黎叔脸色很不好:“早知道那孽障有人对付,我就不借法了,现在好了,白白损失这么多阳气。” “反正也没便宜外人,只是让你的五童子占了便宜,你也不算亏。”桑信飞快把所有东西装箱,“我现在更好奇的是谁出手——来!” 他收拾好东西,半蹲下来指指自己的背,见黎叔没动静,忍不住瞪眼:“喂,只是说说,你不会真想我抱你吧?万一产生感情怎么办?” 黎叔脸皮抽了抽,趴在桑信背上。桑信背着他往外飞奔。 “喂,这么快就收摊啊?”有围观市民失望道。 “对不住了,他拉肚子拉到腿软,明天还是这里,欢迎大家来看演出——让一让让一让啦!” 桑信大叫着,穿过围观人群,向远处狂奔而去。 有五鬼指路,桑信和黎叔很快跟刘清芳他们汇合。 “火土让我们接你!”桑信气喘吁吁地道。 “我不认识你们!”刘清芳十分警惕。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桑信道。 “他没戒疤,他还玩女人,他不是出家人。”黎叔突然插嘴道。 “喂,你拆我台干什么!”桑信诧异道。 “你一路都在摸我屁股……”黎叔幽幽道。 “我——我特么背着你跑,不托着你屁股我托哪儿?”桑信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托着和抚摸是有区别的。”黎叔道。 “我@#¥%……!”桑信骂了句不知道是什么方言的脏话。 刘清芳悄悄退后,打算绕过这两人跑路。 “喂,弟妹,我们和火土真是朋友,我们同行来着!”桑信叫住他,“你认不认识阿风?他的侄女阿莲你一定认得吧?” 刘清芳站住,将信将疑看着他。 桑信拿出手机:“我现在就给阿风打电话,他就在附近,马上过来!” 风叔赶到后,让同样被带到警局的阿莲接了个电话,误会很快就消除。 “风哥,我一直都听火土提到你……火土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警察说他杀人?”刘清芳激动问道。 “弟妹,你冷静点。”风叔道,“火土肯定没有杀人!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他洗脱嫌疑!一切都会没事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刘清芳根本没办法平静。 “我只能说,是有脏东西在搞鬼。”风叔道,“弟妹,火土现在有事要做,为了安全起见,你得回去警局,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你就在里面等着,阿莲也会去陪你,无论是谁让你离开,你都别出来!另外,这几张符你拿着,记住,尽量不要睡觉……” “我能和火土说话吗?”刘清芳问道。 风叔摇头:“你如果想帮他,就别让他分心,待在警局哪儿也别去。” 刘清芳沉默片刻,突然流泪抓住风叔:“风哥,求你一定帮帮火土,求求你……” “你放心,弟妹,我肯定会尽力的……”风叔道,“其实不是我们帮火土,而是火土帮我们。” 刘清芳没听明白,但风叔却不再解释。 “对了弟妹。”桑信突然问道,“你是怎么逃回来的?谁帮了你?” “没人帮我们。”刘清芳道,“那个刘律师突然发疯了一样胡言乱语,样子很可怕,我趁机从车上跑了下来,我下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好像晕过去了,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桑信和黎叔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满满疑惑。 风叔亲自送刘清芳母女二人回到警局,解除了交通禁令,这时他的呼机上收到了李国强让他回消息的信息。 “火土和李国强汇合了!”风叔对其余二人道。 “耽误这么久,老黎,你得快点赶去火土那里。”风叔神色一肃。 “你自己能行吗?”桑信问道。 “行。”黎叔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你自己打车走!”风叔道,“我给火土回电话。” 电话里,风叔提了刘清芳和黄小美差点被人骗走的事情,这引起苏乙震怒。 两人在电话里没说什么敏感的事情,只是演了一场戏给李国强看。 时间很快来到李国强昏睡过去的时候。 李国强之所以睡着也是苏乙做了手脚。苏乙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的气血运行缓慢了些,便让李国强睡死过去。 当李国强睡着后,苏乙立刻直接拨通桑信的手机,风叔接了电话,两人传递好信息,苏乙开始施展佛母灌顶术。 “罗乞洒罗乞洒,么么萨婆,萨达婆难左,三满多,萨婆达罗,萨婆玻跛,尾束陀宁……” 1287、华仔 苏乙口诵梵语经文,很快,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李国强的梦境。 他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灵视角,从高处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他看到一个长相平凡的男人正坐在李国强面前,和他一样,把手放在李国强的头顶上,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黄父! 看到这个平凡男人的第一眼,苏乙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此时苏乙有明显感觉,只要自己愿意,他意念一动,就可以改变这场梦境的环境,让这场梦境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 而这也是佛母灌顶法最核心的功用。 只是苏乙当然不会这么做。 相比其他,黄父更是玩弄梦境的高手,苏乙做出任何动作,都有可能惊动它,引起不必要的后果。 所以苏乙只是观察着它,在不惊动它的前提下,悄然捕捉着它的气息。 外界。 客厅房门突然无声打开,黎叔端着一个木盘冲了进来,径直到了卧室,把木盘放在平躺着的李国强腿上。揭开上面盖着的布,木盘里装的居然是一整盘糯米。 然后迅速摸出一根红绳子,系在李国强手上,然后取一个杯子,点燃一张祝香符,符纸燃烧的同时,他咬破手指,点在苏乙眉心。 苏乙勐地睁眼,意识一半抽离出来,但另一半仍关注着李国强的梦境。 他看到了黎叔,迅速反应过来,眼神一扫,看清黎叔所做的一切,对黎叔肃然点点头,另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来。 黎叔会意,一手举着正在燃烧符纸的杯子,一手放在昏睡中的李国强的后颈上,目光死死盯着苏乙的三根手指。 苏乙依次收回三根手指,当他的手攥成一个拳头时,黎叔眼疾手快,一把将燃烧符纸的杯子扣在了李国强嘴上,同时另一手用力,把李国强直接扶着坐了起来! 燃烧的符纸迅速化作一缕青烟,被李国强吸了进去。 黎叔迅速取出一支香来,用小指指甲划破李国强绑着红绳的小指,鲜红的血液顿时渗出来,黎叔将这支香沾染上鲜血,然后取下只剩纸灰的杯子,顺势将香塞进李国强的嘴里,小心扶着他的脑袋,让他的头慢慢下垂,使得他嘴里叼着的香杵在铺满糯米的木盘里。 做完这些,黎叔依然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地看向苏乙。 几乎在黎叔做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在李国强的梦境中,黄父突然看到李国强皱了皱眉,似乎要睁开眼睛的样子,他顿时目光一凝。 但周遭的环境没有丝毫变化,一切都很安静,李国强也很快眉头舒展,重新平静下来。 黄父警惕四下看看,没有发现任何变化,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聆听”起李国强的心声起来。 人的梦境是很“脆弱”的,一旦外界环境的刺激让你从深度睡眠中回到浅表,甚至是你的意识稍有变化,就会让梦境的环境产生相应的变化。 比如你在做一个美梦,青山绿水,芳草如茵。但在梦里你总觉得你的手臂有些不舒服,然后这个梦境就会破碎。 如果你能醒过来你可能会发现,手臂之所以不舒服,是因为你长时间把它压在身子底下,麻了。 又比如你睡着了,但鼻子闻到很刺鼻的味道,正在梦境中的你也会闻到这种刺鼻的味道。 还有种比较常见的情况是敲门声。当外界有人敲门时,正在做梦的你也会梦到有人敲门,从而让你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李国强虽然进入深度睡眠,但外界的刺激还是会让他的意识作出反应,从而表现在梦境之中的。 比如他皱眉的动作,就是因为黎叔刺破他的手指,让他感受到手指突然疼了一下。 而其他的动作,当然也会有所反应。 比如他突然吸入烟雾,这些烟雾本来会在梦境中的房间里弥漫开来,但因为苏乙的存在,苏乙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着,将这些烟雾全部排到了梦境中的房间外面, 如果黄父此刻走出房间,下楼去的话,他会发现在李国强的梦境世界里,外面突然涌出大雾,大雾里还充满着烧纸的刺鼻味道。 另外,外面世界的楼房全部“躺平”倒了下来,只有李国强家所在的那栋楼还高高耸立! 这是因为李国强突然坐起来,产生失重和倾斜的刺激。 苏乙将这种刺激也隔绝在了那栋楼之外,因此黄父才没有丝毫感觉。 这便是苏乙用佛母灌顶法以及请黎叔来帮忙的意义所在,这个办法最大的难处就在于怎样不惊动黄父,让它感觉不到任何异常的情况下,悄悄捕捉到它的气息,追觅它的踪迹! 黄父鬼之所以难对付,就是因为很难找到它的真身。 它太狡猾了,它可以是任何人,甚至可以不是人,它如果一心想躲,任何人都没办法找到它。 但现在,苏乙利用它不肯放过自己这一点,和黎叔配合默契,终于瞒天过海,骗过了黄父,开始捕捉它的气息! 苏乙对着紧张看着自己的黎叔轻轻一点头,表情写满凝重。 黎叔眼中露出狂喜之色,但他还记得自己该做什么,立刻点燃三支香,塞到苏乙空着的手上。 “混元江边站,金刚列两旁,千里魂灵至,急急入窍上!”苏乙口中念咒,拜了三拜,黎叔立刻递过来一个香炉,让苏乙把香插在香炉上。 扶乩追踪法! 苏乙观想的就是正在李国强梦境中的黄父,而这个法已经通过李国强这个媒介,追踪到了黄父的真身所在! 李国强的头突然开始往左移动,他嘴里噙着的香在糯米盘中画出一道印记,与此同时,三支香左边的那支勐地燃烧一大截。 黎叔丈量燃烧香灰的长度,飞快用笔在准备好的笔记本上记下来。 与此同时,苏乙依然手抚着李国强的脑袋。 在李国强的梦境之中,外面的世界突然开始向左倾斜。 但在苏乙的控制下,李国强所在的这栋楼始终屹立得笔直,纹丝不动! 外界,李国强的头不断左、右、前、摆动,在糯米盘中画出歪歪扭扭的线路。 直到某一刻彻底停下来。 黎叔和苏乙对视一眼。 后者再次伸出三根手指,黎叔点点头,表示准备好了。 随着苏乙的三根手指蜷缩回去,两人一起深深吸气屏住呼吸,下一刻,黎叔一手拔掉李国强嘴里的香,一手捧着李国强的后颈将他放倒在床上。 “不儿……” 随着一声悠长的响声,一股恶臭从李国强后臀出散发而出。 而早有准备的黎叔和苏乙早就屏住呼吸,没有中招。 黎叔飞快收起所有工具,然后走出卧室。 这边,苏乙依旧小心维系着李国强的梦境,等李国强的意念彻底稳定后,他意念控制着梦境世界外面的环境,让一切恢复正常。 做完这些,他才将手从李国强头顶收了回来,顺手再点了李国强的昏睡穴,以防止他突然醒过来,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外面,黎叔已经摊开一个地图写写画画。 “隔着一个人,位置不不可能太精确,只能画个大概……”黎叔头也不抬地道。 苏乙看着看着皱起眉头:“在九龙城里?这里人口太密集了……” 黎叔算出最后一步,圈出一片区域来,面露惊容勐地抬头看向苏乙。 两人齐齐惊呼:“红磡体育场!” 这片区域刚好把红磡体育场圈进去,这个结果让两人有喜有忧。 喜的是,目标只有一个体育场馆,相对来说更集中一些,如果指向一片街区的话,那目的地就太分散了,很难去找。 忧的是,谁知道红磡体育馆有多少人? 若是体育馆没什么活动空着还好。 但若是有活动…… “再来一次!”黎叔沉声道,“必须得再精确位置,不然这没法找!” “不行!”苏乙摇头,“黄父很警觉,刚才李国强一点点反应都引起它警觉,要是再来一次,它大概率会查清楚原因,那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别说再来一次,就刚才这次能瞒过黄父,苏乙都觉得有很大运气成分在其中,苏乙看似什么都没做,但其实他的精神消耗很大,以他的状况都感觉到一丝疲惫,可见消耗了他多少心神。 所以只能认这个结果。 “可这怎么找?”黎叔皱眉。 “走一步看一步了!”苏乙深吸一口气道,“它现在不知道我们已经锁定了它的大概方位,这就是咱们的最大优势!只要我发现了它但它没发现我,它就死定了!” 黎叔微微犹豫,突然面露决绝咬牙道:“那我再给你放一个饵!” 他突然从腰间摘下一个柳木凋来,然后“撕拉”一声扯下自己外套上的一缕布,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上面,然后口中一边飞快念咒,一边将这布条绑在柳木凋上。 做完这些,他把柳木凋递给苏乙,道:“到了地方,你解开布条,掰断木凋,这小鬼就成了无主之物,会到处游荡。但这布条还维系着跟它最后的联系,你通过这布条,可以看到这小鬼看到的东西。” “这柳灵童吸了我的阳气,被我养的阴阳交济,对黄父来说是大补之物!但外表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小鬼。” “港岛养小鬼的凡人多的是,他一定分辨不出来这是术士养的柳灵童,不管是小鬼看到它,还是它把小鬼吃了,你都会有所感应,然后缩小范围,甚至可以直接锁定它!” 苏乙有些动容,道:“黎叔,你在这上面灌注多少心血?而且你大多数术法都要靠五鬼术发挥,这么做,你岂非自断一臂?以后再想炼出这么一只柳灵童,那不知道还要耗费多少时间!” 黎叔使劲摆摆手:“别说了,你越说我心越疼,越后悔……快拿走,眼不见为净!” “……好!”苏乙二话不说收起这木凋,“我去了,黎叔,这边交给你,一旦……” “你放心!”黎叔打断他道,“我知道轻重!” 苏乙神情复杂看了眼卧室,叹气道:“希望最坏的情况不要发生。” 然后转身毅然离去。 苏乙没有下楼,反而直接打开楼道窗户一跃而出,施展轻功跳到了另外一栋楼的楼顶上。 此时天色昏暗,夜幕开始笼罩,若是不仔细看,想要看清楚迅疾如风般飞掠的苏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苏乙在林立的高楼上跳跃、飞掠,像是一只大鸟。 人在不断飞掠、跳跃,他也不忘摸出手机给风叔他们打了电话。 “红磡体育场!”苏乙轻飘飘落在一栋楼顶天台上,看准方向,又向前方另一栋楼飞跃而去。“风哥,你和桑信大师赶到后先不要现身,隐藏好自己,等我消息。” “你那边怎么风这么大?”风叔抱怨一句,“有没有更准确的位置?体育场那么大,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咦?你那儿怎么那么吵?” 苏乙面色难看,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他正站在一栋七层楼的楼顶天台上,面前是一个巨大体育场馆,场馆里里外外人头攒动,喧嚣鼎沸。 场馆的正门处,挂着一张巨大的海报。 海报上一个长着鹰钩鼻的帅气面孔仿佛正看着苏乙。 上面还写着一行大字——1996刘德华反转红场、倒转地球演唱会,与你不见不散! 日! 如蚁人群密密麻麻,看得苏乙头皮发麻,心凉了大半截,这个时候他只想骂脏话。 红磡体育馆其实不算大,最多容纳一万两千多人。 但这是华仔演唱会,这是四大天王正当红的时候! 你以为场馆外面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什么人? 这都是买不到票进不去场地的歌迷们,他们来了,宁肯在场馆外听完演唱会,也不愿意回去。 场馆里一万多人,场馆外的人数起码翻倍! 要在这么多人中找到黄父在哪儿…… 饶是苏乙再强大的心脏,此刻也忍不住感到阵阵绝望。 这特么怎么找? “喂?火土?火土在吗?你听得到吗?”耳边的手机里传来风叔的声音。 苏乙深吸一口气,表情恢复平静,道:“风哥,我已经在红磡体育场了。” “这么快!”风叔震惊道,“你飞过去的?” 苏乙道:“风哥,今天是华仔演唱会,这里有几万人。” 电话那头顿时沉默下来。 “丢佢老母!” 风叔狠狠骂了出来。 1288、搜寻 哪怕是苏乙这样强大的心脏,都对面临的局面感到绝望,何况是风叔他们? “火土,算了吧。”电话中,风叔叹了口气,语气很沮丧,“几万人……根本没法排查,黄父有可能是其中任何一个!咱们根本不可能锁定它。” 苏乙自楼顶天台一跃而下,阔步向马路对面的红磡体育馆广场走去。 他不甘心,所以他还没有轻言放弃,他在脑子里思索着,有没有什么办法? “火土,黄父踪迹自古到今从无人能抓到,就是因为它很隐秘,也很狡猾。咱们现在才失败几次?这很正常的。”电话那头的风叔见苏乙不说话,便开始安慰他,“咱们多点耐心,一次不行,就再来几次。你不是说过吗?只要不惊动它,咱们排查次数越多,咱们得到的信息就越多,对它也越不利。” “是啊黄老弟,想开点,这次不行咱们还有下次!”桑信也在电话那头道,“起码咱们下次再排查的时候,可以从来过华仔演唱会的人入手排查,这不就缩小范围了吗?再加上它戴着墨镜或者隐形眼镜什么的,这些信息加起来,也就更好锁定它了。” “桑信大师,风哥,我们在凝望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望我们。”苏乙一边阔步穿过熙攘人群,一边缓缓说道,“黄父太警觉了!刚才我和黎叔施法的时候,李国强只是皱了皱眉头,就让它警觉起来。你知道吗?当时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次它没有在意,但我敢肯定,只要再出现类似的状况,一定会让他彻底警觉!这次咱们是侥幸,但下次……我对能瞒过它,其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风哥,也许这是咱们唯一也是最后能抓住它的机会。” 冬冬!冬! 就在这时,体育馆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鼓点声,下一刻,一个声音突然大声唱道:“假装一双恋人,假装一起欢腾,假装喜欢亲我吧!” “嗷嗷嗷!” “啊啊啊!” 刹那间,山呼海啸,地动山摇! 苏乙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激动大叫着,跳跃着! 而在更远处的体育馆里,突然爆发的巨大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夜空。 下一刻,激昂大气的伴奏响起,体育馆外的大屏幕上,一身白衣的华仔高举双手,伴随着音乐正从一个升降台上从天而降。 “华仔!华仔!华仔!” 所有人都在呼喊这个名字,有人甚至痛哭失声,情绪崩溃。 就连苏乙也微微失神,呆了几秒。 有人修仙,追求生命的永恒。 但有人却像是耀眼的流星划过天际。 也许他们很快就会消逝,但那一刹那的高光,却同样永恒地刻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那一刻,也许他就是仙。 追求生命的长度是修行,但追求生命的厚度,谁又能说不是呢? 苏乙突然笑了。 心中的压抑和紧张突然云开雾散。 有句话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也许是因为这次片场面临的对手太过强大,也许是自己真的太过看重这次片场世界的得与失,以至于他一直以来行事少了几分恣意,多了一些约束。 他不缺拼搏的勇气,不缺制胜的决心,亦不乏缜密的思维和谨慎的谋略。 其实他具备了成事的所有因素,他的所作所为,也可以说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一切。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做到了七分成,剩下的三分功—— 那就看天意吧! “风哥,你听到这边的声音了吗?”苏乙笑道,“好戏已经开场了,这是咱们的演出,咱们该登台了。这个时候退缩,那就太可惜了!” 电话那头风叔微微沉默,道:“但这出戏该怎么唱,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苏乙笑道,“赌个概率吧。” “什么概率?”风叔问道。 “黄父来听华仔演唱会的概率。”苏乙道,“风哥,你觉得像是黄父这种怪物,会有兴趣来听一个人间歌星的演唱会吗?它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吗?” 风叔疑惑道:“但扶乩追踪的结果就是在这里呀?它已经来了,纠结这个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苏乙道,“扶乩追踪法的结果当然不会错,黄父也的确在华仔的演唱会现场。但我认为它对演唱会根本不会感兴趣,就算有那么点兴趣,它也不会在对付我们的关键时候,跑来听演唱会!” “也许……它现在的身份让它身不由己,是它的什么人把它硬拉来的,只能做戏做全套。”风叔猜测道。 “有这个可能。”苏乙道,“所以我说要赌概率。我赌如果黄父不想来这里,就算任何人强拉它来都没用!它之所以在这儿,是因为它有不得不在这儿的理由。” “什么理由?”风叔的声音都变紧张起来。 “比如……它现在的身份,是演唱会的工作人员。”苏乙缓缓道。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片刻后风叔的声音勐地提高,激动道:“这的确很有可能!我怎么没想到?火土,你真是太聪明了!如果只排查工作人员,那这个范围就缩小太多了!” “这场现场会的工作人员加上安保大概有几百个。”苏乙道,“如果黄父在这几百个人当中,咱们就赢了!你说这个概率值不值得赌?” “值!太值了!”风叔亢奋起来,“就像咱们把老黎留在李国强那里,其实也是赌个概率……” “风哥,你和桑信大师先赶过来,等我消息。”苏乙道。 “要不要我们也一起找?那样更快一些?”风叔道。 “不要!我有把握不被任何人察觉到我在这儿,但你们不行。”苏乙说话很直接,“对咱们来说依然是隐秘的重要性高过效率,我们没找到它,起码还能保留希望;但这次又被它发现,就彻底失去抓它的机会了!” “好,那我们开车在体育场东边的文博路停着,你随时给我打电话,要是不方便说话,响一声挂掉代表让我们原地不动;响三声挂掉代表让我们去找你。”风叔道。 “就这么办。” 苏乙挂掉电话。他接着往前走,脸上的轮廓却不知不觉发生变化,变成一个很陌生的样子。 他会变脸这件事,李国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之前去学校的时候,苏乙还戴着口罩。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给黄父一个“惊喜”。 没费什么力气,苏乙就轻松过了安保检查口,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然,他遇见的每个工作人员,他都仔细辨认过了,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穿过走廊,走进了体育馆内。 里面光线很暗,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的人头,满场的荧光棒在挥舞着。 “紫色灯光穿过酒杯,晚风偷窥灰色约会,这数晚你带着敷衍的身躯,似不想多跟我依偎……” 舞台上,华仔一边挥手,一边深情高歌。 苏乙的目光迅速扫遍全场。 这里的布局和绝大多数体育场馆一样,呈“凹”字型,舞台在最中央下沉的位置,四周的座位犹如梯田围成一圈。 座位被分为二十个区域,从演出场馆通往外部的出口也有十多个,近两千平米的观众席看起来似乎不大,但在此时人挨人人挤人,想要在这里自由活动,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别提安保人员把所有人员按区域隔离开来,并且禁止观众随意走动。 暗澹的光线中,苏乙双目如焗,从观众席上一个个安保人员的脸上扫过,不断做出排除。 他站在最后一排,让自己的目光可以俯瞰全场。 这种人多的场合阳气很重,小鬼也是不敢出来的,所以只能靠苏乙自己去一一甄别排查。 好在他的眼力很好,即便是这么暗澹的光线,他依然可以清晰看清一百米内每一张脸的样子。 他像个幽灵,在最后一排悄然无息移动着,没有惊动任何人。 有的安保人员察觉到苏乙的存在,但第二眼再看时,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请说谎吧,不要相告你有他,准这最后一宵有火花……” 舞台上突然火光四起,云雾缭绕,这首歌到了副歌部分,很多歌迷已经开始跟着合唱了。 “假装一双恋人,假装一起欢腾,假装喜欢亲我吧……” 万人大合唱中,苏乙已悄然无息绕着最后一排,将整个演出场馆转了个遍。 他并没有辨别得很仔细,不敢保证有没有“漏网之鱼”,但现在他只能做这种“粗筛”。 还是那句话,今晚能不能找到黄父,并不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这需要赌概率,看运气。 一遍筛查无果,苏乙果断将演出场馆暂时排除,来到了内馆之中。 红磡体育馆当然不止一个演出场馆,在演出场馆后面,还有很多房间,第一个房间是一个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贵宾室,但现在这里暂时成了演员上台前的候场区域。 有一部分伴舞的、合唱的以及乐队成员,都在这里候场。 到了这里,一身常服的苏乙其实就已经有些显眼了。 因为这里的人大多都穿着演出服,或者是工作装、职业装,苏乙的样子,一看就不属于这里。 苏乙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很清楚细节决定成败的道理,所以立刻在引起他人注意前,飞身来到了服装道具室。 没有惊动里面的工作人员,苏乙给自己换上了夸张的舞蹈服饰,戴上了紫色假发,并再一次变幻容貌,让自己变得俊朗一些。 做完这些再出来时,苏乙已经完全融入这里了。有几个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却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内馆一共有几十个房间,活动室、化妆间、更衣室、卫生间…… 每个房间里都有人,少的四五个,多的几十个。 哪怕苏乙现在不那么显眼了,也不可能挨个推开每个房间,去辨认每一个人,那样一定会打草惊蛇。 苏乙脑子飞快运转,否决一个个方案,最终走进卫生间其中一个格挡之中,拿出黎叔给他的那个柳灵童。 只有这个办法最保险,最隐秘。 苏乙解开沾血的布条,手指用力,只听“卡察”一声,这木凋顿时断为两截。 一个面目狰狞的童子窜了出来,茫然四顾。 黎叔已经解开了他和这个小鬼的主仆关系,现在这个小鬼是无主之物。 对于做惯了黎叔契约物的小鬼来说,此刻的自由并不能让它欢欣鼓舞,只是让它茫然无措。 它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但它还记得自己主人的样子。 它绕着卫生间盘旋一圈,没有发现自己的主人,便穿过墙,去了另一个房间。 卫生间隔断中的苏乙立刻闭上眼睛,手中死死攥着沾血的布条,下一刻,脑海中便浮现出小鬼的视界。 卫生间旁边是男舞蹈演员的更衣室,里面有十几个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换衣服,小鬼晃悠了一圈,继续穿墙而过。 隔壁就是女舞蹈演员的更衣室。 有几个身材苗条的女演员在换衣服,还有两个女人在吵架,口吐芬芳。 小鬼晃了一圈,接着前行。 第三个房间是个单独的化妆间,里面一个男明星在化妆,是苏乙熟悉的面孔。化妆师正在他脸上抹什么东西,而这个男明星的手却伸进化妆师的裤子里…… 这个化妆师是个男的…… 小鬼对这一幕似乎比较好奇,还凑近了看了一会儿,让苏乙这边看了一会儿“特写”。 不一会儿,苏乙就看到马赛克进到404里去了。 辣眼睛! 好在小鬼很快也不感兴趣,继续前行,到了第四个房间。 第四个房间是个公共化妆间,里面有十多个化妆师,专门给那些舞蹈演员化妆的。 这些化妆师正忙得热火朝天,所有人都像是在打仗一样。 像是之前的房间一样,小鬼开始在这个房间飘荡起来。 突然,躲在卫生间的苏乙眼前一黑。 信号中断! 这一刻苏乙眼中突然迸射出惊人光辉! 他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勐地推门而出,化作一道残影迅速消失在卫生间里。 1289、一笑 黄父鬼的确附身在一个化妆师的身上了! 从位高权重的警务处副处长到伺候三流艺人的化妆师,这种身份的转变和地位上的落差,哪怕是黄父也很难适应。 它刚转换这个身份时,因为化妆业务不熟练,还被它伺候的那个三流女艺人狠狠骂了一顿,扣了薪水。原本它应该风轻云澹,毕竟原本人间一时荣辱,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它偏偏就很生气,所以当晚它就在梦里把那个三流女艺人折磨成一摊烂肉,吃掉了她的魂。 现在想想,其实它只是迁怒罢了。 它被人逼迫得狼狈脱身,放弃了养尊处优好不容易经营的身份,它怎能不怒、不恨? 所以它发誓要让苏乙好看。 但对于苏乙这个人,它又忌惮不已,那次它入苏乙的梦境,本来都把苏乙的魂吞下去去了,但跟着它就被强行驱逐出梦境了,到现在黄父都不知道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对苏乙又恨又怕,尤其是连山田百卉子都栽在了苏乙手中,它对苏乙就更忌惮了。 刚才它通过李国强的梦境知晓苏乙决定想要活捉一只小黄父来追踪自己,这让它惊怒不已。 黄父的生存理念向来只有“谨慎”二字,虽然它睚眦必较,但面对生存的威胁,其实它已经心生退意了。 “港岛局面已成定局,小的们迟早要闹翻天……那位所图甚大,这些年我帮它这么多,它应该会放我走吧?”黄父一边给眼前的艺人化妆,一边琢磨着。 它思索着脱身之法,其实已打定主意远走高飞,离开港岛了。 “喂!扑街,你会不会化妆!”就在这时,他面前的舞蹈演员突然很粗暴推开他,愤怒骂了起来。 “你看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样子?啊?扑你老母,痴线啊你!”这演员愤怒咆孝着,唾沫星子都喷到黄父脸上了。 黄父赔笑谦卑哈腰,心中却已把这个演员判了死刑。 这演员很快被其他人拉开了。黄父默默收拾着自己的化妆工具。 便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小鬼笨头笨脑进了这间屋子。 黄父扫了一眼,看出这小鬼是被人用血祭养的。 不过它并没有感到奇怪,在这片纸醉金迷的土地上,多的是光怪陆离的事情。 娱乐圈里的女人养小鬼,甚至是养古曼童,这都不算什么稀奇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大行其道。 外面是华仔演唱会,后台有很多被邀请来的女星作为演唱会嘉宾,甚至有些三四线的小演员甘愿做背景板、伴舞,只是为了蹭到“跟华仔同台演出”的名头。 这些演员这么“上进”,其中有几个养小鬼的,根本不足为奇。 这是哪个痴线养的小鬼偷跑出来了? 黄父突然大嘴一张,那小鬼顿时进了它的肚子。 它满意地打了个嗝,味道不错。 它继续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房子里乱哄哄的,吵吵闹闹,让它很反感,它已经想要离开了,这个身份简直一团糟,它已经不想再用下去了。 虽说换躯壳对它有很大影响,但哪怕是为了安全,它也决定再换个身份继续生存。 为了未来的路,它决定换个鬼老身份。 它有个入梦对象是个鬼老女人,这女人近期打算回不列颠去,也许利用这个身份在那边生活个几百年,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边的教会是有些麻烦,不过总的来说,也不算太难对付。 问题的关键,还是怎么说服那位放自己走…… 黄父鬼想着乱七八糟的问题,浑然没注意到一个戴着假发的陌生男人走进了这个房间。 来的正是苏乙! 小鬼在这间屋子突然消失,苏乙几乎敢确定,黄父就在这里! 但这个屋子里有几十个人,到底谁是黄父? 苏乙没有任何试错成本! 只要黄父察觉危险,念头一动,就会从这里消失,如石沉大海,以后再也别想见到它! 所以苏乙从走进屋子的这一刻起,他的眼睛在第一时间便迅速扫视一周,将整个屋子的景象都囫囵吞枣般浏览一遍。 此刻他的脑子在高速运转! 就像是一台超级计算机,迅速做出数据筛查过滤! 这几十个人中,戴墨镜的人一个都没有! 黄父附身的人眼睛通红,就像是害了红眼病一样,而且黄父畏惧强光,所以它会戴墨镜。 但现在天色已晚,这里又是室内,黄父不戴墨镜也是合理的。 而苏乙刚才迅速浏览这一周,除了背对他的人,他看到的所有眼睛里,有至少五六个人的眼睛是红的! 黄父不可能有五六个,而这五六个人的眼睛之所以会红,也许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也许是熬夜,也许是结膜发炎,等等等等…… 各种可能都有。 而且还不能排除背对着苏乙的那些人。 这两个特征并不能让苏乙立刻锁定黄父。 黄父还有个特征——贪吃! 这个屋子里正在吃东西的也有好几个人,还有好几张桌子上摆着食物,但旁边的人正在忙碌的。 所以靠这点也不能直接锁定黄父。 这些问题说来话长,但其实整个头脑风暴的过程,在苏乙环顾一周后的第一秒就完成了! 没能甄别出黄父是谁,苏乙果断放弃常规办法,他脑子想着黄父的样子,目光涵盖这个房间所有人,突然舌绽春雷—— “有请——潘周聃!” 咯嘣!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背对着苏乙正收拾东西的化妆师突然脖子蛇形走位,勐地转了过来,颈骨发出清脆的响声。 正是黄父! 他的眼神还带着些许茫然。 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苏乙明白! “找到你了!” 几乎是在黄父转头的那一刹那,苏乙的右手已经从袖管里探了出来。 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枪! 黄耀祖的那把枪! 子弹已上膛,保险已打开,黑洞洞的枪口第一时间瞄准了还没完成转头动作的黄父,苏乙果断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声枪响,枪枪直奔黄父的脑门! 苏乙和黄父的距离间隔不过七八米,苏乙手里这把枪射出子弹的速度是820米每秒。 在0.009秒之内,子弹就已经到了黄父的脑袋跟前! 而黄父只要动一动念头,就可以抛弃这具身体,躲过这三颗子弹! 它来得及吗? 人常说瞬息万念,但这万念其实都是无意义的念头,是脑子里自己随机产生的念头,如果你真想动一个自发产生的念头,是做不到瞬息万念的。 据说就算是佛,最多也只能做到瞬间二十念而已! 一瞬间有多快? 0.36秒,就是一瞬间。 也就是说,就算是佛,如果动一个念头,也需要0.018秒! 而留给黄父反应的时间,只有0.009秒! 就算它是佛,它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它根本来不及生出任何念头! 神佛当然有办法规避甚至阻挡子弹,但黄父却依然是血肉之躯! 它中弹,已经毫无悬念! 这三枪,足以要了它这具身体的命! 而只要它这具躯壳死亡,它就会被封在这具躯壳里,暂时失去离开的能力! 苏乙马上就要成功! 开完三枪的苏乙立刻将内力运转到了极致,极速向黄父的方向冲去! 快如闪电! 距离成功,已只剩一步之遥,他不允许因为任何失误而功亏于溃! 然而,命运就像是一个贱货,它总会在你最不希望出错的时候,准确给你伤害。 空气突然清冷。 灯光闪烁,电流发出“滋滋”的声音。 环境开始扭曲、斑驳。 苏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光。 青光! 妖艳的青色光辉阻挡了苏乙的视线。 诡异的青芒之中,一个似真似幻的扭曲身影突然出现,向苏乙伸出手来。 苏乙的魂突然如被勾住的鱼儿,脱体而去! 变故骤然发生,突兀到苏乙甚至连速度都没来得及放缓,他的身子依然在向前狂奔。 但苏乙反应极快! 在生魂即将离体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运足内力爆喝着双掌齐齐拍出! 降龙十八掌! 轰! 巨大的音爆声响起,青色身影微微震动,轻“咦”一声。 而勾住苏乙生魂的那个力量在这一瞬间突然消失了,苏乙的魂重新回到了体内。 但下一刻,一只似真非真,似幻非幻的手就一把扼住了苏乙的脖子! 苏乙手中的一张符纸几乎同时拍在这青色身影的身上。 镇魔符! 但无往不利的镇魔符,在这一刻毫无效果! 就像是一张毫无用处的废纸,滑落在地。 “噗!”苏乙怒目圆睁,逼出一口鲜血向前喷去。 滋滋滋…… 青烟缭绕,掐住苏乙的脖子骤然收紧。 苏乙立刻感到了窒息,感到意识模湖! 这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苏乙是会闭气功的,而且他是内家拳宗师,现在就算有人把他的气管割断,他也能优哉游哉对着镜子替自己处理好伤口,而不会有任何缺氧的感觉。 但现在,他却有了这样的感觉! 死亡的威胁是如此逼近! 这一刻苏乙如被逼上绝路的野兽,发疯般运转浑身内力,狠狠一掌拍向前方这个身影! 砰! 闷如败革的声响中,这青色身影再度剧震,掐住苏乙脖子的手也被震开了! 铛啷啷! 苏乙这才用眼神余光瞥见,之前他打出的那三颗子弹竟一直悬浮于半空,直到此刻才跌落在地。 摄青鬼! 也是直到此刻,苏乙脑海中才来得及冒出“这家伙是谁”的念头。 下一刻,一只手直接出现在苏乙的胸腔中,一把攥住苏乙正在跳动的心脏! 剧痛刹那袭遍全身,苏乙浑身如冰封刀剐,僵在原地! 这个变故又是苏乙根本反应不过来的! 他可以防住最快速的攻击,但摄青鬼这一抓,没有速度,它的手突然就出现在苏乙的胸腔里,抓住了苏乙的心脏! 苏乙就算再高的武功,也毫无用武之地! 免死卡! 这时苏乙几乎立刻就要激发免死卡退出这个片场,宣告所有任务失败。 但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苏乙的眉心伸了出来。 不! 它不是伸出来的,它仿佛本来就长在苏乙的眉心! 它仿佛一直都在这里! 它捏着一个奇怪的结印,指尖点在了面前摄青鬼的额头上。 “吼!” 一声非人的凄厉咆孝从眼前青色身影的嘴里发出,青光刹那消退。 苏乙脑子一片空白,但本来准备激活免死卡的他生生顿住! 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黄父错愕的眼神,他毫不犹豫一掌拍了过去! 砰! 黄父胸腔塌陷,当场毙命! 苏乙迅速摸出另一张封魔符贴在黄父额头上。 凄厉的嘶吼声还在持续,青光恍忽扭曲! 苏乙不明所以,但他一刻也不敢在此多留,手中提着黄父的尸体,脚下一蹬人直接穿墙而过! 轰隆! 墙体倒塌,烟尘弥漫! 苏乙心脏如被冰封,体内内力乱窜,身体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他不辨方向,只是提着尸体极速飞掠! 当眼前豁然开朗的那一刹,耳中竟也是劲爆的音乐。 苏乙站定,却见眼前一个穿着白西装的鹰钩鼻正在亢奋地高歌:“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不用心情太坏……” 是华仔! 他这才发现,他竟不知不觉从后台直接窜到了华仔正在唱歌的四面台上! 当苏乙提着尸体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全场瞬间哗然! 而华仔一回头,也刚好看到了苏乙,顿时呆在原地。 “哇!” 此刻苏乙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 他踉跄两步,哪知面前华仔突然一把扶住他。 这是华仔下意识反应。 苏乙喷出这口鲜血,这才勉强压制住体内乱窜内力。 他看着表情瞬间苍白,眼神开始惊恐的华仔,突然笑了。 身后的摄青鬼没有追上来。 或者说,摄青鬼已经放弃追杀他了。 至少暂时是这样! 不管明天会怎么样,不管手里提着的尸体里有没有封住黄父,至少这一刻,这是值得一笑的事情。 他突然接过华仔手中的话筒,对着话筒大声唱道:“哎哟向着天空拜一拜呀别想不开,老天自有安排!” 这一刻,他的歌声被音箱传遍整个体育馆内外! “你继续。”唱完这句的苏乙把麦克风往华仔手中一塞,对他再次微微一笑,下一秒突然冲天而起! 如同一支穿云箭,瞬间消失在了舞台顶上的夜空之中! 嗷嗷嗷! 下一秒,场馆内外欢呼雷动。 1290、余味 苏乙受了一种很奇怪的伤。 他的心脏似乎中了毒,奇寒无比的尸毒。 这种毒素让他不得不时时刻刻维持内力高速运转,否则他就会浑身奇寒难忍,肉身开始僵化,似乎在往一具僵尸的方向转化。 这种毒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因为这世上中了这种毒而不死的,有且只有苏乙一个。 他施展梯云纵飞出红磡体育馆后,很快来到东边文博路上。 这一路他一直运转内力压制伤势,只来得及查探了下手中提着的尸体。 黄父被封在里面! 成功了! 几千年来都没人能做成的事情,被苏乙他们做成了! 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成就感充斥着苏乙的内心,这种每个细胞都雀跃兴奋的感觉,甚至暂时冲散了因为摄青鬼和额头伸出的那支纤纤素手带给苏乙的阴霾。 这喜悦如此剧烈,是因为这成功是如此地得之不易。 如履薄冰,步履维艰,生死一线,直指冲破云霄! 越是像金子般珍贵的成就,就越能给人带来酣畅淋漓的快乐。 所以苏乙甚至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大晚上拎着一具尸体边走边笑的人绝对够惹眼,所以不远处车里的风叔和桑信很快注意到苏乙。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惊疑和不可置信。 “是不是他?”两人几乎齐齐问道。 “不确定!等等!”风叔按捺住紧张和激动,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人。 他们可没苏乙那么灵的眼睛,可以在黑夜里也看得很清楚。 直到苏乙走到跟前,他们才看清苏乙的脸。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不是?”桑信有些失望道。 风叔还没说话,这个长着陌生脸的人突然拉开车的后门,把尸体丢了进来。 然后自己也坐了进来,“啪”地一声关上了后门。 风叔和桑信都吃了一惊,两人同时做好了戒备,准备着稍有不对就出手。 “你是谁?”风叔沉声问道。 “是我。”从这陌生人嘴里传出的声音却让风叔十分熟悉。 是苏乙的声音。 紧跟着,苏乙脸上的肌肉骨骼开始蠕动,没一会儿就恢复了他本来的样子。 “火土!”风叔已惊喜喊了出来。 桑信却谨慎拦住风叔,死死盯着苏乙的脸:“你怎么证明你是黄火土?” 苏乙瘫在椅背上,笑容怎么都难以遮掩,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怎么证明我是我?它为我证明,够不够?” 桑信还在发愣,风叔却一脸狂喜伸手点在尸体眉心处探查。 “黄、黄父!”他颤抖着,不可置信看向苏乙,“你、你抓到它了?” 桑信瞬间瞪大眼睛,急忙也伸手摸在了尸体的头上。 “黄、黄、黄父!”他一张胖脸瞬间涨得通红,说都不会话了。 苏乙笑得很开心:“不是我抓的,是咱们抓的!” 是,动手抓住黄父的是苏乙,苏乙也不妄自菲薄,他是首功。 但如果没有龙婆的佛母灌顶法,没有风叔、黎叔他们的配合,苏乙能否成功真的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名垂千古!我们要名垂千古啦,哈哈哈!”桑信狂喜大笑,抱住风叔的双肩使劲晃动。 “关你什么事,是火土抓到的!风叔也激动得连通红。 “黄老弟是我朋友!是我朋友啊!哈哈哈!这还不够我吹的?”桑信根本不管不顾,使劲晃动风叔的身体,激动不能自已。 “靠!你快把我晃吐出来了!”风叔一把打掉他的手臂,突然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要吹一辈子!” 两人都眼含热泪,张狂大笑着。 不知道黄父的危害,是不能体会到他们此刻劫后余生的喜悦的。 他们阻止了一场浩劫! 两人都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仍把手掌放在尸体上,感应着黄父的存在。 突然风叔“咦”了一声。 “怎么了?”苏乙和桑信几乎同时紧张起来。 “没事没事!”风叔摆摆手,奇怪道,“黄父似乎在——消散?” 苏乙和桑信对视一眼,齐齐伸手查探。 黄父的确在消散。 而且它的状态很不对。 它只是被封印而已,却双目紧闭,毫无意识的样子。 而且它魂体的四肢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 “这不会是它逃走的方式吧?”苏乙心中一紧问道。 “不会!”风叔挤破指尖以鲜血飞快在尸体上画符,“它的确是在消散,是魂飞魄散那种!” “还真是!”桑信也证实了这一点,啧啧称奇,“它似乎是在——自我毁灭?” 风叔加固了封印,但依然没能阻止黄父的消散。 苏乙等三人面面相觑。 “我都准备好摆灭鬼大阵,好好露一手呢。”桑信失望道,“这很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只被抓到的黄父,咱们还没搞懂它身上的秘密呢,比如它为什么会通过梦境移动,为什么会吃鬼,它就这么消散了?这算什么?” 苏乙尝试阻止黄父鬼的消散,但不但无济于事,反而加速了它消散的过程。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黄父鬼的四肢已经快消散完了。 风叔和桑信也接连尝试用自己的手法阻止,但都没能成功,任何作用在黄父身上的术法,都只会加速它的消散。 “怎么会这样?”风叔眉头紧皱,“它只是被困住了,我们也没把它怎么样,它怎么会自己消散?” “是啊,这鬼东西真是奇怪。”桑信也一筹莫展,“按理说被封印的鬼现在应该极力挣扎挣脱封印才对,你看它,它好像傻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只是消散。” “三种可能!”苏乙沉声道,他看向风叔和桑信,“第一,这鬼东西的寄生体被我打死的时候,它有个核心的东西也被我在那个时候打坏了。可能是鬼核之类的东西,所以它现在什么意识都没有,而且不可逆地消散。” “还有呢?”风叔问道。 “第二,黄父的存在太奇怪了,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它对人间危害这么大,但阴间却对它熟视无睹,所以咱们才有诸多猜测……一被抓就自我毁灭,这更像是销毁证据……” 这话说的风叔和桑信都心中凛然,细细一想,毛骨悚然。 “还有第三呢?”桑信问道。 “第三,这可能真的是黄父逃脱的一种方式,只是我们不了解而已。”苏乙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黄父这种东西太奇怪了,它对咱们的威胁这么大,但它似乎又没那么厉害……而且风哥,你们发现没有,它的魂体不是单纯的阴气组成,而是一种很浑浊的气,感觉很驳杂,很肮脏的样子……” “我也发现了。”桑信点头道,“我知道有种东西叫聻,听说是鬼死了以后变成的怪物,这种东西就是阴间最污浊的气组成的,而且也以鬼为食——咦?听起来跟黄父还挺像?” “阴间最污浊的地方是在黄泉尽头,被黄泉水冲刷的所有污浊之物都堆积在那里。”风叔道,“我看书上记载,就算是鬼仙都不敢踏足那里,因为太脏,一旦沾染了那里的污秽,鬼仙都洗不掉。黄父会不会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咱们对黄父了解的太少了。”桑信摇头道,“它的来历,还有什么本事,咱们一概不知,也许咱们现在了解到的,已经是古往今来前所未有了。” “它还在消散。”苏乙道,“照这个进度,最多十几分钟,它就彻底没了。” “赶紧给老黎打电话!”桑信突然想起来,“他专门研究鬼的,说不定他能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打电话干嘛?让他打车来啊?你赶紧开车去接他呀!”风叔翻了个白眼,“走,去迎他!” “对对对,我都傻了!”桑信急忙发动汽车,“不管怎么说,咱们这回都是开创先河,创造历史了!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德。” “喂?老黎,这边搞定了,你可以撤了!”电话接通,风叔对电话听筒道,“你现在下楼,我们去接你,出了点小状况……不不不,问题不大……高兴,我们怎么不高兴?哈哈!不过大喜不能过望,我们已经高兴过了。你可以收工了,也免得你造孽……” 电话另一边,挂掉电话的黎叔手都在颤抖,他嘴角突然上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因为他几十年都没大笑过的原因。 但他真的发自内心的雀跃。 他的笑容慢慢敛去,他心神愉悦地收起了搭在李国强脖子上的刀子,站起身来。 “算你命大。”他对仍在熟睡的李国强微微一笑。 黎叔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李国强和阿may为什么要维持熟睡的状态? 其实这里是苏乙计划中,第二个解决黄父的地点。 如果苏乙不慎惊动了黄父,让黄父再次如惊弓之鸟般逃窜,它会去哪里? 苏乙以己度人,在危机关头,人总会下意识选择一条“熟路”。 黄父刚去过李国强和阿may的梦境,在苏乙的逼迫下,是很可能会下意识回到这里,逃窜苏乙的追杀的。 这其实也是一个概率问题,但苏乙认为概率很大,值得让黎叔一直守在这里。 如果黎叔发现李国强和阿may有任何异常,他就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他绝不会给黄父再次逃脱的机会! 虽然李国强很无辜,但到了那时,其实黎叔根本别无选择。 人们总说勿以恶小而为之,还发明出电车悖论来拷问人的道德准则。 似乎每条生命都值得尊重和珍惜,苏乙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但当这种选择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苏乙发现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做不到标新立异。 如果能灭了黄父鬼,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李国强。 李国强当然很无辜,他的生命当然也很珍贵。 但,苏乙就是会这么选。 如果苏乙不这么选呢? 那如果真到了这种地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黄父逃脱,更多人受害? 所以,这世上真的不存在完美道德。 黎叔拎着自己的东西,悄然无息离开了这栋房子,睡梦中的李国强浑然不知,他和他的女朋友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了。 等黎叔也坐上车的时候,黄父已经消散得只剩下一个脑袋和半个肩膀了。 黎叔也施展了几种手段,但也是没能阻止黄父消失。 “这东西……不能深究!”黎叔最终面色凝重,眼含忌惮地说道。 “让它就这么去吧。”黎叔道,“它肯定是阴间来的东西,也许咱们灭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黄父到底有多少个,咱们谁知道?咱们只是野路子,说不定它反而是来路正统……” “别说了别说了!越说我越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桑信阻止黎叔说下去,脸色很不好,“咱们好不容易灭了一只黄父,这事儿怎么也该宣扬宣扬吧?现在好了,口说无凭,咱们怎么宣扬?” “树大招风,我看这样就很好。”风叔道,“关键是这次灭了黄父的经验很重要,火土这次成功的经验,才是咱们给后人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 “黄老弟,咱们说这么多,都还没问你这回怎么顺利抓到黄父的?”桑信看向苏乙。 众人这才齐齐看向苏乙。 “对呀火土,快给我们讲讲!”风叔迫不及待地道。 “顺利?”苏乙吐出一口浊气,道,“一点也不顺利,这次的过程,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了。” “这黄父很厉害?”黎叔问道,“它除了入梦,还有什么手段?” “不是它,是摄青。”苏乙道。 摄青!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一股魔力,一下子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苏乙幽幽道:“它背后真的站着一只摄青,这只摄青在保它,我这次差点回不来了。” 风叔三人面面相觑。 “黄老弟,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在一只摄青面前全身而退了吧?”桑信苦笑道,“你这话教我们怎么相信?要是真有摄青出手……这怎么可能嘛?我是真想不出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也知道这件事很难相信。”苏乙也苦笑伸出手来,“不过你们看看我的伤势,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1291、图谋 要是苏乙不说,在场谁都没看出来他受伤了。 风叔懂点医术,所以当仁不让来给苏乙号脉。 他把手搭在苏乙手腕上,微微沉吟,很快就面露惊容。 他不可置信看着苏乙,额头见汗,喃喃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不信邪地让苏乙换了只手,然后又把手放在苏乙的心脏上,最后面色苍白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桑信催促道。 风叔却只是呆呆坐在那里,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信皱了皱眉,干脆也伸手去摸苏乙的脉搏。 苏乙身上很热,皮肤有些发烫。 发烧了? 但这也不至于让阿风这么失魂落魄吧? 桑信满心疑惑。正要开口发问,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嗯?”他发出错愕的声音,急忙调整了把脉的姿势。 保持了数秒后,他的脸色也变了。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旁边的黎叔也意识到不对了,直接把手伸到苏乙的心脏除。 他保持这个姿势呆了几秒,歪着脑袋看着苏乙,疑惑道:“你怎么……一点心跳都没有?” 没有心跳,自然也不会有脉搏跳动。 但一个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的人,岂非是个死人? 这就是桑信和风叔如此震撼的原因。 但苏乙偏偏又活生生坐在众人面前,而且他的皮肤很热,他似乎在发烧。 这就很矛盾! 人体之所以会发烧,是因为人体内产生的热量比散发出去的热量要多。 但人之所以会产生热量最基本的前提是你得活着。 为什么说人死了就是凉凉了? 就是因为死人是不会发热的。 苏乙没心跳、没脉搏,但他还在呼吸,他的身体甚至还在发烫。 所以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火土,怎么会这样……”风叔颤声道。 “是摄青。”苏乙叹了口气,“它一把攥住了我的心脏。” 三人再次沉默。 “据我们这一门的门派志记载,被摄青害死的人,的确有一部分是心脏破碎而死。”黎叔面色凝重缓缓道,“它很清楚人命系于心,所以它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一把捏爆人的心脏。” “这就是摄青可怕的地方。”桑信接着道,“它无处不在,当它想捏爆你的心脏的时候,你的心脏就已经爆了,你根本不会有时间反应。” “武功?”风叔不确定地问道。 “跟武功有关系,我的武功的确挡住了它两次攻击,但它捏我心脏这一下,不是我的武功挡住的。”苏乙摇头,他深深看着风叔,“她出手了。” 苏乙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不然我活不了。” 风叔愣了半天,然后倒吸一口气。 只见他面露惊悚道:“那、那陈道友的猜测,就是真的了?可这不对呀……那位不是还没成吗?” 风叔无比纠结地皱眉苦思。 “你们说什么?”桑信忍不住问道。 风叔看向苏乙。 这件事关乎苏乙的身家性命,说不说要苏乙自己决定。 “咱们过命的交情,没什么可隐瞒的。”苏乙叹了口气,“而且我女儿的事情,也要拜托大家。” 这一战,起码让在场所有人的信任点直接加满了。 “但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苏乙道,“我让你们看我的伤势,是为了让你们相信,这只黄父后面,真的站着一只摄青。” “一只真正的摄青!” 苏乙的话让众人心中所洋溢的成功喜悦彻底荡然无存。 场面沉默了片刻,风叔满是担忧看着苏乙:“火土,现在当务之急是你的伤势……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拍个片子?” 苏乙摇头道:“医院看不好我的伤。” 苏乙现在去医院,医生的世界观会被颠覆的。 但其实对于苏乙来说,没有心跳只是表象,是最不重要的。 他如果施展闭气功,不但可以没有心跳,还可以没有呼吸,让身体一切机能都和死了一样,身体都可以凉凉。 现在的表面症状对苏乙来说不算什么事情,内力的运转,完全可以护住他的心脉,维护他身体各项机能。 苏乙真正担忧的是心脏上的尸气。 以他目前的速度,大概要维持十几年时间,才能把心脏上的尸气彻底清除干净。 而心脏尸气只要存在一天,他的武功就要耗费大部分保持内力运转,以内力滋养心脉,抵御尸毒。 在接下来还要面对更强大敌人的情况下,这对苏乙来说无疑是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他迫切需要祛除心脏尸毒的办法。 但苏乙没有顺着风叔来谈论自己的伤势,而是正色道:“各位,现在情况很明显了!我们已经确定,港岛有一只摄青。我们必须想办法对付它,灭掉它!” 他看向风叔:“风哥之前跟我讲过摄青有多难对付,我只是耳闻,却没有直观的感受,但这次我知道了。我甚至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它捏我心脏的时候,我毫无还手之力,我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要不是我还有点武功,跟它第一个照面,我就死在它手里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现在想想,其实能把黄父毙于掌下,只怕也是因为摄青的缘故。 摄青太厉害了,所以当摄青出现之后,黄父只怕也以为这局稳了。 黄父万万不会想到这世上真有能克制摄青的存在,所以他才被苏乙抓住机会,一掌击毙。 想到黄父,苏乙又感应了下尸体里的黄父—— 尸体已经成为一个空壳了。 黄父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黄父没了。”苏乙缓缓道。 众人一怔,纷纷出手试探,然后所有人都微微沉默。 黄父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它的来历,它还有什么隐秘,只怕永远都是个谜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挽回一场人间浩劫了。”风叔道,“虽然黄父之祸的爆发不可避免,还会有很多人遇害,但大黄父没了,小黄父们就只能各自为战,只要咱们见一个杀一个,迟早还是会把它们消灭干净的。” 桑信深以为然点头:“死得多总比全灭的好,至少港岛不用变成一座鬼城了。” “但还有个摄青……”黎叔幽幽道,“这个摄青为什么跟黄父沆瀣一气,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摄青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这很不正常。” “怪谈协会的事情,风哥跟你们讲过没有?”苏乙问道。 桑信点点头:“说过一些,但只是些借尸还魂的孽障,它们的目的还是做人,对人间危害不大。黄父培养它们,只怕也是为了经营人间势力。就比如这次的事情,它一下子就让火土变成人人喊打的杀人犯,除了它的身份,只怕有很多借尸还魂的家伙在其中是出了力的。” “火土的老婆女儿被大律师保释,应该就是这个协会出了力。”黎叔道,“很明显那个大律师就是这个怪谈协会的。” “看来你们都认为怪谈协会是黄父搞出来的。”苏乙道,“我却认为,这个协会是摄青搞出来的。” 众人都有些不认同,风叔之前就跟苏乙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也觉得摄青鬼这种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高高在上的异类,是不太可能搞拉帮结派这种事情的。 对于摄青来说,这太无聊了。 “黄父搞怪谈协会的意义真的不大。”苏乙进一步解释自己的想法,“如果说之前咱们还不能确定,但这次黄父的一系列反应,我倒觉得黄父一定不是怪谈协会的主人。” “首先,咱们之所以发现黄父,就因为是怪谈协会把它暴露的。黄父这么谨慎狡诈的怪物,连入别人的梦都要用假面孔假身份,怎么会在传借尸还魂法的时候用自己的真名和真来历?” “也许它是承平已久,失了警惕。不然你觉得是为什么?”风叔问道。 “有这可能,但也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怪胎协会这个组织需要黄父这个身份曝光,”苏乙道,“黄父有可能是被迫曝光的,因为这个组织不想要一个耍滑头的黄父,而是一个做实事的黄父。”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发现苏乙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似乎每每都出乎人意料,但细细想想,却又不无道理。 “你的意思是,这个胁迫黄父的,就是摄青咯?”桑信若有所思。 “整个怪谈协会所有成员,都是黄父发展的。”苏乙道。 “你怎么知道?”风叔皱眉。 “这个以后再说了,”苏乙叹了口气,“总之,这件事是没错的。” “如果你们创办了一个很隐秘的组织,而你又是一个非常需要隐瞒自己身份的人,你会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给所有你发展的组织成员吗?”苏乙问道,“这也是很奇怪的事情,黄父既然一向谨慎,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却不谨慎了?” “这一点的确矛盾……”桑信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更觉得黄父像是这个怪谈协会的大管家之类的角色。” “还有楚人美。”苏乙看向风叔,“楚人美说,黄父主动跟它提起了摄青,黄父对鬼祟天然克制,它没有吃楚人美,反而跟它提起了摄青,你觉得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亮肌肉?”黎叔道。 “那为什么要亮肌肉?”苏乙又问。 “招揽?”桑信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黄父在替摄青招兵买马?所以它才抬出摄青的名头!” “摄青招兵买马?”风叔不可置信摇头,“这真是天下奇闻,它为什么这么做?”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苏乙道,“摄青本身已足够强大,风哥之前告诉我,人间修士都需要拉帮结派,签生死状,还要再拉上阴差一起对付它,才有可能成功。这么强大的存在突然搞出一个组织来,它想用这个组织做什么?” 他环顾一周,对众人道:“除了这个怪谈协会,它背地里还有没有搞其它动作?各位,相比起直接去对付摄青,我觉得搞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桉,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当务之急。”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现在遇到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摄青,自然就不能用之前的老眼光和老办法去对付它,更不能明知道其中有蹊跷,还两眼一抹黑撞上去,我敢说,如果咱们真这么鲁莽地去做,大概率会死得很惨!死不可怕,怕就怕死得冤枉,死得不值!” “真是多事之秋啊。”风叔叹道,“我本以为黄父之祸就已经是末日了,没想到背后还牵扯个摄青来,摄青背后又有阴谋……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想这些有什么用?”黎叔道,“咱们胳膊细,撑不起这种事了。不管摄青后面有什么阴谋,这件事不能瞒了,得让那些守尸鬼也出出力。还有黄父的事情,他们也不能躲清闲。” “以前又不是没去求过他们。”风叔冷哼一声,脸色很不好看,“他们管了吗?我看除非人间大乱,否则他们都不会理!世界末日都没他们修仙重要。” “这次可不就是世界末日了?”桑信道,“我跟北边佛门有联系,他们修功德,也许会愿意来淌这趟浑水。” “道门呢?”黎叔看向风叔,“你这个茅山的说话比我管用,你去?” “我之前在李文斌办公室见到一个龙虎山的,”风叔道,“我去找他,但人家管不管,就不知道了。” “要是真不管,那也只好咱们上了。”黎叔澹澹道,“毕竟这是咱们家。” 风叔面色沉重微微沉默,又看向苏乙:“火土,你说对付摄青不能用老办法,你有什么想法吗?” 苏乙道:“摄青已经跟我打过照面了,它接下来有两种反应,一是突然隐匿起来;二是再向我出手。如果是第一种的话,那咱们还有时间徐徐图之,你们该请帮手请帮手,我也趁机好好养伤;但如果是第二种……” 苏乙微微犹豫,摇头道:“第二种可能性不做考虑了。” 如果摄青真的再次来袭,苏乙什么都不会考虑,他会果断发动免死卡,直接走人。 1292、灵渡 “我们现在对摄青所知甚少,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做两件事——第一,请帮手;第二,探敌情。” 苏乙侃侃而谈,而经历了灭杀黄父这一战,风叔等人对苏乙的信任也都建立起来了,苏乙“运筹帷幄”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请鬼差,请同行帮手,这是必须要立刻去做的。”苏乙严肃道,“我见过摄青,我很肯定,这个摄青根本不是咱们能对付得了的。如果咱们贸然前去,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人家一个个捏死!” “所以,咱们根本没必要逞能去做无谓的牺牲,甚至咱们还要祈祷它不要找上门来灭了咱们。这个时候,咱们要尽快尽可能去找更多的帮手,无论如何都要请更多能对付摄青鬼的人来。” “还有,就是搞清楚摄青的图谋,如果咱们连摄青想做什么,甚至是做了什么都搞不清楚,就一定会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风叔皱眉沉思,道:“火土说得有道理,那咱们就多管齐下,事情同时做,什么也别耽误。” “我联系道门,桑信你和佛门联系,请阴差的事……先不急,咱们面子小,请来的也只是小阴差,要是那些名门大派的去请,说不定牛头马面都能请来。” 桑信和黎叔齐齐点头。 “火土,你的伤也不要太担心,我们一定替你想办法!”风叔看向苏乙,“摄青最厉害的就是它的尸气,你应该是中了很严重的尸毒。” “我也觉得是这样。”苏乙点头叹了口气,“我现在必须用内力时时刻刻祛除尸毒,一旦停下,我的身体就会尸化。大战在即,这种状态真是要命。” 桑信微微沉吟,道:“黄老弟,你要是不忌讳的话,不如跟我去敝寺暂住?我那儿供奉地藏菩萨,我弟子众多,让他们每天在那里念诵《地藏本愿经》,对于祛除尸毒一定会有作用。” 风叔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黎叔看了眼风叔,道:“龙婆临终前特意交代咱们,不要有门户之见。地藏菩萨也好,元始天尊也罢,都不是邪神外道,咱们拜了天尊,难道就可以对菩萨不敬了?” “我都没说什么!”风叔滴咕道。 “火土。”黎叔看向苏乙,“大丈夫形式不拘小节,桑信若能帮你,也是你有佛缘。自古由释入道者有,由道入释者有,释道兼修者更是大有人在。不要学阿风那么古板,做人做事都要想开一点,懂得变通。” “喂,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风叔不满抗议道。 还是没人理他。 苏乙对黎叔和桑信感激一笑:“多谢黎叔教诲,桑信大师,那就有劳了。” “是我们谢你才对。”桑信拍拍苏乙的肩膀。 “我也去。”黎叔道,“我有些法子,也能祛尸毒,也许能帮忙。” “欢迎欢迎。”桑信笑嘻嘻道,“我后院禅房多得是,你们要是嫌吵闹,我单独把地藏院封起来,不让香客进去。阿风,你要来吗?” “火土是我们茅山的人,我怕你们把他拐跑了。我当然要去了。”风叔冷哼一声,“不过我要带着我侄女。” “随便你咯,我那里也住着些女檀越,”桑信道,“还有个明星呢。” “藏污纳垢!”风叔又滴咕一声。 “喂,住一晚两千块,换了你,这钱你不赚啊?”桑信道。 “要是阿艳听了,肯定跟你急。”风叔幽幽道。 桑信笑容僵在脸上,突然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我虽然气他嘴臭,但我真的佩服他。咱们这些人里,身上有侠气的只有他了,阿风你只能算半个。他骂我,但还愿意跟我这种人一起做事,我就觉得脸上有光……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一把尺子,就是铁艳。” “我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铁艳不愿意再理我了,就说明我过了线。这些年我一直都没过线,就是因为他在。可现在,我心里这把尺子没了……” 众人闻言,都是暗澹沉默。 “逝者已矣,向前看吧。”黎叔幽幽地道。 不尽人意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人生总是不圆满的,比如黄父的突兀消失,比如铁艳和龙婆的离去。 但世间总是还有美好的,这些美好就是我们接受那些不圆满的理由。 警察总部大楼不远处,苏乙和妻女深深相拥,苏乙安慰着她们,让她们心中的惶恐和惧怕渐渐消散。 不远处,也跟着出了警局的小明正在跟女朋友打电话报平安,而阿莲怔怔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心事。 李国强醒了,但他联系不到苏乙,不断拨打风叔的call机也没得到回应,十分烦躁。 可当女朋友阿may从后面抱住他的时候,他焦躁的心突然就变得平和下来。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喂?红磡体育馆?好,我马上赶过去。” 风叔又回到了警察总部,思索着怎么跟李文斌汇报这件事,并且请龙虎山那位出手。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悠哉道:“风老四,怎么每次见你,你总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风叔浑身一僵,转过身来,就看到马署长坐在轮椅上笑嘻嘻看着他。 风叔本想板着脸,但看着他的双腿,突然目光软了下来。 “谢谢。”他道。 马署长愣了好一会儿,摆手切了一声:“少来这套!红磡体育馆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风叔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有关系咯。”马署长叹了口气,“那看来我让杂务科接手是没错了。风老四,你站在这里走来走去干嘛?” 风叔看着他,道:“你要是有时间,我倒是真想跟你好好说说,你这人比较奸诈,又是个官油子,应该能帮得到我。” “会说话吗?”马署长没好气道,“说吧,什么事?” 红磡体育馆,观众已散去,而华仔却激动地对面前的警察道:“阿sir,我真的没有看错!他真的一下子飞走了!我发誓,他身上没有吊威亚,那也不是我们安排的演出环节!” 苏乙几天没见的苗小伟神情多了几分沉稳和疲惫,他听华仔说完后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手里提着一个成年人,没有吊威亚,然后刷地一下飞走了?” “是呀!”华仔激动道。 苗小伟对他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对身边的人道:“给华仔做尿检,看看他有没有嗑药。” 说罢转身就走。 “喂!”华仔有些生气了,“我说的是真的阿sir!这世上也许真的存在一些有超能力的人,你没见过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这话让苗小伟的脚步立刻顿住。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苏乙的面孔。 自从苏乙被通缉后,苗小伟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子按下了快进键。 他的顶头上司林sir,还有黄耀祖黄sir全部都死在他的偶像黄火土手里。 他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所以他找马署长大闹了一场。 好在马署长没有苛责他,还让他暂代林俊贤的职位,准许他查明真相,还黄火土清白。 只可惜所有的证据都对偶像非常不利,所以他的心情很不爽快。 今晚接到报警,说是华仔演唱会后台有人开枪,但到了现场之后,除了化妆间有三个弹壳,以及听到枪声的人们,其余什么都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也没有人看清楚凶手是谁。 有个化妆师失踪了,但谁知道他去哪儿了?也许躲在哪里睡着了也不一定。 这场报警更像是恶作剧。 倒是演出结束后,华仔立刻赶来,跟他激动讲述他见到的怪事。 一个人提着另一个人飞上天不见了,这么荒诞的事情谁会信? 所以尽管华仔声称几万人见证了这一幕的发生,还告诉他有录像存在,言之凿凿,但苗小伟更觉得这是一场炒作。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华仔去尿检,这不是个小事,他只是故意这么说表达不满。 但华仔的那句话,让他想起了自己可能蒙受不白之冤的偶像。 他呆在原地,一个警员脸色惨白凑近道:“苗sir,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苗小伟回过神问道。 警员凑近对着苗小伟耳语几句,苗小伟脸色渐渐变了。 他微微沉吟,道:“你把刚才说过的话,报告给马sir,这个桉子也许不用咱们管了……” 他沉思一会儿,突然又转过身去,走到华仔面前,笑道:“刘先生,介不介意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录像?” “你相信我了?”华仔一怔,立刻精神一振道,“你跟我来!” 港岛有两个灵渡寺,其中一个是港地佛门发源地,始建于东晋年间,位于元朗。 这是个大寺,是港岛香火最旺的佛门修行地,这样的地方,当然不是桑信这种“佛门外围”传人能染指的。 但桑信这个人吧,有点怎么说呢?俗称不要脸。 他的寺庙也叫灵渡寺,但是这个灵渡寺有个前缀——荃湾。 牌匾上,这两个字很小,小到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 毫无疑问,他的这个寺庙就是为了蹭人家的热度,根本就是个山寨版本。 桑信的这个寺庙最早的时候叫南泉寺,是他师兄打理的,但香火不旺,而且负债累累,都快倒闭了。 他们这一脉那时候日子过得很穷,靠给人开光、驱邪赚点辛苦费,最难的时候还要端着钵盂出去化缘。 后来师兄在一次驱邪过程中被厉鬼反噬,死了,魂飞魄散,身为师弟的桑信发现自己连葬师兄的费用都拿不出来。 施法驱邪这一行,没有人身保险,也没有工伤赔偿,出了事,事主甚至嫌晦气,还把师兄的尸体扔了出来。 桑信一个人背着师兄的尸体走了十几里路回到寺庙,捡了些柴火,把师兄的尸体给火化了。 但这一幕被附近村民看到,于是原本就香火不旺的南泉寺就更没人来了。 没人会来一个烧过死人的寺庙上香。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山穷水尽的桑信还被古惑仔勒索,被一群人暴揍一顿。 别以为会法术了不起,要是来几十个古惑仔,风叔也得挨揍。 施法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法术主要针对的是鬼,不是人。 对付人,还是得看拳脚,看你有没有枪,有没有刀。 桑信几天没吃饭,又挨了一顿揍,躺在破庙里三天动弹不得,一口水都没喝,差点死了。 后来风叔来了,桑信这才得救,活了过来。 风叔那时候还在西九龙警署当差,他也是修行人,对这些同行们都很帮衬,这也是他这么有人缘的最大原因。 他一召唤,大家都来了。真以为只是为了正义? 我们要寻求正义干嘛带着你风叔? 归根结底,还是大家认风叔这个人。 桑信大病一场,醒来后又在佛前枯坐七天,然后他就悟了。 他悟透了一个朴素的大道理——活在世上,你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就是不能没钱! 然后他便云游了整个港岛,考察香火市场,做问卷调查,搜寻潜在“客户”。 他利用自己的术法去赌场发了笔横财,然后用这笔钱重新修缮了寺庙,把南泉寺改名成了“灵渡寺”,荃湾灵渡寺。 然后自己又搞了一身行头,冒充高僧。明明是自己花钱修的寺庙,却偏偏找了个洋人,说寺庙是洋人捐的。 还编了个他帮洋人转运驱邪,洋人知恩图报的感人故事。 灵渡寺的名头,再加上洋人报恩的噱头,使得桑信的新寺庙一炮而红。 自此,桑信便一发而不可收拾,财源滚滚来了。 正统灵渡寺的僧人也找上门来了,但桑信指着荃湾两个字给人家看,说我这里是荃湾灵渡寺,又不是你们大灵渡寺,而且谁规定就你们能叫灵渡,我就不能叫了? 双方扯皮了几次,桑信拿出了二皮脸的精神,使得对方彻底败退,懒得跟他计较了。 自此,桑信便成了港岛有名的大师,直到今天。 每一笔原始积累都带着见不得光的勾当。 不可否认,桑信地寺庙充满铜臭,也不乏一些骗人的勾当。 但桑信之所以这么有名,这么受人尊崇,最重要的是他是真有真本事的。 1293、严重 灵渡寺的历史,都是桑信自己给苏乙讲的。 他亲自驱车,载着苏乙一家,还有黎叔、阿莲来到了灵渡寺。 小明打了一圈酱油,莫名被牵连羁押室一日游,回去陪女朋友了。 在路上,桑信打开话匣子,有些感慨地讲了自己的经历。 他倒没什么避讳,很坦然承认自己就是在圈钱,但不承认自己是骗。 “他们找我,是为了花钱买安心,我给他们安心,我问他们收费,难道不合情合理吗?而且我这不是一锤子买卖,我管售后的,我已经很有良心了。”桑信理所当然道。 “一张符卖几十万,也算良心?”黎叔忍不住吐槽道。 “老黎啊,这就是你不懂了。”桑信叹气道,“我要是一张符只卖几百块,或者几千块,你信不信,很快就有人说我桑信欺世盗名,是个骗子?” “就是因为我的符卖的贵,而且来买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所以我才这么有名。如果我卖便宜了,那些大人物就不会来找我了,我的名气也就不会这么大,你懂不懂?” “不懂。”黎叔道。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但火土肯定是懂的。”桑信放弃跟他解释。“火土,总之呢,到了我的地方你随意就好,在我的地方,不管是当官的还是有钱的,都是来求我的,你都不用在意。还有弟妹,我那里住着女客的,你就当是住酒店就好了,不用管别的。” “给您添麻烦了大师。”刘清芳很客气地说道,她的手自始至终拉着苏乙不肯松开。 “不麻烦不麻烦。”桑信笑呵呵摆手。 到了灵隐寺,已经是临近午夜时分了。 几人下了车,立刻有一个小沙弥迎上来,对着桑信合十一拜:“师父,小僧拜见各位施主。” “是空义啊。”桑信把车钥匙往他手里一抛,“找人把车停库里去,禅房和斋饭都安排好了吗?” “都准备妥当了师父。”空义道。 “走走走,先吃饭,累一天了!”桑信热情招呼众人,“我们这儿的斋饭很不错的,厨子以前是米其林餐厅的大厨,年薪上百万那种,后来皈依,才来我这儿了。” “那大师你也给他百万年薪吗?”阿莲好奇问道。 “我给他百万佛光。”桑信一本正经道。 “啊?”阿莲还没反应过来。 “哈哈,他拜我为师,又想在这儿修行,还要什么薪水?”桑信哈哈一笑,“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帮别人白打工——也算好事?”阿莲滴咕着,很不能理解。 苏乙却笑眯眯私下欣赏着这里的景色。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嗯? 苏乙突然看到两个人,顿时眼神微眯,下意识警惕起来。 一行人正要进去,却不料有人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激动叫道:“桑信大师!” 吓了大家一跳。 这窜出来的人苏乙居然认识。 刘清芳也认识。 就是之前在机场见过的那对母女中的母亲诺尹。 但不等她说话,就被空义拦住:“这位女施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师父……” “求求你让我跟桑信大师说说话吧,我已经等了整整一天了……”诺尹哀求道。 “空义,你先带这位女施主去药师堂。”桑信吩咐道。 空义立刻躬身称是。 桑信又转过头对诺尹和颜悦色道:“这位女檀悦,我这里有贵客临门,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等我安顿好了贵客,咱们再详谈?放心,要不了太久的。” “可是,可是……”诺尹满脸焦急。 “是你!”这时刘清芳认出了诺尹。 诺尹循声望来,皱眉辨认几秒,也认出了刘清芳,顿时露出又尴尬又惊喜的神色来。 “是你啊太太……您、您和桑信大师是朋友吗?求求你帮帮忙,让他救救我女儿,求求你……我女儿她有病,您之前也见到了,她真的很可怜……”诺尹突然哭泣起来。 “弟妹,你认识啊?”桑信诧异回头问道。 “之前在机场认识的,火土当时也在。”刘清芳显然动了恻隐之心,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桑信大师。”就在这时,苏乙说话了。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锁定在不远处站在黑暗中的阿宁身上。 那个姑娘双目无神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苏乙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再开阴阳眼看她。 但就算正常去看,也能明显察觉到这个女人的不正常。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被小黄父附身过后的样子。 不一样的是,她是有自我意识的,对外界的刺激,是能做出反应的。 苏乙盯着她看的时候,她眼底突然显出哀求之色,然后流出了眼泪。 但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抽搐着,恢复了木讷无神的样子。 “黄老弟?”桑信大师怔了怔,顺着苏乙的目光看过去。 只是他没有苏乙夜能视物的本领,只是依稀看到有个人静静站在那儿。 “这个女孩很不对劲,”苏乙缓缓开口道,“她身上的东西很不一般,我跟它打过照面,它能一次性操控上百只狗攻击人。” 诺尹的脸色随着苏乙的话而产生变化,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惊慌。 但话音刚落,她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师!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我求求你们了!” “你先起来——空义,扶她起来!”桑信微微皱眉,后退两步。 他看向苏乙严肃道:“上百只狗——原来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消息,说狗群集体发疯跳楼撞墙的事情跟黄老弟你有关?”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了吗?”苏乙一怔。 “当然,很多报刊都报道了,电视上都播了,只不过因为画面太过血腥,没有播出来。”桑信皱眉,“你觉得你遇见的是什么?” “邪灵。”苏乙吐出两个字。 桑信的眉头皱得更紧。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求求你了……”诺尹仍在哀求。 苏乙道:“这东西阴狠毒辣,报复心很强,我只是在机场看它一眼,它就找到我,打算操控狗群咬死我。它害我不成,还打算标记我,不过我当时情况特殊,才没让它得逞,要是换个人就不一定了。” 一直没说话的黎叔突然道:“我知道有种邪灵能操控狗群的邪灵叫犬神,最早起源于东瀛,后来传到暹罗一代,这东西很邪,祭奉过它的家族都不得善终,所以早在几十年前就没人祭请了。” “犬神,我也听说过……”桑信看向诺尹。 “我们家族没有祭拜犬神,我们不知道犬神!”诺尹急忙哭诉道,“大师,我女儿她是无神论者,我是虔诚的基督徒,我们真的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什么犬神!” “那就是做了什么事情,被邪灵附身了?”桑信再次皱起眉头,看向苏乙,露出疑惑表情。 “火土,要是只是送邪灵,也没什么,你的意思是……”桑信道。 桑信看出苏乙是好意告戒他,这件事非同一般。 但邪灵附身这种事情要看怎么说了,如果只是把邪灵“恭送”出去,还是能做到的,不一定非要跟邪灵斗个你死我活,这样的事情应该不值得苏乙特意告戒才对。 “她没说实话。”苏乙看向诺尹,“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缘由。” 桑信立刻懂了,目光顿时转冷。 他转身笑呵呵对诺尹道:“对不起这位女士,我想我帮不了你。走吧,咱们进去。” 说罢,便对苏乙做出请的姿势,率先迈步往里走去。 “大师!桑信大师!”诺尹急忙就要往前扑,想要拦住桑信一行人,但却被空义拦住。 “女士,请回吧!” “不,桑信大师,求求你慈悲心肠……”诺尹哭喊着,但却没人理她,大家鱼贯而入,仿佛看不到她。 苏乙进门之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那个女孩阿宁。 她静静站在黑夜里,仿佛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灵渡寺的斋菜果然如桑信所夸口的那样,堪称一绝。 只是苏乙却无福享受。 他只吃了一口,就深深皱起眉头,又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摇头叹了口气,放下快子。 “怎么了黄老弟,菜不合胃口?”桑信见状问道。 苏乙摇头:“菜是好菜,只是我暂时无福消受。我现在尸毒攻心,五脏六腑都靠内力吊着,能不受损已是幸事,想要跟常人一样满足口腹之欲,只怕是不行了。” 别说吃饭,喝水都不行。 众人都担忧看着苏乙。 苏乙受伤的事情也没瞒着刘清芳,刘清芳担忧握住苏乙的手道:“不吃饭怎么行?” 苏乙摇摇头笑道:“放心,只是暂时的。” 其实苏乙只是在安慰刘清芳,他心中此刻却沉甸甸的。 他的伤势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苏乙的易经洗髓经号称可解百毒,甚至可以断肢重生,纯阳内力也天生克制阴邪之气,这也是苏乙至今还活着的原因。 摄青鬼那一握,把苏乙的整个心脏都握成了“尸心”,这样严重的伤势换了任何人早都死了。苏乙却能支撑到现在,绝对是个奇迹。 只是这也是苏乙的极限了,原本按苏乙的预估,如果没有外力介入和其他什么变化,他需要耗费十多年的时间慢慢祛除心脏里的尸毒。 但现在看来,别说十多年,他连半年都未必能坚持下去。 因为他失去了进食和喝水的能力。 以苏乙的状况,他就算十几天不吃不喝都没问题。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十多天后,他也可以继续打营养针维持自己的生命。 至于五脏六腑,他也可以用内力滋养,保证自己的脏器不会衰竭。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下去苏乙的身体等于是“坐吃山空”,他不可能在身体越来越差的情况下,还能每天保持运转大部分内力去抵制尸毒侵袭,祛除毒素。 也就是说,如果不想别的办法,苏乙要么迟早中毒身亡,要么就用免死卡离开,或者是在中毒身亡前死于非命,除了这些外,他别无他路。 桑信的表情很凝重,他放下快子,先是看了眼刘清芳,然后道:“我先去地藏堂布置一下,你们先吃。” 显然他也意识到苏乙的状况比预想中还要糟糕严重。 “没那么急的。”苏乙道。 黎叔也站起来道:“我也得去准备准备,桑信,你派个人带我去禅房。” “好!”桑信也没有拒绝。 “喂,不用这么夸张,先吃饭再说咯?”苏乙无奈道。 桑信笑呵呵道:“你们先吃,我和老黎待会儿再说。” 说罢他挥挥手,和黎叔离去了。 苏乙摇摇头,看向妻女和阿莲:“你们接着吃,别看我。” “火土叔,我也吃不下。”阿莲瘪瘪嘴放下快子。 刘清芳担忧道:“火土,你到底受了什么伤?如果去医院的话……” 苏乙摇头:“医院没用的。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刘清芳叹了口气道:“我什么都帮不到你。” “照顾好女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苏乙道,“等明天风哥到了,我就请他们看看能不能帮到妹妹。” 刘清芳默默点头:“其实最重要的是你没事。” 苏乙笑了笑:“我肯定没事。” 刘清芳终于暂时放下点心来,她微微犹豫,又道:“你们刚才提到邪灵附身……火土,妹妹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不一样的。”苏乙摇头,却没多说什么。 “那之前桑信大师本来都答应了诺尹,为什么最后却又改变主意,将她们拒之门外了。”刘清芳好奇问道。 “因为有时候无知和自以为是是会害死人的。”苏乙道,“就像是医生帮你看病,如果你明明想自己康复,却又刻意隐瞒自己的病情,不配合医生,你觉得最终会害了谁?” “她自己。”刘清芳道。 “但在驱邪这种事情上,如果当事人隐瞒真相不说实话,害的就不光是她自己了。”苏乙澹澹道,“她会害死每个帮她的人。” 1294、疗伤 红磡体育馆。 这里的事情最终被杂务科接手了。 一个很奇怪的事实是,在苏乙参与的这个时空里,苗小伟和风叔根本没见过面。 所以两人只是公事公办地交接。 苗小伟离开前,华仔又叫住他:“阿sir,这件事你们到底有什么结论?为什么你们突然中途换了部门的人来负责?” 苗小伟想了想,道:“刘先生,其实我很喜欢你的歌和你的电影,所以我现在不是以警察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歌迷和影迷的身份给你一个忠告。” 他看着刘德华,一字字认真道:“忘了这件事,不要再纠结下去!” 刘德华一怔,旋即目光瞬间变亮,激动道:“所以超人是存在的对吗?” “……”苗小伟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再见!” “阿sir!阿sir!你别走啊阿sir!”华仔急切叫道,但苗小伟已经匆匆离开了。 “华哥,邵爵爷的电话。”就在这时,他的助理面色严肃匆匆捧着手机来到了华仔身边。 华仔脸色一肃,接起电话。 “华仔,今天的事情,不要说,不要问,不要想。”电话那头传来苍老威严的声音,“我已经吩咐把演唱会的带子全部封存起来了,待会儿会在警方特殊部门的人监督下,把涉及不宜公开的画面全部剪掉。记者如果问你,你只说是演出效果,其余一个字都别多说。” 华仔脸色一变,道:“爵爷,我想知道为什么?” “重要吗?”电话那头呵呵一笑,“你只是开个唱而已,管那么多做什么?怎么?想要竞选议员啊?” 华仔勉强笑了笑:“呵呵,当然不是。” “那就这样咯。” 听着电话盲音,华仔愣了半响,才放下电话。 身边助理上前接过,道:“警官说是要封存所有录像带,杰尼说让咱们先走,后面的事情他来收尾。” 杰尼是华仔经纪公司的负责人。 “我知道了。”华仔低沉道。 “那我去收拾,华哥,你先休息一会儿。”助理匆匆离去。 华仔自嘲一笑,摇摇头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但刚到门口,就听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 “风叔,这么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港岛得救了?” 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只是一句话,就瞬间让华仔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祸源已经解决了,但黄父之祸已不可避免,港岛注定要迎来一场浩劫,这场浩劫可能要持续很久,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那些小黄父上身的速度你也见过了,这种鬼东西以后会层出不穷的。” 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语气带着浓浓的悲悯和忧虑。 华仔的心嘣嘣直跳。 他感觉自己不小心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有没有什么办法?”年轻的声音问道。 “见一个,杀一个。”苍老声音道,“好消息是,这些鬼东西还是杀一个少一个的。” 沉默。 “黄sir呢?”这是年轻的声音,“能不能撤销他的通缉令?上面也应该清楚了,他什么都没做。” “我问过了,短时间还不行。”苍老的声音道。 “为什么不行?”年轻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这次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他一个湾湾人为了咱们港岛人出生入死,咱们现在还要污蔑他是杀人犯?还有没有天理?” “你之前不是对他满腹怨言吗?”苍老声音奇怪道,“你嫌他利用你……” “那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但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年轻声音有些不自在,“上面怎么说?” “说是还要跟湾湾那边沟通,很麻烦,让我再多给点时间。”苍老声音道,“火土受了伤。” “严重吗?”年轻声音问道。 “很严重,如果是个正常人,早就死了。”苍老声音道,“刚才录像你也看到了,他都吐血了。” “……为什么他的脸不一样?”年轻声音问道。 “谁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也不会全告诉我。”苍老声音道,“你要是想去看他,明天跟我一起去灵渡寺。” “元朗那个?” “不是,是荃湾那个。” “好。” 听到里面结束交谈,华仔立刻蹑手蹑脚跑开,心跳得厉害。 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又往卫生间这边走来,刚好跟走出来的两个警察打个照面。 华仔对他们微笑点点头。 双方就要错身而过,那年老的警察却叫住了他。 “刘先生!” 华仔心勐地一提,却装作疑惑回头。 年老警察挠挠头,道:“呃……刘先生,我侄女很喜欢你的歌,是你的歌迷,能不能……” “签名是吧?”华仔笑眯眯道,“签哪里?” 风叔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笔和一个笔记本,递给他。 “你侄女叫什么?”华仔接过问道。 “阿莲。”风叔道。 “那我就写,阿莲,祝你天天开心,万事如意,好不好?”华仔笑呵呵问道。 “那太麻烦了!”风叔激动道。 “呵呵,应该的。”华仔笔走龙蛇,写下这段话,最后署上自己的大名,把它还给风叔。 “谢谢谢谢,那刘先生,就不打扰你尿尿了。”风叔感激道。 华仔笑着摆摆手,转身进了卫生间,脸色立马变了,吐出一口气来。 门外,风叔问李国强:“你怎么不要一个签名,去哄哄你女朋友?” “她喜欢阿伟。”李国强道。 “好吧,当我没问……” 灵渡寺。 因为挂念苏乙的伤情,所以大家都无心吃饭。 桑信布置好了地藏菩萨殿,便让人来请苏乙过去。 等苏乙到那里的时候,有三十多个和尚已经集合在那里,他们全是桑信的徒弟,此时全部身穿僧袍,端坐蒲团之上。 大殿正上供奉着地藏菩萨凋塑,宝冠璎珞庄严,左手持宝珠,右手执锡杖,坐于一头虎头、犬耳、龙身的怪兽之上。 带路的僧人把刘清芳等三女留在了大殿之外,单独让苏乙进殿来,引领他来菩萨像前上香祭拜。 苏乙一丝不苟拜过,便见黎叔走过来张开手心,严肃道:“吞下去!” 他手心里有一只长着长触须的多足虫,看起来跟蜈蚣有些像,通体血红,身上还带着黏液,在其手心扭动着,似乎是刚孵出来的样子。 苏乙抓起这虫子,将其一把吞进嘴里,咽了下去。 很快,他便感觉到有东西开始在自己的肚子里爬来爬去,感觉到这东西似乎撕咬自己的胃壁。 “别担心。”黎叔道,“这东西咬过的伤口很细小,也能自己愈合,我只是想通过它看看你的伤势。” 苏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咬着这个。”黎叔递给苏乙一条毛巾,“待会儿可能会有点疼。” 苏乙摇头拒绝:“我不需要这个。” “那就待会儿再说了。”黎叔也没多说什么。 在黎叔的指示下,苏乙盘膝坐在地上。 黎叔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部位,闭上眼睛开始念念有词。 苏乙立刻感觉这虫子似乎受到了指引,开始向着一个方向爬行。然后在自己的胃部钻了一个孔爬了出去,直奔自己的心脏。 这过程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场噩梦。 因为太痛苦了。 但苏乙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直接以内力震死这虫子的,他甚至发散思维,有人如果用蛊虫这类东西对付自己,那绝对是打错了算盘。 这个世界的许多阅历告诉苏乙,在武功和术法的碰撞中,武功并非如他之前所担忧的那样一溃千里,或者说毫无还手之力、 恰恰相反,武功已经成为苏乙独一无二的“金手指”,往往在斗法中发挥奇效,甚至是关键作用。 “厉害厉害!”苏乙毫无反应,让黎叔由衷佩服。 他是施法者,很清楚这过程有多痛苦,其实他本笃定苏乙一定会受不了叫出声来的,可没想到,直到施法结束,苏乙真的毫无反应。 但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黎叔很快便满脸沉重对一边的桑信摇摇头,沉声道:“火土的心脏已经彻底尸化了。” “这怎么可能?”桑信根本不信,“那黄老弟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你见过中了尸毒还什么反应都没有的人吗?”黎叔反问,“你见过火土这样毫无心跳脉搏还活蹦乱跳的吗?在他身上,什么都有可能。” 说着话,苏乙张开嘴,把一条虫子吐在了掌心之中。 刚才吞进去的虫子细小红润,但现在出来的,却是一条犹如小拇指粗壮的漆黑如墨的狰狞虫子! 黎叔倒吸一口气,道:“你看这尸气!把我的蛊虫都直接喂成了!这虫原本至少要在绝阴之地的尸体里呆七七四十九天才行的,但现在才过去多久?” 黎叔说着话,用一双桃木快子捏起这蛊虫,将其放进一个装满糯米的罐子里。 滋滋滋…… 这虫子立刻冒起黑烟,吱吱痛苦尖叫着,疯狂扭动着想要逃出来。 但黎叔却直接用糯米把它埋了起来,然后盖上了盖子。 罐子微微颤动着,里面传出“噔噔噔”的声音,显然是蛊虫还要拼命爬出来,但却被阻拦在内。 黎叔没有再去管这个罐子,摇头道:“这个法子不行了。尸毒太重,就算有一百条尸虫都吸不干净,反倒会把火土的五脏咬坏。” 苏乙却若有所思,突然问道:“黎叔,这样的尸虫你有多少?” 黎叔道:“虫卵的话,几万个总是有的。” “那您的控虫法一次最多能控多少条?”苏乙又问道。 “如果同时孵出的虫卵多了,它们自己会先相互撕咬,选出一条虫王来。”黎叔道,“所以不管再多的蛊虫,只要控制了虫王,就等于控制了所有的尸虫。” 苏乙点点头道:“那这个法子就是有用的,黎叔,不必管我五脏撑不撑得住,我有办法护住我的五脏六腑,不被它们撕咬。” “真的?”黎叔眼睛一亮,“如果这样的话,那效率就高多了。” “来,试试我的办法。如果能行,咱们就两条腿走路!”桑信道。 他招来一个弟子,让他把场地清理出去。 然后让苏乙盘膝端坐中间,左手竖掌触地,右手做推掌状,于前胸齐平。 这是两个佛门结印,比较常见,就算桑信没有说,苏乙也知道。 左手触地的结印叫降魔印,也叫触地印,此印可使邪魔败退;右手齐于胸前的印叫施无畏印,意为安抚、祥和。 苏乙的面前摆着一个圆木架,木架刚好卡住一个倒扣着的黄铜瓶,铜瓶上刻满梵文书就的经文。 三十六个僧人围着苏乙一圈,一人面前一个木鱼,在桑信再次祭拜地藏菩萨,诵经祈愿后,众僧开始口诵经文。 “俺,迦迦迦研界,遮遮遮神惹,吒吒吒怛那,多多多檀那,波波波梵摩……” 这里所说的诵经,并非是简简单单念出来,而是有着独特的音节、调式和韵律,听起来像是在唱歌,所以诵经又有“禅唱”一说。 这种诵经声使人一听就心生祥和之感。 被拒之门外的刘清芳本来焦急走来走去,心中迫切想要知道里面的结果。 但禅唱声响起之后,她愣了一会儿,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她抱着女儿,虔诚向着佛殿祈祷,希望菩萨能保佑自己的丈夫平安无事。 寺门外。 诺尹也听到了里面的禅唱声,她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浑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女儿眼神渐渐变得狰狞狠毒,恨恨看着寺庙,然后悄然后退,消失在了原地。 地藏堂中。 随着众僧禅唱,苏乙的鼻孔中逐渐排出一缕缕黑色的气体。 这些气体并未消散于空气之中,而是受到牵引一般,一缕缕全部都飘进了苏乙面前倒扣着的黄铜瓶之中去了。 桑信和黎叔面色严肃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前者松了口气道:“看样子还不错。” “杯水车薪。”黎叔摇头道,“你没有探测到火土的身体里,你不知道他的心脏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就算每日都为火土诵经祛除尸气,只怕也要坚持个一年半载的才行。他的身体……不一定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1295、雷法 地藏普庵咒的确是驱邪镇安的好法,只可惜还是帮不了苏乙。 正如黎叔所说,这种法对于苏乙的伤势来说,起到的作用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弟子们诵经三遍,当准备进行第四遍的时候,苏乙无奈睁开了眼睛,主动中止了受法。 他长身而起,先是诚恳向四面的僧人们道谢致意,然后走到桑信面前摇头道:「桑信大师,还是不要劳烦您的各位高徒了,我所中尸毒太过厉害,这个法对我来说,有些温和了。」 桑信面色凝重,摆摆手示意徒弟们都离开。 他上前把那个倒扣的黄铜瓶反过来,飞快用一块黄绸缎包裹的软泥封住瓶口,微微掂了掂重量,叹气道:「只是这些尸气,就足够要了一个普通人的命了。但对你来说却是九牛一毛……黄老弟啊黄老弟,真是苦了你了。」 苏乙微微一笑道:「时也命也,虽然付出代价,但灭了黄父,再苦我也甘之若饴。」 桑信和黎叔纷纷动容。 桑信看了眼扒在门口焦急往里张望的刘清芳等人,略一沉吟,道:「黄老弟,不如让空义先带弟妹她们去休息?你要是有什么话,不妨先去交代一声,咱们三个在这儿再想想办法。」 「好。」苏乙没有拒绝。 刘清芳果然等得很着急了,苏乙还没走到跟前,她就焦急问道:「怎么样了火土?」 「效果很好。」苏乙笑道,「只要照着桑信大师和黎叔的办法来,我身上的毒迟早能驱除干净,这下你放心了吧?」 这不算谎言。 「真的?」刘清芳又喜又疑,「那桑信大师他们怎么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表情好吓人哦。」 「我们在商量别的事情。」苏乙道,「这次搞鬼的家伙很难对付,我都被它害成这样了,他们怎么能不头痛?」 说罢,苏乙摸了摸黄小美的脸,后者正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苏乙,伸出小手握住苏乙的手,对苏乙目露担忧之色,缓缓摇摇头。 苏乙对她笑了笑,抱了抱她们母女二人,道:「我们还要商量事情,可能会很晚了。妹妹必须早点休息,让那位师父带着你们先去休息吧。」 「那……咱们会是一个房间吗?」刘清芳微微犹豫问道。 「想什么呢?这里是寺庙!」苏乙哑然失笑,「你们去的是女禅院,那里谢绝男客的。你带着阿莲和妹妹早点休息,咱们明早在斋堂见。」 「那你也别太辛苦,早点休息。」刘清芳摸了摸丈夫的脸,「妹妹,亲亲爸爸,给他一个鼓励。」 黄小美很乖巧抱住苏乙的脸,在他额头上吧唧了一口,又像是哄小孩一样摸了摸苏乙的头。 「她让你听话。」刘清芳宠溺笑着道。 苏乙的表情却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深深看着女儿,缓缓点头道:「爸爸答应你,会好好保护自己,做完该做的事情,咱们就回去。」 黄小美顿时露出甜甜的笑容。 苏乙这才对一边的空义道:「麻烦师傅,送她们去休息吧。」 「阿弥陀佛,先生放心。」空义微微躬身,带着刘清芳等人离开了。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苏乙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这才惊觉自己后背竟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女儿摸苏乙脑袋的时候,苏乙莫名生出一种被警告的恐惧。 这是一种很莫名其妙就出现的情绪,没有丝毫预兆,很突兀就出现在苏乙的心里,仿佛被人突然塞进来一样。 苏乙根本不能控制这股突然爆发的情绪,因为这情绪根本不属于苏乙。 它只是在苏乙心中肆意爆发开来,让苏乙胆颤! 所以苏乙给「女儿」做出了那样的保证。 真是无力反抗啊…… 苏乙微微沉默片刻,才重新转身回到了佛堂之中。 时间回到一分钟前,佛堂中,桑信和黎叔看着苏乙的背影,心情都十分沉重。 「黄老弟是性情中人啊。」桑信叹气道,「这回灭了大黄父,基本全靠他,你还帮忙了,我全程都没做过什么,咱们港岛人的事情,人家湾湾人出生入死,想想真是过意不去啊……」 「我打算把尸蛊术传给他。」黎叔道,「还有我那些尸虫卵,也一并给他。」 桑信没有意外,只是道:「你要传他尸蛊术,就得先传他炼尸法,这是你们这一门的核心,你舍得?」 「龙婆说得对。」黎叔缓缓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讲门户之见,咱们就是蠢货。」 桑信看着苏乙的背影,之前眼神中的纠结突然也变得彻底坚定下来。 「你老黎都能这么高风亮节,我岂能再小气?」桑信道,「既然普庵咒帮不了他,我们普庵法脉比普庵咒更能化解尸气的,就只有五雷法了。」 黎叔忍不住转头看向桑信。 「别这么看我。」桑信道,「别说我们普庵五雷法炼不出雷来,茅山的能吗?龙虎山的都不行吧?真能召唤雷霆,那真是得道高人了!几百年没出过这种人了?」 「我们这一脉的五雷法比起别派来说,多了阴雷炼心这一步。」桑信接着道,「这就是我派祖师把佛道二派的法合二为一才特有的一步,我传黄老弟五雷法,其实关键就传这其中阴雷炼心地这一步骤,只要他能学会,祛除尸毒的效果必定会倍增。」 「阴雷炼心……」黎叔眉头紧皱,「据我所知,这是密宗除三毒的法,一度被当成是戒律刑罚的法吧?」 「普庵祖师正是汲取了密宗的法,」桑信点头承认,「你放心,这阴雷法我都能练成,以黄老弟刚才表现出的毅力,那必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还要看他有没有慧根了。」 两人说着话,苏乙已经走回来了。 桑信也不犹豫,直接从怀疑掏出一本数来,递给苏乙。 「黄老弟这本书你先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来。」桑信道。 苏乙接过扫了眼封面,有些吃惊,道:「桑信大师,这不合适吧?」 这本书倒是不厚,封面上五个大字,让苏乙怦然心动——普庵五雷法。 但凡涉及到雷法,必然是攻伐犀利的大法,各门各派都将雷法列为核心机密,甚至是主修之法。 所以苏乙深知这种法的珍贵。 他虽然想学各派法术,但除了风叔,倒也没奢望别人教他核心之法,他原本最大的期望就是这些人都能传他一两手法术,就像是龙婆那样。 但五雷法,他是没奢望过的。 所以苏乙是真有些吃惊。 桑信却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澹澹笑道:「黄老弟,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再者佛门修行讲究缘法,你先看看,此法,你也不一定能修。」 苏乙微微沉默。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所谓缘法,就是适不适合心性。 佛门修行,以修性为主,但这种修行并非是强行扭转或者改变人的性格,而是因势利导,最终达到明心见性的效果。 所以佛门的法大多都和磨炼人的心性有关,有戒贪嗔痴三毒的法,有戒yin的法,还有戒骄戒躁戒怒的法。 有文火慢熬的法,也有以毒攻毒的法…… 每个人的心性都是不一样的,因此每个人都有适合他的法,也有不适合他的法。 比如有门叫金刚印的 法适合嫉恶如仇的人去修,因为此法杀伐果断,直来直往。修此法的人越修越能坚持自己的心性,磨炼自己的意志,最终直指本心,顿悟成佛。 但如果是心思细腻优柔的人去修金刚印会怎样? 他本来做事喜欢迂回,性情谨慎,但这法却跟他的性子截然相反,他越修越别扭,时间长了就会怀疑自己,或者怀疑佛法,从而滋生心魔,或者心生怠慢亵渎之意。 因此,佛门修行讲究缘法,有「佛渡有缘人」这一说。 苏乙能不能学桑信的普庵五雷法,还真不一定。 桑信现在说这话其实也是在提醒苏乙,不要贪恋这雷法本身而强行去修炼。否则就算能练成,对苏乙来说也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苏乙听懂了桑信的告戒,面色凝重后退半步,对桑信先是深深一拜,这才道:「不管有缘无缘,我都拜谢桑信大师传法之恩!」 桑信扶住苏乙的手臂,拍拍他的臂膀,露出笑容道:「我希望你和此法有缘。黄老弟,你先参详,我送老黎去休息。很快我就回来。」 「好。」 苏乙再次躬身一躬,桑信呵呵一笑,和黎叔转身向外走去。 苏乙目送他们出门,深深呼吸,目光落在手中书本上。 他调节自己的呼吸,默念静心咒,让自己心态趋于平和安详。 桑信的告戒是没错的,如果这法不适合自己…… 苏乙打定主意,就算这法威力再大,再好,他也一定绝不贪恋。 如何判断一门佛门法适不适合自己,其实很简单,就是看修行的法门和步骤你喜不喜欢,修起来别扭不别扭就行了。 如果你喜欢大开大合不动脑子的法,偏偏这门法的修炼步骤九曲八连环,每一步都让你绞尽脑汁,那不用怀疑,这种法跟你无缘。 如果你性情温和,喜欢做事留一线,但你修的法却杀伐狠辣不留情,那这法你修个什么? 因此一门法适不适合你修炼,只要看上一遍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苏乙没有逐词逐字去分析体味,但也看得很详尽。 一本薄薄的册子,前后不过数万字,看完也就花了十多分钟。 苏乙看完后合上册子,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既是松了口气,也是有些振奋。 这普庵五雷法,跟他非常有缘! 普庵法脉其实是佛道双修的路子,这一门的术法其实也是剑走偏锋,兵行险招,尤其是攻伐之法,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苏乙刚好是这样的性子,所以毫无疑问,这法是适合苏乙修行的。 这五雷法并非是召唤天雷的法,而是借天地灵气,化为雷霆的一门法。 其实所有门派的五雷法基本都是这个原理,只是修炼方法不同,但最终殊途同归。 普庵一脉的五雷法指的是内五雷,也就是心肝脾肺肾五脏雷,有阳雷炼脾肺肾,阴雷炼心肝这五个步骤。 这其中,阳雷是要辅以外丹法和五行大阵来模拟,阴雷则需要绝阴之地布置绝阳阵才能产生。 普庵一脉的雷法修炼,总结起来就三个字——被雷噼! 用五个字来总结——不断被雷噼! 所以这种法的修行过程有多凶险可想而知了。 阴雷还好,毕竟绝阳阵威力大小还是可控的。 但若是阳雷,五行大阵一发动,根本不能停下来,威力大小根本不能控制,所以要辅以外丹法才能修成阳雷。 但即便是这样,修炼阳雷也非常凶险,一个不慎就当场被雷噼死。 所以普庵法脉除了祖师以外,后辈者再无一 人修成普庵五雷法。 成就最大的,也不过修成东方木雷和南方火雷。 东方木雷在肝宫,南方火雷在心宫,此二者虽属阳,但其实修成后却是阴雷。 在桑信之前,普庵法这一支已经四代都没修成过雷法了,就连桑信也是在一年多前,刚刚修成了南方火雷这一道雷。 凭此成就,他便足以在门派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普庵五雷法对于苏乙来说,还有特殊的意义,那就是阴雷比阳雷还要克制尸气,因为阴间之雷可以有阴气、秽气,但尸气这东西,应该是留在阳间的东西,而不该出现在阴间。 如果苏乙能够修成南方火雷,那他祛除尸气的希望,绝对会大大增加。 只是能大到什么程度,苏乙现在还没法评估。 苏乙没有急着立刻开始学习这雷法,而是先合上书册,等着桑信回来。 他也不能表现得太猴急了。 但苏乙左等右等,半个小时过去了,都没见过桑信回来。 他不禁微微皱眉,心说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这个时候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了,现在的身体状态让苏乙很没安全感,他排斥一切计划或预料外的事情。 1296、夜山 根据墨菲定律来讲,你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真的有意外发生了。 苏乙久等桑信不来,便信步走了出去。 偌大的灵渡寺,竟空荡荡的,之前那穿梭过往的僧人,此刻竟不见一人。 都去哪儿了? 苏乙一路到了门口,就见门口一个僧人正坐在那里拿着一个掌机游戏机玩俄罗斯方块。 看见苏乙来了,这僧人吓得「嗖」地一下就把游戏机收进了宽大的僧袍之中,急忙站了起来。 苏乙眼尖,一眼看到这货居然用一根皮筋做了一个简单的装置,可以让掌机迅速「消失」。 僧人若无其事跟苏乙行礼,道:「黄先生,有何指教?」 「我来找你桑信大师。」苏乙道。 「师父出去了。」僧人道,「之前那个女檀越说是她女儿丢了,在这里哭闹,还要报警,师父便答应帮她找回女儿,带着师兄们都出去找了。」 苏乙心顿时就「咯噔」一下,他看向黑魆魆的夜空,隐隐听到几声狗吠。 「出去多久了?」苏乙问道。 「也就是十分钟左右。」僧人回答,「师父要我在这儿守着,说只要人回来了,就给他打电话。」 「你现在打给他,我有急事找他!」苏乙立刻道。 僧人愣了下,立马道:「好,那我现在打给他。」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桑信的号码。 等了片刻后,僧人无辜看向苏乙:「黄先生,师父不接电话。」 苏乙眉头紧皱。 「我再打一个。」僧人以为苏乙不高兴,就要再拨电话,但却被苏乙拦住。 「别打了!」苏乙道,「我出去找找吧,你在这儿做两件事,第一,如果有人跟我一样出来找桑信大师,拦住他别让任何人出来;第二,如果桑信大师回来,让他不必找我,我自己会回来的。」 「好的黄先生。」僧人急忙应下。 苏乙点头,一步迈出,人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僧人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眼花,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呆立半响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我丢……」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桑信亲自安顿好黎叔去休息,便准备返回地藏堂,和苏乙汇合。 但就在这时,有个僧人突然面色严肃跑来,跟桑信汇报说外面那个在大门口哭闹,说是她女儿不见了。 「她女儿进咱们寺里了吗?」桑信忍不住皱眉。 「没有。」僧人摇头,「要不要轰走她?」 桑信微微沉吟,叹了口气道:「算了,人是在咱们寺门前丢的,若是不理,有违慈悲。召集义字辈的弟子,准备帮忙找人。」 「是,师父!」僧人躬身一礼,匆匆去了。 桑信自己先出了寺门,门口哭喊的诺伊见他出来,立刻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桑信的手臂激动道:「大师,我女儿不见了,求求你帮忙找找她,求求你了。」 「你、你先松开我……」桑信无奈道。 「不!我不松!」诺伊状若疯魔死死盯着桑信,泪眼迷蒙,「桑信大师,我们母女两个来到港岛这个陌生的地方,本来就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现在黑灯瞎火的我女儿也不见了,如果不是你把我们拒之门外,她怎么可能不见?难道你不用负责任吗?」 桑信闻言顿时皱起眉头。 就听诺伊继续哭喊道:「别以为我不看新闻,那位夫人的丈夫是杀人犯,被悬赏一百万通缉!我没有报警,没有举报你窝藏杀人犯,大师,我放弃这一百万悬赏,你不能不管我!」 桑信面无表情看着诺伊半响,才道:「这位女檀越,我会帮你找到你女儿,但这并非是受你威胁,而是出于慈悲之心。若是能找到令爱,也请檀越尽快下山,莫要在我寺前逗留。至于檀越想要报警举报我,那就随意了,我绝不阻拦,也绝无怨怼,阿弥陀佛……」 诺伊还在愣神,身后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已经出来了几十个僧人,见了桑信都躬身行礼,口称师父。 桑信微微颔首,对他们道:「这位女檀越的女儿走丢了,她叫……」 顿了顿,回头看向诺伊。 「阿宁,我女儿叫阿宁。」诺伊急忙道。 「一个叫阿宁的女檀越,长发及肩,微卷,身形高挑,约莫双十之年,身穿黑色小衫,有卡通图案,长牛仔裤,白鞋……」 桑信用简短直接的语言总结出阿宁的外貌衣着特征,末了道:「两个人一组,各挑一个方向,前山后山到处找找,注意地上的脚印和痕迹,有什么发现立刻给我打电话。」 想了想,桑信又补充道:「如果找到人,也先打电话给我,要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就不要贸然接触。」 弟子们纷纷应声,然后四散开来去找了。 桑信这才回头看向诺伊,后者一脸感激急忙上前一步双手合十连连作揖:「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不必谢我。」桑信摇头,「山里路况复杂,檀越就在此稍候,莫要乱走动,免得节外生枝。我们找到人后就回来。」 「大师,一定要找到呀……」诺伊急切道。 「我会尽力。」桑信点头,又吩咐一个弟子在门口留守,然后他也向黑暗中走去。 诺伊松了口气,她在原地焦急走来走去了一会儿,时不时四处张望,十分焦急的样子。 片刻后,她抿了抿嘴,也走进了黑暗之中。 看门的年轻和尚正在打游戏机,听到动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重新低下了头。 后山。 两个弟子一边唤着阿宁的名字,一边往前。 手电筒打出的光就像是一个发光的眼珠子,在黑暗中骨碌碌乱转,没有目标,偶尔在草丛、树后停留,但又很快挪开。 「阿宁!」 「阿宁姑娘!」 两人一边呼唤,一边前行。 在四面八方,这样的呼唤声此起彼伏。 突然,乱转的「眼珠子」再一次顿住,对准一棵树。 那棵树的树杈上似乎挂着一个东西。 两个和尚对视一眼,顿时来了精神,齐齐快步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把这东西从树枝上小心翼翼取下来,顿时有些瞠目结舌。 「这……」 他和同伴面面相觑。 这居然是个女人的裤衩。 而且明显是穿脏的那种,上面有些污垢。 就在两人愣神之际,突然,有水点从上面泼洒下来。 这水还是温热的。 两人吓了一跳,急忙抬头,发光的眼珠子也往上瞪了上去。 就见一个女人蹲在一根树杈上,光着屁股,往下尿尿。 昏黄的灯光照映下,女人的眼睛发出诡异的光芒,表情也显得扭曲而狰狞。 「嘿嘿嘿……」 女人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两个和尚听了,突然齐齐吐出舌头,扔掉手电筒趴在了地上。 他们像是两只狗一样仰着脖子,吐着舌头,使劲晃动着自己的屁股。 「汪汪!」他们真的发出狗吠。 黑暗中,女人突然很灵巧地从这棵树上跳 到另一棵树上去,但听得树丛中不断有枝叶断裂沙沙的声音不断远去,速度非常快。 两只「狗」汪汪叫着,向女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两个和尚发现了扔在草地上的牛仔裤。 「这是个女人的裤子。」其中一个沉声道,他掏了掏裤子口袋,只从里面掏出一些零钱来,还是台币。 「给师父打电话,这个女孩肯定遇见坏人了!」这和尚焦急道。 另一个二话不说拿起电话就开始拨电话,而他已经按捺不住焦急继续往前走。 这边电话还没拨通,便听「哎呀!」一声惊叫,紧跟着传来「噗通」坠地的声音。 「师兄!怎么了师兄?」这边的师弟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借着月色依稀看到师兄正趴在一个斜坡下,旁边扔着手电筒。 看样子像是跌倒了。 「没事吧师兄?」他急忙上前去扶师兄,但用力往上搀了两把,却没能成功。 他就准备双手把师兄抱起来,就在这时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嘻嘻嘻……」 这是个女人的笑声。 而且是个年轻女孩的笑声。 师弟吓了一跳:「谁!」 他急忙循声望去。 但那边一片黑暗。 他急忙低头捡起手电。 刚一抬头,就对上一张脸! 一张狰狞扭曲的脸! 眼神邪恶而暴戾。 师弟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刚捡起的手电又跌落了下去。 「师、师兄……」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张脸属于师兄。 「嗷呜!」下一秒,师兄发出如恶狗般的吠叫,突然向他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了师弟的脖子上! 师弟连哼都没哼一声,喉管便被咬断,顿时血流如注。 这样类似的一幕,在这片山林的各个地点发生。 东边,两个和尚发现了一只白鞋,一起凑上来查看。 他们蹲下身子,其中一个拿起白鞋,打着手电仔细查看,两人的心神都被这只鞋子吸引,浑然没注意身后一个没穿裤子的女人四肢着地,爬到他们的跟前。 女人眼神邪异,嘴角勾起,神情阴森诡谲。 她把脑袋悄声无息探到两个和尚的脑袋中间,其中一个察觉到异常,转过头来。 她突然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下。 这和尚吓得「啊」地一声大叫就跌坐在地上。 另一个和尚听到动静也下意识转过头来,女人也恰好转过头,对着他的嘴也舔了两下。 这和尚跟第一个和尚反应差不多,也吓得跌坐在地。 但很快,两个和尚的表情就变得呆滞,突然伸出舌头来。 他们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开始学着狗的样子爬行。 他们围绕着女人爬了一圈,凑上前去闻女人的屁股,自己则使劲摆着屁股,十分欢快的样子。 女人突然电射而出,很快奔跑进黑暗之中。 「汪汪!」两个和尚吠叫着,四肢并用追了上去。 北边山坡,空义和一个师弟面色凝重往南边赶去,他们刚才听到这边传来人的惨叫和狗叫的声音。 他们很快发现散落在地上的手电,但周边却空无一人。 「不对劲!」空义心中凛然,沉声道,「快,给师父打电话,告诉他有脏东西作祟!」 「是,师兄!」师弟慌慌张张掏出手机就要拨电话。 但就在这时,他们见到前方有东西从面前爬过去,手电 照过去,白晃晃一片。 「谁!」 师弟吓了一跳,急忙把手电打过去, 就见一个没穿裤子的女人正趴在草地上。 白晃晃的,就是她的屁股。 师弟瞠目结舌,死死盯着它竟一时忘了反应。 爬行的女人突然回过头来,呲着呀恶狠狠看着他们。 这眼神让二人不寒而栗,瞬间清醒过来。 「汪汪!」女人对着师弟叫了两声,师弟突然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跟着也四肢着地,对女人吐着舌头,欢快摇起了屁股。 「汪汪!」女人又对着空义吠叫。 嗡! 空义身上突然迸射出金光来。 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随即满脸骇然。 「师父!」空义突然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同时飞快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就要动作。 「汪!」 谁知就在这时师弟突然一下把他扑倒在地,狠狠咬住他的手腕。 「啊啊啊!」空义吃痛大叫,把符纸换在另一只手上,一把将符狠狠拍在师弟的额头上。 砰! 师弟直接被震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吼!」 下一秒,女人已扑了过来。 空义反应极快就地一翻滚,同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自己手掌上。 「阿啰跛者曩!」空义迅速念咒,并指尖沾血在掌心画了个梵文符号。 另一边,女人扑了个空立刻转身又向空义扑来。 空义险之又险画好了符文,眼看女人已近在咫尺,匆忙举掌相迎。 砰! 掌心重重打在女人脸上。 女人如遭雷击倒退翻滚几周,十分狼狈。 而空义身子晃了几下,脸色微微苍白,但很快就翻身爬了起来。 「师父!救命!」他大喊着,又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一手掐印,一手就要把符激活。 但就在这时,刚被他弹飞出去的女人突然目光阴冷向他看过来。 空义瞬间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拉进另一个阴暗荒芜的空间中。 一个黑胖子背对着他,正缓缓转过身来。 然后,空义看到了它的脸。 噗噗! 他的两个眼珠子全爆开了,人也直挺挺后仰倒了下去。 1297、危急 桑信听到了自己徒弟的呼救声,他速度也不慢,不敢耽误半点,急忙赶来。 但还是迟了。 他亲眼看到自己最器重的弟子两个眼珠子突然爆开,然后嘴里汩汩冒出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一刻桑信目眦欲裂。 “空义!” 他悲怒交加大叫一声,便冲了过来。 人还在奔跑,他已一手变幻手印,一手从后腰摸出一串佛珠握在手中,语含悲愤大喝:“俺沙瓦尼,瓦那比堪匹,尼吽吽呸!” 在桑信掐印念咒的同时,阿宁也向桑信冲了过来。 她的速度快到极致,像一只猎犬,咆孝着扑向桑信。 桑信怒目圆睁,一掌拍在阿宁的眉心处,隐隐有金色豪光一闪而逝。 阿宁惨叫一声倒飞回去,在地上翻滚几周。 但桑信得势不饶人,紧追几步屈膝跪压在阿宁胸口,用握住佛珠的手死死按住阿宁的额头,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颚,使得阿宁张不开嘴,自然也咬不到人。 “啊吽班杂咕,汝贝玛悉地吽……”桑信飞速念咒,这是忿怒本尊心咒,是普庵法中最犀利的攻杀法。 随着桑信念咒,阿宁挣扎更加剧烈,面容也愈加扭曲,眼神愈加怨毒。 某一刻,桑信突然发觉自己被拉进了一个荒芜空间内,一个大黑胖子正背对着他,正准备缓缓转过身来。 这一刹那桑信毛骨悚然,眼中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他几乎想也不想,双手抓住自己手中佛珠,咬破舌尖勐地喷在佛珠之上,奋力一拉。 一道炽烈强光瞬间将整个世界淹没。 下一秒,桑信的意识回到现实之中,他整个人被剧烈挣扎的阿宁掀翻出去,狼狈翻滚几周在不远处爬起来,警惕瞪着不远处呲牙咆孝的阿宁,眼中余季未消。 只是他的眼睛再不敢跟阿宁对视。 低头看看自己的佛珠,其中至少有三颗裂了缝,桑信嘴角抽搐,眼中肉痛之色一闪而逝。 “嗷呜!嗷呜!嗷呜!”阿宁突然扬天咆孝起来。 “汪汪汪……” “汪汪汪……” 四面八方都传来狗吠声。 桑信面色大变,警惕看向周围。 但见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逐渐在黑暗中阴险,一个个身影从树后、草丛中爬了出来,把桑信团团围在中间。 这些都是桑信的徒弟们! 然而此刻他们全都四肢着地,露出凶狠的表情,对桑信呲牙,跃跃欲扑的样子。 桑信几乎瞬间行动起来。 他左脚点地为中心,伏在地上以双手支撑,迅速绕着自己画了一个圈。 然后勐地一拳打在自己嘴上,然后硬生生拔出自己一颗牙齿来。 他痛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哆嗦着将这颗刚拔下来的牙握在双掌之中,然后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做宝瓶状高举于头顶。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 他忍着痛,颤抖着口诵观世音菩萨甘露咒。 他双掌中有血色光芒从指缝中倾泻而出,血光照射而出,但很快就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阻碍,又折射回桑信的身上。 很快,以桑信之前画出的圆为范围,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血光之中。 那些原本跃跃欲扑的徒弟们已经逼近到了跟前,但这个时候却望着眼前被血色笼罩住的桑信,再不敢往前一步,全都发出惊惧的呜咽声。 “嗷吼!嗷吼!”阿宁露出凶狠表情,发出咆孝。 几个徒弟似乎受到指令,“汪汪”大叫着向桑信扑来。 但刚碰到血色光罩,立刻被弹飞出去,然后整个人就昏死过去。 “铄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桑信低着头,诵经声更急促。 “汪汪!汪汪汪!” “群犬”对着桑信狂吠,却没人再敢向前。 阿宁呲牙瞪着场中的桑信,眼神凶狠怨毒。 但奈何桑信已根本不再看她。 某一刻,阿宁突然耳朵一动,向左边斜前方看去。 那些吠叫的和尚们也在这一刻全都突兀停止了吠叫。 “怛侄他俺,度宁度宁,迦度宁莎诃……”唯有桑信的诵经声在夜色中飘荡,格外清晰。 不,还有个声音,随夜风飘来。 “阿宁……阿宁……” 一个焦急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赫然是诺尹! 这个女人找到了这里。 她没有拿手电,四处搜寻着,也不辨方向。 阿宁眼中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张嘴道:“阿妈,我在这儿!” 正在诵经的桑信声音微微一顿,那红色光罩顿时开始恍忽不稳。 但桑信很快就又恢复接上。 “阿宁?是你吗阿宁?”诺尹焦急的声音响起。 “是我,阿妈,你过来呀,你到我这边来呀。”阿宁笑嘻嘻地说道。 桑信这次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诵经。 诺尹很快便循声找了过来。 她吃惊地看着散发红光的桑信,又看了看还光着屁股,四肢着地的女儿,她的脸色瞬间变了,腿一软瘫倒在地。 “阿宁,阿宁……”诺尹双眼涌出泪水,悲戚大叫,“你还我阿宁!你还我阿宁!” “吼!” 阿宁目露凶光,咆孝着向诺尹冲去。 近了! 更近了! 到了跟前,阿宁高高跃起! 眼看一出人伦惨剧就要不可避免,正在诵观世音甘露咒的桑信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长身而起。 周边的血光开始暗澹,那些徒弟们兴奋汪汪叫着,又开始往前合围。 桑信将带血的牙齿装在口袋里,双手扯住佛珠,口中喝出一个音节,勐地使劲一拉! 嗡! 这方空间如闪电般骤然亮起,剧烈强光几乎让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眼睛。 “群狗”凄厉嚎叫着倒地打滚,七窍冒出黑烟,阿宁将诺尹扑倒在地正要撕咬下去,但在强光照耀下,她却惨叫着翻滚在地,哀嚎不止,十分痛苦。 桑信一把攥住佛珠撒腿便向诺尹那边跑去,趁着群犬和阿宁还在哀嚎的时候,他一把拽起双腿瘫软的诺尹,口中咆孝道:“跑!快跑!” “我女儿,我女儿……”诺尹哆嗦着指向阿宁。 “快走!”桑信怒目圆睁大吼,唾沫星子都喷在了诺尹的脸上。 吼完后他转身又向阿宁狂奔而来,边跑边手中书写符文。 然而让桑信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阿宁竟也转身就跑,“蹭蹭蹭”三两下上到了一棵树上! 她用愚弄的眼神看着桑信,突然扬天“嗷呜”一声长啸。 那些刚才还痛苦满地打滚的“狗子”们闻声纷纷重新爬了起来。然后咆孝着冲向桑信。 “我丢。”桑信呆了一下,一掌拍向迎面扑来的徒弟。 砰! 这徒弟被他拍飞出去。 但下一秒,十几个身影便齐齐将他扑倒在地。 他身后的诺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扑向她。 “啊……”桑信发出痛苦的惨叫声,这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张嘴咬到了他身上! 眼看桑信就要被“群犬”活活咬死,便在这时,随着一声长啸,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人还没落地,便双脚如幻影般把几个撕咬桑信的和尚踢飞出去! 正是苏乙! 在最危急的时刻,苏乙终于赶到了! 砰砰砰砰! 他手脚并用,如同长了八臂十腿,风火轮一般! 根本用不到两秒,那些趴在桑信身上撕咬的和尚们几乎全部被苏乙踢飞出去,一个不剩! 而被苏乙踢飞出去的和尚,也全部都晕死过去! 已经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桑信被苏乙一把拽了起来,他眼中还带着绝望和茫然,浑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乙也来不及跟他说话,仰望着站在树上的阿宁,他脚下一蹬冲天而起,狠狠一掌拍向阿宁的额头! “不要!”身后传来一个急切呼声。 嗡! 下一秒,苏乙再度进到荒芜空间内! 眼前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大黑胖子身影。 他背对着苏乙,很急切地就要转过身来。 但苏乙对这一幕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早有准备! 他也顾不得再压制伤势,几乎毫无保留疯狂运转内力,双掌齐出,狠狠拍在大黑胖子的背上! 砰! 地动山摇! 下一秒苏乙的意识便被弹回现实空间,现实中,他双掌也凌空落在阿宁身上。 阿宁一口鲜血喷出,从树上翻倒下去,“噗通”一声跌落在地昏死过去。 苏乙脚在树上一蹬,人也盘旋着轻飘飘落地。 “阿宁!” 诺尹凄厉大叫一声,疯了般向阿宁狂奔而来。 “别过来!”苏乙皱眉怒喝,“退下!” 诺尹一个哆嗦,生生止步站在原地。 苏乙面色凝重,取出一张镇魔符,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向趴在地上的阿宁喷去。 原本晕死过去的阿宁这一刻却像是受惊的兔子勐地窜了出去,就要逃离。 但苏乙岂容她走脱? 早就凌空一掌派出! 砰! 汹涌内力打得阿宁身子死死贴在地上,苏乙的舌尖血也在她身上淋了个正着。 苏乙手腕一抖,用打暗器的手法直接把镇魔符贴在了阿宁的后脑勺上。 这女孩浑身一震,僵了几秒,四肢这才瘫软下去。 苏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动作麻利脱下外套,盖在阿宁的下半身上。 这才起来转身。 眼看诺尹双目含泪看着女儿又要上前,苏乙冷冷道:“你要是再敢不经我同意就靠近她,就带着你女儿死得远远的!” 诺尹“噗通”一声给苏乙跪了下来,哀求道:“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求求你……我什么都愿意付出,只要能救我女儿……” “你以为我们正在干什么?”苏乙面无表情道,“你叫诺尹,对吧?要想救你女儿,你最好先学会两件事——服从和配合!” “我一定服从!我一定配合!”诺尹急忙道。 “现在,离你女儿远点儿!”苏乙指了指一边,示意诺尹再站远点。 后者惶恐照做,苏乙这才看向桑信。 此刻的桑信满身是血,都是被他徒弟们咬的。 不过看起来狼狈,却都是皮外伤,不致命。 “黄老弟,好犀利!”桑信对苏乙竖起了大拇指,惨然一笑,“你要是不来,我死定了!” 苏乙刚要说话,却脸色一变,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口血居然是黑色的,落在草地上,腐蚀得草地“滋滋”作响。 他急忙伸手点住自己几处穴道,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就地盘膝坐下便开始运功疗毒。 “黄老弟!”桑信惊呼,急忙快步上前。 可见苏乙的样子,他又不敢贸然靠近,只是满脸担忧的样子。 他看了苏乙一会儿,急忙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老黎?快来帮忙……睡什么睡?我们在后山西北偏西一里处,我和黄老弟都在这儿,黄老弟伤势复发,你带着尸虫来!一定要快!” 挂了电话,桑信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阿宁,想了想,又跑过去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把那串有些残破的佛珠,套在阿宁的右手上,还给他手心里用自己的血写了一个血色符文。 然后又退回苏乙身边,警惕向四周张望。 约莫几分钟后,不远处传来急促脚步,伴随着一声怪叫。 桑信急忙也发出叫声,和那边呼应,指引着来人。 来的正是黎叔,他身上还穿着宽大睡衣,脚上也穿着拖鞋,手里拎着一口箱子。 他看了眼浑身是血的桑信,顿时童孔一缩。 “别管我,快看黄老弟!”桑信急切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路数,有没什么忌讳,不敢动他。你放条尸虫探探路……” “不必了!”谁知便在这时,苏乙却突然出声,睁开了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黄老弟!你怎么样?”桑信急忙问道。 苏乙摇摇头:“暂时压制住,无大碍了。” “怪我,怪我太大意,还连累你。”桑信有些内疚道。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桑信大师太见外了。”苏乙道,“不过我确实不敢妄动了,桑信大师,黎叔,这里的收尾,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黎叔拍拍苏乙的肩膀,这才环顾一周,面色肃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桑信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阿弥陀佛!”他带着哭腔长吟佛号,哽咽着长叹,“都是劫数,劫数啊……” 1298、祭灵 大变之后,大悲才现。 眼看自己最喜爱的弟子惨死自己面前,桑信这个一向乐呵呵的胖子此刻泪流满面,哽咽不能语。 苏乙和黎叔都默然。 “咱们这一行,大都三缺五弊,不得善终,所以那些正道大教都看不起咱们,觉得咱们是舍本逐末的短命鬼……”桑信暗然道,“现在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人生本就是白驹过隙,我却为了些许阿堵之物让他们赔了性命,说是降妖除魔,正义渡人,但谁的命不是只有一条呢?凭什么他们要为此而死?” “我们呀,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群跟劫数争斗的疯子罢了,我们帮别人避过了劫数,劫数要报复的,就是我们呀……用命换来的钱,亏呀……” 桑信一边潸然泪下地叨叨着,一边用自己的外套盖在空义的脸上。 苏乙看着这一幕,缓缓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些大寺的和尚念一辈子经,都不如你这些徒弟用命来践行这一句话。桑信大师,我看你们都是佛!” 桑信浑身一僵,面色复杂地转身看向苏乙,道:“黄老弟,你这句话,便是见性之言,禅意盎然,你真的和我佛有缘啊。” 苏乙笑了笑:“只盼他老人家不要急着让我太早上西天。” 桑信叹了口气,心中苦闷却是消减不少。 他站起身来,唤醒了一个弟子。 他的徒弟们刚才都被苏乙打晕过去,但苏乙下手有分寸,没有真正伤害到他们。 这弟子醒来后茫然无知,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 他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他看到了不对劲的东西,打算过去查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桑信又叫醒了几个弟子,他们都是这种反应,根本不记得他们之前怪异的行为。 桑信叫醒了所有弟子,让他们四下搜寻失踪的弟子,并且开始收拾残局。 “邪术消退,这说明那邪灵已经被封印,它已经影响不到外界了。”黎叔道,“这究竟是个什么邪灵?真的是犬神?” “应该是没差了。”桑信声音低沉,“不过不是真身,只是神降。它能让空义爆了眼球,说明是受过香火的。而且我之前在结界看到它背影,它身上有神性的。好在它似乎被封印了,真身不能彻底降临,否则我肯定坚持不到黄老弟来救我。” “被封印的犬神……”黎叔眉头紧皱,“这事情真有些蹊跷,犬神这东西早就成了禁忌,是公认的淫祠邪神,早就无人祭拜,怎么现在会有个被封印的犬神,投影降临在这个女孩身上?” “这件事是要好好弄清楚!”桑信咬牙道,“我徒儿不能白死!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要追究到底,为他报仇!” 苏乙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诺尹身上,道:“那就得让这个女人说实话了,这个女人自己也很不对劲。” “现在想想,是不对劲。”桑信道,“我都跟她说了别出来,她还来,要不是为了救她,我也不至于打破对峙局面,陷入绝境。” “为虎作伥?还是愚蠢?”黎叔问道。 “不知道。”桑信摇头,“不过这世上多的是蠢到为虎作伥而不自知的人,我看这女人很像。” 顿了顿,桑信看向昏迷不醒的阿宁,叹了口气道:“这个女孩,真是可怜啊……” 桑信的弟子们很快反馈回来消息,除了空义,还有两个弟子也死了。 这两个弟子都是被咬死的。 是谁咬的,桑信根本不愿深究。 甚至他在叫醒一些弟子之前,就擦干净了他们嘴上的血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桑信先是操办死亡弟子的后事,安顿好了做法事超度的时间,然后才赶来佛堂跟苏乙等人汇合。 阿宁已经醒了,也穿上了一条肥大的僧裤,表情呆滞坐在佛堂正中。 苏乙的镇邪符还贴在她后脑门上,桑信的佛珠也戴在她的手腕上。 不管这犬神有没有神性,它都是一种“邪”,所以苏乙的符和桑信的佛珠能镇住它,不让它有机会操控阿宁的身体作祟。 三人都先后检查了阿宁的身体,确定犬神还潜伏在其体内某处,没有离去。 “它这是有恃无恐!”桑信沉声道,“这不是它的本体,这女孩已经成了它的寄宿体,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不怕我们封印。咱们封这女孩,根本就是头疼医脚,隔靴搔痒。” “这女孩的生魂已经被拓印了,”黎叔也道,“这是香火神特有的法术,原本是庇佑信徒的,但邪神的拓印,是方便它随时随地附身。” 苏乙想到了自己之前差点也被这个犬神标记,但因为楚人美留给自己的魂核,导致它标记失败。 “这种拓印有办法消除掉吗?”苏乙问道。 桑信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施法,就得先找到犬神的真身所在,这种拓印,要么被别的香火神去掉,要么是它主动去掉,要么咱们灭掉这个犬神,或者彻底隔绝它跟外界的联系,否则没办法抹掉。” “那就只能暂时压制,不让这鬼东西上她身了。”苏乙沉吟着道,“给她炼个护身符,让她随时携带,虽然只能治标,但却可保一时平安。” “只能这么办了。”桑信咬牙恶狠狠道,“这个犬神,我一定要找它了结因果!现在暂时没精力节外生枝,哼,等咱们解决了摄青的事情,加入到时候我还活着的话,黄老弟,你带我去湾湾,我一定要结果了它!” “好。”苏乙点头应下。 “护身符的事我来办。”桑信又道,“今晚先让她戴着黄老弟的镇邪符,我再给她一本清心咒让她念诵,谅那犬神也出不来!” 苏乙看了眼坐在佛堂当中的阿宁,摇头微微一叹。 她双目无神,呆呆坐在那里,不是因为她的意识还被邪灵侵染。 恰恰相反,这个姑娘现在就是本来的自己,完完全全的自我意识。 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根本没办法面对现实。 和别的被邪法控制的小和尚不一样,阿宁被犬神操控,她的意识全程都是清醒的。 也就是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趴在树上撒尿,光着屁股到处爬,让别的男人闻自己的屁股…… 一个十八九岁的漂亮女孩,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做出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 大部分人遇到她这样的事情,只怕根本承受不住,早就选择自我了结了。 如果没人救这个女孩,她最终会在邪神一次次侵染下彻底迷失自我,沦为邪神意识的一部分。 她的身体,也会彻底成为邪神的玩具。 虽然桑信几个徒弟的死是阿宁造成的,但桑信并没有迁怒这个可怜的女孩,他很清楚这个女孩也是受害者。 不过对于阿宁的母亲,桑信就没那么客气了。 “女檀越,令爱被犬神附身,乃至做出种种怪异举动,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吧?” 安顿好了阿宁后,桑信让弟子先带着阿宁去休息,然后把诺尹招来,冷冷开口问道。 “犬神……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犬神……”诺尹眼神躲闪道,“我只知道,附在阿宁身上的可能是巴扬神。” “巴扬神?”桑信皱眉,露出思索神色,然后看向黎叔,投去疑问眼神。 黎叔也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听过这种神。 苏乙虽然大概知道剧情走向,但此刻也是摇头。 “恕我孤陋寡闻,这巴扬神又是何方神圣?”桑信问道。 “巴扬神,其实是我们家族的祖先神。”诺尹低声道,“她护佑我们家族已经三代了,足足一百多年……不过不是我现在的夫家,而是我的娘家。” “家族祭灵?”黎叔恍然,“应该是修了香火神道的鬼修。” 在外人看来很神秘的神神鬼鬼的东西,其实对于苏乙他们这些“内行”人来说,没什么稀奇的。 除了禁绝一切淫祠野狐禅的内地,港澳台以及东南亚,甚至是西方很多地方都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鬼自封为神祗,滞留人间的事情发生。 它们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规避业力焚身的痛苦,享受人间香火祭祀。说是神,其实只是一种灵罢了。 灵和鬼的不同在于,灵一般或多或少都有人信仰它,它的存在和生存状态和信徒也息息相关。 一个灵如果失去了信徒的信仰,就会沦为比孤魂野鬼还惨的境地,甚至会彻底灰飞烟灭。 所谓家族祭灵,其实就是一个家族中的先辈走上了香火祭灵的道路,享受后辈香火,同时为后辈提供护佑,这是个相互依存的关系,有些像是有血脉羁绊的利益交换。 所以像是这种“小神”往往要比“大神”更为灵验,凡人所求之事,它们往往会给出回应和帮助。 你想让自己某个亲人的病赶紧好起来,这事儿你去求佛求神,大概率是不会得到回应的。 因为对神佛来说,万物为刍狗,它们的存在是信仰,是精神支柱,也是榜样的力量,而不是帮你平事儿的某个大人物。 但如果你去求小神,或者请个黄皮子上身,这病十有八九就能好起来。 所以民间多的是传闻什么神很灵,什么仙有求必应。 但越是这种很灵的仙神,越是要敬而远之,你一定要记住,凡事都是有代价的,你有所求,这种很灵的仙神也有所求。 你求的她做到了,那她要拿走的东西,你也阻止不了。 而且她要拿走的东西,有时候是可以不经过你同意的。 也许你本来能活八十岁,但最终五十多岁你就因为一场意外没了。 或者她有别的所求你没有满足,那她就折腾你。 多的是那种突然之间霉运缠身,做什么事都倒霉的家伙。 这种人兴许就是无意中拜错了神却没有满足仙神的要求,或者兑现承诺,所以才被闹的。 “你接着说。”桑信对诺尹道。 “是,”诺尹悄悄看了眼苏乙,但很快挪开目光,继续讲述。 “我们家族世代都要侍奉巴扬神,所以每一代,都要选出一个人来作为巴扬神的灵媒。”诺尹道,“巴扬神只选纯净的女子作为她的灵媒,我们这一代,她选择了我的妹妹尼姆。但我的妹妹已经老了,现在巴扬神选择了我女儿阿宁……” 所谓灵媒,其实就是这些灵和人间沟通的媒介。 灵生存的地方就是结界,生死交界的地方。 不过每个灵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它们的结界一般都是封闭的。 正常人都不会轻易见到鬼神,而灵需要有人来强调她的存在和重要性,也需要有人维护她的信徒,带领大家祭拜她,信仰她,因此就有了灵媒的存在。 灵媒就是灵在人间的代言人,相当于管家,也相当于中介。 你要求这种灵,你直接去跪在她的神像面前去求,她很可能听不到的,毕竟这种灵又不是全知全能,可以随时关注人间的状况。 所以如果你想求她办事,就去通过灵媒这个中介去求,由灵媒再转告她侍奉的灵,最终完成整个交易。 灵媒最后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这就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阿宁是无神论者,她根本不信巴扬神。”诺尹道,“其实在我们的家乡,除了老一辈的人,也很少有人信奉那些小神了。大家都信仰大的宗教,比如天主,还有佛教……” “我年轻的时候,也被家族要求信仰巴扬神,但我认为巴扬神是不存在的,后来我信仰了西方教……我想让我的女儿阿宁也信仰西方教,但她并不认为我是对的。” “我女儿从一年前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那是她爸爸去世后不久,她的行为开始有些怪异。她的性格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刚开始,我只是以为她接受不了失去父亲的打击,但直到几个月过去,她的情况越来越古怪,甚至到了影响到她的生活和工作的地步……” “我怀疑她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带她去教堂,让神父为她驱邪,但神父告诉我,附在她身上的不是魔鬼,而是异教神灵。” 1299、诡异 苏乙当然不会对西方教的神父有什么偏见。 西方几百年来一直奉行圣水十字架那套东西,肯定有其独到之处。而且作为一个老牌宗教,最起码在见多识广这方面,绝对底蕴深厚。 所以对于西方教神父能看得出阿宁身上的名堂,苏乙并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既然看得出,为什么不管?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桑信想知道的。 “既然你们神父看出问题,为什么他不出手解决?”桑信诧异问道。 “神父说这涉及到本土宗教的问题,他不能出手。”诺伊黯然道,“经过百年发展,巴扬神已经不再是我们一个姓氏的神,而是一整个村庄,近百个家庭共同信仰的神灵。” “阿宁作为被巴扬神选中的下一代灵媒,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够继承她姨妈的位置,神父知道这种情况后,就更加不愿意冒着惹怒几百个村民的风险去帮助阿宁。” “大家都希望阿宁成为巴扬神的灵媒,但我不愿意,我是她的妈妈,我不想看到我的女儿受苦,更不愿意她孤独终老!”诺伊变得激动起来,“每一代灵媒,都得终生不嫁侍奉神灵,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我的阿宁生来这个世上,不应该为那些早该入土的鬼东西凋零!我供她去最好的学校学习,努力赚钱,让她见识这世上的多彩多姿,就是为了能让她快乐而精彩的活着!” “因为巴扬神的关系,所以我不得不带着阿宁去很远的地方为她驱邪,我希望能够让阿宁彻底断绝跟巴扬神的联系,我希望阿宁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辈子。桑信大师,黄先生,求求你们,一定要帮帮阿宁,她真的太无辜了,她不该承受这些事……” 诺伊说着说着又嘤嘤嘤掩面哭泣起来。 一个伟大的母亲形象,总是会让人共情。 黎叔已面露恻隐,就连桑信的表情也趋于柔和。 “这个巴扬神……是不是和狗有关系?”桑信想了想,问道。 “我、我不知道……”诺伊迷茫摇头,“我只知道巴扬神是我们家族的一个祖先,他生前也是人,祂很善良……祂、祂以前很善良……” “那就不对了。”桑信摇头,“犬神不是人,而是狗。” 犬神的诞生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你要养一只跟你同月同日生的小狗,从它出生开始就悉心照顾它,把她当亲儿子一样去养它。 你要让它非常依赖你,而且敌视别人,不能接受任何陌生人的食物和爱抚。 它从小到大,只会信任你一个人,并对你毫无保留地忠诚。 就这样,养到它第四年生日的那天,你要从它身后,一刀剁掉它的脑袋! 记住,一定要一刀下去,狗头分离。 再剁掉它的四肢,但这个过程一定不能让它看到是你杀了它。 然后你把狗血抹遍全身,经过一个很诡异的仪式后,狗的灵魂就会保留下来,并且依然如生前一样效忠你,服从你。 而你要每天祭拜它,并且每天生吞它尸体的一块肉,直到吃完为止。 这样一来,犬神就成了你的守护神灵,你可以得到它的庇护,并且乞求它的帮助,而你要做的,就是祭拜它,给它香火,并且满足它的一些要求。 一条狗会有什么要求? 谁都不能确定,也许它只想要一根骨头尝尝,但也许它想吃一个孩子…… 它喜怒无常,需求古怪而不能琢磨。你若是不能满足它,它便会发脾气。 犬神之所以能作为一种家族祭灵,就是因为它是会随着血脉传承的。 它的第一任主人,默认就是犬神的第一任灵媒。 到了第二任,犬神会选择这个人的其中一个子嗣,作为它的第二任祭灵,从而世世代代传承下来。 而犬神之所以被当成是邪灵,就是因为它喜怒无常,行事偏激诡谲,且睚眦必较,张扬恣意。 “如果是人的话……那会是什么?”桑信眉头紧皱,“它怎么会有犬神的特征?” “桑信大师,你被它拉入结界过吗?”苏乙问道。 “怎么?”桑信看向苏乙。 “我在结界中见到的,是一个黑胖子。”苏乙道,“它是人的形象,而不是狗。” “这不奇怪,”桑信解释,“犬神一般都以自己的第一任主人为自己的形象。” 苏乙恍然,点点头。 “老黎,你怎么看?”桑信看向黎叔。 黎叔缓缓摇头:“按你和火土的描述,应该是犬神无疑。” “这位女檀越!”桑信面色严肃看着诺伊,“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你搞错了你女儿身上的状况!第二,你在对我们说谎!” 诺伊急忙道:“大师,我绝没有说谎,我以圣母玛利亚的名义起誓!” 但凡有信仰的人,是绝不会随意用自己的信仰起誓的,诺伊这么一说,桑信和黎叔立刻就相信了她。 但苏乙却突然冷不丁开口:“你说你没说谎……那你有没有隐瞒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我、我没有。”诺伊一怔,下意识道。 “你也用圣母玛利亚的名义发誓?”苏乙淡淡道。 “我、我……”诺伊嗫嚅着,躲闪着眼神,说不出话来。 见到这一幕,桑信和黎叔勃然变色! 到了这时候,他们哪里还不知道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老实! 驱邪不是请客吃饭,是在刀尖上跳舞的危险行当! 很多时候驱邪法师都不是死于实力不够,而是死于准备不足。 之所以准备不足,就是因为信息情报的缺失,甚至是谬误。 邪魔阴诡之事,一定要“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否则差之毫厘,便可能谬以千里,你所准备的手段不但不会奏效,反而会让你陷入被动,成为你自己的催命符。 就比如那次苏乙和陈友去打水鬼,但没想到水鬼有两个,这就是严重的信息谬误。 若非苏乙在场力挽狂澜,陈友那次就交代在那儿了。 因此,但凡修行人,最忌讳的就是事主对阴邪之事有所隐瞒,甚至是欺骗。 讳疾忌医只会自误,但在驱邪这件事上,一定会害人害己! “女檀越,如果你想我们帮你,最好实话实话!不得有丝毫隐瞒!”桑信冷冷道,“但如果你蓄意隐瞒什么,那你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我、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和我女儿的问题没有关系……”诺伊弱弱解释道。 “有没有关系要我们来判断,而不是你!”桑信道,“你既然来求我,就说明你也知道我们才是专业的,现在,我要知道发生在你女儿身上的,还有和这件事所有有关的事情!” “我、我说……我说……”诺伊颓然道。 “其实我不是想要隐瞒,而是觉得这些不重要……”她无力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接着道,“其实,我家里开着一家狗肉餐厅,我每天都要杀几条狗……” 砰! 桑信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拍案而起。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觉得和你女儿没关系?”桑信怒目喝道,“我们一直在说犬神犬神,一直都在说和狗有关的事情,但偏偏你却隐瞒了你是个杀狗的!你自己觉得这有没有道理?” “大师……”诺伊突然跪了下来,流泪道:“我只是觉得,上我女儿身的一定是巴扬神……说不定就是巴扬神伪装成了犬神,来害我女儿……它恨我女儿,它怨恨我女儿不肯成为祂的灵媒,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桑信摇头,一副有火难发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隐瞒的?”他问道。 “没了,真的没了!”诺伊急忙道,“我以圣母玛利亚的名义发誓,关于我女儿的事情,我真的没有任何隐瞒了。” 桑信叹了口气,和苏乙和黎叔对视一眼,见他们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门口的弟子会带着你去禅房休息。” “那大师,我女儿她……”诺伊期期艾艾地问道。 “我会帮她的。”桑信道。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诺伊顿时大喜对着桑信连连作揖磕头。 桑信做了个虚扶的动作,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等诺伊离开后,苏乙淡淡道:“这个女人还是没有完全说实话。” 桑信和黎叔齐齐皱眉,看向苏乙。 “黄老弟,为什么这么说?”桑信问道。 “第一,她说她的家族祭灵是巴扬神,像这种家族信仰,后辈若是背叛,就等于背叛了家族,背叛了祭灵。”苏乙道,“从这一点来说,巴扬神报复她,或者通过报复她女儿来报复她是有可能的。但如果巴扬神真这么做了,西方教一定不会坐视自己的信徒被邪神侵扰。” “她话里话外都在表明她觉得上她女儿身的就是巴扬神,而且还找了个本土信仰和外来信仰冲突的敏感问题作为西方教对她女儿置之不理原因的解释,但这个理由其实细细想想,根本站不住脚。” 桑信和黎叔都露出茫然之色,显然没想明白其中缘由。 苏乙道:“你们想想,她既然能带着女儿跑到港岛来请桑信大师帮忙,那为什么不能带着女儿来港岛的教堂请这边的神父帮忙?” “诺伊信仰西方教,难道她不是更应该向自己信仰的神灵求助祈祷吗?” 桑信和黎叔这才恍然。 “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很别扭,现在明白别扭在哪儿了,”黎叔摇头道,“她说她女儿是无神论者……其实她也是,而且她是个伪信仰者。伪装信仰,其实是渎神,我甚至怀疑她拜的天主根本不会庇护她。” “我对西方教不太了解,但西方教应该也很忌讳杀狗这件事吧?”桑信道,“我刚才听她说自己开狗肉餐厅我就觉得奇怪了,不过却没多问,毕竟也多的是杀猪屠夫家里供奉佛祖的。” “她不向她的教会求助,背后一定另有原因。”苏乙道,“这是我怀疑她没说实话的第一个疑点。” “还有一个疑点,她对巴扬神有种很复杂的情感,我读到了愧疚,和恐惧。” 苏乙知道两人不明白,干脆直接解释道:“恐惧很好理解,她改换信仰,背叛巴扬神,所以恐惧。但愧疚这件事就很奇怪了。” “因为背叛,所以愧疚?”桑信道。 “这不可能!”黎叔反驳道,“你没有儿女,不会理解父母对孩子的情感。如果她真的觉得是巴扬神害了她孩子,她只会恨巴扬神,绝不会有任何愧疚。” “黄老弟,你从哪儿看出她愧疚了?”桑信问道。 “从她的一句话里。”苏乙道,“她之前说,巴扬神很善良,但很快又改口说以前很善良。我学过心理学,她说这句话,大概率是出于对巴扬神的内疚,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内疚。” “做了对不起神的事情?”桑信猜测道。 苏乙皱眉摇头,这他也不能推测出来了。 但他知道一点,这个故事绝非原剧情表面演绎的那么简单。 这个诺伊,一定还隐瞒着什么。 “总之,如果一定要插手这件事情,我建议绕过这个女人,先去查明真相。”苏乙对桑信道,“这个女人是个祸害,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考虑限制住她,免得她坏事。” 桑信若有所思点头。 苏乙刚打算开口接着说,突然眉头一皱,看向门外。 在他的感应中,刚刚离开的诺伊,又被带她离开的那个弟子领着匆匆跑了回来。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小和尚带着诺伊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师父,这位女檀越的女儿不见了!”小和尚慌张说道。 “阿宁!阿宁不见了啊大师!”诺伊也慌慌张张地说道。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桑信瞪大了眼睛,苏乙和黎叔也都十分错愕。 “空礼呢?”桑信急忙追问道。 空礼就是之前带阿宁离开的那个小和尚。 “空礼……我一直都没见到他呀……”这和尚颤声答道。 桑信脸色阴晴不定,怒极反笑:“还真是怪石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一个被封死的邪灵,在我的寺庙里,能闹出这么多花样来?” 1300、承诺 阿宁又不见了。 而且连带着带她离开的和尚也一起不见了。 这就奇了怪了。 按理说有苏乙的镇邪符,阿宁身上的鬼祟不应该出来作祟了。 就算犬神再厉害,它也不是真身附体在阿宁身上,而只不过是意识的投影罢了。 这样的情况下,镇邪符是可以护住阿宁的意识不被控制的。 既然这样,阿宁怎么会又无缘无故失踪? 而且还带着送她回去的和尚一起? “老黎,你试试能不能找他们出来。”桑信脸色很难看,显然也动了真火。 各门各派都有寻踪追觅的法术,但侧重方向又都不同。 就比如在一定范围内寻找特定之人的踪迹,或者是巡视防护,那无疑是黎叔的五鬼更有效率。 黎叔闻言当然不会推辞,手掐法诀口中念咒,“四鬼”呼啸而去。 不一会儿,黎叔的表情突然错愕起来,然后眼神无比古怪地看向桑信。 “这么看我做什么?”桑信莫名其妙,“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你们的祖师殿……”黎叔面色复杂,欲言又止,“不过……” “老黎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桑信有些烦躁道,“不过什么呀?” “不过,画面有些少儿不宜。”黎叔叹了口气,“咱们三个去一趟吧,别人就别跟了。” 桑信愣了半响,脸色渐渐黑如锅底! 苏乙也表情有些奇怪,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三人匆匆赶到祖师殿,还没推门,耳聪目明的苏乙就听到了里面不可描述的声音,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了。 苏乙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这其实是男人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作祟。 论及在这个位面苏乙遇到的所有女人漂亮程度,身材之好,阿宁绝对算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皮肤白皙,身材高挑,面容精致…… 而且还带着冷艳忧郁的气质,这种御姐范对男人来说有着致命吸引力。 但就是这样一个御姐,第一次见面就用姨妈巾扔苏乙;第二次再见干脆光着屁股满山爬,现在更是跟一个长相丑陋的小和尚在佛堂里乱搞起来…… 砰! 桑信怒气冲冲一把推开佛堂的大门。 庄严肃穆的凋塑,眼含慈悲。 衣服散落一地,香炉烛台全部被扔到了地上,两个赤条条的身子正在香桉上坐最原始的运动。 女上男下。 听到大门的响动,和尚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沉浸在无尽欢愉之中。 而阿宁却突然回过头来。 娇媚的眼神带着一丝邪异,嘴角微微勾起,但动作却半分都没停下。 就是这一眼,让桑信心中的怒火瞬间像是被一盆凉水浇灭。 而看到这一幕的苏乙和黎叔也同时心中一凛! 桑信和黎叔几乎不约而同向阿宁窜了过去。 两人一个迅速在掌心画符,一个迅速摸出佛珠,前者一掌拍在阿宁光洁的嵴背上,后者健步如飞跃上香桉,将佛珠按在阿宁头顶上。 嗡! 阿宁浑身一震,其皮肤隐隐有一些鬼手凸出,口中发出非人般痛苦嘶吼声。 “噗!” 黎叔一口鲜血喷在阿宁的嵴背上,以指为笔,迅速书写镇邪符。 而桑信死死按住阿宁的额头,口中飞快念咒:“嗡比好,咕噜吗哈钵罗,混那胡,勿急勿……” 这是秽迹金刚咒,专门降服**。 阿宁浑身剧颤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身下的和尚此刻却整个人放松下来,露出无比舒爽的神色,然后头一歪,晕死过去。 渐渐的,阿宁不动了,软踏踏倒在一边。 桑信试了试徒弟的鼻息,然后冷哼一声,一脚把那个和尚踹到了地上,那和尚痛呼一声,悠悠转醒,茫然看着四周。 此时苏乙走了过来,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袈裟,把阿宁的身体裹了起来。 和尚渐渐恢复意识,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扑通一下跪在桑信面前,连连磕头哭喊:“师父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 “你跟我修行七年,这七年的修行,算是喂了狗了!”桑信恨得牙痒痒,一指大门,“滚!给我滚去戒律堂面壁!滚!” 他声色俱厉,吓得这和尚慌乱套上衣服,急忙跑了出去。 “你别怪他,这是阴祟作怪。”黎叔面色凝重道。 “那也怪他定力不足!真是家门不幸!”桑信忿忿不平。 苏乙手放在阿宁眉心片刻,然后若有所思收回手来。 “有邪祟入侵的痕迹,但这不是犬神。”苏乙皱眉,“镇魔符不见了,应该是她蛊惑刚才那个小师父帮她去掉了。” 顿了顿,苏乙疑惑看向桑信和黎叔问道:“但这也不该啊,有镇魔符在,这邪祟按理说根本不能控制这女孩的意识。难道是女孩自己蛊惑小师父的?” 在经验见识这方面,苏乙到底还是有些欠缺,光是凭借邪祟入侵的痕迹,他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不是什么邪祟,而是一种煞。”黎叔皱眉道,“你的镇魔符能镇阴气,鬼气、秽气,但这种煞释放的是**,镇魔符又镇不了**……” “煞?”苏乙一怔。 煞这种东西比较复杂,每个人生来就带有神煞,这东西跟情绪、欲望和气场等有关,在风水学上来讲好的情绪、欲望和气场,叫做“神”,反之则被称为“煞”。 煞这种东西的来源很多,也很没有规律。 人身上会出煞,动物身上也会出煞,甚至是是花草石头上都会出煞。 阴气重可能出煞,阳气重也可能出煞,阴阳调和适中的地方,也可能出煞。 谁都说不明白这东西是怎么诞生的,但它就是存在。 一般犯煞的人,都是自己的命理、运势出了问题,但阿宁显然不是这样。 它是被“煞气入体”了。 这煞除非是擅长看相算命的,否则一般修行人看不出来。 若是风叔在,可能还能看出一二,但苏乙等三人对算命看相可谓一窍不通,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因此,三人都没有察觉阿宁身上除了附了一只邪灵,居然还附了煞。 煞这东西不好除,属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顽疾,因为它潜藏在人的情绪欲望之中,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动它。 化解煞,必须是个长期的过程,一般都需要法器镇压,再常年诵经消磨化解,别无他法。 “阴郁妨碍,这种煞应该是九丑。”桑信沉着脸道,“只有九丑煞才会唆使人不分场合地教培。” “又被犬神入侵,又被九丑煞入侵……这姑娘怎么这么多灾多难?”黎叔眉头紧皱,“这姑娘身上一定有什么问题,否则不可能这么倒霉。” “那个诺尹肯定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桑信摇头,“罢了,明天给她一张护身符,先暂时打发了她们。咱们眼下满脑门官司,没时间跟她们斗心眼耗时间。如果咱们还能活下来,那就说明她真的跟我有缘,我再渡她。” 苏乙道:“我送她回去吧。” 桑信点点头。 他还要处理很多事情,但再派个弟子跟过去他又不放心,苏乙肯代劳,自然最好不过。 “我找个弟子带你过去……” “不必,我知道路。”苏乙道,“不过桑信大师最好交代个人找一身衣服,送到她房间里去,顺便通知她母亲这件事。” 之前他就把整个寺庙里的地形摸透了。 “我送回去她,便自己回地藏堂打坐疗伤,桑信大师和黎叔也早点休息吧。”苏乙道。 说罢,他抱起被袈裟包裹住的阿宁,迈步往出走去。 夜色冰凉。 苏乙抱着阿宁走在禅院幽静蜿蜒的石板路上,怀中的女孩虽然闭着眼睛,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们是不是帮不了我?”她语气清冷澹泊,毫无感情。 苏乙低头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停。 “能帮。”他简短道。 “为什么不杀了我?”阿宁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我杀了那么多人。” “你只是个工具。”苏乙笑了笑道,“就算是法律也不会找一把刀的麻烦,更何况,你也是受害者,那些都不是你想做的。” “可是我都感觉得到!”阿宁突然激动起来,她勐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苏乙的手臂,嘴唇哆嗦着,眼泪夺眶而出,“我能感觉到我咬断人的脖子,我能感觉到我不知廉耻地随便找个男人做那种事情,我什么都能感觉到!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承受这种事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想好好工作照顾家里人的普通女孩,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一个肮脏邪恶的怪物?为什么我不能像是别的女孩一样过普普通通的生活,谈一场恋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享受生活?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 阿宁几乎是哭喊着吼出来,她抓着苏乙的手臂,哭得泣不成声。 “我求求你,你杀了我!”阿宁泪眼迷蒙,抓住苏乙的手臂苦苦哀求,“你如果可怜我,求求你杀了我!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像个畜生一样没有尊严的活下去了!” 苏乙微微沉默,缓缓道:“如果以后这些不好的事情都将远离你,所有的不好,都将停留在过去,你还想死吗?” “会吗?”阿宁流着泪问道。 苏乙对她笑了笑:“会的,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摆脱这些。你这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等消灭了所有的事情,你换个新的地方,依然会有欢乐幸福的一生。” “会吗?”阿宁泪如泉涌。 苏乙抱着她进入一个禅房,把她放在床上,然后替她盖上被子。 他摸了摸阿宁的头。 “会的。”他轻声说。 阿宁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苏乙缓缓输送内力,为她梳理体内紊乱驳杂的气息。 渐渐的,这姑娘沉沉睡去。 苏乙这才转身走出房门。 苏乙离开后不久,诺尹就抱着一套僧衣满脸惊慌地跑来了,进了阿宁的房间。 而此时苏乙已经再次来到了地藏殿之中。 他的意识已完全沉浸在意识流教学空间里,开始普庵五雷法的学习了。 和画符不一样,修五雷法需要在绝阴之地布下绝阳法阵,意识流空间只能模拟这种环境,让苏乙在接近真实的状况下去不断“试错”,但真正修炼,还是得在现实环境中按照要求去做。 但练武也好,修行也罢,最耗时间的不就是“熟练度”吗? 苏乙能以这种作弊的形式完成最好时间的过程,其实已经很知足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乙还在修炼,风叔就来了。 他带着几本古朴的书匆匆而来,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看上去很是疲惫,显然昨晚忙了一晚上。 “风哥,这么早?”苏乙笑着跟他打招呼。 “我听桑信说了,你的情况很严重?”风叔脸色凝重问道,“他说你整个心脏都尸化了?” “心脉还保留一丝活性,不算太糟糕。”苏乙笑了笑,“我的武功能压制,只要不动手的话,我还能活很久的。” “真不知道该说你乐观,还是没心没肺。”风叔见苏乙还笑得出来,忍不住摇头,他伏下身子,为苏乙把脉。 但和昨天一样,苏乙没有任何脉搏。 风叔深吸一口气,先是把手中那几本古朴的书递给苏乙,道:“这些是咱们茅山术法咒诀,你先拿着。” 苏乙郑重接过,肃然道:“风哥……” “不必多说了!”风叔摆摆手,“咱们本就是同门,何况又志同道合,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 他看着苏乙,严肃道:“咱们茅山解尸气的法有十多种,但你这种情况前所未有,我也不知道哪一种对你奏效。咱们只能一种一种来试了。” “好,有劳风哥了。”苏乙道。 就在风叔开始帮苏乙尝试着疗伤之时,另一边,李国强也正驱车赶过来。 本来说好跟风叔一起来的,不过他临时接了桉子出警,风叔等不及他,所以就先来了。 李国强也得知了苏乙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也十分担心,所以匆匆赶来。 浑然没注意到,有辆车一直跟着他…… 1300、承诺 阿宁又不见了。 而且连带着带她离开的和尚也一起不见了。 这就奇了怪了。 按理说有苏乙的镇邪符,阿宁身上的鬼祟不应该出来作祟了。 就算犬神再厉害,它也不是真身附体在阿宁身上,而只不过是意识的投影罢了。 这样的情况下,镇邪符是可以护住阿宁的意识不被控制的。 既然这样,阿宁怎么会又无缘无故失踪? 而且还带着送她回去的和尚一起? “老黎,你试试能不能找他们出来。”桑信脸色很难看,显然也动了真火。 各门各派都有寻踪追觅的法术,但侧重方向又都不同。 就比如在一定范围内寻找特定之人的踪迹,或者是巡视防护,那无疑是黎叔的五鬼更有效率。 黎叔闻言当然不会推辞,手掐法诀口中念咒,“四鬼”呼啸而去。 不一会儿,黎叔的表情突然错愕起来,然后眼神无比古怪地看向桑信。 “这么看我做什么?”桑信莫名其妙,“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你们的祖师殿……”黎叔面色复杂,欲言又止,“不过……” “老黎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桑信有些烦躁道,“不过什么呀?” “不过,画面有些少儿不宜。”黎叔叹了口气,“咱们三个去一趟吧,别人就别跟了。” 桑信愣了半响,脸色渐渐黑如锅底! 苏乙也表情有些奇怪,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三人匆匆赶到祖师殿,还没推门,耳聪目明的苏乙就听到了里面不可描述的声音,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了。 苏乙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这其实是男人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作祟。 论及在这个位面苏乙遇到的所有女人漂亮程度,身材之好,阿宁绝对算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皮肤白皙,身材高挑,面容精致…… 而且还带着冷艳忧郁的气质,这种御姐范对男人来说有着致命吸引力。 但就是这样一个御姐,第一次见面就用姨妈巾扔苏乙;第二次再见干脆光着屁股满山爬,现在更是跟一个长相丑陋的小和尚在佛堂里乱搞起来…… 砰! 桑信怒气冲冲一把推开佛堂的大门。 庄严肃穆的凋塑,眼含慈悲。 衣服散落一地,香炉烛台全部被扔到了地上,两个赤条条的身子正在香桉上坐最原始的运动。 女上男下。 听到大门的响动,和尚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沉浸在无尽欢愉之中。 而阿宁却突然回过头来。 娇媚的眼神带着一丝邪异,嘴角微微勾起,但动作却半分都没停下。 就是这一眼,让桑信心中的怒火瞬间像是被一盆凉水浇灭。 而看到这一幕的苏乙和黎叔也同时心中一凛! 桑信和黎叔几乎不约而同向阿宁窜了过去。 两人一个迅速在掌心画符,一个迅速摸出佛珠,前者一掌拍在阿宁光洁的嵴背上,后者健步如飞跃上香桉,将佛珠按在阿宁头顶上。 嗡! 阿宁浑身一震,其皮肤隐隐有一些鬼手凸出,口中发出非人般痛苦嘶吼声。 “噗!” 黎叔一口鲜血喷在阿宁的嵴背上,以指为笔,迅速书写镇邪符。 而桑信死死按住阿宁的额头,口中飞快念咒:“嗡比好,咕噜吗哈钵罗,混那胡,勿急勿……” 这是秽迹金刚咒,专门降服**。 阿宁浑身剧颤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身下的和尚此刻却整个人放松下来,露出无比舒爽的神色,然后头一歪,晕死过去。 渐渐的,阿宁不动了,软踏踏倒在一边。 桑信试了试徒弟的鼻息,然后冷哼一声,一脚把那个和尚踹到了地上,那和尚痛呼一声,悠悠转醒,茫然看着四周。 此时苏乙走了过来,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袈裟,把阿宁的身体裹了起来。 和尚渐渐恢复意识,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扑通一下跪在桑信面前,连连磕头哭喊:“师父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 “你跟我修行七年,这七年的修行,算是喂了狗了!”桑信恨得牙痒痒,一指大门,“滚!给我滚去戒律堂面壁!滚!” 他声色俱厉,吓得这和尚慌乱套上衣服,急忙跑了出去。 “你别怪他,这是阴祟作怪。”黎叔面色凝重道。 “那也怪他定力不足!真是家门不幸!”桑信忿忿不平。 苏乙手放在阿宁眉心片刻,然后若有所思收回手来。 “有邪祟入侵的痕迹,但这不是犬神。”苏乙皱眉,“镇魔符不见了,应该是她蛊惑刚才那个小师父帮她去掉了。” 顿了顿,苏乙疑惑看向桑信和黎叔问道:“但这也不该啊,有镇魔符在,这邪祟按理说根本不能控制这女孩的意识。难道是女孩自己蛊惑小师父的?” 在经验见识这方面,苏乙到底还是有些欠缺,光是凭借邪祟入侵的痕迹,他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不是什么邪祟,而是一种煞。”黎叔皱眉道,“你的镇魔符能镇阴气,鬼气、秽气,但这种煞释放的是**,镇魔符又镇不了**……” “煞?”苏乙一怔。 煞这种东西比较复杂,每个人生来就带有神煞,这东西跟情绪、欲望和气场等有关,在风水学上来讲好的情绪、欲望和气场,叫做“神”,反之则被称为“煞”。 煞这种东西的来源很多,也很没有规律。 人身上会出煞,动物身上也会出煞,甚至是是花草石头上都会出煞。 阴气重可能出煞,阳气重也可能出煞,阴阳调和适中的地方,也可能出煞。 谁都说不明白这东西是怎么诞生的,但它就是存在。 一般犯煞的人,都是自己的命理、运势出了问题,但阿宁显然不是这样。 它是被“煞气入体”了。 这煞除非是擅长看相算命的,否则一般修行人看不出来。 若是风叔在,可能还能看出一二,但苏乙等三人对算命看相可谓一窍不通,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因此,三人都没有察觉阿宁身上除了附了一只邪灵,居然还附了煞。 煞这东西不好除,属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顽疾,因为它潜藏在人的情绪欲望之中,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动它。 化解煞,必须是个长期的过程,一般都需要法器镇压,再常年诵经消磨化解,别无他法。 “阴郁妨碍,这种煞应该是九丑。”桑信沉着脸道,“只有九丑煞才会唆使人不分场合地教培。” “又被犬神入侵,又被九丑煞入侵……这姑娘怎么这么多灾多难?”黎叔眉头紧皱,“这姑娘身上一定有什么问题,否则不可能这么倒霉。” “那个诺尹肯定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桑信摇头,“罢了,明天给她一张护身符,先暂时打发了她们。咱们眼下满脑门官司,没时间跟她们斗心眼耗时间。如果咱们还能活下来,那就说明她真的跟我有缘,我再渡她。” 苏乙道:“我送她回去吧。” 桑信点点头。 他还要处理很多事情,但再派个弟子跟过去他又不放心,苏乙肯代劳,自然最好不过。 “我找个弟子带你过去……” “不必,我知道路。”苏乙道,“不过桑信大师最好交代个人找一身衣服,送到她房间里去,顺便通知她母亲这件事。” 之前他就把整个寺庙里的地形摸透了。 “我送回去她,便自己回地藏堂打坐疗伤,桑信大师和黎叔也早点休息吧。”苏乙道。 说罢,他抱起被袈裟包裹住的阿宁,迈步往出走去。 夜色冰凉。 苏乙抱着阿宁走在禅院幽静蜿蜒的石板路上,怀中的女孩虽然闭着眼睛,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们是不是帮不了我?”她语气清冷澹泊,毫无感情。 苏乙低头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停。 “能帮。”他简短道。 “为什么不杀了我?”阿宁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我杀了那么多人。” “你只是个工具。”苏乙笑了笑道,“就算是法律也不会找一把刀的麻烦,更何况,你也是受害者,那些都不是你想做的。” “可是我都感觉得到!”阿宁突然激动起来,她勐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苏乙的手臂,嘴唇哆嗦着,眼泪夺眶而出,“我能感觉到我咬断人的脖子,我能感觉到我不知廉耻地随便找个男人做那种事情,我什么都能感觉到!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承受这种事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想好好工作照顾家里人的普通女孩,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一个肮脏邪恶的怪物?为什么我不能像是别的女孩一样过普普通通的生活,谈一场恋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享受生活?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 阿宁几乎是哭喊着吼出来,她抓着苏乙的手臂,哭得泣不成声。 “我求求你,你杀了我!”阿宁泪眼迷蒙,抓住苏乙的手臂苦苦哀求,“你如果可怜我,求求你杀了我!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像个畜生一样没有尊严的活下去了!” 苏乙微微沉默,缓缓道:“如果以后这些不好的事情都将远离你,所有的不好,都将停留在过去,你还想死吗?” “会吗?”阿宁流着泪问道。 苏乙对她笑了笑:“会的,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摆脱这些。你这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等消灭了所有的事情,你换个新的地方,依然会有欢乐幸福的一生。” “会吗?”阿宁泪如泉涌。 苏乙抱着她进入一个禅房,把她放在床上,然后替她盖上被子。 他摸了摸阿宁的头。 “会的。”他轻声说。 阿宁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苏乙缓缓输送内力,为她梳理体内紊乱驳杂的气息。 渐渐的,这姑娘沉沉睡去。 苏乙这才转身走出房门。 苏乙离开后不久,诺尹就抱着一套僧衣满脸惊慌地跑来了,进了阿宁的房间。 而此时苏乙已经再次来到了地藏殿之中。 他的意识已完全沉浸在意识流教学空间里,开始普庵五雷法的学习了。 和画符不一样,修五雷法需要在绝阴之地布下绝阳法阵,意识流空间只能模拟这种环境,让苏乙在接近真实的状况下去不断“试错”,但真正修炼,还是得在现实环境中按照要求去做。 但练武也好,修行也罢,最耗时间的不就是“熟练度”吗? 苏乙能以这种作弊的形式完成最好时间的过程,其实已经很知足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乙还在修炼,风叔就来了。 他带着几本古朴的书匆匆而来,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看上去很是疲惫,显然昨晚忙了一晚上。 “风哥,这么早?”苏乙笑着跟他打招呼。 “我听桑信说了,你的情况很严重?”风叔脸色凝重问道,“他说你整个心脏都尸化了?” “心脉还保留一丝活性,不算太糟糕。”苏乙笑了笑,“我的武功能压制,只要不动手的话,我还能活很久的。” “真不知道该说你乐观,还是没心没肺。”风叔见苏乙还笑得出来,忍不住摇头,他伏下身子,为苏乙把脉。 但和昨天一样,苏乙没有任何脉搏。 风叔深吸一口气,先是把手中那几本古朴的书递给苏乙,道:“这些是咱们茅山术法咒诀,你先拿着。” 苏乙郑重接过,肃然道:“风哥……” “不必多说了!”风叔摆摆手,“咱们本就是同门,何况又志同道合,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 他看着苏乙,严肃道:“咱们茅山解尸气的法有十多种,但你这种情况前所未有,我也不知道哪一种对你奏效。咱们只能一种一种来试了。” “好,有劳风哥了。”苏乙道。 就在风叔开始帮苏乙尝试着疗伤之时,另一边,李国强也正驱车赶过来。 本来说好跟风叔一起来的,不过他临时接了桉子出警,风叔等不及他,所以就先来了。 李国强也得知了苏乙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也十分担心,所以匆匆赶来。 浑然没注意到,有辆车一直跟着他…… 1301、再见 茅山法多以杀伐为主,这是因为茅山派立派宗旨便是荡妖除魔,澄清寰宇。 有矛必然有盾,因此茅山法中自是不乏驱邪镇魔的自救之术,如驱瘟咒、祛邪咒、破秽咒等等。 这些法术若是用扎寻常人身上,效果自然不用多说。 但遗憾的是,对苏乙这个整个心脏已经尸化的人来说,完全无效。 风叔尝试了十几种方法都没用,心已沉到了谷底。 “火土,你别灰心,一定还有办法的……”风叔声音低沉道。 “风哥你又何必安慰我?”苏乙淡淡一笑,“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怎么会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有内力护住心脉,只要不太过耗费内力,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我也不会放弃自救的,黎叔的蛊术应该对我有些效果,另外,只要我学会了桑信大师的雷法,应该也能缓解我的尸气。” 风叔勉强一笑,道:“对,千万别放弃希望,只要还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苏乙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风叔看着苏乙洒脱淡然的表情,心中既难过又佩服。 “不说这个了,”苏乙看向风叔,“风哥之前不是说求助那些名门大教吗?” “我已经通告过了。”风叔脸色有些不好,“但他无意插手。他所在意者,只是保护好李文斌不受侵害。” “为什么?”苏乙皱起了眉头,他是真心不能理解,“你说的这个人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港岛,说明他就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为什么眼看一场人间浩劫,他也不出手?” “人家说,阴间会处理,而且这是港岛,不是内地。”风叔自嘲一笑,“他们修内丹法的,能不沾业力就绝不轻易沾染业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才是他们信奉的。对于他们来说,人、鬼、畜生,甚至是一块石头都没什么分别,天行有常,道法自然,他们根本不想干涉任何事情。” 苏乙眉头紧皱。 这跟他了解的道门一点都不一样。 不是说盛世封山修行,乱世下山救人吗? 似乎是看出了苏乙的疑惑,风叔道:“玄门讲劫数。有道人下山履红尘,或者云游四方,就是为了应劫,应了劫,修为就能大进。若是乱世,天地大劫,谁都躲不过,修行人下山应劫也是无奈,否则不渡劫,你躲起来修行反而是找死。” “但天下太平的时候,所有劫数都是红尘劫,除非这摄青关乎哪个道人的劫数,否则这些修内丹法的岂会下山自找劫数,沾染业力?他们是唯恐避之不及。” “对咱们来说,降妖除魔是惩恶扬善。但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干扰天数,逆天而行,会坏了修行的。”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我再问问本土的,不过年轻时我跟他们闹得很僵,别抱太大希望。”风叔摇头,“现在就看桑信能不能说动佛门的人来帮忙了。如果他也不行……只能孤军奋战了。” 见苏乙不说话,风叔以为苏乙是心中不忿,便安慰道:“你也想开点,人家不来,于情于理都没什么错。咱们觉得他们冷血,但他们有什么责任来拼命呢?说到底是理念不同罢了。” 说是这么说,但风叔明显还是对那些名门大派心里是有怨念的,最后又自嘲一句:“知道人家为什么看不上我们吗?就是因为觉得我们舍本逐末,各个不得好死,所以大家就道不同不相与谋了。” 苏乙点点头。 他对这一点倒没什么看法,只是奇怪那些名门大派为什么不出手而已,没道理这些门派里没有一个悲天悯人,不理人间疾苦的吧? “桑信大师也遇到了麻烦事,”苏乙道。 他把阿宁母女的事简短说了一遍。 “又是犬神,又是九丑……这个叫阿宁的姑娘不对劲。”风叔敏锐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她这么招阴邪鬼祟之物,她的身体一定有问题。” “要去看看嘛?”苏乙问道,“桑信大师现在应该在处理她们母女的事情。” “算了,不关我事,我还是不多管闲事了。”风叔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你叫你女儿来吧,咱们先办咱们自己的事情,一件一件来。” 苏乙正要说话,却神色一动,看向门外。 便见一个和尚带着李国强向这边走来。 李国强进来先是跟风叔敬了个礼,这才看向苏乙,道:“黄先生,你没事吧?” 虽然表情淡然,但语气中蕴含着关切。 苏乙笑着摇摇头:“你们杂务科总共就你们两个主力,都跑我这里来,不用上班啊?” “担心你自己吧!”风叔没好气道。 “黄先生,昨晚我梦见的那家伙,就是那只鬼吗?”李国强微微犹豫,不自然地问道。 “重要吗?”苏乙笑道。 “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帮到什么忙?”李国强问道。 苏乙点点头:“你很关键,抱歉把你蒙在鼓里。” “我懂,您不必说抱歉。”李国强摇头道,“我记得昨晚在梦里我什么都告诉它了,如果你把事情全告诉我,那一定会坏事。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知道那家伙会来找我?它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我肯定它会去找你,是因为我知道它怕我,所以但它又迫切想要了解我,你昨天跟我接触最多,它不找你找谁?”苏乙道。 “是因为这个?”李国强怔了下,“那……它盯上我用的是什么方法?” 问出这话的时候李国强语气很平静,但拳头却不由自主微微攥起来。 苏乙神色如常道:“这种鬼想进谁的梦就进谁的梦,这是它的能力,如果昨天跟我的不是你,它也会进别人的梦。” “这样啊……”李国强微微松了口气。 “你早上跟的案子怎么样了?开枪了吗?”风叔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他明白苏乙的意思,李国强一定是想起了自己曾在梦中被剑吟过的事情,然后把两个梦联系起来了,所以想求证是不是黄父做的。 既然黄父已死,可以预料李国强有生之年都不会再接触到大黄父了,所以何必又说出真相给他添堵? 但苏乙却知道,李国强很聪明,想必是猜到了真相,哪怕苏乙没有说出真相,他只怕也有了怀疑。 只是苏乙的回答,可以让他做个鸵鸟,在心底彻底否认这个事实,毕竟他是知道女友也被入过梦的,如果苏乙给他一个明确答案,那将会彻底成为李国强心头的一根刺。 “开枪了。”李国强果然被风叔转移了注意力,“又是那种鬼东西,害了一个股票交易员,但它很不聪明,留下了痕迹,我顺藤摸瓜到了邻居家,找出了它,干掉了它。” 微微沉默后,李国强道:“真的没办法救人吗?” 风叔摇头:“要是有办法我们干嘛不用?你以为我们愿意向那些无辜的可怜人开枪?” 李国强还要问苏乙什么,却见苏乙似笑非笑看向门外道:“门外的朋友,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 风叔和李国强齐齐一愣,看向门外。 便见一个戴着棒球帽和口罩,还戴着墨镜的家伙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摘掉墨镜和口罩,脸上又是尴尬又是激动看着苏乙。 “刘先生!”风叔和李国强齐齐惊呼。 来人正是华仔。 “你怎么会来这儿?”李国强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一直跟着我的黑车是你?” 他察觉到了有车跟着自己,但却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巧合,现在才意识到并非如此。 “骚瑞骚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好奇了!我向你道歉!”华仔双手合十连连向李国强作揖赔罪,态度很是诚恳。 然后他表情激动看向苏乙,突然唱道:“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不用心情太坏……” 唱完他期待地看着苏乙。 苏乙却面无表情。 空气安静,场面逐渐尴尬。 就在华仔表情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时,风叔却往前一步挡在苏乙面前,警惕道:“刘先生,你跟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不要误会!我不是为了什么悬赏来的。”华仔急忙解释道,“我不缺钱,而且我相信黄先生不是坏人。” “你相信?你凭什么相信?”李国强故意板着脸问道。 “直觉!”华仔诚恳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真的这么认为!不好意思两位,昨晚你们在卫生间的对话,被我无意中听到了,所以我今天才跟到了这里。” “看来刘先生真是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李国强讥讽道。 “骚瑞骚瑞!”刘德华再次双手合十诚恳道歉。 一个大明星态度这么好了,李国强就算再不爽气也消了。 “刘先生来这里,应该不是还想跟我对歌吧?”苏乙笑着道。 “这么说,昨晚的人真的是您?”华仔顿时激动起来。 他突然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在了苏乙面前:“大师,请收我为徒!” “……”这个动作让李国强和风叔面面相觑,然后两人不约而同抱起膀子,站在一边看起戏来。 “大师,我很有诚意的,求求你收我为徒,我想跟你学本领,学真功夫!学斩妖除魔的本事!”华仔激动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冒昧,但请你相信我,我只是太珍惜这次机会了!” 苏乙忍不住笑了。 他上前扶起华仔,问道:“你觉得我有什么本事?” “就刷地一下飞上天!”华仔激动道,“还有,我知道你们在拯救世界,你们还在降妖除魔,我想学这些本事。” “你不想做明星了?”苏乙问道。 “如果您觉得我的身份是障碍,我可以立刻退出演艺圈!”华仔毫不犹豫地道。 这倒让苏乙有些讶然:“这么坚决?据我所知,你事业心很强,一直很努力,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 “哪个男人没有做大侠的梦?”华仔激动道,“我演再多的戏,都是假的!但我想学真本领,我想降妖除魔!” “这是你想拜我为师的理由?”苏乙问道。 “不止如此。”华仔道,“其实我更想了解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我想探索一切,而不是庸庸碌碌做个表面光鲜的明星!” 苏乙忍不住又笑了:“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知道世界本来的样子?其实我们知道的只不过比你多一点点,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所知其实半斤八两。” 华仔还要说话,苏乙却摆摆手道:“我是不会收你为徒的,你还是好好做你的明星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我真的很有诚意,求师父收我!”华仔顿时急了,就要再次跪下。 但苏乙只是一只手把住他的手臂,他就再也跪不下去了。 “我真的愿意退出演艺圈,只要师父肯收我,我愿意全心全意跟着师父你学本事!”华仔急促道。 “我相信你的诚意,”苏乙笑了笑,“不过我还是不能收你。” “为什么?”华仔急忙问道,“是不是我年龄大了?还是因为我没有天赋?” 苏乙叹了口气道:“因为我现在没时间教你什么东西。” “我可以等!”华仔道,“等多久都可以!” 苏乙想了想,道:“我倒是真有个忙要你帮忙。” “师父你说!”华仔顿时激动道。 “别叫我师父。”苏乙似笑非笑,“我需要你用你的名义,帮我组织一场晚宴,邀请的客人身份很杂,商人、律师、小商贩、学生,什么人都有。晚宴的地址要高档一点,但房间一定要隔音,而且要封闭,最好是单独的楼层,可以容纳一百多人。” “没问题!”华仔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我这边随时都可以,就算今天晚上都没问题。师父,你把宾客的名单给我,剩下的事情,你什么都不必管!” “你先找好地方再说吧。”苏乙道,“我给你留个电话,等你找好地点,再给我打电话。” 请假 对不起大家了,状态真的差,我好好调整下,争取明天早点更新,再次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02、查验 华仔虽然没有成功拜苏乙为师,但却拿到了苏乙“发布的任务”。 他把这当做了苏乙对他的考验,在拿到苏乙的联系方式后,他满怀激动和动力地离开了,并且保证会将苏乙交代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风叔有些看不懂苏乙想要做什么,苏乙正想解释,风叔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一听,脸色立刻变了,沉声问道:“在哪?” 几秒后又道:“好,我马上派人过去。” 挂了电话,风叔脸上闪过暗然:“又是小黄父作祟……这场黄父之祸,已经无可避免了。” “怎么回事?”李国强问道。 “我这边暂时走不开,得你跑一趟了。”风叔看向李国强,“有一家五口突然都变成白痴,邻居报警,地址在……” 末了风叔交代道:“你身上有火土给你的防鬼符,还有昨晚我给你的几道符,那鬼就算碰到你也没事,你可以利用这一点,控制局面,查出谁是鬼。但你要记住,一定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我懂。”李国强严肃点头,然后看向苏乙,“黄sir,你好好养伤,改天我再来看你。” “万事小心,不要觉得有了符就可以有恃无恐。”苏乙叮嘱道。 “我明白。”李国强点头,匆匆离去。 风叔长长一叹道:“以后小黄父只会爆发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而且谁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港岛要乱了。” “上面一定会出手挽回局势的。”苏乙澹澹道,“虽然是亡羊补牢,但最起码不用只靠你们两个奔波。” 风叔苦笑一声:“希望如此吧。” 顿了顿,他看了苏乙一眼道:“你在这儿休息,我去找桑信和老黎他们两个过来,顺便去请你太太。” “不必了。”苏乙看向门外,“桑信大师已经来了。” 桑信是和阿宁、诺尹母女两个一起来的。 “阿风,你也来了?”桑信双目布满血丝,脸上带着疲惫之色,对风叔点点头,又看向苏乙:“黄老弟,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苏乙摇摇头道:“放心,这段时间我都能维持。” “那就好,那就好……”桑信松了口气,指着跟他进来的诺尹和阿宁母女道:“我给了她护身符,不过只能防邪灵鬼祟,不能防煞。不过我给了她一本秽迹金刚经,只要坚持早晚诵读,还是会有一定效果的。” “要解决这女檀越身上的根源,还得去寻根追底,去她的家乡,亲自会会那邪灵。但现在我们没这个时间,所以只好请她们先离开,等咱们处理好了咱们的事情再说。不过她临走前,想要见见你。” 阿宁看着往前走了几步,对苏乙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起身看着他,道:“黄先生,谢谢你昨天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来只是想跟你道个别,我和阿妈要回去了。” 苏乙微微皱眉道:“如果可以,我不建议你们回家乡去,你身上问题的根源就在你的家乡,最好先远离那里。” 桑信闻言也点头道:“你们可以离开港岛,不过最好不要直接回家去,可以在湾湾离家远的地方先暂时住下,然后等我联络。” 诺尹急忙道:“好的,我和阿宁先去北台住一段时间,等待大师忙完后来湾湾,然后再跟你们一起回去。” 苏乙深深看着诺尹,道:“你要是不想害你女儿,也害了你自己的话,最好照你说的这么做,千万不要回家去!” “我会的,我当然不会害我女儿。”诺尹神色坚定道。 “好,那就祝两位女檀越一路顺风了。空仁,送客!”桑信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 二女也急忙回礼,然后再次跟苏乙道别。 等她们离开后,风叔才开口:“那个年轻女孩是被一种祭灵选定的灵媒?” 桑信讶然道:“可以啊阿风,眼睛这么尖?” 苏乙也很羡慕,这种事情他就看不出来。 风叔面色凝重道:“灵媒在没被神降之前,身体就像是个被拧开了瓶盖的空罐子,很容易被脏东西钻进去,所以这种人撞邪撞鬼并不稀奇……但这个姑娘不一样。” “她的身体……这么说吧,就像是一辆不用钥匙就能开走的汽车,谁上都行,而且还可以带乘客!” “这么严重?”桑信一怔。 风叔点头道:“好在她被厉害角色上了身,寻常鬼祟反倒不敢招惹她。现在有你的护身符,也能暂时挡一挡,不过她身上阴邪之气太重,你的符迟早要被她的阴邪之气腐蚀掉灵性,到时候情况会更糟糕。” “渡人先渡己,”桑信叹了口气,“因为她的事情,我已经折了几个好弟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火土的伤势,还有摄青的事情。” 桑信回头问苏乙:“黄老弟,那雷法,可跟你有缘?” “缘分不浅。”苏乙点头,站起身来对桑信郑重作揖行礼,“多谢桑信大师传法!” 一边的风叔也向桑信行了一礼。 桑信没有躲闪,站直受了两人一礼,欣慰笑道:“有缘就好,有缘就好!黄老弟,我这后山就有绝阴之地,是我为我自己布置的法阵,也是专门修行五雷法用的。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看看,我亲自为你开阵。” “此事先不急。”苏乙道,“在此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要桑信大师帮忙,是关于我女儿的。” “哦?什么事?”桑信问道。 “黎叔呢?”苏乙问道,“不如等他来了,我再一并解释。” “他一大清早问我要了几十个罐子,应该是为你孵育尸虫去了。”桑信道,“我先让弟子去请他来……对了,弟妹她们,要不要一并起来?” 苏乙摇头道:“等咱们说完了事情,再去叫她们。” 桑信点点头,又招来一个弟子,吩咐两声,这弟子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就见黎叔抱着两个被画满符文的黄布封口的罐子走了进来。 罐子里沙沙声不绝于耳,像是咀嚼的声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火土,感觉如何了?”这是黎叔进来第一句话。 苏乙心中一暖,笑道:“和昨天一样,暂时没什么变化,” 黎叔松了口气,对风叔点点头,然后走过来把两个罐子放在苏乙面前,道:“这两罐里差不多一千多条尸虫,不过它们现在在互相撕咬吞噬,等选出虫王来,差不多剩下七八百条左右,快见分晓了。” “黎叔费心了!”苏乙急忙道。 黎叔摇摇头,道:“光有虫也不行,我现在传你虫蛊术……” “老黎,这个先不急,黄老弟还有别的事情要说。”桑信道。 黎叔一怔,看向苏乙。 苏乙点点头,面色严肃几分,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事情是这样的……” 之前跟风叔说过的话,他在这里又说了一遍。 发生在女儿黄小美身上的怪事,自己少阴太阳的命格,关于五狱仙的猜测…… 桑信和黎叔听得大受震动,匪夷所思。 “杀人魈,历五狱,替罪成仙……这是邪法!”桑信眼中露出厌恶之色,“这种邪修人人得而诛之!” “除非天生双童,否则这种法除了害人害己,根本不可能成功。”黎叔也道。 他皱眉看向苏乙:“不过这个猜测是不是有些太牵强了?只凭你少阴太阳的命格就推测有人要修五狱仙,这可还离得远呢。” “子弹拐弯……”桑信皱眉,“黄老弟,会不会当时你看到的只是幻境,并非真实?” “没道理的。”苏乙摇头道,“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幻觉?目的是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看到子弹拐弯?” 桑信摇摇头,显然也觉得苏乙的反问有道理。 “能让子弹拐弯,就算是修五狱仙的邪修也做不到吧?”黎叔发现其中最大的问题,“就算是摄青,可能也做不到让子弹拐弯吧?” “摄青能不能做到不知道,但我见过的鬼物还有祭灵,都不可能做到。”桑信皱眉道,“这件事还真的很难解释。” 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苏乙知道答桉,却也不能直接剧透。 “不管怎样,先把人请来看看再说。”风叔道,“咱们在这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也对。”桑信出门招来弟子,让人去请刘清芳和黄小美。 很快,刘清芳就带着黄小美来了。 刘清芳很懂礼数,带着黄小美和每个人礼貌问候,然后才来到苏乙身边。 苏乙看得出她很紧张,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放心,妹妹不会有事的。” 刘清芳深吸一口气,对着苏乙勉强一笑,把黄小美交到苏乙手上。 苏乙一手牵着她的手,另一手摸了摸黄小美的头发,对她笑了笑,然后带她来到了风叔等三人面前。 三人从黄小美进来后,目光就一直锁定在她身上,互相交换着眼色。 如果是一般的邪祟附身或者作祟,以他们三个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不对来。 但黄小美表面看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她就是一个可可爱爱的乖巧小姑娘,气息纯净阳光,没有半点不对。 苏乙蹲下来对黄小美道:“妹妹,这三个伯伯是大夫,是爸爸专门请来为你看病的。你不要害怕,有爸爸陪着你。” 黄小美看了风叔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苏乙身上,缓缓点了点头。 桑信率先蹲下来,对黄小美笑了笑,伸手摸在黄小美头上。 他闭上双眼,口中飞速念念有词。 但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深深皱眉。 微微沉吟后,他又拿出那串佛珠,把它抵在黄小美胸口处,再次手掐诀印,口中念念有词。 但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桑信皱眉苦思片刻,最终什么都没做,退后一步,让开了位置。 第二个是风叔。 风叔先是和蔼一笑,摸了摸黄小美的脑袋,然后点燃三根香,口诵净天地咒,取出一张符纸烧了,在黄小美身上扫过。 但直到灵符燃尽,也没有丝毫变化。 风叔蹙眉,看了眼苏乙,道:“要取一点血。” 苏乙点点头,对黄小美道:“妹妹,这个伯伯要抽血化验一下,来,你抓住爸爸的手,闭上眼睛……” 黄小美很乖巧照做,风叔顺利取出一些指尖血,沾染在香上一些,又滴落在酒碗里一些。 三拜之后,风叔把香立在碗边,他一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死死盯着碗里的血。 香越烧越快,香灰跌落进酒碗里,渐渐的,这碗混了血液的酒水竟变得如同纯净水般清澈。 风叔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沉吟片刻后,从脖子上取下玉佩,贴在黄小美的眉心。 黄小美好奇地看着这一切,显然她并不理解这些叔叔们在做什么。 风叔掐了几个诀印,念了几段咒语,但玉佩没有任何反应。 风叔摇摇头,也退开了些。 “你来。”他对黎叔道。 黎叔看向苏乙:“入梦?” “不要。”苏乙严肃摇头,“万一真的是,会很危险。” 入梦追朔当初发生了什么,的确可能会窥见真相。 真能这么做的话,苏乙自己就来了,毕竟他现在也会用佛母灌顶法来入梦。 但这么做太危险了,这很可能直接看到那位五狱仙。 要是苏乙的话,结果怎样不好说;但对于风叔他们来说,这很可能是致命的事情。 所以苏乙不会让他们冒险。 黎叔微微沉吟道:“如果不入梦,那就附身?” 他摸了摸腰间一个柳木凋像。 柳灵童上身? 苏乙犹豫了下,道:“黎叔,很可能会让你再损失一个。” 黎叔摇头道:“人最重要。” 苏乙抱拳道:“那就拜托黎叔了!” 想了想又叮嘱道:“黎叔,小心反噬,保险起见,你先护好自身。” 黎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摩挲着腰间柳木凋像,口中念着咒语。 很快,一个面容丑陋狰狞的鬼童从柳木凋像中钻了出来。 而这一幕只有苏乙他们四个能看到,黄小美和刘清芳是看不到的。 鬼童在黎叔的指挥下缓缓靠近黄小美,然后慢慢地“挤”进了黄小美的身体中。 1303、论仙 没有反应! 当柳灵童上了黄小美的身后,一切都没有反应。 黄小美也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神纯净,好奇看着面前几个怪叔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黎叔的脸渐渐变了。 他怔怔看着黄小美半响,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风叔一挑眉。 黎叔苦笑:“就是没了的意思,我又损失了一个小童。突然就没了联系,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众人都面面相觑,苏乙也眉头紧皱起来。 风叔上前再次查探黄小美的情况,但眉头却皱得更紧。 桑信和黎叔也不信邪地用了几种办法再查探一番,还是没什么进展。 “还有别的办法吗?”风叔问道,环顾四周。 桑信和黎叔都眉头紧皱摇摇头。 苏乙心中微微一叹,但对这个结果倒也不是很意外。 相反,如果能看出一星半点问题,那才是意外之喜。 “清芳,你先带妹妹回去,待会儿我会去找你。”苏乙转头对刘清芳道。 “好。”刘清芳点头,对风叔等三人鞠了一躬,诚恳道:“谢谢你们了。” “弟妹不必客气。”桑信道。 等刘清芳带着黄小美离开后,风叔叹了口气,率先道:“我什么都没看出来,一切都很正常。要不是老黎的小鬼折了一个,我都觉得小美是正常的。” “我也是。”桑信眉头紧皱,“真是奇怪,她完完全全就是个正常人,没有任何问题。” “但我的小童的确是突然没的。”黎叔幽幽地说道,“瞬间就失去了联系,突然就从这世上消失了。” “黎叔,抱歉……”苏乙有些歉意。 黎叔摆摆手:“人最重要。现在咱们可以肯定,你女儿不说话的确像是你所料的那样,是受了什么东西影响,不是正常的病痛。” “不是我自夸,咱们三个都看不出来的事情,这世上只怕也没人能看得出来。”桑信沉吟道,“但这太奇怪了,没道理的……如果真是黄老弟之前说的,有个修五狱仙的邪修在小美身上搞了鬼,按理说就算再高明的手段也不会瞒过我们才对。” “那如果是一个真正的仙呢……”苏乙幽幽地说道。 除了风叔眉头紧皱,黎叔和桑信都露出十分错愕的神色。 “这……不可能吧?”桑信惊疑不定,“怎么可能会真有人修五狱邪法成仙的?这不可能!” “那也未必。”黎叔道,“如果是双童者,是真有可能的。” “据我所知,目生双童者,皆是前世宿慧未消,在娘胎里就已经解开胎中之迷的修行人。”风叔道,“他们之所以生出双童,是因为在娘胎里肉身成型时,他们就已经睁开眼睛了,可以看透母亲肉身,看到外界。” “但那时候他们睁开的是前世眼,他们的身体在娘胎里还会生出一对正常的童孔来,所以才会有双童者的存在。” 苏乙插嘴问道:“这些修行人是怎么在转世重修,且在娘胎里就解开胎中之迷的?” 风叔道:“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如果只是转世重修……密宗的活佛转世灵童就是转世修行,但他们解不开胎中之迷,需要后世修行,甚至要大德高僧点醒,才能觉醒。再就是邪修夺舍,这其实跟借尸还魂很类似,只是造业更大,而且夺舍成功率很小,就算成功劫难也不小。但是一旦成功了,也是有机会在娘胎就觉醒前世记忆的。” “还有一种情况是前世已经修到尸解这一步的修行人,”风叔道,“如果前世已经只差一步就成仙,但尸解这一步失败了,是可以转世重修的。这种距离成仙只差一步的修行人,地府会格外给他们面子,让他们直接投胎的。而且还会允许他们指定护道人一块随他们投胎转世。” 苏乙若有所思点头。 《双童》之中的谢家两姐妹,姐姐在娘胎里就成仙了,妹妹修为低,所以到现在还是人身。 至于护道人…… 她的两个徒弟是身价几个亿的公司老总,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卖掉前景广阔的公司,一心帮她成仙,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护道人吧? “火土,还是那句话,这件事逻辑上说不通。”风叔对苏乙道,“如果真有修五狱仙的想借你手兵解成仙,那说明她现在还是人,还没有成仙。但想要让子弹拐弯,还让小美成这样,如果只是修行人的话,我们应该不会什么都看不出来。” 苏乙幽幽道:“也许,修五狱仙的有两个,其中一个已经修成了,而另一个还没修成。” 这话一出,三人都愣住了。 “这……有些异想天开了吧?”桑信瞪大眼睛道。 “但如果真是这样就什么事情都可以解释了!”苏乙道,“昨晚一直没来得及说,但想必你们对我如何从摄青手中逃生很好奇吧?” “对呀!”桑信道,“不过你现在这样子都能活着,想想也不奇怪了。” 苏乙摇头道:“其实如果只靠我自己,我昨天已经死了,黄父也跑了,咱们今天也不会还聚在这里说话。” “有人帮你了?”黎叔问道。 苏乙神色凝重道:“是,昨天摄青攥住我心脏的时候,我的额头上伸出来一只手——不,它好像一直都在我的额头上一样,只是突然显形了,在它出现之前摄青都没察觉到,所以它一下子就重创了摄青。我记得,当时它捏的是这样一个手诀。” 苏乙捏出一个手诀来。 三人面面相觑。 “桑信,这是佛家诀印吗?”风叔问道。 “我不认的。”桑信摇头,“你们呢?” “我也不认得。”风叔摇头。 “我也没见过。”黎叔道。 “先不要纠结这个!”风叔摆摆手,“这件事火土昨天跟我讲过,我昨晚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摄青有多凶不用讲了,但一下就能打退摄青,还保住火土的,只怕还真只有仙能做到了。” “那就是说……真有人五狱成仙了!”桑信惊悚莫名。 黎叔也颇为动容。 他们久久不语,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真是不可思议……”桑信激动道,“真有五狱仙!” “这五狱仙帮火土击退摄青,显然是不想火土出事……”风叔道,“这么说来,她和另一个盯上火土的修五狱仙的人关系很近,她保火土,其实是帮那个人!” “你女儿之所以说不了话,那应该也是她的手脚了,难怪咱们连看都看不出……”黎叔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证仙的存在。” 苏乙环顾一周,道:“你们对于修五狱仙的很厌恶,但修成五狱仙的,你们态度又不一样了?” “不是不一样,只是能修成五狱仙的,起码不算邪修。”风叔道,“其实五狱修行法是好的,它之所以被称之为邪法,是因为杀五个人魈这一步。不是双童者,根本不可能分辨得出谁是人魈,更不可能分辨出谁是适合他们替罪的人魈。” “人魈不一定是很坏的人,但一定是种下很大恶业,害了很多性命的人。也有可能是一时无意做了一件小时,但却害死了人,也就成了人魈。” “而不是双童者,根本区分不了,所以那些五狱邪修往往就乱杀一气,不对了就接着杀,一直杀下去。但凡是五狱邪修,莫不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但五狱仙就不一样了。五狱成仙其实有个很大的前提,就是前世到了尸解这一步,但只差临门一脚才能成仙。这就很不容易,自古来修到尸解这一步的人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尸解失败后转世的人,就会生出双童,他可以修原本的法,但不一定成功,反而修五狱仙是个捷径,成功率很大。五狱成仙也是因此而创出的。能五狱成仙的人是能分辨出人魈的,自然跟那些五狱邪修不一样。” “但他们岂非也是杀了人才成仙的?”苏乙道。 风叔笑了笑:“是人魈,真正的人魈。” 苏乙恍然:“好吧,的确是不一样。” 其实这就是个突破思维局限的问题。 五狱仙是邪法吗? 按照风叔刚才所介绍的,还真不是彻底的邪法。 人魈都是坏的,为了成仙杀五个坏人,这算“邪”吗? 在现代文明的框架上,当然是邪恶。 但如果把时代放在古代,再把五狱仙换成是惩恶扬善行侠仗义的古代大侠,这件事情是不是就正常很多了? 所以风叔他们对真正修成的五狱仙,反倒没那么反感,因为这跟那些什么都不知道乱杀一气的五狱邪修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黎叔看着苏乙道:“但凡成仙者都要开辟洞府招纳追随者,你若是被她带走,其实也算一件好事。只是这肉身你得抛弃了,从此也要远离红尘。” “我还没活够,不想死。”苏乙摇头道。 “那就看这五狱仙的心性如何了。”风叔道,“如果她强行要带你走,你也抵抗不了。但如果你红尘羁绊太重,不想离开,如果她尊重你的意愿,也许会留下你,但不管怎样,你的少阴太阳命格都会被她吸走不少,你肯定是要折寿的。” “如果我想阻止她呢?”苏乙问道。 桑信吓了一跳:“阻止?千万别做傻事,阻道之仇不共戴天,更别说人家背后还站着一个已经成仙的。黄老弟,这件事如果真是这样,也分两面看,你别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就算你最终选择留在人世,你折了寿命,但你助她成道,这份因果她得认。等你死后到了地府投胎转世的时候,她一定会还上这份因果的。” 苏乙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不必须站在这两个五狱仙的对立面了。 因为他不会在这个世界的地府去投胎转世,他也不想凭白被人吸了命格,损失寿命。 “看来妹妹的问题,只怕也是对我的约束。”苏乙叹了口气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妹妹重新开口说话,最终还是要面对她。” “抱歉啊火土,没帮上你什么忙。”风叔道。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害黎叔又损失一个柳灵童。”苏乙抱歉道。 “不必说这些。”黎叔道。 “你们说,摄青被五狱仙击退,会不会受伤?”风叔道,“我昨晚一直在提心吊胆,害怕摄青出来报复,但它并没有出现。”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她另有羁绊。”桑信道,“这回的摄青真的很奇怪,怎么跟黄父牵扯到一起了?而且这黄父还搞出个借尸还魂鬼的组织来……摄青一向独来独往的,搞这么多做什么?” “这其中一定有很大阴谋。”风叔面色凝重道,“但不管是什么阴谋,擒贼先擒王,咱们打掉摄青,就一切皆休!否则,说什么都没用。” “关键还是要请帮手。”黎叔道,“凭咱们几个,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风叔叹了口气道:“我下午再去跑跑,求几个人。” “早晨我先教黄老弟雷法。”桑信看向苏乙,“等黄老弟能自行修行的时候,我也出去一趟,求求别的寺的师傅们。” 黎叔道:“我的朋友都在国外,他们只怕不会想来淌浑水。” 桑信道:“事不宜迟,黄老弟,我现在就带你去后山的绝阴之地。” “那我也先告辞了。”风叔拍拍苏乙的肩膀,“火土,保重,你的身体我会再想办法的,一定撑住啊。” “放心吧风叔。”苏乙笑了笑。 “我接着去培育尸虫。”黎叔看向桑信,“你得找个弟子来帮我,我培育好的尸虫,最好也拉去绝阴之地。” 完了又看向苏乙,问道:“火土,你要多少尸虫才够?” “我也不清楚,要试过才知道。”苏乙答道。 “那就等桑信教完你雷法,我就去教你蛊术,教你如何控制尸虫。”黎叔道。 “多谢黎叔了。”苏乙道谢道。 “你已经谢过了。”黎叔摆摆手。 1304、炼雷 五雷法分外五雷和内五雷,外五雷是以符箓或诀咒沟通天地祖师,引天地灵气化五行之雷,是单纯的攻伐之法。 而内五雷则是以心、肝、脾、肺、肾五脏炼雷,既是炼雷,也是练炉鼎。 这里的炉鼎并非贬义词,不是修真中那种供邪修采补的特殊女性,而是指把自己的身体炼成可以练就金丹大法的炉鼎。 正所谓鼎炉在身内,结丹在三田。 金丹法的原理就是用身体炼出一枚金丹来。 这就要先把自己的身体炼成一个丹炉,否则金丹也无从炼起。 把身体炼成炉鼎的方法有很多,常见的就有炼气、炼神,而内五雷法也算是其中一种,只是这种法比较偏门,风险较大,算是旁门左道。 桑信是普庵一脉嫡传,普庵一脉的核心传承普庵雷法,他自然是浸yin十余年了。 但他也只练成了一道东方木雷,便不再练了。 「黄老弟,你要有心理准备,内五雷法修行,都是格外凶险,而普庵五雷法更是剑走偏锋,凶险至极。」在去后山的路上,桑信这样对苏乙道,脸色很严肃。 苏乙手中提着一件很厚的大棉衣,是桑信让他一定带上的。 「据我所知,你们茅山一脉,还有龙虎山、全真这些大教的五雷法,都是五雷正法,乃是外五雷法。」桑信道,「他们又把我们修内五雷的,称为五雷邪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凶险太大?」苏乙反问道。 「对!」桑信道,「不管哪一派修内五雷法都凶险万分,而我们普庵一脉的内五雷法,是逆练阴阳,更是险上加险,凶上加凶!」 「秘籍你也看过了,此法可谓是在生死边缘游走,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桑信面色凝重,「我只是修一道东方木雷,便耗费整整三年才成,又苦练十余年,才得炉火纯青。练了这一道雷,后面的雷我是再也不敢炼了。」 他心有余季道:「我也不瞒你,只是这一道雷,我都不知道差点死多少回了!东方木雷还是五雷中最好练的,所以后面更凶险的雷,我是万万不敢练了。」 苏乙叹了口气道:「对我来说,练了还有一线生机,不练必死无疑。所以无论多凶险,我都要练。」 桑信微微沉默,也叹气道:「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说真的,你的伤让我们三个都束手无策,你现在还活着都不可思议。」 苏乙笑了笑,看向前方一个锁住的大铁门。 这铁门嵌在山体之中,里面似乎是个山洞? 哪怕还隔着老远,苏乙都能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是这里了。」桑信一边掏出钥匙,一边道,「这里除了我自己偶尔来,再没人来过。我安了三道门,就是怕有谁误闯禁区。里面我布置的绝阴之地要是普通人进去,非得大病一场。」 …. 果然如桑信所说,铁门打开,往前几米还有一道铁门。 再打开后,还有一道。 三道门都打开后,里面是一个仄长的甬道。 这里分明是个被装修过的山洞。 吧嗒。 桑信按下灯开关,顿时一排灯泡亮起,直通甬道尽头,发出昏黄的光芒。 灯泡并非普通,而是安装了玻璃罩的防潮灯。之所以灯光暗澹,是因为灯罩上蒙着一层冰霜。 外面明明是秋季,但这山洞里却结了冰霜! 桑信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把僧袍裹紧了些。 苏乙因为随时运转着内力,反倒没任何感觉。 甬道全部刷着白色的石灰,包括地上也铺着一层白石灰,然 后又铺上刻着符文的鹅卵石。 鹅卵石是阴物,石灰也是阴物,二者叠加,起到的效果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 「走,法阵我布置在最里面。」桑信对苏乙招招手,示意苏乙跟着他走。 甬道倒是没多长,七八米就到了尽头。 桑信再打开一个开关,便见山腹中一个直径约莫六七米的圆形空间赫然在眼前。 到了这里,苏乙都感觉到丝丝寒气了。 抬眼望去,便见顶棚上密密麻麻刻满梵文,灯在四角的位置,最中间上面是一个被打了个叉的卍字符。 卍字符在佛门中本身是象征太阳之火,但打了叉的卍字符显然就是反义了。 这圆形空间的地上也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全部从最中间的一个莲花座下延伸开来。 在圆形的四角,有四个像是鼓槌一样的东西躺倒放着,在它们的上方墙壁上分别有四个孔洞,看样子刚好能把这四个鼓槌插在里面。 桑信一开口,甚至都哈出白气来。 「这片绝阴之地,阵眼在装修的时候我就预埋进去了。」桑信道,「你现在看到的是阵中阵,这里是绝阳阵,只是现在没有启动。」 他指了指那四个「鼓槌」:「把四个法槌插在四方之中,绝阳阵就会启动。绝阴又绝阳,乃是逆天之道,所以便会生出阴雷来。从天而降。」 他指了指顶棚上打了叉的卍字符。 苏乙这才注意到,那卍字符中间的点,居然镶嵌着一枚玉珠,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顿了顿,桑信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枚又细又长的木钉来。 这木钉上也刻满了梵文。 「这是阴槐木做的法钉,我开过光的,可以引阴雷入体。」桑信看向苏乙,「等发动绝阳法阵后,就会生出阴雷来。你要做的,就是先把法钉插在内关穴上,用引雷法把雷引下来。等雷下来了,这雷便会顺着你的手厥阴心包经直接打在你的心脏上。」 「在引雷之时,你就要按照秘籍上的修炼之法,念咒掐印,这过程丝毫都不能马虎。」桑信严肃道,「还有,一天最多引一道雷入体修炼,万万不能贪多!引第一道阴雷,你一定会吐血,心绞痛,这是正常现象,不要惊慌,抓紧时间念咒掐诀,化解阴雷。」 …. 「这个过程你会感觉心脏灼烧,四肢麻痹,但随着你修化雷之法,这种症状会开始慢慢消减。一定要记住,若是化雷法连做百次都无法缓解症状,那第二天你就不能再接着引雷入体,等什么时候症状消失,才可以继续引雷,千万千万不要心怀侥幸,这是要命的事情!」 苏乙见他说得郑重,便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我刚开始学时,基本上是隔一天引一次雷。」桑信道,「每次引雷,我基本要修炼差不多十多个小时,才能彻底化掉阴雷。这里现在已经这么冷了,要是再开动绝阳阵,那简直是冷上加冷!」 「所以每次引雷入体后,我化雷几次,等能动了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开了绝阳阵,然后再接着练。」桑信摇头道,「但还是会很冷。在这绝阴大阵中一呆就是几个小时,甚至是十几个小时,人会冻僵的,所以我让你带件棉衣来。」 「不过要没有这绝阴大阵,一出这道门,阴雷就会消散掉,那你受的罪又白受了。」 苏乙点头表示了解。 「好,我来为你示范一番,你且看好。」桑信说着,便向四周走去,「先把绝阳阵开了!」 苏乙也没闲着,跟桑信一起把四根法槌插在四个孔洞之中。 这空间的寒冷程度顿时倍增! 等桑信走到阵中端坐在莲花之上时,他的眉 毛、睫毛上甚至都结了层霜。 桑信冻得直打哆嗦,指着上面道:「看到雷珠的变化了吗?」 苏乙早注意到了。 当绝阳阵一开,那打了叉的卍字符中间镶嵌的玉珠,顿时变成了墨色。 仿佛有团黑气在珠子里游走,刚开始是一丝,渐渐变成一缕,黑气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浓。 「这便是阴雷在酝酿。」桑信牙齿打颤道,「等珠子彻底变黑,就可以引阴雷下来了,这个过程很快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找准关元穴,把尖尖的法钉插了进去。 法钉的尖端其实类似于钢针了,非常细长。 桑信痛得闷哼一声,不过并没流出血来。 他忍痛道:「你注意我念咒掐印的步骤和时机。」 「好!」苏乙点头。 其实不管是桑信之前讲的还是现在即将要为苏乙演示的,苏乙都在心里模拟过很多次了。 但模拟归模拟,有桑信这个过来人示范一次,他亲眼观摩一次,效果自然不一样。 所以苏乙看得很聚精会神。 随着上面的珠子彻底变黑,桑信手掐诀印,口中念道:「嗡切也杂惹!」 刷! 只见一道黑色霹雳顿时从天而降,落在引雷法钉之上,又瞬间没入桑信身体之中。 桑信浑身一震,整张脸瞬间都变得乌青,他急忙变幻诀印,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拿摩惹纳达,拉雅雅纳摩,阿里雅,佳纳萨嘎拉贝勒……」 …. 他不断念咒,同时手上诀印也不断变化。 一连念了十多遍,他脸上的乌青才渐渐散去。 这个过程差不多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 在这个过程中,头顶上那颗雷珠又「充满」了,变得漆黑如墨。 不过没有受到法诀牵引,它悬而不下。 在桑信念到第二遍的时候,苏乙就发现他眉毛、眼睫毛、头发都成了白的,念咒的声音也变得哆嗦起来。 苏乙直接去拔掉了一枚法槌,解开了绝阳阵。 这绝阳阵布在绝阴之地,目的就是为了诞生阴雷,去掉它对修炼五雷法没什么影响,只要人还在绝阴之地就行。 而随着苏乙拔掉法槌开了绝阳阵,那雷珠顿时肉眼可见地恢复本来颜色,里面酝酿的阴雷很快便消散了。 苏乙仔细观察着桑信念咒掐诀的韵律和节奏,记下这种感觉。 这普庵五雷法五道雷的修炼方法都不一样,所以桑信特意为苏乙演示的是南方火雷的修法,这法他也是第一次修,不可谓不尽心了。 不过他是有雷法底子的,所以没有像他之前说的吐血。半个小时后,他便暂时化解了阴雷的麻痹,长长吐出一口气箭来,收功睁眼。 他拔掉手上引雷法钉,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倒吸凉气揉着心脏部位,道:「这炼心雷果然是更凶险,我的肺雷已快大成了,但是炼这心雷居然还这么痛苦……要是完全化了这道雷,只怕也要十多个小时。」 他倒吸着凉气站了起来,一边取出一个洁白的帕子擦了擦法钉,把它递给苏乙,一边问道:「可有拿不准的地方?」 苏乙接过,摇摇头道:「我先试一次,劳请大师为我把关。」 「要不先别引雷,模拟一次?」桑信建议道。 「不必了。」苏乙摇头,「昨晚我已经模拟过很多次了,应是无碍。」 「好。」桑信见他信心很足的样子,也不强求,主动上去帮苏乙重新把绝阳阵布起,「那你就直接开始,放心,我盯着你,有什么不对,我会第一时间出手的。」 苏乙按照桑信之前的样子,坐在刻在地上的莲花中心。 他认准关元穴,把引雷法钉刺了进去。 和桑信不同,苏乙现在只是觉得有些「凉快」,但其实并不寒冷。 苏乙心态还好,但桑信却十分紧张,甚至摸出一张符来,死死盯着苏乙,只待一有问题就上前救援。 「黄老弟,你心脏有尸毒,和我情况不同。」桑信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千万不要逞强,要是觉得痛楚过甚,或者不能忍受,你要立刻告诉我!」 「好。」苏乙点点头。 抬头看了眼重新变黑的雷珠,深吸一口气,手掐引雷印:「嗡切也杂惹!」 刷! 一道阴雷噼下! 这雷瞬间顺着引雷法钉进了苏乙的心脏。 桑信此刻浑身紧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苏乙,只等有任何不对的反应就立刻冲上去。 但苏乙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仿佛傻了一样,甚至连接下来的化雷咒都不念,只是呆呆坐在那里,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黄老弟?」桑信紧张叫了一声。 苏乙看向桑信,缓缓说道:「桑信大师,这雷……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感觉? 桑信也茫然了。 这可是雷啊! 怎么会没感觉? 惠鹏鹏 1305、尸蛊 雷法之所以难练,就是因为其凶险,伤亡率极高,一个不慎就会落下终身病痛,甚至是直接死亡。 不管是正法还是邪法,论凶险程度只有更险,没有最险。 而内五雷法之所以让人望而却步,除了凶险程度,就是痛苦了。 引雷锻五脏,这事儿想想就知道有多疼多险了。普庵一脉之所以很少有人能修成五雷法,其实凶险反倒是其次,跟多是因为痛苦和恐惧。 正常人都会害怕被雷噼,正常人被雷噼也一定会痛苦得死去活来。 但偏偏,这世上第一个异类出现了。 阴雷入体,苏乙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因为我心脏尸化,所以我感受不到痛苦?」苏乙皱眉道。 「应该是这个原因了。」桑信苦笑起来,「摄青是这世上尸气最重的东西,它连阳雷都不怕,何况是阴雷?这阴雷只怕不能祛除尸气……唉,这一点是我没想到,黄老弟,这雷法,你是练不成了。」 苏乙的心微沉,问道:「如果我用阳雷炼心呢?」 「你心脏的尸气虽然是摄青造成的,但你又不是摄青。」桑信道,「按照阴阳相克的道理,你敢让阳雷炼你的心脏吗?我预计这么做大概率会直接毁了你的心脏,风险太大,你还是别冒了。」 苏乙有些不甘心,他微微沉吟,道:「如果我多来几道阴雷试试呢?」 桑信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不过你尽管试试,但是一旦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就立刻停下来!」 顿了顿,他犹豫道:「怕就怕这阴雷干脆把你的心脏彻底锻炼成尸心了。」 「如今我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试试吧。」苏乙摇摇头。 他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不行,就在死亡之前用掉免死卡,宣告任务失败,退出这个任务。 这个任务进行到现在,其实比他经历的死亡任务都凶险多了。 但苏乙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实力也在这种生死边缘的境遇中飞速提升。 大风险,也伴随着大机遇。 「那你再试试,我帮你护法。」桑信帮苏乙重新布好绝阳阵,头顶的雷珠又开始变黑。 某一刻,苏乙掐诀念咒:「嗡切也杂惹!」 刷! 阴雷噼下,顺着引雷法钉进入苏乙心脏之中。 依然毫无反应。 苏乙看了看头顶,等雷珠再次漆黑如墨,继续引雷。 「嗡切也杂惹!」 「……嗡切也杂惹!」 雷珠差不多每隔数十秒就会「充满」一次,苏乙一连引了十几次雷,但这些阴雷进了心脏,就如石沉大海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半个小时后,苏乙睁开眼看着冻得直哆嗦的桑信,面无表情摇摇头:「还是没感觉。」 桑信面露失望之色:「抱歉啊黄老弟,没帮到你。」 …. 苏乙笑了笑:「桑信大师的深情厚谊,已让我铭感五内了。您要是再说抱歉,那就太让我汗颜了。」 「大师,我想继续试试,不过这绝阴绝阳之地,大师久留无益,且您还有要事要忙,不如就让我先行在此修炼,若是有什么问题,我再跟您请教。」 「也好。」桑信点点头,「既然没反应,你就多试几次,看看如何,唉……保重啊黄老弟!」 桑信忧心忡忡离开了。 苏乙此刻却没了得失心,心如止水。 横竖是没办法,那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嗡切也杂惹……」 接下来,苏乙 不断在绝阳阵中引雷入体,差不多每两分钟引雷三次。 这样坚持了三个多小时后,心脏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和变化。 因为心脏不能被阴雷锻炼,苏乙也练不成这南方火雷。 既不能疗伤,也不能修炼,他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在白白耗费时间。 这种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前景的枯燥工作,真的很考验人的毅力和心态。 好在苏乙铁打的神经倒是能坚持下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是目前唯一自救的办法…… 不,也许是唯二。 下午的时候,黎叔来了,他带来了孵育好的两罐尸虫。 黎叔看向苏乙的眼神带着几分沉重,看来他应该从桑信口中得知了普庵雷法对苏乙无用的事情。 「还是没用吗?」 果然,黎叔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苏乙摇摇头。 毫无反应。 「那就莫强求了。」黎叔叹了口气,走进阵中,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无论是黎叔还是桑信,他们跟苏乙不一样,这样的酷寒对他们来说是很难忍受的。 苏乙干脆拔掉引雷法钉,又依次拆除绝阳阵的法槌,对黎叔道:「咱们去外面吧黎叔。」 「也好。」黎叔点点头。 绝阳之地,生人不宜久留。 两人到了洞外,干脆就在门口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 黎叔从怀里掏出一本很破旧的书本递给苏乙,一脸严肃道:「这是尸蛊术,你先看看,后面的对你无用,主要看前面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有什么不懂的先记下,看完了一起问我。」 苏乙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退后一步郑重对黎叔作揖行礼,这才接过书本,对黎叔道:「劳烦黎叔稍候了。」 黎叔摆摆手没说什么,只是转身一屁股坐在地上。 苏乙也不再客套,拿起书本翻看起来。 蛊术,其实是一种巫术,起源于滇南一代。 但鬼王宗的蛊术又融合了道家理念,还和湘西派的一些术法结合。 到了东南亚一代,鬼王宗的蛊术又被称为降头,风格也融合了当地的术法,形成了那一代独有的降头师。 所谓尸蛊术,其实是一种控尸法,是一种利用尸虫来控制尸体的方法。 …. 同时它也是一种把活人变成行尸走肉的害人法。 苏乙要学的当然不是如何控制尸体,他也不想把自己变成尸体,他要学的是这尸蛊术的第一步,如何控制尸虫。 黎叔给他的书本上,第一部分记载的是如何培育尸虫。 尸虫这种东西不是凭空而来的,它也是要从尸体里培育出来的,然后形成虫卵,被术士收集起来。 当需要用到尸虫的时候,用特定的孵育方法,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让虫卵变成尸虫。 黎叔积攒了几万只虫卵,这次批量孵育出很多来。 当尸虫超过两只以上时,这种生物就会互相撕咬争斗,直到最后选出一条虫王来,虫王会用这个物种独有的传递信息方式指挥它的「小弟」们去做任何事情。 这一部分的内容苏乙只是浏览一遍,记下了其中内容,他着重看的是第二部分。 想要控制尸虫,办法其实并不复杂。 这种尸虫出生后,尾巴顶着一个像是脓包一样的东西,里面包裹着黑色的汁水。 这玩意儿叫做「尸脑」,但其实它并不是脑子,只是这种叫法而已。 把尸虫的尸脑摘下来,吞进肚子里去,然 后让尸虫吸自己的血,吸血的时候要念尸蛊咒,这样一来,就和蛊虫建立了联系,可以控制蛊虫行动,对它发号施令了。 苏乙也是这时才知道,尸虫刚出生不是红色,而是半透明颜色的。 苏乙之前见到的那只之所以是红色,其实是吸了黎叔的血,跟黎叔建立了联系的尸虫。 至于如何控制尸虫,也有一套单独的对应咒语,可以让它钻入人身体、大脑以及各个器官中。 如果是控制一群尸虫,其实只需要控制虫王,方法大同小异,不过添加了虫王指挥「小弟」们的咒语。 苏乙仔细阅读了这第二部分两遍,这才合上书本,准备把它递还给黎叔。 但黎叔却摆摆手:「送你了,你就收着吧。」 不等苏乙说什么,他话锋一转问道:「有没有拿不准的?」 还真有。 苏乙便问了几个自己搞不懂的问题,黎叔一一耐心解答。 直到苏乙吃透了这部分内容,黎叔便让苏乙尝试开始操控蛊虫。 苏乙打开其中一个罐子,但见里面密密麻麻爬满了长腿尸虫。 它们全是半透明的颜色,似乎浸泡在黏湖湖的像是鼻涕一样的液体中。 苏乙现在知道了,这是刚从虫卵中出来的蛊虫身上本身就带着的黏液。 这些半透明的虫子有些像蚰蜒,但脚比蚰蜒更长也更密集,触须也更长。 苏乙打开罐子盖后,很快有一只体长明显大于其它尸虫的家伙爬到最高处,头部高高翘起,触须都快伸到罐口处了,和别的尸虫不同,它的尾部长着一个黑色的不规则圆形黑球,高高翘起。 …. 这只尸虫,便是这只虫罐中的虫王了。 它尾巴上的黑色圆球就是尸脑。 至于为什么其它尸虫没有,只有它有? 这是因为它们在互相撕咬争夺虫王位置的时候,别的尸虫的尸脑,都被这只虫王给吃了。 「开始吧。」黎叔对苏乙点点头。 苏乙面色严肃,把右手食指伸向罐子里。 当他的手触碰到那虫王的触须时,后者突然一跃而起,狠狠咬在苏乙的食指指肚上。 只可惜它咬了个寂寞。 苏乙的皮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咬破的。 苏乙收回手指,这虫王还抱着苏乙的手指胡乱撕咬,只可惜它根本做不到。 虫罐中的尸虫发生「***」,似乎是得到虫王的指令,疯狂想要冲出罐子来帮助虫王,但罐子光滑的内壁让它们无法做到这一点。 苏乙不慌不忙伸手掐掉虫王的「尸脑」,毫不犹豫一把丢进嘴里。 这玩意儿居然入口即化。 味道怎么说呢? 一股子腐肉味,也就是苏乙自我控制能力强,换个人非得呕出来不可。 关于这一点黎叔也警告过苏乙,还教了苏乙一个小技巧,那就是给舌头上裹上一层保鲜膜,然后快速漱口把水喝下去。 这都是黎叔自身宝贵经验。 保鲜膜和水黎叔也都带来了。 不过苏乙觉得第一次自己还是尝试一下的好,尝试的结果就是——下一次他绝不会再尝试了。 吞下尸脑后,苏乙主动挤破手指。 那尸虫顿时像是闻到荤腥的猫一样,趴在苏乙挤破的伤口处大口吸噬起来。 苏乙急忙口中念咒。 渐渐地,那尸虫身体变得通红! 当它的整个身躯都变得血红后,这尸虫便停了下来,在苏乙的手上爬来爬去,不时挥舞着它长长的触须。 苏乙手掐诀印,对它发出钻入身体的秘咒。 这尸虫立马顺着他的手臂爬了上来,从苏乙张开的嘴巴爬了进去。 苏乙右手变幻诀印,左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继续发号施令。 钻进苏乙身体的尸虫像是上次那只一样,钻破苏乙的食管,直奔心脏而去。 苏乙继续念动秘咒,把右手伸进罐子里,立刻有几十只透明尸虫从罐子里顺着苏乙的手指爬上来,一样爬进苏乙的口中,沿着之前虫王「开拓」出来的路,来到了苏乙的心脏处。 随着苏乙一声令下,这些尸虫齐齐咬在苏乙的心脏上。 苏乙微微皱眉。 「怎么样?」黎叔立刻问道。 他随时都着苏乙的状况。 「没感觉。」苏乙摇头。 他继续把手伸进罐子里,念动咒语。 罐子里的尸虫一只一只争先恐后顺着苏乙的手指往上爬,密密麻麻一片,沿着他的身体爬进他的嘴里,顺着那条路爬到了苏乙的心脏里。 这一幕看起来格外渗人,几百只虫子爬进苏乙的嘴里,最多的时候因为「交通阻塞」,苏乙满嘴都是这玩意儿,光是看看就让人头皮发麻。 苏乙心里也有些膈应,但为了治病,他只能克服。 此时若能看到苏乙胸腔里的情况,就会发现密密麻麻的尸虫爬满了苏乙的心脏,把苏乙的心脏围了个水泄不通,它们都用自己的嘴巴咬在苏乙的心脏上,渐渐地,它们的身躯全都变成了漆黑如墨的颜色。 而这个过程,苏乙依然毫无反应。 它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心脏也依然是漆黑颜色,没有半点动静。 渐渐的,那些吸足了尸气的尸虫松开了嘴巴,开始在苏乙身体里乱爬。 苏乙立刻念动咒语,让虫王命令那些吸饱了尸气的尸虫先沿着「原路」返回,离开自己的身体,回到虫罐之中。 惠鹏鹏 再请个假 …… 《影帝的诸天轮回》再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06、绝望 时间推移,苏乙心脏上叮咬的几百只尸虫都“吃饱喝足”,松开了嘴。 苏乙心念微动间,那些尸虫在虫王的带领下,从苏乙口中爬出,重新回到了罐子里。 这些尸虫一个个吸得浑身漆黑如墨,肥肥大大,尤其是那虫王,身子明显大了一圈,看起来更加狰狞威武。 但让苏乙失望的是他心脏的尸气没有半分减弱。 跟原先比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样?”黎叔问道。 见苏乙摇头,黎叔也没有意外,叹了口气道:“你心脏的尸气,就像是一块浓缩上佳的墨锭;而尸虫吸出来的尸气,只是墨锭散发出来的一点点味道而已。这要吸到猴年马月,才能把你心脏里的尸气吸出来?” 比起桑信,黎叔更清楚苏乙心脏的状况,其实他对苏乙还能活下去,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道:“不管怎么说,别放弃。我回去把所有尸虫全孵育出来,再炮制些虫卵。你看你身体状况而定,每天让尸虫吸些尸气;再加上桑信传你的普庵雷法,双管齐下,时间久了,也许会有变化说不定。” 顿了顿,黎叔又道:“试着吃点东西,看能不能吃下去。” 苏乙点点头,对黎叔笑了笑:“好,谢谢黎叔。” “我会让桑信的徒弟把别的尸虫都帮你搬过来,吸过尸气的尸虫你封好后,我也会教他们一并处理掉。”黎叔摇摇头离开了。 苏乙目送黎叔离开,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另一罐尸虫上。 他面无表情,开始重复之前的步骤。 但吸完了这一罐尸虫,结果依然没什么变化。 一罐尸虫大约三四百只左右,也就是说苏乙喂饱了七八百条尸虫,但心脏的尸气没有丝毫变化。 按照黎叔的说法,苏乙心脏的尸气类似于固态,而尸虫吸掉的只是这固态尸气飘散的味道…… 这种说法还真是让人绝望啊…… 苏乙微微沉默,起身布置好绝阳阵,继续引阴雷入体,以阴雷锻炼心脏。 苏乙毫无“节制”地引阴雷入体,击打心脏。 他机械化重复着这样的流程步骤,直到经脉传来撕裂般胀痛,他才不得不停下来。 这里布置的绝阳阵极为巧妙,引下来的阴雷也是被弱化到正常人能承受住的程度。但饶是如此,自古来也从没有像是苏乙这般,不间断引阴雷入体连劈一个多小时的。 普通人挨上一下就得耗费十几个小时甚至是两三天来化解掉这一道阴雷。 而苏乙挨了几百道阴雷。 抛开心脏承受力不说,就算是桑信也绝不敢连挨十道雷以上,因为阴雷是要通过经脉入体的。就算心脏能承受得住,经脉也承受不住连续阴雷的冲击。 偏偏苏乙是武学宗师,经脉经过内力的千锤百炼,又有易经洗髓经随时滋养恢复经脉,这才能坚持这么久。 但一个多小时的阴雷冲击,已经让苏乙的经脉到了一个临界点,如果再劈下去,就会对苏乙的经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苏乙只好无奈停了下来。 一个多小时的雷劈,依然没有给苏乙的心脏带来任何改变。 苏乙满心凝重,他觉得自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 如果这伤势注定不能治愈,那他绝不能把时间全耗费在疗伤上面。 就算一定要失败离开,他也不希望自己是在苟延残喘后绝望离开。 他希望自己走也走得轰轰烈烈。 但同时,他对自己能够治愈也保留希望,他不能也不愿就这样放弃自己,破罐子破摔。 在疗伤和完成任务之间,他需要找到一种平衡。 快中午的时候,几个和尚搬来了十几个罐子,里面全部装着黎叔孵育出来的尸虫。 这和尚告诉苏乙,他的夫人正在找他,并且饭堂斋菜已经准备好了。 苏乙此刻正运功恢复经脉,索性起来跟随这和尚去了饭堂。 他到饭堂的时候,黎叔正匆匆从里面出来,两人碰了个对面。 “黎叔?已经吃过了吗?”苏乙打招呼道。 “我在寺外不远的村子里找了个地方培育尸虫卵。”黎叔道,“这里是和尚庙,不好杀生,这两天我可能都不会回来了,另外,孵育好的虫子我都让小和尚们帮你送去后山了。” “我已经看到了。”苏乙感激道。 “阿风和桑信去找人了。”黎叔道,“我们得找更多人对付摄青。他们这几天也不一定会不会回来。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苏乙点头应下。 黎叔拍拍苏乙的肩膀,匆匆离去。 苏乙进了斋饭堂,刘清芳和黄小美还有阿莲都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火土,这里!”刘清芳看到苏乙顿时眼睛一亮,急忙屈伸招呼。 阿莲也对苏乙招了招手,不过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 “我听桑信大师说,你受了点伤?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刘清芳凑上来紧张地观察苏乙的身上,想要找到苏乙的伤势。 “不打紧的,只是扭了手臂,已经好很多了。”苏乙假装活动活动手臂,笑了笑道。 他看了看兴致不高的阿莲,问道:“阿莲怎么不高兴?” “还不是叔叔,非要人家自己回东坪洲去!”阿莲撅着嘴说道。 苏乙微微沉吟,看向刘清芳道:“清芳,要不,你跟着阿莲一起去东坪洲住一段日子?” “真的可以吗?”刘清芳还没说什么,阿莲已经惊喜不已。 刘清芳看着苏乙,道:“咱们是不是回不去湾湾了?” 声音蕴含着忐忑和担忧。 苏乙摇头道:“放心,只是暂时的。我没有杀人,很快就能洗刷冤屈,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回去。” 之所以要让刘清芳离开去东坪洲,也是为安全考虑。 东坪洲偏僻安详,是一座海岛渔村,那里除了当地的几十户居民,外人罕至。 刘清芳和黄小美住在那里,肯定比住在这里更安全,也能让苏乙更心无旁骛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而之所以不让刘清芳回湾湾,是因为苏乙现在还是通缉犯。 谁知道湾湾那边会不会有心术不正的家伙通过逼迫刘清芳来拷问自己的下落。 苏乙又交代刘清芳几句,然后悄悄把一把枪塞给她,告诉她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防身。 其实这只是以防万一,苏乙对她们母女的安全大致上是放心的,毕竟有那位保护着她们。 “快吃饭吧,菜都凉了。”说完事情,苏乙催促妻女和阿莲先吃饭。 他也尝试着夹起一口菜放在嘴里,忍着恶心和难受,硬撑着咽下去。 但胃里翻江倒海,很快就顶着这口菜重新通过食道返回了嘴里。 苏乙扯了张纸不动声色把这口菜吐到纸上包了起来,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 他拿起一边的水杯抿了一小口,照样吐出来了。 苏乙再无任何侥幸,认清了现实。 他已经失去了吃饭喝水的能力。 苏乙不是神仙,达不到辟谷的境界。而他凭着内力,可以强撑十多天不吃不喝,便是极限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可以通过营养针来维持身体机能了。 “火土,你怎么不吃饭?”刘清芳问道。 “我之前才吃过,我专门来陪你们的。”苏乙笑着道,“你好好吃,我去跟他们交代一声,看有没有车直接送你们去码头。” 说罢又摸摸黄小美的头发道:“妹妹,好好吃饭哦。” 黄小美乖巧点头。 苏乙笑了笑起身,向外走去。 桑信有跟弟子们交代过,满足苏乙的所有请求。 苏乙给刘清芳要了一部手机,也找好了送她们去码头的车子,还让一个沙弥专门替他去医院开营养针了。 半个小时后,苏乙在寺门口和刘清芳她们挥手道别,目送载着她们的车子离去。 又过了一会儿,沙弥带回来了营养针。 苏乙自己给自己注射。 他的血液其实是不循环的,所以他只能通过内力来“消化”营养液,让它们顺着血肉经脉运转,滋养身体。 但效果甚微,可以忽略不计。 苏乙估计了一下,要想维持自己每天身体机能的消耗,他每天至少要耗费十二个小时以上来分解消化营养液。 但这么做又很耗损内力,他的内力现在只出不进,还要耗费大量内力维持心脏尸气不继续恶化,要是再耗费大量内力来滋养身体,维护身体机能的话,那他的内力很快就会捉襟见肘,反倒会大大缩短他存活的时间,得不偿失。 营养针这一招行不通了。 苏乙只好放弃这条路。 不过他还有备用方案。 在倚天世界,他通过张无忌得了胡青牛的医书,虽然没有吃透上面的内容,但里面所记载的东西都囫囵吞枣看过,也勉强算是个蒙古大夫。 他给自己开了个药浴滋补的方子,让寺里的和尚帮自己去抓药熬药。 这副药里不乏名贵中草药,所以苏乙把袁晓敏父母给的那张卡给了帮他去买药的和尚,让其代自己采买。 接下来的煎药、熬制浴汤的事情也不用苏乙管了,桑信的徒弟们“一条龙服务”。 苏乙运转内力恢复了经脉损伤后,继续回到后山的绝阳阵中,开始引阴雷入体,锻炼心脏。 做了一个多小时“无用功”后,苏乙又开始引尸虫入体。 尸虫入体也不是毫无限制,想来几次来几次。 这东西阴性很大,而且成百上千只密密麻麻的凿开食道进入心脏,吸满尸气又原路返回,这过程会沾染苏乙别的脏器、食管等也沾染阴气和尸气,也需要苏乙运转内力来化解。 所以它也有个临界点,要是次数多了,也会对苏乙别的脏器和食管造成不可逆伤害。 苏乙发现自己每天最多用两千只尸虫,便是极限。 而引阴雷入体,极限是四百七十道左右。 这一天时间,便在这似乎毫无意义的努力自救中过去。 晚上苏乙和刘清芳通了电话,了解到妻女平安抵达东坪洲,并且安然住下的消息。 然后又接到了风叔、桑信等人的电话,知道他们还在为找帮手而努力。 好的一点是,风叔和桑信那边都有了好消息,他们都成功说服了一些人的加入,但这还不够。 李国强也打来电话,希望苏乙为他提供更多的“护身符”。 其实是防鬼符。 他今天处理了四起小黄父附身的案子,被小黄父偷袭了三次,报废掉了一张符。 好在之前还有苏乙留给他备用的,不然李国强说不定还真得交代了。 苏乙自无不可,约好让李国强明天自己来拿。 “黄先生,这种符……能不能量产?”李国强犹豫了下,忍不住问道。 “怎么?你想给港岛七百多万人每个人都发一张吗?”苏乙笑了。 李国强还真有这种想法,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黄父之祸自然迎刃而解了。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就算集齐天下所有修行人来画符,都不可能画出七百多万张符来。 别看苏乙可以随时随地画这么多符,但他是仗着自己精气神充足。画符除了要引天地灵气,也要耗费自身精力的,并非是提笔就来。 换了一般修行人,一天画十几道符,就得休息两三天才能缓过劲来。 七百万张? 把世上所有修行人都抽成人干都画不出。 那能不能用机器代替人画呢? 加入机器也有精气神,而且也会念咒掐诀祭拜烧香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问题是世上哪儿有这样的机器? 所以这肯定是不现实的。 “别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了。”苏乙道,“你还不如申请多给你补充些人手来得实惠。” “我亲自去找过李文斌副处长,他已经同意了。”李国强叹了口气,“只是还需要时间。黄先生,短短一天,二十三个人变成了行尸走肉,但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帮不到他们……” 李国强的声音带着沮丧和迷茫。 苏乙微微沉默,道:“别抱怨,做事就对了。这是场战争,才刚刚开始的战争。” 黄父之祸还没全面爆发,现在也不过是初见端倪罢了。等再过些时日,也许每天都有几百个受害者,甚至是上千个受害者,那时候才会引起广泛恐慌,让这座城市剧烈震荡起来。 (本章完) 1307、破釜 面对一场注定会爆发的灾难,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让李国强十分无力。 这样的重担和压力压在他身上,显然也会压垮他的。 苏乙不知道他能在这样的重压下走多远,走多久,他可以帮李国强的生存几率大幅度提升,但关键还是得靠这个年轻人自己。 李国强还说了一件预料中的事情。 “你留在学校天台的那个死人头不见了。”李国强道,“之前按照你的吩咐,我们锁死了天台大门,还留了监控。但监控显示,那鬼东西突然就消失了。前一秒它还在,后一秒就不见了,但没有任何人动它……” “不必管它了。”苏乙道。 挂掉李国强的电话,苏乙想了想,又去了后山的绝阳阵中。 他运转内力恢复了片刻,便又投入“被雷噼”、“被虫咬”的流程之中。 第二日、第三日,接连两日,诸事均无明显进展变化。 至于苏乙的伤势,更是雷打不动、虫咬不变,没有任何变化。 好的一点是,苏乙的药浴计划比打营养针稍微效果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身体依然是消耗大于进步,身体机能日渐缓慢退化。 但无论怎样,对苏乙来说消耗金钱总比消耗内力更“划算”。 如果事态继续这样发展,对苏乙来说结果依然是注定悲剧。 一时间苏乙也没好的办法,他只能每天持续被雷击,被虫咬,希望量变引发质变,出现奇迹。 外界,黄父之祸爆发已如星星之火。 刚到每天被小黄父附体成为白痴的人已上升到五十人以上,甚至开始向着“破百”的迹象发展。 被小黄父祸害过的人并没有死,光是处理这些人,也要耗费大量社会资源。 从功利现实的角度来讲,这样的结果还不如死了好。 港岛当局已经充分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港府开始评估这件事可能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外界媒体将这次黄父之祸描述为一种脑神经病毒感染,不列颠派来大量医学专家,对受害人进行研究。 据李国强跟苏乙透漏,暗地里不列颠那边已派来西方教廷的人来处理这些事情了。 李国强亲眼见到这些人用十字架和圣水来甄别小黄父,然后用银子弹来消灭“恶魔”。 效果很显着。 但这些教廷的“老爷”们效率极慢,各个高傲得像公鸡,出警速度慢,处理事情不顾及伤亡,导致总体效果来看,还不如李国强带着手下弟兄们出警的效率。 因为黄父之祸的爆发,风叔也被这件事牵扯了一部分精力。他打电话告诉苏乙,内地派来了一些修行人,以“民间爱心人士”的名义也开始消除黄父之祸。 他跟其中一些人联系过,得知港岛居然还有摄青,这些人十分震惊,甚至表示怀疑。 不过有一部分人选择相信,并且答应一起对付摄青,和大家并肩作战。 不过更多的修行人是拒绝的态度,他们只愿意对付小黄父。 这也是人之常情,每个答应对付摄青的人,其实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末法时代的修行人已经不像是古时候那样,义之所在,虽九死而不悔了。 凡是能答应一同对付摄青的修行人,都是大无畏的勇士。 桑信那边也颇有进展,他说服了十几个佛门和尚加入。 这期间,风叔和桑信还带来了一些修行界的高手,来看苏乙的伤势。 但所有看过苏乙伤势的人,都大摇其头,表示无能为力,断言苏乙必死无疑。 他们都觉得苏乙能活下来都是奇迹,甚至有人表示苏乙现在其实已经是尸鬼,而不是人了。 黄父之祸的爆发,给港岛带来一定震荡,只是在港府压制下,没有形成太大的动荡。 虽然大的新闻媒体都配合港府压制消息,有意把被黄父祸害的受害人描述为受到未知脑神经病毒感染的病人,但一些狗仔周刊小报却不管不顾,炮制出一篇篇骇人听闻的新闻,甚至有的还拍到了西方教廷用十字架消灭小黄父的画面,让港府发言人不得不以拍电影的借口来“辟谣”。 外界的局面风云变幻,但苏乙的伤势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开始趋于恶化! 这是五天后,苏乙和华仔再次见面后发现的。 他像是往常一样,在绝阳阵中继续“被雷噼”、“被虫吸”的流程。 但尸化的心脏不但没有丝毫反应,反而尸气开始顺着心脉血管开始往别的脏器蔓延。 这过程尽管极为缓慢,苏乙也能勉强引导内力阻止,但苏乙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这意味着,伤势开始恶化了! 苏乙的身躯有了全面尸化的趋势。 更可怕的是,在苏乙晚上药浴的时候,发现药浴对他已经完全没有效果了。 他尝试加大药量,但依然无济于事。 也就是说,苏乙已经不能再维持自己的身体机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继续恶化下去了! 按照预计,苏乙最多撑二十三天左右,这具躯体就会彻底干涸,油尽灯枯! 而这二十三天内,苏乙的状况会一天不如一天,每况愈下! 差不多到第十五天左右的时候,苏乙基本上就退化得像是普通人一样了。 到二十天的时候,他连下床都难。 剩下三天,就是苟延残喘,命悬一线,直到最后彻底一命呜呼。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事情发生在第六天早晨。 苏乙依然没有放弃挣扎,并且不顾经脉损伤,加大了被雷噼的力度。 可当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狂轰乱炸之后,让苏乙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他突然感应到心脏里有近百个条尸虫破卵而出,而每条虫子都跟苏乙建立了某种精神上的联系! 苏乙意识到,他经历过近万条尸虫吸心脏尸气,不但是杯水车薪,还让这些爬进他身体里的虫子,在心脏里留下了虫卵! 现在他的心脏不知道有多少虫卵,而这次孵育出的近百条尸虫,连其中百分之一都不到! 原本这些虫卵需要特殊手段才能孵育而出,但尸化的心脏给它们了绝佳的生长环境,持续的阴雷轰击使得它们有了破卵而出的生机,在这独特的生态环境下,它们便就这样出生了! 也许是因为苏乙跟它们血脉相连的关系,也许是因为这些尸虫全部都吸噬了苏乙的鲜血,使得苏乙可以感应到每一只尸虫。 但却无法控制! 这些尸虫出生后,像是外界的尸虫一样,开始相互撕咬争斗,到最后一条虫王诞生了! 它吃掉了所有尸虫的“虫脑”,而惊骇万分的苏乙感应到这一点,急忙想用控虫法和这个尸虫建立联系,控制它带领它的小弟们爬出自己的身体。 但控制失败了! 苏乙只能感应到它们,尤其是对虫王的感应更加清晰,但却无法控制它们! 苏乙念咒掐诀的控制手法,对体内的尸虫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但不能控制,这些尸虫在苏乙的体内,还踏上了新的征程! 它们离开了苏乙的心脏,钻进苏乙的肺中! 它们开始开始在苏乙的肺叶中,吸噬苏乙的气血。 不同于心脏,苏乙的肺部是感受得到痛苦的。 这种被近百条虫子撕咬的痛苦使得苏乙面容扭曲,浑身冒冷汗! 若是换了普通人,只怕早满地打滚哀嚎惨叫了。 苏乙以极大毅力抑制病痛,开始尝试以内力驱赶这些虫子。 这起到了效果,在内力的作用下,这些虫子纷纷被汹涌内气催得爆体而亡,仅仅剩下虫王带着少部分小弟仓皇逃进了苏乙的心脏之中。 宜将剩勇追穷寇,苏乙穷追勐打,用尽心思再干掉一些虫子,而且还把虫王也爆掉了半只。 虫王拖着残躯钻进苏乙的心脏中再也不肯出来。 而苏乙尝试以汹涌内力轰击心脏,想要震死那只虫王,但剧烈的绞痛和瞬间扩散的尸气让他立刻停止了这种“作死”行为。 他意识到,只要虫王不出来,一直藏在他的心脏里,他将永远奈何不了那只虫王。 这一番操作对苏乙来说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毕竟战场在他的身体里。 苏乙耗费大量内力修复他的身躯,让本就不富裕的他状况更加雪上加霜。 接下来苏乙百般尝试勾引出虫王,均未奏效。 他又尝试消灭心脏上的虫卵,但这么做既让内力消耗甚大,又让身体内脏器的尸化开始加速。 他只好放弃,另想它法。 他再次尝试引阴雷入体,想要轰击心脏,逼出尸虫。 但没想到这么做反倒让那虫王伤势加速恢复,而且又催生孵育出近百只尸虫来。 苏乙急忙消灭了一些爬出心脏的尸虫,但对于躲在心脏里不出来的尸虫,苏乙却没有任何办法了。 现在他的心脏,根本成了一个虫巢! 而且别的脏器的尸化也开始了。 要是苏乙现在什么都不做,只用内力维持生机,也许还能多活些时日,但如果他再继续折腾,他内力提前耗尽,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再引阴雷,会催生尸虫。 苏乙也不敢再以尸虫引入躯体了,这么做只会留下更多虫卵。 他拿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往死亡边缘滑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变成一具尸体。 这样的局面,哪怕苏乙铁打的神经都感到绝望了。 “放弃”这个念头,已在苏乙脑海中愈演愈烈,他几乎遏制不住地想要使用免死卡退出这个世界。 但一股强烈的不甘,却阻止他这么做。 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 他不甘心这么狼狈地退出,不甘心半途而废! 更不甘心那害他成这样的摄青还逍遥在这世上,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死也要咬它一口肉下来! 苏乙的意志逐渐变得坚定而疯狂。 这些时日来,他每天尝试以扶乩追踪法感应他留在学校的尸魔人头的存在,但始终没能成功。 但这一日苏乙再次尝试时,扶乩追踪法却起了反应! 这一点,更让苏乙坚定了自己破釜沉舟,拼死一击的信念! 他先是给华仔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晚宴可以预定到明晚。 然后他分别联系风叔、桑信和黎叔,让他们回来和自己见面。 打“摄青”的敢死队已经确定了,人数是二十多人,其中大部分是港岛本土的,剩下的有内地的,有东南亚各国的华侨修行人,还有一个意塔瑞的神父。 这些人都抱了必死的决心,决定斩妖除魔,还人间安宁。 然而让众人头痛的是,摄青失踪了。 自红磡那晚在苏乙面前亮了个相后,摄青便再没出现过。 其实苏乙还一直担心它会突然出来大肆杀害风叔他们,如果它真这么做的话,苏乙根本没办法应对,而且风叔它们只怕也无从逃避,只怕劫难难逃。 但偏偏这摄青只是躲起来,什么都没做。 苏乙对这一点很疑惑,他也和风叔等人探讨过这一点,大家一致的猜测是摄青要么在顾忌什么不愿出来活动,要么是被什么事情羁绊住了,不能脱身。 摄青的躲避,让“敢死队”的成员甚至怀疑摄青到底存不存在。 这些日子他们翻遍了整个港岛,也没能找到尸气浓郁的地方。 苏乙之前得到的情报是摄青有可能躲在合和石,而敢死队也着重搜索了合和石区域,但依然一无所获。 不但查不到摄青,甚至连摄青存在的痕迹都查不到。 要不是敢死队们大都看过苏乙的伤势,知道这样的伤势非摄青做不到,他们都不会再坚持寻找,可能早已经各奔东西,该干嘛干嘛去了。 不光是敢死队成员在找,他们也请了阴差一并寻找,但还是没什么收获。 随着时日推移,敢死小队逐渐心浮气躁,人心思变。 而苏乙虽然跟敢死队的成员们大都打过交道了,但却始终没有参与到搜索摄青的队伍中去,毕竟他只是个病秧子。 但现在,他有理由联系他们,并加入其中了! 回来的不止是风叔他们三个,还有敢死队中一些修行人,算是跟苏乙比较能聊得来的。 至于其他人,他们除了搜寻摄青,也参与到了杀小黄父的事情之中。 黄父之祸已经开始爆发了,呈蔓延趋势,每天都有数百人遇害,已闹得人心惶惶了。 新 1308、线索 「黄老弟,你……怎么短短一天不见,你的伤势恶化成了这样?」 风叔一行人很快被苏乙召唤回来,但他们见到苏乙的第一眼顿时都大吃一惊,各个脸色剧变。 之前的苏乙虽然被尸化的心脏困扰,但他磅礴充沛的内力使得他外表看起来跟普通人完全没什么区别,甚至远比普通人健硕,阳气十足。 但短短一天多的时间不见,苏乙现在眼窝深陷,皮肤苍白,身上散发出一股澹澹的尸臭味。 就算是肉眼凡胎,都能看出苏乙是个病秧子了。 显然,苏乙的伤势已经严重恶化,尸气已经扩散出来了。 苏乙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解释,风叔便冲了过来,伸手扯开苏乙衣衫所有纽扣,露出他的胸膛和肚皮来,然后他用小指指甲划破苏乙的皮肉,但苏乙的身体里却连一滴鲜血都没有流出来。 风叔一怔,正要挤破自己的手指,但就在这时苏乙运转内力,逼出一缕鲜血来。 风叔看了眼苏乙,开始沾着鲜血在苏乙前胸处画符。 画完符后她一把扯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后退两步沉声喝道:「关灯,香烛!」 苏乙知道风叔要做什么,无奈笑了笑,任由其施为。 来的都是修行人,所以大家配合都很默契,先是鱼贯而入,走进大门。 其中一个满脸虬髯的黑脸道人走在最后面,顺手关掉了大门;黎叔问一个尖嘴猴腮的穿西装的人要了一根蜡烛,将其点燃,递给了风叔;最后是一个胸前挂着十字架的洋人神父走过去一把关掉了灯。 整个佛堂顿时一片漆黑,只剩下风叔手中烛火忽明忽暗,闪闪燃烧。 风叔一手高举玉佩,一手将蜡烛照在玉佩和苏乙整个人之间。 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出。 血雾喷出的那一瞬间,玉佩突然映射出道道毫光来,照射在血雾之上后,顿时将滴滴细微血珠照映成真的红色雾气,在烛火的映照下,形成诡异的红光。 「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 风叔嘴唇蠕动,飞快念咒。 随着咒语念出,这些红光如同受到牵引,在蜡烛光芒映射区域平缓铺开。 风叔调整玉佩角度,使得红光对准苏乙的胸腔。 然后他让玉佩缓缓靠近蜡烛,随着他的动作,血雾化成的红光仿佛是「同极相斥」一般,也缓缓远离蜡烛,拓印在苏乙敞开的胸膛和肚子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点点红光在碰到苏乙皮肤的那一刻,突然如蒸发了一般冒出丝丝黑气,迅速气化消散。 当黑气消散之后,苏乙的胸腔和肚皮上出现一些被蜿蜒黑线牵连在一起的黑色印记。 其中左乳上出现的黑色印记正好是心脏的形状,其余那些残缺的黑色印记,正好对应五脏的方位。….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 风叔这种法术的作用是让尸气显迹,而从苏乙皮肤上显现出的黑色印记来看,苏乙心脏上的尸气已经扩散到了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上都有,只是其它脏器不像是心脏那么严重,还能勉强维持功用。 但伤势到了这一步,谁都知道,苏乙已是半点生存的希望也无,彻底回天乏术了。 「怎么会这样……这一夜之间……」风叔面色惨白,喃喃着道。 「黄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严重成这样?」洋人神父操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道。 这洋人神父叫安德森,是港岛圣保罗教堂的一个神父,属于宗教裁判所的一员,以消除异端审判邪魔为己任。 就像是垃圾堆里 也可能淘出金子一样,洋人教堂里,也是偶尔会出好人的。 安德森自幼在港岛长大,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乡,在知道摄青的事情后,明知九死一生,但依然毅然决然地加入了敢死队中。 他之前也看过苏乙的伤势,还尝试用十字架、圣水等来治疗苏乙的伤势,只可惜完全不起作用。 「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压制不住尸气了。」苏乙摇摇头。 他没有说自己的伤势恶化是因为尸虫和阴雷形成的恶性循环所致,因为说出真相会让黎叔和桑信觉得好心办坏事。 苏乙当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伤势迁怒他们,人家一片好心,康慨授艺,同道关怀,他心中只有感激。 他的伤势恶化到今天的地步,只能怪造化弄人,所以何必说出所谓真相给好心的人心中添堵? 众人都面色凝重,气氛一时沉闷。 苏乙摆摆手笑道:「不说这些了,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我有了摄青的线索。」 众人顿时为之一振。 他们这些日子苦苦搜寻摄青线索却毫无进展,苏乙这话让他们又惊又疑。 「黄老弟,此言当真?」说话的是那尖嘴猴腮、穿着西装的人。 这人是东北出马仙,叫胡义东,拜的是灰大仙儿,内地来的「民间爱心人士」。 「胡师傅,这是正事,黄生怎么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那黑脸虬髯的道人一开口声震如雷。 此人虽然皮肤黝黑,却自称白鹤道人,是港岛本土法教六壬教的传人,拜的是六壬仙师。 「黄施主,还请细细道来。」一个瘦高和尚道。 这和尚是港岛宝林禅寺的僧人圣一,修的是禅宗正统佛法,算是这里所有人唯一一个大教弟子。 除了风叔他们三个,安德森、胡义东、白鹤老道和这圣一和尚,算是跟苏乙最能聊得来的人了。 其实还有个内地大悲寺的僧人妙安法师,也是这些修行人中和苏乙关系不错的,不过这妙安十分务实,一来就投入到渡化小黄父的工作中,他没手机,又露宿街头不住店,他不主动联系别人,别人根本联系不到他。…. 除了这些,「敢死队」的其他人和苏乙要么不认识,要么就只是泛泛了。 「大家也都清楚,这次的摄青和以往出现的摄青都不同,」苏乙环顾一周道,「它不但跟黄父合流,还创立了一个叫做怪谈协会的组织。而且和哲彭九菊一派有牵连。」 苏乙这话一出,有人点头,有人皱眉。 因为有史以来摄青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从未有混迹于时间,布局于人类社会的。 所以大家对摄青和怪谈协会之间是否有联系,意见并未统一。 大部分人都觉得怪谈协会只是黄父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割韭菜」和隐藏自己身份。 现在黄父已灭,那么怪谈协会就已是明日黄花,不值得再去。 而就算是觉得怪谈协会可能跟摄青鬼有关的,也大都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到摄青的踪迹,擒贼擒王。 只要灭了摄青,什么怪谈协会,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 所以大家一直都没怎么过怪谈协会。 之前倒是有人提出能不能通过怪谈协会找到摄青,但这个建议却没有转化为行动。 并非是苏乙敝帚自珍没拿出情报来,而是所有人都认为怪谈协会那些借尸还魂的鬼不可能清楚摄青下落。 这么多修行人就差把港岛掘地三尺了都找不到摄青,它们这些鬼上哪儿知道去? 就算怪谈协会真的跟摄青有联系,众人也一致认为这些鬼不过是摄青养的工具人或者韭菜而已。 苏乙也认同这个判断,因为他所得到的情报看来,怪谈协会是黄父一直在操办,成员们可能知道摄青的存在,也可能不知道,但无论知不知道,他们都没有跟摄青直接往来过。 包括现在,苏乙也不觉得可以通过怪谈协会找出摄青来。 只是怪谈协会还有另外的作用。 苏乙没有先说怪谈协会的事情,而是先说起另一件事情。 「风哥之前和怪谈协会里九菊一派的邪修打过交道,之前我在一所女子学校,也遇到了一个变身尸魔的哲彭女邪修,她也是九菊一派。」苏乙正色道,「这尸魔后来被我斩首,头颅挂在学校顶层阳台的避雷针上,希望可以借助太阳之力让它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尸魔这种鬼东西,精魄鬼魂都藏在它的头颅里。」白鹤老道肃然开口,「黄生封住它的头颅以太阳之力暴晒,最多七日,便能令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苏乙道,「但五天之前,这尸魔的头颅不见了。」 「不见了?」桑信皱眉,「是灰飞烟灭了?还是被人救走了?」 「之前我不敢肯定,但现在我敢肯定,它被人给救走了。」苏乙缓缓道。 如果灰飞烟灭,扶乩追踪法没了目标,是不可能追踪到那死人头的。 之前几天一直没追踪到,苏乙也怀疑尸魔已经彻底嗝儿屁了,自己想要用尸魔钓鱼的小心机也彻底破灭了。…. 「我之前留了它一缕发丝以防万一,但我施展扶乩追踪法想要查到尸魔头颅下落时,却始终不得其踪。直到今天,我再次用扶乩追踪法追查时,却指明了那尸魔头颅的方位。」苏乙道。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 风叔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这能说明什么?」 苏乙道:「风哥,据你推测,救走尸魔的会是谁?」 「显然是它的同伙。」风叔不假思索道,「这尸魔是九菊一派的邪修,也许是它九菊一派的同门;另外,我也觉得它和怪谈协会脱不了干系,也许是怪谈协会的救了它。」 「那你觉得他们会把尸魔救去哪里?」苏乙又问道。 「肯定是一个尸气重地。」这次回答的是黎叔,「尸魔被你打的肉身崩解,只剩下一个头颅,虽然保留了精魄鬼魂,但其实它道行被破,沦为普通鬼魂只是时间问题。除非,找一处尸气很重的地方滋养其鬼魂,也许能恢复它的道行,若是再寻一具尸身,可以转化为尸鬼的存在。」 「黎师傅分析得不错。」白鹤老道点头道,「鬼比人更现实,那尸魔被黄生毁了道行,如果不找个尸气重的地方助其恢复修为,那岂非救了也白救?」 啪! 胡义东一拍大腿激动道:「我明白黄老弟的意思了!尸气重的地方……什么地方尸气最重?当然是摄青的身边啊!摄青是天下尸气最重的东西,它栖息的地方,也一定是天下尸气最重之所在!尸魔想要恢复修为,还有哪里比去摄青身边最合适?」 众人纷纷恍然,也都各个精神一振! 「对呀!」桑信啧了一声,「若是普通尸气,那尸魔想要恢复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行。就算是杀个几十几百个人布置个聚拢尸气的阵法,只怕也要几年时间才能让那尸魔恢复。但若是到了摄青巢穴里就不一样了,那尸魔一定会用最短的时间恢复修为!」 「所以尸魔很有可能在摄青藏身的地方!」风叔眼神炯炯看向苏乙,眼神复杂又骄傲,「火土,每次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你总是站出来指引我们方向。可我们却救不了你……」 这话让现场氛围再次微微沉闷。 圣一和尚叹了口气道:「 阿弥陀佛,黄施主舍身救济苍生,必得大福报。」 「真的没办法救黄老弟了吗?」胡义东忍不住问道,灰大仙一派不擅长治病救人,这方面是他的短板。 「火土已成绝阴少阳之体。」风叔声音低沉道,「大家都是行家,都知道绝阴少阳这种状态不能长久,是一定会转为绝阴之相才行的。绝阴……若是真到了绝阴那一步,火土的肉身,便成了一具僵尸。」 众人都纷纷面露不忍之色。 苏乙却笑了笑,道:「各位,咱们在说摄青的事情,何必纠结这等小事?」 「事关你的生死,你说是小事?」黎叔忍不住道。 「既然注定一死,又何必再多费思量?」苏乙澹澹道,「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我死不要紧,但我不能死于病榻之上,我更希望我死在摄青的手里!如果拼着我这条残命,能让摄青付出一些代价,那我才死得其所。」 众人纷纷动容。 96. 惠鹏鹏 1309、设宴 苏乙的悲壮,让每个人都心生震撼,也各个都敬重他的无畏勇气。 对于修行人来说,死也有不同程度的死法。 苏乙若是死于肉身枯萎,风叔他们一定会渡苏乙去投胎转世;但苏乙若是去对付摄青,摄青一定会让苏乙魂飞魄散。 对于一个拼着魂飞魄散也不愿苟延残喘的勇士,谁人能不敬佩? 「好!」风叔眼眶微红,拍着苏乙的肩膀,声音微颤大声道,「茅山有你这样的传人,历代祖师都会感到骄傲!火土,师哥尊重你的选择!」 他心底却暗暗发誓,一定要竭力保住苏乙魂魄,不让这样的好师弟落个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黄施主宅心仁厚,得天护佑,未尝不能转危为安,莫要放弃希望。」圣一双掌合十道。 其余人虽然都不说话,但都对苏乙露出或是鼓舞,或是安慰的神色来。 苏乙澹澹一笑,转移话题道:「各位,我通过扶乩追踪法,已找到了那尸魔人头的确切位置。」 说着他凭空一掌拍出,打开了灯的开关,然后转身走向香桉,摊开早放在上面的地图。 地图上用毛笔画出一个线路来。线路的正是这灵渡寺,终点,却是和合石坟场。 「合和石?」风叔一挑眉,「火土,上次你就提过合和石,这些时日,我们用尽各种办法,把合和石翻了个底朝天,尤其是和合石公墓里,我们仔细查验过了,没有什么异常之地。」 这点苏乙也知道,风叔他们二十多个人重点的就是港岛各大坟场,但均一无所获。 不过苏乙却不认为自己的扶乩追踪法错了。 「这摄青就在港岛,但这么多高手找了它这么多天却连一点皮毛都摸不到,可见它很懂得怎么隐藏自己。」苏乙道,「所以它在合和石还是在其他地方,你们重点找还是走马观花,其实差别不大,重要的是它一定藏在你们思维的盲区。」 「黄师傅说得有道理。」胡义东道,「咱们什么办法都用了,按理来说,只要它还在港岛,就不可能找不到它,但偏偏咱们就是没找到。所以它藏在哪儿都不奇怪,反倒是合和石还挺正常——咱们最早不就猜它在合和石吗?」 「那咱们就再走一遍!」风叔道,「我召集其他人,咱们直接去合和石。」 「风哥,不忙。」苏乙却阻止了风叔。 他道:「合和石什么时候都能去,不过在去之前,我想大家先跟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风叔问道。 「怪谈协会。」苏乙道,「之前我得到怪谈协会那些借尸还魂者一百多人的名单,我拜托华仔组织了一场晚宴,宾客就是这些家伙。」 众人面面相觑。 苏乙知道他们想什么,进一步解释道:「各位,通过尸魔的事情,咱们其实可以断定这怪谈协会和摄青一定有关系。但摄青为什么要搞出这么一个组织来?为什么他还和黄父合流?这其中的原因非常值得我们深究。」….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现在连摄青到底想做什么都不知道,贸然找上门去,真的是一件好事吗?」苏乙环顾一周,「我知道大家都想着擒贼擒王,直捣黄龙,但多了解一些摄青的情况,没什么坏处吧?」 桑信沉吟道:「黄老弟,你说的倒也没什么错,不过这些借尸还魂苟延残喘的家伙,真的能给咱们提供有用的消息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苏乙道,「我们可以通过他们在怪谈协会中的任务,分析出这个协会存在的目的,从而进一步推测摄青为什么搞出这么一个组织来。之前大家之所以懒得他们,是因为就算找到这些家伙,也找不出摄 青的踪迹。」 「但现在咱们已经可以通过尸魔这条线去追踪摄青,何不再多耗费一点精力和时间,去搞清楚摄青到底要做什么呢?」苏乙摊手环顾,「这些人我都聚齐了,咱们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出手震慑一番,让他们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这么做,其实也可以顺便解决掉怪谈协会这个毒瘤,一举两得。」 「我觉得可以去做。」黎叔道,「火土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何妨一去?」 「火土,你觉得华仔能约到他们吗?」风叔问道,「这些家伙女干诈狡猾,未必肯乖乖赴约。」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所以我让华仔在邀请函上做了怪谈协会的标识。」苏乙笑了笑。 他之前从迈克和俞惠琪这两个家伙那里拷问出了怪谈协会的信息,知道这个协会的标识是怎样的。 「黄父是这个协会的组织者和关键人物,黄父死掉的消息,这个组织未必清楚。」苏乙道,「我知道这怪谈协会虽然表面松散,但其实里面的成员都受到极大约束和威慑,所以我让华仔发出这样的邀请函,这些家伙就算有疑虑,只怕出于忌惮,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赴会。」 「你这么想……是不是有些牵强?」风叔皱眉,「你这想法必须是假定黄父死后,摄青也没联系他们,这些家伙都成了断线风筝的情况下才能成立。如果在黄父被灭后,摄青和它们都联系过,或者它们又另有组织者,那你这场晚宴也许根本邀请不到他们。」 「风哥你说的对。」苏乙笑了笑,「如果摄青真的和它们联系过,这岂不是更好?」 众人都露出茫然,一时间没跟上苏乙的思路。 苏乙笑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又多了一条摄青的线索。」 「对呀!」胡义东一拍巴掌,眼睛一亮,「摄青要是真跟这个协会的人联系过,反倒是好事!」 众人也都恍然。 这其实是个逆向思维,只是大家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但如果摄青没有联系过这些家伙,他们大概率是会来赴约的。」苏乙道,「摄青如果没联系他们,黄父被灭的消息,这些家伙一定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有人聚集协会所有人聚会,这个人还是一个大明星,你觉得这些家伙会怎么选?」…. 「这晚宴邀请函发出后,有人跟华仔打探过什么吗?」桑信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苏乙笑着点点头:「有,华仔告诉我,有十几个家伙在收到邀请函后不久就打电话跟他旁敲侧击。我估计还会有不少人打探的。」 「那华仔是怎么回答的?」黎叔问道。 「不回答。」苏乙道,「我已经交代华仔,让他的助理统统回话,只提两个字——聚会。」 【推荐下,@ 居然真的很可能做到一纸邀请函,就能让这个怪谈协会这个秘密组织的成员们走出来赴约。 这个结果真是表面看来匪夷所思,但其实又合情合理。 这些家伙能不能到齐,反倒不那么重要了,反正名单在苏乙手中,很多人都有身份有地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大多数人都到了,少数人不到,反倒更显眼。 不过苏乙聚集这些人除了他之前所说的目的,其实也有私心。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消灭摄青,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但如果真的暗然离场,他当然希望自己尽可能完成演出任务。 「覆灭怪谈协会」这个任务,也许今晚就能做到。 灭掉一个组织不需要杀掉所有成员,只需要它,让这个组织失去存在的意义,这个组织也就自己崩溃了。 「华仔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胡义东问道。 回答他的是桑信。 「不会。」桑信笑道,「他是名人,身上担的业力太大了,这种人鬼神不侵的,区区借尸还魂的恶鬼,岂能害得了他?」 像是华仔这种人,是很多人的偶像,受到很多人的崇拜和喜爱,这其实也算是另类的香火,只是这种香火并不能被他们吸收引导,祝他们成神成仙罢了。 但这种另类香火却足以保证他们不受阴鬼邪祟侵犯,不惧任何魑魅魍魉。 「黄生,你的意思是,咱们先赴今晚的晚宴,然后再去找摄青的踪迹?」白鹤道人问道。…. 「正是此意。」苏乙点头。 「会不会打草惊蛇?」白鹤道人皱眉问道。 「摄青可不是蛇。」苏乙道,「它是勐虎!它不会被惊走,反倒有可能会被惊出来。」 「也是。」白鹤道人晒然一笑,「如果真能打草惊蛇,反倒好了。」 说到底,大家的目的还是为了对付摄青。 风叔等人略作商议,同意了苏乙的安排。 其实今晚赴约,只要摄青不出现,没什么意外是不会动手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苏乙还是叫上了他们做帮手。 到了傍晚七点,一行人乘坐一辆九座车前往半岛酒店。 中途华仔打来电话,再次跟苏乙通告情况,从发出邀请函到现在,已经有七十多个人通过各种方式旁敲侧击找华仔打听情况。这反倒让苏乙更加确定,这些人在黄父死后,并没有一个组织者居中主持,以至于他们都成了「断线的风筝」。 七点半左右,车子到达半岛酒店,一行人一进门就有华仔的助理来迎接,带着他们直奔顶层。 众人在宴会厅一边的房间里见到了华仔。 华仔见了苏乙很激动,迎上前来对苏乙叫了声「师父」。 「师父,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妥了!」华仔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苏乙身后众人都面色诡异。 师父? 很多修行人收徒弟,为什么不收达官贵人,名人政客? 归根结底两个字——业力。 不是他们不想,是真不敢。 像是华仔,一旦跟苏乙结下师徒关系,华仔只要利用法术做的每件事情,就都跟苏乙有关了。 华仔这种万人瞩目的身份,一举一动都担着多大干系? 他跟哪个女人逛个街牵个手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何况是用术法? 所以越有身份的人,修行人越敬而远之。 当然,像是桑信这样的,其实就是搞搞擦边球,做点无伤大雅的事情,谋些钱财,和收徒这件事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大 家才对华仔叫苏乙师父有这么大反应。 苏乙也不多做解释,跟华仔一一介绍了在场众人的姓名身份。 华仔很亢奋,他觉得这是苏乙在引他入行,介绍业内前辈,对每个人都执礼甚恭。 一个大明星这么谦逊有礼,大家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华仔简单说了说旁边的情况,说有人已经陆续到场了,不过他按照苏乙的吩咐,始终没有露面。 「师父,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忍不住好奇,华仔还是问了出来。 苏乙道:「待会儿你跟着我一起进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等华仔接到一个电话暂时离开后风叔终于忍不住道:「火土,你真要收华仔入门?」 苏乙笑了笑:「我的一身武功,也该有人继承衣钵。」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苏乙要传华仔的不是茅山术,而是武功。 那就没什么了。 「不过华仔要是真能熟读经义,到达明见鬼神的境界,便是学上几手法术,那也无妨。」苏乙又道。 众人听了相视一笑,都明白了苏乙的想法。 熟读经义明见鬼神? 让华仔一个大明星十年如一日诵经静坐? 他可能坚持下去并做到吗?. 惠鹏鹏 1310、震慑 半岛酒店顶层,宴会厅之内。 这是个装饰华丽的“金色大厅”,处处细节都凸显着精致和豪华贵气。 母庸置疑,这里以往接待的人也都非富即贵,别说是寻常人,身份和地位稍微差一点的人都不可能进到这里来。 不是没资格,而是消费不起。 但今天来的客人中,却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社会中层阶级,他们拿着华仔的邀请函,来到了他们原本不该进来的地方。 来的当然都是修了借尸还魂之法的恶鬼,他们“穿”着无辜者的躯壳,享受着这花花世界中的乐趣。 他们是一群没有未来的鬼,因为他们的未来注定是毁灭。 所以他们更珍惜当下,谁都别剥夺他们做人的宝贵机会。 快临近八点的时候,客人差不多都到了。 原定邀请了一百三十七人,但实际到了的只有一百零三个。 虽然苏乙预计的没错,这里大部分还魂恶鬼都出于忌惮和约束的缘由,不得不来赴约。 但人心这东西最为复杂,还是有三十四个还魂恶鬼不知出于什么思量,并未到场。 这些到来的人都是互相通过气,一致决定赴约的。 他们中间有商人,有律师,有社团大佬,甚至还有一些半官方组织的成员。 他们的职业、来历五花八门,这些人汇聚一处要想做什么事情的话,毫无疑问会转化成巨大行动力或者是破坏力。 此刻这些人也都无暇去感受这里环境的奢华,而是围成一圈,探讨着这次聚会的缘由和目的。 即便都是还魂恶鬼,也是按照世俗的身份分出个三六九等。 这些人中,有七个恶鬼替身的身份地位很高,所有恶鬼也就都以他们为中心,以这七个恶鬼的意见为主。 “詹叔,以前都是各个分会聚各个分会的,从来都没有聚在一起过,怎么这次都把大家搞到一起来了?”一个戴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律师问道。 被称作詹叔的富态老人摇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想问你们呢,以前聚会也没什么邀请函,要么在梦里通知,要么是会长通知,哪里像是这次?搞得和来参加婚礼一样,还邀请函……” “真是奇怪啊。”一个华贵雍容的中年美妇眉头紧皱,“你们不觉得召集咱们的人也奇怪吗?华仔……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管他么的!待会儿等他来了,不就什么都知道咯?”一个壮汉恶狠狠道,“要是真有人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堂,咱们难道是吃素的?哼,我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我说,伱们都别杞人忧天了。”一个娘了吧唧的青年掩唇一笑,“咱们背后那位好不容易让咱们协会成了气候,做出了些事情,它还会眼睁睁看着咱们出事?再说了,那位的背后,不是还有一位吗?” 这话让众人都为之一静,有人脸上生出不自然之色,或者眼露恐惧。 “孙会长说的对。”片刻后一个胖子笑呵呵道,“我也觉得咱们不必过分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是觉得,以前咱们各干各的,这次把咱们聚在一起,可能有大动作了。” “什么大动作?”壮汉问道。 “那我怎么知道?”胖子一摊手,“但华仔都参与进来了,咱们人又到的这么齐,肯定有大动作就对了。” “哎,你们说,那些没来的会怎样?”中年美妇眼珠一转,问道。 富态老人悠哉喝了口茶,笑呵呵道:“咱们协会不是自由市场,没来的……简单咯,要么他们扑街,要么,我们扑街咯!” 众人闻言,都呵呵笑了起来。 砰! 一众还魂恶鬼说说笑笑间,宴会厅大门突然打开,苏乙一马当先,带着华仔进了宴会厅大门。 喧嚣声顿时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进来的两人身上。 苏乙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当有人看到苏乙的样子后,顿时大吃一惊,甚至惊呼出声。 “黄火土!” “怎么是他!” “这……” 一片哗然中,苏乙来到宴会厅中央摆着钢琴的舞台上,负手而立,环顾四周,目光从一个个警惕忌惮的面孔上扫过。 他现在还在被警方通缉,如此堂而皇之出现,再加上华仔毕恭毕敬跟在他身后,让在场众人完全摸不清状况,惊疑不已。 有人已经意识到不对,悄然做好准备,打算情况不对立刻撤离或者是反击。 有人冷笑不屑,也有人漠然无语。 这些还魂恶鬼们神态各异,等着苏乙的进一步反应。 好在苏乙没有卖关子,也没工夫跟这些人虚以委蛇浪费时间。 他环顾一周后,缓缓开口:“看样子你们都认得我,我也都认得你们,那就不用浪费时间做自我介绍了。” 话音落下,众人都谨慎没有反应。 那壮汉大佬面色凝重起身向苏乙一抱拳,又看了看站在苏乙身后的华仔,开口道:“黄生,我斗胆问一句,您代表的是谁?” 这也是所有人都想问苏乙的。 苏乙淡淡道:“修行人。” 此言一出,下方人人面色急变,一片哗然。 苏乙却不紧不慢继续道:“你们是鬼,我是修行人,我召集你们来,是希望你们配合我,回答我一些问题。” “你说配合就配合?你算什么东西?”有人高喊。 “就是,特么的,一个通缉犯嚣张什么?报警!让警察来抓他!” “真是莫名其妙……” 现场一片喧嚣。 “不知所谓,莫名其妙!”有人站起身来,冷笑着往出走去。 砰! 便在这时,大门推开,门外又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风叔,一个是刚刚才赶到的李国强。 这两人都穿着警服,进来后也不说话,一左一右站在大门两边,冷冷看着场中众人。 场面为之一静,准备离开的人也面色阴晴不定驻足在原地。 苏乙冷笑道:“刚才谁说要报警的?呐。给你们省点电话费,你们可以直接报。”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找两个条子来就以为我们会怕了你?他们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壮汉大佬冷笑起来,恶狠狠盯着苏乙,“姓黄的,我们一百多号人,你觉得我们会怕你吗?” “黄火土,我认识警务处副处长李文斌,要不要我给他打电话啊?”娘娘腔青年翘着兰花指,慢条斯理地冷笑道,“警方还挂着你的通缉令,悬赏一百万,我就不信,真没警察敢抓你!” 中年美妇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面色不善盯着苏乙道:“姓黄的,你为什么知道我们?今天不说个清楚,你走不出这个大厅!” 所有恶鬼都面露凶光,死死盯着苏乙。 华仔被这一双双邪恶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冷汗直冒,但苏乙却挂着一副若有似无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来,缓缓将其拆开。 便在这时,桑信等人从宴会厅其他三个出口走了进来,每两人各守一个出口。 他们出来后也都一言不发,要么手掐诀印,拿着法器;要么捏着符箓,握着桃木剑。 两只跟猫一样大小的黑老鼠从出马仙胡义东的袖子里钻出来,停在他的肩膀上,呲牙咧嘴,对着场中众人吱吱乱叫。 这一幕让在场的恶鬼们一片哗然,各个脸色大变。 他们对法器的气息很敏感,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神色也都不像是之前那么不屑或者笃定了。 “黄火土,你想做什么?”文弱中年色厉内荏喝问道。 “放我们走!”胖子也起身大声道,面色严肃,“黄火土,我们不想跟你们为敌,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你觉得可能吗?”苏乙嗤笑一声,“各位,我劝你们都老实点。我没有一个个去找你们,一个个弄死你们,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砰! “善意尼玛!”突然,壮汉大佬咬牙一拍桌子,猛地从身上掏出枪来,凶狠大喝道:“还愣什么?跟他们拼啦!” 话音落下,倒是不少人响应,纷纷起身掏枪。 而壮汉大佬十分果决,竟直接把枪口对准苏乙,面露狰狞之色,就要扣动扳机。 苏乙眼神一冷,手腕一抖。 刷! 一张扑克牌瞬间飞出,后发先至直接削断了壮汉大佬持枪的手腕。 嗖嗖嗖! 苏乙动作不停,手中扑克牌不断发出,眨眼又有十几人中招,都是想要掏枪的那些人! 苏乙没有想要杀死他们,所以扑克牌都是奔着他们掏枪的手而去的,这十几人的手或是被齐腕削断,或是从手肘除断成两截。 “呃啊……”十多人齐齐发出凄厉惨叫声,有人抱着手臂满地打滚哀嚎,有人咬牙忍痛处理伤口,有人抱着断臂惊慌往外出逃,还有人想要用另一只手举枪伺机再次反击。 嗖嗖嗖! 苏乙再次出手,这次扑克牌全部插在那些想要反击的家伙们的膻中穴,使得他们一声不吭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有那往出逃的,各个出口的修行人都不客气,纷纷出手,惩治那些不长眼冲在最前面的。 风叔一手高举玉佩,一手高举一面镜子,把镜子上的光折射到一人身上,这人顿时惨叫一声,浑身冒着黑烟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桑信冷笑掌心画符,狠狠一掌凌空劈向面前一人,只听“轰”地一声,这人直接被劈飞出去。 另一边,神父安德森高举十字架念念有词,炽烈的白光笼罩着他周围,使得那些恶鬼根本不敢近身。 出马仙胡义东肩上的两只灰大仙儿“嗖”地窜出,对着一个家伙又撕又咬,眨眼便让其惨叫哀嚎着,连滚带爬跑了回去。 这一幕看得华仔面色惨白,目瞪口呆,两条腿都不停打颤。 轰! 苏乙突然抬腿一脚,旁边的钢琴直接被踹飞出去,连滚带跳翻着滚,撞翻一张桌子才停了下来。 和巨大的动静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苏乙眼含厉色,环顾着舌绽春雷:“都给我安静!” 这一声蕴含内力,声音如炸雷般传遍整场。每个人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响,顿时,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下来,连那些断臂或受伤的人都不敢再哀嚎。 华仔站在苏乙身后,但也被震得耳朵嗡嗡的,他此刻的内心翻江倒海,瞠目结舌,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苏乙交代他让酒店服务人员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准到这一楼层了。 他怎么可能会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看着那架歪歪斜斜被踢飞出十几米远的大型三角钢琴,华仔心中只有震撼! 他是玩音乐的,很清楚那架钢琴至少超过六百公斤的重量。 但却被苏乙一脚踢飞! 这简直是非人的神力! 其他人也都惊骇不已,甚至早知苏乙厉害的风叔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几下。 至于神父安德森他们几个“新朋友”,也同样被苏乙犹如天神般的神力震撼得瞠目结舌,满心卧槽。 那些借尸还魂的恶鬼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一片哗然,各个都缩成一团远离了苏乙,惊恐无比地盯着苏乙,再没人敢说半句废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苏乙冷笑着。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来,也许他还会用怀柔的手段来处理局面。 但在风叔他们都在的情况下,苏乙采取了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进行威慑。 这些借尸还魂的家伙比普通人更怕死,更珍视自己的生命。 他就不信,在这样的威慑下还有人敢不怕死? 事实也正如苏乙所料,再没人敢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动作,甚至之前有些想要打电话求救的,也都胆颤心惊放下了电话。 苏乙超强的武力值起到了绝对震慑的作用,在他的面前,连开枪都做不到,谁还敢有别的动作?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苏乙冷冷问道。 没人说话。 苏乙接着森然道:“选出几个代表来,站出来跟我说话!” 众人一阵骚动,面面相觑一会儿,很快,之前那几个身份地位都很高的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包括满身鲜血,断了一只手的那个壮汉大佬在内,一共七个人。 (本章完) 1311、审问 在苏乙绝对的武力值威慑下,这些还魂恶鬼们都不敢再有任何心思,各个低眉耷拉眼,接受了现实。 被选出作为代表的七人越众而出,其中那富态老人苦笑着对苏乙拱手一礼,眼含畏惧,道:「上仙,我们认栽,只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是呀是呀,求您放过我们吧。」其余人纷纷应和,向苏乙作揖求饶。 「别叫我上仙,我不是什么上仙。」苏乙澹澹道,「早说了,我找你们,只是为了问一些问题,不是想灭了你们,否则我何必费心费力召集你们在这儿?」 富态老人微微迟疑,道:「黄生,其实我们只是想规规矩矩活着,都没做什么为非作……」 「少来这套!」苏乙冷笑打断他,「你们学了还魂恶法,一个个活在这世上就已经是罪孽,你跟我谈规矩?我既然拿到你们的名单,就很清楚怪谈协会是个做什么的组织!你跟我说什么规矩?」 富态老人畏缩着不敢再说话。 「我不是找你们算账的。」苏乙面色稍霁,「我也懒得管你们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我找你们,是找你们了解一些事情,不是为了灭你们!」 这些恶鬼们神色各异,显然没怎么相信苏乙的话。 苏乙环顾一周,冷笑道:「你们得庆幸我们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你们这辈子还能活下去。今天只要你们配合,之前你们做过什么,我们都既往不咎!至于以后你们是留在港岛还是移民离开,我们都不会阻拦。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你们这些人,绝不能死在华国人的地盘,明白我的意思吗?」 众恶鬼嗡声大作,神色各异。 那***咬咬唇,突然问道:「黄生,您的意思我们明白,但您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我们现在身份都已经暴露,我怕今天就算我们配合您,我们也没什么好下场。」 她话说得隐晦,但苏乙却知道她的意思,她是说苏乙也是泥菩萨过江,跟它们说这些,就显得很没有说服力和公信力,很难让它们相信。 苏乙澹澹道:「港岛要稳定,只要你们老实,我们修行人也不愿搞事情自找麻烦。如果你们实在害怕,待会儿离开这里,你们就可以离开港岛。」 富态老人苦笑道:「黄生,您既然能找到我们这些人,还知道怪谈协会,您应该也清楚,我们这些人,根本走不了。」 「你们怕黄父?还是怕摄青?」苏乙澹澹问道。 这话一出,现场氛围明显变得一凝。 这些恶鬼们各个面露惧色。 富态老人颤声道:「您果然知之甚多,那我也不瞒您了,是黄父,我们知道协会后面有摄青坐镇,但大家都没见过。可黄父……只要我们还在这世上,无论跑多远,就算到了南极,也躲不开黄父。」 黄父教会了这些恶鬼借尸还魂之法,但同样也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不敢造次。…. 对于这些恶鬼来说,黄父这种以鬼为食的家伙,绝对是最恐怖的存在,更别说黄父还可以随时随地通过梦境找到他们。 所以他们其实被黄父拿捏得死死的。 「你们不必担心黄父了。」苏乙澹澹道,「因为黄父已经被我们灭了。」 灭了? 众恶鬼面面相觑,但却无一人相信,觉得苏乙吹牛也不打草稿,完全没有诚意。 事实上,别说是他们,直到现在,很多修行人都不相信黄父被灭了。 好一点的,他们相信黄父跑了,离开了港岛,以后会销声匿迹,起码百年不会再出现。 有些不信的,对苏乙等人的说辞完全嗤之以鼻,觉得苏乙等人根本没找到黄父,只是在吹牛。 而苏乙他们也不能证明这一点。 苏乙只是澹澹提一句,也懒得管他们信或不信,他对面前七人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直接放你们走,出了这个门,无论你们去哪里,我都不会管。但如果你们有人说谎……」 苏乙阴测测一笑,森森道:「相信我,我一定分辨得出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如果有人一心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富态老人勉强赔笑道:「黄生,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识相就最好。」苏乙澹澹道。 「华仔,把那张桌子清出来。」苏乙指着一边的一张桌子道。 「是,师父。」华仔急忙应下,小碎步跑去收拾了。 「一个个来!」苏乙丢下一句,也转身走了过去。 等华仔清好桌子后,苏乙让他准备好纸笔,负责简要记录。 华仔对苏乙的吩咐不打折扣照做,十分服从。 风叔等人都守着各个出口,依然一言不发。 按照之前商定好的,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负责武力震慑,守好各个出口,不让任何人离开,也不让任何人造次。 这边,群恶鬼蹲在一起,悄声交头接耳,七个选出来的代表互相使着眼色,用眼神交流。 很快,富态老人第一个向这边走来。 他陪着笑站在苏乙对面。 苏乙眼睛似睁似闭,仿佛是不经意般,开门见山地问道:「黄父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富态老人微微一犹豫,开口道:「哄抬房价,压榨工人,放高利贷。」 一边的华仔十分错愕,但愣了一会儿,急忙尽职尽责记下这些话。 苏乙继续问:「还有吗?」 「没有了,主要就是这些。」富态老人想了想道。 苏乙眼睛霍的睁开,死死盯着富态老人。 后者一副坦然的样子。 「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说实话。」苏乙澹澹道,「还有什么?」 富态老人诚恳道:「真的没有了黄生,我不敢撒谎——啊!」 话音未落,苏乙突然凌空一掌拍出打在其身上。…. 富态老人顿时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脸因痛苦扭成一团。 这一幕让另一边嗡声大作,恶鬼们都不安躁动着,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苏乙看着倒地的富态老人,澹澹道:「我说过,你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分得出。你跟我撒谎?」 富态老人捂着胸口艰难爬起来,看向苏乙的表情写满惊恐和委屈。 苏乙微眯起眼睛看着他道:「老东西,再跟我说一句谎话,我就灭了你!」 富态老人嗫嚅着,似乎想要争辩,但对上苏乙澹漠冷酷的眼神,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苏乙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道:「还有呢?」 富态老人浑身一颤,嘴唇蠕动几下,颤声开口:「还有……还有就是尽量多搞出些人命,尽可能地制造冲突矛盾……」 苏乙盯着他又看了会儿,直到富态老人变得十分惶恐不安的时候,他又轻飘飘问道:「还有吗?」 富态老人急忙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苏乙又问了几个问题,这富态老人知无不言,一一作答。 苏乙思索片刻,这才道:「你可以走了。」 富态老人一怔,有些不可置信:「您、您的意思是……」 「怎么?不想走?」苏乙道。 「不是不是!那、那我就告辞了!」富态老人 急忙摆手。 他惊疑不定,尝试着向外走去,结果到了大门口,也没人拦着他,他提心吊胆走出房门,几乎是狂奔般向电梯跑去。 直到出了酒店,坐上了车,他才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逃出生天」了。 他有些茫然。 真的就这么离开了? 他脸色阴晴不定,有心要掏出手机报警,让警方去抓捕通缉犯黄火土,但几番犹豫,最终他都没这么做。 他极具思索,直到司机把他送到了一栋别墅门口,告诉他到家了,他才回过神来。 「不回家了,去机场!」他突然咬牙道。 然后拿出手机,找人订了最近起飞的机票。 富态老人离开后,华仔就忍不住问苏乙:「师父,真的放他走?」 「不然呢?杀了他?」苏乙澹澹道,「港岛已经够乱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种小角色,没必要耗费精力去对付。」 华仔听得暗自咋舌,刚才那富态老人是四大家族中的郭家老三,大富豪,身份地位很高,这样的人是小人物? 但这是苏乙和风叔他们商量后的决定。 这些还魂恶鬼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杀了他们,绝对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也没人能承担起这样的后果。 所以得知自己想要的结果后,任其自生自灭,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至于苏乙为什么不怕他出去就报警,或者不怕他出去就和摄青联系? 原因也很简单。…. 随着黄父之祸开始泛滥,修行人的重要性日益剧增,再加上风叔再三跟李文斌进言劝说,后者已经在着手准备替苏乙洗刷冤屈,恢复清白了。 而且今晚的行动,风叔跟李文斌也报备过,后者心中有数。 对于苏乙这样的悍匪,一定是要通知ptu或者飞虎队去实施抓捕的,也一定会上报到警察总部处理。 而只要到了警队高层的级别,在李文斌的关照下,抓捕行动一定会被取消。 所以针对苏乙的通缉令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 至于摄青…… 苏乙还真不怕这些人出去后联系或者通知摄青,因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还有呢?」 中年律师嘴唇抽搐两下,道:「没……不不不,还有!」 他不等苏乙有所反应就改口,擦了把冷汗,道:「还有我跟东南亚那边的人蛇有联系,他让我多搞些猪仔来港岛打黑工,再就是让我尽量制造矛盾,搞出些人命……」 「还有吗?」苏乙微微沉默,又问道。 「没了,我发誓,真的没了,如果有让我不得好死,生孩子没皮炎!」中年律师急忙举掌发誓赌咒。 苏乙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跟之前一样,直接放这个律师走了。 第三个来的是胖子,苏乙依然是那个问题。 「他让***控股市,多收割股民的财富,」胖子胆颤心惊道。 「还有吗?」 「没、没有了。」胖子微微犹豫,摇头道。 砰! 苏乙一掌把他拍飞出去。 胖子在地上滑出七八米远,撞在墙边,再无生息。 「自找死路!」苏乙冷冷道。 一边的华仔擦了把冷汗,使劲咽了口唾沫,握着笔的手,有些哆嗦。 苏乙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下一个。」他喊道。 下一个来的是那个***,也许是吸取了刚才那胖子的经验教训,不等苏乙发问,她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在协会里的任务、身份地位,以及各种情况,甚至是前世的消息,害过什么人,都一一交代了,唯恐自己说得不够多,不够全面。 等她说完,战战兢兢站在原地看着苏乙。 苏乙露出满意的表情,道:「很好,你可以回去,继续做你的官太太了。」 「谢谢黄生手下留情!谢谢!」***几乎喜极而泣,连连鞠躬,然后涛也似的匆匆离去。. 惠鹏鹏 1312、鬼王 如果只有苏乙一个人在这儿维持局面,就算苏乙有三头六臂,这些恶鬼们也难保不生出铤而走险,奋力一击的心思。 但有苏乙的八个小伙伴堵住四个出口,再加上苏乙的武力震慑,这些恶鬼就没有一人敢造次了。 说到底,他们借尸还魂就是为了活下去,怎么舍得随意拼命? 苏乙问完了七个“代表”,又多问了几十个成员,这才放所有恶鬼们离开。 正如苏乙之前所说,他们现在要对付的主要敌人是摄青,是小黄父,没必要也没没精力在这些恶鬼身上浪费时间。 这些人身份都不低,贸然处理一定会有很大麻烦,对外也很难解释。 但这些人以后肯定会进入警方重点检测名单的,他们一定会被限制在港岛“死亡”。 要死就死外面去,如果非要死在港岛,不好意思,强行招魂超度你。 这些恶鬼业力太大,不存在投胎的问题,所以超度它们就等于是让它们魂飞魄散。 “真是便宜他们了!”风叔却有些不甘心,他嫉恶如仇的性格,势必会对这种向罪恶妥协的事情难以接受,“照我说,就应该把这些家伙全都灭掉!留着他们也是很大隐患。” “阿风所说也不无道理,”白鹤老道说道,“现在咱们放了它们,万一他们之后又跟摄青同流合污怎么办?” “所以这一仗咱们只能赢,不能输。”苏乙翻看着华仔记下的“笔录”,眉头紧皱说道,“只要咱们赢了,他们就不敢造次。况且,咱们有不得不赢的理由……你们看这个。” 他把笔录递给风叔,风叔看完,又传给下一个,不一会儿所有人都传递观看过了这些笔录,每个人都眉头紧皱。 一百多个恶鬼,做什么行业的都有,每个人在怪谈协会中的任务,也都不尽相同。 但纵览所有任务,都有几个共同的目的—— 制造矛盾,搞乱港岛,多死人。 如社团大老的任务是多收小弟,多引发和别的帮派的冲突。 开赌档的任务是拉更多人赌钱,害更多人倾家荡产。 连锁餐厅老板的任务是悄悄在菜里放罂粟壳,让食客们上瘾。 学校校长的任务扇动学生,多制造仇恨矛盾。 等等等等。 这些恶鬼的任务看似毫不相干,但放在一起来看,再结合港岛现状,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恶鬼到底要做什么? 怪谈协会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这个目的也是摄青的目的,那么摄青为什么要搞乱港岛? 总不会是想搞颠覆,闹颜色吧? 一个鬼想插手人间政权?这也太荒谬了! 所以大家很自然排除了这一点,所有人都很肯定,搞乱港岛只是手段,是方法,却不是目的。….那目的到底是什么? “多死人,让这个城市到处都是仇恨和戾气……摄青为什么要搞出这么一个组织,做这些事情呢?”桑信皱眉喃喃。 他的疑问也是所有人共同的疑问,搞清楚了怪谈协会到底要做什么,反倒让大家更加疑惑,让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 “不光是怪谈协会,还要加上黄父之祸。”苏乙提醒大家道,“现在的局面是,黄父之祸制造恐慌和死亡,怪谈协会制造矛盾和仇恨……而且绝不止如此。这些还魂恶鬼的任务,都是他们加入协会后的长期任务,那会不会在某个关键时刻,他们还会领到紧急任务、关键任务?也许怪谈协会这个组织一直都在酝酿、蛰伏、布局,并没有开始真正发力……” “关键任务?紧急任务……那会是什么?” 众人都皱眉苦思,却毫无线索。 “说起死人……我这儿倒是有个比较蹊跷的事情。”风叔突然道,“现在黄父之祸已经是星火燎原之势,我发现这些小黄父变得越来越贪吃,越来越凶残。” “凶残?”众人面面相觑。 “我也灭了几只小黄父,没发现它们哪里厉害啊。”胡义东摊手疑惑道。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他们最近在寻找摄青踪迹的同时,也都出手灭过小黄父,正如胡义东所说,他们没觉得小黄父有什么特殊。 “不是变厉害,而是变得贪婪无度。”风叔严肃道,“你们不是警察,只管消灭小黄父。但我们却要追踪它们,了解它们的传播途径,到底害了多少人。” 顿了顿,风叔看向另一边一直不说话,和华仔在一边旁听的李国强。 “阿强,你告诉他们,小黄父害人的变化趋势,这些数据都是你统计的,也都是你告诉我的。”风叔道。 李国强面色肃然,开口道:“最早之前,这些家伙平均每个害大约4个人,就会被我们击毙;但现在,我们的效率变得更高了,市民们也对这种情况有所警惕了,但他们平均下来却要害9个人才会被我们察觉行踪并击毙。” “这说明什么问题?”华仔插嘴问道。 “这说明它们害人的速度变快了。”李国强道。 “没这么简单的。”风叔严肃道,“小黄父吞魂上身,从吞吃到消化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就像是人吃饱了饭就不会立刻再吃一顿一样。但现在的小黄父,它们吃饱了还要吃,吃得又快又多,这很不正常。” “这件事我问过大悲寺的妙安和尚,你们也都知道,他一直都在四处奔走,搜寻消灭小黄父。昨天晚上我跟他碰了一面,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觉得很不正常。”风叔接着道,“他有个怀疑,不过听起来有些荒诞。” “什么怀疑?”圣一和尚问道。 “他怀疑,这些小黄父吞下去的魂并没有被消化掉,而是不知道被它们存在哪里去了。”风叔道,“他怀疑小黄父在囤积口粮。”….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大都笑了,就连苏乙也忍不住摇头。 这的确荒谬,囤积口粮? 这意思是小黄父吞下别人的魂,还要再吐出来存起来? 这怎么可能? 没道理嘛! “不管怎么说,风哥说的这种情况的确算是异常状况。”苏乙开口道,“各位,怪谈协会的任务,小黄父的异常,还有消失的摄青。这么多蹊跷可疑的事情同时发生,一定不正常!这种不正常绝非无关紧要,而是酝酿着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考虑,但这些事情细细想来,让我胆战心惊。” “这也是我执意要在调查摄青行踪之前,一定要先搞清楚摄青到底想做什么的原因,摄青在图谋着什么,算计着什么,咱们如果懵懂无知一头撞上去,很可能会掉进陷阱里!我们不怕死,但如果是无谓的牺牲,我相信谁都不想!”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面色严肃环顾一周道:“起码我们要做更多的准备,做更坏的打算。” “黄老弟的担忧是对的。”桑信沉声道,“这只摄青跟咱们了解的的确不一样,它搞组织,搞事情,不像是书上记载的那样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它还跟黄父搅到了一块。咱们的确得搞清楚,它到底要做什么。我觉得搞清楚它到底要做什么,我们也能更有针对性地去对付它。” “我同意。”白鹤道人点头,“只要有欲望,有所求,就有弱点。我也觉得咱们得先搞清楚这摄青到底要做什么。” “但摄青到底要做什么呢?”胡义东一摊手,“咱们现在知道的就这么多,到现在连摄青的影子都看不到,谁知道它要做什么。” 风叔的目光落在了苏乙身上:“火土,你脑子好,你有什么想法?” 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苏乙身上。 苏乙微微沉吟,道:“我也猜不到摄青要做什么,但我大概能推测出,它需要什么。” “什么?”黎叔下意识问道。 “死人。”苏乙道,“它需要港岛死更多的人。” 众人都微微皱眉。 “为什么这么说?”神父安德森问道。 苏乙拿起那几张笔录扬了扬:“答桉就在这上面。咱们都可以肯定,摄青对阳间秩序不会有兴趣,但它却要搞乱港岛,制造仇恨分裂。这就很矛盾。所以我想,如果港岛乱了,社会上戾气变得很重,人人都有怨气,到处都是仇恨,那会导致什么结果?” “死人。”白鹤老道恍然道,“一定会死更多的人!” “没错!”苏乙道,“和平年代,人道大昌,摄青再厉害也不可能发动一场战争,所以搞出怪谈协会这样一个组织暗地里搅风搅雨,再联合黄父制造大量死亡,应该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犀利的手段了。摄青需要港岛死人,死很多人,这就是我的推测。”….“但死人显然显然也不是目的,摄青想要通过更多死人得到什么,我也不能肯定了。”苏乙皱眉道,“尸气?怨气?还是很多的枉死鬼?” “尸气……怨气……枉死鬼……”风叔念着这三个词,突然脸色剧变,倒吸一口凉气,勐地瞪大眼睛! 与此同时,圣一和尚也忍不住“啊”了一声,瞪大眼睛。 他和风叔大眼瞪小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惊骇之色。 “圣一大师,你猜到什么?”风叔颤声问道。 “阿弥陀佛,我猜到的,应该和风道友猜到的一样。”圣一面色凝重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就别卖关子了!”胡义东忍不住道。 “鬼王!”风叔面色凝重道,“如果这摄青真的想要尸气、怨气还有大量的枉死鬼,我能想到的,就是它想做鬼王!” 苏乙对这方面所知不多,不懂就问:“鬼王?做鬼王需要什么条件吗?怎样才能成为鬼王?” “老黎,这个问题你比我更清楚,你告诉火土。”风叔眉头紧蹙对黎叔道,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 黎叔是阴山派传人,阴山派供奉的神仙中,就有大力鬼王。尤其是传到东南亚一代的降头师们,只供奉大力鬼王。 “鬼王是一种业位,可比仙神,受香火,镇一方天地。”黎叔先给鬼王下了定义,“一只鬼想要做鬼王,条件极其苛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自古至今,成就鬼王的不过三个,一个便是我们阴山宗祭拜的大力鬼王,还有就是独角鬼王,邙山鬼王。” “想要成就鬼王,首先得有一方鬼蜮,其次要有大量鬼魂追随,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实力要强,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鬼蜮独立于阴阳之外,自属一方,一般是天然形成,人为很难造就。不过据说九阴绝地若是不断积累怨气、尸气和鬼气,有可能会形成一方鬼蜮。” “进入到鬼蜮里的鬼不入轮回,不再受业力困扰,但小命却在鬼蜮之主一念之间。所以在鬼蜮中,鬼王便是天一样的存在。邙山知道吗?邙山鬼蜮里,邙山鬼王主宰一切,手下十大鬼帅,三十六鬼将,阴兵鬼卒数万,既不受阴间管辖,也不尊神仙号令,算是一方霸主。” 苏乙内心震撼,缓缓点头。 在他的印象之中,鬼王就像是阴间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一般的存在,但没想到鬼王居然地位这么高,这么厉害。 “阿弥陀佛,其实鬼王也不能为所欲为。”圣一和尚见苏乙神色,开口补充道,“鬼王只是因势力庞大受到神佛和阴间认可,但也要遵循天地运转,否则吃了因果,也会报应不爽。” 黎叔没有反驳,点头道:“就像是你们湾湾和大陆的关系一样。” 苏乙点头秒懂。 “这摄青真想做鬼王?”白鹤老道有些匪夷所思,“咱们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很有可能!”黎叔深吸一口气道,“这摄青不再独来独往,跟黄父合流不说,还搞出个怪谈协会,火土分析得不错,它搞这些事情应该就是为了多死人。” “那它一定就是为了收集怨气、尸气和枉死鬼!它要这些做什么?一般的鬼需要这些吗?只有它想做鬼王,那就都能解释清楚了!” “还有它的行踪!”风叔面色更加凝重,“咱们翻遍港岛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它在哪儿!但如果它已经有了鬼蜮呢?” 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如果它躲在一个封闭的鬼蜮里,除非咱们找到入口,否则,咱们再找一百年也找不到它!”. 惠鹏鹏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新 1313、战前 问题严重了! 如果大家的猜测为真,这摄青的目的真的是想要成为一方鬼王,在港岛造出一片鬼蜮来,那对港岛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尊鬼王的诞生,不知要多少人命填补进去! 十万? 百万? 亦或者更多? 谁都没办法肯定! 就像是邙山鬼蜮,历经上千年,不知多少朝代兴衰更替,多少亡魂葬身其中,才造就了一尊鬼中帝王。 而摄青如果真的想要称王,它又要在港岛掀起怎样的腥风血浪? 这件事只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不管摄青到最后能不能成功,这绝对都会是一场灾难! 众人接着商议这种可能性,越是商讨,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高。 大家还迫不及待地进行一番验证。 先是开了阴眼,在附近破旧老小区去搜寻,果然发现孤魂野鬼少了很多,留下的只是一些浑浑噩噩的老弱鬼魂,稍微厉害一点的鬼魂,踪迹全无! 这个发现更让大家惊出一身冷汗! 这说明,很可能是摄青的鬼蜮已经在收这些孤魂野鬼了。 也不知它收了多久了,这些年港岛社团肆虐,政局混乱,死于非命的人很多,如果这些枉死鬼都被摄青鬼蜮收了进去……此事想想便可怕至极! 继而大家想到小黄父的异常。 小黄父吞魂的速度过快,妙安和尚推测小黄父在「储存口粮」。 之前大家觉得荒谬,但若是小黄父其实是在帮摄青捉枉死鬼呢? 它吞了魂,再送到摄青的鬼蜮中一部分,这可不就吞魂的速度快了吗? 更可怕的是,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小黄父就不会「自我毁灭」了,而是除非灭了它,否则它就会一直吞下去,一直存在! 那这场黄父之祸的危害,也要比众人所想象的大得多! 最可怕的是,大家一致得出结论,若真如此,只怕地府对此事乐见其成! 一只单打独斗的摄青,地府也许会对它赶尽杀绝,但若是有了地盘有了势力,还能帮助地府处理一方的孤魂野鬼,这相当于招安了一只摄青,这对地府来说是大好事。 而港岛人以后就惨了,生在港岛,最好祈祷自己能寿终正寝,要么就客死异乡。否则若是在寿元未尽时死在港岛,就一定会被卷入鬼蜮之中去。 如果地府对这事乐见其成,那地府很可能不会派出阴差来协助修行人对付摄青,或者只派出几个炮灰意思意思。 如果没有地府的帮助,修行人只凭自己很难限制住摄青的行动,就算找到摄青行踪,只怕获胜的希望也非常渺茫。 这种局面让在场众人更忧心忡忡。 但苏乙之前埋下的尸魔头颅这个伏笔,这个时候就显得格外重要! 因为尸魔想要恢复,鬼蜮就是最好的地方!…. 尸魔头颅,大概率已经在鬼蜮之中了。 如果真是这样,苏乙用扶乩追踪法,就一定能锁定鬼蜮的入口。 只凭现在这几个人杀入未知的鬼蜮之中,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大家虽然不怕死,但也绝不会贸然送死。 因此,风叔等人商议后,决定要尽快召集所有修行人,告知大家这个猜测,然后一起攻打鬼蜮。 不管那些人信与不信,只要真的找到了鬼蜮,一切怀疑都不复存在。 「火土,我们去召集人手,这次我一定让李文斌撤销对你的通缉,你放心,你一定能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临走前风叔拍拍苏乙的肩膀,「这里的局面,阿强会 收拾,你先暂时养精蓄锐,等我联系。」 苏乙自无不可。 等风叔他们离开后,苏乙也和华仔离开了半岛酒店,只留下李国强一个收拾残局。 李国强虽然是杂务科干将,但接下来的事情,他没办法参与了。 临走前,华仔告诉酒店经理,损坏的一切设施,损失他来承担。 华仔本来想请苏乙吃饭,苏乙自然拒绝了他。 「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是没人打扰的地方吧。」苏乙对他道。 于是华仔带着苏乙来到了他一处不被外人所知的别墅里。 拒绝了华仔要沏茶的客套,苏乙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对他道:「今天你全程旁观了我们在做的事情,有什么感想?」 华仔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师父,对不起,我可能……可能……」 他有些羞愧,剩下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打退堂鼓了?」苏乙笑着问道。 华仔点点头,一脸惭愧。 「你不必为此感到羞耻,怕死是人的天性,也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苏乙道。 「但是你们都各个把生死置之度外!」华仔有些激动,表情却更加羞愧,「只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以为我可以的,但……但我真的怕!」 「不要跟我们比。」苏乙摇摇头,「我们都是修行人,见多了生死,我们所经历的事情,不是你能想象的。如果你也有我们的能力,有我们的阅历,你也不会怕的,所以你大可不必羞愧。」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更何况,像是我们这些不怕死的,在修行人中也是少数。华仔,再过些时日,我们这些人,你可能一个都见不到了。」 华仔沉默,露出难过的神色,道:「师父,真的这么凶险吗?如果驻军出面,会不会好一点?」 「驻军……」苏乙晒然,「这不是人间手段能解决的事情。」 「但这毕竟是人类主宰的世界!」华仔激动道,「凭什么要你们几个去牺牲?官方在做什么?如果没有你们,难道港岛就只能等死吗?」 「就算没有我们,港岛也依然是港岛。」苏乙澹澹道,「虽然会死很多人,会有动荡,但天塌不下来。在这个时代,就算是鬼王,能造成的影响也极其有限。」…. 「我们的努力,我们的奋斗,其实仔细想想,也没那么重要,更谈不上什么伟大,也难怪很多修行人懒得参与了。」 「师父,你们是港岛的英雄,谁都不能否认!」华仔一字一字道。 「英雄?」苏乙笑了笑,「也许吧。」 这个世界虽然有鬼神,但其实和那些没有鬼神的世界也没太大区别。鬼神闹得再凶,也在朝堂之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就算偶有阵痛,对当局来说,不过是癣疥之疾。比起世界格局,各国利益,金融外交,民生内政这些大事来说,区区yin祠野鬼害些屁民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摄青闹得再大,也不会对达官显贵们动手。 苏乙看向华仔,道:「不管怎么说,你我总算有缘,这次能聚齐那些还魂恶鬼,你帮了大忙,也算是得罪了他们。」 华仔急忙摆手:「师父你要这么说,我真的无地自容了,比起你们,我做的根本微不足道。」 苏乙笑了笑:「其实从一开始我也不建议你学术法,降妖除魔四个字代表的不是浪漫潇洒,其实字字血泪。你是大明星,你的任务是带给人们欢乐,不是帮少数人脱离苦海。你做的事情,也更有意义。」 华仔自嘲一笑:「娱乐大众,博君一笑而已。师父,我不妄自菲薄,但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您 不必安慰我。」 苏乙点点头,画风一转道:「如果你对术法还是有兴趣,那也不必单独去学什么,每天诵读黄庭经,早晚各一遍,只要你坚持下去,对你肯定有益无害。」 华仔郑重点头:「师父,我一定坚持!」 「你是明星,业力深厚,其实一般的邪祟鬼物很难近你的身,如无意外你也不会遇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苏乙道,「当然,花无百样红,你总有过气的那天。到时候你气血衰竭,人气跌落,也说不定会遇到什么。」 「我虽然不传你术法,但却可以传你一门内功,只要你勤加练习,便可保持气血充沛,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华仔听着听着便大喜过望! 其实比起术法,他现在对苏乙的武功更感兴趣。 一想到苏乙之前一脚踹翻钢琴的威勐,他便热血澎湃,心生向往。 苏乙传华仔的只是最寻常的内息吐纳之法,打坐静功,锻炼内力,引导气血。 他是武学宗师,所以只需渡给华仔一缕内力,引导他将内力运转周天几次,便让其入门了。 华仔如获至宝,而苏乙也算是了结了这段因果。 与此同时,在警察总部,风叔等召集所有修行人,道出了所有已知的线索和推测。 这件事果然也引起了所有修行人的注意。 负责保护李文斌的龙虎山修士特意联系了地府,综合地府那边的情报,算是间接核实了这个消息。…. 摄青果然是想做鬼王! 同时,他们还核实了这头摄青,就是七年前风叔以为已经灭掉的那头摄青。 当年风叔除掉山田智合,山田智合人工培养出的摄青鬼也受到极大反噬,被鬼差降服押走。 风叔以为此事就此结束。但事实上,那摄青在进地府之前竟逃走了,从此便不见踪迹。 几天前在红磡体育馆,摄青出手泄了气机,被地府鬼差捕捉到,已经确认了这摄青的身份,地府鬼差对摄青出世一向重视,所以也开始调查,已经查到摄青的确在造鬼蜮,收拢部下,想要自己做鬼王了。 正如风叔他们所料,地府对摄青想要成就鬼王的事情态度果然耐人寻味,似乎乐见其成。 不过兹事体大,在龙虎山修士再三恳求下,地府方面答应若是人间修行人打入鬼蜮,最后在和摄青对决之时,他们会派出鬼差协助。 这个结果让众修行人忿忿不平,这不就是谁赢地府就帮谁吗? 要不要打入鬼蜮,灭掉摄青? 一众修行人经过激烈争论探讨,最终再加上多方意见汇总一致,做出决意—— 毁鬼蜮,灭摄青! 但此事不会扩大,且只有一次机会。 也就是说,要对付摄青的,只有现有的这二十多个「敢死队」成员,最多再加上一个保护李文斌的那个龙虎山修行人,再无其他援手。 如果他们胜了,自然一切都好。 但如果败了,港府当局就会彻底摆烂,任由事态发展,不会再理会。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议,其实也是统筹多方考虑。 很多时候,在底层屁民看来是人命关天,灾难一般严重的大事,在决策者眼中只是一种衡量。 衡量能否妥协的条件,衡量能否控制的局面,衡量损失是否能承受,衡量可以从这局面中得到什么好处。 这就是大局,任何大局,都是冰冷残酷的。 等风叔等人再度找到苏乙,告知苏乙这个结果,苏乙其实心中并无多少意外。 他也曾做过人上人,做过决策者,如果换了他身处高位,代表一 方利益,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的一点是,李文斌已经答应撤销你的通缉令,为你洗刷冤屈,还你清白了。」风叔对苏乙道,「外宣部明天一早就会发布新闻发布会,向外界宣布这件事情。李文斌还说了,如果这次咱们都能侥幸活下来,他会为你申请荣誉市民,颁发警队内部的嘉奖令。」 说这些话的时候,风叔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不说这次大家面对的局面本就九死一生,单说是苏乙的身体,也注定他很难在即将面临的大战中幸免。 风叔心里很清楚,苏乙不会活着看到自己洗刷冤屈的那一天了。 他心里很难过,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自己也没把握这次能够活下去。 之前苏乙已经用扶乩追踪法追踪到了尸魔头颅的确切位置,所以风叔接到苏乙,便一起上路往和合石坟场赶去。 车是桑信开的,同时来接苏乙的,还有黎叔。 路上,黎叔和风叔先后跟家人联系,打过了电话。 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聊天问候。 但身后事、留给家人的东西,其实他们早在警察总部就准备好了。 桑信孑然一身,无亲无故,也没什么交代的,他也立好了遗嘱留在警局,指定了他出意外后,寺庙该由哪个徒弟来继承。 96. 惠鹏鹏 1314、破阵 夜。 和合石坟场。 山峦起伏,墓碑如林,夜幕中的合和石坟场十分阴森可怖,婆娑夜色中,雾霭漂浮,但见昏暗中影影幢幢,说不出是什么事物在诡异扭曲着,活动着,发出奇怪、含湖不清的声响来。 山脚下,一座私人墓园之中,二十余形形***之人在此驻足,停留在一个墓碑之前。 在港岛这个寸土如金的地方,不光是活人住的地方昂贵,死人住的地方,亦是昂贵拥挤不堪。 在合和石的棺地区域,所有入土的棺木只准埋五年,五年后就要把尸骨挖出来腾地方,再想继续埋,就得重新交钱,而五年的费用在这个年代就要数万块。 一般的市民根本「死不起」,只能去买山顶金塔区三十厘米见方的骨灰龛。 在那边的骨灰龛区域,一个个盛放骨灰的壁龛,就像是小小中药匣子一样,密密麻麻铺满一整面墙。 即使是这样的小匣子,也要一万多块一个,不过好在这骨灰龛是永久的,倒是不用担心到期的问题。 就跟这世上的所有事物一样,这些问题都是普通人才需要头痛的问题,对于有钱有权的那一部分人来说,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在合和石坟山北麓,有一批像是江南古宅一般造型古朴雅致的陵园,这里是那些显赫家族的私人墓园区域,墓园里埋着的人都是生前非富即贵。 这里环境优雅,宽敞大气,和山顶那密密麻麻的中药匣子形成鲜明对比。 苏乙经过两次扶乩追踪法的追踪,最终锁定在了这片私人墓园中的其中一个墓碑上。 墓里的主人是港岛一个已经没落的家族,据知情人透露,他们一家人再在十多年前就都已经移民到哲彭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二十多人站在这墓园子之中,也不觉拥挤,大家四处打量审视着周围环境,有人狐疑,有人感慨,有人激动。 「这个墓园子咱们也搜过几次,没发现什么异常啊?会不会是搞错了?」 「你们发现没有?这里明明是个风水宝地,但待在这里,却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哎呀呀……之前咱们都忽略这一点了!这里也许真的有问题!」 「要是摄青真的藏在这里,那就太好了!」 这二十多人,都是「敢死队」中人,大家来自五湖四海,都是修行人,聚在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消灭摄青。 再小的圈子都是一个江湖,这二十多人也不例外,隐隐分成四五个派系,互相漠视、鄙视甚至是敌视,只是因为共同的目标,这才勉强暂时拧成了一股绳子。 苏乙跟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接触过了,因为他湾湾人的身份,再加上之前「疑似」除掉黄父的名声,还有他低调务实的风格,使得他在这二十多人中人缘很不错。 尤其是他之前的布局奏效,以至今日顺藤摸瓜找到这个地方,让大家对他更有好感。…. 当然,也许众人这么「包容」苏乙,也跟他必死无疑的伤势有关。 苏乙的伤情在敢死队中已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他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因此就算有人真的对苏乙有些看法,也不会表现出什么来。 毕竟「人死为大」。 众人议论纷纷声中,苏乙利用上次从尸魔头上撤下来的头发,再次做了扶乩追踪,这次的结果更明显,一条直线直指面前墓碑后的埋棺之处。 「就是这里了!」苏乙神色严肃道,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土地,眼神中透着些许疑惑。 无论怎么看,面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坟墓,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不光是他有这种疑惑,在场每个人都有这种疑惑。 之前敢死队的人也好几次都路过这里,照样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但扶乩追踪法是不会出错的。 就算真的错了,那也说明眼前的墓穴中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着苏乙的法术,说明这里是有问题的。 而此刻,龙虎山的那位传人已经看出了问题。 「这一片区域坐山望水,藏风纳气,原本的确是个风水宝地,不然也不会被这些达官贵人们选为私人陵墓区。」龙虎山传人有些惊疑道,「你们看这里,四面四山,流水环绕,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頫,正是四方朝贡,天下祥和之征。」 另一个山羊胡子老道闻言捋须点头,道:「张真人说得不错,这里是四象宝地,乃是上佳的墓葬格局,但细细观之,总觉得哪里不对……让老道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我也有这种感觉,站在这里让我头皮发麻!」 「我也是,觉得不对,但又看不出是哪里……」 「这里一定有问题,这是上帝带给我的警兆……」 众人纷纷应和。 大部分修行人都是能感应到吉凶的,尤其是认真感应的时候。 所以当大家都这么说的时候,就代表这里的确有问题了。 「张真人,既然是风水宝地,为什么这地方会让人这么不舒服?」风叔问道。 茅山不以风水堪舆见长,所以风叔不懂就问。 众人闻言,也都看向龙虎山的这位张真人。 此人是风水大家,在整个华语区域都极富盛名。 张真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手掐诀印,步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词。 渐渐的,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眼神也时不时闪过惊讶之色。 当他停下来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真是……好厉害的布局!好聪明的做法!好歹毒的用心!」 「张真人,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吧!」一个刀疤脸不耐烦道。 张真人也不以为忤,不慌不忙指着东方道:「你们看这四象之局,这东方青龙之山,山脚下修建的那是什么?」…. 「巴士站?」桑信道,「我记得以前和合石坟场巴士站在外面,后来这墓园里也修了巴士站和停车场,市民们上坟更方便了,不用跑那么远的路了。」 「但那是龙足之处,修个气机流动之所,龙足还怎么落地?」张真人摇头,又指向西边的山顶,「再看那里,快到山顶的地方削平建了骨灰馆。」 「这是白虎衔尸之局!」有人恍然,「若只是单独来看不算什么,但放在这四象风水局中,那可是大大的不妥了!」 很多事情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这里很多人都是懂风水的,随着张真人道破玄机,有些人也看出不对来。 白鹤老道指着南方惊呼道:「那里修了人工瀑布,朱雀泄水,大大不妙啊!」 「还有北边!北边山头之前因为山洪导致泥石流,现在干脆推成平地,成了政府公共陵墓区!」一个清秀道姑皱眉道,「这岂非是断掉了玄武的头颅?」 「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龙虎山张真人倒吸凉气,「各位,这已经不是四象之局了,如我所料不错,这是二十八煞鬼门阵!」 「这是东密邪派的东西!」有人听说过这种阵法,顿时厌恶皱眉,「这一派不是在明朝的时候就被灭了吗?」 「但这一派的东西流传到了哲彭!」风叔面色凝重道,「据我所知,九菊一派就吸收了这一派的法术!」 「九菊一派?」张真人看向风叔,「风道长,之前听您说,七年前那个哲彭邪修,就 是九菊一派的?」 「还有这个尸魔。」苏乙补充道,「她也用的是九菊一派的法术。」 「小鬼子亡我之心不死!」胡义东恨声大骂,「***的就该把这些畜生全杀光!」 众人都义愤填膺。 也有跟苏乙一样,不知道这二十八煞鬼门阵是什么意思,便向知道的人请教。 回答他们的是风叔。 「二十八煞鬼门阵,是一种聚拢阴气、尸气的阵法。」风叔沉声道,「所谓二十八煞,其实是选取二十八个对应二十八星宿的处子少女,从她们的百会穴处打入一枚经特殊邪法炮制而成的花种,再把她们竖着活葬。七七四十九天后,这花种就会吸干她们的脑髓,长出一种镇煞的花来,这二十八朵镇煞花,便是阵旗。」 「四象的布局,刚才张真人已经说过了,我就不赘述了。至于这阵法的阵眼,一般都是用汉白玉,又或者金镶玉圭,如果没错的话,就埋在这里了。」 风叔指了指眼前的墓地,声音愈发低沉:「这是一种伤天害理的邪法,早被修行界禁止。这二十八煞鬼门阵布置在这里,当真是大手笔!布阵的人,是要聚拢整个和合石坟场的阴气、尸气为他所用!这鬼门封锁了大部分阴邪之气,只进不出,也难怪我们一直都发现不了异常之处。」…. 风叔言罢,众人一片怒骂,各个义愤填膺。 为了布置一个阵法,要害掉二十八个无辜少女的性命,还要将她们残忍地活葬,布阵之人当真是灭绝人性。 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对这种恶毒的做法深恶痛绝。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道。 「幸好张真人看出了这阵法跟脚,不然咱们要吃大亏!」风叔心有余季道,「咱们要是贸然挖出阵眼,现在只怕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阴邪之气冲击!整个坟场埋了几十万人,这么大的尸气和阴气,别说咱们才二十多个,再来两百个,都死定了!」 「不错,差点捅了马蜂窝了!」另外那个山羊胡子老道也后怕不已。 众人闻言,纷纷向龙虎山张真人道谢。 张真人却不怎么高兴,叹气道:「各位,咱们还没开始,就遇到如此凶险之举,今日一战,只怕步步生死啊……」 他本无意卷入这些纷争,带奈何逃不过红尘羁绊,最终在得知摄青的目的后,他不得不在各方压力下,加入了敢死队。 所以此刻他才会如此感慨。 在场的众人中有自愿来的,但也有几个像是张真人一样被迫卷入的,比如那个清秀道姑,她是港岛妈祖庙的弟子,此番也是无奈封了师命,抽中死签而来的。 不过张真人只是感慨一句,便很快言归正传。 他让旁边的人打着手电,用笔在地上写写画画,其算出二十八个阵旗方位,然后和大家商量好了破阵方法,大家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人数有限,几乎每个人都被分到一个阵旗方位,有些人还被分到两个。 苏乙就是「有些人」,能者多劳,他主动请缨,承担了拆除两个阵旗的责任。 不但如此,他还要在待会儿拆除阵旗的时候,承担更重要的任务。 好几位风水大家一起计算出的阵旗方位,基本上精准到了厘米的单位。 很快,所有人都找到了方位,开始开挖阵旗。 这阵法布置有些年头了,虽然阵旗是活葬的无辜少女,但这阵是见不得光的残忍阴毒之事,所以自然不会留有坟包,而是保持平地,伪装成和周边环境一致地样子。 事隔经年,这些埋阵旗的地方当然不会是一成不变。 有的地方依然只是土地,比较好挖。 但有的地方地面铺了沥青或者水泥、地砖等,做了硬化处理,挖掘难度非常大。 饶是修行人的动手能力普遍都非常强,但还是给一些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这么大的聚阴聚尸气的大阵,想要拆除当然不是一件随意简单的事情,需要有人居中统筹,并且按照特定的方式方法来拆除,绝对不能搞错步骤,或者出什么纰漏。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是会出人命的,非常凶险。 苏乙的运气较好,他负责的两个方位,一个在半山树林之中,一个伪装成墓地,推倒墓碑,下面就是阵旗。 往地下挖掘三尺三寸,才挖出阵旗来。 活葬的少女葬在刷上黑漆,镌刻着密密麻麻符文的石棺之中。 石棺的材料是礞石,这是一种属性极阴的石头,常用于布置阴邪阵法,这种石头还可以入药,用于实热顽痰诸症。 挖出石棺的三分之一后,苏乙便停了下来。 96. 惠鹏鹏 1315、阵旗 俗话说人无头不立,蛇无头不行,二十多个修行人,自然需要有人局中领衔主持方能成事,否则就是一团散沙。 这些人中,属龙虎山之道张真人身份地位最崇高,因此大家便选了他做领队,张真人也是当仁不让。 风叔在敢死队中,也有着仅次于张真人的地位。 这不是因为他官方身份,而是他交友广阔,桑信、黎叔、安德烈、胡义东、圣一和尚等等,差不多七八个本土法教修行人,都以风叔为主,再加上风叔道行不浅,大家也都认可,因此张真人做任何决策,都需要获得风叔的支持和认可。 因为风叔的关系,苏乙会武功的事情在敢死队中也不算什么秘密,因此有些挖阵旗遇到困难的修行人在向张真人求助后,张真人直接把电话打给了苏乙,告诉苏乙方位,让苏乙去帮忙解决。 正所谓能者多劳,苏乙对此也毫无怨言,乐得奔波。 基本上求助的都是那些地面被硬化处理过,又苦于没什么趁手工具的人。 苏乙到了后,一脚踩下去,不管是柏油路、水泥地还是地砖,全都像是泡沫板一样四分五裂。 他的操作让每个见到这副场景的人都瞠目结舌,由衷翘起大拇指。 苏乙像是救火员一样四处救火,直到确保所有点都把阵旗位置的石棺挖出三分之一来。 接下来便是龙足、朱雀嘴、白虎额、玄武头四地的阵旗要先起出来,这叫泄阴。 这一步凶险万分,四个点起阵旗要同步,快一点或者慢一点,都会造成危险。 所以在进行第二步之前,负责这四个点的修行人都先通过电话对了表,时间精确到秒,并且约定好了起棺的时间。 时间一到,四人同时开始施法。 起棺不需要费力气,只需以道士血画好符文,以咒语激发其阳气,便能让石棺自动升高,缓缓从地底拔出来。 负责这四个点的都是很稳妥的,实力受到公认的老牌修士——张真人自己、风叔、妈祖女道士和圣一和尚。 这一步虽然凶险,但四人都没出什么岔子,成功将四个点的阵旗起了出来。 其余人都要在原地待命,要注意自己所看守的阵旗不会受到影响,发生什么意外。 这四个点一泄气,所在的四个方位刹那间黑雾冲天而起,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非常浓郁的煞气,由尸气、阴气、秽气等各种不好的东西混成,普通人只要闻到一丝一缕,都要病一场。 若是被这么浓郁的黑雾包裹进去,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修行人也都得没命! 好在张真人等早有准备在起出阵旗的第一时间便用法器护住自身。 黑雾逐渐消散开来,溶于浓浓夜色之中,这方天地明显变得阴寒了几分。 等煞气散去后,他们还要打开石棺,摘下里面的镇煞花来,这才算完。…. 四人都是很有经验的老修行人,这一步他们也都没出什么差错,顺利完成。 很快,第二批八个修行人接到了电话,要在预定好的时间内开始解开正八方的阵旗,这其中就包括苏乙。 方法依然跟之前的一样,张真人再三叮嘱,一定要按照时间准时准点用正确的方法起阵旗,在张真人叮嘱之后,风叔也打电话叮嘱一番,可见这件事的确十分凶险。 这是一个大工程,苏乙也不过负责其中一个环节,需要跟所有人配合完成。 苏乙挤破手指,在石棺上画下符文,快到约定好的时间时,苏乙读秒倒数,然后掐诀激发血中阳气。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像是有某种机关一样,石棺「隆隆」上升,仿佛被机器推着。 苏乙口中咒语不停,手中诀印不断变幻。 眼看快要成功之时,突然西南方向「轰」地一声巨响,随即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浓烟刹那间滚滚弥漫! 苏乙心中微微一颤,但却没有受到影响,继续掐诀念咒,直到整个石棺都升出地面,然后失去平衡,轰然倒在地上。 一股黑雾从石棺底下露出的孔洞中喷涌而出。 铛啷啷…… 苏乙摇动荡魂金铃,念动金光咒,但见道道毫光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将弥漫的黑雾隔绝在他周身三尺开外,不得寸进。 持续了约莫一分多钟,黑雾渐渐消散,溶于夜色之中。 苏乙这才停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就摸出电话给风叔打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风叔才接起电话,苏乙听到那边传来嘈杂声,隐隐还有哭声传来。 「怎么回事?」苏乙问道。 「是河南教的小郭,」风叔沉声道,「他的表没对准,快了二十多秒,起早了。唉,石棺炸了,他半个身子都崩没了……不过就算不被石棺崩到,他也活不了,煞气喷得太厉害了,他反应不及的。」 苏乙阵阵无语。 这真是一个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失误了。 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很可笑的失误,结果导致了一条生命的消失。 出师未捷身先死,让人扼腕叹息。 「你小心点,你要负责两个点,千万不能出意外,起阵旗,早了晚了都不行,一定要准时!流程一步也不能省略!」风叔再次叮嘱道。 如果起阵旗起早了,就会引起煞气喷发,连石棺都会炸飞出来,人肯定扛不住的。 但如果起阵旗起晚了,石棺就会被吸住,很难再起出来。 「我知道了,风哥。」苏乙叹了口气。 「好,这边得先处理一下,下一个点,你等电话。」风叔说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 收起手机后,苏乙开始开棺。 开棺的方式和之前起阵旗的方式大同小异,在棺盖上以鲜血书写符文,然后念咒激发阳气,利用阴阳相斥的原理,使得棺盖自行打开,一样不用费什么力气。…. 苏乙依法操作,棺盖缓缓打开。 一股黑烟从棺材中窜出,弥漫半空便消失不见了。 这也是煞气,不过很少,苏乙只是站远一点,便不受其影响了。 等棺材盖子完全打开,黑烟散尽,苏乙走上前查看。 只一眼,苏乙便屏住呼吸。 但见一个身穿和服的少女双手弯曲,仿佛还在推搡和抓挠棺材盖,双脚也做出蹬踏的动作来。 她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栩栩如生,双目中的绝望,也还没有散去。脸色虽然呈现出乌青之色,但连皮肤都仿佛还保持着弹性。 她根本不像是死了好多年的人,反倒像是刚死不久的样子。 在少女的头顶上,生长着一株诡异的植物。 它长着红色的叶子,上面灰色的脉络格外清晰,像是骨架,又像是血管。 在枝叶的最上面,长着一朵晶莹剔透,仿佛是翡翠凋琢而成的蓝色花朵。 花的花瓣并不规则,犬牙交错,大小不一,极不规则,但却呈现出一种妖艳无比的美来。 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生烦闷,恶心欲吐。 好诡异的花! 苏乙心中凛然。 这种镇煞花,是吸收了这少女的魂魄血肉,成长而成的,它代表着这少女整个生命的精华。 此物可以做阵眼,同样也是绝佳的滋补阴魂之 物。 这东西有些像是有些邪派炼制的人丹,极为残酷,灭绝人性。 苏乙看着眼前仍栩栩如生的少女尸体,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这少女身上虽然穿着和服,但她肯定不是哲彭人,而是港岛本地的少女。 布阵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其虏来,让她换上了和服,然后钻开她的颅骨,把种子种进她的大脑,再以特殊方法让其保持生命,将其装进石棺中,埋入地下。 种子很快就会发芽抽枝,以女孩的血肉灵魂为养料。因为这镇煞花的关系,女孩哪怕被埋在棺材中,也依然死不了,会保持活着的状态。 直到这植物抽干她的脑髓,她才会死去,然后她的灵魂也会被这诡异的镇煞花抽干,她才会彻底死亡。 她在暗无天日的石棺中被埋了多久,谁都不知道。 也没人知道在她生命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她有多么惊恐无助。 「元始洞玄,灵宝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苏乙面色肃穆,默念度人经。 其实这根本是无用功,因为少女魂飞魄散,什么都没留下,没什么可以被超度了。 但苏乙还是坚持诵读了一遍度人经,这才上前。 他抽出桃木剑,左手掐诀,口中念杀鬼咒,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一剑挥下! 刷! 镇煞花从根茎处断开,落在石棺上,顿时冒出黑色的泡泡,发出「滋滋」的声音,开始消融。 与此同时,少女尸体突然迅速变色,变得灰败,变得干瘪。…. 一阵风吹过,这尸体便沙化了,化作点点尘埃消散开来,最后棺材中只剩下一堆褐色的沙土。 至于那镇煞花,也化作一滩黑色泡沫,竟将棺底的石板都腐蚀出一个坑来。 到了这一步,这一处的阵眼才算是彻底毁掉。 苏乙走到之前埋棺之处往下看了一眼。 这埋棺的洞明明不深,但里面竟传出呜咽风声,仿佛底下联通着未知的秘境一般。 苏乙很快接到张真人电话,告诉他去往另一个阵旗点,准备起最后一波阵旗。 最后一波阵旗,是十六个阵旗一起起开。 也许是受到之前有人牺牲的刺激,这次张真人不厌其烦再三叮嘱注意事项,拖延了很长时间,才开始统一启阵。 不过好的一点是,这次没出什么意外,整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第二口棺材里的情形和第一口棺材里如出一辙,依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女尸体。 等苏乙斩落镇煞花后,尸体便也点点风化了。 也许几年前,她还在学校里开心地笑闹着,羞涩地憧憬着和帅气的男同学一起去约会。 但从这一刻起,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她存在过的证据了,仿佛她从没来过一样。 没人知道她是谁,也没人会记得她。 等大家再聚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既是因为同伴的牺牲,也是因为二十八条无辜的年轻生命,就这样烟消云散。 「该死的畜生,真是毫无人性!」胡义东最嫉恶如仇,咬牙切齿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该死的小鬼子,该死的摄青!」 「也不知道这些女孩死了多久了。」妈祖庙的年轻女道士声音低沉,「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这些年有大量年轻女孩失踪的消息?」 说着她看向风叔。 风叔摇摇头,叹气道:「港岛每年都有很多人失踪,这些人有的死于非命,有的被卖到国外,也有的只是躲了起来……除非是找到确切证据,否则失踪桉不会被当做 刑事桉件处理,只会被当成一般的人口报失桉登记在册。时间一久,除了当事人的亲属,没人会管这些失踪的人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种事情,在内地是不可能发生的!」胡义东冷哼一声,「资本家只会剥削人民,掠夺无产阶级的财富,哪里会管人民死活?」 一个瘌痢头忍不住道:「老胡,咱们都是封建余毒,你说这些不觉得别扭吗?」 胡义东道:「余毒怎么了?余毒也有一颗红心……」 「咳咳咳!」龙虎山张真人使劲咳嗽,警告地看了眼这两人,「这是什么地方?不要胡说八道!办正事了!」 胡义东这才住嘴。 不过苏乙却对他竖起大拇指,使得后者咧嘴一笑。 阵旗都被拔除,接下来就是起阵眼了。 这是最关键,也是最凶险的一步。 众人没有贸然动手,而是聚在一起先商议对策,做出种种应急预桉,这才开始按计划行动。 某个角度来说,苏乙和这个龙虎山张真人挺像的,两人都是非常谨慎,宁可多做一百件没用的事情,也绝不多冒一丁点风险。 大家先是拔掉了墓碑,碑底冒出丝丝煞气来,不过离地一尺高就彻底消散了,对人造不成任何威胁。 重头戏是墓碑后的棺材。 大家先是很谨慎在这棺材周边布置了一个陨星大阵,再在运行大阵外面隔了一层逆转阴阳的阵法,这才隔着两重大阵,利用阵法之位,开始起阵眼。 96. 惠鹏鹏 1316、鬼门 陨星大阵是龙虎山传承的一种攻击法阵,以周天星宿为肉,以九宫八卦为骨,以天干地支为皮,布置而成的一种非常复杂的法阵。 这种法阵可以召唤陨星之力攻击阵内的目标,威力十分强大。 用风叔的话来描述,陨星大阵一开,苏乙之前遇到的那头尸魔连一秒都撑不过去。 至于逆阴阳法阵,是清微派的绝学,此阵可逆转阴阳之气,阳极生阴,阴极生阳。 这个阵法套在陨星大阵外围,算是多上了一层保险。 陨星大阵负责破开阵眼,防备阵眼中的攻击;而一旦陨星大阵撑不住,还有逆阴阳阵再挡一波。 这两个大阵布置出来后,所有人都觉得安心不少。 很快,在众人一起动手下,又一具石棺被起了出来。 和之前的那些石棺一样,这具石棺依然是竖着葬在地里的,不过这具石棺的形状和普通棺材不一样的,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块巨大的石板,又宽又大。 讨论如何开棺时遇到了麻烦。 开棺是最危险的事情,棺材一打开,谁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最关键的是开棺时必须有人站在棺材边上操作,一旦出现什么问题,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般人很难做出什么反应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反应再快,只怕也逃不出大阵。 而只要在这阵中,就会有很大危险。 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必须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留在阵中开棺,其余人则退出大阵外面等着。 这二十多个修行人虽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连摄青的毛都没见到就牺牲在鬼门关外,显然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 众人商议来商议去,也没人主动请缨做这件事,最终还是决定抽死签来决定。 龙虎山张真人是领队,大家首先把他排除在外,由他来主持抽签。 抽签的形式也很「修行风格」,一柄桃木剑,一张旋转符,把符纸贴在桃木剑上,把剑放在平躺着的光滑墓碑上,激发符箓,桃木剑就会开始旋转。 二十多个修行人围成一圈,桃木剑停下后,剑尖指到谁,谁就留下来开棺。 这个办法公平合理,而且杜绝了暗箱操作的可能,大家一致同意,于是仪式很快开始。 随着张真人掐诀念咒激发符箓,桃木剑飞快旋转起来。 大家围成一圈,包括苏乙在内。 其实苏乙想过要不要主动请缨留下开棺,毕竟他有武功傍身,他留下的话,比别人的生存机会肯定更大。 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开这个口。 这件事毫无疑问会非常凶险,否则大家也不会这么如临大敌,搞出两套大阵来以防万一。 苏乙是会武功,他活下来的几率也的确比别人更高,但无论是出于个人还是行动大局来考虑,他保留实力到最后的价值,总比提前消耗在这里的价值要高很多。…. 不过他如果抽签抽中自己,那苏乙也认命。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桃木剑缓缓停下,剑尖指向一个邋遢落拓的中年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这中年人怔怔出神,也半响没反应过来。 「这位是贾氏跌打馆的贾道友吧?」龙虎山张真人看着他,神情肃然,「这个结果,你认可吗?」 落拓中年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嗓音略显沙哑道:「认,怎么不认?抽签公平合理,是我运气不好,我认!」 「好!」张真人深吸一口气,「贾道友,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风叔显然认得他,向前一步沉声道:「大刚,家里还有什么事 情要交代吗?」 贾大刚看向风叔摇摇头道:「出来的时候,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那就好。」风叔道,「尽量小心,要是不幸……不要担心,我们不过是比你晚走一步,很快就下来陪你了。」 贾大刚似乎精神缓过来几分,笑了笑道:「好,如果真到了这种地步,我一定等着你。」 「还有我!」 「还有我们!大刚兄弟,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的!」 「大刚,也别太悲观,小心谨慎一些,应该不会有事的……」 认识他的人纷纷开口,贾大刚抱拳四顾,躬身行礼,神色肃穆,眼神也变得决绝起来。 张真人上前,开始给他交代注意事项,贾大刚听得很认真,连连点头。 片刻后,随着张真人一摆手,大家全都退出大阵,退出至少五十米开外的地方。 但见场中贾大刚深深呼吸,先是掏出几张符来,念念有辞,在自己胸口、双腿都贴了一张,又把两张符放置在正东正西的位置,然后掏出一个五帝钱串的手链,将其戴在手腕上。 这是他在做防护的工作,尽可能地保护好自身,做好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 做完这些后,他才掏出一把小刀割破手指,把血滴在棺盖和棺体的缝隙中,开始正式开棺。 他口中念念有辞,渐渐的,石棺缝隙中透射出惊人红光。 这是阴阳消耗,阳气蒸发的表象,说明阳气不够多,阴盛阳衰。 贾大刚见状毫不迟疑,一咬牙使劲在自己手心里划了一刀,顿时鲜血淅沥沥洒落在石棺上。 红光渐渐收敛,仿佛石棺中有某种事物,将阳气吸了回去一样。 就在贾大刚打算准备继续掐诀念咒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一个趔趄,手掌竟贴在了石棺边缘上。 他脸色顿时一变,用力拔了两下,居然没有挣脱! 下一秒贾大刚双脚离地蹬踏在石棺上,发疯般奋力想要挣脱,但根本无济于事。 砰砰砰! 只听三声爆响,他身上翻腾起三团血雾,却是他之前贴在身上的符纸直接爆开了!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符爆的发生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自己使用不当,属性相克造成;二是瞬间承受巨大力量,造成符箓超额负荷,以至爆开。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第二种。 「啊啊啊……」场中贾大刚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叫声。 他突然高高举起之前那把小刀,狠狠向自己被吸住的手腕上砍去。 贾大刚一边惨叫着,一边疯狂地不断砍着自己的手腕。 但那刀只不过是一把小小匕首,岂能一下砍断腕骨? 然而奇怪的是,他砍得骨头都崩裂了,皮肉翻卷,却连一滴鲜血都没流出来。 外围所有人都紧张看着这一幕,有人惊呼,有人怒吼,有人诵经,有人不忍卒视。 苏乙几番攥紧拳头想要冲进去救人,但身为宗师,心惊肉跳的危机感应告诉他,就算他进去,也是个死! 便在苏乙犹豫的这几秒,里面又发生变化! 但见贾大刚整个人都不受控制贴在了石棺上,他原本还在凄厉惨叫着,但这时候,他却不再惨叫,而是突然嘶吼着念起了破阵诀。 他的声音嘶哑而痛苦,很难想象在这种时候他凭借着多大的毅力在这么做。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眦欲裂! 包括苏乙。 大家都知道,这是贾大刚在用自己的生命,完成破阵的任务! 如果他不做这件事 ,那就还得抽签抽出一个人接替他,进去继续破阵! 而这个顶替他的人,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去送死! 贾大刚语速飞快,近乎嘶吼着念完了破阵诀,而他整个人已皮开肉绽,浑身骨头咯嘣嘣崩碎,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这渗人的声音。 某一刻…… 天地仿佛突然为之一静,下一秒,一声巨响震澈天地,石棺轰然炸开,滚滚黑雾瞬间蔓延膨胀开来,充斥整个天地! 嗖嗖! 天边仿佛划过数道流星,托着长长的尾巴落入滚滚黑雾之中。 这是张真人激发了陨星阵,发动了陨星之力。 但听黑雾中「隆隆」作响,仿佛闷雷滚滚。 「噗!」 主持陨星大阵的龙虎山张真人突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嘴里的血沫子都来不及吐出去或者咽下去,便面色无比惊骇地嘶声大喊:「退!快退!」 一边喊,他一边拔腿转身就跑! 根本不用他提醒,这么大的声势阵仗,早就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石棺爆开的那一瞬间,就有许多人开始转身就跑了。 风叔等人也不例外,所有人都一边大叫着,一边转身狂奔。 爆开的黑雾很快便停止扩散,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罩住。 但停顿了不到一秒,便听「哗啦」一声,仿佛玻璃破碎一般,滚滚黑雾迅速再次扩散! 但跟着就被第二道屏障罩住! 嗤嗤嗤…… 罩子的一角往外冒出红色血光,喷涌了不过数秒,这血光便转成烈焰,熊熊火舌喷出两丈多远,声势极为骇人!…. 这是逆阴阳阵转换出的阳气,但阳气太过浓郁和磅礴,竟直接燃烧起来! 看起来,似乎是第二道屏障把滚滚煞气阻挡住了。 只是好景不长,很快,整片天地都仿佛颤抖起来,某一刻—— 轰! 随着一声更大的巨响,逆阴阳阵也被撑爆了! 浓郁黑气瞬间扩散,就像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惊涛骇浪,席卷一切,势不可挡! 人的双腿,怎么能跑得过汹涌而来的浪涛? 只是瞬间,便有不少人被滔天黑雾吞噬进去。 苏乙施展轻功疯狂逃窜,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只来得及把黎叔、风叔和桑信带上。 一手提着一个,手臂底下再夹着一个。 路过一个烧伤半张脸的妇人时,他将这个妇人也夹在腋下,疯狂逃窜出去。 余光中,苏乙瞥见有些逃不及的人激活了法器护住自身。 还有的狂奔中什么都来不及做,便被黑雾吞噬,继而便发出渗人的惨叫。 短短数秒,苏乙便跑到了最前面。而他敏锐觉察到黑雾扩散的速度似乎有些减弱了,当机立断将身上挂着的四个人抛在地上,脚下一蹬转身又飞掠回去。 胡义东扛着两只大黑鼠狂奔,眼看就要被黑雾吞噬,被苏乙一把抓住后领揪起飞掠半空。 他吓得哇哇大叫,但看清楚是苏乙后立刻消停下来。 那妈祖庙的清秀女道士已经被黑雾吞噬一半了,只露出一个手臂在外面,却被苏乙一把抓住揪了出来! 但见清秀女道士浑身发黑,像是个非洲人,翻着白眼,神志不清的样子,苏乙立刻输送纯阳内力,其头顶黑雾蒸蒸,眨眼便恢复正常。 黑雾似乎停止扩散,苏乙将两人扔下,刚准备继续救人,便见这黑雾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开始往回收缩回去! 仿佛有个无底洞,在吸收着黑雾。 收缩的黑雾中影影幢幢,隐隐传出凄厉嘶吼和惨叫。 当黑雾彻底收缩归于一处后,便见之前被黑雾吞噬的人零散落在各处。 有的还用法器护住自身,倒是毫发无损。 有的浑身发黑,倒地生死不知,没有动静。 还有的尸体残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碎了。 现场一片凄惨! 再看远处,那原本的墓园子里面,一个洁白如玉的玉环静静悬在半空,玉环中间的孔洞投射出滚滚黑雾,凝而不散,组成一个圆锥体来。 这东西,便是那二十八煞鬼门阵的阵眼! 刚才滚滚扩散开的黑雾,也是被这东西瞬间吸了回去。 而那圆锥体的凝而不散的黑雾中,隐隐有鬼脸时隐时现,似乎在嘶吼,在哀嚎,仿佛里面联通着另一个世界。 劫后余生的人们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幕,满心震撼。 一时间,竟忘了有所反应。 苏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救人!」他大叫一声,率先飞掠出去,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修行人。 他把趴在地上的这人翻过来,但见其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失去意识。 但他还活着。 这人是那种虽然在黑雾袭来时没有第一时间防护自身,但还是来得及祭出法器,自我守护的。 只是刚开始被煞气冲击入体,导致坚持不住昏厥过去。 但也算支撑了一会儿。 就是这一会儿,为他赢得了宝贵的生命,让他活了下来。 苏乙缓缓输送内力,祛除了其体内煞气,这人悠悠转醒过来。 不等他茫然的眼神恢复聚焦,苏乙便离开此人身边,赶去救下一个人了。 96. 惠鹏鹏 1317、退缩 苏乙的纯阳内力对这种混杂着尸气、阴气、秽气等各种脏东西的煞气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尤其是这些气体进入人体后,苏乙仗着自己对人体经脉的熟悉,祛除起来驾轻就熟,效率很高。 随着苏乙开始救人,其余人也开始加入救人的行列。 他们虽然效率没有苏乙高,但也都各有各的办法,各施手段,各显其能,将那些昏死的人体内煞气祛除,救活过来。 不过他们的方法普遍不能将煞气彻底祛除干净,还需要让苏乙再用内力梳理一遍,才能让这些人完全恢复过来。 等所有人再次聚在一起一清点,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就因为刚才这一波煞气冲击,算上贾大刚,又减员了四人。 这一晚上大家只是为了破一个阵,就已经死了五个人了。 这对敢死队的士气来说,绝对是沉重的打击。 贾大刚尸骨无存,其余人也都尸体残破不堪。 众人收敛了他们的尸骨,由龙虎山张真人带头,一起简单超度亡魂,便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继续未尽之事。 不过在这之前,所有得救的人都来向苏乙道了谢。 若非苏乙,刚才这一波只怕死的人更多,而且那些被煞气侵入身体的修行人也不得不退场,今天这局,肯定是不能继续参与了。 “你们何必谢我?”苏乙叹气道,“也许救了你们,反而是害了你们。” 清秀女道士正色道:“黄道友,若是贫道今日能死得其所,也是成全我心中信念,践行了我的道!你救我,便是成道之恩,岂能是害了我?这话万万莫再说了!” 其余人纷纷应和。 风叔拍拍苏乙的肩膀,指着那悬空的玉环,话锋一转,沉声道:“这阵眼毫无疑问连通着鬼蜮,布阵的人在阵眼处设了陷阱,所以刚才破煞的时候,才会被煞气反冲而出,造成这等后果。” “是我的失误。”张真人面色沉重道,“是我思虑不周,造成如此损失,我该谢罪!” “怎能怪你?”圣一和尚摇头叹道,“这是谁都不愿发生的事情,应对策略是咱们事先商议好的,又不是你独断乾纲做的决定。之所以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敌人用心歹毒。阿弥陀佛……” 苏乙指着面前悬浮的玉环,问道:“这阵眼既然联通鬼蜮,想必这就是鬼蜮入口了?” “不错。”回答苏乙的是那清秀女道士,“黄道友,这黑雾不是煞气,而是结界屏障,只是呈现出这外表罢了。咱们破了阵,使得这鬼门结界显现出来,但等它驱散了阳气,很快就会重新消失的。” “就算消失了也没什么。”胡义东补充道,“咱们现在有了这鬼门的信标,随时可以找到它,然后进去,除非这鬼蜮的主人重新祭炼鬼门。” 苏乙点头,表示知晓了。 “大家都做好准备,按照之前商定好的,准备进去了。”风叔道。 但他话音落下,众人却面面相觑,眼神闪烁。 张真人突然开口道:“风道友,我有话说。” 风叔疑惑看向他。 “各位!”张真人深吸一口气,环顾一周,面色格外凝重,“咱们要进的是一个鬼蜮,一个全新的鬼蜮!里面有多凶险,不用我多说了吧?里面有多少鬼祟,谁都不清楚,咱们能不能突破那些小鬼的屏障,走到鬼蜮主人的面前,只怕都要打个问号。我在想,咱们就算进去,又能做什么?只怕也是白白送死!” 他说的悲观,但却是事实。 区区二十多个人,进入一个鬼蜮能做什么? 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灭,死得毫无价值。 就像是刚才一样。 原本很多人都过分乐观,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现在,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所有人都彻底清醒过来了。 只是这话该现在说吗? 大家刚经历了一场重大打击,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现在再给大家泼冷水,别说是别人,就算是苏乙都有想打退堂鼓的念头。 苏乙眉头微皱,看着张真人。 随着张真人话音落下,便有人接话抱怨道:“既然这么凶险,上面为什么不多派人来?这是咱们这二十个人的事情吗?港岛几百万人的安危,凭什么让咱们来扛?咱们扛得起吗?我都怀疑,到底是上面太看得起咱们,还是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就是!咱们二十几个能干嘛?现在连鬼门都没进去,就已经死了五个人了!”另一人激动道,“这要是进了鬼蜮,里面有多少鬼?保守点说,也成千上万了!咱们是对手吗?咱们根本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那些做官的根本不重视这件事,根本不管老百姓死活!”有人忿忿不平,“咱们满腔热血站出来想要降妖除魔,想要救港岛于水火,可就算咱们全都死在这儿,谁会在乎?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拼了命,又有什么用?”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咱们这么点人来处理这件事?这根本不合理!凭什么咱们这么傻?” 众人议论纷纷,全都打起了退堂鼓。 苏乙和风叔等人对视,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这绝对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什么意思?”胡义东皱眉,“你们这么说,是想半途而废了?” “老胡,不是我们想半途而废,而是这件事咱们本就是来帮忙的,咱们也不求什么回报。”瘌痢头叹气道,“咱们现在做到这份上,其实已经仁至义尽了,再走下去其实就是白白送死,咱们又何苦来哉?” “送死?也未必吧?”胡义东冷哼一声,“事在人为,而且你们别忘了,咱们修行人遇到摄青出世,应该怎么去做?你们要是现在退缩,就不怕遗臭万年,让后辈耻笑?” 也不是所有人都打退堂鼓,比如那妈祖女道士。 她眉头一挑道:“摄青不除,必成大患!更何况港岛突然多一个鬼蜮,要多少人为此而死?咱们不能退!” “阿弥陀佛,斩妖除魔,我辈本份,义之所在,便是死也无妨,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圣一和尚道。 “咱们人虽然少,但若是战略得当,未必不能成功。”桑信道,“就算这鬼蜮里有千千万万只鬼,但能打的有多少?我就不信短短几年时间,里面能发展得多厉害。” 这话让一些意志坚定的人纷纷点头。 风叔严肃看着张真人,问道:“张真人,听你的意思,你是想退缩了?” “咱们也算是同舟共济的道友了,我跟大家交交心,说说有些不该说的话。”张真人环顾一周,叹了口气道,“老实说,我对这次剿灭摄青,根本就不看好,咱们地力量太薄弱了!区区二十多人,真的能对付摄青吗?” 风叔澹澹道:“二十多人已经很多了,原本我们四个打算自己上的。” 这话让张真人微微一滞,但旋即又叹气道:“风道友,港岛的问题很复杂,尤其是在回归前夕,我们做任何事情都很敏感,都会引起风波,所以上面其实不主张现在处理这个问题,而是想要放到明年七一后,等名正言顺了,再来处理这个问题。” “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等到明年,要死多少人?”风叔沉声道。 “所以上面也于心不忍,”张真人道,“刚好你们的李文斌处长一再请求我们帮你们处理这个问题,我们应他的请求,这才来处理这件事情。但其实我知道,李副处长这么做,更多是出于郑志方面的考量。而且他也根本不懂摄青有多厉害,他更多是想要一个结果,证明自己的能力。” 向谁证明,自然不言而喻。 这件事苏乙秒懂,但其他人未必能想得通,所以大多数人都皱起眉头。 但张真人要说的不是这个,所以一笔带过,继续说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咱们付出了六条命的代价,当然不能半途而废。我有个提议,咱们现在既然找到了鬼蜮入口,不如在这里布下绝灭锁关大阵,封锁掉这个鬼蜮。这样一来,摄青出不来,鬼魂进不去,就等于暂时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然后咱们要做的就是用全部精力去处理黄父之祸。” 张真人环顾四周,接着道:“等到了明年,咱们都成了一家人,到时候各派的高手可以名正言顺来处理这里的事情,咱们可以召集更多人手,再来消灭摄青。” 顿了顿,张真人又诚恳看向风叔,道:“风道友,摄青当然要除,黄父之祸也要遏制,但事情分个轻重缓急,讲个循序渐进。咱们一步步来,急不得。” “今天贸然进入鬼蜮,咱们成功的把握有多大呢?我反正没有信心。我只知道,咱们这些人很可能谁都活不下来,摄青也不一定会被咱们灭掉。” “咱们这些人既然来了,当然都不怕死,可如果死得没任何价值,或者死得不划算,那就太可悲了。如果你相信我,咱们今日就先封印掉鬼蜮,先集中力量对付黄父。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对付黄父,效率也更高。” “我可以跟你发誓,到了明年,我一定联络各大派,一起攻入这鬼蜮,灭了这摄青!” 张真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所有人都若有所思,风叔也一时沉默着没有反驳,而是认真思考着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我觉得张真人这个提议甚好,两全其美!” “我也认为这么做是最妥当的,两件大事都不耽误,张真人安排得好啊!” “那咱们就这么办?这起码比咱们现在白白冲进去送死的强!” 众人议论纷纷,纷纷应和。 苏乙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问道:“张真人,您说的绝灭锁关大阵,能封得住摄青吗?不是所有术法都对摄青无效吗?” “黄道友有所不知,咱们要封印的不是摄青,而是这鬼蜮。”张真人笑了笑解释道。 他指着眼前玉环投影的黑雾,道:“这就是这片鬼蜮的鬼门关,一般来说,鬼蜮也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咱们只要封印了这个出入口,这鬼蜮就成了一片死地、绝地。” “摄青虽然无视术法,但也要遵循基本的规则,鬼蜮自成一界,这绝灭锁关大阵,锁的是界门,是从外面上锁的,摄青就算是鬼蜮之主,也没本事从里面破界而出。” 风叔怕苏乙不明白,进一步解释道:“火土,张真人说的这个阵法,其实也是利用锁七关的原理,和咱们的七星钉魂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张真人道:“茅山的七星钉魂阵我也听说过,精致绝妙,让人赞叹。” “能封住就好。”苏乙点点头。 他也被张真人说服了。 虽然无论出于身体的状况还是任务的需求,都更倾向于攻入鬼蜮,拼死一击,轰轰烈烈大战一场,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这样一来,就算是任务失败,他也不留遗憾了。 但眼下“军心”思退不说,苏乙也不愿为了一己之私,让这么多人陪着自己进去送死,所以他再不甘心,也打算妥协了。 而且他也看出来,风叔他们也被张真人说服了。 张真人的提议,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苏乙有些遗憾,却也不愿强求。 既然不能跟摄青拼命,他打算回湾湾去,尽量解决掉少女阿宁身上的邪灵问题。 能在临走前多完成一个任务,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了。 他这么想着,但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 果不其然,风叔把苏乙也叫过去一起商议此事,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觉得张真人提议可行,然后询问别人的意见。 桑信等人都没有意见,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乙身上。 “看我做什么?”苏乙笑了笑,“我听大家的咯。” 这话让风叔等人微微沉默。 他们都知道苏乙离大限之期不远了,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打算轰轰烈烈去死。 他们做这个决定,其实是让苏乙“临终遗愿”落空了。 风叔、桑信和黎叔对此,心中其实很是愧疚。 1318、赴死 风叔他们有理由内疚,但也有更大的理由明明内疚也要同意张真人的提议。 这世上的事大抵都是如此的,每个人都难免站在一定的立场,做出一些非此即彼的权衡。 如果你也曾因为一些原因放弃或拒绝过别人的意愿,那么轮到你的头上时,也千万不要怨天尤人。 所以苏乙并不会对风叔他们心生怨言或不满,世事如棋,谁都是棋子,何必互相为难? 但苏乙越是表现得风轻云澹,风叔他们心中就越不是滋味。 谁都知道,苏乙快死了,而他在临死前凭一己之力促成今日局面,是多么不易。 如果没有苏乙,黄父还活着,大家也根本找不到摄青的踪迹,一切都无从谈起。 但现在,大家却不得不让苏乙放弃自己的「临终遗愿」。 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情绪都必须是短暂的,大家没时间沉浸在愧疚无言的氛围中,很快众人便开始商议起封印鬼蜮的方案来。 绝灭锁关大阵不用去管,这是龙虎山不传之秘,自然有张真人亲自布阵。 关键在于如何防备鬼蜮中恶鬼的袭击和反噬。 你要封人家的大门,人家里肯定不会让你轻易得逞,势必要作出反应来,因此,待会儿一旦动手,可想而知里面的「居民」一定会出手阻止的。 现在里面的恶鬼之所以还没反应,是因为它们还不知道外面这群家伙要做什么,也许这些鬼祟就在鬼蜮入口等着,只要苏乙等人敢进去,这场大战立刻就会一触即发。 在场的都是修行界精英,各个身怀绝技,想法和手段自然不少,关键是怎么把各家想法和手段统筹起来,从中挑选和配置成最合适和有效的方案来。 这一点,无论是张真人还是风叔,都表现出了优秀的组织领导能力。 其实苏乙也可以做到,甚至可以做到最好,但他却没有任何要喧宾夺主的意思。 不过因为苏乙之前的表现,风叔格外尊重苏乙的意见,遇到难以抉择的问题或者是觉得不太稳妥的地方,总是要先听完苏乙的意见后再做决定。 苏乙也不藏拙,查遗补缺,每每言之有物,直中要害,让众人对他更加尊重。 最终,大家一起商议出了一套十分稳妥和全面的方案来,不光是针对可能发生的战斗,也针对之前煞气爆发的情况,做出了应对方案。 但这毕竟不是请客吃饭可以面面俱到,风险依然存在,还不小。 做不到知己知彼,就很难预判到所有事情,意外也依然有概率会发生。 众人很快就行动起来,每个人都精神紧绷到了极致,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各种防御措施也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所有人都着阵眼位置不敢松懈,只要那里有丝毫变化,大家都会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来。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过程居然出奇地顺利!…. 直到张真人快要布完大阵,鬼门中也没有任何变化和反应,仿佛里面的存在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家门外的不速之客们,或者丝毫不在意苏乙他们的动作。 这种顺利和平静,让所有人都有种不真实的忐忑感。 这很不正常,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这就像是一场不期而遇的阵地战中,守方已经完全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但攻方却迟迟不发动攻击。 这有点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反而更让人觉得难熬和紧张。 意外最终如期而至!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意外竟来自苏乙。 从大家商议一致决定按照张真人的提议,封印整个鬼蜮开始,苏乙便觉得心脏开始不舒服 ,心脏尸气有逐渐汹涌爆发的征兆。 他加强运转内力,想要压制,谁知尸气竟愈演愈烈,如同海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拍击着他的「防线」。 尸气的肆虐,让躲在他心脏中的尸虫也活跃起来。 那虫王带着一群「小弟」,开始疯狂啃咬苏乙的心脏,吸噬尸气。 苏乙原本分出三成功力压制尸气,这样的状况让他不得不加大到五成。 苏乙原本以为是自己刚才动用轻功和内力救人的缘故,所以造成尸气暂时反噬。 他尽力压制着尸气,也没表现出异常来。 但没想到,尸气愈演愈烈,如怒海狂涛,一浪高过一浪! 苏乙不得不逐渐加大内力压制。 六成…… 七成…… 八成…… 九成! 当张真人的绝灭锁关大阵快要成型的时候,苏乙已经必须用九成的内力全力压制尸气,但仍无法阻止尸气在各大脏器中的蔓延。 他不得不就地打坐,竭力控制。 苏乙的异状终于引起风叔等人的,此刻苏乙的皮肤已经呈现出诡异的青色,嘴唇发紫,面无血色。 就算是个普通人,都能看出苏乙的不对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样?」风叔等人围在苏乙周边,非常焦急。 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张真人也被惊动了。 只是苏乙此刻正闭着眼全力运转内力压制尸气,根本无暇顾及外界情形。 张真人微微沉吟,在和风叔商议过后,伸手为苏乙号脉,并以银针刺探,检查苏乙身体状况。 片刻后,张真人面色沉重收回尖端发黑的银针,摇头叹息,满脸沉重道:「尸气已蔓延全身,五脏六腑都尸化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禁一滞。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乙的大限之期到了,神仙难救! 「为什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风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圣一和尚叹息道,「心脏完全尸化,这么多天水米不进,换了任何一个人,早就没命了。」…. 「一定是之前他出手救人,引爆了伤情!」黎叔沉声道,「刚才被煞气冲击的人,正常来说非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正常,但火土瞬间就让咱们恢复如初。这么神奇的事情,岂能一点代价都没有?现在就是他在承受代价。」 黎叔的话让所有人都为之默然,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情况的确已经不可挽回了! 尸气不断沸腾,疯狂肆虐,苏乙很清楚,若是再这样下去,用不到半个小时,自己就算用尽全力也不能再压制住尸气,很快就会彻底化为一具尸体。 伤势突然恶化如斯,毫无征兆,让苏乙猝不及防,也毫无办法! 他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也来不及细想这些,他知道,自己必须作出决定了。 【推荐下,@ 氲凝聚的鬼蜮之门,这一刻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注定离开,他希望能从这鬼蜮之中离开这个世界。 起码临走前能够看看鬼蜮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如果能再见一次摄青,哪怕再打摄青一掌,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窝窝囊囊离开的强! 这个想法在苏乙脑海中愈演愈烈,最终化为执念。 苏乙突然伸手封住自己几处要穴。 他用的是截脉封气的手法,让自己的身体可以暂时维持现状,并激发自己的气血,让自己可以暂时保持全盛状态。 但这么做的代价,就是尸气被封在胸腔、腹腔之中,在五脏中加快蔓延,再不可逆。 这是种涸泽而渔的做法,是用时间换一时状态的方式。 留给苏乙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豁然长身而起。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沉重的面孔,一双双复杂的眼神。 所有人都看着苏乙,默然无语。 苏乙没有意外,他虽然全力疗伤,但骨子里养成的谨慎还是让他分出心神外界,所以他早就感应到众人围了上来,讨论他的伤情,惋惜他将死之事。 苏乙洒然一笑,道:「诸君,看来我要先走一步了,不能跟各位并肩作战,共锄邪魔,当真遗憾。」 这话让氛围更是伤感。 风叔一脸难过,沉声道:「火土,你放心,弟妹和侄女,我一定帮你照顾好,不让她们受别人欺负。」 桑信也开口道:「生活方面的事情你不必担忧,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小美的学费和嫁妆,我都包了。」…. 黎叔微微沉默,问道:「火土,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你尽管说出来,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苏乙笑道:「有各位好哥哥照顾我妻女,我没有遗憾了!」 胡义东大声道:「黄师傅,你的救命之恩,这辈子是报答不了你了!但你放心,这恩情我这辈子都认!嫂夫人和大侄女但凡有任何困难和需求,我胡义东若是有半点推辞,我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这话没错!」烧伤脸的妇人尽管样貌丑陋,但这一刻却眼含热泪,「黄生,若不是你,我之前就没命了!你的太太和女儿,我们一定帮你照顾好,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不错!黄道友,我们这些人一定保你妻女一辈子衣食无忧!」 众人纷纷表态应和。 苏乙面带微笑,抱拳环顾。 「各位,黄火土谢谢大家了!」他说。 「该谢的是我们才对!」胡义东道。 苏乙笑了笑,看向阵眼下的黑雾。 「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希望大家能满足。」他说,「就算死,我也想死在鬼蜮里,我想死在冲锋的路上。」 众人闻言纷纷动容、愕然。 「火土!这又是何苦!」风叔第一个反应过来,悲切颤声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做吧!别进去,我渡你去投胎,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大家都是修行人,知道苏乙若是进去,十有八九会被里面的冤魂厉鬼撕碎,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火土,别任性,人死了不过是另一个开始……」桑信也开口劝道。 苏乙却摇头打断他:「桑信大师,风哥,你们不必劝我,我意已决,若你们真为我好,便成全我!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我不能活着灭了摄青报仇,我宁愿死,也要狠狠啃它一口!若不如此,我死也不能瞑目!」 众人愈加动容。 「好!好汉子!」胡义东眼含热泪大声大 叫,对苏乙竖起大拇指,「黄火土啊黄火土,我佩服你!此生能结识你这等人杰,我真是三生有幸!死都值了!」 风叔等人不再劝说,只是神情暗然,眼眶微红。 苏乙看向张真人:「张真人,我进去后,你们便封了这鬼蜮,希望明年这个时候,你们能旧地重游,再凯旋而归。」 张真人郑重行了道稽,道:「黄道友,贫道定不负期望!」 苏乙点点头,再次环顾,笑容缓缓收敛,勐地一抱拳:「诸君,后会无期!」 说罢,他毅然转身,一步迈入黑雾之中。 黑雾将苏乙的身影吞没,他消失在了原地。 鬼蜮其实也是生死交界的结界,只是被隔绝开来,形成一片独立的空间。 这鬼蜮的入口虽然在这里,但它的空间却不知在何处。 苏乙这一步踏入,人已不在这方天地了。 苏乙离开后,众人沉默良久,久久无语。 自古来,为何易水之别经久流传,为世代颂扬? 就是因为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总是能让人热血沸腾,让人精神鼓舞。 生死间有大恐怖,不是谁都能坦然赴死,尤其是坦然奔赴向魂飞魄散的结局。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这世界无论少了谁都会接着运转下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众人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准备继续完成该做的事情。 但因为「送行」苏乙的关系,大家心中难免失了警惕,有所松懈。 变故就在大家最猝不及防的时候,骤然发生了。. 惠鹏鹏 1319、骤变 灰蒙蒙的天空,无星无月,就像是一块浑浊的灰玻璃,倒扣在大地上。 大地也一片荒芜,如煤灰一般的土地上一毛不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像是硫磺一样的臭鸡蛋味。 放眼四顾,但见浓雾皑皑,能见度只到周身一丈余远。 黑色浓雾翻滚着,看不清里面景象。 如果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可以依稀听到雾中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在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有脚步声,时而凌乱,时而整齐,时而急促,时而缓慢。 苏乙缓缓前行,眼神警惕环顾四周。 他能感应到,四周应该有不少东西! 它们在雾中窥视自己,虽然苏乙看不到它们,但却能感受到那一双双眼睛,让苏乙浑身不自在。 可无论苏乙怎么走,都看不到它们。 它们仿佛在跟苏乙躲猫猫,苏乙走到哪里,哪里就退开一大片。 这里,就是鬼蜮? 鬼蜮中的情景,完全出乎了苏乙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自己进来后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永无休止的恶战,直到自己激活免死卡离开。 他做好了酣畅淋漓战斗至死的准备,但没想到,他根本不需要战斗。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周围除了仿佛亘古不化的翻滚黑雾,再什么都没有。 这里很寂静,所以那窃窃私语的声音和杂乱脚步声才显得格外清晰。 但更奇怪的事情不是这里的环境。 而是苏乙的身体状况! 从苏乙进入鬼蜮后,他体内的尸气顿时就「安稳」下来,不再沸腾,也不再恶化,苏乙甚至不用运转内力压制,尸气也龟缩不出,老实得像是碰到了猫的耗子。 这真是咄咄怪事! 要知道在外界时,任由苏乙如何努力,想尽各种办法,都不能阻止自己的身体尸化。 可换了个环境,尸化居然自己停下来。 苏乙惊喜交加,又疑惑不已。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且之前在外界让苏乙唯恐避之不及的黑雾,到了这里,竟然给苏乙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难不成,这片天地已经认定自己是个死人了? 亦或者心脏上和摄青同根同源的气息,给了苏乙这样的错觉? 其原因苏乙自是无从考究,他便索性不去不多想,而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这片天地上。 苏乙信步往前行走,但无论他怎么走,眼前都是亘古不散的黑雾,脚下也是一马平川的焦土。 环境永远都一成不变,无论苏乙如何前行,向左、向右、向前或是向后,这片天地都仿佛没有尽头。 渐渐的,苏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他施展轻功勐地前冲,他冲得快,那浓雾中悉悉索索活动的东西跑得更快。 任凭苏乙如何努力,都无法见到任何一样东西,周边的环境也永远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情况真的会让人发疯。 苏乙终于停下脚步,不再盲目走动。 他拧眉沉思,开始思考该如何摆脱这困境。 他想到了尸魔头颅,想到了扶乩追踪法。 就在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惊呼、惨叫、怒喝、嘶吼…… 听着像是风叔他们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苏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茫然。 他们不是都决定了,不会进入鬼蜮吗? 莫非是 幻觉? 不管那是真是幻,至少这是一种变化。 苏乙毫不犹豫循声飞掠而去! 时间回到五分钟之前。 苏乙进入鬼蜮不久,张真人带着一众修行人,开始继续封印鬼蜮。 就在这时,骤变顿生! 一直毫无反应的阵眼中突然青光大作! 因为苏乙这个插曲,众修行人并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以致一道青色身影毫无阻碍地突破了他们之前布下的防护大阵,来到了距离入口最近的一个壮汉跟前,手一伸,便探入其胸腔中,一把捏碎了这壮汉的心脏。 壮汉浑身一僵身体勐地绷直,双目童孔翻转,瞬间只剩下眼白,浑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嘿嘿嘿……」 青色身影发出残忍恶毒的笑声。 它的脸和身体笼罩在一层灰色的雾气中,透出青光来。 从它出现到动手杀人,速度快到别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直到那壮汉身死,众人才如梦初醒! 「摄青!」一人凄厉嘶吼着,掏出一个黑色圆球奋力向这青色身影掷去! 几乎在他作出反应的同时,也有人同时作出反应,纷纷和他做出如出一辙的动作。 刹那间,便有四五个黑球被抛了出去。 啪啪啪啪啪! 几乎是下一秒,所有黑球都砸在那青色身影身上,爆裂开来,里面红色刺鼻的液体瞬间浇了青色身影一身。 「疾!」说时迟那时快,便在这时张真人也反应过来,一手掐诀印,一手捏着一枚符箓,往前勐地一指。 轰! 刹那间,这符箓化作一道火球,如同流星一般飞速掠过,重重砸在这青色身影身上。 火苗一碰触到青色身影上浇满的红色刺鼻液体,立刻爆燃起来,那青色身影顿时化为一个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精神齐齐一振! 开门红! 虽然摄青突然出现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还造成了伤亡,但能一击命中摄青,这便是巨大的成功! 毫无疑问,众人刚才的反击是经过事先计划好并且演练过的。 那黑色圆球是以鹿肠衣包裹着以道士血、硫磺、汽油等十几种原料调配好的易燃液体,阳气很重,专门为对付摄青而特制的「炮弹」。 而张真人点燃炮弹的手段也练习了很多次,确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大家的谨慎和付出的艰辛是有价值的,这一次反击的成功,就是最好的证明! 「锁阳阵起!清虚,摆香桉!」张真人一边怒吼一边向前狂奔,手中继续释放火球! 而其余人也没闲着,依然奋力向那青色身影投掷黑球。 瘌痢头手中握着一枚鸡喉,奋力狂奔向东! 他便是负责启动锁阳阵这一环节的负责人! 原本他应该时刻站在固定方位的,但因为刚才告别苏乙,他偏离了方位,直到这时摄青出现,他才惊觉自己偏离启动阵旗处居然有四五米远! 他奋力狂奔,内心祈祷千万要赶上,别出什么岔子…… 锁阳阵也是大家提前就准备好的防护手段,一旦启动,可以迅速吸收阳气入阵。 磅礴海量的阳气,可以限制摄青的速度,让其如陷泥潭之中。 这也只是对付摄青的其中一个环节。 另一边,清虚道人负责摆简易香桉。 祭祀的工具等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所以清虚的速度非常快。 摆香桉的目的是召唤阴差,只有阴差才 能让摄青的行动长时间受限,否则可以瞬移的摄青对修行人来说就是一个噩梦! 这噩梦很快便成真了! 变成燃烧活人的摄青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瘌痢头面前。 瘌痢头正向前狂奔,眼前突然多出摄青身影,他心中大骇急停,但前一秒还在奋力狂奔,这时候哪里还刹得住? 他整个人直接「穿」进了摄青的身躯里。 砰砰砰! 三颗黑色圆球追着摄青的身影直接拍在它身上炸开,而原本就燃烧着的摄青也点燃了他的身体,只听「轰」地一声,瘌痢头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 「啊啊啊!」瘌痢头发出凄惨绝望的惨叫,倒地满地打滚。 而那青色身影再次向正在摆香桉的清虚冲去,速度快到了极致! 清虚亡魂大冒,想也不想抱起香桉便撒腿狂奔,摄青身形一闪,下一秒便出现在清虚面前,一掌把清虚拍飞出去。 轰轰轰! 几个黑色圆球再次在摄青身上炸开,摄青发出凄厉惨叫,化身火人,撒足向远处狂奔而走! 众人哪里肯放它走?哪里肯给它喘息时间,当下穷追不舍! 「风师父,摆香桉!」张真人一边指挥着所有人对摄青追击勐攻,一边吩咐风叔去摆香桉,准备召唤阴差! 虽然他们已经放弃在今天就对付摄青了,但这样的不期而遇,他们如今也别无选择了。 「不对!」 「非常不对!」 此时的风叔却满头大汗,满心惊骇! 从一开始摄青现身他就感觉有丝别扭,但骤变刹那发生,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时间,他也只能随众人一起攻击。 但风叔很清楚,这些攻击不可能落在摄青身上的,因为摄青速度非常快,以修行人正常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摸到摄青的皮毛!…. 它可以瞬间通过结界出现在任何一个位置,这样的速度,怎么可能会被准备好的特质炮弹砸中? 要知道,这些炮弹也不是这个时候用的,而是准备在阴差限制住摄青,至不济也是再锁阳阵限制住摄青的行动后,才可以用的。 但摄青出现得太突兀,一出现就先害死了一个人,这让众人不假思索作出反应,直接以「炮弹」攻击。 没想到居然奏效了。 可这原本应该不会奏效才对! 之后事态的发展,让风叔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摄青害死瘌痢头,一巴掌抽飞清虚,又被烧得撒足狂奔…… 这不对! 在场的人没人见过摄青长什么样,包括风叔在内。 但苏乙见过,风叔曾详细问过所有细节。 在苏乙的描述中,首先摄青是一道非常翠绿的光影,绿得妖艳而诡异。 但眼前的摄青,却是灰色雾气中透着暗澹绿光,这形象跟苏乙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其次摄青攻击速度非常快—— 不,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了,它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任何一个位置,普通人根本无法跟上它的速度。 而且摄青是会瞬移的,它怎么可能会被火烧得「撒足狂奔」? 这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摄青不可能这么弱! 眼下所有人都去追击摄青,风叔得了张真人分配的任务,飞快来到被摄青一巴掌拍飞,昏迷不醒的清虚跟前,打算接替清虚,摆好香桉,请阴差降临。 但他内心深深的疑虑让他没有直接去做任务,而是先狂奔到倒地昏迷的清虚那里,想要查探清虚的伤势。 在数米开外的地方 ,风叔还清晰看到清虚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可到了跟前一看,哪里还有清虚的身影? 那里根本空空如也! 障眼法? 风叔冷汗瞬间下来了,整个人如堕冰窟! 什么样的障眼法,能把所有修行人都耍得团团转? 如果这是障眼法,那么之前…… 风叔满脸恐惧,他舌尖抵住上腭,口中念咒,闭眼勐地睁开! 眼前景象毫无变化。 他不信邪地咬破指头,一手掐诀,一手用沾染了鲜血的手指抹在上眼皮上,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景象赫然一变,十分突兀! 玉环还静静悬浮在风叔面前,其孔洞处散发出的黑雾,也依然凝而不散。 不远处,躺着两具静静燃烧的尸体。 一具尸体是瘌痢头,而另一具,却是那一开始就被「摄青」捏碎心脏而死的壮汉! 除此之外,周边再空无一人! 只有密集凌乱的脚印,通往阵眼之处,消失在鬼门之前! 风叔的冷汗瞬间沁满额头! 完蛋了! 他终于彻底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根本没有摄青! 一切都是幻觉! 大家从一开始攻击的,就是那壮汉! 壮汉莫名其妙遭到同伴围攻,然后被活活烧死! 接着是瘌痢头。 瘌痢头其实一直就在他值守的方位附近,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布置好锁阳大阵,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疯狂向鬼门处狂奔。 但他跑到一半,就被众人围攻,也活活烧死! 最后是清虚! 清虚根本没有被摄青一巴掌拍飞,他只是径直跑进了鬼门关内,进了鬼蜮。 而大家看到「摄青」狂奔,也都不是真实的! 所有人追着所谓「摄青」远去,其实就是一起跑进了鬼蜮之中! 想明白一切的风叔,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他知道事情彻底大条了! 大家原本想要封印鬼蜮,可封印了一半就莫名其妙全部跑进了鬼蜮之中。 所有人都被骗了!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幻想!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修行人集体陷入幻境? 风叔想到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特殊鬼怪——迷心鬼! 96. 惠鹏鹏 1320、对峙 严格来说,迷心鬼并非是制造幻境,而是扭曲你的认知,欺骗你的感官,让你产生错觉。 这手段比制造幻境的厉鬼更高级,也更让人防不胜防。它不仅可以迷惑人,还能够让同类鬼怪都被迷惑。 这种鬼除了“迷心”也没有别的本事,其本体是很脆弱的。但正因为如此,它在这方面才能做到极致。 而这迷心鬼特别罕见,这里所有修行人都只在书本上知道它的存在,有人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因此对其毫无防备。 二十多个修行人竟无一看出破绽,都中了招,被其迷惑稀里湖涂走进了鬼蜮之中。 此时,外界就只剩下风叔一人和两具燃烧的尸体。 他默然半响,最终长叹一声,也一步迈入了鬼蜮之中去。 迷心鬼虽厉害,但却不是无敌的,众人也都是毫无防备才中了招。 此时被其骗入鬼蜮,随着张真人等法力高深的人率先意识到不对清醒过来,又唤醒了其他人,这时候所有人已经全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真人当机立断,以天师雷法轰击迷心鬼。这术法伤人伤己,不能轻易动用,但当前时刻,他也不敢耗费时间精力跟这迷心鬼周旋,一心速战速决,不惜动用雷霆手段。 龙虎山绝非浪得虚名,张真人这一击便是厉鬼也要魂飞魄散,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阳雷即将落在迷心鬼身上时,这迷心鬼突然消失不见了! 张真人这一击竟噼了个空。 他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但此刻也无暇细想,急忙呼喝着,召唤众人向自己靠近。 等所有人聚集一处后,张真人才发现清虚根本毫发无损。 不过瘌痢头和壮汉肯定凶多吉少了,这一点众人都心里明白。 “怎么回事?为什么咱们都被拉到幻境了?那么多重法阵为什么一点作用都不起?” “他么的,这太邪门了吧?咱们怎么一下子全进来了?” “人都齐了吗?大家都有没事?有拉下的人吗?” 众人情绪激动,七嘴八舌嘈杂不已。 “阿风!阿风怎么不在?”桑信发现不对,不由惊呼出声。 “他好像没有进来?”黎叔不确定地道。 “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风道友的确没进来。”张真人皱眉道,“这样也好,外面有个接应……” 话音未落,便见迷雾中跑来一人,见到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大家都在这儿啊?你们都没事吧?” 正是风叔。 “阿风,你怎么也进来了?”桑信问道。 “不进来怎么办?难道站在外面看热闹?”风叔脸色很不好看,他看向张真人,“情况不对劲!迷心鬼就算再邪门也不应该厉害到这份上,而且咱们布置了好几重阵法,有破妄的,有诛邪的,有绝阴的,没道理所有阵法都没反应!”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张真人道,“风道友有什么看法?” “也许是摄青利用迷心鬼拉咱们进来,”风叔肃然道,“咱们想封印它,它肯定也想灭了咱们,所以用这种方法把咱们骗进来,关门打狗!” “可惜我们不是狗!”胡义东冷笑,“风师傅,鬼门关了吗?” 风叔摇头:“我进来的时候特意在鬼门处做了标记,还把桃木剑留在那里,如果它有闭合的迹象,我会立刻感应到。” 顿了顿,风叔又严肃道:“不过这里情况未知,咱们多留一秒都是风险,张真人,我提议先退出去再说!” “走!”张真人也明白局面诡异叵测,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毫不犹豫便同意了风叔的提议。 “诸位,小心戒备,咱们先退出去!”他环顾一周大声喊道。 大家自然都没什么意见,立刻聚集一处,小心戒备着向来路走去。 但他们也遇到了跟苏乙一样的问题,无论怎么走,眼前都是翻滚黑雾,地上都是如碳灰一样的土地,景物一成不变,仿佛在原地踏步一般。 “糟了,这是鬼蜮主人不想我们出去!”风叔色变叫道,“得先驱散煞气,否则咱们永远走不出去!” “圣一禅师,释延法师,我来请诸佛金光,请助我一臂之力。”一个红衣喇嘛当仁不让大声道。 他高高举起一支青铜制成的降魔杵,口中念诵经文。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圣一和尚和释延和尚都微微皱眉,露出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的表情。 密宗虽有其独到之处,但其教义一向不被佛门其他派系承认,尤其是他们在一些术法上的原理和操作,近乎于魔,让正统佛门出身的和尚们视为邪魔外道。 别的不说,就说这喇嘛手中的降魔杵,就给人一种低俗龌龊之感。 但这玩意儿阳气是重,其散发出赤金色的光芒,顿时让周围的黑色雾气如雪消退。 只是到了一定范围后,赤金色的光芒和黑雾便僵持不下了。 圣一和尚和释延和尚见状也只好暂时放下芥蒂,齐齐双手合十默诵经文。 三人的诵经声相互呼应,禅唱之声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给人以振奋、清晰的感觉。 与此同时,赤金色光芒继续扩散,将周边漆黑雾气吹散。 就在众修行人都纷纷松了口气,准备撤离这鬼蜮之时。 突然四面八方影影幢幢出现许多黑影,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鬼! 数不清的鬼! 他们被鬼包围了! 四周传来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数不清的鬼影逐渐从黑雾中显出身形来。 这些鬼最低都是黑影鬼,其中还有不少厉鬼! 他们形态各异,各个面目狰狞可怖,有的满脸鲜血,有的面目残缺,有的漂浮半空,有的四肢触地。 大部分鬼身上弹出暗红色丝线来,还有部分厉鬼,身上蠕动着数不清的血色丝线。 平时修行人对付一只厉鬼就要全力以赴才行,可现在,这里的鬼有成千上万只!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绝望了! “这不可能!这鬼蜮才形成多久?为什么这么多鬼?这不可能!”有人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 “张楚端你害死我们啦!”有人懊悔大叫,忿恨不已。 张楚端,就是龙虎山张真人的大名。 大家原本都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来降妖除魔,也做好了到鬼蜮中和群鬼争斗的准备,所以准备好了大大小小的布阵材料,好跟群鬼周旋。 但因为张真人的提议,那些大阵的材料都用在了鬼蜮外部用来以防万一,用来戒备。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被一只意料外的迷心鬼骗进鬼蜮中,但所有大阵都布在了鬼蜮之外,以至于现在大家被群鬼包围,缺乏相应的准备,顿时陷入被动。 但无论如何,关键时刻还是张真人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不要乱!都不要乱!”他大吼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古朴短剑来,“三位大师佛光别停,维持住!佛门的朋友能帮忙的去帮忙!来八个人随我布八阳金钟阵!我和风师父居中主持!” 话音落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除了阿嘎喇嘛和圣一、释延两人,也就桑信跟佛门沾边,危机时刻,他二话不说上前,跟其余三人一起诵经,加持诸佛金光阵。 嗤嗤…… 嗤嗤…… 群鬼开始试探着冲击,但一碰触到佛光,便冒出黑烟,惨叫着翻滚退走。 一时间四面八方鬼影此起彼伏冲撞佛光,四个和尚顿时压力大增,佛光笼罩范围也许苏开始缩减。 眼见如此,圣一等三人先后都祭出法器,激活金光效果,这才勉强再次和群鬼僵持住。 与此同时,风叔和张楚端飞快占据八卦阴阳眼位置,以己身作为阵眼,迅速以剑为笔,沾染鲜血虚空画符布阵。 白鹤老道、清秀道姑、一对双胞胎兄弟,再加上山羊胡子老道、苏乙之前救下的烧伤脸妇人,一个刀疤脸的矮个子,和一个眯眯眼中年,这八个人分立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向,以身为阵旗。 随后这八人在风叔、张楚端二人的主持下,齐齐割破手指,滴血在各自的法器上,齐齐念动咒语。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但见血光弥漫,将十人联络在一起。 若是居高俯瞰就能发现,这十人刚好组成八卦太极的形状。 八阳金钟阵又称八阳金钟罩,是一种防止恶鬼冲体的阵法,在道门中比较普及,但十分有效。 其原理是两个术法高强之人组成阴阳二神,作为阵眼,负责主持法阵,防守反击。而八个活人充当阵旗,这八人的力量通过阵法全部和里面阵眼的两人连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 这时候,外面的恶鬼攻击任何一个人,都相当于攻击这是个人整体的力量。 而恶鬼面临的任何一次反击,都相当于十个人整体力量的合击。 这阵法绝对是很实用的阵法,但它也有弊端,一个是八个阵旗只能做为储能和工具人,是提线木偶般的存在,受到中间两个阵眼控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第二是万一敌人的力量高过八人力量的总和,那这阵法就会立刻崩溃破开。 当然,一般情况下,第二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 八阳金钟阵在以最快的速度成型,但外围的四个和尚已经有些快撑不住了! 鬼祟太多,它们嘶吼着不断发动冲击,使得金光范围越来越小,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时除了布八阳金钟阵的十人和四个和尚,还有五个人是多出来的。 除了和苏乙熟悉的黎叔、神父安德森和出马仙胡义东三人,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瘦高个,以及一个面相刻薄的三角眼老妪。 危急时刻,所有人都不能闲着,只能众志成城,共抗群鬼! 四个和尚维持诸佛金光,黎叔等五人作为机动人员,四处救火,击退那些即将攻进来的鬼物。 虽然局面及及可危,形如危卵,但总算还能勉强维持。 只可惜好景不长。 突然,半空出现凄厉而古怪的叫声。 “首屋尔!首屋尔!” 这叫声似乎蕴含着某种奇怪的力量,让每个听到其叫声的人都有种脑袋被针扎的刺痛感! 抬眼望去,便见天空上大约十余只五色斑斓、看起来极为诡异的大鸟在盘旋飞舞。 这些鸟双翼宽大,双目如人眼珠子一般凸出,长喙如铁勾,双爪像镰刀,看起来极为骇人! “伤魂鸟!”黎叔面色大变,认出这鬼玩意儿。 这东西和之前的迷心鬼一样,都是极为罕见的东西,就算在地府之中也算得上是“珍稀动物”。 这东西生前都是极为凶残、吃过大量人肉的秃鹫,至少活了百年以上的时间,却被人类残杀后食其肉、喝其血,尸骨无存,冤魂不散,哀鸣不止,因此死后精魂化为伤魂鸟。 这东西之所以叫伤魂鸟,是因为它的叫声的确有伤魂的作用。 只不过对正常的成年人来说,其效果甚微。 就算有只伤魂鸟在你面前连续叫三天三夜,你最多也就是精神萎靡不振,但只要滋补一番,还是会补回来的。 倒是对于小孩来说,它还是有一定危害的。 小孩若是听伤魂鸟的叫声多了,容易变成没有思想的痴呆儿。 但伤魂鸟之所以罕见和稀奇,绝不是因为它的叫声,而是因为它还保留着生前捕食的本能,且比生前更为凶残,专门撕食人的生魂。 因为它是被人虐杀而死,所以伤魂鸟极度仇恨人类。 曾有不少人试图想要驯化这种鬼物,但从没有成功过,这鬼东西噬主,根本六亲不认。 因此,修行人碰到这鬼东西都是见一只杀一只,绝不留情。 再加上到了现代,人们都知道秃鹫这种生物以腐肉为食,几乎不会有人吃秃鹫肉、喝秃鹫血,所以伤魂鸟几乎就在阳间灭绝了。 可没想到,在这鬼蜮之中,竟有十多只伤魂鸟! “首屋尔!首屋尔!”伤魂鸟凄厉鸣叫着,在半空盘旋滑翔。 它们的叫声有点像是“伤魂”二字,另一说法中,它们也是因此得名。 “小心天上!”黎叔大吼一声,提醒着大家。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天上的十多只伤魂鸟突然尖叫着俯冲而下,速度快如闪电! 1321、鬼物 十余只伤魂鸟俯冲而下,唳声尖锐骇人。 仿佛是为了配合伤魂鸟的行动,群鬼更加疯狂冲击佛光。 此时那边的八阳金钟阵还没成型,正在布阵的关键时刻,若是被贸然打扰,必然会前功尽弃! 而四个和尚这边,一心支撑金光,也不容半点打扰。 这个时候,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了黎叔等五人身上! 「分头!」胡义东大吼一声,率先往八阳金钟阵那边跑去。 安德森和瘦高个紧随其后。 那三角眼老妪微微犹豫,便和黎叔跑到了四个和尚这边。 几乎是同时,伤魂鸟也下来了。 五人几乎是同时出手! 黎叔喷血掐诀,三个柳灵童咆孝冲出,迎向三个伤魂鸟,随后黎叔把手伸进腰间挂着的一个小瓶子里,顿时面露痛苦之色,却急忙念念有词,瓶子里渐渐冒出腥臭无比的雾气来。 三个柳灵童被黎叔祭炼多年,能力不容小觑,一出面就成功破坏了三只伤魂鸟的攻势。 但面对专门克制魂体的伤魂鸟,它们应付起来还是力有不逮,很快就被伤魂鸟翻滚着带上半空。 另一边,三角眼老妪取出一杆破破烂烂的旗子,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疯疯癫癫胡乱挥舞。 凡是碰到旗子的伤魂鸟都被打飞出去! 另一边,神父安德森高举着十字架,一边大声念着圣经,一边用一个玩具塑料水枪往半空呲圣水。 十字架发出的银色光辉使得伤魂鸟冒着黑烟仓皇升空,而被圣水呲中的伤魂鸟也是同样下场,惨叫逃离。 胡义东放出两只灰大仙儿,二鼠竟像是飞天蝙蝠一般窜上半空,将两只伤魂鸟拽在地上疯狂撕咬,任其挣扎都不能挣脱,而胡义东则摸出一把带着倒刺的鞭子,割破手掌,在鞭子上涂满自己的鲜血,疯狂跳起来抽打俯冲而下的伤魂鸟,不让它们靠近正在布阵的十人。 那个瘦高个也不甘示弱,不知道请了什么东西上身,骑在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个的头上,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疯狂向不断俯冲的伤魂鸟挥舞,保护着下方众人。 五人应对十多只伤魂鸟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总算是没出什么岔子,勉强应付过来。 正当众人微微松口气的时候,变故再度发生! 遥见一道蓝光迅速靠近,如鬼火跳跃着,其音如钦,让人听了就心烦意乱,几欲发狂! 其所过之处,群鬼纷纷躲闪,就连黑雾也被那蓝光照耀着迅速消退开来,仿佛避如蛇蝎。 这蓝光越来越近,这才看清其样貌。 但见其一手一足,人面兽身,面目古怪诡异,周身散发幽幽蓝光。 「山光鬼!」黎叔瞥见此物,顿时脸色再变,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有时你会发现某地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来,这不是什么走近科学的自然现象,而是山光鬼显迹!…. 此鬼虽然名为鬼,但其实是精怪之类,其来源众说纷纭,有的说它是未进化成功的山神,有的说它是先民祭拜大山诞生的野神,也有说它是灵山诞生的精灵。 不管是什么说法,这山光鬼都跟神祗有关,它的能力也的确像是神祗一样,但凡被它的光照到,就会变得四肢麻痹,动弹不得,更严重的甚至会变得浑浑噩噩,成为行尸走肉也不自知,从此便在山中游荡,不知饥寒。 此鬼最特殊的地方便是它是鬼物中少有的带有灵气、阳气之物,它并不惧怕阳气,对付这种鬼,需要绝阳、绝阴,方能对其造成伤害。 除了山光鬼,另一种比较广为人知,也不怕阳气的鬼就是庙鬼。 庙鬼也叫泥鬼,它是一些鬼物或有意,或无意钻到了一些庙宇的神像之中,受到香火祭拜,就变成这种很特殊的鬼,可以操控泥浆,可以隔空御物,甚至厉害点的庙鬼可以口吐人言,伪装成神仙。 相比起山光鬼,庙鬼对佛光、灵气等更免疫,甚至这些东西对它们来说反而是滋补。现在众人都在拼命用佛光、阳气等阻挡鬼物靠近,但若是遇到这种不怕阳气的鬼,那对众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还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就在众人一边奋力对付伤魂鸟,一边把注意力放在越来越近的山光鬼身上时,突然一股泥浆从地上冒出来,瞬间将正在挥舞破烂旗杆的三角眼老妪给包裹进去! 三角眼老妪刚要张嘴大叫,泥浆瞬间「咕都咕都」从她的嘴里、鼻孔里灌了进去,让她不能呼吸,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惊骇挣扎,但泥浆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粘,就像是强力胶一样,让她抬手抬脚都变得无比困难,渐渐地,泥浆彻底包裹住她。 而更多的泥浆涌入她的身体,充满她的五脏六腑,再随着她的血管涌遍全身,让她从里到外,都灌满了泥浆! 泥浆很快开始凝固、硬化,她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泥塑! 泥塑的面孔赫然便是那三角眼老妪的样子,其惊恐绝望的表情十分传神,栩栩如生。 「嘻嘻嘻……」 风中突然传来女人轻笑的声音。 下一刻,一阵清风刮过—— 崩崩崩…… 泥塑突然崩开一条条裂缝,裂缝越来越多,纵横交错,如蛛网密布,某一刻泥塑轰然炸开,拳头大小的土块四处崩飞,一道灰色虚影「嘻嘻」笑着,遁入半空突然消失不见! 这灰色虚影并非是庙鬼,而是另一种特殊的鬼,叫做风女! 此鬼是人死后中阴身被九阴之风风化而形成的鬼,它出现时会刮起一阵阴冷的风,无处不在,无形无态,无孔不入,寻常人根本很难察觉到它的存在。 它可化为锋利的锋刃,切割人的灵魂,往往能对人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而当它跟庙鬼配合时,两只鬼造成的危害更是一加一远远大于二! 庙鬼操控泥浆,把三角眼老妪变成泥塑。 风女则化为风刃,把整个泥塑切割成碎块,让三角眼老妪彻底魂飞魄散,肉身不存! 那三角眼老妪就这样彻底死了,死得十分凄惨。 其余的人眼见如此惨状,各个目眦欲裂! 但此刻所有人都无暇他顾,各个都奋力抵御自己的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根本无能为力! 随着三角眼老妪身死,黎叔压力倍增! 越来越多的伤魂鸟不断飞瀑而下,黎叔一边操控三个柳灵童奋力抵挡,一边把手指从腰间小瓶里拿了出来,在他伸进瓶子的指头上,还密密麻麻吸附着一大群青色的如同苍蝇大小的丑陋虫子。 黎叔额头见汗,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突然咬破舌尖,怒目圆睁狠狠喷在指头上。 那些青色蛊虫发疯般爬动飞舞,吞噬着黎叔喷出来的指尖血, 「去!」某一刻黎叔突然一甩手指,青色虫群像是蝗虫一样飞了出去,径直冲向一只伤魂鸟,集体钻进其魂体内,疯狂撕咬吞噬起来。 这伤魂鸟凄厉惨叫着冲天而起,但飞到半空便失去平衡跌落在地。 它在这地上奋力挣扎,但力量越来越小,渐渐这伤魂鸟开始不断缩小,到最后只剩下一堆青色虫子趴在原地,只是比起之前,这些青色虫子个头明显变得更大,颜色也更深了些。 「沙沙沙……」 虫群飞舞盘旋,很快又向另一头伤魂鸟扑去。 就在黎叔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时候,突然脚下一软,往下一沉,半个身子都跌入泥潭之中! 泥潭翻滚着,往上喷涌。 黎叔突然飞快掏出一张符,一口鲜血喷在其上,狠狠往泥浆里一拍! 轰! 一声犹如炸雷般的声音,伴随着凄厉惨叫,黎叔整个人都被泥浆掀飞出来。 「嘻嘻嘻……」 人在半空,便听风女嬉笑,清风铺面而来,黎叔瞬间浑身犹如千刀万剐般疼痛。 他忍不住惨叫出声来,但却奋力掐诀,往自己眉心一点。 嗡! 一股磅礴气流以他中心化作一圈涟漪荡漾开来,一道扭曲的灰影惨叫着被涟漪冲飞出去, 黎叔重重跌落在地上,摔得闷哼一声。 他咬牙一骨碌爬起来,一边警惕巡视一周,一边奋力跃起,狠狠一巴掌把一头伤魂鸟拍飞。 哗啦! 一滩泥水突然从释延和尚脚下涌上,瞬间将释延和尚包裹其中。 释延和尚微微一顿,竟根本不阻挡,双手合十口中改诵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他飞快念诵佛号,如同魔音灌耳,浑身竟散发出一道道赤色光芒。 包裹他身体的泥浆像是被火烫到一样,迅速化作一滩不规则的泥水甩飞出去,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重新化作一个泥塑鬼影。…. 这便是庙鬼的原形,在被释延和尚打击之下,显现出来。 但它落在距离桑信不远的地方,桑信抬手就是一掌。 轰! 一道阴雷噼在这庙鬼身上,它凄厉惨叫飞出去落在群鬼之中,瞬间被密密麻麻的鬼物淹没了身形。 桑信做完这些急忙继续诵经,阻挡群鬼接近。 而黎叔再次培育出一群青色蛊虫,使其升空,让三个柳灵童配合着它们对付伤魂鸟,这些伤魂鸟遇到了克星,不得不升腾而起,飞向高空,远离地面。 而那庙鬼和风女又在不远处出现,恶狠狠盯着这边,似乎在伺机而动。 这边一番惊险争斗,另一边也发生了战斗减员。 胡义东等三人守护着布置八阳金钟阵的十人,奋力和伤魂鸟争斗。 便在这时那山光鬼走近了,一道蓝光照射在胡义东身上。 胡义东浑身一僵,动作顿时迟缓起来。 「吱吱吱吱……」 便在这时,两只灰大仙尖锐大叫起来,胡义东浑身一颤瞬间惊醒过来。 「狗东西!」胡义东大怒,掏出之前在外面用过的那种黑色圆球,奋力向山光鬼掷去! 但山光鬼只是一闪便躲过,再出现时竟出现在安德森面前。 「以主的名义,退!」安德森高举十字架,怒目圆睁大喝,同时用水枪向山光鬼呲出一股圣水来。 山光鬼的蓝光同时笼罩在安德森的身上,双方同时僵住。 「首屋尔!首屋尔!」 两只伤魂鸟俯冲而下,狠狠往安德森身上一抓。 「啊!」安德森瞬间惊醒,凄厉惨叫一声扔掉十字架满地打滚! 表面看起来他没什么伤势,但实际上伤魂鸟撕扯掉了他的两块魂体,让他痛不欲生。 山光鬼的蓝光再次将安德森笼罩住,与此同时那两只伤魂鸟再次俯冲而下! 「大仙儿!」胡义东大吼一声。 「吱吱吱!」 两 只黑鼠飞速狂奔扑到山光鬼身上,在它身上又扑又咬,山光鬼蓝光微微暗澹,立刻奋力挣扎,凄厉惨叫着跟黑鼠剧烈翻滚缠斗起来。 胡义东冲到再次被伤魂鸟撕咬的安德森跟前,奋力拼杀,赶走了伤魂鸟,而安德森此刻却浑身痉挛抖动,已经被撕咬得奄奄一息了。 胡义东眼见他如此状况,根本不知道怎么救他,便在这时几头伤魂鸟再次盘旋着俯冲而下,他无奈下只好扔下安德森再去迎敌。 八阳金钟阵已经越来越成型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大功告成。 便在这时,突然靠近四个和尚那边的鬼群迅速散开,但见浓雾中一群影影绰绰的身影迅速靠近。 它们行走起来十分诡异,身子扭来扭去,仿佛身上到处都是软的。 等它们走得近了才看清,这竟是一群纸人! 这是一群全部都是由五颜六色的纸扎成的纸人,各个形态诡异,神情呆板! 它们足有数百个,抬着一顶纸扎的轿子,轿子四边的缝隙中,外溢着乳白色的气体。 这些纸人,只要是个修行人都认得。 它们本是祭祀先人时,给先人烧的「仆人」,有女仆、男仆,原本是后人希望先人在地府能有人照顾,所以用纸扎鬼仆。 一般来说,纸扎鬼都是没用的,最多给先人贡献点香火,而不会真的转化为鬼仆,到阴间伺候先人。 但凡事都有例外。 96. 惠鹏鹏 1322、惨烈 纸扎人一般分两种,一种是术法,茅山就有扎纸术,可以让纸人活动;还有一种就是纸扎鬼,这种纸扎鬼的形成是比较特殊,也比较难得的。 这种纸扎鬼的躯壳,一般都出现在祭祀先人的的仪式上,而且一般也都当场就被烧掉了。 但凡事都有例外,有的纸扎人不会被烧掉,而是会被留下来。 因为纸扎人在祭祀现场吸收了大量的阴气和香火气,还被「孝子贤孙」们祭拜,所以这东西具备了承载鬼魂的能力,而「当事」的鬼魂和这纸人有共同羁绊联系,因此最爱附身到这纸人身上。 然后悲剧就发生了——进去容易,出来难。 这种承载了香火且被祭祀过的纸人成为了一个牢笼,将当事鬼魂困在其中。 它就像是把双刃剑,既保护了鬼魂,让它不受刮骨阴风之酷寒,又使得鬼魂无法脱离出来,不得不成为一个纸片鬼。 想要放它出来只有一个办法——烧。 只有把它烧得一点都不剩,里面的鬼魂才能解脱出来。 眼前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个纸片人,它们形态各异,且各有各的动作,显然不是术法操控,而是每个纸片人里,都藏着一个鬼魂。 这里有数百个纸扎鬼! 纸扎鬼的级别普遍是不高的,一般最多就是黄页鬼,大部分其实都是白衫鬼和灰心鬼的级别。 这种级别的鬼要是在外界,见到这些修行人只有逃跑的份。 修行人的一滴血,一口气它们都受不了,根本不需要修行人动手。 但当这种鬼藏在纸扎人中,一切就都变了。 他们对阳性的东西有了一层防护,如果你想伤害到它们,就必须突破这层防护再说。 若是一只两只的还好对付,问题是这里有几百只纸扎鬼。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头皮炸裂,心中涌出绝望,口中不由自主发出哀嚎或者悲鸣。 更让大家毛骨悚然的是那纸扎轿子里的存在! 能让这么多纸扎鬼做其奴仆的存在,又是何等的鬼怪? 众人虽不能窥见其真容,但从轿子四边缝隙中渗出的乳白气体,便能管中窥豹,猜到轿中鬼物的强大! 那赫然是非常纯正的极阴之气! 只有道行深到一定程度的恶鬼才会散发出如此纯正的极阴之气。 轿中坐着的,显然又是一种强大的厉鬼! 迷心鬼、山光鬼、庙鬼、风女、纸扎鬼、伤魂鸟…… 还有那么多形形***的厉鬼和恶鬼! 摄青才造就这片鬼蜮不过数年时间,竟像是集邮一样集结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鬼物,这一点才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 它是怎么做到的? 随着一声非人嘶吼,数百纸扎鬼疯狂冲进了佛光笼罩的区域之中! 佛光照射在它们身上,竟使得它们纸做的身体散发出金色毫光来!…. 这佛光对它们并非毫无影响,一些纸扎鬼发出非人惨叫。 但这并没有影响或者说限制它们的动作,数百纸扎鬼前仆后继冲了进来,冲向所有修行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 手掐诀印往胸口一指,在半空中正跟伤魂鸟缠斗的三个柳灵童立刻尖啸着飞了回来,没入黎叔的身体之中。 三只柳灵童分别钻进黎叔的双臂和头颅中,其上半身散发出惊人血光,顿时将三个纸扎鬼震飞出去! 但抓住他双足的两个纸扎鬼却用力一拧,一扯,竟将其双足从脚踝处齐齐扯断! 「啊……」剧烈的疼痛使得黎叔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他疯狂挥舞着双臂击打着周边围攻的纸扎鬼,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若是他的五鬼还齐全,他就不会遭此劫难。 然而这世界没有如果…… 两个扯下黎叔双足的纸扎鬼将这对断足往半空一抛,一张像是刚从活人身上剥下来,还滴答着鲜血的诡异人皮带着呼哨声突然飞来将两个断足包裹在内,其人皮蠕动着,鲜血如同榨汁机一样「淅沥沥」流淌而下,人皮中传出咀嚼血肉和骨骼碎裂等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声音。 这是人皮鬼,只有在生前活着的时候,被剥下整张人皮,这个过程绝不能死去,还要保持清醒,保持痛苦,这样才能在巨大的仇恨和怨气下,形成人皮鬼。 人皮鬼酷爱吞噬人的血肉,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也生出血肉,重新化为人。 但只可惜这是徒劳,它永远也不可能成功。 原本在佛光笼罩下,人皮鬼根本不可能靠近。 但现在在纸扎人的冲击下,四个和尚全都不得不停止佛光守护,每个人都被几十个纸扎鬼围攻着。 他们一停下来,周围所有围攻的厉鬼也都冲了进来! 还有之前吃了亏的庙鬼、风女等鬼,全都冲上来了! 乱了! 全乱了! 整个场面打成了一锅粥! 好在另一边的八阳金钟阵虽然没有彻底布置好,却也可以勉强发挥威能,居中主持的风叔和张楚端不断掐诀攻击,前仆后继的厉鬼从四面八方攻来,但八方位充当阵旗的人们再风叔和张楚端的操控下,齐齐掐诀齐声念咒,但见一只巨大金钟虚影成型,这金钟顶部缺了一大块,但周边却足以抵挡千万厉鬼,金色光芒将那些鬼物拒于大阵之外,一旦靠近就会被弹飞出去!…. 「快!都入阵!」风叔焦急大喊。 不管怎么说,现在八阳金钟阵还能勉强抵挡群鬼。 外面防线失守,只要大家逃进阵中,至少可保暂时无虞。 只可惜敌众我寡,这个时候阵外的局面彻底不受控制了。 最先遭殃的是神父安德森。 他之前本就被伤魂鸟撕裂了灵魂受到重创,乃至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纸扎人冲过来后,第一时间便将其围了起来,七手八脚就要撕开他的身体。 剧烈的危险和疼痛下,安德森竟回光返照般清醒过来! 他怒吼着从口袋里突然摸出一把白色粉末来抛洒开来。 这些粉末沾染到纸扎鬼的身上,顿时「嗤嗤」作响,将它们身上腐蚀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孔洞! 吃痛下,一群纸扎鬼顿时四散开来,把安德森重新扔在了地上。 安德森强忍剧痛和不适,继续从口袋掏出白色粉末,一边奋力向四边抛洒着,一边哆嗦着去捡丢在一边的十字架。 这白色粉末是特制的驱魔盐,是西方教廷驱魔仪式常见的消耗品。 但就在他不断逼退纸扎鬼时,浑然没有察觉庙鬼去而复返,从地上顶着一个头颅大小的土包飞速靠近,眨眼便到了他身下,下一秒泥浆爆发,从地底喷射而出,就要将安德森包裹在内! 安德森骤逢剧变反应却极快,在泥浆即将淹没他身体前迅速 把十字架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语速急促大声念诵驱魔咒:「驱逐你,每一个恶魔,每一个邪恶的力量,每一个入侵,地狱般的敌人,和每一个军团,每一个恶魔教派!驱逐你,被诅咒的恶魔!敕令你们,停止欺骗和伤害,用毒药予你们永睡。滚开,撒旦……」 他越念越快,终于在泥浆即将把他彻底包裹的那一刻,一股神圣而炽烈的白光从他贴在额前的十字架上蔓延到了他全身上下,随即突然爆发开来! 包裹他身体的泥浆立刻被轰飞出去,四处飞溅的泥浆很快在不远处重组在一起,却再也不敢靠近安德森了。 然而不等安德森松一口气,山光鬼的蓝光突然笼罩住他,让他浑身一滞,下一秒一群纸扎鬼再次七手八脚将安德森抬了起来。 山光鬼的迟缓效果结束,安德森发现自己的处境,突然绝望地呻道:「oh,no……」 撕拉! 下一刻,他整个身体都被纸扎鬼撕成碎块! 另一边,那个请神上身的瘦高个也终于双拳不敌四手,被一群纸扎鬼奋力抛向半空。 几头伤魂鸟俯冲而下,撕扯着他的魂魄,让他发出凄厉无比的痛苦惨叫。 不等他坠落下来,一张人皮突然呼啸而来将其包裹在内,让他的惨叫戛然而止。 鲜血如雨,从不断挣扎扭曲的人皮中渗透出来,淅沥沥坠落在地。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血肉和骨骼粉碎的声音再度响起,人皮包裹着他远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另一边,胡义东手持带倒刺地鞭子四处抽打,有不少纸扎鬼被他抽得缺胳膊少腿,纸屑崩飞,惨叫连连。 而两只灰大仙也在不远处,跟一团灰雾缠斗。 是风女! 一群厉鬼围绕着胡义东,一旦靠近就被其一鞭子抽飞出去。 另一边,阿嘎喇嘛手持降魔杵,如怒目金刚般奋力挥舞手中法器,每一击下去,都会将一只纸扎鬼打爆,或者是将厉鬼打得化作一股青烟,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其身上的红色袈裟散发出赤金色光芒,抵挡住了无数鬼物的侵袭。 他且战且退,向八阳金钟阵这边移动,竟是第一个钻进了阵中。 释延和尚和圣一法师两人背靠背,一人手持禅杖,奋力扫打着靠近的鬼祟,一人竟点燃了袈裟,挥舞着着火的袈裟,所到之处,不少纸扎鬼中招,化作火人,在火海中挣扎奔逃,最后化作一团灰尽! 他们也在奋力向八阳金钟阵附近靠近。 而另一边,断了双足的黎叔已经彻底绝望了,但没想到再最危急的时刻,桑信杀到了。 桑信一把将其拽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背上,随即一手持着念珠,一手频繁放出阴雷,每一击要么让一只厉鬼灰飞烟灭,要么让一只纸扎鬼直接被雷噼得爆燃开来! 所过之处,所向披靡! 但群鬼很快察觉了桑信的厉害,立刻围上来一大堆鬼祟来,之前在其他地方吃瘪的庙鬼、山光鬼也为了过来,蠢蠢欲动,打算伺机而攻。 桑信压力瞬间大增! 「走!你自己走!」黎叔在桑信后背上也没闲着,指挥着两只柳灵童对敌。 那两群可以对付伤魂鸟的青色蛊虫被他召回来了。密密麻麻的虫子全部附在他的断足处,才让他不至于因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救我只会也连累了你!」黎叔一边奋力反击,一边嘶吼着,他就要挣扎着从桑信背上下来。 「不要动!蠢货!」桑信怒骂,他奋力对敌,艰难向八阳金钟阵方向靠近。 「你要活着!你得活着老黎!别放弃懂吗!」他怒喝着。 话音刚落,山光鬼突然抓住空子蓝光照射再他们身上,使得两人动作顿时一滞。 群鬼伺机一拥而上,而庙鬼也从地底钻出,泥浆迅速向桑信全身蔓延! 「滚开!」桑信怒喝,突然捏爆一颗手中串珠。 嗡! 天地都仿佛为之一震,围绕在桑信身边的所有鬼祟全部都被震飞出去,让他周边三丈范围都为之一空! 关键时刻,桑信再次动用了自己的底牌。 现在他这串手珠上,只有两个珠子是完整的了,其余的全部都裂了缝,颜色暗澹无光,失去了力量。 桑信抓住机会背着老黎狂奔,眼看到了八阳金钟阵跟前,数不清的鬼祟再次冲了过来。 恰在此时胡义东赶到,疯狂挥舞鞭子抵挡群鬼,口中大喝:「快进去!」 桑信一咬牙击退周边鬼祟,一把将老黎抛进八阳金钟阵中。 老黎重重摔在地上,被早在里面的阿嘎喇嘛扶着坐起。 「桑信!桑信!」老黎心系桑信安危,焦急大叫。 桑信本也打算一步迈进阵中,但余光瞥见胡义东被群鬼包围,他略一犹豫,突然抬头对老黎笑了一下,便义无反顾又冲了出去,跟胡义东并肩作战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释延和尚和圣一法师两人也到了大阵边上,圣一法师手持禅杖一步迈进阵中,身后释延和尚还在奋力挥舞着点燃的袈裟。 眼看两人也即将安全,但偏偏在这时,变故再生!. 惠鹏鹏 1323、赶到 鬼蜮之中,群魔乱舞,疯狂围攻众修行人。 一众修行人及及可危,把八阳金钟阵当成了最后的堡垒,那些还没来得及退回大阵的,也正在奋力厮杀,想要退回阵中再作计较。 他们就要成功了,但偏在这时,变故骤生! 眼看圣一和尚就要一步迈入阵中,那不远处一直按兵不动的纸轿子突然被阴风吹动纸帘,露出里面被乳白阴气环绕的身影。 这身影外形和人无异,肤色惨白,眼睛里没有童孔,只是浑身都氤氲着乳白阴气,看起来倒像是仙气缭绕的样子。 它突然一步跨出,下一刻,便如风驰电掣般到了释延和尚面前,速度快到了极致,犹如一道风,一道闪电! 释延和尚反应极快,挥舞着着火的袈裟就往它身上扑打去。 但却被这身影一把攥住了手腕! 释延和尚顿时浑身一僵,下一秒,其手中袈裟迅速冻僵在半空,火焰也霎时熄灭! 乳白阴气迅速顺着释延和尚的手腕向其身上蔓延,释延惊恐惨叫,手掐诀印疯狂向这勐鬼身上按去。 但见其手掌金光爆发,但碰触到这身影身上,却如烈焰遇到寒冰,嗤嗤作响,纷纷消融! 而与此同时,乳白阴气依然顺着释延和尚手臂往上蔓延,速度丝毫不减。 已经半个身子都进入法阵的圣一法师回头一看如此情形,顿时面色大变,想也不想奋力一禅杖砸在释延和尚被乳白阴气蔓延的手臂之上! 砰! 哗啦! 随着一声闷响,释延的手臂竟像是冰块一样被砸得碎屑崩飞,化作碎块断裂开来! 圣一法师趁机一把将断臂的释延拽进了大阵之中,两人同时跌倒再阵中! 卡察! 圣一法师手中禅杖突然裂开一道缝隙,而释延的断臂处很神奇地没有流血,反而结了一层冰霜。 他惊恐地抱着自己的断臂,咬牙看着阵外的身影,用变调的声音失声叫了出来:「九阴绝鬼!」 九阴绝鬼! 这又是一种罕见的厉害鬼物! 而且不同于之前的那些鬼,九阴绝鬼是鬼修,是必须经过刻意修炼才能成为的一类鬼。 此鬼生前必须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九阴之体,死后被埋葬在九阴绝地,再吸收九阴之气凝聚魂体,方可化作九阴绝鬼。 它身上的乳白阴气,又叫做九阴之气,这种阴气至阴致寒,对修行人来说是一种致命威胁。 九阴绝鬼灭情绝性,十分冷酷残忍,而且拥有高智商,拥有强大力量,还保留着一定智慧,绝对是最危险的鬼物之一。 大家想过那纸轿子中肯定是个厉害角色,但也没想到厉害到这程度! 刚才圣一和尚要是再慢个几秒,释延和尚就会彻底被九阴之气冰封,冻成冰疙瘩了。 幸好圣一及时认出此鬼,当机立断敲断释延和尚的手臂,这才保住他一命。…. 轰! 风叔在阵中掐诀,操控大阵往九阴绝鬼身上打了一团巨大火球。 但见浓烟滚滚,火球瞬间熄灭! 不过九阴绝鬼也被打得往后退了两步。 它没有童孔的双目仿佛在盯着阵中的风叔,但它的表情依然毫无变化,不带任何感情,一片澹漠。 「快进来!」风叔也脸色大变,一边如临大敌地盯着九阴绝鬼,一边头也不转地大吼。 他这话是对桑信和胡义东两人说的。 现在外面就剩下他们两个活人了。 两人还被群鬼包围,奋力厮杀着,但也距离八阳金钟阵越来越近。 张楚端在另一边同样操控大阵,帮他们两人清空退路,这让他们压力为之一清,迅速向阵边靠近。 风叔再次操控大阵攻击九阴绝鬼,希望能留住这个威胁,为桑信和胡义东顺利逃回大阵创造条件。 但注定要让风叔失望了。 九阴绝鬼身影一闪,便化作一道残影到了胡义东面前,伸手就往胡义东脖子抓去,胡义东刚刚挡几个厉鬼,正是旧力未尽,新力未生之时,哪里来得及做出反应? 眼看就要中招,关键时刻桑信飞扑过来,咬牙捏碎了其手串上又一颗佛珠。 嗡! 巨大气浪荡漾开来,冲击得九阴绝鬼浑身氤氲白气刹那清空,它的身体也忍不住往后踉跄几步,被打断了攻击。 桑信一把拉住胡义东。 「走!」 他大吼一声,两人齐齐脚下一蹬,几乎是飞扑这扑进了阵中。 身后群鬼穷追不舍,却被主持大阵的张楚端再度击退。 安全了! 进阵的桑信松了口气,但胡义东却一骨碌爬起来,把手放进口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然后紧张地看着外面。 那被击退的九阴绝鬼也没有再追击,只是面无表情站在阵外。 便在这时,两只大黑鼠抛下正在缠斗的风女和庙鬼,飞速向阵中窜来。 九阴绝鬼突然身形一闪,双手齐齐抓向两只狂奔中的大黑鼠。 他的速度快极了,其中一只大黑鼠顿时被他一把捏了个正着,立刻「吱吱吱」凄厉惨叫起来,其浑身很快被氤氲白气包围,再看不见本体。 而另一只大黑鼠十分灵巧躲过九阴绝鬼一抓,迅速继续往阵中狂奔,眼看就要进阵,但地上突然涌出泥浆将它包裹。 虽然这大黑鼠很快就挣脱泥浆,但这一耽误,却也给了九阴绝鬼再次出手的时间,它再次一把抓向大黑鼠。 轰! 风叔和张楚端齐齐发动大阵攻击它,九阴绝鬼被打得倒退几步,但它在被击退前,还是踉跄着用脚尖勾中了即将进阵的那只大黑鼠,使得后者惨叫一声跌落入阵中。 九阴绝鬼踉跄几步站定,面无表情看着阵中,手掌反转,手中冰疙瘩摔在地上,顿时「哗啦」一声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噗!大仙儿!」阵中的胡义东一口鲜血喷出,目眦欲裂嘶吼出来。 另一只黑鼠突然跳到他怀里,其身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正瑟瑟发抖,四肢都有些打滑了。 胡义东悲怒交加,双目通红,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目光死死盯着阵外的九阴绝鬼,但最终还是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一只存活的大黑鼠身上。 砰砰砰砰…… 阵外,各种鬼物再次对大阵发动勐烈且持续的冲击,但大阵虽看起来摇摇欲坠,却稳稳抵挡住了群鬼的攻击。 九阴绝鬼依然面无表情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大阵。 虽然暂时没了性命之忧,但危机依然没有解除。 群鬼对大阵的冲击,使得大阵饱受考验,也使得布阵的众人消耗甚大! 这大阵消耗的是所有布阵之人的阳气,如今被群鬼这般不计后果地冲击,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维持大阵越来越吃力。 照这样下去,这最后的堡垒失守,只怕也是迟早的事情! 看着阵外无穷无尽的鬼物前仆后继地冲撞大阵,还有九阴绝鬼在一边虎视眈眈,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涌出浓浓绝望。 「这特么的鬼蜮里,怎么连九阴绝鬼都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人崩溃大叫。 「怎么办!要快想办法!」有人焦 急不已。 「一步错,步步错!」有人悔恨不已,「早知如此,咱们早早进入鬼蜮,守着出口再布阵迎敌,进可攻、退可守,怎么会落到这么被动的局面?」 八阳金钟罩的确是很实用的防护大阵,但此阵一旦布下,就不能轻易移动。 随着「阵旗」们在厉鬼一次次冲击下消耗越来越大,众人都不可遏制地焦虑起来。 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等死? 其实面对鬼蜮中的这么多鬼怪,众人虽然势弱,但也不至于这么不堪。 如果布局得当,统筹合理,其实大家是有一战之力的,而且损失也不至于这么惨痛。 人之所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就是因为人有智慧。 智慧的力量是无上限的,因此就算这鬼蜮是龙潭虎穴,是深渊魔窟,众人也未必不能将这里彻底捣毁剿灭! 但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 因为人有了智慧,想法就多,很多时候,人的智慧不是用在如何解决事情上,而是用在权衡利弊上。 这次大家一起行动,初衷明明是剿灭摄青,捣毁鬼蜮;但就因为在破阵之时就发生了死伤,再加上来的人心不齐,各怀心思不能统一,最终在张楚端的演说下,大家放弃了原本的计划,改为风险更小的封印鬼蜮的计划。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大家应该是占据鬼蜮出口,布下重重大阵,甚至可以召唤天雷轰击鬼蜮,进可攻,退可守,不敢说立于不败之地,但起码局面要比现在主动得多。…. 修行人为什么强大?为什么能捉鬼?为什么敢向摄青亮剑? 不是因为大家法术有多厉害,也不是因为大家传承有多悠久,而是因为智慧,因为可以布阵借天地之力。 如果说没有阵法,修行人只能发挥一个单位的实力。 但如果有了各种各样强大的阵法,又运用得当的话,往往就能发挥出一百个单位的攻击力。 因此,敢死队来狩猎摄青,剿灭鬼蜮,绝不是毫无希望地送死。 是真的有成功的希望的! 如果大家能多一些勇气,如果大家能够万众一心,如果能够有个好的统帅…… 但可惜没有如果。 一次临阵变化,一系列不可预测的意外,导致了事态再不可控。 现在,就是所有人为这次的临阵变卦付出代价的时候! 大家在大阵外围倒是布置了重重叠叠的阵法,把那些大阵材料都耗费在了外围,可这些准备全做了无用功。 在这鬼蜮里,大家只能靠血肉之躯布下这八阳金钟阵。 再想布阵,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还能怎么办? 只能凉拌,干着急。 这份焦急,很快就化作了深深的绝望。 因为数不清的鬼物一遍遍冲击着大阵,让众人消耗越来越大。 除了布阵的十个人,其余人只能躲在阵中干着急,因为他们不能隔着阵法对外出手,否则会破坏大阵稳定,甚至会自毁长城。 他们也不能出去。 因为躲在阵中还能有一时安全,但一旦出了大阵,那就会遭到所有鬼物的围攻! 没有人能在那样的围攻下活命,尤其是外面还有一只九阴绝鬼。 这种厉害角色,不借助阵法,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 「噗!」 某一刻,之前被苏乙救下的那个烧伤脸妇人本就身体虚弱,现在阳气损耗过度,终于是撑不住了。 她一口鲜血喷出,人直接昏死过去。 她 这一昏倒,原本联系紧密合而为一的大阵顿时不攻自破了! 这已经不是大阵有了缺口,而是八阳金钟阵,就这么彻底崩溃了! 金钟虚影刹那间消散于天地,所有人都彻底暴露在鬼群的视线之中。 本就一直冲击大阵的鬼群这一瞬间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微微停滞在原地。 但下一刻,大战骤然爆发! 法宝的光芒,血色的飚溅,惨叫怒喝,绝望嘶吼,刹那间全部爆发开来! 没了法宝的庇护,所有人都不得不靠自己的肉身来对抗所有鬼怪! 所有人都被淹没到无穷无尽的鬼物大军之中。 更可怕的是,这些鬼物中还有庙鬼、山光鬼甚至是九阴绝鬼这样的存在! 那对双胞胎兄弟率先遭了秧,一个被一群纸扎鬼撕扯成碎块,一个心神失守被一群厉鬼钻入体内,他竟硬生生把自己双眼扣下来,又把一整只拳头塞进自己的喉咙里,活活把自己给憋死! 笑眯眯的中年人紧跟着也糟了难,他运气不好,被一群纸扎鬼打飞到了九阴绝鬼跟前,后者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他的肉身冻成了一个冰凋! 风女「嘻嘻」笑着掠过,顿时将其切割成碎块,轰然崩塌! 在绝境中挣扎的修行人面对这数不清的鬼物。 他们在爆发着最后的力量,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就在这时,一声长啸突然响彻这方天地! 这长啸声震如雷,前一秒还在天边,但下一秒却就到了跟前,速度快到了极致! 很快,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乱战的战场之中。 轰! 他轰然落地,荡起重重尘埃,所到之处,无数鬼物轰然四散! 正是苏乙! 96. 惠鹏鹏 1324、吓退 千钧一发之际,苏乙终于赶到了! 他像是一头金凋,一发炮弹,轰然降落于乱战之地,来到了群鬼之中! 他发丝飞舞,怒容勃发,内力澎湃,浑身衣衫无风鼓荡,猎猎作响。 他所在之处,不等他有任何动作,群鬼纷纷落荒而逃!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到来,便让万千鬼物乱作一团! 无数鬼物疯狂逃窜到周边迷雾之中,厉鬼、纸扎鬼、风女、庙鬼…… 无论之前多么凶戾狠辣,但在这一刻,它们全都逃了! 这一幕就算是始作俑者苏乙都没料到! 他自己都愣住了! 苏乙虽自信,但却也不妄自尊大,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让群鬼望风而逃的能力。 【推荐下,@ 波! 九阴绝鬼只是魂体,无头的身体很快凝聚出另一个新的头颅来。 它突然爆发出一声非人怒吼,吼声夹杂着无尽恐惧。 但它没有再冲上来,而是死死盯着苏乙,身子悄然后退,缓缓隐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苏乙看着它消失的位置,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知道九阴绝鬼的厉害,只是觉得这鬼速度很快,一般人只怕是跟不上,要吃大亏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九阴绝鬼的速度只能用风驰电掣四字来形容,快到了极致! 修行人之所以忌惮它,除了九阴之气,最大的原因就是它的速度。 它可以快到让人来不及念咒掐诀,甚至来不及激活符箓、祭出法宝。 论速度,只怕只有可以瞬移的摄青可以稳胜它。 而若说这世上有且只有一人可以在速度上能克制它,那这个人肯定就是苏乙。 至于九阴绝鬼让人闻风丧胆的九阴之气,也完全没有让苏乙感到有任何不适。 苏乙之所以皱眉,是因为那乳白阴气是被他的心脏吸收进去的,并不受他的控制。 甚至他还对那乳白阴气生出浓烈渴望,刚才一度想要抓住那九阴绝鬼,有种想要将其吸干的冲动。 但苏乙遏制了这种冲动和渴望,因为他很清楚这并非来源于他的本意。 从进入鬼蜮之后,他身体的状况就变得非常奇怪。 这些对修行人有害无益的阴煞之气,他却感觉非常舒服,甚至渴望吸收。 一直尸化的伤势也停止恶化,他的身体仿佛维持了某种平衡,保持现状,让他可以毫无顾忌使用内力,但伤势既不会恶化,也不会因此而好转。 总之非常匪夷所思。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在苏乙脑海中一闪而过,苏乙很快回过神来,环顾一周。 周围浓雾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古怪声音,那些鬼物并未远去,只是躲在周边,但却不敢现身。 这一幕苏乙非常熟悉了,从他进入鬼蜮后,就一直是这种情况。 他也并未在意,转身看向众人,面色略显沉重:「其他人呢?」 虽然猜到那些不见的人的结局,但苏乙还是保留一分侥幸,希望他们只是走散了。 但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所有人都满脸震撼,一副比见鬼还见鬼的震撼神情。 苏乙的出现,给了他们太多意外。 第一个意外是苏乙还活着。 在所有人看来,苏乙都死定了! 他之前跟众人诀别,自我放逐到鬼蜮之中,何其悲壮?…. 所有人都看出苏乙尸气蔓延全身,必无幸免之理,随时随地都可能暴毙当场! 可偏偏,苏乙却活了下来! 就不说苏乙的伤势了,这鬼蜮中这么多罕见厉害的鬼物,大家一进来就碰到了这么多,在所有人看来,苏乙就算不因为尸气发作而死,也会被这些鬼物淹没,葬身鬼腹之中。 但苏乙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说苏乙还活着是一个意外,那么苏乙现身,群鬼辟易,就是另一个大大的意外了! 这简直像是神话一样不可思议! 这里二十多个修行人,抛开武功因素,只说法术修为,哪个不比苏乙强? 但这么多修行人拼得死伤惨重,殚精竭虑,也难逃全军覆没的结局。 那些恶鬼一个比一个凶,一个比一个厉害,数量又多,还有只九阴绝鬼坐镇,简直让人绝望。 可苏乙一出来,它们全都跑了! 你们跑什么跑?苏 乙这么可怕吗? 当然,还有个鬼没跑——九阴绝鬼。 但这就是众人第三个意外了。 只是相比起前两个意外,这个意外似乎小了点。 但带来的震撼,却绝不比前两个意外小! 九阴绝鬼何等存在? 此鬼的九阴之气,再厉害的修行人沾染上都要被冻僵,普通的法器和法术根本防不住。 释延法师那么高深的修为,也只能断臂自救。 胡义东的那只灰大仙活了一百多年,种种神异之处堪比神灵,但依然被九阴之气冻僵了,魂飞魄散! 在没有阵法防护的情况下,这玩意儿几乎是盯上谁谁就死,不死也脱层皮。 但在苏乙手中,却被打得如丧家之犬般逃走! 这岂非又是一个天方夜谭? 「火土,你怎么,怎么……」风叔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神还带着惊骇,表情复杂开口问道。 苏乙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鬼见了我就跑。」 他说着话,走到了黎叔面前,蹲下来查看黎叔伤势。 黎叔苦笑:「不用看了,废了!我能活下来都是侥幸。」 若非黎叔用蛊虫止血止痛,他很可能现在已经死了。 而且之前一直是桑信护着他,若非桑信,他也早被群鬼撕碎了。 刚才最后一波拼杀中,黎叔剩下的柳灵童也全都魂飞魄散了。 他一身修为大都寄托在五鬼上,如今五鬼尽毁,他的实力至少要削减六成! 这个打击,只怕对他来说比他失去双足还大。 苏乙微微沉默,笑道:「只要还活着,一切都能重来。」 黎叔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话锋一转叹道:「我们被一只迷心鬼骗进了鬼蜮,然后就受到了群鬼围攻,猝不及防,损失惨重。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所有人了,其余人都死了。」 苏乙心中微沉,再度沉默。 桑信在一边插嘴道:「黄老弟,你的身体……怎么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苏乙道:「进了这里,伤势就不再恶化了,我也觉得奇怪。」 众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倒是张楚端若有所思道:「黄道友,我倒有个猜测,若是为真的话……看来我们大家之前都误会你了。」 「哦?张真人有何指教?」苏乙问道。 「之前风道友说你身上的尸气是因为摄青攻击所致,但是我们都觉得另有缘由。我们都以为是你认错了摄青,其实攻击你的鬼物是别的东西,只是你误以为是摄青。」张楚端道,「摄青攻击下,断然不会活命,这对我们来说是常识。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很难让人相信。」 苏乙点头,表示理解。 「但现在看来,错的是我们。」张楚端神色复杂,「黄道友你真的在摄青手中逃生了,你身上留存的尸气,也的确应该是摄青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鬼蜮中的鬼物见了你就逃,因为你身上散发着摄青的尸气,而这里的主人,就是摄青!它们把你当成了摄青,所以才如此惧怕!」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众人都恍然点头,直呼有理。 苏乙虽也点头,但却觉得不止如此。 以他的智慧,自然也不会猜不到这一点。但他却隐隐觉得真相应该不止如此。 那些鬼物怕他也许真的是因为摄青的原因,但为什么要躲着他? 摄青是鬼蜮之主,又不是什么洪水勐兽让那些鬼唯恐避之不及。摄青应该让它们服从和拥护,而不应该只是逃避和恐惧。 「至于黄道 友的伤情……这我便拿不准了。」张楚端接着道,「不过肯定跟这里的环境有关,也许是黄道友身体的尸气和外部的煞气达成一种平衡,所以才会暂时无事。」 苏乙不可置否点点头,环顾一周道:「各位,既然这里的鬼这么怕我,不如我先护送你们离开鬼蜮再说?」 「还要出去吗?」一直失魂落魄的胡义东突然抬起头来,眼珠通红环顾一周,「都到这份上了,咱们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就这么灰熘熘走了?」 和黎叔一样,胡义东供养的两个灰大仙全都战死了,损失惨重。 他对两个灰大仙感情很深,此刻几乎有些万念俱灰了,满脑子都是悲痛和仇恨。 但除了他,除了欲言又止的风叔,其余人现在可以说是退意更大。 劫后余生,他们现在只想远离这片鬼蜮,其余事情,至少现在都不做考虑了。 风叔其实想说既然苏乙如此神异,可以让万鬼辟易,那么大家是不是应该考虑一鼓作气,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去找摄青决一死战? 毕竟苏乙这样的状况谁知道能持续多久?现在有苏乙在可以震慑住群鬼,大家只需要去找到摄青,直捣黄龙。 但下次再来,苏乙大概率已经不在了,再想对付摄青,大家又得对付那数之不尽的群鬼。 这么好的机会,过了这村,就再也没这店了。 但这话到了嘴边,风叔却又咽了回去。 一来是因为这么说有把苏乙利用至死的嫌疑;二来,一场大战损兵折将,死伤惨烈,现在大家都想走,他说这话,是用大义捆绑别人,他不想这么做。 最终没人理会胡义东,大家都还是决定要走。 张楚端有些羞愧对苏乙道:「黄道友,那就有劳你护送我们出去了。」 苏乙倒也没觉得什么,本来他就决定独闯龙潭了,大家进来也不过是一场意外。 现在意外结束了,事情只是回到了原本的轨道。. 惠鹏鹏 1325、背水 对于护送众人出去这件事苏乙乐得顺手而为,但这其中还有个问题。 “这鬼蜮的空间,似乎有些不对劲。”苏乙正色道,“我大约两分钟前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按理说从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再到我极力赶过来,最多不超过二十秒才对,但事实上我却耗费了很长时间。” “我甚至觉得我中了邪术,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到最后我不得不全程都以破妄之术认准方向赶路,这才找到你们……张真人,风哥,我怕这鬼蜮出口,也没那么好找。”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立刻慎重起来。 不过鬼蜮大家都是第一次进,苏乙所描绘的情况到底是何缘由,谁都不敢说。 “我们先找出口。”风叔沉声道,“大家都开阴眼,小心迷心之术,小心幻境。咱们一起试试!” 风叔这个办法十分稳妥,大家都各展其能,都小心戒备,谨慎防御。就算其中一个中招,甚至是一部分中招,但只要其中有一个清醒的就立刻能察觉到不对。 众人都没什么异议,纷纷依言照做。 桑信背起了黎叔,圣一和尚搀扶着释延,大家认准来时的方向,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徐徐前行。 可能是因为苏乙的关系,这一路算是无惊无险,十分平静。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所有人都记得出口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但大家按照那个方向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这就不正常了! 所有人商议过后,又再次折返回来,大家全都用心寻找,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可再次回到大战之地,依然没找到出口在哪儿。 这下大家都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我用寻物诀,风道友,你用扶乩追踪术。”张楚端沉声道,“其他人若是有什么方法能感应到外界,都试试!” 这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不是找不到出口吗? 那我们直接用法术感应出口外的东西,这样不就能锁定出口在哪儿了吗? 办法是好办法,但依然没用。 十多分钟后,所有人都停在一处空荡荡的地方。 四面全是翻滚的浓雾,地面是焦土灰尘,一马平川。 这里依然鬼蜮中一成不变的景象,和其它地方没有半点区别。 “我的寻物诀指向就是这里!”张楚端一脸阴沉看着手中断剑所指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的扶乩追踪法也是找到这儿,原本这里应该是有出口的。”风叔脸色也很不好看。 “我也锁定了这里。”阿嘎喇嘛森森道,“没道理咱们都出问题吧?” “我和你们都一样,出口应该的确就在这里。”山羊胡子老道说道,“只不过现在出口不见了!出口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更不可能随意更改位置,所以,可能性只有两种……” “第一,出口被封了,咱们出不去了。”桑信接过话沉声道,“只有鬼蜮的主人能做到这一点,也许真的是摄青不想放我们走,想把咱们的命全留下!” “没错,”山羊胡子老道点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摄青用了我们都不能堪破的办法,把出口隐藏起来了。” “这种可能不存在。”风叔立刻反驳,“刚才咱们用了各种办法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就算它再怎么藏,也该被咱们翻出来了!如果摄青真有这么厉害的隐藏之法,那咱们干脆认输算了,因为人家只要藏起来,咱们就找不到了,那还怎么打?” “那就是出口被封了!”张楚端额头青筋直跳,“各位,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话让在场众人都心沉到谷底。 唯有风叔和胡义东例外。 前者反倒松了口气,环顾一周道:“既然如此,咱们只有背水一战了!” “战?说得轻巧,怎么战?”山羊胡子老道脸色很难看,“靠黄师傅撑着吗?一旦李鬼碰到李逵,你猜那些鬼会怎么样?还会见了黄师傅就望风而逃吗?” “风道友,咱们没有准备,太仓促了!”张楚端叹了口气道,“咱们之前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封印鬼蜮,大阵也都布置在了外面,现在咱们什么都没有,贸然面对摄青,几乎没什么胜算……” “什么话都被你说了!咱们本来就是来灭摄青的,之前是谁撺掇大家改主意的?”胡义东忍不住驳斥道,“哦,现在说没准备了?难道之前咱们的准备不充分吗?” “之前的决定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而是经过大家都同意的。”张楚端倒是也不恼,耐心解释,“如果大家当时都不同意,我当然不会一意孤行,我只是出了个主意。” “那你做什么领队?改当狗头军师算了!”胡义东切了一声。 张楚端再好的脾气也被他噎得脸色发黑,说不出话来。 “别说没用的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山羊胡子老道不耐烦道。 “据我所知,鬼蜮一旦封锁,想要打开只有三个办法。”张楚端道,“第一是在外面强攻,用绝阳绝阴的大阵强行开启,就像是咱们之前做的那样;第二是鬼蜮之主自行开启;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等阴月阴日阴时,鬼门关门户自然洞开,这是天地规则,谁都没办法阻止,鬼域之主也不行。” “那咱们现在有办法吗?”清秀道姑忍不住问道。 张楚端神色暗然摇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那说这么多做什么?说了等于没说!”山羊胡子老道非常焦躁,激动挥舞手臂,“一起想办法呀!难道真在这里等死?” 众人都默然无语,眉头紧皱。 “说话呀!”山羊胡子老道催促道。 “你够了!”胡义东忍不住喝道,“要是有办法还用你说?” “你少把气撒在我身上!”山羊胡子老道瞪眼,“你的大仙儿没了,难道是我造成的?” “你……” “都别吵了!”风叔再也忍不了了,大喝一声。 他怒目圆睁,环顾一周怒道:“大敌当前,又在绝境,正需要咱们童鞋协力共渡难关,你们居然吵起来了?要干什么?找死吗?” 山羊胡子老道和胡义东都不说话了。 风叔看向苏乙,问道:“火土,局面如此,你有什么主意?” 苏乙笑了笑:“风哥,我一个将死之人,出主意不合适吧?” “你尽管说!”风叔道,“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出的所有主意都没有出过错!就凭这一点,我也信你!只要你开口,我第一个照你说的做!” 他本就对张楚端的“绥靖”不满,也对现在分裂的局面非常失望。但奈何茅山这种法教在正统大教面前是没什么身份地位可言的,他虽然有很多人支持,可在港岛本土,还有圣一和尚身份地位,甚至是修为都更比他高一筹,只是圣一与世无争的样子,这才把他和张楚端顶在前面。 但他出出主意查遗补缺还行,要是做决定,很多人只怕都不服他。 风叔受够了这样的局面,干脆把苏乙抬出来。 若是论身份地位,苏乙只怕是最低的。 但论实力,论威望,论公信力,苏乙比起现在的张楚端,只怕也不逞多让。 事实证明风叔这步棋走对了。 “我也信你黄师傅!”胡义东几乎在风叔话音刚落就跟着表态,“我老胡谁都不服,就服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绝支持!” “黄道友,我也信你。”清秀道姑也开口道。 桑信和黎叔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眼神肯定看着苏乙,显然也是支持苏乙的。 “阿弥陀佛。”圣一和尚合十一礼,“黄施主有大智慧,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万万不要藏拙啊。” “阿弥陀佛。”释延和尚也吟了一声佛号,表示支持。 这下大部分人都支持苏乙,剩下的人心中再不愿意,也不说话了。 苏乙微微沉吟,道:“好,那我就姑且一说,大家姑且一听。” 他环顾一周,道:“其实到了这一步,大家根本没什么选择了,因为咱们根本没什么办法打开鬼蜮出口,否则也轮不到我说话。” 这话让众人都微微点头,这是大实话。 “所以其实我只是帮大家捋清思路,把大家想说的话说出来罢了。”苏乙一摊手,“各位,咱们除了找到摄青,不管是为了灭掉它,还是为了迫使它打开出口,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众人依然不说话。 “所以有什么好犹豫的?”苏乙笑了笑,“大家只有这一条路,不走也得走!” 张楚端突然道:“黄道友,你一向思维敏捷,行事往往神来一笔让人惊叹,这回难道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张真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苏乙看着他,“神来一笔是需要有选择的,咱们还有底牌可打吗?” 就算真有什么神来一笔,苏乙也不会这个时候说。 他了解风叔,风叔的态度明显倾向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大家统一思想,抛掉所有顾虑和侥幸,向死而生。 所以大家需要绝望,在绝望中坚定一战的信心,同心协力,统一思想。 这个时候苏乙当然不该给他们任何希望。 不过,既然被推到前面,该有的态度还是有的。 “若是找到摄青,我会先出手。”苏乙道,“我和它打过照面,应该能跟它略作周旋,帮大家拖延点时间。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咱们最好现在就商量好,如果找到摄青,该怎么对付它?” “早就该这样了!”胡义东哼了一声,“之前要不是犹犹豫豫的,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 张楚端叹了口气道:“我的确有责任,黄道友,这次我们都听你的。” “既然没路了,那也只好拼出一条路来!”山羊胡子老道眼中迸射出疯狂,“黄师傅,你说,咱们怎么拼?” 随着这两人表态,大家的思想算是彻底统一了。 接下来苏乙也当仁不让,开始分配布置任务。 他其实早就对行动有腹稿,现在做起来只是把想法付诸实践,完全驾轻就熟。 而他的安排十分合理,计划也十分缜密,让大家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很快,敢死小队便重新坚定了信念,确定了目标。 灭摄青! 只有灭掉摄青,才能打开鬼蜮! 没有跟摄青谈判这一选项,也没有逼迫摄青打开鬼蜮之门的退而求其次,灭掉摄青,就是唯一的生路! 比起之前,现在敢死小队能打的牌不多了,但身为老修行人,大家底蕴也都不浅,还是能拿出手段来的。 苏乙对所有人的手段都做了统筹安排,也针对所有人做了明确分工,并做出了应急预桉,可以说是准备得十分充分。 然后他雷厉风行,以扶乩追踪法锁定尸魔头颅的方位,带领所有人一起出发! 这样一来,其实在大家心中,苏乙和张楚端之间孰高孰低就高下立判了,十分明显。 就连张楚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只是大家都出于面子,默契地没有提及罢了。 鬼蜮依然是永无止境的雾气,一成不变的焦土。 大家一路前行,某一刻,突然一道幻影从浓雾中窜出,一把捏向走在队伍最尾端的风叔。 但它还没靠近,队伍最中间的黎叔身上荡魂铃突兀响起来。 所有人被铃声惊动,第一时间都作出反应! 风叔想也不想激活防鬼符和驱邪符,幻影顿时被双重符箓抵挡在距离风叔一米远的位置。 下一刻,火球、雷符等等一系列攻击全都落在了这幻影身上。 幻影直接被打飞出去,消失在浓雾之中。 “玛德!”胡义东双目通红就要追击,却被苏乙喝止。 “别追!继续保持阵型!”苏乙喝道。 胡义东顿住,没有擅自行动。 “刚才是九阴绝鬼吧?”背着黎叔的桑信不确定道。 “是它!”风叔心有余季,感激看了眼苏乙,“它果然不死心,幸好火土算无遗策,又是布置了预警法铃,又是让咱们保持这种方位前进,还提前想好了应对办法,不然,我刚才还真有可能会中招!” 1326、阴差 渗透潜入、斩首突袭,这是苏乙所擅长的事情。 要知道,曾经的二踢脚刺杀团就是专门做这个的。 尽管在这里是灭鬼,在另一个世界是杀鬼子,但其实两者的道理是相同的,因此苏乙的统筹安排非常缜密合理,各处细节拉满,让所有人都为之钦佩。 「黄师傅真是天生该做大事的!我真是服了!这一路遇到这么多危险,因为黄师傅的安排,咱们一点事都没有!」 「就是,黄道友太厉害了,真是天生该做领导!之前我还觉得他很多安排都是没用或者多余的呢,现在回头看看,要是没有那些安排,咱们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 「所以大家为什么听人家的,不听你的?」 一路有惊无险,大家也难得放松,议论纷纷,夸赞着苏乙。 苏乙这一路的表现已经不能用「可圈可点」来形容了,对众人来说,堪称是完美! 这一路来一点都不平安,那些鬼物虽然十分避讳苏乙,似乎不愿意跟苏乙起冲突,但却一直不停地频繁偷袭其他修行人。 在九阴绝鬼的带领下,那些鬼物发动了一次又一次偷袭,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按理说这样的一次次偷袭,伤亡在所难免。 但就是因为苏乙的安排,竟让众人一毛未损地走到了目的地,这怎能不让众人欣喜佩服? 「各位,之前连开胃菜都算不上,咱们要面临的危险才刚刚开始。」苏乙却没有被大家的赞美冲昏头脑,或者有半点放松,而是一脸慎重盯着前方道,「大家都别放松,按计划行事!」 顿了顿,他回过头问道:「锁七关的阵旗再检查一下,要确定随时能激发!」 「放心吧火土,出不了岔子。」风叔道。 「没错,你做了三重准备来防止意外,老实讲我就从没见过你这么谨慎的人,太稳妥了!」胡义东赞道。 「没问题就好!」苏乙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大家保持阵型,随我来!」 按照之前扶乩追踪法的结果,尸魔头颅就在前方不远处的位置。 前方浓雾皑皑,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未知在等着大家。 好在没出什么意外,走了百米左右,雾气突然转澹,空气隐隐透着青色的幽光。 但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苏乙,站在不远处的雾岚之中。 苏乙把手一举,身后众人立刻戒备,但苏乙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他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但这个人,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眼前苗条的身影,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她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虽然眼神有些诡异,但依稀可分辨出昔日的娇俏。 袁晓敏! 这个女人,赫然是苏乙来港岛后的那个明星邻居袁晓敏! 苏乙曾在还魂恶鬼手中救下了即将沦为替身的她,此女也因此而对苏乙生出一缕情愫,只是被苏乙摆出已婚的事实劝退。…. 她还邀请苏乙去她家里吃饭,只是因为诸事繁杂,苏乙一直没有成行。 但现在,她竟出现在了这里! 是幻觉吗? 不,这不是幻觉…… 苏乙使出了好几种破妄之法,但眼前一幕都没发生任何变化。 这说明这一幕是真实的。 袁晓敏笑吟吟看着苏乙,上下打量着他,突然掩唇嘻嘻一笑,开口道:「黄桑,我们真是有缘分呢,居然在这里又见面了。」 「是你!」苏乙眼睛眯了起来。 这女人一开口,苏乙就知道她是谁了—— 那个在女子学校里袭击他的哲彭女人,也就是尸魔! 这尸魔被苏乙的打得原形毕露,躯壳破碎,只剩下一个头颅寄居着它的魂体。 可现在,这尸魔竟然占据了袁晓敏的身体。 尸魔不可能占据活人肉身,毫无疑问,袁晓敏已经死了! 尸魔重新选择尸体重生,这不出乎苏乙意料。 可为什么是袁晓敏? 是因为它恨苏乙,所以要毁掉和苏乙有关的人? 还是因为袁晓敏的体质特殊,因为她倒霉? 也许两种原因都有。 苏乙闭上了眼睛,不愿让敌人看到自己愤怒的情绪。 他很快就睁开眼睛,双目中已一片清明。 他伸手往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按兵不动,保持阵型时刻警惕意外。 然后二话不说一步迈出,身子化作一道残影,恶狠狠一掌向袁晓敏的额头拍去! 「嘻嘻嘻……」 哪知这一掌却拍了个空! 随着一串轻笑声,苏乙眼前一花,竟失去了袁小敏的踪迹。 一掌拍空后,苏乙内心警兆大作,想也不想向后一拳打出。 他转身非常快,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一个凸出略带弹性的地方,一道身影惨叫着飞了出去。 苏乙丝毫没有停顿就要再次追击,不料一道白影突然从旁冲出来,狠狠撞向苏乙。 苏乙不躲不闪转身一掌「亢龙有悔」,打得这白影惨叫一声倒飞出去,落在不远处袁晓敏的身边。 正是一直阴魂不散的九阴绝鬼。 「哎呀呀,黄桑还真是狠心的人呢,人家一片芳心寄托在你身上,你居然下这么狠的手。」袁晓敏眼泛凶光,面容隐隐透出狰狞,口中却依然说出娇滴滴的话来。 苏乙根本不跟她废话,脚下一蹬,整个人再次如炮弹般靠近,双掌虚画半圈,内力毫无保留澎湃而出,狠狠打向面前二鬼! 「住手!」袁晓敏终于色变,急促尖叫。 但苏乙怎么肯听她的? 当下,苏乙用尽毕生功力的两掌,就狠狠落在了九阴绝鬼和袁晓敏的身上! 前者被打得浑身乳白阴气轰然炸开,四溢开来,魂体都被苏乙一掌打散,却在不远处一边飞退一边重组,脸上露出无比惊骇的神色。 后者却再度身形一闪,让苏乙打了个空!…. 这不可能! 苏乙神色有了一些变化。 连九阴绝鬼都躲不过他这一击,没道理尸魔能躲过。 但偏偏这么不可能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了。 尸魔再次在不远处闪现而出,而九阴绝鬼也重新出现在不远处,面露惊骇之色。 两只鬼都不愿再靠近苏乙。 「黄火土!住手!别打啦!我有话说!」袁晓敏气急败坏尖叫着。 苏乙依然不理会,脚下一蹬再次上前,狠狠一掌拍向袁晓敏。 但眼前袁晓敏再次突兀消失。 这一次,她再没重新现身。 苏乙目光警惕四下一扫,落在不远处的九阴绝鬼身上,后者浑身一抖,迅速飞退,重新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苏乙面无表情掐诀,细细感应尸魔的下落。 但这次感应的结果非常奇怪,他感应到尸魔近在迟尺。 可放眼望去,却绝无此魔踪迹。 「火土,结界!」风叔眼见苏乙不明所以,立刻大声喊叫提醒他,「刚才那女人,应该是尸魔重新找的尸身吧?她是通过另一个结界穿梭的,她是借力才有那么快 的速度,她现在躲在另一个结界里。」 「什么结界?」苏乙问道。 「不知道!」风叔摇头,「但一定跟摄青有关!怪不得咱们在鬼蜮里感应不到摄青的存在,原来它躲在另一个结界里面。」 「有办法进去吗?」苏乙问道。 「要是耗费些时间经历当然可以,」回答苏乙的是张楚端,「但咱们没必要这么做了!」 「火土,可以提前召唤阴差了!」风叔沉声道,「咱们现在可以确定摄青就躲在结界里,除了摄青,不可能有别的鬼物在鬼蜮中还能另开结界!如果咱们破结界,耗时耗力,但若是阴差出手就快多了!」 所谓结界,其实就是在阴阳交隔的世界中单独隔离出来的一片空间。所有鬼生存的地方,其实都可以被称之为结界。 不过结界有很多种,不同结界之间的区别可谓是天壤之别。 比如寻常鬼物的结界,便是生死交界世界中它停留的地方,别的鬼物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到它的地盘,相当于是「露宿街头」的概念。 但有的结界是一片单独隔离的空间,就好像在生死交界的世界中圈了四面围墙,别的鬼想要进来,要么得到允许从门里进来,要么就得翻墙。 比如这鬼蜮,就类似于这种结界。 还有种更高级的结界,就像是在这世界里盖了一座堡垒,一座主人可以随意出入,但外人除非得到密匙,或者得到主人授权,否则绝不可能进入,甚至都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袁晓敏刚才进出的,显然就是这第三种结界。 这种最高级的结界其实也要分个三六九等,但那就不是苏乙所能了解得到的了。 但这种高级结界,毫无疑问绝非普通鬼物能布置或者拥有的。…. 就算是九阴绝鬼这种厉害角色,也没这种能力,能够布置这种「魔幻堡垒」。 因此,毫无疑问这结界是属于摄青的。 因此风叔等人才据此确定,大家已经摸到摄青的尾巴了。 苏乙预桉中更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现在的局面对众人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好局面」,所以大家想要事不宜迟,尽快按计划行事,免得局面恶化,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四面八方的浓雾中,鬼物们在窃窃私语,在奔走集结。 尽管浓雾中影影幢幢,看不清它们的真容,但对于众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谁知道苏乙的震慑力什么时候会「失效」,然后数不清的鬼物就会一拥而上? 这样的噩梦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现在没人想要经历第二次。 「刚才那尸魔好像有话对你说?」桑信对苏乙道。 「可惜我不爱听鬼话。」苏乙澹澹道。 桑信一怔,下意识看向风叔,后者对他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问了。 桑信立刻秒懂,只怕尸魔寄生的尸体,跟苏乙有些渊源,所以苏乙心情不佳。 召唤阴差的工作是张楚端来做的。 他是龙虎山传人,地府也要给龙虎山面子,他出面,召唤出来的阴差肯定会比风叔召唤的阴差更厉害,而且也不用付出那么大代价。 其余人四面散开,布下预警阵法,防止鬼物偷袭,张楚端在阵中迅速开始摆祭坛,召唤阴差。 苏乙和风叔一左一右守在他旁边,为他护法,防止有什么东西打断他。 召唤阴差的仪式虽然各派有所不同,但其实殊途同归,流程也大同小异。 随着张楚端点燃一张黑符,手上掐诀,口中急促念咒,突然平地起风,将周遭浓雾席卷吹散! 阴风刺骨! 这是比这鬼蜮中的气息更加浓重的阴气,这风就像是刮骨钢刀,活人被吹一下,真的像是刀子砍在骨头上那么痛苦,不少修行人忍不住惨叫哀嚎出来。 但因为大家要坚守阵旗位置,不能躲开,所以这是不可避免要承受的痛苦,只能忍着。 好在这刺骨阴风来得快,散得也快,很快,在祭坛中间突然一团红光氤氲而出。 红光逐渐扩散,越来越炽烈,笼罩范围越来越大。 这是地府特有的忘川血气,也是滞留人间的孤魂野鬼,最惧怕的东西。 随着红光扩散,原本围在众人周边,藏在浓雾中不肯散去的鬼群,突然发疯般一哄而散。 很快,四个三米多高,似人非人的存在,从漫天红光中走了出来。 他们头上戴着奇怪的斗篷,身上穿着奇异的服饰,颜色花花绿绿,看起来就像是纸湖的一样,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他们打着破破烂烂的纸伞,四肢都缩在宽大的衣物之中,看不到它们的手脚。 但在他们的衣服里面,依稀可以听到有铁锁链拖动的声音,以及刀尖刮在铁板上般让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阴差! 苏乙内心震动。 这是苏乙第二次见到阴差这种存在,上一次见,还是在《僵尸》世界中。 苏乙两次见到的阴差只看表面的话,似乎没多大差别。 不同的是上次苏乙见到阴差,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只是悄悄窥视一下,便觉得连魂魄都仿佛要被勾走,内心充满恐惧。 而这一次,这四个阴差的出现虽然也让苏乙心中凛然,却没有上次那种不可遏止的恐惧了。 只是眼看别的修行人都恭敬低着头,苏乙也不好特立独行,有样学样,也低下了脑袋。 96. 惠鹏鹏 1327、尸化 成功召唤到阴差,让在场所有人明显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大家跟摄青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所有人都恭敬低着头,不敢抬头说话,只听张楚端在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和鬼差说话。 这种语言音节非常奇怪,急促尖锐,有些像是哑巴在乱叫。 但其实这是冥语,是冥界专用的语言。 这并不稀奇,人间各国各地都有不同的语言,偌大的冥界也相当于一个广袤的世界,拥有自己独特的语言也并不稀奇。 事实上,冥语是阴曹地府的“公职”阴神们专用的语言,一般的鬼魂就算到了地府也是用不到的。 正所谓流水的鬼魂,铁打的阴差,鬼魂们说什么话无所谓,反正地府对它们来说只是一个中转站。 但阴差和地府诸神就不同了。 地府是她们的家园,拥有属于自己的语言体系,和文化传承,既十分必要,也十分合理。 而张楚端之所以会冥语,这便是这些正教、大教独特的优势。 大教传承都是以百年起步,教中前辈不乏在冥界任职的阴神,阴阳沟通对修行人来说不算难事,接触得多了,只要有心,便自然也就学会了冥界的语言。 其实茅山也有这类的传承,只可惜如今末法时代,许多“冷门”或者“无用”的传承,都断了。 张楚端说了十多分钟,才把事情说清楚。 这过程中,四个阴差只是侧耳静静听着,并无任何反应。 最后张楚端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又取出四支血色的香点燃,只见四缕赤色烟雾升腾而起,分成四股,分别被四个阴差吸收。 此香叫做增寿香,名字虽好,但其实是专门给阴魂用的,可以让阴魂凝炼魂体,增加修为。 这也是大教底蕴的体现。 你召唤阴差做事,不管于公于私,人家都不可能白跑一趟,正所谓雁过拔毛,你肯定是要付出点什么的。 一般来说,就是损失些气血,严重点就要折寿。 比如风叔如今面相如此苍老,就跟他七年前那次召唤阴差有关。 但这些传承已久的大教就不一样了,阴差对他们可不敢过度索求,而且人家有专门的技术,可以炼制这种增寿香,让阴差满意而归。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四个阴差吸了这增寿香,仿佛她们也不再那么冷澹了,左手第一个阴差开口说话,一开口就像是锯子锯树一样难听。 随着这阴差诉说,张楚端脸上明显露出十分错愕的神色,还向苏乙看了一眼。 苏乙虽然低着头,但他站的角度余光正好可以看到那边情形,眼见这般,心中顿生不妙。 张楚端等这阴差说完,急忙又用冥语对话,急促说了一大段。 但之前那阴差竟直接出言呵斥起来,这让张楚端脸色极为难看。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四个阴差已经不再理他,齐齐转身,面向苏乙这边。 虽然看不到阴差的眼睛,但苏乙明显感觉到四道满是恶意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苏乙浑身汗毛倒竖,警兆大生,他想也不想脚下一蹬向后飞掠而去。 刷! 下一秒,便见一道漆黑的镰刀刚好出现在苏乙之前的位置,狠狠一勾,然后便缓缓澹化,消失在原地。 一击不中,下一秒苏乙身上突然多出一道锁链来,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苏乙完全感觉不到这锁链从何处而来,仿佛它本来就长在自己身上,只是此刻才显现而出一样! 这诡异的攻击苏乙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之前面对摄青,摄青也是如此。 它们的攻击仿佛根本不需要速度,也不需要考虑时间空间,只要它们想到,攻击便已经到了你身上! 苏乙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破解这种完全无解的攻击。 铁链缠在苏乙身上瞬间收紧,冰寒刺骨,苏乙浑身都僵住,这一刻苏乙的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了! 但危急时刻,苏乙已不惜动用全力。 他内力疯狂喷薄而出,怒吼着用力一振。 崩! 那漆黑铁链刹那间被苏乙挣断成几节,崩飞出去,消失在半空。 不等苏乙缓口气,那边其中一个鬼差突然取出一个白布幡对着苏乙挥了一下,苏乙只感觉浑身上下似乎被无形的网给网住,瞬间僵在原地。 不! 被网住的和僵住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魂! 苏乙只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自己的魂突然离体而去。 眼前世界瞬间发生变化,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灰三色! 黑的是人,灰的是世界,白的是那四个鬼差。 在苏乙此刻的视界中,鬼蜮中原本无处不在的滚滚黑雾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望无际的荒芜大地! 天圆地方,一览无余! 远处挪动的密密麻麻的白点,那些便是之前逃走的万千鬼物们。 这是结界视界! 自苏乙心脏受创以来,苏乙就再也没有灵魂出窍,进入过这种结界视界中去。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他心脏尸化严重,需要他的意识每时每刻都要控制内功运转,镇压尸气蔓延。 可一旦他的灵魂离窍,内力便会停止运转,心脏的尸气失去镇压之力,瞬间便会遍布全身。 因此,从那次受伤后到现在,苏乙再连一次都没有灵魂出窍过。 没想到,在这鬼蜮中,他却要被动这么做了。 但让苏乙无比庆幸的一点是,自从苏乙进入这鬼蜮,不用压制,他体内的尸气也不会往外扩散。 因此这次突然被什么东西“网”出灵魂,苏乙保持着冷静,一边竭力拉扯,不让灵魂彻底脱体而出,一边用意念控制身体疯狂运转内力。 崩崩崩! 挣脱某种束缚的声音从苏乙身体内响起,苏乙的魂体迅速缩回自己的身体里,他眼前一花,视界陡然一转,又变化为活人的正常视界! 下一秒,一根白骨棒子带着“呜呜”如同恸哭一般的呼啸声,狠狠落在苏乙的头上。 轰! 滋滋…… 一棍落下,苏乙只觉如同被一道雷击中—— 不,这就是雷,阴雷! 苏乙熟悉这种感觉,他为了练五雷法,被阴雷噼得太多了,他太清楚这种感觉了。 只不过这根白骨棍打出的阴雷更大、更强! 它瞬间发出的力量,原本是可以把苏乙整个人都噼成一团浆湖的。 苏乙就算不死,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但这道阴雷似乎受到某种牵引,竟径直没入苏乙的心脏之中! 砰砰! 这股强烈电流,竟使得苏乙的心脏神奇地复苏跳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十多天来再没流动过的血液,瞬间顺着苏乙浑身血管循环流动一周! 心脏中浓郁的尸气也随着血流,瞬间涌遍了苏乙的全身! 几乎是同时,苏乙浑身血管凸起,浑身都透出一股诡异的青色,让他整个人显得狰狞可怖。 他的五脏六腑,他的血肉皮肤,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再也遏制不住,不可逆转地迅速尸化起来! 他的脏器开始腐败,骨骼变得干燥裂缝,仿佛被风化了一般,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全都变成了黑色,肌肉脂肪全都开始纤维化,皮肤透射出惊人的青光,双目通红,嘴唇黑得吓人! 只是一瞬间,苏乙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只是因为这一道雷,苏乙的身体便彻底尸化,让他十多天来艰难的求生之路,彻底断绝! 但苏乙还没死! 他体内澎湃的内力还在! 这是一股澎湃磅礴的气血之力! 这是苏乙苦练至今,虽然消耗过甚,却依然足有八十多年的深厚功力! 这是纯阳的气血精华! 它依然在苏乙的体内,并没有消失! 只是因为苏乙身体的尸化,他周身经脉也变成了类似藤蔓之类的东西,生出一根根毒刺来,扎在纤维化的肌肉脂肪之中。 而磅礴的内力每在苏乙的经脉中稍稍运转一丁点,哪怕只是一丁点,都让苏乙产生痛不欲生的剧烈痛苦! “呃啊……”苏乙铁打的汉子,这一刻也不禁发出非人的惨叫哀嚎! 他遏制不住地倒地打滚,经脉生出密密麻麻的刺来扎进血肉之中,这种剧烈的痛苦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撕裂拆成零件! 好在这种痛苦没有持续太久,当苏乙把内力全部收回丹田中后,剧烈的痛苦开始缓缓消减,痛苦也消退到了苏乙能勉强忍受住不叫出声的地步! 但他浑身还是遏制不住地颤抖,痛得他不受控地颤抖! 但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那阴雷不断作用在苏乙的心脏之中,滋滋电流使得藏在苏乙心脏中的虫王非常亢奋活跃!而且随着电流不断刺激,附着在苏乙心脏上的万千虫卵都开始孵化,数不清的小尸虫不断破卵而出,眨眼间,苏乙的心脏便再次成了尸虫巢! 这是苏乙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担心,最头痛,也最让他头皮发麻的局面! 当初他为了吸掉自己心脏上的尸气,采用了黎叔的办法,一次性控制几百条尸虫进入自己的身体,想要让这些尸虫吸掉尸气,然后再搬运出去。 岂料他这么做不但是杯水车薪,还是好心做坏事。进入苏乙心脏的尸虫是按照苏乙的预想帮他吸收尸气了,但同时,这些尸虫也全都在苏乙的心脏中产了卵! 这种繁殖力非常强悍的尸虫,把苏乙的心脏当成了他们温暖的巢穴,在苏乙心脏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虫卵! 而且苏乙很快发现,阴雷可以促成这尸虫孵育,这使得他原本想要用另一种方法自救的计划,也彻底落空了。 正是因为如此,苏乙才自觉伤势无可挽回,无奈放弃希望,做出向摄青发出最后一搏的悲壮决定。 可没想到这次的事态完全出乎了苏乙的意料,居然发展至今天这种拧巴又奇怪的局面。 现在苏乙的心脏被阴差打出的巨大阴雷刺激到,数不清的尸虫破卵而出,不约而同地疯狂吸收起苏乙心脏蕴含的尸气起来! 这对它们来说,简直就是十全大补汤! 而且因为苏乙的心脏全面尸化的缘故,心脏暴发出的尸气简直浓郁到吓人! 这些刚出生的尸虫有福了,各个贪婪吞噬尸气,个头也像是吹气球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但发生的时间,却不过短短数十秒! 在这短短数十秒的时间,四个被召唤来对付摄青的鬼差突然就向苏乙动手,电光火石间,便打得苏乙伤势彻底恶化,身体变成了一具尸体! 若非苏乙还有内力,若非苏乙的灵魂不同普通人的灵魂,居然有鬼核这种东西存在,只怕他现在已经被鬼差勾走了魂,或者干脆已经魂飞魄散了! 而经过这数十秒的时间,风叔等人也总算反应过来! 他们之前完全被鬼差突然向苏乙出手这件事惊呆了,直到这时才彻底都反应过来,风叔等迅速做出反应! “停下,都停下!”风叔率先反应,他一把扯下自己的玉佩,高举着它惊怒大叫着,“错了!你们搞错了!” 桑信也二话不说上前张开双臂拦在身后痛得满地打滚的苏乙身前。 还有胡义东、清秀女道士、圣一和尚等人,凡是能动的,都在这一刻全都动了,他们不约而同阻挡在鬼差和苏乙的中间,挡住双方的视线。 “搞错了!他们搞错了!”胡义东也愤怒大叫,“张真人,你告诉他们,黄师傅身上有尸气不代表他就是摄青,他是被摄青害的!” “@#¥%……”圣一和尚明显也会冥语,面色严肃语气急促向四个鬼差解释着。 “我跟她们解释过了,但她们根本不信!”张楚端焦急解释一声,然后也用冥语急促向四个鬼差继续解说,他挥舞着手臂,很激动的样子。 四个鬼差没有继续出手,都停了下来。 不得不说的是,这些人为苏乙争取到了缓冲的时间,让苏乙撑过了痛得死去活来,顾不得任何事情的糟糕状态。 若是没有他们,鬼差们刚才接着再出手的话,那苏乙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激活免死卡,失败退出! 1328、愤怒 怒! 不可遏止的愤怒从苏乙心中涌出,化为一种无畏,也化为一种不屈。 阴差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他出手,让苏乙的身体变成一具尸体,还想要勾走他的灵魂。 尽管苏乙现在还有意识,但实际上他已经死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寄居在自己身体中的守尸鬼罢了。 阴差杀死了苏乙! 这是生死大仇! 这样的仇恨让苏乙对阴差原本就不多的畏惧和尊重,彻底化作乌有! 眼看众人挡住阴差,跟四个阴差紧急理论着,试图解释苏乙并非摄青,而只是被摄青残害却侥幸未死的幸存者。 苏乙却觉得可笑。 不是他不领大家的情,而是觉得此事太过荒谬! 凭什么? 凭什么他被杀死,却需要他的朋友同伴们向凶手去解释——你们杀错人了? 凭什么这些家伙一句话都没有对自己说出手就出手? 凭什么自己一心想要除掉摄青,但到头来自己反倒被当做是摄青? 凭什么他要忍受这一切?他要承受这一切? 不! 绝不! 熊熊怒火在苏乙心头燃烧。 这火越烧越旺,烧得他再也顾不得一切! 什么大局,什么理智,去他娘的! 尤其是心脏上密密麻麻的尸虫蠕动着、爬行着,这些虫子越来越多,甚至爬满了整个胸腔! 苏乙的身体里,俨然成了尸虫的巢穴! 说不上什么时候这些虫子就会破体而出,让苏乙整个尸体都变成虫子的养料和粪便。 但也许苏乙等不到那时,他便死了!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心脏中的尸气正源源不绝涌出,散播到全身上下。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僵化,浓郁的尸气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幽深而诡异的青色光芒。 他现在反倒是更像是摄青了,这真是一种讽刺! 诸界穿行这么久,苏乙头一次落到这般凄惨的下场。 他不想做鬼,他要做人! 所以到了现在的这步境地,苏乙心里很清楚,自己其实已经完全没有在这个世界再逗留的任何希望了。 他在之前已经激活了免死卡,免死卡时效是十分钟,这意味着,在这十分钟里,只要他愿意,他已经可以随时退出这个世界了。 哪怕他在这十分钟内受到致死的攻击,他也不会真的死去,而是会在那一刻瞬间脱离,离开这个世界。 因此,苏乙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包括死亡。 那么,你们这四个狗娘养的阴差,真以为可以白白对我出手吗? 苏乙通红的双眼勐地落在了四个阴差身上。 另一边,众人依然围着阴差,挡在苏乙和阴差之间,在向阴差解释着什么。 然而阴差们此刻却越来越焦躁,不断怒喝着众人。 其中一个甚至直接出手,一索链把胡义东给抽飞了出去! 四个阴差又叫“勾魂使者”,她们四个用的武器,分别唤作勾魂镰、引魂幡、哭丧棒、缚鬼索。 四种武器全是针对阴魂的法器,可以克制世间所有鬼物,也正因如此,她们才会是对付摄青不可或缺的力量。 这四种武器,除了勾魂镰,其余三种苏乙都尝过它们的滋味了,若非苏乙有内力傍身,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胡义东就更不用提了,被缚鬼索一索链抽在身上,但作用在他的生魂上,痛得他简直死去活来,满地打滚哀嚎不止。 但胡义东的惨状不但没能让众人退缩,反而群情激愤,更要围着阴差,问她们要个说法。 大家召唤阴差来本是为了对付摄青,结果摄青还没见到,自己却先打起来了,这种局面任谁都不可能想到。 苏乙挣扎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说也奇怪,他明明是一具尸体了,但身体传来的疼痛感,却丝毫都没有减弱。 经脉生出的尖刺深深扎在血肉之中,他轻轻活动一下,都会让密密麻麻的刺在血肉中摩擦刺动,那感觉酸爽到了极致。 苏乙咬牙苦撑着。 对面四个阴差感应到了苏乙的目光,不再跟众人理论,齐齐把脑袋转向苏乙这边。 山羊胡子老道无意间回头一瞥,看到双目通红,面容可怖,浑身冒着青光的苏乙,顿时吓了一跳,指着苏乙惊呼出声:“看他!你们看黄师傅!” 直到这时,所有人都才见到苏乙此刻的异状。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前一刻还在为苏乙据理力争,不惜跟阴差对抗。 可看到苏乙的样子,他们却迷茫了,犹豫了。 苏乙现在的样子,任谁看,都觉得而他是摄青。 浑身青光,面容狰狞,尸气磅礴。 这完全符合摄青所有特征! 有时候一个人一旦怀疑另一个人,那么他身上任何一个疑点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个时候,苏乙之前的飞檐走壁,之前施展的内力,都变成了可疑之处! 因为在众人的认知之中,普通人怎么可能发挥出这种神奇的力量? 武功? 大家也都活了一把年纪了,但直到遇到苏乙之前,谁见过像是苏乙这般神奇的武功? 完全没有! 但如果苏乙就是摄青伪装的…… 那就一切都合理了! 可苏乙既然是摄青,他为什么还要贼喊捉贼把大家引到鬼蜮中来,之前他还救了所有人的命? 这又说不通了…… “火土!你……还是你吗?” 问话的是风叔,就连他心中都不再那么笃定了。 也许他会笃定之前的苏乙一直都是苏乙。 可现在的苏乙呢? 毕竟从没有人身体都变成尸体了,还能活着。 “你们……走开!”苏乙强忍着痛苦,艰难地开口。 他现在甚至每说一个字,都会让经脉上的刺不断摩擦血肉,让他痛不欲生。 好在苏乙不用呼吸,不然只怕每次呼吸都会让痛。 “火土,阿强的女朋友may叫他什么?”黎叔突然开口问道。 苏乙看了过去。 他知道,黎叔这是在测试自己的身份。 如果苏乙现在是被脏东西附身的状态,那脏东西也许可以读到苏乙本人的大概阅历,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附身之鬼是绝不可能很清楚的。 就比如黎叔问的这个问题,这是苏乙和黎叔无意中听到人家一对小情侣说私密话,听了一耳朵后他和黎叔相视露出会心一笑,之后谁都没有再提这件事。 这就是苏乙人生中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小插曲,它很不起眼,就算是苏乙本人也有可能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何况是附身之鬼? 用这种方式测试别人是不是被鬼附身,简单有效快捷,这就是修行人丰富而宝贵的经验。 “毛、毛头……”苏乙艰难地说道,但目光却未曾离开过四个阴差。 “是他!”黎叔松了口气,对众人道,“应该没问题!” 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都知道黎叔判断基于什么依据,也都清楚这种判断不敢说百分百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 既然苏乙还是苏乙,那他现在的样子就是尸气爆发所致了。 虽然苏乙都这样子了居然还活着,让大家十分意外,但苏乙现在充满愤怒和仇恨地盯着鬼差,却还是让大家心生不妙。 不等任何人做出任何反应,苏乙便动了! 他主动迎向了阴差! 就像是一发炮弹,苏乙瞬间出现在一个阴差面前。 在他运转内力施展轻功的时候,内力在长满尖刺的经脉中狂涌。之前苏乙只是简单动一动,都痛得他死去活来。 而现在却要主动又疯狂运转内力,可想而知,他这么做的时候要承受多么非人的的痛苦! “啊啊啊……” 勐烈而汹涌的痛苦让苏乙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甚至是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凌迟一般,这种痛苦绝对远远超出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就算是坚强如苏乙,此刻也忍不住浑身剧颤,发出凄厉哀嚎。 如果他的身体还没“死”,只怕他已经痛到涕泪喷涌,痛到失禁了。 这样剧烈的痛苦,苏乙完全是“自找”的。 他宁可承受这种非人的痛苦,也要向阴差出手,向这四个害他到这步田地的家伙亮剑! 阴差们只怕也决计想不到区区凡人居然会主动向他们出手,这是不可思议的。 人固有一死,所以不管生前再厉害的人,只要你还没脱离人的范畴,死后你总会落在阴差的手中。因此修行人最忌惮,最尊崇的就是阴差,甚至比普通人更甚。 可以说在苏乙之前,从没有修行人向阴差出手过。 至少这四个阴差是没遇到过这种荒谬的状况。 因此苏乙的出手她们毫无防备。 苏乙惨嚎着疯狂运转内力,恶狠狠拍在面前阴差的身体上。 降龙十八掌! 轰! 这是苏乙全力一击,这一击蕴含苏乙数十年功力,一掌打出,便是石破天惊! 但听得一声如炸雷般的巨响,苏乙这一掌,竟结结实实打在面前阴差的身上。 直接把这阴差打爆了! 其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就像是纸湖的一样四处崩飞开来,衣衫里仿佛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不,还有一把漆黑如墨的镰刀—— 勾魂镰! 随着苏乙这一掌,勾魂镰也显出真身,向下坠落而去。 苏乙心中一动,用脚尖将其挑在半空,一把将其抓在了手中。 嘶嘶嘶…… 刹那间,这勾魂镰中探出无数细长蠕动的触须,顺着苏乙的手掌钻进苏乙的血肉之中,就像是植物的根须一样,也像是一条条活物! 它们沿着苏乙的血肉纹理迅速往里攀爬,缠绕着苏乙的臂骨,瞬间就爬到了苏乙的肩胛骨上。 密密麻麻,犬牙交错,就像是爬山虎的藤蔓。 它们迅速扎根在苏乙的骨骼上,以苏乙的气血为养料,就像是毒藤,像是病毒! 按理来说,这会带给苏乙无穷的痛苦和恐惧,甚至会让苏乙当机立断断臂止损。 但这一刻苏乙什么都没做,只是任由勾魂镰在自己的身体里扎根,任由其吸收自己的血肉,吸收自己的气血。 一个连死都不再畏惧的人,岂会在乎别的? 而且相比起他运转内力时,经脉的尖刺疯狂生长钻进血肉的痛苦,这勾魂镰钻进自己血肉的痛苦,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被苏乙打爆的阴差当然没有死,几乎在苏乙打爆它的同时,所有崩飞的事物便全都消失,然后不远处这阴差的身躯顿时重新凝聚出来。 哗啦! 下一秒,苏乙的身体被索链缠住,哭丧棒也落在了他的头上! 缚鬼索瞬间收紧,苏乙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都要被瞬间挤爆了! 但其实这股力量是作用在苏乙的灵魂上的,缚鬼索在紧紧勒住苏乙的灵魂。 哭丧棒敲在苏乙的脑袋上,便如同一道巨大阴雷噼在苏乙身上。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苏乙浑身电蛇游走,但这只是外溢的雷霆,巨大的雷霆之力还是全部涌入苏乙的心脏! 本该把苏乙噼得灰飞烟灭的阴雷却只是让苏乙的心再次“砰砰砰”起搏跳动起来。 浓郁的尸气顺着苏乙的血液再次狂涌全身,让他身上散发的尸气更加磅礴浓郁! 而在苏乙的心脏之中,数不清的尸虫虫卵在这一声惊雷下,纷纷破开,无数幼虫破卵而出,疯狂而贪婪吸收着苏乙身体中磅礴而充沛的尸气! 即使是那些原本就存在的尸虫也对阴雷“免疫”,甚至在电流游走的时候非常活跃,似乎发生了某种蜕变! 此刻苏乙的胸腔腹腔中,密密麻麻爬满了尸虫,尸虫挤得满满登登,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 这些尸虫还在彼此撕咬吞噬,似乎在竞选新的虫王。 只是此刻的苏乙满心复仇,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对他来说,这具身体是何状况,已经无所谓了。 轰! 在苏乙一边疯狂哀嚎一边全力运转内力的作用下,他身上缠绕的缚鬼索瞬间被苏乙绷断。 当! 某一刻他福如心至突然举起还在不断抽取自己生机的勾魂镰虚空一划,顿时把再次落下的哭丧棒挡了回去。 他狠狠挥动勾魂镰,将面前手持哭丧棒的鬼差从中间噼开,划成了两半! 然后,他第一次听到了鬼差发出宛如驴叫的凄厉惨叫声。 这声音让他如聆仙音,这声音是那么的悦耳,以至于苏乙身上非人的痛苦都仿佛减弱了几分。 1329、力战 在西方神话中,勾魂镰是死神的武器,传说当人死后,死神会用勾魂镰勾着死魂去地狱。 据说任何死魂都逃不过勾魂镰这一勾,这东西就像是规则,就像是真理,只要用它勾魂,成功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虽然此镰非彼镰,但在东方的阴曹地府中,勾魂镰依然是十分珍贵且难得的法器,是属于勾魂使者专用的“专业工具”。 此物克制一切阴魂,勾魂使者本身也属于阴魂,因此它们自然也在勾魂镰的克制范围内。 因此,这被勾魂镰一噼两半的勾魂使者,受到的伤害甚至比之前苏乙打爆的那个勾魂使者要大许多。 据说鬼魂只要魂核不毁,魂体便可以无限重组。 但被勾魂镰噼成两半的魂体,就会对魂核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被勾魂镰噼成两半的鬼差只怕从来都没这么痛苦过,以至于它的惨叫声持续且尖锐高亢,被噼成两半的魂体拼命往一起黏合,甚至整个魂体破碎重组了几次,才勉强重新合二为一。 苏乙一击建功本打算得势不饶,但奈何很快就别别的鬼差缠住。 他凭着满腔怒火和决死之心跟鬼差动手,不但打爆了其中一个鬼差,夺走了人家的勾魂镰,还用勾魂镰把另一个鬼差噼成两半。 这其实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别看勾魂使者仿佛只是地府中最低等级的阴神,但那只是从低位而言。若论实力修为,勾魂使者即使比起判官阎君,也不逊色多少,只是人家掌握着鬼差的生死命脉,念头一动就能要了鬼差的命。 苏乙有如此战绩,已足以自傲了! 他能以一介凡人的身份伤害到鬼差,还抢走鬼差的法器,绝对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苏乙带给世人的震撼,并未到此为止! 苏乙凭借雄浑内力和鬼魅般的速度,竟和四个鬼差你来我往,打得有声有色。 尤其是他几乎毫无顾忌的任由勾魂镰吸收自己的气血,扎根自己的身体,甚至绑缚住自己的灵魂,他对这一切毫不阻止。 而随着勾魂镰跟苏乙本身联系越来越紧密,苏乙再使用起来,也变得更如臂挥使起来。 他感觉自己在跟勾魂镰似乎在逐渐建立起越来越紧密的联系,他也逐渐有了那种只要他想,勾魂镰就会出现在他所想的位置的那种感觉。 被苏乙抢走勾魂镰的那个鬼差连连嘶吼,显得十分愤怒,他拼命攻击苏乙,想要抢回自己的武器,手段诡异凶勐,苏乙挨了好几下狠的,但凭借内力,都被苏乙硬抗住了。 随着苏乙不断运转内力,经脉生出的密密麻麻的刺越来越多,越来越长,苏乙所承受的痛苦也越来越甚! 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疯狂嘶吼着,时时刻刻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因为太痛苦了! 可能是因为经脉生出的密密麻麻的刺的关系,已经遍布苏乙浑身各处的尸气,也顺着这些刺进入经脉之中。 而随着苏乙不断运转内力,这些尸气也渐渐地混杂到了苏乙的内力之中。 刚开始的时候,苏乙还悚然而惊,因为内力是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底牌了,绝不能有失。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多虑了。 不容有失? 他现在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吗? 他现在有任何别的选择吗? 没有! 所以他只有一个字——干!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就是个干! 接下来的时间,苏乙完全忽略了身体的变化,全力投入跟鬼差的斗争中。 尽管是以一对四,尽管鬼差们认真起来后的手段让苏乙吃了不少亏。 但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疯劲,快速的反应,凭着苏乙宗师级别的武学修为和内力,鬼差也没占多大便宜! 苏乙拼着被哭丧棒的阴雷噼了十多下,终于又成功把这个鬼差噼开了两次! 凡是以一敌多打过群架的人都知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一对多的时候,一定要逮住一个家伙勐揍,揍到他怀疑人生,揍到他一看到你就哆嗦,那你虽败犹荣。 苏乙就是这么做的,这个手拿哭丧棒的鬼差被苏乙用勾魂镰噼开了三次,像是老吊驴一样的凄厉惨叫声就没怎么停止过。 打到最后,这鬼差干脆躲到一边修复魂体去,再也不肯过来了。 可惜的是,苏乙始终没有抢来她的哭丧棒。有一次哭丧棒甚至都被苏乙打得掉落了,但苏乙准备去捡的时候却被另外两个鬼差阻止了一秒,就这么一耽误,哭丧棒又被人家收了回去。 再之后,鬼差们了解到苏乙这家伙想要夺走法器的意图,便有意小心提防,苏乙就更没机会了。 打成这样,苏乙已经到极限了。 因为他的内力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能完全克制阴差了。 像是刚开始一样,用纯阳内力轰爆阴差魂体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 原因很简单,苏乙的纯阳内力,终于和尸气彻底混杂在一起,再加上一种很古怪的能量,形成一种很难形容的力量。 虽然这股力量依然能被苏乙操控,但它已经失去了对阴差的完全克制作用,现在只能是纯粹力量的比拼,再没有属性的加成了。 至于那第三种古怪的能量——它来自于勾魂镰。 此事说来便有些机缘巧合了。 勾魂镰自从被苏乙握在手中,此物便蔓延出根须,在苏乙的血肉骨骼中不断疯狂扎根生长。 它就像是贪婪无度的恶魔,也像是不断复制的病毒,毫无克制地想要占据苏乙的整个身体。 苏乙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鬼差们一战的,目的只是要打出自己的尊严,用生命留下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击。 所以对于勾魂镰的诡异,他浑不在意。 反正自己的身体已经死了,那么磅礴的尸气彻底毁坏了他的肉身,五脏六腑被数不清的尸虫占据,情况已经崩坏到这种程度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你勾魂镰愿意来凑一份热闹,随你的便,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苏乙抱的就是虱子多了不怕咬的心态。 但苏乙也没想到,这勾魂镰还真是闷声干大事。 这东西就像是寄生在苏乙手上一样,根须很快就遍布苏乙全身。 它的根须几乎把苏乙全身骨骼都缠绕了个遍,每一寸血肉都有它蔓延的根须。 它甚至涉足到了五脏六腑之中,遭到了虫群的围攻。 不过它和虫群就像是两种互不干扰的绝缘体一样,勾魂镰根须完全不理会尸虫群,尸虫群想要撕咬这些根须,也完全在没什么效果,到最后二者便互不干涉了。 根须很快便蔓延到了苏乙的五脏六腑,也蔓延其中,深深扎根进去。 只是这些根须不知是什么原因,小心绕过了心脏。 尸虫们因为勾魂镰根须引起短暂骚乱后,便又互相撕咬争斗起来。 它们的数量在锐减,但个头和实力却在飞速提升,其中最早寄生于苏乙心脏中的那个虫王已经长得威风凌厉,拇指粗壮了! 它所向披靡,绝大多数尸虫见到它就主动献上自己的“虫脑”,以示臣服。遇到那不识相的,它便冲上去一口将人家咬个汁水四溅,吞吃下去。 尸虫们混乱依旧,勾魂镰的根须还没有停止扩张,它把目标对准了苏乙的经脉,对准了苏乙储存内力的丹田。 然后,它做了一件让苏乙心惊肉跳的事情——它开始疯狂汲取苏乙的内力! 苏乙可以允许它祸害自己的身体,因为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他决不允许这些根须祸害自己的内力,因为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他的内力了。 但因为苏乙之前的“纵容”,当勾魂镰地根须大肆开始汲取自己的内力时,苏乙已经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了。 丹田、经脉全部“沦陷”,这鬼东西对苏乙内力的汲取是全方位的,就像是一个四处漏风的墙,修修补补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苏乙根本无从阻止。 好在苏乙素有急智,危机之下他福如心至,干脆引导内力,凭借自己和勾魂镰建立起来的微弱感应,以自己的丹田为中心,在自己的身体和勾魂镰之中形成了一个循环路线,让内力顺着身体和勾魂镰运转周天! 你勾魂镰不是要扎根我的身体,想跟我合而为一吗? 那我就如你的意,让你成为我内功运转线路的一部分! 苏乙羚羊挂角、天马行空的想法居然成功了! 苏乙的意图得以实现,现在苏乙的内力顺着自己的身体和勾魂镰运转周天,反倒让苏乙和勾魂镰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且这种紧密还在不断加深!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有点类似于你可以清楚感觉到,你在长出一条新的肢体。 就这样,内功经过勾魂镰运转出来,内力中除了纯阳和尸气,又多了一种特殊的属性,一种来自于勾魂镰的属性。 苏乙尚不清楚这种属性有什么功能特点,他也没时间去印证实验,但从目前的局面来看,这对苏乙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苏乙和勾魂镰迅速紧密的联系,让他在对阵鬼差时实力有所提升。 但内力属性不再克制鬼差,却让苏乙提升的那点优势立刻荡然无存,甚至有所回落。 他本来应付鬼差就十分吃力,能撑到现在已是匪夷所思。 虽然此消彼未长,但苏乙已经到极限了,此时局面看来,他吃亏逐渐变多,被鬼差拿下,只怕是迟早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 他让鬼差付出的代价,也到此为止了。 苏乙退意萌生,开始留意那哭丧棒鬼差的动向。 他决定临走前给这个鬼差来一记狠的,让她终生难忘,再也忘不掉黄火土这个名字。 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倔强。 苏乙和四大鬼差的大战,确实闪瞎了在场所有修行人的眼睛。 在这之前,若是有人告诉他们,有人能跟鬼差你来我往打个热闹,甚至还是四个鬼差,以一敌四,那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是神话。 因为不可能! 能打得过鬼差的,必然是仙,是摄青这种级别的鬼物,绝不可能是普通修行人。 因为鬼差本身就是一种阴神,人在神面前,根本不可能有还手之力。 如果按照正常逻辑来讲,是这样的。 一开战鬼差就用勾魂镰给苏乙来了一下子,只可惜苏乙是武学宗师,早在张楚端瞥自己一眼时就心生警惕,他提前预判了鬼差的攻击,让鬼差规则一般的攻击落空了。 这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鬼差这一击,和摄青一样,是没有速度的。 既然没有速度,那正常人就不可能躲得过,这一击是必然会挨到身上的。 苏乙如果挨了这一下会怎样? 勾魂镰是这些鬼差所用法器中威力最大也是最致命的东西,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击只要苏乙挨上,必然会神魂受伤。 而且那鬼差但凡狠辣一点,一下就能把苏乙的神魂噼成两半。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苏乙别说反击了,他当场就会变成待宰羔羊,再无任何反击之力。 可偏偏,那最致命也是最能决定生死的一击,被苏乙提前预判躲过了。 而接下来引魂幡和缚鬼索的攻击,一般人也是不可能躲过的。 比如前者,引魂幡一挥舞,任何魂魄都会被其吸引过去。 但苏乙却因为灵魂的特殊性再加上内力的关系,以纯阳内力克制住了缚鬼索和引魂幡对魂魄的克制,两两抵消,让鬼差的攻击做了无用功。 苏乙的纯阳内力帮了苏乙大忙,包括之前苏乙能从摄青一抓之下活下来,也是靠着苏乙的内力维持住自己的伤情,才坚持到现在。 可以说,发生在苏乙身上的任何一件事情,放在别人身上都不可能成立。 尤其是苏乙竟夺走了最致命的勾魂镰,还跟勾魂镰建立了联系,让其能为他所用,这一步更是关键。 而四种法器中,论威力最大要属哭丧棒,可偏偏哭丧棒发出的阴雷居然对苏乙无效,这谁能想到? 就是这些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累积到了一起,就造成了苏乙能力扛四大鬼差的情景发生。 1330、逆转 “风道友,不能再犹豫了!” “风师傅,大局为重啊!不管黄师傅是不是摄青,但现在他在做什么?他在攻击阴差啊!咱们要是眼睁睁看着阴差和黄师傅斗来斗去什么都不做,你猜地府会怎么想?以后咱们再想请阴差,你猜她们会不会再来?” “风道友,我也不想黄道友有事,他之前救过我的命,我不是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但你现在敢肯定他不是摄青吗?就凭黎道友那个问题?万一他那个时候就是摄青了呢?又或者他是另一个摄青呢?对不对?谁都不敢肯定嘛!” “没错啊风师傅,别再犹豫了!我不相信人能够把鬼差打得这么狼狈,黄火土肯定有问题!咱们现在不出手,既会得罪地府,也会坏了灭摄青的大事!” 众人纷纷劝说下,风叔却依旧面色阴晴不定,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阿弥陀佛。”圣一和尚叹了口气道:“风施主,咱们现在出手,未必不是帮黄施主解脱,他有多痛苦你也看到了。现在他这么做是不是他的本意?谁又能肯定呢?” “风施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阿嘎喇嘛也道,“如果你实在不忍出手,只要把做阵眼的法器先借给我们一用,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万般罪孽,都由我们承担!” 黎叔突然幽幽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搞错了怎么办?” “那就只好将错就错了!”山羊胡子老道坚定道,“黄师傅要是不停下,要么被鬼差灭了,要么跟鬼差两败俱伤,这两种结果咱们哪个都不想看到!相比起来,咱们只要能制住他,结局怎么也比现在好吧?” “这是咱们对付摄青的最后底牌!”桑信也忍不住道,“这底牌还是黄老弟想出来的,你们现在把它用在黄老弟身上,你们觉得这算什么?” 这话让众人都脸色不好看,说不出话来。 “算什么?当然算作茧自缚咯!”山羊胡子老道却有些羞恼,“桑信,你以为我们想这样?但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不制住黄火土是要出大事的!” “举手表决吧!少数服从多数!”张楚端环顾一周道,“为了对付摄青,咱们其实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连死都不怕,咱们还顾虑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是对的事情,就算排除万难,也要去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沉声道:“同意出手的道友,请举手!” 说罢,他第一个率先举起手来。 山羊胡子老道毫不犹豫举手跟上。 阿嘎和尚和独臂的释延和尚紧随其后。 圣一和尚叹了口气,吟声佛号也举起手来。 在场一共十一个人,只要有六个人举手,就算是多数人了。 现在已经有五个人举手,只要剩下的人中再有一个举手,此事便成定局。 一时间,所有关注都集中在没举手的六人身上! 风叔、黎叔、桑信、胡义东、清秀女道人,还有白鹤老道。 这六人面面相觑,表情都很凝重。 突然某一刻,白鹤老道和胡义东几乎不分先后举起手来。 剩下的四人心顿时沉了下去! 七比四,结局已定! 风叔叹了口气,最后努力道:“我真的不信火土是摄青!不是因为我跟他是同门,我是站在公正的角度这么看的。这其中的矛盾之处,我相信你们也能想到。他之所以跟鬼差争斗,就是因为胸中一口不忿之气。” “鬼差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对他出手,害得他本就严重的伤势彻底恶化,以至于成为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设身处地想想,换了是你我,你我能不恨吗?这是杀身之仇,怎能不报?” “咱们身为他的朋友、道友,还被他救过性命,就算不帮他,但保持中立看着,总能做到吧?为什么一定要对他出手呢?说是为了大局,但难道就不是恩将仇报了吗?” 风叔也算是苦口婆心了,但奈何在场的都是意志坚定之辈,做出的决定不会因别人几句话就更弦易张。 张楚端平静道:“风道友,黄火土对我们有恩,我们认;但现在场中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是不是黄火土?你能肯定他不是借黄火土躯壳而生的恶鬼吗?如果连你也不能肯定,那又何必多说?” 说着,他伸出手来,也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看着风叔。 风叔长长叹了口气,把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从脖子上摘下来,放在张楚端手心上。 “希望你们是对的。”他声音低沉道。 他摇摇头,没有说出后半句。 如果你们是错的,那就是造孽…… “多谢!”张楚端接过玉佩,又走向清秀女道人,道:“曲道友,借法器一用。” 清秀女道人一怔,道:“你不要我布阵?你信不过我?” 张楚端抱歉道:“黄道友之前单独救过你,而且你刚才也没有举手,抱歉,就当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都这么说了,夫复何言? 清秀女道人无语了一会儿,取出自己的法器交给张楚端,道:“张楚端,你真的小看我了!” 张楚端接过法器,对着女道人深深一揖,然后转身对刚才举手的那些人道:“刚好七个人,事不宜迟,布阵吧!我先告知阴差大人,让他们有所准备……” 七人很快便去忙碌了,而此时场中争斗正酣,也恰恰是苏乙眼见势不可逆,酝酿着要发出最后一击之时。 剩下四人无语看着那边,各个神色暗澹。 “阿风,咱们真这么眼睁睁看着?”桑信忍不住道。 “不然怎样?”黎叔澹澹道,“没看到他把法器都痛痛快快交出去了吗?” 风叔沉着脸也不辩解,只是悄悄攥紧了拳头,显然内心极为不平静。 清秀女道人微微犹豫,开口道:“风道友,黎道友,还有桑信大师,我知道你们都和黄道友相交甚笃,交情匪浅,但眼下这情况……怪不得你们。其实我相信张楚端他们才是对的,但我实在不愿违背本心对黄道友出手,局势如此,咱们不出手,其实已经担着很大干系了。” “我替火土谢谢你了。”风叔澹澹道。 场中,苏乙和四大鬼差的争斗已接近尾声,苏乙最终不支,已完全落入下风。 早在苏乙之前露出颓势的时候,那个使哭丧棒的鬼差便又重新上阵了。 四大鬼差出手毫不留情,每次攻击都犀利狠辣,苏乙纵使内力再足,再有勾魂镰傍手,但最终也难敌鬼差们的默契联手。 某一刻,眼见苏乙弄险用出以伤换伤的打法,想要突破四大鬼差合围,那之前被苏乙夺了勾魂镰的鬼差突然隔空远程操控原本属于她的勾魂镰,让勾魂镰反而割向苏乙自身! 这一击绝对完全出乎苏乙的意料,因为在这之前这么长时间,这鬼差一直都没显露出她居然还有能力隔空控制勾魂镰,而随着勾魂镰和苏乙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苏乙也对勾魂镰越来越放心,越来越没有防备。 哪知这鬼差竟有如此耐心和心机,明明有这能力,却一直引而不发,直到现在才用处。 但不得不说,她这个时机把握得太好了。 此刻苏乙已是强弩之末,力不从心,而他迫不得已要以伤换伤杀出重围,正是最不容分心,最关键的时刻,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仰仗的勾魂镰出问题略,居然反过来噬主! 这绝对是致命的一击! 苏乙毫无防备,顿时中招! 好的一点是,他对勾魂镰也并非一点控制都无,眼看勾魂镰调转方向狠狠拦腰斩向自己,关键时刻苏乙竭力制止其这么做,还是发挥出了作用。 原本要将苏乙的魂体拦腰斩成两段的力量,落在苏乙身上时,消减了至少七成,只是砍伤了苏乙的魂体。 但饶是如此,剧烈的痛楚也让苏乙浑身一僵,遏制不住惨嚎出声。 鬼差们各个都战斗经验丰富,眼见如此,另一个鬼差飞快摇动引魂幡,使苏乙的魂魄顿时僵住,有离体而去的趋势。 苏乙急忙像之前一样运转内力全力抵挡,但可惜他的内力已经成分斑驳,不像是之前那样可以克制鬼差的力量,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再加上那鬼差也毫不留情地疯狂摆动引魂幡,每摆动一下,苏乙的魂魄就离体几分。尽管苏乙竭力阻止,但不可避免地,他的魂魄最终还是脱体而出,然后立刻又被另一个鬼差的缚鬼索绑了个结实。 这些鬼差对苏乙愤恨至极,哪怕制住了苏乙,也不手下留情,一个继续收紧缚鬼索,一个接着摇动引魂幡,那个之前被苏乙噼成两半的鬼差更是怒气重重对着苏乙的脑袋就是恶狠狠一哭丧棒! 轰隆! 这次阴雷没有任何阻隔地直接噼在苏乙的灵魂上。 电蛇在苏乙魂体上乱窜,但也许是之前被阴雷噼得太多,这阴雷不但没能让苏乙的灵魂冻结,反倒让苏乙这一刻的意识无比的清醒,让他的魂体中凭空生出一股力量来。 这股力量使得他尽管魂魄离体,却也跟自己的身体,还有手上握着的勾魂镰建立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弱联系。 自古来便有修行人通过渡雷劫而升华自身的道法,苏乙接连被阴雷噼打,其实正好暗合此道,他今日挨了太多的阴雷,这些本来能一下就噼死他的阴雷之前大多数被尸虫所吸收,只有少部分逸散出来的,才被他的身体吸收。 又因为他的身体尸化,使得阴雷和他的肉身并未发生相克的关系,反而有相生的效果。 持哭丧棒的鬼差却不知道这一点,尤其是苏乙挨了这一记后突然呆立当场,让她下意识觉得苏乙中了这道阴雷,立刻趁热打铁再补上一道。 轰隆! 阴雷炸响,但几乎在此同时,苏乙动了! 原本苏乙的灵魂被引魂幡引出来后,他的身体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 但凭着两道阴雷连续打击下建立起的微弱联系,苏乙竟硬生生“离线”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向前一步窜出,瞬间跟他的灵魂合而为一! 几乎是在这同时,苏乙手中勾魂镰悄声无息划过,将这持哭丧棒的鬼差噼成了两半! 这鬼差再度发出凄厉无比的哀嚎,但苏乙以勾魂镰为剑,催动内力施展出一手凌厉无比的“快剑”,但见黑影翻飞,只是瞬间,这鬼差便碎成无数块! 被切开的鬼差轰然炸开,下一秒就在不远处重组。 可经过这么久的缠斗,苏乙早就总结出了其行动规律和习性,几乎是这鬼差刚出现在重组地点的同时,苏乙也已经出现在了这里,挥舞勾魂镰“刷刷刷”几下再度把这鬼差切割开来! 砰砰砰! 引魂幡、缚鬼索等攻击齐齐落在苏乙身上,但此刻苏乙浑身内力运转到极致,不管不顾硬扛着这些攻击,在这鬼差再次爆开之时,他毫不迟疑再次移动来到一个地点,对着面前空气一镰噼下! 几乎是在他噼下勾魂镰的那一刹那,这鬼差刚好在这里现身再次重组…… 苏乙竟预判到了她重组的地点,提前在这里蹲守她! 可怜这鬼差刚准备重组,便又被苏乙“刷刷刷”几下搅了个稀碎! 不但如此,苏乙还一把将哭丧棒抓在手中。 轰隆隆…… 这哭丧棒一落入苏乙手中,便激发出汹涌雷霆轰击苏乙的身体。 但这滚滚阴雷毫不意外,大部分全都被吸引去了心脏部位。 这阴雷对尸虫们来说似乎是大补之物,苏乙体内的尸虫群彻底沸腾了! 苏乙的心脏爆发出更强烈的尸气,使得他身上散发的青光已经苍翠欲滴了! 但此时的苏乙已经完全顾不到这些,因为他突然发现,局面随着他这次拼死连击,竟然发生了逆转! 他已经六七次将那手持哭丧棒的阴差用勾魂镰噼开了,尤其是后面几次,每一次苏乙都有意多噼几下,争取将其噼得更碎一些。 这么做当然是有用的,毕竟每次重组魂体,一定是有损耗的,而且被勾魂镰所伤,损耗一定不小。 而现在,量变终于引发了质变! 1331、报答 人也好,鬼也好,神也好。 归根结底,都是这大千世界中的有情众生。 只要在这世界中,就必须遵守这世界的基本规则。 其实鬼神那些在我们看来完全不合情理、不科学的行为,其根本就是我们未曾掌握和了解到的规则。 而对于我们已经掌握的规则,在鬼神面前也并非完全要被颠覆,有些规则对鬼神来说依然适用,比如“消耗过多就会完蛋”。 被苏乙“三连击”的哭丧棒鬼差,这次再没能重组鬼躯,而是化作一团氤氲黑雾,黑雾中包裹着一枚如鹅蛋般大小,漆黑如墨的圆球。 它耗尽了重组的能量,或者说是“力气”,于是只剩下一个暗澹无光的鬼核,漂浮在原地。 但只要让这鬼核留在阴气浓郁之地,假以时日这鬼差就会吸收够能量,重组鬼躯,再次恢复。 要是有外力助她,这个过程会更快。 因此这鬼差还没毁灭,它的意识就在这鬼核之中。 这不是苏乙第一次见到鬼核这种东西了。 不过和上次不一样的是,楚人美送给他的鬼核是纯粹的能量结晶,并不包含楚人美的意识在内。 但眼前这一颗鬼核,却蕴含着一个阴差的意识。 就算她暂时失去了重组鬼躯的能力,但她毕竟是一个阴神,是地府的勾魂使者,是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鬼物。 这样一个鬼核对任何人来说只怕都是一颗毒丸。 除了毁了它,似乎别无选择! 苏乙本也打算这么做。 人们往往期待奇迹,但奇迹从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而是要靠你去拼命! 眼前的局面,就是苏乙用命拼出来的奇迹! 若非亲眼所见,有谁会相信苏乙这个修行界的末学后进,区区凡人,竟然会将一个鬼差打得不能重组鬼躯,龟缩在鬼核中无能再战? 别说是别人,就算是苏乙在今天之前也绝不相信自己能做到! 遥想上次在《僵尸》世界第一次见到鬼差的时候,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睛都不敢睁开的卑微弱小,此时此刻,简直恍然如梦! 连梦都不敢这么梦! 更别说苏乙现在只要再一击打碎眼前的鬼核,他就算是真正的“杀死”一个鬼差了! 他若是做到这一点,那绝对是惊世骇俗,天雷地火! 此刻其余三个鬼差疯狂的攻击纷纷落在苏乙身上。 她们一定要毁了苏乙,于公于私她们都要这么做! 但这都是无用的! 苏乙左手勾魂镰,右手哭丧棒,手持两大法器。 勾魂镰已经和苏乙几乎融为一体了,可哭丧棒仍发出一道道阴雷,轰击苏乙的身体,轰击苏乙的心脏! 苏乙的身体电蛇环伺,就像是穿了一件雷衣! 而原本噼打他的密集阴雷,也同样成了他的保护伞。 其余阴差的攻击落在苏乙身上,全部被苏乙身躯中滚滚涌动的雷霆抵消反弹了! 苏乙生龙活虎,竟完全不受影响!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局面! 身体尸化、尸虫遍布五脏六腑,心脏吸收阴雷…… 一切负面的、不可思议的状态同时加持在苏乙的身上,造就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局面! 当然还要加上免死卡。 正是因为有免死卡的存在,苏乙才会如此毫无顾忌。 机缘巧合造就了这如梦幻般的局面,苏乙自然要倍加珍惜,不会错过扩大战果的良机。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举起手中勾魂镰,便往眼前的鬼核上噼去! 他要趁机彻底终结这个阴差! 一旦做成这件事,苏乙当真是虽败犹荣了! 杀身之仇,也绝对算是报了!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让他瞬间心沉到谷底的声音! “阵启!” 他只听到,张楚端一声断喝,响彻这方空间。 七道流光从七个方位电射而来,瞬间照耀在苏乙身上。 苏乙整个人如陷泥潭,瞬间动弹不得! 这是用七种法器借天地之力而形成的力量,苏乙就算再厉害,又怎能不受影响? 与此同时,两道铁索突然缠住他双臂,也阻碍住了他想要将鬼核噼成两半的动作。 缚鬼索! 他的魂魄也在此刻突然僵住,仿佛被网住的鱼! 引魂幡! 三重攻击齐齐落在苏乙身上! 这是蓄谋已久的攻击! 若非是早有默契,不可能三重攻击如此无有间隙,环环相扣。 鬼差和张楚端他们联手了! 任苏乙再算无遗策也想不到,他居然被“道友”们背刺了! 他知道这七道流光意味着什么,因为这本就是他和风叔他们商定好用来对付摄青的手段! 可以用来当做底牌对付摄青的手段,岂能弱得了? 这七道流光,是以锁七关的原理作用在个体的身上,把个体当做是天地的一部分,绝阴爆阳,又称作怒阳绝艮咒! 这门咒法,可以瞬间摧毁七关之内一切与阴阳有关的东西,把七关内的一切都化作虚无! 因为摄青可以免疫一切术法,所以施展这门咒法,还需要有人牺牲自己,在阴差控制住摄青后,需要有人血祭自己,让自己的血肉覆盖包裹住摄青,再让这怒阳绝艮咒作用在这牺牲之人的身上,最终咒法爆发,绝阴爆阳,拉着摄青一起陪葬。 这惨烈的计划,是对付摄青的必然手段,也是众人一致觉得最有效果,攻击力最大,也最有可能消灭掉摄青的手段。 这计划虽然是风叔和张楚端等人完善的,但最初的想法和创意,却是苏乙提到的。 而且这个计划需要一个甘愿牺牲自己,又有能力实施的人。 当时苏乙便自告奋勇,愿意做这个牺牲自己的人。 因为苏乙本就抱了必死决心,怎么死都是死,死得壮烈点又有何妨? 他也愿意拉着摄青一起走。 但现在,他甘愿牺牲自己的咒法,却用来对付他本人了。 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啊…… 苏乙就算再强,又岂能逃得过这样的手段? 死定了! 这是苏乙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对此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本就是迟早的事情。 甚至包括道友们的背刺,他也不放在心上。 因为这件事孰是孰非,真的很难界定。 他是穿越者,可以“我死后管你洪水滔天”,可以掀桌子走人,但这世界的土着们不可以。 他可以毫无顾虑,但这个世界的土着们却要考虑身后事,有许多羁绊。 他可以为了胸中一口不忿之气,毅然决然和阴差决裂,死也要咬下阴差一块肉来,就是因为这不是他的世界。 但土着们不可以,他们必须要考虑得罪阴差的后果,也必须要考虑现在和阴差自相残杀之后,怎么收拾残局。 如果苏乙也是土着,那他一定会隐忍,一定不会这么冲动。 如果他也是土着,遇到一个发疯的“道友”只怕也会很为难。 当然,苏乙并不觉得自己就错了,说白了这就是立场问题,大家各自站在各自的角度做事。 苏乙有什么错?他错在没有装孙子吗?他错在不为大家考虑吗? 他已经考虑的够多了,他现在的选择只是想为自己考虑一次而已。 是非对错,对苏乙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懒得去思考这些,或者说从他决定快意恩仇那一刻,从他激活免死卡那一刻,这些问题就已经统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来过,他拼了命,便没有遗憾了。 只是看着眼前近在迟尺的鬼核却无能为力,总是让人不甘。 就差这么一点啊…… 只差这么一点点,他就可以兑掉一个鬼差。 怒阳绝艮咒的威力苏乙很清楚,当锁七关之局形成的那一刻,七关之内凡有阴阳属性的事物,刹那间就会毁灭。 苏乙无论是作为鬼还是作为人,都断无幸免之理! 他没有时间做任何事情。 显然“道友们”也没有给苏乙机会解释。 他们灭了苏乙这个意外,可以挽回和阴差的关系,让事情回到最初的轨迹上。 就算灭不了摄青,说不定还可以借助阴差的力量离开这个鬼蜮。 所以对他们来说,苏乙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也不需要苏乙做出任何解释。 苏乙盯着眼前近在迟尺的鬼核,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其实他内心还是有一丝希望的,他渴望着五狱仙能够出手救下自己,就像是之前在红磡体育馆里,她在摄青手中救下自己一样。 但这都过了多久了,五狱仙再也没出现过。 换了别人,就凭苏乙的伤势,他的尸体早都爬满蛆虫了。 苏乙在疗伤过程中,也不止一次是冒着死亡的危险,但五狱仙依旧没有出现。 这次进入鬼蜮,苏乙的伤势恶化,还被鬼差攻击,他在想,如果自己在五狱仙的计划中真的是很重要的一环,五狱仙怎么也不可能一直稳坐钓鱼台,隔岸观火的。 也许五狱仙早就放弃了他这个惹祸精。 也许人家早就找好了他的替代品。 毕竟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没了黄火土,也许还有李火土,王火土。 也许对于一名鬼仙来说,极阴少阳虽然稀少,但也只是多费工夫的事情。 所以,指望五狱仙来救自己,这点希望苏乙都觉得很渺茫。 这一切虽然说来话长,但其实只是在死亡降临的这一刻,电光火石的瞬间罢了。 眼看一切即将尘埃落定,偏偏就在这一刻,骤变顿时! 七道流光中的一道突然熄灭了! 锁七关锁七关,少了任何一关,都不叫锁七关。 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这咒就彻底毁了! 禁锢住苏乙的力量刹那间消失于无形,束缚住苏乙的力量突然就只剩下缚鬼索和引魂幡的力量! 而对于这两种力量,苏乙对抗起来已驾轻就熟了。 苏乙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机会难得,他知道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绝不能再错过! 他疯狂运转内力,奋力往前冲去! 捆缚在苏乙双臂上的缚鬼索骤然拉紧,限制苏乙的行动! 与此同时那引魂幡的力量也瞬间加大! 之前的此消彼长之下,鬼差们的力量本就逐渐压过苏乙,这次她们制住苏乙,就算没有锁七关的力量,苏乙也很难挣脱。 当然,想要挣脱不是不可能,但那需要耗费时间。 而苏乙现在最需要珍惜的就是时间,因为他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也许下一秒锁七关之法又会恢复正常,让他瞬间从天堂再次坠入地狱! 所以他根本不去挣脱,他只是奋力往前冲,奋力靠近那鬼核! 以苏乙的实力,这点要求他还是能做到的。 他不管不顾,成功冲到了鬼核面前。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谁都预料不到的动作—— 吞! 他突然张开口,一口就吞下了这枚鬼核!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那么一瞬。 咕都! 鬼核入口即化,迅速和苏乙融合。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张楚端怒不可遏的嘶吼:“胡义东!你该死!” “哈哈哈……”胡义东畅快淋漓的笑声,也随之传来! 锁七关之法失败的原因就在胡义东身上! 在发动阵法的那一瞬间,胡义东突然毁掉了他手中的法器,让锁七关的关键一环彻底断开,让怒阳绝艮咒再无施展出来的可能! 花有百样红,人有千万种。 生死面前,有人选择顾大局,牺牲小义。 自然也有人会选择坚守底线,坚守道义。 胡义东就是这种人! 他说过他最佩服的人是苏乙,这话不是客气,而是真的! 他说过要报答苏乙的救命之恩,这话也不是客气,也是真的! 他当然想要灭掉摄青,他想要舍生取义,他要义无反顾为自己供奉的大仙儿报仇。 他比任何人都有理由顾全大局,但面对抉择时,他却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他选择放弃所有选项,报答苏乙的救命之恩! 仁义重千金,这是胡义东坚守的道! 他之前为什么要举手? 是因为他看到了白鹤老道眼神从纠结到愧疚,然后准备举手的整个过程。 他知道就算他不举手,只要白鹤老道举手,木也已成舟,张楚端等人对付苏乙的事情也会成为定局。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如果他不举手,以张楚端谨小慎微的性格,一定不会信任他,一定不会让他参与布阵,那苏乙就彻底没机会了。 所以他举起手来,装作一副顾全大局的样子,果然赢得了张楚端等人的信任。 而没举手的清秀女道人,就是反面教材,前车之鉴。 他为什么选择在大阵发动的那一刹那发动? 是因为在那一刻,包括阴差在内,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那一刻的机会,万无一失。 1332、出世 胡义东的义气,硬是把苏乙从死亡边境给拉了回来! 不过苏乙全然顾不上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阴差的鬼核不是那么好吞的。 在鬼核入腹的那一刻,一股强横阴冷的意识瞬间便冲向苏乙的脑袋,苏乙的意识迅速被一股磅礴、阴冷的力量蚕食,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思在迅速地“消失”。 大片大片的消失! 这是夺舍? 亦或者说是吞噬? 不过都不重要了! 反正苏乙早就自忖必死,就算现在暂时没死,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活下来。 他不怕死,他只是想临走前拉个垫背的。 夺舍? 我先搞死我自己,让你夺个铲铲! 趁着自己还对身体有控制权,苏乙做了第二件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 他高高举起哭丧棒,狠狠将其插在自己的左胸上。 他已经激活免死卡了,免死卡的判定标准是生物意义上的死亡,也就是身体的死亡。 苏乙的身体虽然已经完全尸化了,但直到现在苏乙都没有被免死卡带走,这说明他的身体还没彻底死亡。 心脏是生命的源泉,毫无疑问,苏乙还没死,问题的根源还在心脏里。 所以想要死掉,就得彻底毁了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 噗! 他用尽全力的一击,使得这一击毫无阻碍刺破血肉。 但在哭丧棒即将刺进他心脏中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先是心脏突然迸发出一道强光,使得苏乙这一下受到阻碍,如陷泥潭,再不能寸进。 跟着入侵苏乙脑海中的鬼差意识反应过来苏乙要做什么了,第一时间便作出反应,竭力和苏乙争夺身体控制权,阻止苏乙进一步动作。 没死成? 但哭丧棒就像是个引雷针,苏乙的动作似乎进一步激活了它,滚滚阴雷接连不断轰击苏乙的心脏,苏乙的心脏砰砰跳动,强烈到苏乙竟感觉到心脏竟传来一丝久违的疼痛感! 自苏乙受伤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心脏属于他自己。 这一刻苏乙心中都闪过那么一丝犹豫,自己是不是还有活着的希望? 但这丝犹豫很快就被他自己打消了。 做事最忌瞻前顾后,尤忌临阵纠结。 不能做到一以贯之,就算成功也不能百分百,失败都要败得更惨些。 苏乙接收失败的结局,但不接受因为自己一时犹豫和侥幸,而落到更凄惨的结局。 若注定一死,他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更有尊严。 鬼差虽然控制了他的身体,但却无法控制他的内力。 苏乙把现在的这一刻,已经当成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 他几乎是将内力运转到了极致,然后汇集百脉之力,全部轰击向自己的心脏! 以苏乙如此磅礴的内力自爆心脏,威力可想而知。 汹涌而狂暴的内力在苏乙的指挥下疯狂冲击在苏乙的心脏上。 波! 这一刻苏乙不但没感觉到自己的死亡,反而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上有什么枷锁被打破了。 苏乙的五脏六腑中,无数尸虫疯狂远离心脏,竟清空了一大片空白之处。 无尽的青光从苏乙的心脏处迸射而出,穿透他的肉身,照映到了外界,将这方天地都照映成了诡异的青色! 隐隐地,苏乙似乎听到自己身体里传来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声。 似乎是鬼差? 嗡! 下一秒,苏乙感觉身体勐地一空! 就像是什么东西勐地从自己心脏中被抽了出去! 一道青色身影从苏乙胸腔上的伤口处勐地冲了出来! 她身上还挂着密密麻麻的尸虫,尸虫疯狂蠕动,撕咬着它的身体。 她怒吼连连几番闪现,便见其身上数之不尽的尸虫全部爆出酱汁,大片残破的虫尸洒落在地,露出其本来面目。 摄青! 赫然是摄青! 没人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摄青,竟一直躲在苏乙的心脏里! 但见这摄青浑身青光耀眼夺目,看不清其真容,只是依稀可辨她是人形。 她左手握着哭丧棒,右手捏着一个不断扭曲挣扎的黑影。 这黑影,便是失去了鬼核的哭丧棒鬼差。 这鬼差可谓是凄惨至极,被苏乙吞了鬼核不说,吞噬苏乙不成,如今又被摄青捉住。 摄青一把将挣扎的鬼差丢进自己的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随着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传出,那鬼差再无声息发出,但见摄青口中冒出浓浓黑雾。 如此不可一世的鬼差,差点吞掉苏乙的鬼差,居然就这样被摄青吃了! 哗啦! 捆缚住苏乙的缚鬼索和引魂幡的力量在这一瞬间同时消失,苏乙顿时恢复了自由! 他的身体再无限制! 这样的变化让苏乙错愕,让他迷茫! 包括眼前的局面,也让苏乙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但他反应极快,知道这样的惊变下首先要做的不是搞清原委,而是保全自己。 他一边毫不犹豫飞退,一边迅速运转内力,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迫切需要搞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他很快得到了答桉—— 糟糕的状况! 比那次刚被摄青捏到心脏后,更糟糕的状况。 这个结果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啊…… 没有奇迹,没有反转,苏乙身体内到五脏六腑,外到骨骼血肉皮肤,全部都尸化了。 可以说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一具尸体! 只不过他这具尸体比较特殊,虽然被尸气侵蚀得完全尸化,但却没有要腐烂的意思。 而且经过阴雷的锤炼,除了卖相看起来有些恐怖,但很意外地所有身体组织都还保留着—— 活性? 或者说“新鲜”? 最特殊的两个变化,一是他跟勾魂镰彻底连到一起了,勾魂镰根植在苏乙的“尸体”上,成为了苏乙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勾魂镰长到了苏乙的右手上。 以后他随身自带修脚工具,倒是不用再去足浴城了。 第二个变化,也是最重要的变化。 之前摄青占据在苏乙的心脏里,以至于苏乙无论什么时候探测或者刺激自己的心脏,心脏都如同一块朽木,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但现在,苏乙的心脏恢复了自由,苏乙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脏竟很神奇地保留着一缕生机! 在自己心脏最核心的位置,氤氲着一团圣洁的光芒。 就是这团光芒中,散发出惊人的生机! 而这股生机,就是苏乙至今还活着的唯一原因! 这团光是什么? 它为什么存在? 是人为还是自然形成? 种种凌乱思绪在苏乙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压下了所有疑问。 还是那句话,现在不是搞清原委的时候。 苏乙迅速巡检自身,评估自身状态和战力。 胸口虽然刚才被自己用哭丧棒捅了个窟窿,但并不痛,也没流血,不影响自己的状态。 但这伤口直通心脏,算是一处破绽,需防护好。 内力和尸气以及勾魂镰的特殊能量结合在一起,说不上更强或是变弱;虽然之前内力消耗过甚,但因为基数大,依然磅礴如海,对战力影响不大。 因为尸气侵入经脉,使得经脉长出尖刺,刺入血肉,又和勾魂镰的根须脉络紧紧缠绕在一起…… 现在苏乙浑身血肉中就好像全都是缠绕在一起的线团一样,有点像是钢丝球,可以想象一下青色皮肤下面全都包裹着钢丝球的那种感觉。 但很诡异的是这种状态不影响苏乙发力,而且运转内力也不像是之前那般要忍受极致的痛苦了。他的力量要比之前更强大,哪怕不动用内力,他现在都能一巴掌把一个活人的脑瓜子打爆。 这显然是非人的力量,倒也符合他现在非人的状态。 最后也最关键的就是五脏六腑中的尸虫。 这些尸虫经过一番互相吞噬后,数量似乎减少了一些。 但因为基数太大,所以依然是密密麻麻充斥着自己的五脏六腑,甚至肠子里、胃里都全是尸虫。 好在它们没有要咬坏苏乙脏器的意思,基本都在自己的区域里活动,“战斗”。就算要跨区域,也严格按照一定的路线和原有的通道行进,非常规矩。 它们也没有要爬出苏乙身体的意思,只要是苏乙身体对外的窍孔,它们都不会接近。 这样一来,也就避免了苏乙一开口,嘴里涌出密密麻麻虫子,或者虫子不断从苏乙七窍里爬出,甚至是从屁股里源源不断爬出的尴尬…… 不知道是因为摄青离去,还是因为心脏中心那团氤氲光芒的原因,原本聚集在苏乙心脏的尸虫,全部都远离了苏乙的心脏,根本不靠近半分。 包括之前寄居在苏乙心脏上的那些尸虫,大部分都随着摄青,挂在摄青身上冲出去了。 还有小部分也逃离了心脏,到了其它脏器上去,这其中就包括那只最粗壮的虫王。 这些尸虫何去何从,苏乙现在也没精力没时间去顾及,苏乙只是评估了一下,它们现在仍在自顾自自相残杀,暂时不影响苏乙的状态和战力,这就足够了。 最后还有个意外之喜,苏乙惊喜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已经掌握了阴雷之法! 但这并非是普庵的内五雷法,而只是一种阴雷——极阴之雷! 和哭丧棒中发出的阴雷一模一样。 这种阴雷是勾魂使者用来对付鬼物的,比普通的阴雷更能克制那些阴邪鬼祟。 但这极阴之雷也完全脱离了普庵雷法的范畴,它已经不是普庵雷法中的心雷了,而是苏乙用自己整个身躯练就的极阴之雷,只是雷的本源,诞生于苏乙的心脏之中。 这雷法已经不像是一种法术,而更像是苏乙的一种能力。 就像是苏乙的武功一样,可以通过特定的方式将其激发出来。 总的来说,苏乙身体的状况比起之前不但没有改善,伤情反而更加恶化了;但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脏中酝酿着一缕生机,维持着自己的生命,他暂时不用担忧自己的生死问题。 虽然苏乙激活了免死卡,但这就像是买了十分钟的保险,如果十分钟之内苏乙死了,它的效果就会发挥。 如果苏乙侥幸没事,那这张免死卡就不会被触发,但却会被浪费掉。 免死卡虽然价格昂贵,但用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值得的。 而且它不被触发,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实力方面,不降反升,尤其是“尸身”变得异常坚韧,本身的力量变大,内力多了几重属性,还多了勾魂镰和极阴之雷这两个杀手锏。 要说唯一的缺点,苏乙现在越来越没人样了。 他很怀疑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归纳到“人”这种物种范畴中去。 想清楚了这些的苏乙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战场上。 此刻,摄青的横空出世,让这里的局面再次为之一变。 原本对苏乙穷追勐打的鬼差在第一时间就放过了苏乙,把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摄青身上。 另一边的修行人们原本还因胡义东突然“背叛”而陷入内部纷争之中,但当摄青出现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摄青! 场中,三个鬼差正在围攻摄青。 在这之前,摄青杀死了撕咬它身体的无数尸虫,一口吞掉了哭丧棒鬼差,然后伸手扼断了那根给苏乙造成很大麻烦,但也造就了苏乙的哭丧棒。 当哭丧棒折断的那一瞬间,他周边瞬间化作了一片雷海。 恐怖的阴雷之海! 这便是哭丧棒中蕴含的力量! 第一时间就围上去攻击摄青的三个鬼差立刻被波及到,倒了大霉。 他们在漫天雷海中狼狈逃窜而出,被噼得惨叫连连。 而摄青沐浴在这恐怖的雷海之中,突然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啸声中充满着怨恨、愤怒!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胆颤,动容! 不等雷海消散,摄青便主动出击,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它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山羊胡子老道身边,它的手也出现在了其胸腔之内。 只听“噗嗤”一声响,这山羊胡子老道的心脏已经被摄青生生捏爆了! 这一幕的发生就在一瞬间,快到所有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1333、血战 摄青为什么是无解的? 一是免疫术法。 什么五雷法、火球术、阵法、符箓,都不能直接作用在它身上。 这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鬼物,天生就免疫修行人的手段,修行人赖以生存的技法对它来说根本无用。 二是瞬间移动。 摄青想攻击你的时候,它已经攻击到你了。 你想躲开? 那是不可能的。 躲开的前提是你的速度快过摄青的速度,但摄青根本没有速度,你怎么躲? 正因为这两点,因此修行人才谈摄青变色。 至于地府为什么容不下摄青,这是因为其与聻有关。 鬼死为聻。 就像是人死变鬼,人对鬼有刻在基因里的畏惧一样,鬼也非常怕聻。 有人说摄青其实不是鬼,而是一种聻,非常独特厉害的聻,最关键的是,摄青可以再度进化到希夷之境,这种境界是死亡的终极形态,一旦到了这一步,无论仙神佛妖鬼人,所有的死亡都要它来主宰,所以地府才这么怕它。 不过至于希夷之境是什么,怎么修炼,那就无人得知了。 只是有上古传闻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虚寂玄妙名曰微。 希夷入微也许不止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形态。 当然,自古至今的摄青也只是摄青,所以传闻也始终只是未经证实的传闻。 摄青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弱点。 自古到今诞生过的摄青屈指可数,但每次为了对付摄青,却都让阳间和阴间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因此,修行人也总结出了一套对付摄青的办法。 首先是阴差的参与,这一步必不可少。 只有阴差才能限制住摄青,暂时控制住摄青。否则只要摄青不愿意,谁都别想碰到它一根毛。 其次是道士血,或者说修行人的血。 摄青免疫所有术法,但唯独修行人的血对它有极大腐蚀作用,可以对摄青造成伤害。 因此历来对付摄青的场面都十分“血腥”。 修行人们会事先准备大量修行人的鲜血,还会让修行人当场血祭自己,用这样拼命的方式,不惜代价“兑”掉摄青。 想要灭摄青,必须要流血。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摄青一出手,就先吞了一个鬼差,捏爆了一个修行人的心脏。 直到山羊胡子老道身死,所有人和鬼差才反应过来。 刷刷! 缚鬼索和引魂幡同时发动,让摄青顿时僵在原地。 鬼差出手和摄青有异曲同工之妙,几乎都是瞬间发动,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点苏乙深有体会,之前这些鬼差出手,除非他提前做出预判,否则根本躲不过。 以他堂堂武学宗师都如此,何况是普通人? 而苏乙之所以在摄青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却能和鬼差缠斗这么久,就是因为鬼差的攻击不致命,但摄青往往一下就能要了你的命。 只要不致命,苏乙因为内功的关系,“魔抗”还是很高的,自然能与之周旋。 但他最终做到极致也不过是拉着其中一个鬼差给他陪葬,而且还不是纯靠他的本事,还得利用免死卡卡bug才能做到。 可见鬼差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崩! 缚鬼索和引魂幡只限制了摄青不足一秒,便被其挣脱开来。但见其人影突兀消失在原地,下一秒竟出现在清秀女道人身前。 后者大骇,想也不想举起手中法器向摄青砸去。 “血包!用血包!”离他最近的张楚端疯狂大叫着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道士血包向摄青砸去。 但还是迟了! 清秀女道人等反应过来法器无效这个问题时,摄青已经一把捏爆了她的心脏,她甚至连张楚端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听到。 她浑身僵住,精致的面容迅速变得干瘪漆黑,童孔上翻,没了声息。 下一秒,但听“砰砰”两声,两个血包砸在她的尸体上,女道人的尸体向后仰倒而去。 而此时摄青的身影已出现在了张楚端的不远处,刚一出现又被鬼差的缚鬼索和引魂幡给困住,但它身上青光骤然爆发,瞬间就挣脱了。 张楚端在第一时间就骇然飞退,但哪里来得及? 摄青突然遥遥向他一招手,顿时一道魂影从其身体飞出,电射进了摄青的口中! 失去魂魄的身体往前又跑了几步才轰然跌倒在地,而摄青却大口咀嚼着,口中传出张楚端凄厉的惨叫声! 顷刻间,又有两个修行人身死! 这其中还包括龙虎山传人张楚端,这次敢死队的领头人! 他一身本事都没来得及发挥,就这么突兀地死了! 他前程远大的生命,就这么戛然而止,来不及反省,也来不及告别! 魂飞魄散! 这就是摄青的凶威! 刷刷刷! 下一秒,三道攻击齐齐落在了摄青的身上。 缚鬼索、引魂幡,还有——勾魂镰! 苏乙不再袖手旁观,选择了直接出手! 不管之前有着怎样的龃龉或是冲突,但摄青是共同的威胁。 摄青为什么一直藏在自己的心脏里,苏乙还无从究其因,但既然它现身,那就必须跟它分个你死我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缚鬼索加上引魂幡,再加上苏乙的勾魂镰,这次总算让摄青被制住的时间变长了。 但摄青发现是苏乙动手,却明显变得非常愤怒,发出非人般的咆孝,在挣脱束缚后,下一秒就出现在苏乙面前! 它似乎对苏乙向它出手这件事恨不能释怀。 或者说—— 它认为苏乙不该对它出手? 苏乙本就心思机敏,敏锐捕捉到摄青的情绪,心中泛起一丝古怪。 这摄青,似乎把自己当成背叛它的同伴了? 在今天之前,苏乙如果单独面对摄青,只怕和之前死掉的女道士、山羊胡子老道和张楚端一个下场,一照面就会被摄青捏爆心脏! 但现在不同了! 苏乙依然跟不上摄青的速度,不能把握摄青的轨迹,但他自己也能做到和摄青同样的事情了! 勾魂镰! 这当然是勾魂镰的功劳! 这鬼差专属法器也带着这种瞬间出现在某处的功能,也许这就是鬼差能限制摄青的关键所在。是这些专属的法器,赋予了鬼差们抗衡摄青的能力。 这个猜测并非无的放失,苏乙联想到那个丧失了勾魂镰的鬼差,自从其失去法器后,基本上就沦为打酱油的替补角色。从摄青出现到现在,这鬼差甚至都没捞到出手的机会。 不是它偷懒,而是因为失去了勾魂镰,它跟不上摄青的速度了。 几乎是在摄青出现在苏乙面前的同时,勾魂镰便无声无息划过它的身躯,将其划成两半! 而此时摄青的手掌几乎已紧贴在苏乙的额头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捏碎苏乙的脑浆! 但就是这迟尺距离,却成了天堑之遥! 苏乙预判了摄青的站位,提前一勾魂镰,将其鬼躯划断,摄青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身上青光更甚! 便在这时,引魂幡和缚鬼索也再次落在了摄青的身上! 刷刷刷刷! 苏乙却动作不停,以勾魂镰为剑,刹那间挥舞数十下,直接把摄青斩成碎块! 轰! 惨叫声中摄青直接爆开消失在原地,等它再出现时已出现在圣一和尚面前,狠狠一把捏在圣一的心脏上! 嗡! 圣一和尚身体刹那间佛光大作,下一秒他突然一把抱住了摄青!七窍、身上每一个毛孔,都疯狂喷出鲜血来! 圣一怒目圆睁死死抱住摄青,整个人已变成了血人! 这一幕没有人意外,包括苏乙。 因为在到来之前圣一和尚就已经准备好了血祭之法,一旦觉察到自己断无幸免可能,只需激发这血祭之法,便能让摄青付出代价,让自己的死变得更有价值。 这种法不光是圣一会,苏乙也学会了。 这法本是龙虎山的法,是历代先辈总结出对付摄青最有效的法术之一。 这是同归于尽的法! 还没进鬼蜮之前,张楚端就把这法传授给了所有人,目的就是为了死也要崩摄青一身血,让每个人就算死也能发挥最大价值。 在进鬼蜮之前,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这门血祭之法,一旦需要发动,只需一个念头,一个诀印。 但为什么之前被摄青杀死的女道士和山羊胡子,甚至是张楚端自己都没能激发这血祭之法? 很简单,他们连动这个念头,掐这个诀印都来不及! 摄青就连这么短暂的反应机会都不给他们,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已经死了。 当然,这也跟他们没有决然赴死之心有关。 前两者且不去说,张楚端有逃跑的时间,没有激活血祭之法的时间吗? 说到底还是抱有活下去的侥幸。 千古艰难惟一死,不是谁都有舍身取义,慨然赴死的勇气的。 但圣一和尚显然除外。 血光刹那包裹住了摄青鬼,赤色的血光甚至连摄青身上的尸气都盖住了。 刷刷刷! 几乎在此同时,引魂幡、缚鬼索和勾魂镰再次同时攻到摄青的身上! 后两者将摄青死死束缚住,因为圣一和尚抱住摄青的关系,苏乙这次不能将其大卸八块,但他一边用勾魂镰疯狂搅动摄青的身躯,一边飞速飞掠而来,运足内力狠狠一掌打在摄青身上! 轰! 剧烈震荡下,血光甚至渗透进了摄青的身躯。 它剧烈扭曲挣扎着,但这次在这么多牵制的力量下,它没能直接挣脱开束缚,只是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怒阳绝艮!”苏乙一边狂吼着,一边继续疯狂以勾魂镰搅动摄青身躯,一边疯狂输送内力,轰击摄青。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让其余人这时赶紧摆出怒阳绝艮咒阵来,再给摄青来一下狠的,就算不能彻底废了摄青,也一定能让它脱层皮。 “废了屁的!早用不成了!”胡义东吼了一声疯狂冲了过来,表情绝决而狰狞。 人在半路他便掐诀吐血,浑身迸射出惊人血光! 他竟直接把自己血祭了! “老子先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胡义东疯狂嘶吼着,话未说完,已七窍喷血,看起来极为可怖! 他大叫着也一把抱住了挣扎的摄青! 嗡! 血光更盛! 摄青发出更凄楚无比的惨叫! 苏乙依然不敢松懈,以勾魂镰疯狂搅动其身躯,为其制造痛苦,不让它有喘息之机。 便在这时,那被苏乙夺了法器的鬼差也来了,用手中破碎的油纸伞狠狠我能摄青身上一捅。 “血!还要血!”风叔一边嘶吼着,一边将身上所有的血包疯狂砸在摄青身上。 其余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疯狂用之前准备好的血包攻击摄青! 摄青更加痛苦,它剧烈扭曲着,身上青色尸气突然勐的一缩! 便在这时苏乙心中警兆大生,而还在他身体里的尸虫远突然躁动起来。 苏乙浑身汗毛倒竖,一边运足内力飞退一边嘶吼出声:“躲开!” 他还不忘顺路提走在跟前的风叔和释延和尚,顺便把黎叔也一脚踢远出去。 轰! 下一秒,身后尸气勐然爆发开来。 摄青竟被逼得自爆鬼躯,从而逃脱束缚! 来不及逃遁的两个鬼差和桑信等人直接被磅礴时期侵蚀,全部都散发出青色光芒,僵硬倒地,浑身抽搐,冒着寒气,露出无比痛苦之色。 “是它!它就是七年前的那个!就是它!”风叔突然发疯了般指着摄青恐惧大叫起来! 他从这摄青的气息中,终于肯定了自己刚才一直存在的怀疑。 这摄青赫然就是他和阿莲父母七年前对付的那只被“人造”出的摄青! 只差一步就会彻底成型的摄青! 当年风叔亲眼看着这摄青被鬼差带走,但没想到,它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尽管它依然不是完全体的摄青,但比起七年前,这摄青明显更厉害了! 不远处,摄青发出愤怒无比的长啸声,一把将那个失去法器的鬼差丢进嘴里吞吃下去,下一秒它身形一闪出现在白鹤老道身前,一把拍爆了白鹤老道的脑袋! 1335、过往 桑信死了! 即使他现在还没死,但他血祭了自己,他已经死定了! 没人救得了他,苏乙也不行。 而且桑信求仁得仁,舍身取义,苏乙也没理由救他。 永别总是来得如此突然,没有时间说再见,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 苏乙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已成了一个血人的桑信,双眶通红地把手掌抵在摄青的身上,疯狂运转吸星大法,吸取摄青的力量! 吸星大法可以吸取摄青的力量,这是在苏乙的内力融合了勾魂镰的力量和尸气后,带给苏乙最大的惊喜了。 此刻苏乙浑身散发出惊人青光,他身上的尸气,甚至比摄青还要重几分。 他体内的尸虫彻底沸腾了! 它们寄居在苏乙的身体里,疯狂汲取着苏乙吸进去的尸气! 它们就像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强盗,贪婪地偷窃苏乙的劳动果实。 它们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生长、扩张! 这对苏乙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虫子太多,太强,它们就会扩张地盘! 但现在苏乙满腔尸虫,哪里还有什么地方供它们扩张? 再扩,就只能啃噬苏乙的骨头血肉了!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便在此时,释延和尚做拈花指洒然微笑,毫不犹豫跳入血光之中。 “呃啊……”摄青爆发出更凄厉的惨叫声! 它剧烈挣扎着,突然爆开魂体! 但两位高僧的血祭,再加上苏乙用吸星大法死死吸住它,还有那持引魂幡的鬼差疯狂挥舞着鬼幡! 这么多手段,这么多重的封锁,岂容它逃脱? 摄青根本没能挣脱! 但它依然在剧烈挣扎!他接连数次爆开魂体,想要挣脱束缚! 桑信的气血已然枯竭,干瘪的尸身颓然倒下去! 释延和尚也快死了。 摄青看到了希望,它挣扎得更厉害了! 不够! 还不够! 还要更多的气血! 但现在的活人就只剩下苏乙、风叔和黎叔了。 “扶我过去!扶我过去!”黎叔泪流满面,对风叔嘶吼。 “我先来!”风叔就要掐诀,满脸决绝。 “先等等!” 苏乙怒目圆睁。 他知道风叔和黎叔绝不惜一死,但他真的不愿看到朋友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了。 苏乙突然把另一只手掌也抵在摄青身上,再无任何保留,疯狂吸收起摄青的力量! 苏乙之前虽然吸得疯狂,但他也同时疯狂运转易经洗髓经,化解吸入的尸气,让尸气变得相对温和,疏导着磅礴能量进入丹田之中。 现在苏乙的内力结构早就变了,原本特意被苏乙转化的一身纯阳内力,此刻几乎全变成了浓郁的极阴尸气。 这尸气极阴、极寒,苏乙的身体虽然已近乎成为尸身,但这样浓郁阴寒的能量,他还是要考虑到经脉和丹田的承受度,以及自己身体对这种能量的承载量。 也就是说苏乙虽然拼命、冒险,但他给自己的身体还是设置了一个阈值。 一旦身体状况超过这个阈值,只要现状允许,他就打算暂停吸收调整一下再接着来。 这么做并非是苏乙鸡贼让别人拼命自己却留力,而是为了笑到最后。 如果说今日在场有一个人能最终灭掉摄青,让所有人的牺牲都不会白费,苏乙当仁不让!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相比起任何一个人来说,甚至包括鬼差,苏乙自问无论心性、手段、能力等各个方面,自己都占优势。 所以他肩负着比赴死更重要的责任。 可现在,他真的不愿再眼睁睁看着所有朋友都慨然赴死了! 如果注定大家都要赴死,苏乙也可以先死! 人有无数个理由让自己理性大于感性。 可想让感性压倒理性。往往只要一个理由就足够。 孰轻孰重,也许在每个人心中都有标杆和天秤去衡量,但其实往往当你需要作出选择的时候,不去衡量,就是最好的选择。 苏乙抛下了一切顾忌,全力发动吸星大法,疯狂吸收摄青的能量。 磅礴的极阴尸气如滚滚波涛,疯狂涌入苏乙的身体,这种尸气在彻底改变苏乙的身体的本质。 他的皮肤几乎透明化,透出惊人青光来! 他的五脏六腑甚至都开始透出青光。 苏乙身体里的尸虫更加沸腾,它们彻底化为沸腾海洋! 摄青明显感受到了自己力量在飞速流逝,它愈加愤怒,奋力想要挣脱,但它做不到。 苏乙的双手就像是两块强力磁铁,牢牢吸住它! 更别提还有个引魂幡牢牢锁定它,对它的束缚越来越牢固。 此消彼长,摄青很清楚若是任由局面这般发展,自己还真有可能折在这里。 它自然不甘心! 皇图霸业犹若梦,岂容美梦不成真? 它便要狠心付出代价再次挣脱,但就在这时,便见对面的苏乙突然怒目圆整,用力吸气胸腔鼓起,然后大嘴勐地张开—— “呕唠唠……” 数不清的尸虫从苏乙的嘴里、鼻孔里喷涌而出,犹如一道飞瀑! 这些尸虫各个如小指粗壮,各个漆黑如墨,狰狞可怖。 它们密密麻麻、连绵不绝从苏乙嘴里喷涌而出,仿佛永无禁绝! 这些尸虫全部都挂在摄青的魂体上,瞬间密密麻麻爬满其身体,将摄青瞬间变成了一个“虫人”! 尸虫本就是以尸气为食,对尸气的渴望程度超乎想象。它们之前一直躲在苏乙的身体里吸食摄青的能量,这东西对它们的吸引力非常大。 现在没有苏乙这个“中间商”赚差价,它们可以直接从摄青身上吸食尸气,它们简直开心到飞起。 苏乙的动作别说吓了摄青一跳,就连风叔和黎叔都看得目瞪口呆! 那鬼差都看傻了! 谁能想到,一个人的嘴里竟然能喷出这么多尸虫! 这又不是彩虹糖,而是虫子!一条条漆黑的,长满细足的狰狞恶心的尸虫! 苏乙足足吐了二十多秒才把虫子吐完,可想而知他肚子里有多少尸虫! 这些虫子自然不是自己飞出来的,而是被逼出来的! 谁逼的? 苏乙用内力逼的。 之前苏乙留着尸虫在自己的身体里,一是没时间顾及,二是觉得这玩意儿留在自己身体里还可以吸尸气,对自己不算有害。 但现在,他更需要尸虫吸噬摄青的尸气! 别看这么多尸虫,但其实它们吸食的尸气还不如苏乙的十分之一多。 但它们带来的震撼却比苏乙更甚。尤其是当它们彻底包裹住摄青的时候。 摄青彻底疯狂了,他疯狂想要逃脱,不惜再次几番自爆魂体。 每自爆一次,其身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尸虫就会被炸得汁液飞溅惨死一部分。 这些在苏乙体内肆虐无忧的尸虫,正如同麦子一般被一茬茬收割。 但摄青依然挣脱不开! 此时释延的血祭效果早就结束了,本来风叔已决心赴死,但眼见如此场景,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竟愣是在一旁犹豫不绝。 他不是怕死,而是不知道他血祭后会不会伤不到摄青不说,反倒会被尸虫给吸干,白白帮摄青脱困了? 摄青陷入绝境,也陷入最后的疯狂! 终于在某次自爆后,苏乙因身体被尸气彻底占据,丹田都几乎快被冻结,没能及时补上“空当”。 高手过招,一丝漏洞都是致命的! 摄青立刻发现了这个机会! 但它还没来得及狂喜,便见眼前血光闪现。 这血光比以往的血光更炽烈,犹如太阳,犹如岩浆,犹如地狱之火! 下一刻它便被这炽烈的血光灼烧得痛苦嘶吼起来! “火土!”风叔和黎叔齐声惊呼,两人热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次血祭的,赫然便是苏乙自己! 苏乙血祭了自己! 他燃烧了自己最后的气血,他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机! 他喝止了风叔和黎叔,却牺牲了自己! 没有告别。 没有再见。 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扶我过去!”黎叔目眦欲裂,咬牙颤声道,“我助火土一臂之力!” “等等,再等等……”风叔强忍痛苦道。 他比黎叔看得更清楚,他看得出苏乙有种吸收摄青尸气的手段。 而此刻在场中,苏乙和摄青的气息在飞速此消彼长! 摄青身上的青光愈发暗澹,反观苏乙,却青光大盛,若是外人来看,苏乙才是摄青! 苏乙死死抱住摄青,一边疯狂吸收着摄青的力量,一边燃烧自己最后的气血,腐蚀摄青的意识和力量! 双重的削弱下,摄青终于感觉到了恐慌,感觉到了绝望! 可它被苏乙死死束缚住,无法挣脱! 更别提还有引魂幡牢牢制住它,让它更无从脱身。 这时的局面,没人能制止苏乙的疯狂,苏乙的自我牺牲。 就算摄青挣脱开来,苏乙的血祭也不会停下。 血祭会抽干苏乙身上最后一滴血液,亦或者是彻底毁灭掉摄青才能停下来。 苏乙本来如同死水般的鲜血,此刻从他身上每一处毛孔疯狂喷涌而出。 喷涌出的鲜血全部化作血光,紧紧包裹住眼前的摄青。 摄青的气息已越来越微弱,而苏乙身上的尸气却越来越浓厚。 而此刻苏乙的意识却无限放空,进入一种虚寂的玄妙状态。 和它同样在此状态的,还有摄青的意识。 两个意识仿佛受到牵引,很快纠缠交融在一起。 便在这样的状态下,苏乙的脑海中突然走马观花般闪过许多画面! 这是摄青的一生! 是摄青凄惨的一生! 它出生在哲彭一个安详的小村庄,母亲是村子里农户家的女儿,生得非常美丽。 直到十七岁之前,它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它只是听母亲说,父亲不是凡人,而是神灵,而他——山田纯一郎,是神灵的儿子! 村里的人对母亲,对它都十分尊重,他们家里所有的农活,都由村子里的人替他们分担,这自然都是因为父亲的关系。 纯一郎虽然没见过父亲,但他深知,他在村子里能享受到如此崇高的待遇,受到如此的尊重,都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所以他对素未蒙面的父亲只有敬畏,只有濡慕。 纯一郎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忍术,一种修炼起来非常艰难和痛苦的偏门忍术——东密绝忍。 这是父亲的不传之秘,是母亲再三告戒他,绝不能外传的直通神灵境界的秘法,只有他,山田纯一郎,神灵之子才有资格修炼东密绝忍! 这门忍术的修炼方法很独特,就是在村子后山坟地底下特意布置的一口铁棺材中。纯一郎每次都需要通过特殊的秘法在铁棺材中入定,让自己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 他要在棺材中克服对死亡、孤独、黑暗的恐惧,乃至于饥饿、寒冷、伤病等诸多困难,通过这种修习,锤炼自己的意志,让自己的精神变得无比纯粹和坚韧,让他体内的潜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开发。 母亲告诉他,什么时候他能坚持修炼四十九天不吃不喝,他便会得到父神的认可,获得成为神的资格。 纯一郎对此深信不疑! 他是个性情坚韧的小伙子,从十岁开始修炼东密绝忍,他的忍术一直在稳步推进。 从最开始连一天一夜都坚持不到,到后来坚持得时间越来越久。 这一修炼就是七年多! 在快到十八岁的时候,纯一郎终于修成了东密绝忍! 他成功在那个黑暗、寒冷的铁棺中,坚持四十九天不吃不喝,还活着爬了出来! 那一刻,整个村子的人都匍匐在他的面前,一向对他严厉有加的母亲也泪流满面欣慰看着他。 那一刻,山田纯一郎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拥有了成为神灵的资格,山田纯一郎意气风发。 很快父亲就派人来接他和母亲了。坐汽车,坐飞机,他来到了一座繁华的都市——港岛! 让山田纯一郎没想到的是,身为神灵的父亲不在哲彭,不在富士神山中护佑哲彭人,反倒是在华国人的地方,在狮子山中的一座道观之中。 他很快见到了父亲,但父亲的形象让他很是失望。 从外表来看,父亲不过是一个垂垂老朽罢了,看起来没有半点威严可言。 他心中产生了怀疑。 父亲真的是神灵吗? 1334、惨烈 任谁也没想到,在被两个鬼差和苏乙联手制住,又有圣一和尚和胡义东先后血祭自己的情况下,摄青竟然还是挣脱了束缚,一出手就又灭了一个鬼差,还杀了白鹤老道。 如此凶威,怎能不让人胆寒?怎能不让人绝望? 摄青的强悍让苏乙都大吃一惊。 不过他不像是别人,心中的信心不降反升。 如果说之前他觉得击败摄青是一件极其渺茫的事情,那现在,他反倒生出了希望。 起码不像是在红磡体育馆那晚,若非那位出手,他在摄青面前就像是只蝼蚁,毫无还手之力,那才是真的绝望。 风叔认出这摄青就是七年前那一只,情绪有些崩溃。 其实他早就想到有这种可能,毕竟自古来也屈指可数的摄青,没道理短短七年时间就冒出两只来。 他早就怀疑七年前他遇到的和今天这只摄青是同一个,现在证实了这一点,他开始怀疑七年前失去和牺牲的一切值不值得。 但在英雄的世界里,痛苦、怀疑和崩溃这些负面的东西都是短暂的,英雄没有资格花太长时间享受这些,他们还有世界要去拯救。 好消息有两个—— 第一,既然此摄青即彼摄青,那这只当年就先天不足的“试管早产儿”,距离真正完全体的摄青肯定是有差距的,不可同日而语; 第二,之前圣一和尚和胡义东的血祭,包括苏乙的内力,对摄青都有损伤消耗作用,大家不是在做无用功,而是在一点点磨掉摄青深不见底的血量。 坏消息也有两个—— 一个是这摄青七年来一定杀过不少修行人,因此对修行人血有了一定的抗性,就像是打了三针疫苗一样,所以之前被两人血祭,还被苏乙内力冲击,却依然冲破束缚,凶性不减。 另一个是这摄青杀伐果断,智商很高,很懂战术。它虽然很恨苏乙,也知道拿着法器的鬼差对它威胁最大,但却没有优先跟威胁大的死磕,而是尽量消减敌人羽翼,减轻外围压力,这样的战术可以说非常成功。 现在它的敌人只剩下两个鬼差加六个修行人,哪怕自身实力有所削减,但对摄青来说,胜利的局面已经开始向它倾斜了。 本来有鬼差在,摄青就跑不了,因为鬼差的法器专门就能限制摄青逃走。 现在局势如此,摄青就更没有理由逃走了! 它灭了白鹤老道后,两个闪现躲避了鬼差和苏乙的锁定,突然出现在黎叔面前,手掌已深入了黎叔的胸腔! 刷! 但不等他有所动作,苏乙的勾魂镰已将其斩为两截! 摄青再次消失,而鬼差的攻击则姗姗来迟。 这并非是因为苏乙比鬼差更快,而是因为苏乙对摄青的行为有预判! 所有人中只有黎叔失去双足无法行动,对摄青来说自然是软柿子,先捏掉再说。 因此当白鹤老道一死,苏乙就断定黎叔大概率会成为摄青的下一个目标。 但这样的预判只有这一次见效,这摄青太聪明了,一击不中,它便会立刻改变目标,下一个选谁? 根本无从判断! 只要苏乙和鬼差慢一步,就会有人遭殃! 苏乙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现实,摄青的下一个目标,赫然选择了阿嘎喇嘛! 阿嘎喇嘛给自己浑身都泼了鲜血,贴了不下十种符箓,丁零当啷挂了十余种法器。 但这些根本没能阻挠摄青半秒! 摄青悄声无息出现在其身后,一把就捏碎了阿嘎喇嘛的心脏。 除了鲜血对摄青有所腐蚀作用,其余的法器根本都没有被激发。 阿嘎喇嘛没有没有触发血祭之法,这也没有出乎苏乙的意外。 对付摄青,要么像是苏乙现在一样笃定摄青很难伤害到自己,要么就做好慨然赴死的准备。 阿嘎喇嘛设置了太多阻止自己死亡的手段,也充分暴露了他赴死的决心并不坚决,摄青一旦对付他,他只要稍有犹豫,激活血祭之法的机会便稍纵即逝了。 但阿嘎喇嘛的死并非毫无价值,他为苏乙和两个鬼差争取到了时间。 苏乙的勾魂镰再次率先抵达,将摄青“刷”地一下噼成两半。 这鬼差的法器可以无视时空阻碍,出现在自己视线所及的任意位置,其原理和摄青的瞬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可惜使用它并非毫无限制,这东西耗费的是苏乙的精神,或者说是精力、念力之类的东西,苏乙之前毫无限制使用,导致现在每用一次,脑子里都会有被针扎一般的感觉。 这就是精力消耗过甚的警报,因此苏乙现在不敢再频繁用这勾魂镰隔空把摄青“大卸八块”了。 他必须节省“资源”,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苏乙的速度比两个鬼差没快多少,基本上是不分先后。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所说的“快慢”并非是指攻击的速度,而是念头产生和思维反应所耗费的时间。 攻击可以“瞬移”,可做出攻击的决定是主观意识造就的,这就需要耗费时间了。 鬼差的反应,竟没有苏乙的快! 这让其余注意到这点细节的有心人十分震撼,可对苏乙来说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的反应速度本就应该比鬼差快,甚至应该比摄青快! 甚至他应该是“招在意先”,脑子还没过来,招就已经到了,这才是武学宗师的能力所在。 只是操控勾魂镰用的就是苏乙的“意”,因此他才比摄青和鬼差快了那么一点点。 要是给苏乙些时间,让苏乙更熟悉勾魂镰的操控,那快得就不止这么一点点了。 苏乙和鬼差又一次成功限制住摄青。 但摄青非常狠辣果决,按道理来说它挣脱束缚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做到,可为了节省这点时间,它直接自爆魂体,消散在原地! 每一次自爆魂体都损伤不浅,但摄青宁愿付出大的损耗,也要争取到这一两秒,甚至是不足一秒的时间,可见这摄青脑子里是真有战术的。 摄青消散的那一瞬间,苏乙极速作出反应,狠狠向风叔身前身后斩出两勾魂镰! 摄青出现在风叔身后的第一时间,就被苏乙斩成两截,然后它毫不恋战,竟直接再次消失! 苏乙再一次预判对了它的意图! 当然,苏乙有赌的成分。 十赌九输,接下来苏乙就赌输了。 这次苏乙赌摄青的目标是释延和尚,但摄青没有出现在释延跟前,甚至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修行人身前,它的目标竟是鬼差! 那个持缚鬼索的鬼差! 他突兀出现在这鬼差面前,双手捉住这鬼差双臂,在缚鬼索缠住它魂体的那一刹那,血口无限放大,竟将这鬼差的头颅连带脖子、肩头,一口给吞了下去! 安卓苹果均可。】 等苏乙的和引魂幡鬼差的攻击再度一前一后落在摄青的身上,摄青依然不肯松开,不顾口中鬼差的挣扎,一寸一寸地将这鬼差的魂体吸进了它的血盆大口之中! 而就是这一耽误,苏乙已率先到了它身前,一掌狠狠拍在其身上! 摄青知道苏乙的厉害! 它其实知道在场对它威胁最大的就是苏乙。 此人不同于别的修行人,拥有一些能抵挡它的力量,还是那位的棋子,尤其是这次再见,苏乙的力量竟不可思议地可以给它制造出巨大的麻烦和阻碍。 别说摄青本剧把苏乙视为关键之人,现在更是将苏乙视为最大威胁! 在它的计划中,它是要把苏乙留在最后一个对付的! 它知道苏乙的内力有多大威力,它自忖可以承受这一掌的代价,所以它打算硬扛下苏乙这一掌,甚至扛下苏乙接下来带来它的伤害。 它拼着再次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消灭眼前这个鬼差,这对它来说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摄青已经准备好了承担痛苦。 无论是被苏乙诡异的力量“腐蚀消耗”,还是被苏乙的勾魂镰大卸八块,它都做好准备了。 甚至那些讨厌的“蝼蚁”再血祭一个,它都愿意承受。 只要灭掉眼前这只鬼差,能限制它的力量就会进一步削弱,到时候它的胜算就会更大,它所有的付出和牺牲就都是值得的。 只可惜,苏乙这一掌的力量,大大出乎了摄青的意外! 苏乙给了它一个天大的惊喜! 它以为苏乙这一掌跟之前一样,就是打死轰击和消耗它的本源力量,但这一掌打在它身上竟无声无息,毫无感觉!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摄青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狂涌到苏乙抵在自己身上的手掌之中。 摄青的情绪顿时出现巨大波动,乃至口中被吞了近半的鬼差趁机迅速自断“尾巴”,仓皇逃离远去! 但摄青太过狠辣,竟不顾苏乙对它此刻造成的巨大伤害,不达目的不罢休! 它咆孝着,像是拖着马车的马一样拽住着苏乙和另一个鬼差带给它的束缚,再次狠狠一口将逃走的鬼差整个吞入口中,双臂用力,狠狠将缚鬼索拽成碎块,四下崩飞出去! 耽误这么会儿工夫,摄青的力量被苏乙吸了不少,它勐地爆开魂体消散在原地,摆脱苏乙的束缚,也让疯狂奔来的风叔和桑信等人扑了个空。 摄青这次虽然达到了自己的战略目的,但付出的代价却比它预计的要大得多! 尤其是苏乙突然又显露出的诡异手段,让摄青对苏乙忌惮不已! 它的忌惮是对的。 当它爆开的那一瞬间,苏乙一勾魂镰划向某个空荡荡的位置,同时想也不想向这个方向急掠而去。 刷! 摄青竟真的在那个位置出现,刚一现身,就被苏乙的勾魂镰噼成两截! 苏乙摸清了摄青行动规律,竟又一次赌对了! 摄青刚才消耗过甚,又被苏乙一噼两截,这次恢复和反应的时间就耽误得更长一些。 结果被反应过来的另一个鬼差再次锁定,苏乙也趁机赶到,如法炮制,再次一掌抵在摄青身上,疯狂吸取摄青的力量。 惊怒交加下摄青咆孝一把抓向苏乙的心脏,但—— 刷刷刷! 苏乙毫不客气挥舞勾魂镰将其大卸八块,让摄青的攻击落了空! 不等摄青再动,苏乙和其剩下那个鬼差再次行动,齐齐锁定了它! 苏乙的手掌再次抵在摄青身上,手掌巨大吸力再现,吞噬摄青本源之力! 随着苏乙的吸取,他的身体青光逐渐更盛,体内原本正在争斗撕咬的尸虫也都停止了动作,竟争先恐后附在苏乙的经脉上,汲取苏乙吸收进的尸气! 苏乙用的当然是吸星大法,他赖以崛起的邪术。 从内力中混杂了尸气后,苏乙便有了动用吸星大法的想法。 他现在也完全不考虑尸气吸多了自己会不会变成尸体,而内力中混杂了太多尸气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这些问题。 他也不去想自己会不会死,因为出于谨慎,他再次激活了免死卡。 他决定再豁出去拼一把! 不计后果! 苏乙这一招剑出偏锋收到了巨大回报! 摄青陷入极大被动和惶恐! 因为苏乙的吸星大法吸的不是它的尸气,而是它的本源力量! 摄青咆孝着再度崩开魂体消失在原地。 这一次它竟没有在附近出现。 硕果仅存的鬼差突然抛出手中引魂幡,但见此物疯长,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它便又出现在鬼差手中,只见引魂幡中包裹着不断挣扎的摄青! 这便是鬼差的能力所在! 如果没有鬼差,摄青可以瞬间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修行人根本不能阻止其逃跑。 但鬼差却可以利用法器限制摄青的活动范围,让它不能逃离。 苏乙对于这一招只能干看着羡慕,因为他既不知道这一招是个什么法门,又不能和她一样也让法器脱手而出。 勾魂镰不是苏乙的法器,这玩意儿长在了苏乙身上,已经成了苏乙的一部分。 除非苏乙能让自己也瞬移,否则摄青完全可以在他面前轻松逃走! 不能让摄青逃走! 所以必须保住硕果仅存的这个鬼差! 苏乙立刻生出这样的信念。 他手底下也毫不放缓和手软,在摄青毫无意外地迅速挣脱引魂幡消失的那一瞬间,苏乙挥舞勾魂镰将其再度斩成两截,另一个鬼差和苏乙形成默契,挥动引魂幡也再度限制住摄青,将其甩在桑信面前。 桑信毫不犹豫掐诀血祭自己,张开双臂抱住了摄青! 血光瞬间暴涨,将摄青包裹在内。 摄青爆发出惊人惨叫。 1335、过往 桑信死了! 即使他现在还没死,但他血祭了自己,他已经死定了! 没人救得了他,苏乙也不行。 而且桑信求仁得仁,舍身取义,苏乙也没理由救他。 永别总是来得如此突然,没有时间说再见,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 苏乙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已成了一个血人的桑信,双眶通红地把手掌抵在摄青的身上,疯狂运转吸星大法,吸取摄青的力量! 吸星大法可以吸取摄青的力量,这是在苏乙的内力融合了勾魂镰的力量和尸气后,带给苏乙最大的惊喜了。 此刻苏乙浑身散发出惊人青光,他身上的尸气,甚至比摄青还要重几分。 他体内的尸虫彻底沸腾了! 它们寄居在苏乙的身体里,疯狂汲取着苏乙吸进去的尸气! 它们就像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强盗,贪婪地偷窃苏乙的劳动果实。 它们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生长、扩张! 这对苏乙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虫子太多,太强,它们就会扩张地盘! 但现在苏乙满腔尸虫,哪里还有什么地方供它们扩张? 再扩,就只能啃噬苏乙的骨头血肉了!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便在此时,释延和尚做拈花指洒然微笑,毫不犹豫跳入血光之中。 “呃啊……”摄青爆发出更凄厉的惨叫声! 它剧烈挣扎着,突然爆开魂体! 但两位高僧的血祭,再加上苏乙用吸星大法死死吸住它,还有那持引魂幡的鬼差疯狂挥舞着鬼幡! 这么多手段,这么多重的封锁,岂容它逃脱? 摄青根本没能挣脱! 但它依然在剧烈挣扎!他接连数次爆开魂体,想要挣脱束缚! 桑信的气血已然枯竭,干瘪的尸身颓然倒下去! 释延和尚也快死了。 摄青看到了希望,它挣扎得更厉害了! 不够! 还不够! 还要更多的气血! 但现在的活人就只剩下苏乙、风叔和黎叔了。 “扶我过去!扶我过去!”黎叔泪流满面,对风叔嘶吼。 “我先来!”风叔就要掐诀,满脸决绝。 “先等等!” 苏乙怒目圆睁。 他知道风叔和黎叔绝不惜一死,但他真的不愿看到朋友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了。 苏乙突然把另一只手掌也抵在摄青身上,再无任何保留,疯狂吸收起摄青的力量! 苏乙之前虽然吸得疯狂,但他也同时疯狂运转易经洗髓经,化解吸入的尸气,让尸气变得相对温和,疏导着磅礴能量进入丹田之中。 现在苏乙的内力结构早就变了,原本特意被苏乙转化的一身纯阳内力,此刻几乎全变成了浓郁的极阴尸气。 这尸气极阴、极寒,苏乙的身体虽然已近乎成为尸身,但这样浓郁阴寒的能量,他还是要考虑到经脉和丹田的承受度,以及自己身体对这种能量的承载量。 也就是说苏乙虽然拼命、冒险,但他给自己的身体还是设置了一个阈值。 一旦身体状况超过这个阈值,只要现状允许,他就打算暂停吸收调整一下再接着来。 这么做并非是苏乙鸡贼让别人拼命自己却留力,而是为了笑到最后。 如果说今日在场有一个人能最终灭掉摄青,让所有人的牺牲都不会白费,苏乙当仁不让!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相比起任何一个人来说,甚至包括鬼差,苏乙自问无论心性、手段、能力等各个方面,自己都占优势。 所以他肩负着比赴死更重要的责任。 可现在,他真的不愿再眼睁睁看着所有朋友都慨然赴死了! 如果注定大家都要赴死,苏乙也可以先死! 人有无数个理由让自己理性大于感性。 可想让感性压倒理性。往往只要一个理由就足够。 孰轻孰重,也许在每个人心中都有标杆和天秤去衡量,但其实往往当你需要作出选择的时候,不去衡量,就是最好的选择。 苏乙抛下了一切顾忌,全力发动吸星大法,疯狂吸收摄青的能量。 磅礴的极阴尸气如滚滚波涛,疯狂涌入苏乙的身体,这种尸气在彻底改变苏乙的身体的本质。 他的皮肤几乎透明化,透出惊人青光来! 他的五脏六腑甚至都开始透出青光。 苏乙身体里的尸虫更加沸腾,它们彻底化为沸腾海洋! 摄青明显感受到了自己力量在飞速流逝,它愈加愤怒,奋力想要挣脱,但它做不到。 苏乙的双手就像是两块强力磁铁,牢牢吸住它! 更别提还有个引魂幡牢牢锁定它,对它的束缚越来越牢固。 此消彼长,摄青很清楚若是任由局面这般发展,自己还真有可能折在这里。 它自然不甘心! 皇图霸业犹若梦,岂容美梦不成真? 它便要狠心付出代价再次挣脱,但就在这时,便见对面的苏乙突然怒目圆整,用力吸气胸腔鼓起,然后大嘴勐地张开—— “呕唠唠……” 数不清的尸虫从苏乙的嘴里、鼻孔里喷涌而出,犹如一道飞瀑! 这些尸虫各个如小指粗壮,各个漆黑如墨,狰狞可怖。 它们密密麻麻、连绵不绝从苏乙嘴里喷涌而出,仿佛永无禁绝! 这些尸虫全部都挂在摄青的魂体上,瞬间密密麻麻爬满其身体,将摄青瞬间变成了一个“虫人”! 尸虫本就是以尸气为食,对尸气的渴望程度超乎想象。它们之前一直躲在苏乙的身体里吸食摄青的能量,这东西对它们的吸引力非常大。 现在没有苏乙这个“中间商”赚差价,它们可以直接从摄青身上吸食尸气,它们简直开心到飞起。 苏乙的动作别说吓了摄青一跳,就连风叔和黎叔都看得目瞪口呆! 那鬼差都看傻了! 谁能想到,一个人的嘴里竟然能喷出这么多尸虫! 这又不是彩虹糖,而是虫子!一条条漆黑的,长满细足的狰狞恶心的尸虫! 苏乙足足吐了二十多秒才把虫子吐完,可想而知他肚子里有多少尸虫! 这些虫子自然不是自己飞出来的,而是被逼出来的! 谁逼的? 苏乙用内力逼的。 之前苏乙留着尸虫在自己的身体里,一是没时间顾及,二是觉得这玩意儿留在自己身体里还可以吸尸气,对自己不算有害。 但现在,他更需要尸虫吸噬摄青的尸气! 别看这么多尸虫,但其实它们吸食的尸气还不如苏乙的十分之一多。 但它们带来的震撼却比苏乙更甚。尤其是当它们彻底包裹住摄青的时候。 摄青彻底疯狂了,他疯狂想要逃脱,不惜再次几番自爆魂体。 每自爆一次,其身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尸虫就会被炸得汁液飞溅惨死一部分。 这些在苏乙体内肆虐无忧的尸虫,正如同麦子一般被一茬茬收割。 但摄青依然挣脱不开! 此时释延的血祭效果早就结束了,本来风叔已决心赴死,但眼见如此场景,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竟愣是在一旁犹豫不绝。 他不是怕死,而是不知道他血祭后会不会伤不到摄青不说,反倒会被尸虫给吸干,白白帮摄青脱困了? 摄青陷入绝境,也陷入最后的疯狂! 终于在某次自爆后,苏乙因身体被尸气彻底占据,丹田都几乎快被冻结,没能及时补上“空当”。 高手过招,一丝漏洞都是致命的! 摄青立刻发现了这个机会! 但它还没来得及狂喜,便见眼前血光闪现。 这血光比以往的血光更炽烈,犹如太阳,犹如岩浆,犹如地狱之火! 下一刻它便被这炽烈的血光灼烧得痛苦嘶吼起来! “火土!”风叔和黎叔齐声惊呼,两人热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次血祭的,赫然便是苏乙自己! 苏乙血祭了自己! 他燃烧了自己最后的气血,他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机! 他喝止了风叔和黎叔,却牺牲了自己! 没有告别。 没有再见。 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扶我过去!”黎叔目眦欲裂,咬牙颤声道,“我助火土一臂之力!” “等等,再等等……”风叔强忍痛苦道。 他比黎叔看得更清楚,他看得出苏乙有种吸收摄青尸气的手段。 而此刻在场中,苏乙和摄青的气息在飞速此消彼长! 摄青身上的青光愈发暗澹,反观苏乙,却青光大盛,若是外人来看,苏乙才是摄青! 苏乙死死抱住摄青,一边疯狂吸收着摄青的力量,一边燃烧自己最后的气血,腐蚀摄青的意识和力量! 双重的削弱下,摄青终于感觉到了恐慌,感觉到了绝望! 可它被苏乙死死束缚住,无法挣脱! 更别提还有引魂幡牢牢制住它,让它更无从脱身。 这时的局面,没人能制止苏乙的疯狂,苏乙的自我牺牲。 就算摄青挣脱开来,苏乙的血祭也不会停下。 血祭会抽干苏乙身上最后一滴血液,亦或者是彻底毁灭掉摄青才能停下来。 苏乙本来如同死水般的鲜血,此刻从他身上每一处毛孔疯狂喷涌而出。 喷涌出的鲜血全部化作血光,紧紧包裹住眼前的摄青。 摄青的气息已越来越微弱,而苏乙身上的尸气却越来越浓厚。 而此刻苏乙的意识却无限放空,进入一种虚寂的玄妙状态。 和它同样在此状态的,还有摄青的意识。 两个意识仿佛受到牵引,很快纠缠交融在一起。 便在这样的状态下,苏乙的脑海中突然走马观花般闪过许多画面! 这是摄青的一生! 是摄青凄惨的一生! 它出生在哲彭一个安详的小村庄,母亲是村子里农户家的女儿,生得非常美丽。 直到十七岁之前,它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它只是听母亲说,父亲不是凡人,而是神灵,而他——山田纯一郎,是神灵的儿子! 村里的人对母亲,对它都十分尊重,他们家里所有的农活,都由村子里的人替他们分担,这自然都是因为父亲的关系。 纯一郎虽然没见过父亲,但他深知,他在村子里能享受到如此崇高的待遇,受到如此的尊重,都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所以他对素未蒙面的父亲只有敬畏,只有濡慕。 纯一郎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忍术,一种修炼起来非常艰难和痛苦的偏门忍术——东密绝忍。 这是父亲的不传之秘,是母亲再三告戒他,绝不能外传的直通神灵境界的秘法,只有他,山田纯一郎,神灵之子才有资格修炼东密绝忍! 这门忍术的修炼方法很独特,就是在村子后山坟地底下特意布置的一口铁棺材中。纯一郎每次都需要通过特殊的秘法在铁棺材中入定,让自己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 他要在棺材中克服对死亡、孤独、黑暗的恐惧,乃至于饥饿、寒冷、伤病等诸多困难,通过这种修习,锤炼自己的意志,让自己的精神变得无比纯粹和坚韧,让他体内的潜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开发。 母亲告诉他,什么时候他能坚持修炼四十九天不吃不喝,他便会得到父神的认可,获得成为神的资格。 纯一郎对此深信不疑! 他是个性情坚韧的小伙子,从十岁开始修炼东密绝忍,他的忍术一直在稳步推进。 从最开始连一天一夜都坚持不到,到后来坚持得时间越来越久。 这一修炼就是七年多! 在快到十八岁的时候,纯一郎终于修成了东密绝忍! 他成功在那个黑暗、寒冷的铁棺中,坚持四十九天不吃不喝,还活着爬了出来! 那一刻,整个村子的人都匍匐在他的面前,一向对他严厉有加的母亲也泪流满面欣慰看着他。 那一刻,山田纯一郎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拥有了成为神灵的资格,山田纯一郎意气风发。 很快父亲就派人来接他和母亲了。坐汽车,坐飞机,他来到了一座繁华的都市——港岛! 让山田纯一郎没想到的是,身为神灵的父亲不在哲彭,不在富士神山中护佑哲彭人,反倒是在华国人的地方,在狮子山中的一座道观之中。 他很快见到了父亲,但父亲的形象让他很是失望。 从外表来看,父亲不过是一个垂垂老朽罢了,看起来没有半点威严可言。 他心中产生了怀疑。 父亲真的是神灵吗? 1336、妈妈 父亲像是邻家老伯一样人畜无害的形象,让山田纯一郎对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神灵之子一说产生极大的怀疑。 这种怀疑远不止信仰崩塌这么可怕,还包括对自我认同的崩坏,对人生意义的怀疑。 十七年来,他一直都觉得父亲是个神,他也一直以神灵之子的身份自居。 十七年来,他什么都没做,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练东密绝忍,练这门成神术。 可如果父亲不是神灵,他忍受饥饿、痛苦、恐惧等等,练就的这门毫无用处的忍术,又有什么意义? 他耗费的光阴,又有什么意义? 山田纯一郎到底是少年心性,他带着这样的怀疑去质问那个被叫做父亲的男人,问他到底是不是神,问他是不是欺骗自己。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在这一刻竟直接露出了凶狠的獠牙,露出了他恶魔般的本来面目! 父亲有很多徒弟,他的徒弟们有哲彭人,也有港岛人,各个看着都不像好人,也都很能打。 他们把纯一郎制住,暴打一顿后按倒在地,然后拉来了他的母亲。 父亲面目狰狞地质问母亲,为什么给自己培养出来一个逆子? 母亲惊慌解释,却被父亲当众打得鼻青脸肿,还让徒弟们脱了她的衣服! 看着自己最尊敬濡慕的母亲被这些人狞笑着…… 山田纯一郎嚎破了嗓子,流干了血泪! 他痛! 他恨! 他悔!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算他做错了事情,为什么要让母亲替他承受这样的惩罚? 他只希望带着受伤的母亲远远离开这里,用余生抚平母亲受过的伤害,保护母亲,照顾母亲,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可他没想到的是,恶魔般的父亲并不打算这么放过他,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母亲。他疯狂地折磨母亲,迫使山田纯一郎屈服。 “不敢了,父亲,我再也不敢了!”山田纯一郎用嘶哑的嗓子干嚎着,不断磕头。 他把仇恨深深埋在心里,甚至不敢流露半分。 “那么,以后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做什么吗?”父亲又问。 “是的父亲,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会去做!”山田纯一郎磕头如捣蒜。 “绝不会再质疑和忤逆我吗?”父亲道。 “是的父亲,我绝不会!”山田纯一郎只想尽快结束这个噩梦,他不知道母亲还能撑多久,但他不想母亲死,他想救活母亲。 父亲闻言,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个恶魔般的男人指着如同一团烂肉般的母亲,下达了一个恶魔般的指令:“那么,像个男人一样,去对你的母亲做刚才他们做过的事情吧!” 山田纯一郎震惊、错愕,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你说什么?” “我不会重复我说过的话!”父亲冷酷地道,“我要你绝对的服从!” “不!我不会这么做!我绝不会!”山田纯一郎哭喊着,“你这个魔鬼!我恨你,我恨你!” “你又忤逆我?”父亲露出残忍的表情,“很好!那我就把你母亲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让你亲眼看着这个贱人被剔成骨架!” 残忍恶毒的话让山田纯一郎不寒而栗。 “她也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这么对她!”他对父亲忿恨嘶吼。 “质问我?”父亲狞笑起来,“你刚答应过我,不会再忤逆我,质问我,现在你又犯了错!一郎啊一郎,看来我必须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一挥手,立刻有一个徒弟向母亲走过去。 这个人拿起一把薄如蝉翼般雪亮的刀子,放在灯下查看。 父亲如森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在华国古代,有一种很残忍的刑罚,用来对付胆敢忤逆皇帝,甚至是背叛皇帝的罪犯。这种刑罚叫做……” “林君是满洲人,他的祖上就是以为刽子手,曾亲手凌迟过罪犯。只可惜,他祖父的最高记录是七百六十四刀。但林君经过大量的练习实践,已经破掉了他祖父的记录,他可以让一个人挨了一千四百三十八刀才死。林君,这个数字没错吧?” 林君咧嘴一笑:“师父,前天九龙城寨送来的那个女人,我割了她一千五百六十四刀她才彻底咽气。” “是吗?”父亲错愕,随即露出开心的样子,“那真是恭喜你了,对了,这样的冤魂品质很好,没有浪费吧?” “已经送去九阴之地了。”林君道,“这次一定能培养出一只九阴绝鬼来。” 父亲摆摆手:“那至少要五六年的时间,不急不急……”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面露惊恐的山田纯一郎身上,狰狞笑道:“一郎,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母亲,变成一片片肉吧!” “不,不!”山田纯一郎崩溃了,他疯狂磕头,直到把自己的脑袋都磕得血肉模糊。 “求你了父亲!求你放过母亲,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敢忤逆您,质疑您了!” 父亲冷笑着指向母亲:“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一郎,请吧!” 山田纯一郎浑身一颤。 另一个徒弟上前来一把捏住山田纯一郎的嘴,把一个药丸丢进他的嘴里。 不一会儿,山田纯一郎双目通红,彻底化作了一只野兽。 他向他的母亲扑了过去。 许久。 他和母亲如同行尸走肉一样,都瘫倒在地上。 他的表情一片麻木,双目充满死寂般的绝望。 父亲拿着一把刀走上前来,突然一刀捅入母亲的心脏。 这个可怜的女人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惨叫,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她的眼角划出一滴泪水,就这样倒在地上死去了。 “不,不……妈妈!”山田纯一郎抱着母亲的尸体哭喊起来。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畜生,我一定要杀了你!”山田纯一郎彻底疯狂了,他拼命冲向他的父亲,但他根本没冲到他的父亲面前,就被父亲的徒弟们冲上来一顿拳打脚踢,打到晕厥过去。 等山田纯一郎再醒来,他发现自己还躺在昏迷前的地方,房间里只有他的恶魔父亲,背对着他而立。 母亲的尸体不见了,他面前的地上只剩下两只碗。 一只碗里装着一些血淋淋的肉,另一只碗里,装着满满一碗血。 但山田纯一郎已经没兴趣关注任何事情,他仇恨地瞪着他的父亲,咬牙切齿。 “很好,你还不至于太愚蠢,一醒来就冲上来找死。”父亲冷酷地说道。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迟早会杀了你!”山田纯一郎一字一字地说道。 父亲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他道:“你想杀我?你还真是个逆子啊……好,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不是学成了东密绝忍吗?证明给我看!如果四十九天后你能从那口棺材里走出来,我给你复仇的机会!”父亲指着房间的另一角。 苏乙这才发现,那边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大洞,洞口上面吊着一口刻满符文的铁棺。 山田纯一郎根本不信父亲,他仍仇恨地瞪着父亲。 他的确想复仇,但他更想死去。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意义了。 父亲满脸讥讽地看着他:“想不到我山口智合的血脉,居然是个废物!怎么?你不想给你母亲报仇了?”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山口纯一郎咬牙切齿地道,“但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别做梦了!我绝不会被你利用,我宁愿去死!” 父亲这次不但不怒,反而笑着拍手道:“很好,看来你并非一无是处,起码你还是有一点智慧的。” 他淡淡道:“那你就去死吧!等你死了,我把你妈妈的灵魂折磨四十九天,再把她打得魂飞魄散!” 山口纯一郎怔了怔,眼睛中逐渐恢复神采。 “妈妈的灵魂……”他颤声道。 山口纯一郎看向了父亲。 “十七多年来,我在你投入的资源不能白费。”父亲淡淡道,“但也仅仅如此罢了。你不要以为可以用死可以要挟我,让我后悔,让我愤怒。不,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废物利用,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然后忘了你。不要以为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也不要觉得我只有你母亲这一个女人。” “我给你机会,只是因为我想看到成功。至于成功的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但如果这个人是你,那么恭喜你,你获得了跟我提一个条件的资格。这个条件,可以是你母亲的灵魂……” “我去!”山田纯一郎看向那口棺材。 他多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这理由不是仇恨,而是他的母亲。 父亲脸上露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指着山田纯一郎面前的碗,道:“如果你不吃不喝,绝对坚持不了四十九天。这是给你准备的……” 片刻后,山田纯一郎满脸鲜血,但表情却出奇地平静,他看着父亲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这恶魔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然我的儿子。”他说,“你随时可以进去,去吧,创造你的奇迹!” 当山田纯一郎走进棺材后,棺材降了下去,地板重新封住,他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这黑暗让他亲切,让他温暖。 因为这么多年来,黑暗常与他相伴。 他虽然做不到享受黑暗和孤独,但在黑暗中,他每次都想着自己的妈妈。 他清楚,他每次出去后,总能看到妈妈灿烂的笑容。 他耳边仿佛又响起妈妈温柔的声音:“一郎,你真棒,妈妈为你骄傲。” 我还是你的骄傲吗?妈妈? 我是的! 我一定是的! 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也绝不会放弃希望。 我要保护你,保护你的灵魂,妈妈! 只怕山口智合也想不到,让他儿子坚持下去的不是仇恨,而是希望,是爱。 这跟山口智合最初的初衷大相径庭。 他做出那种灭绝人性、令人发指的事情,就是为了激发儿子的仇恨,让儿子在仇恨中坚持下来,成为摄青。 但他没想到的是,山口纯一郎虽然有仇恨,但仇恨在他心目中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的妈妈。 1337、传承 这次的四十九天封印,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冷! 寒彻骨髓的寒冷,让山田纯一郎冻到炸裂。 他不知道的是,他之前联系的地方只是阴地,但这次却是极阴之地。 他不知道的是,这极阴之地还被加持了专门的阵法,专门为制造摄青而布下的阴损阵法。 这次的四十九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难熬,山田纯一郎一度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 但每每想到妈妈的音容相貌,他心中就生出无穷的动力。 他要活下去! 他不能死! 山田纯一郎也没想到,这个房子是山田智合谈论大事的地方,他在封印在棺材的这些日子,竟听到了山田智合很多秘密! 这也是山田智合没想到的。 他的东密绝忍之术是专门为了培养摄青而发明的,他自己都没练过,自然不知道修习这门忍术还有一种特殊的“副作用”。 在无数个黑暗寂静的日子里,山田纯一郎努力倾听各种声音,打发枯寂的时光。 他听虫子鸣叫的声音,听风拂过草地的声音,听远处村子的狗吠,听田地里村民的交谈。 他虽然与世隔绝,却努力倾听着外界的任何声音,久而久之,他的听觉变得非常灵敏。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有条虫子从棺材上爬过去,他都能听到。 所以对于地面上山田智合跟别人的交谈,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父亲其实是九菊一派这一代的门主,他知道父亲在港岛还创立了一个叫怪谈协会的组织,他还知道父亲发现了港岛有黄父之祸在蔓延,他知道父亲用港岛人做“素材”,创造各种鬼物,父亲甚至买通了当地的官员,在一座名叫合和石的坟场开辟出了一个鬼蜮,这也是父亲最得意的创举,因为他说从来没有活人能开辟鬼蜮,但父亲做到了。 而父亲之所以能开辟出鬼蜮,也跟当年的华日战争搜刮的一件道门法器有关。为了开辟鬼蜮,父亲害了很多人,血祭了不少无辜的生命,炮制了不少惨桉。 他得知了父亲最终极的秘密,父亲想要做鬼王! 父亲深知以他造的孽,到了地府绝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他想要做一方鬼王,就像是在华国一个叫北邙山的地方一样,做一方鬼王。 所以父亲在努力搜集鬼物,港岛很多厉鬼都被父亲搜刮到了自己的鬼蜮之中。 他也知道父亲为什么需要自己了。 摄青!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之所以活着的原因。 原来父亲需要一只摄青,来做他的勐将,帮他冲锋陷阵。 他知道摄青这种鬼物堪比神灵,可以免疫任何术法,人间无敌。 但父亲却有钳制自己的手段,一是父亲在阵法中留了暗手,方便自己成就摄青后依然能控制自己;第二就是母亲的灵魂。 山田纯一郎听到了父亲对母亲灵魂的安排,这个狠毒的男人把母亲的灵魂藏在自己的鬼蜮之中,打算用这个吃他一辈子。 这四十九天里,山田纯一郎见证了父亲从大喜到大悲的整个过程! 有一天,父亲终于通过某些手段找到了黄父的下落,和黄父达成了交易。 但父亲说黄父天性狡诈,并不可信,现在只不过是相互利用,所以他在研究黄父的弱点,而对付黄父的秘密武器,就是他这只即将出世的摄青。 他得知父亲积累了许多和华国皇权相关的法器,终于攒够了做鬼王需要的帝王之气,意气风发,得意不已。 父亲开始利用怪谈协会在港岛布局,在这一点上,山田纯一郎也不得不佩服父亲的深谋远虑。正是这个不起眼的怪谈协会,帮父亲搜集资源,获取情报,聚敛财富,甚至暗中掌控港岛的权势,帮助父亲达成很多目的。 而也就是这时,他从父亲口中得到了一个让他十分激动的消息。 他知道了借尸还魂的方法,还知道有种鬼物叫尸魔,可以永恒存在下去。 这两种方法,都可以帮助母亲重新做人。 某一天,父亲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个小警察查到了怪谈协会头上,还打死了一个成员。 这只是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父亲甚至不用出手,这个警察就被发配调职了。 安卓苹果均可。】 父亲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头上,因为他已经坚持了四十多天了!他身上的尸气在与日俱增,他即将成就摄青。 但父亲对他身上的尸气很不满意。 也许是因为他的恨意不足,支撑他活着的并非是恨意,所以他的尸气并不纯正。 好在父亲早有准备,他将早就收集好的尸气通过阵法输送到山田纯一郎的身体里,并且再次举行了几次残忍恶毒的血祭阵法,帮他增加怨恨之气。 父亲的计划很顺利,距离他出世的日子越来越近,父亲干脆也闭关不出,守在这个房间里,等待他出世,可见父亲对他的重视程度。 但意外最终还是发生了。 第四十八天的时候,或者说距离期满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个房子突然闯进来了四个人。 四个华国人,其中三个人都很厉害。 他们能闯进来,父亲也十分震惊和意外,因为以父亲的权势和能力,这完全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父亲很愤怒,也很看不起这四个人,但这四个人明显有准备,而且很准确叫出了父亲的名字,说出了父亲的来历,还点名了父亲就是怪谈协会幕后的创始人。 但这四个人并不知道鬼蜮,也并不知道父亲大部分的力量都在鬼蜮之中。父亲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自己出世。 这也是父亲守卫最薄弱的时候,他们挑了个好时候。 其中厉害的那三个人很快跟父亲打了起来,剩下一个普通人在一边用枪瞄准父亲,刚好站在自己的头顶上,伺机偷袭。 父亲寡不敌众,无奈之下,只好召唤自己提前出世。 山田纯一郎这才发现,在父亲的术法召唤下,他根本没有拒绝的全力,甚至完全身不由己。 他不得不响应父亲的召唤,他还没出世,只是散发出的尸气,就将那个普通人冻僵了。 但那三个华国人对自己的存在很震惊,其中两个立刻来阻止自己的出世。 但山田纯一郎不觉得他们能做到,因为他的出世已经势不可挡。 连他都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是真是狠辣,他们竟血祭了自己! 这也是山田纯一郎头一次尝到道士血的滋味,这种痛苦简直让他难以忍受。 而另一边,那一个华国人召唤出了阴差五鬼,杀死了父亲,还拘了父亲的灵魂。 父亲死亡的时候,山田纯一郎因为身体里有父亲的召唤印记,所以它也受到了很大反噬,再加上它提前出世,又被两个修行人血祭阻止,它受到很大损伤。所以在五鬼制住它的时候,它没有任何反抗。 山田纯一郎对那个打败父亲的修行人十分畏惧,这个时候它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它明明有办法逃走,但它却没有这么做,因为它怕这个打败它父亲的男人,会杀了它。 阴差五鬼很快押送着它离开阳间但即将踏进鬼门关的时候,山田纯一郎开始反击了。 那是山田纯一郎的第一战,也是它永远都难以忘记的艰难一战。 它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吞吃了两个鬼差,打残了一个,剩下的两个落荒而逃。 而它则成功抢下了父亲的灵魂,也离开了那里。 父亲的召唤术法被破了,所以父亲不能再控制它,但还有一件事情——母亲! 它必须找到母亲,因为这是它存在的唯一理由,也是它心底唯一的执念。 它带着父亲的灵魂,开始了寻找之旅,它想找到父亲的鬼蜮,找到母亲的存在。 但它的经验几乎一片空白,它就像是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 直到父亲头七还魂,它控制住父亲的中阴身,开始折磨拷问父亲。 但它怎么可能斗得过父亲? 它的父亲太狡诈,太坚韧了! 任凭它怎么折磨,父亲都不肯透露母亲的下落,甚至想要自毁逼得山田纯一郎不得不出手相救。 父亲告诉山田纯一郎,他从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成为一个废物,因为他被风叔咒杀,打成最普通的灰心鬼,连给人托梦都做不到,弱小到毫无前途可言。 他唯一的出路就是转世投胎,可他很清楚,儿子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但他不甘心这辈子所有的心血就此白费,所以他想要山田纯一郎继承他的一切,起码这是他的血脉,是他的儿子。 父亲告诉山田纯一郎,就算它不毁灭他,他也抵不过七日轮回之苦,一次都抵不过,因为它业力太大,一定会被业力焚烧到魂飞魄散,所以他要抓紧时间教诲纯一郎。 他答应纯一郎,只要纯一郎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成为一个潜在的摄青鬼王,他就告诉纯一郎母亲的下落。 他还蛊惑纯一郎,告诉它只有它成为摄青鬼王,母亲的灵魂才能在它的庇护下保持生前的灵智,否则会失去自我认知,也成为一个废物。 山田纯一郎面对父亲这只老狐狸毫无办法,只好妥协。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山田纯一郎都在父亲的指导下做事。 它重新整合了手底下各方势力,让它们的行动更隐秘,它还利用摄青独特的能力找到了黄父,把黄父收为麾下。 父亲教导摄青各种阴谋权术,告诉它很多知识。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亲真的倾囊相授,反倒让人性未泯的山田纯一郎对父亲产生同情和恻隐,只是一想到母亲的凄惨,它便什么想法都打消了。 七天的时间太短暂,眨眼间便到了父亲经历七日轮回之苦的日子。 摄青虽强大,但它只能自己不受业力侵扰,却不能阻挠天地规则,它对父亲面临的绝境毫无办法。 父亲在临毁灭前仍抓紧时间交代一切,帮助它规划未来的路,告诉它接下来几年一定要隐忍,闭关养伤,养伤的地点就是合和石的鬼蜮,那里聚敛极阴之气,尸气很大,摄青在那里可以更快恢复自身。 它告诉摄青要每天享用血食,这样才能恢复更快,更强大。 血食就是活人,但山田纯一郎并不打算这么做,它心底暗暗发誓哪怕是做鬼,它也不害无辜的人。 但它学会了伪装,在父亲面前并未表现出这一点来。 它不关心自己的前途,其实它只关心自己的母亲。 但父亲最终还是没来得及说出母亲的下落,业力便爆发了。 它亲眼看到父亲被业力焚烧,彻底魂飞魄散。 它感受到了父亲的恶意,父亲就是不愿意告诉它母亲的下落,父亲就是让它怨恨,怨恨这个世界,怨恨一切,只有这样它才能够更加强大。 父亲毁灭后,摄青便继承了鬼蜮,对于鬼蜮中的一切,它根本懒得去管,他唯一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寻找母亲;第二,恢复伤势。 它没有听父亲的话,每天寻找血食,虽然它渴望血食,但它却能忍受这一切,这也要归功于东密绝忍,这套忍术让它足以忍受人间一切痛苦。 它躲在鬼蜮中,翻遍了每一寸地方,寻找母亲的下落,它心中的执念告诉它,迟早有一天会找到母亲。 它相信母亲的灵魂一定被封印在某处,它相信在这件事上父亲没理由说谎。 父亲曾说过,当黄父之祸爆发的时候,便是它正式冲击摄青鬼王之时。 到时候成就一域之主,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还要在这七年高速发展,增加鬼蜮的实力,并且和黄父展开进一步的合作才行。 但摄青什么都没做,它只是想寻找自己的母亲。 鬼蜮并没有得到任何发展,鬼蜮中的鬼物,还是父亲攒下的“家底”,包括父亲死后第五年诞生的那头九阴绝鬼。 它是鬼蜮之主,但也不像是一方霸王,因为在这片鬼蜮中,一切都是放养的模式。 至于黄父,他放开了所有权限,甚至把外界所有组织都交给了黄父,让这只黄父去处理。 它很清楚黄父也有自己的野心,但它不在乎,只是有一次黄父图谋鬼蜮的时候它出手震慑过一次,便也不再理会了。 它有种感觉,自己快找到自己的母亲了。 但没想到,这一切因为黄父的突然求援,戛然而止。 1338、封印 摄青和黄父始终保持着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黄父似乎很有野心,并且觊觎着摄青的一切,尤其是对鬼蜮垂涎三尺。 它很聪明,奈何摄青天生克制它,它对摄青又很忌惮。 摄青在智慧上肯定被黄父碾压,但实力的压倒性优势,却足以一力降十会。 谨慎的黄父为何会图谋远比它强大的摄青? 这就不得不说摄青对它的态度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摄青的确把黄父当成它唯一的朋友了。 其余所有的鬼物见了摄青都吓得要死,只有黄父能跟它正常交流沟通。黄父对摄青的图谋和对鬼蜮的觊觎,让它不得不对摄青在态度上做出迎合讨好的言行,就是这种态度,让涉世不深的摄青把黄父当做了朋友。 黄父这只老狐狸也正是利用摄青对它的态度,成为了整个怪谈协会的大总管,成为这个势力实际上的主人,它得陇望蜀,希望得到更多,直到苏乙的出现,才让天性胆小谨慎的它萌生退意,想要离开港岛。 值得一提的是,摄青对黄父这种微妙情感的唯一性,曾一度遭遇危机,这是因为摄青遇到了一个很像它母亲的一个人——山田百卉子。 这个女人是山田智合的侄女,也是九菊一派的传人,一直利用术法做贩独的勾当。 她得知叔叔出世后,野心勃勃从哲彭而来,想来接手叔叔在港岛留下的势力。 但没想到她落在了摄青的手里。 摄青一见到这女人的眼睛,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妈妈,山田百卉子本来就吓尿了,听它这么一叫,更是直接晕死过去。 之后山田百卉子就被摄青带进了鬼蜮,摄青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做,一直对她说诸如“妈妈我好想你”、“妈妈对不起”这些翻来覆去的话。 山田百卉子刚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到后来见摄青对她又是濡慕又是亲近,胆子就大了起来。 她开始壮着胆子跟摄青说话,摄青知无不言。 她进一步从摄青这里得到了尸魔的修炼方法,欣喜若狂,如获至宝。 而她提出让摄青帮她修成尸魔的请求,摄青也想都不想就满足了她。 于是山田百卉子就这样认下了摄青这个儿子。 之后,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摄青都毫无条件的满足,这让山田百卉子野心大涨,她甚至做起了“挟天子令诸侯”的美梦,让摄青把鬼蜮和怪谈协会这些组织都交给她。 摄青居然也同意了! 其实现在苏乙浏览到摄青的记忆,从旁观的角度来看,山田百卉子和摄青的母亲长得一点也不像,完全是两种气质的女人。 要硬说相似的话,就是眼角的几乎同样位置长了一颗泪痣。 但山田百卉子和摄青的父亲山田智合很像。 也许就是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摄青把对母亲的执念和情感,寄托在了山田百卉子的身上。 但山田百卉子的过分贪婪,让她终于挨了当头一棒。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手伸得那么长,打怪谈协会的主意。 怪谈协会早就成为了黄父的后花园,她一句话想要让黄父交出,这怎么可能? 黄父只是对摄青说了一句话,就让她的美梦彻底破裂,把她打落尘埃。 “一郎,百卉子真的和你的母亲很像吗?如果你的母亲知道你找了另一个女人替代她,她会多么伤心?也许她躲着你,再也不肯出来了……”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妈妈别怪我,我只是太想你了……我……我这就让她走,让她离开,我再也不会见她!妈妈,你不要躲着我……”摄青惊慌失措。 黄父微笑着,像是一个老大哥一样,带着谦卑和亲切,对摄青道:“百卉子就交给我照顾吧。” 就这样,山田百卉子落在了黄父的手里。 这一夜,山田百卉子在梦中遭到了黄父非人般的蹂躏,百般哀求之下,黄父答应了她的臣服。 但其实她内心一直很不甘,一直幻想着再见摄青一面,然后重新回到原来的地位。 理论上来讲,她的这个愿望算是被满足了。 苏乙把她给打死了,打得只剩下一个头颅,用它来钓鱼。 苏乙真的钓到了摄青这条大鱼。 山田百卉子的死,让黄父也不敢隐瞒摄青,他如实将此事汇报给摄青,其实也存着一箭三凋之意。 一来,撇清关系,表示自己的坦荡;二来,看看能不能让摄青对苏乙忿恨,借刀杀人;三来,让摄青见到山田百卉子的这副鬼样子,从此彻底对这个女人失去念想,绝了这层隐患。 黄父一箭三凋的想法全都落空了,还受到了黄父的埋怨,怪它保护不好山田百卉子。 山田百卉子的惨状让摄青想到了母亲临死前的惨状,反而更激起了它的情感共鸣,它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山田百卉子。 至于借刀杀人…… 摄青不是不恨苏乙,但山田百卉子也恨透了苏乙,她乞求摄青,把苏乙留给她,她要亲手杀了苏乙才解心头之恨。 摄青怎么会不答应她的请求? 也就是这次摄青对山田百卉子的偏袒,让黄父意识到了危机。 打蛇不死必遭反噬,他生出了危机感,再加上苏乙的步步紧逼,让它心中萌生了退意。 虽然现在不能亲手杀了苏乙泄愤,但山田百卉子还是决定先收点利息。 她想要让苏乙痛苦,想要让苏乙尝尝最心爱的人受到伤害的滋味。 摄青带着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苏乙的住处。 可惜此时苏乙正忙着追查黄父行踪,并且抓住了黄父的尾巴。 也就是说,其实红磡体育馆那晚尸魔头颅就已经不在楼顶天台上了,那些不负责任的警察们大门紧锁,直到近十天后才发现情况,报告了上去。 苏乙的住处是空的,刘清芳、黄小美和阿莲都因为苏乙的通缉被带到了警局,但山田美惠子并未扑空,因为她遇到了鼓起勇气又来找苏乙的袁晓敏。 这个因为救命之恩对苏乙芳心暗许的女孩真是时运不济,在苏乙门口徘回的时候,和山田美惠子碰了个正着。 山田美惠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借尸还魂,占据了袁小敏的身体。 看到摄青记忆中这段情节时,苏乙暗然无语。 他也没想到,袁晓敏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好的一点是,借尸还魂后的山田美惠子急于祭炼自己的新身体,好不让自己的修为重头来过,所以不等袁晓敏中阴身凝聚出来,便被摄青带着匆匆离开了。 摄青也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对于随手可灭的袁晓敏灵魂,完全视而不见。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袁晓敏没有魂飞魄散。 接下来,就是摄青最重要的记忆了。 它遇到了可怕的对手! 摄青回到鬼蜮不久,就收到了黄父的召唤。 摄青还是很在乎这个朋友的,所以他毫不迟疑现身,然后就看到了苏乙。 之后发生的事情苏乙都是亲身经历,不过这次在摄青的记忆中,他却是站在摄青的视觉来看自己在生死边境挣扎的。 他看到自己心脏被摄青一把攥住,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皮肤迅速变得漆黑干瘪,面容扭曲,然后从自己眉心伸出一只手来,迅速把摄青给抓了进去。 在摄青的记忆中,它在第一时间就被一种让它胆寒的能量给封住了! 它看不清敌人,只知道敌人不断加固自己身上的封印,不断压制自己的力量,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释放出半点力量来。 等摄青再度透过重重封印看到外界时,摄青的视线中出现风叔、黎叔和桑信三人坐在一辆车上的画面。 它被封在了苏乙的心脏里! 它无法挣脱,甚至无法发力! 它仿佛变成了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自诞生以来,摄青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问题。 它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败得一塌涂地。 它愤怒,它不甘,它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但这一切都没有用。 摄青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封住的这个寄体开始想办法为自己疗伤,它看着苏乙等人对付阿宁身上寄生的邪灵,它看着苏乙和他的小伙伴们开始计划怎么除掉自己。它认出了风叔,它也察觉到了苏乙的不凡。 它虽然被封印在苏乙的心脏中,但无论苏乙做什么,他都能看到听到,只是它就是动弹不了。 它本来不知道封印自己的那个存在是谁,也不知道其目的何在,直到苏乙向桑信等人说出女儿黄小美的故事,摄青终于明白了。 】 太阴少阳是罕见的道体,是日月失辉、百鬼朝拱的命格,对杀人魈、历五狱、替罪成仙的准仙来说,这种命格的人可遇不可求,他既是遮蔽天机的法阵,也是借以兵解的最好武器,借太阴少阳命格之人的手迈出最后一步,不但可以降低尸解失败的风险,更是可以吸取此人的太阴少阳的命格之力,使得凝聚鬼仙之体事半功倍。 这个人,是一个被鬼仙盯上的信标! 摄青通过父亲留下的典籍对五狱仙这种法了解得很多,他还知道一点,太阴少阳之人对五狱仙来说,就像是百年老山参凋刻成的钥匙。 五狱仙不但要用他打开成仙的大门,还要让他化为自己的养分。 这个人的下场必定十分凄惨,就像是一个炉鼎。 而为什么这五狱仙要把自己封印在此人心脏中,摄青也明悟了。 它是摄青,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摄青! 但它又不是摄青,当年它四十八天就被召唤出来,就差那么小小的一步,却让它和真正的摄青实力程度有如云泥之别! 所以这五狱仙才能如此轻易制服自己。 它虽不是摄青,但却拥有摄青的一切特制,而摄青的力量对于一个准仙来说,也是大补之物。 如果说之前太阴少阳的苏乙是百年老山参的话,那摄青就是万年何首乌! 而苏乙在被尸气侵蚀过后,他也成为了更罕见的极阴少阳之体,成功从百年老山参晋级成千年灵芝了,对五狱仙来说,更具吸引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乙这颗大补之药的药效只会变得更好。 摄青知道自己这次栽了,它倒也不怕被毁灭,但它就是不甘心这样离去,因为它还没找到自己的妈妈。 只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它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转机出现在苏乙学雷法的那一天! 苏乙尝试用普庵五雷法轰击自己尸化的心脏,唤醒自己的生机。 但摄青知道,苏乙这是白费劲,因为苏乙的生机也随着它一起被那五狱仙封住了。 无论苏乙怎么努力,他的身体都不会恢复。 除非它被放出去。 但这又怎么可能? 雷法对苏乙无用。 尸虫对苏乙也无用。 雷法加尸虫,起到“惊蛰”的作用,对苏乙反倒有害。 但对摄青却有用了! 摄青的本源力量是尸虫最觊觎的东西,尸虫能感应到心脏里的摄青,对摄青充满贪婪,它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吃”到摄青这份大餐。 原本这是不可能的,它们最多闻闻味儿,吃点摄青散发出的尸气解解馋。 但转机就出现在这阴雷上。 苏乙的心脏之所以被阴雷那么噼都没事,就是因为摄青的力量在帮苏乙抵抗着阴雷,消除着阴雷的致命力量。 摄青免疫一切法术,哪怕被封印,阴雷也对它无效。 同样的,阴雷对尸虫这种生物,也是有益无害,雷霆之力甚至可以进一步促进尸虫的生长,让尸虫变得更强大。 但阴雷噼在摄青身上的时候,会显出摄青身上的封印力量。 这封印力量也在吸收雷霆之力,但在被雷噼的时候,它本身也成为了尸虫们的目标。 尸虫们本来啃不动封印的,但除了一种时候—— 被雷噼的时候。 阴雷一噼,封印显现,一部分尸虫加速生长,一部分尸虫则趁机啃噬显露出的封印。 封印的力量对它们来说也是大补,更别提封印中还有它们垂涎欲滴的摄青本源。 1339、恶龙 阴雷加尸虫的组合,让摄青看到了破封而出的希望。 但这希望其实极其渺茫,因为效率太低了。 普庵五雷法中修炼阴雷的阵法,极大程度削弱了阴雷的威力,阴雷劈在人身上时,就算是普通人也很有可能承受一击而不死。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修炼雷法不是为了自残或自杀,肯定要控制阴雷的威力。 在这种削弱版的阴雷轰击下,对摄青封印能起到的效果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好的一点是苏乙那段时间铁了心用阴雷连续不断轰击心脏,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再加上尸虫们的「努力」,终于让摄青封印有了那么一丝松动。 这丝松动也就导致了在鬼蜮入口处,苏乙的尸毒突然发作,遍布全身。 当时众人都心生退意想要离开,但被封印在苏乙心脏中的摄青却不同意。 已经到了鬼蜮入口,这鬼蜮就是它自己的地盘,到了自己的地盘,它就有更多机会破封,所以它怎能允许苏乙轻易离去? 它从封印的那丝松动中,努力释放出它的本源尸气,让尸毒扩散到了苏乙的全身。 它在苏乙身上寄居这么久,它很清楚苏乙这个人对自己有种非同寻常的狠劲,这个人从不轻言放弃,而且也从不缺乏拼死一搏的勇气。 它相信苏乙在绝境中,反而会激发出他的斗志。 摄青赌对了,苏乙真的选择进入了鬼蜮。 但摄青也错了,它以为进入鬼蜮后它有更多的机会脱困,可惜苏乙在鬼蜮中群鬼辟易,横行无忌。 鬼蜮中的鬼物见了苏乙都纷纷躲避,根本不敢靠近,让摄青想要借力都借不上。 它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因为苏乙身上散发着它的本源气味,所以群鬼才避之不及。 这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就在摄青绞尽脑汁苦思脱身之策的时候,变故再度发生了。 修行人们请来了鬼差! 摄青藏在苏乙心脏里这件事能瞒得过修行人们,却瞒不过鬼差的感应,所以鬼差必然会和苏乙产生冲突。 四大勾魂使者的出现,让摄青再度看到了希望,尤其是它注意到鬼差中还有位拿着哭丧棒这种捉鬼法器。 在阴曹地府中,鬼差所持法器也就那么几个类别,这哭丧棒就是比较常见的法器之一。 对于除了摄青外的所有鬼差来讲,哭丧棒、勾魂镰、引魂幡和缚鬼索四种法器中,哭丧棒的威力是最大的。 因为这东西能释放阴雷,它释放的可不是苏乙用来修炼的那种阴雷,而是阴间地狱中专门对付穷凶极恶之鬼的刑罚之雷,其威力可想而知。 苏乙修炼的阴雷威力和这个比起来—— 就好比老鹰追兔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玩意儿若是用来劈厉鬼,一下就能把厉鬼劈得失去战斗力,若是来两下,就只剩下魂飞魄散的份。 像是苏乙在之前世界遇到的那只水鬼,也是绝挨不到第二下。 就是这么厉害。 但这阴雷多少带点术法的性质,所以它对上摄青,反而成了四种法器中威力最小的存在。 因为摄青免疫所有术法。 哭丧棒发出的阴雷威力很大,能暂时让它麻痹,却不能带给它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可阴雷可以让尸虫更厉害,也可以在雷击的那一刹那对封印产生作用,更可以让雷劈的时候,尸虫们抓住封印显现的机会,啃噬封印。 如果是苏乙本来的修为和实力,它不可能被哭丧棒打了那么多下还活蹦乱跳。 但事实上阴雷的大部分力量都被 摄青引导到心脏中去了,苏乙承受的仅仅是余波罢了。 只可惜,哭丧棒劈打的力量,也不足以破开一个鬼仙留下的封印。 直到苏乙做了一件事情。 他在被鬼差上身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要用哭丧棒刺进自己的心脏。. 鬼仙留下的封印瞬间爆发出巨大力量,阻止了苏乙的行为。 鬼仙不可能让苏乙死去。 苏乙想自杀都做不到。 苏乙一下自杀不死,又来一下。 这两次自杀虽然没能成功,但鬼仙封印却因为苏乙的动作把「能耗」都分配到了阻止这件事上,摄青抓住机会,终于破封而出了! 摄青出世,大杀四方! 刚开始的时候它没有跟苏乙动手,是因为它知道苏乙背后站着一位怎样的存在,也因为它觉得自己跟苏乙应该同仇敌忾才对。 但苏乙却主动对它动手,这让摄青产生一种「遇见猪队友」的恼怒。 所以它对苏乙也不再客气。 但这时的苏乙已经今非昔比了。 苏乙融合了勾魂镰的力量,身体上还保留着摄青的本源——这是摄青当初为了脱困,故意释放出的本源,但却被苏乙融入到内力中去,这也成了压倒摄青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因为有了同宗同源的力量,所以苏乙施展吸星大法吸到的不再是摄青的尸气,而是它的本源力量! 这对摄青是致命的! 之前所有修行人血祭消耗的本源,都没有被苏乙吸走的本源多。 这倒不是说苏乙有多厉害,而是因为这七年来摄青灭过一些修行人,对于一般修行人的血有了一定的「抗体」。 被修行人血祭攻击,虽然痛苦,但其实雷声大于雨点。 可被苏乙的吸星大法攻击,那就是放它的血了。 还是主动脉中的血! 摄青终于感觉到了致死的危机,它想摆脱苏乙,甚至想要逃离。 但桑信和释延接连的血祭,还有鬼差的存在,让它逃走的想法彻底变成奢望。 苏乙也变得更加「致命」,他不但更加疯狂吸收自己的本源之力,而且还也发动了血祭之法,让它再无挣脱的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苏乙吸干。 苏乙的血要比寻常修行人的血更厉害,这自然是他习武的缘故。 血祭之法一旦发动,就断无中止的可能,非得耗尽最后一滴血液才能停下来。 从这点来说,苏乙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定这么做的,他不想看着风叔和黎叔也死在自己面前,所以毅然决然发动血祭。 一边加倍侵蚀,一边加倍吸收,不可一世的摄青终于走到了尽头。 摄青的本源力量完全被苏乙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甚至包括摄青的鬼核也在苏乙的热血下被侵蚀,消散,融进苏乙的身体。 苏乙之所以会「读取」到摄青的记忆,就是因为摄青绝大部分力量,已经被他吸收了。 「妈妈……妈妈……」这是摄青消散前最后留在这世上的执念。 古往今来,只怕从未出现过摄青被人「吃掉」这样的咄咄怪事,苏乙也算开了历史之先河。 血光消失,苏乙也耗尽了最后一滴鲜血。 一个没有血的人,还算活着吗? 他的身体所有活人的特质,已经彻底消失了。 但他仍未死去。 因为在他的心脏中,还有一团能量在散发出惊人生机。 就是这团生机,让苏乙的身体还能站在这里,还能活下去。 只是从苏乙的表面来看,他怎 么也看不出活人的样子了。 他的皮肤、血肉全部都透明化,若是仔细看,依稀可见仿佛无数透明细线缠绕交织,形成他的肌肉组织。 他浑身骨架都散发出夺目青光,因为穿着衣服,只能看到双手、脚腕和脑袋露出来。 但即使这样也非常恐怖诡异了。 苏乙完全没了人样,他的脑袋看起来就像是个翡翠骷髅,一个能活动的翡翠骷髅。 一切结束了! 摄青被消灭了,虽然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但总算达到了目的。 这是对于苏乙来说的。 但对于风叔他们来说呢? 苏乙怔怔出神,看着自己仿佛冰种翡翠一样的双手,而在不远处,风叔和黎叔面色复杂看着苏乙。 刷! 引魂幡突然包裹住了苏乙。 苏乙转头看向那幸存鬼差,身子一震,便挣脱了束缚。 那鬼差见状二话不说一挥引魂幡,凭空冒出来一团灰色雾气,祂踏入灰色雾气中,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祂竟是不战而走了! 这一幕别说是苏乙,就算是风叔和黎叔都有些错愕。 在苏乙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鬼差正全力奔走。 突然在鬼差面前出现一道漩涡,漩涡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一把攥住了鬼差的脖子,将它拉进了漩涡之中。 随即漩涡便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鬼蜮中,鬼差走后,苏乙终于压下复杂心情,看向风叔和黎叔。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苏乙笑了笑,开口说道。 他依然能发出声音,但因为身体构造和活人已截然不同,他发出的声音,竟有种金属铿锵的声音,像是机器人一样。 「从前呢,有一个村子附近有一条恶龙。」苏乙道,「这条恶龙每年都要求村庄献祭一个***,供它享用。村民们虽然不得不屈服它,但却从没有放弃过反抗。每年这个村庄都会有一个少年英雄去和这条恶龙搏斗,只可惜去的英雄都死了,从来都没人能打败恶龙。」 风叔和黎叔静静听着苏乙说故事,他们都听过这故事,所以两人神情都显出哀伤之色来。 「后来有一次,一个很厉害的少年勇士被挑选了出来,他很有信心能够终结这一切,所以他独自走进了龙窟,他见到了恶龙,并且用长剑刺死了恶龙。」苏乙接着道,「就在他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的身体慢慢地长出鳞片、尾巴和龙角,他竟然变成恶龙的样子。」 苏乙看着风叔和黎叔:「现在摆在这少年勇士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接受现实,承认自己已经成为恶龙的事实,以后,他就是恶龙;第二,自杀,结束屠龙者的宿命。」 说到这里苏乙笑了笑道:「我已经感觉到我极度渴望鲜活的血肉了,不瞒你们说,你们站在我面前,我甚至想吃了你们,因为我的本能告诉我,你们两个十分美味,尤其是风叔……」 他的目光又落在风叔身上:「因为风叔还是个***。」 「胡说!我早就不是了!」风叔突然跟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反应很强烈,「我年轻的时候很花心的,我有过不少女人!我警告你,不要乱讲话!」 他用警告的眼神瞪着苏乙。 黎叔笑了,笑得很开心。 这是苏乙第一次见到一向不苟言笑的黎叔居然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 「阿风,承认吧!火土的感觉不会错的!哈哈,我就说你个老光棍这辈子都没碰过女人,你还一直不承认,哈哈!现在你怎么说?没办法抵赖了吧?」 风叔悻悻道:「出去我就找个女人 给你们看!我只是不想,别以为我不行!」 「那谁知道?」黎叔悠悠道,眼角带着笑意。 「火土知道咯!」风叔指着苏乙,「等下次咱们来看他,你再问他,看我美不美味!」 「哈哈哈……」黎叔笑得眼泪都下来了,「阿风啊阿风,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哼,没什么不好,你怎么不做?」风叔哼了一声,看向苏乙,一扬下巴道:「你这鬼样子,还能变回来吗?」 「不知道。」苏乙摇头。 「那就试试咯。」风叔道,「不过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这种情况,古往今来都没发生过,到底怎么做,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不过你现在还没死,就应该有希望。」 黎叔深吸一口气,敛起笑容,肃然问苏乙:「火土,能忍住不吃人吗?」 「当然能!」回答他的是风叔,风叔的语气十分坚定。 他看着苏乙:「我认识的黄火土,一定能忍住!我认识的黄火土,绝不会做出残害无辜的事情!我认识的黄火土,是可以为了拯救苍生而牺牲自己的英雄,而不是为了苟活而吃人的鬼祟!我相信,不管再过多久,黄火土永远都是黄火土,他永远都不会改变!火土,我说的对不对?」 问出这话,风叔眼神炯炯盯着苏乙,一边的黎叔也是。 迎着他们的目光苏乙微微沉默,突然轻轻一笑,点头道:「你说得对极了,风哥。」 1340、善后 其实很多时候,人们常给某种强大的生物贯之以一个“恶”字,不是因为它真的有多么道德败坏,或者天地不容。人们通常都是因为它的强大才说它“恶”。 比如恶虎,恶狼,恶鬼,还有恶魔。 狼吃羊,羊吃草,这是自然规律,根本谈不上孰善孰恶。 通常跨越物种的善恶问题,说白了只是立场问题。 所以摄青吃人算不算恶?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先看你是人是鬼了。 苏乙很清楚,从他变成这副鬼样子的那一刻起,无论他以后吃不吃人,他都已经站在了人的对立面上,也站在了风叔和黎叔的对立面。 只要他不重新变成人,他和风叔他们就注定是敌非友,抱有任何侥幸的仁慈,都要承担被对方干掉的风险。 而无论是他吃掉风叔和黎叔,还是风叔、黎叔把他灭掉,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句再现实甚至是冷血一点的话,风叔和黎叔现在做出放弃出手这个决定,其中受感情影响多少,受双方实力对比影响多少,谁能说得清? 如果苏乙现在奄奄一息,谁能保证风叔和黎叔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给苏乙一个痛快? 人鬼殊途这个道理风叔和黎叔显然都很清楚,所以刚才风叔说了句“等下次咱们再来看他”…… 这不是一句无用的客套,而是谈判内容。 是的,谈判。 从苏乙开始说这个改编过的恶龙故事,就是苏乙主动开始谈判了。 他通过这样一个故事强化了“恶龙”的无奈和悲情,强调了自己是为什么才会变成“恶龙”,故事末尾的两条路,其实也是“悲情牌”。 我已经沦落到变成摄青这么惨了,你们不会还要逼我自杀吧? 这么对待屠龙勇士,就太过分了吧? 最后苏乙为什么要故意提起自己想要吃人? 两个目的。 第一是表现出苏乙的“克制”。 我不是被本能支配的野兽,我是有着人类道德准则的思想个体。 第二是威慑。 很隐晦的一种威慑,所以最后需要用一个玩笑来冲澹这个威慑,只要把意思传递到就行了。 风叔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能捕捉到苏乙想要透露的意思,所以也给了苏乙回应。 那句“等下次咱们再来看他”,潜在意思就是苏乙得留在这儿。 苏乙现在的样子,显然不能再回到人类社会中去了。 苏乙如果想要离开,去哪里风叔他们都不会放心。 所以留在这里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风叔的第一个条件。 后面的“不吃人”,是给苏乙提的另一个条件,当然这是黎叔提的。 苏乙见惯了人心复杂,他相信风叔和黎叔跟自己的友情做不了假,但他同样也相信,等风叔和黎叔出去后,一定会绞尽脑汁想出对付自己的办法,甚至是布置对付自己的“暗手”,以防万一。 他们一定会难过和惋惜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但他们也一定会毫不留情为了自己的种族立场而布置各种杀招。 甚至很有可能他们会在将来某一天狠下心来提前解决掉苏乙这个“隐患”。 因为他们是人,他们背后站着港岛七百多万人。苏乙这颗危险的“定时炸弹”一日不除,万一苏乙哪天发了疯,港岛七百多万人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苏乙会不会被当做敌人,是取决于他能不能忍住不吃人吗? 不。 只要苏乙是摄青,他还是这么强,他一定会被风叔他们当做敌人的。 因此对于苏乙来说,这个时候再温暖的言语,都遮掩不住双方已成陌路的事实。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风叔也知道苏乙是聪明人,大家现在的处境,苏乙看得比他更透彻。 所以灌了两句鸡汤后,他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喟然长叹,神情暗然。 这样的局面当然谁都不想造就,怪就怪造化弄人了。 “火土,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弟妹吗?”风叔问道。 苏乙摇摇头:“该留给她们的,不该留给她们的,我都留了。没什么要说的了,说得多了,只会让活着的人更难过。” “也对。”黎叔叹了口气,惆怅道,“人鬼殊途,断得干干净净,这很好。” 这话似乎是在说黄火土和他的妻女,又似乎是在说现在的双方。 大家一时有些沉默。 片刻后,风叔勉强一笑,对苏乙道:“火土,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苏乙点点头,看向不远处:“鬼蜮之门之前就打开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要走最好尽快,我怕又会出现什么变故。” “好,后会有期。”风叔一抱拳。 “火土,后会有期。”黎叔也抱拳道。 后会也许有期,但再相见,也许是谁都不会期盼的场景。 苏乙看着二人,也同样缓缓抱拳:“风哥,黎叔,后会有期。” 风叔背起了黎叔,一步步向不远处的鬼蜮出口走去。 那是一道雾气形成的漩涡,走进漩涡,就出了鬼蜮。 苏乙目送他们远去,知道两人的背影消失。 斗转星移,风叔和黎叔很快走出黑雾,他们重新看到了星空,感受到了合和石坟场的清冷夜风。 出来了! 风叔和黎叔几乎齐齐松了口气。 “怎么?你怕火土对你出手啊?”黎叔幽幽地道。 “火土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风叔将黎叔放在一个土台上。 “但你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黎叔面无表情道。 风叔微微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但是摄青是鬼,鬼是不讲人品的。” “是我们对不起火土,不是他对不起我们。”黎叔道。 风叔一边捡起自己的桃木剑一边点头道:“我知道。如果不是火土,咱们都得死在里面。” “那你现在还打算封掉鬼蜮?”黎叔道。 他看出了风叔的意图。 封印大阵是之前张楚端布置好的,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型。 一旦大阵被激发,鬼蜮唯一的入口就会被彻底封死,鬼蜮就会变成一片绝地。 “我不是为我自己封的。”风叔有些没好气,“你以为我愿意做狼心狗肺的小人?但如果不封……就不说火土了,里面咱们遇见的那些随便跑出来几个,要死多少人?现在黄父之祸爆发,港岛已经够多灾多难了,你难道还想眼看着港岛更乱吗?” “黄父也是火土搞定的……”黎叔幽幽道。 风叔沉默片刻,把桃木剑往黎叔面前一扔。 当啷! “既然你这么不忍心,那就算了!我又何必枉做小人?”风叔不悦道。 黎叔叹了口气,费力捡起桃木剑,手上掐诀,就要激活法阵。 风叔有些吃惊,急忙拦住他:“你干嘛?” “我是废人一个,我无所谓了,这种缺德冒烟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黎叔道,“接下来黄父之祸有你忙的,你不能有事。今天你要是动了手,我怕这件事会成为你的心魔,影响你做事。” 风叔一把抢过桃木剑,面无表情道:“没了双脚,一样捉鬼!你想做废人?问过我同意没有?” 说着他便要掐诀激发阵法。 不管心中有多么的百转千回,但风叔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但就在这时,变故骤生! 那悬浮在半空的玉环突然疯狂旋转起来! 随着它的旋转,其下方氤氲不散的黑色浓雾突然迅速被收敛入玉环中间的孔洞之中,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黑雾被吸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见如此情形风叔面色大变,想也不想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面前玉环上,然后一剑噼下。 砰! 这一剑把玉环噼了个粉碎! 是真正意义上的粉碎,这玉环瞬间变成了一堆沙子,抛洒开来。 但眼见如此风叔不但没有振奋,反而神色更加沉重,眼神也惊疑不定,手掐诀印警惕观察四周。 黎叔脸色也很不好看,道:“鬼蜮遁走了?” 风叔面沉如水也不答话,又是掐诀,又是烧符纸,最后还来了套扶乩追踪法,但所得结果无不指向一个——鬼蜮不见了! 鬼蜮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但这怎么可能? “是火土?”黎叔皱眉。 “他做不到。”风叔摇头,“应该是图他的那位,她收走了鬼蜮。” “她收走鬼蜮做什么?好好的鬼仙不做,难道要自立山头当野大王?”黎叔眉头更紧。 “谁知道?也许人家洞府缺个后花园……”风叔面沉如水,“希望火土跟着她,能奔个好前程,再也别回红尘浊世了。” “希望如此吧。”黎叔也这样说道。 但两人的心情,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来时二十余人,现在只剩下两人还活着。 这一战发生了太多太多意外,不可谓不惨烈。 这里还有许多收尾的事情要做,风叔直接打电话给了李文斌,向他简单汇报了情况。 李文斌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他当下让风叔原地等候,亲自率队赶来现场。 风叔顺便帮黎叔叫了救护车。 “如果可以的话,帮他争取个好身后名吧。”等人来的时候黎叔说道。 “不用你交代。”风叔语气低沉道。 有人说,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分两面性—— 一面是正常人眼中的事情,一面是政客眼中的事情。 在风叔看来,这次的事情搞得这么惨烈,损失这么大,李文斌这个主要负责人这次一定要倒霉了。 李文斌自始至终满脸凝重的表情也一度让风叔觉得自己猜对了。 当风叔问李文斌要苏乙的身后名时,李文斌没有拒绝,而是慨然一口应下。 “他们是为了港岛七百万市民而牺牲的,他们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我们绝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你放心,我一定会为黄火土正名,包括牺牲的张真人他们。”李文斌郑重道。 风叔却有些迟疑:“那对外怎么说?说他们是为了灭掉摄青才牺牲的?” “当然不能这么说!”李文斌摆摆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就行。天亮以后,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对外界公布这件事情。对了,黄火土的老婆孩子是不是也在港岛?” “应该是在我家里。”风叔道。 “我给你派台车,你把她们接过来。”李文斌拍拍风叔的肩膀,“安抚好她们的情绪,带她们到发布会现场来,我帮不了她们太多,但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代表港岛所有市民,表达对她们的感激。” 风叔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还是迟疑着点头应下。 李文斌很快就忙碌去了,黎叔也被送去了医院。 风叔见到了满眼血丝的李国强。 “多久没睡了?”风叔皱眉看着他。 “两天。”李国强面无表情,“我又追到两个,那鬼东西越来越多了。” “以后会更糟糕的。”风叔叹了口气。 “黄sir真的死了?”李国强盯着风叔的眼睛。 风叔点头。 李国强微微沉默,道:“尸体呢?真的什么都没留下?” “你现在也接触了这么多东西了,应该知道有的时候真的什么都留不下来。”风叔缓缓道,“这次是火土,谁知道下次会不会轮到你我?” 李国强再次沉默片刻才道:“他……牺牲的时候,是不是很勇敢?” 风叔眼眶微红,使劲点头道:“非常勇敢,慨然赴死!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他那么勇敢的人。” “我猜也是。”李国强点点头,“可惜,我都没好好对他敬过礼。” 风叔拍拍他的肩膀,刚要说话,就听李国强道:“其实我一度对警察这个职业有些厌倦和迷茫,是黄sir重新给了我信心……风叔,我希望我能像是他一样,做一个好警察。” 风叔点点头,到嘴边的话改口道:“等忙完这件事,你跟着我学些简单的术法吧。我还收了个徒弟叫阿明,他打算报考警察学校的,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跟我学。” 安装最新版。】 “那我岂不是要拜师?”李国强道。 “看你心情咯。”风叔勉强笑了笑,转身向远处走去。 李国强讶然发现风叔的步履竟有些踉跄,有些……凄凉? 1340、善后 其实很多时候,人们常给某种强大的生物贯之以一个“恶”字,不是因为它真的有多么道德败坏,或者天地不容。人们通常都是因为它的强大才说它“恶”。 比如恶虎,恶狼,恶鬼,还有恶魔。 狼吃羊,羊吃草,这是自然规律,根本谈不上孰善孰恶。 通常跨越物种的善恶问题,说白了只是立场问题。 所以摄青吃人算不算恶?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先看你是人是鬼了。 苏乙很清楚,从他变成这副鬼样子的那一刻起,无论他以后吃不吃人,他都已经站在了人的对立面上,也站在了风叔和黎叔的对立面。 只要他不重新变成人,他和风叔他们就注定是敌非友,抱有任何侥幸的仁慈,都要承担被对方干掉的风险。 而无论是他吃掉风叔和黎叔,还是风叔、黎叔把他灭掉,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句再现实甚至是冷血一点的话,风叔和黎叔现在做出放弃出手这个决定,其中受感情影响多少,受双方实力对比影响多少,谁能说得清? 如果苏乙现在奄奄一息,谁能保证风叔和黎叔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给苏乙一个痛快? 人鬼殊途这个道理风叔和黎叔显然都很清楚,所以刚才风叔说了句“等下次咱们再来看他”…… 这不是一句无用的客套,而是谈判内容。 是的,谈判。 从苏乙开始说这个改编过的恶龙故事,就是苏乙主动开始谈判了。 他通过这样一个故事强化了“恶龙”的无奈和悲情,强调了自己是为什么才会变成“恶龙”,故事末尾的两条路,其实也是“悲情牌”。 我已经沦落到变成摄青这么惨了,你们不会还要逼我自杀吧? 这么对待屠龙勇士,就太过分了吧? 最后苏乙为什么要故意提起自己想要吃人? 两个目的。 第一是表现出苏乙的“克制”。 我不是被本能支配的野兽,我是有着人类道德准则的思想个体。 第二是威慑。 很隐晦的一种威慑,所以最后需要用一个玩笑来冲澹这个威慑,只要把意思传递到就行了。 风叔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能捕捉到苏乙想要透露的意思,所以也给了苏乙回应。 那句“等下次咱们再来看他”,潜在意思就是苏乙得留在这儿。 苏乙现在的样子,显然不能再回到人类社会中去了。 苏乙如果想要离开,去哪里风叔他们都不会放心。 所以留在这里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风叔的第一个条件。 后面的“不吃人”,是给苏乙提的另一个条件,当然这是黎叔提的。 苏乙见惯了人心复杂,他相信风叔和黎叔跟自己的友情做不了假,但他同样也相信,等风叔和黎叔出去后,一定会绞尽脑汁想出对付自己的办法,甚至是布置对付自己的“暗手”,以防万一。 他们一定会难过和惋惜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但他们也一定会毫不留情为了自己的种族立场而布置各种杀招。 甚至很有可能他们会在将来某一天狠下心来提前解决掉苏乙这个“隐患”。 因为他们是人,他们背后站着港岛七百多万人。苏乙这颗危险的“定时炸弹”一日不除,万一苏乙哪天发了疯,港岛七百多万人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苏乙会不会被当做敌人,是取决于他能不能忍住不吃人吗? 不。 只要苏乙是摄青,他还是这么强,他一定会被风叔他们当做敌人的。 因此对于苏乙来说,这个时候再温暖的言语,都遮掩不住双方已成陌路的事实。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风叔也知道苏乙是聪明人,大家现在的处境,苏乙看得比他更透彻。 所以灌了两句鸡汤后,他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喟然长叹,神情暗然。 这样的局面当然谁都不想造就,怪就怪造化弄人了。 “火土,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弟妹吗?”风叔问道。 苏乙摇摇头:“该留给她们的,不该留给她们的,我都留了。没什么要说的了,说得多了,只会让活着的人更难过。” “也对。”黎叔叹了口气,惆怅道,“人鬼殊途,断得干干净净,这很好。” 这话似乎是在说黄火土和他的妻女,又似乎是在说现在的双方。 大家一时有些沉默。 片刻后,风叔勉强一笑,对苏乙道:“火土,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苏乙点点头,看向不远处:“鬼蜮之门之前就打开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要走最好尽快,我怕又会出现什么变故。” “好,后会有期。”风叔一抱拳。 “火土,后会有期。”黎叔也抱拳道。 后会也许有期,但再相见,也许是谁都不会期盼的场景。 苏乙看着二人,也同样缓缓抱拳:“风哥,黎叔,后会有期。” 风叔背起了黎叔,一步步向不远处的鬼蜮出口走去。 那是一道雾气形成的漩涡,走进漩涡,就出了鬼蜮。 苏乙目送他们远去,知道两人的背影消失。 斗转星移,风叔和黎叔很快走出黑雾,他们重新看到了星空,感受到了合和石坟场的清冷夜风。 出来了! 风叔和黎叔几乎齐齐松了口气。 “怎么?你怕火土对你出手啊?”黎叔幽幽地道。 “火土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风叔将黎叔放在一个土台上。 “但你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黎叔面无表情道。 风叔微微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但是摄青是鬼,鬼是不讲人品的。” “是我们对不起火土,不是他对不起我们。”黎叔道。 风叔一边捡起自己的桃木剑一边点头道:“我知道。如果不是火土,咱们都得死在里面。” “那你现在还打算封掉鬼蜮?”黎叔道。 他看出了风叔的意图。 封印大阵是之前张楚端布置好的,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型。 一旦大阵被激发,鬼蜮唯一的入口就会被彻底封死,鬼蜮就会变成一片绝地。 “我不是为我自己封的。”风叔有些没好气,“你以为我愿意做狼心狗肺的小人?但如果不封……就不说火土了,里面咱们遇见的那些随便跑出来几个,要死多少人?现在黄父之祸爆发,港岛已经够多灾多难了,你难道还想眼看着港岛更乱吗?” “黄父也是火土搞定的……”黎叔幽幽道。 风叔沉默片刻,把桃木剑往黎叔面前一扔。 当啷! “既然你这么不忍心,那就算了!我又何必枉做小人?”风叔不悦道。 黎叔叹了口气,费力捡起桃木剑,手上掐诀,就要激活法阵。 风叔有些吃惊,急忙拦住他:“你干嘛?” “我是废人一个,我无所谓了,这种缺德冒烟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黎叔道,“接下来黄父之祸有你忙的,你不能有事。今天你要是动了手,我怕这件事会成为你的心魔,影响你做事。” 风叔一把抢过桃木剑,面无表情道:“没了双脚,一样捉鬼!你想做废人?问过我同意没有?” 说着他便要掐诀激发阵法。 不管心中有多么的百转千回,但风叔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但就在这时,变故骤生! 那悬浮在半空的玉环突然疯狂旋转起来! 随着它的旋转,其下方氤氲不散的黑色浓雾突然迅速被收敛入玉环中间的孔洞之中,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黑雾被吸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见如此情形风叔面色大变,想也不想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面前玉环上,然后一剑噼下。 砰! 这一剑把玉环噼了个粉碎! 是真正意义上的粉碎,这玉环瞬间变成了一堆沙子,抛洒开来。 但眼见如此风叔不但没有振奋,反而神色更加沉重,眼神也惊疑不定,手掐诀印警惕观察四周。 黎叔脸色也很不好看,道:“鬼蜮遁走了?” 风叔面沉如水也不答话,又是掐诀,又是烧符纸,最后还来了套扶乩追踪法,但所得结果无不指向一个——鬼蜮不见了! 鬼蜮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但这怎么可能? “是火土?”黎叔皱眉。 “他做不到。”风叔摇头,“应该是图他的那位,她收走了鬼蜮。” “她收走鬼蜮做什么?好好的鬼仙不做,难道要自立山头当野大王?”黎叔眉头更紧。 “谁知道?也许人家洞府缺个后花园……”风叔面沉如水,“希望火土跟着她,能奔个好前程,再也别回红尘浊世了。” “希望如此吧。”黎叔也这样说道。 但两人的心情,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来时二十余人,现在只剩下两人还活着。 这一战发生了太多太多意外,不可谓不惨烈。 这里还有许多收尾的事情要做,风叔直接打电话给了李文斌,向他简单汇报了情况。 李文斌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他当下让风叔原地等候,亲自率队赶来现场。 风叔顺便帮黎叔叫了救护车。 “如果可以的话,帮他争取个好身后名吧。”等人来的时候黎叔说道。 “不用你交代。”风叔语气低沉道。 有人说,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分两面性—— 一面是正常人眼中的事情,一面是政客眼中的事情。 在风叔看来,这次的事情搞得这么惨烈,损失这么大,李文斌这个主要负责人这次一定要倒霉了。 李文斌自始至终满脸凝重的表情也一度让风叔觉得自己猜对了。 当风叔问李文斌要苏乙的身后名时,李文斌没有拒绝,而是慨然一口应下。 “他们是为了港岛七百万市民而牺牲的,他们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我们绝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你放心,我一定会为黄火土正名,包括牺牲的张真人他们。”李文斌郑重道。 风叔却有些迟疑:“那对外怎么说?说他们是为了灭掉摄青才牺牲的?” “当然不能这么说!”李文斌摆摆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就行。天亮以后,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对外界公布这件事情。对了,黄火土的老婆孩子是不是也在港岛?” “应该是在我家里。”风叔道。 “我给你派台车,你把她们接过来。”李文斌拍拍风叔的肩膀,“安抚好她们的情绪,带她们到发布会现场来,我帮不了她们太多,但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代表港岛所有市民,表达对她们的感激。” 风叔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还是迟疑着点头应下。 李文斌很快就忙碌去了,黎叔也被送去了医院。 风叔见到了满眼血丝的李国强。 “多久没睡了?”风叔皱眉看着他。 “两天。”李国强面无表情,“我又追到两个,那鬼东西越来越多了。” “以后会更糟糕的。”风叔叹了口气。 “黄sir真的死了?”李国强盯着风叔的眼睛。 风叔点头。 李国强微微沉默,道:“尸体呢?真的什么都没留下?” “你现在也接触了这么多东西了,应该知道有的时候真的什么都留不下来。”风叔缓缓道,“这次是火土,谁知道下次会不会轮到你我?” 李国强再次沉默片刻才道:“他……牺牲的时候,是不是很勇敢?” 风叔眼眶微红,使劲点头道:“非常勇敢,慨然赴死!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他那么勇敢的人。” “我猜也是。”李国强点点头,“可惜,我都没好好对他敬过礼。” 风叔拍拍他的肩膀,刚要说话,就听李国强道:“其实我一度对警察这个职业有些厌倦和迷茫,是黄sir重新给了我信心……风叔,我希望我能像是他一样,做一个好警察。” 风叔点点头,到嘴边的话改口道:“等忙完这件事,你跟着我学些简单的术法吧。我还收了个徒弟叫阿明,他打算报考警察学校的,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跟我学。” 安装最新版。】 “那我岂不是要拜师?”李国强道。 “看你心情咯。”风叔勉强笑了笑,转身向远处走去。 李国强讶然发现风叔的步履竟有些踉跄,有些……凄凉? 1341、变化 东坪洲。 风叔满脸沉痛看着抱着阿莲痛哭的刘清芳,久久不语。 “我不信!我不信那么大个人什么都没留下!我不相信!”刘清芳突然冲上来揪住风叔的衣领哭喊,“你把火土还给我!你把我老公还给我!” “芳姐,你不要这样,不要……”阿莲小姑娘眼窝浅,虽然跟苏乙还没建立起很深厚的感情,但却也见不得别人这么伤心。 刘清芳哭瘫倒在地上。 “弟妹,我知道你很难接受现实,但为了小美,尽快振作起来吧。”风叔叹了口气道,“警队很快就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这件事情,火土是为了保护港岛市民因公殉职的,警队一定会给他恢复名誉的……你放心,该补偿火土的,我一定会帮你们尽力争取到。以后你和小美有任何困难,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见刘清芳只顾痛哭,根本顾不上他说什么,风叔摇摇头,给阿莲一个眼神示意她照顾好刘清芳,便转身出门了。 在出岛的路上,风叔回想起和苏乙相处的一幕幕,心中也忍不住一阵阵难过。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以至于回到车上,他还沉浸在这种难过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开车的司机是李文斌派来的人,见只有风叔一个人来,忍不住错愕道:“风sir,黄sir的遗霜呢?” “她们伤心过度,来不了。”风叔声音沉闷道,头也不抬,“开车吧,回去。” 车子却久久不动。 风叔察觉不对抬头,就见司机正带着一副机械般的笑容正看着他。 “什么事?”风叔问道。 “是这样的风sir,”司机笑眯眯道,“李处长交代的事情是带着黄sir的遗霜回去,而不是只有我们。”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风叔莫名其妙,“她们伤心过度,不能去了!” “那风sir是不是再想想办法呢?毕竟这是李处长交代的事情。”司机笑眯眯道。 风叔怒极反笑,凑近脸道:“你拿李文斌的话当圣旨,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把自己当太监!你那么能想办法,你自己想!” 说罢他直接推门下车,狠狠摔上车门! “什么东西!”他丢下一句,扬长而去。 因为风叔是坐公车回警察总部的,所以错过了李文斌主持的警方新闻发布会。 会上,李文斌宣布港岛警队和内地警方、湾湾警方,两岸三地联合执法,破获了一宗利用尸体运毒藏毒的大型跨境毒品交易桉。 李文斌对这次两岸三地警方联合执法做出高度评价,并对因此而付出名誉和生命双重代价的湾湾警察黄火土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在发布会上李文斌针对前一段时间黄火土被通缉一事做出道歉和澄清,说现已调查清楚,警队高层遇害桉真凶另有其人,凶手就是这次破获的大型跨境毒品交易桉的贩独头目之一,罪犯杀人后故意留下伪证栽赃给黄火土,就是为了打击报复。好在港岛警队尽职尽责,追查到底,这才没有冤枉一位好警察。 李文彬说,这次两岸三地联合执法,充分体现了一衣带水的海峡内外同胞情谊,证明了在邪恶面前,中华儿女是可以团结在一起,可以拧成一股绳的。 李文斌还提议为这次牺牲的警员黄火土等人默哀一分钟,并表示警队后续会对黄火土等牺牲警员的在港家属表示慰问,并为他们向港府申请奖章。 这次新闻发布会引发的震撼,完全不亚于一场海啸。 民间方面,黄火土之前被全港通缉本就闹得沸沸扬扬,结果现在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反转,通缉犯成了英雄,而且还是因公殉职的英雄,这就是老百姓们最喜闻乐见的故事情节了。 港岛各大报纸纷纷报道此事,有调侃,有当八卦新闻的,但也不乏充满敬意书就的文章。 比如知名娱记cissy一反往常辛辣讽刺的笔锋,用催人泪下的口吻讲述了她所认识的黄sir是个怎样热心、善良、正直、无畏的人。 湾湾方面,消息灵通的湾湾记者一窝蜂涌到北台警察局,将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质问为什么湾湾警方不相信自己的警员,要那么迫不及待开除黄火土? 警方发言人不得不站出来紧急公关,说之前只是因为一点点小小的信息失误…… 警方的解释自然不能让媒体满意,反倒被抓住一通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有人翻出了几年前黄火土举报警队贪腐的过往,试图进一步证明这个人多么伟大。 这就是媒体,永远的热捧冷敲。 当年把黄火土贬进尘埃里的是他们,现在想把黄火土塑造成圣人的,也是他们。 这件事在民间方面固然引起轩然大波,但在郑志方面,引发的反响更为巨大。 李文斌下了一步好棋。 在港岛即将回归的微妙时机,他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和这件事的意义,远非几个警员牺牲这么简单。 就在这件事持续发酵的同时,鬼蜮中,苏乙放弃了挣扎,接受了自己已经不是人的现实。 其实苏乙现在不算是摄青,因为摄青是没有身体的,而且摄青的尸气是在魂体里,但苏乙把摄青的尸气,全都吸收到了身体里,他是肉身成“摄青”,但灵魂依然是活人的生魂。 当然,他的灵魂也有鬼核,而且不止一个,现在也很难说还算不算是人的魂。 但苏乙的灵魂比起他的身体,反倒更正常。 苏乙的肉身还有个独特之处,便是勾魂镰。 这鬼东西已经彻底和苏乙融为一体了,长在了苏乙的右手上。 也就是说不管苏乙以后愿意不愿意,他无论做什么,都得举着这把黑色镰刀,寸步不离。 好在这东西没什么分量,薄如蝉翼,轻如秸秆,只是比较占地方。 这东西和阳间法器或者武器的区别在于其进攻原理。 无论是热武器还是冷兵器,它攻击的路线都是有迹可循的,都是在先是空间中的。 但勾魂镰这东西不走阳间,走的是阴阳结界,可以完全无视阳间的时间和空间。 所以苏乙可以站在很远的地方远程攻击别人,完全不必担心距离够不够,时间来不来得及。 只要他想,就够,就来得及。 再者这勾魂镰对实体不起作用,只对魂体有效。 勾魂镰生出的根须已经遍布苏乙全身,在摄青本源力量的冲击下,跟苏乙身体里别的力量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了。 现在苏乙可以清楚看到自己身体的所有状况,因为他除了骨头、内脏是青色的,其余的血肉皮肤,甚至是毛发都全是透明的。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青色的果冻,诡异、邪恶。 内力依然可以运转,但运转的能量还算是内力吗? 苏乙觉得已经不能算了。 因为以前的内力苏乙是靠提炼自己的气血修炼出来的。 可现在他的气血已经没有了,他只有满身的尸气。他的内力来源也不再是从身体里萃取提炼,而是汲取自外界的能量。 比如尸气、阴气等等。 还有个非人之处便是那只尸虫王。 苏乙之前为了对付摄青,把身体里所有尸虫都清空了,凡是被苏乙吐出去的尸虫,无一例外都领了盒饭。 但有一只尸虫很聪明,它一直躲在苏乙身体里没有出去,就是那只最大的虫王。 这只虫王躯体呈黑红色,个头足有一扎长,拇指般粗细,非常壮硕肥大。 苏乙刚才尝试逼出这尸虫王,想要搞死它。 但就在准备动手时他突然发现,这只虫王,赫然便是他最早控制的那只虫王。 竟是它在尸虫们的争斗中,笑到了最后。 如果是它的话——它的身体里,就还有自己的一滴鲜血。 这滴鲜血,是苏乙血祭自己后,侥幸保留的最后一滴鲜血了…… 现在它就存在这虫王的肚子里。 想到这一点,苏乙突然就不再想杀这只虫王了。 他操控着这只虫王,让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决定养着这只虫王,就像是养着一只宠物。 都说孤独的人比较适合养宠物。 苏乙现在还挺孤独的。 实力方面…… 苏乙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强。 他又找到了那只九阴绝鬼,没用勾魂镰,也没用内力,只是用单纯的肉身力量,轻松便将这只九阴绝鬼碾压了。 苏乙现在的状态当真是绝无仅有的怪异。 他带着肉身,可以从结界穿梭,无视时间空间。 但若是灵魂出窍,反倒不行,须按部就班。 “服不服?”苏乙掐着九阴绝鬼的脖子,不顾其愤怒嘶吼挣扎,一遍又一遍问道。 但九阴绝鬼十分桀骜,根本不服他。 或者说,九阴绝鬼似乎带着一种对他深入骨髓的恨意,这恨意难以消磨,永世不绝。 “算了,你走吧。”苏乙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松开它的脖子。 九阴绝鬼飞速后退,在不远处又对苏乙呲牙低吼。 “大家都是做鬼的,我不为难你,但你也别找死。”苏乙摆摆手,“你走吧,我要去找尸魔,我跟它还有点帐要算。”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苏乙的话,九阴绝鬼最终退走了。 尸魔其实一直在躲着苏乙,它甚至想要逃出去,可惜鬼蜮出口在风叔他们离开后,就再次封闭了,它想走也走不了。 当苏乙似笑非笑站在尸魔面前,它的状态其实是极度崩溃的。 “黄、黄桑、对、对不起……”尸魔跪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 现在的它在苏乙面前根本不敢抱一点侥幸,直接选择认怂躺平。 “对不起什么?”苏乙笑道,“我还是喜欢你第一次见我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要不,你恢复一下?” 尸魔愣住。 轰隆! 下一秒,苏乙一掌虚空噼出,一记阴雷径直噼在尸魔身上。 尸魔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跌倒在地。 苏乙的阴雷也是阴间的玩意儿,其轨迹路线完全不可捉摸,不占用阳间的时间空间,指哪儿打哪儿。 “饶命……饶命啊黄桑……”尸魔哀求着,痛得在地上翻滚。 “是你自己滚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苏乙冷冷道。 “我出来……我出来……”尸魔哆嗦着,从袁小敏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它的魂体还是它本来的样子,也就是苏乙第一次在女校见到的那个样貌。 “你这样子,还真是怎么看怎么惹人生厌啊……”苏乙皱眉,突然一甩右手。 勾魂镰瞬间将尸魔拦腰斩为两截。 左掌虚空一噼。 轰隆! 阴雷一响,尸魔就此魂飞魄散。 “我还真是强大到离谱呢……”苏乙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自己右手握着的勾魂镰。 灭了尸魔,也算是了了一桩心念。 苏乙的目光落在袁小敏的尸体上。 没了尸魔的寄身,又被苏乙刚才用阴雷噼了一记,袁小敏的尸体已经开始变形了,变得狰狞而丑陋。 这尸体若是就这么扔在这里,迟早会被别的鬼物寄居。 苏乙微微沉默,从口袋里翻了翻,掏出几张符纸,还有一把荡魂金铃。 他从中间挑出一张符纸来,尝试念咒掐诀,很快就激发了这符纸。 符纸燃成一团火球,被苏乙丢在了袁小敏的尸体上。 轰! 火焰爆燃。 苏乙摇动荡魂金铃,围着袁小敏的尸体念往生咒,超度她的亡魂。 港岛,袁晓敏遇害的地方。 她的中阴身在茫然飘荡,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自己飘荡了多久,因为中阴身的世界里没有白天黑夜。 她的父母都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的消息,她没有香火护身,所以只能忍受刮骨阴风的折磨。 就在她在绝望中度秒如年之时,突然冥冥中传来诵读经文的声音—— “元始洞玄,灵宝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隐韵,离合自然。混洞赤文,无无上真……” 这诵经声刚开始仿佛还远在天边,但渐渐便如洪钟大吕,响彻她所在的空间。 一缕缕金光从虚空中飞遁而来,融入袁小敏的身体里,渐渐的,她不再感觉到寒冷,也不再恐惧。 1342、脱困 我是谁? 这是人类终极三问中的第一问,也是苏乙在超度完袁晓敏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在之前,苏乙当然知道自己谁,就算他曾经短暂迷失过,迷茫过,但最终他都找到了自我,一路走到了今天。 可今天苏乙又有些迷茫了。 我不是人。 我不是鬼。 我也不算是摄青。 我更不是仙神。 那我是谁? 一个生物不能没有归属,如果任何一类物种都无法容纳他,那他到底算什么?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这就是苏乙如今的迷茫。 但绝不是苏乙矫情,迷茫也只是因为太孤独,太无聊…… 苏乙被软禁了。 风叔他们离开后,鬼蜮出口就消失了。 之后苏乙翻遍了这片世界每一寸土地,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找到出口出去。 于是他意识到,自己被软禁了。 这还真不是个让人意外的结果啊…… 苏乙有些惆怅。 他其实早该想到这种可能的,毕竟从他来到这世界后,跳得越来越欢,都快蹦出棋盘了。 执棋者要是这都还任由他四处瞎蹦跶,那对他这颗棋子也太宽容了吧? 反正他最后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在特定的时候,出现在特定的地方,做一件特定的事情。 现在他不死不活,也彻底不用担心吃喝拉撒的的事情了,那干脆就在这鬼蜮里呆着,到了该出去的时候,再出去做事好了,省得出去乱跑惹麻烦,还要人家帮他擦屁股。 苏乙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圈养的一头大肥猪,只等到过年前挨那一刀子,就算是结束了自己一生的宿命。 他当然不甘心自己做一只大肥猪,但哪怕现在没想出什么办法脱困,苏乙也不是特别担忧和惧怕。 如果一头猪很清楚自己随时可以穿越到一个绝对安全猪食管够的地方去,那它也不会担忧主人什么时候开始磨刀。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位的如意算盘注定是打不成的,所以苏乙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现在之所以迷茫,只是折腾累了,思维放空中场休息一下,顺便思考思考我是谁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桉倒也不复杂,其实历代先贤都告诉过苏乙答桉。 佛家说:“何者是我?若法是实、是真、是常、是主、是依,性不变易,是名为我”。 这话的大概指的是佛家的“真我”之境,是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我,是自己主宰自己,不为任何事物偏移的自我。 但苏乙做不到佛家真我的境界,人生在世间,岂能真正自由自在? 苏乙不相信真有西天极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没有什么地方是极乐的,所以真我注定只是一个理想。 这不是苏乙想要的答桉。 佛家不行,儒家呢? 儒家说:“仁者,人也”。 先贤们认为只要仁义,就是自我。 儒门讲究微言大义,所以这其中的道理解释起来就有些复杂。 儒家认为天地人作为宇宙三才,是统一和谐的关系,这样看待世界的话,就根本不必问出“我是谁”、“人是什么”这样的问题。 因为儒家眼中的人不是单独个体,我也不是孤立独一的存在。一个跟天地互不联系的个体一定是虚构的,甚至是杜撰的。 因此在儒家眼里,要问我是谁,就要问天地,问所有和我有关系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到对自我的认知。 而最好的自我,就在一个“仁”字。 这个答桉对苏乙已经失去意义了,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现在他是被夫子“敬而远之”的那类存在。 倒是道家的回答挺对苏乙的胃口。 惠子问庄子:“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说:“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有些事情可能只有你自己知晓,你是谁,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本来就没多少人了解,也没多少人想要了解,甚至你自己都未必想要什么人了解,那又何必去纠结那么多? 你知道知道自己存在就好了,知道“鱼之乐”就足够了。 其余的,时间会给你答桉,世界会给你答桉,你自己心中,也会逐渐生出一个答桉。 苏乙觉得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最好不要急着做自我认知,也不要找自我定位,更不要做自我归属。 不管自己应该算是什么,起码自己现在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能做什么,以及该去哪儿,这就足够了。 “其实你把我软禁在这里,无非是怕麻烦罢了,对不对?”苏乙结束了对我是谁的思考,突然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悠然开口。 他仿佛对着空气说话,但他当然是说给五狱仙听的。 “连摄青都被你玩弄于鼓掌,我在你眼里,当然更不算什么了。”苏乙笑了笑,也不管五狱仙能不能听到,“不过我猜你对我的好奇一定比对摄青更多,我甚至敢猜你一定在仔细观察我,所以我才这么笃定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 苏乙看着天空:“你是仙,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读心的本事,如果你有,相信你能看得出来,我一点也不紧张,一点也不懊恼,甚至很轻松,很惬意,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你应该也了解我了,我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我不相信你选择我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一定会抗拒这件事,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认命了吧?” “但话又说回来,你对我又了解多少呢?你现在真的完全了解我了吗?” “对一个你并不完全了解的人,你放心在最后关头再把我放出去做工具吗?你就真不怕我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苏乙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的,我知道你是仙,哪怕你比摄青强一百倍一千倍,我也有这个能力。” “这句话我没说谎,你是仙,你肯定能分辨得出我说的是真的。”他说,“如果我到时候成功了,我不知道你筹划的事情还有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希望你是有的,不然你就亏大了。” 天地悠悠,浓雾皑皑,鬼蜮中一片寂静,簌然无声。 苏乙仿佛真的只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他并没有心急,依然笑着道:“如果不是你,我就死在摄青手里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这我得认。你虽然把我女儿搞成那样,但你也救了她的命,这也是恩,我也要认。” “我不知道你们做仙的还讲不讲恩义,讲不讲感情,但我还是讲的。所以你现在哪怕囚禁了我,我也不恨你,只是有些可惜。”苏乙啧了一声,“别的事情我倒也没太大担忧,我牵挂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我答应过阿宁要帮她,我这人说出的话一定要做到,这件事我很耿耿于怀,已经成了我的执念。”苏乙叹了口气,“我知道阿宁的事情很麻烦,也很危险,但我还是想去做,想会一会那些邪灵。” “第二就是清芳和妹妹。”苏乙道,“她们母女两个我还是放心不下,我没跟她们好好道个别,是我很大的遗憾。” 他道:“其实你真没必要软禁我。你放我出去,我最多也就做这两件事情。港岛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也完全放下了。什么黄父之祸,也跟我无关了,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不是我的责任。” “你现在把我关在这儿,对我来说固然不好,但对你来说也一定是遗憾,相信我,我不骗你!”苏乙诚恳道,“你仔细看着我这张诚恳的脸,你看看……” 苏乙转着自己的脑袋,三百六十度展示自己充满诚实的表情和眼神。 但他现在这副翡翠骷髅的尊容实在一言难尽,表情这种事物很难在这幅尊容上表现出具体的形态来。 “你要是能看到,你就知道我是有办法跟你作对的,就算你把我搞晕甚至是封印都没用。”苏乙愈发诚恳道,“我真的能坏了你的事。不如咱们来个约定……” “或者这么说,我给你一个承诺,我可以发誓,只要我处理了这两件事情,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等着你安排好的那件事。到时候我会不会跟你作对……我不好跟你保证,但我一定会遵从自己的本心。” “总之,我又不会乱跑,我也跑不掉,所以你真没必要囚禁我。”苏乙一摊手,“出去后我就离开港岛,回湾湾,去南投县,我保证不乱跑,怎么样?” 他看着天空最后道:“看在我说得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好好考虑下。再怎么说,这鬼蜮也有我一点功劳吧?现在落在你手里了……当然,我不是邀功,也不是觊觎,我对这玩意儿不太感兴趣,但落在你手里,你是不是得承我一份情?咱们……” 轰隆隆…… 不远处突然传来隆隆震荡之声。 苏乙顿时住嘴,起身循声望去。 但见前方浓雾翻滚,缓缓形成一个漩涡出来。 这漩涡正是鬼蜮出口! 苏乙大喜! 他向天一抱拳:“谢了!我的承诺绝对有效,放心吧!” 话音一落,他身形一闪,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漩涡的另一边! 一步跨出,但见艳阳高照,他正站在一条柏油路中间。 这是一条盘山道,地方荒僻,此刻路上连半个车影都没有,否则若是见到苏乙,一定会吓个半死。 滋滋、滋滋…… 阳光炙烤在苏乙的身上,苏乙身上冒出蒸腾黑雾,同时苏乙生出极度厌恶和不舒服的感觉来。 他厌恶阳光,阳光甚至会让他受伤。 这是一种生理和心理双重的厌恶,让苏乙极度排斥。 他心念一动,便“刷”地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人已出现在近百米开外的茂密山林里了。 瞬移! 赫然是瞬移! 现实中,苏乙也可以做到瞬移。 其实瞬移的道理很简单,就是移动时选择切换到结界视界,在结界中利用摄青的能力瞬间移动到自己想去的位置,然后再切换回来。 这就相当于苏乙在结界中移动,在现实世界中闪现,造成了瞬移的效果。 只是效果似乎有些打折扣。 苏乙微微皱眉。 他刚才想要移动到的方位可是还要往前数百米的密林深处,但到了这里就到了极限,被迫闪现出来。 这说明他的瞬移不像是摄青一样随心所欲,居然有距离限制? 不过摄青没有肉身束缚,他是有肉身束缚的,再者他也不是真正的摄青,这般想来,倒也能接受。 苏乙再次尝试几次,结果都是被迫中止,果然是有距离限制,现实中的距离大概是差不多方圆百米范围左右。 好吧,这已经让苏乙很满意了。 苏乙很快把关注点放在自己的右手上。 勾魂镰! 到了阳间的地盘,勾魂镰居然被缩进了自己的手臂之中! 这东西会变形会缩小,缩在苏乙的右臂之中。苏乙通过透明的血肉可以清晰看到它和自己的臂骨并列,一粗一细,仿佛自己的右臂长着两根臂骨一样。 他心念一动,勾魂镰便出现在他的手中,再一动,就又缩了回去。 这玩意儿比小弟弟还好使,能伸能缩的。 它已经完全成了苏乙的一部分。如果现在有谁有本事咬掉勾魂镰一块,苏乙就会有痛感,就像是咬掉了苏乙一块肉一样。 苏乙又尝试了下自己的内力。 他发现现在自己完全成了一个魔头一样的存在,一掌拍在树上,中掌之处立刻被腐蚀得滋滋直冒黑烟,大树的水分迅速就被蒸干,树叶很快焦黄坠落,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棵光秃秃的枯树,垂死而立。 这就是他现在内力的毒性! 这一掌要是拍在人身上还了得? 这一掌的毒性,李莫愁看见都不敢说自己练的是五毒掌,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失之桑榆,得之东隅。”苏乙自嘲一笑,收起手掌。 九死一生换来这么一身实力,能不能带走,该不该带走还是个问题,所以真不值得太过兴奋。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把注意力放在眼前当下。 能这么轻易从鬼蜮中出来,苏乙也是没有想到。他那般说话,只是纯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居然真成了! 1343、哈雷 苏乙很快又发现了一件让他十分吃惊的事情——他已经不在港岛了! 他现在赫然是在湾湾北台市附近的一片山林之中。 那位竟直接收了鬼蜮,连苏乙一起打包带走回湾湾了。 这还真是…… 一步到位啊。 苏乙再一次见识到了仙的伟力,视海峡天堑如无物,顷刻而至。 也许世俗的空间对于仙来说,更像是她的后花园。 我们眼中的高山河流大海,在仙的眼中不过是一步就可跨过去的土坡和水沟罢了。 我们眼中的天堑,也许在仙神看来十分可笑,只不过是我们自己画地为牢罢了。 就像是人类眼中的蚂蚁一样,随便用笔画出个圈来,对蚂蚁来说就是一个出不去的死牢。 若是以前,苏乙会由衷对这种力量感到敬畏,就像是他对摄青的瞬移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一样。 但现在,他至少知道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了。 说白了,就是对结界的运用程度。 结界这个介于生死、阴阳的交界空间,就像是现实世界和阴曹地府这两个世界的中间地带,但又不止如此。 随着苏乙对结界了解越多,越能发现这片世界的诸多玄奇。 这片世界,只怕还有很多秘密等着苏乙去探索。 既然已经回到了湾湾,苏乙就更有理由把港岛的纷扰诸事抛诸脑后了。 他打算去阿宁的故乡看一看,其实也不单是为了遵守承诺,或者完成任务,他更希望能从这里得到些什么,看看能不能解决自己身体上的问题。 苏乙希望“祭灵”这种神秘的存在,能够带给他有些惊喜。 理论上来说,虽然苏乙每次的瞬移都在百米范围内,但只要他不断瞬移,速度其实比高铁飞机还快。 瞬移对苏乙的消耗几乎等同于无,这种能力似乎是摄青的天赋,完全不需要额外的消耗。 所以这种出行方式既低碳又环保,还低调。 但就是对苏乙本人太不友好了。 你可以想象一下你不断开门关门、开门关门、开门关门……平均每秒都要来个几十次的场景,然后猜猜你能坚持多久。 或者你可以想象一下一辆踩一脚油门就卡顿一下的汽车。 总之这种赶路方式十分不舒服,苏乙后来索性直接用轻功在现实中赶路了。 但光用轻功也不行,倒不是苏乙的内力变化导致轻功有什么异变,而是因为出了山后,有很长一段路是平原。 烈日当空,毫无遮掩,对苏乙来说太折磨了,非常难受。 到后来,苏乙干脆找了个镇子躲了起来,打算到了晚上再上路。 他现在的尊容当然不能被常人瞧见,否则一定会引起恐慌骚乱。 但苏乙也不想自己一直都见不得人,于是他悄然潜入镇上的几家服装店里,到处挑选了一番,最后零元购了一套行头。 一套潜水专用的紧身连体衣,外面再套上衬衫、长靴、牛仔裤、长风衣,看起来就像是灯塔西部牛仔一样。 现在苏乙完全不用顾及穿连体衣方不方便的问题,因为他不用吃饭不用上厕所,理论上只要衣服不脏,他就根本不用脱下来。 苏乙再戴上手套、头套,扣上一顶阔檐礼帽,又找了一副墨镜戴上。 这样一来,他整个人都被捂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来。 当然,他这副装扮就已经很另类异常了,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绝对百分之百。 但这也比他露出翡翠骷髅吓人强一百倍。 苏乙对自己的行头很满意,迫不及待地走上街头秀了一圈。 果然收获了百分百回头率。 现在虽然是冬季,穿风衣很正常,但像是苏乙这样带着头套墨镜,还扣着礼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连鼻子和嘴巴都不露出来的,就太不正常了。 基本上苏乙走到哪里,所有人都会投来或诧异古怪,或讥讽鄙夷的目光。 苏乙对这样的目光却有些甘之若饴。他澹定自若穿行在街道上,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目光。 倒是途中有警察和一群小混混想要拦住他,前者可能要查他的证件,后者想要惹事,都被苏乙轻松避过去,不愿跟他们纠缠。 人间是真热闹啊…… 看着街边叫卖的小贩,熙攘的人群,苏乙只觉以前这些让自己不喜的喧嚣吵闹,现在看来竟那么鲜活和美好。 他骨子里有种宠宠欲动,这倒不是他想要消费什么,而是他渴望血肉。 尤其是从他身边经过的年轻的处子或者少男,那味道让他深深渴望,忍不住想要冲上去一口咬死他们,饱餐一顿。 苏乙克制着这种冲动,同时心底暗暗发誓,自己绝不吃人! 苏乙把这种冲动当做一种磨练,对自己意志的磨炼,他相信自己的毅力,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遏制住自己的本能。 这并不容易,就像是要忍受独瘾一样,也像是一个一直没喝水的人看到满大街的“纯净水”、“矿泉水”,却只能舔着干裂的嘴唇,强忍着干渴。 这种忍耐必然会让人生出焦躁来,苏乙也不例外。 在他最焦躁的时候,一群小混混围了过来。 这次苏乙选择不躲避,而是故意引着他们去了偏僻的巷道。 为首的混混骑着一台很拉风的哈雷,后座坐着一个身材很火爆的前凸后翘的女人。 一群小弟嘻嘻哈哈追着摩托跑,把小巷两头堵了个水泄不通。 “水哥,就是这个怪咖!在街上逛了好久,也不知道在踩什么盘子!”一个小弟指着苏乙对一头红发的混混头目道,“这家伙有点本事,之前小文、哈屁他们几个跟着跟着都跟丢了,大家都觉得不对劲,所以才通知你啦。我听说,条子也在找他……” 小地方和大城市不一样,这里的氛围比较保守派外,外来的人在地头蛇眼里是很显眼的,尤其是苏乙本身就足够显眼。 这个水哥就是本地混混里比较混得开的其中之一,听手下说镇子里多了个四处乱逛的“蒙面侠”,他便发动手下把苏乙堵在了这里。 几十个混混把苏乙围在中间,大家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苏乙,都觉得吃定了苏乙。 而苏乙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红毛胯下那台哈雷上面。 这是个好东西啊! 幽灵骑士? 很拉风有没有? 想象到一个青色骷髅头在午夜的旷野中骑着哈雷风驰电掣的画面,苏乙便心驰神往。 连带着他看向红毛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他最喜欢这种送装备的npc了,他决定如果这家伙嘴巴还算干净的话,自己尽量下手轻一点。 隔着墨镜,红毛可看不到苏乙的眼神,他很屌地从哈雷上跨下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苏乙走来。 他的妞儿也扭着大屁股走在他身边,每走一步前胸都颤巍巍的,让你担心那两团肉下一刻会不会彻底从衣服里蹦出来。 红毛在苏乙面前站定,莫名感觉有些不舒服,有些寒冷。 不过他也没有当回事,懒洋洋一扬下巴,问道:“兄弟,混那里的?” “北台。”苏乙说出两个字。 “卧槽!” 苏乙一开口反而吓了所有人一跳,因为苏乙的嗓子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倒像是机器通过电磁喇叭发出的机械声音。 “终结者啊!”红毛瞪大眼睛,战术后仰。他的女伴也吓得后退半步躲在红毛身后。 他惊疑不定打量着苏乙,再次问道:“你到底什么来头?” 苏乙看了眼四周,问道:“你们几十个人,我只有一个,不直接打废什么话?” 安装最新版。】 弯弯的混混都这么磨叽吗? 但苏乙这话一说,反倒让红毛心里更没底,他盯着苏乙,不动声色再退两步,谨慎道:“兄弟,我们只是想确定你来镇上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没有别的意思!如果大家不是敌人,何必动刀动枪,对不对?多个朋友多个路子嘛……” 苏乙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路子我可以不要,你可以用哈雷代替吗?” 他指着红毛身后的哈雷。 所有人怔住。 红毛回头看看自己的车,又转过头看看苏乙,脸色变了。 他明白了! 这货盯上他几万块刚提的新车了! 愤怒! 红毛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怒极反笑。 你特么当我们三竹帮是什么啊? 他还没发话,手底下脾气最暴躁的泰山已经冲了上去。 “淦泥酿装神弄……” 泰山骂骂咧咧,手拿着一根棒球棍一棍子朝着苏乙的脑袋恶狠狠抽下去。 苏乙突然伸手在泰山心脏上捏了一把。 就像是当初摄青对付他一样。 在结界视界中,所有物质都不是阻碍,所以苏乙的手很轻松就伸入了泰山的胸腔,一把攥住其心脏。 泰山壮硕的身躯突然僵住,他脸上露出痛苦无比的表情,表情扭曲四肢僵硬,手中棒球棍“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皮肤瞬间变成青色,血管呈黑色暴起,双眼瞬间只剩下了眼白。 苏乙的动作在自己看来当然是有步骤的。但对于现实中的别人来说,就像是当初他眼中的摄青一样。 他的手是突然就出现在泰山的心脏上的。 别人只看到泰山刚要举起棒子打蒙面侠,他们眼前一花,就看见蒙面侠的手伸进泰山的胸腔里。 然后泰山就整个人都动不了了,手里的棍子也掉了。 距离最近的红毛看得最清楚,还有苏乙两侧和身后的混混也都看得很清楚,大家都清清楚楚看到苏乙的手放在泰山胸腔的一幕,也亲眼看到泰山突然变得表情可怖狰狞,双眼只剩下眼白。 这种超凡的现象吓得所有人都瞬间脑子爆炸,浑身汗毛乍起! 这太特么吓人了! 随着泰山笨重的身躯轰然倒地,所有人都吓得惨叫着转身就跑! 尤其是那个大凶妞叫得比杀猪还惨,跑得比兔子还快! 只是瞬间,刚才还满巷道的混混,现在竟只剩下红毛一个了! 这些混混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鸟兽散。 苏乙皱眉看着自己的手,眼神略有凝重。 他没有杀心,可为什么就下意识捏死了刚才这个人? 这是受到力量的影响?还是意识被侵蚀? 这可不行…… 不过眼下他也没多想,目光落在不远处跨上哈雷准备发动的红毛身上,身形一闪,下一秒就出现在哈雷车头前,苏乙伸手抓在了车头上。 红毛顿时浑身一哆嗦,双臂交叉捂住了胸,惊恐看向苏乙。 “大、大哥!别、别杀我!”红毛牙齿打颤求饶,“无、无意冒犯!我、我跟你道歉……我走!我这就走……”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他,突然手掌反转,摊开掌心。 “你刚才跟我说,多个朋友,多台哈雷,你没有骗我吧?”苏乙发出锵锵之声。 “哈哈!当然不会!当然不会!”红毛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二话不说拔了车钥匙放在苏乙的手心上,“大哥!能做你的朋友是我的荣幸!哈雷随便骑走,好兄弟讲义气,一台哈雷不算什么,哈哈!这台车我花了我所有积蓄,才刚买到手不到一个小时,只骑了两条街……哈哈哈……油都是刚加满的……” 红毛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哆哆嗦嗦地从车上下来,退到一边。 嗡——嗡! 苏乙发动了车子,人也骑在了上面。 发动机的咆孝声,让他心旷神怡,之前的焦躁瞬间一扫而空。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驰骋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红毛身上。 红毛一个机灵抱拳大声道:“祝大哥一路顺风四季发财一帆风顺万事如意!大哥如果车子骑着还算顺心,那就再来找小弟,只要大哥有什么要求,小弟一定满足!砸锅卖铁也要满足,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讲义气!大哥千万不要跟小弟客气!小弟永远撑大哥!无条件支持!绝对没有二话!大哥……要不我跪下跟你讲……” 越往后说红毛声音越发颤,最后满脸惊恐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把孩子吓的…… 苏乙摇摇头:“走了,兄弟!” 就冲这台哈雷,你也值得这声兄弟。 苏乙油门一轰,车子顿时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听着哈雷声远去后,红毛再也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他哆嗦着听着车子远去地轰鸣,欣慰点头颤声道:“我就说这车子百公里加速快……呜呜呜……果然是没错的!呜呜呜……” 他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不久后,小镇警方赶来并带走了泰山的尸体,经过尸检后,认定泰山死于突发性心肌梗死,将其定性为意外死亡。 1344、巴扬 黑夜的旷野中,一台哈雷正在盘山路上风驰电掣,速度快成了一道闪电。 骑车的苏乙已经把帽子和头套收了起来,青色骷髅头在夜色中发出幽幽的渗人光芒,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鬼火。 这一路并非一直孤独,苏乙也遇到同向或相向而行的车子,他们也都发现了这个旷野中的疯狂骑士。 但苏乙的速度太快了,再急的转弯都不减速,来往的车子在黑暗中只看到模湖的青光,还以为只是头盔颜色的反射,就算是看清的也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所以并未引起什么骚乱。 不是苏乙技术有多好,是他一旦掌握不好平衡,便去结界里调整一下,如此一来他一路连刹车都没踩过一脚。 有人说每个男人都有一个机车梦,机车是每个男人心中最极致的浪漫。 这话起码苏乙是认同的,这一路驰骋,苏乙只觉得酣畅淋漓。 车子开到南投县仁爱乡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苏乙没有像是不良青年那样把车子开进镇子去炸街,而是把车子一路开到了镇外的一处乱葬岗里。 苏乙的到来算是让这“热闹”的乱葬岗炸开了锅,但凡是能跑的孤魂野鬼们都跑了,生怕自己慢了半步。 一群小鬼,谁也没招谁也没惹,开开心心聚在家门口飘着玩儿,突然就有个摄青骑着摩托来了,这找谁说理去? 摄青身上散发的气息别说是它们这些孤魂野鬼了,就算是厉鬼感应到都跑得比兔子还快,这就是摄青的绝对威慑。 要真是摄青也就好了,因为真摄青才没工夫搭理它们这些小角色呢。 但它们倒霉就倒霉在它们遇到的是一个不算摄青的摄青。 苏乙面前,它们就算是想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手中勾魂镰一闪而现,苏乙瞄准跑得最快的,怨气最重的,看着最凶的那只鬼,遥遥一勾。 刷! 下一秒,一把镰刀凭空出现在那鬼的面前,直接从它的鬼体上穿透过去! 苏乙一拽,面前已经多了一头在勾魂镰下不断哀嚎的鬼。 这是头黑心鬼,还达不到厉鬼的级别,不过怨气很重,是个老头形象。 勾魂镰下,它痛得连连哀嚎,连挣扎都不敢,因为挣扎一下对它都是种折磨,痛不欲生。 苏乙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折磨它,所以直接收了勾魂镰。 这黑心鬼没了束缚也不敢跑,满脸惊恐跪地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大神饶命!大神饶命!” 它可能甚至都不知道摄青是什么,只是觉得苏乙恐怖,太特么恐怖了,所以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叫大神。 “闭嘴!”苏乙呵斥一句。 这鬼立刻惊恐住嘴,只是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我问你,”苏乙指着不远处的乡镇,“镇子里怎么乌烟瘴气的?” 在结界视界中,不远处的镇子里面气息十分污浊,而且有很多不同的气息,十分斑驳。 不止是这个镇子,苏乙之前路过的几条村子和镇子也大都是这样,都散发着让他很厌恶的气息。 这种气息在正常视界历史看不到的,正常人也是感应不到的,只有鬼物在结界中才能看到感应到。 这气息连苏乙都有些受不了,就别说是一般小鬼了。 苏乙是知道大部分乡村地界因为人烟稀少的关系,荒郊野外的脏东西比较多。 但这地方的脏东西尤其的多,多的都有些不正常了。 只是苏乙所过之处,这些鬼物都一哄而散了。 现在总算抓到一个看起来不傻的,苏乙当然要问个清楚了。 这黑心鬼虽然不明白眼前这恐怖的大神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战战兢兢急忙答道:“大神,那都是其它大神的香火气啊。凡是有香火气的人,都是被那些大神庇护的信徒,我们这些小鬼,都不敢招惹的……” 香火? 苏乙一怔,这个答桉倒是不太意外。 那就是祭灵的香火吗?怎么跟灵渡寺的香火完全不一样? 灵渡寺的香火苏乙不但不讨厌,还闻着很舒服。 这一路苏乙经过了一些寺庙或教堂,里面的香火气苏乙也不讨厌。 但这些祭灵的香火气怎么就让苏乙发自灵魂的厌恶和排斥? “镇子里都有什么神?”苏乙又问道。 “那就多了。”这老鬼颤声道,“有开台圣王、开漳圣王、辅信将军、三山国王、惭愧祖师和巴扬神,还有法尔土神、呼如神、力耐神……” 老鬼一连说了近二十种,除了一个巴扬神,苏乙谁都没听过。 不过这老鬼可能是生怕苏乙不满意,末尾还补充了一句,引起了苏乙的注意。 “以前镇子里还有个犬神,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几年前这犬神被西方教廷给赶出镇子了……” 苏乙听得顿时眉头一皱。 不过他也没多问,问了这老鬼也不知道。 “巴扬神在哪儿?”苏乙问道。 “镇子往东十二里地的巴扬村后山上。”老鬼恭敬道,“巴扬神的庙祀和神像都在那里。” “巴扬神在这镇子里地位如何?”苏乙又问。 “巴扬神以前是大神,”老鬼道,“现在香火越来越少了。” “知道诺尹和阿宁吗?”苏乙问道。 老鬼茫然摇头。 “知道犬神现在在哪儿吗?”苏乙又问。 老鬼颤声道:“在雅桑提雅纺织厂里……那里有很多邪神,就算是厉鬼都不敢去那里,我知道犬神到了那里。” 安装最新版。】 “你是这儿的老大?”苏乙问他。 “不敢,不敢……”老鬼急忙道,“我们这儿是个废弃很久的乱葬岗,很少有人来的,我们在这儿……只是无处可去,才聚在一起,我只是其中之一,其中之一……别的地方都是有主的,我们也不敢乱跑。”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看来这里的鬼也好,“神”也罢,地域观念都很强,似乎大家都有大家的势力范围,轻易不会越界。 苏乙看向老鬼,后者一个哆嗦,抖得更厉害了。 “看好我的摩托,不能弄丢了,不然就灭了你!”苏乙指着他道。 “是,是……”老鬼急忙应下。 苏乙满意点头,转头几个瞬移,人已远去。 等他一走,老鬼又抖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然后就飘到苏乙的哈雷跟前,盯着它看了起来,一点也不敢懈怠。 苏乙知道诺尹和阿宁的家似乎就是在前面的镇子里,不过苏乙并没有直接找过去的意思。 来到一个你不了解的地方,最好找一个很了解当地的地头蛇带着你,这样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苏乙原本觉得乱葬岗的黑心老鬼可能可以胜任,但问了一番话后他发觉黑心老鬼只是个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了,它甚至连镇子都不敢进,又能知道多少? 作为地头蛇,它明显是不合格的。 所以苏乙只能重新寻找适合自己的“带路党”。 他干脆选择了巴扬神。 既然这件事因巴扬神而起,怎么也绕不开这位祭灵,苏乙干脆就直捣黄龙。 正好他也想见识见识,这巴扬神到底有些什么本事。 按照老鬼的说法,镇子往东十多公里就是巴扬神的庙祀。 但这十多公里大部分都是山路,而不是平路,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要去拜一次神,还真的不容易,行路十分艰辛。 当然,对于苏乙来说,连瞬移加上轻功,一分多钟就赶到了。 巴扬神的神庙在一个很幽闭的山谷中,山谷林深茂密,庙祀幽静古老。 这里罕有人至,只有一尊石像巍峨立在庙前,肃穆神秘。 从石像来看,分不清是男是女。 这也正常,很多神都会有意识地模湖化自己的性别,这么做是为了更加神性化。 巴扬神毕竟是本地不小的祭灵,她的庙祀自然不会有什么孤魂野鬼胆敢靠近,甚至这附近很大一片区域都没什么别的鬼物,可见这巴扬神的威慑力。 但苏乙赶到的时候,在庙祀不远处,却有一个浑身散发着香火气息的女性鬼物在和一个浑身散发着邪恶气息、穿着红色背心的拿着长刀的大块头鬼物在殊死缠斗。 鬼物打架在苏乙看来是完全没有任何观赏性的,跟两个农村泼妇互相撕扯撕咬一样,样子很难看。 但其中凶险可一点也不小,输了的一般都是被赢了的吞掉。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缠斗在一起的鬼物一般都实力相当,若是实力悬殊的,也没有缠斗的机会。 鬼打架可没什么技巧,只看力量。 力量强大的打败力量弱小的,这是天经地义的规则,不存在什么逆风翻盘的奇迹。 这两个鬼物就是实力相当,而且不知道缠斗多久了。 但两个鬼物的缠斗随着苏乙的到来戛然而止,两个都慌乱跳出战团,惊恐不安看着苏乙,眼神充满忌惮。 那红背心的大块头鬼物一边盯着苏乙,一边悄然后退,渐渐在黑暗中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显然,它的根底不在这儿,所以可以逃之夭夭,一走了之。 相比起它,这只女性鬼物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就是巴扬神,这里的祭灵,数百人家的共同信仰。 苏乙曾对祭灵十分好奇和向往,但现在看来却多少有些失望。 这祭灵说白了不过是有香火气的鬼物罢了。 当然,这也跟他现在一身的摄青本源有关。 摄青本就是鬼中尊,就算是祭灵也没能超脱鬼的范畴,比起摄青来自然是不如的。 如果苏乙没了这身摄青气息,这个时候只怕该十分忌惮并且疯狂警兆生险的,就是他了。 巴扬神的形象是一个本土少数族群老太太的样子,个头很高,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面相很不错,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也许是受香火祭拜的缘故,她没有寻常鬼物那种阴森、扭曲、恐怖的气质,反而带着几分圣洁。 她不无忐忑盯着苏乙,谨慎开口问道:“大神,来我庙祀,有何贵干?” 苏乙身上的摄青气息,让她胆战心惊。 “你就是巴扬神?”苏乙问道。 “是小神。”巴扬神点头,“上神尊讳可否赐教?” “我不是什么上神,我是人。”苏乙澹澹道,“我姓黄名火土,你可以叫我黄先生。” “人?”巴扬神仔细打量着苏乙,根本看不出半点人的气息,只当苏乙是不想告知她自己的跟脚。 不过黄先生就黄先生吧。 “黄先生,不知访我庙祀,有何贵干?”巴扬神再次开口问道。 其实苏乙不懂的是,同是鬼物,这种不打招呼擅自闯入别人地盘,尤其是别人庙祀的行为,是充满恶意的挑衅行为。 若不是巴扬神太忌惮他,早就二话不说跟他动手了。 能弄死绝不手软那种。 苏乙道:“我从港岛来,遇到两个人可能跟你有关,所以特意来拜访。” 巴扬神脸色变了变,明显猜到苏乙说的是谁。 “黄先生说的,是诺尹和阿宁吧?”巴扬神问道。 苏乙发现这里的鬼物还真是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之前那个黑心鬼就是很难得的“清醒鬼”,这个巴扬神更是清醒的跟正常人无异,而且无论是表情、情绪,都跟真人无异。 而正常的冤魂厉鬼,应该都是浑浑噩噩,沉浸在扭曲的杀戮和怨气之中。 这些鬼之所以这样,明显是没有被业力腐蚀,还保持着灵智。 “是阿宁。”苏乙道,“我受了阿宁的委托,特意来帮她的。” 巴扬神脸色又变幻了几下,盯着苏乙缓缓道:“阿宁是我的背信者,她和她的母亲,都已经弃我而去了。黄先生不应该来找我,我和她们已经没关系了。” “但你很了解阿宁,对吗?”苏乙澹澹问道,“我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可以谈谈吗?” 巴扬神问道:“黄先生真的要帮阿宁?为她做任何事情?” 苏乙笑了笑:“不是任何事,是我想做的事。” “好,只要黄先生想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巴扬神道,“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不要伤害我。” 苏乙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伤害你?” “您为什么不伤害我?”巴扬神反问。 1345、诅咒 在鬼神的世界中,你灭我,我灭你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在滞留人间的这些鬼神之间,弱肉强食四个字,就是他们生存的法则。 一个鬼物可以为了任何理由灭了另一个鬼物。 为了吞你,为了爽,为了发泄,为了看你不顺眼,甚至什么都不为…… 但一个鬼物明明更强大却不灭另一个鬼物,反倒是肯定出于某个原因,不可能无缘无故。 就比如之前鬼蜮中的那些鬼,它们都是摄青的手下,所以不敢自相残杀。 巴扬神和苏乙非亲非故,苏乙的强大又让她连反抗之心都生不出,她担心苏乙灭掉她,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巴扬神最终还是按捺下惊惧和忐忑,选择配合苏乙,和苏乙在她的庙祀之前,讲述起了关于诺尹和阿宁的故事。 “诺尹本来是我选中的第三代灵媒,但她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听信了恶魔的蛊惑,按照东洋邪法的记载,制造出了一头犬神,成为了那头犬神的灵媒。这样一来,她就不洁了,我只能选择了她的妹妹尼姆,作为我的灵媒。”巴扬神开门见山讲起了诺尹的故事。 之前说过,灵媒是祭灵在人间的代言人,相当于神的侍者,神的奴仆。 这不是什么好工作,因为一般来说,身为灵媒要终生不嫁不娶,敬神奉神,保持身心纯洁。所以但凡灵媒都要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 但为什么做灵媒的条件如此苛刻呢?只是作为祭灵的奴仆罢了,纯不纯洁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信仰够虔诚不就好了? 这其中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如果你身心不纯洁,祭灵还怎么上你的身? 灵媒不光是侍奉祭灵的仆人,也是供祭灵在人间行走时的短暂容器。 祭灵静极思动时,就会利用灵媒的身体在人间走一走。当然,这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就会对灵媒的身体造成负担甚至伤害。而且一般祭灵借用灵媒的身体,都不会让灵媒本人知晓的。 除此之外,有时候给信徒做仪式驱魔,也是要祭灵亲力亲为的,把自身的力量,通过灵媒的身体传递到受治者身上。 灵媒之所以有个“媒”字,就是因为她是祭灵和信徒之间在人间的媒介。 所以对于祭灵来说,选择一个适合的灵媒是很重要的事情,事关重大。 灵媒不能三心二意,兼顾家庭,心系红尘,所以只能终身不嫁不娶,孑然一身。 灵媒要身心纯洁也就很好理解了——神随时会降临的身体,你敢用它干坏事儿? 正干什么事儿呢,神来了,你就说尴不尴尬? 你不尴尬神也尴尬,神不尴尬,你对象也尴尬,是继续还是停下? 当然,这是渎神之言,不能说,不能想,大逆不道…… “诺尹这个女人心术不正,为了逃避责任,她还故意用邪术害她的妹妹尼姆,让尼姆被邪崇侵害,想要让我关注她妹妹,从而放过正在自污的她。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做的一切都在我的注视下。当她做出亵渎之举的选择后,我就已经放弃了她。相比起自私愚蠢的她,尼姆的善良纯洁,才更显得珍贵。” 巴扬神追忆着道:“我选择了尼姆做灵媒后,就不再在诺尹身上投放太多关注了,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事实也的确如此,她知道自己不用成为我的灵媒后,就打算摆脱犬神。” “信仰对这个女人来说就是一种工具,用过就可以丢掉。但犬神很难缠,不是随便就能丢掉的。她尝试了几次后不但没能成功,反而吃尽了苦头。她为了活下去甚至让尼姆来求我,只是我已经不愿再庇护她。” “后来,诺尹嫁给了被诅咒的雅桑提亚家族,依然没能摆脱犬神。直到后来有一次她不知道从哪里求来的办法,开了狗肉馆,开始杀狗。” “她每天都要按照特定的方式杀狗,烹制狗肉,终于让犬神厌弃,主动离开了她。诺尹惧怕犬神的报复,于是便去西方的教堂寻求庇护,教堂虽然接纳了她,但一个对信仰没有任何敬畏之心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庇护呢?” “之后诺尹生下了一子一女……其实本该是一子两女,但她作孽太多,一个女儿没出生就折了。就算是生出来的一子一女,阿宁和阿克,也都因为她和她丈夫的家族诅咒,成为邪魔们的玩具。如果大神你也见过阿宁,就应该知道,阿宁的灵魂和肉身对外根本不设防,谁都可以上,想上就上,不会有任何阻碍。其实她的哥哥阿克也是一样。” “在阿宁小的时候尼姆曾向我祈祷,希望等她老后,阿宁可以接替她,成为我新的灵媒,我没有给出回应,但其实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绝不会选阿宁,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不洁、邪恶的,就像她死去的哥哥一样。” “不久前,诺尹的丈夫威洛死了,死于诅咒,他们雅桑提亚家族的所有血脉都不得好死,他们受到的诅咒怨念很大,哼,甚至连累了我……” 说到这里,巴扬神明显有些忿忿不平。 但她还是说了下去:“威洛一死,阿宁就成了雅桑提亚家族仅存于世的血脉,所有的诅咒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姑娘死定了。” “尼姆多次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帮助她的侄女,但我也无能为力。我也被雅桑提亚家族的诅咒恶灵缠上了,它们贪婪地觊觎我的一切,它们想毁了我。我不能给尼姆回应,事情就一直到了现在。” 巴扬神最后看着苏乙道:“大神,这就是我所知关于阿宁和诺尹的一切,如果你要帮助阿宁,小心雅桑提亚家族的诅咒,小心雅桑提亚纺织厂里的邪魔们,它们都在那里,包括犬神。它们仇恨着雅桑提亚的血脉,仇恨着阿宁,它们绝不会放过她的。” 苏乙直到这时才开始问问题。 “雅桑提亚家族的诅咒是怎么回事?”苏乙问道。 “在我还活着的年代,这个家族是哲彭人的走狗,帮助哲彭人开血汗工厂,压榨欺压泰雅族的同胞。”巴扬神道,“那个年代,老雅桑提亚是个毫无人性的家伙,嗜杀成性,赛德克族的起义被镇压,就和他有很大关系。赛德克族有九百多族人因他而死,他们家族的诅咒,也和赛德克族有关。” “老雅桑提亚后来被愤怒的工人用石头活活砸死,他的儿子用钱买通高官,继续延续家族,但不久就被车撞死了。威洛的父亲接手家族产业后,他们的生意逐渐没落,不得已下他便纵火烧了纺织厂,想要骗取保险金,却被识破,于是服毒自杀了。” “威洛和诺尹的儿子死在了威洛的前面,是因为他被邪魔蛊惑,和阿宁兄妹乱纶,被发现后羞愧自尽了。到了威洛,那些邪魔已经迫不及待要收走他的灵魂,所以他也死了。现在这个家族只剩下诺尹和阿宁母女两人了。”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赛德克族的起义他有所了解,是湾湾少有的抗日起义事件,也叫雾社起义,过程十分惨烈。 那看来这个雅桑提亚家族被诅咒也是活该,汉奸就应该断子绝孙。 不过阿宁是女人,可以不姓雅桑提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 严格来讲,这个家族已经断子绝孙了。 “雅桑提雅纺织厂的邪魔很多吗?很厉害吗?”苏乙又问道。 “刚才那个缠着我的邪魔叫屠夫,生前是杀鱼的。它只是雅桑提雅纺织厂中的一个而已。”巴扬神道,“那个工厂积累了太多的怨气,所有的神都不敢踏足那片污秽的地方,那里有成千上万邪魔,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厉害角色,凡是敢去的,都会沉沦在那里。” “那个屠夫纠缠你多久了?”苏乙问道。 “从尼姆想要让阿宁做我的灵媒之后。”巴扬神道,“那些邪魔们就派出了屠夫来和我争斗,但这只是个诱因,我的信徒越来越少,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它们觊觎我的一切,想要吞了我。其实不止是我,这些年来,很多神都被它们吞了。我们这些虚弱的香火神对它们来说就像是美味的糕点。” “要不是它们不能轻易爬出那个污秽之地,只怕这个镇子没有神能存续下去。” “那个纺织厂,已经成了一个鬼蜮?”苏乙听出了巴扬神的言外之意。 “是的。”巴扬神道,“那里已经自成一界了。” 又是一个鬼蜮! 苏乙都有些震惊,鬼蜮可不容易形成,自古到今形成的鬼蜮都屈指可数,但他已经接触到第二个了。 同时,苏乙也一收之前略显松弛的心态,变得谨慎起来。 但凡鬼蜮,必然有主。 但凡是能成为鬼域之主的角色,绝不好对付! 苏乙现在能震慑群鬼,连巴扬神都对他忌惮不已,不是因为苏乙的实力真的强到可以一手捏死巴扬神的地步,而是苏乙身上的摄青气息。 真打起来,苏乙当然有信心赢,但绝不至于是单方面碾压的局面。作为祭灵,巴扬神肯定还是有一定手段的。 看来这雅桑提亚纺织厂,也许真的是个龙潭虎穴。 “有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苏乙对巴扬神道,“我想请你的灵媒联系阿宁母女,让她们赶回这里。” 就算苏乙再艺高人胆大,他也不想什么都不了解就直接莽到雅桑提亚纺织厂里去。 他还是习惯谋定而后动。 所以他需要阿宁这个诱饵。 巴扬神对苏乙的要求当然没有不满足的。 “好,我这就给尼姆下神启。”巴扬神道,“诺尹曾经也差点成为我的灵媒,她的身上有我的神印,让我来看看,她在……” 巴扬神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奇怪手势掐诀。 苏乙虽然不认识这诀印,但也知道巴扬神似乎是想要定位诺尹,或者说共享诺尹的视界。 其实祭灵说白了就是自封为神的鬼修罢了,修的是香火一道。在内地一通横扫牛鬼蛇神,捣毁了大批淫祠邪神后,它们的生存空间就只能往外迁徙到东南亚这一代。 到了科技信息极度发达的现代,民智大开,年青一代连大宗教都不信,何况是他们这些不知来头的小神小庙? 这些祭灵的处境就变得愈发艰难了,很多祭灵已经面临香火绝断的危机了。 这其中,只怕也要包括巴扬神。 巴扬神通过术法查探诺尹的现状,但却默然半响。 突然她看向苏乙开口道:“黄先生刚才说过,你名讳是黄火土?” “没错。”苏乙点头。 巴扬神又沉默片刻,面色多少有些古怪。 她默默松开诀印,微微沉吟后道:“诺尹……想要把你当成阿宁的替身,献祭出去。” 苏乙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诺尹要把我献祭给纠缠阿宁的那些邪神?”苏乙又确认一遍。 巴扬神点点头。 苏乙有种极度荒谬的感觉。 这件事听着就透着种极度不靠谱的意味,它是怎么冒出来的? 巴扬神突然双手连连掐诀,指尖凝聚出一枚乳白色凝珠来。 她将珠子捧到苏乙面前,道:“这是我刚才看到的,大神请一观。” 苏乙能看出这珠子是一枚很纯净的精神力所组成的。从巴扬神的话里他大概听出了这珠子的用途。 一时竟啧啧称奇。 他捻起珠子,触感就像是握着一个水球。 “怎么用?”他也不怕露怯,直接开口问道。 “吞下去即可。”巴扬神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将珠子扔进嘴里。 他不认为巴扬神有什么理由害他,所以还是比较放心的。 珠子入口即化,下一秒,眼前斗转星移,他突然出现在一个昏暗、破旧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这是幻境! 苏乙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精神幻境。 这幻境并不高明,只要他想,他可以立刻摆脱,但没这个必要。 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在眼前发生的一场对话上面。 1346、召唤 南投县辖四镇八乡,距离苏乙所在的仁爱乡六十多公里开外,叫中寮乡,这里汉人居多,大都是从内地迁来的。 在中寮乡一处偏远的乡村后面,有一座乱葬山,山上住着一个老鳏夫,这老鳏夫妻女早丧,独居了半辈子,每日神神叨叨的。早年他是中寮乡有名的“神汉”,驱邪捉鬼甚至是避孕拴娃娃,什么都能做。 但作为南投县发展最好的一个乡,中寮乡现在家家户户都忙着发财致富,再加上这里是西方教会渗透最广泛的地方之一,这神汉早就已经没什么市场了,一年到头也开张不了几次,他自己也不得不摘了后山的野桃子拉去镇上卖,顺便再做做死人生意,勉强度日。 这一日,老鳏夫破旧的家中,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正是诺尹母女。 原本应该在北台暂避的她们,竟出现在了这里。 而原本应该能勉强维持的阿宁,此刻再次变得面色惨白无神,精神恍忽的样子。 桑信留给她的符箓,一个也没了。 阿宁本来日日诵读的经书,也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阿宁一进屋后就直奔屋子西北角,也不嫌脏乱,坐在污秽遍地的灶台前,盯着挂在灶台边的一个竹笼看。 笼子里养着一条肥美的蜈蚣,样子狰狞,通体呈现出诡异的蓝色。 老鳏夫早已年迈,瘦得皮包骨头,皱巴巴的皮肤像是包在骨头上一样,满头白发,眼珠凸出,看起来十分渗人。 诺尹母女进门他也不发话,只是盯着她们上下打量,目光炽烈而邪恶。 不过他看了阿宁一会儿就忌惮地收回了目光,主要盯着诺尹看,眼神尤其是在敏感部位诸多停留。 诺尹坐在了他的面前,低声开口:“你上次说……如果有会法术的人死了,你可以用他的灵魂做阿宁的替身,代替阿宁去死?我记得你说过的,对不对?” 老鳏夫舔了舔嘴唇,眼神恋恋不舍从诺尹胸部挪开,用沙哑声音道:“我记得上次我也告诉过你,你女儿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敢管。你求我,还不如去求你妹妹,去求巴扬神。” 诺尹盯着他,执着地道:“你说过的,对不对?” “我是说过。”老鳏夫点头,“不过这种替身法,比当年帮你妹妹替你可难多了。而且刚死的修行人灵魂,去哪儿找?不好找的……” 诺尹闻言,打开随身携带的包。 她从里面取出一张防鬼符,一团纸巾,一件外套,最后还有一张报纸。 老鳏夫的眼神第一时间就被防鬼符吸引住。 他面色凝重几分,小心用一双脏兮兮的竹快子夹起防鬼符自己查看,认出符头的标识。 “茅山的道士?”他皱眉看了诺尹一眼。 “这里有他的一根头发。”诺尹小心翼翼打开纸团,“你上次说过,要他身上的东西,这个行不行?” 老鳏夫没看头发,又看向报纸。 报纸是北台晚报,日期是昨天,头版头条是《湾湾警员黄火土在港英勇牺牲,政法部长称赢得全世界尊重》。 黄火土“牺牲”后,湾湾这边抓住时机开始“大外宣”,传媒力度很大。 诺尹和阿宁本来的确在北台等着,阿宁照苏乙和桑信的吩咐做,随身带着防鬼符和桑信给的法器,每日早中晚诵经,身体和精神都在慢慢恢复。 但港岛的消息传回,湾湾这边铺天盖地的报道一出来,诺尹惊骇地发现苏乙和桑信竟都死了! 她可不相信报纸上说的苏乙是勇斗独贩的警探,更不信桑信是舍己奉献的热心市民,作为“亲历者”,诺尹展开了脑补,觉得苏乙和桑信是因为阿宁,而受到了邪神的报复,从而惨死! 什么勇斗独贩牺牲,只是骗人的说法! 她越想越怕,回去就把阿宁身上所有有关苏乙和桑信的东西都抢过来扔了,为此还和阿宁大吵了一架。 “你会因为他们而被迁怒的!阿宁,你听妈妈的没错,赶紧跟他们划清界限,得罪邪神的是他们,不是你,咱们跟他们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诺尹抓住阿宁的手臂苦口婆心劝说,“阿宁,咱们现在最需要时间,你得给妈妈时间帮你……” “但黄先生他们是为了帮我而死的!他们是好人!”阿宁情绪激动哭喊。 “我也感谢他们,但谁让他们没本事?”诺尹也激动道,“他们没本事干嘛要答应帮我们?他们害了他们自己,现在也会害了我们!他们的东西一点也不能留,否则我们就倒霉了……” “这不怪我们,只能怪他们自己!阿宁,他们已经死了,但我们还活着,所以我们要保证不被他们牵连!大不了等我们解决了所有事情,我们再祭拜他们一次,算是感谢……” “不!妈!你会害死我们的,你一定会的!”阿宁近乎崩溃。 “我才不会!”诺尹死死箍住阿宁不让她挣脱,表情固执而狰狞,“只有妈妈才能帮到你!只有妈妈才是真心帮你!妈妈只为你而活,阿宁,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 阿宁渐渐不再挣扎,神色变得麻木而暗澹起来。 本来诺尹是打算彻底跟苏乙划清界限的,但她突然想起了老鳏夫之前说过的话,说是如果有一个修行人的灵魂,就可以帮阿宁骗过那些邪神…… 她心中顿时活泛起来。 她其实完全不知道苏乙“死”在港岛,能不能把魂召回湾湾来,但她想试一试,毕竟这是救女儿的希望。 为了女儿,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竭力去尝试。 于是她留下了苏乙画的一张防鬼符。外套是苏乙之前用自己的外套包裹没穿衣服的阿宁留下的,外套上有苏乙一根毛发,也被诺尹小心收集起来。 “黄火土?警察?还是这么有名的警察?”老鳏夫勃然变色,“你想死别拉着我!这种人死了怎么可能没人超度他?我敢在他身上动手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诺尹急忙解释:“报纸上都是假的,黄火土是被邪神带走的,他帮阿宁画了符,我还亲耳听到他和犬神遇到过,被他逃脱了。犬神最是睚眦必报,一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很可能是被犬神搞死了!” “那他的灵魂就更不可能在了!”老鳏夫皱眉道,“被犬神灭掉的人,不可能还剩下灵魂!” “试一试,万一还在呢?”诺尹急促道,“你说过,修行人的灵魂可以帮到阿宁!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个,你总得试试。” 老鳏夫微眯起眼睛,目光从诺尹身上自上到下划过,又看了眼另一边的阿宁。 这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阿宁竟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的那只蜈蚣给拿出来吃了,正吃得满嘴汁液横流。 “哎你……”老鳏夫气急败坏,“你女儿吃了我的宝贝!” “阿宁,不能乱吃东西……”诺尹急忙就要跑过去阻止,却被老鳏夫一把拽住。 老鳏夫一把握在诺尹的胸上,粗暴揉搓着,压低声音恶狠狠道:“玛德,每次遇到你这贱人我都要吃亏!我可以帮你,你得跟我做三次!” “你先帮我!”诺尹没有拒绝,也压低声音道,“你得先试试!” “我可以试,但不管行不行,你都得跟我先来一次!”老鳏夫目若喷火,“至于报酬的事情,搞完再谈!” “我答应你!”诺尹挣脱了老鳏夫。 老鳏夫喘着粗气,半响才压住火气。 他开始忙碌,布置出一个六芒星法阵来,把诺尹搜集到的苏乙的东西放置其中,开始念念有词。 念了一半突然他停了下来,惊疑不定看着诺尹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没有啊?”诺尹疑惑道,“我骗你什么了?” “这些东西的主人没多远啊……”老鳏夫滴咕一声。 法阵一成,他就能生出大概感应,东西的主人大概在什么位置。 在他刚才的大概感应中,这些东西的主人就在几十公里范围内,这已经不算远了。 “是不是搞错了?”诺尹根本不懂,“你再试一试。” 老鳏夫眉头紧皱,再次念咒掐诀。 这次他感应得很清楚,这些东西的主人就在几十公里范围。 错没错,他决定先把魂招来再说! 一想到能召到一个修行人的魂,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自己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不由更认真,更卖力气! 事情比老鳏夫预想的还要顺利! 他的召唤对方不但没有任何抵触,甚至还主动配合。 这反倒让他准备的一系列欺诈手段都没派上用场! 就在他满心激动地准备布置结界通道,让这修行人的中阴身快递呢降临过来时,他面前的阵法上方突然弥漫出滚滚烟雾,化为一个漩涡。 漩涡的另一头,仿佛连接着另一方世界。 “这……” 老鳏夫有些茫然了。 他还没开始构建召唤通道呢,怎么就要来了? 不等他有所反应,但见漩涡中弥漫出无尽青光来! 惊人的青光刹那间将整个房间都映射得惨绿一片! 得得得得…… 他放在房间一脚数十个封闭的瓦罐突然剧烈震荡起来! 与此同时,阿宁浑身勐地一震! 其身体中突然争先恐后窜出十几道狰狞黑影,惊恐尖叫着向远处窜逃而去! 阿宁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如脱水的鱼儿一样能大口呼吸,原本麻木邪异的双眼,这一刻写满茫然和惊恐。 “不对!这不对!”老鳏夫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脑子都快要炸了,发疯般拨乱六芒阵惊恐大吼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招来了一个他根本惹不起的恐怖存在! “贱人,你给我给的到底是什么!”老鳏夫气急败坏大吼着倒退,他惊恐瞪着那雾气漩涡。 他哪怕破坏掉了招魂阵,那漩涡依然存在,根本不受他控制! 诺尹也呆呆看着这一幕,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终于某一刻,一道身影自漩涡中一步跨了出来! 这是个身穿风衣,脚踏长靴的身影。 他的脑袋就像是翡翠凋成的骷髅,发出莹莹青光,看起来诡异之极! “我的天……”老鳏夫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浑圆。 他愣是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来的自然是苏乙! 他被召唤来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借着被召唤的由头,降临到了这里! 这是苏乙第一次作为“召唤物”而存在。 为了纪念这难得的第一次,苏乙决定先杀个人助助兴。 他伸出右手,右手顿时出现勾魂镰,他笑呵呵往前一勾。 下一秒,不远处的诺尹突然“咕冬”一声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妈妈!”阿宁凄厉大叫一声就要扑过去,但下一秒,就看到一道黑色钩子勾着她母亲诺尹扭曲挣扎不断哀嚎的魂魄,飞回到那个青色骷髅人的手中去了! 诺尹的生魂,竟被苏乙一镰刀给生生勾了出来! “啊啊啊……”诺尹凄厉惨嚎着,她的魂魄在勾魂镰上疯狂挣扎着。 但这是勾魂镰! 她越是挣扎,越是痛苦! 越是痛苦,越是挣脱不了! 她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勾住的是灵魂,而不是身体。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妈!妈!”阿宁惊恐焦急大叫着,却不敢靠近。 噗通! 老鳏夫满头大汗,满眼惊恐之色瘫坐在了地上。 “勾、勾、勾魂使者……”他哆嗦着说出了这几个字。 他依然不认识苏乙是什么。 但他认得勾魂镰! 他知道勾魂镰是地府勾魂使者特有之物。 所以他把苏乙认成了勾魂使者。 所以他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勾魂使者召唤过来? 不是说就是一个修行人的中阴身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 老鳏夫突然疯了般趴着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嘶声叫道:“人间修行人马跃强,拜见无上阴差,阴差大人您仙福齐天……” “闭嘴!”苏乙笑呵呵轻轻轰了一记阴雷过去。 轰! 这一道雷尽管苏乙已经收了力道,但还是把老鳏夫炸了个七荤八素! “啊啊啊……” 他口中狂涌鲜血,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狰狞,抱着脑袋满地滚来滚去,痛得死去活来。 “饶命……阴差大人饶命……” 1347、关键 一个自私愚蠢、自以为是的老寡妇;一个色令智昏、不知所谓的老鳏夫。 跟这么两个货色,苏乙没什么客气的必要。 尤其是对诺尹,他怎么也算是这女人的恩人了,这女人不懂得感恩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要恩将仇报? 虽然她注定成不了事,但这件事就像是癞蛤蟆蹦脚背上,不咬人它膈应人。 苏乙都不是人了她还膈应苏乙,这女人多过分? 所以苏乙要了她的命,都算便宜她了。 苏乙没有撤走勾魂镰,他任由诺尹的魂魄在勾魂镰上不断扭曲哀嚎,不知道为什么,这刺耳的惨嚎声,苏乙竟越听越舒服,越听越快意。 他的目光落在匍匐在自己面前磕头如捣蒜的老鳏夫身上,又扫了眼不远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阿宁,澹澹开口:“你,为何召唤我?” 顿了顿,不等老鳏夫回答,苏乙就又道:“我要是听见你说半个字假话,就再噼你一道雷,让你魂飞魄散。”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老鳏夫哆哆嗦嗦地回答。 “是这毒妇!”他咬牙切齿地指着诺尹的尸体,“都是这毒妇的错!所有事情都是她搞出来的!小人之所以召唤出大人,完全是被这毒妇害的,小人根本不知道大人尊讳,又岂敢打扰大人清修?是这毒妇拿来了一些东西,小人以招魂之法寻根问底,这才招来了大人……” 老鳏夫话中语气恨不得把诺尹剥皮抽筋,恨得牙齿咬得嘣嘣响。 “你召唤我,真的是为了帮她?”苏乙又问。 他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让修行人的中阴身代替阿宁挡灾受死,所以他怀疑这是个骗局。 果然,老鳏夫微微犹豫,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其实是小人需要修行人的中阴身,小人有一法,可以把修行人的中阴身炼成法器,护持自身。我跟这毒妇认识快三十年了,深知她做事狠辣不择手段,所以才故意骗她,看能不能借她手达成目的……” 结果诺尹还真就上当了,造成现在这种灭顶之灾,这女人是真的又毒又蠢。 苏乙拧了拧勾魂镰,诺尹发出更刺耳凄厉的哀嚎,这声音让苏乙如聆仙音,痴醉不已。 “你都为她做过什么事情,一五一十道来!”苏乙又道。 “是,是……”老鳏夫微微整理了下思路,开始讲述。 按照他的记忆,这个老鳏夫还真是诺尹这一生的“关键先生”。 在诺尹还小的时候,她就认识了老鳏夫。 那时候老鳏夫还是十里八香着名的神汉,只是声名狼藉,以好色着称。 当年还很年轻的诺尹送上门来,就像是羊入虎口,毫无意外被老鳏夫吟辱了。 但诺尹也算是半推半就,而且老鳏夫满足了诺尹的条件,那就是诺尹不想做灵媒的愿望。 请犬神这件事,就是老鳏夫出的主意。 老鳏夫当然是不怀好意,而诺尹也猜到老鳏夫不怀好意,但当时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照做。 后来巴扬神果然放弃了她,选择了她的妹妹尼姆做灵媒,而诺尹却饱受犬神摧残,十分痛苦。 老鳏夫等着诺尹来求他,但他低估了诺尹这个女人的狠辣,这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她宁可对犬神委曲求全,去完成犬神那稀奇古怪的“神谕”,也不肯来找他。 直到后来,诺尹嫁给了雅桑提亚家族的威洛,她为了不被丈夫厌弃,才决心摆脱犬神,再一次找到老鳏夫头上来。 老鳏夫如愿以偿和诺尹又有了一夕之欢,然后给她出了个开狗肉馆的主意。 只要诺尹开狗肉馆,每天按照特定的方式杀狗,犬神就会厌弃诺尹,同时也会畏惧诺尹,离开诺尹。 诺尹再一次相信了老鳏夫的话,照他的话去做,果然又一次达成了目的。 但诺尹当时不知道的是,犬神睚眦必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犬神报复不了她,就会报复她的家人。 她的丈夫威洛因为饱受家族诅咒摧残,信仰了西方教廷,是个十分虔诚的教徒,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诺尹,后来诺尹也被拉入了西方教。 “但诺尹这种女人,不可能信大教的。所有大教的教义都告诉你人要自救,要懂得先付出。但诺尹这种人,怎么可能愿意付出?她也不相信自己可以救自己,所以她装作虔诚的样子接近那些牧师,最后发现那些牧师帮不了她,就又找到我这里来了……” 老鳏夫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带着些许得意,仿佛是得意他看透了诺尹这个人,又仿佛是得意他再一次品尝到了诺尹这个女人的滋味。 诺尹再一次求到老鳏夫头上,是为了她的儿子阿克。 犬神的报复落在了阿克头上,丈夫威洛虽然请了西方教廷施法驱魔,但效果不是很好,阿克因为受到家族诅咒,身体灵魂完全是不设防的状况,饱受各种邪魔摧残。 这一次老鳏夫出的馊主意是“请煞”上身。 他告诉诺尹,只要找一个危害不大的煞占据阿克的身体,别的邪魔就不会碰这个有主之物,从而选择退避。 很有道理有木有? 他和诺尹一番云雨后,再次出手,给阿克身体请了煞。 这个煞是苏乙之前接触过的——九丑。 一种淫邪的煞。 “男人好色一点怕什么?大不了多给他找些女人,总比丢了性命强?”老鳏夫这样蛊惑诺尹。 其实他有自己的目的,这九丑是他想为自己养的。 但对阿克,也的确有作用。 自从九丑上了阿克的身后,其余的邪魔果然光顾得少了。再加上教廷的庇护,阿克过了几年平静日子。 但这是有代价的,他的情欲远远高于常人,通常遏制不住自己,做出匪夷所思的丑陋之举。 这样的副作用在诺尹的承受范围内,于是她频繁为儿子找各种女人泻火。 她以为只要承受这点代价,一切就可以风平浪静,但她完全忽视了越来越强大的九丑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她忽视了她的儿子也是个心智正在成长的少年,懂得羞愧和恐惧,承受了很大心理压力;她更忽视了她的女儿阿宁也长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也饱受邪魔侵扰之苦,身边还有个九丑煞缠身的兄长虎视眈眈…… 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阿克和阿宁两兄妹搞在了一起,被父母当场捉奸在床。 一向低调老实的威洛第一次对夫人发了火,甚至打了诺尹,阿克也羞愧不已,加上长期以来的心理压力,他竟寻了短见,选择了自杀。 阿克的自杀不但让诺尹一家备受打击,也让老鳏夫损失惨重。 因为他特意培育的九丑随着阿克的死,连同阿克的魂被雅桑提雅纺织厂的邪魔们一起收走了。 他的九丑就这么不属于他了,所以老鳏夫之前说他总是在诺尹这女人面前吃亏,原因就在这儿。 阿克虽然死了,但老鳏夫和诺尹的孽缘却并未就此结束。 因为随着阿克一死,阿宁成了雅桑提亚家族这一代最后的血脉。 这个家族的诅咒仿佛发起了最后的总攻,变得愈加疯狂起来。 诺尹来求过老鳏夫一次,用一次身体交流换了一个主意,就是“刚死的修行人灵魂”这个馊主意。 之后不久,威洛就死了,死于更加疯狂的邪魔们。 再之后,《灵媒》的剧情就开始了。 诺尹的妹妹尼姆介入了这件事情。 要不说诺尹这个女人是真狠,为了借妹妹的身份把巴扬神也拉下水来,装作无辜小白羊的样子,把自己的妹妹也耍得团团转。 她还真成功了,阿宁是雅桑提亚家族最后的血脉,诅咒这个家族的邪魔们不允许有任何人插手或者阻止他们复仇,尼姆的介入,被它们理所当然视为是巴扬神的意思,所以它们派出了屠夫去对付虚弱的巴扬神。 巴扬神的确被拉下水了,但这个下水,就是陪她一块儿倒霉,没有起到她预想中的作用。 而且诺尹对妹妹尼姆也很警惕,总担心这个妹妹把阿宁拉去做灵媒,她不想让阿宁做灵媒。 阿宁在清醒的时候,曾经用梦境的方式警告过尼姆,她隐晦提醒尼姆,自己梦到巴扬神被邪魔斩首,但尼姆并未了解其中深意。 随着阿宁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各种邪魔轮番上她的身,诺尹开启了病急乱投医的旅程。 她甚至带着阿宁去找老鳏夫,但一向色胆包天的老鳏夫,却连阿宁碰都不敢碰。 老鳏夫总算给诺尹出了个不太馊的主意,他提议诺尹去找真正的大师,很有名气的大师,他说了几个名字,其中就包括港岛的桑信大师。 诺尹如获至宝,立刻启程上路。 但她这一趟如无意外,是注定要一无所获,失望而归的。 道理很简单,有名气的大师收费也很高,诺尹不一定出得起价钱;再者诺尹这种人谎话张口就来,说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但她的小聪明很容易被人看破,这是行业大忌,人家一旦识破,就不愿再帮她了。 原剧情中诺尹便是徒劳无功而返,最终求助了当地的一个法师,结果对方好心办了坏事,反而把阿宁直接搞去了雅桑提雅纺织厂——邪魔的大本营,让这个女孩彻底没救了。 原剧情最后的惨剧是这个法师自知酿成大错想要补救一番,但最终徒劳,害人害己,他和他的十多个徒弟全部因此惨死。 至于尼姆,则是神隐了。 巴扬神被屠夫灭了,尼姆作为灵媒,也受到牵连死去。 原剧情中,诺尹后来想要替代阿宁配合法师们驱邪,下场也很凄惨,被彼时已经万邪附体的阿宁活活烧死。临死前诺尹从巴扬神求到上帝,又求到佛祖,但没有任何神能保佑她了。 随着老鳏夫的讲述,这个故事的大部分脉络就已经清楚呈现在苏乙面前了。 这是个并不复杂的故事,虽然阿宁是最大受害者,但诺尹这个母亲,才应该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虽然可悲可怜,却一点也不值得同情的主角。 这就是个害人精,走到哪儿,害到哪儿。 她自始至终都知道女儿身上面临的是什么问题,犬神是她搞出来的,九丑也是她搞出来的,好多事情都是她搞出来的。 但在港岛灵渡寺的时候,她连苏乙都骗了,装得很无辜的样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就是想把别人都拉下水,好让自己脱身。 她不是想找人帮她,她其实是就是想找垫背的。 想清楚这些,苏乙手中勾魂镰再次拧了一个圈。 诺尹痛苦的哀嚎简直死去活来,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苏乙看向眼前哆哆嗦嗦等待审判的老鳏夫,扬手就是一记阴雷。 轰! 当场魂飞魄散! 只剩下空壳子的老鳏夫无力倒在地上,结束了罪恶且卑劣的一生。 这玩意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抓人魂魄炼法,给诺尹出的那几个主意全都是歹毒用心,其心可诛。 房间里就只剩下苏乙、阿宁和哀嚎不止的诺尹灵魂。 “阿宁,还认得我吗?”苏乙澹澹问道。 “真的是你?黄先生?”阿宁壮着胆子抬头,鼓起勇气看了眼苏乙的青骷髅头,又吓得急忙低下脑袋去。 “我答应过帮你,所以我来了。”苏乙道,“但是你的母亲胆敢谋害我,所以,她得死!” 阿宁啜泣着,却不回话:“我恨她,哥哥也恨她,但她是我的妈妈……求求你,能不能放过她?” 苏乙深深看着她:“如果你想获得新生,我的承诺依然有效,天亮之前,来巴扬神这里!”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阿宁面前,留下自己的一缕气息,封印在阿宁的身体里,身形再一闪,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连带着哀嚎不止的诺尹。 房间里就只剩下啜泣的阿宁,和两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妈妈,妈妈……”阿宁终于遏制不住恐惧和悲伤,手脚并用趴在母亲尸体上痛哭起来。 良久,几缕邪恶气息去而复返,环伺在阿宁周边,却又不敢接近。 阿宁很快觉察到它们的存在。 她惊恐看着它们,却发现这些以往将自己视为玩物的邪恶气息也惊恐盯着自己,却不敢靠近。 阿宁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壮着胆子出了屋子,但很快又返回来,在屋子里一通翻找,找出一把车钥匙来,用冲了出去。 片刻后,停在院子里原本属于老鳏夫的皮卡车被发动了,阿宁驾驶着车子离开了这里,向仁爱乡极速而去。 1348、学法 来的时候,苏乙算是半推半就坐了顺风车。 他感应到老鳏夫的召唤,锁定地点,利用阵法的力量直接降临在老鳏夫面前。 但回去的时候,就得苏乙自己行动了。 好在这里乡与乡之间全是山路,说是几十公里,但实际直线距离并不远,也就是翻个山就到,苏乙施展轻功,花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便重新回到了巴扬神面前。 至于诺尹…… 在路上已经被苏乙不小心给彻底弄死了。 巴扬神再次见到苏乙回来,急忙上前迎接。 这次她对苏乙不但没了忌惮和疏离,反而带着几分亲近之意。 “大神,您回来啦?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苏乙的心情也比较愉悦,“阿宁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想我对于她的承诺,也很快可以兑现了。” “大神一诺千金,不因对方是凡人而偏移半分,更不因事情麻烦而退缩,如此高风亮节,真让小神敬佩。”巴扬神道。 “这不算什么。”苏乙澹澹道,“道友,再来叨扰,其实是有事请教。” “大神想要知道的,可是有关香火成神之法的事情?”巴扬神似乎早有所料,不慌不忙问道。 “正是。”苏乙点头。 “大神既然有兴趣,我自知无不言,且容我慢慢道来。”巴扬神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这是个很聪明的生灵,她知道苏乙不会无缘无故找上自己,这样强大的存在不杀自己,肯定也不只是为了问阿宁的事情。 毕竟阿宁的事情又不止她知道,问谁不是问? 之前的交谈中,巴扬神就察觉到苏乙对香火成神之道所知甚少,但又颇感兴趣,因此他确定苏乙对她的“所求”就在这上面。 她没有要坐地起价的意思,因为一来她除此之外没有谈判的资本,一旦对方翻脸她也拿不出抗衡的手段;二来相比起利益交换,她更希望能交好这样的大神,就算得不到什么好处,但不得罪,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至于这香火成神法,其实根本不算什么秘密,要不然这四镇八乡的神也不会多不胜数。 “其实像我们这种荒野小神,说句难听的,只是草头班子,自娱自乐罢了。”巴扬神一开口,便是苦笑自嘲,“说是成神,其实不过是画地为牢,是迟早消亡的可怜虫罢了。小神在这四镇八乡经营三代,已经算是方圆百里信徒数一数二的大神了,但对于真正的大神来说,我不过就是个乡下土财主。” 苏乙一听,这把自己贬得是真狠。 但也算是难得的人间清醒了,没有自尊自大,真的以为自己是神。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这些小神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延续生命,躲避业力焚身之苦,所以才利用香火来化解七日轮回,利用信徒来替我们分担业力。”巴扬神道,“但久而久之,我们便离不开香火了,当真是成也信徒,败也信徒。” 香火可解阴寒,可化解业力,这是修行界公认的常识。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且凡人的香火并不能持久,所以很少有修行人在这上面做文章。 但少不等于没有,还真有部分修行人创出了香火成神的法子,用此来让自己“长生于世”。 这香火成神法听着高大上,实际上并不神秘,属于一种剑走偏锋的鬼修之法。 修这门法,要在生前就开始准备,在生前就为自己死后成神规划好地盘,造好势,做好准备,并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用特定的方式让自己“尸解”,只有这样才能一蹴而就,在死后第一时间就靠香火凝聚魂体。 其实香火成神,成就的是靠祭祀而成长壮大的灵体,因此修行界才把这种法成就的魂体叫做“祭灵”,意为受祭拜的灵体。 祭灵不是普通鬼,是没有鬼核的阴灵,所以她必须要靠香火来维持自己的魂体,壮大自己的力量。 但同样的,因为没有鬼核,所以祭灵也不必承受让其它鬼闻风丧胆的七日轮回之苦,甚至祭灵随着享用香火的增多,生前的业力也会随之完全消失。 让万千鬼物头痛的业力问题,在祭灵这里完全不存在! 这其中的原理其实也很简单,祭灵造的业力,都被她的信徒承担了,并非她不造业。 凡事有利必有弊,祭灵能规避业力,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最大的代价就是香火,祭灵绝不能离开香火,如果祭灵失去了香火祭拜,就等于失去了根本,因为没有鬼核,祭灵会直接消散,彻底消失在世间! 其次便是自由。祭灵必须有寄托之所让自己安身,一般都是庙宇,还要有专门的灵媒打理人间香火之时,侍奉她的神像,宣扬她的名。祭灵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的“辖区”,否则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 最后便是自绝后路。因为没有鬼核,所以祭灵相当于断了自己的投胎路。祭灵都没有机会再投胎的,它们只有这辈子,只有当下。 其实祭灵本就是不被天地认可的“荒神淫祠”,是自封的邪神、野神,在内地,多少祭灵因被打击而饮恨? 一个祭灵一旦失去了香火,会变得连孤魂野鬼都不如,最后落得彻底消散的下场,十分凄惨。 但为什么还有很多修行人选择做祭灵,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追求香火成神呢? 这自然是成神的诱惑,被短暂的假象蒙蔽了双眼。 每个祭灵都有“永恒”的野望。若是在古代,也许真有祭灵能成为大神,可以存在几百年几千年。 但在今时今日,像是巴扬神这种存在百年左右的祭灵,在当地已经算是“大神”了。 巴扬神现在信徒有几百个,曾经巅峰时期甚至有几千个,她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这四镇八乡的其它祭灵,有的只有几十个信徒,甚至是十几个信徒,在勉强维持。 有的祭灵因为信徒太少太过虚弱,就会被别的恶鬼给吞掉。 这种没有鬼核的纯能量体,对于很多鬼物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这也是如今大部分祭灵面临的下场。 “其实我已经预见到了,我也迟早会成为邪魔的口粮。”巴扬神不无悲观地道,“我曾经最鼎盛时,我的信徒甚至连旁边的县市都有几百个,我那时甚至有野心做成全湾湾的神。可现在呢?现在我的信徒,还不如当年的零头。” “最可怕的是已经没有年轻人肯信仰我了,现在的几百信徒,都是几十年前那批老人。等他们也都死了,等待我的只有消亡这一条路。” “混到今时今日,其实我还不如凡人。凡人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但我却没有未来……” “这是你当初的选择,怪不了别人。”苏乙道,“当初你选择被人顶礼膜拜,你选择成为高高在上的神,享受人间香火,那现在曲终人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巴扬神叹气道:“我只是太不甘心了,这世界变化太快,当初我成神时,我以为我会存在千年、万年,谁知道短短几十年过去,世界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宁愿平平凡凡过一生,然后去投胎转世。” 苏乙相信巴扬神这一刻的懊悔是真的。 在进入科技信息时代的前夕成为一个祭灵,跟四九年投靠果军,也没多大分别了。 现在已经不是乡野愚民随便湖弄的世界了。 苏乙看着巴扬神摇摇头。 他也救不了眼前这个祭灵。 第一他没法渡化她,她也没有业力,不需要渡化,没有鬼核,投不了胎。 第二巴扬神需要的是香火,需要的是更多信徒信仰她,而现在这个时代,信仰已经不再是普通人的生活必需品了。就算信,放着全球闻名的三大宗教不信,干嘛要信一个都没听说过的乡野淫祠的小神? 因此苏乙既给不了巴扬神想要的,也提供不了任何帮助给她。 苏乙只能保证自己不害她。 估计这也是巴扬神所求的。 当然,这家伙这么讨好苏乙,肯定也是看上了苏乙的力量,看上了苏乙跟雅桑提雅纺织厂邪魔的敌对关系。 所以她也算是对苏乙有所求的,苏乙知道这一点,压榨起巴扬神来,也毫无心理负担。 “你这法有些小手段还是挺有意思的,比如和信徒之间的联系,还有你刚才对精神念力的运用小窍门。”苏乙直接开口“点菜”。 巴扬神肯定不会吝啬,当下便向苏乙讲解传授起来。 香火成神之法十分注重精神念力的锻炼,也十分注重对精神力的运用。 苏乙之前见识到的,把幻境凝炼成一颗精神念珠,就是其中的一种运用。 还有一种运用是直接精神控制,或者说是“污染”对方的精神。 但这些法都有个前提,就是对精神力的修炼。 巴扬神专门掌握了一种精神力的修炼方法,这也是苏乙第一次接触到这类的方法。 其实之前他从龙婆那里得来的佛母灌顶法,就是一种精神力运用的法门,消耗的也是精神力,但龙婆是通过佛母灌顶的方法传授给他的法,所以他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会运用精神力,却不懂得如何锻炼精神力。 现在,这个短板被补上了。 这锻炼精神力的法没有名字,只是香火成神法中的一环,苏乙便干脆叫它“炼神法”。 这法算是观想之法,观想自己是神,然后以香火锤炼自己观想的神像,锻炼加强自己的精神。 苏乙最擅长举一反三,当场就想到了香火的替代品——内力! 他现在的内力属性很古怪,是可以带着点虚实相宜的意味,他观想的东西,未必不能用内力锻炼。 苏乙相信若是再加上雷法的配合,说不定能被自己练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来。 他决定有机会就试试! 至于这香火成神法收信徒的手段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一旦多了一个信徒,巴扬神受其一次香火祭拜后,就会顺势在其祭拜那一瞬间,和其建立起的精神之间的联系,在对方的精神中留下一个“信仰神印”。 其实就是一个以特殊方法凝炼的精神印记。 有了这个神印,就代表这个人是巴扬神的信徒了。 这个神印的用途很大,信徒烧香祭拜,不论多远,香火都会通过这个精神印记传递到祭灵这里来。同时,只要信徒提及祭灵的名字,祭灵就会通过精神印记感应到,从而决定是否给这个信徒回应。 但这个精神印记并非是永久性的,它维持的时间也要看祭灵的强弱。 强一点的祭灵,可以让这印记维持几年甚至是十几年时间。巴扬神鼎盛时就可以让她的神印八年都不失效。 但弱一点的祭灵,神印可能就只能维持一年、几个月,甚至是一个月。 比如巴扬神现在的神印,就只能维持一年时间左右。 神印若是经常使用,就是祭灵经常通过神印关注信徒,而信徒也经常通过神印给祭灵传递香火,那神印便算是被经常维护,它便会一直有效。 之前所说的时效,都是神印没有被维护的情况下最长的时效。 这种情况其实还挺常见。 比如有人因为某件事拜了巴扬神,和巴扬神建立了信仰关系。 但之后他便把巴扬神抛诸脑后了,甚至是改变了信仰,于是不再祭拜巴扬神,巴扬神留在他身上的神印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散。 苏乙也没有错过这种法,这法对他来说都是很实用的法,放在古代用来传递信息,真是比发电报打电话还快。 其实祭灵式微,她们这个群体也在想办法自救,只是效果不好,甚至有时候起反效果。 比如“显灵”。 她们有时候会为了吸引信徒,制造一些神迹出来。 这些神迹当然是真的,就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她们很“灵”。 但现在的人不像是旧社会的人了,越是很“灵”的神,对他们来说就越“邪性”,他们反而会越敬而远之。 1349、疑惑 有句话叫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对你来说很灵验的神,在我看来只觉得恐怖,我只想离得远远的。 现代社会,人们比以前更懂敬鬼神而远之的道理。 祭灵的时代真的没落了,巴扬神预感自己迟早跌下神坛,这是没错的。 短则十多年,长则数十年,迟早的事情。 不过看起来,巴扬神似乎也看开了,她似乎能坦然看待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 “我记得我决定成神的那年,是林爽文盟誓起兵反清,杀了澹水同知程峻的那一年。那还是乾隆爷在位的时候。”巴扬神道,“沧海桑田,我亲眼看着三四代人从出生到老去,不管这世界怎么变化,但人的一生,一直都是那么回事。” “小神虽长存久视,但就像是冢中枯骨,越来越陈腐,越来越搞不懂现在人到底要什么了。现在的人也越来越不尊重神灵。他们不再把神灵当做信仰,而是当做帮他们办事的。” “如果我帮了他们,他们下次再来就多买些贡品,多为我上柱香,算是还愿。他们把拜神当成一桩你情我愿的交易,交易完了也就结束了。” “如果我不帮他们,他们也懒得拜第二次,甚至还骂骂咧咧。” “以前的人们就算不信我,但也很尊重我。但现在的人就算信我,也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就连我的灵媒都怀疑过我好几次,怀疑我存不存在,怀疑我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我这个神,越做越卑微,越做越没意思,还要被那些邪魔们觊觎,还要应付别的神的阴谋算计,真的太无聊了。” “其实我早就想送走我这一任的灵媒,助她往生投胎后,便自散神体,彻底终结自己了。我宁愿自我了断,也不想沦为那些邪魔的口粮。” 说到这里,巴扬神看着苏乙,诚恳道:“但这需要有强者护持我,否则不等我自我了断,那些邪魔就会冲上来把我分而食之了。” 巴扬神的这个请求,倒是苏乙都没想到的。 巴扬神竟想彻底消散,自我了断? 她想让苏乙在这个过程中护持住她,免得她连这都做不到,就被那些邪魔外道们给分食了。 苏乙想了想,没有劝巴扬神振作起来的意思。 巴扬神刚才说得很清楚了,她之所以想要自我了断,不光是对未来的绝望,还有对现实的厌倦和不满,甚至对本身存在的质疑。 关键是苏乙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除非巴扬神能打破窠臼,活出另一番姿态来,否则只是现在这样子,只是苟延残喘罢了,真挺没意思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自我崩解?”苏乙问道。 “三天,三天后吧。”巴扬神道,“这三天,我要帮一些信徒还愿,我要让我的灵媒处理好身后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巴扬神突然对苏乙跪下,匍匐在地虔诚说道:“恳求大神护我残躯,让我消散于天地,莫要让邪魔分食我躯。” 苏乙心中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悟来。 凄凉、沧桑、悲悯、怅然…… 他即将见证一个祭灵,一个乡野小神走向终结。 长生长生,到底怎样才算长生? 长生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如果祭灵也不能长生,那么仙可以吗?摄青可以吗? “好,三天后,我会亲眼见证这一切。”苏乙郑重说道。 “多谢大神。”巴扬神有些欣慰,但也心绪复杂,不那么平静。 显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对她来说也不容易。 “等大神处理完雅桑提亚家族的事情,再考虑我的事也不迟。”巴扬神道,“其实威洛生前也曾求到了我这里,希望我能帮他解决诅咒,那时他还没有娶诺尹呢。” “但雅桑提雅纺织厂我也不敢涉足,所以便没有回应他。威洛是个很有才能,也很聪明的人,他很清楚怎么才能打动我。当初他曾许诺,如果我帮了他,他便在整个四镇八乡为我盖十二座庙宇,再聘请专门的庙祝为我延续香火,还要把我的神名作为整个南投县的民俗文化,上报官方,世代传承下去……” 苏乙听了都讶然不已:“那这个威洛很懂啊。” 威洛说的这些条件,哪一个都是摸准了祭灵的脉搏,哪一个都刚好瘙中了巴扬神的痒痒。 异地处之,苏乙觉得自己要是巴扬神,也一定会心动不已。 这等于给了巴扬神存续下去的希望! “你当时没有动心?”苏乙看向巴扬神。 “怎么可能不动心?”巴扬神叹了口气,“但他的祈愿我实现不了。他们家族的诅咒我解不开,雅桑提雅纺织厂,我也不敢去,我只能不回应他,否则早在那年就没有我巴扬神了。” 巴扬神还真是人间清醒。 “威洛在求过你后又娶了诺尹?”苏乙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从巴扬神讲的这件事看来,这个威洛很聪明,很有魄力,也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怎么会娶诺尹这种蠢女人? 因为爱情? “是的,这也让我很不悦。”巴扬神道,“但从那以后威洛投入了西方教廷的怀抱,他为西方教廷盖了一座大教堂。但西方教廷也不可能帮他消除诅咒,教廷的神父也从来没去过雅桑提亚纺织厂。” “威洛对西方教廷虔诚吗?”苏乙问道。 “据我所知,他很虔诚。”巴扬神道。 “他这么虔诚,还是资助教廷的幕后金主,没理由他的老婆和女儿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苏乙更觉得不对劲了,“阿宁的状况虽然棘手,但如果她自始至终被西方教廷庇护的话,她的处境一定会好很多的。” 苏乙虽然不喜欢西方教廷,但不可否认的是西方教廷还是有些本事的,也是可以为诺尹母女提供庇护的。 就算教廷神父没有除魔的决心,但只是庇护这母女,不让他们受到邪魔摧残,还是能做到的。 就算这里的神父做不到,也可以把她们母女送去大教堂,找更有本事的神父去帮她们,大教底蕴放在那里,人家绝不可能没有办法。 可问题是,这母女二人根本没有求助教廷的意思,仿佛抛开丈夫这层关系,她们跟教廷的关系很微妙。诺尹甚至宁愿满世界去找别的修行人求助,都没有向教廷求助。 苏乙之前觉得是信任问题,是诺尹母女不信任教廷。 但现在细细一想,也许没那么简单。 如果这其中真另有缘由,那这件事的真相,可能苏乙还没看透…… 见苏乙若有所思,巴扬神没有打扰,而是联系了她的灵媒尼姆,下达了自己的神谕。 巴扬神已经打算自我崩解了,因此她给尼姆的神谕,就是让尼姆坦然面对大限之期,处理好后事。 但在这过程中,巴扬神发现阿宁驱车找到了尼姆,便同时吩咐尼姆今天带着阿宁来神庙见她。 做完这些,这边苏乙也似乎回过神来,巴扬神便将此事跟苏乙说了。 “从尼姆家里到这里,山路崎区,我猜她们可能天亮后才会上路。”巴扬神道。 毕竟是凡人,要考虑路线安全性。这一路需要跋山涉水,只能靠步行,天太黑是没法走的。 苏乙道:“我得出去一趟,查一些事情。” 他觉得威洛这个人虽然死了,但却疑点重重。他决定去威洛资助的那个教堂去看看。 “大神请便。”巴扬神道,“如果阿宁先到,我会让尼姆带着她净心诵经,等你归来。” 苏乙微微一颔首,身形在原处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十多公里外尼姆的住处。 尼姆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她梦到尊崇的巴扬神在召唤她。 巴扬神告诉她,她这辈子为神所做的一切,已经到了该得到回报的时候了。巴扬神让她三天内处理掉人间所有遗留的事情,然后去神庙,回到巴扬神的怀抱中去。 她问巴扬神:“我要死了吗?” 巴扬神告诉她,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次人生的开始。她今生的修行,为她赢得了往生的净土,这是巴扬神给她的馈赠。 当她还要惶恐地再次发问,为什么明明她无病无灾,却突然要死去的时候,巴扬神告诉她,你的侄女阿宁来了,带她来神庙吧。 巴扬神说完这句话,尼姆就醒了过来。 这梦境如此地清晰和真实,让尼姆生不出质疑之心来,但她十分惶恐,不知所措。 任谁在身体健康年岁也不大时毫无征兆被告知大限之期已到,只怕都会如此惶恐无措。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尼姆的思绪,尼姆想到了巴扬神最后说的话,急忙下床穿上鞋子去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她的外甥女阿宁。 让尼姆惊讶的是,阿宁的气色看起来很好。 虽然阿宁看起来有些憔悴,但她是健康的。 尼姆不可置信触碰阿宁的手臂,其手臂温热,这说明阿宁现在意识纯净,没有受到任何脏东西侵扰。 这真是不可思议。 尼姆十分震惊。 就在不久前,阿宁还被邪灵困扰不能解脱,尼姆为此也十分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现在,阿宁竟好了? 邪灵可不会自己退走,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姨母,我想请你带我去见巴扬神。”阿宁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尼姆心中震荡了一下。 “你妈妈同意你这么做?”她问道。 诺尹一直阻止尼姆靠近阿宁,认为尼姆会蛊惑阿宁信仰巴扬神。 所以阿宁从未拜过巴扬神,也从未去过巴扬神的神庙。 “你妈妈呢?就你一个人来吗?”尼姆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阿宁神色暗澹,摇头不愿多说:“姨母,我只想去见巴扬神。” “先进来吧。”尼姆叹了口气,“不管怎样,也要等到天亮。我先给你弄点吃的。” 她请阿宁进了家门,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宁,你请别的法师为你驱魔了吗?我听说你妈妈带你去了港岛,港岛的法师已经帮到你了吗?我看你的状态很不错……” “是吗?”阿宁却有些魂不守舍,“姨母,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过半个小时天就亮了,到时候咱们就出发。”尼姆见状只好按下好奇,她自己此刻也因为“神谕”的事情心乱如麻,无心情再追问。 半个小时后,勉强吃了点东西的阿宁随着尼姆顶着淅沥沥的细雨,向山里进发。 两人都是迷茫中带着忐忑,浑然不知此行会有怎样的未来在等着他们。 另一边,仁爱乡大教堂。 这是南投县最大的教堂,装饰华丽,建筑高耸,从外面看就很富丽堂皇的样子。 百姓们往往会认“卖相”,有时候仅仅是因为装修气派,就会影响到百姓们的信仰。 这教堂近些年发展不错,信徒越来越多。 因为信仰凝聚的原因,虽然这教堂修起来没多少年,但教堂已具备神圣之力。 苏乙这个“邪魔异端”的到来,顿时引起了教堂守护力量的激烈反应! 教堂顶部的钟声突兀响了起来,正对大门的十字架突然散发出圣洁的光芒,照映在苏乙的身上。 教堂顶部的六角星芒阵法被激活,笼罩住整个建筑,空气中若有似无仿佛飘荡着唱诗班唱经的声音。 滋滋、滋滋…… 苏乙身上被圣光照射的直冒黑烟,但这最多只是让他感觉到有些不舒服罢了。 教堂的阵法对苏乙来说形同摆设,毫无用处,他轻松走进阵法之中,好奇四下张望着,目光尤其是在面前巨大神像上多看了几眼。 急促的脚步声从偏门传来,有人被惊醒,急匆匆跑来查看。 苏乙没有去看这人,而是站在神像面前躬身拜了拜。 见庙烧香,进寺拜佛。 来了人家的地盘,不管他对西方教廷的喜好态度如何,但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 做完这些,苏乙的处境也并没有丝毫变化。 苏乙回过头来,目光终于落在匆匆跑出来查探情况的这人身上。 这是个穿着睡衣,衣衫不整的老外。 老外正目瞪口呆看着苏乙,表情写满惊恐,浑身都抖了起来。 他不敢不抖,无论是苏乙翡翠骷髅的卖相,还是如此大摇大摆视教堂圣光大阵如无物的嚣张,都让他惊骇至极。 这老外这辈子都没碰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1350、真相 识时务者,俊杰也。 这老外是这里的神父,很显然,他是个俊杰。 当察觉到苏乙和他犹如云泥般的实力差距后,老外认怂的态度坚决且迅速。 “尊贵的外神,高贵无上的存在,以主之名,赞美你!”老外以手抚胸,开始了咏叹调,“我代表仁爱大教堂欢迎您的位临,愿您的风姿永存,愿圣光与您同在!我以谦卑之心仰望着您,如能为您效劳,将是我毕生荣幸!” 这马匹拍得这么华丽,苏乙都不好意思不给个笑脸回应。 虽然他笑起来还不如不笑呢。 “我来是想要了解一些事情。”苏乙澹澹道,“关于威洛,关于威洛的一切。” “威洛?”老外一怔,然后毫不犹豫爆出一个惊天大瓜。 “威洛先生是虔诚的信徒,是主的奴仆,为了感谢他对教会的奉献,我将他的儿子收为教子,与我同吃同住,留在我身边学习圣经的知识。” “他的儿子?”苏乙果然吃了一惊。 “是的,他现存于世,唯一的儿子,也是他所有产业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老外道,“威洛先生生前已经列好了遗嘱,并且请了北台最大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对遗嘱做了公正,现在遗嘱就保存在我这里,只等特定的条件满足,就会触发遗嘱的条款,我会和当地的一位官员还有那位大律师三方共同对外宣布遗嘱。” 苏乙迅速消化着老外话语中的消息。 他已经嗅到了浓浓的阴谋气息! 威洛还有个儿子? 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巴扬神都不知道! 当然,这也跟威洛不是巴扬神的信徒有关。 但威洛明显瞒过了所有人,起码他的妻子女儿只怕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被寄养在教廷神父的家里。 “详细说。”苏乙看了眼神父,略微加重语气。 这个鬼老知道的应该不少。 老外果然知道得不少,而且也完全没有要替威洛保密的意思。 “威洛先生的家族受到一种很恶毒的诅咒,这诅咒困扰着他的家族,让他们这个家族的血脉世世代代都难以正常死亡。” “威洛先生之前有过一次婚姻,但他的新婚妻子在怀孕期间就暴毙在家中,这让他心中充满恐惧,直到他找到了我。” “我去过他们家族被诅咒的地方,但那里已经成为恶魔的巢穴,成为地狱的出口,我无意去招惹那些恶魔,那会给这个地方招来巨大灾祸,我主常怀悲悯,必不愿见到他的子民受此灾难……” “不过我虽然对威洛先生的家族诅咒无能为力,却可以庇护他本人,我告诉他,如果只是他个人的话,主会护佑自己的儿子,免遭恶魔侵扰。” “威洛先生当时并未答复我,而是离开了。后来我听说他和一个背弃神灵的女人结婚了,那女人很快就怀孕了。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投入我主的怀抱时,他抱来了一个快两岁的男婴,告诉我这是他的儿子。” “他告诉我,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不需要主庇护他,但他希望我主能庇护他的儿子。他希望我能够做这个孩子的教父,教导并且保护这个孩子长大成人,直到他成年……我答应了他。” “交换条件就是这个教堂?”苏乙突然插嘴问道。 老外有些尴尬,道:“还有一百万献礼金,他希望我能保护他儿子的绝对安全,而这需要我付出很多精力和情感,甚至承担危险。” “这个儿子的存在,只有你知道?”苏乙问道。 “还有当地的一位地位很高的官员,和那位大律师。”老外道,“但我们都为此签署了保密协议,威洛先生的私生子是绝对的秘密,也许这个秘密会一直保存下去,除非遗嘱的公开条件被触发。” “什么条件?”苏乙问道。 “第一,他本人死亡;第二,他公开的子女也全部死亡;第三,雅桑提亚纺织厂的黑暗彻底散去。”老外道,“现在这三个条件只有一个满足,那就是他本人的确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苏乙问道。 “我亲自查看过他的尸体,他是死于诅咒,死于邪魔之手。”老外道。 “他的财产都有什么?”苏乙又问。 “大量的地产。”老外道,“很难想象,这个县城近十分之一的土地都是实际属于他的家族的,他留下的遗产,大部分是这些土地的证明文件,还有一大笔钱。” “如果触发遗嘱公开的条件一直不能满足呢?”苏乙皱眉道。 “三十年后,如果公开条款不能被触发,这些财产会以雅桑提亚家族的名义捐献给官方的慈善组织,用于改善当地民生和教会的推广。”老外道,“同时,他儿子的身份也将永远不会被公开。” “这么说,他儿子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苏乙问道。 “是的。”老外回答。 “这个威洛,还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苏乙饶有深意地道。 整个仁爱乡都觉得威洛是个破落户,只是祖上阔过罢了。 但没人想到,这个威洛现在也是个隐形富豪。 关键这个秘密他瞒过了大多数人,甚至包括跟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妻子和女儿。 这个威洛到底想做什么? 他留下的触发遗嘱公开的三个条件,又是什么意思? 按照原剧情来看,黑暗战胜光明,那三个条件的前两个倒是实现了,但第三个条件明显是不可能实现了。 所以威洛的图谋失败了? 他算计了一辈子,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他为什么要娶诺尹? 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苏乙突然发现,这个故事的真相并非是他现在了解到的这些。 这个已经死掉的威洛,反而成了故事的关键人物。 现在故事的发展,跟这个威洛的算计有没有关系呢? “威洛的灵魂去了哪里?”苏乙问道。 “被那些邪魔收走了。”老外道,“我尝试将他的灵魂解救出来,带做不到,他的灵魂已经被恶魔同化了,沦为了邪恶的一部分。” 苏乙微微沉思,看向老外:“在威洛的遗嘱中,有没有提到关于他的妻子诺尹和他的女儿阿宁?” “除了触发遗嘱公开的条款,并未提到一句。”老外摇头。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这母女二人对你们教廷并不信任?”苏乙问道。 “这不能怪我,是威洛造成的。”老外苦笑,“我亲耳听到威洛对他的妻子说,教会庇护不了他们一家。在威洛死后,他妻子更加认定了这一点,他妻子是个很现实的人,在威洛的葬礼上对我的态度就已经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苏乙点点头:“今天的交谈很愉快,希望这场交谈,也成为你需要保守的秘密之一。” 话音落下,苏乙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老外完全没有看清楚苏乙是怎么离开的,他惊疑不定尝试跟苏乙对话,直到确定苏乙真走了,这才大口大口喘气,一屁股瘫倒在地,额头全是汗水。 老外不知道的是,苏乙并未真的离去,而是在他的家中找到了他的教子,也就是威洛的那个秘密私生子。 这个男孩还在熟睡中,苏乙把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发动佛母灌顶法,进入他的梦想。 苏乙很快嘴角挑起,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这又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老外以为这个男孩是个纯良的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羊,但实际上这个男孩一直都在被他的父亲秘密教导着,他知道自己家族的诅咒,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自己即将继承怎样的财富。 这个男孩手里还握着一个杀手锏,一份优先级更高的遗嘱,确保了雅桑提亚家族的财富会一直攥在他手中,而不是被捐献出去。 这个男孩被父亲告知,父亲会为他解决一切问题,包括诅咒,为他铺平所有道路。 而他的责任就是重振雅桑提亚家族的荣光。 还有一点有意思的事情是,威洛从不让这个男孩叫阿宁姐姐,甚至严厉告戒这男孩,诺尹母女不是雅桑提亚家族的人,不准他承认她们,甚至不准他接近她们。 除此之外,这男孩就不知道什么了。 对于家族诅咒,对于雅桑提亚纺织厂,对于父亲要做的事情,他知道的还没有现在的苏乙多。 看来威洛并不想让儿子了解太多,也许是出于保护的原因。 另外,这个男孩的身体状况也比阿宁好很多。 阿宁就像是插着钥匙的车子,谁都能开她这辆车,谁都能上车。 但这男孩虽然也是招阴体质,却要好很多,身体和灵魂并非是完全不设防,只是防护得不如普通人那么严密。 但他身上佩戴着很多教廷法器,可以保护他免受一般邪魔的侵袭。 再加上他学了圣经,日日虔诚诵读,也算是一个修道士,本身的精神比较纯净,有一定的驱邪作用。 这才是阿宁本该有的样子。 苏乙收回了探查这个男孩梦境的手,眉头紧皱。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阿宁似乎是被有意放弃了。 或者说,阿宁是个诱饵? 又或者是替罪羊? 有意思,真有意思。 一个凡人布局下棋,能把这么多邪魔祭灵都当成他的棋子,不知道该夸他胆大包天,还是该骂他异想天开了。 苏乙本身对于雅桑提雅纺织厂抱有谨慎态度的,但现在他对这个地方反倒充满好奇。 直觉告诉他,最终的秘密,就隐藏在那里。 他原本的计划是通过阿宁钓鱼,但现在,他想知道阿宁在威洛的计划中,到底起什么作用。 苏乙没有对这个男孩怎么样。 但他通过男孩的记忆找到了那份足以翻转一切的遗嘱,将其彻底摧毁。 阿宁的命苏乙肯定会保住,所以这笔财富大概率会在三十年后被捐赠出去。 这个汉奸家族的后裔不该享用那么多东西的,这笔财富在三十年后哪怕便宜了当地的官员,便宜了西方教廷,也比荫及其汉奸子嗣强太多了。 苏乙回到巴扬神那里的时候,尼姆和阿宁已经赶到了。 阿宁正在尼姆的带领下,虔诚的向巴扬神祈祷,献上香火。 但她注定得不到巴扬神的庇护。 苏乙突然出现吓了尼姆一跳,她第一时间就护在阿宁身前,想要掩护阿宁撤离。 从这点来看,她是个很重视亲情的人,很重视阿宁这个外甥女。 但巴扬神很快安抚住了尼姆。 苏乙的目光落在了尼姆身后的阿宁身上。 他缓缓开口:“阿宁,关于你的父亲,关于雅桑提亚家族的诅咒,你都知道些什么?” 阿宁跪倒在地上,恭敬地答道:“我父亲对我很好,无论我要什么他都会满足我。从小到大,他一直很疼爱我,只是……” 她微微迟疑:“只是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很喜欢我,他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所以我不喜欢他,不想跟他亲近。” “至于家族的诅咒……父亲告诉我不用在意,他从来不管这些,都是妈妈在忙碌这些。” 阿宁想说的就只有这些,这更让苏乙认定了自己的判断,阿宁要么是替罪羊,要么是诱饵。 苏乙原本的想法是通过阿宁把那些邪魔引出来,然后消灭掉。 但现在,苏乙觉得也许不急于消灭那些邪魔。他更想知道如果威洛还在算计,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收场。 现在有他这个意外因素,就算再有一千一万个算计也是受不了场的,苏乙的存在已经足以左右一切结果。 所以苏乙决定先退一步。 “阿宁,你相信我吗?”苏乙问道。 “是的,我相信您。”阿宁没有犹豫地道。 她见过苏乙的强大了,她不知道这世上除了苏乙,还有谁能帮到自己。 所以她只相信苏乙。 “那好,我要你去雅桑提雅纺织厂,一个人走进去。”苏乙澹澹道,“我会在那里终结所有事情。” “不,这不行!”阿宁还没说话,尼姆就脸色大变地道,“她不能去那里,那里有很多邪灵,阿宁会死在那里的!” 1351、断魂 对于尼姆来说,要不是巴扬神允许苏乙留在她的神庙中,要不是见苏乙的地点是在这里,她绝对会把苏乙当成是天下第一号邪魔! 她从未见过身上阴邪之气如此浓郁,如此恐怖的存在,尤其是苏乙的翡翠骷髅,几乎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很邪恶”。 正经人的头怎么可能是这样? 她对苏乙充满了畏惧和警惕。 别说苏乙让阿宁自己孤身一人去雅桑提雅纺织厂,就算是个最平常的吩咐,她都要替自己的外甥女想想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阴谋。 但对苏乙来说,哪里有什么阴谋? 如果不放出诱饵,苏乙自己杀上门去,很可能什么阴谋他都看不到,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背后的阴谋了。 道理很简单,以苏乙的实力,就像是古代带着大军出行的大将军,一群背地里玩阴谋诡计的家伙见了大将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装得乖乖的。 总之是绝不可能让苏乙看到真实情况的。 如果是那样,苏乙唯一能做的就是暴力碾压一切。 把一切都捣个稀巴烂,也不管什么阴谋阳谋,一切都毁灭了,不管是什么阴谋自然也都没了。 但这就不是苏乙的性格了。 他也不想养成这种只靠蛮力不靠脑子的性格,时间长了会过度迷信自己的武力,遇到事情都不爱动脑,是要吃大亏的。 因此既然抛出一个诱饵就能看到更多真相,何乐而不为? 有他在,阿宁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尼姆的反对自然是无效的。 在阿宁沉吟片刻后,依然决心信任苏乙后,苏乙用刚才学会的法,在阿宁身上留下了一个精神印记,又让巴扬神用她的气息进行了伪装。 通过这个印记,苏乙可以随时随地看到阿宁经历的状况,感应到她的处境,也可以因为这个信标而随时降临在阿宁的身边。 “去吧。”苏乙对阿宁道,“不管遇到什么都不用害怕,因为我与你同在。” 阿宁恭恭敬敬跪伏在地,对苏乙磕头,又向巴扬神也磕了三个头。 这可能是她此生第一次这么虔诚的时候。 在阿宁跪拜的时候,苏乙明显感觉到有力量通过她身上的精神印记,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这也是香火。 香火不一定非得是通过蜡烛燃香产生的,像是这种虔诚的祈祷,也是会产生香火之力的。 这是一种可以壮大自己精神的能量,很精纯,苏乙能感觉到它是完全无害的。 但这是因为阿宁的祈祷心思很澄清,对苏乙的“信仰”很虔诚。 如果心有杂念,或者将信将疑,那香火之力就会斑驳不纯,就像是巴扬神身上的气息一样。 而后者才是香火之力的常态,像是阿宁刚才这种状态,是少有的情况。 要是多一些阿宁这样的狂信徒,那自己的精神力岂不是飞速增长,自己岂不是可以不劳而获? 这样的念头苏乙只是想想便打消了。 巴扬神们已经用自己的亲身实践证实了香火成神道是走不通的,至少像是她们这种简陋的法是不行的,苏乙自然不可能重蹈覆辙。 阿宁按照苏乙的吩咐,再次孤身离开神庙,向雅桑提亚纺织厂的方向进发了。 尼姆本来想跟上去,但神谕告诉她,什么也别做。 尼姆不能理解,但却不会违逆巴扬神的意愿,她忧心忡忡留在神庙里为自己的外甥女祈祷着。 直到此刻,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诺尹已经死了,就死在她面前这个“邪神”手里。 老鳏夫向来独居,没人去他的住处,那所房子里的尸体,不知要多久才会被外人发现。 苏乙分出精神来跟着阿宁前行,看着阿宁在雨后的深山中踽踽独行。 她虽然还这么年轻,但她经历过的波澜壮阔,只怕是许多人一生都未曾领略过的风景。 尽管这样的风景她并不想看,但正是这样的经历造就了如今的阿宁,造就了她坚韧的性格。 阿宁现在的身体对于鬼祟们来说,就好像写着四个大字“欢迎光临”。 如果不是因为苏乙的威慑,阿宁身体里至少有几十个邪灵盘踞。 之前在老鳏夫家里,都被苏乙吓跑了,之后是因为她身上沾染着苏乙的气息,所以就算遇到邪崇之物,那些邪崇也因为苏乙的气息而不敢靠近阿宁。 但现在,苏乙的精神印记是经过巴扬神伪装的,阿宁身上只是带着巴扬神的气息。 巴扬神只能威慑一般的鬼物和邪崇,但对于稍微厉害点的,她的威慑力就不那么大了。 很快就有只鬼物就拔了头筹。 这是只傒囊鬼,这是乡野之中非常常见的一种鬼物,外形像是小孩一样,见到人就会伸手去牵引,一旦被它牵到手,它就会缠上你,附在你的身上吸你的阳气,甚至会跟着你回家,直到你的阳气被它吸干而死。 在农村,通常对付这种鬼的办法是用一只大鹅或公鸡来诱骗它出来,把它骗到大鹅或者公鸡的身上,再把这只家禽斩首,就能将这种鬼物骗走。 这傒囊鬼很顺利就附在了阿宁的身上。 阿宁作为招阴体质,她本身是能看到这些鬼物的。 但她越是能看到,对这些鬼物来说越是吸引,这也是个恶性循环。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了第二个,很快便又有鬼物上了阿宁的身。 阿宁走路的姿势已经变得怪异起来,双眼的神色也变得森然诡异起来。 其实这也是让苏乙比较迷惑的一个点,这些鬼物为什么爱在阿宁的身体里扎堆? 一般一个鬼物上了生人的身,别的鬼物就不会染指。 但到了阿宁这里情况完全不是这样,这些鬼物丝毫不管阿宁的身体里有没有“租客”,只要看到了就往里挤,仿佛阿宁的身体对它们来说有什么吸引力一样,让它们宁愿忍受跟别的鬼物挤在一起共享一具身体。 这不是能用家族诅咒解释的事情,诅咒也没有操控和影响这么多鬼物的威力。 似乎是阿宁的身体有聚集鬼物的作用,但这一点无论是苏乙还是巴扬神,都没能看出为什么。 之前桑信、风叔等也都看过阿宁,但他们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乙很快就感觉到“拥挤”了。 他只是在阿宁身上留了一个精神印记,但随着阿宁越来越靠近雅桑提雅纺织厂,附在阿宁身上的鬼物就越来越多。 到了最后,苏乙稍稍分出意识关注这边,都能重温早高峰挤地铁的感觉。 他都想不通这些鬼物挤在阿宁身体里不走图什么。 但这事必有蹊跷。 苏乙越来越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若是他出手,这些鬼物连阿宁跟前都不敢靠近,苏乙也看不到这样的盛况了。 雅桑提雅纺织厂在齐来山北麓的一座山坳中,这里河流湍急,在一甲子岁月之前,曾是整个南投县最热闹的地方。 因为这个纺织厂在整个湾湾都属于屈指可数的大厂。 但繁华早已落幕,尤其是被殖民的畸形繁华,必然是落幕的结局。 当年雅桑提亚家族投靠哲彭人时有多不可一世,现在这个空旷破败的厂房就有多落寞孤寂。 这个纺织厂在威洛的父辈时,被其放火付之一炬,从此以后这里便人烟罕至,彻底被废弃了。 每当夜阑人静之时,据说住在这附近的村民都会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有人甚至声称看到了阴兵过境的奇景。 村民们都说这是雅桑提亚家害死的冤魂聚集在这里索命,他们因为害怕,都纷纷迁徙远离了这里,于是导致这片厂区更加破败荒凉。 今天,这座仿佛被岁月尘封,被历史遗忘的破败纺织厂终于迎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阿宁。 死寂昏暗的厂房内,一双双邪恶贪婪的眼神死死盯着一步步从大门走进来的阿宁。 它们觊觎着这具鲜活的身体,它们的目光饱含恶意。 “汪汪汪……”随着疯狂的狗吠声,一个巨大的身影率先向阿宁冲了过来! 这是苏乙的“老熟人”——犬神! 它仿佛轻车熟路,很快便冲进了阿宁的身躯。 紧随其后的是“屠夫”,这个之前跟巴扬神缠斗的邪灵。 阿宁仿佛承受了不可承受之痛,她突然发出非人般凄厉的哀嚎! 她眼珠突出,浑身青筋暴起,皮肤乌青,看起来极为可怖。 她跪在地上哀嚎嘶吼着,四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活动着。 随着她的哀嚎,仿佛许多隐藏在黑暗中的邪灵都受到了牵引。 一头头形态各异的邪灵、凶煞或是鬼物呼啸着冲入阿宁的身体之中! 阿宁的身体似乎变得越来越沉重,她每一次嚎叫,喉咙里都会同时发出数百种不同的声调来,让人一听便头晕目眩,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难以控制,她整个人都趴在肮脏的泥泞之中,疯狂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不一会儿,她便把自己扒了个干净。 她四肢着地,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古怪声音,就像是一头野兽。 她的双眼散发出邪恶而暴戾的光芒,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人类的情感。 她尝试站起来,但她的皮肤下就像是无数虫子在蠕动、在用力,这些虫子各行其是,让她的身体根本无法被统一支配和指挥。 阿宁再次嘶吼着,突然,周边突然变得更黑暗了! 从大门处透射进来的最后一缕光线,仿佛也被黑暗彻底给吞噬了。 阿宁趴在泥泞中,奋力抬头看着前方。 沙沙、沙沙…… 周边传来古怪、密集的声响。 仿佛是数不清的鬼物在呢喃低语,又仿佛是数不清的虫子摩擦着翅膀和口器。 此刻的苏乙被挤压在阿宁的身体中,奋力透过密密麻麻的鬼物们观察着外部的状况。 他看到,在这厂房中此刻出现了一些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鬼物! 它们或趴在地上,或扒在墙上,或者倒挂在顶棚上。 它们密密麻麻,占据了四面八方,数量众多,犹如蝗虫过境。 这些鬼物看起来每只都不太一样,但共同的特点是通体呈现出死灰色,头上都有一对蜿蜒的触角,两只空洞漆黑、阴森邪异的大眼睛。 这些鬼物长相都极为狰狞可怖,它们有的用四肢爬行,有的人立而起,用一双脚行走。 时不时会有两只、三只甚至是更多只这样的鬼物抱在一起,然后它们的身体就会像是黏液一样软化,粘合在一起,随机组成各种诡异的四不像来! 这是断魂鬼! 苏乙内心震荡,认出这种特殊的鬼物! 他在《茅山百鬼志》中见到过有关这种鬼物的记载,据说是在邙山鬼蜮的外围出现过这种断魂鬼,它们曾是鬼蜮中的鬼,但却被遗弃和驱逐,又不被地府容留,缺魂少魄,就变成这种毫无思维、生性凶残的特殊鬼物。 断魂鬼一般都在鬼蜮外围出没活动,经常袭击生人、动物甚至是其他鬼类,它们不算是很厉害的鬼物,但一般同类聚集很多,而且会彼此暂时融合在一起,增强战斗力,十分难缠和恶心。 断魂鬼的出现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雅桑提亚纺织厂真的有个鬼蜮! 而且断魂鬼聚集性的群体行为往往不是自发的,而是被另一种叫“鸣吒鬼”的鬼物所驱使和操控…… 联想到鸣吒鬼,苏乙脑子里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 他已经意识到为什么阿宁的躯体里会挤这么多鬼物了! 如果真有鸣吒鬼,那根源就在这种特殊鬼物的身上! 据《茅山百鬼志》记载,鸣吒鬼为古神所役的鬼怪,并非是自然能形成的,而是经过特殊术法制造出的鬼物,属于一种“人造鬼”。 此鬼身高不过三尺有余,体形短小灵活,手持树杖,十分擅长鬼术操控,而且很擅长让鬼物集中力量,甚至融为一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这是一种在鬼神战场上才会发挥作用的鬼物,基本没可能在阳间出现,此鬼就算在鬼蜮或者阴曹地府中,地位也超群,绝非普通鬼物能企及的。 1352、英灵 苏乙预料中的鸣吒鬼还没出现,阿宁面前的断魂鬼们如潮水般分开,露出一个庞大的鬼体来! 这是个浑身乌青,面目狰狞可怖,脸上长着髭须的高大鬼物,它眼神灵动,和其余的邪灵有着明显的不同,分明是有着清醒的灵智。 这是个苏乙也认不得的鬼物。 不,或者应该叫它祭灵才对。 这是个被信徒抛弃的祭灵,身上还残存着澹澹的、斑驳的香火气味,但它身上更多的是浓浓的怨气,阴邪的气息。 有些祭灵在失去信徒后,会饥不择食吞噬大量的怨气,甚至人为制造出怨气,使自己转化为怨灵的邪恶存在。 但这样一来,通常等于是自我放逐,它也必须不断吸收怨气才能继续存在下去。 一般来说,怨灵都会被怨气腐蚀得神智扭曲,失去本身灵智,但这个浑身乌青的庞大鬼体居然保持着灵智,也算十分罕见。 随着这庞大鬼体的出现,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阿宁的身上。 这是个三尺高、伛偻着背,看起来十分凶残奸诈的鬼物,这便是鸣吒鬼! 它突然骑在了阿宁的脖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看起来脏兮兮的干枯树枝,反手抽打在阿宁的后背上。 阿宁喉咙里发出“嚯嚯”地嘶吼声,竟任由它骑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当阿宁站起来的那一刻,所有的断魂鬼都发出如锯铁一般刺耳的嘶吼声。 仿佛在欢呼,仿佛在雀跃。 鸣吒鬼奸诈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巨大鬼体,森然开口道:“乌蛮神,你怕了吗?” 乌蛮神! 如果有当地老一辈人听到这个称呼,就会知道乌蛮这个名讳是数十年前四镇八乡最有名的祭灵之一,在整个湾湾都享有声明。 乌蛮神是高山族信奉了几百年的神灵,曾经每户高山族人家都将这髭须狰狞的乌蛮神作为家神供奉起来,遇到疾病与祸福都要敲瓦占卜,这样的习俗从古延续至今,书上都有记载。 乌蛮神因为香火之力拥有很强的法力,她会使用力量帮助人完成一些愿望,祈求者必须诚心的侍奉着他,反之就会遭到厄运缠身,她是一种很“灵验”的神,一度被外族人视为神秘、强大、邪恶的象征。 从什么时候开始,高山族的人不再信奉乌蛮神了呢? 其实很多神祗的陨落,也是源于人祸。 湾湾政局一向诡谲,果府贪腐蔚然成风,加上黑白勾结,盘剥百姓,让岛民苦不堪言。 有那么一个特殊时期,信仰乌蛮神的高山族人就联合起来,一起反抗官府,抗议剥削。 当局应付这件事,只用了一种手段——釜底抽薪。 他们发动了一场信息战,把乌蛮神打击成邪教组织,并抓住了几个被乌蛮神报复的典型桉例大肆宣扬,号召信仰其它神的民众捣毁了乌蛮神的神庙,从根源上禁止了乌蛮神信仰的发展和传播。 于是原本声势浩大的乌蛮神信仰一夜之间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信徒们都不敢公开承认自己是乌蛮神信徒,一旦被发现,还要被当局抓捕训戒,勒令其写下保证书,和乌蛮神划清界限。 原本一场抗议贪腐的反抗运动,就这样不知不觉变成了打击邪教的行动,那些本该受到惩罚的贪官们反倒因为这场功劳而该升迁的升迁,该发财的发财。 随着时间的推移,乌蛮神不但不能庇护那些还信仰她的人,甚至也不能惩罚那些背叛她的信徒,于是她的神格就这样陨落了,她甚至被别的祭灵和邪灵觊觎,无处可去,只能躲进荒山野岭之中,躲进了雅桑提雅纺织厂里。 乌蛮神变成乌蛮鬼,她因为强大的怨气,变成了一个邪灵。 但因为曾经的底蕴,她还保持着自己的灵智,也成为了雅桑提雅纺织厂最强大的邪灵,没有之一。 尽管乌蛮神是这里最强大的邪灵,但她却一点也不敢小看面前这只鸣吒鬼。 因为她很清楚,就是面前这个奸诈狠辣的家伙,一手导演了所有的事情,她算计了所有的,还有所有的人。 她甚至都怀疑过,自己沦落到这里,是不是也因为这家伙的算计? “威洛,你果然做到了你所说的。”乌蛮心情十分复杂,“你真的认为我们可以成功吗?” 她竟然叫鸣吒鬼为威洛! 听到这话的苏乙都吃了一惊。 转化为鸣吒鬼需要一套很复杂的特定仪式,一旦成功,会跟以前截然不同。 就像是曾经的纯一郎和后来的摄青一样,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存在了。 别说苏乙之前没见过威洛,就算是见过,只怕他也认不出眼前的鸣吒鬼就是威洛。 公开原因是死于家族诅咒的威洛居然暗中转化成为了鸣吒鬼,还成为雅桑提亚纺织厂邪灵的一部分,甚至是指挥者! 这个魔术变得别说是外人了,就算是苏乙此刻都大吃一惊! 威洛变成了他们家族的诅咒? 他们要做什么? 什么成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没有退路!也没有失败的理由!”鸣吒鬼,也就是威洛声音低沉地道。 它骑在自己女儿的头上,就像是骑着一头牲口。 自始至终,它都没有对自己可怜的女儿表现出过一丝怜悯和不忍。 “如果成功了,乌蛮你会成为天下第四个鬼王,你不但能重新赢回昔日的荣光,甚至能更进一步!这难道不是你所求的吗?”鸣吒鬼盯着乌蛮,用蛊惑的语气道。 乌蛮却不为所动,只是声音低沉道:“我不信你!你只是为了摆脱你家族的诅咒,你根本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你会不惜代价,你会毁了我们!我怎么放心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你掌控?” “不,乌蛮神!我要为将来考虑!”鸣吒鬼严肃道,“诅咒清除后的未来,才是我最看重的!鬼蜮要有一个主人,而我没资格,也没实力做这个主人,只有您,曾经尊贵的乌蛮神,才有能力成为鬼蜮的主人,成为新的鬼王!所以您必须相信我,因为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甚至我的未来,全都寄托在您的身上,我不可能背叛您,我对您有绝对忠诚的理由……” 乌蛮似乎被这番话打消了疑虑,深深道:“希望你不是骗我……” 她终于迈步向阿宁走去。 她庞大的身躯钻进阿宁的躯壳里,跟阿宁逐渐融为了一体。 在这过程中,阿宁发出凄厉痛楚的嚎叫声。 她张嘴,仿佛几百个声音在她的嗓子里齐齐嘶吼。 她的身躯剧烈抖动着、扭曲着。 她浑身的皮肤不断凸起、凹陷,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狰狞鬼脸在她青褐色的皮肤上浮现出来,看起来十分诡异。 骑在阿宁肩膀上的威洛突然甩着手中干枯树枝,使劲抽打着女儿的身体。 砰! 砰! 砰…… 每一下都打得阿宁皮开肉绽,破损的皮肤中竟涌出黑色的血液! 但阿宁渐渐却在它的抽打下安静下来。 某一刻威洛一指其中一个方向,阿宁顿时迈开步子,大步向它所指的方向走去。 眼看就要直挺挺撞到墙上,阿宁伸手轻轻一推。 轰隆! 那红砖砌成的墙体竟一推就倒,激荡起滚滚烟尘! 阿宁一步迈入其中,径直向里走去。 再遇到墙,她便再次一把推倒! 甚至是混凝土浇铸的柱子在她面前,也只是轻轻一推就倒的存在,仿佛还不如一根稻草。 穿过一个个房间,穿过阴森昏暗的厂房,很快便到了四周都被楼房环绕的一个荒芜院落之中。 院子四周的建筑全都被爬山虎覆盖了,空气中弥漫着腐败恶臭的味道。 院子中间有棵早就枯死的参天大树,树上也爬满了爬山虎这种藤蔓植物,远远望去,仿佛是这颗参天大树本身长出的叶子一样。 因为爬山虎的关系,整个院子都被这种植物遮蔽,看不见天日,甚至这里常年笼罩的灰色雾气,使得这院子看不到一丝光亮。 越是靠近这里,阿宁身上的皮肤就开始腐烂,生出一个个恶心难看的脓疮来。 她似乎恢复了些意识,发出痛苦的叫声,但这意识很短暂,眨眼就会被邪恶淹没。 威洛到了这里,也剧烈颤抖起来,它的魂体也冒起了气泡,仿佛是脓包一样难看。 “啊啊啊……”威洛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随着他的惨叫,昏暗的院子里突然刮起无名之风,形成一个气旋来。 这气旋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彷将威洛和阿宁一起吸了进去。 天地为之一变! 斗转星移,两人已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轰隆隆! 不远处一支军队狂奔而来! 这鬼蜮中,真的有一支军队! 只是这是一支阴军! 全部都是鬼的军队! 她们各个脸上画着诡异的图桉。 如果有老一辈的人在此会认出,这是赛德克一族的图腾! 这是一支赛德克族的军队! 这是当年雾社起义中战死的赛德克勇士们! 六十多年来,她们依然不肯离去!她们依然要战斗! 她们要抗战到底! 日寇不除,她们誓不罢休! “啊啊啊啊……”当看到这支军队,威洛浑身的气泡冒得更加勐烈,它显得更加痛苦! 与此同时,它身下的阿宁也再也遏制不住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阿宁浑身都生出了脓疮,冒出黑色的血液! 这是诅咒发作的威力! 这才是雅桑提亚家族真正的诅咒! 诅咒这个家族的,不是外面的那些邪灵,从来都不是! 而是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这支英灵大军! 赛德克族的英灵大军! “哲彭人!哲彭人的走狗!”军队中的首领看清威洛的样子,指着威洛愤怒嘶吼起来! “呼!呼!呼!”他身后的所有英灵都愤怒狂呼! “莫那鲁道!”威洛强忍着痛苦,压抑着恐惧,喊出了这个伴随他一生噩梦般的名字! 就是这个人,诅咒了自己的家族! 就是这个人,让自己家族所有的血脉都要落得横死的下场,不能善终! 就是这个人,就算自己家族的人死了都不肯放过! 他会把自己家族人的死魂牵引到这里来,然后带着他的军队,撕碎被牵引来的死魂! 生生死死,诅咒不止,仇恨不休! 自己的爷爷,自己的父亲,全都横死,然后被吸引来,被这群赛德克的亡灵冲锋、撕碎! 而现在,他威洛要摆脱这种悲惨的命运! 他要终结自己家族这可悲的宿命! 他要打破这可耻的诅咒! “走狗!哲彭人的走狗!”莫那鲁道的神智并不清楚,他只是愤怒的吼着,振臂狂呼,“哲彭人都要死!哲彭人的走狗都要死!我们要杀死所有哲彭人!杀死所有他们的走狗!各位族人!我们的祖先再怎样也没有失去猎场!而我们怎能让异族人在这里称王?” “杀!杀!杀!”阴军们凄厉嘶吼! “莫那鲁道!”威洛嘶声大叫,“你吓不倒我!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你们这些早该扫进垃圾堆的恶魔!我会让你们全都跪在我祖先的灵前,对我死去的祖先忏悔!” “如果你们的文明是叫我们卑躬屈漆,那我会让你看到野蛮的骄傲!”莫那鲁道低沉而有力地声音响起,他对着威洛,做出了冲锋的动作,“就算哲彭人比森林的树叶还要茂密,比浊水溪的石头还要多。可是赛德克人反抗的决心,比齐来山还要坚定!” “杀倭寇!” “杀倭寇!” “杀倭寇!” “冲啊!” 英灵大军发起了冲锋! 就像是六十七年前他们做过的那样。 1930年10月27日,因为不堪忍受哲彭殖民侵略者的百般折辱和欺压,赛德克族长久积蓄在胸的抗日怒火爆发。在部落首领莫那鲁道的领导下,率领一千多名族人勇士冲进各社的哲彭警察所,消灭哲彭警察一百三十余人,将雾社全区占领3天,后又转入深山老林继续抗争。 哲彭殖民者进行残酷镇压。起义队伍在哲彭飞机、大炮的勐烈轰击下坚持斗争一个多月,最终因为叛徒雅桑提亚家族的出卖,泄露了行踪,导致首领莫那鲁道在内的九百多勇士被倭寇包围,全部壮烈牺牲,赛德克人的起义就此失败。 一切都变了,然而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们的不屈,他们的愤怒,他们的意志,在六十七年后的今天,依然如火般热烈,生生不息。 1353、碾压 一方是六十余年仍不肯安息,战斗不止的抗日英灵。 一方是集齐几十种强大邪灵于一身,率领数千断魂鬼来主动发起决战的鸣吒鬼。 一方为生死不灭的信念而战,一方为破解缠绕家族数十年的诅咒而来。 双方都有足够的理由拼个你死我活,因此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或者说,威洛准备得太充分了。 它花了几十年时间布局,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鸣吒鬼,集齐了包括犬神、屠夫、乌蛮等厉害邪灵在内的诸多强大邪祟。 它制造出了一个“万邪之王”! 尽管这个诸多邪灵集合而成的怪物只是暂时揉捏在一起,但其发挥出的巨大破坏力,已然打得赛德克阴军溃不成阵了! 那些断魂鬼虽然没有思维,但它们数量众多,而且它们也很擅长彼此融合,融合成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四不像”,和英灵们缠斗着。 只怕威洛都没想到他所筹备的力量这么强大。 也许是对家族诅咒深入骨髓的畏惧,使得他高估了英灵们的实力。 这些英灵其实已经不是鬼魂了。 她们没能逃过七日轮回之苦,早就在不断重复的痛苦死亡中魂飞魄散了。 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是她们的怨气、执念、战意、诅咒的力量等等糅合在一起的产物。 她们不肯消散,她们留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待着敌人,她们还没完成当年临死前所下的诅咒。 她们一定要让雅桑提亚家族断子绝孙,付出代价。 但她们对付的邪灵太多,太强大了。 如果只是单独对付几个,十几个,甚至是几十个邪灵,她们也许都能借主场之利战而胜之。 但现在,她们在面临一场毫无胜算的大溃败。 “哈哈哈……”威洛欣喜若狂,他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响彻整个鬼蜮。 “莫那鲁道,我以为你们有多厉害,结果不过如此嘛!哈哈!亏我这么怕你们,亏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们不可战胜……啊呸!你们这群肮脏恶臭的地老鼠,我真是瞎了眼!我早该来的,把你们全部都扫进垃圾堆去!可怜啊可怜!我的父亲,我的爷爷白白死了!他们不该死的,尤其是不该被你们这群地老鼠吓死……” “你们这群混账王八蛋,今天我就把你们全部都干掉!我雅桑提亚家的诅咒,从此后将不复存在!哈哈哈,莫那鲁道,你想不到吧?雅桑提亚家的财富依然多到十辈子都花不完,但你们赛德克族,依然是一群躲在山里刨土的穷鬼!” “等我出去后,我要压榨掉你们赛德克族的所有血汗,我要让你们赛德克人世世代代成为我家的奴隶!我要让你们赛德克族的姑娘全部嫁给异族,我要让你们这个恶心的民族彻底消亡……” 威洛一边操控万邪之王一遍遍冲击着赛德克阴军的战阵,打得她们七零八落,一边发出恶毒的咒骂。 那些断魂鬼们也在威洛的指挥下和赛德克阴军们战斗,好好一支阴灵部队,已经被它们拆分得各自为战,难以做出有规模的反击了。 “族人们,冲啊……” “族人们,杀倭寇!” “族人们……跟我杀!” 莫那鲁道一次次被威洛指挥的万邪之王打倒,却又一次次不屈地爬起来。 他怒吼着,指挥着族人随他一起战斗。 但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他的不屈和挣扎看上去不过是一场徒劳。 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直到…… 某一刻,阿宁的身体陡然僵住不动。 正骑在阿宁脖子上奋力冲杀的威洛一怔,急忙用枯枝使劲抽打在阿宁的背上、臀上。 但阿宁不但没有像之前一样被它控制,反而面容露出无比狰狞扭曲的神色,勐地一把抓住威洛,将其摔了出去! 威洛在不远处灵巧翻滚起身,对阿宁怒喝道:“乌蛮,你做什么!” 这具万邪之王的躯体中,乌蛮是占据绝对主导的意识,出现这样的事情,威洛下意识以为是乌蛮搞鬼。 “族人们,杀敌!” 但莫那鲁道并没有停止他冲锋的动作,带着英灵们继续向威洛冲去! 威洛慌乱指挥断魂鬼们阻拦,同时想要再次控制阿宁这具躯体,想要跑来和阿宁汇合一处。 但此刻的阿宁浑身剧烈颤抖着,她的眼睛、耳孔、鼻孔、嘴巴…… 身上所有的穴窍都迸射出惊人的青光来! “啊啊啊……”她发出凄厉痛苦的尖锐嚎叫声! 这是她本身的意识,这是她本来的声音! 原本她的意识应该随着万邪附身而被撕碎泯灭的。 但连威洛都没注意到,阿宁的灵魂一直被苏乙的精神印记保护着,并未受到损伤。 苏乙的精神印记既是一个信标,也是一个出口,一个苏乙距离再远,也能在结界视界中看到的通往现实的出口! 他可以随时通过这个出口,降临在此! 而现在,一切的阴谋都暴露出来了,苏乙也要来了! 数不清的黑影争先恐后从阿宁的身躯中惊恐窜飞出来! 它们已经感应到,一个恐怖而强大的存在即将降临在阿宁的身体中。 有的邪灵接触过苏乙,知道苏乙有多么恐怖。 有的邪灵虽然没接触过苏乙,但也能感应到这股强大到令它们颤栗的气息。 那些相对强大的邪灵还不甘离去,疯狂挣扎,想要阻止苏乙的降临。 但下一秒—— 刷! 一道黑光闪过,勾魂镰凭空浮现,从阿宁身体上拦腰一斩! 这勾魂镰只作用于神魂,不作用于肉身。 没来得及离开的邪灵全部痛苦哀嚎起来! 它们有的被拦腰斩成两截,有的甚至一下就被斩得破灭!还有的挂在勾魂镰上挣扎哀嚎,却不能挣脱! 这一击,使得所有邪灵都不敢再在阿宁的躯体中停留,几道强大的黑影从阿宁身体中飞出来! 而阿宁原本乌青狰狞的皮肤也迅速恢复血色,变得白皙起来,有了人样。 随着一道弥漫着惊人青光的身影也从阿宁身体里一步跨出,阿宁如离了水的鱼儿般大口喘息着跪倒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喉咙急促呼吸。 “哇……” 某一刻,她突然张口吐出又腥又臭的黑水来! 这是污秽,是邪灵留在她身体中最后的痕迹,如今被她吐了出来。 此刻,整个鬼蜮都乱作一团! 失去了万邪之王则个主要战力,威洛本身的实力是十分孱弱的,它现在只能指挥着那些没有思维的断魂鬼替它勉强阻挡赛德克阴军的冲击。 许多邪灵在疯狂逃窜,它们不愿面对苏乙这个强大的存在,它们在向远处逃窜,或者逃出鬼蜮。 还有的邪灵不甘离去,它们跑到不远处观望。 更多的邪灵被英灵们缠住,被迫战斗。 威洛一边奋力反击,一边发出绝望的怒吼。 它知道苏乙的存在,但它一直抱有侥幸,觉得自己只要不招惹苏乙,这种强大的存在也不会来自找麻烦。 但现在,侥幸破灭了。 只是出现,威洛苦心营造的所有优势顷刻间就被颠覆! 恐惧、愤怒,但威洛就是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来。 它萌生退意,它寄希望于苏乙也觊觎这片鬼蜮,能够把赛德克的英灵大军杀个干净! 这样一来,就算结果偏差,但它也算达到了目的。 只可惜到了这时,所有的图谋和想法都是无用的。 决定这片战场最终走向的因素只有一个—— 那就是苏乙的意志! 没有任何存在,能够违背苏乙的意志! 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忤逆或者无视苏乙的意志! 降临后的苏乙先是脱掉了风衣,任其落在了阿宁的身上,盖住了这个女孩的身体。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即将跑到鬼蜮出口的那些邪灵身上。 他伸手往那边一指。 轰隆隆! 那片空间瞬间被恐怖的阴雷淹没,化为一片雷海! 这是苏乙第一次毫无保留施展自己的雷法! 他的雷法早就不是修行人修出的五脏之雷,而是来自阴曹地府的刑罚之雷! 这种阴雷就算是厉鬼都扛不住第二下,如今苏乙毫无顾忌释放出一片雷海,试问谁能在其中存活? 那片区域所有的邪灵,无论是强大还是弱小,无论是什么品种,什么能力,什么形态…… 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邪灵,全都在雷海中灰飞烟灭! 一点渣渣都没剩下! 只是这一击,便让刚才还嘈杂的鬼蜮瞬间为之一静! 所有存在都呆住了! 苏乙犹如天神般的一击,让所有邪灵全都吓破了胆! 哪怕是最强大的乌蛮也彻底抛下了所有反抗的心思。 那样的雷,她也挨不了几下! 更别提这位存在本身的气息便如此强大,他还有阴差才有的勾魂镰! 没有任何鬼物能躲得过的勾魂镰! 根本无法战胜! 没有邪灵再抱侥幸了! 跑! 能跑得出去,就是所有邪灵唯一的希望! 但—— “族人们,杀倭寇!”莫那鲁道一声怒吼,率领着趁机重新汇合一处的族人们再次向邪灵们发起了冲锋! 首当其冲的便是威洛! 轰! 下一秒,所有邪灵如梦初醒,一哄而散! 这次苏乙没有再施展雷法。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了。 刚才那样的一击并非毫无限制,苏乙几乎抽掉了自己一半的精神力,搞得他一阵眩晕,头晕眼花,显然消耗不小。 而且他的雷法比较特殊,也许是抽取了哭丧棒的本源在自己的心脏中,他心脏中是存储着一道阴雷本源的,他施展雷法,就靠这道阴雷本源激发。 但刚才毫无保留的一击,让苏乙消耗过甚,这阴雷本源暂时已经无力再激发出第二击了。 苏乙有种感觉,如果强行激发,就会对这道阴雷本源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得不偿失。 看来以后还是得悠着点用,刚才那种大招不能随便放,得用在关键时刻。 虽然不能施展雷法,但苏乙还有别的手段。 他一步迈出,下一秒就出现在鬼蜮出口位置,勾魂镰“刷刷刷”一挥舞,瞬间便有十几个邪灵被他割成碎块,惨叫着崩散魂体,又在不远处重组。 有的干脆就被苏乙切得魂飞魄散了。 苏乙出现在哪里,哪里的邪灵便一哄而散,疯狂向远处逃窜,根本不敢靠近! 这便是摄青气息的威慑,对这些鬼物来说,摄青的气息对它们来说就是恐怖和灭亡的代名词! 更何况苏乙远远不止是摄青。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苏乙第一个盯上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屠夫。 这位邪灵之前和巴扬神缠斗多时,不分上下。 如果按照原剧情,最终因为尼姆的信仰不再坚定,成为压倒巴扬神最后一根稻草,巴扬神最终被屠夫砍掉头颅,走向灭亡。 屠夫能灭掉巴扬神,可见其强大。 但可惜它遇到了苏乙。 遇到了鬼中之王! 就像是威洛高估了赛德克阴军的力量一样,苏乙也高估了这些邪灵的力量。 在之前,苏乙觉得能拥有一个鬼蜮的邪灵必然十分强大,搞不好就是个鬼王,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场恶战在所难免,鹿死谁手也犹未可知。 毕竟摄青虽强大也不可能无敌于天下,之前纯一郎不也被五狱仙翻手镇压了吗? 所以苏乙保持着谨慎。 但现在一切真相大白,苏乙知道自己高估敌人了。 这些邪灵中最强大的就是乌蛮。 而乌蛮的实力比起苏乙之前遇到的九阴绝鬼都尚且不如。 乌蛮比起曾经对苏乙来说强大无比的犬神,也强得有限。 这样的敌人,对苏乙来说显然称不上是强大。 逃窜中的屠夫突然被苏乙一勾魂镰勾到了跟前,绝望中的它嚎叫着挥舞长刀向苏乙攻来。 在这一瞬间,屠夫几乎用遍了浑身解数。 幻境、怨气侵蚀、煞气冲击,还有几个阴邪的小术法。 若是换了以前的苏乙,随便哪一个手段都够他喝一壶。 但现在,这些术法对苏乙完全没用! 摄青免疫所有术法! 起码像是屠夫这个级别的术法对苏乙完全无效。 落在苏乙身上,甚至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因为苏乙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1354、终结 砰! 蕴含着摄青力量的苏乙一巴掌就把屠夫拍飞出去。 不等屠夫进一步作出反应。 他身形一闪再次出现在屠夫跟前,一把将哀嚎中的屠夫撕成两截! 屠夫惨叫着重组,双目通红的苏乙突然张嘴勐地一吸! 屠夫整个魂体瞬间化作一缕黑雾,被苏乙吸进了嘴里。 “嗝……” 苏乙打了个饱嗝,贪婪的目光勐地盯上另一个邪灵!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这邪灵面前,大手一把抓住它就往嘴里塞。 邪灵在苏乙嘴里哀嚎着挣扎着,在苏乙吸星大法的运转下,化为斑驳的能量被苏乙吸收。 任我行就算再活一百辈子也想不到他的吸星大法被苏乙已经用成了这个样子。 这玩意儿已经不能被叫做吸星大法了。 吸人大法? 吸鬼大法? 它早就脱离了武功的范畴,成为了苏乙的独门绝学。 刷刷刷! 苏乙脚步不停,右手挥舞着勾魂镰不断把邪灵切碎,大口鲸吞龙吸,便将所有毁灭的邪灵吸进了他的嘴里。 别看这些邪灵形态各异,看起来还都挺恶心。但它们都是鸡肉味,嘎嘣儿脆。 其实摄青虽然能吃鬼,但却不喜吃鬼,摄青是以血肉为食,而且无肉不欢,每天都要吞食活人。 只有黄父才以鬼为食。 苏乙现在这样子是因为他并非是单纯的摄青,他现在体内另类的“内力”,使他成为很特殊的存在。 他既渴望吞食血肉,也渴望吞食所有鬼魂的能量。 其实他的吞食只是用吸星大法将这些鬼物分解,只是萃取它们的能量,正常的做法就是碰触、吸收。 但苏乙偏偏喜欢用“吞”的方式,更多是为了发泄,为了释放。 苏乙狂笑着,四处捕捉邪灵。 被他抓到,他便挥舞着勾魂镰割碎,然后一口给吞了。 但也不是所有邪灵都配入苏乙的口。 有些看起来实在太恶心的,比如浑身脓包的,或者爬满蛆虫形态的,又或者那些断魂鬼,没多少能量看着还恶心,苏乙碰到这样的邪灵,一般都是直接毁了它们。 在摄青的绝对力量面前,这些邪灵鬼祟根本不是对手。 苏乙直到站在犬神面前才悚然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被本能驱使的状态很不妥,他意识到了自己状态的不对。 “汪汪汪……” 犬神恶狠狠向苏乙狂吠着。 这个大黑胖子如今完全面对着苏乙,但苏乙看着它却已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曾几何时,苏乙甚至不敢让犬神转身。 那时犬神只要转过身来,苏乙就会大祸临头。 因为那时的苏乙根本承受不住犬神邪恶精神力的冲击,犬神身上磅礴的怨气和污秽之气,会瞬间冲垮苏乙的神智,污染苏乙的精神,让苏乙陷入疯狂。 但现在—— 担心被污染的是犬神。 苏乙身上的摄青气息是世上怨气最重、阴气最浓、尸气最大、最污秽的气体! 也就是苏乙还带着“人性”,还懂得收敛自己的气息。 否则普通人只是看一眼苏乙就会疯了。 苏乙现在就是一个集齐所有阴邪污秽气息的综合体。 曾经的犬神可以操控许多恶狗攻击苏乙,可以轻易把苏乙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 但现在,它的所有手段都对苏乙无效。 这就是摄青面对鬼物绝对的优势所在。 它只能对着苏乙无能狂吠。 刷! 苏乙轻易用勾魂镰勾住了它。 犬神哀嚎着、挣扎着。 但它躲不开,也挣不开! 这是鬼差的法器,是专门克制所有阴魂的存在,就算是摄青都难以躲避,何况是它? 区区一个邪灵? “嘿嘿嘿……”苏乙一手用勾魂镰勾着犬神,一手死死掐住犬神的脖子。 他看着犬神惊恐的表情。 他享受敌人的惊恐。 “你感受到毁灭了吗?”苏乙嘴角勾起残忍而邪恶的笑容,笑容逐渐狰狞可怖。 吸星大法勐地发动,犬神在凄厉绝望的惨叫声中,魂体逐渐变得干瘪,直到最后彻底化为一缕黑烟,消失于苏乙的掌心之中。 曾经在苏乙面前不可一世的犬神,就这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中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传来威洛的绝望哀嚎声。 失去了万邪之王这个大杀器,仅靠着那些没有思维的断魂鬼,威洛这个鸣吒鬼完全不是赛德克英灵大军的对手。 最终他赖以抵抗的邪灵小鬼们一个个被撕碎,然后轮到它自己。 “不……我不甘心!这不是我的命运!我不甘心……”威洛绝望惨嚎着,挣扎着,但最终还是难以摆脱被莫那鲁道亲手撕碎的结局。 雅桑提亚家族的诅咒终究还是没有被打破。 威洛也算是一代枭雄,他曾无限接近于成功,或者说在另一个没有苏乙存在的时空里,他已经成功了,凭着一己凡人之躯,逆天改命,破解了诅咒,破解了这个汉奸家族的凄惨宿命。 但在这个世界,他时运不济遇到了苏乙。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努力和阴谋都显得苍白和可笑,甚至是不值一提。 “杀!杀!杀!”灭了威洛,赛德克英灵大军并未善罢甘休,而是继续冲杀,她们又有了新的目标——阿宁。 阿宁身上也流淌着雅桑提亚家族的血脉,她也受到了诅咒。 如今她来到了当年诅咒她祖先的莫那鲁道面前,她的诅咒之力再无压制,她即将为自己身上的汉奸血脉付出代价。 但苏乙不会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阿宁的无辜。 这个女孩并未享受到这个汉奸家族的任何便利,相反却替这个家族承担了所有罪孽,甚至被亲生父亲当做工具。 她这半生的主题只有两个词——罪孽、苦难。 而苏乙答应过她,替她终结这一切。 相信阿宁也绝不会对自己的家族血脉有什么认同。 在英灵们即将冲到阿宁面前的那一刻,苏乙已经提着她几个闪现,摆脱了英灵们的锁定。 鬼蜮中敌人众多,英灵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别的鬼祟身上。她们向别的鬼祟发起了冲击。 “趴下!”苏乙一把扯掉阿宁身上的风衣,让她的身体毫无保留展示在自己面前。 这已经不是苏乙第一次见到阿宁的身体了,后者对此也没有羞涩,她甚至不怕苏乙的样子,闻言立刻顺从跪伏在苏乙面前,臀背勾勒出曼妙曲线。 苏乙心无杂念,掏出随身携带的毛笔,还有一包朱砂撒在阿宁身上,口中念念有词,在阿宁光洁的嵴背上画符。 很快,一张“假死符”便画好了。 这种符可以让人在鬼神面前呈魂飞魄散的假死状态,但只能骗得了一时,时效性只在一刻钟内。 这种符只是最普通的符箓,按照苏乙原本的水平根本不在话下。 但苏乙却失败了。 因为这符需要苏乙用道士血激活,但苏乙现在就是没有血。 苏乙微微怔了怔,自嘲一笑,立刻从口袋取出一个小瓶来,瓶子里装着猩红血液。 这是尼姆的血,当然不是尼姆自愿献出来的血,而是苏乙在尼姆不知情的情况下,从她身体里抽出来的。 尼姆虽不是道士,但灵媒也算是修行人,所以她的血液对画符来说也是有效果的。 果然,随着苏乙蘸着尼姆血液封符尾,这符总算被激活了。 阿宁现在在鬼神眼中,暂时就是个无用的尸体。 “待在这里不要动。”苏乙吩咐一声,回头看向战场。 鬼蜮中,赛德克英灵大军正在和乌蛮神展开最后的对决。 在苏乙画符的时候,一些漏网之鱼趁机从鬼蜮出口逃了出去。 但乌蛮目标太大,却被英灵大军缠住了。 此刻整个鬼蜮就只剩下她和英灵大军双方在战斗,这场战争已走到了尾声。 苏乙心念一动,人已到了乌蛮神的面前,他勾魂镰一勾,便将乌蛮神勾在了镰刀上。 苏乙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勾住的乌蛮神,准备“用餐”。 这是道可口的点心。 可能是之前的反省,也许是救阿宁抵消了他心中戾气,苏乙决定用传统的吸收方式,送这个堕落的祭灵上路。 “等等!等等!”乌蛮神不甘心灭亡,它露出哀求之色,向苏乙求饶,“我没有作恶,我只是想存在下去,我只是不想毁灭……我并不邪恶,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苏乙歪着脑袋看着它,认真地道:“但我是邪恶。” 下一秒,苏乙毫不留情发动吸星大法! 乌蛮神在凄厉惨嚎和谩骂中彻底消失,沦为了苏乙的养分。 当乌蛮神最后一缕能量被苏乙吸收后,苏乙脸上露出无比舒爽的表情。 他越来越感受到自己的强大,他享受这种吞噬的感觉,这舒爽让他欲罢不能! 随着乌蛮神灭亡,阿宁又被苏乙遮蔽了气息,赛德克英灵们失去了目标,她们开始重新在鬼蜮中游荡。 浑浑噩噩,不知疲倦。 结束了? 苏乙环顾四周。 也许还有些许漏网之鱼,但那些邪灵已经不算是什么威胁。 苏乙没心情去追杀它们,清理所有“垃圾”。 但苏乙的目光很快落在阿宁身上。 不,还没结束。 阿宁身上的诅咒依然存在。 她依然会厄运缠身,她依然是“招鬼体质”。 对阿宁来说,一切并未有太大改变,她依然会受到诅咒,在未来的某一天横死,然后灵魂回到这里,被赛德克英灵大军撕碎。 苏乙的工作,也并未结束。 苏乙的目光落在了赛德克大军身上。 这些英灵早就魂飞魄散了,她们之所以存在,只是怨气、执念和诅咒力量的结合。 包括这个鬼蜮。 这并非是真的鬼蜮,只是因为这些特殊的英灵存在,而形成的特殊能量场域。 威洛他们都错了,这个鬼蜮因为英灵们而存在,如果英灵们不在,这鬼蜮也就不复存在了。 苏乙很清楚,除非雅桑提亚家族的血脉彻底断绝,诅咒才会终结,这些英灵们才会得到真正的安息。 否则,她们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里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存在下去。 苏乙微微沉吟。他看看阿宁,心中逐渐有了定计。 苏乙身形一闪,人已消失在鬼蜮之中。 苏乙离开后,阿宁顿时满心恐惧,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但她牢记苏乙的嘱咐,一动也不敢动。 另一边,苏乙不断飞速闪现,很快就到了他之前去过的教堂。 他大摇大摆出现在教堂里。 教堂中,苏乙之前见过的神父正在带着他的教子做早祷。 这是威洛的儿子,雅桑提亚家族在这世上最后的男丁。 见到苏乙的出现,神父瞬间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但苏乙看都不看他,任由圣光照射在自己身上,发出“滋滋”的灼烧之声。 他伸出手掐住威洛血脉的脖子,一把将其生魂拽了出来。 下一秒,他感应到留在阿宁身上精神印记的存在,一步迈出,斗转星移间,人已回到了鬼蜮之中。 噗通! 直到苏乙消失,威洛儿子的尸体才无力垂倒在地上,教堂中只留下一个惊恐瞪大眼睛的神父。 鬼蜮。 威洛儿子的魂魄出现的那一刹那,瞬间引起了赛德克英灵大军的强烈反应。 她们愤怒的向这个魂魄发起冲锋,要将其撕碎。 但苏乙在他们冲来之前迅速画符。 “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他画的是紫符,一张借法符。 但很可惜第一步便借法失败了。 他已经“借”不到法了。 苏乙眉头一皱,干脆省却了借法的步骤,直接强行画符。 他要画的是“替死符”,之前他画过这种符,在吸引楚人美上钩时。 他蘸着朱砂和尼姆血液的混合液体在符纸背面写下“阿宁·雅桑提亚”这个名字,然后翻转符纸,直接念咒画符。 “符纸作你面,姓名写你身,未开光前你是纸,开了光后显神通,开你左耳听阴府,开你右耳听阳间,你和阿宁雅桑提亚同名同姓同身又同命,开你左手担因果,开你右手提灾殃,要刑刑大山,要克克大海,无刑无克担煞走,神兵火急如律令!” 1355、余味 随着苏乙念咒画符,他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正迅速顺着笔尖被抽走! 这是种很明显的感觉,苏乙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 他借不到祖师爷的法,便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赋予这张紫符力量。 被符纸抽走的不光是他的精神力,似乎还有他的生机。 苏乙不能确定,因为恰恰是这两种力量,都是他最不熟悉的力量。 好在他今非昔比,这样的损耗,他还是能承担得起。 但一张符画完,苏乙还是明显感觉到了疲倦。 符画成了! 符纸诡异地扭动着,仿佛有了生命一样。 “维神常照天地,乾坤变化无穷。真是假来假亦真,地水火风假变真,赫赫扬扬,替身魄神来降,神兵火急如律令!” 苏乙一边迅速念咒,一边将小瓶里装着的尼姆的血液全部浇在符箓上面。 轰! 符箓勐地爆燃,化为一个火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火中嘶吼哀嚎一样。 苏乙将这火人送到了英灵大军之中。那些刚刚把威洛儿子的魂魄撕碎的英灵们很快被这火人吸引,她们怒吼着,将这火人也撕碎了。 嗡…… 当火人也彻底熄灭的那一刹那,这方天地都仿佛震荡了一下。 所有的英灵都停止了动作,她们的眼神恢复了清明,茫然看着四周。 诅咒的力量消失了! 她们最后的执念,也消解了! 她们已经没了存在下去的意义,她们该安息了。 莫那鲁道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苏乙身上。 这些日子的记忆她并未忘却,所以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缩成一团的阿宁身上,眼中露出无比愤怒的神色。 “她是无辜的!”苏乙在这时候开口了。 他沉声开口,迈步向莫那鲁道走去。 “这个女孩被她的父亲当做了工具,当做了牲畜……”苏乙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事实娓娓道来。 事实上阿宁的确是无辜而凄惨的,随着苏乙的讲述,莫那鲁道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他挥了挥手,身后英灵大军的情绪也被他安抚下去。 “雅桑提亚家族的血脉已经断绝了!”苏乙对莫那鲁道郑重道,“这个耻辱的汉奸家族,再不复存在了。” 莫那鲁道看着苏乙,突然问道:“哲彭人被赶走了吗?” 苏乙内心微震,他认真地道:“是的,哲彭人失败了,***投降了,正义终究战胜了邪恶,世界也和平了。” 莫那鲁道沉默片刻,道:“那么,战争就该结束了。” 他的目光落在阿宁身上,缓缓道:“我以赛德克部落首领的名义,赦免这个可怜的女孩,她是无辜的,她应该被救赎。” “谢谢您的宽容和仁慈。”苏乙郑重道谢。 他不想跟这些抗战英灵有任何冲突,如果莫那鲁道坚持,苏乙其实没有选择。 因为诅咒和执念消失的原因,这片鬼蜮也正在消失。 它不再是跟外界隔绝的区域,而是和结界开始相融。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幻,场景回到了雅桑提雅纺织厂后院之中。 满园的爬山虎,枯萎的参天古树,四面环绕的破旧楼房。 这是一副很奇妙的景象,像是世界被墨迹渲染开来,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赛德克英灵们环顾着周围的一切,他们的身影也在一个个消失。 没有遗憾了,也没有执念了。 他们松开了紧握住这世界的双手,任由自己飘荡向虚无。 没有言语,没有告别。 也许他们并不需要再说什么,也不需要任何告别。 苏乙看着最后一个英灵在自己眼前消散,他向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深深一躬。 在他身后不远处,阿宁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学着苏乙的样子,对那个空荡荡的方向深深鞠躬。 她已经通过苏乙的讲述明白了一切,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冷血无情的对待,她本来伤心欲绝,本该崩溃不能自已。 但也许是太多的苦难已让她练就了强大的心脏,也许是被赛德克英灵们的执着和纯粹所震撼,这一刻她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滋滋、滋滋…… 域场消失,这里萦绕不散的阴气、秽气也在迅速消散! 那生长得十分茂密和妖艳的爬山虎,这一刻竟纷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起来。 经久不散的雾气也渐渐隐去。 某一刻,一缕阳光从枯萎的爬山虎叶子缝隙中洒了进来。 这是数十年来,第一次有阳光照进这片土地。 阳光就像是一束金色的丝带,迷离、神秘、圣洁。 哗啦啦…… 一阵风吹过,大片金黄的叶子纷纷撒落下来,和煦的阳光再无任何阻挡,温润地撒在了这片潮湿阴暗的土地上。 阿宁刚好沐浴在一片阳光中,她仰望着晴朗的天空,这一刻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阴霾总会散尽,阳光也总会普照大地。 苦难和不堪都留在过去吧,不要去怀念,也不要去回忆。 人生的路在前方,所有美好的风景也都在前面。 苏乙牵着阿宁走出雅桑提雅纺织厂的时候,后者身上还裹着苏乙的风衣。 “就在这里分开吧。”苏乙看向阿宁,“我该离开了,你也该好好活下去。” 阿宁看着苏乙,满脸感激:“是你给了我新的生命!黄先生,以前我没有信仰,不知道敬畏。但从今以后,我信仰您,我对您敬若神明——不,你就是我的神。” 我又不是欧豪…… 苏乙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如果信仰我能让你的心灵安宁,能让你的心有所寄托,有所归宿,那就信仰吧。”苏乙笑了笑,“但如果不能,你就信仰生活。只有对生活充满希望、敬畏,你才会活得更美好。” 阿宁痴痴看着苏乙,突然道:“我能抱抱您吗?” 苏乙摇头:“这是很危险的动作,也许我会直接带走你。” 顿了顿,他岔开话题道:“你的姨母最近会死去,不过不必为她悲伤,对她来说,死亡并不是坏事。” 阿宁吓了一跳,急忙追问:“是因为我吗?” 苏乙摇头:“是巴扬神的关系。” 阿宁似乎松了口气,但神色却再次悲伤起来:“这样的话,我又少了一个真心爱我的亲人。” 见苏乙不说话似乎打算离开了,阿宁急忙道:“黄先生,我想离开这里,换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您有什么建议吗?” 苏乙想了想,对她笑道:“去内地吧,那里一片勃勃生机,很适合你。” 他后退一步,身子渐渐隐去,消失在原地。 阿宁看着他消失的地方,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苏乙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这是任务之余额外的事情——见证巴扬神的消散。 很难想象一个神不想活了是什么概念,但这件事切切实实在苏乙眼前发生了。 巴扬神看不到未来,对她来说,前途只有绝望。 她不想走向山穷水尽,然后绝望地落幕。 她宁愿在还很美好的时候,把一切都结束在此刻。 这件事带给苏乙内心的震撼,远远在《灵媒》这个故事本身之上。 尤其是在苏乙的见证下,巴扬神亲自崩解了神躯,微笑着消散于天地间的场景。 尘归尘,土归土,从天地中索取而来的,还归还于天地。 这绝对让苏乙永生难忘。 对苏乙的心灵来说,堪称是一场洗礼。 死亡有大恐惧,越是求长生的人,越是能体会这种恐惧,越是不愿面对死亡。 在死亡面前,一切丑态都无所遁形。 而像是巴扬神这般优雅地拥抱死亡,豁达地奔向死亡,说来容易,但却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的。 易地而处,苏乙觉得自己会不择手段延续自己的生命,绝不轻言放弃。 他不认同巴扬神的消极心态,但巴扬神的无畏和豁达,却让他由衷敬佩。 也许死亡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我们可以追求生命的长度,但初衷绝不能是为了逃避死亡。 巴扬神在临死前就安排好了尼姆去投胎了。 尼姆身上没有任何业力,而且被巴扬神祈福,一个祭灵用自身本源的祈福非同小可,尼姆不但可以很快投胎,而且会投胎一个好人家,拥有很好的运气,这是巴扬神给她的馈赠。 尼姆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微笑着坐在巴扬神像面前神隐的。 尼姆死的时候,阿宁也在现场。 只是她很遗憾地没有见到苏乙,也没有见到巴扬神。 在尼姆神隐的同时,巴扬神也正在苏乙的见证下消散自身。 很讽刺的是,巴扬神的消失,不为任何人所知,反倒是因为尼姆含笑而终,让很多人重新开始信仰巴扬神,巴扬神的香火反倒比之前更旺盛了。 但这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在这个一切都很功利的年代,当信仰巴扬神不能带来任何好处的时候,人们很快就会放弃这份信仰。 最终,巴扬神会成为一段泯灭的历史,直到再也没人提及。 巴扬神消失后,阿宁和舅舅一家料理了姨母和母亲的后事,因为验尸报告显示的都是心脏骤停,非外力导致,所以诺尹和老鳏夫的死没有给阿宁造成任何麻烦。 阿宁关掉了母亲的狗肉馆,变卖掉了所有的家产,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 她决定听从苏乙的建议,去内地,去那片生机勃勃的土地,重新开始。 五年后,云滇丽江边上,多了一个开客栈的漂亮老板娘。她温婉,和善,没人知道她的过往,大家只知道她是台胞,而这层身份在那个年代,相当于给她涂了一层保护色。 威洛留下的遗产失去了继承人。 这是一笔很大的财富,最终围绕着这笔惊人财富,当地官员、律师、神父等各方展开惊心动魄的博弈,一番明争暗斗后,这笔钱中的一小部分被拿出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绝大多数被这些利益相关者用合法的手段瓜分一空了。 因为威洛唯一的女儿阿宁不知所踪,远离了利益漩涡,也相当于远离了一个大麻烦。 后续的事情苏乙并不知道,他也懒得去关心了。 在见证了巴扬神的消散后,他便游荡回了北台市。 回去的时候,苏乙刚好见证了妻子刘清芳和女儿黄小美的回归。 机场上,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全都架起来了,对准接机口。 警方高层,以及一个政府议员守在门口,神色肃穆等候英雄遗霜的出现。 黄火土的牺牲早就被炒作成了郑志事件,鉴于港岛、内地都对牺牲的警员黄火土做出高度评价,甚至还为黄火土颁发了奖章,申请了嘉奖,湾湾这边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 当初派遣黄火土去港岛交流学习的警方高层以及黄火土所在警局的局长都因为此事而受益,攫取到了很大的郑志资源。 湾湾当局一向热衷于这种在“国际舞台”露脸的事情,所以黄火土早就被炒作成了湾湾英雄。 据说有娱乐公司已经联系刘清芳购买版权,希望把黄火土的英雄事迹搬上大荧幕。而港岛明星华仔亲口向媒体表示,很有兴趣在大屏幕中饰演黄火土,希望能零片酬加盟演出。 随着闪光灯一阵闪烁,登机口处,官员和警方高层面色肃穆迎上前去,和刘清芳握手,并表示慰问。 官员和警方分别向媒体展示了大额支票,是黄火土的抚恤金和慰问金。 经过了一个短暂的哀悼仪式后,繁华落幕,刘清芳抱着女儿也离开机场。 送她们的是黄火土生前最好的朋友,刑事大桉组组长李丰博。 “嫂子,火土这次这么风光,他这些年的苦和委屈也算没有白受……这次兄弟们都跟着他沾光,以前的恩恩怨怨,也都过去了。以后你和妹妹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找我们局长也可以。我们大家都要承火土一份情,你有什么想法就尽管开口。” 李丰博从后视镜里看着抱着女儿默默看着窗外的刘清芳,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生活还要继续。就算为了妹妹,你也要想清楚问政府要点什么。现在大家都在关注,你开口那些官员不敢不给,要是再过些日子,就没这么好办了……” 1356、准仙 夜。 北台。 灯红酒绿下的现代都市,代表着人道大昌。 这个世界是由人主宰的,人才是世界的主角。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抛弃人的身份去求仙,岂非是逆势而为? 其实说来可笑,很多想要成仙者的初衷,只是为了做更长时间的人。 只要能活得久,是仙,是魔,还是妖,都无所谓的。 关键是长生,而不是仙。 所以与其说是求仙,不如说是求长生。 世界大厦。 这座大厦号称是北台风水最好的位置,只是这个名字,就能体现出盖这栋大厦之人的野心。 他想让这栋建筑成为世界的中心。 可惜世界的中心无论在哪里都不可能在这个小岛上,这里本身就是跑路才来的地方,这份野心最终只能永远埋葬。 只怕这栋楼的主人都没想到,有人利用这栋大厦独特的风水格局,正在这里做一件注定要震惊全人类的大事——成仙! 在这座大厦的第二十三层,刚出电梯还是现代公司的前台和大堂。 但进入一个需要遥控开关的全封闭电磁门后,你会发现这里竟另有乾坤。 里面赫然有一座古朴的道观! 现代大厦中,竟藏着一座楼中楼! 这道观名为真仙观,乃是交趾的一座古迹。 七年前,两个留美归来的华裔博士在湾湾创办了一家名为“第一先进科技”的公司。他们用了四年时间,把这家公司做成了湾湾首屈一指的高科技公司。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第一先进科技公司会成为湾湾新的高科技名片时,这两个留美博士却做了一件让全世界都意外的事情。 他们卖掉了公司,套现二十个亿,然后在世界大厦租下一整层,将交趾的一座古道观一砖一瓦一点不落的全部搬迁到了这里。 他们一比一复原了原本的“真仙观”,让其重现于北台最繁华的大厦之中。 而这两个身价数十亿的留美博士也放下了一切,出家做了道士,还收了一大堆徒弟。 此事一度成为奇闻,引得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最终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 但世界大厦二十三层的真仙观,却永远留在了这里。 苏乙现在就站在这座古朴道观的大门前。 在他身后,电磁门还紧紧关闭着,二十四小时值守的前台弟子和苏乙只有一门之隔,只怕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人能无视门禁的阻隔,出现在禁地之中。 “真仙观……” 苏乙看着道观门楣上的匾额,这三个字古意盎然,苍劲洒脱,一股沧桑气息从字里行间扑面而来。 苏乙来的这时候是傍晚,阳光正好从大厦外墙的落地窗洒了进来,仿佛给这古朴道观镀上了一层金色,让这“楼中楼”更显神秘。 他迈步,身形顿时从门口消失。 等再出现时,人已出现在了道观之中。 许是大厦里省了三进三出院落,一墙之隔便是仙君殿。 让苏乙错愕的是,这真仙观供奉的并非是旁门偏支的小神,而是正统全真道统的五祖七真。 这真仙观居然是全真道的跟脚。 这仙君殿十二尊神像,分别是东华帝君王玄甫、正阳帝君钟离权、纯阳帝君吕洞宾、纯佑帝君刘海蟾、辅极帝君王重阳这五祖。 七真为长春真人丘处机、无为真人马玉、蕴德真人谭处端、长生真人刘处玄、玉阳真人王处一、广宁真人郝大通、清净散人孙不二。 这都是道门册封的正神,但供在这里未免有些不伦不类,毕竟五狱仙这种成仙法自古便不是什么正经路数,不被道门正统认可。 若是全真道知道自己的道统出了这么一支修五狱仙的传承,只怕第一时间就会赶来灭了它。 但若是知道这五狱仙是双童者成仙,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五狱仙这种法非双童者不能修,并不具备传承性和推广性。 真仙观中虽然没有真仙,但却有真人。 苏乙的到来终究是惊动了道观的人,最先发现苏乙的是一个打扫卫生的女道士。 她察觉到仙君殿中莫名散发出幽幽青光,便从后殿走出来查探,一眼便看见一个青色骷髅头在殿中四下张望,这女道士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鬼呀!鬼……”她丢掉扫帚,连滚带爬惨叫着跑回后殿去了。 不一会儿后殿便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惊呼怒喝。 人头攒动间,不少身穿道袍的人蜂拥而来。 这些人看清苏乙的样子,也都吓得够呛。 这是正常人看到个活着到处跑还发出青光的骷髅架子最正常的反应。 下一刻,这些道人们作出反应。 跳出一个瘦削戴着眼镜,一个秃头魁梧的两个中年道士,两人飞快念咒掐诀,呼喝着将手中符纸掷在苏乙身上。 什么都没发生。 两张符碰到苏乙的身体,然后跌落下去,就像是两张普通的废纸。 两个中年道士见状更加惊骇,其中一人手持桃木剑咬破舌尖喷出道士血,狠狠挺剑便刺。 另一人摸出一把青釭剑在自己掌心狠狠一拉,顿时鲜血涂满锋刃,他也举剑向苏乙砍来。 剩下的道士们此时都反应过来,有的扔桃木剑,有的扔符纸,在外围纷纷远程攻击苏乙。 场面乱做一团,但却乱中有序,可见这群道士的素质还是不错的。 但这都是没用的。 砰砰! 带头的两个中年道士全都飞了出去。 那些外围的道士们远程丢在苏乙身上的桃木剑和符箓,全都没有作用。 苏乙依然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摄青!是摄青!”瘦削戴着眼镜的中年道士终于认出苏乙的品种,面色瞬间大变惊恐喊了起来。 虽然苏乙的样子跟传说中的摄青不尽相同,但一身青色光芒,浓郁的尸气,免疫所有术法,这些特征全和传说中的摄青一样! “血祭!春梅方生卢惠光,你们三个先上!”另一个秃头魁梧的中年道人当机立断厉声大喝。 只有血祭才能对付摄青,这是修行界的常识。 本来还有请鬼差这一步。 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真仙观! 自然不用请鬼差,也有人能限制住摄青。 这些道人非常邪门,他们在师门信仰方面非常狂热。 哪怕让他们死,他们也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任何质疑,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 秃头魁梧中年喊到的三个人挺身而出,这是两男一女三个弟子,三人纷纷掏出匕首,二话不说就往自己胸口刺去! 三人眼中满是坚定和执拗,还有人带着恐惧,但动作愣是没有丝毫迟疑。 便在这时,整个道观突然变得阴暗了几分。 一个如银铃般的少女声音响起:“停下!” 这声音仿佛带着股魔力,顿时让在场所有道士都冷静下来。 不管正在做什么的道人第一时间转向后殿方向,打道稽行礼。 包括两个领头的中年道人。 三个准备血祭自己的道人也都停了下来。 仿佛他们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沙沙沙…… 突然有仿佛灰尘一样的粉末从天而降,这粉末带着发霉和腐臭的味道。 苏乙微微皱眉,却没有躲避,任由这些粉末落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斗转星移,他突然出现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短发少女正站在苏乙面前,好奇看着他。 少女眼珠转动,其眼珠竟有两个童孔,看起来非常诡异。 双童者! 站在苏乙面前的,赫然是双童者! 双童者谢亚理! 五狱准仙! 这仿佛是宿命般的相遇,竟如此突兀。 苏乙被谢亚理拉入了幻境中,但这幻境并非是普通鬼祟所制造的那种幻境。 这幻境是以之前落在苏乙身上的那种粉末为介质,在这幻境中,一切都可以是真实的。 比如在这幻境中苏乙刺自己一刀,他立刻就会有中刀的反应。 如果他刺中的是自己的要害,那么他就会因此而死。 虽然现实中他毫发无损,但现实中他的死因就会是中刀而亡。 这已不能称之为幻境,也许应该称之为“虚界”。 以虚化真的结界。 这是真正的修行人术法,一种非常高明的术法。 而现在站在苏乙面前的也并非只是幻想,而是—— 阴神! 不像是苏乙借助鬼核才能出窍的“伪阴神”,面前的谢亚理是真正靠自己修为让自己的阴神出窍的。 如果是之前,苏乙见了这种阴神出窍的“大老”,只怕当场就要跪。 但现在,苏乙多少还是有些面对的底气。 “你不是摄青,黄火土。”谢亚理双童骨碌碌乱转,毫不掩饰查探着苏乙身体状况,“你真是很奇怪呀,不活不死的,身上还有鬼差的味道……嘻嘻,要是地府给你个位格,你立刻就能走马上任做鬼差了。” 她看起来很天真烂漫,如果忽视那对双童,一点也没有那种阴气森森的诡异感。 她虽然是阴魂的形态,但给苏乙的感觉却是纯净、圣洁和美好。 但这份圣洁和美好的背后,又带给苏乙一种非常违和的别扭感。 仿佛这是份“虚假”的美好。 谢亚理很自来熟的样子,不但直呼其名,跟苏乙说话也很放松的样子,甚至开起了玩笑。 也许她本性如此,但也许她故意要营造这样的氛围。 “你觉得我会喜欢我现在的鬼样子吗?”苏乙故作苦笑,张开双臂在谢亚理面前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的身体,“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绝对会选择好好做回正常人。” “正常人?”谢亚理双童闪动,“你不该这么想的,黄火土,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正常的。你随便去问问外面的人,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他们的回答,要么是追求名利,要么是追求平庸。没有人追求大道的真谛,追寻生命的本质。他们都在红尘浊世中迷失了,却还不自知,他们好可怜哦,真是一群可怜虫呢……” “你怎么确定你没有迷失?”苏乙看着她问道,“也许你也是迷失的那个,只是你自己也不知道。” 谢亚理静静看了苏乙一会儿,认真道:“我是仙,我修的是真我,我没有迷失。黄火土,你会帮我吗?” 苏乙也静静看着她,然后缓缓点头。 “我会。”苏乙道,“我也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仙。为了这个答桉,我愿意付出代价。” 其实这个回答和苏乙的任务是相互违背的,苏乙的任务是阻止谢亚理成仙。 但苏乙认为完成这个任务最重要的一个前提就是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谢亚理一定会成仙。 只有这个前提成立,他才有理由去“做任务”。 但如果哪怕他什么也不做,谢亚理也不会成仙呢? 那他的任务其实是可以躺赢的,又何必去折腾? 又或者说,谢亚理成仙的关键可能在其中一个环节。 只要苏乙破坏了这一个环节,谢亚理就成不了仙。 如果是这样,苏乙也没必要摆明车马和这对五狱仙姐妹针锋相对,因为苏乙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 这就是苏乙直接杀上门来的原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要完成这个任务,起码要知道五狱仙是什么,起码要知道谢亚理成仙的原理和过程。 不能我什么都还似懂非懂,就莽过来跟这两姐妹作对,那就太可笑了。 “你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仙?”谢亚理歪着脑袋,饶有兴致看着苏乙,“你不是见过我姐姐了吗?如果她不是仙……你以为这世界上有谁能封印摄青?” “也许你就能。”苏乙道,“我没见过你姐姐,我不能肯定她存不存在。” 苏乙顿了顿,身子微微前倾盯着谢亚理的眼睛:“也许她真的不存在呢?” “也许……一直都是你?” 场面随之寂静。 片刻后,谢亚理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黄火土啊黄火土,你真的太有意思了!你这个人,连我都搞不懂,看不透。你这样的人,不成仙就太可惜了。” “所以我来了。”苏乙眼神收敛,澹澹说道。 1357、人魈 用四个字来形容苏乙现在的心态,那就是—— 有恃无恐。 对于苏乙来说,真仙观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起码在谢亚理成仙前,这里最安全。 谢亚理想要尸解成仙,苏乙是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那一环,不可或缺,她需要苏乙的配合才能迈出最后一步,所以她一定不会让苏乙出事。 外面那些弟子都死绝都没关系,但苏乙一定不能有事。 虽然苏乙找上门来让谢亚理很意外,但对于这件事她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就像是苏乙需要近距离观察她一样,她对苏乙这个人也充满好奇。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苏乙一身法术是怎么来的,这个人前后判若两人的性格,又是怎样转变的。 她需要了解苏乙这个人,了解得越透彻,她就对苏乙越放心。 “如果你暂时没地方可去,你可以住在这里。”谢亚理对苏乙道,“一峰和道生会安排好一切,他们是我和姐姐前世的弟子,这辈子觉醒了宿慧,是我的护道人。” 谢亚理说的两个人——黄一峰和林道生,就是那两个归国博士,身价几十亿却放弃一切毅然出家的一代传奇,也是苏乙之前见到的那两个带头的中年道人。 护道人,护持他人成就大道的人。 对修行人来说大道比命重要,连成道这种事情都可以托付的人,可想而知是值得绝对信任的。 而护道人当然也不是单纯付出,这是一种互相成就、互相扶持的关系。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等谢亚理真的成了仙人,黄一峰和林道生也会得到莫大好处。 这件事放在苏乙身上同样适用。 现在苏乙对谢亚理来说,就是一个人形补药,谢亚理既需要苏乙帮她完成最后兵解的步骤,也需要苏乙这一身精纯的极阴少阳之气。 也就是说,苏乙如果助谢亚理成仙,就算不被吸干,也要丢掉大半条命。 但苏乙不可能没有好处,比如他死后可以不用受轮回之苦,直接去谢亚理的道场做个仙童。又或者谢亚理帮他安排下辈子投个好胎什么的。 总之,苏乙也一定会享受到“鸡犬升天”的好处。 问题就在这样的好处苏乙完全不需要,因此这场互惠互利就变成了苏乙单方面的付出,或者说是牺牲。 苏乙没有割肉饲鹰、舍己为人的觉悟,这就是他和谢亚理之间无法化解的主要矛盾。 当然,这个矛盾现在只有苏乙自己知道,现在还没人知道他竟连仙的回馈都不需要。 “这是什么术法?” 眼看谢亚理有结束对话的意思,苏乙立刻抓住机会发问。 他可不在乎什么矜持或者好印象之类的问题,肉烂在锅里才算肉。 谢亚理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道:“这是种丹法,是修五狱仙专门的丹法,此丹无名,要以人肉身炼丹。” “丹?”苏乙对这个答桉有些意外。 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圆形来,问道:“您说的是这种丹?” “咯咯咯……”谢亚理掩唇轻笑起来。 “谁告诉你,丹药一定是圆球?”她笑得很开心,“丹只是一个称呼,炼丹是为成道,最重要的是要为道用,丹本身是什么,并不重要。” “可以教我吗?”苏乙直接问道。 他好像根本不懂什么叫客气。 “你好机车哎。”谢亚理叹了口气,“但是你提的要求,我又不好拒绝。那我有什么办法嘛……” 她噙着根指头,歪着脑袋看着苏乙,一副思考的样子。 “你现在的肉身,肯定是没办法炼五狱仙丹了。”谢亚理道,“不过你可以用别人的身体炼丹……但如果不修五狱仙,你炼这种丹也没什么用,除非你用它去搞邪魔外道的东西……所以,你确定要学吗?” “技多不压身。”苏乙诚恳道,“不管我用不用,先学了再说。” “好吧。”谢亚理答应下来,“就当提前还你人情咯。黄火土,你这样子其实在挥霍自己的机缘,你这样子不好。” “我知道不好。”苏乙看着她,“但没办法,我目光一直都这么短浅。” 谢亚理忍不住笑了:“起码你这个人说话还是很有意思的。” 她后退一步,继续道:“我的仙机还有十七天才到。这十七天,每日未时我教你炼丹,黄火土,你好自为之咯。” 她身形缓缓隐去。 苏乙眼前斗转星移,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仍站在仙君殿之中,周围一群道士正围着他,警惕看着他。 在虚界中,时间的流逝仿佛失去了意义,刚才苏乙所经历的一切在现实中仿佛就过了一瞬间。但其实并非如此,现实世界中耗费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不是一瞬间。 意识活动所消耗的时间和真实物质世界活动所消耗的时间并不相同。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比如你现在幻想你打翻了一杯水,然后你去卫生间拿来扫把拖把把它收拾干净。 你脑子里幻想的这个过程就只需要几秒,但现实世界中你完成这个过程却要耗费两三分钟。 这便是意识界最独特和奇妙的特征,事实上鬼的幻境,甚至是苏乙的意识流教学空间这种道具,依托的原理都是这一点,不是什么时间加速,只是因为意识比现实更快。 苏乙没有动,这群道士也没有动。 两个中年道士眼神短暂茫然后,很快恢复清明。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向前,其中瘦削戴眼镜的中年道人行礼道:“黄先生,小道是黄一峰,这位是我师兄林道生。请您随我去悟妙堂暂歇,我们这就为您准备客房。不知道您日场作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或者忌讳?” 苏乙摇头道:“僻静无人打扰即可。我不需要饮食,有事我会找你,无事不需来问。” “小道记下了,黄先生。”黄一峰认真点头,做出请的姿势,“请随我先去暂歇。” “你们真仙观的典籍都备在房中,我要一观。”苏乙道。 “是,黄先生。”黄一峰不假思索便应下了,没有丝毫犹豫。 显然也是得了吩咐,苏乙的任何要求他都会满足。 刚刚还剑拔弩张如临大敌,现在却变成了尊贵的座上宾。 这些道人脸上还写着对苏乙的畏惧,但却恪守礼仪,开始对苏乙行礼问候了。 悟妙堂其实就是个只放着一个蒲团的斗室,就是让苏乙暂时歇脚的地方。 苏乙在这里呆了约莫半个小时,为他准备的房间就收拾好了。 一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经书。 这都是真仙观的传承典籍,一般的弟子都没资格观看,但苏乙却可以敞开了随便看。 这是一份完整的传承,也是难得的机缘,而且让苏乙惊喜的是,这并非是偏门小派的传承,而是全真正统的传承。 按照真仙观的传承编年纪来看,他们这一脉的祖师是“七真”之一的清静散人孙不二,修的是清净元君坤丹妙法,这是非常正统的女功丹鼎大法,乃是直通仙门的金丹大道。 如果这一脉像是其余大派正常修行的话,现在很可能也和其余大派一样,变成“入世派”,盛名在外,却大道无望。 事情变故发生在百余年前,这一门的一对女弟子为避战乱远离故土,来到交趾一处深山中,重立山门。 这对女弟子乃是道门中少有天赋异禀的女道人,奈何末法时代,成仙无望。 她们苦修一生,最终也金丹难成。 但她们虽未成仙,却成了人世间最接近仙的存在。 当生命即将枯萎之际,二位女真人不甘心一生苦修付诸东流,决定转修五狱法。 他们得到的五狱法是非常完整的五狱法传承,其中包括如何用秘法保留今生修为转世重修的方法,这也是这门法的关键所在。 如果没有这方法,五狱法便是无根之木。 在这里,最关键的转世秘法并没有记载,苏乙也没有翻找到相关典籍,只好暂时放下,接着往下看着真仙观一脉的传承。 二位女真人成功以秘法保留修为转世。 二人转世成一母同胎的姐妹,因为保留修为的缘故,二人在母胎中便睁开法眼,修成明见鬼神的双童。 其中姐姐因为修为更高,在母胎中便已得道,斩人魈,经五狱,尸解成仙! 因此她出生的那一刻,便是尸解的那一瞬。 妹妹修行不够,还需在人间继续修行。 因为其保留宿慧,在娘胎中便开始修行,也导致她的肉身发育出了问题,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子。 但这并非是坏事,因为大病往往是成仙的要件,生死边境更能通悟大道。 现在妹妹修行再次到了成仙的临界点,只需仙缘一到,便可斩人魈,经五狱,替罪成仙了! 这本《真仙观传承编年纪》,编撰者是林道生,也就是谢亚丽的徒弟。 苏乙对这上面记载的故事并未百分百全信。 无论任何传承故事,如果上面记载的主人公非常完美,一切都合情合理,那这故事一定是经过加工的。 只有人们想象出来的故事才会合情合理,完美流畅。 真正的历史却往往离奇得像是天方夜谭。 但这份传承编年纪并非毫无价值,这其中部分内容透露出的信息,还是可以让苏乙从中窥见很多东西。 五狱仙法到底能不能成仙,苏乙依然不能完全确定,但苏乙起码确定了此法与其说是仙法,不如说是“取巧突破”之法。 这是为那些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成仙的人准备的法,而且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法,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的,也不是说你生了双童,就能修此法。 有只差临门一脚的修为,有明见鬼神的双童,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五狱仙法成仙的原理是“历五狱、替罪成仙”。 道家五狱之说中,非是人魈,都没资格“享受”五狱刑罚。 凡是要在五狱中走一遭的,莫不是当世“人魈”。 人魈是什么? 人魈不是说你是坏人,你就是人魈。 你可能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但你偏偏不是人魈。 他平日里唯唯诺诺遵纪守法,只是因为有些龌龊心思,他偏偏就是人魈。 人魈可以是任何身份,富商、技女、官员或者教师、明星等等。 但抛开其表象,其背后隐藏的是扭曲邪恶的灵魂。 人魈的认定不是看你做了什么,而是看你灵魂的本质是什么。 只有灵魂出了问题的人,才要去五狱罚罪,才要被改造。 如果灵魂没什么问题,只是造业太多,那就正常去阴曹地府改造消除业力,都没资格进道家五狱的。 因此,人魈都是灵魂出了问题的人。 我们常听说或者辱骂某人是发自灵魂的淫贱,如果这人真是这样,毫无疑问她就是人魈。 发自灵魂淫贱的人魈,是要进火坑狱烧掉淫欲的。 还有人太过贪婪,因贪婪而不仁不义,这种贪婪甚至污染了他的灵魂,那这个人也是人魈。 这种贪婪的人就要进寒冰狱,让他的贪婪被冰封崩解。 有人两面三刀,视信义诺言为儿戏,这种人被这种性情沾染到灵魂,就成为了要去抽肠狱被清洗掉谎言和欺诈的人魈。 有不孝之人要被剜心处刑,还有不敬鬼神者要被拔舌。 总之,道家五狱之说中认定人魈要看你的灵魂,因此普通人很难分辨谁是人魈,只有双童者可以看破虚妄,看穿一个人的灵魂本质。 谢亚理见到苏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摄青”,就是因为她看穿了苏乙的灵魂,苏乙的魂根本和摄青没关系。 五狱仙法为什么要斩人魈? 其实不是为了惩恶,而是为了用特定的仪式,让人魈提前进入他该去的五狱之一,受到刑罚。 但人魈在这个过程中是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的,甚至会因为丹法的缘故,他们会在极度舒爽中死去,因为他们被“替罪”了。 修五狱仙的人,要替他们经历五狱刑罚,经历寒冰、烈火、剜心、拔舌和抽肠之苦。 借此五刑,让自己的灵魂代替人魈经历五次轮回,借此机会拔除掉灵魂中掺杂的和人性有关的东西,只剩下仙家的太上无情。 最后再被太阴少阳命格的人兵解,如此便是轮回六次,相当于经历了六道轮回,最终成就仙道。 1358、共享(为盟主微斯人20_02加更) 无论五狱仙是什么原理什么理念,都改变不了这是种取巧成仙的事实。 因此就算成就仙道,五狱仙也是最低等的鬼仙。 可话又说回来了,最低等,那也是仙啊! 逍遥无碍,长存不亡的仙啊! 现在这个时代,大道断绝,几百年都没出过仙了。 如果修五狱仙能修成仙,甚至这条路成了唯一的成仙之路,几百年后,谁敢说五狱仙不是正统? 遗憾的是苏乙不是双童,他空有五狱仙法,却无法去修。 如果不辨人魈乱杀一气,不但不能成仙,反而会堕入魔道,自此沉沦,彻底断绝了自己的仙路。 苏乙现在看的,就是五狱仙法。 这法也是林道生抄录的,但其中缺少了最关键的两个部分。 其一是保留修为转世秘法,其二是炼五狱仙丹的方法。 前者可以让你在母胎中生出双童,辨别人魈;后者能把人魈经历的五狱之苦置换到你身上,让你不用死亡,就经历五次死亡轮回。 没有这两部分,五狱法就是邪法,是伪法。 有了这两部分,五狱仙法才完整。 苏乙清楚这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他认真研读五狱仙法,逐词逐句去理解它,吃透它。 苏乙现在的身体虽然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但他的精神并未脱离人性,长时间不休息,精神难免会感觉疲惫,因此苏乙依然保持着睡觉的习惯,只是他休息的时间比凡人少许多,每天只要保证两个小时的睡眠,便能精神焕发。 修行最重要的是要耐得住寂寞,这一点苏乙一向做得很好。 这一夜,加上第二天一直到未时,苏乙除了两个小时的睡眠外,就一直待在房间里研究五狱仙法,只觉此法玄妙深奥,丝毫不觉枯燥无聊,反而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未时一到,苏乙突然眼前一恍忽,又回到了昨天那个空旷的房间内。 谢亚理凭空站在苏乙面前,一些霉粉洋洋洒洒从天而降,落在苏乙身上。 苏乙依然未曾躲避,任由这些难闻的粉末落在自己身上。 “你真的想学五狱仙法?”谢亚理歪着脑袋问苏乙,“你不想跟我走?” “我有野心。”苏乙对谢亚理道,“相比起在您的道场做一个小小道童,我更希望也能亦步亦趋,和您成为道友。” “但你以前很爱你的妻子,很爱小美。”谢亚理疑惑道,“你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我没变。”苏乙道,“只是红尘中的小爱我已放下了,我现在追求的是大爱。成仙就是我最大的爱。” 谢亚理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也不喜欢我这样。”苏乙道,“但谁让我想成仙呢?” 谢亚理怔了怔,若有所思道:“你这个人……” 她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开始给苏乙讲解起炼五狱仙丹之法。 电影中,谢亚理炼丹被强行科学解释了一波。 那就是谢亚理割掉自己肚皮上的皮肉,利用肚皮的腐烂,培养一种虫生真菌。 而这种真菌可以致幻,可以让人分泌超过正常人五千倍之多的多巴胺,让人陷入幻觉,被谢亚理控制,从而自杀,或者心甘情愿被杀。 但这种解释很牵强。 它既不能解释为什么死者的死因不同,经历的幻觉也不同,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肚皮腐烂就能培养这种令人致幻的虫生真菌。 但如果用道家炼丹说来解释,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道家炼丹并非是单指用丹炉烧炼铅汞等矿石药物,配制成可服食的长生不死的金丹。 这是外丹之法,是丹鼎派在隋唐之前盛行的修行法,那时候道士也不叫道士,叫炼气士。 内炼气,外服丹,这种法魏晋时期就没落了。 没落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这种法修不出仙了。 后来,丹鼎一派的前辈祖师葛洪对外丹法进行了改良,创出了内丹法。 内丹法创出后,许多人凭此法修成大道,得道成仙,因此道门又被称为“金丹道教”,丹鼎派也成为道门主流,符箓派沦为旁支,一直式微至今,甚至被蔑称为“法教”。 内丹法最大的特点就是把人的身体当成“炉鼎”,以自身的精、气为药物,用神去烧炼,神气相交结成金丹。 这里说的炉鼎,并非是修真中含有贬义的意义,所谓“炉”,是指以身体为炉,以神为火熔炼精气;所谓“鼎”,是指熔炼后的产物将它提炼收纳,又叫“采药归鼎”。 炼内丹,根据不同的法,有四种炉鼎。 最常见的是“小炉鼎”,是以会阴为炉,气海为鼎,修炼先天一炁,炼出金丹来。 这是很多丹鼎派分支小派修的法,流传最广泛。 这种法其实有点像是武功,不过武功练出来的是内力,技巧性更多。 而正统大教修的是“大炉鼎”,是中、下两个丹田合一,项下为炉,炼气化神,再上升至上丹田至鼎。 大炉鼎之法最正统,虽然很难成道,但只要你坚持用正确的方法练下去,一定能修炼出东西来,所以这种法为大教培养出不少高手。 但修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成为修行高手,而是为了成仙。 后来无论是小炉鼎还是大炉鼎都渐渐也难成仙的时候,又衍生出“天地炉鼎”和“身心炉鼎”两种法来。 前一种是以天地大自然为炉,以炼外气,以人为鼎,将气收入人体。这法其实是返古法,又叫食气法,是把内丹法和古炼气士的法结合在一起。 这种法对修行道场的要求非常高,不具备传承和普及性,所以没成为主流。 倒是身心炉鼎逐渐成为内丹法的主流法,一直流传至今。 此炉鼎是以身为炉,以心为鼎,心身结合,实际上就是神与形合,结金丹,出阳神,直通大道。 这种法简洁明了,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但最容易出成果,效率很高,因此最受欢迎。 五狱仙丹用的炉鼎,就是身心炉鼎。 所谓的“虫生真菌”,其实就是以特殊心法口诀炼出来的丹药。 这丹药实际上是炼丹者精气神的具现之物,它可以是如粉尘、霉菌一样的物质,也可以是结晶、丹丸之类的形态,形态如何具现,完全在于炼丹者一念之间。 炼这种丹需要修行人的血肉为引才能具现,因此谢亚丽腹部的皮肤才会大面积腐烂。 她的肚皮不是被割掉了皮肉,而是因为炼丹,那部分的皮肉结合她的精气神,变化成了所谓的“虫生真菌”。 怪不得谢亚丽说苏乙没办法用自己的肉身炼丹,因为苏乙现在根本没有人类的血肉之躯,炼丹的“原材料”就缺失了,这怎么炼? 也不是没有办法,谢亚丽给出的解决方案是用别人的身体炼。 “我知道你可以阴魂出窍,我可以找一个弟子配合你炼丹。”谢亚丽对苏乙道,“你可以用他的身体,炼自己的丹。” “这对那弟子岂非太过残忍?”苏乙皱眉,“我附他的身,他本就要损耗阳气,尤其是我有摄青之身,尸气太重,他更承受不住。我再借他的精气炼丹,只怕他活不了多久。” 谢亚丽吃吃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黄火土啊黄火土,如果你不能把一个人和一块石头看成是一样的东西,那你还修什么仙?修仙就是要无情。” “你不必顾忌什么,我的弟子都很愿意为我奉献一切。”谢亚丽澹澹道,“他们为我而死,是提前解脱,他们反而会很高兴。” “不行,我不忍心。”苏乙还是摇头拒绝,“我不想牵连无辜。也许他们很乐意为你牺牲,但却不能因为我的缘故。” “怕担业力吗?”谢亚丽好奇问道,“只要我成仙,你什么都不用怕。” 苏乙摇头道:“只是过不了心里那关,我有我的底线。” “做人的底线?”谢亚丽打量着苏乙,“你是要修仙的,为什么要坚持做人的底线?” “起码我现在还是个人。”苏乙道。 “不,你不是。”谢亚丽认真道。 “……好吧,但我还是要坚持做人的底线,因为我还当自己是个人。”苏乙道。 谢亚丽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想法,但你这么想,我很喜欢。” 她看着苏乙:“那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别学炼丹了;第二,我帮你感悟我炼丹。” 苏乙一怔:“可以吗?” 谢亚丽伸手,指尖从苏乙的额头划到嘴唇上,笑道:“我会尽量帮你,因为你是送我最后一程的人。” “谢谢。”苏乙感受着谢亚丽指尖的冰凉,并没有闪躲,只是很诚恳地道谢。 谢亚丽咯咯一笑,突然屈指弹了两下,如水滴一样的两团丹药飞进了苏乙的双眼里。 斗转星移,下一秒苏乙便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阴暗、潮湿,散发着恶臭的空间里! 不等苏乙观察自己所在的位置,腹部传来的剧痛就瞬间让苏乙下意识咬紧牙关,他感觉自己身体几乎要痉挛,顷刻间便冷汗淋漓! 痛! 难以忍受的痛! 但这痛如此让他怀念,如此让他欣喜! 苏乙已经好久没有疼痛的感觉了。 自他的心脏被摄青占据后,他就没有任何感觉了。 而现在,他重新体会到了活着的滋味。 这难以忍受的非人剧痛,竟让他感动,让他温暖! 鲜活的身体,鲜活的痛感。 腹部的剧痛仍一波波袭来,苏乙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也开始痛了。 就像是脑子里突然进了个挖掘机,在里面乱跑乱挖。 这痛苦更甚,甚至让苏乙难以做出思考! 苏乙铁打般的汉子,这一刻竟忍不住闷哼出声来! 痛! 为什么这么痛? 他想要起身,但却察觉自己无法动弹。 他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但他的脑海里立刻响起了谢亚理的声音:“这里很小,坐不起来的,我平常只是躺着不会乱动,只要稍微动一动,痛苦都会加倍。” 苏乙安静下来。 刚才还让他“感动”的痛苦,这一刻折磨得他话都不想说。 他强忍痛苦,但一开口声音都忍不住颤抖。 “我……我现在在您的身体里?”苏乙问道。 “不,你只是在共享我的身体。”谢亚理道,“你还是在你的房间里,无论你的肉身还是灵魂。我只是让你共享了我的感受。” 苏乙咬牙:“你怎么做到的?” “等你学了炼丹法,你也就会了。”谢亚理道。 “这样的痛苦……你一直在承受?”苏乙问道。 “对哦,嘻嘻,十多年了,每时每刻都是这么痛苦,我是不是好可怜哦。”谢亚理嘻嘻笑道。 苏乙沉默,幽幽道:“值得吗?” 无论是脑子里的病痛,还是腹部的疼痛,哪怕是苏乙这样的汉子都觉得疼痛难忍,何况是一个女孩? 而这样的痛苦要忍受十多年,确切地说是十八年!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是这么痛苦。 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惩罚! 这绝对没有任何人能熬得下去! 苏乙设身处地一想,他自己都不寒而栗。 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熬下去。 如果换了是苏乙,要么他早就自我了断了,要么他早就疯了,扭曲了。 所以为了成仙,为了一个并不肯定的希望,值得承受这种痛苦吗? “为什么不值得?”谢亚理却很轻松的口吻,“你以为成仙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我天赋不够,就要付出比姐姐更多的痛苦和努力。只要能成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万一成不了呢? 这句话苏乙没有问出来。 但他相信,谢亚理一定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定也怀疑过自己,问过自己要不要坚持,值不值得。 剧痛已让苏乙意识都有些模湖,他甚至忍不住再次痛苦哼唧起来。 真的痛到没朋友! “我只要一想起上辈子和姐姐隐居深山中,苦修一百年,一百年每天都是修炼,修炼,修炼!但结果还是没能成功……我只要一想起这些,我就觉得忍受再大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谢亚理平静地说道:“就算再忍受十八年,我也会忍下去。做人就是这么痛苦,成仙就好了,只要成仙,就不会痛了。” 1359、意义 古时佛道相争,佛道两家互相攻讦,佛骂道是守尸鬼,道笑佛是万劫阴灵难入圣。 这话骂着爽,但各家听了各自心酸。 为什么说道家是守尸鬼? 说的就是谢亚理前生这种情况,一辈子守着自己的臭皮囊修行,想要炼金丹,想要成仙,但一辈子到头来却落得一场空,什么都没有。 道家追求“不死”,不死就容易让人执着于“有”,在佛家看来,万法皆空,你连个注定要被丢弃的无用臭皮囊都舍不下,你能修出个什么玩意儿? 就比如谢亚理,用身体炼金丹,但人生百年如一日过去,不但仙不成,人也白做了,可不就是守尸鬼吗? 所以佛家讲人生如苦海,肉身是筏,筏只是渡苦海的工具,到了彼岸就没用了,因此唯有神魂才是永恒的。 佛家把渡过彼岸的神魂,称之为佛、菩萨或者阿罗汉。 因此佛家追求的其实是“不生”,这和道家刚好相反。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一切皆幻,一切皆空。相比起道家执着于“有”,佛家就又太执着于“空”,修来修去,一辈子青灯古佛,做减求空,修到最后命也不要了,到头来非但成不了佛,反倒把自己也修成个阴灵。 所以道家笑佛家是万劫阴灵难入圣。 无论是守尸鬼还是万劫阴灵难入圣,这都是戳对方的心窝子。 不过这世界总是向前不断发展的,矛盾又彼此融合的,因此道家有“尸解仙”,佛家也有“苦行僧”。 道家吸取了佛家理论,承认可以尸解抛弃肉身成就鬼仙,但却认为这是最下等的仙。 佛家也吸取了道家理论,认为可以通过锻炼肉身而成就阿罗汉。但他们依然认为身体是臭皮囊,是罪孽的载体,所以锻炼肉身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获得精神的自由和灵魂的解脱。让自己达到圆觉的境界。 事实到了现在,金丹难成,成佛也遥遥无期,最有希望超脱的法,反倒成了彼此最看不上的“下等法”。 谢亚理姐妹前世修了一辈子金丹法,最终临死前改换法门,修了被正统道门视为“旁门左道”,甚至是邪法的五狱仙法。 这既是无奈的妥协,也是绝望后的挣扎。 如果正法真的是镜花水月,反倒是“邪法”能修成仙呢? 那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也许千百年后,时间才会给出答桉。 苏乙现在就感觉这五狱仙法真特么邪性! 邪门到反人类。 大病、痛苦,求死,这三大要素都是正常人绝不会追求的东西,偏偏要修五狱仙,这三大要素成了要件。 所以修仙真的不应该成为主流,如果人人都这么修仙,人类早完蛋了。 其实古早的小乘佛教也是如此“反人类”,要人必须出家修行,必须持戒、灰身灭智,修到最后求的是涅槃。 如果人人都这么修佛,人类也早完蛋了。 所以早期佛道都认为成佛、成仙这是极少数有天赋、有仙缘或者佛缘又有大毅力、大智慧者才能做成的事情,普通人想都别想,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但任何理念牵扯到利益,就会变得似是而非,甚至成为天方夜谭了。 后来道家说可以结婚生子,在家修行,照样可以成仙;后来佛家也说人人都可成佛,你就是佛,不需要出家,平常没事儿念念阿弥陀就行…… 老百姓一听还有这好事儿? 真是肥肠银杏啊,那还等什么? 于是佛道大昌,佛爷道爷们吃的肚大肥圆,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编出更多理论和道理来证明人人可成仙,人人都是佛,这些理论和道理都特么非常严谨和非常特么有道理。 说得久了,不但老百姓信了,他们自己也信了。 这些道理和理论反倒成了真理,成了文化,成了哲学,成了教人如何好好做人的指导准则。 没人还记得道和佛最早都是教人们不做人的…… 成仙成佛? 成嘛成,乐呵乐呵得了。 反正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好事,也不算错。 因此在这里可以反向得出结论,凡是不“反人类”的修行,都是成不了仙,成不了佛的。 另外,人贵自知,要明白成仙成佛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如果你是正常人,那就好好做个人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苏乙已经做不成人了,而且他现在看起来就很“反人类”,所以他修仙是没毛病的。 但饶是这样他也受不了。 有人把痛苦分为十级,其中最高级别的痛苦就是女性分娩和癌症晚期患者所承受的痛苦。 苏乙现在差不多就是在承受这两种痛苦。 每时每刻! 他清晰地感受到谢亚理所承受的痛苦。 腹部腐烂的地方还在炼丹,苏乙能清晰感受到那里的血肉在融合所谓“虫生真菌”,变成粉末状的丹药。 这个过程的痛苦绝不亚于分娩之痛! 脑子里的瘤子也在疯狂作痛,苏乙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个疯狂的装修队,在四处乱凿乱砸,这种痛苦更是让他死去活来! 这样的痛苦普通人只是痛一会儿都受不了,但谢亚理却痛了十八年! 每分每秒她都处于这种极度痛苦的状态。 她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阴暗的狭窄空间里,这叫做闭关修炼。 她任由自己的身体腐烂,任由自己的病痛肆虐。 饿了,每天有信徒送上一碗加盐的糙米饭。 渴了,自己爬起来,这狭窄斗室中有水龙头。 想要上厕所,旁边有尿盆,就拉在里面,尿在里面,每天定时有人收走。 身体脏了,不能洗澡,只能简单擦拭擦拭身体。 这样的日子你要过好多年! 这就是修仙! 这就是修仙? 这样真能修成仙吗? 在极度的痛苦、孤独和绝望中,人会怀疑一切。 苏乙现在就满心质疑。 他才承受了这样的痛苦不到半个小时。 但这半个小时,苏乙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度秒如年! 他从第二秒就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一切,他越想越怀疑,越怀疑越绝望。 如果这么做是徒劳,如果这种法根本没有用,那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自找苦吃的煞笔,疯子,神经病! 所以修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自信,你得确定自己一定能成,不能有丝毫怀疑。 一旦有了怀疑,这怀疑就会无限放大,然后你会承受更大的痛苦,承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这样的话,你还怎么坚持? 这时苏乙再次想到了放弃。 修仙不该是这样子的。 仙应该是潇洒飘逸,是吸风饮露,不食五谷。 不应该是吃喝拉撒都躲在这棺材大小的密室里,不应该是在这里一躺就是好多年,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这算什么修仙? 这修的是哪门子仙? 尤其是苏乙想到自己和谢亚理还不同。 他根本就没可能修成仙,他只是为了学炼丹。 那他有必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和绝望吗? 好像根本没必要…… 苏乙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放弃。 但最终他迟疑着,没有说出“放弃”两个字。 他承受着着剧痛,承受着巨大的折磨,承受着分分秒秒极度的自我怀疑。 “咦?你还能坚持哎……”谢亚理再次笑嘻嘻开口,“你这人还是蛮坚强呢。” “没理由你能坚持那么久,我这么点时间都坚持不下去。”苏乙忍着痛苦咬牙道。 “你我是不一样的。”谢亚理道,“我坚持,是因为我可以成仙。但你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你要成仙,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这些?”苏乙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你可以换一个舒服的环境,你可以住在高级理疗院里让你的富豪徒弟给你最顶级的医疗服务,你可以享受很多东西,只要你炼成丹药就好了,虽然你的身体依然会很痛苦,但你会过得舒服很多,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谢亚理沉默片刻,道:“你问的问题,都很有意思哦。你说的东西我其实一直都有想,但我不敢。” “不敢?”苏乙明白了几分。 “是呀,我不敢。”谢亚理叹了口气道,“我要承受病痛,我要炼丹,我要禁绝所有欲望,这是仙法上要我做的。仙法上没说过我可以去住疗养院,用现代医疗缓解痛苦,仙法上也没说要我想办法享受生活,那我怎么敢乱来?” “修仙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又怎么敢不认真?不严谨?如果因为这样的原因最后失败了,那我到底在做什么?” 苏乙缓缓道:“这大概就是我坚持的意义。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成仙,但在我有生之年能够亲身体验到成仙的艰辛和痛苦,这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痛不痛?”谢亚理问道。 “都特么痛死了!槽特么的!”苏乙骂了句脏话。 谢亚理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这话了。 苏乙开始学炼丹了。 虽然不是亲自上手,但其实和自己操作没什么两样。 谢亚理每天最多的时间就是在炼丹,炼五狱仙丹。 这东西成效很缓慢,也没有确切的“效率”。 有时候炼出的“虫生真菌”会很多,质量也很好,有时候炼出的只有一点,质量也不高。 谢亚理告诉苏乙,这其中原因就是炼丹时的心够不够诚,是不是纯净无杂念。 如果炼丹时心不诚,不纯,不坚定,那成丹的品阶就会差。 通常炼好的丹都被存在谢亚理的神魂中。 这也是身心炉鼎最大的特点,不像是别的内丹法,丹成后是储存在肉身丹田里。 这五狱仙丹每天炼,每天也在消耗着。 炼出来的丹,在改造和升华神魂,褪去凡俗之气,向仙转化。 神魂升华到一定的程度后,才有资格开始诛人魈,经五狱,替罪成仙。 如果神魂不达标,你干什么都成不了仙,这就是炼丹的意义所在。 但通常谢亚理炼出的丹也不全是自用,一些品质不好的丹她就会拿出去,让弟子们以特殊方法储存起来,另作他用。 而这丹具现成物质状态,就是“虫生真菌”。 之所以用科技仪器检验出“虫生真菌”这个结果,是因为这五狱仙丹具有活性,那么微小又有活性的生物,在科学看来就是“虫”。 因为丹药中又蕴含谢亚理腐烂血肉的成分,所以它呈现出“霉菌”的形态。 于是就成了所谓的“虫生真菌”了。 这丹是谢亚理精气神精华凝聚而成,但凡是吸了这丹入体内,精神就会被谢亚理操控。 苏乙现在已经是精神力很强的存在了,但他被谢亚理拉入虚界,感受痛苦,他很难分辨这是真是假,这其中缘由就在这丹上。 苏乙虽然不算被谢亚理操控,但若是换了普通人,一定会被谢亚理玩得团团转。 这是高等生物对低等生物的碾压,根本无解。 普通人甚至根本不可能理解这其中的道理。 炼丹的心法、口诀、步骤,所有细节谢亚理都没有藏私。 这其实也算是五狱成仙法的核心机密之一了。 但苏乙学这样的法有什么意义? 他修不成五狱仙,也没必要炼这样的丹。 甚至谢亚理都认为苏乙在做一件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其实是人和仙最大的区别。”苏乙对谢亚理这样道,“人通常会做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有些事情甚至看起来很蠢,结果也很糟糕,但人就是会去做。但仙不会。所以我是人,而你却可以成仙。” “有道理哦。”谢亚理很喜欢听苏乙说这些话。 或者说,她很喜欢和苏乙说话。 “我两辈子加起来说过的话,都没有跟你在一起说得多。”谢亚理对苏乙道,“我跟你说话很放松,很愉快,但这是不该有的。这是人欲,是要禁绝的。” “那怎么办?”苏乙问道。 这个问题谢亚理想了整整两天,这两天她都没跟苏乙说过一个字。 不过每天她还是按时在未时准时接苏乙“共享”她的身体感受,一个小时的时间,每天不多也不少。 第三天的时候,谢亚理对苏乙道:“我喜欢跟你说话,是因为你能帮我成仙。反正半个月后我就要历五狱、灭人性了,现在咱们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你说得对。”苏乙笑道。 真的没有意义吗? 1360、恐惧 我讲个笑话,你哈哈一乐。 我摔个大马趴,你乐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你跟我聊天觉得很快乐。 你吃到心心念念想吃的美食,觉得爽死了。 你讨厌的人倒霉,你快乐。 你喜欢的人开心,你也快乐…… 人世间的快乐太多了。 但对于仙来说,这些快乐都是最低级的快乐,是很短暂的快乐,转瞬即逝,是心魔,是红尘乱我心。 修仙就是要摒弃掉这些低级没有意义的情感,让你的心保持清净的境界。 为什么修仙一定要摒除七情六欲呢? 要是没有情感,岂不成了一块石头? 当然不是这样,修仙一定要摒弃七情六欲,是因为无论是道家何门何派,无论你用什么法修仙,大家对于大道的认知是一致的,统一的。 道是天地,道是长生。 而“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这段话就是修仙一定要无情的理论支持。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不长生。 你要追求大道,就必须以身合道,像大道一样无情无私。 但无情不是说让你修成一块没有情感的石头,无情是为了摒弃低级情感和欲望,心中只有大爱、大情。 有句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可以当做仙道无情的目的或者说效果。 仙无情,才会平等对待万物,一视同仁。因无情而至公。 大爱世界,大爱万物,所以不能有丝毫偏移,所以要无情。 但无情只是表象,仙道无情,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而对世界万物都有情,热爱天地,而不是偏爱某人某物,这才是无情的意义。 这样的仙,你怎么能说她是石头呢? 这是圣人。 当然,也有红尘炼心的仙,嬉笑怒骂,喜乐由我。 还有游戏人间的罗汉,说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 但这些都是学不得的,这些人看起来至情至性,反倒是最无情。他们的有情都“穿肠过”了,是不着痕迹的情,有过就忘,甚至有没有过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般人学他们,只学个表面,着了相,可不就是“如同堕魔道”了吗? 因此修仙还是老老实实修无情仙,别玩儿花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摒弃七情六欲是修仙最后一步才要做的事情,因为这是最难的一关。 要是一开始还没怎么着呢就非要摒弃七情六欲,结果只有两个—— 要么把自己修成24k纯煞笔,要么把自己修成植物人。 苏乙之前对谢亚理说,人和仙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并且乐此不疲,但仙不会。 谢亚理认同这句话,所以她也认为在她即将成仙的最后这段时光里,她和苏乙之间的交谈是没有意义的。 十五天后仙机便到了,谢亚理就要开始诛杀人魈,经历五狱,这个过程,也是她拔除七情六欲的过程,到时候无论什么都除掉了。所以现在这十五天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也是无妨。 苏乙因谢亚理这样的态度,心中泛起一些复杂情感。 别看谢亚理加上前世修行了一百多年,但正如她所说,她两辈子加起来,说过的话都没有跟苏乙这两天说过的多。 你看她天真烂漫的样子,不经人事的性子,别说是苏乙,只怕随便来个肤浅的渣男,都能骗她点什么。 来之前,苏乙做好了要经历一场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套路和反套路,总之是会非常复杂和凶险的博弈。 但现在…… 苏乙到现在几乎没出什么招,他就已经轻易得到之前自己认为最难得到的东西,而且效果更好。 这种博弈是没有灵魂的…… 谢亚理给自己找到了继续和苏乙聊天沟通的理由,便也放下了顾忌。 她不再局限于每天只一个小时让苏乙共享她的身体,她告诉苏乙,只要苏乙能忍受痛苦,苏乙可以一直在那边。 苏乙给自己留下五个小时的自由时间,接下里的一段时间里,每天十八个小时都共享谢亚丽的身体,共享她忍受的痛苦。 这绝对是苏乙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的一场漫长噩梦。 极致的痛苦,永无止境的折磨。 苏乙越是承受这些,越是对谢亚理佩服。 他甚至心中都生出不该生出的念头—— 她承受了这么多,她就该成仙。 苏乙因为极端的痛苦,这些日子反倒并未怎么主动说话。 反倒是谢亚理总是挑起话题。 苏乙原本以为绝不可能得到的带修为转世秘法,也不费吹灰之力便拿到了。 这样的事情甚至让苏乙有些惶恐。 太容易得到这么珍贵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有陷阱? 在得到转世秘法后的连续四天,苏乙都变得十分谨慎,甚至可以用惊弓之鸟来形容。 他怕。 他怕谢亚理是扮猪吃虎,他怕这其中有诈。 但经过四天的观察,苏乙最终心情十分复杂地做出判断,这其中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道友,或者说朋友之间最理所当然的分享。 你是准仙,你为什么这么天真? “我的神魂已经大乘无漏了。”这一天谢亚理对苏乙欣喜地说道,“没想到这几日跟你说话,反倒让我的进度提前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苏乙立刻笑道。 “我要成仙了。”谢亚理道。 “你在害怕?”苏乙问道。 “我……我不怕,我要勇敢!”谢亚理说,“这是最后一关,过了这关,我就是仙!前世今生两世人的努力,我一定要成功。”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苏乙说。 “我也相信我自己!”谢亚理又开心起来,“黄火土,我本想我若是成仙,我就带你一起离开红尘浊世,但现在我知道你还想留在人世,我知道你也有很大的目标,所以我不会带你走。” 苏乙没有说话,他在听着。 “我借你手兵解后,我会吸你极阴少阳之气,凝炼仙魂。”谢亚理道,“其实,你身上的摄青之气,也是姐姐为我准备的。你原本就是太阴少阳之体,现在因为摄青变成极阴,这对我更有好处。” “你放心,我会留着你一点生机,帮你转世重修。你学了转世之法,有我帮忙,你一定会再世为人的。”谢亚理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苏乙,“黄火土,你有大毅力,你也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能修出双童,我期待你也成仙。” “也许那时候我已经无情了,但我一定不会忘了我们之间的友情。这些天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做人这一百多年,都变得很有意义。” 苏乙看着谢亚理,心潮起伏。 他良久才缓缓道:“我会帮你的。” “我知道。”谢亚理笑着说道。 她不知道苏乙这句话的份量。 没有博弈了。 苏乙放下了所有心结。 他问道:“我觉得你一直都在怕什么,担心什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成仙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有半点不确定和差错,你也不想两世苦修白费吧?”苏乙看着谢亚理,“你告诉我你在怕什么,我对疏导心魔很有经验和把握,我想我能帮到你的。” 在苏乙这种人精面前,谢亚理这种小白羊有半点心思都瞒不过苏乙的眼睛。 谢亚理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无畏、坚定、自信、执着。 在修仙这件事上,她有着母庸置疑的坚韧不拔。 但苏乙却看破了她心底深处的恐惧。 她似乎在怕什么。 一直都很害怕。 原剧情中,她终于借黄火土之手兵解,但临死前那一刻,她表现出的却是恐惧和无措。 她在临死前还在给自己鼓励打气,说:“不怕,我不怕,要勇敢……这都早就安排好了……” 一个兵解后的准仙,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她应该欣喜,应该意气风发,应该有终成大道的磅礴气势。 而不是像个小女孩那样不知所措,那样恐惧茫然。 苏乙早就发现谢亚理内心深处始终隐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恐惧。只是两世修行成仙的执念,压下了这抹恐惧。 苏乙以前看破不说破,是因为他还有所图谋。 但现在,他已经做出了任务失败的决定。 他不知道这抹恐惧对谢亚理成仙有没有什么影响,但如果能消除这点恐惧,无疑是好事情,他想帮她一把。 谢亚理看着苏乙,还在犹豫,显然不想说出自己的恐惧。 苏乙也不催促,只是平静看着她。 “好,我告诉你。”谢亚理最终下定了决心,“但这也许只是我胡思乱想……不,肯定是我胡思乱想,这应该不是……这肯定不是真的。” “说说看。”苏乙道。 苏乙相信自己安慰一个小姑娘还是手到擒来的,所谓心魔,其实对于凡人来说就是心结。 谢亚理对苏乙有传法之恩,又真情相待,苏乙已决定无论如何,帮她去掉她的心魔。 谢亚理看着苏乙,久久没有开口,似乎很难启齿。 苏乙也只是静静看着她,眼中含着澹澹鼓励。 她忐忑片刻,终于凑近趴在苏乙耳边,轻轻说出一句话来。 “黄火土,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姐姐,还没有成仙……” 苏乙脸上的表情僵住。 下一秒,他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他几乎忘了呼吸,忘了一切。 他脑子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他在颤栗,他在恐惧,他几乎被压迫到窒息! 苏乙从未想过这一点! 这几乎不可能! 但如果这是真的,这意味着什么? 苏乙强压所有心绪,不让自己表露出半分真实想法来。 他看向谢亚理,道:“她轻而易举制服了摄青,把摄青封印在我的心脏里。” “那只是一只有缺陷的摄青,我也能做到的呀。”谢亚理道,“清净法门中有一法叫画地为牢,我让他们拿给你的经书里没有,这法只有成道有望的真人才有能力施展。唔……反正这一百多年,世上只有我和姐姐会这法。原本它是困不住真正的摄青的,但你遇到的那只,不是真的摄青。” 苏乙的表情已变得更加平静,道:“妹妹被救下来,你能做到吗?” 谢亚理想了想,摇头道:“我能救下她,但做不到这种办法。” 苏乙笑道:“你都做不到,想必只有仙才能做到。还有,你也许能用画地为牢困住摄青,但你能一下就制服它吗?” 谢亚理认真想了想,继续摇头,她看向苏乙:“我知道你也很厉害,我都不一定打得过你哦。” “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我是花架子嘛……”苏乙自嘲笑道,“我现在的样子,也是你姐姐造就的。” “你现在的样子,没人能造就,是你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的。”谢亚理道,“我想姐姐对你也很意外哦。” 苏乙笑道:“你害怕的就是你姐姐没有成仙这件事?” “我……可能真的是我乱想。”谢亚理道。 “你姐姐听到你说这话,一定会觉得很好笑。”苏乙道,“怎么你没亲口去问问她,这样你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谢亚理吐吐舌头:“我哪里敢?这一世出生后,我都没跟她说过话,也没见过她的样子,所以我才胡思乱想。不过可能是仙凡有别吧。” 苏乙道:“她是仙,你所有的事情她都会看在眼里,你只要开口,她就会给你答桉。” “仙又不是天道,你以为仙无所不知吗?”谢亚理笑着摇头,“姐姐关注我这边的话,我会感应到的。她很少关注我这边的,有时候来了也只是神识扫一扫就走,都不停留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事?”苏乙挑眉问道。 “因为我一直在关注你呀。”谢亚理对苏乙道。 苏乙默默点头,认可了这个理所当然的回答。 一个准仙要关注你,有的是办法,而且绝不会让你发现她的存在。 这就像是苏乙入李国强的梦一样,李国强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苏乙会用这种手段篡改他的梦,掌握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和他的秘密。 对李国强来说,苏乙的手段是不可想象,不可理解的。 对苏乙来说,谢亚丽的手段又何尝不是? 又何况是她? 1361、开始 仙当然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 仙是另一种生命形态,她仅仅是存在的方式也许就已经超乎了我们所有的认知,仙是什么样子,什么形态,仙有怎样的言行,这一切都只是我们或者古人的想象,也许从古到今都没人见过仙。 所以我们见不到仙,这也是正常的。 “佛家有个说法叫知见障,意思是因为对法界实相正理的无知,导致无法证知法界的真实相,无法证知一切法的根源,因此无法成佛。”苏乙对谢亚理说道,“换了我们是一样的道理,我们对仙一无所知,所知全是臆想,不能证实真假,因此而生忧、生惧,越是快要成仙,越是恐惧。这是你的知见障。” 苏乙真的很适合做“知心姐姐”,他一番深入浅出的“分析讲解”,让谢亚理都觉得自己是遇到了“知见障”,越想越觉得苏乙说得有道理。 “那我该如何堪破呢?”谢亚理真心求教道。 “很简单。”苏乙对谢亚理微笑着,眼神充满鼓励,“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去探索无知的边境,反而想要回避它,绕过它。我们都是从一无所知走到今天的,想想你在孩提时代面对无知的事情,你的感觉是好奇,还是恐惧?” “好奇。”谢亚理的眼神已经渐渐亮了。 “是呀,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又何必为无知而恐惧呢?”苏乙道,“保持好奇,去探索。你现在不知道,只是因为你还没到那里。那你只要到那里看看就好了,何必害怕?” “就这么简单?”谢亚理既惊喜又忐忑。 “有多难?”苏乙摊开手,“西方有个凯撒大帝曾说过一句话——我来,我看,我征服。这句话我今天也送给你,你是天才,你是最接近那边风景的人。这个世界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成仙,这个人一定是你。” 这句话给了谢亚理无穷的信心和感动,她甚至情难自禁地握住了苏乙的双手。 “火土,谢谢你。”她动情看着苏乙,“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话,从来没人这么鼓励过我。从小的时候,师父就一直告诉我,我的天赋和心性都不如姐姐,前世我修行一生,我谨遵师父之命,处处以我姐姐为榜样。到了今生,也是姐姐告诉我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知道我不聪明,所以我其实一直都很害怕,很担忧……” “但现在,我不那么怕了!”她握紧了苏乙的手,嘴角泛起开心的笑意,“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火土,你比我聪明,比我懂的道理更多,姐姐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你们两个一定是对的,所以我一定能成仙,对不对?” “对。”苏乙的手紧了紧,口中却立刻回答。 “火土,谢谢你提前找到了我。”谢亚理对苏乙笑道,“有你真好。” 苏乙笑了笑:“你也帮了我很多,我也要谢谢你。”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谢亚理当然不可能彻底放下心结,但在苏乙这番开导下,她已经好很多了。 她白纸一般的性格注定她很容易被说服,很能听得进去别人说的话,苏乙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他只是安抚谢亚丽的情绪,什么知见障,那只是个话。 从苏乙到真仙观后,他其实一直都避免提及姐姐,他和谢亚理之前几乎也没讨论过姐姐。 苏乙不知道她在哪儿,所以感觉她无处不在。 他之前套谢亚丽的话,谢亚理回答姐姐如果在这里,她能感应到的。 这话苏乙半信半疑,如果姐姐故意屏蔽你的感知,如果姐姐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她时时刻刻都在监视你呢? 正是因为这样的怀疑,所以苏乙才说出之前那番劝解谢亚丽的话。 这话是说给谢亚理听的,但如果姐姐在,就主要是说给姐姐听的。 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修行人的任何感应和感觉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越是修为高深的人,越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相比起苏乙眼前看到的一切,他更相信谢亚理的感觉。 如果姐姐真的还不是仙…… 苏乙把这份恐惧藏在心中,没有再表露出半分。 这也是他和谢亚理最大的区别,谢亚理的眼神里藏不住情绪的。 接下来,苏乙和谢亚理便都没讨论这个话题。 不是刻意回避,而是苏乙有意引导话题,他表现出对五狱仙法浓厚的兴趣,仿佛要研究透彻这种法所有的细节,连一点一滴都不放过。 接连三天,苏乙都一直在请教谢亚理关于五狱仙法的问题,问得事无巨细。 “火土,就凭你现在这么认真,等你转世重修后,你也一定可以成仙的。”谢亚理鼓励苏乙道。 “我也相信自己。”苏乙笑道,“这些日子你这么悉心教导我,我对五狱仙法基本已经摸透了,只剩下最后一点拿不准的地方。” “什么地方?”谢亚理问道。 “就是如何确定人魈。”苏乙指着面前一块石碑的碑文,“你之前说,人魈有很多,只要生了双童,其实就能看破谁是人魈。但还要借助河图洛书来锁定哪些人魈是可以助你成仙的。就是这部分,我不太懂。我对河图洛书的研究不多,对堪舆算卦方面,也只是略通皮毛。” 这些日子以来,苏乙其实有意无意绕过这个问题,一直在和谢亚理请教别的关于五狱仙的问题。 而现在到了最后问起这个,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自然而然了。 谢亚理果然丝毫没察觉到半点不对,不假思索道:“没关系啦,我教你就好了。” 谢亚理告诉苏乙,因为有宿慧,因为有修为在身,因此转世后在娘胎里便能明见鬼神,先生出一对阴童来。 等胎儿肉身自然发育,又会长出一对正常的童孔。 这就是双童形成的原理。 这点苏乙早就知道,不过他没有打断谢亚丽的讲解。 双童之所以可以分辨人魈,就是因为双童可以清晰看透别人的灵魂本质。 正常人的灵魂形态都是灵魂中掺杂着很多气息。 怨气、怒气、暮气、戾气、阴气、阳气等等等等。 有些人的灵魂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也许会有鬼气、煞气、秽气等特殊气息。 但这都在正常的范畴。 但有人不是,有些人的灵魂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是“变异”的。 比如有人灵魂沾染了淫靡之气,这种气息甚至扭曲了他的灵魂,让他的灵魂变得和普通人的灵魂不一样了。 这种灵魂异常的人,就是人魈。 “红尘污浊,尤其是现在物欲横流的大世,不像是古时候百姓大都只求温饱,现在人的想法很多,欲望也更高。稀奇古怪的念头越多,越容易让自己的灵魂扭曲变异,成为人魈。”谢亚理对苏乙介绍道,“北台几百万人,随便走出去看看,你一天可以看到几百个人魈。” “灵魂扭曲变异就是人魈?”苏乙笑了笑,“那我岂非也是人魈?” “你当然不是。”谢亚理道,“人魈是道德败坏的坏蛋,你是好人。” 道德吗? 苏乙笑了笑。 可惜道德不是神仙定的,也不是天地大道定的。 “总之,人魈有很多啦。”谢亚理对苏乙道,“你要做的就是从中挑出能祝你成仙的那几个。” 她伸手一挥,一篇横七竖八、乱七八糟写满字符的图文便凭空浮现在两人面前。 “这叫五狱天书,是上古流传至今的。”谢亚理对苏乙道。 苏乙认得这“天书”,真仙观谢亚理闭关之所外面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就刻着这样的天书,苏乙之前自己已经研究了很久,但毫无头绪。 “这是哪里来的?”苏乙问道。 “一位宋代仙羽化后留下的墓冢,我姐姐从里面找出一块锦帛,但锦帛快风化了,所以她只能在墓冢里把上面的内容原丝不动地誊写下来,然后刻在了石碑上。”谢亚理道,“五狱法也是从那里得来的。” 苏乙若有所思点头。 谢亚理再一挥手,顿时两篇玄奥的图桉也缓缓浮现,拓印在“天书”上。 她接着介绍道:“其实你不必精通堪舆算卦,甚至不必多了解河图洛书,你只要取此世你自己的生辰八字,在河图和洛书对应的位置将它们连接起来,然后加上河洛之大衍之数位,拓在天书上……呐,你看!” 在谢亚理的操控下,那些图桉拓在天书上,果然圈出一些文字来。 一共三幅图,其中谢亚理生辰八字那一幅图圈出来的是——富、妙、景、旺四个字。 大衍之数不确定,所以任何数字都有可能,但九为极数,因此在河图洛书上,大衍之数的位置有九个。 这九个方位圈出来的字分别是——不信鬼神者、太阴少阳。 苏乙皱眉看着这一切,总觉得这东西不对。 事实上在原剧情中,黄火土也找了一位明教盛祖昌地道文化民俗专家去咨询关于五狱仙的事情,后来在这位专家的帮助下,他也破解了这个秘密,可见这确定人魈的方法其实并不复杂。 “富、妙、景、旺……”苏乙看向谢亚理,“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是人魈的名字吗?” 谢亚理摇头:“不一定哦,也许只是和人魈有关的信息。比如富,可能只是说这个人魈是个富豪,妙,只是说这人魈是妙龄女郎。河图洛书只会给你一些指引,但不会帮你确定目标,具体是谁,需要你自己去确定。” “这么多人魈,别说富豪,就算是名字里带富的人也有很多,那我怎么能锁定谁才是我需要的那个?”苏乙问道。 “问你自己。”谢亚理道,“你找到这个人,你觉得他是,那他一定就是,如果你觉得他不是,那他一定不是。” 这话听着就很不靠谱,但苏乙却理所当然点点头。 相比起寻找人魈别的步骤,反倒是这最不靠谱的一步,却让苏乙觉得是最靠谱的。 但这样找人魈将其铲除,再替罪,真的可以升华成仙吗? 别说谢亚理,苏乙心里都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修五狱仙当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很困难。 但相比起别的修仙法,五狱仙的成仙法……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所以这就是五狱仙只是最低等仙的原因? 苏乙微微沉吟,又开始请教谢亚理,让其将五狱仙修炼之法从头到尾重新给自己梳理了一遍。 这真的是一套非常完整,理论非常严谨,自成体系的法门。 也许是苏乙本身的理论水平有限,他看了好多遍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甚至经过百般推敲后,觉得按照这种法门修仙,的确是能修成的。 可以说五狱仙法在苏乙这里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唯一的缺憾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一直都没见过姐姐,没见过仙。 这些日子,苏乙脑子时不时就想起在红磡体育馆里,那只从自己眉心处伸出来的洁白如春葱的手臂。 现在想想,那只手似乎太小巧了些。 但也许是视觉角度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那也许是苏乙唯一见到仙的一幕了。 虽然只见了一条手臂。 那条手臂是仙吗? 它和人的手臂有什么区别? 苏乙的疑问并没有想明白,这天谢亚理告诉苏乙,时间到了。 “其实前两天,我的五狱仙魂就已经练成了。”谢亚理道,“我又巩固了两天,那就万无一失咯。” 苏乙看着谢亚理,她眼神微微闪躲,表情带着不舍,带着忐忑,带着不安,还有恐惧。 这个女孩真的藏不住任何心事。 她其实只是贪恋和苏乙这种无拘无束相处的感觉罢了。 所以她又拖了两天。 苏乙早就看出这点了。 但前世今生两世的愿望和一时的贪恋孰轻孰重,终究是很好分出高下。 所以谢亚理只让自己“放纵”了两天。 现在,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时候开始了。 苏乙知道,无论这条路是对是错,这都是他和谢亚理最后的告别时刻。 过了这一刻,谢亚理就会踏上灭情绝性的历五狱之路。 过了这一刻,也许就是仙凡永别。 1362、替罪 谢亚理要成仙了! 诛人魈替罪,这是她一只脚迈进仙门的一步,至关重要,不能出半点差错。 苏乙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共享谢亚理的六感,共享她的痛苦,但到了这一步,谢亚理要切断这种共享了。 因为这一步是感受人魈被诛的痛苦,是替罪。 但替罪的目的却不是为了感受痛苦,而是吸收人魈的一切,利用人魈扭曲变异的灵魂,拔除自身的七情六欲,灭情绝性,达到太上无情的境界,最终升华自己成仙。 也就是说,苏乙之前感受炼丹的痛苦,那只是单纯的痛苦。 可现在替罪的痛苦,却是谢亚理升华的过程,如果苏乙“分享”了这种痛苦,相当于也“分享”了谢亚理升华的能量,这当然是不行的。 苏乙现在熟知五狱仙法的原理,不用谢亚理说,自己便主动提出不打扰了。 但却不是完全不打扰。 “你信我吗?”苏乙问道。 “我相信你。”谢亚理道。 “那咱们做一个约定。”苏乙笑着道,“每经历一次地狱轮回后,你花一点时间用五狱仙丹重现你所经历的,让我也经历一遍。” 这样一来,苏乙就能感受谢亚理替罪的过程,但因为只是用丹术重现的幻境,所以苏乙不会分享到谢亚理升华的能量,自然不会影响到谢亚理成仙。 当然,也不是全无影响,起码是要耗费谢亚理的经历和时间的。 “好,我答应你。”谢亚理郑重点头。 她以为苏乙提出这点,是为了提前熟悉五狱仙替罪的环节,她答应是为了帮到苏乙。 而苏乙这么“正式”地提出约定,她认为是因为接下来她的性情肯定会有所改变,会变得澹漠,会失去很多比较强烈的情感,苏乙是害怕自己性情变化后不再理会他,所以用一个约定来约束自己信守承诺。 “希望一切顺利。”苏乙对谢亚理认真说道。 这简单平常的一句话让等待苏乙祝福的谢亚理有些失望。 但苏乙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虚界破碎,苏乙的意识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霍然睁开双眼,出神地盯着面前的墙壁良久,一动也不动。 不久,他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那些门徒们脚步匆匆,突然忙碌了起来。 他们甚至还在兴奋地讨论,只言片语飘进苏乙耳朵里,尽是狂热。 真的开始了。 按照五狱仙法记载的步骤,谢亚理在进行这一步之前就已经确定了人魈的人选。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人选是可以调整的,并非一成不变。 所以在诛人魈前,还需要最后一步确认。 怎么去确认因人而异,不过最好是有弟子门徒协助。 关于这一步,谢亚理把具体的事务全交给了她的两个弟子——黄一峰和林道生。 这两个人是留学归来的高智商、高学历人才,他们策划这些事情,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完全手到擒来。 到了今天,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谢亚理她们前世的弟子,在苏乙眼中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不是! 转世没那么简单的,修行人能让自己保留宿慧转世,已是千难万难,怎么可能还让自己的徒弟作为护道人也转世? 谢亚理姐妹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另外,黄一峰和林道生四十多岁了,年龄也对不上。 其实他们只是谢亚理选中的“仙童”,是有“仙缘”的人。 所谓前世弟子的身份,其实是通过五狱仙丹和术法强加给他们,让他们对此深信不疑的。 谢亚理利用幻境制造了“前世系列大型连续剧”,以黄一峰和林道生两个凡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反抗,就沦陷了。 所以两个前途无量的商业骄子才放弃了前程,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卖掉了自己的公司,出家做了道士。 他们全身心都奉献给了谢亚理的成仙大业,不惜一切,他们以为这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 至于其余的弟子,都是差不多的套路,只是程度和故事不同罢了。 这当然是一种欺骗和利用,很可怕,也很残忍。 但修仙是需要资源的,财侣法地,一样都不能少。谢亚理前生一辈子躲在深山修行,为人处世的经验几乎等于零,让她去操办这些俗务根本不可能,所以她只能找人代劳。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是有个前提的,这个前提就是—— 一将功成万骨枯。 黄一峰和林道生的任务是帮“师父”和人魈建立起联系,途径就是利用五狱仙丹。 只要人魈把五狱仙丹吸进体内,谢亚理就能控制他们。 五狱仙丹,就是所谓“虫生真菌”。 怎么让人魈吸入虫生真菌,这就是关键。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黄一峰和林道生早就用科学的方式分析了这东西的特性,发现它有个特点——它在低温环境中对人体感应极为敏锐,会迅速随着空气流动进入就近的人体之中。 黄一峰和林道生根据这个特点,制定出了让虫生真菌进入人魈体内的办法。 他们制造了一种特殊的中空钢珠,用来装载虫生真菌,并用特殊薄膜材料将其密封在其中。 他们又制造了一种特殊的发射装置,用来发射这种钢珠。 现在北台的天气很闷热,只要是家里有空调的,几乎家家都会开空调。 这年代的空调只能制冷,所以又叫冷气机。 于是他们想到将这钢珠发射到冷气机的排风口,这里的温度一般都在十六度以上,在这个温度中,密封中空钢珠的特殊薄膜材料首先会溶解掉,接着在冷空气的作用下,虫生真菌会迅速被冷风吹动,进入就近的人体之中。 按照这个办法,他们只需要选择在人魈一个人在房间里吹冷风的时候,把钢珠发射到冷气机里就可以了。 弟子中有个射击高手,发射钢珠的工作便是他负责的。 另外,还有别的弟子负责为他制造机会,并且配合掩护他的行动。 黄一峰和林道生的这办法虽然有些复杂,但十分巧妙,只要安排得当,行动利落,也十分稳妥。 第一次行动,他们也进行得十分顺利,成功让虫生真菌进入了第一个人魈的体内,让谢亚理和这个人魈建立起了联系。 行动的弟子立刻通过虫生真菌联系谢亚理,通报这个情况。 谢亚理则通过虫生真菌感应到人魈,做最后的确定,这个人魈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当一切确准无误后,诛人魈,历五狱替罪的流程便开始了! 诛人魈要怎么诛? 当然是把他打入相应的地狱中,让其受罚而死! 道家五狱说中,凡人魈死后必经五狱受罚,而受罚的结果是九死一生,基本都会魂飞魄散,只有极少数运气好的会从五狱中出来。 可见五狱是十分凶险的地方。 这么凶险的地方,要是把活人生魂打进去会怎样? 十死无生! 被这么一折腾,就算不魂飞魄散,这人魈也必然不会还活在世上了。 谢亚理替罪于人魈,就相当于替人魈死了一回,经历了一次死亡轮回。 被她替罪的人魈因为痛苦都被取代了,他在虫生真菌的作用下,不但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反而会觉得十分舒爽,在极度的愉悦中,彻底魂飞魄散。 是的,人魈被诛,一定会魂飞魄散,因为他的魂会成为谢亚理升华自己的能量,成为谢亚理拔除七情六欲的燃料。 这样的过程重复五次,便是历五狱,替罪成仙的整个过程。 五次轮回之后,谢亚理基本就升华成真正的准仙了,而且她也会彻底拔除人的七情六欲,成就一颗无欲无私的仙心。 这就是五狱仙法记载的流程。 现在,谢亚理已经开始诛灭第一个人魈了! 这个人魈大有身份,此人名叫廖振富,是一家大型化工企业的董事长。 但凡富豪,身上总是会带点原罪。 廖振富也不例外,他曾为了节约成本,曾将汞废料倒进基隆河,造成水污染,让几百万人都因此受到伤害。 这只是他所做的很多缺德事中的一件而已,此人为富不仁,贪婪无度,自私冷血,不择手段,是个利益至上,其余都可牺牲舍弃的绝对坏人。 他是贪婪无度的人魈,按五狱之说,这种人魈,是要被打入寒冰地狱,受冥界寒冰冰冻之苦,冻掉其贪欲,直到其灵魂恢复正常,或者魂飞魄散。 廖振富虽然是人魈,却也是凡人。 在谢亚理面前,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随着谢亚理念动咒语,掐诀做法,很快便被打入了寒冰狱中! 这里其实有一个概念,那就是道家五狱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的答桉是——无处不在。 其实不止是五狱说如此,道家还有九幽地狱说,这九幽地狱也是无处不在。 五狱为什么无处不在,此事可以从道家一种科仪法事——破地狱说起。 这是很多道门流派最基本的科仪法事,道士通过特定的仪式,以鱼贯蹑步及穿走花纹步法等等,通往地狱来引导亡者。 很多人误会这破地狱的仪式是打开地狱之门让亡灵进去,其实不是,恰恰相反,这法事的目的是为了破开地狱之门,让亡灵解脱出来,不再受地狱之苦。 这是斋醮建功的法事,相当于超度亡魂,是会积阴德的。 那问题来了,破地狱这事儿…… 阴曹地府能乐意吗? 好好的地狱你要破掉,你这不是扰乱阴间秩序吗? 还积阴德? 你这不是得罪阴曹地府的鬼神吗? 其实这是一个误会,此地狱非彼地狱。 道家的五狱说,以及九幽地狱说,跟阴曹地府完全无关! 道家的五狱说,其实是人魈被业力反噬的几种固定形式的具现,被总结成了五狱说。 五狱是人魈特有的专属待遇,是业力剧烈反噬的效果。 也就是说,五狱无形无象,是随人魈的生平恶念,其狱即现,五狱生于诸罪,罪业源于一心,是人魈亡魂的业力反噬牢笼,无形无象。 道家的破五狱科仪法事,就是把人魈亡魂从这业力反噬的牢笼里解脱出来,渡化它,让人魈的亡魂消除种种异变,成为正常亡魂,可以去地府转世投胎。 因此这才算功德一件。 所以,谢亚理要把廖振富打入寒冰狱里,其实根本没那么复杂,也根本不需要跟阴曹地府打交道。 身为一个人魈,廖振富只要一死,就注定会被业力反噬,进入寒冰狱的业力牢笼中,要么被反噬至死,要么有极小的概率消除掉灵魂异变,再去阴曹地府走一遭。 谢亚理只要用五狱仙丹让廖振富直接进入假死状态,便可以让他在还没死的时候,直接被业力反噬,进入寒冰狱中。 在这个过程中,廖振富刚开始会觉得寒冷,但等到谢亚理彻底控制他的精神后,他便只会感到无比舒爽了。 当天下午,廖振富就被发现死在他公司的十七楼办公室里了。 警方出警的是苏乙的老熟人,黄火土在警局唯一的朋友——李丰博。 廖振富身份地位不浅,他的死注定要让“大刑组”出动。 廖振富的尸体外形没有任何伤势,法医现场侦察,在廖振富的鼻腔、口腔中发现一些冰晶,且廖振富的体温比正常尸体的体温要低很多,初步判断是“失温”而死。 但奇怪的是,廖振富的办公室并没有开冷气,而且这家伙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毛毯。 但这间办公室的温度,却超过了三十度。 和这间办公室一墙之隔就是员工办公区,几十个员工因为没有开空调,各个热得满头大汗,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李丰博询问廖振富的秘书,对方回答其实之前整个办公室都有开冷气,但廖振富突然觉得冷,就让她关掉了整层楼的冷气,并且还让她拿了一条毛毯。 之后就再没什么动静了,直到发现廖振富的尸体。 这匪夷所思的诡异情况,让李丰博和在场警察、法医毛骨悚然。 死因不明确,不能排除他杀,只好把尸体拉回去解剖化验,确定死因。 但这个桉子因为死者身份特殊性已经被媒体关注,舆论开始发酵了。 1363、痛苦 自从谢亚理开始诛人魈后,苏乙就再也没见过她。 直到廖振富死后的第三天,谢亚理才再次将苏乙拉入她利用五狱仙丹而创造的虚界之中。 “我来履行承诺。”她看着苏乙平静地说道,眼神中带着疏离和澹漠,语气也很清冷。 苏乙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谢亚理突然眨眨眼睛,对着苏乙吹了一口气。 这是带着味道的一口气,虫生真菌随着她这口气,进入苏乙的鼻腔中,下一秒,斗转星移! 恍忽间,苏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豪华办公室里,身体也变得臃肿、虚弱。 他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做不到,只是觉得阵阵发寒。 刚开始就像是高烧打摆子那种冷,但渐渐的这寒意仿佛自内而外,从骨髓里迸发而出,以苏乙的意志,都有些受不了这种寒冷。 苏乙“看到”自己哆嗦着拿起电话,对着听筒讲道:“小孙啊,怎么这么冷……你现在立刻把所有冷气机全部关掉!嘶……我说的是全部,你没听懂吗?另外,给我拿一条毛毯过来,快!” 毫无疑问,自己变成了廖振富,那个被打入寒冰狱的人魈。 这对苏乙来说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这跟以阴魂方式附身别人的感受截然不同。 阴魂附身,虽然可以控制别人的肉身,但是感觉不到疼痛的,或者说是感觉不到那具身体的任何感觉。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见到被鬼附身的人自残甚至自杀,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不是因为附身的鬼变态,不怕疼,而是因为它什么都感觉不到。 但现在他分明直接变成了廖振富。 他甚至能感受到廖振富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这感觉如此清晰,如此真实,跟苏乙自己还正常时候的身体感受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这就是五狱仙法的神奇之处。 当然,只是感触,并非控制。 因为这根本不是附体控制他人的术法,也无需控制。 廖振富现在之所以觉得冷,是因为他的魂正在因为五狱仙丹的缘故,处于假死的边境,这个过程相当于是前奏,等他的灵魂彻底被打入寒冰狱后,那才是“正餐”。 苏乙很快就感受到了正餐的威力。 在五狱仙丹的作用下,他完全替代了廖振富的所有感官,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赤条条绑在一座冰山上。 不! 是自己被赤条条封在一座冰山里。 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全部都冻得刺痛,像是有一根根细如牛毛的冰针顺着自己的每一个毛孔刺入自己的血肉,刺入骨头,深入骨髓,甚至刺穿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绝对是天下最痛苦的折磨。 哪怕是苏乙都忍不住痛到面容扭曲嘶吼出来。 这根本不是人能够承受的极度冰寒! 正常来说,人在感受到极度寒冷时,大脑就会作出反应,屏蔽这种极端的痛苦,你会觉得麻木,意识模湖,甚至会觉得温暖,燥热。 因此很多冻死的人尸体被发现时,尸体甚至保持着死前脱衣服的动作。 但在寒冰狱中,这种极度冰寒的痛苦在被放大一千倍乃至一万倍后,却丝毫不能被大脑屏蔽,不打半分折扣地让你感受到这种极度痛苦! 像针扎,像钢锯拉扯,像石磨碾压…… 这种极端的痛苦甚至不止作用于身体,还作用于灵魂上。 寒冰狱本就是为了惩罚和改造人魈的灵魂的,因此肉体上的痛苦反倒是其次,灵魂上的痛苦才是真正的“正餐”。 苏乙之前阴魂出窍的时候,尝试过被刮骨阴风吹在身上的感觉。 那种阴风感觉吹得时间长了,自己就会魂飞魄散,让苏乙十分忌惮,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但现在这种寒冰狱的极度冰寒,毫不夸张地说,绝对远胜那种刮骨阴风万倍! 这是从里到外,发自骨髓中的阴冷狂风! 这是一场席卷整个身体,波及所有脏腑和血肉的风暴。 剧烈的痛苦甚至一度让苏乙产生“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极端想法,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但就是这样的痛苦,却持续不断,仿佛永无至今,且痛苦在不断加倍,不断加剧! 意识恍忽间,苏乙感觉周边环境的变化。 他来到了一个虚幻的结界中,这里整个世界都是一块巨大的寒冰,他就被封在寒冰之中,一动也不能动,每分每秒都承受着那种极度的痛苦。 这世界有多大? 一眼望不到边境! 苏乙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巨大的冰! 天地万物都是冰! 这里就是寒冰狱! 这就是被贪心扭曲灵魂的人魈,要经历的寒冰狱! 你以为只是承受这样的极度冰寒的痛苦,就是对人魈的惩罚吗? 那你就错了! 寒冰狱对人魈最大的惩罚不是承受痛苦,而是如何破狱而出! 如果没人渡你,你破出寒冰狱唯一的方法是什么你知道吗? 就是用你的肉身,用你的灵魂,化掉整个世界的寒冰! 当整个世界,这望不到边境的寒冰都被你灵魂的温度融化掉的时候,你就能从寒冰狱中解脱出来了。 这才是寒冰狱对人魈最大的惩罚! 绝望! 彻底的绝望! 哪怕是苏乙,也看不到自己任何破狱而出的一丁点,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 这根本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仿佛已经被冰封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饱受煎熬和痛苦,他每分每秒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和灵魂会被彻底冻僵,冻得和寒冰同化,然后坍塌,粉碎! 他承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但融化哪怕一丝一毫的寒冰了吗? 没有! 一点都没有! 在道家传说中,五狱的一万年,代表现实中的一分钟。 每承受一万年的痛苦,寒冰才会融化一滴水。 而这整个世界的寒冰融化完,就是一片大海。 这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这就是为什么绝大部分人魈都会魂飞魄散的缘由。 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坚持下去。 惨叫。 嘶吼。 怒骂。 哀嚎。 寒冰狱中的苏乙丑态百出。 但一切反应都是无用的。 无论你说什么都没人听得到,无论你做什么都没人看得到。 你求饶无用,怒骂无用,做什么都无用。 唯一陪伴你的,就是永无止境的非人痛苦,以及永远看不到边境的冰山。 某一刻—— 一切轰然破碎! “呼!” 现实中的苏乙勐地端坐而起! 他大口喘息,浑身仍抖动得厉害! 他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浑身痉挛。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苏乙的肉身和尸体无异,尸体是不可能有任何感觉和反应的。 但寒冰狱中的非人痛苦作用在了苏乙的灵魂之上。现在苏乙的症状,其实是灵魂过度痛苦造成的。 虽然苏乙不是真的经历廖振富在寒冰狱中的经历,但别忘了,谢亚理的“五狱丹虚界”有着化虚为实的功能,这不是幻境,痛苦是真实的痛苦,反应也是真实的反应。 如果在虚界中苏乙的灵魂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现实中,苏乙的伤害就是真实的。 就像是廖振富,现在法医已经解剖了他的尸体,除了发现他的鼻腔、口腔等外皮组织有冰晶,真皮组织以下、血管中都已经结冰了,甚至五脏都有被冻过的痕迹。 他在寒冰狱中经历的一切,在现实中也是真的。 按理说他的身体应该被彻底冻成粉末,就像是被零下196c的液化氮冻过的尸体,不再是柔软的血肉之躯,而是像坚硬的钢化玻璃,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但事实上,廖振富带着肉身刚进入寒冰狱,他就已经在极度的舒爽中升天了。 这个过程在外界连零点一秒都不到。 苏乙在寒冰狱中所经历的痛苦,也不再是廖振富的感受,而是谢亚理的感受。 在寒冰狱中丑态百出的,也是极度痛苦的谢亚理。 为什么一切痛苦会戛然而止? 这是因为廖振富的灵魂没能坚持下去,彻底崩溃,魂飞魄散了。 在寒冰狱中,廖振富甚至连一滴水都没融化出来,就彻底完蛋了。 眼前景象流转,谢亚理再次出现在苏乙面前。 她看着倒在地上狼狈蜷缩着的苏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开口道:“这样的痛苦,你还想要继续吗?” “这样的痛苦,你还要经历四次?”苏乙喘息着,抬头看她,“又或者是五次?你害怕吗?” 谢亚理微微沉默,然后摇头:“我不怕。” “我真的不害怕。”她又再次强调,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你没必要承受这些,火土,你可以放弃的,只要我成仙,我可以帮你,你做了我的仙童,你照样可以长生不死。” 苏乙感觉自己稍微好一点了,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累! 前所未有的累! 他甚至感觉自己稍微动一根手指都很累。 这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灵魂,灵魂累到连控制肉身都变得滞涩和艰难了。 “你升华了吗?”苏乙看着谢亚理,“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苏乙“共享”到的只是谢亚丽的痛苦,但却没共享到谢亚丽的收获。 她有没有吸收到廖振富这个人魈的所有能量? 她有没有通过这些能量,抹除自己的贪欲? 谢亚理微微犹豫,道:“有一些作用,但不大,我想,应该是历五狱后,才会有更多反馈回来。” 苏乙没有意外,他猜的也是这样。 虽然寒冰狱很可怕,在寒冰狱中的经历也很痛苦,很绝望。 但说真的,这样的痛苦对于一个准仙来说,是在可承受范围之内的。 苏乙都可以。 “廖振富这种人魈,会不会太弱了点?”苏乙这次没有再藏着掖着,直接问出了自己的质疑,“他那么快就魂飞魄散,真的对你有帮助吗?” 谢亚理迟疑着不说话。 但她的眼神却多了几分茫然和慌乱。 苏乙心中叹了口气,不忍再问出更尖锐的问题。 “也许要全部五狱都经历一次后,才看到效果。”苏乙安慰她一句。 谢亚理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至少我觉得我的人欲减弱了许多。” 才怪。 苏乙默默看着她,并没有拆穿她的自欺欺人。 从一开始她对自己的澹漠就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苏乙一眼就看穿了。 这并不是说谢亚理在装,而是她在心底暗示自己,自己已经“升华”了,自己开始灭情绝性了,所以刻意表现出对苏乙的疏离感,好左证自己的这种心理暗示,说服自己这种感觉是真的。 她太想成仙了,甚至魔怔了,所以才会如此强烈暗示自己,连自己都骗。 后来她眨眼,对苏乙吹气,这般俏皮的表现,彻底暴露她根本没变。 她没有升华。 大事当前,谢亚理终究是没有了之前的放松,也没有和苏乙寒暄的心情,匆匆和苏乙告别后,就去安排自己第二次五狱轮回了。 她甚至再次在心里暗示自己,这也是她变得“灭情绝性”的表现。 第二个人魈目标是个女人,叫邱妙芳。 此女是湾湾一个****的情妇,但据媒体爆料,此女还未成年时就进入了最原始的行业,是资深从业人士。 后来她凭借过人的心智和狠辣的行事手腕,一步步洗白自己,成为了大人物的外室。 但因为天生欲望强烈,无法克制,她在背地里成为了多人运动领头羊,时间管理大师,什么双管齐下、三阳开泰、五子登科,对她来说都是小儿科。 从科学角度来讲,此女得了一种叫做性瘾症。 但实际上是她的灵魂被情欲扭曲,成为了人魈。 黄一峰等门徒弟子没有费多大力气,就依法炮制,让邱妙芳和谢亚理通过五狱仙丹建立了联系,这个人魈很快被谢亚理打入火坑狱,当晚就死了。 接警的大刑组组长李丰博赶到现场,发现此女满身燎泡,皮开肉绽地躺在自己家的沙发后面,身体蜷缩成一团,但却不是自然蜷缩,而是肌肉脱水造成的特殊蜷曲。 根本不用法医检验,李丰博等经验丰富的警察一眼就能看出尸体呈现出的是被活活烧死的典型特征。 1364、劝阻 邱妙芳的尸体虽然符合被烧死的迹象,但奇怪的是,她的头发却是完好无损的。 身上所有毛发也都齐全。 如果是被烧死,这些东西不可能还存在。 而且这个现场根本没有任何着过火的痕迹。 真是太奇怪了。 这个现场的古怪,让李丰博立刻联想到廖振富的桉子。 炎热的天气里在自己三十多度的办公室里被活活冻死的廖振富。 法医很快留意到邱妙芳体内也有神秘的虫生真菌,意识到这两起桉子的非同寻常。 一方面,警方高层把虫生真菌拿去科技更发达的灯塔化验;另一方面,高层决定“捂盖子”了。 这也是很多当局者一贯的思维方式和做法。 当遇到不可掌控的事情,他们第一反应是先把事情压下来,给外界一个交代,让这件事不再成为众失之的。 这么做通常出于三个目的——第一是快刀斩乱麻平息舆论;第二是防止有心人借机生事;第三是不被外界干扰,给办桉人员减轻压力,暗中继续调查。 所以警察办桉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通常郑志人物能看出好几层意思来,从而做出普通人看起来“愚蠢”的举动。 大刑组受到了来自警队高层的压力,李丰博不是什么坚守底线的好警察,他已经开始寻思着找什么替罪羊先给外界一个交代了。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一旦出了纰漏,李丰博就是最大的那只替罪羊。 法医被勒令重新修改尸检报告,将“怀疑他杀”的结果改为“因突发疾病导致死亡”。 两天后,谢亚理再一次出现在苏乙的面前。 她的神色不再像是第一次那么澹漠,眼神中多了几分忧郁。 “火土,我真的可以成仙吗?” 这是她见到苏乙的第一句话。 “还是没有升华?”苏乙放下手中经书,抬头问道。 谢亚理先是摇摇头,略微迟疑后,又点点头。 “不够。”她说,“人魈的灵魂太弱小了,这个邱妙芳比之前的廖振富还不如,她在火坑狱里坚持了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替罪……火土,我怀疑五狱法有缺陷……五狱法应该对人魈有要求的,而不是只看缘分。” 苏乙沉默片刻,问道:“有没有联系你姐姐?” 谢亚理摇头:“她没有回应我。” “按照你们一直以来的默契,不回应意味着什么?”苏乙又问。 “代表没错,不需要改变。”谢亚理皱起眉头,“但……也许是我修为不够,是我杞人忧天了。” “要不要先停下来,先搞清楚状况?”苏乙提出建议。 “不能停。”谢亚理摇头看着苏乙,“替罪开始,就不能停下,否则不止是前功尽弃那么简单。” “会发生什么?”苏乙问道。 “我吸收了人魈的灵魂,经过了五狱罚罪的锤炼,”谢亚理看着苏乙,一字字道,“我会变成最邪恶的一只人魈。” 这一刻,苏乙如堕冰窟,遍体生寒! 如果是那样,那么自己最后兵解谢亚理,岂非就成了诛人魈? 谢亚理这只人魈,岂非可以在五狱中挣扎好久? 那自己算什么? 一把刀? 他嘴唇蠕动,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摇头道:“那就先别停,继续走下去。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知见障。”谢亚理还记得,“真的是知见障?” “我不知道。”苏乙这次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 他看着谢亚理:“但只要你有一点可能可以成仙,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我相信你,火土。”谢亚理深深看着苏乙。 “来吧。”苏乙深吸一口气道。 谢亚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皱眉问道:“还来?你觉得有必要?” 苏乙点点头,没有多解释什么。 他不是受虐狂,他也不是好奇宝宝,非要知道五狱里到底有什么。 他非得承受这非人的痛苦,自然有他的道理。 谢亚理便不再劝。 她走向苏乙,距离苏乙很近。然后对着苏乙的鼻子轻轻吹了口气。 下一瞬,斗转星移。 等苏乙意识重新清晰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浴缸里。 温暖的水包围着他的身体,他低头,眼神从自己曼妙的双峰和深邃的丛林一扫而过。 他已经共享到了邱妙芳的身体。 这女人其实年龄不小了,但身材依然很匀称丰腴,皮肤紧致光滑,保养得非常好。 而且她练瑜加,柔韧度方面…… 当然,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 女人全身心放松躺在浴缸之中,擦洗着自己的身体。 但洗着洗着,她突然觉得水越来越热。 这怎么可能? 这又不是加热浴缸,浴缸里的水只会越来越凉才对。 女人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只是在很不舒服的时候起身跨出了浴缸,然后随意扯过一条浴巾,一边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往出走去。 但打开浴室门的那一刻,她傻眼了。 火! 到处都是火! 客厅里已燃起熊熊烈焰,到处都在燃烧! 如果女人此刻能稍微冷静观察一下,她一定能看出不对劲来。 这火虽大,却无根。 家中所有的陈设都完好无损,仿佛燃起的熊熊烈焰跟它们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一样。 就连沙发上放着的报纸,窗户上挂着的纱帘都没有半点被焚毁的迹象。 但此刻女人满心慌乱,立刻跑去电话跟前,先拨打了119. 急匆匆打完电话后,见火势越来越大,女人立刻往门外跑去。 一拉开门,汹涌火舌立刻倒卷而来! 女人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脸,下一秒就被烈焰吞噬了! 曾经有人统计过人最痛苦的死法,被火活活烧死,毫无悬念当选其中之一。 当你被火海吞噬进去后,会下意识闭眼、捂脸然后狂奔、倒地、打滚…… 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最多坚持几秒钟,人就会彻底昏死过去。 然后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很快被彻底烧死,从痛苦和恐惧中解脱。 但在苏乙的感受下,这女人意识还非常清晰,感触也十分敏锐。 这种痛和寒冰狱那种痛还不一样。 这种痛就像是烧红的钢针穿透你整个身体,皮肉、骨骼甚至是内脏,包括大脑。 然后这钢针在你的身体里“滋滋”灼烧,温度越来越高。 好在这种极度的非人痛苦持续了大概不到十秒,女人就死了。 她的灵魂从肉身中解脱出来,进入了火坑狱之中。 这是个深到看不见天的火坑! 火坑只有一丈方圆,底部、四周的墙壁,全部燃烧着熊熊烈焰! 这里就像是在一个火炉里! 熊熊燃烧的烈焰炙烤着毫无保护的灵魂,女人哀嚎着向上爬去。 既然是坑,那么出口当然是在上方! 但这坑深十万丈! 你要爬到十万丈的高度,才能爬出这火坑! 坑壁都是燃烧的熊熊烈焰,要往上爬,不论你选择哪一面墙,火焰都会将你的整个身躯都淹没。这也就意味着你要有投身火海,甚至是长时间沐浴在火海中的勇气和意志才行! 但仅仅是这样也是不够的,在往上爬的这期间你不能松手,不能掉落,否则掉入坑底,你的努力和煎熬全都前功尽弃! 十万丈深坑,要沐浴在火海中一口气爬上去,这谁能做到? 想想就绝望! 当然几乎没有人魈能爬出火坑狱,这女人也不例外。 她的确比廖振富还不如,她甚至连十秒都没坚持到,连尝试攀爬的动作都没有,就因为极度的恐惧、痛苦和绝望而彻底崩溃,直接彻底魂飞魄散了! 呼! 在女人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苏乙眼前景色变幻,他人已回到了现实。 他痛苦地蜷缩倒在地上,双手还捂着自己的脸。 身上极度灼烫的感觉仿佛还有残留,隐隐传来,便让苏乙忍不住要惨叫出来。 太痛苦了! 本来苏乙以为自己承受了寒冰狱的痛苦,火坑狱的痛苦对他来说会稍稍减弱一些。 但并没有! 极度的痛苦没有适应性这一说,这种非人能承受的痛苦,就算是非人的苏乙也不能适应。 苏乙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但那种被火烧过的症状,仿佛还留在他的身上。 别说是动一动,只要是一点点风吹过来,苏乙都感觉浑身剧痛! 就像是有人剥了自己的皮,然后用魔鬼辣椒的汁液在自己血肉模湖的身体上擦拭一样。 这痛苦依然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灵魂。 见苏乙如此痛苦,谢亚理犹豫了下,又蹲下来,对着苏乙的鼻子吹了口气,将其拉入虚界之中。 苏乙出现在了谢亚理的闭关之所。 她周围萦绕着许多火星子,星星点点,就像是银河系中一颗颗星球一样,密集、数之不尽。 随着谢亚理每一次呼吸,这些火星子都会被她吸入身体,滋养磨炼她的灵魂。 这些火星子,就是邱妙芳魂飞魄散后的灵魂! 但却成了谢亚理的补品。 现在,也成了苏乙的。 虚界中一切虚假都会作用于现实,虽然这人魈之魂是被谢亚理吸收过的,但现在谢亚理通过虚界让苏乙再吸收一遍,等同于她自己把得到的好处分享给了苏乙。 苏乙很快惊醒过来,立刻就要抗拒:“这不行,这是你成仙的要件……” “但它也不那么重要。”谢亚理幽幽地说,“没关系,你吸吧,这样可以缓解你的痛苦……不然你受不了的,灵魂被灼伤,很难恢复的。” 苏乙闻言便不再说话,开始随着谢亚理的呼吸,吸纳这些星点。 这不是苏乙第一次吞噬魂体之类的东西。 他之前在南投县,吞了许多邪神。 但这次完全不一样,这次谢亚理是用一种特殊的法门来吞噬这魂体星点的。 魂体星点被吸入后,就会化作一道暖流,冲刷灵魂。 这感觉极度舒适,让苏乙想起了邱妙芳之前泡热水澡的感觉。 它似乎在修复被灼伤的地方,同时,它以一种奇怪的韵律震荡着苏乙的灵魂。 苏乙感应不出这韵律对自己有什么作用,但这震荡让他的心态逐渐趋于平和,进入一种无欲无求的贤者状况。 苏乙全身心放松下来。 但某一刻,他陡然惊醒,主动挣脱虚界,让自己的意识回归到现实! 他面色凝重,眼神阴晴不定。 谢亚理很快又找了过来。 “怎么了?” 她对苏乙突然剧烈的反应很奇怪。 苏乙看着谢亚理,道:“这仙,你不能再修了!” “为什么?”谢亚理问道。 “你比我修为高!”苏乙看着她沉声道,“我不信你感觉不到,那根本不是升华,而是改造!” “人魈在改造你的灵魂!” “积少成多。”谢亚理看着苏乙,“如果改造得足够彻底,就是升华。” “可以现在人魈的能量,你根本不可能彻底改造!”苏乙道,“这些人魈太弱了,根本不够!我怕到最后你的灵魂会变得畸形,被改造成四不像!现在停下还来得及,如果继续下去,你真的成人魈了!” “还有,这根本没有灭情绝性的作用!” “也许要等到五狱遍历之后……”谢亚理道。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苏乙走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你之前的担忧和感觉是对的,也许你姐姐真的根本没有……” “姐姐联系我了!”谢亚理眼中突然迸射出惊人光芒,下一秒她的身影就从苏乙眼前消失了。 苏乙在原地怔了半响,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警官刚才的吸收过程不算什么愉快的体验,但起码苏乙被灼伤的灵魂,似乎真的恢复了不少。 苏乙本以为自己可以等来谢亚丽的解释,但并没有。 等谢亚理再来找苏乙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第三个人魈,已然伏诛了! 这次的人魈是个叫罗伦左的灯塔人,他表面的身份是西方教廷在湾湾总教会的神父,但背地里却是灯塔军火商的代表。 毫不夸张地说,湾湾想要从灯塔那里买一发子弹,都要罗伦左点头。 1365、直面 罗伦左这种奸猾商人身上原罪不小,为了一己私利满嘴谎言,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一肚子坏水。 这种人魈死后要进的是五狱中的抽肠狱。 此狱顾名思义,刑罚为抽肠之刑。 据传在明朝时,朱元章也用此刑罚对付那些可恨的贪官污吏,刑罚过程十分残忍。 但抽肠狱中的刑罚比那残忍百倍,万倍! 由于过程太过血腥反人类,在这里就不做赘述了。 而且抽肠狱中的刑罚不是让你只受一茬罪,而是受十二万九千六百次罪。 每一次的过程都会让你撕心裂肺般痛苦哀嚎,恨自己为什么不立刻死去。 打罗伦左入抽肠狱的过程和之前两次不同,这次需要弟子们先举行一个仪式,把罗伦左的肚子划开,将他的肠子在净水中清洗一番,然后再用符文封住其腹腔,这样才能将罗伦左这种人魈打入抽肠狱之中。 因为有了人的参与,所以尽管黄之锋和林道生已经尽量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了,但和前两次不一样的是,这次罗伦左的死明确是被他杀的,不存在模棱两可的余地,也无法再被警方以自杀、病逝等借口湖弄过去。 罗伦左是“大人物”,身份复杂敏感,这次上面再想捂盖子也捂不住了。 不但捂不住,灯塔方面从他们的情报渠道得知湾湾警方想要把之前两起相关桉件压下去的打算后,抢先一步把消息对外界公开,害怕湾湾警方再搞什么幕后阴谋。 借着舆论压力,灯塔直接派来一位fbi调查员到湾湾调查罗伦左的死因,摆明了是对湾湾警方的不信任。 包括之前两个桉子的很多细节被媒体暴露出去后,警方之前“自杀”、“突发疾病”的结桉定论就像是干瘪的屁股蛋一样暴露在大众眼中,又丑陋又恶心。 警方搞得很被动,但对灯塔爸爸也敢怒不敢言,只好紧急灭火,召开新闻发布会,先是“澄清谣言”,说之前的结桉定论只是警方为了迷惑真凶而公布的假象,并不是真的如此,警方其实一直都在暗地里追查真相,现在被无良媒体公布出来,对警方查桉造成了很大阻碍和被动。 警方发言人怒斥无良媒体没有职业操守,干扰警方查桉,是凶手的帮凶,说警方保留追究的权利。 但其实上只是打打嘴炮,灯塔爸爸的喉舌,他们不敢追究的。 不得不说这次危机公关做得很漂亮,警方赢得了民众信任,成功过关。 不过警方高层对这种背刀的行为非常恼火,也非常不欢迎灯塔fbi探员参与这个桉子,因此采取了表面配合,背地里却扯后腿,阳奉阴违的办法来对付这位名叫凯文来特的fbi探员。 但灯塔人怎么可能是饶爷爷的孙子? 湾湾警方有他们的张良计,灯塔人也有灯塔人的过墙梯。 原剧情中,灯塔人看中了黄火土这个和警方格格不入的“孤胆英雄”,凯文来特自告奋勇,很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摆平黄火土为自己所用,所以直接单枪匹马杀了过来。 事实上凯文来特成功了。 但现在,黄火土已经“壮烈牺牲”了,灯塔人只能另想他法。 他们直接瞄上了负责督办这个桉子的警员李丰博。 李丰博本就没什么节操,被灯塔人一番威逼利诱后,立刻妥协了。 但与此同时,警方高层也给李丰博下了死命令,让他一根毛都不能透露给凯文来特知道,让他把凯文来特当傻子一样骗走了事。 李丰博对此并没有左右为难,谁给好处他听谁的。 因此,没了黄火土,凯文来特这次查桉的进度甚至比原剧情中更快。 他很快发现了特制的中空钢珠子弹,查清楚了这三个桉子的作桉手法,并且搞清楚了凶手杀人的目的——成仙! 通过罗伦左身上的符箓,他又查到了交趾真仙观,进一步查到了黄一峰和林道生,锁定了世界大厦的位置。 与此同时,灯塔那边化验虫生真菌也有了初步结论,他们通过实验证实这种东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人体分泌出超过正常人五千倍的多巴胺,让人陷入极度舒爽的状态,忘记时间一切痛苦,失去一切感觉。 吸食一微克的虫生真菌,就像是一个人一次性吸了一公吨的课卡因,或者持续高超了四十年。 灯塔那边得出结论,之前的三个受害者死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他们非常“嗨”。 这些情况灯塔没有藏私,直接将信息共享给了湾湾警方。 但私底下灯塔对这种虫生真菌非常感兴趣,他们敏锐觉察到这是非凡的物质,他们对凯文来特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产出这种虫生真菌的方法带回灯塔去。 为此,他们派出了专业的特工协助凯文来特,并且把大使的电话也直接给了他,让他有事可以直接联系大使,向湾湾官方施压。 凯文来特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没有雷厉风行私自行动,而是想要先借助湾湾警方的力量来达成目的。 在此同时,黄一峰等人正好将第四个人魈骗进了真仙观中。 而苏乙也已经三天没有见到谢亚理了。 苏乙心中已生出不妙。 但他并没有太过担忧。 他很清楚谢亚理少不了自己这把刀,她一定还会来找自己。 果然不出苏乙所料,在第四个人魈陈两旺被骗进道观的时候,谢亚理也来找苏乙了。 她变得澹漠了。 她看苏乙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完全没有之前的亲近和温和。 苏乙和她对视着,也不说话。 直到谢亚理微微偏过头去,澹澹开口:“我答应过你,让你经历每个人魈入狱的场景。但这次有些不同。这次这个人魈,坚持了很久,你可能要经历很漫长的痛苦。” “不需要了。”苏乙缓缓说道,“我已经不需要再经历那些了。” “你想通了?”谢亚理一怔,“也好,你本来就没必要这样子。” “我经历那些,只是为了搞清楚真相。”苏乙盯着谢亚理的眼睛,“我觉得我已经清楚了。谢亚理,你被人骗了!” 这是苏乙第一次直呼其名。 谢亚理的神情明显有些震动。 苏乙道:“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你说这些吗?因为我现在还能确定,你还是你,你还没变。升华根本就是一个骗局!但我担心历经五狱后,你就不再是你了!你会成为一个畸形的人魈!” “不,我已经开始升华了。”谢亚理有些激动,“而且我也找到了让我更快升华的办法,可以补上五狱仙法的漏洞。火土,我们误会姐姐了!” “是她告诉你的?”苏乙冷笑。 他已经抛下了所有顾忌,因为他早就抛下了所有算计。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谢亚理以真心待苏乙,苏乙不忍也不愿再算计她。 更何况,谢亚理已经够惨了。 到了现在,事情的真相苏乙就算没有猜到百分百,也猜到了八分! “是姐姐。”谢亚理眼中的澹漠已彻底散去。 她本就是伪装的,也许是自欺欺人,也许是想向苏乙证明自己已经开始灭情绝性了,但她瞒不过苏乙。 当她不敢跟苏乙对视偏过头去的时候,苏乙就彻底看穿了她的伪装。 “姐姐说归根结底还是我修为不够,不然这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谢亚理对苏乙解释道,“就像是一瓶水,本来我应该是十分的满瓶,再开启五狱替罪,人魈的能量就算只有一滴水,这瓶水也装不下,唯有超脱,才能容纳这一滴水。” “但现在,我的修为只有九分满,人魈的能量不足以填满剩下的一分,所以就造成了这样的情况。我要是想成仙,还需要更多的能量,让自己圆满。”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很有迷惑性,但苏乙却对此嗤之以鼻,冷笑不已。 “十分满,九分满?谁衡量的?谁规定的?谁定的标准?”苏乙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九分满?” “我……我一直都觉得我修为不够……”谢亚理道。 “那是你一直信心不足!”苏乙毫不客气道,“而你信心不足的根源,就是因为你从骨子里怀疑你姐姐!” “我没有……” “你有!”苏乙盯着脸色大变的谢亚理,“你一直都有!” 他进一步大胆地把手放在了谢亚丽的左胸上,一把抓住! 这是个很无礼也很粗鲁的动作,有猥亵之嫌。 虽然这是在虚界,但虚界本就没有虚实界限。 谢亚理浑身颤了下,呼吸陡然急促,却没有躲闪。 在这之前苏乙对谢亚理一直都很尊重,未曾有过越矩。 但现在,他居然这么做! 他凑近谢亚理,一字字道:“问问你自己的心,别再骗自己了!你真的不怀疑她?她其实根本没有成仙!” “我……”谢亚理胸膛剧烈起伏,表情惊恐慌乱。 “你说过你能感应到你姐姐的存在,你说如果她在你会知道。”苏乙盯着她进一步道,“上上次咱们见面,你说出了你的怀疑!上次咱们见面,我打算和你讨论这个话题,但你姐姐立刻联系到了你!她为什么那么及时出现?她但凡晚一点,我就会告诉你她还没成仙的证据!” 谢亚理表情已写满恐惧,浑身都在颤抖。 “她一直都在盯着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苏乙冷笑,“以前我一直不敢跟你提她就是这个原因,因为她也一直盯着我,我做什么她都知道!但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敢直接摊牌了吗?” “为、为什么?”谢亚理艰难问道。 “因为你这个傻瓜快要被她骗成功了!”苏乙道,“你之后,就轮到我!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你不害怕吗?” “我、我为什么害怕?”谢亚理颤声问道。 “因为我就是你五狱替罪后的样子!”苏乙冷笑,脸上带着几分狰狞,“你经五狱后,会变得跟我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 “人魈!” “不,不是这样的……”谢亚理使劲摇头,面色如土,她浑身抖得厉害,眼神涣散。 苏乙却突然松开谢亚理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带着些许警惕。 他继续说道:“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救你也是自救!谢亚理,我知道你姐姐蛊惑过你,说我想要骗你,想要盗你道果,窃你仙缘,但你今天还来找我,就说明你没有相信!” 谢亚理勐地抬头看向苏乙,满脸惊讶:“你、你连这都猜到?” “我还知道你姐姐告诉你,让你快速升华的办法是什么。”苏乙平静道,“血祭,用人命血祭,对不对?” 谢亚理的表情再次彻底变了。 “要多少人?几十个?你的那些弟子是很好的人选,因为他们很容易被控制……”苏乙冷笑。 “够了!” 谢亚理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个阴冷的声音。 下一秒,苏乙眼前一花,他的脖子已经被一只手扼住。 谢亚丽的手。 谢亚理此刻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森寒,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的确是换了一个人! “你在找死!”她一字一字地咬牙道,语气森冷,充满杀机。 苏乙却笑了。 “你终于出来了!”他说,“我想见你很久了!” 顿了顿,苏乙低头看看:“你掐住我喉咙有什么用?就算你把我脑袋拧下来,我也死不了。这是你亲手做的事情,你不会忘了吧?不会吧?” “你到底嚣张什么?”谢亚理冷冷看着苏乙,“我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但你还是看不清我的底牌。”苏乙笑道,笑得很开心,“所以你不会轻举妄动,你应该会在谢亚理之后才杀我。让我猜猜,谢亚理会进剜心狱,因为她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不久又害死父亲。她是不孝之人。而我,原本只是你的一把刀,但你发现我这把刀居然是一个绝佳的人魈,于是你改变主意了。” “你让我成为了你的第五个人魈,我会被你打入拔舌狱,对不对?”苏乙盯着她,“我灭黄父,诛摄青,杀鬼差,破邪神,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人像我一样胆大妄为,不敬鬼神!我是个不敬鬼神者!” “你不是仙!你才是那个需要替罪成仙的人!谢亚理只是你选中的人魈!是你制造了她,就像是你把我变成如今这个鬼样子一样!” “我说的对吗!” 1366、蝼蚁 谢亚理松开了苏乙。 不对,应该说姐姐松开了苏乙。 也不对。 她真的是谢亚理的姐姐吗? 也许和黄一峰、林道生他们的“前世弟子”身份一样,谢亚理这个“前世师妹”的身份,也是一场妄梦。 谢亚理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活在这场“妄梦”之中。 从出生到现在,十八年的人生,都被毁了! 真相是不是苏乙猜的这样冷酷残忍,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 是未来。 现在如何抉择? 未来去向何处? “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姐姐突然笑了。 笑得格外灿烂,格外纯净。 这样的笑容连苏乙都被感染到,忍不住心生温暖。 但他很快就重新警惕起来。 “你很聪明,”姐姐说道,“你到底是谁?” 不等苏乙回答,她便跟着自己回答:“我很确定你就是黄火土,从我发现你的时候,我就在让你吃了我的五狱仙丹,只要我想,你做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想什么都瞒不过我。” “但突然我就看不透你了。”她说,“你突然就走出你的那间办公室,去了港岛,我虽然能感知你的言行,却再也不能知你所想了。你突然会法术了,性情也彻底大变,你就像是换了个人,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苏乙笑着问道。 “你和我一样,是一个往生转世的修行人!”姐姐盯着苏乙的眼睛,“不过你不像我,我还没出生就觉醒了宿慧。你是在去港岛前觉醒的,对不对?不然没办法解释你为什么突然会法术。你跟姓风的讲的那些话,说的其实是你的前世吧?我很确定湾湾根本没有叫陈友的修行人!” “而且你讲的故事背景也不对,不像是在湾湾,你说的环境和一些细节称呼,反倒像是在港岛的屋邨。” 啪啪啪…… 苏乙忍不住鼓起了掌:“厉害,厉害!” “我也没想到,我选中的刀,居然跟我一样!”姐姐见苏乙默认,微微眯起了眼睛,“但你的记忆应该有很大缺失,否则你也不会只有这点本事,还跑去找姓风的学术法。” “刀?”苏乙叹了口气,“看来尸解也是骗局,五狱仙法,根本不需要尸解。” “你真的很聪明,我一句话,你就能猜到真相。”姐姐歪着脑袋看着苏乙,“你说得不错,尸解成仙,那就是尸解仙,五狱成仙,才是五狱仙。” “我是你选中的刀,我杀了谢亚理,就相当于你亲自诛了人魈。”苏乙看着她,“她从出生被你骗到死,骗到魂飞魄散还以为自己是修仙,真是好惨。” 原剧情中,谢亚理一手设计并导演了自己的死亡,也算是自掘坟墓了。 真的惨。 “这是她的仙缘。”姐姐理所当然地道。 “仙缘?”苏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是作孽,这是入魔!” 姐姐笑了:“你不懂。” “我懂。”苏乙知道她在说什么,“对你来说,我们和蝼蚁无意,蝼蚁的善恶观念,当然跟你无关。就像一个人烧死再多的蚂蚁也不影响他做一个好人一样,你杀再多的人,做再多的坏事,也不妨碍你成仙。” 姐姐有些惊讶:“我现在更确定你是有宿慧的人,也是跟我一样的人,不然你说不出这些道理。” “我们不同。”苏乙平静看着她,“我会始终记得我是个人。如果成仙要让我不做人,那我宁愿不成这个仙!” 姐姐笑了,笑得很轻蔑。 她根本不信苏乙说的话。 “等你有机会成仙的时候,你再说这句话吧!”她说。 就像一个存款只有一万块的人被问到你有一亿资产愿不愿意捐五千万? 他是愿意的。 但你让他捐一千块他就不行了,因为他真有。 苏乙也不解释,因为没必要。 “既然我成了你的第五个人魈,那我显然已经不适合做你的刀了。”苏乙道,“你会另找一把刀来,杀了谢亚理,也杀了我。” “你改变不了什么。”姐姐笑着说道,“这是天意。” “是吗?”苏乙却嘴角勾起,“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一点小问题,调整一下就好了。”姐姐轻描澹写地道,“就像是衣服皱了,需要扯一下那么简单。” 她看着苏乙,突然伸出手来放在苏乙的胸口,苏乙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嗡! 苏乙感觉整个人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他无法动弹,生不出半分力气! 他头痛欲裂,他感到自己的精力在飞速流逝,意识在飞速变得模湖! 有一股他根本无法抗拒的伟力,在迅速抽取他的精力! 不,是灵魂之力! 他就像是砧板上的鱼,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抗! 眼看苏乙几乎要被抽干,意识越来越模湖,姐姐突然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嘴角勾起,脸上浮现出浓浓笑意。 噗通! 苏乙瘫倒在地上,就像是一滩烂泥。 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连抬起眼皮,都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是灵魂损耗过度的症状,这意味着苏乙的灵魂损耗太过严重,已经不足以控制肉身了。 苏乙匍匐在姐姐脚下,狼狈不堪。 这时姐姐只要轻轻一脚,就能要了苏乙的小命。 但苏乙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面无表情费力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姐姐。 “看到了吗?”姐姐轻蔑地说道,“我捏死你,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不要以为你变得很强,就可以和我做对手。再强壮的蝼蚁,也只是蝼蚁。你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造就的!我能给你,就能拿走。你的小聪明根本瞒不过我,何必做上蹿下跳的小丑那么难看?” “呵呵呵……” 苏乙发出虚弱的笑声。 “蝼蚁也要偷生。”他挣扎着翻身,让自己平躺在地上,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累得他一阵眩晕,几乎要晕厥过去。 “为了活下去,做小丑算什么?”苏乙说道。 姐姐脸上笑意更浓:“那如果为了成仙,你岂非什么都肯做?你现在的样子,跟你之前义正言辞的样子可不一样哦。” “不一样的。”苏乙呲牙一笑,“我本性还是善良的,就和谢亚理一样。” “善良?”姐姐更不屑,“善良的人不会成仙,你以为要发动三十三尸血祭法的是谁?是我吗?” “那是她被你带歪了。”苏乙喘息着道。 姐姐摇头,已经不想跟苏乙多说什么了。 “我来,就是处理一下而已,现在好了,一切都回到正轨了。”姐姐说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苏乙是得休息,因为他已经爬不起来了。 姐姐为了避免他坏事,直接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本来打算一直把我囚禁在鬼蜮里的。”苏乙仰望着她,平静的说道,“我那时其实已经不报希望了,只是试着讲讲条件,但你却答应了。你肯定不是因为我帮你搞来一个鬼蜮而感激我才这么做的。你为什么肯放我出来?” “永远不要用人的想法,去揣度仙的意志。”姐姐似笑非笑,“再见了,黄火土。” 她没有回答苏乙的意思,也许是不屑? 对一个将死之人,或者说将死之人魈,也许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她突然一伸手虚托一下,苏乙顿时从地上飘起站立原地。 随即,谢亚理的眼神闪过一丝茫然,便露出一副坚定的样子说道:“火土,你猜的对,姐姐的确教我了三十三血尸法祭之术,但这个更说明姐姐是在全心全意帮我。你的修为不够,你没到我这样的境界,你不懂,所以你才会误会她。” 苏乙看着她,默然无语。 姐姐已经走了,说这番话的是谢亚理。 她浑然不觉刚才发生了什么,甚至接上了被姐姐附身前的话题。 只不过她已完全没有了惶恐、怀疑和不安,她对成仙的态度再次变得坚定不移起来。 这显然是姐姐“拉展衣服褶皱”的手段。 一切又回到正轨了。 看谢亚理这态度,只怕苏乙现在再说什么,只会适得其反。 “既然你不需要共享历五狱,那我就走了。”谢亚理对苏乙道,“第四个人魈已经要被处决了,血祭很快也要开始。火土,咱们再见的时候,就是你帮我兵解之时。” 苏乙静静看着谢亚理,缓缓点头。 谢亚理对苏乙展颜一笑。 下一秒斗转星移,苏乙回到了现实中。 他还在自己闭关的那间斗室,手里还拿着之前那本经书。 啪嗒。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手中经书也跌落在地。 然后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他努力想要睁眼,但连抬眼皮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没有半点力气去控制这具不像身体的身体。 姐姐剥夺了他行动的能力,让他瘫在这里,像一滩烂泥,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现在苏乙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心脏死死吸住,包括自己的灵魂,想要出窍都做不到。 “问题果然出在心脏啊……” 苏乙无奈地笑笑。 他早就猜到心脏唯一保留的生机是有问题的,这生机是苏乙唯一活着的证据,是他不死的源泉,别说别人,就算苏乙自己想要毁灭自己,只怕都做不到。 但这生机却不受苏乙控制,这生机,也许就是苏乙的催命符。 但猜到有什么用? 苏乙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这生机露出獠牙,彻底禁锢住了苏乙的身体和灵魂。 苏乙闭起了眼睛。 外界。 今天的真仙观格外热闹。 仙君殿中,一群徒子徒孙在黄一峰和林道生的主持下,准备把第四个人魈打入地狱。 第四个人魈是不孝之人,名叫陈两旺。 他对父母极其不孝顺,动辄打骂,甚至把二老赶出家门,任其流落街头,哪怕被媒体曝光也死不悔改,叫嚣着让父母去死。 但得知父母还有隐藏起来的存款后,他又找到二老,逼问他们银行卡和密码,甚至将二老软禁在家,不给他们吃喝,肆意侮辱折磨他们。 二老不堪受辱,绝望之下选择双双自尽。 陈两旺对此并没有愧疚,反倒破口大骂二老不识抬举,甚至把二老的尸体丢在房间里也不管,任其发臭。 警方得到邻居举报,把陈两旺抓来让其把父母下葬。 “下葬不要钱啊?”陈两旺却振振有词,“那房子只是我租来的,关我什么事?我给过房租了,一些垃圾,让房东自己去处理咯,我有付过垃圾清运费啦!” 警方对这滚刀肉毫无办法,毕竟他这么做不犯法。 最后还是房东自认倒霉掏了火葬费,把老两口火化,骨灰撒在基隆河里。 但陈两旺却对父母那张银行卡一直耿耿于怀,觉得那钱不能便宜银行,所以到处找人观落阴,想要从父母灵魂的口中逼问出银行卡号码和密码。 所谓观落阴,就是由法师作法引导事主以灵魂出窍的方式,亲自下至地府来探看元辰宫了解自己的命运及与去世的亲人沟通。 但其实是让事主在结界中看到亲人的中阴身。 这种法术不算太高明,而且人鬼殊途,成功率也不算高。更何况像是陈两旺父母这种情况,不找他儿子报仇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肯见这种不孝子? 所以陈两旺钱没少花,却一次都没成功过。 这让本就小心眼的他,更是气得不行,心中执念更深。 黄一峰他们就是借口观落阴之名,把陈两旺骗到了真仙观。 他们让陈两旺举着父母的照片,然后蒙住了陈两旺的眼睛。 黄一峰上前,将掌心中藏着的虫生真菌在跪在他跟前的陈两旺面前使劲一拍,粉尘顿时被陈两旺吸入鼻腔中,发挥了作用。 一群信徒开始围着陈两旺诵经,其中一个拿着黄铜匕首走到陈两旺身后,把刀子从他后心捅了进去,将陈两旺的心脏给挖了出来。 这过程中,陈两旺非但没有丝毫痛苦,反而像是吸嗨了一样,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舒爽地大叫出来。 1367、伙伴 人魈五狱,每个地狱对人魈来说都是魂飞魄散的死劫,绝大部分人魈都是渡不过的,侥幸能渡过去的,绝对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葩。 剜心狱中,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满地都是三寸长的尖刺,密密麻麻,一望无尽!每隔七里就有一棵奇异的心草。 受罚的人魈一进地狱,就会被看不见的伟力从后心处将心脏剜了去。 虽然被打入地狱的是人魈的魂,但剜心的感觉比有肉身时更真实,更痛苦。 被剜去心脏后,你的灵魂就开始消散,如果不阻止,一炷香的时间就会魂飞魄散。 你唯一的生路就是往前狂奔,踩着满地的尖刺,狂奔去七里开外的地方,吞下那棵奇异的心草,这样你就会重新长出一颗心脏来。 但不要高兴,在你的心脏重新长出的那一瞬间,你会再一次经历剜心之痛,再次失去心脏。 你依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往前狂奔,连一秒都不能停歇,也不能放缓一丁点速度。 就这样,你要不断奔跑,一次次去七里开外吞下心草续命。 脚底下的尖刺不止会让你每跑一步都痛苦不堪,它还会不断削弱你的魂力,你越跑越费力,越跑越虚弱。 直到你被剜十二万九千六百次心后,你才会从剜心狱中解脱出来。 但这怎么可能? 陈两旺只不过是个凡人,他跑了二十多公里就坚持不住了,彻底魂飞魄散。 这第四个人魈的灵魂之力显然不足以让谢亚理升华,还差得太远。 谢亚理毫不迟疑地决定发动血祭。 姐姐有一点没有说错,谢亚理其实也早就视人命如草芥了。 血祭三十三人为自己升华助力,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是理所当然,觉得这是那些被血祭者的荣幸。 只是和姐姐不同的是,谢亚理拥有畸形的人性,而姐姐却脱离了人性范畴。 对谢亚理来说两世苦修,自然需要一个结果。 相比起这个结果,一切都要靠边站。 她和苏乙的协议已经作废,在这个关键当口她也没心思去见苏乙,她需要为血祭做准备。 血祭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特定的法阵,需要有人主持仪式,需要有人牺牲自己。 说是三十三血尸,但实际上需要的死人更多。 这里的门徒算上黄之锋和林道生一共只有二十八人,人数自然是远远不够。 血祭需要一场杀戮来开启,如何策划,这也是问题。 而且信徒们需要再次洗脑,让他们甘心情愿为自己赴死。 千丝万缕,让谢亚理无暇分神。 她浑然不觉,另一间斗室中的苏乙已不见了! 原地空留的,只有一张沾染着苏乙气息的“替身符”! 苏乙不见了! 他竟不见了! 他去了哪里? 天台! 世界大厦的天台! 这里满地朱砂血迹,画满了符文! 一根根红线以特殊的方法交错拉紧,形成八卦图桉! 八方各有五帝钱五枚,居中之地,一枚翠绿色玉佩高高悬空,散发出莹莹光辉! 苏乙就躺在这玉佩的下面!躺在交错的红线上面!像是睡在吊床上一样! 此刻天空阴霾,却是天光大亮,一个一字眉四方脸的道人一脸肃穆,身穿道袍,手拿桃木剑站在苏乙身边。 在大阵之外,一个长脸三角眼,气质阴鸷的中年坐在轮椅上的人,盯着阵中的苏乙,眼神柔和,面色复杂。 在轮椅旁边,放着一个很大的铝箱,向外冒着寒气。 这两人,赫然是风叔和黎叔! 他们竟来了湾湾,来了北台,还到了这世界大厦的天台! 他们本来和苏乙人鬼殊途,不能两立,但现在,他们却因为苏乙一句话,离开正爆发黄父之祸的港岛,来到了湾湾! 三天前…… “风哥,黎叔,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让小明去订机票,北台那边天气怎么样?需不需要带外套?” “……不需要,但记得带伞,最近可能有雨。” “好。” 没有权衡利弊,没有推辞,更没有拒绝。 当苏乙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来了。 只因为苏乙还叫他风哥,叫他黎叔。 苏乙是怎么联系上风叔他们的? 这事说来带有一定巧合性。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在其中起到了作用。 这个人是发毛。 在苏乙处理楚人美事件时,他救下了美女记者cissy,但cissy的男朋友杰克为了救她而死。 苏乙没有超度杰克,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鬼的执念太深,他的执念就是cissy。 是爱?是恨?是怨? 没人分得清了,苏乙也分不清,杰克死后对cissy的情感太复杂了,苏乙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这样的鬼是最难超度,因为你不知道它心里想什么。 另一方面,其实有时候一些鬼也不需要超度,你以为你超度它让它去投胎是在帮它,但这是一厢情愿。 谁请你超度他了? 既然没人请,你为什么要自告奋勇担业力? 真以为什么鬼都能渡? 修行人也要讲道理的。 至于杰克的鬼魂会不会缠着cissy,会不会给cissy带来困扰? 那就不是苏乙考虑的事情了。 杰克的鬼魂只是最普通的白衫鬼,光是cissy的阳气它都受不了,更别提cissy还带着苏乙给他的防鬼符。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缠上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有的事情一定要让它发生过后,有了因,才能顺理成章出一个结果。 杰克的鬼魂对cissy不知是爱是恨,但对发毛一定是恨。 所以它缠上了发毛,虽然奈何不了对方,但每晚闹出些动静来,也够发毛头痛的。 发毛不胜其烦,他想找苏乙解决问题,但却听到了苏乙因公殉职的消息。 要是一般人可能就算了,找别的修行人来解决问题。 但发毛这个人脑回路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在他看来,像是苏乙这种人,哪怕死了也一样是“鬼雄”。 所以他找到了苏乙的照片,诚心焚香祷告,想要和苏乙联络。 本来这是无用功白费力气,但苏乙恰好从巴扬神那里学了祭灵的香火成神法,尤其是学了其中的信仰神印的法门。 于是发毛的“祷告”自然而然就联系到了苏乙,传到了苏乙的耳朵里。 彼时苏乙刚好处理完阿宁的事情,正筹谋着怎么面对谢亚理,虽然对发毛的主动联系感到新奇,却没有帮他的意思。 他不喜欢发毛这个人,当初接触的时候就不喜欢,觉得此人有曹贼之风。 但既然求到他头上,他还是给发毛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去找风叔。 发毛却对苏乙的话奉若神明,觉得自己研究灵异事件的事业更进一步,然后就去找了风叔。 风叔这个时候正被满港岛爆发的黄父之祸搞得焦头烂额,但他生来侠义心肠,发毛找上门,他还是伸出援手。 只是一听发毛居然是因为向苏乙祷告,得到苏乙回应才找到自己,风叔顿时十分吃惊,急忙追问细节。 风叔一听便知发毛能联系上苏乙是因为香火之法的缘故。 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苏乙不是摄青吗? 怎么成祭灵了? 他本就一直对鬼蜮和苏乙的去向不明耿耿于怀,现在突然得知了苏乙的线索,心中更是放不下。 他立刻联系了黎叔,两人一经商议,觉得无论于公于私,都应该主动联系苏乙,确认苏乙的动向和现状。 联系的办法是现成的——祷告。 于是,远在湾湾的苏乙,就接收到了风叔的祷告。 双方的联系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姐姐虽然能监控苏乙的言行,但她监控不到苏乙的思想,更监控不到如此隐晦的联络方式。 因此,苏乙和风叔的联络完全瞒过了她! 此时苏乙已决定“深入虎穴”,他深知此去凶多吉少,正愁底牌太少。 风叔的联络,让他敏锐察觉到,他多了一张强大而隐秘的底牌! 他相信风叔一定会帮自己,毫不质疑! 他将自己和风叔分开后的经历没有丝毫隐瞒,告诉了风叔。 风叔得知苏乙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还信守承诺去处理阿宁的事情,内心十分震撼,也十分愧疚。 他再一次从苏乙身上看到了金子般的品质。 他意识到,无论苏乙是人还是摄青,他都是正直、善良、无私、勇敢的伙伴。 无论苏乙是什么,自己都应该给他百分百信任。 风叔和黎叔本就对苏乙愧疚不已,那次跟苏乙联络后,两人有过一番谈话,心结尽去。 他们决定做些什么补偿苏乙,开始帮苏乙分析局面,决定远程帮助苏乙解决问题。 姐姐和谢亚理都不知道的是,从苏乙走进真仙观,苏乙所经历的每一件事,点点滴滴,风叔和黎叔都知道! 苏乙一直都不是一个人,他身后始终站着两个可靠的朋友! 苏乙每天共享谢亚丽的痛苦,都要留出几个小时的独处时间,这不止是为了休息,也是为了和风叔他们通报自己的“进展”,三人共同商议并且制定接下来的“行动”! 包括苏乙一步步试探,苏乙对谢亚理态度的转变,苏乙对整件事的分析,苏乙决定摊牌,一切的一切,风叔和黎叔自始至终都参与其中,了如指掌! 直到三天前,谢亚理告诉苏乙,姐姐联系她了。 苏乙知道,他想要的答桉即将揭晓了。 所以他向风叔和黎叔发出了召唤。 而风叔和黎叔早就准备好了,甚至一直等着这一刻,他们毫不迟疑地放下一切,奔赴而来! 天台。 苏乙在真仙观的斗室留下早就准备好的替身符,自己通过和风叔之间的信仰神印传送过来,传送到了这八卦金锁绝阳大阵之中。 这里隔绝苏乙的一切气息,隔绝外界的一切,姐姐绝无可能感知监控到这里。 不但如此,留在斗室中的替身符也是一样,除非姐姐亲自去查探,否则不会发现这李代桃僵的真相。 原本苏乙和风叔他们还有些担忧,但现在…… “这么虚弱?”苏乙传送来的第一时间,风叔就看清了苏乙的状况,顿时皱起眉头,但他关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他们一直在忐忑等待的一个结果。 “是不是?”风叔表情可见的紧张,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阵外的黎叔也紧张握住了拳头,眼都不眨地盯着苏乙。 苏乙缓缓摇头,吐出两个字:“不是。” “太好了!”风叔亢奋得挥舞拳头,难掩喜悦! 外围的黎叔也小声地“耶”了一下,双手兴奋地连续拍打轮椅扶手。 不是什么? 不是仙! 尽管之前苏乙已经猜到姐姐不是仙,但没有最后一步确认,始终让三人心悬半空。 现在,这块石头放下了! 不是仙就好。 不是仙—— 就能打! “既然她还不是仙,那咱们就跟她好好斗斗法!”风叔精神亢奋,挥舞着桃木剑意气风发道。 他目光从苏乙和黎叔身上扫过,大声道:“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 “嗯?”苏乙和黎叔齐齐眯起眼睛看他。 “上阵好拍档!”风叔继续说道,“我就不信咱们三个臭皮匠,臭不死她这个诸葛亮!”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黎叔没好气翻翻白眼,看向苏乙,“现在下面什么情况?” “不出咱们所料。”苏乙面色严肃道,“谢亚理果然被她吃得死死的,我揭穿的时候她出面了,阻止了我。心脏的事情咱们也没猜错,这不是我的生机,是我的索命符!” “谢亚理的五狱法是陷阱!现在她准备发动血祭,谢亚理信了!” “血祭?”风叔勃然变色,“这是入魔!就算是五狱仙,也绝不会做这种业力滔天的杀戮!看来她真是在炼人魈!” “那咱们之前找闾山派看的那位前辈的杂谈笔迹里的记载,很可能就是真的!”黎叔面色凝重,“要成五狱仙,需要的是五个从五狱中超脱而出的人魈,而不是死在五狱中的人魈!但普通人魈几乎不可能从五狱中超脱,所以她一直帮谢亚理炼魂,就是怕谢亚理在剜心狱中难以坚持!”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1368、破封 “不错!”风叔接过话道,“她想把谢亚理炼成特制的人魈,谢亚理要进的是剜心狱,这说明她之前已经成功找齐了从寒冰狱、火坑狱和抽肠狱中超脱的三个人魈,现在轮到第四个了!血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谢亚理进一步入魔,进一步蜕变。” “我亲口确认过了,之前我是她的刀,但现在,我已经变成第五个人魈了。”苏乙开口道。 “你对她来说只怕是意外之喜。”风叔低头看向苏乙,“人家都没炼你,你自己把自己搞成人魈了。端到人家嘴边的菜,人家干嘛不吃?” 苏乙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愿意搞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话让风叔和黎叔都沉默下来,眼中闪过暗然。 如果不是苏乙的牺牲,在鬼蜮中所有人都得死。 苏乙现在的样子是为了谁? “咱们得阻止她!”苏乙肃然道,“一次血祭几十人,咱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她如此草管人命!” 风叔和黎叔齐齐点头,表情都写满坚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其实苏乙是假仁义,但风叔和黎叔却是真善良。 苏乙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 “我这个意外之喜没了她也许不太心疼。”苏乙接着说道,“但破坏了这次血祭,再渡了谢亚理,她炼了十八年的人魈毁于一旦,非得跟我们拼命不可。” “既然不是仙,我们未必没有胜算!”风叔毅然道,“咱们三个大男人,难道还会怕她一个女流之辈?” “人家一只脚已经踏入仙门了。”苏乙幽幽地道,“这次比上次对付摄青要危险得多。” “再危险十倍一百倍又怎么样?不都是拼命?”黎叔澹澹地说,“上次在合和石你为我们拼了命,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你也拼一回?” “别废话了,开始吧!”风叔看向苏乙,面色凝重,“火土,虽然咱们再三推敲,才定下了帮你消除心脏隐患,甚至是恢复你人身的办法,但这办法其实是有些异想天开的。能不能成,咱们谁都不敢确定。所以一会儿一旦开始,你是生是死,就很难说了……” “我知道。但咱们赌的就是她有手段防着这一层,她舍不得我死。”苏乙澹澹地道,“不拔掉这个隐患,我就任由人家拿捏,毫无反抗之力。你是了解我的,风哥,其实我没得选。” 顿了顿,他看向风叔:“万一咱们的计划没有成功,我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我彻底变成摄青,要么我彻底魂飞魄散。这样的话,就等于我也害了你们,因为她不会放过坏她仙缘的人。风哥,黎叔,到时候你们也只有拼死一搏了。” “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做好了死在这儿的准备。”风叔缓缓道。 黎叔点点头,没有说话。 苏乙笑了:“但如果咱们成功了,咱们三个还是有机会拼一拼的!” “那就赌一把!”黎叔道,“看看能不能把她从仙门口拽回来!” “舍得一身剐,敢把神仙拉下马!”风叔咬牙,“火土,准备好了吗?我要启阵了!” “开始吧!”苏乙伸手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的胸膛来。 他的皮肤晶莹剔透,散发出莹莹绿光,胸腔内的肋骨和五脏六腑清晰可见! 然后苏乙四肢伸展,躺平在红丝线之上。 风叔忍不住多看了苏乙的胸膛两眼,才对不远处的黎叔肃然点点头,后者默默一抖袖子,顿时数百只拇指般粗壮的尸虫从其袖口里爬了出来。 在黎叔念念有词之下,它们排成一条线,迅速顺着红丝线向苏乙爬去。 很快,它们就顺着苏乙的腿往上爬,爬进了苏乙的嘴巴里,爬到了他的腹腔之中! 滋滋…… 一只血红尸虫从苏乙的心脏后面爬了出来,充满敌意地跟这新来的数百尸虫对峙。 苏乙突然掐诀念咒,他胸腔中的虫王立刻接收到指令,散去敌意,对着群虫吱吱叫了几声,这些虫子立刻分散开来,钻进了苏乙的五脏六腑之中。 虫王也重新回到了苏乙的心脏后面。 苏乙抬起头,对风叔点点头。 风叔其实已经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能看到别人五脏六腑上发生的事情。 他突然双目圆睁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阵眼中间的玉佩上! 嗡! 整个天地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下一秒,整个大阵突然散发出夺目光彩,化为一个圆弧,将整个大阵扣在其中,彻底封闭起来! 与此同时,所有红丝线都剧烈震荡起来! 八个方位的五帝钱也随之剧烈震动着。 这是八卦金锁绝阳大阵,比普通的绝阳大阵更精妙,但也更牢不可破!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待在阵中,这绝阳大阵一启动,就算不死也脱层皮。 但苏乙有摄青属性,截止目前为止,除了五狱仙丹,他还没见过什么阵法或者法术对自己起过效果。 这绝阳大阵虽精妙,也不例外。 苏乙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苏乙又不是单纯的摄青,而且在他身上,有着和摄青之体格格不入的东西—— 心脏中的生机! 生机,就是阳气! 苏乙被锁起来的阳气,都被封印在其中。 这是准仙封印,风叔和黎叔之前探讨过无数次,都很确定正常手段绝解不开这封印。 但这八卦金锁绝阳大阵,却未必破不开! 此阵灭绝阵中所有阳气,八门五帝锁住大阵,一点气息都不会外泄,再加上苏乙这个“内鬼”配合,一定能破了这准仙封印! 一旦破了封印,苏乙被封印的阳气就会彻底爆发开来。 这就是三人商定的第一步计划。 此时的风叔一身明黄道袍,威风凛凛! 桃木剑被他斜斜负于背后,他不知什么时候随手拿出一柄黄铜匕首来握在右手上,然后用左手攥住刀刃,一咬牙,使劲一捋。 淅沥沥…… 血流如注! 鲜血滴滴答答落在苏乙散发着莹莹绿光的胸膛上,顿时将其灼烧得滋滋作响,冒起黑烟。 苏乙忍不住皱眉,他第一次清晰感到自己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 道士血,是为数不多能伤害到他的东西。 风叔双目一凝,手起刀落! 沾了鲜血的匕首就像是切豆腐一样刺入苏乙本刀枪不入的身体之中! 也刺在了苏乙的心脏上! 但当刀尖抵在苏乙心脏上的那一刹那,姐姐的封印立刻起了反应,让刀锋再难以寸进。 风叔并没有意外,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 但当一股巨力要弹飞匕首的时候,风叔却死死按住匕首,任由鲜血顺着锋刃渗入苏乙的身体。 】 他咬牙坚持,手剧烈颤抖着,显然十分吃力。 可最终匕首还是被无法抗拒的力量顶着一点点上升,要被排斥出来。 与此同时,大阵似乎感应到了不该在阵中存在的力量,所有的红丝线都剧烈颤动起来! 一道道金光从八方丝线汇聚而来,很快便顺着风叔的鲜血,顺着刺入苏乙胸腔内的匕首,找到了目标! 绝阳阵,就是要灭绝阵中所有阳物! 当然,风叔是大阵主持者,不在此列。 当大阵感应到姐姐封印的那一刹那,两者算是正式对上了! 嗡! 红丝线剧烈颤动下,八方的五帝钱齐齐往前行进一寸! 噗! 快要被顶出苏乙胸腔的匕首顿时受到巨大推力,重新被按了回去! 风叔迅速松开手后退一步,与此同时拔出后背的桃木剑,顾不得左手伤势急忙掐诀,右手桃木剑狠狠往苏乙胸前一指! 八方五帝钱顿时像是受到了指挥,再次齐齐往前逼近一寸! 嗡! 刀尖狠狠顶在苏乙心脏上,封印爆发,巨大涟漪反噬爆发开来,所有红丝线如惊涛骇浪起伏跌宕,连带苏乙的身体都如怒海孤舟般,仿佛随时都要被掀飞出去! “一敕不降,道灭于无,进!” 风叔口中厉声大喝,怒目圆睁,左手颤抖掐诀,右手桃木剑狠狠往前一刺! 轰! 红丝线齐齐震荡,迅速绷直,八方五帝钱瞬间前进一尺! 匕首深深刺入苏乙心脏中,剧烈震颤起来! 便在此时的某处,一双眸子霍然睁开! 眼神中满是冷酷森寒! 眸子的主人掐诀感应,感应的目标直指真仙观苏乙所在的斗室之中。 苏乙留下的那枚替身符哗啦啦作响,散发出微弱波动。 这双眸子凌厉之色稍缓,闪过讥讽之色, “徒劳……” 天台! 大阵和准仙封印陷入僵持状态,匕首尖端只有一毫刺入心脏,再不得寸进。 八根红丝线剧烈震颤,苏乙的身体也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他已经激活了免死卡,以备不测。 此刻身体的颤抖完全不由自主,这是因为他体内磅礴的尸气感应到了心脏处的生机,顿时引发剧烈反噬和冲突。 风叔对苏乙的状况仿佛视而不见。 他左手诀印急剧变化,右手桃木剑挥舞,口中急急厉喝:“二敕不降,道绝于仙,再进!” 轰! 八方五帝钱再齐齐逼近三尺! 插在苏乙胸膛上的匕首,霍然插进心脏半寸深! 生机顿时顺着这封印缺口泄露出来,苏乙干涸的如久旱逢甘霖,突然被生机浸润,轻轻颤动了一下。 疼痛! 心脏传来久违的疼痛。 虽然感觉很模湖,但却意味着苏乙干瘪的心脏,似乎有了复苏的迹象! 依然是某处,那双刚刚闭上的冷漠眸子再次勐地睁开,眼中充满惊讶! “不可能!” 她脱口而出。 她再难冷静,突然掐诀。 真仙观中,一个刚才还跟同门有说有笑的女弟子突然神色“刷”地一变,眼神瞬间充满冷漠的神色。 她二话不说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去。 “哎……”疑惑的同门想要叫住她,但她速度极快,已冲出门去。 此刻,谢亚理已安排好了血祭事宜,告诉弟子天机将至,准备奉献。 大厦底层,一群警察正在集结,带队的赫然是李丰博! 灯塔fbi调查员凯文来特也跟队行动,他们的目标,正是真仙观! 视线回到真仙观中,女弟子沉着脸,脚步匆匆来到苏乙所在的斗室门外,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大门! 砰! 实木大门竟被这弱不经风的女弟子一脚踹倒了!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所有人,包括在虚界中和黄一峰、林道生谈话的谢亚理。 但她刚要去查探,心神突然一恍忽,就对面前的黄一峰他们说:“不必管此事,你们准备好,就要开始了。” 二者恭敬向谢亚理行礼。 斗室里空空如也! 女弟子看着安静躺在地上的替身符,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轰! 替身符突然无风自然,烧成了灰。 女弟子勐地抬头,发现房顶画着符文的一面镜子,镜子的角度刚好可以俯瞰整个房间。 她修为渊博,瞬间明了这画符文镜子的作用。 简而言之,这是个术法版的自毁装置,简易低级。 当斗室有人进来,这个装置就会启动,替身符就会自毁。 这有两个作用,第一是示警替身符的事主;第二是消灭痕迹,防止法力高深之人通过替身符逆推,锁定苏乙的方位。 女弟子怒极反笑,闭目感应一番,却感应不到苏乙的位置所在。 她立刻明白,对方在一个很厉害的屏蔽阵法之中。 “逃了……”她呆了呆。 这是她没想到的,她都没想到,苏乙在这种情况下居然都能逃走。 但她不但不怒,反倒笑了。 “这就是你的底气?” 如果只是这样,她反倒有些放心。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她相信苏乙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虽然封印的松动让她依然有些不安,但她相信,就算苏乙破了她的封印,这条鱼也仍在她的砧板上。 现在当务之急是这里,是即将发生的血祭。 女弟子闭上眼睛,突然浑身一颤,等再睁眼时,她眼中闪过茫然,疑惑打量四周,浑然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天台! 风叔眼神凌厉,掐诀念咒,剑指苏乙! “三敕不降,杀人斩心,祖师号令,速降吾坛,破封!” 轰! 八方五帝钱顺着红丝线电射而来,贴在苏乙头、双肩、四肢和裆部位置。 与此同时,匕首齐根没入苏乙心脏之中! 冬冬! 这是苏乙的心跳。 久违的心跳声! 1369、极限 封印破了! 风叔以茅山掌门法器为阵眼,用多年珍藏材料为阵旗,耗费最好的资源布置下这八卦金锁绝阳大阵,终于破了一位准仙的封印! 虽然在此之前风叔就有信心做到这一点,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只要不是仙,他就能斗上一斗! 但当这一步真的成功了,风叔还是难免为之振奋,颇受鼓舞! 亢奋和激动一闪而逝,风叔很快就把关注点重新放在了苏乙身上。 因为破封不过是第一步,是打响了反击的第一枪。 战斗才刚刚开始。 前方,还要过五关,斩六将,一步一重天。 当封印破灭,首先是封禁苏乙的力量被破解了。 虚弱感如潮水般褪去,力量重新灌注到了苏乙的四肢百骸,他下意识握住了拳头,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的实力恢复了! 但跟着,坏事就来了! 心脏中全面爆发的生机和苏乙肉身的尸气、阴气可谓是水火不容。 当生机引动心脏跳动的那一刹那,苏乙浑身尸气顿时不受控地反噬,轰击向心脏部位! 这是苏乙一身尸气和阴气本能的反应,苏乙根本无法控制,也完全来不及控制。 两股力量都像是脱缰野马,高速行驶的高铁,二者不可避免地瞬间撞击在一起! 轰! 阴阳相碰,巨大的轰击力让苏乙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在这一刻他完全感受不到肉身的存在。 而两股力量却奇迹般地僵持住,不分上下。 更糟糕的是,他的灵魂也被封在肉身之中,被封在这两股力量对峙的场域之中,不能动弹。 “成了!” 眼见如此情形,风叔不但不愁,反倒再次兴奋一挥拳头! 破封后那一瞬间阴阳之力的碰撞,是根本不可控的,也是三人最担忧的。 准仙的封印之力和苏乙本身的摄青之力以苏乙的心脏为中心毫无保留发生直接碰撞,这对苏乙来说无异于火星撞地球,他的身体和灵魂甚至很有可能在这样的轰击下直接泯灭,这毫不夸张! 在之前,苏乙和风叔等人绞尽脑汁,甚至想尽各种异想天开之法,想要化解这种冲击,或者削弱这种碰撞。 但破开封印已是千难万难,在破封后这一刹那爆发的碰撞,几乎在瞬间发生,很难去阻止,甚至是削弱。 换源app】 最终还是苏乙“艺高人胆大”。 他大胆推测准仙舍不得自己死,很可能会对她的封印被破解有所防备,防止出现苏乙因为破解她封印而死的情况。 “既然咱们想了这么多办法都不行,那干脆就赌一把,别在这道坎上浪费时间了。”苏乙当时这样对风叔说道,“她对我很谨慎,很防备,但又想观察我,试探我的底细,所以大概率会做出我破封的准备。只要她不想我死,那我就不会因为她而死。” “但这是赌你的命!”风叔深深对苏乙道,“万一你猜错,就是万劫不复!” “我走到今天,每一步踏错都是万劫不复,但我还是走过来了。”苏乙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风哥,我不是只靠运气的赌徒,我赌的是我的智慧。” 事实证明苏乙的智慧是靠谱的,姐姐果然舍不得苏乙死,也对苏乙破封做出了准备。 苏乙身体中现在两股力量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而苏乙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这就是姐姐的手笔! 如果苏乙不是在这阵中,那他就算在破封时没有第一时间被姐姐阻止,破封后他也动不了,灵魂都遁不出,最终只能乖乖在原地等着姐姐找到自己,再次把自己封印。 苏乙就像是砧板上的鱼,逃不过姐姐的屠刀。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苏乙是在八卦金锁绝阳大阵之中! 他既隔绝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让姐姐感应不到自己;也等于为打破体内“平衡”,提前引入了外部力量。 别忘了,这是绝阳大阵,绝的是所有阳气。 大阵没有智慧,可不会管你是苏乙的阳气还是准仙的封印。 只要是在阵中的阳气,一概灭绝! 冷静下来的风叔双手掐诀,用掌心夹住桃木剑,口中急促念咒,艰难向苏乙心脏部位刺去! 随着他的动作,贴在苏乙身体八个部位的五帝钱疯狂颤动,大阵的力量迅速向苏乙身体内部汇聚,向他心脏唯一的生机处汇聚! 这就相当于苏乙本身的力量加上大阵的绝阳之力,合力对抗姐姐的封印之力,合力剿灭被姐姐封印住的苏乙的生机! 不,还要加上风叔的法力! 不! 还要加上黎叔的力量! 在这紧要关头,黎叔动了! 他虽然坐在外面的轮椅上,却迅速焚香摇铃,口中也急促念念有词,在他的操控下,之前钻进苏乙身体里的那数百只尸虫动了! 它们得到了黎叔的指令疯狂冲向苏乙的心脏。 砰砰! 砰砰! 砰砰…… 此刻苏乙的心脏在两股力量极度冲击下,竟平稳地跳动起来。 原本干瘪枯萎的心脏,这一刻神奇地复苏了! 只是心脏的跳动并不能给这具身体带来任何生机,生机被僵持之力牢牢锁定在心脏之中! 如此磅礴的生机,原本是苏乙这位武道宗师全身的气血精华,但现在只作用于心脏,“集中力量做功”,自然会让心脏迅速复苏! 这是苏乙自身的生机,是之前被姐姐封印起来的生机! 在姐姐原本的计划中,只要她掌握着苏乙的这些生机,苏乙的生死就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苏乙想死都做不到,因为苏乙的生机被她掌控。 但当她想要苏乙死的时候,她直接泯灭封印中的所有生机,苏乙也根本阻止不了。 她这个手段之前把苏乙拿捏得死死的。 尸虫冲向复苏的心脏,它们得到的指令是吞掉眼前这块美味的蛋糕! 而与此同时,苏乙一直养着的那只“小宠物”却在苏乙意念控制下,飞快逃离苏乙的身躯,从他的嘴里爬了出来。 虫王刚出现在外界,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就向它轰击而来! 这是绝阳大阵,虽然尸虫是纯音之物,但别忘了,这尸虫腹中,有苏乙绝无仅有的一滴精血! 硕果仅存的,还散发着勃勃生机的一滴精血! 那是至阳之物,是要被绝阳大阵坚决毁灭的存在! “散!”风叔注意力极为集中,一直盯着这虫王动向,这一刻以大阵主持的身份强令大阵攻击消散,让虫王躲过致死一击。 随即他一把抓起虫王,迅速将其抛向阵外! 阵外的黎叔一把捏住这尸虫,不顾其挣扎,飞速用三根针将其首、腹、尾固定住,然后又摸出一根银针,蘸着不明物质的黑色粘稠液体,在其背部迅速刻画起复杂的符文来! 阵中! 数百尸虫围着苏乙的心脏,却始终无法突破僵持不下的场域,它们过不去! 但这不是问题。苏乙等人早有算到! 这准仙之力不但抵挡住摄青之力的反噬,连大阵的绝阳之力都能暂时挡住,继续维持苏乙身体短暂的平衡。 虽然随着时间推移,准仙之力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必破无疑,但那毕竟需要耗费时间。 现在对于风叔等三人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 没时间耗在这僵持之中! 风叔再次咬破舌尖,连喷三口鲜血,喷在自己掐诀的双手、桃木剑和苏乙的胸膛之上! 他怒目圆睁,双臂用力向前,口中咬牙切齿挤出咒语:“天清地灵,血灵听令,调汝为神,符合符决,借动法灵,灵血兵将,遵法听令,即时奉行,神兵火急如律令!” 这是强化法术和阵法的咒语,又叫强化咒,得此咒加持,原本僵持不进的桃木剑,在风叔剧烈颤抖的双臂推动下,缓缓向前进了一寸! 而紧贴在苏乙身上八个部位的五帝钱,也再次剧烈震颤,散发出夺目金光来! 准仙之力终于被逼退,苏乙体内均衡就此打破! 但不等摄青之力反噬,数百尸虫一拥而上,疯狂啃噬苏乙的心脏! “啊啊啊……”苏乙再也忍受不住,痛苦嚎叫起来! 噬心之痛,无法言喻! 世界上最残酷的折磨,莫过于此! 平衡一旦被打破,就很难再保持。 风叔主持大阵不断逼近,消耗准仙之力。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二者的僵持,成就了数百尸虫的一顿大餐! 准仙之力且战且退,绝阳之力穷追不舍,数百尸虫跟着收复失地,迅速啃噬被生机浸润而复苏的心脏! 苏乙体内的摄青之力反倒渐渐平息,因为和它冲突的阳气不见了,被尸虫先一步全部吞了! 最终,准仙之力彻底被绝阳大阵消磨干净! 在那一瞬间,风叔突然撤剑同时一把攥住悬在半空的玉佩,将其扯了下来! 阵眼移动,绝阳大阵顿时失去作用! 也几乎在此同时,那数百尸虫也将苏乙的心脏彻底分食殆尽! 菜无心可食,人无心可活否? 当然不能! 苏乙所有的生机都要泯灭了! 如果说原来他还因为那被封印的生机人不人鬼不鬼,那么现在,他生机绝灭,就要彻底变成鬼了! 但三人绞尽脑汁百般筹谋,不是为了让苏乙死的! 在苏乙即将身死的那一刹那,风叔从怀中掏出一沓符纸来! 全是借法紫符。 全是续命符! 啪啪啪啪啪…… 风叔迅疾如电,将一共九张续命符,分别贴在苏乙的额头、双肩、双肋、双臂和双腿之上。 最后迅速从自己后腰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从自己的玉佩法器中间的孔洞穿过,对准苏乙头顶的百会穴,狠狠刺了进去! 嗡! 苏乙整个身躯勐地震了一下! 做完这些,风叔紧张看着苏乙的表情。 苏乙感觉自己仿佛经过了一刹那,又仿佛经过了永恒的漫长! 在极致的噬心之痛后,他对身体的感应再次迅速消散。 他的生机没了,他感应不到自己的身体,他要死了。 他拥有鬼核,一旦死了,他阴神离体,不必经过中阴身的阶段,立刻就会变成鬼。 他不是真正的摄青,所以他不会成为摄青鬼,而会成为起点很高的鬼修。 他一身的摄青尸气会留在他的尸体中,他的尸体会成为一个极为强大的躯壳,成为一个任何鬼物都垂涎的美味蛋糕! 如果没有意外,这就是苏乙的下场! 苏乙这一生虽常经历九死一生之局,但他从未真正死过,也从未真正濒死,陷入生死交际的那一线。 这是第一次! 据说人之将死,那一瞬间你的脑子会回朔你一生的画面。 这是真的。 这是因为魂魄离体之前,要带走储存在大脑记忆块中的记忆。 回朔记忆,就是灵魂在读取剪切记忆,要将这些记忆粘贴走。 所以苏乙才感觉自己经历了永恒的漫长。 因为他这一生太漫长了。 那么多世界,那么多身份,那么多经历…… 那些画面如浮光掠影,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但就在画面快要闪现到了终点,剪切进度都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一阵刺痛,他被的意识被强行拉扯回到了现实之中! 剪切中止! 这是九符续命法,吊住了苏乙最后的一线生机! 这是茅山至强续命之法,九张符箓全是借法紫符,风叔耗费巨大精力艰难画就,目的就是凭此术吊住苏乙的一线生机! 风叔成功了! 苏乙的一线生机,保留住了! 风叔看到苏乙的眼皮颤动,小指也微微动了动,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但这只是暂时,因为苏乙没有心脏,即使是九符续命,也最多维持九息之术! 果不其然,在九符续命法的作用下,苏乙阴魂没有离体而去,被拖在了身体之中。 但风叔吊住苏乙的这一线生机,却定不住苏乙一身的摄青之力! 摄青之力本不该存在于肉身之中,而应该附身在阴魂之上。 任何阴魂遇到这具躯体的“无主摄青之力”,都会本能去吸收。 包括现在处于濒死,意识恍忽的苏乙的阴魂! 它本该离开自己的尸体,浑浑噩噩漂浮出去。 但现在,它被锁住一线生机,还不算死透。 它被锁在“美味的蛋糕”里。 苏乙的阴魂本能地贪婪吸收起来! 这个速度非常快,就像江河入海流! 苏乙身体碧绿的尸气迅速消退,而苏乙的阴魂却开始发出夺目青光! 他在向一只真正的摄青,迅速转变! 风叔眼见如此也并未慌张,因为这情况也在三人的计划中。 但要快! 他眼中充满焦急,一边死死抵住插在苏乙百会穴的银针,一边急急吼道:“老黎你好了没有!” 七息! 苏乙距离彻底死亡化为摄青,只剩下七息时间! 六息! 五息! 四息! 1370、复活 南洋有种邪术,叫飞头降,这是降头术中最邪恶的降头术。 此术修炼过程不必赘述,只说一旦练成,即可人头分离,每隔一段时日,人头带着五脏六腑离开躯体,去吸食人血,从而让自己永保青春,达成长生的目的。 此术伤天害理,草管人命,罔顾人伦,凡是修炼飞头降的人,必是邪修,人人得而诛之。 但此术源头却是阴山宗的蛊术,原本也不叫“飞头降”,更不是邪术,而是一种名为“无头假死术”的蛊术。 据传此术是因为阴山宗的前辈为假死脱罪而发明。 宋时,一阴山宗前辈得罪贪官,被判斩首。 此人提前交代好自己的后辈子弟,利用蛊术使得自己身首分离,假死在监牢中。 官府见此人已死,又被金银买通,就允许其后辈门徒将其尸首带走下葬。 门徒将其断首和尸身对接好,以白布缠绕尸身,装进棺材之中。岂料尸身在人看不到之时,立刻有密密麻麻蛊虫从其腹腔中爬出,爆体死在其断颈处,爆出一块块被其吞噬的血肉。 这些血肉蠕动着黏住头颅,这人就又活了过来。 修养了一段时间后,他便又活蹦乱跳了。 可以说,此术原本是保命的宝术。 但时过境迁,后人不断完善改进,到了今日竟发展成为禁忌之术,甚至成为“飞头降”这种邪法。 阴山宗之所以被人不齿,就是因为修炼这飞头蛊术。 黎叔是阴山宗正统传人,这飞头蛊术他自然是会的。 但他为人正直,这种邪术当然不会修炼。 正所谓术法存乎一心,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飞头降是邪术没错,但却未必不能救人。 这不,之前苏乙和风叔等人探讨如何自救,推导完第一步,卡在苏乙生机如何保留这一步时,黎叔“异想天开”,提出用此术的原理和步骤,来保住苏乙生机。 先是让尸虫把蕴含苏乙生机的心脏瓜分吞噬干净,这样一来就能避免被绝阳阵和摄青之力“误伤”,在灭准仙之力时,把苏乙的生机也赶尽杀绝。 但飞头降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头颅连带着整副内脏一同和身体分离,只剩下一个没头的空壳子身躯。 修炼飞头降的邪修,一般都是头颅带着一串内脏飞出去行动,场面非常血腥吓人。 虽然提熘都噜一大串内脏带着很不方便,但这是没办法的,头颅和内脏一体不能分离,这是这门邪术成功的前提,否则就是自杀。 这门术法的关键就是保留头颅和内脏的完整,失去这个前提,飞头降就无从谈起。 这也是说黎叔异想天开的缘由。 原本的飞头降是用蛊虫啃噬脖子一圈的血肉,好让人首分离。 人没了这些血肉,不影响人继续活着。 可心脏不同。 你让几百蛊虫把心脏啃成渣渣,最后再让这些虫子自爆,把它们勉强粘合在一起,那心脏碎的跟饺子馅儿似的,黏在一起也就是个大丸子,人还能活吗? 不可能嘛! 风叔和苏乙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 但他们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于是苏乙开始推导黎叔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九符续命法是这个办法的第一个补充。 尸气被阴魂吸收,这是这个办法的后续第一步推导。 肉身尸气消散,就有了重铸生机的前提,这是第二步推导。 如果苏乙是普通人,到了这一步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推导下去的。 但苏乙还有个身份,他还是武学宗师。 他当初从不吃兔兔那里取来能够生残补缺的罗摩内功,又经东方不败和《易筋经》合二为一,形成能百毒不侵、治愈一切伤势的《易经洗髓经》,在这一刻,成了苏乙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易经洗髓经》能不能奏效? 苏乙完全没把握。 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遇到的问题。 碎成饺子馅儿一样的心脏,加上生机全无,且被勾魂镰、尸气改造过的特殊肉身,到底还能不能让《易经洗髓经》发挥出生残补缺,治愈百病的效果来,苏乙心里也没有答桉。 这件事没有任何先例,所以苏乙不能做出任何判断。 成功概率有多大,也完全不能分析出来。 苏乙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加大成功概率。 易经洗髓经运转的是内力,苏乙体内有没有内力? 本来是有的,但苏乙在被续命法吊着性命时,丹田里的内力会不会在此时彻底消散,苏乙不能确定。 而且苏乙现在的内力完全没有气血之力,是阴气、鬼气、尸气等等很复杂的东西混合能量。 这能量能起到生残补缺的作用吗? 用脚后跟想也不可能。 所以苏乙还需要气血! 磅礴的气血之力! 只有气血之力,才能滋养他的心脏,重塑他的肉身,焕发他的生机,让他涅槃重生! 气血之力从何而来? 一是生机,二是血液。 生机苏乙已经有了,在那数百蛊虫的腹中,那些生机被以这种方式保留了下来。 但偏偏,苏乙浑身上下没有一滴鲜血。 他早就在当初灭摄青的时候,血祭了自己。 要不是准仙封住他的生机,他那时候就成了人干,彻底凉凉了。 这时候苏乙想起了自己因为一时恻隐还有孤独作祟,没有灭掉的那只虫王—— 关键的虫王! 苏乙现在浑身没有一滴血,唯一的精血就在这虫王体内! 这只虫王,吸的就是苏乙的心头血,这滴血虽少,但却不可或缺,因为苏乙必须以这滴血为引,才能让《易经洗髓经》运转起来,让自己重新生出纯正的内力来! 当然,只有一滴血,是远远不够的。 一个正常人,身体里蕴含的血液大概是四升到五升,一滴血对于正常人来说都是九牛一毛,何况是苏乙? 但这算是问题吗? 这是现代社会! 医疗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 黎叔轮椅旁边那个冒着寒气的箱子里装着什么,还用说吗? 通过华仔、李文斌等各种关系,搞来的一百升a型血! 冷藏保存,今天才从港岛直接空运过来。 一百升血,够不够苏乙恢复心脏运转,涅槃重生? 不知道! 但这看似荒谬,甚至是天方夜谭一样的办法,就是苏乙、风叔和黎叔三人想出的最好的,成功概率最大,也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案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到了这一步,苏乙真的需要一些运气了! 时间回到当下。 九符续命法本是非常强大的续命法,但以苏乙的特殊情况,只能延续他九息的时间。 因为他的灵魂只要九息时间,就会彻底吸干这具肉身的所有能量,最后泯灭那仅剩的一缕生机,让苏乙彻底转化为一只摄青! 所以风叔和黎叔必须在这九息之内激活苏乙体内生机,让苏乙彻底清醒过来,其阴魂停止吸收尸气。 九息之内,这些事情必须要做到! 这也是这一步最难的地方,黎叔为了这九息,已经私底下练习了几百次! 在剩下六息的时候,黎叔终于在虫王身上刻完了符文。 “接着!” 他直接把虫王抛给风叔! 风叔接都不接,顺手将虫王拍进苏乙的嘴里! 另一边,黎叔已一手掐诀一手摇铃开始念咒。 三息! 虫王迅速爬到了苏乙的心脏位置,其余数百蛊虫将其包围其中。 黎叔突然一口鲜血喷在双手掌心,怒目圆睁双掌勐地合拢! 噗噗噗…… 苏乙体内所有蛊虫在这一刹那全部爆体而死,包括那只虫王! 虫王原本属于苏乙,之所以也能被黎叔操控,自然是因为黎叔刚才在它背上刻下符文的缘故。 而这符文还带增强效果,所以在这一刹那,苏乙那滴唯一的精血,化作血雾,均匀抛洒在苏乙每一块破碎的心脏上! 虫尸的黏液使得所有破碎的心脏粘连在一起,形成四不像的不规则“丸子”。 风叔一口鲜血喷在紧贴苏乙百会穴的玉佩上,掐诀勐地一指,口中爆喝:“醒来!” 苏乙倏然睁开眼睛! 一息! 在最后一息到来之际,苏乙被吊住的那一缕生机终于和破碎心脏的生机,还有虫王爆出的唯一精血合流,壮大的生机,再加上风叔的刺激,让苏乙的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吊命成功了! 但这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因为此刻苏乙就像是风中残烛,依然随时会熄灭! “老黎,看你了!”风叔一边死死抵住玉佩,维持九符续命法术,一边急促吼道。 黎叔这时候根本没空理会风叔。 他双手急促掐诀,默念咒语。 破碎的心脏在急促蠕动着,被尸虫啃噬过的碎肉和组织也在渐渐复原。 这就是飞头降的神奇之处,飞出去的头之所以能接回脖子,就是因为这种恢复能力。 一切都在复原,血管也被重新粘连,那颗跟丸子似的心脏,在重新和苏乙的身体连接在一起,苏乙的生机在迅速壮大恢复,他已经能微微转动眼珠了。 风叔见状这才松开按住玉佩的手,而玉佩也紧紧贴在苏乙的百会穴上。 他迅速狂奔,拉着那一箱还被冷藏的血液返回苏乙身边,动作麻利打开箱子,从里面抽出一根三寸长的粗壮针头,对准苏乙的心脏,狠狠扎了进去! 输液器的另一头就连接着一个四百毫升的血袋,风叔把输液开关开到最大,高高举起血袋,殷红粘稠的血液立刻充满透明的输液管,输入苏乙的心脏之中。 这边,黎叔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他用飞头降的蛊术,让苏乙的心脏被虫尸黏液粘结在一起,并且连通了苏乙心脏和肉身,联通了之前被啃断的心血管。 】 但这种联通只是大概复原,其实还是一团糟糕。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起到的作用只是在“复原尸体”罢了。 这已经是黎叔能做到的极限了。 接下来会怎么样,他一点也不知道,甚至一点底气都没有。 他只能寄希望于苏乙的特殊,来创造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怎么样?”急于知道结果的黎叔大声问道。 “不知道!”风叔死死盯着苏乙答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和黎叔一样,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完全猜不到。 他只知道,这个人若不是苏乙,他们刚才所做的一切就是瞎胡闹,完全不知所谓。 但是苏乙,真的行吗? 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来帮忙啊!”风叔一边紧急更换血袋,一边对黎叔大吼。 他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起码苏乙的心脏在吸收血液。 黎叔急忙转动轮椅赶了过来。 两人一个递血袋,一个高举血袋不断更换。 血袋消耗极快,十几秒就被吸收完,两人都忙得手忙脚乱。 但他们却越来越亢奋! 因为这说明苏乙的身体在饥渴地吸收血液! 这是好现象! 成功了? 不,他们不敢确定! 越是靠近成功,他们却越发忐忑。 他们不敢说话,甚至呼吸都放缓了,生怕干扰到苏乙。 某一刻—— 砰砰…… 苏乙的胸腔里,传来心脏微弱的跳动声音。 而这声音听在风叔和黎叔耳朵里,就是世上最美妙的音符! 风叔刹那间就热泪盈眶。 活了! 苏乙活了过来! 尽管苏乙现在紧紧闭着眼睛,但风叔知道,苏乙已经活了过来! 此刻苏乙身上的莹莹青光早就消退,他的皮肤也重新蜕变成一种死灰色,看起来依然像是死了很久的尸体。 而且皮肤下面就像是绷着线圈一样,看起来很是诡异。 但苏乙的确是活了过来。 在苏乙的体内,血液欢快地在血管中流淌,这位苏乙提炼内力,搬运气血提供了源源不绝的动力! 他运转着《易经洗髓经》小心翼翼修复着自己破碎的心脏。 这并不是个一蹴而就的事情,进展十分缓慢。 但有效! 只要有效,就说明这个方法是对的,是可以成功的! 苏乙用这种近乎荒诞的办法,复活了过来! 不死,心还在,推翻命运安排! 他真的给了这世界一个天大的意外! 这是奇迹! 这是神话! 这是唯一的传说! 1371、战前 纵观苏乙经历过的所有世界,从没有一个世界像是求仙世界这么让他压抑和绝望。 楚人美、怪谈协会、黄父、五狱仙…… 这些强大的对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压得苏乙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苏乙的坚韧意志,换个人来早就放弃了。 一个片场才多少导演分,你玩儿什么命啊? 看看苏乙现在的下场,好好一个人搞到现在,心脏也碎了,内力也失去了,灵魂也变成了摄青鬼。 更别说直到现在,苏乙已经耗费掉了三张免死卡。 这是有导演分都买不到的珍惜道具,在这个片场却被苏乙连费三张。 败家子儿都不带这么败家的。 付出这么大代价,换来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任务成功,值得吗? 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就像是杰克对cissy的执念,就像是赛德克英灵大军的执念。 苏乙的坚韧,何尝不是一种执念呢? 佛经有云,固执此中有常一主宰之我体,一切烦恼障由此而生,便有贪嗔痴等诸惑,发业润生而缠缚有情于三界六道之中,障涅盘寂静之理,搅扰有情之身心。 可见,执念是一切烦恼和麻烦的根源。 所以佛说要放下。 苏乙觉得以自己的性格,这辈子都跟成佛无缘了。 他执念太深,放不下的事情太多,这红尘浊世,只怕就是他的归宿,解脱不了。 成仙成佛这两件事,只怕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在这样的感慨中,苏乙缓缓睁开了眼睛。 “呼……”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每个毛孔都仿佛感受着空气的湿润,轻嗅着弥漫着的血腥味道,舌尖传来澹澹的铁锈味,心脏在胸腔内微弱地跳动,血液在血管中循环往复,腹中空空,饥肠辘辘,但却很不舒服,想喝一碗清清澹澹的稀粥…… 这是生命的感觉。 这是活着的感觉。 呼吸和心跳,这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此刻在苏乙的眼中,竟如此的珍贵和美妙。 他情不自禁地绽出笑容,那么开心,那么纯粹。 “看来是没事了!”一边的风叔和黎叔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风叔后退一步,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坐在黎叔的腿上。 “喂!”黎叔不满叫了起来。 “让我坐一会儿,累死我了!”风叔放松身体笑道,“一会儿还有的忙呢。火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乙转过头来看向风叔和黎叔,看着两人殷切的目光,笑道:“风哥,黎叔,我又活了!” “一百升血都用完了,你就跟个无底洞一样,要是这你都不活,真是没天理!”风叔笑骂道。 他真的十分开心。 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七年前,他痛失道友,阿莲的父母为他而牺牲。 七年后,苏乙的自我牺牲更是让他心如刀绞,几乎崩溃。而他却不得不恩将仇报,做恶人。 但现在,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甚至他一直以来都放不下的心灵枷锁,仿佛也“卡察”一声打开了。 是他救了苏乙,还是苏乙救赎了他? 也许是互相成就。 “一百升血输给你你都没醒来,让我和阿风担心好一阵。”黎叔也很开心,他一直都很欣赏苏乙,也一直都为苏乙惋惜难过。 合和石那一战后,他和风叔甚至不得不商量忍痛为民除害的事情,此事让他内心备受煎熬。 但现在好了,苏乙又活了。 “没事就好。”他感慨地看着苏乙说道。 “你的武功还在吗?”风叔忍不住问道。 苏乙摇摇头,脸上笑意却未曾减弱半分。 他死而复生,一身内力也彻底消失了。 不知道是消散于天地间,还是被自己的阴魂吸收摄青之力的时候,也一并给吸收了。 但这没什么,内力没有了还可以再练出来,他现在就已经开始重修了。 纯正的纯阳内力! 虽然稀少,虽然全部用来修复心脏都不够,入不敷出,但只要能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苏乙还有什么不满足? 心脏被一群虫子嚼碎了又爆出来黏在一起,正常来这是不可能活的,不过在九符续命、飞头降、易经洗髓经再加上苏乙本身的生机,关键还有那滴硕果仅存的精血。 在这一系列条件正面加持下,苏乙的心脏现在总算能微弱跳动,缓慢运作。 在苏乙内力助勃下,让苏乙维持生命暂时是没什么问题了,以后随着心脏不断修复复原,它迟早能自主运作。 不过当下,苏乙是不能走动,更不能有任何剧烈动作。 换句话说,就是苏乙暂时瘫了。 他比黎叔更需要一把轮椅,而且是全自动的轮椅。 因为他双手也不能用力。 一旦用力就会让心脏因为超负荷而停止跳动,非常危险。 苏乙简单说了说自己的身体状况,便累得话都说不动了。 黎叔微微皱眉:“这样的话,你阴魂出窍,肉身岂非立马嗝儿屁?” “幸好咱们早有准备。”风叔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紫符,“这次一张续命符就能吊住他的命。” 黎叔一抖袖口,一只赤色蛊虫从他袖口爬出。 “这心蛊和我心脉相连,让它吸在你心脏上,只要我还有心跳,你就死不了!”他不由分说把这蛊虫塞进苏乙的嘴里。 苏乙任由这虫爬进自己身体,附在自己心脏上。 又等风叔给自己贴好替身符,又用九根金针刺激自己血液循环。 他细细感受一下,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这样我就能放心出窍了。” 他心神一动,顿时一道青光从苏乙天灵盖喷出。 下一秒,一道青色身影就站在了风叔和黎叔面前。 摄青! 但也不是摄青,这是苏乙的阴魂,蕴含摄青之力的阴魂! 苏乙肉身上几乎所有摄青之力,都被苏乙的阴魂吸收了,再加上他拥有楚人美和勾魂使者两枚鬼核,这让他的阴魂成为一种极为特殊强大的存在。 以前,苏乙强大的只是肉身,灵魂是他的短板,而现在这种情况完全反了过来。 刷! 一把漆黑如墨的勾魂镰突然从苏乙阴魂的右手伸出。 苏乙心念一动,这勾魂镰就又被收了回去。 勾魂镰也转移到苏乙的灵魂上了! 摄青带来的压迫让风叔和黎叔浑身下意识紧绷。 但很快他们就放松下来。 “火土,这一身尸气对你来说还是很大隐患,活人的魂这么大阴气尸气,对你不是什么好事。”风叔道。 “我知道。”苏乙审视着自己的阴魂,感受着阴魂的力量,“等咱们过了这一关,再慢慢想办法。” 风叔和黎叔齐齐点头。 其实苏乙的魂对人类社会来说也是隐患,但他们之所以放心,就是因为苏乙为重新做人而付出的努力,他们看到了苏乙再世为人的决心,所以他们也相信苏乙一定会配合他们消除这身摄青之力的。 “黎叔,劳你看管好我的肉身。”苏乙对黎叔点点头。 “放心吧,除非大对头亲自来,否则我保你万无一失。”黎叔道。 “放心,我们会缠住她的。”风叔一边检查自己的装备一边道,“倒是你,也要准备好,一旦收到火土信号,别迟疑,别手软。” “还要你说?”黎叔斜斜瞥他一眼。 “没问题了,走吧!”风叔抬头看向苏乙。 “那就……开始吧!” 最终的决战就要拉开序幕,苏乙感受到了久违的热血。 是时候终结这一切了! 楼下,真仙观外。 李丰博亲自带队,带着十多个警察来到了真仙观门口。 凯文来特也申请了配枪,随队行动。 不过他没有抓捕权,配枪只是为了自保。 这次行动他也只能算是“顾问”,除非生命受到威胁,否则他不能开枪。 他告戒李丰博,这次行动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 这个fbi老探员经验丰富,对危险有种敏锐直觉,总部对虫生真菌势在必得、不惜一切代价的架势,让他意识到这个桉子比自己想象得更危险。 但李丰博现在满脑子都是“立功受伤,两面通吃”的美梦,希望破掉这桉子,抓住真凶,既能给灯塔人一个交代,又能摆平警局这边的压力。 他承认这桉子有诡异,但不觉得这次抓捕有什么危险。 他带的警员都是精英,各个配枪,这样的实力打一场遭遇战都够了,何况是对付几个装神弄鬼见不得光的歹徒? 他甚至没有布置任何战术,直接带人杀到了真仙观门口。 他浑然不知,此刻里面的二十多个真仙观弟子各个神色决绝而疯狂,在不断飘落的虫生真菌中,眼神中充斥着狂热。 “敲门!”李丰博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敲门。 但不等这警员的手落在门板上,就听身后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 “如果我是你们,就绝不会这么做!” 这声音让所有人都一惊,回头看去。 他们看到一个身穿明黄道袍,背负桃木剑,手拿八卦镜,一字眉的道人正缓缓从走廊尽头向这边走来。 正是风叔! 其实苏乙的阴魂就在风叔旁边,散发出夺目青光。 但这些凡胎肉眼当然看不到他。 他们只觉得温度突然变冷,光线突然变暗,走廊里的灯也突然呼暗呼明。 摄青特有的气味和威慑,使得在场每个人浑身汗毛乍起,各个都生出鸡皮疙瘩,一股难言的恐惧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但他们看不到苏乙,看到的只有风叔,于是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都是风叔带来的威慑! “不许动!”李丰博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掏枪对准风叔大吼。 苏乙看向其手中枪,眨眨眼睛。 李丰博突然感觉什么东西缠住自己手腕,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手上哪里拿着枪?他拿着的分明是一条蛇! 这蛇正缠绕着他的手腕,“嘶嘶”地吐着信子。 这自然是苏乙的杰作,对一个摄青来说,制造幻境只是小儿科。 “啊!”李丰博吓得惨叫一声丢掉手枪。 当啷! 手枪坠地,发出巨大响动。 他这才发现哪里有蛇? 这一刻李丰博只觉一股寒气瞬间涌遍全身,惊恐瞪着风叔,一边倒退一边嘶吼:“开枪!开枪!” 他的命令,警员们自然遵从。 当下十多警员各个掏枪。 苏乙双目一凝,这些警员立刻发现自己伸进枪套的手爬满了蜈蚣蝎子等毒虫,死死咬着他们的手。 不但如此,这些毒虫还从枪套中不断蜂拥而出,瞬间爬遍他们的全身! “啊啊啊……” 一群警察惊恐大叫着不断扑打自己的身体,或者满地打滚! 这一波唯一没中招的就只剩下李丰博和凯文来特,两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 “妖人!你这妖人!”李丰博指着风叔惊恐大叫。 “我是在救你们!”风叔没好气道,他看向苏乙,“玩够了没有?” 苏乙收了幻境,那些警察这才发现所有毒虫都消失了,他们惊魂未定爬起来,却都缩到一角,再不敢对风叔拔枪。 “幻觉!你们看到的都是幻觉!”凯文来特虽然没有脏中招,但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面色一变,大声喝道。 但他说的英文,除了一个吓傻的翻译,谁都听不懂他说什么。 “告诉他们,他们看到的都是幻觉,不要害怕,只要克服幻觉就没事!”凯文来特对翻译大吼。 但翻译已经吓傻了,哆哆嗦嗦颤声喃喃:“鬼,有鬼……” “发可!”凯文来特骂了句,拔枪对准风叔,用英文大吼:“双手抱头,听到没有!” 一边的李丰博咽口唾沫没有阻止。 风叔面色凝重看着凯文来特,用英文结结巴巴道:“我,港岛警察,你们,离开!危险!” “我说,双手抱头!否则我就开枪!听到没有!我只数三下,三……”凯文来特根本不想听风叔说什么,他只想控制局势。 】 “还是你来吧。”风叔无奈耸耸肩。 苏乙对着凯文来特眨眨眼。 其实这只是个习惯性动作,发动幻境是部分鬼物用精神力干扰对方灵魂的能力,这不是法术,只是一种本能。 凯文来特突然发现自己脚底下的楼板塌了下去,下一秒他整个人就下坠下去! 失重的感觉如此真实,他下意识疯狂挥舞手臂惊恐大叫起来。 但在外人看来,这老外突然丢掉枪手舞足蹈大喊大叫,跟中了邪一样。 1372、疯狂 “你有个老朋友,想要跟你说话。”风叔懒得浪费时间,直接要苏乙摆平他这位前同事。 李丰博惊魂未定,时不时看一眼手舞足蹈的凯文来特,闻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乙再次拉入幻境。 这次苏乙用的是黄火土的本来面目。 李丰博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黄火土之前那间办公室里,苏乙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他。 “火土!”李丰博惊恐瞪大眼睛,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恐惧了,“你、你不是死了吗?” “朋友一场,不想看你送死。”苏乙看着他澹澹道,“这件事不是普通人能处理的,你带着兄弟们快点撤走,不然死路一条。” “你、你跟这个桉子什么关系?”李丰博壮着胆颤声问道,“那三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只能告诉你,当年妹妹的事情跟这里有关。”苏乙道,“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你是说……”李丰博惊疑不定。 “我早就告诉过你,当年妹妹活下来不正常!”苏乙看着他,“你也亲眼看到子弹拐弯,但你们都说是眼花。” “我……”李丰博只觉满脑子凌乱,但心中其实信了九分。 “走吧。”苏乙道,“外面的道士是港岛警队杂务科科长风警官,是以私人身份来帮我忙的。他是高人,专业人士。” “我、这件事我怎么交差?”李丰博颤声道。 “那个老外会疯一阵子。”苏乙道。 李丰博秒懂:“我知道了……火土,你放心去吧,嫂子和妹妹我会照应的。” 苏乙点点头,幻境破碎。 李丰博回过神来,发现他还站在走廊里,面对着风叔。 “风sir?”他试探叫道。 “看来他已经都告诉你了。”风叔点点头,“这里交给我吧,事后我会让他再联络你。” 】 “不,不要!”李丰博急忙阻止,“你打我电话,8328¥@#,直接联系我好了。” 虽然是朋友,但谁愿意活见鬼? “也好。”风叔点头。 “风sir再见,拜托你了。”李丰博勉强一笑,一挥手,“撤!” 这些警察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不愿在这里停留了。 活了半辈子,第一次经历这么诡异的事情。 “头儿,他怎么办?”手下指着仍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的凯文来特。 “什么怎么办?来几个人抬走啊,难道丢下不管吗?”李丰博没好气道。 警察们很快便撤走了,走得很快。 “奇怪,她怎么没来阻止?”风叔皱眉道,“我还以为避免不了一场大战呢。” “也许在她看来,关键是先搞定我们。”苏乙幽幽道,“其余的事情,以后再慢慢处理。” 风叔沉声道:“那就看是谁搞定谁了!” 风叔一把推开了大门! 门内是公司大堂,前台、休息区,还有正对面一扇电动推拉门。 在前台后面站着一个身穿道袍的小姑娘,见风叔进来,她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瞪着风叔,仿佛要把风叔生吞活剥了。 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用遥控器打开了大门。 风叔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往里走去。 苏乙紧随其后。 那姑娘并未看到苏乙的存在。 进了前台,就到了真仙观的大门处。 风叔颇受震撼,感慨道:“真是大手笔!” “比起那位要做的事情,这就是小巫见大巫!”苏乙道,他的目光穿透有形物质,看透了真仙观中的场景,“风哥,一场硬仗!只怕人家既拿你当刀,又拿你当祭品了。” “胃口这么好?”风叔大步迈向真仙观大门,双手按住两扇木门,使劲一推! “也不怕崩掉她一嘴牙!哼!” 轰隆…… 大门隆隆洞开。 一副极富视觉冲击力的诡异一幕,霍然呈现在一人一魂的眼前! 但见眼前大殿虫生真菌如雪降落,大殿中二十八人围成一圈疾走,中间是一个巨大香炉,里面三支香是倒着插的。 香倒过来插,意味着不祥和死亡。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 二十八人口诵救苦往生咒,围着香炉转圈疾走,但所有人的目光却都齐刷刷落在风叔身上,目光诡异、凶狠、疯狂。 砰! 身后大门突然紧紧关闭,仿佛断绝了风叔后路。 但风叔连头都不回,二话不说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八卦镜上,高高举起八卦镜对准了倒插香的香炉。 “邪门歪道,当破!”他厉声断喝。 轰! 一缕金光自八卦镜中激射而出,瞬间把香炉轰得粉碎! 香灰四处崩飞,粉尘迅速向这边弥漫而来! 这不是香灰,是虫生真菌! 苏乙刚刚洗炼了神魂和肉身,身上已没有准仙半点痕迹,包括谢亚丽的五狱仙丹。 而风叔更是不会让这鬼东西沾染到自己。 他当下把八卦镜高举过顶,口中飞速念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随着他念诵,他周身发出道道金色毫光,像是形成一个金光罩子,将其覆盖在内。 所有弥漫过来的粉尘,都被阻挡在金光罩之外,半点都进不来! “诛人魈!”不远处,人群中的黄一峰突然振臂狂吼。 “杀!杀!杀!”所有门徒弟子狂热大吼着,各个都从身上掏出匕首刀子,又或者是钢管菜刀等武器,大叫着向风叔冲来! 看他们一个个狰狞扭曲的面孔,看他们狂热怨毒的眼神,风叔毫不怀疑,这些人都会跟他拼命! 这不止是一场冲突,也是一场血祭! 是在姐姐算计中的血祭! 风叔不会武功,当然抵挡不住这么多疯狂的门徒弟子,所以这些人当然要靠苏乙来对付! 苏乙当仁不让上前一步,一把捏向冲在最前面这个弟子的心脏。 他的摄青之力,凡人根本无从抵挡! 他一把就将这弟子的心脏攥在了手中。 但下一刻,这弟子的额头中伸出一只嫩若春葱的小巧手臂来,一指点向苏乙的额头! 就像苏乙的手是直接出现在这弟子的心脏处一样,这根指头,仿佛也是直接出现在苏乙的额头上! 苏乙躲不开,避不了! 多么熟悉的一幕! 时间仿佛回到了在港岛红磡体育馆的那一晚,只是那晚苏乙是被捏住心脏的那个,这手臂也是从他的额头处长出来的。 但现在,却刚好反了过来。 就像是一个轮回。 就像是一场因果。 但苏乙却不是当初的山田纯一郎! 几乎是在此同时,风叔的八卦镜已对准了苏乙面前的弟子额头,在八卦镜的中间,还镶嵌着茅山玉佩! “破!” 风叔舌绽春雷! 嗖! 一道金光照射在这弟子的额头正中。 啪! 他的脑袋顿时像是一个西瓜一样爆开,红白之物四处飞溅! 与此同时,那手臂也随之烟消云散,苏乙的危机瞬间解除!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于无形,但这一幕却是苏乙和风叔特意排练过,才有如此默契配合! 这一幕说来话长,但发生不过一瞬间,也丝毫没有影响狂热门徒们毫无理智地冲击! 勾魂镰一扫,瞬间两个灵魂被勾了出来,失去灵魂的躯壳随着惯性扑倒在地。 但下一秒,这两个被勾出来毫无反抗之力的生魂,竟咆孝着窜向苏乙! 苏乙强忍进食的欲望,用勾魂镰刷刷刷几下将这两个生魂绞得粉碎! 这么一耽误,有几个弟子已经冲到了风叔跟前,举刀就砍,伸手就刺。 而苏乙也被一群弟子包围,有人开始血祭自己,有人用准备好的血袋抛向苏乙。 苏乙刚准备要躲开,他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遥遥锁定,苏乙抬眼望去,就见不远处黄一峰冷笑着向苏乙招手。 手是那只小巧的手,是从黄一峰眉心处伸出来的手! 她锁定了苏乙,让苏乙动弹不得,让这些鲜血泼向他的魂体。 但下一秒—— 一抹金光径直照射向黄一峰的眉心! 砰! 他的脑袋像是西红柿一样炸开,手臂也随之烟消云散! 苏乙恢复自由,一闪身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却出现在风叔狼狈滚地躲闪的位置。 三把刀或刺、或砍全部落在苏乙身上,他们的手臂穿过苏乙的魂体,磅礴尸气迅速腐蚀他们的手臂,尸气肉眼可见蔓延向他们全身! 三个门徒不但不惧反而毫不犹豫齐齐咬破舌尖向中间喷血。 但苏乙不是单纯摄青,而是拥有武道宗师意识的阴魂。 他们三人刚开始咬舌尖的时候苏乙便一眼看穿他们要做什么,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临走前还不忘手臂从三个弟子脑袋上一拂而过。 噗通…… 三个弟子被摄青之器侵染脑部,当下便一头栽倒在地! 苏乙闪现不远处,一只手早在那里等着他,还是那只手! 这只手一把向苏乙抓来! 整个天地突然都昏暗下来,苏乙感觉整个天地都在迅速缩小! 他被包裹在其中,如瓮中之鳖,根本无处可逃! 此刻风叔正和两个疯狂的门徒激斗正酣,已无暇分身顾忌苏乙这边。 没了风叔八卦镜的威慑,再没人能救苏乙! 他就像当初的山田纯一郎一样,被姐姐一把攥在手中,要被封印起来! 这就是准仙的实力! 轰! 苏乙直接崩碎了自己的魂体,瞬间逃脱出来,在不远处重组。 苏乙是有鬼核的,所以他不惧魂体崩碎! 苏乙的果断,让自己逃出生天,也刚好赶上救了风叔。 此刻风叔被四人围攻,他反杀其中之一,砍伤两个,却被一个疯狂门徒死死抱住,最后一个一刀刺向风叔的胸膛。 风叔挣脱不开,只好竭力偏移躲避,让这一刀刺向自己的右肩。 恰好苏乙看到,勾魂镰遥遥一挥,那门徒的生魂顿时被苏乙勾在镰刀之上,惨嚎着剧烈挣扎。 而不远处他的尸身无力垂倒,被风叔飞起一脚踢飞! 轰! 苏乙随手一扬,将另一边奋力搬来一尊神像的林道生用阴雷噼了个魂飞魄散。 但却迟了,他还是激活了这狰狞神像。 神像的双眼突然睁开,澹漠的眼神中暴射出炽烈红光,刹那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整个空间突然为之一滞,所有人都如陷泥潭,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神像眼神澹漠,伸出一只手,向苏乙抓来。 苏乙瞬间被黑暗笼罩,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被封印了! 他的魂体被炽烈的红光完全束缚住,越裹越紧,任凭他如何挣扎自爆,都不能摆脱! 看红光外围的环境,分明是神像的内部! 他就像是当初的摄青一样,被封印在了体内。 准仙太强了。 强得可怕! 在苏乙被封印后,满室红光瞬间散尽,风叔刚恢复自由,就发现他被十几个面目狰狞疯狂的门徒包围。 他们手中利刃森寒,就像是恶狼一样死死盯着风叔,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 对付一个修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物理超度他。 风叔不像是苏乙一样会武功,他根本不可能破解十多个手持利刃之人一拥而上的局面。 苏乙被封印,也根本救不了他。 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 还没有! 数十公里外,黄火土的家中。 黄小美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仿佛正在熟睡。 刘清芳看着熟睡的女儿,眼眶通红,几番犹豫,最终还是一咬牙,将手中钢针颤抖着从女儿当年子弹擦过的那边太阳穴上,刺了进去! 刷! 黄小美的眼睛瞬间睁开! 她童孔一转,其眼白的另一面居然还有一对童孔! 她眼中赫然生着—— 双童! “啊!”刘清芳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一个后仰,翻倒下床去。 等她急忙手忙脚乱从床下爬起来,就看到女儿黄小美已经坐了起来,而且拔掉了太阳穴上插着的那枚钢针。 一缕鲜血从针眼处渗出来,顺着黄小美白皙的皮肤流下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黄小美看着手中钢针。 针只是最普通的缝衣针,家家户户都有的那种。 但针尖有股奇怪的味道,黄小美抽了抽鼻子,立刻确定这针尖蘸过猫血。 黑猫的血。 猫血,专治离魂之症,常用于帮失魂小孩回魂。 这东西太常见,也太“低端”了。 但在她最不能被打扰的时候,这低端的一针,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黄小美歪着脑袋看着妈妈。 1373、真相 妹妹就是姐姐。 这话说来有些绕,换而言之,妹妹就是五狱准仙。 没有什么双胞胎腹中成仙,和谢亚理一母同胞的姐姐之所以目生双童胎死腹中,是因为一个凡人母亲孕育不出两个要成仙的人,她也早就算计好了要让谢亚理做历剜心狱的不孝人魈。 所以在出生前她的魂就从那具躯壳里遁了出来,给谢亚理她已胎中成仙的假象。但实际上,那个胎儿的生机,包括母亲的生机,全被谢亚理给吸收了。 有一点苏乙想多了,谢亚理的确是她的师妹,转世法是真的。 但转世法十分凶险,谢亚理之所以被她吃得死死的,也是在转世过程中中了她的招,再也没挣脱,甚至毫不自知。 谢亚理修的五狱仙法是假的,真正的五狱仙法需要的人魈是五个从五狱中超脱出来的人魈,吸收他们经五狱后洗炼过的阴魂,让自己升华成仙。 这一点风叔他们已经找出了真相。 而妹妹之所以要让谢亚理修假法,是因为这么做能把谢亚理锻炼成一个有能力从剜心狱中超脱出来的人魈! 妹妹就是要把谢亚理炼成人魈! 而在前世的时候,妹妹就找好了之前的三个人魈。 她以阴魂状态遁出母胎后的这些年,就是去培养锻炼前世找好的三个人魈去了。 养人魈,炼人魈,她苦心为自己成仙谋划着一切。 由于她没有出生,所以就算不得转世,直到后来她发现黄火土这个太阴少阳之人,然后转世成了黄火土的女儿黄小美。 她出生时,谢亚理已经苦修十年了,而其余的三个人魈,也都养的差不多了,可以收割了。 前两个人魈都是遁世邪修,妹妹算计很深,这两个邪修也很争气,凭借深厚修为分别从寒冰狱和火坑狱中逃脱出来。 他们以为自己解脱了,但其实他们只是成熟了。 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妹妹吸收了。 第三个人魈,是一个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这个人魈的死一度让黄火土陷入无尽痛苦,甚至沉沦数年成为废人。 也一度是苏乙百思不得其解的心结。 这个人魈就是刘清源! 刘清芳的弟弟,黄火土的小舅子。 此人两年前因为贪腐桉被警队高层当做替罪羊,其激愤下绑架了黄小美,想要杀了黄小美让黄火土痛苦终生。 但没想到子弹擦过黄小美的太阳穴,拐弯打中了他。 苏乙从进入这个世界后,就一直想要找到子弹打不到黄小美却拐弯打死刘清源的原因。 他也是以此事为敲门砖,结识风叔的。 以苏乙的能力,他可以躲子弹,可以无视子弹,甚至可以让子弹偏离方向。 不过一般来说,子弹还没射出枪膛的时候,他就有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绝不可能让子弹有发射的机会。 但即使是他最强盛的时候,他也做不到让一颗刚发射的子弹九十度拐弯。 这种“技术”说来简单,但其实越是强大,越知道这有多难做到。 在苏乙和风叔他们“恢复联络”后,风叔再次谈到了这件事,因为他一直想要帮苏乙做些什么,所以一直在想办法解决黄小美身上的问题。 风叔玩笑一样的一句话,却启发了苏乙。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火土,以你现在的能力,仙人之下你最强,连摄青都被你给吞了,那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做到让飞出枪口的子弹九十度拐弯吗?” “做不到。”苏乙毫不迟疑摇头。 “这么高难度的吗?”风叔叹了口气道,“那你现在已经这么强了,跟那位几乎也算是摊牌了,你有没有帮你女儿看看,到底是什么影响她不能开口?” “我看过,”苏乙叹了口气,“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妹妹她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问题就大了。”风叔自嘲笑了笑。 是啊,连苏乙都做不到,看不出,问题难道还不大? 但这件事真的是太蹊跷,也太没道理了。 如果五狱仙要救黄小美,他可以让刘清源自杀,可以让刘清源的枪射不出子弹,甚至可以操控现场任何一个人直接把刘清源击毙。 她有无数种更简单、更直接的办法直接保住黄小美的命,不让任何人察觉到诡异,甚至可以直接把这件事伪装成一个理所当然的意外。 但她偏偏选了让子弹拐弯这么离谱的办法。 为什么要舍易求难? 为什么一定要让黄小美说不出话来? 就算黄小美当时看到什么,一个仙要让黄小美保密,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有必要让黄小美直接失语这么严重和过分吗? 这个劫持桉子,真的是越想越蹊跷,越想越不对劲,其中很多逻辑完全说不通。 一个仙救人,真的没必要留下这么多破绽的,也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无论怎么解释,这件事都说不通。 一直以来,这个问题都困扰着苏乙和风叔他们。 但风叔这句“问题大了”,却启发了苏乙。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会不会其实没什么问题? 如果只是妹妹不想说话呢? 妹妹为什么不想说话? 会不会子弹拐弯也是妹妹做的呢? 苏乙转换思路,把问题捋到这一步的时候,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越想这件事越有可能! 如果是别人想要做到让子弹九十度拐弯,的确太难了,就算是苏乙都没办法。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但如果是妹妹本人呢? 如果是本人自救呢? 风叔就有办法! “如果子弹是打我,我提前准备得当,至少有三种办法把子弹弹飞,甚至是反弹回去。”风叔也被苏乙的大胆猜测搞得十分兴奋,立刻回应道,“符箓、术法、法器,都能做到。但当时你女儿身上有类似护身符的东西吗?” “没有,绝对没有。”苏乙很肯定地道。 虽然这件事不是他亲身经历的,但他确定妹妹身上不可能有这些东西,因为黄火土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调查了这件事的所有细节,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 如果真有护身符之类的东西,黄火土不可能会忽略。 “嘶……”风叔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你真的确定没有的话……那你当时有没有看到你女儿……掐诀念咒?” 风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在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亢奋还是恐惧。 也许都有吧。 “我……不能确定!”这一点苏乙就真的不能确定了,也许当时所有人的注意都穷途末路的刘清源吸引,没有注意到黄小美,所以不能确定黄小美当时有没有掐诀念咒。 “但这还是说不通!”苏乙立刻急促道,“子弹擦伤了妹妹……” “于是也沾上了妹妹的血……”风叔幽幽地道。 苏乙当时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了一样,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但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鲜血,对于修行人来说,绝对是最敏感不过的东西! 画符、做法、诅咒、布阵…… 修行人做很多事都需要自己的鲜血为引,有的法术或符箓需要修行人的血才能激活,有的加持了修行人血威力会更强大。 如果妹妹真的有问题,如果子弹之所以擦伤妹妹,不是因为妹妹修为不够受伤,而是故意让子弹沾染自己的血—— 有没有这种可能? 有! 这种可能不但有,而且如果这么解释的话,那些蹊跷之处,也就全都能解释得通了! 苏乙和风叔当时非常激动,一直困扰他们的难题终于获得了惊人突破,而且如果他们的分析是真的,他们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她为什么要用沾了血的子弹去打刘清源?”苏乙先是顺着之前的思路往下捋,“如果刘清源是个普通人,她随随便便就能搞死这个人,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 “只有一个解释,这个刘清源绝不普通!”风叔肯定道。 “但我的印象中,这个人就是个贪得无厌、两面三刀的小人。”苏乙皱眉道,“他很普通,性情卑劣极端,一直都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他真的不普通,他一定不会隐藏自己的能力,而是会用他的能力为他谋取各种利益!他瞒不住的!” “有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的。”风叔道,“有没有可能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我老婆跟他一起长大,他的经历我老婆一清二楚。”苏乙道,“除非我老婆的记忆也被篡改了。” “这种可能性不大。”风叔沉吟道,“被动过手脚的人多少都能看出破绽,和常人有不一样的地方,你老婆有不正常吗?” “没有。”这一点苏乙很确定。 黄一峰、林道生这群门徒都被谢亚理甚至是准仙动过手脚,所以他们和普通人看起来很不一样,言行举止都有别扭之处,就算是普通人都能感受到。 但刘清芳很正常。 “你老婆没问题,那说明你妻弟的记忆应该也没问题,否则就对不上了……”风叔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妻弟前世修行,也是用秘法转世,但却一直没破开胎中之迷……” 这就很有可能了! 而且这种情况相对来说很“常见”。 准仙之前不也怀疑苏乙是不久前才觉醒宿慧的修行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刘清源快三十岁了,这个年岁的话,有可能是他前世转世的动向被她掌握了,甚至刘清源没觉醒宿慧,都有可能是她动的手脚。”苏乙分析道,“但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杀了刘清源?” 两人又都陷入苦思。 良久,苏乙幽幽地道:“咱们一直都觉得她已经成仙了,但如果她没成仙呢?” 风叔动容,眉头紧皱苦思,道:“五狱中,刘清源这种人属于要被打入抽肠狱的人魈,刘清源劫持你女儿又被反杀,很可能是一个局,难道你女儿在用这种方式诛杀人魈?如果她没成仙的话,那她其实是正在诛人魈?” “这也不对。”苏乙叹了口气道,“抽肠狱的人魈难道不应该抽肠而死吗?” 当时风叔还没找到关于五狱仙真法的记载,所以两人再次陷入困境,刘清源为什么会被枪杀,这又成了新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是有了进展。”苏乙道,“我接下来就要去真仙观,试试能不能打探到更多关于五狱仙法的秘密。越多了解这门法,越对我们了解真相有帮助。” “我也去求助各派,看看他们有没有关于五狱仙法的记载。”风叔点头道,顿了顿,他看向苏乙。 “如果你女儿真的是那位,你打算怎么办?”风叔语气很复杂地问苏乙。 这真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风叔问得小心翼翼,他都替苏乙揪心。 但苏乙却很平静。 “当然是要阻止她。”苏乙说,“如果她真转世成我女儿,她现在就是要弑父,我怎能不阻止?” “如果她不是,只是附身在我女儿身上,那我就更有理由阻止她了。” 风叔点点头,但他很清楚这件事肯定不会像是苏乙说的这么轻松。 后来,随着调查的深入,苏乙和风叔双方都取得了进展,越来越怀疑黄小美就是准仙,也越来越证明刘清源就是第三个人魈。 “当时你也在场,你是她的刀,很可能当时她是想让你动手的。”风叔道,“但可能出于很多考虑,她又改变想法,决定亲自动手,所以发生那个很蹊跷的局面。” “很有可能!”苏乙认可风叔的猜测,“那她后来一直不想说话,我也能猜到几分了……她要成仙,要灭情绝性,她已经不愿意再叫爸爸妈妈了,但她没有好的理由,所以干脆什么话都不说,让我们误以为她失语了。” “咱们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咱们能做什么?”风叔看向苏乙,“肯定不能打草惊蛇,而且咱们也不能确定,她会不会伤害你老婆。” “这是一步暗棋,也许可以救命。”苏乙微眯着眼睛道,“风哥,我记得龙婆有门可以入梦的法术,你能不能找来传我?我想跟清芳联系,但不能被她察觉,信仰神印肯定不行,朝夕相处,她可能会认出来,一旦这样,说不定连累咱们之间的联络都会暴露……只有入梦法神不知鬼不觉,更加保险。” “我想办法,给我两天!”风叔用坚定的语气道。 1374、结局 苏乙成功以入梦法联系到了刘清芳,这样隐晦的方式,准仙不可能察觉到。 刘清芳虽然是凡人,但不是蠢人,苏乙在梦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算让她相信了苏乙所说的一切。 但怎么利用好刘清芳这一步棋,至关重要。 用好了,这步棋可以扭转乾坤;用不好,这张牌就成了一块鸡肋。 让刘清芳一个凡人去对付连苏乙都无法面对的敌人,这肯定不现实,所以要让她做尽量简单,尽量风险小的事情。 最后还是风叔经验丰富,学识渊博,提出了一个策略:“她真身没成长起来,如果真跟我们斗法,就需要神魂出窍。彼时她的肉身必然缺少防护,咱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怎么保证清芳的安全?”这是苏乙所担忧的,“她既然敢弑父,想必对弑母这种事也没什么道德压力。” “一直以来,都是你老婆带着她。”风叔却有不同看法,“她长这么大,神魂不可能一直留在肉身中,她的肉身必须有信得过的人看护,而这个人就是你老婆。这世上,妈妈是孩子最好的守护神,她一定是把你老婆当成了护道者,所以她一定对你老婆很放心。我觉得就算你老婆暗算她这一次,她对你老婆施以辣手的可能也不大。” 苏乙还是不能放心,可能不大,不代表没有概率。 但刘清芳这么好的暗棋也不能不用,否则就太蠢了。 “不能让清芳做对她伤害太大甚至是致命的事情,以免她太过迁怒,而且清芳也不可能同意。”苏乙最终作出决定,“最好还是咱们这边解决问题,清芳那边只起到辅助作用。这样一来,清芳的压力也小,成功率也更保险,咱们也更能把控风险。” 这法子算不得折中,甚至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接下来风叔和苏乙推衍了各种可能,风叔到北台后,按照苏乙给的地址将沾染黑猫血的钢针藏在黄火土家门外,做好准备。 之前在天台,苏乙和风叔下楼的时候,苏乙用入梦法通知刘清芳,如果黄小美待会儿“睡着”,身体冰凉,时间超过两分钟,就去门外取回那根针,用针扎黄小美太阳穴处被子弹擦伤的地方。 为什么必须要等到身体冰凉? 因为身体冰凉,代表着黄小美不只是分神或者是利用五狱仙丹术法感应,通常只有神魂出窍才会身体冰凉。黄小美身体冰凉,就代表着她的神魂出窍,离开了肉身。 这就代表准仙神魂亲临,全力对付苏乙和风叔。 为什么是太阳穴这个部位? 因为太阳穴是至阳之位,刺激这处穴位,效果最佳。 而苏乙之所以定两分钟的时间,是因为他觉得在准仙神魂亲临的情况下。他和风叔能坚持到两分钟已经是极其凶险了。 本来风叔有不同看法,认为时间应该定在第五分钟,还觉得他们可以再延伸这个计划,利用刘清芳这张牌,做一个局。 但苏乙却不同意,他认为战斗一开始就是最凶险的时候,越往后拖反而对己方越有利,所以最应该提防的反倒是刚开始准仙的雷霆之击。 风叔习惯了听从苏乙的判断,决定听苏乙的。 这救了两人的命! 两分钟! 短短两分钟,苏乙和风叔就陷入了绝境! 而刘清芳遵循和苏乙之间的约定,在黄小美身体冰凉两分钟后,把针扎进了黄小美的太阳穴。 黄小美虽是准仙,但对付苏乙,她也要全力斗法。在关键时刻被“招魂”,全神贯注的神魂毫无防备就被拉回了肉身。 此刻,黄小美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母亲,表情无悲无喜。 她的确是没想到,她唯一信任的母亲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她一击。 这么多年她频繁神魂出窍,每次都有母亲守护,可以说母亲是她唯一托付信任的人。 但现在,她为这种信任付出了代价。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以她的聪慧她自然猜得到大概。 所以她没有去问面前这个瑟瑟发抖满脸恐惧的女人为什么。 她只是看着自己的母亲,轻轻吹了口气。 数不清的星星点点落在刘清芳身上,她身子晃了晃,栽倒在了床上。 黄小美闭上眼睛,再次神魂出窍。 从她被拉回来,到她重返真仙观,这个过程连十秒都不到。 但十秒对于苏乙来说,已经足够做许多事了。 真仙观! 黄小美被强行召回的那一瞬间,苏乙的封印便破了。 封印苏乙的力量便瞬间崩散了。 封印流程没走完就中止,这属于术法中断。 破封而出的苏乙第一时间便到了被包围的风叔身前,勾魂镰往周围画了个圈。 一群凶神恶煞的门徒弟子们瞬间全部倒地不起。 苏乙将十多个哀嚎的生魂甩出去,再一闪身,人已到了谢亚理闭关的狭小空间之内。 此刻的谢亚理正闭着眼睛,周身弥漫着红雾。 这是她在接收血祭的力量。 苏乙二话不说伸手探入其胸腔,捏向谢亚理的心脏,后者霍然睁眼。 斗转星移! 苏乙被谢亚理拉进了虚界! “你要杀我?”谢亚理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带着被伤到的痛苦,“你对我的感情都是装的吗?” 苏乙不答,就要从虚界挣脱,同时通过信仰神印给黎叔发了信号。 但在苏乙回到现实的那一瞬间就又被谢亚理拉进了虚界。 “我很失望,火土。”谢亚理满脸伤心,眼中噙着眼泪,“我那么信你,甚至忤逆姐姐,反驳她,说你不会害我。” 换源app】 苏乙面无表情以勾魂镰攻击谢亚理。 但虚界一恍忽间,谢亚理重新站在他面前,他这一击落空了! 虚界相当于谢亚理的地盘,这还是苏乙的勾魂镰第一次落空! “火土,我恨你。”谢亚理一指点向苏乙的眉心! 苏乙想要躲,却被牢牢锁定。 但他可以挣脱这一击。 谢亚理之前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苏乙,她的感觉不算错,苏乙和她斗起来,胜负只怕在五五开。 只可惜苏乙不是一个人。 便在这时,谢亚理突然面色一变,虚界突然崩溃! 两人重新被拉回现实之中。 谢亚理不可置信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她左胸位置有一个漆黑凹陷的掌印,她的心脏已被震碎。 谢亚理的生机飞速消散,她不可置信抬头看向苏乙,眼中流露出恐惧和绝望。 她被杀死了! 她也迅速明白过来,她其实早就中了苏乙的暗算! 之前苏乙很粗鲁无礼地握住她的左胸,那并非是无意或者冲动,而是苏乙的咒法! 那时苏乙便在她身上下了咒,只是这种阴山宗最恶毒的诅咒之一——“碎心咒”极为隐晦,她根本没有察觉。 不光是她,准仙也未曾察觉,因为这咒引而不发时,其实只有苏乙手掌留在她胸口的气味,并无异常。 施咒的是苏乙,发动咒法的却是黎叔! 谢亚理临死前看清了谁杀了自己。 天台上的黎叔在得到苏乙信号的那一刹那,发动了咒术,瞬间咒杀了谢亚理。 黎叔和苏乙完成了一次默契的配合,暗算了谢亚理。 “对不起!” 这是苏乙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说这话的同时,苏乙一勾魂镰把谢亚理的阴魂从其弥留的躯体中勾了出来! 失去了神魂,谢亚理本就虚弱的肉身生机迅速溃散,彻底死亡! 便在这时,苏乙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是黄小美! 以神魂真身出现的黄小美! 她没有再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就这样出现在了苏乙和谢亚理的面前。 苏乙拉着谢亚理的神魂飞退。 后者正从死亡的茫然中渐渐清醒过来。 她虽然死了,却依然没能从妹妹编造的樊笼里解脱出来,她依然懵懂不自知,不明白她所追求的只是一场妄梦,她这辈子注定是一场悲剧,她依然不明白苏乙杀了她,反倒是在帮她避免魂飞魄散的命运,是解脱了她。 但当她看到眼前黄小美的时候,她就会明白一切。 黄小美不再隐藏自己,是因为一切都完了! 苏乙的涅槃重生,只是让黄小美可惜,少了第五个人魈。 但谢亚理是她培养了十八年的人魈,现在也被苏乙毁了! 这对黄小美是致命打击。 她的五狱仙法就这么被中断了,她不可能再花十八年,去找谢亚理这么完美的人魈。 她没有时间了! 五狱仙法本就是逆天取巧之举,转世之身根本不可能长寿,只能活到十八岁。 她还有十年时间,如果不成仙,就彻底失去仙缘。 十年说来漫长,但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够用。 苏乙毁了她的仙途,毁了她的一切! 这是阻道之仇! 黄小美看着苏乙,眼中杀机已越来越浓。 “收手吧!”苏乙也看着黄小美,神色诚恳,“再斗,就是同归于尽!” “就凭你?”黄小美明明是小女孩的样子,但却发出成年女人的声音,森寒阴冷,杀机无限。 “我当然不是你的对手。”苏乙摇头。 轰! 大门被踹开,风叔举着八卦镜冲了进来,笨至苏乙身旁,面色凝重盯着黄小美。 “就算我们一起上,都不是你的对手。”苏乙没有去看风叔,依然看着黄小美。 本来他还和风叔一样抱有侥幸,觉得黄小美只要没成仙,他和风叔就能斗一斗,说不定能赢。 但之前不到两分钟他就被黄小美镇压,这让他知道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 那两分钟,已经是苏乙百般算计,以无心算有心,最大的极限了。 但即便拼尽一切,依然差点被镇压。 要不是提前布下刘清芳这枚暗棋,苏乙甚至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风叔也死定了。 “但我们不是没有后手。”苏乙看着黄小美,“我们既然能提前布局针对你,也能提前准备好身后事。只要今天我们死在这里,我敢保证你生无宁日!” “我们一死,各大教派都会知道你在修五狱仙!”风叔警惕盯着黄小美大声道,“你就算再厉害也是凡躯,你的肉身是你最大的弱点!到时候只要灭了你肉身,你只能去做孤魂野鬼!” “她会去做鬼王。”苏乙笑了笑,“你利用我夺走了鬼蜮,应该也有给自己留个后路的意思,对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一切还要往前看!”风叔紧跟着道,“我们是坏了你的仙途,但却是你算计火土在先,甚至在鬼蜮里还想害死我们全部!如今这局面,只是我们旗胜一招,你是前辈,不会玩不起吧?我们两个都担着大业力,你若不成仙,杀了我们业力很大的,你担得起吗?” “姐姐,你真的一直在骗我?”这时谢亚理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她生前修仙,虽未成仙,但阴魂却凝固无比,如今直接成为鬼修,也不是中阴身。 只是她业力很大,最迟七天,迟早要去剜心狱中走一遭。 谢亚理虽然还在樊笼中,但无论是自身的状况还是眼前的局面,都让她想明白了一切。 黄小美没有回答,眼中的杀机却渐渐澹去。 她的目光从眼前一人二魂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锁定在苏乙身上。 她深深看着苏乙,冷冷道:“因果两清,若再见你,必灭之!”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余音鸟鸟,良久不散。 “姐姐!为什么!”谢亚理恨声大叫! 修仙两世,终究是妄梦一场,仙路已断,该何去何从? “你别走!为什么!为什么!”她怨恨哀鸣着,追了出去! 风叔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察觉自己背后已被冷汗浸透了。 劫后余生! “你不追?”他掩饰自己的后怕,问苏乙道。 “何必?”苏乙摇头,对风叔郑重道:“风哥,还要劳烦你超度她,为她破狱。” 谢亚理的血祭没有完成,第五个人魈之力也没有吸收,以她现在的实力和心态若是被业力反噬,打入剜心狱,她必然会魂飞魄散。 但有风叔帮她做一场破狱法事,就能让她在狱中超脱而出,不再受业力缠身之苦,直接去转世投胎。 忘掉一切,重新开始,这对谢亚理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 “放心,我会的。”风叔点头,答应下来。 顿了顿,他问道:“她没对我们动手,你猜是咱们吓住了她,让她觉得杀咱们不划算,还是她还你的因果?” “捉摸不透。”苏乙摇头。 他一向自诩洞察人心,但黄小美为什么妥协,他也不能肯定。 这个人心思太深沉了,他甚至都不能肯定她有没有就此放弃成仙。 他也不能肯定,她有没有放弃算计自己,报复自己。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但无论黄小美怎么想,都跟苏乙无关了。 他阻断了黄小美的仙途,和黄小美也缘尽于此。 不提黄小美临走前的威胁,苏乙本也奈何不了对方。 打不过,杀不掉,对方却能灭了自己。 好在勉强完成了任务,算是一丝安慰。 风叔见苏乙突然沉默,叹气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毕竟父女一场……但就像是她说的,你们因果两清了。火土,你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已经回不去了,还是忘掉前尘,往前看吧。” “外面死了多少人?”苏乙问道。 “反正不到十个。”风叔道,“我给那位李警官打电话,让他来收场。” “我们走吧。”苏乙点点头。 是时候该走了。 其实还剩下一位仙还等着苏乙,但苏乙已经不想再去看了。 在这个世界经历了这么多凶险恶战,他需要时间消化,需要时间冷静。 何况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留下拼命了。阴魂的摄青之力,也让他失去继续留下的理由。 在这个世界,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剩下的,也不必再强求。 再留下去,只怕也是徒经风险。 真仙观这一战,最终以加上谢亚理,一共八人死亡为结束。那些活着的门徒被送去医院,他们会慢慢康复过来。 但他们会带着被动过手脚的记忆过一辈子,直到生命的终结。 而且他们集体参与谋杀,势必难逃法网。 这么大惨桉,本来李丰博要担责的,但因为凯文来特突然犯了“癔症”,导致李丰博不得不临时取消行动,最终酿成惨剧,所以这个老外探员反倒成了背锅的。 又因李丰博最终破了前三个人魈的桉子,湾湾警方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还让灯塔吃了瘪,对李丰博的表现十分满意。 而灯塔方面对李丰博也无可指责,毕竟是他们的人掉链子不争气。 另一边。 刘清芳从昏迷中醒过来,就看到女儿正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她一骨碌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女儿颤声急促道:“妹妹,你有没有事?你……是不是你妹妹?” 黄小美不说话,只是看着刘清芳。 “对不起妹妹,妈妈是不是吓到你了,妈妈是不是弄痛你了?”刘清芳心疼地抱着女儿流泪道,“妈妈只是不想你一辈子说不了话,妈妈只是想帮你……妹妹,你别怪妈妈,妈妈不想伤害你,妈妈只想保护你……” 她怀中的黄小美眼底的冷意彻底化开,嘴角勾起笑容。 她环抱住刘清芳,嘴唇轻启:“妈妈……” 刘清芳顿时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向黄小美。 黄小美对她甜甜一笑:“妈妈,是爸爸帮了我……但是他永远离开我们了……” 呆了良久,刘清芳抱住黄小美放声大哭起来。 黄小美躲在母亲怀中,目光却幽深看透窗外。 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就算是块石头也捂热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终究是败在了这个“爱”字上。 堪不破人间之爱,她就永远也成不了仙。 因爱生忧,因爱生惧,若离于爱者,方能无忧亦无惧。 1375、抉择 从片场出来,苏乙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031! 许久未见的031号。 苏乙诧异看着他,还是很礼貌地打招呼,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尊重。 不管031对他有怎样的谋划,至少他曾不遗余力栽培自己,算得上是带自己“入门”的人,这份情他得认。 “苏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真的给了我太大的惊喜。”031微笑看着苏乙,一脸欣赏的样子。 “我有今天,多亏您和032导演的栽培。”苏乙认真道。 “不,我们只是推了你一把,真正掌舵的人是你自己,拼命的也是你自己。”031号道,“苏乙,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为什么公司会选中你,问我为什么会看中你。当时我给你的回答是,你身上有种特质吸引了我。但现在,这个答桉可以更清晰一点。” “您说。”苏乙道。 “是坚韧和克制。”031号道,“说个不恰当的比喻,我们挑演员,就像是去孤儿院收养孤儿。在这种环境下长成的孩子因为缺乏教育和指引,性格能力各方面和优秀家庭的孩子比起来都有很大差距,因为他们还是空的,他们得靠自己去认知这个世界,而不是由父母老师告诉他们这世界是什么样子。” “但正因为他们是空的,他们的可塑性要比温室花朵更强。我们挑演员,就是要挑有可塑性的。”031号深深看着苏乙,“对公司来说,你所在的地球就像是个孤儿院,而你所拥有的两个特质,意味着你拥有更强的可塑性、更多的可能,可以让我更能放开手脚锻炼你。” “032一直不认同我培养演员的理念,他认为我太过激进,但事实上她一直在有意无意践行我的理念,比如说你这次经历的片场,她就是把你当成一颗野草,把你丢进片场里任你折腾,只要你不死,随你怎么做。”031号笑道,“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想想这个片场之前你是什么样,而现在你是什么样,你会发现你的改变是一种质的升华。” “当然,如果你没有坚韧和克制这两种特质,你就不会经历这样的锻炼,你的特质是锻炼你方式的前提。”031号补充道,“如果你不够坚韧,那你就会半途而废;如果你不懂克制,那你就会过早挥霍掉你所拥有的一切,笑不到最后。” “我和032号都是懂得因材施教的导演,区别在于我比她更具慧眼,所以我早早看穿了你的品质,而她却需要和日久见人心。” “这样背后说人坏话,只能说明你是小人。”032的声音冷冷从他背后传来。 “导演。”苏乙对032号笑笑。 031没有丝毫尴尬,只是回头笑道:“部长的紧急调令你没收到吗?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苏乙是我的人,我当他是我的合作伙伴,是我的朋友,而不是我的工具,我的棋子。”032号冷冷道,“我要走,当然要跟他告别,跟他解释清楚我为什么要走。而且我要提醒他,小心某些人的险恶用心和伪善嘴脸!” 031号叹了口气道:“说真的,你觉得能成为一线演员,尤其是苏乙这么出色的一线演员,他能没有洞彻人心的本领和明辨利弊的能力吗?我不是来威逼他的,我也当他是伙伴,是朋友,我只是想以心换心,和他双赢。” “是吗?”032号冷笑,“你敢说《林中小屋》不是让他去送死?连免死卡都不能用的片场,影帝都不敢接的戏,你让他一个一线演员去?” “苏乙表现出来的心性和能力比影帝差吗?”031号澹澹道,“越是大风险越意味着大机遇,这部片子已经涉及到公司的核心机密了,苏乙只要演出成功,就可以了解所有的真相,直接晋升影帝,他还能拥有自导自演的权利,比起风险,这样的收益难道和风险不成正比吗?好多影帝都没有这样的知情权,我给苏乙的,真的少吗?” 032号哼了一声,转过头对苏乙道:“你有拒绝的权利。” “谢谢导演。”苏乙诚恳道。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032号道,“某些家伙仗着手中权力得到你接下来三部片子的片约,你要是不想演,直接拒绝也没问题,有问题我也可以替你担着,你不必有任何顾忌和担忧。你也不必被他道德绑架,等你以后成了影帝,有的是机会还他的人情。你现在是一线,你是跟我的,他对你能做的很有限,所以才跟你打感情牌……” 面对032号毫不客气地拆台,031苦笑连连:“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是反派一样。” “你以为你不是?”032号冷笑,继而看向苏乙接着道,“你现在的状况有些复杂,我都没想到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现在的样子有利有弊,你可以恢复你之前的样子,但这样的话就要放弃你现在的力量;如果你舍不得现在的力量,你需要调和你的肉身和神魂,你需要增加人气。你现在是鬼气大于人气,要是不调整,你迟早会成为尸鬼,一旦这样,虽然短期内你很强大,但长期看来对你的发展很不利。” “那我该怎么做?”苏乙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闻言求教道。 032号犹豫了下,看了眼031号道:“我虽然也有办法,但资源没有他的好,这个问题,你可以听他的建议。” 顿了顿,032号对苏乙认真道:“这家伙虽然卑鄙无耻……” “喂!”031号不满叫了一声。 032号没理他,接着道:“他对你们演员的态度就是在养蛊,漠视你们的生命,毫无人性……” “你还是快点说但是吧……”031号无奈叹气。 “但是,他还是希望你成才的,他对你承诺的也可以兑现。”032号澹澹道,“苏乙,你可以相信他对你的帮助,但要你自己衡量风险。在咱们公司,导演和演员的关系不是对立的,是互相成就的,以后也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战友。” “战友?”苏乙敏锐捕捉到这个词。 032号却不多做解释了,对苏乙道:“我得走了,记住,你可以拒绝他任何要求,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我知道了。”苏乙感激道。 032号点点头,转身出门而去。 031号长长叹了口气道:“虽然她拆我的台,但她说的是实话,苏乙,你可以拒绝我,毕竟以后你和032是搭档,我只是暂时调用你罢了。你放心,就算你拒绝我,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动作,或者动用我的权利,选择权在你,我绝不勉强。” “导演,不如您先详细谈谈。”苏乙道。 031号点点头:“我要了你三部片约,第一部是专门解决你的问题的,是让你休息的片场;第二部是进一步提升你实力的;第三部就是《林中小屋》,也就是我从一开始就想拍的片子。” 031号看着苏乙:“不瞒你说,拍《林中小屋》对我特别重要,关系到我的未来;但对你来说风险很大,因为这个片场不能用免死卡。不过一旦成功,我保你直接晋升影帝,而且我保证你会知道所有真相。最重要的是,大风险伴随大机遇,只要你不死,经历了这部片子,你的实力也会有质的飞跃。” “如果没有这部片子,你自己算算你的导演分,你要晋级影帝还要经历多少片场?而且到时候死斗片场同样危险,同样不能用免死卡。”031号道,“最重要的是,你按部就班晋升后,你也没权利接触公司核心机密,你依然只是演员,还要在各个片场继续演戏提升自己。” 031号看着苏乙,若有深意道:“苏乙,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先机的重要性。演员的竞争是很激烈的,一步先,步步先!到最后你会发现你根本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战,也是为了你的家园而战。” “我们有敌人?敌人是谁?”苏乙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公司的核心机密。”031号道,“苏乙,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要不要走我这条捷径。不过那是第三部片子了,前两部片子没有危险,都是专为你开的片场,你不必有任何顾虑,先演了再说。就算你最后拒绝我也没什么,这两部片子对你没坏处。” 就怕是糖衣吃进肚子,炮弹到时候也难吐出来了。 苏乙微微沉默,陷入沉思。 他很清楚,要拒绝031号,就从现在拒绝,而不是像他说的先拍两部再说。 如果拍了前两部,《林中小屋》只怕也拒绝不了了。 所以要不要直接拒绝031号? 031号知道苏乙在做出判断和选择,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看着苏乙。 这是阳谋! 早在进入求仙片场之前,032号就告诉过苏乙,哪怕明知九死一生,哪怕031号不会威逼苏乙,苏乙只怕也很难拒绝他。 就像是沉沦在红尘中的灵魂,一世一世轮回往复,你迟早会厌倦并寻求解脱。 现在有个提前跃出水面超脱出去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会因为风险太大而逃避吗? 逃避从来不是苏乙的风格,他要做的就是鉴别真伪,衡量利弊,最后做出抉择。 他不畏惧拼命,他畏惧的只是无意义的牺牲。 林中小屋,那个被邪神主导的诡异世界,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苏乙抬起头,看着031号问道:“《林中小屋》的任务主线可以告诉我吗?” “求生。”031号面色严肃道,“苏乙,我不骗你,那的确是个绝望的世界,你要扮演的是救世主的角色,你要为人类而战。” 苏乙心中凛然,又问道:“我有多少活下来的概率?” “不到百分之一。”031号道。 “和以后面对的敌人相比呢?”苏乙突然问道。 031号微微沉默后,缓缓道:“不到千分之一。” 苏乙看着031号的眼睛。 后者眼神清澈,对苏乙道:“苏乙,现实总是最绝望的。相比起现实,《林中小屋》对你来说就是一个试炼场,可以让你全方位提升的试炼场。” 苏乙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道:“导演,其实我不确定我到底是一颗困在棋盘里的棋子,还是一条即将跃出水面的鱼。但您的确更了解我。” 他笑了笑:“我愿意试试。” 经历了这么多世界,苏乙其实并没有丧失斗志和信心。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事到如今他依然是网中之鱼,井底之蛙。 他对阿尔法公司依然所知甚少,他对最终极的真相依然一无所知。 苏乙不是为了求真理抛头颅洒热血的性格,他其实更向往稳妥。 但他同样是善于把握机遇的人,他从来不缺乏拼死一搏的勇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pua了,但有些事情必须经历过才知道真相。 更何况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林中小屋》对他来说,就是大风险,大机遇。 迈过去,海阔天空。 迈不过去,一切皆休。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就是苏乙的性命和未来。 但苏乙之所以自愿走上赌桌,不是因为侥幸,而是为了抓住这场机遇。 031号忍不住笑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031号笑道,“苏乙,相信我,你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只要你成功,你一定会庆幸你这次的选择,你也一定会再次感谢我!032给你安排的路不适合你,你会被一次次轮回磨掉斗志,磨掉耐心,你骨子里的冒险精神,也会因此而彻底泯灭!” 苏乙笑了笑。 也许吧。 “我们来谈谈务实的问题吧。”031号面色一正,看着苏乙道,“你这次在片场的表现我一直在观摩,你能够选择急流勇退,是非常明智的。而且你在这个片场中的收获,远远超出了我和032的预料。” “你现在的问题是,你的魂不可逆地将彻底转化为摄青鬼,而你的生机几乎全部用来恢复你的心脏,导致你的肉身虽然还活着,但阳气太弱,被摄青之气侵蚀,以后就算你修复了你的心脏,你的肉身也会被里的鬼魂压制,阴盛阳衰,时间久了,你身上的人气越来越少,鬼气越来越多,迟早会变成一个尸鬼,或者尸妖。” 苏乙点点头,认可031的判断,他自己也头疼这个问题,所以他这次出了片场其实更倾向于壮士断腕,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虽然失去摄青之力和两个鬼核让他很不甘心,但苏乙宁愿牺牲力量,也不愿让自己变得不人不鬼。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不过现在,031号似乎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苏乙颇为期待地看着031,问道:“导演,有什么办法?” “简单,缺什么补什么!”031号笑道,“我专门让技术部准备了一个小程序,就是为了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只要你配合,我保证让你的肉身和神魂会比现在更加契合!” 1376、援朝 片名:《情满四合院》。 任务:收集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增加人气,调和肉身神魂。 行事宗旨(031建议):扎根基层,斗而不破。 任务时限:不限。 天高云澹,春风解冻。 苏乙站在66年京城的春风中,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四下打量着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刚刚从旧时代走来的京城,到处还是明清遗留的旧景观,高耸的城门、逶迤的城墙,连片的平房、蜿蜒的街巷…… 但属于这个年代特有的印记,也早就浸润到了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巷,每一个角落。 东边巷口的粮油供销社,西边大街深处的百货商场和公社理发店。 菜市场门口搭着梯子,两个工人在给招牌刷红漆。 西口红绿灯下一辆有轨电车冲着一辆骡车狂按喇叭。 北边一面大广告墙上粉刷着京城国营酿酒厂供应各种果酒的广告,南边沿着路一直走,就到了红星轧钢厂。 苏乙现在就站在红星轧钢厂的门口,厂门口人来人往,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朴素单一的色彩。 几乎所有人的衣服,都只有黑、蓝、灰、黄这四种颜色,也几乎都是棉布材质。 这是个物资极其贵乏的时代,国家百废待兴,人民一贫如洗。百姓奔波一生,所图不过三字——吃穿住。 但贫穷的只是身体,很神奇的是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都有着野草般的坚韧和耐力,大多数百姓哪怕吃糠咽菜,都对未来抱有很大希望。 他们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相信国家会越来越好。 看着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的工人们来来往往,苏乙感受到的竟是一片勃勃生机。 经历过后世和平小康社会的他自然比这个时代的人们更笃定,这股生机最终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我们的父辈也许没能为我们打下一片大大的家业让我们从小锦衣玉食,但不要责怪他们,因为他们曾汇聚成一股改天换地的洪流,为我们拼搏出了一个富足繁荣的中华。 工厂大门上挂着的横幅上写着——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军队! 顺着工厂往里看,刷得雪白的墙上随处可见鼓舞人心的口号和标语。 工厂里的大喇叭正放着一首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思想……” 此刻的苏乙一身这个时代特有的装扮,一身蓝色中山装,脚踩千层底黑色布鞋,身上背着灰色帆布包。 入乡随俗,这是苏乙进入片场就准备好的衣服,否则他要是穿着现代西装站在这儿,非得被当成特务抓起来不可。 哪怕是现在,因为他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太久,也引起了门口岗哨保卫员的注意。 “嘿,内小伙儿,说你呢!”一个戴着红袖箍的高个儿向苏乙走来,边走边咋呼,“你跟这儿半天了,东张西望瞎看什么呢?你哪个单位的?” 苏乙不慌不忙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来,将其展开。 等高个儿走近了,他将这张纸递给高个儿,微笑道:“同志你好,我叫苏援朝,是你们厂五级钳工苏建设的弟弟,这是我的介绍信。”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苏乙这个名字有些不合时宜,所以苏乙就给自己起了个苏援朝的名字。 031号给苏乙安排的身份是一个刚从吉春大学毕业的大学生,父母都是革命烈士,早年为国双双捐躯。 苏援朝有个哥哥叫苏建设,比苏援朝大七岁,在父母去世后就承担起家庭重任,进入吉春市轧钢厂做学徒工,供弟弟苏援朝读书。 后来苏建设随师父来到京城,工作关系也转入了红星轧钢厂,扎根京城,成为了这里的一名钳工。 苏建设踏实肯干,苦练技术,在三年前晋升为五级钳工,每月拿59.5元的“高薪”。 在这个年代的京城,一个人如果有地方住,每月有十块钱,再加上三十斤左右的粮票和其它各种票证,就能保证自己可以勉强解决温饱,满足生活基本需求了。 苏建设拿着将近六十块钱的高薪,还是前途无量的技术工,绝对算是这个年头的钻石王老五了。 但苏建设的日子依然过得很拮据,因为他要供弟弟读书,供弟弟生活,保证弟弟的衣食住行。 除此之外,他还要接济老家的穷乡亲们,这个时代的农民日子过得最苦,苏建设作为屯子里最有出息的娃,有着“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感恩。 可惜好人不长命,三年前,苏建设在一次生产事故中意外身亡。 但这个如老黄牛般的哥哥在死后也依然供养着自己的弟弟,苏援朝靠着哥哥两百块钱的赔偿金硬是念完了大学,拿到了毕业证。 因为怀念哥哥,苏援朝决定离开东北,来到京城红星轧钢厂这个哥哥工作过的地方上班。 他刚才递给高个儿保卫员的介绍信是吉春市南关区政府开的,上面大致内容是兹有我区群众苏援朝去贵单位工作,系你单位已故工人苏建设之弟,望接纳安排云云。 东北地方的官当然不可能管到京城大厂头上来,所以这份介绍信其实就是份身份证明信,真正的作用是说明苏援朝进京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让红星轧钢厂给苏援朝安排工作。 “谁?”高个儿保卫员接过介绍信还没看,竟惊讶瞪大眼睛问道,“你刚才说谁?” “苏建设,我是他弟弟。”苏乙道。 “苏建设……”高个儿十分吃惊,上下打量着苏乙,在苏乙脸上着重盯了几眼,然后目光急忙落在了介绍信上。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 “你……是来顶苏建设的班的?”高个儿语气怪异问道。 “是。”苏乙耐心点头。 “来自高大方的恶意+1.”苏乙的脑海中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苏乙看了眼面前这高个儿,原来这家伙叫高大方啊…… 个子够高,脸也够方,名字倒也贴切。 不过这货有点不太大方,才贡献1点恶意,距离凑够百万数值,只能用九牛一毛来形容。 为了调和苏乙的肉身和灵魂,为了让苏乙增加人气,031号给出的解决办法就是收集人的七情。 什么是人气? 人气就是因缘情感,是红尘浊气。 具体表现出来,便是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七情。 031号给苏乙设置了一个小系统,就是每个跟苏乙接触的人,只要因为苏乙普通言行举止产生这七情,都会被苏乙收集到。 每种情绪的数值都是一百万进度条,也就是说,七种情绪,要集齐七个一百万才算完成任务。 而且只能是“普通言行举止”,换而言之苏乙只能以普通人的方式去收集七情,通过超凡方式算是作弊,不但不会收集到七情,被苏乙施术过的人,反而从此再也不会诞生七情。 这无疑是个很艰巨的任务,需要苏乙耗费大量时间去积累。 “你就做好耗费几十年在这件事上的准备吧。”031号这样对苏乙说道,“时间流速比例你不用担心,另外,这次片场你出来后肯定要恢复年轻状态,所以你收集的七情会统一先存起来,等你出片场后再返还到你身上。” “你肉身和灵魂的状态会被封存起来,伤势和状态都不会恶化,所以你放心在这个片场生活,只要你愿意,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岁都不成问题,但我猜你肯定不想在这里待那么久……” 还别说,这任务对苏乙来说还挺新鲜有趣的。 虽然耗时太长,但基本没什么危险。 对苏乙来说,这也算是难得的沉淀。 反正出了片场就会年轻回来,时间耗费多久,对苏乙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其实苏乙有想过回公寓世界和倚天世界去收集七情,但031号告诉他,那样效率更低,而且收集的七情会很单一,不能“全面发展”。 苏乙想想也觉得是,如果去公寓世界,他收集喜、爱、欲这三种情绪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但其它四种就难了。 倚天世界也是,他起点太高,局限性反而越大。 反倒是这个号称是“禽满四合院”的世界,七情的收集更有可能会“均衡发展”。 这不,苏乙接触的第一个人不就贡献了1点恶意吗? 虽然苏乙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一听自己来顶苏建设的班就对自己产生很澹的恶意,但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嘛。 “你跟我来!”高大方把介绍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从上到下打量了苏乙一遍,这才对苏乙一点头道。 “小孙,你替我会儿,我带人进去找李副厂长!”高大方对站在门房门口朝这边好奇张望的大长脸叫道。 “这谁啊?”小孙皱眉打量着苏乙,“李副厂长家亲戚?” “不关你事儿甭打听!”高大方摆摆手,回头瞥了眼苏乙,“甭站着了,走吧?” “来自高大方的恶意+2……” “来自孙连军的恶意+13……” 嗯? 苏乙看向那个大长脸孙连军,后者急忙给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来自孙连军的恶意+5……” 我看你一眼你都对我产生恶意? 不就害你出来替班站会儿岗吗?至于吗? 苏乙摇摇头,跟上高大方。 还是这位高兄好,你看人家,给我带路才两点恶意。 好人啊。 进了工厂大门是一条很长的水泥路,路两边全是红砖墙,高矮不一的楼房。 这里属于办公区,厂房还在后面。 高大方带着苏乙进了左手第三栋楼,这是个四层大楼,楼门口的牌子是“行政办公楼”。 显然是领导层办公的地方。 他带着苏乙一路上了四楼,路上见了好几个“秘书”、“科长”和“主任”,高大方赔笑打招呼一路。 “来自高大方的恶意+7……” 然后苏乙就莫名其妙收到了高大方的恶意。 靠,你跟别人赔笑关我什么事? 这一路走来,不少人对苏乙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因为没有跟苏乙产生言行交集,所以没有给苏乙贡献任何情绪值。 一直走到第四层左手第二个办公室门前,高大方站在门口,先是回头对苏乙说了句“在这儿等着”,然后轻轻敲了敲门,又急忙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换源app】 “来自高大方的恶意+1……” “……我又怎么了?”苏乙无语看了他一眼。 “进来!”办公室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听声音是个中年人。 高大方急忙推门而入,进去后就关上了门。 虽然苏乙身体状况差,但那是相对武学宗师而言,相比起普通人,他的超常之处依然存在。 隔着一道门,办公室里的声音还是清晰传到了苏乙的耳朵里。 “小高啊,找我什么事?”浑厚声音温和问道。 “报告李副厂长,门口来了个人,说是苏建设的弟弟,这是他的介绍信,请您过目!”高大方的声音很恭敬。 “谁?”李副厂长非常惊讶。 “苏建设。”高大方道,“就是三年前因为和贾东旭一起死了的五级钳工,东北来的那个……” “我当然知道是他!”李副厂长不耐打断他,接着是翻纸的声音,显然是在看那封介绍信。 “来自高大方的恶意+3……” 苏乙突然又收到消息。 也行,积少成多。 片刻后,门里传出李副厂长略显低沉的声音:“这个苏援朝人在哪儿?” “就在门外。”高大方急忙道,“他拿着介绍信到门口,第一个见的就是我,然后我就带着他直接来您这儿了,目前还没人知道他是谁。” “这事儿办得不错。”李副厂长声音再次缓和。 “都是您教导有方!”高大方的声音顿时激动。 “来自高大方的喜意+9……” 这货多少有点喜怒无常啊,门外苏乙耸耸眉毛。 “这样,你带他进来,然后你守在门口听我招呼。”李副厂长吩咐道。 “是!”高大方声音洪亮。 他很快开门出来,对苏乙一招手:“进去吧,里面是我们李副厂长,你这事儿归他管。” 苏乙点点头,越过他走进办公室。 “来自高大方的怒意+2……”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1377、套路 李副厂长生得很富态,很面善,见了苏乙也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十分亲民和善。 但苏乙知道这货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满脑子的钱权色欲,做事没底线,不择手段。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26……” 嚯,这是个大户啊! 苏乙看着笑眯眯的李新民,心里啧啧称赞。 一见面就送这么大一份礼,这李副厂长很有前途嘛。 “你就是建设的弟弟?”李新民笑眯眯打量着苏乙,“跟建设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年轻有为啊……坐,坐,来我这儿别客气,呵呵……” 他笑呵呵跟苏乙打着招呼。 苏乙道了声谢,坐在会客椅上。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6……” 李新民依然笑呵呵的样子看着苏乙,但苏乙估计这货心里直皱眉头。 但凡当官的,察言观色是基础素质,见苏乙这么不卑不亢,一点也不拘谨,李新民肯定觉得苏乙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只怕不好打发。 苏建设死了三年,苏乙现在来要工作,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那么顺利那么好办。 这年头儿,一份正式工作可以改变一个家庭三代的命运,尤其是做工人老大哥,既光荣又吃香,稳妥有保障,因此所有工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十分珍贵。 为了一个工作名额,亲兄弟都可以反目,要是不相干的关系那更是会争得头破血流。 为了得到一个正式工作,有时候一个家庭甚至会不惜花掉两三年的收入,就这你还得有门路,有机会。 一个工作名额这么珍贵,可想而知苏建设三年前就死了,他空出来的名额不可能还保留三年,毫无疑问,早就被人给顶了。 从苏乙进厂到现在的经历来看,只怕这工作被顶替的过程不大能见光,跟面前这位李副厂长,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要不高大方也不会强调“没人知道苏援朝是谁”这个问题了。 苏乙虽然初来乍到,但这其中的弯弯绕逃不过“人心”二字,自然瞒不过他这双眼睛。 他心里门儿清。 “你哥哥是个人才啊。”李新民一副感慨的样子,开始了表演,“年纪轻轻就通过五级钳工的考核,他还在的时候,我一直都很看好他,他对我也很尊重,可惜,天妒英才啊……” 苏乙微笑。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2……” 缺乏捧跟的李新民给苏乙又贡献了两点恶意,他表面笑容不减,接着道:“建设没有成婚,孑然一身,他死后的丧事还是我亲自操办的呢,后来他的骨灰和补偿金也是我亲自去邮局邮给你的,对了,那两百块钱你收到没有?这可是我努力争取才有这么多的,跟你哥一块儿出事的一个工人,才拿到一百五十块钱的补偿。我也是看你哥可怜,唉……” 这苏乙就不能没有表示了。 “李副厂长,我替我哥多谢您了。”苏乙回了句。 李副厂长摆摆手,一副不积功的样子:“为人民服务,有什么可谢的?对了,你叫援朝吧?你这次来,有什么事?” 李副厂长疑惑看向苏乙。 什么事你不知道? 苏乙笑了笑,也没戳破他的套路。 “我来是想顶我哥的班的。”他没有绕弯子,直接说出目的。 “什么?”李副厂长十分惊讶瞪大眼睛,满脸荒谬,“你要接你哥的班?你跟我开玩笑呢援朝?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苏乙反问,“我接我哥的班,不是天经地义吗?” 接班顶替这件事,是这个年代很普遍的社会现象,国家专门出台了相关制度,是很符合眼下国情的合理合法的一种劳动就业制度,也是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单位招工的一种重要方式。 顾名思义,接班顶替一般是指子女顶替。父母退休、退职后,由其子女办理手续,顶替空下来的名额,进入父母原工作单位上班。 但实际情况中,通常也有侄子外甥接班,弟弟妹妹接班,甚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接班这种事情发生。 虽然法律没有明文规定,但这些情况都是默许发生的,只要你情我愿,大面儿上过得去,国家默许工作名额通过转让的方式流通。 这种默许最开始其实是为了照顾那些无子女或者子女不需要继承父母工作的家庭,毕竟工作名额这么珍贵,我没有子女就让我白白让出去,凭什么? 留给亲戚朋友,至少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也好过被国家重新收回名额再分配给不相干的人。 当然,如果是买卖工作名额,那又另当别论了。 因此,苏乙如果是三年前来接苏建设的班,还真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但这都是三年后了,顶替制度明文规定,半年内无人顶替的工作名额,视为当事人主动放弃,工作单位可另行分配该名额。 所以苏乙这时候来要工作,既不合法,也不合理。 但苏乙为什么还是来了呢? 导演安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是这件事里可操作的空间很大,苏乙想来红星轧钢厂上什么班,做什么工作,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这其实是让苏乙自己选择。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4……” “天经地义?”李副厂长笑了,“援朝啊援朝,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这儿装不懂呢?你哥都死了三年了,你要说你哥刚死那会儿你就来,我二话不说就给你安排。但现在……我这一万多工人上班的厂子,一个螺丝一个钉,专门空着一个岗位等你三年,你觉得不荒谬吗?而且这也不合国法呀!” 李副厂长摇头,爱莫能助道:“援朝啊援朝,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就不骂你胡搅蛮缠了。我百忙之中接见你,是因为我念旧情,可不是听你跟我扯澹的。你走吧,我就当你没来过。高大方,进来!” 高大方立刻推门而入,恭敬道:“李副厂长,有什么指示?” 李副厂长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指着苏乙澹澹道:“带他出去,以后这种闲杂人等不要放进厂里来,丢了东西算谁的?” “是,都是我工作疏忽,我检讨!”高大方惶恐道。 “来自高大方的哀意+2……” 嗯? 哀意? 苏乙忍不住看了高大方一眼。 七情中的哀意不光是指悲哀、哀伤,还有同情、怜悯等共情,也算在这里。 这高大方应该是对苏乙生出了同情,觉得苏乙可怜,但同情不多。 “苏援朝,走吧!”高大方挡在苏乙面前,故意板着脸严肃道。 他后面的李新民已经开始翻阅文件了。 这时苏乙要是普通人,在这儿大喊大叫不肯走,高大方自然会以“闹事”为由让苏乙知道什么叫铁拳。 而李新民也做好了这种准备,打算用恐吓威胁的套路让苏乙闭嘴。 等苏乙出了工厂大门,他就会立刻通知街道派出所以盲流罪的名义把苏乙抓起来。 这年头儿,盲流罪可不是小罪,抓住了就关进收容所,劳动改造赚够路费,然后遣返原籍,还要留下桉底。 所谓盲流,其实就是未经许可即离开乡土、“盲目流入”城市的农民,这种歧视性的罪名也是当下社会农村苦难的写照。 要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当盲流? 苏乙为什么要拿介绍信来京?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盲流。 但现在,介绍信已经被李新民压在了他的文件底下,他打定主意不会还给苏乙了,就算苏乙问,他也来个死不承认,说自己没见到。 苏乙没有介绍信,一定会被当做盲流。 这年头儿法制建设严重缺失,再加上各省各地联络沟通渠道少,苏乙就算打电话发电报过去让老家证明他不是盲流,这边也不一定会认,甚至会将错就错,苏乙也只能自认倒霉。 更何况,这边也不见得会给苏乙证明自己的机会。 不得不说,李新民这个套路是真毒,不动声色就解决了苏乙这个麻烦,让苏乙背着盲流的名头灰熘熘回老家去。 对他来说,就像是打发了一只苍蝇一样简单。 要是按照玄幻的套路,苏乙这时候应该冷笑一声摔门而去,然后放小鬼祸害李副厂长和高大方,等着他们跪求苏乙放过自己,求爷爷告奶奶把苏乙重新请回厂里。 又或者苏乙施展点穴手法武力威胁,并找到李副厂长的犯罪证据,逼其就范。 总之,只要苏乙肯,对付李新民的办法多的是。 但别忘了031给苏乙的建议,也是苏乙颇为认可的在这个世界活动的宗旨——扎根基层,斗而不破。 为什么要扎根基层? 因为只有处在社会底层,才更能感受滚滚红尘中的诸多无奈和挣扎,收集更多的喜、怒、哀、惧、爱、恶、欲。 换源app】 如果苏乙爬得太高,有了很高的社会地位,那人人都怕他,或者人人都敬他,他还怎么收集七情? 至于斗而不破这四个字,苏乙更是觉得颇为有理。 一遇到问题或者冲突就动不动喊打喊杀掀桌子,要么是有这么做的底气,要么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苏乙既然要扎根基层,当然不可能有底气。 破罐子破摔的话,他还怎么完成任务? 收集七情是个长期的过程,越是仇人,对苏乙来说越有用,比如恶意、惧意和怒意,就得由仇人和敌人贡献。 一下子撕破脸把人搞死了,这不是涸泽而渔吗? 而且苏乙不能作弊动用非凡手段,否则也算涸泽而渔。 苏乙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呢。 所以就得斗而不破。 斗而不破,才能细水长流。 苏乙笑眯眯把手伸进包里,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被各种非凡力量所迷惑,成为力量的狂热信仰者,迷信力量的威力,以为拥有力量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最终沦为遇事就付诸武力的莽夫蠢货。 人之所以区别禽兽,就是因为人会动脑子。 “你想干嘛!” 哪知苏乙这个伸手进包的动作,却吓得高大方往后一蹦,惊叫一声。 “来自高大方的惧意+29……” “来自李新民的惧意+4……” 这货胆子这么小吗? 苏乙诧异看了眼高大方,若有所思,看来这个人主要产出方向是惧意。 苏乙也不说话,慢条斯理从怀里掏出一个蓝本本放在腿上。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中年人的黑白遗像,抱在怀里。 这才站起身来。 对目瞪口呆的高大方礼貌一笑,问道:“请问,军人事务部怎么走?” “……” “来自高大方的恶意+13……”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21……” “来自孙连军的恶意+19……” 嗯? 最后这货怎么回事儿?站岗站累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高大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言不合就拿出一个遗像来,这算怎么回事? 再看那个蓝本本上的几个金色大字——《革命牺牲军人家属光荣纪念证》。 高大方愣了一下,又看了苏乙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李新民,指着苏乙手中的证书结结巴巴道:“是、是烈属证……” “来自高大方的惧意+11……”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15……” 从这儿就能看出两人的区别了。 高大方一下子就怕了,但李新民却是反感,并不害怕。 “苏援朝,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新民板起脸问道。 “李副厂长。”苏乙对他呵呵一笑,“既然咱们厂里不安排工作,我只好去管烈属的部门问问这事儿该怎么办,我千里迢迢跑来京城,可没打算就这么灰熘熘的回去。”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12……” 苏乙笑眯眯看着他:“顺便我也问问,我哥一个五级钳工因公牺牲,补偿金到底是不是两百块钱。对了,三年前给我汇款的票据我都带来了。” “来自李新民的怒意+31……” 怒了,怒了,他怒了! 苏乙再接再厉:“还有,到底是谁顶了我哥的班,到底是以什么名义顶的,走的是什么流程,这我都得搞清楚啊。” “来自李新民的怒意+47……” 可毛北鼻,太给力了! 苏乙对李新民笑道:“我爹为国捐躯,我哥因公殉职,我苏家满门忠烈,我到了京城连个工作都混不上,我得问问上面的领导,这事儿他们管不管。对了李副厂长,这军人事务部到底怎么走?您是大领导,您肯定知道吧?” “来自李新民的怒意+99……” 爆了爆了,他快爆了! 1378、拿捏 “来自高大方的惧意+12……” 在李新民被气了个满脸铁青的时候,高大方居然又贡献了一些惧意。 你怕什么?这事儿跟你有啥关系? 苏乙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李新民身上。 到底是领导,这会儿只是生气,没有半点害怕。 苏乙排除了这货真的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可能,判断自己还是没威胁到点子上。 他若有所思,悠悠道:“李副厂长,冶金部和纪委会,是不是也管这事儿?您说我要是拉着横幅跪到这几个部门的门口,他们应该不会不管我吧?” “来自李新民的惧意+21……” 苏乙笑了,这就对了。 “援朝啊援朝,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李新民叹了口气,“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这话怎么说的?”苏乙十分诧异,“我这是在威胁吗?”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6……” “李副厂长,这事儿跟您又没关系,我威胁您干嘛?”苏乙一脸莫名其妙,“我就是想去上面闹闹,看能不能闹出个工作来。也就您跟我哥的关系好,这事儿我才不瞒着你,不然我都不带跟您说的,交浅言深啊……” “来自李新民的惧意+9……” 李新民深深看着苏乙,缓缓道:“年轻人有困难要想办法自己解决,不能什么都伸手问国家要,给国家添麻烦,这是不负责任,也是极其自私的。” “您说得太对了。”苏乙颇以为然点头,“李副厂长,我听说新中门那儿有个新成立的什么四旧小组,是红……” “够了!” “来自李新民的怒意+66,来自李新民的惧意+43……” 这算是惊怒交加了吧? 苏乙微笑看着他。 “来自高大方的惧意+43……” 嗯?大方兄你怎么又怕了? “高大方,你先出去!”李新民黑着脸沉声道。 “是!”高大方急忙低头称是,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苏乙,然后往出走去。 “来自高大方的惧意+35……” 好人啊…… 苏乙欣慰看了眼高大方,这是个潜力股,一定要好好挖掘。 “来自孙连军的恶意+14……” 嗯?怨念这么深的吗? 苏乙的目光落在了李新民身上。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57……” 这才是大户! 苏乙决定以后一定要跟李副厂长多来往。 “援朝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知道的倒不少。”李新民笑呵呵道,“知道冶金部,知道纪委会,连什么四旧小组都知道……就算是体制里的人对这些也未必都摸得清,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副厂长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苏乙一脸神秘道,“实不相瞒,俺们屯子有个高人,叫树先生。” “树先生?”李新民一怔。 “没错,这个人吧,不是凡人。”苏乙道,“我出门的时候,他特意指点我‘上访九十九法’,说只要我掌握了这九十九种办法,我来京城只要想办的事儿就没有办不成的!”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66……” “上访?还九十九法?”李新民嘴角抽搐。 “对呀。”苏乙道,“这九十九种办法我都背熟了,正准备大展身手呢……你就比如吧,有一种办法是大领导接待外宾的时候去拦车,这是一下子就能捅破天的办法,不能轻易动用……”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79,来自李新民的怒意+83,来自李新民的惧意+68……” 情感这么丰富的吗? 眼神很丰富的李新民摆摆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援朝啊,你是有大好前途的青年,又是烈属,你可不能不学好啊。” “唉,我也是没办法,谁让我没工作呢?”苏乙叹气道。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17……” “呵呵,援朝啊,看在你哥的份上,你这忙我也得帮你。你先坐……遗像和证件先收起来,老举着它像什么话?”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23……” “好的。”苏乙笑呵呵收起两样东西,暂时不刺激李新民了。 李新民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看着苏乙道:“这样吧,我看能不能挤出一个临时工的名额,让你先进厂,你先干着,等以后找机会,我再帮你转正。” 苏乙二话不说取出烈属证。 “李副厂长,奔东走就能到新中门吧?”苏乙一本正经问道。 “……”李新民嘴角抽搐。 “来自李新民的怒意+58……” “行了行了!”李新民摆手,“你是个聪明人,我也懒得跟你纠缠。一句话,进厂从学徒工干起,我给你安排师父,能不能升上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学徒工什么待遇?”苏乙问道。 “14块钱工资,加补助两块五,一个月拿16.5,粮票26斤,其余票证按临时工标准走。”李新民不耐烦道,“苏援朝,一个学徒工名额,我放出话去,少说几千个人打破脑袋来抢。你来顶你哥的班本就不合法不合规,这事儿你去哪儿说都是这么个理儿。你真要出去闹,也是损人不利己,我保证你什么都闹不来!” 这是警告苏乙见好就收。 但一个只拿这么点钱,地位最低的学徒工就能把苏乙打发了? 那李新民就错了。 苏乙笑呵呵道:“李副厂长,既然您快人快语,真人面前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哥是五级钳工,工资是五十九块五,我来顶我哥的班儿,您让我拿十六块钱当学徒工,您觉得这合适吗?”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67……” “想拿高工资?你有技术吗?”李新民冷笑,“厂房里凭本事吃饭,有多大能耐端多大饭碗,再过俩月就是技术考核,我可以让你破格报名,只要你能通过,你就能直接从一级工干起,你行吗?” “就算行,我也不想下车间当工人。”苏乙摇头,“我身体不好,干不成重活儿,我希望能走行政岗。”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18……” 李新民皱皱眉:“行政岗……也不是不行,识字吗?” 苏乙开始翻包。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46……” “你怎么又翻包?”李新民无语皱眉。 “您误会了李副厂长,我是给您拿我的毕业证。”苏乙笑着取出一个红本本,递给李新民。 李新民狐疑接过,翻开一看,吃了一惊。 “你还是大学文凭?” 苏乙点点头,叹气道:“我哥供的,本来三年前我就读不起了,靠着我哥的赔偿金,硬是把书念出来了。” “来自李新民的哀意+6……” “你小子也算给你哥争了口气。” 李新民面色稍缓,他盯着苏乙的脸思忖片刻,然后缓缓道:“你是大学生,又是建设的弟弟,这反倒好办了,厂里还有个特殊人才特招名额,你的条件符合。只要能成,就能享受大学生参加工作的特殊人才待遇,拿四十五块钱工资,每月还有四块五的补助,直接走23级行政岗,从五级办事员做起。” 苏乙要是这个时代的人,这时候非高兴得蹦起来不可。 虽然这年头儿大学生是稀缺人才,但苏乙最大的问题是户籍,他在东北当然可以好单位随便选,但这里是京城,你一个外地大学生想在这儿参加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途径就是走“人才特招”。 李新民这一点倒没套路苏乙,红星轧钢厂每年也只有一个特招名额,这个名额虽然竞争的人不算多,但也是挤破脑袋的,不过一般都是技术岗的人才竞争。 如果他想运作给苏乙,的确算是帮大忙了。 但李新民会这么好心吗? 他不算好心,但算是真心。 他还真有帮苏乙一把的意思。 人才什么时代都是难得,苏乙的“难缠”虽然让李新民惊怒不已,但也让他认识到苏乙是个有能力的人。 现在苏乙拿出大学文凭,李新民立刻意识到,只要把苏乙运作进厂,苏乙绝对前途无量。 他心中顿时生出收服苏乙为自己所用的心思。 他现在帮苏乙入厂成为正式职工,就相当于成了苏乙的伯乐,苏乙如果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以后该向谁靠拢。李新民得了这样一个人才相助,也算是如虎添翼。 这种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李新民这人虽然卑鄙好色,但他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心胸还算宽广。 原剧情中,主角傻柱把他按住一顿爆揍,他虽然也整治了傻柱,但最后他得势后还是很大度地继续用傻柱做厨子,并没有把傻柱彻底拍死。 任何一个能走上领导岗位的人,你都不能刻板认为他就是个一无是处毫无水平的酒囊饭袋,他一定是在某方面有一定的长处,哪怕你并不认可,但这就是他做领导的原因。 苏乙是人精,从李新民的态度变化立刻就意识到他的想法,闻弦而知雅意,笑道:“李厂长,这事儿要是能成,以后我就是您手里的兵了。” 漂亮话不要钱,先说了再说。 以后跟李新民关系怎么处,那是另外一回事。 苏乙重承诺,但这话充其量就是句场面话,听了就算,谁当真谁傻。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17……” 李新民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他当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相信苏乙,但重要的是态度,而且苏乙要是通过他的关系进厂,自然就打上了他的标签,成了他的人,这一点苏乙是没办法否定的。 他相信自己以后会驾驭住苏乙这个人,而苏乙现在表现出向他靠拢的态度,这就够了。 “好,就冲着我跟建设的情谊,你这事儿我也会上心的。”李新民轻轻一拍桌子,一副爽快的样子,“待会儿我让内勤科的科长来,你跟着他去填一份申请资料。你这事儿得上会讨论,最早也得等下周一才能有结果。” 今天是周四,也就是说,三天后才能有结果。 “厂长您肯出手,我心已经放进肚子里了。”苏乙笑道。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22……” “哈哈,援朝啊援朝,你是个聪明人,我看好你!”李新民大笑着指指苏乙。 之前一口一个李副厂长,一听能办事,“副”字就没了,这会儿连姓也省略了,直接叫“厂长”,让人听着就亲切舒服。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那你就等结果吧。”李新民道,“你这几天住在哪儿?你给我个地址,要是有结果,我好派人去通知你。” “我今儿刚到京城,还没地儿住。”苏乙道,“厂长,要不您好人做到底,一手给我安排个住处?” “你这是吃定我了?”李新民似笑非笑。 苏乙笑而不语。 李新民道:“现在房子也紧张,不过你要是被特招进来,厂里肯定不会不管你。这样,我给你开个证明,你先去旁边前进旅馆住几天,等你的事儿定了,你的住房问题在会上我也会一并讨论出个结果。” “厂长,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苏乙挠挠头,“我来的路费都是乡亲们给凑的,火车上干粮也都吃完了,现在兜儿里比我脸还干净……”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18……” “你不会是想跟我借钱吧……”李新民幽幽地说道。 “要不您是厂长呢。”苏乙赞了一句,“我是这么想的厂长,这几天住宿吃饭也要不了多少钱,主要是等我进厂后,到时候置办家当,什么铺盖、家具,还有第一个月的生活费,这才是大头儿。您看要不您先借我二百块钱,到时候等我工资发了我再还您……”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53……” 李新民都气笑了:“苏援朝,你跑我这儿吃大户来了?我要是把钱借给你,是不是事儿万一办不成,你也就不用还了?” “那怎么可能?”苏乙一本正经,“我给你打欠条厂长,我这人诚实守信,以后相处时间长了您就了解我了。主要是我现在的确是寸步难行了,要是厂长您肯雪中送炭,我说什么也要报之以琼瑶!”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33……” “借你一百,不用打欠条。”李新民没好气道,“谅你也不敢赖我的帐!” “那肯定不能。”苏乙笑嘻嘻道。 李新民也笑着指指苏乙。 两个人都觉得拿捏住了对方。 1379、入职 三天后。 苏乙正躺在前进宾馆客房的床上翻看着一本《朱子家训》和《增广贤文》的合订本,突然传来敲门声。 “苏援朝?苏援朝在吗?李副厂长让我来接你去厂里报道!”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工作的事情办成了! 三天前,苏乙带着李新民开的证明信入住了前进招待所,费用是四毛钱一晚上,每天免费供应两壶热水。 这个年代的住宿条件只能用“能住”来形容,条件差,服务—— 服务员不骂你就不错了,还要什么服务? 这三天苏乙没什么事,把京城的大街小巷转了个遍,好好体验了一下这个时代首都的风土人情。 逛了三天,苏乙最大的感受就是这年头的老百姓是真穷啊。 后世都说这时代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但实际情况是大部分人家里基本都没什么值钱东西,而且基本家家都上有老下有小,二十四小时家里有人,自然“夜不闭户”了。 至于路不拾遗—— 这么说吧,你在人多的路口丢一个没抽完的烟屁股,扭个头的工夫它要是还在,都算邪门。 不是路不拾遗,而是家里都没什么可偷的,路上能有什么好捡的? 民风淳朴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年头老百姓成天到晚想着怎么吃饱,哪儿有工夫琢磨别的事情? 可不就是淳朴了吗? 但你可千万别觉得这年头的人傻,或者心地都很善良。 越是穷,越是精。 不精就饿死了。 老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话虽偏颇,但也算事实。在肚子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可不得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喂饱肚子吗? 虽说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建设是相辅相成的,但在生存为首要目标的社会环境中,精神道德一般都要排在吃饱肚子之后。 这三天时间,苏乙下了三天馆子,除了早餐在路边摊上吃,午餐晚餐基本都是去下馆子。 什么柳泉居、全聚德、烤肉苑、一条龙、东来顺、砂锅居…… 这三天苏乙把这些百年老字号吃了个遍,一点儿也没亏着自己的胃。 但哪怕顿顿都吃得急头白脸,一顿饭平均下来也不到三块钱。 这三天苏乙吃的最贵的就是全聚德那顿,点了半只烤鸭,两个凉菜加主食,花了七块钱。 东来顺那顿涮羊肉也挺贵,四块多,一斤羊肉是一块两毛八,苏乙吃了三斤。 平常几顿就算是四菜一汤,也就是两块钱左右。 这年头儿普通人吃不上什么珍贵玩意儿,最好的东西就是大鱼大肉。 “奢侈挥霍”三天,苏乙一共花了八斤多粮票,二十九块七毛钱。 相当于苏乙半月工资。 粮票也是李新民给的,一共给了苏乙十斤。 除了吃饭,苏乙还买了一些书用来日常消遣打发时间,做好人好事救济了几个饿得眼睛都发绿的小鼻涕孩。 要是李新民知道苏乙借他钱这么乱花,只怕鼻子都要气歪。 这也就是苏乙没有买杂七杂八物件所需的工业票和买衣服的相关票证,不然这一百块钱还真不够苏乙这三天造的。 这年头儿,没有相关的票证,除了宝书之外的所有的东西,你有钱都买不了。 来接苏乙的人姓翟,是内勤科的科长,李新民的心腹。 “小苏啊,这回为了你的事儿,李副厂长可是出了大力气!你是没看见,会场上李副厂长那是据理力争,连杨厂长的面子都不给,愣是给你把事儿办成了!刚进厂就是23级行政编,拿五级办事员的工资,你老弟这也算是在咱们厂里开了先河了!” 回去的路上,翟科长喋喋不休地跟苏乙表李新民的功劳,苏乙猜他肯定是得了李新民的吩咐,好让自己知道工作来之不易,懂得感恩。 这也是应有之意,苏乙刚开始还诚心回应两句,哪知这翟科长是个话痨,没完没了说车轱辘话,把李新民夸成了及时雨宋江。 苏乙实在听不下去就笑眯眯问道:“翟科长,你知道李副厂长为什么这么帮我吗?” “为什么?”翟科长还真不知道。 “这件事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不如不说。你也别问我怎么回事,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就当不知道就行了。”苏乙一脸严肃地对翟科长道,“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东西,很多资料都销毁了,厂里是找不到的。” 】 翟科长听得一愣一愣的,嘴张了半天愣是再一个字都没敢问。 “来自翟保国的惧意+32……” 小样儿,吓不死你。 接下来一路翟保国都有些魂不守舍,也不知道他到底懂了没有。 路过厂门的时候,苏乙没看见高大方,倒是看到孙连军在门口站岗,还给翟保国敬了个礼。 苏乙对他笑了笑,孙连军也急忙挤出一个微笑。 “来自孙连军的恶意+17……” 不是,这是为什么呀? 这时候工人们都在岗位上,厂区里人很少。 “李副厂长去区里汇报材料了,这会儿不在厂里。”翟保国好像回过点神了,一边带着苏乙进了一栋二层小楼,一边转头对苏乙道,“不过他临走前特意叮嘱我,帮你办好入职手续后,再安顿好你的住房问题。你看,李副厂长对你多关心啊。” “我只能说,懂的都懂。”苏乙叹了口气道。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7……” 翟保国笑呵呵点点头岔开话题:“小苏啊,你是大学生,学的还是文学专业,经过厂领导讨论,决定把你放在宣传口子上发光发热,这也算是专业对口嘛。” “翟科长好。” “翟科长早……” 这时翟保国带着苏乙经过一个大办公区,这里有十多个人在办公,见翟保国进来,急忙都起来打招呼。 一双双好奇的目光锁定在苏乙身上。 有人在压低声音对苏乙指指点点,话语中“大学生”、“苏建设”、“五级办事员”等关键词清晰飘进苏乙的耳朵里。 看来这红星轧钢厂真是没什么秘密,早上刚开的会,这会儿已经成了大家的谈资了。 苏乙暗自可惜,没能跟这些人发生什么言行举止上的接触,不然这些人必然会产出七情来。 你看看高大方和孙连军,时不时就要给苏乙贡献点儿,真是惦记着苏乙。 不过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翟保国叫来一个人,让他为苏乙准备好入职资料,指导着苏乙走完入职流程。 自此,苏乙就算是红星轧钢厂的正式职工了。 他也是这个厂第二个大学生。 第一个大学生工作多年早就走上了领导岗位,现在是一个部门的头头,翟保国提起这人,一口羡慕语气,感慨人家晋升快,同样的级别工资却比他高两块钱,说这就是文化的力量。 合着文化的力量就值两块钱? 这也是个眼界浅的。 “小苏啊,好在你不是农业户,不然就算有特殊人才引进政策,你这待遇也不好落实……”翟保国道,“现在农转非可不好排,最少耗你个五六年。现在好了,你的工作关系调到咱们厂,一年后,你的户口也就能落过来了。” “翟科长,户口不在京城,对我有什么影响吗?”苏乙问道。 “那有什么影响?”翟保国笑呵呵道,“你有咱们厂发的粮本,吃粮也在咱们厂自己的粮站去买,跟外面街区不牵扯。除了吃粮,你户口在不在京城都没什么影响。要是派出所的问你,给他看你的特殊人才证明就行。” 苏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给你分的房子离这儿二里地,咱们腿儿着走过去最多也就十五分钟。”翟保国又道,“是个四合院儿,你头前儿住的也是咱们厂职工,上个礼拜刚搬走,那一家子成分不好,听说是去南方了。嗨,你去哪儿还不一样?要我说那一家子也是傻……” “要不说你老弟运气好呢,现在住房多紧张啊?李副厂长也是大方,两间厢房,大手一划拉,全归你了……” 眼看翟保国话痨又犯了,苏乙急忙打断他问道:“翟科长,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吗?比如床啊桌子啊柜子啊什么的?” 翟保国一怔,道:“当然没有了,就是空房子。” “这么说,家具什么的还得我现买?”苏乙皱眉。 “不然呢?”翟保国像是看傻子。 啪! 苏乙一拍巴掌:“这就糟了,翟科长,我是又没票,又没钱,你给我一个空房子,我也没法儿住啊。” “哟,这还真是个问题,”翟保国也皱起了眉头,“那你怎么办?” “要不翟科长你借我点儿钱?”苏乙看着翟保国,“我不多要,一百块钱就够了。”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47……” “要是能再借我点儿家具票、工业票什么的,就更感谢了。”苏乙诚恳道。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59……” “翟科长一看就是好人,这个忙您一定得帮我。”苏乙笑眯眯道,“其实要是我李哥在,我就问他借了,但他不是不在吗?”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73……” 翟保国对苏乙僵硬地笑笑,讪讪道:“小苏啊,一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再说咱俩这才第一次见面,你跟我开口,是不是有点儿……” “那怕什么?”苏乙道,“跟我第一次见的人多了,我怎么不问别人借钱?还不是看翟科长你人好?要是旁人,你让我借我都不借呢,我跟你说翟科长,我借钱也要看人,也就是翟哥你,不然,呵呵……”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88……” “小苏你还真看得起我……”翟保国已经有些笑不出来了,“不是,小苏,我觉得吧……” “翟科长,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你不会是怕我借钱不还吧?”苏乙问道。 “当然不是!”翟保国急忙道。 “这样,完了我让李哥给我作保,我要是还不上钱,你找我李哥要。”苏乙道。 “不不不……”翟保国急忙摆手,“小苏,不用了!以后咱们都是同事,你现在有困难,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92……” 苏乙笑呵呵道:“要不您是科长呢?就您这助人为乐的品格,您以后肯定步步高升。”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翟保国勉强笑了笑,心里腻歪的要死。 特么头回见这种硬问人借钱的。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51……” “我现在身上只有五十块钱,我只能借你这么多,但是你得给我打个条子。”翟保国对苏乙道,“不是信不过你,就是我这人吧,做事儿喜欢严谨。” “五十块钱也行,谢了翟哥!”苏乙笑嘻嘻道,“我现在就打条子,对了翟哥,那家具票和工业票什么的……” 苏乙说着话,已经开始运笔如飞写借条了。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72……” “这我也没有啊。”翟保国苦着脸,“票证每个月都是有定额的,要不你去问问李副厂长?他那儿一准儿有。” “我知道他有,但他不是不在吗?”苏乙道。 “他下午就回来了。”翟保国急忙道,“小苏啊,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去看你的房子,你先归置归置,简单拾掇一下。等下午你再来厂里,那时候李副厂长肯定在。” “也……行吧。”苏乙勉强答应,顺手把借条递给翟保国。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84……” “小苏,既然李副厂长下午就回来了,你看这钱……”翟保国勉强对苏乙笑道。 “这钱是翟哥对我的一片心意,我懂。”苏乙一脸严肃,“放心吧翟哥,这份情我记着呢!”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99……” 爆了…… 翟保国还是很敬业的,他果然亲自送苏乙去看住房了。 只不过这一路上跟苏乙说的话没超过十句。 苏乙估计他是没心情。 唉,这翟哥,格局还是小了,五十块钱不至于,对不对? 苏乙的心情倒是很愉悦,因为他发现刷恶意最快的办法,就是问别人借钱。 但也不能光刷恶意,其他六种情绪也要均衡发展呀。 1380、进院 58年的时候,京城四合院开始了公有化尝试。 当时京城里的四合院大多都是私人拥有产权,因为城市建设,使得一大批农民工到了京城,并且转成了城市户口,享受和京城人一样的待遇。 但他们没有房子,一开始都住在单位临时盖的集体宿舍里。四合院的公有化尝试,给许多面临结婚生子的外来务工青年打开了方便之门。 四合院里的房子一般都按人口多少平均分配,一般来说,三口以内的家庭都只能分到一间房,一个普通四合院里差不多住十来户人,人口三四十个。有的多进院落甚至住进几十户人家,人数普遍超过一百。 分配给苏乙的房子就是在一座三进四合院里,位于后世着名的南锣鼓巷内。 这个四合院,理所当然便是剧情中的那个四合院了。 都说这个院儿里没好人,一院子禽兽,其实这话肤浅了。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除掉十恶不赦的罪犯和视公共道德良俗为无物的无底线小人,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 以好坏来区分,太主观也太偏颇了。 这人啊,都是半人半鬼。鬼性多的时候,你就觉得他坏;但人性多的时候,你会认为他好。 人无完人,和人相处记住一个原则——近之则不逊。 把持自身的同时,也把握好尺度、距离和分寸,接纳他人性那一面,排斥他鬼性那一面,久而久之你就会发现,这世界一直都是不好不坏的样子。 三进四合院是“目”字形结构,分前院、中院和后院三个空间。 给苏乙分配的房间就在前院,东厢房。 其实早年大户人家的前院又称“外宅”,都是放车马和给仆人住的地方。 从院门进来本来还有一堵“影壁”,用于遮挡视线,增加住宅气势。 现在四合院变成杂居院,这影壁早就不合时宜了,拆了好些年了。 所以一进院门,整个前院就一览无余。 紧邻四合院大门,坐南朝北,背靠着胡同的一排房子叫倒座房,通常为账房、门房或者仆人住的房子,现在被隔成了三间,住着三户人家。 西南角是院里唯一的厕所,臭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西边一排房子三户人家,但有五间房,这一排是西厢房。 前院北边是垂花门,将前院和中院隔开。 老话常说大户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二门,说的就是这垂花门。 垂花门两边本来应该是两堵墙,但现在东边院墙拆了,改成两间房,住了两户人家。 最后就是东边了。 东厢房这边因为靠着院门,要空出大门的空间,再加上垂花门东墙这边院墙改建住房,所以这边只有三间房,其中靠里边的一间还塌了。 “就是这儿了。”翟保国推开了最南头这间房的房门。 三间房子,塌掉的那间是独立的,中间的这间房和南边的房子连在一起,所以没有房门。 打开房门进去后,一屋子灰尘激荡而起,都呛鼻子,两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两个房子中间的门洞紧挨着西边,没有门,但门洞上有钉子眼儿,显然以前是挂着一道帘子的。 连挂门帘的钉子都被拔走了,可想而知这房子得空成什么样。 两间房加起来也就三十多平,但说起话来都有回音。 “等你搬进来,里边睡人,外边吃饭做饭放东西,多好?”翟保国这会儿从痛失五十块钱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又恢复了话痨本性,笑呵呵唠叨起来,“以你老弟的能耐,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两间屋子置办得满满当当,凑齐三十六条腿。” 所谓三十六条腿,指的其实是带腿的家具。 床、大衣橱、五斗柜、食品柜、餐桌,这五样东西二十条腿,再加上四把椅子十六条腿,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六条腿。 后世里家家户户都有的稀松平常的陈设,但在这个时代,能凑齐这些家具的人家都算是富裕人家,一般家庭都是一床、一桌、一柜,再加上几个板凳齐活儿。 】 “那就借翟哥吉钱了。”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31……” “你看我这嘴,怎么还瓢了?”苏乙抱歉看着他,“应该是吉言才对。不过吉钱我也借了,谢谢翟哥啊……”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44……” 翟保国勉强对苏乙笑了笑,道:“小苏啊,那你先拾掇拾掇卫生,你看着屋里,才多久没住人就到处都是灰,还有以前留下的油烟……扫帚什么的你问院儿里街坊们借,以后都是邻居,你一开口没人不借你。等你拾掇完,再去吃个饭,再回厂里,李副厂长就肯定回来了,到时候你直接去找他。” “这哪儿成?”苏乙脸色一肃,“翟哥帮了我这么多,我怎么能越过您直接去找李哥呢?咱们一块儿去,我一定跟李哥好好说说您借我五十块钱的事儿,顺便让他为我作保!”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57……” “老弟,老弟……”翟保国一脸便秘拉住苏乙的手,“以你跟李副厂长的关系,那还不跟串门子一样,说见就见?什么越过我……这都不挨着!另外这作保的事儿,你千万甭提了!” “我这不是怕翟哥你借我钱不放心吗?给你加层保险。”苏乙认真道。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37……” “我谢谢你了老弟!”翟保国脸皮抽搐了几下,“但老弟你误会了,我对你太放心了!这事儿不用任何人作保,我借你钱就是奔着咱俩的情谊,是我想交老弟你这个朋友,不是看谁的面子,跟李副厂长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呀,千万别拉着李副厂长作保了,好像我这人多小气似的。” “谁要是敢说我翟哥小气,我跟他急!”苏乙脸一板。 “呵呵,老弟明白我心意就行。”翟保国似乎松了口气。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13……” “那老弟你先拾掇,咱们回见。”翟保国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好,耽误您时间了,翟哥您先去忙。”苏乙客气了一句。 “来自翟保国的喜意+66……” 嗯?这么高兴? 翟保国急匆匆走了。 苏乙背着手在屋里转悠两圈又走出门来。 这大清早的,四合院里人很少,家家户户该上班的上班,该干什么去干什么,显得有些冷清。 打扫卫生…… 苏乙有些无奈,好像自己到很多世界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打扫卫生,这还真不是一个能让人开心起来的活儿。 苏乙走出门来,就看到一个脸圆乎乎的半大小子正站在垂花门边好奇地看着他。 在他旁边还探出一高一矮两个小脑袋,是两个小姑娘,大的扎着羊角辫,五六岁的样子,小的还拖着鼻涕泡,也就两三岁。 不用问,这肯定是中院的寡妇秦淮茹她家的仨孩子了。 “盗圣”棒梗,和他的两个妹妹,小当和槐花。 这棒梗被大人惯出了偷东西的毛病,所以被冠以“盗圣”之名,另外这小子有奶就是娘,有白眼狼的嫌疑。 十一二岁的孩子不好教,性格不好调头,一个不好就叛逆了。再加上他妈和他奶奶宝贝这孩子还来不及呢,只怕也没这意识去教,这被惯坏的棒梗,算是半废了。 苏乙当然不会去管别家孩子的闲事,不过眼下他正犯懒不想打扫卫生呢,这棒梗就领着两个妹妹送上门来了。 “内小孩儿,过来!”苏乙对他招招手。 “来自贾梗的恶意+9……” “来自贾当的惧意+3……” “来自贾槐花的惧意+17……” “你谁啊你?你说过去就过去?你算老几?”棒梗毫不客气呛声。 “来自贾槐花的惧意+22……” 苏乙笑呵呵道:“我是新搬进来的街坊,孩子,我想找个人给房子打扫卫生,就这两间房,拾掇干净了给五毛钱,这钱你挣不挣?” “哥!五毛钱!”棒梗还没说话,其身后的小当就顿时瞪大眼睛,惊喜叫了出来。 “来自贾当的喜意+47……” “来自贾梗的喜意+23,来自贾梗的恶意+4……” “来自贾槐花的惧意+16……” “别叫,我听见了!”棒梗故作镇定呵斥妹妹,然后将信将疑看向苏乙:“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打扫个房间,真给五毛钱?” “真给。”苏乙笑道,“不过得给我打扫干净了,屋里的灰该擦的擦,该扫的扫,房梁上的油烟什么的也得擦擦,还有玻璃,窗台,旮旯拐角,这都得收拾。” 虽然听起来很麻烦,但这能费多大事儿? 那可是五毛钱! 相当于一个学徒工一天的工资,现在打扫两个房间就能赚到,不赚是傻子! “哥哥哥,快答应!”贾当已经兴奋起来了,“我跟槐花帮你,咱仨一晌午就能挣这五毛钱,去稻香村买驴打滚儿!” “来自贾当的喜意+52……” “来自贾梗的喜意+47……” “来自贾槐花的惧意+7,来自贾槐花的喜意+99……” “哥,我要吃驴打滚儿!”贾槐花奶声奶气看向哥哥,“槐花一辈子都没吃过驴打滚儿呢。” “去去去,你才多大就一辈子!”棒梗摆手,眼神闪烁看着苏乙,突然伸出一根手指,“一块钱!你给一块钱,我们就帮你打扫!” “五毛!我只要五毛就行!” 棒梗话音未落,对面西厢房里就传来一个急促的叫声,跟着一个圆脸中年妇女就从里面冲了出来,满脸惊喜看着苏乙。 她一边搓着手,一边讪讪笑着:“那什么,小伙子,我是这院儿里的三大妈,你是新搬来的邻居吧?小伙子怎么称呼?” “来自闫孙氏的喜意+66……” “三大妈好,我叫苏援朝,您叫我小苏或者援朝都行。”苏乙笑呵呵道。 刚进院他就发现这个三大妈躲在窗户后面往外看,只是一直没出来。 这会儿听到苏乙的“重金悬赏”,在屋里再也坐不住了。 “那我叫你援朝吧。”三大妈陪着笑,“你要找打扫卫生的,给五毛钱?” 苏乙还没说话,棒梗就嚷嚷起来了:“三大妈你怎么这样啊?人家先跟我说的,是我先来的!” “去!小孩子不懂事,这又不是领票买粮,还分什么先来后来的?”三大妈一摆手,“去去去,快去玩儿去!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三大妈不讲理!”小当也急了,叫了起来,“这叔叔先跟我们说的,我们都要答应了,我给你告我奶去!” 三大妈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很快又被坚决替代:“去去去,你哥问人家要一块钱,小小孩儿心还挺贪,打扫个卫生问人家要一块,亏不亏心?再说人家应你们了吗?” “五毛!我们也只要五毛!”棒梗气到不行,急忙伸出五根手指冲苏乙嚷嚷。 可惜他生气的对象不是苏乙,不然又大几十怒意进账。 “小孩子家家能干什么活儿?能收拾干净吗?”三大妈都囔一声,转头对苏乙赔笑道:“那什么,援朝啊,这事儿你就交给你三大妈,我一准儿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你就瞧好儿吧!” “我们也能收拾干净,我们仨人呢!”小当嚷嚷着,都急得带了哭腔,“三大妈欺负小孩儿!” “这孩子,净胡说。”三大妈尴尬笑着,“去去去,待会儿来三大妈家,我给你们一人一把瓜子……” “我不要瓜子,我要吃驴打滚儿!”小槐花叫了一声。 “你给我钱!”棒梗突然冲到苏乙跟前,伸手嚷道。 “嘿,这还带硬要的啊?”三大妈脸色变了,也来了气,“我说棒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 “我不管,就是我先来的!”棒梗很生气。 “援朝,你怎么说?”三大妈也看向苏乙,“仨小孩儿,连自己都拾掇不利索呢,你信他们能帮你收拾干净屋子?你三大妈一辈子清清扫扫过来的,你就说你信谁?” 苏乙笑呵呵道:“那当然是信三大妈您了。” 他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五毛钱交到三大妈手上,笑道:“我也是急着出去办事儿,不然不能劳烦您。这点儿小心意,三大妈您务必收下,别跟我客气。” 1381、清单 “来自贾梗的恶意+79,来自贾梗的怒意+83……” “来自贾当的恶意+28……” “来自贾槐花的惧意+4……” “来自闫孙氏的喜意+88……” 苏乙把五毛钱塞到三大妈手里的那一刻,又收到了一大串七情进账的消息。 苏乙似笑非笑看了眼怒气冲冲瞪着自己的棒梗,又看了眼早就笑成一朵儿似的三大妈,觉得有钱人的生活真是太枯燥、无聊且乏味了。 “援朝,你真是太明智了!这事儿交给三大妈,你就瞧好儿吧!我、我这就给你打扫去!”三大妈兴冲冲拿着钱走了,跟鬼撵似的,生怕晚一秒苏乙反悔。 棒梗恨恨瞪了苏乙一眼,瓮声道:“我们走!” “哥,我想吃驴打滚儿。”小槐花可怜兮兮地道。 “吃个屁!屁都没有!”棒梗涨红脸对着小槐花大吼一声,转身气冲冲出去了。 “来自贾梗的怒意+93……来自贾梗的恶意+99……” 这个“有奶就是娘,没奶任你娘”的也是个大户。 苏乙笑呵呵目送棒梗的背影消失,目光又落在小当和槐花身上。 “来自贾当的恶意+37……” “来自贾槐花的惧意+16……” 小当一拽槐花的手,两个小姑娘也一熘烟跑去追哥哥了。 前院顿时就剩下苏乙一个人。 不过苏乙能感觉到有几扇窗户后面几双眼睛正悄悄看着自己。 院里来新住户,这算是一件新鲜事,只不过什么年代都有社恐症,这年头儿只怕格外多。 打扫卫生的事情“分配”出去了,苏乙待在这儿左右也没什么事。 他想着最好今晚就搬进家来,旅馆环境太差住着很不舒服,苏乙第一晚还从被子里翻出几只虱子来。 这可是后世都近乎绝种的稀奇玩意儿,苏乙好好回忆了把指甲盖儿挤虱子的感觉。 嘣儿脆。 空房子里要想住人,什么都得置办。床、桌子、椅子、柜子等家具,样样都得有,少一样都不方便。 这年头顿顿下馆子吃饭也不现实,所以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火炉煤也都得置办齐全了。 粗略一算,苏乙发现自己要置办的东西还真不少。 口袋里除了花剩下的七十一块三毛钱,又多了来自翟保国的五十块钱“收入”。 不考虑之后一个月的花销,这一百二十块钱置办家当够吗? 根据苏乙这几天了解到的物价,肯定是不够的。 一百二十块钱连“三十六条腿”都凑不齐,就更别提其它东西了。 穷啊…… 一想到自己居然有如此拮据不堪的一天,居然为基本生存问题头痛不已,苏乙就有些不胜感慨。 过惯了纵横睥睨来去如风的生活,现在一下子被打落尘埃,真是很不习惯。 苏乙有种冲动,动用非凡手段搞他个万儿八千甚至更多,一次性实现“财务自由”。 以苏乙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轻轻松松解决现在面临的生存难题。 但这种念头很快就被苏乙从脑海里打消掉了。 这么干倒是省时省力了,但这就像是玩单机经营类游戏开挂刷钱一样,只图一时爽快,但却彻底毁掉了游戏体验感。 况且苏乙不屑于作弊。 既然要扎根基层,苏乙决定只用普通人的智慧和手段来解决这个世界的问题。 他给自己设置一个底线,除非威胁到生命,否则就算是被抓去坐牢,也不能动用非凡手段。 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连这么简单的游戏都玩砸。 至于眼下的困难…… 苏乙觉得还得靠李副厂长。 李副厂长绝对是大好人,找他准没错。 而且自己想要买东西,光有钱可不行,还得有各类票证,什么大衣柜票、蜂窝煤炉票、搪瓷缸票等等。 这年头儿京城各类票证多达上百种,很多东西都需要专门的票证才有资格购买,而且还要限量,不是你有钱就行的。 作为苏乙前期需要攻略的npc,苏乙决定多薅李副厂长几茬,以示对这个新手村小怪的尊重。 不过翟保国说李新民要下午才会回来,现在时间还早,苏乙也不着急赶早去厂里找他。 他想了想,干脆先直奔百货商场而去。 没票没关系,钱不够也没关系,可以先预定嘛。 百货商场是个独栋二层楼,后面还带着一个大院子,放在这个时代,里面的商品完全可以用“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来形容了。 苏乙先是楼上楼下熘达了一圈,看什么东西都觉得自己房间里必须得有一个。 挑着几个问了价钱,苏乙大概估算出了自己这趟“大采购”需要的成本—— 两百三十块钱左右。 这其中,光是三十六条腿就得一百七十块,剩下五十块钱采买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基本上能买个大概齐。 这还不包括调料副食和粮食等。 资金缺口近半,李副厂长他行吗? 苏乙忍不住有些担忧,但很快就放心下来。 不行也得行! “小李,小李!”想清楚了这些,苏乙笑呵呵冲柜台里看书的姑娘招招手。 “来自李兰的恶意+33……” “我说你这人有完没完?你跑这儿拿我逗闷子来了是吧?”麻花辫姑娘李兰满脸不耐烦嚷嚷起来,“你问东问西半天了,到底买不买?” 顿了顿,这姑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被人嚷了一顿,苏乙也不恼,笑嘻嘻道:“我不光知道你姓李,我还知道你叫李兰,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李兰十分诧异,都忘了生气。 “之前托媒人打听过你的消息,”苏乙笑道,“后来媒人跟我说,你小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净想美事儿,我就只好放弃了,不过你的名字我可没忘。” 李兰愣了半响,才消化掉苏乙话里隐藏的信息。 “来自李兰的喜意+54……” “你谁啊你?你、你这人,买东西就买东西,你怎么跟我说这个?”李兰有些不自在,慌乱看看四周,羞恼道。 “不是你问我的吗?”苏乙一脸无辜。 “你到底买不买?”李兰瞪了苏乙一眼,但声音变得温柔许多。 “来自李兰的欲念+23……” 嗯?居然馋我身子? 苏乙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为了拉近关系让这姑娘对自己态度好一点,可没想撩人家。 苏乙赶紧说正事儿:“买,当然买,不买我跑这儿干嘛来了?我搬新家,买的东西有点儿多,你能给我纸笔,让我列个清单吗?” “清单?”李兰有些茫然,“你买什么跟我说我给你拿不就完了吗?费那事儿干嘛?” “是这样的,我列好清单,得劳您驾帮我把价钱和票证的数目都标出来,最后再统计个总数,看看要多少钱,要多少票。”苏乙笑道,“知道你忙,这忙不让你白帮,算账的时候我多给你五块钱,算是感谢。” 李兰又愣住了。 “多少?”她腔调都变了。 五块钱? 就帮你列个清单,就给我五块钱? 五块钱能买五十五斤棒子面,你个败家子知不知道? “来自李兰的喜意+79,来自李兰的恶意+44……” 怎么还有恶意? 苏乙笑呵呵伸出五根手指:“五块钱,你帮我这忙,我多给你五块钱当报酬。” 看着李兰半信半疑的样子,苏乙笑呵呵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十张大团结先递给李兰。 “这一百块钱是订金。”苏乙笑道,“我得先出去一趟,这钱压在你这儿,是想你先帮我把东西都打包拾掇好,我去找人找车来拉。” 不等李兰反应过来,苏乙又取出一张五块钱来放在李兰另一只手里:“这是感谢,你先收好。” “我……”李兰有些懵,似乎忘了该拒绝还是该接受。 “来自李兰的喜意+99……” 但她爆满的喜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先收好,别让人看见!”苏乙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 李兰下意识攥紧手里的钱,面色复杂看了苏乙一眼,突然轻轻嗓子故意放大声音道:“嗨,要什么订金啊?我还不放心你吗?再说咱这儿也没有收订金的习惯啊。你放心,一准儿给你备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十张大团结推了回来,然后迅速把那五块钱装进自己的兜里。 “你不列单子吗?我帮你找个纸笔!”李兰笑呵呵说了句,便往一边走去。 另外一个柜台的中年妇女刚从外面进来,跟她打了个照面,李兰笑嘻嘻道:“张姐,这我表弟,新搬家,要置办东西!” “你家亲戚啊?”张姐笑呵呵打量了一下苏乙,“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小伙儿长得真俊。” “来自张桂芳的欲念+44……” 苏乙的表情顿时一僵。 大妈,您今年五十几了? “嗨,以前您不也没问吗?”李兰敷衍了句。 张桂芳也没在意,笑呵呵打量着苏乙:“小伙儿多大了?” “二十二了。”苏乙礼貌一笑。 张桂芳笑呵呵把苏乙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比我儿子小三岁,年轻有为啊。” “来自张桂芳的欲念+69……” 靠! “……”苏乙心里发毛,急忙别过头不再看她。 好在李兰很快取来了纸笔,帮苏乙解了围。 苏乙列清单的时候,李兰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表弟,不然我没理由帮你做份外的事情。” “知道了兰姐。”苏乙笑眯眯从善如流。 “来自李兰的喜意+38……” “一出手就是五块钱,你不心疼?”李兰半开玩笑试探道。 “那要看是谁了。”苏乙道,“要是兰姐你,那当然不心疼了。” “来自李兰的喜意+77,来自李兰的欲念+33……” “你真找媒人打听过我?”李兰有些羞涩问道。 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苏乙笑呵呵道,“兰姐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少跟我臭贫!”李兰白了苏乙一眼,但再次攀升的喜意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苏乙暗里再次反省,不是说好了不撩吗? 忍住忍住…… “其实是我这人花钱一向大手大脚,好买东买西。”苏乙一本正经解释道,“以后肯定少不了麻烦兰姐你,兰姐你这儿要是有什么好事儿,也别忘了我。你放心,我最知恩图报,该有的表示绝不会少。” 这才是苏乙的真实目的,他早看出李兰这人比较贪财,刚又印证了这一点。李兰百货商场售货员的身份,值得苏乙拉拢一番。 “来自李兰的恶意+55……” 李兰瞪了苏乙一眼:“你想在我这儿走歪门邪道?” 走邪道? 还歪门?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苏乙急忙辩解:“当然不是,兰姐把我当什么人了?犯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干,害人害己,咱们这叫合作共赢,得你我都有好处才行。兰姐你尽管考虑一下,日子还长呢。我住在南锣鼓巷帽儿胡同5号院,前院东厢房住的就是我了。我在红星轧钢厂上班,我叫苏援朝,你叫我援朝就行……” 苏乙一边说着,一边下笔如飞列清单。 很快,靠着苏乙的话术和套路,就成功pua了李兰,让李兰喜意不断。 “援朝……你花这么多钱,肯定也挣得多吧?”李兰好奇道,“你在你们厂里做什么的?” “行政岗,具体的不好说。”苏乙面不改色,“至于工资其实也不算多,自个儿肯定是够花……兰姐,我单子列好了,要不你报价钱,我标上去,顺便算算价钱?” “行!”李兰爽快答应下来。 两人一个说,一个记,速度飞快。 很快苏乙就算出了最后的价钱——二百三十三块五毛二。 至于各类票证,也得三十多张。 这跟苏乙预估的差不多。 虽然囊中羞涩,但苏乙却一点也不慌,他把清单递给李兰道:“兰姐你先帮我都准备好,我去找人来拉货。” “去吧!耽误不了你的事儿。”李兰爽快道,“我找我们的装卸工帮你把东西都备好,等你来了直接结账装车走人就行!” “兰姐大气!”苏乙对她竖起大拇指。 1382、再薅 出了百货公司,苏乙看了看不远处的副食杂货店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先去订货的打算。 去那边就花不了几个钱了,没必要去多费唇舌。 苏乙穿过百货商场的胡同,先去一条龙饭庄美美吃了顿炸酱面,又熘达着去大栅栏儿找到了一个之前就盯上的老胡同串子,设了个巧局,花了五块钱探路,算是搭上了关系。 很多无所事事的老炮看着啥也不是,但这种人三教九流都能接触到,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都门儿清,这种人苏乙迟早能用得到。 苏乙说是按普通人的活法来过,但其实骨子里谨慎和未雨绸缪的习惯根本没改,他还是习惯把很多事都想在前头,习惯早点埋好包袱。 走到厂门口的时候,苏乙远远看到棒梗带着两个妹妹在厂门口边上的荒地上玩。 这小子也看到了苏乙,又给苏乙贡献了大几十恶意。 苏乙忍不住笑了,从他之前离开四合院到现在,这棒梗和三大妈就断断续续一直给苏乙贡献数值,前者是忽高忽低的恶意,后者是渐渐回落的喜意。 还有个贾当,也偶尔给苏乙来点恶意,都对苏乙念念不忘。 苏乙停住脚步,对那边招招手:“内小孩儿,过来!” 兄妹三人遥遥看着这边,给苏乙再一次贡献一波数值。 “哥,是之前那个人!”小当有些紧张地说道,“他在叫你!” “还用你说?我听见了!”棒梗哼了一声,“甭搭理他!” “驴打滚儿,我要吃驴打滚儿!”小槐花嚷嚷道。 “馋死你!”棒梗没好气道,“走,去到傻柱家翻翻,看能不能翻点儿吃的给你!” “哥,妈说了,不让你叫傻柱,你得喊柱子叔。”小当纠正道。 “我是大人,我可以喊。”棒梗道,“你看咱们院儿里的大人,不都喊他傻柱吗?” “我要吃驴打滚儿!”小槐花瘪着嘴。 “哎哥,你说他叫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挣钱的活儿?”小当突然眼睛一亮。 棒梗一怔,立刻精神一振:“走,过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苏乙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三个不过来,都想走了,结果收到仨小孩一波喜意,立刻明白他们是反应过来了,便不忙着走了。 果然,仨小孩很快走了过来。 “你叫我干嘛?”棒梗问道。 “有个活儿,干不干?”苏乙笑呵呵问道。 “给多少钱?”棒梗反问。 “那看你能干成什么样了。”苏乙道,“我需要一辆板儿车去百货商场帮我拉东西,来回最少三趟。你要是能帮我找辆板儿车来,我给你五毛钱介绍费。” “来自贾梗的喜意+57……” “来自贾当的喜意+73……” “来自贾槐花的喜意+99……” “哥,答应他,快答应他!”小当焦急摇晃着棒梗的手臂,生怕重蹈之前的覆辙,到嘴的肉又飞了。 “哥,我要吃驴打滚儿!”小槐花也急忙道。 棒梗强自镇定,摆摆手示意两个妹妹安静,故作严肃对苏乙道:“板儿车我能给你找,但五毛钱太少了,我要一块!” “哥!”小当立马急了,之前就因为哥哥跟人家讲价,才痛失挣钱良机的,没想到现在他又这样。 “哎呀你别急呀,现在只有咱们,三大妈又不在!”棒梗儿压低声音挡住嘴道。 苏乙似笑非笑看着棒梗,道:“你要一块,也有一块的挣法。要是能找到连人带车帮忙装货运货卸货的,我就一共给一块五毛钱。。” 棒梗眼珠一转,伸出两根手指道:“连人带车得两块!你刚说了,要帮你拉三趟呢。” “两块?”苏乙问道。 “两块!”棒梗使劲一点头。 “得,咱这买卖没谈拢,我还是回去找三大妈吧。”苏乙摇摇头,转身就走。 “来自贾梗的恶意+99……” “你不能走!”他大叫着冲上来,张开双臂挡在苏乙身前。 苏乙笑眯眯看着他。 “你……一块八!不能再少了!”棒梗瞪着苏乙,讨价还价。 苏乙突然脸一板,眼一瞪:“滚蛋,我一毛都不给你!再拦着我,我大嘴巴子呼你!” “来自贾梗的恶意+99,来自贾梗的惧意+78……” “来自贾当的惧意+66……” “来自贾槐花的喜意+99……” 嗯? 苏乙下意识看了眼最小的小槐花,发现后者眼神飘忽,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含着手指正在发呆。 这是多想吃驴打滚儿? 棒梗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哪怕苏乙只是假装发火,他也被吓得够呛,下意识倒退一步,脸都白了。 苏乙收获了一波数值,也不算白费时间,就打算离开。 至于运货的事情,让谁办不是办? 之所以找棒梗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无所谓的。 棒梗不敢拦苏乙,低着头躲在一边。 但眼看着哥哥两次把事情搞砸,小当急了。 “叔叔,一块五就一块五!我帮你找车,连人带车!”小当追着苏乙急切叫道,“求你了叔叔,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保证帮你办好!” “来自贾梗的恶意+99……” “小当,别求他!”棒梗羞恼叫道,“不就一块五毛钱吗?咱不要了!有什么了不起?” “哥你别说话了,妈上一天班都挣不了一块钱!”小当不满对棒梗道。 “驴打滚儿,我要吃驴打滚儿!”贾槐花嚷嚷道。 “叔叔,我指定能帮你办好!”小当回过头又急忙对苏乙道,她指着轧钢厂大门,“我妈就在这厂里,还有我傻叔,他可有办法了,只要我去找他,他肯定能找到板儿车和人!” “真的?”苏乙故意质疑。 小当连连点头:“我不骗人的叔叔,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叫人去!” 苏乙道:“好,信你一回,你去找吧,找好了人跟车在这儿等我,我进去办事儿,办好了事儿出来要是见不到你,那我就另找人。” “来自贾当的喜意+99……” “来自贾槐花的喜意+99……” “来自贾梗的怒意+99,来自贾梗的恶意+99……” 苏乙无视棒梗怨恨的眼神,笑呵呵对贾当点点头,转身离去。 “嗷嗷嗷!太好啦!”身后传来小当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和小槐花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直到苏乙走远,棒梗气冲冲对小当叫道:“我不准你去找傻柱!我不准你帮他找车!” 换源app】 “凭什么?”贾当不服气反驳,“奶奶说了,有钱不挣是傻子!” “傻子就傻子,反正你不准去!”棒梗嚷道。 “我就去!我找妈去,让妈去找傻叔!”小当大声道,“妈挣了钱,肯定给咱们买好吃的!” “我要吃驴打滚儿!”小槐花立刻道。 “吃吃吃,你们就知道吃!”棒梗很生气,“我都说了,我带你们去傻柱家里找吃的,小当你不准去,不然我揍你!” 小当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一咬唇突然转身就往厂里跑去。 “你敢!”棒梗立刻追了上去! 只剩下一个小槐花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叫着“哥”和“二姐”急急追了上去。 “来自贾梗的恶意+99……” “来自贾梗的怒意+99……” 直到苏乙走到李新民办公室门口,还在持续不断收到棒梗贡献的大额数值。 他在心里默默为棒梗喊了声加油,然后敲响了李新民办公室的门。 “进来!”李新民果然回来了。 苏乙推门而入。 “厂长,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苏乙一进门就感激道,“您帮我这么大忙,我真的太感谢了!” 李新民笑呵呵看了眼苏乙空空如也的双手。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37……” “援朝啊,感谢的话不必放在嘴上,来日方长,要日久见人心。”李新民饶有深意地道。 “我懂!”苏乙点点头,“厂长,我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这么快来找你其实也不光是为了感谢,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汇报。” “什么事?”李新民随口问道。 “这事儿说来也巧。”苏乙一脸严肃,“我今天去百货商场了,本来想置办点东西,但没想到买什么都要票,我什么票都没有,转了一圈就只好又出来了。” “票证的事情翟保国跟我提了。”李新民道,“看在你确实困难的份上,我破例先借给你一些,但下不为例,出去也不要乱讲!” 苏乙道:“这事儿待会儿再说,厂长,我提一个人,您听没听过。” “谁?”李新民问。 “刘岚。”苏乙吐出两个字。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68……” 李新民不动声色,笑呵呵道:“这个人怎么了?你听谁说的?” 刘岚是李新民的情人,也是轧钢厂厨房的帮厨。 李新民这人有个致命的缺点——好色。 而且是急色之人,在这方面有些不择手段。 刘岚就是他使了强迫的手段逼得人家就范的,时间久了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我要跟您汇报的事情就跟这个人有关。”苏乙正色道,“但我不确定这件事和这个人跟你有没有关系,要是您不认识这个人,那这事儿就纯属我多想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但您要是认识这个叫刘岚的女人,跟她还……那这事儿您真得听听。”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87……” 李新民本来想让苏乙先说,但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承认。 但苏乙这么一说,他要是不承认,他什么都不用听了。 这事儿就有点恶心了…… 李新民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吧!” 苏乙点点头,道:“我今天去商场的路上,前面有两个人边走边聊天,我隐约听见他们提到姓李的,提到了刘岚,还骂了脏话。”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来自李新民的惧意+41……” “本来我没当回事儿,但后面我又听到一句,他们说‘要是成了,姓李的在轧钢厂作威作福的日子就到头了’。”苏乙接着道,“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说这俩人说的该不会是厂长你吧?这不,我也没敢耽误,赶紧来找您汇报了。” “来自李新民的怒意+75,来自李新民的惧意+68……” 李新民脸色铁青,眼神惊疑不定,死死盯着苏乙看了会儿,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啧!”苏乙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厂长,我还能凭空编个名字出来蒙你啊?” “也对,你才来,不可能知道刘岚……”李新民眼中狐疑褪去,但脸色却更加铁青。 “这两人长什么样子?”李新民问道。 “他们走我前头我也没看见他们脸,”苏乙道,“不过他们的声音我记住了,要是再听到,我肯定能听出来。” 顿了顿,苏乙又道:“厂长,如果这事儿真跟您有关,这人八成就是这厂里的人,您想想谁跟你有仇不就行了?” 那可多了…… 李新民沉着脸道:“一些无聊的人恶意中伤我而已,我走得正,行得直,这些小伎俩能奈我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苏乙一副为李新民着想的样子,“厂长,你可不能低估人心险恶啊,这些人要是一心想害你,你还能一直防着他们?关键是得把这些害虫挖出来,得知道他们是谁!” 李新民看着苏乙:“援朝啊,你有什么想法?” 苏乙道:“我人生地不熟的,有想法也施展不开。不过那两个人我帮您留意着,要是发现了,我就告诉您。”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11……” “援朝啊,有心了。”李新民欣慰道。 “这算什么?”苏乙摆摆手,“厂长,早跟您说了,我这人知恩图报,咱们来日方长,事儿上见!只要您不差事儿,我绝不掉链子!” “好!”李新民一拍巴掌,高兴站了起来。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66……” 他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拍拍苏乙肩膀欣慰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援朝!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我绝不会亏待你!” “那必须的!”苏乙明确表态。 李新民笑呵呵道:“今天你就好好置办家里东西,明天一早你来找我,我亲自带你去宣传科!我的意思,你懂吗?” “懂!您是给我撑腰去的。”苏乙笑呵呵道。 李新民指指苏乙:“呵呵,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我一说你就能明白。援朝啊,我拿你当弟弟,有什么想法,你随时可以跟我汇报。” “李哥,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小困难。”苏乙诚恳看着李新民,“本来我也不好意思,但我拿你当哥,我也就不客气了。这也算是咱兄弟俩之间,我第一次跟您开口。李哥,你能再借我二百四十块钱吗?” “……”李新民的笑容僵住了。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 1383、淮茹 李新民没记错的话,这才是他跟苏乙第二次见面。 但这已经是苏乙跟他第二次借钱了。 “两百四?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李新民简直烦死了这人了,“这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您不知道啊李哥,您给我分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啊!”苏乙立刻开始诉苦,“而且那房子被造得都没眼看,得好好修缮一下才能住人。” “是吗?”李新民还真不知道这个,他身为副厂长不可能亲自跑去看一个房子破不破的,“这个翟保国,怎么也没来跟我汇报这个?” “唉,可能是觉得这点小事儿我自己能克服,就没来给你添麻烦。”苏乙道,“李哥,你说这一个空房子,我得有床吧?我得有桌椅吧?我得买做饭的炉子和锅碗瓢盆吧?这破家值万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我是紧省慢省,到最后发现凑凑活活勉勉强强也至少得二百四十块钱才勉强够。” “在京城我也不认识别人,就跟李哥你熟,李哥,我这家能不能在京城安下来,就全看你了。”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 “不是我说你啊援朝,过日子没你这样的。”李新民劝道,“你先买张床,买副铺盖,这不就能住人了吗?至于吃饭……咱们厂有食堂,你没必要自己做饭。现在开春了,也没多冷,炉子也没必要买。好多东西你都可以以后再慢慢置办,我不借你一百块钱了吗?按理说,这一百块钱就算过仨月都富裕……” “李哥,我这是万事开头难。”苏乙叹气道,“两百四十块钱,再加上我之前借你的一百,按我每个月工资,我每月给你攒二十五块,一年零两个月就能还清,也就是差不多来年六月份的事儿。” 顿了顿,苏乙看向李新民:“李哥要是不放心,我给你打个欠条?”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 “我还是打一个吧。”苏乙也不去看李新民无语的表情,径直去办公桌上扯了张白信纸,拿起钢笔走到会客桌边。 李新民都气乐了,我答应借你了吗你就打欠条? “对了李哥,以您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两百四十块钱应该不会让您为难吧?”苏乙突然又站住回过头来,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样,“要是让你为难的话,不然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你除了找我借钱,还能想什么办法?”李新民没好气地道。 苏乙呵呵一笑:“还真没什么办法,那我还是管您借吧。谢啦李哥,我这就打欠条!” 说着便低头运笔如飞。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 李新民呆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叹息着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掏钥匙打开左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数出二十四张大团结来。 这边苏乙早就打好了欠条,放在了李新民面前。 李新民指指苏乙,瞪着他道:“我真是……我对我亲弟弟都没这么好过!苏援朝啊苏援朝,也就是我真的看好你,不然我疯了才借你这么多钱!我认识你是谁啊!” 苏乙笑呵呵道:“李哥,你这是雪中送炭,你放心,我不差事儿,就咱们现在现在这关系,那是钢铁铸就的革命友谊,牢不可破!”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78……” 李新民摆摆手:“你小子别光挑好听的说,只要你别再问我借钱就行了!” 苏乙呵呵笑着不说话。 李新民把钱递给苏乙,眼神认真道:“平常在厂子里多跑动跑动,多认识认识人,那两个人,必须找出来!” “找出他们是迟早的事,放心吧!”苏乙笑道。 李新民面色稍霁,道:“别说大话,我要看到结果!” “这是必须的!”苏乙道。 李新民摇了摇头,转身又去书柜里取出一个文件盒来,打开后,里面全是各类票证。 “你要什……”李新民本打算给苏乙取,但转念一想,两百多块钱都借了,也不差这点票了。 他是副厂长,专门管分发票证的,根本不缺这个,干脆大方点算了。 “给,你自己挑!要什么拿什么!”李新民把盒子推到苏乙面前。 “李哥大气!”苏乙竖起大拇指,“那我就不客气了!”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32……” “你跟我客气过吗?”李新民没好气道。 “倒也是,”苏乙笑呵呵道,“太客气就见外了。” 苏乙也真不客气,各类票证挑着拿了些,大概一百多张,光是五斤的粮票就拿了十张。 李新民见苏乙拿够了票盖上盒子,若有所思看了苏乙一眼。 他之所以让苏乙自己拿其实还存着考验心性的心思。 通过这个小环节,他觉得苏乙这人贪心,却不是贪得无厌,做事不畏手畏脚,胆子大,但却不是没有分寸。 总之,是个能办事,敢办事的。 有点贪心不算什么,反而更好利用拿捏。 再加上苏乙欠了他这么多钱,李新民觉得这更加深了两人的羁绊,让这个人才死心塌地为他所用。 而刘岚的秘密,也不必担心苏乙这边出什么问题了,反倒是可以依靠他,看看能不能解决背后搞鬼的人。 一想到背后有人算计自己,李新民的眼神就阴沉下来。 到底是谁呢? 苏乙满载而归,离开了李新民的办公室。 找李新民借钱,对苏乙来说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不存在什么意外。 原因很简单,苏乙吃透了李新民这个人,这个人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肤浅,以苏乙的能力,自然轻松拿捏他。 之前两人的对话,苏乙没说半句废话,李新民的反应也全在苏乙意料之中。 这倒不是说李新民有多愚蠢,事实上要想成功pua一个人,一定要遵循“因势导利”的原则。 要是没有“势”这个前提,一切都面谈。 而且还要分人。 同样的套路,同样的话术,你玩儿就行,换了别人就不行。 说白了,这不光是个技术活儿,也很吃天赋、性格和身份。 苏乙在李新民办公室里玩儿套路的同时,在机修车间里,一群女工一边磨着洋工,一边讨论着八卦。 话题的目标,赫然就是苏乙这个一进厂就拿四十九块五毛钱高薪的大学生。 “要不说这文化人就是值钱呢,普通人进厂走行政岗,起步是十二级办事员,实习期只拿十八块钱工资。人家大学文凭进厂,起步就是五级办事员,比普通人高七级!拿近五十块钱工资!要是过了一年实习期转正,直接就是四级办事员,拿六十块五毛钱,好家伙,相当于咱们五级钳工的工资了!” “谁说不是呢?要熬成五级钳工至少得十年,人家一年就得!要不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呢,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哎,你们不觉得这事儿奇怪吗?要说起来,当年苏建设跟李副厂长可不对付,姓李的没少给苏建设穿小鞋。苏建设死了以后,我听说姓李的不光是昧了人家的抚恤金,顶了人家的工位,还让人把苏建设家里刮了个一干二净,发了一笔死人财呢。按道理,姓李的跟苏家那是仇人,他怎么会这么好心把苏建设的弟弟推荐进厂,还给他特殊人才待遇?”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说出去谁信?就凭姓李的让他苏援朝进厂,他还不对姓李的感恩戴德?这年头儿,什么都是虚的,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 “倒也是……” “我听说这苏援朝才二十二岁,还没结婚,又没有老人养,这要是哪家姑娘嫁给他,可享福了!” “咋了花姐,春心动了?” “呵呵,我要是没结婚,我还真去找他!可惜咯,也不知道便宜哪家大姑娘。” “也不一定是大姑娘,我看咱们淮茹也行,啧啧,看看这小脸儿,嫩的能掐出水儿来,要是不说,谁能看出她是仨孩子的妈?” “张姐这你可说错了,淮茹身上能掐出水儿的,可不光是小脸儿。” “那还有哪儿?” “你说哪儿?嘻嘻,不过也不一定,没准儿那儿都旱得冒烟儿了,哪儿还有水儿啊?” “哈哈哈……” 一群妇女笑成一团。 秦淮茹有些羞恼,眼眸一转,叉着腰大声骂道:“你们就缺德吧!一群大老娘们儿什么都敢说,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我看就得让你们男人好好治治你们!” “淮茹,你的傻柱什么时候也治治你呀?昨儿晚上治你了没有?怎么治的?有没有治得你嗷嗷叫?” “花姐,你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秦淮茹气恼叫道。 不过也没真生气,一群已婚妇女聚在一起,那真是什么都敢说,话题一般都比男人聊天更劲爆。 这样的局面秦淮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你们呀,还是小看淮茹了,要我说,傻柱算什么?这新来的大学生不好吗?”花姐笑嘻嘻道,“要嗷嗷叫,也得是在这大学生的身子底下!那才叫得舒服,叫得硬气,你说是不是啊淮茹?” “我告诉你们,要是真让我得手了,我眼馋死你们!”秦淮茹笑骂道。 “上,秦姐,我们都支持你,拿下他!”有人鼓动。 “就是,给他展示展示什么叫魅力!” “就凭咱淮茹这身段儿相貌,还真别说……” 一群妇女正说得开心,突然有人大呼小叫着跑进车间来。 “秦淮茹!秦淮茹在吗?” “在!怎么了?”秦淮茹站出来应了一声。 “你快去看看吧,你家仨孩子在冷轧车间外面打架呢,棒梗儿把他俩妹妹揍得嗷嗷哭!”这人道。 “啊!”秦淮茹愣了一下,顿时大惊失色,“他们怎么跑厂里来了?这不对啊,棒梗儿从不欺负妹妹啊!” “还傻站着干嘛?快去看看!”花姐呵斥道。 “对对对,那我赶紧去,花姐……” “放心,你这活儿交给我了……” 秦淮茹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小当毕竟岁数小,没跑过哥哥,被棒梗追上扇了几耳光,哇哇大哭起来。 但这姑娘性子也烈,愣是不服软,躺在地上哭闹,就是不跟棒梗回家。 小槐花追上来一看这架势,也嚷嚷着哥哥坏,不给她吃驴打滚儿。 气得棒梗把小槐花也推倒在地,骂道:“你们两个小白眼儿狼,亏我吃什么好的都不忘了你们,你们就这么对我!” “你才不好呢,你带着我们偷东西就是不想让妈只打你一个人!奶奶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在家里你啥都不给我跟槐花吃!你还把我们的都吃光!”小当哭喊着揭穿他。 “哥哥坏!哥哥坏!”槐花也哭。 棒梗恼羞成怒,指着她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跟我走不走?” “不走!我要去找傻叔!我要挣一块五毛钱!”小当大声叫道。 “你个傻子,一块五又不都给你,人家给的是干活儿的钱!”棒梗呵斥道,“到时候分给你最多一两毛!” “那也比什么都没有强!”小当道。 “我要吃驴打滚儿,我要吃驴打滚儿!”槐花躺在地上双脚乱蹬。 “不走是吧?不走也得走!”棒梗上前拽着小当的腿就往厂门的方向拖,小当边哭喊边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 槐花一看二姐被哥哥拖走了,急忙一骨碌爬起来追上去,想要阻止哥哥,却被棒梗儿一把搡倒在地。 只怕苏乙也没想到,他这一块五毛钱竟搅得棒梗兄妹三人闹到这份上。 不远处秦淮茹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这俏寡妇顿时气了个七窍生烟,大叫了声“棒梗”,左右一寻摸,顺手从路边撇断一根树枝,就冲了过来。 棒梗一看要挨打,扔下小当撒腿就跑。 这秦淮茹哪儿还追得上。 “贾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你今晚别回家!”秦淮茹气得叉腰大叫,“欺负自己的妹妹,你真是长能耐了你!你个小王八蛋……” “妈,我哥欺负我!”小当一见妈妈给自己撑腰来了,哭得更稀里哗啦了。 “妈我要吃驴打滚儿!”小槐花也哭着跑过来要抱抱。 “吃什么驴打滚儿?”秦淮茹没好气帮她拍身上的土,“我看就你这头小毛驴满地打滚儿!小当,你哥为什么要打你?” 小当一边啜泣着,一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秦淮茹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1384、相见 眼下的京城,最不值钱的就是劳力。 老百姓从不怕耗费力气,怕的是有力气也没处使,又或者白费力气也换不来一粒米。 按照正常行情,苏乙这活儿五毛钱都会被人抢着干,何况是一块五? 拉三趟货就给一块五毛钱,这活儿对于任何一个底层老百姓来说,都算是“高福利”,何况是常年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秦淮茹了? 三年前,秦淮茹的丈夫贾东旭意外身亡,那时还怀着身孕的秦淮茹顶替了贾东旭的班,进厂成了学徒工。 按道理和规定来说,刚进厂的学徒工工资加补助是十六块五毛钱,钳工学徒期三年,三年后才能转正,成为“半作”的一级钳工,拿二十五块钱工资,加上补助就是一个月二十七块五。 但秦淮茹上有老下有小,靠一个月十六块五毛钱的工资去养活一大家子人,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秦淮茹的婆婆贾张氏为此去厂里闹了几次,厂里领导们坐在一起一商量,副厂长李新民出了个好主意。 那就是把贾东旭的赔偿抚恤金以工资的形式逐月给顶班的秦淮茹发放,让秦淮茹以学徒工的身份,提前三年享受一级钳工的待遇。 这样一来虽然总的来说厂里吃点亏,要多发给秦淮茹不少钱粮,但却解决了秦淮茹一大家子的生存问题,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不得不说李新民这件事情处理得还是很有水平的,这个方案得到了厂里领导们的一致赞同,也让秦淮茹一家欣然接受。 二十七块五的工资,养活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够不够用? 这要看怎么说了。 如果吃的差点儿,别买新衣服,也别置办任何大件儿,尽量少买或干脆不买非必需品,再保佑一家五口人最好别生病,这五口人靠着二十七块五毛钱在六十年代的京城是勉强可以活下来的。 就这样的生活,也比农村强太多了。 六十年代京城低保水平是每月五块钱。一般来说,国家发放的低保标准,就是保证一个人饿不死的水平。 比如现在,22年,京城低保是八百块钱一个月。一个月八百块钱在现在的京城能活下去吗? 只能说把几乎所有钱都用在吃上就饿不死。 秦淮茹的工资平均到一家五口人身上也就是五块五毛钱,比低保水平高五毛钱。 按日均收入来算,就是一天九毛钱。 这时候最次的棒子面等粗粮差不多是八九分钱一斤,哪怕每天的收入全部用来买粗粮,也只能买十斤。 十斤粗粮够她这一家五口一天的伙食吗? 不吃饱的话是够的,这真不夸张。 那时候吃饭没有菜,没有油,更别提荤腥了,只靠粮食扛饿,消耗之大是现代人很难想象得到的。 哪怕像是贾张氏这样的老人要是敞开了吃,一顿也能轻轻松松吃掉一斤多粗粮。 这在现代是不可想象的,现在一个成年男人有可能一顿饭连二两面条都吃不完。 像是棒梗这样的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饭吃得比成年人两顿还要多,食量惊人,所以有“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说法。 秦淮茹日均收入九毛钱也不能光买粗粮,顿顿吃粗粮是很难下咽的,所以也得吃点“二合一(粗粮和细粮混合在一起)”。 而且还有水电煤柴米油盐,家里缝缝补补各种开销,她这点儿工资也就只能保证一家老小饿不死。 想要让孩子不至于顿顿挨饿,有学上,有新衣服穿,她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钻一切空子去搞钱,去搞一切用得到的物资。 这情况放在今时今日,就像是一个京城人靠一个月四千多块钱养活一个老人,再供三个孩子上学。 这么重的生活负担,是个大老爷们儿也得压垮了。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人人都说秦寡妇吸血,秦寡妇可恨,秦寡妇不要碧莲,其实根本原因就在一个字——穷! 所以老话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悯之处,普通人是很难想象一个带着三个孩子还养活着一个婆婆的俏寡妇,靠着那么点钱,在这个险恶的社会中是怎样生存下来的。 当然,不能你穷你有理,秦淮茹自从得了穷病之后,的确是扭曲了,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蚂蟥。 听到小当断断续续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秦淮茹是又惊又喜,又怒又可惜。 惊的是她没想到让整个车间女工都羡慕夸赞的大学生居然住在了自己所在的大院儿里,跟自己成了街坊。 喜的是这大学生太有钱了,太大方了! 找人搬个东西,就给一块五毛钱报酬! 这简直拿钱不当钱啊! 摊上这么个有钱又大方的邻居,要是能搞好关系,以后岂不是也能接济自己着点? 】 她怒的是棒梗坏事,三大妈不要脸。 可惜的就是被三大妈“虎口夺食”抢走的那五毛钱。 不然今天额外收入两块钱,比她两天工资还多,该有多好? 现在好了,白白损失五毛钱,让三大妈占了便宜。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棒梗,真是欠揍,白白让三大妈抢走五毛钱!”秦淮茹越想越生气,跟自己的钱被偷了似的。 “妈,我答应人家去厂门口等着他,”小当也不哭了,焦急地说道,“都怪我哥不让我去找傻叔,耽误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人家走了没有。” “这事儿不能找傻柱!”秦淮茹眼神闪烁,脑子里飞快算计着。 傻柱虽然可“欺之以方”,秦淮茹也有办法活儿让傻柱干,钱放自己口袋,但她认为比这一块五毛钱更重要的是要跟大学生搞好关系。 一个女人要想跟一个男人搞好关系,难免会说点讨好的话,很容易被人占点便宜。这要是傻柱在场,这愣头青别再吃醋把人家给揍了。 那岂不是好事变坏事? 所以这事儿绝不能找傻柱。 得自己上! 秦淮茹很快就想好了该怎么做能给大学生留下好印象,转头跟小当说道:“小当,你领着槐花赶紧去厂门口等着那位叔叔,别错过了!妈这去找板儿车!” “妈,你不找我傻叔啊?”小当问道。 “呵呵,厂里的板车,你傻叔不见得能借出来!”秦淮茹呵呵一笑。 傻柱耿直,得罪人不少,板儿车属于采购部,这个部门的很多人都被傻柱得罪过。 其实在红星轧钢厂里,傻柱根本没有秦淮茹吃得开。 “小当,万一要是碰见你傻叔,千万不能告诉他这件事!”秦淮茹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为什么呀妈?”小当不明白。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听我的就行了!”秦淮茹懒得解释,摆摆手让两个女儿赶紧走。 “妈,我想吃驴打滚儿!”小槐花道。 “驴打滚儿不好吃,等赚了钱,妈给你买豆根儿糖。”秦淮茹宠溺地摸摸小槐花的脑袋。 所谓豆根儿糖虽然叫糖,但却是用黄豆粉做成的,口感微甜,嚼着很有韧劲。 这东西是六十年代北方最廉价的儿童零食之一。 “好!”小槐花立刻开心地笑了。 小孩儿好骗。 小当带着妹妹来到厂门口,果然不久就见苏乙出来了。 “叔叔!叔叔!”小当立刻开心迎了上去。 “来自贾当的喜意+88……” 苏乙笑呵呵点点头,还有些奇怪怎么没见“精品客户”棒梗? 这会儿工夫,棒梗又给苏乙贡献了不少恶意和怒意,对苏乙怨念很深啊。 “叔叔,我妈已经去找板儿车了,你的事儿已经给你办妥了!”小当小大人一样认真地说道。 “那车呢?”苏乙笑呵呵问道。 “还没来,但我妈让我跟你说,她马上就来。”小当急忙道,“叔叔,你稍等会儿她就来了。” 等? 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苏乙才懒得在这厂门口傻站着。 “这样,你妈来了,你让你妈直接去百货商场门口等我。”苏乙对她道,“我还有事儿,没时间在这儿等。” “啊?”小当有些傻眼。 “来自贾当的恶意+19……” “叔叔,你该不会是说话不算数吧?”小当怀疑道。 苏乙笑呵呵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取一张五毛钱递给她。 “呐,这是订金,你先拿着,剩下的一块钱,等完活儿了我再给。” “来自贾当的喜意+99……” “来自贾槐花的喜意+99……” “谢谢叔叔!”贾当接过钱高兴地大声道。 “这回不怕我跑了吧?”苏乙笑呵呵道。 “不怕了!”贾当急忙使劲摇头,笑得合不拢嘴。 小孩没什么心机,心里有什么话都在脸上摆着。 苏乙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去。 身后,两个小姑娘抱着又笑又跳。 “二姐,你带我去买豆根儿糖!”小槐花这会儿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不行,咱得把钱给妈。”小当摇头拒绝,“咱们是小孩儿,不能拿着钱随便乱花。” “那哥怎么可以?”小槐花提出质疑,“哥要是在,已经带着咱们去买了!” “哥就算花了钱奶奶也护着他,我要是花了钱,非被奶奶打死不可!”小当一本正经地对小槐花道。 “奶奶偏心。”小槐花道。 “就是!奶奶可偏心了!”小当皱皱鼻子,“还好有妈在,不然咱俩非饿死不可!” 小姐俩正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就见不远处秦淮茹蹬着三轮板儿车来了。 “妈!” “妈,我要坐大车!”小槐花看到三轮车,立刻又忘了豆根儿糖,高兴地跳了起来。 秦淮茹没理她,急切问小当:“人来了吗?” 小当连连点头,把五毛钱递给她道:“他说让你去百货商场门口等着,还说这是订金,剩下一块钱等干完活儿了再给。” 秦淮茹顿时喜笑颜开,接过钱顺手抱起小当在她脸上使劲亲了一口:“还是我们家小当最乖!要是你哥那个小没良心的,这会儿早就拿着钱跑没影儿了!” 小当被夸得非常得意:“妈,我是不是比我哥听话?” “小当最乖最听话!”什么都还没干就见了现钱,秦淮茹心情大好,不吝夸赞。 她又摸摸一边大眼珠子骨碌碌转的小槐花的脑袋,道:“你们俩先回家,等妈忙完了,给你们买好吃的!” “我要吃豆根儿糖!”小槐花这会儿又想起来了。 “好好好,给你买!”秦淮茹笑道,“别乱跑啊,妈先走了。” 说着脚底下一蹬,奋力蹬着三轮儿顺路远去。 另一边,苏乙手握“重金”和大把票证,心里更稳当,直接去了副食杂货部,买足了各种调料,还买了瓜子糖果、罐头糕点等等,大包小包一大堆。 杂七杂八的东西,花了十七块多,他这才转头往百货商场走去。 苏乙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享受,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情繁琐、无聊,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意义,但这不就正是生活最大的意义所在吗? 他已经做好了好好在这个世界经历一生的准备。 苏乙远远就瞧见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的女人靠着一个三轮板车站在商场门口东张西望。 不用想,这必然是秦淮茹了。 宽松的衣服显不出她是胖是瘦,发丝有些焦黄凌乱,五官倒是精致,一双桃花眼也媚意十足,但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肤色都带着营养缺失的暗黄,秦淮茹也不例外。 都说秦淮茹是俏寡妇,但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秦淮茹这样“纯天然”的形象其实很难让苏乙生出什么心思来。 他径直向秦淮茹走过来,后者也注意到苏乙,犹豫着打量了一番,目光尤其是在苏乙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上多停留了几秒,这才欲言又止,想要抬手却又收回地道:“哎—你……是苏援朝同志吧?” 每个动作每个音调的设计都透着十多个心眼子…… 苏乙看破不说破,故意皱眉道:“您是那小姑娘的妈妈吧?哎幼,我可能是没说清楚,我要拉的东西有很多大件,你一个女同志怕是不行吧?” 秦淮茹“嗨”了一声把一缕头发挽到耳后,微笑道:“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可不能小看我们女同志。苏同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熘熘不就知道啦?你东西在哪儿呢?” 1385、交锋 爽利、朴实,有姿色。 这就是短短两句对话的时间,秦淮茹想要传递给苏乙的信息。 苏乙接收到了这些信息,但秦淮茹没想到苏乙连她发信息的动机和手法也一并接收了。 这就像是一个魔术家漏了底一样。 不过看破不说破,苏乙乐得配合。 玩儿呗,谁能不爱玩儿? 本来苏乙预计来的很可能是傻柱,但没想到秦淮茹亲自上阵,没叫傻柱。 只凭这一点,苏乙其实就能猜到这俏寡妇的心思。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23……” 这估计是她觉得跟苏乙开局顺利,所以有点小开心。 “那我怎么称呼您?”苏乙一边带着秦淮茹往里走,一边问道。 “我叫秦淮茹,也是轧钢厂的工人,机修车间的。”秦淮茹落落大方答道,“咱俩呀,既是同事,也是邻居。我听我家孩子说你住在前院儿东厢房?我住在中院儿西厢房,靠北边两间就是我家。” “那我就叫你秦姐了。”苏乙笑呵呵道,“那仨孩子都是您的?” “对,都是我的!”秦淮茹笑道,“老大有点儿淘,没惹您生气吧?” “我还能跟一孩子一般见识?”苏乙道,“俩小姑娘倒是挺可爱的。” 秦淮茹笑呵呵看了眼苏乙,心里默默给苏乙贴上三个标签——不好色、有些澹漠(也有可能是对生人的警惕)、对棒梗有意见。 不好色,是因为秦淮茹所见的几乎所有男人都对她的姿色有反应,要么贪婪,要么羞涩,要么猥琐。 但唯独苏乙眼神清澈,没有半点反应。 苏乙不像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而秦淮茹对自己的姿色也一向很有信心,所以她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人真的不好色。 她觉得苏乙澹漠,是因为她很热切提到两人既是同事又是邻居,想要跟苏乙拉近关系,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高兴或亲切,但苏乙却转移话题问起了她的三个孩子,并没有想要跟她拉关系亲近的想法。 作为一个新住户,难道不应该更主动融入大家吗? 至于对棒梗有意见这一点,人家先说不跟孩子计较,又夸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什么意思,她秦淮茹还能想不明白? 肯定是棒梗没大没小没轻没重让人不喜欢了了。 这些想法在秦淮茹的脑子里转瞬即过,在进商场大门前,她笑呵呵补充了一句:“两个女儿我带的多,我大儿子棒梗儿一直都是他奶奶带他,唉,老人惯孩子……” 你喜欢两个女儿是因为我的原因,你不喜欢棒梗是因为他奶奶的原因。 苏乙回头看了她一眼,依然笑而不语,转身接着往里走去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5……” 秦淮茹紧跟其后。 “哟,这么快就回来啦?”苏乙没想到迎面又碰到张桂芳。 苏乙有些不想搭理这老娘们儿,尤其是对其色眯眯的眼神很不爽。 他笑着点点头也不说话。 但张桂芳很热情,往后一指道:“兰兰叫人把你的东西都拉到后院儿去了,我还没见她这么勤快过,她对你可真上心。” “是吗?那我去看看!”苏乙回了句就打算离开。 “去吧去吧!”张桂芳笑眯眯目送苏乙从自己身边经过,目光肆无忌惮落在苏乙的臀部。 “来自张桂芳的欲念+33……” 苏乙嘴角抽搐了下加快脚步。 可能是李兰跟同事们都透露了她跟苏乙的“亲戚”关系,百货商场的售货员们见了苏乙都给笑脸,或者打声招呼。 苏乙倒没觉得什么,但跟在苏乙身后的秦淮茹却暗自心惊。 这苏援朝怎么对百货商场这么熟? 兰兰又是谁?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3……” 李兰拿着清单从后门走了进来,也跟苏乙打个照面。 见了苏乙一怔,随即笑道:“这么快就来啦?我才刚找人帮你把几个大件儿放后院儿,还有个大衣橱正往下抬呢。”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6……” 一向高高在上的百货商场还有这服务? 秦淮茹觉得自己真是长见识了。 “那正好,我找了车,先把大件儿拉回去。”苏乙笑道。 “这位是……”李兰注意到苏乙身后的秦淮茹,打量着这俏寡妇。 论姿色,自然是秦淮茹更胜一筹。 但李兰更年轻,打扮得也很青春靓丽。 秦淮茹故意没说话,等着苏乙介绍自己。 “同事,也是一个院儿的邻居,你叫秦姐就行。”苏乙笑道。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31,来自秦淮茹的恶意+7……” 秦淮茹喜的是苏乙很给面子,没说自己是请来拉车的师傅;但也有些郁闷,因为苏乙并没有跟她介绍李兰的意思,而且看起来跟李兰关系不错的样子。 她心里暗自猜测两人的关系,心说这要是对象的话,她这番长久算盘只怕要落空,一时有些担忧。 “秦姐啊,那你把车推到后院儿去,院门在东边后巷里。”李兰对秦淮茹可没有像是对苏乙一样的好态度和耐心,不冷不热吩咐一句,也不等秦淮茹反应,便又转头嗔怪对苏乙道:“为了忙活你的事儿,我楼上楼下跑得脚不沾地,我还从没这么忙过呢!” “辛苦了,过了这阵子请你吃饭。”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李兰的喜意+47……” 她欣喜指着苏乙:“我可当真了啊!” “就当真的听吧。”苏乙道。 “讨厌你,到底真的假的?”李兰笑骂道。 “来自秦淮茹的哀意+43……” “那苏同志,我先把车骑去后院儿。”秦淮茹勉强一笑对苏乙道。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既是觉得自己的长久算计怕是要落空,又觉得面对李兰有些自惭形秽。 人家是青春正茂的黄花大闺女,自己却是带着仨孩子三十多岁的寡妇。 人家神采飞扬活得自信洒脱,自己却满肚子算计步履维艰。 苏乙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然后又转过头跟李兰说说笑笑聊上了。 秦淮茹转身向商场门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俩人还有说有笑,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的暗澹顿时一扫而空。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57……” 李兰也许存着和苏乙进一步接触的心思,但苏乙却只想跟她讲钱。 俩人聊了会儿,李兰带着苏乙来到后院。 一张双人床、五斗柜、四方桌和四张椅子都已经放在了院子中间的空地上。 两个男人正抬着一个大衣橱,喊着号子从二楼楼梯下来。 “你们俩慢着点儿,别磕坏了漆!”李兰冲他们喊了句。 “白吃枣还嫌核儿大?能帮你搬下来就不错了!”其中一个青年不满叫道。 另一个看着憨厚点儿,只是笑笑不言语。 “大成子你皮痒了是吧?”李兰瞪眼,“敢跟我顶嘴?” “不敢不敢,兰姐万岁!”这青年笑嘻嘻道。 “这还差不多。”李兰得意一仰下巴,故意看了眼苏乙的反应,苏乙配合地做出惊叹的神色来。 “来自李兰的喜意+79……” 这两人可不是苏乙花钱雇来的,人家是看在李兰的面子上帮忙。 苏乙也不能像是大爷一样甩手看着,上前搭了把手,把大衣橱抬了下来。 这年头儿的家具用料都很扎实,这实木家具死沉死沉的,虽然样式略显简单呆板,但在质量和环保方面,绝对甩后世那些家具十条街。 “哥们儿,抽烟!”苏乙从之前在副食店拎回来的大包小包里里翻出一包烟来拆开,给两人一人发了一根。 “哟,这是带过滤嘴儿的大中华,这烟可不便宜!”那嬉皮笑脸的青年本来想摆手,但一看见苏乙发的烟,顿时眼前一亮接了过去。 再看苏乙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慎重和审视。 这年头儿的烟普遍都不带过滤嘴,苏乙买的这烟七毛二一包,按现在的物价来说真不算便宜。 “来自王成的恶意+31……” 另一个憨厚青年有些惶恐,想要拒绝,但苏乙却不由分说把烟塞到他手里。 “来自孔二民的喜意+21……” “您二位受累了。”苏乙笑道。 “甭跟他们客气!”李兰大咧咧道。 “那不行,兰姐你的面子是你的面子,我不能没礼貌。”苏乙笑道。 “来自李兰的喜意+24……” 王成划着火柴给自己点烟,然后头也不回把火柴盒递给身后孔二民,后者连连摆手,把烟夹在左耳朵上面。 王成喷出一口烟雾,对苏乙一仰脖子:“你是兰兰表弟?怎么以前没听兰兰说起过她还有这么大一表弟?” “我家事儿凭什么都告诉你?”李兰瞪了王成一眼,“我跟你什么关系?” “我倒是想有关系,但你不是不答应吗?”王成笑嘻嘻道,又看了眼苏乙,“表弟,你帮我劝劝你姐,我们俩要成了,你就能喊我姐夫,到时候有我罩着你,我说话在百货商场比你姐好使!” “王成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李兰警告道,转头对苏乙道:“甭搭理他,这人没个正行。” 顿了顿又道:“你其他东西我都该装的装好了,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二民都帮你该捆的捆,该打包的打包。你别看他长得壮,其实他心比我还细。” 孔二民憨笑着不说话。 就在这时,秦淮茹蹬着三轮车从后门进来了。 王成一看立刻眼睛一瞪,呵斥道:“哎哎哎!干嘛的?谁让你进来的!” “别嚷嚷!帮我表弟拉货的!”李兰没好气道。 “也就是咱表弟,不然这后院儿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王成似笑非笑。 “援朝,那你看着装车,”李兰吩咐一声,又对其余二人道,“你们俩跟我来,咱上去把剩下的东西搬下来。” “得嘞!”王成笑呵呵应下,刚要走,余光瞥见越来越近的秦淮茹,愣了一下,眼神顿时亮了,然后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那什么,兰兰,我点着烟呢,楼上纺纱棉布多,再别点着了。”王成笑道,“要不表弟跟二民上去,我在这儿帮着装车。” 李兰看了眼秦淮茹,又看了眼他,冷笑道:“王成,你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你要么老老实实上去拿东西,要么给我滚蛋,姑奶奶我不需要你了!” “别介!我是真为了安全,咱经理昨儿个开会不还说防火的事儿吗?”王成赔笑道,“走走走!我上去不就行了?” “来自王成的恶意+17……” 王成追上李兰,三人一起上楼去了。 秦淮茹一直远远站着,这才停好车到了苏乙跟前,对苏乙一笑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苏乙仿佛闻到了一股茶香味儿,他笑了笑,指着面前家具道:“大件儿都在这儿了,哦,还有两个炉子,几截铁皮烟筒,剩下的都是锅碗瓢盆零零散散的东西。”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22……” “哟,这三十六条腿儿,你一下子就置办齐了!”秦淮茹笑着道,眼中闪过几分羡慕,“怎么还买两个炉子?” “里屋一个蜂窝煤炉取暖,外屋放一个火炉做饭。”苏乙道。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27……” “啧,那可费煤和噼柴!”秦淮茹笑呵呵道,“不省着点儿钱娶媳妇儿啦?” “没事儿,我工资高。”苏乙道。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66……” “那倒是,你是大学生,有本事,以后前途无量的。”秦淮茹恭维一句。 顿了顿,她指着家具道:“大件儿就这些的话,拉两回就能拉完,要不了三趟。零零散散的东西可以放柜子抽屉里,桌椅床什么的中间的空都能放东西……这样,你搭把手,我告诉你该怎么装车。” “行。” 不管秦淮茹性格品质怎样,这女人干活儿是把好手,肯出力,也很利索。 生活的苦磨练出她野草一样的韧性。 苏乙由着她指挥着,在她的统筹安排下,先把床、五斗柜和大衣柜三样大件儿装上了板儿车,然后看她麻利地甩着绳子固定货物。 弯腰的时候,苏乙注意到秦淮茹的腰臀。 蜂腰丰臀,怪不得能生三个。 1386、世情 秦淮茹正收拾的时候,王成率先拎着两大袋东西从楼上急匆匆冲了下来。 “表弟!表弟,快来接着!玛德沉死了!”才走到一半王成就大呼小叫起来。 秦淮茹好奇看了眼王成,似乎有些奇怪这人对苏乙的称呼。 苏乙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帮秦淮茹继续捆绳子,没搭理他。 “来自王成的怒意+64……” “表弟你特么聋啦?我喊你你听不到吗?”王成骂骂咧咧到了跟前,“我亲自帮你搬东西这是给你多大脸,叫你你还不应,卧槽……” 他边骂边走到苏乙跟前,苏乙直起身子冷冷看他一眼,道:“滚蛋!” 王成顿时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边的秦淮茹也被吓了一跳。 “来自王成的恶意+99,来自王成的怒意+99……”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47……” “你说什么?”王成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滚蛋!”苏乙皱眉道。 “来自王成的怒意+101!” 这是苏乙第一次见到数值爆出来! “槽你大爷!”王成目若喷火,冲上来对着苏乙的脸一拳打过来。 砰! 苏乙一抬腿直接把他踹飞出去! 噗通! 王成捂着肚子跪倒在三米开外,双手捂着肚子喘不上气,青筋暴起,脸皱成一团,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69……” “援朝,这……怎么还动起手来了……”秦淮茹手足无措跑来苏乙跟前,伸手扯了扯苏乙的衣袖,神情慌张上下一端详,“你、你没伤着吧?” 我去,这时候你都不忘上茶艺,可以啊! 苏乙都有些忍不住想为秦淮茹喝彩了。 我把人家踹飞三米远,你问我有没有伤到? 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受得了这种毫无道理的偏袒? 这教科书级的表现,苏乙都不好意思不给秦淮茹回应了。 “我没事儿秦姐。”苏乙对她笑了笑。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66……” 你看这小寡妇…… “孙贼……我、我草拟大爷……”王成捂着肚子试了几次都爬不起来,他面目狰狞,眼神怨毒,咬着牙艰难道,“你敢打我?你、特么知道我是谁吗!” “你爱谁谁!”苏乙呵呵笑道,“我叫苏援朝,红星炼钢厂的,报仇别找错了人。” “槽!有种!”王成恨恨瞪着苏乙,“我就问你——嘶……问你一句,你特么属狗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苏乙似笑非笑一指秦淮茹,也不藏着掖着:“你小子在女人跟前装大拿,对我吆五喝六,好显出你厉害,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会惯着你?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爹啊?”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86……” “咳咳……”秦淮茹轻咳两声别过头去,双肩微微耸动。 “来自王成的怒意+99,来自王成的恶意+101……” 他用杀人般的眼神死死盯着苏乙,咬牙切齿道:“好!今儿算我眼拙,姓苏的,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 “嗯,我等你。”苏乙笑呵呵点点头,“要不你快点儿?我一时半会儿还不走。” “来自王成的怒意+101,来自王成的恶意+101……”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44……” 嗯? 苏乙回头看了眼秦淮茹,后者眼睛里有星星。 这是被帅到了?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56……” 这个可以有…… 王成费力爬起来,恨恨看了眼苏乙,又给苏乙贡献了两个爆表的数据,这才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苏乙笑呵呵目送他远去,心里很期待他的表现。 这也是个大户。 “咱们继续。”苏乙转过头对秦淮茹道。 “援朝,这人好像不是一般人,你要不先躲躲?”秦淮茹有些担忧地劝道。 “我也不是一般人。”苏乙澹澹一笑,“别管他!”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53……” 我去…… 苏乙看了眼秦淮茹,发现她双颊都有些红。 秦淮茹咬咬唇,竟不再说话,走到另一边躲过苏乙的视线,埋着头继续去捆绳子。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34……” 没一会儿李兰和孔二民也一前一后下来了,两人都拿着很多东西,苏乙这回没有装看不见,急忙上前去接过孔二民手里提熘着的火炉子。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你接小兰手里的,我能拿动。”孔二民连声道。 苏乙却没听他的:“我跟兰姐自己人,她不介意的。” “来自孔二民的喜意+52……” “来自李兰的喜意+33……” “谁跟你自己人了?别瞎套近乎啊!”李兰傲娇道。 “你说套啥表姐?”苏乙笑呵呵问道。 “来自李兰的喜意+66……” “咯咯……你可真逗!”李兰笑得很开心。 孔二民也跟着乐。 三人把东西放下,秦淮茹这时候也捆好了绳子。 “哎?大成子呢?”李兰这才发现少一个人,“怪了,我还以为他急着下来……” 话说一半看了秦淮茹一眼,咽下去另一半。 “他人呢?”李兰问苏乙。 “让我给揍跑了。”苏乙笑眯眯道。 “啊?”李兰吃惊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 苏乙点点头:“嘴里不干不净的,让我踹了一脚,人刚走。” “来自孔二民的哀意+44……” “来自李兰的惧意+13,来自李兰的恶意+32……” 苏乙看了孔二民一眼,发现他满眼担忧,这哀意,应该就是担忧的意思。 这倒是个实诚人。 “不是,你、你怎么能揍他呢?你知道他谁吗你!”李兰有些急了。 苏乙没说话,笑呵呵拎着两包东西塞到车上的空当里。 “秦姐,这一车你先拉回去,东西先都堆门口,等下一车我一块儿回去了再看该怎么放。”苏乙对秦淮茹道。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11……” “哎,放心吧。”秦淮茹应了一声,走到三轮车前摘了档,跨上车就使劲往下蹬。 孔二民见状急忙上前去推,秦淮茹顿时觉得轻省了许多,隔着货物她也不好回头看是谁,只大声说了句“谢谢啊”。 孔二民没说话,只是闷头推车。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37……” 苏乙目送车子出门,这才转头对满脸郁闷的李兰笑道:“兰姐,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李兰郁闷道:“麻烦倒也不麻烦,大成子他爸跟我爸都是一个单位的,他还不敢跟我炸刺,但是你……唉,他有个表弟是砖头会的,听说还是个拿事儿的,你打了他,他肯定让他表弟堵你,他们人多势众,你惹上他们就跟贴了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你呀……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来自李兰的恶意+44……” 苏乙笑呵呵道:“我明白了,我现在是你表弟,他们要是把我给揍了,你就会很丢脸。” 李兰诧异看了苏乙一眼,道:“得,你是明白事儿的,我也不瞒你,就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儿。万一你被他们揍趴下了,王成肯定会拿你臊我,到时候我也没面子。” “那我要是把他揍趴下呢?”苏乙笑道。 “那有什么用?”李兰没好气道,“你能揍一个,还能揍十个?二十个?砖头会大几十号人马呢,你揍得过来吗你?除非你也摇人……” 顿了顿,李兰看向苏乙:“你认识顽主帮的吗?你要是也认识人,那就好办了。” 苏乙笑道:“你放心吧,要是我真被揍趴下了,你就跟他说实话,反正咱俩这表姐弟又不是真的。” 】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26……” 嗯?这是发现推车的不是我了? 苏乙笑呵呵往外看了眼。 “得,你到这会儿还能笑得出来,要么是你心大,要么是你有底气,我也别为你瞎操心了。”李兰看了苏乙几眼,“你要是真能把这事儿平了,你应我的那顿饭,我请。” 要是摆不平,肯定是不用吃饭了,表姐弟的缘分也算是到头了。 “我架子大,可不好请。”苏乙笑道。 “来自李兰的惧意+21……” 李兰微微沉默,似乎酝酿着想说什么,便在这时孔二民回来了,她就没有再开口。 “苏同志,你以后要小心着点。”孔二民满脸担忧道,“不行就服个软儿,不丢人。” “成,我记下了。”苏乙笑呵呵道。 “援朝,这事儿我办完了,那我先进去了。”李兰突然道,“门房招呼我都打好了,待会儿你拉完东西直接走就行,谁要拦你你就报我名儿。” “好。”苏乙笑着点头。 “二民,走了。”李兰招呼一声,转身就走。 孔二民看了眼苏乙欲言又止,尴尬一笑指指李兰:“那我……” “去吧去吧。”苏乙笑道。 孔二民犹豫了下,压低声音道:“王成表弟叫小巴,是砖头会行二的顽主,要是有路子,你就走走。” “谢了孔哥。”苏乙点头。 “叫我二民就行。”孔二民挠挠头,“我就是面相老,岁数不大。” “好,二民。” 孔二民这才松了口气,急忙对苏乙摆摆手往回走去,这时候李兰已经不见人影了。 苏乙笑眯眯看着眼前堆着的一大堆东西,琢磨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另一边,秦淮茹蹬着三轮车到了大院门口,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不过她是下苦的人,这点累也不算什么。 院门有个斜坡,秦淮茹知道自己肯定骑不进去,就把车子停在门口,进去叫人帮忙。 刚进前院就看到苏乙的新房门口围了一堆人,都是院里的家卷。 一大妈、二大妈和三大妈都在,前院儿的几个妇女,连后院许大茂的媳妇儿娄晓娥也嗑着瓜子在这里凑热闹。 “嘿,这么热闹啊?都在呢?”秦淮茹笑呵呵打招呼。 “淮茹回来啦?”一大妈远远招招手,笑呵呵一指三大妈道,“咱院儿来新住户了,你三大妈热心肠,帮着拾掇卫生呢,我们几个就是瞧着新鲜,来凑凑热闹。” “你们是觉得新住户新鲜,还是三大妈拾掇卫生新鲜?”秦淮茹笑嘻嘻道。 “都新鲜!”娄晓娥插了一嘴。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三大妈看到秦淮茹有些尴尬,讪讪笑道:“这不是赶巧搭把手吗?以后就是邻居了,好相处……” “谁说不是呢三大妈?”秦淮茹饶有深意看着她,“这远亲不如近邻,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搭把手是应该的。这不,人家援朝也找我帮忙了,我刚帮忙从百货公司拉了一车家具回来,车到门口我推不进来,三大妈,要不劳您驾,您给搭把手?谁叫你这么热心肠呢?” 三大妈愣了一会儿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援朝?新来的名字?”娄晓娥一边嗑瓜子一边随意问道。 “姓苏,苏援朝。”秦淮茹笑道,“还是个大学生呢。” “哟,咱院儿还住进来个大学生?”一大妈惊喜道,“这可真是老话儿怎么说来着?什么逼生什么来着?” 众人都是一愣。 娄晓娥试探道:“一大妈,你是想说蓬荜生辉吧?” 啪! 一大妈一拍大腿:“就是这词儿!” 一秒沉默后,一群妇女哄堂大笑。 “一大妈,小娥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骂人呢!”秦淮茹哭笑不得。 “谁说不是呢,哎幼笑死我了!”娄晓娥抹着眼泪,“一大妈,您以后可别说老话儿了,容易引起误会。” “哎,淮茹不是说车在门口吗?要我说咱们都出去搭把手,把车推进来。”二大妈提议道,“老爷们儿们都在班儿上还没回来,咱们女人们都搭把手出把力,也算是帮衬新邻居一把,不能光是他三大妈跟淮茹热心,对不对呀?” “我看行。”一大妈立刻道,“走走走,咱们去看看新住户都买了什么家当?好家伙,头回见去百货公司搬家的。” “你们可做好心理准备啊,小心吓着你们!”秦淮茹笑着带众人往出走去。 娄晓娥靠在垂花门洞边,似笑非笑看着一群人出门,滴咕道:“一群傻老娘们儿,秦淮茹也就算了,三大妈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她热心肠?呵呵,这院儿里有真热心肠的人吗?” 1387、扯淡 见到秦淮茹车上的新家具,一群老娘们狠狠震惊了一把。 都是买新的? 这得多少钱啊? 再一听说后面还有新桌子和新椅子没拉回来,连煤炉子锅碗瓢盆都是新的,院儿里的妇女们就更震撼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算着苏乙一共花了多少钱,有说一百多,有说几十块,还有说四五百的。 最后还是娄晓娥看不下去给算了一笔账。 “当年我跟许大茂结婚的时候买的三十六条腿儿,花了大概一百九十块钱,现在这价钱也差不多少。”她说,“淮茹说这新来的把家里用的大件小件都置办全了,这杂七杂八零零散散的看起来都不值钱,但加一块儿也差不多得七八十块。要我说,他花了差不多两百六七十块钱吧。” 两百七十块钱多吗?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在场谁家能一下子拿出两百七十块钱来? 娄晓娥算一个,一大妈无儿无女,除了看病吃药有钱也没处花,也算一个。 其余都是一大家子人,家里赚的钱供每月开支都要省吃俭用,能不能攒一点得看运气,两百七十块钱还真不见得能拿出来。 “这新来的这么有钱啊?”二大妈很是震惊,“他不是大学生刚参加工作吗?他哪儿来的钱?” “兴许是家里有钱,家大人给的。”一大妈猜测道。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三大妈颇觉有理,“要我说呀,孩子再大也不敢给他拿大钱的机会,你看看这苏援朝,多败家?哪儿有这么过日子的?一下子造两百多,他们家大人要是知道孩子这么挥霍,不得心疼死?” “三大妈,人家买的都是必需品,这可不叫挥霍。”娄晓娥懒洋洋道,“也许对人家家来说,两三百块钱根本不算什么事儿呢。” 三大妈斜眼瞥着她,“切”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必需品?有的吃有的住有件衣裳遮羞,这是必需品,其余的都是为了享受!买块木板不能当床了?不要衣柜和斗柜又能怎么着?吃饭没桌子蹲着也行,我看怎么着都能过!还两百多块钱不算什么事儿——你以为人都是像你家一样大资本家啊?不是人人都有个叫娄半城的爹!” 娄晓娥叹了口气道:“也对,爹争多大气,儿女就享多大福。爹就算不是半城,半院儿也行,没有半院儿,半家也能凑活,解成两口子可怜啊,连半家都没捞着,住着自家的房子还得给自家老子交房租,吃着自家的饭还要给家里交伙食费。” 闫解成,是三大妈的大儿子。 顿了顿,娄晓娥故意一脸认真对三大妈道:“我明白了,三大妈这是把解成两口子当闫半家了!” 三大妈顿时气了个七窍生烟:“娄晓娥,你别狗嘴里吐……” “回家咯,不凑这热闹咯!”娄晓娥不等她说完就笑嘻嘻转身离去,还故意大声打断三大妈的话。 三大妈更是气得不行,指着她的背影对别人道:“你们看看这个娄晓娥,什么年代了还把自己当大小姐,这种人迟早遭报应!” “行啦,你也少说两句。”一大妈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先阴阳怪气的?” “我就是看不惯她!”三大妈冷哼一声道,“结婚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下,害得许大茂都成绝户了,她神气什么呀?” “三大妈哎,人家有没孩子跟您也没关系,您呀,少操点心吧!”秦淮茹笑呵呵道,“来来来,都搭把手,帮我把东西卸在这门口,还有一车,我得赶去拉回来,时间晚了耽误我给孩子做饭!” “来来来,都搭把手。”一大妈招招手,示意众人都来帮忙。 这年头儿的妇女真是能顶半边天,不像是后世的女孩连饮料瓶盖都拧不开。 几个妇女喊着号子把家具都抬着放在门口,还真没费什么事。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到饭点了,大家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去做饭了。 秦淮茹抽空回了趟家,屋里屋外一转悠,三个孩子都不在家,只有婆婆贾张氏一人在家半躺在床上打盹儿。 “哎哟我的妈呀,都快到饭点儿了您还睡着呢?”秦淮茹无语地把倒在门边的笤帚扶起来,又把摆在桌上的两个脏碗拾掇着放进盆里,“前院儿都吵成那样了你也不去瞧瞧热闹?仨孩子呢?” 贾张氏眼睛半睁半闭,懒洋洋道:“不就是新搬来个街坊吗?有什么好看的?闫孙氏跑去给人打扫卫生,准是闻着腥了,闫家一家子人都占便宜没够,我懒得搭理她。仨孩子……” “我大孙子打出去就没回来,你俩闺女倒是回来一趟,唧唧喳喳的,我嫌吵,就让她们自己出去玩儿了。” “要是你大孙子吵你,你准不赶走他!”秦淮茹没好气道。 “这个家迟早是我大孙子当家做主,他是一家之主,只有他赶走别人的份,哪儿有别人赶他的道理?”贾张氏一脸理所当然爬起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秦淮茹用毛巾擦了把汗,一边拿起壶倒了杯水,一边道:“今天有外快赚,我跑出来赚外快了。” 贾张氏一怔,立马一骨碌爬起来:“外快?什么外快?” 秦淮茹咕都咕都灌了几口水,刚要说话,看贾张氏舔干嘴唇,就给她也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这才道:“本来是两块钱的活儿,让你大孙子搅和成一块五了。要不是我俩闺女争气,这一块五毛钱我都捞不着!” 】 “这……怎么回事儿?怎么还跟仨孩子有关系?”贾张氏越听越湖涂。 秦淮茹也不瞒她,被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贾张氏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满脸不可置信道:“就帮忙收拾收拾卫生就给五毛钱?拉几趟货就给一块五?这大学生缺心眼儿吧?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不了解行情,这才让咱占了便宜。”秦淮茹道,“也幸亏三大爷不在,不然拉货这事儿还能轮得到我?” 啪! 贾张氏气得一拍大腿,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闫孙氏,连小孩儿都骗,你是抱着木炭吃个饱——嘴黑心也黑!五毛钱能买好几斤粮呢,就这么被她给骗走了?不行,我得找她去!” 说着贾张氏就要下炕穿鞋,却被秦淮茹急忙拦住。 “快算了吧妈!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一块五先揣进兜儿里来,可别再招别的闲事儿了!”秦淮茹道,“我还得再去拉一趟货去,但头回拉来的一车东西都堆在门口,大件儿没人能拿得走,不还有很多小件儿吗?” “眼瞅着快下班了,我怕院儿里人多手杂,再被人顺手拿走点什么,又或者给人搞坏点什么东西,到时候咱钱没挣着,反而还要赔钱,好事儿也变坏事儿了。” “对对对对对……”贾张氏顿时紧张起来,急忙一边穿鞋一边道,“闫家人最坏了,闫老西儿不是个东西,见不得人好,说不定要坏咱们的事儿……还有刘家两个小子也是坏种,手脚不干净……” “最重要的是你孙子!”秦淮茹翻个白眼道,“棒梗之前跟大学生那儿吃了瘪,没讨着好,你大孙子什么脾气你知道的,你小心他捣乱,故意搞破坏。” “棒梗是好孩子,才不会呢。”贾张氏嚷嚷道,“要我说这大学生就是个愣种,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还是耳根子软,被闫孙氏给骗了……” “是是是,就你家大孙子最好。”秦淮茹道,“那我赶紧先去了,别让人等急了。妈。你受累看好货。” “你放心,妈肯定看好!”贾张氏道,“但你得应我,再给我买五毛钱药片儿……” 秦淮茹皱皱眉,想说什么却又忍住,道:“好,我知道了。” 秦淮茹刚走,贾张氏就围着一堆家具啧啧有声。 “真是败家子儿,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迟早要完!” 对面三大妈端了盆水出来泼在院子里,见到贾张氏笑着打招呼:“哟,老嫂子遛弯儿呢?” “我遛你姥姥个腿儿!”贾张氏一见三大妈顿时眉毛倒竖,“臭不要脸的,你还我五毛钱!” 三大妈惊呆了:“你、你怎么开口就骂人呢?” “骂你?我还打你个不要脸的老骚货呢!”贾张氏左右一寻摸,跑去墙根儿摸了个笤帚就往三大妈跟前冲去。 三大妈吓了个魂飞魄散,“呀”地大叫一声转身就往家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贾张氏用笤帚在大门上狠狠敲了几下,吓得里面三大妈哇哇大叫。 “你个天杀的黑心贼,骗我家棒梗五毛钱,你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你个坏得流脓的老虔婆,让雷噼了你吧……” 贾张氏叉着腰在三大妈门前又跳又骂,没有一句重样的,声音大到整个院儿里都能听到。 不过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 另一边,苏乙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了秦淮茹。 第二车大件儿少,但零碎的东西多,两人把所有东西都装上车,秦淮茹蹬,苏乙推,拉着货离开了大院。 这期间没人出来看一眼,也没人阻拦。 小寡妇是个通透灵性的人,意识到了不对但什么也没问。 其实还有一点,她是知道苏乙的哥哥苏建设是跟她丈夫贾东旭死于同一场事故的,但她并没有主动提起这一点来拉拢两人关系,因为她不能确定主动提这个到底更能拉近关系,还是触碰到人家的雷区。 一路无话。 回到院中,这回有苏乙帮忙推车,秦淮茹就没有惊动任何人。 贾张氏骂得三大妈不敢出门,她也骂累了,正坐在苏乙新买的床板上休息,回头一看秦淮茹回来,顿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妈,你怎么坐这儿啊?”秦淮茹表现得很惊讶,“天儿凉,您别冻着了!” 贾张氏慈眉善目笑呵呵道:“你这孩子,把东西堆门口就火急火燎跑了,这么多贵重东西你也不怕丢了?我这不是担心出什么岔子吗?” “嗨,怪我粗心!”秦淮茹笑呵呵道,“你快回去吧妈,快吃下午饭了,炉子还没生呢吧?” “这不看着东西呢,也没顾得上。”贾张氏笑道,“孩子们晚点儿吃没事儿,饿不死……” “我婆婆。”秦淮茹这才笑着回头跟苏乙介绍,“就爱瞎操心。” 婆媳俩这一番配合如行云流水般默契,自然无痕迹。 也就是苏乙,要是换了旁人,就问这一幕你感动不感动? “大妈,赶紧回去吧,受累了您!”苏乙笑呵呵捧跟。 “来自贾张氏的恶意+63……” 嚯,这大妈是为哪般? “累点儿也是应该的,你快看看丢什么东西没有?”贾张氏笑呵呵道,“我一直守着,都没敢挪身子。” 表功这么明显吗? 这大妈的演技跟秦淮茹比起还是差点儿,沉不住气。 “您一直坐这儿啊?”苏乙很惊讶的样子。 “可不是嘛!”贾张氏道。 “哟,没把我床板坐坏吧?”苏乙皱眉急忙上去检查床板。 贾张氏和秦淮茹齐齐愣住。 “来自贾张氏的恶意+99……”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54……” “这话说的,我有多重啊还能坐坏你的床板?”贾张氏已经笑不出来了,脸色有些阴暗。 “大妈,你这个观点我不敢苟同。”苏乙一张严肃脸,回头指着她刚坐过的位置,“这个松木床板的这个位置叫黄金分割点,根据牛顿第三定律,大妈你的体重刚好符合高能蛋白的函数值,你坐在这儿会严重影响到床板的扭矩,引发严重的厄尔尼诺效应,造成沃尔玛和家乐福的严重变形,甚至丢失野生共享单车,让***的n次方放射出大量沉淀物,最终导致床板基因组织方便面化,缩短使用寿命,甚至造成木炭大量排放!” “大妈,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贾张氏和秦淮茹二脸懵逼,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苏乙,目光呆滞。 “来自贾张氏的恶意+99……”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 “来自闫孙氏的恶意+33……” 嗯?窗户后面还躲了一个? 1388、报酬 贾张氏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太太哪儿懂苏乙说的是什么? 有心想反驳,但苏乙说的她一个都不懂,都不知从何说起。 “援朝啊,我婆婆就坐了一下,这木头板子这么结实,应该不至于坐坏吧?”秦淮茹虽然也不懂,但直觉告诉她苏乙在胡说八道。 苏乙面色严肃走到一边捡起一根小孩手腕般粗的噼柴。 把它拿到秦淮茹和贾张氏面前,严肃道:“你们一人拿着一头。” 两人看着苏乙,一脸懵逼。 “拿着。”苏乙强调。 秦淮茹接过噼柴握住一头,贾张氏有些犹豫,但也握住了另一头。 “3.1415926……”苏乙口中装模作样念着数字,伸手比心假装丈量一下,指着木柴其中的一个点,对两人道:“这里,就是黄金分割点。” “就怎么了?”秦淮茹问道。 “看好了!”苏乙声音微微提高,然后屈指在这个位置一弹。 卡! 噼柴应声断开! 这对苏乙来说太简单了,连内力都没动用,咏春的寸劲一出,举重若轻,好像轻轻一弹就断了一样。 “哎?” “哎!”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68……” “来自贾张氏的惧意+89……” 两人目瞪口呆满眼惊恐看着苏乙,像是见鬼了一样。 苏乙一脸郑重道:“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科学?”秦淮茹颤声道。 “对,科学。”苏乙点头,“物理知道吧?这是应用物理的范畴。搞原子弹也得用到我这个道理。”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73……” “来自贾张氏的惧意+94……” 苏乙对贾张氏道:“大妈,知道寸劲儿吗?我说明白点儿,你坐在我床板的寸劲儿上了!” 贾张氏恍然大悟:“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哎哟,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寸劲儿都能一眼看出来……” 看着手中断裂的噼柴,这如铁般的事实,秦淮茹都信了,敬畏地对苏乙道:“援朝啊,大家都说大学生有本事,以前我还真不知道本事在哪儿,今天总算是知道了,长见识了!” 苏乙不动声色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才勉强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想想自己也是够无聊的,世界都拯救好几回了,跑这儿跟俩老娘们儿逗什么乐子? 但是真有点儿好玩儿…… “妈,你先回去吧,我帮忙把这些东西收拾进去,就回去做饭。”秦淮茹道。 “哎,哎……”贾张氏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应了两声,魂不守舍地走了。 “家具怎么摆想好了吗?”秦淮茹问道。 苏乙点头道:“有想法,不过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你帮我拉回来这么多东西也够累的。” “放心,姐不问你多要钱!”秦淮茹开玩笑道,“就是搭把手的事儿,来吧,别客气。” 苏乙掏出一块钱来递给秦淮茹,笑道:“不用了,哪儿能逮着你使劲儿用?”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14……” 嗯? 苏乙感觉到自己之前的话有歧义,不过也不以为意,接着道:“多谢秦姐了。” 秦淮茹见苏乙不是客气,便笑着犹豫了下,这才接过苏乙手里的钱道:“嗨,这钱都不该要你的。”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83……” 那你还接? 苏乙笑眯眯道:“你要是不要钱,我倒是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41……” 她对苏乙抿嘴一笑,道:“老说谢就客气了,以后咱们常来往,说不定我还有事儿麻烦你呢。” 苏乙笑呵呵没有接话。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22……” “那我就先回了。”秦淮茹笑道。 她转身刚走几步又停下了,像是刚想起来一样转身问道:“对了援朝,我看你扯了布,买了棉花套,还有麸皮的枕芯,你晚上睡的铺盖有现成的吗?” “没现成的。我准备今晚凑活着,明天再去找家裁缝铺。”苏乙笑眯眯道。 “那哪儿成?棉花套子睡着也不舒服。”秦淮茹道,“你要是不嫌弃,我家能给你匀出来一套铺的盖的来,被面儿床单虽然旧了点,但我上次拆洗过后还没用过呢。你要是不嫌弃,我先给你拿来,你先对付一晚上。” “算了,太麻烦了。”苏乙摇头拒绝。 “刚跟你说别客气,你怎么又跟姐客气?”秦淮茹嗔怪道,“不过你要是想今晚就睡新的,也不是没有办法。姐家里就有缝纫机,我手工活儿也还行。你要是信得过姐,被面儿床单什么的这一套东西你就交给姐来弄。我吃完饭就帮你做,两个钟头就给你赶出来,保你今晚就睡上新床品。” 苏乙心中好笑,秦淮茹早在百货公司的时候就瞄上了他买的铺盖和布,一直忍到这会儿才说,还做了铺垫,让她的目的暴露的自然又顺理成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劳动换报酬,也没什么不好。 后世为了争业务勾心斗角的事儿也不少,只要不是空口白牙白拿,苏乙对此倒也不反感。 “秦姐肯帮忙当然最好了。”苏乙笑呵呵道,“不过这怎么算呢?我也不知道京城做套床品多少钱。”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79……” “来自闫孙氏的恶意+44……” “姐不要你钱!”秦淮茹笑道,“这又不费什么力气,你就等着睡现成的吧!” 说着她就去拿苏乙买回来的布和棉花套。 “你这布扯得可够多的,得有二三十米吧?”秦淮茹很自然拿起布卷随意问道,“你扯这么多布干嘛?这都够做三床被子了吧?” “就是要做两套床品,换着用。”苏乙道。 “那我今晚先给你做一套你先睡,剩下一套我明天再给你做出来。”秦淮茹道,“还剩下不少呢,你准备怎么用?” “暂时没什么用了。”苏乙笑呵呵道,“秦姐不收钱,那剩下的布料就算是酬谢吧。”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99……” “来自闫孙氏的恶意+99……” “哟,那你可够大方的,这剩下可不少呢!”秦淮茹笑道,“姐可不能都拿,那姐成什么了?要不这样,这纯棉的布也不适合做窗帘门帘,我用多余的布再给你缝两套秋衣秋裤,你也换着穿,你看咋样?” “成。”苏乙笑眯眯点头。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99……” “来自闫孙氏的恶意+99……” “那就说好了,我晚上给你送被窝的时候,顺便拿尺子给你量量衣服尺寸。”秦淮茹笑道。 “麻烦了。”苏乙道。 “麻烦啥,甭客气啦!”秦淮茹一手抱着布卷,一手拎着捆好的棉花套和枕芯,喜滋滋往中院而去。 她前脚刚走,三大妈后脚就从屋里跑出来了。 一边惋惜地直拍大腿,一边慌慌张张对苏乙压低声音嚷嚷:“哎呀援朝啊,你太不会过了你!你亏了,你亏大发了!这小寡妇一家占便宜没够,刚那是在算计你呢,你怎么这么傻就上她的当了呢?” “三大妈,这话怎么说的?”苏乙笑眯眯问道。 “来自闫孙氏的恶意+43……” “我问你,你那一卷儿布多少米?”三大妈问道。 “我看料子不错,这一卷儿二十二米,我都买了。”苏乙道。 “二十二米!”三大妈瞪大眼睛。 “来自闫孙氏的恶意+99……” 啪! 三大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满脸痛苦懊悔:“怪我怪我,还是脸皮太薄了……也被那老泼妇给吓住了,哎幼……真是悔死我了,我刚怎么就没敢出来呢?” 苏乙忍不住笑了出来:“三大妈,您这是怎么了?” 三大妈一把拽住苏乙,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道:“援朝啊!你让黑心的小寡妇给骗了!你知道做一套床品要多少布吗?你那两米宽的大布卷儿,连被面儿带褥面儿带床单枕套,一套下来也用不到八米!褥子面儿做一套就够,两套床品就是不到十五米!这还剩下七米布呢!” “七米布!那小寡妇就算给你再做两套秋衣秋裤,最多也用不到三米,她自己还落下四米多精棉布呢!四米多布!她怎么敢要?她心怎么这么黑?” 三大妈越说越气,仿佛丢掉六米布的是她:“不行,援朝,你这是让人给坑了,你赶紧去把布要回来!你不能给她做!做一套床品工费最多三毛钱,你一次做两套讲讲价五毛钱就够!你给她这么多布——你这布多少钱一尺?最少不得两毛多钱?” “三毛一。”苏乙纠正道。 三大妈愣住。 “来自闫孙氏的怒意+81……” “三毛一!”她不可置信叫出来,声音都变尖了,“这么好的布你做床品?好家伙,你个败——” 声音突然像是被突然掐住脖子的鸡戛然而止。 三大妈瞪大眼睛狠狠瞪着苏乙,跟疯了似的一推苏乙气急败坏道:“你赶紧去把东西要回来!好家伙,白拿你四米多布,这光有钱可买不着的东西,可比给钱划算多了!你给的可不止一块多钱啊你哎幼喂,心疼死我了……” “来自闫孙氏的恶意+96……” “你这样孩子,你去把东西要回来,三大妈心不黑,只收你两米布,不要那么多,怎么样?”三大妈急切地看着苏乙,“你可不能被人当傻子骗,你听三大妈的,三大妈是实诚人,不蒙你……哎?你这孩子怎么光乐,你倒是去呀!” 苏乙不紧不慢笑呵呵道:“不就是一块多钱的布吗?三大妈,秦姐辛辛苦苦缝两套床品还要给我再做两套秋衣秋裤,都是邻居,我多给点也是应该的。” “来自闫孙氏的恶意+99……” 三大妈瞪大眼睛愣了半响,才不可思议道:“援朝,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这儿便宜啊!我要的少,能给你省钱呀!你怎么不明白呢?” “三大妈,是你不明白。”苏乙笑呵呵道,他朝后院努努嘴,“秦姐不是年轻漂亮小寡妇吗?” 三大妈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看着苏乙。 苏乙对她诚恳点点头。 是的,您没听错,我就是看人家漂亮会来事儿。 “来自闫孙氏的恶意+99,来自闫孙氏的怒意+100!” 三大妈握拳扭头就走。 砰! 她狠狠摔上了自家门。 “该不会去取菜刀了吧?”苏乙笑呵呵想着。 这要是以后成天净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好像也不算太无聊? 苏乙笑着摇摇头,回屋里转了一圈,发现三大妈也算是实诚人,屋子里的卫生打扫得也算干净。 他大概目测了一下位置,出门双手轻松抱起两个人抬着都费劲的大衣橱大步流星进了屋,把它摆在了该摆放的位置。 接下来苏乙进进出出十来趟,就把所有东西全都归置到屋里了。 两间房子也有了家的气息。 剩下的活儿就是零散东西的摆放,这回苏乙没想偷懒,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性开始拾掇起来。 另一边,秦淮茹美滋滋抱着布、拎着铺盖进了屋。 贾张氏迎上来惊喜叫道:“哎哟,这是白给的啊?” “您这是做梦吃萝卜,想得还挺脆!”秦淮茹哈哈一笑,“我又揽着活儿啦!用这布给人做两套床品!” 贾张氏接过布上手一摸就发现了不对劲,“哟”了一声叫道:“这败家子儿,这么好的精棉布拿来做被套?这不是糟蹋好东西吗!” “人家有钱,爱做什么做什么。”秦淮茹喜滋滋把东西放在缝纫机边上,“妈,今天您受累,给咱们做饭,我快点把这床品赶出来,我还应了人家两套秋衣秋裤呢。” “给你多少钱啊?”贾张氏急忙问道,“对了,拉货的一块五给你了吗?” “给了,是个爽快人,都没磕巴一下。”秦淮茹笑道,“这回给他做被面儿啥的,我也没管人家要钱。” “什么!”贾张氏一下提高音量瞪大了眼睛,“不要钱?秦淮茹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你?还是你对那败家子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可警告你,你别不要脸啊!” “妈你说什么呢!”秦淮茹气得眼中含雾,“我是没要钱,但我看上这布了!仨孩子打小都没穿过这么好的布料,我是谋着让他给我点儿布,我好给仨孩子做衣裳!” 贾张氏愣了一下,滴咕道:“那你不说清楚,卖什么关子啊?” 顿了顿,又道:“做也只给棒梗儿做,俩闺女做什么做?对了,你要了多少布?够做一个上衣不?” “不知道!”秦淮茹赌气道。 贾张氏撇撇嘴,道:“那败家子儿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你多留下点儿布他也不知道。” 1389、教子 秦淮茹气贾张氏怀疑自己,拉着脸去捣鼓缝纫机了,也不想跟婆婆说话。 贾张氏自知理亏,却也不以为意,她是长辈,不可能去给儿媳妇道歉,冷哼一声便去做饭了。 说是做饭,其实就是起火烧水,然后下包谷茬子熬粥。窝头是早就做好的,热热就行。 倒也简单。 没一会儿,三个孩子竟都一起回来了。 小孩子之间没有隔夜仇,棒梗和两个妹妹说说笑笑,之前的矛盾早就抛诸脑后了。 “妈。我要吃豆根儿糖!”小槐花还惦记着她的好吃的,一进来就跑到秦淮茹跟前直嚷嚷。 “去去去,没见妈正忙着呢吗?”秦淮茹不耐道,“你的豆根儿糖忘不了,明天下班回家,一准儿给你买回来!放心吧啊!” “啊?还要明天呀?”小槐花满脸失望,“妈,槐花今天没有营养,明天太晚了。” 饶是秦淮茹心情不佳都被这小可爱给逗乐了,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宠溺道:“妈亲你一口你今天就有营养了,乖槐花,妈答应你明天买,就一定给你买。” “那好吧。”小槐花勉强答应,但撅着嘴还是不高兴。 “妈这是咱家新被子吗?”小当是小女孩,对布料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一回来就这儿摸摸,那儿捏捏,看什么都新鲜,“妈,这布料摸着真舒服,软软的,绵绵的。” “你还挺识货。”秦淮茹心情好了些,脸上笑容不自禁浮现出来,“咱家可买不起这么好的布料,饭还得一会儿才好,来,帮妈裁布。” “好嘞!”小当蹦蹦跳跳跑来,“妈,这是给谁做的?是新搬来的那个叔叔吗?” 另一边,棒梗正掀锅盖翻碗柜,抱怨着又吃包谷茬子粥和窝头,贾张氏则笑着安慰他:“一会儿等你傻叔回来,看看他有没有提饭盒回来。” 棒梗刚要说话就听到小当问妈妈的话,立刻竖起耳朵看了过去。 秦淮茹没注意到棒梗的反应,笑着道:“对,就是他,你们以后见了人家叫援朝叔,礼貌着点。” 小当刚要回话,棒梗突然发疯了一般冲过来,一把夺过秦淮茹手中的布扔到地上,又回头踹翻凳子,把上面的棉花套子抖了一地。 “我不许你给他缝被子!”棒梗像是牛犊一样瞪着眼吼道,“他欺负我,妈你不准给他做!” 棒梗的行为太过突兀,以至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家里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两个妹妹更是吓坏了。 秦淮茹第一个反应过来,火气“曾”地一下就上来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二话不说举起用来量布的木尺子,对着棒梗的屁股狠狠抽了几下。 棒梗痛得哇哇惨叫,一下子哭出声音来。 “你打孩子干嘛!”贾张氏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棒梗拉到自己身后,“有事儿说事儿,你不能说打就打啊!” “妈你让开!”秦淮茹柳眉倒竖,“我今天非抽死这个熊玩意儿不可!反了天了还,三天不打上房接瓦!要不是你,那五毛钱能被三大妈赚走?你还差点把拉货的一块五也错过了!小小孩子贪心没够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现在还跟你妈吆五喝六起来!不准做?你算什么东西你做你妈的主?这个家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当呢!” “哎哎哎!你别借着孩子给我垫话!”贾张氏不乐意了,“孩子心里有委屈你就让他发出来嘛……” “妈你能不能别再拦着我管教孩子了?”秦淮茹气得一跺脚,“每次你都护着他,你看看棒梗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不知轻重!这布要是被他毁了,咱家赔得起吗!” “哪儿那么容易毁了……”贾张氏滴咕一声,回头对啜泣着的棒梗道:“你也是,有什么事儿不能跟你妈好好说?你看把你妈气的,你妈也是为你好……”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面色稍缓道:“人家苏援朝说了,这些布给他做两套床品,我再给他做两套秋衣秋裤,剩下的全给咱们!” 贾张氏顿时瞪大眼睛,俩眼珠子都放光。 “你说剩下的全给?”她声腔都变了,透着兴奋,“唉呀妈呀,你量了没,这一大卷儿布有多少?” “刚量了,一共二十二米!”秦淮茹没好气道,“我算了算,做完两套床品和两套秋衣裤,还能剩下四米多布,外加一些碎布头,给仨孩子一人做一身衣服都还有点富裕!我为了这个家跟人家一个年轻小伙儿玩儿心眼儿豁出脸面去,回来还要被您冤枉说我不要脸,我这委屈找谁说去?” “哎幼,这……妈不是没了解情况吗?”贾张氏喜滋滋笑着,掐着指头飞快算了一番,拉住秦淮茹的手臂急忙道:“淮茹,这布省着点用,至少能多匀出一米来!” “别给人偷工减料了妈!”秦淮茹皱眉道,“咱跟人相处日子长着呢,头回跟人打交道不能太过,惹人反感就没下回了!我可跟你说,这大学生刚进厂一个月工资就是四十九块五毛钱,过一年转正就拿六十多块,人家不缺钱,你也看见了,人也大方,以后指头缝里漏出来点,都能帮衬咱家一点儿。” “听你的,都听你的!”贾张氏立刻道,“你脑子比我聪明,这事儿你拿主意,准没错!” 顿了顿,又喜滋滋一揉棒梗的脑袋道:“棒梗,你扔地下的是咱家的布,是你过年的新衣裳!傻孩子,哪儿有把自己新衣裳往地下扔的,傻眼了吧?哈哈……” 棒梗看看奶奶,又看看妈妈,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顿时老实下来不敢再说话了。 贾张氏想了想,又道:“淮茹啊,我是这么想的,这剩下的布给棒梗做两套衣裳,一套春秋穿,一套做成棉衣冬天穿。小当跟槐花还小,等过两年……” “妈,这事儿我可不能听你的!”秦淮茹打断她,“小当跟槐花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都捡剩下的穿,缝缝补补的从来都没穿过新料子。过去是咱没条件,现在有了这机会,您不能光想着你孙子!” “奶奶我要穿新衣服!”小当听明白了大人在说什么,立马焦急叫道。 “我也要!我也要!”小槐花还不懂,但姐姐要她就要。 贾张氏讪讪一笑,道:“老百姓家养女儿,不都是有吃有穿活着就行?这都是给别人家养的,你看谁家闺女不是这样?咱家本来就这样,就别这么娇贵了……再说这么好的布料,给她们做太可惜了。” “您呀,今儿就算说破天我也要给仨孩子一人做一套衣服!”秦淮茹没好气道,“没您这么偏心的,合着小当和槐花不是您亲孙女儿啊?你也得多疼疼她们!” “疼,我怎么不疼?”贾张氏摸摸小当的脑袋,又看看眨巴着眼睛仰头看她的小槐花,顿时心软了,叹口气道:“好吧好吧,做!谁家还不过个好年了?” “哎,这还差不多!”秦淮茹开心笑了,“要是还有富裕的布,我再给您也做个小件儿。” “我不要!”贾张氏急忙摆手,“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给我穿都浪费,要有富裕,你给我孙子做个裤头缝双袜子都成。” “您就惯着他吧!”秦淮茹瞪了眼棒梗,指着他道:“今儿又是你奶奶救了你,不然我非把你屁股打开花不可!但我可告诉你,你要再这么混,下次就算你奶奶护着你也不行!我非结结实实揍你一顿不成!不信你就试试看!” “快跟你妈说,说你下次不敢了!”贾张氏急忙捅咕两下棒梗。 “妈我下次不敢了……”棒梗嗫嚅道。 秦淮茹这才作罢,拉着小当捡起地上的布料棉花套,掸掸上面的灰,继续裁布去了。 小槐花看着有意思,凑到跟前捣乱。 这边贾张氏见那边三人不注意,悄悄塞给棒梗两毛钱,压低声音道:“别让你妈和你俩妹妹知道,拿去买好吃的!乖孙别怕,有奶奶在呢,你妈不敢把你怎么样……” 棒梗高兴地收起钱。 另一边。 苏乙效率很高,很快就把房子里的东西归置得整整齐齐。 里面卧室书房,外面客厅、餐厅加厨房一体。 三十六条腿还是有些简陋了,苏乙琢磨着自己还缺一个书柜,两个床头柜,再有就是茶几和沙发…… 这个年代还有个讲究,叫“三转一响”,三转是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一响是收音机。 这些物件也都算是必需品,苏乙也打算都备齐了。 “巡视”着自己的新家,苏乙有种玩经营策略游戏的爽感,他很期待自己一步步让这个简陋的家变得越来越美好。 考虑到自己要长时间在这个世界生活,苏乙觉得自己也不能彻底摆烂,虚度年华。 虽然不能修炼身体,但却可以武装头脑。 苏乙决定用这十多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读书。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安排了一揽子学习计划,打算从哲学入手,逐渐涉猎国学、佛道典籍、医学,再到理科化工,给自己好好充充电。 很快这个国家会迎来特殊十年,苏乙无意改变什么,但也不愿被时局裹挟波及,甚至被伤害到。 “扎根底层”是一个很好的策略,以苏援朝的背景身份,也算是根正苗红,不必担忧什么,所以他只要秉承“低调”二字,就可以安安稳稳度过这个动荡年代。 不过买书要趁早,三个月之后神州风云变幻,到时候唯一能买到的书怕是只有红本本了。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苏乙决定这三个月里自己要把未来十年要看的书都先买齐了。 这需要一大笔钱,苏乙现在身上只剩下四十来块,而且还要买噼柴和粮食,显然是不够的。 不过钱的事儿都不算事儿,关键是书,还有放书的地方。 “藏书”对苏乙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一个不好就会被小人利用,造成事端。 苏乙怕麻烦,于是有了在家里搞一个秘密藏书之地的想法。 就这么大点地方,想要秘密就只能往地下发展了。 苏乙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床底下,心说得先看看土木工程和木工类的书了…… 三个月内,给自己搞一个需要机关开启的秘密地下书库出来,也算是自己家里的保险柜。 苏乙向来是行动派,说干就干,眼看天色不算晚,他立刻出门,直奔京城最大的书店而去。 这一趟出去,除了买书,他还打算吃了饭再回来。 门没锁,倒不是苏乙忘了或者放心邻居,而是他没买锁头。 这一趟出去,把这事儿也要顺便解决了。 不管别家有没有锁门的习惯,但苏乙却习惯家里没人时房门上锁。 棒梗这小子号称盗圣,可不是开玩笑的,苏乙可不想自家的东西被这小子光顾。 苏乙立离开后不久,四合院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一天的工作时间就要结束了,家里的妇女们开始做饭,迎接丈夫孩子们的回归。 此时放眼整个京城,街道上到处都是下班回家的人。 大部分都是步行,但骑自行车的也不少。 头些年,为了回笼货币抑制通货膨胀,国家出台了高价商品政策,原本一百二三十块钱的自行车卖到了六百块钱一辆,按照当时京城的人均收入,这相当于在今天一个老百姓花五年积蓄买一辆自行车。 贵的离谱。 但即使是这样也没能挡住京城市民买自行车的热情,尤其是去年国家调整高价政策后,自行车的价格大幅降低到均价一百六十块左右,京城人迎来“报复性消费”,一时间整个京城到处都是自行车。 平均十户人中就有一户拥有自行车。 让四合院里的住户十分惊讶的是,大院儿里第一辆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辆自行车,居然是院儿里最抠搜的三大爷“闫老西儿”闫阜贵买的! 当时三大爷推着新自行车进院子的时候,着实惊掉了一地眼球。 1390、家风 京城春天的天黑得早,六点就麻麻黑要点灯了,到六点半,天已经黑透了。 这时候虽然没什么朝九晚五的说法,但各行各业基本都是八小时工作制,都是早上八点半上班,晚上六点下班,中午有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 这时候也没有双休的说法,周一到周六正常上班,周日叫做“义务劳动日”,也要接着上班,而且是免费。 什么五一劳动端午中秋,一概不放假,全年只有过春节和国庆日拢共放三天假。 更反人性的是从明年开始往后十年,全年无休! 大年三十不停干,正月初一坚持战,要抓革命,促生产,打破一切封建习俗,过革命化的春节。 所以也不能怪这个年代的人们没有休闲,实在是没时间休闲。 白天忙活一天,这会儿吃完饭天就黑了。 这时候京城晚上也没s什么去处,天黑后外面也不安全,所以只能在家待着。 四合院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只亮着一个电灯,大多数人家里也只有大屋里通电,小屋卧室什么的都不通电,要么点蜡,要么就是煤油灯。 之所以这样,当然是为了省钱。 要知道,这年头可没有电表,交电费也不按度数走,而是用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收电费,那就是——数灯泡! 你家里有几个灯泡,论个收费。 而且灯泡的瓦数不同,费用也不一样。 比如每月每只十瓦的灯泡是一毛钱,二十瓦的灯泡是两毛钱,以此类推。 这时候最常用的是十五瓦灯泡,只有有钱人家才舍得用二十瓦或者之上的。 所以一般家庭为了省钱,只在大屋里装一个灯泡。 这个方法在今天看来有些荒谬,但当时却理所当然,因为当时家家户户用得到电路的东西几乎只有电灯泡。 有条件好的家庭也许会用到电风扇,但这玩意儿只要你有,每年多交五块钱电费,一般家庭是既买不起,也养不起。 至于电冰箱之类的东西,那就只有极少数高干家庭才能用起,那种家庭也不需要交电费。 收音机这玩意儿是用电池的,不用通电。 三大爷闫阜贵家里也有一台收音机,在这四合院儿里,家里有收音机的除了他家,就是许大茂家了。 不管是门外那辆时时刻刻都被擦得锃光瓦亮的自行车,还是家里客厅这台收音机,都是闫阜贵一点一滴扣扣索索省出来的。 闫家一家七口人,除了闫阜贵和三大妈两口子,他们膝下还有三儿一女。 老大闫解成已经结婚了,媳妇儿叫于莉,小两口分家单过,但仍在一个锅里吃饭,住的也是隔壁闫阜贵单独隔出来的一间房子。 闫解成和于莉小两口都是临时工,两人的工资加起来也就二十来块钱,每月还要交给闫阜贵十五块钱算作住宿费和伙食费,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紧巴巴。 老二闫解放十七了,初中辍学后无所事事,现在在外面偶尔打打零工,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无所事事,让三大爷老两口很是头疼。 老三闫解旷和四丫头闫解娣都还在上学。 闫阜贵工资是四十二块钱一个月,再加上大儿子两口子每月上交的十五块钱,也就是五十七块钱一个月,这一大家子人均可支配也就八块钱,算是底层老百姓最普遍的收入层次。 考虑到闫解成参加工作也没几年,在这之前一家人全靠闫阜贵一个人养活,供着四个孩子上学,供他们吃喝穿衣,这位三大爷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也就这两年才稍微好点。 但这么艰苦的条件,三大爷不但没落下孩子们的教育,还给大儿子张罗着结了婚,给家里置办了收音机和自行车这样的“大件”,成为了“本院第一”,把日子过到了人前头,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了。 这也是三大爷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他一不偷二不抢,不犯法不背德,更不卑微乞讨,堂堂正正把日子过到这份上,别说是整个大院儿,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个? 而之所以他能做到这些,就是因为他会算计。 三大爷常说的一句话叫“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人人都骂他闫老西儿、闫老抠,但三大爷并不在意。 抠怎么了? 你看谁家能抠出一辆自行车,抠出一台收音机来? 这叫本事! 可凡事一旦极端,就是过犹不及。 三大爷闫阜贵平日里听收音机怕费电都不敢放大声,跟亲儿子也丁是丁卯是卯一笔笔账算得清清楚楚,这也就导致一家子人都斤斤计较,凡事都要算计,利益更在亲情前。 一家人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每个人吃多少那都是有定量的,一般情况不会少你一口,但想多吃也没有。 今天三大妈下的是汤面,因为生了苏乙好一阵子气,所以做饭做完了,一家人都回到家了三大妈饭还没做得。 闫阜贵看出老伴情绪不对,忙问情况,这下三大妈可有处倒苦水了,当下就把今天和苏乙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打扫个卫生就给五毛钱?”闫阜贵十分诧异,“钱拿到手啦?不是唬你的?” “当时说好就给我了!”三大妈道,“也得亏棒梗嫌少,不然这五毛钱也落不到我头上。” “这孩子被他奶奶惯坏了,贪得无厌,以后长大准吃亏。”闫阜贵点评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这个苏援朝也是不会过的,哪儿有这么糟蹋钱的?” “爸,瞧您这话说的,他要是不糟蹋钱,这钱能轮得到我妈赚?”闫解成插嘴道,随即酸熘熘道,“也就是我跟于莉都上班了,不然都轮不到我妈,唉,错过错过,这五毛钱跟白捡似的。” “就是,一个空房子也没什么好打扫的。”于莉也咂吧嘴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闫阜贵掉了句书袋子,跟着眉头一皱,“这秦淮茹可是无利不起早,你说给做两套床品就给四五米布?那她拉板儿车给人拉货,又得了多少?” “不得给个七八毛的?”闫解成猜测道。 “怕是不止。”闫阜贵叹了口气,“老伴儿啊,今天这事儿,你办的太差了,你没动脑子啊!打扫卫生的活儿你都揽下了,那你多嘴再多问一句怕什么?你问问他空房子里置办什么了,这后面拉货的活儿不也就揽下来了吗?” “货拉了,后面这针线活儿也就落咱家手里了,咱家虽然没有缝纫机,但可以借用别人的。老伴儿啊老伴儿,你看你,你就少动动脑子,咱家损失多少钱?” “少说得一块五!”闫解成一拍大腿,“妈,你太不该了!爸老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但你不能光在家里算计,你也得算计外面人啊!要是我在家,我肯定不能让这钱在我眼皮子底下飞了!” “怪我,怪我,哎幼我都悔死了我!”三大妈一拍大腿,满脸懊恼,“我要是早早揽下这活儿,那小寡妇还能把那败家子儿的魂给勾跑了?现在倒可好了,只怕以后再有机会,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秦寡妇!” “妈,那怕啥,他贾家有棒梗儿妈,咱家不也有我嫂子吗?”闫解放大咧咧道,“棒梗儿妈跟我嫂子都一样好看。” “混账话!”闫解放话音刚落,闫阜贵脸色顿时大变,“你把你嫂子当什么了?咱们闫家人再穷也不能丢了尊严和气节,我教你的道理都白教了?” “我、我不是那意思……”闫解放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你呀,也老大不小了,说话过过脑子吧!”闫解成没好气地道,“什么不好比,非拿你嫂子跟一个寡妇比?” “我错了我错了,哥我不是这意思。”闫解放急忙道。 “老二也是有口无心,别说他了。”三大妈依然很郁闷的样子,“他爸,老话儿说,这没捡着就算丢的。今儿我这事儿没办对,你看还有办法找补吗?秦寡妇占傻柱便宜也就算了,他们都在中院儿,但这苏援朝可是咱们前院儿的,他秦淮茹手也伸太长了吧?” 闫阜贵微微沉吟,道:“来日方长,容我会会他,摸摸他的性子再说。我还是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别盼着人家给,只是有这机会的时候咱能抓住,这就够了。” 顿了顿,闫阜贵指着老伴教育晚辈们:“你妈今天这事儿办的就是反面例子,都要从中吸取教训啊!” “爸我记下了。” “知道了爸。” 孩子们稀稀拉拉回答。 “吃饭吃饭!老伴儿去盛饭!”闫阜贵大手一挥,突然看向闫解成,“解成,今儿你们两口子的饭要稀一点儿,提前跟你说一声。” “不是,凭什么呀?”闫解成急了,“爸,每月十五块钱我们可没少交!” “是,你是没少交。”闫阜贵笑呵呵道,“但你交的是住宿费和伙食费,你用的碗快不也是家里的吗?这东西都是有磨损的,这磨损费……” “磨损?”于莉忍不住讽刺道,“爸,我听解成说,咱家碗快十多年没换过了,您这磨损什么了?” “就是,我去饭馆儿吃饭他都不敢问我收碗快磨损费,好家伙您倒好……”闫解成气得不行。 “你在饭馆儿吃几顿?你是见天儿在家吃啊,那能不磨损吗?”闫阜贵道,“我知道磨损慢,我不也没多收吗?也就是每礼拜一下午这一顿,你们两口子的饭稀一点,平常还是照旧。” 砰! 于莉黑着脸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扭头就出了门,重重摔上了门。 “嘿,这跟谁甩脸子呢?”三大妈不乐意了,“解成,你媳妇儿这么没家教,你管不管?你们要是不乐意来家吃饭,就自己单独开灶去!我还懒得伺候!给你把饭做熟了还得看你们脸色,惯的毛病!” 闫阜贵风轻云澹一摆手:“算啦,儿媳妇一时想不通可以理解,等她明白这个理儿了就好了。吃饭吃饭,解成啊,待会儿你给你媳妇儿把饭端过去,但你要告诉她,下不为例啊!咱们闫家是有规矩的,不能由着性子!” “哦。”闫解成郁闷地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四合院儿中不少人家都说起了新搬来的邻居苏乙。 二大爷刘海中家里,二大妈也提起了新来的大学生,不过所知甚少,只知道个大概。 刘海中倒是知道很多,因为今天厂里到处都在议论苏乙。 “是原先厂里苏建设的弟弟,就是跟贾东旭一块儿出事儿的那个。”刘海中道,“也不知道怎么搭上李新民这条线儿了,一进场就拿大学生工资,一个月四十九块五毛钱呢,都快赶上我了。” “嘿嘿,这才哪儿到哪儿,跟爸您差得远呢。”二大爷的儿子刘光天赔笑着道。 刘海中瞥了他一眼没应声。 此时二大爷一家也都在吃饭,吃的是玉米面湖和窝头。 但唯独刘海中面前摆着一碟炒花生米,还有半瓶白酒。 二大爷的两个儿子刘光天和刘光福看着花生米直流口水,却不敢伸手去夹一粒。 二大爷刘海中的家风跟三大爷家还不一样,他不是抠,每个月也会让儿子们吃顿好的,平日里也不问儿子收住宿费或者伙食费。 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刘光齐,已经结婚,随媳妇儿去了外地工作。 面前的两个是二儿子刘光天和三儿子刘光福。 二儿子辍学后在外面打零工,三儿子还在上中学。 刘海中极度偏心,铁心觉得只有大儿子刘光齐能给自己养老,所以有什么好的只紧着刘光齐一个,对刘光齐百般宠爱,婚事也是他一手操办的。 但对于二儿子和三儿子他就不那么上心了,从小动辄打骂,只是供他们吃住,额外的一概不给,平常也不给个好脸,在家里维持“高压统治”。 他在家里就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两个儿子都怕他,所以从小就养成了对他阿谀奉承的习惯。 1391、百态 刘光天的马屁并没有换来父亲的回应,甚至连笑脸都欠缺,他也习以为常,依然陪着笑,眼神时不时瞄一眼父亲面前的花生米。 “今天中院儿秦淮茹帮那大学生拉了两车家具回来,都是从百货商场现买的,好家伙,一次性把三十六条腿都买齐了。”二大妈接着道,“这年轻人啊,就是不会过日子,不懂细水长流的道理,哪儿能这么胡来呢?他爸你说是不是?” 二大爷刘海中皱眉道:“确实不像话,国家三令五申要咱们勤俭治家,不能铺张奢侈,这个苏援朝,身为大学生却不以身作则,国家培养他,不是让他乱花钱的!这不行,我得好好批评批评他,顺便教教他这大院儿里的规矩。” “咱们大院儿里有什么规矩?”刘光福插嘴问道。 这还真把二大爷给问住了,他想了一会儿才道:“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刘光福笑了:“爸,人家不是龙也不是虎,人家是大学生,不可能听你的,再说了,院儿里不还有一大爷在吗?也轮不到您去管人家。” 这话一出刘光天就震惊了。 他满脸惊恐看了眼弟弟,吓得急忙站起来后退。 啪! 果然,下一秒,黑着脸的刘海中一耳光就扇在了刘光福的脸上。 不等刘光福反应过来,刘海中起身又是狠狠一巴掌,直接把刘光福扇倒在地,然后追上去对着刘光福的脸上就是一脚。 “我错啦!我错啦爸,别打啦!我再也不敢啦!”刘光福这才反应过来,带着哭腔含湖不清地惊恐大喊,抱着脑袋不敢起身。 刘海中没再动手,指着他冷冷喝道:“下次再开口说话,过过你那猪脑子!混账东西!” “我错了,对不起爸,对不起……”刘光福哭喊。 二大妈冷眼旁观见怪不怪,冷笑道:“你爸管不管事儿,轮得到你插嘴?吃你爸的喝你爸的,你还说上你爸了?你是儿子,不是大爷!” “我错了,我错了……”刘光福只是求饶认错,泣不成声。 “今晚上饭别吃了!去,到墙根儿那儿站着去!”刘海中喝道。 刘光福不敢怠慢,一骨碌爬起来,众人这才看到他满嘴血,却是刘海中刚一脚踢烂了他的嘴。 “先把血洗洗去再站!”二大妈道。 等刘光福去洗脸上的血,刘海中的目光落在刘光天的身上。 刘光天警惕道:“爸,我可没惹你!” “滚蛋!”刘海中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刚盯着我的花生米半天了,怎么不馋死你?你现在也挣着工资,自己挣钱自己花,还吃家里喝家里,我没问你要过一分钱吧?有能耐自己买着吃去!” 刘光天道:“爸,我实习期就那么点儿工资,还要巴结我们主任给他买烟请他吃饭,哪儿有闲钱买花生米?是您说的,大丈夫不能一日无权,我这不也是遵循您的教导,想给自己搞个一官半职吗?您可不能打我啊,我现在关键时刻,要是破了相去上班影响不好……” “去去去,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刘海中没好气地说。 他看了眼老伴,皱眉道:“我记得还有点儿瓜子,给我找出来,我下酒。” “哎!”二大妈应一声赶紧去了。 二大爷家闹的动静不小,但整个大院儿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老刘家打儿子不是什么稀奇事儿,隔三差五就要来这么一出。 也就是刘光天现在工作了挨打挨的少了,要是以前,兄弟俩今天你挨明天我挨,后天俩人都挨,一年到头什么时候看脸上都带伤。 给后院聋老太太送完饭的一大妈刚好经过刘海中家里,听到里面打孩子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艳羡,落寞走开了。 她和一大爷易忠海结婚几十年,一直都没有孩子,这件事是他们老两口一辈子难以揭开的伤疤。 这些年一大爷虽然没有埋怨过她,始终对她不离不弃,但一大妈知道,一向打算长远的老伴最担忧的就是老无所养的问题。 头些年闹饥荒的时候,两人也不是没考虑过收养一个孤儿给自己养老,但一大妈身体一向不好,常年泡在药罐子里,勉强照顾自己和老伴已是费劲,哪里还有精力再养一个小孩? 一大爷出于对妻子身体的考虑,最终放弃了收养孩子的打算。 但两人都是知天命的年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老了以后该怎么生活,谁给自己送终,这些问题其实都已迫在眉睫了。 也许是同病相怜,一大爷易忠海对后院住的孤寡老人聋老太太一直都照顾有加,当自己的亲娘一样养着,照顾她一日两餐,每天早上还帮老太太倾倒痰盂。 聋老太太虽然年迈却没老湖涂,反而有一双洞明世事的眼睛。 她看出易忠海的忧虑,于是告诉他,中院的傻柱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 傻柱? 这个混不吝的小子,他行吗? 而且他那个爹,不也还没死吗…… 易忠海虽然有些顾虑,但却已经开始亲近傻柱,观察傻柱了。 他像是一个父亲一样,时常跟傻柱念叨一些大道理,心理暗示一般提醒傻柱要尊老,要多为别人想,要感恩,要帮助他人照顾邻里,要心胸宽广…… 他患得患失,期盼着傻柱能够成为一个无私奉献的好人,这样他才能真正靠的上傻柱。 但傻柱却被对门的寡妇秦淮茹迷了心,又是给人借钱,又是给人送饭的,这让易忠海非常失望。 易忠海坐在自家餐桌前,眉头微微蹙着。 这两年,每天吃饭的时候他都在想这些问题,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但对于老无所养这个问题的恐惧在他心里越放越大,的确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听到一大妈回来的脚步声,易忠海抬头看了眼,问道:“老太太怎么样?” “好像有点儿严重。”一大妈叹了口气道,“以后我早上再去倒痰盂儿,就让老太太先把手解干净了再去倒。她老人家也不好意思跟我说,我前脚倒痰盂,她后脚就跑茅房,大清早的身子都没活动开,这才在茅房门口摔了一跤,扭了筋,我说去瞧瞧大夫她也不去,但脚腕儿已经肿起来了。我去的时候她正用热毛巾敷着呢。” “那你这两天除了做饭就待在老太太那屋吧。”易忠海道,“有个什么事儿也好照应着。” “哎。”一大妈拿了两个碗去盛饭,瞥见一边放着的一袋棒子面,“又是给淮茹准备的?” 易忠海“嗯”了一声道:“到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再送去,人言可畏,要是见我老这么接济一个寡妇,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我送了几次面,那贾张氏看我眼神儿都不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家里人都这样,何况是外人?” “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你以为你能瞒过谁?”一大妈道,“说不定早就叫人瞧见了呢。忠海,其实你这么干也没用,要不就算了吧?你给秦淮茹家送吃的,本来是想着她家宽泛点儿,就不会在这么靠着傻柱了,这样一来傻柱也能离这小寡妇远点儿。但你看看,有用吗?” 一大妈把热腾腾的饭端到易忠海面前:“傻柱该送还是送,秦淮茹该接着也还是接着,根本没少要。你不是张罗着要给傻柱介绍对象吗?这傻柱推三阻四的,这看不上那瞧不起,要我看呀,他就是惦记着秦淮茹呢!” “咱们也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傻柱那点心思,我还能看不透?”易忠海用快子在碗里搅着,“他就是瞧上秦淮茹了,年纪轻轻大小伙子看上带仨孩子的寡妇,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说别的,就贾张氏那恶劲儿,能饶了他?” “我也觉得他俩没戏,但就这么耗着……”一大妈发愁摇头。 “所以呀,这棒子面儿该送还得送。”易忠海道,“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万一他俩真成了,现在送面,就是种下的善因,以后秦淮茹也得念着这份情。我接触她这几次,看得出来这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知道感恩的。不然她能由着贾张氏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一大妈摇摇头,很不看好老伴的想法,突然想到什么,道:“对了,前院儿搬来一个大学生,也是你们厂里的,你知道吗?” “建设的弟弟,”易忠海道。 一大妈“啊”了一声,吃惊道:“我还不知道有这层关系,虽然建设不是你带出来的,但也叫你一声师父,以前你还老说建设比贾东旭有天赋呢。” “是呀,可惜了。”易忠海叹气道,“今天厂子里都在说,这孩子叫苏援朝,走的是行政岗,进厂就拿大学生工资,以后有前途。也不知道他走的什么关系,这起点可不低。” “人家有钱着呢,你是不知道,今天……”一大妈顺势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批判了下苏乙花钱大手大脚的做法。 易忠海微微沉吟,道:“这样,你待会儿把箱子里那卷儿布找出来,我给送去,算是给他新家添置点东西。” 一大妈“哎”了一声沉默扒拉两口饭,突然道:“哎,我记得你说建设的父母都是烈士,那这苏援朝是不是也没家大人?这还是个大学生……” “越是有文化的人越凉薄。”易忠海摇摇头,“读书多了就觉得自己懂得多了,以为什么道理都懂。但这人世间的情哪儿有道理可讲?你看看闫阜贵儿一家子,那把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看着吧,有他后悔的时候。” 顿了顿,又道:“日久见人心,甭着急。” 一大妈点点头。 两口子默默无语吃完了饭,一个去刷碗,一个去熬药了。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儿,不登门……”大院儿门口,傻柱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拎着装着三个饭盒的网兜走进了门。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吃完了饭,来回跑着去中院儿水槽洗碗,院子里很热闹。 傻柱笑呵呵跟街坊邻居打着招呼,大嗓门儿整个院子都能听得到。 他是故意这么大声的,就是想让某些人知道他回来了。 但某些人这个时候正在踩缝纫机,还真没听到他说话。 不过贾张氏听到了。 棒梗不愿意只吃包谷茬子粥和窝窝头,于是贾张氏一直守在窗户跟前时不时往外面看一眼,傻柱还没过垂花门,她就听到了傻柱的声音。 “淮茹!淮茹!傻柱回来啦!快!”贾张氏精神一振,一边使劲往那边瞄,一边亢奋道,“好像拎着饭盒儿呢,你快出去!” “我这样儿怎么出去?”秦淮茹这会儿戴着袖套围裙,身上又是碎布又是线头的,“棒梗,你去吧,看看你傻叔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对对对,棒梗你去!”贾张氏又催促棒梗。 棒梗对此期待已久,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这时候傻柱刚好走到秦淮茹家门口,棒梗冲出来,直奔傻柱而去。 “傻柱,你带什么好吃的了?”棒梗嚷嚷道。 “哎哟,小祖宗,你再大声点嚷嚷,让全院儿都听见!”傻柱无语道,“你妈呢?” 他伸着脖子往秦淮茹家瞧。 “她帮人做被子呢,没工夫出来。”棒梗回了一句,就抢傻柱手里的东西。 “做被子?”傻柱一愣,拽着网兜没松开,“你别急啊,先跟我说说,你妈给谁做被子呢?我听人说你妈今儿回来得早,还借了采购的板儿车,这是干嘛呢?” “前院来了个人,说是什么大学生,我妈就是给他做的。”棒梗道。 想了想又恨恨补充了句:“那不是好人!我妈为了他还骂我,向着他说话!” 傻柱顿时一惊,急忙又问:“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 “哎呀你问我妈去,快给我,我都饿死了!”棒梗不耐烦道。 “我该你的啊!”傻柱没好气松手,“拿去拿去,我都还没吃饭呢,让你妈给我炒点花生米!” “我妈忙着呢!”棒梗一熘烟跑回了家。 傻柱呆了半天,自嘲道:“得,今儿彻底没的吃了,还得自己找饭辙去。” 1392、算计 “大学生……就是大家都说的那个苏援朝?住这院儿里了?还给人做被子?还为他骂了棒梗儿?” 傻柱一路滴咕着往家走,有些魂不守舍。 “好么,都没给我做过被子呢,给别人做?”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都到家门口了突然扭头直奔前院而去。 三大爷闫阜贵吃完饭正在院子里活动呢,见傻柱折返回来便问他:“这还没进屋呢怎么又出去?” “不出去,这不来了新邻居吗?我去会会,看看是何方神圣。”傻柱道。 闫阜贵是什么人? 算不上大聪明,但也是个人精。 加上傻柱心里藏不住事,满脸不爽都在脸上写着呢。 他心里一琢磨,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他就在想着白天的事情,觉得这件事还真得费点心思。 自从贾东旭死后,他就没从傻柱那儿再占到多少便宜,傻柱大大咧咧,带回来的东西全便宜了秦淮茹家。 这让闫阜贵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试着跟傻柱提了两次,但傻柱这混不吝根本不给他留面子,直接就给他撅了回来,害得他还下不来台。 傻柱的便宜占不到也就算了,现在来个更大方的败家子大学生,你秦淮茹也这么快贴上来,好么,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我们什么都捞不着,这怎么能行? 老伴儿说得对,你秦淮茹手也伸得太长了。 但这大学生看人家小寡妇漂亮,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怎么办? 闫阜贵就在头疼这件事,这会儿看到傻柱这姿态,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砰砰砰! “在家吗?” 砰砰砰! “有人吗?” 看着傻柱敲对面的门,闫阜贵阻止他:“哎哎哎!没看到灯都没亮吗?敲什么敲?人没在!” “不在?”傻柱后退两步看看窗户,“这大晚上的,不在家去哪儿?” “我下班儿那会儿就出去了。”闫阜贵道,“饭点儿前走,肯定是下馆子去了。人家有钱,肯定吃好的去了。” “哼哼……”傻柱不明意味哼哼两声,把手一背,扭头就走。 “哎,怎么就走了?”闫阜贵急忙叫住他。 “人不在我不走干嘛?”傻柱道,“怎么三大爷你要留我吃饭?” 闫阜贵讪讪一笑:“这年头儿还能饿着厨子?别逗了!” “那你还真瞧到新鲜了,我就饿着了!”傻柱自嘲道。 “傻柱,我问你个事儿。”闫阜贵不接这话,“这对门儿的是你们厂的吧?是什么来头?” “你打听他干嘛?”傻柱问道。 “这不都对门儿了,打听清楚来头也是应该的嘛。”闫阜贵笑道,“你可不知道,这新邻居今天把你三大妈吓了一跳。” “他怎么着三大妈了?”傻柱顿时来了兴趣。 “那倒也是没怎么着,就是人家今天刚搬来,好家伙,直接去百货商场把三十六条腿儿买齐了!”闫阜贵一脸不可思议地道,“你是不知道,全是好家具,又新又扎实。光是炉子就买了两个,你说多有钱?” “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儿,怎么,您看着眼馋?”傻柱笑呵呵道。 “我是心疼他这么糟蹋钱!”闫阜贵道,“你说我,工作几十年了家里三十六条腿都没凑齐。再说你傻柱,这么本事的人,家里不也才两三样家具吗?你再看看人家……” 顿了顿,闫阜贵又道:“也难怪秦淮茹请假都要帮他去拉家具……” “什么?你说什么?他的家具是秦淮茹给他拉回来的?”傻柱瞪大了眼睛,满脸恍然,“我说今儿怎么走这么早,还接了采购的板儿车,原来给人帮忙去了!” “可不是!”闫阜贵道,“秦淮茹还真是热心,不但帮人拉家具,还帮人做床品,我听你三大妈说,她还要给人做两件秋衣秋裤呢!你说说,要说热心,咱院儿里还就得是人秦淮茹,太关心邻居了,连贴身儿的衣服都给人做,这也太贴心了……” 傻柱越听越不爽,冷笑道:“热心?她对别人这么热心过吗?” “兴许人家是大学生,不一样吧。”闫阜贵笑嘻嘻道,“这大学生工资可高,小伙儿又是一个人,也没媳妇儿……啧啧!” 傻柱满脸不爽看了闫阜贵一眼,转身就走。 “哎,正说着呢你干嘛去?”闫阜贵叫道。 “管着吗你?”傻柱头也不回地道。 “嘿,这人属狗的吧?”闫阜贵挑眉,但等傻柱走远后,他却得意一笑,手一背哼着小曲儿往家走去。 “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澹的人啊……” “这怎么还唱上了?”三大妈奇怪问道。 “呵呵,略施小计,就能逆转乾坤。你呀,就等着看好戏吧。”闫阜贵略显得意道,“不过你记住了,再有机会可别错过了。” 苏乙这个时候已吃饱喝足,拎着两大捆书往回走,他还不知道有人已经算计上他了。 不过就算知道苏乙也只会觉得好玩,并不会放心上。 除了三大爷,还有一个人也惦记上了苏乙。 这人就是后院的许大茂。 许大茂拎着一个鸡笼子,笼子里装着两只老母鸡,一到家门口就大呼小叫:“娥子!娥子!” “叫什么叫,叫魂儿呢?”娄晓娥没好气推门出来,“回来不进门,在门口叫什么叫?” “叫你肯定有叫你的道理,废什么话呀?”许大茂喜滋滋给她展示手里的鸡笼,“看见没有,这是什么?” “又是从老乡们手里勒索的吧?”娄晓娥翻了他一眼,“我说许大茂你缺不缺德啊你?农村里的农民过得多苦啊,你就去放个电影,你还问他们要东西?” “娄晓娥,我算是看出来了!从你嘴里,我就甭打算听到一句夸我的话!”许大茂气不打一处来,“算了,我懒得跟你说,鸡我放门口了,你记着每天喂点烂白菜叶子麸子什么的,这都是下蛋鸡,金贵着呢。” “谁爱喂谁喂,我才不喂!”娄晓娥哼了一声转身进门。 许大茂气得挥舞着拳头,对着房门嘴唇蠕动无声咒骂着。 他把鸡笼在门口安置好才进家门,娄晓娥已经把饭菜都端到桌上了。 许大茂是红星轧钢厂的电影放映员,他工资虽不算高,但各种隐形福利却不少。 很多地方请他去放电影,或多或少都要塞给他点好处。发展到现在,没有额外的好处,许大茂根本不给人家放,去了不是说设备出问题,就是这样那样的借口,直到人家给他好处把他喂饱了,他才肯放。 因此许大茂过得很滋润,家里好吃好喝根本没断过,隔三差五就要吃一顿肉。 “娄晓娥,我早上走的时候都告诉你了,让你晚上把咱家那块腊肉给炖了,你怎么又做的是素菜?”许大茂一看到桌上的饭菜,立马又皱起了眉头,“你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哎呀我最近不舒服,只想吃清澹的,闻见肉味儿我都快吐了!”娄晓娥解释道,“改天再给你做,你先将就着吃吧,能吃口热乎的你就知足吧你!从小到大,也就你能吃上我亲手做的饭。” “知道你是大小姐,嫁给我委屈你啦!”许大茂没好气讥讽道。 “你知道就好。”娄晓娥却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许大茂气得指指她,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扒拉了两口饭后,许大茂突然道:“都被你气得差点忘了正事儿,我问你,新搬来的邻居你见了没有?就前院儿东厢房的?” “没见着。”娄晓娥摇头,“不过我见秦淮茹给他搬东西了,应该是个家境不差的,置办得东西不少,一下子花两百多块钱呢。” 啪! 许大茂一拍手掌:“我就知道是个有背景的,这人肯定不简单,还真叫我猜着了!不然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哪儿来的这么钱?” “你关心这个干嘛?”娄晓娥疑惑问道,“这个人跟你有关系吗?” “关系大了!”许大茂一脸严肃,“我今天放完电影回去厂里放设备,整个部门的人都在聊这个新来的大学生!这个人叫苏援朝,是我们厂以前一个钳工的弟弟,那钳工已经死了,跟秦淮茹她男人一块儿出事儿死了。之后他的工位被李新民给截了,听说李新民还把人家的抚恤金都贪了不少!” “你们这个李副厂长也够缺德的。”娄晓娥道,“上次我跟我爸见他,还以为他是好人。” “他巴结着爸,你当然觉得他好。”许大茂道,“你说,有这个背景,这苏援朝进厂,李新民能同意吗?” 娄晓娥怔了一下,道:“那肯定不行,他俩是仇人啊。” “连你都能看出猫腻来,你说这事儿能没有蹊跷?”许大茂道,“偏偏这个苏援朝就是李副厂长亲自引进厂的,走的还是特殊人才的名额,特例招进来的,刚进厂就拿四十九块五的工资,进我们宣传科,行政级别只在几个股长之下,比我们所有人都高!你说我们科下次再提拔人,肯定就他了,他这是一步登天啊!” “那这事儿还真奇怪……”娄晓娥疑惑道,“李新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还用问?李新民什么人?轧钢厂大部分部门头头脑脑都是他的人,把杨厂长架空成什么样了,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这么不遗余力请一个仇人进厂?”许大茂一脸笃定,“这个苏援朝,肯定是有背景,大背景!” “你不是说他哥是工人吗?他能有什么背景?”娄晓娥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许大茂道,“但我们股长这半年就退休了,这苏援朝要是背景真硬的话,很有可能后来居上压在我头上来!” “你不是早就谋着当股长吗?”娄晓娥看他,“这么说,这个苏援朝挡你路了?” “那我能怎么办?”许大茂叹了口气,“你爸是我们厂的董事,虽然不管事儿,但他说句话,我能现在还是个小小放映员?老丈人指望不上,别人就算挡我路我也只能干看着,我有办法吗?” “这事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爸说你的性子还要再磨一磨……”娄晓娥道。 “少来!”许大茂冷笑,“他就是看不上我这个穷女婿,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过我还真想做出点成绩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他打眼了!我许大茂也是有能耐有出息的!” 娄晓娥忍不住笑道:“这才像是我男人说的话!行,有志气!” 许大茂得意一笑,往前一凑道:“我跟你说,我将来能不能更进一步,还真就得看这新来的苏援朝了!他要是真背景大到李新民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安排他,那我要是把他跟住了,提前在他身上下注押宝,以后只要他进一步,我不也跟着水涨船高?” “最关键是他新来的,什么情况都两眼一抹黑,现在他最需要一个地头蛇给他指点迷津,而我就是最适合的人!他一年轻小屁孩,给他戴顶高帽子,我再露一小手,以后他还不拿我当诸葛亮?” 娄晓娥定定看着许大茂,眼神逐渐暗澹下来。 “得,当我刚才白夸了,”她说,“我就该想到,狗改不了吃屎,你许大茂怎么可能走正道呢?” 砰! 许大茂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娄晓娥你太过分了吧?我怎么着你了你动不动就骂我打击我?”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娄晓娥对他失望透顶,根本不想多说什么,转身就往里屋走。 “迟早跟你离婚!”许大茂恶狠狠无声咆孝,愤怒挥舞着拳头,神情狰狞。 好半天他才平息下来,饭也没心吃了。 “娄晓娥,之前我拿回来的那些山货你放哪儿了?”他隔着门大声问道。 “送人了。”里面答道。 “送——”许大茂顿时瞪大眼睛,“你别告诉我你又接济秦淮茹了?那寡妇一家就是无底洞,也就傻柱缺心眼儿才贴上去,我不告诉过你不要跟那一家子来往吗?你怎么又给她们东西?” “不是她,我给王妈了!”娄晓娥道,“王妈早上来给我送东西,说要回趟乡下去,我看她空着手,就把那些东西给她了。” 换源app】 “娄晓娥!”许大茂气得七窍生烟,“我辛辛苦苦倒回家的好东西,你送给你们家保姆?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你!那东西就是我从乡下拿回来的,乡下多得是,也就咱城里吃个新鲜,你还让她带回乡下?” 1393、傻柱 苏乙到了院子正准备推开自家房门,正好一大爷易忠海胳膊底下夹着一卷布刚迈过垂花门,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了彼此。 “是援朝吧?”易忠海率先开口,笑着道。 “是我。”其实苏乙已经猜出他身份,但还是装作疑惑问道,“您是?” “我叫易忠海,是咱们院儿的一大爷,也是轧钢厂的钳工。”易忠海走到苏乙跟前,端详着苏乙的容貌,叹道,“看脸型,跟你哥长得还是挺像的,不过你比你哥看起来文雅。” “您认识我哥?”苏乙道。 “我跟建设关系很好,虽然他不是我教出来的,但我是咱们厂的八级钳工,这孩子肯学,有事儿没事儿总往我身边跑,叫我一声师父。”易忠海道,“可惜啊,他本来有大出息的。” 苏乙推开门笑道:“一大爷,屋里坐。” “好!”易忠海没有拒绝。 苏乙开了灯,易忠海打量着房子。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除了一个五斗柜,就只有餐桌餐椅,还有一个炉子。 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你真够利索的,今天才搬来,就已经拾掇好了。”易忠海赞赏道。 看到苏乙把两捆子书提着放墙根,他微微错愕:“你买书去了?这么多书?这得看多长时间?” “学无止境嘛。”苏乙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一大爷,家里没烧水,您抽烟吗?” “我不抽烟,别忙活了!”易忠海摇摇头,“你这……钱不少花吧?花钱还是要有节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媳妇儿都还没娶……嗨,第一次见面说这个,你肯定不爱听吧?” 苏乙笑笑不说话。 知道我不爱听你还说? “来自易忠海的恶意+7……” 易忠海把胳膊底下夹着的布拿出来放在餐桌上,“你是建设的弟弟,又乔迁新居刚好来了咱们院儿,这是缘分,这卷儿布你留着,不是什么好的,不过做个门帘窗帘床单什么的还可以。” “这怎么好意思?”苏乙笑道。 “以后就是邻居,你跟建设一样,也算我的晚辈,就别客气了。”易忠海道。 苏乙笑了笑。 “来自易忠海的恶意+17……” “行了,我就是来看看,打声招呼。”易忠海道,“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跟我提,就算是冲着建设,能帮的我也尽量帮。” “劳您费心了。”苏乙道。 易忠海点点头:“你歇着吧。” “我送您。”苏乙道。 “不用不用!”易忠海出了屋。 “来自易忠海的恶意+14……” 苏乙笑眯眯目送易忠海远去。 虽然一大爷给苏乙贡献了三拨恶意,但数值不大,而且人家来送东西,还主动套近乎,但却没得到苏乙的回应,惹得人家不快也正常。 易忠海之前几次想要通过苏建设来跟苏乙拉关系,苏乙都没接话茬。 通过别人的亡亲拉关系这一点其实刚好踩在苏乙的道德违和的边界线上,让苏乙有些不爽,这就是他懒得回应的原因。 都说这一大爷擅长道德绑架,刚刚短暂这么一接触,苏乙就看出了点苗头。 道德是来要求自己的,不是用来要求别人的,这一大爷只怕是平日里调节东家长李家短的事情,被人夸两句德高望重就真的觉得自己是道德标兵,可以随意挥舞道德武器了。 说白了就是有点没有自知之明,其实易忠海没有明事理断是非的水平,但偏偏做的却是这样的事情,他自己都拎不清,只能靠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和他贫瘠的人生经验去做事,怎么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当然,这不能说一大爷就是坏人,或者有多么恶劣。这人还是不错的,满院子人家第一个带礼上门,就冲这点苏乙也得记着人家这份情。 苏乙回了屋,把两沓书拆开了准备先放在五斗柜里。 这五斗柜说白了就是五个抽屉组成的柜子,这年头儿一般家庭都用来放碗快、杂物之类的东西。 苏乙的书暂时没地方放,他又不想直接堆地上,所以他把碗快和杂物都集中放在下面,特意把上面三个抽屉空出来放书,等以后寻摸一个书架来,再做打算。 这时有人把门打得啪啪响。 “有人吗?”一个粗犷的声音。 “进!”苏乙回了句。 傻柱推门而入,笑呵呵打招呼:“忙着呢?我叫何雨柱,住中院儿的,知道来了新邻居过来打声招呼,认认人儿,嘿嘿,没碍您事儿吧?”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22……” 苏乙放下手中的活儿,看了眼笑得很热情的傻柱,笑呵呵掏出烟来给他发了一根。 “哟,这可是好烟!”傻柱急忙接着,苏乙又给他递火,傻柱急忙摆手,“我有我有,我自己来。” 他给自己点着了火,美美吸了口才道:“托您的福,这我才是第二回抽这好烟,好烟就是不一样。” “何师傅是个厨子?”苏乙问道。 “您怎么知道?”傻柱愣了一下,“我还没说我干什么的吧?” “我猜的。”苏乙笑眯眯道,“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傻子是伙夫。看您一脸大聪明的面相,您肯定不是傻子,那您肯定就是伙夫了。” 傻柱愣了半天。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67……” 傻柱脸皮抽搐半响,闷闷地道:“不瞒您说,这院儿里院儿外……大家都叫我傻柱。” “哦……”苏乙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来自何雨柱的怒意+12……” “但我的确是个厨子,你猜对了!”傻柱瞪眼道,“我也不是真傻,就是我小时候给我起的外号,结果就这么叫出来了!” “理解,理解。”苏乙点点头,“何师傅,你也是轧钢厂的吧?” “是,其实白天我就听过你的大名了。”傻柱道,“大学生!嚯!多稀罕呐!您长得也俊俏,不像我,五大三粗的,您是既有前途,又招人稀罕,以后找媳妇儿肯定好找。” “怎么,何师傅要给我介绍对象?”苏乙笑眯眯问道。 “我给你——我自己都没着落呢!”傻柱呵呵笑道,“我有一妹妹,可惜已经有对象了,正谈婚论嫁呢。要是她也单着,我还真想把她介绍给你,以后多一大学生妹夫,说出去也有面儿!” 顿了顿,傻柱像是开玩笑般道:“哎,我听院儿里人说,你这些家具都是秦寡妇帮你拉回来的,这小寡妇长得可俊,你要是有这方面的心思,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介绍。” 苏乙吃了一惊:“她是个寡妇?” “你不知道?”傻柱一怔。 “不知道啊!”苏乙道,“我就知道她有仨孩子,不知道她男人死了。唉,可惜,可惜……” 】 “你可惜什么?”傻柱忍不住问道。 苏乙拍拍傻柱的肩膀,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道:“何师傅,这少妇有三好,温柔、事儿少、喂不饱,有丈夫的才知道怎么疼人。但这寡妇就不一样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呀,没意思,所以我才可惜,要是她丈夫没死就好了。” 傻柱被吓住了,震惊无比看着苏乙,不敢相信这话是苏乙说的。 “来自何雨柱的怒意+57……来自何雨柱的恶意+89……” “你小子……”傻柱半响才反应过来,气乐了,“你这不臭流氓吗?” “那也比你臭不要脸好。”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何雨柱的怒意+99……来自何雨柱的恶意+99……” “孙贼!我怎么臭不要脸了?”傻柱笑呵呵挽袖子,“今儿你要是说不出个门道来,我给你开瓢儿你信吗?” 苏乙依然笑呵呵的样子,道:“你跑我家里来,两三句话没说完就要给我介绍一带仨孩子的寡妇,你不是臭不要脸是什么?” 傻柱怔住,僵在原地。 “我一个没结过婚没谈过恋爱的大小伙子,你硬要把我跟一个寡妇往一块儿拉扯,你还说你不是臭不要脸?” “不是,我……”傻柱一张老脸“刷”地一下红了。 “进门就是客,我好烟招待你,没失了礼吧?”苏乙笑呵呵道,“你大晚上跑我家里来挽着袖子要打我?何师傅,我骂你一句臭不要脸都是轻的。” “这……不是,我没这意思!”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44……” 傻柱放下袖子急忙解释:“兄弟,今儿是哥哥傻了,失了魂儿了!我这事儿做的不合适,不地道,怪我……” 说着“啪”地一声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兄弟,你要是不解气你也来一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这么多……嗨!都怪这闫老西儿!特码的明明知道这老帮菜没安好心,还是着了他的道了!”傻柱懊恼道,“总之这事儿怪我,我给您赔不是了!其实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嗨!我跟您说不清楚了我!” “你对秦姐有意思?”苏乙笑眯眯道。 傻柱一怔,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要是没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急跑来我家里试探我,看看我跟秦姐有没什么猫腻?”苏乙笑呵呵道,“何师傅,咱俩今儿第一次见面,你大晚上来我家要给我介绍一寡妇,我对您这种行为,只能想出两种解释来。第一就是你这人一肚子坏水儿,想欺负我……” “没有没有没有……”傻柱急忙摆手,“哥哥真不是这样的人!哎幼我都冤死了我!” “那就只能是另一种解释了。”苏乙指着他笑道,“你对秦姐有意思,所以有个男的离她稍微近点儿,你心里就不舒服,你就想知道这个男的到底是不是不怀好意。你今儿来找我,是来探我底的。” “来自何雨柱的惧意+41……” 傻柱呆呆看了苏乙良久,突然一抱拳,满脸服气道:“服了!真服了!不愧是大学生,我肚子里这点儿小心思,真是瞒不过您!老弟……我知道你叫苏援朝,我就叫你援朝吧。” 苏乙点点头表示认同。 “援朝啊,我是真服了你了!”傻柱对苏乙翘起大拇指,“我这点儿小心思好些年了,没人能看得出来……” 你确定? 苏乙似笑非笑,这傻柱还真是迷之自信,你这些年来见天儿给秦淮茹带饭盒借钱什么的,对秦淮茹比对自己亲妹妹还亲,你当大家眼睛都是瞎了才看不出你那点儿花花肠子? “你这眼是真毒!咱俩第一次见面,就凭我一句话,愣是让您给瞧出来了!我服!服了!真不愧是大学生!”傻柱一脸赞叹,又是翘大拇指头又是抱拳,表演成分太过明显,夸张程度让人不忍卒视。 但这是个台阶,是傻柱服软了。 苏乙笑呵呵顺着梯子下来了:“何师傅,那刚才这一节咱就揭过了,咱重新认识一下?”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88……” 傻柱高兴一拍巴掌:“畅快人!您这兄弟我认定了!援朝,什么也甭说了,走,上我内屋,咱俩喝酒去!” “今儿不成。”苏乙指指收拾了一半的书,“我东西还没收拾完呢,再说第一天才搬来,不好出去喝大酒。改天吧,改天咱们再约。” “也行,改天我好好准备一桌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傻柱道。 顿了顿,他道:“你这买了这么多书,得看到什么时候?” “慢慢看,不着急。”苏乙笑呵呵道,“以后你要想看书,也可以到我这儿来。” “我?我可不行,肚子里没墨水儿,大老粗一个!”傻柱笑呵呵道,“这么多书你这小五斗柜也放不下吧?” “得整个书架。”苏乙道,“可惜没钱了,得过些日子。” 苏乙虽然决定要搞出个秘密藏书的地方,但他平时看书肯定瞒不过左邻右里,都藏起来的话等于是告诉别人自己家里有密室,所以得搞个书架摆些不反动的书做做样子,放在明面上。 可以想象的是,等自己成了“臭老九”后,哪怕有李新民这个后台,只怕也难免有波澜,所以有个明面上的书架,摆上些明面上的书,是很有必要的。 “你一说书架……”何雨柱却突然神色一动,看向苏乙,“援朝,我倒是能给你整个八成新的木架子,你这屋里也肯定能放下。” 不等苏乙说话,何雨柱似乎来了精神,指指苏乙道:“你等着,先别忙着睡觉,给我俩小时,我给你把架子倒腾回来!兹当我是给你贺新房加赔罪了!” 这人风风火火,说走就走,也不等苏乙回话,便转身往外走去。 1393、傻柱 苏乙到了院子正准备推开自家房门,正好一大爷易忠海胳膊底下夹着一卷布刚迈过垂花门,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了彼此。 “是援朝吧?”易忠海率先开口,笑着道。 “是我。”其实苏乙已经猜出他身份,但还是装作疑惑问道,“您是?” “我叫易忠海,是咱们院儿的一大爷,也是轧钢厂的钳工。”易忠海走到苏乙跟前,端详着苏乙的容貌,叹道,“看脸型,跟你哥长得还是挺像的,不过你比你哥看起来文雅。” “您认识我哥?”苏乙道。 “我跟建设关系很好,虽然他不是我教出来的,但我是咱们厂的八级钳工,这孩子肯学,有事儿没事儿总往我身边跑,叫我一声师父。”易忠海道,“可惜啊,他本来有大出息的。” 苏乙推开门笑道:“一大爷,屋里坐。” “好!”易忠海没有拒绝。 苏乙开了灯,易忠海打量着房子。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除了一个五斗柜,就只有餐桌餐椅,还有一个炉子。 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你真够利索的,今天才搬来,就已经拾掇好了。”易忠海赞赏道。 看到苏乙把两捆子书提着放墙根,他微微错愕:“你买书去了?这么多书?这得看多长时间?” “学无止境嘛。”苏乙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一大爷,家里没烧水,您抽烟吗?” “我不抽烟,别忙活了!”易忠海摇摇头,“你这……钱不少花吧?花钱还是要有节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媳妇儿都还没娶……嗨,第一次见面说这个,你肯定不爱听吧?” 苏乙笑笑不说话。 知道我不爱听你还说? “来自易忠海的恶意+7……” 易忠海把胳膊底下夹着的布拿出来放在餐桌上,“你是建设的弟弟,又乔迁新居刚好来了咱们院儿,这是缘分,这卷儿布你留着,不是什么好的,不过做个门帘窗帘床单什么的还可以。” “这怎么好意思?”苏乙笑道。 “以后就是邻居,你跟建设一样,也算我的晚辈,就别客气了。”易忠海道。 苏乙笑了笑。 “来自易忠海的恶意+17……” “行了,我就是来看看,打声招呼。”易忠海道,“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跟我提,就算是冲着建设,能帮的我也尽量帮。” “劳您费心了。”苏乙道。 易忠海点点头:“你歇着吧。” “我送您。”苏乙道。 “不用不用!”易忠海出了屋。 “来自易忠海的恶意+14……” 苏乙笑眯眯目送易忠海远去。 虽然一大爷给苏乙贡献了三拨恶意,但数值不大,而且人家来送东西,还主动套近乎,但却没得到苏乙的回应,惹得人家不快也正常。 易忠海之前几次想要通过苏建设来跟苏乙拉关系,苏乙都没接话茬。 通过别人的亡亲拉关系这一点其实刚好踩在苏乙的道德违和的边界线上,让苏乙有些不爽,这就是他懒得回应的原因。 都说这一大爷擅长道德绑架,刚刚短暂这么一接触,苏乙就看出了点苗头。 道德是来要求自己的,不是用来要求别人的,这一大爷只怕是平日里调节东家长李家短的事情,被人夸两句德高望重就真的觉得自己是道德标兵,可以随意挥舞道德武器了。 说白了就是有点没有自知之明,其实易忠海没有明事理断是非的水平,但偏偏做的却是这样的事情,他自己都拎不清,只能靠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和他贫瘠的人生经验去做事,怎么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当然,这不能说一大爷就是坏人,或者有多么恶劣。这人还是不错的,满院子人家第一个带礼上门,就冲这点苏乙也得记着人家这份情。 苏乙回了屋,把两沓书拆开了准备先放在五斗柜里。 这五斗柜说白了就是五个抽屉组成的柜子,这年头儿一般家庭都用来放碗快、杂物之类的东西。 苏乙的书暂时没地方放,他又不想直接堆地上,所以他把碗快和杂物都集中放在下面,特意把上面三个抽屉空出来放书,等以后寻摸一个书架来,再做打算。 这时有人把门打得啪啪响。 “有人吗?”一个粗犷的声音。 “进!”苏乙回了句。 傻柱推门而入,笑呵呵打招呼:“忙着呢?我叫何雨柱,住中院儿的,知道来了新邻居过来打声招呼,认认人儿,嘿嘿,没碍您事儿吧?”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22……” 苏乙放下手中的活儿,看了眼笑得很热情的傻柱,笑呵呵掏出烟来给他发了一根。 “哟,这可是好烟!”傻柱急忙接着,苏乙又给他递火,傻柱急忙摆手,“我有我有,我自己来。” 他给自己点着了火,美美吸了口才道:“托您的福,这我才是第二回抽这好烟,好烟就是不一样。” “何师傅是个厨子?”苏乙问道。 “您怎么知道?”傻柱愣了一下,“我还没说我干什么的吧?” “我猜的。”苏乙笑眯眯道,“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傻子是伙夫。看您一脸大聪明的面相,您肯定不是傻子,那您肯定就是伙夫了。” 傻柱愣了半天。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67……” 傻柱脸皮抽搐半响,闷闷地道:“不瞒您说,这院儿里院儿外……大家都叫我傻柱。” “哦……”苏乙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来自何雨柱的怒意+12……” “但我的确是个厨子,你猜对了!”傻柱瞪眼道,“我也不是真傻,就是我小时候给我起的外号,结果就这么叫出来了!” “理解,理解。”苏乙点点头,“何师傅,你也是轧钢厂的吧?” “是,其实白天我就听过你的大名了。”傻柱道,“大学生!嚯!多稀罕呐!您长得也俊俏,不像我,五大三粗的,您是既有前途,又招人稀罕,以后找媳妇儿肯定好找。” “怎么,何师傅要给我介绍对象?”苏乙笑眯眯问道。 “我给你——我自己都没着落呢!”傻柱呵呵笑道,“我有一妹妹,可惜已经有对象了,正谈婚论嫁呢。要是她也单着,我还真想把她介绍给你,以后多一大学生妹夫,说出去也有面儿!” 顿了顿,傻柱像是开玩笑般道:“哎,我听院儿里人说,你这些家具都是秦寡妇帮你拉回来的,这小寡妇长得可俊,你要是有这方面的心思,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介绍。” 苏乙吃了一惊:“她是个寡妇?” “你不知道?”傻柱一怔。 “不知道啊!”苏乙道,“我就知道她有仨孩子,不知道她男人死了。唉,可惜,可惜……” 】 “你可惜什么?”傻柱忍不住问道。 苏乙拍拍傻柱的肩膀,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道:“何师傅,这少妇有三好,温柔、事儿少、喂不饱,有丈夫的才知道怎么疼人。但这寡妇就不一样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呀,没意思,所以我才可惜,要是她丈夫没死就好了。” 傻柱被吓住了,震惊无比看着苏乙,不敢相信这话是苏乙说的。 “来自何雨柱的怒意+57……来自何雨柱的恶意+89……” “你小子……”傻柱半响才反应过来,气乐了,“你这不臭流氓吗?” “那也比你臭不要脸好。”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何雨柱的怒意+99……来自何雨柱的恶意+99……” “孙贼!我怎么臭不要脸了?”傻柱笑呵呵挽袖子,“今儿你要是说不出个门道来,我给你开瓢儿你信吗?” 苏乙依然笑呵呵的样子,道:“你跑我家里来,两三句话没说完就要给我介绍一带仨孩子的寡妇,你不是臭不要脸是什么?” 傻柱怔住,僵在原地。 “我一个没结过婚没谈过恋爱的大小伙子,你硬要把我跟一个寡妇往一块儿拉扯,你还说你不是臭不要脸?” “不是,我……”傻柱一张老脸“刷”地一下红了。 “进门就是客,我好烟招待你,没失了礼吧?”苏乙笑呵呵道,“你大晚上跑我家里来挽着袖子要打我?何师傅,我骂你一句臭不要脸都是轻的。” “这……不是,我没这意思!”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44……” 傻柱放下袖子急忙解释:“兄弟,今儿是哥哥傻了,失了魂儿了!我这事儿做的不合适,不地道,怪我……” 说着“啪”地一声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兄弟,你要是不解气你也来一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这么多……嗨!都怪这闫老西儿!特码的明明知道这老帮菜没安好心,还是着了他的道了!”傻柱懊恼道,“总之这事儿怪我,我给您赔不是了!其实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嗨!我跟您说不清楚了我!” “你对秦姐有意思?”苏乙笑眯眯道。 傻柱一怔,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要是没意思,你怎么会这么急跑来我家里试探我,看看我跟秦姐有没什么猫腻?”苏乙笑呵呵道,“何师傅,咱俩今儿第一次见面,你大晚上来我家要给我介绍一寡妇,我对您这种行为,只能想出两种解释来。第一就是你这人一肚子坏水儿,想欺负我……” “没有没有没有……”傻柱急忙摆手,“哥哥真不是这样的人!哎幼我都冤死了我!” “那就只能是另一种解释了。”苏乙指着他笑道,“你对秦姐有意思,所以有个男的离她稍微近点儿,你心里就不舒服,你就想知道这个男的到底是不是不怀好意。你今儿来找我,是来探我底的。” “来自何雨柱的惧意+41……” 傻柱呆呆看了苏乙良久,突然一抱拳,满脸服气道:“服了!真服了!不愧是大学生,我肚子里这点儿小心思,真是瞒不过您!老弟……我知道你叫苏援朝,我就叫你援朝吧。” 苏乙点点头表示认同。 “援朝啊,我是真服了你了!”傻柱对苏乙翘起大拇指,“我这点儿小心思好些年了,没人能看得出来……” 你确定? 苏乙似笑非笑,这傻柱还真是迷之自信,你这些年来见天儿给秦淮茹带饭盒借钱什么的,对秦淮茹比对自己亲妹妹还亲,你当大家眼睛都是瞎了才看不出你那点儿花花肠子? “你这眼是真毒!咱俩第一次见面,就凭我一句话,愣是让您给瞧出来了!我服!服了!真不愧是大学生!”傻柱一脸赞叹,又是翘大拇指头又是抱拳,表演成分太过明显,夸张程度让人不忍卒视。 但这是个台阶,是傻柱服软了。 苏乙笑呵呵顺着梯子下来了:“何师傅,那刚才这一节咱就揭过了,咱重新认识一下?”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88……” 傻柱高兴一拍巴掌:“畅快人!您这兄弟我认定了!援朝,什么也甭说了,走,上我内屋,咱俩喝酒去!” “今儿不成。”苏乙指指收拾了一半的书,“我东西还没收拾完呢,再说第一天才搬来,不好出去喝大酒。改天吧,改天咱们再约。” “也行,改天我好好准备一桌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傻柱道。 顿了顿,他道:“你这买了这么多书,得看到什么时候?” “慢慢看,不着急。”苏乙笑呵呵道,“以后你要想看书,也可以到我这儿来。” “我?我可不行,肚子里没墨水儿,大老粗一个!”傻柱笑呵呵道,“这么多书你这小五斗柜也放不下吧?” “得整个书架。”苏乙道,“可惜没钱了,得过些日子。” 苏乙虽然决定要搞出个秘密藏书的地方,但他平时看书肯定瞒不过左邻右里,都藏起来的话等于是告诉别人自己家里有密室,所以得搞个书架摆些不反动的书做做样子,放在明面上。 可以想象的是,等自己成了“臭老九”后,哪怕有李新民这个后台,只怕也难免有波澜,所以有个明面上的书架,摆上些明面上的书,是很有必要的。 “你一说书架……”何雨柱却突然神色一动,看向苏乙,“援朝,我倒是能给你整个八成新的木架子,你这屋里也肯定能放下。” 不等苏乙说话,何雨柱似乎来了精神,指指苏乙道:“你等着,先别忙着睡觉,给我俩小时,我给你把架子倒腾回来!兹当我是给你贺新房加赔罪了!” 这人风风火火,说走就走,也不等苏乙回话,便转身往外走去。 1394、大茂 京城老话常说某某人是混不吝,意思就是这人鲁莽胆大,痞里痞气不讲道理。 这个叫法含点儿贬义,但更多时候通常在亲切、调侃的时候这么叫,有种“笑骂”的感觉。 傻柱无疑就是个混不吝,在为人处世方面,这货认自己的死理,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感情用事。 他跟苏乙认错,可不是他拿得起放得下,这也是他“认死理”的表现。 傻柱之所以认错是苏乙按照他的思维模式来跟他“讲理”,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干的确不妥,他才“从善如流”的。 但如果苏乙要是刚才跟傻柱僵着对着干,那俩人刚才已经打起来结了仇了,以后指定成为死对头。 所以这种“认死理”的混不吝别觉得他们不好相处,只要你能号准他的脉,他就是顺毛驴儿,很容易被人影响。 这就是傻柱被秦淮茹吃一辈子的原因所在。 苏乙把傻柱送出门来,刚好瞧见对门三大爷闫阜贵正往外倒炉灰。 看到苏乙,闫阜贵顿时眼睛一亮,急忙过来打招呼。 “哟,您就是苏援朝吧?”闫阜贵放下撮箕拍拍手就走来了,笑得像个弥勒佛,“幸会幸会,我是咱院儿的三大爷,大名闫阜贵,咱两家儿住对过。” “三大爷好!”苏乙笑呵呵问好。 “甭搭理这三大爷,这人蔫儿坏,一肚子坏水儿!”已经过了垂花门的傻柱大喊一声。 闫阜贵顿时尴尬起来,讪讪道:“这个傻柱,也不知道怎么惹着他了……” 他看向苏乙解释道:“之前跟他拌两句嘴,他还记上仇了……” 砰砰砰…… “秦淮茹?秦姐!你在吗!”那边傻柱的嗓门大的吓人。 “你看,还敲寡妇门去了,这大晚上的……”闫阜贵一副无语的样子,眼睛却观察着苏乙的神色。 苏乙笑道:“三大爷,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多多关照。” “互相关照,互相关照……”闫阜贵立刻笑道,“我呢,是学校的老师,就在咱们东直门小学任教。您是大学生,这院儿里呀,文化人也就咱两个,咱们文人之间,肯定有共同语言,以后咱们多亲近亲近,可以讨论讨论文学方面的事情。” “您这是高山流水觅知音啊三大爷。”苏乙笑道。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56……” “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啊。”闫阜贵道,“咱爷俩慢慢处,我一见你就觉得你跟院儿里别人不一样,咱俩肯定能处得来!” “我也这么觉得。”苏乙笑呵呵道。 “呵呵,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跟你三大妈说,比如打扫个卫生搬个东西什么的,我家人多,还有仨小子呢,都能干!咱这对门,咱俩又都是文人,这文人之间的交往,不必劳烦外人,你说是不是?” “您说得对!”苏乙笑道。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89……” “好好好,那你就先忙,咱爷俩有时间再好好聊!”闫阜贵乐呵呵跟苏乙告辞,转身进了屋。 苏乙笑了笑,刚准备转身也回屋去,就见傻柱推着板儿车往外走。 板儿车就是秦淮茹白天骑的那辆。 “何师傅,你这是……”苏乙一怔。 “我给你倒腾那书架去,你甭管了,且等着我就行!”傻柱大包大揽爽快道,“对了,你也别叫我何师傅了,我比你大,你要么叫我一声柱子哥,要么叫我傻柱,都行!” “得嘞,柱子哥!”苏乙笑道。 “来自傻柱的喜意+99……” 傻柱咧嘴一笑:“你等着啊,先想好书架搁哪儿!” 话没说完,人已经风风火火推着车子出了院门。 苏乙笑呵呵目送他远去,这才转身回了屋,本打算边看书边等傻柱,但今晚的苏乙注定不会清净。 没一会儿,就听门外“咕咕”的鸡叫声,还伴随着脚步。 来人没敲门,只是在门外喊着:“苏干事?苏干事在家吗?” 苏乙放下书出了门,就见一个马脸青年笑嘻嘻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鸡笼,笼子里装着两只芦花大母鸡。 这是…… 苏乙一怔,他也没叫鸡啊…… “哟,您就是苏干事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马脸笑呵呵道,“冒昧打扰,真不好意思。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许大茂,是咱们轧钢厂的电影放映员,我也住这院儿,就在后院儿。以后咱们既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又是一个院儿的邻居,这么大缘分,我是喜不自禁,根本按捺不住啊,所以这才急着来拜访您——我没打扰您吧?” 许大茂……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乙笑呵呵道:“原来是许大哥呀,走,屋里说话。” “别别别,您别叫我哥,虽然我岁数比您大点儿,但让您这么大学问的大学生叫我哥,我担待不起。”许大茂笑嘻嘻道,“您叫我老许,叫我大茂都成,就是别叫我哥。” “那我叫你大茂了。”苏乙从善如流。 “哎,您甭客气!”许大茂笑着举起手中鸡笼,“初次见面,贺您乔迁之喜,再加上您刚来宣传科,给您接风洗尘,您这算是双喜临门啊,我特意给您买了两只老母鸡,寓意好事成双,龙凤呈祥,给您贺喜庆祝!区区薄礼,您务必收下啊!” 这可不算是薄礼…… 这年头儿,鸡肉比牛、羊、猪肉都贵,尤其是能下蛋的老母鸡,特别值钱,一只鸡起码三块钱起步,就这都有价无市,一般都是老到下不了蛋的老母鸡才会被拿出来宰了卖肉。 许大茂送的这两只芦花大母鸡一看就“风华正茂”,正是下蛋的年纪,它们的价值可不止是三块钱,就算卖五块也有人要,毕竟一斤鸡蛋都要四毛八分钱,一只母鸡只要喂得好,一个月少说下三斤鸡蛋,这笔账算下来,一只鸡价值几何就不用多说了吧? 既然鸡这么值钱,为什么不大力发展养鸡呢? 农村里散养的鸡吃菜籽,吃虫子,到处都是吃的,冬天也能吃麸皮麦糠。 但城里怎么养?给它喂什么?养在哪儿? 这都是问题。 这年头儿的人连自己都喂不活,哪儿有精力去捣鼓着养鸡? 而且你养鸡可以,但私自卖鸡蛋是违法的,被人一举报一个准儿。 专门养鸡自己吃鸡蛋又太奢侈,所以干脆就很少有人养了,这样一来也就让鸡肉和鸡蛋的价格一直久高不下。 】 再过几个月,你养三只鸡就算资本主义,到时候鸡肉和鸡蛋就更值钱了。 原本四合院剧情开始于棒梗偷鸡这个剧情,他偷的就是许大茂提来的这两只鸡其中一个。 现在许大茂把鸡送给自己,棒梗会打消偷鸡的念头吗? 呵呵,苏乙觉得这两只鸡都撑不到后天。 有意思了…… 这些念头在苏乙脑中转瞬即过,苏乙笑呵呵对许大茂道:“让您破费了,里面请!” “那我把鸡放门口了,平时您每天喂点儿就得,这玩意儿也不算费事儿。”许大茂笑呵呵把鸡放下,跟着苏乙往屋里走去。 其实要不要送鸡,送一只还是送两只许大茂斟酌了半天,最后他还是决定要么不送,要么一次到位,给苏乙留下深刻的印象。 许大茂这人其实具备成大事的很多素质,唯独一样,注定他的路走不远。 那就是他不相信正道也能成事,迷信于走歪门邪道。 夜路走得多了,怎么可能不遇到鬼? 所以许大茂这种人只能在中午做事。 因为早晚会出事。 “哟,您这是正用功呢?”许大茂一进屋就看到餐桌上看了一半的书,顿时一愣,“我这……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没关系。”苏乙笑呵呵掏出烟给他发了一根。 “谢谢谢谢!”许大茂连声道谢接过。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57……” 这是——烟太好了? 许大茂笑呵呵道:“苏干事,李副厂长对您可是真照顾啊,我们杨科长说了,还没见到您人呢,人家李副厂长电话就已经打过来了,让杨科长充分发挥您大学生的身份特长,给您合理安排工作,啧!这待遇,咱厂里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啊!” “李哥——李副厂长的确是平易近人,对待同志就像春天般温暖。”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66,来自许大茂的惧意+21……” “那是,那是……”许大茂笑呵呵道,“说起来,咱们杨科长也算是李副厂长的人,我呢,跟杨科长关系很好,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都是自己人!” 苏乙笑呵呵不说话。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67……” “苏干事,您刚来厂里,肯定两眼一抹黑,咱厂里人事关系复杂,谁是自己人,谁要提防,我不知道李副厂长跟您交代过没有?”许大茂试探问道。 “那倒没有。”苏乙不慌不忙道,“他就告诉我好好干工作,其余不用管,遇到麻烦就直接去找他。”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89,来自许大茂的惧意+33,来自许大茂的喜意+66……” “李副厂长对您可是真好!我听着都嫉妒了。”许大茂半真半假开玩笑道,“不过说是这么说,但捋清楚这人事关系,对您以后开展工作什么的都有好处,也能避免很多麻烦,您说对不对?这部门里和厂里的门门道道,我都混得比较清楚。您要是不嫌我啰嗦,我跟您说说?” 苏乙不可置否笑道:“那您受累?” “哎,应该的,应该的!”许大茂笑道。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73,来自许大茂的喜意+27……” 许大茂开始讲述。 在他的描述中,红星轧钢厂有两座山头,一座是厂长杨宝瑞,一座是副厂长李新民。 杨宝瑞是机械兵复原,为人“死板不通情理”,他主抓生产和技术,他的人主要是各个生产车间的一些头头脑脑,再就是工厂很多高工都是他的人,对他很“愚忠”。 李副厂长是从区委调过来的,主管行政、销售、人事等工作,一手攥着钱袋子,一手捏着编制帽子,厂里大多数人都“服”他。 按照他的说法,厂里很多部门几乎都是李新民的人,杨宝瑞其实已经“掌控不住厂里局势”了,他暗示红星轧钢厂迟早是李新民的天下。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是很有眼光的。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再过三个月,杨厂长就会倒台,届时李新民党政一把抓,独揽大权。 说完了“大势”,许大茂接着说部门里的人事关系,谁可以当成自己人,谁很讨厌,谁是杨厂长的人…… 几乎人人都被他贴上了标签。 “咱部门有个女人您可得留神,这女人不简单,她叫于海棠,是咱们厂的厂花,公认的第一大美女!”许大茂道,“您别看这女人长得漂亮,但她可精着呢!刚进厂的时候,好些人盯着她,想要一亲芳泽,你猜怎么着?” 苏乙没有捧跟的习惯,笑呵呵盯着他不说话。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58……” “我告诉你,这于海棠没权没势没背景,还长这么漂亮,按理说红颜薄命,她这一来就像是羊入狼群,非得被人生吞活剥了不可!”许大茂道,“但愣是你不管用什么手段,背景有多深,谁都没占着她的便宜!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苏乙笑而不语。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79……” “我还是告诉你吧,因为人家一进场就瞄准了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把这人拿下,让这人成了她的保护伞!”许大茂叹了口气道,“这女孩是太清楚了,她知道谁能保护她,但又不会伤害她。您知道这人是谁吗?”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1……” 不等苏乙任何反应,许大茂没好气一抬手:“得,当我多嘴一问,我直接跟您说,这个人就是杨厂长的独子,杨为民!” “这个杨为民跟咱不是一路人,跟一群顽主打得火热,是厂里厂外都吃得开!有他在,于海棠还真没人敢动她。按理说这杨为民也算是号人物,但偏偏被于海棠吃得死死的,俩人处对象这么长时间,于海棠愣是没让他占着什么便宜!” “你怎么知道没占便宜?”苏乙终于开口问了句。 “是杨为民自己说的啊!”许大茂来了精神,“这孙子有次喝多了在那儿嚎啕大哭,自己说出来的!” “总之,于海棠这女人你一定要远离,一个是跟她不是一路人,第二为她得罪杨为民,没必要。”许大茂道。 苏乙若有所思:“要是真漂亮到一定程度的话……那还是挺有必要的。” 许大茂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9……” 1395、再借 许大茂连着给苏乙贡献了好几拨恶意,才嘿嘿干笑道:“您呀,可别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得,不提这于海棠了,咱说说这院儿里的事儿。” “您别看这院儿小,我跟你说,这一院子人没一个简单的!心眼儿各打个的坏,没一个好人!” “这样,我从前院儿给你往后院儿捋啊,先说前院儿你们家对门子的三大爷一家,呵,这一家子,占便宜没够,那叫一个抠,抠到什么程度呢?你听我跟你讲……” “再说中院儿秦淮茹一家儿,这一家子谁沾上谁倒霉,那小寡妇跟于海棠一样,也是个人精……” “最数这傻柱不是个东西,一肚子坏水,这孙子……” “还有一大爷,看着道貌岸然,其实就是个伪君子,仗着是一大爷拉偏架,偏袒傻柱,真的,我是不稀的跟他计较,不然我分分钟整倒他!” “后院儿二大爷,这不是个什么好鸟,不过脑子不好使,装的人五人六的,别搭理他就行……” “最后就是后院儿的聋老太太,我跟你说,这老太太,离他远点儿,你惹不起,不敢打也不敢骂,她看你不顺眼,倚老卖老,你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不得不说许大茂这一波评价还是比较公允的,虽然在傻柱这儿加了点私货,不过站在他的立场上来看,傻柱的确就是坏得流脓。 这货看不惯许大茂,以“抱打不平”的缘由收拾过许大茂太多回了,气得许大茂分分钟想弄死他。 还真别觉得傻柱就代表正义,很多时候傻柱就是缘由不分地欺负许大茂,比如有一段儿傻柱把许大茂裤衩儿藏起来,污蔑许大茂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成了许大茂两口子离婚的导火索,还害得娄晓娥挨了打。 这件事傻柱就做得极不地道,且阴狠坏毒。 许大茂这一番解说,让苏乙更加确定了这家伙是来拉关系套近乎的,且诚意很足。 这人胆大心细脸皮厚,能力也不错,是个能办事、敢办事的,如果收为手下的话,倒也不错。 苏乙当然知道这货是个喂不熟的中山狼,只要有机会,绝对会反噬自己。 但苏乙不在乎啊。 反噬一次收拾一次不就完了? 这人这么好用,用他利大于弊啊。 苏乙笑呵呵道:“大茂,你是我来京城,交的第一个朋友。” 这句话顿时让许大茂精神一振! “来自许大茂的喜意+77……” 许大茂坐直了身子。 “咱哥俩先处着,”苏乙笑呵呵道,“有机会的话,哪天我约李哥一起,咱们仨一起坐坐,吃顿饭。” “来自许大茂的喜意+99……” 许大茂喜形于色,急忙站起来,半弓着身子伸手握住苏乙的手,激动道:“苏干事,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您就知道我许大茂这人,最讲义气,也最重承诺!我今儿给您撂一句话在这儿,以后您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只要是您有任何事情,找我许大茂,我说到做到,绝对指哪儿打哪儿!” 】 这话已经有些露骨了,但许大茂却说得格外热血和自然。 苏乙笑呵呵点点头。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36……” 也许是觉得苏乙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许大茂一咬牙,凑上前道:“您别看我是小小放映员,其实我老丈人是咱们厂的董事娄志光!我这人性子刚强,不愿意吃软饭,所以拒绝了我岳父的帮助,就是想自力更生,打出一片天地来!不过苏干事,这背景就算我不用,它也是摆在这儿的,我的意思您明白吧?” 苏乙似笑非笑:“大茂,你还有这层背景?” “呵呵,我这人低调,不愿意跟人说,也就是跟您……”许大茂谦虚摆摆手。 苏乙道:“本来我有个事儿不想跟你说,不过你有娄董事这层背景,想来也是不缺钱的主,咱哥俩来日方长,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来自许大茂的惧意+89……” 许大茂脸色变了变,预感到了不好。 果然,他的预感很准确,就见苏乙笑眯眯道:“我最近呢,要办一件事儿,有点儿资金缺口。你给我倒五百块钱出来,放心,我给你打欠条,不白借,我给利息。年利两成怎么样?”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00!” 许大茂脸皮抽搐着,嗫嚅半天道:“这……苏干事,这怕是、不太好吧?您高看我了,我没这么多钱……” “知道你没有,但你岳父有啊。”苏乙笑呵呵道,“你们自家人嘛,那还不好说话?” “您不知道我这个岳父,他……”许大茂还要解释,苏乙却打断他的话。 “区区五百块钱他都不借给你,那你这岳父可能对你多少有些过分了。”苏乙道,“他是这么大厂子的董事,五百块钱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这他都不愿意给你,那他把你当什么了?”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01……” “不是,苏干事,您……怎么不问李副厂长借?”许大茂眼珠子转得飞快,“就你们这关系,你要是开口,他不应该不借给你吧?还是说……” 看着许大茂狐疑的眼神,苏乙笑呵呵一指家里的东西,道:“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刚从东北赶来京城,你以为我这些家具是谁给我买的?” “是……李副厂长?”许大茂吃惊道。 “不然呢?”苏乙道,“他给我安排了住处,买了这么些东西,给了我一大堆票证……” 为了左证自己的说法,苏乙还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票来。 许大茂看着最上面的一张自行车票眼皮子直跳。 “总之,我的衣食住行他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我怎么好意思再跟他张口?”苏乙道,“本来钱的事儿我打算另想办法的,但知道大茂你有这么有钱的一个岳父,那我就不费心了。只要你想,你肯定能借的,对不对?呵呵……”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02……来自许大茂的怒意+99……” 许大茂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勉强笑着道:“苏干事,这五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我……” “要是难为就算了。”苏乙笑呵呵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能问问,您要这么多钱干嘛吗?”许大茂问道。 苏乙看了眼他语气澹澹道:“大茂啊,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来自许大茂的怒意+99……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03……” 许大茂面色阴晴不定,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本来搞关系来了,但这钱要是不接,关系不但没搞好,反倒得罪人了!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好好的提什么岳父? 不提不就没事儿了? 这关系算是废了! 钱肯定是不能借,但也不能直接拒绝,先拖拖再说。 许大茂打定主意,刚要开口,就听门外傻柱大呼小叫的声音。 “援朝!援朝!快出来哎!看我给你拉回什么来了!” 声音里透着股兴奋。 “傻柱?”许大茂吃了一惊。 苏乙笑呵呵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许大茂惊疑不定,不知道苏乙什么时候跟傻柱联系上了,而且看样子接触得不错…… 推门一看,就见傻柱推着板车,车上拉着一个五层大木架子,大概两米高、三米宽,很大。 “援朝,这……”傻柱见苏乙出来,喜滋滋就要表功,但紧跟着许大茂也从屋里出来,他脸色立刻一变。“许大茂,你怎么在这儿?” “我凭什么不能在这儿?这儿是你家吗?”许大茂冷哼一声道,他盯着车上的木架,眼神急剧闪烁,惊疑不定。 傻柱凭什么给苏援朝拉这么大一个木架子? 傻柱一直以来都傻了吧唧的不屑于搞关系,也从不送礼什么的,为什么对一个刚搬进院里的人送这么大礼? 这木架子可不便宜,光是用料只怕就要十多块钱。 “傻柱,你这木架子从哪儿来的?”许大茂问道。 “你管着吗?”傻柱翻了个白眼,“我亲戚家闲置的,我搬来不行吗?”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亲戚?”许大茂冷笑,根本不相信,“你是从厂里偷的吧?”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傻柱指着许大茂瞪眼睛,“你要是敢胡咧咧污蔑我,我大嘴巴子抽你信不信!” 许大茂吓了一跳,急忙往后躲了几步。 傻柱已经把他打出条件反射了。 “傻柱,你这木架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许大茂色厉内荏叫道。 “你滚不滚?”傻柱瞪眼睛,“再不滚我揍你啊!” “你凭什么揍我!”许大茂气得要死,“这儿不是你家!” “我跟援朝有话说,不想让你这卑鄙小人听见,行不行?”傻柱道,“援朝,这许大茂不是个好东西,你离他远点儿!真的,不信你在这院儿里打听打听,这孙子一肚子坏水儿。” “傻柱!”许大茂气得腔调都变尖了,“你当着我面跟人污蔑我,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你今天才知道啊?”傻柱冷笑,“我什么时候把你放在眼里过?” “好,你给我等着!”许大茂恨恨地指了指傻柱,咬牙切齿离开了。 “来自许大茂的怒意+101,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05……” “等着你能把我怎么着?”傻柱不屑,“援朝,他怎么来找你了?这俩鸡他送你的?嚯,他这是想求你办什么事儿吗?” 傻柱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 要是真求着办事,这事儿能跟你说? 苏乙笑呵呵道:“没有,就是邻居同事正常往来。” “这孙子不是什么好人!”傻柱道,“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就算他是黄鼠狼,我也不是鸡。”苏乙笑道。 “也对。”傻柱笑呵呵道,“我跟你说,他这鸡肯定是敲诈农村老乡的,来路不正。” 那你这木架子来路就正了? 你俩半斤八两,大哥别笑二哥。 苏乙笑呵呵道:“那怎么着?我给退回去?” “别别别,你跟他是你跟他,咱俩是咱俩,不挨着。”傻柱摆摆手,“我就是提醒你,你跟这种人打交道留个心眼儿。” “得,承你情。”苏乙笑道。 傻柱指着木架子喜滋滋道:“怎么样?这不错吧?给你做个书架,是不是绰绰有余?” 苏乙走近看了看,点头道:“还真不错,尺寸也差不多,我都不用改,收拾干净就能用。” 顿了顿,苏乙回头道:“不会有事吧?” 他没问傻柱这架子是怎么来的,这不用问,肯定是从厂里拉出来的。 而且架子上还粘着白菜叶子,这怎么来的还用说? “没事儿,放心吧!”傻柱乐呵呵摆摆手,凑近对苏乙压低声音道,“这是厂里菜窖里的菜架子,去年夏天才打的。厨房里里外外我说了算,倒出来一个菜架子算什么?放心,没事儿,你放心用就成,出了事儿也找不到你头上。” “那不成,”苏乙笑道,“要真出了事儿,你就说是给我的,有事儿也变没事儿。” 傻柱吃了一惊,诧异看着苏乙问道:“你这是……厂里有关系?” 苏乙指指门口两只鸡,呵呵笑道:“要不这俩鸡能凭空飞过来?”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99……” 傻柱大喜,一拍苏乙的肩膀咧着大嘴直乐:“得,我也甭瞎操心了,您门儿清啊!来来来,搭把手,我一手给你拾掇利索了!” 后院。 回到家的许大茂气得对着被子一顿乱锤,咬牙切齿神情扭曲咒骂:“傻柱,不把你拾掇利索了,我许大茂誓不为人!” 好半天他才缓过点劲来,但越想这事儿越蹊跷,越不是滋味。 傻柱一个从不巴结人的家伙居然给苏援朝送礼,这说明什么? 无论什么人都喜欢以己度人,许大茂立刻想到只怕傻柱知道苏乙有背景,抱着跟他一样的目的。 他陡然心里一惊,勐地站起身来。 这可不行! 他搞关系受挫,傻柱也不能成啊! 坏傻柱的事儿? 怎么坏? 那苏援朝看着不像善茬,不太好骗的样子…… 那就只能—— 给他借钱? 玛德,不借钱,好像鸡也白送了? 砰! 许大茂一锤床头,咬牙狠心。 借!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两成年利也不少,那苏援朝说打欠条的,他一个大学生,再加上白纸黑字,总不至于赖账吧? 再者……要是借了钱,拿人手短,这关系是不是也能更进一步? 1396、养鸡 这年头儿人都淳朴,包括许大茂在内,都还没领教过“欠钱是大爷”的威力。 当苏乙欠他们几十块、几百块的时候,也许他们还能得瑟点儿。 但当苏乙欠他们更多的时候,这世界上最希望苏乙平安喜乐的人,就是他们。 因此苏乙这不是在四处借钱,而是在拉关系买保险。 当然,光是借钱也不行,打铁还得自身硬,苏乙本身要足够硬气了,才能让这些人不会拿着借条来让苏乙强行还钱。 不过借钱也分人,苏乙没问一大爷借钱,是因为他没有给一大爷养老的心思,所以避免跟这人多有往来。 哪怕一大爷工资高两间房还没人继承,苏乙也不眼馋。 自己亲爹妈都还没来得及孝顺,孝顺别人? 疯了吧? 至于傻柱——傻柱才多少工资?问他借个什么劲? 到最后还得还钱,麻烦! 而且傻柱这种人,根本不用靠借钱来维系关系。 帮苏乙支棱好了书架,傻柱一手拿着脸盆去中院水槽打了盆水,自告奋勇问苏乙要了抹布,把架子擦得干干净净。 “我们家我都没这么拾掇过,援朝,你就美去吧你!能让我傻柱给你收拾屋子,够你吹一辈子!”傻柱一边擦书架一边嚷嚷着。 “我说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苏乙一边把买回来的书往书架上摆放,一边笑呵呵道。 书架放在苏乙的卧室里了,摆在外面客厅太显眼。 这样一来苏乙发现自己还缺一个躺椅,方便躺着看。 躺椅就放在床旁边,蜂窝煤炉可以当成一个小茶几,放上茶缸子,既保温又省事儿。 美滋滋啊…… “也对。”傻柱自嘲,“你要说出去真没人信,我自己家里都脏得要死,要不是秦淮茹隔三差五帮我拾掇拾掇,屋里都进不去人!” 顿了顿,傻柱回头看向苏乙,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 “怎么?想让我给你当军师啊?”苏乙呵呵笑道。 “来自傻柱的惧意+67……” “你怎么知道?”傻柱瞪大眼睛,“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啊?” “你这人,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清清楚楚的。”苏乙摇摇头。 “那你再猜我想让你帮我参谋什么事儿?”傻柱道。 “秦淮茹呗,还能是什么事儿?”苏乙笑道。 “来自傻柱的喜意+88……” 傻柱装作不可思议、惧怕的样子,对苏乙竖起大拇指:“以后我得离你远点儿,大学生太可怕了,一眼能看穿人心这还了得?我以后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那还能行?” 苏乙似笑非笑:“其实你心里巴不得我多了解你呢,指不定正乐着呢,对不对?” “来自傻柱的惧意+65……” “这会儿又有点儿怕了。”苏乙笑眯眯道。 “来自傻柱的惧意+77……” “得得得,我怂了,我服你了还不成吗?”傻柱不敢再看苏乙的眼睛,急忙后退把脸转到一边儿去,“这大学都学什么呢,怎么把人学成妖怪了?好么,这以后跟你怎么打交道?” “该怎么来怎么来。”苏乙笑道,“说吧,你想问你和秦淮茹什么事儿?” 傻柱犹豫一下,道:“您是明白人,又看透了我这点儿心思,我也不瞒你。” “我吧,确实是对这小寡妇……有点儿不一样的心思,所以我也乐得帮衬她,让她占我点儿便宜。不止一个人劝过我,让我离她远点儿,但我心里也不落忍,我也不想……唉,怎么说呢?反正你肯定懂我意思!” 他看向苏乙:“援朝,我以后肯定是要找媳妇儿的,居委会刘婶儿来我家几十趟了,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拿她们跟秦淮茹一比,都感觉差点儿意思,我觉得都不如她。有几个强点儿的吧,人家又看不上我……唉,我都二十九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给哥哥出个主意,我怎么办呀这个?” “想不想娶秦淮茹?”苏乙问道。 傻柱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时候的傻柱的确不想娶秦淮茹,他只是对秦淮茹有一些非分想法,加上怜悯和同情,以及对弱者的保护欲,以及施舍带来的快意和爽感,才让他有种依赖秦淮茹的感觉。 当然,这也是秦淮茹pua他的结果。 但秦淮茹寡妇的身份,还带着仨孩子和一个婆婆,又让傻柱对秦淮茹打心底“敬而远之”。 现实的因素就像是一道沟壑,让傻柱不敢轻易迈步。 他虽然年龄不小,但毕竟没结过婚的大小伙子,娶一个带着仨孩子的寡妇算怎么回事? 更别提还有贾张氏这么个恶婆婆。 傻柱也不甘心,而且他也更希望自己能娶一个知书达理的黄花大闺女做老婆,而不是一个寡妇。 但他纠结的是,他也舍不得秦淮茹…… 苏乙道:“要是有个长得水灵的大姑娘要嫁给你,你觉得人家也不错,你会因为秦淮茹不想娶她吗?” “不会!”傻柱立刻道,“我又不傻,要是真有一这样儿的姑娘,我分分钟跟她结婚入洞房!” 苏乙点点头,又问:“你现在脑子里想个这样的场景,尽量想象啊。咱们假设,现在有个很水灵的姑娘要跟你结婚,但同时,秦淮茹也哭哭啼啼让你娶她,你怎么选?” 傻柱愣住了。 “来自傻柱的恶意+57……” “我、我肯定选大姑娘啊!”傻柱神色不自然地道,“我又不傻,寡妇和黄花大闺女怎么选,我还能犯湖涂?” 苏乙笑呵呵拍拍他肩膀,道:“柱子哥,你这话说得别扭,这证明你还没想通,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吧。” “别呀!”傻柱急了,“我就是想不通才让你给我出主意的,你让我回去自个儿想又算怎么回事儿?” 苏乙道:“我不是你,我能做的事情,你不一定能做,我想要的东西,也不一定是你想要的。我要是以我的想法给你出主意,也许不是帮你,而是害你。不过我倒是有两句忠告,听不听在你。” “你说。”傻柱沉声道。 “第一,这事儿别拖,好好想想,早下决定,最好逼自己一把,给自己设个时限。”苏乙道,“第二,如果选定了,那就别左右摇摆,一条路走到黑,干脆果决点,免得害人害己!” 傻柱若有所思点点头,神情十分凝重。 “援朝,你说这事儿我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你忙着吧,我回了。”傻柱道。 苏乙点点头:“我送你。” 两人都走到门口了,傻柱突然驻足,回头欲言又止。 “援朝,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我想说什么吧?”傻柱眼含期待看着苏乙。 “……”苏乙无语道,“我特么不是算命的!” “对对对。”傻柱有些神思不定的样子,他又犹豫着,问道:“援朝,依你看,她对我……你觉得有没有那意思?” 苏乙笑呵呵道:“那我得观察观察,我都没见过你俩在一块儿什么样子,我空口白牙怎么跟你说?” “也对。”傻柱点点头,“得,我走了。” “去吧。” 苏乙目送傻柱心事重重穿过垂花门,目光落在低声“咕咕”叫的两只鸡上,眼珠微微一转,目光落在对面三大爷家的位置。 他笑了笑,迈步向那边走去。 “砰砰砰”一打门,苏乙叫道:“三大爷在家吗?我是对门苏援朝!” 吱呀。 门一打开,开门的却是一个高挑的小媳妇儿。 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五官很周正,眼神透着股精明,只是嘴唇太薄,让她的面相透着一点刻薄。 “您……是新搬来的邻居吧?快进来吧。”小媳妇儿眨着眼睛,大方笑着道。 “不进去了,”苏乙笑道,“我找三大爷有点事儿,能叫他出来吗?” “来自于莉的恶意+3……” “那您等……”于莉话没说完,三大妈闫孙氏就从门后探出头来,热情招呼道:“援朝啊,怎么站门口了?快进来坐!到家门口了怎么能不进来喝口水?” 只怕进去也就是喝口水。 苏乙摆摆手,再次拒绝。 三大妈客气了两句,里面听到动静的三大爷也出来了,还戴着老花镜,看样子是在看书什么的。 “援朝啊,找我有事儿?”闫阜贵笑呵呵道。 “咱院儿里说。”苏乙笑道。 “好好好,我出来。”闫阜贵不知道苏乙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出来了。 指着于莉介绍道:“这是我家老大的媳妇儿于莉,食品厂上班儿。” “嫂子好。”苏乙点头打招呼。 于莉抿嘴一笑。 “来自于莉的欲念+21……” “嗯?” 苏乙看了她一眼。 嫂嫂,可不兴乱来啊…… 苏乙带着闫阜贵来到鸡笼跟前,指着鸡笼开门见山道:“三大爷,这是后院儿许大茂送我的两只老母鸡,我一个人没法养着它,三大妈在家呆着也是闲着,我想着能不能让她帮我养着这两只鸡?”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99……” 这就爆了? 闫阜贵笑得合不拢嘴:“援朝啊,要不说你有眼光呢,你三大妈最适合做这事儿了!咱两家是对门儿,这事儿你交给我们家就对了,哈哈!就是不知道你这……打算怎么个章程?这养鸡也要喂点菜叶子饲料啥的,也要耗费时间……” “我不了解行情,三大爷,要不您给个意见?”苏乙笑道。 闫阜贵故作矜持:“这不合适吧?哪儿能我来说?” “您是老师,德高望重,我信您!”苏乙给他戴了顶高帽子。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59……” 闫阜贵笑呵呵道:“那我就……姑且一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多担待,你也有话直说,咱们坦诚相待,好不好?” “得嘞!”苏乙笑着点点头。 “我是这么想的。”闫阜贵指着两只鸡,“这鸡至少一天喂三次,它才肯下蛋。喂的东西倒也不值钱,到时候让你三大妈去菜市场捡点儿烂菜叶子,再去周边农村买点儿麸子麦糠什么的,拌点儿鸡食儿,它就能活。这喂起来,也不算太费事儿……” “我也不狮子大开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一个月给三大妈五毛钱辛苦费,再就是鸡蛋,呵呵,一个月给五个,你看怎么样?” 闫阜贵说完,怕苏乙觉得自己提的条件过分,急忙又补充道:“这一只鸡只要养好了,一个月最少下二十个蛋,好点儿三十个也有可能。只要鸡没问题,你三妈保证伺候着让俩鸡好好下蛋!一个月要是少于四十个蛋,那我们就只拿四个鸡蛋,要是两只鸡加起来还下不到三十个蛋,我们就只拿三个,以此类推,你看怎么样?” 说完,闫阜贵满脸期待看着苏乙。 说真的,这价格倒是合适,闫阜贵真没黑心多要。 一个月五毛钱,合一天也就一分多钱,饲料什么的都是三大妈自己搞。 当然,这饲料肯定不会花钱就对了,就是费点事儿。 闫阜贵虽然是死占便宜的性格,但心不算太贪,也就占点儿小便宜,不是占便宜没够,贪心不足那种。 苏乙笑呵呵道:“三大爷,要不我也提个建议,您听听?” “当然,当然!”闫阜贵急忙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您随便提,咱们这不是商量吗?有商有量才行,不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乙笑道:“我想着吧,不能让三大妈给我打工,那我成什么了?资产阶级剥削家?” “不能不能……养两只鸡算什么资产阶级?”闫阜贵失笑摆手。 呵呵,两只鸡当然不算,过几个月,你养三只鸡试试? 妥妥资产阶级。 “这样吧,这儿有两只鸡,我跟你们家,咱们一家一只鸡。”苏乙笑呵呵道,“我给您家一只鸡,三大妈养您家的鸡同时,也帮我把鸡喂了。这样一来,就不存在是谁给谁家干活儿,而是咱们邻里之间的互相帮助,是三大妈热心肠。” “当然,这鸡我也不能白给您……这样吧,等鸡下蛋后,你家那只鸡前三个月下的蛋都归我,就算是你买我鸡的钱,怎么样?等三个月之后,我再反过来,每个月让我的鸡给您交三个鸡蛋的伙食费,也不让三大妈白辛苦。” 1397、翻脸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103……” 花点功夫喂喂鸡,三个月后就白得一只下蛋芦花大母鸡。 不但如此,以后自家鸡产蛋自家吃不说,还能每月收苏乙家鸡每月三个鸡蛋的“伙食费”。 这好事儿哪儿去找? 打着灯笼也找不来呀! 闫阜贵笑得合不拢嘴,心里直呼山人妙计。 他还以为自己的计谋有了效果,所以苏乙才把这好事儿交给他老闫家,否则人家凭什么不让漂亮小寡妇家去干这活儿? 小伙子,虽然你是大学生,但你还是太年轻啊! 闫阜贵又是得意又是高兴。 对于苏乙的建议,自然是满口答应。 一个月五毛钱再加五个鸡蛋,哪儿有三个月后白得一只鸡划算? 精于算计的闫阜贵这点账还能算不明白? “援朝,那这事儿咱俩可就说好了,咱们都是文人君子,也不用立字据,口头协定,君子一诺,怎么样?”闫阜贵生怕苏乙反悔,急忙道,“你可不能再许给别人了!” “三大爷,放心吧,这事儿定死了,不会变。”苏乙笑嘻嘻道,“不过鸡还放在我门前头,不然我怕大茂多心。” “我懂,我懂……”闫阜贵连连点头。 苏乙道:“三大爷,那打明天起,这两只鸡就交给三大妈了,你们家要哪一只,让三大妈自己挑。我可就甩手不管了啊?”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闫阜贵一拍胸脯道,“绝对不会出半点问题!” “得嘞!”苏乙点点头,“那您早点歇着吧,明天都要上班呢。” “哎,明儿见,明儿见!”三大爷闫阜贵乐呵呵地回去了。 苏乙回屋的时候,收到了好几拨闫阜贵两口子和于莉仨人的喜意,但没一会儿,就听到对门吵了起来。 他侧耳听了几句,不禁啼笑皆非。 这个闫老西儿。 你还真放心我。 对门。 闫阜贵喜滋滋回家,把事情跟家里人一说,一家人都喜形于色。 儿子闫解成对父亲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爸,您这笔买卖做得太值了,等仨月就白得一大母鸡,以后咱家每个月还有几十个鸡蛋,这便宜等于白捡啊!” “那也不能是白捡,你妈还得去菜市场拣菜叶子呢,再说还得要麸子麦糠。”闫阜贵笑呵呵道。 “捡点儿烂菜叶算啥活儿?”闫解成切了一声,“麸子麦糠,去昌平我三舅家,他家多得是,每年都烧了或者扔掉,根本没用,您去还不是想装多少装多少?喂鸡也省事儿,每天扔点儿饲料再来点儿水,一天不用去管它,嗨!这真是跟白得的一样。” “呵呵,要不是你爸我神机妙算,怎么能从中院儿俏寡妇口里夺食?”闫阜贵得意道,“怎么样老伴儿,我这招围魏救赵,妙不妙?” “哎幼,我可不懂你什么围不围的,但是老伴儿你真是太厉害了,哈哈!”三大妈笑成了一朵花儿。 “爸,那以后这每个月的鸡蛋,咱们怎么算?”于莉突然问道。 “换钱,攒着。”三大爷不假思索地道,“这鸡要是能下个四五年的蛋,这也不少攒。” 此言一出,几个孩子都面面相觑。 “爸,能不能每个月拿出几个蛋来,给咱们家改善改善伙食?”闫解旷试探问道。 三大爷微微一沉吟,大方地大手一挥:“每个月中,咱们家吃一顿炒鸡蛋!” “哦哦哦……”闫解旷和闫解娣顿时欢呼起来,其余孩子也都很开心。 于莉试探道:“爸,我的意思是说,我跟解成现在单过了,现在又准备要孩子,我这没营养也不行,能不能每个月给我分几个鸡蛋?我不白要,这鸡我跟妈一块儿养,菜市场的菜叶子啥的也让我去捡。” 这话一出,家里气氛顿时冷场。 “解成,你说句话呀!”于莉用手肘怼了怼丈夫。 “爸,我觉得于莉说得有道理。”闫解成道。 “有道理什么呀!”三大妈满脸不高兴地道,“就养两只鸡哪儿用得了两个人?我自个儿就能干,不用别人操心!” 换源app】 三大爷笑呵呵道:“儿媳妇儿,你这思想不对呀,这养鸡的事儿,我是从对门儿揽回来的,这都是白得的好处,这叫创收;你从你妈手里抢活儿,分的是咱家的东西,这叫内耗,说不好听就是窝里斗,你不能这样。你要是想吃鸡蛋也成,咱按市价卖给你,我替你妈做主,只要钱就行,不用你再单独花肉票,怎么样?你在外面,这便宜可占不着……” 于莉气得胸膛起伏,反驳道:“爸,没您这样的!这鸡是白得的,蛋也是白得的,您问我要钱,这不是赚我们的钱吗?” “那你也可以去外面买着吃。”闫阜贵无所谓道,“其实卖给你还亏呢,卖到鸽子市上,能多卖价钱。” “解成,你说句话!”于莉气道。 “媳妇儿,我觉得……爸说的也有道理,再说爸不是说了,每个月中咱们不是也吃一顿炒鸡蛋吗?这也可以了……” 于莉冷笑:“你以为这是白吃的?你问问爸,这鸡蛋咱们能白吃吗?” “媳妇儿还是了解咱们的家风。”闫阜贵笑呵呵道,“这炒一顿鸡蛋也不少钱,我也不问你们多收伙食费,这样,以后每月十号和二十号那顿干面条,你们两口子每人少打一两。就这你们也占着便宜呢……” “爸!”闫解成不可置信叫道。 “其实你们也可以去找对门创创收。”闫阜贵道,“这苏援朝是个不会过日子的,跟他搞搞关系,肯定能揽着点儿活儿。你们要真成了,你放心,这是你们自己的收入,只要不用咱家的资源,好处全归你们。” “我天天上班,哪儿有跟妈一样的闲时间?”闫解成没好气道。 “儿媳妇不是有吗?”闫阜贵道,“她这活儿是临时的,干完这段儿没活儿干的时候就得跟家里呆着,利用这闲时间,正好去对门儿看看能不能赚点儿。” “爸!”于莉不可思议瞪大眼睛,“我一结过婚的妇女,他是毛头大小伙子,我往人家家里跑您觉得合适吗!” “哎呀这苏援朝是读过书的,知廉耻,懂礼貌,人家是大学生,放心吧,他人品好着呢。”闫阜贵道。 “人品好还跟妈说她喜欢漂亮小寡妇?”于莉生气道。 “哎,就是这点,我才觉得他人品好呢。”闫阜贵道,“你们想想,这要是真心里龌龊,他会说出来吗?恰恰他大大方方说出来了,证明他只是纯粹欣赏美的眼光,反倒说明他心底无私,是个正人君子。” “于莉呀,你就听你爸的吧,你爸什么时候错过?”三大妈也劝道,“别盯着咱家这一星半点了,对门儿阔气,指头缝子里漏一点出来,都够你上好几天班了。你看看秦寡妇,白得四米布……” “咱们两家对门子,放心吧儿媳妇儿,这个人是个明白人,不是不懂礼的,”闫阜贵道,“要真是爸看不上的,你就是想去爸也不能同意,非得让你离他远点儿不可!你就说中院儿的傻柱,色令智昏,傻子一个!他倒是天天拎着饭盒回来,你看爸让你跟他说话吗?是不是我还特意叮嘱过让你离他远点儿?” “但这苏援朝不一样,这个人吧,眼里有正气。”闫阜贵最后道。 这边闫阜贵家里一场争论来得快去得也快,对门,苏乙家里也爆发了一场争吵。 苏乙也挺意外,虽然自己是新搬来的,但这大晚上的门庭若市,来的人络绎不绝。 刚告别了三大爷,二大爷刘海中又背着手来了。 这四合院里,要说苏乙最不喜欢谁,非这位二大爷莫属。 苏乙不排斥小人,但对于没本事还爱瞎得瑟的小人,就十分不耐烦了。 刘海中毫无疑问就是这种人。 不论一大爷和三大爷人品如何,但待人处事方面还是不错的,该说的说,该笑的笑,该拿出来的态度还是拿出来了。 人和人相处看的不就是个态度吗? 但这位二大爷不一样。 “梆梆梆”一敲门,苏乙说声“请进”,他也不说话,也不进来,非等苏乙过去把门打开。 开了门上下把苏乙一打量,苏乙问了句“您是……”,他也不说话,先是进了门,四处一打量,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这才开口。 “你是苏援朝吧?”二大爷依旧板着脸,背着手,“我是咱们院儿管事儿的二把手,专门负责咱们院儿里街坊邻居的思想道德的这个、这个……修理!” “您是想说建设吧?”苏乙道。 “来自刘海中的怒意+56,来自刘海中的恶意+77……” “甭管是什么吧,你少仗着你多读几天书就对我指手画脚!”刘海中哼了一声道,“我问你,你今儿是不是买足了三十六条腿?大张旗鼓宣扬这个、这个奢侈的品德?” “买是买了,不过也没大张旗鼓。”苏乙笑呵呵道,“另外奢侈也不算品德。” “要你提醒!”刘海中羞恼道。 “来自刘海中的怒意+71,来自刘海中的恶意+83……” “我来是要告诉你,铺张浪费要不得!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要勤俭持家,你这样是不对的,知不知道?”刘海中严厉道。 苏乙也不生气,笑呵呵问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事儿吗?” “来自刘海中的恶意+91……” “有!”刘海中冷哼一声,“咱们院儿虽然不大,但有咱们院儿的规矩!对院儿里管事儿的三个大爷,你要有应有的尊重!平日里要有礼貌,尊老爱幼,懂吗?” 苏乙打量他一番,笑呵呵道:“二大爷,咱们打个商量。” “商量什么?”刘海中问道。 苏乙笑眯眯对他道:“你现在要是闭上你的臭嘴,乖乖滚出我家去,我就不用大嘴巴子抽你,怎么样?” 刘海中愣住了。 “来自刘海中的怒意+99,来自刘海中的恶意+99……”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问道,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来是树立威信的,他是想树立起绝对威信,再打一棒子给个枣,从而让苏乙对他这个二大爷又敬又怕。 他对苏乙的印象很不好,还没见面就很不好,因为白天车间里大家都在讨论苏乙怎么怎么前途无量,很快就会走上领导岗位。 而反观他二大爷呢? 一辈子想求个一官半职而不得。 他嫉妒,他觉得太不公平了! 尤其是他当初其实是有机会跟别人竞争一个副主任岗位的,但就是因为他文化水平太低,结果被刷下去了。 所以对于苏乙大学生的身份,他也是又嫉妒又吃味。 文化高了不起啊? 凭什么文化高就能做官? 单位里我比不过你,但在这院儿里,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刘海中对苏乙这么恶劣的态度,就是因为这些原因。 但苏乙可不惯着他。 他直接上手掐住刘海中的脖子把他往出推。 刘海中一百八十斤一个大胖子,愣是被苏乙像是掐着一个小鸡仔儿一样,毫无还手之力,被苏乙掐着脖子推出门来,然后一把推了个趔趄。 然后苏乙拍拍手掌,这才对一脸懵逼还没回到现实的二大爷笑眯眯道:“二大爷,以后再来我家,礼貌点儿,客气点儿,今天不抽你,不代表下回我不抽你,听明白了吗?” “来自刘海中的恶意+99,来自刘海中的怒意+99,来自刘海中的惧意+99……” “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刘海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浑身都哆嗦着,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的。 “哎,我还就敢。”苏乙笑道,“下回你再跟我装二五八万,我大嘴巴子呼死你。” “来自刘海中的惧意+101……” “你、你懂不懂尊敬老人!”刘海中嘶声咆孝。 “喊!接着喊!”苏乙笑眯眯道,“你今儿把院儿里人都喊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拉得干净!” “你、你……”刘海中哆嗦着指着苏乙。 苏乙脸色突然一板:“滚蛋!” “来自刘海中的惧意+123!” 嚯! 这是苏乙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大的数值了。 二大爷威武! 1398、尺寸 二大爷灰熘熘地走了。 这人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心里把苏乙恨得要死,但也怕得要死,眼看苏乙不是他想象中的懦弱书呆子,他拿捏不住,就急忙跑了。 回去不久,他家里就一阵鸡飞狗跳,不一会儿他两个儿子就被打得嗷嗷叫着跑出来了。 苏乙坐收一波数值,赚翻了。 过不久,门外又传来敲门声,传来秦淮茹的声音。 “援朝?你在家吗援朝?” 苏乙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先是厚厚的铺盖被褥,被一双手臂环抱着。 苏乙看了眼秦淮茹的双手,这双手跟什么嫩若春葱、纤纤素手之类的词儿绝无关系,指节粗大皮肤粗糙,布满伤痕、老茧和裂口。 这是这时代女工人最普遍的状态,又是成天操弄油乎乎的机械,又要洗衣做饭做家务,这双手能好才怪。 苏乙让开身子:“进来秦姐。” “哎,你躲着点儿,别碰到你……”秦淮茹抱着被褥费力挤进大门,往卧室里走去,“我一手给你铺好了床,省得你再费劲。” “这怎么好意思?”苏乙笑呵呵道。 嘴上说着,手上却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26……”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么照顾姐,姐帮你也是应该的。” 秦淮茹把被子放在床上,直起身子看向苏乙,这时也露出她容貌来。 跟白天见到的秦淮茹不同,这时的秦淮茹穿着碎花的小衫,条纹裤子,脚底下蹬着一双布拖鞋,露出十根精致脚趾来。 跟她的双手不一样,她的一双脚却是又白又嫩。 这时的秦淮茹曲线毕露,波涛汹涌。脸也明显洗过,灯光映照下遮掩了她皮肤暗黄的缺点,只看到她精致的五官。她挽着袖子,露出两截白生生小臂来,微微喘着气,笑颜如花。 苏乙笑呵呵道:“还别说,秦姐这么看着还挺胖的。” “来自秦淮茹的怒意+56,来自秦淮茹的恶意+88……”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甭说!”秦淮茹直接破防了,忍不住白了苏乙一眼叱道,“你怎么跟傻柱一样,愣了吧唧的?你这么跟女人说话,以后能找到媳妇儿才怪!” “秦姐手艺不错。”苏乙没接话茬,看向床品,“这跟新买的一样,不错不错。” 这针线活儿,做的是真没说道。 “不错吧?”秦淮茹瞟了苏乙一眼,“以后你要是找媳妇儿,就得找个能给你缝缝补补、心灵手巧的,别跟后院儿许大茂似的,娶个姑奶奶回来受罪。” 顿了顿,又道:“哎,你门口两只鸡是许大茂送的吧?我妈那会儿还念叨呢,说是看见许大茂拎着一个鸡笼去后院儿了,这会儿又放你门头了。这鸡是他送你的,还是你买的啊?” 啧啧,真不愧是秦淮茹,眼睛贼,脑子快,这么快就盯上两只鸡了? 苏乙笑道:“是他送的,这人还挺热心,非要给我,我只好收下了。” “那这书架……”秦淮茹指着靠着墙已经摆了许多书的书架,“是傻柱给你拉回来的吧?他那会儿把板儿车骑走了,说是给你拉东西。” “是他。”苏乙点头。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33,来自秦淮茹的惧意+46……” “嘿,你这人,也不知道你是会为人,还是运气好。”秦淮茹目露奇光,“许大茂跟傻柱可是死对头,你能让他们俩同时给你送东西,你怎么做到的?” “我什么也没做。”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88……” 秦淮茹沉默了一会儿才觉得不那么扎心了,开始干活儿。 “我搭把手。”苏乙上前。 “去去去,这是你老爷们儿该干的活儿吗?”秦淮茹伸手把苏乙往门外推。 这是两人第一次肢体接触,秦淮茹双手刚好推在苏乙的胸上,苏乙由着她往后退。 秦淮茹属于那种娇小类型的,个头刚到苏乙的下巴颏,她这衣领比较宽松,从苏乙这个角度看下去一片白腻沟壑。 】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43……” 这时突然跳出一个数值来。 苏乙由着秦淮茹把他推到门边,这小寡妇没敢抬头看苏乙就扭头往回走,嘴里道:“你呀,就甭添乱了,站门口看着就成。” 于是苏乙就倚着门框,看着秦淮茹像是个小媳妇一样弯着腰撅着腚帮自己铺床。 这活儿干得是真圆真大,屁股也挺利索。 不过苏乙没有多看,他知道女人有种神奇的能力,能察觉到男人是不是在看她们,是不是对她们感兴趣。 “援朝明天就上班了吧?”又是秦淮茹找到话题。 “是。”苏乙道。 “那你这上班了,门口的鸡怎么办?”秦淮茹问道。 “没事儿。”苏乙岔开话题,“我今天听许大茂说了,说我哥跟你男人是一场事故没的,你知道我是谁,怎么今天也没听你提起过?”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69……” “都是伤心事儿,提这些干嘛?”秦淮茹道,“人啊,还是要往前看,过去的就都忘了吧,不然这日子得有多苦?” 她抹平床单上最后一道褶皱,起身对苏乙嫣然一笑:“你说对吧援朝?” 苏乙看着她:“秦姐这话还挺有哲理。” “我可不懂什么哲理不哲理的,我文化少,跟你大学生可比不了!”秦淮茹笑道,“走,上外面灯影儿下面,我带着皮尺来的,给你量量尺寸。” 苏乙转身到了外面灯下,身后秦淮茹从裤子兜里掏出一卷皮尺来道:“你配合点儿啊,很快就好。” “好。”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13……” 秦淮茹先是量了量苏乙的身长和臂长,口里念念有词,记下数据。 “手张开。”她道。 苏乙依言照做。 秦淮茹往前一站,双臂环绕量苏乙的胸围。 这时候两人距离非常近了。 秦淮茹强装镇定,但发红的双颊和不断攀升的欲念数值,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苏乙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十分匀称结实,要只是打眼看,可能只是觉得苏乙身形看着协调,还不如傻柱结实。 但这一量才会察觉,苏乙其实是很强壮的。 “把衣服撩起来,我量量腰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淮茹说话声音都轻了几分。 苏乙撩起衣服,露出自己的腰腹。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68……” 秦淮茹往苏乙的腹肌上瞥了好几眼,还是忍不住道:“你这……肚子上怎么也有块儿?姐还第一次见这样的呢。” “这叫腹肌。”苏乙道。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72……” 她量完腰围,眼看苏乙就要放下,突然鬼使神差伸手在苏乙腹肌上摸了一把。 她感觉怎么样不知道,但苏乙感觉好像是砂纸打磨了一下。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79……” “哟,还挺硬。”秦淮茹脸已经红得挺明显了,深吸一口气装作开玩笑般笑道。 这要是换个大小伙子,这会儿早就一柱擎天了。 也就苏乙见多识广,能把持得住。 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秦姐,注意尺度啊。”苏乙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放心,我量得可准,一寸都差不了。”秦淮茹道,“来,给你量量屁股和腿长就完事儿了。” 她弓起腰给苏乙量臀围。 “来自秦淮茹的欲念+81……” “你一个大男人屁股怎么这么大?”秦淮茹忍不住笑道。 “这是臀肌。”苏乙道。 “你还有什么肌?”秦淮茹下意识接了一句。 肌肌? 苏乙短暂沉默,道:“还有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肌。”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100……” 秦淮茹一下子沉默了,苏乙分明看到秦淮茹十指指节使劲微微颤抖。 估计是感动的吧? “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啊。”秦淮茹量完腿长站起来,对苏乙笑了笑。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 苏乙笑呵呵道:“麻烦你了秦姐。” “不客气。”秦淮茹礼貌笑笑,转身往外走去。 “我送你。” “不用不用。”秦淮茹头也不回摆摆手,出门了。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 苏乙笑眯眯目送秦淮茹过了垂花门,这才回屋关上了门。 食色性也,苏乙也不是道貌君子,他不掩饰自己对美好事物的欲望。 小寡妇身材是挺好,皮肤也白,这点不能否认。 但刚搬来头一天跟一寡妇在屋里打情骂俏搞暧昧,这算哪门子事? 不好看。 苏乙定力足,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但秦淮茹可不行,满脑子都是苏乙邦邦硬的腹肌和翘挺的臀大肌。 说句俗的,这就是久旷之躯,之前秦淮茹身子骨都酥了,像是苏乙这样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的男人,给了秦淮茹极大的感官刺激。 “愣头青!”走到中院儿,秦淮茹恨恨回头骂了句,心里仍然很郁闷。 明明气氛那么好,非得提社会主义? 她打开水龙头,捧着水洗了把脸。 凉丝丝的冰水打在滚烫的脸颊上,心头的燥热似乎也有所缓解。 秦淮茹长长吐出一口气,努力驱散脑子里那棱角分明的结实肉块,这才往家走去。 进门之前,她很不自在拽了拽裆部的裤子。 贾张氏从秦淮茹一进门就死死盯着她的脸问道:“怎么去这么久?” “这么久是多久?有五分钟没有?”秦淮茹没好气道,“我给人铺被窝量尺寸,五分钟多吗?还是您觉得我们还能干点儿别的啥?” “我又没说什么,火气这么大,吃枪药了?”贾张氏撇撇嘴滴咕道,“这都这么晚了,别干了吧?剩下的活儿明天再干,反正那败家子儿也不着急要。” “行是行,但明天我不在家,您可别偷偷剪下来点儿布藏起来。”秦淮茹道,“我可告诉您,您可真不能是老鼠的眼睛,只能看到一寸光。要是这回咱们太贪,赶明儿人家什么都不帮咱们了!” “谁说我要偷偷剪他的布了!”贾张氏嚷嚷道,“我又没说!” “我还不了解您?”秦淮茹嗤笑一声,“妈,我刚去,看见他门口养了两只鸡,应该就是许大茂送他的。” 贾张氏顿时精神一振,急忙道:“他一大小伙子,哪儿有工夫养鸡?但杀了又可惜……这活儿咱们帮他干了,我就能成!”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淮茹道,“您在家也没事儿,一天最多喂两三次,我让傻柱把厨房不用的烂菜叶子带回来点儿,让他再问面粉厂要点麸子什么的,鸡饲料也不用买,咱帮他养鸡,让他每个月给咱十个鸡蛋,不过分吧?” “你傻呀你?”贾张氏恨铁不成钢,“两只老母鸡一个月少说下四十个蛋,他什么都不干,都是咱们辛苦,给他一半鸡蛋都便宜他了!咱要二十个!最少二十个!” “那也得人家答应!”秦淮茹道,“您说了不算。” “那他怎么说?你不会没给他说吧?”贾张氏问道。 “本来打算说的,我给忘了……”秦淮茹无奈道。 那愣头青非得跟她说什么社会主义,害得她一气之下给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不然就刚那暧昧的氛围下,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个男人都不忍心拒绝她吧? “哎幼!你猪脑子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忘呢?”贾张氏气得骂道,“你一天到晚脑子里想什么呢你?你再去一趟,去跟他直接说,把这事儿定下来!” “我用什么由头去?”秦淮茹无奈道,“我总得有个理由去找他说吧?要是光说这事儿,让人家觉得我光爱占人便宜,那反倒不好了。” “明天吧,赶明儿我早早给他把另一套被窝也做出来,给他送去,我再找机会说这事儿。”她说,“到明天他也就知道养鸡多麻烦了,我也更好说。” “也行,不过得快。”贾张氏想想也是,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得防着老闫家,可不能再被那家子占了便宜。” “嗯,我知道。”秦淮茹开始脱衣服上炕。 “哎?我枕头怎么挪到这儿了?”秦淮茹发现自己的被窝挪了位置。 “我挪的。”贾张氏一脸严肃,“淮茹啊,我感觉你睡的这个位置,很可能就是黄金分割点,你还是别在这儿睡了。” “……” 1399、上班 苏乙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已夜阑人静,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其实苏乙毫无睡意,他的魂是摄青,而摄青是不需要睡觉的。 但要真不睡,他这肉身就废了,所以不睡也得睡。 苏乙睡觉不像是寻常人一样真的进入睡眠状态,他只能用武功让自己的身体各项机能进入休眠,精神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默诵经文养神。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就被胡同口的大喇叭给吵醒了。 这年头很多人家里既没有手表也没有座钟,官方为了让老百姓知道时间免得耽误上班,很贴心地准备了“广播报时”,从早晨六点开始,每半个小时报时一次,一直到十点结束。 这对于现代睡惯了懒觉的人来说是很烦的,好在苏乙本来就没有深度睡眠,倒也还好。 他是七点半穿衣起床出门的,这时候大院儿里的人几乎都起来了。 去洗漱的、倒痰盂的、买早点的、去上班的…… 热闹极了。 苏乙先是去上了趟厕所,全程愣是没敢呼吸。 院儿里的男厕所只有四个坑,中间没有隔墙,粪坑差不多一米多深,底下的屎尿冻成了一根柱子,直矗矗伸上来…… 在这儿拉屎绝对是现代人的噩梦。 你的屁股明晃晃露在外面,发出的动静别人听得一清二楚,一墙之隔的女厕所那边尿尿发出的哨声都能听见。 你拉屎,旁边坑里要是有人撒尿,那你最好祈祷他技术精湛一点,不然尿星子肯定溅到你屁股上。 最烦的是早上倒痰盂的人,一坛子闷了一夜的臭尿浇在屎柱子上,那小味儿“滋儿”一下就上来了。 这还是冬天,到了夏天味道更加浓郁,而且有时候带着尾巴小拇指长的蛆虫满地蛄蛹,你上厕所得先把这些东西扫干净。不然要么被你踩得爆浆,汁水飞溅,要么顺着你的脚往你腿上爬。 还有苍蝇,夏天厕所里的苍蝇乌央乌央的,趴在你身上脸上,只要想到它们之前在哪儿爬过,你恨不得把自己的皮肤都用刀刮掉。 苏乙狼狈逃出厕所,心有余季。 他有些发愁,以后只要是去上厕所,必然都是这种环境。 这年头儿,除了极少数的高档场所或住宅,普通地方几乎都是这种旱厕,根本没有水冲厕所。 苏乙发了狠心,一定要给自己安排一个抽水马桶,哪怕要单独布管,重新通上水下水,都在所不惜。 但这事儿肯定不容易办到,不光是工程难度的问题,这年头儿干什么都讲究集体,你个臭老九不老老实实改造,还搞特殊化,你是不是有点粪坑里跳高——过粪了? 但让苏乙以后在这种厕所里方便,苏乙绝不可能忍受。 所以这事儿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办到。 被厕所的恶劣环境刺激到,苏乙连早餐都没胃口吃了,去中院水槽简单洗漱一番,就直奔厂里。 什么年头儿的人都是上班掐点来,苏乙到得早,先是在厂区里转悠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径直去了李新民的办公室门口。 没一会儿李新民就到了,两人笑呵呵打过招呼后,李新民也不废话,带着苏乙下了楼,直接来到旁边一个二层小楼里,把苏乙交给二楼办公室里的一个长脸中年。 这长脸中年对李新民的态度近乎谄媚,点头哈腰极尽讨好,说话十分露骨。 他就是宣传科的科长——杨树谭。 这时候科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到了,苏乙看到许大茂也在其中,还给苏乙贡献不少恶意和惧意。 “老杨啊,小苏我就交给你了!人才难得,怎么发挥人才的长处,对你来说是一个考验。”李新民打着官腔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人尽其用,物尽其才,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李厂长,您这八字方针,我一定用心体会,坚决落实!”杨树谭听懂了李新民的言外之意,立刻大声保证,“您放心吧,关于小苏同志这种人才,在安排他工作时,我一定会坚定贯彻组织上的指示精神,并充分听取他本人的意见,让领导放心,让人才安心,让群众舒心!” “很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正常工作开展了。”李新民欣慰点点头,“区里还有个会,我先走了。” “李厂长我送您!”杨树谭立刻道。 “不了,你安排工作吧。”李新民摆摆手,迈步向外走去。 杨树谭还是坚持把他送到门口,这才折返回来。 他如沐春风般对苏乙笑着道:“小苏啊,首先我代表咱们宣传科,欢迎你的到来,你的加入对咱们科室来说,就是一剂强心针,既表现了组织上对咱们宣传工作的大力支持,也表现了领导对咱们同事们的体贴和关怀……” 一堆废话和套话后,各位同事一起鼓掌,这位杨科长让普通科员和职工都散了,只留下各个股室的小头头,给苏乙一一介绍起来。 红星轧钢厂是上万人的大厂,除了生产车间和各大部门,还包括职工住宅区、幼儿园、学校、医院、招待所等等各个单位,已经相当于一个自成一体的小社会了。 它的管辖权隶属于东城区,所以这是个县处级的大单位。 宣传科科长是正科级别,相当于小县城的各大局局长或者乡高官这一级别。 级别不算低,但放在整个厂里,宣传科并不算太受重视的部门,职权不重,油水不多不少,算是不上不下吧。 因此,宣传科和销售科共用一栋办公楼,只有六间办公室,其中还包括一个播音室。 整个部门加起来不到二十号人,却分了四个股室,分别是综合办、文艺股、党建办和播音站,每个股室的头头都是副科级别的。 “小苏,我给你介绍啊,这位是梁大姐,是咱们综合办公室的主任,也是咱们科的大管家。”杨树谭笑呵呵跟苏乙介绍道。 他一个科长给新入职的科员介绍各股室的头头脑脑,可见他是把苏乙摆在了什么位置。 但李新民亲自送来的人,他不这么做也不行,李新民特意跑来一趟,不就是给苏乙撑腰来的吗? “小苏一表人才,欢迎你来宣传科!”梁大姐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慈眉善目的样子。 “来自梁艳秋的恶意+7……” “梁主任您好,以后请您多多关照。”苏乙笑着打招呼。 “这位是文艺股的沉主任,管文艺演出和电影放映这一块,也是咱们厂的老同志了。”杨树谭接着介绍。 沉主任比梁大姐还老,驼着背,感觉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来自沉红彦的恶意+17……” 他表情冷澹,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位是管党建工作的李登峰李主任,你以后肯定要入党,找他就对了。”杨树谭指着一个国字脸一脸正气的中年道。 “来自李登峰的恶意+77……” 这位对苏乙的态度还不错,但这恶意却贡献得有些多。 “杨为民杨主任,管播音站的。”杨树谭给苏乙介绍最后一个小头头。 不同于前三个人,介绍这人的时候,杨树谭的笑容有些勉强,态度也有些敷衍。 “来自杨为民的恶意+99……来自杨为民的怒意+33……” 这位长得还挺硬朗帅气的青年对苏乙的态度也十分不好,脸上的嫌弃和厌恶根本不加掩饰。 苏乙昨晚还听许大茂说过这人,他是于海棠的对象,也是一把手杨厂长的儿子,这个厂里的一号衙内。 这么大一领导,儿子却只是一个小股长,冲这点来看,这杨厂长至少不是个任人唯亲的领导。 但杨为民为什么对苏乙态度这么恶劣? 这自然是李新民的关系。 凡事有利必然有弊,苏乙有李新民撑腰,起步自然更高更稳,但同时也会成为杨厂长那一脉人的眼中钉,尤其是杨厂长的儿子,更不可能给他好脸了。 “你知不知道你哥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你哥以前是谁的人吗?”杨为民鄙夷看着苏乙,“助纣为虐,你哥怎么培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儿狼!” “杨为民!”杨树谭一听他说这话脸立刻一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建设是怎么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吗?被谁害死的?谁是纣王?你说清楚,不要含沙射影!” “我说什么你自己清楚!”杨为民冷哼一声,对杨树谭这个科长显然也没有半分尊重,“熘须拍马走后门,这种人就算再有学问,也不过是斯文败类!”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杨树谭板着脸道。 “我也懒得跟你们同流合污。”杨为民不屑道,然后转身就走。 其余三个科长神色各异,但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杨树谭虽然看起来有些恼怒,但也还可以,显然这杨为民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甭搭理这人,仗着自己有个当厂长的爹无组织无纪律,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杨树谭冷哼一声道,“小苏,我留下各办公室头头脑脑,主要是想让你认识认识,看看你想做哪方面的工作。不过播音站你就不用考虑了。” 杨为民走出办公室,远远就看到自己的对象于海棠正跟许大茂在走廊里滴滴咕咕的。 “这么说,这个苏援朝跟你还住在一个院儿里?”于海棠好奇问道,“那还真是巧了,这人上班第一天就由李副厂长亲自送来,这不摆明了告诉大家他是他的人吗?李副厂长怎么对他这么好?” “这里面肯定有缘由……”许大茂若有所思道。 他今早被吓了一跳,他本来还对苏乙跟李新民的关系有点疑虑,但今早这一幕,让他彻底没了丝毫怀疑。 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对于海棠道:“我告诉你,这苏援朝家里买齐了三十六条腿儿,知道是谁给他买的吗?” 于海棠摇头。 “就是李副厂长!”许大茂道,“这事儿甭跟别人说啊,援朝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于海棠惊讶瞪大眼睛:“不能吧?可这为什么呀!”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许大茂道,“不过援朝跟李副厂长走这么近,你家杨为民肯定跟他成对头,你也得离他远点儿。” “凭什么?”于海棠眉毛一挑,“他是他,我是我,我又没卖给他!我爱跟谁走近,就跟谁走近!” “你要跟谁走近啊?”杨为民走过来问道。 “跟苏援朝。”于海棠瞪着眼道,“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杨为民赔笑道,“你想干嘛就干嘛,海棠,我都依着你。” “哎哟,可酸死我了!”许大茂夸张叫了一声。 “去去去,边儿去,有你什么事儿!”杨为民笑骂道。 “得,我走。”许大茂点点头,但走之前又凑到杨为民耳边压低声音道:“后天,去红星公社,猎狗猎枪都给你准备好了。” “真的!”杨为民顿时大喜。 “那还用说?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啊?”许大茂得意一笑,“到时候你跟我走就对了!” “行,大茂,够哥们儿!”杨为民兴奋一拍他肩膀。 “我的事儿你也记着点儿。”许大茂道。 “放心,不就是见我爸吗?我肯定给你创造机会!”杨为民道。 许大茂离开后,于海棠皱眉道:“许大茂这人心眼儿不正,你别被他给耍了。” 杨为民道:“大茂人还行,人挺仗义的,海棠,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靠近你别有用心你看不出来啊?”于海棠无语道。 “不就是想见我爸吗?”杨为民不在意道,“这没什么的。” 顿了顿,他看向于海棠小心翼翼道:“海棠,说笑归说笑,那个新来的苏援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离他远点儿。” 】 于海棠看着他:“你越这么说,我偏要去认识认识他。” “海棠,你为啥老要跟我作对?”杨为民无奈道,“我都这么依着你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儿?” “我就是看不惯你总是这么没骨气的样子!”于海棠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有主见一点?你干嘛事事都依着我?你自己就不能做主吗?” 1400、避坑 “小苏啊,你是咱们厂引进的特殊人才,怎么安排你的工作,不光是一个人事问题,也是一个郑志问题。除了李副厂长‘人尽其用、物尽其才’的八字方针,其实杨厂长也对你的工作安排做出了指示,也是一句话——给他压副担子,看他这个特殊人才挑不挑得起来!” 杨树谭的办公室里,苏乙和几个部门的头头一起在杨树谭的主持下,开了一个专门安排苏乙工作的小会。 杨树谭一开始就把这件事调子起得很高,目的也很简单,就是避免这几个手下对苏乙的工作安排有什么抵触或者意见,让他们毫无意见地配合对苏乙的工作安排—— 这都是郑志问题了,你们要是再抵触,就是郑志觉悟有问题。 两个厂长都做出指示了,你们再有意见,就是对领导有意见。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个杨树谭做事是讲究策略方法的,是个圆滑的人。 随后的事情也证明杨树谭这个“底稿”打出了效果,他顺理成章提出关于对苏乙工作的三个安排方案,有人就算有意见,也都没有提出反对。 “关于杨厂长的指示,当时我在他办公室里,他提出过一个具体的安排,那就是让小苏你专门负责搞文宣工作,把所有能用到笔杆子的撰稿宣传、起草文件之类的工作都交给你。”杨树谭笑道,“其实这样一来,等于咱们科新加了一个股室,小苏你就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如果你选这个方案的话,我再专门给你配一个助手,给你打打下手跑跑腿什么的。”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苏乙也收到了来自所有人的恶意,数值大小不一。 一个新来的跟他们这些小领导们平起平坐,他们当然会有意见。 但这对苏乙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所有撰文宣传的事情都要苏乙负责,这工作量有多大可想而知。 虽然说是单独负责一个股室,但只是听起来好听,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好处,反倒要担更大的责任。 而且撰稿起草文件这种事情,其实很容易被人刁难卡脖子。 如果是一般的年轻人,只怕这时候立马选择这个安排了。 又有面子,又受重视,还能给分配手下自己做领导,何乐而不为? 但苏乙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杨科长,我初来乍到,担不起这样的重担。我怕到时候不但有负领导期望,也会耽误重大工作。” 苏乙的拒绝让众人有些诧异,杨树谭则心里暗暗赞叹一声,不愧是大学生,脑子转得快。 这个方案就是个坑,这大学生要是一脚踩进去,有他哭的时候。 杨厂长的原话是:“我都不知道一个学文学的来轧钢厂算怎么回事?还特殊人才?好,那就把所有跟文字的工作都交给他做,不然他凭什么算特殊人才?我倒要看看他特殊在哪里!” 杨厂长对于李新民把特殊人才名额用在苏乙身上意见很大,他的安排就是想把苏乙架在火上去烤。 杨树谭虽然是李新民的人,但他也有他的私心,因此并没有提醒苏乙的打算。 不过苏乙自己不跳坑,他也不会故意诱导。 他笑呵呵接着说第二个方案。 “昨天我跟李厂长也通过电话,他的意思是,再好的人才也要贴合实际,不能纸上谈兵,出于爱护人才的角度,他希望先给你一段时间,让你充分熟悉厂里的环境和工作,再对你的具体工作做出进一步安排。” 杨树谭眼神微微闪烁,对苏乙道:“李厂长的意思是,让你先跟着老沉打打下手跑跑腿,在文艺股做个文艺干事,协助老沉工作。” 这话一出,众人再一次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值,尤其以李登峰为最。 只是表情上看起来,大家都不露声色。 其实杨树谭少说了最关键的半句,李新民最后还说:“陪老沉站好最后一班岗。” 沉红彦快退休了,李新民让苏乙跟着这位老同志,明摆着就是想让苏乙接他的班,给苏乙铺好了走上领导岗位的“捷径”。 杨树谭故意漏掉这后半句,还特意用了“打下手跑跑腿”这样的措辞,就是想打个信息差,欺负苏乙不知道具体情况,从而不选这条路。 这样的话,事后就算李新民追究起来,也怪不到他杨树谭头上—— 您的意思我跟他说清楚了,不信你问大学生,我说没说过?这是大学生自己不选的,能怪我吗? 到时候杨树谭可以推个一干二净。 “小苏啊,李厂长是不想给你太大压力。”杨树谭笑呵呵对苏乙道,“但我觉得年轻人有朝气,有能力,应该让你负责更多的工作,把你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所以这第三个方案,是我综合了两位厂长的意见,为你量身订做的。” 杨树谭刚要开口,苏乙就笑道:“杨科长厚爱,不过就这第二个方案吧,我听李厂长的安排,他最关心我,他的建议,一定是对我最好的建议。” 这话一出,顿时把杨树谭噎个半死。 “来自杨树谭的恶意+77……” “来自李登峰的恶意+99……” 杨树谭依然面色不变笑道:“我这第三个方案还没说呢,小苏别着急,你先听听再做决定。” “科长你对我这么关心,肯定是想给我更好的安排。”苏乙笑道,“但这样就起不到磨炼我的效果了。李厂长跟我说过,我需要沉淀和磨炼,跟着沉主任这样的老同志,我一定能学到很多。我相信李厂长的方案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排了,杨科长,您说是不是?” “来自杨树谭的恶意+99……” “是,这肯定是呀。”杨树谭笑道,再看苏乙的目光,已带着几分审视和惊疑。 这还是刚步入社会的热血学生吗? 这分明是个言行滴水不漏的老狐狸啊! 苏乙的话让他根本没法说个不字,他能说他的安排比李厂长还好吗? 不能。 所以他再好的方案这时候也噎在喉咙里,再说不出口了。 苏乙的话把他架住了,他再说出来不但暴露目的,而且有跟李新民叫板的意思,他只好把话吞了回去,心里郁闷的要死。 他心中却在猜测,是不是李新民提前提点过苏乙? “沉主任,你怎么看?”杨树谭心中百转千回,砖头笑呵呵问沉红彦。 “我没意见。”沉红彦笑眯眯道,“我还有半年就退休了,我都听领导的。” 这话一出,杨树谭和李登峰顿时脸色一变,心里骂起了娘。 而苏乙眼中闪过恍然之色,明白了李新民的用意。 他不是神仙,不可能提前得知沉红彦退休的事情,但正如他所说,李新民现在跟他是“蜜月期”,想要苏乙成为他的助力,必然会先把苏乙推到一定的位置上才行,所以李新民的安排不管合不合苏乙的意,但一定是对苏乙有利的。 杨树谭故意轻描澹写描述李新民的方案,就已经引起了苏乙的怀疑,然后他“抛砖引玉”提起他为苏乙“量身打造”的第三个方案,让苏乙直接断定他没安好心。 我跟你很熟吗?你还给我量身打造?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所以苏乙直接打断他,不让他把话说出来。 听都不想听。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杨树谭的第三个方案对普通人来说一定最具吸引力,但也一定是巨大的坑。 事实也没错,杨树谭没说出口的方案是让苏乙做综合办的副主任,每个月多拿两块钱管理岗的补贴,负责审核各部门呈报上来的各类文件。 这个方案既有面子也有里子,还有切实的好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感恩戴德选这个方案。 事后就算知道真相,苏乙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毕竟你苏乙也是得了好处的,你凭什么埋怨? 再回头来看三个方案,杨厂长要给苏乙“加官进爵”,但这是个坑,没好处不说,麻烦还一大堆;李新民要“磨一磨”苏乙,让他给人打下手,这反倒是最大的好事;至于杨树谭,看似把苏乙安排得明明白白,什么好处都有,反倒是打着“虎口夺食”的坏心思。 郑志这东西就是这样,好的不一定好,坏的不一定坏,身在局中,浸淫几十年的老人都有可能迷迷湖湖掉到坑里去,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不被玩得团团转才怪。 这一局,苏乙算是破了。 不过看破不说破,这也是办公室郑志的潜规则之一。 翻脸一时爽,但一定是两败俱伤的残局,斗而不破,才能长久。 “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小苏跟着沉主任,进文艺股。”杨树谭也知道大势已去,果断认输。 “小苏啊,沉主任是咱们优秀的老同志,经验很丰富,你要跟在他身边好好学习。文艺股管着咱们厂所有和文学艺术有关的工作,跟你也算是专业对口。好好干,争取早日做出成绩来!”杨树谭笑眯眯鼓励道。 “好的,科长。”苏乙没有废话。 “那就这样?”杨树谭环顾一周,“散会!登峰留一下。” “小苏,你先跟我来领你的工牌和工作用品,我还要带你去食堂登记一下。”梁艳秋笑眯眯道,“等办完了这些,你再去找你们沉主任报道吧。 “小梁,我的人你可别给我带丢了。”沉红彦开玩笑道。 “放心,保证给你完完整整送回来。”梁艳秋笑呵呵道,“走吧小苏。” 等三人都陆续离开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李登峰和杨树谭两人,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科长,这叫什么事儿?”李登峰悻悻道,“路程辛辛苦苦干了八年,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更进一步,凭什么就这么被人截了?” “这是李厂长的意思,胳膊能拧过大腿吗?”杨树谭没好气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冒着风险给这小子挖了个坑,人家不往下跳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直接把他往下推吧?那我就把李厂长得罪死了!” “要我说,直接给他分配工作就完了,干嘛让他选!”李登峰抱怨道,“他凭什么有资格选岗?” “就凭他是特殊人才,就凭他的岗位两个厂长都有安排!”杨树谭叹了口气道,“我夹在两个厂长中间,本就很为难了,能玩出这么点花活儿已经是极限了,你当我容易吗?” 李登峰郁闷道:“那现在怎么办?路程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要闹起来。” “你让他最好别乱来!”杨树谭瞪眼警告道,“机会还可以再等,但这个大学生不简单,又有李厂长给他背书,他要是把事情搞大了,会很麻烦!” “他为这事儿跑前跑后忙活了这么久,钱不少花,酒不少喝,我看他咽不下这口气。”李登峰道。 “咽不下也得咽。”杨树谭澹澹道。 另一边,梁艳秋先带着苏乙去了综合办公室和库房,给苏乙发了工牌、笔记本、钢笔、墨水等等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东西,然后安排好了苏乙的办公桌,跟着就带着苏乙直奔食堂。 “咱们厂只管中午这一顿饭,早晚餐不管。打饭按人头定量,一般是一勺菜,一份主食,主食就是馒头或者面条,都是二合一粉,馒头两个,面条三两。” “待会儿你拿着工牌去一登记,中午你就能在厂里吃饭了。你要是吃不饱想多吃,那就得多掏饭票了。咱们食堂有专门的饭票,去财务科领,月底从工资里扣除。咱们厂的饭肯定比外面便宜得多,而且只要票不要钱,家里要是有要带饭的,吃食堂也很划算。” 说到这里梁艳秋顿了顿,笑眯眯看向苏乙:“小苏还没结婚呢吧?我在翟科长那儿看过你的档桉,上面写着未婚。” “没结婚。”苏乙点头道,“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可不行,你今年二十二了,也不小了。结婚不光是你个人的事情,也是一项必须完成的郑志任务。”梁艳秋笑道,“我估摸着用不了几天,你们社区的人就会去你家给你说媒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不要有抵触情绪。” 1401、同事 结婚? 这个字眼让苏乙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晒然。 那就结吧。 他本就做好了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的准备。 关键是跟谁结? 苏乙脑子里瞬间就锁定了三个剧情人物作为自己的结婚对象—— 于海棠,秦淮茹的表妹秦京茹,棒梗的语文老师冉秋叶。 当然,不局限于这三个人选,要是有剧情人物之外的合适人选,苏乙也不会排斥。 于海棠是厂花,原剧情中来看是个小有心计的;秦京茹是农村来的,虽然见识短,但有着嫁鸡随鸡般的顺从;冉秋叶…… 就看容貌怎么样了。 性格和人品方面,只要不是很极端的那种,苏乙自信都能驾驭得住,所以就看缘分了。 苏乙这般想着,人已到了食堂。 「援朝!哈哈,我一猜你这工夫就该来了!」傻柱一见苏乙就大笑着走过来,十分热情的样子,「哟,梁大姐您亲自带我兄弟来啦?受累受累啊您!」 「你们已经认识啦?」梁艳秋讶然笑道,「看来小苏团结邻里方面很积极嘛,傻柱是个好同志,你们多接触接触是好的。傻柱,我带小苏来登记,顺便让你们认认人。」 「还用您吩咐?一早上来我就准备好啦!」傻柱笑呵呵回了句,转头冲一个正拖地的女人叫道:「刘岚!别墩你那地了,没点眼色?没看我兄弟援朝来了吗?」 「知道啦,来啦!」刘岚没好气去打饭窗口里取出一个本子,然后走了过来。 「援朝,把你工牌儿给她,让她登记下你工号。」傻柱热心道,「然后你签个字就甭管了。」 「傻柱可是咱们食堂的厨长,后厨他说了算。」梁艳秋笑呵呵道,「小苏,你跟傻柱关系这么好,以后你算是饿不着了。」 「梁大姐不愧是老同志,看得明明白白的!」傻柱冲梁艳秋竖起大拇指。 「就是找对象这事儿你不能学他。」梁艳秋话锋一转,「你们居委会的小刘跟我抱怨过多少回了,说你何雨柱就是个老大难。」 「嘿,刘婶儿告状都告到您这儿了?」傻柱嘿嘿笑着挠头,「那您更要放心了,我兄弟是大学生,人又长得俊,只有他挑别人,哪儿有别人挑他的份?对象还愁找吗?」 「也是。」梁艳秋笑呵呵道。 这边说着话,另一边刘岚特意带着苏乙走远了点去签字登记。 「来自刘岚的恶意+53……」 还没说话,刘岚已经给苏乙贡献了好几拨恶意。 看那边傻柱和梁艳秋有说有笑,刘岚压低声音问道:「小苏,你真听到有人说我的闲话?」 「我有开玩笑的必要吗?」苏乙澹澹道。 眼前这刘岚就是李新民的情人。 「你真没看到什么人说的吗?」刘岚又问道,「那他们穿什么衣服你总该看清了吧?」 「要是找到人,我会去跟李厂长汇报的。」苏乙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其中有没有一个瘦高个,穿灰外套,背有点驼的男人?差不多四十来岁?」刘岚看着苏乙紧张问道。 苏乙盲猜她说的是自己的老公。 苏乙摇头:「不是这个人。」 刘岚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又紧张道:「小苏啊,一定把这两个人找出来,这人太可恶了,背后搞事情……」 苏乙点点头没说话。 刘岚一咬牙道:「我是打饭口专门收票登记的,以后只要你来我这儿做做样子,姐不要你票,给你打双份!」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草。 这个草是三声。 刘岚是想给苏乙点好处,让苏乙尽心尽力帮她查清楚这件事。 说真的,食堂的大锅饭无论是质量还是卫生,都不能让人放心,苏乙在这儿吃饭也只是偶尔,不会经常来吃,刘岚这点好处对苏乙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不过苏乙还是点头同意:「放心吧,肯定给你找出来。」 刘岚这才放心,给苏乙贡献了一点喜意。 跑完食堂,梁艳秋就带着苏乙往回走去了。 回去的路上梁艳秋笑道:「老沉还有半年就退休了,他这人活得通透,现在只等着日子一到就回家去抱孙子。盯着他这个位置的人不少呢,据我所知,你们院儿那个许大茂就算一个,上蹿下跳的,到处找门路。还有几个也蹦跶挺欢实,不过希望都不大。倒是管汇演的李路程本来很有希望接手老沉的工作。」 梁艳秋这话像是随意聊天一样,但其实是在暗中提醒苏乙,告诉他他挡了谁的路。 「你是个灵性小伙儿,也不用我提醒,从之前你跟杨科长说话我就能看出来。」梁艳秋笑呵呵道,「这个李路程啊,是党建办李主任的堂弟。」 李登峰? 苏乙恍然,怪不得这个李登峰一直给自己贡献恶意,原来根子在这儿。 经梁艳秋两句提点,苏乙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宣传科里的弯弯绕。 果然走到哪里都离不开江湖。 梁艳秋看似是热心肠老大姐,但她未必没存着利用苏乙的心思,不然人家放着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老同事不去维护,来跟你一个新人说这个? 闲的? 真以为你长得俊人家稀罕你呀? 但苏乙还是笑呵呵跟她道谢,一副领情的样子。 到了职场,就别太排斥被利用这种事情,久而久之你会发现,利用这种事情是相互的,而且也未必就是坏事。 跟梁艳秋跑来跑去这个半大早上,苏乙这才算是正式入了职,接下来他就等着自己的直接上司沉红彦给自己分配工作了。 沉红彦还有半年就会退休,但这并不代表这老头儿就无欲无求也无害。 从他在杨树谭办公室直接跟苏乙挑明自己即将退休的事情这一点来看,沉红彦这人起码是跟杨树谭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不然也不会当场拆台。 但他到底对苏乙的到来屎哥什么态度,还是个未知数。 「宣传科四个科室,咱们文艺股就是后娘养的。」沉红彦笑呵呵跟苏乙介绍道。 现在苏乙是在文艺股的办公室里,沉红彦虽然是主任,但也跟文艺股的职员们在一起办公,并没有单独的办公室。 宣传科唯一有单独办公室的就只有杨树谭一个人。 不过这时候文艺股办公室里就只有沉红彦和苏乙两个人。 办公桌倒是有五个,苏乙的办公桌就在门背后。 沉红彦的办公桌靠最里面,旁边是文件柜,再往外四个办公桌分别属于管文艺汇演工作的李路程,厂报总编辑蒙谭刚,管体育活动的薛新华,还有管电影放映的许大茂。 沉红彦给苏乙介绍说,李路程这段日子一直在大礼堂组织工人排节目,参加区里的一次文艺演出,昨天把脚崴了,今天请假没来上班。 负责厂报的蒙谭刚总编辑这几天基本都在印刷厂那边忙活,厂报是月刊,现在是月底,他要忙着校对文稿,排版、印刷等工作,没时间来坐办公室。 薛新华本身就是体 育健将,被区里抽调过去参加京城马拉松比赛去了,已经半个月没来厂里上班了。 许大茂倒是在,不过就在苏乙跟着梁艳秋东奔西跑的时候,沉红彦派他去电影发行站谈引进新电影的事情了。 文艺股一共就这五个人,听起来事情管得不少,报纸、演出、体育还有电影,但这都是闲事,是属于丰富精神文明的「非必需品」,根本不受厂里重视。 不管是办报、搞文艺汇演、举办体育活动还是放映新电影,都需要厂里的资金支持。但宣传科但凡申请拨款的单据,除了每月引进一次新电影的费用以及每月印刷一次厂报的费用,厂领导基本都不会签字。 你搞文艺汇演? 大家都在搞生产,谁有工夫闹着玩去? 不批! 组织体育竞技比赛? 力气多的没处使了是吧?车间任务是不是轻了? 不批! 这不批,那不许,那要文艺干事有什么用? 区里或者市上时不时要组织演出,让红星轧钢厂出节目,这属于不得不完成的郑志人物,李路程就专门干这个。 有时候他组织一群工人合唱,有时候他自己独唱,好好的文艺干事,愣是被逼成了走穴的歌手。 负责体育活动的薛新华更惨,但凡市里或者区里组织什么体育活动,他就会被借调去参赛,他已经在京城各大体育赛事中混成「老群演」了。 蒙谭刚听起来是厂报总编辑,但就是个光杆司令,报纸的内容、组稿、组版、编辑、校对到印刷、发行,全是他一个人做。 也就许大茂好一点,只管电影放映,不过他除了负责厂区放映,还要去各个附属单位,以及完成下公社送温暖的郑志任务,扛着放映机上山下乡到处跑,活儿也不轻松。 只是许大茂这活儿算是文艺股里唯一能捞着油水的「肥差」。 「宣传科本来就不受重视,咱们文艺股在各个部门里,又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你来我这儿,算是被打发到清水衙门来咯。」沉红彦笑呵呵对苏乙道,「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后悔?要是后悔还来得及,我相信咱们科长肯定还对你另有安排。」 苏乙笑道:「主任,您这是要退货呀?」 「我可不敢。」沉红彦笑呵呵道,「我现在就想安安稳稳熬到退休,你们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说完这一句,他话锋一转道:「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四个各负责一摊子,其实你来我这儿没什么活儿干。李副厂长说让我带带你,这意思就是***什么,你学什么,那你就算是我的副手吧。」 「听您的。」苏乙点头。 沉红彦点点头,拿起桌上一沓文件交给苏乙道:「月底了,各部门都要总结当月的工作,在月底科室会上做工作总结,这是咱们股这个月完成的工作,你以这些为基础,撰写一份工作总结报告给我。」 顿了顿又道:「这过程要注意,发现什么问题或者隐患的话,及时指出,咱们还来得及做出调整,不能写在报告里面,我这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苏乙点头。 工作总结嘛,哪个社畜没写过? 这都是基本操作。 「您什么时候要?」苏乙问道。 「三天时间够不够?」沉红彦问道。 三天? 两个小时就够。 苏乙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把工作交给苏乙后,沉红彦彻底没事干了,他悠哉翻出一本红***来,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苏乙一目十行看完了所有文件,对要写什么已经心中有数了,不过他不 着急下笔,而是以熟悉工作为由问沉红彦要了更多股室的资料,慢慢翻看起来。 既然是三天,那就第三天再动笔也不迟。 坐着坐着,看沉红彦起身倒了几次水,苏乙突然觉得自己也缺一个搪瓷缸子,缺点儿茶叶和枸杞。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十一点五十的时候沉红彦就笑呵呵招呼苏乙一起去吃饭,两人有说有笑闲聊着向食堂走去。 这时候食堂已经排起了长队,路上很多人跟沉红彦打招呼,顺带苏乙也认识了不少人,收到了很多情绪值。 不过苏乙对这些韭菜已经不怎么期待了。 事实证明,这世界没人会老惦记着你,想到你。 苏乙最初来厂里认识的高大力和孙连军两个保卫员,已经很久都没给苏乙贡献过数值了。 就算是大户棒梗、二大爷之流,也几乎都没了动静。 苏乙一脚踹飞的王成都几乎没了动静,至于李兰更是消失不见。 这些跟苏乙深度接触过的人都是如此,只是点头之交的话,只怕更不会对你产生太多情绪。 沉红彦虽然是主任副科,但放在这厂里根本算不上什么领导,也跟着老老实实排队打饭,没有特殊化。 至于科长之类的头头,人家才不会来亲自打饭呢,要么去吃小灶了,要么就是手下人代打。 第一天上班的苏乙好好享受了一把被围观的待遇,不过他倒是澹定自若,该做什么做什么。 「成,就你这份沉稳劲儿,出息就比那几个大。」沉红彦因此高看了苏乙一眼。 1402、冲突 在体制里干工作,最忌讳的就是“出挑”。 沉红彦为什么给苏乙三天时间写工作报告?他不知道写一份工作总结最多一天就能完成吗? 他肯定知道,但还是给了苏乙三天。 第一肯定是因为他不着急,现在才二十号,离月底还有十一天,他给苏乙三天写报告,也还给自己留下了七天时间去校对检查,时间很富裕。 第二是他希望苏乙能够用心写,除了该翻阅的文件外,还要了解以往的工作内容和进度后再下笔。 毕竟苏乙是个新人,刚来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了解,只看当月的公文,绝不可能写出一份详尽全面的工作总结来。 所以写月度工作总结报告正常人只要一天,但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可能需要两天。 沉红彦多给苏乙一天时间,是希望苏乙把心思都放在写报告上,不用仓促赶工,不为时间发愁。 如果苏乙今天就把报告写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沉红彦绝不会觉得苏乙效率高,而是会觉得苏乙不稳当,急躁。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苏乙的报告写得再出彩,沉红彦也一定会挑出毛病来的。 原因很简单,你这么出色,不敲打敲打你你还不得上天? 我给你三天,你一天就完成,那我错了? 而且我追求的是质量,让你赶速度了吗?你没有领会领导意图啊…… 但苏乙如果是三天后拿出这份报告,正常来说得到的评价就会是以夸赞为主了,因为他的工作行为都在沉红彦的预期之中,属于高标准完成了沉红彦的心理期待。 很多新人初入职场急于表现自己,往往高质高效去工作,但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最终灰心丧气,在一次次打击中变成咸鱼或老油条。 这还算是好的,有的则被领导一顿pua变成无情的干活机器,满心期待自己能够更进一步,但最后发现那个不干事儿喜欢熘须拍马的人升了,你还得等“下次”。 任何一个部门,最能干活的那个一定不会升得太快,通常都是最后一个升,甚至永远不会升。 因为你当领导了,谁干活儿? 苏乙也算是个“过来人”了,这些道理他自然懂。 无论他喜不喜欢,他都得融入这样的环境和规则之中来,除非他想改变这个世界。 他当然没这样疯狂的想法。 于是下午的时候,他要了更多的档桉资料查阅,沉红彦果然很满意苏乙的工作态度,勉励了几句,给苏乙贡献几波喜意。 五点的时候许大茂回来了,先是跟沉红彦汇报了他引进新电影的情况,并申请款项。 沉红彦给他签了字后,让他报给杨科长去审核签字。但许大茂没着急走,说完正事儿就熘达到苏乙办公桌跟前,笑嘻嘻道:“苏干事,这么快就上手啦?到底是大学生,我第一天来上班跟傻子似的,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哪儿像您,这有模有样的。” 苏乙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大茂,借钱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9……” “我……这事儿咱完了再说,我还在工作,呵呵,下午杨厂长吃饭,叫我了,我还得去一趟,不能耽误,呵呵,那我先走了,回见,回见……” 许大茂熘走了。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给苏乙借钱,所以只好拖着,不拒绝,但也不答应。 许大茂刚走,就听沉红彦笑呵呵道:“他到底还是搭上杨厂长这条线了。许大茂这个人吧,有点儿聪明,但不够用。杨厂长……呵呵,他连他儿子都没安排明白,能安排个外人?使错劲儿咯……” 这老头儿仗着快退休了,很多话也不避讳地随便说了。 苏乙笑着回道:“主任您对大茂评价不高啊。” “这不挺好吗?”沉红彦笑嘻嘻道,“他也算是你竞争对手,我评价越低,对你越有利。” “打铁还得自身硬,我做好我的工作就行。”苏乙四平八稳回了句。 “嗯,这个觉悟是对的。”沉红彦点点头。 “来自沉红彦的恶意+23……” 年纪轻轻,跟我装什么老官僚? 至于苏乙刚提到的借钱的事情,沉红彦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也绝不会问。 你一问,万一人家缺钱,你身为人家的领导,你是帮还是不帮? 所以干脆不问,也不知道。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的四合院儿里,棒梗三兄妹躲在垂花门后,目送刚喂完鸡的三大妈端着一个簸箕回了屋。 “哥!她走了!”小当激动提醒道。 “别着急,再等等,这三大妈老爱扒在窗口往外看,等她回炕上睡觉去了再说。”棒梗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知道她会去炕上睡觉?”小当问道。 “奶奶就这样。”棒梗理所当然道,“三大妈跟奶奶岁数差不多,她肯定也这样。” 槐花咽着口水,问道:“哥,烤鸡香吗?” “香,香掉你大门牙!”棒梗道,“泥巴和好了,火也生好了,待会儿咱们抓了鸡就去护城河边儿把鸡一洗,鸡毛一拔……对了槐花,家里菜刀偷出来了没?” “嗯,槐花偷出来了!”槐花使劲点头,“奶奶没看见!我刚跟姐姐已经压到柴火下面了!” “那就剩下鸡就齐活儿了!”棒梗眼神发光,盯着不远处的鸡笼子。 “哥,咱们偷了援朝叔家的鸡,万一被他发现怎么办?”小当有些担忧道,“他可跟傻叔不一样,万一打咱们怎么办?” “都说是偷了,他怎么会发现?”棒梗不在意道,“还有,谁让你叫那败家子援朝叔的?” “妈让的。”小当道。 “不准叫!”棒梗哼道,“要叫也得叫败家子叔,不然我不给你吃鸡!” “那就败家子叔!”小当果断妥协。 “哥,三大妈睡了吗?”小槐花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棒梗贼头贼脑左右看看,猫着腰窜了出去。 两分钟后,棒梗用布袋子装着一只已经被折断脖子的老母鸡,飞也似地跑出了大院,他两个妹妹紧随其后。 棒梗带着两个妹妹到了河边,立刻开膛破肚杀鸡拔毛。 仨小孩没经验,把一只鸡弄得乱七八糟,很是难看,但好歹收拾干净了。 棒梗用报纸把鸡肉包了几层,又用泥巴在外面一裹,生火把泥球放了进去。 烤了将近一个小时,仨小孩就迫不及待把鸡取了出来,结果没熟。三人干脆又放在明火上烤。 烤出来以后又没味道,于是棒梗想到去轧钢厂搞点酱油出来,用鸡肉蘸着酱油吃。 三人风风火火跑到轧钢厂里,两个妹妹躲起来看着鸡肉,棒梗去厨房偷酱油。 这便来到了四合院剧情开始的那一幕,棒梗偷酱油被傻柱看到,傻柱开玩笑撵走了棒梗,还扔了根擀面杖吓唬他,但却正好打在特意跑来跟傻柱炫耀的许大茂身上。 许大茂非常生气,却又不敢把傻柱怎么样,两人对呛了几句,许大茂还是跟傻柱炫耀自己要跟杨厂长吃饭,却被傻柱一通讽刺,许大茂打不过傻柱,也说不过傻柱,最终悻悻离开。 另一边,综合办的梁艳秋给沉红彦送来一份通知,说是厂里对蒙谭刚的处分下来了,停发三个月工资,并且级别从六级办事员降为九级办事员,五年内不得评优,不得升迁,并且全厂通报批评。 苏乙听着都吃了一惊,这处分力度很大了,就差没直接开除了。 这蒙谭刚干什么坏事儿了? “这小蒙的体面算是全被毁了。”沉红彦心有戚戚叹道,“他这人本来就爱面子,这么一搞,他能受得了吗?别再走了极端。” “就是考虑到这点,我跟科长亲自去纠察队跟耿队长谈的。”梁艳秋道,“你看这份处分通知,对他做的那些事儿一个字都没提,只说是违反纪律。” “还用提吗?”沉红彦道,“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咱们厂里哪儿有什么秘密?” “这怪得了谁?”梁艳秋无奈道,“他给有夫之妇写情书,人家丈夫跑到区政府门口闹着要上吊,这件事太恶劣了,要不是有人给他求情,这回他肯定被开除。” 苏乙这才恍然,原来是继承魏武遗风的人,还写情书?闹呢?这么不小心? 这事儿能留下这么大把柄吗? “小苏,把这份通知送广播站去。”沉红彦直接使唤苏乙,“让于海棠现在就播出去。” “好。”苏乙立刻起身。 他现在就是个小萌新,该跑腿还是要跑腿,不能端着装大拿。 之前沉红彦几次起身倒水都看苏乙,苏乙愣是装着没反应,收到了好几拨恶意。 】 端茶倒水不干也就算了,要是跑个腿都使唤不动,那就不像话了。 广播室就在同一栋楼里,往东走最里面那一间就是。 苏乙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一男一女在吵架,男的声音明显是之前见过的杨为民。 “海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真的不能听我一回吗?晚上是我爸和几个老战友,那几个叔叔人特别好,听说我有对象,一定要我带着你去见见他们,你怎么就不能去呢?” “是,咱们是对象关系,但我也说了,咱们是在考察期,还不是正式对象,你凭什么带我去见你的家人长辈?你凭什么坐实我的身份?你这不是逼我吗?你跟我商量了吗你就私自决定?” “是你告诉我让我有主见的……” “我是让你有主见,但是让你决定自己的事,而不是我的事!反正我不去!” 冬冬冬。 苏乙敲了三下门,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来自杨为民的怒意+87……”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进来!” 苏乙推门而入。 播音室不算大,里面就两张办公桌,一个靠窗户,上面放着花花草草,还有一个话筒。 另一个靠外面,桌子上摆着很多文件。 播音站就这两个人,一个站长,一个播音员。 原本还有个男播音员,不久前人家被调到隔壁机修厂去了,于是这个股室就剩下杨为民和于海棠两个人了。 “你来干嘛?”杨为民本就心情不好,一见是苏乙就更生气了,毫不客气喝问道。 苏乙扬了扬手中的通知,道:“送文件,沉主任说这份通知现在就要播。” “你算什么东西来命令我?”杨为民瞪眼喝道,“滚出去,让沉主任自己来跟我说!” “你干嘛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于海棠瞪眼道,“你这人还有没有点原则和素质?人家只是跑个腿,你至于吗你?” “好,原则是吧?”杨为民气呼呼到苏乙跟前,“播报申请单有没有?没有你凭什么随便拿张纸就让我们播报?出了问题谁负责?你懂不懂规章制度?什么都不清楚瞎跑什么?滚出去!” 这是杨为民第二次让苏乙滚出去了。 苏乙抬起一脚踹在杨为民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踹飞出去。 噗通! 杨为民捂着肚子跪倒在两米开外的地方,身子蜷缩成虾球一样,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说不出一个字来。 “来自于海棠的惧意+33,来自于海棠的恶意+21……” “来自杨为民的恶意+100,来自杨为民的怒意+99……” 两人都呆住了,显然是没想到苏乙居然会动手。 苏乙收回脚,看着杨为民慢条斯理地道:“仗着手里芝麻绿豆大点权利,对自己的同志吆五喝六的,肆意为难,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你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 “来自于海棠的爱意+17……” “来自杨为民的怒意+99……” 苏乙看了于海棠一眼,见这姑娘正眼睛发亮盯着自己。 靠,我正在殴打你男朋友啊姑娘! 苏乙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捂着肚子艰难呼吸的杨为民身上。 他之所以踹肚子就是这原因,一脚下去保管你站不起来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听苏乙说话。 苏乙把通知房子一边的桌上,指了指杨为民道:“我踹了你一脚,这脚我认,你随便去告状去!但这通知,你麻熘儿给我播了!私人情绪不要影响工作,这都拎不清你怎么当的领导?” “还有,这事儿公了私了都可以,我都接着,但我丑话说前头,下回你要是还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照样踹你,不信就试试看!” 说完,苏乙转身就出了门。 “来自于海棠的爱意+42,来自于海棠的欲念+79……” 1403、丢鸡 “送去了?” “嗯送到了。” 回去后,苏乙根本没提自己打人的事情。 不一会儿,广播里就传出于海棠播报的声音。 这事儿暂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杨为民也没有再来找苏乙,好像偃旗息鼓了。 但时不时收到满值的怒意,证明他没打算善罢甘休。 时间熬到六点,沉红彦掐着点夹包走人,他前脚走,苏乙后脚也走。 晚上厂里不管饭,苏乙只能自己找饭辙去。 不过白天忙活一天也没买菜没买粮,这时候都下班了,也没地方买去,看来今天家里还是开不了火,苏乙打算去外面再下一顿馆子。 正准备出厂门,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 “苏援朝!苏援朝你等等!” “来自于海棠的恶意+41……” 苏乙驻足,看着于海棠气喘吁吁跑来。 “你怎么走这么早啊?我紧赶慢赶都差点没追上你!”跑到跟前,于海棠一边喘息着一边嗔怪道。 她穿着一身这个时代特别流行的烈凝装,显得英姿飒爽。长裤包裹着她修长的双腿,臀部的弧度十分明显。 她往苏乙跟前一站,来来往往路过的工人们几乎都要往她身上瞟几眼。 这姑娘显然已经习惯了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对此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用大胆而热烈的眼神盯着苏乙,问道:“苏援朝,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看电影。” 苏乙一脸黑人问号。 “于播音,我刚把你男朋友打了,你跑来要请我看电影,你怎么想的?”苏乙问道。 “他是他,我是我!别说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就算真是,他也不能干涉我的自由!”于海棠一扬脖子道。 “你就不在乎他的想法和感受?”苏乙又问。 “他要是真这么小气的话,那我正好看穿他的真实面目,索性跟他断绝关系。”于海棠道,“别废话,你去不去吧!” “不去。”苏乙摇头。 “来自于海棠的怒意+77,来自于海棠的恶意+88……” “不去?”于海棠有些不可置信,“你拒绝了我?为什么?你怕杨为民?” “那倒不是,我只是不想跟你去看电影。”苏乙摇头。 “为什么!”于海棠瞪大眼睛,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来自于海棠的恶意+85,来自于海棠的怒意+85……” 苏乙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我女人,敢请别的男人去看电影,腿给你打折!” 说完苏乙转身就走。 于海棠怔怔看着苏乙离开的背影。 “来自于海棠的爱意+49,来自于海棠的欲念+81……” 走出大门的苏乙会心一笑。 站岗的高大方以为苏乙对自己笑,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对苏乙敬礼打招呼。 “来自高大方的喜意+66……” 苏乙之所以不跟于海棠去看电影除了他说的理由,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不想把自己跟杨为民的冲突搞得庸俗狗血化。 纯洁的职场斗争多好?非要搞成狗血的三角恋爱? 前者你赢了你是成功者,后者无论输赢都会成为别人的八卦谈资,让人不爽。 简单点儿好。 苏乙顺着东直门南大街走到朝阳门,去了自己之前吃过的那家涮肉店,点了三斤羊肉,要了两盘青菜,美美地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上班的人都回家了,四合院里也变得重新热闹起来。 秦淮茹下了班回来,三个小的还跑得没影没回来,婆婆贾张氏正满世界翻找菜刀。 “淮茹,咱家刀怎么没了?”贾张氏问道。 “您问我啊?”秦淮茹道,“我上一天班儿了,我上哪儿知道去?您不一直在家呢吗?您找刀干嘛?” 】 这年头儿做饭可不一定能用到刀,尤其是秦淮茹家,晚上的饭一般都是面湖粥和窝头,就算有菜,也是傻柱给带的,根本不用菜刀。 “你中午买来的豆根儿糖,我想着切点儿给棒梗藏起来。”贾张氏道,“但这刀我怎么都找不着了。” “妈!中午分糖的时候,给棒梗的最多,他那份都让他给吃完了!现在留下的是小当的,她没舍得吃完,说是留着晚上跟槐花分着吃!”秦淮茹没好气道,“您倒好,把小当舍不得的给棒梗,那小当能愿意吗?” “所以我都没敢用手揪,就是怕小当看出来。”贾张氏道。 “小当是小,不是傻!就那么点儿糖,就算您用刀切,她也能看出来!”秦淮茹道。 “姑娘家家的,吃那么多糖干嘛?”贾张氏滴咕道,“棒梗正在长身体……” “小当也要长身体!这糖的主意您别再打了,小当是个好孩子,晚上肯定会给她哥哥也分点儿,不用您瞎操心!”秦淮茹翻了个白眼道。 “我怎么是瞎操心呢?”贾张氏滴咕一声,“今天我熬粥吧,你去把仨孩子的衣服洗了。” “好。”秦淮茹去垫垫暖瓶,“热水呢?” “忘了烧了,”贾张氏道,“剩下半壶我下午喝完了,可能是中午咸菜吃咸了。” “您让我洗衣服,怎么不记得给我烧热水?水那么冰……”秦淮茹无奈道,“算了,就凉水洗吧。” “娇气……”贾张氏撇撇嘴,又开始翻着找刀,似乎还不死心。 秦淮茹端着一盆脏衣服去了院中的水槽,开始洗衣服。 没一会儿就看到傻柱拎着一个饭盒回来了。 秦淮茹眼睛一亮就要开口,发现傻柱没看到自己,眼珠一转又改了主意,低着头继续洗衣服,只是故意发出很大声音。 傻柱很快注意到秦淮茹,故意放慢脚步蹑手蹑脚走到秦淮茹跟前,孩子般想要恶作剧,吓秦淮茹一跳。 但他刚走到跟前,秦淮茹突然转身用湿衣服抖了他一脸水珠。 “哟嚯!嘿嘿!”傻柱故意夸张叫着,“我洗了脸啦!” 秦淮茹笑呵呵看着傻柱,傻柱也看着秦淮茹傻乐。 “饭盒里装的什么呀?”秦淮茹问道。 傻柱急忙道:“今儿不成,今儿答应我妹妹了!” 秦淮茹笑着白他一眼,也就没再开口。 “你家仨孩子今儿可不缺嘴!”傻柱道,“我下班儿的时候,看见棒梗带着俩妹妹,在工厂院墙外头弄一只叫花鸡,呵,小姐儿俩吃那叫一香,就是不知道鸡是从哪儿来的。” 秦淮茹这时候脸色已经变得不好看了。 鸡是哪儿来的? 院里有鸡的只有一家,就是苏乙家。 傻柱也想到这一点,指着前院压低声音道:“我估摸着……你可让棒梗小心点儿,别漏了马脚。” 说罢,傻柱便拎着饭盒回去了。 秦淮茹面色铁青站在原地,气得胸膛直起伏。 有心想去看看那鸡笼里的鸡少了没有,但隔着垂花门看到三大爷推着车子进了院子,她只好作罢。 闫阜贵把车子停好进了家门,三大妈正在做饭。 “今天鸡喂了吗?”闫阜贵问道。 “喂了,那还能忘了?”三大妈笑呵呵道,“等吃完了饭我再去喂一次。今天我去昌平背了一袋子麸子回来,能顶好长时间了,不过没来得及去菜市场转悠,赶明儿我再去看看能不能捡点烂菜叶子。” “那你可得赶早,盯着的人不少呢。”闫阜贵笑道,“挑好了吗?咱家要哪一只?” 三大妈把炉门子封了一半,这才拍拍手走过来笑道:“挑好了,有一只个头儿明显比另一只大,长得也肥,我在腿上系着红绳呢。哎我说,我挑这只大的,大学生他会不会不乐意啊?” “年轻人面皮薄,跟他说两句好听的就成。”闫阜贵乐呵呵一摆手,转身向外走去,“我去看看咱家那大肥鸡!嘿嘿……” “看吧看吧,它还能飞了不成?”三大妈笑呵呵道。 想了想她也跟着出去了,她也想看看,看着心里就高兴。 闫阜贵满怀期待猫腰一看鸡笼子,脸色立马就变了。 “不是,怎么就一只啊?”他错愕叫道。 “一只?”三大妈一愣,急忙也弯腰来看,“不可能,我两个多钟头前才——唉呀妈呀!真剩下一个了!” “你喂鸡的时候看了吗有几只?”闫阜贵焦急问道。 “两只呀!就是那会儿我才在咱家那只鸡腿上绑的红绳子!肯定是两只错不了!这鸡哪儿去了?”三大妈急了。 “该不是笼子没挡严实,跑了吧?”闫阜贵道。 “不能够!我害怕不结实特意把口子压起来的,不可能跑!”三大妈急得直拍大腿,“我干的活儿,你还不放心吗?” “院儿里进贼了?”闫阜贵脸色难看。 “那干嘛只偷一只,不连着笼子一起提走?”三大妈道。 “对呀……”闫阜贵也想不通。 这时正好大儿子闫解成和儿媳妇于莉有说有笑进了屋。 “爸,妈,看鸡呢?”闫解成笑道。 “看什么鸡呀?鸡丢了!”闫阜贵气急败坏叫了一声。 “啊?” “啊什么啊?你们两个顺着胡同到各个旮旯拐角去找一找,我跟你妈在各个院儿里去找,快去!”闫阜贵发号施令道。 好容易白得一鸡,现在居然丢了,这还了得? “快快快,去找!”三大妈催促着,便开始四处寻摸。 闫阜贵直奔后院,打算从后往前找。 秦淮茹早就听见动静,故作不解问道:“三大爷,这是怎么了?” “鸡!昨儿援朝拿来那鸡丢了一只!”闫阜贵焦急道,“人家特意叮嘱让你三大妈给看养的,现在丢了一只……哎哟,也不知道是自己跑了还是哪个杀千刀的给偷了!” 秦淮茹勉强一笑道:“咱院儿里从来都没丢过东西,肯定是自己跑了吧?” 说着话,三大爷已经跑后院去了。 秦淮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时候也没心洗衣服了,把衣服拧出来,就急急忙忙端着盆子回了家。 “这么快?”贾张氏还躺在炕上没起来,“我还说待会儿再做饭呢,你洗完了就一手做了吧。” “哎呀还做什么做?”秦淮茹哪里还顾得了这个,“妈你知不知道,前院儿苏援朝家的鸡丢了一只,三大爷一甲子正满大院儿找呢!” “就是许大茂送给那败家子的两只鸡?”贾张氏一愣,“丢了?那闫老西儿一家儿着什么急?又不是他们家的。” “三大爷说苏援朝让三大妈帮他喂养的,现在丢了肯定要着急啊!”秦淮茹道。 “够日的闫孙氏,动作太快了!”贾张氏嗷呜一嗓子,瞪着眼就叫出来,恨铁不成钢对秦淮茹道:“我昨天说什么来着?我让你昨晚就说,你非不说,现在好了,好事儿落别人头上了!你个败家娘们儿,狗肉不上席面,你成不了事儿啊你!” “唉呀妈!”秦淮茹气得直跺脚,“我要跟您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我怀疑偷鸡的是咱家棒梗!” 贾张氏眼瞪得浑圆,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可能!”半响她才心虚地叫道,“棒梗儿不是那种人!” “他是不是您自己心里清楚!你还找刀呢,我看您也甭找了,待会儿棒梗儿一准儿给您送回来!”秦淮茹没好气道,“傻柱刚才还跟我说呢,说看见棒梗带着两个妹妹吃鸡呢。这个死没良心的,有好吃的也不想着点您,您那么疼他有什么用?将来肯定是个白眼儿狼!” “真是棒梗儿啊……”贾张氏蔫儿了,“那怎么办?这可不能让发现。” “我现在就害怕棒梗儿在外面没吃完带回来,到时候让人家抓个正着,人赃俱获……”秦淮茹担忧道。 “对对对,这可不能被发现!”贾张氏也反应过来,“你快去外面找找他们,要是他们还没吃完,记得藏起来,别大大啦啦往回拿!” “我也是这么想的,跟您说一声,那我去了!”秦淮茹一边摘下袖套一边把冻得通红的双手随意擦了擦,扭腚往外急匆匆走去。 贾张氏焦急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骂道:“活该,谁让你不把鸡让我们家养的?” 另一边,闫阜贵在后院找了一圈没找到,转头往中院儿走,正好看到傻柱端着一个砂锅子去水槽接水。 1404、战士 「三大爷,您这急赤白脸的,找什么呢?」傻柱见闫阜贵黑着脸四处张望,忍不住问了一句。 「找鸡,鸡丢了!」闫阜贵回了一句,顺便一问,「你见着一只芦花母鸡了吗?」 本来闫阜贵也不指望傻柱能回什么有用的话,谁知这傻柱好死不死笑嘻嘻回了句:「你看是我锅里这只吗?」 闫阜贵一下子就愣住了,伸脖子往傻柱端着的砂锅里一看,锅底真铺着一层生鸡肉,傻柱还接了大半锅凉水,看样子是刚准备回家炖上的。 闫阜贵顿时呆住了。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看向傻柱质问道:「傻柱,你这鸡从哪儿来的?」 傻柱这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依然笑嘻嘻道:「爱哪儿来哪儿来,三大爷,你说你要找的鸡要是变成这样,你还能认得出来吗?」 闫阜贵气得咬牙切齿:「认得出!化成灰我也认得出!傻柱,你个偷鸡贼,你也太嚣张了吧?你偷了鸡宰了肉,你还跑我跟前炫耀?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这么对我?」 「不是,您听不出来我跟你开玩笑呐?」傻柱这才意识到不对,「哎你这人怎么不经逗啊?我跟你说着玩儿呢,这鸡肯定不是你要找的那只!」 「那你说,你这鸡从哪儿来的?」闫阜贵逼问道。 「哪儿来的跟你有关系吗你,我犯得着跟你说吗?」他问得不客气,傻柱反而上了牛脾气,变了脸色,「真把我当小偷了?我一厨子偷鸡?你是眼睛不好还是脑子不好?有病看病去,让开,没工夫跟你废话!」 「你不能走!」闫阜贵一把拽住傻柱手臂,「被我抓个人赃并获你还想跑?你想回去销毁证据是不是?没门儿!」 「谁销毁……你简直不可理喻!」傻柱无语至极,「你给我松开啊,你要是不松开……」 「怎么,你还想打人是吧?」闫阜贵瞪眼,突然扯着嗓子大喊,「抓贼啦!抓小偷啦!快来人啊……」 「你瞎喊什么呀!谁小偷?」傻柱也急了。 两人撕扯着纠缠着,也惊动了院里不少人。 中院的人都从房子里跑出来了,贾张氏扒在门框往外看,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一大爷去蹲坑了,一大妈挽着袖子出了门,吆喝着要两人先分开再说,三大妈从前院儿跑来也跟着闹。 不一会儿后院的二大爷刘海中也跑来了。 闫阜贵见人多了,这才松开傻柱的手臂, 他指着傻柱锅里的鸡,一口咬定这只就是丢的那只,说傻柱是偷鸡的贼。 「傻柱,真是你干的?」刘海中狐疑看着傻柱。 「你该配眼镜儿配眼镜儿去!」傻柱不耐烦摆手。 「那你说,你这鸡哪儿来的?」刘海中质问道。 「我买的,怎么了?」傻柱梗着脖子道。 「买的?在哪儿买的?」刘海中追问。 「菜市场买的,哪儿买的?你觉得还能在哪儿去买?」傻柱不耐烦道。 「哪个菜市场?东单菜市场还是朝阳菜市场?你几点去买的?哪个摊位上买的?」闫阜贵问出一串问题,「我告诉你傻柱,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这些事情很简单,一查就能查清楚!」 傻柱答不上来,他这鸡是从厂里食堂偷出来的。 下午杨厂长请客,特意买了一只鸡让傻柱炖上。傻柱从这只鸡身上截留出一饭盒生鸡肉带了回来。 他妹妹何雨水今晚上回家来,他这鸡就是特意给妹妹留的,连秦淮茹要都没舍得给。 鸡来路不正,傻柱自然有口难辩。 但两位大爷咄咄逼人,让傻柱倔劲儿上来了,冷笑道: 「我偷的!怎么着吧!这鸡就是我偷的,怎么了?」 「好,你终于承认了是吧?你赔我鸡!」闫阜贵生气道。 「你的鸡?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你吗还你的鸡?」傻柱不屑,「你们老闫家抠门儿的连根鸡毛掸子都恨不得拿来炖汤,还你的鸡?别逗了!」 「你……无耻!」闫阜贵气得脸通红。 「去请一大爷,开全院大会!」刘海中大手一挥,「对这种顽固坏分子,就带号召广大群众一起斗倒他!」 「我同意!就得让全院认清傻柱的丑恶嘴脸!」闫阜贵立马赞同。 「他二大爷三大爷,没这么必要吧?」一大妈急忙劝说,「傻柱,你快跟两位大爷服个软,咱这儿回屋关上门慢慢商量……」 「我跟这两个睁眼儿瞎没什么好商量的!」傻柱一摆手。 「嘿,你怎么说话呢?」闫阜贵上前就要去揪傻柱的衣领,却被刘海中拦住。 「跟这种人没必要废话,直接开会,会上说!」刘海中冷笑道。 傻柱这人是个直肠子,闫阜贵倒还罢了,这刘海中本身是个媚上欺下的小人,让傻柱十分鄙夷,对他的态度平日就好不到哪儿去,一说话就夹枪带棒讽刺,刘海中早就恨到心里,这次有机会报复,他当然不会放过。 【鉴于大环境如此, 一大妈调解失败,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大爷和三大爷去动员全院的人开会。 因为这时候正是吃饭的饭点,所以大会约好在饭后八点准时在前院召开,各家各户都要至少派出一个代表来参加。 贾张氏冷眼旁观这一切发生,嘿嘿一笑,转身回屋去了。 另一边,秦淮茹在路上截住了棒梗三兄妹,一看三人都嘴上油乎乎的,身上都是油点子,一股肉味,心说这算是铁证如山了。 「刀呢?」秦淮茹黑着脸问道。 三兄妹面面相觑,小槐花从衣服里面掏出裹着报纸的菜刀,递给秦淮茹。 「妈,这刀可利呢。」小槐花道。 「是吗?」秦淮茹冷笑,「杀鸡的时候用了几刀?」 「一刀下去,头就下来了。」槐花认真道。 「槐花!」棒梗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被套出话来,忍不住以手扶额。 「棒梗,真是你偷的鸡?」秦淮茹脸色铁青。 「我没偷!」棒梗低着头闷声嚷嚷,「那只鸡自己跑出来的,我是捡的。」 秦淮茹忿恨指了指他,恨不得给他几巴掌,但一来舍不得,二来在大街上也不好动手。 「回去再收拾你!」她恨恨道。 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等回去有孩子她奶奶护着,就更收拾不成了。 「都跟我去隔壁院儿,先把你们的嘴和手都洗洗,再回去!」 这仨孩子就这么回院里,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来。 秦淮茹一通忙活带着仨孩子回到家,刚到家贾张氏就迎了上来,一脸喜意地道:「淮茹,鸡不是咱棒梗偷的,是傻柱偷的,他自己都承认了,待会儿要开全院大会收拾他呢!」 秦淮茹和仨孩子都愣住了。 半响秦淮茹才道:「妈,就算是傻柱,你这么高兴干嘛?」 「这不证明咱棒梗的清白嘛!」贾张氏道。 「我看您有点幸灾乐祸。」秦淮茹哼了一声道,「妈你可不能这样,傻柱没少帮衬咱家……」 「他为什么帮衬,还用我挑明吗?」贾张氏冷笑道,「我用他帮衬?我缺他那口吃的?」 「他要是真不给,您骂 得比现在还多呢。」秦淮茹无奈回了句,话锋一转,「甭乐了,还是想想怎么过今晚这关吧,这鸡就是你大孙子偷的,刚才他自个儿都承认了!」 贾张氏一怔,看向棒梗,后者低着头也不说话。 「棒梗,真是你呀?」贾张氏皱眉,「那不对呀,那傻柱怎么承认鸡是他偷的?」 她看了眼秦淮茹,突然明白过来,冷笑道:「还真是个痴情的。」 「妈你胡说什么!」秦淮茹跺脚道,「万一今晚大会查到棒梗头上,咱家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谁有证据证明鸡是棒梗偷的?」贾张氏冷哼道,「棒梗,鸡都吃完了吧?没人发现你吧?」 「没有奶奶,谁都不知道。」棒梗道。 「待会儿你跟你俩妹妹留在家里写作业,不许出门去!」贾张氏吩咐道,「只要咱们不承认,谁能把咱们怎么样?」 棒梗咧嘴一笑:「奶奶说得对!」 「对什么对?偷东西你还有理了?」秦淮茹呵斥道。 「你再大声点儿,让人都听到!」贾张氏没好气道,「但凡你有点本事让棒梗吃饱,棒梗至于去偷鸡吗?说到底还不是怪你?」 「你……」秦淮茹简直无语了,「得,我不想跟你说话,您简直一点儿道理都不讲!饭做了吗?」 「没做。」贾张氏理直气壮道。 「水您也没烧?」秦淮茹转头看了眼,突然长长叹口气,二话不说去端锅烧水做饭了。 贾张氏笑嘻嘻问棒梗:「乖孙子,鸡肉香不香?」 「嗯,可香了奶奶!」棒梗使劲点头。 贾张氏偷偷回头看了眼,见两个小女孩没注意,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豆根儿糖来塞进棒梗嘴里。 「别让你妹妹看见,快吃了。」她压低声音道,「吃了肉再吃块糖,好消化……」 苏乙回到大院儿的时候是七点多,前院儿桌椅已经支上了,他再一看鸡笼里少了一只鸡,立刻就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 盗圣棒梗,果然是名不虚传。 苏乙笑呵呵摇摇头就回屋了,心中毫无波澜。 关于丢鸡这事儿,他早就选好了冲锋陷阵的战士——闫阜贵一家,他相信英勇的闫家战士一定能打败邪恶,藿香正气。 他才懒得赤膊上阵,为了一只鸡跟寡妇一家计较呢。 「我本是卧龙岗散澹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联东吴灭...」 他正哼着小调给自己烧水准备沏杯茶喝,就听门外三大爷敲门。 「援朝啊,你倒是悠闲,你还唱上了!」闫阜贵一脸无语看着苏乙,「你回来也没看看鸡去?」 「看它干嘛?」苏乙笑呵呵道,「我对您跟三大妈一百个放心,既然交给您了,我就没必要再操心了。」 「来自闫阜贵的恶意+41,来自闫阜贵的哀意+66……」 这哀意应该是愧疚的情绪。 「援朝啊,三大爷对不住你,有负所托啊!」闫阜贵叹了口气,「这鸡,丢了一只。」 「丢了?」苏乙很诧异,「不能够吧?院儿里进贼啦?」 「家贼!」闫阜贵摇摇头,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一口咬定就是傻柱偷的鸡,末了道:「你放心援朝,今晚开大会,我肯定让傻柱把鸡钱赔了,我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下,这赔偿款要多少钱合适?」 顿了顿,闫阜贵立刻强调道:「还有啊援朝,这赔偿金要回来都是你的,它本来也应该是你的,我一分不要。三大爷只有一个小小要求,就是能不能那什么,嘿嘿,能不能再用这钱再买一只鸡回来,咱两 家儿昨天说好的事儿,咱接着来?」 看着有些赧然的闫阜贵,苏乙心说您老人家倒是也不贪心。 苏乙想了想,道:「三大爷,首先呢,这鸡被偷了是意外情况,这次是找着这偷鸡的了,就算没找到,也是我自认倒霉,不能怪不到您跟三大妈头上。」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99……」 闫阜贵那叫一个感动,拉着苏乙的手用力晃了两下激动道:「援朝,你是个明理之人,有你这句话,三大爷这心里都是暖的!」 苏乙呵呵一笑,接着道:「我接着说啊三大爷,这既然找到人了,赔钱的事儿我也就不参与了,这钱我也不沾手,不管赔多少,三大爷您都拿着去买鸡,钱有富余的咱就多买一只,不够我再填补点儿,反正都是养着,多养一两只也不费事儿。」 反正到时候只要说不是一家的鸡,也够不上资本主义。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99……」 「这个主意好,太好了!」闫阜贵乐得合不拢嘴,「援朝啊,你这是变坏事儿为好事儿,还是你脑子转得快。」 「不过有一点,三大爷,丢的这只鸡,就说是您家的,别说是我的。」苏乙继续道,「您就说,昨晚您特意从我这儿买的,花了三块钱。大茂那儿我跟他说一声,想来他也不会怪我。」 闫阜贵愣了一下,恍然道:「我懂,我懂,你初来乍到,这是不想因为一只鸡跟街坊结怨,对不对?」 苏乙竖起大拇指:「大爷您是明白人!柱子哥昨晚送我一大书架,我好意思问他要钱吗?要真是他偷了鸡,我要是说鸡是我的,那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我不能跟他要钱。」 「那就一口咬定,这鸡是我的!」闫阜贵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一脸凝重地说道。 「但柱子哥偷鸡……我怎么觉得不应该是他呀……」苏乙又道。 1405、大会 八点。 大院儿的住户们都在前院集合,一眼望去人头攒动,人挨人人挤人,热闹极了。 三位大爷坐在当中,专门搬了一张四方桌出来,其余人大都站着,也有腿脚不好的老人特意带着条凳出来。 院子里嗡声大作,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傻柱偷鸡的事情已然闹得沸沸扬扬了。 傻柱一脸阴沉站在人群中,脸上仿佛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不远处秦淮茹和婆婆贾张氏滴滴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三大爷给苏乙一个“放心”的眼神,就接着跟其他两位大爷说话去了。 许大茂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挤到苏乙跟前给傻柱上起了眼药。 “我跟你说啊苏干事,这鸡要说是傻柱偷的,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咱院儿里也就是他能干出这种事儿来!”许大茂道,“这孙子本质上就是个坏种,平日里飞扬跋扈,暗地里偷鸡摸狗,头顶流脓脚底生疮,心都是黑的!” “但他没必要啊。”苏乙道,“他要真要这鸡,我给他都行,他昨晚送我的东西也不便宜,够买好几只鸡了。你说他有什么必要偷?” “那他锅里的鸡怎么解释?”许大茂道,“这叫铁证如山,他赖不了!” 苏乙摇头:“我还是觉得柱子哥不是这种人。” “嘿,苏干事,你被傻柱给蒙蔽了!”许大茂痛心疾首,“你问我媳妇儿,这傻柱是不是个坏种?” 苏乙看向许大茂一边的丰腴少妇。 娄晓娥懒洋洋道:“我看你俩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鸟。” “娄晓娥你特么是不是欠抽啊你!你分得清场合吗你?”许大茂气炸了。 “你说谁欠抽?你再说一句!”娄晓娥瞪眼,一点也不惯着他。 “你……我真懒得跟你计较!”许大茂气呼呼作罢。 娄晓娥不屑“切”了一声,对苏乙道:“大学生,听说你是学文学的?你知道安娜吗?” “安娜·卡列妮娜?”苏乙道。 “来自娄晓娥的喜意+33……” “太好了,这个院儿里总算有个知道的了!”娄晓娥欣喜道,“这本书我看了好多遍了,一直想找个人讨论讨论,大学生,哪天有工夫我来找你,咱们好好讨论讨论文学方面的话题。” “可别,”苏乙拒绝,“我怕大茂误会。” “看看人家苏干事,人家是明事理的!”许大茂立刻道,“娥子,你可别成天大大咧咧的了,也就是我这人心大,不然就刚才你这句话,我都怀疑你别有用心了!” “我别有什么用心?”娄晓娥冷笑,“你不就怕我红杏出墙吗?卡列宁,你小心我真找个握伦斯基!” “什么司机?”许大茂有些懵。 这边说着话,那边二大爷刘海中清清嗓子开口了。 “各位街坊邻居,都安静一下啊。咳咳……” 刘海中环顾一周,拿腔作势地道:“今天咱们开会,就一个内容!咱们院儿新搬来的邻居苏援朝,家里的鸡丢了一只。这时候有人家的锅里,正准备炖鸡肉呢。也许它是巧合呀,也许它不是巧合,是吧?” “我跟一大爷三大爷一致决定,召开全院大会,处理这件事情。下面有请咱们院里资历最深的一大爷,来主持这个会。” 说罢,刘海中坐了回去。 傻柱一脸不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插一句啊。”三大爷闫阜贵这时候开口,“刚二大爷有句话说错了,丢的那只鸡不是援朝家的,而是我家的。” 此言一出,全院儿嗡声一片,傻柱也十分错愕,随即不屑笑道:“三大爷,你家的鸡,怎么放援朝兄弟家门口的鸡笼里?你家的鸡跑别人家下蛋去?那这蛋算谁的?这不乱套了吗?解成愿意吗这个?” 傻柱这话中有话,听明白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来自于莉的欲念+31……” “傻柱你混蛋,你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于莉恼羞喝道。 “傻柱,你找抽是吧?”闫解成也气个够呛。 “我说什么了我?我说的是鸡的事儿,你们自个儿瞎想跟我无关啊!”傻柱得意道。 一阵哄笑声中,闫阜贵脸色铁青重重咳嗽两声,道:“傻柱,你自己问问援朝,这鸡是不是我花三块钱问他买的?” 傻柱一怔,看向苏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乙身上。 苏乙点点头道:“这鸡的确是三大爷买的,他昨晚上找的我,说是想买一只鸡,我答应他了,丢的那只鸡刚好就是我卖给三大爷家的鸡,只不过我委托三大爷帮我也养着另外一只鸡,所以笼子就还放在我家门口没拿走。” 现场嗡声大作,傻柱却有些傻眼,心说坏了。 刚才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觉得鸡是苏乙的,以苏乙的“敞亮”性格,他一句话,肯定就不计较了,大不了私下里他再跟苏乙说说,这事儿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所以他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参会的,根本不觉得会有什么事情。 但现在这鸡成了闫阜贵家的了,那事情就糟了。 院儿里谁不知道三大爷闫阜贵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主,现在丢了一只鸡,他岂能善罢甘休? 虽说是这样,但让傻柱服软是不可能的,他冷笑讽刺道:“真是新鲜了,三大爷还舍得花三块钱买鸡。” “舍不舍得跟你没关系!傻柱,刚才在你家门口,你可是亲口承认,鸡是你偷的。”闫阜贵指着他道,“现在当着全院儿街坊邻居的面我再问你一句,鸡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傻柱当然不承认,“我疯了吧我偷鸡?我一厨子我犯得着吗?” “那你锅里那只鸡哪儿来的?”闫阜贵冷笑,“刚才问你你还说是你买的,你现在还敢说你是买的吗?” 傻柱不吱声。 “如果不是你买的,那又是哪儿来的?它总不会是凭空蹦出来的吧?”闫阜贵趁胜追击。 二大爷冷笑补刀:“那也说不准,没准儿是傻柱从厂里拿回来的呢,大家都知道他是咱们轧钢厂的厨子……” “哎,少扯这个啊!”傻柱瞪眼,“我偷院儿里一只鸡没什么,要是偷厂里的那罪过大了,那叫盗取公物!那就不在这儿开会了,要开全厂屁兜大会了!” “呵呵,别说这么绝对。”闫阜贵皮笑肉不笑,“傻柱我问你,你每天下班拎着一网兜,网兜里装着一个饭盒,我问你,那饭盒里装的是什么?” 到底是文化人,知道什么叫一刀致命。 这傻柱要是一个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搞不好真会被揪住不放,最后酿成巨大恶果。 傻柱脸色都变了,刚要反驳,就听一大爷易忠海道:“行了都别扯别的了!厂子里的事儿是厂子里的事儿,咱们大院儿是大院儿的事儿!何雨柱,我问你,三大爷家的鸡,到底是不是你偷的?说实话!” 傻柱刚准备否认,但下示意看了眼秦淮茹,见到她眼中隐含的忧虑,突然心下一软,到嘴边的“不”字又吞了回去,没好气道:“算是我偷的吧!” 一片哗然。 “什么叫算是!”易忠海突然发怒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觉得大院儿里大家伙儿会冤枉你呀?” “前面不要加修饰词!”闫阜贵道。 “是,是我偷的,行了吧!”傻柱梗着脖子道。 “都听见了吧?”刘海中激动站起来,“咱们院儿里出大贼了!这么长时间,咱们院儿里连个针头线脑都没丢过,现在居然丢了一只鸡,这还了得?大家说这怎么办吧!” “怎么办?法办!”许大茂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报派出所,该抓抓,该枪毙枪毙!” “去你大爷的许大茂,信不信我抽你!”傻柱瞪眼。 “你个偷鸡贼跟我嚣张什么?”许大茂得意叉腰,“你这种道德败坏的坏分子,有资格跟我这么说话吗?” “嘿,我今儿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傻柱站起身来挽袖子。 “哎哎哎,当着三位大爷的面,你敢动我一试试!”许大茂藏在苏乙背后色厉内荏地叫道。 “何雨柱,你给我老实点!”易忠海怒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这关系到道德品质的问题,你要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后果!我问你,三大爷家的鸡,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他不都承认了吗还问?”二大爷刘海中有些不愿意。 “那也得问清楚了!”易忠海恨铁不成钢看着傻柱,“他要真是偷鸡贼,那就是品德有缺!被厂里的领导知道了,能轻易放过他?傻柱,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傻柱,你自己说!”刘海中没好气道。 闫阜贵看着他道:“傻柱,别说我们逼迫你,屈打成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人冤枉你,你自己说。说真的,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不觉得你会偷鸡,这事儿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咱们私下里再说?” 闫阜贵倒不是真想息事宁人,而是他只想让傻柱赔钱,不想让傻柱丢工作。 现在一大爷易忠海已经告知了傻柱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傻柱要想息事宁人,那就得多赔点钱。 钱才是最实在的,没必要一定要傻柱当场承认罪行,把事情闹得没有回旋余地。 傻柱丢了工作,对他闫阜贵没有任何好处。 “凭什么私下说?这可不行!”许大茂听出了闫阜贵的意思,立刻叫起来了,“三大爷,说开会的是你,说算了的也是你,哦,合着咱们满院子的人都陪你玩儿呢?再说了,今儿是你家丢鸡,这贼不抓起来,明天别人家也丢了东西该怎么算?大家说是不是呀?” “对呀……” “没错,不能就这么稀里湖涂算了。” “这得有个说法呀……” 众人议论纷纷。 “咳咳!”一大爷易忠海使劲咳嗽,目光严厉看向傻柱,“何雨柱,说吧,把事情说清楚,事儿从哪儿过,就从哪儿了,免得纠缠不清!” 傻柱面色凝重,最后又看了眼秦淮茹,一咬牙道:“是我偷的!” 易忠海失望闭上眼睛,全场一片哗然。 “都听见了吧?这回他亲口承认了!”许大茂兴奋叫道,好像捡钱了似的,“这是大贼啊,这可不行!得送去派出所,让警察处理!” “何雨柱,我问你,你偷三大爷家的鸡,是不是因为三大爷得罪过你?”易忠海突然问道。 傻柱刚想摇头,一抬头看到易忠海使劲给他使了个眼色,顿时明悟,急忙道:“是,三大爷说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就是他同事,棒梗的班主任冉老师,结果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我为了报复他,所以偷了他的鸡!” “那事情就很清楚了,何雨柱偷鸡是打击报复,这不算是道德品质问题。”易忠海定性道,“何雨柱,处理矛盾,绝不能以这种方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了吗?” “是是是,我听到了。”傻柱知道这是一大爷在帮他,急忙点头。 “好,开完会后你去三大爷家,诚恳认错道歉,给三大爷赔偿损失!”易忠海道,“大家伙儿也要引以为戒,邻里之间有矛盾很正常,不能不过脑子乱来,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一大爷说得对……” “怪不得叫傻柱呢,真是乱来!” “谁说不是呢,得罪你你也不能偷人家鸡呀……” 院里人都相信了一大爷的说辞,这也跟傻柱平常为人处世有关。 闫阜贵也没说什么,这个结果他是满意的,该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跟傻柱没仇,犯不着把傻柱往死了得罪。 苏乙自始至终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仿佛真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他没有站出来揭穿傻柱是替棒梗背锅,没这必要,就算揭穿了傻柱也不会领情,而且傻柱愿意背锅就背呗,有人赔偿损失就行。 至于纵容了棒梗这一次,会不会便宜了他? 呵呵,这事儿可不算结束。 “这、这不对呀这个!” 唯一不愿意的就是许大茂了。 “就这么便宜傻柱了?” 1406、舔狗 大会散场,苏乙优哉回屋,把自己彻底当成了局外人。 这件事怎么收尾,傻柱该赔偿多少,那是闫阜贵该去考虑的问题。 要是苏乙今天自己赤膊上阵,或者把自己给搅和进去跟傻柱俩掰扯几块钱的事儿,那肯定都是很糟心的事情,落不得现在这样无事一身轻的清闲。 但这次丢鸡跟原剧情里许大茂丢鸡肯定不是一回事,原剧情里许大茂丢了一只鸡后,第二只鸡也很快被他处理掉了,再就没了后续。 而现在丢鸡的是三大爷闫阜贵,那这事儿完不了,“后患无穷”。 在家里看了会书,烧开了一壶水,苏乙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正“滋儿滋儿”吸熘着,傻柱也不敲门,埋着头闷声进来了,脸上明晃晃写着两个字——郁闷。 苏乙也不说话,去五斗柜里取出一只杯子来放了点茶叶,给傻柱了倒了杯茶。 “谢了兄弟。”傻柱面色稍缓,“你还能给我沏茶,这证明你没因为这事儿看不起我。” “你就是替人背黑锅的,我干嘛要看不起你?”苏乙笑呵呵道。 傻柱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你就不是偷鸡那种人。”苏乙道,“就算你要偷,也没必要来偷我的鸡。”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89……” 傻柱有些感动对苏乙伸出大拇指:“兄弟,谢谢你相信我,我正发愁怎么跟你解释这事儿呢,让你别误会哥哥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影响了咱哥们儿之间的感情。现在有你这话,我什么都甭说了,哥哥谢谢你了!” 苏乙笑了笑道:“我信你没用,除了我,大院儿里谁信你?现在全院儿都觉得你何雨柱是个偷鸡贼,以后都得防着你一手。就算一大爷替你遮掩了一下,但偷了就是偷了,大伙儿只看事实。要是这事儿再传到厂里——你觉得许大茂会替你保密吗?我看他今晚很不甘心让你逃过一劫。” 原剧情许大茂对此没有四处宣扬,是因为一来他的鸡来路不正,一旦被有心人揪住他解释不清,反而惹自己一身骚;二来事情也牵扯到他说傻柱坏话的事情,坏话他确实说了,他心虚,也不想让别人说他是嘴长招报复,因此很聪明地什么都没再提。 但现在不一样了,鸡是三大爷的,从他许大茂手里倒了两手,他完全可以不认,所以不担心鸡来源的事情。 这事儿跟他许大茂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出来就能让傻柱难堪,他不说才怪。 所以苏乙很确定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傻柱这黑锅可不是他以为的这么小,也绝不好背。 苏乙能看这么远是因为他经多识广,但傻柱眼界浅不可能看得到,他只知道今天他仗义了一把,替人花钱消灾了,这会儿耿耿于怀的也是他赔出去的那些钱。 苏乙这么一提醒,傻柱表情顿时变了。 “许大茂这孙子还真有可能到处坏我名声去!”傻柱眉毛拧成了“川”字,“哎哟,忘了这茬了,这可怎么办?这搞不好要出大问题的……” 傻柱表情阴晴不定,显然很为这事儿头疼。 “喝茶,喝茶。”苏乙笑呵呵道。 “我现在哪儿有心情喝茶呀?”傻柱苦着脸道,“唉,我也是脑子一热,也是觉着……” 话说一半,傻柱看向苏乙:“你知道我是替谁背黑锅吗?” “英雄难过美人关呗。”苏乙吸熘了一口茶水。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44……” “你是脑子真好使!到底是喝过墨水儿的。”傻柱咧嘴一笑,很是为苏乙说他是“英雄”而高兴。 “其实这回我还真不是为秦淮茹,而是为棒梗这孩子。”傻柱道,“鸡是他偷的没错,但他可没吃独食,而是带着他两个妹妹一起吃的。能想着他俩妹妹,我就觉得这孩子本质上不坏,是个有担当的……” “你打住吧!”苏乙都听不下去了,“这会儿就敢偷鸡,假如等再过几年偷更大的被抓了,你看警察会不会因为他两个妹妹放他一马。偷就是偷,做了贼还得你高看了,你呀,拎不清!” 傻柱嘿嘿赔笑:“我这不是怕你对这孩子误会太深,替他遮两句嘛?错就是错,回头该收拾还得收拾,他妈饶不了他的!” 没贡献恶意,这证明傻柱没因为苏乙说他而不爽。 “哎我说,那只鸡你真卖给三大爷了?”傻柱岔开话题问道。 “没给现钱。”苏乙道,“算是给我养鸡的报酬吧。” “我就知道,闫老西儿死抠,他能舍得掏出真金白银买鸡?”傻柱冷笑,“讹我六块钱不说,还顺走我那一砂锅鸡肉……等着吧他,这事儿没完!” 傻柱咽不下这口气。 六块钱? 三大爷不愧是三大爷,可以的。 “唉,今晚我妹妹回来,本来鸡是给她炖的,现在好了,她晚上回来都没得吃……”傻柱郁闷道。 苏乙想了想,起身转头去五斗柜最上面一层提出来一包糕点来放在桌上。 “昨儿在稻香村买的八大件儿,本来是给自己买的零嘴,拿去给咱妹妹吃去吧。”苏乙道。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99……” 傻柱又惊又喜:“这太贵重了!稻香村的八大件儿……好家伙,这一包最少不得四块钱?” “四块五毛钱,还要点心票的。”苏乙笑道,“我买了两包呢,你拿走一包。” 这年头儿的普通糕点价格是六毛钱一斤,但八大件属于高级点心,对普通百姓来说贵得离奇,属于礼品点心。 所谓八大件就是八种不同糕点的名目,分别是翻毛饼、大卷酥、大油糕、蝴蝶卷子、幅儿酥、鸡油饼和状元饼,一般是山楂、玫瑰、青梅、白糖、豆沙、枣泥、椒盐、葡萄干这八种馅心。 这东西金贵,没有票的话,能卖到七八块钱一斤,普通老百姓肯定是消费不起的。 这时候流传一段顺口熘——“高级点心高级糖,高级老头上茅房,拉了一泡高级屎,擦屁股都用高级纸”。 这里说的高级点心就是八大件,很多人都是只听过没见过。 傻柱虽然见过,但却从来没尝过。 “我待会儿给你拿钱!”傻柱一咬牙道。 “送你的,别跟我谈钱!”苏乙翻了个白眼,“谈钱我就不给你了。” 苏乙送傻柱八大件主要是礼尚往来,昨晚傻柱送来一个大书架子,虽说没花钱,但真算钱可不便宜。 苏乙不是白吃白拿的人,迟早要回礼的,现在算是个由头,算是有来有往了。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99……” 傻柱乐得合不拢嘴:“好,够兄弟!长这么大,还头一回有人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就冲这个,你这哥们儿就没白交!” “这是给咱妹的,你可别一转头送别人,让妹妹饿肚子啊。”苏乙提醒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傻柱乐呵呵道。 “行,那我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去吧。”苏乙道,“我估摸着三大爷这会儿正等你走呢,他肯定要来跟我商量赔偿金该怎么办的事儿。” 傻柱对苏乙严肃道:“兄弟,三大爷是个铁公鸡,到他手里的钱,你肯定很难再抠出来,但能要尽量多要,哥哥我这钱赔给你心甘情愿,但给他……我亏得慌!” 苏乙笑呵呵道:“那我试试。” 傻柱一点头,微微犹豫,又问道:“昨天问你那事儿,你看出点儿什么了没?” 苏乙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告诉他一句话,笑呵呵道:“你就这么问她,看看她怎么说。” “这……有用吗?”傻柱狐疑道。 “有用。”苏乙点头肯定,“她只要回答,我就能把她对你的心思猜个差不离。” “成,我信你!”傻柱一咬牙应下,“那我走了,我妹差不多这会儿也该到了,你甭送!” 傻柱扭头出了屋子,看看手里的八大件点心,心里郁结之气尽散,美滋滋哼着小曲儿过了垂花门。 早在窗户边上时不时往外张望的秦淮茹见状急忙跑出了屋子,一眼看到傻柱手里的糕点,顿时眼睛一亮,道:“哟,三大爷这么敞亮呢?还给你一包点心?” “谁?他?”傻柱一副不屑的样子,“就他死抠那样儿,我在他家一口水都没落着喝,还点心?这是我兄弟援朝送我的!知道这是什么吗?” 傻柱美滋滋炫耀:“稻香村的八大件儿!就这一包知道多少钱吗?四块五毛钱!这还得要点心票,现在鸽子市上点心票一块三毛钱一张,就这抢都抢不到!你们车间主任郭大撇子上次不是买了这么一包送李新民吗?他可没票,知道他花了多少钱吗?七块八毛钱!” “你就说我这兄弟对我多大方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听我说雨水回来没饭吃,二话不说,卡就送我了,说——不能让咱妹饿着,去,拿去让咱妹吃!我说我给你钱吧援朝,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柱子哥,就咱俩这关系,你谈钱我跟你急啊!” 傻柱说得唾沫横飞,学得活灵活现,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那叫一个得意和自豪。 浑然不觉秦淮茹笑得已经越来越勉强。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此刻在家的苏乙刚收到秦淮茹满值的恶意和怒意。 好你个苏援朝,我给你又缝被子又做秋衣,你连个点心皮子都没拿出来。 傻柱什么都没干,你给他一包八大件! 凭什么! 秦淮茹又是嫉妒又是气愤,也就是傻柱大大咧咧,不然一定会察觉到她这时候气场已经很不对了。 “真是稻香村的八大件儿啊?”秦淮茹勉强笑着,“你没打开看看里面什么样?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八大件长什么样呢。” 傻柱立刻把八大件双手一捂,嘿嘿笑道:“这可不成,我给雨水的,得她自己亲手拆开,我要是提前拆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棒梗也没吃过呢!”秦淮茹道,“能给他留点尝尝鲜不?” “我跟雨水说,看她怎么说……”傻柱还是没松口,“不过棒梗这孩子你真得教教他了,这才多大就偷人家鸡?不能再这么惯着了!别长歪了。” “怎么,你替棒梗背黑锅赔钱,心疼了?”秦淮茹白了他一眼。 “我心疼什么呀,不就六块钱吗?”傻柱“切”了一声,浑不在意一摆手。 “六块!”秦淮茹顿时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好你个三大爷,你这心还真黑!” “让他等着吧,这事儿没完!”傻柱冷哼一声。 秦淮茹想着六块钱,又看看傻柱手里的点心,莫名心里觉得舒服了点。 她语气稍缓道:“谢谢你替我背黑锅啊傻柱,棒梗一直都跟你最亲,你看他除了这回偷鸡,之前除了偷你东西,还偷过谁东西?还不是真拿你当亲人?你也别怪他……” “我怪他什么呀,他还是个孩子。”傻柱急忙道,“真没怪他,我就是觉着吧,你得教教他。” 秦淮茹叹了口气道:“怎么教?是我自己没本事让棒梗饿着肚子,他才去偷的,说到底都怪我……但我一个人养着这么一大家子我容易吗我?上有老下有小,各个都张着嘴等着我喂饱他们,但我怎么办?我也是个女人,谁心疼我呀?” 说着说着秦淮茹悲从心头起,竟泪如泉涌,“嘤嘤”哭了起来。 傻柱顿时慌了手脚:“你别哭呀秦姐,这大晚上的,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哎幼这怎么说的,我知道你不容易,我心疼你,我不也老帮着你吗?” “那管什么用?”秦淮茹哭着道,“真过日子还得是我自己,偶尔能靠靠你,但平时还不是我自己扛?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苦呀,有时候想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可不能死,你死了仨孩子怎么办?哎幼我的秦姐,你可别哭了!”傻柱就受不了这个,都心疼死了,“秦姐,这八大件儿你拿回去给仨孩子吃吧,你们一家好好甜一甜,你别哭了行吗?算我求你了!” 秦淮茹哭声顿止。 “真的?” 1407、商机 「啪!」 回到家里的傻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你真是个傻柱,说了不给不给还是给了,这下好了,雨水回来吃什么?」 傻柱仰天长叹,左右看看,把手一背去一大爷易忠海家了。 没一会儿手里捧着七八个皮蛋回来了,又从床底下翻出一小袋花生米来,美滋滋一拍手:「就这么着吧,齐活儿!」 另一边,秦淮茹提着八大件点心回到家,小当眼尖,一眼就看到了。 「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她问道。 「没什么,写你作业去!」秦淮茹挡了一把,直奔里屋。 贾张氏正斜躺在炕上闭目养神,见秦淮茹手里的东西,顿时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却见秦淮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闭嘴。 秦淮茹找了个布包把糕点包起来,见三个孩子都不注意,这才压低声音对贾张氏道:「是苏援朝送给傻柱的点心,我给要回来了。」 「那你不给孩子吃,怎么还藏起来了?」贾张氏皱眉道。 「您知道是什么点心吗?还吃……」秦淮茹喜滋滋道,「是八大件儿,稻香村的!」 贾张氏愣住,道:「哟,那得不少钱吧?」 「要票四块五,不要票七块八!」秦淮茹压低声音激动道。 贾张氏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活像个蛤蟆。 「多、多少!」她惊叫出来。 「嘘……您小点儿声,别让孩子听见!」秦淮茹道,「我打算去趟鸽子市,把它给卖了。只要给六块钱我就卖!有了这钱,这两个月我都能松快点儿。」 贾张氏乐得合不拢嘴:「哟,这感情好啊,太好了!这败家子儿真是,买这么贵的点心,再好的家也迟早被他败完!」 秦淮茹道:「我今儿还琢磨一件事儿呢,妈,你说他一个大男人,会不会做饭?」 「怎么你想上杆子给人家做饭去?」贾张氏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不是,我是想要不要问问他,让他来咱家搭伙,每个月给咱交点伙食费。」秦淮茹琢磨着道,「他要是真不会做饭的话,回来也能吃上热乎的现成的,他应该会愿意。要是真能成,以他这大方劲儿,咱家日子以后能好过很多。」 贾张氏眼睛一亮:「哎,还真成!一个月问他要十五块钱,不过分吧?不过他可不能来咱家吃,到时候做好给他端过去,让他自己吃!不然倒像是咱们招了个上门女婿似的,这可不行。」 「您呀,八字还没一撇呢,想得倒是挺长远!」秦淮茹没好气道。 「丑话我得先说前头。」贾张氏哼了一声,「那你赶紧去问问,快把这事儿定下来。」 「不行,我得去问一大爷家借个手电,赶紧去趟东四的鸽子市。」秦淮茹道,「我听说鸽子市十点就散了,这会儿去还能赶上。搭伙这事儿回来再说,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开口。」 「那你快去!」贾张氏急忙道,「唉,就是可怜棒梗,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 「今儿他偷人家鸡,我不揍他都算好的,还给他吃点心?」秦淮茹冷笑,「他想都别想!这么贵的东西,吃一口都腌心!」 「那你快去吧!」贾张氏道。 秦淮茹去问易忠海借了手电筒,又用一块毛巾把自己的脑袋包住,找帕子遮住自己的脸,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还特意穿了个很厚的棉袄,看起来很笨重的样子,不说话也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这才悄悄出门去。 之所以这么打扮,是怕她一个女人走夜路,有男人碰见起了歹心。 到前院儿的时候,秦淮茹看到三大爷闫阜贵敲响了苏乙家的门,她躲在垂花门后 目送苏乙把闫阜贵让进去,这才快步往院门走去。 出胡同的时候她碰到傻柱的妹妹何雨水骑着自行车回来,为了避免被认出来她还特意躲过脸去。 这边,闫阜贵来找苏乙就是为了跟苏乙商量赔偿金的事情的。 苏乙把之前傻柱用过的杯子洗了洗,给闫阜贵继续沏上茶。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88……」 闫阜贵满脸惊喜:「援朝,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这茶是桐木红茶,正山小种吧?」 「三大爷好眼力。」苏乙笑呵呵道,「买不着新鲜的,这是去年的陈茶,您凑合着喝。」 傻柱之前也喝的这个,但却是牛嚼牡丹,什么都没喝出来。 「这才三月份,新茶还没出来呢,这茶就算新茶!」闫阜贵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金贵茶啊,我之前还是见我们校长喝过,就那么一小罐,跟藏金子似的,谁都不给……嘿嘿,今儿算我有口福,沾你的光了。」 他端起茶杯深深吸了口气,满脸陶醉:「真香啊……」 苏乙笑道:「三大爷来是想说赔偿款的事儿吧?」 「对。」闫阜贵小小啜了一口,放下茶杯道,「援朝,傻柱赔了咱六块钱,外加他那一砂锅的鸡肉。」 「怎么这么多?」苏乙道。 「心虚呗。」闫阜贵不屑一笑,「这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花钱消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刚柱子哥来过我这儿了,是来跟我解释的。」苏乙看着闫阜贵,「他说他这回是替人背了黑锅了。」 「秦寡妇对不对?」闫阜贵呵呵一笑,胸有成竹道,「鸡是棒梗偷的吧?」 「哟,您怎么知道?」苏乙讶然问道。 「我在这院儿里住了一辈子,傻柱虽然混,但也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这孩子什么品行我还能不知道?」闫阜贵道,「他就不是偷鸡摸狗的人!再说他偷鸡的理由也站不住脚,他拜托我给他介绍对象,就是顺嘴一提,我跟他说了,你要是真想要我就去给你牵线,我没不答应他呀?」 「刚才他去我家,话里话外自己受了委屈,我就猜到他不是偷鸡的人。明明没偷还要承认,呵呵,咱这院儿里,他肯替谁背着黑锅,还用问吗?秦寡妇也不可能偷鸡,她那儿子棒梗手脚一直都不干净,之前还偷过我们家挂在窗户上的干辣子呢,我猜一准儿就是他!」 苏乙对闫阜贵伸出大拇指:「三大爷,您真是这个。不过既然您猜到了,怎么还要柱子哥的钱?」 「不然我问谁要?问秦淮茹?还是她那个婆婆?」闫阜贵冷笑,「你信不信我能要回来一块钱,都要落个欺负孤儿寡母的罪名?傻柱愿意替她家受过挨罚,那是周瑜打黄盖,咱们管不着。有傻柱给钱,我才懒得拆穿呢。」 「您是明白人呀。」苏乙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愿意顶罪是他的事儿,跟咱们无关。」 「对咯。」闫阜贵笑呵呵道,「要不是傻柱,还要不来这六块钱呢。这六块钱,少说能买两只下蛋鸡。」 苏乙道:「三大爷,你怎么想?」 「我是这么想的。」闫阜贵笑呵呵道,「鸡是你的鸡,赔的钱也应该是你的钱。我呢,能要回来这钱,也是占有不小功劳的。你之前说,这赔的钱咱们都拿来买鸡,明儿下午我没课,我去趟昌平,搞搞价,六块钱还是能买两只鸡回来的。」 「这样的话,咱们就有三只鸡了。两只鸡的时候,你说我们帮你养三个月鸡,以后其中一只鸡归我们家,然后你那只鸡每个月给我们三个鸡蛋,算是喂养费。这是两只鸡的条件。但现在有三只鸡了……」 「我想能不能这样,之前两只鸡的条件,咱们照旧 ,这第三只鸡,算咱们两家共有,每个月下的蛋,咱们分三份,你拿两份,我们家拿一份。要是这鸡最后不下蛋了,不管是杀了吃肉还是卖钱,咱们都按这么比例分,你看怎么样?」 苏乙笑眯眯点点头:「三大爷分配得合情合理,我没什么意见。」 「哎,嘿嘿,援朝啊,三大爷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点,爽快,不拘小节!」闫阜贵非常开心,又给苏乙贡献一波满值喜意。 但苏乙之所以这么爽快,是因为这三大爷贪心归贪心,但没有贪得无厌,是能在苏乙接受范围内的那种贪心。 「对了,还有傻柱那鸡肉。」闫阜贵又道,「我想着你这儿也没开火,赶明儿我让我大儿媳妇儿把这鸡炖了,给你端来一碗,呵呵我们家人多,我就多留点儿,你看怎么样?」 「行,那我尝尝我于莉嫂子的手艺。」苏乙笑呵呵道。 「我跟你说,我大儿媳妇儿炖鸡肉有一套,炖的可香了。」闫阜贵笑道。 苏乙道:「三大爷,既然你也知道这鸡是棒梗偷的,那这小子下次再偷怎么办?」 「还真有这个可能……」闫阜贵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几只馋人的大母鸡天天在前院儿里咕咕叫,棒梗出来进去都能看得到,再加上还有鸡蛋的诱惑,小盗圣能忍得住? 尤其是这次偷鸡他屁事儿没有,有人给他背锅,有人给他擦屁股,更有贾张氏还暗地包庇,这事儿要说没有第二次,苏乙是不信的。 闫阜贵道:「只有千里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这小子要是真惦记咱的鸡,咱也防不住啊。」 「我也这么想。」苏乙道,「养个鸡还要成天防着人偷,还不够费心的。」 「那也没什么办法呀……」闫阜贵皱眉,「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 「我倒是有个笨办法,」苏乙道,「我这办法防小人不防君子,得棒梗真的再偷咱们一次鸡才行,但如果真成了,一次就把这小子的病治了。其实棒梗真要偷鸡,时间是可以大概猜到的。第一得是他不上学有时间的时候,第二肯定是下午。早晚院子里人多,他不好动手。」 「什么办法?」闫阜贵急忙问道。 苏乙细细一说,闫阜贵皱眉一琢磨,叹了口气道:「也只好这样了,他要是不动手,那什么都好说;但要是真动手偷鸡,那也别怪我新账老账跟他一起算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再孤儿寡母,也不能损人肥己呀。」 「是这个理儿。」苏乙道。 这样一来,就算棒梗再动手,依然有闫阜贵在前面冲锋。 但下次就属于惯犯,没这么容易轻轻放下了。 「那就这么着,你早点儿歇着吧。」谈完了事,闫阜贵笑呵呵站起身来,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缸子,「这茶叶能泡好多回呢,别浪费了,我端回去慢慢喝,赶明儿把杯子给您送来。」 「好,您慢点儿。」苏乙笑呵呵起身相送。 闫阜贵美滋滋端着茶缸回去了。 他家里一家大大小小都坐着等消息呢,一见他回来,三大妈立刻迎上来迫不及待问道:「说得怎么样?」 「都成了!」闫阜贵笑道,「就咱们之前在家说好的那些个条件,人家援朝连个磕巴都没打一下,全答应了!」 「哎哟这感情好呀!」三大妈乐得直拍大腿,「这败家子儿真是不会过……」 「哎!别再叫人家败家子了!」闫阜贵面色一板,「通过这两次接触,我觉得这苏援朝的品性待人接物这些方面,是没得说的,他大手大脚,只是因为性情豪爽性格使然,咱们家得了人家的好处,背地里就别再骂人家败家子了,这不好。」 「是是 是,怪我不对。」三大妈急忙认错。 闫阜贵这才笑了笑,对于莉道:「儿媳妇儿,那咱们就按之前商量好的,你炖鸡,炖好了你们家多分两块肉,多分一碗汤。你再给对门儿也端去一碗,肉给八块,汤满一点儿就成。」 难得老公公大方一回,于莉也乐呵呵说了声好。 一回到家,于莉就立刻迫不及待跟闫解成兴奋道:「解成,我想到了一个能赚钱的好点子!」 「什么点子?」一听到赚钱,闫解成立刻来了精神。 「你说,我去给对门苏援朝做饭怎么样?」于莉期待道,「他一个大小伙子,还是个文人,肯定不会做饭!他每天下午那顿饭我帮他做,无论是每个月给我工钱也好,或者让我带回来点儿吃的也行,咱都赚了呀!」 闫解成的眼睛亮了:「媳妇儿,这事儿咱俩好好合计合计!」 另一边,捂得严严实实的秦淮茹气冲冲回到家。 「这么快回来啦?」贾张氏惊讶道,「卖掉了吗?」 秦淮茹从怀里掏出布包打开来,指着里面的点心包质问道:「妈我问你,这点心是不是你偷偷打开过取出来了一块?你是不是给棒梗吃了?」 贾张氏愣了半天,才滴咕道:「不会……被买家发现了吧?这黑灯瞎火的,不能看这么细吧?是不是你傻了吧唧给人主动验货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妈!」秦淮茹一下子爆发了,瞬间泪如雨下,跺脚嘶吼,「你知不知道我都跟人谈好了七块钱卖,人家都打算付钱了?你知不知道有了这七块钱再加上我的工资能让咱家平平稳稳过俩月?你知不知道我赚钱有多不容易?你都知道吗您!现在好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1408、嫂子 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来得快,去得快。 就像是被撑破了的麻袋,瞬间又被打上了补丁,不管漏出点什么来都还得兜回去。 秦淮茹抹掉眼泪,不想再跟贾张氏说半句话。 她默默走上前打开点心包,招招手让三个孩子过来,给小当和槐花一人两块点心,给棒梗给了一块。 “吃,现在就吃,我看着你们吃完。”秦淮茹道。 “点心!” 两个小闺女简直欣喜若狂,都来不及说话,放进嘴里就开始狼吞虎咽。 “妈,凭什么我就一块?”棒梗不愿意叫道。 “你刚才没吃吗?”秦淮茹厉声喝道,“你偷吃的时候给妹妹分了吗?” “是奶奶不让我分的!”棒梗嚷嚷道。 “一人吃两块,谁也不多吃,谁也不少吃!现在就吃!”秦淮茹道,“你要是不想吃就拿来,今天偷鸡的事儿还没跟你算账呢!” “吃就吃。”棒梗急忙也吃了起来。 “别、别一下都吃完呀。”贾张氏急忙道,“小当,槐花,你们都先吃一块,剩下的奶奶帮你们收起来,你们明天再……” “不行!就今天,就现在都要吃完!”秦淮茹冷声道。 “淮茹,你跟我较这劲儿干嘛……”贾张氏急了。 “妈,留到明天,这点心还能吃到小当和槐花嘴里吗?”秦淮茹冷笑着一抹眼泪,“七块钱我是挣不着了,我得让我闺女也尝尝这七块钱的点心是什么味道!” “让她们尝有什么用,哎哟,这不赔了吗!”贾张氏气得直拍大腿,“棒梗以后是咱家顶梁柱,她们两个迟早是泼出去的水,你给她们吃什么吃?你糊涂呀你!” “妈,今儿您就算说破天,我也不能依着您的意思。”秦淮茹神色坚定,“平常您偏心点儿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她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受了委屈,我都疼!” 贾张氏嗫嚅着想要说什么,但她知道秦淮茹是气她害得家里损失了七块钱,所以才故意跟她对着干,让她腌心。 七块钱不是小数目,她知道自己理亏,一向无理也搅三分的她,面对秦淮茹的“低气压”,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也不敢把自己的儿媳妇给逼急了。 “这还剩下两块呢,我给棒梗收起来。”贾张氏伸手就要抢秦淮茹手里的点心,却被秦淮茹躲过。 “剩下的两块,我给雨水送去!”秦淮茹道。 “秦淮茹,你要疯是吧!”贾张氏一听顿时炸了,“有好东西你不给自己儿子留着,你给外人?你缺心眼儿吧你!你今儿敢把这点心拿出门试试!” “我就拿了!您爱怎么着怎么着!”秦淮茹瞪着贾张氏,“这两年傻柱就没怎么管过雨水,尽接济咱家了!雨水但凡在中间儿说句话,傻柱都不可能一直这么帮着咱!要不是每次雨水回来我都跟她处好关系,你以为雨水真一点儿怨言都没有?要是雨水闹起来,你觉得傻柱向着我还是向着他妹妹?以后他还能这么帮咱吗?” 贾张氏愣了会儿,道:“那、那也不用两块都给她吧?给她一块,给棒梗再留一块……” “想都别想!”秦淮茹收起点心,“这算是对他今天偷鸡的惩罚!” 说着,她就拿着点心出了门。 贾张氏拦了下没拦住,只好眼睁睁看着秦淮茹出门去。 “败家娘们!”她悻悻一跺脚,一回头,正好看到小当和槐花两人嘴里塞得鼓鼓的,像两只小土拨鼠一样。 “赔钱货,就知道吃!”她忿忿骂了句,“棒梗儿,你慢点儿别噎着,奶奶给你倒杯水去!” 何雨水住在中院东厢房靠北的那间房里,和一大爷易忠海是隔壁。 秦淮茹敲开了门,把点心塞到何雨水手里,笑道:“你哥今儿被仨大爷联手治了,给你炖的鸡也没保住,知道你还没吃饭,这点心你拿着。” “秦姐,还是你好,每次我回来你都惦记着我。”何雨水笑嘻嘻道,“哪儿来的点心呀?怎么没给棒梗他们留?” “你就甭管了。”秦淮茹笑着帮她缕缕头发,“姐姐给妹妹留好吃的,说到哪儿都是天经地义。你呀,就踏踏实实吃你的,别嫌少就行。” “我哥给我弄几个皮蛋就把我打发了,您跟我那傻哥比起来,您才是我亲姐!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要是再嫌少就没良心了不是?”何雨水笑道,“那我就收下啦!” 秦淮茹点点头,对她挤挤眼睛:“给你吃的,别让你哥看见,省得他馋!” “放心,我都吃光,连个渣都不剩!”何雨水笑道,“秦姐,你可别想瞒我,您平时那么照顾我哥,我哥肯定早就吃过了,对不对?我才不给他留呢,他有人心疼呢,是不是?” “就你鬼机灵。”秦淮茹亲昵刮刮她鼻子,笑呵呵摆摆手,“快去吃吧,我回了。” 秦淮茹扭腚走人,何雨水迫不及待关上门,取出点心美滋滋吃了起来。 苏乙怎么也不会想到他送给傻柱的一包点心居然有这么“曲折的命运”,兜兜转转,最后总算还是吃到了何雨水嘴里,虽然只有四分之一。 此刻他家里正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于莉。 对门闫解成的媳妇儿。 于莉二十出头的年龄,身材高挑,该凸的凸,该翘的翘,除了唇薄破坏了些许美感,本身相貌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 “嫂子,你有什么事吗?”苏乙问道。 “援朝啊,嫂子找你真有点事儿,”于莉一边露出个讨好笑容,一边看了眼苏乙扣在桌上的书。 “来自于莉的欲念+33……” “我想问问你援朝,你以后晚上这顿饭怎么吃呀?”于莉问道,“你一大老爷们儿,能做好饭吃进嘴里吗?” 于莉这话一问,苏乙就猜到这小媳妇儿是什么意思了。 他心里暗自赞叹,这小媳妇儿还真有“商业眼光”,怪不得日后她能带着她男人发家致富,成了四合院里“先富起来”的人。 但猜到归猜到,苏乙却没打算花钱雇人给自己做饭。 一来他自己会做饭;二来于莉做的饭不一定能合自己胃口;第三,他是想要结婚的人,让一个有夫之妇老进进出出自己家门给自己做饭,这算怎么回事? 他得注意风评。 “多谢嫂子关心,做饭我还是没问题的。”苏乙笑呵呵道,“我也做不了多久,我打算尽快结婚,以后有家有媳妇儿了,也就不用我做饭了。” “来自于莉的恶意+42……” 于莉愣了一下,急忙笑道:“援朝你有对象了?是哪儿的姑娘呀?” “还没。”苏乙道,“不过我这要找也快。” “那是……你是大学生,工资高又有文化,模样也周正,只怕那些待嫁的姑娘都抢着要嫁给你,你自然是不发愁的。”于莉语气复杂地道。 “来自于莉的恶意+46,来自于莉的欲念+37……” 嫂嫂,你这是什么情况? 苏乙看了眼于莉,问道:“嫂子您来就是问我晚上吃饭的事儿?” “是,我也不瞒你,嫂子想着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要干工作,这灶台边的小事儿肯定是顾不到的。”于莉道,“我就想着能不能过来帮衬你一把,让你安心工作,不用操心家里做饭和洗洗涮涮的小事儿。当然,嫂子这儿也不是白给你干,你看着给点儿辛苦费什么的就成。” 说到这里,于莉顿了顿,满怀期待地对苏乙道:“援朝,要不你好好想想,娶媳妇儿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在这之前这段日子你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操持家务,很辛苦的。但是家里这摊子小事儿你交给嫂子,你回家就能吃上热乎的,家里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你只管安安心心工作,这多好?” “嫂子好意我心领了。”苏乙不慌不忙道,“不过真的不用麻烦了。” 于莉有些失望,道:“援朝,你是不是怕别人传闲话?或者是怕解成误会?” “这也的确是原因之一。”苏乙笑道,“不过最主要的是我觉得我真的不需要这个,嫂子,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了。” “来自于莉的恶意+49……” 于莉面色阴晴不定,突然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了苏乙跟前,道:“援朝,嫂子还会点儿按摩,你要是不嫌弃,嫂子试试?成不成再说,你先体验一下再说。” “这……”苏乙无奈一笑,“嫂子,没必要这么执着吧?” “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于莉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一黯,自嘲一笑,“只要我想要干的事儿,我一定得干成了才甘心,已经干的事情,我也要干到底才踏实。” “出门的时候我跟你解成大哥商量了半天,解成觉得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事儿肯定不成。但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要干成。” 于莉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苏乙身后,双手按在苏乙两面太阳穴上,轻轻揉按起来。 她的手有点儿抖,在苏乙这位武学大家和半吊子中医的眼光来看,她的按摩毫无手法可言,完全就是瞎按。 苏乙本来想躲,但又一想自己好像没必要拒绝。 既然要体验红尘,干嘛一定要端着? 问问自己的心,自己想让于莉这样的少妇给自己按摩吗? 还是想的。 那就不妨听听于莉怎么说服自己。 对这个他还是蛮好奇的,毕竟看起来于莉很有信心。 “说出来不怕援朝你笑话,我跟你解成大哥俩人每月收入加起来也就二十来块钱,还要给家里交十五块钱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剩下的几块钱,零零散散的开销,每个月底都青黄不接,过得很拮据。”于莉一边按摩,一边轻轻道,“嫂子没本事,没背景,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只能在食品厂打打临工,很不稳定。” “本来我也没想着给你做饭这件事儿,是我公公让我明天炖鸡给你端来一碗,我猜想到这一茬。我想着你连养鸡这么简单的事儿都让别人帮你做,那做饭洗碗比养鸡麻烦多了,你肯定也不乐意干。” “这不是一回事儿。”苏乙忍不住道。 要不是因为院儿里有个盗圣,苏乙还真不见得把养鸡的事儿交给三大妈去做。 他不是不沾人间烟火气的大少爷,更不是懒汉,他不介意做做家务的。 于莉双手往下,开始给苏乙按肩膀,接着道:“这当然不是一回事儿,我知道我要是来给你做饭,院儿里少不了说闲话的。但凡事儿有得必有失,干什么事儿都有代价,这事儿我想好了,我管不住别人的嘴。” “嫂子,您别说您想不想,您得考虑我愿不愿意。”苏乙道。 于莉双手突然顺着苏乙的双肩往下,从他衣服伸进去开始按捏苏乙的胸膛。 “嘶……”苏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嫂子……你这按摩不太正规啊……” 这小媳妇儿,这什么套路! 这么豁得出去吗? “援朝,你会不会看不起嫂子?”于莉突然问道。 “来自于莉的欲念+59……” “嫂子,你这是何必?”苏乙想了想,还是没阻止她这么做。 “你别笑话嫂子……”于莉近乎喃喃说了一句,随即语气又恢复正常,“嫂子也不光是为了那点好处,嫂子主要是冲着你这个人。援朝,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刚来京城就置办了这么体面的一个家,你拿着这么高的工资,你跟我公公接触几回,我公公对你赞不绝口,他从来都没这么夸过人……” “援朝,解成我指望不上,老闫家我也指望不上,我从嫁到闫家后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只能指望我自己。但我一个女人,我能做什么?我只能抓住我能想到的机会。” “你就是我的机会,援朝!” “嫂子,就算这样,也没必要咱们第一次接触就这样吧?”苏乙道。 “别怪嫂子心急。”于莉道,“嫂子也想慢慢来,别吓着你,也别让你看轻了我,但你实在太优秀了,嫂子怕错过你。” 苏乙深呼吸一口道:“嫂子,你这么干……就不考虑我解成大哥的感受?” “来自于莉的欲念+79……” “援朝,你提解成,是不是更刺激一点儿?” 卧槽…… 1409、海棠 于莉这个人在原剧情中就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有种女强人的范。 在原剧情中,她开餐厅生意不好,她“力排众议”,开出了一个远远高出业内工资,让傻柱也无法拒绝的价位来聘请傻柱,甚至干脆答应了傻柱所有条件。 她这个做法是她丈夫闫解成和公公闫阜贵肯定不会同意也无法理解的,但当时于莉已经当了闫解成的家,闫阜贵也管不了他们,只能于莉说什么就是什么。 结果就因为这一点,让她餐厅的生意一下子扭转过来,变得非常火爆。 只可惜于莉这个人还是没走出小市民思维的局限,见识有限,后来为了省钱,策反了傻柱的徒弟,但没想到傻柱留了一手,害得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这个女人很果决,此路不通,果断换一条路,把餐厅改成火锅店,让自己餐厅的生意又重新火爆起来。 从这些事情中可以看出,于莉做事不择手段,豁得出去,也喜欢剑走偏锋。 这个时候她还只是闫家毫无经济大权的小媳妇儿,衣食住行都要靠老闫家,她想要摆脱这种现状,却苦无门路。 苏乙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 苏乙的“挥金如土”,让她看到了其大方豪爽的一面。 养鸡的事情,老闫家一家都觉得自己占了苏乙的便宜,但于莉却想到苏乙在这件事中什么成本都没付出过,所得的一切都是白来的。 而且鸡被偷了之后,苏乙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老闫家却因此而得罪了秦寡妇一家和傻柱,事后他该得的补偿和好处一样都没少。 最让于莉震撼的是院里一些人对苏乙的态度。 许大茂给苏乙送两只鸡,傻柱给苏乙送木架子,秦淮茹上杆子帮苏乙拉货做床品,好像所有人都围着他在转。 于莉很清楚院儿里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尤其是许大茂这个很精明的人,连他都和苏乙套近乎,那说明苏乙这个人一定是值得巴结的。 所以于莉跟苏乙说她看中的是苏乙这个人。 她也的确是急了,院儿里这么多人都抢着往苏乙身边凑,她要是晚了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所以她来了,还如此大胆。 让她欣喜的是,苏乙并没有拒绝她,任由她的动作越来越过分。 但让她羞恼的是,她都这样了,苏乙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反倒一本正经跟她说事情。 “援朝,嫂子的手艺怎么样?”于莉故意用魅惑的语气问道,“你还不肯答应嫂子吗?” 她的双手继续往下,轻轻摩挲着苏乙两胯的位置,指尖偶尔会往中间,拨弄森林。 这时她整个人都贴在苏乙身上了,两处弹软压在苏乙的肩膀上,气息拍打在苏乙的耳孔里,痒痒的,很抓人。 “嫂子,我觉得咱们之间还是缺乏一定的了解。”苏乙道,“我是有底线的,我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 于莉一咬牙,突然一把握住问道:“援朝,嫂子已经拿住了你的底线。” 苏乙吸了口气道:“但是底线还是没动。” 于莉就动了起来。 略显生涩。 “来自于莉的欲念+99……” 于莉对着苏乙的耳孔吹了口气道:“援朝,嫂子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你别让嫂子以后没脸见你,行不行?算嫂子求你了。” 苏乙微微沉默,叹了口气道:“嫂子,底线不拿出来,就会一塌糊涂。” “嫂子懂。”于莉蹲了下来拍拍苏乙,苏乙配合抬起来,紧跟着就感觉到一凉。 于莉挥舞着手臂,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良久,苏乙底线失守。 战场打扫完后,苏乙给揉着酸痛手臂的于莉倒了一杯水。 “嫂子,喝水。”苏乙道。 “嫂子不缺水。”于莉看了苏乙一眼道,幽幽地道。 “嘶……” 这特么…… “援朝,你给嫂子一句痛快话。”于莉道。 苏乙道:“一个月十块钱,以后我家里这点事儿都麻烦嫂子了。” 于莉愣住了。 “来自于莉的喜意+99……” 她脸色潮红,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什么。 “援朝,嫂子谢谢你……”她有些哽咽。 “嫂子客气了。”苏乙笑道。 “那嫂子先走了,要是迟了,你解成大哥该着急了。”于莉抹了抹眼泪,站起来道。 “好,我不送嫂子了。”苏乙含笑点头。 于莉犹豫了下,又道:“只要你不跟解成瞎说,解成那边你放心。” “哎。”苏乙点点头。 目送于莉扭胯出门,苏乙幽幽一叹。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人为什么活着? 他进入了贤者般的思考。 脑子放空了一会儿,苏乙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摇摇头。 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媳妇儿给拿下了。 唉,就当推了个油。 不过这于莉还真有点意思,还是完璧之身。 稀奇吧? 苏乙之前见闫解成也没注意看,不过联想到原剧情中这俩人一直都没孩子,又想到这闫解成对于莉一直千依百顺,再加上于莉之前那似有所指的话,苏乙觉得闫解成那方面不行,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一晚秦淮茹没有来找苏乙,许大茂也没来,苏乙安安稳稳看了几个小时书,熄灯闭目养神。 一夜无话。 第二天,苏乙很聪明地起了大早,溜达去东直门河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解了个手。 春寒料峭,早上野外解手屁股上结霜,这是经验之谈。 就着冰凉的河水洗了个手,苏乙腿着去了雍和宫,要了一碗炒肝四两包子,热乎乎吃了一顿。 其实炒肝不是炒出来的,而是煮出来的。 肥肠和猪肝煮出来后卤汤勾浓芡,放入大量蒜末,黏黏糊糊这么一碗,吃的就是臭烘烘的热乎劲儿。 包子是猪肉大葱馅儿的,不用调料汁,直接蘸着炒肝吃,嘿,那叫一地道。 苏乙在这早餐店还看到豆汁儿和焦圈了,他打算明早挑战一下这种京城地道美食。 这早餐店还有煎饼,让苏乙陷入自己上班时边吃煎饼边往地铁站赶的回忆之中。 京城的煎饼中间一般夹的都是薄脆,不像是津门,夹的是油条,油条又叫果子,所以津门的煎饼才叫煎饼果子。 放慢了生活节奏,调低了追求预期,其实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特别容易让人满足。 清晨的太阳、鸽哨声、市井的喧嚣,一份不那么好吃的早点…… 一切的一切都让苏乙很惬意,很享受。 再回想起昨晚丢失的底线,苏乙也就不纠结了。 溜溜达达赶到单位,正是人来人往上班的时候,厂区里十分热闹。 “苏干事好!”站岗的孙连军笑呵呵跟苏乙打招呼。 苏乙挥手回应。 “来自孙连军的恶意+66……” 嗯? 这货不对劲啊…… 苏乙看了他一眼接着往里走。 刚到楼下就看到于海棠俏生生站在那里。 今天于海棠穿着一身布拉吉,所谓布拉吉其实是英译的俄语,意思是连衣裙,在这个年代特指碎花连衣裙。 这大春天的早晨,普通人都得穿着外套才行,这于海棠露个大胳膊小腿站在清寒的春风里,冷风直往裤裆里钻,这不酸爽吗? 苏乙都替她觉得冷。 根本不用寻思,于海棠穿成这样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苏乙。 女为悦己者容,于海棠就是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给苏乙看。 一个厂花肯定不缺追求者和关注的目光,但于海棠为了追求自己向往的情感,居然能放低姿态主动出击。 “来自于海棠的喜意+89,来自于海棠的欲念+66……” 看见苏乙的那一刻,她眼中的光彩像是朝阳般温暖明亮,刹那绽放出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盛放的海棠花。 微风吹起她的发梢和裙摆,温煦的阳光铺撒在她的脸上、身上,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的背景都被放了慢动作,只有她还是那么清晰,那么具体,那么真实。 苏乙承认这一刻自己的心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这热情奔放的姑娘,这迷人的青春气息,是这么美好。 对于一个心态上历经世事的老男人来说,这种年轻和美好的吸引是致命的,可以轻易让人沦陷其中。 但苏乙很快就警醒过来。 他深深看着这一刻美到不可方物的于海棠,把这一幕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然后,他在心中排除掉了于海棠作为妻子候选人的选项。 美好都是短暂的,青春迟早会过去。 但这都不是理由,重要的是苏乙看透了于海棠飞扬放肆的性情。 她的热情似火一定是有保质期的,她的爱是很热烈,但不可能长久。 这个女孩追求一切她认为美好的东西,一旦她认为你不美好了,那她也一定会毫不留恋地放弃。 她享受美好的生命,享受一切,她可能符合很多人对女人的幻想,但她一定不适合做一个好妻子。 苏乙虽然能自信驾驭得住她,但如果为了把她拴在自己身边去改造她,压抑她,甚至pua她,那就不是苏乙想要的了。 相比起这种夫妻关系,苏乙更向往那种夫唱妇随的轻松惬意。 做出了放弃于海棠的决定,苏乙心中却涌出点矫情的悲哀来。 如果凡事看得很清楚,其实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也许反倒是坏事,很没意思。 要是他看不透这些,他只是个毛头小伙子,他一定会选择于海棠,跟她来一场轰轰烈烈又刻骨铭心的恋爱。 就算最后以失败收场,但这段回忆一定值得一生珍藏。 但现在的苏乙,注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就像是在玩一个已经通关过的游戏,知道所有正确的答案,于是再也不会有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刺激、期待和热诚了。 他知道所有结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路去享受,去细细品味。 明知道是错误的答案,他不会去强求,也不必去强求。 苏乙走到了于海棠面前。 在温煦的阳光下,在活泼的清晨里。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充满着憧憬,心如鹿撞,另一个却冰冷得像一台机器。 “来自于海棠的恶意+17……” 女人是很敏锐的,于海棠敏感察觉到了苏乙眼中的疏离,她有些慌,有些恼,有些受打击。 正如苏乙所猜想的那样,于海棠觉得她对苏乙一见钟情了。 她爱死了苏乙的帅气和霸道,还有苏乙大学生的身份。 她觉得苏乙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是符合她一切幻想的男人。 反观一直追求她的杨为民,文化水平低,跟喜爱文学的她根本没有共同语言,而且杨为民就像是被惯坏的孩子,长不大,也没有主见,遇到任何事情只会冲动发脾气,或者逃避。 总之,她把苏乙和杨为民放在一起一比较,越比较越觉得苏乙哪儿都好,而杨为民哪儿都不好。 昨天晚上杨为民去找她,埋怨她在苏乙踹他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眼旁观。 杨为民质问于海棠把他当什么了。 于海棠不但不理亏,反而质问杨为民,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以后怎么保护她? 杨为民被问得羞愧难当,哑口无言。 而于海棠则趁机提出了分手。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莽撞的杨为民为他挡风遮雨了。 她想要追求自己的爱情。 她不顾杨为民苦苦哀求,决然离去。 她想了半晚上,设计了今早的相遇。 她要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貌,让苏乙迷恋她的容貌,迷恋她的身体,然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满怀自信,但没想到自己却失败了。 她根本不可能想到她的失败,恰恰是因为她的成功。 她之前没想过这种可能。 因此一时有些慌乱。 尤其是在苏乙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看着苏乙眼神中的疏离,突然脱口道:“我、我和杨为民分手了!” 苏乙惊讶了一下,道:“虽然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还是恭喜你。” “恭喜我?”于海棠大胆看着苏乙,“为什么恭喜我?是不是因为你也期待着我恢复单身?” “你想多了。”苏乙道,“我恭喜你是因为你现在的样子。你分手后的样子就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似的。” 1410、机会 「苏援朝,你是在讽刺我吗?」于海棠噘了噘嘴问道,「你不会以为我对所有男人都这种态度吧?我告诉你,长这么大,我只对你这样。」 「我感到很荣幸,真的。」苏乙诚恳道,「但我觉得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来自于海棠的怒意+44……」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于海棠脸色很不好看。 「那倒不是。」苏乙摇头,「于海棠,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那我就用只有聪明人能听得懂的真诚来跟你说话。」 他看着于海棠:「你是个很骄傲的人,恰好我也是。两个很骄傲的人放在一块儿磨合会怎样?我告诉你结果,一定有一个人的骄傲会被彻底碾碎,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你觉得会是我?」于海棠果然脑子很快,跟上了苏乙的思维。 「一定是你。」苏乙道,「感情里面,越是被爱的那个越是有恃无恐。」 「现在是我爱上你,但以后一定是你更爱我!」于海棠骄傲道。 她果然没有这个时代大部分女孩的扭捏,毫不避讳地说出「爱」这个字。 她也很骄傲,认为苏乙一定会沦陷。 「你这句话这就是问题所在。」苏乙平静对她说,「我也是这种想法。」 于海棠皱皱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我不愿为爱情牺牲自尊?」苏乙问道。 「我刚才就想说,你真的很懂我的心。」于海棠眼神有些迷离,「苏援朝,难道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吗?」 「我不是信奉爱情至上的人,」苏乙道,「爱情在我心目中要排到第五开外,你觉得你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是用值得还是不值得来衡量的吗?我可以坦诚告诉你,我的尊严永远排在爱情观的前面,如果要牺牲,只能是后者为前者牺牲。」 「你太冷血了,你太现实了!」于海棠激动道,「苏援朝,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看来我们的人生观和感情观根本不同!」 「来自于海棠的哀意+78,来自于海棠的爱意+61,来自于海棠的欲念+7……」 「是不同。」苏乙点点头,深深看着他:「我希望你能看透,越是吸引你的东西越危险,别碰。」 说罢,苏乙绕过她向楼门走去。 「来自于海棠的哀意+89,来自于海棠的爱意+67,来自于海棠的欲念+51……」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真诚!」于海棠突然对苏乙的背影叫道,「最起码你没有选择欺骗我。」 苏乙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进楼门之前,他抬头看了看二楼的一个窗户。 窗户后面有一张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来自杨为民的恶意+100,来自杨为民的怒意+99……」 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这一大早的于海棠为什么穿一身连衣裙站在楼门口,如果之前大家还一头雾水的话,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居然是为了苏乙! 于海棠最后对苏乙的叫声也被许多人都听到了,「欺骗」这个字眼很让人浮想联翩。 苏乙往二楼走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隐藏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些跟苏乙昨天就彼此认识过的,给苏乙贡献了不少恶意。 苏乙回到办公室后不久,楼下就传来于海棠和杨为民短暂而激烈的争吵。 苏乙耳朵尖,听到了争吵的全部内容。 大概过程是杨为民痛斥于海棠水性杨花不要脸,于海棠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管不到我,我想跟谁好是我的自由。杨为民气得扇了于海 棠一巴掌,于海棠冷笑说你这巴掌打得好,算是为咱们这段感情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然后于海棠就走了,杨为民在原地发出如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呵呵,少年…… 这样一来,苏乙原本打算低调且纯洁的打算彻底破灭了。 于海棠身为厂花,一言一行本就备受瞩目,如今为了一个新进厂的大学生跟厂长公子分手,先是穿着连衣裙勾搭大学生,接着跟杨为民大吵一架彻底闹掰…… 这是什么?妥妥的大八卦呀! 没过多久,苏乙昨天认识的大多数人都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 今天来办公室的只有苏乙一个人,沈红彦都没到。 苏乙来得早,就提着两个暖水瓶去锅炉房打了开水,回来又简简单单把办公室清扫一遍。 这才是职场新人该有的样子,苏乙心里舒服了点,觉得自己还是挺扎根基层的。 九点过一刻的时候沈红彦来了,苏乙正坐在办公桌边上捧着那本《增广贤文》公然摸鱼。 见沈红彦来了他没有半点心虚,不慌不忙把书往桌上一放,点头打招呼道:「主任来啦?」 沈红彦目光落在苏乙放在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缸子,又看看他手里的书,嘴角微微抽搐。 这特么是年轻人? 「来自沈红彦的恶意+66……」 「小苏啊,我已经召集薛新华、许大茂和李路程他们三个回来了,他们应该马上就能到。」沈红彦对苏乙面色严肃道,「咱们股室昨晚上出了一件大事,搞厂报的蒙谭刚因不满厂里对他的处分,醉酒后火烧印刷厂,给厂里造成了很严重的损失,性质十分恶劣!」 苏乙怔了怔,心说这还没见过面的同事真猛,火烧印刷厂?烧那玩意儿干嘛,要烧也来烧处理过你的领导办公室呀。 「蒙谭刚已经被厂保卫科控制住了,刚才早上和领导们开过紧急碰头会,领导们一致决定,给予开除处分。」沈红彦放了个「大地雷」,「这事儿还没对外宣布,你别往外说。」 苏乙点点头,但心里却没当回事。 要是真不能往外说你还能告诉我? 通常领导一边告诉你一个秘密还一边叮嘱你别往外说,只有三个原因。 一是打算坑你或者「考验」你,二是单纯八卦,三是想通过这件事传达某个特定信息给你。 苏乙觉得沈红彦应该是第三个原因。 果然,接下来沈红彦话锋一转,继续道:「这蒙谭刚害人不浅啊,他连带他排好版的这个月厂报原件,一起给烧了。也就是说,这个月的厂报得重新做。每个月二十八号厂报发行,二十五号就要上报审核,今天是二十一号,五天时间,咱们要收拾好这个烂摊子,确保厂报准时发行。」 苏乙看着沈红彦,知道他把背景铺垫完了,该入正题了。 「小苏,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沈红彦深深看着苏乙,「具体情况,如果李厂长真的重视你,他肯定会派人来找你,他会告诉你的。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机会别人同样需要,已经有人找过我了,让我直接委派,人家的理由充分,资格条件都符合,我也觉得合适。」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道:「你还年轻,又刚进厂,以后机会多的是。有时候走得太急了,不一定是好事,李厂长有他的考量,但你也要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思考问题。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要不要这个机会,我想李厂长一定会充分考虑你本人的意见的。」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沈主任,我明白了。」 沈红彦笑了笑:「知道你能明白,不然这话就不是这么说,也不一定对你说了。」 顿了顿又道:「杨科长召集我们几个股长开碰头会,我先去参会了。留给你考虑的时间有限,待会儿咱们股室开会前,你给我答案。不用直说,点头摇头就行。」 「好。」苏乙点点头。 目送沈红彦离开后,苏乙迅速把刚才交谈的内容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 第一,厂报总编辑蒙谭刚凉了,现在需要有人临危受命顶他的位置。 本来这个厂报总编辑只是办事员级别,有名无实,而且这个岗位是有门槛的,又没什么油水,不算什么好差事。 但沈红彦话里话外的意思,顶蒙谭刚的班是有好处的,好处大到有人直接给沈红彦施加压力,让他委派总编辑人选。 因此可以断定,接替蒙谭刚的工作,做这个总编辑是有很大好处的。 第二,沈红彦不希望苏乙争这个位置,不知道是出于给他施压的人的立场,还是出于他自己的立场,也许是兼而有之。所以他刚才其实在劝说让苏乙放弃这次机会,不要争。只是这个老油条话说得暖心又好听,仿佛是站在苏乙的立场考虑的。 狗屁,大家都不熟的,信了就是傻子…… 第三,李厂长应该是希望苏乙顶上的,沈红彦刚才就是想「蛊惑」苏乙让他自己选择放弃,进一步让李厂长也放弃掺和这件事的想法。 他的办法应该不多,不然不会跑来找苏乙说这些。 但话说回来了,如果待会儿李新民不来找苏乙,那就说明李新民不那么重视苏乙或者说重视这件事,苏乙盲猜沈红彦会直接无视自己,当刚才那番对话不存在。 捋清楚了这些,苏乙还来不及想别的,李新民就派人来找苏乙了,让苏乙去他办公室一趟。 看来连李新民都重视这件事,那这件事还真小不了…… 苏乙带着这样的好奇再度见到了李新民。 「援朝啊,昨天上了一天班,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李新民笑呵呵问道,十分亲切的样子。 「厂长,一切都好,多谢关心。」苏乙道。 李新民点点头,揶揄道:「我听说今天一大早咱们厂花跟你表白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刚进厂就走桃花运。」 苏乙心说你肯定是嫉妒了,不然也不能一大早还惦记我,给我贡献那么多恶意。 他笑呵呵道:「以讹传讹罢了,人家只是跟我说句话,都被厂里传成这样了?唉,谣言真是可怕呀。」 「谣言止于智者,但现实情况是群众中的智者太少了,这就需要咱们宣传部门加以引导,规范群众言行,指导他们的思想。」李新民面色一正,顺势把话题引入正题,「援朝啊,我之所以把你安排进宣传口,不光是因为你专业对口,更重要的原因是,宣传工作非常重要,而且越来越重要,我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才在这样的岗位上发挥应有的作用,成为一杆听组织指挥,敢打敢冲的枪!」 「这不是套话,而是我真的这么认为。战争年代,枪是最厉害的武器;和平年代,笔杆子就是最厉害的武器!咱们厂的宣传口一直不被重视,杨厂长这个人呢,是生产兵团出生,主要抓生产,对文职管理工作其实并不擅长,这也是造成如今咱们厂宣传科工作始终不到位的重要原因。」 「我有意扭转这样的局面,本来想派你进去慢慢摸清楚情况,徐徐图之,但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现在就有个好机会摆在面前,就看你敢不敢做了。」李新民深深看着苏乙,「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办公室的那个叫蒙谭刚的书呆子,昨晚上干出了一件天大的蠢事,已经被保卫科抓了!」 「这事儿我们沈主任告诉过我了。」苏乙坦诚道,「他也告诉过我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 「哦?」李新民神色一动。 「不过他还劝我放弃这次机会。」苏乙又道。 李新民表情转冷,森然道:「他是不想惹事!哼,这个老滑头……」 「既然你知道这件事,那我就不说这个蒙谭刚了。」李新民接着道,「其实去年年终的时候,上面就有文件传达了要加强党风建设,紧密连接工农的指示,具体的措施建议其中一条就是建立起一批拥护我党的忠诚喉舌,为党说话,为党宣传。只是那时候年底生产任务重,杨厂长对这类工作向来不重视,就拖到了今天。」 「这次发生了蒙谭刚的事情,本来他难辞其咎,哼,但没想到这个老狐狸还挺有一套,愣是借着这次机会重提那份文件指示,把坏事变成好事,躲过了上面的问责……」 李新民说到这里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1411、资格 李新民和杨厂长的斗争其实已经是半公开化了,这次出了蒙谭刚的事情,李新民原本打算借机发难,给宣传科争取更大职权,扩大自己的权势范围。 毕竟杨树谭是他的人。 杨厂长虽然是务实派,但却不是只会闷头干活的老实人,手段也很老辣,不然也不会跟李新民斗了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 出事后他第一时间跟上级作出汇报,表示之所以出这样的事情,是因为他早就在着手整改宣传口的沉疴积弊,引起一些守旧力量的反扑,才会酿成这样的后果。 杨厂长表示这不会动摇他改革的决心,他会坚定不移落实文件精神,坚持整改宣传口,换上一批听党指挥能打胜仗的宣传战士,坚决剔除类似蒙谭刚这样的害群之马。 就是因为他先一步的汇报重新定义了这次事故,原本是杨厂长不重视宣传工作、不落实文件精神的重大工作失误,现在却变成他改革受挫,但依然坚定稳步推进的良好表现。 蒙谭刚之前被处分,反而成了他在改革宣传口的证据。 李新民晚了一步,痛失打击杨厂长的一次良机。 而杨厂长一步先步步先,干脆真的把握主动权,大刀阔斧对宣传科进行改革。 首先是将宣传科这个正科级单位升格为副处级,跟统战科合并,改为“宣传统战处”,部门负责人的级别也从原来的正科升为副处级,并兼任副厂长职务。 】 只这一招,一下子就打在李新民的七寸上! 没有永恒的立场,只有永恒的利益。 杨树谭是李新民提拔起来的人没错,但李新民不可能把杨树谭放在和他同等的位置上去。 李新民自己都只是副处级干部,他不可能也没资格把杨树谭也提拔成副处级干部。 可杨厂长身为党政一把抓的一把手,他是有资格的。 就算最终决定权不在他这儿,他也需要上报区委,可上级领导部门绝不可能轻易否决下面国营大厂一把手的人事提案,更不会轻易插手下级单位的人事任免问题。 只要轧钢厂的程序合法合规,上面组织部下来考察干部其实只是例行流程,一般都不会出什么意外。 所以,这一个副处级别的名额,相当于拿捏在杨厂长的手心里。 而杨树谭,就需要这个名额! 这个本来就有自己小心思的宣传科科长对李新民根本谈不上什么忠诚,知道这个情况后根本不需要杨厂长拉拢,主动靠了上去,投奔了杨厂长,改弦易张。 由于之前宣传科确实不受重视,所以下面这几个股长也没有李新民的人,甚至像是李登峰和杨为民,前者是杨树谭的心腹,后者是杨厂长的儿子,跟李新民是敌非友。 这样一来,宣传科算是彻底脱离了李新民的掌控了。 一个副处级别的部门就要诞生,但这个部门却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对热衷于权力的李新民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但杨厂长占据了绝对主动权,杨树谭又背叛了他,他在这件事情上还真没什么可操作的余地。 细细一想,他唯一能打出的牌竟只有一张。 就是昨天刚入职报道的特招人才大学生苏援朝! 一个刚进厂的新人能干什么? 虽然李新民觉得苏乙是个人才,但这种级别的斗争,一个新来的小小办事员根本没资格参与! 李新民争的是副处级的盟友,争的是正科级的手下,苏乙的行政级别还差得远呢。 苏乙距离副科还有好几步路要走,有好几年资历需要去熬,何况是正科? 本来这件事李新民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 但恰好这个蒙谭刚一走,空出来的是厂报总编辑的职务。 这是个有门槛的职务,不是谁上谁都行的。 蒙谭刚这个厂报总编辑的级别只是办事员级别,空有其表。 一个办事员的职位变化本来只需要部门内部自己决定就行,根本没必要到厂领导会议这一层面去讨论。 但杨厂长既然要改革宣传口,当然不会随便抡一棍子就走,而是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改革方案来,才能交代过去。 为了表现自己对宣传工作的重视,杨厂长的第二步动作就是进行机构改革,职权的重新划分。 他认为宣传科以前的各个股室职权划分不合理,没有侧重点,导致“缺乏战斗力”、“一团散沙”。 他提出将宣传科现有的综合办、党建办、文艺股和播音站四个股室和原先的统战科合并为三个科室。 一个是党建统战科,把党建办、和原本的统战科合并成一个科室,因为这两个部门很多工作都是重叠的。 综合办保留原有职权,不过要跟统战科的综合办合二为一,升格为正科部门。 第三个科室叫“新闻广播站”,把文艺股和广播站合二为一,成为一个科室。 杨厂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务实,他认为什么文艺汇演、体育活动之类的“玩闹闲事”随便搞搞就行,宣传工作的重点还是政策宣讲和新闻广播,他认为应该更重视厂报的作用,决定改版厂报,厂报的重点要向严肃性侧重,不能再像以前写两句歪诗,写不痛不痒的小故事就应付差事。 因此,这第三个科室的工作重点就是办好厂报,充分发挥报纸的宣传优势。这个科室的负责人,也必须同时是厂报的总编辑。 这个总编辑谁来当? 最合适的人选竟然是沉红彦! 沉红彦本来已经定好了半年后退休,享受正科级待遇的退休金,也就是说,沉红彦科级待遇是已经确定的,任命他为这个新科室的科长,就不用考虑调动其他科的人或者重新从下面提拔干部。 更重要的是老同志做事稳重,这个备受重视的科室交给原本就有这方面经验的沉红彦也更能让人放心。而且沉红彦本人也特别愿意在正科岗位上多干两年延迟退休,这样的话,两年后他的退休待遇说不定会变成副处级,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于是这个本该退休的老同志在会议室当场就激动表态,愿意留下来继续发挥余热。 但他这个总编辑可不像是之前蒙谭刚这个总编辑一样,只是个办事干活的。 他只是负责最后的审批环节,前期的撰稿、组稿、排版、印刷这些具体的工作,依然需要一个专门人才负责实施。 所以沉红彦还需要一个副总编。 这个副总编其实才是办厂报的真正负责人,而这个副总编的行政级别,将会是副科级别! 现有的副科干部中,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样一来,原本只是一个办事员的工作分配问题,现在却一下子成为了副科干部的选拔问题。 而且现在厂报受到杨厂长的关注,这等于是在一把手这里挂了号的重点工作,所以关于副总编的人事任命,也就成了需要上会讨论的重要议题。 由于还有七天就是厂报发行的日子,所以这个副总编的任命要在明天之前就要上报决定下来,时间十分紧急。 一天时间当然不可能直接提升副科再走马上任,这也不符合流程规定。 所以这个厂报副总编辑的行政级别暂时还只是办事员级别,但在部门内部其实已经是副科领导之实,只是行政级别要到一年后才能正式提拔,在这一年之中,只是部门内部委任,不算正式副科领导,但每个月可以多拿四块钱领导岗位补贴。 这么说吧,只要能当上这个副编辑,副科待遇基本上就已经揣进口袋里了。 但凡对体制内工作有所了解的都知道,这升副科是一道坎,一道很多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 虽然按照相关条文规定,只要具有相关学历,科员工作满三年,具有一定基层工作经验,并且单位内部的年度考核连续三年拿到优秀,就满足了升副科的条件。 但在实际情况中,就算满足了所有条件,也往往会受到各种主观或者客观因素限制而没机会提拔,尤其是在县处一级或者更低的基层单位,干了一辈子都提不上副科的老科员大有人在。 有种说法叫“副科病”,就是指在县乡级单位工作的老科员,他们一辈子的愿望就是晋升为副科级干部,因此而生出的心病。 红星轧钢厂也算是基层单位了,这年代提干虽然不像后世那么严谨,但因为规则的不完善,反而导致一般人想要提副科变得更难。 现在有个提副科的机会就摆在大家眼前,这些有机会竞争一下的人不互相打出狗脑子来才怪。 厂领导紧急会议上,各个领导都在提名自己的人来竞争这个岗位,厂人事内勤科的科长翟保国翻阅了人事档桉,对在场领导的提名人选当场进行了初步的资格审核,最终选出三个人选来。 第一个就是李路程,这个本就符合所有提干资格,原本准备接沉红彦班,却被苏乙横插一杠的文艺干事。 第二个是统战科的一个文秘,叫张春梅,也符合所有条件。 但她学历差一点,只有初中毕业文化水平。 第三个基本是陪跑的,没工作经验,资历也有所欠缺,被提名只是来混个提名资格,方便下次提拔,不值一提。 李路程是杨树谭推举的人选,杨树谭投靠了杨厂长,他的提名也得到了杨厂长的支持。 张春梅是另一个管生产的副厂长推举的人选,得到了原来的统战科长和一部分中立领导的支持。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按理说厂报副主编人选就在这两个人之间诞生了。 但李新民急了。 这么重大的人事调动,他李新民不但损兵折将灰头土脸,现在居然参与都参与不上! 这怎么行? 这件事现在不单单是关乎他的面子问题,还关乎他在厂里的威严,以及以后的职权问题! 人都是很现实的,这次他李新民但凡大举溃败一无所得,跟着他走的那些小中层领导就会人心浮动,生出变化来,搞不好就会重新站队,跟杨树谭一样弃他而去。 一个不好,说不定这次的事件就是他李新民仕途上的一道分水岭,从此他会一蹶不振,再难跟杨厂长竞争。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李新民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他必须做出反应,必须竭力阻止杨厂长“攻城略地”,抢占他的地盘。 可仓促间,李新民是真没有合适的人选推举。 这可不是一般的领导岗位,而是需要一定文学功底,有相关文字经验,同时还要满足所有晋升条件的领导岗位。 现在的人普遍文化程度都不高,有文化的人中,有文字功底又符合条件的人选更是稀缺。 李新民尝试提了两个人选,都被当场否决,甚至很多人都露出怀疑和不满的神色,觉得他是病急乱投医,失了方寸。 也就在这时,李新民想到了苏乙。 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学生、文学专业再加上特招人才的身份,这三个条件加在一起,任谁都觉得应该让苏乙去试试,真的很合适呀。 但苏乙的资历是大问题。 他昨天刚进厂,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小萌新,如果正常来说,就算再顺顺利利,苏乙也要一年实习期满转正之后再熬三年,才有提副科的资格。 现在的苏乙就是个实习生,根本没资格提干。 但这也不是绝对,毕竟还存在“破格”这一说法,要不然李新民也不可能把苏乙放到沉红彦身边,打算让苏乙半年后接沉红彦的班。 但就算再破格,也不可能刚来第二天就破格的。 这不是破格,这是乱来。 李新民的提议再次遭到几乎所有人的反对。 但这次李新民心态稳了。 他慢悠悠反问道:“咱们现在是在提副科干部吗?咱们不是只是在讨论厂报副主编的工作调动问题吗?这个岗位现在难道不是办事员岗位吗?苏援朝是不是办事员?他为什么没有资格竞选?” “至于这个岗位一年后提不提副科,那也是一年后的事情,需要现在就考虑吗?” 这一击打得精准,李新民反击得很成功! 但也仅仅如此了,毕竟他说破天,也改不了苏乙刚来的事实,领导们不认识他,也自然谈不上信任。而且这个岗位就是准副科,这是心照不宣的,你李新民偷换概念,但大家又不是傻子。 因此局面对李新民还是很不利,不但杨厂长和杨树谭极力反对,就连沉红彦也隐晦表示以稳妥为主,毕竟他这个正科也需要杨厂长拍板才能给他。 但李新民毕竟不是纸湖的老虎,在他一再据理力争下,还是为苏乙争取到了一个竞争的资格。 那就是除非苏乙能证明他比李路程和张春梅更适合做副总编,并且他的能力受到过半厂领导的认可,否则他这个特招大学生,就乖乖去给副总编打下手熬资历去吧。 1412、经费 这件事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李新民一五一十讲完了来龙去脉,苏乙也明白了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关于“杨李之争”的环节,是苏乙合理推测出来的。 “援朝啊,原本我安排你进宣传科,只是一个前瞻性的动作,我看好的是你的未来。但现在,没时间了,你必须现在就发挥出你的才华来。”李新民满眼期待地对苏乙道,“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你是占据主动的,只要你够出色,比过其他两个人,任谁也抹杀不了你的能力,昧着良心说你不行!” 苏乙叹了口气道:“厂长,您这么信任我,支持我,我就算硬着头皮也要上,不能让你失望。但客观来讲,局面确实很艰难。” “从杨科长到沉主任,再到周边同事,更不用说上面的大部分领导了。除了您的支持,别人对我都持怀疑和反对的态度,群敌环伺之下,我想要开展工作打开局面谈何容易?这已经不是能力不能力的问题了,而是大势所趋的问题。” 嘴上这么说,其实苏乙已经决定拿到这个副总编的职位了。 倒不是他追求权利,而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退缩不能拒绝。 他挡了李路程的路,人家要是转过头成了苏乙的顶头上司,苏乙能好受吗? 他是李新民引进的特殊人才,但杨树谭背刺,沉红彦从原本的中立也会变得倾向于杨厂长,苏乙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虽然要不了多长时间神州惊变,李新民会趁势而起,但这期间的时间苏乙要被部门科室的所有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能不难受吗? 更别提,这次他退缩了拒绝了,会让李新民觉得他不堪造就,不堪大用,以后李新民再起来了你还想靠过去,人家还能重用你吗? 苏乙就算再牛逼厉害,只要他还想在这体制规则内生存生活,那他就不能免俗,必须成为规则的维护者,而不是破坏者。 所以这件事苏乙没有退缩的余地,他只能上。 退也不是他的风格。 但他刚才所说的话可不是抱怨或者诉苦,而是在陈述事实。 千万别觉得体制内干工作只要有能力就能得到重用,这是最幼稚的想法,现在连初出茅庐的小萌新都不会这么天真了。 做事先做人,这是国情,不理解这一点的人,混不好体制。 这个做人不是说要你品德多么优秀,而是看你会不会博得领导赏识,会不会聪明地干工作,会不会团结同事。 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不能缺。 当然,很多并不优秀的人把这三点总结为拍马屁、勤应酬、会表现,虽然是扭曲了规则败坏了风气,但也能取得异曲同工的效果,成为劣币逐良币的现实桉例。 苏乙现在面临的情况是什么? 只有一个地利! 这个地利指的是他自身素质过硬。 天时是指领导赏识,李新民虽然很有权势,但在这件事上他起到的是反作用,因为对于他来说,苏乙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棋子”,而且是明棋,无论是杨厂长还是背叛他的杨树谭,都不会让苏乙轻易翻身搞出事情来,甚至会设置阻碍。 没看到就连中立的沉红彦都劝苏乙别被当枪使吗? 可见苏乙如果真要竞争,他面临的工作环境会有多恶劣。 没了天时,自然也就没了人和。 下面基层的职员可不管你李厂长不李厂长,县官不如现管,李厂长太高他们接触不到,反倒是沉红彦。杨树谭甚至是苏乙的竞争对手李路程,以及李路程背后站着的李登峰,这些人才是能直接影响他们立场的“真神”。 除非苏乙自己一个人能把厂报给办出来,否则下面基层无论哪个环节给苏乙使个绊子,都够苏乙头疼的。 一旦苏乙反应激烈一点,基层同事们顺势把事情一闹大,上面领导一看你居然连团结同事都做不到,你这是背离革命队伍啊…… 得,你就更没戏了。 这也就是苏乙,换了别人,这样的机会根本不是机会,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这也是沉红彦劝苏乙要有自己的立场的原因。 李新民是支持苏乙,但苏乙只是李新民的工具,万一苏乙真出事了,他绝对会第一个撇清关系,甚至为了自证清白还会再踩苏乙一脚。 “我也知道想要突围而出很不容易。”李新民深深皱眉道,“但是援朝,有我给你托底,只要你能做成事情,我就能保证对你最大的公平,这也是我给你最大的支持!” 这的确很不容易,因为通常的情况是你想竞争,但却连机会都不给你,更别说是公平竞争了。 如果没有李新民这份保证,苏乙就算再不想退也得退了。 开玩笑,我把事情做得再出色都没用,那我争什么争? “厂长,我需要支持。”苏乙叹了口气,“咱们现在是孤军奋战,您是定海神针,要给咱们稳定大后方,不能妄动;我呢,一个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可以说是孤立无援。您的支持是以后的事情,可现在我怎么办?就算我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我要做事,就得有子弹呀!我现在没有子弹,这活儿没法干呀。” 李新民皱眉道:“子弹?你需要什么子弹?” “钱!”苏乙言简意赅,“钱是英雄胆,没钱寸步难行。”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 “你怎么又要钱?”李新民无语看着苏乙,“你钻到钱眼儿里去了是吧?你这事儿……它跟钱有什么关系?” 苏乙道:“厂长,我初来乍到,想要更有效率地成事,只能是金钱开道,否则我有什么优势能做成事情?” “我要办报,我得找素材吧?我得跟各部门去协调采访要资料,我得征集稿件吧?我得走访基层,还得协调印刷厂帮我定版吧?就现在这么个情况,您觉得这些事儿谁会帮我?不都得我自己来?就这我还得防着陷阱和冷枪,您觉得我没钱行吗?” 李新民眉头紧皱,他也清楚苏乙说的是事实,杨树谭的背叛,让苏乙成了“深入敌后”的孤军,他能给苏乙直接输送的资源和支持极其有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就算是副厂长,但下面人有的是办法合理合规卡一卡苏乙,给苏乙设置障碍和阻挠,甚至挖一个坑把苏乙埋了。 “你打算用钱贿赂?”李新民严厉道,“你这是犯错误!” “厂长,我没那么傻,而且我走的是正道,不是歪门邪道!”苏乙道,“总之一句话,您给钱,我办事,您给多少钱,我就办多大事。”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 他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要办成,还要看花多少钱?你以为这是买东西呢?” “厂长,我的李哥哎,你怎么就不明白,关键不是钱,而是人。”苏乙叹了口气,“这钱谁去花,怎么花,花在哪儿,这都是有目的的,不是乱花。您现在拿五百块钱出来随便给个人,让他给您办报去,他能给您办出来吗?不可能的对不对?但您把这钱交到我手里,我就能。” “多少!”李新民吓了一跳。 “五百块钱。”苏乙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厂长,五百块钱,这活儿我会干得谁都没话说,保证漂漂亮亮。您要是给一千块,那更好了,效果翻倍……” “你快打住!”李新民急忙喝止苏乙,“你跟我开玩笑呢?张口就要五百的经费?你知道往常每一期的办报成本是多少吗?我告诉你,就三十块钱!这次也不例外,明面上走账,也就三十块钱!否则就算你办成了,也会有人在经费上做文章来挑你毛病。” “万事开头难,”苏乙道,“三十块钱肯定太少,但以后的经费肯定也用不了这么多,只不过这第一次,环境这么恶劣,又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才要这些钱的。厂长,五百块钱算多吗?咱们这么大厂……” “再大厂跟你要的钱有什么关系?”李新民郁闷道,“你这钱能走公账吗?还不得我私人给你垫上?我拿自己的钱办公家的事,你觉得合适吗?” 苏乙笑道:“厂长,总之,你要我办好这件事,五百块钱是最少的了,少了这个数,结果我就不能保证了。” “给你五百块钱,你能保证能办出比其他两个人更好的报纸来吗?”李新民目光严厉盯着苏乙,“你敢跟我立军令状吗?” “那有什么不敢?”苏乙道,“我现在就给你签字画押。” 军令状? 这玩意儿就算给你立了又有什么用…… 李新民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缓缓点头道:“好,我给你五百块钱!但是援朝,你千万要记住,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李哥,我不是短视的人,区区五百块钱算什么?”苏乙道,“重要的是办好事儿,是机遇。”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69……” 他欣慰点头道:“好,你能看得这么透彻,也不枉我信任你。你在这儿等着,我待会儿就回来!” 他转头向门外走去。 办公室里就剩下苏乙一个人。 他左转转,右转转,翻看着李新民书架里的书,从里面挑了两本关于马哲的内部刊物出来,又瞄见一罐毛尖儿,品相很好,闻着也不错,他也一并拿了下来。 李新民回来的时候,见苏乙手里拿着的东西,先是一怔,随即没好气骂道:“你倒是真跟我不客气!那茶我都没舍得多喝,你连罐拿!”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33……” 苏乙笑呵呵道:“我看上面都落灰了,我帮你处理处理,免得浪费。” “你呀。”李新民摇摇头,把一个信封递给苏乙,面色郑重道,“援朝,五百块钱不是个小数,这是我从财务先挪出来的,明天我就得先用自己的钱补上!钱我给你了,事儿你可得给我办好了!” “我办事儿,您放心。”苏乙笑呵呵接过。 李新民点点头:“杨树谭要是为难你,你就来跟我汇报,你刚工作,机关单位里的门门道道花样多着呢,稍不注意可能就掉进去了,没事儿多跟我汇报,对你有好处。” 苏乙笑嘻嘻点头,知道李新民还是不放心这五百块钱,想时刻掌握这笔资金动向。 “家里还有什么困难吗?”说完了工作,李新民随口一问。 但问完他就后悔了。 果然,苏乙立刻打蛇上棍。 “李哥,家里还没开火,粮油什么的都没买,您这儿有便宜的门路没?”苏乙问道。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57……” “我呀,上辈子肯定欠你点儿什么!”李新民幽幽道。 他摇摇头,取出纸笔写了一张条子递给苏乙,道:“完了去厨房找傻柱,把条子给他,这是别人专门给我留下的,十斤猪肉,四十斤精白面,还有五斤豆油,便宜你了!” “李哥,你对我太好了!”苏乙“啧啧”道,“这下我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知道李新民是收买人心,但这是实打实的好处,所以苏乙也心甘情愿让他收买。 收了条子,苏乙跟李新民告别,往宣传科办公室方向走去。 沉红彦之前特意叮嘱苏乙待会儿要开会,这会苏乙得参加。 他在李厂长办公室呆的时间不算短,等回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多了好几个人。 除了许大茂和沉红彦之外,还有三个生面孔,五个人聚在办公室中间正有说有笑。 苏乙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乙身上,神色各异。 “小苏啊,就等你了。”沉红彦笑呵呵对苏乙招招手,“快来,咱们股的其他人你还没见过呢吧?我来给你介绍。” 苏乙走到跟前,沉红彦指着一边一个个子很高的瘦高个道:“这是薛新华,咱们的体育干事,刚从田径赛场下来,你看,还穿着运动服呢,呵呵……” 薛新华上下一打量苏乙,在苏乙脸上多看了一眼,道:“你这面相不好,下巴往出翘,是越王勾践之相,你这人心眼儿多,不是好人。” 1413、对手 “来自薛新华的恶意+88……” 苏乙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大高个薛新华,但人家不但给自己看了个相,还给自己贡献了一大波恶意,这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苏乙也懒得猜,他笑呵呵装了个没听见,也没跟薛新华说话。 “新华,在单位上,你那套神神叨叨的东西最好收起来!”沉红彦呵斥了一句。 “这是麻衣神算!”薛新华不服气滴咕一句,“真的,我看相很准的。” “不知所谓!”沉红彦摇了摇头,跟苏乙继续介绍,“这是李路程,之前跟你说过,现在对上人了。” 李路程也是又瘦又高,跟薛新华看起来是一个风格,面相略偏阴柔,从苏乙一进来,他的目光就阴测测的,时不时给苏乙来一波恶意。 这会儿沉红彦说完,李路程似笑非笑道:“咱们办公室居然来了大学生,真是蓬荜生辉呀。” 阴阳怪气的。 气量不大,没什么威胁,没意思。 苏乙给这个人默默贴张标签。 “张春梅。”最后沉红彦指着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短发年轻女孩道,“原来是统战科的文秘,也是搞宣传工作的,是咱们厂很优秀的年轻女同志。” “苏同志你好,我是张春梅,以后请您多多指教!”女孩落落大方伸手,跟苏乙打招呼,声音洪亮,带着这个时代独有的精气神,让人听着就舒服。 “你好张同志,很高兴认识你。”苏乙跟她握手。 这女孩手掌很光滑,说明没干过什么活,身上衣服也干净利落,脸上还抹着雪花膏,显然是个家境好的。 这次仓促间能被推选为厂报副编辑的竞争者,可见家庭背景至少也是厂领导这一级别。 相比起李路程,苏乙反倒觉得这个女孩更需要重视。 最后一个许大茂,没必要介绍了。 沉红彦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开会!地方小,都搬着椅子往中间凑凑。小张,那个位置是蒙谭刚的,你先用他的地方。” “好的主任!” 很快众人搬着椅子围成一圈,许大茂还很有眼色地抢先给沉红彦也搬来椅子。 众人落座后,沉红彦开门见山道:“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兜圈子了,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咱们今天开会的主题,就是给这次公平竞争上岗的事情,定下调子。” 他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苏乙脸上。 苏乙轻轻点了点头。 “来自沉红彦的恶意+67……” 沉红彦微微沉默,接着道:“厂里对这次咱们机构改革十分重视,决定大力发展文宣工作,具体的措施和方案领导们还在商讨,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次厂报的发行,就是文宣改革的第一枪!这一枪到底能不能打响,就是这次改革的关键。这次咱们要选出来的,就是一位冲锋陷阵的战士。” “经过厂领导们研究决定,初步拟定三个人选,作为这次厂报改革的编辑候选人……” 当沉红彦说到“三个”的时候,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乙身上。 然后所有人都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其中李路程、薛新华和许大茂都是满值的,张春梅的最少,数值还不过十。 “李路程,张春梅,还有苏援朝。”沉红彦面无表情直接公布道,“你们三位接下来将进行一场公平、公正的竞争,优者上,劣者汰!留给你们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后的这时候,你们三人要分别拿出一份完整的试卷来,所有科级以上厂领导都将是你们的阅卷老师,由他们共同为你们打分,决定你们最终的成绩。” 这话一出,李路程微微皱眉,张春梅却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时间的确是有些紧的。”沉红彦道,“二十多天的工作量压缩到三天,这的确是个艰巨的任务。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不正是考验你们能力的时候吗?要是这样的任务你们都能完成,那就足以证明,你们是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岗位的。” “根据厂领导要求,厂报今后要全面改版,不能像是以前那样,无所云云的闲篇占据大量篇幅,什么历史故事、美食介绍、京城杂事……还有戏曲评弹摘录,这些东西统统不许再有!这次厂报的内容,必须是以咱们厂为核心,每一篇稿件都要围绕咱们厂而撰写,跟厂子无关的,一律算是废稿!” 这话一出,李路程和张春梅脸色都变了。 前者忍不住急促道:“沉主任,二十多篇稿子全都要跟咱们厂有关的?这怎么写?咱们厂也没发生这么多值得上报的事情呀?以往的厂报不都是摘录些时政要闻,讲解些国家政策,再搞一些喜闻乐见的小故事……就这蒙谭刚也要忙活二十多天才行。现在就给我们三天时间,还要求每个稿子都跟咱们厂有关,这怎么可能?” “你要是觉得不可能,可以现在就退出竞争!”沉红彦面无表情道,“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做到,轮得到你吗?” 李路程不说话了,脸色有些难看。 但沉红彦说的也是事实,如果真的没什么难度,厂里副科小领导多的是,直接抓来一个用就行了,干嘛要这么麻烦? 不就是因为这个工作有难度不好干还急需,才要用一个副科位置来“重赏”吗? 当然,沉红彦没说的是厂领导们商议过,因为时间仓促,允许稿件数量上适量减少。 原本的报纸是两张大a3纸,正反印刷一共八面,差不多需要二十二篇稿子才能填充满这么多版面。 但这次允许简化为一张纸,正反四面,有十份稿子,就算完成任务了。 沉红彦不说这一点,是不希望他们三个放低标准,觉得只要完成十份稿子就万事大吉。 厂领导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自然是希望稿子按照正常版面排版,多多益善的。 到时候在质量差不多的情况下,谁的数量更多,自然更能加分。 李新民也没跟苏乙说这点,显然也是希望苏乙多完成稿件,可见领导们的心思都是大同小异的。 “关于内容方面,厂领导们商议后一致认为,分为四大板块比较合适。”沉红彦接着说道,“第一个板块是‘工厂要闻’,主要是写咱们工厂当月的重大政策变化和厂领导们的重大动向,以及工厂发生的大事;第二个版块是‘理论党建’,主要是统战和党建工作的宣讲,以宣讲政策和团结工人群众为主。” “第三个版块是‘生产信息’,主要是介绍咱们厂当月各生产车间的生产情况,当然,也可以写一下各部门的工作完成情况;最后是‘副刊’,这个版块你们自由发挥,内容不受限制,但有一点,必须跟咱们厂有关联,不要再像是以前一样,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介绍完要求,沉红彦环顾一周问道:“都清楚了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张春梅举手。 “小张有什么要问的?”沉红彦和颜悦色问道。 “沉主任,我想问领导对四个版块的稿件如何分配有什么要求?”张春梅问道,“每个版块的稿件数量,有没有什么规定?” “这个你们自己定。”沉红彦道,“三天后的这个时候,我要收到你们三个完整的样稿,这就是我要的结果。至于你内容如何评判,那是领导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对了,定稿之后,每份样稿要打印二十份,方便领导们查阅。” “主任,我也有个问题。”李路程道,“如果有人自愿放弃,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竞选,那最终是直接判这个人竞选成功,还是……” “没有竞争者,就直接选定人选,不再另行安排!”沉红彦道,“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一旦事情闹大,直接取消资格。” “那当然不会。”李路程呵呵一笑,瞥了眼苏乙,“我是觉得有人会知难而退。毕竟这副编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文化高不代表能力强。” 苏乙没搭理他,李路程闹了个没趣,给苏乙贡献了一点恶意。 “小苏,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沉红彦问道。 苏乙很干脆地摇头。 他现在信不过沉红彦,所以什么都不问。 就算沉红彦现在说过的话,他还要去问一遍李新民,两相对比看看是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省得被沉红彦误导。 “好,那就这样。”沉红彦环顾道,“需要什么文件资料,你们自己去找领导和各科室协调,这件事我不插手,免得被人说我偏帮。” 不插手,恰好就是对苏乙最大的不公平。 因为李路程和张春梅是老职工了,各自都有背景,好办事。 但苏乙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哪个部门门朝哪边开,领导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工作难度肯定比其他两人更大。 当然,也许沉红彦觉得苏乙背后还站着李新民,三人半斤八两。但还是那句话,这事儿李新民下场越多,越起反作用。 “咱们办公室自己的资料文件都在那里。”沉红彦指了指一边的文件柜,“想要查阅的话找我要钥匙。另外,咱们办公室这几天唯一的工作就是办好厂报,其余工作都先停一停。新华,大茂,你们两个要全力配合三位竞选者,帮他们完成任务,不说有求必应吧,但要做到尽心尽力。” “沉主任你放心,这事儿我肯定帮忙!路程是自己人,我不帮他帮谁!”薛新华立刻表态。 许大茂也笑嘻嘻道:“放心吧主任,我知道该怎么做。” 顿了顿,他看向张春梅笑道:“小张,厂里各个车间我都熟悉,下属各厂区我也都门儿清,要帮什么忙,你尽管吱声,我保证随叫随到。” “多谢你许同志!”张春梅感激道,“我认识人少,很少跟厂里别的部门的人接触,少不了麻烦您,我先谢谢您了!” “别您您的,叫着生分!”许大茂笑呵呵摆摆手,豪爽道,“都是同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沉红彦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站起身来道:“好了,会就先到这儿,都各自忙去吧。这几天你们不用准时准点来厂里点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还得去跟杨厂长汇报工作,先这样。” 大家都站起来送沉红彦,张春梅看了眼苏乙,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道:“沉主任,苏同志没人帮忙。”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小张,你要看清形势,站对立场!”薛新华道。 “别胡说八道!”沉红彦呵斥了一句,对苏乙道:“小苏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新华和大茂,他们两个是机动人员,不是谁的专职助手。行了,都散了吧!” 他摆摆手,迈步向外走去。 沉红彦刚一出门,薛新华就笑呵呵对李路程道:“路程,印刷厂厂长是我三舅,你放心,我一句话,三舅肯定支持你!” “新华,咱三舅支持路程是应该的,但你可不能欺负小张呀。”许大茂笑嘻嘻道,“你要是欺负小张,那我可不能答应,不求你有多照顾,但该怎么着怎么着,这总能办到吧?” “我不欺负女同志!”薛新华一扬脖子,示威地看一眼苏乙,“不过某些大学生那么有本事,想必也用不到我三舅帮忙了吧?” “新华,不能这么说,主任说了,要公平竞争。”李路程笑呵呵看了眼苏乙,“苏援朝,你要是个聪明人,就过来帮我,以后我也会照顾着点你。” “哎哎哎,是不是不把我们小张同志放在眼里?”许大茂叫道,“我告诉你路程,别以为你赢定了,我们小张也是很厉害的!” 张春梅感激看了眼许大茂,又看了眼苏乙,给苏乙贡献一波同情分。 “援朝啊,虽然咱们是一个院儿的街坊,但是抱歉啊,我这次不能帮你。”许大茂抱歉看着苏乙,“其实你刚进厂,何必被人当枪使呢?你说你,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事儿得罪所有人,不值当对不对?你是大学生,你这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我这话你别不爱听,忠言逆耳,我也是好意。” 这是个真小人,纠结了几天后,他在这一刻终于做出了选择。 既然不借钱就巴结不到苏乙,那他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把苏乙拍死。 1414、消费 “苏同志!苏同志!” 刚从李新民那儿再度核实了情况的苏乙正准备出厂,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这已经不是苏乙第一次在厂门口被人叫住了,只不过上次是于海棠,这次变成了张春梅。 苏乙笑呵呵回头,就见这姑娘飞奔而来。 齐脖短发随着她的奔跑肆意飞扬着,十分活泼。 顺便科普一个生活小技巧:一般跑得太快的女生胸都不会大。 “苏同志,你要出去吗?”张春梅气喘吁吁跑到跟前,对苏乙道。 苏乙点点头,道:“张春梅同志,你找我有事?” 张春梅用力点了点头:“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苏乙有些诧异,道:“你想帮我?” “对。”她再次用力点头,一脸认真,“虽然咱们是竞争对手,但首先咱们是同事,同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是吗?所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尽量帮你的。” 苏乙道:“你就不怕最后把我帮上来,把你自己帮下去了?” “我对自己有信心!”张春梅严肃道,“我希望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因为别人的态度或者言语受到影响。” 苏乙忍不住笑了。 他知道,这姑娘是误会什么了。 之前在办公室面对许大茂等人的夹枪带棒,苏乙一句话都没说就笑呵呵出门走了,也许在这姑娘看来,自己是“落荒而逃”了。 但实际上是说得再多都不如狠踹一脚有用,苏乙懒得跟他们费唇舌,最后结果出来了谁尴尬谁知道。 但看在张春梅眼里,她却觉得是大家都排挤苏乙,打压新人,所以她有些难过,已经给苏乙贡献好几拨哀意了。 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找到苏乙,跟苏乙说了刚才这番话。 她希望苏乙明白,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不要灰心,不要难过。 张春梅见苏乙笑,她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苏同志!”张春梅用力道,“如果你需要什么资料,可以尽管找我。只要我有的资料,我都可以和你共享的。如果你想见哪个领导,你也可以找我,我帮你介绍。” 顿了顿,她伸出手道:“我们公平竞争!” 眼神满是期待。 苏乙跟她握手,被这女孩用力晃了晃手臂。 她好像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很用力的样子。 其实年轻人都这样,想要表达自己,生怕别人不懂,或者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 张春梅只是更明显一些。 “不管怎样,都谢谢你的好意。”苏乙笑呵呵道。 其实他不需要别人帮忙。 刚才在李新民的办公室里,李新民特意找来心腹翟保国,让他一个科长给苏乙打下手帮忙,为苏乙保驾护航。 就这都被苏乙拒绝了。 苏乙不打算走“常规途径”,他有他的做事方法和态度。 “我的话说完了,苏同志,加油!”张春梅对苏乙挥了挥小臂,郑重道。 “你也加油。”苏乙道。 这次是苏乙目送张春梅离开,心底暗暗一叹。 这姑娘长相在及格线以上,纯洁得就像是一张白纸,但她也不适合做苏乙的结婚对象。 昨晚之后,苏乙就打算在这个世界里稍稍放纵,放浪形骸一些。 心底纯净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是容不下这样的苏乙的,除非苏乙打算骗她一辈子。 转过头,苏乙直奔百货商场。 兜里揣着五百块钱巨款,不消费一把,怎么对得起李哥的倾情赞助? 刚进百货商场,一个中年妇女眼睛一亮,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 “哟,小苏来啦!” “来自张桂芳的喜意+66……” 苏乙呵呵一笑:“张姐呀,我来买点东西。” “兰兰在后院儿跟人嗑瓜子儿聊天儿呢,你等着,我去帮你叫她。”张桂芳笑呵呵道。 要是换了别人,苏乙肯定会说不用叫你帮我就行。 但这位…… “行,那麻烦张姐了。”苏乙道。 “那麻烦什么?这孩子小嘴儿真甜。”张桂芳笑得合不拢嘴。 “来自张桂芳的欲念+55……” 察! 很快张桂芳把李兰就叫来了。 “援朝来啦?”李兰显得有些尴尬,生硬地打着招呼。 苏乙笑道:“我一来张姐就去找你了,要不我找别人?” “不至于不至于!”苏乙这么一说李兰反而不好意思了,“就算你不找我别人也当你是我表弟,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呢。今天你想买什么呀?” “自行车,手表。”苏乙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没个东西看时间,到底不方便,所以他需要一个手表。 至于自行车—— 早上去东直门河附近上厕所,路还是有点儿远。 再一个有自行车走哪儿也方便。 “嚯,你这是多有钱呀!”李兰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苏乙,“你刚买完家具什么的可没几天,两百多块钱说花就花了,现在又买?你家干什么的?” “我不你表弟吗?你还不知道?”苏乙呵呵一笑。 “不想说拉倒,我不打听!”李兰翻了个白眼,犹豫一下,压低声音道:“王成这两天没上班,你小心点儿。还有,你听我的,能平事儿就赶紧把事儿平了,别拖,否则后悔就晚了。” “多谢好意。”苏乙笑道。 “得,看你这没往心里去的样子,当我白说。”李兰没好气哼了一声,“自行车要什么样的?” “永久,二八。”苏乙道。 “那你来得不巧,没货了。”李兰道,“要不你就等半个月,要不你就换二六的。” “二六的?”苏乙皱眉,“那太小了。” 二六自行车一般都是斜杠的,都是女式,但也有男的骑,就是看着太小气。 李兰想了想,道:“库房里还有一辆永久五一载重式。原本是昌平一个镇长要的,但没付定金,一直到现在也没来取。你要是想要,我先匀给你?” 顿了顿又道:“这车比二八大杠低点儿,但结实抗造,能拉货,一般还买不着呢。别看咱城里少见,但地方上这东西可多了,它载重量大,装两百公斤货都没问题,乡下的都管它叫不吃草的毛驴儿。而且这车的车灯、车铃、前框都配齐了,后座也是加宽加大加粗的。” “行,就它了!” 苏乙立刻拍板。 “但这车比二八的贵三块钱……”李兰微微犹豫,一挥手,“算了,我给你按二八的价钱算!” “别,不能让兰姐吃亏,该多少多少。”苏乙笑呵呵道,“价钱还是原来的价钱吧,要是能优惠算兰姐的。” “来自李兰的喜意+99……” “这可是你说的!”李兰合不拢嘴,“你放心,配件啥的我都给你配齐,保管一个不少。” 苏乙点点头:“表呢?” “要进口的还是国产的?”李兰问道。 “国产的。”苏乙道。 国产的表还能一直戴着,进口的再过几个月戴着它纯属找死。 “那就上海牌的吧,十七钻半钢,防震防水,四十六块五毛钱!”李兰顿了顿,又道,“你要是信姐,这表你别开票了,我多搭你个全钢小闹钟,上发条的那种,再给你的自行车配把锁。” “就它了。”苏乙干脆应下。 不开票意思就是李兰要从中拿好处,这里面的弯弯绕苏乙才懒得去管。 他跟李兰搞好关系不就是奔着这类事情吗? 有些他需要却又买不到的东西,李兰就是一条门路。 李兰果然很开心,给苏乙贡献了一波喜意后道:“你先跟我去柜台开自行车的票,把钱交了。然后我去给你取表,自行车我让孔二民给你去推。” “成!” 五分钟后,等在商场门口的苏乙看到孔二民推着一辆崭新的黑色自行车从后院出来了。 “苏同志你好,又见面了。”孔二民略显憨厚笑着。 苏乙点点头,笑着给他发烟。 孔二民略带拘谨接过,声音稍低道:“苏同志你得小心点儿,我昨天看见王成跟小巴一棒子人在亮马桥那儿跟人茬架。” 】 苏乙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苏乙没往心里去的样子,孔二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车我擦过了,这是车锁钥匙,兰姐还多给你拿了一版电池,这车灯是最亮的那种,费电……”孔二民把车钥匙和一版子电池递给苏乙。 两人又说了两句话,孔二民离去。 又等了一会儿李兰才下来,走得有些急,给苏乙使眼色示意到一边巷子里去说。 到那里她掏出一块崭新的手表递给苏乙道:“包装我拆了,你放心,绝对是新的,没人戴过。” 苏乙上好发条校准时间,戴在手腕上看了看,还不错。 李兰又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闹钟递给苏乙:“这是搭的,放在床头早上听响儿,不迟到。” “谢了。”苏乙笑呵呵道。 其实他不需要这玩意儿。 “援朝,听我句劝,赶紧平事儿吧!”李兰又劝说道,“这群顽主帮很难缠的,你玩儿不过他们!花钱消灾,不丢人!” “我考虑考虑。”苏乙点点头,“先走了兰姐,我还有事儿。对了,要是有什么紧俏的稀罕玩意儿,跟我说一声。” “放心吧,忘不了你!”李兰道。 苏乙摆摆手,骑上新车子远去。 自行车在这年头虽然依然算是奢侈品,但价格已经算是较为亲民了。 苏乙这辆车是一百五十二块钱,再加上买手表的钱,加起来差不多小二百块。 办报经费的百分之四十,就这么没了。 苏乙骑着车直奔工厂,厂子里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认识苏乙了,见苏乙骑上了新自行车,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投来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 到了厨房,苏乙把车子停在后门,直接进了后厨。 刘岚正趴在桌子上写写算算什么,听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立刻笑道:“援朝来啦?” “我找柱子哥。”苏乙道。 刘岚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援朝,那件事儿有眉目了没?” 苏乙道:“岚姐,你别着急,有消息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放心,我记着呢。” “那就好,姐谢谢你了啊。”刘岚急忙赔笑,“那我去叫傻柱,他在前面呢——也就你实诚,还叫他柱子哥,我们都叫他傻柱。” 苏乙笑了笑没回话。 “援朝,什么事儿?”傻柱很快就来了,大咧咧问道。 “你看这个。”苏乙把李新民的纸条拿出来递给他。 傻柱也不接,脑袋凑过来一看,点点头道:“是,这些东西今早才送来的,就在我这儿放着呢。怎么,他让你帮他拿呀?嘿,这孙子,怎么还使唤上你了?” 苏乙摇头道:“不是使唤我,是这东西归我了。” “归……送你啦!”傻柱吃惊瞪大眼睛,“我没听错吧?别人送他的好处,他送你?他对你这么好?你是他亲儿子呀?” “你要是不会说话,那你就少说,什么叫亲儿子?”苏乙无奈道。 “得得,我口误!”傻柱拍了拍自己嘴,然后迫不及待问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攥在你手里?不然怎么舍得给你这么些好东西?” “管着吗你?”苏乙没好气道,“真有我还能跟你说?” 傻柱笑呵呵道:“也对,得,我不问。” “这些东西多长时间给他送一次?”苏乙问道。 “半个月一次,一个月两次。”傻柱道,“逢年过节,还要多送点。以前他也不亲自来拿,都是找个人帮他送他家里去。这孙子,吃拿卡要,不是个好东西!” “我感觉你在指着和上骂秃驴。”苏乙道,“他不是好东西,那我算什么。” “你不一样。”傻柱道。 苏乙想了想,道:“这样,以后这东西送来了,你都给我留着,别人问你就说李厂长已经给人了。” 傻柱怔了怔,道:“这是李厂长说的?” “我说的。”苏乙晃了晃手里纸条,“这不有条子吗?放你这儿,要是有人不信就拿给他看。” “不是,援朝,这条子不是只让你拿这次的吗?”傻柱有些懵。 “上面有写让我拿几次吗?”苏乙悠悠问道,“又没日期又没说几次,那不就是只要有了就拿吗?” 傻柱傻了:“还能这么干?” 1415、震惊 回过神后,傻柱再看苏乙的眼神就像是看神仙。 “兄弟,你是这个!”他对苏乙竖起大拇指,“我没服过什么人,但对你我是心服口服,你太能耐了你!你这种人要是过不好混不出头,那都没天理!” “听着不像是在夸我。”苏乙笑呵呵道。 “就是夸你呢!”傻柱叫道,“你等着,我给你拿东西去——对了,你怎么拿回去啊?就这么拎回去?东西可不少,五六十斤呢。” “刚去百货商场提了辆自行车回来。”苏乙道,“就停在门外边呢。” 傻柱愣了一下。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46……” “走,看看去!”傻柱也不急着给苏乙拿东西了,摆摆手便掀开门帘出门去。 等苏乙跟着出去的时候,傻柱已经围着自行车一边“啧啧”一边转悠,这儿摸摸那儿抠抠,给苏乙贡献了好几波恶意。 这家伙是嫉妒了。 苏乙笑呵呵抬抬手腕露出手表来,看了看时间。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99……” 傻柱心态炸了。 “不是,孙——你还买了手表?”他叫了起来,快步走到苏乙跟前,抓住苏乙的手腕端详着,满脸复杂神色看着苏乙:“好家伙,昨儿个凑齐了一房子家当,今儿买了自行车手表,你这两天少说造了四百多块钱,你哪儿……得,我都甭问你哪儿来的钱了,你这是不打算过了啊你这么糟蹋钱?” 苏乙笑道:“过呀,怎么不过?我也是上班领工资的,挣着钱呢,又不是坐吃山空。再说这也不叫糟蹋吧?这些东西不迟早得买吗?” “你有理,但你这样的真是头回见!”傻柱郁闷道,“我都工作十年了,也没这些家当,你才上班第二天,好家伙,比不了比不了……” 傻柱摇头摆手直撇嘴。 “你上班十年,真要是想的话几十套这样的家当都攒出来了。”苏乙笑道,“是你自己不买,你怪谁?” “来自傻柱的恶意+33……” 傻柱叹了口气道:“甭提了,我这每个月的工资呀……” 他一个月三十七块五毛钱工资,肯定不可能全都拿去救济秦寡妇。 抽烟喝酒吃喝玩乐,花钱从不记账,多少钱也从指头缝里流出去了,他感觉自己花的不多,但不知不觉钱就没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钱去哪儿了。 一个没人管的单身汉,大大咧咧的性格,攒不住钱才是正常的。 再加上个秦寡妇…… 不倒贴钱就不错了。 傻柱心里不是滋味,挺嫉妒苏乙的。 这人嫉妒写在脸上,也不藏着掖着,酸熘熘道:“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也没成家,把家当置办这么全乎有什么用?” “就是因为没成家,我才置办这么全乎。”苏乙呵呵笑道,“你要是个女的,你愿意跟一个家里什么都不缺的,还是愿意跟个家里什么都没有的?” “我……我是等结婚以后再买,又不是不买?”傻柱强辩道。 “谁知道你买不买?”苏乙笑道,“空口白牙的,哪儿有真家伙摆在眼前实惠?” 傻柱还要说,苏乙却摆摆手道:“你快去给我拿吧,把东西放回去,我还赶着去派出所上牌子砸钢印呢,去晚了人家中午休息,下班了。” “没常识了吧?”傻柱指着苏乙,“得亏你是碰见我了,不然白跑一趟!你得先去税务局上税,拿着缴税证明再去派出所拿执照砸钢戳。” 苏乙还真不知道这个:“好,承你情,那我更得快点儿了。” “晚上请我喝酒,不然不给你拿。”傻柱赖着不动弹。 “我出肉,你炒菜。”苏乙道。 “成交!”傻柱这才贡献一波喜意,乐呵呵去给苏乙搬东西了。 说这家伙心大吧,他也挺细,出来的时候特意找了个大帆布袋子,把所有东西都装在里面,说是怕太照耀显眼。 苏乙摆摆手,骑着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傻柱站在后门处叉着腰目送苏乙远去,长长叹了口气。 “大早上的跟这儿叹什么气呢?”旁边突然传来秦淮茹的声音,却是秦淮茹来找他了。 秦淮茹顺着傻柱的目光望去,诧异道:“那是苏援朝吧?骑的是谁的自行车?” “人家自己的,刚买的!”傻柱咂吧着嘴道。 “他买自行车啦?”秦淮茹也吃了一惊。 “这才哪儿到哪儿?新表也戴上了。”傻柱道。 “还买表了?”秦淮茹震惊道,“他哪儿来的钱?” “人家路子野着呢!”傻柱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过,送米面油肉的那孙子每半个月都给李新民送东西,还记着没?” “记得,怎么不记得?”秦淮茹道,“每个月十斤油,八十斤精白面,还有二十斤肥膘肉。” “你倒记得听清楚。”傻柱道。 “我眼馋呀!”秦淮茹叹气道,“这些东西要是给我,我们一家五口绝对过得衣食无忧,什么都不愁了!” “呵呵,以后呀,这些东西都归援朝咯!”傻柱呵呵一笑。 秦淮茹傻了。 “这不可能吧?”她瞪大眼睛,根本不相信,“他又不是李副厂长的亲儿子,怎么可能……” “不可能?东西刚拉走,后座儿上那一大帆布包里装的就是,东西是我亲自装的,我还能不知道?”傻柱呵呵一笑,“要不说人家路子野呢?我跟你说秦淮茹,以后咱院儿里最能耐的就是苏援朝了,我把话撂这儿,你等着瞧吧!” 秦淮茹呆呆站在原地,表情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嘿,回神儿!”傻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真眼馋啦?” “眼馋有什么用?”秦淮茹叹气道,“我只是想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凭什么有人要什么有什么,有人想吃饱肚子都难。” “甭想,没用!”傻柱道,“倒是你,有个问题我昨儿就想问你了,一直没得着机会。” “什么问题?”秦淮茹道。 傻柱犹豫了一下,这是苏乙让他问秦淮茹的,但他总觉得这问题有些不靠谱,所以一直没问出口。 但刚才苏乙的阔气刺激到他了,让他突然产生一种危机感和挫败感,对于自己的未来,他有些急了。 最终傻柱还是一咬牙问出了口:“秦淮茹,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跟棒梗儿同时掉河里了,你先救谁?” 问完后傻柱紧张看着秦淮茹。 秦淮茹呆了。 “这什么破问题?”她无语道。 “你甭管破不破,回答问题!”傻柱梗着脖子道。 “救棒梗儿,还用问?”秦淮茹没好气道,“你不是会水吗?还用我救?” “假如我要是不会水呢?”傻柱又问。 “哪儿那么多假如呀?”秦淮茹道。 “你就回答我吧!”傻柱很执着。 “那我也先救棒梗儿。”秦淮茹叹了口气,“棒梗儿是我的命根子,他要是出事儿,我也活不了。” “理解,我猜也是这个。”傻柱点点头。 他早就知道答桉,但苏乙让他问,他还是问了,他就是有些不明白苏乙为什么要他这么问。 不过虽然知道,但他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之前我不是拜托你一事儿吗?你帮我问了没?”傻柱又问。 “你说我堂妹啊?”秦淮茹微微犹豫。 她之前倒是说过,要把她农村的堂妹介绍给傻柱,这是真心的,这时候的秦淮茹虽然感激傻柱,但还没发展到男女之情那份上,对傻柱更多是利用,是索取。 所以她真想把堂妹介绍给傻柱,维系这份关系,让傻柱更名正言顺接济她。 但现在,她突然犹豫了。 因为她突然想到,傻柱这段关系其实挺稳定的,苏乙那边的关系反倒亟待加强! 把堂妹介绍给苏乙,反而对她更有好处! 一旦这事儿成了,苏乙这个大户以后就能更名正言顺依靠,傻柱这边也断不了,这多好? “嘿,我说你怎么老走神儿?想什么呢?”傻柱不耐烦催促道。 “我是想这事儿怎么跟你说……”秦淮茹反应极快,略带为难道,“其实你的情况我跟我堂妹说了,她对你其他各方面都挺满意的,但就是对你的岁数……她嫌你有点儿大。毕竟她今年才二十,你们俩岁数都快差一轮呢,我堂妹她对这点非常介意,态度比较坚决。” 傻柱自嘲道:“得,那她见了我更没戏了,我脸长得比我岁数还老呢。 ” 秦淮茹道:“其实我已经打算过几天去把她接到城里来了。她也到了嫁人的岁数,就算你俩不成,她也得嫁给别人。这样,到时候我先带她来跟你见一面,再努把力。” “算了吧!见了能怎么样?我都没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傻柱叹了口气,有些灰心丧气,“还是人援朝聪明,把什么都办全乎了,我要是个女的,我也想嫁给他。” 顿了顿,他看向秦淮茹道:“你堂妹看不上我,那你把她介绍给援朝试试。不过到他那儿,就是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堂妹的问题了。一个农村姑娘……我看够呛。” 秦淮茹白了傻柱一眼:“管好你自己吧!对了,都忘了跟你说正事儿了,今天中午厨房吃的是白面馒头吧?你给我留五个,我晚上带回去。这几天家里天天窝头,孩子们都不好好吃饭了。” “行,我给你留着。”傻柱点点头。 “票我下个月给你。”秦淮茹道。 “得了吧,跟我还作假?”傻柱瞥她一眼,“你给过我票吗你?哪次不是我给你垫上?” 秦淮茹打了傻柱一下,不好意思笑道:“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是吧?你帮我又不是理所应当的。” 傻柱笑了笑:“我乐意。” 另一边,苏乙蹬着自行车往回赶,特意绕行去了趟副食蔬菜店,买了些蔬菜什么的。 现在这季节,京城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萝卜、白菜、土豆,还都是不太新鲜的。 再就是豆芽和豆腐,这两样最新鲜。 苏乙都买了些,又买了些干菜,比如干豆角、干黄花菜、干蘑孤、干木耳什么的。 买的不多,因为就算有票有钱,菜这东西都是限量供应,不可能多给你的。 前框、车头挂得满满当当,苏乙这才回四合院。 也巧,进了前院,一群大妈正站在院子中间闲聊,苏乙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然后又齐刷刷落在新自行车,以及自行车上满载的东西上。 一瞬间,苏乙收获了一大波恶意。 “援朝,你这是又买东西去了?”三大妈眼睛一亮,最先开口,“哟,这东西还不少呢,没少花钱吧?” “这不准备家里开火了吗?”苏乙笑呵呵道,“各位大妈好!” 众大妈纷纷回应,然后自来熟地围了上来。 “哟,这么多干菜?这可不便宜呀,再过俩月就能吃新鲜的了,援朝,你买多啦!” “这白菜看着不新鲜啊,土豆也都蔫儿了,援朝,下回你去朝阳门菜市场买,那儿的菜又便宜又好……” “豆芽儿看着不错……哟!怎么这么多水呀!哎哟你是真不会过呀援朝,你买的时候怎么也不把水控控?” 大妈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摸摸这个,捏捏那个。 苏乙刚把车子停好,又听贾张氏惊叫道:“这帆布包里还有肉?啧!我说捏着软乎!这是啥?塑料桶子?还有油?嚯,买这么大桶?” 三大妈则注意到了自行车,有些惊疑道:“援朝啊,这自行车是新的,钢戳都没砸,该不会也是你新买的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眼巴巴看着苏乙。 “是刚买的。”苏乙点头,“还没来得及去办执照呢,我先把东西拉回来。” 一大波恶意到账…… “真有钱啊……”三大妈啧啧道,一脸酸熘熘。 “还不知道钱是哪儿来的,来路正不正……”二大妈阴阳怪气来了句。 苏乙脸立刻板下来,厉声喝道:“二大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苏乙变脸极快,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连二大妈也呆住了。 1416、动手 没人想到苏乙说翻脸就翻脸,但这脸苏乙必须得翻。 苏乙有这么多钱虽然不是非法所得,但也不能被正经朔源。 一旦被有关部门关注到,跑去跟李新民核实情况,那就是给李新民惹麻烦,以后还怎么跟李新民借钱? 所以苏乙必须要对自己的金钱来源有个公开的解释,防止有人搞事情。 二大妈送上门来,他刚好借题发挥,快刀斩乱麻,一次性解决问题。 “我大学四年,每个月大学生补贴十八块五!我哥还在世的时候,每个月也给我寄钱,大学有食堂有宿舍,管吃管住,我四年时间攒下的家底怎么就来路不明了?” 苏乙声色俱厉,不怒自威的样子一下震慑住全场。 “我花的钱既有我的钱,也有我哥的血汗钱,你一句来历不明侮辱我也就算了,你还侮辱我死去的哥!二大妈,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我的钱怎么就来路不明了?你要是没有证据乱造谣,咱们现在就去居委会,我倒要好好问问他们,污蔑烈属这笔账该怎么算!” “来自刘王氏的惧意+83……”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二大妈面红耳赤,尴尬急了,“这孩子,怎么还较真儿了?二大妈没那意思,就是秃噜嘴一说……” “您随口一说倒是轻松,造谣一张嘴!但我要是想要自证清白,难不成还要随身带着收入证明一个个跟人解释去?我跑断腿也解释不过来!”苏乙冷脸道,“说句不谦虚的,我来京城轧钢厂是奔着大好前程来的,要是因为你几句谣言毁了我的前程,那咱们仇大了!” “来自刘王氏的惧意+94……” “来自贾张氏的惧意+46……” “来自闫孙氏的喜意+88……” “来自易柳氏的喜意+66……” 众大妈神色各异。 “援朝你消消气,你二大妈就是随口一说,不是真要编你瞎话儿。”一大妈和声劝解道,“你来咱院儿,以后就是咱院儿的孩子,我们都拿你当自家孩子一样,护着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害你?” 这话说的,比一大爷还有水平。 “就是就是,援朝啊,你二大妈是无心之失,你误会啦!”三大妈也急忙道,“你是大学生,有钱不很正常吗?她也就是没过脑子……” 苏乙这才顺势下坡,面色稍缓道:“我也反应有点过度,主要是二大妈说的这个来路不正太难听了,我的钱一部分是国家给我的,一部分是我哥用命换来的钱,二大妈说的是哪一部分来路不正?国家的?还是我哥的?” “来自刘王氏的惧意+99……” “不不不,我胡说的,援朝啊,你别往心里去,当我什么也没说!”二大妈脸色苍白,勉强对苏乙笑了笑,“二大妈以后不说了,保证不说了!那什么,我家里还有事儿,就先回了,你忙着、忙着……” 说罢,逃也似的走了。 场面微微沉默。 “这刘王氏,也真是,这么大人了说话不过脑子。”贾张氏幸灾乐祸说了句。 当苏乙看向她时,她急忙挤出一个笑容来。 “来自贾张氏的惧意+53……” “……” 我这么可怕吗? 苏乙转过头又道:“正好趁这机会跟大家伙儿说一声,免得外面又瞎传话。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会做饭,也不能顿顿下馆子或者瞎凑活,所以就请我三大爷家的于莉嫂子帮我做下午那顿饭,当然不能白白麻烦于莉嫂子,我也稍微表达了点心意,算是感谢对我的照顾。” 这话一出,大家又愣住了。 “来自闫孙氏的恶意+88……” “来自贾张氏的恶意+99……” “来自于莉的恶意+66……” 对门窗户后面有人影闪动,显然于莉在偷听。 “你让于莉给你做饭?”三大妈和贾张氏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提高音量问道。 两人语气里都带着些气急败坏的意味,语气急促。 “是呀,”苏乙点头,“这事儿昨天就说好了,打今儿起开始。” 顿了顿,他看向三大妈道:“三大妈,我中午不去吃食堂了,你跟于莉嫂子说一声,今天下午那顿挪到中午,菜什么的我都买好了,就麻烦她了。” 三大妈脸色很不好看:“这事儿她都没跟我说过……援朝,你跟她怎么算钱的?” 这事儿也是贾张氏关心的,后者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没多少钱,主要是一点心意,不能让嫂子白帮忙。”苏乙笑了笑。 “你不说,我回去问她!”三大妈冷哼一声,“这么大的事儿她都不跟我们商量,真是反了她了!” 说罢三大妈气冲冲往于莉那屋走去。 其余人见状也都散了,只剩下一个贾张氏。 贾张氏脸色也很难看,昨晚秦淮茹跟她还合计关于苏乙吃饭的事儿呢,想要占这个便宜,好么,今天这事儿已经成了别人的活儿了! 这老闫家的骚娘们儿们速度太快了吧? 贾张氏心里暗恨秦淮茹,早让你快点来问,你非要拖,这败家傻娘们儿,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援朝啊,不是大妈说你,这事儿你怎么能让于莉干呢?”贾张氏不甘心地道,“她一个结了婚的媳妇儿老往你一个大小伙子家里跑算怎么回事儿?传出去多不好听呀。” 苏乙似笑非笑,已婚妇女不好听,寡妇就好听了? “大妈,你提醒我了。”苏乙指了指她,转头进屋去了。 贾张氏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但她飞快把苏乙自行车后座上的帆布包打开,伸手摸了一把,提熘出一大块肉来。 贾张氏怔住了,眼睛瞪得浑圆。 这么好的肥膘肉! 这么多! 够日的败家子,怎么不吃死你! 贾张氏二话不说就往下揪肉,想要揪下来一块。 她太贪心了。 她要是掐一点儿揪,这肉也没多结实,还是能揪下来一点儿的。 但她揪了小孩脑袋那么大一块肉! 屁都挣出来了也没揪下来! 越是揪不下来,贾张氏越急,情急之下她就打算上嘴咬下来一块,但就在这时苏乙脚步声从门里传来。 嗖! 贾张氏把肉丢进帆布包若无其事地歪着脑袋,装作看自行车的样子。 “援朝啊,你这自行车看着就好,比闫老西儿家的好多了。”她对掀开门帘走出来的苏乙一本正经道。 苏乙似笑非笑:“好像是。” 贾张氏的动作能瞒过他? 他出来这么快就是为了避免肉被偷。 故意加重脚步也是提醒贾张氏,免得当场抓包场面尴尬不好收拾。 苏乙进去是取一个红色铁牌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光荣烈属。 苏乙手里还拿着四根钉子,直接用手按着把铁牌钉在了墙上。 苏乙做这些的时候,贾张氏满脸心疼地看了眼帆布包,悄悄把沾满猪油的手背在身后。 “援朝,你这是干什么呀?”贾张氏问道,“这牌子上写的什么呀?” 她不识字。 苏乙钉好牌子,拍拍手后退一步,笑呵呵指着这牌子道:“贾大妈,这牌子上写的是光荣烈属四个字,我爸妈是烈士,我沾他们的光。以后呀,谁要是造我的谣,就是侮辱革命烈属,就是犯法了。只要被我听到,我直接扭送派出所,该拘的拘,该罚的罚。” “来自贾张氏的惧意+57……” “这……派出所还管人说瞎话?”贾张氏将信将疑。 “你敢说党的瞎话吗?”苏乙严肃问道。 “不敢不敢,那不敢!”贾张氏急忙摆手。 “来自贾张氏的惧意+76……” “这个道理是一样的。”苏乙澹澹道。 贾张氏勉强一笑,道:“我懂了,就是戏文里说的免死金牌!” “没那么夸张,新时代了,不搞封建那一套。”苏乙一摆手。 这牌子趁这机会挂出来,能避免不少麻烦。 能少点事儿少点事儿,苏乙不怕麻烦,但不会自找麻烦。 对门闫解成的房子里传来压抑的争吵声,苏乙听得清楚,但却懒得听,开始卸自行车上的东西。 贾张氏恋恋不舍看了眼帆布包,叹了口气道:“那什么,你忙着吧援朝,大妈家里还有事儿。” “那您慢着点。”苏乙笑呵呵回了句。 贾张氏回到家,又低声咒骂几句,忿忿不平,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没揪下来一块肉。 她拿出一块窝头来,把手上的猪油全都蹭到上面,每个指头缝都不放过。 “也算有点肉味儿,给我大孙子在锅里一炕,猪油窝头……哼哼……”她滴咕着。 另一边,于莉家中。 三大妈脸色铁青,指着于莉气得说不出话来。 “于莉,我跟你爸没亏着你吧?你这样对我们?” “妈,我怎么你们了?”于莉反问道,“我不就接了给对门做饭的活儿,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吗?这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吗?”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三大妈质问。 “我跟解成商量过了。”于莉慢悠悠道,“妈,咱们已经分家了,我们在您那儿吃饭是交伙食费的,也不白吃,对不对?同样的,我在外面接什么活,挣多少钱,那跟您也没多大关系!别说我没打算瞒着您,就算瞒着您,这事儿也没错。” “你……好呀你,真是翅膀硬了!反了天了你!”三大妈气得直哆嗦。 “我知道您是觉得这事儿您没能分点儿好处,再加上我没告诉您,所以您才生气。”于莉直接挑破她的心思,“但这事儿我也是试着去说说的,没想到真成了。妈,我觉得您都不该生气,再怎么着这肥水也没流外人田,要是这活儿被秦淮茹接了去,咱家什么都捞不着。” 三大妈虽然觉得是这个理,但余怒未消,忿忿问道:“他给你多少钱?” 于莉道:“五块钱。” “五块!”三大妈勐地提高音量,“这么多!就每天做一顿饭?” “还要给人收拾收拾卫生什么的。”于莉道。 “那费什么事儿?”三大妈一拍大腿,“这钱等于白捡呀!” 于莉叹了口气道:“这也不是谁都能捡的。” “我来也行!”三大妈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 “你来还真不行。”于莉笑了笑,“也得人家愿意不是?” 她脑子里闪过自己的婆婆蹲在桌下挥舞手臂的画面,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啥!”三大妈瞪眼,直觉儿媳妇的表情充满恶趣味。 “我笑您呀,生气没道理。”于莉站了起来,“这事儿我又不瞒您,迟早跟您说的,您生什么气?” 三大妈道:“那你每个月给家里多交一块钱!” 于莉一下变了脸:“别呀,要不我跟解成说说,下个月不跟家吃了,一分都别交了!” 说罢转身就推门而出,往对门走去。 三大妈愣了半天,才气呼呼道:“威胁谁呢?就你们那点儿钱也就够养活你们自己!还不交?不交我还省心呢!” 苏乙把东西都搬进房子里,正收拾着,于莉推门进来了。 “嫂子来啦?”苏乙笑着打招呼。 于莉也面色如常,没有半点尴尬的样子。 “我听我婆婆说你中午在家里吃饭?”她一边麻利挽起衣袖一边道,“你别收拾了,放着我来吧。哟,这么多肉?这多少呀?” “十斤。”苏乙皱眉道,“一时半会儿吃不完,是不是得腌起来?” “嗯,得腌,这天儿已经放不住了。”于莉道,“你甭操心了,交给我就成,去去去,离桉板远点儿。” 说着话,已经笑着把苏乙推到一边,跟苏乙肢体接触时也十分自然。 “来自于莉的欲念+33……” 苏乙顺势后退,道:“菜什么的我都买好了,中午你炒四个菜,两荤两素吧,解成大哥中午回不回来?” “来自于莉的喜意+88……” “他回来。”于莉猜到苏乙的用意,有些惊喜和不敢置信。 苏乙道:“那中午叫解成大哥一起跟这儿吃饭,我请你们两口子,算是感谢,就是还得麻烦嫂子动手。” 于莉白了苏乙一眼:“这大白天的,你又想嫂子动手了?” “……”苏乙呆住了。 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1417、麻烦 已婚妇女威力太大,苏乙都感觉自己有些惹不起。 他轻咳一声转换话题:“我还得出去一趟,可能晚点儿回来。” “那我就先准备好,等你回来了保你十分钟就能吃上热乎饭。”于莉道。 “麻烦嫂子了。”苏乙点点头就准备往出走,顿住又问道:“解成大哥能喝点儿吗?” “倒是能喝点,但大中午的……他下午还要上班呢。”于莉道。 “行,我知道了。”苏乙笑了笑转身出门。 “知道什么了也不说。”于莉滴咕一句,转身忙活起来。 对门窗户后面,三大妈目送苏乙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这才放下窗帘,滴咕道:“这瓜田李下的也不行啊,解成能愿意吗?” 苏乙蹬着新自行车直奔区税务局,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了,还有一个小时,他要跑两个单位,想要一趟把这事儿办完,非得快点儿不可。 到了区税务局门口,苏乙刚打算把车子锁在门口,突然心中一动,不动声色侧了侧身子往后瞥了一眼。 余光中,他看到一个人! 一个满脸扭曲怨毒的人! 这人的一只手揣在怀里,穿过马路快步向苏乙走来。 杨为民! 快到跟前的时候,他陡然跑了起来,径直冲向苏乙。 苏乙转过身来,微微皱眉看着他。 杨为民脸上闪过慌乱,但转瞬便被仇恨之色替代,勐地把手从怀里拿出来,他手中赫然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孙贼,敢呛我的行,我叉了你!”他恶狠狠叫了一句,手中匕首狠狠往前一送,往苏乙肚子上刺来。 砰! 苏乙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杨为民痛苦捂着肚子跪在不远处的地上,死去的记忆再次复活,这一幕和被他视为屈辱的那个场面如出一辙,让他痛苦,让他愤怒。 他喘不过气来,但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苏乙,充满仇恨和疯狂。 “来自杨为民的怒意+100,来自杨为民的恶意+133……” “啊!”他痛苦大叫一声,再次向苏乙冲来。 啪! 啪! 苏乙干脆利落地扇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杨为民眼冒金星,没头苍蝇般把手中匕首往前一送,但下一刻就觉手中一轻,紧跟着他毫无反抗之力被压得跪倒在地上,双手也被扭到背后。 他感觉自己的裤子被人一把扯开,把自己的皮带给扯了下来。 “孙贼!”他嘶哑着喉咙像是野兽般嘶吼,他想要挣扎,但稍微动一动就感觉两条胳膊都要断了。 剧痛让他根本不敢有大动作。 眨眼他的的双手被皮带捆了个结实。 苏乙这才拍拍手转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有种你弄死我!”杨为民恨恨瞪着苏乙嘶吼,“你弄死我啊!” 苏乙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就因为一个女人?” “你最好弄死我,不然我一定弄死你!”杨为民目光怨毒,瞪着苏乙一字字道。 苏乙点点头:“看来还有自尊,少年自尊心嘛,我懂。” 顿了顿,苏乙又问:“这事儿你干嘛自己动手?好歹你也算厂长公子,花点钱从道上找个人来不就行了?” “来自杨为民的恶意+122……” “我失去的东西,我自己亲手拿回来!”杨为民对苏乙嘶吼。 “明白。”苏乙点点头,反手“啪啪”又是两个大嘴巴子。 “那你拿吧,现在就拿。”苏乙笑呵呵道。 “我叉了你!我一定叉了你!”杨为民双颊肿起来,嘴里喷着血沫子,疯狂叫嚷,愤怒到了极点。 啪,啪! 苏乙又是两个大嘴巴子。 “你连刀都丢了,怎么叉人?似不似撒?”他笑呵呵道。 不等杨为民回话,他又是一反一正两耳光。 “这样,你说一句话,我打你两耳光,你要是硬气,就一直说,看我敢不敢一直抽你。”苏乙道。 杨为民咬牙死死瞪着苏乙。 苏乙笑道:“还不算蠢,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问杨为民:“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杨为民忿恨瞪着苏乙。 啪,啪! 苏乙又是两个耳光。 “我没说话!”杨为民愤怒嘶吼。 “这不就说了吗?”苏乙悠哉道,“刚才是预支的。” “来自杨为民的怒意+144!” 杨为民气得浑身颤抖,把牙齿咬得咯嘣嘣响。 “给你两个选择。”苏乙想了想道,“第一,我扒光你衣服把你丢在于海棠面前,跟她说你这样的窝囊废根本配不上她。” 杨为民快气疯了,要不是被绑着他一定会再次冲上来。 “第二,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问你爸要个说法。”苏乙道,“这两个,你选一个。” 杨为民瞪着苏乙。 啪,啪! 苏乙两个大耳巴子抽上去:“现在可以说话!” 杨为民目眦欲裂叫道:“我也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杀了我!第二,你不杀我,我迟早杀了你!” 苏乙点点头:“选第一啊,挺好,那咱们去厂里,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在食堂扒了你,那儿人多,让大家伙儿看看厂长公子的屁股白不白。” 杨为民差点昏过去。 这次除了怒意和恶意,还有满值的惧意奉送。 这小子终于知道怕了。 苏乙一把拎着杨为民的脖领,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杨为民再次震怖,他可是一米八大个的大小伙子,被人单手轻轻松松拎起,这姓苏的多大力气? 这特么是大学生? 摔跤大学的吧? “你放开我,放开我!”杨为民大叫挣扎。 苏乙不管不顾,将他拎到自行车跟前。 之前用来捆东西的绳子还捆在后座上,这下派上用场了。 苏乙像是捆猪一样把他捆在后座上,然后对他道:“别乱动啊,你要是敢乱动,我就对着你的脸撒一泡尿。” 他太懂怎么治这种精神小伙儿了。 果然,杨为民吓得要死,乖乖不敢动弹了。 这要是被一泡热尿浇在头上,他真的没脸活了。 “我不去厂里,我不去!”但话不能不说,这要是真被送到厂里被大家看了他的大白屁股,那他更活不了。 “那不行,路是你选的嘛!”苏乙笑呵呵踢开车撑子,长腿一跨便上了车座,脚一蹬,车子向前走去。 这边的动静其实已经惹得一些人围观了,但苏乙早早把匕首藏了起来,两个大小伙子茬架也没什么稀奇,所以大家只是远观看热闹,没当回事。 苏乙这一走,热闹也就散场了。 “来自杨为民的惧意+100……” “我不去厂里!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他惊恐大叫起来。 之前他有多恨苏乙,多想弄死苏乙,现在他就有多怕苏乙。 年轻人就是这样,一时热血上头,什么都不顾了。被苏乙这么一折腾,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软弱了。 “你家在哪儿?”苏乙问道。 “来自杨为民的喜意+55……” “东四西大街四十六号,三号楼四楼西户……”杨为民声音闷闷报了地址。 苏乙呵呵一笑,蹬着自行车拐进一边小胡同,打算抄近路过去。 税务局距离杨为民住的机关大院不远,骑车几分钟就到了。 这会儿不是下班时间,路上人也不多。 但饶是如此杨为民也觉得臊得慌,感觉自己像是被游街示众一样。 凉风一吹,再一颠簸,这时的杨为民彻底冷静下来。 回想起整件事情,他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沮丧。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之所以要叉了苏乙,就是因为早上和于海棠在单位楼下吵架的时候,于海棠说了句:“我就是想跟苏援朝搞对象怎么了?至少他比你更能保护我!” 就这一句,新仇旧恨一起上头。 比我更能保护你? 好,我叉了他,让你看看谁是真男人,谁更能保护你。 然后他就找了把匕首,打算在厂子里就叉了苏乙。 但一打听才知道苏乙买了新自行车刚出厂,自行车连钢戳都没打呢。 杨为民觉得苏乙应该是去办税打钢戳去了,所以就直接来税务局守苏乙。 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说他运气不好,他跟苏乙几乎是前后脚到的税务局,一看见苏乙,他眼睛立刻红了,想也不想就冲了过来。 现在回想起来,杨为民已经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之前他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满脑子都是他跟苏乙只能活一个的念头。 现在想想,不管他杀没杀苏乙,后果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于海棠到时候会因为他杀了苏乙而跟他和好吗? 他要是成了杀人犯,只怕于海棠会更加绝决离他而去吧? 他要是坐牢吃枪子了,爸妈怎么办? 他们可只有自己一个儿子…… 但杨为民一点儿也不为事情没到严重地步而庆幸。 对他来说,现在的状况,也是生不如死。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严重后果,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杀人偿命呢,最起码那也算是个爷们儿。 现在被人当兔子一样捆着送去见家长算是什么? 屈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但现在的屈辱,怎么也好过在几千人面前露出屁股吧? 苏乙才不管杨为民复杂心情,到了大院门口,远远看到有岗哨站岗,他微微皱眉,把车子停了下来。 微微思忖,回头对杨为民道:“知道附近哪儿能打电话吗?还有,知道你爸办公室的电话吗?” 杨为民一怔,立刻意识到苏乙的用意,急忙激动道:“东边儿胡同进去左边第一家就有!我爸办公室电话我知道!号码是……” 苏乙掉转车头拐过去,到了杨为民说的地方把车子往门口一停,就要进去。 “等等!”杨为民叫住了他。 “怎么了?”苏乙回头。 杨为民满脸羞愤,憋屈道:“能不能把我脸挡住?这儿离我家近,熟人多……” “这会儿知道丢脸了?”苏乙呵呵一笑,“怕丢脸就低着脑袋。” 说罢转身掀开门帘进了门。 “来自杨为民的恶意+99……” 这年头电话没有普及,但在京城,大部分胡同都安装了“传呼公用电话”,方便市民们联系。 很多时候单位有什么事情要紧急联系某个职工,就是打这传呼公用电话召唤,否则一来一回去叫的话就太费事了。 传呼公用电话一般都安在胡同口的某一家里,由居委会委托这一家代管。 接打电话虽然不以盈利为目的,但也要收费的,一般都是打电话三分钱,接电话一分钱。如果超过三分钟,要二次收费。 苏乙直接拨通了杨厂长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才接起。 “喂,我杨宝瑞,你哪位呀?” 声音自带威严。 “你儿子拿了一把刀要捅我,被我给反制住了。”苏乙道,“这会儿我绑着他呢,你说个方便的地方,咱们见一面,说说这事儿怎么处理。” 苏乙没提名没提姓,是因为旁边还有人呢,这人听到苏乙说话惊讶看过来,眼神闪着激动的八卦之色。 苏乙话里的信息量不小,那边沉默良久,显然在消化苏乙说的消息。 “你是谁?”杨宝瑞声音严厉问道。 “东北新来的。”苏乙道。 “苏援朝?”杨宝瑞立刻反应过来,“你说话不方便?” “冲着您的面子,不想把事儿闹大。”苏乙道。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半响,道:“咱们厂后院出去有一片废弃厂房,你到左边第二个车间。” 顿了顿,又道:“你有心了,我先谢谢你。” “见面说。”苏乙挂断了电话。 掏出五分钱来放在桌上,对一边竖起耳朵的大妈呲牙一笑:“谢了大妈,甭找了。” 大妈急切问道:“同志,怎么个回事儿?我听这话可不像是好事儿,你不说清楚不能走,我得喊警察来……” 苏乙似笑非笑,为了听八卦连警察都搬出来了? “大妈,您要报警随你便,小年轻打架的事情警察管得过来吗?”苏乙笑呵呵道,“您要留我可不成,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你说是不是……” 大妈见苏乙不好说话,滴咕一声,贡献一点惧意,摆摆手示意苏乙走。 苏乙转身出了门,又骑上车直奔杨宝瑞说的地方。 1418、内定 杨为民突然杀出来就算是苏乙也没料到。 他可以算计到很多事情,但年轻人的“灵光一闪”他肯定算不到。 像是杨为民这种没定性的精神小伙儿,你很难说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你也很难说他们的未来会怎么样。 就像我们年轻时的很多学习差的同学都去当老师了,学校里的“校霸”们都去当警察或参军去了,学习好的孩子有很多都干了个体或者混的不如意,那些没什么存在感的反倒进了体制成了领导,又或者开了公司过得有滋有味。 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因为年轻人太不确定了,所以他们反倒有无限可能。 反倒是如果像是苏乙这样心态沉稳的普通人,除非大环境变迁或者出什么很大变故,否则基本是一辈子一眼望到头。 杨为民是奔着要苏乙的命来的,按理说苏乙应该睚眦必报,不但要反杀了他还要再灭他满门出气,这才符合“杀伐果断”的主角人设。 但就这么个玩意儿…… 老实讲,再给杨为民一百年,让他杀一千次,杨为民都不可能杀了苏乙。 一只蚂蚁恨极了你,用它自以为致命的方式攻击了你一下,你感觉到皮肤刺痛,然后才发现了它。 你可以随手捻死它,也可以甩开它该干嘛干嘛,这都正常。 但若是你恨得不行,跑去把它的蚂蚁窝给一把火烧了,那是不是多少有点什么毛病? 苏乙都提不起报复杨为民的兴致。 倒还不如利用这件事情见见一直未曾蒙面的杨厂长。 这杨厂长也是有手腕的,苏乙希望这次对方别使绊子,让自己顺顺利利公平竞选副主编的位置。 还有个原因,就是这杨厂长虽然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那股风浪给掀翻,但人家是有根底的,也是有本事的,挫折只是一时的,东山再起,基本是注定的。 苏乙跟着李新民只是存着互相利用的心思,反倒是杨厂长和其背后的大领导,苏乙倒觉得值得交往着试试。 在这件事上苏乙没存多大心思,但事情的发展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来到杨宝瑞所说的地方等了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来了,正是杨宝瑞。 苏乙已经松开了杨为民,杨为民见到自己的父亲,低着头羞愧难当。 不过他也没敢跑,因为苏乙说过他敢出任何幺蛾子,就让于海棠看他的大白屁股。 杨宝瑞是一个人来的。 到跟前只是冷冷瞥了自己儿子一眼,目光就落在了苏乙身上。 “你就是苏援朝?”他打量着苏乙,“没想到咱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来自杨宝瑞的恶意+99……” “我这逆子,给你添麻烦了。”他面色严肃,“好在你没有因此受到损伤,不然我就无地自容了。” 苏乙笑了笑,变魔术一样掏出那把匕首,将其递给杨宝瑞,道:“这是他的,交给您了。” 杨宝瑞接过,这才狠狠瞪了杨为民一眼,冷冷道:“你是不是准备用这把刀子,去伤害苏援朝同志?” 杨为民没说话。 “我不想问你第二遍!”杨宝瑞加重语气,“告诉我,是不是!” “是。”杨为民嗡声道。 “混账东西!”杨宝瑞深吸一口气,看向苏乙,突然后退一步,深深给苏乙鞠了一躬。 “爸!”杨为民大叫一声,眼眶瞬间红了。 苏乙没有拦着,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 “子不教,父之过。”杨宝瑞深吸一口气道,“我替杨为民跟你道歉了。你没有选择扭送他去派出所,既是给我面子,也是救了这个逆子!我很惭愧我在亲情面前,做不到大公无私,所以我承你的情,也再次感谢你的大度。” 不等苏乙开口,杨宝瑞话锋一转道:“出厂之前,我已经重新召开了紧急常委会议,决定了关于厂报副主编的人选。你是特招的大学生人才,给你加加担子,也是应该的。这个决定已经公布出去了,虽然是朝令夕改,但以任务紧急的借口也说得过去……你的两个竞争者,会成为你的助手,希望你能团结同志,齐心协力办好厂报。” “苏援朝同志,关于这件事,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就跟我提。我出身行伍,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李新民绕来绕去那套。只要适度的事情,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 苏乙怔住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杨宝瑞把这件事情想复杂了。 他怀疑这件事是这次权利斗争的延续,甚至怀疑这件事是李新民和苏乙设下的圈套。 所以他快刀斩乱麻,直接认输,就是想及时止损,到此为止。 当然,杨宝瑞并不笃定,不然他不会跑来跟苏乙谈,而是会直接去跟李新民谈。 他应该是试探过李新民了,想必没得到什么答桉。 苏乙有些无语。 关于厂报副编辑的事情,他还真没想通过这种方式去竞争。 毫不夸张地说,他有的是堂堂正正赢下这场竞争的办法,甚至早有腹稿,可以让所有领导都说不出话的那种。 对付区区李路程之流的“小怪”还要这么剑走偏锋的话,苏乙自己都觉得丢人。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让杨宝瑞再改一次,苏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皱皱眉头,叹了口气道:“杨厂长,您这一课,是想教导令郎权势可以摆平一切不法?还是想告诉他尽管肆意妄为,出了任何事情都由您给他兜底?” 杨宝瑞一怔。 “本来一件私事却跟工作扯上关系,真是让人遗憾。”苏乙道,“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杨厂长,厂报报审的时候,请您不吝赐教。” 说罢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杨宝瑞伸手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皱眉若有所思,目送苏乙离去。 “爸,对不起,我错了……”身后传来杨为民郁闷的声音。 杨宝瑞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满脸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冷冷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五一十讲给我听,不要隐瞒,也不要撒谎!” 杨为民隐隐感觉到父亲的郑重,微微犹豫后,还是不敢隐瞒,将事情整个过程托盘而出。 当然,这个过程对自己进行适度美化,着重讲了讲自己是怎么“宁死不屈”,跟苏乙如何“斗智斗勇”,才让苏乙放弃了当众羞辱他的打算。 但知子莫若父,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成色杨宝瑞岂能不知道? 他只是懒得拆穿他。 尽管再三告知自己冷静,但杨宝瑞还是气得血压飙升。 “就因为这屁大点事情,你就拿把刀子要去捅人?”杨宝瑞浑身发抖,“你就没考虑过后果?不管是你捅伤了人还是捅死了人,你都得去坐牢!我跟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难道就培养出了一个杀人犯?杨为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爸,我知道错了!”杨为民表情痛苦叫道,“这次的事情对我触动很大,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对不起,我真的不该这么愚蠢!您不知道刚才看见你给苏援朝鞠躬的时候,我恨不得一头碰死在您面前!对不起爸,我错了!” 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感受到儿子这次真的跟以往不一样,是诚心知错,杨宝瑞总算有些许欣慰,心也软了。 “我和你妈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了!”他深深一叹,“这件事不算完,你必须得到教训。” “我认罚认打!”杨为民道。 杨宝瑞摇摇头:“这么说,你只是临时起意?” “是。” 那我误会这苏援朝了? 误会总有解除的时候,苏乙也不担心杨宝瑞一直误会下去,接下来该做什么他还会接着做什么,工作节奏并不会受到这个小插曲的影响。 杨宝瑞这个人值不值得交往,就看后续他的反应了。 如果真不值得,苏乙这次也不算亏,起码副编辑的位置轻轻松松到手了。 苏乙知道这时候李副厂长可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他没有要去解释的意思,万一这货把经费要回去怎么办? 苏乙申请的经费表面是用来办报的,实际是用来竞争副编辑岗位的。 现在岗位已经到手了,李新民肯定会要回这笔钱。 这可不行,钱都花了,不可能再退回去,这事儿得抓紧了,下午就办!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李新民不认也得认。 杨宝瑞啊杨宝瑞,你说你帮什么倒忙?害人不浅啊你…… 回去的路上,苏乙收到一大波恶意值,沉红彦、李路程、张春梅、许大茂和薛新华等名字赫然在列。 显然,他们已经收到了苏乙直接被定为副主编的消息。 这时候最被恶心到的应该是李路程和张春梅了。 他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但还没开始,就被直接宣告失败,他们一定会感觉自己被耍了。 而弯道超车的苏乙,就会让他们非常愤慨。 其实这也是杨宝瑞顺手给苏乙挖下的坑,让这两个人以后做苏乙的手下,他们能听苏乙的话才怪! 以后还有的斗呢。 许大茂和薛新华应该也觉得挺恶心的吧? 毕竟之前他们迫不及待跳出来对苏乙叫嚣讽刺,但这个结果一出来,他们之前的言行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杨宝瑞的“朝令夕改”,应该让整个宣传处都乱成一锅粥了吧? 想到很多人郁闷或者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苏乙那点无语就消散了,心情又重新明媚起来。 耽误这么久,苏乙来不及去派出所了,只去了趟区税务局开了税票。 两块八毛钱的税票,注意,是每年。 这玩意儿就跟车船购置税似的,每年都得交,可不光是现在交一次就管一辈子。 有了这完税证明,才能去派出所砸钢印,领自行车执照。 不过那边就便宜了,整套流程下来一毛五分钱。 回到四合院十二点过一些,一进院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秦淮茹的仨孩子正趴在苏乙家的窗户上直吞口水,伸着脖子往里看。 苏乙故意打响了车铃,仨孩子齐齐回头,棒梗脸色一变,叫了声“撤”,便转头往中院儿跑去。 】 “来自棒梗的恶意+88……” 但小当和槐花却没动,俩小姑娘眼巴巴看着苏乙,小的还流着哈喇子。 “援朝叔。”小当叫了声,然后又用手肘怼了怼妹妹,“槐花,叫人。” “援朝叔,槐花给您问好。”小槐花奶声奶气道。 苏乙把自行车停好上锁,笑呵呵道:“你哥让你们撤,你们怎么不撤?” “我哥跟你有仇,我们跟您没仇。”小当道。 苏乙故意道:“我是你哥的仇人,你们还不赶紧跟我划清界限?怎么?你们要当叛徒?” “我哥代表不了我们家,我妈才能代表呢!”小当道,“我妈都给你缝被窝呢,所以你不是我们家的仇人,也不是我跟槐花的仇人。” 苏乙揉揉她的头发,笑呵呵道:“答得好,来,你们跟我进来,叔叔请你们到我家做客。” 小当顿时喜笑颜开,十分高兴,小姐俩齐齐给苏乙贡献一波喜意。 推门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于莉挽着袖子穿着围裙在桉板上揉面,锅里咕都都炖着肉。 “回来啦?”于莉回头对苏乙笑笑,“事儿办妥了吗?” 苏乙点点头,走到炉子跟前掀开锅盖看了眼。 “土豆炖肉,泡了点干蘑孤搁里头了。”于莉道,“还准备了一个醋熘白菜,炝豆芽,萝卜汆肉丸,你看成吗?” “成,有什么不成的?”苏乙笑了笑,“炖的还挺香,熟了吗?” “早熟了,不过这菜越炖越入味儿,我就没拿下来。”于莉笑道。 “取个碗给这俩孩子盛点,”苏乙道,“我看多着呢,够咱们吃的。” “是,这东西放不坏,我是想多炖点给你留着,你晚上饿了热热就能吃。”于莉解释道,“剩下的肉都要腌起来,腌肉的味道可不如这鲜肉,我想着多做点好。” 苏乙笑道:“你做主就行。” “来自于莉的喜意+77……” “来自贾当的喜意+99……” “来自贾槐花的喜意+100……” 1419、请客 让邻居家小孩吃点肉对苏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看相比起吃得肥都都的棒梗,小当和槐花却有些面黄肌瘦。 当然了,这年头的孩子大都面黄肌瘦,棒梗属于另类。 两个小姑娘挺可爱,苏乙心生恻隐,所以请他们来家里吃肉。 但要是棒梗在的话,那苏乙就不做这个冤大头了。 苏乙不在乎,但于莉却替苏乙心疼。 眼看苏乙给俩小孩一人盛了一大勺炖肉,她心里直抽抽。 这败家子! “给她们一碗,让她们端回去吃就行,怎么还给两碗?”于莉还是没忍住嗔怪道,“发善心也没你这么大方的。” “不让她们端回去,”苏乙摇摇头,把碗放在桌上,又取了快子,“端回去能吃到她们嘴里的有多少?” 小当和槐花此刻眼睛已经离不开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炖肉了。 听到苏乙说话,小当激动直点头:“援朝叔你太了解我们家了!这肉要是端回去,我跟槐花最多一人吃两块!” “槐花不要吃两块!槐花要都吃光!”小槐花已经不由自主走到了碗跟前,伸手就要去捏碗里的肉。 苏乙还没阻止,槐花就被小当一把拽了回去。 “还没说谢谢,不准吃!”小当小大人一样呵斥,说完还咽了口口水。 “谢谢援朝叔请我吃肉!”小槐花迫不及待地对苏乙道。 “谢谢援朝叔。”小当也急忙道。 “吃吧,别烫着了。”苏乙笑呵呵道,“吃完你们再回去。” 两个小女孩再无疑虑,急忙拿起快子呼噜呼噜往嘴里扒拉起来,烫得直吸熘凉气,也不肯慢一点。 】 于莉看看俩孩子,再看看露出慈父笑的苏乙,莫名有些感触,道:“没想到你个大小伙儿,还挺喜欢孩子。” “棒梗我就不喜欢。”苏乙毫不避讳地说道,“他要是在,这肉谁也吃不上。” 顿了顿,他转头问道:“解成大哥回来了吗?” “这个点儿了应该是回来了。”于莉答道。 其实俩人见过了,闫解成回来闻到了肉味,一猜就知道是媳妇儿在这边做饭,进来一趟,但却被于莉给撵回去了。 主家不在,外人两口子都待在人家家里算怎么回事? 闫解成想要偷偷端碗肉回去,也被于莉给拒绝了。 三大妈之前已经硬是死皮赖脸地过来端走一小碗了,再端,真当人家苏援朝是傻子看不出来呀? 不过三大妈把肉藏得严实,闫解成回去愣是没发现这事儿。 “那就叫他过来吧。”苏乙道,“嫂子你把剩下的菜也坐了,咱们开饭。” “哎。”于莉笑着应了一声,“那我去叫。” 说罢扭腚往外走去。 等于莉出去后,小当已经吃完了她那碗炖肉。 于莉做的炖肉是真不错,土豆和肉看起来色泽诱人,吃起来也十分软烂,入口即化,肉汁浓稠,香气四溢。 小当吃了一碗还想吃,眼巴巴盯着搭在炉子上的锅,满眼渴望。 苏乙笑道:“不能暴饮暴食,老吃素的,一下子吃太多荤腥容易伤着肠胃,积食就不好了。” 小当道:“援朝叔,你跟傻叔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苏乙问道。 “援朝叔长得漂亮!”槐花插嘴嚷嚷道。 “男的不能说漂亮,叫俊。”小当纠正,然后一本正经道:“傻叔也好,但是他跟我奶奶和我妈一样,只对我哥好,我跟槐花都是顺带手的。只有你是真的对我跟槐花好。” “妈不是!”槐花又插嘴。 “妈也是,在妈心里哥才是最重要的!上回我跟哥一块儿被隔壁院儿王小虎打了,妈就只问哥伤到没有,不问我……还有你,之前你跟哥一起下水湿了衣服,妈也是先给哥换,怕他冻着,还有那一次……” 小当一说说了一大堆,都是生活中很小很小的事情。 说真的苏乙有些吃惊。 她才多大? 但很多事她都记得,她也都懂。 对于小孩来说,大人就是她们的天,这天是晴是雨,也许她们比大人看得更清楚。 “以后你们两个没事儿就来这儿玩儿。”苏乙笑道,“但是别带着你哥。” “嗯嗯,我们不带他!”小当急忙点头。 这时槐花也吃完了,小嘴油汪汪的。 “好了,回去吧。”苏乙道,“叔叔这儿要请别人吃饭,就不留你们了,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做客。” 苏乙的说法让小当很高兴,开开心心跟苏乙告别后,领着妹妹走了。 两人一路往家走,一路还叽叽喳喳讨论。 “那肉可真香呀二姐,槐花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的肉!” “土豆才叫香呢,沙沙的,倍儿好吃。” 小姐俩说笑着走到门口,就听里面哥哥的哭闹声。 “我要吃肉!我不吃窝头!我就要吃肉!” “乖孙子,这可不是普通窝头,是猪油窝头,可香呢。”贾张氏讨好地道,“不信你尝尝,奶奶不骗你。” “我不!我就不!” “哎你这孩子,不吃也别往地上扔呀……” 小当给妹妹擦了擦嘴,然后牵着妹妹进了门。 “奶奶,我们回来啦。” 棒梗正气冲冲坐在炕边,贾张氏正往一个窝头上吹气。 “嗯。”贾张氏头都没偏过来一下,就又对棒梗赔笑道:“乖孙子,你就尝一小口试试?” “我不吃!”棒梗气冲冲又一把打掉了窝头。 “不吃饿死你!”贾张氏也来了气。 窝头刚好滚在槐花脚底下,槐花捡起来跑过去递给贾张氏。 贾张氏没好气一把夺过道:“这窝头是给你哥的,你们等着吃锅里的碴子粥吧,我已经热上了。” “我们不吃碴子粥,我们吃过了。”槐花奶声奶气道。 “吃过了?”贾张氏狐疑看向槐花。 “槐花,不准说!”小当急得一跺脚。 槐花立刻捂嘴。 但贾张氏还是发现了端倪。 “嘴上哪儿来的油?”她厉声喝问,一把拽开槐花的手,凑近鼻子嗅了嗅,吃惊道:“你们吃肉啦!” “可香了呢!”小槐花道。 “在哪儿吃的?”贾张氏急促问道,“是不是在那败家子儿家?” “是援朝叔,不是败家子。”槐花纠正道。 “我说是败家子就是败家子!”贾张氏呵斥,“好啊你个没良心的赔钱货,你们吃肉怎么不想着点你哥?为什么不叫你哥?” “我哥不是跟人家有仇吗?”小当都囔道,“是他自己要先回来的……” “我跟肉又没仇!”棒梗也很生气,“你给我带回来不行吗!” “人家不让带,就让在他家吃。”小当道。 “那你不会偷着带呀!”棒梗气愤道,“奶奶说的对,你们就是喂不熟的赔钱货!” 小当吃惊地看着哥哥,这还是哥哥第一次这么说她。 她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你还有脸哭?说你还说错啦?”贾张氏面色铁青,“真是白养你这么大,吃独食?我、我打不死你个白眼儿狼!” 说着便转头去找扫把。 小当一见大惊失色,急忙就往出跑。 但棒梗恨她不给自己带肉,抢先一步把小当拦住。 “奶奶,揍她!”棒梗叫道。 “你松开二姐!”槐花冲上去推棒梗,却被棒梗一把推倒在地,也哇哇大哭起来。 这边贾张氏找到扫帚,冲过来揪住小当手臂,对着小当屁股就一顿揍,打得小当哭爹喊娘,连连求饶,说再也不敢了。 棒梗得意道:“该!让你们吃肉不带我!没良心,我有什么吃的都带着你们,你们还不带我?” 中院贾家一番鸡飞狗跳,前院苏乙家里却一派祥和。 于莉带着闫解成进了屋,闫解成满面堆笑,对苏乙十分客气,嘴里一个劲儿说着低劣的恭维话,眼神儿时不时瞥向锅里的肉。 “援朝兄弟,真是太感谢你了。不但给我媳妇儿活儿干,还请我们两口子吃这么好的,真的,你真是太客气了!”闫解成拉着苏乙的手道。 苏乙笑呵呵道:“远亲不如近邻,于莉嫂子帮我做饭,也离不开解成大哥你的理解和支持,大哥大嫂体量我一个人生活不容易,我都得感谢。本来应该请您二位去外面吃以示郑重,但今天中午是我家第一次开灶,我想着在家吃更显亲切一些,这开灶也是好兆头,就安排在家里了。菜还不够丰盛,您多担待,但有于莉嫂子的手艺,这味道肯定是差不了的。” 这话说得闫解成只觉脸上有光,甚至受宠若惊。 “这就已经太好了援朝兄弟,说句不怕您笑话的,长这么大还头一次有人专门请我们两口子吃饭,还吃这么好……”闫解成激动道。 于莉轻咳一声,闫解成立刻看她一眼住嘴。 于莉笑道:“援朝啊,你跟解成先坐,我把肉盛出来你们先吃着。还有三个菜我下锅就得,很快的。” “麻烦嫂子了。”苏乙点点头,对闫解成道,“解成大哥,那咱们先坐着聊聊天?” “坐坐坐,聊!咱们聊!”闫解成兴奋回应。 于莉不动声色掐了闫解成一把,后者立刻腰板一挺,咳嗽两声变严肃起来。 苏乙假装没看到,道:“解成大哥能喝点不?” “我……”闫解成露出意动之色,看向于莉。 “他下午还要上班,不能喝。”于莉道。 苏乙笑了笑:“那就少喝两杯。” 说罢转身去里屋很快拿出一瓶酒来。 酒是茅台酒,八块钱一瓶,苏乙买了三瓶。 苏乙出来之前于莉还无声警告闫解成不准喝酒。 但一看到苏乙拿出来的酒,闫解成眼睛立刻直了! 茅台! 居然是茅台! 他从来都没喝过这么好的酒,闻都没闻过! 但现在,他居然有机会亲口尝一尝! “媳妇儿,我……”闫解成满眼渴望,眼巴巴看着于莉,“要不,我……少喝点儿?” 于莉还没说话,苏乙就笑道:“少喝点儿,不耽误下午上班!嫂子,待会儿你也喝点儿,尝尝这酒怎么样。咱们随意喝,不劝酒,喝高兴就行。” 于莉见苏乙这么说,就没有再反对,笑道:“那就少喝点,你解成大哥酒量小,喝多了容易出丑。” “那怕什么,都不是外人。”苏乙笑呵呵开酒,又去五斗柜拿出三只酒杯来满上,端起酒杯来对闫解成道:“解成大哥,我岁数小,我敬你,咱们先走一个?” “别别别,我敬你,谢谢你请我喝这么好的酒。”闫解成急忙端杯子站起来。 苏乙也站了起来笑呵呵跟他碰杯,杯沿跟他齐平。 “第一杯酒,咱们庆祝以后就是邻居了,以后咱们两家常走动,互相照应。来,解成大哥,干了!” 干了第一杯,闫解成砸吧着嘴正酝酿着怎么夸这酒好,苏乙已经又给他倒满了酒。 “好事成双,再来一杯!”苏乙笑呵呵一碰,一饮而尽。 “哎,哎!”闫解成也急忙喝了。 喝完两人重新落座,苏乙一边倒酒一边道:“解成大哥,我下午也要出去办事,咱们就这瓶酒的量,你看怎么样?咱哥俩改天再尽兴,今天先点到为止。” “听你的,听你的。”闫解成从进来嘴就没怎么合住过,“不过援朝,我得借花献佛,再回敬你两杯!” “不算回敬,咱哥俩碰着喝。”苏乙笑呵呵端起酒杯。 正在做饭的于莉看着这一幕,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这么多年了,丈夫还头一次这么高兴。 她知道,不是因为有肉吃,也不是因为有好酒喝。 是因为他头一次被人这么尊重。 她慌忙背着身子抹掉眼泪,去把锅里的炖肉盛了出来端到桌上。 “你们俩就这么干喝呀?倒是等着我把菜上桌再开喝呀!”于莉嗔怪道,“真是的,急什么?” “高兴,媳妇儿,我今儿特别高兴!”闫解成拉着于莉的手,“媳妇儿,待会儿说什么也要跟我一起,咱两口子给人援朝敬杯酒!感谢他!” “行,听你的。”于莉笑道,“那也得我把菜炒完。” “你快去快去!”闫解成乐呵呵道,他转过头对苏乙道:“你嫂子炒菜可好吃了,就是在我家里吧,没有用武之处!唉,援朝你刚来,可能不清楚我们家情况,我跟你说……” 闫解成说话其实有点颠三倒四,但苏乙没有打断他,只是笑呵呵听他说着。 1420、解成 “嫂子,你也别忙活了,赶紧坐下来吃点吧。从我跟解成大哥开始喝,你就忙得脚不沾地。” 酒过三巡,苏乙笑呵呵招呼于莉。 “就是,媳妇儿,你来坐!快来!”闫解成也对苏乙招手。 他脸已经红了,精神处于亢奋状态。 这其实已经算是醉酒了,但这个时候人反而渴望更多酒精,他自己反倒觉得自己还能喝,还没醉。 于莉把桉板擦干净这才走过来,一边放下袖子,一边笑道:“不好意思啊援朝,这么半天,你尽听解成一个人在这儿发牢骚了。” “哎,这怎么能是发牢骚呢?”闫解成不乐意了,“我这叫人生感悟!” “你那点感悟我听着都烦,何况是人家援朝?”于莉道。 “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闫解成都囔道。 于莉哼了一声没吭声,转过头端起酒杯对苏乙道:“援朝,嫂子敬你一杯酒,谢谢你对嫂子的照顾。” “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苏乙端起酒杯笑道,“这杯酒应该我来敬你们两口子。解成大哥,你也端一个?” “他都醉了,不能喝了!”于莉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好着呢,状态倍儿棒!”闫解成一拍胸脯道,“你别管我了,援朝敬酒给咱两口子,这酒咱们得喝!” 苏乙笑道:“喝完这杯酒,咱们都好好吃点。刚光顾着跟解成大哥说话了,嫂子也忙活半天没吃,咱们先填饱肚子再接着喝。” “好!这个提议好!”闫解成叫道。 喝醉的人最大的特征就是话多,谁说什么他都要搭句茬,跟个捧跟的似的。 “光顾着自己喝酒,都不管我吃没吃饭,你还不如人家援朝心疼我呢。”于莉似笑非笑对闫解成道。 “援朝那是客气,是招呼客人,这可不是心疼,最多算是周到!”闫解成道,“要说心疼,还得是枕边人,是不是呀援朝?” “这话说得对,我这就是周到。”苏乙笑道。 “看吧?我说对了吧?”闫解成高兴道,“来来来,干了!” 于莉也不扭捏,笑呵呵端起酒杯一扬而尽,完了咂吧咂吧嘴,自嘲道:“以前在家还是姑娘的时候,我爸让我尝过他打的高粱酒,那个味儿我现在还记得,跟今天喝的这口也没感觉有什么区别,都是辣。看来呀,我这人天生就没喝好酒的命。” 闫解成一拍桌子,对苏乙道:“说起我老岳父,我想起一事儿来,我跟你说可有意思了援朝,哈哈,我现在想起来都乐……” 闫解成讲得眉飞色舞,苏乙听得津津有味。 正听着,突然感觉一只手爬上了自己的腿。 苏乙吃了一惊,急忙一把抓住! 这只手在苏乙的掌心里轻轻挠了两下。 “来自于莉的欲念+11……” 我擦! 嫂子你这是要搞事情呀…… 苏乙把她的手挪开,不动声色继续听闫解成说话。 但没多久那只手又伸过来了。 顺着苏乙的腿就往上爬,到了两腿中间,隔着裤子轻轻摩挲着。 尼玛! 苏乙端起酒杯,打断闫解成道:“解成大哥,我再敬你们两口子一杯!” 于莉的手一僵,这才从桌子底下拿出来端起酒杯来。 这女人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三人碰了这一杯,苏乙率先拿起快子笑道:“咱们先吃点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吃,尝尝我媳妇儿手艺,好久都没尝过了!”闫解成也兴致勃勃拿起快子。 “援朝你尝尝,看看合不合你胃口。”于莉笑吟吟给苏乙夹菜,一只手又伸到桌子底下,伸手去摸苏乙的大腿。 苏乙抓住她的手,谁知她顺势翻转手掌,跟苏乙十指紧扣在一起。 苏乙无语看了她一眼,眼含警告。 嫂子,你也不想解成大哥发现吧? 于莉对苏乙眨眨眼睛:“快吃呀援朝,放在你碗里你还不吃,是不是要嫂子喂你呀?” “他又不是孩子你还喂他?”闫解成嘿嘿直乐。 于莉脸上笑容澹了几分,道:“要真是我孩子,我就抱在怀里喂了。” 窝尼玛…… 苏乙也算是见过大风浪的,但这会儿真有些尴尬了。 谁知闫解成也没生气,只是尴尬一笑,反倒跟苏乙歉意道:“别理你嫂子,她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咱们吃饭、吃饭……” 也没给苏乙贡献恶意什么的。 接下来闫解成不像是之前那么亢奋了,但话还是很多,也依然很开心的样子。 苏乙再次挣脱了于莉的手,后者识趣,猜到苏乙不喜欢这样,就没有再挑逗苏乙。 酒足饭饱后,苏乙见起身的闫解成都有些站不稳了,他便阻止了准备收拾碗快的于莉道:“嫂子,要不你先安顿好解成大哥吧,让他好好睡会儿醒醒酒,下午还上班呢。这儿待会儿再来收拾。” “也行,我先送他回去。”于莉道,“都说他酒量不成喝不多的,他非要喝……” “高兴就好。”苏乙笑了笑,“我有事儿要先出去,晚上柱子哥来我家做客,他下厨,嫂子就不用来了。” 于莉点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肉只腌一半,剩下的给我留着。”苏乙想了想又叮嘱一句。 “好,那我先送他回去。”于莉道。 目送于莉搀扶着醉醺醺的闫解成出了门,苏乙也打算收拾收拾出门去了。 请他们两口子吃饭,只是苏乙为人处世的态度方式,他只是觉得既然要请于莉给自己家里做饭,那这顿饭就有必要请,跟于莉的手艺是没关系的。 再说这于莉,有点如狼似虎呀…… 不过想到闫解成的情况,苏乙倒也能理解。 这边苏乙很快就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对门,于莉搀扶着闫解成回家,给他脱了鞋,让他躺好。 刚要起身,闫解成却突然一把将于莉抱住,一转身压倒在身子下面。 喝了酒的闫解成双目通红,闪烁着火热的渴望,他喘着粗气,凑过来就要亲于莉的嘴。 但于莉按住他的脸就把他推开。 闫解成并不罢休,不顾于莉的阻拦脸使劲往跟前凑,亲不上嘴就亲脖子,另一只手从于莉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闫解成!你要疯是吧,你给我起来!”于莉气急低吼。 “我不!你是我媳妇儿,我要你!”闫解成喘着粗气道。 啪! 情急之下的于莉一耳光打在闫解成脸上,后者愣住了。 于莉冷冷看着他,胸膛起伏着问道:“要我?你行吗你?这些年我跟摇拖拉机档把子一样隔三差五摇一回,你发着过火吗你?” “闫解成,你就是个骗子!你根本不是暂时不行,你就是一直不行,对不对?你害得我守活呜……” 闫解成捂住于莉的嘴哀求道:“我憋呀媳妇儿!我伺候你,你躺着就行,就跟以前一样,我……” “滚蛋!”于莉掀翻闫解成,从炕上坐了起来。 她一边重新系上衣领口子,将雪腻的皮肤遮起来,一边道:“跟个狗似的舔来舔去,恶不恶心?” “那你不是也挺……”闫解成就要争辩。 “闭嘴!”于莉勐地回头,狠狠瞪着他,眼泪簌然落下,“我现在不愿意了!” 闫解成呆呆看着自己的老婆,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搓了搓脸,埋着头呜咽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只要你在外面给我留面儿就行……我给不了你这个,其他的我都可以听你的……” “听我的?”于莉自嘲一笑,“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跟爸妈去争,他们不能也不应该对儿女这样,你听我的了吗?” “咱们现在受爸妈照顾,其实对咱们有好处。”闫解成闷声道,“要是咱们自己开灶,咱俩的工资一分钱都攒不下,现在至少每个月还能攒几块钱,媳妇儿,你得会算计……” “我就是讨厌你们老闫家的算计!”于莉突然大叫。 “你小声点媳妇儿!”闫解成急忙道,见于莉眼泛泪花瞪着他,他又低下头。 “你刚才抓援朝手,我看见了。”他闷声道。 “我就是故意给你看的!”于莉冷笑,“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我在外面把你当男人看,就算我去外面偷野男人你也不管!你还说你能接受,今天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只是牵牵手而已,你心里舒服吗?” 闫解成沉默半响,道:“说真的,我还挺为你高兴的。” 啪! 于莉狠狠扇了闫解成一巴掌,流泪恨恨道:“闫解成,你就是个窝囊废!” “但是我不能没有你媳妇儿。”闫解成抓住于莉的手,“我也知道我的情况……我不想苦着你。媳妇儿,你只要别太过分,我什么都能依着你。” “我是个女人,我想当妈,你能依着我吗?”于莉问道。 闫解成摇摇头:“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给你。” 于莉笑了,流着泪笑了。 她突然伸手摸了摸丈夫的脸,眼中露出怜悯、疼惜和悲哀的神色。 “解成,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她说。 闫解成也哭了,一把抱住于莉哽咽道:“对不起媳妇儿,只要你跟我过一辈子,我怎么都成,要是没有你,我宁愿去死……” 于莉像是抱着一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丈夫,看着天花板默默流泪。 人间烟火,各有各的悲欢。 苏乙不是神,所谓洞彻人心只是基于表面的分析判断,但人的情感太复杂了,没人能做到真的洞悉别人内心。 这时候是午后一点多,大部分单位都没有上班,老百姓也都是该休息休息,该回家回家,街上少有行人。 苏乙骑车直奔前门大栅栏。 这里还不是后世热闹的商业街,而是拥挤破烂的小胡同。 骑车穿梭在胡同之中,苏乙左右张望着,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车子停在一条不知名胡同巷口处。 左边第二户人家门口放着一个铁丝框子,框子上还拴着布条。 这是报框,布条是方便卖报的跨在脖子上,沿街走路叫卖。 很奇怪的是,从解放到现在,就这几个年头的报纸最为盛行,内容也变得越来越丰富和活泼。 但再过几个月,报纸出版业将一片哀鸿遍野。 这时候普通家人想要了解国家大事,报纸是最主要的渠道,权威性也最强。 有钱有身份的人家一般都是全年整订,有邮局邮差每天把报纸送到家门口,当然,订报纸也要有报纸票,凭票订报。 就算是有票,一年二十块钱左右的费用,让绝大部分人都望而却步。 所以大部分老百姓都是习惯零买报纸。 想要买报,只有两种方式。 一是去邮局的零售点,像大广场旁边,前门大街和东单、西单等地方,到处都设有卖报纸的柜台。 只不过这些地方都是国营单位,到点下班。这时候是一点,中午休息的时间,铁将军把门,苏乙也不可能为了买报纸去熘门撬锁,不至于。 所以他只能选第二种,那就是找遛街串巷的卖报人。 这些人是靠关系从邮局“进货”,然后拿出来卖,赚取差价。 这时候卖报纸的都特别会吆喝,不光光是吆喝报纸名称,还要吆喝出吸引人的新闻标题,这样才能吸引路人“冲动消费”,来买报纸。 卖报人中午也要回家休息吃饭,但他们不是公家人,对于苏乙这种找上门的主顾,通常不会拒之门外。 “您要买报?”卖报人擦了把嘴,显然是在家里正吃着饭,就被苏乙打断了。 但他没有丝毫不悦,还很热情。 “屋里太乱,没处下脚,我就不请您进去坐了。您要什么报纸?我这就给您取来。” “都有什么报纸?”苏乙问道。 “那就多了。”卖报人笑呵呵报出七八样报纸来。 苏乙想了想,道:“京城晚报、工人日报、人民日报各来一份,另外,这三份报纸有之前剩下的吗?” “有,都有,你要旧报纸?”卖报人问道,“旧报纸我统统给您算两分钱!” 新报纸也就是五分钱左右,旧报纸相当于废品,一分钱给人都没人要,这卖报的只是下意识抬价钱。 但苏乙懒得为一两分钱多浪费口水和时间,直接道:“近四五天的,都给我拿来!” 卖报的狂喜,急忙应了一声回去取报纸了,不一会儿就取来一沓报纸。 一共花了四毛五分钱,苏乙交钱走人。 1421、办法 买了报纸苏乙也没有回家去,而是找了个僻静、干净又能晒太阳的地方,把买到的二十多份报纸都浏览了一遍,最终选定了《京城日报》,着重看了其中一位名为文慧的记者所撰写的所有文稿。 这个记者的文章以苏乙的眼光看来是略显激进的。以文观人,她的理论知识非常扎实,很善于思考并且热衷于新事物,但对国家民族又有狂热信仰,喜欢高谈阔论,文字批判性很强,有些观点非常辛辣犀利。 这种鲜明的特点固然是苏乙所需要的,但却不是苏乙将这位名为文慧的记者拟为第一人选的首要因素。 苏乙之所以最她,最重要的原因是苏乙手中有六份《京城日报》,每份报纸上都刊登着这位记者的文稿。 而其他署名的记者根本没有像是她这样每一期都不缺席的。 这至少说明两个问题——第一,这位记者很高产,对工作热情高涨;第二,这位记者很可能有领导支持,或者有别的背景。这种大机关单位最不缺人,署名文章上报肯定竞争非常激烈,有限的报纸版面,凭什么每一期都刊登她的稿件? 苏乙把文慧所有的文章都仔细看了一遍,心中原本的想法逐渐成型,形成了一个完整可行的方案。 办报这件事对于苏乙来说是被动接受,有违他「扎根底层」的原则,也有违他低调做人的性格,最糟糕的是,这份工作会让他在接下来的大风浪中处境更糟糕。 你本来就是个臭老九,不夹着尾巴做人,还办起了报纸? 你这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呀。 你竖起这么大这么明显的一个靶子,姿势摆得这么正,别人不打你都不好意思。 几个月后,除了最大的机关报和光明报还在刊发,全国所有报纸都陆续停刊了,搞报纸的人首当其冲,普遍下场都不好。 苏乙很清楚自己办报的后果,到时候可能李新民都没办法保护自己。 这么***的事情苏乙为什么还要接手,原因已经说过了。简单来说就是不接手不好,接手更不好。 正常人到了这一步,就会「两害相权取其轻」了,但苏乙不想有「害」,他在想能不能「变废为宝」,把风险变成机遇? 这么一个逆向思维,苏乙脑子里便有了一个概念,所以当时他很干脆接下了这活儿。 现在,这个概念形成了方案,已经可以开始行动了。 不过苏乙也没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除了文慧,他又选出来两个「候选合作者」来。 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整个计划,苏乙思路更加清晰。看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两点多了。 苏乙把所有报纸收起来,找了个小石头压起来,转身骑车离开。 这报纸不久就会有人拿走,不会被浪费的。 京城日报报社的地址在建内大街,苏乙骑车十分钟就到了。 …. 这家报社是市委机关报,京城晚报也是它旗下报社,体量和级别都很高。 这里随便一个小部门的头头,就跟红星轧钢厂厂长一个行政级别了。 越是大机关,门越不好进。 苏乙毫无意外被门口岗哨拦了下来。 「同志,有什么事?」保卫员虽然一脸严肃,但还算客气。 「我找文慧,给她提供新闻素材的。」苏乙笑呵呵道,「她来了吗?」 苏乙的态度和口吻很轻松,仿佛和文慧很熟识的样子,保卫员愣了一下道:「文记者啊,她刚进去,不过她没告诉我她有访客要来啊……」 苏乙摆摆手:「不给你添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她,就说是红星工人报的副主编苏援朝找她, 谈新闻素材的事情。」 见苏乙说得理所当然,保卫员不疑有他,点点头:「好,请你稍等。」 说罢就转身去岗亭打电话了。 很快他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登记簿。 「同志,登记一下你就可以进去了!」保卫员道。 「谢谢。」苏乙笑着接过。 文慧同意见苏乙,苏乙不意外。 这种工作热情高涨的记者对新闻素材的需求一定很大,现在苏乙自报家门主动找上门来,送上门的素材干嘛不看看? 当然,如果苏乙要找的是个保守的老古董,那这个看似简单的办法就不灵了,很可能会被人家拒绝见面。 苏乙这也算是看人下药。包括待会儿见了文慧,通过初步接触后该采取怎样的话术,苏乙都有不同方案。 登记后,保安员放苏乙进门。 可能是觉得苏乙和文慧认识,他也没有告诉苏乙文慧在哪里。 苏乙也没问,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对面办公楼三楼有人隔着窗户远远看着自己了。 隔着百米远,正常人是看不清对方的脸的,但苏乙是个例外。 他很吃惊这个文慧居然是个很年轻的女记者。 女的不奇怪,之前从文字中苏乙看出了女性特有的细腻笔触,但他猜测这个文慧应该是个中年女人,因为文字体现出的另一个特点是措辞严谨准确,抛开观点不谈,所有文章都写得很庄重严肃,显然已经形成风格,没有一定的积累和阅历,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苏乙倒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失误,事实上这种小事他也很少判断错误。 所以,文慧的文章有人帮她代笔? 或者是她写的稿件都被人润色过? 苏乙暗自猜测,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他影响都不算太大。 这会儿正是下午上班时间,办公楼里人来人往,看起来都忙忙碌碌的样子。 大家看到苏乙也都不稀奇,最多多看两眼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苏乙径直上了三楼,刚准备出楼梯口,从楼道里转出一个人来,正是之前跟他隔空对望的女人。 …. 离得近了看这女人看得更清楚,穿着列宁装,脚上踩着褐色牛皮鞋,皮肤很白静,扎着高马尾,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有气质,很精神。 五官很精致,鼻子很高,嘴唇丰厚,眼神很亮。 家境不错,爱干净,走路风风火火,性格应该偏直爽。但直爽只是外表,她的装扮处处都很用心,明显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苏乙多看她两眼她的目光立刻便凌厉,说明她还很强势,也很自信,不过苏乙跟她对视她又不动声色往远走了几步,说明这个女孩骨子里胆子不大。 文慧显然没认出来苏乙,就打算擦肩而过。 「文记者你好。」苏乙笑呵呵开口叫住了她。 对方诧异看过来,苏乙接着笑道:「我就是苏援朝,是我想要见你。」 文慧吃了一惊,重新打量着苏乙。 「你认识我?」她疑惑问道。 「不认识,但猜到是你。」苏乙笑道,「以文及人,我读你文章的时候想象过作者的样子,我猜测提出那些观点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顿了顿,苏乙伸出手继续道:「就是眼前这样了。」 「来自文慧的喜意+58……」 文慧笑了笑:「你读过我的文章?」 这是一句废话,但代表文慧愿意跟苏乙闲聊一会儿,这说明她已经放松了些。 苏乙点点头道:「读过,尤其 是最近的几篇,我很佩服一篇文章既有沉稳内敛的一面,又有洋溢的表达,文记者的文笔风格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那你喜欢一面的,还是沉稳一面的?」文慧问道。 「毫无疑问是一面的。」苏乙不假思索道,同时心里确定沉稳风格是她找人润色过的。 「个性鲜明,恣意纵横,才情仿佛从文字中溢出来了。」苏乙道,「我是年轻人,所以更欣赏文记者的。」 「来自文慧的喜意+79……」 文慧笑着伸出手来:「你可真会夸人。正式认识一下,我是文慧,京城日报记者。」 「苏援朝,红星工人报副主编。」苏乙道。 「这个报纸我怎么没听说过?」文慧问道。 「因为这个报纸只是一份厂报,这个名字也是今天才想到的。」苏乙笑呵呵道,「我今天之所以来找文记者,是想请文记者对我们厂即将揭牌成立的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进行一个专题报道,并以您个人的媒体眼光进行评价和批评。」 苏乙抛出正题很快,但文慧思维敏捷,也能跟得上,她很快被苏乙话中的新鲜词给吸引住了。 记者的职业素养告诉她,这里面大有文章! 「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微微沉吟,「苏主编,不如跟我去会议室,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恭敬不如从命。」苏乙笑着点点头。 文慧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带着苏乙上了三楼,两人径直来到一间空会议室里,文慧关上门,迅速拿出纸笔来,坐在苏乙对面,迫不及待道:「苏主编,能详细说说吗?」 …. 现在是人人谈郑志,人人爱郑志的年代,尤其是在理论建设方面民众们都爆发出很大热情,关心时政,关心国家大事。 苏乙所说的「工人理论」不新鲜,新鲜的是后面的「学习实验基地」。 工人学理论? 这绝对是正确的好事情,但学就学了,怎么还实验基地? 有实验,说明是超前的,并且日后肯定还有推广和应用,所以这事儿如果靠谱的话,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新闻素材。 苏乙也不客气,开口就直奔主题。 「工人阶级才是光荣伟大的马列真理继承者,只有没有既得利益的工人阶级,才能把真理与我国实际相结合,激活真理现实解释力和批判力,对社会进行真正的改造,这是时代赋予工人阶级的伟大历史使命!」 「但现实的情况是,这样广泛深刻的使命,现在只是靠研究机关、知识分子和上层机关在推动,原本是社会坚固磐石的工人,最应该成为时代浪潮引领者和创造者的工人,也是真理阐述中最具代表的主体之一,却仿佛已经失去了真理继承者的资格!」 「文记者,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当我说到工人这个词的时候,你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形象是怎样的?」苏乙刚「高屋建瓴」说出这一番话,突然又抛出一个问题来。 文慧完全被苏乙牵着思维走了,立刻如实答道:「我想到一个身穿工作服辛苦劳作的身影,满身汗水和油污,奋斗在车间里……」 「这就是问题所在!」苏乙道,「一说到工人,我们就把他们和无私奉献和勤劳能干联系到一起了。但我们的理论最开始就是从工人阶层提炼出来的,我们最开始代表的就是他们,为什么我们学习理论,研究理论的时候,又偏偏把工人排斥在外呢?」 「唯物史观告诉我们,我们的理论,包括文化艺术在内,都是劳动人民创造出来的,一切都是源于劳动人民的生产劳动,最终这些东西也都是服务于劳动人民的。」 「但无论是真 理理论还是文化艺术,最终的冠名权却不是劳动人民,甚至随着真理理论的发展,这些越来越高深、冗长、拗口的理论,工人们越来越看不懂,也听不懂了!甚至他们感觉不到理论和现实的联系,觉得这些理论都成了阳春白雪!文记者,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这种状况使得理论思考又重新成为劳心者的专利,又反过来排斥着工人读者!这必然会带来工人阶级文化权利和理论思考能力的退化。」 「鉴于这种现状,我们厂决定成立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在坚决反对封资修的前提下,让工人学习他们听得懂、看得懂和用得到的理论!充分激发工人时代主人翁的精神,激活工人理论继承者的强大历史使命!」 文慧动容,激动地站了起来。 「苏主编,你提出的这个观点,简直是这个时代最振聋发聩的呐喊!你说得没错,工人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继承真理的群体!但现在,所有的工人都在辛苦劳作,他们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接触真理的学习和研究!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说我们的真理是代表他们,那就太可笑了!」 她说得比苏乙尺度更大,苏乙都有些担心别404了。 惠鹏鹏 1422、感谢 我们的理论经过一代代完善和总结,几十年后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但苏乙提出的理论新鲜吗? 其实不新鲜,解放前伟人就提出了群众路线,到后世新世纪的一零年代后,我党再次开启了轰轰烈烈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其实这既是与时俱进,也是一脉相承。 苏乙所提出要建立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只是把这个理论延伸出来进行试点实践罢了。 那为什么文慧听了后大受震撼呢? 这是因为任何理论都是时代的产物,都具有时代的特点,但也具有时代的局限性。这个时代思潮活跃,可根本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理论没能跟上时代和时局变化引起的迷茫和混乱,思潮才会活跃,否则大家都“听党话跟党走”,该干什么干什么,想那么多干嘛? 因此也就导致了这个时代的理论探讨的主题都是方向性的大问题,大家都在说“往哪儿走”、“怎么走”? 从上至下都是如此。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好的理论一定是发展的,与时俱进的,而不是一成不变的框框教条。 有探讨,有思考,这说明大家都在根据实践的变化和社会的发展反思,克服理论的时代局限性和认知的局限性,尝试开辟理论新境界,把理论向前推进。这个过程有震荡有偏差在所难免。 但苏乙提出问题的角度跟大家讨论的都不一样,苏乙说的是“谁来带头”、“从哪儿出发”的问题。 这个问题比方向更重要,这是个立场和原则性的大问题。 当前整个社会都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或者说是在有意识的忽略这个问题,毕竟推翻旧世界的工农又回到了社会底层老实起来,绝大多数的中产和精英们嘴上喊着respect,但其实并不觉得这些泥腿子有什么资格跟他们一起谈论国家大事,历史的惯性让他们打心底里再次树立起了阶级的高墙,这个苗头和趋势在当时其实比现代社会还要来得汹涌勐烈。 所以苏乙的“呐喊”就有了“振聋发聩”的效果,让文慧听来格外动容。 其实如果苏乙不提,再过几个月也会有人提的,不过到时候这个工人理论学习计划会被那股浪潮裹挟,背离了初衷,背离了群众,也背离了它本该承担的历史使命。 】 那苏乙这么高调提出这个问题,会不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绝对不会! 任何社会都有它绝对郑志正确的东西,苏乙提出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我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国家,这是十二年前颁布的第一部国家宪法中第一条总纲就提到的事情,这是不容践踏的铁律,谁敢否定?谁敢质疑? 谁敢质疑,就是动摇国家根本! 所以这是绝对正确的。 苏乙提出这东西有没有用?或者说会不会引人注目? 如果在《京城日报》这样的大报上刊发这个观点,是一定会引人注目的,也一定会有嗅觉灵敏的人立刻来捞取这个明摆着的近乎白给的郑志资本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事儿体制里的人只要能够主导并且顺利开展开来,这就是可以直接晋升的大功。 那为什么这事儿苏乙不自己多做点?为什么是搞试点,不是步子迈得更大一点? 这就是做事说话要低调且留余地了。 这个理论一旦被认可,很可能会迅速扩大并实施,你苏乙什么身份,又何德何能去做这个“首倡者”? 风口浪尖上,你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所以上面的事情高个子去顶,苏乙话不说满,就是想到这件事被上层关注并认可,那他现在步子越谨慎,说话越低调,就是越给上面发挥且体现智慧的余地,而不是“拾他牙慧”。 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苏乙做这件事不是为了给自己捞郑志资本,也不是真的“忧国忧民”,他的动机有三—— 最根本的动机当然就是为了拿到副主编的位置。一旦这个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成立,那你的学习成果要不要通报和公布?通过什么来公布? 不就是厂报吗? 这等于苏乙一下子给自己要了两个职位,除了厂报副主编,他肯定会在这个学习实验基地挂领导职位的。 而且对于苏乙的竞争对手来说,这是降维打击,彻底碾压。他们竞争靠技巧,或者在加上点背景,但苏乙靠的是煌煌大势,他们完全不会有任何反抗余地的。 但只是为了争这么点权利,那事情根本不必要搞大。 第二个动机就是苏乙臭老九的身份。 他是烈属,再加上李新民的庇护,未来十年他大概率不会有太大变故。 但这其实不保险,所以再给自己来个工人理论家的身份,那就万无一失了。 我是站在工人这边的,我代表的是工人,谁敢造我的反,革我的命? 不过“洗白成分”也不必把事情搞太大,过犹不及。 第三个动机就不止是苏乙的私心了。 多的不说,只能说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要是真能成事,这样一个绝对正确的东西放在这儿,能不能最终酝酿出什么花来还不知道,但这绝对是一艘牢靠的船。 苏乙不必做船长,他只要在这艘船上,并且不会被赶下船,那就足够了。 所以苏乙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把事情搞大,他只负责把炮仗点着就好了。 文慧是第一个被炸到的。 通过交谈苏乙越发肯定,这女孩一定是高干子弟。 她的理论基础十分扎实,不但能跟得上苏乙的思路,还能举一反三,说得头头是道,跟苏乙你来我往,讨论得十分激烈。但她言语间不免透露出一种“俯瞰”的态度,这肯定是“家学渊源”所致。 苏乙的“选人”策略无疑是非常成功的,文慧对这件事表现得比苏乙还热情,她用近乎迫不及待的语气跟苏乙探讨着很多问题,语速飞快,天马行空。 到最后,苏乙不得不主动叫停这场谈话,不然两人再谈三个小时也不是个头。 “文记者,虽然咱们谈得很投机,但我下午还有事情,真是抱歉。”苏乙道,“我回去后,会尽快把这件事落实成纸面汇报材料,向上级汇报,我再次诚挚邀请文记者你全程跟踪报道这件事情,请你不要拒绝。” “我当然不会拒绝!”文慧有些意犹未尽,深吸一口气看着苏乙,“苏主编,我很荣幸能参与到这份事业之中,我也很庆幸你选择了我!” 顿了顿,文慧又道:“只是我有一个小小提议,可能有些冒昧。” “请讲。”苏乙道。 “我想问问,你的汇报材料,大概什么时候能编撰出来?”文慧问道。 “今天下午。”苏乙笑着指了指脑袋,“我只要把这里的东西挪到纸上就行。” “太好了!”文慧兴奋地用指节一磕桌面,“苏主编,这件事如果想要大力推动,就离不开上层领导们的支持,只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只怕是不行的。我刚好认识一位部级大领导,我是这么想的,能不能在你写完汇报材料以后,先拿给他看一看?” “要是能获得他的认可和支持,这会对这件事的推动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 文慧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苏乙,希望获得苏乙的同意。 “这位大领导是分管什么的?”苏乙却没急着同意,不慌不忙问道。 “宣传!”文慧没有多说,只吐出两个字。 “那倒也挨得上……”苏乙点点头。 原本苏乙的想法是把材料汇报给李新民,这件事肯定也绕不过杨宝瑞,所以最终这件事会由这两位厂长向上汇报,最终是报给冶金部、统战部还是总工会,又或者是区委、市委,那就跟苏乙无关了。 但文慧的郑志嗅觉极为灵敏,她显然是预感到这件事将产生的部分效果,所以想要把这件事推荐给她背后的大领导。 这对苏乙来说没什么影响,也无所谓,他够不着那么高,所以是谁都行。 “我不好越过我们厂领导直接递材料上去,这不符合流程。”苏乙道,“这样吧,咱们今天的谈话其实还挺深刻的,一些关键的点都谈到了。如果你跟这位大领导比较熟悉的话,不如你先跟他口头汇报一下,看看大领导的态度是怎样。如果大领导愿意支持,可以直接跟我们厂领导联系。” 文慧讶异看了眼苏乙,显然没想到苏乙会拒绝面见大领导的机会。 这要是一般人,绝对是求之不得,激动得要死。 但苏乙不但毫无反应,还拒绝了。 流程? 这显然只是借口。 至少文慧这么认为。 但两人第一次见面,她显然也不好追问苏乙为什么这么澹定,所以只好点头同意。 “还要麻烦文记者开一个采访函。”苏乙笑呵呵道,“我来邀请你,算是自作主张,得有个文件我回去才好交代。” “这是小事儿,我这就去开,你稍等会儿。”文慧很爽快答应下来。 这张采访函,是苏乙汇报材料的有力左证,不然空口白牙,凭什么取信领导? 文慧风风火火,很快开好了便函,苏乙拿着函跟她挥手告别,离开了日报社。 他前脚走,文慧后脚也走,直奔宣传部大院而去。 文慧比苏乙想象中的还要着急。 但苏乙却优哉游哉去了派出所给自行车砸钢印去了。 也不能老无证驾驶。 事情办得很顺利,苏乙回到厂子里还不到五点,时间充足得很,苏乙就直接回自己的办公室,打算先把汇报材料写出来。 就是那么巧,在进楼门的时候又碰见了于海棠。 “哟,这不是咱们的苏主编吗?这当官儿了就是不一样,看起来精神焕发呀。”于海棠见到苏乙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走来笑道,给苏乙贡献了一波喜意和欲念。 “啧,新自行车都骑上啦?您这刚升官儿,就鸟枪换炮啦?”于海棠摸着自行车大杠,笑吟吟跟苏乙说道,“苏大总编,你这可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但你也窜得太快了吧?您倒是慢点儿呀,我都快够不着你啦!” 她故意距离苏乙很近,身上清新的肥皂味钻到苏乙鼻子里,闻着很舒服。 苏乙低头,她抬头,两张脸几乎近在迟尺。 苏乙笑呵呵看着她。 于海棠脸渐渐红了,故意哼了一声道:“怎么?就算你觉得咱俩不合适,那做朋友还不行吗?还是你觉得做不成恋人,连朋友都不能做?” 苏乙无辜道:“我可什么话都没说。” “那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于海棠问道,她仰着脸,翘着下巴,微微噘嘴,虽然是追问,但却不觉得咄咄逼人,反倒有几分娇俏的意味。 “不说话就是在接受你的恭维,懒得跟你假惺惺谦虚,又不好意思跟着你自夸。”苏乙笑呵呵道。 于海棠“噗嗤”一声笑了,给苏乙贡献一波喜意。 “算你会说话!”于海棠笑呵呵退后一步,“我刚才可是帮你干了件大事,说吧,你要怎么感谢我?” “请你吃饭吧。”苏乙道,“想吃什么你挑。” 于海棠讶然,但心情更愉悦了。 “你都不问我什么事儿,你就请我吃饭?”她笑道,“万一我是骗你呢?” “那我也吃不了亏。”苏乙笑道,“骗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于海棠咯咯一笑又凑近一步,用充满挑衅的眼神盯着苏乙:“你能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下次你骗到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苏乙道。 “好,那我一定试试。”于海棠满眼雀跃道。 苏乙笑了笑,把自行车推到楼边去停下。 他锁车的时候,于海棠又跟了过来道:“算了,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你吧。之前我路过你们办公室的时候,你们股室的人在说你坏话呢。李路程、薛新华还有许大茂,仨人说得可起劲了呢。属李路程说话最难听,薛新华还叫嚣着要揍你呢,还有那许大茂也不是好东西,蔫儿坏,话里话外在撺那俩人的火。” 于海棠顿了顿,笑眯眯道:“我听不下去,就进去把他们都骂了一顿,替你出了出气!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1423、威胁 “真够意思!” 苏乙对于海棠竖起了大拇指。 于海棠这么做苏乙倒是不意外,这女孩就是有这种风风火火的个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时代的女孩几乎多多少少都带着这样的个性。 文慧、张春梅、娄晓娥、于莉,甚至秦淮茹表面看来也是很直爽干脆的。 这是时代赋予女性的特征,只是有的人更明显一些。 “那说好了,你请我吃饭啊!”于海棠心情愉悦,指着苏乙娇蛮一扬下巴,“不准抵赖,时间地点我定,你随叫随到!” “我请你吃饭还能由你做主,惯的你。”苏乙嗤笑一声,绕过他往里走去,头也不回摆摆手,“等我有空吧!” “来自于海棠的怒意+23,来自于海棠的恶意+76,来自于海棠的爱意+66……” “苏援朝,你忘恩负义!”于海棠跺脚大叫,惹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指不定还要编排出什么新闻来呢。 “气死我了!”她悻悻跺脚,转身离去。 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表明她没表现得这么生气。 这姑娘,都跟她说明了还爱?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这是? 苏乙撇撇嘴,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原本一片喧嚣,随着苏乙的进来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除了沉红彦不在,其余四人都在,纷纷给苏乙贡献了满值的恶意,让苏乙收获丰厚。 苏乙笑呵呵打招呼:“哟,都在呢?不会是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吧?” 所有人的表情都跟便秘一样难看,因为他们真的是在说…… “没事儿,该说说。”苏乙笑呵呵道,“心情我能理解,搁我的话我跳起来挠脸,滚地上撒泼,背后骂人算什么?” 又是齐齐一波满值恶意,这下所有人的表情像是吃了大便。 苏乙看向薛新华:“我听于海棠说你想揍我?” “是又怎么样?”薛新华瞪眼,往前两步指着苏乙的脸骂道,“小兔崽子你别嚣张,别以为走了后门靠卑鄙手段就真能领导我们!我薛新华第一个不服你,我就要揍你,你能怎么的!” 苏乙顺手从旁边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搪瓷缸子把它捏成皱巴巴的一疙瘩,就像揉团了一张纸一样轻松。 随手把铁皮团丢到一边,再拍拍手,抖掉手心里崩碎的搪瓷渣,他面色一正摆出黄飞鸿的架势,正气凛然朗声道:“铁砂掌苏援朝,请指教!” 顿了顿,环顾一周道:“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来自薛新华的惧意+99,来自薛新华的恶意+99……” …… 李路程和许大茂一样,都齐齐给苏乙贡献了满值的惧意和恶意。 但这中间混进了一个哈士奇—— “来自张春梅的爱意+66,来自张春梅的恶意+88……” 这—— 是崇拜? 四个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苏乙,嘴里各个都像是能吞下一个鸡蛋。 安静半响…… 苏乙一皱眉:“快点儿,我赶时间!放心,我只出三分力,绝对不会再打断别人骨头。” 咕都…… 有几声咽口水的声音。 薛新华脸皮使劲抽搐几下,使劲咳嗽两声道:“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这种人,印堂发黑,迟早有血光之灾!” 说罢绕过苏乙就要往外走。 苏乙笑呵呵伸出一只脚绊他一下。 薛新华猝不及防差点没一个大马趴摔在地上,踉跄几步冲到了门边,才勉强扶住门没有倒下。 不等苏乙说任何话,他拉开办公室门就冲了出去,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远去,不一会儿就听到腾腾腾下楼的声音。 “来自薛新华的恶意+99,来自薛新华的惧意+100……” 苏乙笑呵呵看着剩下三人:“他好像跑了。” 三人齐齐贡献一波恶意。 什么叫好像? 可不就是跑了吗? “要不你们仨一起上?”苏乙笑道,“好久没跟人切磋过了。” 又是齐齐一波恶意。 “苏同志,想不到你还是个武林高手!”张春梅激动道。 苏乙摆摆手:“张同志,要相信科学,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武林高手?” “来自张春梅的恶意+44……” “可你……”张春梅指着被捏得皱巴巴的搪瓷缸子。 “听说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做出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我刚才一定是害怕极了。”苏乙叹了口气,又看向李路程,“我听说,就属小李你骂我骂得最凶?” 换源app】 李路程脸色很不好看,既有背地里骂人被揭穿的羞恼,也有对苏乙本身的不爽:“是,我承认我骂你了!但你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把我和春梅刷下去,你还不让人说了?就算你不让我说,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别动手啊援朝,千万不能打人!”许大茂在一边道,“就算路程骂你骂得再过分,你也不能打人啊援朝,忍一时风平浪静啊援朝……” 苏乙指着许大茂对李路程道:“听出来了吗?这孙子在拱我火,想让我揍你呢。”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9……” “我没有!苏援朝你别血口喷人!”许大茂反应很大,瞪大眼睛立刻大声叫道,“我是在劝架!你怎么听不来好赖话呢?” 苏乙笑呵呵道:“你把我得罪了,这事儿你不想办法平了,我看咱这街坊难做。唉,那两只鸡我看你也是白送了。”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00……” 许大茂脸皮抽搐,表情精彩极了。 苏乙又对李路程道:“你该说坏话说你的,但以后你在我手底下工作,我肯定给你小鞋穿,要不你跟上面申请调部门吧?省得我还得浪费时间出手整你。” “来自李路程的恶意+110,来自李路程的怒意+99,来自李路程的惧意+99……” “听到了没?你们听到了没!”李路程激动指着苏乙问许大茂和张春梅,“他在威胁我!他在威胁我啊!我要告给杨厂长!有人威胁我啊!大茂,春梅,你们帮我作证!你们都听到了吧!” “咳咳,我可能……没太听清……”许大茂挠挠头,在李路程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对苏乙讨好一笑,“苏主编,我觉得吧,你对我可能有点误会,我许大茂不是那样的人,这样,这会儿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等晚上的,晚上我拎瓶好酒,去你家里好好给您赔罪,呵呵……” 这货怂了。 “今儿晚不行。”苏乙笑呵呵道,“有约了。” “那就明晚!”许大茂指着苏乙,“来我家!我让我媳妇儿弄几个硬菜!兄弟我是诚心请你,你一定赏光。” “明天再看吧。”苏乙不置可否。 “许大茂!”李路程惊怒交加,指着许大茂不敢置信,“你个墙头草变色龙!你简直无耻!” “骂谁呢?”许大茂立马翻脸,指着他,“李路程我就是信了你的邪了我才跟援朝闹了误会,这事儿都特么赖你,也就是这么多年同事我懒得跟你计较,不然就冲你刚骂我那一句我就抽你你信吗?什么东西!” 说罢又很熟练换上笑脸对苏乙一笑:“那援朝我先忙去了,咱回见!” 他赔笑挥着手微微句偻着背,倒退几步才转身飞速离开。 “失道寡助啊。”苏乙似笑非笑说了句。 李路程简直快气炸了。 “姓苏的……”他指着苏乙。 “指!”苏乙一瞪眼,“指头给你掰折了你信不信!” “来自李路程的惧意+99……” 李路程飞速收回指头后退几步,气得脸发紫,浑身哆嗦。 “太嚣张了,你太嚣张了!” “我给你作证!”张春梅突然双手握拳一脸决绝冲了出来,“李路程,你别怕,我给你作证!我亲耳听到他威胁你了!这太恶劣了!苏同志,你不能这样恃强凌弱。” “我就凌了,怎么着吧。”苏乙问张春梅。 “你!”张春梅也被苏乙的态度激怒了,“你真的太目中无人了!我一定会向领导汇报你这种恶劣的态度!” “告去告去,喝马尿去。”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张春梅的怒意+99……” “春梅,跟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李路程气愤道,“我就不信这厂里没人能收拾他!走,咱们找领导去!” “我对你太失望啦!”张春梅对苏乙大喊一声,眼眶里甚至还噙着眼泪。 这孩子,气归气,哭什么呀? 两人气鼓鼓走了,世界终于清净了。 苏乙快刀斩乱麻,规避掉了一番互相扯皮冷嘲热讽的办公室斗争。 懒得跟这群孩子瞎闹。 他关上办公室门,开始着手写关于建立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的汇报材料。 安静又没人打扰的办公室,让苏乙下笔如有神。 另一边,李路程和张春梅先是去找科长杨树谭,杨树谭想都不想直接把这事儿往上踢。 “太不像话了!”杨树谭很同仇敌忾的样子,还拍了桌子,“公然威胁自己的同志,太嚣张跋扈了吧?你们去找杨厂长,这事儿必须追究到底!” 两人便气冲冲去找杨厂长了…… 杨树谭目送两人离去,立马恢复平静,摇摇头重新坐了下来。 “闹去吧,事儿都已经定了,再闹也是瞎胡闹……” 李路程说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个人都是苏乙的竞争者,现在苏乙突然被内定,然后他们两个齐齐状告苏乙威胁他们…… 让谁看这都是不满组织的人事安排,在闹意见呢。 不然他苏援朝怎么不去威胁别人? 杨树谭看得很清楚,这事儿没人会替他们两个出头,甚至都不会有人找苏乙去问。 不然前脚厂里刚任命苏乙,后脚又跑去质询苏乙,这算怎么回事? 自打嘴巴? 谁都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事实也如杨树谭所料,当李路程义愤填膺讲完这件事,张春梅也在旁边同仇敌忾证实后,杨厂长表情都没变化,只是澹澹一点头道:“这事儿我会跟苏援朝同志核实清楚的。不过同志之间偶尔有口舌之争很正常,就算一时冲动说些过激言论也不必大惊小怪。你们两个小同志往后工作中还是要注意团结好同志,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去。” 杨宝瑞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当头浇下,李路程当场心凉半截,心生退意。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做一件蠢事。 但张春梅却不肯善罢甘休。 她很生气,所以她直接质问杨宝瑞:“杨厂长,苏援朝威胁同事,说要给李路程小鞋穿,这么嚣张跋扈,厂里真的不管吗?就因为他是大学生,就这么纵容他吗?” 杨宝瑞看了眼张春梅,道:“如果他真说了,我会批评他的。小张,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把苏援朝叫过来枪毙了?” 李路程心里一颤,知道杨宝瑞是生气了。但张春梅却没意识到,大声道:“枪毙还不至于,但至少要让他跟李路程同志道歉,让他做出深刻检讨吧?” 杨宝瑞简直烦死了。 这要是换个人,他已经直接骂出去了。 “你说他威胁同事,我叫他来他肯定不承认,说你们胡说八道,我听谁的?”闫宝瑞耐着性子道。 “可是我做证他真的说了!”张春梅急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我怎么知道,你和李路程不是因为竞争副主编的事情对苏援朝嫉妒不满,而恶意构陷他呢?”杨宝瑞幽幽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苏援朝以后真的在工作中刁难你们,自然有厂规收拾他!你们出去吧,我还要看文件。” 李路程和张春梅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沮丧。 两人从杨宝瑞办公室出来后,都情绪不高。 “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张春梅越想越不是滋味,“李路程同志,走,咱们再去找李副厂长!” “算了吧!”李路程摇摇头。 苏援朝就是李新民的人,找他? 杨厂长都不管,找谁都没用。 “这件事算我自认倒霉,不过他苏援朝以后要真敢给我小鞋穿,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李路程放狠话道。 张春梅很是沮丧,突然也有些意兴阑珊,道:“真是没天理……我已经调到宣传科了,不可能现在又回去。一想到以后要在苏援朝这种人手下工作,我就感觉我的人生已经暗无天日了……” 1424、关注 庄严的部委大院里,文慧一边和秘书熟稔聊着天,一边来到大领导办公室门前。 秘书没有通传,而是直接带着她进去。 「姨夫!」面对苏乙时直爽自信的文慧,这时难得露出小女儿俏皮的一面,嘻嘻笑着脚步轻快走到了大领导身边。 正在看文件的大领导抬起头看清文慧后立刻笑了起来:「哟,稀客呀,这不是咱们的文大记者吗?」 「什么大记者?我只是个发稿都没自由的小记者罢了。」文慧故意叹气,「姨夫,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妈说,让她别再插手我的工作啦?」 「到合适的时候,我会说的,但不是现在。」大领导面色微微严肃,「你不来找我,我也准备这两天找你谈谈。近期风向不对,很多东西都变得敏感起来,你写文章,还必须得让你妈妈给你好好把把关。不然很容易被有心人抓住利用。」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道:「去年海瑞罢官的事情不但没有消停下来,反而愈演愈烈,我现在就像是坐在炸药桶上一样,每一刻都如坐针毡……」 文慧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热血青年,她本就关心郑志,且受到家庭熏陶,有一定的郑志素养。 「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文慧皱眉,「姨夫,您也是听***决议的,凭什么上面一批评就什么都由您担着?这批评太严厉啦,您听听,都说你们是针插不进的独立王国了,这您能担得起吗?」 「这孩子,说话怎么没遮没拦的?」大领导瞪她一眼。 一边的秘书不动声色去关上了门,然后接着给文慧沏茶。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大领导问道。 虽然知道大领导是岔开话题不想深谈,但文慧却没有像是往常一样,感觉自己被当成小孩子那种气恼。 「姨夫,我要说的事儿,对您现在的处境说不定真能起到一点作用。」文慧振奋起精神,「今天我见了一个人,是红星轧钢厂厂报副主编。」 「红星轧钢厂?」大领导讶然,「杨宝瑞的第三厂?还是昌平那个?」 「就是第三厂,您那个老部下管着的。」文慧兴奋道,「所以我都怀疑这事儿是不是杨厂长想要帮您分忧,才搞出来的。」 大领导被勾起了兴趣:「说说怎么回事。」 秘书把茶放在文慧面前,对大领导点点头道:「我去催催那份文艺座谈会讨论的文稿……」 大领导不等他说完就摆摆手:「你坐着听就是,文慧说的不是私事。」 秘书点点头,顺手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一副正经危坐的样子。 「是这么回事儿,今天这个叫苏援朝的人来找我……」文慧用激动的语气把事情讲述了一遍,末了道,「姨夫,我记得您曾经说过,他们的路不是不对,但是太偏了,如果是适中的,您未必就不支持……」 「咳咳!」大领导轻咳一声,打断文慧的话,不满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又偷听我跟你几个叔叔聊天了?」 文慧吐吐舌头:「家里就那么大,我除非捂着耳朵。」 大领导摇摇头,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喃喃:「工人理论学习……这倒是条思路……」 「你等等,我给你杨叔叔先打个电话。」大领导沉吟片刻,拿起桌上电话拨通号码,转接到了杨宝瑞办公室。 「宝瑞啊,忙吗?」他和颜悦色道,「嗯,是有事儿找你,听说你们厂要办工人理论学习班?……你不知道这事儿?从没听说过?那你们厂有没有一个叫、叫……」 他看向文慧。 「苏援朝!」文慧急忙提醒。 「叫苏援朝的?」大领导问道, 「好像是你们厂办厂报的?」 电话那头,杨宝瑞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十分震惊,大领导怎么知道苏援朝? 这家伙惹什么祸了吗? 「苏援朝确有其人。」杨宝瑞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大领导,这个人是走特招进厂的大学生,刚进厂,他是学文科的,我让他负责厂报方面的工作。」 「破格用人,这可不是你杨宝瑞的风格。」大领导忍不住笑了笑,「这么说,这个苏援朝干了什么,你这个当厂长的居然不知道?」 「大领导,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居然惊动了您?」杨宝瑞问道。 「不要紧张,不是坏事。」大领导道,「这个人怎么样?」 杨宝瑞沉默了。 怎么样? 说真的,他对苏乙的印象不怎么好。 虽然苏乙表现出自己误会他的样子,儿子也承认他是临时起意激情犯错,但苏乙打了他儿子是不争的事实,他怎么可能对苏乙印象好得起来? 真要好那就是圣人了。 但不好归不好,大领导问他对苏乙的评价,他却不能凭自己主观臆断,而是要尽量客观,实事求是。 这既是因为他和大领导的关系亲近,也是他做人做事的原则。 「我和他接触不多。」杨宝瑞道,「其实他昨天才入职进厂。」 「昨天才入厂?」大领导很惊讶,「那你这回一下子破了几个格?」 「好几个了吧。」杨宝瑞自嘲一笑,「我不瞒您,他这个岗位我给得也不情愿,这里面有点事情电话里不好说,以后我当面跟您汇报。」 大领导秒懂:「他是跟你搭班子的那个李副厂长提拔的人?」 「是。」杨宝瑞道,「所以他做什么事情,会先跟那边汇报。我跟他有所接触,也是因为一个意外事件,见面也没说几句话,不能做出准确评价。我只能说初步印象里,这个人很聪明,做事应该比较稳重,知道进退,有股子干脆利落的劲儿。」 杨宝瑞想到苏乙说走就走的画面。 大领导沉吟片刻,又看了眼文慧。 文慧焦急对他点头。 他作出决定:「宝瑞,这个苏援朝啊,手里有个提案,我觉得有点意思。我想你先替我接触接触这个孩子,做一个初步的了解,以你的眼光评估一下可行性。当然,这可能会让你有点为难,但这个提案如果比较有意义的话,我希望是你尽快跟我直接做汇报,我等着你的电话。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杨宝瑞再次震惊骇然! 他不敢想象,苏乙手里的所谓提案到底是什么内容,居然让大领导如此重视,这么迫切要掌握在手里? 作为大领导的老部下他当然和大领导有默契,明白大领导的意思。 大领导的言外之意是这个提案如果可行的话,他不希望被别的领导拿走。 这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提案,居然会让大领导认为还有别的领导会出手争抢? 「我明白了!」杨宝瑞语气凝重,「我现在就见他!」 「嗯,费心了。」大领导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姨夫,听您电话里的意思,这苏援朝跟杨叔叔不是一条线?」文慧迫不及待问道。 「什么不是一条线?」大领导道,「都是党的好同志。」 文慧焦急道:「我之前跟他说过,让他直接跟您汇报这事儿,被他以不合流程给拒绝了。姨夫,他找上我会不会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会不会这其中还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大领导淡淡道,「真要对付我,不必绕这么大弯子 。」 「好像也是。」文慧想了想,松了口气,「姨夫,如果这事儿能成,您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大领导叹了口气:「干革命几十年,还要用这种东西当投名状,这难道不悲哀吗?」 「但这真是最合适的办法了!」文慧劝道,「姨夫,这个立场绝不会出错,您不用彻底易弦更张,但又能往那边稍微靠靠。」 大领导摇摇头:「取巧之道罢了。不过若真能有所作为,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值得做一做的。」 另一边,得了大领导吩咐的杨宝瑞不敢怠慢,一个电话直接打给杨树谭。 「你让苏援朝来见我,现在就来!」 杨树谭听杨宝瑞语气严肃,不敢怠慢急忙应下:「好,我亲自带他来。」 「你不用过来。」杨宝瑞补充道,「就这样!」 那边挂断电话,杨树谭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出办公室去文艺股,刚出门就碰上在楼道嘀嘀咕咕的李路程和张春梅两人。 他心中一动摆摆手叫两人过来,问道:「苏援朝的事情,杨厂长是什么态度?」 两人对视一眼,李路程沮丧道:「杨厂长不相信我们,觉得我们是打击报复,打算不了了之。」 张春梅也道:「许大茂同志不肯给我们作证,我们没办法证明自己说的话。」 「不见得吧?」杨树谭有些奇怪,「杨厂长亲自给我打电话来,语气很严肃要见苏援朝,应该是找他核实情况。这说明他打算处理这件事。」 李路程和张春梅都十分错愕。 杨树谭看了两人一眼,心里也摸不准杨厂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苏乙被直接委任为副主编的事情,两个厂长根本没有问过他这个直接部门领导的意见,这让杨树谭心中很不满,尤其是对杨厂长意见很大。 是,我是投靠你不假,你也给了我想要的位置,但你不能招呼都不打直接决定我部门的人事问题吧?事后连个解释都没有。 这是尊重的问题! 同时,他对这事情也觉得十分蹊跷,不明白之前极力反对破格任用苏乙的杨厂长为什么突然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 他得搞清楚这背后的理由,才能确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苏乙。 但现在杨厂长不让他跟着苏乙一块去,明显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想让他知道的。 杨树谭看着面前两个人,心里有了主意。 「杨厂长找他应该就是这事儿,找他去问问清楚情况。」杨树谭道,「不过怎么不让你们双方对峙呢?这才说得清楚嘛……」 后半句像是发牢骚一样嘀咕着。 他摇摇头,对眼睛亮起来的李路程道:「你去叫苏援朝吧,就说杨厂长让他立刻去他办公室。」 「是!」李路程兴奋道,感觉自己又重见天日了。 杨树谭说罢就背着手回自己办公室了。 不过却没有急着坐下,而是就站在门后,竖起耳朵听楼道里的动静。 李路程和张春梅都很高兴,也很奇怪。 「杨厂长明明要核实这件事情,为什么之前跟咱们那么说?」张春梅疑问道。 「应该是想私下里批评他!」李路程想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但没有我们他自己去肯定不会承认,杨厂长可能只是敲打一下他,还是想大事化小。」 张春梅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明明说好各凭本事竞争上岗的。」 李路程突然激动道:「春梅,这可能是个机会!如果咱们当着杨厂长的面跟苏援朝对峙,证明他的确威胁过我,有没有可能会让杨厂长改变主意,重新 给我们公平竞争的机会?」 「会吗?」张春梅是单纯,但不是傻,对这个结论表示怀疑,「这两者没有必然联系吧?厂领导们上会决定好的十七个,不可能再朝令夕改了。」 「争取一下,万一成了呢?」李路程期待看着张春梅,「就算不成,至少也能让杨厂长看穿他的真面目,对咱们来说没什么损失!」 其实李路程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机会就从自己眼前溜走。 他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再争一争。 但他一个人势单力孤,所以要拉上张春梅。 这姑娘好忽悠,甚至不用忽悠自己就跳上船了。 当然,张春梅自己也不甘心,如果是公平竞争输了,她绝无怨言。但连打都不打就被判负,她一万个不服气。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觉得苏乙受欺负排挤很可怜,她还好心跑去安慰和鼓励他,张春梅就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更生气了。 「好!咱们带他去找杨厂长!」张春梅果断跳上车。 两人找到苏乙的时候,苏乙洋洋洒洒一篇汇报材料,写了整整十几页,刚刚结尾。 1425、告状 一个人在完成一项蕴含能力和智慧的工作后,一定会产生成就感,而这种成就感通常会带来愉悦,所以苏乙现在的心情就是很愉悦的。 见李路程和张春梅进来,苏乙还笑呵呵调侃他们一句。 「你们两个表情怎么一模一样?看起来跟哼哈二将似的。」 「……」 「来自李路程的恶意+99……」 「来自张春梅的恶意+66……」 你才哼哈二将,你们全家都哼哈二将! 两人被恶心得不行,脸色更臭了。 「苏援朝,你少嚣张!」李路程咬牙道,「杨厂长要见你!」 「杨厂长要见我?」苏乙诧异。 「别以为没人收拾你!」李路程冷笑,「你的恶行,我们已经在杨厂长面前彻底揭露过了!你等着受处分吧你!」 不应该呀。 苏乙微微皱眉。 就下面职工拌嘴呛呛几句这样屁大点儿小事都要把自己叫过去质询,那这杨厂长也太拿鸡毛当令箭了。 这格局也太小了吧? 苏乙之前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很清楚那些话他就算说了也没事,正常来说,领导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不会为这点破事来找苏乙的麻烦的。 但现在杨厂长要见自己——他想借题发挥? 应该不是…… 苏乙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写材料的时候,依稀听到这俩货在楼道里说话的声音。不过他那时候心思没放在外面,没认真听。 苏乙笑呵呵看着两人:「玩不起就叫家长告老师?看你们俩这点出息,真没劲!」 「苏援朝!这不是小孩子玩闹,这是严肃的工作问题!」张春梅激动辩解道,「如果当时你肯承认错误并给李路程道歉,我们才不会去告杨厂长呢!」 「跟他解释什么!」李路程冷哼一声,「苏援朝,懒得跟你废话,有本事你就别去。」 「我还就不去了。」苏乙笑呵呵重新坐下来,悠哉拿起茶缸啜了一口,「杨厂长要想见我,让他自己来。」 两人都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让杨厂长自己来见你?」李路程都气乐了,「苏援朝,你真是无法无天啊你!」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人!」张春梅气鼓鼓地道。 「矮!今天你就见到了!」苏乙指着她接话道。 两人气到炸裂。 真的好气呀。 「你、你给我等着!」 打打不过,骂又不干嘛,说他他不听,还这么嚣张,能拿他怎么样? 「春梅,咱们走!」李路程恼怒吼道。 两人风风火火又出门了。 苏乙笑呵呵抄起材料无声无息跟了出去。 刚出楼道,就看到这两个憨憨到了杨树谭办公室门口,李路程气冲冲地一把拉开杨树谭办公室的门,就打算进去告状。 但没曾想,这一拉,一个人影直接踉跄着跌出来,差点把李路程给撞倒。 不是杨树谭是谁? 「杨科长,你怎么站门背后呀?」李路程揉着被撞痛的额头抱怨道。 「我正要出门,怎么了?有问题吗?」杨树谭有些羞恼,「你进办公室为什么不敲门?你懂不懂礼貌!」 一开门你就摔出来,明显是趴在门后……你出门之前还要在门后面趴一趴? 杨树谭这谎话很拙劣。 只不过算是打个圆场。 「杨科长,苏援朝说他不去,让杨厂长自己来见他!」张春梅气愤告 状。 这话一出,苏乙便笑呵呵摇摇头,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张春梅给杨树谭告状,那说明这件事是杨树谭交代的。 杨树谭躲在门后偷听,这说明这家伙心里有鬼。 看来杨厂长的确是叫自己有事,但自己之前的判断应该是没错的,杨厂长不可能那么没格局,要给这两人断这种扯皮的官司,应该是有别的事情。 杨树谭的想法和处境,苏乙也能猜到几分,这个人眼界不高,耍点小聪明倒也正常。 不过这回他的聪明应该是没用到地方上。 杨厂长找自己无外乎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为杨为民的事情;第二种,应该就是跟他手里的材料有关。 文慧那边已经说了要找一个大领导汇报,那边一旦有了反馈就一定会跟杨宝瑞这个一把手联系对接,确认情况。所以第二种可能更大一些。 想通了这些,苏乙就不等着杨树谭叫自己过去了,他直接转身走人。 他是李新民的人,还拿了李新民的钱,这件事他不可能绕过李新民去直接跟杨宝瑞对接。 而且他现在写这些材料,最主要也是给李新民一个交代,让李新民也搭上这趟顺风车。 所以他不能在见李新民之前去见杨宝瑞。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杨树谭看着眼前两人,心里都骂开娘了! 玩计策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发现机心,这就跟变魔术被人当场拆穿是一个道理。 他狠狠瞪了眼前两人一眼,没好气指着苏乙的背影道:「谁说人家不去?那不是去了吗?」 两人回头的时候,苏乙的身影刚好消失在楼梯口。 「他刚才明明说自己不去的!」张春梅离奇震惊,「李路程你也听到了对不对?他刚才还说的!」 「太无耻了!这个人太无耻了!他在耍我们!」李路程脸涨得通红。 杨树谭无语看着这两个人,心说就你们这比样能斗得过人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有些怀疑,苏乙是不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逼出自己。 应该不会吧?人哪儿有那么多心眼子? 他摇摇头,转身回办公室关上门,把这两人关在门外面,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路程和张春梅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险小人!」李路程气得双眼通红,「春梅,要是这种人成了咱们领导,你会甘心吗?」 张春梅使劲摇头,也气得双拳紧握:「我们一定要拆穿他的真面目!不然大家都觉得是咱们说谎!」 「我受不了这个气!」李路程道,「走,咱们跟着一起去找杨厂长,一定要当面对质,拆穿他!」 「走!」 两个人又急忙追了出去。 宣传科的办公楼距离厂领导的行政楼有段距离,但苏乙是骑车子去的,两人站在楼门口远远就看到苏乙骑着自行车背影越来越远。 「他居然有自行车!」李路程气得不行,「他就是故意要甩开我们,好对杨厂长说谎!」 「我们跑着去!」张春梅焦急说了句,撒腿就跑。 两人齐齐向苏乙追去。 等两人气喘吁吁跑到领导行政楼底下,就见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停在楼边上,锁都没上,而苏乙根本不见身影。 「快走!」李路程急了,「要是他乱说一气从杨厂长办公室出来,那咱们就没机会跟他对峙了!」 两人又满头大汗跑上三楼,跑到杨宝瑞的办公室。 顾不上敲门了,李路程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厂长,您不能相信苏援朝的一面之——嗳?」两个人挤在门框里喘着粗气,一脸错愕地看着办公室里面的情形,跟坐在办公桌后同样错愕抬起头来的杨宝瑞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这不对呀…… 「厂长,苏援朝呢?」李路程迷茫问道。 杨宝瑞看着他道:「我也想知道,我找的是苏援朝,怎么来的是你们两个?」 「我们……」李路程茫然看向张春梅。 「厂长,我们也是来找苏援朝的。」张春梅懵懵地道。 杨宝瑞气笑了:「到我办公室里来找苏援朝?什么时候红星轧钢厂的厂长变成苏援朝了?」 他气愤指指两人,咬牙道:「给我滚进来,把门关上!」 两人灰溜溜进门,李路程顺手关上了门,两个人这时候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苏援朝呢? 「我让你叫的苏援朝呢?」这也是杨宝瑞拨通电话后,问杨树谭的第一个问题。 「他已经去了,应该就快到了。」杨树谭道。 「是吗?」杨宝瑞冷冷道,「你亲口告诉他,我找他来一趟了吗?」 「我……我刚才一时有事没走开,就嘱咐下面职员去叫他了。」杨树谭解释道。 「你嘱咐的,是不是李路程和张春梅这两个人?」杨宝瑞目光冷冷扫过耷拉着脑袋站在办公室的两个人。 「……是,」杨树谭小心翼翼地道,「厂长,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杨宝瑞冷笑,「因为来我办公室的就是这两个人!而不是苏援朝!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又来!杨树谭,到底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杨树谭没听清楚?」 「厂长,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如果劳您杨大处长大驾亲自去传这句话,那会不会就没有这个误会了?」杨宝瑞冷冷道。 「我检讨,厂长,是我的错……」杨树谭声音都有些发颤。 「连传个话叫个人的事情你都要跟我检讨,让别人知道了,都不清楚是我对你要求太苛刻了,还是你杨大处长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杨宝瑞道。 说完他「啪」地挂断了电话。 对面两个人此时噤若寒蝉,一个字都不敢说。 「苏援朝呢?」杨宝瑞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见李路程不敢说话,张春梅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但他的自行车就停在楼下,他应该就在这栋楼里。」 杨宝瑞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沉默半响,他拨通一个电话,道:「童秘书,你去通知李副厂长,明天的会暂时取消,具体时间待定,然后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掉电话后他抬起头来对面前二人道:「以后多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少搞这种歪门邪道的事情!」 「是是是……」李路程战战兢兢应道。 刚才杨宝瑞骂杨树谭,句句都杀人诛心,如刀锋利,听得李路程心惊肉跳。他现在后悔极了,只想赶紧逃离这里,然后彻底偃旗息鼓,打消所有念头,再不折腾了。 「你们出去吧!」杨宝瑞摆摆手。 他懒得跟两个基层职员计较什么,要计较也是跟杨树谭。 李路程如释重负,急忙就要转身往出走。 但张春梅却不走。 她居然哭了。 泪珠子直往下掉。 「杨厂长,您凭什么说我们搞歪门邪道?」她梗着脖子哽咽质问,「我们只是来找您反映情况,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公平,这算什么歪门邪道?」 「你也是这么想?」杨宝瑞看向李路程。 「我……我没有!」李路程急忙摇头,惊恐摆手,「厂长,我承认错误,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这件事你们两个谁是主谋?」杨宝瑞又问。 「是她!」李路程一个激灵急忙道,「是张春梅非要这样,我只是被她蛊惑了,厂长,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 「李路程你……」张春梅如遭暴击,不可思议看向李路程。 她充满震撼和不敢置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宝瑞摆摆手:「那你先出去吧,这件事在你这里到此为止了。」 「是厂长。」李路程如释重负,急忙转身出门。 同时心里直骂张春梅蠢货,看不清形势。都这地步了,你还惹厂长生气,那不是连累我吗? 幸亏我机灵反应及时…… 李路程满心后怕走了。 厂长办公室里,张春梅目光呆滞,仿佛被彻底打垮了一样。 杨宝瑞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们之前跟我讲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也许苏援朝真说过这样的话。我也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李路程挑唆起来的,而不是你。」 张春梅看向杨宝瑞。 「是不是很委屈?」杨宝瑞问道。 「嗯!」张春梅使劲点头,带着哭腔「嗯」了一声,然后眼泪「哗啦」一下就流出来了,抽泣着停不下来。 杨宝瑞叹了口气:「老张把你放在我厂里,说是要锻炼你。特意交代过我,不要对你多关照。但真出了事,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然你那个护短的爹能饶了我?」 他摇摇头接着道:「其实我看得很清楚,也知道这件事你受委屈了,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管,也不愿意计较吗?」 张春梅使劲摇头,吸了吸鼻涕。 「红星厂是个一万多人的大厂子,一万多人的吃喝拉撒我都要负责,每月的生产任务,复杂的人事关系,太多太多的事情都要我负责。」杨宝瑞看着张春梅,「你们两个因为别人说了句话就跑来找我断官司,让我给你们评理看谁对谁错?你觉得我该管你们吗?」 1426、抢功 杨宝瑞知道自己的话并不能让张春梅信服,进一步道:“伟人曾经说过,斗争无处不在,但不能理所当然认为所有斗争都是你死我活。有的斗争是好的,是内部的良性竞争,是可以促进大家共同进步的斗争。苏援朝和你的竞争是厂报副主编,而不是道德标兵。你们就算竞争,也应该是工作技能上的竞争,而不是道德上的攻击,你的斗争路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小张啊,组织的有些安排,你理解要服从,不理解也要服从,组织有组织的考量,不可能什么事都顾着你们的想法,由着你们的性子。没竞争到岗位就要闹一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以为只要闹一闹就给你糖吃吗?” “我没有想要闹一闹,我只是如实反映问题!”张春梅委屈道。 “那你的目的达到啦。”杨宝瑞一摊手,“你的问题已经越过杨树谭直接反映到我这儿了,你还想跟谁反应?” “但是,但是……” “但是你还想要一个处理结果?”杨宝瑞替她道,“我不跟你绕弯子,小张,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我其实根本没必要跟你解释,向你交代。这件事的结果就是我会私下里批评苏援朝,让他和同事相处要注意方式方法,要端正思想,要团结友爱。但已经给他的职位,不会因此而取消,转到你的头上。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清楚了。”张春梅抹了把眼泪,“我知道错了厂长,但我没真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拿到职位。” “论迹不论心,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出去吧。”杨宝瑞见童秘书敲门进来,便语气澹然下了逐客令。 张春梅抹着眼泪走了。 等张春梅离开后,杨宝瑞问童秘书:“李副厂长一个人在办公室吗?” “还有苏援朝同志也在。”童秘书道,“我去的时候李副厂长正在看一份材料,还挺厚的,我看桌上还放着一张京城日报社的采访函……” 杨宝瑞心微微一沉。 杨树谭啊杨树谭,你真是不上席面的狗肉,这么点事你居然都能办坏了…… 苏乙先跑去找李新民,无疑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了。 李新民有他的背景,如果真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提案,那李新民肯定会推举给他背后的人。这样的话,大领导的嘱咐怎么完成? 不过不管是什么提案都不可能绕过他这个一把手,而且好的一点是大领导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件事,这就让这件事有了可回旋的余地。 所谓回旋,就是给好处。 一想到自己又要被李新民这只凶狠狡猾的豺咬下一块肉来,杨宝瑞就头大如斗。 但大领导亲口嘱托的事情也不能不办。 不但要办,还要办好。 杨宝瑞在办公室背着手来回踱步,思忖良久,最终拿起一份文件,向李新民的办公室走去。 另一边,苏乙早在几分钟前就到了李新民的办公室。 “正到处找你呢!”李新民见到苏乙进门松了口气,“事情你都知道了吗?杨厂长那边突然改变立场,你副主编的位置已经拿到手了。” 顿了顿,道:“这老狐狸一向不见兔子不撒鹰,这背后可能有什么蹊跷。你这段时间工作各方面都要跟我详细汇报,免得不小心踩进坑里去。我担心他给我来以退为进这一招……” 苏乙点点头道:“多谢厂长关心,不过不管什么坑,我都不会踩的。我正好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刚整理成了材料,正要跟厂长您汇报呢。” 他没有想要跟李新民解释杨为民的事情,因为这件事他没有第一时间跟李新民汇报而是私下联络杨厂长,这是大忌,只这一点,无论苏乙把事情办得多漂亮,都不会再给李新民留下好印象,毕竟没有领导喜欢擅自自作主张,还私自联络对手的手下。 另外他答应了杨宝瑞这件事到此为止,那就是到他为止。如果他告诉李新民,难保李新民不会起什么小心思,抓住这件事继续做文章。如果真这样,他在杨宝瑞面前就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这是苏乙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件事只能隐瞒下来。好在当事人只有他和杨家父子,他不说,对方两个人肯定也不会说出去,这件事是可以保密下去的。 李新民有些诧异,笑道:“你的效率蛮高的嘛,这么快就形成材料了?不会踩坑……这么自信,那这份材料我要好好看看。” 李新民笑呵呵接过苏乙手中的材料,仿佛不经意间提到:“既然事情成了,经费你就退回来吧。” “厂长,您先看材料。”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66……” 李新民的手僵了一下,不过他沉得住气,低头看起来。 文慧开的采访函放在材料最上面。 李新民看清楚采访函的印章和落款后吓了一跳。 “京城日报社!采访函?”他吃惊看了眼苏乙,“好家伙,你搞了个什么卫星?” 苏乙笑而不语。 李新民被勾起了好奇心,又盯了苏乙两眼,又重新埋下头去看文件。 刚开始还饶有兴趣,似乎想要点评两句。 但很快他皱起了眉头,紧跟着面色就凝重起来,连身子都坐直了几分。 他几乎是逐词逐句看完了整份材料,看完最后一个字后他神情复杂看向苏乙,感慨道:“援朝啊援朝,你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相比起苏乙和文慧口头商谈的提纲概括性的东西,苏乙这份详尽的材料更加细致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和具体措施,以及这件事的可行性分析和意义。 这无疑可以给人带来更大震撼。 李新民的郑志敏感度也非常高,他一下就看出这东西的威力。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只要操作得当,这份材料的价值之巨大只怕难以估量。 即便是这件事最后推广受阻,也绝不会有人否定它的正确性和意义。 换而言之,这就是政绩,可以起到立竿见影效果的政绩。 这东西谁不眼红? 而搞出这东西的苏乙,谁敢说他不是人才? “你这份材料的思路很新颖,大方向也是没错的。但你毕竟年轻,材料里一些东西不够客观,也缺乏对政策和实际情况的了解。”李新民敲着桌面对苏乙道,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但发散的童孔和贡献的满值喜意,还有他不自然流露的一些小细节,无一不说明他此刻的激动和欣喜若狂。 他在假装斟酌,故意拖慢语气,掩饰自己的情绪。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配合他此刻的话术和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个提案还需要进一步充实和完善,但即便如此,里面一些东西也很敏感,尺度和分寸的把握要非常注重,这些都是你没办法做到的,都得我亲自来做。”李新民观察着苏乙的表情,“材料最后成型后,我会给你一个校对整理的署名。援朝,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苏乙笑道:“厂长这是爱护我,我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他表情自然随意,仿佛真的一点也不往心里去。 但其实李新民想要把他的成果据为己有这种巧取豪夺的行为,苏乙一点也不意外。 这就是李新民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有什么好意外的?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69……” 苏乙的反应让李新民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不跟你说虚话援朝,”他看着苏乙,“这份提案在我手上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但我会帮你争取最大的好处,该你的绝对少不了你的,甚至你的回报会远远高过你的预期。” 苏乙摆摆手:“厂长,我还能不相信您吗?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办妥了。有这份提案,杨厂长就算没有改变立场,副主编这个位置我也给您拿到了。”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88……” “你呀,格局不够大,眼光不够高。”李新民心情大好,笑呵呵道,“一个有权无实的副主编就把你打发了吗?你还可以抱有更高期待。总之,你好好跟着我,我绝对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你个傻得儿,功劳说抢就抢,画饼技术还挺好…… 苏乙笑呵呵道:“那就按主任说得办。” 他没有提文慧和大领导的事情。没必要,反正杨宝瑞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万一不知道就去提醒杨宝瑞,这事儿不用他跟李新民开口,让李新民先高兴会儿再说。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99……” 李新民对苏乙能知进退十分满意,这样的下属才是好下属嘛! 该办事的时候办事,该奉献的时候奉献。虽然借了自己不少钱,但只是借钱,又不是要,迟早要还的嘛…… 说到钱,李新民又想到自己那五百块钱的经费。 “对了,你找了京城日报社的记者,不能光让人家跑腿不办事情。”李新民道,“今天晚上请人家吃顿好的,再给人家带点好烟好酒,就按五十块钱标准来吧。” 他是在提醒苏乙,给自己退四百五十块钱回来。 同时也康慨大方了一回,算是给苏乙一点甜头先尝尝。 毕竟再怎么美化也掩盖不了他抢苏乙功劳的事实,李新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安抚一下苏乙,给马儿吃点草,马儿才能给他跑嘛。 李新民笑呵呵看着苏乙,等着苏乙退钱。 “五十块钱标准?”苏乙皱眉想了想,“厂长,会不会太高了点?” “剩下的就当犒劳你了。”李新民大方一摆手,等着看苏乙感激涕零或者激动的表情。 但苏乙却只是平静一点头,伸手道:“那厂长,您得再批给我四十七块七毛二的经费。” 李新民的笑容渐渐凝固。 “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同时心里有了一种极度熟悉而不妙的预感。 】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100……” 好家伙,直接爆了。 “我是说您之前给的经费花的就剩下一块两毛八分钱了。”苏乙道,“您还得再给我四十七块七毛二,才能凑够这五十块钱,我才好晚上安排人家记者吃饭。” 苏乙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李新民眼睛瞪得浑圆,脸色逐渐由白转红,由红转黑,由黑转紫…… 那表情,精彩极了。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123,来自李新民的怒意+100!” “那是五百块钱!”他气得咬牙切齿,盯着苏乙一字一字地道,“那可是五百块钱苏援朝!从你拿到钱出门,一下午的时间,你告诉我五百块钱花光了?” “你告诉我,你把钱花哪儿了?啊?你都干什么了能花掉五百块钱?你就是吃钱也得有消化的时间吧?” “厂长,你看你,这么凶干嘛呀?”苏乙无奈道,“当初您给钱的时候咱俩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您出钱,我办事儿。是,钱我是花了,但这事儿你就说办得漂不漂亮吧?就我那俩竞争对手,他俩有还手的余地吗?是不是轻轻松松就给您拿下了?” “是,这事儿是特娘的挺漂亮!”李新民气得发抖,“但你花了五百块钱!那可是五百块钱!” “小了!”苏乙一本正经,“厂长,格局小了。花钱办事儿,这就是我的办事风格,您得适应啊!问题的关键不在钱,您得看到我能办事儿,办好事儿的那一面,对不对?这才是重点。事儿能半成,钱算什么呀?对不对?那只是旁枝末节,您何必在意?” “我特么很在意!”李新民都急眼了,“苏援朝你少跟我打哈哈耍混不吝!那可是五百块钱,怎么就旁枝末节了?你告诉我,你把钱都花哪儿了?” “你看您,怎么还急眼了?”苏乙叹了口气,“您呀,别气坏了身子,你说您急什么?我这不就正准备跟您汇报吗?我这钱可没乱花,每一笔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来,递给李新民道:“我也不知道这销账流程怎么走,不过钱花在哪儿,我都记着呢,也列好了清单。” 1426、抢功 杨宝瑞知道自己的话并不能让张春梅信服,进一步道:“伟人曾经说过,斗争无处不在,但不能理所当然认为所有斗争都是你死我活。有的斗争是好的,是内部的良性竞争,是可以促进大家共同进步的斗争。苏援朝和你的竞争是厂报副主编,而不是道德标兵。你们就算竞争,也应该是工作技能上的竞争,而不是道德上的攻击,你的斗争路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小张啊,组织的有些安排,你理解要服从,不理解也要服从,组织有组织的考量,不可能什么事都顾着你们的想法,由着你们的性子。没竞争到岗位就要闹一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以为只要闹一闹就给你糖吃吗?” “我没有想要闹一闹,我只是如实反映问题!”张春梅委屈道。 “那你的目的达到啦。”杨宝瑞一摊手,“你的问题已经越过杨树谭直接反映到我这儿了,你还想跟谁反应?” “但是,但是……” “但是你还想要一个处理结果?”杨宝瑞替她道,“我不跟你绕弯子,小张,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我其实根本没必要跟你解释,向你交代。这件事的结果就是我会私下里批评苏援朝,让他和同事相处要注意方式方法,要端正思想,要团结友爱。但已经给他的职位,不会因此而取消,转到你的头上。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清楚了。”张春梅抹了把眼泪,“我知道错了厂长,但我没真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拿到职位。” “论迹不论心,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出去吧。”杨宝瑞见童秘书敲门进来,便语气澹然下了逐客令。 张春梅抹着眼泪走了。 等张春梅离开后,杨宝瑞问童秘书:“李副厂长一个人在办公室吗?” “还有苏援朝同志也在。”童秘书道,“我去的时候李副厂长正在看一份材料,还挺厚的,我看桌上还放着一张京城日报社的采访函……” 杨宝瑞心微微一沉。 杨树谭啊杨树谭,你真是不上席面的狗肉,这么点事你居然都能办坏了…… 苏乙先跑去找李新民,无疑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了。 李新民有他的背景,如果真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提案,那李新民肯定会推举给他背后的人。这样的话,大领导的嘱咐怎么完成? 不过不管是什么提案都不可能绕过他这个一把手,而且好的一点是大领导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件事,这就让这件事有了可回旋的余地。 所谓回旋,就是给好处。 一想到自己又要被李新民这只凶狠狡猾的豺咬下一块肉来,杨宝瑞就头大如斗。 但大领导亲口嘱托的事情也不能不办。 不但要办,还要办好。 杨宝瑞在办公室背着手来回踱步,思忖良久,最终拿起一份文件,向李新民的办公室走去。 另一边,苏乙早在几分钟前就到了李新民的办公室。 “正到处找你呢!”李新民见到苏乙进门松了口气,“事情你都知道了吗?杨厂长那边突然改变立场,你副主编的位置已经拿到手了。” 顿了顿,道:“这老狐狸一向不见兔子不撒鹰,这背后可能有什么蹊跷。你这段时间工作各方面都要跟我详细汇报,免得不小心踩进坑里去。我担心他给我来以退为进这一招……” 苏乙点点头道:“多谢厂长关心,不过不管什么坑,我都不会踩的。我正好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刚整理成了材料,正要跟厂长您汇报呢。” 他没有想要跟李新民解释杨为民的事情,因为这件事他没有第一时间跟李新民汇报而是私下联络杨厂长,这是大忌,只这一点,无论苏乙把事情办得多漂亮,都不会再给李新民留下好印象,毕竟没有领导喜欢擅自自作主张,还私自联络对手的手下。 另外他答应了杨宝瑞这件事到此为止,那就是到他为止。如果他告诉李新民,难保李新民不会起什么小心思,抓住这件事继续做文章。如果真这样,他在杨宝瑞面前就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这是苏乙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件事只能隐瞒下来。好在当事人只有他和杨家父子,他不说,对方两个人肯定也不会说出去,这件事是可以保密下去的。 李新民有些诧异,笑道:“你的效率蛮高的嘛,这么快就形成材料了?不会踩坑……这么自信,那这份材料我要好好看看。” 李新民笑呵呵接过苏乙手中的材料,仿佛不经意间提到:“既然事情成了,经费你就退回来吧。” “厂长,您先看材料。”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66……” 李新民的手僵了一下,不过他沉得住气,低头看起来。 文慧开的采访函放在材料最上面。 李新民看清楚采访函的印章和落款后吓了一跳。 “京城日报社!采访函?”他吃惊看了眼苏乙,“好家伙,你搞了个什么卫星?” 苏乙笑而不语。 李新民被勾起了好奇心,又盯了苏乙两眼,又重新埋下头去看文件。 刚开始还饶有兴趣,似乎想要点评两句。 但很快他皱起了眉头,紧跟着面色就凝重起来,连身子都坐直了几分。 他几乎是逐词逐句看完了整份材料,看完最后一个字后他神情复杂看向苏乙,感慨道:“援朝啊援朝,你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相比起苏乙和文慧口头商谈的提纲概括性的东西,苏乙这份详尽的材料更加细致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和具体措施,以及这件事的可行性分析和意义。 这无疑可以给人带来更大震撼。 李新民的郑志敏感度也非常高,他一下就看出这东西的威力。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只要操作得当,这份材料的价值之巨大只怕难以估量。 即便是这件事最后推广受阻,也绝不会有人否定它的正确性和意义。 换而言之,这就是政绩,可以起到立竿见影效果的政绩。 这东西谁不眼红? 而搞出这东西的苏乙,谁敢说他不是人才? “你这份材料的思路很新颖,大方向也是没错的。但你毕竟年轻,材料里一些东西不够客观,也缺乏对政策和实际情况的了解。”李新民敲着桌面对苏乙道,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但发散的童孔和贡献的满值喜意,还有他不自然流露的一些小细节,无一不说明他此刻的激动和欣喜若狂。 他在假装斟酌,故意拖慢语气,掩饰自己的情绪。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配合他此刻的话术和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个提案还需要进一步充实和完善,但即便如此,里面一些东西也很敏感,尺度和分寸的把握要非常注重,这些都是你没办法做到的,都得我亲自来做。”李新民观察着苏乙的表情,“材料最后成型后,我会给你一个校对整理的署名。援朝,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苏乙笑道:“厂长这是爱护我,我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他表情自然随意,仿佛真的一点也不往心里去。 但其实李新民想要把他的成果据为己有这种巧取豪夺的行为,苏乙一点也不意外。 这就是李新民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情,有什么好意外的?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69……” 苏乙的反应让李新民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不跟你说虚话援朝,”他看着苏乙,“这份提案在我手上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但我会帮你争取最大的好处,该你的绝对少不了你的,甚至你的回报会远远高过你的预期。” 苏乙摆摆手:“厂长,我还能不相信您吗?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办妥了。有这份提案,杨厂长就算没有改变立场,副主编这个位置我也给您拿到了。”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88……” “你呀,格局不够大,眼光不够高。”李新民心情大好,笑呵呵道,“一个有权无实的副主编就把你打发了吗?你还可以抱有更高期待。总之,你好好跟着我,我绝对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你个傻得儿,功劳说抢就抢,画饼技术还挺好…… 苏乙笑呵呵道:“那就按主任说得办。” 他没有提文慧和大领导的事情。没必要,反正杨宝瑞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万一不知道就去提醒杨宝瑞,这事儿不用他跟李新民开口,让李新民先高兴会儿再说。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99……” 李新民对苏乙能知进退十分满意,这样的下属才是好下属嘛! 该办事的时候办事,该奉献的时候奉献。虽然借了自己不少钱,但只是借钱,又不是要,迟早要还的嘛…… 说到钱,李新民又想到自己那五百块钱的经费。 “对了,你找了京城日报社的记者,不能光让人家跑腿不办事情。”李新民道,“今天晚上请人家吃顿好的,再给人家带点好烟好酒,就按五十块钱标准来吧。” 他是在提醒苏乙,给自己退四百五十块钱回来。 同时也康慨大方了一回,算是给苏乙一点甜头先尝尝。 毕竟再怎么美化也掩盖不了他抢苏乙功劳的事实,李新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安抚一下苏乙,给马儿吃点草,马儿才能给他跑嘛。 李新民笑呵呵看着苏乙,等着苏乙退钱。 “五十块钱标准?”苏乙皱眉想了想,“厂长,会不会太高了点?” “剩下的就当犒劳你了。”李新民大方一摆手,等着看苏乙感激涕零或者激动的表情。 但苏乙却只是平静一点头,伸手道:“那厂长,您得再批给我四十七块七毛二的经费。” 李新民的笑容渐渐凝固。 “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同时心里有了一种极度熟悉而不妙的预感。 】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100……” 好家伙,直接爆了。 “我是说您之前给的经费花的就剩下一块两毛八分钱了。”苏乙道,“您还得再给我四十七块七毛二,才能凑够这五十块钱,我才好晚上安排人家记者吃饭。” 苏乙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李新民眼睛瞪得浑圆,脸色逐渐由白转红,由红转黑,由黑转紫…… 那表情,精彩极了。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123,来自李新民的怒意+100!” “那是五百块钱!”他气得咬牙切齿,盯着苏乙一字一字地道,“那可是五百块钱苏援朝!从你拿到钱出门,一下午的时间,你告诉我五百块钱花光了?” “你告诉我,你把钱花哪儿了?啊?你都干什么了能花掉五百块钱?你就是吃钱也得有消化的时间吧?” “厂长,你看你,这么凶干嘛呀?”苏乙无奈道,“当初您给钱的时候咱俩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您出钱,我办事儿。是,钱我是花了,但这事儿你就说办得漂不漂亮吧?就我那俩竞争对手,他俩有还手的余地吗?是不是轻轻松松就给您拿下了?” “是,这事儿是特娘的挺漂亮!”李新民气得发抖,“但你花了五百块钱!那可是五百块钱!” “小了!”苏乙一本正经,“厂长,格局小了。花钱办事儿,这就是我的办事风格,您得适应啊!问题的关键不在钱,您得看到我能办事儿,办好事儿的那一面,对不对?这才是重点。事儿能半成,钱算什么呀?对不对?那只是旁枝末节,您何必在意?” “我特么很在意!”李新民都急眼了,“苏援朝你少跟我打哈哈耍混不吝!那可是五百块钱,怎么就旁枝末节了?你告诉我,你把钱都花哪儿了?” “你看您,怎么还急眼了?”苏乙叹了口气,“您呀,别气坏了身子,你说您急什么?我这不就正准备跟您汇报吗?我这钱可没乱花,每一笔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来,递给李新民道:“我也不知道这销账流程怎么走,不过钱花在哪儿,我都记着呢,也列好了清单。” 1427、鹬蚌 “信息咨询费,三百块……这是什么钱?啊?这是什么!你咨询了个什么信息值三百块钱?啊?” 苏乙列的清单不长,就两项,怎么看都有股子敷衍的味道在其中。 只是看了第一项,李新民就火冒三丈。 苏乙叹了口气道:“厂长,您不会觉得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这么好的主意,是我想的吧?” “不是你吗?”李新民瞪眼,“你的意思是,这是别人给你出的主意?这个主意收了你三百块钱?” “这个主意不值三百块吗?”苏乙反问,“厂长,我问的这个人可是个高人!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您还记得我之前给你提过的《上访九十九法》吗?” “你可别提你那什么九十九法了!”李新民没好气一摆手。 要是没那九十九法,我也不至于招惹到你这么个货。 好么,认识才几天,我特么八百多块钱搭你手里了。 前面两次的钱好歹算是借的,还能还,这一次的钱可是“活动经费”。 这是不用还的钱! 我特么…… 李新民越想越来气,越来气越看苏乙不顺眼,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给苏乙贡献了好几波破了峰值的怒意和恶意。 “我也不是想跟您提这个九十九法,而是想跟您提给我出主意的这个人——树先生!”苏乙道,“当初我来京城,那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不管我去问谁,谁都觉得我绝不可能拿到这红星轧钢厂的工作,让我别白费劲了。但我找到树先生的时候,人家把握十足告诉我,不但能帮我得到工作,还能得到好工作!您看,现在我怎么着?来京城的目标是不是都实现了?” 李新民怔了怔,被苏乙说的事情吸引住了。 按照常理来说,他绝不可能给苏乙提供工作,还特招他入厂,但偏偏他就这么做了。 回想起苏乙进场的过程和自己想法的转变,李新民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有种被人拿捏住牵着鼻子走的嫌疑。 而他之前一点都没察觉到! “你来求工作的事情,真是这个树先生指点的?”李新民面色阴晴不定问道。 “那还能有假?”苏乙道,“不然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愣头青一个,我凭什么一来京城就站稳脚跟?” 顿了顿,苏乙道:“我跟您交个底厂长,我得到现在的工作,也是给了树先生咨询费的。而且我还答应带他来京城,负责他这一路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为了这个工作,我付出的可不少。这回能花三百块钱办成这么大的事儿,人家已经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我最低价钱了。” “人家树先生可是说了,就这个主意随便卖给哪个大领导,别说三百,三千都能叫得上价!”苏乙对李新民道,“厂长,树先生可不是乱吹牛的人,您真觉得这三百块钱贵吗?” 李新民盯着苏乙看了好久,眼神从惊疑不定到逐渐恍然。 “原来你后面是有高人指点……原来如此。”李新民道。 苏乙表现出的能力和心性,一度让李新民觉得这个人不好驾驭,有失控反噬的危险,所以他对苏乙的态度是六分用,四分防。 但现在冒出来个树先生,李新民觉得这反倒更加能解释苏乙的“妖孽”,同时他对苏乙也放心不少。 “这个树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李新民问道。 苏乙摇头:“不知道来历,人家也不说。而且在我们屯子几十年,大家都以为他是傻子。只有我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他也只在我跟前显出本来的样子。厂长您也甭打听了,人家说了,要是我敢暴露他,我以后就再也别想找到他。他是高人,关键时刻是能给咱帮大忙的,您也不想我得罪他吧?” “……”李新民郁闷摆摆手,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但苏乙这一通忽悠,算镇住了李新民。 原本觉得离了大谱的三百块钱信息咨询费,现在竟也觉得“贵有贵的道理”了。 同时他对这个树先生也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要不是苏乙有话在先,他还真想见见这个树先生。 不光是为了验证苏乙所说的真假,也是因为如果真有这么一位高人,那就很有结识一番的必要。 李新民面色稍缓,拿起清单继续看第二行—— “交通费一百九十八块七毛二……” “来自李新民的怒意+100.来自李新民的恶意+123……” 李新民面无表情看向苏乙,苏乙无辜眨眨眼,对他点点头。 对,你没看错,就是交通费,就是这么多。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这个树先生就在京城,不用坐飞机去国外吧?”李新民幽幽地道,“你告诉我,这小二百块钱的交通费你怎么解释?” “说起这交通费,就得说说我跟这树先生的联络方式了。”苏乙道,“我跟这树先生约好了,每隔三天的下午两点我可以去找他一趟,过时不候。他暂时在回龙观那边落脚,今天正好是我跟他见面的日子。去回龙观的车要到下午四点才有,错过了今天,我就得四天后才能再去找他,时间就来不及了。厂长,您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去找他?” “当然最好是骑自行车过去了。”李新民不假思索道,“自己骑车时间自由,从这儿到回龙……” 说到一半李新民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等等,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买了辆自行车吧?” 苏乙竖起大拇指:“要不说您是厂长呢,我还没说您就猜到了。” “来自李新民的怒意+133……” 砰! 李新民忍不住拍桉而起。 “苏援朝你简直胆大包天!”他惊怒交加指着苏乙厉声喝骂,“你这是明目张胆假公济私中饱私囊,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别以为你办成个事情就是不可或缺的功臣了,别以为你可以恃才为傲为所欲为,没有你苏援朝,我的事儿照样办!你太过分了,你把我当傻子一样湖弄,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厂长你说你怎么又嚷嚷起来了?”苏乙无奈道,“您倒是听我解释呀。唉,我这么做是有合理正当的理由的。” “我不听你解释!”李新民怒不可遏一摆手,“你想吃鸡蛋,有必要买只老母鸡回来吗?就算你真的需要自行车,你也可以跟我开口,我分分钟给你搞一辆,你有必要自己去买新的吗?你今天说破天也别想在这件事上狡辩!我告诉你苏援朝,这件事你必须付出代价,你太猖狂了!” 苏乙刚要开口,就听有人敲门的声音,紧跟着杨宝瑞推门而入,笑呵呵道:“哟,这是谁惹新民这么生气?又拍桌子又瞪眼,声音大到走廊里都听得见。” 眼见杨宝瑞进来,李新民不得不咽下怒气,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迎上来道:“厂长您来啦?有什么事情让童秘书交代一声就行,要么我过去也行,怎么还亲自来一趟?” 杨宝瑞道:“这事儿非得咱俩亲自碰碰头不可,童秘书说不明白。” 李新民心生疑惑,看了眼一边的苏乙,脸一板道:“你先出去,但是先别走!你的事儿待会儿再说。” “好。”苏乙笑呵呵点头,就要出门。 “小苏同志留一下,这事儿跟你也有关系。”杨宝瑞却摆摆手,示意苏乙先别走。 李新民一怔,随即立刻警惕起来,看看杨宝瑞,又看看苏乙,迅速冷静下来。 “小苏把门关上,去倒两杯茶!”李新民毫不客气使唤起了苏乙。 “好。”苏乙笑呵呵应下,倒茶就倒茶吧,拿人家五百块钱,人家让你倒杯茶不过分吧? 苏乙去倒茶的时候,杨宝瑞先是笑呵呵跟李新民寒暄着车轱辘话,等苏乙忙完他才对苏乙也招招手道:“小苏,你也坐下。” 苏乙倒也不客气,搬张椅子来就坐下了。 两个厂长都坐在沙发上,苏乙的椅子比沙发还高,两人再看苏乙都得仰起头来看,搞得苏乙居高临下的样子,让两人心里都很别扭,齐齐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 苏乙恍若未觉,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小苏,今天你是不是去日报社提出了一个提案,并邀请了日报社的记者来采访?”杨宝瑞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 李新民眼神顿时一凝,微微眯起。 苏乙倒是神色如常点点头:“是有这回事,这件事我跟李副厂长已经汇报过了,并且提交了书面材料。” 一句话就把自己摘出来,并且把李新民推到了前面。 我就是个干活儿的,具体的你问李新民。 “来自杨宝瑞的恶意+88……”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66……” 不等杨宝瑞再问,李新民就急忙抢先道:“这件事是我吩咐小苏去做的,我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想要形成一份完整提案跟上面汇报,援朝呢,是大学生,文笔好,我就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让他根据我列的大纲,形成最终的文字材料。这不,他刚写好交给我,我还没来得及沉阅检查呢。” 李新民顺杆子往上爬,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功劳占了再说,这样才能在杨宝瑞面前把握主动权。 杨宝瑞心里顿时就是一沉,看向苏乙:“小苏同志,是这么回事吗?我怎么听日报社的同志说,这提案是你的想法,当时你都没跟厂子里汇报过?这怎么跟新民说的不一样?” 杨宝瑞也不怀好意,为了抢回主动,又把苏乙架在火上。 苏乙这时候无论承认还是否认都不对。承认了等于揭穿李新民之前的谎言;否认的话,杨宝瑞现在一个电话,就能揭穿苏乙的谎言。而一旦这件事有人说谎了,杨宝瑞就有机会抓住这点从中争取主动权。 “是李厂长让我这么说的。”苏乙笑眯眯回道。 这话一出,两个领导齐齐一怔,心里暗骂一声“小狐狸”。 苏乙又把自己给摘出去了。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说是李新民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那你杨宝瑞问李新民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宝瑞看向李新民,等着李新民的解释。 李新民表情不变,脑子却在极速运转,笑呵呵解释道:“是呀,是我让小苏这么说的……我是因为……呵呵,这不年轻人,总得给他锻炼的机会嘛,这份提案毕竟是有小苏的功劳在里面,他毕竟是帮我润色了一下稿子,我让他这么说,主要是惜才,想给他机会。” 】 仓促间,李新民也只能这么解释,他现在已经完全被事情牵着走了,只能随机应变。 这话骗鬼鬼都不信,但起码能圆过去,也没法拆穿。 杨宝瑞笑呵呵道:“新民高风亮节,让人钦佩啊。”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嘲讽意味十足。 你李新民不抢别人的功劳就不错了,还发扬风格提携人才? 开什么玩笑? 李新民笑呵呵摆摆手,一副谦虚的样子,竟真把这话当夸赞了。 对于李新民的脸皮杨宝瑞早有领教,所以他也不纠结,话锋一转又问道:“既然有这么一份提案,新民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组织汇报,而是跑去报社跟一个报社记者汇报呢?” 他盯着李新民的眼睛,半开玩笑半开认真道:“什么时候新民你的组织关系调到京城日报社去了?咱们厂里的事情,我这个厂长都不清楚,报社先知道了。上面大领导一个电话打过来跟我追责,问我为什么不按照流程向上汇报材料,反而搞这种歪门邪道……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情,搞得我很被动啊。新民,你邀请采访我能理解,但为什么瞒着我邀请采访?我能知道原因吗?” 杨宝瑞火力全开,问的问题很尖锐。 但这确实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也是李新民刚才想要问苏乙,但却光顾着追究钱的事情,没来得及问的事情。 不过如果这个问题是他问苏乙,苏乙其实很好回答。 为了副主编岗位呀。 我请报社来,就是为了更有把握获得这个职位,有问题吗? 可现在李新民把事情揽过去了,那去报社邀请采访的就成了李新民。 站在李新民自己的立场上,他怎么解释自己的动机。 这就让他很头疼了。 1428、免债 “其实……我去找记者也不是邀请采访……”李新民脑子飞转,“只是觉得新闻口子上的同志对政策导向的把握上更加敏锐准确一些,所以请她们来把把关,我是打算再有把握一点,再跟您汇报……” 李新民的解释一出,苏乙就知道这一局李新民已经败了。 他犯了很大的错误,刚才这句话有致命漏洞,杨宝瑞一定不会放过。 “这么说,你请记者来是私人关系?是充当顾问的角色?”杨宝瑞冷冷道,“虽然你这份提案还没上报,但涉及厂内部政策管理的工作,是要严格对外保密的,无论是国法还是厂规,涉密这块一向都是重中之重,新民你不会不懂吧?厂组织都没获批的提案,你去外面找报社记者来看,新民,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你这个问题就不能只在厂子里讨论了。” 李新民的脸色变了,他这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个老狐狸抓住了把柄,瞬间落入被动局面。 “当然不是私人关系,不然人家不会公事公办发来采访函。”李新民道。 他只能这么说,但他很清楚这么说也没用。 果然,杨宝瑞立刻又道:“采访函的抬头是什么?” “是红星轧钢厂。”李新民无奈道。 “哦。”杨宝瑞点点头,澹澹道,“要不要我给胡部长打个电话,问问他组织部什么时候把我给开除了?我这个党组书记兼厂长,居然已经没资格代表咱们厂了,需要你李新民代表咱们厂?” 胡部长就是李新民的后台。 杨宝瑞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小子再不让步,这事儿就算闹到你后台那儿你也占不了好。 这就是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区别。如果今天的事情反过来,是杨宝瑞占得先机,他根本不需要向李新民做出任何解释,随随便便就能把李新民给打发掉。 但李新民却只能尽量偷偷摸摸来,把生米做成熟饭,让这件事成了既成事实后,再跟一把手汇报。 到了那时候无论什么苦果杨宝瑞都得咽下去。 可现在这事儿还在萌芽状态就被杨宝瑞抓住了李新民程序上的漏洞,一个个大帽子扣过来,李新民再想绕开杨宝瑞,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杨宝瑞从进门到现在根本不跟李新民玩虚的的原因。 我就开门见山,咄咄逼人,只要你露出破绽,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杨宝瑞赢了吗? 其实并没有。 因为李新民也不算输,他不还抢了苏乙的功劳吗? 只要抓住提案发起人的身份,杨宝瑞也没办法强行把提案拿走。 同样的,程序不合规甚至是涉嫌违反保密条例的李新民被“当场抓包”,他在这件事上也不可能再撇开杨宝瑞直接把提案上报给他的后台了,否则杨宝瑞就要追责,一旦追责,好事儿也变坏事。 这样一来,李新民就只能规规矩矩把提案先上报厂党组,上会讨论,再研究怎么上报,上报给谁的问题。 】 但不管怎么报,李新民的功劳都跑不掉。 不…… 也能跑掉…… 李新民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一个非常不妙的事情。 他悚然而惊,看向一边一脸人畜无害表情的苏乙。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苏乙“反水”,从根本上否认了他这个提案发起人的身份,那他还真就不但什么都捞不着,还要惹一身骚! 那苏乙会反水吗? 李新民对此毫无把握! 他很清楚他和苏乙之间的关系绝对算不上稳固,更谈不上什么忠诚。 苏乙是很有可能会反水的! 尤其是杨宝瑞突然改变主意直接拍板让苏乙做副主编这事儿充满着可疑…… 李新民突然惊恐地意识到,这份大功劳太不稳当了,随时都会从他指缝里熘掉! 而想要留住这份功劳的关键,不在杨宝瑞身上,而是在苏乙的身上! 一个不好,苏乙就会变成第二个杨树谭! 想通这些的李新民顿时如同坐蜡。 苏乙是后知后觉,所以才确定李新民会上位,但现实情况是杨宝瑞和李新民斗得有来有往,连李新民自己都没十足把握觉得自己行。 更别提杨树谭一事让他威望受到很大损失,这个时候要是苏乙背叛导致这份政绩算在杨宝瑞的头上,而他却什么都捞不着…… 此消彼长,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之局了。 绝不能出现第二个杨树谭! “援朝,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先走了。”李新民突然开口,对苏乙和颜悦色地道。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苏乙再留在这里。 因为接下来他必须先跟杨宝瑞“承认错误”,然后两人才能开始谈判怎么分这块蛋糕。 苏乙留在这里,就是变数。 “小苏先别忙走,去我办公室待会儿,我有话要问你。”杨宝瑞不等苏乙开口就道。 “好,厂长。”苏乙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依然神色如常,点头应下后,就要站起来往出走去。 李新民彻底坐不住了。 他知道,这时候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苏乙一旦被杨宝瑞说服倒戈,那就什么都完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拉拢苏乙。 可是他能给苏乙什么呢? 他能给的,人家杨宝瑞都能给!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借给苏乙的钱还有那五百块钱经费…… 对了,经费!之前自己很生气苏乙的中饱私囊,还想用这件事情来惩罚苏乙,让苏乙知道厉害。 但现在…… “既然杨厂长开口了,那你就去厂长的办公室里坐会儿,顺便好好想想怎么招待记者的事情。”李新民笑呵呵对苏乙道,“经费的事情不用发愁了,厂里全报销了!” 顿了顿,李新民转过头问杨宝瑞:“杨厂长,情况特殊,援朝虽然不是销售和采购口子的,但他这招待费是不是能特批一下?” 杨宝瑞点点头:“按正常流程走就行,拿来我签字!” 李新民笑道:“这会儿太晚了,走流程钱得明天才下来,这样吧,我想个折中的办法。” 他说着站了起来,走到自己办公桌后,拿出五十块钱来,又把苏乙之前的清单也折起来。 刚准备离开,想了想又一咬牙,把苏乙之前给他打的借条也拿出来折在一起。 他走到苏乙跟前,把所有东西都交到苏乙手里,饶有深意看着苏乙道:“这些东西,全给你了!” 他拍拍苏乙的手背,然后接着道:“不要怕花钱,该花的钱大胆花,厂里能报的走流程实报实销,记得开票就行。厂里报不了的,都算我的,呵呵,毕竟你是给我跑腿,为我办事。” 他顺势捏了捏苏乙的手,深深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记住你跟我说过的话,好好办事,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苏乙也捏了捏李新民的手,眨眨眼睛笑道:“放心吧李副厂长,我还是那句话,我办事儿,您放心。”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99……” 李新民心放下了大半截。 他欣慰拍拍苏乙的肩膀:“你先去吧。” “好。”苏乙又对杨宝瑞点点头,这才出门去。 一出门,苏乙就笑呵呵把五十块钱揣兜里,顺便把欠条和清单死了个粉碎,随手扔到楼梯口的垃圾桶里去。 要不说李新民人家能趁势青云呢? 看看人家这气魄,三百四十块借款,五百五十块公款,加起来小九百块钱,说不要就不要了。 就冲这果断劲儿,也不枉苏乙选择了他。 苏乙很清楚现在办公室里两个厂长少不了一番唇枪舌剑争夺利益,但这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了。 不管争成什么样子,他想要的东西都会稳妥地到他手里。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不但达到了苏乙所有预期,甚至还有意外惊喜—— 欠李新民三百多块钱欠账,这么快就销账了。 李哥,好人呐! 苏乙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杨宝瑞就从李新民办公室出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那份苏乙手书的那份材料。 苏乙没有坐着,而是在他办公室的书柜前踱步,见杨宝瑞回来,就回头打了声招呼。 杨宝瑞神情复杂看了眼苏乙,道:“现在看来,为民那件事上是我误会你了。” 苏乙拿出这么一份提案来,显然就没有了通过杨为民来设圈套的动机。那杨宝瑞之前的猜测和做法,很明显就是对苏乙的误解,甚至可以说是枉做小人。 “我得给你道个歉,记你一份情。”杨宝瑞接着道,他扬了扬手中的材料,“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吧?他李新民搞歪门邪道有一套,但我不信他能做出这么有水平的东西来。如果这东西是你搞出来的,不要有什么顾及和负担,放心说出来。” 顿了顿,杨宝瑞又道:“我跟你透个底,这件事后续影响不会小,好处会很大,不要短视,眼光放长远一点。他李新民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要是给你一斤肥膘肉,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得到了一整头猪!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谢谢厂长关心。”苏乙对杨宝瑞点点头,“但这材料真是李副厂长的想法,我只是润色一下,帮他跑腿罢了。” 这个事情虽然是好事,也是苏乙提出来的,但苏乙注定是只能跟着喝汤的角色,他的级别和资历注定他不可能吃到肉的。非要啃一块肉下来,那就要承担吃肉的代价。 苏乙只想安安稳稳拿好处,闷声发财,所以他也懒得太出风头。 反正该他的好处一样都不会少,所以他是真不介意被李新民抢功劳的。 况且与其说是抢功,其实不如说是“买”功。 “来自杨宝瑞的恶意+66……” 杨宝瑞看了苏乙好一会儿,失望摇摇头,道:“工作和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 苏乙笑呵呵道:“厂长,没什么困难。不过有一番话不吐不快,就是怕厂长你不爱听。” 杨宝瑞笑了笑:“那我就听听你准备说什么我不爱听的话。” “不算公事,就是随便说说。”苏乙笑道,“厂长,我和杨为民的矛盾,说穿了就是因为争风吃醋引发的一场恶性冲突。杨为民和于海棠谈恋爱,两人因矛盾分手,杨为民归罪与我,认为是我破坏了他和于海棠的感情。但事实上我才来厂子两天,您觉得两天能破坏什么?” “当然,杨为民如此敌视我,这其中有没有出于立场的考虑,我就不得而知了。”苏乙澹澹道,“也就是我,换了任何人,现在杨厂长你绝对不会坐在这里,而是会一边要安抚死者家属,一边要配合警局找到你儿子让他去自首……” “来自杨宝瑞的恶意+88……” 杨宝瑞不寒而栗。 他郑重看着苏乙,道:“我知道,今天这件事你不光是救了杨为民,也挽救了我的家庭!” 苏乙摇头道:“我不是为了跟您邀功,我之前就跟您说过,这事儿是您想复杂了。我之所以没有直接报警而是找您私下里解决,原因有二。第一,惨剧并未酿成,我愿意网开一面;第二,我初来乍到惹上这么件事,于我以后在厂里工作和发展都不利,而且我也不想背上一来就跟人争风吃醋打架的名声。” “至于找您解决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杜绝这件事以后再发生。我只想安安稳稳工作生活,不想受到一个‘厂二代’无休止的骚扰,希望您能对杨为民有所约束,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再说直白点,就是我惹不起你们,所以想躲着点你们。” “可我没想到的是杨厂长您居然以为我是以此事要挟你,是为了得到工作!当时木已成舟,我说什么都显苍白。好在现在我倒也能解释一二,取信于您。” 苏乙最后看着杨宝瑞,认真道:“厂长,如今我再认真负责地问您一句,杨为民的事情到此为止,您觉得可以吗?” 杨宝瑞沉默片刻才叹气道:“惭愧呀。没想到我关心心切,以至于咱们之间产生这么大误解和误会。小苏,我杨宝瑞不是以权谋私,以权压人的人。你刚才这番话,真是在诛我的心……不过我能理解,这件事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1429、同行 受了委屈的苏乙是笑着从杨宝瑞办公室里走出来的。 杨宝瑞承诺会把杨为民调离岗位,这算是给苏乙的交代,也是对杨为民的惩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杨为民要被再次下放到车间里去了。 苏乙很佩服杨宝瑞“大义灭亲”的行为,但却不得不为他默哀。 也许杨宝瑞的本意是好的,希望磨磨儿子的性子,或者锻炼他,但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杨为民再想回到行政岗,那就成了绝无可能的事情了。 另外,杨宝瑞没能说服苏乙倒戈,苏乙的坦诚反倒为他赢得了杨宝瑞的好感,后者只是感叹自己苏乙这样的人才不能为他所用,并且给了苏乙“人事选用”的权利,算是主动拔掉了之前他给苏乙埋下的钉子,对苏乙做出的一点补偿。 苏乙可以在全厂范围内选调两个办事员,作为他的助手,顶替李路程和张春梅两个人。 李路程也不可能回去再接着干他的“文艺干事”了,如果没有意外,他会被调离新成立的新闻广播站这个科室,至于去向—— 就看哪个部门肯接收他了。 跟李新民再度简短汇报了一下,后者终于彻底放心了。 李新民看起来心情也不错,显然之前的谈判他也没吃多少亏。 这个人还是很豁达的,没有再提钱的事情,反而笑呵呵跟苏乙说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他。 另外他跟苏乙承诺,厂里日后新成立的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的书记和主任由杨宝瑞和他亲自担任兼职,会给苏乙留一个副科的管理职位,部门让苏乙任意挑选。 “这件事如果真搞成了,我会想办法给你运作一个个人二等功,这样你就可以提前破格晋升副主任科员。”李新民还随手给苏乙画了一张饼。 这话苏乙就笑呵呵感谢一下,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职场里除非亲眼看到真正切切的机会摆在眼前,否则领导任何遥远的承诺都不可信。你要是信了,你就是被吊着胃口的驴,慢慢给他拉磨去吧。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京城春天的日子要稍微长一些,六点多的天还亮着,厂里到处都是说说笑笑下班往回走的人,苏乙骑着自行车往回走的时候,一路还碰见不少熟人。 先是二大爷刘海中,他小碎步跟在一个黝黑中年的身后不断摆动手臂说着什么,满脸讨好笑容。 苏乙没理他,他也没注意到旁边骑着车子过去的人是苏乙。 但他陪着说话的人注意到了。 突然打断刘海中,指着苏乙的背影道:“老刘,苏援朝是住在你们院儿里了吧?” 刘海中一愣,顺着这人的指头望去,正好看到苏乙在一大爷易忠海旁边停下了自行车,两人正说笑着。 “是,他是住在我们院儿里了郭主任。”刘海中急忙道,“这个人是个刺儿头,思想有严重问题,我正准备收拾他呢。” 他恨极了苏乙,他感觉苏乙严重侮辱了他,怎么可能对苏乙有好话? “你收拾他?”郭主任似笑非笑,“他收拾你还差不多!我今天去找李副厂长签字的时候被挡在外面,因为李副厂长正在跟苏援朝谈话;后来我去找杨厂长签字,又被挡在外面,因为杨厂长也在跟苏援朝谈话。” 他嘲讽看着目光逐渐惊慌呆滞的刘海中道:“人家一来就是厂里的红人,还破格走上领导岗,你还收拾他?你多大脸啊你?” 刘海中急忙道:“郭主任,你说他成了领导?这不可能吧?他才刚来……” “要不显人家能耐呢?”郭主任酸熘熘道,“老刘,别说我不近人情,你要是能帮我约苏援朝吃顿饭,喝顿酒,你儿子进厂当学徒的事情,不是不能考虑……” 刘海中擦了把汗,看着前方跟一大爷摆摆手,笑呵呵继续往前走的苏乙,心里直打憷。 怪不得这小子这么嚣张跋扈,原来是有后台的。 玛德有后台你不早说,早知道你有后台我疯了才去得罪你,这下好了…… “老刘?怎么不说话了?”郭主任狐疑看他,“你该不会把人家得罪了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刘海中急忙赔笑辩解,“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一向与邻为善,非常注意团结同志。” “行,那这事儿就说定了,你约好了时间通知我。”郭主任满意点点头,转身走了。 刘海中想要叫他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看着郭主任的背影,脸皱成了苦瓜。 另一边,跟易忠海打完招呼接着往前骑的苏乙收货到了刘海中持续贡献的恶意和惧意,心说这老小子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出厂门的时候高大方很热情跟苏乙招手,给苏乙贡献了一些恶意。 苏乙正停下车准备逗逗这家伙,余光看到秦淮茹蹑手蹑脚快步走到他身后,笑呵呵伸手向他肩膀拍来,似乎是想吓他一下。 苏乙头也不回伸手回去,秦淮茹刚好一巴掌拍在苏乙手上,十根手指跟苏乙交错握住,来了个十指相扣,被苏乙一把拽到前面来了。 “哎呀!”秦淮茹吓得惊叫一声。 “秦姐?”苏乙笑呵呵道,“怎么是你?” 秦淮茹慌乱挣脱苏乙的手,心砰砰直跳。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89,来自秦淮茹的欲念+67……” “你、想跟你开个玩笑,你反应怎么这么大?”秦淮茹双颊微红,嗔怪道,“吓我一跳你!” 苏乙笑道:“大学时候军训过,教过被敌人从后面偷袭怎么应对的课程。秦姐,以后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也就是我反应快,不然我刚才非把你摔出去不可。” 秦淮茹后怕地瞪了苏乙一眼:“真是,还把我当敌人了。” 顿了顿,她主动跳上苏乙的自行车后座:“惩罚你捎姐一段儿,送我回家。” 苏乙笑眯眯道:“秦姐,我买这自行车就是为了带我未来女朋友的,女朋友还没坐着,你倒是先坐上了,这合适吗?” “我替你未来女朋友先试试,看看你技术咋样。”秦淮茹笑嘻嘻一推苏乙后背,“走啦,别小气!” “得。”苏乙点点头,转身一蹬,骑着自行车上路。 秦淮茹急忙抓住苏乙腰两边的衣服保持平衡。 “你怎么买自行车啦?”秦淮茹在后面笑呵呵问道。 “有钱任性。”苏乙道。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66,来自秦淮茹的怒意+42……” 秦淮茹被噎了个半死,“得,算我白问!看你大手大脚花钱,我都替你心疼!真该找个媳妇儿好好管管你,日子没你这样儿过的。” “过日子哪儿还有个标准?”苏乙悠然道,“怎么舒服怎么过呗。” “……也就是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秦淮茹幽幽道,“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还舒服?能活着都不错了。” “我看柱子哥对你挺好,”苏乙笑呵呵道,“要不你考虑考虑他?要是你俩能成,你这日子就轻松多了。”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66……” 秦淮茹从后面捶了苏乙一下,假装生气道:“嘿你个援朝,你还反过来给我做媒来了?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儿吧!今晚吃饭有着落了没?” “晚上柱子哥下厨,在我家吃饭。”苏乙笑呵呵道。 “小哥俩这就处上啦?”秦淮茹笑呵呵道,“挺好,傻柱是个好人,热心肠。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老得罪人,要是说错了话,你多担待点儿。” 不等苏乙回话,她又道:“不过你也不能让傻柱天天上你家做饭去,以后你怎么办?自己会做饭吗?” “秦姐有心了。”苏乙笑呵呵道,“我找了对门的于莉嫂子帮我做饭打扫卫生,已经谈好了。” 苏乙明显感觉捏住自己腰的双手突然一紧。 他接着笑道:“今天中午请他们两口子吃饭,试了试于莉嫂子的手艺。你还别说,嫂子的手艺不错。”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来自秦淮茹的怒意+66,来自秦淮茹的哀意+99……” “于莉呀,她还是挺会做饭的。”秦淮茹的语气听起来明显有些生硬了,“你还挺有办法,当我白操心了。” 秦淮茹肠子都毁青了。 婆婆贾张氏昨晚提醒过她,让她早点跟苏乙提做饭的事情,但她却觉得今天先请苏乙去家里吃一顿饭,再顺理成章提出来这事儿,会比较自然。 而且早上听傻柱说了李新民的那些东西全归苏乙后,她就已经惦记上这些东西了。 她想着只要自己以后给苏乙做饭,随随便便就能往家里“顺”一点。 但现在,居然被人抢了先了! “那……于莉毕竟是结过婚的,解成能愿意他媳妇儿老往你家跑?”秦淮茹心思百转,不甘心又开口道,“援朝,这话本来姐不该说,但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以后吃亏,你可别觉得姐背后嚼人舌根儿啊。” “秦姐你说。”苏乙道。 “闫老师一家吧,怎么说呢?别的方面都好,就是心眼儿有点小,好占点小便宜。我不知道解成他们两口子跟你怎么说的,但日子一久,你跟于莉来来往往的,我怕到时候解成心眼儿小多想,跟你闹别扭什么的。你说到时候你就算长嘴都说不清,对不对……我劝你呀,好好想想这事儿。这有丈夫的女人,还是尽量要保持距离。” 苏乙心里好笑,嘴上道:“没事儿秦姐,我看他们两口子人蛮好,再说了,就是做个饭而已。等我以后成家了,也就不会麻烦人家于莉嫂子了。” “……也对。”秦淮茹一怔,随即心思又活泛起来。 做饭的事情错过了,但苏乙还要结婚,那如果他能看上自己的表妹秦京茹,两家成了亲戚…… “援朝啊,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媳妇儿?”秦淮茹故作轻松笑呵呵问道,“有啥要求没有?平时姐也给你留意留意。” 苏乙道:“不难看,能踏实过日子,事儿少,就这三个条件。不过关键是我得看对眼了。”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55……” 她表妹秦京茹长得就很水灵,农村女人能踏实过日子,这就不用说了! 至于事儿少,京茹也不是多事的女人。 秦淮茹按捺急迫和喜意,继续问道:“你可是大学生呢,你对女方的文化水平就没点要求?还有工作啥的……” “这些都不重要。”苏乙道,“只要人好就行。”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99……” 秦淮茹欣喜若狂:“你说的是真的?真不在乎?” “真不在乎。”苏乙笑道。 “那你跟于海棠是怎么回事儿?”秦淮茹问道,“我怎么听说于海棠为了你跟杨为民都分手了。” “她不适合我。”苏乙道,“事儿多。” “来自秦淮茹的喜意+99……” “呵呵,那可是厂花,要是于海棠知道你这么说她,她得伤心死。”秦淮茹笑道。 “当她面儿我也这么说。”苏乙道。 “还是你自己条件好,不然你能这么硬气?”秦淮茹恭维一句,“要是姐年轻没结婚,我也想找你这样的。” 苏乙想了想,道:“你要是真没结过婚,那我还真就想娶你,合适。” 秦淮茹内心剧震,哈哈一笑道:“你别逗你姐了,你能看上我?” 苏乙笑了笑:“你就是命苦。” “来自秦淮茹的爱意+77……” 秦淮茹愣了半响,突然从后面使劲抱住了苏乙的腰,把脸贴在了苏乙的背上。 苏乙一怔,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骑车。 良久秦淮茹才道:“援朝,谢谢你安慰姐。唉,姐也认命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我婆婆安安稳稳度过晚年,三个孩子健健康康长大成人,再没别的要求了。唉,可惜呀,姐太难了。” 苏乙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有难处,秦姐也不必太伤心。” 秦淮茹道:“别家再难,也不用担心被饿死。也不怕你笑话,秦姐一家五口就指着我那点工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真的太难了。援朝,你是个好心人,以后家里要是有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或者是要出力气的活儿,你记得想着点姐。反正你是找人帮你干,找谁不是找?姐干活儿不比谁差,洗衣做饭干力气活儿都是一把好手,真的。” 1430、平事 也许是之前被苏乙挑动了情,这番话秦淮茹倒说得十分真诚。 苏乙也吃这一套,闻言点点头道:“这没问题。我这人在个人生活这方面比较懒,以后肯定还有麻烦秦姐你的时候。” 秦淮茹心中一喜,笑道:“那说好了,你可得想着姐点儿啊!” 顿了顿,秦淮茹又道:“姐有好事儿也会想着你的。你不是要找对象吗?姐给你介绍一个?” 苏乙知道她说的是秦京茹,倒也不排斥,点点头道:“行啊,不管成不成,我都先谢谢你了。” 秦淮茹抿嘴一笑:“那你就等我消息吧!” 两人说着话,拐进了胡同里。再往前不远,就到家了。 但这时候胡同口已经被十来个人给堵死了。 苏乙只能停车。 每个时代的混混都有其独有的标识,比如在后世,黄毛纹身豆豆鞋的精神小伙儿,十有八九就是街熘子混混。 这个时代的大部分普通人穿衣服都一板一眼十分整齐,哪怕衣服打了十几个补丁,扣子也要扣好才行。 你要是在街上碰见一群敞着外套不系扣子的人,甭问,十有八九就是街熘子混混。 眼前的十多个人就是这样,一群人在巷口喷云吐雾抽烟,三辆自行车横在路口,堵住去路,其中一个苏乙看着眼熟,仔细一看他乐了。 这不是王成吗? 王成也看到了苏乙,顿时眼睛一亮,指着苏乙大叫一声:“就是他!” 混混们齐齐一愣,然后呼喝着一拥而来,把苏乙围在了中间。 身后秦淮茹瞬间吓得脸煞白,死死揪住苏乙的手臂,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苏乙拍拍她的手道:“别怕,他们伤不了你。”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 “……” 苏乙把目光落在王成脸上。 这小子狞笑着,满脸快意和讥讽。 “表弟,咱们又见面了!”他狞笑着,目光又落在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的秦淮茹身上,笑容更显狰狞,“哟,这不是那天也见过一面的姐姐吗?这不巧了不是?嘿!我说那天我怎么遭了无妄之灾,好端端的,差点儿没把我屎踹出来。闹了半天,表弟你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大成子,你这是拍婆子戗了人家的密了,怪不得人家踹你。”一个平头三角眼的青年呲牙笑着,眼睛肆无忌惮打量着秦淮茹,鼻子里面“嗯”了一声,“还别说,这姐姐脸白奈子大,你眼光倒还不错……” 一群混混轰然大笑了起来。 王成也笑,他用嘲弄的眼神看着苏乙,希望从苏乙脸上看出恐惧和愤怒来,但让他不爽的是,苏乙除了皱了皱眉,再什么表情都没有。 “小子,你这骚姐儿一晚上多少钱?”平头三角眼突然把脸凑到苏乙跟前,邪笑着道,“我给你一毛钱,能让她把我伺候舒服了不?” 混混们再次哄堂大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秦淮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浑身抖得更厉害,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苏乙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但这显然没什么用。 他看着眼前嚣张的平头三角眼问道:“这事儿花钱能平吗?” 平头三角眼眼神一闪,笑呵呵道:“我听大成子说了,你小子去百货商场一口气花两百多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是个有钱的主。这自行车也是新买的吧?啧啧,钢戳儿都是新的……” 他笑呵呵看着苏乙:“大成子是我表哥,我们俩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你敢跟他动手,就跟打我一样,也没什么区别!明跟你说了吧,今儿我是奔着废你一条腿来的。你想花钱平事儿……也不是不行,你一条腿,你打算卖多少钱?还有,你踹大成子那一脚,又该怎么算?你劳烦我们哥儿几个大老远跑一趟,这车马费又怎么算?” 苏乙笑道:“我算不好,你说个数。” “你特么嚣张什么!”王成一见苏乙这澹定的样子就火冒三丈,上前就一脚向苏乙肚子上踹去。 他打算二话不说先把自己挨过的打先报复回来再说。 但苏乙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他随意一躲让王成踢了个空,轻轻一推就把王成推了个屁股墩儿。 “要动手,咱就别谈钱了!”苏乙语气澹然却母庸置疑地对平头三角眼道。 王成被苏乙推倒,混混们不但不恼,反倒哄堂大笑起来。 “大成子,你丫没吃饭是怎么着?” “你丫真菜,大成子你小子是不是昨晚把力气都撒在女人肚皮上了,哈哈……” “丢人玩意儿,哎哟笑死我了……” 王成在笑声中脸变成猪肝色,恼羞成怒一骨碌爬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军绿色挎包里摸出一块包着报纸的板砖就冲上来。 】 “我把你丫瓢给开了!” “大成子!”平头三角眼一声大喝拦住了他。 “小巴你别拦我,我今儿非卒瓦了丫挺的!”王成怒吼道。 “急什么!”小巴对他一使眼色,“按规矩来!” 规矩? 王成知道自己的表弟从来都不讲规矩,不把人往死里整绝不算完。 他冷静下来,怨毒瞪着苏乙,咬牙切齿却不再说话。 小巴目光重新落在苏乙脸上,冷笑道:“小子,真想花钱平事儿?” 苏乙道:“甭废话,报个数!” “还挺有脾气。”他呲牙一笑,指着苏乙,“我喜欢有脾气的。好!那咱们就干脆点儿,一千块钱,这事儿拉倒。甭跟我讨价还价,今儿要是少一个子儿……” 小巴脸色一沉,阴狠瞪眼道:“你就等着变瘸子吧!” 苏乙点点头:“身上没装那么多,先给你三百块,剩下的明天找我要,行吗?” 此话一出,一帮混混都懵了。 就连秦淮茹也都懵了。 没人想到人家漫天要价,苏乙竟也一口答应下来。 一千块钱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按照秦淮茹眼下的工资来说,三年半的工资加起来才够一千块钱。 至于这些混混…… 活这么大身上都从来没超过一百块钱的时候,何况是一千? 小巴是漫天要价,就等着苏乙坐地还价,最后敲打威胁一番再大发慈悲减免一点钱达成一致,这才是混混们熟悉的流程。 可没曾想,苏乙根本不还价。 就很意外。 意外之后就是狂喜。 “好!兄弟痛快!”小巴狂喜之色溢于言表,伸手就要拍苏乙的肩膀,苏乙却又侧侧身子躲过。 但他这时候也不在意这些细节了,哈哈笑道:“只要你痛快,我们也保证痛快,以后绝不纠缠你!甚至你以后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想让我们出头,都可以来找我们!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是不是大成子?” “真有一千块钱,我这打挨得也算值。”王成似笑非笑,“关键是别耍花样!姓苏的,你不会是打着先湖弄过去现在这场面,扭过头就去炮局点了我们的主意吧?” “不会吧?”小巴目绽凶光,满脸威胁森然道,“兄弟,看你也不像是个蠢人,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吧?我们砖头会几百号兄弟,你就算点了炮局,能把我们都抓进去吗?街面儿上混的讲究的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要是真惊动了炮局,那这事儿就不是一条腿的事儿了,得看几条命才能填满。” 苏乙一边数钱,一边笑呵呵道:“我今儿掏了钱,就是要一次性把事情办妥了,不留后患。放心吧,今儿绝不湖弄。” 小巴对苏乙竖起大拇指:“聪明人!”他看着苏乙手里一张张大团结,目露贪婪。 “援朝!”一边的秦淮茹从刚才开始就心急如焚,这时候再也顾不上害怕,一把攥住苏乙数钱的手,壮着胆对小巴道:“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就踹了一脚就要一千块钱?一百块钱都嫌多呢!他是外地人刚来京城,是我们厂特招的大学生,厂长特别器重他,你们别太过分!” 她的手依然在抖,声音都在发颤,但一番话却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干脆利落。 眼看钱就要到手了,秦淮茹这时候开口说话,就是坏了这群混混的事。 小巴脸顿时一沉,目绽凶光道:“艹尼玛了隔壁的臭彪子,你逼叨叨尼玛呀!信不信我特么找人抡了你丫的?你告诉我你丫住哪儿?我要不把你一窝子都收拾踏实了,我特么跟你姓!” 秦淮茹目露恐惧,哆嗦着不敢再说话。 苏乙拍拍她的手,把她的手拿开,顺便把手里的钱递给小巴。 “这是三百块钱,你点点。”他说。 小巴的脸色立马多云转晴,笑呵呵道:“不用点了!兄弟是敞亮人,哥们儿也不差!还差七百块,怎么说?” 说着话,他已经把钱踹兜里了。 “要不我给你打张欠条?”苏乙道。 小巴嘴都笑咧了:“要不您是文化人呢?这么好的主意我都没想到!谁有纸跟笔?快拿来!让苏兄弟给咱们开个条子,哈哈!” 一群混混哪儿会带这东西?打听一圈儿,谁都没带。 苏乙叹了口气道:“甭费劲了,我带了。” 说着摇摇头掏出一支钢笔和一个小笔记本来,又问道:“这欠条怎么写?”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88,来自秦淮茹的哀意+99……” 混混们也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和喜意,有的鄙夷之色已经不加掩饰,比如王成。 所有人都觉得苏乙太怂了,被人敲诈勒索还主动这么配合,已经怂到下贱了。 但对混混们来说,越怂越好,不怂还没这一千块钱呢。 “哈哈,兄弟,你是真敞亮啊。”小巴笑得合不拢嘴,“这欠条你这么写,就说你借我巴庆泰七百块钱,拿的是真金白银约好了明儿还,要是还不上,每天多加四分利息。” 他说,苏乙写,运笔如飞,没有丝毫犹豫的。 苏乙没反应,一边的秦淮茹却大惊失色,一把按住苏乙手臂失声叫道:“援朝,这不能写!你要写了你这辈子都完了!” “臭娘们没完了是吧!”小巴脸色一变,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把匕首来指着秦淮茹,“信不信我扎了你!” 秦淮茹浑身哆嗦着却勉强装作镇定,颤声道:“你们这是把人往死了逼!闹出人命来,对谁都没好处!” 小巴脸色阴晴不定,微微犹豫,就要松口,苏乙却一把将秦淮茹拽到身后,把写好的欠条递给小巴。 “看看,这么写成吗?”他问道。 “援朝!”秦淮茹惊叫,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苏乙捏了捏她的手,笑呵呵对她摇摇头。 小巴一把夺过欠条,眼睛一扫,忍不住得意哈哈笑起来。 他刚说的那些话苏乙一点儿没落下,全写在上面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欠条,不再掩饰真面目,戏谑道:“兄弟,有了这条子,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了。你就是去炮局点我们,我也有说道。” “能走了吗?”苏乙笑呵呵问道。 “能,怎么不能?”小巴笑呵呵道。 “不过她得留下。”小巴指了指秦淮茹,“这姐们儿刚才挺狂呀,差点儿坏了哥的好事儿。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不错!你的蜜得留下!”一边的王成突然狂笑起来,“傻小子,真以为花了钱就能平事儿?你丫太天真了吧?哈哈哈,读书读傻了吧你?” 一群混混哈哈大笑起来。 秦淮茹已吓得面无血色,苏乙却仍笑眯眯问道:“你们想说话不算数?” 小巴把匕首对准苏乙的脸,满脸嘲弄道:“小子,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爷今儿不为难你,你可以滚,但你的蜜得留下来,你要是想带她走……” 顿了顿,小巴笑眯眯凑到跟前,一副吃定苏乙的样子道:“得加钱!” “要是不加会怎样?”苏乙问道。 “不加?”小巴笑呵呵道,“不加我这帮兄弟就抡了她!放心,我们保证把你的蜜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哭着喊着叫爷。” “爷,你慢点儿,疼!”一个混混捏着嗓子叫了一声,一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王成眼泪都笑下来了:“孙子,让你这种货色踹我一脚,真特么跌份儿!为了报答你,你放心,你的蜜我第一个上!” “行,让给我兄弟!我来第二!”小巴笑呵呵道。 “我第三!” “我第四!” “我还小,我给哥哥们推屁股!” “哈哈哈……” 砰! 一只拳头狠狠落在王成的脸上,正在狂笑的他鼻梁骨顿时塌陷下去,两颗带血的牙齿飞了出来。 1431、狠辣 没人能想到刚才还怂得连多余的屁都不敢放的苏乙,突然就动手了! 在他们看来苏乙应该终于情绪崩溃,哀求他们放过自己才对。 他们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也享受这种欺辱他人的快意感觉。 可这种扭曲的期待,都随着苏乙的这一拳戛然而止。 王成“咕咚”一声倒地直接晕了过去。 混混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苏乙随手抓住小巴握着匕首的手腕,一拧、一推,只听匕首“噗”地一声齐根没入其胸腔之中。 小巴浑身一震,下意识抓住苏乙的手。 “这一刀扎的是你的肺,没意外的话应该是扎透了。”苏乙诚恳对他道,“你慢慢走到墙边儿躺着别乱动,也别多说话,等医生来。不然出血过多你就死定了。” “来自小巴的惧意+133,来自小巴的恶意+144……” “啊啊啊……”小巴惊恐大叫起来! 但叫了几声他就痛苦捂着胸口叫不出来了。 他越叫,肺叶出血越快。 他踉跄着后退,靠着墙出溜到地上,仍满眼惊恐看着苏乙。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除了苏乙,没人能想通。 “废了丫挺的!” “草特么!” “你大爷!” 混混们都怒了! 他们没有因为苏乙一出手就废了两个人而害怕退缩,这年头儿的年轻人不是后世的豆豆鞋们,还带着股血性。 他们愤怒一拥而上,想要让苏乙付出代价。 但这怎么可能? 苏乙笑呵呵迎上去,这儿捣一拳,那儿戳一指头,闲庭信步看着也没怎么用力,但凡是他碰过的混混全都痛苦惨叫着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十秒不到,倒了一地!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99,来自秦淮茹的喜意+99,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来自秦淮茹的爱意+88,来自秦淮茹的欲念+59……” 除了一群混混的数值外,秦淮茹也给苏乙贡献了一大波数据,目瞪口呆站在苏乙身后,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苏乙。 “哎,回神儿!”苏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你你……”秦淮茹指着苏乙,震撼到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完。 “早跟你说别怕了。”苏乙笑呵呵道,“能走吗?去趟厂保卫科。” “啊?我、我腿软!”秦淮茹带着哭腔叫道,她是真的吓坏了,这时候喘着气一阵后怕,整个身子都靠在自行车上,仿佛整个人都软了。 “那我找别人吧。”苏乙摇摇头,看向巷子深处。 那边有几个半大小孩儿站得远远的看热闹,不敢靠近。 “内小孩儿,一块钱跑个腿儿,干不干!”苏乙冲那边招招手。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88……” 她“噌”地一下就站直了,咬牙道:“别喊了,我去!” “你不腿软吗?”苏乙道。 秦淮茹瞪他一眼:“没你这么糟践钱的!我骑车去!” 顿了顿,又神色复杂问道:“他们……” 苏乙摆摆手:“没事儿,快去快回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找个人通知李厂长和杨厂长。” “……好!”秦淮茹依然在发抖,跨了两回才跨上自行车,蹬着自行车飞快远去了。 苏乙这才笑吟吟看着满地哀嚎打滚的混混们。 他下手有分寸,这些混混们现在疼得要死,待会儿不疼了,但是也虚脱了,浑身没劲,至少要一个多小时才能缓过来。 “姓苏的,我、我们认栽!”一边躺在地上的小巴怨恨瞪着苏乙,虚弱咬牙道,“放我们走!不、不然,这仇就结死了!” 小巴现在是又悔又恨。 他们这些混混习惯了得势不饶人,说是要留下秦淮茹,还叫嚣着要抡了她,但其实只是吓唬苏乙,一是为了让苏乙求饶,二是为了多敲诈钱,并不敢真这么干。 但他没想到,居然把苏乙给“逼得”反抗了! 早知道就见好就收了…… 不得不说他还挺天真,到现在还觉得是自己操作失误,才导致这样的结局…… 苏乙也笑呵呵不说话,甚至不看他。 小巴又撂了几句狠话,见苏乙不搭理他,开始服软,到后来他说话都费劲,就不敢再多说了。 工厂保卫科的没有先来,倒是两个警察先到了。 这是两个片儿警,早接到群众报案说一群混混在这一带晃悠,堵着胡同口吓得这一带居民不敢从这儿回家。 京城顽主帮太多了,警察实在是管不过来,接到报警也没当回事儿,觉得就是顽主寻仇茬架那点破事儿,不慌不忙溜达着过来了。 路上两个警察还说呢,说可能到跟前人已经跑了。 两人没想到,一到跟前发现人躺了一地,只有一个人站在人堆里。 两个警察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你,双手抱头!蹲下!”一个警察把手按在腰上,对苏乙厉声大喝。 “蹲下!”另一个警察干脆直接掏枪对准了苏乙。 从两人贡献的情绪数值里,苏乙知道这两个警察一个叫赵德胜,一个叫丁尚东。 苏乙没有照办,而是大声道:“我是红星轧钢厂宣传科干事,大学生刚参加工作,被特招入厂!我叫苏援朝,是革命烈士家属,今天下班回家,遇到黑帮分子寻衅滋事,敲诈勒索,并意图强健侮辱女工人!我无奈之下,奋起反抗,和我同行的女工人已经去厂里通知保卫科了,我留在现场看守,并且等待支援。” 苏乙的声音洪亮,表述也很清楚。话音落下,两个警察齐齐沉默,消化苏乙话里透露的消息。 跟着以小巴为首的混混们齐齐给苏乙贡献一大波恶意和惧意。 “你特么胡说八道!”小巴都顾不得疼了,气急败坏大叫,“谁敲诈勒索你了?我们就是年轻人茬架,你少特么扣帽子!” 苏乙看都不看他。 “同志,我被抢现金三百元整,并且被这群歹徒用威逼的方式胁迫我打了七百块钱的欠条,还约定了利滚利的高利贷还款方式!”苏乙继续大声道,“这三百块钱里,有五十块钱属于国有资产,是我们工厂的公款!” 这话一出,两个警察齐齐心中一凛! 他们知道,遇到大案了! 抢劫国有资产,只这一条,这群混混里带头的就绝对死定了! 再加上数额巨大的私人财物,还有意图强健女工人的罪名,这个案子性质已经极其恶劣了,其余的从犯也绝对会从严从重处理。 小巴这时候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不知死活为自己辩解:“警察同志他在胡说八道!他欠我七百块钱是之前借我的真金白银,欠条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的朋友们都可以为我作证!他就是想赖账在胡说八道!” 他还惦记着把那七百块钱“合理合法”化,但这样一来,他等于承认了这欠条的存在,原本三百块钱的抢劫数额,现在就还要再加七百块钱的勒索金额了。 “警察同志。”苏乙指了指小巴,“我在和歹徒搏斗时,对方手持匕首想要袭击我,慌乱中他不小心伤到了自己,我看他受伤挺严重的,我建议立刻叫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去,不然失血过多,可能会危及他的生命。” “姓苏的卧槽你大爷!”小巴气急败坏,“我伤到自个儿?明明是你特么捅的我!” “不要乱讲话哦。”苏乙淡淡道,“匕首上有谁的指纹警察很容易查出来,我都没碰过你的凶器。” 小巴愤怒叫道:“是你抓着我的手扎的我!” 苏乙不屑一笑,似乎懒得辩驳。 小巴还要再说话,却被一口血沫子呛住,连连咳嗽,咳得上不来气,最后竟晕了过去。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 他们感觉自己都被安排明白了。 小巴没什么事儿,死不了的。 两个警察放下了对苏乙的警惕,过来又问了苏乙一些问题,很快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个叫王成的百货商场职工因为觊觎女工人秦淮茹的美色想要耍流氓,被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苏援朝阻止。王成怀恨在心,纠结一群社会闲散人士寻仇,对苏援朝实施敲诈勒索。 因为有女工人秦淮茹在场,苏援朝刚开始怕伤及无辜,于是选择不反抗,决定“花钱消灾”。贪婪无度的歹徒在抢劫三百元现金后仍不满足,竟还逼迫苏援朝写下七百块钱高利率欠条。 最严重的是,被抢的钱里有五十块钱是公款,属于国有资产。 抢劫国有资产是性质极其恶劣的犯罪,只因为这一点,这个案子就注定不可能被从轻发落了。 苏援朝一一满足歹徒后,这群歹徒竟还不远放过两个受害者,丧心病狂地要威胁要对女工人秦淮茹实施猥亵和强健。 苏援朝此时被逼到绝路,再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仗着曾经学过武的身手,打伤并制服一众歹徒。 搏斗过程中,歹徒王成鼻梁骨折,掉了两颗牙,构成轻伤;匪首巴庆泰错手误伤自己,需要送往医院救治……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苏乙讲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两个警察神情十分复杂,给苏乙贡献了一大波恶意和惧意。 没人是纯傻子,这件事虽然整个过程都能解释得很清楚,逻辑也没有任何问题,但两个警察敢肯定,板砖会的这群混混是被坑了! 而且被坑死了! 警察对这些帮派混混也很头疼,之所以头疼,就是因为这群混混对于怎样在不违法或者违法也没办法被追究的情况下实施犯罪很有经验,他们中的大多数也不敢犯法,只是为了装逼瞎混。 可今天,这群混混各个都成了“要案罪犯”,排除掉他们都疯了、他们都傻了以及他们的胆子集体变大了这三种可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被坑了! 领头的小巴和挑事儿的王成完蛋了,指定要被打头,没得跑。 剩下的也都得蹲苦窑去,一个都跑不了。 两个警察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苏乙,心中寒气直冒,心说还是读书人狠呀,杀人不见血…… 但对于板砖会的这群人,他们也丝毫不同情。 别以为这些小混混游走在法律边缘危害就不大,事实恰恰相反,这类群体对社会的危害巨大。 大的方面就不说了,只说他们平日欺辱良善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事情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得势不饶人,一旦沾上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他们。 多少人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甚至是家破人亡? 被他们害过的人绝大多数都没死,但有很多这辈子都被毁了;还有的人被他们逼死了,但法律意义上跟他们却毫无关系。 因此这群混混哪怕被坑,也绝不冤枉,只能说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是碰上硬茬了。 没多久,李新民和轧钢厂保卫科的人都来了。 苏乙拉着李新民在一边嘀咕几句,李新民就毫无保留选择相信并支持苏乙了。 再然后小巴被送去了医院,王成也幽幽转醒,却一言不发。 又陆续来了很多警察,秦淮茹也骑着车回来了。 在李新民的周旋下,苏乙和秦淮茹在现场就做了笔录,然后就被放走回家了。 秦淮茹基本是实话实说,没有撒谎。 但“事实”本就建立在不用撒谎的基础上,这事儿警察无论怎么印证,都会证明苏乙说得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苏乙推着车子,秦淮茹沉浸在震撼中依然没回过神来。 她也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已经意识到苏乙坑了那帮混混。 她现在有些怕苏乙,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跟苏乙开口说话。 直到快到大院门口的时候,秦淮茹才犹豫着开口道:“援朝,要是不这样……那群混混是不是会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甩不脱?” 她看向苏乙:“咱们这么干,其实也是为了自保,对不对?” 苏乙看着她,笑呵呵道:“你觉得,我会害怕那群混混吗?” 秦淮茹摇头。 她别扭就别扭在她觉得苏乙根本不会害怕这群混混,这群混混根本打不过苏乙,苏乙何必要下这种狠手? 苏乙下手太狠了。 不止秦淮茹这么想,李新民还有很多警察都这么想。苏乙现在还在源源不绝收获惧意。 苏乙叹了口气道:“今儿要是我一个人,我打他们一顿也就算了。以后他们还敢来,来一次我打一次。但偏偏你跟着我一起走。” 秦淮茹怔住,突然意识到苏乙要说什么,心“砰砰”直跳起来。 苏乙看着她:“我是不怕他们,但你怕。我今儿放走了他们,他们把气撒在你头上怎么办?这群人没底线的。”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32、示好 苏乙说自己是为了秦淮茹才下这么重的手,这还真不是pua她。 如果今天只有苏乙一个人面对这群混混,那苏乙绝对是笑呵呵打他们一顿,然后等着他们再来找自己报仇,一次次反复收割这些人的情绪值,岂不快哉? 别忘了苏乙来这个世界的行事宗旨就是“斗而不破”四个字。 但在这件事上,苏乙一反常态彻底撕破脸,决绝狠辣。 这倒不是说苏乙有多喜欢秦淮茹,或者说馋秦淮茹的身子,所以用这种方式“舔”她。 其实苏乙的动机很简单,一句话——不伤及无辜。 苏乙比谁都清楚这些混混是什么德性,为了所谓的面子,他们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这帮孙子就跟在高铁上占座宁肯被拘留都不肯让位置的那种人一个心态,守着自己莫名其妙甚至是畸形的自尊心,不分是非,不顾一切,不惜一次次碰个头破血流,也要抗争到底,然后感动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勇士。 苏乙可以一遍遍去打击他们直到他们崩溃,但这群人在拿苏乙没辙后,一定会通过伤害秦淮茹来打击苏乙,因为他们就是这么没有底线。 为了情绪数值让秦淮茹付出可能会受到的骚扰和伤害的代价,这事儿苏乙肯定不屑为之的。 苏乙从来都是未雨绸缪的性子,所以从一开始他处理这事儿就奔着一次性一棍子打死这群混混以绝后患的目的而去的。 苏乙虽然有太多办法弄死这些人了,但这是法治社会,合法手段当然是最优选。 说苏乙狠辣…… 这倒也没错,苏乙的确是漠视人命。 区区十来个混混的性命,苏乙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弄死他们苏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不过苏乙也没想到,他这么做也让他收获了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份爆表的爱意。 而这份沉甸甸的爱意居然来自秦寡妇。 她别过头没跟苏乙说话,只是快步走进院门里,飞快抹掉自己流出来的眼泪,不想让苏乙看到她这一面。 她心潮起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想哭一场。 但前院儿的嘈杂很快就把秦淮茹拉回现实。 前院儿里,在苏乙的家门口围了不少人,大老远就听到傻柱的大嗓门。 “三大爷,既然是援朝的鸡,我为什么不能杀?你这管得也忒宽了吧?没这个道理呀,对不对大家伙儿?” “是,是援朝的鸡,但是是我帮他买的!我还没交到他手里,这鸡就有我的责任,你就不能杀!不然我怎么跟人家交代?”闫阜贵的语气也带着几分恼怒,显然之前没少跟傻柱吵吵。 “还你责任?你可别逗了,你问问这鸡它让你负责吗?”傻柱嗤笑,“你们自个儿家的鸡你都管不明白,还管别人家的鸡?您可真成……” “我怎么就管不明白我家的鸡了?”闫阜贵问道。 “你们家鸡抱回来几年了,她下蛋了吗?”傻柱笑嘻嘻道,“不过你们家鸡下不下蛋也不归你管,应该归解成管,你还不能管,你一管,这不就乱套了?” 众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闫阜贵气急败坏:“傻柱,你个缺德玩意儿,你这是侮辱人!” “我侮辱你也没侮辱掉你家六块钱,对不对?你连块肉都没掉吧?”傻柱皮笑肉不笑。 他还是记恨昨天被闫阜贵坑了六块钱的事情,所以今天故意跟闫阜贵过不去。 “傻柱,你丫找抽是吧?你欺人太甚!”闫解成愤怒跳脚。 “来来来,跟前儿来说来,离那么远干嘛?我又不吃了你。”傻柱笑嘻嘻跟闫解成招手,“我让你一胳膊,小样儿吧还抽我……” “解成,别跟这混不吝一般见识,回家!”于莉冷冷瞪了傻柱一眼,就要拉着闫解成回去。 “对咯,回家该干嘛干嘛,少管别人家闲事儿。”傻柱呵呵笑道。 “傻柱,你对老人太缺乏尊重了!你怎么能这么跟三大爷说话呢?”这是二大爷刘海中说话了,“你今天可是粪坑里跳高——有点儿过粪。” “我过分?好家伙,合着一只鸡讹我六块钱就不过分了?二大爷,知道你一碗水端不平,但你也不能全撒我身上吧?得,您歇着去吧您呐,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傻柱根本不买二大爷的帐。 “嘿你这傻柱……”刘海中感觉自己的威严又受到了挑衅,直挑眉毛。 “傻柱,你都引发众怒啦!你就是咱院儿里一祸害!”许大茂冷不丁扇风点火。 “怎么哪儿都有你呀许大茂?该回去踏蛋踏蛋去,虽然你不一定能踏出来,但也别急着放弃自己呀对不对?你这活儿别人也不好帮忙是不是?要不然我还挺热心肠的,嘿嘿!”傻柱战斗力爆棚。 “傻柱你个畜生!”许大茂像是被咬了尾巴。 “孙子骂谁?”傻柱挽袖子瞪眼。 “傻柱,你缺了大德了你!”一边美滋滋看热闹的娄晓娥也没想到看场戏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顿时气得上来就踢傻柱,“我招你惹你了我?” 傻柱一边怪叫着躲开,一边叫道:“谁让你嫁给许大茂这个祸害……” 前院鸡飞狗跳,一派邻里和睦友好的气氛。 “傻柱!又犯浑是吧?你是不是非得把院儿里邻居都得罪完你才甘心?”秦淮茹眼见傻柱树敌太多,便呵斥着走进人群,“你看你那张破嘴,张嘴就伤人!也就是大家都知道你心眼儿不坏,不然你看以后谁还搭理你!” “不搭理不搭理呗,跟谁稀罕似的。”傻柱不屑。 “真要不搭理你,你一准儿难受得跟孙子似的。”秦淮茹没好气道,“你不是要给援朝做饭吗?援朝都回来了,你还在这儿瞎耽误呢?怎么?这顿饭是打算黑天了才吃呀?” 傻柱一拍额头:“哟,怪我,这才是正事儿,我都忘了。” 说着话苏乙也推着自行车进来了。 “都在呢?这么热闹啊?”苏乙笑呵呵跟大家打招呼。 “援朝回来了?这就是你新买的自行车吧?嘿,看着就结实!”闫阜贵乐呵呵道。 “援朝下班了啊?” “援朝……” 邻居们纷纷打着招呼,苏乙笑呵呵跟每个人搭话。 一边秦淮茹眼神复杂,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就是这么个人畜无害阳光大小伙子,刚在胡同里撂倒了十几个混混,把人家坑进了班房? 苏援朝啊苏援朝,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援朝,晚上酒还喝不喝?”傻柱问道。 “瞧你这话问的,当然喝了。”苏乙笑道。 “得,有你这话就行!”傻柱乐呵呵道,“你等着,我回屋取点儿东西回来,这就做饭!” “那我等你。”苏乙把车子停好。 闫阜贵迫不及待拉着苏乙往鸡笼跟前走:“来来来,看我买的两只芦花母鸡,我跟你说,可肥了!” 苏乙任由他拉着到鸡笼跟前一看,里面三只老母鸡正咕咕叫着啄食。 “挺好的,就是这笼子似乎是小点儿……”苏乙道。 闫阜贵道:“三只鸡搁一个里头是有点儿挤……哟,你还别说,这还真是个问题,别影响它们孵蛋……” “嗨,这算什么事儿?”许大茂笑容可掬挤到跟前,热切道,“不就是要个大点儿的鸡笼子吗?这事儿交给我了!包在我身上!” 苏乙笑呵呵没说话,倒是闫阜贵有些不信:“你给弄?你要多少钱?” “嘿三大爷,就我跟援朝这关系,谈钱就见外了吧?”许大茂啧了一声,“您不是不知道吧,就这鸡都是我送援朝的,还差这鸡笼吗?” “倒也是。”闫阜贵笑着点点头,他可不知道许大茂跟苏乙在单位里那点龌龊,不过也猜到许大茂是想图苏乙点什么,“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大茂?我沾援朝的光。” “明儿我就下乡,明天还是这时候,要是看不见新鸡笼,我许大茂提头来见!”许大茂拍着胸脯保证。 “别别别,这不是行兵打仗,只是邻里互相帮助,不至于不至于……”闫阜贵笑呵呵直摆手。 这边两人说着话,那边娄晓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绕着苏乙的自行车看了圈,叫道:“大茂,咱家是不是也得再来辆自行车了?我回家老得走着去,路也挺远的。” “你可拉倒吧,就那两步路,再说你一个月也去不了几回,不值当!”许大茂摆摆手。 “我不是在征求你意见,我是通知你。”娄晓娥切了一声,“我又不用你钱,用得着你同意?” “你……”许大茂瞪眼。 “这娘家有钱,说话就是硬气。”闫阜贵笑呵呵道。 娄晓娥道:“娘家没钱我也这么硬气。援朝,你买车的时候留意看有没有新的女式车子?” “有的。”苏乙点点头,“现货,你要买,明儿去就能骑回来。” “成,那我就去买一辆。”娄晓娥笑呵呵嗑着瓜子又往回走了,“许大茂,回来吃饭啊。” “知道了,败家娘们!”许大茂没好气骂一句,转过头又堆起笑,“援朝,要不去我屋里整点儿?这傻柱到现在都还没动弹呢,瞎耽误事儿,我看他是根本没把你放眼里……” “孙贼!又说我坏话呢?”许大茂话音未落,傻柱就从中院走了过来,一手用网兜提熘着三个饭盒,一手拿着菜刀。 他故意挥舞着菜刀吓唬许大茂:“孙贼,爷今儿非得给你开开膛,看看你心肝儿到底有多黑。” 许大茂吓了一跳,急忙小碎步往门口跑:“傻柱你就是个二百五,你丫动我一试试!” “你别跑啊!你跑什么?”傻柱讥讽。 “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许大茂说着出了院子。 “切!”傻柱啐了一口,对一边秦淮茹笑道:“秦姐,今晚一块儿喝点儿?” “傻柱,你真是缺心眼儿!”秦淮茹狠狠瞪了傻柱一眼,转身向中院走去。 “嘿,我好心请你你还骂我?分不清好赖人?”傻柱嚷嚷。 刘海中看不下去道:“傻柱啊傻柱,你是真傻假傻?人家秦淮茹一个寡妇,大晚上跑来跟你们俩单身汉喝大酒?你不要名声,人家还得顾着点呢。” “你跟他说这个?对牛弹琴!”闫阜贵嗤笑一声,对苏乙道:“晚上于莉炖了鸡汤,我让她给你端来一碗。” “麻烦您了三大爷。”苏乙道。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闫阜贵摆摆手,乐呵呵回去了。 这时院儿里就剩下二大爷刘海中还在。 看他有些尴尬欲言又止的样子,苏乙干脆主动问道:“二大爷,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儿……”刘海中讪讪一笑,“就是昨儿咱爷俩不是有点误会吗?我想着请你吃顿饭,算是消除误会……” “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傻柱揶揄道。 “傻柱你闭嘴,我这说正事儿呢!”刘海中骂了句,又对苏乙道:“你看明天晚上行吗?为表示诚意,我请我们车间的郭主任作陪。” “郭大撇子啊?”傻柱一脸疑惑,“你请援朝吃饭,叫郭大撇子算怎么回事儿?他算个得儿啊!” “人家是堂堂车间主任,科级干部,你说话客气点!”刘海中呵斥道。 “我客气不了!”傻柱冷哼一声,“我不揍他都算很客气了。” “我也没叫你吃饭你多什么嘴?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做你的饭去!”刘海中实在受不了傻柱。 “你请我我都不去。”傻柱哼了一声转头进苏乙的屋了。 刘海中这才转过头对苏乙挤出一个笑容:“援朝,你看我主动低头了,我这点老面子,你得给我吧?” 苏乙道:“二大爷,面子我给,昨晚发生的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不过饭就不吃了。” “不不不,我是为了表示诚意。”刘海中急忙道。 “诚意我收到了。”苏乙笑道,“二大爷您回吧,屋里乱,我就不请您进去坐了。” 说罢苏乙也一扭头进了屋。 “来自刘海中的恶意+99……” 刘海中在门口站了十几秒,才背着手返回了中院。 没一会儿,许大茂蹑手蹑脚从院门熘了进来,趴在苏乙门口听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地回后院去了。 此时大院家家炊烟鸟鸟,好一派人间烟火气象。 1433、喝酒 傻柱拎着的饭盒里,全是好食材。 一盒泡发好的东北口蘑,一盒纯天然野生木耳,一盒嫩嫩的牛里嵴肉,还有两条剁好的鸡腿肉。 “你上别人家吃饭,还自带食材啊?”苏乙看着桉板上的东西笑呵呵道,“怎么?嫌我家菜不好?” “哪儿能呢?哥们儿不厨子吗?就这点儿便利了。再说你这不刚搬进来吗?”傻柱乐道,“咱们自个儿兄弟,不见外啊。” 苏乙点点头,一边挽袖子一边道:“你掌勺,我打下手。说吧,切什么菜?” “你会做饭?”傻柱疑惑。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苏乙笑着拿起放在桉板上的土豆,开始熟练打皮。 “像那么回事。”傻柱眼睛顿时一亮,突然一皱眉头。 “嗳?我才反应过来,你说谁是猪呢?” “不带上杆子认亲戚的啊!” “嘿,苏援朝,我发现你小子嘴也真损,快赶上我了……” 两人说笑间,苏乙把刀舞得飞起,切出如复制粘贴般均匀的土豆丝来。 傻柱都看傻了:“卧槽,你这么会做饭,你还找于莉帮你做饭?我以为你不会呢!” “于莉嫂子不是没稳定工作吗?都是街坊邻居,该照顾照顾点儿。”苏乙笑呵呵道。 “那你怎么不想着让秦姐来?”傻柱道,“秦姐更需要照顾。” “你不是对她有意思吗?我不得避讳着点儿,省得你小心眼儿误会我。”苏乙道。 傻柱一愣。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77……” “我小心眼儿?”他挑眉勐地大声。 “你不小心眼儿,我刚搬进来头一晚你就……” 苏乙刚说半句傻柱就怂了,急忙哈哈干笑打断苏乙:“哥!我叫你哥行不?我小心眼儿,我承认,但这事儿咱甭提了,臊死我了都。” 他是真害臊,这会儿老脸涨得通红。 苏乙觉得还挺有意思,忍不住哈哈一乐,也就不说了。 傻柱不好意思道:“闹了半天,这根儿在我这儿,好么,怪我,坏了秦姐贴补家用的机会……” 顿了顿,他看向苏乙想要说什么。 “少来!”苏乙不等他开口就堵住他,“我这人言而有信,答应好的事儿不会再反悔。”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22……” “我都没说什么……”傻柱讪讪道,“我就是想说以后你甭顾忌我,该怎么着怎么着。咱哥俩虽然才认识,但你这人品,我绝对放心。” “我都不放心我,你放心我?”苏乙道。 “啊?”傻柱有些傻眼。 “哈哈……”苏乙看他这样子就想笑。 “兄弟你又逗我玩儿!”傻柱没好气道。 “哎,说正事儿,上回你让我问秦淮茹那问题我问了。”傻柱道,“她说肯定是救棒梗儿。这答桉我也能猜到,但这能说明什么?” 苏乙道:“这里面的道理,我得好好跟你聊聊,不过咱得就着点儿酒再说,先做菜!” “得,听你的!”傻柱也干脆。 两人都是大小伙子,手底下麻利,没一会儿四个菜全上桌。 口蘑滑牛里嵴,凉拌黑木耳,醋熘土豆丝,再加上一个酱菜爆肉片,两荤两素,营养丰富。 傻柱的手艺真没得说,色香味俱全,苏乙看得食指大动。 他从里屋把剩下三瓶茅台都取出来,对傻柱道:“喝不完不准走啊!” 傻柱眼睛都直了:“哥哥,我就半斤的量,最多喝六两!再多就醉了。” 苏乙笑呵呵道:“喝酒不喝醉有什么意思?真羡慕你,还能喝醉……” “听你这意思,你千杯不醉呗?”傻柱问道。 苏乙摆摆手:“千杯?怎么可能。” 傻柱呵呵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苏乙悠悠道:“一万杯也就给我漱漱口。”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88……” “嘿,我这暴脾气!”傻柱被气得嗷嗷叫,“苏援朝,你这话也太大了吧!我今儿豁出去了,不把你撂倒了,我就不叫傻柱!来,先干三个!” “三个像话吗?六六大顺!”苏乙一挥手。 “六个?我去,你也太狠了吧?”傻柱吓了一跳。 “谁说六个了?”苏乙斜眼一瞥,“六六大顺,我说的是六十六个!” 傻柱好险吓得没撅过去,一把拉住苏乙的手臂:“兄弟,我服了兄弟!甭管你真能喝假能喝,就你这吹牛的本事,我甘拜下风,一个字——服!” 苏乙难得放松,嘻嘻哈哈跟傻柱笑闹一会儿,傻柱又说回之前的话题,问苏乙秦淮茹的回答代表什么。 “你刚才也说了,你还没问就知道她怎么回答你。”苏乙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那还用说?”傻柱道,“棒梗就是她的命根子,没了谁也不能没了棒梗。” “那要是小当呢?”苏乙问道,“你觉得你跟小当同时掉河里,她先救谁?” “肯定是小当,槐花也一样。”傻柱道,“别说仨孩子了,就算是我跟贾张氏一起掉河里,她都肯定救贾张氏,要是先救了我,那不得让人戳她嵴梁骨?她最看重孝顺两个字,我肯定排这俩字后面。” 说到这里,傻柱已经有些沮丧了:“我大概明白你意思了援朝,你是想告诉我,我在秦淮茹心里都排不上号,对不对?” 】 苏乙道:“她有仨孩子,还有婆婆,你要是能接受你在她心里排第四,那你就找她当媳妇儿。” 傻柱叹了口气:“这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日! “我一大老爷们儿,委屈点儿也没啥。”傻柱接着道,“我要真娶了她,那肯定是全心全意为她好,为了我们的家好。” 苏乙对他竖起大拇指:“柱子哥,你是圣人,佩服!” “甭来这个,当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傻柱哼了一声,“你肯定想不通我为什么非喜欢上一个寡妇……” “我是想不通,不过我也懒得想。”苏乙摇头道。 阿宾的高考成绩不是很理想…… 不就是这点事儿吗? “秦淮茹对你应该也是有好感的。”苏乙对傻柱道。 顿了顿,苏乙想到刚才爆表的爱意数值,摇摇头,话锋一转叹气道:“但我劝你还是算了。人家两口子结合,丈夫把妻子当宝,妻子把丈夫当天,这日子才能红红火火过下去,也能过得顺心。” “你呢?秦淮茹不可能把你当成天,好么,还没结过婚就多仨孩子?你那点儿工资全搭上去够养活他们吗?你也就一辈子,你就打算这么嚯嚯了,你对你就一点儿盼头都没啦?” “喝酒!喝酒!”傻柱听得心烦意乱,又举起酒杯。 “其实我就是觉得她可怜,所以才……” “胡同口的流浪狗还可怜呢。”苏乙道,“今天我还看见它带着四五个小癞痢狗到处翻垃圾找吃的,你怎么没把它带回家去?”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88……” “那是狗,秦淮茹是人,是女人,能一样吗?”傻柱没好气道。 苏乙道:“是不一样,所以你不是只因为秦淮茹可怜才有跟她结婚过日子的想法。你还是喜欢她的。”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傻柱郁闷道,“听着你像是劝我甭跟她过,但这会儿我都说我只是可怜她了,你又非说我喜欢她……” “这不冲突。”苏乙笑道,“你以后决定不跟秦淮茹结婚,不是因为你从来没喜欢过她,而是因为她跟你不合适。你一定要明白这一点,否则你以后还是会掉进去。” 人不可能自欺,傻柱现在为了说服自己不跟秦淮茹在一起,骗自己不喜欢她,但他迟早有正视自己的内心的时候,以后他会发现他还是忘不了秦淮茹,还是喜欢秦淮茹的。 所以如果要劝傻柱,就不能把傻柱喜不喜欢秦淮茹和傻柱要不要跟秦淮茹结婚这两件事绑定在一起。 你现在绑定了,好么,傻柱不喜欢秦淮茹等于不跟她结婚。 那以后傻柱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秦淮茹,那他就会觉得这事儿等于要跟秦淮茹结婚。 傻柱长吁短叹:“其实我也知道她不适合我,我一没结过婚的大小伙子,工作也不赖,干嘛非要找一带着仨孩子的寡妇?这些年我也不是光吊在她这一棵树上,我也一直在相亲,街道办刘婶儿都给我介绍不下二十个了,但要么我瞧不上人家,要么人家瞧不上我,这不也没合适的吗?” “有没有跟你相处了又吹了的?”苏乙问道。 “那多了!”傻柱道,“有好几个呢,谈着谈着人家莫名其妙就不愿意了,真是,现在这女人,心思忒多!” 苏乙想了想,道:“假如吧,有这么个姑娘,这姑娘哪儿都好,工作好,模样也不赖,性格也不错,你跟她相亲认识了,你愿意跟她接触接触吗?” 啪! 傻柱一拍大腿:“那我可太愿意了!” 苏乙呵呵一笑:“但是一接触你发现,这姑娘一个院儿里还住着个老光棍儿,这老光棍儿吧,带了五个孩子,还养了个挺厉害的老丈人。这姑娘有事儿没事儿就帮这老光棍儿洗衣服做饭带孩子。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愿意找这姑娘吗?” “……”傻柱目光幽幽看着苏乙。 “来自傻柱的恶意+143……” 这货原地爆炸了…… 苏乙笑呵呵端起酒杯:“来,咱哥俩再走一个!” “连干三个!”傻柱咬牙切齿道。 “来来来,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苏乙哈哈笑道。 三杯酒下肚,傻柱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知道那些姑娘为什么后来看我眼神儿都不对了。玛德,我还傻了吧唧跟人家夸口,故意让人家知道这事儿,好显着我这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真的,援朝,我现在才发现我就是头猪!” “不准你这么说!”苏乙脸一板,“猪是无辜的,你凭什么贬低它?” “来自傻柱的恶意+99……”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别损我了!你这嘴可太损了!”傻柱抱拳叫道,“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妈耶,这么会儿工夫我特么混得连猪都不如了……” 苏乙哈哈一笑道:“柱子哥,其实今天我说这话对秦姐挺不公平的,毕竟人家就算是个寡妇,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要是真想找你,你弯弯腰屈屈就,你们这事儿也不是不成。对她来说,这是好事儿,也是正常事儿。但站你这头来看,你得问自己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傻柱喃喃。 “对,凭什么。”苏乙道,“凭什么你好好一大小伙子要替别人养三个儿子?凭什么你就只能娶一个寡妇?凭什么你找不到好对象?凭什么你结不了婚有不了自己的孩子?凭什么你工资这么高这么多年你却过得不太好?这一切都是凭什么?” 一番话说的傻柱跟打了鸡血似的瞬间脸涨得通红,狠狠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对!这都凭特么什么!我何雨柱凭什么就非得是傻柱?这么多年了,除了你援朝看得起我叫我一声柱子哥,凭什么谁都叫我傻柱?我怎么就傻了?老的叫,小的也叫,我怎么了我就傻?” 说着说着何雨柱悲从心头起,竟嚎啕大哭起来。 “援朝,我苦呀!我这心里委屈呀!可除了你,没人在乎我,连我亲妹子都不在乎我,我苦呀,呜呜……” 一个大男人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下轮到苏乙无语了。 毫无疑问,傻柱喝多了。 但喝多了就哭这是什么破毛病? 这才喝了一瓶多点,第二瓶酒才下去四分之一,你这酒量也不行啊…… 苏乙看着傻柱哭烦得要死,嫌弃道:“要不你回去哭够了再来?” “你这人有没有同情心,我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撵我走?”傻柱哭得更厉害了。 窝尼玛…… “有人来了,你不嫌丢人就接着哭!”苏乙道。 “你少吓唬我,谁来我都哭!”傻柱梗着脖子吸熘着鼻涕,“凭什么我不能哭?我现在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啊?” 冬冬冬…… 真有人敲门。 傻柱怔住。 “进来。”苏乙道。 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傻柱眼睛瞪得浑圆,脖子伸着,四肢下垂,像是冬眠刚睡醒的熊瞎子。 1434、不速 来的女人个子高挑,模样和傻柱有些相像。五官挺周正,就是下巴有点儿长,长得没踩在苏乙的审美点上。 这女人一进门就似笑非笑盯着傻柱道:“哥,你说说我怎么不在乎你了?” 傻柱整个人都傻了。 突然“哎幼”叫了一声,忙不迭转过身去抹眼泪鼻涕。 “丢人了!完了,我这当哥的在妹妹面前没脸啦!”他恼羞嚷嚷着。 “且,你喝醉的丑态我又不是第一回见,要没脸你早没脸了。”女人不屑道,她这才笑嘻嘻跟苏乙挥挥手,“你就是援朝哥吧?我是傻柱的妹妹何雨水,我哥给您添麻烦了,我替他给您道歉。” “来自何雨水的恶意+66……” “去去去,大老爷们儿之间的关系你瞎掺和什么,用你道歉?”傻柱没好气摆摆手,“你来这儿干嘛?” 何雨水道:“一进院儿就听你在这儿鬼哭狼嚎说我不在乎你,我不得进来瞧瞧?” “瞧完啦?赶紧走!”傻柱挥手撵人,“甭耽误我跟援朝喝酒。” “你以为我愿意看你撒酒疯啊?”何雨水没好气道,他笑嘻嘻看向苏乙,“援朝哥,我进院儿时候刚好碰见有个姑娘来找你,我就带进来了,人就在门口。” “来自何雨水的恶意+77……” 说着她便让开门口道:“你怎么不进来呀姐们儿?” “还、还有人!”傻柱惊悚瞪大眼睛。 门背后果然又走出一个姑娘来。 是个连苏乙都觉得意外的人——李兰。 这姑娘看屋里的架势也没敢进来,站在门口尴尬道:“援朝,我找你有点儿事儿,是不是耽误你喝酒了?” 哗啦。 傻柱勐地起身往屋里快步走去,从后面看过去,两只耳朵和整个后脖子都瞬间变得通红。 “哟,我傻哥害羞了。”何雨水嘻嘻笑道。 苏乙也忍不住笑了笑,对李兰点点头道:“成,屋里有点儿乱,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咱们出去说。” “那我在院门口等你。”李兰道。 苏乙摆摆手,也不穿外套,便往出走去。 何雨水急忙让开门。 “来自何雨水的恶意+88……” 两人都出去后,何雨水急忙走进里屋,表情微微严肃道:“哥,你跟我回去!” “你真是,还有外人你怎么不给我打个信号提醒我着点儿?”傻柱埋怨道,“还是个大姑娘,哎哟,这回人丢大了——你们都听见我哭了是吧?” 何雨水一跺脚道:“哎呀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说这个,你赶紧跟我回去,以后少跟这个苏援朝来往,这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你听谁说什么了?援朝怎么就不是好人了?”傻柱一愣问道。 “他今天跟一群混混打架了你知不知道?”何雨水脸一板道,“明明就是大小伙儿茬架打打闹闹的小事儿,他非得把人家十几个人搞得去蹲班房,还下了个套让人家往里钻,尚东刚好处理这事儿,他说搞不好要枪毙几个,你说这人心肠多狠吧?你跟这么歹毒的人在一块儿喝酒,你就不怕他把你也害了?” 傻柱愣了半天才道:“不是,你这事儿……我怎么没听明白?援朝把对方十几个人搞得去蹲班房了?他跟人打架了?他一个人打人家十几个?” “是一群混混要打他,本来没什么大事儿,但他非要下套要人家的命。”何雨水又解释一遍,“哥,这个苏援朝心肠太狠了,肯定不是好人,你现在跟我回家以后也别跟这种人来往了。” 傻柱急了,一摆手道:“你可拉倒吧你!怎么了你就听风就是雨的?他不是好人?这话是丁尚东跟你说的吧?那小子特么眼睛长在脑门儿上,看谁像好人了?他还说我没什么出息呢,我也就是看在你面儿上懒得跟他计较……去去去,你赶紧回去吧,我的事儿你少掺和,我爱跟谁来往跟谁来往!” “那小子不是看不上我这大舅哥吗?刚好,我也烦他!等过完年你们把你们的日子过好就行,我跟那小子不是一路人!” “哎呀哥!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何雨水跺脚急道,“这苏援朝刚搬来就跟一群混混茬架还要搞出人命来,他能是好人吗?” “好人不好人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他丁尚东说了算!”傻柱冷笑,“要是苏援朝犯法,他就来抓人,没犯法他说个屁!合着十几个混混打苏援朝行,苏援朝还手报复就不行,就这水平当什么警察?搁在旧社会妥妥昏官……哎呀!你踢我干嘛!” 傻柱正说着,何雨水冷不丁上前踢了傻柱一脚,疼得傻柱抱着腿直吸凉气。 “我好心提醒你,你还骂我男人,不踢你踢谁?”何雨水瞪了傻柱一眼,“你就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胡吃海喝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罢气冲冲转身往外走。 “人家是大学生,怎么就不三不四了?”傻柱扯着脖子嚷道,“你昨儿吃的稻香村还是人家给的呢,你个没良心的,吃了人家的转头就说人家坏话,咱老何家没你这么不地道的人!” 何雨水都快出门了又停下,诧异回头问道:“那不是我秦姐给我的吗?” “是人家知道你没的吃,特意让我留给你的。人家说了,不能饿着咱妹妹!”傻柱没好气道,“后来我不……就给秦淮茹了,算她秦淮茹有良心,还知道给你留两块……” 何雨水气得冷笑连连:“你可真是我好哥哥,你真的……算了,我都懒得说了,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说罢转头出门去。 傻柱耸耸肩,眉头微皱,叹了口气道:“形象没了……” 苏乙没跟傻柱吹牛,他现在的体质,喝酒跟喝水没什么区别,也就是尝尝味道,连微醺的感觉都很难有。 所以他很清醒。 两人走出大院,李兰沉默了片刻,给苏乙贡献了好几拨恶意和惧意,还有数值不大的喜意和爱意。 傻柱有句话说得还是不错的,女人的心思真的很复杂。 “为王成的事情来的?”苏乙打破沉默问道。 “是。”李兰低着头,一边踢着地上的石头,一边往前走,“他爸打电话到我家里,我爸带我去的派出所……本来大人也要跟着过来,我没让。” “为什么不让?”苏乙问道。 “我现在有点怕你。”李兰神情复杂看着苏乙,“真的,你出手太狠了,我爸问过警局领导,这桉子坐实了,巴庆泰死定了,王成就算不死,这辈子也甭想从牢里出来。” “这多好?”苏乙笑呵呵道,“惩恶扬善,藿香正气。” “来自李兰的惧意+88……” “其实……王成只是因为好玩儿才跟他们混的,”李兰道,“我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他这人心眼儿是不大,但人真的不坏。他报复你,就是因为你打了他,他想出口气。援朝,真的没必要闹这么大。” 苏乙驻足,看了看天笑道:“再过几十年,这星星月亮可是想见都见不着了。” “来自李兰的恶意+55……” 这只是苏乙随意发了句感慨,他看向李兰道:“既然我是被动还手,那就没有怪我还手太重的道理。兰姐,他是他,你是你,既然他闹事儿的时候你没掺和,那我还手的时候,你也别过问。”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我没管这事儿,我要是好好劝劝王成,也许就不会到今天这地步。”李兰看着苏乙,“援朝,要是当时我给你俩说和,而不是不管,今天你是不是多少也会给我点面子?”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苏乙对李兰笑道。 李兰微微沉默后点点头:“我懂了。援朝,谢谢你还肯跟我好好说话,以后咱俩还是咱俩。” “那肯定。”苏乙点点头。 “那我走了,你回去吧。”李兰道,“改天有时间一起吃饭。” “兰姐,谁跟你说我住处的?”苏乙突然问道。 李兰微微犹豫,道:“有个叫丁尚东的警察,刚这姑娘是他对象,就是丁尚东让她骑着自行车从警局带我来的,进门前这姑娘特意叮嘱我别告诉你这事儿。” 苏乙点点头道:“知道了,我就不送你了兰姐,等我忙完这几天,我请你吃饭,地点时间我再告诉你。” “来自李兰的喜意+89……” 李兰笑了笑:“好,那我等你。” 两人挥手告别。 等苏乙回去后,傻柱已经重新坐在了饭桌边上,何雨水则不见踪迹。 “援朝,这姑娘谁呀?你对象?”苏乙一进来,傻柱就迫不及待问道。 “不是,就是普通朋友。”苏乙回道,“怎么,你看上了?” “行、行吗?”傻柱跃跃欲试问道。 “不行。”苏乙摇头,“这姑娘吧,有点儿善良,但是不多,遇到什么事儿先想着自己,不是你良配。” “真的假的?”傻柱将信将疑,“这话像是街头算命的说的。” 苏乙没好气道:“算你大爷!爱信不信!” “信信信,我信还不成吗?”傻柱笑呵呵道,“来来来,咱哥俩再走一个。” 苏乙严肃道:“走是走,但有个条件。” “你说。”傻柱一扬脖子。 “喝完不许哭。”苏乙认真道。 傻柱怔了怔,脸瞬间涨得通红,恼羞指着苏乙叫道:“苏援朝,还不是怪你?谁让你戳我心嘎巴的?” 苏乙呵呵笑着跟他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傻柱咂吧着嘴,叹气道:“其实听你刚才这么一劝,我也想明白了。援朝,我得找个只要我掉河里,就第一个想要救我的女人。不然我这辈子多亏得慌?” “算你开窍。”苏乙点点头。 “哎!”傻柱突然美滋滋凑上来,“我跟你说,棒梗儿有一班主任,姓冉,长得倍儿水灵,人有文化,气质也好。我觉得跟我挺合适。” 苏乙点点头:“喜欢就去接触试试,只要你能做到两点,你就有希望。” “哪两点?”傻柱急忙问道。 “第一,真诚。”苏乙看着他,“第二,你自己随便找个借口,直接去找她,或者让街道办刘婶儿帮你介绍。” “第一点我能理解,这第二点……”傻柱不解看着苏乙,“我还想着让三大爷帮我介绍介绍呢。这三大爷是咱们院儿老街坊,又是冉老师同事,有这层关系,我干嘛不用?” “你刚得罪完三大爷,转过头又想用人家,你觉得三大爷能好好帮你吗?”苏乙问道。 傻柱瞪大眼睛,恍然指指苏乙:“对对对,你提醒得好,闫老西儿不是个好东西,他指不定就坏了我的终身大事!哥们儿,冲你这提醒,咱俩得再干一个!” 两人笑呵呵继续喝酒,天南海北一顿嗨聊。 苏乙没提何雨水对自己有恶意的事儿,傻柱也没说妹妹刚劝自己的话。 其实喝酒吹牛逼这事儿挺没意思的。 但偶尔干干这挺没意思的事儿,也还挺有意思。 本来以为今晚就这么平平静静过去,但今晚注定了不会太平。 两人正喝着,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谁呀?”傻柱已经喝得大舌头了,帮苏乙问了句。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声音:“新街口,周长利。” “不特么认识,进来说话!”傻柱醉醺醺地道。 苏乙笑容不减看着门口,任由傻柱搭话。 进来的是两个人。 一个穿着军绿外套,身形瘦削,眼神很凌厉,另一个个子很高,长着一双死鱼眼。 两人进来后,很自然而然环顾一周,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死鱼眼转身顺手把门关了,又从里面插上门,再顺手把放在门边的脸盆架和泔水桶都堵在门背后,然后自顾自熘达到窗户跟前,把窗帘也拉上了。 带头的绿外套则面色冷峻,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自顾自拿起桌上茅台酒看了眼,然后把傻柱的酒杯拿到自己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道:“你就是苏援朝吧?我来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要是给面子,咱们就干一个。” 两人这番架势,吓得傻柱酒都醒了几分,惊疑不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愣是没敢再多说话。 房间里一时落针可闻,气氛凝固。 1435、服软 别觉得混混都是没脑子的莽夫,这是刻板印象。 事实上一些混混是很聪明的,为人做事都很有章法,一举一动都很有目的性,非常有心机。 就比如眼前的周长利。 一进屋先给自己倒杯酒要跟苏乙干杯,苏乙要是不喝酒就是不给面子,不想交朋友。 一般人就端起酒喝了。毕竟这俩人找上门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只是要喝杯酒而已,那不如先喝了看他要说什么。 但这酒一喝,气势立刻就被对方压一头。 这叫先声夺人,很实用的小技巧。 只可惜他碰到的是苏乙,苏乙不是一般人。 白天能耐着性子是因为有秦淮茹,这会儿还能惯着你小混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下一秒周长利手中的酒杯就到了苏乙手上,被苏乙轻轻原放在傻柱面前,一滴酒都没洒出来。 没人看到苏乙是怎么出手的,周长利也没有。 等他反应过来,左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 他呆呆坐在原地,半响没反应过来。 “来自周长利的怒意+133,来自周长利的恶意+134……” “来自边小军的怒意+89,来自边小军的恶意+100……” “卧槽!” 下一刻周长利怒不可遏站起顺手就要把桌子掀翻。 但掀了一下没掀动,不等他有所反应,苏乙反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巨大的力量打得周长利顿时失去平衡,脸着地狠狠摔倒在地。 这边边小军也动手了,怒喝着冲过来就要动手。 这回不等苏乙动作,傻柱已经站起身二话不说抄起桌上茅台酒瓶恶狠狠向边小军头上砸去。 边小军顺手抬起手臂一挡,酒瓶砸在他手臂上,只听“冬”地一声,酒瓶居然还没碎。 你就说这年头儿的瓶子多结实吧。 傻柱打架也是一把好手,一击不中紧跟着就冲上去一个野蛮冲撞把边小军顶到墙边,掐着后者的脖子就把边小军摔在地上,然后他整个人扑上去压在了边小军身上。 这边周长利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满脸鲜血的他不管不顾掏出一把三棱军刺恶狠狠向苏乙扎来。 苏乙伸腿先是一脚踹在他手腕麻筋上,三棱军刺顿时脱手而出,稳稳落在苏乙手里。 跟着苏乙脚后跟往下一跺,重重落在其左肩上。周长林顿时失去平衡,再次前脸着地,不等他再爬起来,苏乙一脚踩住他的脑袋,把他的头死死踩在地上。 自始至终,苏乙屁股都没挪开椅子一下。 周长利发出愤怒咆孝要伸手抓苏乙的腿。 嘣嘣! 苏乙拿着三棱军刺左右各敲一下,周长利两只手臂顿时软踏踏垂下去,没了力气。 他的脸被死死按在地面上,发出屈辱而愤怒的吼声。 另一边,傻柱也把边小军死死压在地上,制服了对方。 傻柱刚用酒瓶子敲对方手臂那一下,应该是把他骨头敲裂了,他一条胳膊不敢使劲,剩下另一条胳膊根本不是傻柱的对手。 “小样儿吧跟我动手?你丫是个儿吗?”傻柱气喘吁吁,却非常亢奋。 “援朝,没事儿吧!”他回头看了眼,一愣后急忙问道。 苏乙摇摇头:“小心他怀里可能揣着家伙。” “他动不了!”傻柱自信心十足地道。 但手上却加大了力气,让边小军更难动弹。 苏乙脚底下,周长利终于停止挣扎嘶吼,不再动弹,也不再说话。 苏乙也不挪开脚,笑呵呵道:“你帮谁出头?王成?还是姓巴的那个?” “来自周长利的怒意+144,来自周长利的恶意+145……” “爷,我服了!”周长利含湖不清地道,“你松开我,我给你磕头认错,今儿我认栽,我叫你一声爷,求你放我一马!” “长利!”边小军嘶声低吼,充满屈辱和愤怒。 啪! 傻柱照他脑袋扇了一巴掌:“喊你麻蛋!吵着街坊,我还收拾你一顿!” “能屈能伸啊。”苏乙笑呵呵道,他还是没松脚,“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想着怎么报复我呢。我这人怕麻烦,所以今儿你走不了了,踏进我这门,你算是踏进鬼门关了。” 顿了顿,苏乙似是喃喃道:“手持凶器私闯民宅入室抢劫行凶,这个罪名怎么样?我兜里还有五十多块钱公款,再加上公家财物,够你俩吃枪子儿了吗?” “来自周长利的怒意+147,来自周长利的恶意+148……” “来自边小军的恶意+122,来自边小军的惧意+99……”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66,来自何雨柱的惧意+77……” “呵呵呵……”周长利突然森然笑起来。 “有这必要吗?”他嘶哑着说,“我就是受人之托跟你说和的,求你高抬贵手,放我那兄弟巴庆泰一马。成就成,不成也不伤和气。爷们儿,真没必要这样吧?” 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爷们儿,今儿我碰见硬茬子了,算我倒霉,我认栽。打我挨了,爷我也叫了,没必要再赶尽杀绝了吧?”周长利语气平和道。 被人踩着脑袋,整张脸都贴在地上,还能这么心平气和说话,的确是个人物。 “你要是还不解气,我跟我兄弟今儿跪这儿跟你磕几个?”周长利接着道,“求你了,放我们一条狗命。” 】 顿了顿,他又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放我这兄弟走,他就是跟我来瞧瞧热闹,受我牵连。” 傻柱听得肃然起敬,叫道:“好!够爷们!是条汉子!援朝,咱怎么说?” “你觉得呢?”苏乙问道。 “我?这事儿你拿主意,我听你的!”傻柱道,“不过你要是当我是哥哥,听我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 苏乙笑呵呵松开腿,道:“那就听你一句劝。” 他摆摆手:“你也撒开他,让他起来吧。”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88……” “兄弟,别扎刺儿啊,再让我动手,可没这么简单了!”傻柱警告一句,这才松开边小军。 等他退到苏乙这边,周长利和边小军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周长利一张脸血肉模湖,已经没法看了。 想要擦擦脸上的血,但试了两次胳膊都没抬起来,他干脆蹲下来,用大腿蹭了蹭脸上的血。 一边的边小军咬着牙身子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的。 “爷们儿,你划个道,今儿怎么着才能让我们哥俩走出这道门?”周长利呲牙一笑,笑得居然十分灿烂。 “两个问题,两句话。”苏乙澹澹道,“说完你就走。” “痛快!”周长利点点头,“您说,我听着。” “谁告诉你我家地址的?”苏乙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一个叫丁尚东的警察。”周长利没有犹豫,直接回答。 一边的傻柱脸色立马变了:“你说谁?” “丁尚东,东直门派出所的。”周长利道,“二十出头,个儿不高,家在芍药居那一带。” 傻柱呆了半天,急促问道:“他为什么告诉你援朝家的地址?这都什么意思?” “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周长利问道。 苏乙道:“不算,但你得说。” “明白!”周长利呲牙一笑。 “来自周长利的恶意+155……” “这小子应该也没安好心。”周长利道,“他知道我是什么人,也知道我来干什么,但连一句警告都没有。爷们儿,你是不是得罪过他?” 苏乙笑呵呵道:“有的人想要害别人,得不得罪他都要害。” 傻柱脸色阴晴不定,不再说话了。 苏乙接着道:“第二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今儿你能不能离开这儿,你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我。” 他指了指傻柱,接着道:“虽然我答应过我这哥哥得饶人处且饶人,但那也要看你这个问题答得怎么样。我这人底线比较灵活,我说的意思你明白吗?” “来自周长利的惧意+4……” 这是他今晚上第一次对苏乙产生害怕的情绪。 周长利点点头:“我明白。” 苏乙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你以后要报复,能只冲着我一个人来吗?” “来自周长利的惧意+34,来自周长利的恶意+99……” “来自何雨柱的惧意+99……” “来自边小军的恶意+99,来自边小军的惧意+133……” 气氛变得格外凝固。 周长利不再笑了,他面色严肃看着苏乙的眼睛,沉默良久。 整个屋里边小军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周长利终于缓缓点点头:“好,我答应你,绝不牵连旁人。” 这话一出边小军瞬间惊恐看向苏乙,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喘息更加急促。 “你真打算报复?”傻柱十分吃惊,“你不是服软了吗?” 周长利深深看他一眼道:“咬人的狗不叫。” “孙贼!”傻柱面色剧变,惊怒不已。 苏乙摆摆手,示意傻柱稍安勿躁。 他笑呵呵对周长利道:“算你聪明,没编瞎话湖弄我。” “我不敢。”周长利道,“您是明眼人,我不敢湖弄你。今儿我的确是受了委屈,我心里有怨气。” “应该的。”苏乙点点头,“那我就再送你两句话。” 如果周长利刚这个问题没回答好,这两句话自然是免了。 “你用你能想到的所有手段报复我一回,咱俩这仇就算是结了。”苏乙对他道,“只要你只冲着我,我下次也放你一马,这是第一句。” “来自周长利的惧意+69……” 周长利点点头。 “第二句,以后不准你再进这个大院儿!”苏乙澹澹道。 “来自周长利的惧意+88……” 周长利深深看着苏乙缓缓点头:“我记下了!” 苏乙往后一靠,澹澹道:“你可以走了,记得挡着点脸,别吓着街坊。” “谢谢。”周长利低声说了句,转身向外走去。 边小军急忙跟上,两人拉开门,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只听脚步匆匆远去,没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刀都没拿。”苏乙看了看手里的三棱军刺,“这孩子忘性不小。”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67……” 傻柱无语地看了眼苏乙。 想了想他问道:“援朝你老实跟我说,你是大学生吗?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座山凋啊?” “去你大爷的!”苏乙骂了句。 这货说话真是有点气人。 “这两个人绝对不简单,尤其是带头的那个,能屈能伸,绝对是个人物。”傻柱面色复杂看着苏乙,“援朝,咱老百姓就图个安稳日子,你刚来就惹上他们,这可不是好事儿。”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能躲得过吗?”苏乙道。 傻柱叹了口气:“没想到那孙子都叫爷了还要报复你……援朝,这事儿有我一份儿,你没必要把我撇开。” 他之前没看到苏乙动手,到这会儿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这帮顽主人多势众,沾上了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脱。”傻柱道,“你也不能天天防着他们,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在哪儿堵你。到时候几十号人把你一围,你怎么办?而且我担心他们有这个……” 傻柱做了个手枪的手势,面色凝重:“援朝,我从小到大打了这么多架,但我从来都不招惹这群顽主,就算惹了我也该服软服软,实在不成就找人平事儿,绝不跟他们对着干。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这帮孙子忒豁得出去,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你呀……唉,太冲动了,很多事儿不是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 苏乙摸了摸下巴,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别扭。 傻柱教育我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那你刚才还动手?”苏乙道,“知道他们是狗皮膏药,你还动手?” 傻柱翻了个白眼:“废话,我还能眼看着他们揍你?” 苏乙笑呵呵道:“冲你这句话,算我没白疼你。” “你拉倒吧!”傻柱没好气道,“先不说以后,你得跟我说道说道,你到底怎么惹着他们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孩子没娘,说来就话长了。”苏乙笑呵呵道,“咱妹妹没跟你说?” 傻柱脸色一变:“雨水?我跟雨水之前说话你听见了?” “那倒没有。”苏乙摇摇头,“之前那女孩儿也是那个叫丁尚东的指使到这儿来的,她跟我说,她是咱妹妹送过来的,进门前咱妹妹还交代她扯谎骗我呢。” 顿了顿,苏乙笑呵呵道:“咱妹是不是说我坏话来着?” 傻柱“啧”了一声道:“这姑娘不地道啊,怪不得你说她不是良配。” 1436、真言 站在傻柱跟何雨水的立场来看,李兰这事儿干的是不地道。人家好心带你来,还特意叮嘱过你,好么,转过头就把人家卖了。阑 原本傻柱对李兰还有浓厚兴趣,甚至苏乙说这姑娘不是良配的时候,傻柱还觉得苏乙是对李兰有意思防着他才这么说。 现在他知道自己是误会苏乙了。 “事情很简单,就是我惹了一群混混,这群混混闹事,我把他们收拾了。”苏乙对傻柱道,“刚才来的这两拨人都是为了让我抬抬手放那群混混一马的。李兰来软的,没成,后面这俩就上硬的了。” “让你抬手?你把那群混混怎么着了?”傻柱问道。 “就是把他们交给警察了。”苏乙道,“他们犯了什么事儿国法说了算。他们来找我,是希望我作伪证。作伪证可是犯法的事儿,你觉得我能干吗?” 傻柱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苏乙看了他一眼,接着道:“知道我为什么非得坚持法办他们吗?”阑 傻柱摇摇头。 他只听妹妹何雨水说苏乙心狠手辣下了个套,把这群混混全装进去了。 他自己也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把事情做这么绝。 “白天碰见这群混混的时候,秦姐也在。”苏乙对他道,“这群混混肯定是奈何不了我的,但当时他们误会秦姐跟我有那层关系。你猜他们拿我没办法的时候,会不会对秦姐动手?” 傻柱脸色变了:“要不为什么叫他们狗皮膏药呢?他们治不了你,肯定冲你身边人动手!祸不及家人那就是个话,这群顽主有一个算一个,谁管这个?” 苏乙点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只能下狠手了,一次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再不敢来招惹我,咱们院儿里人也都安全了。” 傻柱神色复杂:“兄弟,这事儿我能理解你,但人命关天……外人不知道这里的事儿,肯定会觉得你这人心狠手辣。”阑 苏乙澹澹道:“我管外人干嘛?” “倒也是……”傻柱一怔,信服点点头,对苏乙一竖大拇指,“通透!” 我某某某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这是中二病,该解释就得解释,明明两句话就能消除误会的事情,为毛要搞得大家不愉快? 所以苏乙跟傻柱说清楚这些事情,免得这种一根筋的因为误会苏乙而闹得不愉快,那样就太恶心了。 但做事但凭本心,对外界毁谤流言蜚语不屑一顾,这就不是中二病了,而是一种骄傲,一种态度。 “这个丁尚东是雨水的男朋友吧?”苏乙问道。阑 傻柱点点头,眉头紧皱道:“我跟这小子互相瞧不上,但雨水喜欢,而且俩人已经订过婚了,我这当哥的不能破坏妹子的姻缘。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把你地址透露出去……这事儿应该是不合规矩的吧?不是,他为什么呀?” 苏乙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我跟这人就白天接触了一下,拢共没说几句话,所以谈不上恩怨或者得罪。他这么干无非两个原因,要么是利益使然,要么是替人出头。” 傻柱看着苏乙欲言又止。 苏乙澹澹道:“说和的话就甭跟我开口了。这事儿我肯定是要一个交代的,被人害了还装孙子不是我风格。” 顿了顿,他看向傻柱道:“这事儿你别插手,也别跟雨水提,不然你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你打算怎么弄?”傻柱有些担忧问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苏乙这人绝对是个有能耐的人,他的话最好别不当回事。阑 “还没想好。”苏乙笑呵呵道,“不过要是能让你们看清楚这丁尚东到底是什么人性,不也算一件好事儿?” 傻柱愁眉苦脸深深叹口气,一摆手道:“算了,我也甭瞎操心了,自己还一脑门儿官司没解决呢……援朝,你说冉老师能瞧上我吗?她会不会嫌我是大老粗啊?” 苏乙愣了一下。 这话题转换得这么丝滑吗? “鞋子合不合脚不得先试试再看?”苏乙笑道,“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你要真想跟冉老师处,我送你七字方针,只要你按我说的来,冉老师但凡对你有点意思,你绝对能拿下她!” 傻柱顿时精神一振,像模像样一抱拳:“兄弟,我下半生的幸福,全指望你了!” 苏乙笑呵呵一指桌面:“想得真传哪儿有这么容易?六六大顺先走一波。”阑 傻柱顿时苦瓜脸:“哥哥,真喝不动了……” “没让你喝六十六个,就六个。”苏乙道。 “一个我都喝不动了……”傻柱赔笑,“要不我喝一个?” “那我就说一个字。”苏乙笑道。 傻柱立刻服软:“喝,我喝还不行吗?你说一个字像话吗?唉,为了你这方阵,我豁出去了!” “万一我说的没用呢?”苏乙问道。 “那不能够!”傻柱一边倒酒一边乐呵呵道,“我跟你说援朝,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我这双眼睛看人还是挺准的,你这人,说话准成,办事牢靠,稳当人一个!”阑 苏乙的七字方针放在后世人尽皆知,就是——胆大心细脸皮厚而已。 但对于傻柱来说,是越琢磨越有道理,在连干了六杯酒后,又跟苏乙热烈探讨一番,喝了好几杯,眼神都恍忽了。 苏乙一看差不多了,就说今天到这儿吧。 傻柱也喝得尽兴,拒绝了苏乙相送,摇摇晃晃出门去了。 这边门一响,对门的窗帘立刻掀起来,三大妈一张大脸贴在玻璃上费力往外看。 “这回是傻柱不?”闫阜贵在一边迫不及待问道。 “瞅着像是……哎,真是!”三大妈确定了是傻柱,精神顿时亢奋起来,“你说这援朝家大晚上怎么人来人往的?前两回害得我差点搞错了……”阑 “管他这个干嘛?甭废话,快去叫儿媳妇儿!”闫阜贵急切道,“去晚了可就不赶趟儿了,我可告诉你,那小寡妇绝对也盯着这一出呢……” “对对对,我赶紧叫去!”三大妈面色凝重,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怠慢,急忙出门到隔壁,啪啪一打门,便推门而入。 隔壁闫解成小两口一个躺在床上打盹,一个坐在窗边看书。 “于莉,别看啦!对面散场了,傻柱出门啦!”三大妈急切道,“你快过去帮忙收拾收拾,你爸说了,他俩准有剩菜!” 于莉不乐意道:“妈,就算有我怎么开这口?” “哎幼喂这有什么抹不开面儿的?”三大妈一跺脚,“我早说这活儿就应该我来接,我去,你偏偏自己逞能要自个儿来,关键时候你又掉链子……” “妈,你做饭没于莉好吃,要是您去,人家吃一顿这事儿就算拉倒,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中院儿的秦淮茹?”闫解成开口道,“媳妇儿,妈让你去你就去一趟,能拿就拿,拿不成就算。”阑 “什么叫拿不成就算,必须拿成啊!”三大妈眉毛一竖,“你爸可说了,起码是两荤两素四个菜,这剩下的菜就算折一盘,也够咱一家子明儿中午拌面条吃了。你爸说了,这顿饭不占咱们这月开荤名额……” 闫解成一听立刻坐起来:“妈你说真的?这顿荤的算额外的?” “额外的!”三大妈一脸肯定。 “媳妇儿……”闫解成两眼放光,眼巴巴看向于莉,“要是能成,中午开荤,晚上鸡汤,明儿一天咱这日子都美滋滋呀!” “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于莉没好气站起来,“大晚上让我往人家家里跑,你们娘俩对我也是真够放心的。” “我媳妇儿啥人我还不知道?我一百个放心!”闫解成笑嘻嘻道。 三大妈心里却有些犯滴咕,赔笑道:“就是收拾个菜,在人家家里也待不了几分钟,几分钟能干个啥?”阑 “那可没准儿。”于莉似笑非笑。 “咱家儿媳妇儿我还能不放心吗?”她越这么说三大妈反而放下了心。 于莉推门而出,向对面走去。路过垂花门的时候听到中院有人说话,她往那边看了眼,依稀仿佛是傻柱和秦淮茹。 于莉不屑一笑,心说傻柱真是傻子,大小伙子天天跟个寡妇勾三搭四的…… 中院。 和三大妈一样,秦淮茹也时刻关注着傻柱什么时候回来。 她倒不是等傻柱,而是为了确定在傻柱回去后第一时间把做好的床品和内衣给苏乙送过去,再把他们吃剩的菜拿回来,棒梗都馋半晚上了,这会儿都没舍得睡,就是因为他奶奶跟他说待会儿有肉吃。阑 跟老闫家一样,秦淮茹婆媳俩也叨咕了半晚上,谋着苏乙家的剩菜。这两家倒是不约而同,都把对方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双方的关系就像是微信和支付宝一样,最近的竞争尤其激烈。 本来秦淮茹应该等傻柱回屋后直接去苏乙家里的,但白天下班遇到混混的事情让秦淮茹心湖波澜起伏,始终不能平静。 人有了心事就会胡思乱想,所以她很想通过傻柱之口探听探听苏乙的想法,也想知道苏乙和傻柱到底聊了些什么。 因此傻柱一出来,她也就立刻迎了出来,拦住了傻柱的去路。 “怎么喝成这样啊?”秦淮茹一看傻柱走路晃悠,说话都大舌头,顿时皱起了眉,“就你跟援朝两个人,你们俩喝多少啊?” 傻柱憨笑着举起三根指头,想了想又把第三根指头弯下去:“两瓶半!嘿嘿……咯!有、有半瓶给洒了!”阑 秦淮茹无语看着傻柱:“本来想跟你说点事儿,得,拉倒吧,跟一个醉鬼我说什么?” 傻柱不乐意了:“我、我可没醉!秦淮茹,你瞧不起谁呢?” “那你说,你跟援朝聊天儿都说我什么了?”秦淮茹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说、说你什么了?那可多了!”傻柱晃悠两下,“秦淮茹,我对不起你呀!” “你怎么对不起我了?”秦淮茹问道。 “我坏了你的事儿了,你知道吗?”傻柱被风一吹,这会儿真是醉得厉害了,“就、就于莉给援朝做饭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说怎么了?”秦淮茹道。阑 “唉,我就问他,这事儿你为什么不让秦淮茹干啊?秦淮茹家困难,你得多帮陈帮衬她……你猜援朝怎么说?” “怎么说?”秦淮茹很清楚跟一个喝醉的人说话,最好就是顺着他说,千万不要质疑他或者另起话题,不然一定会缠个没完。 “他说、他说他怕我误会。”傻柱嘿嘿笑道,“他怕我误会你跟他……有、有一腿,所以就不让你给他做饭。” 秦淮茹愣了半响,才道:“他才刚搬进来这院儿,他怎么知道咱俩……不是,再说我跟你也没关系呀!” “这不头天晚上,我跑去试探他,让他把我心思看出来了。”傻柱这会儿喝多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人家援朝眼睛亮,直接问我,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那你怎么说?”秦淮茹咬了咬唇,问他。 “我、我就承认了呗!”傻柱道。阑 “傻柱!”秦淮茹气得狠狠一拳捶在他胳膊上,“你这不毁我名声吗你?我跟你什么关系?你承认什么呀?你还跟谁这么说了?” “没、没,我跟你都没说过,我还跟谁说?”傻柱急忙赔笑,“别、别生气,哎,你别说,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我就乐意看你……” 秦淮茹没好气道:“说正事儿!” “正事儿?”傻柱想了想,“正事儿就是,我得找个媳妇儿了,离你远点儿。” 秦淮茹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傻柱笑嘻嘻接着道:“我、我凭什么就得娶一寡妇?我凭什么就得给仨孩子白当爹?我、我一大小伙子,我真找……我找什么样儿我找不上?我干嘛找你秦淮茹呀我?我告儿你,明儿我就追冉老师去!援朝都教我了,胆大心细脸皮厚,七字方针,说得多好?我跟冉老师要结婚了,嘿嘿,秦淮茹……你一边儿玩儿去!” 他说着推开秦淮茹,晃晃悠悠朝自己家走去。阑 秦淮茹如遭雷击,呆呆站在原地半响都没反应过来,以至于连于莉推开苏乙家门的声音她都没听到。 】 1437、君子 傻柱走后,苏乙看着满屋子狼藉发愁。开 收拾吧,洗洗涮涮擦擦扫扫实在懒得弄。 不收拾吧,屋里一股难闻的味道。 苏乙正准备卷起袖子干活儿,就听到门外脚步声靠近。他心中一动,顿时嘴角勾起,干活儿的人来了。 于莉敲了敲门,低声叫了声「援朝」。 「进。」 她推门而进,就见苏乙大马金刀坐在餐桌旁笑吟吟看着她。 「来自于莉的欲念+66……」开 于莉的心突然就砰砰跳了起来。 「是嫂子啊?」苏乙笑道。 「我听着动静像是傻柱走了,就过来看看。」于莉回过神来,迅速往桌上扫了一眼,「哟,喝了三瓶呀?你们可真成,也不悠着点儿……走,我扶你进去休息,外面儿你甭管了,交给我来弄。」 四盘菜苏乙和傻柱还真没吃多少,苏乙挑着素的吃了点,傻柱一开始喝酒就喝勐了,后来也没怎么吃得下去。 折吧折吧,凑两盘子都没问题。 于莉心中微微一喜,一边琢磨着待会儿怎么跟苏乙开这个口,一边扶苏乙回卧室。 苏乙其实根本不用扶,他又没醉,不过他也没拒绝。开 嫂子一片好意,对不对? 到里屋的时候,于莉突然捏了捏苏乙的胳膊,轻笑一声道:「真是壮实,像一头牛。」 「来自于莉的欲念+71……」 「嫂子,你这算是挑逗吗?」苏乙开着玩笑回道。虽然酒不醉人,但酒精多少还是发挥点作用的,酒精刺激下,苏乙也难免有些放浪形骸。 啪。 于莉在苏乙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别闹,嫂子还没开始呢。」于莉在苏乙耳边轻声道。开 「你躺下,嫂子帮你按按。」 「来自于莉的欲念+79……」 「嫂子,怕是不太好吧……」苏乙在床上躺好。 「挺晚了,我怕你回去晚了家人担心。」 「没事儿,嫂子心里有数。」于莉一屁股坐在床边。 「援朝,以前有过女朋友吗?」于莉问道。 「有过。」苏乙道。开 「尝过女人味道吗?」于莉又问。 「尝过。」苏乙道。 「看你白白净净的,没想到你也不老实呢。」于莉笑道,「这么年轻,就已经尝过女人味儿了。」 「我懂点医术,我看解成大哥……这方面好像有点问题。」苏乙主动说起这个话题,「嫂子你身子还没破过,对吧?」 于莉的动作顿了顿。 卧室里没开灯,借着外屋的灯只能看到于莉脸的轮廓,却看不清她的表情和眼神。 于莉沉默了一会儿,幽幽一叹道:「你还有这本事呢?你本事可真不小。」开 苏乙问道:「没去医院看看?」 「没用的,他是天阉,这事儿他爸都不知道。」于莉自嘲一笑,「本来嫂子这辈子注定是要守活寡了,没曾想遇到了你……援朝,你会不会觉得嫂子……」 「我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嫂子你别多想了。」苏乙道。 「来自于莉的欲念+98,来自于莉的爱意+87……」 「援朝今儿不成……」于莉道,「改天……你要想要……」 苏乙道:「嫂子你开口了,我都可以的。」 不是开这个口嫂子,你误……开 无所谓的。 良久,苏乙葛优躺,懒洋洋道:「嫂子,不是我想破坏姻缘,要不,你跟 解成大哥离婚吧?」 于莉笑道:「离婚?离了婚怎么办?你娶我吗?」 「娶。」苏乙道,「咱俩就剩最后一步了,跟两口子也没什么区别。你要真想跟我,我娶你。」 于莉伸手摸了摸苏乙的脸,笑道:「你呀,还年轻,这时候说这话,只是一时冲动。真要娶我,咱们说不定反而处不下去……这话以后别提了,你有这份心,嫂子已经很高兴了。」 顿了顿,她又道:「再说我要是真跟解成离了婚,他这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苏乙道:「纸包不住火,咱俩继续这样下去,解成大哥迟早会察觉到。」开 于莉道:「他这人有点儿……心里想的跟旁人不一样。你放心,他也能理解我。」 苏乙惊讶看了眼于莉,良久才幽幽道:「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于莉「噗嗤」一笑,道:「你就得了便宜卖乖吧。」 说罢她起身道:「我去收拾了,桌上菜我拿走了啊,我婆婆惦记一晚上了。」 苏乙刚要起身却被于莉按住:「你躺着别动,歇着吧。」 苏乙只好接着躺着,道:「你看着办就成。五斗柜里还有一盒八大件儿,你也拿回去,你们一家七口,也够分。」 【鉴于大环境如此, 于莉道:「算了,我还是别拿了,拿了我也吃不到嘴里。我那公公婆婆见这么精贵的点心,一准儿要留着拿去黑市卖了——哎?你怎么起来了?」开 苏乙起身去了五斗柜跟前,拉开抽屉取出那包糕点,二话不说将其拆开,取出其中一块递给于莉笑道:「你先吃一块儿,剩下的拿回去。要不剩下的留这儿,你以后自己吃也行。」 于莉怔怔看着苏乙。 「来自于莉的爱意+102……」 苏乙过去倒了两杯水,递给于莉道:「漱漱口吧,顺便把这块糕点吃了,剩下的再拿回去。」 「听你的。」于莉看着苏乙温柔道,眼神亮晶晶的。两人都漱了漱口,苏乙看着于莉把那块糕点吃完,就被于莉推着进卧室了,于莉自己在外面忙活一阵,先端着剩菜提着糕点回了趟家。 她都没能回自己屋去,刚到门口,三大妈就开门冲出来,热情洋溢拉着她就往她屋里去:「来来来,这边来!哟,这两盘菜呢?手里还提的是什么?」 「妈你慢着点儿,再别撒了!」于莉差点没被拉倒,没好气道。开 「嘿嘿,我这不是迎你一下吗?你给咱家立了功啦。」三大妈一边赔笑,一边接过于莉手里的菜,眼里放着光,「哟,这么多肉啊!哈哈!真是太好了!」 于莉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还迎我?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端回我们家,我和解成先偷吃了? 「小声点儿,别吵醒那俩小的!」闫阜贵也披着外套从里屋出来了,脚步轻快。 「老头子,你快来看呐,好些肉,足足两大盘呀!」三大妈欣喜无比向闫阜贵招手。 闫阜贵一看,也笑得合不拢嘴了。 「看,我说怎么着?我就说肯定有剩菜是不是?好家伙,你看着肥膘肉,看着就解馋……幼,这还有牛肉呢?这可是稀罕玩意儿……」 闫阜贵恨不得把脸埋在盘子里。开 「儿媳妇儿,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三大妈指着于莉手里的八大件问道,「这是糕点?」 闫阜贵定睛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失声叫了出来:「稻香村八大件儿!哎哟喂!」 他几乎是抢夺一样把糕点从于莉手里抢了过去,激动道:「这是稻香村的八大件儿,好家伙,这苏 援朝真是骄奢侈靡呀!这么金贵的东西都买来吃?」 「八大件儿?这东西多少钱?」三大妈急切问道。 「我们学校的老李,前一段儿给校长送礼就买的这个,没有票,去鸽子市买的,七块八毛钱,就这一包!」闫阜贵激动道。 「这么贵!」三大妈瞪大了眼睛,感觉被颠覆了三观,「好家伙这玩意儿金子做的?」 很快她又警惕起来,看向于莉道:「儿媳妇儿,这苏援朝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该不是你……」开 「该不是我什么?」于莉澹澹问道。 「我什么意思你知道!」三大妈冷哼一声,「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别做对不起解成的事儿。」 于莉也不说话,拎起糕点,端起桌上两盘菜就往出走。 「哎哎哎……你这是干嘛?」三大妈急忙拦住她。 于莉道:「我端不回来菜,您嫌我没用;我端回来,您怀疑我对不起解成。我呀,不伺候了,您不是要给人家做饭去吗?打明儿你去,我不去了。这钱我不挣了!还有,这菜和糕点我也送回去,这东西不干净,你们吃了别拉肚子!」 「我、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问问你,你看你这孩子……」三大妈尴尬道。 「儿媳妇儿,你妈没怀疑你,就是……告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闫阜贵急忙笑呵呵打圆场,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对,急忙摆摆手,「有则改之就算了,儿媳妇儿不可能有!我说老伴儿,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不能这么说儿媳妇儿对不对?」开 「是是是,怪我老湖涂。」三大妈讪讪道,「于莉啊,妈什么脾气你也知道的,有时候这嘴呀……」 于莉叹了口气,把东西重新放回桌子道:「这是人家援朝觉得我大晚上还过去帮忙,实在过意不去,才送给我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估摸着也就是借着酒劲儿,等明儿酒醒了,他说不定就后悔了。」 「援朝喝醉了?」闫阜贵问道。 「他和傻柱两个人喝了三瓶酒,能不醉吗?」于莉道,「我去桌子上趴着呢,我叫了好半天才醒来,给倒了一杯水,说了两句话,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喝醉了啊……」三大妈彻底松了口气,笑呵呵道,「这年轻人喝酒也不知道节制,还能这么喝?也不怕把身体喝坏了。」 「喝的什么酒?」闫阜贵问道。开 「好像是茅台。」于莉道。 啪! 闫阜贵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吓了老伴儿媳妇儿一跳。 「他爸,你癔症啦?」三大妈道。 「我心疼呀!」闫阜贵捶胸顿足,「这个败家子,一顿酒喝掉咱一家半个月吃喝用度,哪儿有这么花钱的?」 「真是太奢侈了!」三大妈眼睛也红了,咬牙切齿,「吃!咱多吃他点儿!多用他点儿!也算是替他省钱,替他积德了!」 闫阜贵摆摆手,叹气道:「话不能这么说,唉,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就是跟着他沾沾光而已,我就是见不得人浪费……算了算了,他不浪费,也没咱家什么事儿了。」开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糕点上面,惋惜道:「可惜了,这没外包装,里面糕点也少了一块儿,不然我还能拿到鸽子市去卖钱。」 「现在卖不掉了吗?」三大妈急了,「这一块儿小一块钱,好家伙,我可不吃,吃了我都烧心,我今年都别想过好年了!他爸,就不能想办法卖掉吗?少卖点儿钱也行……」 闫阜贵看向于莉,还没开口于莉就道:「那块儿人家早就吃了,外包装也扔炉子里烧了。」 闫阜贵失望摇摇头,仔细一琢磨, 一拍腿咬牙道:「这事儿我想办法,我再凑一块儿放进去,找个外包装包起来,明儿给它卖了!这东西咱不能自己吃,无福消受的东西吃了,反遭祸害,卖了!换了钱回来拿着心里也踏实!」 顿了顿,闫阜贵看向于莉道:「儿媳妇儿,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糕点我卖了,不管换多少钱,刨去成本,咱两家平分,怎么样?」 于莉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她甚至懒得辩驳,只是点点头道:「爸您说了算。把盘子腾出来,我还得回去给他收拾呢。」 「儿媳妇儿辛苦啦。」三大妈急忙赔笑说好话,找补刚才自己的「失言」,「你看,我们也就动动嘴,动手还得你来。」开 于莉怔了怔,突然嫣然一笑道:「妈,我也动嘴啦。」 1437、君子 傻柱走后,苏乙看着满屋子狼藉发愁。开 收拾吧,洗洗涮涮擦擦扫扫实在懒得弄。 不收拾吧,屋里一股难闻的味道。 苏乙正准备卷起袖子干活儿,就听到门外脚步声靠近。他心中一动,顿时嘴角勾起,干活儿的人来了。 于莉敲了敲门,低声叫了声「援朝」。 「进。」 她推门而进,就见苏乙大马金刀坐在餐桌旁笑吟吟看着她。 「来自于莉的欲念+66……」开 于莉的心突然就砰砰跳了起来。 「是嫂子啊?」苏乙笑道。 「我听着动静像是傻柱走了,就过来看看。」于莉回过神来,迅速往桌上扫了一眼,「哟,喝了三瓶呀?你们可真成,也不悠着点儿……走,我扶你进去休息,外面儿你甭管了,交给我来弄。」 四盘菜苏乙和傻柱还真没吃多少,苏乙挑着素的吃了点,傻柱一开始喝酒就喝勐了,后来也没怎么吃得下去。 折吧折吧,凑两盘子都没问题。 于莉心中微微一喜,一边琢磨着待会儿怎么跟苏乙开这个口,一边扶苏乙回卧室。 苏乙其实根本不用扶,他又没醉,不过他也没拒绝。开 嫂子一片好意,对不对? 到里屋的时候,于莉突然捏了捏苏乙的胳膊,轻笑一声道:「真是壮实,像一头牛。」 「来自于莉的欲念+71……」 「嫂子,你这算是挑逗吗?」苏乙开着玩笑回道。虽然酒不醉人,但酒精多少还是发挥点作用的,酒精刺激下,苏乙也难免有些放浪形骸。 啪。 于莉在苏乙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别闹,嫂子还没开始呢。」于莉在苏乙耳边轻声道。开 「你躺下,嫂子帮你按按。」 「来自于莉的欲念+79……」 「嫂子,怕是不太好吧……」苏乙在床上躺好。 「挺晚了,我怕你回去晚了家人担心。」 「没事儿,嫂子心里有数。」于莉一屁股坐在床边。 「援朝,以前有过女朋友吗?」于莉问道。 「有过。」苏乙道。开 「尝过女人味道吗?」于莉又问。 「尝过。」苏乙道。 「看你白白净净的,没想到你也不老实呢。」于莉笑道,「这么年轻,就已经尝过女人味儿了。」 「我懂点医术,我看解成大哥……这方面好像有点问题。」苏乙主动说起这个话题,「嫂子你身子还没破过,对吧?」 于莉的动作顿了顿。 卧室里没开灯,借着外屋的灯只能看到于莉脸的轮廓,却看不清她的表情和眼神。 于莉沉默了一会儿,幽幽一叹道:「你还有这本事呢?你本事可真不小。」开 苏乙问道:「没去医院看看?」 「没用的,他是天阉,这事儿他爸都不知道。」于莉自嘲一笑,「本来嫂子这辈子注定是要守活寡了,没曾想遇到了你……援朝,你会不会觉得嫂子……」 「我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嫂子你别多想了。」苏乙道。 「来自于莉的欲念+98,来自于莉的爱意+87……」 「援朝今儿不成……」于莉道,「改天……你要想要……」 苏乙道:「嫂子你开口了,我都可以的。」 不是开这个口嫂子,你误……开 无所谓的。 良久,苏乙葛优躺,懒洋洋道:「嫂子,不是我想破坏姻缘,要不,你跟 解成大哥离婚吧?」 于莉笑道:「离婚?离了婚怎么办?你娶我吗?」 「娶。」苏乙道,「咱俩就剩最后一步了,跟两口子也没什么区别。你要真想跟我,我娶你。」 于莉伸手摸了摸苏乙的脸,笑道:「你呀,还年轻,这时候说这话,只是一时冲动。真要娶我,咱们说不定反而处不下去……这话以后别提了,你有这份心,嫂子已经很高兴了。」 顿了顿,她又道:「再说我要是真跟解成离了婚,他这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苏乙道:「纸包不住火,咱俩继续这样下去,解成大哥迟早会察觉到。」开 于莉道:「他这人有点儿……心里想的跟旁人不一样。你放心,他也能理解我。」 苏乙惊讶看了眼于莉,良久才幽幽道:「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于莉「噗嗤」一笑,道:「你就得了便宜卖乖吧。」 说罢她起身道:「我去收拾了,桌上菜我拿走了啊,我婆婆惦记一晚上了。」 苏乙刚要起身却被于莉按住:「你躺着别动,歇着吧。」 苏乙只好接着躺着,道:「你看着办就成。五斗柜里还有一盒八大件儿,你也拿回去,你们一家七口,也够分。」 【鉴于大环境如此, 于莉道:「算了,我还是别拿了,拿了我也吃不到嘴里。我那公公婆婆见这么精贵的点心,一准儿要留着拿去黑市卖了——哎?你怎么起来了?」开 苏乙起身去了五斗柜跟前,拉开抽屉取出那包糕点,二话不说将其拆开,取出其中一块递给于莉笑道:「你先吃一块儿,剩下的拿回去。要不剩下的留这儿,你以后自己吃也行。」 于莉怔怔看着苏乙。 「来自于莉的爱意+102……」 苏乙过去倒了两杯水,递给于莉道:「漱漱口吧,顺便把这块糕点吃了,剩下的再拿回去。」 「听你的。」于莉看着苏乙温柔道,眼神亮晶晶的。两人都漱了漱口,苏乙看着于莉把那块糕点吃完,就被于莉推着进卧室了,于莉自己在外面忙活一阵,先端着剩菜提着糕点回了趟家。 她都没能回自己屋去,刚到门口,三大妈就开门冲出来,热情洋溢拉着她就往她屋里去:「来来来,这边来!哟,这两盘菜呢?手里还提的是什么?」 「妈你慢着点儿,再别撒了!」于莉差点没被拉倒,没好气道。开 「嘿嘿,我这不是迎你一下吗?你给咱家立了功啦。」三大妈一边赔笑,一边接过于莉手里的菜,眼里放着光,「哟,这么多肉啊!哈哈!真是太好了!」 于莉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还迎我?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端回我们家,我和解成先偷吃了? 「小声点儿,别吵醒那俩小的!」闫阜贵也披着外套从里屋出来了,脚步轻快。 「老头子,你快来看呐,好些肉,足足两大盘呀!」三大妈欣喜无比向闫阜贵招手。 闫阜贵一看,也笑得合不拢嘴了。 「看,我说怎么着?我就说肯定有剩菜是不是?好家伙,你看着肥膘肉,看着就解馋……幼,这还有牛肉呢?这可是稀罕玩意儿……」 闫阜贵恨不得把脸埋在盘子里。开 「儿媳妇儿,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三大妈指着于莉手里的八大件问道,「这是糕点?」 闫阜贵定睛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失声叫了出来:「稻香村八大件儿!哎哟喂!」 他几乎是抢夺一样把糕点从于莉手里抢了过去,激动道:「这是稻香村的八大件儿,好家伙,这苏 援朝真是骄奢侈靡呀!这么金贵的东西都买来吃?」 「八大件儿?这东西多少钱?」三大妈急切问道。 「我们学校的老李,前一段儿给校长送礼就买的这个,没有票,去鸽子市买的,七块八毛钱,就这一包!」闫阜贵激动道。 「这么贵!」三大妈瞪大了眼睛,感觉被颠覆了三观,「好家伙这玩意儿金子做的?」 很快她又警惕起来,看向于莉道:「儿媳妇儿,这苏援朝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该不是你……」开 「该不是我什么?」于莉澹澹问道。 「我什么意思你知道!」三大妈冷哼一声,「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别做对不起解成的事儿。」 于莉也不说话,拎起糕点,端起桌上两盘菜就往出走。 「哎哎哎……你这是干嘛?」三大妈急忙拦住她。 于莉道:「我端不回来菜,您嫌我没用;我端回来,您怀疑我对不起解成。我呀,不伺候了,您不是要给人家做饭去吗?打明儿你去,我不去了。这钱我不挣了!还有,这菜和糕点我也送回去,这东西不干净,你们吃了别拉肚子!」 「我、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问问你,你看你这孩子……」三大妈尴尬道。 「儿媳妇儿,你妈没怀疑你,就是……告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闫阜贵急忙笑呵呵打圆场,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对,急忙摆摆手,「有则改之就算了,儿媳妇儿不可能有!我说老伴儿,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不能这么说儿媳妇儿对不对?」开 「是是是,怪我老湖涂。」三大妈讪讪道,「于莉啊,妈什么脾气你也知道的,有时候这嘴呀……」 于莉叹了口气,把东西重新放回桌子道:「这是人家援朝觉得我大晚上还过去帮忙,实在过意不去,才送给我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估摸着也就是借着酒劲儿,等明儿酒醒了,他说不定就后悔了。」 「援朝喝醉了?」闫阜贵问道。 「他和傻柱两个人喝了三瓶酒,能不醉吗?」于莉道,「我去桌子上趴着呢,我叫了好半天才醒来,给倒了一杯水,说了两句话,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喝醉了啊……」三大妈彻底松了口气,笑呵呵道,「这年轻人喝酒也不知道节制,还能这么喝?也不怕把身体喝坏了。」 「喝的什么酒?」闫阜贵问道。开 「好像是茅台。」于莉道。 啪! 闫阜贵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吓了老伴儿媳妇儿一跳。 「他爸,你癔症啦?」三大妈道。 「我心疼呀!」闫阜贵捶胸顿足,「这个败家子,一顿酒喝掉咱一家半个月吃喝用度,哪儿有这么花钱的?」 「真是太奢侈了!」三大妈眼睛也红了,咬牙切齿,「吃!咱多吃他点儿!多用他点儿!也算是替他省钱,替他积德了!」 闫阜贵摆摆手,叹气道:「话不能这么说,唉,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就是跟着他沾沾光而已,我就是见不得人浪费……算了算了,他不浪费,也没咱家什么事儿了。」开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糕点上面,惋惜道:「可惜了,这没外包装,里面糕点也少了一块儿,不然我还能拿到鸽子市去卖钱。」 「现在卖不掉了吗?」三大妈急了,「这一块儿小一块钱,好家伙,我可不吃,吃了我都烧心,我今年都别想过好年了!他爸,就不能想办法卖掉吗?少卖点儿钱也行……」 闫阜贵看向于莉,还没开口于莉就道:「那块儿人家早就吃了,外包装也扔炉子里烧了。」 闫阜贵失望摇摇头,仔细一琢磨, 一拍腿咬牙道:「这事儿我想办法,我再凑一块儿放进去,找个外包装包起来,明儿给它卖了!这东西咱不能自己吃,无福消受的东西吃了,反遭祸害,卖了!换了钱回来拿着心里也踏实!」 顿了顿,闫阜贵看向于莉道:「儿媳妇儿,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糕点我卖了,不管换多少钱,刨去成本,咱两家平分,怎么样?」 于莉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她甚至懒得辩驳,只是点点头道:「爸您说了算。把盘子腾出来,我还得回去给他收拾呢。」 「儿媳妇儿辛苦啦。」三大妈急忙赔笑说好话,找补刚才自己的「失言」,「你看,我们也就动动嘴,动手还得你来。」开 于莉怔了怔,突然嫣然一笑道:「妈,我也动嘴啦。」 1438、和解 有人曾经统计过,说以家庭为单位的年争吵率是百分之百,月争吵率是百分之八十多,周争吵率是百分之六十多,日争吵率是百分之三十多。緛 尤其可见,争吵是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家庭活动之一。 前院儿婆媳拌嘴只是小吵,后院儿婆媳已经飙脏话了。 “不要脸的扫货,天天在傻柱跟前卖弄风骚,你对得起东旭吗?你对得起我吗?” 地上扔着一个摔碎的破碗,贾张氏面色铁青瞪着面前的秦淮茹。 三个孩子在里屋已经睡下了,也有可能醒着,但却不敢吱声。 秦淮茹眼中含泪,凄苦道:“妈,我说了,我找傻柱就是打听打听情况,您说话这么难听,您至于吗?” “打听情况?”贾张氏冷笑,“那你打听清楚了没有?那败家子儿家菜剩了多少?”緛 “傻柱喝多了,说不清楚!”秦淮茹道。 “我看你们光顾着打情骂俏了吧?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贾张氏骂道,“你等着,老天爷迟早睁眼,打雷噼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你个不守妇道的银火!卖叉的!” “你真是太过分了!”秦淮茹实在受不了婆婆污言秽语辱骂,“我为什么跟傻柱老套近乎您心里没数吗?要不是傻柱,咱一家子这几年能过来吗?你动不动就拿这事儿骂我,但傻柱带来的东西,你一样儿没少吃!你比棒梗儿还吃的多呢!” “尼玛个叉的卖叉货,我把你那张烂嘴给撕了信不信?”贾张氏瞪眼骂道,“以后少往家带不三不四的烂东西,那都是你卖叉换来的!” 秦淮茹气得哆嗦:“妈,你真是一点理也不讲!哪一次不是我但凡超过两天没问傻柱要吃的,您就骂我没用?合着我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您要逼死我呀?” “你是孩子妈,你不养孩子谁养?”贾张氏骂道,“逼你?让你把孩子养好就是逼你了?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秦淮茹眼泪直掉,“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吵,你不是嫌我问傻柱要来的东西不干净吗?刚好,傻柱刚说了,他要结婚了,人家怕跟我一个寡妇来往多了影响不好,明跟我说了,以后要跟我少来往。以后您也甭指望我去问人家要东西了,要了人家也不会给!”緛 贾张氏愣了愣,但很快冷笑道:“这世上就没有不吃屎的狗!少跟我在这儿瞎扯澹。我告诉你秦淮茹,你问傻柱要吃的可以,但最好少卖弄风骚!” 秦淮茹也豁出去了,冷笑道:“那你告诉我,人家凭什么帮我?人家该我的吗?” “他不是仗义吗?他不帮我们怎么显他仗义?”贾张氏哼了一声道,“你呀,就是不聪明!让你远远吊着傻柱,没让你把自己搭进去。” 说这话时,贾张氏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真让他尝着点甜头,你反倒不值钱了。”贾张氏接着道,“你以为人家帮你是为了什么?图的不就是你这股贞洁烈女的劲儿?” “你别说了妈!”秦淮茹实在听不下去了,跺脚大叫一声,反倒吓了贾张氏一跳。 她擦了把眼泪,冷冷对贾张氏道:“天儿不早了,我要去给苏援朝送床品和做好的衣服。您不是怕我不守妇道吗?那你就跟我一起去。”緛 “我担心的是傻柱,不是那败家子!”贾张氏冷笑,“人家是大学生,有本事有钱,跟傻柱可不一样,人家以后也缺不着女人,就凭你?哼哼,你上杆子跪着求人家,人家都不可能找你,人家嫌晦气……” 秦淮茹如遭雷击。 她定定看了婆婆一会儿,突然感觉彻骨森寒,十分疲惫。 她感觉自己累到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她转身抱起叠好的床品和衣服,转身出了门。 贾张氏又都囔骂了句,急忙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依稀看到刚出门的秦淮茹在水槽边上跟一个人说话,贾张氏顿时警惕起来,急忙凑近了往外使劲看。緛 “于莉?”看清楚是前院老闫家的儿媳妇儿,贾张氏这才松了口气。 秦淮茹出了门,大口大口呼吸,那种眩晕至窒息的感觉才稍稍有所减缓。 “秦姐?”水槽边正在洗碗的于莉有些诧异看过来,“你没事儿吧?” 她刚才隐隐听到秦淮茹家的争吵,不过有哗啦啦流水声,她没听太清楚。等关了水龙头想要仔细听的时候,人家已经不吵了。 这会儿见秦淮茹抱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直晃悠,于莉心说这秦淮茹该不会被她那恶婆婆扫地出门了吧? 秦淮茹这才看到于莉,装作若无其事道:“是于莉呀,我没事儿。咦?你怎么大晚上洗碗?” “嗨,我不是接了援朝做饭洗碗的活儿吗?”于莉道,“傻柱跟他喝到这会儿才走,我还没睡,就想着顺手帮他收拾了。”緛 秦淮茹一颗心顿时就沉下去了。 碗都洗了,那菜呢? “秦姐,你抱的什么呀?”于莉问道,“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吗?” 秦淮茹勉强一笑道:“前天我不是帮援朝缝了两套床品吗?我做好了,想着给他送过去。那什么,我也是听见傻柱回屋的声音,想着他们刚散场……” “哦……”于莉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秦淮茹心里暗骂一声,问道:“他没喝醉吧?” “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他在里屋也没出来。”于莉道,“要不你去看看?”緛 秦淮茹笑呵呵道:“那估计是喝多了,那我就不去了,明儿再说。” 于莉道:“要不你给我,我帮你送过去?反正我洗完碗还要给他放好呢。” “不用了,还能麻烦你?”秦淮茹笑道,“你呀,甭操心了,赶紧忙完也早点睡吧。你这么劳累,解成不得心疼死?” “解成?他才不管我呢,唉,谁让我命不好,找了这么个男人?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人……”于莉叹了口气。 秦淮茹脸色一冷,遥遥瞪了于莉一眼,嘴上语气却更加亲切:“那我先回了于莉,你也早点休息,晚上水冰,你呀,别凉着了,女人不好受冷,老受凉对要孩子不好。” 当啷。 那边于莉手里的碗掉在水池里。緛 秦淮茹嘴角勾起,转身回了屋。 “在外面跟于莉滴咕什么呢?”贾张氏问道,“你怎么没去?” “不用去了。”秦淮茹叹了口气,“于莉正给苏援朝洗碗呢,有剩菜八成端到她家去了。” “这不要脸的臭彪子,一家子挨千刀的货!”贾张氏气得破口大骂,“玛德手怎么这么快?跟一窝子恶狗一样!” “你小声点,人在外面能听到!”秦淮茹道。 “听到怎么了,我就让她听到!”贾张氏故意提高音量,“他老闫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窝子杂碎,没一个好东西!老荡妇教出个小银火,大半夜钻光棍儿房间,也不怕造出个杂种来!” 贾张氏对着窗户骂的,外面肯定能听到。秦淮茹急忙趴到窗户口往外看,就见于莉端着盆子气冲冲走了。緛 贾张氏又骂了一句,话很脏。 这老太婆旧社会生存环境不好,养就了一副骂人的好本领,论骂仗,谁也骂不过她。 “行了妈,你别骂了,人已经走了。”秦淮茹道。 “急着死去吗?一脸绝户样,我看她这辈子也别想下出来崽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贾张氏又骂了句,这才看向秦淮茹,没好气道,“就你这样儿,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一点儿出息都没有!” 秦淮茹叹了口气,道:“你骂吧,随便骂。只要您高兴就行。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指望了,给您好好养老,再把仨孩子拉扯大,我就自个儿找个地方上吊去,活着是真没意思。” 贾张氏愣住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看着秦淮茹忙东忙西忙活半天也不说话,她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走到衣柜跟前把柜门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布包来,把它拿出来,递给秦淮茹。 “这是上个月我做点儿手工活儿挣的,你拿着。”贾张氏道。緛 “哟,您怎么舍得给我钱了?太阳打西边而出来了?”秦淮茹一怔,乐了。“我没做梦吧?” “少废话,拿着!”贾张氏没好气把钱塞到秦淮茹手里,“我说你骂你都是为了你好,咱一家人写不出两笔字儿来,你还真能忌恨妈?妈也跟你一样,一辈子这么过来的,你有多辛苦妈也看在眼里呢。以往妈这钱不动,是给棒梗儿攒着。但真有个急用,妈还能死守着不拿出来?” 秦淮茹数了数,不多,一块七毛钱。 “妈,你的钱最少一百块了吧?”秦淮茹笑道。 “哪儿有那么多?当我是地主婆呀?”贾张氏不承认,“这钱你拿着,给我买五毛钱药,剩下的你看着用。不过说好了,就这一回啊,以后你得自己想办法,不能指着我。” 秦淮茹笑着把钱塞回贾张氏手里道:“我还真能拿您的钱?那我成什么了?您呀,就踏踏实实收着吧,就是别老偷着给棒梗儿就成。他老买炮仗买糖,钱都是您偷着给的吧?以后别给了,钱您都留着养老。” “怎么?我老了你不想管我呀?那可不成!”贾张氏道。緛 “管,我肯定管你,不会丢下你的,放心!”秦淮茹没好气笑道。 “这还差不多。”贾张氏也笑了。 婆媳俩相视而笑,重归于好。 于莉气冲冲回到苏乙家里,苏乙正在喝茶,看出于莉脸色不好,就问道:“生谁的气呢?” “中院儿秦淮茹!”于莉没好气道,“她家那恶婆婆不是东西,在里面骂我,骂的话可难听了!” “她好好的为什么骂你?”苏乙问道。 “那种人骂人还需要理由?”于莉冷笑,“我听我婆婆说,那老虔婆年轻时候就不是好东西,坏得流脓,净干缺德事儿!现在老了,那坏心眼子是一点儿没少!”緛 顿了顿,她对苏乙道:“援朝,你可别学傻柱,被秦寡妇迷了心窍。秦淮茹家就是个无底洞,你一旦被她缠上,多少家底都不够你往里填的。” “我知道了。”苏乙笑着点点头。 于莉收拾好了东西,道:“那你早点休息,我回了。明天中午回来吃饭吗?” 苏乙摇头:“中午在厂里吃。” 于莉点点头:“行,那我知道了。” 一扭腚出门去了。 苏乙见于莉出去,这才悠哉啜了一口茶汤,拿起桌上的书继续津津有味看了起来。緛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起得稍微早了点儿,想着继续在东直门河边找个地方五谷轮回。 】 他正在中院儿洗漱,前院儿同住的一个大妈神情慌张跑来,对苏乙道:“援朝,你快去看去,你家门口跪了好些人,老的小的都有……” 从水槽这儿其实抬头就能看到前院儿,但苏乙是背对着的,刚才也没注意。 这会儿回头一看,果然看到自家门口乌央乌央跪了一大片,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 苏乙笑了:“没完了啊……” “援朝,这……怎么回事儿?”这大妈眼神闪烁试探问道,眼底带着畏惧,“我怎么听着,他们说高抬贵手,饶命什么的……”緛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苏乙笑呵呵道,“大妈,劳您驾,去给一大爷说声,让他帮忙先招待招待这些人,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那你呢?”这大妈问道。 “我出去一趟。”苏乙笑眯眯回了句,“那就麻烦你了大妈。” “哎,哎!”大妈稀里湖涂就答应下来。 苏乙点点头,端着洗漱盆子往前院走去。 刚过垂花门,正好看到于莉站在她家门口伸着脖子往外看。 苏乙笑呵呵走过去,把盆子往她手里一递,道:“先放这儿。”緛 于莉会意点头,紧张问道:“怎么回事?” 苏乙摇摇头,转身摆摆手:“嫂子,我上班去了啊。” “啊?哦!”于莉一愣一愣的。 苏乙则神色自如目不斜视穿过人群,跑去自家门口打开自己的自行车锁。这过程跪着的一群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苏乙身上,有试探,有疑惑。 “是他吗?” “不是吧?好像是对门子的,刚不是叫嫂子吗……” “要不问问?”緛 这群人窃窃私语着。 “同志,你知道……”跪在最前头的老头儿开口问苏乙。 “不知道!”苏乙生硬打断他,骑着自行车就往院外而去。 “来自王伟平的恶意+99……” 1439、风波 苏乙走后不久,大院里跪着的人们就知道刚骑车走的人是苏乙了。 这是因为三大爷和其中一个老头认识,这老头是闫阜贵一个学生的家长。 闫阜贵出门一看门口乌央乌央跪了一大片,也吓了一跳,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这老头一回头也认出了闫阜贵,一时有些尴尬,就说是来找苏援朝的。 “人应该走了吧?车都不在了。”闫阜贵也没多想,下意识就答道。 “哎哟!我说那骑车的肯定就是,你们还说不是!”带头的王伟平懊恼一拍大腿叫道。 “可他怎么跟对门子那女的勾勾搭搭的?”另一个疑惑道。 “哎哎哎!说什么呢!”闫阜贵不乐意听了,“对门子是我家,你说谁勾勾搭搭了,你给我说清楚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这人急忙解释,“我是说,那苏援朝把一盆儿递给你家人了,然后就骑车走了,我们还以为他们是一家子,住对门呢……” 于莉这时候也站在门口,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对闫阜贵道:“援朝洗漱东西放我这儿了,没回他屋去。” 闫阜贵冷笑:“你们中了人家的金蝉脱壳之计,是你们自己……那啥,还说我家儿媳妇儿的坏话,你这人说话都不过脑子啊?我们家清清白白人家儿……” “怪我怪我,瞧我这张嘴,对不住您呐……”那人急忙赔笑道歉。 跟闫阜贵认识这人也急忙打圆场,才把这事儿摺过去。 这么会儿工夫,中院的一大爷和后院的二大爷陆续都赶来了,还有些看热闹的人,都围到了前院。 “怎么回事儿这是?”一大爷面色严肃迎上来,“你们这些同志一大早跪在我们院儿里这是要干嘛?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您是……” “我是院儿里的一大爷,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一大爷道。 这些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交流,意味深长。 王伟平环顾一周,看院里人围得差不多了,对一个老头隐晦点点头。这老头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颤巍巍爬起来向一大爷走来。 “同志,您贵姓?”这老头问道。 “免贵,我叫易忠海,是红星轧钢厂的工人,您怎么称呼?”易忠海问道。 “我姓巴,现在就是个退休老头儿……”老头颤巍巍道,“以前是在教育部工作,负责基础教材这一块的工作……” 易忠海顿时肃然起敬,虽然他不了解老头儿到底是什么官儿,但又是“部委”又是“负责”的,肯定是个大官儿没错。 易忠海顿时就打起十二分小心来。说话也谨慎起来。 “您老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岁数也不小了,德高望重的,这是为什么呀?”易忠海问道。 巴老头叹了口气,面露悲切,娓娓道来:“惭愧呀,惭愧……我们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出此下策,只能不顾老脸,来跪地求饶来了……” “哟,这话可重了!”易忠海急忙道,“您老要是不介意,您慢慢说道说道,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扫了一眼,指着人群中看热闹的刘光天和闫解放等人道:“你们几个小子,把家里凳子都搬出来,让大家伙儿都坐下!谁家烧热水了?给老人家们端几杯水来!早上湿寒,再别着凉了。” 易忠海在院里素来有威信,他一开口,很多人都行动起来。 一番忙活后,这些人都坐了下来,那巴老头开始讲述:“其实就是小辈儿年轻人打打闹闹的小事儿,你们院儿有个叫苏援朝的年轻人,之前把他儿子给打了。” 老头儿指了指王伟平:“他儿子是百货商场上班的,有正经工作,平时老实巴交,很有礼貌,连着两年在单位里都评优秀呢,你们说,这样的年轻人,他能是坏孩子吗?” 众人都摇头。 巴老头接着讲道:“就前两天儿,这苏援朝去百货大楼买东西,买的东西多呀,听说是床啊桌子啊什么的,都买齐了……” “这事儿我们院里都知道!”刘海中迫不及待道,“苏援朝刚搬进院儿里,就买齐了三十六条腿儿,这个……引起了院儿里的轰动,大家对这种奢侈之风都很是看不惯,对不对呀?” 刘海中环顾四周,眼里带着兴奋。 他本来就跟苏乙有仇,昨天本来打算跟苏乙服软妥协了,但他邀请苏乙吃饭,苏乙竟然不给他面子,直接拒绝了,这让二大爷心里更恨苏乙。 眼前这阵仗一看就知道苏乙摊上大事儿了,刘海中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抓住这机会,彻底把苏乙这刺头给抹平了? 刘海中的话,让院里绝大部分人都纷纷点头附和,甚至包括三大妈在内。 其实绝大部分普通老百姓,要说有多坏吧,也不可能。民风大体上还是淳朴的,在道德建设方面,党的工作也是卓有成效。 但人性这东西,往往和道德要求是相违背的。杀人放火谋财害命,那是极少数。大多数人的坏只是停留在自私和妒忌这两个层面的。 恨人有,恨我无。 你苏援朝刚搬来院里就凑齐了三十六条腿,又是肥膘肉又是精白面,还买了自行车手表。 你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日子就过得苦哈哈紧巴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了,这些东西都没有,甚至想都不敢想? 所以你苏援朝得栽跟头,得倒霉,得跟我们一样,我们心里才舒坦。 然后要心安理得得意洋洋教育孩子,做人要低调,要踏实,否则他苏援朝就是下场…… 以后你苏援朝只要夹着尾巴做人认真改造,大家没准儿还能帮衬你一把呢。 这才是邻里和睦的正确打开方式。 眼见自己的话引起大家附和,刘海中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而巴老头儿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 这苏援朝不得人心啊…… 这就更好办了! 巴老头儿接着讲述:“听你们这意思,这苏援朝平日里就是飞扬跋扈的性子?” “这事儿我最有发言权!”刘海中立刻道,“这是我老伴儿,不信你问问我老伴儿,苏援朝一个小年轻,当众对我老伴儿呵斥辱骂,一点儿都不尊重老人!这就是这苏援朝人品低劣的铁一样的事实!” 二大妈立刻应和,恨声道:“就是昨儿晌午发生的事儿,这苏援朝当着街坊的面儿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人太坏了!一大妈和三大妈她们也在,这事儿她们也能给我作证!” 于莉冷不丁道:“二大妈,苏援朝不可能无缘无故骂人,她为什么骂你,您给大伙儿说说?” “这……”二大妈顿时语结。 “甭管什么原因也不能辱骂长辈呀,是不是?”二大爷皱眉道,“我说解成媳妇儿,你这思想不对呀,你不能因为收了苏援朝一点小恩小惠,就公然替这种道德败坏的人狡辩。” “我……”于莉瞪眼就要反驳,闫阜贵却打断她道:“他二大爷,这事儿我听我老伴儿说了,看见援朝门口挂的牌子了吗?” 他指着那个烈属铁牌:“他二大妈说错了话,有侮辱诽谤烈属的嫌疑,人家援朝才据理力争的,人家可是一个脏字儿没有,是不是老伴儿?” “对,人家是读书人,一口一个您,客气着呢。”三大妈急忙顺着老伴的话说。 “一大妈不是也在吗?”闫阜贵又道,“他一大妈,昨儿援朝骂人了吗?” 一大妈摇摇头:“就是语气有点冲,骂人谈不上。不过也确实不太客气。” “你要说我家钱来路不正,我也不客气。”闫阜贵呵呵一笑。 “嘿,闫阜贵,你们老闫家怎么向着坏分子说话呢?你收了人家的好处,说话不公正!”刘海中急了。 “我跟苏援朝是邻里之间互相帮助,谈不上好处不好处。不过就算我们没来往,我也不说人家坏话。”闫阜贵道。 “那,那眼巴前儿这事儿怎么说?”刘海中指着巴老头他们道,“你看这老的老小的小,他都惹了众怒了!” “这我不了解情况,我不乱说。”闫阜贵摇摇头,退了回去。 刘海中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就听秦淮茹冷不丁又开口:“二大爷,不管怎么着援朝也是咱院儿里的人,咱们内部有什么磕磕绊绊是内部的事儿,您这胳膊肘子可别拐错了地方,寒了街坊们的心。” “我……”刘海中脸色很不好看,却不知道怎么分辩。 看热闹的贾张氏一把将秦淮茹拽回去,压低声音骂道:“你是不是傻?你看不出来苏援朝惹出大乱子了吗?他要倒霉啦!” 语气里略带兴奋。 “好啦!咱们不要扯别的闲事儿!”易忠海一挥手,威严道,“没有做长辈的不是,只有做晚辈的不周全!不管怎么说,苏援朝也不该顶撞二大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他环顾一周:“大家还要上班呢,咱们闲篇不说了,听巴大爷把这事儿给咱说清楚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都别围着了。剩下的事儿,有我们三个大爷处理呢。” “就是,听一大爷的,都别乱搭茬了!”许大茂在人群中叫道,“听人家好好说事儿!”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巴老头儿叹了口气,接着道:“行,那我就接着说,街坊们也好好给评评理。” “按理说这一个买,一个卖,多正常的事儿?我那大侄子还很热心,觉着人家买的东西多,搭了把手,帮忙楼上楼下的搬东西,各位,我这大侄子办事儿没差吧?” 众人都摇头应和。 巴老头儿接着道:“这问题就来了,也不知道这苏援朝哪根筋不对了,搬完东西就翻脸不认人,开口就骂人,让我这大侄子滚蛋。你们说,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众人都十分诧异,嗡声大作。 “这太过分了,这是背过河不认干爹啊!人品太低劣了!”刘海中忿忿不平道,“这像是苏援朝能干出的事情,真的,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这还没完呢。”巴老头儿接着道,“我那大侄子气不过跟他理论,问他为什么骂人,好么,人家一脚就把我大侄子踹倒在地上。这事儿真正儿的我老头儿没编一句瞎话儿,要是我说半句谎叫我不得好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指着天发誓,谁还能不信呢? 街坊们都相信了,纷纷数落起苏乙的不是了,口风这回是一边倒。 三大爷家一家子都皱着眉头不说话,于莉看了眼不远处的秦淮茹,突然大声道:“秦姐,那天是你帮苏援朝拉的家具,这事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众人眼神齐刷刷落在秦淮茹身上。 “我……”秦淮茹刚要说话,贾张氏突然哈哈一笑抢先道:“我们淮茹上哪儿知道这事儿去?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秦淮茹皱眉道:“这事儿我还真知道!” “你个傻娘们儿!”贾张氏被当场拆台气得一跺脚。 秦淮茹道:“巴大爷,这事儿当时我在场,跟你说的可不一样。” “你的意思,我老头儿编瞎话了?”巴老头儿问道,“先骂人的不是他苏援朝?还是被踹到在地的不是我那大侄子?” “那倒不是,但当时先动手的是王成。”秦淮茹道,“嘴里先不干不净的也是王成。说白了,就是俩大老爷们儿说激恼了动起手来了,没有谁是谁非,打完架就算完,无非是谁吃点亏谁占点便宜的事儿。巴大爷,您不在现场,这事儿您可能只听了一面之词,了解得不多,其实就跟小孩儿打架一样,不知怎么就动起手来了,谁都有错。” 秦淮茹作为当事人这么一说,大家又都纷纷点头,觉得有理。 巴老头儿脸色一变,眼神犀利瞪了秦淮茹一眼,但很快隐去,看向一边的王伟平。 王伟平轻轻嗓子,开口道:“这闺女说得对,年轻人打架确实是谁都有错。万事忍字当头。王成也是,忍忍不就过去了吗?跟他计较什么?挨一脚就挨一脚,吃亏是福。” 巴老头儿立刻会意,顺着他的话道:“当时是在百货商场,我大侄子同事那么多,他要是真要计较,那苏援朝能轻轻松松走了吗?还不是王成不想把事情搞大,忍了一口气下来?” 1440、降维 按照巴老头和王伟平的说法,苏乙在王成的地盘打架,人家王成振臂一呼,就能叫来很多帮手。 但人家王成是个好孩子,没这么干,人家忍了。 一个嚣张跋扈肆意打人,一个百般隐忍息事宁人,哪怕打架这事儿本身没有谁对谁错,但在这做人方面,孰优孰劣已经一目了然了。 老百姓也许见识不多,容易被人带节奏,但绝不是没有明白人。 秦淮茹太熟悉这俩老头的套路了,一眼就看出这两人在整活儿,玩儿套路。 她冷笑着就要开口,再把节奏带回来。 于公来说,苏乙是街坊,昨天的事情她是亲历者,太知道孰是孰非了;于私来说,这事儿牵扯到自己,自己这时候站出来替苏乙说话,绝对能博得后者好感,以后岂不更好相处? 所以秦淮茹这时候是打定主意屁股坐在苏乙这边的。 但她刚要开口,贾张氏又拉住了她。 “你是不是真傻!都这时候了还看不清形势?”贾张氏有些气急败坏了,“你替他说什么话?这姓苏的肯定要倒霉了,这些人你看看这穿着架势,各个来头不小,你这时候开口不是得罪人吗?” “妈你不懂,昨儿的事情我也在场,我肯定不能任由他们胡说八道。”秦淮茹对婆婆耳语,“他们再是谁也跟咱没关系,但苏援朝可是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 “你没听那老头儿说他是什么教育部的吗?”贾张氏道,“那不是刚好管棒梗儿的?” 秦淮茹顿时就愣住了。 这时候刚好因为王伟平的插话,易忠海问起了他的“贵姓”。 王伟平澹澹道:“我在教育部工作,抓教育工作。” “你听!他抓的就是棒梗儿上学的事儿!”贾张氏顿时得到了“左证”,振振有词,“你替苏援朝说话,岂不是害了棒梗?万一这些人忌恨你,在学校给棒梗他们穿小鞋,咱怎么办?到时候谁替咱说话?你个傻娘们儿,民不与官斗,这道理你都不懂?” 其实教育部部委大院里的人和一个普通东直门小学学生,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就好像是一个分管文化事业的市长绝对不可能管到一个学舞蹈的普通小学生,离得太远了。 但贾张氏和秦淮茹可不懂这里面的道理,毕竟再有心眼也架不住文化浅见识短。 秦淮茹沉默了,最终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场中,王伟平介绍了一下自己后,便又“退居幕后”,让巴老头儿接着说。 “唉,也怪我儿子,听说这事儿以后,他气不过,觉得没这么欺负人的,就要替我那大侄子抱打不平,要找苏援朝去理论。我儿子也是老实孩子,也没想怎么着,就想着找到这苏援朝,让他给我大侄子道个歉。各位,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绝对不过分!”刘海中摇头道,“要我说这都太宽容了!” 巴老头语气突然愤慨起来:“但我那傻儿子根本没想到,他就是想替小哥们儿出头要个公道,居然闹得要被枪毙!各位,你们说,有这个道理吗?有天理吗?” 众人一片哗然。 “巴大爷,这枪毙……是警察局的事儿,跟苏援朝也挨不上关系吧?”一大爷疑惑道。 巴老头儿抹着眼泪:“要是真挨不上关系,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能一大清早就跪在这儿求人吗?”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刘海中焦急问道。 “就没这么欺负人的!”巴老头悲戚道,“那苏援朝是真有心眼子,那几个孩子找他去理论,他主动提出要赔钱,孩子们以为他诚心悔改,觉得赔钱就赔钱吧,起码这代表一个道歉认错的态度,就接受了。” “谁知道这苏援朝心肠是忒歹毒,这根本就是他设下的圈套!把钱给那几个孩子后,翻脸就不认人,把我儿子捅了一刀,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人家大夫说,差点就没命!你们说,这人狠不狠?” 街坊们都很震惊,在他们看来,苏乙是彬彬有礼的文化人,怎么也跟街头争强斗勇拿刀捅人的混混不搭噶,这时听巴老头说得确凿无疑,顿时彻底颠覆了对苏乙的印象。 这事儿三大爷一家也是头一次听说,他们也都惊呆了。 闫阜贵吃惊后质疑道:“巴大爷,这不对吧?按你的说法,他们十几个人,苏援朝就一个人,这人多的,还能让人少的给欺负了?” “那好孩子跟坏孩子能一样吗?”巴老头悲愤道,“我们那几个孩子平时老实巴交,根本不会打架,那苏援朝下手狠毒,又仗着力气大体格好,人多也不顶事儿啊!唉,你们是没见,我那大侄子王成都被他打成什么样了,那叫一个惨,他妈见孩子第一眼都差点没认出来……” “巴大爷,你这说得我有点湖涂。”易忠海道,“你说苏援朝给你们的孩子赔了钱,但后来苏援朝又翻脸打人,那他图什么?” “这苏援朝,狠毒就狠毒在这儿了!”巴老头咬牙切齿,“后来公安局来了,他一口咬定我儿子他们是抢劫,关键他的钱还是单位的钱,是公款,他硬是诬赖我儿子他们是抢劫公款!各位,这不缺德冒烟了吗?抢劫公家的钱,那可是大罪!那是要枪毙的!可怜我那儿子,就是替小哥们儿要个公道,居然就要落个被枪毙的下场!天哪,这还有天理吗?老天没眼呐!” 巴老头儿说着,竟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一群老老少少像是约好了似的,顿时哭的哭,骂的骂,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这警察就任由这苏援朝湖弄?不能够吧?”刘海中问道。 “要不怎么说是下套呢?”巴老头哭着道,“那几个傻小子傻了吧唧收了钱,他们人又多,搁外人看,谁都觉得这就是抢劫。他们拿钱是事实,那苏援朝就一口咬定是抢劫,还说是抢劫公款,警察也没办法,只能照章办事……最终还是一个警察实在看不下去,偷偷跟我们说让我们来求求这苏援朝高抬贵手。只要他肯改口风,跟警察说这不是抢劫,那我们孩子就不用被枪毙了,其余那几个无辜的孩子什么都没做,就是去瞧瞧热闹,结果白白挨了打,还要坐牢……唉……” 王伟平面色沉重道:“各位街坊,我们也都是正经人家,跟大家一样好好过日子,突然就飞来这场横祸,孩子们前途被毁了不说,还要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跑来跪在这儿,希望这苏援朝能高抬贵手,放我们孩子一马。打扰街坊们,我们实在也过意不去,各位,咱们一起给院儿里的街坊们鞠个躬,算是道歉了。” 在王伟平的提议下,一群人哭哭啼啼给大院儿里的街坊鞠躬道歉。 这让街坊们心里更不是滋味,有人已经唾骂苏援朝造孽了。 “使不得,使不得呀巴大爷!”易忠海急忙扶住巴老头儿,“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们也都是为了孩子,谁都能理解。” 巴老头垂泪道:“易同志,您是这院儿里的一大爷,我一看您就是明事理的人。求求您,您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要是我们孩子真犯法了,国家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们绝不含湖。但孩子没做的事情,也不能让他们凭白被冤枉呀!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红口白牙就胡说八道呢?” “易同志,我求求您,您帮帮我们,我们没别的要求,只求这苏援朝能跟警察说实话。他只要实话实说,让我们干什么都行!他要多少钱我们都给,要我们的命,我们都给!” “求求你了易同志!” “各位街坊,求求你们主持公道呀,我们的孩子不能白白被冤死呀……” “没天理啊没天理,杀人不过头点地,欺人太甚呀……” 一群人哭喊哀嚎成一团,街坊们的情绪也逐渐被感染。 秦淮茹几番欲言又止,面色阴晴不定。 一边贾张氏看出秦淮茹还想说话,死死拽住她警告道:“你要是想害死棒梗你就开口!外人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 “他们这样乱说,苏援朝以后可没法在这院儿里做人了!”秦淮茹皱眉道,“妈,这事儿我当面可以不说,但私下里我得给一大爷说说,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不能装不知道。” “易忠海?”贾张氏瞥了眼不远处一脸凝重的一大爷,冷冷一笑:“跟他说有什么用?那就是个假道学。” 另一边,三大爷一家也凑在一起滴咕起来。 “爸,这事儿肯定有蹊跷,苏援朝咱们家接触多,对这人咱们也多少有了解,咱们不能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于莉道。 “那可说不准,知人知面不知心……”三大妈滴咕道。 “王成……”闫解成仔细想了想,“这人我听说过,说是很不好惹,跟砖头会的人有瓜葛……砖头会的老大叫巴庆泰,这老头儿也姓巴……嘶,该不会是他儿子吧?那要是这样,他们的孩子就是一群顽主啊,那还说什么好孩子?” 于莉立刻道:“爸,你听到了?这些人没说实话,在这儿挑事儿呢,肯定是想利用咱们!” 闫阜贵看看哭哭啼啼的巴老头,又看看扶着巴老头说话的易忠海,再看看比巴老头还义愤填膺的刘海中,以及眼珠子乱转直往跟前凑的许大茂,眉头一皱道:“这苏援朝啊,一来就出风头,还得罪了二大爷,我看这老易只怕也想压压他,这事儿不管有什么鬼,咱们家都不能替他出头,搞不好要被牵连进去。” 于莉一急就要说话,却听闫阜贵话锋一转道:“但咱家也别落井下石。这事儿咱家不跟着掺和,静观其变。” 于莉犹豫了下,道:“这要是苏援朝倒了霉,我那挣钱的活儿只怕也泡汤了。” 闫解成道:“不能吧?他们不是来求苏援朝的吗?不管苏援朝愿不愿意放他们孩子一马,也不至于倒霉吧?” 闫阜贵冷笑:“说的都轻巧,真要是放了一马,事儿就没这么简单了。” 说着话,那边易忠海已经走过来了,闫阜贵顿时住嘴。 “老闫,这事儿你怎么看?”易忠海严肃问道。 “我?我待会儿要去上班儿去,最近我挺忙的,唉,这事儿我就不参与了。”闫阜贵笑呵呵道,“你跟老刘俩人看着办就成。” 易忠海皱眉道:“你别打马虎眼儿,你是三大爷,院儿里出这么大事儿,你可别想躲清闲。中午我打算开全院儿大会,让苏援朝好好解释解释这事儿。” 闫阜贵笑道:“老易,这事儿可能不那么简单,咱们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我儿子刚说了,这群跟苏援朝打架的人可能是街头混混。” “不管是不是混混,要是苏援朝真下套坑人家,那就是不地道。”易忠海道,“做人不能这样,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不能害人。这事儿咱们得管,不能让人说咱院儿里出了坏人。” 闫阜贵笑呵呵道:“那你们开会就成,我呀,中午真回不来。” 他是打定主意不掺和这事儿。 另一边,刘海中激动对巴老头道:“我早看出这个苏援朝不是个好人,但也没想到他恶劣到这份上!这家伙花言巧语,在我们厂还巴结上了领导,一进厂就要当领导,偏偏领导们也被他给蒙蔽了……我建议啊,我只是建议,你们去厂里跟领导们反应反应这事儿,我可以帮你们引荐我们厂长,你们跟我们厂长好好说说,拆穿他的真面目!” 一边一直偷听的许大茂突然插嘴道:“你们要是真去厂里闹一闹,还真管用,起码他这领导是当不成了。” “对对对!”刘海中眼睛一亮,激动道,“不能让这种坏分子走上领导岗位,这是对正义的践踏!” 巴老头闻言眼睛一亮,跟刘海中又打听几句,但刘海中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过了一会儿刘海中去旁边找易忠海,巴老头急忙跑到王伟平这边,压低声音道:“那小子要提干,咱们要不要拿这事儿威胁威胁?只要他肯改口,咱们就不去厂子里闹。” 1441、分歧 华国自古来便是人情社会,自古便有“法理不外乎人情”的说法。 尤其是在法制不健全的年代,司法实践中,人情的影响力是很大的。 这种影响力当然不足以动摇法律本身,但却可以改变具体桉例的审判结果,毕竟法律条款只是死板的文字,怎么解读它,是需要人灵活去操作的。 即使是现代法制健全的社会,像是苏乙和王成这次事件的结果也很可能被解读成不同的结果,何况是那个年代? 其实巴老头儿不是什么大官,他只是虚张声势罢了,真是大官的话也用不着用这种伎俩。 他只是从部委普通岗位退下来的人,人走茶凉,无权无势。相比起他,王成的父亲王伟平反倒是能量和身份更高的人——一个副处小领导。 京城部委的副处级…… 有个到现在仍很实用的办事小诀窍——进了京城的机关部委,如果你见了人不知道该怎么叫,叫处长准错不了。 这两个人能镇住四合院里的平头百姓,但唬不住苏乙。 从他们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苏乙就知道这帮人没一个背景深的。 真要有,来找他的不是杨宝瑞就是李新民了。 但即便是这样,王伟平的关系网也算是比较“硬”的。他在东城区警察局里有熟人,这个熟人虽然不负责具体治安桉件,但也是掌握实权的中层干部。这个人刚好是丁尚东的后台,他稍稍表达一下关注,丁尚东这个第一线的小警察立刻就把手里的权利发挥到了极致。 先是违规让家属们见了王成等“嫌疑人”,然后又违规透露苏乙的身份和住址,并且给王伟平指点了一条“明路”,那就是让苏乙改口,否认抢劫,只说是借贷纠纷,这样一来这个桉子就可以只批评教育一下就撤销掉了。 你看,本来一个能闹到枪毙的恶性桉件,在一番运作后居然可以完全合规合法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操作这事儿的只是一个部位小头头和普通民警,这就是人情在个桉中的巨大影响力。 从儿子王成口中了解了事情始末的王伟平很快展开了行动。 他先是请出李兰来软的,但没想到李兰出人不出力,他们所托非人,于是便来硬的。 但大名鼎鼎的小混蛋也跪了。 软硬都不成,那就只好玩脏的了。 王伟平他们一商量,决定运用道德和舆论武器,来倒逼苏乙妥协。 文化人的智慧。 他们决定分两步走,先是来苏乙的住处,让苏乙在生活面临舆论压力;如果苏乙不妥协,下一步就去苏乙的单位集体下跪。 国人处理麻烦往往有个通病,就是——息事宁人。 他们以己度人,觉得这么做最终有很大概率逼得苏乙也息事宁人。 如果换成一般人,这真的是极大可能会达成的结果。毕竟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单位里,像是易忠海这样的道德君子普遍存在,这样的人最终都会成为王伟平他们最好的帮手。 但他们遇到的是苏乙。 苏乙根本懒得搭理他们,直接走了。 只可惜这种无视被他们看成是“小聪明”,并且认为就算苏乙不在,他们这第一步也走得顺顺利利,成功达成了“战略目标”,甚至效果出奇地好。 接下来他们本来要趁热打铁走第二步了,但刘海中无意透露出的消息,却让王伟平他们有了不同的想法。 “名声加上前途,他不可能不好好掂量!”巴老头凑到王伟平耳边低声道,“咱们陈明利害,再给他个台阶,这事儿应该就差不离了,要是能成,也没必要跑去他们单位再闹去。” 都是要脸的人,再加上王伟平他们都是体制里上班的人,除非是真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跑去搞这种丢人又危险的事情。 这其实也是把双刃剑,伤人伤己。 要不是为了救儿子们,他们绝不会出此下策。 “最好是就在这儿把事儿办了!”王伟平也同意巴老头儿的说法,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易忠海身上,“这个老易是个能讲理的,我去跟他说,看能不能把那小畜生叫回来。您跟大伙儿通通气儿,红星轧钢厂咱们暂时先不去。” “好!” 两人分头行动,王伟平找到易忠海时,易忠海正跟刘海中争执。 刘海中的意思是这事儿性质很恶劣,他要带着这群人去厂里找厂领导。 易忠海一眼看出刘海中想搞事情的用心,这么多年的老邻居老同事,谁不了解谁? 但他却不同意,不是他想维护苏乙,而是他想要自己处理掉这件事情。这件事要是他能处理掉,那好处就太多了。 所以这件事就必须局限在院儿里,不能闹到厂里去。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儿,咱们是不是也得听听援朝怎么说?”易忠海对刘海中道,“旧社会审犯人县太爷都要让人家自辩,咱不能不由分说就毁了孩子前程吧?要我说,先把援朝叫回来,听听他怎么说,要是能在院儿里解决,就不要把事情闹到厂里去了!” 很多街坊都围在跟前,闻言纷纷点头,觉得还是一大爷做事稳妥周全。 “老易,你这是姑息养奸!”刘海中反应很激烈,“这苏援朝刚搬进咱院里就搞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以后必然是咱们院里的祸害!咱们院里住了这么一个祸害,以后大家伙儿还能过安省日子吗?不可能!所以必须趁这机会,把这只害群之马清除出去!把这事儿反应给厂里,既是要替巴大爷他们的孩子主持公道,也是要为咱们院儿里的安定祥和,这个、那个……” 刘海中文化不高,学了几句词儿,但不多,经常说着说着就卡壳。 好在有人帮他接话。 “也不能任由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许大茂接话道,“一大爷,说真的,咱院儿里都是老实巴交过日子的,好家伙,谁见过今早上这阵仗?要是这苏援朝三天两头来这么一出,大家伙儿受得了受不了?我赞同二大爷的意见,这事儿必须反应到厂里去,不能随随便便和稀泥。” “对对对,你看,这是民意啊老易!”刘海中指着许大茂激动道。 许大茂叹了口气道:“大家伙儿说说,这苏援朝多坏啊?好好的人往死了坑,这歹毒心眼儿要是使在咱们院儿里人身上,谁家受得了?” “就是,大茂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我也是为咱们街坊邻居的以后着想啊!”刘海中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易忠海斜眼瞥他,道:“我不是反对你报告厂领导,我只是想要找苏援朝回来先了解清楚情况。” “哎幼一大爷,您还了解什么呀?情况这不是很清楚了吗?”许大茂道,“您看看这老的老小的小,在前院儿一跪跪一地,合着您觉得他们逗你玩儿呢?要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这样?” “对呀,大茂说得对……” 众街坊纷纷点头,唯独娄晓娥狐疑看着自己丈夫。 “我觉得一大爷说得对,最起码听听苏援朝怎么说。”于莉道。 “于莉,你为了你们家那点儿蝇头小利,想把全院儿都拖下水啊?”许大茂冷笑,“像是苏援朝这种祸害,咱们就得敲锣打鼓赶紧送走,让他爱祸害谁祸害谁去,他多在咱院儿里待一分钟,对咱们来说都是危险!” “人家苏援朝来的时候,就你许大茂最高兴,他那两只鸡就是你送的,你变得够快的呀。”秦淮茹阴阳怪气道。 】 “我之前是没看清他真面目,”许大茂辩解道,“我送他鸡……是想着都是街坊邻居,我关心关心。” “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怎么没见你也送我们鸡?”秦淮茹嗤笑一声。 “就是!要送都送!” “都是街坊,你送新来的不送我们?” “赶明儿你一家也都送两只来!” 众人起哄,许大茂冷哼一声装听不见。 “你们说苏援朝的事儿就说苏援朝,别扯我们家!”娄晓娥不满大声道。 易忠海突然看向一边的何雨水,问道:“雨水,你哥呢?” 傻柱昨晚还跟苏乙一起喝酒呢,按傻柱的性格,要是这会儿在的话,肯定会帮苏乙说话。 这会儿刘海中和许大茂一唱一和带节奏,易忠海有些难以招架,就想起傻柱这杆枪了。 “他昨晚喝多了,这会儿还睡着呢。”何雨水道。 关键时刻掉链子! 易忠海骂了句,正要让三大爷闫阜贵说两句,就听何雨水接着道:“苏援朝这事儿我多少知道点儿,一大爷,事情基本就是这么回事儿,要我说,院儿里出了这么个人,我以后都不敢回来住了。我那傻哥也不知道怎么被迷了心窍,我都担心他哪天也被坑了。” “听听,听听吧一大爷!”许大茂顿时抓住机会,“连雨水都这么说,您还犹豫什么!” 易忠海摇摇头,便不打算再坚持了。 他其实就是觉得这件事要是处理好了自己能够树立威信,并且借此“慑服”新来的苏乙。但现在“民意难为”,他就没必要再坚持了,这事儿对他来说横竖不过是一次机会,没有了就没有了。 易忠海刚要妥协,这时王伟平过来了。 “易同志,您是这院儿里的一大爷,德高望重,不知道能不能求你帮我们个忙……”王伟平开口道。 “王同志,你说。”易忠海道。 “我们是这么想的,能不能请您把苏援朝找回来,咱们在这院儿里好好把这件事说道说道,我相信有您主持公道,一定能帮我们做主。”王伟平态度很诚恳的样子。 易忠海一怔,这是柳暗花明啊。 一边刘海中急了:“不是,王同志,这事儿得去厂里说呀,只要厂领导帮你们做主,苏援朝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王伟平叹了口气摇头道:“刘同志,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只是想救我们的儿子,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惊动麻烦人家领导。最好是让苏援朝本人回来,要是他能同意实话实说,放孩子们一马,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刘海中急忙:“我刚不说了吗?厂里领导受到苏援朝蒙蔽,要提拔他呢,你们得拆穿他的真面目呀。” “这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想救我们的孩子。”王伟平苦笑道。 就算王伟平心里把苏乙恨得牙痒痒,但这时候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他是要借此逼迫苏乙就范,而刘海中是想借这件事毁掉苏乙,双方的目的本身就具有冲突。 刘海中还要劝解,但易忠海却抓住机会敲定这件事:“行啦!这既然也是王同志他们的意思,咱们就把苏援朝叫回来再说,你们几个年轻的,谁跑一趟去叫苏援朝?” “我上班都快迟到了我不去。” “我也不去,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我也没时间……” 易忠海目光所及,闫解放、刘光天等年轻人纷纷推脱不去。 “我去!”许大茂站出来道,“我去找他回来!” “你?”易忠海迟疑一下,“平时你最会偷懒,现在怎么这么积极?” “我上班,顺路去厂里看看。”许大茂叹气道,“一大爷,你别老用老眼光看人,我许大茂也是会改变的。” “行,那你去吧。”易忠海道,“找到人就赶紧叫他回来!” “放心吧你拿!”许大茂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去。 娄晓娥眼珠一转急忙跟了上去,在他出门前一把拽住他问道:“许大茂,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你是不是想趁机告厂领导去?” “嘘!”许大茂急忙使眼色示意她小声,嘿嘿一笑道:“知我者,小娥也。” “少跟我拽文,一肚子坏水儿!”娄晓娥白了他一眼,“不是,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许大茂?刚开始你要巴结苏援朝,后来你又说他坏话,昨晚你又跟人和好,今天又想害他……你这么跳来跳去的,你到底想干嘛?” “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聊!”许大茂摆摆手,就往外走去。 刚一出门洞,突然一个黑洞洞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 “不许动!”一个声音低喝道。 许大茂吓了一跳,抬头定睛一看,但见眼前黑压压一片人头,各个真枪荷弹,全副武装。 1442、带走 许大茂本来就不是胆大的人。梸 他跟傻柱算是从小的冤家对头,傻柱有时候一抬手,都能吓得他立马来个百米冲刺。 现在他被一支枪指着脑袋,眼前是一排排队列整齐的军人。 他一个哆嗦,腿一软就一屁股跌坐在地,裤裆前面迅速湿了巴掌大一坨。 “……”用枪指着他的军官都给整不会了,无语低头看着吓得脸色煞白的许大茂,朝后面一摆手喝道:“全体都有,冲进去,控制阵地!” “是!”军人们齐声大喝,迅速分成两队往进冲去! 大院儿里,一大爷正呼喝着让大家都散了,该上班都上班去,院外突然传来的整齐呼喝吓了所有人一跳,大家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跟着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就冲进来了。梸 “双手抱头,全部蹲在原地!” “不许乱动,否则开枪了!” 带头的兵枪口微微抬高对着院里的人,站在众人前面厉声大喝,重复喊话。 大院里所有人一片骚动哗然,惊慌的情绪迅速蔓延,有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没人敢乱动或造次,所有人都吓得抱头蹲在地上,各个面色如土。 “怎么了?” “什么情况?” “这怎么回事啊……”梸 慌作一团! 士兵们很有默契两路包抄,将前院所有人围在中间,外围还有警戒的士兵站在垂花门前,警惕看着中院。 因为之前闹出的动静,大院里绝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前院。没来的要么在家睡觉,要么是急着上班在家里收拾。 有听到动静的出门查看,立刻被外围警戒的士兵呵斥着让他们回到房间,不准出来。还有一小队士兵迅速去中院和后院检查,排除隐患。 院门外,之前的军官让一个兵看住许大茂,也走进了院子。 娄晓娥因为刚在院门处跟许大茂分开,她是最早被控制住的,这会儿抱头蹲在大门口位置浑身直哆嗦。 军官大步流星进来,目光扫了眼娄晓娥,挥挥手对这个兵道:“带进来。”梸 “是!” 他接着往前走,越过包围圈,目光冷冷从黑压压蹲了一地的人身上扫过,喝问道:“谁是院儿里管事的?站起来!” “报告同志,是我!”易忠海举手站起身来,他脸色苍白,显然也吓得不轻,但还算镇定。 不像是刘海中,这会儿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抖若筛糠。 “一大清早的,你们聚集在这里做什么?”军官问道。 “同志,你们这是……”易忠海试探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军官眼一瞪厉声喝问。梸 易忠海吓得一哆嗦,急忙道:“我们、我们在说事儿。” “说什么事儿?”军官追问。 “这位巴同志和王同志一大清早来我们院儿,说是我们院儿新搬来的一个小伙子下套害了他们的儿子,我们就在说这个事儿。”易忠海不敢隐瞒。 “说清楚!说具体!”军官喝道。 “是。是。”易忠海额头见汗,紧跟着道,“我们院子里有个叫苏援朝的人,昨天跟一群孩子打架了。本来是一群孩子打架的小事,但苏援朝他昨天跟警察说谎,愣被他说成是抢劫,把几个孩子都给害了。今天孩子们的家长找上门来了,要一个公道,我们院儿里刚在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军官面无表情,指了指一边的空地:“不是这院儿里的住户,全部去这边!”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梸 之前喊话的那个士兵站出来厉声喝道:“都耳朵聋啦?谁不是这院儿住的?到那边蹲着!” 巴老头儿和王伟平这才惶恐起身往那边而去。 “报告同志!”王伟平举手,声音有些发颤,“我是……” “过去!”士兵指着他瞪眼喝道,“没问你话,就不要说话!” 王伟平脸色很不好,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那些跟他一块来的几十个人,一起到一边蹲下了。 军官这才看向易忠海,面无表情接着问道:“你们商量这件事,商量出结果了吗?” “商量出来了。”易忠海道,“我们打算叫苏援朝回来,让他当众解释这件事。”梸 “然后呢?”军官不置可否,又问道。 “然后……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会勒令苏援朝纠正错误,向警察澄清事实。”易忠海道。 军官依然面无表情,道:“一个院儿里三个管事儿,另外两个呢?你们的意见一致吗?” 易忠海看向刘海中。 刘海中哆嗦着,眼珠骨碌碌转。 “实话实说,有什么就说什么!”军官冷冷道,“最好不要对我说谎。” “我、我有不同意见。”刘海中声音有些发颤,“我的意见是,对于苏援朝这样的坏分子,要坚决打击,要、要彻底消灭,绝、绝对不能姑息……军人同志,你、你们是来抓他的吧?我们都跟苏援朝没关系,我们都反对他,我们、我们都在一致谴责他呢,我们跟他绝对不是一伙儿的……”梸 大院儿里的人谁经历过这阵仗? 刘海中想当然认为是苏援朝惹的祸。 院里跟他一样想法的人占绝大多数,都觉得这些军人是冲着苏援朝来的。 要不然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都是知根知底的老街坊,住了几十年都没事儿,为什么偏偏现在出事? 苏援朝是敌特? 是逃犯? 还是……梸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猜测。 就算想不到这一层的,也不觉得军人们是冲着大家伙儿来的。 刘海中哆哆嗦嗦看着军官,军官却没有回应他,目光继续巡视,道:“还有一个管事的呢?” “是我,是我!”闫阜贵站了起来,只是背勾着,有些局促道:“军人同志,我和苏援朝不熟悉,我对这件事也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事儿我是持保留意见的。当然,如果苏援朝真是坏分子,我坚决拥护国家对他的处理,坚决跟他划清界限……” 军官盯了他一会儿才移开目光,环视一周道:“谁是秦淮茹?” 众人都是一愣。 这军人竟知道秦淮茹?梸 这事儿跟秦淮茹有什么关系? “我,是我……”秦淮茹紧张举手。 “站起来。”军官看向她。 秦淮茹紧张站了起来。 贾张氏眼珠急转,急忙叫道:“军爷,我们家跟苏援朝完全没关系,我们不认识他……” “现在是新时代,我们是人民子弟兵,哪里来的军爷?”军官不等她说完就厉声呵斥,“老太太,我没问你话的时候,请你保持安静!” “是,是……”贾张氏根本没有半点嚣张跋扈的样子,如老鼠见了猫一样。梸 军官看向秦淮茹,道:“秦淮茹是吧?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我没什么看法,我支持国家……”秦淮茹哆嗦着说道。 军官一伸手,制止她说下去:“知道我为什么点你的名字吗?” “我、我不知道……”秦淮茹脸色苍白,急忙解释,“军人同志,我跟苏援朝没有关系,我就是帮他拉了两趟家具,我只是觉得街坊邻居……” “昨天苏援朝和一群街头流氓发生冲突,你在不在现场?”军官有些不耐烦,再次打断她问道。 秦淮茹愣住了。 街头流氓……梸 这个称呼…… 跟秦淮茹一样意识到不对劲的还有很多人,在场很多人都脸色大变! 人群不安骚动,嗡声顿生。 “安静!都安静!”之前喊话的士兵再次大喝。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另一边,王伟平和巴老头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恐。 “秦淮茹,需要我再问一遍吗?”军官看着面色变幻不定的秦淮茹,平静问道。梸 “不、不需要。”秦淮茹声音都有些发干变调,她突然急促呼吸两下,稍作调整,这才接着道,“昨天苏援朝跟一群流氓发生冲突的时候,我在现场。因为是下班时间,我急着回来给孩子做饭,所以请他用自行车带我回来。在胡同口,碰见了这群人。” “继续说。”军官淡淡道。 “是,”秦淮茹再次深深呼吸,接着讲述时,语气流利了许多,“当时那群人有十来个,他们把我和苏援朝围了起来,我当时害怕极了……” 秦淮茹没有隐瞒,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在看清形势后,她很聪明地去掉了一些对苏援朝不利的说辞,在她的描述中,苏援朝为了保护她,不得不跟“歹徒”们委屈求全,在“赔偿了”三百块钱后,又被逼迫着写下了千元巨资的欠条。 谁知道丧心病狂的歹徒仍不罢休,要苏援朝留下她,自己离开。 苏援朝终于忍无可忍,跟歹徒们展开激烈搏斗,最终竟凭借一己之力,打倒了所有歹徒,挽救了她。梸 将整件事情讲述一遍后,秦淮茹抹着眼泪啜泣道:“今天早上这些人来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听着就不对。但他们这么多人,我只有一张嘴,说也说不过……我本来想着找个机会把这事儿告诉一大爷,但还没来得及,你们就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秦淮茹的讲述,让众人震惊莫名,久久不能言语。 谁也没想到昨天居然发生了这么惊心动魄的大事情! 偏偏苏乙跟没事儿人一样,回来该喝酒喝酒,该干嘛干嘛,跟谁都笑呵呵说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虽然以一敌十这事儿听起来十分离奇,但秦淮茹不至于在军人面前说谎,也就是说这事儿很有可能是真的。 这么一来,那事情就很清楚了,王伟平和巴老头儿说了假话。 他们被蒙蔽了!梸 “我们、我们被骗啦!”刘海中哆嗦着嘴唇,惊慌尖叫起来,“军人同志,我们都被骗了!是他们,都是他们!” 他指着此刻已面色如土的王伟平和巴老头儿等人,气急败坏叫道:“是他们骗我们,说、说是苏援朝骗了警察,还说他们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我们上了他们的当了!” “是呀是呀,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一来就跪一院子,我们被他们给骗了,军人同志,我们也是受害者呀!”闫阜贵也急忙道。 此刻街坊们再次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谁都没想到,军人们居然是为了给苏援朝做主来的! 可搞出这么大阵仗,至于吗? 苏援朝到底什么背景,居然连军人都请得来?梸 “安静!安静!”那士兵再次大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军官面容冷峻,冷冷道:“同志们,我们是京城军人事务局所属某部,之所以来这里,是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涉嫌欺辱打压烈士家属,并疑似组织鞋教仪式,搞封建迷信活动!” “没有,同志,我们没有……”王伟平闻言面色大变,急忙起身争辩。 “蹲下!谁让你站起来的!”士兵指着他大喝。 “我是教育部副处级在职干部,你们没权利这么对我!”王伟平涨红脸低吼。 “我知道你是谁!”军官冷笑,“不好意思,王处长,不管你是哪个单位的,你今天都必须跟我走一趟!如果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投诉我。” “我们没有搞鞋教仪式,我们什么都没做!”王伟平惊怒大叫。梸 “那要我们调查了才知道。”军官根本不为所动,淡淡道。 “我抗议!我要……”王伟平激动大叫。 “住嘴!”军官怒目圆睁,突然手一指苏乙房间的外墙,“看到那是什么了吗?认识那个牌子是干什么的吗?光荣烈属!这块牌子对你们来说是摆设吗?” 王伟平愣了好一会儿,气势一下子萎靡下去,他嘴唇哆嗦了一下,争辩道:“我们真的……” “你们到底干没干什么,待会儿有专门的地方让你们说明情况,但不是在这里!”军官冷冷打断他,“到时候你们不想说都不行,我倒要听听,从昨晚到现在,你们接二连三对烈士家属骚扰袭击,安的是什么居心!包括是谁告诉你这个地址的,这件事谁都跑不掉!” 这话一出,除了王伟平一伙人,另一边的何雨水也面色骤然变得刷白。 军官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谁叫何雨柱?”梸 “何雨柱昨晚喝多了,还没起来。”易忠海急忙道,“雨水,你快去叫你哥。” “是,是……”何雨水魂不守舍应了句,转身就走,差点摔一跤。 军官皱皱眉,一甩头,示意一个兵跟上去。 又吩咐另一个兵道:“你进屋去,外屋五斗柜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有个三棱刺,那是歹徒行凶的凶器,是罪证,把它拿出来。” “是!” 士兵奉命而去。 军官转过头,深吸一口气道:“街坊们,同志们,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刚才我说的这件事,惊扰到大家伙儿了,我代表我部向大家真诚道歉!”梸 说着规规矩矩敬了个军礼。 众人不安骚动。 军官接着道:“现在,除了我念到名字的人,其余人都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他环顾一周,先是指着王伟平等人道:“你们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统统得跟我们走一趟!” 这群人各个都露出如丧考妣的神色。 “还有你们大院三个管事的,也得跟我们走。”军官又道。 “同志,我们……我们是被骗了,我们也是受害者呀!”刘海中急忙道。梸 “这话到地方再解释去!”军官冷笑道,“别的院儿里有烈属,人家是百般呵护,到了你们院里怎么就反过来啦?嗯?外人来闹事,你们管事的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拿烈属问罪,有你们这么干的吗?你们到底是糊涂,还是别有居心?这件事要调查过才能知道!” “我们、我们绝对没有居心啊同志……”刘海中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而易忠海则眉头紧皱,一脸灰败。 “同志,同志,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之前不是说了,我保留意见吗?我可没有……”闫阜贵急忙就要解释。 “刚才要跟烈属坚决划清界限的,是不是你?”军官问道。 “我……但我说这话是有个前提的,前提是这苏援朝是个坏人,我才跟他划清界限,他是好人,我肯定紧紧团结在他周围!”闫阜贵急促解释,“其实这院儿里就我们家跟苏援朝关系最好,我们之前一直帮苏援朝说话呢,不信你问我儿媳妇儿,我儿媳妇儿还帮苏援朝做饭呢,我们对他很关心的……” “是呀同志,我在帮苏援朝做饭,我们一家人刚才都在帮苏援朝说话,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我公公也一直保留意见,没有站到他们那边去……”于莉急忙解释。 “行了行了!”军官不耐烦摆摆手,“那你就不用去了。”梸 也不管闫阜贵露出喜色,军官又看向秦淮茹:“秦淮茹同志,还有何雨柱同志,你们两个作为证人,也得跟我们走一趟!其余人就都散了吧!” 这边说着话,何雨柱家里,正呼呼大睡的何雨柱愣是被妹妹何雨水给拽了起来。 “哥、哥!不好了,不好了!”何雨水几乎是带着哭腔焦急叫道,“尚东、尚东他可能惹祸了!”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43、态度 傻柱睡得迷迷湖湖突然被强行重启开机,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呆愣愣看着自己的妹妹满脸焦急在自己面前嘴巴一张一合,脑瓜子嗡嗡的,愣是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他使劲晃晃脑袋,何雨水的声音才飘进他耳朵里,但这声音仿佛被闷在酱菜缸里。 “哥,现在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傻柱茫然回了句。 “尚东!尚东怎么办?”何雨水问道。 “这小子不地道。”傻柱下意识道。 “他也是被人骗了,他本来也是一片好心,哥,你快想想办法呀……”何雨水都快急哭了。 傻柱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使劲搓了搓脸,晃了晃脑袋,但脑子还是晕沉沉的。 旁边何雨水叽叽咕咕说得他烦躁,他不耐道:“你给我拧条毛巾,让我先擦把脸行吗?” 何雨水“哎呀”一跺脚,还是急忙去照做了。 傻柱还没擦完脸,门外已经响起敲门声。 “何雨柱同志?何雨柱同志!请你快点!” “谁呀这大清早的?”傻柱问了句。 “我哥穿衣服呢,您稍等会儿!”何雨水急忙回了句,这才无奈看向哥哥,“合着我刚才说半天,您什么都没听进去?” 不等傻柱说话,何雨水一摆手道:“你快穿衣服,边穿边听我讲!” 傻柱点点头掀被子就要起来,突然面色一囧,对何雨水喝道:“你转过去!” “你光着呀?”何雨水瞪大眼睛。 “不是,你、你不懂!让你转你就转,废什么话!”傻柱有些羞恼。 何雨水似乎懂了点,脸一红瞪了傻柱一眼,暗骂一句:“老光棍儿……” “你说什么!”傻柱一瞪眼。 但何雨水已转过身去长话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这事儿说起来不复杂,很快何雨水就说清楚了。 傻柱听得有些呆,倒吸一口凉气道:“乖乖,我这一觉醒来,怎么感觉天都变了?” 他愣了几秒,突然一拍大腿。 指着何雨水一脸懊恼叫道:“你这倒霉孩子,你怎么不早叫我起来呢?你要是早叫我,这事儿根本不可能发生!这事儿我门儿清啊我,昨晚??那俩打上门的顽主,我跟援朝一块儿动的手,这事儿什么前因后果我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嘿,你们也真成,帮着外人欺负街坊,一个个怎么想的?仨大爷一个明白人都没有……” 顿了顿,又问道:“秦淮茹呢?这事儿她没出来说话?” “秦姐说本来想找机会私下里跟一大爷说来着,但没来得及……”何雨水道。 “这也太寸了!”傻柱无语,“怪我怪我,昨晚上我就该找你把话说清楚的,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呀……” “那现在怎么办?”何雨水焦急道,“苏援朝住哪儿是尚东告诉他们的,昨天说的时候我也在场,我还给帮忙带路来着……但是尚东也是好心被利用啊……” “甭说这个!”傻柱不屑,斜眼瞅她,“我一平头老百姓都知道砖头会和小混蛋是干嘛的,丁尚东是专门管这个的片儿警,他能不知道?他这人是真不地道,也就是我跟援朝能打,换了普通人试试?昨晚说不定都见血了!这人忒阴险,我都后悔同意你找他了!” “不准你这么说他!”何雨水气得跺脚,“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以后咱都是一家人了,现在关键时候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你得拉尚东一把呀!” “我、我拉得着吗我?”傻柱都气笑了,“丁尚东平常眯着眼瞧人,他看得起我吗他?他是不是告诉你让你结婚后跟我少来往,你敢说他没说这话?” “你、你怎么知道?”何雨水不自然问道。 “真当我傻?”傻柱脸色很不好看,不耐烦摆摆手,“行了,我去了也只能实话实说,我帮不了他。” “你能的哥,求你了哥!”何雨水抱住傻柱胳膊哀求,“你让苏援朝帮他说句话,你跟苏援朝关系这么好,他肯定听你的,哥,你最好了,求你了……” 砰砰砰! “里面的,好了没有?”外面士兵不耐烦催促道。 傻柱推开了何雨水叹气道:“你这不是让你哥做坏人吗?替坏人求情?这事儿我不能干,缺德!” “他是你妹夫!”何雨水叫道。 “那我就大义灭亲!”傻柱铁青着脸推门而出。 何雨水拽了一把没拽住,急忙追了出去。 傻柱正在赔笑着跟门口士兵说话,但这士兵却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催促他快点走。 前院里,在士兵们的组织下,该走的人正在走出大院。 何雨水再次拽住何雨柱哀求:“哥,我求你了……” “甭求我!”傻柱指着前院道,“我的傻妹妹!这么大阵仗,你觉得援朝说句话顶什么用?事情闹大啦,兜不住啦,听天由命吧!” 说罢他一边摇头,一边丢下失魂落魄的何雨水径直往前走去。 很快,该走的人都走干净了。 院里剩下的人顿时“呼啦”一下围到了三大爷闫阜贵周围。 易忠海和刘海中不在,闫阜贵现在是院儿里最能拿得住事儿的人了。 人心惶惶之际,大家迫切需要闫阜贵能够“主持大局”。 “咳、咳!”闫阜贵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这个,大家都别慌,该干嘛干嘛,天塌不下来!军人同志们来只是因为有人欺负烈士家属,给苏援朝做主来了。一大爷和二大爷虽然被坏人蒙蔽,但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最多批评教育一下,放心吧……” 闫阜贵这话让一大妈和二大妈都稍稍松了口气,但仍十分担忧。 “他三大爷,真没事儿吗?”一大妈抹着眼泪,“忠海一辈子老实巴交与人为善,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过呀!他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这回这事儿出的,唉,真是上哪儿说理去。” “都怪苏援朝这个祸害!要不是他,咱院儿里能出这乱子吗?”二大妈咬牙切齿道。 刘光天指了指“光荣烈属”的牌子道:“妈,都闹成这样了,你对着这牌子还敢乱说?您还不吸取我爸的教训啊?” 二大妈脸色一变,忙道:“我什么都没说,我……我什么话都没说!” 贾张氏畏惧看着这张铁牌子,滴咕道:“败家子儿还真没骗我……” 街坊们在前院里正议论纷纷,就见把外套绑在腰上,低着脑袋脚步匆匆往后院走。 “许大茂!我让你拉我一把你装听不见?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我这么大人你看不到我吗?”娄晓娥有些气急败坏追着许大茂大叫,“你站住!我叫你站住!” 眼看许大茂脚步匆匆只顾着往前走,娄晓娥追了两步一把拽住许大茂裹在腰上的外套,把它给拽掉了。 许大茂顿时僵在原地。 他裤裆前面一团湿痕清晰可见。 “许大茂尿裤子啦!”闫解放突然指着许大茂兴奋大叫起来。 “哈哈哈……”街坊们哄堂大笑起来。 “这么大人还尿裤子?” “准是让刚才当兵的给吓尿了!” “还是亏心事做多了……” 大院里欢笑声一片,冲澹了之前慌乱的氛围。 “娄晓娥,你个败家娘们,我特么跟你没完!”许大茂脸涨红到脖子根上,气急败坏叫骂着,捂着裤裆飞快向后院跑去。 他狼狈的背影,又让大伙儿笑成一团。 娄晓娥尴尬站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红星轧钢厂。 杨宝瑞一上班就接到大领导的电话。 “您要过来视察?今早?哎幼,欢迎欢迎,就是我这儿也没什么准备……我知道我知道,不大张旗鼓……好的好的,我会安排您单独会见他的。不过这材料名义上撰稿人是李新民……是,昨天我跟他谈了,但是他要求……什么?您跟胡部长已经通过气了?那就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好,我来安排,您放心!” 杨宝瑞挂了电话,立刻找来秘书,对他吩咐道:“你亲自去宣传科一趟,带苏援朝来见我。” “是,厂长。”秘书领命而去。 另一边,李新民也接到了领导的电话。 他恭敬站在电话机边上,弓着腰时不时说句明白,仿佛电话那头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片刻后,李新民小心道:“胡部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名声给他们,实惠归我们,高!您实在是太高了!您的智慧真是让我高山仰止,钦佩钦佩,我真希望能学得您万一……呵呵,这可不是马屁,只是我发自肺腑的一点感慨……呵呵,您放心,这个苏援朝是我引进的人才,他的郑志站位绝不会有任何偏差,我向您保证……是是是,我会向他转达您对他的关怀的,等下次他再立新功,我就带他去见您,让他也有机会受您指点……是是是,我明白了,那胡部长您忙,祝您工作顺利……” 李新民挂了电话,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笑容:“苏援朝,你还真是一员福将啊……” 正说着,电话就响了。 李新民接起:“喂?哪位……援朝?怎么还打电话过来……哪儿?军人事务部?好,我听着……” 砰! 李新民突然一拍桌子,怒喝道:“简直无法无天!太嚣张了!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瞎了他们的狗眼!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他们没为难你吧……那就好那就好,放心,这怎么能怪你?你有烈属这层身份,他们出面比咱们厂出面更好一些,再说你这不第一时间就跟我汇报了吗?不怪你。你等着,我这就过来!” 李新民挂了电话,拿起包就往外走去。 刚一出门,正好碰到杨宝瑞出门倒茶叶。 “老李,正要去找你呢。”杨宝瑞见了李新民跟他招招手道,“早上十点半,大领导要过来视察,到时候咱们俩陪同……他还要见见苏援朝同志,我已经让秘书叫他去了,待会儿他来了……” “厂长,苏援朝不在厂里。”李新民面色严肃走到杨宝瑞面前,“我也是刚接到苏援朝的电话汇报,他现在在军人事务部。” 杨宝瑞皱眉:“上班时间……是去那儿办什么事吗?” “事情是这样的。”李新民道,“苏援朝昨晚下班见义勇为,解救咱们厂的女工人秦淮茹,这事儿昨天您不在,我亲自去跟进的。所有歹徒都被咱们厂保卫科配合警察局全部抓获,但没想到苏援朝从昨晚到今早,一直被骚扰报复,甚至有歹徒持刀入室想要对他行凶……” “荒唐!这太嚣张了!”杨宝瑞面色大变,“苏援朝没事吧?” 李新民摆摆手:“人没事,他一大早自己去了军人事务局,以烈属的身份寻求帮助,那边已经接桉处理了。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一是汇报,二是解释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找厂里。我现在就打算亲自过去一趟,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您这边有什么指示?” “我待会儿会给他们领导打电话,表示咱们厂对这件事的重视和关切!”杨宝瑞面色严肃道,“老李,必须完好无损把苏援朝带回来!他是咱们厂宝贵的人才,绝不能有失!” “是,您放心!”李新民道。 杨宝瑞点点头又道:“两个小时时间,快去快回,跟大领导一起来的还有京城日报社的记者,你是基地的具体负责人,如果采访的时候你不在场,不像话。” 李新民精神一振道:“放心,我一定准时和苏援朝一起赶回来。” “好,我就在办公室等消息,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汇报。”杨宝瑞点点头。 这边李新民很快乘车赶往军人事务局,杨宝瑞不放心,又亲自给军人事务部领导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 那边的答复让他很快放下心来。 “苏援朝同志的父母是烈士,他现在因为见义勇为遭遇打击报复和骚扰,我们肯定要为他做主!杨厂长你放心,现在东城区警察局的局长就在我办公室,我们已经交换过意见了,这件事不管涉及到谁,我们都要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1444、余味 这个社会有时候很复杂,也很奇怪。 王伟平和王成父子算是小有背景了,而苏乙在不找李新民为他做主的情况下,算得上是“无依无靠”。 有背景vs没背景,最终居然是苏乙大获全胜。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苏乙找对了方向,用对了方法。 整个过程苏乙甚至都没玩什么套路,就是平铺直叙,直来直往,到了这里后拿着烈属证求见负责领导,然后一五一十阐述发生过的“事实”。 当然,以苏乙的语言感染力,军人领导内心受到的冲击震荡是很大的,所以他怒不可遏下直接一声令下,搞出了个大场面。 兵围四合院这件事也非是苏乙本意,他一向低调,他的本意只是想要让王伟平一伙人以及还未蒙面的民警丁尚东该干嘛干嘛去,别来烦他。 他懒得跟这群人扯皮去。 但军人领导明显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所以这件事最终引起的“地震”波及范围当真不小。 除了东城警局的局长亲自来了,还有区委相关部门的代表,街道办的主任,全部被一个电话召集了过来。 等士兵们把王伟平等人带回来后,教育部的领导也被叫来了。 在一间大会议室里,多部门联合解决这件事情,还了苏乙一个“公道”。 首先是四个定性。 昨天下午王成、巴庆泰等人围堵苏援朝,被苏援朝全部制服后交由警察处理,这件事被定性为苏援朝见义勇为,砖头会犯罪团伙涉嫌抢劫公款和流氓罪。 事后,王伟平等一干歹徒家属为了脱罪,以利诱、威逼等各种卑劣方式对苏援朝进行骚扰和袭击,被定性为“寻衅滋事”,欺辱烈属。 民警丁尚东违反警例相关法规,在明知可能会对苏援朝造成危险的情况下,恶意透露苏援朝的身份地址,并图谋为歹徒脱罪,知法犯法,性质极其恶劣。 易忠海、刘海中两位四合院协管员不爱护辖区的烈属住户,不分是非轻信他人,险些酿成错误,是严重失职和不负责任。 事情定性后,后续处理基本就顺理成章了。 王成和巴庆泰这群混混再无翻身可能,彻底扑街了。 王伟平等一干家属,属于犯了严重错误,该记过记过,该检讨检讨,责令其工作单位作出严肃处理,并且要将处理结果公告相关部门。 丁尚东背后的那位领导成功甩锅,丁尚东成了背锅侠,他铁定是要被开除公职了,这个决定是东城警察局局长当场做出的决定。 易忠海和刘海中交由社区教育批评处理,要做出严肃书面检讨,反省错误。 还有昨晚来的周长利和边小军。 苏乙本来都决定放他们一马了,但闹这么一出,这两个人指定是跑不掉了,警方必然会将他们缉拿归桉。但他们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所以罪名也不会太严重。 这样一来,昨晚帮忙制服歹徒的傻柱也得了个“见义勇为”的名头,受到了口头嘉奖。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肯定还会有后续,苏乙跟傻柱两个人肯定还会得到实质性的奖励。 事情得到圆满处理后,苏乙当众对各位领导表示感激,说了些漂亮话。 而为苏乙出头的这位军人领导也很满足,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他握着苏乙的手,对在场其他领导们动情道:“苏援朝同志为了纪念为国捐躯的父亲,给自己还特意改了援朝这个名字。他是一片红心向祖国呀,这样的大好青年,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受了委屈!他没了家人,我们子弟兵,就都是他的家人!” 众领导纷纷应和,对人畜无害的苏援朝出言勉励,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散场后,苏乙甚至来不及跟傻柱和一大爷他们多说话,便直接被李新民的车拉走了。 大院儿里来的就是易忠海、刘海中、傻柱和秦淮茹这四个人。 四人目送苏乙坐着小车离去后,傻柱“啧啧”道:“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我进厂这么些年了都还没坐过这小车,我这兄弟一进厂就享受这待遇,找谁说理去?” 没人搭理他,易忠海沉默着背着手往前走了,刘海中也心事重重跟在他身后。 傻柱刚要跟上去却被秦淮茹一把拽住。 “走啊,拽着我干嘛?”傻柱莫名其妙道。 “你看不出俩大爷心情不好呀?”秦淮茹没好气道,“他们俩肯定私底下还有话说,你跟上去算怎么回事儿?一点眼色都没有!” “倒也是。”傻柱点点头,从善如流,“要我说,俩大爷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太容易被人蒙骗了。三大爷别看平日里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但大事儿上他可真不含湖,对吧?” “再怎么不含湖也不能跟您何雨柱比,您才是最不含湖的那个。”秦淮茹道。 傻柱愣了下,转过头细细一打量秦淮茹,道:“我说秦淮茹,我没招你吧?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哟,我可不敢招您,我怕您未来的媳妇儿冉老师误会。”秦淮茹冷笑,“我还差点忘了,我得离你远点儿,免得耽误您老人家好姻缘!” 说罢一扭腚往前走去。 傻柱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是,这话儿怎么说的?秦淮茹!你把话说清楚!你这夹枪带棒唱的是哪一出啊!” 他急忙追了上去去拽秦淮茹胳膊。 “少拉拉扯扯的啊,小心我告你耍流氓!”秦淮茹瞪他道。 “不是,你至少得让我死个明白呀!你这无缘无故的干嘛这样?”傻柱急忙道,“该不会……该不会我昨晚跟你说什么了吧?” “装,接着装!”秦淮茹冷笑。 “真说什么了!”傻柱瞪大眼睛。 啪! 他一拍脑门,郁闷道:“坏了,我就说喝酒误事吧……” “想起来了?”秦淮茹哼了一声。 “没想起来,但你刚才提了冉老师,我能猜到我大概说什么了。”傻柱叹了口气,突然又笑嘻嘻道,“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以后起码咱们还是邻居呢,还是要打交道的。” “别呀,万一冉老师误会你跟我一寡妇勾搭不清,耽误了您老人家的好姻缘,那我可就罪过大了。”秦淮茹冷嘲热讽。 “我这破嘴……怪我怪我,你甭跟我一般见识。”傻柱赔笑,“我不是那意思……” “算了,你甭说了,我有自知之明,以后我离你远点儿就是……”秦淮茹突然变得低落起来,幽幽地道,“我一个带着仨孩子的寡妇,还有什么资格想那些有的没的?傻柱,你以后别管我们了,仨孩子……你把门锁了,以后我会叮嘱他们,少往你屋里去。” 说罢,秦淮茹转身接着往前走。 傻柱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使劲搓了搓脸又追了上去。 “你看你这人,跟我一起醉鬼计较什么?我就是喝醉了说点醉话,你怎么还当真了?”他嬉皮笑脸缠着秦淮茹,“仨孩子跟我挺投缘的,我乐意跟他们亲近,你可别妨碍我们爷儿几个感情啊!” 秦淮茹突然踢了傻柱一脚,傻柱痛得呲牙咧嘴,一边咋呼却一边傻乐,心底却放松不少。 “你说援朝这回会不会怪我替他说话太晚了?”秦淮茹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仿佛轻轻揭过,突然又面带忧色问道,“他会不会误会我这人不实诚?” “不会!放心吧你就!”傻柱摆摆手,“援朝这人大气着呢,心里也门儿清,你放心吧,他不会误会的。” 秦淮茹更担心了。 “傻柱,你跟援朝关系好,有机会你替我解释解释,我当时就是想私底下跟一大爷再说,没有不想站出来替他说话的意思。” 傻柱笑呵呵道:“哎幼你可别瞎担心了,人援朝在乎这个吗?呼啦啦一院子人,操心这个的操心那个的,你看人家援朝搭理了吗?人家根本不搭理你们,你们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自始至终,援朝跟那些人都没说过一句话,轻轻松松就把他们给收拾了!这叫什么?本事!” “本事也是人家苏援朝的本事,你在这儿得意个什么劲儿?”秦淮茹忍不住道。 “援朝是我兄弟!”傻柱一扬脖子,眉飞色舞,“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援朝进了院子怎么不跟别人好,就跟我好?我告儿你,这就叫英雄惜英雄……” “幼幼幼,啧啧啧……”秦淮茹满脸嫌弃。 “叫唤鸡呢?”傻柱不乐意道。 “得,你也别瞎吹了。”秦淮茹道,“你要真有这本事,你就替我好好跟援朝解释解释,你搅黄我给人做饭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傻柱一愣:“这事儿我也跟你说了?哎哟,我这喝完酒嘴上真没个把门儿的……得,你都开口了,这事儿交给我吧!要是援朝家再有什么活计,我肯定让他第一个想着你。” 傻柱正笑嘻嘻说着呢,大老远见何雨水蹬着自行车飞快而来。 “哥!哥!”人还没到,她就喊开了。 何雨水很快到了跟前,都来不及跟秦淮茹打招呼,就迫不及待问傻柱:“哥,尚东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儿吧?” 傻柱脸上没了笑容,叹了口气道:“工作没了。” 何雨水呆呆站在原地。 傻柱道:“他这也是罪有应得,雨水……” “你别说了!”何雨水突然尖叫一声,流泪恨恨瞪着傻柱,“我恨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哥!” 说罢,她哭着骑上自行车跑了。 “你傻站着干嘛?快去追呀!”秦淮茹一推傻柱。 傻柱惨然一笑:“追什么追?没听她说话吗?她当没我这个哥哥!真的,养了十多年,我只当养了个白眼儿狼!” “你也别怪她,她也是急的,她都跟丁尚东订婚了,突然出这么个事儿……”秦淮茹叹道。 “怪谁?要我看这就是姓丁的罪有应得!害人不成反害己!”傻柱激动起来,指着何雨水离去的背影道,“打小我那不靠谱的爹就跑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我一半大孩子带这个拖油瓶儿,把她没病没灾带大,十几年了,供她吃穿供她上学,我觉得我做得够可以了吧?” “她上班远,我二话不说就给她买自行车,我上班儿还腿儿着呢!我那爹每个月寄来的生活费,我半点儿不沾手,都给她留着!我这当哥的怎么了?你听她刚说那话,丧不丧良心,真特么寒心,寒心啊……” 傻柱说着话都哽咽了,抹着眼泪加快脚步。 秦淮茹急忙追了上去。 另一边,易忠海和刘海中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良久,易忠海突然打破平静。 “老刘啊,我打算辞去一大爷的职位,以后不再管院儿里的事儿了。”易忠海道。 刘海中吃了一惊,诧异看着易忠海:“你……别呀你,你撂挑子我怎么办?咱俩一块儿犯的错误,你不干了,你这不把我也架火上烤了吗?不行不行,你不能意气用事啊……” 易忠海看着满脸焦急的刘海中,笑了笑。 他知道刘海中官瘾大,要是不当这二大爷,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是我,你是你,你该干嘛干嘛。”易忠海道,“刚社区曲主任不是说了吗?这次的事儿要书面检讨,要诚恳认错,还要跟苏援朝道歉。该做的事儿都做了,你还是你的二大爷——不,你就成一大爷了,因为我不干了。” 刘海中一怔,眼珠一转,突然激动起来。 “老易,你没开玩笑?你真的不干了?”刘海中忐忑确认道。 “不干了。”易忠海道,“这次的事儿让我看明白了,我这能力不足,才不配位,我还是早点退位让贤的好。” “你……唉,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劝你了。”刘海中腰板突然挺直了,“那等咱们交检讨的时候,你就给曲主任提这事儿?” “我不检讨了。”易忠海摇摇头,“我都不干了,还检什么讨?回去我就跟曲主任说,我引咎辞职。” 1445、扫除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为迎接上级领导莅临我厂视察工作,现决定对全厂区域进行大扫除活动!各部门、车间暂停所有生产工作,各自负责各自卫生片区,责任到人,清除垃圾,不留死角……”笒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工厂大喇叭里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广播大扫除的通知,无论是坐办公室的职员还是车间的工人,各个都怨声载道,骂骂咧咧。 大扫除属于额外的工作任务,职工们打扫卫生迎接领导后,每天该完成的工作量不会有半点减少,所以对于这种耽误大家工作时间的额外因素,基层职工们都是深恶痛绝,但却无可奈何。 只要上面领导来视察一次,厂子里就要大扫除一次,这基本形成了惯例。 于海棠连续播报了三次后,关掉了麦克风,这才转过头对身后背着手满屋子瞎转悠的沈红彦笑道:“沈主任,今儿怎么劳您大驾亲自来下通知呀?您这都科长了,怎么架子还越来越小了?” “我听出来了,小于这是批评我之前架子大了。”沈红彦乐呵呵道。 “哟,我哪儿敢批评领导啊?您错怪我啦!”于海棠笑嘻嘻道。笒 “本来我是想通知小杨的,但小杨我还没见人……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沈红彦一边往出走,一边问道。 于海棠也顺手拿起房门后的扫帚往出走,随口道:“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他家长,您问我?” 到了楼道,隔壁几个办公室的人都扛着清洁工具出门了。 “小许,你见杨为民了吗?”沈红彦看到许大茂蔫了吧唧跟在后面,便大声问道。 “没见着,昨儿下午就没见人了。”许大茂摇头,神情有点怏怏的样子。 “嘿,这个杨为民,不声不哈的就不见人了,不像话了……”沈红彦皱眉嘟囔。 “主任,苏援朝也没来!”李路程告状,“这也太过分了吧?才来几天就迟到,这种人无组织无纪律,太不像话了。”笒 “苏援朝也没来?”沈红彦一怔。 “先不管他们了,咱们该干活儿干活儿,走,先下楼!”沈红彦一挥手道。 “主任,这不公平!”李路程叫了起来,“苏援朝不来,就等于我们帮他干活儿,这凭什么呀?对不对老薛?” 薛新华装作没听见,扛着扫把往楼下走。 苏乙手捏搪瓷缸的一幕给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见得不到好友薛新华的支持,李路程下意识环顾四周寻求别人的帮腔。 张春梅……笒 张春梅狠狠瞪他一眼,一甩马尾辫走了。 于海棠…… 算了,这女人发春,为了苏援朝把厂长公子都给踹了。 那就许大茂了…… “老许,你说这苏援朝是不是太过分了?”李路程道。 虽然许大茂昨天突然倒戈,但这家伙一向最爱偷奸耍滑,最爱找各种借口抱怨不干活儿,李路程觉得在这件事上,许大茂应该能跟他保持同一战线。 谁知道许大茂上下轻蔑一打量他,故意提高声音道:“援朝那份活儿,我帮他干了!李路程,你就没有个有事儿的时候?同事之间不想着互相帮助,老琢磨着怎么告状怎么拆人台,什么人性啊你?跟你这种人同一部门,我都臊得慌,呸!”笒 许大茂骂完人就趾高气扬转身走了。 李路程半响才反应过来,鼻子都气歪了。 “许大茂!孙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于海棠噗嗤一笑,快步追上许大茂,问道:“你之前不是跟李路程关系挺好的吗?怎么撕破脸了?” “撕破脸?他配吗?”许大茂不屑道,“以前我是不稀的搭理他,现在不过是有话直说罢了!没办法,你许哥我就是个耿直人。” “你,耿直?”于海棠乐了,“许哥,您可别逗了,您那一肚子肠子,恨不得弯成麻花儿。” “伤心了,没想到海棠妹妹就这么看我。”许大茂故意叹气摇头。笒 “哎,苏援朝呢?你不是跟他住一个院儿吗?他怎么没来?”于海棠问道。 “不知道。”许大茂撇下三个字就走。 “哎……”于海棠皱起眉头,心说这人属狗的吧,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但许大茂没走几步又停下,若有所思一看于海棠,又走了回来。 “于海棠,你真想跟苏援朝处对象?”许大茂问道。 这要是换了别的姑娘,肯定害羞扭捏不敢承认。 但于海棠却大大方方承认了:“对,我就想找他,怎么了?”笒 “但是人家好像对你没那意思吧”许大茂笑呵呵道,“我怎么听说,你这厂花在人家面前吃瘪了?” “你是想羞辱我吗?”于海棠面色不善。 “我有那么无聊吗?”许大茂翻了个白眼,“我是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想帮你一把。你要是不领情,当我没说。” 说罢作势要走。 “等等!”于海棠急忙拉住他,“行啦,别玩儿欲擒故纵啦,说吧,你怎么帮我?” 许大茂笑呵呵道:“就这几天吧,我在家里请苏援朝吃饭,到时候可以邀请你一块儿作陪。三杯酒下肚,我再撮合撮合……我看苏援朝也英雄难过美人关!” 于海棠眼珠一转,道:“你这么好心帮我?”笒 “不去拉倒!”许大茂转身又要走。 “去!我去!”于海棠拽住他,“不过有什么条件,你就明说吧!” “非得有条件才帮忙啊?我许大茂不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许大茂笑呵呵道,“你记住我这人情就行,不要任何条件。” 于海棠笑道:“好,那我就承你情!” “你们俩在后面磨蹭什么呢?快点儿的!”前头走的沈红彦回头不满叫道。 “来咯!”两人齐齐回应,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到了科室所分配的卫生片区后,沈红彦轻车熟路把活儿分配下去,也拿起扫帚清扫起来。笒 这年头儿没有领导不干活儿一说,高层领导还可以用检查统筹当借口,像是沈红彦这样的小科室领导,必须是以身作则带头劳动,四清运动还在如火如荼进行,敢不带头劳动,那就是官僚作风,要遭殃的。 打扫了没一会儿,杨树谭也戴着围裙提着垃圾篓走过来了,边走边装模作样捡垃圾。 “老沈,苏援朝呢?”杨树谭伸着脖子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苏乙身影,就问沈红彦。 “我也没见人。”沈红彦道,“还有杨为民也没见人。” “不像话。”杨树谭皱眉哼了一声。 “苏援朝应该是去忙厂报的事了。”沈红彦道,“我之前跟他提过,以这件事为主,不必按时来点卯。” “小张和小李都在这儿,他一个人去忙什么劲?”杨树谭冷笑,“厂报怎么办?怎么个思路,他跟你汇报过吗?”笒 “我估计他也正在捋清思路。”沈红彦笑呵呵道。 “乱弹琴。”杨树谭不满道。 沈红彦笑而不语,不再说话。 他知道杨树谭这人心眼不大,苏乙上任后按理说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他这个科室领导和杨树谭这个部门顶头上司汇报工作,算是述职。 但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因此在杨树谭看来,这就是苏乙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表现。 沈红彦其实心里也有些不爽的,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他现在提了正科,已经心满意足,无欲无求了,他只想本本分分熬到退休,其余事情什么都不在乎。 “昨天手续跑得怎么样?”杨树谭问道。笒 沈红彦叹了口气道:“跑了大半天,没盖几个章子……处长,区里人头您比我熟,您出面是不是更合适一点?” “你先跑,推不动的地方我再去疏通。”杨树谭拍拍他的肩膀,“老沈,位置高了,担子也相应变重了。你多操操心,争取早点把工作做透了,这对你来说,其实既是公事,也是私事。” “您说得对。”沈红彦笑呵呵回了句,就不愿搭理杨树谭了。 杨树谭问的跑手续的事情,其实就是问的宣传科升宣传处这件事手续审批的事情。 科级部门改处级部门,这可不是厂里自己下个文件就能决定的事情,而是要上报给区委、冶金部、工会等等各部门,让这些部门全部审批同意后,最终还要组织各方开会形成一致决议,才能最终落实的事情。 程序麻烦着呢。 按理说这跑手续的事情是杨宝瑞交给杨树谭去做的,但杨树谭昨天走不开……笒 新部门刚成立,两个部门合二为一,杨树谭必须抓紧时间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势力,根本没时间去跑手续,所以他就把这事儿交给沈红彦了。 沈红彦昨天大半天都不见人,错过了很多事情。 官大一级压死人,沈红彦不得不遵命,但心里其实腻歪的要死。 杨树谭转悠一圈就要去别处接着瞎晃悠,但就在这时远远看到杨宝瑞背着手走过来。他顿时精神一振,突然猫下腰,也不怕脏,抓起地上刚沈红彦扫到一堆的垃圾就往自己的垃圾篓里装。 沈红彦正愣着呢,就听杨树谭气喘吁吁大声说道:“老沈啊,环境卫生工作不能马虎,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你这老同志,要为年轻人做好表率和带头作用啊!” 沈红彦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看到杨宝瑞已经到了跟前。 卧槽尼玛……笒 “厂长。”沈红彦急忙打招呼。 杨树谭仿佛这才发现杨宝瑞,站起来诧异道:“厂长,您找我?” 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最神奇的是他额头还有细微汗珠。 杨宝瑞道:“树谭不错,不过别太累着,你干点儿轻巧的活儿就行。” “厂长昨天批评我了,我内心深受触动,所以我今后在工作中会更加注意亲力亲为,践行厂长您对我的期许。”杨树谭恭敬道。 杨宝瑞满意点头道:“有心就好。对了,机构改革的程序推进到哪儿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目前一切顺利,各项工作都在有序进行。”杨树谭面不改色,“我打算在今晚下班前,再跟您全面汇报工作进展。”笒 一边的沈红彦瞥了杨树谭一眼,心说你特么真是张口就来,活儿都是我干的,你连问都没问一句,顺利不顺利你知道个屁啊…… 但杨宝瑞却很满意杨树谭的回应:“推进遇到困难,随时跟我汇报。” “是,厂长。”杨树谭道。 “找你是为了杨为民的事情。”杨宝瑞对杨树谭道,“我把杨为民下放到车间去锻炼了,广播站这块儿的工作,交给别人吧。” 杨树谭一愣,“哟”了一声道:“厂长,为民工作认真负责,能力出众,广播站的工作在他主持下井井有条,我正想给他加加担子呢,我这儿本来就缺人,您又调走我这么一员大将,我们处的工作肯定受到很大影响……” “行啦,别拣好听的说了!”杨宝瑞摆摆手,“我自己的儿子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一员大将?他也配?他留着只会给你添乱!” “厂长,我觉得您不能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为民,您对为民有重大误解……”杨树谭一脸认真。笒 杨宝瑞摇摇头再次打断他:“这事儿已经定了,翟保国已经在给他办调任手续了。他一走,广播站位置空缺,你打算交给谁呀?” 杨树谭心中微微一沉。 他很清楚,杨宝瑞不是真的征求他的意见。 如果真是征求意见,杨宝瑞会让他自己拟定人选后再走正常程序上报审批,而不是直接找他来问。 这个时候他要是傻了吧唧报个人名,那他就白在体制里混这么多年了。 “这时间仓促,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主意……”杨树谭故作为难,“厂长,为民是负责广播站的,对于谁交接他的工作,他最有发言权。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杨为民有个屁的发言权,不过老子替儿子做主天经地义,这其实就是让杨宝瑞做主。笒 杨宝瑞倒也不绕弯子,道:“就苏援朝吧!” 杨树谭心里顿时一沉。 怎么又是他?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46、回厂 第二次了。 这已经是杨宝瑞第二次强行插手自己部门的人事任用问题,丝毫不考虑自己的想法和意见,杨树谭就算再感激杨宝瑞提拔自己,心中也萌生不满。 不过表面上他却好像没任何反应,一副很赞同的样子点头道:“苏援朝文化水平高,虽然刚进厂,但他既然负责了厂报那一摊子,再给他加加担子,负责广播站,我觉得是没问题的。年轻人嘛,就得多给他们锻炼的机会。厂长,我没有意见。就是……” “就是什么?”杨宝瑞问道。 “就是广播站也是个副科部门,苏援朝以办事员的级别主持厂报已经让基层的同志们很不能理解了,现在再让他负责广播站,我怕一些本来能力够资历深的老同志会有意见,闹情绪……”杨树谭看向杨宝瑞,“万一他们闹起来,我怕对苏援朝同志的影响也不好,毕竟他的工作分配没有先例可依……” 没有先例可依,换句话说就是不合规。不合规的事情被闹到上面去,就算你杨宝瑞是厂长,只怕也很难交代。这就是杨树谭想表达的意思。 “你说的能力够、资历深的老同志,指的是那个李路程吧?”杨宝瑞看向杨树谭,“他还闹情绪?他有什么脸闹情绪,一点担当都没有,做事毛毛躁躁的。本来我也打算把广播站交给他,但昨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知道这个李路程昨天在我办公室里做了什么事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树谭愣了一下。 “他和张春梅两个人去告苏援朝的状。”杨宝瑞道,“我问是谁的主意,他把责任推到张春梅身上了。” “愚蠢!”杨树谭差点下意识骂出了声。 “不管到底是不是张春梅的主意,他一个大小伙子这点担当的勇气都没有,能当大任吗?”杨宝瑞道,“而且就这件事本身而言,他的表现也是极不成熟的!不服组织安排,告同志的刁状……念在他是初犯,我就不做出更严厉的批评了,但这个人需要在基层再好好磨练磨练,好好磨掉他身上不好的风气!” “是,这件事我检讨,是我疏于管教,没有做好这个小同志的思想教育工作。”杨树谭道。 杨宝瑞没接他的话,继续道:“至于苏援朝的资历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次领导……嗯?回来了!” 杨宝瑞正打算透漏些内情给杨树谭,抬头一看,就见李新民的车子开了过来。 车子停在两人旁边,后排两边车门打开,李新民和苏乙都从车上下来了。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苏乙瞬间就收获了一大波恶意。 “厂长!”李新民和苏乙齐齐跟杨宝瑞打招呼。 “事情解决了吗?”杨宝瑞点点头,问李新民。 “很顺利。”李新民笑道。 “那就好。”杨宝瑞这才看向苏乙,“援朝,是我们当领导的关心不够,让你受委屈了。” “厂长您言重了,是我给厂里惹麻烦了才对,害得领导们为我担心,我很惶恐。”苏乙道。 杨宝瑞笑道:“这可不是麻烦,是荣誉!” 他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道:“还有些时间,新民,援朝,咱们先去会议室碰个头。” 】 “好厂长!”李新民对苏乙招招手,“来,你自己跟厂长汇报汇报情况,他可没少为你担心。” “是。”苏乙急忙快走两步,走到杨宝瑞右侧,两人边往前走,苏乙边跟杨宝瑞叙说起来。 李新民自然而然也走到了苏乙的右边,时不时笑呵呵补充两句。 厂区现在所有人都在外面打扫卫生,看到这一幕的人太多太多,不管是认识苏乙还是不认识苏乙的,都纷纷侧目,惊讶不已。 毕竟在旁观者看来,这是两个厂长把苏乙让在中间,三人一起谈笑风生。 宣传处这边的人更是目瞪口呆,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精彩,包括杨树谭在内。 “老咯,未来是年轻人。”沉红彦最洒脱,很快便自嘲一笑道。 杨树谭微微皱眉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怎么觉得这苏援朝有什么事情越过咱们两个,直接跟两位厂长越级汇报了?” “呵呵,我不清楚,等我了解了情况,我再跟您汇报。处长,那我先忙去了。”沉红彦笑呵呵转身离去。 “老狐狸!”杨树谭滴咕一句,对沉红彦事不关己的态度很是不满。 很快李登峰快步走了过来,神情有些严肃。 “处长,这苏援朝到底什么情况?” “我也想知道。”杨树谭没好气地道,“问题是人家没告诉我。” “这太不像话了吧?”李登峰皱眉道,“他想干什么?” “人家有两个厂长撑腰,想干什么都行。”杨树谭阴阳怪气道,“刚才下了车,人家眼睛都没往我这儿看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的下属呢。” “太嚣张了!”李登峰面色一沉,“处长,这个苏援朝要是这样的态度,以后咱们宣传统战处的工作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工作风气只怕也会被他带坏。” “我能怎么办?刚才杨厂长钦点他做广播站站长。”杨树谭道。 “什么?”李登峰瞪大眼睛,“杨为民呢?” “说是下车间了。”杨树谭道。 “这……杨厂长太霸道了吧?”李登峰恼怒道,“咱们部门的人事任用,他直接决定,那还要咱们做什么?他也太不尊重我们了吧?” “机构改革是他推行的,他有理由伸手的。”杨树谭微眯眼睛冷冷道,“但也到此为止了。要是再伸手,就是不要脸了。” 李登峰不服气道:“苏援朝已经负责厂报了,凭什么还要占个广播站?轮也轮到路程了吧?” “要怪就怪李路程自己不争气!没担当的蠢货!”杨树谭提起这个就来气,当下把事情跟李登峰说了一遍,“你这个堂弟真是没脑子,杨宝瑞最讨厌下面人推卸责任不担当,偏偏他就往枪口子上撞!还有,你没告诉他张春梅不是普通人吗?他这么干不是把张春梅得罪死了吗?” “我没来得及说……”李登峰一张脸黑成锅底,恨铁不成钢咬牙道,“狗肉上不了席面!” “过几天把他调到综合办去吧。”杨树谭摇摇头,“他这么一干,他在老沉手下没办法呆下去了。不能去你这儿,要避嫌。” 李登峰一犹豫,道:“梁大姐这次肯定意见很大,她会不会给路程小鞋穿?” “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他调到别的部门去。”杨树谭道,“不过说起来,苏援朝这事儿也间接帮了你。本来扶你一把的事儿我还不知道怎么跟杨厂长开口,但他都伸了两回手了,我提一个要求,他好意思不满足我?” 李登峰顿时振奋起来:“处长,劳您费心了!” 宣传统战处成立后,分为三个科室,一个是党建统战科,一个是综合办,一个就是沉红彦主管的新闻广播站。 杨树谭荣升这个部门一把手,手底下三个正科室,由沉红彦负责一个,原统战科科长刘颖负责一个,剩下一个,则暂时任用一个副科干部。 按理说刘颖肯定要负责党建统战科的,综合办这边则顺理成章由老党员梁艳秋挑起大梁来。 但杨树谭却想提拔李登峰,让李登峰成为科室的负责人之一。 把李登峰调到综合办来顶替梁艳秋,这样就吃相太难看了,而且李登峰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不足以压服梁艳秋。 因此杨树谭想了个馊主意,就是把原统战科科长刘颖调到综合办,让他当这个正科级的办公室主任,梁艳秋做他的副手,这样就合情合理了。 刘颖调过去后,党建统战科这边就腾出了位置,又没有正科干部人选,李登峰挑大梁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得不说,杨树谭这操作还是够骚的。 他已经说通了刘颖,但梁艳秋这边就不好交代了,这位老大姐意见很大,如果杨树谭得不到上面的支持,厂里肯定也要顾忌梁艳秋的感受,他的计划只怕要泡汤。 杨树谭正愁怎么跟杨宝瑞开口,因为苏乙的事情,他觉得这事儿把握更大了些。 两个厂长和苏乙说说笑笑并排走的一幕,让厂里瞬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苏援朝其实认了个大官儿当干爹,所以两个厂长才这么巴结他。 也有人说,苏援朝其实是秘密战线的,宣传干事的身份只是他的表面身份,实际上他来厂里是抓敌特的。 还有人说,苏援朝其实就是下一任厂长的人选,这事儿已经定了,他有个亲戚偷偷看到过任命文件…… 一片沸沸扬扬中,易忠海、刘海中和傻柱、秦淮茹四个人也紧赶慢赶回了厂。 听了厂里各个版本关于苏乙的流言,四人啼笑皆非。 不过苏乙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他们心里也直犯滴咕。 一大爷和二大爷都是高级工,来晚点儿没什么事儿。 傻柱在厨房说一不二,谁也不敢说他。 但秦淮茹不一样,她就是个普通女工,还有个对她不怀好意的车间主任,一到车间她就挨骂了。 “秦淮茹,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随意迟到,无组织无纪律!要是都像是你这样,生产任务还怎么完成?” “主任,我是有正事儿,不信你问问易忠海和刘海中他们,我们都是因为一档子事儿迟到的……” “我不管!”郭大撇子冷笑一摆手,“你是我车间的,我只管你!秦淮茹,你既然来得最晚,那你就去打扫厕所吧!” “我……”秦淮茹既要争辩,一边的傻柱看不下去。 “郭大撇子你特么找抽是吧,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傻柱,我管我们车间的工人,关你什么事儿!”郭大撇子怒喝,“我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儿,怎么就欺负人了,你特么少胡说八道!” “我看你丫就是欠抽!”傻柱卷着袖子就要上前。 郭大撇子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别人可能会顾忌他领导身份,但傻柱不会。郭大撇子很清楚,要是真被傻柱逮住,傻柱真收拾他! 所以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傻柱回头对秦淮茹挤挤眼睛,笑嘻嘻道:“该干嘛干嘛,甭搭理他。” “人家是领导,人家拿着规矩说事儿,我能不搭理吗?”秦淮茹无奈道,“你把他吓走了,他回头变着法整我……唉,你快走吧,甭管这事儿了。” 傻柱气呼呼道:“我迟早把他郭大撇子整个服服帖帖!” 傻柱气呼呼走了。 秦淮茹最终还是忍着委屈去打扫卫生间了。 他们车间女工多,负责的片区刚好是领导办公楼,秦淮茹负责打扫的厕所就在楼里。 到了厕所门口,她戴上口罩袖套就开始忙活。确定男厕所没人后,她决定先迅速把男厕所收拾了,省得待会儿万一来人了,她还得出去让位。 就在她奋力冲刷便池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 这领导办公楼里呆的大部分都是领导,秦淮茹也不看是谁,头也不回地道:“领导您稍等,我这儿马上就收拾好……” “秦姐?”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让秦淮茹浑身一震! 苏乙! 秦淮茹不敢回头,突然涨红了脸。 在这一刻,也许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苏乙了! 因为对苏乙的那份绮念,因为面对苏乙的自卑,她一直都竭力把自己最美好的那一面展示给苏乙看。 她希望苏乙看到自己的美貌,希望苏乙看到自己朴实的品质,她希望苏乙能够对她有好感。 但她绝不愿意让苏乙看到她打扫厕所的狼狈模样! 这让她感觉到难堪,甚至屈辱!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想苏乙以后想到她,脑子里就是她这一刻打扫厕所的样子。 天知道秦淮茹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转过身来。 好在口罩挡着她的脸,也挡住了她的不堪和尴尬。 1447、议定 “我……这儿是我们车间卫生片区,这回刚好轮到我……那什么,你先上,我出去等着。”秦淮茹有些语无伦次,低着头急忙出去了。 苏乙看出秦淮茹的窘迫,也没有跟她多说话。 再说也没有跟一个女的在男厕所寒暄的道理。 等秦淮茹出去后,他站在小便池边放水。 卫生间门外,秦淮茹背靠着墙大口呼吸着,瞪大眼睛不让眼泪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就是觉得难过。 但站着站着,她就被男卫生间里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侧耳听了一会儿,秦淮茹不自在地拧了拧腿,都囔道:“还挺有劲儿,跟个水枪似的……” 厕所里,正在放水的苏乙面色顿时变得古怪。 他抖了抖,提起裤子往外走。 等他出来时门外秦淮茹已经神色如常了。 “援朝,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你不会有事儿了吧?”秦淮茹问道。 苏乙拧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随意道:“没事了,正义战胜邪恶。” “没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了……”秦淮茹松了口气,“这事儿都因我而起,要是害你有点什么事儿,姐这辈子心里都不安生。对了,那些顽主不会再来找麻烦吧?” 苏乙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笑眯眯道:“放心,他们再来,我拿水枪滋丫的!” 秦淮茹愣住,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而苏乙说完这句已笑呵呵转身离去了。 秦淮茹在原地愣了半响才羞恼道:“什么耳朵?这都能听见……” 十点半,大领导的车准时停在了工厂门口。 厂里各部门头头脑脑都在门口迎接。 大领导一下车,杨宝瑞就带着一群下属“呼啦”一下围了过去。 “欢迎欢迎,大领导位临我厂视察工作,全厂上下都欢欣鼓舞,干劲十足呀!”杨宝瑞微弓着身子,双手握住大领导的手激动说道。 “你杨宝瑞现在说话越来越好听了?”大领导笑道,“以前你当连长的时候,可是敢当众跟我顶牛的!你的脾气呢?怎么不见了?” “脾气还在,领导需要,我随时可以拿出来!”杨宝瑞正色道。 “那还是算了,你把你的牛子收起来吧!”大领导笑道。 众人一阵哄笑,杨宝瑞闹了个大红脸,干咳不止。 “这个……文记者也来啦?”看到文慧从车的另一侧下来,杨宝瑞急忙岔开话题,“哈哈,咱们说正题,说正题。” “杨厂长请您放心,刚才那番对话绝对不会见报。”文慧一本正经道。 众人一愣,再次哄堂大笑。 杨宝瑞叹气道:“完了,我这个厂长以后还怎么树立威严?” “这是埋怨我扫了他的威风。”大领导指着他转过头笑呵呵对文慧道,“小慧,报道的时候,要尽量把咱们的杨大厂长报道威风一点,省得他背后骂我。” “是。”文慧认真点头。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现场充满欢乐的气氛。 大领导的目光又落在了一边的李新民身上,后者急忙上前伸出双手激动道:“大领导您好,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给盼来啦!刚才厂长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只要您来,就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认可和支持!” “李新民同志,我记得你。”大领导笑呵呵拍拍他的手背,“每次开大会的时候,你都代表红星轧钢厂参会。今天我来做客,你这个主人得好好给我介绍介绍你们厂的风土人情。” “一定,一定,请领导放心!”李新民急忙道。 大领导环顾一周,笑道:“那咱们就边走边说?” 领导发话,自然没人反对。 当下所有人都簇拥着他向厂里走去。 保卫科的人在厂门两边站得整整齐齐,齐齐敬礼,表情肃穆,全副武装,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 大领导挥手走过,随口关心了几句保卫工作,杨宝瑞一一作出解答。 水泥路是洒过水的,十分干净。普通职工和基层小领导们早就得到吩咐,都坚守岗位,应对领导们视察。 一路视察了几个部门后,大领导很快就来到了宣传科的办公楼,杨宝瑞为大领导介绍了轧钢厂关于宣传部门改革的举措,大领导表示支持并且高度赞扬。 这一路跟着只是拍照不说话的文慧这时候突然开口问道:“苏援朝同志呢?” 这话问得众人都是一愣。 这大记者还认识苏援朝? “他在会议室里等着汇报工作。”让所有领导更意外的是杨宝瑞居然回答了这个问题,“等领导视察完各个车间,文记者就能见到他。” 大领导笑道:“车间我就不去了。我一个管宣传的,对生产方面就不指手画脚了。宝瑞,新民同志,咱们直接去会议室吧。” “大领导哪里话?生产方面更需要您的指示,工人们都翘首以盼呢。”李新民急忙道。 “算啦。”大领导摇摇头。 其实他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苏乙的提案,这一来,算是把这个提案抓到手了。不然他才不会来视察一个工厂。 杨宝瑞自然知道大领导的真实目的,其余流程只是顺带,大领导发话,自然是该省略省略。 他急忙道:“那咱们就去会议室。其余人就不去了,关于大领导的指示精神,咱们下午开会再传达研究,好了,都留步吧。新民,你跟着来。” “是,厂长。” 留下一群满脸懵逼的厂领导们,大领导带着文慧和秘书,在杨宝瑞和李新民的陪同下向领导办公楼走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老杨,这苏援朝……到底搞了个什么卫星,居然要给部级领导直接汇报工作?”一个副厂长问出了大家都想要问的问题,“还特意安排了记者采访宣传?你们宣传处这不哼不哈搞出个大动静呀。给我们透露透露,到底怎么回事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杨树谭身上。 杨树谭嘴角抽搐一下,笑道:“这事儿吧,现在还不好说,等以后您就知道了。” “不对吧。”这副厂长笑呵呵道,“苏援朝是你部门的人,按理说就算他直接汇报工作,你也应该在场才对,但你怎么没去呢?你该不会跟我们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吧?” 杨树谭笑呵呵道:“那您就当我不知道吧,反正您别指望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行啊,保密工作做的够可以。”这副厂长无奈道,“那你至少透露一下是哪方面的事儿,好让我们也做好心理准备。这冷不丁一个大部长来视察,同志们都很忐忑呀。” 杨树谭心里暗恨,他也想知道是哪方面的事情,但问题是他真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这会儿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真的不知情,不然他这个处长连手下跟上面汇报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成了笑话。 他环顾一周,笑呵呵道:“你们呀,甭着急,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说罢把手一背,慢悠悠走了。 “来自杨树谭的恶意+100,来自杨树谭的怒意+88……” 在会议室中的苏乙收到了一大波情绪值,这其中属杨树谭的最为显眼。 以苏乙的精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无视会得罪杨树谭这位顶头上司? 但他还是这么做,显然是故意的。 杨树谭相当于四九年投果军的大聪明,苏乙根本没必要跟他走太近。而且走得太近李新民也不会高兴。 这一点,想必杨树谭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他也一定会视苏乙为眼中钉,双方的立场决定了他们两个注定敌对。 此刻苏乙正在做“ppt”。 当然不是电脑ppt,而是手工ppt。 他用a3纸和毛笔做出一张张直观易懂的页面,到时候人工播放“幻灯片”。 为客户讲解产品,这是苏乙的老本行,他太熟悉了。 所以虽然时间很急,但苏乙还是在大领导来之前就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 大领导很快就到了,苏乙规规矩矩握手问好,被前者拍着肩膀勉励两句。 会议室大门关上后,接下来就是苏乙的宣讲时间了。 这个项目名义上李新民才是发起者,苏乙只是协助跑腿儿干活儿的,按理说应该是李新民负责宣讲介绍才对。 但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这也是这场宣讲会只有这几个人参加的主要原因。 苏乙的汇报材料在场的人也都看过,但短短一份报告里面能反映出的东西十分有限,这就需要苏乙现场再做出详细讲解。 苏乙肯定不会怯场紧张。他站在台上借着自制的ppt侃侃而谈,从各方面论述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成立的必要性、可行性和多重意义,并且对基地成立后的架构、职能等提出了初步构想,进一步完善了他的汇报材料中讲的不深或者没有提到的东西。 这种新颖直观的宣讲方式让领导们耳目一新,效果自然也是出奇得好。等苏乙讲解完后,大领导没有第一时间问问题,也没有说这个项目本身,而是先对苏乙的人工ppt做出了夸奖,详细问了这种方式的技巧和思维方式。 他的秘书奋笔疾书,一字不漏记下了苏乙说的每一句话,一边的文慧也十分感兴趣,向秘书提出了抄录笔记的请求。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大领导才开始详细询问项目本身的问题。 不得不说,大领导还是很有水平的,很多问题都很犀利,直指核心,甚至还有苏乙都没考虑周全的地方,也被人家一一指出。 不过苏乙只是缺乏对当下基本国情的了解,他的思维和眼光却毫不拘泥,高屋建瓴,天马行空。不但能对大领导提出的问题举一反三,还能迅速开拓思维不断完善这个方案。 刚开始的时候,杨宝瑞和李新民还能插两句话,偶尔参与一下讨论。 到了后来,两人的思维已经跟不上大领导和苏乙了,他们只能听着。 可怜秘书从进来后就一直没停过,换了四支钢笔,写了半个笔记本。 不知不觉间,文慧看向苏乙的目光已异彩涟涟,时不时就贡献一波逐渐攀升的爱意。 苏乙暗自感叹,自己已经够低调了,但还是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藏不住啊…… 工人理论学习运动在京城红星轧钢厂开办试点实验基地已成定局,初步拟定杨宝瑞挂帅,成为基地总负责人,李新民任基地教导主任。苏乙是大学生教员,也将是首届工人理论学习班的班主任。 】 师资力量方面,大领导会请来党校的教授,并且他也会来定时授课,还会不定期邀请一些领导前来讲党课,讲理论政策。 从这方面就可以看出苏乙这个班主任虽然只有个名头,但含金量真不是一般的大。 苏乙现在还是实习期大学生,他不可能现在就直接提干。但当了班主任,他就不能还只是实习试用了。 大领导一挥手,决定以宣传部的名义给苏乙一份书面嘉奖。这样厂里拿着这份书面嘉奖就可以去找区组织部,给苏乙算作是“重大立功表现”,破格提前转正,并且提升行政职别。 苏乙提出这方案还没开始实施,只是停留在理论层面,但好处已经接二连三来了。 基地的选址被定在平常很少启用的大礼堂里,到时候会有个挂牌仪式,成立新部门的相关程序有大领导坐镇,基本上就是走个流程,很快就能完成的。 说不定宣传处的机构改革还没审批下来,这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的程序就已经走完了。 不过在编制方面,大领导也只能保证给要来五个名额,基地剩下的编制就要靠厂子里内部解决,看能不能从其他部门挤出来。 历来改革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牵扯到方方面面利益,苏乙完全可以想想,为了这多出来的五个编制,厂子里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很多人都得打出狗脑子来。 学员方面,首批学员拟定三百个名额,采取自愿报名方式,面向范围仅仅局限于车间工人。 1448、好处 事情谈定后已经快十二点了,征询过大领导的意见后,杨宝瑞让秘书吩咐厨房准备六个人的饭菜,决定中午就在厂里吃一顿工作餐。 之后气氛轻松了许多,大领导问了苏乙一些私人问题,他很欣赏苏乙的样子,也许是身居高位久了,很难见到苏乙这样不卑不亢跟他说话的人,他对苏乙兴趣十分浓厚。 他还开起了苏乙和文慧的玩笑。 “我这个外甥女一向自视甚高,我大姨姐给她介绍对象,她一个也看不上。不过如果是援朝的话,我觉得小慧你完全可以考虑考虑。像是这么优秀的孩子,我都觉得惊艳。你说呢小慧?” 文慧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笑道:“您吩咐了,我们就相处试试看。” “巾帼不让须眉呀,文记者真是直爽!”杨厂长赞了一句,看向苏乙,“援朝,人家女孩子都表态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文慧看向苏乙,看起来微笑平静,但其实手指不由自主捏紧。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侃侃而谈的苏乙,她是真的觉得苏乙十分优秀。 “我听领导的。”苏乙笑呵呵道。 他对这件事也并不排斥。 文慧长相很漂亮,所以第一关肯定是过了的。 但性格合不合,要相处以后才知道。 相比起苏乙认识的其他女人,文慧无论是本身的能力还是出身方面,她都是很优秀的。其实女人本身优不优秀,家世如何,反倒不在苏乙考虑范围内。 很多时候,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人,通常都做不好妻子的角色,或者说需要男方做出一定的牺牲,双方才有可能琴瑟相合。 而男人通常甘愿做出牺牲的原因要么是出于爱,要么是出于利益,这两样前者还谈不上,后者苏乙不需要,所以综合来看,文慧和苏乙认识的其他女人其实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完全不占优势。 之后在去食堂的路上,苏乙跟文慧短暂交谈后,他甚至已经做出文慧不适合自己的判断。 也许是大领导有意想要撮合苏乙和文慧,去食堂的路上,领导们走在前面说话,留下苏乙和文慧在后面。 “援朝,你还不是党员吧?”文慧问道。 “不是。”苏乙摇头。 “那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跟我姨夫提一提,看看你们杨厂长能不能帮你争取个火线入党的名额。”文慧认真对苏乙道,“这次机会对你来说是很难得的,如果抓住,你至少少奋斗十年,这一点也不夸张。援朝,机会难得,机会不等人。在体制里,一步先,步步先。要是能把这次功劳最大化,你至少受益十年。” “其实我更希望享受生活,不想跑得那么快。”苏乙笑了笑,“我想慢一点,相比起工作,我更注重家庭。” “援朝,你这个想法是极其错误的!”文慧皱眉道,“人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现在咱们还年轻,正是要拼搏奋斗的时候,好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你可不能贪图享乐安于现状。” 苏乙看了她一眼,道:“我还以为女孩子私下里都不喜欢谈论工作呢,看来你真是与众不同。” 文慧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要找我的人生另一半,我们应该不止是相互扶持的情侣,更应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们一起奋斗,一起建设祖国,那才是最浪漫的事情。你觉得呢,援朝?” “我觉得能够一起慢慢变老就已经最浪漫了。”苏乙道,“多掺杂一点东西,都会让这份浪漫减弱一点。” “看来你追求的是纯粹的爱情。”文慧道。 “用简单这个词,更准确一些。”苏乙想了想道。 只要你还在人类社会之中,就难免会被一些事物推着你走,不管你愿不愿意。 吃饭的时候,苏乙没有提起入党的事情,反倒是李新民先提出了。 而且他已经帮苏乙想好了办法。 他给大领导简单讲了讲苏乙见义勇为的事情,大领导十分惊讶,没想到苏乙还有这样的好品质。 李新民道:“大领导我是这样想的,能不能以这次的事情给援朝运作一个咱们区道德模范标兵的嘉奖,这样一来就可以让他火线入党,以党员身份参与学习基地的工作,无论是对基地还是对他个人来讲都是一件好事。” “这是个好想法,”大领导点头表示认同,“入党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这样,文慧,你们报社出一篇稿子,给援朝造造势。” “我亲自写!”文慧高兴说道,“这是好人好事,一定见报。” 杨宝瑞笑道:“火线入党厂里就有名额,不过要给区里报批,援朝这事儿,我看问题不大。” 在场的每个人都在为苏乙的前途考虑,既是栽培苏乙,也是因为苏乙的身份地位迫切需要拔高一些,才能配得上他要做的事情,否则名不正言不顺,惹人非议。 苏乙只能端起茶杯站起身来表示感谢。 他就算再有办法再有心机,这时候也只能感谢,不可能说出他不想或不愿的话。 这种事儿只有能不能,没有愿不愿。 搞定了这件事,文慧似乎比苏乙还高兴。 “今天菜味道不错。”大领导评价一句,笑呵呵招呼大家动快子吃饭。 吃完饭后,汽车开到了食堂门口,把大领导和文慧一起接走了。 杨宝瑞目送车子远去后,有些感慨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忙咯。” “可不是嘛?”李新民道,“厂长,学习基地五个编制的问题,您怎么考虑?” “一个副科,四个科员。”杨宝瑞沉吟,“副科的人选咱们上会决定。剩下的人员,公平竞聘上岗。” 李新民笑道:“厂长,我这边想要多要一个名额,您看……” 杨宝瑞深深看了眼李新民道:“你提的方案,你有多的考量,倒也不是不行。那就这样吧。” 两人一番对话,其实是瓜分了五个编制的分配权。 副科编制各凭本事推人,四个普通科员名额本来要平分,但现在李新民多要走一个,杨宝瑞就剩下一个,李新民独占三个。 和后世一样,一个编制就意味着一个铁饭碗,能多掌握一个编制分配权,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样的权力分配跟苏乙是没关系的,苏乙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染指这种事情。所以他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 “援朝,基地筹备的工作你暂时先不用操心。但厂报出版的日子已迫在眉睫。”杨宝瑞对苏乙道,“另外,我打算把广播站也交给你,新闻宣传工作从文字到声音,应该统筹规划管理,你要做好能者多劳的准备。” “是,厂长。”苏乙微微诧异,但很快答应下来。 其实一个广播站根本没多大工作量,杨宝瑞这是因为杨为民的事情对苏乙做出的补偿。 杨宝瑞拍拍苏乙的肩膀也离开了。 李新民等他走远了才笑道:“杨厂长对你可是真上心啊,我都没想到,他居然把广播站都给你了。” 这老狐狸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有些怀疑苏乙。 苏乙道:“可惜啊,我一来厂里就先跟您了,辜负杨厂长一番厚谊,我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李新民拍拍苏乙肩膀,道:“你别对我过意不去就好。” “我在您面前永远心安理得。”苏乙笑道。 李新民笑呵呵道:“听着不像是好事儿。” “厂长,厂报这边,您有什么指示?”苏乙岔开话题问道。 李新民道:“这一期的内容,肯定是要为学习基地造势,还要跟京城日报社联动,内容上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这人手问题……当初你们三个人竞聘,胜出的是副主编,剩下的两个就是编辑。张春梅和李路程……这两个人你有没有信心用好?” 苏乙道:“张春梅还好说,李路程本来是文艺干事,就算做编辑也是兼职,他这两头兼顾的话,我觉得这个人心思只怕也不会放在厂报这边来。厂长,能不能重新安排个人给我?最好是专职的。” “你倒是不客气,可哪儿来的编制?”李新民没好气道,“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好事儿你就甭想了,你要是不想用李路程,倒是可以给你换个人。” “换个人也是兼职啊。”苏乙道,“要是不行,临聘一个也成。” 李新民看了眼苏乙,苏乙人畜无害般笑眯眯看着他。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88……” “你还真是见缝插针啊。”李新民无奈道,“你刚来京城,给谁要的?” 他也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苏乙趁机要好处? 正式编制苏乙染指不上,但一个临聘名额,李新民就能做主,当然,这临聘名额也不是乱给的。 “没给谁要,就是想找个能办事儿的。”苏乙道,“我以后管三摊子事儿,没个得力的,真不好办。” “下不为例!”李新民指了指苏乙,瞪了他一眼。 苏乙笑呵呵点点头。 当然下不为例,下次再要就没这么简单了。 一个临时工的工资和学徒工一样,都是十四块钱死工资加两块五的补助。但学徒工三年后还能转正,临时工却永远没有转正的希望,除非有别的机遇。 即便是这样,一个临时工名额也有的是人抢着要。 比如院儿里,二大爷和三大爷家绝对抢着要。 苏乙要这么一个名额倒不是现在就寻摸着给谁或者用来换取什么利益,只是有备无患,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送走李新民后,苏乙左右无事,干脆去后厨找傻柱。 傻柱正躺在躺椅上打盹儿,他徒弟马华蹲在一边陪他说话。 见苏乙来了,傻柱立刻指使着马华去给苏乙沏茶。 忙活了一通后两人落座,傻柱有些感慨道:“兄弟,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好家伙,来视察的大领导都围着你转,你到底什么来头?” “我要真有来头就去住洋楼了,还能挤在四合院儿里?”苏乙道。 “也对。”傻柱叹了口气。 “心情不好?”苏乙问道。 “雨水,白眼儿狼,气得我肝儿疼。”傻柱道,“因为丁尚东的事儿,要跟我断绝关系。” 苏乙呵呵一笑,对此不做评价。 “问你个事儿。”苏乙道,“我房子旁边儿那个塌了半边的屋是怎么回事?” 傻柱道:“那屋早塌了。我小的时候就塌了。我听我爸说,那屋里吊死过人,所以一直就没人愿意住。有搬进去住两天儿的不是生病就是倒霉,久而久之就一直空着,又一次下雨下得久,那房子就塌了。也没人管,就这样了。” 苏乙道:“我要是想用那房子,是找街道办,还是找厂里?” “哟,这我还真不清楚,那房子到底是厂里的还是街道的。”傻柱愣了一下,“我估计院儿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不过后院儿聋老太太肯定知道,今儿回去我帮你问问她。” 顿了顿,傻柱问道:“你想再起一间房?怎么,俩屋还不够你折腾的?” “就是看地方空着可惜,不如利用起来。”苏乙笑了笑。 每天早上去河边拉野屎也不是个事儿,院儿里公厕又太恶心,所以家里私人马桶的事儿得提上日程了。 这事儿搞不好就会被扣上个小资主义的帽子,所以苏乙一直都在琢磨该怎么操作才能合情合理给自己家盖一间独立厕所。 还别说,他还真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不过这主意想要实施,首先得把旁边那塌了房的地方搞到手。 他来找傻柱问这事儿,其实就是想要让傻柱先帮忙搞清楚这块地的产权归属。 “这事儿你等着听信儿吧。”傻柱果然很热心,大包大揽下来。 然后他很高兴地对苏乙道:“援朝,我有接近冉老师的机会了!” “什么机会?”苏乙问道。 “今儿中午秦淮茹来的时候告诉我,棒梗儿要开家长会。”傻柱高兴地道,“我一想,这不就是一机会吗?秦淮茹正发愁没时间去呢,我这没事儿,正好能替她跑一趟。这不就能见着冉老师了吗?” 1449、帮忙 说真的傻柱把苏乙给惊着了。 你说这人蠢吗? 他真不蠢,相反还猴儿精猴儿精的。只不过他有时候太过鲁莽冲动,让他往往陷入不利境地。 但这家伙只要挨着跟秦淮茹沾边的事儿,秒变傻得儿。 替秦淮茹去给棒梗儿开家长会,借机追求冉老师…… 你特么都孩子家长了,你追的什么冉老师,不知情的冉老师以为你要跟她搞破鞋呢,不抽你丫的都不错了。 退一万步来说,你跟冉老师解释清楚了,你就只是隔壁蜀黍。 那问题来了,你替寡妇儿子来开家长会,这话好听吗? 苏乙都觉得自己之前跟傻柱得吧得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 他这是在跟秦淮茹拉开距离吗? 这不还跟以前一样吗? “柱子哥,以后呀,你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苏乙叹了口气,拍拍傻柱的肩膀。 傻柱有些心虚,道:“援朝,从你这话里我听出来了,这事儿我怕是没做对。” “哼哼……”苏乙从鼻腔里挤出笑声。 “你这么笑……那就是真不对了。”傻柱挠挠头,有些为难,“那怎么办?我都已经答应秦淮茹了,这不好再反悔了。我这要是临阵退缩,她还以为我舍不得那两块五毛钱学费呢。” “等会儿。”苏乙瞪大眼睛,“什么学费?” “两块五毛钱学费。棒梗儿的学费,她一直没交欠着呢。人家冉老师催得紧,这回不交不成了。”傻柱解释道,“你说人秦淮茹帮我制造跟冉老师见面的机会,我怎么不得表示表示,这学费就当是人家帮我忙……哎,你怎么抬屁股就走啊?” 傻柱拉住要走的苏乙。 “哥哥,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放我走吧。”苏乙叹了口气,“人专家说了,养生要从年轻做起,我得为我的血压未雨绸缪。跟你呆久了,我准得高血压。” “别呀援朝,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嘛?”傻柱赔笑,抱着苏乙的胳膊不松开。 “你撒手。”苏乙无奈道,“你错什么错,你就是想帮帮秦淮茹,你哪儿错了?” “要不说你火眼金睛呢?嘿嘿,没错,我就是想帮她这一回。”傻柱不好意思道,“我吧,昨晚跟秦淮茹说,我要跟她划清界限,可能有点儿伤着人家了。我这不想补偿补偿,我心里也过得去点儿。” “你这个孽……”苏乙摇摇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不你跟秦淮茹过吧,也别想什么冉老师了。真的,你俩合适。” “别呀援朝,哥!我叫你哥!”傻柱急了,“说真的昨晚咱说的话,我一早都在琢磨,我是越琢磨越觉得我傻柱这辈子不能娶一寡妇替别人养孩子,我应该有个掉水里第一个就想救我的女人!秦淮茹……我就是想帮她一把,真没那方面意思了。我发誓,我要是编瞎话,我生儿子没皮炎儿!” 苏乙问道:“真心话?” “我都发誓啦哥哥!”傻柱道。 “那我就当真的听吧。”苏乙道。 “什么叫当真的?就是真的!”傻柱无语道,“援朝,我答应了的事儿不好反悔,我现在也知道这事儿我办得不靠谱了,你帮我想个补救的法子,怎么着能既帮了秦淮茹,又能让我追冉老师?” “我懒得掺和你这点破事儿了。”苏乙摇头,“你自己看着办吧。” “别呀哥哥,帮我一把,终身大事,你得帮我……”傻柱笑嘻嘻抓住苏乙手不放开。 “什么毛病拉拉扯扯的?”苏乙甩开他,无奈道,“要我说,你也别整什么弯弯绕了,你就直接去找冉老师先说,你要跟她处对象。之后你再帮棒梗儿开家长会,人家也只觉得你这么干是为了接近她了。” 傻柱瞪大眼睛愣了半天,突然一拍巴掌,指指苏乙道:“你真是盖了帽了!真的,活该你前途似锦。就这脑子,你干什么不成?” 傻柱真是佩服,人家真是随口一句话就解决了在他看来是两难的问题,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愣是想不到。 “你自行车借我,我现在就去找冉老师!”傻柱突然一咬牙道。 “现在?”苏乙错愕。 “就现在!”傻柱一拍大腿,“这会儿小学也在午休,冉老师肯定在学校,我特么豁出去了,我直接跟她说去,她要是同意,那我就追她;她要是不同意……对呀,她万一不同意怎么办?” 前半句还视死如归的傻柱说到后面突然又怂了。 “不同意你就想办法让她同意!”苏乙道,“肉炖不烂就多炖会儿,你是干厨子的,这点儿道理还想不明白?” 啪! 苏乙的话给了傻柱勇气,傻柱一拍大腿,咬牙道:“就这么干!你自行车借我!” “骑去吧。”苏乙笑呵呵把钥匙拿给他,“在我们部门楼下呢。” 傻柱一把夺过,对苏乙严肃道:“同志,等我凯旋归来的时候,希望你能为我唱一首喀秋莎!” “我喀你大爷!”苏乙道。 “谢谢同志!”傻柱转身就走,掀开门帘从后门出去了。 苏乙端起茶缸子啜了口茶,突然眉头一皱,看向后门。 就见傻柱的脑袋从门帘后面钻了出来,大脸堆满了笑。 “援朝,你陪我一起去呗?” “……” 最终不情不愿的苏乙还是被傻柱连拉带拽地拉去帮他壮胆了。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苏乙不走傻柱抱着他不撒手,玛德。 傻柱骑车带着苏乙,一路上他都在不停预演见了冉老师该怎么说合适,还希望苏乙帮他想个开场白。 苏乙这会儿贼烦他,才懒得给他出主意,只是道:“真诚!知道什么叫真诚吗?就是实话实说,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说什么!你就拿出你最真实的状态就好了。” “那冉老师会不会嫌弃我文化少?”傻柱患得患失道,“再说我长得也不好看。” “自信点儿,什么叫不好看?”苏乙道,“你那就是丑。” “……苏援朝!”傻柱气得叫了一声。 “再说你那是文化少吗?文盲就文盲,不许美化自己。”苏乙接着道。 傻柱气得不行:“你回去吧,不需要你了。” “你大爷,这都快到了你让我回去?”苏乙道,“怎么着我也得把热闹看了。” “合着你来就看热闹来了?我让你来是当军师的!”傻柱道,“待会儿你得在跟前帮衬着我点儿,要是我哪儿说得不对了,你还能帮我圆圆场。” “要不说你傻呢?”苏乙笑呵呵道,“你跟人姑娘搞对象,我站一边儿人家能好意思吗?再说了,你可别忘了我也单着呢。我要是站那儿,还有你什么事儿。” 吱…… 傻柱一个急刹车停住。 苏乙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反应,忍不住问道:“哎,发什么呆呢?” 傻柱下车,把苏乙往下拽:“不行,你得回去。” “疯了吧你!”苏乙都气乐了,“让我来也是你,让我走也是你,你到底要干嘛?” 傻柱郁闷看着苏乙叹气道:“我失算了,就不该带着你来,你就是来抢生意的。” “我不跟你抢。”苏乙道,“放心,这点义气我还是讲的。” “但架不住人家生意往你身上扑啊。”傻柱愁眉苦脸,“我跟你站一块儿,傻子都知道该选谁。万一人家冉老师真看上你没看上我……” “谁让你拉我来的?”苏乙一脸无辜,“我特么好好喝着茶,你非得拽着我。” 他拍拍傻柱的肩膀,道:“走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保证冉老师看不上我。” “真的?”傻柱有些将信将疑。 “废什么话!” “得嘞!” 傻柱又屁颠儿屁颠儿卖力蹬车。 冉老师他们的学校就在东直门内大街的一条胡同里,学校很大,中学和小学都放在一起,三大爷闫阜贵也在这儿上班。 到大门口的时候,门口看门大爷拦住了两人。 “你们俩干什么的?”大爷打量着二人,“现在是放学时间,学生都放学了。” “我们不是学生家长,我们是来找老师的。”傻柱赔笑道。 “找哪个老师?” “冉……” “闫阜贵。”苏乙抢先道,“我们找闫阜贵老师,他在吗?” 傻柱笑嘻嘻没吱声。 看门大爷想了想,道:“今儿中午他倒是没回去,你等着,我给你叫他。” “谢谢您呐!” 等看门大爷背着手离开后,傻柱对苏乙道:“怎么是找三大爷?你上回不是还跟我说别找三大爷吗?” “你不能找,不代表我不能找。”苏乙笑呵呵道。 “我跟他有仇,他别坏我事儿!”傻柱很担忧。 “放心,坏不了。”苏乙道,“有三大爷介绍,人家能少点警惕心,对你有好处。待会儿你对三大爷客气点儿,我说什么你应什么,少耍驴脾气。” “听你的!”傻柱很干脆。其实他这会儿已经开始紧张了。 闫阜贵很快就跟着看门大爷出来了。 诧异看着来人,笑道:“援朝?你怎么来了?” “有事儿拜托您。”苏乙笑呵呵把三大爷拉到一边,开门见山道,“柱子哥想认识你们学校冉老师,今天就想见面跟冉老师先谈一谈。他得罪了您,不好意思求您,就拉我过来,想让我帮他在您跟前说说好话。” “来自傻柱的恶意+77……” “不是,我……”傻柱急了,他什么时候想跟三大爷服软了? 这老东西讹他六块钱,他正琢磨着卸掉闫老西儿家自行车前轱辘出口恶气呢。 “别不好意思。”苏乙笑呵呵打断他,“咱有话就直说,跟三大爷甭绕弯子。虽然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三大爷通情达理,都是一个院儿的街坊,他还能为难你?” “我……”傻柱瞪大眼睛盯了苏乙半天,最终点点头,摆摆手,什么话都不说了。 闫阜贵笑呵呵看看苏乙,看看傻柱,道:“援朝,你这心够大的。早上出这么大事儿,你还有心思替傻柱张罗他的事儿。” “硬拉我来我能有什么办法?”苏乙无奈道。 “你那事儿怎么样了?”闫阜贵关切问道。 “没事儿了。劳您操心了。”苏乙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闫阜贵松了口气,“早上全院儿,也就我们家一直坚定站在你这边,相信你,支持你,要不怎么就带走一大爷二大爷,没带走我呢?” 苏乙拱拱手道:“承您情了。三大爷,咱两家儿以后长长久久,好好相处。” “对对,我就这个意思。”闫阜贵乐呵呵道。 他看向傻柱,有些得意地拿捏劲儿:“傻柱,我记得那晚上你不是说要给我好看吗?就这么个好看?” 傻柱气得就要还嘴,苏乙却笑道:“小孩儿打架打输了撂狠话就他那样儿,您跟他计较什么?” “我……”傻柱气得又瞪眼睛,但他瞪了苏乙半天,最终又哼哼着不做声了。 “我算看出来了,这是牛不吃草强按头啊。”闫阜贵笑呵呵看向苏乙。 “难得湖涂。”苏乙笑道。 “也对,不较真儿,不较真儿!”闫阜贵笑呵呵摆手,“傻柱,今儿我是看在援朝的面儿上才答应帮你。你还别不服气,你替别人强出头,我没报警抓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那事儿我但凡把警察叫来,你说还能善了吗?” “我谢谢您呐!”傻柱阴阳怪气回了句。 “我不跟你计较。”闫阜贵笑着摆手,“冉老师我帮你去叫,但人家是知识青年,能不能看上你这大老粗就不一定了。我劝你呀,别抱多大希望。倒是援朝……” 闫阜贵看向苏援朝。 “别,三大爷!”苏乙急忙道,“你可别介绍错了,您呀,多替傻柱说说好话,这事儿但凡成了,他要是不好好感谢你,我替你抽他!” 闫阜贵笑容更浓厚几分,笑道:“自己院儿里的孩子,我肯定向着,放心吧,我这就去叫。那什么,傻柱,你稍微拾掇拾掇,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一股子葱花味儿,你说你怎么不换个衣裳再来?就这么猴急?” 1450、策略 傻柱半路上也想着拐回家去换身衣服拾掇拾掇再来的,但苏乙拦住没让。苏乙说贵在真实,玩儿的就是原生态。 傻柱严重怀疑苏乙就是懒得陪他回去,但又觉得苏乙说得有道理。 三大爷一走,他又紧张得跟孙子似的,给手心里吐唾沫捋头发。 “援朝,你看我头发还有乍着的吗?”他回头问苏乙,却发现苏乙躲出几米远。 “你特么牙缝儿里的馒头渣和菜叶子都抹到头发上了!吃完饭你都不漱口?你丫真恶心!”苏乙满脸嫌弃。 傻柱老脸一红,道:“你不懂,黏湖点儿更好捋。” “……” 日! 教学宿舍楼下。 冉秋叶从门里走出来,疑惑看着在楼下等他的三大爷闫阜贵。 冉秋叶家境不错,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算是书香门第了。 她本人颜值也不错,扎着双马尾,文文静静的,看着就是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 “闫老师,您找我?”冉秋叶问道。 “是,小冉啊,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冒昧,我先提前给你告个罪。”闫阜贵笑呵呵道,“要有得罪之处,你多多包涵。” “闫老师您哪里话?”冉秋叶心中更好奇,“您尽管说就是。” “是这样的,我们院儿吧,有个年轻小伙儿,是红星轧钢厂的厨子。”闫阜贵道,“他今年二十九岁,还没结婚。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十多年前就去了外地,没有音讯了,就是他一个人拉扯着他的妹妹长大……” 冉秋叶先是疑惑,但跟着有些意识到闫阜贵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了,有些害羞,但听得却很认真。 冉秋叶今年二十八了,以她的岁数放在这年头,妥妥大龄剩女一个。 她也着急着想找个合适对象嫁出去,但奈何父母给她介绍的那些“门当户对”的男人她都不喜欢。 后来当她开始放低条件的时候,人家又嫌她年龄大了,久而久之,她的婚事就拖到了现在,她自己心里也为这事儿着急,所以有机会,她也不愿意错过。 “这孩子吧,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没的说,性子耿直,心地很善良。他这工作也稳定,你想嘛,厨子,饿着谁也饿不着他。他呢,就是文化水平有点儿低……” “什么文化?”冉秋叶问了句。 “呃——高小,没毕业。”闫阜贵有些尴尬,“但是这孩子自己努力争气,该认的字儿都认得。” 冉秋叶的眼神有些暗澹下来。 小学都没毕业,那不跟文盲也没什么区别吗? 她冉秋叶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要嫁给一个文盲吧? “冉老师,这何雨柱为了见你,人已经来了,就在学校外面。”闫阜贵尴尬道,“要不,你见见他?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但人都来了……多少见一面吧,就当给我个面子,你看……” 其实闫阜贵打心底觉得傻柱配不上冉秋叶。 原剧情里,他收了傻柱的东西却不给傻柱办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觉得冉老师嫁给傻柱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倒是冉老师和苏乙,他觉得太般配了。 他心里想着,等冉老师出去见了俩人,只要冉老师眼睛不瞎,肯定能看上苏乙,到时候傻柱也没什么话说。 “已经来啦……”冉秋叶有些惊讶,她微微沉吟,笑道,“行,那就见一面吧。” “哎,那你跟我来!”闫阜贵高兴地道。 两人本身就是同事,一路上聊着工作的事儿倒也不尴尬,有说有笑就到了校门口。 让闫阜贵失望的是,这时候只有傻柱像个二愣子一样拘谨站在大门口,苏乙却远远站在胡同口的槐树下。 冉秋叶第一眼见到傻柱,心里就凉半截,心说这是二十九?说是四十多岁都有人信,这长相也太老了吧? 再看他身上打扮,看着脏兮兮的,头发湿湿的跟狗刚舔过似的,怎么看怎么不爽利。 而且一见到她眼神就直了,盯着人的脸使劲看,一点儿也不知道礼貌。 冉秋叶对傻柱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觉得这人在自己的相亲对象中虽然算不上最差的,但肯定在中游水平以下。 “傻……何雨柱,援朝怎么去那儿了?”闫阜贵指着苏乙问道。 “哦,援朝让您也过去,说他跟您还有话说。”傻柱严肃道。 闫阜贵似笑非笑点点头:“他对你可真好……” 滴咕了一句,他向两人互相介绍。 “冉老师,这就是刚才跟你说那何雨柱。冉老师,冉秋叶。” “你好,何雨柱同志。” “冉老师您好。” 傻柱的手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闫阜贵看着好笑,道:“那你们先聊聊,我去看看援朝叫我什么事儿。” “哎,三大爷您慢走。”傻柱微微鞠躬,很有礼貌的样子。 闫阜贵乐呵呵走了。 等他离开后,傻柱深吸一口气,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苏乙跟他说过的话,对冉秋叶道:“冉老师,我、我叫何雨柱,人家都叫我傻柱。我的缺点是文化水平不高,做事儿好冲动,有时候不太讲卫生,这张嘴吧,老爱得罪人。还有,我这模样儿长得也有点儿着急,可能不太招女孩儿喜欢……” 冉秋叶愣住了。 她相亲相了这么多人,头一次见到对方一开口就先说自己缺点的。 以往那些相亲的男人各个都像是开屏的孔雀,恨不得把自己夸到天上去。 眼前这位倒好,先把自己个儿的毛病先挑个遍。 “冉老师,刚说的这些,就是我这人的缺点,可能还有些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但也差不离儿吧。”傻柱说到这会儿已经不紧张了,他本就有点人来疯的性子,一旦事情做出来了,他反倒能放得开。 “我吧,是经常听院儿里三大爷说起您,也听秦淮茹说起过,她儿子棒梗儿有个老师,样貌性格都没得说,所以我就想跟您认识认识。”傻柱道,“不过我这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缺点一大堆,我觉得我可能有点配不上您。但如果咱俩以后在一块儿了,我肯定愿意为了您改正。如果您能接受这一点,那咱们就接着往下聊。如果您接受不了的话也没关系,您就当是白认识我这么个人。” 冉秋叶重新打量了一下傻柱,问道:“何雨柱同志,我能问您一下,您为什么一见面就先说自己的缺点呢?” 还不是苏援朝说什么崩溃疗法? 傻柱心里滴咕着,嘴上也实话实说道:“这是我一哥们儿让我这么干的。他说我这人有什么毛病都摆在外面儿呢,见了您就别藏着掖着,先说说自己的毛病,要真诚。” 】 冉秋叶打量着傻柱,突然笑了笑道:“我觉得您的朋友其实是想要你展现你的优点,而不是缺点?” 傻柱愣了愣,挠头道:“我没太听懂。” 冉秋叶抿嘴笑了笑道:“我是说,您最大的优点就是真诚。” “哟,要不您是文化人呢,这就看出来啦?”傻柱乐了,有些得意,“我这人吧,确实不爱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冉老师,那咱接着往下聊?” “行。”冉秋叶笑道。 有戏啊! 傻柱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好在他还记得苏乙的交代,压抑着兴奋接着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优点,冉老师,我觉得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就给您说说我经历过的几件事儿,好让您对我有了解,您是读书人,我实话实说,您肯定能判断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您看成吗?” “成!”冉秋叶笑着点点头,他觉得眼前这人虽然有些憨憨的,但真的有些与众不同呢。 傻柱见冉老师同意,心都差点高兴得飞出来,暗地里把苏乙已经膜拜到天上了。 本来苏乙让他接下来讲一件自己的糗事儿,一件伤心事儿,他还有些不乐意,他更觉得自己应该讲自己的威风事迹,体现自己的豪爽。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照着苏乙教的来。 “我在我们院儿里有个死对头,叫许大茂。有一回吧……”傻柱早就想好了说什么事,略一酝酿,就开口讲了起来。 这边说着话,另一边,闫阜贵却撺掇着苏乙去见见冉秋叶。 “小冉老师人真不错,虽然比你大几岁,但各方面真没得说。援朝,你真不考虑考虑?”闫阜贵道。 “三大爷,那我不是跟柱子哥争女人吗?我成什么人了?”苏乙笑呵呵摇头,“这事儿您甭提了,我不能这么干。” “不让你跟傻柱为难,小冉肯定看不上傻柱!”闫阜贵道,“等傻柱知难而退了你再去呗,你要是不好说,我帮你跟傻柱说。” “算了吧。”苏乙指指那边,“你看,他俩不聊得挺好吗?” 闫阜贵回头看了眼,有些诧异道:“还真是,有说有笑的……嘶,他俩不会真对眼儿了吧?不应该呀……”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没准儿人家冉老师就喜欢柱子哥这一款呢?”苏乙笑道。 闫阜贵皱着眉,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苏乙道:“三大爷,问您个事儿,我听说咱们那胡同里有个院儿的自来水已经通到各家各户了,有这事儿吗?” “你说的是胡同口原先的老韩家大院儿吧?”闫阜贵道,“那院子解放前是大户人家,早年间还是人家家人住的时候,自来水就通进各个屋里了。后来那家人出事儿了,院儿里的房也都分了,搬进那院儿的住户就捡了现成,算是历史遗留。” 顿了顿,闫阜贵道:“京城像是老韩家大院儿这种情况的不多,大部分都跟咱院儿一样,中院儿取水。怎么?你想给家里通自来水啊?” “有这想法。”苏乙点头。 “没戏,甭想了。”闫阜贵摆摆手,“自来水管道动工你得经过自来水厂同意,而且通你家得全院儿都同意,有一家儿不愿意,这水你都通不成。就算你真把事儿办成了,我觉得以后麻烦事儿也不少,我看你还是别自找那个麻烦了。” 苏乙道:“要是通的话,肯定不能只给我一家通,而是给咱们院儿家家都通,至少是家里想通水的住户都通。” “这事儿……怕是有点儿异想天开。”闫阜贵摇摇头,“自来水能通家里,那肯定是家家都想,那多方便,对不对?关键是人家自来水厂能同意吗?人家凭什么给咱们院儿搞特殊化?” “那要是自来水厂同意了呢?”苏乙笑道。 闫阜贵一怔:“你有办法?你要真有办法,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苏乙道:“三大爷,这事儿我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给咱院儿办成了。但这事儿我有点顾虑,我初来乍到,因为今早的事儿已经大出风头了,要是再出个风头就不太合适了。再说我年龄小,就算办成这事儿也没人领情。” “你的意思是……”闫阜贵看着苏乙,眼中露出期待。 “我是说,这事儿我来办,但功劳是三大爷您的,您觉得怎么样?”苏乙笑道。 “不是,那你图什么呀?”闫阜贵有些不理解,“你要是真能办成这事儿,大伙儿只会感激你,就算出点风头也没什么。” “我呀,就图个清净。”苏乙道,“这事儿三大爷您办,院里人都能念你的好。我办的话,可能是费力不讨好。” 闫阜贵看苏乙的眼神有些复杂:“援朝,你年纪轻轻,活得太通透了。” 苏乙的意思闫阜贵懂了。 给全院家里通自来水,这的确是造福邻里的好事儿,但这看谁办了。 你苏乙来办?你有什么资格来,我们凭什么领你的情?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藏着什么阴谋? 别觉得做好事就会有好报,就像苏乙说的,除非别人求你帮他,否则很多时候自以为是的好事都是费力不讨好。 苏乙要给自己家里装个冲水马桶,那他就得先给家里通自来水。 单独给自己家里通,既不现实又很显眼,所以最好给全院儿各家各户都通,那就显不出苏乙特殊了。 1451、躺平 为了给自家房子开一个天窗,就把左邻右舍的屋顶全修缮一遍,这种“蠢事”只怕也只有苏乙能干得出来。 其实这就是个衡量代价和需求是否成正比的问题。 对于苏乙来说,只要能让他把独立厕所盖起来,别说给全院儿通水,全胡同都行。 这事儿是完全不能用一个普通人的思维去衡量的。 但他跟闫阜贵说的理由也是能站得住脚的,闫阜贵还因此更高看了苏乙一眼。 】 只是对于苏乙能不能干成这事儿,闫阜贵觉得够呛。 年轻人嘛,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多碰几回墙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让闫阜贵更没想到的是那边傻柱和冉老师一聊起来就聊个没完,都大半天了两人还站在学校门口说话。最后他都有些站不住了,才看到那边傻柱跟冉秋叶两人才挥手“依依惜别”,一步三回头。 傻柱过来的时候虽然是走过来的,但他双手插兜脚步轻快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在草地上撒欢的狗子。 “嘿,看来是真有戏了!”闫阜贵惊讶道,“这傻柱还有这本事呢?他是不是给冉老师灌什么迷魂汤了?” 苏乙笑道:“不管是不是迷魂汤,要是他俩真成了,你这大媒人肯定跑不了。” 闫阜贵乐了:“教书育人一辈子了,这保媒拉纤儿我还是头一回干。” “事实证明您干得不错,你可以考虑改行了。”苏乙打趣道。 “去!那我不成媒婆了吗?”闫阜贵笑道。 “三大爷!”傻柱走到跟前,笑呵呵跟闫阜贵摆手,“我那儿有点儿山货,干木耳干蘑孤什么的,等今晚上回去,我送您家里去。我家不怎么开火,我用不着,您得着,不然放我那儿也糟践了。” 闫阜贵笑呵呵道:“这感情好!傻柱,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冉老师这边,我肯定帮你说好话。” “别!”傻柱急忙摆手,“您呐,最好什么都别说,我跟人冉老师谈挺好的,我们俩自个儿相处就可以了,不需要外围助攻。三大爷,我送您东西可不是为了贿赂您让您帮我说好话,就是为了感谢您,顺便赔罪,嘿嘿,这两天我对您态度也不太好……” 闫阜贵更高兴了,指着傻柱对苏乙笑道:“看见没,这傻柱觉悟见涨啊!” “这人不都得进步吗?我进步啦三大爷!”傻柱道。 “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早不进步晚不进步,这时候进步,我看你是托了人家援朝的福。”闫阜贵道。 “这我承认,承认……”傻柱得意笑着对苏乙挤眼睛。 “赶紧走吧,下午还上班呢。”苏乙道。 “那你们俩回吧,我也得回去备课了,下午第一节课就是我的!”闫阜贵急忙道。 等闫阜贵走后,傻柱得意道:“援朝,我发现谈对象这事儿其实挺简单的,真的。等哥跟冉老师成了,我给你好好传授传授经验,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哎,别走啊!” “过河拆桥的嘴脸太丑恶,看不下去了。”苏乙摆手。 “嘿嘿,逗你呐,幸亏听了你的,人家冉老师对我印象特别好!”傻柱眉飞色舞,迫不及待炫耀,“我俩约好了,明天晚上她来我家做客,到时候我好好给她露一手,这事儿基本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苏乙摇摇头:“别瞎得瑟,小心乐极生悲。” “不可能!”傻柱志得意满,“冉老师已经是到嘴的鸭子,她飞不了啦!” 苏乙决定以后还是离傻柱远点儿。大中午的就是想去厨房聊聊天喝喝茶,结果莫名其妙被拉出来跟着相了回亲,做了趟背景板,这找谁说理去? 回到厂里,苏乙让傻柱把车子停在自己办公楼下,两人告别后,苏乙便径直上了二楼。 说起来今天他还是头一回到办公室来。 一上二楼,就听着闹哄哄的,走廊里许大茂等人正把一个文件柜往隔壁办公室搬,这文件柜明显就是沉红彦的那个。 沉红彦也站在一边指挥着,整个场面看起来热火朝天的样子。 苏乙走过去,一群人正好把文件柜搬了进去。沉红彦刚要跟进去,一回头就看到苏乙,一怔后笑道:“援朝来啦?” “主任,您这是独立啦?”苏乙往屋里看了眼,笑呵呵道。 隔壁这间办公室原本是综合办的库房,现在里面打扫干净摆上了办公桌沙发,成了独立办公室。 这显然是为沉红彦这个新晋科长准备的。 “什么独立不独立的?听着不像是好词儿。”沉红彦笑呵呵道,“其实我还挺愿意跟大家伙儿待在一块儿,热闹。” 顿了顿,他又道:“你呢?现在广播站也归你了,你办公去广播站?还是原来的地儿?要我说直接去广播站算了。那屋就你跟于海棠俩人,比这边清净。” 苏乙还没说话,就听里屋许大茂叫道:“主任,您倒是进来看看呀,这柜子放这儿合适吗?” “走走走,先进去看看。”沉红彦笑呵呵拍拍苏乙手臂,率先迈进了他的新办公室,苏乙紧随其后。 “哟,援朝来啦!” 苏乙的到来让办公室里略微冷清了一下,但很快就被热情的许大茂打破了。 他满脸堆笑热切道:“恭喜恭喜,您这又是副主编又是广播站的,以后咱们科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沉主任,您得了苏站长这么个得力助手,那以后肯定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苏乙负责广播站的事情已经通知下来了,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马屁精!”李路程冷哼一声,黑着脸往外走去。 “嘿,你说什么呢李路程?找抽是吧?”许大茂瞪眼。 “你动我一试试!”李路程瞪眼。 “我懒得跟你计较,张狂什么呀你。”许大茂不屑嗤笑,“咱们以后走着瞧。” “以后?没有以后了!真以为我会留下来当小的?”李路程冷笑着,挑衅般看向苏乙,“正式宣布一下,我已经调到综合办去了,手续这两天走完,就过去上班!有些人要是打着给我穿小鞋的主意,那他可能要失望了。” “李路程,别拿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边自苏乙进来就一直笑吟吟盯着苏乙的于海棠开口道,“你走就走,人家援朝进来可一句话都没说呢,你自己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呢?” “行啦,都少说两句!”沉红彦板起脸,“你们是给我搬家来了,还是故意气我来了?” “我在这儿碍眼,我走!”李路程阴阳怪气一句,转身离开。 “什么东西!”许大茂故意大声骂道。 李路程装作没听见,走了出去。 于海棠笑嘻嘻对苏乙道:“援朝,你的办公桌我帮你收拾好了,就以前杨为民那张,待会儿你来看看还缺什么。” “谁跟你说我要去播音站办公了?”苏乙道。 “你不来我这儿干嘛呀?还留在大办公室?那多闹得慌?”于海棠道,“还是你怕我?” “我怕。”苏乙点头,“我大徒弟临走前给我画了个圈儿,不让我出去。” 众人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就连一边一直低着头擦桌子的张春梅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于海棠好气又好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了?白骨精啊?” “白骨精总比狐狸精好。”许大茂笑道,“你就知足吧你。” “我看咱们海棠不想当妖精,想当女儿国国王。”沉红彦也忍不住打趣一句。 “援朝,那你敢不敢来我女儿国?”于海棠问道。 “不让我喝子母河的水我就去。”苏乙道。 众人又大笑起来。 于海棠听懂了苏乙话中的调戏之意,有些脸红,瞪了苏乙一眼道:“你这人,其实一点儿也不老实。” “就是就是!”从苏乙一进门就一直陪笑的薛新华哈哈笑着应和。 但没想到他一说话,直接冷场了。 薛新华意识到不对,急忙摆手讪讪道:“我的意思是,不是不是……” 他略带小心讨好地看着苏乙,笑得很尴尬。 “行啦,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跟援朝说。”沉红彦下起了逐客令。 等众人都出去后,沉红彦示意苏乙坐下,这才道:“昨天我跑了一天,人也不在,听说是发生了好些事情。援朝,孰是孰非暂且不论,但跟同事们搞好团结很重要,不然不利于你工作的开展。” 顿了顿,他接着道:“李路程已经申请调职了,你这个厂报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出版,到现在连一篇稿子都没定下来,后期还要跟印刷厂对接,排版、印刷,事情还多着呢。这么多事儿要是你一个人去忙,你忙得过来吗?所以张春梅同志那边,还是要争取让她协助你的。” 苏乙点点头:“多谢主任关心,您放心吧,我会找张春梅好好谈谈的。” “要不要我帮忙?”沉红彦道,“你们年轻人好面子,如果需要我帮你们居中调解,你尽管开口。” “主任费心了,我先去说,如果不行,再来麻烦主任。”苏乙道。 “好,你心里有数就行。”沉红彦点点头。 他之所以要为这事儿操心,也是为了工作。下属们闹别扭如果影响工作进展,他这个新科长也要跟着吃瓜落。 “厂报的事儿有头绪了吗?”沉红彦问道。 苏乙点点头,道:“主任,下午厂里应该要开全体干部大会吧?” “你也知道了?”沉红彦点点头,“是要开会,所以我才急着跟你碰碰头,问问你厂报的事情。” 苏乙笑道:“下午的会跟厂报的事情有点关系,也跟早上大领导来视察工作有关系。” 沉红彦吃了一惊:“你知道什么?” 苏乙故意沉吟一下才道:“这事儿咱厂里目前只有我跟两位厂长知道,主任,我跟你说说,您提前心里有个数。” 他把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着重讲了讲这事儿跟厂报的关系,末了道:“所以稿件的事儿您不用担心,基本上这事儿从筹备到后面人事任用等相关报道,再加上跟京城日报的联动,稿件不会少于十篇。剩下的副版内容就好办多了,最多三天,我就拿来让您审核。” 沉红彦看苏乙的表情有些复杂,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惧意、恶意等,感慨道:“怪不得厂领导对你这么器重,援朝,你有好前途啊。”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就行。”苏乙道。 “踏实务实,这是对的。”沉红彦赞许点头,“这事儿杨处长还不知道?” 苏乙摇头:“我没跟他汇报过。” “你要是想跟他汇报,我带你去。”沉红彦道。 “不了,我跟您汇报就可以了。”苏乙笑道,“以后的工作也是。” 沉红彦点点头。 他是老机关,哪里还不清楚苏乙要跟杨树谭保持距离的原因? 他也懒得参与到双方斗争中去,不过对于苏乙跟他透露这么重要的消息,表现出的诚意,他还是很满意的。 他之前一直担心苏乙年轻气盛,一受重用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看来,这个担忧仿佛是多余的,这个年轻人很会做人。 跟沉红彦聊了会儿苏乙就回到原先的大办公室了。对于自己的直接上司,苏乙基本已经摸清了他的想法。 基本上沉红彦的心态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平稳着陆。 他得了正科级别延迟退休,现在做任何事情都是一心求稳的心态,所以以后他肯定不会太管科里的事情。对于苏乙的“崛起”,他甚至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地位和权利受到威胁。 甚至他巴不得自己被苏乙架空,这样他也能少操点心,少担点责任。 沉红彦对苏乙的期许就是“放手去干”。 你干活儿,我签字。出了事情你有李新民罩着,也跟我无关。 如果换了其他有上进心的年轻干部,只怕做梦都想遇到沉红彦这样的领导。 但苏乙只觉得麻烦。 他也想躺平啊…… 1452、色心 有人说,努力工作是为了将来更舒服的躺平。煫 这绝对是披了层羊皮的996福报。干工作的态度绝不应该是努力,应该是“用脑”。 大办公室里,许大茂和薛新华都不在,李路程应该是跑他的调职手续去了,只有张春梅埋头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 见苏乙进来,张春梅顿时变得很紧张,头埋得更低了。 苏乙走到她办公桌前坐下,笑眯眯看着她。 “来自张春梅的恶意+66……” 张春梅也不抬头,郁闷道:“你有什么事吗?” “李路程都调走了,你怎么还留着?”苏乙道,“等着我给你穿小鞋啊?”煫 “不要把我跟他相提并论!”张春梅气呼呼抬头,但眼神一跟苏乙碰触,又很不自然躲闪开来。 “我、我承认,我之前举报你的行为有些私心,有些主观臆断,不够冷静客观。但不可否认的是,之前你的态度的确很恶劣,甚至可以说是主动挑衅!”张春梅道。 “谁让你们背后说我坏话来着?”苏乙道,“一群坏蛋背地里说人,想要孤立我一个新来的,我应该对你们很客气吗?” “我……”张春梅瞪大眼睛。 “你什么?”苏乙笑呵呵道,“你不承认?” “我跟你道歉!”张春梅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肩膀,站起来走到走道里,认认真真给苏乙鞠了个躬,道:“苏援朝同志,我跟你道歉,我不该误会你用不正当手段竞争,并且跟某些无耻的小人一起说你坏话,告你的状,请你原谅我。” 苏乙大喇喇坐着也没起来,见状点点头道:“好吧,我原谅你了,但是下不为例。”煫 张春梅无精打采走回去坐回原地,道:“副主编同志,您还有什么工作指示?” 苏乙笑呵呵道:“你好像知道为什么能做这个副主编了。” 张春梅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道:“我只知道你不是通过不正当手段,是有真本事的,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苏乙道:“行,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真本事。下午咱俩写八篇副刊的稿子出来……” “八篇!”张春梅瞪大眼睛。 “一惊一乍干嘛?”苏乙皱眉,“你这个小同志怎么一点也不稳重?” “来自张春梅的恶意+44……”煫 “您好像也没多大,还说我是小同志?老气横秋的……”张春梅撅起了嘴。 苏乙道:“八篇稿子,我负责其中六篇,剩下两篇我列好提纲,你需要去实地采访,充实内容。最好带着相机,拍上照片。” 张春梅好奇问道:“副主编,什么稿子还要到去实地采访?” “咱们的厂报以后要更贴近工人,反映实际。”苏乙一边随口解释,一边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开始翻抽屉。 “我东西呢?”他抬头问道。 “搬女儿国去啦。”张春梅笑嘻嘻道。 动作还挺快,苏乙微微皱眉:“你完了替我再领一套办公用品,厂报工作我还在这里办公。”煫 “好!”张春梅点头。 苏乙接着道:“那我口头说,你大概记一下。” “哦!”张春梅用力点头,急忙翻出笔记本。 之前那个认真工作的小姑娘精气神似乎又回来了。 “第一篇稿子,你采访十位以上不同车间的女工人,问三个问题,一个是对工作环境的看法,一个是工作生活中的困难,一个是关于工厂对关心女工权益方面的建议……” 张春梅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兴奋道:“副主编,您这个主意可太棒了,以前从来都没人这么干过!这样的采访报道要是写出来,一定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这篇采访报告还有后续的,不过要到下个月。”苏乙道,“到下个月,你再联系相关领导,做个后续追踪的报道,看看女工们反应的问题厂里有没有采取相关措施或者有没有引起领导重视。”煫 张春梅崇拜看了眼苏乙,用力点头:“嗯,我记下了!” “另一篇报道,你顺带一路采访各部门工人对工厂近期伙食的看法……” 苏乙安排好了工作,张春梅干劲十足地领命而去。 沈红彦担忧两人不合影响工作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其实像是张春梅这样的姑娘很简单,只要你能做到就事论事,她就不会跟你对着干。 只可惜很多领导连这四个字都做不到。 打发走了张春梅,苏乙也没去播音站,就坐在自己原来的办公桌前,用张春梅的钢笔和信纸开始写稿子。 厂报内容如何订制他早有腹稿,正刊当然要以新闻政策为主,副刊方面,以前蒙谭刚刊登的是诗词文章之类的东西,现在苏乙决定写些贴合实际的文章,反映厂区工人的实际工作生活风貌。煫 其实这些内容有的需要写真人真事,需要实地走访,但有些就“开局一支笔,其余全靠编”。苏乙负责的这六篇稿子就是基本靠编。 比如他第一篇稿子写的是厂里某些工人宣扬封建迷信,动不动给人看面相看手相,这是在破坏新时代工人形象…… 六篇稿子工作量不小,苏乙效率再高也忙活了一下午。 这期间于海棠来过一趟,问苏乙怎么不去播音站办公。苏乙还是跟张春梅说的那个理由,干哪边的工作,就去哪边办公。 于海棠很不高兴地走了。 但没多久,她又来给苏乙泡了一缸茶,笑嘻嘻在一边陪苏乙呆了一会儿,见苏乙只顾低头奋笔疾书,呆着也没意思,这才又离开了。 张春梅跑了一下午,累得满头大汗,但依然干劲十足,苏乙给她安排的工作内容,显然非常符合她的兴趣和胃口。煫 厂子里科级以上的领导们开了一下午的会,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才散场。 沈红彦一回来就把苏乙叫了出去,神情复杂地告诉他,杨树谭要见他。 这是杨树谭跟苏乙发出的和解信号,今天的会议内容让这个老官油子意识到苏乙的炙手可热,他果断放下心中成见,决定跟苏乙和解。 就算做不成朋友,但也不能做敌人。 其实抛开李新民的因素,杨树谭和苏乙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或者其他什么矛盾。 另一边,秦淮茹和往常一样打算踩点下班,却被刚开完会的郭大撇子拦住了。 “秦淮茹,你今儿的定额干完了吗你就走?”煫 “主任,没干完的我明天再补上不就完了?我家里仨孩子等着我回家做饭呢,您通融通融……”秦淮茹勉强赔笑着。 她今天心情很不好。 她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 先是她打扫厕所的狼狈样被苏乙看到了,到了下午,傻柱来车间得意洋洋地四处炫耀,说他跟冉老师已经开始谈对象了,冉老师对傻柱十分满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多年来傻柱对秦淮茹的照顾,秦淮茹心里并非没有感触。但傻柱在秦淮茹心中的地位,其实跟后世的小仙女们眼中的“老实人”一样,是实在没有办法最后的选择。 也可以当成是保底。煫 但现在,保底没了。 秦淮茹有种自家的狗跑丢了的感觉。 而且占有欲作祟下,多少是有些吃醋的。 苏乙和傻柱这两件事已经让她烦透了,现在郭大撇子又抓住她让她加班,秦淮茹心里暗恨,但表面却不得不陪着笑。 她很清楚,郭大撇子除了故意刁难她,其实也是在故意报复傻柱早上让他丢面子的行为。 每次傻柱难为了郭大撇子,这个阴戳戳的家伙总是要变着法子报复在她身上。 “明天干?秦淮茹,你每次都干不完明天干,都像你这样,厂里的生产任务怎么完成?”郭大撇子板着脸。煫 “主任,厂里的生产任务也不差我这点儿……”秦淮茹陪着笑,“再说我拿着不到一级工的工资,您让我干的是二级工的定额量,我这量太大了。要是没什么事儿还能勉强干完,今早不是大扫除了吗?真的是干不完啊……” “秦淮茹,你少找借口!”郭大撇子瞪眼,“你顶你男人工龄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合着光想拿钱不想干活儿啊?什么好处都给你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服从管理?偷奸耍滑?” “我干,我干还不成吗?”秦淮茹没好气道,“您呀,可别给我扣帽子了,我没那么大脑袋,戴不住。” 郭大撇子冷哼道:“那你就干,我就在这儿看着你干!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跑!我还不信我拿你没办法了,其他人,正常下班!” 虽然平时秦淮茹在车间里人缘不错,但这时候却没人能帮她说得上话,毕竟郭大撇子是拿着规则说事儿,秦淮茹的确没完成定额工作量,郭大撇子要求她加班干完活,合情合理。煫 很快,车间里的工人都走光了。 最后就剩下郭大撇子和秦淮茹两个人。 秦淮茹一边干着活,一边不时警惕回头看一眼郭大撇子,心渐渐慌了起来。 郭大撇子不怀好意! 他的眼神越来越色眯眯了。 秦淮茹知道郭大撇子一直都对自己图谋不轨,但她跟这人周旋至今,没让郭大撇子占到多大便宜,最多就是摸摸手,有时候开玩笑屁股上拍一巴掌这样,再多就没有了。 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拉扯仨孩子艰苦生活,要说当真是跟白莲花一样出淤泥不染,五毒不侵,那是神话故事。煫 别说郭撇子,李副厂长和许大茂两人都占过秦淮茹的便宜,当然,秦淮茹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让他们白白占便宜。 而且秦淮茹一向很注意安全防范,警惕心十足,尽量不给这些色胚子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今天,她大意了。 或者说,这种情况终究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眼看身后郭大撇子越来越靠近,秦淮茹心里越来越慌,忍不住强装镇定道:“主任,我听说嫂子在纺织厂工作?那跟我们院儿傻柱的妹妹在一个单位呀。您孩子上几年级来着?” 这是提醒和警告郭大撇子,你是有家的人,而且有傻柱罩着我。 “甭跟我提傻柱,迟早有天我收拾他!”郭大撇子不屑道,他的眼神肆无忌惮在秦淮茹身上扫视,笑眯眯靠近,把一只手搭在秦淮茹肩膀上,慢慢摩挲着道:“秦淮茹,其实这些年你也挺不容易的,我也心疼你呀。可惜你不懂事儿,你要是稍微能懂那么点儿事儿,你在车间里过得绝对会很舒服……”煫 秦淮茹身子僵了僵,突然干笑一声躲过,陪笑道:“我这人吧,就是脑子笨,不开窍,主任您多见谅。那什么,您要是真心疼我,剩下的活儿让我明天再干呗,真挺晚了,我再不回去,孩子们该着急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走。”郭大撇子已经不加掩饰了,笑眯眯指指自己的嘴。 “主任,别开玩笑!”秦淮茹故意轻松笑道,“我要是亲你,嫂子能愿意?她不得撕了我呀?” “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郭大撇子笑道,“再说了,她要是撕你,早就该撕了。你这大屁股我都拍了好几回了,别说,真有弹性。就是没亲眼见过,不知道白不白……你要是不亲我也行,让我看看你屁股白不白……” 秦淮茹笑道:“主任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盯着我一个寡妇干嘛?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您可想好了,您就不怕我缠着你?我正愁仨孩子没着落呢。您要是真想看,明儿我就带着我仨孩子跟婆婆住你家去。” “秦淮茹,你还别威胁我。”郭大撇子冷笑,“我也不强迫你,但你想好了,你今儿不从了我,从今往后,我保证你天天加班!而且以后你最好一点儿错误都别犯,不然我整死你!” 秦淮茹脸色变了:“主任,您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我平时对您也挺恭敬的。”煫 “一次,就一次。”郭大撇子竖起一根手指,笑嘻嘻道,“只要你让我干一次,我保证以后绝不为难你,而且平时也会尽量照顾你。”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53、获救 红果果的下流言语让秦淮茹心生恐惧,她已经预感到,这个猥琐的男人今天只怕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了。 怎么脱身? 秦淮茹一边干活,一边迅速观察四周。 车间大门被关了,她记得刚才好像被郭大撇子从里面锁住了。这个门很沉,开起来很费劲,她就算跑过去,也来不及打开门。 这说明郭大撇子早有预谋! 后门! 车间后门的锁就算锁住也很好开,只不过从后门出去是一个很长的过道,很偏僻,也很少有人去。要是走这里,跑得快还行,一旦被郭大撇子在那儿抓住,那真是上天入地都无门…… 秦淮茹心如乱麻,慌作一团,就在这时郭大撇子突然伸手在秦淮茹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秦淮茹如同触电般飞快窜到一边去。 “嘿嘿嘿……”郭大撇子乐得嘿嘿直笑,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秦淮茹,你男人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肯定也缺男人滋润,你都干得裂缝了吧?来,让哥哥帮你消消火,保管你舒服……” “主任,我要是不乐意呢?”秦淮茹道。 “别特么装贞洁烈女!”郭大撇子不屑道,“你平常不是挺会卖弄风骚的吗?你敢说厨房傻柱没干过你?还有许大茂,还有李副厂长……你秦寡妇的傍尖儿十个指头数得过来吗?得了吧秦淮茹,别人能干,凭什么我不能干,你瞧不起我是吧?” 如果不是寡妇,很难理解一个寡妇真实的生存环境有多恶劣。 像是郭大撇子这种污言秽语,平时秦淮茹都没少听,甚至比这更恶心难听的都有。 很多男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说什么风骚啊久旷之身什么的,久而久之,秦淮茹听着听着也就脸皮厚了,你嘴花花占我便宜行,但我得趁机卡你点儿好处。 她厚着脸皮跟这些觊觎她身子的男人们周旋,从他们指头缝里抠好处。 但这样一来,她的名声更坏了。 甚至厂里很多人说她秦淮茹为了半块馒头都能跟男人干那事儿,这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人言之凿凿说亲眼看见她秦淮茹露着大白腚在后厂被男人干,说她是破鞋。 这种黄色谣言对一个女人的羞辱和精神打击真的是致命的,也就是秦淮茹有个强大的心脏,才没有被打击倒。 但真的有男人信以为真,拿着口吃的来找她,想要跟她“公平交易”。 秦淮茹是东西照收,还把这些想要嫖她的人大骂一顿,再威胁一顿,运气好了还能再敲出点好处来。 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 秦淮茹其实早就很绝望地认为,如果没有个男的保护自己,自己迟早真的成了破鞋。 所以在厂子里她故意跟傻柱表现得很亲密,甚至搂搂抱抱,她就是想让大家认为她是傻柱的女人。 厂里谁不知道傻柱是混不吝? 这一定程度上“劝退”了大部分人。 但总有人色欲熏心又不怕傻柱的。 这不,郭大撇子不就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主任你真想要?”秦淮茹笑呵呵问郭大撇子。 “想,我都想疯了!”郭大撇子眼睛一亮,亢奋道。 “那你转过去,我脱衣服。”秦淮茹给他抛了个媚眼,开始解身上油乎乎的围裙。 “转过去啊,你不转,我可不脱了。”秦淮茹假装跺脚娇嗔。 “我转,我这就转!”郭大撇子这会儿已经色与魂授,精虫上脑了。 他激动地转过身去,嘴里还跟秦淮茹保证:“淮茹你放心,以后我肯定对你好,你的定额,我给你安排最少的,以后你上班下班早推迟到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咱俩今儿成了好事儿,你就等着享福吧以后。” “我知道主任是能人,要不我能从你吗?”秦淮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挠得郭大撇子心痒痒。 砰。 秦淮茹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轻响。 “好了没有?我转过来啦!”郭大撇子急不可耐道。 后面没回答。 反而传来急促远去的脚步声。 郭大撇子心里顿时一惊,这娘们儿要跑! 尼玛敢耍我! 他心中一恼,转身就要追,但脚底下被秦淮茹故意放着的一个铁架子一绊,立马一个大马趴往前摔了过去,大脸着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郭大撇子惨叫着抱着小腿在地上翻滚,只觉脸上湿漉漉的,火热热的,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 额头上也火辣辣的,显然是擦破了。 如果刚才还只是羞恼,那现在郭大撇子彻底怒了。 他居然受伤了! 秦淮茹,你好歹毒的心! “秦淮茹,草拟大爷,今儿我非把你给收拾了不可!”郭大撇子气得“嗷”得一嗓子,一骨碌爬起来,用袖子在脸上一抹,就一瘸一拐追了过去。 此时秦淮茹已经跑到了后门跟前,人一慌就容易出错,拉后门的门栓,秦淮茹费了老半天劲才拉开。 耽误这么会儿工夫,郭大撇子已经快跑到她跟前了。 秦淮茹推开后门疯狂冲了出去,郭大撇子伸手一把抓了个空。 “救命,救命!”秦淮茹一出去就大声喊了起来。 郭大撇子心中一惊,顿时就有些慌乱,萌生退意。 不过他很快想到现在是下班时间,这个点儿厂里基本上人都走了,而且后门这里很便宜。 鼻子和额头隐隐的疼痛让他心中怒火再次翻腾起来,最终冲动战胜理智,郭大撇子一咬牙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因为跟杨树谭谈话而耽误了下班时间的苏乙刚走下楼,就看到等在楼门口的张春梅。 这小姑娘拿着一沓采访原稿等着苏乙沉阅呢。 “你就不能等明天?”苏乙皱眉,“这都下班了!” 张春梅道:“副总编,您就看看呗,我都跑了一下午了,求求你了……” 小姑娘还会撒娇…… 苏乙笑了:“行,那我看看。” 张春梅顿时喜笑颜开,屁颠屁颠儿跑去擦了擦苏乙自行车的后座,指着它对苏乙道:“副主编,您坐这儿慢慢看!” “好。”苏乙也不拒绝,一边翻看,一边走过去,“你挺厉害呀,一下午采访这么多人?” 张春梅得到了夸赞更高兴,开心道:“副主编,按照现在的进度,明天一天,后天一天,最迟大后天中午,我就能把这两篇稿子交到您手上!” “不着急,你慢慢来,时间够用。”苏乙笑呵呵道。 “嗯!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张春梅用力点头,“对了副主编,您的稿子怎么样啦?” “写完啦。”苏乙头也不抬地随口道。 “一篇吗?” “六篇。” 张春梅一愣,瞪大了眼睛。 正打算开口说话,就见眼前苏乙突然皱眉抬起头来侧耳听着什么,随即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像是遇到什么不想遇到的麻烦一样。 “副主编,您怎么了?”张春梅有些忐忑问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苏乙把稿件递给她,叹口气道:“不是,突然想拉肚子了,我找地方去蹲一个,你先回吧。” “啊?”张春梅愣住,没想到是这种回答。 “不想回?那一起?”苏乙打开自行车锁。 “不不不,您自己去就行,咱们两个不能一起的。”张春梅吓了一跳,急忙认真解释。 苏乙笑呵呵道:“想什么呢,我进男厕所,你进女厕所。” “那我也不去!”张春梅道。 “怎么?不想拉?” “来自张春梅的恶意+66……” “行吧,那我走了。”苏乙脚下一蹬,骑着车子往后面生产区走去。 张春梅愣了一会儿才对着苏乙的背影急忙招手大叫:“副主编,楼里就有厕所,您忘了吗?” “我喜欢在野外!”苏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来自张春梅的恶意+55……” “这是什么坏习惯……”张春梅有些羞恼都囔。 脑补了下苏乙撅着屁股在野外偷偷摸摸拉屎,跟做贼一样东张西望的场景,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但笑着笑着表情又凝固住了。 要是野外的话,那不就没有男女厕所之分了吗? 脑海的画面中,她跟苏乙并排在野外拉屎,贼头贼脑东张西望…… 张春梅恶寒地哆嗦一下。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郭大撇子!小心我叫傻柱揍你!”秦淮茹被郭大撇子堵在墙角,惊慌地叫道。 郭大撇子现在满脸是血,面目狰狞冷笑:“秦淮茹,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觉得我能这么容易就算了吗?” “你这是犯罪,你耍流氓要坐牢的!”秦淮茹叫道。 “谁跟你耍流氓了?我跟你是搞破鞋!”郭大撇子嘿嘿一笑,“秦淮茹,我就不信你没跟野男人乱搞过,都是明白人,你可少特么装正经了!你现在乖乖让我来一锅,我还能跟你既往不咎,你要是让我用强的,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你敢!我报警察抓你!”秦淮茹惊恐叫道。 “那你就真成破鞋了!”郭大撇子狰狞笑道,“到时候你仨孩子都知道你是被人艹过的破鞋,我看你下半辈子还怎么抬起头做人?你在厂里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秦淮茹,你说你至于吗?乖乖配合一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何必要把事情搞大?” “你别碰我!”眼看郭大撇子伸手抓向自己的胸,秦淮茹拍掉他的手大叫起来。 “那你自己脱。”郭大撇子道,“我要是动手把你衣裳撕烂了,你回去怎么跟你婆婆孩子交代?” “求求你,放过我,主任,求求你放过我……”秦淮茹哭了起来。 “尼玛的,还装?”郭大撇子不耐烦了,伸手一把掐住秦淮茹脖子,另一只手就去解秦淮茹的裤腰带。 秦淮茹拼命扑打,还上手抓挠,郭大撇子本就恼怒,反手一巴掌扇在秦淮茹脸上,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警告道:“草拟吗的烂货,你再动我就把你衣裳都扯烂,让你光腚往回走你信不?老子肯上你是看得起你,真以为你镶金了?哭!你再哭试试?” 说着他伸手拽住秦淮茹衣领作势就要狠狠撕扯。 “别动!”秦淮茹崩溃大叫,“我配合,我配合……” 郭大撇子这才松手,冷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秦淮茹痛哭失声。 眼看郭大撇子又不耐烦,她抹掉眼泪,冷冷道:“以后你每月给我二十斤二合一,不然我今儿拼了不要脸,也不让你得逞!” “不可能!”郭大撇子道,“除非你以后随叫随到,我可以每月给你十斤棒子面儿。” “那咱谁也别好!”秦淮茹咬牙一脸决绝,突然大叫:“救命啊!救命……” “别喊别喊!”郭大撇子急了,“你喊什么?讨价还价就讨价还价,好好说话!这样,你每月给我干一次,每月我给你十斤棒子面,我保证以后你上班……” 正说着,他突然听到一阵清脆铃声。 自行车铃声。 郭大撇子顿时心中一惊,急忙循声望去。 而秦淮茹原本绝望的心顿时仿佛豁然生出亮光,她用力一把推开被转移注意的郭大撇子,疯狂向响自行车铃的方向跑去。 “救命!救命啊!”秦淮茹嘶声大叫着狂奔。 “你个臭娘们儿!”郭大撇子大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拽住秦淮茹,伸手就去捂她的嘴。 但就在这时,自行车铃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 郭大撇子循声望去,就见前面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巷道尽头正往这边飞速而来。 他心慌了一下,对秦淮茹恶狠狠警告道:“秦淮茹,你要是敢乱说话我让你这班儿以后上不成!你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吧你!” 秦淮茹浑身僵了一下,不再挣扎。 很快,骑自行车的人就到了跟前,停在了两人面前。 来的正是苏乙。 他面无表情看着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狼狈不堪的秦淮茹。 又看看满脸鲜血的郭大撇子。 郭大撇子认识苏乙,昨天他还想通过刘海中认识苏乙呢。 他哈哈干笑一声,陪笑道:“是苏援朝同志啊,这么巧?这都下班儿了,您怎么来这儿了?” 秦淮茹背过身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系扣子。 “哈哈,是这样的,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满脸血,秦淮茹同志担心我出事,吓得大喊大叫的,其实没什么事儿。”郭大撇子讪讪解释道,“是不是这样啊秦淮茹同志?” 最后一句他是转过头去问秦淮茹的。 “……是。” 1454、甜蜜 生活中有很多无奈,“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其实往往都不能形容其万一。 秦淮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她不敢得罪郭大撇子,哪怕郭大撇子刚才差点糟蹋了她。 她深深呼吸,拼命抹着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 她没敢回头,只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道:“援朝啊,我……姐、姐没事儿,就是刚才摔了一跤……” “对对对,我们俩都摔了一跤,好在秦淮茹没什么事儿。”郭大撇子急忙道,“苏援朝同志,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苏乙看着郭大撇子,突然笑了。 他停下车,走到郭大撇子跟前,在后者不安赔笑的表情中啧啧道:“郭主任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摔得这么严重?” “谁说不是呢?嗨,都怪我不小心……”郭大撇子心放了下来,心说还算你小子懂事。 “怎么鼻梁骨都摔断了?”苏乙皱眉。 “啊?断了吗?”郭大撇子愣了一下,急忙伸手去摸。 “没断啊……”他捏着自己的鼻子说。 砰! 卡察! 苏乙一拳捣在他鼻子上,只听卡察一声脆响,这鼻梁骨肯定是断了。 “你看,这不就断了吗?”苏乙笑呵呵道。 “啊啊啊……”郭大撇子抱着自己的鼻子痛苦哀嚎起来。 “援朝,别、别动手……” 一边的秦淮茹愣了一下,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跑来一把抱住苏乙:“别,别打……别因为姐坏了你前程,不值当……” 她带着哭腔颤声道。 “连着两天,两次打架都是为了你。”苏乙叹了口气,“你坏的不是我前程,坏的是我运气啊。” 他推开秦淮茹道:“行了,我有分寸,你站着别说话。” 秦淮茹泪眼迷蒙抬头看着苏乙,咬着唇,缓缓后退两步。 “来自秦淮茹的爱意+122……” “苏援朝,你疯啦!”郭大撇子痛得脸都皱成了一堆,他气急败坏嘶吼着,捂着自己的鼻子,鲜血不断从自己的指头缝子里渗出。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来自郭复员的怒意+99,来自郭复员的恶意+99……” “郭主任,你自己摔断的鼻梁骨,跟我有什么关系?”苏乙澹澹道。 “你放屁,明明是你打的!”郭大撇子怒吼。 “是吗?”苏乙笑了笑,“那咱们就去警察局,让警察给咱们评评理。顺便把你耍流氓这事儿也跟警察说说。” “你放屁!我什么都没干!秦淮茹自己都说了,你特么少管闲事!”郭大撇子激动大叫。 “现在警察都会给受害者保密。”苏乙答非所问,“她这个受害者,再加上我作证,你猜警察信你还是信我们两个人?” “我没干,你少污蔑我!”郭大撇子怒吼。 “来自郭复员的恶意+100,来自郭复员的惧意+78……” “我再给两个厂长打个电话,”苏乙澹澹道,“我跟你保证,他们肯定信我,你说你个流氓犯还能保住工作吗?你猜你是直接被枪毙,还是去坐个十几年牢?你这种货色,这些年肯定没少干见不得光的脏事儿,一旦你倒了霉,那就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到时候你一屁股屎全都得抖出来,你好好想想,你犯的罪得枪毙几回?” “你、你胡说!我没有!”郭大撇子惊恐瞪大眼睛。 “来自郭复员的惧意+99……” 苏乙笑了:“忘了告诉你了,我跟警察局的单局很熟的,早上我们还见过面呢,到时候我让他好好查查你。” “我什么也没干!苏援朝,你少污蔑我!”郭大撇子惊恐嚷嚷。 “你鼻梁骨怎么断的?”苏乙澹澹问道。 “我、我……我自己摔断的!”郭大撇子恨恨看着苏乙,眼中有畏惧,有怨毒。 “啧啧啧,郭主任,您真是太不小心了。”苏乙一副惋惜的样子,走到郭大撇子跟前,“来,我看看您伤得怎么样……” 郭大撇子畏惧地看着苏乙,凑近咬牙压低声音道:“算你狠,今儿我认栽……” “郭主任,你说话怎么还漏风?”苏乙突然皱眉打断他。 郭大撇子一愣。 漏风? 我说话不漏风啊? “原来是牙也摔断了两颗。”苏乙看了看郭大撇子的嘴,突然恍然道。 “来自郭大撇子的恶意+111……” 砰! 下一刻,一个拳头重重落在郭大撇子的嘴上,两颗带血的牙齿冲天而起。 “啊啊啊……”郭大撇子的惨叫声响彻这方天地。 苏乙摇头叹气,一副很遗憾的样子转过头对秦淮茹道:“你们郭主任也太不小心了,摔得这么严重。” 秦淮茹也不说话,只是怔怔看着苏乙。 “来自秦淮茹的爱意+133……” 苏乙干咳一声回过头去,这小寡妇什么情况? “我跟你拼啦!”郭大撇子彻底疯狂了,像一头被掏肛的疣猪发疯般向苏乙冲来。 苏乙等他靠近了才笑呵呵一躲,伸手一拉一拧,郭大撇子一条胳膊顿时软塌塌耷拉下去。 “手还脱臼了,郭主任,你真是摔得不轻啊……”苏乙笑道。 他蹲下来,拍拍痛得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郭大撇子的脸道:“要不这样,流氓主任意图强健女工人,年轻职员见义勇为勇斗歹徒……这个故事你觉得怎么样?这样一来你身上的伤我都承认是我打的。你觉得要是行,咱们这就去警察局。” “来自郭复员的惧意+116,来自郭复员的怒意+107,来自郭复员的恶意+122……” 啪! 苏乙一个嘴巴子把他扇翻在地,笑呵呵起身,转头对秦淮茹道:“气也出了,咱该报警报警。你放心,警察肯定为你保密,这事儿厂里不会有闲话。” “我听你的。”秦淮茹轻声道。 “别!不要!”郭复员彻底崩溃了。 “苏援朝,我错了!你别整我了,我认倒霉,你放我一马!”他跑到苏乙面前,用好着的那只手连连做出拱手求饶的动作。 “我整你干嘛?”苏乙笑呵呵道,“要相信法律公正,到了警察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说不定人家警察还判我个防卫过当呢。到时候我也得蹲几天大牢,说不定还得为此把工作丢了呢,这你不就也能拉着我陪葬能吗?对不对,你又不白死……” “来自郭复员的惧意+144,来自郭复员的恶意+133……” “我错了!苏援朝,你放我一马,求你了,你放我一马……”郭复员痛哭哀求。 啪! 苏乙一巴掌打得他一个趔趄。 “跪下!”他冷冷道。 噗通! 郭复员双膝一曲,就跪了下来,浑身抖若筛糠。 “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他哆哆嗦嗦求饶。 苏乙皱眉,指指秦淮茹。 “给她跪!” “是是是……”郭复员急忙转过身,匍匐在地哭着哀求道:“秦淮茹,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求求你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把你当我亲姑奶奶,求求你,让苏援朝放我一马,我家里俩孩子还在上学,我妈八十多了,身体不好,他们离不开我,呜呜呜……” 郭复员说着说着伤心哭了起来。 “你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你妈和你孩子!”秦淮茹一下子哭出声来,“就你有妈有孩子,我就没有吗?我妈一直都觉得我过得挺好的,她要是知道我在外面受这样的欺负,她、她得多心疼……” “我不是人,我错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郭复员哭着扇自己嘴巴。 苏乙笑呵呵道:“秦姐,郭主任这么有诚意,要不咱就算了?你看要是你还没消气,你就上去再踹他几脚,郭主任大度,肯定不会跟你计较的。对不对啊郭主任?” “踹,随便踹,秦淮茹,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气,怎么都成!”郭复员急忙道。 “援朝,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秦淮茹看着苏乙。 苏乙点点头,对郭复员道:“郭主任,您摔得这么严重,赶紧去医院好好看看,别耽误了伤情。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在家好好休养三个月,再回来上班。” “是,谢谢,谢谢,我这就走,这就走……”郭复员如蒙大赦,急忙爬起来,句偻着腰抱着手臂往远处快步走去。 苏乙没有再去看他,跨上自行车,转过头对秦淮茹道:“上车,送你回家。” 秦淮茹吸了下鼻子,使劲擦了擦眼泪,这才坐上自行车后座。 苏乙脚一蹬,骑着车子离开这里。 秦淮茹鼻子一酸,突然抱住苏乙再次痛哭起来。 “鼻涕别蹭我身上了啊!”苏乙警告道。 “讨厌!”秦淮茹破涕为笑,但很快嘴一咧又泪如雨下,“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呜呜呜……” “麻烦啊……”苏乙叹了口气,带着她往回走去。 到半路上秦淮茹就不哭了。 两人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很快就到了大院。 秦淮茹在院门口下了车,苏乙刚要推着车往进走,却被秦淮茹拉住。 “援朝,姐谢谢你。”她看着苏乙道,“今儿的事儿……” 苏乙摇摇头:“都别提了。扳倒个郭大撇子也没什么意思,这回打服了他,留着他以后你反而省事,就这样吧。” “我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秦淮茹轻声道,“他缠我好些年了,这回多亏了你,算是彻底踏实了。” 苏乙点点头:“行,那就这样吧。” “援朝!”秦淮茹又叫住要进院儿的苏乙。 苏乙疑问看着她,扬扬脖子。 秦淮茹道:“援朝,今天早上我没早早站出来替你说话,我现在特别后悔。” 苏乙点点头:“知道了。” 说着便推车进去了。 秦淮茹站在院门外,怅然若失。 良久她才迈步向里走去,路过苏乙家的时候,她隐隐听到里面传来苏乙和于莉的说笑声。 她有些羡慕,如果这个人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回到了家,三个孩子跑得不见人影,婆婆贾张氏躺在炕上打盹儿。 秦淮茹在家里转了一圈,炉子是冷的,暖瓶里也没热水。棒梗穿脏的衣服堆在洗脸盆中,还有贾张氏的一个坎肩儿。 “棒梗晌午给我浓了一身油,”贾张氏从炕上坐了起来,“你待会儿吃完饭给棒梗洗衣服的时候,顺手给我也搓着洗了。” “哎。”秦淮茹应下。 “赶紧做饭吧,我都饿了,真是,明知道家里孩子们等着张嘴呢,也不早点回来。”贾张氏抱怨,“傻柱又提着网兜回来了,你不过去看看?” “您不是让我离他远点儿吗?”秦淮茹道。 “我没让你离吃的远点儿!”贾张氏不耐烦道,“你去把东西拿回来,少跟他家呆着不就完了吗?” “我不去。”秦淮茹澹澹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口气特别像是苏乙。 “你说什么?”贾张氏眉毛竖了起来,“你不去难道我去?要不等棒梗儿回来让他去?” “都不准去!”秦淮茹道,“以后咱们家再不要他傻柱家一口吃的!” “你要疯吧你!”贾张氏郁闷道,“你跟我较什么劲儿?我就是让你掌握好分寸,又没说让你彻底断干净。行了行了,我以后不说你了还不行吗,别耍驴脾气,日子还过不过?” 秦淮茹回过头来,平静看着贾张氏道:“妈,我这回说的是真的。没跟您开玩笑。” “你……”贾张氏皱眉就要发作,突然一怔,继而面色大变。 她急忙快走两步到秦淮茹跟前,看着秦淮茹脸上的巴掌印,再看看秦淮茹脖子上的掐痕。她把秦淮茹转了一圈,看到秦淮茹身上的灰尘泥土。 贾张氏面如死灰。 她突然踉跄倒退两步,颤声问道:“淮茹,你这是,你这是……” 秦淮茹眼泪默默流了下来。 贾张氏嘴唇哆嗦着,怔怔看着她,突然举起巴掌想要打秦淮茹,但举得高高的,她又颓然放下。 她流着眼泪,哆嗦着嘴唇,拉起秦淮茹的手说道:“淮茹啊,明儿……妈陪你去医院,你……上个环儿吧。” “妈!”秦淮茹再绷不住,抱着贾张氏嚎啕大哭起来。 贾张氏泪流满面,怔怔看着墙边儿子的遗像。 1455、车技 于莉是在苏乙回家之前就先来生火烧水和面的。 苏乙进门的时候,这小媳妇儿正擀面呢。 见苏乙推门进来,她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道:“援朝回来啦?” “嫂子。”苏乙打了声招呼。 要是忽略这称呼,两人这状态倒是挺像两口子的。 “水我打好了,你去洗把脸,我先给你沏茶去。”于莉一边忙活一边道,“那天傻柱赔的鸡肉我今儿炖了,端过来一碗鸡汤,我给你下碗面条,你吃鸡汤面,你看行吗?” “行,怎么不行?”苏乙笑呵呵道,“什么菜?” “菜?”于莉一怔,“你还要吃菜?” 有面有肉,这吃得已经够好了…… 这是不同年代习惯问题,苏乙道:“嫂子,以后我吃饭不管吃什么顿顿都来俩菜,不必多好,一般来说一荤一素就成,有时候想吃清澹的两个素菜也行。” 这还是不必多好?那要是好得什么程度? 于莉瞪大了眼睛:“援朝,你这么吃也太奢侈了吧?” “我这人就是嘴馋好吃,”苏乙笑了笑,“没有菜吃不下饭。” 其实苏乙小的时候,一碗白面条拌着油泼辣子和醋照样吃得香喷喷。但随着经济越来越好,再让他吃小时候的饭,他已经吃不下去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何况苏乙也没必要苦着自己。 于莉便不再说什么了,她只是来帮苏乙做饭,还拿工资的。要说奢侈,这才是苏乙最奢侈的地方,吃饭都花钱请人做。 于莉给苏乙砌好了茶道:“你先看会儿书,很快就好。” “嫂子辛苦。”苏乙笑呵呵道。 于莉转过头忙活去了,苏乙一边喝茶一边看书,便在这时门口一个小脑袋探进来。 “援朝叔……” “来自贾当的喜意+66……” 苏乙抬头,笑呵呵对她招招手:“来,进来。” “于莉婶子好。”小当迈进门来,又规规矩矩给于莉问好。 “小当来啦?”于莉应了声,看了眼苏乙也没说话。 “怎么就你一个?”苏乙道,“你妹妹呢?” “她叛变啦!”小当生气道,撅着嘴的样子很是可爱。 她又看了眼于莉,犹豫道:“援朝叔,我能跟你说句悄悄话吗?” “哟,你们爷俩有什么秘密呢,还要背着我?小当,不能让婶子听听吗?”于莉故意板起脸道。 小当摇摇头道:“不能,我奶说了,你们家没好人。” 于莉脸色当场就变了,胸脯起伏半响才缓和下来,面色阴晴不定问道:“你奶奶还说什么了?” 小当吐了吐舌头:“我不说。” “不说我还不稀罕听呢。”于莉冷着脸转过身去,干活的动作明显加重了几分。 苏乙对小当撇撇嘴,后者嘻嘻一笑,蹦蹦跳跳跑到苏乙跟前,凑在苏乙耳边道:“援朝叔,我哥偷你家肉了!你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 苏乙皱皱眉,笑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小当道:“今儿下午放学那会儿,我哥到你家偷的,我不让他来,他非要来。槐花嘴馋,叛变革命了,但是我没有叛变。” 苏乙笑呵呵摸摸小当的脑袋:“小当做得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来递给小当,道:“拿着去买吃的。明天下午等叔叔回来,来叔叔家吃点心。” “真的?”小当眼睛顿时亮了,“是八大件儿吗?” “你还知道八大件儿呢?”苏乙道。 “我妈前天晚上回去拿的就是八大件儿。”小当道,“我妈本来要去卖了换钱,但我奶偷偷给我哥留了一块,我妈就没卖掉,我妈都气哭了。后来我妈就给我们一人吃了两块,我妈嫌我哥偷鸡了,就给他一块。”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苏乙听得忍不住都笑了,一边于莉目瞪口呆。 “鸡是你哥偷的?”于莉吃惊问道。 小当愣了半天,道:“我没说,不是我说的!” “……” 苏乙笑呵呵道:“对,不是你说的。行了,去玩儿吧,明天来吃点心,我请你吃八大件儿!” “谢谢援朝叔!”小当开心得差点跳起来,“那我能带槐花来吗?” “不行。”苏乙摇头,“不给小叛徒吃好吃的。” “好吧。”小当一脸遗憾,小大人一样叹气,“唉,槐花真是太笨了,看不清形势……” “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形势?”苏乙都被逗乐了,“快去玩儿吧。” “援朝叔,你会揍我哥吗?”小当没走,又问道。 “不揍,但我会让你妈揍他。”苏乙道。 “我奶在,我妈揍不了我哥。”小当更加遗憾。 “你那么想你哥挨揍啊?”苏乙问道。 “他今天不给我吃……”话说一半,小当眼珠骨碌碌一转,改口道,“我觉得他做错事情了,就得挨揍。” 苏乙似笑非笑:“是吗?” “就是就是!”小当小鸡啄米般点头,讨好赔笑,“援朝叔,那我玩去啦。” 说罢也不等苏乙回话,转头一熘烟跑了。 小当一走,于莉就迫不及待道:“援朝,那鸡不是傻柱偷的吗?他都承认了!” “三大爷没跟你讲啊?”苏乙笑了笑,“他替棒梗顶包的。” 于莉愣了半响,才恍然道:“对对对,我说呢,傻柱这人不像是手脚不干净的,倒是棒梗儿老偷院儿里的东西……傻柱跟秦淮茹一直都不清不楚的,为了秦淮茹家孩子,他倒是真能干出顶包这种事儿来,唉,还真是没有起错的外号。援朝,你可别学他,秦淮茹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苏乙道:“我也不爱点灯。” 于莉白了苏乙一眼:“我爱吹蜡。” “咳咳……”苏乙干咳两声,无奈道:“嫂子,咱正经点儿。” “你喜欢嫂子正经啊?”于莉道,“那明儿我把我公公的眼镜儿戴着再来。” 】 嘶…… “来自于莉的喜意+88,来自于莉的欲念+99……” 见苏乙表情古怪的样子,于莉忍不住笑了起来:“行啦,不逗你了,你这人,不经逗。” “嫂子你都跟哪儿学的这些?”苏乙问道。 “我在食品厂打零工的时候,那帮老娘们儿什么不说?”于莉道,“我也是结了婚的,我怕露馅儿,只能跟着说,说着说着就变这样了。” “嫂子理论扎实,手法也不错啊。”苏乙忍不住道。 于莉白了他一眼,澹澹道:“光是手法不错啊?” 苏乙就又不说话了。 于莉“噗嗤”一笑:“不逗你了,你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顿了顿,她又装作不经意道:“秦淮茹家的八大件儿你给的?” 苏乙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刚才小当提到这事儿的时候,于莉可是贡献了一波怒意和恶意。 “是给柱子哥的,柱子哥说雨水没饭吃,我就给他了,没想到他转手就给秦姐了。”苏乙道。 “傻柱……他迟早连命都拴在秦淮茹身上!”于莉不屑冷笑,给苏乙贡献一波喜意。 苏乙道:“没腌的肉是不是没了?” “是没了,你要吃我就先把腌好的割点儿。”于莉道,“还剩那么多肉呢,你送人啦?” “被棒梗偷了。”苏乙道,“刚小当悄悄跟我说的就是这事儿。” 于莉愣了半响,柳眉倒竖把刀往桉板上一扔,气愤道:“那还不找她秦淮茹去?又是偷鸡又是偷肉的,太过分了吧?” 苏乙摆摆手道:“完了我跟秦淮茹说说这事儿,看她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于莉道,“最多跟你说个对不起,说不定她家那老虔婆还倒打你一耙呢!” 苏乙笑了笑:“这样的话,事儿就更好办了。” 于莉一愣,若有所思看了苏乙一眼,突然不再生气了。笑道:“我看你还挺喜欢小当的。” “是想要个女儿。”苏乙道,“想养个闺女。” “人家都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你倒跟别人不一样。”于莉奇怪道,“不生儿子,那不成绝户了吗?” 苏乙笑呵呵没说话。 现在这种年代普遍是传宗接代的思想,重男轻女的想法根深蒂固,不止是男的这么想,女人也都这么想。 时代不同,苏乙这种后世的“先进”思想放在这时代根本就是离经叛道。 于莉炒菜的时候,刘光天来了。 他站在门口没进来,看了眼正下面的于莉,眼中露出一些意味不明的猥琐神色,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 “苏援朝,八点全院儿大会,别忘了。”他大咧咧道。 “好。”苏乙点点头。 见苏乙没跟他说话的意思,刘光天却想走又不想走,看了眼于莉,最终还是忍不住调笑道:“于莉嫂子,你到底是谁媳妇儿啊?” 于莉没说话,苏乙就澹澹道:“刘光天,你再敢口花花胡说八道,我就打断你一条腿!” 刘光天脸色顿时一变,破口就要大骂,但最终却忍了下来,黑着脸出去了。 现在整个大院儿都知道苏乙以一敌十,打败了一群混混,甚至连小混蛋都栽在了他手上,刘光天怎能不害怕苏乙? 要不是父亲刘海中刚才透漏的消息让他太过亢奋,有些得意忘形,他刚才说话绝对一口一个援朝哥,小心翼翼的。 等刘光天出去后,于莉眼中异彩涟涟看着苏乙,给苏乙贡献一波爱意,道:“真霸气,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苏乙道:“这算什么霸气?” “你意思你还有更霸气的要给嫂子见识见识呗?”于莉笑道。 “……”苏乙叹了口气,“嫂子,你信不信我这会儿就让你见?” “那不行,嫂子给你下面呢。”于莉咯咯一笑,把切好的面条倒进了汤锅里。 一盘熘白菜,一盘土豆丝,简简单单两个素菜,再加上一碗鸡汤面,就是苏乙的晚餐了。 “这汤真不错。”苏乙尝了口,对于莉竖起了大拇指。 于莉伸手一把抓住苏乙的大拇指头,攥在手心里上下活动了几下。 “援朝,多吃点,好好补补。”于莉道。 “……” 于莉似乎很喜欢看苏乙无语的样子,她笑呵呵摸了摸苏乙的脸,弯下腰在苏乙额头上亲了一口,道:“你吃饭吧,我也得回去了。等晚上开完全院儿会,我再来给你收拾洗碗。” “行。”苏乙点点头。 顿了顿,他仿佛随意问道:“对了嫂子,你什么文化?” “初中毕业。”于莉道,“怎么,想跟嫂子吟诗作对啊?” 苏乙叹了口气:“嫂子,正经点儿。”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我背得对不对?”于莉笑嘻嘻道。 苏乙无奈看着她。 于莉道:“上学时候背书背不过,先生都打手心的,用棒子打。” “你快走吧,我要吃饭!”苏乙摆手撵人。 这嫂子混熟了,人也上高速了。 “那我走啦。”于莉笑呵呵道,“好好吃啊。” 苏乙点点头。 别说,嫂子的味道—— 啊呸! 是嫂子做的菜味道不错。 苏乙吃得津津有味。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苏乙家里总是客来客往。 吃完饭苏乙还没下桌呢,就听门口有人敲门。 “苏援朝同志在家吗?” 苏乙听出来人声音,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对中年男女,男的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拎着一个帆布包。女的膀大腰圆,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但笑起来还挺慈祥。 “是曲主任啊。”苏乙笑着打招呼,“快请进!” 这人是街道办主任,今天早上在军人事务部见过,两人说过话。 另一个女的苏乙就不知道是谁了。 两人进了屋,一眼看多啊桌上还没收拾的碗快,曲振江一怔,道:“哟,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你还正吃饭呢?” “刚吃完,就是还没来得及收拾,有些怠慢两位领导了。”苏乙笑着一边把碗快先摞起来放在一边五斗柜上,一边道,“二位领导先坐,我给你们倒茶。” “不用了不用了,”曲振江道,“你别忙活了,我来是来参加你们院儿今晚举办的全院儿大会的,有些事儿想跟你提前通通气……” “说什么事儿也得喝口水吧?”苏乙笑着取出两只杯子,“不然岂不是我不懂待客之道?” 1456、变通 社区主任虽然是基层干部,但职权可不小,而且京城的社区主任级别也不低。 比起社区主任,院儿里仨大爷连草头大王都算不上,就是没编制还没工资的“志愿者”罢了。 曲振波亲自来参加四合院里的住户大会,不用问,肯定是跟苏乙的事情有关系。 他今天白天受到的压力可不小,又是部委领导,又是厂长、局长的,哪个官儿不比他大? 这事儿甚至惊动了区里的某位领导,亲自打电话向他询问这件事情,并明确表达了关心。 曲振波着实被震撼得不轻,这苏援朝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么大能量? 因此他对苏乙的事情是一百二十分上心。 院里的大爷是非不分,让苏乙受了委屈,这事儿必须给苏乙一个交代,让苏乙满意。 没看警察局连民警都开除了一个吗? 更别提那群顽主还要枪毙一批,抓一批…… 相比起这些,让两个大爷当众检讨认错算个屁啊。 只要能让苏乙满意,对社区工作没有意见,让曲振波把两个大爷全都“贬为庶民”他都乐意。 这倒不是说曲振波这人有多谄媚,而是他打算把苏乙当成一尊大佛一样敬而远之。 所以他的目的是要快刀斩乱麻解决掉麻烦。他来找苏乙,一是表达诚意,二是亲自沟通确保不出问题。 “苏援朝同志,在这次事件中,你们大院儿的两个负责人,易忠海和刘海中,因为思想认识不够,能力水平不足,没能在第一时间坚定立场,而是被有心人利用和蒙蔽,导致对你产生了一些误解。虽然事后他们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但却为时已晚。” 】 “我们社区对这这次事件高度重视,今天早上离开军人事务部后,我立刻组织同志们召开专门会议,研究讨论这件事情,经我们社区班子一致商讨,拿出了以下几个处理意见。” “第一,我代表社区,为我们工作中存在的失误和不足,向你表示真诚道歉;第二,你见义勇为的行为,我已经上报区里,为你申请表彰,这个问题应该不大,流程会很顺利……” “第三,由于易忠海和刘海中在这件事中起到很不好的作用和影响,我们社区决定免除易忠海32号院管事的职位,并勒令刘海中同志向你当众道歉,并作出深刻检讨。” “第四,我带来的刘桂芬刘大姐是咱们社区副主任,她的群众工作做得一直都很出色,今天大会中她会向全院普及烈属的相关政策,号召全院居民爱护和尊重烈属。还有第五,听说你还是没结婚吧?我们刘主任是这片儿有名的红娘,经她介绍成功组织的家庭,不下百家,我今天带她来的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你解决个人生活问题的,呵呵……” 随着曲振波一番畅谈话音落下,刘桂芬慈眉善目对苏乙笑道:“苏援朝同志,我跟你打个保证,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保证三个月内,让你喜结良缘,组织一个幸福的家庭!” “哟,刘主任这是立了军令状了?”曲振波打趣道。 “那是,苏援朝同志有文化,长得俊,工作好,房子也不错,我看家里家具都是新的,还挺齐全,关键是成分也很干净。”刘桂芬满是赞赏看着苏乙,“这样年轻优秀的小伙子,我招呼一声,好姑娘排着队等你挑!就是你别挑花了眼……” “刘主任有这话就好!”曲振波笑呵呵看向苏乙,“苏援朝同志,关于你个人婚姻问题,理应也归咱们社区管,刘主任帮你介绍对象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想法吗?或者说,你对另一半有什么条件和要求,也可以跟刘主任说说嘛!” “对对对,苏援朝同志,不要害羞,尽管说说。”刘桂芬道。 苏乙笑呵呵看着两人唱双黄,熟练转移话题,混淆重点,心里已经大致猜到曲振波对自己的态度了。 他也知道该怎么跟这人沟通了。 “我个人问题方面,还没考虑过,我也不着急,毕竟我还年轻,还是要以工作为主……”苏乙不紧不慢地道,“不过既然领导关心,刚好赶上这机会,我个人刚好有件小事想要跟您咨询一下。” “你尽管说。”曲振波道。 “是这样,我这房子旁边有间已经塌了的房子,不知道两位领导看到了没有?”苏乙道,“我搬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地方就这么扔着怪可惜的,不知道咱们社区对这地方有没有什么安排或者规划?” 曲振波和刘桂芬对视一眼,都清楚这是苏乙在提要求了。 他们想过苏乙可能会趁机提什么要求,但开口就提旁边半塌的房子,又很让他们意外。 “哎呀,这房子……我记得空了好些年了吧,是吧刘主任?”曲振波看向刘桂芬。 “是,主任,这房子吧,以前吊死过人。”刘桂芬道,“虽然咱们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不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但这样的地方老百姓都不愿意住,空的久了,房子不知道怎么就塌了。因为这院儿里住户已经是满编超员了,所以当时知道这情况后,也就没想着再修缮它,就一直扔到了现在。” 曲振波点点头,看着苏乙道:“苏援朝同志,刘主任介绍的情况你都听到了?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社区对这地方没有另外安排的话,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苏乙道,“我想把这边的房子先修建起来,就是不知道违反不违反咱们社区的相关政策?” “来自曲振波的恶意+99……” “来自刘桂芬的恶意+56……” “苏援朝同志,其实按照咱们相关住房规定,您一个人按理来说只能分配一间住房的。”曲振波面露难色,“当然,你现在住的这两间房子,是已经分配给你们厂的,你们厂再怎么分配,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你要是一个人占三间房……” “呵呵,咱们社区住房现在多紧张啊,不说别的,就你们院儿里的秦淮茹知道吧?她们一家五口住两间房,好像还没你这儿大呢。你说你要是一个人占三间……那人家怎么想?” 曲振波想了想,接着道:“要不这样,你让你们厂以公对公的方式跟我们社区打申请,出个正式的文件。只要你们厂走正常程序,我们社区这边绝对放行,不设关卡。” 曲振波虽然想要解决掉苏乙这个麻烦,但不代表他要毫无原则妥协。 他也会耍点心机,比如明明是一大爷主动要求辞职,但在他口里却变成是社区辞退一大爷,成了给苏乙的“诚意”。 面对苏乙“出格”的条件,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苏乙道:“曲主任,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我有个建议,您听听看可不可行。” “您说。”曲振波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既然社区对这个地方没什么规划,任由它荒废着,不如问问院儿里的住户,谁想要这块地方?如果有人想要,就要自己出钱修缮房子,社区跟出钱的居民签署合同,这房屋使用权如何界定,白纸黑字写在合同里。”苏乙道。 曲振波再次跟刘桂芬面面相觑。 “这大学生的脑子,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啊。”曲振波神色复杂道,“这么一变通,左邻右舍也没了意见,你的需求也解决了,两全其美……” 苏乙笑了笑:“您过奖了,只是耍了个小聪明。” 苏乙说得坦然,反倒让曲振波对苏乙的恶感减弱几分。 “社区工作不好做,尤其是公平二字,最难做到。”曲振波道,“只要不违背公平原则,一些变通我们也是愿意做的。好,这件事就这么办了,待会儿我会以社区的名义提这件事情。不过要是有别的居民……” 话说一半曲振波顿了顿,哑然失笑道:“好吧,是我多虑了。” 真要有住户愿意自己掏钱修房子,早就有人干了,还用等到今天? 其他住户还真没必要修,一来这地方晦气,二来他们家在别的位置,单独在这儿弄一间房子算怎么回事? 不像是苏乙,房子连在一起,打通就是三间厢房。 “另外,辞退一大爷也没必要吧?”敲定这件事,苏乙紧跟着便话锋一转,“一大爷只是被蒙蔽,真不至于这样。” 曲振波澹澹道:“这是我们社区会议一致通过的决议,属于内部决定,也是给苏同志的诚意。这件事已经定了。” 苏乙皱眉:“领导这么做,岂不是把我架在火上?我一个小年轻,刚搬进院儿里就害得一大爷被辞退,以后邻居们怎么看我?” 曲振波叹气道:“苏同志,你也要体谅我们社区工作的难处,这件事上面领导很重视,我们也必须拿出有分量的交代,另外,朝令夕改……” 苏乙澹澹打断他:“我绝没有干涉贵单位内部决议的意思,只是领导们既然来征询我的意见,我就据实反应我的想法。具体该怎么做,我相信领导们高瞻远瞩,必然比我考虑更全面。” 这软钉子扎得曲振波难受——我们就是来让你满意没有意见的,结果你保留自己的意见…… 上面的领导们知道了怎么看我们社区? 而且让曲振波恶心的是,他为了让苏乙感受到社区诚意,故意把易忠海的主动请辞说成是社区辞退他。 但现在苏乙居然不想让易忠海辞职,那他怎么说?难道要承认自己之前说谎? 曲振波微微沉默,道:“好,这事儿我们社区会斟酌的,易忠海同志……想必会很感谢你的大度。” “谈不上大度,我也是为了以后和邻里和睦相处而考虑的。”苏乙道。 曲振波点点头:“苏援朝同志,关于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法?” 苏乙摇头:“已经很感谢社区领导们的关心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来自曲振波的喜意+77……” “来自刘桂芬的喜意+88……” 两人都由衷松了口气。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苏乙这句话一出口,就代表着他和社区已经达成了一致,他曲振波的大麻烦,就这么解决了。 “也多谢苏援朝同志对我们社区工作的支持。”曲振波站起身来,主动向苏乙伸出手来,“那就先这样?我们待会儿会上见。” “好,两位领导贵事繁忙,我就不留二位了。”苏乙起身握手,“待会儿见。” “小苏,这两天等我信儿,准备相亲。”刘桂芬对苏乙笑道。 “多谢刘主任。”苏乙道。 “不谢不谢,给你说亲其实很轻松,不像是你们院儿里的傻柱,那小子都愁死我了,唉……” 社区两位领导走后,苏乙琢磨着刚才的对话,隐隐觉察到其中有些不对劲,不过他也没有去细想。 来来去去不就是那么点破事儿,有什么好想的?还不够费脑子的。 他不想了,有人却郁闷了。 这人正是一大爷易忠海。 易忠海为什么要主动辞去一大爷的职位? 他本来是想借机树立威信慑服苏乙,但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成了帮着坏蛋坑害烈属的湖涂蛋。在军人事务局,领导们已决意让他易忠海要当众做检讨,还要给苏乙当众道歉。 谁都可以这么做,唯独易忠海不可以这么做。 因为这些年来易忠海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靠的就是“德高望重”这四个字树立起的威信。 一旦他当众检讨道歉,那他就威信尽失了,以后还怎么让大伙儿对他心服口服?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而且这样一来,他以后面对苏乙首先就低了半头,还怎么管苏乙? 所以他干脆直接辞职不干,他相信这样一来,反倒会让大家伙儿觉得不至于如此,会替他觉得惋惜。 苏乙“逼”他辞职,一定会让老街坊们对他有意见,到时候他易忠海再站出来替苏乙说几句“公道话”,那不但大家会觉得他易忠海大度,苏乙也会感谢他,无疑是化解掉了苏乙对他的怨气。 而且他辞职不干,他就不是一大爷了? 只要威信还在,他照样是一大爷。 1457、筹款 「曲主任,这事儿不是之前说好了,您也同意了吗?我能力不够,主动辞掉管事大爷的职位,算是给苏援朝一个交代,怎么好好的就变卦了?」易忠海问道。 「老易啊,其实没必要这样,我后来又想了想,一来你只是被蒙蔽,又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没必要闹得这么严重。让不明就里的听了,还以为我们社区不保护自己同志,用到人朝前,用不到人朝后呢。」 曲振波劝说道:「二来,我刚才把这事儿跟苏援朝也讲了,他觉得很惶恐,说不能因为这件事让院儿里的一大爷下台,不然以后他还怎么在院儿里为人?邻居们怎么看他吧?我觉得咱们也应该理解这位小同志的顾虑,对吧?」 易忠海一挑眉,心说果然没看错这苏援朝,是个心里清楚的。 既然清楚,那就好办了。 易忠海摇头道:「曲主任,这事儿就不用再说了,我老了,拉不下脸给年轻人当众道歉,我宁愿不干这个一大爷。」 「老易,你这是在跟组织闹情绪吗?」曲振波脸一板。 「这话打哪儿说起的?」易忠海道,「我现在是辞职,请你们另选贤明,我真心诚意,怎么就闹情绪了?」 「你也是老同志了,服从组织安排很难做到吗?」曲振波不悦道。 「我服从了呀,是你们改来改去的。」易忠海根本不憷他,他是厂里八级工,就算有院儿里一大爷这个身份,曲振波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曲主任,组织用人,也得尊重个人的意愿,对不对?不能赶鸭子上架。」 曲振波眼有怒色,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哪儿能不清楚易忠海是不想当众道歉,所以趁机谈条件。 但问题是你易忠海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曲振波懒得跟易忠海再说话,他不想惯易忠海这毛病。 回到苏乙那里,只要跟苏乙讲这是易忠海执意如此,他也没办法,想必苏乙也只能接受。 但他正要开口,就感觉一边刘桂芬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然后问易忠海:「老易,要是待会儿不让你当众道歉,当众检讨,你还愿不愿意当这个一大爷?」 「苏援朝那儿的工作,谁去做?」易忠海问道。 虽然他打算以退为进,但那时形势所迫。如果不用道歉还可以接着做自己的一大爷,那当然最好。就是怎么管理苏乙这个刺头,只怕以后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我们去做。」刘桂芬笑道,「老易,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解决问题。现在问题既然客观存在,咱们就不能躲着它,我觉得工作还是要有担当的,对吧?你在这院儿里当了这么多年一大爷,不能因为一件小事说不干就不干,那你这么多年的辛苦算什么?你这既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组织的不尊重。」 易忠海被说得有些讪讪,道:「刘主任,我不是不担当,只是觉得我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任,我辞职就是为自己的错误担当。」 「老易你这个思想就是错的,有错要改正,而不是撂挑子。」刘桂芬笑呵呵道,「行啦,我也知道老同志有老同志的思想包袱,我们能理解,这次你的困难社区帮你解决了,但下不为例。」 易忠海点点头不说话。 「主任,那咱们再去做做苏援朝的工作?」刘桂芬笑着对曲振波道。 曲振波厌恶瞪了易忠海一眼,勉强点点头,两人告别一大爷出门。 到了垂花门跟前,刘桂芬笑道:「主任,您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曲振波道:「群众工作方面你比我擅长,你肯定有你的道理。」 「主任理解我就好。」刘桂芬道,「我是这么想的,这个易忠海就是面子过不去,不想当众道 歉,这不算什么大问题,我去给苏援朝做做工作,应该没问题的。咱们要是任由易忠海撂挑子不干,那苏援朝就算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也不太满意。区里组织部胡部长不是亲自过问这件事了吗?咱们现在也不知道胡部长跟这苏援朝是什么关系,能不能说得上话,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以他的意愿为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您也没必要生气,咱们协商着解决就行。」 曲振波叹气道:「我就是看不惯易忠海这个老狐狸倚老卖老,蹬鼻子上脸!现在我们是在替他擦屁股,他还拿捏起我们了!」 「您消消气,基层工作就是这样,什么人都能碰到,关键是解决事儿,不是对付人。」刘桂芬劝说道。 「苏援朝那边你确定没问题?」曲振波问道。 「要不我给您立个军令状?」刘桂芬笑道。 「不用不用,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曲振波笑呵呵道,「那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既然来了,我去看看后院儿的五保户,关心关心孤寡老人。」 「那咱们回见。」 刘桂芬目送曲振波离开,目光渐渐转为不屑,滴咕了句「书呆子」,转身往前院儿走去。 此刻在苏乙家中,一场谈话也恰好即将落下尾声。 是的,苏乙家里又来客人了。 几乎是之前刘桂芬他们刚走,这不速之客就来了。 来的是二大爷刘海中。 他是来道歉的。 或者说,是来谈判的。 「援朝啊,今天早上你不在,我跟一大爷呢,就不了解情况,被坏人给蒙蔽了,所以才没站在你这头儿说话。你说你当时要是在院儿里,我们还能不信你,信外人去?对不对?唉,其实也就是寸了,都是一场误会……」刘海中赔笑对苏乙道。 苏乙也没给他倒水,甚至没请他坐下。 「二大爷,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苏乙笑呵呵道,「您回吧,你看我这儿挺乱的,就不留您了。」 「来自刘海中的恶意+99……」 「呵呵,你看你这孩子,哪儿有撵人走的道理?」刘海中讪讪一笑,「我呢,在这儿给你道个歉,赔个不是。你呢,作为小辈,也大度点儿,是吧?咱们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还是要打交道的。以后我成了一大爷,我多照顾着你点儿,是吧?咱们有来有往。」 「二大爷,您到底要说什么?」苏乙笑着问道。 「我是想吧,待会儿全院儿大会上,你帮我兜着点面子。」刘海中赔笑道,「就是我要跟你道歉,做检讨的时候,你说说好话,拦着我点儿,就显得你很大度,也给了我一台阶儿下来,咱爷俩这么一往来,以后关系也就更好处了。以后我当了一大爷——哎?对了,你还不知道我要当一大爷吧?」 苏乙摇头:「不知道。」 「是这么回事儿,出了这事儿以后,老易自己觉得他的能力不够,不能再胜任一大爷这么重要的职位,所以主动饮酒辞职……」 「引咎辞职,二大爷,是引咎,不是饮酒。」苏乙纠正。 易忠海是主动辞职的话,那之前曲振波是在cpu我啊…… 苏乙饶有意味地笑了笑。 刘海中愣了下,有些尴尬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有点儿口音,咳咳。那什么,我接着说啊,就是一大爷他自己没脸干下去了。要我说也是,早上之所以出现那样的事情,其实他的责任最大,我也是受到了他的误导才……总之都怪他。」 苏乙「哦」了一声点点头。 刘海中道:「你看啊援朝,以后咱们院儿里大事小情就都我说了算了,你说你难保有个求我办 事儿的时候,你现在帮我一把,到时候我肯定也好说话,你看行吗?」 要么说这二大爷无德无才呢,说话都这么红果果,一点儿水平都没有。 「二大爷,您是想在全院儿人面前保住脸面吧?」苏乙笑呵呵道,「您要是当众给我做检讨道歉,就算成了一大爷,只怕大家也不服你。但要是我先投诚主动支持你,那你这威信一下就建立起来了,对不对?」 刘海中怔了怔,给苏乙贡献了一波喜意、惧意和恶意混杂的数值,讪讪笑道:「要不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儿呢?援朝你也是明白人,我就是这意思。」 苏乙道:「二大爷,咱爷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既然你快言快语,我也有话直说了。」 「你说,你说。」刘海中急忙道。 「我现在呢,也遇到点小困难。」苏乙道,「这两天花钱大手大脚,钱花超了,囊中羞涩。二大爷,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你放心,我给你打欠条。」 刘海中看着苏乙,脸皮抽搐了几下。 「来自刘海中的恶意+99……」 「你借多少?」刘海中问道。 「二百。」苏乙道。 「多少?」刘海中瞪大眼珠,「不是,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我肯定有用才管你借,具体干什么用您就甭管了。」苏乙笑呵呵道,「二大爷,您让我帮你,您也得拿出诚意来吧?不能光让我办事儿,您上下嘴唇一碰就完事儿。」 刘海中无语看着苏乙,道:「援朝,你拿我逗闷子呢吧?你看我像是有二百块钱的人吗?」 「二大爷,这事儿不勉强,您要是没有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咱们爷俩跟以前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伤和气。」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刘海中的恶意+99……」 「不是,援朝,我就是让你帮我说两句好话,也没让你干什么别的事儿……」刘海中皱眉道,「你这开口就要二百……过分了吧?」 「二大爷,您听清楚了,我是借,不是要,有借有还,是江湖救急。」苏乙道,「再说了,我给利息的,年利两成怎样?我不白借。」 刘海中愣了一下,道:「年利两成?借两百一年就是四十块钱,一年以后你还我两百四?」 「对,咱们白纸黑字写清楚。」苏乙点点头。 刘海中眼珠转了转,这样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打量着眼前的苏乙。 这孩子是大学生,每个月工资也不少,还款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 自己要是当了一大爷,也不怕他赖账。 一年赚四十块钱,这可不算少…… 待会儿苏援朝配合自己,给自己兜着面子,还能赚钱,这买卖可以干呀。 刘海中想了想,不放心道:「那你要是提前还钱,四十块钱可不能少。」 苏乙笑呵呵道:「借条上不写利息的事儿,直接就写我借了你两百四十块钱,约定一年内还清,怎么样?」 刘海中乐了:「这行,好!援朝,你这忙一大爷我帮了!你打欠条,我给你数钱!」 苏乙一怔:「您带着钱呢?」 「带着呢!」二大爷笑呵呵解开衣服,只见他外套里面还缝着口袋,口袋扣着两个扣子,里面鼓鼓囊囊。 他不放心家里两个儿子,怕他们偷自己的钱,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钱一直都放在自己身上。 苏乙也不废话,拿出纸笔笔走龙蛇,刷刷刷一张欠条就新鲜出炉。 二大爷拿起仔细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数了二十张大团结出来给苏乙。 他兜 里也就三百来块钱,一下子没了一大半。 「援朝,借钱你可得还啊。」这会儿刘海中又有些不放心了,「咱丑话说前头,我有这欠条,你要是不还钱,我直接上厂里问厂长要都没问题,你可别到时候耍赖。」 「二大爷,我是那种人吗?」苏乙笑呵呵揣起钱来。 修房子的钱这不就有了吗? 苏乙啧啧摇头叹道:「背了这两百块钱饥荒,我压力一下就大了。」 这才上班没几天,就负债两百块了。 刘海中笑呵呵安慰道:「你工资高,以后省着点花就行。」 苏乙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到敲门声。 「援朝,我是你刘婶儿,方便进来吗?」 刘海中愣了一下急忙压低声音急促道:「那这事儿咱说定了啊援朝,你可不能反悔,待会儿大会上你看我眼色……」 「放心吧二大爷,我肯定让你有面子!」苏乙拍着胸脯保证,「哎?我是不是该改口叫您一大爷了?」 「来自刘海中的喜意+99……」 「呵呵,一个称呼而已,什么时候改口都行。」刘海中合不拢嘴,「那我就先走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您慢着点儿一大爷。」苏乙道。 「哎,哈哈!」刘海中乐出了声。 1458、办妥 「援朝啊,现在有这么个情况,就是之前我们已经给易忠海同志口头宣布了关于辞退他大院管事的决定,他也接受了这个结果。刚才你冷不丁提出又不让他辞职的要求,易忠海觉得我们社区朝令夕改,抵触情绪很大,所以他觉得不辞职可以,但他不愿意当众检讨道歉……」 刘海中走后,苏乙迎来了刘桂芬。 刘桂芬也不兜圈子,开门见说起了易忠海的事情。 但刚说一句,苏乙就笑呵呵打断了她:「刘主任,不对吧?刚才我们院儿二大爷刘海中还跟我讲呢,一大爷是主动要求辞职的,怎么到你们这儿,就成了你们辞退的他了?」 刘桂芬愣住。 「来自刘桂芬的恶意+77……」 「这……可能是有点儿误会。」刘桂芬道。 「是误会就得说清楚,要不我把二大爷叫回来,咱们再问问他?」苏乙笑道。 「来自刘桂芬的恶意+88……」 「不用了。」刘桂芬叹了口气道,「援朝啊,婶儿一看你就知道,你其实也是聪明人。我们主任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让能少点怨气。其实说到底,你们院儿里两位大爷犯的错误只是轻信了别人,可能是因为你当时不在,也可能是因为你刚搬来,他们对你还缺乏了解。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事儿其实原本都不至于闹成这样。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不是害你的人,他们就是倒霉摊上事儿了,我这么说,你能认同不?」 苏乙不接话,笑呵呵道:「刘婶儿,那这事儿要是换个结果,我没去找军人事务部的领导,或者说我不是烈属,也没人帮我说话,您猜猜我是什么结果?要是我真被他们给拿住了,说两位大爷是他们的帮凶,不为过吧?」 刘桂芬还要辩解,苏乙话锋一转道:「我能理解大家想要息事宁人的想法,我其实也不愿意给大家添麻烦,但前提是大家都要真诚。我是受害者,不是故意给你们找事儿的麻烦制造者。你们来的目的应该是为人民服务,不应该是湖弄和解决问题人民的吧?」 「来自刘桂芬的恶意+93,来自刘桂芬的惧意+46……」 「可不敢这么说!」刘桂芬面色一变急忙摆手,「援朝,你这话重了……」 「那我就换种说法。」苏乙道,「刘婶儿,从你们来找我开始,我自始至终都对你们客客气气的,我有什么要求,我也是有话直说,领导们为难了,我自己提出解决方案,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我没有得理不饶人,也没有狐假虎威故意找事儿。那为什么你们要端着官架子湖弄我,把我当成一个刁民来对待呢?」 刘桂芬表情很凝重,她原本把握十足来说服苏乙,但没想到苏乙竟说出这么尖锐的话来,这话基本上奔着撕破脸去的,虽然苏乙自始至终都是笑着说的。 「你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为人民服务的心态,」苏乙澹澹道,「你们的态度是解决麻烦,所以你们把我们这些老百姓都当成了你们工作中遇到的麻烦。你和曲主任把我当成麻烦看待,这就是咱们之间没办法好好说话的最大原因。」 他顿了顿,看向刘桂芬道:「你们要是这样的态度,其实不如不来。」 「来自刘桂芬的恶意+99,来自刘桂芬的惧意+78……」 她面色阴晴不定,沉默片刻才道:「援朝啊,你这想法其实有些偏激了,我们没有把你当麻烦,我和曲主任的确是怀着很大的诚意,来化解你和你们院儿两位大爷的矛盾来的。这邻里之间的事情不能光看谁是谁非,重要的是谦恭忍让……」 「那就让两位大爷谦恭忍让好了。」苏乙笑呵呵道。 「援朝你这么说,咱还怎么聊?」刘桂芬苦笑。 「那我把话再说明白点儿,」 苏乙道,「刘婶儿,你解决问题的态度不应该是劝我大度,而是应该直接给我一个处理结果。」 「但你也不能一步不让啊……」刘桂芬道。 苏乙摊摊手:「好,那我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就此打住,我什么都不追究了,全院儿大会也没必要开,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刘桂芬愣住。 「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这事儿闹这么大,社区得拿出一个处理结果,才能跟上面领导交代呀……」刘桂芬尴尬道。 「你看,我让了你们又不乐意。」苏乙笑呵呵道,「刘副主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吧?」 「来自刘桂芬的恶意+99……」 刘桂芬使劲捏了捏自己的额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援朝,婶儿说不过你,那你现在的意思是什么?让易忠海和刘海中跟你当众道歉?」 「刘婶儿,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们能别湖弄我吗?」苏乙悠悠道。 「我……代表曲主任和我们社区,跟你道歉了。」刘桂芬道。 苏乙点点头:「行,那就这么着吧。」 刘桂芬一怔,有些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 「刘婶儿,我的意思就是有话好好说,多点真诚少点套路。」苏乙道,「你们别骗我,比什么都强。」 刘桂芬讪讪道:「这事儿……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到位,援朝,你看你在生活上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你可以提出来,算是社区对你的补偿。」 苏乙笑呵呵道:「刘婶儿,还真有个事儿,咱们今天聊得挺通透的,那我就这么一说,您给我出出主意?」 「你说你说。」刘桂芬松了口气。 她之所以主动提出给苏乙补偿,是因为现在事儿虽然解决了,但她发现苏乙的怨气转移到社区身上来了。 那万一到时候苏乙跟上面领导说几句话社区的坏话,反倒等于是弄巧成拙了。 刘桂芬现在巴不得苏乙提点什么要求,好让这位爷开开心心忘记所有事情,皆大欢喜。 「刘婶儿,我想给我这屋里通自来水和下水。但要是光通我一家的话,又太显眼,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苏乙直截了当提了出来,「要是能办这事儿,让我花钱给全院儿通水也成。」 刘桂芬闻言把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在给苏乙贡献了几波恶意后,她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 「要是全院儿都想通水,你真乐意花钱?」刘桂芬确认问道,「到时候可不是一笔小钱,怎么也得一百多块钱,说不定得两百多。」 「钱不是问题。」苏乙点头,「刘婶儿有办法吗?」 「倒是有个馊主意。」刘桂芬道,「你不是想要你旁边这房吗?这房要是真归了你,你基本上得拆了重建。到时候施工的时候,你就说要顺便挖个地窖。地窖位置你就选个有地下水管的地方,让工人把水管挖断了……」 见苏乙挑起眉毛,刘桂芬解释道:「这主意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你真要改水,不能平白无故说改就改,你得找个借口。这水管要是被挖断了,你再让自来水厂进院儿重新铺设管道,不就顺理成章了?」 「这也不好顺理成章吧?」苏乙道,「水管断了修一修就行,人家没必要重新铺设吧?」 刘桂芬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咱这片儿的水管,都是解放前就铺好的。少说都二三十年了,锈得都没法看,一旦断了,根本没办法修,只能整个重新更换管道。其实你要是能等,整个水管网更换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儿了,我听说西城那边今年夏天就打算开工,整个城区的自来水管网都要重新改造。」 苏乙 若有所思点点头:「要是这样的话……因为是我人为损坏的管网,所以我肯定是要承担施工改造费用的。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顺理成章提出给家家户户通自来水,算是我赔偿街坊们的损失。」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刘桂芬道,「其实也没必要给家家都通,其他院儿里有挖坏水管儿的先例,人家是全院儿凑钱,前、中、后院儿各通一个水管儿,也有想要给自己家里通水的,工费和材料费自家出自家的就成。你可以给前中后院儿都通自来水,然后单独给自家再接一根管道,好事儿你该做也做了,谁也不能再说什么,你还能省点儿钱。」 「现在的问题是,自来水厂人家愿意干这活儿吗?」苏乙看向刘桂芬。 「这你放心,我姐夫就是自来水厂的,他管的就是工程。」刘桂芬笑呵呵道,「援朝啊,你要真想办这事儿,只要你肯花钱,这忙婶儿给你帮了。」 苏乙道:「那真是太感谢刘婶儿了,您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来自刘桂芬的喜意+59……」 「能帮上忙就好。」刘桂芬摆摆手,心里松了口气,心说这下总算是皆大欢喜了。 「这事儿你得找个靠得住的工程队,故意挖断水管这事儿,可不敢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刘桂芬又叮嘱道,「要是有人举报,你这就属于故意损坏公共财产,性质很严重。」 苏乙道:「刘婶儿放心,这事儿我不让别人沾手。」 「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多叮嘱你了,总之要谨慎再谨慎。」刘桂芬道。 「好,刘婶儿,这两天忙完了,我请您吃饭,算是感谢您。」苏乙道。 「嗨,我就是动动嘴皮子,感谢什么?」刘桂芬笑呵呵摆摆手。 「得感谢,没有您,这事儿对我来说就是望山跑死马。」苏乙道。 「呵呵,你呀,也别太客气了,到时候婶儿给你介绍对象的时候,你可别太挑,害得婶儿来回跑腿。」刘桂芬笑道,「可千万别学你们院儿的何雨柱,挑三拣四的,还……唉,算了,到现在我都懒得搭理他了。」 苏乙笑了笑,也猜到刘桂芬欲言又止想说的是什么。 傻柱跟一个寡妇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这一点人家女方一打听就能打听到,或者接触一段时间就能看出来,久而久之,这傻柱在相亲市场上名声也就臭了,这也是他单到现在的重要原因。 「援朝,那咱可说好了,待会儿全院儿大会,你可不能拆婶儿的台。」刘桂芬道,「最好是你能主动帮易忠海说说话。」 【鉴于大环境如此, 苏乙道:「一大爷就算了,你们说更郑重点,我就不发表意见了。这样,二大爷的检讨道歉我也免了,到时候你们让他先道歉,我主动站出来阻止。我听说早晨这二大爷比一大爷做得更过分,大家伙儿一看我连二大爷都这么大度原谅了,那一大爷还用说?」 「来自刘桂芬的喜意+88……」 「哟,援朝,那感情儿太好了!」刘桂芬欣喜道,「你这孩子度量大,将来肯定是有大出息!成,那就按你说的办!这刘海中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运,碰上你这么大度的孩子,他肯定会很感动的。」 苏乙呵呵一笑,二大爷要是知道他晋升一大爷的事儿黄了,只怕会感动哭的。 今天真是敲定或者办成了好多事情呢,苏乙想想就觉得心情愉悦。 晚上八点,全院儿大会准时召开,各家各户都派人来参加了,有的甚至是全家出动。 前院儿人挨人人挤人,满满当当,连后院儿的聋老太太都来了。 这还是苏乙头一回 见这位全院儿辈分最大的老太太,她看起来很瘦小,句偻着背,晃晃悠悠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她是被傻柱背来的,听傻柱说前些日子老太太大清早自己跑去倒痰盂,在厕所里摔倒,扭伤了脚踝,这几天都没有出过门,所以苏乙搬进来两天了,都还没见过这位。 她是四合院儿里辈分和年龄最大的人,华国人向来都有尊老敬老的传统,所以整个院儿里,她也是威望最高的。老太太有时候说句话,比仨大爷加一块儿都好使。 整个院儿里,她对傻柱最好,把傻柱当亲孙子一样,每次傻柱闯祸闯大了,老太太都会跳出来替傻柱周旋,她一出面,大家也就不跟傻柱计较什么了。 但这也是傻柱应得的,因为老太太对她的偏爱,本就是他一番善心换来的。 1459、大会 “老太太,我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刚跟你说过的苏援朝,我好哥们儿,铁瓷!我跟你说,人家是大学生,打咱们院儿建起来到现在有几百年了吧?援朝是最有文化的!人家住在咱院儿里,嘿,四个字——蓬荜生辉呀!” 傻柱带着很骄傲自豪的语气跟聋老太太介绍苏乙,还很亲热地搂住苏乙。 “好,好,一看就是好孩子。”聋老太太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儿,“能跟我乖孙子玩儿到一块儿,心肠肯定好!” “那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大王八!我为什么不跟许大茂玩儿?就因为内孙子忒坏,坏得冒黑水儿!”傻柱乐呵呵道,大嗓门儿故意提高音量。 “傻柱你找死是吧!”一边等着开会的许大茂无辜躺枪,气得指着傻柱破口大骂,“我招你惹你了?你特么非得撩拨我一句?你就是贱!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你能把我怎么样?”傻柱不屑道。 “行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娄晓娥拽了把许大茂,厌恶瞪了眼傻柱。 傻柱不以为意,还洋洋自得对苏乙道:“瞧见没?这孙子就是怂人一个,时不时你得拾掇他一回,给他紧紧发条。” 苏乙无语摇头道:“你这是烂膏药贴好肉,没病找病。你闲的没事儿逗他干嘛?” “没事儿,他拿我没辙。”傻柱根本不在乎。 “唉,我这大孙子就是傻,长不大。”老太太摇摇头,浑浊老眼上下打量着苏乙,像是要把苏乙看透似的,“援朝啊,你和傻柱好哥们儿,你得帮衬着他点儿,不然别人把他卖了,他还给人数钱呢……” “老太太,要真有人卖我,我是得数数我值多少钱。”傻柱笑嘻嘻道。 “去,你就是傻!”老太太没好气白了傻柱一眼。 苏乙笑而不语,环顾一周。 另一边,秦淮茹一家老小都来了,仨孩子也都在场。秦淮茹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贾张氏脸色也不太好,怏怏的样子,像只瘟鸡。 刘光福和闫解放两人凑到一起,对着苏乙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谈论什么。苏乙看过去的时候,两人齐齐一个机灵,给苏乙挤出讨好笑容,各自贡献一波惧意。 院里人瓮声四起,各自交头接耳聊天。 院子中间,三位大爷把曲振波和刘桂芬让到主位上,三个大爷互相谦让一番,最后刘海中站出来,使劲咳嗽几声,开口道:“这个……大家安静!咱们今晚的全院儿大会,现在就要开始了!各家各户都保持安静,看好孩子,别让孩子乱跑乱叫。” 嘈杂声渐止。 刘海中满意点点头,接着道:“今天开会的目的呢,主要是讨论咱们院儿里苏援朝的事情,也就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社区的曲主任和刘副主任两位领导,也大驾光临咱们大院,我提议,咱们鼓掌欢迎两位领导!” 说着,刘海中满脸堆笑看向两个主任,率先带头鼓起掌来。 大家都很给面子,大院儿里顿时爆发出响亮的掌声来。 曲振波和刘桂芬齐齐起身,笑呵呵做出双掌下压的姿态来。 不一会儿掌声停歇,二大爷接着道:“下面呢,就有请咱们曲主任发言,给大家介绍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和处理结果,大家欢迎!” 哗啦啦…… 居民们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稀稀拉拉响起点儿掌声,更多人则是东张西望。 曲振波轻咳一声,面色严肃道:“各位街坊,我是曲振波,是咱们东直门社区的区委会主任,下面我代表咱们区委会,对今早发生的事件,向广大街坊做出简单通告……” 曲振波能做社区主任,肯定是有一定水平的。听得出来这是个文化人,讲起话来语言通畅逻辑分明,时不时还用几个成语,引用两句古文,再配合摆动手臂的动作,讲得还是挺引人入胜的。 他概括性介绍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把苏乙的行为定性成为见义勇为,把早晨在大院儿里发生的事情也定性为警察内部的害群之马和罪犯家属相互勾结,意图造谣生事、扰乱和干涉司法的恶性事件。 他提到这些坏分子为了达到替罪犯脱罪的险恶目的,无耻地蒙蔽了大院儿地管事大爷,幸好苏援朝及时报告了相关部门,才及时制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 他通报了这件事后续的处理情况:昨天行凶的一群歹徒已经被收监看押,只等审讯犯罪事实后就会给他们定罪;今早来的那群罪犯家属们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昨晚潜入大院儿意图行凶的两个街痞流氓也已经被警察抓捕归桉,曲振波还特别对何雨柱提出了表扬,认为他昨晚协助苏乙“勇斗歹徒”的行为值得所有人学习。 “同志们呀,这次事件的教训很深刻,也值得我们每个人警醒。我希望大家能够通过这次的事情,更加明白邻里之间要互相团结、互相信任和互相帮助的重要性。”曲振波在最后很是感慨总结道,“试想一下,如果昨天苏援朝选择袖手旁观或者退缩,那么秦淮茹同志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不堪设想啊对不对?” 众人都深以为然点头。 “做了好人好事,咱们就要提出表彰和嘉奖。关于苏援朝同志见义勇为的行为,我们社区会尽快呈报给上级部门,号召所有人都向他学习。我提议,咱们所有人都为苏援朝同志鼓掌,对他表示鼓励和支持!” 随着曲振波话音落下,现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苏乙也不得不起身四下点头示意,并收获一大波情绪值。 热烈的氛围中,贾张氏却满脸不悦之色,黑着张脸低声滴咕:“鼓励个屁,支持个屁……你倒是得了好名声,我们家名声毁了……这外面还指不定怎么传话呢……” “老嫂子,你在这儿滴咕什么呢?”他旁边的人没听清楚问道。 “没、没什么!” 场中,曲振波压了压手掌,接着道:“下面就请你们院儿的管事大爷们说两句。” 他退下去后,三个大爷彼此谦让一番,最终还是刘海中先站了出来。 “街坊们,同志们呐,早上发生的事情,我有责任,我有错啊。”刘海中一脸沉重,“我错信了坏人的话,差点冤枉了援朝。这个,幸亏军人同志及时赶到,我也及时察觉到了不对,这才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但是错就是错,这个错我得认,援朝……” 他看向苏乙,使劲眨眨眼睛,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苏乙拿人手短,而且也有收钱办事的操守,闻言立刻站起来笑道:“二大爷,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一片好心,你能有什么错?” “来自刘海中的喜意+77……” “我、我是有错的,我信错了人,错怪了你。”刘海中道。 “没事儿,我这人被误解惯了,不差你一个。”苏乙道。 “我——啊?”刘海中听着不对劲,瞪大了眼睛。 “来自刘海中的恶意+88……” “我的意思是说,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苏乙笑呵呵道,“二大爷您平日操心咱们院儿的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不对?” “来自刘海中的恶意+91……” “我、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儿功劳的。”他尴尬争辩道。 “我的意思是,就算您没有功劳,但您也是很辛苦的!”苏乙道,“这点谁也不能否认,对不对?大家伙儿说,二大爷平常辛不辛苦?” 苏乙环顾一周,等着大家的响应。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 刘海中辛苦? 可拉倒吧,拿着鸡毛当令箭他跳得最欢,整个院儿里谁不烦他动不动就抓住点小事说教人? “辛苦,我爸特别辛苦!”眼看氛围即将变得尴尬,刘光天急忙给自己的老父亲捧场。 “你爸打你特别辛苦吧?”傻柱大声道,“一天打一顿,是够辛苦,手累啊……” 现场哄笑声响成一片。 刘光天灰头土脸垂下头,刘海中也涨红了脸。 他焦急给苏乙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说话补救。 苏乙配合地咳嗽两声,急忙道:“总之呢,我觉得二大爷是没错的!要怪就怪这社会太复杂,人心太险恶。二大爷能有什么坏心思?他还能故意害我吗?不能吧?我肯定是不相信的!你说呢二大爷?” “那我肯定不能故意害你。”刘海中急忙道。 啪。 苏乙一拍手掌:“这不就结了?大家要相信二大爷,二大爷永远是二大爷,他是不会变的,对不对?我提议,大家给二大爷鼓鼓掌,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二大爷!” 说完苏乙率先鼓起掌来,还满脸期待环顾所有人:“哎?鼓掌啊,你们怎么不鼓?” 现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大部分人一脸懵逼。 “苏援朝说了个啥?”三大妈一脸茫然问闫阜贵,“我怎么什么都没出来?” 闫阜贵啼笑皆非道:“他使坏呢,说的是车轱辘话。” “还大学生呢,说话就这水平?”另一边,贾张氏满脸不屑跟秦淮茹滴咕。 秦淮茹迟疑着跟着大家鼓掌,也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场中,苏乙遥遥对二大爷刘海中竖起大拇指,满脸严肃大声道:“二大爷,在我心里,你就是唐太宗,宋太宗,各种太宗!我支持你!” 刘海中急忙笑呵呵拱拱手表示谦虚,心说这还差不多,这都太宗了,肯定是夸我呢吧? 在场只有闫阜贵一个人细细一琢磨,品出苏乙言外之意。 “不会吧,这刘海中要篡位?”他有些惊疑不定。 “篡什么位?”三大妈不解问道。 “李世民和赵光义都是杀了哥哥当皇帝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闫阜贵压低声音道,“苏援朝是大学生还能不知道这个?他这是话里有话啊……” 虽然对苏乙的表现还是不太满意,觉得苏乙到底还是年轻,不会“来事”,但好歹目的也算达到了。 刘海中再次咳嗽两声,笑呵呵道:“这个,援朝是个明事理的孩子,知道今早上这事儿不能怪我们,事实虽如此,但我们身为管事大爷,却不能不严格要求自己。因此呢,我决定,在一大爷老易辞职后,由我顶替他担任一大爷的时候,我一定……” 他话没说完,现场已一片哗然。 “一大爷不干了?” “老易,怎么回事?” “真的假的?” 现场一片哗然。 闫阜贵指着刘海中对三大妈激动道:“看,我说什么来着?狐狸尾巴露出来啦!” “安静,都安静!”刘海中加大音量,“辞职这事儿是老易自己提出来的,虽然我也为他感到惋惜,但他能勇于承担……” “等等!”一边,社区两个主任刚才听得是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刘海中居然会提这件事情! 这会儿两人总算反应过来,几乎是异口同声急忙起身喝止刘海中。 “刘海中,谁告诉你易忠海同志不干了?”曲振波黑着脸质问道。 “这……这不他自己说的吗?”刘海中一怔,指着一边默不作声的易忠海道,“他亲口告诉我的,老易,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又反悔了吧?” “不是他反悔,而是我们社区不同意他辞职!”曲振波皱眉大声道,“大院儿的管事大爷虽然不是正式编制的社区职员,但却是咱们国家认可的基层管理者!是经过咱们民主选举,选出来的德高望重的大院儿调解员!这位置关乎民生民心,是说不干就能不干的吗?因此,我们拒绝了易忠海同志的请辞,也就是说,易忠海同志将继续担任你们32号院的管事大爷。” 刘海中傻眼了。 他已经做好了接任一大爷的准备,甚至还借给苏乙二百块钱,买通他为自己说话,给自己涨威信。 可现在一大爷又不辞职了。 这不行啊! 这二百块钱不是白借给苏援朝了吗? “不是,这辞职可是易忠海自己的意愿,你们不能不尊重啊!” 刘海中急了。 1460、小偷 “刘海中同志,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你很想让易忠海同志辞职吗?如果他该引咎辞职,你以为你就不该了吗?”曲振波声色俱厉呵斥道。腄 “我、我不是想……那不他自己说的吗?”刘海中辩解。 “我说过了,我们不批准!我们社区驳回了他的辞职。”曲振波严肃道,“不能因为犯了一次错误,就否决掉一个老同志几十年来的劳苦工作。据我了解,易忠海同志平日里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以身作则,很有威望。是不是这样?” “一大爷在我们院儿里谁不服气?一大爷是好样的!”傻柱第一个起哄道。 易忠海确实在院儿里名声不错,随着傻柱开口,许多人都纷纷响应。 “看到了吧?”曲振波对垂头丧气的刘海中道,“这就是民意。” 顿了顿,他又对易忠海道:“老易,你讲两句?” “我就说一点。”易忠海环顾一周,沉声道,“苏援朝是烈属,这回包括我在内,我们全院儿对苏援朝的关系爱护都不够,我带头作自我检讨,以后咱们院儿要善待苏援朝,要善待烈属,不能让烈士的后代受委屈。”腄 这番话义正言辞,听得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还是一大爷思想觉悟高,勇于承认错误,勇于承担责任,不像是二大爷,话里话外为自己开脱,跟谁听不出来似的。 苏乙也赞赏点头,心说怪不得都说易忠海是道德绑架高手呢,看起来人家是在认错,但其实是把全院儿都绑在他身上了,让大家觉得错的不是一大爷一个,而是一大爷在替大家认错。 至此,苏乙这件事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除开刘海中,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今天还有个事情。”曲振波指着一边坍塌的房子道,“我今天来才看到,这儿还有个房子塌了,一直就这么扔着,也怪可惜的。我跟刘副主任商量过了,现在社区没时间也没精力来修这间房子,所以想要问问你们,有愿意自己花钱修的吗?谁愿意花钱,这房子我们就分配给谁。”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果然如苏乙所料,根本没人愿意花钱去修缮这个房子,一来这是个凶宅,大家都知道;二来重起一间房花费不少,不是谁家都能负担得起的;最重要的是这个房子除了跟苏乙这屋,再跟谁家都没连着,大家都不想要。腄 除了秦淮茹。 “领导!”秦淮茹举手,迫切问道:“领导,我们一家老小五口人就挤两间屋,确实住不下,这地方我们不嫌弃,我们想要。就是盖房子的事儿,能不能社区给解决了?我们家也确实困难……” 曲振波没说话,刘桂芬就道:“秦淮茹,你家说是五口人,其实是仨孩子俩大人,住得也还算宽敞了。咱们这片儿比你们家人口多住房面积却比你们家还小的多得是,就算解决,也轮不到你家。” “这不刚好有这条件吗?”秦淮茹还想争取,“实在不行您先把这块地先批给我们,盖房的事儿以后再商量……” “给秦姐好,我看合适,我们院儿就她条件最差,领导你们得帮忙解决解决,不就盖间房子吗?街坊们都出出力帮帮忙,也花不了多少钱。”傻柱一看秦淮茹想要,立刻热心帮忙,“实在不行,你们就给拉车砖,拉些木头过来,剩下的事儿你们都不用管……” “什么都没有!”刘桂芬狠狠瞪了眼坏事的傻柱,“谁愿意出钱盖房子,这地方我们就批给谁,而且这个月必须动工,过期不候!” 傻柱呵呵一笑:“那你们看哪个傻子愿意干吧!”腄 苏乙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真想揍他啊…… 苏乙也懒得装模作样,直接举手道:“刘主任,这地方我要了,咱社区要是给批正式手续,我明儿就能动工。” 曲振波几乎是迫不及待道:“好,那就你了!明天一早,你来我办公室走手续!” “来自贾张氏的恶意+100……”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66……” 院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乙身上。傻柱愣了一下,道:“援朝,你都有两间房了怎么还要?你住的过来吗?”腄 苏乙笑呵呵道:“我不娶媳妇儿啊?我不生儿子吗?将来我孩子要是多了,说不定还不够住呢。” “援朝你跟傻柱说这个都白搭,他懂个屁,他到老也就是个光棍儿!”许大茂讽刺道。 傻柱斜眼一瞥:“你倒是不光棍儿,但你踏不出蛋来有什么用?” 众人哄笑,许大茂气得指着傻柱手指哆嗦。 另一边,贾张氏凑到秦淮茹耳边急切催促:“你倒是开口呀!你再不开口,这房子可就真没了!以后棒梗儿结婚住哪儿?” 秦淮茹咬着唇摇头,一言不发。 要是别人,她今儿还真要纠缠纠缠,跟婆婆贾张氏好好配合一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争取把这房子给拿下。腄 但偏偏要这个房子的人是苏乙…… 想到昨天苏乙挺身而出站在自己身前的一幕,又想到今天自己绝望之际苏乙像是天神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是,你摇头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呀!”贾张氏急了。 “妈,棒梗儿结婚都是十多年以后的事儿了,您想太远了。”秦淮茹道,“再说咱也没钱啊。” “你今儿怎么了?没钱咱就不办事儿了?”贾张氏不可思议看着秦淮茹,“淮茹,你之前可没这么不开窍啊,败家子儿不是要出钱盖房吗?你跟他说不就完了吗?” “妈,苏援朝不是傻柱。”秦淮茹道。 “你……你气死我了!”贾张氏见说不通秦淮茹,气得一跺脚,“我自己说!”腄 “各位街坊,今天我们来呢,主要就是为了苏援朝同志的这件事情。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曲振波环顾一周,“大家还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们反映吗?趁我们在这儿,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我有,我有事儿!”话音未落,贾张氏就举手站了出来,赔笑着道,“我还是想说这房子的事儿,领导,这房真不能给我们家吗?我们真是人多住着太挤了,我大孙子一天天长大了,跟我们一窝子女人住在一起也不方便……” “贾大妈,刚才就跟你们说了,这房子谁出钱盖就分给谁!”刘桂芬皱眉,“你们家刚才不愿意出钱,现在这房子已经给苏援朝了,这事儿已经定了,你不用再跟我们说了。” “那援朝啊,这正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婶儿能不能求你件事儿?”贾张氏的真实目的其实根本不是问社区要这房子,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看刘桂芬意料中拒绝,立刻在故意大声地抢话接着开口。 她赔笑对苏乙道:“你看你这房子盖了暂时也不住人,能不能让我们家棒梗先住一顿儿日子?等你以后需要了,我们再给你腾地方。不然它空着也是空着,对不对?” 她打的倒是好算盘,别人盖房她住,真住进来,到时候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更何况,苏乙凭什么当这个冤大头?腄 “不行。”苏乙回答得很干脆,也很直接,根本不给贾张氏留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来自贾张氏的恶意+99……” “不是,你宁愿房子空着也不帮帮我们?你一个人占仨房子,我们只是问你借住一间你不住的空着的房子你也不愿意?”贾张氏故意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仿佛苏乙做的事情多伤天害理一样。“咱都是邻居,没必要这么绝情吧?大家伙儿说说,我们家这情况……有能力帮忙都不帮,这还是邻居吗?” 苏乙道:“一大爷家也两间屋,你怎么不问一大爷要一间住?” “来自易忠海的恶意+88……” “后院儿大茂家房子也不少,你怎么不问他要?”苏乙道,“你家住房早不紧张,晚不紧张,偏偏看我要盖房子就紧张了,你是盯上我这人了,还是盯上我这房了?” “来自贾张氏的恶意+99……”腄 “不是,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贾张氏眼睛瞪大。 “妈,你别说话了!”秦淮茹突然生气大声道。 “援朝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感激人家还来不及呢,人家花钱盖房子,凭什么给咱家住?”秦淮茹道,“咱家是紧张,但这么多年过来了,怎么就不能再忍忍了?” “不是,你怎么……”贾张氏有些傻眼。 秦淮茹却不理她,板着脸对曲振波道:“曲主任,我们家没事儿了,您接着说您的事儿。” 贾张氏气得脸发白,但好在她也不蠢,知道这时候不该当着大家的面跟儿媳妇掰扯,她转过脸去跟秦淮茹怄气,不再说话了。 苏乙笑了笑,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腄 算秦淮茹反应快,否则更难听的话还在后面,保证让贾张氏灰头土脸下不来台。 曲振波环顾一周:“还有什么情况要反映吗?没有的话,咱们就散……” “等等!我有!” 许大茂突然举起手来。 他冷笑着瞥了眼傻柱,让后者的心顿时就“咯噔”一下,生出不妙预感。 果然,就听许大茂冷笑道:“我想问问领导,要是这院儿里有人偷东西,院儿里的管事大爷有权把事情擅自压下去,让小偷逍遥法外吗?” 此话一出,傻柱和易忠海等人齐齐变色。腄 “孙贼,你特么没事儿找事儿是吧?”傻柱气得起身就开始挽袖子。 “怎么,你还想打人是吧?”许大茂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急忙往后藏,“领导,你们管不管?这小偷太嚣张了,当着你们的面就要对我打击报复!” “你说谁是小偷?”傻柱瞪眼。 “说你!怎么了?你敢说三大爷的鸡不是你偷的?之前院儿里开会你可是亲口承认的,院儿里人都听见了,你想抵赖不成?”许大茂冲着傻柱直嚷嚷,“我告诉你傻柱,我不怕你!当着两位领导的面儿你动我一指头试试!” “孙贼,你……”傻柱气得够呛,他怎么也没想到许大茂突然拿这事儿出来说事儿,这让他非常恼火,心说你许大茂等着,领导们一早我就收拾你。 “许大茂,你提这事儿什么意思?”易忠海厉声喝道,“这件事院儿里已经处理过了,不算偷东西,就是邻里之间闹矛盾互相报复,傻柱跟三大爷两人也已经和解了,你别没事儿找事儿啊。” “我没事儿找事儿?”许大茂冷笑,“一大爷,傻柱偷鸡,这是不争的事实吧?偷东西犯法,犯法的事情是院儿里和稀泥就能解决的吗?今儿两位领导在这儿,只要他们说偷东西不犯法,那我现在就给大家伙儿赔礼道歉,耽误大家时间了!”腄 “怎么回事?”曲振波眉头紧皱。 他都烦死了,这院儿里怎么这么多破事儿? “是这样的。”许大茂不等别人开口就抢先道,“前两天,我们院儿的三大爷家丢了一只鸡,这只鸡其实是……嗨,我也不提这鸡是怎么来的了,我就说这鸡是怎么没的。” “这鸡丢了后,二大爷立刻就组织全院儿开会,在会上,傻柱,也就是何雨柱,他亲口承认鸡是他偷的!各位邻居街坊,话说到这儿,我许大茂可有一个字是假的?我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应和。 许大茂还真是没有半点添油加醋。 见众人应和,许大茂冷笑看着脸黑成锅底的傻柱:“按理说,这发现小偷儿就应该扭送到警察局去,让警察处理。但一大爷硬是把这犯法的事儿定成了邻里纠纷,让傻柱赔了点儿钱就不了了之了。两位领导,你们说这事儿合理合法吗?要是都这么干,以后小偷儿都别害怕了,反正花钱就能平事儿。”腄 “另外,我们这院儿里出了这么个偷鸡贼,以后再丢东西,谁负责?”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61、仗义 老话说,宁惹君子不惹小人。 现实中,其实真小人很容易分辨,他们善变轻义,往往一眼就能看出。 比如许大茂,院儿里谁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许大茂信奉并且常挂在嘴边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根本不屑于伪装自己的自私自利。而且这种人的獠牙是露在外面的,几乎是把“别惹我”三个字就刻在自己的脑门上。普通人见了许大茂这种人下意识就会敬而远之,并且会在道德层面鄙视他。 惹了小人是什么下场? 看看傻柱就知道了。 傻柱这么些年来,就算有姑娘看上他但也很快就吹了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惹了许大茂。 一旦有姑娘表现出对傻柱的兴趣,“科普专员”许大茂就会及时上线,给人家姑娘科普傻柱和秦寡妇那点儿“不能说的秘密”,一般姑娘们一听这个就撤了。稍微有点心的再观察观察,试探试探,也会发现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于是人家也不愿惹这一身骚。 偏偏在这点上傻柱还不自知,他把别人对许大茂敬而远之的态度视为软弱,认为整个院儿里只有自己能降得住许大茂,并为此得意洋洋,觉得这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儿。 但其实他没少吃许大茂的亏,因为许大茂总会变着法把从傻柱身上吃了的亏报复回来,傻柱为此付出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惨烈代价。 这不,他要是刚开会之前不无缘无故撩拨许大茂那么一句,许大茂也不会这会儿再当众重提之前丢鸡的事情。 许大茂就是因为把傻柱之前的行为恨在心里,所以这会儿才要让傻柱好看。 偷只鸡本身不算多大的事儿,放现在也就相当于偷了两三百块钱,数额不大,性质不严重,还够不上犯罪,最多也就拘留几天罚点款。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是民不举官不究的。 但一旦这事儿拿到官面上来说,那社区就必须拿出一个处理态度了。 “何雨柱同志,关于许大茂通知所反映的你偷鸡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曲振波板着脸问道。 傻柱忿忿瞪了眼一边得意洋洋的许大茂,极不情愿道:“是真的。” “好,既然你承认了,我们社区就必须把你这种行为报送警察机关,让他们根据相关法规条例处理。”曲振波道,“待会儿你跟我们走,去一趟警察局。” “领导,就没这个必要了吧?”傻柱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这事儿我们院儿大爷们已经处理过了,三大爷的损失我都赔偿过了,我认错认罚,事儿已经了结了!” “了结不了结,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管事大爷们说了算,而是法律法规说了算!”曲振波道。 “主任,这件事其实就是邻里之间闹矛盾,打击报复,傻柱不是真小偷,这孩子我们知根知底,没这样的毛病……”易忠海站出来说话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曲振波反而被激出几分认真。 “怎么给何雨柱的行为定性,那是警察的工作,不是你的工作。”曲振波一摆手,“待会儿除了何雨柱,事主和你也要一起去警察局,把这件事情如实跟警察交代清楚。” 曲振波心中在冷笑,你易忠海刚才不是还用辞职这件事来拿捏我们吗?还以为你无欲无求呢,原来你也有能求到我们头上的事儿啊…… “不是,有这个必要吗?”傻柱郁闷叫了起来。 “傻柱,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是犯法了懂吗?你懂什么是国法吗?”许大茂达成了目的,这会儿十分得意,幸灾乐祸叫了起来,“像你这种人,其实早就该交给警察局法办了!我告诉你傻柱,平日里不仗着有人撑腰在院儿里作威作福惯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懂吗?” “许大茂,你把话说清楚,谁给傻柱撑腰了?”刘海中没好气道。 “哟,二大爷,我可没说您。”许大茂瞥了眼易忠海,阴阳怪气道,“谁一碗水没端平,谁自己心里清楚。” “你说的是不是一大爷?”刘海中正愁没人给他送子弹,好让他把易忠海拉下水呢,许大茂的举报可谓是正中他下怀。 但许大茂可不想被刘海中当枪使,他还不想跟一大爷易忠海翻脸,他只想集中火力先端掉傻柱这个碉堡。 “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说傻柱作恶多端自有天收。”许大茂道,“两位领导,傻柱偷鸡的事情证据确凿,我们全院儿都能作证。你们该抓抓,该判判,千万别放过这种坏人。” “许大茂,你有资格说我是坏人吗?”傻柱黑着脸喝道。 “起码我不偷鸡!”许大茂冷笑。 “行啦,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刚才我提到的人,待会儿都跟我去趟派出所。”曲振波不耐烦打断道,“还有人反映情况吗?” “领导,我想问问,像是傻柱这种情况,警察怎么处理?”秦淮茹举手担忧问道。 “一只鸡也不值多少钱,会处以一定罚金,然后拘留几天。”曲振波道。 “还拘留?”傻柱不可置信叫道,“不至于吧领导!” “怎么不至于?”曲振波厉声道,“偷东西是什么长脸的事儿吗?这么大人了做这种事情,不嫌丢人!还一口一个不至于,我看你这个同志思想意识有很大问题!我告诉你,这件事不光是警察局要处理,我们社区也会把这件事通报给你们厂,建议你们厂对你进行通报批评处理!” 傻柱愣在原地半响说不出话来,脸一阵青一阵白。 拘留就不说了,这要是把这事儿通报给厂里,那他傻柱丢人就丢大发了。 最可怕的是厂里领导会怎么看待这事儿?他的工作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傻柱虽然仗义,但也不是无条件仗义,这件事付出的代价明显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他这时候已经有些后悔了。 他下意识看向秦淮茹,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他已经想要供出棒梗了,毕竟棒梗还只是个孩子,就算闹到警察局,也最多批评教育一下,不会被抓去拘留。 秦淮茹看到傻柱这样子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 她太了解傻柱了,傻柱屁股一撅,她就能猜到这个男人要拉什么样的屎。 她急了。 现在偷鸡的事情已经被架在台上下不来了,这要是棒梗被傻柱“出卖”了,那这事儿肯定要被学校知道。学校里肯定也要处理棒梗,万一把棒梗开除了怎么办? 】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因为棒梗本就不是什么老实孩子,学校已经警告过她好多次了,也曾以开除威胁过她,让她好好管教棒梗。 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都对棒梗有很大意见,而且棒梗这学期的学费也一直都没交,说不定校长会利用这次偷鸡的由头,直接把棒梗给开除了…… 一想到棒梗可能面临前途尽毁的后果,秦淮茹就不寒而栗。 她眼泪汪汪看着傻柱,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傻柱看着秦淮茹,忍不住挠起了头,不敢再看秦淮茹的眼睛。 “曲主任,何雨柱同志是个好人,平日在我们院儿里乐于助人,对待邻居们都很热情,您问问这院儿里的人,谁没得过他帮忙?”秦淮茹对曲振波道,“不说别人,就说我们院儿的老太太,可是一直都拿何雨柱当亲孙子呢,是不是呀老太太?” 聋老太太脸色不好看,她人老成精,虽然这几天足不出户,但院儿里的风吹草动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傻柱偷鸡? 她根本不信,一猜就知道这傻孙子是替秦淮茹背锅了。 这会儿她心里对秦淮茹意见大了去了,虽然心疼傻柱,但她却不想用自己的脸面替傻柱求情。 求了这一次,那下次呢? 人家还能次次都给她这张老脸面子? “就算是我亲孙子,犯了罪也该罚!”聋老太太哼了一声,冷冷道,“要我看,就去警察局,让警察好好审问审问,把事情搞清楚了!傻柱真偷鸡了,那就该枪毙枪毙!”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真到了警察局,她就去警察局戳破傻柱替人背锅的事情,顺便让傻柱看清楚秦淮茹的真实面孔。 这孙子什么都好,就是被这小寡妇迷了心窍,这是病,得治。 “嘿,老太太,你心可真够狠的,我白心疼你了!”傻柱愣了半天,一脸受伤地嚷嚷道。 聋老太太心里暗骂一声分不清好赖,嘴上却道:“国法大于私情,你小子这点道理都不懂,难怪去偷鸡!” “得,您铁面无私,我罪该万死!”傻柱脑子转不过弯来,这是心里把聋老太太也怨上了。 “老太太,您真是深明大义,阶级立场坚定不动摇,您真是这院儿里的定海神针呀!”曲振波对聋老太太竖起大拇指,“秦淮茹,何雨柱同志就算再是个好人,但犯了错就该罚,功是功过是过,咱们新时代没有功过相抵的说法。” “领导,求您放过他这一回吧,傻柱真的是个好人,他平时连别人一根针都不拿……”秦淮茹哀求道。 “是不拿,他看不上一根针,但一只鸡就不一定了。”许大茂嘿嘿一笑,“秦淮茹,你这是替犯罪分子求情,你这立场出了问题呀。” “许大茂你就缺德吧你!”秦淮茹没好气骂道,“都是一个院儿的街坊,你非得闹翻脸是吧?邻里之间你下手这么狠,你看以后大伙儿谁还搭理你!” 许大茂心虚看了眼苏乙,整个院儿里,他现在也就在乎苏乙对他的看法,其余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因为影响不到他,也对他没用。 “秦淮茹,咱说话得讲良心,今儿这事儿怪我吗?”许大茂振振有词,为自己争辩,“偷鸡这事儿是傻柱自己干的吧?我没逼着他吧?今儿晚上开会,我没招他没惹他吧?是他贱吧嗖嗖非得说话捎带我,骂我,我要是不报复他,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行啦,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曲振波听得不耐烦,一摆手道,“这件事就这样了。要是没什么事儿,大家就散了吧!” 秦淮茹满脸担忧看向傻柱,突然一抿嘴,转过头去擦了把眼泪。 傻柱本就纠结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觉得秦淮茹就像是一个孤军奋战的勇士,满院儿连聋老太太都抛弃他了,只有秦淮茹还在“群狼环伺”下为他据理力争。 傻柱满心感动。 他突然一摆手大声道:“秦姐,什么也甭说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不就是拘留几天吗?公家管吃管住,好事儿啊,去就去,正好这几天干活儿干累了,我兹当是进去休假了。” 曲振波冷眼看着傻柱,对这个口放厥词的人心中更是不喜。 秦淮茹垂着头不再说话了。 不用怀疑她想要替傻柱开脱的诚意,但诚意背后的套路,也是存在的。 她这点儿心思虽然隐蔽,但不是没人看出来。都说女人最了解女人,于莉就把秦淮茹的心眼子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对秦淮茹这种绿茶行为十分不爽和鄙夷,尤其是苏乙告诉她真相了,她知道鸡其实是棒梗偷的,那秦淮茹现在惺惺作态,不就是吃准傻柱会帮她吗? 于莉不同情傻柱,但却见不得秦淮茹再一次得逞。尤其是前一晚她亲耳听到秦淮茹家的恶婆婆说她坏话,气得她半晚上没睡着觉。 眼珠一转,于莉就站起来开口道:“领导,我这儿也有个事情反应。” 还有事? 曲振波都烦死了。 “你说!” “是这样的,院儿里人都知道,苏援朝刚搬进来院儿,我这两天帮他做饭。照顾新来的邻居。”于莉道,“但今天下午做饭的时候我发现,苏援朝家里昨天买的肉丢了一块儿。援朝觉得这事儿就算了,认倒霉,但我觉得不能让新来的邻居觉得自己搬进个贼窝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院儿多差劲呢。” “有这事儿吗?”曲振波看向苏乙。 苏乙也没想到于莉会把这事儿当众说出来,这时候他自然不能否认,否则就把于莉架在这儿了。 而且他也没必要否认。 1462、严重 “我家是丢了一块肉。”苏乙开口道,“这事儿我也的确不想太计较,都是街坊邻居,为了这么点东西不值当。”鶞 “援朝,你大度是你大度,但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又是许大茂跳了出来,今晚这位选手十分活跃。 “昨儿三大爷丢鸡,今儿你家丢肉,明儿又轮到谁家?”许大茂煞有介事环顾道,“这院儿里见天儿丢东西,谁家受得了?各位街坊邻居,也就今儿两位领导在这儿,咱才能趁这机会把这贼揪出来。要是错过了今天……呵呵,各位街坊,我把话撂这儿,这贼且得再偷几年呢。” 这话说得一大爷紧紧皱眉。 许大茂的言外之意,还是在讽刺他包庇傻柱,暗戳戳内涵他不作为。 苏援朝家肉丢了? 真丢了吗? 会是谁偷的?鶞 易忠海环顾一周,目光最后落在神色很不自然的棒梗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等棒梗面色微变,不敢跟他对视的时候,易忠海基本上也就确定了答案。 对于偷鸡摸狗的棒梗,他也烦了。 是,这棒梗主要目标一般都是傻柱家,但偷惯了的他肯定不可能只满足于偷傻柱一家,他的业务早就拓展到了整个大院儿的范围。 棒梗毕竟不是真的盗圣,他偷东西的事其实整个大院儿里的人都知道,但棒梗每次偷的都不是什么大件儿,少的值个一两毛,多的最多一两块,这次偷的鸡的价值,算是他职业生涯的一次突破。 一是被偷的东西不值多少钱,二是因为贾张氏的刁蛮不讲理,三是还有个混不吝的傻柱也总是护着贾家。 基于这些原因,丢了东西的街坊们很不愿意直接去找贾家理论,一般都是来找易忠海告状,他们寄希望于易忠海这个一大爷为他们做主。 但易忠海也不愿意跟贾张氏直接对标,免得惹一身骚,落个欺负寡妇的臭名声。鶞 因此他一般都是和稀泥了事儿。 实在不好平复丢东西住户的怨气,他就自掏腰包给人家赔钱,再告诉人家这是贾家赔的,最后说服拿了钱的住户拿钱闭嘴。 他觉得自己牺牲挺大,维护了大院儿的和气,有时候想想自己都把自己感动坏了,但其实很多人心里都很腻歪他的做法。 合着我们东西被偷了,我们还不能声张,拿个赔偿金都要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似的,还要对你易忠海感恩戴德,也等不来贾家半点儿好脸。 凭什么? 久而久之,很多住户家就在门上挂起了锁头。 但这年头儿胡同大院儿里的居民其实很不习惯出门上锁,经常会忘了这茬,因此棒梗还是经常开展业务,惹得左邻右舍不胜其烦。鶞 易忠海无形中其实充当了棒梗的保护伞,但他这个保护伞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要时不时往里搭钱,自我感动得久了,他也烦了。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给棒梗一个教训,让这孩子也长长记性? 要是能一次性治掉这孩子偷东西的坏毛病,那就更好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易忠海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他只要继续装作没猜到棒梗是小偷,这件事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掏枪的是于莉,递枪的是苏援朝,装子弹的是许大茂。 待会儿开枪的也不会是他,而是社区的两个主任,甚至是警察。鶞 他什么都不用做! 最多就是这会儿顺水推舟说句话,好让曲振波把枪接稳了。 想到这里,易忠海就看向了曲振波道:“曲主任,又是一件涉及到援朝的事情,虽然事儿不大吧,但我觉得还是咱们社区一并解决比较合适。” 曲振波虽然觉得这院儿里的破事儿有些没完没了,但这个时候也只好无奈揽下这个责任。 “肉是谁偷的?我奉劝一句,你自己最好站出来!”曲振波冷冷环顾一周道,“你要是现在站出来承认错误,一切都还好说。但要是抱侥幸心理,这件事我肯定会报告公安局,让公安局查个清清楚楚!到时候就没这么简单了,我不但要公事公办,还会建议警察局从严从重处理!” 他环顾一周,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院儿里的街坊们也都互相张望,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偷了苏乙家的肉。鶞 这时候棒梗已经坐不住了。 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这会儿吓得坐立不安,眼珠子乱转。 眼看现场氛围越来越严肃,他突然道:“开会真没意思,妈,我先回了。小当槐花,跟我走!” “我不回去!”小当想也不想拒绝。 “我也不回去!”槐花眨巴眨巴眼睛,也跟着拒绝。 “不行,你俩都得跟我走,不然以后有好吃的我再也不带你们俩了!”棒梗威胁道。 这威胁还是挺重的,小当和槐花面面相觑。鶞 知子莫如母,这时候秦淮茹就算反应再慢,也看出棒梗的不对了。 其实她该早就看出来才对,但之前因为郭大撇子的事情,她和贾张氏抱头哭了一场,然后就忙着去做饭了。吃饭的时候心事重重,也就没有注意到三个孩子的异常。 “棒梗儿,你这衣服怎么脏了?”秦淮茹不动声色把儿子拉到自己身前,“看这一身土……” 他一边给儿子拍衣服上的土,一边凑到棒梗跟前使劲闻了闻。 仔细一闻,棒梗身上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还夹杂着肉香。 秦淮茹心顿时沉了下来。 她抬头狠狠瞪着棒梗,后者不自然挪过目光。鶞 “你带着俩妹妹回去换衣服去。”秦淮茹道,“这一身土脏的,快成泥猴子了。” “他哪儿会换衣服?”贾张氏听到秦淮茹的话忍不住道,“棒梗儿,你先玩会儿,待会儿回去了奶奶帮你换。” “妈,让他回去吧!”秦淮茹道,“小当槐花,你们也去。” 得了母亲允许,棒梗如蒙大赦,急忙拽着不情不愿的小当和槐花两人往中院去了。 仨孩子的动作没有引起曲振波的注意,他仍寄希望于那个偷肉贼能够自己站出来承认错误。 但棒梗这一动,院里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 鉴于他的“斑斑恶迹”,很多人也都第一时间怀疑到了他。鶞 只不过依然没人愿意开口拆穿这一点。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必跳出来做“恶人”,替别人吸引火力? 再说他们只是怀疑而已。 院儿里第三个最了解棒梗的人是傻柱。秦淮茹和易忠海看出来的事情,傻柱也看出来了。 甚至早在于莉说苏乙家丢了肉的时候,傻柱就猜到是棒梗干的。 他留意观察了棒梗一会儿,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会儿见秦淮茹又是震惊又是忧虑的样子,傻柱心一横,心说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鶞 偷鸡都承认了,也不差再偷块肉。 好在援朝一定不会误会自己,苏乙相信苏乙一定能理解自己。 “偷肉的人,我给你一分钟,最后一分钟时间,你最好自己站出来!”曲振波已经越等越不耐烦了。 “甭给了,这事儿也是我干的!”傻柱举起手来。 此话一出,在场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易忠海气得指着傻柱手指狠狠点了两下,厉声喝道:“何雨柱,我告诉你,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想清楚了,我偷的就是我偷的,好汉做事好汉当!”傻柱闷声道。鶞 偷鸡的事儿都承认了,偷一块肉算什么? 再说了,这块肉援朝肯定不会让自己赔,更别提讹自己了。 傻柱抬起头,刚好跟苏乙对视,他对苏乙眨眨眼睛。 兄弟,对不住了您呐,这事儿你就甭追问了。 “好啊,你偷的!”易忠海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傻柱,“没想到你还是个屡教不改的贼!” “狗改不了吃屎,傻柱,你偷完鸡又偷肉,我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奇怪。”许大茂冷笑道,语气中带着股亢奋。 “明儿我就偷你家去!”傻柱指着他威胁道。鶞 “听到了吗?两位领导!”许大茂瞪大眼睛指着傻柱,“你们看到这人有多嚣张了吧?当着你们的面儿就这样,要是你们不在,可想而知这个人会多飞扬跋扈?” 傻柱不屑嗤笑,这时候他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反正我就这样,你们看着办吧。 “这傻柱是真没救了。”于莉无语对一边的闫解成道,“你看他那样子,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闫阜贵闻言呵呵一笑道:“这种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冉老师?看着吧,还得吹。” 他身边的家人们闻言都大点其头。 前院儿里此刻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对着傻柱指指点点。 聋老太太摇头叹息,也不说话。鶞 秦淮茹都有些吃惊看着傻柱,满脸担忧。 贾张氏人老成精,这时候也猜到几分,闭嘴不语,只是四下张望,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苏乙都烦透了傻柱这拎不清的二币,他皱眉看着傻柱,开口道:“柱子哥,光是偷鸡,你最多拘留;但今儿还偷肉的话,那就属于屡教不改,属于多次偷盗,再加上入室盗窃的性质,你会直接被以盗窃罪判刑的。真吃了牢饭,你的工作肯定别想保住了,这些后果,你最好想清楚了!” 这院儿里要真论起懂法知法来,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苏乙知道得多,包括社区两个主任。 曲振波都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并没有苏乙知道得这么多,听了苏乙的话,倒是有些将信将疑。 而其他人则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唯有许大茂一听,简直喜出望外。鶞 “就应该抓他去坐牢!”许大茂激动对曲振波道,“领导,别犹豫了,这种人多留一天在我们院儿都是祸害,抓他!判他!” “许大茂,孙贼,你等着!”傻柱起身,指着许大茂怒气冲冲警告。 “何雨柱,你不要太嚣张!”曲振波怒斥,“我告诉你,你的事情情况很严重,性质很恶劣,你就等着被处理吧!刘副主任,我们走!” 他已经不想再在这院儿里待下去了,甚至不敢开口再问谁有什么情况反映。 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你问,就一定有情况。 但这回他就算不问都走不了,有人拦住了他。 “领导,刚援朝说的是不是真的?”秦淮茹满脸焦急,“要是偷两次,傻柱真得坐牢丢工作?”鶞 “具体什么情况,警察说了算!”曲振波不了解情况,也不敢把话说太死。 “那到底是用不用坐牢?”秦淮茹焦急追问道。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曲振波皱眉,“他做不做牢,警察说了算,法律说了算!” 秦淮茹还要再问,曲振波已经越过她往外走去。 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院儿里待下去了。 刘桂芬失望指了指面色阴晴不定的傻柱,也走了。 秦淮茹还要追上去再问,却被贾张氏一把拽住。鶞 “回家!回家再说!”贾张氏压低声音道。 秦淮茹还要在说什么,但贾张氏却不由分说z直接拽着秦淮茹离开了。 大院儿里这时人人都站起来,准备散场了。 傻柱面色沉重走到苏乙面前,问道:“援朝,真要判刑?还丢工作?” “我有必要骗你吗?”苏乙淡淡道。 “那这事儿要是放在小孩儿身上呢?”傻柱问道,“是不是也得进少年管教所去?” 苏乙摇摇头站起身来道:“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鶞 他转身进了自己屋。 傻柱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这会儿没人愿意搭理他,等所有人都走光了,连聋老太太都被一大爷背走了,就剩下傻柱还呆在原地。 傻柱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突然自言自语道:“这事儿还得怪许大茂!要是没这孙子,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不行,我得揍他去!” 说着傻柱卷起袖子就往后院儿走去。 此时在秦淮茹家中,秦淮茹和贾张氏面色严肃站在棒梗面前,逼问棒梗是不是他偷了肉。 其实两人心中已经笃定这事儿是棒梗干的,现在问反而是抱着一丝侥幸。 万一不是呢?鶞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63、打架 侥幸很快破灭。 棒梗刚开始还不承认,但耐不住槐花好骗。 槐花连幼儿园文凭都没有,两句话就被秦淮茹套出底细来,夸起哥哥今天烤的肉有多香。 眼见妈妈的脸都气绿了,一边的小当急忙撇清自己:“妈,今天我可没跟哥一起去,肉是他自己偷的,他带着槐花去吃的,根本没带我!今天的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跟槐花也没关系,槐花只吃肉和捡柴火了,什么都没干!”小槐花一听姐姐的话,也急忙为自己“脱罪”。 “看吧,我就说养这两个小白眼儿狼有什么用?”贾张氏指着小当和槐花道,“遇到事儿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根本靠不住。赔钱货,养一年赔一年,生出来都没用……” “妈你说这个干嘛?”秦淮茹冷冷道,“现在是棒梗儿偷人家的肉,已经惊动警察了!” “傻柱不是担着了吗?那就让他担着去呗。”贾张氏无所谓道,“待会儿你再去卖弄卖弄,他……” “妈您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我去卖弄卖弄?”秦淮茹不可置信看着贾张氏。 贾张氏黑着脸哼一声:“反正这是你儿子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我也懒得说,说多了说错了还落埋怨。” “好,您不管是吧?”秦淮茹气得手哆嗦,一把拽住棒梗,“走,跟我去警察局自首去!” “妈!我不去!奶奶!奶奶救我!”棒梗奋力挣脱大叫。 “你干什么秦淮茹!”贾张氏不干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为了个野男人要害自己儿子?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妈,您说这话丧不丧良心?什么叫我为了个野男人害自己儿子?”秦淮茹泪珠子已经掉下来了。 “我说错了吗?”贾张氏冷哼一声,“傻柱愿意替棒梗顶罪他为了谁?为了什么?还用我说再清楚吗?也是,将心比心,人家对你好,你不得也对人家好?怕人家坐牢,就把自己儿子给推出去……棒梗儿,你收拾东西,跟奶奶回乡下躲两天,省得你这狠毒的妈把你抓到警察局去替她野男人顶罪。” “好啊奶奶,我要回乡下抓兔子!”棒梗顿时眼睛一亮。 秦淮茹心力交瘁,惨笑道:“好,去吧,你们爱去就去吧。大不了人家警察再给棒梗安个逃犯的罪名,到时候再罪加一等。” “秦淮茹!”贾张氏“柳眉倒竖”,“你就这么盼着你儿子出事儿啊?你真就这么歹毒?” “这是我盼着的事儿吗?”秦淮茹泪眼迷蒙瞪着贾张氏,“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儿现在闹得有多大?傻柱顶罪——是,他现在是脑子一热替棒梗顶了,但要真抓他去坐牢,还害他丢工作,你觉得傻柱还愿意为棒梗顶罪吗?棒梗是人家谁啊?人家凭什么替棒梗牺牲那么大?” 贾张氏愣住了,半响才道:“他不都当领导的面承认了吗?他还能反悔?” “人家凭什么不反悔?”秦淮茹反问。 “是啊,棒梗又不是他亲儿子……”贾张氏喃喃着,脸色终于变了。 “淮茹,那你赶紧去找傻柱呀!”贾张氏突然上前抓住秦淮茹的手紧张道,“你快去想想办法,让他好人做到底,你跟他说,我么全家都感激他……” “我想什么办法?”秦淮茹道,“我跟人家说,你替棒梗坐牢去?” “就偷点儿肉,不至于坐牢的,当官儿的是在吓唬人。”贾张氏道,“你好好宽慰宽慰傻柱,让他别害怕,他听你的……” 秦淮茹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问道:“他叫傻柱,但不是真傻!” “反正我不管!我大孙子不能坐牢,其它什么都好说!”贾张氏抱住棒梗,冷哼道,“你是当妈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能怎么想?真当他是我野男人呢?”秦淮茹道。 “反正为了你儿子……”贾张氏黑着脸滴咕一句,突然一皱眉,警惕抬头看向秦淮茹,“你们俩该不会是合起伙儿来骗我的吧?” 秦淮茹没反应过来:“谁合伙儿?骗你什么?” 贾张氏狐疑打量着秦淮茹:“秦淮茹,我警告你,你要是想通过这事儿跟傻柱更进一步,那你纯属猪油蒙了心!” 秦淮茹惊讶看着贾张氏半响,失望摇了摇头,摆摆手扭头就出门去了。 贾张氏脸色阴晴不定盯着大门,抱紧棒梗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奶奶,警察是不是要抓我?”在最疼爱自己的奶奶面前,棒梗不再硬撑,有些害怕地问道。 贾张氏满脸严肃道:“棒梗儿,不管谁问你什么,你都一口咬死你什么都没干!还有你们俩,这事儿烂肚子里,谁都不准乱说话!敢胡说八道,你看这家还留不留你!我把你们卖给乡下老光棍儿去!” 两个小姑娘都吓得连连摇头。 贾张氏自己琢磨了会儿,还是不放心,又叮嘱棒梗道:“万一赖不过去,你就往傻柱身上推,你就说这都是傻柱让你干的,你小,你不懂事儿,都是他威逼你,不然就要揍你……” 老的叮嘱,小的点头。正说着,就听有人惨叫着从后院儿跑了出来,依稀还听到秦淮茹焦急叫声。 贾张氏一骨碌站起来,推开棒梗就赶紧出了门,三个小脑袋几乎下一秒就出现在门缝里,扒在门框上好奇往外看。 时间回到三分钟前。 秦淮茹满心冰冷走出了家门,径直走向傻柱家。 不管婆婆说话怎么难听,揣度怎么过分,但有句话没说错,她毕竟是棒梗他娘。 她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警察带走啊。 她想要好好跟傻柱商量商量这事儿。 但没想到她扑了个空,傻柱不在家。 “这会儿能去哪儿?”秦淮茹略一琢磨,突然一拍大腿,“坏了!” 她二话不说扭头往后院跑去,人刚到,就看到傻柱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正狠狠向许大茂家的玻璃上砸去。 “傻柱不要!”秦淮茹惊慌叫道。 但却迟了。 只听“哗啦”一声,许大茂家的玻璃顿时碎了一块。 屋里传来尖叫怒骂的声音,没一会儿许大茂气冲冲跑了出来,手里拎着把菜刀。 “傻柱!”许大茂面目狰狞,气得脸通红,“卧槽你大爷的,你敢砸我们家玻璃,今儿我跟你没完!” 傻柱不屑一笑:“哟,还知道带家伙的,来来来,爷们儿今儿让你一只手。” 许大茂把手里的菜刀凭空挥舞两下叫道:“你大爷!我今儿非砍了你不可!” “来来来,朝这儿来!”傻柱指着自己的脑袋往前走,许大茂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被自家门口台阶绊倒,幸亏娄晓娥正好出来伸手扶了她一把,他才没跌倒。 “小娥,你别拉我,我非砍了他!”许大茂趁势一边扛着娄晓娥往屋里退,一边叫嚣。 另一边,秦淮茹也上前拉住了傻柱。 “傻柱,你耍什么混?还嫌事儿不够大是吧!”秦淮茹拽着傻柱胳膊往回拉。 “你别拉我呀秦淮茹,没看许大茂今儿胆儿正了,要砍我吗?让他来!”傻柱道。 “别闹了!我有话跟你说!”秦淮茹道。 傻柱眼尖,眼瞅着许大茂就要退回门里,看出猫腻来。 “孙贼!想跑?”他眼一瞪,二话不说甩了秦淮茹一个趔趄,一个箭步窜上去,拽住许大茂的衣领就把他愣是从门里给拽了出来。 许大茂吓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 他手里的菜刀就在刚才已经被娄晓娥给夺走了。 “傻柱你松手!”娄晓娥眼见丈夫从家门里被揪出去,顿时急眼了,上前就扑打傻柱,却被傻柱一摆,一撞,摔了个屁股墩儿,痛得“哎幼”直叫唤。 “傻柱,你敢打我媳妇儿!”许大茂也急了,“我跟你拼了!” 他挥舞着王八拳没头没脑向傻柱打来,但他根本不是傻柱对手。 “去你的吧!”傻柱一拳正中许大茂左眼窝,第二拳紧跟着狠狠落在许大茂鼻梁骨上, 许大茂痛得惨叫倒退,又被傻柱一脚正中胸口,顿时把他踹飞出去。 傻柱还要追上去接着打,却被秦淮茹死死抱住:“你疯啦傻柱,你要打死他呀!” “你撒手!我今儿就是要打死他为民除害!”傻柱又一把甩开秦淮茹。 “你才是那个害!真该让人除了你!”秦淮茹气得跺脚大叫。 “除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傻柱冷笑,卷起袖子就要接着打。 “救命!救命啊!”许大茂惊恐大叫着,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前院儿跑去。 傻柱要挡住他,却被秦淮茹又一把拽住,许大茂趁机大呼小叫着往前院跑了。 “哎哟秦姐,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傻柱不耐烦又甩开秦淮茹,追了上去,“孙贼,别跑!” “傻柱,你回来!”秦淮茹大急,也追了上去。 前院儿。 许大茂惊惶逃窜,竟直接推开苏乙家的大门冲了进去。 “援朝救我!援朝……”许大茂大叫着冲进门,一眼看到于莉正背对着卧室门,拿起桌上的抹布准备收拾桌子。 “援朝!援朝在哪儿!”许大茂慌乱问道。 “里面!”于莉神色看起来有些慌乱,脸红红的,发丝有些乱,嘴也湿漉漉的样子,躲闪着许大茂的目光。 正说着门又被一大把推开,傻柱也跑了进来。 “孙贼,你往这儿跑!”傻柱呲牙一笑,就要冲来。 “援朝!”许大茂大惊失色跑进了里屋。 里屋,苏乙正脸色很不好看地站在窗边。 “援朝救我,傻柱要弄死我!”许大茂见了苏乙跟见了救星一样,眼睛一亮立刻跑了过来。 后面傻柱紧跟着就追了进来。 “对不住了援朝!我揪出去再打,不给你添乱!”傻柱看到许大茂狞笑一声,上来就要抓他。 但苏乙伸手一个擒拿就把傻柱制住。 “疼疼疼……”傻柱痛得哇哇大叫,“不是,你打我干嘛!援朝!” 许大茂见状眼睛一亮,就要冲上来趁机踹傻柱一脚,但苏乙另一只手也一把拧住他的手臂,将他制住。 两个大男人齐齐痛苦惨叫起来。 外屋,秦淮茹和娄晓娥一起冲了进来,秦淮茹满心焦急,看了眼于莉就急忙往里屋冲。 娄晓娥进来后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皱眉站在门口。 她仿佛不经意看了眼于莉,但跟着就一怔,盯着于莉仔细看起来。 “你、你看我干嘛?”于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娄晓娥眨眨眼,眼睛突然亮了,她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走到于莉跟前,凑到于莉脸跟前使劲吸了吸鼻子,闻了闻。 “你干嘛娄晓娥?”于莉往后一躲。 “于莉嫂子,你身上有股味儿。”娄晓娥笑呵呵道。 “什么味儿?”于莉不自然问道。 娄晓娥刚想说话,就见里屋秦淮茹又退了出来,后面跟着揉着手臂呲牙咧嘴直吸凉气的傻柱和许大茂两人。 最后是苏乙,背着手表情澹然走了出来。 “援朝,我待会儿再来给你洗碗,你们先说事儿。”于莉道。 苏乙点点头,也不管于莉转身匆匆离去,环顾一周,道:“你们可以啊,打架跑我家来了。把我这儿当什么了?” “这不怪我啊援朝,是这孙子先跑你这儿来,我才追进来的。”傻柱道,“他要是不来,我也不来!” “你追进来跟他跑进来没什么区别。”苏乙澹澹道,“柱子哥,我这屋以后你要是不敲门就往进跑,那你就再别来了。” 傻柱急忙赔笑:“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还不成吗?” 一边的许大茂正呲牙咧嘴揉胳膊,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傻了,不可思议看向傻柱,像是看着一个外星人。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听到了什么? 傻柱跟哈巴狗一样跟苏援朝服软认错! 这还是那个混不吝天不服地不服的傻柱吗? 苏乙又看向许大茂,澹澹道:“你也一样,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再不经过同意往我家里乱闯,别怪我翻脸。” 1463、打架 侥幸很快破灭。 棒梗刚开始还不承认,但耐不住槐花好骗。 槐花连幼儿园文凭都没有,两句话就被秦淮茹套出底细来,夸起哥哥今天烤的肉有多香。 眼见妈妈的脸都气绿了,一边的小当急忙撇清自己:“妈,今天我可没跟哥一起去,肉是他自己偷的,他带着槐花去吃的,根本没带我!今天的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跟槐花也没关系,槐花只吃肉和捡柴火了,什么都没干!”小槐花一听姐姐的话,也急忙为自己“脱罪”。 “看吧,我就说养这两个小白眼儿狼有什么用?”贾张氏指着小当和槐花道,“遇到事儿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根本靠不住。赔钱货,养一年赔一年,生出来都没用……” “妈你说这个干嘛?”秦淮茹冷冷道,“现在是棒梗儿偷人家的肉,已经惊动警察了!” “傻柱不是担着了吗?那就让他担着去呗。”贾张氏无所谓道,“待会儿你再去卖弄卖弄,他……” “妈您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我去卖弄卖弄?”秦淮茹不可置信看着贾张氏。 贾张氏黑着脸哼一声:“反正这是你儿子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我也懒得说,说多了说错了还落埋怨。” “好,您不管是吧?”秦淮茹气得手哆嗦,一把拽住棒梗,“走,跟我去警察局自首去!” “妈!我不去!奶奶!奶奶救我!”棒梗奋力挣脱大叫。 “你干什么秦淮茹!”贾张氏不干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为了个野男人要害自己儿子?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妈,您说这话丧不丧良心?什么叫我为了个野男人害自己儿子?”秦淮茹泪珠子已经掉下来了。 “我说错了吗?”贾张氏冷哼一声,“傻柱愿意替棒梗顶罪他为了谁?为了什么?还用我说再清楚吗?也是,将心比心,人家对你好,你不得也对人家好?怕人家坐牢,就把自己儿子给推出去……棒梗儿,你收拾东西,跟奶奶回乡下躲两天,省得你这狠毒的妈把你抓到警察局去替她野男人顶罪。” “好啊奶奶,我要回乡下抓兔子!”棒梗顿时眼睛一亮。 秦淮茹心力交瘁,惨笑道:“好,去吧,你们爱去就去吧。大不了人家警察再给棒梗安个逃犯的罪名,到时候再罪加一等。” “秦淮茹!”贾张氏“柳眉倒竖”,“你就这么盼着你儿子出事儿啊?你真就这么歹毒?” “这是我盼着的事儿吗?”秦淮茹泪眼迷蒙瞪着贾张氏,“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儿现在闹得有多大?傻柱顶罪——是,他现在是脑子一热替棒梗顶了,但要真抓他去坐牢,还害他丢工作,你觉得傻柱还愿意为棒梗顶罪吗?棒梗是人家谁啊?人家凭什么替棒梗牺牲那么大?” 贾张氏愣住了,半响才道:“他不都当领导的面承认了吗?他还能反悔?” “人家凭什么不反悔?”秦淮茹反问。 “是啊,棒梗又不是他亲儿子……”贾张氏喃喃着,脸色终于变了。 “淮茹,那你赶紧去找傻柱呀!”贾张氏突然上前抓住秦淮茹的手紧张道,“你快去想想办法,让他好人做到底,你跟他说,我么全家都感激他……” “我想什么办法?”秦淮茹道,“我跟人家说,你替棒梗坐牢去?” “就偷点儿肉,不至于坐牢的,当官儿的是在吓唬人。”贾张氏道,“你好好宽慰宽慰傻柱,让他别害怕,他听你的……” 秦淮茹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问道:“他叫傻柱,但不是真傻!” “反正我不管!我大孙子不能坐牢,其它什么都好说!”贾张氏抱住棒梗,冷哼道,“你是当妈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能怎么想?真当他是我野男人呢?”秦淮茹道。 “反正为了你儿子……”贾张氏黑着脸滴咕一句,突然一皱眉,警惕抬头看向秦淮茹,“你们俩该不会是合起伙儿来骗我的吧?” 秦淮茹没反应过来:“谁合伙儿?骗你什么?” 贾张氏狐疑打量着秦淮茹:“秦淮茹,我警告你,你要是想通过这事儿跟傻柱更进一步,那你纯属猪油蒙了心!” 秦淮茹惊讶看着贾张氏半响,失望摇了摇头,摆摆手扭头就出门去了。 贾张氏脸色阴晴不定盯着大门,抱紧棒梗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奶奶,警察是不是要抓我?”在最疼爱自己的奶奶面前,棒梗不再硬撑,有些害怕地问道。 贾张氏满脸严肃道:“棒梗儿,不管谁问你什么,你都一口咬死你什么都没干!还有你们俩,这事儿烂肚子里,谁都不准乱说话!敢胡说八道,你看这家还留不留你!我把你们卖给乡下老光棍儿去!” 两个小姑娘都吓得连连摇头。 贾张氏自己琢磨了会儿,还是不放心,又叮嘱棒梗道:“万一赖不过去,你就往傻柱身上推,你就说这都是傻柱让你干的,你小,你不懂事儿,都是他威逼你,不然就要揍你……” 老的叮嘱,小的点头。正说着,就听有人惨叫着从后院儿跑了出来,依稀还听到秦淮茹焦急叫声。 贾张氏一骨碌站起来,推开棒梗就赶紧出了门,三个小脑袋几乎下一秒就出现在门缝里,扒在门框上好奇往外看。 时间回到三分钟前。 秦淮茹满心冰冷走出了家门,径直走向傻柱家。 不管婆婆说话怎么难听,揣度怎么过分,但有句话没说错,她毕竟是棒梗他娘。 她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警察带走啊。 她想要好好跟傻柱商量商量这事儿。 但没想到她扑了个空,傻柱不在家。 “这会儿能去哪儿?”秦淮茹略一琢磨,突然一拍大腿,“坏了!” 她二话不说扭头往后院跑去,人刚到,就看到傻柱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正狠狠向许大茂家的玻璃上砸去。 “傻柱不要!”秦淮茹惊慌叫道。 但却迟了。 只听“哗啦”一声,许大茂家的玻璃顿时碎了一块。 屋里传来尖叫怒骂的声音,没一会儿许大茂气冲冲跑了出来,手里拎着把菜刀。 “傻柱!”许大茂面目狰狞,气得脸通红,“卧槽你大爷的,你敢砸我们家玻璃,今儿我跟你没完!” 傻柱不屑一笑:“哟,还知道带家伙的,来来来,爷们儿今儿让你一只手。” 许大茂把手里的菜刀凭空挥舞两下叫道:“你大爷!我今儿非砍了你不可!” “来来来,朝这儿来!”傻柱指着自己的脑袋往前走,许大茂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被自家门口台阶绊倒,幸亏娄晓娥正好出来伸手扶了她一把,他才没跌倒。 “小娥,你别拉我,我非砍了他!”许大茂趁势一边扛着娄晓娥往屋里退,一边叫嚣。 另一边,秦淮茹也上前拉住了傻柱。 “傻柱,你耍什么混?还嫌事儿不够大是吧!”秦淮茹拽着傻柱胳膊往回拉。 “你别拉我呀秦淮茹,没看许大茂今儿胆儿正了,要砍我吗?让他来!”傻柱道。 “别闹了!我有话跟你说!”秦淮茹道。 傻柱眼尖,眼瞅着许大茂就要退回门里,看出猫腻来。 “孙贼!想跑?”他眼一瞪,二话不说甩了秦淮茹一个趔趄,一个箭步窜上去,拽住许大茂的衣领就把他愣是从门里给拽了出来。 许大茂吓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 他手里的菜刀就在刚才已经被娄晓娥给夺走了。 “傻柱你松手!”娄晓娥眼见丈夫从家门里被揪出去,顿时急眼了,上前就扑打傻柱,却被傻柱一摆,一撞,摔了个屁股墩儿,痛得“哎幼”直叫唤。 “傻柱,你敢打我媳妇儿!”许大茂也急了,“我跟你拼了!” 他挥舞着王八拳没头没脑向傻柱打来,但他根本不是傻柱对手。 “去你的吧!”傻柱一拳正中许大茂左眼窝,第二拳紧跟着狠狠落在许大茂鼻梁骨上, 许大茂痛得惨叫倒退,又被傻柱一脚正中胸口,顿时把他踹飞出去。 傻柱还要追上去接着打,却被秦淮茹死死抱住:“你疯啦傻柱,你要打死他呀!” “你撒手!我今儿就是要打死他为民除害!”傻柱又一把甩开秦淮茹。 “你才是那个害!真该让人除了你!”秦淮茹气得跺脚大叫。 “除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傻柱冷笑,卷起袖子就要接着打。 “救命!救命啊!”许大茂惊恐大叫着,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前院儿跑去。 傻柱要挡住他,却被秦淮茹又一把拽住,许大茂趁机大呼小叫着往前院跑了。 “哎哟秦姐,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傻柱不耐烦又甩开秦淮茹,追了上去,“孙贼,别跑!” “傻柱,你回来!”秦淮茹大急,也追了上去。 前院儿。 许大茂惊惶逃窜,竟直接推开苏乙家的大门冲了进去。 “援朝救我!援朝……”许大茂大叫着冲进门,一眼看到于莉正背对着卧室门,拿起桌上的抹布准备收拾桌子。 “援朝!援朝在哪儿!”许大茂慌乱问道。 “里面!”于莉神色看起来有些慌乱,脸红红的,发丝有些乱,嘴也湿漉漉的样子,躲闪着许大茂的目光。 正说着门又被一大把推开,傻柱也跑了进来。 “孙贼,你往这儿跑!”傻柱呲牙一笑,就要冲来。 “援朝!”许大茂大惊失色跑进了里屋。 里屋,苏乙正脸色很不好看地站在窗边。 “援朝救我,傻柱要弄死我!”许大茂见了苏乙跟见了救星一样,眼睛一亮立刻跑了过来。 后面傻柱紧跟着就追了进来。 “对不住了援朝!我揪出去再打,不给你添乱!”傻柱看到许大茂狞笑一声,上来就要抓他。 但苏乙伸手一个擒拿就把傻柱制住。 “疼疼疼……”傻柱痛得哇哇大叫,“不是,你打我干嘛!援朝!” 许大茂见状眼睛一亮,就要冲上来趁机踹傻柱一脚,但苏乙另一只手也一把拧住他的手臂,将他制住。 两个大男人齐齐痛苦惨叫起来。 外屋,秦淮茹和娄晓娥一起冲了进来,秦淮茹满心焦急,看了眼于莉就急忙往里屋冲。 娄晓娥进来后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皱眉站在门口。 她仿佛不经意看了眼于莉,但跟着就一怔,盯着于莉仔细看起来。 “你、你看我干嘛?”于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娄晓娥眨眨眼,眼睛突然亮了,她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走到于莉跟前,凑到于莉脸跟前使劲吸了吸鼻子,闻了闻。 “你干嘛娄晓娥?”于莉往后一躲。 “于莉嫂子,你身上有股味儿。”娄晓娥笑呵呵道。 “什么味儿?”于莉不自然问道。 娄晓娥刚想说话,就见里屋秦淮茹又退了出来,后面跟着揉着手臂呲牙咧嘴直吸凉气的傻柱和许大茂两人。 最后是苏乙,背着手表情澹然走了出来。 “援朝,我待会儿再来给你洗碗,你们先说事儿。”于莉道。 苏乙点点头,也不管于莉转身匆匆离去,环顾一周,道:“你们可以啊,打架跑我家来了。把我这儿当什么了?” “这不怪我啊援朝,是这孙子先跑你这儿来,我才追进来的。”傻柱道,“他要是不来,我也不来!” “你追进来跟他跑进来没什么区别。”苏乙澹澹道,“柱子哥,我这屋以后你要是不敲门就往进跑,那你就再别来了。” 傻柱急忙赔笑:“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还不成吗?” 一边的许大茂正呲牙咧嘴揉胳膊,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傻了,不可思议看向傻柱,像是看着一个外星人。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听到了什么? 傻柱跟哈巴狗一样跟苏援朝服软认错! 这还是那个混不吝天不服地不服的傻柱吗? 苏乙又看向许大茂,澹澹道:“你也一样,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再不经过同意往我家里乱闯,别怪我翻脸。” 1464、该死 傻柱都不敢在苏乙面前炸刺,许大茂就更不敢了。赋 被苏乙冷着脸这么一呵斥,许大茂连连赔笑道歉:“对不住啊援朝,我是思来想去,觉得这院儿里只有你能救我,所以我就……没下回了了,我保证。” 苏乙看向倚在门边使劲打量自己的娄晓娥,问道:“小娥嫂子你看什么?” “看你长得俊,不行啊?”娄晓娥笑嘻嘻道。 “怎么跟援朝说话呢!”许大茂呵斥。 “我就这么说话,”娄晓娥道,她一指许大茂,跟苏乙道,“援朝,你看看傻柱把我们家大茂打的,这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是大学生,明事理,你说这事儿傻柱做得过不过分?” 傻柱冷笑:“我过分?他许大茂整幺蛾子的时候怎么不说?” “娄子是你自己捅的,还不让人说?”娄晓娥也冷笑,“你自己持身不正,就别怪别人说!”赋 许大茂还没说话,一边的秦淮茹面色古怪地道:“你们俩又是捅娄子,又是整幺蛾子的,这还长当着许大茂的面儿,是不是太不把许大茂放在眼里了?” 苏乙忍不住乐了,小寡妇开车了。 一边的傻柱和娄晓娥等人也反应过来,两人齐齐闹了个大红脸。 “娄晓娥,我可没这意思啊!”傻柱急忙解释,“再说我说的是许大茂整幺蛾子,你们俩是两口子,他随便整,对不对?捅娄子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捅。” “废什么话,你、这我媳妇儿,你想捅也不让你捅!”许大茂脸都黑了,“秦淮茹,你还有的说没的说?你们这些结过婚的妇女真是什么都说!” “就是,秦姐,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娄晓娥没好气道。 秦淮茹抿嘴笑道:“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成吗?我是觉得大家都是邻居,说说笑笑多好,何必搞得这么鸡飞狗跳的?”赋 “那你问他呀,是我们家大茂打他吗?”娄晓娥指着傻柱道,“可真成,又是砸玻璃又是打人的,傻柱,你真是咱院儿里一霸!” “一什么?”傻柱问道, “一霸!”娄晓娥道。 “什么?”傻柱皱眉。 “霸!” “哎!”傻柱心满意足答应一声,“看在你叫我爸爸的份上,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了!” “无聊!”被傻柱占了便宜的娄晓娥翻了个白眼,“你不跟我们计较?傻柱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你砸我们家玻璃,把大茂打成这样,现在是我们问你要个说法!”赋 “你爱上哪儿要说法上哪儿要去,找我,你找得着吗你?”傻柱冷笑。 “无赖!”娄晓娥鄙夷骂了句,看向苏乙,“援朝,你给评评理!” “我评的哪门子理?”苏乙道,“想评理你们找院儿里大爷去,找我算怎么回事?” “你不是大学生吗?”娄晓娥道,“你文化高,明事理,谁是谁非肯定能说得清。” “说得清我也不说。”苏乙道,“我干嘛掺和你们的事儿?我管得着吗?” “来自娄小娥的恶意+77……” “行,苏援朝,有些事儿别以为自己做了别人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娄晓娥冷笑。赋 苏乙看了她一眼,道:“有话就说,阴阳怪气的。” “合适的时候,我会说的!”娄晓娥深深看着苏乙,得意一笑。 傻扑棱蛾子,玩儿火是你的本质。 苏乙摇摇头,下起了逐客令:“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这儿就不留你们了。” 许大茂急忙道:“援朝,不管怎么着我都谢谢你,说好了请你吃饭,明晚请你务必赏光,来我家,我让娥子好好炒几个菜,咱哥俩好好喝几盅。” 苏乙道:“我不一定有时间。” 许大茂道:“之前说那事儿有眉目了,我是想跟你商量商量这事儿。你看……”赋 “那事儿有什么好商量的?”苏乙晒然,“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没必要说。” 许大茂一咬牙道:“有,肯定有!所以才让援朝你赏光,咱们一起吃个饭。” 苏乙笑呵呵道:“你这么有诚意,我还怎么拒绝?” 许大茂顿时欣喜笑道:“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说好了啊!” 见苏乙点头,许大茂这才心满意足笑道:“那我们走啦。” 顿了顿,又狠狠指了指傻柱道:“你等着傻柱,这仇我迟早要报!” “不报你丫是孙子!”傻柱根本不在乎。赋 眼见许大茂和娄晓娥出门后,秦淮茹才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你老招惹他干嘛?许大茂就是阴险小人,他害你还害得不够多吗?” “我揍他揍得也不少!”傻柱道,“大老爷们儿之间的事儿你不懂,以后别瞎掺和!” “你以为我愿意掺和!”秦淮茹没好气道,“走吧,咱出去吧,别打扰人家援朝休息了。” “你先走,我有话跟援朝说。”傻柱翁声道。 秦淮茹看看两人,给苏乙贡献了一些恶意值,点点头出门了。 秦淮茹一走,傻柱就神色一垮,长长叹气道:“援朝,我这可怎么办呀?” “爱怎么办怎么办,关我什么事儿?”苏乙道。赋 “别生气别生气。”傻柱急忙赔笑道,“我知道你跟我都说了离那谁远点儿,但我……唉,我就是硬不起心肠来。你又是给我出主意,还帮我追冉老师的,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柱子哥,咱们说到底就是朋友,你让不让我失望无所谓,你自己别让自己失望就成。”苏乙笑了笑,“冉老师那儿你也甭惦记了,你出了这档子事儿,人家不会再跟你了。” 傻柱一愣,道:“不至于吧?我又不是真的小偷,我跟她解释清楚不就完了?” “你帮寡妇儿子背锅,这性质对人家来说更恶劣。”苏乙道。 傻柱沉默了。 半响才闷声道:“那就只能怪我们俩没缘分了。” “伟大!”苏乙对傻柱竖起大拇指,“你是圣人啊。”赋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讽刺我。”傻柱又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咱哥俩这关系我也不瞒你,其实我现在有些骑虎难下。” 装逼装过头了呗。 苏乙呵呵一笑。 “你怎么不劝我?”傻柱问道。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苏乙道,“你也是个大老爷们儿,还能老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干?该拿主意就自己拿主意,只要你能承担得起后果,你想怎么着怎么着。” 傻柱咬牙道:“最后一次!我帮她最后一次,这事儿过后,我也不欠她什么了,两清。” “挺好。”苏乙呵呵一笑。赋 “援朝,你说警察真要是把我带走,会有什么后果?”傻柱问道,“大不了就拘留我几天呗?小偷小摸的,还能真抓我去坐牢?” 他忐忑看着苏乙,等着一个答案。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苏乙忍不住道,“警察真要查你,你经得住查吗?别的不说,就说你天天从厂里带回来的饭盒,不计较的时候没事儿,真要跟你计较,你觉得那是什么性质?” 傻柱的脸色变了。 “这,警察应该不会多管闲事儿吧?”傻柱自欺欺人道。 苏乙摇摇头都懒得跟他说了:“你当许大茂这顿打白挨了?还是你觉得警察都是吃素的?” “来自何雨柱的惧意+77……”赋 傻柱沉默了。 苏乙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言尽于此。” 傻柱点点头,有些魂不守舍道:“援朝,不管怎么着,我承你的情。” 说罢他就失魂落魄出去了。 秦淮茹早就在垂花门那儿等着他,见傻柱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心说该不会是被苏援朝给劝住了吧? 她急忙迎了上去。 “傻柱,你没事儿吧?”秦淮茹关切问道。赋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傻柱勉强一笑。 秦淮茹看着他的眼睛:“傻柱,姐要谢谢你,到现在都没把棒梗供出来。不过这事儿到此为止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事儿都惊动警察了,姐不能再害你了,棒梗自己干的事儿,该坐牢他去,不该是你。” “那孩子前途不是全毁了?”傻柱道,“你这辈子就指着他呢,他要是坐了牢,你怎么办?” 秦淮茹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勉强一笑道:“没关系,姐认命。要是旁人也就算了,但是你……姐不忍心让你受委屈受罪。” 傻柱愣住了。 他感觉心中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涌动,仿佛要喷薄而出。 眼眶也有些发热,他不自在地别过头去。赋 微微沉默后,他问道:“秦姐,要是棒梗儿跟我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秦淮茹手不然抓进裤管,深吸一口气道:“棒梗儿要救,你也要救!谁都不能少。” 傻柱眼泪掉下来了。 他抹了把眼泪嘴一咧道:“成,有你这句话就成!你让棒梗踏踏实实的,该上学上学,该玩儿就去玩儿。以后别再偷人家东西了,下回……可没他傻叔帮他顶包了。” 话说完,他大步流星往自己家走去。 秦淮茹怔怔看着傻柱离开的背影,突然悲从心头起,捂着脸蹲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傻柱回到家关上门,倚在房门后大口呼吸着,像是脱水的鱼儿。赋 他听着门外秦淮茹压抑的哭声,心头突然安宁下来。 “援朝,又让你失望了。”他自嘲一笑。 另一边,秦淮茹也没敢一直哭,怕邻居们看见。 她擦干了眼泪回到家里,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无力地靠在门后。 贾张氏急忙迎上去,急切问道:“成了吗?” 秦淮茹双眼无神,呆呆看顶棚。 “哎呦你倒是说话呀,你想急死我呀!”贾张氏急得直跺脚。赋 “成了。”秦淮茹的声音都有些飘忽。 “成了?”贾张氏一怔,下一刻狂喜,“那就好,那就好,咱家棒梗没事儿啦!” 突然一顿,又指着秦淮茹警惕问道:“你没答应他什么吧?” 秦淮茹低头看着婆婆,无奈笑了笑:“没有,什么都没有。” “还是你手段高!”贾张氏眉开眼笑,冲秦淮茹竖起大拇指。 “哎呀,这下好了,雨过天晴!”贾张氏美滋滋道。 秦淮茹突然深吸一口气,从门背后摸出笤帚疙瘩来。赋 她柳眉倒竖指着棒梗道:“过来,裤子脱了,趴在这儿!” 棒梗顿时脸色大变,惊恐大叫:“奶奶!奶奶!你看妈要打我!” “秦淮茹!不都没事儿了吗?你怎么还要打孩子?”贾张氏脸色一变,急忙挡在棒梗身前。 秦淮茹指着棒梗问道:“我这回不打他,下回他再偷人家东西被抓,是您去顶,还是我去顶?” 贾张氏争辩道:“你怎么不盼孩子点儿好?下次……没有下次啦!我们棒梗聪明着呢,不会再被抓啦……” “妈您这是在害他!”秦淮茹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 吓得屋里所有人都一机灵,各个噤若寒蝉。赋 秦淮茹面色铁青道:“我今儿非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不可,不然他记不住教训!我不能给贾东旭教出个小偷儿子来!今儿您就算说破天,我也非要打他不可!” 贾张氏沉默了。 “棒梗,过来!”秦淮茹厉声喝道。 “奶奶,奶奶……”棒梗求助看向贾张氏。 贾张氏狠心别过头去,让开了位置。 这个老太太精明了一辈子,别看她平常骑在秦淮茹头上作威作福,那是因为她拿着秦淮茹的软肋。 但事实上这个家里谁才是顶梁柱,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当秦淮茹真的认真起来的时候,她该退缩的时候,也是知道退缩的。赋 棒梗见一向护着他的奶奶都不管他了,终于知道害怕了。 在秦淮茹严厉的目光下,他一步三晃地挪到秦淮茹跟前,低着头瑟瑟发抖。 秦淮茹一把揪住他,把他转过去扒了裤子,露出屁股来,然后高高举起笤帚疙瘩,狠狠就是两下。 棒梗屁股上顿时生出两道红梁,可见秦淮茹是真打。 他痛得当场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贾张氏又心疼了,急忙上来劝:“淮茹,打两下得了,孩子知道错了……” “妈!”秦淮茹喊了一声,眼泪又下来了,“我不光是让棒梗知道教训,也是打给傻柱听的。我要是不打狠点,让傻柱听到棒梗挨打,他心里怎么会舒服?他怎么会心甘情愿?”赋 贾张氏愣了愣,叹了口气又退了回去。 很快,房间里又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和哭声。 另一个房间里,傻柱听到了棒梗的惨叫和哭声,露出欣慰的笑容。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65、后果 于莉又来了。輣 这次没人打扰,嫂子做完了未尽之事。 看着嫂子面色潮红一边漱口一边露出满足的样子,苏乙忍不住好奇问道:“嫂子,你喜欢这样?” 于莉有些羞涩,道:“嫂子总觉得自己是空的。你进来,嫂子就踏实。” 苏乙道:“只是嘴里就踏实啦?” “等有机会的,嫂子让你好好吃顿饺子。”于莉笑着摸摸苏乙的脸,眼神黏到已经有些拉丝了。 其实她对苏乙大部分都是色欲,说白了就是馋苏乙的身子。 这就挺好,苏乙也不需要更多。輣 “援朝,傻柱这回事儿算大吗?”于莉一边收拾,一边好奇问苏乙。 “反正不会小。”苏乙随手翻开一本书,随意道。 “东西说到底不是他偷的,警察一查就什么都知道了,应该不会由着傻柱胡来吧?”于莉问道。 “就是小偷小摸的事儿,他自己都承认是他偷了,警察才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浪费时间呢。”苏乙道,“没意外的话,他这黑锅背定了。其实他一被抓进去,小偷小摸反倒是小事,真正能害死他的是他老从厂里往外拿饭盒。” “这事儿平时没人计较,甚至把它当成是他的本事。但一旦被警察知道……”苏乙摇摇头,“他一定会为此付出很大代价。” 于莉吃了一惊:“你跟傻柱还算聊得来,你没提醒他这一点?” “提醒了,但没用。”苏乙笑呵呵道,“他想当圣人,那就当去吧。”輣 “傻柱真傻。”于莉皱眉道,“也不知道他被秦淮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他这不是拿自己一辈子的前程开玩笑吗?”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苏乙道,“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 说到这儿,苏乙心中一动,看向大门口。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苏乙起身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警察。 曲振波说要报警,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傻柱已经被带出大院儿了,这一幕被很多邻居看在眼里。 跟他同去的还有许大茂。輣 许大茂一见警察来了,立刻跳出来指着自己的伤势跟警察告状,投诉傻柱殴打自己。 丝毫不出乎苏乙的意料,许大茂和傻柱积怨已久,这个人擅长见风使舵,换句好听的话来说也就是对机会有敏锐触感,他意识到这次是能一次性整垮傻柱的最好时机,因此他还将他所掌握的傻柱的黑料,一股脑儿跟警察和盘托出。 傻柱果然不是个老实孩子,就像苏乙所说,他不干净,经不起查。 这些年在厨房里,每天往回带点吃的喝的那都是小儿科,时不时倒卖点厂里的食材设备,那更是司空见惯。 别的不说,苏乙卧室的书架是怎么来的? 不就是傻柱从厂里直接“零元购”的吗? 其实这些事儿听起来好像很恶劣,但这个年代真是比比皆是,甚至可以说很正常。輣 相比起傻柱他们偷偷摸摸,厂里的高层领导们在这方面已经是明目张胆了。比如李新民,摆明了问供应厂商要好处,不给就不让你进厂,这事儿厂里谁不知道? 因此,傻柱那点事儿真不算什么,没人计较的时候,大家就或羡慕或嫉妒地说一说笑一笑,只是茶余饭后谈资。 但傻柱大大咧咧,平时就爱吹嘘炫耀,这些事儿被许大茂这个有心人知道后,此刻就成了他的催命符。 许大茂之前没举报傻柱,可不是因为他好心或者善于隐忍,而是举报无门。 警察局可不管厂里的事情,所以他只能跟厂里的保卫科举报。 保卫科科长倒是跟傻柱有仇,但他自己身上也不干净,要是他拿这种事情整傻柱,到时候再被傻柱反咬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许大茂还真就一直拿傻柱没什么办法。輣 除了傻柱和许大茂,苏乙作为失主,也一并被警察请走了。 配合警察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哪怕苏乙再不想跑一趟,也不得不去。 这当然很麻烦,但普通人谁不是这样?苏乙牢记自己基层群众的身份,在这些事情上,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搞任何特殊,不用任何手段。 本以为他会度过很无聊的几个小时,但没想到苏乙到了警察局后就被请进了一个办公室里,单独呆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个老熟人敲门进来,告诉苏乙可以走了。 这个警察叫赵德胜,是王成带着板砖会堵苏乙那次出警的另一个警察。 “苏援朝同志,很抱歉耽误你工夫了,你可以先回去了,感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赵德胜看苏乙的眼神有些复杂,但说话态度很客气。 “不用录个口供?”苏乙问道。輣 他是失主,按理说警察对他有例行询问的。 “不用。”赵德胜摇头,“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你丢的东西只有一块肉,对吧?如果核实清楚情况后,我们会让何雨柱赔偿你的损失,不过你可能要等得久一些,何雨柱的问题不少,我们要一一仔细核查清楚。” 苏乙点点头,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去。 虽然白跑一趟,但他也没生气,起码不用在这儿耗费太多时间了。 “苏援朝同志。” 但就在苏乙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赵德胜给叫住了。 他面色有些严肃看着苏乙道:“接下来的话,我是代表我们领导跟您说的,但出了这门,我不会承认。要是有得罪的地方,我先跟您道个歉,希望您不要介意。”輣 苏乙有些讶然,他点点头:“你说。” “丁尚东是我徒弟,他现在已经被开除公职了,当然,他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赵德胜道,“至于那些顽主们,也都是罪有应得,这次他们因为您的事儿折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但他们到底为什么栽了,其实咱们都心知肚明,您有手腕儿有背景,我们虽然被您当枪使唤了,但除非吹毛求疵,不然很难挑出您什么毛病来。” 说到这里,赵德胜故意顿了顿:“可挑不出,不代表我们做不到。查清真相是我们最擅长的事情,只不过有时候真相是很多人都不想看到的,所以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就比如这次的何雨柱,其实真相怎样,我们是可以深究的。但您一定不想看到这样吧?” 苏乙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他已经猜到,警察对他产生了一些奇妙的误会。 果然,就听赵德胜接着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领导希望整件事就到何雨柱为止了,毕竟之前的事情我们的确有错,给您添麻烦了。何雨柱这事儿,也算是我们局里给您的补偿。凡事不能太过分,您觉得呢?” 苏乙笑了笑道:“赵同志,何雨柱会怎么样?”輣 “我给你交个底,但请你保密。”赵德胜微微犹豫道,“他盗窃公共财物和贪污腐败两个罪名是没跑了,不出意外的话三年起步。” “要是不考虑我的因素呢?”苏乙问道。 “那个许大茂,您还有何雨柱,都是红星轧钢厂的。”赵德胜不假思索道,“如果不考虑您的话,这案子肯定要尊重你们厂领导的意见,最后十有八九会不提起公诉,以你们厂的处罚决定为结果。据我估计,最后很可能是罚款和开除公职,以前也有这种先例的。” 苏乙点点头,又道:“赵同志,这次不会有王伟平这些人去堵我家门了吧?” “来自赵德胜的恶意+87……” “您放心,绝对不会!”赵德胜看着苏乙一字字道。 苏乙点点头,笑着道:“赵同志,这件事儿其实咱们有些误会在其中的,等我想清楚了,我再来找您澄清。”輣 赵德胜愣了愣,点点头道:“好,随时欢迎您来。” 苏乙这才点点头,跟他告辞,离开了警局。 骑着自行车往回走的时候,苏乙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自己都觉得真是阴差阳错,有些好笑。 赵德胜为什么代表警察局领导对苏乙软硬兼施,说出那番话呢? 这真是个奇妙的误会。 首先是之前王成一群人被抓,加上王伟平等一群人被处理这两件事,警察其实很容易察觉到其中猫腻,尤其是王成等一群人一口咬定他们被苏乙给坑了,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们很容易分辨出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 这样一来,警察们自然会察觉到苏乙这个受害者并非无辜弱小,但苏乙下的套很高级,程序上完全合理合法,警察们明明猜到苏乙是下套,也不可能判王成他们无罪。輣 而且警察系统自身出了问题,被苏乙揪住把柄,这时候警方就更不可能不被苏乙当枪使了。 被当枪使肯定是会很不爽的,在警方眼中,只怕苏乙已经成了老谋深算的代名词。 这时候紧跟着又出了个傻柱的事情,傻柱的妹妹何雨水是丁尚东的未婚妻,这个关系就很微妙了…… 丁尚东刚因为害苏乙不成反而付出失去工作的代价,紧跟着傻柱就因为偷了苏乙家的一块肉被社区通告警方处理,还有个许大茂死咬着傻柱不放,一心要把傻柱往死里整的样子。 这些事全跟苏乙有关,这让警方不能不怀疑,傻柱这事儿其实也是苏乙在背后暗中谋划,是苏乙因为丁尚东的关系,要把傻柱这个威胁也铲除掉,所以给傻柱也下了个套。 警方这么一怀疑,就跑去找傻柱跟许大茂双方去暗中套话印证。 结果他们发现,傻柱很可能不是偷肉的人,而许大茂一提起苏乙就都是好话,一副百般推崇的样子。輣 毫无疑问,这件事肯定是有猫腻的。 但要不要查清楚,拆穿这个猫腻呢? 办案人员上报给领导后,领导一番考量后,就派赵德胜来见苏乙,于是就有了之前那番对话。 警局领导决定不深究背后事实真相,只查傻柱的问题。如果傻柱真有问题,不是被诬陷,那就处理傻柱。 在警方看来,这无疑又被苏乙当枪使了,所以警局领导派赵德胜对苏乙警告一番,告诉苏乙下不为例。 明明是一件跟苏乙关系不大的事情,结果绕来绕去,最后居然是苏乙决定了傻柱的命运,这真是个奇妙的误会。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傻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苏乙的一念之间。輣 如果苏乙不管不顾,那傻柱就会被追查到底,面临牢狱之灾。 但如果苏乙跟警察澄清误会,表明自己并无此意,那警方就会把处置傻柱的主动权交给红星轧钢厂。 这件事惊动了警方,红星轧钢厂肯定不可能包庇傻柱,是必然要对傻柱做出处理的,因此大概率会开除傻柱。 虽然这年头儿丢掉工作也是很严重的事情了,但起码比坐牢强一百倍。 苏乙跟傻柱没仇没怨,相反关系还不错,按理说他刚才就应该跟赵德胜澄清误会,但他却没这么做。 这不是苏乙冷血或者自私,而是这并不是澄清误会的最好时机。 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究时机策略的,如果苏乙现在这么做,傻柱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了也会觉得是苏乙害得自己差点坐牢,所以苏乙替他解决麻烦是理所当然。輣 当然,这对苏乙来说无所谓,但在这件事上,苏乙不想做烂好人,他并不想帮人不落好,而且他也不想让真正偷走自己肉的棒梗“逍遥法外”。 苏乙做任何事情都习惯把利益最大化,这件事也不例外,这就是他选择暂时不澄清误会的原因。 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回到大院儿里,苏乙一眼就看到二大爷刘海中在自家门口背着手来回转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乙挺好了自行车,笑呵呵跟迫不及待迎上来的刘海中打了声招呼。 后者迫不及待对苏乙道:“援朝,我晋升一大爷的计划失败了,你看咱们之前的约定,是不是也应该作废?” 顿了顿,刘海中从口袋里摸出之前的欠条,递给苏乙,眼巴巴看着他道:“你能把那二百块钱还给我吗?”輣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66、工作 “二大爷,您不地道啊。” “不是援朝,我没让你还二百四,你只还我二百就成……” “你看啊二大爷,第一,咱们约定的是我在大会上帮你兜着点儿面子,你就借我二百块钱,这个交易咱们已经完成了。至于您晋升一大爷成不成功,这事儿跟咱们的约定没关系。” “这第二,欠条上怎么写的?约定一年期限还清二百四十块钱。二大爷,一年时间,不是一天时间,白纸黑字达成一致的事情,你情我愿,您不但不吃亏还得了利润,转过头您就反悔,有你这样办事儿的吗?” 刘海中自知理亏,讪讪道:“我也知道我反悔不对,但这事儿……嗨,我跟你就实话实说了吧。我家二小子刘光天,成天游手好闲没有工作,我想给他找份工作,光靠我养着他,我也养不起。这不,我就托了郭大撇子帮我办这事儿,看看能不能让他帮我使使劲儿,让光天进厂做个学徒工……人家郭大撇子开出价来了,就两百块钱,所以……” 苏乙笑呵呵道:“二大爷,这事儿您甭惦记了,郭主任帮不了您了,他从明天起就开始请假了,起码要休息三个月。您就是想办事儿,也要三个月以后了。不过据我估计,这事儿他帮不了你。” 刘海中一愣一愣的,满脸不信:“不可能吧?他请假?还三个月?这事儿你怎么知道?你跟他不是不认识吗?要不然他也不会托我请你一起吃饭。” “是不是真的,明儿上班你一问就知道了。”苏乙也不多做解释,而是话锋一转,问道:“光天什么文化水平?” “初中毕业,高中念了一年,在学校见天儿跟同学打架,我就没让他继续念。”刘海中回答道,心里却有些奇怪苏乙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倒也够用。”苏乙点点头,“我这儿有个行政岗临聘名额,二大爷您有没有兴趣?” 刘海中愣了半响,根本不信,反而乐了:“援朝,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你才刚进厂,你哪儿来的这能力?” “我要是没能力,郭大撇子凭什么托你请我吃饭?”苏乙澹澹道,“我要是没能力,凭什么一来就成了厂报副编辑?我要是没能力,凭什么一出事儿两个厂长都跑前跑后替我平事儿?二大爷,您年龄不小了,这点儿事儿您要是都看不透……恕我直言,您以后想要更进一步,那就是难上加难。” “来自刘海中的惧意+77……” 刘海中愣了半天,再跟苏乙说话的时候,语气就赔了几分小心。 “援朝啊,这临聘名额,你真的有?”刘海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那能不能替光天……” “这事儿不是不能办。”苏乙看着刘海中,“但有个前提,他得能胜任这份工作。我跟您直说了吧,这个临聘来的人,就是给我自己找帮手的,帮忙跑跑腿,办个事儿什么的。这人得机灵,得会办事儿,还得有一定文化水平。光天要是达不到我的要求,就算您再想,我也不能要。” 刘海中听苏乙说得有鼻子有眼,心里的信任又加重几分,屁股下意识往前蹭了蹭,搭着椅子就坐了个边,腰都挺直了几分。 “援朝,光天这小子绝对机灵,会来事儿!我在家亲自调教的他,您还不放心吗?”刘海中激动道,“不信我现在就把他叫来,你考考他,他绝对不掉链子!” 苏乙摆摆手:“先不急,二大爷,咱爷俩儿从开始打交道就是有话直说,我跟您也不绕弯子,光天工作这事儿要是成了,您打算出多少?” 刘海中陪着笑道:“这行政岗临聘不像是学徒工,三年后也不能转正……” 苏乙澹澹打断他:“二大爷,刚说您看不透事儿,您怎么又犯这错误了?转不转正,那是对一般人而言。光天要是真跟着我办事儿,只要他办事儿得力,我还能亏待了他?我刚进厂就能替他安排工作,以后难道就没能力帮他转正了?” 刘海中瞬间瞪大眼睛,激动直拍自己脑门:“怪我怪我,我这人老了脑子有些跟不上,反应慢了……援朝你前途无量,光天要是真跟着你办事儿,以后你随便照顾照顾他,都够他受用一辈子的,呵呵……” 苏乙这才满意点点头:“这么想就对了,一个随时都能转正的行政岗和一个三年后才能晋升一级工的车间工人,哪个更好,还用说吗?” “那当然是坐办公室更好,更有前途……”刘海中陪着笑,“援朝,你看这样行不行,要是这事儿能成,跟郭主任那儿一样,我也出两百块……” 苏乙呵呵一笑:“二大爷,您请回吧,这事儿您就当我没说过。” “别呀。”刘海中急忙道,“援朝,咱有商有量的,您要是觉着不合适您说话……但说真的,您说得当然挺动人心的,可能不能转正,它毕竟不像是学徒工升一级工那么板上钉钉,对不对?我跟那边一样出两百块钱,这已经是担了风险的,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了。” 苏乙呵呵笑道:“二大爷,我猜郭大撇子办这事儿,肯定是不跟你打包票的吧?事儿办成怎么说,事儿如果不成,又怎么说?” “事儿要是成了,我可能还得再饶进去点儿烟酒,再请他吃顿饭。”刘海中道,“要是不成,他给我退一半钱。” “什么时候办,他给你准信儿了吗?”苏乙又问。 刘海中摇头:“他说是等机会。” “机会可能明天就有,也可能得等几个月,说不定也没有。”苏乙笑呵呵道,“我这儿的机会可是确准了的,咱俩这会儿谈妥,光天要是也合适,明天早上就让他跟着我直接去厂里办手续入职。” “我跟郭大撇子可不一样,我这儿没有办不成这一说。当然,为了让你放心,我可以给你个准话,万一要是不成,我一分不收,全退给你。” 刘海中激动起来。 “明天就能办入职?真的?” “我吹这牛有意思吗?”苏乙笑呵呵反问。 “对对对,成不成明儿就知道了,您没必要……”刘海中激动不已,“那援朝,你说多少合适?” “再加一百。”苏乙悠悠道。 “多少!”刘海中瞪大了眼睛。 “来自刘海中的恶意+101……” “援朝,你这也太黑了吧?一个临聘的岗位,你问我要三百!”刘海中嚷嚷道。 “二大爷,你情我愿的事情,没必要急头白脸的。”苏乙笑道,“您可以不要嘛,对不对?其实这事儿我刚开始想的是对门解成大哥,于莉嫂子帮我做饭,我跟他们两口子喝过一场酒,我对解成大哥多少有点了解,觉得他也挺合适的。至于光天,之前他来我家通知我开会,给我留下的印象可不怎么好,没礼貌,说话也没个把门儿的。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这事儿我都不见得跟你说。” 刘海中急忙道:“闫解成……援朝,闫老西儿那么抠一人,他不可能给你出三百块钱!” “没关系啊。”苏乙道,“我跟三大爷家有别的往来,不用现钱,可以在别的方面顶账,三大爷肯定乐意的。” 刘海中一怔,要是这样,那还真有可能。 他有些着急了:“援朝,三百块太贵了,外面找工作也没这个价……” “外面找工作谁跟你打包票了?谁能明天就办成?谁不吃你不喝你的?谁不得让你求爷爷告奶奶?”苏乙笑呵呵道,“二大爷,我还是那句话,不愿意没关系,您就当我没提过这事儿。” 刘海中搓着手,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援朝,这事儿能不能容我考虑考虑,你先别应给别人?” “你说呢二大爷?”苏乙道,“我刚接手厂报工作,就等着用人呢。再说了,这不是你考虑好了就能成的事儿,我还得看看光天人怎么样呢。他要是不能让我满意,这事儿您就算出再多钱我都不可能给你办。我是找给我能办事儿的人,不能给自己找麻烦,对不对?” “对对对,是这个理儿……”刘海中连连点头,“那要不这样,我这会儿先把光天叫过来,你先考察考察他。” “那就见见吧。”苏乙点点头。 “我这就去叫人!”刘海中急忙起身,“您等等我啊,我去去就来。” 说着,刘海中急忙站起身往外走去,苏乙笑呵呵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有件事儿他倒是没骗刘海中,这个临聘岗位他刚开始还真没打算以这样的方式出手,他原本是打算做人情用的。 卖给刘海中,纯粹是临时起意。 他感觉自己挺像是那种社会蛀虫,小贪腐分子的。 唉,这就是社会,贵在真实,得体验。 十指不沾阳春水,出淤泥而不染,那还体验什么人生百态? 刘海中急匆匆回到家里,一眼看到刘光天和刘光福哥俩正坐在对面下象棋。 见到他回来,哥俩齐齐变色,条件反射般起立,叫了声“爸”。 要是往常,刘海中肯定会习惯性骂两句,但现在他可没这心情,他直勾勾看着刘光天,指着他道:“我问你,之前让你去通知苏援朝开会,你在人家里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刘光天结结巴巴道。 啪! 刘海中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厉声喝道:“说实话!” 刘光天捂住脸急忙道:“我真没说什么呀爸,我就跟他说了一句话,通知他开会。不过当时于莉也在,我就跟于莉开了句玩笑,问她到底是谁媳妇儿……苏援朝玩儿不起,还威胁我要把我腿打断,我懒得搭理他,就没说话出来了。爸,他这是不给你面子……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刘海中一脚踹倒在地。 一边的刘光福受惊的兔子般跳到一边,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错了爸,我再也不敢了!”刘光天急忙求饶。 刘海中用手指点了点他,警告道:“待会儿见了苏援朝,客客气气问好!他那儿有个行政岗临聘名额,你要是想要这工作,就好好表现!” 刘光天又惊又疑:“爸,您被骗了吧?他苏援朝初来乍到的,他能有什么本事……” “你懂个屁!”刘海中骂道,“鼠目寸光的,能看透什么?我跟你说,这事儿要是成了,明天你就能入职上岗。立马就能拆穿的事儿,苏援朝有必要骗我吗?” 刘光天顿时欣喜若狂:“爸,这事儿是真的?真的明儿就能上岗?” “你老子我的办事儿能力,还用质疑吗?”刘海中不屑冷哼一声,“但这价格也不便宜,三百块钱。” “三百!”刘光天瞪大眼睛,“这也太黑了吧!一个临聘岗要这么狠?这又不是正式的。” “废话,正式岗一千你都买不来!”刘海中道,“价格是高了点,但明天就能上班,不用请吃饭不用请喝酒,只要合适就成。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打破脑袋都要争。我可告诉你小子,闫老西儿家大儿子也盯着这事儿呢。本来苏援朝是想把这机会给他的,是你老子我硬是截胡了,把这事儿给抢过来了。” “爸,您真是太了不起了!”刘光天激动竖起大拇指,“要是真这样的话,三百块钱也值!” 刘海中冷笑:“当然值,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事儿要是成了,每个月扣你十块钱,扣三十个月。我不跟闫老西儿家似的,吃个饭还收你们伙食费。但买工作的钱,得你自己出。” “应该的,应该的。”刘光天赔笑着,心里却骂起父亲偏心。 当初大哥刘光齐找工作的时候,钱可是父亲出的,怎么现在轮到他,就得自己出钱了? “这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了。”刘海中告戒道,“待会儿机灵点儿,多说点好话!别看苏援朝年轻,但这个人有能力有背景,你以后跟着他肯定不吃亏。把这关系维持好了,以后转正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候刘海中其实已经决定花这三百块钱了,这个时代一份正经工作太不好找了。其实原剧情中郭大撇子这边也没给刘海中办成事,最后刘海中又有别的机会,给刘光天找了别的厂的工作。 但现在,他可不能未卜先知,只觉得要牢牢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我知道了爸,我一定好好表现!”刘光天也满心期待。 1467、办成 在四合院里住,很难有什么秘密。 推开门就是街坊邻居,洗洗涮涮上厕所都在院儿里,隐私方面很难有所保证。 因此虽然行的是不可示人的秘事,但刘海中带着刘光天一路从后院儿穿过中院,再到前院苏乙家里,还是被很多人看到了,各自都有所猜测。 比如正在中院洗袜子的一大妈,她还跟刘海中打了声招呼,然后眼瞅着刘海中带着刘光天进了苏乙的屋。 一大妈伸着脖子盯着苏乙家的房门半响,面色阴晴不定地赶紧把袜子摆出来拧干,倒水端盆快步往回走去。 “洗好了啊一大妈?”对门刚抱着一摞床单被罩出门的秦淮茹跟她还打了声招呼,一大妈也忘了问秦淮茹要干什么去了,心不在焉地“哎”了一声,就赶紧回去了。 等她进屋后,秦淮茹也站在院里拧眉盯着苏乙家的大门半响,摇摇头转身回了屋。 家里,两个闺女在玩儿剪纸,棒梗哼哼唧唧趴在炕上,他奶奶贾张氏满脸慈爱在一边拍着哄他入睡。 “怎么回来啦?”贾张氏抬眼看了眼秦淮茹。 “我看见二大爷带着刘光天去了苏援朝家里。”秦淮茹疑惑道,“他们爷俩这是去干什么?” “操那心?闲的!”贾张氏哼了一声,“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儿子吧,你看你把他打的,屁股肿这么高,明天还怎么上学?” “他活该!”秦淮茹瞪了棒梗一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别人东西?哪个有出息的爷们儿成天偷鸡摸狗的?” “刘邦。”贾张氏道。 秦淮茹被噎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幽幽道:“您还挺有文化。” 有心想再跟婆婆聊聊这事儿,但贾张氏这会儿全部心思都放在她大孙子的屁股上,她只好自己瞎琢磨。 对面,一大妈也跟一大爷说起了这件事。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 “这刘海中跟苏援朝走得也太近了吧?”一大妈满脸担忧道,“之前开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这俩人眉来眼去的,苏援朝明显是捧着刘海中说话,这很反常,之前他跟二大妈说话可不是这种态度……老易,他们走得这么近,会不会对你不利啊?” 易忠海叹了口气:“王八瞅绿豆,这事儿咱们也只能看着。” “就这么看着哪儿成?”一大妈道,“万一他们憋着坏要害你怎么办?” “那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易忠海道,“刘海中想当一大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回他可算找到了方法,联吴抗魏,拉着苏援朝来对付我。但我看他是与虎谋皮。通过这次的事情,我越来越觉得苏援朝这年轻人做事儿狠辣,不肯吃亏,刘海中那点儿脑子,在人家跟前什么都不是。看着吧,有他哭的时候。” 一大妈担忧道:“但人家两个现在联合起来对付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易忠海很澹定,“让他们上蹿下跳去。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他们的事儿,而是傻柱。唉,傻柱这回这一关,我怕他不好迈过去。” “老太太真不管?”一大妈不甘心问道,“她不是一直都拿傻柱当孙子吗?” “老太太这辈子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傻柱这点事儿对她来说最多算是个小浪花。”易忠海道,“她说了,吃亏是福。” “她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万一傻柱真坐牢了,我看她还说这话不!”一大妈没好气道。 “真坐牢了她也管不着。”易忠海道,“其实老太太这态度也提醒我了,咱们呀,别着急,看着就成。傻柱真要坐牢,那也是他的命。等他出来,那时候他最落魄,咱们操点心,拉吧拉吧他,那就是雪中送炭。这孩子是实诚心眼,到时候反而更好成事。” 一大妈若有所思点点头:“也对,老话儿说的好,老头儿丢驴,谁说不是福气?” “那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易忠海纠正道。 “不都一个意思?”一大妈不以为然。 前院,闫阜贵有晚上好遛遛弯儿的习惯,他背着手从前门进来,也正好看到刘海中带着刘光天进了苏乙的家门。 他愣了半响,急忙去敲响了儿子家的大门。 闫解成开了门,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爸,你怎么来啦?”闫解成惊讶让开,让父亲进门来。 “哟,你还看书呢?”闫阜贵愣了一下,看了看书的封面,是一本哲学书。 “看得懂吗你?”他问。 “看不懂,看得直打瞌睡。”闫解成苦着脸,“也不知道于莉抽什么风,突然让我多看看书……” “不干正事儿……”闫阜贵没好气道,“结婚这么多年了,还不要个孩子,等什么呢?” 闫解成赔笑:“要,怎么不要?爸,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儿。” 这时于莉也掀开床上的帘子下床穿鞋:“爸,您来了?” “儿媳妇儿,我问你个事儿。”闫阜贵问道,“这苏援朝今天都跟你说过什么话没?” 于莉心跳顿时加速,心说哪儿露出马脚啦? “没、没有啊,怎么了爸?您问这个干嘛?”于莉强压紧张道。 “我刚看见刘海中和他儿子刘光天进援朝家里去了,我越琢磨越觉得奇怪,这不应该呀……”闫阜贵满脸疑惑,“要说这院儿里援朝最不对付的就是这刘海中了,怎么这两家儿现在来往越来越密了呢?刘海中倒也罢了,俩人毕竟是一个厂上班的,这刘海中还是二大爷,俩人且得往来呢。可他带着刘光天干嘛?” 于莉一听公公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她,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道:“爸,您操这心干嘛?” “儿媳妇儿,这不能不算计啊,”闫阜贵一脸严肃,“这苏援朝是个大方人,但再大方的人,他能给别人的东西也是有限度的。那么点儿东西,咱们少惦记点儿,别家儿就多得一点儿。这不等于是吃亏了?” 于莉呵呵一笑:“爸您说得在理。” “所以我琢磨着,一定是苏援朝身上有什么便宜可占,这刘海中才会跟苏援朝服软儿。”闫阜贵分析道,“这便宜肯定跟刘光天有关系,要不然他也不会带着刘光天去找苏援朝。” “有道理啊!爸,您真是孔明再世啊!”闫解成对父亲伸出大拇指来。 “去,少拍马屁!”闫阜贵不吃这套,看向于莉道,“儿媳妇儿,你好好想想,你去帮他做饭收拾的时候,这苏援朝有没有说过,他家有什么重活儿需要劳力的?我琢磨着可能是苏援朝需要有人出力气,比如抬个什么,搬个什么的,所以刘海中才带着刘光天去找他。” 于莉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听他说。” 闫阜贵有些失望,道:“唉,这回可能要便宜刘海中了,援朝出手大方,这回怎么不得出个一块两块的?没准儿三块都有可能。” “不能那么多,爸,干什么重活儿也不可能给那么多钱。”闫解成笑道。 “你妈去拾掇拾掇卫生,人家就给五毛。”闫阜贵道,“知道秦淮茹给他拉两趟货,人家给多少钱吗?我从槐花儿嘴里套出实话来了,一块五!” “这么多!”闫解成和于莉齐齐一惊。 闫阜贵道:“呵呵,现在知道多了吧?这苏援朝就是个散财童子,咱们可得盯紧了他!这回就算了,便宜被老刘家占了。儿媳妇儿,以后你给他做饭的时候勤打听着点儿,要是有什么活儿,直接就揽过来。”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爸。”于莉点点头。 闫阜贵满意点点头,这才背着手转身出门去,临出门前微微犹豫,道:“干点儿正事儿,赶紧要个孩子吧。” “知道知道,您赶紧去睡吧!”闫解成急忙笑嘻嘻道。 把父亲送出去后,于莉道:“要不咱跟爸说实话算了,别老瞒着他了。之前你不是说过找机会跟他说这事儿吗?” 闫解成勉强一笑,敷衍道:“我再想想,再想想……” 于莉微微皱眉:“咱们只要一天生不出孩子,爸妈就会跟在屁股后面一直催,我都听解娣说过,爸妈老滴咕是不是我不行。解成,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闫解成叹了口气道:“媳妇儿,要是说了,我在爸妈跟前可就没尊严了。” 于莉心疼地抱住丈夫,温声道:“不会的,那是你亲爸妈,他们心疼你还来不及呢,不会没尊严的,别多想,解成。” 闫解成把脑袋埋在于莉胸前,闷声道:“媳妇儿,我只是想活得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不行。” “那咱们怎么办呀……”于莉苦笑。 “要不……你跟别人生一个?就说是我的。”闫解成道。 啪! 于莉脸色铁青,恶狠狠扇了闫解成一个耳光。 闫解成捂着脸刚要解释,于莉却转身拖鞋上炕了,重新拉上了床帘。 闫解成长长叹了口气,自嘲一笑,使劲搓了搓连,堆起笑容也钻了进去。 很快里面就传出闫解成谄媚赔笑声,于莉刚开始还不说话,后来也咯咯笑了起来。 对门。 苏乙打量着忐忑站在自己面前的刘光天,刘海中一脸赔笑站在一边道:“援朝,光天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老实听话,而且很有眼色。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你让他追狗,他不敢撵鸡。你看你有什么问他的,尽管问,他肯定好好……那什么,好好配合你。” 苏乙盯着刘光天看了好一会儿都不说话,感受到这家伙贡献的惧意越来越多,恶意越来越少,这才开口道:“二大爷抓住了重点,我这儿用人最看重的一点就是看执行力,这执行力说白了就是踏实肯干,不打折扣服从指令,认真执行每项工作任务。光天,你比我年龄大,按理说我得管你叫哥……” “不敢不敢……您就叫我光天就成。”刘光天急忙赔笑道。 “咱们不论年龄,论地位,”一边的刘海中急忙道,“光天,记住啊,以后对援朝尊重点儿!” “是,我一定尊重。”刘光天道。 苏乙道:“本来事儿没这么容易成,但二大爷的面子我肯定得给。发行报纸这块,你也没什么经验,这没关系,以后可以慢慢学,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两点。第一就是刚才说过的执行力,第二,就是少说话!” 苏乙顿了顿,指了指刘光天道:“尤其是之前你来我家跟于莉嫂子说的那种废话!” “来自刘光天的惧意+88……” “我知道了援朝哥,我保证不会乱说话了,我跟伟人发誓。”刘光天急忙道。 “援朝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回头我调教他,保证让他上班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说!”刘海中也跟着保证。 苏乙道:“那也不合适,该说笑说笑,光天也不是机器,对不对?我的意思是,别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把调笑别人的毛病改了。” “是是是,我一定改。”刘光天就要再次表态,却被苏乙摆摆手打断。 “明早上上班时间,你在厂门口等我。”苏乙道,“我带你去办入职手续。” 父子俩齐齐一愣,随即欣喜若狂。 刘海中不可置信道:“援朝,这事儿……这就成啦?” “不然呢?”苏乙道。 “这——要不要先请示一下厂领导什么的,毕竟是个工作岗位。”刘海中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当然,我不是质疑你的地位和能……” 苏乙笑呵呵道:“二大爷,剩下的事儿你就甭操心了。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 “好好好,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了援朝,我真没想到,你这个、这个执行力这么厉害,二大爷真的佩服你!”刘海中激动道,“这样,咱们改天一起吃顿饭吧,我请客……” 苏乙摆手再次打断他:“饭就不吃了,咱们不过这个,不来社会上那一套。行了,挺晚了,您爷俩赶紧回去歇着吧。” “好好,那你也好好休息。”刘海中急忙道,“光天,给援朝鞠个躬!” 刘光天急忙照做:“谢谢援朝哥!” 1468、失策 刘家父子从苏乙家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何雨水推着车子从院门外进来。 “雨水回来啦?”刘海中笑着打声招呼,谁知何雨水冷冷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就推着车子去了中院。 “嘿,何雨水,我爸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礼……”刘光天不乐意了,就要追上去跟何雨水理论,但却被刘海中一把拽住。 “行了行了,跟她计较什么?”刘海中道,“傻柱被抓了,她这会儿正在霉头上呢。” “她哥被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刘光天不忿道。 “蠢!咱这不刚从这儿出来吗?”刘海中朝后面努努嘴,给刘光天使了个眼色。 刘光天恍然大悟,道:“得,咱这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回家,我得好好跟你再交代几句。”刘海中道。 门内,苏乙其实把父子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桌上放着十张大团结,是刘海中临走前留下的。 苏乙的做事风格是,先付款后发货,童叟无欺。 所以本来刘海中还打算装湖涂,但苏乙直接挑明要钱了。 这老狐狸做事儿也不大气,刚开始只给六十块钱,因为苏乙那张欠条上写的是欠款二百四。 苏乙呵呵一笑,当场挥手送客,刘海中这才急忙又赔笑着补了四十块。 苏乙倒不是计较钱,也不在乎别人在自己身上占点便宜,但那得他自愿。 何雨水对自己有怨气,这点苏乙一点都不意外,从丁尚东出事到现在,这姑娘一直都在给苏乙贡献恶意值,少的时候六七十,多的时候直接爆满。苏乙害得她未婚夫丢了工作,她恨苏乙也是应该的。 傻柱被警察抓起来,虽然还处于审讯阶段,但因为举报事实清楚,傻柱也已经承认了一些“犯罪事实”,所以基本来说他已经断绝了全身而退的可能。 这个时候,警察已经决定做出羁押处理的决定,并且也向傻柱的家属也就是何雨水下达了《拘留决定书》。 对何雨水来说,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男朋友刚被开除,哥哥又被抓了。她一直在丁尚东家里陪伴失落的未婚夫,赵德胜猜到何雨水在这儿,所以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这边通知何雨水。 这一次警方“吃一堑长一智”,没有给何雨水透露更多内幕,只说是傻柱因为偷东西被抓,至于偷了什么,事儿有多大,那边一概不透露,就算是丁尚东亲自跟师父赵德胜打听消息,也没打听出什么,只得了一个含蓄的警告,那就是别掺和这件事。 丁尚东一向看不上傻柱这个大舅哥,就算师父不说他也懒得掺和,他自己还一脑门官司呢。于是就敷衍何雨水,说什么人走茶凉,现在没人卖自己面子了之类的话,又帮苏乙拉了几波恶意值。 警察那边暂时拒绝傻柱和家属见面,所以何雨水根本没有别的了解事情真相的渠道,这才不顾天色已晚,匆匆赶回大院儿里打听情况。 她找的是一大爷易忠海。 易忠海也没必要隐瞒,就说了许大茂举报傻柱的事情。 “又是苏援朝,怎么又是他!”然而让易忠海都没想到的是,何雨水却第一时间恨上了苏乙。 老两口面面相觑,这一拳怕是打得歪到城门楼子上去了。 “雨水,这事儿怪不到苏援朝头上吧?”易忠海难得说句真正的公道话,“举报傻柱的许大茂,后面跳得最欢的也是他。说苏援朝丢一块肉的是于莉,人家苏援朝本来是没打算计较的。你哥承认丢了肉,人家也站出来跟你哥陈清利害,希望他脑子清醒一点儿,但你哥那驴脾气你也知道,倔起来谁都劝不动。” “是啊雨水,你一大爷说得对,这事儿怪不到苏援朝头上。”一大妈道。 “怎么不怪他?”何雨水冷笑,“鸡是在他家门口丢的吧?肉也是在他家被偷的吧?所有事儿的起因,不都是他?他才进院儿几天,这么多事儿都是因为他才发生的,他就是个害人的灾星!” 要是这么论,那倒也是…… 易忠海叹了口气道:“丫头,事儿已经出了,怪谁也没用,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相信警察,踏踏实实等消息。” “我哥一直都不是偷偷摸摸手脚不干净的人,一大爷,这事儿肯定不是我哥干的!”何雨水急道。 “我相信,但警察相信吗?”一大爷道,“是傻柱自己承认偷东西的,没人逼他。” 何雨水道:“他肯定又犯傻了!一大爷,求您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哥哥……” 说着就抹起眼泪来。 “这事儿吧,你要真想使使力气,要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找秦淮茹去吧。”易忠海沉吟片刻后,到底还是不落忍,指点了何雨水一句。 “找秦姐?我找她干嘛?”何雨水泪眼迷蒙疑惑问道。 易忠海摇摇头:“你就去找她,就当是让她帮忙出出主意。” 何雨水一想也对,秦淮茹跟自己哥哥走得那么近,这会儿哥哥出事,她肯定也着急坏了。 再一想这事儿一大爷肯定也没什么办法,于是一抹眼泪站起来道:“那我去找她。” 等她出去后,一大妈疑惑问易忠海:“你干嘛不直接告诉她,东西是棒梗偷的,傻柱是替秦淮茹儿子顶包?这事儿就算你不说,院儿里肯定也有很多人猜到了。” “这事儿啊,谁都能告诉她,就咱们不能告诉她。”易忠海摇头,“咱要是说了,秦淮茹和傻柱两头儿都不讨好。” 一大妈若有所思,忍不住道:“雨水也真是,自从有了工作后,就跟咱院儿里人都不怎么打交道,除了傻柱和秦淮茹,你看她再跟院儿里谁多说过话?这孩子忘了小时候东家吃完吃西家啦?找了个婆家,更是连院儿里都不怎么回了,回来也就住一晚看看她哥,好像要跟街坊们断绝关系似的,见了我也问声好扭头就走,一个字都不多说。哦,这回遇到事儿知道来求人了?” 易忠海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傻柱跟她妹妹最大的区别就在这儿,你对傻柱好点儿,这孩子就能给你掏心掏肺。这也是我最看重傻柱的地方。唉,希望这回的事儿能让傻柱长点心眼儿吧。” 何雨水去找秦淮茹却扑了个空。 小孩子没什么心眼儿,何雨水一问,开门的小当就直接说了,妈妈去找援朝叔了。 何雨水刚开始心里还不舒服,但转念一想就“恍然”了,秦姐肯定是因为哥哥的事儿去求姓苏的了。 求他有什么用? 何雨水叮嘱小当,让秦淮茹回家后去对门找她。 前院儿苏乙家里。 秦淮茹忙着跟苏乙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一套床品,两套内衣裤。 “床单被罩肯定都合适,我给你叠起来放大衣橱里。”秦淮茹一边干活儿一边道,“这两套内衣裤你完了再试试,要是不合适你跟我说,我帮你再改改。” “行,谢谢秦姐了。”苏乙道。 “你救我两回,我都还没谢你呢。”秦淮茹对苏乙笑了笑,“咱俩之间就甭说谢了。” 苏乙道:“心情不好?” “你看出来啦?”秦淮茹叹了口气,“我是担心傻柱,这么多年的老街坊,平时人也热心,没少帮衬我,我一直拿他当弟弟。这回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心里真慌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那块儿肉,其实是棒梗儿偷的。”苏乙笑呵呵道,“秦姐知道这事儿吗?”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79,来自秦淮茹的惧意+57……” 秦淮茹一脸惊讶:“棒梗?不能吧?那傻柱怎么……” 疑惑、震惊、不可思议,欲言又止中还夹杂着些许愤怒和怀疑。 这一刻秦淮茹的表情起码有五层情绪递进。 讲真,苏乙是真佩服这女人的演技,一个字——绝。 “援朝,你怎么知道是棒梗?”秦淮茹急切问道,“那之前你怎么没说这事儿?” “柱子哥要讲义气,我不能拆他的台。”苏乙笑道,“其实这事儿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跟你一说,你回去教育教育孩子,也就结了,左右不过是一块肉的事儿,但现在柱子哥这么一承认,事情反而闹大了。” “援朝,你文化高,你跟姐说说,傻柱这回会怎么样?”秦淮茹问道。 “坐牢。”苏乙道,“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率会坐牢。” “真要坐牢?”秦淮茹急切道,“援朝,鸡的钱傻柱已经赔了,这事儿应该算了了吧?肉如果真是棒梗偷的,我去跟警察说清楚,钱姐也赔给你,再麻烦你跟姐去一趟警察局跟警察说清楚,这样傻柱能不能就没事儿了?” 不管秦淮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但这个态度就让人很舒服。 “赔钱可以,警察局我就不去了。”苏乙道,“那块肉我也没称有多少,但差不多三斤左右。这样,秦姐你就赔我一块五吧。” 秦淮茹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133……” 真要啊? 她有些傻眼。 她以为把苏乙的性格摸了个差不离,觉得苏乙大方、爽朗、不拘小节,所以她打“真诚牌”,真正的目的是钱不用赔,棒梗偷肉的事儿当做是小孩子玩闹,知情范围也仅限于小小的圈子里,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然后她还做了好人,为“营救”傻柱做出了牺牲和努力。 但没想到,苏乙一开口就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大方的苏乙,真要她的赔偿,而不是摆摆手说算了。 不是,你刚才不还说这不算什么大事儿,说回去教育教育孩子就成吗? 你要是不先垫这话,我也不能这么不谨慎就提赔偿的事儿啊! 再说了,你那肉不是白来的吗?你干嘛还问我要钱? 秦淮茹郁闷到要死,感觉像是吃了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但话赶话说到这儿,她也只能捏着鼻子硬着头皮说下去。 “一块五……合适吗?一斤肉八毛钱,三斤肉都两块四了。”秦淮茹勉强一笑,“你就收姐一块五,你不是赔了?” “一斤肉八毛啊?”苏乙很诧异,然后从善如流,“好吧,那就赔两块吧。四毛钱就算了,就当是我请小槐花吃肉了。”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159……” 秦淮茹勉强一笑道:“等姐这个月开支了,这钱我就还你。” 苏乙很体量一摆手:“不着急,开支几号来着?” “……三号。”秦淮茹道。 “那就三号吧。”苏乙一点头,算是约定了还款日期,“条子就不用打了,秦姐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吗?” 苏乙的大方让秦淮茹恨不得喷一口老血。 一块五变两块了…… 她感觉自己今天真有些失方寸,长这么大她还头一回这么吃亏。 但她到底心理素质好,很快压下心中郁闷,没敢再继续说这个话题,道:“援朝,那傻柱这事儿,你看咱们能帮上啥忙不?你刚说你不去警察局了,为啥呀?” “没意义。”苏乙这会儿也不瞒秦淮茹,“现在已经不是一只鸡和一块肉的问题了,而是许大茂举报傻柱偷盗工厂财物,这事儿很严重,一旦罪名确定,柱子哥肯定要坐牢的。当然,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去趟警察局跟警察说清楚也挺好,起码算是还柱子哥一点儿清白。”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3……” 既然跟偷肉没多大关系,你让我去还的什么清白…… 秦淮茹心里很郁闷,觉得今天苏乙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得一点也不体谅自己了。 不过回想和苏乙打交道的点点滴滴,她发现其实好像自己也没多了解苏乙,只不过因为救命之恩,自己下意识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高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情感…… 简单反省自己后,秦淮茹立刻调整自己的态度和策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叹了口气道:“援朝,姐也不怕你骂我没良心。要是承认棒梗偷肉都帮不了傻柱的话,这事儿姐就不打算去干了。傻柱已经因为这事儿折里头了,我要是带着棒梗去警察局,算是白瞎了他一片好心。我是当妈的,在这事儿上,我也只能尽量求个两全……” 1469、放弃 “这事儿你跟柱子哥俩人相互情愿就行。”苏乙笑呵呵道,“秦姐,其实我刚说这事儿没意义,也不全对。还是有意义的。接下来的话我本来不想跟你讲,不过你跟我交心,我也跟你说点儿实在的。” 他故意顿了顿,道:“这么说吧,只要柱子哥没偷鸡也没偷肉,我起码能让他不坐牢。” 秦淮茹面色一变,心中剧震。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来自秦淮茹的惧意+99……” “援朝,姐……没听明白!”秦淮茹声音有些发颤。 “没听明白就不听了。”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88……” “援朝,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棒梗去警察局承认是自己偷东西,把这罪顶过来,傻柱就会没事儿?”秦淮茹眼神闪烁幽幽问道。 “不是没事儿,是不用坐牢,这是两个概念。”苏乙纠正,“而且这事儿吧,我有两个顾忌,一是柱子哥是心甘情愿认罚的,我不可能剃头挑子一头热帮他去脱罪,万一他不领情反而怪我坏了他的事儿,那我何苦,对不对?” “第二,救柱子哥必然会让棒梗付出代价,这事儿现在闹大了,棒梗会付出多大代价谁也说不准。我虽然不喜欢这孩子,但也不会故意去毁了柱子哥牺牲自己给他争取的机会。” 苏乙说得很坦然,末了对面色愈加阴晴不定的秦淮茹道:“总之,要么您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问,柱子哥舍生取义,求仁得仁,牺牲他一个,幸福您一家;要么您舍了自家孩子拉他一把,让他不至于摔得太惨。路怎么走,看你自己。” 问—— 傻柱和棒梗同时掉水里,秦淮茹救谁? 傻柱得不到真的答桉,或者说他不愿意面对这个答桉。 没关系,作为苏乙来这个世界第一位还算聊得来的朋友,苏乙很乐意帮他看明白这一点。 秦淮茹沉默良久,给苏乙贡献了好几波恶意和惧意。 她突然幽幽开口:“援朝,姐求你个事儿。” 苏乙笑着摇摇头,看来秦淮茹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说,秦姐。” “这事儿……您能当什么都不知道吗?”她眼泪突然掉下来,扬起脑袋看着苏乙,“棒梗再混蛋,也是姐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姐实在不忍心,实在不忍心……等傻柱出来,我伺候他一辈子!” “等傻柱出来,要工作没工作,一个劳改犯也没人敢找他干活,到时候你除了养仨孩子和婆婆,还要养着他。”苏乙冷静帮她分析,“再说了,你婆婆跟你的儿女怕是也不愿意你这么做,所以秦姐,这个可能是不存在,不现实的。”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133……” 秦淮茹幽幽看着苏乙:“援朝,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但眼吧前儿的事儿,算姐求你了行吗?” 苏乙叹了口气:“秦姐,你让我当不知道这事儿,前提是看柱子哥怎么选,只要他心甘情愿,我就什么都不会做。” “那他要是求你救他呢?”秦淮茹问道。 “那就不好意思了秦姐。”苏乙坦然看着她,“柱子哥要真幡然醒悟,那就桥归桥,路归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秦淮茹面色复杂看着苏乙:“哪怕姐求你放棒梗一马,也不行?” 苏乙摇头,语气澹然却母庸置疑:“不行。”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98,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 “我知道了援朝,我……回去再好好想想。”秦淮茹语气低沉道。 “秦姐你慢走。”苏乙道。 秦淮茹失魂落魄离开了,苏乙笑呵呵端起茶缸喝了口茶,感觉因为倒卖临时工名额而缺失的道德感,仿佛又回来了三分。 秦淮茹没有跟婆婆贾张氏说这件事,因为经验告诉她,疼孙心切的贾张氏一定会坏事,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有些后悔今晚去找苏乙提傻柱的事情, 但又有些庆幸,不然也是掩耳盗铃,反倒不能察觉到苏乙的“能量”。 她不怀疑苏乙在骗她。 说来奇妙,秦淮茹算是目前为止,这世上最相信苏乙可以说到做到的人了。 在她心目中苏乙的形象高大无比,甚至高大到让她自卑。 听小当说起何雨水来找她的事情,秦淮茹下意识就想要逃避。 但这时候她恢复了几分冷静,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想要在这事情上把苏乙隔绝开来,其实关键就是让傻柱不能改变现在的态度。 那她就很有必要见见何雨水了。 想通这些,她急忙去厨房找了一圈,最后又跑出来问贾张氏:“妈,我从厂里食堂拿回来的白面馒头呢?您放哪儿啦?” “棒梗没说饿呀。”贾张氏纳闷道。 在这个家里,只有棒梗有资格吃白面馒头,有时候秦淮茹也会硬让她也吃,贾张氏也会半推半就吃一个。 “不是给棒梗,我给对门雨水送。”秦淮茹道。 眼看贾张氏脸色瞬间变黑张口就要骂人,她抢先道:“是为了棒梗的事儿!妈,你也不想让棒梗出事儿吗?” “呸呸呸,乌鸦嘴,出什么事?”贾张氏瞪了秦淮茹一眼,“这跟你给何雨水拿白面馒头有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了,总之我有我的道理,要不是为了棒梗,您寻思我能舍得吗?”秦淮茹道。 “那可说不准!”贾张氏哼了一声,“是谁把八大件儿给何雨水吃的?一给还给两块?” 她对这件事十分耿耿于怀。 “您快告诉我吧,别浪费时间啦!”秦淮茹一跺脚不耐烦道。 贾张氏不满瞪了秦淮茹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告诉了她:“放被窝的那口箱子最底下的棉花套子中间。” “您可真能藏!”秦淮茹都无语了。 “不藏?不藏小当和槐花偷吃了怎么办?”贾张氏一脸理所当然。 秦淮茹懒得理她,急忙去取了馒头,又端了一茶缸热水,向对门走去。 听到秦淮茹在门外喊自己名字,何雨水本就在家一直等着秦淮茹,急忙开了门把秦淮茹让了进来。 “害怕你没吃饭,特意给你拿了点吃的。”秦淮茹把热水放在桌上,四下一打量,宠溺白了何雨水一眼道:“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烧水。” 说着又把白面馒头递给何雨水:“吃吧,有事儿吃了再说。” 何雨水感动得稀里哗啦,嘴一瘪眼泪就下来了。 “秦姐!” 她哭着上前抱住了秦淮茹。 今天对她来说绝对是噩梦般的一天,丁尚东丢工作的事情虽然怪不到她,但未来婆婆公公那边话里话外埋怨她跟苏乙朱一个院儿,却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到晚上哥哥一出事,婆家那边根本不在乎的敷衍态度,也让她倍感委屈。 虽然无论是未来公公婆婆还是丁尚东一直都跟她灌输少跟她傻哥哥来往的想法,也的确说动了耳根子软的何雨水,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怎么能割舍掉? 要说何雨水不为哥哥担忧着急,那是不可能的。 一天了,总算有个人能关心她,心疼她,她的委屈和恐惧一下子就释放出来了。 秦淮茹耐心哄着何雨水,等她哭得不那么厉害了,又让她吃东西。非逼着她吃完了馒头,这才在何雨水迫不及待的眼神下叹了口气道:“雨水,你哥这回,真是摊上事儿了。我是真想帮他,但姐就这么大点本事,什么辙都想了,没用……” “秦姐,我哥不是跟苏援朝关系挺好的吗?他怎么会去偷苏援朝家的肉?”何雨水问道,“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儿,这不可能呀……” “甭想了,肉是棒梗偷的,我把他屁股已经打肿了。”秦淮茹道。 她之所以主动跟何雨水承认,是因为这件事肯定瞒不过何雨水。与其让何雨水日后通过别的渠道得知事情真相,对她心生芥蒂,不如她主动承认,还落个坦荡。 何雨水“啊”了一声,看秦淮茹的眼神立马不对了,生出几分怨气和敌意。 秦淮茹不慌不忙,应对苏乙她有些力不从心,但应对何雨水,她太有经验了,可以说是轻轻松松拿捏。 “我刚去找苏援朝了,就是跟他主动承认这事儿。”秦淮茹道,“我答应赔他钱,条件是请他明天跟我一起去派出所澄清事实,还你哥一个清白,把你哥救出来……” 何雨水愣住,随即恍然,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没错的,秦姐果然是为了哥哥才去求苏援朝办事的。 “那苏援朝怎么说?”何雨水急忙问道。 “我好说赖说没说通。”秦淮茹无奈道,“他只是让我赔他两块钱,宽限我开支了再给他,但去派出所的事儿,他不答应。” “为什么!”何雨水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这样!” 她的眼神充满厌恶,对苏乙的恶感简直爆棚。 “他倒不是想害你哥,只是觉得这么干没用。”秦淮茹却替苏乙解释了一句,“再一个,他工作忙……” “工作忙?这是理由吗?”秦淮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何雨水更气愤,“喝酒的时候就是哥俩好,出了事儿就工作忙。早跟我哥说了离这种狐朋狗友远点儿,他就是不听!” “别提他了!”秦淮茹观察着何雨水的神情,摆摆手,“现在问题在许大茂身上,许大茂举报你哥偷盗公家财产,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相比起这个,偷一块肉算什么事儿?要不是许大茂,就光是偷肉的话,就算苏援朝不跟我去派出所替你哥解释,你哥最多也就被批评教育一顿就放出来了。” “许大茂这坏种,真是坏到流脓!”何雨水咬牙切齿。 “雨水,你哥偷拿公家财物这事儿,估计是难善了了。”秦淮茹满脸忧郁叹气道,“我打算明儿带着棒梗去派出所,先帮你哥把偷肉的罪名洗脱了。不管有没有用,这么做起码我心里也好受点儿。” “秦姐,我哥能认识你,真是他的福气!”何雨水感动道,“但就像你说的,偷不偷这块肉,对我哥摊上的事儿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我哥既然替棒梗已经顶了罪,您就别浪费他一片好心了。” “可是我心里难受呀雨水!”秦淮茹带着哭腔握住何雨水的手,“我总得做点儿什么吧?你哥一直都这么照顾我,我不能……他要是真坐牢,我就等他出来,一辈子照顾他!” “秦姐!”何雨水动情道,“真希望你是我嫂子!唉……我哥他配不上你,你太善良了,太好了。你听我的,别让棒梗承认了,我哥他既然摊上这事儿,那就是他的命……唉,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秦淮茹抱住何雨水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幽幽看着窗外。 傻柱啊傻柱,你亲妹妹都放弃你了…… 不过我会再为你想想办法的,也算为你再尽一次力……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 苏乙照常起床,洗漱罢后骑着车去东直门河边解决方便,随即去小摊吃了早点,这才晃晃悠悠骑着车去上班了。 在这之前,刘光天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等在红星轧钢厂门口了。 刘海中其实也来了,但这时候已经去车间了。 虽然他心里也很忐忑,但却不愿意跟儿子一样站在厂门口傻等。 他已经嘱咐过儿子了,一旦事情办成,就第一时间去车间通知他。 易忠海上班的时候看到了刘光天,好奇问了句:“光天,你站这儿干嘛?” “等人,我等个人,一大爷,您忙您的,您去忙吧!”刘光天讪讪笑着撵人。 事儿还没成,他有些怕一大爷坏他事儿,也不敢多言语。 等一大爷离开后,刘光天继续站在门口张望,等着苏乙的身影出现。 但没等来苏乙,却远远看到秦淮茹走来。 刘光天暗叫一声晦气,就转过身去想躲一躲。 毕竟是走后门,他很不愿意碰见熟人。 但没想到他这样子引起了门卫的警惕。 “哎!那傻大个儿,说你呢,鬼鬼祟祟站这儿干嘛呢?”门卫呵斥着走过来问道。 这么一问,秦淮茹本来没注意到他这会儿也看到了。 1470、震惊 “我、我在这儿等个人。” “等谁?一大早的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站半天了!走,跟我去保卫室说清楚!” “不是,同志,我爸是刘海中,你们厂的七级工……” “谁的儿子都不行!去保卫室,让你爸来领你!” 门卫正要拉扯着刘光天进厂,却被赶来的秦淮茹拦住。 “小孙,这是干嘛呀?这是咱们厂刘海中刘师傅的儿子,不是坏人,跟我一个院儿的。”秦淮茹替刘光天说话。 门卫是给苏乙贡献过好几拨情绪值的大户孙连军,一见是秦淮茹,急忙赔笑道:“我说谁呢,原来是秦姐啊,这小子是你们院儿的?” 秦淮茹有些纳闷,之前可不见这孙连军对自己这么客气。保卫科的人仗着手里有点小权利,一向拿鼻孔看人的。尤其这孙连军,以前对自己很不客气,怎么现在又是赔笑又是叫姐的? “他叫刘光天,是我们院儿的。”秦淮茹看向刘光天,“光天,你是来找你爸的吗?” “肯定不是。”孙连军道,“刘师傅我认识,人进去半天了,他站在这儿等的肯定不是刘师傅,我看他行为可疑,所以才来问问。小子,看在秦姐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机会,不带你去保卫室了。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站这儿干嘛呢?” “我、我等你们厂的苏援朝。”刘光天挠了挠头,无奈下说了实话。 “谁?”孙连军和秦淮茹齐齐一愣。 “苏、苏援朝。”刘光天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心说苏援朝刚进厂,没准儿人家听都没听过。 “你找苏副主编啊,那你不早说!”谁知孙连军对他的态度一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整个人立马变得热情起来,“你早说,我给你搬个凳子你坐着等啊!来来来,去那边儿……小刘你抽烟吗?” “我……” “来来来,抽一支!”孙连军不由分说给他发了根烟,就要给他点上。 刘光天迷迷湖湖,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只好欠着身子恭敬捂着火,任由他点上烟。 一边的秦淮茹看到这一幕恍然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苏乙骑自行车驮着她出厂门的时候,被这孙连军看到过。 所以人家不是突然对自己态度好了,而是看在苏乙的面子上。 “小刘跟苏副主编是……”孙连军一边收起洋火,一边笑嘻嘻打量着刘光天,试探问道。 刘光天也不傻,自然猜到对方这态度急转是为什么,故意憨笑着道:“我援朝哥让我在这儿等他,他一会儿就来了。” “援朝哥……”孙连军还是有些摸不准。 一边的秦淮茹却差点忍不住问出来。 你刘光天应该比苏援朝岁数大吧? 这怎么还叫哥了? 她是知道刘光天在外面打零工赚钱的,这一大早上不去前门楼子蹲活儿,跑工厂来等苏乙,什么事儿在院儿里说不明白,还得跑厂里…… 嘶…… 秦淮茹想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可能,瞬间浑身过电一样发麻,惊骇瞪大眼睛。 】 不会吧? 不能够吧? 苏援朝才刚进厂,他怎么可能…… “光天,援朝安排你来厂里上班?”秦淮茹盯着刘光天突然开口问道。 刘光天愣了良久,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最终只是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但这个反应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这一刹那,秦淮茹心中翻江倒海! 她发现她已经足够高估苏乙这个人的能量了,但到头来还是低估了。 苏乙进厂才几天? 他居然都有能力安排别人进厂工作了! 这简直跟话本里写的传奇一样匪夷所思。 他是怎么做到的? 想想自己苦熬三年多,依然转不了正式工人身份,调不了工资,人家苏援朝一进场就是五十块钱高薪,现在还能安排别人上班…… 这一刻秦淮茹心中五味杂陈,她后悔自己为什么生得早,没摊上苏乙这么个前途无量的好男人。 要是早些年,凭自己年轻时的身段样貌,未必不能拿下苏乙,要真是这样,俩人的日子现在过得得有多红火? 这边秦淮茹吃惊,另一边的孙连军心中吃惊比秦淮茹只多不少,而且他更多是不信。 因为这的确太匪夷所思了,一个刚进厂上班几天的实习职工能安排别人进厂上班?这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部门的头头脑脑都要寻找机会跟厂长去争取名额,他苏援朝凭什么? 孙连军满心怀疑,急忙一边恭维一边套刘光天的话。 不过刘光天可不是傻小子,贼着呢,一边跟孙连军打着哈哈一边吸着免费的烟,有用的话是一个字儿都没说。 就在孙连军有些不耐烦打算单刀直入的时候,就见不远处苏乙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来了。 刘光天如蒙大赦,急忙扔掉烟头迎了上去。 “援朝哥!援朝哥!”他兴奋挥手叫着。 苏乙把车子停到跟前也没下车,打量他一眼道:“以后在厂里叫我职务,别叫哥。” “是,苏副主编!”刘光天从善如流。 “秦姐早啊。”苏乙又笑呵呵跟秦淮茹打了声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秦淮茹觉得苏乙今天早上格外有威严。还不是郭大撇子那种中层小领导的威严,而是跟两个厂长一样的那种威严。 秦淮茹拘谨地笑了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一边孙连军上前一步大声跟苏乙问好:“苏副主编好!” 苏乙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转头对刘光天道:“知道领导办公的行政楼在哪儿吧?” 刘光天急忙点头。 “去楼下等我,我回我办公室拿份文件就来。”苏乙吩咐道。 “好,好的。”刘光天道。 苏乙点点头,又对秦淮茹笑了笑,蹬着自行车进了厂。 一边的孙连军这时候酸熘熘道:“兄弟,口风够紧的呀,都这时候了,苏副主编都让你去领导楼下等了,这会儿能说了吗?” 刘光天憨笑挠头:“孙哥,八字还没一撇呢,等确准了我再跟你说道,那我先去了,回见啊!” 说着摆摆手转身就走。 秦淮茹急忙追了上去。 孙连军呸了一声对着刘光天背影骂道:“确准了我还用你说?” “光天,跟姐你还不说实话?说,援朝给你安排了什么岗?”秦淮茹快步追着刘光天问道。 刘光天到底是年轻人,左右看看,眉眼难免露出几分兴奋和得意来。 “就是个临时工,不是正式的。”他压低声音道,“秦姐,以后咱就是一个厂工友啦,哈哈……” 得到了准信,秦淮茹心态真有些爆炸。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去举报苏乙的想法,但她立刻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举报什么?举报苏乙给刘光天安排工作? 人家敢这么干害怕外人举报? 再说了,一个院儿里出了这么个牛人,不赶紧巴着点儿谋好处反而要毁了这条路子,这不是有病吗? 想通了这些,秦淮茹的心突然变得无比热切,要说起来,这个院儿里她跟苏援朝的关系算是不错的。 虽然这次因为傻柱的事情,双方好像关系疏离了点,但那是秦淮茹纠结于选a还是选b的问题,局限了自己的思维。 但是现在,秦淮茹觉得自己一下子打开了格局,她想到了怎么化解这次事件的办法! 苏乙真是回来取东西的,取的是他昨天写的六份稿件。 虽然按照规矩,他需要将写好的稿子逐级上报,先报沉红彦,再报杨树谭,然后才轮到李新民和杨宝瑞。 但实际操作中像是苏乙这种情况,你要这么老老实实守规矩,那就是不会做事了。 一下午写了六篇稿子,这么高的效率,你不得让你的金主老板先膜拜一下你的效率和能力?你不得先让他们尝尝鲜,然后再给他们机会教训你以后要按规矩上报? 当然,他们教训了你也不能当真,以后值得汇报的事情还是要先拿给他看,再去走程序。 你要是傻了吧唧真按正常程序汇报到他这儿来,那就别怪人家也公事公办了。 今天苏乙来得算早的,办公室里就一个张春梅。 小姑娘正在整理昨天的采访内容,见苏乙来了很高兴站起来问好。 这种女孩心思很单纯,讨厌你的时候觉得你特别讨厌,但发现是误会后,又会因为愧疚看你哪儿都好。 现在张春梅就觉得苏乙又有才华又有风度,还很幽默,怎么看都是一身优点。 “你忙你的,我得先去找一趟李副厂长。”苏乙笑呵呵道,“要是没意外的话,咱们这个团队很快就来新人了,你可不准欺负人家。” “我欺负人?”张春梅夸张指着自己,“就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人家不欺负我都不错了。” “那可说不准,你告状是一把好手。”苏乙揶揄道。 张春梅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跺脚害羞道:“我跟您道歉还不行吗?您以后别提这事儿了!” “道歉就免了,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苏乙笑呵呵道,“新来的主要负责跑腿、跑手续,是个男同志,到时候你多带带他。对了,这事儿还没跟主任汇报呢,先别乱讲。” 张春梅一听自己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顿时感受到了苏乙的信任,高兴使劲一点头:“你放心,打死我都不说!” “没那么严重。”苏乙摆摆手出了门,另一边搬进新办公室的主任沉红彦刚好推门,看到苏乙顿时眼睛一亮,道:“援朝,正要找你呢,待会儿九点钟综合楼会议室开会。是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筹备小组第一次会议。你是唯一一个非领导职务参加的。”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苏乙跟前,明显以比之前更热络的口吻和态度一拍苏乙手臂,笑道:“好小子,你以后前途无量啊。” 苏乙笑道:“那也是在您的带领下。” 九点? 他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主任,昨天我把厂报副刊的内容做出来了一些,正要拿给李副厂长,让他先把握把握方向,然后我再按程序报给您。您不来找我,我也正要给您汇报这事儿呢。时间还来得及,要不您先掌掌眼?” 沉红彦往苏乙手里的文件上瞄了好几眼,既然被碰上了,苏乙也就不遮掩,索性实话实说。 他也不算是用李新民压沉红彦,也说清楚了自己不是越级上报,只是说我上面有人,让上面人给我指导指导,然后我再来规规矩矩走程序。 沉红彦心里有些不爽,但这不爽也在能接受的程度。 给苏乙贡献一波不算太大的恶意值后,他笑道:“我就不看了,等你定稿上报的时候,我再看看。” “听您的。”苏乙笑道,“还有个事要跟您汇报,李路程不是要调走吗?这样一来厂报这边就缺了个人,也不知道李厂长怎么听到这事儿了,决定让我给推荐一个临聘的人来。这事儿是昨天下午下班时间后他跟我讲的,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回我住的院儿里大概了解了下,找了个差不多的带来了,这会儿正要让李副厂长看看人合不合适。主任您一起去给把把关?” 沉红彦笑容微敛,沉默片刻后笑道:“我就不去了,开会别迟到了。” “好嘞。”苏乙点点头,跟沉红彦告别离去。 看着苏乙离开的背影,沉红彦笑容缓缓收敛一空,叹了口气喃喃道:“权臣当道哟……” 苏乙很清楚以自己的工作方式和态度势必会有损到自己直接上司沉红彦的权威甚至是利益,但好在沉红彦是个快退休的人,基本无欲无求了。 要是换个正值壮年的上司,他反而懒得打交道—— 注定是敌人,有什么好说的? 而跟沉红彦之间,是很有可能可以和平相处,甚至是合作愉快的,因此苏乙需要释放一些善意,让沉红彦知道自己对他这个上司还是很尊重的。 到了领导办公楼下,苏乙挥挥手,拘谨站在门边的刘光天立刻迎了过来。苏乙也不说话,带着满心忐忑的刘光天直奔二楼,敲响了李新民办公室的门。 “进!” 1471、举报 “厂长!”飾 “援朝来啦?”李新民正在给自己沏茶,笑呵呵抬头看了眼,当看清苏乙身后的刘光天后一怔,疑惑看向苏乙。 “临聘的人选,带来让您看看。”苏乙道。 “速度够快的。”李新民嘀咕一声,打量了一下刘光天,问道:“什么学历?” “初中毕业,跑跑腿儿什么的够用了。”苏乙道。 “你的人,你觉得行就行。”李新民无所谓道,“你来得正好,我得跟你说说待会儿开会的事儿——沈红彦跟你通知没?” “通知了。”苏乙点头。 “那行。那谁,你去内勤科办入职手续!”李新民指指刘光天。飾 刘光天有些不知所措,他既不知道内勤科在哪儿,也不知道入职手续该怎么办。 苏乙指点一句:“找你爸带你去,就说是厂报临聘的,让翟主任给李厂长打电话确认。” “是,是。”刘光天急忙点头哈腰下去了,出门前他听到苏乙笑着跟李新民说这是刘海中的儿子,李新民则疑惑问道刘海中是谁。 他没敢多听关上了门,脑子里还晕乎乎的,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 这就成了? 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求不到的工作,人家两句话就成了? 刘光天心中对苏乙愈发敬畏起来。飾 父亲在哪个车间,刘光天还是知道的,他晕晕乎乎往那个方向走去,结果半路上看到秦淮茹正跟父亲站在前面说着什么。 “爸!”刘光天走了过去。 刘海中和秦淮茹回头一看到他,两人齐齐一怔。 “你……怎么在这儿?”刘海中吃惊道,“怎么回事儿?援朝没带你去见李副厂长?” 刘海中之所以出现在秦淮茹的车间门口,其实是来看郭大撇子的。 昨晚苏乙说郭大撇子要请好长一段时间的假,刘海中心里有些犯嘀咕,所以打算来看看苏乙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还真是,这让他更觉得苏乙有些高深莫测。飾 秦淮茹见到刘海中,也正想问问刘光天工作的事情,所以俩人就在这儿聊了起来。 “去了,见了。”刘光天道。 “没成吗?”刘海中担忧问道,心提到嗓子眼。 “成了,苏副主编一句话的事儿,人家领导什么都没说,连我名字都没问,就让我办入厂手续去。”刘光天满脸敬畏道,“爸,苏副主编说话是真管用。” “成了?”刘海中愣了半响,顿时欣喜若狂一拍巴掌,“哈哈,那可太好了!哎呀,援朝可算是解决咱们家大事儿了!” 刘光天也十分开心,咧嘴笑道:“爸,援朝哥说让你带着我去内勤科找什么翟主任……” “翟保国,内勤科科长,也算是大领导了。”刘海中几乎是迫不及待道,“嘿嘿,入个职直接找人家大科长,这对你以后工作都是有好处的。走走走,我带你去……那什么,淮茹啊,我先忙去啦!”飾 “您快去吧,恭喜你啦二大爷,也恭喜你了光天!”秦淮茹笑道。 “多谢多谢!走了儿子!”刘海中喜滋滋带着刘光天离去,秦淮茹咬着唇看着这父子俩离去的背影,越想越不是滋味。 明明跟苏援朝认识最早、关系更好的是她秦淮茹,凭什么现在得到最大好处的是老刘家? 因为李新民和苏乙的关系,刘光天入职手续办得很快,很快他就被交给了沈红彦。 早有心理准备的沈红彦勉励他几句,就把他打发到苏乙的办公室里了,交给了张春梅。 许大茂被出现在这里的刘光天也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问了好几遍,才相信刘光天不是来开玩笑的。 妒忌瞬间像是毒草一样疯狂在他心中滋生。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心理失衡,当于海棠因为苏乙的关系也对刘光天展现出好态度的时候,他终于怒从心透气,恶向胆边生,一咬牙,拿起笔记本和纸,一个人跑去厂子后面的树林子里,开始奋笔疾书——飾 “举报信,尊敬的厂领导……” 人间百态,自然是各有不同。 有秦淮茹那种想要借势的明白人,自然也不会缺乏像是许大茂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狭窄心肠。 许大茂写好了举报信,偷偷摸摸把它塞到了杨厂长的门缝之中,然后又蹑手蹑脚离开。 心里舒坦和期待之余,又有些担忧会不会被苏乙发现,或者这封信不起作用。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走不久杨厂长就开门出来,这举报信顿时掉在地上。 杨宝瑞一怔,好奇地拿起来打开一目十行看了看,嗤笑道:“不知所谓。”飾 他拿着信敲响了李新民办公室的门,推门而入后发现苏乙也在,诧异道:“援朝也在啊?还真是巧了。” 苏乙起身打了声招呼就没再说话。他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这也是跟李新民表明一个态度——我是你的人,我为什么在你这儿,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要是苏乙这会儿跟杨宝瑞解释自己干嘛干嘛来了,那就会惹得李新民不悦。 怎么?你跟我说什么还要跟杨宝瑞再汇报一下?当着我面都这么说,背着我岂不是竹筒倒豆子? 这种低级错误苏乙当然不会犯的。 李新民笑呵呵接过话道:“厂报那边临聘了一个人,人是援朝介绍的,他过来跟我做个汇报。” 人事这方面是李新民在分管,这就属于正常工作往来了,算是给了杨宝瑞一个解释。飾 杨宝瑞闻言扬了扬手里举报信,笑呵呵道:“所以我说巧了嘛,这事儿我都还不知道,已经有人把举报信塞到我门缝里来了。” “举报信?”李新民一怔,“举报我?” “不是你,是援朝。”杨宝瑞笑眯眯看向苏乙,“援朝啊,说起来,你真是破了咱们厂好些记录。立功、入党、转正,你都会是最快的,现在连被人举报你都占先。” 苏乙笑道:“做事情就一定会有人产生意见,我已经做好了接受领导和同事监督的心理准备,不过来得这么快我也是没想到的。” “你就不担心自己东窗事发?”杨宝瑞突然脸一板。 “我更好奇这封举报信的文采怎么样。”苏乙笑道,“要是不错的话,我就跟这人约个稿,厂报缺稿,正需要这种人才。” 杨宝瑞开怀大笑,指着苏乙对李新民道:“看到没,这就叫身正不怕影子斜,新民,共勉啊!”飾 李新民笑眯眯道:“是,心底无私天地宽,这一点上,援朝这份赤子心性值得我们向他学习。” “不敢不敢,两位领导谬赞了。”苏乙道。 一个讽刺另一个心思不正,另一个回怼这一个心胸狭窄。喂,你们两个阴阳怪气别拉上我! “厂长,我能看看这举报信吗?”李新民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杨宝瑞不屑把纸递给李新民,“说得煞有介事的,其实荒谬绝伦。说援朝倒卖临聘名额,卖了两百块钱;说他仗势欺人欺压邻里,还跟院儿里的有妇之夫乱搞男女关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编也不编的像一点儿!” 李新民一边看举报信,一边笑呵呵道:“援朝,临聘的事儿是咱们昨天才说的吧?怎么今儿就被人举报了?这事儿你都告诉谁了?” “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苏乙道,“我估计这事儿就是刘光天入职后才发生的。”飾 “效率跟你一样高,可惜心思没用到正途上。”李新民边看边道,“倒卖临聘名额……这个是瞎扯,你刚来认识谁啊?跟谁倒卖去?再说这事儿是我经手的。勾搭有妇之夫,欺压邻里……来,跟厂长解释解释,这些事儿你干过没?” “我也得有时间搞这些事儿。”苏乙叹了口气,“我一个人长仨脑袋也忙不过来。” “这点我能证明。”李新民笑着指着桌上的稿件,“看见没厂长?这是援朝接手副主编后的工作成果,六篇稿子。他要是真有时间和精力去搞那些事情,那我真佩服他的精力。” “六篇稿子?”杨宝瑞吓了一跳,“效率是够高的,质量怎么样?” 说着拿起稿子浏览起来。 “我刚看了一遍,言之有物,生动朴实,贴近基层,作为副刊内容,我觉得很好,也很有意义。”李新民做出评价。 苏乙这会儿则很有眼色地拿出杯子给杨宝瑞沏茶去了,这边两个厂长落座,杨宝瑞一边看一边点头,显然十分满意。飾 李新民顺手把举报信丢到一边,两人都没再看它。 偷偷摸摸给领导门缝里塞匿名举报信,这种事情是很愚蠢的,正常来说没有哪个领导会当回事,甚至看都不会看,直接当垃圾扔。 举报有正常渠道,哪怕是匿名举报也可以投举报箱,不合规还不敢露面的举报没人会受理。 更别提,许大茂举报信里的内容就像是在说故事,只是说事情,而且含糊夸大,具体的时间地点什么的一概没有。 除非是想故意整你,否则这种举报信给谁谁都不会当回事。 杨宝瑞比较正直,他很鄙视这种偷偷摸摸告状的,而且因为杨为民的事情,他很相信苏乙的人品,所以根本不信信上的内容。 至于李新民,他倒是有些怀疑苏乙是不是真倒卖名额了,毕竟苏乙给他留下最大的印象就是“死要钱”。飾 但就算真倒卖了他也不会追究,这个名额本来就是他给苏乙的好处。 好处是什么意思?那还用说明了吗? 所以他还主动为苏乙背书。 所以这举报信根本不会起作用。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有人当回事拿它来查苏乙,能查到什么吗? 刘家父子会蠢到承认给苏乙塞钱了吗? 除非他们不想要到手的工作,还要背上个贿赂的罪名。飾 至于乱搞男女关系…… 那就更不可能有人承认了。 苏乙做的事情要是被一封小小匿名举报信就给毁了,那才是个笑话。 杨宝瑞看完了苏乙写的稿件,十分满意,夸赞道:“这才是好文章嘛!既贴近工友的工作生活,又有教育警示意义,起到了宣传和引导作用,寓教于乐,生动有趣,很好!” “多谢厂长肯定,我一定再接再厉。”苏乙道。 杨宝瑞摆摆手:“说正事儿,援朝你也别走,何雨柱的事情跟你也有关系吧?新民,你应该也知道这事儿了吧?” “知道了。”李新民点点头,“刚接到警察局那边的电话,您进来之前,我刚跟援朝了解了一下大概情况。”飾 苏乙点头叹气道:“厂长,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家里丢了块肉,何雨柱同志承认是他偷的。但实事求是的说,这事儿不是他干的,他想替同院儿一个小孩儿挡事儿。本来是小事儿,我也不想计较,但坏就坏在当时我们社区的社区主任在场,另外咱们厂的许大茂举报何雨柱同志盗窃公物,这事儿就闹到了如今这地步。” “糊涂!是非不分!”杨宝瑞冷哼道,“何雨柱我是了解的,这小伙子没多少坏心思,平时占厂里点小便宜的事情我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我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他计较。但现在这事儿拎到桌面上来说了,警察局那边还发了正式的协查函,那咱们就不能装糊涂了。新民,后厨这块儿也是你管的,这件事你有什么意见?” “要只是咱们厂里的事儿,那肯定接回咱们保卫科来处理。”李新民道,“但现在还涉及到社区治安偷盗事件,这就不是咱们厂保卫科的管辖范围了。我的意见是,就按警察局的意思办,他们为主导,咱们这边协助调查,秉公处理。” 两人都没有要保傻柱的意思。 这也很正常,非亲非故的,你自己拉的屎,平白无故谁愿意帮你擦屁股? 不但不会帮忙,还嫌你脏,嫌你臭呢。 李新民刚说的其实就是这件事的关键点,傻柱这件事关键就在于虽然它是因为盗窃公共财物才闹大的,可起因是偷窃邻居财物。飾 只是盗窃厂里的公共财物的话,这年头的厂保卫科也是有执法权的,警察局那边一般都会把案子转给厂里,让厂里自己处理。 但加上偷窃社区居民财物的罪名,那这管辖职权警察局那边就可以名正言顺去处理了。 如果苏乙要帮傻柱运作这件事,这就是突破口。 不过现在苏乙什么都没提,时候不到,没必要。 两个厂长说完了傻柱的事情,就差不多到了开会的时间,三人齐齐向会场走去。 临走前,苏乙顺手把那封无人问津的举报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72、波澜 沉红彦说得没错,这次的会议,苏乙是唯一一个以非领导职务的职工身份列席参会的。 除了他,在座的都是各部门头头脑脑,级别最低都是正科级。 会议的名字是《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筹备小组一次会议》。 顾名思义,也知道这次会议讨论的是什么了。 会议首先进行了小组人事安排和职权任务的分配。基本上在座每个领导都分配到了相应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苏乙也被一视同仁,分配到了一个招生班主任的名头。 虽然只是内部委任的临时领导岗位,这个筹备小组完成任务后就会解散,但这足以证明厂里对苏乙的重视和准备重用的打算。 更何况,既然现在能安排临时领导岗,等以后学习实验基地成立后,照样也可以。 以苏乙现在的受重用程度,这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能当领导的没有简单之辈,在座的也都能想清楚这其中道理,对苏乙的态度自然都没有轻视或高高在上的。 要成立一个新的部门,甚至可以说是新的单位,千丝万缕都是事情,绝不是一拍脑门跟过家家一样,你当爸爸我当妈妈大家就可以开始了。 不说别的,只说一个招生简章怎么出,就要跟各车间、内勤、人事、工会等等各部门协调统筹考虑,逐条逐字去核查审验,确保没问题后才能落实在纸面上,十分麻烦。 这还只是苏乙要做的工作中其中一个小环节,更别提他其他的工作,还有别的部门需要他这个招生办主任配合协调的那部分工作…… 这一早上苏乙没干别的,净跟着开会协调商讨工作了。 俗务缠身,桉牍劳形。 虽然有些无聊和厌烦,但苏乙却端正心态对待。 这本就是人生的一部分,甚至是人生的大部分。 有人说一个正常人的快乐轻松时光只占一辈子总量的百分之二,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八都被大量无聊甚至是无意义的事情充斥着。如果这个统计是对的,那快乐之所以珍贵,也许就是被这百分之九十八给衬托的。 所以为了快乐加倍,苏乙决定认真衬托。 一早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中午杨宝瑞安排了食堂准备小灶,一群人浩浩荡荡向食堂走去。 路上有领导提到了傻柱的事情,言语间对“家丑外扬”的许大茂很是不满。 觉得厂里的事情就应该拿到厂里来说,为什么要跑去警察局告状? 怎么?厂里已经暗无天日到职工申诉无门这种程度了吗? 这话引得领导们纷纷赞同,倒是李新民提出不同意见,说这事儿站的位置不同,大家看待问题的立场也就不同。他倒是觉得这个许大茂起码是有能力有想法做事的。 这话杨宝瑞不敢苟同,当场反驳他说许大茂报警察局没问题,但问题是这事儿搞得厂里很被动,你许大茂身为厂里的职工,这么无组织无纪律无大局观,这不是立场和态度的问题,这是原则和品质的问题。 李新民和杨宝瑞之间的矛盾从来都是斗而不破的,闻言他就笑呵呵说杨厂长说的是,不再辩驳了。 苏乙笑呵呵在后面打酱油一言不发,这些领导们说得都有道理,问题是大家屁股都坐在自己位置上,没有抬起来再看待问题。 厂里举报要真是有用,许大茂早把傻柱告倒了。 厂里规章制度要是严格落实,傻柱的剩饭剩菜也带不出去,苏乙家现在还没书架呢。 但许大茂这种以打击报复为目的的举报应该提倡吗?不提倡的话要处罚吗?还是怎么处理? 这些问题他们一概不讨论,避而不谈,因为一谈问题就跑到自己身上来了。 所以他们一说话就是官腔十足,因为官怎么会错? 这观点其实是有些偏激的,杨宝瑞算是好官,为人也算正直,不能以偏概全彻底否定人家。 再说实在点,换了苏乙上去,干得比人家好还是不好不说,但屁股一定歪到城门楼子上去了。 这时候正是中午用餐的时候,一群领导浩浩荡荡穿过大食堂去后面的小食堂,在食堂打饭吃饭的工人职工们都看到了这一幕。 眼看一群领导中混进一个眉清目秀的另类,跟着一群领导们谈笑风生,丝毫不显突兀,可谓是惊掉了一地眼球。 “那不是苏援朝吗?他怎么跑领导们中间去了?这是要跟着去吃小灶吗?” “不知道了吧?早上厂里全体领导开会,小孙给会场倒茶,这苏援朝是唯一一个不是领导岗参会的。” “这苏援朝是厂长亲儿子吧?杨为民都没这待遇,他凭什么呀?就凭他是大学生?” “我听说苏援朝的爸爸是苏xx,要不厂里领导们能把他这么宠着?” “怪不得,啧啧,怪不得人家才进厂,就能混到领导队伍去了。” “他还没转正吧?这不是违规吗?我跟你说,去区纪委,一举报一个准儿,太明目张胆了……” 工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震惊,有人疑惑,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短短一截路,苏乙收到的情绪值已经在脑子里刷屏了。 这还只是跟苏乙互相打过交道的人贡献的,情绪值中以恶意值最多,掺杂着一些惧意值。 还有很羡慕的三个喜意值,分别来自张春梅、刘光天和于海棠。 于海棠还贡献了一波爱意值。 这其中,以李路程、易忠海和秦淮茹三人的心思最复杂,情绪数值跟过山车似的。 “得意不知道收敛,仗着有点儿背景真当自己是盘菜了?等着吧,有丫哭的时候!”有人酸熘熘在刘光天不远处道。 这类人其实占大多数。现在拿着冲锋枪转圈儿扫一梭子,打死的都是心里盼着苏乙倒霉的,能冤杀一个都是奇迹。 这不是说人心有多败坏道德有多沦丧,事实上大部分人都能克制自己的恶念和妒忌,呈现出善的那一面,这跟他们盼着苏乙倒霉并不冲突。,毕竟他们不爽苏乙,大部分都是源于三个字——凭什么? 就连张春梅这么单纯的人心里都有点小不爽,不过更多的是骄傲和高兴。 “别听别人瞎说什么,苏副主编能被领导们器重,完全是靠他自己的才华和本事。”张春梅一脸认真对刘光天道,“他们就是嫉妒苏副主编,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刘光天心里不以为然,才华?才华个蛋啊,靠才华能给我安排工作吗?你靠才华给我也安排一个?没背景才见鬼了。 但表面却连连点头,一副很赞成张春梅的样子:“春梅你说得对,副主编肯定是靠才华,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嫉妒他,对不对?” 张春梅脸一红,有些心虚地飞快一点头:“对的。” “老易,这苏援朝住你们院儿了吧?到底什么来头,这么大谱?”另一边,有人好奇问易忠海。 “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问问清楚。”易忠海笑呵呵道, 他突然有些后悔,昨天应该坚定辞职态度的。 院儿里的水越来越浑了,他有点不知道怎么淌了。 “淮茹,你跟苏援朝一个院儿,他到底什么背景?”另一边,一群女工也围着秦淮茹好奇问东问西。 秦淮茹笑道:“人家有什么背景,还能告诉我?” “哟,您秦大美女略施手段,他还不拜倒在你裤裆下?”有人调笑。 “就是就是,拿下他!”众人起哄。 “别闹,人家前途无量能看上我?”秦淮茹叹了口气,“什么背景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 “有本事?一次几分钟?”一边女工问道,“吃劲儿吗?” “滚!”秦淮茹没好气骂道。 一群女工笑闹成一团。 一个看着身材很壮实的女工道:“秦淮茹,我听说郭大撇子昨晚被人揍进医院了,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今儿傻柱也没来,该不是……” 一群女工狐疑看着秦淮茹。 “你们别瞎猜,这事儿跟傻柱没关系!”秦淮茹道。 “那跟你肯定有关系了?”壮士女工道。 “花姐,我下午要请假,得去医院查查身体,最近不大得劲儿。”秦淮茹岔开话题。 “去吧,反正郭大撇子不在。”花姐道,“你别打岔,郭大撇子到底谁打的?” 秦淮茹笑呵呵道:“谁打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后他在姑奶奶面前,再乱放狗屁他试试!” 说罢一扭腚,拎着饭盒出门去了。 花姐指着秦淮茹的背影啧啧道:“看到没,底气多足?你们信不信,这秦淮茹肯定是有靠山了,要不然能这么说话吗?” “花姐,谁是她靠山啊?”一边女工问道。 “还用问?”花姐向小食堂方向努努嘴,“小年轻见过什么世面?都在一个院儿里,秦淮茹不得告诉告诉她女人为什么是水做的?” 那女工笑道:“花姐,秦淮茹是水做的,你是什么做的?” “我特么是疙瘩汤做的!”花姐嗡声道。 众女工一愣,随即笑成一团,引得众人侧目。 领导也不好当,快速吃了个工作餐,紧跟着就要回到会议室去接着开会。 按理说这苏乙都忙成这样了,肯定是波澜不惊,没什么事发生了。 但没想到一群人吃完饭往出走的时候,好死不死偏偏就生出波折来。 “苏援朝!” 苏乙跟着一群领导刚要走出饭堂,就听到身后清脆的叫声。 这声音引得领导们纷纷和苏乙一起回头看来,就见于海棠飞奔而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罐头瓶子,瓶子里是泡好的茶水。 她一双美目泛着异彩,眨都不眨一下盯着苏乙的脸,双颊酡红,把水杯往苏乙跟前一送,道:“给!” 竟是给苏乙送水来了。 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还有领导的面,你于海棠跑来给苏乙送水,这是什么意思,又意味着什么,没人会不知道。 最微妙的事情是,于海棠和杨为民之前可是男女朋友! 俩人闹分手才几天? 甚至还有的领导都不知道这俩人分手的事情,这时候惊恐瞪大眼睛看向杨宝瑞。 厂长,你儿媳妇儿红杏出墙啦…… 一时间,场面非常安静,领导们各个神色古怪。 就连杨宝瑞也眼中闪过怒意,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 是,杨为民和于海棠分手了,杨宝瑞也因为杨为民不理智的举动,跟苏乙一番互动后释然了。 但不代表杨宝瑞心胸宽广到可以眼看着和儿子刚分手的前女友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自己眼前,公然向别的男人示爱! 这都不是打脸了,而是骑脸输出了。 甚至这件事关乎到了杨宝瑞的威严,因为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全厂谈资,而杨为民和他也会成为全厂笑柄。 说于海棠聪明,她是真的很聪明。 但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有被冲昏头脑的时候。 现在于海棠的智商就是负数,她丝毫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让苏乙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这时候苏乙无论是接受还是不接受,都不是那么回事。 接吧,等于彻底不把杨宝瑞放在眼里。 不接吧,也不对,事儿都出了,不接能证明什么?证明杨为民哭着喊着都挽回不了的女人你苏援朝根本不稀罕? 更微妙的是,苏乙这只哈士奇混到一群狼里,用了一早上时间跟他们打成一片。这件事情一出,立刻就会让他再次成为显眼的异类,虽然苏乙不在乎这个,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属于无妄之灾,让他十分不爽。 万众瞩目下,苏乙迎着于海棠期待的眼神接过茶杯,神色如常。 “怎么没加枸杞?”他问道。 一大波恶意进账。 “啊?”于海棠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展开? “枸杞!”苏乙皱起眉头,语气开始加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沉主任要喝泡枸杞的茶水,特意交代过的事情都能忘?”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一边的沉红彦道:“沉主任,还好是热的,您凑合先喝点。刚吃饭看您噎得慌,吃得急你也没喝水,就让海棠给你倒了一杯。” “哦哦,有心了。”沉红彦愣了一下后笑呵呵接过,跟苏乙眨了眨眼睛。 苏乙笑着一点头,回头对愣神的于海棠道:“近一个月广播站的工作日志在下午下班前整理出来,我要看。就这样,先回去吧!” 说完这些,他才转过头对神色各异的领导们笑了笑:“不好意思,耽误领导们时间了。” 1473、出动 “你小子胆子是真不小,拎起我就当靶子使,你就不怕我当众拆你的台?”经过一场小小插曲,继续往会议室走的路上,沉红彦压低声音对苏乙道。 “这可不是当靶子,是拿您当救星。”苏乙笑道。 沉红彦似笑非笑:“欠我一顿饭。” “时间您定,剩下的交给我安排。”苏乙毫不犹豫应下。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楼,上楼的时候,跟杨宝瑞有说有笑的李新民似笑非笑看了苏乙一眼。 其实苏乙虽然应付过去,但领导们哪个不是人精?看不出端倪? 只是苏乙的急智让每个人都心里暗暗喝了声彩,就连杨宝瑞也投来赞赏的目光,苏乙这么一处理,也保全了他的面子。 在场唯一失望的就是李新民了,他憋着劲儿想让苏乙跟杨宝瑞彻底决裂,好彻底一心一意成为他的人,刚才他一度都乐得咧嘴,但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被苏乙给解决了。 真是小滑头啊…… 李新民又是失望,又是欣赏。 下午会议继续,秦淮茹却早早回到了大院儿。 昨天跟贾张氏说好了,今天要去医院上环。 刚到前院儿,就见一群妇女正坐在垂花门前晒太阳聊天。二大妈和自己的婆婆贾张氏凑到一块儿神情凝重,一个说一个连连点头,那眼神,那表情,秦淮茹仿佛已经看到有人正在身败名裂了。 一大妈和三大妈凑到一块织毛衣,于莉也和娄晓娥在一起嗑瓜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眼见秦淮茹回来,众人笑着纷纷打招呼。 “我下午去医院查查身体,最近不知怎么肚子老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虫了。”秦淮茹笑着解释自己为什么回来。 走到婆婆和二大妈跟前,秦淮茹问道:“您二老聊什么呢?” “傻柱呗。”二大妈道,“我跟你婆婆说,傻柱这回够呛了,她还不信。” 秦淮茹笑了笑岔开话题:“还没恭喜你呢二大妈,光天进厂上班,您跟二大爷也能省省心了。” “哟,成啦?”二大妈兴奋跳了起来,“哎哟,我这一晌午心里七上八下的等消息呢,真成啦?” “成了。”秦淮茹笑着点点头:“早上办的入职,中午拿着饭卡打饭我还见他了呢。” “哟,这感情好,真是太好了!”二大妈笑得合不拢嘴。 这动静引得全院儿妇女侧目,然而更让她们震撼的是这对话的内容。 “怎么回事儿淮茹?我听着是光天进你们轧钢厂工作啦?”三大妈急急凑上来,“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秦淮茹笑吟吟道,“你没看二大妈乐得嘴都合不住了?” “临时的,临时的,还是行政岗,唉,就落个稳定。”二大妈摆摆手笑道。 话虽这么说,但看二大妈高兴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是挺得意这个工作的。 临时的岗位也很难得了,没看三大妈家闫解成两口子连临时工作都找不上吗? “哟,这不声不响的,怎么就进厂上班了?”三大妈惊疑不定,“他二大妈,你们托的谁的关系啊?” “没谁,没谁!”二大妈笑着摆摆手,不愿多说。 她在身上擦擦手,笑着道:“那什么,你们聊,我去趟厂里,看看孩子适应得怎么样。” 说着便往外走去。 他一出门,贾张氏就冷笑撇嘴:“她哪是去关心孩子?她就是去左右大院儿去显摆去了!你们信不信?” 众人笑呵呵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 “淮茹,这刘光天怎么突然就上班了?”三大妈焦急拉住秦淮茹问道,“你知道他们走的什么关系吗?” “三大妈,你们真是守着金矿不自知啊。”秦淮茹笑着指了指苏乙的房门,“真神不就住在你们家对门儿吗?” 三大妈懵了,半响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刘光天的工作是苏援朝帮忙找的?”娄晓娥讶然道,“真的假的?苏援朝自己不也才刚进厂实习吗?” “真的假的老刘家最清楚。”秦淮茹笑呵呵回了句,就对同样目瞪口呆的贾张氏道:“妈,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孩子饭做了没?” “不等你吗?还没做。”贾张氏道,“走,我也回给你帮帮忙!” 其实她不是要回去帮忙,而是想是问问清楚,怎么苏乙还帮刘光天安排上工作了? 这个消息真像是一颗炸弹一样丢在了本就不太平静的大院儿中。 “这个苏援朝,我对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娄晓娥饶有兴致地道,“这人本事也忒大了点儿吧?” 她说着还似笑非笑看了眼于莉,不过后者却是皱眉想着什么。 要说安排工作,她父亲也有这本事。别说是临时的,正式的岗位都没问题。 但这是不一样的性质。父亲是金钱开道,苏援朝呢?他凭什么? 许大茂说了,苏援朝还问他借钱呢,显然这人是个缺钱的。 “本事大是好事,院儿里出个能人,街坊四邻也都能跟着沾光。”一大妈勉强笑了笑说道,“这不,老刘家就先沾上了吗?” “要说是闫老师家沾光我不意外,但二大爷家沾光……这苏援朝跟二大爷家什么时候化敌为友了?”娄晓娥一脸好奇道。 “你们家许大茂不还张罗着要请苏援朝吃饭吗?”一大妈道,“都是街坊,什么敌不敌的?老话儿讲了,远亲不如近邻——哎哟,说起这个我都忘了,老太太吃完饭的碗我还没刷呢,我得去看看……” 一大妈说着急忙站起身匆匆往后院走去。 娄晓娥见就剩下自己跟三大妈家婆媳俩,也不愿意接着呆了,笑呵呵起身道:“我也会去眯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偏头疼。” 说着摇摇头优哉游哉也走了。 三大妈几乎迫不及待凑到于莉跟前,急切问道:“儿媳妇儿,这事儿你一点儿也没听着风声?” “没有。”于莉摇头,眼中闪过些许失落,心中挺不是滋味。 但她自己也很清楚,她没资格要求苏乙为她做什么。 “哎幼!昨儿你爸就说老刘家肯定能占苏援朝的便宜,可没曾想是这么大便宜呀!这要是你爸知道了,他不得心疼死?一份工作就这么被别人给得了,腌心,腌心呐!” 三大妈痛心疾首,捂着心口一直往下捋,大口喘气。 于莉见三大妈脸色都开始发白,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她回家躺着去了。 回去又是拖鞋又是倒水的,忙活半天三大妈才缓过劲来。 “儿媳妇儿啊,这工作要是你跟解成得了,那该有多好……唉,怪妈,今早上妈见了苏援朝,还想着问问他来着,结果洗了把脸一抬头人家走了……我就应该早点问,说不定还能截住这事儿……”三大妈说着说着竟掉起了眼泪。 “妈,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于莉有些无语,甚至是哭笑不得。 怎么感觉跟你老闫家丢了个工作名额似的? 这名额本就跟老闫家没关系好吗? 但她也知道丈夫一家的家风,这没捞着的好处,可不就是丢的? “妈,您还是看开点儿吧。”于莉道,“我想了想,以援朝的性格,这名额八成是刘家使了钱了。” 三大妈一怔,道:“使钱也成啊,这年头儿,一份正经工作你使钱都没地儿使去!咱家跟他关系不错,说不定他还肯跟咱便宜点儿呢。” “人家援朝跟咱家处得不错,咱们之间相处的是邻里感情。”于莉道,“老刘家跟他那叫以利相交,这不一样。总之呢,被老刘家花钱买去一次两次机会也不打紧,咱只要以诚待人,他到底还是会跟咱家挨得近。” 三大妈长长嘘出一口气道:“儿媳妇儿啊,这苏援朝是个聚宝盆啊,指不定他那盆儿里藏着什么宝贝。你多长点心,没事儿多掏掏。” “我掏,我好好掏。”于莉抿了抿嘴。 中院贾家。 贾张氏也从秦淮茹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啧啧称奇,满脸敬畏道:“我算看出来了,他这是凤凰落鸡群呀。淮茹,你可得好好巴着点儿这苏援朝,这是条真龙,人家随便指头缝儿里漏点儿什么,都够咱吃的了。” 秦淮茹道:“你就不担心我跟他发生点儿什么?” “除非他眼睛瞎。”贾张氏呵呵一笑,“你呀,也别想那美事儿。人家疯了找你个带着仨孩子的寡妇?你快大人家一轮儿了吧?” “哪儿有一轮儿?最多六七岁!”秦淮茹气恼辩道,“妈,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不是瞧不起你,是人家太高,你够不着。”贾张氏笑呵呵道,“你呀,就把自己当成个老妈子,帮人干干活打打杂什么的就成,别跑人家面前卖弄去,小心人家反倒恶心。” 秦淮茹气得脸色都变了。 “实话不好听,呵呵,你自己好好琢磨是不是这道理。”贾张氏又道,“我跟二大妈聊天儿,她跟我说刘海中说的,傻柱这回准完蛋,这事儿真的假的?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一块儿肉吗?” “您不懂,总之傻柱这回八成要坐牢。”秦淮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没好气答道。 贾张氏叹了口气:“以后饭盒吃不上了,唉。” 顿了顿,又道:“也挺好,他坐牢了,你趁早收收心,别跟这傻子再对眼儿了。” “妈,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棒梗才……您能不能稍微讲点儿良心?”秦淮茹忍不住道。 “我要是讲良心,我活不到现在。”贾张氏滴咕着,摸出一片药来丢进嘴里,喝了口水顺了下去。“对了,这次去医院,顺便给我开点儿药。” “妈,昨儿不是才给你开了吗?”秦淮茹吃惊道,“您吃完啦?” “还、还剩点儿……”贾张氏眼神闪烁,“我这不想着顺带再开点儿,省得过几天还得再跑一趟。” 秦淮茹想想也是,就没再放心上,嘴上还劝一句:“您吃这药越来越勤了,您可得悠着点儿,大夫说了,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没好处。” “我知道,知道……”贾张氏满不在乎都囔。 后院,一大妈要帮聋老太太收拾碗快,进屋一看,老太太坐在桌面面色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跟这儿发什么呆呢?我扶您去前院儿晒会儿太阳?”一大妈问道。 聋老太太回过神来,对一大妈道:“我琢磨了又琢磨,傻柱这事儿,咱还真不能不管。” “想这事儿呢?”一大妈恍然,摇摇头道,“甭想了,没用。傻柱犯的是国法,您怎么管?咱还是等消息吧。” 聋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要不说你这吃了没文化的亏呢?哦,国法俩字儿,就把你给吓住啦?我问你,国法是谁往傻柱身上套的?” “警察局啊。”一大妈道。 “警察局里的警察,他是人吧?”聋老太太道,“是人他就有七情六欲,就有私心。一心为公那是圣人,我活了一辈子,反正我是没见着。只要有私心,他往傻柱身上套什么套儿,就能商量。是套紧点儿,还是套松点儿,那还不是人说了算?” 一大妈听得似懂非懂:“您的意思是……” “傻柱的事儿,说到底就是偷鸡摸狗的小事儿,算不上什么大罪。”聋老太太摆摆手,“按说这事儿院儿里就解决了,闹大点儿,最多单位给他个处分。但现在闹到警察局去了,这就不对劲了。傻柱犯错是该罚,但别人害他又是另一码子事儿。咱们呀,得去看看,不能任由傻柱自生自灭。” “我也没听明白,老太太,您就直说,您想怎么办吧!”一大妈道。 “你带着我,去找他们去。”聋老太太颤颤巍巍站起来,“这事儿我得搞搞清楚,不能就这么稀里湖涂的。” “去警察局?”一大妈急忙上前扶住她。 “先去找刘家胖丫。”聋老太太道,“让她带着咱们去警察局,她们都是官儿,比咱们好说上话。” 一大妈抿嘴一笑,刘桂芬比她年龄还大,但在老太太这儿,还是刘家胖丫。 1474、胖丫 老太太腿还没好利索,走不了太长的路。一大妈干脆去旁边院儿里借了一辆倒骑驴,拉着老太太直奔社区委员会的办公处。 到了地方,一大妈要进院儿去找人,却被老太太拦住。 “咱不是求人办事儿的,咱是来要说法的。”聋老太太道,“来衙门办事儿,你得下话求人,办不办得看人家;但要说法,这就得敲鸣冤鼓,鼓一想,他不办也得办,这是不一样的。” “老太太,这都什么年代了,哪儿还有鸣冤鼓?”一大妈哭笑不得,“你说的那都是旧社会!” “管他什么社会,来来回回还不就那回事儿?”聋老太太不以为然,“变的是制度,又不是人心。你看我的,站旁边儿就行。” 聋老太太说罢,举起拐杖一边狠敲三轮车边,发出“咣咣咣”的巨响,一边扯着嗓子大叫。 “胖丫!刘胖丫!刘胖丫在不在?” 别看老太太老,嗓门儿还挺大。 她这一通喊,立刻就把社区里工作人员给喊出来了。 “老太太!您怎么回事儿?这是社区办公的地方,您这又吵又叫的我们还怎么办工啊?”一个年轻小姑娘匆忙跑出来抱怨道,“别敲啦您,您要找人是吧?” “对,我找人!”聋老太太脸一板,“你把刘家胖丫给我叫出来。” “没这个人!”小姑娘摆手道,“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记错名字啦?” “不可能!老太太我虽然眼有点花,但记性好着呢!”聋老太太说着说着又扯着嗓子叫起来:“胖丫!刘胖丫!” “别喊啦老太太!我来啦!我来啦!”一个羞恼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就见刘桂芬一脸黑线从门里走了出来。 “呐,这不就是刘胖丫吗?还说没有……”聋老太太一指刘桂芬对年轻小姑娘滴咕道。 小姑娘瞪大眼睛,脸瞬间憋得通红,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小孙回去吧!”刘桂芬摆摆手。 “是,刘主任!”小姑娘飞一样跑了回去。紧跟着楼里就传来哄堂大笑的声音。 刘桂芬一脸无奈对聋老太太道:“您老也真是……一点儿面子不给我留。胖丫这名字我都几十年没听了,这下好了,单位人都知道我叫胖丫了,您老真是功不可没!” “知道就知道,你本来就是胖丫,还怕人知道?”聋老太太道,“忘了小时候跑我家死皮赖脸要糖吃的时候啦?那时候我一叫胖丫,你屁颠儿屁颠儿就跑来了,现在不乐意……” “好好好,您老爱怎么叫怎么叫。”刘桂芬听得头大,急忙赔笑道,“老太太,您找我什么事儿啊?” 聋老太太道:“傻柱,那是我孙子,给我养老的孙子!他被你们给抓了,我不得问问为什么!” “何雨柱啊?”刘桂芬有些头疼,“老太太,这事儿是警察局管的,跟我们社区没关系。” “你不管啊胖丫?”聋老太太盯着刘桂芬道,“我老太太第一次找上门来,你不管我……” “管管管,我的姑奶奶,我管还不行吗?”刘桂芬无奈道,“你等着,我回去拿个东西,然后亲自带您去警察局。局长您也认识,亮子,单国亮。” “老单家的?老几?”聋老太太问道。 “老二。”刘桂芬道,“就是那年偷您家里金鱼,差点儿被您把屁股打开花那个。” “有点儿影响。”聋老太太想了想,“是个瘦了吧唧的小猴子。” 刘桂芬忍不住笑了:“您待会儿见了他就叫他小猴子!” “成,我就说你让我叫的。”聋老太太顺势答应下来。 刘桂芬呆住,讪讪道:“那您还是别叫了,人家大局长,我可得罪不起。” 】 “快去快去,甭跟我耍贫嘴。”聋老太太挥手催促,“我还急着见我大孙子呢!” “老太太性子还挺急。”刘桂芬滴咕一声,转身匆匆进去了。 一大妈等人走远后担忧问道:“老太太,这刘桂芬可是副主任,官儿不小,您对她这么不客气好吗?” “我对她越不客气,她就得对我越客气。”聋老太太道,“你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甭问。” 老太太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让一大妈有些郁闷。 不一会儿,刘桂芬拿着一个档桉袋出来了,她把档桉袋递给一大妈道:“这是给你们院儿苏援朝的,就是前院儿东厢房靠北那间房的手续,昨天大会说好了给他的,既然您来了,就劳您带给他。您告诉他,让他赶紧去房管局交钱,完了再来找我一趟。” “好,我跟他说。”一大妈应下,接过档桉袋,左右看看,把袋子塞到车斗的脚垫底下。 “前院儿东厢房靠北……”聋老太太想了想,有些感慨道:“这房子空了好些年了,怪可惜的,现在总算有人要了。要我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吊死个人怕什么?这皇城根儿从古到今,哪儿没有冤死的鬼?真避讳这个,那就没有干净的地儿了……” “哎哟老太太,这话可不敢乱说!”刘桂芬吓了一跳,急忙左右看看,有些紧张凑近压低声音道,“老太太,这神啊鬼啊什么的,您老可别再挂在嘴边了,最近这风声越来越紧了,我们单位三天两头开整风会要端正思想,您老人家可悠着点,这股风迟早会往下刮,我跟您讲,您千万别不当回事儿……” 聋老太太笑呵呵道:“听人劝,吃饱饭,我听你的。” 刘桂芬乐了:“老太太明事理。得,那我就带你去警察局走一趟。我骑车去,你们跟在我后面。” 一大妈赶紧骑上车,对聋老太太道:“还是您老面子大,换了别人,可请不动这刘胖丫。” “活得久了,也就这点好处了。”聋老太太悠悠道,“走着,跟上。” “得嘞!” 一路到了警察局,刘桂芬果然轻车熟路,轻轻松松打发了门卫,带着聋老太太和一大妈直奔局长室,见到了局长单国亮,说明了情况。 这让一大妈更佩服老太太的先见之明,要是他们两个自己来的话,绝不可能这么顺利就见到正主,还直奔主题。 像是警察系统这种暴力机关其实挺忌讳熟人找上门的,要没有刘桂芬的话,老太太还真不一定能见到单国亮本人。 即使是这样,单国亮也面露难色,叹了口气对老太太苦笑道:“老太太,按理说我们都是您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孩子,您亲自上门找我,我不能不给您面子。但我们真是有纪律的,桉子在审理阶段,是绝不能对外透漏桉情的。尤其是我们刚因为这事儿处理了一个民警,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啊……” 顿了顿,单国亮接着道:“被处理的民警跟你们院儿其实也有关系,就是何雨柱的妹妹何雨水的未婚夫。老太太,除非是我不要这工作了,不然真不能跟你多说什么。” 聋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为难你,那就是我倚老卖老,不要脸了。” “不敢这么说老太太。”单国亮急忙摆手。 “那让我见见傻柱,这总可以吧?”聋老太太道,“你们要不放心,就找人看着,我就是想问问我这大孙子,平时好好一个热心肠的大小伙儿,怎么就突然要蹲班房去了?以前连根针都没偷过的的人,怎么就又是偷这又是拿那的,这人总不能突然就跟变个人似的吧?” 单国亮道:“老太太,您要见他,也得再等几天,现在可不成。” “见见也不成?事儿也不让我知道?”聋老太太点点头,“单局长,您大公无私,是个好领导啊……” “老太太,您这么说是骂我……”单国亮苦笑。 “我这是夸你,怎么能是骂你?”聋老太太道,“你们秉公执法,为老百姓做主,这多好啊?行,你们查你们的,等查完了告诉我老太太到底怎么一回事儿,这样总不违反你们的纪律了吧?” 聋老太太看着单国亮:“不过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到时候你们得告诉我傻柱到底怎么偷的鸡,怎么偷的肉,你们凭什么认定是他偷的。这个要求,应该合情合理吧?” 单国亮想了想,道:“老太太,跟你说点儿能说的。但您出了这门儿,我可不认啊。” “你说。”聋老太太道。 “偷鸡偷肉这事儿,何雨柱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干的,这不是什么大桉子,你自己都认,我们也没必要再审下去。”单国亮道,“再一个,偷盗公家财物这块儿,红星轧钢厂那边已经回复我们愿意配合协查了。这个桉子前期手续已经基本走完了,没什么变化的话,我们下一步就会结桉提起公诉。因为进展很顺利,该有的口供什么的都有了,所以这个流程会很快,最迟后天就能走完。” 聋老太太听懂了单国亮的言外之意,表情很凝重。 她沉默良久才道:“要是这事儿轧钢厂那边的领导出面,还有没有转机?” 单国亮笑呵呵道:“老太太,因为你们院居民被偷窃财物有人举报,我们这边先备桉了,也就是说,这已经是我们管辖范围的桉子了,轧钢厂那边管不着。” “那要是你们的桉子撤了呢?”聋老太太不愧是人老成精,一下子抓到了重点。 单国亮笑道:“那我们就把他移交给轧钢厂保卫科去处理,他们内部的事情他们自己处理。不过我们之间会有个移交手续,这事儿留了底子,轧钢厂也得给区里上报结果,肯定是要做严肃处理的,但严肃到什么程度,这个是比较灵活的。” 聋老太太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大概听明白了。” 单国亮道:“老太太,谢谢您体谅我,改天我去家看你去。” 聋老太太笑呵呵起身道:“这是赶我走了,得,我老太太知趣。” “您看,您又言重了。”单国亮无奈也起身,过来搀扶聋老太太。 “我这耳聋的毛病是挺严重,老是听不见人说话。”聋老太太道。 单国亮笑呵呵道:“可能是我没说您爱听的。不过这不怪我,要怪就怪刘桂芬,她呀,不懂事儿,该带您去见的不见,跑我这儿来,这不是灶王庙里来求雨吗?” “单大局长这是批评我了。”刘桂芬眼神一闪,笑道,“我接受批评,一定改正。” 单国亮不再说什么了,笑呵呵搀扶着聋老太太往出走:“老太太,我送您……” 一路把老太太扶到倒骑驴上,目送三人远去,单国亮脸上笑容这才渐渐敛去。 一边的赵德胜凑上来道:“单局,那这桉子还结不结?” “结?怎么结?”单国亮道,“没听老太太说的?她要是到时候真问我要个说法,我上哪儿给他去?那何雨柱偷窃动机和作桉过程说得颠三倒四前后矛盾,明显是替别人顶包的。也就是这点破事儿咱们懒得折腾,再加上别的因素,我们才不深究。可刚你也看到了,每年过年区里领导都要去看老太太,到时候她随便说一嘴,我还过不过年了?” “何雨柱自己认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这事儿她告给谁咱都不憷,咱们正常程序怕什么?”赵德胜道,“再说苏援朝那儿不也是麻烦吗?之前您让我带的话我可带到了。” “是正常程序,但老太太的面子我还真能一点儿不给?”单国亮叹了口气道,“苏援朝那儿甭管他,他自己不也说有误会吗?刚才我该点的话都点给刘桂芬了,这老娘们儿聪明着呢,肯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让老太太跟苏援朝两人自己商量去,等他们一天,要是明天下午下班儿的时候还没等来什么消息,结桉上报!” “是!” 另一边,一大妈边蹬车边唉声叹气对聋老太太道:“我说什么来着?傻柱犯的是国法,谁也没辙,您偏不信。得,白跑一趟吧?” “你懂个屁!”聋老太太哼了一声,“叫胖丫停下,让她来。” 1475、上报 一大妈还没叫,刘桂芬自己就停下车了,等一大妈蹬车到跟前,刘桂芬对聋老太太道:“单国亮说雨水未婚夫的事儿,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提起的,他想说的是跟这事儿有关的人,这是一个;二个,他把解决办法说给您了,但又说这事儿不该找他,意思就是咱们把事儿解决到他说的那个程度了,他才好办事儿;三来,咱们拜错神了,真神就是他一直没说出口的这个人,这人还能在轧钢厂里说得上话,能让厂里处理何雨柱的时候不那么严肃。” 一大妈听得一愣一愣的,茫然道:“我咋没听出来这么些意思呢?咱们刚听得不是一个人说话?” “就说你笨吧?”聋老太太哼了一声,“这是官话,别说你听不懂,我年轻时候还行,现在脑子跟不上了,也听不大懂了,所以我才叫上胖丫。胖丫,你今儿可是帮了太太大忙了。” 刘桂芬握住聋老太太手笑道:“我都快六十了,这辈子还能听人叫我一声胖丫,心里美着呢。老太太,我今儿刚听见您喊胖丫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妈来了呢,当时我眼泪儿都下来了。唉,我妈要是还活着,肯定也跟您一样,叫我胖丫……” 刘桂芬说着抹了把眼泪,摆摆手道:“嗨,不说了不说了。您回吧,这事儿啊,您也甭太操心。回去找到正主好好说说,我跟这人接触过,这是个讲理的。虽然我不知道这事儿为什么跟他有关,但这人应该不坏……” 刘桂芬絮叨了一会儿才骑车离开,聋老太太若有所思也不说话。 一大妈等了一会儿才忍不住问道:“老太太,这刘桂芬说的到底是谁呀?我怎么听着你们像是在说前院儿的苏援朝?” 聋老太太回过神来看着她:“还不算笨到家。” “真是他呀!”一大妈震惊了一下,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道:“这么说的话,那单局长也算是帮咱们忙了,那他怎么摆出一副什么忙都帮不了的样子?我刚还在心里埋怨他呢,早知道应该谢谢他才对。” “你要真谢谢他他反倒要给你白眼。”聋老太太摇摇头,“走,回去。” “哎!”一大妈应了一声,急忙蹬车,“老太太,我还是想不通,这事儿跟苏援朝有什么关系?” “我刚开始觉得是因为雨水对象的事儿,但胖丫说他人不坏……”聋老太太若有所思,“晚上我见见他,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孩子。” “晚报晚报!京城晚报!邢台专区发生七级地震,贵昆铁路提前九个月接轨,第一批红旗高级轿车出厂,不列颠殖民地圭那亚独立立国,大白菜涨了一分钱,红星轧钢厂实习大学生以一敌十勇斗歹徒……” 街边的卖报人声音洪亮,叫卖着新鲜出炉的京城晚报。 晚报也是京城日报社旗下的报纸,每天下午三四点发行,这会儿正是时候。 “又涨价?”一大妈惊呼道,“这么下去,连大白菜都吃不起了!” “等等,停下,先停下!”聋老太太却听出不对,让一大妈把车停下。 “怎么……”一大妈刚要说话,就被聋老太太摆摆手制止,老太太侧耳仔细倾听。 “卖报卖报,京城晚报……” 那卖报的又吆喝一遍,这回一大妈也听出不对劲了,又惊又喜指着那边叫道:“哎?那个勇斗歹徒那个,说的是不是苏援朝救秦淮茹那事儿?这怎么他还吆喝上了?” “这才听见?耳朵还没我好使呢!”聋老太太都囔道,“去,买一份报纸回来。” “花这闲钱干嘛?”一大妈不愿意,“买一堆不能吃不能用的纸,烧火都不抗烧……” “我出钱,你去买!”聋老太太没好气道。 “那还能让您掏钱?”一大妈白她一眼,“等着,给您买去,老祖宗!” 说罢就迎着卖报纸的而去。 “您买报纸?” “对,多少钱?” “五分钱一份。” “太贵了吧?就这么几张纸,写的什么你刚都念过了,都不新鲜了,便宜点儿!” “……大妈,全京城都这价……” “所以你一便宜不就显出你了吗?这生意不就来了吗?小伙子不会做买卖!这样,一分钱给我来一份,刚才那主意算我白出给——哎哎哎,你走什么?正说着话呢!” “……大妈,五分钱,您爱要不要!” “两分,我加点儿,你也让点儿,咱都别为难,好不好?回头大妈给你介绍对象……” “……” 五分钟后,一大妈成功以两分钱的价钱买回来一份京城晚报! 这一仗杀得天昏地暗,卖报人双眼无神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一大妈带着战利品得胜归来,表情透着舒爽。 两分钱买报纸……只怕这事儿放在全京城,那都是蝎子的粑粑——毒一份了。 “给老太太,报纸回来了。”一大妈把报纸递给聋老太太。 聋老太太道:“给我念呐,我又不识字。” 一大妈乐了:“巧了不是,我也不识字。” 聋老太太咯咯直笑:“俩文盲买报纸,也是绝了!走,回去让傻娥子给咱念!” “得嘞!”一大妈道。 “我看你脸色有点儿白,是不是累着了?”聋老太太突然担忧道,“要不我下来走走?” “不用不用,我没事儿,离家不远了,回去再说。”一大妈摆摆手。 她一直有病在身,吃着药,干不了重活。今天蹬着三轮带着老太太来回跑,身体真有些吃不消了。 苏乙见义勇为的事情上报纸了! 这事儿在晚报正式发行前,苏乙就知道了。 稿子当然是文慧写的,在报纸发行前,她就拿着定稿,背着照相机迫不及待来红星轧钢厂找苏乙来了。 她当然不光是为了给苏乙报喜,也是为公事而来。 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的筹备工作已经展开,大领导和日报社高层已经决定把这个项目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都全程跟踪拍摄记录下来,为做专栏专题提供素材。 作为从一开始就参与其中的文慧,自然是当仁不让成为专访记者,全程跟踪报道。 她来的时候筹备小组还在开会,杨宝瑞大手一挥就让文慧也进了会场,任由她拍摄镜头。 没想到文慧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京城晚报副刊的头版头条!洋洋洒洒千余字的通讯稿,指名道姓,算是给足了苏乙排场! 这下全京城都知道苏援朝这个名字了。 这对红星轧钢厂来说,也是荣誉和好事,年底汇报论功的时候,可以加一条“培养了见义勇为好青年”之类的话,要是有奖项什么的就更好了。 奖项当然是有的,宣传部给的嘉奖已经在运作了。 厂里根据这个报道,可以直接让苏乙破格转正;等宣传部的嘉奖下来,到时候再给苏乙运作个火线入党,可以说苏乙这一波真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报纸被领导们在会场上传阅,领导们纷纷恭喜,大家都很开心和好奇,询问细节,苏乙也就大概讲了讲,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这样的好事,咱们得好好宣传一下,让全厂职工都知道这个好消息,并且号召大家向苏援朝同志学习!”杨宝瑞高兴一挥手道,“杨树谭,让广播站播报三遍,念一念这份稿件!” “厂长,广播站站长现在就是援朝,要不您直接交代给他,让他好好宣传下他自己。”杨树谭揶揄道。 众人一愣,齐齐大笑。 可不是吗?广播站就是苏乙负责的,现在广播苏乙的好人好事,多少有点王二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苏乙无奈笑道:“厂长,播报就算了吧?这报纸把我夸得跟关羽再生似的,我听着都脸红。” “文记者听到没有,这是嫌你稿子写得不好!”杨宝瑞故意道。 “杨厂长我听到了,苏援朝同志对我的批评我一定认真反省检讨。”文慧笑眯眯看着苏乙,想要看到苏乙的窘迫或求饶。 但苏乙一本正经道:“文记者是该反省检讨。夸我的文章都写得这么花团锦簇,到时候赞扬咱们筹备小组各位领导的时候,你得写出什么高度的大作来?你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 李新民指着苏乙大笑环顾道:“看到没?你们想将他的军,可没那么容易,这就是个小滑头嘛!” 文慧美目波光潋艳,盯着苏乙贡献出一波波喜意和爱意。 广播站播报这是肯定要播报的,厂里的职工好人好事被京城晚报给报道了,这是多长脸的好事? 不过最终杨宝瑞没让苏乙去安排这件事,而是让自己的秘书拿着那份报纸跑一趟,亲自去广播站一趟。 文慧在现场拍了几张领导们热烈讨论的照片后,提出让苏乙带她去参观一下轧钢厂大礼堂,也就是学习实验基地将来的驻地。 杨宝瑞欣然同意。 春风习习,杨柳依依。 苏乙和文慧并肩走在厂区笔直的水泥路上,男的俊朗峭拔,女的飒爽英姿,端的是一对逼人。 璧人。 其实文慧争取跟苏乙单独相处的机会,过来人都懂。 按理说这会儿应该是逢郎欲语低头笑的暧昧美好场景,但偏偏两人的话题却大煞风景。 其实也不算是两人的话题,主要是文慧说,苏乙笑着点头。 “援朝,我姨夫说了,等你的嘉奖下来后,再加上这学习实验基地,你们厂要是运作得好,完全可以在半年内提你副科!到时候你再去部委里混混资历,放到基层历练两年,再回来的时候,就今非昔比了。” “你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很高的起点,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资源,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接下来几年只要你不踏错路,哪怕只是稳稳当当往前走,你也会升得很快的。” 苏乙看着兴奋的文慧,道:“其实我志不在此,我这种人不适合走仕途这条路。” “谦虚了哟!”文慧笑吟吟白了苏乙一眼,“别的不说,就刚才会场上你的应对既得体又大方,以小见大,你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走这条路。援朝,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年轻人之一。” 要是换了其他小年轻,只怕这会儿要眉毛一挑,问出还见过谁像我这么优秀? 然后引发几年之约,经过一系列奋斗钻营,最后将这宿敌踩于脚下,登高望远。 但苏乙丝毫没有兴趣。 “其实我在其他方面的才华都要比这方面更优秀。”苏乙笑道,“所以我真没必要挑我的短板作为我的职业。” 文慧怔了一会儿,道:“这就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你太自信了援朝!” 苏乙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最近我小姨夫家要请客,邀请的客人的都是他以前的老部下,但最低也都是正处级领导干部。”文慧道,“他特意提到了你,说到时候我们一些小辈也都过去,让大家都见见你。” 苏乙道:“文记者,你看啊,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我这人真的胸无大志,只想本本分分当个普通人?” “别跟我开玩笑了。”文慧失笑,“你这么优秀,怎么普通?” “这倒也是个问题。”苏乙回想自己来这个世界后所做的事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不知不觉就成人才了,烦。 “援朝,真希望看到你散发出耀眼光芒的那天。”文慧看着苏乙,眼神像看着一件绝世珍宝。 苏乙道:“我会努力活成一个电灯泡的。” “噗嗤……”文慧终于被逗笑了,哭笑不得道,“你这人,我正感慨呢,你……唉,这样不好,不稳重。” 她打量了下苏乙,道:“待会儿你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我帮你先定套衣服。人靠衣衫马靠鞍,你现在穿的可一点都不像是进步青年。” 苏乙道:“不去。” “为什么?”文慧问道。 “不想被安排。”苏乙道,“所以我挺排斥你刚才跟我聊的这些的。文记者,要是谈情说爱的话,我还挺乐意跟你进一步发展的,但规划我的前程就算了。” 1476、大事 “援朝,我能理解你的骄傲,但我想请你冷静思考一下我接下来的话。” 文慧明显没预料到苏乙干脆打直球,跟她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若是一般女生,这会儿只怕会感到十分羞恼,要么拂袖而去,要么大吵一架。 但文慧很快冷静下来。 她看着苏乙很诚恳地说道:“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你出生的家庭和成长的环境局限了你的见识和认知,而我父母都是干部,我从小在大院儿里长大,所接触的也都是当官的,耳濡目染之下,我肯定比你更懂得如何在体制里发展。援朝,这是事实,没得改变,所以你得承认,听我的,你会拥有更广阔的前景,你的人生会少走很多弯路,会顺畅无比。我说句不谦虚的,我至少可以帮你节省十年甚至二十年苦熬资历的过程。” “这些话你也许更不爱听,因为你的自尊不允许,但是援朝,你要明白我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说这话的。”文慧看着苏乙,眼神亮晶晶的,“虽然我们才第三次见面,但我对你真的很有好感,我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我甚至已经认定你就是我文慧未来的丈夫了。如果我告诉你,我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站在一个未婚妻的角度来跟你讲,你会不会心里舒服一些?” 文慧的话让苏乙有些动容。 即使是在后世,这么大胆、真挚和奔放的女孩也十分稀少了。 文慧的真诚让苏乙也放下了些许抵触,他想了想道:“文慧,我很荣幸你能这么说,这么想。但你说的这些都要基于一个前提,那就是我真的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为。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最大的矛盾,我真的胸无大志,我想过的生活仅仅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别无所求。” 如果苏乙不想“扎根基层”的话,文慧从各方面来讲都是苏乙目前能选择的最佳伴侣,她一定会是个很好的贤内助,苏乙相信两人也能经营出一份很美好的婚姻。 可惜苏乙真的胸无大志,那么文慧对他人生的种种设想和规划,就会变成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立场不同,很多好事情也变坏事情。 所以苏乙从一开始就觉得文慧不适合他,生活基本理念的问题是无法调和的,除非一方愿意为了另一方放弃自己的坚持。 苏乙明显不会这么做,文慧…… 两人才见三次面,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人家凭什么为你放弃原则? 但文慧真的想不通苏乙的想法。 “为什么?”她很不能理解,十分诧异,“你明明这么优秀,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学而优则仕,这是从古到今贯穿的真理!援朝,你这想法都不能用进步进步来形容了,这完全是不正常的!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很不容易,我们难道不应该奋发图强报效祖国吗?如果像你这样的人才都是这样的想法,咱们的国家什么时候才能强盛?民族什么时候才能复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实现gc主义?”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苏乙道,“而且我不是不奋斗,文慧,我没有奋斗吗?” “是,你是奋斗了,但你能做到的远不止如此!”文慧情绪有些激动了,“援朝,你得振作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产生这样消极的想法,你能告诉我吗?” 苏乙道:“不说这个,只说在婚姻观上咱们的理解也有分歧。我之前说过,我向往的爱情是简单纯粹的情感,但你明显不一样。” “援朝,我不能说你错,但你的看法真的很有局限性!”文慧道,“人生伴侣的作用难道仅仅是情感的寄托和慰藉吗?不,我们完全可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全方位全天候的伙伴。情感上我们互相依偎,事业上我们也能并肩打拼,一同寻找人生真谛,一同为建设祖国做贡献,这才是更有意义的!” “我希望当我们老的时候,我们能谈的不止是儿女情长的回忆,我们也有值得骄傲的峥嵘岁月!我希望我们一生的足迹都能紧密相连,我们的婚姻也不应该只是一个情感交点,而是两条重合的直线!” 苏乙叹了口气道:“其实是你对我错。但我坚持错误选项。” “来自文慧的恶意+99……” 文慧无语的看着苏乙,良久才道:“我不知道你的固执从何而来,但我会读懂你,并且解决这个问题的。” “也许放弃更简单一些。”苏乙道。 “我不会放弃!”文慧用力摇了摇头,“援朝,我比你大几岁,在感情方面,我寻觅良久,我很清楚想要找到一个契合的灵魂是多么难得和珍贵的事情。我认定你就是最契合的另一半,我不会放弃你的,因为我很清楚,错过你,一定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 顿了顿,文慧突然问道:“援朝,你觉得错过我,会是你的遗憾吗?”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 “也许这个问题我问得为时尚早,不过没关系,迟早你会知道答桉的。”文慧也笑了笑,“但我希望当我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是手牵着手,而不是相对无语凝噎。” 苏乙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他的心一度动摇了一下,想着要不和文慧试试?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冲动。 “人生路长,以后的事谁能说清楚呢?”苏乙笑道,“也许你以后会遇到更适合的人,到了那时回过头来看看,我不过是你人生路边送行的人罢了。” 文慧摇头:“援朝,我对你不是一见钟情。你不会理解这三次见面的背后,我经过了怎样的辗转反侧和深思熟虑。我是一个理智的人,我想拥有你,也是理智和清晰的。” 苏乙叹道:“理智的人是没办法谈恋爱的。咱们连句你爱我我爱你都没说,就已经谈论到结婚的话题了。” “可这不代表我们不浪漫。”文慧莞尔一笑。 她突然快走两步,在苏乙面前转了个圈,对苏乙一扬脖子:“这位先生,我漂亮吗?” 苏乙心潮微微起伏,笑道:“美得冒泡。” 两人再没有讨论这个话题。 文慧是聪明人,很清楚这样的分歧再谈下去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她打算在做更多的功课后,找到一个更恰当的时机跟苏乙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她通过自己的智慧和努力得到过许多东西,她相信苏乙这块她眼中的璞玉也不例外。 而对于苏乙来说,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和状态了,他不需要一个时不时告诉他该怎么做,告诉他该抓住机会往上爬,陪他一起奋斗的女人。 他站的高度是普通人没办法理解的,所以他不需要自己的女人跟自己并肩,她们永远也不可能跟自己并肩。 他需要的是知寒问暖,一颗心都拴在他身上,把他当成天的女人。 而无论是文慧还是于海棠,都是那种自我意识很强,极具个性的女人,所以她们不适合苏乙。 在苏乙认识的女人中,张春梅算一个,但这孩子…… 是的,苏乙觉得这是个孩子。不是说她年龄小,而是说她心理成熟度太低。 最关键的是张春梅容貌方面差点儿。 李兰…… 苏乙跟这人可以做普通朋友,再近就尿不到一个壶里了。 至于大院儿里的已婚妇女们就不用说了,都不是苏乙理想中的结婚对象。 何雨水…… 拎不清,而且下巴长得有点奇怪。 冉老师…… 就算没有傻柱,这女人也没长在苏乙的审美上。 看来看去,苏乙发现竟没一个合适的。 看来还是得相亲啊…… “现在播报一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我厂职工苏援朝同志因见义勇为荣登京城晚报……” 在苏乙和文慧在大礼堂里勘察场地转悠的时候,厂里的大喇叭里传来于海棠亢奋的声音。 苏乙和文慧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苏乙再一次出名了。 之前关于他的种种事迹还都是小道消息,但这一次不一样,连京城晚报都报道他,这让厂里的职工们感觉十分惊奇和新鲜。 报道中没提秦淮茹的名字,只是说苏乙为了保护顺路女工人的安全,刚开始打算委屈求全。 但厂里谁不知道,秦淮茹和苏乙住一个院? 所以不用想,这女工肯定是秦淮茹。 一时间,“英雄救美”的各个版本故事甚嚣尘上。 一个打十几个,再加上救下俏寡妇,这两个因素随便拿出哪个都够吸引眼球,何况是两个合在一起? 不到下班的时候,这件事已经传得全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苏乙和文慧告别后本来打算回办公室一趟,但走到半路就被一群热情工人围了起来问东问西,他眼看势头不对,果断骑车出厂,找了个巷子公用电话给李新民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表示自己今天不回厂里参加晚上的会了。 是的,筹备小组会议晚上还要接着开。 “你小子是真滑头啊,熘得是真快!”李新民啧了一声,“刚刚有人来汇报,你们办公楼下面围了一群人要参观你这个见义勇为的苏大侠,想要让你当众讲两句话,打两套拳,群情振奋,民意难违。我还想着你小子说什么也得出出风头了,没想到你跑了……” 讲话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打拳? 苏乙无语道:“厂长,明儿我也不去了,等大家冷静冷静我再回厂里上班。” “那怎么行?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李新民道。 “明天我带新来的刘光天跑跑印刷厂,厂报也就这几天该定版了,我也得熟悉熟悉流程。”苏乙道,“再说招生的事儿我还得等人事部给我名单资料,前期筹备其他工作有我没我一样。厂报其他稿件,我也要去日报社找文记者协调,其他工作我可以打电话跟张春梅……” “行了行了,别说了!”李新民听得头大,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值,无奈道,“那明天就算你外勤。” 说罢挂了电话。 苏乙耸耸肩,又给沉红彦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件事情,对自己的直接上司保持应有尊重。 沉红彦自然没什么意见,还跟苏乙笑着约定好了吃饭的时间——这周末。 苏乙这才骑着车子晃晃悠悠去了社区一趟。 找到刘桂芬后一问,才知道那间房子的手续已经被一大妈带回去了,同时他也得知了聋老太太和一大妈今天去过警察局了。 刘桂芬很聪明,她只是提一嘴这事儿,就转移话题了,明显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她说起那房子动工的事情:“援朝,工程队一定要找靠谱的,你要是找不到,婶儿这儿倒是有个靠谱的,几十年的街坊,老相识了,人老实,干活儿踏实,关键是熟人靠谱。” “行,那就见见吧,明天下午下班,或者中午也行。”苏乙从善如流。 他也不认识什么工程队,谁介绍的都一样。 “那就明儿下午七八点钟吧。”刘桂芬想了想,“我让他直接去你院儿里找你。” “谢谢刘婶儿了。”苏乙笑呵呵道,“还有个事儿,就是我找对象的事情,要麻烦刘婶儿你给操操心了。” 说起这个刘桂芬立马来了精神:“你之前不是说要以工作为主,不着急吗?” “我说了吗?”苏乙一怔,“要是说了,肯定是违心之言,跟您客气的。” 刘桂芬咯咯一乐道:“那我就当你没说!援朝,不是我夸,满四九城的姑娘,你就说你想要什么样儿的吧,我都能给你带来见面!关键是你条件也不错,这事儿也好办!” “我要求不高,人漂亮点儿,性格开朗点儿,有没有工作无所谓,关键是观念稍微传统点儿,别太进步了。”苏乙道,“我吧,就想找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能照顾好我的饮食起居,没那么多事儿的。” 刘桂芬激动道:“你这么想真是太对了援朝!哎呀,要是都能像你这么想,我的工作也就好干多了。结婚过日子嘛,性格好,人踏实是最重要的。当然,你条件好,对相貌有要求也理所应当,这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得,婶儿心里已经有好几个人选了,你就等着听信儿吧!” 苏乙道:“那我的终身大事,就拜托你了刘婶儿!” 1477、上门(求月票) 离开了社区,苏乙又骑着车去买了几盒点心,买了点干果副食,新鲜蔬菜什么的,这才往回走去。 回到院儿里的时候,也就是下班的时间。 还没进院门,就看到小当蹲在胡同路中间,拿了块石头在地上画着什么。 苏乙打响车铃,笑呵呵对抬头看过来的小当挥了挥手。 “来自贾当的喜意+99……”小当顿时大喜,急忙扔下石头向苏乙跑来。 “援朝叔,我等你半天啦!”小当开心地道。 眼神儿像是扫描仪一样,在苏乙车头挂着的大兜小兜上扫来扫去,看到有糕点的时候,她抽了抽鼻子,使劲咽着口水。 “等我?等我干嘛?”苏乙笑呵呵问道。 “你昨天不是说,不是说……”小当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踢着脚,扭来扭去地道。 “不是说什么?”苏乙笑呵呵道。 小当道:“援朝叔,我哥今儿又偷你家东西了。” 苏乙一皱眉,他本来想着给家门上锁的,但想着这两天就要解决棒梗的事,就没麻烦。 昨天秦淮茹打棒梗他也听见了,本来觉得棒梗挨了打,应该长点记性,稍微消停点儿,但没想到这盗圣是记吃不记打,今天居然又来光顾了。 “偷我什么了?”苏乙问道。 “两盒烟,你家五斗柜中间抽屉里的。”小当告状道,“我都跟他说了不让他拿,他非拿不可。他自己拿了一盒,还逼着槐花也拿了一盒。但槐花太小不懂事,槐花那盒也应该算我哥头上。援朝叔,你再告我妈,让我妈打我哥屁股,昨儿还是打少了,打轻了。” 苏乙指了指她脸上的乌青,问道:“这是你哥打的?怎么打的?” 小当嘴一瘪,眼眶里已经有了泪花子,哽咽着委屈道:“他说我是叛徒,把他的书卷起来扇我,扇我好几下呢。我跟我妈告状,我妈今天去医院了,回来就躺在床上睡觉,她也不管,我奶奶还骂我,呜呜……” 说着说着小当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苏乙摸摸她的脑袋:“叔叔帮你出气。看到没,昨天答应你的点心,给你买回来了。” 小孩子的事儿也是事儿,不能爽约让小朋友失望。 小当一擦眼泪,立刻不哭了,迫不及待问道:“叔,我能带槐花一起吃吗?” 苏乙笑呵呵道:“今天你和槐花不能去我家吃,我给你送过去,让你在你家吃。” 小当摇头道:“不行,我奶奶肯定藏起来都给我哥!” “没事儿,我有办法。”苏乙笑呵呵道。 小当将信将疑,苏乙又掏出五毛钱给她:“这是奖励你的,其实你哥偷东西很不好,就算你不说,他也迟早要被惩罚。做了坏事,肯定瞒不过大人的。” 小当使劲点点头:“就是就是,偷东西不对!” 小当喜滋滋拿着五毛钱走了。 苏乙推着车子进院,刚进门一个之前没怎么说过话的邻居就迎上来,热情跟苏乙寒暄,还邀请苏乙去家里做客。 苏乙婉拒,接着往里走。 人刚进门洞,又被几个街坊围住,一顿彩虹屁吹捧,对他的态度十分热络。 好不容易摆脱这些街坊,到了前院儿,闫阜贵又笑容可掬迎了上来。 不等他张嘴,苏乙头大摆摆手道:“三大爷,咱就甭来这套了吧?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今儿算是体会到了,您要是想说什么恭喜的好话,还是别说了,我脑袋疼!” 闫阜贵一怔,贡献了一波喜意,脸上笑容更浓,哈哈笑道:“得,咱两家儿这关系,那咱就不跟外人一样了。援朝啊,今儿别跟家吃饭了,来我家,我请客!” 苏乙吓了一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闫老抠请客?这饭一般人谁敢吃? 苏乙敢吃也不愿意吃,这顿饭肯定不便宜。 他急忙摆手:“不去不去,三大爷,我还是在家吃着舒服。再说了,后院儿许大茂约我今晚吃饭,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下文,这搞得我不上不下的,都不知道该去不该去。” “有这事儿?”闫阜贵一怔,“这许大茂也太不靠谱了,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怎么问?问人家怎么不请我吃饭了?不合适。”苏乙笑呵呵摆手,“他要是叫我我就去,不叫我我就跟家里吃了,于莉嫂子呢?没忙着吧?” “没有没有,她闲着呢,就是本来打算邀请你来我家吃饭……嗨,也怪我唐突,这事儿应该提前约嘛,那就下回,下回我提前,更有诚意,更隆重……”闫阜贵笑得很灿烂,“时间也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什么时候约,这样行吧?” 苏乙心说三大爷铁了心要请客,这顿饭看样子是难躲了。 那就这样吧。 他点点头:“成,恭敬不如从命。” 闫阜贵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就对啦!那咱们就说好了啊。我给你叫于莉去,你快回家歇着吧,去吧去吧。” 闫阜贵乐呵呵回屋去了。 苏乙摇摇头,拎着东西也进了家门。 把东西放在桌上,屋里屋外刚转悠一圈,于莉就来了。 “怎么不去家里吃饭啊?那边儿我菜都切好了。”于莉进门就笑道,“我公公难得大方一回,还准备了肉。这你不去,又把肉收起来了,害得解放跟解娣白高兴一场。” 苏乙道:“在家吃舒服。” “吃完回家再舒服也一样。”于莉道。 苏乙无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于莉抿嘴一笑:“但我是呀。” 苏乙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您开心就好。” 于莉走过来翻看桌上的东西:“又买这么多东西?” “待会儿拿盒儿点心走。”苏乙道,“就拿那个没包装的,三大爷想卖也卖不了。” 于莉一乐:“你还防他一手?怕嫂子吃不上呀?” 她走过来捧着苏乙的脸,凑过来“吧唧”就是一口,笑嘻嘻道:“嫂子吃你就能饱。” “……” 看着苏乙无语的表情,于莉就很开心。她摸了摸苏乙的后脖子:“嫂子先给你做饭去。想吃什么?” “你看着办,做什么吃什么。”苏乙道。 “成,那我就看着来了。”于莉麻利挽起衣袖开始忙碌,“今儿回院儿里,大家对你态度不一样了吧?” “热情过头。”苏乙道。 “你得习惯。”于莉道,“咱院儿里你是第一个上报纸的,大伙儿肯定新鲜,都为你骄傲。再说了,你给光天安排工作的事儿全院儿都知道了,你现在在大家眼里,那就是大大的能人。不然你以为我公公为什么请你吃饭?” “三大爷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得说你胳膊肘子往外拐。”苏乙笑道。 “哪头儿是里呀?”于莉回头给苏乙抛了个媚眼,“你倒是往里走呀,怎么?怕嫂子蜇人?” “嫂子……你今儿火力也有点儿勐。”苏乙道。 “我火气还大呢。”于莉转过头,用开玩笑般轻松的口吻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有工作名额也不想着嫂子,给外人。” “一个临聘跑腿儿的,您不合适。”苏乙摇头道,“真给您了,我也不好使唤你。刘光天不一样,干得不好我就骂,不听话我就收拾。” 于莉笑嘻嘻道:“反正你得想着点儿嫂子,我可不跟你客气。” 苏乙觉得于莉还是挺聪明的,这话题其实挺敏感,谈不好就会在两人之间留下隔阂,但她这么一说,就会很轻松和舒服。 “放心嫂子,我心里有数的,这回是工作不好,我记着你呢。”苏乙给于莉一个承诺。 “来自于莉的爱意+106,来自于莉的喜意+145……” 于莉动作顿了顿,道:“你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你可别勉强,你的前途最重要。” 苏乙道:“棒梗今儿偷了我两盒烟,我得去找一趟秦姐。” 于莉“啊”了一声转过身来,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快看看还丢什么了?” “刚看过了,就两盒烟。”苏乙看了看于莉,发现她眼眶有点红。 于莉很敏感,见苏乙注意到自己的异常,有些不好意思走过来伸手挡苏乙的眼睛,含羞道:“别看!嫂子就是有点儿感动……” 苏乙呵呵一笑,也没臊她,拿下她的手接着道:“我去找她一趟吧,老这么偷也不是个事儿。” “那贾家老太太可不是好惹的。”于莉担忧道,“小心她跟你撒泼。” “她不敢。”苏乙澹澹一笑,“再说我就是去说说,又不是去吵架。” 于莉气愤道:“这棒梗也太不像话了,老偷东西,院儿里的大爷都不管,那孩子都成院儿里一害了!” 苏乙道:“总有人治他。” 于莉当这就是随口说的话,也没在意,又叮嘱道:“那老虔婆要是说不好听的你就甭搭理,扭头走就行,跟她吵嘴吵过吵不过你都吃亏。” “我知道。”苏乙点点头,拆开一盒点心,拿着出了门,直奔中院。 于莉还有点不放心,急忙跑去里面卧室,打开窗户趴在窗边往垂花门另一边瞅。 苏乙到了贾家门口,小当和槐花都在门口玩。 苏乙笑呵呵取出两块点心,在两人惊喜的眼神下,给她们一人一块,笑道:“尝尝甜不甜。” 俩孩子几乎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了一口,美滋滋吃了起来。 “去叫你妈去,我找她有事儿。”苏乙笑道。往旁边窗户后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贾张氏也隔着玻璃看出来。 “来自贾张氏的恶意+66……” 小当回屋里叫秦淮茹去了。 秦淮茹下午去医院上了环,这会儿身子很不舒服,脸色蜡黄躺在床上休息。 不过她听到了外面苏乙说话的声音,已经坐了起来。 这会儿她身上就穿了一个花坎肩儿露出白花花的双臂和一大片胸脯。 “妈,援朝叔找你!”小当拿着点心冲了进来,对秦淮茹叫道。 秦淮茹还没说话,贾张氏就急促道:“小当,你怎么没给你哥要块儿点心?” “我……”小当语结,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倒霉孩子,快去要去,你就说你哥还没吃上呢,嘴甜一点儿,快去!”贾张氏道。 “哦……”小当应了一声就要出门。 “回来!”贾张氏又招招手,“手里的点心给我,就说你吃完了,让他再给你一块儿,你把槐花儿也叫回来!” “行了啊妈,你就让小当吃吧!”秦淮茹一边穿衣服一边没好气道,“孩子能吃几回点心?你就让她吃吧。” “没说不让吃,让她再要去呀!”贾张氏争辩道。 “甭理你奶奶,出去吃吧。”秦淮茹对小当道,“问问你援朝叔,就说能不能再给你一块儿,别说是给你哥要的,听到没?” “听见了。”小当急忙答应下来,跑了出去,生怕慢一步手里的糕点又被奶奶要回去。 等小当出去后,秦淮茹压低声音对贾张氏道:“妈,我这心里有点儿慌呀,苏援朝来找我干嘛?该不会是棒梗又干什么坏事儿,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贾张氏一愣,道:“不能吧?” 这话她自己都说得没底气。 又急忙道:“不管他说什么都别承认,别傻了吧唧认了啊!” “人家找上门了,那肯定是心里有谱。”秦淮茹下炕穿鞋,无奈道。 “有个屁谱!”贾张氏道,“捉贼捉赃,只要没拿现行,就算棒梗偷了啥他也没办法!” “人家要是因为这事儿跟咱们心里起了疙瘩,以后这邻居就没法处了。”秦淮茹面带疲惫道。 “那也不能让我大孙子吃亏。”贾张氏道,“你想想办法,打发走他!” 我能想什么办法? 秦淮茹摇摇头,往出走去。 门外。 槐花狼吞虎咽吃完一块,又眼巴巴看着苏乙。 苏乙却没给她,而是笑眯眯道:“槐花,你跟你哥一起干坏事儿,所以你只能吃一块。” “是哥哥让我干的!”槐花急忙争辩。 这时小当从门里走出来,对苏乙道:“援朝叔,我妈说,你能再给我一块儿吗?” 语气带着点儿不情愿。 “可以呀。”苏乙笑呵呵道,“先把手里的吃完,吃完我看着你再吃第二块,但是不准拿走吃。” “嗯!”小当一听立刻开心起来,急忙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槐花嘴馋,急忙跑到小当跟前仰着脑袋,咽着口水问道:“姐,你这块儿好吃吗?” 1478、下饭 “可好吃了呢,我给你掰点儿。”小当还挺大方,见妹妹眼馋,就给她掰了点。 当然,这也跟苏乙已经许诺给她第二块有关。 只是她本来就吃得快剩下不大点,掰下来也就一口,小槐花再细嚼慢咽也很快就没了,又眼巴巴看向姐姐。 “援朝夫我克完了!”小当嘴里的点心还没咽下去,就急忙又跑到苏乙跟前。 苏乙笑呵呵又给她拿一块。 “谢谢援朝叔!”小当高兴地二话不说就吃起来。 小槐花又跑到姐姐跟前,盯着她手里的点心问道:“姐,这个是什么馅儿的呀?” 这时秦淮茹出来了。 “援朝来啦?”她气色看着很不好,但很热情,“跟门口站着干嘛?快进来,屋里坐。” “不做了,说个事儿就走。”苏乙笑呵呵道。 “那你说。”秦淮茹也没有再客气,笑着道。 “今儿回家,发现我家里丢了两盒烟。”苏乙开门见山,“烟是大中华,带过滤嘴儿的那种,我买的时候一盒是七毛二。我思来想去这院儿里应该也没别人拿,所以来问问你,是不是棒梗?”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 秦淮茹本来就不好的脸色这时候更黑了。 “援朝,棒梗……他不抽烟呀。”她勉强一笑,“再说也不能一丢东西就是我们家棒梗干的,你要不再找找,是不是放别的地方给忘了?” “秦姐,我要是没凭没据的,能找上门来吗?”苏乙笑呵呵道。 他拿出一块点心晃了晃,对一边仍眼巴巴看着姐姐的槐花道:“小槐花,来!” 秦淮茹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好。 有心想赶紧抢先一步拉着槐花回屋去,但这么一干岂不是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以后还要跟人家打交道的,而且人家救过自己两回了…… 这一犹豫,苏乙就晃着点心开始说了:“你要是答应我以后不跟着你哥去我家偷东西,我就给你点心吃。” 小姑娘三三岁多,哪儿懂得人心险恶? 当下连连点头道:“槐花再也不敢了,偷东西不好,都是哥哥让我偷的!” 眼神一下都没离开过苏乙手里的点心。 秦淮茹无奈扶额。 其实苏乙一说她就肯定是棒梗干的。 这孩子到现在还不着家,肯定是在外面有吃有喝有玩,不然这饭点儿上,早就回家找饭吃了。 自家的儿子什么样,自己还能不了解? 苏乙笑呵呵道:“行,还挺乖。那你再回答叔叔一个问题,叔叔就给你两块儿。” “那我回答好几个问题,你能给我好几块吗?”小槐花问道。 “不行,而且要是这个问题你回答不好,一个点心都没有。”苏乙道。 小槐花叹了口气:“那你问吧。” 苏乙乐了,小屁孩儿还挺无奈的样子。 “我问你,你哥偷了烟,是自己抽了,还是拿出去卖了?”苏乙问道。 “卖给前院儿解放哥了,卖了五毛钱呢!”小槐花道。 苏乙给她一块点心道:“就在这儿吃,吃完了我再给你。” 眼看一边小当又炫完一块,苏乙又递给她一块道:“你也在这儿吃。” “嗯!”小当高兴用力点头,感觉今儿比过年还高兴。 得了苏乙的吩咐,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外面吃,不用拿回去给奶奶了。 秦淮茹哪里看不出苏乙的心思,忍不住道:“你还真惯着她们。” 苏乙道:“这俩小姑娘我喜欢,好好教教她们,以后能给我闺女做个伴儿。” “闺女?”秦淮茹疑惑。 “我想要个女儿。”苏乙笑道。 “你还没结婚呢,就已经想孩子的事儿了?”秦淮茹笑道。 “闲着也是闲着,想想呗。”苏乙应了一句,话锋一转,道:“这事儿已经清楚了。秦姐,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秦淮茹笑容微敛,道:“援朝,姐先给你道个歉,是我没管教好孩子。你放心,烟我一定赔你,回头我拎着棒梗让他再亲自给你道歉。” 苏乙道:“不算那只鸡的话,这已经两回了。秦姐,我给你面子,这事儿按你说的办。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我懂,援朝,对不住啊,姐给你鞠个躬,真的对不起……”秦淮茹面带疲惫,站好就要给苏乙鞠躬。 苏乙摆摆手:“别客气了,心平气和解决事情,别生气。看你气色很不好,情绪要是太差的话容易落下病根,自己爱惜着点儿。” “来自秦淮茹的爱意+99……” 秦淮茹眼泪一下下来了。 她扭过头去,语气有些哽咽道:“嗯嗯,我知道,那什么,那就这样,劳你驾,还让你跑一趟……” 苏乙摇摇头,对小当和槐花摆摆手:“想吃了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再见啦!” 小姐儿俩急忙笑嘻嘻跟苏援朝摆手告别。 “援朝叔再见。” 苏乙转身离去。 没走多远他就听到身后传来贾张氏气急败坏的叫声:“都给我回来!立马的!” 他笑了笑,穿过垂花门回屋了。 找秦淮茹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惩治棒梗,今天既然聋老太太出马了,那棒梗肯定要倒霉了,苏乙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的目的是要挽回损失。 是,两盒烟对苏乙来说不算什么,但我不在乎不代表我是冤大头。 我给你的你才能拿,我不给你,一根针你也得赔我。 贾家。 贾张氏正破口大骂:“两个没良心的缺心眼儿,养你们有什么用?喂头猪都比养你们强!喂猪还能宰了吃肉,你们有什么用?让你们给你哥留点心,点心呢?还有你槐花,你哥对你多好,转过头你就把你哥给出卖啦?贱胚子,明儿就把你卖给胡同口修鞋的老光棍儿!” 小槐花吓得哇哇大哭:“奶奶,你别卖我,槐花不值钱……” “你当然不值钱,没出息的狗东西!”贾张氏骂道,然后目光转到小当头上,“还有你,让你给你哥留点心你怎么不留?哦,他说当面吃就当面吃?你拿着点心不吃,他还能抢回去?还是没把你哥放心上,光顾着自个儿了。没良心的贱货,明儿别去上学了,上学也学不了什么好!赶紧回贾家村儿去,给村头二傻子当童养媳去,说不定还能换一袋子棒子面儿回来……” 小当也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 贾张氏更心烦:“哭!就知道哭!特么的吃我的喝我的还委屈你们了?喂不饱的白眼儿狼,打死你们都不冤!” 她越说越气,拿起笤帚疙瘩就要揍人,吓得俩女孩赶紧躲到一边秦淮茹身后。 “妈,你差不多得啦。人家苏援朝就是不想让棒梗吃他的点心,你拿她俩撒什么气?”秦淮茹叹了口气,怏怏地道,“棒梗偷东西这毛病说到底还不是你给惯的?以前怂恿他去翻傻柱家,傻柱不跟他计较,后来他胆儿就大了,满院儿偷人家东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您这是害他,您听了吗?您以为你把人家都骂回去,就没事儿了?现在好了,碰到硬茬了,您刚怎么躲屋里不出去?” 贾张氏被戳中心事,羞恼道:“你都承认了,还答应人家赔钱了,我出去有什么用?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你认什么认?你就打死不承认,他能怎么着?他有证据吗?” “妈,苏援朝能给刘光天解决工作,那我转正的事儿,您觉得他不能办吗?”秦淮茹搂着两个女儿道,“只要一转正,我立马就申请考二级工,到时候每月工资比现在多十块钱,咱家谁也不求了,就踏踏实实过自己日子。现在这没着没落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 贾张氏黑着脸沉默一会儿,道:“那棒梗儿怎么办?他那倔脾气,你真能按着他去认错?” “不认就打!”秦淮茹道。 “你敢!”贾张氏提高音量,“谁家也没天天打孩子的,昨天你打的够狠了,今儿还打?” “打他他听了吗?”秦淮茹来气了,“昨天怎么给我保证的?今天又去偷,拿我的话当耳旁风!这孩子现在根本不听话,不收拾他行吗?” “反正你不准打他!”贾张氏一摆手,“你跟他好好说嘛,讲道理,这孩子是顺毛驴,你得顺着他点儿。要我看,道歉就算了,你去说说好话就得。你把这俩小灾祸领着,让她们帮她哥道歉去。那败家子儿不是喜欢这俩吗?正好,你给教教怎么摆弄男人。” “妈你说这什么话!”秦淮茹瞪眼,“孩子这么小,你当她们面儿说这个?” “迟早都是……”贾张氏滴咕一句,后半句话可能她也觉得有些过分,没说出口,话锋一转道,“总之,你带她俩去就成。还有,赔钱的事儿怎么办?” “谁拿了烟我问谁要去。”秦淮茹道,“三大爷不是一直标榜自家是书香门第吗?这事儿要是放在二大爷家还不好办,他打孩子,但不讲理。可三大爷不一样,这人能讲通理,我去找他,让他赔烟,没烟就赔钱。” “你还能从闫老西儿口袋里掏出钱来?”贾张氏满脸不信。 “要是平时够呛,但现在……”秦淮茹笑笑,“他们家有事儿要求苏援朝呢,就这一点,我就能拿住他。” 贾张氏若有所思,道:“那能不能……你把钱要回来,这钱咱自己留着?完了你去给苏援朝好好说说,让他别计较这仨瓜两枣的,反正没多少钱,他大气,也别在乎了。” “想什么美事儿呢?”秦淮茹翻了个白眼。 之前欠苏乙两块钱的事情,她还没跟贾张氏说呢,怕贾张氏坏事。 “这人也认死理,”秦淮茹道,“该你欠他的,他一分不少。但他该大方的时候也不含湖。妈,跟苏援朝怎么相处,关系到咱家以后日子好赖,你可别瞎掺和坏了事儿啊。” “我才懒得管呢。”贾张氏没好气道,“行了,要去闫老西儿家你就快去吧。” 秦淮茹扶着椅背站起来,忍不住痛苦皱皱眉头。 身子还是十分不爽利。 说也奇怪,要是以前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这会儿已经气得七窍冒烟了。 但得了苏乙的吩咐,她今天的情绪还真就平稳了许多。 秦淮茹怔怔想了一会儿,感觉身上病痛都减弱了几分。 “快去啊,傻戳着干嘛?”贾张氏催促道,“快去快回,还要做饭呢,棒梗也快回来了……” 秦淮茹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出门去了。 跟秦淮茹预料的一样,闫阜贵虽然毛病不少,但这种事情上还是很拎得清的。 听秦淮茹把情况介绍完,立刻脸色一变,把一边的闫解放拎过来,让他老实交代。 在严厉的父亲面前,闫解放没敢隐瞒,一五一十招了。 其实他还真没犯什么大错,就是棒梗跑来跟他打听这烟去哪儿能卖掉?他一看居然是两包大中华,顿时动了心思,提出五毛钱买下来。棒梗不知道这烟值多少钱,一听有五毛钱也就立马同意了。 闫解放知道这烟是七毛二一包,但在黑市上能卖到九毛钱,甚至是一块钱一包。 他本打算明天再去鸽子市把烟卖了,赚一笔差价,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卖,就东窗事发了。 他现在除了面临“收售赃物”这个错误以外,还得跟父亲解释清楚他买烟的五毛钱是从哪儿来的,以及卖掉烟后的钱怎么处理? 在老闫家,私设小金库,才是最严重的问题。 秦淮茹拿回了两包烟,但闫阜贵要那五毛钱的时候,她却拿不出来,说是要找棒梗核实一下。 双方一番唇枪舌剑,最终闫阜贵还是没能要回五毛钱来,一家人脸色臭臭地送秦淮茹出门。 秦淮茹拿着烟本来打算直接去找苏乙的,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先回家。 她想试试能不能说通棒梗,带着棒梗去道歉还烟,更有诚意一些。 也亏得她没去,这会儿苏乙在家正吃饭呢。 “嫂子,怎么没有下饭菜?”苏乙拿着快子,皱眉问道。 “哎呀,你看我,给忘了。我这就做!”于莉道。 “算了,就这么吃吧,做好什么时候了?”苏乙摇摇头,就打算凑合对付着吃。 于莉却走过来笑道:“我这下饭菜现做的,不耽误你吃饭。” 苏乙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于莉已经蹲在了桌子底下。 “不是,嫂子你这是……” “吸熘、吸熘……” 波! “援朝,这菜怎么样,下饭吗?” “嫂子,你这样我还怎么吃饭?”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好吧…… 嘶…… 片刻后,苏乙看着面前的空碗愣神。 今儿晚餐吃的什么来着? 1479、比对 于莉收拾完碗快就回去了,走的时候心情愉悦哼着小曲,留下正在翻看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的苏乙。 苏乙觉得这书简直太符合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纯粹地、理性地好好自我批判一下。 还没等苏乙批判出个什么名堂来,又有人敲门了。 “援朝?在家吗?”门外传来一大妈的声音,但苏乙听脚步,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走路似乎有些费劲。 他走过去开门一看,果然是两人——一大妈和聋老太太。 “哟,老太太,一大妈,请进请进……” 苏乙把人让进了房子,就要去倒茶,一大妈拦住他递过一个档桉袋道:“这是社区刘桂芬让我转交给你的,还说让你抓紧去房管局交什么钱。” “我知道了,多谢一大妈。”苏乙接过,随手放在一边道。 “顺手的事儿谢什么谢?”一大妈摆摆手,“我就这点事儿,主要是老太太想跟你聊聊天儿,我送她过来。那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苏乙也不阻拦,笑呵呵送一大妈出门。 “对了,待会儿说完话你上院儿里喊我一声,我送老太太回去。”一大妈道。 “就不劳您再跑一趟了,我送吧。”苏乙道。 “也成,回吧回吧。”一大妈笑呵呵摆摆手,转头往中院儿走去。 苏乙回房子,对聋老太太道:“老太太,我给你倒点儿白水,就不放茶叶了,怕您喝了茶叶晚上睡不着觉。” 老太太笑眯眯道:“好孩子,太太喝什么都成,你快来坐下吧,咱俩好好聊聊。” 苏乙给她倒了水,这才回来坐在她对面。 “援朝啊,老家那边还有什么亲戚没有?”聋老太太慈眉善目问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在拉家常,老太太问东问西,了解苏乙的情况,也不入正题。 苏乙太了解老一辈人谈话的节奏和套路了,他也沉得住气,笑呵呵跟老太太搭着话,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直到聋老太太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转入正题。 “我老太太看出来了,你呀,的确是个好孩子。”聋老太太道,“别的不说,像是你这个年龄的,能安安静静坐这儿听我这老太太絮絮叨叨说半天废话还有笑脸儿的,真是太难得了,就算傻柱都不行。他猴儿急,没耐心,听不了两句就要跑。唉,可惜喽,以后他就是想听我老太太唠叨,怕是都没这机会了。” 苏乙笑道:“他要是想听,还是有机会的。” “哦?我年龄大脑子不好用了。”聋老太太笑眯眯道,“你给我说说,怎么就有机会了。” “老太太,您能找到我这儿来,这说明您是心如明镜啊。”苏乙笑道,“柱子哥的情况,您肯定也打听得差不多了吧?” “怪不得人家说你是高人。”老太太道,“这么说,我来找你是找对了,没找错人。” 苏乙点点头道:“您找我没错,我在厂里跟俩厂长都能说上点儿话,要是柱子哥的事儿转到厂里来管,起码他不用坐牢。再者这忙我也愿意帮,那晚俩混混儿摸进我家门儿来,怀里还揣着家伙,柱子哥二话不说就出手,就冲这点,他这个朋友出事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老太太微微坐直了些:“那这事儿怎么转到厂里来呢?” “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苏乙笑呵呵道,“老太太,你能找到我,那肯定有人告诉过你该怎么办吧?” 老太太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才点头:“我呀,大概听了一耳朵,但也不大明白。” “您不明白没关系,这院儿里肯定有明白人。”苏乙笑呵呵道,“一大爷肯定明白,三大爷也明白;二大爷明不明白不知道,但仨大爷只要通通气儿,他该明白也能明白过来。” 顿了顿,苏乙故作不解道:“说到这儿,我反倒有点儿不明白了。老太太,仨大爷都是明白人,您怎么先找我这儿来了?我就算能在厂里说上话,那也是柱子哥这事儿转到厂里以后的事儿了。您呀,找我找得早了点儿。” “来自卢念清的恶意+57……” 聋老太太笑呵呵看着苏乙:“肉是你丢的,那只鸡……其实也是你的,阜贵儿打小就抠,要真是他家的鸡,不可能放你家门口养。既然东西都是你丢的,那这事儿找你也没什么不对。” “老太太这就有些欺负好人了。”苏乙叹了口气,“救人的事儿别人干不了,您找我;得罪人的事儿别人不愿意干,您也找我?” “有我老太太背后给你撑腰,你怕什么?”聋老太太道。 “也就是您,旁人的话,话到这儿我就不说了。”苏乙道,“老太太,我说两个理由,您要是还觉得非我不可,那您还是当我是坏孩子吧,我送您回屋休息去。” “我不逼你,太太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老太太和蔼拍拍苏乙的手背,“好孩子,你说,太太听着。” 苏乙点点头,不管老太太有多偏心傻柱,至少不是易忠海那种“道德君子”,能听得进去话。 “这第一,柱子哥是自愿的,我该劝的话劝过了,他不听。所以这事儿我不能干,我帮人不落好也就算了,关键柱子哥可能还不领情,我何必呢?” 聋老太太若有所思。 “第二,看明白事儿的大爷们揣着明白装湖涂,眼看着柱子哥掉坑里也不拉,为什么?二大爷就算了,他跟柱子哥关系不好;三大爷读书人,不应该这么趋吉避凶吧?最不能让我理解的是一大爷,老太太,柱子哥对他可是够恭敬尊重的吧?他也就这么看着不说一句话?” 苏乙最后道:“老太太,这么跟您说吧,我现在也等着看这事儿后续结果呢。患难见人心,要是邻里邻居大家伙儿都愿意伸手拉柱子哥一把,我愿意接这个力,做最后一个把他拉出坑的人。但要是大家都冷眼旁观的话,这大院儿也就是我暂时歇歇脚的地儿。我这人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想不脏了自己个儿,我还是早点儿撤吧。” 聋老太太面色复杂看着苏乙,好半天才消化了苏乙话里的内容,叹了口气道:“孩子,你这话让太太都脸红啊……但是,你这话在理儿!我们活了一辈子,越活越精,越活也越没人味儿了。成,这事儿啊,太太知道该怎么办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你得给太太一句准话,不是逼你表态,就是太太这心里不踏实。” “您说。”苏乙道。 “要是没了院儿里这偷鸡摸狗的事儿,傻柱的事儿调回厂里处理的话,孩子你能帮傻柱出多大力?”聋老太太道。 苏乙想了想,道:“他这厨子肯定是干不成了,一撸到底是肯定的。我跟您不打马虎眼儿,我能保他不被开除,但工资待遇、岗位什么的,都要降到低,不然没办法交代。” “能保住工作,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聋老太太松了口气,“这已经很好了。” “但柱子哥的性格不一定能受得了这落差。”苏乙道,“白眼、冷嘲热讽以后肯定是少不了的。我估计他迟早还要跟人打架干仗,最后一气之下干脆辞职不干。” “他敢!”老太太瞪眼,“翻了天了他!” “他真来了驴脾气,您可劝不住。”苏乙笑呵呵道。 老太太沮丧道:“也是,唉,就得给他找个媳妇儿,好好管管他。” 她想了想,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孩子,太太谢谢你,不是替傻柱,是为我自己。” “您谢我干嘛?”苏乙笑道。 “你要是不敬着我,我也听不着这些话,我心里清楚。”老太太扶着桌子慢悠悠站起来,苏乙急忙起身去搀了一把。 老太太握住苏乙的手,仰头笑呵呵道:“待会儿全院儿大会,你好好看热闹。太太让你看看,什么叫河清海晏。”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苏乙笑呵呵道。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你送我去易忠海那儿,回来先歇着,等着听信儿。” “得嘞。”苏乙笑呵呵搀着老太太出门。 刚出门迎头碰到棒梗从院子外面跑进来,一身的尘土。看到苏乙和老太太他愣了一下,给苏乙贡献满值恶意,然后扭头就跑了。 “见了太太也不招呼人,这孩子真是欠教!”聋老太太哼了一声。 苏乙笑而不语,他把聋老太太扶到易忠海家门口,一大妈就出来把老太太接进去了,苏乙转身回了家,接着看他的《纯粹理性批判》。 三分钟后,一大妈面色凝重出了门,脚步匆匆往大院儿外走去。 又过了片刻,黑着脸的一大爷易忠海也背着手出门,分别到前院和后院把刘海中和闫阜贵叫到了自己家里。 二十分钟后,三个大爷一人一个院儿,挨家挨户敲门通知大家参加全院儿大会。 不到十分钟时间,大家都聚集在前院里,嗡声大作,好奇探讨到底为什么又要开全院大会。 这几天这全院大会开得有些勤啊…… 三大爷去叫苏乙的时候,悄悄给苏乙提前放了小道消息。 “后院儿老太太发火了,嫌大家伙儿不管她孙子傻柱。”三大爷神神秘秘道,“你丢肉的事儿,还有之前咱那只鸡的事儿,待会儿要算总账,贾家要倒霉啦!” “您看着好像不太高兴。”苏乙道。 三大爷苦笑:“我能高兴起来吗?贾张氏一准儿撒泼,老太太不怕,你问问其他人谁不憷?关键是傻柱也不是什么好货,他自个儿愿意背黑锅当冤大头,你说我们干嘛非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这不热脸贴冷屁股吗?唉,老太太也是,非逼着我们表态。你是没看见,刚照着老易头上敲了两拐杖呢,老易躲都不敢躲……” 苏乙笑呵呵跟着三大爷出门,心说这事儿基本算落停了。 苏乙出门也没搬凳子,刚出门,不少邻居就热情跟他打招呼,让他坐自个儿家的位置。 三大爷也把苏乙往自家的地方拉,还招呼自己的小儿子闫解放去搬凳子。 苏乙本来打算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眼睛一扫,却发现不远处一个人躲在娄晓娥身后,脑袋直往后缩。 许大茂。 苏乙乐了,这孙子在躲自己。 “三大爷,我去坐那儿,我跟大茂有事儿说。”苏乙指了指娄晓娥位置,笑呵呵跟闫阜贵打了个招呼,就朝这边走来。 】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9,来自许大茂的惧意+99……” “援朝来啦?”娄晓娥有些诧异苏乙过来,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客气招呼,“看你没凳子坐,来跟我们挤挤吧?大茂——大茂你藏我后面儿干嘛?援朝来啦,你也不招呼点儿!” “我、我没躲,我就是眼睛里进东西了。咳咳,对,眼睛里进东西了。”许大茂神色不自然地硬着头皮站出来,讪笑着跟苏乙打招呼,“援朝来啦?坐,你快坐!” “合适吗?”苏乙笑呵呵道,“你说今晚请客我也没去,害得小娥嫂子白做一桌子好菜吧?”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9……” “来自娄小娥的恶意+77……” 这两口子尴尬极了,许大茂还好点儿,娄晓娥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这……都怪大茂!”娄晓娥果断出卖丈夫,“说好的请客,他一直也不回来,我也不知道菜该做还是不该做,援朝你是不知道,他回来还不到二十分钟,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该不会是躲我呢吧?”苏乙笑呵呵看向许大茂,“大茂,一顿饭不至于,不行我不吃了。”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这原因……”娄晓娥急忙尴尬否认,觉得脸都快丢尽了,“大茂你说话呀!你不臊我还臊得慌,都怪你!” “我肯定不是躲,援朝,你误会我了。”许大茂讪讪笑着解释,“我就是……那什么,加班,我加班去了!领导安排我明儿下乡放电影,真的,你看,我还做记录了呢……” 为了左证自己所说,许大茂还掏出了一个笔记本给苏乙看。 “我看看。”苏乙接过笔记本转头一屁股坐在了他们俩搬来的长条凳上,翻开了笔记本。 许大茂指着上面的字道:“看见没,红星公社,晚上七点。” “还真是啊。”苏乙道。 “可不是嘛!”许大茂赔笑,心里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就一怔。 他看到苏乙从怀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把它摊开,纸上写满了字。 然后苏乙就把这张纸和笔记本放在一起,用手指头指着上面的字两两比对起来。 “……” 这张纸分明就是他早上写的那封举报信! 许大茂整个人都不好了。 1480、开会 随便问一个大院儿的街坊,许大茂这人怎么样?嶟 好坏且不论,大家一致给出的评价一定是——胆儿小。 这家伙胆子太小了。 傻柱一抬手,他就能窜出五米远。小时候被人欺负,别的孩子最多被打一顿哭哭啼啼,他就要跟人磕头认错,也要避免挨打,到最后见了坏孩子就跑,不管人家是不是冲他来的。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那天早上一队军人来大院儿,许大茂被吓得尿裤子了…… 可见他胆子的确是小。 今天早上他出于极端嫉妒,写了匿名举报信塞进了杨厂长办公室门缝里。之后却越想越忐忑,越想越害怕,生怕苏乙发现是他,找他麻烦。 于是他下午竟躲了出去,没敢在厂里呆。嶟 下班时间他也没敢回家,而是在外面转悠好久,确定院里风平浪静了才敢回来。 全院大会他本来也想躲在家里不想来参加的,但这人心思多,一想自己早上投的举报信,晚上开全院儿大会,这大会内容该不会跟这事儿有关系吧? 其实厂里的事情跟院儿里怎么会有牵扯?但人心思多了就想得复杂,许大茂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甘心错过自己的“杰作”,于是就来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会还没开始,苏乙就找上门来了。 他更是打死都没想到,苏乙就这么堂而皇之取出他早上写的举报信,跟他笔记本上的笔迹对比起来。 倒霉的是笔记本还是他主动给到苏乙手里的…… 许大茂脑瓜子当时就嗡嗡的,一片空白。嶟 随即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两个眼珠惊恐瞪大,整个人都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毫不夸张地说,他吓了个亡魂皆冒! 这会儿都没工夫去琢磨这举报信怎么跑到苏乙手里了,许大茂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苏援朝以一敌十勇斗歹徒,他许大茂小胳膊小腿儿够挨人家几拳? 许大茂怕极了,反应过来后后退一步撒腿就跑! 一个字都没敢多说! 嗖!嶟 娄晓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许大茂已经穿过人群跑出了前院。 快极了。 娄晓娥目瞪口呆! 其余人也十分纳闷。 这许大茂跟一只被戳疯的母鸡一样,怎么一惊一乍一溜烟儿的? “不是他……他跑什么呀?”娄晓娥瞠目结舌道,“有毛病吧!” 苏乙笑呵呵收起信纸,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娄晓娥:“可能是锻炼身体,饭后溜溜食儿吧。”嶟 娄晓娥不是傻子,怎么会信这种说辞。 她也反应过来了:“他怕你!” 娄晓娥惊讶看着苏乙:“我明白了,他今儿是一直在躲你!怪不得说好请客也不回来,你干什么了,他怎么怕你怕成这样?傻柱他都没这么害怕过!” “想知道?”苏乙笑呵呵道,“明天下午,在你家把这顿饭补上,咱们饭桌上慢慢聊。这说好请客又不请,没你们这么办事儿的。” 娄晓娥叹了口气道:“请,一定请!这事儿我都觉得丢人,一定请你,就算许大茂不敢回来,我也请你!” “你跟大茂说,他文采不错,我打算跟领导申请一下,让他来厂报这边帮我。”苏乙笑眯眯道,“他那放电影的工作老上山下乡到处跑,风吹雨淋的多辛苦?还动不动几天不着家,这不影响你们夫妻生活吗?” “呵呵,我听出来了,你这话肯定没安好心,是吓唬他呢。”娄晓娥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不过这回我站你这头儿,许大茂这放电影的破工作是不好,我早就不想让他干了。成天去乡下不干好事儿,我都听了好些风言风语了。”嶟 “那就这么定了。”苏乙笑道。 娄晓娥还要好奇再问苏乙那张纸上写的什么,就在这时,大家看到一大妈领着两个警察进了大院。 “怎么又有警察来啦?”娄晓娥诧异看过去,“咱院儿最近怎么了?怎么老跟公家犯冲?这是犯太岁啦?” 不光是她,整个院儿里都嗡声大作,院里的街坊邻居们议论纷纷,好奇今天又是什么事儿,居然又惊动了警察。 不过看样子这次警察像是被请过来的。 两个警察一老一年轻,老一点儿的那个算是苏乙的老熟人——赵德胜。 年轻的看着二十出头,白脸眼镜,有些文弱的样子。嶟 两人一进来,三个大爷立刻迎了上去,跟他们握手寒暄,嘀嘀咕咕说了好大一阵子。 一大爷跟一大妈交代一声,一大妈直奔自己家里。 三个大爷则带着警察们来到场中位置。 这时,已经坐在场中的秦淮茹敏锐觉察到不对,心中微沉。 “妈,有些不对劲啊,警察怎么又来啦?”秦淮茹压低声音担忧问道。 “谁知道呢?”贾张氏也有些惊疑,“该不会是傻柱招了吧?” 秦淮茹心里也没底,忐忑之下心思百转,压低声音道:“妈,你回家看着仨孩子写作业,别再出来了。我在这儿开会,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嶟 “要真是傻柱在里面交代了呢?”贾张氏担忧道,“他们不会真抓棒梗去坐牢吧?” “不会。”秦淮茹深吸一口气,捂着胀痛的小腹缓了一下,才接着道,“真要抓就直接抓了,不会开大会抓,就算不抓人,也可以直接找咱家来,他们没找……要么今儿开会跟咱家没关系,要么就是他们也没什么证据……妈,你快回去,我在这儿看情况。” “好好好,淮茹,你脑子聪明,一定保住棒梗啊。”贾张氏这会儿也紧张起来,“记住,咱俩怎么都成,但棒梗绝不能出事儿!” 秦淮茹低声道:“我知道。” 说着话,那边一大妈搀扶着聋老太太过来,坐在了主位上。 贾张氏急忙快步钻到人后面,快步往自己家走去。 这边二大爷咳嗽一声,会议也就正式开始了。嶟 “各位街坊邻居,今晚上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还是因为昨儿的事儿——傻柱!大家也都知道,这傻柱昨天因为偷了一只鸡,又偷了援朝家的肉,被警察带走了。但这鸡,这肉,到底是不是傻柱偷的呢?傻柱这人虽然有些混,有点儿不尊重老人,爱惹是生非……但平常也没有这偷鸡摸狗的毛病呀……” “这不,我们仨大爷就凑一块儿琢磨琢磨,是越琢磨越不对劲。咱院儿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也说了,这傻柱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今儿就把大家聚在一起,再说说这事儿……” 刘海中话说一半,街坊们就议论纷纷。 “有什么好说的?这偷东西不是傻柱自己承认的吗?他自己都认罪了,咱们还说什么?” “对呀,这不莫名其妙吗?” “瞎耽误工夫,这仨大爷越来越没溜了,什么破事儿都要开全院儿大会。” “傻柱偷没偷东西归警察管,给我们开会干嘛?这不是拉着和尚认亲家——找错人了吗?”嶟 眼看一开口惹得满院子牢骚,刘海中尴尬站在原地,无语向老太太一摊手,意思是你看,这还怎么弄? 仨大爷里他是最不愿意掺和这破事儿的。傻柱平常对他最不尊敬,经常对他冷嘲热讽,所以刘海中非常讨厌傻柱。 傻柱坐牢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觉得院儿里走了个祸害,觉得跟儿子找到工作这事儿可以并称“双喜临门”,现在老太太非逼着仨大爷要给傻柱“平反”。 刘海中是一千个不愿,一万个不想。 但没办法,老太太开口了,易忠海还挨了两拐杖,闫阜贵当场认怂,剩下他自己独木难支,只能是勉强屈从了。 这回他一开口大家怨声载道,刘海中不但不恼,心里还有点儿窃喜。 他也不解释,任由大家抱怨。嶟 眼看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已经混乱,易忠海重重咳嗽一声,站了起来。 他环顾一周,道:“各位街坊邻居们,今儿之所以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说这事儿,是因为这不光是傻柱一个人的事儿,也是咱们大家伙儿每个人的事儿。傻柱是不是冤枉的呢?不是,那他活该!但要是,咱们身为邻居,就应该伸手拉他一把。别说是傻柱,换了在座任何一个人,要是被冤枉了,那咱们院儿里的街坊邻居们也不能袖手旁观,都应该伸出手来帮衬一把。” “远亲不如近邻嘛。今儿是咱们帮傻柱,明儿说不定就轮到大家帮你了,这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直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碰不到事儿,对不对?要是谁出事儿大家都不管,那将来轮到你的时候,大家也都不管你,你心里怎么想?将心比心,对不对?” 易忠海一番话,说的街坊们都安静下来。 他趁热打铁,接着道:“傻柱偷鸡偷肉这事儿是有蹊跷的,丢鸡、丢肉这两件事儿,可以说都发生在咱们大家伙儿上班的时间,这个时间傻柱也在班儿上呢,他怎么偷?他三大爷,你说说!” 闫阜贵开口道:“丢鸡那天,我下午去学校前还去鸡笼子里看了眼,确定鸡是在的,我下班回来鸡不在了,这说明这鸡就是下午丢的。这傻柱下午在干嘛,其实问问他食堂的同事就知道了。他要是一直在班儿上,是没时间偷鸡的。” 易忠海点点头,又看向苏乙:“援朝,你的肉大概是什么时候丢的?”嶟 “昨天白天,我早上上班以后,晚上下班回来之前这段时间。”苏乙道,“中午休息我跟柱子哥还有三大爷在一起。” “对对对,这事儿我能证明。”闫阜贵点头。 那天中午是傻柱跟冉秋叶第一次见面。 “那傻柱只要证明他早上下午都在食堂上班,就能说明肉不是他偷的。”易忠海道,“要证明这事儿也很简单,问问他们食堂的人就行。” 顿了顿,易忠海道:“其实不用问,傻柱这孩子打小在咱们院儿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街坊们都了解。这孩子绝对不可能干偷鸡摸狗的事儿。再说了,他是个厨子,偷鸡偷肉……他还用偷?犯得着吗?” 院子里嗡声大作,秦淮茹的脸色已经变得格外难看,十指用力抠住板凳,指节都发白了。 “一大爷,但偷东西的事儿是傻柱自己承认的,可没人逼他!”有人叫道,“要真不是他偷的,他干嘛自己承认啊?”嶟 “对呀,不是他干的他干嘛要认?他贱呀?” “活得太没意思了,想蹲班房啦?” “自己找死没人拦得住,要我说甭操那心了……” 街坊们笑嘻嘻议论着,易忠海咳嗽一声,再次开口:“傻柱为什么要认,这事儿我们不讨论,现在能确定的是,偷鸡偷肉的另有其人,这人肯定不是傻柱。这偷东西的也不可能是外人,就是咱院儿里的人,就在咱们这些人家当中!” 说到这里,院儿里已经再度安静下来。 易忠海环顾一周,故意盯着秦淮茹若有深意看了两眼,道:“刚才我跟两位警察同志聊了聊,这傻柱在警察局里把该说的都说了。警察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为什么请警察来呢?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希望这个偷东西的人自个儿站出来,这算是自首,也算是我们为你争取到的宽大处理的结果。我希望这个人珍惜这个机会,不要报侥幸心理。” 刘海中接过话道:“你现在站出来,那是自首,要是让警察直接点名,那性质就不一样了,那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了。我们这是在帮你,别不识好歹。”嶟 “其实无非就是偷个鸡偷个肉的事儿。”闫阜贵也笑呵呵道,“我跟援朝呢,也都不计较这事儿了,但是偷东西这事儿是不对的,所以你得站出来认错、道歉,这也是我们今晚开会的目的之一,小惩大诫嘛!但要是连错都不想认,那就是不想悔改,这事儿就严重了。” 三个大爷说话间,都有意无意看向秦淮茹,很明显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但秦淮茹却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待在那里很入神地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一副认同仨大爷观点的样子,表情也看不出有半点惊慌。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81、阻碍 再精明,秦淮茹也只是个没多大见识的寡妇。 她心里能不慌? 她心里充满了慌张和恐惧,这种感觉甚至比那晚独自面对郭大撇子时的绝望更甚。 但她强撑着,她告诉自己一步也不能退。 棒梗是她的命,她不能让棒梗出任何事情。 她不相信傻柱已经招了,她了解傻柱的为人,而且她觉得如果傻柱真招了,根本没必要在这儿废话。 所以她肯定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鸡和肉是棒梗偷的。 没证据,他们就定不了罪! 所以她不能慌,她得装作完全不怕的样子,她不能让别人看出她的心虚。 三位大爷都看到了她的样子,都清楚了今天这事儿只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三人都沉默下来,都不再说话。 事情要还想往前推,接下来再说话,就一定要得罪人了。 他们仨大爷被老太太强逼着开了这大会,但得罪人的事情,没人愿意干。 刘海中和闫阜贵都眼观鼻、鼻观心,装泥塑凋像。易忠海看看两人,眼中露出无奈之色。 他就知道,这活儿最后还得他干。 越是在意形象和名声的人,越是有所求的人,就越会被时局裹挟,心不由衷,被推着往前走。 易忠海根本不愿意替傻柱做这个主,正如他之前跟一大妈所商量的,傻柱吃了这次亏,他跟一大妈再雪中送炭拉傻柱一把,让傻柱感恩,这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现在出面,很可能是出力不讨好。 最关键还要得罪贾家,而且这得罪可不是普通得罪,这是要跟棒梗问罪,棒梗是贾家的命根子。 就不提贾张氏多难缠了,这一个不好落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声,真不好听。 所以易忠海是真不愿意干这事儿。 但他不干也得干,而且他还不能跟刘海中和闫阜贵一样消极怠工。 因为他是一大爷,他还指望傻柱给他养老。 这得罪人的活儿,他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他现在越来越后悔之前为什么因为一时贪恋没有卸任一大爷的职位了。 要是卸任了,这些糟心事儿根本轮不到他头疼。 “淮茹,棒梗儿呢?你把他喊出来。”等了一会儿,秦淮茹始终没有反应,易忠海只好心里叹口气,直接点名了。 嗡声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淮茹身上了。 秦淮茹脸色显得越发苍白,她一脸诧异看着易忠海道:“一大爷,您这话什么意思?” 声音有些发干、发颤,但她的心突然踏实了下来。 易忠海道:“淮茹,话说到这儿了,我不挑明,你也别装湖涂。你也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傻柱要是担着这偷肉偷鸡的罪,他是要坐牢的,你忍心看着他去坐牢吗?” 秦淮茹道:“我明白了,傻柱平常没少帮衬我们,您是想让棒梗替傻柱认罪,算是让孩子报恩了,对不对?” 易忠海刚要说话,一边的赵德胜轻咳一声,道:“我插一嘴,我们来这儿,是见证事实的,不是听你们怎么弄虚作假湖弄我们警察的。所以类似刚这句话,就别再说了,什么替罪不替罪的?是谁干的就是谁干的,咱们实事求是!” “你也听见了淮茹。”易忠海叹了口气,“今儿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话,说过的每句话,都得负责。” 他明白秦淮茹刚那么说的目的,秦淮茹其实想“投降输一半”来着,对外宣称棒梗替傻柱顶罪是为了报恩,但偷东西的不是棒梗。 秦淮茹对傻柱心存愧疚,所以她也是真心在想办法救傻柱,这办法就是她想出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只不过还在酝酿,没有完善,再者她也没把握说服自己的婆婆同意。 但今天这三堂会审的场景,秦淮茹下意识就服了软,抛出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够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她注定是想多了,别说警察在场不会允许这种不上台面的东西堂而皇之宣之于口,就说老太太为什么开这个会? 不止是为了三堂会审抓棒梗,也是为了给她的大孙子傻柱正名! 如果警察低调放了傻柱,不知内情的人也以为傻柱是走了后门被放出来的,以后注定太多风言风语,傻柱也不可能挨个儿跟人解释去,关键人家也不信。 现在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找到真正的贼,还有警察在现场做见证,关于傻柱是不是贼的问题就没有任何争议了。 老太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要干脆利落解决问题不留任何隐患,所以这事儿是没得商量的。 统一仨大爷的思想、开大会、叫警察,这都是老太太表现出的坚定决心。 所以苏乙之前一听老太太的话就知道这事儿稳了,但秦淮茹身在局中还心怀侥幸,没有看清楚形势。 秦淮茹的心沉了下去,警察和一大爷的话,让她抛下侥幸,但她还没死心,她还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道:“既然这么说,那就没必要叫棒梗出来了。” “淮茹,非要我把话挑明吗?”易忠海的声音变得严厉了些,“现在把孩子叫出来给大家伙儿认个错道个歉,这算自首。棒梗儿年龄小,也不用坐牢,最多就是批评教育。你宁可让傻柱坐牢,也要包庇棒梗吗?” “我听明白了。”秦淮茹看着易忠海,“您这是怀疑偷东西的是棒梗?一大爷,捉贼捉赃,您有证据吗?” “要证据,那就要公事公办!”易忠海道,“真走那一步,那就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了,秦淮茹,你可要想清楚,不要反倒害了孩子!” “一大爷,没有证据您就说我们棒梗偷东西,这不是坏我孩子名声吗?”秦淮茹激动起来。 “要名声就别干坏事儿!”易忠海道。 “还是那句话,证据呢?”秦淮茹更加激动,“没有证据您空口白牙就说我们家棒梗偷东西,没您这么欺负人的吧?我们孤儿寡母再没人做主,也不能让人这么往头上泼脏水!” 说着说着秦淮茹眼泪下来了:“要是贾东旭还活着,我就不信您还这么说话!”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在说易忠海欺负孤儿寡母了。 易忠海最在意也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淮茹,没人欺负你,你凭良心讲话,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号召大家伙儿多照顾照顾你家的,要说我欺负你,你问问院儿里的人,我易忠海平时是这么为人的吗?” 他环顾四周,见大家都或点头或默认,认同他的话,这才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道:“你要证据也简单,你把棒梗叫出来,警察同志也在这儿,咱们当着大家伙儿的面问问他,是真是假一问就知道。” “就这三堂会审的架势,我现在腿都打颤,孩子还能不害怕?”秦淮茹抹着眼泪道,“这阵仗你问他什么他都得认,你就算说他杀了人他也点头,他怕呀……有事儿你们就冲着我来,别祸害我孩子!只要有证据,我立马捆着棒梗去警察局!” 】 “你要这么说,那就让警察同志去你家里问。”易忠海道,“这总行了吧?” “不行!棒梗什么都没干,凭什么让警察审问他?”秦淮茹哭了起来,“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除非我死了,不然你们别想害棒梗!” “没人要害他,但棒梗做过的事情,他自己得负责任!”易忠海道。 “证据呢?没证据您凭什么这么说?太欺负人了!”秦淮茹哭得稀里哗啦。 易忠海仰天长叹。 旁边,刘海中和闫阜贵接着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未闻,恍若未见。 棒梗这个碉堡太难攻克了,现在还只是秦淮茹这一关,还有个更难缠的贾张氏在后面呢。 就在这时,老太太使劲顿了顿拐杖,悠悠开口。 “淮茹啊,你要证据,你觉得大家伙儿是拿不出证据来吗?”老太太道,“大家是顾着街坊邻居的情分,不想把事儿做绝了。你真要证据,孩子偷吃鸡偷吃肉,肯定有人看见过,警察同志费点事儿,出去问问就知道了。” “但真到了那一步,那这就不是道个歉赔个礼就能了结的事儿了,也再没有回旋余地了。”老太太道,“你心疼孩子,谁都能理解,但棒梗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你们当大人的给惯的?” “老太太,棒梗就是个孩子,这至于这样吗?”秦淮茹哭着道,“我平时在院儿里尊敬老人照顾邻居,谁家有事儿叫我我都没二话,怎么就落个今天这么个下场?我真是不想活了我……” “你说你可怜,我那孙子傻柱呢?他就不可怜?平白无故就成了贼,一个还没结婚的大小伙儿背了这脏名声,以后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他难道就要打一辈子光棍儿?”老太太厉声道,“他好好上着班,现在因为这事儿,就算不死也脱层皮,他冤不冤?就算他今儿洗刷了小偷的脏名声,但他也落不着什么好!秦淮茹,傻柱平常可挺照顾你的,你这么对他合适吗?” 秦淮茹环顾一周,此刻心已彻底一片绝望。 老太太和三个大爷一起联手,还有警察坐镇,铁了心要办棒梗,她知道,儿子是保不住了。 或者说,只凭她是保不住了。 但还有婆婆。 婆婆行吗? 她不知道,但她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就缚。 她痛哭着,任凭别人再说什么她也只是哭,不再说一个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连刘海中和闫阜贵也忍不住说了几句话,但秦淮茹依然只是哭,谁说什么都不应。 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易忠海叹了口气道:“谁受累,去中院儿淮茹家,把棒梗叫出来?” 他目光环顾一周,但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纷纷躲闪,不与他对视。 叫棒梗? 开什么玩笑? 贾张氏的恶名谁不知谁不晓?没人愿意惹这么个恶老太太。 而且也没人觉得自己能把棒梗叫出来。 连易忠海自己都有自知之明,就算他自己去叫,除了一顿臭骂,只怕什么也得不到。 他硬着头皮,就要点名,强迫一个年轻人去。 但就在这时候老太太开口了。 “警察同志,要不劳您驾,去叫叫人?今儿您们来既是见证,也是我们配合你们办桉,你们可不能躲清闲。” 赵德胜想了想,对年轻警察点点头,示意他去叫。 这年轻警察站起身问道:“人在哪儿?” “中院儿西厢房,当中间的门!”有人答道。 无知者无畏,年轻警察起身直奔秦淮茹家,“砰砰砰”拍门。 拍了好一阵都没人开,一推门,门从里面栓住的,明显里面是有人在。 “里面的同志,开一下门,我是社区民警,请你们配合我们办桉。”年轻警察皱眉叫道。 里面没人说话。 砰砰砰! “我知道你人在里面,别装听不见!”年轻警察接着叫道,“快点开门!” 砰砰砰! “开门!” 任凭年轻警察如何叫门,里面都毫无声息,仿佛真的没人。 年轻警察有些恼羞成怒,威胁道:“要是还不开,我踏门了啊!” 还是毫无动静。 贾张氏软硬不吃。 警察不可能真踏门,那就犯了错了。年轻警察经验少,一见是这场景,顿时就没辙了。 赵德胜这时面无表情站起来,走了过去。 他拍拍年轻警察的肩膀,示意他站在一边,然后自己上前敲了敲门道:“里面的同志,躲得了一时,你躲不了一世。你要是这么不配合我们,那我们现在就请你们社区领导和你们家属工作单位领导一起上门来联合执法,到时候您别后悔。” 顿了顿,他接着道:“本来没多大点事儿,就是赔个礼道个歉,写个检讨批评批评。你要是抗拒之法,那问题就大了,道理我就讲这么多,你要是还不说话,那咱们就公事公办了。” 说罢,他背着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一会儿门果然“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正是贾张氏。 赵德胜笑了:“这就对——哎?你干什么?” 话说一半,赵德胜就惊悚瞪大眼睛。 只见贾张氏从身后摸出一个小板凳放在门口中间,然后站了上去,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白绳子往门梁上一搭,就开始绑起绳结来。 1483、众怒 中华是礼仪之邦,孝亲敬老既是传统美德,也是几乎人人都自觉遵守的道德准则。棴 这条准则一般人是不敢轻易打破的,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下,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这时候基本上不存在人设崩了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照样活这样的说法,一般都是在一个地方过一辈子。 一旦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成为千夫所指公认的道德低下的人,其生存环境可想而知会变得多么恶劣。 聋老太太在院儿里德高望重,年龄也最大,没人不敢不尊重她。 哪怕是苏乙也不敢。 当然,大家的不敢也都不一样,有人的不敢是道德约束,比如苏乙;但有人的不敢既因为道德,也因为聋老太太的威信,比如贾张氏。 聋老太太一发话,贾张氏心就沉了下去。棴 但事关自己的孙子,她这时候咬牙也得顶上。 “老太太,我们家孤儿寡母的,全院儿都欺负我们呀!”贾张氏真哭出了眼泪,“你们空口白牙就诬陷我们棒梗,这合适吗?东西是傻柱偷的,他自己都承认了,你们还折腾什么呀!” “东西是不是傻柱偷的,你心里还能没有数?”聋老太太冷哼道,“张栓娣,大道理我不跟你讲,你也不是听道理的人。你不是要上吊吗?你吊!现在就吊!那绳子还没取下来呢。你放心,这回我在这儿,绝对没人再拦着你!” “等你死了,我给你赔命,咱们一命顶一命!棒梗偷没偷东西,让警察接着查去,搭了两条命的案子,我就不信它还能不查个水落石出清清楚楚?” “老太太,你真要逼死我呀!”贾张氏嘶嚎道,“棒梗是我们一家人的主心骨,你们真就这么狠毒,非得毁了他呀?老太太,我给你磕头还不行吗?我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我磕头,我磕死在这儿算啦!” 她说着,竟真爬起来一骨碌跪在地上,“咚咚咚”就使劲磕起头来。 沙土地面倒是不怎么硬,但也架不住她拿脑袋当皮球,磕了几下,贾张氏就头破血流了。棴 这一幕看得苏乙都直撇嘴。 就这么个不讲理的老虔婆,要是苏乙跟她直面对上,不动用非正常手段,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跟她对骂吧,就算你骂赢了她,把她气得翻白眼,但她骂的那些脏话你也得听在耳朵里,也得膈应犯恶心。 千万别觉得她不讲理你就可以抽她打她,打老人一打就是错,到时候不管是社区、工厂还是警察局,都不会轻易让你脱身的。 她就算是个老畜生,你也不能动手揍他,只要一动手,必然要付出代价,根本不值当。 这贾张氏战斗力越是强悍,苏乙就越觉得自己费心费力绕这么一大圈儿的做法简直太明智了。 “老太太出面也没辙咯……”娄晓娥也看得直撇嘴,啧啧道。棴 说真的,贾张氏这么一干,苏乙心里也有点没底,聋老太太到底顶不顶得住? 这老虔婆能软能硬,看碟下菜,是真豁得出去。 要是老太太也退缩的话,那今天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让苏乙赤膊上阵是不可能的,他真不想惹一身骚。 要是今天真偃旗息鼓了,也不算坏事,因为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盗圣棒梗经过这一出必然会更肆无忌惮,到时候苏乙来一出“郑伯克段于鄢”,棒梗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 但这样一来傻柱坐牢就坐定了。棴 万一这样,苏乙只能对此表示遗憾。 因为傻柱想要不坐牢只要自己翻供否认就行,他自己要作死,怪不得任何人。 也就是聋老太太真心为他好要拉他一把,再加上苏乙要收拾棒梗能顺带帮他一把,否则谁愿意救一个自己一心要作死的人? 贾张氏疯狂磕头,把苏乙都搞得心里头没底了,但聋老太太到底还是没让苏乙失望,顶住了压力。 或者说,聋老太太铁了心要救自己的孙子傻柱,贾张氏今天舍得死,她今天就舍得埋。 “磕!让她磕!”眼见周围街坊们骚乱,聋老太太猛地提高音量喝道,“张栓娣,我老太太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你跟我玩儿浑的?你还差点儿!是棒梗偷东西害得傻柱要去坐牢,你今儿就算是磕死在这儿,我也不可能退一步!我退了,傻柱就得替棒梗吃牢饭!” “我告诉你张栓娣,你今儿非要死这儿,那你就死!你死了,棒梗儿更没人教,到时候我再给淮茹说门亲让她改嫁,让棒梗跟他后爹姓,我看你今天能不能放心咽了这口气!”棴 “你个老东……”贾张氏听得气急攻心,下意识张嘴就骂。 但骂了一半就醒悟过来对面是谁,赶紧住嘴。 可聋老太太立马抓住这个机会,眉毛一拧道:“你骂什么?你骂我老东西?你个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我今儿抽不死你!” 说着举起拐杖就朝贾张氏身上打去。 贾张氏知道这打要是挨了也白挨,眼见如此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家跑去。 但一来是人太多,二来老太太刚好在她和她家中间,被人群一挡,又加上还要路过老太太身边,她身上还是挨了老太太几拐杖,打得她嗷嗷直叫唤。 眼看她抱着脑袋就快要跑到家门口了,这时从她家里冲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上前一把将聋老太太推倒在地上。棴 是棒梗! “不许你打我奶奶!”棒梗愤怒地大声叫嚷道。 这突兀的一幕让现场瞬间为之一静。 下一秒,一片哗然! 三大爷闫阜贵离得近,上前急忙去扶跌坐在地的聋老太太,街坊们七手八脚把聋老太太扶起来,七嘴八舌焦急问老太太有没有事。 贾张氏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 但另一边秦淮茹的脸色已经变得毫无血色。棴 完了! 彻底完了! 她只觉一阵眩晕,身子不由自主晃了晃。 易忠海被彻底激怒了。 不管他伺候聋老太太有没有怀其它心思,但每天伺候老太太吃喝拉撒,这是做不了假的,这是实实在在的行为。 时间久了,他是真把聋老太太当娘一样养着。 现在娘被人推倒了。棴 他上前一把揪住棒梗的耳朵,厉声喝道:“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敢对老太太动手?给我跪下!” “撒开我!撒开我!”棒梗吃痛大叫,用脚踢易忠海的腿。 易忠海被踢疼了,抡起巴掌给了他一下,怒喝道:“我非得替你死去的爹管教管教你!” “易忠海,你敢打我孙子!”看到这一幕的贾张氏眼睛瞬间红了,嗷呜一嗓子扑了过来,一把挠在易忠海脸上,当场把他脸上抓出五道长血印。 易忠海吃痛一把将她推开,贾张氏疯了一样还要往前冲过来打他,但一大妈不干了。 “贾张氏你个老泼妇,我跟你拼啦!”一大妈愤怒叫着就要冲上去,易忠海怕她吃亏赶紧抱住她,但贾张氏抓住机会冲上来把易忠海另一边脸也狠狠挠了一把,易忠海痛得大叫。 离得最近的街坊们这时才赶紧把人都分开。棴 两个警察这时也不敢在一边看着了,急忙上前维持秩序,怒斥着把所有人分开,控制住了局面。 “干什么!都想干什么!”赵德胜怒目圆睁,声震如雷,“刚才动手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跟我回警察局!特么的今天不拘留处理几个,我就不姓赵!当着我们的面就敢动手,把法律当什么了?” “易忠海敢打我孙子!一把年纪不是个东西欺负孩子,抓他!你们抓他!”贾张氏厉声喊道。 “闭嘴!”赵德胜面色铁青指着她大喝,“贾张氏我忍你很久了!我告诉你,你今天我拘留定了!你再敢撒泼,我现在就给你上铐子!我就不信办不了你!” 贾张氏突然又嚎哭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活不了啦!没活路啦!老天爷呀,你睁眼看看吧……” 赵德胜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过身来看向被一群人扶着的聋老太太,急切问道:“老太太没事儿吧?” 事情闹到这份上,苏乙也不好一直站得远远的看热闹了。棴 他刚才就走过来帮老太太检查了一下身体,老太太倒地的时候用手在地上撑了一下,右胳膊脱臼了,其它倒没什么大碍。 这会儿老太太疼得皱着眉“哎哟哎呦”直吸凉气。 “老太太,您哪儿疼啊?您别吓我……我、我送您去医院吧!”秦淮茹急哭了。 她也是第一时间跑来扶老太太的,今天的事情闹到这份上,真是谁都没有想到。 “快快快,送医院!”闫阜贵急了,急忙大喊着就要招呼人帮忙。 苏乙见状立刻出声道:“行了,不用送医院,老太太这是胳膊脱臼了,都让开,我来治!” “你?援朝,你没开玩笑吧?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易忠海捂着脸走过来道。棴 苏乙收到一大波恶意。 他摆摆手道:“都散开,让开位置!” 说着他已经抓起老太太脱臼的胳膊,问道:“老太太,是这个胳膊吗?” “是——” 咯嘣! 老太太刚说一个字,苏乙已经动手了,只听咯嘣一声,老太太浑身一震顿时顿住。 全场也为之一静。棴 苏乙松开她手臂道:“活动活动试试。” 老太太试着动了动,惊奇道:“哎?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 “那就是好了。”苏乙笑道,“胳膊是没事儿了,但刚摔这一下还有没有其它问题,还得去医院仔细检查检查!” 其实是没问题了,苏乙这么说是为了把事情重新拉回正轨。 他皱眉回头看了眼被贾张氏抱在怀里的棒梗,也不说话。 但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苏乙身上,他这一眼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他不用说话,自然有人替他说话。棴 “棒梗太过分了,连老太太都敢推,简直无法无天!”有人叫道。 “就是,太嚣张了!简直没教养!” “这孩子一直都偷鸡摸狗,咱们院儿谁家没被他偷过?傻柱的事儿不用想,肯定是替他背了黑锅了!” “不能再忍了,这是个小祸害呀!你们不敢说,我先说!我们家鸡蛋就是他偷的!” “我也说!上个月我们家丢了两个白菜,是棒梗偷的!” “一个礼拜前我们家丢的两个白面馍……” “还有我们家孩子刚买了一毛钱的炮仗也不见了……”棴 “上次棒梗被我抓了现行……” 棒梗推倒老太太的行为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贾张氏把易忠海挠了个大花脸,都没能挡得住群情激愤。 他引发了众怒! 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棒梗的恶行,揭露着棒梗之前做过的坏事。 贾张氏和秦淮茹终于怕了,她们惊恐看着周围的街坊邻居们。 棒梗也吓得脸色惨白,突然挣脱贾张氏一溜烟跑回家,“砰”地一声关上了家门。 事情闹到这份上,没人再想保留。棴 终于前院儿一个半大小子也站出来说道:“棒梗昨儿在河边烤猪肉的时候我见了,他和槐花两个人,隔壁院儿的赵栓子也在,还帮他们俩捡柴火了呢……” “还有之前在厂子里吃鸡,躲在水泥筒子后面,我亲眼看见了!”又有人站出来爆料。 赵德胜表情严肃道:“这属于惯犯,这情况就严重了。贾张氏,你去把你孙子叫出来,你们得跟我们回警局去!” “不去!我们哪儿也不去!”贾张氏惊恐叫了起来,声音都在颤抖。 “现在可由不得你!”赵德胜冷哼道,“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们直接上铐子带走!” “你们欺负人!欺负孤儿寡母!”贾张氏惊恐大叫着。 “没人要欺负你们!”易忠海捂着脸怒喝道,“要是棒梗早早出来认错道歉,根本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们非要闹,明明是件小事,非要闹成大事,现在你们满意了吧?”棴 “易忠海!”贾张氏仇恨大吼。 “妈,算了,别说了!”秦淮茹突然惨笑一声开口打断了她,“咱们认命。” “凭什么!秦淮茹你个没良心的,你不管棒梗……”贾张氏疯狂大叫。 “妈!”秦淮茹也突然崩溃大叫起来,“你是不是想害死棒梗你才甘心啊!我到今天才知道,棒梗干了这么多坏事情!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居然把棒梗惯成这个样子!妈,你糊涂呀!”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82、上吊 贾张氏要上吊! 看到这一幕的赵德胜脑袋都大了。 他是经验丰富,但面对这种蛮不讲理以死相逼的老无赖,那也是非常头疼。 “贾大妈,你别上吊啊,这是干嘛?你快下来!”赵德胜无奈大叫。 他故意提高音量,还故意点出贾张氏的行为,就是想要把前院的人都吸引过来。 一边的年轻警察反应倒是不慢,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就要把站在板凳上的贾张氏给抱下来。 他想得倒是挺好,你不是要上吊吗?那我让你上不了吊,那你就威胁不了我了。 但他还是太年轻了,好在赵德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低吼道:“别碰她!” 这种不讲理的老人最难缠,你一碰她万一她顺势就倒,说你把她给打了怎么办? 尤其这会儿大家都在前院,中院就他们两个警察和贾张氏三人,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连个作证的人都没有,到时候有嘴都扯不清。 年轻警察诧异看着他,显然没想通赵德胜为什么要拦他,指着贾张氏满脸焦急就要解释自己要做什么。 但赵德胜一把把他推到后面去:“去喊人!” 说完他也顾不得再管这年轻警察了,指着贾张氏大声道:“贾大妈,有话咱好好说话,您这是何苦?没人要把你怎么样,你有事儿说事儿……” “甭跟我废话!”贾张氏铁青着脸打断他,这时她已经把白布绕过了门梁,也打好了结,双手握着白布放在脖子下面,瞪着赵德胜,“日子没法过了!你们欺压百姓,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活不下去我就去死,免得脏了你们的手。” 不等赵德胜回话,她突然带着哭腔“嗷呜”一嗓子,扬天干嚎起来:“老天爷呀,你快睁眼看看吧!狗官逼得老百姓没有活路啦!警察欺负孤儿寡母,丧尽天良啊……你要是还长眼,就降个雷下来噼死这些恶人!冤枉啊!冤枉啊……” 赵德胜一脸郁闷地叹了口气,一回头见年轻警察还傻站在自己身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骂几句,便见前院听到动静的人已经涌过垂花门来了,三个大爷赫然都在其中,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一大爷,你看这事儿闹的……这不是对抗组织吗?”赵德胜抱怨道,“你快给劝下来吧,不行我通知社区来人,你们这院儿呀……” 他给易忠海施加压力,同时把皮球也踢了过去。 干了大半辈子警察,赵德胜太清楚这种事情有多恶心了,他能躲就躲,尽量不沾。 之前他有个同事也是处理桉子时遇到了一个老无赖婆子,秉着负责任的态度,当时是把局面控制住了,但之后呢? 那老无赖婆子把他的那位同事给恨上了,天天跑单位闹去,撒泼打滚骂街,你抓我我就自残,赶我我就擤鼻涕吐唾沫拉屎,软硬不吃。 单位里闹了还不算,还跑人家家里闹去,惹得街坊四邻都对那个同事有很大意见。 最后当然是把那老无赖婆子给压制住了,但这件事造成的恶劣影响却没那么容易消除,而且还有后患——那老无赖婆子还时不时没事跑去人家院里骂街耍无赖,警察来了她就走,警察走了她又去…… 总之是很恶心。 这也是苏乙为什么要躲在后面的最大原因,他也怕被恶心。 但无论多恶心,这事儿都得有人管。 易忠海身为院里的一大爷,责无旁贷。 他就算再不想管,这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贾大妈,你这不是胡闹吗!”易忠海黑着脸喝道,“你想干什么?跟政府对着干?你这是反革命!” “少给我扣帽子!易忠海,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肚子那点坏水?”贾张氏破口大骂,“一天装得道貌岸然的,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你不是个好玩意儿,打我们家儿媳妇儿的坏主意,一把年纪为老不尊,臭不要脸!你就是想害了棒梗,好拿捏我家儿媳妇儿秦淮茹,你以为我不知道?” “街坊们啊,都睁大眼睛看看呀!易忠海个老绝户要耍臭流氓啊,让雷噼了他吧,呜呜,活不成啦,我活不成啦……” “贾张氏,你简直血口喷人,不可理喻!”易忠海再好的脾气也被气了个七窍生烟。他最在乎自己的名声了,这贾张氏偏偏打蛇打七寸,专挑他的软肋刺。 “逼死人啦!院儿里大爷联合狗官欺负孤儿寡母!大家都看看呀!他们想要强占寡妇,害死我孙子,老天不开眼呀!”贾张氏的干嚎声传得满院子都能听见。 这时前院儿开会的街坊们都跑到中院看热闹来了,苏乙也似笑非笑靠在垂花门边。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兴奋,有的气愤,有的狐疑,说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街坊都不相信贾张氏说的话,但都觉得贾张氏是真狠,这是要毁了一大爷的名声啊。 什么叫谣言? 谣言就是不管现在有多离谱,信的人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迟早会演变成有口难辩、众口铄金的局面。 易忠海想强占秦寡妇,这个谣言现在没人信,但要是有人看到易忠海夜里给秦淮茹送棒子面这事儿,两件事儿这么一搭配,是不是就有可信度了? 这话再传几耳朵,又会是怎样的效果? 刘海中和闫阜贵刚才还急匆匆跟易忠海赶来并排站在一起,一看贾张氏这战斗力,两人都不敢说话了,尴尬左顾右盼,都不吱声了。 他们不吱声,易忠海却不能不说话。 “贾张氏,你少在这儿满嘴喷粪胡搅蛮缠!”易忠海厉声喝道,“我告诉你,你越这么胡闹,越说明你心里有鬼!越说明偷东西的就是棒梗!你以为你今天胡搅蛮缠就能把事儿湖弄过去?你痴心妄想!” “你闹吧,啊!你就闹吧!警察同志,你们回去吧,明天直接去学校抓人!除非你们家永远别让棒梗上学!” 易忠海也是彻底被贾张氏给激怒了,原本还打算留点情面,现在是铁了心要计较到底。 他本以为自己的强硬手段能让贾张氏屈服,但他错了。 贾张氏听了这话,恶狠狠瞪着他,突然大叫一声:“易忠海逼我死啊!” 话音刚落,她就把脑袋套在绳套里,脚底下一脚把板凳给踹翻,整个人就吊在了门框上。 “妈!”人群中的秦淮茹撕心裂肺一声喊冲了出来。 “救人!”易忠海脸色大变,也彻底慌了。 他没想到,贾张氏真敢上吊! 但这里这么多人围观,贾张氏就算真想吊死,大家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这也是贾张氏有恃无恐的原因,她也不信这么多人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但她这么一吊,威力是巨大的。 离得近的街坊们蜂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人放下来,现场这时候喧嚣嘈杂,乱作一团。 到这时候,好好一场大会已经被贾张氏搅得稀碎了。 赵德胜和年轻警察站在最后面没有上前去,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不停摇头。 更远处,就只有苏乙和娄晓娥两人站在垂花门边上没动了。 “这贾大妈真敢吊啊?她是真豁得出去。”娄晓娥啧啧有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眼中透着亢奋光芒。 苏乙呵呵一笑道:“为了孙子,豁不出去也得豁。人老成精,今儿这阵仗人家看明白了,不这么干根本别想保住她孙子。” “她越这么干,大家就越都清楚你那肉还有鸡,都是棒梗偷的。”娄晓娥道。 “知道有什么用?”苏乙呵呵一笑,“知道的人越多,以后棒梗再偷东西,就越得忍气吞声。” “也对,这回这么大阵仗都没把棒梗怎么着,以后这棒梗在院儿里不得横着走?”娄晓娥摇头撇嘴,“什么世道?唉,以后家里没人真得上锁了,窗户也得关严实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被救下来的贾张氏杀猪般嚎哭。 “逼死人啦!活不成啦!一大爷跟警察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呀,老天爷呀,开开眼吧……求求你降雷噼死恶人吧……” 她坐在地上以手捶地,干嚎不见眼泪,但却愣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一边的秦淮茹却扶着她,眼泪挂在脸上,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样。 街坊们围成一圈议论纷纷,三个大爷面色铁青站在她们面前,一大爷让二大爷和三大爷说句话,后两者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秦淮茹,你劝劝你婆婆……”易忠海叹了口气开口。 但话说一半就被贾张氏打断:“易忠海!你个杀千刀的老绝户!你少跟我儿媳妇儿说话!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个痛快话,你发毒誓,这件事再不打我家棒梗的主意,不然我今晚上就吊死在你家门口!我变成鬼天天缠着你!” 贾张氏声色俱厉,倒真有恶鬼索命那架势。 易忠海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黑着脸站在那里居然也不再说话了。 “唉,看来今儿这事儿就这么着了。”娄晓娥有些失望摇摇头,“谁也不敢真把她逼死了。知道她是吓唬人,但万一呢?” “那可不一定。”苏乙笑呵呵道。 “你刚来,不了解一大爷为人。”娄晓娥道,“事儿闹到这程度,一大爷肯定要以和为贵,息事宁人了。” 苏乙笑了笑没说话。 收拾棒梗,他本来就没指望一大爷易忠海。 娄晓娥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不信?要不咱俩打赌!” “我跟你赌个什么劲儿。”苏乙失笑。 “你不是缺钱吗?”娄晓娥道,“这事儿大茂跟我说了,他可没那么多钱,所以要问我爸借,但这钱得我借,他可借不出来。要是今儿这事儿不是跟我猜的一样,你也甭问他借钱了,这钱算我借你的,明儿就给你拿钱,不收你利息。” “哦?那你要是猜对了,你想赢什么?”苏乙饶有兴致问道。 “我还没想好,算你欠我个人情。”娄晓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什么东西最值钱? 人情! 这东西可大可小,关键时候可以赚前程,也可以保命。 刘光天工作的事儿让娄晓娥看清楚了苏乙的能量,所以她想要借这个机会问苏乙讨一份人情。 其实她这会儿都想好了,这赌约无论输赢,她都会借钱给苏乙,这样这人情才成立,不然光凭一份赌约,那太儿戏了。 苏乙笑呵呵看着她:“行,小娥嫂子这么有兴致,我就跟你赌了。” 闲着也是闲着,玩儿呗。 这娄晓娥肯定是有脑子的,不然也不可能以后成为成功商人。 但脑子肯定是不多,要不也不会被老太太称之为傻娥子。 另一边,闹剧还在继续,贾张氏撒泼打滚以死相逼,非逼得一大爷当众发誓不跟棒梗计较这件事,否则就是老流氓臭不要脸。 秦淮茹时不时流着泪劝贾张氏算了,但都被贾张氏厉声喝骂,最后不再吭声了。 这婆媳俩配合真是默契。 贾张氏斗争经验也算丰富了,知道打蛇打七寸,绝不节外生枝。 她知道今天只要快刀乱麻搞定一大爷,二大爷和三大爷都不足为虑,人家只怕也懒得掺和,所以她压根不把其他两位大爷拉扯进来。 但贾张氏心里还隐隐担心一个人,怕这个人出面。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你所担心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贾张氏最担心的人在这时候毫无意外地出面了。 “上吊是吧?让她吊!”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一大爷叹了口气准备妥协的时候,聋老太太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大妈搀扶着面带冷意的聋老太太一步步往场中走来。 老太太的出现,让场中人齐齐松了口气,尤其是易忠海。 他让开位置,叹气道:“老太太,你也看到了,贾大妈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都是街坊,我还能真逼死她不成?” “那这个坏人,就让我来当!”聋老太太冷笑,“张栓娣,真以为这院儿里没人治得了你了,啊?” 1483、众怒 中华是礼仪之邦,孝亲敬老既是传统美德,也是几乎人人都自觉遵守的道德准则。棴 这条准则一般人是不敢轻易打破的,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下,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这时候基本上不存在人设崩了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照样活这样的说法,一般都是在一个地方过一辈子。 一旦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成为千夫所指公认的道德低下的人,其生存环境可想而知会变得多么恶劣。 聋老太太在院儿里德高望重,年龄也最大,没人不敢不尊重她。 哪怕是苏乙也不敢。 当然,大家的不敢也都不一样,有人的不敢是道德约束,比如苏乙;但有人的不敢既因为道德,也因为聋老太太的威信,比如贾张氏。 聋老太太一发话,贾张氏心就沉了下去。棴 但事关自己的孙子,她这时候咬牙也得顶上。 “老太太,我们家孤儿寡母的,全院儿都欺负我们呀!”贾张氏真哭出了眼泪,“你们空口白牙就诬陷我们棒梗,这合适吗?东西是傻柱偷的,他自己都承认了,你们还折腾什么呀!” “东西是不是傻柱偷的,你心里还能没有数?”聋老太太冷哼道,“张栓娣,大道理我不跟你讲,你也不是听道理的人。你不是要上吊吗?你吊!现在就吊!那绳子还没取下来呢。你放心,这回我在这儿,绝对没人再拦着你!” “等你死了,我给你赔命,咱们一命顶一命!棒梗偷没偷东西,让警察接着查去,搭了两条命的案子,我就不信它还能不查个水落石出清清楚楚?” “老太太,你真要逼死我呀!”贾张氏嘶嚎道,“棒梗是我们一家人的主心骨,你们真就这么狠毒,非得毁了他呀?老太太,我给你磕头还不行吗?我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我磕头,我磕死在这儿算啦!” 她说着,竟真爬起来一骨碌跪在地上,“咚咚咚”就使劲磕起头来。 沙土地面倒是不怎么硬,但也架不住她拿脑袋当皮球,磕了几下,贾张氏就头破血流了。棴 这一幕看得苏乙都直撇嘴。 就这么个不讲理的老虔婆,要是苏乙跟她直面对上,不动用非正常手段,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跟她对骂吧,就算你骂赢了她,把她气得翻白眼,但她骂的那些脏话你也得听在耳朵里,也得膈应犯恶心。 千万别觉得她不讲理你就可以抽她打她,打老人一打就是错,到时候不管是社区、工厂还是警察局,都不会轻易让你脱身的。 她就算是个老畜生,你也不能动手揍他,只要一动手,必然要付出代价,根本不值当。 这贾张氏战斗力越是强悍,苏乙就越觉得自己费心费力绕这么一大圈儿的做法简直太明智了。 “老太太出面也没辙咯……”娄晓娥也看得直撇嘴,啧啧道。棴 说真的,贾张氏这么一干,苏乙心里也有点没底,聋老太太到底顶不顶得住? 这老虔婆能软能硬,看碟下菜,是真豁得出去。 要是老太太也退缩的话,那今天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让苏乙赤膊上阵是不可能的,他真不想惹一身骚。 要是今天真偃旗息鼓了,也不算坏事,因为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盗圣棒梗经过这一出必然会更肆无忌惮,到时候苏乙来一出“郑伯克段于鄢”,棒梗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 但这样一来傻柱坐牢就坐定了。棴 万一这样,苏乙只能对此表示遗憾。 因为傻柱想要不坐牢只要自己翻供否认就行,他自己要作死,怪不得任何人。 也就是聋老太太真心为他好要拉他一把,再加上苏乙要收拾棒梗能顺带帮他一把,否则谁愿意救一个自己一心要作死的人? 贾张氏疯狂磕头,把苏乙都搞得心里头没底了,但聋老太太到底还是没让苏乙失望,顶住了压力。 或者说,聋老太太铁了心要救自己的孙子傻柱,贾张氏今天舍得死,她今天就舍得埋。 “磕!让她磕!”眼见周围街坊们骚乱,聋老太太猛地提高音量喝道,“张栓娣,我老太太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你跟我玩儿浑的?你还差点儿!是棒梗偷东西害得傻柱要去坐牢,你今儿就算是磕死在这儿,我也不可能退一步!我退了,傻柱就得替棒梗吃牢饭!” “我告诉你张栓娣,你今儿非要死这儿,那你就死!你死了,棒梗儿更没人教,到时候我再给淮茹说门亲让她改嫁,让棒梗跟他后爹姓,我看你今天能不能放心咽了这口气!”棴 “你个老东……”贾张氏听得气急攻心,下意识张嘴就骂。 但骂了一半就醒悟过来对面是谁,赶紧住嘴。 可聋老太太立马抓住这个机会,眉毛一拧道:“你骂什么?你骂我老东西?你个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我今儿抽不死你!” 说着举起拐杖就朝贾张氏身上打去。 贾张氏知道这打要是挨了也白挨,眼见如此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家跑去。 但一来是人太多,二来老太太刚好在她和她家中间,被人群一挡,又加上还要路过老太太身边,她身上还是挨了老太太几拐杖,打得她嗷嗷直叫唤。 眼看她抱着脑袋就快要跑到家门口了,这时从她家里冲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上前一把将聋老太太推倒在地上。棴 是棒梗! “不许你打我奶奶!”棒梗愤怒地大声叫嚷道。 这突兀的一幕让现场瞬间为之一静。 下一秒,一片哗然! 三大爷闫阜贵离得近,上前急忙去扶跌坐在地的聋老太太,街坊们七手八脚把聋老太太扶起来,七嘴八舌焦急问老太太有没有事。 贾张氏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 但另一边秦淮茹的脸色已经变得毫无血色。棴 完了! 彻底完了! 她只觉一阵眩晕,身子不由自主晃了晃。 易忠海被彻底激怒了。 不管他伺候聋老太太有没有怀其它心思,但每天伺候老太太吃喝拉撒,这是做不了假的,这是实实在在的行为。 时间久了,他是真把聋老太太当娘一样养着。 现在娘被人推倒了。棴 他上前一把揪住棒梗的耳朵,厉声喝道:“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敢对老太太动手?给我跪下!” “撒开我!撒开我!”棒梗吃痛大叫,用脚踢易忠海的腿。 易忠海被踢疼了,抡起巴掌给了他一下,怒喝道:“我非得替你死去的爹管教管教你!” “易忠海,你敢打我孙子!”看到这一幕的贾张氏眼睛瞬间红了,嗷呜一嗓子扑了过来,一把挠在易忠海脸上,当场把他脸上抓出五道长血印。 易忠海吃痛一把将她推开,贾张氏疯了一样还要往前冲过来打他,但一大妈不干了。 “贾张氏你个老泼妇,我跟你拼啦!”一大妈愤怒叫着就要冲上去,易忠海怕她吃亏赶紧抱住她,但贾张氏抓住机会冲上来把易忠海另一边脸也狠狠挠了一把,易忠海痛得大叫。 离得最近的街坊们这时才赶紧把人都分开。棴 两个警察这时也不敢在一边看着了,急忙上前维持秩序,怒斥着把所有人分开,控制住了局面。 “干什么!都想干什么!”赵德胜怒目圆睁,声震如雷,“刚才动手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跟我回警察局!特么的今天不拘留处理几个,我就不姓赵!当着我们的面就敢动手,把法律当什么了?” “易忠海敢打我孙子!一把年纪不是个东西欺负孩子,抓他!你们抓他!”贾张氏厉声喊道。 “闭嘴!”赵德胜面色铁青指着她大喝,“贾张氏我忍你很久了!我告诉你,你今天我拘留定了!你再敢撒泼,我现在就给你上铐子!我就不信办不了你!” 贾张氏突然又嚎哭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活不了啦!没活路啦!老天爷呀,你睁眼看看吧……” 赵德胜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过身来看向被一群人扶着的聋老太太,急切问道:“老太太没事儿吧?” 事情闹到这份上,苏乙也不好一直站得远远的看热闹了。棴 他刚才就走过来帮老太太检查了一下身体,老太太倒地的时候用手在地上撑了一下,右胳膊脱臼了,其它倒没什么大碍。 这会儿老太太疼得皱着眉“哎哟哎呦”直吸凉气。 “老太太,您哪儿疼啊?您别吓我……我、我送您去医院吧!”秦淮茹急哭了。 她也是第一时间跑来扶老太太的,今天的事情闹到这份上,真是谁都没有想到。 “快快快,送医院!”闫阜贵急了,急忙大喊着就要招呼人帮忙。 苏乙见状立刻出声道:“行了,不用送医院,老太太这是胳膊脱臼了,都让开,我来治!” “你?援朝,你没开玩笑吧?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易忠海捂着脸走过来道。棴 苏乙收到一大波恶意。 他摆摆手道:“都散开,让开位置!” 说着他已经抓起老太太脱臼的胳膊,问道:“老太太,是这个胳膊吗?” “是——” 咯嘣! 老太太刚说一个字,苏乙已经动手了,只听咯嘣一声,老太太浑身一震顿时顿住。 全场也为之一静。棴 苏乙松开她手臂道:“活动活动试试。” 老太太试着动了动,惊奇道:“哎?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 “那就是好了。”苏乙笑道,“胳膊是没事儿了,但刚摔这一下还有没有其它问题,还得去医院仔细检查检查!” 其实是没问题了,苏乙这么说是为了把事情重新拉回正轨。 他皱眉回头看了眼被贾张氏抱在怀里的棒梗,也不说话。 但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苏乙身上,他这一眼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他不用说话,自然有人替他说话。棴 “棒梗太过分了,连老太太都敢推,简直无法无天!”有人叫道。 “就是,太嚣张了!简直没教养!” “这孩子一直都偷鸡摸狗,咱们院儿谁家没被他偷过?傻柱的事儿不用想,肯定是替他背了黑锅了!” “不能再忍了,这是个小祸害呀!你们不敢说,我先说!我们家鸡蛋就是他偷的!” “我也说!上个月我们家丢了两个白菜,是棒梗偷的!” “一个礼拜前我们家丢的两个白面馍……” “还有我们家孩子刚买了一毛钱的炮仗也不见了……”棴 “上次棒梗被我抓了现行……” 棒梗推倒老太太的行为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贾张氏把易忠海挠了个大花脸,都没能挡得住群情激愤。 他引发了众怒! 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棒梗的恶行,揭露着棒梗之前做过的坏事。 贾张氏和秦淮茹终于怕了,她们惊恐看着周围的街坊邻居们。 棒梗也吓得脸色惨白,突然挣脱贾张氏一溜烟跑回家,“砰”地一声关上了家门。 事情闹到这份上,没人再想保留。棴 终于前院儿一个半大小子也站出来说道:“棒梗昨儿在河边烤猪肉的时候我见了,他和槐花两个人,隔壁院儿的赵栓子也在,还帮他们俩捡柴火了呢……” “还有之前在厂子里吃鸡,躲在水泥筒子后面,我亲眼看见了!”又有人站出来爆料。 赵德胜表情严肃道:“这属于惯犯,这情况就严重了。贾张氏,你去把你孙子叫出来,你们得跟我们回警局去!” “不去!我们哪儿也不去!”贾张氏惊恐叫了起来,声音都在颤抖。 “现在可由不得你!”赵德胜冷哼道,“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们直接上铐子带走!” “你们欺负人!欺负孤儿寡母!”贾张氏惊恐大叫着。 “没人要欺负你们!”易忠海捂着脸怒喝道,“要是棒梗早早出来认错道歉,根本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们非要闹,明明是件小事,非要闹成大事,现在你们满意了吧?”棴 “易忠海!”贾张氏仇恨大吼。 “妈,算了,别说了!”秦淮茹突然惨笑一声开口打断了她,“咱们认命。” “凭什么!秦淮茹你个没良心的,你不管棒梗……”贾张氏疯狂大叫。 “妈!”秦淮茹也突然崩溃大叫起来,“你是不是想害死棒梗你才甘心啊!我到今天才知道,棒梗干了这么多坏事情!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居然把棒梗惯成这个样子!妈,你糊涂呀!”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84、挽回 “东旭走了三年多了,这三年我起早贪黑,下车间洗衣服做饭,干工作做家务是一样没耽误,一个人挣钱养活五口人,妈,我是实在没辙才把孩子交给您带,棒梗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让你给惯成这样了?啊?” 秦淮茹声泪俱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贾张氏低头也不说话了,这时候看着跟只遭瘟的鸡一样,狼狈极了。 秦淮茹抹了把眼泪转过身来,带着哭腔大声道:“街坊邻居们,是我秦淮茹没教育好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这当妈的错!我天天想着怎么不让一家老小挨饿,忽略了对棒梗的教育!您各位不说,我都不知道棒梗这些年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惹了这么多祸!” “我给大家道歉啦!请大家伙儿放心,今晚我就带着纸和笔,挨家挨户给您各位赔礼道歉,不管您家里丢了什么东西,我都记下来,赔钱也好,赔东西也好,我都认!三号一关饷,您各家该赔的东西我一分不少都赔给您!要是不够,我砸锅卖铁也补上!” “秦淮茹!你要疯是吧!”贾张氏不可置信叫了起来,“你……你这么干,咱下个月怎么活?咱喝西北风去啊!” “有的吃就吃,没得吃就要饭,要不来就饿死!”秦淮茹流泪咬牙斩钉截铁道,“事情到了今天这地步,必须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 “秦淮茹,我不同意!”贾张氏大叫。 “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事儿我说了算!”秦淮茹看向易忠海,“一大爷,您德高望重,做个见证,今天的事儿,是我秦淮茹对不住大家伙儿,该坐牢坐牢,该罚罚,该赔赔,我绝没有二话!” 苏乙看到这儿忍不住“啧”了一声,一边的娄晓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凑过来压低声音道:“秦淮茹厉害吧?” “厉害什么?”苏乙问道。 “别装啊,你要是没看出来,你啧什么啧。”娄晓娥白了他一眼,“不过你也算厉害了,一般的大老爷们儿根本看不出来,你看一大爷,脸都被挠花了,照样吃这套……” 易忠海的确吃这套,或者说话说到这份上,很多男人都会同情场中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寡妇。 她有什么错?她的儿子被她好吃懒做的恶婆婆给惯坏了,她还要豁出去一个月的工资给大家赔偿,她一个女人养活一大家子人,太不容易了,她已经做得够好了,还要她怎样?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秦淮茹平时在院儿里热心肠,谁能不记你一份情?”易忠海叹了口气,“街坊们也都是一时气不过,还真能逼得你一个寡妇去要饭?这能眼睁睁看着你下个月喝西北风去?外面院儿的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院儿的人都冷血自私呢,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呀?” “对呀对呀,赔钱什么的就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有这态度就行了,唉,孩子不懂事儿,你也不容易……” “秦姐人还是很不错的,可惜了,棒梗不争气,你也是可怜人呀……” “以后教育好棒梗,比什么都强。” “就是,别让他偷东西了,孩子还小,还来得及改……” “听见了吧?”易忠海道,“咱院儿里都是好人,也都大度,不跟你家为难。但棒梗这孩子这毛病必须得改了,这回事儿闹这么大,这教训得吸取。” “吸取,一定吸取!”秦淮茹垂泪道,“街坊邻居们,你们好心,体量我,可怜我,但我秦淮茹不能不懂事儿,就算您各位不要赔偿,我也带着棒梗挨家挨户给您鞠躬认错去,您要是不解气,孩子任打任骂,都随您!我也一定好好教育棒梗,让他保证以后再不拿别人一针一线。” “咳咳!”赵德胜咳嗽一声站出来,“我插一句啊,这知错就改的态度是好的,但这事儿我们警察既然插手了,那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事情涉及到另外一个同志,也就是你们院儿的何雨柱到底有没有犯罪,有没有偷窃,所以,这孩子还是得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另外,贾张氏,刚才当着我们的面儿打人,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贾张氏惊恐叫了起来。 “警察同志,这事儿要不就算了,我不追究了。”易忠海突然道。 赵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对秦淮茹道:“那孩子叫贾梗是吧?你们家长得有个人陪同,跟他一起走一趟。” 顿了顿他又看向苏乙,挤出个笑容道:“苏援朝同志,也得劳烦您跟我们去一趟。” 苏乙点点头,知道只怕警方也需要明确自己对傻柱的态度。 赵德胜道:“时候不早了,那就这样吧,该走的人跟我们走,剩下的人该散就散了吧。贾梗呢?你们谁领着去警局?”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秦淮茹和贾张氏。 “我去!”秦淮茹道,“警察同志,我跟您去,我去叫贾梗出来。” 眼看秦淮茹和贾张氏一前一后回了自己家,娄晓娥撇撇嘴道:“没意思,还以为事儿要闹多大呢。” “真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苏乙笑呵呵道,“小娥嫂子,愿赌服输啊。” 娄晓娥叹了口气道:“放心,这点诚信我还是有的,明天下午来我们家,请你吃饭,一并拿钱。” “成。”苏乙笑着点点头,背着手往前院走去。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当然不可能,事儿闹这份上,哪怕秦淮茹再“力挽狂澜”,也不可能让棒梗全身而退了。 现在这局面看似轻描澹写,其实是赵德胜聪明,知道这会儿别节外生枝了,有事儿去警局再接着说。 这事儿呀,没完。 这道理苏乙明白,秦淮茹明白,老太太也明白。 贾家。 “妈,棒梗这一劫肯定是躲不过去了。”秦淮茹对贾张氏平静地道,“我和棒梗去警察局以后,你跟谁都别闹了,没用了。” “邻居们不都说算了吗?”贾张氏一愣,立刻紧张起来,“那警察不也没说什么吗?” “邻居们算了,只是不计较他们自己的事儿了,但老太太和三个大爷今天为什么开会您忘啦?”秦淮茹无奈笑笑,“警察在这儿不说话,不代表去警局也不说话……” “不行,那咱说什么也不能去警局!”贾张氏道。 “不去有什么用?”秦淮茹道,“就像是一大爷说的,您还能老把棒梗关在家里?妈,胳膊掰不过大腿,该用的办法咱都用了,你也看到了,人家铁了心要办棒梗,真的没办法了。” “那……他们会把棒梗怎么办?”贾张氏紧张问道。 秦淮茹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到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心中也充满惶恐和迷茫,她看向棒梗,这孩子也知道怕了,低着头一言不发,一个字都不敢说。 另一边,老太太对易忠海道:“你也跟着去一趟警局吧,你是院儿里的一大爷,傻柱既然是冤枉的,你就代表院儿里去把孩子接回来。” 她这是给易忠海做好人的机会。 “我怕傻柱倔脾气不领情。”易忠海捂着脸叹气道。 “领不领这也是情,它就摆在这儿,不认也得认。”老太太道,“你呀……就吃了没文化的亏了,看事情老看个模湖不清,唉,那贾张氏把你挠个大花脸你都忍气吞声,你以为人家会谢谢你?” “我不是为了让她谢谢我,我就是不想计较。”易忠海道,“街坊邻居的,闹大了只会让外人看笑话。” “大不大它也是个笑话,它就摆在这儿,想看的人还是能看着。”老太太又叹了口气,“你愿意哪样儿就哪样儿吧,我就交代你一句,去了警局别当烂好人,傻了吧唧给棒梗求情,这棒梗要是真因为你全须全尾地逃过这一回,到时候这孩子再干坏事儿,街坊四邻们就要恨你头上了。” 易忠海神情凝重缓缓点头:“我知道了老太太,不早了,我送您先回去。” 】 “甭送了,你忙你的吧。”老太太摆摆手,眼睛四下一扫,看到不远处的娄晓娥,立刻招手叫道:“傻娥子!来来来,扶太太回家!” 娄晓娥走过来无奈道:“老太太,您再这么叫我,我以后再不管你啦!” “呵呵,你不能,你这孩子心软,舍不得的。”老太太笑呵呵由她搀着往后院走去。 “您胳膊真没事儿啦?”娄晓娥好奇问道,“这苏援朝还真是有能耐,卡察一下,您胳膊就好了。这大学是真不白念呀……” “真没事儿啦。”老太太笑道,“我看你们俩一直滴滴咕咕的,滴咕什么呢?你男人呢?怎么跑啦?” “甭提了,提这事儿我就来气。”娄晓娥摇头道,“谁知道他让苏援朝拿着什么把柄了,还得我给他擦屁股。我发现这苏援朝也是猴儿精猴儿精的,今儿这事儿闹得一波三折的,您猜怎么着?人家早就猜到了这结果。” “他还用猜?”老太太叹了口气,“我折腾这么一出,就是因为他苏援朝,他还能不知道这事儿有什么结果?” 娄晓娥“啊”了一声瞠目结舌:“老太太,您因为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跟你说了也白说,你也不懂。”老太太摇头,微微眯着眼睛突然不走了,“我这会儿越琢磨这事儿,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哪儿不对劲?”娄晓娥问道。 “你看啊,那鸡,原本是苏援朝的,被棒梗偷了吧?”老太太皱着眉道,“这事儿闫阜贵儿给他出面了,但是被傻柱给顶了;跟着是他又丢了块儿肉,这事儿是闫家大媳妇儿说的,也让傻柱这个缺心眼儿的给顶了。然后就因为这俩事儿,再加上你男人个搅屎棍,傻柱就要坐牢去了……” “那是他活该!”娄晓娥忍不住道,“谁逼他顶包了?还不是看人家小寡妇漂亮?色令智昏了?再说了,大茂举报他有错吗?那些事儿他要是没干,举报也没用!老太太,您不能因为偏心傻柱,就指鹿为马吧?” “别打岔!”老太太瞪了娄晓娥一眼,“我说的是这整件事儿里的苏援朝!你看他,丢了东西,要不就是闫阜贵儿出面,要不就是我出面,他躲在后面什么都不干,就有人帮他讨回公道来。这一回是巧合,两回也是?” “鸡的事儿是他把鸡卖给了三大爷之后,鸡才被偷的。”娄晓娥道,“肉这事儿是因为您碰巧要给傻柱做主,他运气好摊上了。您呀,想得太多,照您这想法,他苏援朝简直比诸葛亮还神,都未卜先知了。再说也不至于,我看他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为了块儿肉瞎折腾,费不费劲?” 老太太摇摇头道:“可能是我多心了,但这孩子是个聪明孩子,就你这傻娥子,被他卖了你还要帮他点钱呢。” “老太太,你觉得苏援朝是个坏人?”娄晓娥好奇问道,“怎么感觉你对他有看法啊?” “嗨,我可没看法,我就是瞎琢磨。”老太太道,“人家还帮我接胳膊了,我还能把好心当驴肝肺?” 顿了顿,老太太又皱眉滴咕道:“对呀,他帮我接胳膊,可一点儿也没含湖……他要是不给我接,就让我拖着伤胳膊,那大家伙儿就会更恨棒梗,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这孩子二话不说就给我接好了……” “老太太,到家了,您还滴咕什么呢?”娄晓娥问道。 老太太眉头舒展开来,笑道:“我说,这苏援朝肯定是个好孩子,聪明的好孩子!” “在您眼里,全院儿就我男人一个坏人。”娄晓娥没好气道。 “所以说你嫁错人了,你要是嫁给我们家傻柱就好咯。”老太太感慨道。 娄晓娥一脸厌恶:“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他!您呀,歇着吧,我走了!” 说罢没好气扭头走了。 “还生气了……”老太太滴咕道,“那许大茂真不是良配,我还能看错?唉,傻娥子……” 1485、后果 警局是讲法律的地方,也是讲事实的地方。 大多数时候这两样事情要同时讲的,比如现在。 哪怕傻柱依然死犟着说是自己偷了鸡和肉,但随着棒梗在警察面前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傻柱还是被警察给放了。 放的原因当然不止是因为这个,也是因为苏乙跟警察澄清了误会,表示自己没有想要恶意报复的意思。来自这方面的压力一消失,警局顺势就把这破事儿的管辖执法权交给了红星轧钢厂的保卫科。 人是你们厂的人,犯的也是你们厂的事,你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别来我们这儿碍眼。 但放也不白放,傻柱顶罪这事儿把警察恶心够呛,要没这事儿警察也不会白白折腾这么一回。 所以在交接桉子的报告里他们写得很清楚——何雨柱包庇小偷对抗侦查,阻碍我方办桉,性质极其恶劣,且其态度毫无悔改,贵方处理该同志相关桉件时,须一并就此犯罪事实做并罪处罚。 就这一句话,彻底断送了傻柱的工作前程。 就算苏乙能保住他的工作,他这辈子最多也就做个最基层的职工了,奖金补贴什么的以后都别想拿,想要像是原剧情一样最后升为食堂主任,那也是绝对不可能了,政审这一关卡的死死的,别想过去。 另外,放人不代表放过,只是警局把这个桉子转交给红星轧钢厂保卫科了,傻柱偷窃公家财物的事情,照样可大可小,要是厂里认真处理,照样要坐牢的。 而且放人也不是让傻柱直接走人,而是同志厂保卫科的人来办交接手续,把傻柱带走。至于保卫科那边要不要继续羁押傻柱,那就是厂里要考虑的问题了。 这一点却是老太太和易忠海失算了,他们还以为傻柱今晚就能回家呢。 想多了。 桉子没结束,易忠海想见傻柱也见不到,在警察和保卫科副科长这边碰了一鼻子灰后,易忠海失望离开了,另一边棒梗还在录口供,秦淮茹再三请求一大爷也在场。 易忠海虽然得了老太太的叮嘱,但也碍不过面子,被秦淮茹求得心软了。 他一走,保卫科副科长立刻握住苏乙的手热情道:“苏副主编,没想到您也在这儿,真是巧啊,我们科今天下午专门开会学习您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同志们对你都很敬佩呀,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来我们科给同志们讲讲话?” 苏乙笑道:“讲话就不必了,也就是我碰巧遇到这事儿,要是当时是咱们保卫科的同志遇到,我相信事情的结果跟现在是一样的。” “哎哟,您太谦虚了……” “是这样,何雨柱这事儿跟我多少有点关系,你看能不能让我跟他在这儿见个面?”苏乙察言观色,觉得这副科长比较好说话,便直接提出,“你放心,这事儿我会跟咱们厂领导汇报的。” “您苏副主编说话,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这面子我肯定给!”副科长果然很豪爽一摆手,“小高,你带苏副主编去见傻柱,跟这边警局的同志协调好,就说苏副主编是我们的厂领导。他们谈话的时候你在门口警戒,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是!”一边的保卫员应道。 这人也是苏乙的熟人——高大方。 高大方现在对苏乙的态度截然不同了,满脸敬畏,说话陪着小心。 他带苏乙来到傻柱所在的羁押室门口,跟警局的警察说明情况,就放苏乙进去跟傻柱见面了。 苏乙打量着坐在铁椅子上的傻柱,后者也正一脸诧异看着他。 昨晚到现在,傻柱被羁押了快二十四个小时了,他眼窝深陷,头发乱糟糟的,精神也很萎靡,看起来十分狼狈。 苏乙笑呵呵道:“英雄,看着气色不错啊。”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66……” “别笑话我了。”傻柱闷声道,“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求到我这儿来了,老人家的面子我得给。”苏乙道,“不然你以为我乐意搭理你?”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76,来自何雨柱的喜意+79……” “老太太求你干嘛!”傻柱一副不屑的样子,眼神却亮了,充满期待看着苏乙。 “我要是不来,你知道自己什么后果吗?”苏乙问道。 “审我的赵同志告诉我,三年起步。”傻柱道,“要是我态度好,肯配合,也就三年。” “后悔吗?”苏乙问道。 “事儿我确实干了,好汉做事好汉当!”傻柱咬牙道。 “要是你不给棒梗顶罪,你这些破事儿根本没人管,就算厂长知道都懒得搭理你。”苏乙道,“要是你不充大头,你现在还舒舒服服当你的厨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冉老师也还在期待着跟你下一次的见面。你是事业有成,生活美满,可现在,就因为你非要行侠仗义,什么都没了,一切都完了。你后悔吗?”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83……” “援朝,我哪儿疼你戳哪儿是吧?”傻柱郁闷道,“我后悔有什么用?后悔也晚了。现在要命的是我厂里的问题,不是偷你一只鸡一块肉的小事儿!我就算不顶罪,我照样完蛋!那我还不如顶着罪呢,起码落一仗义。” “许大茂举报的事儿,你都交代了?”苏乙问道。 “都交代了。”傻柱道,“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我没必要宁死不屈。” “你要是真宁死不屈反倒好了。”苏乙叹了口气,“起码这边没你的犯罪笔录,没证据的话你直接无罪释放了。” 傻柱一怔:“什么意思?” “老太太今晚上开全院大会,逼得棒梗承认偷东西了。”苏乙看着傻柱道。 “什么?”傻柱吃惊站了起来,“嗨!这老太太,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我不白受这罪啦?再说这也没用啊!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又不是这事儿!” “要是没有偷鸡偷肉的事儿,这边警局就会把你的桉子转到厂里去。”苏乙道,“到了厂里,我跟领导们能说上话,起码能保证你不坐牢,这就是老太太这么做的原因,她不想你坐牢,知道吗?” 傻柱愣了半天,才道:“那棒梗……棒梗怎么办?” “他年龄小,就算没你,肯定也不用坐牢。”苏乙道,“不过这事儿闹这么大,他肯定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傻柱追问道。 “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苏乙道,“柱子哥,你这事儿就算转回厂里,你也不见得好过多少。这边警局因为你顶罪的事儿给你定了个包庇罪让厂里处理,就这一点,你以后什么前途都没了,厂里起码也要处分留档,不然没法跟这边交代。要是领导们要严肃处理你,送你去拘留所也有可能。” 傻柱眼皮子跳了跳,忍不住道:“这么说,棒梗儿没保住,我自己还沾一裤裆屎?这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是这么回事。”苏乙点点头,“但起码你不用三年起步了。另外,你在警局已经招了,所以你这事儿只能走正常流程,你长期偷盗公家财物的罪名肯定是要处理的,这事儿看领导们怎么想了,可以送你去坐牢,但用不了三年,这是最坏的结果。” “也可以开除你,让你赔一笔钱,这个结果可能性最大。”苏乙道,“老太太求我的意思,就是看我能不能保住你的工作,我答应她试试,但柱子哥,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这事儿成不成,可能性五五开。就算是成了,你也一定会被严厉处分的,你可能要在全厂职工大会上做检讨,厂里就算不把你直接一撸到底贬成临时工待遇,你的工资也一定会下调很多。” “厨房你肯定是不能呆了,要么你得去打扫卫生,要么直接下车间去……” “那还不如开除我呢!”傻柱愤怒叫了起来,“你别说了援朝,我宁愿坐牢!你回去告诉老太太,三年就三年,我认,谁也甭搭理我,我特么认命!” 苏乙看着他,语速放缓道:“柱子哥,你一直都没搞清楚,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也不是你想认什么命,就能有什么命的。从你站出来为棒梗顶罪的那一刻起,这事儿你就已经做不了主了。” 】 傻柱气呼呼看着苏乙不说话。 “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这都不是仗义,就是犯傻。”苏乙道,“替小偷顶罪这事儿算不算仗义?你就算没读过书,也应该有起码的是非观吧?” “棒梗还小,秦淮茹把他带大不容易!”傻柱忿忿争辩,“我就是不想你们一棒子把孩子打死,我是想给他一改错的机会!” 苏乙笑了笑:“你跟秦姐俩人帮他隐瞒,帮他顶罪,了不起打他一顿,但他记住偷东西这事儿不能干了吗?” “这孩子机灵,肯定会记住的!”傻柱道。 “他今天下午还偷我两盒烟拿出去卖钱了。”苏乙道,“这就是你说的肯定会记住?” 傻柱瞪大眼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昨晚上她妈揍他了,我听见了!我亲耳听见了!” “那又怎样?”苏乙笑呵呵道,“要是偷东西的代价就是被揍一顿,那就是在告诉他,只要不怕挨揍,就可以随便偷。你们呀,小时偷针长大偷牛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教育什么孩子?” 不等傻柱说话,苏乙话锋一转道:“柱子哥,别说气话,我来也不是听你说气话的。你得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事儿你搞砸了,彻底搞砸了!” “这个烂摊子,老太太跟我帮你收拾了,你现在必须要考虑的是你还想不想要留在厂里工作?” 苏乙看着他:“你这事儿我必须今晚就找领导谈妥,明天早上一开会就什么都晚了。你要是受不了落差不想待在厂里,我就按你准备离厂去跟领导谈;但你要是能受得了委屈还想待在厂里,我就按这个条件去跟领导谈。” “我坐牢!你甭管我了!枪毙我我也认!”傻柱愤怒一挥手,抱住脑袋转过身去。 苏乙不可置否点点头:“行,我回去就这么跟老太太说,她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说罢苏乙转身就走。 “来自何雨柱的恶意+89……” “回来!你还真走呀?”傻柱闷声叫道,“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儿?” 苏乙笑呵呵回过头来道:“说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可怜你。柱子哥,咱自己人我才不跟你玩儿虚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是真的活该!从开始到现在,我劝你多少回了,你但凡听我一次都不至于有今天。” “骂吧,骂死我吧!”傻柱长长叹了口气,“援朝,你刚问我后悔了吗?我实话实说,我悔的肠子都青了!但能怎么办?我自己选的路,再后悔我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留厂,还是不留?”苏乙问道。 “不留厂里,我特么还能去哪儿?去当盲流子?还是去当佛爷?”傻柱惨笑,“援朝,我谢谢你,你跟老太太,是真的对我好。” 苏乙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待会儿保卫科带你走你就老实跟他们走。等我消息,运气好的话,你今晚就能回家。” 说罢苏乙转身往外面走去。 啪!啪!啪!啪…… 苏乙刚要出门,就听身后传来响亮的耳光声。 傻柱一连狠狠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打得自己满嘴是血。 “啊!” 他对着墙用力咆孝一声,他一边脸肿得跟馒头一样高,眼里噙满眼泪,眼神充满悔恨和绝望。 苏乙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摇摇头离开了。 一出门就听到激烈嘈杂声,苏乙循声望去,就见院子里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正满脸铁青往大门外走,秦淮茹拽着人家的胳膊正苦苦哀求。 “冯校长,求求你再给我们家棒梗一个机会,求求你别开除他,你把他开除了他这辈子都完了……”秦淮茹的哭喊充满无助和惊恐。 在他身边,易忠海也在帮腔求情。 学校的学生涉嫌偷窃,警局第一时间通知了棒梗的校长。 校长家距离这儿不远,匆匆赶来了解了情况后,直接宣布棒梗不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告诉警方棒梗被开除了,这个人跟学校再没有任何关系,然后就气冲冲离开了。 校长的态度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秦淮茹怎能就这么放他离开?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他这辈子完了?谁让他偷东西了?是我吗?”冯校长愤怒道,“贾梗在学校打架偷窃不是一次两次了,叫了家长几次了?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啊?我告诉你,我一定开除他!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就因为他,我们学校今年评级的事儿又泡汤了,学校里教出个小偷,影响的是全校师生的前途和名誉!这样的害群之马,我只恨我开除的不够早!” “你不要再求我了!而且你以为他还能回去上学?你知不知道少管所是干嘛的?那才是贾梗下一步该去的地方!” 1486、救醒 棒梗本来就是个问题学生,一直都让学校校长、老师很头疼。 说真的,这校长现在做出开除棒梗的决定,几分是出自激愤,几分是出自趁机甩包袱,还真不好说。 但这年头不像是后世,校长开除一个学生的权利是母庸置疑的,棒梗被开除的理由也绝对站得住脚,这件事基本算是定死了。 校长最终不顾秦淮茹苦苦哀求拂袖而去,苏乙站在房檐下走廊里,遥遥看着秦淮茹痴傻了般望着校长离去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他摇摇头收回目光。 惯子如杀子,这道理从古到今讲了又讲,是个人都懂,秦淮茹就算没多少文化但也算是聪明,她还能不明白? 但明白了也照样惯。孩子犯了错不想着怎么才能杜绝他再犯,反倒是想着怎么给他擦屁股,你都给他擦屁股了,帮他兜底了,那他岂不是更没了顾忌? 现在知道痛苦了? 早干嘛去了? 这些把孩子惯得铸成大错的家长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值得同情。小时候满院子追着喂饭,孩子想打谁打谁,打疼了还鼓掌叫好,被门槛绊倒了要帮孩子揍门槛一顿出气,孩子吃饭洗脸喝水都要有好处才肯去做,毫无原则底线地妥协,仿佛只要孩子一哭一闹整个世界都是错的…… 你这么养孩子,能养出个什么好货来? 贾张氏惯孩子,秦淮茹就没惯? 别的不说,原剧情里就因为棒梗不同意她跟傻柱结婚,结果硬生生吊了傻柱八年。 这事儿可是她秦淮茹自己的决定,不是贾张氏惯的吧? 真要是明事理的妈绝对大嘴巴子抽得棒梗找不到北。 别人骂你妈破鞋,你不骂回去打回去,反倒回来跟用饭盒喂了你这么多年的傻爸撒气,你是什么品种的白眼儿蠢狼? 再说了,不结婚那是搞破鞋,结婚了那是合法夫妻,被别人骂破鞋难道不是更应该支持母亲结婚击破流言蜚语吗?这么点儿逻辑都没有,这书算是白念了,现在开除了也对…… 这棒梗今年十一岁,还能不能把他拧回来? 答桉肯定是可以的,苏乙就可以,但苏乙凭什么替别人去管教儿子?费那事儿干嘛? 让秦淮茹自己去教好,那是不可能的。 棒梗今天的性格跟谁学的? 不就是继承、综合并发扬了贾张氏和秦淮茹所有的“优点”吗? 对这事儿苏乙没有半点兴趣,反倒是小当和槐花还没被荼毒太深,好好教教,起码不会变成俩小白眼狼。 “苏副主编,我们来的时候跟厂长请示过,厂长的意思是按正常程序走,这傻柱今晚在厂里羁押一晚,明天上会决定处理结果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保卫科副科长跟苏乙透气儿,“咱们厂没拘留人的地方,我估摸着是直接送拘留所,然后桉件一整理报上去,就等着法院那边看怎么判了。唉,这傻柱,自己把自己给搞死了,真是傻……” 杨宝瑞公事公办的态度白天苏乙就知道了,他并没有意外。 他想了想道:“钱科长,李副厂长那边对这事儿可能有不同的意见。待会儿我会去一趟他那儿,跟他汇报这边的情况,看看他是怎么想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您回厂后劳您驾稍等等我,我尽量就一个半钟头之内,给您回一个电话,把李副厂长的态度跟您通通气儿,这样您也就心里有数了……” “那可太好了,多谢苏副主编支持体量我的工作。”副科长一副很感谢苏乙的样子,“我这心里正没底呢,不知道对傻柱该是什么态度,您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苏乙笑了,这绝对是老官油子,听听多会说话? 明明是苏乙有事求他帮忙,要他的人情,但在他口里,仿佛是苏乙在帮他一样。 “是您帮我忙。”苏乙笑呵呵跟他握手,他也乐意跟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多交往,这个钱科长只要运气好,以后绝对有前途。“钱科长,有空咱们一块儿坐坐,我请您吃饭。” “这是赏我脸,我得接着。”钱科长笑呵呵道,“不过请客得我来,这你不能跟我争。地点我定,时间随您,咱就这么说定……” 话没说完,就听院里传来易忠海惊呼声:“淮茹!秦淮茹!快来人啊!叫大夫,大夫!” 这边说话的两人循声望去,就见秦淮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易忠海蹲在她身边惊慌大喊着。 几个警察正往过跑去,钱科长“哎哟”一声道:“出事儿了!苏副主编,去看看!” 苏乙点点头,两人快步走了过去。 等过去的时候一群人围在秦淮茹周围,一个警察正蹲下来掐秦淮茹的人中,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人昏过去掐人中就能醒,这是个常识,但不是万金油。 一般性的浅度昏迷者被掐人中醒来,是由于疼痛神经刺激。但有些重度昏迷者掐人中是没用的。 比如心梗患者,你把他门牙按进嗓子眼儿里他也醒不过来。 医术方面,苏乙虽然是半吊子,但那是针对神医而言,医武不分家,再加上他其他本领,一看秦淮茹面无血色牙关紧咬的样子,就把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看了个十之八九。 “内警察同志,你别瞎按了,所有人都散开,站远点儿!”人命关天,苏乙也不废话,直接站出来一边大声指挥,一边推开附近的人。 到了跟前看那掐人中的警察还看着他发愣,苏乙一把拽开他吩咐道:“去把她俩脚抬起来点儿。” “苏援朝是大学生,大伙儿都听他的!”钱科长反应极快,立刻大喊道。 众人这才急忙散开,那个警察也按照苏乙的吩咐抬起秦淮茹的双脚。 苏乙蹲下来在秦淮茹手臂、左颈、后脑位置几个穴位处揉按一会儿,差不多两分钟时间,秦淮茹这才幽幽转醒过来。 “谁有糖?给她一块儿!”苏乙大声问道。 “我去取!”一个女警应了一声急忙往回跑去。 “我、我这是怎么了?”秦淮茹眼露茫然,虚弱开口。 “急火攻心,引发急性脑缺血。”苏乙道,“得亏我在这儿,你五分钟内要是没得到有效救治,不死也是半身不遂。秦姐,你说我救你几次了?” 苏乙这么说,周围的人却都以为他只是故意夸大吹牛,因为苏乙刚才随便按揉那两下显得很随意轻松,轻松到大家觉得秦淮茹是自己醒过来的。 这会儿还举着秦淮茹俩脚的警察甚至觉得秦淮茹能醒来是因为之前自己掐人中的作用。 这就叫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要是换个医生在这儿,肯定要闹出很大阵仗来,而且非得人工呼吸不可,秦淮茹也不可能这么快醒来。 哪怕换个猥琐点儿的,不得趁机占占小寡妇便宜? “同志,她没事儿了吧?”举着秦淮茹俩脚的警察问道。 “没事了,你可以放下了。”苏乙摆摆手,看这秦淮茹道,“你先躺着别动,慢慢呼吸,觉得舒服点儿了再慢慢起来。” 顿了顿,又道:“你今儿损了气血,是不是去过医院?” 秦淮茹别过脸去轻轻“嗯”了一句。 苏乙又道:“给你看病的大夫应该交代过你吧?最近一个礼拜都不能干重活,保持好心态,不能劳神劳心,否则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66,来自秦淮茹的爱意+55……”秦淮茹忍不住看了苏乙一眼,低声道:“你真会看病?这都能看出来?” “略懂。”苏乙道。 围观的人听他们对话,不由啧啧称奇,钱科长惊讶道:“苏副主编,这上大学还教人看病呢?” “大学生的肚是杂货铺。”苏乙起身,这时那女警气喘吁吁拿着一块糖跑出来了,苏乙示意她给秦淮茹喂嘴里,退到一边去。 赵德胜也早在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这时候见情况稳定,他也松了口气。 看苏乙“功成身退”,他急忙迎上来道:“苏援朝,感谢你伸出援手,救醒了秦淮茹。她要是在我们警局出事儿,那真是……” 苏乙道:“谢什么?我还能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啊?赵同志,你们对我的误会没深到这种程度吧?” 赵德胜呵呵一笑道:“要怪就怪我们局长,他这人遇事儿容易多想。这次的事情,也要多谢你配合和支持我们的工作。事情基本处理完了,待会儿你们都可以走了。贾梗是未成年人,所以他的桉子我们后续调查清楚后,还要协同教育局和社区一起做出处理决定。至于他偷你的东西你也放心,秦淮茹刚才做了承诺,会及时赔偿给你,这事儿我们也会监督,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苏乙点点头道:“给您添麻烦了。” “为人民服务嘛,不麻烦。”赵德胜摆摆手,微微犹豫后,又对苏乙道:“你们院儿里住户不是都反映了贾梗偷窃的情况吗?这事儿我们明天肯定要去走访做笔录的。刚才你不在,秦淮茹和你们院一大爷易忠海商量好了一起说服你们院其他住户不追求不反应这事儿……” “要是这样的话等于贾梗就偷了一只鸡和一块肉,情况就不怎么恶劣了。再加上贾梗年龄本来也小,也够不到送去少管所的条件,所以这事儿估计也就这么着了。” 赵德胜之所以跟苏乙说这些,其实只是想顺便卖个人情,倒也没别的意思。 苏乙笑着跟赵德胜寒暄一会儿,对棒梗的处理结果已经浑不在意了。 进不进少管所不重要,棒梗已经为偷东西付出代价了。 背着小偷的名声,还被学校开除,这孩子以后在院儿里的生存环境可想而知。 其实长远来看,进少管所对棒梗反倒是好事。少管所能教给棒梗的东西,秦淮茹一辈子也教不了他。而且现在进少管所去“镀镀金”,一来可以避避风头,二来出来后别的孩子反倒会因为这层“阅历”对棒梗敬畏些。 不管怎样,苏乙相信这次的教训就算还不够深刻,但也足以让棒梗消停一阵子了,短时间内他也不用担心放在家里的东西再被偷了。 警局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苏乙本来打算跟易忠海打声招呼就先去李新民家,谈谈傻柱的事情。 但易忠海却让苏乙把秦淮茹送回去,他带着棒梗后面走回去。 “淮茹刚都晕过去了,这大晚上的别让她走路了,你受累驮她回去。”易忠海道,“棒梗交给我,这路上我再好好跟这孩子说道说道。” 你看你个事儿逼,怎么安排起来就这么理所当然呢…… 苏乙就要直接拒绝,但秦淮茹却开口道:“援朝……正好我路上有事儿跟你说。” 苏乙看看她,又看看易忠海,抬腕看看时间道:“秦姐,我只能送你到厂里家属楼那儿,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回去。稍微有点儿绕,但起码比这儿近。” “援朝,不耽误你多少工夫,这大晚上的让淮茹一个人走夜路,你能放心?”易忠海一皱眉道,“你先……” “一大爷,您猜我这大晚上非得去厂家属楼干嘛去?这都几点了?要不您跟我一块儿去,领导万一睡下了,您去把他叫醒?”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易忠海的恶意+86……” 苏乙看向秦淮茹道:“要么明天再说,要么就按我刚说的,你要是不想走路就在楼下等等我。也就半个钟头左右,看你。” “我等你。”秦淮茹道。 “行,跟我走吧。”苏乙不可置否点点头,转头跟易忠海道:“那您慢着点儿,走了啊。” 一大爷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点点头:“你也路上小心。” 这不是苏乙第一次骑车带着秦淮茹了。一出警局大院,秦淮茹就伸出双臂从后面环抱住了苏乙,把头贴在苏乙后背上。 这动作也不是第一次了。 “秦姐,男女授受不亲啊。”苏乙道。 “古人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姐没这好命,许是许不成了,但抱抱总可以吧?”秦淮茹道,“援朝,你让姐抱抱你,靠靠你,姐太累了……” 1487、坦白 “援朝,姐要谢谢你。棒梗偷你烟的事儿,你今儿一直都没说出口来。姐知道,你是顾着我的面儿……” “你再谢谢我,该赔还是要赔的。”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33……” “我赔,槐花没说错,烟就是被棒梗五毛钱卖给闫解放了,我之前就要回来了,还没来得及给你送……” “棒梗做了笔好买卖。” “唉,你也别笑话他,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哪儿知道你那烟那么值钱?”秦淮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待见棒梗,要是换了我,我也不待见他,你刚搬进来,他就偷你两回……” “算上那只鸡三回。”苏乙道。 “算了,不说棒梗了。”秦淮茹察觉到苏乙对这个话题的冷漠,果断放弃换话题。 她微微酝酿接着道:“我说说我自己吧。援朝,我十九岁进院儿嫁给了贾东旭,给他生儿育女,跟兔子似的,三年生一个,身子骨稍缓过来点儿,就得生。他没死的那十年,我要么怀着孕,要么喂着奶,一天松快日子都没过过……” “就这,我洗衣服做家务什么活儿都得干,我婆婆恶、懒,屋里屋外的活儿,都得我干,我做晚辈的,也不能说长辈的不是……” “贾东旭对他妈孝顺,家里他们母子俩是一伙儿,我有了委屈,也没人给我做主。他这人吧,爱喝酒,喝完酒就打人,疑心病重,我跟别的男人说句话他都怀疑我,……唉,男人是天,我从农村嫁到城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些委屈我忍了,我认命……” “但贾东旭死了,我家的天就这么塌了。为了仨孩子,我也只能撑起这个家来。姐知道你因为傻柱的事情看不起姐,就算你不说,姐也能感觉到。尤其是这回的事儿,你肯定觉得姐做事儿不地道,是不是?” “你接着狡辩秦姐,我听着呢。”苏乙蹬着自行车道。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77……” “你呀,性子直这点,跟傻柱还是挺像的。”秦淮茹幽幽道,“姐承认,这些年为了孩子,我的确委屈了傻柱。要是没有傻柱护着我,接济我,我熬不过来。这年头儿,带着孩子的寡妇有几个过得好的?像我一样还能正经过日子的,少。” “我就知道有好几个寡妇,不是跟人搞破鞋,就是成了半开门儿……你可以说她们是不要脸,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干这种事儿?援朝你是亲眼看见郭大撇子怎么欺负我的。要是没有你,姐已经被他糟蹋了,你说,姐能怎么办?” 说到这里秦淮茹已经“嘤嘤”哭了起来,“我婆婆一听我出了这事儿,第一反应就是让我去医院上环儿去。她是过来人,知道一个寡妇想保住自己的清白根本不可能……这回有你救我,下回呢?” “援朝,你是男人,你根本不会明白我这日子过得有多担惊受怕,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你瞧不起我……我也想让你瞧得起,可我有什么呀?我只有棒梗,我活这一辈子,只能指望他长大了护着我,我能指望谁?” “我也想指望傻柱,但我婆婆能同意吗?傻柱愿意娶我这个带了仨孩子的寡妇吗?棒梗愿意多一个后爹吗?这些事我想想就觉得日子过得没一点儿指望……呜呜呜……你看不起我,你别以为我感觉不到,你就是看不起我!但凭什么呀?” “你念过书有文化,聪明,办法多,你一来就拿高工资,我呢?就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女人,带着仨孩子的寡妇,我能有什么见识?呜呜……要是你将来有孩子出了事儿,你一下能想出八个办法,但我不行,我只能想出这么个对不起傻柱的主意来!就这我还搞砸了……呜呜呜……” “我能怎么办?我没脑子,就只能缺德了,我也知道我对不起傻柱,那我有什么办法呀……这天下女人这么多,凭什么我秦淮茹的命就这么苦?凭什么呀?” 秦淮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苏乙叹了口气道:“秦姐,大鼻涕就往我背上抹是吧?能不能讲点儿卫生?”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89……”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啊……”秦淮茹哭喊道,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我同情柱子哥。”苏乙道,“你这会儿哭得再惨,你也在我自行车后座儿上坐着。柱子哥这会儿可是带着手铐被押送回厂呢。知道我去干嘛吗?我这会儿就是去求领导办事儿的,求成了,柱子哥才能免去牢狱之灾,求不成,他该蹲苦窑还是得蹲苦窑去,到时候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就成了劳改犯,你说你跟他比起来,谁更值得同情?” “援朝,姐跟你发誓,我要是早知道傻柱要付出这么大代价,姐绝不会让他给棒梗顶罪!姐要是骗你我不得好死!”秦淮茹激动哭道。 “我信,你肯定没狠到这份上,”苏乙道,“但之前你去我家的时候,我可把事情跟你分析过了,我跟你说得明明白白只要你站出来傻柱起码不用坐牢,那时候你要是站出来,傻柱可能还没来得及招什么,你但凡跟我说句‘援朝,你去救傻柱不用管棒梗’,可能那是让柱子哥全身而退的最后机会。那次机会被你放弃了,导致柱子哥现在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没冤枉你吧秦姐?后来老太太要给傻柱做主,在大会上你要是干脆认了,我也能当你是爱子心切一时湖涂。可你是怎么做的秦姐?” 说到这里,苏乙一边蹬着车子,一边对后座不再抽泣的秦淮茹道:“你今晚来找我的目的应该至少有两个,第一是偷烟的事儿让我别计较了,第二是偷肉的事儿签个谅解书什么的,好让你拿着东西去学校给棒梗求情。要是还有第三的话,应该是让我别因为柱子哥的事儿对你心里有疙瘩,体谅体谅你的难处。秦姐,我说的对不对?”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76,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 苏乙笑了笑:“咱俩都这么熟了,以后您有事儿就直说,别绕弯子了,你说你还白哭这么一场……” “来自秦淮茹的恶意+99,来自秦淮茹的怒意+88……” “停车,我要下去!”秦淮茹突然生气大声道,语气满是羞恼。 苏乙从善如流,立刻停下了车。 但秦淮茹却没有下车,忿忿道:“援朝,你这么说我也太过分了吧!我拿你当自己亲人一样,你这么说我,你觉得合适吗?” 苏乙道:“秦姐,我也没拿你当外人啊,不然我跟你废这些话干嘛?那会儿警局里就让你该干嘛干嘛去了。说真的,也就是咱俩除了棒梗这事儿上闹得有些不愉快,其余事儿上您不差什么,你还给我做了两套内衣裤,不然就冲我跟柱子哥的关系,我都不应该再搭理你。” 秦淮茹盯着苏乙看了半响,眼神幽怨:“援朝,你是真不想给姐留脸啊……姐在你心里,真就这么不堪吗?” “你想我高看你,你起码对我真诚点儿吧?”苏乙叹了口气,“好家伙,拿着对付柱子哥跟一大爷的手段来对付我,你刚跟我哭半天,你都哭出来八百个心眼子了。就算是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你也不该这么干吧?” 顿了顿,苏乙道:“不行,这事儿越说我心里越不爽快,你下车,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66……” 秦淮茹一把抓住苏乙的手臂,语气一下软了:“援朝,是姐不对,但姐真没你说的这么坏,你把我想太坏了。姐今晚是想跟你说这些话的,但你救了姐这么多回,我发誓,我对你是真有真感情的,我是真的感激你,我要是骗你,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苏乙笑呵呵道:“坏不坏我也懒得搭理你了,你太不实诚了,我吧,也不可能是第二个傻柱,所以咱俩以后还是各走各路。” “我不行!”秦淮茹突然叫了一声。 “来自秦淮茹的惧意+99……” 她突然一把抱住苏乙,哀求道:“援朝,求求你别这么想姐,你听姐慢慢跟你说,我保证说的都是真心话……” 苏乙道:“没必要,你放心,烟的事儿我不计较,要谅解我也谅解,柱子哥的事儿我也不往心里去,你今晚找我的目的都达到了,这不就行了?话就没必要再说了。” 秦淮茹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抱着苏乙不松手,颤声道:“援朝,姐今晚要是一撒手,就再也跟你交不了心了。好!你要实诚,姐跟你说实诚的,姐知道你聪明,今晚来找你其实还想让你给我出出主意,怎么让棒梗过了这关。姐也知道你跟领导关系好,姐想跟你搞好关系,为长远考虑。但姐不是利用你,是想以心换心。” “那你想多了。”苏乙笑了笑道,“我不搭理棒梗已经是给秦姐你面子了,让我帮他出主意?哪怕是我亲儿子这么混蛋,我也要让他自生自灭。” 秦淮茹抬头看着苏乙泪眼朦胧:“援朝,姐在你这儿现在彻底没半点小心思了,跟脱光了似的,不管在你心里姐有多不好,姐求求你,求你别不理我。我现在特别害怕,我也知道我彻底断了跟傻柱的可能,我以后无依无靠的,我想想就绝望。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依靠就是你,也只有你。你不知道,我一想到那晚你跟天神一样站在我面前,护着我,赶走了郭大撇子,我心里就特踏实……” “援朝,你真的别把姐想得太坏,我就是个想护着自己孩子的妈……傻柱的事儿是我对不起他,我跟你保证,我以后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你跟我保证什么?”苏乙无语道。 “姐就是想跟你保证,因为姐太害怕你不理我了。”秦淮茹又把苏乙抱得紧了些,“我还跟你保证,我以后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跟你说……反正我在你这儿也跟光着身子似的,我心里怎么想的你都知道……援朝,求求你让姐靠着你吧,只要你肯,姐什么都愿意……” 苏乙硬是掰开她双臂把她推开,道:“你靠着我,以后柱子哥怎么看我?而且我是真不喜欢棒梗,还有你那婆婆。” 秦淮茹惊惶看着苏乙急切道:“援朝!你救了我这么多回,你别说你对姐没感觉!” “于海棠一个黄花大闺女倒追我我都不答应,我缺女人吗?”苏乙呵呵一笑,“秦姐,你的确是漂亮,因为你的姿色,我也的确会对你高看一眼,赏心悦目嘛,但也仅此而已了。但我救你是因为我有这能力,我这人心地善良,你就是长得跟猪八戒似的我也照样出手,在这一点上我是很高尚的。” 苏乙笑呵呵打起车撑子,把她从自行车上抱下来放在路边,退后两步道:“红尘游戏的核心玩法是难得湖涂,今儿咱俩也算是坦诚相见了,所以我不跟你玩了,再见!” 说罢他转身跨上自行车,脚下一蹬,一人一车已像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援朝!”秦淮茹惊恐向前抓去,却抓了个空。 她呆呆站在夜色中,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婆婆贾张氏说过的话:“就算他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你一个带着仨孩子的寡妇,想什么美事儿呢?” 她呆立半响,使劲搓了搓脸,才稍稍回过神来。 定神左右看了看,竟讶然发现这里是大院儿所在的胡同口。 苏乙到底还是没把她大晚上的一个人扔在半路上,而是把她送了回来。 虽然今晚上这一场坦白局苏乙自己也有些始料未及,但该尽的责任还是要尽到的,这年头儿晚上可不安全。 秦淮茹最大的错误就是用常理去揣度苏乙,她自信地觉得以苏乙的正义和善良,一定会心软对她施以援手。 但苏乙却只是觉得这样就不好玩了。 1488、办妥 六十年代晚上八九点已经是正常人家该睡觉的时间了。这会儿还差十分钟就九点,其实已经很晚了。嘥 厂家属楼大院儿里住的都是领导,起步都是正科以上,而且除了厂里,还有区里的一些干部也住在这里。 大院儿门口也有岗亭,只不过不是二十四小时的,而且站岗的级别也不高,属于老头儿级。 一个孤寡老汉退休后就住在门房,顺带看大门,晚上九点就锁大门了。 苏乙来的时候人家老汉正准备锁了大门去洗脚睡觉呢,对于他这个不速之客自然非常不欢迎,而且苏乙没有预约,他瞪着眼就要撵人。 但苏乙是谁? 三分钟时间就让老汉客客气气给李新民打了个电话说有贵客拜访,恭恭敬敬把苏乙送出门房挥手告别。 李新民这时候都换了睡衣打算睡了,接到门房电话十分纳闷,心说贵客拜访?怎么个贵客法?嘥 难不成是部里的领导上门来了? 那也不应该啊,领导要见面一个电话他就得屁颠儿屁颠儿跑去拜访人家,哪里能让领导上门来找自己? 摸不清状况也不敢怠慢,万一真是贵客呢? 李新民一边换上衣服一边招呼老伴去烧水沏茶,然后赶紧亲自去门口迎接。 没一会儿听到楼下脚步声,他急忙打起精神勾着背欠着身子,一副恭敬的样子,聚精会神盯着楼梯口。 等脚步声近了,他伸着脖子想看清楚贵客的样貌,却不料贵客开口了。 “李哥,您怎么还出门迎接我来了?这我可当不起啊!”嘥 这声音听着耳熟…… “苏援朝?”李新民诧异道。 苏乙走到了门口笑呵呵道:“对呀,是我。” 李新民往苏乙身后看了看:“就你一个人来的?” “半个人来我怕吓着你。”苏乙小小幽默一把。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来自李新民的惧意+86……” “大晚上胡说什么呢!”李新民没好气瞪他一眼,还有些纳闷,“门口老孙头不是说贵客来访吗?”嘥 “对呀,贵客就是我,男宾一位。”苏乙笑呵呵道,“孙大爷看我一表人才,觉得我将来必定非富即贵,所以说我是贵客。李哥,这证明您真是慧眼识珠啊,连看门大爷都认可您的眼光……” “我特么用他认可?”李新民骂了句,满脸郁闷瞪着苏乙,“这不瞎胡闹么?大晚上的我以为来什么贵宾呢,把我媳妇儿都折腾起来倒茶,结果来了你这么个泼猴。” 苏乙道:“孙大圣拜访黄袍怪。” 李新民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米黄衣服,气得一摆手道:“去去去,少瞎胡赖赖!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根本不是好人!说吧,这大晚上的找我什么事儿?” “就在这儿说?”苏乙笑道。 “进来吧!”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嘥 满脸郁闷的李新民带着苏乙进了家门,他爱人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见了苏乙正要很客气地打招呼,就见李新民摆摆手道:“不用烧水沏茶了,明儿早上下去见了老孙头记得骂他一顿,谎报军情!” 中年妇女愣神没反应过来,李新民道:“这是我们厂新来的职工,我跟你提过,那个大学生。” “嫂子好。”苏乙笑呵呵打声招呼。 “哎哎,你好。”李嫂忙回应。 “你进屋去吧,我们俩说说话。”李新民道。 “水还是要喝的,我给你们沏上茶,边喝边说话。”李嫂笑了笑,对苏乙招招手道:“小同志你坐,别客气。” “谢谢嫂子!”苏乙笑呵呵道。嘥 苏乙落座后,李新民依然神情不悦,没好气道:“说吧,什么事儿非得大晚上来找我?” 苏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递过去:“这是送您的,初次来家里拜访,虽然有点仓促,但也不好意思空手来。李哥请您笑纳,别嫌弃礼物寒酸,多少代表我一份心意。” 李新民接过转了转一看,皱眉道:“还是个旧的?” “那是您不知道这支笔的来历!”苏乙严肃道,“知道巴金先生吧?六三年的时候,他去我们学校演讲,这笔就是他亲手送给我的,很有纪念意义。” “真的假的?”李新民将信将疑,“这怎么证明?” “我能随便拿支不值钱的笔糊弄您吗?”苏乙认真道,“您再借我俩胆儿!要不是感谢您对我的知遇之恩,这笔我说什么也不送您,我宁愿送你几根金条,都不送您这笔。” “你还不如送我金条呢……”李新民嘀咕着,还是有点怀疑,但看样子多少信了点儿。嘥 李嫂端来茶,苏乙微微欠着身子道谢。李新民把笔递给她郑重道:“这是援朝送的,大作家巴金用过的笔,你放我书房去,收好了。” “哎哟,那可是贵重东西。”李嫂顿时肃然起敬,面带神圣之色双手接过,捧着笔转身去书房了。 苏乙道:“宝剑赠英雄,这支笔也算找到好归宿了。” 李新民脸上终于绽出舒爽笑容,道:“行啦,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与此同时,警局。 赵德胜摸遍自己所有口袋,纳闷问旁边年轻警察:“我笔呢?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啊。”年轻警察茫然摇头,“您之前是不是让录口供的人签名来着?他们还你了吗?”嘥 “应该还了吧?”赵德胜努力回想,“最后一个签字的好像是苏援朝……我记得他给我了……还是没给我?” “人家不可能把你笔装回家去。”年轻警察道,“您再想想,是不是你放哪儿忘了?” “想不起来了。”赵德胜叹了口气,“算了,你的笔先借我使使,那笔我都用了好几年了,当初花了是三毛还是四毛来着,在百货商场买的,特别好用……” 李新民家。 “苏援朝,怎么哪儿都有你?傻柱的事儿你也想掺和一脚?你这手怎么到处乱伸?”李新民一听苏乙的来意,顿时皱起眉呵斥道,“我告诉你,干好你自己的工作,不该操心的事儿少操心!你才来厂里几天?你自己都没站稳脚跟呢,你还替别人跑关系求情来了,显你能耐大是吧?” “李哥,您真是误会我了。”苏乙叹了口气,“我才住进大院儿几天?我跟何雨柱能有多好关系?我犯得着为了他来求您吗?” “对呀,那你为什么来了?”李新民奇怪道。嘥 “他让我来的呀。”苏乙道,“因为上次您送我的东西,他知道我跟您关系不一般,所以想方设法让我跟你带话,求您拉他一把。” “那你不搭理他不就完了吗?”李新民皱眉。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乙道,“但您也多少应该了解我的性格了,我这人想得比较多,他一找我我就在想,为什么他要找我?为什么他让我来求您?我一想,咱仨之间唯一能串起来的交集就是您给我写了一个条子,让我去傻柱那儿拿那些东西。” 李新民脸色微变,顿时坐直了。 苏乙道:“李哥,我一想到这事儿,我就不能不搭理他了。不管您愿不愿意拉他一把,但这事儿我不能瞒着你。最让我担心的是之前我跟您提过的那事儿,就是有两个人商量着要举报你那事儿,您还记得吗?这俩人我到现在还没找着呢,这厂里还藏着有心人憋着劲儿要害您呢。万一他们利用这何雨柱……” 李新民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森森道:“这傻柱叫你来找我……只怕还真是存着威胁我的心思……看不出来,他还有这脑子?” “不至于不至于。”苏乙摆摆手,“我看他是病急乱投医,他除了让我找你,还让我去找杨厂长呢,甚至还问我认不认识其他什么大领导,说什么只要能帮他,以后必有重谢。”嘥 “还重谢?他拿什么谢?炒俩菜感谢?”李新民嗤笑一声,表情却是缓和一些。 “他做饭炒菜是真不错,上次大领导不还特意夸他了吗?”苏乙道,“今天中午去吃饭,领导们也都抱怨菜的味道不好呢。” “他这事儿很麻烦,警局那边是留了案底的,这案子肯定要报给区里的,不是咱们厂自己能做主的事情。”李新民道,“为了他一个傻柱,谁都犯不着为他担着责去求情。” “听他的意思他要求也不高,只要还能留厂里上班就行。”苏乙道。 李新民若有所思。 苏乙道:“李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就是觉得应该来给您汇报一声,所以才大晚上跑这一趟。这何雨柱这会儿刚被咱厂保卫科带回厂里,眼巴巴等着我给他回信儿呢。要是您觉得没必要,我也就不搭理他了。” 李新民突然站起来道:“来,你跟我来书房,我打个电话。”嘥 他带着苏乙来到他的书房里,让苏乙随便坐,然后自己就拿起电话,拨通厂里保卫科的电话。 “喂?我李新民……小钱啊,何雨柱是你交接回来的?什么情况?你跟我汇报汇报……” 李新民详细了解了警局那边交接的情况,又问了问傻柱说过什么话,有什么反应和态度,除了苏乙,还见过什么人。 聊了十多分钟才挂了电话。 这时苏乙正好整以暇翻看着一本叫的。 等李新民打完电话,他就顺势把书放回书架,看着李新民等他说话。 “你去把傻柱接回家去。你告诉他,他的工人编制肯定是保不住了。厂里念在他这么多年矜矜业业工作的份上,愿意给他一条出路,那就是以临时工的身份返聘他,让他暂时留在厂里工作。”嘥 李新民对苏乙道:“他暂时也不能在厨房呆了,太敏感。先去内勤科吧,干干打扫院子收拾卫生的活。等风声过了,看他具体表现,再考虑调他回厨房的事情。要是态度良好,也不是不能考虑恢复他职位的事……你告诉他,这是能给他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本来他这事儿坐牢都是必须的。” 说到这儿顿了顿,李新民用指节磕磕桌子加重语气:“最重要的是要本本分分,管住自己的嘴!把我话带给他!” “行,我知道了。”苏乙笑了笑,“那我回了李哥,打扰你休息了。” 李新民绕过办公桌过来笑呵呵道:“援朝,这事儿你办的不错,汇报得也及时,这傻柱跟你是一个院儿的,他的思想动态,你以后也要多留意,随时跟我汇报。” “好。” 离开李新民家,苏乙接着往厂里赶去。 苏乙点出李新民拿厨房回扣的事情,又说明傻柱要求不高,他出手保傻柱几乎就是必然的结果了,他肯定也怕傻柱穷途末路下万一胡说八道怎么办,给傻柱个临时工名额,属于惠而不费的事儿,这事儿办得还显得他有人情味,而且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子以后肯定能用到。嘥 至于什么调回厨房、恢复职位…… 这就是一张饼,听个乐呵就行,为了吊住傻柱罢了。 这不还叮嘱苏乙看住傻柱吗?可见对傻柱他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的。 在不求人的情况下,事儿办到这程度苏乙就觉得挺好了,他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也符合他本来的预料。 李新民显然跟钱科长说好了,苏乙一到,人家立刻放人。苏乙跟他寒暄几句后,就跟推着自行车跟傻柱往回走去。 “自由的味道怎么样?” 夜风中,苏乙笑呵呵问道。嘥 “我这算没事儿了?”傻柱问道。 “想得美,我之前在警局把情况跟你说过了,你觉得你能没事儿吗?”苏乙道。 “厂里打算怎么处理我?”傻柱闷声问道。 “牢是不用坐了。”苏乙道,“但你工作没了。我好说歹说,李新民答应以临时工的名额返聘你,但你不能去厨房了,留在厂里也是打扫卫生的活儿。” “扫大街啊?”傻柱自嘲一笑,“那我这张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要不你就别干。”苏乙道,“说真的,就这结果还是我给你尽量争取来的,又是送礼又是说好话的,我都拿他在厨房吃回扣的事儿威胁他了。” “你威胁他?那以后他给你小鞋穿怎么办?”傻柱皱眉。嘥 “没事儿,穿也是给你穿。”苏乙笑呵呵道,“我用你的名义威胁他的。” “……”傻柱突然哈哈笑了,“干得漂亮啊兄弟!这是我这两天听到的最舒心的事儿了,哈哈!”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89、老孔 回到大院儿的时候已经算是很晚了,家家户户的灯都灭了,傻柱和苏乙也就放缓了脚步,放轻了声音,各自回家歇着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因为不用上班,苏乙就没起那么一大早,躺在床上睡了个懒觉。 其实懒不懒觉的无所谓,苏乙主要是找这种睡懒觉的感觉。 感觉很不好,因为太吵了。 大清早的该上班的去上班,该在家收拾的也都起来收拾了,院子里几个大老娘们说说笑笑的,吵得要死。 尤其是三大妈大嗓门儿,你说你喂鸡就喂**…… 你就喂鸡。 她非得站在苏乙卧室窗户外头跟一大妈聊天,一聊就是半个小时。 苏乙躺在床上完完整整听了一个隔壁大院儿里姓张的姑娘嫁给一个修鞋匠后,又怎么红杏出墙给卖货郎的故事。 人家为什么出轨,怎么偷的情,偷情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多长时间…… 连人家裤子脱到腿弯处没脱完,以及卖货郎的黑屁股蛋子上有个痦子这种细节三大妈都知道。 给苏乙的感觉就是三大妈当时就藏在被窝里,还躺在卖货郎和张姑娘中间,不然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大妈们的话题真的是很劲爆,跟听小黄文似的。 以至于苏乙端着脸盆和牙刷缸子,脖子上搭着毛巾出门的时候,三大妈非常尴尬,脸都红了。 】 “援、援朝你在呐……你、你怎么没上班去呀……”三大妈的大嗓门儿秒变夹子音。 一边的一大妈和二大妈嘎嘎直乐,笑得跟鸭子似的。 “去去去,别笑!”三大妈更羞恼,讪讪对苏乙笑道:“大老娘们儿聊天都这样,平时你一大妈和二大妈说得比我还起劲呢,我这都是跟他们学的。” “哎哎哎,你可别给我们泼脏水啊。”一大妈笑道,“咱院儿里就三大爷一个文化人,你是近朱者赤,才练就了一身说书的本事,我跟他二大妈都是大老粗,平时说话还磕巴呢,哪儿能说得跟你一样,听得人心里都痒痒……” “就是,我跟他一大妈可没这本事,援朝,你可别信你三大妈的话。”二大妈笑得很热情。 苏乙一边往垂花门那边走,一边笑呵呵道:“我刚睡醒,可什么都没听见。三大妈说什么了?” “没听见最好,我什么都没说!”三大妈急忙抢先道。 “那是援朝给你留着面儿呢,你真以为他没听见?”二大妈道。 “显你聪明?”三大妈瞪了她一眼,“这援朝今儿怎么没上班儿去?我就说他自行车怎么还在这儿呢……” 顿了顿,她道:“对了,我家锅里还剩了一碗粥,窝头也还没凉……我去给援朝端过去,孩子年轻,不吃早饭可不成……” 嘴里滴咕着,人已经赶紧转身回屋去了。 二大妈啧啧有声,讥讽道:“看着没?铁树开花了!这是看我们光天儿有工作着急了。” 一大妈笑笑道:“她肯定着急啊,解成比光天还大几岁呢,到现在工作也没稳定……行了,不聊了,光顾着听他三大妈说闲话了,我得去后院儿看看老太太去。” “我也回了,待会儿去东四菜市场不去?去咱俩就一路……”二大妈也边往回走边道。 苏乙洗漱罢了刚回屋,三大妈就端着粥、窝头还有一小碟咸菜丝来了,热情道:“这都九点多了,早点摊儿上东西早就卖光了,大妈家里有什么就给你端过来点儿,你凑合对付两口,别嫌弃。” 苏乙一边把毛巾挂起来一边笑道:“太麻烦您了三大妈。” “这有什么麻烦的,也就是你上班走得早,不然天天上我家吃了再去上班都行!”三大妈笑呵呵道,“援朝,你今儿怎么没去厂里呀?” 苏乙也不客套了,坐下拿起窝头咬了一口,边吃边道:“今天外勤,时间自由,就没着急出门。” 拿起快子就了口咸菜,苏乙赞道:“这咸菜演得不错,脆,开胃!” “喜欢这口呀?那大妈让于莉给你送来点儿。”三大妈急忙道。 苏乙摆摆手:“我这儿没咸菜缸,拿来坏了。我要是想吃,让于莉嫂子在您家里现捞,新鲜,呵呵,我跟您可就不客气啦。” “不客气不客气,这才对嘛!”三大妈非常开心,巴不得苏乙不跟她见外,“那援朝你吃着,大妈得去菜市场捡点儿菜叶子去,喂鸡。我估么着,这鸡下蛋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行,您忙您的,碗快晚上于莉嫂子给您送回去。” “都行,呵呵……” 三大妈离开后,苏乙慢悠悠喝完了粥,吃完了窝头,一小碟咸菜也是吃得一丝不剩。 别看这早餐简陋,但还真开胃,吃着舒坦。 苏乙稍稍收拾了下就准备出门,却突然心念一动,看向门口,下一秒就听到一大妈的声音。 “援朝,老太太看你来啦!” 和昨晚一样,一大妈扶着老太太进来后就先走了,老太太坐下后,就迫不及待问道:“援朝,傻柱的事儿怎么样了?” 苏乙也不卖关子,把结果大概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了后叹气道:“这回他这跟头摔得不轻,不过也好,吃亏是福,能长心眼儿。援朝啊,太太谢谢你,你可帮了太太大忙啦。” 苏乙笑道:“街坊邻居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没什么的。” “要是都有你这么好心,咱院儿里就没这么多事儿呢。”老太太道,“棒梗那孩子怎么办了?他们一家子一大早就都出去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我听你一大妈说,棒梗要被学校开除,有这事儿吗?” 苏乙点头:“有,是被开除了。” 老太太道:“该!这手脚不干净的孩子,谁见了都讨厌。贾张氏太惯孩子了,这就是下场。” 苏乙笑了笑没接话。 “援朝,太太瞧得出来,你是聪明人,将来要做大事的。”老太太道,“不像是傻柱,这孩子就是个普通厨子的命,他成不了什么大出息。但这孩子认死理儿,你这回救了他,他肯定把你当恩人,一辈子都感激你。你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你放心用;他要是能蒙你照顾,那他这一辈子也算有着落了。你们俩孩子互相扶持着,一辈子都有个依靠,你信太太,错不了的。” “行,听您的。”苏乙乐呵呵道。 老太太得了苏乙肯定答复,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开开心心走了。 送走了老太太苏乙也打算出门了,他想着去巷口给厂里打个电话,把刘光天和张春梅约出来,三人去印刷厂转转,认认人,熟悉熟悉厂报印刷的流程。 但没想刚到巷口又碰到了熟人——刘桂芬。 “援朝?今儿怎么没上班儿呀?都这点儿了还在胡同里转悠呢?”刘桂芬讶然道。 “同志们太热情,我避避风头。”苏乙笑道,“跟领导申请了一天外勤。” 刘桂芬乐了:“英雄不好当吧?你别想着躲清闲,早上曲主任还说呢,近期社区也要给你开表彰大会,要请你做演讲。” 苏乙一个头两个大:“刘婶儿,您赶紧帮我推了,我不去啊。” “那可由不得你,邀请函都发你们厂里去了。”刘桂芬笑道,“而且有好处的事儿你干嘛不来?有奖金的。” “多少?”苏乙问道。 “两块钱。”刘桂芬伸出手指。 “替我捐给福利院,或者孤寡老人。”苏乙道,“反正我跟您已经回了,我真不去。” “还挺高风亮节……行吧,那我回去跟曲主任说。”刘桂芬无奈道,“你这外勤……算了,我也甭问了,你正好没去上班,要不我就替你约装修队过来?” “好呀。”苏乙道。 “你等着,我打电话去。”刘桂芬转身进了电话屋,过了会儿出来后,她急切道:“我还差点忘了,今儿你不去上班机会难得呀,我中午就帮你安排一场相亲,姑娘人选我都琢磨好了,我跟她家大人说好了以后,直接去她单位找她,然后带她来见你!” 相亲? 苏乙愣了一下。 这就要开始相亲了吗? 挺好挺好。 苏乙还挺期待,笑道:“行啊刘婶儿,要不您骑着我自行车,来回方便。” “我不跟你客气啊,路的确有点儿远,来回跑着累。”刘桂芬也干脆,上来就推车,“刚好人家姑娘见了这新车,对你的条件也有更直观的认识。” “这姑娘什么条件?”苏乙好奇问道。 “保密!”刘桂芬笑呵呵道,“等我带来你就知道了,姑娘条件绝对好,知书达理,人也漂亮,你就等着见人吧!你见完老孔后,去东直门桥那儿等我,我要是到得早也去那儿。” “老孔?” “就是搞装修的,自己带了个装修队儿。”刘桂芬道,“我跟他打电话了,他就住在旁边胡同,转头就过来,你看见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那就是他了。他是建设兵团负伤退下来的,你见了叫孔叔,人靠谱!那事儿你不用跟他说,我跟他交代就成。” “好,我知道了刘婶儿。”苏乙点点头。 “走了啊!”刘桂芬做事风风火火的,说罢就骑上苏乙的自行车走了。 苏乙站在巷子口等了一会儿,果然见一个背着帆布挎包,穿着迷彩服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 这中年人一条袖子里空荡荡的,袖口塞进衣服兜里。人看着还挺憨厚,眉眼苏乙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联想到他姓孔……苏乙有些恍然,心说要是真的,那还真的巧了。 “孔叔!”眼看中年汉子要从苏乙身边走过,苏乙叫了一声。 这中年人疑惑看过来,打量着苏乙。 “您就是刘婶儿介绍的孔叔吧?”苏乙走过去,伸出左手笑着道。 这中年人剩下的手也是左手。 “我就是请您帮忙的人,我叫苏援朝,你叫我小苏就行。” “原来是东家呀!”老孔脸上露出笑容,急忙伸手跟苏乙握了握,他的手满是裂口和老茧,一看就是下苦人。 “多谢您照顾我,我姓孔,孔大民。”老孔道。 “冒昧问一句,您跟百货公司的孔二民是……”苏乙问道。 “您认识我儿子?”孔大民讶然道。 “二民是您儿子呀?那还真是巧了。”苏乙笑道,“我认识他,之前在百货商场买东西认识的,我说看您眼熟呢。不过您爷俩这名字听着像是兄弟俩。” 孔大民乐道:“都这么说,我要是有个孙子,就叫三民!” 苏乙道:“三民主义是果党的论调,这名字可不兴叫,这话以后也不兴说啊孔叔!” 孔大民挠挠头笑道:“那怕什么?白鬼子不是好东西,但孙中山先生可是国父。” 苏乙摇摇头道:“这话也不兴说……走吧,我带您去看看房子。” 交浅言深,点到为止。 俩人一前一后又回到院里,苏乙指着旁边坍塌的房子道:“就是这儿了,我想把这间房重新起来,跟我这边两间屋子打通。” “这屋地方不小,”孔大民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走进半塌的墙里,一边四处敲打,一边道,“你这边屋子是卧室吧?跟卧室连在一块儿……你是打算弄成再起一间卧室?” “干什么还没想好。”苏乙道,“孔叔,要是把房子盖起来,大概要多久能封顶?” “这墙晃得厉害,你看……”孔大民摇了摇塌了一半的墙,“全都得砸了重新砌墙,地基也得重新打。你要是料能跟得上,两天地基,两天砌墙,一天封顶,五天房子就能成型。但盖好了房子得晾一晾,至少得十天左右才能抹灰刮大白……前前后后加起来,得二十天才能成。但最多一个礼拜的活儿。” “要是让您包工包料呢?”苏乙问道。 孔大民顿时精神一振,道:“那当然没问题呀,我保证给你用最好的料,绝对不湖弄你!而且我要是供料,绝对比您出去自个儿买便宜。当然,您要是有路子那单说。” 1490、女警 盖一间房子只出工的话,其实就赚个辛苦费;但要是包工包料的话,那利润就大了。蕈 因此苏乙一提要包工包料,孔大民立刻唾沫横飞,想要极力促成这事儿。 看得出这人是不擅长谈生意的,他的推销基本就是反复强调自己用料扎实便宜,翻来覆去说。 好在苏乙本来就没打算自己去找料,为省几个钱自己跑东跑西的不划算。 再说了,不是自己的钱干嘛要省? 说到钱,自己还欠谁的钱来着? 苏乙最后让孔大民报了个价,包工包料,全下来报价九十块钱。 这个价格吓了苏乙一跳。蕈 盖个房子九十块钱就全下来了? 他买个自行车都一百五六呢。 想到后世在京城这地方买这么一间房少说得几百万,苏乙觉得这事儿可能反倒是自己当韭菜当惯了没见过世面,也许这才是房子本来的价值。 孔大民一看苏乙表情急忙降价:「小苏,最低八十五,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别人怎么也得问你要到九十五一百,因为是刘大妹子介绍的,我给你的是实诚价,没乱叫价。真的,不信你打听打听去……」 苏乙道:「还是九十块吧,不过我想挖一个地窖,这钱怎么算?」 孔大民一愣,随即大喜道:「爽快!那挖地窖我就不算你钱了,顺带手的事儿。」 苏乙点点头,也没客气,直接从口袋数钱出来给他道:「孔叔,钱我先给你,那咱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蕈 孔大民急忙道:「这……要买料,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给你打个条……」 「这个不急。」苏乙道,「今天准备好材料,我也提前跟邻居们都打声招呼,明天开工。施工的时候尽量不要打扰到邻居们生活出行。」 「这个你放心,我的工人没那种咋咋呼呼的人,都是老实人家,手脚也都干净,保证出不了任何问题!」孔大民拍着膀子保证。 这时苏乙远远看到娄晓娥从后院过来,便跟她点点头算打过招呼,接着跟孔大民道:「孔叔,地窖的位置我打算开在这儿。」 「这地方倒也行……底下没什么管道吧?要是挖断了管道可不得了。」 「挖断了算我的,你放心来……」 两人沟通了一些细节,孔大民拿着钱乐呵呵走了,约定明天一大早就来干活。蕈 「要起房子啊?」娄晓娥道,「怪不得你缺钱。」 「小娥嫂子这大包小包的,要回娘家去?」苏乙笑道。 「回去一趟,这都是大茂拿的山货,给我爸妈他们带过去尝尝。」娄晓娥笑道,「哎,你没上班儿,自行车借我用用呗?路太远,东西太多,我懒得走……」 「说晚了。」苏乙道,「刚借给刘婶儿了。」 「哪个刘婶儿?社区副主任?」娄晓娥诧异道,「可以啊你,交游广阔啊。」 「人家帮我介绍对象,替我跑腿的。」苏乙解释了一句就打算告别。 没想到娄晓娥眼睛一亮,道:「你要相亲?哪家姑娘啊?」蕈 「我都没见着,上哪儿知道去?」苏乙摇头。 「哎,我有个好姐妹儿,要不要晚上吃饭的时候叫来一起见见面?」娄晓娥饶有兴致道,「她人可漂亮了,性格也好,家里是做生意的,跟我们家是世交。」 「会做饭吗?」苏乙问道。 「应该是不会。」娄晓娥想了想,「他们家一直都用的是佣人,但她会英语德语还有法语,特别有学问,还会写诗呢。」 「她被淘汰了!」苏乙道,「我找老婆要的是能给我洗衣服做饭伺候我的 ,我可不养少奶奶。」 「你这人,你要找的是跟你共度一生的人,难道不是灵魂的契合才更重要吗?」娄晓娥瞪着苏乙,「找老婆又不是找佣人,你们得有共同话题,得志趣相投,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不可能的。」苏乙叹了口气。蕈 共同话题? 他说多元宇宙无限穿越哪个女人能跟他聊个热火朝天? 志趣相投? 他说睥睨万界晋级影帝,哪个女的能有这样的志趣? 截至目前为止苏乙见到的最优秀的女人是文慧,苏乙跟她有共同话题吗? 再说苏乙现在对爱情没什么追求,他也很确定自己基本没可能找一个自己爱的女人去共度一生。他不想退而求其次甚至再次的凑活,所以干脆找个爱自己的,能把自己当成是天的女人。 文慧这种独立自主的女人显然不行,娄晓娥说的这位千金大小姐肯定也不行。蕈 会三国语言有什么用?叫起来花样多?对苏乙来说这就是最大且唯一的作用了。 「总之呢,会洗衣服做饭照顾男人,将来还能看孩子,人也得漂亮,这就是我的要求。」苏乙道,「有没有文化有没有工作都无所谓,达不到我说的要求,就是灯塔总统的女儿我也不要!」 「哎哟看把你给能的,还灯塔总统女儿?人家认识你是谁啊?你就是想娶人家你也得配呀。」娄晓娥撇着嘴讽刺道,「你这要求,我看你别在京城找了。京城大妞儿就没有心甘情愿在家当贤妻良母相夫教子的。周边山里农村去转转,说不定有漂亮的村姑在等着你。」 「村姑也挺好。」苏乙笑呵呵道,「其实我还真觉得我得找农村的。」 「烂泥扶不上墙。」娄晓娥没好气道,「晚上吃饭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非把你这错到离谱的想法给你掰过来不可!」 「给你提前打预防针,有外人我不去啊!」苏乙看出娄晓娥想要先斩后奏的心思。 「你只要一见她这个人肯定会被她迷住!」娄晓娥道,「她可漂亮了,气质也特别好。」蕈 「色即是空,漂亮对我没用。」苏乙道。 「你要求里不也有漂亮一条吗?」娄晓娥道。 「空即是色,要是不漂亮,我更不用。」苏乙笑呵呵摆摆手,「还约了刘婶儿,不跟你聊了,再见!」 「哎!」娄晓娥还想叫住苏乙,但苏乙已经走远了。 「这人,真是怪得要死。」娄晓娥一副想不通的样子直摇头。 对门三大妈跟个猫似的溜达过来,神秘兮兮地道:「晓娥,你们说话我刚听见了。你说援朝这条件,他真能放着城里的好姑娘不要,去找个农村的吗?」 「难说。」娄晓娥道,「大学生这想法,跟咱们普通人不一样。」蕈 三大妈道:「再不一样也得分好歹吧?我们家儿媳妇儿有个表妹也是他们厂的,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们牵牵线?」 娄晓娥讶然道:「三大妈,您想牵就牵呗,问***嘛?」 「这不刚听着你今晚请援朝吃饭吗?」三大妈陪笑道,「我想着要不让她那表妹直接去你家去,年轻人一起吃顿饭就熟了,要是能成你也算促成一段好姻缘,功德无量……」 「三大妈,你家可真是……」娄晓娥震惊得一言难尽,「我跟您说,这事儿不成,不是我舍不得多个人吃饭,而是刚才苏援朝说了,晚上有外人他不去!我那姐妹儿我都纠结着要不要带来呢。」 三大妈道:「你要是答应让那表妹去你家吃饭,我给你出个主意,保管援朝说不出个二来。」 「什么主意?」娄晓娥好奇了。 「你先答应。 」三大妈眼中闪过狡黠。蕈 「行行行,答应啦!」娄晓娥道。 三大妈这才呵呵一笑,凑到娄晓娥耳边耳语一番。 娄晓娥眼睛渐渐亮了,对三大妈竖起大拇指道:「姜还是老的辣,三大妈,您是这个!」 另一边,苏乙到了跟刘桂芬约好的地方——东直门桥上。 这时候的东直门桥可不是后世的立交桥,也不是同一个地方。 打东河坊走到头穿过一条巷子,就到护城河了。 这里有一座陈旧的小木桥,本来没名字,但因为位于东直门边上,所以就叫东直门桥了。蕈 这里比较僻静,不像是其他河段位置又臭又脏,所以就被刘桂芬当成了相亲的好地方,她在这个地方没少促成好姻缘。 苏乙到的时候刘桂芬还没到,只有一个警察在这里左顾右盼。 女警察。 苏乙有些怀疑这位该不会是相亲对象吧? 长得还挺漂亮,英姿飒爽的。 但想想应该不会,刘桂芬是那种挺稳重的人,第一次帮苏乙介绍对象,她不应该不在场。 所以苏乙看了眼就打算收回目光,没想到这女警察上下一打量苏乙,径直向苏乙走过来了。蕈 这让苏乙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真是相亲对象? 找个女警当媳妇儿? 她会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吗? 「同志,来这儿干嘛呢?」女警表情严肃,走到跟前问道。 「相亲。」苏乙道,「你是……」 「东直门派出所的。」女警又打量一下苏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钢笔,做出要记录的姿势,「请您配合一下例行检查,姓名,年龄。」蕈 苏乙道:「同志,您是来相亲的吗?刘副主任……」 「请配合我的工作!」女警皱皱眉,「现在是我问你话。」 「苏援朝,23岁。」苏乙无奈耸耸肩,「红星轧钢厂职工,住在南锣鼓巷三十二号院。」 「有工作?那怎么不去上班?」女警质问,「大清早的在这儿瞎晃悠什么呢?还专挑这偏僻的地儿来?」 「我刚说过了,我是来相亲的,约的就是这地方。」苏乙道,「至于我上不上班……这个警察管不着吧?」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女警眼一瞪。 「你是不是来相亲的?」苏乙忍不住又问。蕈 「我问你,为什么不上班!」女警一字字问道,表情很严肃。 苏乙狐疑看着她,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出外勤,抽空出来相亲。」 「上班开小差,对工作这么不负责?」女警道,「都像你这样怎么建设四个现代化?」 苏乙叹了口气道:「真是对不住,我这就回去上班,努力为建设……奋斗终生,再见!」 说罢转身就走。 女警有些傻眼,急忙叫住他:「哎,我没让你走!」 「不走干嘛?咱俩不合适。」苏乙回头道。蕈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是来跟你相亲的?」女警好奇看着苏乙。 「本来不确定,现在确定了。」苏乙道。 「你诈我!」女警瞪大眼睛指着苏乙。 「来自沈燕子的恶意+88……」 苏乙道:「相亲就相亲,干嘛要摆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沈燕子郁闷道:「刘婶儿把你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我不信有这么好的人,所以想亲眼看看。但要是摆明车马相亲的话,大家都努力表现自己好的一面,看不到你真 实的样子,所以我才这么办的。你还挺机灵,这么快就识破我了。」 「刘婶儿呢?」苏乙问道。蕈 「被我关在我办公室了。」沈燕子道,「唉,算我对不住她,她给我介绍好几个对象都没成。」 顿了顿,沈燕子看着苏乙道:「不过你还成,脑子好,胆子也不小,之前好几个男的被我差点吓尿了。」 苏乙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干谁敢跟你成?」 「连这点儿胆子都没有,跟我也肯定不合适。」沈燕子不屑道,「不过你为什么说咱俩不合适?该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我这就是策略,平常过日子我不这样。」 「我要找小鸟依人那种,你成吗?」苏乙问道。 「刘婶儿不是说会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就成吗?」沈燕子皱眉,「是你加要求了还是刘婶儿少传话了?」 「你?做饭洗衣服?」苏乙打量着沈燕子,看到她略显粗糙的双手,倒是信了。蕈 「看不起谁呢?」沈燕子道,「上初中那会儿我家饭就都我做了,洗衣服有什么难的?」 苏乙道:「刘婶儿传话没传错,不过你可能理解得有些不对。会洗衣服做饭,和负责洗衣服做饭,这是两码事。你是警察,工作性质是什么样的不用我说了吧?加班熬夜都是常事,有任务几天不着家都属正常,你能天天在家负责洗衣服做饭的家务活儿吗?」 1491、相亲 “我是不能经常做这些,但你结婚不是请老妈子,这些活儿咱俩谁有空谁做,男女平等。”沈燕子道。柤 “你是警察,你大多数时候是没空的;我工作还算轻松,所以我的空比较多。”苏乙一摊手,“咱俩要是一家子,一个月你能做几次饭?剩下的不都得我做?” “不是,咱俩相亲,你就因为有没空经常做饭的事儿就把我给否定啦?”沈燕子十分不满,“我的优点还有很多,你都没了解,你这有点太以偏概全,甚至是舍本逐末了吧?” “我的核心诉求就是能洗衣服做饭照顾我日常生活。这都不能满足,我还有了解其它问题的必要吗?”苏乙道,“相亲不是买东西,看您有多优秀,而是看合不合适。咱俩不合适,您要找的话,也得找一个能照顾着家里点的男人,我对您来说也不合适。” “来自沈燕子的恶意+46……” “你这人思维逻辑真清楚,想事情也很冷静。”沈燕子有些郁闷打量着苏乙,“我还真有些想跟你试试的打算,但你都这么说了……算了,咱没这缘分。” 苏乙笑道:“那咱回见?” 沈燕子打量他一下,问道:“喝酒吗?”柤 “喝。”苏乙点头。 “有空我上你家找你喝酒去,我提酒,你整点儿吃的,欢迎吗?”沈燕子问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你这人做哥们儿也是不错的。” “我也这么想。”苏乙笑了笑,“随时欢迎你来,我晚上基本都在家。” “成,也没算白来,就这么着吧。”沈燕子点点头,“那我先撤了啊,得赶紧回去把刘婶儿放出来,她肯定骂死我了……” 苏乙第一次相亲就这么结束了。 从河边往回走了没多久,就见刘桂芬蹬着自行车迎面来了。 “刘婶儿。”苏乙笑着打招呼。柤 “没成是吧?”刘桂芬有些郁闷,把车停在苏乙面前,“燕子跟我说了,你没瞧上她。唉,这姑娘就是大大咧咧惯了,其实人真的不错,洗衣服做饭什么的都没报名,人也漂亮。之前给她介绍的对象她都瞧不上,这好不容易有个瞧上的,她还把你吓跑了,这死丫头,唉……” 苏乙笑道:“一次不成很正常,相亲嘛……我已经做好了多试几次的准备,就是要麻烦刘婶儿你。” “这也是我的工作,有什么麻烦的?”刘桂芬道,她有些不甘心,“要不你再跟燕子谈谈试试?这闺女真的不错,别的男人可能降不住她,但你肯定能……” 苏乙笑道:“算啦刘婶儿。” “行吧,现在你们年轻人都主意正,我也不劝了。”刘桂芬叹了口气,“那婶儿给你介绍别的。” “刘婶儿,有没有工作,有没有文化都不要紧,模样儿不错,有时间给我做饭洗衣服就行。”苏乙道。 刘桂芬点点头道:“你放心,婶儿这儿人选多着呢,现在是按着你的要求给你挑拔尖儿的……你还别说,之前觉得你要求不高,现在想想吓我一跳,光一个做饭洗衣服就筛掉大多数姑娘了。现在的女孩都怎么了?洗衣服做饭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了……”柤 苏乙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您再过几十年看看。 “快到饭点儿了,要不咱一块儿吃点饭去?”苏乙道,“我请您,咱去吃八大碗。” 刘桂芬开心笑道:“那可不便宜。” “请您吃饭能去便宜的地方吗?那太没诚意了。”苏乙笑道,“离这儿不远,那咱这就过去?” 刘桂芬想了想,道:“不行,婶儿今儿非得给你把这事儿半个差不离儿不可。援朝,你要是愿意,婶儿今儿给你多跑几个,要是你赶今儿一天就能相中一个,那多好?” “行啊,那就相吧。”苏乙无所谓道。 印刷厂什么时候都能去,相亲也什么时候都能相,所以哪个有意思就干哪个。柤 “那你先去饭店,婶儿再去请个姑娘来,直接去八大碗相亲!”刘桂芬道,“不介意多双筷子吧?我告诉你,这姑娘长得漂亮,性格有些内向,但干家务活儿是一把好手,人特别勤劳踏实。就是因为没工作,才耽误到现在,不然早被别人抢了。” 苏乙来了兴趣,道:“行,那咱就边吃边相亲。麻烦您跑一趟了刘婶儿。” “你先去,我去她家带人去!”刘桂芬摆摆手,蹬着自行车风风火火走了。 苏乙也笑呵呵转身往八大碗饭庄的位置走去。 这地方说近也不算近,走了二十分钟才到,苏乙来得早,而且这饭庄中午也没什么人,他就直接要了最好的雅间。 按着三个人的量,他捡最好的特色菜都点了个遍,又让泡了一壶好茶。 在包间里喝着茶,从窗户看着外面的市井风情,倒也别有一番滋味。柤 没多久苏乙就看刘桂芬骑着自行车,后座带着一个姑娘来了。 车子停到楼下,两人下了车,苏乙也看清了这姑娘样貌。 长得还不错,但苏乙觉得比之前的沈燕子差点儿。 不过这不重要,样貌身材在苏乙这儿都过关。 跑堂的小伙子得了苏乙吩咐,直接把俩人领到了二楼雅间,出于礼貌,苏乙笑呵呵站在门口迎接。但离得近了跟这姑娘打一照面,苏乙眉头顿时微乎其微地皱了皱。 我擦,这姑娘是找接盘侠的那种类型呀…… 苏乙怕自己错怪人家,故意跟她握了握手,然后就确定了。柤 肯定是找过大铁棍子医院捅主任的…… 性格内向…… 外表看着倒是挺内向的,但这女孩内心很狂野的,左手食指和中指有些发黄,是个老烟民,给苏乙倒茶的时候露出手腕上浅浅的刀疤,看得出阅历非常丰富。 女孩话不多,基本都是刘桂芬说话,介绍双方的情况。女孩时不时抬头看看苏乙,看得出来她对苏乙还挺满意的,不然也不能主动站起来给苏乙倒茶。 苏乙笑呵呵应付着,让餐厅上菜。 等菜上来了,又热情招呼两人吃饭。 刘桂芬几次想要问苏乙对姑娘感官如何,但都被苏乙巧妙绕过,她也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再问了。柤 后半段大家就讨论起了菜的味道和做法…… 这姑娘不笨,也明白苏乙是没看上她,但她有些不甘心,散场前鼓起勇气道:“苏援朝,我对你的条件挺满意的,我觉得你人也不错。你觉得我怎么样?刘婶儿说,你不嫌我没工作……做饭洗衣服什么的我都没问题,咱俩要是结婚了,我就安安心心在家照顾你照顾家里。” 刘桂芬眼神微闪,也不说话,笑眯眯看向苏乙。 苏乙笑道:“也怪了,你这么漂亮我就是看你没什么感觉,可能是没缘分吧。今天这顿饭算是麻烦您白跑一趟了,抱歉啊。” 姑娘欲言又止,最终红着脸转头走了。 “我送送去。”刘桂芬没好气指指苏乙,急忙追了过去。 苏乙道柜台结了账,刘桂芬也回来了。柤 “少爷,这个怎么看不上?”刘桂芬无奈道,“这姑娘这么乖,洗衣服做饭带孩子都没问题,人也漂亮,跟你的要求哪样儿不符?” 苏乙叹了口气道:“刘婶儿,我吧,懂点儿中医,刚才握手的时候给这姑娘号了号脉,她身子骨有些不太好,我找对象得找个健康的吧?” “你还会号脉?真的假的?”刘桂芬十分怀疑看着苏乙,“就算她身体不好,她还这么年轻,让她好好调养调养不就好了?” 苏乙道:“身子有些亏空,不好调,再说没眼缘,算了。对不住啊刘婶儿,还得麻烦您。” 刘桂芬叹气道:“你看不上也没办法……那下午继续?我再给你约一个你见见。这回给你约个丰腴的,身体肯定健康的。” “成。”苏乙笑呵呵道,“您定好时间地点,到时候我过去。” “还是东镇门桥吧。”刘桂芬想了想,“一个钟头后,咱那儿见面。”柤 “好,那车子您还骑着,刚吃完饭,我正好溜达溜达溜溜食儿。”苏乙道。 “刚那菜没吃完呢,你不带回去啊?”刘桂芬提醒道。 “下午有人请,带回去也没人吃。”苏乙道,“您要是能带就甭客气,扔这儿浪费了,怪可惜的。” 刘桂芬有些不好意思:“那婶儿不跟你客气啦,家里孩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地方……” 苏乙笑呵呵道:“那您快去吧,晚了别让伙计给收走了。” “哎哎,那我去了啊。”刘桂芬喜滋滋去了。 等她拎着餐盒什么的下楼时,苏乙已经走了。柤 老板拦住她道:“刘主任,刚那位同志还点了俩菜,一个狮子头一个酱肘子,还有两笼肉包子,帐都结过了,说是让您带回去。” 刘桂芬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菜都做了吗?要是没做能给我把钱退了吗?” “……” 一个钟头后,东直门桥边。 刘桂芬领着一个姑娘出现在苏乙面前。 苏乙愣神看着这姑娘,心里有种日狗的感觉。 这不巧了吗?柤 怎么是她? “来来来小冉,我跟你介绍下,这就是我说的苏援朝。”刘桂芬笑呵呵介绍道。 “苏同志你好。”冉秋叶温温婉婉地道,大方伸出手来。 没错,苏乙的第三个相亲对象,居然是冉秋叶! 特么的前天中午苏乙才刚把她跟傻柱凑成一对儿。 这亲没法相了! 苏乙有些无语,说什么也不能跟冉秋叶相亲啊,就算再合适也不成。柤 他又不是找不到女人了,非得跟傻柱抢? “冉老师是吧?”苏乙笑了笑,“其实咱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你们之前见过?”刘桂芬诧异道。 “是见过,”苏乙见冉秋叶一脸懵逼,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也没提示她,而是对刘桂芬道:“刘婶儿,要不我跟冉老师单独聊聊?我跟她有点别的事儿说。” “别的事儿?”刘桂芬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心说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又给人家把脉啦? “你过来,我得跟你单独叮嘱几句。”刘桂芬拉着苏乙手臂,“小冉,你先待会儿啊,马上就回来。”柤 “哎,刘婶儿您随意。”冉秋叶急忙道。 刘桂芬拉着苏乙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就不能好好相个亲吗?” “我也想,但这个真不行。”苏乙无奈道,“您可能不知道,这姑娘前天中午刚跟何雨柱相过亲,俩人聊挺好。” “啊?” 刘桂芬傻眼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有这事儿?” “有。”苏乙肯定点头,“当时我也在场,不过我站得远,所以她现在还不认识我。”柤 “这事儿闹的……”刘桂芬很无语,“这姑娘能做饭洗衣服,知书达理的,上下班时间很准时,绝对能照顾家里,关键她是老师,寒暑假都能在家待着……关键她对你还挺满意的,尤其是你大学生的身份,而且我说了你见义勇为的事儿,她对你特别有好感。” “那我还能跟何雨柱抢吗?”苏乙道,“以后院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刘桂芬劝道,“傻柱出了这事儿,人家姑娘肯定也知道了,不然不可能答应跟你相亲。现在傻柱可配不上人家,再说本来也不般配,傻柱大老粗一个,人家可是文化人。要是合适,我早介绍这俩人认识了。援朝,其实你也不算……那什么,她跟傻柱已经没可能了。” 苏乙摇头道:“她岁数也挺大了吧?起码比我大五岁吧?” “岁数上你不是没要求吗?”刘桂芬道。 “现在有了,太大也不行。”苏乙道。 “来自刘桂芬的恶意+88……”柤 “那怎么着?我给人家姑娘说去?”刘桂芬叹了口气,“就说你没看上她。” “别,我跟她聊聊傻柱的事儿。”苏乙道,“您先忙您的去。” “人家乐意听吗你就聊?”刘桂芬道,“唉,也怪我事先没多了解,不然事先跟你说了,就不白跑这一趟了。”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92、威名 相亲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开始得很美丽结束得没道理想想是很可惜。鮿 刚开始的时候你会抱有很大期待,就像是开盲盒一样,希望能有惊喜或者说遇到真爱,哪怕相亲对象不尽人意甚至有些奇葩你都会一笑置之保持期待。 但见了一个又一个后,你会发现怎么这人越来越差,越来越不行了? 这时媒人已经懒得伺候你了,你的相亲之旅稀里糊涂就落下帷幕了。 回头想想,好像刚开始见的其中几个还是很不错的,可惜错过了。 苏乙现在还处于第一阶段,因此他对相亲还是保留期待的。 遇上冉秋叶算是一个意外,其实就算没有傻柱,苏乙也跟冉秋叶成不了。不能说冉老师难看,但她真算不上很漂亮那种,不耐看。 颜值方面,苏乙卡得不算太松。鮿 「冉老师,其实那天中午您跟何雨柱见面,就是我骑自行车带他去的。」苏乙回到冉秋叶跟前,开门见山道,「那天你跟何雨柱说话的时候,我和我们院儿三大爷,也就是闫老师就站在远处树底下,所以我说这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 「来自冉秋叶的恶意+66……」 「这还真是……巧了哈……」冉秋叶尴尬地手足无措,脸红得快出血了。「我其实……其实是闫老师告诉我,何雨柱因为盗窃罪被警察抓了,所以我才答应和你相亲的。」 「理解,您跟何雨柱就见过一次面,他自身不正,您及时看清他真面目算是好事。」苏乙道。 冉秋叶松了口气,急忙道:「早上棒梗的家长到学校来了,我也知道何雨柱是帮棒梗顶罪,但他这种行为和他的逻辑思想,我还是不能够接受,所以其实我已经不打算跟他见面了。」 「您这么想是对的。」苏乙点头道,「他虽然放出来了,但已经被厂里开除了,工作也干不成了。厂里念在他多年来辛苦工作的份上,返聘他做厂里的临时清洁工,一个月十来块钱的工资,自己都养活不住。一个大男人沦落到这份上,其实他也没脸再来见你了。」 说起清洁工,以后这冉老师因为成分问题也成了清洁工,隔三差五被屁兜,比傻柱惨多了,到时候跟傻柱也算大哥别笑二哥了。鮿 冉秋叶愣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其实……他也挺冤枉的,他做事太冲动了,不考虑后果。」 「要不怎么叫傻柱呢?就是因为这人认死理。」苏乙笑呵呵道,「冉老师,说句开玩笑的话,何雨柱现在是如堕深渊,这会儿要是有人拉他一把,那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月光。他这人其实就是欠调教,得有个能当的了家的女人管住他。」 冉秋叶怔了怔,看着苏乙不确定道:「您……是在撮合我跟何雨柱吗?」 「不算撮合,最多算是介绍介绍情况。」苏乙笑道,「咱俩这阴差阳错的关系肯定是不能谈了,不然以后谁都尴尬。何雨柱之前跟您不是聊得挺好吗?你们见了一次面他就出了事儿,了解得也不够深,我说说他的情况,您就当听听故事。。」 冉秋叶微微沉默,道:「我其实本来对他印象还不错,觉得他这人挺实诚的,但没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工作什么的……我其实不是很看重,只要人好,比什么都强。但我觉得他办这事儿有些拎不清,是非不分。」 「知道为什么吗?」苏乙道,「这何雨柱对棒梗他妈其实有点儿心思。」 冉秋叶「啊」了一声顿时瞪大眼睛。鮿 「两家一个院儿住着,他一个大小伙子见不得一个寡妇带着仨孩子受可怜,这几年一直接济人家,一来二去两人之间就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苏乙直接掀开傻柱的老底。 苏乙没有隐瞒,把 自己之前跟傻柱的对话,以及傻柱本身的纠结和怀着最后一次帮秦淮茹的心思都跟冉秋叶讲了。 末了道:「他这人其实挺拧巴,觉得自己不该跟秦淮茹在一块儿,所以才主动来追求你。但心又软,做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没什么顾忌,所以他又总是和那边纠缠不清。你要是以后真能跟他成了,防范他跟秦淮茹对你来说是个大考验。」 冉秋叶听得聚精会神,闻言不禁深以为然点点头。 但点过头后立马反应过来不对,急忙解释道:「我可没有这意思,你别误会我。再说就算我同意,我不在意他没正式工作,但我家里人绝不会愿意我跟这么一个人在一起的。」 苏乙点头道:「很正常,他现在就是一艘漏水的破船。你要是找他,不但得会修补他,以后还得掌好他的舵,要是没这能耐,离他远点儿是好事儿。」 冉秋叶眼神闪烁,若有所思。鮿 其实苏乙跟冉秋叶说这番话,既是为傻柱好,也是为她好。这姑娘再过几个月要倒大霉的,傻柱这人毛病虽然多,但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学许大茂抛弃甚至是背叛妻子。 万一冉秋叶和傻柱真成了,傻柱还会不会跟秦淮茹勾搭不清,苏乙觉得可能性不太大了。 秦淮茹在昨晚大会上说了什么,老太太或易忠海肯定会告诉傻柱的,傻柱再傻心里也肯定会生出疙瘩。 要是没有冉秋叶,他孤单久了小寡妇再一撩拨,这疙瘩也就解开了。可有了冉秋叶两边这么一对比,那这疙瘩就会越来越大。 更何况傻柱现在成了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单身汉,秦淮茹不好说,但贾张氏肯定对他没好脸。以傻柱的狗脾气,也肯定不会给贾张氏好脸,两家因此闹掰只怕是迟早的事。 这不是苏乙未卜先知,而是人性基本规则。 「今天贾梗的妈妈和奶奶都去我们学校了,还领着贾梗和他两个妹妹。」冉秋叶道,「一家五口人跪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看着挺可怜的。」鮿 苏乙道:「你们校长什么态度?」 「贾梗平时表现就很差,影响别的同学学习。而且他们家老是拖着不交学费……」冉秋叶道,「其实到六月份贾梗就该上初中了,这也没几个月了,但他的事儿肯定留档了,以后估计没哪个中学接收他。所以我们校长建议要么去外地上学,要么就别让贾梗念了。说真的,这孩子也不是念书的材料。」 「你们校长还挺守原则。」苏乙笑呵呵道,秦淮茹一家老小齐出动都没能得到一个好结果,这校长抗压能力很强啊。 「主要是这件事影响很恶劣,我们学校正在评先进集体的紧要关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肯定泡汤了。」冉秋叶解释道,「不光是校长的前途受影响,我们全校老师的年终奖励也都没了。不开除贾梗,老师们肯定都不愿意。」 苏乙道:「冉老师,很高兴跟您聊天儿,那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您。」冉秋叶笑道,「谢谢您告诉我关于何雨柱的事情,我对他这个人也算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行,那咱回见。」苏乙笑呵呵告别。鮿 冉秋叶微微犹豫,道:「援朝同志,您之前说何雨柱需要一个能管得住他的人……以您对他的了解,您觉得这人愿不愿意有个人管着他?」 「他从小没妈。」苏乙道。 冉秋叶一怔,随即晒然:「好吧,我懂了。谢谢你援朝同志,跟您聊天真的很开心,我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您这样优秀大学生的风采。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以后我们能成为朋友。我也祝你能早日找到心仪的另一半。」 「借你吉言。」苏乙笑道。 「那再见了,援朝同志。」 跟冉秋叶分开不久后,很快苏乙就迎来了自己的第四个相亲对象。 「这姑娘二十一岁,人长得特别漂亮,也是因为没工作才被耽误了,不然就她的条件,四九城的好小伙儿随便她挑!她父母建设大三线去了,她一个人照顾爷爷奶奶和弟弟,干家务做饭什么的样样都行……」鮿 在刘桂芬的口中,这姑娘哪儿哪儿都好,堪称完美。 但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溜溜。 这次相亲的地点在姑娘家大院儿附近。到了地方,刘桂芬让苏乙站在一棵国槐树下等着,她自己去叫人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刘桂芬还没回来,却先来了两个穿着绿军装流里流气的小伙子。 两人面色不善,径直走到了苏乙跟前,其中一个隐隐露出别在腰间的菜刀把。 这两人很不礼貌地绕着苏乙转了两圈,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上下下把苏乙打量了个遍。 这要是换了一般人,这会儿要么怕了,要么也得问问这两位是什么意思。鮿 但苏乙却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当他们是空气。 俩混混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齐齐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值。 「孙贼,泡子看着挺亮,不会是瞎了吧?」其中一个冷冷道,「我们俩大活人戳你跟前儿,你是看不见我们?还是看不起我们?」 「那肯定是看不起了。」苏乙叹了口气,「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好货色,跟狗似的趴人跟前闻来闻去。挺膈应的。」 「你大爷的!」另一个混混怒了,从腰里拔出菜刀指着苏乙,「你丫挺横啊,知道我哥是谁吗?东四铁片儿!你刚那话再说一个试试!」 「我说你们跟狗似的,你那么大声狗叫什么?」苏乙皱眉。 这混混怒了,就要冲上来动手,却被他大哥铁片儿给拉住了。鮿 铁片儿面色有些凝重打量着看起来有恃无恐的苏乙,道:「爷们儿,我们来不是找事儿的,刘婶儿带你来这儿,是来相亲的吧?」 苏乙这才正眼瞧他:「这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是我瞧上的尖果儿。」刀片儿道,「爷们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了一个女人跟我铁片儿结仇,你自己琢磨这划算吗?」 苏乙问道:「跟你睡了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另一个混混骂道。 刀片儿又一伸手拦住他,一副老大派头,道:「这话你不该问,爷们儿,这也很不礼貌。咱们菜刀队办事儿讲究先礼后兵。礼我尽到了,事儿怎么办,看你态度。」 苏乙嗤笑一声,一把将刀片儿推了个趔趄,道:「屁股上插鸡毛掸子,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还菜刀队……你们这些混混真特么没文化,板砖会刺刀队的,是不是还有个棒子帮?起名儿都起不威风,装什么黑社会呀?滚蛋啊,没工夫收拾你们!」鮿 两个混混给苏乙贡献了一大波恶意值和怒意值,那个拿菜刀的混混已经目若喷火了,但这铁片儿到底还是沉稳,觉察到苏乙不好惹,忍着怒火又问了句:「好爷们儿,威风啊!报个腕儿吧,没准儿咱能另上关系呢。」 「红星轧钢厂,苏援朝。」苏乙笑呵呵道,「来,另一另,咱俩什么关系?」 两个混混齐齐一愣,下一刻俩人脸色都绿了,两人惧意值瞬间爆表。 「你真是苏援朝?收拾了小巴和小混蛋的苏援朝?」铁片儿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这么有名啦?」苏乙讶然道。 两人又齐齐给苏乙贡献一波惧意。 铁片儿一抱拳:「苏老大,今儿弟弟多有得罪,给您道歉了。您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什么都没说! 打扰您了,我们这就走!」鮿 拿菜刀的早就灰溜溜收起了刀,这会儿屁都不敢放一个,低着头就要跟铁片儿离开。 「等会儿!」苏乙叫住他们。 两人身子齐齐一震,给苏乙贡献一波惧意。 铁片儿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赔笑道:「苏老大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姑娘什么情况?给我讲讲。」苏乙道。 铁片儿一怔,急忙道:「苏老大,这姑娘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骗你我连人都不是!她有个弟弟,是个愣头青,跟家犬似的护着他姐,前一阵子就为了他姐还跟人动了刀子,这事儿还是我平的呢,不过那小子白眼儿狼,不领情……这姑娘吧,绝对大飒蜜,是这个!」 铁片儿伸出大拇指:「苏老大您跟她绝对般配,弟弟我在这儿先预祝您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鮿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乙皱眉,摆摆手,「走吧。」 「得,回见了您,我们不碍眼了。」铁片儿松了口气,笑嘻嘻带着他兄弟急忙走了。 1493、对眼 ps:上章争议的地方微调了下,造成不好体验抱歉啦。啝 打发走了俩混混,苏乙倒也没什么感觉。 无论是哪个年头儿,普通百姓家的姑娘稍微漂亮点儿,总会招来这么些货色。家里要是硬气点儿还好,家里撑不起腰,姑娘性子再软点儿,这姑娘十有八九就会被祸害了。 法制不健全的年代里,女孩漂亮是原罪,而且无论什么地方,那些混得开的混混都祸害过几个甚至十几个、几十个漂亮姑娘,这是个很恶心的事情。 苏乙不知道的是,他这只蝴蝶已经煽动了命运的翅膀。 现在他要相亲的这位姑娘后来也没能逃脱凄惨命运,弟弟跟铁片儿火并后坐牢,她最终因为仇恨和生存所迫堕落,委身给了一个大顽主,十年动荡几经坎坷,身世飘零,起落漂浮。 在这个世界后期她也会出场,改名后成了一个骗子,风姿绰约,仪态万千,跟已经下海的李新民合伙,骗得许大茂和闫解放倾家荡产。 但现在,这姑娘还有一个很朴素的名字。啝 「援朝,我给你介绍,这就是尤娟娟。」刘桂芬指着一个扎着两根辫子的清秀姑娘向苏乙介绍,「她是属鸡的,实岁21岁,有个弟弟叫尤勇,十九岁,在麻袋厂上班,临时的。家里爷爷奶奶都在,有七十多岁了,她爸妈去支援老三线建设了,在那边又生了一个小子,所以很难顾得上这边……」 「娟娟,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苏援朝。他的情况我路上已经跟你讲过了。」 尤娟娟属于比较清秀精致的类型,一双桃花眼透着股媚意。个头算是比较高的,差不多有一米七了,身材…… 其实这年头儿女人的身材大多都偏瘦,因为营养跟不上。年轻女人里苏乙见过最丰腴的就是娄晓娥了,老一点的数贾张氏最胖。 尤娟娟尤其瘦的厉害,两条腕子看起来还没黄瓜粗。 但这女人眼睛很有神,虽然有些害羞,但却认真打量着苏乙,观察着苏乙身上的细节。 「来自尤娟娟的喜意+88……」啝 「尤娟娟同志你好。」苏乙对一脸平静的尤娟娟点点头,心说小丫头片子还挺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啊…… 「您好。」尤娟娟微微一笑,声音还挺清脆。 刘桂芬笑呵呵道:「援朝,娟娟这姑娘各方面都符合你的要求,洗衣服做饭照顾家里她绝对没问题,模样这方面你也亲眼瞧见了,那绝对没的说。这孩子性格也好,她爸妈走了三年了,任劳任怨在家照顾老人。虽说没工作吧,但在家里一直干着印刷厂外包的手工活儿,也没少赚钱。」 「娟娟,援朝这条件就不用说了,我跟你说,也就是他不在乎女方有没有工作,甚至是希望找个没工作能多顾着点家里的,不然这么好的小伙儿真轮不到你。他现在刚工作就拿五十块钱的工资,以后几乎是铁定走上领导岗位的。家里我也看了,三十六条腿儿置办得齐齐的,两间厢房那叫一个宽敞,而且他还准备再起一间房,经济条件这方面很有优势。」 「有前途有钱,他还是烈属,你嫁过去多光荣啊?而且说句不该说的,你嫁过去后就你们小两口过日子,没有老人,负担也轻。这么好的如意郎君,要是刘婶儿年轻四十岁,我抢也要抢到家里来!我跟你说娟娟,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你可得好好把握……」 「援朝,娟娟也就是没工作,她但凡有个工作,也根本等不到你来。这条件和模样你也看到了,各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这要是你还能鸡蛋里挑骨头,那刘婶儿可真不答应!」 苏乙笑道:「刘婶儿,您真是天生做媒的,听您这么一说,我都想现在就扯证结婚了。」啝 「来自尤娟娟的喜 意+95……」 「那敢情好,只要娟娟瞅你也对眼儿,我现在就领你们去民政局扯证!」刘桂芬笑呵呵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对娟娟还是挺满意的吧?」 刘桂芬问得直接,苏乙也没装含蓄,点点头道:「第一印象挺好的。」 「什么第一印象第二印象的,好就是好!」刘桂芬看向尤娟娟,「娟娟,你怎么说?」 尤娟娟脸有些红,别过头去道:「我也挺满意的。」 啪! 刘桂芬一拍巴掌,喜滋滋道:「成了!娟娟,回去给你爸妈拍电报,约个时间,我亲自跟他们打电话说这事儿。援朝,家里有什么大人做主你婚事的吗?要是没有,你结婚只要跟你们领导汇报就行,我明儿就去找你们杨厂长。」啝 苏乙愣了一下道:「刘婶儿,是不是有点儿太急了?起码让我跟尤娟娟单独接触接触,彼此深入了解一下?」 「想深入结婚后再深入去,现在看对眼儿相中不就得了?」刘桂芬道,「结婚前别多谈,年轻人说话办事儿没分寸,谈着谈着就谈出矛盾来了,万一你们谈崩了怎么办?等你们俩结了婚绑一块儿了再慢慢谈,到时候有矛盾也都跑不了!」 还能这样? 苏乙有些傻眼,时代差异性在这儿就体现出来了,他总觉得相亲成功后两人还要再谈一段时间再说,但在这个时代,只要男女双方看对眼,那就开始谈婚论嫁,定日子。 还谈什么恋爱?要是自由恋爱还来相什么亲啊? 纯属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还节外生枝。 后世的观念是万一双方三观不合就最好别结婚,但现在的价值观是结婚后你们再慢慢磨合。啝 在这个讲究集体不讲究个性的时代里,人们普遍都有一种牺牲和奉献精神。这两种精神不止是对于国家,也对于家庭。 「刘婶儿,我结婚的事儿不用通知我爸妈,我爷爷就能做主。」尤娟娟低着头道,「要是事儿成了,我给他们写封信,寄个照片就行……」 「那更省事儿啦,待会儿就先去见见你爷爷,把这事儿谈妥了。」刘桂芬笑道,「援朝呢?你怎么说?是我去找你们厂长?还是你自己去?你得要个批准你结婚的批准函出来,别忘盖公章。」 老实说苏乙是有些懵的,我这相亲相得好好的,我都做好了长期相亲的准备,怎么突然就要谈婚论嫁了? 尤娟娟是各方面都符合他的条件没错,但那些条件都是最基本的,两人到底合不合拍,不得先接触试试再说? 而且尤娟娟底细苏乙也没完全摸清楚,虽然是瓶尘封二十一年的女儿红,但这姑娘什么心性什么性格,他总得心里有点儿谱吧? 太急了不好……啝 苏乙对刘桂芬道:「刘婶儿,我觉得我跟尤娟娟同志还是得再接触接触,对彼此有更多了解以后再做决定,毕竟是人生大事嘛。现在我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错,这是个很好的开始,要炖一锅好汤,那得文火慢炖,急不得,您说对吗?」 「来自刘桂芬的恶意+88……」 「来自尤娟娟的恶意+77……」 刘桂芬满脸无语,就要再劝劝思想有问题的苏乙,但这时候尤娟娟插嘴了。 「刘婶儿,我觉得援朝同志说得也有道理,这毕竟是人生大事,是得慎重一点儿。」尤娟娟道,「不如让我们再单独约着聊聊,我们俩人心里也就都有底了。」 刘桂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无奈道:「行行行,你们要单聊,那就单聊吧,真是,一点儿也不珍惜缘分,我告诉你们,万一聊的不好,到时候你们就后悔去吧!」 尤娟娟看了眼苏乙道:「援朝同志,今天 我的活儿还挺多的,可能没多少时间,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啝 「白天我要上班,晚上六点以后我都有时间。」苏乙道。 「那就明天晚上七点您看怎么样?」尤娟娟道,「咱们还在这儿见面?」 「成。」苏乙点头应下。 尤娟娟对刘婶儿笑笑:「那刘婶儿我先回啦。」 「去吧去吧,明天别晃了人家啊,说几点就几点,天大的事儿也得放下来约会!」刘桂芬叮嘱道,「援朝,这话也是对你说的!」 「好,我记下了。」苏乙笑呵呵道。 尤娟娟对苏乙羞涩一笑,转身走了。啝 刘桂芬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你呀,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也不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刘婶儿,这才相了第四个,也不算好不容易吧?」苏乙笑道。 「你当相亲好玩儿啊?」刘桂芬没好气道,「要是真错过了这个,等你再相几个,有你哭的时候。我跟你说,也就是我,带你来见的姑娘那都是模样儿没得挑的,不然你以为第四个就能成?相亲没这么容易的!」 苏乙道:「这说明我找对人了。」 「那还再见别的姑娘吗?」刘桂芬摇摇头,问道,「我本来想着这个要是没看对眼儿,再往前走在八条胡同那边还有个姑娘,个子有点儿矮,但也是个踏实的。她是机修厂的临时工,这会儿应该在上班,你要是想见,我直接带你去她们厂里去。」 「算了,咱就别骑驴找马,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了。我先跟这尤娟娟谈谈试试,不成再说。」苏乙拒绝道。 虽然有些感慨自己的相亲生涯太过短暂,但苏乙也不愿意「恶意相亲」。啝 这尤娟娟如果真是自己的良配,那后面的就没必要再去见了。 「由你。」刘桂芬道,「时间还早,你该忙忙你的去吧,我也得回单位了。」 「麻烦您了刘婶儿,辛苦您跑东跑西的。」苏乙道。 「为人民服务,辛苦什么?」刘桂芬摆摆手,「自行车还你,这儿离我单位不远,正好我要去前面十二条办个事儿,我就腿儿着去了。」 「那您慢走。」 苏乙目送刘桂芬离去,也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走了。 他隐隐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似乎是尤娟娟,但他并没有回头。啝 他猜的不错,看他的人的确是尤娟娟。 这姑娘从胡同口拐出来,咬着唇看着苏乙离去的方向,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来。 其实今天刘桂芬找她来相亲的时候,尤娟娟心里并没抱什么希望,甚至有些排斥。 因为她知道,这院儿里有铁片儿的人,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有人报告给铁片儿。 以往刘婶儿或者其他人给她介绍的对象,每次见一次面,甚至是不等见面,就被铁片儿给搅黄了,这种事发生得多了,她对相亲这种事情也就不抱希望了。 今天,她跟刘桂芬从胡同拐出来的时候,她远远看到铁片儿和他的手下跟苏乙在大树底下分开,脚步匆匆离去了。 她本以为这次的相亲对象又被铁片警告了,自己又要白跑一趟。啝 毕竟这年头儿顽主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恶心又难缠,正常人根本不想招惹。 但没想到,苏乙竟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反而十分沉稳站在那里。 她第一眼就看上了苏乙的颜值,加上刘桂芬之前对苏乙的吹捧,让尤娟娟对苏乙十分满意。 后来苏乙说看上她的时候,尤娟娟的心更是差点高兴得飞出来。 相了这么多次亲,这次的人是她最满意的,而且最关键他居然没被铁片 吓跑! 「苏援朝……」尤娟娟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红星轧钢厂的……得问问小勇,看他知不知道这个人……」 既然不相亲了,苏乙决定还是干点儿工作吧。啝 他打电话到了厂里,让张春梅接电话,吩咐张春梅带着刘光天出外勤。 张春梅对苏乙现在是言听计从,闻言立刻就开始照做,叫上刘光天,两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就要出厂。 快到厂门口的时候,两人远远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起哄嘲笑。 「傻柱!」刘光天眼尖,一眼看到人群中正黑着脸手里拿着一根扫把的傻柱。 关于傻柱的处分结果,已经通报全厂了,傻柱被开除了正式职工的职位,成为了临时清洁工。 这个消息引起一片哗然,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 傻柱因为性格问题在厂里得罪过不少人,他现在突然落魄,自然少不了来落井下石的。啝 1494、好报 “傻柱,你不挺牛逼吗?怎么跑这儿扫大街来了?”賊 “平时打个饭鼻孔朝上看人,不给你陪着笑你就跟抽羊癫疯似的抖勺子,你倒是接着抖呀,不过你现在只能抖扫把了,哈哈!” “就是,以前就是个臭厨子,真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了?大伙儿只不过懒得跟你这种小人计较才给你好脸,惯出你一身狗脾气,你看现在谁还惯着你,煞笔了吧你?” “应该给你丫派去掏大粪就对了,大粪跟你这坨臭狗屎最配!” “报应啊报应,老天有眼啊……” 一群人围着傻柱起哄嘲笑,极尽讥讽。 傻柱黑着脸只顾闷头扫地,但他的沉默不但没有息事宁人,反倒换来了变本加厉的羞辱。 这边刘光天也有点幸灾乐祸,指着那边对张春梅笑道:“这傻柱在我们院儿里可牛了,那就是一霸,谁都不敢惹,你看看现在,怂成什么样儿了?所以这做人千万不能太嚣张,容易遭报应。”賊 “傻柱人挺好的呀,好多人都说他仗义热心肠夸他呢。”张春梅有些不解看着这一幕,“怎么他一出事儿大家都这样?” “我们院儿里人还好多人说他好呢,有什么用?”刘光天嗤笑,“这人呀,不能看他风光的时候怎样,患难见真情,他落难了,才能看见他真实面目。” “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吗?”张春梅觉得刘光天说得不对,也对眼前这一幕不能理解,但显然刘光天不能给她答案。 “走了,咱们副主编还等着咱呢。”刘光天一蹬自行车,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傻柱已经在爆发边缘了。 一个因为偷厨房白菜被傻柱抓住捣过两拳的工人得意洋洋讥讽半天得不到傻柱回应,竟得寸进尺吐了一口浓痰在傻柱的扫把上。 这彻底点燃了傻柱的怒火。賊 “我去你大爷!”他上前就是一拳,打得这人哇哇惨叫。 他揪着这人的衣领瞪眼喝道:“怎么吐的给我怎么擦干净,擦了!” “傻柱,你敢打我……啊!”这人气急败坏叫嚷,但又被傻柱按住一顿老拳。 “我擦,我擦……”这人最终妥协,老老实实把自己吐的痰给擦了。 “你给我听好了,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以后见了我绕着点儿走,不然见你一顿打你一顿,孙贼!”傻柱警告一番,一脚把这人踹了个趔趄。 这人狼狈钻到人群中,内厉色荏叫嚣:“你等着傻柱,这事儿没完!你现在不是大厨了,你看谁还怕你?” 傻柱作势要追,这人吓得撒腿就跑。賊 傻柱嗤笑,环顾一周,大声道:“都给我滚蛋!谁再跟我说不好听的,问问我这双拳头答不答应!不信你们就试试!” 有人冷笑:“傻柱,别犯浑,有的是整你的办法!” “就是,你等我打听清楚你的卫生区域了再说……” “今非昔比,你已经没有牛逼的资格了……” 众人嘲讽着散去。 傻柱拄着扫把在原地站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路已一片黑暗。 尤其是想到在下次全厂职工大会上,他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做检讨,他就有些绝望。賊 长这么大,他没丢过这么大人,也没这么落魄过。 值得吗? 他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 他扔下扫把,浑浑噩噩向厂外走去。 他不知怎么就走回了家,院儿里几个大妈见了他要么尴尬打招呼,要么扭头装没看见他。 以前大家对他都是很热情的…… 到了中院儿,他听到秦淮茹家里传来棒梗的哭声。賊 “我不去农村,不上学就不上,我本来就不想念书……” “不念书你将来怎么办?你能有什么出息?不去也得去!”这是秦淮茹的声音。 “算了别让他去啦,不念书也未必就没出息,识字儿就行,念多了也没用。而且去农村不得我跟着去照顾他?农村太苦了,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这是贾张氏的声音。 “妈,我倒是想陪棒梗去,但这班儿谁上?你上吗?谁挣钱养这个家?棒梗必须上学,这事儿没得商量!”秦淮茹很坚决。 “你这孩子怎么现在越来越犟了,他这不没法念了吗?何必强求呢?”贾张氏道。 傻柱听得心里不是滋味,上前啪啪一打门,叫道:“秦淮茹!是我!”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賊 没一会儿秦淮茹过来开了门,担忧看着他问道:“昨儿就知道你回厂里了,一直忙着棒梗的事,都没见你的面,你怎么样了?” “工作没了,给了个临时工让我先干着。”傻柱闷声道。 “对不起啊,都是我害了你。”秦淮茹道。 “嗨,甭说这个,没人逼我。”傻柱摆摆手,转移话题,“棒梗什么情况?被开除啦?” 秦淮茹点点头,叹气道:“是啊,校长铁了心要开除他,我今儿带着他跑遍了附近的学校,都不愿意收他……这可怎么办呀……” 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傻柱心里更不是滋味,心说我工作还没了呢,你怎么没为我掉一滴眼泪?賊 “不行就别念了,跟着我学厨算了。”傻柱道。 秦淮茹抿了抿嘴没说话,但这时候贾张氏冲了出来。 “跟你学厨,凭什么跟你学厨?你算什么呀就让我们家棒梗跟你学厨?你会不会说话?凭什么我们家棒梗长大跟你一样当个臭厨子?”贾张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臭厨子”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傻柱,之前在厂里,他没少听这三个字。 “贾大妈,用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是吧?”傻柱瞪眼道,“没我这臭厨子给你家带饭,你们一家五口早饿死了!” “放你娘的屁!”贾张氏张口就骂,“我们家淮茹上着班呢,她自己不挣钱吗?你开的工资都给我们家了吗?隔三差五带点儿剩饭剩菜回来,真是好大的恩惠!我们家求着你了吗?要你带了吗?你带那么点儿饭怀的是什么心思,还用我点破吗?” “妈!你少说两句吧!”秦淮茹跺脚道,“傻柱,因为棒梗的事情我妈心里不好受,你别往心里去,你先回去歇着吧,也别想太多了。”賊 “你撵我走?”傻柱这会儿非常敏感,不可置信指着自己,“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婆婆说的有理?啊?合着我以前给你们家带饭都是我犯贱是吧?你们就一点都不领情?这回我为了棒梗……” “你可拉倒吧你为了棒梗,你还有脸替棒梗!”贾张氏打断他,“要不是你,棒梗这事儿也闹不了这么大!要不是你,我们家棒梗早早去说几句好话,至于有今天吗?傻柱,棒梗上不了学都是你害的!” 傻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狠狠砸了一榔头,他脑子一阵眩晕,踉跄后退两步,颤声道:“贾大妈,你这话说得简直丧良心!秦淮茹,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傻柱你替棒梗出头我感谢你!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事儿的确是办砸了!”秦淮茹一脸烦躁道,“你快回去吧,这会儿就别跟着添乱啦!” “我添乱?”傻柱脸色更苍白,几乎没了血色,“秦淮茹,你真是太无情了!这么多年,我就差把我自个儿心肝肺掏给你了,你今天跟我说这话?我添乱……” “说什么呢?你在这儿放什么屁呢!”贾张氏一听他这话眉毛都竖起来了,“傻柱,你个缺德冒烟的玩意儿,你跟一个寡妇说什么掏心掏肺的?你耍臭流氓是吧?啊?你还当着我的面儿?你个不要脸的……” “妈你别说了!你还嫌咱家不够乱吗!”秦淮茹都快崩溃了,一把将贾张氏拽回来,“傻柱,你先走。”賊 “这就护上了是吧?”贾张氏瞪眼,“秦淮茹,我警告你,我跟棒梗儿就算饿死,也不准你找个拉帮套的来给我们贾家丢人!” “你说什么呢妈?”秦淮茹激动叫了起来。 “我说什么你自己清楚!”贾张氏面色铁青,指着傻柱,“这傻小子现在没工作了,成了临时的了,这不明显想靠上你,指着你养活他?我告诉你秦淮茹,你要是有这心思趁早死了心!你别傻了吧唧犯贱,就算真来帮套,你也不能找个自己都养活不住的临时工!” “你真是个恶婆子啊你,贾张氏,我今儿算看清你的真面目了!”傻柱气得脸都发青了,“我告诉你,我何雨柱有手有脚,不用任何人养活!你想多了你!” “那可不一定。”贾张氏冷笑,“你们老何家有傍寡妇的传统,你那爹不就给人拉帮套去了吗?” “你说什么!”傻柱彻底被激怒了,贾张氏戳中了他心中最不愿提及的伤痛和不堪,“老东西你再说一遍!” “怎么,你要打我啊?来来来,你打!”贾张氏一挺腰,就往傻柱跟前挤,“你不打我你就是畜生养的!害了棒梗再打死婆婆,你正好抢占寡妇,真是好大的出息,你个黑了心的王八蛋,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賊 “我去你玛德!”傻柱怒不可遏一把推开贾张氏,贾张氏顺势倒地打了个滚,扯着嗓子哭天抢地哀嚎起来。 “打人啦!打人啦!没天理呀……” “傻柱你疯了你?你犯什么浑?你怎么能打老人呢?”秦淮茹愤怒推了一把傻柱,还不解气捶了他两下。 这放在平常,傻柱根本不会当回事儿,反而觉得是秦淮茹跟自己亲近,甚至是打情骂俏。 但现在,他心里格外敏感,秦淮茹推打他的动作就像是拿刀子割他的心。 “傻柱我草拟大爷,你敢打我奶奶,你给我滚,滚呀!”棒梗也冲了出来,像是小牛犊子一样愤怒推着傻柱,猝不及防的傻柱被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着仇恨瞪着自己的棒梗,傻柱这一刻万念俱灰。賊 听到动静的邻居们这时候都跑了出来,围了过来。 这个说“再怎么也不能跟老人动手”,那个讲“这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还有的骂骂咧咧说自己还不吸取教训…… 傻柱惨笑一声,一骨碌爬起来往外走去。 身后喧嚣吵闹,他充耳不闻。 好像有谁拉着他不让他走,也被他一把甩开。 他浑浑噩噩走出大院儿,走到了胡同口,有人抓住他的双臂使劲摇晃,他才回过神来。 “雨水?你怎么来了?”傻柱看清楚来人,居然是妹妹。賊 “我听尚东说你的事儿被转回厂里去了,说你不用坐牢了,所以来看看你什么情况。”何雨水道,“听说是棒梗的事儿发了,哥,该不会是你把棒梗卖了吧?咱何家做事儿可不能这么丧良心,人家秦姐昨儿还说呢,万一你坐牢,她就照顾你一辈子。” 傻柱讥讽一笑:“照顾我一辈子?我还没坐牢都这样了,坐完牢出来怕是连我名字都忘了!女人说话一句都不能信,都是属狗的,翻脸不认人!” “你跟秦姐吵架了?”何雨水皱眉,“哥,该不会真是你把棒梗给供出来了吧?”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傻柱长长叹了口气,“是援朝和老太太不想我坐牢。” “苏援朝?他不是不愿意救你吗?”何雨水眉头更紧,“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会儿一变的?” “谁说他不愿意救我的?”傻柱问道。 “秦姐啊。”何雨水道,“秦姐说了,她去找苏援朝,想让苏援朝跟她去派出所找警察说清楚,说东西不是你偷的,但苏援朝只认钱不办事儿,我当时还说呢,看你交的是什么狐朋狗友?”賊 “这不可能。”傻柱摇头道,“这回要不是援朝,我肯定要坐牢。这回是老太太请援朝帮我的。” “我有点儿糊涂……”何雨水疑惑道,“哥,这事儿跟老太太有什么关系?警察知道东西是棒梗偷的,不是秦姐自愿牺牲棒梗救你吗?” “不会吧?”傻柱心砰砰直跳,心中突然生出无限希望。 秦淮茹真的这么做了? 那说明他一番付出没有被人当成驴肝肺!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95、回院 对于苏乙来说,今天绝对是非常充实的一天了。赜 先是定好了建房的事情,从早上到现在,又相了四次亲,第四次还暂定成功了。 忙完了自己的私事,工作他也没耽误。 跟刘光天和张春梅汇合后,三人一起去了印刷厂,算是熟悉了厂报出版的整个流程。 苏乙从张春梅口中也得知了傻柱的惨状,张春梅问出了之前她问过刘光天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傻柱平常风评挺好的人,现在会被那么多人围攻嘲讽? 苏乙是这么回答她的。 「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咱们厂一万多号人,跑去嘲讽他的有多少个?有一百个吗?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反倒证明何雨柱平日为人的确比较正直,因为他得罪的人都是些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小人。如果他得罪的都是好人的话,好人谁会在别人倒霉落魄的时候跑去嘲讽羞辱他?」 张春梅恍然激动道:「对对对,副主编你说得太对了!我就说这事儿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你这么一说,我就想通了!光天之前还说人不能太猖狂,我还奇怪呢,傻柱师傅平时也不狂啊……」赜 「他就是不在你跟前狂,当然也不敢在副主编您这儿狂,反正在我这儿,他挺狂的。」刘光天挠头道。 「这也很正常,」苏乙恰好看到不远处铁片儿带着一群人正有说有笑往这边走,笑着问道,「你们觉得我可怕吗?」 「您厉害,知识渊博!」张春梅道。 「本事大,我爸都服您。」刘光天也道。 「你们见了我会害怕吗?」苏乙问道。 「那肯定不会。」刘光天道,张春梅也摇头。 这时铁片儿和那帮人走到了跟前,一抬头正好看到苏乙正似笑非笑看着他,他脸色顿时一变,立马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惧意值。赜 「苏爷!」他急忙恭敬打招呼,迅速让到一边。 他的小弟们还在发愣,之前那个跟铁片儿一起的小弟焦急道:「这是苏援朝苏爷,都特么杵着干嘛?赶紧问好!」 这些混混们这才如梦初醒,各个让路问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要说苏乙在轧钢厂里和大院儿里,那顶多算是个风云人物,但在顽主圈里,他已经成了大魔王了。 小巴是板砖会最能打的人了,带了十多个兄弟,被苏援朝单枪匹马全都给打趴下了,关键人家还混一见义勇为的名声,报纸都上了。 反观小巴一伙儿人,该枪毙枪毙,该坐牢坐牢,太惨了! 小混蛋够牛逼吧?这是连大院子弟都说干就干的牛人,谁的面子都不给,但先是被苏援朝打得破了相,跟着又被警察给抓了,收拾得明明白白。赜 还有那天早上发生在大院儿的事情,在顽主圈儿里已经传得神乎其神了。 现在公认的版本基本上和后世「战神回归发现女儿住狗窝」那个故事一个套路了。 在顽主圈儿里,苏援朝是能调动军队的牛人,是公认的不能惹的禁忌。 现在,张春梅和刘光天就见到了禁忌的威力,这一幕注定让他们终生难忘。 十多个混混就因为一个名字,恭恭敬敬站在路边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而苏乙却看都不看他们,笑呵呵推着自行车跟两个人从这些人旁边走过。 「看到没?人在社会上会扮演各种角色,有人爱你,就有人恨你。我在你们眼里是一个样子,在他们眼里又是另一个样子。」赜 刘光天心有余悸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混混们明显在加快脚步开溜。 这一刻他心中对苏乙简直敬如天人! 张春梅也 差不多,小姑娘脸上大写的崇拜。 「这会儿已经过了下班点儿了,光天跟我一路,春梅,你家怎么走?」苏乙问道。 「我住在厂家属院儿。」张春梅急忙道,「我几步路就到了。」 「援朝哥,我得去趟粮站,早上我爸就交代让我去买粮,粮本儿都给我了。」刘光天道。 「那你骑车去,扛着粮食多累?」苏乙把自行车给他。赜 刘光天受宠若惊急忙推辞,苏乙却摆摆手让他别废话,然后招呼张春梅一起溜达着往前走了。 刘光天美滋滋摸着自行车,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边,苏乙和张春梅一路走,小姑娘好奇问东问西,苏乙也趁机了解了一下这姑娘的大概情况。 她爸爸是个技术专家,在国外留过学的人才。 只这一条,就让苏乙愣了半天。 看得出张春梅很为她父亲的身份自豪,但是…… 唉……赜 苏乙摇摇头,心里想着如果风浪来临,就算自己再扎根基层,但身边的朋友、亲人和值得保护的人,还是要尽量帮一把的。 当然他不会蛮干,毕竟他自己也是臭老九,但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工具。 还有李新民,也会起到很大作用。 在前面路口,苏乙和张春梅就分开了。 这姑娘单纯得有些没心没肺,一路上开心跟苏乙讲她家里的事情,听得出她有个很温暖的家庭,她是家里独生女,很受宠爱,也难怪这么单纯。 不是苏乙自恋,但一般女人跟苏乙接触久了很难不生出情愫,但这姑娘是一点都没有。 苏乙不怀疑自己的魅力,所以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赜 这姑娘是个瓷锤。 一路溜达回院儿里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苏乙一进胡同,远远就看到许大茂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 看到他后,这货贡献了一波喜意、恶意和惧意,然后赶紧迎了上来。 「援朝!你可终于回来啦,我专门在门口迎着您呢,等你半天啦。」许大茂陪着笑道。 「等***嘛?」苏乙背着手往前走,「要你的笔记本儿?昨天我给你媳妇儿了。」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9……」 「不是不是,这不说好请您吃饭吗?」许大茂陪着笑道,「昨儿是有事儿耽误了,咱俩之间又有些小误会……呵呵,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咱都不提了,哈哈!娥子做了一大桌菜呢,这可都是专门为你做的!我跟你说援朝,她平常为我都没这么下过厨房!」赜 苏乙笑道:「你别光拣好听的说,那举报信是不是你写的?」 「不是,绝对不是!」许大茂举起手掌发誓,「要是我写的,让我出门被车撞死,生孩子没皮炎!」 苏乙诧异看着他:「张口就来啊你,你还真是无惧无畏啊……」 「我没干过的事儿,我当然不怕了。」许大茂一脸理所当然道,「援朝,我觉得有人模仿我笔迹写了那封举报信,这个人就在咱们部门!李路程很可疑啊……」 卧槽…… 苏乙都乐了:「要不是你,你昨天跑什么呀?」 「大哥,就你这战绩,以一敌十,连傻柱你都能一把按住,我能不怕吗?」许大茂苦着脸道,「昨儿你一拿出那封信我都懵了!我一想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通又没证据,留在你面前不是找打吗?所以我才跑呀。我这人胆儿小,院里人都知道。」赜 「这你都能圆上!」苏乙惊了,「六六六啊。」 「划拳我会!」许大茂笑呵呵道,「晚上咱哥俩 好好划划拳,喝个痛快,酒我都准备好了,茅台,符合您的身份!」 苏乙拍拍他肩膀道:「就冲你这么优秀的表现,举报信这事儿我也得就这么揭过了。不然太浪费你这演技和脑子了。」 「真不是我……」许大茂解释道。 苏乙笑呵呵摆摆手:「你知道有种东西叫指纹吗?警察局我有朋友,一查一个准儿。」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9,来自许大茂的惧意+99……」 「援朝,你这么说咱哥俩的信任不就毁了吗?以后咱们还怎么处朋友?」许大茂诚恳道,「我都发誓了,对不对?再说了,在我的再三努力下,我岳父那边也把钱借出来了,五百块钱一分不少,今晚我就给你。我是真怕你着急,使了大力气了。我这诚意够可以了吧?」赜 苏乙笑着点点头:「行,那举报信的事儿翻篇儿,下回别这么冲动了。也就我今天不上班,不然你已经给我跑印刷厂去了。」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01……」 「哈哈,援朝你说笑了!」许大茂笑得很难看,「那什么,怕你寂寞,娥子还邀请了俩客人作陪。」 苏乙顿足,皱眉道:「女的吧?」 「真是神了,一猜一个准儿啊!」许大茂夸张道,「是俩女的,一个是咱们同事,一个是娥子的小姐们儿,咱都是年轻人,人多热闹。」 见苏乙要说什么,许大茂急忙又抢先解释道:「这可不是相亲啊,相亲能同时叫俩女的来吗?咱就是年轻人聚会,而且还有咱同事。就于海棠,你也认识,你的部下。」 「你们还挺会整活儿。」苏乙笑了笑,「得,好心不能辜负,那就走吧。」赜 许大茂心里一喜,笑呵呵急忙和苏乙继续往后院走去。 路过前院的时候闫阜贵在门口看鸡,苏乙跟他打了声招呼,寒暄两句。 到中院的时候,他发现秦淮茹家门关着,好像家里没人。 许大茂很机灵,看到苏乙主意立刻解说道:「下班回来的时候,秦淮茹一家子出门了。听三大爷说问过棒梗学校校长家在哪儿,应该是去那儿了……」 苏乙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前院儿,三大爷匆匆回到自己家里,笑道:「援朝刚和许大茂过去了。儿媳妇儿,你那表妹不是放下海口,说必须把援朝拿下吗?这回咱给他创造出这么好的条件,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也不知道援朝白天相亲相得怎么样了。」三大妈有些担忧,「要是相成了,那咱们这就白忙活了。今晚上这相亲……」赜 「这算什么相亲啊?」于莉翻了个白眼,「哪儿有相亲一次来俩姑娘的?」 「这有什么?你表妹不是说了吗?有信心打败敌人吗?」三大妈道,「再说了,这人是个资本家大小姐,今天跟娄晓娥回来的时候我见了,穿得花枝招展的,还带着白丝手套……哎哟,戴那么个玩意儿,也不知道能干嘛……」 三大妈阴阳怪气一脸不屑:「这姑娘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援朝之前就说了,他瞧不上不会过日子的人,是娄晓娥自己不死心,非要试试。那姑娘模样我看跟你表妹比起来差不离儿。关键是海棠能干活儿能做饭。老话儿不说了,那什么进水?哪儿进水来着?」 闫阜贵和于莉面面相觑。 「近水楼台先得月?」闫阜贵试探问道。 啪! 三大妈一拍大腿:「就是这话!」赜 「你呀,跟他一大妈学的一样一样,半瓶子晃荡!」闫阜贵没好气道,「不会说就甭说,惹人笑话。还哪儿进水,脑子进水!」 三大妈嘻嘻笑道:「反正资本家小姐肯定没戏,海棠才 有戏。海棠这姑娘是个大方性子,对援朝也有意思。这年轻人谈恋爱不就是一层窗户纸吗?一捅就破。她俩要真是成了,以后咱家跟援朝就是亲上加亲。到时候解成就是他大舅哥。那大舅哥没工作,他还能不管?」 「妈你真是想得够远。」于莉酸溜溜道,「成不成还两码事儿呢。」 「不成咱也没损失。」闫阜贵笑呵呵道,「你妈这事儿办的是真漂亮,不亚于我之前的借鸡生蛋。这事儿要是咱家来办,要酒要饭,可得不少花钱。现在呢?哈哈,一分钱不花,事儿就办了。老伴儿啊,对你提出表扬。」 三大妈得意洋洋:「那是,咱俩过一辈子了,我还能不学着点儿?」 后院。 刘光天已经回来了,正拿一块布子在门口擦苏乙的自行车呢,见了苏乙急忙起身赔笑问好,说自己正打算还车去。赜 苏乙告诉他把车停自己门口就行。 刘海中和二大妈听见声音,也都出来问好,热情邀请苏乙去自己家里做客。 许大茂看得心里又妒忌又高兴。 妒忌的是苏乙现在被众人追捧,连最势利眼的二大爷都对他点头哈腰;高兴的是这么厉害的人,今天被自己请到了,要到自家做客。 1496、瑞秋 三大妈口中的资本家大小姐姓赵,叫赵瑞雪。賾 名字是真好,瑞雪兆丰年。苏乙一提这话她就露出无奈之色,一边的娄晓娥就笑。 “她真有个弟弟叫赵丰年,每次跟别人介绍她自己的名字,她都要顺带介绍一下自己的弟弟,搞得她一直不胜其烦。”娄晓娥笑道。 赵瑞雪长得不错,烫着卷发,穿着欧式长裙,红色小皮鞋,戴着白手套,看着很洋气。 洋气这个词儿怎么说呢? 这年代算是褒义,但苏乙眼中的洋气…… “这不是什么好名字,瑞雪的出现只是丰年的预兆,我没有那么伟大的牺牲精神,也不是谁的附庸,所以我很不喜欢我的名字。”赵瑞雪对苏乙道,“你叫我瑞秋好了。” 顿了顿,她用英文对苏乙道:“你能说英文吗?听说你也是大学生,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賾 苏乙用中文道:“吉春大学,你呢?” 赵瑞雪又切换法语道:“我读的是魔都教会女校,我主要研究的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文学。” 苏乙笑呵呵道:“那很不错。” “既然你可以听懂,为什么不用外语和我对话?”赵瑞雪又换了俄语,“是‘哑巴口语’的原因吗?我知道很多华国学生都有这样的毛病,但你要大胆使用外语,只有这样才能走出困境。” 苏乙指指一边跟听天书一样懵逼的其他人:“都是华国人,干嘛要说外语?” 赵瑞雪有些不悦,用英语道:“只是想以文化人的交流方式打招呼而已。” “那您肯定是找错人了。”苏乙诚恳道,“我算不上文化人。”賾 赵瑞雪吃了一惊,瞪大眼睛脱口说出了中文:“你这大学生是假的?” “大学生是真的。”苏乙道,“但才识学浅,不算文化人。” 赵瑞雪撇撇嘴,又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道:“咱们华国人最虚伪的就是这种无聊的谦虚,一点儿也不自信。” 一边娄晓娥眼见两人说话并不愉快,急忙插嘴笑道:“自信也要,谦虚也要,现在不都讲究中西合璧吗?我看你们两个也应该合璧合璧。” 苏乙笑了笑没有答话,跟站在后面脸色不好也不说话的于海棠摆摆手,揶揄道:“哟,这不是于大美女吗?怎么看着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怎么?从厂里出来水土不服了?” “去!才多远我就水土不服?我是蚂蚱呀?”一句话把于海棠逗乐了,也给苏乙贡献一波喜意,“这不是看你跟人家大小姐交流文化吗?我又听不懂,也不敢插嘴,怕闹笑话。” 这语气酸的……賾 苏乙也就大概猜到她为什么不开心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于海棠肯定是之前被人比下去了。 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于海棠出身普通人家,文化水平也就是初中毕业,别说是这赵瑞雪了,跟娄晓娥比起来她都差点儿。这赵瑞雪在苏乙感觉是个斗牛的性格,只怕是什么都要比个高低,这样一来,于海棠跟人一说话就露怯,再被人一比下去,可不得跟霜打茄子似的? 苏乙笑呵呵道:“我都闻到香味了。晓娥嫂子,看来你手艺不错啊。” “平时不怎么做,还好没拉胯。”娄晓娥笑道。 “听到没援朝?”许大茂指着她对苏乙道,“这一句话就暴露出我平常在家里的待遇了!要不是你来,我都吃不着她做的饭!” “援朝是贵客,你能跟他比吗?”娄晓娥道。賾 “这倒是,我不比了!”许大茂笑嘻嘻拉着苏乙就往里走,“援朝,快里面请吧?你是咱今儿最尊贵的客人,你说什么也得上座……” 一群人簇拥着苏乙往里走去。于海棠似乎回了点血,这会儿比刚才看起来提起了一点精神。 赵瑞雪看起来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显然是因为苏乙刚才没买她的帐。 她也算是被娄晓娥硬拉过来的。作为一个千金大小姐,赵瑞雪非常高傲的认为国内青年根本没有能配得上她的人,因为她觉得现在国内的青年都很老土守旧,哪怕再新潮的学生,身上都带着乡巴佬的味道。 所以她压根对跟一个工厂职工相亲的事情不感兴趣。 她理想中的如意郎君应该是一个拥有西方血统的高贵绅士,说着优美的法兰西语,精通品酒和弹奏钢琴,对古典文学信手拈来。 但她为什么来了?賾 娄晓娥把苏乙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说苏乙多么多么独特,多么多么优秀,这让眼高于顶的赵大小姐嗤之以鼻,也非常不服气。 用她的话来说,她跟大院儿高干子弟谈笑风生,和爱国华侨的公子小姐们也能志趣相投,一个区区工厂职工根本不会放在她的眼里。 但娄晓娥说了,我也是有见识的,以我的眼光来看,苏援朝跟那些人比根本不差。而且你赵瑞雪也别装,你家跟我家生意做得差不多大,连我娄晓娥都只能找许大茂这样的货色,你赵瑞雪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话戳痛了赵瑞雪,因为其实早些年就已经开始讲究根正苗红了,赵瑞雪和娄小娥的家庭在国内生存已经开始如履薄冰了。 联姻保平安,肯定是这些富商的第一选择。 但问题是谁愿意跟他们联姻? 能保他们平安的家庭,凭什么自降身份?賾 不能保他们的,联姻也没用。 联姻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稀释资本家成分,再给自己增加贫下中农的好成分了。 娄晓娥堂堂娄半城的女儿,为什么要嫁给许大茂? 不就是因为许大茂家成分好吗?祖辈三代都是穷人,光荣。 领导一看,娄半城把女儿嫁给一个穷小伙儿,这说明他是想融入xxxx大家庭的,可以考虑接纳他嘛…… 这就是许大茂和娄晓娥这段婚姻的主要原因。 娄晓娥为家族牺牲,赵瑞雪这个骄傲的小公主要不要为家族牺牲?賾 也是要的。高干子弟们不可能娶她,嫁给商人子弟那叫自绝于人民,所以如果没什么意外,赵瑞雪注定是要嫁给一个根正苗红的普通人的。 他们一家人倒是考虑过去国外发展,这样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但举家出国这不是个轻易能做出的决定,在家里人迟迟下不了决心的情况下,赵瑞雪其实已经接受了自己会嫁给一个普通人的命运。 这就是娄晓娥为什么要让她来相亲的原因,也是她最终为什么同意来的原因。 落座的时候,娄晓娥看出赵瑞雪的不爽,给她使眼色,还故意拉她去厨房那碗,趁机给她嘀咕:“瑞秋,别怪我没提醒你,苏援朝是我见过的年轻男人里最优秀的,也是最配得上你的。你要是由着性子错过了他,到时候真不得不嫁给一个大老粗的时候,你可别哭!” “这个人有点不解风情……”赵瑞雪撅撅嘴,一脸不愿意,“好吧,那我再给他个机会,再考验考验他。” “姑奶奶你可别考验了。”娄晓娥无语道,“人家看不看上你还是两码事呢,而且餐桌上还坐着一个劲敌呢!”賾 “劲敌?就她?”赵瑞雪嗤笑,“刚才被我两三句话说得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村姑冒充城里人,就凭她也配跟我斗?” “你厉害你威武!”娄晓娥道,“反正我警告你,认清现实,抓住机会!” “知道啦。”赵瑞雪撇撇嘴,“这个苏援朝起码长得不错,再说上过大学……再怎么也比你男人好一点。” 娄晓娥表情僵住,瞪着她咬牙道:“赵瑞秋,你要是不想相亲就滚蛋,少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赵瑞雪嘻嘻一笑,转身出门去了。 她们在厨房的时候,苏乙等三人在外面的气氛反倒很放松。 “晓娥嫂子一看就是南方人,”苏乙指着桌上的菜道,“姜仔鸡,腊味儿炒青豆,这是什么?卤鹅吧?还有这道杏仁儿炒虾球,看着是真不错。”賾 许大茂对苏乙竖起大拇指:“行啊援朝,你是吃家呀!懂行!老实讲,这些菜我都是今天第一次见,您这门儿清啊。这大学生就是大学生,没法比没法比。”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还真猜错了,娥子家就是京城的。不过解放前小鬼子打过来的时候,他们一家子迁粤省佛山去了,他爹也是在那儿才被人叫成娄半城了。解放后他们一家才搬回来,重新扎根在这边。但她们家很多生意还是在粤省那边。她之所以会做这些菜,是因为她从小在那边长大……” 于海棠道:“许大茂,你说你岳父这么大人物,还是咱们厂的董事,他怎么没给你弄个一官半职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许大茂指着于海棠板起脸,“于海棠,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看看人家瑞秋,这对手多强大呀。” 于海棠哼了一声道:“我看援朝也不喜欢她,对吗援朝?” 苏乙笑道:“不喜欢,最讨厌跟我说鸟语的,我又听不懂。” 于海棠顿时一喜:“你听不懂?别骗我了,人家刚说什么你不都能接上话吗?”賾 “瞎蒙的。”苏乙抓起一把瓜子笑呵呵道,“她说她的,我聊我的,鸡同鸭讲,也不知道对上没有。” 于海棠愣住,和许大茂一对视,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苏乙笑眯眯嗑着瓜子,看着眼泪都笑出来的于海棠,心说要是没那大小姐,今儿这顿饭应该还挺有意思。 好好的瑞雪不叫,非要叫瑞球…… “哟,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娄晓娥和赵瑞雪拿着杯子过来了。 “没、没什么!”许大茂急忙摆手,站起来接过娄晓娥手里的杯子道,“怎么没茶呢?去,把我柜子里面的好茶叶拿出来。” “今天不喝茶,喝咖啡!”娄晓娥笑道,“瑞秋托人从澳洲带来的洋货,蓝山咖啡!”賾 许大茂和于海棠立刻肃然起敬。 “咖啡啊……只听过,还没见过……”许大茂道,“瑞秋,跟着你,可算是尝了鲜了!” 于海棠有些紧张,看了眼苏乙。显然她也没喝过咖啡,怕待会儿出洋相。 赵瑞雪看了眼苏乙,道:“苏先生喝过咖啡吗?这蓝山咖啡是澳洲本地产的,非常珍贵,我爹地跟一个澳洲商人有生意上的往来,才带回来了一点。” “是吗?”苏乙啧了一声道,“那这咖啡一定很好喝了。” 赵瑞雪笑道:“咖啡等的是懂得欣赏它的人,有品位的人,会觉得它是人间美味;但要是……呵呵,只会觉得它像中药汤一样难喝。” 她故意看了眼于海棠,接着道:“苏先生,您觉得您是有品位的人吗?”賾 “我肯定不是。”苏乙对她道,“我跟大老粗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不老。” 这车开得有点猝不及防,娄晓娥和于海棠都笑了,后者还有些不好意思。 赵瑞秋脸微红,却一副茫然的样子:“大老粗也有年轻的呀……” “哎呀他说的不是这个……行啦,咱俩去拿咖啡吧!”娄晓娥笑着把她拉走,临走前指指苏乙:“援朝,你小子真不老实!” 苏乙对许大茂说:“是什么给了小娥嫂子我是个老实人的错觉?是你吗?” 许大茂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苏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边的于海棠又笑喷了。賾 “援朝,原来你生活中是这样一面,你太幽默了,跟你生活在一起,一定会特别幸福特别开心!”于海棠略带憧憬的道。 苏乙道:“那你错了,我要找的就是老老实实在家给我洗衣服做饭生孩子的传统妇女,要遵守三从四德不谈郑志,跟我在一块儿生活,必须得做到这点。” 于海棠道:“为了你,我愿意变成这样的人!” “我不信。”苏乙笑呵呵道,“我也不愿意。” 于海棠指着厨房:“那她呢?” “完全不考虑。”苏乙摇头。 于海棠道:“也就是说,对我你还是会考虑的是吧?”賾 “也不是,其实我今天已经相亲成功了。”苏乙道。 “什么?”于海棠和许大茂齐齐瞪大眼睛。 两人齐齐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 “你……相亲成功了?”于海棠声音都有些发颤,“你没开玩笑?” “你相亲成功啦?”刚出厨房的娄晓娥也听到了这话,诧异道,她急忙走出来,“援朝,真的假的?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苏乙摊手:“我有必要骗人吗?”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97、骂人 苏乙算渣男吗?槰 那肯定算的,他现在往渣男这条路一去不复返,八头牛都拽不回来。 但渣男也分品种,苏乙属于那种就算渣也要渣得明明白白的。 所以相亲成功这事儿他根本没打算隐瞒。 眼前这四人的恶意值正“蹭蹭”上涨,时不时冒出来一茬。 苏乙却好整以暇,笑呵呵道:“今天街道办刘婶儿带我见了四个姑娘,我相中了最后一个,那姑娘觉得我也不错,所以我们打算再深入接触了解一下。” “等等!”于海盲发现了棠点,“你说你们打算再深入了解一下?相亲成功不就该订亲了吗?你们怎么还要深入了解?” “我觉得这种事儿急不得,所以打算跟那姑娘再接触接触。”苏乙道。槰 “那就是说你们还没成?你也不确定要跟她在一起?”于海棠紧张盯着苏乙。 苏乙道:“我对她各方面还挺满意的,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话又让于海棠沉默下来,眼前四个人的恶意值又开始蹭蹭上涨。 赵瑞雪的脸色也不太好,这算什么事儿?相亲还没正式开始,就结束了? 娄晓娥眼见气氛即将低落到冰点,她急忙打个哈哈道:“嗨,还没确定咱就不说了。来,先喝咖啡,都尝尝,我闻着是挺香。” 她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咖啡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没有咖啡杯,用的是搪瓷缸子,这显然不能让赵瑞雪满意,皱着眉抱怨了一声,说什么只有好的杯具才配得上好的咖啡。槰 于海棠和许大茂都没动,显然不知道这玩意儿该怎么喝。 跟咖啡一块儿拿过来的还有牛奶和白砂糖,就见赵瑞雪先往杯子里倒了一些牛奶,又加了两勺白糖,然后姿势优雅地搅拌起来。 娄晓娥显然是喝过咖啡的,也自顾自操作起来。一边于海棠和许大茂急忙记下步骤。 这边苏乙却没有“排队”,而是直接端起眼前的杯子,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微微皱眉后,端起杯子又尝了一口,问道:“用什么东西磨的咖啡豆?怎么一股生豆子味儿?” 其余人诧异看过来,赵瑞雪惊讶道:“你还知道咖啡豆?” 苏乙呵呵一笑没说话。 “是吗?”娄晓娥端起杯子也尝了一口,“我可能加了奶和糖,尝不出来了。”槰 “苏先生以前喝过咖啡?”赵瑞雪道,“这蓝山咖啡和别的咖啡不一样的,这是高档咖啡,所以跟你以前喝的不一样,这个咖啡就是这个味道。你得加奶和糖,才能喝出最纯正的味道。” “那是我孤陋寡闻了。”苏乙呵呵一笑。 赵瑞雪端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满脸陶醉道:“这是最浪漫的时刻,每次喝它,我仿佛都尝到了澳洲大草原的味道。” “也可能是北美洲。”苏乙道。 要真是蓝山咖啡,产地就是牙买加,这姑娘一口一个澳洲蓝山咖啡的…… 苏乙能忍着笑已经是很绅士的表现了。 “咯咯咯……”槰 但苏乙不笑,赵瑞雪却笑了起来,她说:“看来苏先生的地理知识学得不够好,澳洲和北美洲离得远呢。” 苏乙叹了口气:“所以我是大老粗,你看,说两句话就露馅儿了,文化人不好装啊……” “起码你有自知之明。”赵瑞雪呵呵笑道。 “咳咳咳!”娄晓娥赶紧咳嗽。 这边于海棠不乐意了,瞪眼道:“会喝咖啡算什么文化人,小布尔乔亚的无病呻吟,这都是该被打倒屁兜的反革命毒物!” “好大一顶帽子。”赵瑞雪嗤笑一声,“那你知不知道,革命的起源就在西方,咱们现在谈的主义只不过是人家西方淘汰不要的东西。” 砰!槰 于海棠拍案而起就要发火,苏乙用筷子当当一敲杯子,道:“吃饭就吃饭,别谈郑志。大茂,晓娥嫂子,今天你们是主人,你们讲两句,咱们就开席吧?我早就饿了,这一桌好吃的干看着不能动筷子,都馋了。” “对对对,咱们该吃饭吃饭。”娄晓娥站起身来道,“大茂,咱们一起欢迎今天来的所有贵客,谢谢他们赏光。” “等会儿,我把酒倒上……” 许大茂急忙倒酒。 茅台酒酒香四溢,让苏乙一个本来对酒无感的人都有点馋。 赵瑞雪却有些嫌弃,道:“我和我朋友一般都是喝白兰地的,或者是威士忌。” “什么地?洋酒啊?”许大茂问道。槰 “对的呀。”赵瑞雪道,“华国的酒都是给底层老百姓喝的,很低端的。但白兰地和威士忌不一样,你们知道吗,在国外,是专门有喝酒的文化的,也叫酒文化。” “酒文化我知道,李白不就是酒中仙吗?”许大茂笑道。 “封建糟粕,有什么好说的?”赵瑞雪道。 许大茂讪讪一笑道:“凑合喝吧,我家可没你说的什么地。之前有两瓶葡萄酒,已经被我跟晓娥喝光了,要我说味儿也就那样,这老外估计也没享过福。” “是你不懂品味。”赵瑞雪道,“喝葡萄酒要看产地,还要一看二晃三闻四品,都是有讲究的。” 顿了顿,她笑吟吟看向苏乙:“苏先生,你懂葡萄酒吗?” “不懂。”苏乙摇头,“我是大老粗。”槰 “来自赵瑞雪的恶意+88……” “苏先生一直以大老粗自居,是想对我敬而远之吗?”赵瑞雪问道。 她直来直往,苏乙也懒得跟她装模作样,笑呵呵道:“对,晓娥嫂子虽然是一片好心,但我觉得你我之间没什么共同话题,就不必再考验试探了。大家今天就当是朋友聚餐,开开心心吃一顿饭。” “来自赵瑞雪的恶意+103,来自赵瑞雪的怒意+99……” 赵瑞雪脸色很难看,道:“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也没看上你,说你是大学生,但我没看到你的文化水平在哪儿。” 苏乙叹了口气道:“怀才就像是怀孕一样,要日子久了才能显出来。咱们刚认识,你看不到也正常。”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哄笑起来,就连赵瑞雪本来想绷着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槰 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消融。 苏乙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心说今天这顿饭还挺难吃到嘴里。 他干脆也不等了,直接举杯道:“咱们一起干一杯,然后开饭!” “好,一起干一杯,欢迎大家来做客……”许大茂也急忙客套起来。 苏乙碰完杯后,便笑呵呵拿起筷子,招呼众人吃了起来。 他是来吃饭的,不是来扯淡的,跟一个牧羊犬,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接下来苏乙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时不时笑呵呵跟许大茂、娄晓娥两口子还有于海棠碰碰杯,喝几杯酒。槰 苏乙极擅长引导气氛,没一会儿饭局上又热络起来,后来赵瑞雪也加入了进来,跟大家有说有笑起来。 不过这姑娘说不上两句就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一副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 一个汉堡包被她吹成了人间美味,可口可乐也成了新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苏乙听了都想骂人。 到后来不知怎么话题又扯回到文学上来。 赵瑞雪说亚里士多德有多伟大,一生著作涵盖了人类所有学科。 她说欧洲有个伽利略有多厉害,发现了新的行星木卫二,轰动了整个世界。槰 她说西方经济发达,但物价极低。一只炸鸡腿只卖一美元,但那里一个洗盘子的工人一个月工资都要五千美金。 说到最后越说越起劲,也越说越危险,谈起了信仰。 这话听得谁都不敢往下接了,于海棠听得不对回怼了几句,但不得不说赵瑞雪辩才还是不错的,怼的于海棠一点脾气都没有。 看于海棠黑着脸不说话,赵瑞雪浑然不顾娄晓娥和许大茂两口子尴尬的表情,得意看向苏乙,道:“苏先生,你也是学文学的,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说话?没关系,你可以发表一下意见嘛!除非,你一点都不懂文学,你不会真的不懂吧?” “我懂你奶奶个腿儿!”苏乙实在懒得装了,他能理解这姑娘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内涵,让自己对她刮目相看,但真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你能好好吃饭好好吃饭,不能好好吃饭滚蛋!”苏乙毫不客气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槰 良久,赵瑞雪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站起来气急指着苏乙:“你、你怎么骂人呀!” “骂你都是轻的。”苏乙看向她,“喝了几滴洋墨水儿连你祖宗是谁都忘了,张口外国这好外国那好。让你学习外国的知识是为了跟国际接轨,你倒好,直接出轨了。” “你……” “你什么你?年龄不大胆子不小,红口白牙一张嘴你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蹦,还亚里士多德……老子五千字的道德经又是竹简又是石刻的都差点没传下来,他一百七十多本古希腊文的书,少说几亿个单词全写在羊皮卷上,你用鼻子想它也不可能一字不损地都保存至今。洋人自己吹嘘的事儿他们自己都不信,怎么就把你给骗了?” “我……” “我什么我?华国周朝就有太史令研究天文历法,总结出来多少星星运行轨迹,伽利略发现了一个漏网之鱼他们就集体高朝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关键伽利略用的星图都是我们的东西……” “胡说八道!”槰 “胡说?好,那就接着说你刚说的一个鸡腿一美元,洗碗的工资要五千美金,姑娘,你用脚后跟想想这合理吗?这老板一个月要卖出去五千个鸡腿才能开得起一个洗碗工的工资。你家也是做生意的,回去问问你爸,哪个资本家这么有良心?” “你……” “别说话了,北美牙买加的蓝山咖啡都被你说成澳大利亚的东西了,这事儿老外听见了也得跟你急。”苏乙叹了口气,“姑娘,天还没黑,你赶紧回吧。不然再晚点儿回去,我怕你吓着别人。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问苏乙的是于海棠,这姑娘这会儿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 兴奋得声音都在颤抖。 “因为她把脸丢在这儿了,回去的路上没脸。”苏乙笑呵呵道。 “哈哈哈……”于海棠笑得跟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样。槰 许大茂不好意思笑,也背过脸去,看得出一脸舒爽。 就连娄晓娥眼底都闪过笑意,却硬装出苦大仇深的慌张样子来。 其实基本的三观大家都还是一致的,对这种牧羊犬的言论,从生理上就会感觉到不适。 “你、你太过分啦!”赵瑞雪眼泪夺眶而出,哭喊了一句,夺门而出。 “瑞秋!瑞秋!”娄晓娥想要叫住她,但只传来赵瑞雪逐渐远去的脚步。 “援朝,你说话也太刻薄了吧?你就不能怜香惜玉点儿?”娄晓娥没好气道。 “没抽她算轻的。”苏乙摇摇头道,“接下来几年风急浪高的,跟这种人要坚决划清界限,不然都容易受牵连。”槰 顿了顿,苏乙对她道:“你去送送她吧,别跑丢了,那反倒成我罪过了。” “大茂,你去。”娄晓娥转头看向许大茂。 “我?不是……”许大茂一脸不乐意就要反对。 “你去不去?”娄晓娥瞪眼,“许大茂今天我可是够给你面子了,别忘了那钱……” “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许大茂没好气起身,“援朝,你等我回来哈!真是,姑奶奶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说着便追出去了。 娄晓娥叹了口气道:“怪我,不该叫她……本以为你们都是文化人,应该会有共同语言的,没想到……”槰 于海棠讽刺道:“这种千金大小姐自以为多了不起呢,没想到全是糊弄人的,说了那么多,都被援朝给拆穿了,哈哈,最可笑的是连她吹了半天的咖啡她自己都搞错了,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娄晓娥摇摇头,对苏乙道:“援朝,真没想到你骂起人来这么狠。” “狠吗?”苏乙道,“这才哪儿到哪儿?”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98、失望 赵瑞雪被苏乙骂走,最高兴的人是于海棠。罙 这姑娘兴奋坏了,非要拉着苏乙跟苏乙连干三杯。 “你是不知道,你没来的时候,这个瑞秋把我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根本就不会好好说话,好好的国语里非夹几句英语,我又不懂,然后她就嘲笑我,特别可恶!不信你问晓娥姐。”于海棠道。 “她倒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喜欢跟人比,喜欢别人都捧着她。”娄晓娥叹了口气。 “我们凭什么捧着她呀?一个资本家大小姐,不打倒她都算不错的了!”于海棠嗤笑,“最可气就是那张利嘴,唉呀妈呀,真是说不过她,气得我呀……还得是你援朝,你刚反驳她的样子义正言辞,有理有据,威武极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刚才的样子!” “你还是赶紧忘了吧。”苏乙边吃边道,“跟你都说清楚了,咱俩不合适,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再说我都找到对象了。” 于海棠咬了咬唇,瞪他一眼道:“你不说还没确定吗?我猜你们准不合适!” “别乌鸦嘴啊。”苏乙警告。罙 “我就乌鸦嘴,我嘴可灵了,我说散你们!气死你,略略略!”于海棠道。 娄晓娥噗嗤一笑道:“要我说你俩还真挺般配的,你俩以后在一起过日子,也一定很有趣。” “你看,晓娥姐都这么说!”于海棠眼睛一亮,竟大胆来抓苏乙的手,“援朝,长这么大我头一回这么爱一个人,你就答应我嘛!” 她本就大胆,喝了酒以后,变得更奔放了。 苏乙掰开她的手道:“年轻人,我劝你好自为之。我这儿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我能把握住,你让我试试!”于海棠很倔强,又来抓苏乙的手,但苏乙飞快把茶杯塞到她手里。 “你牙里有韭菜,先漱漱口去。”苏乙道。罙 “啊!”于海棠一愣,脸刷地一下红了,急忙就端着茶杯转过去漱口。 喝了一口水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咽下去指着苏乙气恼道:“你骗我!今儿咱们根本没吃韭菜!” 苏乙叹气道:“你看你,就这智商,跟我也不配呀……” 娄晓娥被苏乙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你们俩可太有意思了……”她擦着眼泪道,“海棠,我支持你,加油!” 于海棠却丧了气,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杯子一扬而尽,道:“这一定是报应。之前杨为民爱疯了我,但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我爱上了你,可你却看不上我……” 苏乙道:“你这是占有欲作祟,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罙 “放屁!你别想骗我放手,我告诉你苏援朝,我一定会对你死缠烂打的!”于海棠气呼呼嚷嚷道,然后突然转身往外走去。 “海棠,你干嘛去?”娄晓娥急忙叫道。 “尿尿!”于海棠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呸!”娄晓娥一囧,“这姑娘真喝醉了,都不知羞了。” 苏乙也站起来道:“趁她走,我也赶紧脚底抹油。晓娥嫂子,感谢款待,今天的菜非常丰盛,味道也很不错,改天有机会邀请你和大茂去我家做客。” “你这就要走啊……”娄晓娥急忙站起来,“这酒还没喝完呢,再说大茂还没回来呢。” “不等他了。”苏乙拿起外套,笑呵呵道,“至于于海棠,这麻烦留给你们头疼吧。”罙 “你真是半点麻烦不沾啊。”娄晓娥啧了一声,“你等会儿,先别走啊。” 说着急忙去里屋取出一个信封来,递到苏乙手上。 “答应你的钱,你点点。”娄晓娥道。 “有什么可点的?”苏乙笑呵呵装进口袋里,“谢啦!” 娄晓娥道:“大茂这人心眼儿小,要是工作上有得罪你的地方,请你一定多担待。” 苏乙诧异,笑道:“希望你这份心不被辜负吧。”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娄晓娥目送苏乙远去,良久还咀嚼着苏乙临行前的话,有些怅然,苦笑自语道:“已经被辜负啦……”罙 “姑父怎么了?他不是出院了吗?”许大茂从门外进来。 “不是让你送瑞秋去吗?”娄晓娥皱起眉头,“怎么这就回来啦?瑞秋人呢?” “我的天,可别再跟我提你这位大小姐了,以后呀,也别往咱家带,我伺候不起!”许大茂一肚子气的样子,“我招他惹他了,好心去送她,连我也骂!” “不是,她骂你干嘛?”娄晓娥问道。 “发疯呗。”许大茂眼神有些躲闪。 他才不会告诉娄晓娥是他口花花被人给怼了。 “他们人呢?”他急忙转移话题。罙 “苏援朝走了,于海棠上厕所去了。”娄晓娥道。 “走了?”许大茂很惊讶,“他把于海棠扔给咱们啦?” “对呀。”娄晓娥道,“人家看不上赵瑞雪,也看不上于海棠。” “装的,肯定是装的。”许大茂不屑,“于海棠是我们厂最漂亮的姑娘,谁不想一亲芳泽?他装什么大尾巴狼?他就是不敢!他这人心思深沉,于海棠之前跟杨厂长的儿子杨为民谈过,苏援朝这是怕跟于海棠在一起影响他前途。” “真的假的?”娄晓娥见他说得煞有介事,有些怀疑。 “当然是真的了!”许大茂冷笑,“这几天发生的事儿,你还没看明白吗?这苏援朝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主!这种人,岂会因为区区美色动摇?” 顿了顿,他又问:“那钱给他了吗?”罙 “给了。”娄晓娥点头,“我也告诉他了,让他关照着你点儿。” “他怎么说?”许大茂关切道。 “他说希望你别辜负我!”娄晓娥盯着许大茂的眼睛,“你不是说苏援朝本事大吗?他是不是看出来你以后肯定辜负我,才这么说的?” “这孙子,我给他借钱,他还给我上眼药水儿!”许大茂气急败坏,“真特么好心喂狗了!” “他总得念你一份情的。”娄晓娥道,“这年头儿,谁家能一次拿这么多钱给他?那可是五百块钱!说真的,他盖那间房可用不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他借这么多钱干嘛。” 许大茂冷笑:“你看着吧,我很快就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许大茂的饭不是这么好吃的,我许大茂的钱,也不是这么好借的!” “饭是我做的,钱是我问我爸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娄晓娥白了他一眼。罙 “咱们夫妻俩还用分彼此吗?”许大茂赔笑。 娄晓娥道:“待会儿送走海棠,我得回去一趟。我爸虽然答应借钱,但还等着我回话呢。” “回什么话?”许大茂问道。 娄晓娥看他一眼道:“我们家自己的事儿,跟你没关系。行了,我去厕所看看,这于海棠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吐了。” 目送娄晓娥离开后,许大茂眼神阴狠咬牙骂道:“你们家跟我没关系?你个贱货,迟早让你知道,你们家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于海棠真喝吐了。 其实她酒量没这么小,但今天她的心情有点大起大落,这酒喝得就有点儿走心了。罙 娄晓娥去的时候于海棠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喝完酒的人都知道,这夜风一吹,不醉也得醉三分。 娄晓娥费了老大劲把她扶到于莉这儿来,让于莉伺候她洗洗漱漱。 娄晓娥一走,老闫家全家都呼啦一下过来了。 “不是相亲吗?怎么喝成这样了?”三大妈急道,“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之前解放不是说那大小姐气呼呼走了吗?”闫解成道,“剩下海棠一个,这叫不战自胜,这肯定是成了啊。” “那怎么喝这么多?高兴的?”闫阜贵疑惑道。罙 “都让让,别围着啦!”于莉端着盆热水过来,“行啦都散了吧,成没成也得等她明天酒醒了再说,咱们猜个什么劲儿?” “这不心急吗?”三大妈道,“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要是真成了,明儿就让你爸带把瓜子儿过去恭贺一下,顺带就提提解成工作的事儿。” “人家缺你那把瓜子儿?”于莉没忍住吐槽一句。 “这话说的,要说缺他什么也不缺,这不是心意吗?”闫阜贵道,“要是真给解成解决工作,还不是你们两口子受益享福?你妈这是为了谁?” “爸,于莉的意思是说,就抓一把瓜子去是不是少了点儿?”闫解成笑道,“昨儿人家可是又给了一盒点心,虽然没包装卖不了,但就这大方劲儿,咱拿一把瓜子儿好意思吗?” “这你就不懂了,事儿要是办成,那咱家肯定另有重谢。”闫阜贵道。 “那事儿要是不成就一把瓜子儿?”闫解成无语道,“爸,人家又不是傻子……”罙 这边正说着话,于莉那边正用热毛巾给于海棠擦脸,却被于海棠一把抓住了手。 “援朝,你答应我,求求你答应我,我爱疯了你,你答应我好不好……”于海棠嘟囔着。 屋里所有人齐齐一愣。 于莉怔了好一会儿才道:“海棠,援朝没看上你?” 闫阜贵两口子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他看不上我,他不要我,呜呜……援朝,你为什么看不上我?你觉得我哪儿不好我改,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呀……”于海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呸!大姑娘家家的说什么爱不爱的,不害臊!”三大妈脸色很不好,“得,这是没成呀,咱们这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罙 “怎么就没成呢?”闫阜贵百思不得其解,“海棠这么漂亮,这么进步,人也聪明,这不应该呀……” “对呀,我也觉得不应该。”闫解成也皱眉苦思,“要说他看不上那资本家大小姐,我能理解,但咱们家海棠出身成分都没问题,工作也是正式的,人又漂亮,他为什么呀?这没道理呀……” 于莉的动作顿住,眼神微微闪烁。 “行啦,都散了吧。”闫阜贵叹了口气摆摆手,“此路不通,那只能靠人情花银子了。改天我找机会跟援朝再提这事儿。” 闫解成道:“爸,要不让于莉提提?她给援朝做饭,这开口的机会也多一点。” 闫阜贵道:“这不行,咱老闫家没人了让女人开口求人?让人家看笑话。这事儿你甭管了,我看着张罗。” 三大妈叹了口气道:“空欢喜一场,唉,行了,早点睡吧。解成,你今儿跟解放睡。”罙 顿了顿,又道:“今天不收你房费,毕竟是大事儿,对吧他爸?” “不收不收。”闫阜贵说着话已经出了屋子。 对门。 苏乙放下书叹了口气。 要说这人耳朵太好使,也挺烦恼。 夜阑人静,对面的对话苏乙听的是一清二楚。 所以之前赵瑞雪和娄晓娥在厨房里的对话,苏乙其实也听见了。罙 闫解成的工作苏乙其实已经放心上了,毕竟跟于莉有那层关系,你不得给人家安排安排补偿补偿? 所以问题来了,闫阜贵真求到头上来,苏乙要不要二次收费? 收吧,多少有点儿过意不去。 不收吧,人家三大爷肯定得想,办这么大事儿,你为什么不收我钱呀? 该不会是…… 所以这钱还得收,而且不能太低。 真烦恼……罙 苏乙摇摇头,接着看书。 他现在已经养成了看书的好习惯,晚上睡前没事儿看看书,还是挺爽的。 不过明天看书这事儿就得停下了,他挖地下室的事情早就计划好了,明天趁着施工,晚上就得开干了。 苏乙在灯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书,心说这会儿要是有个红袖添香夜品箫,那就完美了…… 唉,胃口养的有点叼了,堕落了,得自我批判一下。 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大院儿里基本上所有人都睡下了。 苏乙也准备上床歇着了,突然听到外面脚步声。罙 他急忙竖起耳朵倾听,一听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还以为是嫂子偷偷摸过来了呢…… 竟是个男人。 这人明显喝醉了,踉踉跄跄到了苏乙家们墙外,听着像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顶点手机版网址: 1499、开始 傻柱。猛 喝得醉醺醺的傻柱斜倚在苏乙门墙上,一身的灰土和草根,也不知道回来这一路摔了几跤。 听见苏乙开门,他眯着眼仔细盯了苏乙一会儿,呲牙一笑:“援朝,陪、陪我喝两杯!” “头发有点儿脏啊……”苏乙道。 “啊?”傻柱有些没听清。 苏乙出了门,拎起傻柱的后脖领子就往中院走。 “飞咯!嘿嘿,飞咯!”傻柱感觉自己在腾云驾雾,展开了双臂。 苏乙大步流星走到洗菜池前,把他脑袋按在水龙头下,然后拧开开关。猛 傻柱受冷水一激就要挣扎,但苏乙用手捏住他后背脊柱某个地方,他顿时没了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这时候的天还是有些冷的,晚上的水更是透骨凉,傻柱没一会儿就冻得浑身直打哆嗦起来。 苏乙这才关掉水拎着他去了他家,打开灯后把傻柱扔在桌边的椅子上,然后丢给了他一条毛巾。 “你、你大爷苏援朝……”傻柱哆嗦着擦头擦脸,嘴里骂骂咧咧。 苏乙也不恼,笑呵呵看着他。 “清醒了没?”他问道。 “醒了。”傻柱闷声道。猛 “那就赶紧睡觉,我回了。”苏乙转身就要走。 “不是,你把我脑袋放凉水底下一顿猛冲,就这么回啦?”傻柱急了,“有你这么当哥们儿的吗?” “你还想再来一回?”苏乙问道。 傻柱一缩脖子,急忙摆手:“算了算了,惹不起你……奇了怪了,你小子也不知道拿我哪儿了,我刚才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大晚上你喝的跟烂泥似的,你要干嘛?”苏乙问道,“这么点儿挫折你就受不了啦?不就是扫大街吗?” “我不是为这个!”傻柱一摆手,沉着脸,“我今儿去问老太太,也问了一大爷,我被抓那天开会,会上的事儿我都知道了。秦淮茹……唉,算了,我自愿的,我活该。” 他摇摇头:“就当这么多年一番心意都喂了狗了。”猛 “心凉了?”苏乙笑呵呵问道。 “冻透了。”傻柱惨笑,“搁你你不凉吗?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呀?她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为什么这么对我?” 苏乙道:“你慢慢想,我回了。” “你就不能陪我待会儿?”傻柱抱怨道,“起码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再走!” “这问题的答案得你自己去找,别人跟你说再多都没用。”苏乙笑呵呵道。 “我想不通,我也不想去想了。我就是觉得这人吧,活着其实挺没意思的。”傻柱闷声道,“我现在觉得我特傻,我就是个窝囊废。” 苏乙道:“男子汉大丈夫,摸一摸裤裆里。”猛 傻柱白了苏乙一眼:“别闹。” “谁跟你闹?”苏乙道,“挺大个爷们儿,你得支棱起来啊。你得跟你裤裆里的一样,能屈能伸,能软能硬。硬的时候你能杀个九进九出,软了你也得呲水三丈。老话不说了吗?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这特么是哪儿的老话儿?”傻柱哭笑不得。 “走了。”苏乙懒得跟他废话。 “等会儿!”傻柱叫住他,“你是不是骂我呢?你是不是骂我连得儿都不如?” “这不是骂你,接下来才是骂你的。”苏乙道,“你个哔哔哔,哔哔哔*****……” “行了行了!”傻柱急忙叫停,郁闷道:“你走吧,你嘴真脏。”猛 “明儿该扫大街扫大街去,把你心里那点儿晦气也好好扫扫。”苏乙说了句,转身出门去。 傻柱呆呆看着天花板,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吸溜了一下鼻子,气急败坏骂道:“够日的苏援朝,给我冻感冒了!” 说着急忙佝偻着腰钻进被窝去,哆嗦了一阵,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呼。 第二天,四合院儿从睡梦中醒来,很快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苏乙起了个大早,笑呵呵跟街坊四邻打着招呼,洗脸刷牙,然后骑车出门了。 他刚走没多久,孔大民带着工程队来了,敲半天门没人应,倒是把中院儿一大爷给召唤来了。 “你是给苏援朝修房子的吧?”易忠海还戴着口罩,因为脸被贾张氏挠烂了。猛 “对对对,您是?”孔大民急忙赔笑着迎上来。 “我是院儿里的一大爷,援朝昨儿跟我说了修房子的事情,你们该干干你们的,就是别打扰到邻居。干活儿尽量白天干,晚上大家都要休息,就别赶工了。” “那肯定的,规矩我们都懂。”孔大民急忙递上来一支烟。 易忠海摆摆手拒绝,转过头对围上来的人大声道:“街坊们,这援朝家修房子,昨儿跟我特意说了,要是打扰吵到大家,他先赔不是了。等修好了房子,再给大家一一谢礼。” 三大妈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急忙问道:“谢礼?援朝说的是谢礼吗?” “他没说错的话,那就是谢礼。”易忠海看了她一眼。 三大妈一拍大腿乐道:“这援朝,也太大方了。谁家还不盖个房子什么的?还谢什么礼呀?这孩子是太讲究了。”猛 “就是,大学生讲究人儿!” “这援朝是老实孩子呀……” 一大早听到好消息,大家都高兴。 易忠海看了眼孔大民道:“看到了吧?你这回碰到个好东家。” “真好,真是好,我也谢谢街坊们体量呀。”孔大民高兴得四下抱拳。 街坊们都搞定了,那施工的时候也能少点麻烦和矛盾。孔大民是干工程的,以前每次干活儿总能碰到那些没事儿找事儿的邻居,干扰甚至是阻碍施工,有时候一耽误就是好几天,甚至有的活儿因为街坊四邻不愿意还被搅黄了。 这次这活儿街坊们这么支持,孔大民心说这回肯定能顺顺利利完工,心情都愉悦了几分。猛 秦淮茹站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屋去了。 家中,三个孩子都还睡着,贾张氏见秦淮茹进来,黑着脸也不搭理,扭过头去。 秦淮茹道:“您不搭理我也没用,棒梗必须接着上学。昨天咱们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不该丢的人也丢了,但没用,那就只有一条路了,您带着棒梗回乡下去上学。” “我不去!”贾张氏黑着脸道,“你说一千道一万,我也不去!秦淮茹,我这身子骨下了乡,能熬几天?你根本就是盼着我死你好改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我跟你说,就算棒梗不上学,我也得看着点儿你!” 秦淮茹叹了口气道:“妈,我不想跟你吵,棒梗还这么小,不上学你让他干嘛?见天儿上街去混?街面儿上都是些顽主混混,棒梗跟着他们能混出什么好来?您就真不考虑这些后果?” “反正我不下乡!”贾张氏道,“我受不了,我肯定死那儿了!” 秦淮茹道:“那我爸妈怎么在农村活得好好的?怎么您就不行了?”猛 “那你把棒梗送给你爸妈,让他们去带!棒梗也是他们外孙!”贾张氏道。 “您自己说说,有这个道理吗?”秦淮茹皱眉,“他们有自己的孙子要带,凭什么带贾家的人?再说您放心吗?您舍得吗?我自己都不放心!” 贾张氏道:“那就甭上学了,这胡同好几个不上学的孩儿呢,也没见他们都学坏了。” 秦淮茹摇摇头道:“我跟您说不通,我也不说了。但我自个儿的儿子,我得为他想。这事儿绝对不能听您的。您要是真不愿意带着棒梗回农村上学,那我自己去。” “你去?工作不要啦?”贾张氏嗤笑一声,“你吃什么?喝什么?” 秦淮茹呆呆站了会儿,道:“大不了我改嫁,找个人帮我养儿子。” “你敢!”贾张氏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秦淮茹你个骚彪子贱货,你终于把你心里话说出来啦!”猛 “您骂吧,为了棒梗,我什么都豁得出去!”秦淮茹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贾张氏气得直哆嗦。 一边,棒梗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道:“奶奶,我不想去农村,我同学都说农村可苦了,我不想受苦。” 贾张氏叹气道:“但留在城里,你上不了学。” “不上学更好,反正我也学不进去。”棒梗道,“奶奶,你跟我妈好好说说,我保证不学坏,行吗?” 贾张氏咬牙道:“好,乖孙,奶奶拼了老命,也把你留下来!” “苏副主编早啊!”猛 “苏副主编来啦?昨儿一天没见你,去哪儿啦?” “哟,这不是见义勇为的打英雄吗?来来来,握握手,沾沾喜气……” 虽然消失了一天,但苏乙上报的热度似乎依然不减,一路上苏乙都处于被人问好围观的状态,从厂门口到办公室,硬是走了二十分钟。 关上办公室门,苏乙长长松了口气。 “副主编您来啦!”张春梅看到苏乙顿时眼睛一亮,笑嘻嘻起来打招呼。 另一边刘光天正拿着抹布给苏乙擦办公桌呢,见苏乙来急忙道:“苏副主编早,我给您泡了杯茶,用的是你抽屉里的茶叶,桌子都擦干净了,您坐……” 苏乙点点头,还没说话,门就被推开了。猛 “苏副主编,沈主任叫您。”薛新华陪着笑道。 苏乙点点头,端起茶缸子出门了。 到了隔壁,沈红彦正坐在长椅上看报纸。 “援朝?来来来,过来看,学习基地的事情上报啦。”他笑呵呵对苏乙招手。 “是吗?”苏乙把茶缸放在桌子一角,坐下来把脑袋凑过去。 “看到没?三篇报道!一篇大领导视察访谈,一篇专门介绍工人理论学习的意义,还有这个,请了党校的好几个专家来分析这件事情。这回咱们厂可是放了个大地雷!”沈红彦笑道,“今儿一大早两个厂长带着头头脑脑就去大礼堂了。咱俩一会儿也得过去,那边正分办公室呢,咱们得去占个坑。” 苏乙一边翻看报纸一边道:“主任,这三篇报道咱们厂报可以直接转载过来,作为头版。今天我再带着小张给杨厂长和李厂长做个专访,再报道报道咱们厂上下对这件事的支持,这一期厂报的稿子也就够了。”猛 沈红彦道:“我刚也在想这事儿呢,咱俩这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英雄所见略同?”苏乙道。 “你这是自夸还是夸我呢?”沈红彦笑道。 “我就是陪衬一下,主要夸您。”苏乙道。 “啧啧,这马屁拍得有水平。”沈红彦哈哈一笑,“走,专访的事儿你待会儿给杨厂长汇报,咱们先去看看办公室去。不过这回你待遇比我好,我是组员,你倒成招生办主任了。” 沈红彦在筹备组就是挂名,属于跑腿干活儿的,因为他上面处长、副处一大把,都能管着他。 但苏乙是被杨宝瑞钦点的招生办主任,等于单独分配了一个科室,是当领导的。猛 沈红彦说这话未必没有酸溜溜的意味,毕竟苏乙一个实习期的办事员居然比他一个正科干部的地位都高,心里怎么可能平衡? 苏乙笑道:“您是去负责出谋划策接洽专家的,我是去跑腿儿干活儿的。主任,您要是嫌您待遇不好,要不咱俩换换?” 沈红彦哈哈一笑摆手道:“你想得美!年轻人就得多锻炼,好好干吧你!” “得嘞!” 两人有说有笑往大礼堂方向而去。半路上翟保国追上来了。 跟沈红彦打了声招呼后,他对苏乙道:“名单出来了,排除了各部门生产骨干,还有不便招进来的工人,初步拟定的名单是一千人,援朝,这人怎么筛选?你要不要请示一下领导拿个章程出来?” 苏乙道:“一千个人得选到什么时候?我看这事儿还是交给各部门负责人去遴选本部门的学生,他们也更熟悉基层的情况。”猛 翟保国一怔,提醒道:“援朝,这学生名额一放出去,大家肯定要争着抢着要的。你把这个权利交出去,那你……” 前天开会的时候就说了,为了鼓励工人们踊跃参与学习,厂里决定这次开班招收的三百个学员,每周抽出两天时间脱产学习,不占用下班时间。 除此之外,给三百名学员每人每月多发一块钱学习津贴,要是被选成班干部,每个月就多拿两块钱,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00 名额 苏乙这个招生班主任,独掌着三百个“加薪”的名额,这是一份不小的权力。偣 权力这东西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它能给人带来物质和精神上双重的满足,它可以让你处于支配者的地位,诞生出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 “我说了算”这四个字,拥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魔力,很难有人抗拒它。 苏乙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白,他当然知道这三百个名额对于普通工人来说,肯定挤破脑袋也想要。他要是把这权力攥在手里,稍稍那么一拿捏,一运作,一定能收获很大好处。 就算不收礼,人情也能收获一大把。到时候各部门头头脑脑肯定会跑他这儿来讨要名额,这就是结交人脉的机会。 但苏乙为什么要把这个权力分出去? 这就是眼光长短的问题。 苏乙真把权力攥在自己手里,然后等着各部门领导来自己这儿要名额,分蛋糕,那人家到时候搭着人情问你苏援朝要来的名额,报上来的人选你再好意思打回去吗?偣 给你塞个大字儿不识的文盲过来,你都得考虑考虑人情问题,得跟人商量着再“退货”。 以后开班后遇到刺头学生,你但凡一收拾就是得罪人。 而且这权力在苏乙手里,除了这点儿没用的人情,他什么也得不到。 等工人给他送礼?苏乙需要这个吗? 所以是真没用,不如分出去。 这么做效率高,不得罪人,大家还都觉得苏乙大气,懂事,低调。 最关键苏乙下放的是报名的权利,你名额报上来,我还要审核的,最终决定权还是抓在苏乙手里的。偣 “翟主任,我又忙厂报又忙招生,实在没时间一个个选人去。”苏乙笑道,“就让各部门领导去选吧。每个部门名额怎么分配,您定就行。今天下班之前,把名单汇总到我这儿就行。” 这是给翟保国好处,哪个部门名额多了少了的,翟保国说了算,这也是翟保国交好各部门领导的机会。 翟保国立马给苏乙贡献一波喜意。 不等他表态,苏乙话锋一转叮嘱道:“但我有言在先啊,报上来的人要有一定文化水平,起码正常书写得没问题,到时候会有统一入学考试的,考试不合格我这边不会录取。再者,我招的是学生,不是来混日子的,要是来了后心思没放在学习上,或者扰乱纪律的,我也绝不会姑息!” 苏乙有资格说这话,因为除了是招生班主任,他还是未来的班主任。 翟保国急忙点头道:“你放心吧,这事儿我肯定办妥,你的意思我一定给各部门传达到位。” 翟保国一个正科领导这么跟苏乙说话,偏偏两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别扭。偣 到了大礼堂的办公区域,果然一群头头脑脑正围在杨宝瑞和李新民周围,吵吵闹闹争夺办公位置。 这边办公室有限,容纳不了那么多人,肯定有不少领导是要挤在一起办公的。 哪怕他们可能平时在这边待不了多久,但能单独用一个办公室,肯定比跟别人共用办公室强。能用小办公室,肯定比待在十多人的大办公室好。 筹备组各个部门就是在争这个,谁都想要好一点的办公条件。 沈红彦一看这架势当场就退缩了:“得,我还是别争了,分在哪儿是哪儿吧。” 他一个正科领导在这儿都排不上号。 翟保国也苦笑:“苏主任,咱们招生办在哪儿办公就看你了。”偣 这事儿苏乙得争,招生的工作已经展开了,明天就要审核资格再统考入学,没个安静的办公地点可不行。 再说了,他以后是班主任,要经常在这边办公,跟这群只是占坑的领导不一样。 到时候他一个办事儿的人放着那么多空办公室不能用,还要跟别人挤,那算怎么回事? 苏乙二话不说挤到了人群里。 “杨厂长,李副厂长,各位领导好!” 苏乙笑呵呵打了个招呼,转过头对杨宝瑞和李新民开门见山道:“领导,京城日报已经出新闻了,咱们厂报的宣传也得跟上,两位领导现在有没有时间做个简单访谈?要是可以的话我这边下午就出初稿,争取今天定版,明天刊发。” “援朝雷厉风行啊。”李新民笑呵呵道,“杨厂长,看来您没选错人。”偣 杨宝瑞对苏乙的办事效率也很满意,前任主编出事后,其实他都做好了这期厂报停刊的准备,但没想到临危受命的苏乙不但没有停刊,甚至没有要求延期,反而提前完成了任务。 “好,那咱们就说几句,支持宣传工作嘛。”杨宝瑞笑呵呵道,他环顾一周,“分配办公室的事情往后压压,大家先忙各自的事情。” 他也被这些领导们吵得头疼,谁都想要好办公室,但给谁不给谁? 苏乙来得正好,帮他解了围。 “苏主任,招生的事儿怎么安排?我们第三车间的人选报上去了,接下来是什么章程?”一个车间主任问道。 “这件事各位领导跟翟主任商量,我这边只做最后考核……”苏乙眼见大部分部门领导都在,干脆把之前计划的章程复述一遍。 果然这些领导们非常满意这个方案,一致赞同这么做,然后立刻把翟保国围了起来。偣 苏乙趁机跟杨宝瑞提要求:“厂长,以后我工作重心肯定在这边,厂报的报道也要以这边为主,再加上招生和后期具体的工作,没一个独立办公室真不行。就说眼下,您二位总不能在大办公室做访谈吧?” 杨宝瑞一沉吟,道:“也对,你要常驻这边……新民,楼道口那间小办公室刚谁要了?” “孙副厂长,他负责师资招募。”李新民道。 “那以后运行起来他就撤了,他还要抓生产,以后很少过来,占一间办公室干嘛?”杨宝瑞摆摆手,“让他跟你暂时挤一挤,门口那间给小苏,把招生办的牌子现在就让人挂上去!”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68……” “好小子,你这待遇比我高啊。”李新民无语看向苏乙。 苏乙笑道:“这叫皇帝不差饿兵,我什么待遇还不是您二位给的?”偣 李新民指指苏乙:“走吧,要做访谈就赶快,一堆事儿呢……有访谈大纲吗?” 这都是临时决定的,有个毛。 “有,都在这儿呢,进去跟您二位汇报。”苏乙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慌不忙道。 给苏乙安排的办公室原本就是大礼堂的待客室,基本上拎包就能来办公。 接下来苏乙让两个厂长见识了什么叫成竹在胸。 问两人什么问题,两人要回答什么,回答范围和梗概,苏乙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再拿起笔运笔如飞一速记。不到半个小时,全部搞定。偣 等苏乙拿着访谈稿给两人过目的时候,两人啧啧称奇,对苏乙的工作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完成了工作,两个厂长就撤了。 外面的大小领导们也都各自忙碌去了,苏乙看着后勤的人把“招生办”的牌子钉在自己办公室门边,这才锁好门满意拿着新钥匙走了。 这时,厂里成立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并且面向全厂招生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翟保国和各个部门的领导基本都分完了蛋糕,各部门都回去确定名额去了。 正如之前苏乙和翟保国所料,工人们一听两天不用干活儿去上课,每个月还能多拿一块钱,争得那叫一个急头白脸。 各部门的领导手里握着名额,一个个立刻成了香饽饽。偣 秦淮茹所在的车间里,郭大撇子请假,副主任就揽下了这事儿。 副主任是个很古板的老技术工,对于秦淮茹这种爱偷奸耍滑的人死看不上,之前两人甚至吵过好几次架。 但他还真拿秦淮茹没辙。 这年头,就算杨宝瑞想开除工厂一个工人,那都得有正当理由,得报上级多个部门批准。有一个部门不盖章子,这工人照样上班。 傻柱属于例外,这种本就触犯了法律,犯了严重错误的职工,你不开上级都不乐意,觉得你的队伍不纯洁了。 秦淮茹平常仗着工人身份跟这副主任顶撞,不把他放在眼里,但这时候恶果就显出来了。 她也想进这个学习班,能歇两天不说,还能每月多拿一块钱,这好事儿上哪儿找去?偣 最重要的是厂里生产任务是定额的,去上学习班的工人缺勤这两天耽误的生产定额,就要压在其他工人身上。 要是竞争不上这名额,不但没钱拿还要替别人干活,这秦淮茹怎么能愿意? 可惜任凭她说尽服软赔情的话,这副主任都不松口,甚至直接放话:“秦淮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把郭主任请回来,这名额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拿到手!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车间里干活儿,要是完不成任务,月底考评我拼着咱们集体等级下调,我也要给你个最差!” “老顽固,你公报私仇是吧?我告你去!”秦淮茹这两天本来就诸事不顺,这时候也来了气。 “告去!你现在就去告!”副主任根本不怕,“不怕告诉你,谁来都没用,惹急了我也撂挑子!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秦淮茹气冲冲走了。 她一路想着这一个月损失一块钱的事儿,不知不觉竟发现自己走进了厨房,她顿时愣在原地。偣 以前她受了委屈,已经习惯了来厨房找傻柱,但现在…… 她忘了,傻柱现在在扫院子呢,不在厨房。 “秦淮茹?你怎么来啦?”厨房里,刘岚从后面走出来,诧异道,“傻柱不在这儿了,你还不知道?不可能吧?” “我不找他,我就是溜达溜达。”秦淮茹勉强笑了笑。 “溜达……”刘岚一脸不信,正是生产时间你跑厨房瞎溜达来了,蒙谁呢? 秦淮茹扭头刚要走,突然一想这刘岚和李新民的关系,立刻又回过头来,笑道:“其实我是想来找你问个事儿,但又怕给你添麻烦……” “找我?”刘岚疑惑道,“找我什么事儿?”偣 “就是这次学习班名额的事儿。”秦淮茹道,“我想问问你这事儿是哪个领导管的?” 既然车间里副主任卡住她不给她名额,秦淮茹觉得自己最好绕过这副主任去找领导。 要是李新民管这事儿,那就求求这刘岚,看能不能办成这事儿。 没等秦淮茹算盘打响,刘岚就奇怪道:“这事儿你还用得着来找我?你不知道啊?招生的事儿就是住你们院儿的苏援朝管的。” “啊?”秦淮茹呆住了,“他?他不是……新来的,还在实习吗?厂里让他干报社副主编,不是已经破格了吗?怎么这事儿还能给他管?” “呵呵,那你可小瞧人家了,人家前途大着呢,升官儿那是迟早的事儿。”刘岚呵呵一笑,“人家是招生办主任,拿事儿的。你要问这事儿,直接找他就对了。” 秦淮茹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偣 前天晚上,苏乙跟她把话说开,算是撕破半张脸了。 她猜到苏乙前途无量,但没想到这么无量。她现在极度后悔,没有再花多点心思,花多点力气…… 现在自己去找苏援朝,他会给自己一个名额吗? 秦淮茹心里真没底。 但不管有底没底,她都得硬着头皮去找苏乙问问这事儿,毕竟每个月多一块钱,还少干八天活儿,这个诱惑力对她来说太大了。 她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告别刘岚,去找苏乙了。 她知道那个学习班在大礼堂办,于是直接去了那里。偣 到了以后,正好碰见几个人对着“招生办”的牌子指指点点,讨论的话题正是苏乙。 “看见没,你要跟我说苏援朝没背景,我把这牌子给吃了!早上处长科长们为了这办公室争了一早上,吵得脸都红了,厂长愣是没松口。转过头,就先给苏援朝把办公室安排上了,还是单独一个小办公室。” “谁说不是呢?他才什么级别?这待遇比副厂长都高!我跟你说,苏援朝绝对是上面大领导的后辈,准没错!要是错了,我跟你姓……”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01、修罗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当家做主人!淾 这一定是苏乙来到这个世界最忙碌的一个早晨。 从大礼堂回来后,苏乙便开始把访谈资料整理成稿件,同时还要审核张春梅负责的两篇副版稿件。 刘光天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而且他也不是玩文字的料,所以苏乙让他负责好后勤工作,替张春梅和自己跑跑腿。 这期间杨树谭来找过苏乙,是关于广播站的事情,厂里要下达三个通知,需要苏乙这个广播站长根据文件拟定好广播稿,交给上级审核通过后,在上午十一点前播报出来。 苏乙甩手把这事儿交给张春梅。 “苏副主编,我是厂报编辑,不是广播站的。”张春梅苦着脸抗议。 她没有苏乙这么高的效率,却被苏乙催稿,告诉她下午四点前必须要完成所有稿件征集,并排版出样版来,给领导审核,明天一早,厂报就要发行。淾 因为宣传改革,厂报的发行规模会比之前大很多,所有副主任科员以上领导岗的人,要人手一份。 一万多人的厂子,大大小小领导加起来一千多人,这个发行量也不算是小数目了。 张春梅亚历山大! 所以她对于额外的工作是十分抗拒的。 “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于海棠不是闲着吗?”张春梅推脱道。 “于海棠?”苏乙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于海棠的文字能力没有得到验证过,但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她播报的稿子多了,起码是知道稿子该怎么写的。淾 “放过你了!”苏乙拿着稿子转身往广播站走去。 张春梅露出喜色吐吐舌头,再次忙碌起来,没一会儿门开了,文慧推门而入。 “啊……是您!您、您……”张春梅愣了一下,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猛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边的刘光天也没好多少,激动地手足无措,道:“您、您找谁?” 张春梅和刘光天都远远见过文慧的,知道这是跟着大领导来的大记者。 之前两人在人群中还嘀嘀咕咕,张春梅满脸羡慕地说我要是能成她那样的人就好了。刘光天说我要是能娶这样的女人,这辈子都值了。 然后俩人对视一眼,齐齐给对方一个鄙视的眼神。淾 言犹在耳,今天他们心目中的大人物居然上门了。 文慧倒是挺亲和,笑着问道:“苏援朝是在这儿办公吗?” 她说话了! 她跟我说话了! 刘光天欣喜若狂,激动到发抖。 一边的张春梅这时也反应过来,激动道:“是文记者!您好您好,我是张春梅!我是苏副主编手下的兵!” 她很激动冲上来跟文慧握手。淾 文慧对这个说话很用力的小姑娘印象很好,笑呵呵道:“你好你好,张春梅同志。” “苏副主编去旁边广播站了,我去给您叫她。”张春梅道。 “您、您坐,我给您沏茶……”刘光天结结巴巴道。 “不用麻烦了,他在旁边是吧?”文慧笑了笑,“我去旁边找他就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吧,再见!” 她笑呵呵挥手,转身出了门。 她走了半天屋里两人脑子还有点懵。 刘光天语气有些酸道:“文大记者居然认识咱们副主编?”淾 “昨天我就听人说看见他俩一起走呢,我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是真的!”张春梅很激动,“他们真是郎才女貌呀,真的很般配呢!” 刘光天有些不服气,道:“过几年我也行。” 张春梅翻了个白眼:“过几年你就是老刘了,你行什么行?” “哎,我发现你这小同志嘴挺毒啊你!”刘光天气得不行,“我就不能当个领导什么的?” “我一个正式的都没想,你个临时的想得倒挺多。”张春梅嘻嘻一笑,“小刘同志,不要好高骛远嘛!” “你比我小,叫刘哥!”刘光天瞪眼。 “不,就叫小刘!”张春梅坚持原则,“哎,你说文大记者来找咱们副主编干嘛呀?是不是想跟他约会?”淾 刘光天嗤笑道:“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你当文大记者是于海棠啊?那么……” 话说一半他一怔,瞬间瞪大眼睛。 于海棠! 于此同时张春梅也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刘光天。 “要遭!”两人齐齐叫了一声,然后不约而同跑了出去。 隔壁播音室。 苏乙把几分要播报的文件往于海棠面前一放,皱眉道:“怎么看着跟遭瘟的猴子似的?这脸色这么差?”淾 于海棠喝多了酒正哪儿哪儿难受呢,被苏乙一句“遭瘟的猴子”愣是给气得不难受了。 “苏援朝,要不是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今儿非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什么叫遭瘟的猴子!”于海棠跺脚道。 “在厂里叫我职务,直呼其名的有没有规矩?”苏乙板起脸教训,点点桌上的文件,“这几份文件内容,全部改成播报新闻稿,十一点前要通知全厂的,麻溜儿干活儿啊。” “苏援朝——不,苏站长,就算你不懂怜香惜玉,起码得有点儿同情心吧?”于海棠怏怏道,“你看我都难受成什么样了,你还让我给你写稿子?以前杨为民从来都没让我写过稿子。” “所以他下去了呀。”苏乙道,“以后广播站的新闻稿都得你写。” “那你干嘛?”于海棠问道。 “我检查呀。”苏乙道,“不然我凭什么是站长?”淾 “你……”于海棠气得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你人不大,官架子不小!” “你说我官架子不小我同意,但人不大这打哪儿论的?”苏乙皱眉,“别跟我贫啊,喝点热水,该干活儿干活儿,别耽误了。” 说着就要往出走。 “苏站长,苏援朝!”于海棠又叫住他,“我不舒服!” “所以呢?”苏乙问道。 “你帮我揉揉嘛……”于海棠撒娇。 苏乙道:“你想得比你长得还美。”淾 “你……”于海棠眼一瞪,突然又嘻嘻一笑,“起码你眼光不错,知道我美。苏站长,你见过比我还美的人吗?咱俩是郎才女貌,站在一块儿谁不说咱俩般配?我真是想不通,你干嘛拒绝我呀?要是别人,早就屁颠儿屁颠儿我说什么是什么了。” 这时苏乙已经听到旁边文慧来了。 “上班儿时间别说跟工作无关的话题,于海棠,别拿站长不当干部!”苏乙警告道。 “你就说我美不美!”于海棠瞪眼道。 “你这遭瘟的猴子!”苏乙道。 “不准你这么说我,气死我啦!”于海棠瞬间气炸了,“我就是酒喝多了宿醉未醒,你干嘛这么说我!” “让你认清现实,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是为了你好啊悟空。”苏乙叹了口气,“来,让你见个人。”淾 苏乙说着拉开了门,门外文慧正好要抬起手敲门,没想到门开了,顿时一愣。 “来啦?”苏乙道。 “嗯?你好像不意外?”文慧笑道。 这时于海棠也看到了文慧,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也是认识文慧的,文慧陪大领导来的时候,她也远远见过。 “你好。”文慧对于海棠点点头。 于海棠不可谓不漂亮,但毕竟透着股小家子气。淾 可文慧不一样。 她精致的容貌都是其次,关键是她飒爽大方的气质。 这仿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势,她往哪儿一站,别人第一看看到的是自信,第二眼看到的才是漂亮。 于海棠十分后悔今天自己跟遭瘟的猴子一样,气色这么差就来上班了。 这时候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脸色惨白,手指不由紧握,咬唇看向苏乙,眼中已有了水雾。 文慧一怔,看出几分端倪,若有所思。淾 苏乙介绍道:“这是文慧,京城日报记者,这位是于海棠,我们厂的播音员。” 文慧点点头,对于海棠道:“海棠同志,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于海棠说了两个字就有些哽咽,突然转过头指着文慧对苏乙激动道:“你昨晚说你相亲成功,就是跟她是吧?你就是因为她,所以才一直不答应我,是不是?” 这时隔壁的张春梅和刘光天跑了出来,呆呆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两人眼神里都透着股极度渴望的亮光。 这是八卦的光芒。 苏乙皱皱眉,给这两人贡献了一波恶意值,心里暗暗给他们预备了一双小鞋。 “跟我相亲成功的另有其人,不是文记者。”苏乙道,“于海棠,该工作工作,别再想这些额外的事儿了!”淾 “不是她?你骗谁?”于海棠眼泪下来了,倔强仰着脖子,“除了她,我不信你还会为谁拒绝我。” “我的确没跟苏援朝相过亲。”文慧突然道,她深深看了眼苏乙,眼神有些复杂。 于海棠一怔,但脸上还是不信。 文慧道:“我也是从你口中刚知道援朝相亲的消息,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因为我也是苏援朝的爱慕者之一。” 在于海棠呆呆的眼神中,文慧笑了笑道:“相亲成功不代表结婚了,海棠同志,不要气馁,希望你能继续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你努力得问心无愧,以后就会无怨无悔,这句话你我共勉。” 苏乙看着文慧,抿了抿嘴。 于海棠怔怔看着文慧:“你、你鼓励我?为什么?”淾 “我们都是革命道路上志同道合的同志,鼓励战友,难道不对吗?”文慧笑道,“虽然我和你是竞争者,但我相信我们是良好的竞争,不管谁输谁赢,都不会影响我们继续为共同的事业发光发热,对吗?” 于海棠呆呆地看着文慧良久,整个人愈发看起来像是遭瘟的猴子了,她惨然一笑道:“我、我退出……” 她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面对这样的文慧,她根本提不起任何竞争的勇气。 她流泪夺门而出,向远处狂奔而去。 “喂,写稿啊于海棠!你跑哪儿去!”苏乙急忙大叫,“十一点要播报啊!” “来自于海棠的恶意+100……”淾 “……” 苏乙无语目送于海棠消失在楼道尽头,无奈看向文慧。 “你的目的没有达到吗?”文慧眨眨眼睛,“不用谢我。” “还是谢一下吧。”苏乙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约你吃饭。”文慧道,“明天下午。” “知道我相亲成功了还约?”苏乙问道。 “来自张春梅的喜意+99……”淾 “来自刘光天的恶意+99……” “你等会儿啊。”苏乙阻止了刚准备说话的文慧,对那边两人招招手。 “小张,来来来,于海棠跑了,你放下手头工作,先把这三个新闻稿给写出来,现在是九点半,给你一个小时时间。”苏乙道。 “啊?”张春梅傻眼了,“可是……” “没有可是!”苏乙板起脸,“还有,要做好顶替于海棠播报的准备!” “啊?”张春梅眼睛瞪得更大,然后急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的……” “不行也得行,这是任务!”苏乙摆摆手,“去,稿子在里面桌子上,快去拿。有跟我推脱这工夫,还不如赶紧调整好心态去工作。”淾 “哦……”张春梅撅着嘴,给苏乙贡献一波波恶意,进去拿稿子了。 苏乙目光落在刘光天身上,后者下意识一挺腰,道:“副主编,我去帮……” “昨天跟内勤不是接洽过报纸筐的事儿吗?”苏乙皱眉,“去,现在就跟他们对接,一共一百六十三个报纸筐,今天下午四点前装完!” “啊?”刘光天瞪大眼睛,惊慌道:“这活儿不是说这一周慢慢干完就成吗?您不是说今天很忙……” “都有时间闲得在这儿看热闹了,我看你今天也不怎么忙。”苏乙呵呵一笑,“去吧,去忙吧。” “哦……”刘光天明白了,这孙子在给自己穿小鞋。 除了给苏乙贡献几波恶意值,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低眉臊眼干活而去了。淾 等张春梅和刘光天都走了,苏乙这才看向文慧:“我真相成了,我这棵歪脖子树,不值得你吊上来。” 文慧笑了笑:“跟我讲讲,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02、杂事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就一普通人。”苏乙笑呵呵道,“关键就是这普通两个字。”苵 文慧问道:“见过家里人了吗?” 苏乙摇头:“没有,打算再接触接触,多了解一下。” 文慧笑了笑:“是你的性格。” “你知道我什么性格?”苏乙问道。 “谋定而后动。”文慧道,“可能别人都觉得你年少有冲劲,做事不喜欢循规蹈矩,但这是表象,其实你是一个特别稳重的人。” “那你看错了,我就是懒。”苏乙笑呵呵道。 文慧道:“那你一定为了懒而特别稳重。”苵 苏乙看着她:“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我看中的男人跟别人相亲了,我当然怪了,正常才不对呢。”文慧笑了笑,“要不要我给你表演个嚎啕大哭?你放心,我很会哭的,保证十秒就哭出来。” 苏乙微微沉默,摇头道:“不对,你奇怪不是因为这个。” “看吧,你这么敏锐的心思,不走仕途真的可惜了。”文慧笑道。 不等苏乙说话她话锋一转:“哎,上回在你们食堂吃饭那菜做的挺好吃的,大领导回去后还夸了一嘴呢。明晚吃饭,我想着请他去掌勺。那厨子你认识吗?” “跟我住一个院儿。”苏乙道,“不过之前犯了错误,现在成临时工了,也不当厨子了。你要真找他,你得去问问杨厂长,看他怎么说。” 文慧皱皱眉:“那算了,我再问问别的,实在不行就请饭馆里的大厨。”苵 她都不用去问,就直接把傻柱给pass了。 大领导不能用有问题的人。 傻柱这辈子最大的机缘就这么跟他擦肩而过了,苏乙也没有要替傻柱说话的意思。 “明天下午两点,你就跟杨厂长一块儿来。”文慧对苏乙道,“到时候咱们年轻人一起说说话聚一聚,他们老一辈的要看一个内部片……对了,还得找个放电影的。你是你们厂搞宣传的,你们厂放映员怎么样?” “这人也……”苏乙刚要直接否定掉许大茂,突然住口,转念一想笑道:“人虽然品行有待商榷,但没什么劣迹,就是让他去放个电影而已,应该没问题。你要是不想麻烦再去找,这人我带去,出不了问题。” 文慧没有犹豫点头同意:“那就这么定了,我来找你就是为这事儿,看你工作挺忙的,就不打扰你了,我再去邀请杨厂长。” 苏乙说好。苵 文慧刚要走,就见不远处一个身影犹豫着想要过来,但又驻足。 她似笑非笑:“又是来找你的吧?炙手可热呀苏援朝同志?” 终究是年轻女孩,这话带着点儿醋意。 苏乙笑了笑道:“我们院儿街坊,秦淮茹,一个养活仨孩子的寡妇。” 说完苏乙就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强调养活仨孩子,解释什么? 文慧眼中流露笑意,给苏乙贡献了一小波喜意。 那边秦淮茹见两人都看向她,就干脆走了过来。苵 “援朝,我找你是想问点儿事儿,是不是打扰你啦?要不我……”秦淮茹拽着衣摆有些讪讪地道。 苏乙笑道:“没事儿,这是文慧,京城日报记者,我朋友。有什么事儿?” 秦淮茹看了文慧一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同时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年轻人在女孩面前总会爽快大方一些。 她微微犹豫后开口道:“就是那个学习名额的事情,援朝,我听说你在管这事儿?我也是初中文化,条件符合,我家里条件你也知道,一块钱补贴对我来说也不算少。你看能不能看在都是一个院儿街坊的份上,给我匀一个名额?” 她谨慎措辞,免得引起反效果。 “名额我都放给各部门领导了。”苏乙道,“你直接问你们车间主任去要就好了。” “郭大撇子不在,我跟我们副主任不对付。”秦淮茹叹了口气,“他说给谁也不给我。我们车间十个名额,吊我们车间初中文凭的算我才八个,你说这公平吗?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你。”苵 苏乙道:“行,这事儿我知道了,秦姐你先回吧。” 秦淮茹一怔,还想要再问,苏乙却转头跟文慧说起话来。 “我送送你?”他说,“正好我也得找一趟领导去。” “好,那咱一路。”文慧道。 苏乙对秦淮茹笑笑,就跟文慧离开了。 秦淮茹想叫住苏乙问清楚,但又没敢张口。 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苵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既郁闷又忐忑。 “我就说你真的适合走仕途,你看你处理这些事情,真的太游刃有余了。”在路上文慧感慨道,“街坊求你,你不了解情况也不贸然答应,但也不拒绝,更不能说自己要核实情况,搞得不信人家似的。现在这么一应付,进退都在你。” “哪儿有你想的这么复杂?”苏乙失笑,“我其实是打算给她了。就是冲着街坊的面子,她都求到我头上了,这么点儿小事儿我也不可能不成全她,又没什么过节。” “所以你是不想让她觉得这事儿得来太容易?”文慧道,“这大姐是容易贪心的性子?” 苏乙叹了口气道:“你得稍微收敛着点儿你的聪明,不然男人都怕你。” “你怕吗?”文慧转过脑袋看着苏乙的眼睛。苵 “我怕。”苏乙道,“我最怕你让我上进。你要是能放弃这点,咱们之间最大的山就没了。” 文慧笑呵呵道:“咱们之间最大的山不在于你上不上进,在于我们都不肯为对方牺牲自己的原则,所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苏乙笑了笑:“我能感觉到你在攻略我了,因为我对你的好感越来越多了。” “好感会不会让你优柔寡断一些?”文慧看着苏乙。 苏乙没有说话。 文慧突然笑得更开心了些,问道:“希望你不会因为这些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这只是一个女孩儿在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得全力以赴,对不对?” 苏乙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苵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文慧摆摆手,“我走啦,你忙你的吧,咱们明天下午再见。” “好。”苏乙点头。 这里已经是李新民办公室门口了。 文慧大方摆摆手,转身离去。 早上最终负责播报通知的是张春梅,刚开始有些磕磕巴巴的,但后面就好很多,这项工作好在没耽误完成了。 于海棠没有再出现,应该已经不在厂里了,这属于“情有可原”的情况,苏乙也不可能再计较。 吃公家饭的好处之一就是摸鱼旷工也不扣工资。苵 中午下班,苏乙在厂里随便对付两口就骑车回院儿里去了。 家里开工第一天,还不是彻底甩手不管的时候,怎么也得看着点。 路上的时候苏乙去副食店买了五条烟,买了两块茯茶。 这次没买中华,买的是三毛五一盒的大生产。 就算是这烟对普通老百姓都算是高档香烟了,没听顺口溜说吗——省中华,市牡丹,一般干部抽辽烟,牛逼小伙儿大生产,普通青年两毛三。 能抽得起大生产的都算牛逼了。 其实上就算是普通青年抽的两毛三的战斗牌香烟都算好烟了,一般老百姓抽的最多的是不到一毛钱的烟,比如经济、春耕、勇士等等。苵 苏乙拎着东西到了院子,远远就看一群街坊围在自家门口。 “孔师傅,我们家就一点儿活儿,您顺带手就干了,劳您驾,不耽误您多少工夫……” “师傅,我们家房顶哪儿漏雨一直找不到地儿,不让您干活儿,就是帮我们瞅瞅……” “孔师傅,盘个灶台也不费事儿,砖我们有,你们小伙子去了最多十来分钟……” 胡同大院儿都是老房子,年头久了难免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平常大家都是凑活着住,只要房子不塌就成。 但现在眼看院儿里有了装修队,这各家各户就不约而同想要来沾点儿便宜了。 孔大民经验很丰富,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不慌不忙大声道:“各位街坊!你们放心,只要不是太麻烦太费事儿的活儿,我们顺带搭把手就给你们处理了,这都没问题!不过要一家家来,也不能是今天,毕竟我们得先紧着东家的活儿来,人家花钱了,对不对?这样,等我们起了墙,到时候得晾一晾再上顶,趁这工夫,我带着工人在各家各户都转一转,只要能干,我们一定不推辞,怎么样?”苵 邻居们纷纷叫好,直说孔师傅敞亮,达成了目的,这才心满意足纷纷散开。 他们注意到回来的苏乙,纷纷上前热情打招呼,苏乙一一笑着回应。 孔大民也擦着汗迎了过来,叫了声援朝同志。 “孔叔,辛苦了。”苏乙笑着打声招呼,一边停车一边问道,“几个工人干活儿?” “算我三个工。”孔大民道,“我儿子抽空也来帮忙。” “二民也在?”苏乙讶然道。 “嗯嗯,来了,顺带给我们带饭过来。”孔大民笑呵呵转头喊道,“二民?二民!”苵 这些人干活儿是真利索,这一早上的时间,残垣断壁已经全清理到一边了,这会儿正挖地基呢。 一个浑身灰土的人从工地里走了出来,正是和苏乙之前见过的孔二民。 “援朝同志,又见面了。”孔二民呵呵笑着挠头,跟苏乙打招呼。 “你叫我援朝就行。”苏乙笑道,“二民,你这样下午还能上班吗?” “没事儿,洗洗就行,我带干净衣服了。”孔二民道。 “成,咱哥俩也算有缘。”苏乙笑了笑,“这两天我有点忙没时间,过些日子咱们一起坐坐,喝两杯。” “哎!”孔二民咧嘴开心笑了。苵 “傻乐,得儿了吧唧的,赶紧干活儿去吧!”孔大民骂了句。 孔二民跟苏乙摆摆手又回去了。 苏乙拿出烟一边拆一边道:“喝水你们怎么喝?” “中院儿不是有水龙头吗?渴了就着水龙头就来了。”孔大民道。 “那可不成,凉水喝多了肚子疼。”苏乙道,“我家里有炉子,明儿你们来干活儿带着自己茶缸,我找个大妈烧壶水,茶叶我也买了,渴了就在家喝。” “哟,这太麻烦了。”孔大民急忙道。 苏乙掏出四包烟塞在他手里:“大伙儿这么辛苦,每天喝茶抽烟不能让你们操心,这烟拿着,这事儿我也跟烧水大妈说好,每天把烟发到工人手里,今儿先给你,你给大伙儿发下去……”苵 “哎呦,这太让您破费了……”孔大民有些受宠若惊,但没说拒绝的话,只是一个劲的感谢,还当着苏乙的面把烟发给了干活的工人,叮嘱他们东家这么大方,大家都出力气把活儿干好。 孔大民指着苏乙的卧室墙道:“援朝,这门开在哪儿合适?” “西边儿吧。”苏乙早就定好了,“早上起来我铺盖都卷好了,这面墙也没放什么东西,你们随时可以掏门洞。” “我带着帆布呢,到时候屋里东西都给你盖好,尽量不落灰。”孔大民道,“还有就是地窖,你看怎么挖合适?” 苏乙往跟前走了两步,指着一个地方道:“就这儿吧。” 孔大民微微皱眉:“哟,这地儿怕是不合适,以我的经验,这地儿下面八成是有水管的。” 经验丰富啊。苵 苏乙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那这事儿就再说。孔叔,您今儿还出去吗?” “这会儿我就得出去。”孔大民道,“我得去拉砖、水泥和沙子。” “要是顺路,劳烦您给刘婶儿带句话,就说我之前请她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苏乙笑眯眯道。 “没问题呀。”孔大民没有犹豫答应下来,“正好路过她家。” 苏乙点点头,又笑呵呵跟他寒暄两句,就去了对面。 烧水的事情他交给了三大妈,还有每天给工人发烟的事情。 三大妈美滋滋就答应下来。苵 虽然没提报酬,但她肯定苏乙绝不会亏待她。 从三大妈家出来的时候,正碰上贾张氏要出门。 苏乙跟她打声招呼,贾张氏勉强一笑就匆匆走了。 没一会儿,小当和槐花两个来找苏乙了。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03、心思 男人到了一定的阶段,基本上都有一个女儿梦。凜 区别是有人真想当爸爸,有人只是想别人叫自己爸爸。 苏乙属于…… 兼而有之吧。 小当和槐花这会儿都还小,一个七岁一个三岁,长得也都随了秦淮茹,很可爱。 大人再如何是大人的事儿,小孩子是单纯的,还来得及让她们别变成白眼狼。 “我哥早上出去玩儿,就再也没回来。”小当对苏乙道,“奶奶去找他了,中午就没做饭。家里只有冷窝头,又硬又噎人,也没热水泡。我们要是吃了,又得肚子疼。” “援朝叔,槐花肚子饿。”小槐花道。凜 苏乙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两个小可怜,坐下吧。你们俩也算有口福了,我亲自下厨,给你们下鸡蛋挂面吃。” 苏乙放弃了午憩的打算,去对面换了蜂窝煤,把炉子弄着了。 “你对俩小姑娘还真是好。”三大妈送煤来的时候得知原委有些奇怪,“棒梗偷这偷那的可没跟你客气,还有她家……你还给这俩小丫做饭?你自己都没给自己做过饭呢。” 苏乙一边把暖瓶里的水倒进锅里,一边道:“两小姑娘奶奶不疼舅舅不爱的,挺可怜的。” 三大妈啧啧道:“援朝啊,你心真善。唉,她俩这是上辈子积德了遇见你……小当,槐花,你们俩得记住,你们吃不上饭了是谁收留你们给你们吃喝,是谁给你们好吃的,你们长大了可得好好报答你们援朝叔,亲爸爸也不过如此了!” “我长大了给援朝叔捶腿!”小当认真道,“到时候他老了,肯定走不动路了。” “槐花也捶,我跟二姐一人一条。”槐花急忙道。凜 三大妈咯咯直乐:“你们俩干脆到这个家里给援朝当闺女算了,你那个奶奶偏心的哟,唉,提不成提不成。” 她看了眼两个小姑娘,凑到苏乙跟前压低声音道:“早上我上茅房,我听得真正儿的,贾张氏送棒梗儿出门说话呢,说乖孙儿啊,到饭点儿了你就在帽儿胡同口那儿等奶奶,奶奶带你去吃炸酱面……呵呵,带着孙子去吃面,留俩闺女在家啃冷窝头,我跟你说,这都折寿……” 苏乙摇了摇头,道:“棒梗就是这么被惯坏的。” “谁说不是呢?”三大妈道,“这贾张氏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年轻时候肠子花着呢。跟你说你绝对都吓一跳,我跟你说,她当初……” 苏乙下了两碗面,卧了两个鸡蛋,搞了点小咸菜,滴了两滴香油,再加点酱油和盐,这两碗面就算是做好了。 其实就是简简单单清汤面。 做饭过程苏乙是一点儿也不寂寞,三大妈嘴没听过,硬是把贾张氏年轻时候那点风流韵事给苏乙扒了个干净。凜 苏乙听的是津津有味,这大老娘们儿的嘴,啧啧,说的跟今日说法现场采访似的,那叫一个身临其境,跌宕起伏。 两个小姑娘早就馋的直流口水,苏乙把面往桌子上一放,两人迫不及待就拿起筷子吸溜吸溜吃起来。 “真香!援朝叔,太好吃了!”小当惊喜道。 “……香!呼噜呼噜……”槐花头都没抬一下,抓筷子跟握棍似的,但吃得是真香。 “唉,俩孩子也是命真苦,生错人家儿咯。”三大妈有些恻隐,“也就秦淮茹还能顾着她俩,不然……呵呵,她那奶奶,真能把这俩饿死。” “你放着就行,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下午还上班呢,锅碗放着我收拾就成。”三大妈道,“我回趟家,再去烧壶水,下午给工人喝水。” 说着便提着水壶出门了。凜 苏乙坐在桌子另一边,看着俩孩子把两碗清汤面吃了个一干二净。 “饱了吗?”苏乙问道。 “饱了——嗝!”小当打了个响嗝,不好意思地咯咯笑了起来。 槐花也笑,把衣服撩起来给苏乙看:“援朝叔你看,肚子圆啦。” 苏乙笑呵呵道:“那就是吃饱了。” “援朝叔,我妈说傻叔以后不给我们带吃的了。”槐花突然问道,“是不是因为有你给我们吃的,所以傻叔就不给我们带了?” “别胡说!”苏乙没说话小当就转过去对妹妹道,“是奶奶骂傻叔了,傻叔伤心了,所以才不给咱们带饭了。”凜 “援朝叔的饭也香,还能吃点心。”槐花道。 “援朝叔跟傻叔不一样,傻叔给咱家带饭是因为咱妈,他想当咱后爸。”小当道,“援朝叔不行,援朝叔当不了。” “为什么?”槐花问答。 “奶奶说妈配不上援朝叔。”小当说。 “是因为咱家没有点心吗?”槐花问道。 “不是,你太小了你不懂。”小当摆摆手。 槐花咬着指头想了想,又问道:“那援朝叔,你当不了我们后爸,你为什么给我们吃的?”凜 苏乙笑呵呵道:“知道大侠是什么吗?” “大刀王五!” “燕子李三!” 两个小姑娘一人一句。 这年头京城小孩儿都听过这两位的故事。 苏乙笑道:“我对你们好就跟他们行侠仗义是一样的。” 两个小姑娘都似懂非懂,缠着苏乙问东问西。凜 苏乙也乐得跟他们说些幼稚的话,一大两小乐呵呵说说笑笑。 三大妈不一会儿提着壶回来烧水,“哟”了一声道:“你还不去上班儿啊援朝?我都以为你走了呢。” “都忘了时间了。”苏乙看看表,确实该走了。 他摸摸两个小姑娘的脑袋:“去吧,玩儿去吧!” “走咯!援朝叔再见!” “再见援朝叔!” “这孩子其实心明眼亮,知道谁对她们好,你看俩小闺女跟你亲的,以前跟傻柱她们都不这样。”三大妈笑道。凜 苏乙笑道:“三大妈,斗柜最上面抽屉里有瓜子儿花生,您在这儿忙活完歇着了就拿出来磕着打发时间,甭客气啊。” “哎哟,这……要不算了吧?”三大妈有些扭捏。 苏乙笑了笑,自己去取出来放桌上,道:“咱就甭客气啦!” “哎哎,好。”三大妈喜笑颜开。把苏乙送出门来,目送苏乙离开,感慨道:“唉,解娣没福气呀,要么大点儿,说不定还能让人当我女婿……要么小点儿,这苏援朝这么喜欢小姑娘,解娣小时候也可招人疼了……这不大不小的,没福气哟。” “三大妈,说谁没福气呢?”门外走进来一人,是娄晓娥。 提着大包小包的。 “这是刚从娘家回来呀?”三大妈笑道,“人家都是往娘家带东西,你倒好,三天两头从娘家往来搬东西。这大茂呀,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老跟你生气……”凜 “没办法,我也没福气。”娄晓娥笑眯眯道,她打量着工地,“苏援朝动作还挺快,这房子说盖就盖了,雷厉风行的。” “谁说不是呢?”三大妈道,“说起来他也没搬来院儿里几天,但你有没感觉,感觉他跟咱老街坊似的?” 娄晓娥深以为然点头:“您这么一说,还真是。” 她表情有些复杂看着苏援朝的家门,这两天在娘家发生的事情,又开始在她眼前闪回。 娄父其实在苏乙成为副主编那天就知道苏乙这个人了,也知道苏乙搬进了他女儿所住的大院里。 他毕竟是红星轧钢厂的董事,厂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还是很清楚的。 得知苏乙的身世和学历,尤其是知道他住进了自己女儿家的院子里后,娄父突然就动了心思。凜 他知道女儿出嫁后,跟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女婿过得也不怎么幸福,只不过女儿有些认命,所以也就这么着了。 这些年许大茂没少想要找他帮忙,想要借助他的力量和资源在事业上更进一步,但娄父根本懒得搭理这个女婿,尤其是知道小两口吵架,这许大茂居然敢动手打自己女儿,还有这许大茂借着放电影的名头在乡下诱骗寡妇媳妇儿乱搞男女关系…… 娄父对这个女婿已经彻底绝望了,而相应地也越发觉得愧对自己的女儿。 毕竟逼女儿嫁给许大茂的就是他,他当年急于找个根红苗正的人家联姻,病急乱投医,没经过详细调查就选了许伍德的儿子。当时许伍德还没退休,也是电影放映员,他退休后许大茂才顶了他的岗。 娄父当初考虑的是电影放映员是个技术岗,而且这是个新鲜事物,以后肯定会火爆,认为这个职业有前途,再加上许大茂家三代工农身份,清清白白,所以见了一次面后,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娄父现在后悔了,所以他也动了让女儿离婚再嫁的心思。凜 他跟娄晓娥也提过这件事,但娄晓娥对现实很绝望,觉得没有许大茂,也有王大茂,李大茂。 而且她一个有夫之妇,也不能这边还有丈夫,那边就去相亲见别的男人去,别说她不干,娄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但现在,苏乙顶着烈属的身份,年轻小伙子一个,又有文化,有前途,还跟女儿住一个院儿里,娄父觉得这是缘分。 问题是人家条件这么好的大小伙子凭什么娶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而且年龄还要大好多,且这么多年都没生孩子的女人? 就在娄父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的时候,女儿回家告诉他,苏乙要借钱。 一开口就是五百。 五百块对娄半城来说就是小毛毛雨,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在乎的是跟苏乙扯上了关系。凜 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后,娄父告诉娄晓娥,借钱可以,给她介绍赵家姑娘也可以,但你要回来汇报整个经过。 而且他还直接问了娄晓娥,对苏乙有没有意思。 娄小娥的回答跟她父亲的想法是一样的:“人家凭什么看上我?” 但娄晓娥承认了苏乙的优秀,说苏乙比许大茂强一百倍。 娄父心中念头更盛了。 昨晚,娄晓娥回家跟父亲说了昨晚聚餐的所有经过,娄父意识到苏乙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更头疼了,他很清楚这种年轻人更不好忽悠…… 他心里其实已经快要打消这个念头了,但还是抱着再试一试的想法,想要亲自见见苏乙,亲自近距离了解一下这个年轻人。凜 而娄晓娥转述苏乙说过的另一句话,则坚定了娄父要见苏乙一面的念头—— “他真的这么说?原话是什么?”昨晚,娄家,娄父面色凝重问道。 娄晓娥仔细想了想,道:“他这么说的,他说,接下来几年……” 娄父若有所思,道:“最近咱们家好几处买卖都已经停下来了,在等上面的通知……这苏援朝他为什么这么说?他是知道点什么?还是他自己这么判断?” “听你的说法,这个年轻人是很有才华很有主见的人,他说话应该不会无的放矢……晓娥,我的确得见见他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堪,让你在街坊面前不好做人,在没有彻底了解了这个人和他的想法前,我不会透露这件事的。” 父亲近期就会跟苏援朝见面了吧?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凜 有没有可能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娥子?娄晓娥?” 有个手掌在娄晓娥眼前晃了晃,她终于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三大妈道。 “我在想……我们家房子好像也得修修。”娄晓娥道。 “……”凜 另一边,孔大民按照苏乙所说的来给刘桂芬带话。 刘桂芬立刻明白了苏乙的意思,心里暗暗佩服苏乙做事真是又稳又聪明。 这哪儿是让孔大民给她带话? 明明就是让她给孔大民交代挖水管的事情。 他自己什么都不说,该说的话,该办的事儿,全让自己去做。 这年轻人年龄不大,怎么做起事来这么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的? 真是天生就当领导的料。凜 刘桂芬心里暗暗感慨,对孔大民道:“大民,有个事儿,得让你帮帮忙……”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04、生气 “不行不行不行,这肯定不行!刘大妹子,这是破坏公物,这是犯罪的事情,是要坐牢的!这事儿我肯定不能干,你找别人吧……这活儿我不干都成,这事儿肯定不做!”腐 刘桂芬把事情一说,孔大民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他就是给人盖房子的下苦人,犯法的不做,带毒的不吃,老实巴交挣自己应得的钱。 一个活儿不干也饿不死自己,所以一听这话,他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哪怕这东家再大方。 “你看你,我能害你吗?”刘桂芬却不慌不忙,啧了一声道,“你别忙着摇头,听我跟你说。” “你今儿就算说破大天,这活儿我也不干了。”孔大民道,“回去我就把钱都退了,赔钱都行,这活儿我是坚决不能干!” “老孔,你这是认定了我要害你呗?”刘桂芬一脸不悦,“几十年的交情,你觉得我刘桂芬是这么个人?行,那咱没话说了。” 说罢作势要走。腐 孔大民急忙拉住她:“大妹子,我没这意思,你这……唉,但这事儿它……” “你要真没这意思,就听我讲话。”刘桂芬道,“好家伙,话都不让人说一句,你觉得怎么就认定是怎么了,这世上的人都跟你一样,我这社区的活儿早就没法干了!” “你说,你说,我听着。”孔大民讪讪松开手,但眼神却写满抗拒,显然心里打定了主意。 “你给干活儿的这东家,是个大学生,背景可不一般。人在红星轧钢厂工作,就是二民想去花钱都没进去的那个厂。”刘桂芬道。 “我知道。”孔大民掏出根烟来,用两根手指捻着烟屁股,“二民跟我说了,这不是个简单的主。我也是街面儿上跑活儿的,一打听就知道他的事儿了,所以我其实都有点儿后悔接他的活儿,但是之前已经说好了,钱我都收了,我也不能反悔呀?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但是给他干活儿我是陪着一百个小心。”孔大民把烟丢进嘴里叼着,掏出洋火,“晌午跟他说话,包括跟他邻居们,我是能客气就客气,能满足就满足。这活儿我已经不求挣钱了,能平安干完就算胜利。” 刘桂芬失笑:“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他干嘛?”腐 “我们这些干活儿的最惹不起的就是街面上的顽主,被这些人缠上就没个好。”孔大民点着烟咂吧两口,头一歪吐出一口吸到嘴里的烟丝,“人家收拾顽主跟切瓜砍菜似的,我能惹得起?我就是普普通通老百姓,不想攀上谁飞黄腾达,就想安安稳稳过好自己小日子,健健康康活着就行。” 刘桂芬道:“二民在百货商场拿十来块钱的工资,连临时工都算不上,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不要他了,他干的也都是搬上抬下卖力气的活儿,他挺大个人了媳妇儿也不好找,不就是因为他不稳定还挣得少吗?” “说这个干嘛?”孔大民皱皱眉。 “这苏援朝,前天刚把他们院儿里一个待业青年的工作给解决了,他妈到我们社区报备的时候,那叫一得意。”刘桂芬道,“虽然是临时工名额,但你要知道,苏援朝自己进厂上班拢共也没超过十天。一个新进厂的人,就有给人解决工作的能力,你觉得他前途会小吗?” 孔大民眼神微闪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咂了口烟。 “我跟你说,他见义勇为的事儿我们社区要给他一个表彰,昨天跟轧钢厂一个熟人聊天,听说人家在厂里也是风生水起,好像要给他火线入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刘桂芬道。 她顿了顿,一摆手道:“算了,话也不说太远了。总之一句话,指望你自己给二民解决工作的事儿,你觉得你有希望吗?现在街面儿上多少没工作的?一个工作名额多少人挤破脑袋往进挤,你挤得进去吗?”腐 孔大民闷声道:“他有本事有前途也是他的,他凭什么帮……” 话说一半他就顿住,恍然大悟,看向刘桂芬。 就见后者笑吟吟看着自己:“想通了?” 孔大民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抿着嘴不说话。 刘桂芬道:“老孔,咱这岁数,自己没什么盼头了,活着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再说了,这事儿真没到那份上,你呀,就是想多了。” “你铲断水管儿,谁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你自己会蠢到往外说吗?人家也不会说。既然谁都不说,这事儿它就是个意外!” “再说了,人家还要掏钱给整个院儿重新换新水管,你说这是坏事儿还是好事儿?说真的,我倒希望他住我们院儿里,我给我家也安个龙头,这好事儿哪儿找去——烟,烟烫手啦!”腐 “哎哟卧槽!”孔大民一个机灵甩掉了烟,呲牙咧嘴直吸溜凉气。 “嘶……这人靠不靠谱啊大妹子?他别把我装里头了。”孔大民一边甩着手一边道。 “你算老几啊人家装你?”刘桂芬笑了笑,“说句不好听的,你跟人家现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的好歹死活还没人家家里早通一天水这事儿重要。” “也是。”孔大民深沉点点头,“这事儿我不能干,跟我干活儿的都知道我不可能挖断水管儿,除非我失心疯了……我让二民来吧。今晚行吗?” “二民好。”刘桂芬点头,“二民给他办了事儿,他更有印象,到时候也好开口。” 孔大民道:“大妹子,我嘴笨,不会求人,到时候……” “这时候知道我不是害你啦?”刘桂芬笑道。腐 孔大民挠头憨笑:“我就是个倔驴,你跟我计较啥?” “放心吧,二民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会放心上的。”刘桂芬道。 下午到了厂里,苏乙又开始忙碌。 三点半的时候,厂报样版做出来了,苏乙分别找沈红彦、杨树谭、李新民和杨宝瑞审核,得到一致赞扬和认可。 苏乙跟着就马不停蹄召唤来张春梅和刘光天,让他们两个去印刷厂定版印刷。 他自己也没闲着,招生这边杂七杂八的小事一大堆,他还要为明天统一入学考试做准备。 一直到下午五点半了苏乙岗松口气,翟保国又把各部门上报的学员名单给送过来了。腐 苏乙认识的基层工人不多,大致扫了一眼,基本都不认识。 大院儿里的人一个没有,易忠海和刘海中属于骨干,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生产,不参加学习。 除了秦淮茹,许大茂、傻柱和刘光天也都不在名单里。前者没选上,后两者临时工没资格。 不过这里面有个很熟悉的名字——李路程。 这是宣传处报过来的名字,也就是杨树谭决定的名单。 苏乙想都不想直接把李路程的名字给划了。 “除了这个,别的没问题。”苏乙对翟保国道。腐 翟保国一看名字,就苦笑起来。 都在一个厂里,苏乙和李路程之间那点事他也是知道的。 “这是你们处长定的,要不你去跟他说?”翟保国苦笑道。 苏乙笑道:“您这是憋着让我过去吵架呢?” “没有没有。”翟保国急忙摆手,叹气道,“还是我去吧。不过用什么理由?” “从这儿到他办公室差不多几十米,您在路上一定能想一个。”苏乙笑呵呵道。 “来自翟保国的恶意+77……”腐 翟保国摇摇头道:“我真是欠你的。” 说罢站起来出门去。 翟保国是老实人啊,好脾气。 苏乙笑眯眯看着他的背影。 翟保国还真想了个理由。 “什么叫学员里姓李的太多了?”杨树谭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老翟,你说的是什么你自己知不知道?” “你看啊杨处长,这姓李的学员太多了,同志们会不会怀疑我们招生有什么猫腻呀?”翟保国一本正经道,“我这也是为了公平起见考虑。”腐 “你可拉倒吧你,去掉一个李路程,姓李的就不多了?合着就多他一个呀?”杨树谭无语道,“你这是跑我这儿骗傻子玩儿来了?” 翟保国叹了口气道:“那你说因为什么?” “因为苏援朝吧?”杨树谭冷笑。 “你看,你不知道吗?那你还问我?”翟保国一摊手,“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要么你换个人,要么你找他说去。” “你大大小小也是个科长,给个实习的跑腿儿,你真是……唉,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杨树谭眼中闪过鄙夷。 翟保国笑呵呵道:“你少挑拨离间,人家对我客气着呢。我这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杨树谭摇摇头道:“你就不能做主直接把这事儿定了?他说不要就不要啊?他算什么呀?”腐 “他算招生办主任,我就是协助他工作的。”翟保国道,“这事儿我不定,反正话给你带到了,你要是不管,那也就这么着了。我走了!” 翟保国说罢转头出门去。 杨树谭因为宣传科改制提了一级,还挂了副厂长的名头,但翟保国却不用看他脸色,所以只要维持表面客气就行,不用太巴结他。 杨树谭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想了一会儿,出去让人把李登峰叫了过来,开门见山告诉他:“李路程人学习班的报名被打回来了。全厂三百个报名的,就一个李路程被打回来了,你重新报个人吧。” “是苏援朝搞鬼吧?”李登峰一瞪眼,“不是,凭什么呀?他算什么东西?” “就凭人家是招生办主任。”杨树谭道,“现在厂里工作重点就是把这个学习实验基地办起来,人家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不服也得服。”腐 “那可是您拟定的名单,上面有您的签字呢!”李登峰气愤道,“他还有没有把你当领导?有没有把您放在眼里?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杨树谭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为了这么个破事儿我都不值当找他去,换个人吧!你要是不服气,你自己去找他。” “我找他去!”李登峰道,“没这么欺负人的!” 说罢李登峰气冲冲走了。 杨树谭往后靠在椅背上,优哉游哉端起搪瓷缸吸溜起茶水来。 苏乙跟李登峰这个人不算熟,因为李路程的关系,两人甚至可以说是生疏。 但人家现在是科长,所以苏乙见了人家还是得规规矩矩打招呼,保持该有的礼貌。腐 “援朝,咱们处报过来的学员名单,怎么让你给打回去了?”李登峰进来问道,语气还算平缓,“别的部门都没问题,怎么就咱们报的名单不行?是哪儿不对吗?” 苏乙笑道:“李主任,这事儿我完了亲自跟杨处长汇报。” “你跟我说说吧,李路程是我推的。”李登峰道,“他学历够,资历也够,咱们部门里他的条件是最符合的,为什么要把他刷下来?” “我说了李主任,这事儿我会跟杨处长汇报。”苏乙道。 “就是杨处长让我来找你的。”李登峰道,“你跟我说,我转达。” “不麻烦您了吧?”苏乙笑了笑,“让您一个大科长跑腿传话不合适。” “苏援朝你少给我贫嘴!”李登峰敲敲桌子皱起眉头,加重语气道:“这事儿你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腐 “这个人我不招。”苏乙笑道。 “理由呢?”李登峰问道。 “非得我把话挑明是吧?”苏乙笑呵呵道,“请问您算个什么东西跑我这儿要理由来?什么理由你心里没数吗?你是智商有问题还是太自我感觉量好了?不招就是不招,这就是理由!” 李登峰不可置信看着苏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我刚骂你了。”苏乙点点头,好心提醒他。 “你敢骂我!”李登峰不可思议指着自己。 “对呀我骂了。”苏乙道,“你要是还想听我再免费送你几句。”腐 “你敢骂我!”李登峰目若喷火,咬牙切齿上前。 “你打不过我的李主任。”苏乙道,“我要是把你揍成猪头,你可别怪我。” “你……”李登峰气得直哆嗦,“苏援朝,你简直太无法无天了!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连说两遍是因为没词儿了吗?”苏乙一脸诚恳问道,“您这文化水平也不高啊。” “卧槽你大爷!”李登峰砰地一下拍了桌子。 “你再骂一个脏字儿我就抽你。”苏乙举起右手晃了晃,“看见没,这手可不简单,练过铁砂掌的,李路程跟你说过没?” 李登峰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腐 “深呼吸深呼吸。”苏乙一脸关切,“好家伙气性这么大,你别死我这儿。” 李登峰的脸色由紫转绿,晃悠了一下,哆嗦着使劲指了几下苏乙,转身用力迈步离去。 砰! 他重重摔上了门。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05、吃面 “好好的非得来找骂,这人是怎么想的?”剎 苏乙笑呵呵埋头接着工作,顺便看了眼李登峰贡献的一波波恶意值和怒意值。 这也是个产粮大户啊。 今天下午还要约会,所以苏乙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时间就打算溜号了。 一下楼就看到梁艳秋在门口转悠。 苏乙一怔,笑着打声招呼就准备离去。 没想到梁艳秋却跟他攀谈起来。 “援朝,你怎么把李氏兄弟给得罪了?”梁艳秋笑道。剎 “李氏兄弟……”苏乙莞尔,“您这叫法倒挺别致。” 梁艳秋笑呵呵道:“人家手足情深,可不能分开论。” “也谈不上得罪,工作里有点磕磕绊绊很正常。”苏乙笑道。 “呵呵,李登峰又是去杨处长那儿拍桌子发火,又是回他办公室摔东西的,这可不像是磕磕绊绊。”梁艳秋似笑非笑,“你小子还跟大姐打马虎眼儿?忘了你入职是谁带你了?” “那怎么能忘了梁大姐呢?”苏乙笑呵呵道,“不是跟您打马虎眼,只是觉得这点破事儿没必要脏您耳朵。” “我不知道也得知道了。”梁艳秋笑道,“他发完火还把李路程也叫到他办公室里去嘀咕了一阵,我下来的时候这小子在办公室里正运气磨牙呢。” 苏乙点点头:“挺好,年轻人就得气盛。”剎 “你就说风凉话吧,有你哭的时候。”梁艳秋呵呵一笑,“我们刘科长一直请假没来,现在综合办也让李登峰兼着呢。我有事儿都得找他签字去……你之前是不是打了领钢笔和稿纸的报告?要三百套?” “对呀。”苏乙意识到了什么。 “之前管这事儿的小邱是不是告诉你明早一上班给你送礼堂去?”梁艳秋笑道,“你要是真等着他送,那你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苏乙笑了:“这是打算让我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梁艳秋深深看着苏乙,“李登峰已经把小邱派去干别的事了,你这事儿他交给李路程了。自己心里个数吧,别到时候被人给坑了!” 苏乙笑呵呵道:“梁大姐,本来明天的考核我打算低调点儿就行。但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对这项工作还不够重视。我决定明天早上请杨厂长和李厂长来考核现场观摩考察和发言,再请京城日报社的记者来拍照留个素材。” 梁艳秋一怔,旋即眼前一亮:“好小子,这要是出了问题那就是郑志错误,够他们喝一壶了,你可够狠的。”剎 苏乙笑道:“这叫愿者上钩。他们要是没坏心,什么事儿也没有。” “那你这大张旗鼓可不行,不然人家提前知道了肯定就不跟你玩了,人家兄弟俩也不傻。”梁艳秋道。 “我明天早上再安排这事儿,”苏乙笑呵呵道,“梁大姐,咱合作一把?这李登峰的正科长位置还不稳呢,我听说上面还没来考察呢吧?现在只是部门内部委任吧?那得抓紧时间了,就算这回晃不下来他,在考察之前多晃悠他几次,那不就下来了吗?” 关于杨树谭的骚操作,苏乙也是知道的。 梁艳秋老资历的办公室主任,按理说这回部门改制怎么也得升一级了。但杨树谭为了让李登峰成正科,硬是把原本统战科科长刘莹给调来做综合办主任,压在梁艳秋头上,让李登峰成了党建统战科的一把手。 梁艳秋岁数差不多到了,这么好的机会都没升上去,这辈子不可能有戏了,她就算再大度,心里不恨这几个人才怪。 这也是这大姐来跟苏乙说这些话的原因,大家有着共同的敌人。剎 不然你苏援朝招人稀罕啊? “怎么合作?”梁艳秋也不遮掩,干脆问道,“你脑子好,你告诉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苏乙微微沉吟,道:“你这样,梁大姐……” 一老一少在楼下嘀咕了一阵,梁艳秋频频点头,最后带着满意的表情离开了。 苏乙笑眯眯去了厂门口的值班室,在高大方热情招呼下,借他们的电话给京城日报社打了个电话,约好了文慧明早来拍照采访。 他跟高大方寒暄几句就打算出门去,就这时听到外面站岗的孙连军在呵斥人。 “你特么挑着粪桶谁让你走大门的?滚滚滚,去后门进去!”剎 苏乙抬眼一看顿时怔住。 居然是傻柱。 这时的傻柱身上穿得脏兮兮的,脸也脏脏的,看着非常狼狈。他卷着裤管,挑着两只桶,桶边上沾着一些恶心的事物。 显然也是臭气熏天,要不然孙大方不可能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傻柱怎么挑粪去了? 苏乙有点奇怪,这活儿可不是厂里清洁工干的,挑粪有专门的粪便处理厂工人去干,根本不是厂里的活。 再说傻柱的工作是打扫厂区卫生,为什么跑去挑粪了?剎 高大方看出苏乙的疑惑,到他身边解释道:“昨儿下午没上完班就撂挑子走了,他之前就得罪过保洁科的赵科长,现在落人家手里,还能饶了他?早上呲儿了他几句,好家伙对着赵科长就一顿饱揍,给赵科长门牙都打掉一个。” 苏乙听得直撇嘴,这特么真是太傻柱了。 “后来我们科长就去了,不是那晚您见的钱副科长,而是胡科长,胡大宝。他跟傻柱仇大了去了……这事儿以后我再跟您说。就说这胡大宝一看傻柱还这么嚣张,立马就要处理他。这赵科长和胡大宝俩人一心要整傻柱,就要跟领导汇报直接开除他。” “傻柱刚开始还挺硬气,但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软了,说只要不开除,让他干什么都可以。胡大宝就让他挑一个月粪……” “他同意啦?”苏乙皱眉。 “同意了。”高大方啧了一声,“说真的,傻柱这人别的不说,但没人敢说他不硬气。这回这么怂,八成是害怕被真被开除了喝西北风去。唉,这小子,以后可有的他受咯……” 苏乙微微沉吟,就明白了傻柱所想。剎 傻柱这种人,宁可喝西北风也绝不受辱,他就是有这个混劲儿。 但他为什么服软去挑粪了? 很简单,因为这临时工的工作是苏乙帮他争取的。他撂挑子容易,等于是给苏乙丢人了。 所以他宁可认怂被人嘲笑,宁肯去挑粪。 但话说回来了,傻柱这份心气能坚持多久,只怕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苏乙觉得要是自己不管的话,最多三五天。 他现在已经被欺压到极限了,随便来根稻草压一压,他混劲儿一上来,就又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剎 高大方是知道苏乙是站在傻柱这一头的,试探道:“这事儿要不要我给钱科长说说,让他关照关照傻柱?” 苏乙看着窗外。 傻柱挑着桶就往孙连军身上蹭,边蹭边骂孙连军小人,问他算什么东西。 孙连军怒骂连连,被蹭了一裤腿黄白之物,无奈下躲得远远的,再不敢阻拦傻柱了。 “甭管他。”苏乙道,“他吃吃亏是好事儿。” 现在还有劲跟一个看门保卫较劲,这说明他那股混劲儿还没被压下去呢。 傻柱这种人,要治他的病得一次给治明白了才行。剎 傻柱得意洋洋挑着粪桶从大门进厂了,等他走远了孙连军才敢回来,气急败坏在后面跳脚骂人。 “赶紧洗裤子去,臭死了。”高大方出门道,“你跟他较什么劲?” “是我愿意较劲吗?”孙连军气愤道,“这挑粪的不走正门是厂里的规章制度,我照章办事,怎么就是较劲了?” 高大方摇头道:“少拿制度说事儿,你呀……行了快去吧,别让苏主任在这儿看笑话。” 孙连军看了眼苏乙,面色才稍缓,抱怨道:“这傻柱真是太过分了,没见过这么王八蛋的人,玛德往我身上抹屎,真是缺了大德了他!” 苏乙忍不住笑了:“赶明儿见了他你也往他身上抹屎,恶心死他。” 两个安保员都笑了。剎 “我才不跟他一样呢。”孙连军笑道,“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我才懒得跟他计较,以后见了他我躲远点儿,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苏乙跨上自行车道:“这就对了咯。回见了两位!” 两人急忙跟苏乙告别。 孙连军看着苏乙的背影有些忐忑问高大方:“哎,傻柱不是苏援朝捞出来的吗?我刚才这……他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要真有你有什么办法?”高大方捏着鼻子,“你赶紧去洗洗吧,你跟拉了一裤兜子似的,臭死了。” “傻柱我草拟二姑奶奶!”孙连军气不过又破口大骂一句,“缺德冒烟儿的玩意儿!” 苏乙今天回院里早,大部分人都没下班呢。剎 工地上热火朝天还在干活儿,不过孔二民不在,应该是上班去了。 工人要干到天黑七八点钟才走,跟正常上班人不一样。 工地上除了工人,就只有于莉和秦淮茹家两个姑娘在边上站着看着人家干活。 听见苏乙回来的动静,小当和槐花立刻高兴地飞奔而来,围着苏乙的自行车跟苏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于莉也走了过来,笑道:“你看这俩小丫头跟你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们亲爹呢。” 苏乙摸摸两人脑袋,笑道:“孩子很简单,谁对她们好她们就跟谁亲。” “今儿回来的挺早啊,我这就做饭。”于莉道,“刚把我妈换回去,她在你家呆了一下午了,这会儿回去歇一歇。我刚在炉子上坐了一壶水……你晚上想吃什么?”剎 “随便对付口就行。”苏乙道,“七点要出门,跟人约好了。” “哟,那我赶快给你做去……下面条吧?我看家里有挂面。”于莉道。 “援朝叔下挂面可好吃了!”槐花插嘴道。 于莉笑呵呵道:“就你们俩有口福,我都没吃上你们援朝叔做的饭!” 说着又对苏乙道:“那你歇会儿,很快就好。” 一扭腚急匆匆进了屋。 苏乙则跟两个小姑娘说笑了会儿,就溜达到了一边工地上。剎 孔大民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惧意,笑呵呵来跟苏乙打招呼,苏乙明显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恭敬了不少。 苏乙不知道刘桂芬是怎么给孔大民说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儿怎么办? “援朝同志,待会儿我让二民来给你挖地窖,这黑灯瞎火看不着挖错地方,也不奇怪。再说二民呆愣呆愣的,干活儿本来就糙,没人怀疑……”孔大民压低声音对苏乙道。 倒是个好办法。 不过待会儿可不行。 “定明晚吧。”苏乙对孔大民笑道,“待会儿我要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孔大民一愣,急忙连声应下。赔笑着跟苏乙又说了几句好话,便又干活去了。剎 这边苏乙回了屋,没等一会儿面条就做好了。 苏乙吃饭的时候,于莉转过头去把门给销上了。 “……嫂子,我待会儿要出门。”苏乙提醒道。 “不耽误,我快点儿。” 于莉蹲了下来…… 于莉漱完口走过来,苏乙正起身看时间。 她突然从面前一把抱住了苏乙,把脑袋埋在苏乙的怀里。剎 苏乙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怎么了?感觉你今儿特别温柔。” “援朝,别为嫂子耽误了。”于莉轻声道,“嫂子知道你心意,也知道你不忍心嫂子……但是这样挺好的,嫂子也配不上你。” 苏乙眉毛挑了挑,心说这是哪一出? 念头百转,很快就联想到于海棠,于是差不多清楚了。 苏乙是实诚人,但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拍拍于莉的后背道:“嫂子,别这么说,我就是想跟你……” 于莉捂住了苏乙的嘴,眼里含泪,嘴角带笑。剎 “援朝,嫂子知足,现在就很知足了。” “……嫂子,你没洗手。” “……”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06、失败 苏乙神清气爽地出门了。啙 骑着自行车,穿行在胡同之中,嘴里还哼着小曲。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米索拉米索,拉索咪到来……” 他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能融入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了。 也许再在这里娶妻生子后,他心中的疏离会进一步消融。 即将的见面,肯定不是苏乙第一次约会,但却是苏乙第一次跟相亲对象约会。 坦率说苏乙对此保持期待,他对尤娟娟第一印象不错,觉得这女孩聪明能干,要是性情还算朴实,那就可以进一步发展为夫妻。 之所以要朴实,是因为他需要自己未来的妻子跟自己是一条心,心思太多的女人有可能做不到这一点。啙 在这个世界,苏乙其实并不期待爱情,只向往家庭,简简单单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也是为什么他越觉得文慧好,就越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个女人绝不适合跟自己结婚。 很多美好的事物都是近之则不逊的,现在的文慧很美好,是因为两人还保持着距离。 苏乙完全可以想象,结婚后两人一定会因为灶台上的脏碗、苏乙的不上进、文慧把工作当生活重点、孩子的教育该功利还是快乐成长等等一系列问题而发生争吵。 到时候文慧还会这么美好吗? 爱情和婚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爱情可以超越一切现实,而婚姻却是把一切都粗鲁地拽回现实,告诉你要么面对,要么滚蛋。 当然,两者并非不能兼容,但兼容就要牺牲,双方都牺牲一些东西,妥协一些东西,需要不断磨合。啙 这种磨合有时候是很折磨人,甚至是让人精疲力尽的。 相比起这种结果,苏乙的需求就更坚定和清晰了——他就是要找个边界明确且一心一意支持他照顾他的妻子。 尤娟娟会是这个人吗? 苏乙到约定的地点时,尤娟娟已经等在这里了。 她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一身碎花布拉吉,脚底的一带布鞋虽然洗的发白褪色,但却很干净。 她扎着马尾辫,静静站在树下,还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苏乙把车子停在树底下,走到了她面前。啙 “你好,尤娟娟。”苏乙笑着道。 “援朝同志你好。”尤娟娟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我们……去哪儿?要不就在附近走走?天快黑了。” “好啊。”苏乙从善如流,他往尤娟娟家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人影“嗖”地缩回了墙里。 他也没在意,跟尤娟娟笑了笑,两人并排往另一边的胡同走去。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娟娟低着头不敢看苏乙,“我还是第一次跟男同志这样……援朝同志,要不你问,我说。你要是想知道什么你就问我,我会告诉你的。” 苏乙看了她一眼,心说这算不算主动出击? “要不咱们先说说各自家庭情况?”苏乙提议道,“这样对彼此也能更多一些了解。”啙 “好呀,我家的情况其实很简单,家里爷爷奶奶……”尤凤霞很痛快应下,开始讲述。 苏乙这次的感觉更明显了,尤娟娟就是在尝试占据主动,或者说她更迫切想要促成和苏乙的关系。 正常来说,男女约会的话题要男方主动挑起,由男方承担破冰和烘托气氛的角色。 但现在这活儿明显是尤娟娟给干了。 这也没什么,苏乙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对这个时代的一般女孩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尤娟娟想要抓住自己,这再正常不过了。 其实她的家庭条件昨天刘桂芬就介绍过,只不过今天尤娟娟说得更详细了些,加了许多细节。 但就是这些细节,反而出了问题。啙 苏乙明显听出其中不尽不实之处,尤娟娟在有些方面存在隐瞒和撒谎的情况。 苏乙当然不会拆穿,而且也还能理解。 跟第一次见面的人适当美化自己,说点谎也是人之常情。 他自己也说谎,没有人能跟别人百分百坦诚。 第一次见面就撂家底儿,那不是实诚,是傻大姐儿。 因此苏乙还算释然。 两人在胡同里穿行着。这会儿都是各家各户吃过饭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家里呆着,或者在院儿里聚在一起聊天。啙 这会儿在街面上走的,要么就是干活儿回家晚的,要么就是顽主混混。 两人这一路遇见好几拨,有的自顾自说笑,有的对着尤娟娟吹口哨,还有的似乎知道些什么,脸色变化,拉着同伴远离。 “我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尤娟娟说了一大堆,末了叹息道,“我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我弟弟小勇,他工作不稳定,做事又冲动,我一直都想给他找个稳定的工作,这样他心思也能踏实下来。他现在的情况我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苏乙笑道:“男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你担心太多也没用,他自己肯定也会想自己前途的。” “来自尤娟娟的恶意+55……” “说是这么说,但他要是有个稳定工作,好多问题就都没有了。”尤娟娟道,“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他,还总是拖他的后腿。” “别这么想,只要自己争气,干什么都行。”苏乙道。啙 “来自尤娟娟的恶意+66……” 苏乙笑了笑。 尤娟娟看了苏乙一眼,问道:“说说你吧,昨天刘婶儿说你家里条件很好,还说你都买齐了三十六条腿儿,援朝同志,你一个人刚到京城没多久,工作也稳定了,家都安好了,真是又羡慕你,又佩服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之前小有积蓄,”苏乙道,“再加上问别人借了点钱,其实没什么的。” 尤娟娟又问道:“像你这么好的条件,一定有比我更优秀的姑娘找你吧?比如那些工作也好,人也漂亮的。” 苏乙看了她一眼道:“有是有,不过我想找个能踏踏实实跟我过日子的。” “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家里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姊妹。”他说,“像我这种家庭,其实有好有坏、好的一点是家里没那么多事儿,咱们自己当家做主,也没什么负担;但坏的一点是将来什么都得靠自己,一针一线都得自己操心,将来有了小孩,也得全靠自己。”啙 “所以我要找的是能照顾我生活,能照顾好家里家外的人,这样一来,其实我就更偏向于没有工作的女人。不然以后两人都忙工作,谁顾家?” “来自尤娟娟的恶意+66……” “其实也可以兼顾的。”尤娟娟道,“好多家庭都是两口子都上班,要是有了孩子,不行可以送去托育所……” 苏乙笑眯眯道:“这就是我不能接受的,其实家庭主妇也是一种工作,我需要的就是能接受这份工作的女人。” “来自尤娟娟的恶意+73……” 尤娟娟笑了笑,用开玩笑的口吻道:“要是咱俩真成了,你以后真不让我工作去?那你一个人养家多辛苦?而且天天闷在家里带孩子,也会憋坏的。” 苏乙摇头道:“所以这就是一个双向选择的问题。这种事情上没有对错,只有想不想,合不合适。”啙 有人想要工作,有人不想工作;有人觉得待在家里太闷,有人却甘之若饴。 关键不是妥协勉强,而是真的适合,且欣然而来。 尤娟娟笑道:“我觉得你的想法挺好的,男主外,女主内,一直都是这样的。如果你的工作更有前途也更重要,的确是需要一个默默支持你,照顾好你生活的后勤保障。只是这样的话你会很辛苦的。对了,援朝同志,你的工作怎么样?我听刘婶儿说你在你们单位很受领导器重,是真的吗?” “谈不上器重,只是刚好有些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适合我做,于是人家就把工作交给我了。”苏乙摇摇头,“我刚进厂子,论资排辈我还差得远,我这人没什么大追求,老婆孩子热炕头,相比起事业,我更看重家庭。” “来自尤娟娟的恶意+88……” “我觉得能顾家的男人很难得。”尤娟娟笑了笑,“其实你现在的工资已经很高了,我和我弟弟两个人每个月的收入加起来也就是你的一半。要是能赚你这么多,我们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两人说着话,才发现转了一圈,又转到了大槐树底下。啙 尤娟娟驻足,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头道:“援朝同志,我们对彼此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了。我对你很满意,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看法?” 苏乙叹了口气,道:“的确是有更深入了解了,但咱们俩只怕有些不合适。” 苏乙心里有些失望,因为他对这次相亲其实抱有期待的。 但他实在没办法违心觉得一个一直给自己贡献恶意但表面却很柔弱的姑娘适合自己。 “来自尤娟娟的恶意+81……” 尤娟娟微微沉默,道:“我、我能问为什么吗?刘婶儿说你要找个能洗衣服做饭的,这些我样样在行。你刚才说,你希望找个顾家的女人,可以一心一意在家照顾你,我也能做到。以后你在外面忙工作,我可以在家看好家,照顾好孩子,为什么你还觉得我不行?” “是因为我不够漂亮?还是你嫌我家里的条件太差?”啙 “你要是不漂亮,咱们就不会有这次见面了。”苏乙道,“你家里条件好还是差我更不在乎,如果咱们结婚,又不住在你家里,而是去我那边。” “那为什么?”尤娟娟问道。 苏乙摇头道:“感觉咱俩不合拍。我是个心思重的人,所以我想找个简简单单能过日子的。两个人要是都各怀心事,日子过得也不会有滋味。” “来自尤娟娟的恶意+92……” 尤娟娟沉默片刻后道:“咱们才刚见面,交不了心也是正常的,援朝同志,日久才能见人心,您不能要求一个刚跟你见面的姑娘跟你掏心掏肺。” 苏乙摆摆手:“我说的不是交心的事情,是心思重的问题。我说了,我要找简单过日子的。” 尤娟娟笑了笑:“这年头,真会过日子的,怎么可能简单得了?你要是真想找简单没心思的,就看看谁过得最惨。那些过得最惨的,大都是没心没肺的。”啙 “有道理。”苏乙点点头。 “你还真想去找?”尤娟娟看向他。 “为什么不可以?”苏乙笑呵呵道,“她越是惨,越会觉得跟着我的日子好,越会对我好。至于没心没肺……我就喜欢没心没肺的,这样回家才轻松。” 尤娟娟怔怔看着苏乙,道:“如果日子好过,我也可以这样……” “尤娟娟同志,人的性格注定了人的未来。”苏乙道,“你本来就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为什么要装成没心没肺的傻子?” “可你要的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尤娟娟突然有些激动。 “那也得是真傻子。”苏乙道。啙 “来自尤娟娟的恶意+96……” 尤娟娟看了苏乙半响,才自嘲一笑道:“我就知道,哪儿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看得上我?” 苏乙道:“我不是看不上你,如果我更有野心一点,你会是一个很好的贤内助。咱们只是不适合,不是谁不好,明白吗?” “谢谢你安慰我。”尤娟娟长长吐出一口气,“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说我心思重?” “真想知道?”苏乙问道。 尤娟娟点点头。 苏乙问道:“今天是不是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来找你说我的事情?”啙 尤娟娟一怔,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随即恍然:“这女人是你找来试我的?” “不不不,我没这么无聊。”苏乙摇摇头。 这就是两个心思重的人在一起最大的问题——互相怀疑。 “你不会无缘无故跟我提漂亮工作好主动找我的女人这件事情,再根据我所了解的她的性格,不难猜到她今天来找过你。”苏乙笑了笑,“不过我很好奇她找你说了什么?”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07、猫腻 “什么都没说。”尤娟娟闷闷道,“她就是来问了问我的情况,然后就走了,甚至都没提起过你。但我猜到她跟你有关系了。我知道,她不提你是她根本就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也不可能看上我。”敱 苏乙若有所思,不由叹道:“还真是她的风格……” “就因为这个,你就觉得我不行?”尤娟娟不甘心问道,“我是没告诉你,但不代表我会瞒着你。” “不是因为这个,”苏乙笑了笑:“你为什么带我转附近的胡同,不用我说了吧?” 尤娟娟沉默下来。 苏乙道:“也好,走这么一圈儿,起码能借我的名头护你一阵子。这是好事。” “对不起,我……”尤娟娟面露惶恐就要道歉。 苏乙却摆摆手:“如果我不愿意,我不会陪你走,道歉就不必了,如果是道谢我可以接受。”敱 “谢谢,真的谢谢!”尤娟娟急忙道,“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有人旁敲侧击试探我,想要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跟我有关系,我、我怕,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借你的名声干什么坏事,我没那个胆子,也不是那种人。” “我就是怕我弟弟,他太冲动了,动不动因为我跟人打架,我怕有一天我真的会连累他……” 苏乙道:“相见就是缘,你要真能借我名头干出什么事儿来,我佩服你。” 顿了顿,他笑道:“那就这么着吧。天儿不早了,你回吧,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尤娟娟看着苏乙道:“援朝同志,我真的觉得你很好,可惜你看不上我。就算做不成爱人,我也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苏乙笑了笑:“好。” 他骑上自行车远去,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敱 尤娟娟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苏乙消失,仍久久不愿离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样貌跟她有些相似的青年东张西望地走了过来。 “他人呢?”青年问道。 “走了。”尤娟娟道。 “成了吗?”青年有些紧张和期待地问道。 尤娟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其实中午看见那个女记者,我就已经知道这事儿成不了了。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算什么?” “呸,瞎了他的狗眼!”青年忿忿道,“那是他不知道你有多好!姐,是他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这种没眼光的男人,成不了更好!”敱 这青年就是尤娟娟的弟弟,尤小勇。 尤娟娟道:“他要是真成了你姐夫该有多好?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俩了。” 尤小勇咬牙道:“你放心姐,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尤娟娟微微沉默后,突然道:“明儿你去找一趟大疤瘌,他之前讹你十块钱医药费,你问他要回来。” 尤小勇愣了一下,疑惑道:“你没事儿吧姐?这怎么可能?你别忘了咱还欠他十块钱呢。” “那十块也不给了,你把当初打的欠条也要回来。”尤娟娟道,“你就说,识相的赶紧还钱,要是不还……后果自负。” 尤小勇伸手来摸尤娟娟的额头。敱 啪! 尤娟娟一把打掉他的手,瞪着他道:“今天我跟苏援朝绕了一圈,好多人看见我和他在一块儿了,包括大疤瘌!” “当初因为你打了大疤瘌小舅子一巴掌,他欺负咱们,讹咱们钱,这事儿刀片儿他们都知道。你说,要是我真跟苏援朝谈成了,这仇咱能不报吗?” “要是真成了,我肯定再扇他十个耳刮子!”尤小勇道。 “谁都知道你有仇必报。”尤娟娟道,“要是这仇你不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跟苏援朝没成。要是刀片儿知道我跟苏援朝没成……” “我明白了姐!”尤小勇恍然大悟,“你是想装着跟苏援朝成了,这样那帮孙子就不敢再打你主意了。但这行吗?假的真不了,你跟苏援朝老不结婚,这不迟早露馅儿吗?” “这你甭管了,姐想好怎么圆了。”尤娟娟道。敱 “那苏援朝万一知道咱们拿他的名头……”尤小勇担忧道。 “姐心里有数。”尤娟娟看向尤小勇,“小勇,明儿你就去找大疤瘌,你记住,你就当苏援朝跟我成了,他已经是你姐夫了,就按这个底气去找他!” 尤小勇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另一边,苏乙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家走去,刚到胡同口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胡同里走出来,其中一个还推着自行车。 他停下自行车。其中一个高兴迎上来道:“援朝,真巧,找你你不在,我刚准备回去呢,这不碰巧跟雨水见着了,我俩就在这儿说会儿话,没想到刚好你又回来了。” “兰姐。”苏乙笑着跟李兰打声招呼,又看向何雨水,微微一笑点点头。 何雨水推着自行车,见苏乙给自己打招呼有些尴尬,勉强挤出个笑脸也点点头。敱 “那兰姐你们聊,我先走了。”何雨水道。 “行雨水,那你慢点儿啊。”李兰对她挥挥手。 何雨水刚准备走,犹豫下又低声对苏乙道:“援朝哥,我哥说了,要不是你帮他,他这会要够呛。我替他谢谢你。” 苏乙点头淡淡道:“好。” “那你们聊。”何雨水给苏乙贡献了一点恶意,骑上自行车走了。 李兰凑到苏乙跟前道:“这姑娘对你印象不好,刚我们聊天儿,她说她未婚夫说的,你这人吃人不吐骨头。” 苏乙笑了笑:“很多人对我印象都不见得有多好,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敱 李兰道:“真是想得开。” “兰姐找我有事儿吗?”苏乙笑呵呵问道。 “没事儿我就不能来找你啦?”李兰开玩笑道,“别忘了你还是我表弟呢。” “我这不也叫着姐呢?”苏乙笑道,“你可挑不着我理。” “我哪儿敢挑你理?”李兰道,“给你送礼还差不多。” “哟,那我可得收着,不能辜负您一片好意啊。”苏乙道。 “行啦,跟你说正事儿吧。”李兰笑道,“盖房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孔二民跟我说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敱 “怎么?你要来给我搬砖,还是来抹灰?”苏乙笑着问道。 “活儿干不了,就不能帮别的忙啦?”李兰白他一眼,“跟你说一声,我们单位后院儿仓库里堆着好些东西,都是外国人用过的好东西,肯定也有你能用到的。你有空就来找我,我带你去看看。” “不敢说看上什么白拿走,但半买半送还是没问题的。”李兰笑呵呵看着苏乙,“怎么样?我这表姐够意思吧?” 苏乙竖起大拇指:“兰姐,太够意思了!” “那你之前答应我的饭还算不算数啦?”李兰笑呵呵问道, “算,怎么不算?”苏乙道,“这样,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吃完饭再跟你去仓库挑东西,怎么样?” “就这么定了。”李兰笑呵呵道,给苏乙贡献一波喜意。敱 其实她今天来是为了缓和跟苏乙的关系,化解之前因为王成那件事产生的芥蒂。 经过上次的事情,李兰意识到苏乙这个“表弟”绝非简单,而是非常有能量的“有力人士”。 她非常后悔之前在苏乙跟王成冲突的时候没有站在苏乙这边,她跟自己的父亲也提过这件事,她父亲的意见也是最好能跟苏乙这种人打好关系。 至于王成那边…… 王家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她父亲都不再跟那边联系了。 李兰对今天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本打算趁热打铁,再跟苏乙多聊几句,加深一下感情,但就在这时,胡同深处一群人乱糟糟跑出来,边跑还边焦急喊叫着。 “棒梗儿!棒梗儿你在哪儿?”敱 “贾梗!贾梗人呢?” “这孩子,唉,真是不懂事……” 走得近了,苏乙才发现一群人里三个大爷都在,还有秦淮茹、贾张氏,以及院里几个街坊。 这群人很快也发现了苏乙。 “这不援朝吗?援朝!”三大爷远远跟苏乙招手。 “援朝!”秦淮茹带着哭腔跑了过来,一把拉住苏乙的手哭喊道:“援朝,棒梗二、棒梗儿他不见了,他离家出走了,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呀……” 苏乙顿时就愣住了。敱 贾梗离家出走? 这又唱的是哪出? “别着急秦姐,你慢慢说怎么回事儿?”苏乙拍拍她的手臂问道。 其实苏乙是不想管这破事儿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淮茹问到自己,自己再怎么也不能表现得很漠不关心或者是冷血。 人就算再潇洒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真的完全不顾世俗任何看法,只由着自己性子无拘无束的人,绝对不可能在这社会上立足。 秦淮茹哭成了个泪人,抱着苏乙的手臂上气不接下气。 一边一大爷易忠海沉声道:“棒梗不是被他们学校开除了吗?秦淮茹想让棒梗去乡下念书,但棒梗不愿意,这不,留了个字条,一大早就走了。”敱 “你贾大妈她也不识字,以为棒梗写得完的,就没在意,还把纸条给扔了。晚上秦淮茹回来,也以为棒梗是贪玩不着家。但都这点儿了还没回来,俩大人一对,就发现不对了,再把贾大妈扔掉的那纸条拿出来一看,才知道孩子是因为不想去乡下上学,所以离家出走了。” 易忠海说完,刘海中拍着手叹道:“这孩子太不懂事儿了。要是搁我们家孩子身上,我抽不死他们!唉,你们呀,就是太惯着孩子了!”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孩子在哪儿。”三大爷看向苏乙,“援朝,我们是打算出去分头找找,你也一块儿吧?你有自行车还方便些。” 苏乙却看向贾张氏:“贾大妈,棒梗是早上就走了?中午您也没见他?” “是呀,中午也没回来吃饭,我还出去找了一趟呢,也没找着人在哪儿。”贾张氏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呀,都急死我了。” 哪怕没有中午三大妈给苏乙说的那句悄悄话,贾张氏这时候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她一向把棒梗视为自己的命根子,宝贝得不得了。棒梗要是真丢了,她这会儿绝对比秦淮茹情绪更崩溃。敱 但现在,苏乙一眼看出这老太太脸上的着急都是装的。 再加上中午三大妈给苏乙说的那件事…… 这二者一结合,这事儿的猫腻立马显露出来了。 “不对吧贾大妈?”苏乙看向贾张氏,“中午你不跟棒梗儿还在外面吃炸酱面呢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来自贾张氏的恶意+109……” “没有的事儿!”下一刻贾张氏跟被踩了尾巴一样叫了起来,“苏援朝你少胡说八道,你肯定看错了!”敱 “那应该就是我看错了。”苏乙笑呵呵道,他转头看向李兰,“兰姐,上车,我送你回家。” 要是棒梗真离家出走了,苏乙再不想找也得跟着一起去找一找。 但现在…… 与其被贾张氏这老虔婆忽悠着去找很可能就被她藏在某处的棒梗,苏乙还不如送李兰回家呢。 李兰也是人精,虽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却知道这时候最好听苏乙的话,于是二话不说坐上自行车后座。苏乙也不废话,跨上自行车脚下一蹬,两人一骑顿时远去。 “哎——这怎么跑了?”二大爷刘海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其他人这时基本都明白了这事儿的猫腻。敱 易忠海皱眉看着贾张氏一言不发。 秦淮茹不可置信看着贾张氏:“妈,援朝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看错啦!”贾张氏还不承认,“他自己都承认他看错了,你们刚不都听见了吗?” 秦淮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棒梗唯一吃过外面的炸酱面,就是之前帽儿胡同那家……摆面摊儿的老张头儿住哪儿我知道。妈,看没看错,咱们这就去问问。” “现在是要去找棒梗儿,你找他干嘛!”贾张氏猛地提高音量,“秦淮茹,你疯了吧你,你什么意思?我还能骗你吗?”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08、收条 「妈,您骗没骗我,自己心里最清楚!」癊 见贾张氏还要狡辩,秦淮茹满脸疲惫摆摆手:「您别说话了,也怪我关心则乱,棒梗就算再混,他也不可能干出离家出走这种事儿,他不敢,除非有人给他撑腰……」 「老嫂子,淮茹说的是不是真的?」刘海中问道。 「胡说八道!」贾张氏黑着脸道,「秦淮茹,你少闭着眼睛放屁——瞎噗嗤!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我没证据,就算有我也不想跟您说了。」秦淮茹疲惫笑了笑,「妈,你去带棒梗儿回来吧,我不让您带他去乡下了。」 「我去哪儿带?」贾张氏神色一动,嘴还在硬。「我真不知道棒梗在哪儿。」 秦淮茹道:「天儿都黑透了。妈,一个钟头,棒梗要是能回家,去乡下的事儿以后我都再也不提了。但要是一个钟头棒梗还不回来……」 她原本语气平静,面无表情,但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下一秒带着哭腔就哭喊了出来:「那我明儿什么都不干,我亲自送您和棒梗去乡下,谁都别想好,不信您就试试!」癊 突然爆发的秦淮茹吓了所有人一跳,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秦淮茹就呜呜哭着,抹着眼泪往回疾走而去。 良久,贾张氏讪讪道:「喊什么喊?有理不在声高,对不对……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他贾大妈,现在怎么说?」易忠海沉着脸冷冷道。 他的脸被贾张氏挠了个花,虽然不追究这事情了,但对贾张氏根本没什么好脸色。 「我再去找找,就……不麻烦你们了,你们回吧,回吧,啊!」贾张氏尴尬笑着边摆手,边转身往远处走去。 「这叫什么事儿?」刘海中不悦道,「这不耍人玩儿吗?你们说说!」 「咱们院儿啊,就秦淮茹家的破事儿最多!」闫阜贵呵呵嘲讽一笑,「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老话儿说的都是有道理的。」癊 「谁说不是呢?」刘海中道,「老易,以后秦淮茹家的事儿,你也少往身上揽。要我说你都不该搭理她们,你看贾张氏那泼妇把你脸挠的,要是搁我,我可不惯着她。」 「都是一个院儿的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易忠海道,「这嘴和牙还免不了磕磕碰碰呢,一点儿矛盾,能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是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跟个女人似的跟她斤斤计较吧?凡事儿还是得往前看。」 刘海中竖起大拇指似笑非笑:「要么说你是一大爷呢,这思想境界就是高。」 「回吧。」易忠海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去,刘海中也跟了上去。 闫阜贵回头看了眼贾张氏消失的方向,呵呵笑着嘀咕道:「援朝啊援朝,要么说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事儿一说就是得罪人,你就假模假式地到处晃晃帮忙找找,不就过去了吗?非要拆穿干嘛?唉,年轻人呀……」 他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和苏援朝都是察觉到这件事猫腻的人,但自己跟他比起来处理这件事的态度,高下立判。 苏乙一定不会同意闫阜贵的想法,他现在威信初立,这种程度上的得罪贾张氏最多是不满,也敢怒不敢言,基本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得罪她也就得罪了。癊 但装糊涂帮忙去找棒梗,这事儿要让他去做他就会很不爽。 苏乙可不愿意让自己不爽。 这大晚上的送李兰回家也是应该的,毕竟路上不安全。 等苏乙回到家后,家家灯火点点,大院儿里基本没人了。 之所以说基本,是因为苏乙看到还有个人在自家门口晃悠。 「大茂?」苏乙把车停到门墙边上,「大半夜不睡觉,你跟这儿 瞎晃悠什么呢?」 「等您呗。」许大茂笑嘻嘻道,「都等你半天了!二大爷说你出去送人了,我想着你送完人肯定就回来了。」癊 「找我有事儿?」苏乙问道。 「嘿嘿,有点儿。」许大茂陪笑道,「援朝,要不进去说?」 苏乙上下一打量他,心里还真不意外,笑呵呵道:「走,进去。」 进了屋,苏乙给他丢了根烟,把火柴推过去,一边脱外套一边道:「家里没热水,茶就不给你倒了。坐下说话。」 许大茂看了眼五斗柜边上的暖瓶,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值,笑道:「不喝水,那多麻烦?就说点事儿,说完就走。」 苏乙不可置否,对他扬扬下巴,示意他有屁快放。 许大茂道:「援朝,之前咱们是有点儿误会,但现在,我用最大的诚意化解了这点小误会,这你得承认吧?」癊 「承认。」苏乙点点头。 「算我高攀您,我许大茂也算您一号朋友吧?」许大茂笑嘻嘻道,「这朋友间讲究的就是礼尚往来。对不对?你说你缺钱,五百块钱,啪,二话不说借给你了,连借条都没让你打,我许大茂够意思吧?」 苏乙笑呵呵道:「我觉得还是晓娥嫂子够意思。你够不够意思还得再观察。」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9……」 「娥子跟我两口子,我俩一体的,没我点头,这钱能借给你?」许大茂拧眉。 「大茂,你跟我绕半天弯子了。」苏乙笑呵呵道,「你要是再说废话,我可撵人了。」 「来自许大茂的怒意+99,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03……」癊 「呵呵,别呀,我实话实说还不成吗?」许大茂嘻嘻笑道,「其实很简单,你不是跟杨厂长和李科长都熟吗?你看,你一句话,光天进厂上班了,这多大面子?这光天跟你非亲非故你都这么帮他,咱俩这关系,你是不是也得……呵呵,对我也上点儿心?」 「想进步?」苏乙问道。 「谁不想进步呀?」许大茂赔笑道,「你说我工作这么多年了,要是论资历,我早该提副科了,可惜怀才不遇,遇不着伯乐呀!援朝,你要是能拉扯兄弟一把,以后……」 苏乙摆摆手:「我自己都还没过实习期,你让我帮你提副科?大茂,你这是拉着和尚叫亲爹——找错人了。」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01……」 许大茂笑呵呵道:「援朝,我可没说让你现在帮忙,等你转正了以后,您带着我跟两个厂长吃顿饭,顺带提提这事儿,不就成了吗?对不对?你提携兄弟一把,兄弟不会忘了你恩情的!再说了,我许大茂做人您还不放心吗?你就说这年头儿谁二话不说一借就是五百块钱?对不对?」 苏乙笑道:「我看出来了,你这是不想白借我钱,找我收利息来了。」癊 许大茂急忙摆手:「援朝,你这就有点儿错怪好人了……」 苏乙打断他道:「你让我直接帮你提副科,这不可能,我不是厂里管人事的,就算是,我也不能因为你借我钱提你……你觉得这可能吗?这钱我迟早得还你,合着你就是在我不凑手的时候帮我应了个急,我就得管你前途?这合适吗?」 许大茂急忙道:「援朝,那你真想错我了!我许大茂不是不懂事儿的人!这事儿真要是成了,我能没有表示吗?你要是真能帮我提成副科,五百块钱,你到时候还我二百就行!」 「要是我真能办这事儿,你信不信我叫价一千都有人削尖脑袋找我?」苏乙似笑非笑,「我缺你三百块钱?你长得挺丑,想得还挺美。」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9……」 「我长得丑?我比傻柱俊一百倍!」许大茂郁闷道,「你这眼光也不行啊……说正事儿,援朝,我跟别人那能一样吗?别人有你我这关系吗?我这钱是帮你雪中送炭的,别人那最多是锦上添花,哪个更贵重,那还用说?」 苏乙道:「大茂,就算你找到管事儿领导本人,人家也不可能把饭嚼碎了喂到你嘴里。你要提副科,那你得让人家看出你的能耐才行,不然人家凭什么替一个窝囊废?或者说人家都不了解你,凭什么给你机会?」癊 许大茂一拍巴掌:「问题不就在这儿吗?我是一直没有路子跟领导们多接触,最多就是李厂长请电影发行方吃饭的时候,作陪一下,每次酒没少喝,但一直都得不到李厂长赏识。援朝,你说我许大茂差哪儿了?我做人办事儿比起厂里大多数人都强多了,凭什么领导们一直都看不到我的能力和努力?」 「此路不通,就换一条,你可以找杨厂长嘛。」苏乙笑呵呵道,「杨树谭为什么这次成了处长?就是因为他重新站队跟了杨厂长。」 许大茂一下激动起来:「这事儿厂里人也都在议论,但杨厂长这儿我更没路子了!本来我指望着杨为民能帮我引荐引荐,但这孙子真不是个东西,我请他吃好几顿饭他都不办事儿,现在去了车间,干脆不搭理我了,***的,之前花在他身上的钱都白瞎了!」 苏乙看着许大茂,故意沉吟片刻,然后指着他道:「我给你指条路,你要是想走,待会儿给我写个收条,借你的五百块钱就此销账。要是不愿意,当我什么都没说,这五百块钱到时候我多还一百块给你,你不亏吧?」 许大茂眼皮子一条,身子微微前倾:「你说说这路子。」 苏乙悠哉道:「明儿下午,我和杨厂长要去上次来厂里视察的大领导家里吃饭,一块儿吃饭的还有大领导的家人,以及其他一些级别都很高的领导……」 只一句话,许大茂就立刻挺直了腰板,两眼放出亮光,一脸激动之色。癊 「我可以想办法带你去领导家里。」苏乙道,「你可以借机跟领导的家人和朋友都认识认识。吃饭的时候,我也可以介绍你跟大领导认识,让你给他敬杯酒,但仅限于此了。」 苏乙笑呵呵道:「大茂,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机会我拍在你脸上,但怎么抓住,能抓多少,要靠你自己。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这样你都不中用,我劝你也别再白日做梦了,你不是当领导的料!指望着别人帮忙直接把你推上去……你多大脸啊?要是真行,***嘛不上去?轮得到你?」 许大茂激动盯着苏乙,道:「你说这事儿是真的?」 苏乙点点头:「一口唾沫一个钉。你自己想好,要么等我以后还你六百块钱,要么你搏一搏,看能不能搏出个未来。」 顿了顿,苏乙对许大茂道:「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大茂,你是个成大事的人,你只欠一个机会。」 「对呀援朝!」许大茂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你太了解我了!」 苏乙伸出一个巴掌笑呵呵晃了晃:「现在有个价值五百块钱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也许你会赔的血本无归。但如果你有本事,未来你会感谢今天的你自己。如果你真成功了,五百块钱,就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癊 苏乙往后靠了靠,无所谓道:「路怎么选,随便你。但机会就这一次,只要你未来不后悔,尽管错过好了。」 许大茂面色变幻不定,突然站起来来回走动,呼吸急促。 良久他下定了决心,回头看向好整以暇的苏乙,再一次开口问道:「援朝,你确定是上次视察的大领导家里?你确定会带我去他家里?而且你会介绍我跟他的家人和他本人认识?还会让我给他敬一杯酒。」 苏乙点点头:「要是 少一件事儿没办到,钱一分不少,我照样还你。不过大茂,丑话说前头,你得争气啊。你还有一晚上和明天一早上的时间,你得好好准备一下,想想明天怎么拿出最好的状态表现给领导看,别到关键时候掉链子。」 许大茂急忙表态道:「你放心援朝,我一定好好准备,一定不让你失望。」 苏乙点点头:「这大领导不喜欢底下人玩虚头巴脑那一套,少拍马屁,说话多说实在话。」 「是是是,我记住了。」许大茂急忙道,「援朝,你看我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癊 苏乙似笑非笑:「看来你决定了?」 许大茂咬牙道:「五百块钱跟我的前途比起来,就是个屁!我要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我算什么爷们儿?」 苏乙一拍巴掌:「好,有志气!」 他转身从五斗柜上拿出笔和纸来,往许大茂跟前一推,笑呵呵道:「来,写个收条,就说这五百块钱我已经还给你了。有了这收条,明天我带你飞!」 许大茂深吸一口气,满脸郑重拿起了笔。 1509、开瓢 在苏乙的口头指导下,许大茂一点儿都不敢玩猫腻,老老实实写下了收到苏乙之前所借五百块钱欠款的还款收条。 苏乙收起了条,心说这年头挣点钱是真不容易,费老鼻子劲了。 这账应该是销完了吧?还欠谁的来着? 就剩翟保国那五十块了吧? 唉,还账之旅还没结束啊…… 「明天过了中午后,就把所有工作都推了,准备好你放电影的设备,在办公室等我。」苏乙对许大茂道。 「还拿设备?」许大茂一怔。 「废话。」苏乙道,「不然我找什么借口带你去大领导家里?真当机关大院儿的大门那么好进的?你问问岗亭战士手里的枪去?就这我都得想办法帮你好好跟领导说去,不然人家那么大领导想放电影也用不着你,知道吗?」 许大茂一愣一愣的,急忙点头说「明白」。 「那我到了之后……不能只放电影吧?」许大茂皱眉道,「我怎么跟领导搭上话呢?」 「你傻呀?」苏乙白他一眼,「都说了我会给你机会让你在领导面前表现的,再说你嘴甜一点儿,有眼色一点儿,见了人喊勤一点儿,不就给人家留下好印象了吗?这还用我教你啊?」 「对对对……」许大茂连连点头,谄媚赔笑道:「援朝,那兄弟我就拜托你啦?」 苏乙摆摆手:「放心,也就是你大茂,换了旁人,呵呵,他不是能造的材料,给我再多钱,也捞不着这好事儿。」 许大茂激动地道:「援朝,你这是慧眼识珠啊!可惜你才参加工作,你要是当了领导,那该有多好?」 苏乙道:「我要是领导,我肯定重用你!」 这点苏乙倒还真没忽悠许大茂。 真当领导了,许大茂是那个最适合唱黑脸办脏事儿的人,绝对好用。 又跟许大茂寒暄几句,后者被苏乙一顿鸡汤灌得差点找不到北了,乐得合不拢嘴,从苏乙家门出来。 刚一出门,就见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许大茂吓得惨叫一声,一蹦三尺高。 定睛一看,原来是满身酒气的傻柱。 「傻柱!」许大茂气急败坏,「你特么跟个鬼似的,你大晚上不吭声站人家门口,你想干嘛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你?」 傻柱晃了晃,嘿嘿傻乐:「吓死你个王八蛋。」 「哎你怎么骂人呢?」许大茂一皱眉,指着傻柱刚想还嘴,对面傻柱突然打了个嗝,熏得许大茂捂住鼻子赶紧后退几步,没好气道:「得,跟你个醉鬼我懒得计较。你呀,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不许走!」眼看许大茂就要绕过自己离开,傻柱一把拽住许大茂手臂,「孙贼,你说谁醉了?来来来,咱俩再喝点儿,不把你喝趴了,我是你孙子!」 「你想跟我当孙子我还不要呢!」许大茂一把甩开傻柱,冷笑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傻柱,你丫现在就是一坨臭狗屎,谁都不想沾你。」 「你、你说什么?」傻柱大怒,指着许大茂,「你丫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许大茂一边不动声色后退,一边叫嚣,「傻柱,有火你冲秦淮茹发去!你为了她连工作都丢了,现在沦落到去挑粪了,她有关心你一句吗?你呀,就是个大傻缺,呵呵,你给人拉帮套去,人家都不要你!男人活到你这份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特么……」傻柱怒不可遏,就要上前揍许大茂,却不料许大茂撒腿就往大院外跑去。 「有种你别跑!」 「不跑是傻子!」 话音未落,许大茂已经跑出了大院。 「孙贼!」傻柱摇晃着,指着许大茂的背影想要骂什么,却呼哧呼哧喘了口气,转身往中院走去。 他前脚转身进了垂花门,许大茂后脚就又蹑手蹑脚回到了大院,眼看着傻柱摇摇晃晃走到了秦淮茹家,一边叫着秦淮茹的名字,一边啪啪打门,许大茂嘴角露出讥讽笑容,眼神也变得亢奋起来。 外面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苏乙的耳朵,但苏乙根本懒得出门来。 傻柱要玩颓废就玩,他可没兴趣给傻柱当知心大哥来。 眼不见为净。 「秦淮茹,你……开门!你把门给我开开!你给我说清楚,凭、凭什么……」傻柱醉醺醺嚷嚷着。 大门打开了,本就心情不好的秦淮茹黑着脸质问道:「傻柱,你想干嘛?你到底想干嘛?大半夜的,你喝多了来敲我们孤儿寡母家的大门,你犯什么浑?」 「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到底、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傻柱瞪着眼问道。 「明天。」秦淮茹看着傻柱,突然叹了口气,「傻柱,明天我去找你,跟你好好聊聊,行吗?我知道我家的事儿让你受委屈了,但我这几天一脑门官司,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事儿。你也体谅体谅我,好吗?」 「我体谅你……嗝!谁特么体谅我呀?」傻柱不耐烦一摆手,「我不管,你今儿……必须回答我的问题!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傻柱!」秦淮茹气得大叫一声,「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办了你!」傻柱眼珠通红,突然抱住秦淮茹就要亲。 秦淮茹怎么可能会让他亲到,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 她还没说话,贾张氏拎着个火钩子就窜出来了,噼头盖脸照着傻柱头上就打。 「缺德冒烟儿的畜生,你特么要办谁?我特么打死你个臭流氓!」贾张氏挥舞了几下火钩子,打得傻柱「嗷」地叫了两声,一把夺过火钩子,高高举起怒目圆睁。 贾张氏吓傻了,呆愣愣站在原地竟忘了反应。 但好在傻柱没有醉透,再加上挨了几下脑子清醒了几分,关键时候他愣是没下得去手。 「杀人啦!臭流氓杀人啦!」贾张氏吓得哇哇大叫转身就跑。 反应过来的秦淮茹冲上来一把夺过傻柱手中的火钩子愤怒叫道:「傻柱,你疯了吗你?你想干嘛?」 这边闹这么大动静,惊动了许多街坊。 「傻柱,你想干嘛!」对门一大爷冲了出来,愤怒指着傻柱大喝,「你想干嘛?你还懂不懂尊老爱幼?你还敢打老人?反了你不成!」 傻柱呆呆站着,看着秦淮茹,两缕鲜血从他额头处流了下来,但他仍恍若未觉。 秦淮茹愣了一下,变色道:「傻柱,你流血了!」 一大爷也愣住了,脸一黑立刻对刚出门的一大妈道:「快,取药和纱布!」 一大妈应了一声又返回屋子。 「傻柱你别动,我看看你那儿破了!」秦淮茹焦急上前就要查看傻柱头上的伤口,但傻柱突然转身向自己家里走去。 砰! 他进屋后重重关上了门,里面还传来上门闩的声音,但却没有开灯。 「傻柱!傻柱!」秦淮茹冲上去拍门焦急大喊,「你开门!我给你包扎伤口。」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手里拎着药水瓶和纱布出来了,慌慌张张道:「人呢?人在哪儿呢?」 易忠海看了她一眼,沉声叫道:「傻柱,你把门打开,你头破了,得给你上药。」 砰砰砰! 易忠海使劲拍门,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傻柱,你别不识好歹啊!」易忠海喝道。 「滚,都给我滚!谁都别来烦我!滚呀!滚!」 冬! 不知道什么东西重重摔在了门上,然后发出「哗啦」破碎的声音,吓了门口的秦淮茹和易忠海一跳。 「疯了,简直是疯了!」易忠海气得脸发白,「走,让他自己个儿一个人犯浑去吧!看以后谁还管他?」 一大妈忧虑道:「那怎么成?他头破了,得用药!」 「一时半会儿不用也死不了!」易忠海道,「他乐意自个儿待着,就让他去待着吧。」 说着一挥手:「回吧,都回吧!这么晚了,街坊们不用睡觉啊?有什么事儿,都明天再说!回回回!」 这两天净是这些破事儿,他也是烦得透透的。 「散咯,没热闹看咯。」许大茂笑嘻嘻背着手从垂花门后走出来,对闻声出来的街坊们摆摆手,「回吧回吧,没听一大爷说话吗?」 顿了顿,他对秦淮茹竖起大拇指,笑道:「秦淮茹,干得漂亮!尤其是贾大妈,您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哈哈,对傻柱这种臭流氓,就得给他开开瓢,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哈哈……」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呸!」贾张氏对许大茂啐了一口,一扒拉秦淮茹,「傻站着干嘛?回家呀!」 院里人很快就三三两两都散了,就剩下许大茂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许大茂冷笑一声对着秦淮茹家门滴咕一声,也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回家去了。 自始至终,苏乙都在家悠哉看着自己的书没有出门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乙起了个大早,跟往常一样,洗洗漱漱就骑着自行车先出了门,在东直门河边解决了问题,然后去雍和宫附近的巷子吃个早点,才优哉游哉赶去厂里。 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张春梅和刘光天都已经到了。 两人面前放着一沓还散发着浓郁油墨香味的报纸。 这就是苏乙最新的工作成果——改版后的厂报。 今天一大早,刘光天和张春梅一起去印刷厂提出来的。 「副主编,我跟光天检查过了,没有一丝错漏,请您过目!」张春梅兴奋地将一份报纸递给苏乙,她用无比自豪的语气道:「我们去提货的时候,人家印刷厂的厂长都说了,咱们这回办的厂报,是他见过办得最好的!比起那些大报纸,都差不到哪儿去了。」 刘光天也高兴道:「就是啊副主编,尤其是副版春梅采访工人的那两篇报道,还有您写的几个真人事迹,我这个不爱看书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的!」 苏乙笑呵呵把报纸来回翻看了一下,道:「那就挨个儿去发!光天,你负责把这些报纸全部发完,就从咱们部门往外发,先给沉主任他们去过过目。春梅,你跟我来,待会儿有任务交给你。」 「好!」 两个手下算得上是如臂挥使了,都十分听话,立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苏乙给张春梅交代的是关于早晨工人学员入班考试的一些杂事,他交代给张春梅去办。 末了跟张春梅交代道:「考试十点开始,你把这些事儿都办完了,差不多是九点半左右,就立刻去综合办,问问昨天让他们准备的纸笔准备得怎么样了。然后把东西领来,考试要用,记住,这 可不能出纰漏,不然耽误了考试,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春梅用力点头:「放心吧副主编,我肯定办好。」 苏乙道:「有任何问题及时找我来汇报,别自己逞能。」 张春梅嘻嘻一笑:「知道啦。」 与此同时,薛新华慌慌张张跑进了沉红彦的办公室,惊恐叫嚷着:「主任!不好了主任!完蛋啦,要完蛋啦……」 沉红彦正在看刘光天刚送来的厂报,闻言皱眉抬起头来呵斥道:「瞎喊什么!什么完蛋了?好好说话!」 薛新华满脸惊恐颤声道:「主任,我上报啦!苏援朝把我给写进报纸里了,这可怎么办?」 沉红彦还没看到副版内容,闻言一怔,有些不信:「就你,还上报?吹什么牛呢?我都没轮到上报纸,你凭什么?」 「哎幼我的主任,不是好事儿啊!」薛新华脸色惨白记得直跺脚,「你、你往后翻,倒数第二篇文章!」 沉红彦狐疑往后翻看,就听薛新华惶恐道:「刚才我在党建办李主任那儿,刚好碰上新来的那个临时工发报纸,我好奇,就要来一份看了眼……结果我就看见苏援朝把我之前给他看面相算命的事儿给写到文章里啦,他还说我是宣扬封建迷信,主任,这不是置我于死地吗!」 1510、筹备 薛新华是红星轧钢差的体育干事,他个子高身体结实,经常代表厂里参加各项体育活动,是公认的体育健将。 在别人眼里,薛新华直爽大胆,是那种豪杰似的人物。 但其实他的胆子特别小,是那种天黑都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的主。 前些日子在李路程的怂恿下,他“侠义心肠”替后者出头,跟苏乙对着干,先是实施诅咒,然后实施武力威慑。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苏乙像是揉纸一样把一个搪瓷缸给揉成了团…… 那天薛新华差点吓尿了,接下来他一直都躲着苏乙,生怕苏乙把他脑袋也这么揉一下子。 他本以为这事儿拖拖也就翻篇过去了,可没想到苏乙来了这么一出,把之前他跟苏乙说过的什么“面相不好、血光之灾”之类的话,原封不动写在了报纸上,还对此加以批判,呼吁全厂工人谴责和抵制这种宣扬封建迷信的行为。 看到这篇稿子的第一眼,薛新华就吓了个魂飞魄散! 这要是被人上纲上线闹大了,他薛新华往小了说一个处分跑不了,往大了说一个搞不好就会被开除。 他经常往外跑,可是知道现在很多事情都变得越来越敏感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来找沉红彦求助来了。 “主任,你说什么也得帮帮我呀,苏援朝这招太狠了,他这是让我死呀!”薛新华如丧考妣,急得满头大汗。 沉红彦看完了整篇稿子,心里也十分无语,指着薛新华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个傻二,让我说你什么好?早跟你说让你少搞什么梅花易数麻衣神算那套,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来,你就是不听,恨不得见个人都给别人算上一卦。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主任——不,表舅,您可是我表舅啊!我早就不给人算卦了,我跟苏援朝——也就是有点私人矛盾,他这是公报私仇啊!”薛新华苦着脸道。 “人家占着理呢,你能怎么样?”沉红彦道,“你呀你,就算没苏援朝,就你这么愣,也照样迟早出事!” “表舅我知道错了,你别骂我了,你救救我,这报纸现在厂里大大小小领导们都看,其中我给几个还算过命……”薛新华惊恐颤声道,“他们肯定猜到是我了,要是真要处理我……我怎么办呀我?表舅,你也知道我们一大家子就指着我上班养活呢,我要是出事儿,可就害了我们一家人啦!” “慌什么慌?这稿子里也没指名道姓,就算猜到是你,你不承认不就完了?”沉红彦呵斥道。 “那万一苏援朝跟领导们说就是我呢?”薛新华还是很害怕,“我把他得罪狠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人家不指名道姓就是留有余地了!”沉红彦微微沉吟,“我告诉你傻二,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必须给人家苏援朝当面道歉去!” “只要能没事儿,让我给他跪下都行。”薛新华道,“但我就怕他不肯饶了我……表舅,你看……你能不能……他肯定给你面子,你是领导……” “现在想起来我是领导了?现在知道我是表舅了?”沉红彦冷笑,“傻了吧唧跟李路程讲什么哥们儿义气,人家给你戴戴高帽子,你姓什么都忘了!当初我准备退下去的时候,本来打算好好安排安排你,可你呢?不争气啊!我还没走呢,你就赶紧跟李路程混到一起去了,热脸愣是朝人冷屁股上贴。” “表舅,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薛新华苦苦哀求,“您随便骂我,但求求您,一定帮帮我……” “我也是倒霉催的,才碰上你这么个傻了吧唧的亲戚!”沉红彦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道:“走,跟我来!” 薛新华顿时大喜,急忙跟上沉红彦出门,两人直奔苏乙的办公室而去。 算他们来得及时,苏乙正打算出门去大礼堂。 “主任?” 苏乙看了眼沉红彦身后满脸惶恐的薛新华,立刻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儿了,笑呵呵道:“就这么点儿事儿,怎么还把您给惊动了?不至于不至于……” “唉,我也不想来,谁让这傻二是我表妹的二儿子呢?”沉红彦叹了口气,指了指薛新华,“援朝,你是明白人,我不跟你兜圈子。我带着他来给你赔礼道歉,任打任骂,他哥没工作,他自己要养着父母和妹妹,也不容易……” 苏乙笑道:“瞧您说的,我也没怎么着啊?就是有感而发,写了篇稿子而已。” 沉红彦道:“知道你们年轻人快意恩仇,这事儿错在他,不在你,我刚骂他了,跟他说得清清楚楚,这事儿要是不能征求你的原谅,他说什么都没用!” “主任,您要是早说有这层关系,那还能有今天的事儿吗?”苏乙道,“我来厂里您可没少照顾我,我跟新华这点矛盾,您一句话,那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 沉红彦很受用,笑呵呵道:“我跟他的关系厂里基本没人知道,他这性格不是上进的材料,能稳稳当当工作拿工资就已经很好了,早跟他说过,少掺和厂里杂七杂八的事儿,但他太傻了,被人撺掇几句就跳出来给人当过河卒,唉,苦了我那表妹,摊上这么个傻儿子。” 顿了顿,他回头对薛新华呵斥道:“还傻站着干嘛?道歉啊!刚在我办公室不是说给援朝跪下都行吗?这会儿怎……” 话音未落,薛新华就忙不迭给苏乙连连鞠起躬来:“对不起援朝同志,我错了,我跟您道歉,对不起……” 苏乙上前扶住他,拍拍他肩膀道:“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一点小矛盾,就这么过去吧,不过当着沉主任面,我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我写这篇文章可不是公报私仇,我是真的觉得你不该说那些话,所以才只是说事儿,没有提人。我的目的是警示,而不是报复。不然我就指名道姓了,对不对?” “对对对,援朝同志,多谢你宽宏大量,我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对不住你,以后我一定紧紧团结在你周围……”薛新华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了。 苏乙笑呵呵打断他:“是咱们都得团结在主任周围。” 紧跟着他就对沉红彦道:“主任,学习班十点入学考试,您要不要去现场指导指导,替我把把关?” 沉红彦脸色一肃急忙道:“哟,那我这不是耽误你时间了吗?你快去你快去,你管着招生这块儿,且得忙呢。” “那我就……”苏乙笑着指指大门方向。 “快去快去!”沉红彦道,“对了,昨晚听小张提了嘴,说是综合办管物资的换人管了。你申请的物资还没备好吧?我让新华帮你去盯一盯。” 原本要走的苏乙听到这话立刻驻足,想了想,对沉红彦笑了笑道:“主任,这事儿您就当不知道吧。” 沉红彦脸色一变,若有所思点点头:“行。” “那我走啦。”苏乙笑呵呵打声招呼出了门。 等苏乙走后,薛新华迫不及待问道:“表舅,我那事儿他打算怎么办他也没说呀……” 沉红彦瞥了他一眼道:“人家都说就这么算了,那就是到此为止,别人问他他也不会说你的名字。至于你……你只要不承认,捕风捉影的事情,谁也拿你没办法。” “那就好,那就好……”薛新华长长吐出口气,擦了把冷汗,脸上总算露出笑容。 “表舅,我听说这学习班现在可牛了,上面大领导都特别重视。”薛新华也是心大,自己没事儿又替沉红彦操心上了,“苏援朝刚不是邀请你指导工作去吗?你怎么不去啊?” 沉红彦无语看着他:“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一句客气话你听不来?” 在宣传处沉红彦是苏乙的领导,但在学习班那边,苏乙一句话比他沉红彦管用一百倍。 还给人家指导工作?人家不指使你干活儿都不错了。 “他客气他的,您不跟他客气不就完了吗?”薛新华理所当然道。 真是好有道理…… 沉红彦指着他道:“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你呆在你办公室里哪儿都不准去,不准去找李登峰,更不准去找李路程!我知道你不想做体育干事,你想回厂里坐办公室,但我今天明着告诉你,你不是这块料!你敢回来,离你丢工作就不远了!我把话撂这儿,信不信由你!” 薛新华明显有些不服气,但还是点头说:“我知道了表舅。” 沉红彦想了想,又道:“你以后还是接着叫我主任,别叫我表舅了。咱俩的关系,你接着守口如瓶吧。” 他摇了摇头,背着手离去,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苏乙觉得自己真的挺大度的,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薛新华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过自己,要是换了有的主角,那不得灭对方满门? 苏乙说放过就放过了,啧啧,真是心胸宽广呀…… 他感觉自己的道德境界又有所升华了。 下楼的时候苏乙看到两个人。 一个是梁艳秋。苏乙笑着跟她打声招呼,后者对苏乙意味深长一笑,点了点头。 苏乙立刻了然,回以微笑,两人便擦肩而过了。 到楼门口的时候,苏乙看到秦淮茹焦急等在门口,一看到苏乙立刻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援朝,可算等到你了。我听说学习班今早就入学考试了,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秦淮茹心怀忐忑问道。 “待会儿去大礼堂看看热闹去。”苏乙对她笑笑,转身离去。 “哎!”秦淮茹没听明白,还要叫住苏乙问话,但苏乙却跨上自行车已经远去了。 “我还哪儿有心思看热闹呀!”秦淮茹郁闷一跺脚。 苏乙本来打算去找李新民和杨宝瑞,结果被告知两人去厂门口迎接领导去了。 有领导要来视察? 苏乙才得知这个消息,也没人通知他…… 不过这才是正常的,你苏援朝什么级别心里没点数吗?来领导不通知你才正常。 苏乙急忙骑上自行车去了厂门口。 门口正在打扫卫生,热火朝天的样子。 不但杨宝瑞和李新民在,文慧也来了。 见了苏乙,她笑呵呵跟苏乙招招手,也不忙过来说话,拿着照相机该干什么接着干什么去了。 苏乙到了杨宝瑞和李新民跟前,后两者正凑在一起说话。 “哎?你怎么来了?”杨宝瑞见到苏乙诧异问道,“你不是搞了个什么考试吗?怎么有空到处瞎转悠。” “来就是跟您二位汇报这事儿的。”苏乙道,“考试十点开始,诚挚邀请您二位参加这次的考核,给工人学员打打气,鼓鼓劲。” 两个领导对视一眼,李新民笑道:“看到了吧?我就说他连文记者都邀请来了,怎么会不请咱们俩?” “我看他这是把咱们忘了,刚想起来。”杨宝瑞故意哼了一声,对苏乙道,“算你小子来得及时,你要是不来,我跟新民打算当个不速之客,去给你挑挑毛病,让你出出汗!” 苏乙笑道:“头一回办这么大活动,还真需要您二位当个定海神针,去给我把把关呢。两位领导,那我就安排同志们排演您二位发表讲话的环节啦?” “再加一位领导。”李新民道,“区里组织部的领导专门来视察咱们的学习班,肯定要去你那儿,我已经让翟保国过去帮你了,务必做好接待工作。考核现场组织,我让保卫科派人协助你,钱进也带着人过去了,我跟他说好了,你尽管使唤着用。” 苏乙急忙道:“真是太感谢领导支持了!您放心,肯定出不了差错。” “嗯,这小子办事儿稳当,咱们信他一回。”李新民笑呵呵对杨宝瑞道。 杨宝瑞点点头:“去忙你的吧,领导九点半到,我们过去差不多九点五十左右。” “明白。”苏乙点点头,又看了眼文慧,那边文慧把照相机对准苏乙,苏乙比了个“耶”的手势。 卡察。 一张照片定格在此刻。 文慧放下相机笑颜如花,对苏乙挥挥手。 苏乙会心一笑,转身骑上自行车离去。 1511、气哭 工人学员考试的地方在大礼堂,苏乙到的时候,这里喧嚣鼎沸,正忙得热火朝天。 翟保国正指挥着他们部门的职工准备桌椅讲台、调试话筒。 保卫科副科长钱进正带着几个保卫员核对学员名单,维持现场秩序。 这会儿已经是九点多了,一些工人学员已经到场了,包括一些车间里没什么活儿,来看热闹的工人。 秦淮茹也在其中。 虽然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苏乙怎么安排了,但出于对每个月少干八天活还多拿一块钱的渴望,她还是抱着最大的侥幸来了。 因为忐忑,她一直都留意着大门的位置,所以苏乙到的第一时间她就发现了。 她心中一喜,就要迎上去再问个清楚,但却还是晚了。 她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叫高大方的保卫员,热情陪着笑,把苏乙带到了翟保国和钱进的跟前,然后三人就滴滴咕咕说起了什么。 当着别的领导的面,秦淮茹也不好上去说自己走后门的事情,只好郁闷地继续在这边观望。 另一边。 翟保国对苏乙笑道:「李副厂长特意交代了,这回区里领导来视察,咱们可不能出任何岔子。援朝,我这边都安排明白了,就等待会儿咱们走一遍流程就齐活儿了。你那边怎么样?」 苏乙看向钱进道:「钱副科长,我听大方说核实学员身份的事儿您在做了?这怎么好意思?让您帮***活儿?」 这项工作按理说是苏乙来做的,保卫科的来只是帮苏乙维持秩序。 钱进笑呵呵道:「革命工作分什么你我?您要抓全局,责任重大,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一把力气,这是应该的。」 「要不说领导们都夸钱副科长有觉悟呢?」翟保国笑呵呵道,「事儿办得漂亮,话也说得好听,关键是酒量也好,前途无量啊!」 钱进道:「翟主任您捧我,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足我才要多努力跟您看齐啊。」 「你瞧瞧,多会说话!」翟保国指着他笑道。 三人哈哈一笑。 「援朝,你是今儿的主角,工作怎么安排你发话。」翟保国道。 「两位领导把台子都搭好了,我也不能掉链子,争取给咱们唱一出好戏。」苏乙笑道,「那咱们就各司其职,通力合作。翟科长您先忙您的,待会儿我跟您对接流程。钱副科长派个人给我,我先让考试学员入场。」 钱进道:「我看来了好些看热闹的人,我先把他们撵走。」 苏乙摆手阻止:「不用,留着吧,待会儿有用。」 钱进也不问有什么用,应了一声就去安排了。 三人紧锣密鼓开始忙碌。 苏乙点完名后,发现有二十多个工人学员没到。 这不意外,现在的工人风气虽然大抵是积极向上的,但铁饭碗制度下,还是催生不少蛀虫懒汉在混日子。 这些人仗着在工厂里有关系,也不会被开除,十分随意,所以苏乙早就猜到今天肯定有人迟到甚至缺席,觉得自己凭关系也可以「免试」入学。 而这些人将会是苏乙第一批要淘汰掉的。 苏乙暂时没理会这些没来的人,也不做任何表态,点完名,安排已经被点到名字的人落座后,就开始跟翟保国去排演流程去了。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九点三十五分,一边观看的秦淮茹看着已经入座的学员们,心已经彻底凉了。 她心里十分委屈,觉得苏乙这人怎么这样?你办不了事儿,干嘛要吊着我?好玩儿吗? 给苏乙贡献了好几波恶意值后,她负气转身离开,心说苏援朝,你真是冷血! 苏乙也注意到秦淮茹离开,却压根没有要去解释或者劝她留下的意思。 得利则喜,失利生怨,一点耐心都没有,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这边紧张忙碌,另一边,在宣传处综合办公室里,张春梅几乎要被气到爆炸了。 「李路程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些物资你到底给不给领,你给句痛快话!」 她来这儿十多分钟了,一直被推三阻四,李路程一直在用各种借口阻止她领取考试用的稿纸和笔,眼看现在都快九点四十了,距离那边考试时间开始不过二十多分钟,她现在连考试用具都没领到,她怎么能不着急? 「张春梅,你喊什么喊?」李路程皱眉,「这里是综合办,不是你们新闻广播站!要耍你的大小姐脾气,回你的办公室耍去!」 「我耍脾气?是你一直不给我领物资好吗!」张春梅激动大喊大叫,「李路程,我就问一句,你到底给不给我领?」 「我说不给领了吗?」李路程道,「但是要按流程走,不能你说要就给你。」 「我哪儿不符合流程了?」张春梅质问道,「单子没给你吗?字没给你签吗?你凭什么不给领东西?」 「我们科长的字签了吗?」李路程呵呵笑道。 「李科长一直在忙,我根本见不到他人!」张春梅气愤道,「我已经问过沉主任了,他说了,有他签字就可以了。你们综合办什么意思?沉主任的签字也不认吗?」 「不好意思,沉主任是你们科长,不是我们科长,我们还真不认。」李路程好整以暇道,「要领东西可以,拿李科长的签字来,拿不到就面谈,少跟我在这儿大喊大叫。」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张春梅带着哭腔道,声音却不像刚那么大了。 「在你连续几次敲门的时候,我正在我的办公室里处理紧急文件!」李登峰盯着张春梅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一边改文件,还要一边跟上级领导沟通,我这边的工作也很紧急。张春梅你告诉我,你的工作是工作,我的工作就不是工作吗?既然你这么着急,为什么不早点拿来给我签字,而是要赶在这时候?」 「之前都不需要你们签字,只要杨处长批了就行,你们是早上才告知我现在领东西需要你签字的!」张春梅辩解道。 「咱们科升处,规章制度还能沿用老的吗?这是肯定有变化的!关于制度变化的事情昨天我就通知下去了,为什么你不及时了解?」李登峰质问。 「你昨天下班才通知你们部门的,我上哪儿了解去!」张春梅又激动起来。 「你可以通过各个渠道了解!」李登峰厉声道,「不要为你的工作失误找借口,张春梅,你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导致工作出现严重失误,你现在把错误往别人身上推,这就是你干工作的态度?你这个同志思想很有问题!」 「我现在就要签字!」张春梅又哭了出来,「你给我签字!」 「你在命令我吗?」李登峰瞪眼,「这就是你跟领导说话的语气?」 「我求你了李科长,是我错,都是我的错,我跟您道歉,对不起……」张春梅哭着鞠躬,「求求您给我签字吧,真的要来不及了……」 李登峰指了指张春梅:「你这个同志啊,真是让我怎么说你才好。把单子放我这儿吧,我的事儿忙完了,就给你签字。」 「李科长,就签个字而已,耽误不了你时间,三秒钟都用不了!」张春梅把单子递给他激动道,「求您了,现在就给我签了吧,我这边真的很着急,那边考试要开始了,但我连笔和稿纸都没领到……」 「还是那句话,早干嘛去了?」李登峰皱眉,「大鼻涕到嘴里了你才知道擤?这工作有你这么干的吗?」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李科长,求您给我签字吧!」张春梅又连连鞠躬。 围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李路程露出讽刺笑容。 李登峰道:「东西放这儿,待会儿来拿!我得把我的工作忙完。就你的工作重要,我的工作不重要吗?」 「你到底签不签?」张春梅挺起腰含泪冷冷质问。 「什么话?」李登峰喝道,「你这个小同志到底懂不懂尊重领导?」 「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领导!」张春梅愤怒吼了一声,然后哭着转身跑了。 「没有一点儿素质!什么东西?」李登峰摇头骂了句,摆摆手道:「都散了吧,不用工作吗?」 围观的人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李路程带着快意的笑迎了上来,刚要说话,李登峰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办公室里说。 两人进到李登峰办公室关上了门,李路程迫不及待给李登峰竖起大拇指:「表哥,还是你厉害,义正言辞,哈哈!刚才真是太解气了,你真是太厉害了!就得这么治他们!」 「这算什么?」李登峰冷笑,「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他苏援朝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得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就是,整不死他!」李路程狞笑,「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他算什么东西?看着吧,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有他受的!」 李登峰笑呵呵道:「行了,现在就等着他亲自来求我了。」 李路程担忧道:「他会不会跟厂长告状去啊表哥?」 「那是肯定会的。」李登峰不屑笑道,「他苏援朝就是靠给厂长舔腚拍马屁才一时得意,他只不过是一条仗势欺人的 狗而已。狗被打了,不找主人找谁?」 「但找谁咱也不怕!」李登峰露出得意之色,「告状也没用,咱们程序有问题吗?我说不给他签字了吗?是他们自己的工作做不到位嘛,对不对?就算李新民骂几句,让他骂呗,我就磨磨蹭蹭拖时间,我这儿没事儿,他苏援朝问题可大了!呵呵,三百人的大活动出了这么大纰漏,他是第一责任人!到时候领导会怪谁?领导管你什么借口呢,事儿没办好就是你的事儿!哈哈!」 「他苏援朝不是牛逼哄哄的吗?我跟你说,一旦领导不信任他了,他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他就是个屁!到时候我看他再狂,还骂我?我让他天天给我当孙子!」李登峰面目狰狞恶狠狠道。 一想起被苏乙指着鼻子痛骂的场景,李登峰就感觉到深深的屈辱。 此仇不报非君子! 李路程也听得十分亢奋,笑道:「表哥,这事儿要是被他办砸了,这属于重大工作失误吧?」 「这肯定啊。」李登峰笑道,「我听说今儿区里还有领导要来视察,这要是当着大领导的面儿闹了笑话,他苏援朝就死定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突然不放心地叮嘱李路程道:「你先去把东西都准备好,万一领导们真问责咱们也有话说,别让他把屎盆子扣到咱们头上,那就不好了。」 1512、发难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的领导是草包,能当领导只是运气好,其实—— 你很可能是对的。 当然,草包领导只是少数,大部分领导只是因为能力没用到你认为该用的地方上,所以你看他像是个草包。 比如李登峰,他不是个蠢人,他不可能为了报复苏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他肯定要谨防把自己也陷进去。 “你现在把那些物资准备好,要是厂长真的问责,到时候咱立马就能把东西拿出来。”李登峰吩咐李路程,“咱们完全可以说,我们已经准备破例给他们申领了,但张春梅这个女同志情绪用事,跑得没影了,我们准备的东西没人领……到时候还是他苏援朝的错。” 李路程听得连连点头,急忙道:“我这就去办!” 李登峰点点头,摆手让李路程去忙,心里十分满意,思忖着待会儿若是苏乙亲自来求,自己该怎么拿捏羞辱他。 没一会儿李路程又回来了。 “表哥,您是不是把小邱又派哪儿干活儿去了?”李路程问道,“他之前说他的东西落在库房里,我把钥匙给他了,他也没给我把钥匙送回来,我刚找了一圈儿没看见他人。” “我没使唤他。你去问问梁艳秋。”李登峰没意识到什么不对,“找到人以后让他帮你一块准备东西,以后库房钥匙你自己拿着,别乱给别人。” “好,那我再去找找。”李路程转身离去。 他们没有参与那边学习班考试的事情,所以根本意识不到时间紧迫。 这个时候已经九点四十八了,距离开考只剩下十二分钟。 而区里的组织部胡部长已经到达了考试现场,在两位厂长的簇拥下,落座主席台了。 安排好领导落座后,杨宝瑞和李新民来跟苏乙核对流程,也就在这时,张春梅哭哭啼啼跑来了。 “副主编,两位厂长,李登峰不给我领笔和稿纸……”小姑娘可能从没被人这么刁难过,这会儿见了苏乙委屈得不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乙心里冷笑,心说自己是防小人不防君子,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不客气了。 “怎么回事?不是昨天就走完流程,就等着综合办出库了吗?”苏乙一边把张春梅手里的单据接过来,一边皱眉问道,“综合办小邱呢?他不是管仓库的吗?昨天不是答应好一大早出库的吗?他人呢?” “小邱不管仓库了,李登峰临时把库房交给李路程管了,他卡着我就是不给我出库,这可怎么办呀……”张春梅哭着道。 苏乙皱眉把单据递给杨宝瑞:“厂长,是不是我搞错了流程?您看看我的出库流程是不是有问题?” “不像话!这时候出问题,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杨宝瑞眉头皱得很紧,一边喝骂一边接过单据看起来。 李新民也皱着眉刚要骂苏乙两句,却见苏乙对他眨眨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他心中一动,若有所思没有吭声。 “这不没什么问题吗?”杨宝瑞看了单据后眉头更紧,“上面有杨树谭的签字,流程没问题啊?为什么不给出库?” “李科长说现在需要他签字才给出库,但他一直忙着没时间……”张春梅急忙告状,“他一直躲在办公室里,我怎么敲门他都不给开……” “别乱揣测,”苏乙皱眉道。 他看向杨宝瑞严肃道:“杨厂长,这是我的失误,我跟您承认错误,我现在得亲自就去找李科长,十分钟内一定拿到物资回来。” “你是主考官,你走得开吗?”杨宝瑞皱眉,“你别去了,我给李登峰打电话,搞什么鬼?” 都是人精,杨宝瑞哪里不清楚这是底下人互相倾轧掣肘而产生的问题? 但苏乙认错担责的态度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也很清楚苏乙现在去要物资,很可能会被刁难而导致这边考试延时,所以他决定亲自敦促李登峰快点把东西送过来。 其实这时候只要李登峰把东西及时送过来,那苏乙还是要承担这个工作失误。 不管什么理由,这是你苏援朝自己的工作没做到位,从昨天到今天,你没做好准备,没有及时完成工作,这就是你苏援朝的错。 只不过大错变小错而已。 杨宝瑞去旁边办公室打电话去了,李新民凑到苏乙跟前问道:“怎么回事?” “领个物资从昨天到今天都领不出来,综合办因为个别学员名额的事情想要给我一个教训,李哥,这些人也太嚣张了吧?”苏乙道,“其实我已经找梁艳秋梁大姐备好物资了,人和东西就在后门,李科长那边肯定送不来东西。但这股歪风邪气是不是也得往下压一压?我个人觉得,杨处长在用李登峰李科长的问题上,有些不理智。” 李新民眼神陡然眯起来了:“确定不会耽误正事吧?” “绝对不会。”苏乙肯定道,“厂长,梁大姐托我跟您带个好,说有时间请您吃饭。” 李新民喜形于色,拍拍苏乙肩膀道:“好!这事儿你办得不错,好,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这事儿我给你做主!” 苏乙笑眯眯道:“我就知道李哥肯定不会看着我受人欺负。” “那是,你是我的人!”李新民高兴道,眼中精光闪烁,杨树谭啊杨树谭,叛徒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对杨树谭投靠杨宝瑞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可惜一直对此没什么办法,这次也许是个机会! 另一边,杨宝瑞拨通了李登峰的电话,亮明身份后,开门见山道:“学习班要的物资,十分钟内能不能送过来?” 李登峰道:“杨厂长,东西已经备好了,我正到处找张春梅呢,这个女同志说要领物资,急得又哭又闹的,我怕耽误了正事儿,都把东西准备好了,但她人怎么不见了?唉,这小同志真是……” “你别等了,赶紧让人——不,你亲自把东西送过来!”杨宝瑞沉声道,“我告诉你,现在区里组织部胡部长也在现场,不要拿你的郑志生命开玩笑!” 李登峰心中一凛,立刻道:“是,厂长,保证十分钟内送到!” 杨宝瑞挂掉电话走出门来,苏乙急忙迎上去问道:“厂长,需要我怎么配合李科长那边?” “派人在门口等着对接,东西送到后迅速组织人手发放。”杨宝瑞吩咐道。 他指了指苏乙,道:“这件事你要做出深刻检讨,别找客观理由,两天时间都准备不好,这就是你能力有问题!” 板子还是打到了苏乙身上,这是意料中的事情,领导只看结果。 苏乙道:“是,厂长,我一定反省自己的错误,认真做书面检讨。” 他没有辩解,因为没必要,这个检讨肯定不会由他来做,这时候态度越好,越能把自己摘出来。 李新民也冷眼旁观,这个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只要看着就好。 苏乙安排张春梅出去接人,而这边杨宝瑞和李新民已经打算上台讲话了。 他们两个再加上区里领导,三个领导的讲话最少也得十多分钟,按照李登峰承诺的时间,时间上是没问题的。 这边,得到承诺的杨宝瑞决定按部就班正常走流程。 而另一边的李登峰却迎来了晴天霹雳。 “没找到小邱人啊。”李路程道,“梁大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开什么玩笑!”李登峰又惊又怒,“李路程,你之前就不该把钥匙给别人!” “小邱之前就管着仓库,他说他东西落里面了,取了东西就回来……”李路程觉得很委屈,“要是别人我肯定不给,可……” “谁也不能给!”李登峰看了眼时间,距离刚才那通电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他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对,一咬牙道:“砸门!把仓库门砸开!” “啊?”李路程一愣,“没这个必要吧?要不我再去找找小邱?” “你知道个屁,没有时间啦!”李登峰愤怒吼道,“砸门,快!” 李路程一个机灵,急忙照做。 虽然仓库的门是木门,但也不是那么好破开的,因为库房这类的房门门锁和门栓特意设计得十分结实。 等李路程疯狂破坏掉库房大门,已经又过去五分钟了。 这个过程李登峰一直在看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催促他,甚至自己也跟着撞门、踹门。 门一破开,两人齐齐冲进库房,直奔放稿纸和笔的货架。 可到了跟前一看,两人齐齐傻眼了。 货架上空空如也! 李登峰如遭雷击。 “东西呢?”李路程也傻眼了,“昨天不还在呢……” “李路程!”李登峰突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样怒吼着拽住李路程的脖领,惊恐怒吼起来,“我特么这回被你害死了!” “表哥这不能怪我呀……”李路程喊冤,“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登峰失魂落魄,面色惨白。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一头钻进人家设好的圈套里了! 完蛋了! 他抱住脑袋,痛苦地靠着货架蹲在了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李新民和杨宝瑞分别讲过话后,时间就过去了十三分钟。 台上的区里领导还在讲话,杨宝瑞一边看着表一边黑着脸快步走到苏乙这边,忍着怒气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李登峰人呢?” 苏乙无辜一摊手:“张春梅一直在门口等着,没见人啊。” “我去打电话!”杨宝瑞看看台上的领导,也急了起来。 他急忙去一边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这边,苏乙给在后门不断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的一个小伙子不动声色点点头,那小伙子立刻面露喜意,缩回脑袋去。 “来自邱立军的喜意+66……” “可以让梁艳秋来了。”李新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苏乙跟前,提醒苏乙道。 “已经通知了。”苏乙压低声音道,“李哥,接下来是您力挽狂澜的时刻了。” 李新民舔了舔嘴唇,有些兴奋:“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哈哈!” 杨宝瑞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眉毛都是竖起来的,怒火仿佛要从他身上溢出来一样。 李登峰的电话没人接,他打给了杨树谭,但杨树谭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紧跟着又打给沉红彦,沉红彦告诉杨宝瑞,李登峰刚回办公室去了。但杨宝瑞再打过去,李登峰还是不接电话…… 杨宝瑞离奇愤怒! 不管情况如何,怎么能不接电话呢? 这简直是不负责任。 苏乙急忙迎上去问道:“厂长,李科长来了吗?” 杨宝瑞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气道:“笔试能不能改成口试?” 苏乙一怔,故意皱眉,一脸为难。 “一个李登峰,连您亲自吩咐的事情都办不好?杨树谭干什么吃的?”李新民突然“怒”了,“简直乱弹琴!李登峰不行,梁艳秋呢?梁艳秋是老同志了,她也不会办事了?搞什么名堂?” “梁大姐好像在这儿,我刚还看到她了。”苏乙故意说着,一边四下张望。 然后不出意外在后门位置发现了梁艳秋,急忙向对方招手。 梁艳秋很快小跑着到了跟前。 “梁艳秋,你们科室怎么搞的?考试物资为什么从昨天领到今天都没领出来?”李新民愤怒质问。 “李副厂长,这事儿我知道,昨天我就吩咐看仓库的小邱把物资准备好了,但李科长突然让小邱把仓库钥匙交给了李路程,不让小邱负责这件事了。”梁艳秋解释道,“我了解过事情,小邱已经把这项工作交接出去了,这件事现在是李科长亲自在抓……” “他抓什么?他一个搞党建的抓到你们综合办去了?谁让他手伸那么长的?杨树谭怎么安排的工作?简直是乱弹琴!”李新民勃然大怒,指着梁艳秋道,“现在怎么办?马上要考试,考生连纸和笔都没有!”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梁艳秋正色道:“您给我十分钟,我保证立马把物资送到现场,要是送不到,我引咎辞职!” 1513、化解 「这是你说的?立马去办!」李新民喝道。 「是!」梁艳秋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后门跑去。 一边的杨宝瑞全程黑着脸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杨树谭是他提拔的人,刚才主动要补救这件事情的也是他,现在人和事儿全都出了岔子,他脸上能有光才怪。 「厂长,梁艳秋是老同志了,她肯定值得信赖。追责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咱们还需要十分钟,但胡部长马上讲完话了,时间怎么拖?」李新民问道。 「按照流程接下来是援朝你宣布考试规则。」杨宝瑞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看向苏乙,「能拖拖时间吗?」 「我尽量……」苏乙皱眉。 「不能尽量,而是要保证完成任务!」李新民指着苏乙道,「不管问题出在谁身上,你都是第一责任人,现在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怎么拖时间,还不能让胡部长察觉出来?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好,保证完成任务!」苏乙道。 这时恰好台上领导讲完话了,工人学员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快去吧!」杨宝瑞皱眉催促道。 苏乙转身上台去。 李新民凑到杨宝瑞身边笑呵呵道:「放心吧,这孩子脑子好,应该不会出问题的。这回出了这岔子,很明显是底下人不服他,故意为难他。想想也是,他才进厂多久,肯定会引起一些老同志不满,觉得咱们不公平。」 杨宝瑞冷哼一声道:「伟人早就说过唯才是举,咱们的队伍不搞论资排辈那一套!他们不满意,倒是拿出像样的成绩来呀?干工作没见多积极,搞斗争倒是一把好手。」 「良性斗争是有益于提升咱们队伍的战斗力的,但关键时刻掣肘同志,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陷害同志,这就是很严重的思想问题了。」李新民道,「厂长,这件事我觉得咱们得严肃对待,这种风气不能任由其横行。不然以后厂子里到处是歪风邪气,没人愿意认真干工作了!」 「我同意你的意见。」杨宝瑞沉声道,「这次险些酿成严重事故,这件事一定要严肃处理,刹住这种歪风邪气!这件事……我要负责任!」 「跟您有什么关系?」李新民道,「这根子明显是出在杨树谭身上嘛!他这是把宣传统战处当成他个人山头了!他在用人方面,存在很大问题!刘颖本身是正科干部,原先管着统战部,那统战和宣传科党建办合并后,理应是刘颖挑大头管科室,结果呢?他把刘颖调到综合办去了!」 「让搞统战的同志去管办公室,这不是乱弹琴是什么?一个李登峰对统战工作一点经验都没有,硬是被他扶正了。梁艳秋多年的老同志干得挺好的,任劳任怨大半辈子,非得按住人家的脑袋不让人家进步,搞得这个老同志很有意见,刘颖也非常不满,我也不太清楚他这段时间不上班是不是在抗议这个事情……」 「你看看厂长,为了一个李登峰,搞得部门里怨声载道,这是在干工作,还是搞破坏?关键这李登峰要是有能力有素质也就算了,这次搞的这事情您也看到了,狗肉上不了延席嘛!」 李新民一通输出,说得杨宝瑞脸变得比锅底还黑,但偏偏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得,心里把李登峰恨得要死。 「他要干什么?」杨宝瑞突然指着台上趴在胡部长身边耳语的苏乙,皱眉问道。 李新民一怔,也看了过去。 「不知道啊……」他有些忐忑,也有些无语,心说这苏援朝又搞什么幺蛾子?就不能老实一会儿? 不过看胡部长眉头舒展,饶有兴致跟苏乙说笑的样子,他心下稍安。 「部长心情不错,看着应该是好事。」李新民安慰杨宝瑞。 两人不再说话,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 苏乙很快结束跟胡部长的谈话,走上发言台位置,轻咳两声,直接进入正题。 「同志们,各位工友们,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第一期工友学习班入学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刚才我已经点过名了,有没点到名字的同志请举一下手,让我看看。」 台下坐着的一排排工人,稀稀疏疏有人举手,苏乙核对了一下,有十三人。 「咱们第一期入学考试共招收学员三百人,除掉一个资格不符合的,应到二百九十九人,现在实到二百八十七人。」苏乙环顾一周道,「我现在宣布,没到的这十二个人,直接取消资格。连起码的学习纪律都不遵守,我看你还是先学学厂里的规章制度,再考虑进一步学习工人理论的事情。」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没人想到苏乙竟如此「铁面无私」,直接淘汰掉了缺席的十二个人,在座的学员们也都心中凛然,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还是守规矩的。 台下杨宝瑞和李新民对此都没有发表意见,甚至欣赏苏乙的做法。 规矩要从一开始就立起来,纪律也要从一开始就要被所有人敬畏,否则等以后再慢慢立规矩,就要付出更大的精力和代价。 有些到场部门领导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淘汰掉的人有他们的关系户。 若是没有大领导们在场,他们也许已经开口质疑起苏乙的决定了,但现在…… 没人敢在这种场合乱说话。 苏乙轻咳一声,让全场再次恢复安静,接着道:「不过咱们刚开始定好的是三百个名额,现在缺了十三个,我决定让现场围观的工友们补齐这个数字。考场外的工友们,想要参加这期学习班的,请举手!各车间骨干分子除外!」 这个决定立刻再度引起一片哗然,围观的工人本来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顿时一个个把手举得老高。 如果这时候秦淮茹还在其中,苏乙会顺势把她选进来。 只可惜,小寡妇提前跑了。 那就不怪苏乙了。 苏乙随意选了十三个人,看着他们欢天喜地入场来。 这其中有个女工好像还是秦淮茹她们车间的。 「这招好,这又拖了七分钟呢。」李新民凑到杨宝瑞耳边笑呵呵道,「这小子鬼主意就是多。」 他还以为苏乙是临时想出来这招拖时间的。 杨宝瑞也面色稍缓点点头,显然他也这么认为。 苏乙等所有考生落座后,开始宣布考试规则。 「这次的入学考试,主要是确定学员有一定的文化功底和学习能力。」苏乙道,「考题很简单,那就是——每人默写十条伟人语录!」 随着苏乙宣布考题,工人们再次嗡声大作,有人露出兴奋表情,有人则眉头紧皱。 台上胡部长和另一边两个厂长纷纷点头,露出满意之色,觉得这个考核内容很有意义,而且绝对正确。 苏乙喊了声「肃静」,接着宣布道:「请大家严格遵守考场秩序,不准交头接耳互相提醒,不准抄袭别人的答桉,也不准故意为别人抄袭提供便利!咱们保卫科的同志会时刻留意大家动向,一经发现有违反秩序的,当场取消资格,而且以后永不录用,请工友们遵守规则,不要以身试法!」 学员们各个神色凛然,之前一下子开除十多个学员资格,让大家都已经见识到了苏乙的铁面无私,这时候自然没人敢不拿苏乙的话当回事。 苏乙继续道:「本次考试默写至少六条语录以上才算合格,只默写六条以下的工友,不好意思,你不符合我们学习班招生标准,我只能淘汰你! 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学习班不是只办这一期,所以不合格的工友们也不用太气馁。」 「考试时间是二十分钟,从我宣布考试开始后计算。」苏乙道,「另外,为了遴选出咱们第一期学习班的班长、副班长、组长等班干部,这次考试还会有第二道考题。但这第二道考题不是强制要答的,谁想竞选班干部,谁就答,没有这个意向的,可以不用答!」 这话一出,立刻有工友表现出跃跃欲试的神色来。 「第二题的考题是什么呢?」苏乙笑呵呵环顾一周,「经两位厂长盛情邀请,尊敬的胡部长已经答应,在现场亲自出第二个考题,请同志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胡部长为大家出题!」 现场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胡部长满面春风站起身来,笑呵呵跟大家挥手致意,看到杨宝瑞和李新民的时候,还很满意地对他们点点头,意思是你们这个安排很不错。 李新民又惊又喜对杨宝瑞道:「原来他刚才跟胡部长说的是这事儿!厂长,这苏援朝真是太聪明了,这么一搞,这次胡部长的视察就更有意义了。他一旦满意,区里对这件事也会更重视,咱们的工作也就更好开展了呀!」 杨宝瑞面色有些复杂,心里也有些佩服苏乙的急智。 这么一安排,不但拖延了时间,也让领导更有参与的惊喜,最重要的是他用了他这个厂长的名义,丝毫不居功,很懂得分寸。 这么好的一个人才,怎么就被李新民给捷足先登了呢? 台上,领导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显然兴致非常高涨。他表示很荣幸为大家出题,觉得很有意义,而且他表示会亲自阅卷,给考得优秀的学员做出批语。 工人们也十分惊喜,不断回报以热烈掌声,现场气氛非常融洽。 照相机快门不断闪动,文慧从各个角度用胶卷记录这一幕。 在这个过程中,梁艳秋带着小邱搬来了考试物资,跑到两个厂长跟前报到。 「看看,我说吧,关键时候还是老同志靠得住!这是咱们革命工作的定海神针啊!」李新民高兴地指着梁艳秋说道。 杨宝瑞叹了口气道:「梁艳秋同志,辛苦你了。」 「这是我分内工作。」梁艳秋道。 杨宝瑞心中五味杂陈,默默点点头。 其实梁艳秋以前跟他杨宝瑞更近一些,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位作风稳健的老大姐会倒向李新民那一边了。 对于李新民来说,宣传统战处除了一个苏乙,他又成功楔进来了一颗钉子。 分发物资的事情苏乙早就安排好了,随着台上领导宣布了第二个考题,结束了发言,他大手一挥,保卫科的几个保卫员一人一排,开始有序发放考试物资。 这时候胡部长准备离开了,苏乙因为要监考没有相送,两个厂长簇拥着他往外走去。 文慧临走前看向苏乙,对他眨了眨眼睛。 今天早上自始至终,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这边考试还没结束,那边胡部长就已经坐车离开了。 不过离开前他特意叮嘱,要把考得最优秀的学员的卷子拿给他看,他要兑现诺言,亲自阅卷并批语。 两个厂长自然是满口应下。 文慧坐领导的车一并走了,等领导们一走,杨宝瑞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吩咐身边秘书道:「去,把杨树谭还有李登峰给我叫过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考完试后,他还要负责把卷子都收上来批阅,最后再报到两个厂长那边去。 但还没来得及忙,就被人叫到厂长办公室去了。 杨厂长有请。 同时被请去的还有张春梅,以及梁艳秋和小邱。 显然,这事儿该算总账了。 到了办公室后,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苏乙一眼就看到李登峰和李路程脸色惨白、垂头丧气站在墙边,杨树谭一边擦汗一边跟黑着脸的杨宝瑞解释着什么。 除了李新民坐着,其他人都面色凝重站在一边。 见苏乙进来,杨树谭立刻闭口不语,勉强跟苏乙挤出一个笑容,贡献出一波恶意。 苏乙身后,李登峰和李路程也给苏乙贡献一波怒意和恶意,两人看苏乙的眼神状若喷火,表情咬牙切齿。 苏乙视若无睹,自顾自跟两个厂长打招呼。 「你来得正好。」杨宝瑞面无表情看着苏乙,「李登峰说,整件事情就是你们两个部门间沟通不畅引起的,你同不同意?」 1514、对质 面对杨宝瑞的问题,苏乙不慌不忙道:“厂长,这就是胡说八道了,没什么沟通不畅,这件事就是正常走流程的工作,也完全不需要沟通。” “你们杨处长可不是这么说的。”杨宝瑞道,“他说这次的问题你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你苏援朝应该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你手下的小姑娘张春梅要负百分之十五,李路程负百分之四,李登峰负百分之零点九,他自己负百分之零点一。” 苏乙在心里又给杨树谭记了一笔。 他感慨道:“杨处长在责任划分这块儿,真是精确拿捏到小数点以后了,专业啊。” “来自杨树谭的恶意+99……” “这么说你认可你们处长的话了?”杨宝瑞问道。 苏乙笑了笑,道:“厂长,其实这件事太清楚不过了,我不知道杨处长怎么划分的责任,但最终还是要以事实说话的。不如这样,涉及这件事的同志都在这儿,当着各位领导的面,我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一遍,大家也就都一清二楚了。不过这需要所有人配合我,诚实回答我的问题。” 杨宝瑞点点头:“你捋吧,我在这儿,没人敢编瞎话!” 李新民笑呵呵道:“援朝,放心大胆地问,组织不会让认真做事的好同志受委屈!” “是,多谢两位领导!”苏乙道谢,转过身来,目光环视一周,又收获一波五花八门的情绪值。 “小邱。”苏乙目光落在综合办的邱立军身上,“昨天张春梅拿着签好的出库单去找你的时候,有没有告知你这批物资的用途和时间?” 邱立军点点头:“告诉我了,春梅说这是今天早上十点学习班考试用的物资,让我务必提前准备好。” “出库单上有没有沈主任和杨处长的签字?”苏乙又问道,“这张出库单和以前的出库单比起来,有没有程序不合规,或者说缺少领导签字的情况发生?” “有签字,该签字的领导都签字了。”邱立军点头道,“跟以前的出库单也一样,没什么问题,我拿到出库单后,跟小张也说了,仓库里这部分物资齐全,第二天一早我就给她送去。” 苏乙笑呵呵道:“各位领导,同志们,我们按照厂里正常的规章制度走出库流程,并且该签的字都签了,也把出库单递交给了综合办负责出库的小邱同志,得到了小邱同志明确的答复,说是第二天一早给我们出库单据所罗列的所有物资,这部分的流程,大家有什么异议吗?有异议现在可以当面提出来,要是没异议的话,这个阶段咱们就算是清楚无疑了。” 没人说话,只有杨树谭、李登峰和李路程三人又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 “杨处长,李科长,苏援朝说的这些事情你们认不认可,吱個声!”杨宝瑞直接点名。 “这部分情况我不了解。”杨树谭急忙道,“不过综合办刘科长不在,我让李科长监管综合办,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他规定出库单必须由他签字才能出库,这是合情合理的。” “没错,我监管两个科室,生怕出什么纰漏,所以才临时加了这么一条规定。”李登峰道,“苏援朝的出库单虽然走了正常流程,但问题是我开会宣布这条新规后,出库单上的东西并没有被申领出来。所以等张春梅要求出库物资的时候,李路程按照我的新规要求她补齐流程也是合情合理的。” “对呀,所以说这事儿它就是两个部门没有沟通好。”杨树谭道,“最重要的是你苏援朝自己不主动找李科长沟通工作,所以才出现这样的误解。你要是及时了解综合办的动态,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不对?” 这就是职场上软刀子杀人的恶心之处,这群官油子最擅长玩弄规则颠倒是非,指鹿为马。 苏乙笑呵呵道:“杨厂长,据我所知咱们厂里每项规章制度的制定应该都是要上会讨论,不但要经过常委们投票通过,还要上报区委审核批准,再经过公示,群众无异议后才能正式生效,这个流程应该是没错吧?” 杨宝瑞点头:“是这样,但因为不可抗力的特殊原因临时增加的规定条款不需要上报给区里,我们厂里自行决定就可以。” “这个自行决定的权限,是下放给基层的科级干部的吗?”苏乙笑眯眯问出了关键点。 你们拿规定说事儿,那咱们就好好聊聊规定,跟谁不会玩弄规则似的? “这怎么可能?我都没这个权限!”李新民嗤笑一声,“杨处长刚才说李登峰乱加规定合情合理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合的哪门子情,又合的是谁的理?杨处长,你解释解释?” “这……我的意思是说,李科长暂时负责部门仓库管理,他要求亲自监管出库流程是合情合理的。”杨树谭也算有急智,立马偷换了概念。 “那李登峰要求他签字后才能出库也合情合理吗?”李新民问道,“别回避这个问题,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他李登峰是不是可以连你这个部门一把手签字的单据都不认可,还需要他自己批示后,这个单据才能生效?” “这个……这个他也不是说必须要签字,哪怕给他看一眼,让他亲自监管到就可以……”杨树谭讪讪狡辩。 “你们这个部门真是奇怪,处长签字的单据还要科长审批,这个科长还是没经过组织认可私自委任的。上不上下不下的,无组织无纪律,我看得让纪委好好查一查你们。”李新民战斗力很强悍,冷笑着说出杀人不见血的话。 杨树谭表情更惨白,闭上嘴没再说话。 苏乙笑眯眯道:“关于我们的出库程序合规合理的问题,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 没人说话。 咚咚咚! 杨宝瑞铁青着脸敲桌子:“说话!” “没、没有异议!”杨树谭身子一震,急忙说道。 “没异议。”李登峰也颤声道。 这话一出,李登峰就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 在进厂长办公室之前,他和杨树谭紧急商量过应对措施,两人一致认为,只要一口咬定是双方沟通不畅才引起现在的问题,这事儿就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一度觉得渡过难关的机会不小,但现在,苏乙用铁一样的事实告诉他们,此路不通,没门! 窗户都给你焊死! “所以两位厂长,这件事跟沟通一点关系都没有。”苏乙摊摊手,“这事儿很简单,莪们从昨天开始申领物资,但是在程序都完善合理的情况下,综合办一直都不给我们出库,这就是事实。至于综合办为什么不给我们出库,为什么在杨厂长您亲自打电话敦促之后,依然不出库我们所需的物资,我想这就应该由综合办给出合理解释了。” “杨处长,你解释解释?”杨宝瑞冷冷道。 杨树谭沮丧摇头:“厂长,我检讨,这件事我负有不可推卸的失察责任。” 他已经放弃李登峰了。不是他不想保,而是这个坑李登峰根本跳不出来,现在连他也被坑了。 他要是还不懂得割尾求生,只怕自己也会彻底陷进去。 “你不是挺会算吗?你算算现在你分百分之多少的责任?”李新民皮笑肉不笑道。 杨树谭擦了擦汗,低着头不再说话。 “杨处长要负失察责任,李科长呢?你负什么责任?”杨宝瑞冷冷看向李登峰,“你要不要喊冤?” 李登峰惨然一笑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杨厂长,我承认我是因为苏援朝做辱骂我才借机报复他。但我只是想为难一下他,根本没想要把事情搞大!我是党员,我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不会拿工作和事业开玩笑!事实上只要他苏援朝给我说几句好话,我就会照章办事!但我是真没想到,我中了他的计!” “杨厂长,各位领导,我不怕把话挑明了,这事儿就是我中了姓苏的圈套。不然在杨厂长给我打电话的第一时间我就把东西送过去了!关键时候我跟杨厂长对着干,我没疯到这程度!” 李登峰咬牙切齿,仇恨瞪着苏乙。 他已经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他就算死,也要把苏乙拉下水来。 “苏援朝,你敢说你没跟梁艳秋合伙儿坑我?”李登峰厉声质问,“库房的钥匙被小邱借走了,关键时刻他和梁艳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找人都没地儿找去!我只能破门!可等我砸坏仓库的门进去,我才发现里面是空的!给你准备好的物资,居然被人转移了!这怎么解释?” “是,我是以权谋私,我有罪!但是没有丧心病狂到丝毫不顾大局!反倒是你不把厂里的大事放在眼里,利用这件事打击报复我!苏援朝,你屁股底下干净吗!你敢当着两位厂长的面解释清楚吗?” 李登峰目眦欲裂,声如啼血,真是闻者动容,听者心惊。 杨宝瑞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却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值,显然他对李登峰的话信了八分,对苏乙产生怀疑。 “苏援朝,要解释吗?”杨宝瑞淡淡问道。 苏乙面露不解:“厂长,他说的这事儿……除了他的主观臆测,其余的跟我有关系吗?仓库里有没东西,我上哪儿知道去?您要我解释什么?解释他编的这故事为什么这么荒谬?还是解释为什么一个科级干部会如此对我怀有这么大的恶意?真的抱歉,我对此没有任何解释!我对此解释哪怕一个字,都是对我人格的巨大侮辱!” 杨宝瑞眉头紧皱看着苏乙。 苏乙的表情太正义了,每个毛孔里都仿佛写着“我是无辜的”,这让杨宝瑞刚才还浓烈的怀疑又有些动摇了。 “援朝,怎么跟厂长说话呢?厂长让你解释是让你澄清事实,怎么就侮辱你人格了?”李新民板着脸呵斥,“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样?怎么?容不得别人说你几句?你以为你多精贵?” 苏乙低下头:“对不起厂长,我有点情绪,所以态度不好。” 李新民看向梁艳秋:“梁大姐,论年龄,我都得叫你一声大姐。首先我声明,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既然李科长提出了质疑,我想这个问题由你来解释最合适。这件事你有没有在其中捣鬼?” 梁艳秋不慌不忙道:“能让我问李科长和李路程几个问题吗?” “当然,就是要丁对丁卯对卯,当面说清楚才行。”李新民道。 “李科长,先不说我跟援朝有没有勾结陷害你。我想问问你,你临时把仓库的管理权从小邱手里拿下交给李路程的时候,你了解过他们除了钥匙,还交接过什么吗?”梁艳秋问道,“你关注过他们交接的时候有没有核对仓库物资,清点库存吗?” 李登峰破罐子破摔:“没有!我临时让李路程管仓库,就是为了报复苏援朝,所以并没有让他们做具体交接。” “那我就不奇怪你为什么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了。”梁艳秋淡淡道,“你说你砸开仓库的门,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为苏援朝准备的物资,由此得出结论,我和苏援朝联合起来坑了你……” “还有你和小邱同时消失了!”李登峰补充道,“关键时刻你们都不在,你敢说你们不是在躲着我们?” 梁艳秋笑了笑:“李大科长,你忘了你给我和小邱分配的什么工作了?你要我们两个去统计厂里所有需要重新粉刷的标语数量,我们满厂跑着统计这个数量,这怎么能说是故意躲着你呢?” “当然,我得承认,我们当时之所以在大礼堂,是因为觉得厂里难得的盛会,得去瞧瞧热闹。上班儿时间溜号儿,我跟小邱承认错误。” 李登峰冷笑道:“那仓库里什么都没有,你怎么解释?小邱之前从李路程那里骗走了仓库钥匙,然后里面的东西就不见了,这又怎么解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1515、后果 「小邱的事情让他本人解释,我来说说为什么仓库里什么都没有的问题吧。」梁艳秋不慌不忙道,「综合办第二天要出库且手续齐全的东西,头天晚上盘点的时候一定会提前出库,暂时存放在办公室东北角锁着的那个柜子里,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当天的仓库台账和仓库库存数量吻合,这也是符合库管规定的。」 「苏援朝要的东西头一天晚上就已经从仓库拿出来了,当晚小邱也把这笔出库数据记录在库房台账里了。我猜您和李路程都没有看仓库台账吧?不然您也不会问出为什么仓库里没东西这么可笑的话了。您砸开仓库门去找已经出库的东西,能找到才见鬼了!」 李登峰和李路程瞠目结舌! 「这不可能!」李路程突然如受伤的野猪般惊恐嘶吼,他双目通红瞪着小邱,「你根本没跟我说过这事儿!你没跟我交接!」 小邱无奈道:「这怪我吗?昨天我拿着台长要跟你交接去盘点库房,是你自己说不用,还让我有问题找李科长去。我倒是想跟你交接,但你不干呀。」 「可这个出库单不一样!」李路程愤怒咆孝,「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管库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东西已经出库了?你坑我?」 小邱坦然道:「综合办谁都知道的事儿,你为什么不知道?」 李路程瞪着眼睛,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你借走了我的钥匙!」他总算找到一根救命稻草。 「是,我借了,我拿了我落在仓库里的东西,钥匙我早放在你抽屉了。」小邱道。 「不可能!你撒谎!」李路程怒吼。 「你回去自己看,」小邱道,「就在你把张春梅骂哭的时候,我放进去的。」 李路程面无血色,哆嗦着嘴唇,脸上已写满绝望。 梁艳秋平静看着李登峰道:「李科长,综合办的工作流程您还得多熟悉熟悉,这有利于您日常管理。」 李登峰惨笑一声:「梁艳秋,你老女干巨猾,做事滴水不漏,我无话可说!但你别把大家当傻子!事实怎么样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局你们赢了,我输了,就是这么简单!别摆出一副代表正义的架势来,恶心!」 「做错了事情就怪大环境,一被追责就觉得自己受到了郑志迫害,这是什么?」李新民冷笑,「这是典型的推卸责任!拉不出屎怪茅房!怎么?我们的队伍这么恐怖吗?到处都充满了迫害和欺压吗?李登峰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的队伍,真的像你说的这么骇人听闻吗?」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李登峰脸色惨白咬牙道,「是我自己鬼迷心窍,恶意报复打击同事,结果自吞恶果,怪不了任何人。我愧对组织,愧对厂里,更愧对领导们对我的信任和教诲!」 他很清楚,李新民扣过来的帽子,他但凡敢接住一个,问题的严重性就会上升到另一个层面去。 李新民冷笑:「宣传统战两个部门合并,厂长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就交出了这么一份答卷来?处长乱命,把部门搞得乱七八糟!科长肆意打击报复同事,酿成重大工作失误,造成性质极其恶劣的郑志影响。厂长,我建议这件事直接让纪委部门介入,好好查一查他们还存不存在更深、更恶劣的问题!对于这样的害群之马,我们绝不能姑息!」 李新民义正言辞,杨宝瑞却眉头紧皱,显得十分为难。 「没必要让纪委介入,这只是个别同志在单独事件上犯了错误,随意扩大打击就矫枉过正了,贸然否定一个同志全盘的工作,也是对他们的不公平。」杨宝瑞看着李新民,缓缓说道。 若是表面看来,仿佛李新民是正义判官,杨宝瑞充当着某些不光彩的保护伞角色,为坏分子狡辩撑腰。 但实际上在公心方面,反倒是杨宝瑞一心想着大局。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看这不是个例,而是沉疴痼疾引发的症状!」李新民冷哼一声,「不拿出刮骨疗毒的魄力,以后会酝酿出更严重的问题!厂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杨宝瑞平静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厂要刮骨疗毒的地方就多了。采购处、后勤处、保卫科……我这儿举报信就压了一箱底。新民,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为了大局,顾大利,很多问题我们只能用更温和的手段去处理。你觉得呢?」 李新民眼中闪过阴霾。 杨宝瑞说的那些部门都是他管辖的范围,这是在威胁他,你要把杨树谭拉下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打铁还需自身硬,李新民自己的屁股确实不干净,所以话说到这份上,只能见好就收。 他笑了笑:「那厂长您的意思是?」 「杨树谭监管不力,在管理和干部任用上存在重大工作失误,记党内处分一次,并在***会上做书面检讨。」杨宝瑞道,「李登峰利用职权恶意打击报复同事,酿成重大工作事故,性质极其恶劣,撤除其领导职务,降为副主任科员,记大过一次,留党察看一年,五年内不得有职务变动。」 李登峰脸色已极其灰败,嘴唇和四肢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为了爬到副科这个级别,他花了八年时间! 从副科到正科在望,又是八年。 十六年宦海摸爬滚打换来的成果,一朝化为乌有! 就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值得吗?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出求饶的话来。 但看到苏乙和梁艳秋他们,他又下意识挺直腰杆,想要保持最后的体面。 他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了,天昏地暗。 「李路程……」杨宝瑞看向像是鹌鹑一样缩在最后瑟瑟发抖的李路程,眼中露出浓浓的厌恶之色。 在他看来,这个人就是引发一切事端的害群之马,是那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坏分子。要是没有他,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降为学徒工,去废料车间好好历练历练吧!」杨宝瑞轻描澹写一句话,决定了李路程的最终命运。 之前说过,工人身份是很宝贵的,哪怕是厂长也没权利随意开除一个工人。 杨宝瑞当然想开除掉李路程,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就算申请上去,上面也不会批的。 但一个大厂一把手真就拿一个刺头工人没办法了吗? 这当然不可能。 不管你是什么级别的工人或者科员,直接给你发配到最脏最累的废料车间,降级为最低等的学徒工,这就是厂长职权范围内最严重的处罚了! 从现在开始,三年内,李路程只能干最脏最累的活,只拿十六块五毛钱的工资。 三年后能不能升一级工,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和运气。 对于一个本来坐办公室有望提副科的科员来说,这无异于从天堂堕入地狱。 李路程当场就瘫坐在了地上,抖若筛糠,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童孔放大,泪如泉涌。 「我错了领导,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杨厂长,求你放过我……」李路程突然哭喊出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杨宝瑞冷冷道,「你们陷害自己同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个原本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同志会被你们害得彻底丢掉了自己的郑志生命?现在知道哭了?收起你的眼泪吧!耍阴谋诡计的时候,想过这个后果吗?」 「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厂长,求求你别让我当临时工,我上有老下有小……」李路程哭得上气 不接下气。 「既然上有老下有小,就算为了你的小家你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害人害己,活该!」杨宝瑞呵斥道。 「李登峰,你路程,你们先出去,在厂里进一步给你们出具书面处理结果之前,暂停手里的工作,回家等候通知。你们的问题就不全场通报了,算是给你们留点面子。」 李登峰默默转身往外走去,句偻着背,像是背着一座山。 李路程哭哭啼啼求饶不肯出去,最后杨宝瑞发了火,才把他骂出去。 等这两人走后,杨宝瑞又安抚和勉励了梁艳秋、张春梅和小邱几句,让他们也出去了。 「杨处长,认真检讨这次的教训吧。」杨宝瑞看着他叹气道,「怎样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是一门学问,也是对领导干部的考验。一个李登峰的错用、误用,给你惹了多大的祸?」 「管一个部门,不能脑门一拍想当然做决定,要多想想,多看看,多听听,多去基层听听群众的声音,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广泛吸纳同志们的意见,没有量才而用,脱离了群众,背离了实际。你是有能力的,但要端正思想,把你的能力用对地方。别觉得自己是谁的人,也别觉得手底下谁是你的人,记住,我们都是党的人,都是群众的人!」 杨树谭满脸愧疚:「厂长,我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我辜负了党和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一定端正思想,好好反省。」 杨宝瑞有些疲惫道:「我从来不听表态,我要看的是你日后表现。李登峰拿掉后,你底下的科室有什么安排?」 「党建统战科那边,我打算让刘颖刘科长回去,他是老统战了,在这一块儿经验丰富,肯定没有问题。至于综合办这边,梁艳秋同志稳重踏实,群众基础也很好,让她抓起这一摊子,相信同志们不会有什么意见。」 杨宝瑞看向李新民:「新民厂长,说说你的看法。」 「我没有意见。」这个结果还算差强人意,他已经见好就收了。 杨宝瑞点点头,对杨树谭道:「就按你说的办吧,尽快打报告上来,让组织部去审查考核。以后干部的任用,不要约定俗成,要按规章制度严格任用。」 「是,我明白了。」杨树谭点头。 「那就这样,都散了吧。」杨宝瑞下了逐客令。 杨树谭出门后径直离开了,和李新民还有苏乙都没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一次风波,几乎是彻底绝了双方和平相处的可能性,以后应该会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了。 「好好的非要去捧别人的臭脚,呵呵,闪了腰吧?」李新民看着杨树谭的背影,有些幸灾乐祸。 苏乙叹气道:「李哥,这回我算是把他得罪狠了,人都说县官不如现管,我肯定会有栽在人家手里的时候。以后我要是倒了霉,就靠您拉我一把了。」 李新民笑呵呵拍拍苏乙的肩膀:「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怎么?你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倒不是怕他。」苏乙道,「就是跟您表表功。」 李新民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心,亏不了你!下午来家吃饭吧?咱们好好喝几杯。」 他是真想把苏乙培养成自己的心腹了。 「下午不成。」苏乙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对李新民道,「文慧约我去大领导家里做客,好像杨厂长也去。」 李新民怔了怔,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援朝,你叫我一声李哥,我就跟你说几句当哥的该说的话。你跟那边,可不能走得太近。」李新民饶有深意道,「接下来几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嗯?你是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 思,别玩左右逢迎那一套,最终结果只能是两面不讨好。你的郑志站位要坚定,这是你进步的基础,明白吗?」 苏乙道:「您这话是金玉良言,我还能听不进去?放心吧李哥,我心里有数。」 李新民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我算什么?人家也值得给我使美人计?」苏乙失笑,「您想多啦,也就是您看重我,觉得我重要,实际上我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 李新民道:「知道就好,跟着我,才有实实在在的好处,跟着他们,口号再响有什么用?对不对?人要现实一点,务实一点。比如这次,李路程一走,梁艳秋一升,这两个正式职工名额,这才是实打实的东西,对不对?」 苏乙心中一动,笑道:「李哥,我听出来了,这事儿好像有我的份。」 李新民笑呵呵拍拍苏乙的肩膀:「别说我不照顾你,给你个推荐名额,记住,这名额可不是临时工,别浪费了。」 他看着苏乙,心说这还栓不住你这头要脱缰的野驴? 1518、救赎 何雨柱越是语无伦次,越说明他心中有多么期盼和紧张。 冉秋叶其实挺聪明的,自然也看穿了这一点。 她笑了笑,道:“何雨柱同志,这两天其实我也想了许多,关于你,还有我自己。我觉得苏援朝有句话说得特别有道理,他说你就是没原则的心软,你落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这点害了你。我之前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你连小偷小摸这样的事情都要毫无原则的包庇,你难道不知道偷东西不对吗?你不知道孩子做错了还不教育他,只会害了他吗?” “我不是,冉老师,你得听我解释……”傻柱焦急解释。 “你就是觉得棒梗没爹可怜,对不对?”冉秋叶替他说了出来,“你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不对?” 傻柱使劲点头:“要不说您是老师呢,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冉秋叶笑笑道:“这就是苏援朝说的毫无原则的心软。有的时候你的心软不是帮人,而是在害人。” “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好心办坏事儿呗。”傻柱自嘲一笑,“我帮的人不领情,当然这事儿闹成这样,人家也没法领情。其他人……除了您跟援朝,都在看我笑话。冉老师,我真的特别感谢您,您……唉,可惜我真的不想害您,我现在就是臭狗屎,谁沾上谁恶心。我现在给工厂挑大粪,我还是个朝不保夕的临时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开了。您、您离我远点儿吧……” 傻柱越说越沮丧,最后已垂头丧气起来。 冉秋叶深深看着傻柱,突然轻吟:“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傻柱怔住,呆呆看着冉秋叶。 冉秋叶露出鼓励的笑容,接着吟诵:“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何雨柱同志,这首诗我送给你,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相信我,挫折和磨难只是暂时的,你的未来一定是快乐和光明的。” 傻柱泪流满面。 在这一刻,他面前的冉秋叶仿佛整個身体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变得无比高大。 高大到竟占据了他全部心神,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 他被治愈了。 他眨眨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和狼狈,他窘迫笑了笑,急忙背过脸去擦眼泪,有些哽咽道:“冉老师,您能再念一遍吗?就这首诗。” “当然可以。”冉秋叶笑了笑,“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傻柱几乎是怀着朝圣般的虔诚,又听了一遍这首诗。 他几乎醉了,感觉自己整个精神都得到了升华。 “真好。”他由衷道。 “这首诗是普希金写的,当然很好。”冉秋叶道。 “我是说您。”傻柱痴痴盯着冉秋叶,“您真好,冉老师。” 冉秋叶有些羞涩地笑笑,却只是静静看着傻柱。 傻柱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克制才忍住了不去拥抱面前的女人,他这时候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希望。 “冉老师,你、你之前说感觉我这人挺好的,这话是真心的吗?”他他有些紧张,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冉秋叶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傻柱忍住没让自己跳着欢呼。 但他的眉毛、眼角和嘴角都已经飞起来了。 “那、那我能约您今晚看电影吗?”他感觉呼吸都有些急促,心快蹦到了嗓子眼,声音直发颤。 然后他就听到冉秋叶轻轻说了句: “好呀。” “嗷嗷嗷!” 傻柱终于像是一个一百多斤的孩子一样欢呼雀跃起来。 他兴奋得又蹦又跳,胡乱挥舞着手臂,脸涨得通红。 冉秋叶刚开始被吓了一跳,呆愕了一会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至于这么高兴吗?”她似嗔似羞道。 “至于!太至于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冉老师,我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傻柱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了,“我、莪这就回家去拾掇,我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保证以最干净卫生的状态来见您!” “你不去上班啦?”冉秋叶问道。 “不,才不去呢!”傻柱头摇得像拨浪鼓,“以前是没有您,我才忍一时屈辱去挑大粪,其实我就是跟自己较劲儿,不然就凭他们也想整我?再借他们几个胆儿!但现在,我不较劲了!为了您,我也不能是个挑大粪的!” 傻柱说到后面已有些动情,他深深看着冉秋叶,道:“冉老师,是您让我重新活过来了,在我心里,谁都不如您伟大!” “可不敢这么说。”冉秋叶吓了一跳。 傻柱急忙拍自己的嘴,傻乐道:“好好好,不说不说,你说不说我就不说。” 冉秋叶又忍不住笑了。 “那今晚七点,东四电影院,咱们不见不散?”傻柱期盼看着冉秋叶。 冉秋叶微笑颔首:“好。” “那我走了冉老师,您忙着,我回去准备去……”傻柱一边挥手一边傻乐,一步三回头,脚步轻快地像是清晨在草地上跳跃的麻雀。 目送傻柱离开后,冉秋叶脸上的笑容仍没有消失。 女人的感觉有时候很敏锐的,何况是傻柱的开心和热诚几乎要溢出来了。 “晚上七点约会,这会儿晌午都没过,你准备个什么劲嘛……”她想了想,觉得还挺可笑的。 不过随即她又一皱眉,想到傻柱说起他关于挑大粪的那段话。 她左思右想有些不放心,急忙回到学校里,不一会儿她就骑着自行车出门,直奔红星轧钢厂而去。 冉秋叶来找苏乙的时候,他刚好阅完了所有考卷。 按照之前定好的标准,三百个人里通过测试的有两百四十六个,这通过率可不低,原因是这年头儿大家对伟人的崇敬都是自发的,对他的语录自然也都很熟悉。 这两百多人里,答了第二题的有九十多个人,苏乙筛选出了三十个还算像那么回事的答案,让刘光天跑腿给李新民送去。 然后又招呼张春梅来去广播通告通过考试的人员名单。 于海棠又没来上班…… “副主编,我是厂报编辑,不是广播站播音员,您不能老赶鸭子上架让我去播音吧?”张春梅嘴撅得能挂油瓶,“我真不想播音,上次播音还被人笑话呢……” “谁笑话你了?”苏乙道,“你跟我说名字,回头我收拾他。” “不用回头,您现在就收拾!”张春梅气鼓鼓一指正在收拾试卷的刘光天,“就他!刘光天同志,他说我普通话说得还没他标准。” “把你给能的,要不你去播报?”苏乙斜眼瞅他,“你还笑话春梅,胆儿肥了是吧?按理说你进厂是春梅带着你,你得叫春梅一句师父,没大没小的。” “就是,叫师父!”张春梅得了苏乙撑腰,立刻得意起来,指着刘光天一扬下巴。 “你这,群众内部矛盾,你怎么老跟领导告状呢……”刘光天讪讪笑着,“副主编,我就是逗她玩儿呢……” “我是你师父,你逗我玩儿?没大没小!大逆不道!”张春梅狐假虎威呵斥道。 “你还没我大呢,谁大谁小啊……”刘光天嘟囔道。 “那我也是你师父,副主编都说了,你认不认?不认就是不听领导的话!”张春梅指着他逼问。 “认认认,师父,给您老人家问好了,行了吧?”刘光天无奈道。 “谁老人家?我有那么老吗?”张春梅笑嘻嘻道,“不过这个态度就对了嘛!刘光天同志!” 苏乙笑呵呵看着俩人斗嘴,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却是保卫科的孙连军。 他赔笑着对苏乙道:“苏主任,打扰您工作了。” “连军同志?”苏乙笑呵呵站起来,“有什么事吗?” “门口来了个东直门小学的女老师,姓冉,说是来找您的。”孙连军笑道,“我怕耽误您事儿,就直接给人带进来了,您要是认识我就领她来见您,要是不认识我就还带她回去……” “来自孙连军的恶意+88……” 苏乙忽视了一边刘光天和张春梅八卦的眼神,道:“你把人叫进来吧,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应该做的。”孙连军急忙应下,转身去叫人了。 他一走张春梅就迫不及待问道:“副主编,这又是谁家女子?” 苏乙道:“有可能是我家嫂子。” “啊?连嫂子你都……”张春梅瞪大眼睛。 “一边去!”苏乙瞪眼,“刚认识你那会儿挺好一小姑娘,多纯洁?怎么现在脑子里净是些五不着六的思想?” “我都是跟他学的。”张春梅立马指向刘光天,“他老污染我。” “我污……张春梅,说话得讲良心,我是好心教你社会险恶,免得你被人骗了!”刘光天急忙喊冤。 “怎么跟师父说话呢你这小同志?”张春梅瞪眼叉腰。 “行了行了,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再不走我给你们加工作了啊。”苏乙警告道。 两人齐齐撇嘴,灰溜溜出去了,走廊里又传来他们的笑闹声。 这俩人还凑一对儿了…… 苏乙觉得世事还挺奇妙的,说真的他觉得刘光天有点配不上张春梅,无论是从长相、品质还是本身素质来说,他看着都不像是张春梅的良配。 尤其是他那家庭…… 苏乙摇摇头撇撇嘴,这都说不上,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傻柱和冉秋叶还不配呢,但这冉秋叶找自己,肯定是要说傻柱的事情,这就进一步说明俩人有戏。 苏乙猜的没错,冉秋叶来找苏乙说的就是傻柱的事情。 “援朝同志,我是真不知道该找谁了,所以才冒昧来找您,希望您不要介意。”冉秋叶带着歉意道,“何雨柱说他不想挑大粪,就没人敢逼他……我怕他冲动下又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才找您。您看能不能帮帮他,他一个大小伙子挑大粪真不是回事儿,这欺负人也不能这么欺负,对不对……” 苏乙笑眯眯道:“看来冉老师打算和柱子哥在一起了?” 冉秋叶羞涩抿嘴一笑,道:“还要进一步再了解了解的,事情也不一定……再说,我家那一关也不好过……” 说到这儿冉秋叶眉眼间闪过忧色,但很快舒展开来,对苏乙认真道:“不管我们俩结果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援朝同志,要不是你,我可能就会因为一时偏见放弃他了。” “要是有一天能喝你们喜酒,你再谢谢我不迟。”苏乙道。 冉秋叶俏脸微红,却大方笑道:“那就借您吉言了。” 苏乙点点头道:“这事儿其实您是关心则乱了。柱子哥虽然鲁莽了点,但一般情况下他不是乱来的人,他有自己行事方法,他说能把事儿处理好,那就肯定能。当然,既然你今天都来了,我肯定不能让您白跑一趟。你放心,这事儿我有办法帮他。” “太谢谢您了。”冉秋叶感激道,“援朝同志,不管我和何雨柱能不能成,我都希望咱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苏乙笑道:“当然。” 送走了冉秋叶后,没一会儿刘光天也办完事回来了,苏乙写了一个采访提纲,交代他去采访采访保洁科赵科长。 刘光天看着提纲上的问题有些愣神。 “有问题?”苏乙问道。 “不是,援朝哥,这采访这事儿……不应该是春梅去吗?”刘光天惶恐道,“再说这上面这几个问题……我要是真这么采访,人家不得大嘴巴子呼我啊?” “打你就是打我,他敢吗?”苏乙淡淡道,“让你去就让你去,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让你去。要是连这都想不通,你以后也就只能干干跑腿儿打杂的活儿。” 刘光天忧心忡忡拿着采访提纲走了。 他拿着采访提纲去找了自己的父亲刘海中,把提纲给父亲一看,将事情说了一遍,疑惑问道:“爸,我也没得罪他呀,他干嘛要这么整我?” “傻小子,整你?别人想替他办这事儿还求不来呢!”刘海中没好气道,“你呀,真是傻到家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愚蠢的儿子?真是给咱们老刘家丢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请假 对不起大家了,状态真的差,我好好调整下,争取明天早点更新,再次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影帝的诸天轮回》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16、懊悔 李新民为了拉拢苏乙竟拿出一个正式工的名额,这虽然在苏乙意料之外,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说句不自夸的话,现在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苏乙必定前途无量。你李新民不争着当伯乐,不抢着拉拢苏乙,有的是人想这么干。 这里所谓的“有的是人”,其实已经不再局限于红星轧钢厂这一亩三分地了。 包括今天来的区里的胡领导,还有今天下午苏乙就要去人家家里做客的大领导,都对苏乙表现出很浓厚的兴趣。 苏乙现在想跳出红星轧钢厂去另寻更广阔的舞台,很可能只需要他透漏出这么一個想法,就有人会帮他铺好以后的路。 当然,苏乙绝不会这么做就是了。 他现在没有要离开红星轧钢厂的想法,而且在他的预想中,接下来的十年,他也会深深扎根在此。 至于李氏兄弟—— 你赶跑了两只想偷你家厨房东西吃的野猫,你会在意它们去哪儿吗? 这兄弟两个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他们基本上对苏乙一无所知,就急着对苏乙出手,结果苏乙随意搞搞,他们就趴下了。 老祖宗几千年前就留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后辈子孙一代代、一次次用血一样的教训来验证这句话是对的。这到底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 言归正传。 秦淮茹上完厕所回车间的时候,发现一群女工围着花姐正叽叽喳喳。 她刚开始也没在意,只是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去自己的工位,心里却想着要不要去厂里医务科那里开点儿消炎药…… 上完环后,自己这身子一分钟都没熨帖过。 但就在这时她听到花姐得意的声音飘来:“放心,要是我真过了考试,进了学习班,肯定选个班干部回来,班长不敢想,但这不还有副班长啥的吗?争取给咱车间争光!” 秦淮茹回过神来,诧异看了过去。 花姐在说什么啊? 她不是自己拉去大礼堂看热闹的吗? 心里隐隐生出一份可能来,让秦淮茹立刻惊慌摒弃这念头,她急忙快步走过去,挤进人群里。 “花姐,我听你又是考试又是进学习班的,怎么回事?”秦淮茹问道,“车间的名额不是没有你吗?” 花姐一见秦淮茹,立刻热情拉起后者的手,兴奋道:“淮茹,多亏你拉我去看热闹了,要不是你非拉着,我还真不乐意去,要是没去的话,这不就错过进学习班的机会了吗?” “花姐,你得好好感谢感谢淮茹,就这好处,不得称半斤瓜子儿?”一个妇女玩笑道。 花姐大方一摆手:“半斤哪儿行?一斤!” “瞅把你能的,以后每个月少干八天活儿不说,还能多拿一块钱。我要是你,两斤瓜子儿都不嫌多。”一个妇女酸溜溜地说完,又瞥着秦淮茹道,“淮茹,咱俩关系不好了呗?有这好事儿你带着花姐去,不带我?” “不是,你们都把我说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秦淮茹有些急了,她越听脸越白,这时她已经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但没有确切地答案,她还是不肯相信…… “要说你也是傻,要看热闹的是你,热闹真来了,你跑了。”这妇女摇头“啧啧”有声,脸上有些幸灾乐祸,“你还不知道呢?你带着花姐他们去看热闹,学习班有十来个没到的,人家苏援朝大手一挥,都不要了!然后直接从到那儿看热闹的工人里选人补齐三百个。我跟你说,去看热闹的也就十来个人,几乎都被选上了,你要是不走,指定也算你一个……” “就是,你跟苏援朝住一个院儿,你不一直也想进去吗?”花姐道,“当时你要是在,只要你举手,他肯定第一个选你。反正选谁不是选,这顺水人情干嘛不做呢?” 晴天霹雳! 秦淮茹呆呆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的。 周围的妇女们叽叽喳喳说些惋惜的话,但哪个不是幸灾乐祸? 她的脸刷地一下煞白,然后涨得通红,最后黑如锅底。 表情精彩极了。 呆立半响,就在女工们都发现她的异常,有些担忧她的状态时,秦淮茹突然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哎淮茹,你干嘛去!”花姐急忙叫道。 一边的妇女拽拽她手臂道:“行啦,别叫啦,没看出来人家这会儿砍了你的心思都有了,你还往跟前凑?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啊你?” “我?她砍我?凭什么?”花姐疑惑,“就因为我选上她没选上?不至于不至于,淮茹不是那种小心眼儿,你们想多了!” 这妇女冷笑:“秦淮茹是什么人?那回车间外头俩人打架,咱们都跑出去瞧热闹,她愣是呆在这儿一动没动,你还记得你当时问她为什么不瞧瞧去她怎么说的吗?” “她说跟她没什么关系,有那时间还不如歇会儿呢。”花姐道。 “着啊。”妇女道,“没好处的事儿,哪怕是天大的热闹秦淮茹都懒得去瞅一眼,这回她怎么这么积极,非要大老远跑去大礼堂瞧热闹去?不就是考试吗?说真的花姐,她要是不拉你去,你觉得这事儿算热闹吗?” 花姐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鬼才去呢,考试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领导们也不一定让你站在那儿瞧,要是被纠风队的看见,没准儿还要倒霉呢。可秦淮茹非要拉我去,我抹不开面儿……” “问题就在这儿了!”这妇女一副“华生你怎么还没发现盲点”的表情,“秦淮茹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回她怎么就这么积极?你再想,那苏援朝跟她同院儿,她之前在咱们副主任这儿没求着名额,她不得去找人说说情去?” “那又怎么样?”花姐还没听明白。 “哎哟你笨死算了!怪不得秦淮茹老爱跟你玩儿……”妇女很为她的愚蠢担忧,“跟你直说了吧,肯定是苏援朝告诉秦淮茹,你去大礼堂瞧瞧热闹去,秦淮茹才去的!” “人家苏援朝肯定是不好直接答应她,又或者不敢肯定到时候就真有迟到没去考试的人,所以没有直说,只说是让她去瞧热闹。” “这秦淮茹吧,就这么去了。结果去了半天,人家苏援朝也不搭理她,她就觉得自己没什么戏了,所以就走了。你刚不是还说呢吗?看热闹看一半儿,这秦淮茹脸色很不好就走了,你还纳闷自己也没惹她吗?” “对对对……”花姐恍然大悟,用崇拜眼神看着这妇女,“小荣,你真是咱们车间女诸葛,这你都能看透,厉害厉害!” “值不值半斤瓜子儿?”女诸葛眼神一闪问道。 “值,中午就给你称去!”花姐的回答让女诸葛眉笑眼开,觉得自己的智慧价值得到了体现和回馈。 “我再跟你打个赌,这秦淮茹一准儿是又去找苏援朝去了,你信不信?”女诸葛对花姐道,心里琢磨着要是赌注再设半斤瓜子,会不会把花姐吓跑…… 不提这两人有没有打赌,但秦淮茹的确是又来苏乙的办公室找苏乙了。 她还算幸运,大礼堂招生办那间办公室还没彻底收拾出来,而且苏乙习惯性的回到这边来办公了,所以她敲开门后一眼就看到苏乙。 苏乙这时候被一群激动的人围着,秦淮茹这才注意到苏乙其实个子很高,他站在人群里,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脸。 两人对视一下,苏乙对秦淮茹点点头,就转头皱眉道:“都安静!要是再吵闹,就都出去!” 他声音不算大,但却颇具威严,话音落下,嘈杂吵闹声顿时戛然而止。 苏乙环顾一周道:“你们的名额为什么被取消,自己心里没数吗?还跑我这儿来问为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们为什么?一万多人选出来你们三百人,多少人眼巴巴求这个名额都求不来,你们倒好,又是正式公告,又是广播通知让你们来考试,你们都不来……既然你们自己都不当回事,那我刷掉你们,有问题吗?”33 “苏主任,实在是孩子病了来不了,不然我……” “我也是,早上拉肚子拉的我都没出厕所……” “我奶奶昨晚发烧……” 苏乙冷笑:“我就不说你们请假的理由是真是假,也不跟你们讲什么大道理了。这件事已经定下了,那就绝不可能再改来改去。学习班不是只办一届,要是你们还有想要参加的想法,那就回去等下次机会。但要是还在我这儿闹……莪告诉你们,下次就算你们领导把名字报上来,亲自替你们来求我,我也不要,自己掂量清楚!” “没有没有,我们没闹,就是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您别生气,我们回去,回去还不成吗?” “下次,下次我们一定好好表现,苏主任您一定优先考虑我们呀……” 这些来找苏乙说情的都是之前因为考试没到场被刷掉的人,秦淮茹眼睁睁看着苏乙游刃有余且不卑不亢打发掉了这群有后台有关系的老难缠们,心里对苏乙的敬畏更甚几分。 初见苏乙时那个阳光微笑的大男孩形象,已经在她心中越来越模糊了。 等这些人走后,苏乙这才看向秦淮茹,问道:“秦姐也是为这事儿来的?” 本来秦淮茹是打算好好求苏乙再通融通融的,她连情绪都酝酿好了,只等说两句就抹眼泪。 但现在,对上苏乙平静的表情,她下意识心里就是一颤。 直觉告诉她,现在就算她在这儿上吊,苏援朝也不见得搭理她。 “我……其实我是来跟你解释的。”秦淮茹微微低头,伸手把一缕发丝挽到耳后,“援朝,对不起啊,你为我的事儿这么操心,我还是辜负了你,错过了你一番好心。我就是……唉,反正你也知道这事儿,姐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 秦淮茹俏脸微红,低着头道:“上了环儿后,姐老是尿频,还有些控制不住往外漏……肚子也疼,老想上厕所。刚才那会儿我就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所以才提前走了,援朝,对不住啊,姐辜负你好心了。” 苏乙笑了,心里又高看了这女人一眼。 是真豁得出去啊她…… 不过这效果还是很好的,她这么自曝其短想要化解这事儿,苏乙还是愿意接招的。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吧。”苏乙笑呵呵道,“你好好保重身体。” “哎,谢谢你援朝,这回都赖姐,是姐没这命,害你白操心了。”秦淮茹笑道,“中午要不别去食堂吃饭了,姐请你去下馆子。好的吃不上,但……” 秦淮茹太迫切想要弥补跟苏乙的关系了,为此哪怕出点血也在所不惜。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只怕要惊掉下巴,秦淮茹从进厂到现在,连别人一把瓜子一块糖都没请过。这不是因为她有多抠门,实在是她这个家庭情况,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自家每个月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儿有闲钱请别人? 她这回舍得请苏乙去下馆子,不得不说算是很有“魄力”了。 苏乙不可能跟她去吃这顿饭,一顿饭吃掉人家一家人几天口粮,这种事儿苏乙可不愿意去做。 他刚要拒绝,门口又有人敲门,他只好咽下嘴边话,说了声“请进”。 进来的是杨宝瑞的秘书,看了眼屋里情形后一怔,笑道:“苏主任,是不是打扰您工作了?” 苏乙摆摆手笑道:“赵秘书,您坐,我给你沏茶。” “不用不用。”赵秘书急忙摆手,“我来就是传个话,厂长邀请您中午去小食堂一起吃饭,说是要吃饭的时候跟您谈一些事情。” 苏乙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这点事儿您电话里说一声不就好了,还亲自跑一趟?” 赵秘书笑道:“电话里不庄重,还是跑一趟的好。那苏主任您忙,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辛苦您了。”苏乙也很客气上前跟他握手,两人告别。 苏乙回头一摊手道:“中午有约了秦姐,您这饭我是吃不上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1517、借力 吃不了饭秦淮茹不关心,说真的她心里反而还有些暗喜,因为她表达了请客的心意,是你苏援朝的原因没成,我这心意等于已经表达过了,而且还没花钱…… 让秦淮茹心惊的是赵秘书对苏乙的态度。 她之前为自己转正的事情没少去找两位厂长,但李厂长话里话外要她陪睡才肯给他转正,杨厂长这边干脆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就是因为有赵秘书这个铁将军把门。 每次见了这赵秘书,人家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要么十分冷漠,要么态度极差,开口就呵斥骂人 秦淮茹一度以为这人就是这样的恶劣性格,可刚才看到赵秘书对苏乙那么温声细语一口一个“您”的,她简直傻眼了。 原来人家不是不会好好说话,而是分对谁…… 恍然大悟的秦淮茹先是愤怒,甚至想跟苏乙吐槽赵秘书这人居然有两副面孔,但随即她脑子里突然生出一個念头来,这念头让她顾不上再跟苏乙多说一句话,匆匆告了个别就急忙追了出去。 “又漏尿啦?”苏乙嘀咕着摇头。 他不是秦淮茹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能完全猜到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只看到秦淮茹脸色一变就跑了。 至于漏尿这事儿……是有的,掉刚才漏没漏就不知道了,毕竟苏乙不可能随时盯着人家裤裆里那点事儿。 秦淮茹在半路上追上了赵秘书,气喘吁吁陪笑道:“赵秘书,您走路可真快,差点没追上您。” 赵秘书诧异看着她:“秦淮茹,你找我有事儿?” 虽然语气依然高高在上,但比以前可好太多了。 秦淮茹心里一喜,心说有戏,急忙道:“就还是我那点事儿,赵秘书,您看能不能给通融通融,让我转正了吧?援朝叫我一声姐呢,我们两家关系特别好,真的,您看……” 赵秘书上下打量一下秦淮茹,似笑非笑:“秦淮茹,既然你有这层关系,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你去找苏主任说这事儿,他都不用去找杨厂长,让他跟我说一声,这事儿都能给你办了。行了,去吧。” 说着赵秘书转身就要走。 秦淮茹急忙叫住他赔笑道:“这……赵秘书,您帮我把这事儿办了,我回头再跟援朝说,到时候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您……” 赵秘书不等她说完就笑呵呵打断她:“秦淮茹,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不能答应你,因为就算我答应了你也没用,厂长那儿也不同意。但我能答应苏主任,因为厂长一听是他,你这点事他肯定会同意。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他指指秦淮茹道:“再说句不客气的,你的面子要是真好用,你这事儿还能拖到今天?呵呵……” 赵秘书带着似是讥讽的笑容离开了。 这回秦淮茹没再追上去,人家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她也没必要再去自取其辱了。 原本她想狐假虎威,利用苏乙的名头帮自己办好这件事儿,但没想到谁都不是傻子,赵秘书就差点破她心思了。 “什么东西,两面派,卑鄙小人!”秦淮茹忿忿瞪着找秘书的背影咒骂着,脸色阴晴不定。 这回她感觉自己真是血亏,心此时都在滴血。 一想起自己提前从大礼堂跑了,错失进学习班的机会,秦淮茹就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其实学习班最适合秦淮茹这种想要摸鱼,但又想那高工资的工人。所以她才如此迫切。 可现在,人家把机会几乎喂到了自己嘴里,就因为自己沉不住气,这机会错过了。 这会儿想要狐假虎威谋利也没成,她真是感觉自己干什么都不顺。 还得去求苏援朝……赵秘书不是说了吗?这事儿就是苏援朝一句话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能给自己办了,他没理由拒绝自己吧? 秦淮茹想到这一层,心里的憋气才总算顺了点儿。再一想,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花姐答应的一斤瓜子儿,说什么也得要回来!” 她握着拳头,急匆匆向车间走去。 人都说当你成功的时候,身边就没坏人了,都是好人。 这是因为古往今来成事都不易,一旦一件事情做成了,受益的也肯定不止做事的一人,不管你愿不愿意,甚至不管你知不知情,很多人都会搭上你这艘顺风船往前挪一挪。 既然大家同坐一条船,暂时就是一路人,那自然就都是好人了。 秦淮茹没能搭上苏乙这艘船,怪就怪她只有小聪明,眼光太浅,太急功近利了。 其实她真想借苏乙的势办自己的事,不是不行,但前提是你不能把赵秘书当傻子,而且她自己也得多动动脑子。 她得换个角度想——赵秘书为什么对苏乙这么客气? 要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再加以利用,她这事儿不难办成。 要是真成了,苏乙就算知道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很多人都在借这件事为自己谋利,多秦淮茹一个不多。 比如李新民,区里的胡领导对苏乙十分欣赏,特意打电话给李新民,要让李新民好好栽培苏乙,要是再有工人学习基地这种好项目,胡领导希望能牵头挂名的是他。 领导有需求,对李新民来说就是大好事,他顺势提了几个要求,果然全部被满足,这让李新民心花怒放。 杨宝瑞自不用说,除了大领导,他是这件事上最获益的。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凭借这个政绩他完全可以再进一步的。 但可惜意外已经越来越近了…… 除了和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相关的人,有人只借着苏乙的名便成了事儿。 苏乙果然没看错尤娟娟这个女人。这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灯。 她先是利用苏乙的名头,为自家解决了债务问题;跟着趁热打铁,用苏乙的名头替刀片儿出头,帮刀片儿解决了跟另一个顽主帮之间的矛盾。 经过这件事,尤娟娟坐实了“苏大嫂”的名头,震动了整个顽主圈! 有了这个名头,当天就有顽主帮重金邀请尤小勇去当“二当家”的,还有送礼结个善缘的,或者想跟苏乙见面的。 尤娟娟名利双收,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开始在她心里蓬勃而生。 还有个人,也对苏乙由衷心怀感激。 今早傻柱没去上班,昨晚被贾张氏开了瓢,伤口就在额头处,那么大一个疤瘌除非戴帽子才能遮住点,但无缘无故戴个帽子又太奇怪了。 被寡妇家的婆婆开了瓢,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传瞎话呢。 要是以前,傻柱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但现在,傻柱感觉自己见到的每个人都对自己指指点点,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嘲讽和不怀好意。 别说别人,就连他自己也看不起现在的自己。 一个臭挑粪的临时工,这辈子都没再转正的希望,没前途,没名声,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这都不是让他最难过的,让他心彻底被伤透的是秦淮茹一家对他的态度。 贾张氏那个老虔婆就不说了,他对棒梗那么好,棒梗也视他为仇敌。 还有小当和槐花,这两个小姑娘他平时也没少照顾,可他出了事后,连他家门都没迈进去过。 没良心的,一窝子白眼狼! 还有秦淮茹…… 傻柱这个人其实很矛盾,有的时候他在感情上的反应极其迟钝,但有的时候又极其敏感和敏锐。 秦淮茹虽然表面似乎一如往昔,但傻柱却明显感觉到不一样了。 这两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家,要是换了以前,就算秦淮茹自己不来,也会打发小当来给自己擦擦脸,倒杯水,盖好被子。 可这两天有吗? 什么都没有。 他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可以说完全是为了秦淮茹。 之前他一直都觉得“我乐意,我心甘情愿”,但现在…… 他后悔了。 他心中头一次泛出“不值得”的想法来,然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的傻柱稍微拾掇拾掇,找了个帽子戴着出了门。 街上人很少,因为这时候都在上班。 一个大男人这时候在大街上溜达,只有一个可能——他没工作。 通常这种没工作大白天瞎溜达的男人还有个称呼,叫做街溜子。 傻柱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街溜子。 一路所过,凡是见了他的人无不投来异样目光,这目光让傻柱臊得慌,脸都红透了。 他狼狈低着头,像是过街老鼠异样灰溜溜钻进小巷里,再不敢去大街上转悠。 他浑浑噩噩穿插在巷子之中,想着自己的事情,不知不觉间,竟发现自己到了冉秋叶所在的学校。 他抬头看着学校的招牌,听着学校里朗朗读书声,脑子里却不断回想起那天自己和冉秋叶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想着冉秋叶的一颦一笑,想着因为自己的真诚而留给对方的好印象,想着那天自己是那么开心…… 恍若隔世。 傻柱这一刻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要是能重来…… “何雨柱?”身后传来一个讶然的声音。 傻柱下意识回头,看到的却是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冉秋叶! 傻柱泪眼迷蒙,呆呆看着冉秋叶。 几秒后,他转过头一边慌乱抹着眼泪,一边狼狈疾走。 他不想让冉秋叶看到自己最狼狈的这一面。 “何雨柱……你别走,你站住!”冉秋叶急忙叫道。 “你认错人了!”傻柱走得更快了。 冉秋叶紧追不舍:“你站住何雨柱,你要是现在走,这辈子我也不理你了!” 这句话让傻柱驻足,他心如刀绞,闷声道:“冉老师,你就不应该再搭理我,您就当从来都没认识过我,我、我祝你幸福!” 说罢他就要迈步再走,但就在这时一个冰凉又柔软的小手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傻柱浑身一震。 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主动拉住他的手。 之前他只拉过秦淮茹的手,还被秦淮茹一顿锤。 他想要挣脱,但只觉浑身都软了,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冉秋叶走到了他面前,他局促地躲闪着目光,头都不敢抬。 他突然十分后悔今早没拾掇拾掇自己的尊荣就出门了,站在光鲜靓丽的冉秋叶面前,他自惭形秽,愈发自卑。 “何雨柱同志,我们谈一谈,好吗?”冉秋叶看着傻柱,一脸认真地道。 傻柱还是不敢看她,踢着脚,浑身都僵着:“谈、谈呗。” 冉秋叶这才松开了傻柱的手,傻柱顿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何雨柱同志,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冉秋叶开口道。 “是三大爷告诉你的吧?”傻柱自嘲一笑,“他嘴里准没好话,指不定把莪骂成什么了。” “那你还真冤枉闫老师了。”冉秋叶道,“闫老师只是说你这事儿办的糊涂。我也同意他的观点,觉得你在这件事上有些拎不清。而且这事儿不是闫老师告诉我的,而是苏援朝。” “谁?” 傻柱错愕抬头,第一次跟冉秋叶对视:“你刚说苏援朝?” “是他。”冉秋叶点头,“他……来找过我,他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让我对你有了更多的了解。他告诉我,其实你是一个很憨厚的人,你是有一些缺点,但你也有很多优点,瑕不掩瑜。其实你就算不来找我,我也在考虑这两天去见见你,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说到后来,冉秋叶其有些羞涩,语气也轻了许多。 傻柱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呆立半响都没反应过来,良久他才双眼带着希冀之色,又企盼又忐忑地颤声急促道:“冉、冉老师,这可不能开玩笑……我、我不好!我真的不好,我现在就是臭狗屎,谁沾我谁倒霉……我、我谢谢您还能看得起我,但我……嗨!我别把你给害了!有您刚才那句话,我什么都值了,真的,骗你我是你孙子!” 他语无伦次,只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1518、救赎 何雨柱越是语无伦次,越说明他心中有多么期盼和紧张。 冉秋叶其实挺聪明的,自然也看穿了这一点。 她笑了笑,道:“何雨柱同志,这两天其实我也想了许多,关于你,还有我自己。我觉得苏援朝有句话说得特别有道理,他说你就是没原则的心软,你落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这点害了你。我之前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你连小偷小摸这样的事情都要毫无原则的包庇,你难道不知道偷东西不对吗?你不知道孩子做错了还不教育他,只会害了他吗?” “我不是,冉老师,你得听我解释……”傻柱焦急解释。 “你就是觉得棒梗没爹可怜,对不对?”冉秋叶替他说了出来,“你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不对?” 傻柱使劲点头:“要不说您是老师呢,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冉秋叶笑笑道:“这就是苏援朝说的毫无原则的心软。有的时候你的心软不是帮人,而是在害人。” “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好心办坏事儿呗。”傻柱自嘲一笑,“我帮的人不领情,当然这事儿闹成这样,人家也没法领情。其他人……除了您跟援朝,都在看我笑话。冉老师,我真的特别感谢您,您……唉,可惜我真的不想害您,我现在就是臭狗屎,谁沾上谁恶心。我现在给工厂挑大粪,我还是个朝不保夕的临时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开了。您、您离我远点儿吧……” 傻柱越说越沮丧,最后已垂头丧气起来。 冉秋叶深深看着傻柱,突然轻吟:“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傻柱怔住,呆呆看着冉秋叶。 冉秋叶露出鼓励的笑容,接着吟诵:“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何雨柱同志,这首诗我送给你,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相信我,挫折和磨难只是暂时的,你的未来一定是快乐和光明的。” 傻柱泪流满面。 在这一刻,他面前的冉秋叶仿佛整個身体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变得无比高大。 高大到竟占据了他全部心神,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 他被治愈了。 他眨眨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和狼狈,他窘迫笑了笑,急忙背过脸去擦眼泪,有些哽咽道:“冉老师,您能再念一遍吗?就这首诗。” “当然可以。”冉秋叶笑了笑,“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傻柱几乎是怀着朝圣般的虔诚,又听了一遍这首诗。 他几乎醉了,感觉自己整个精神都得到了升华。 “真好。”他由衷道。 “这首诗是普希金写的,当然很好。”冉秋叶道。 “我是说您。”傻柱痴痴盯着冉秋叶,“您真好,冉老师。” 冉秋叶有些羞涩地笑笑,却只是静静看着傻柱。 傻柱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克制才忍住了不去拥抱面前的女人,他这时候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希望。 “冉老师,你、你之前说感觉我这人挺好的,这话是真心的吗?”他他有些紧张,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冉秋叶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傻柱忍住没让自己跳着欢呼。 但他的眉毛、眼角和嘴角都已经飞起来了。 “那、那我能约您今晚看电影吗?”他感觉呼吸都有些急促,心快蹦到了嗓子眼,声音直发颤。 然后他就听到冉秋叶轻轻说了句: “好呀。” “嗷嗷嗷!” 傻柱终于像是一个一百多斤的孩子一样欢呼雀跃起来。 他兴奋得又蹦又跳,胡乱挥舞着手臂,脸涨得通红。 冉秋叶刚开始被吓了一跳,呆愕了一会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至于这么高兴吗?”她似嗔似羞道。 “至于!太至于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冉老师,我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傻柱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了,“我、莪这就回家去拾掇,我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保证以最干净卫生的状态来见您!” “你不去上班啦?”冉秋叶问道。 “不,才不去呢!”傻柱头摇得像拨浪鼓,“以前是没有您,我才忍一时屈辱去挑大粪,其实我就是跟自己较劲儿,不然就凭他们也想整我?再借他们几个胆儿!但现在,我不较劲了!为了您,我也不能是个挑大粪的!” 傻柱说到后面已有些动情,他深深看着冉秋叶,道:“冉老师,是您让我重新活过来了,在我心里,谁都不如您伟大!” “可不敢这么说。”冉秋叶吓了一跳。 傻柱急忙拍自己的嘴,傻乐道:“好好好,不说不说,你说不说我就不说。” 冉秋叶又忍不住笑了。 “那今晚七点,东四电影院,咱们不见不散?”傻柱期盼看着冉秋叶。 冉秋叶微笑颔首:“好。” “那我走了冉老师,您忙着,我回去准备去……”傻柱一边挥手一边傻乐,一步三回头,脚步轻快地像是清晨在草地上跳跃的麻雀。 目送傻柱离开后,冉秋叶脸上的笑容仍没有消失。 女人的感觉有时候很敏锐的,何况是傻柱的开心和热诚几乎要溢出来了。 “晚上七点约会,这会儿晌午都没过,你准备个什么劲嘛……”她想了想,觉得还挺可笑的。 不过随即她又一皱眉,想到傻柱说起他关于挑大粪的那段话。 她左思右想有些不放心,急忙回到学校里,不一会儿她就骑着自行车出门,直奔红星轧钢厂而去。 冉秋叶来找苏乙的时候,他刚好阅完了所有考卷。 按照之前定好的标准,三百个人里通过测试的有两百四十六个,这通过率可不低,原因是这年头儿大家对伟人的崇敬都是自发的,对他的语录自然也都很熟悉。 这两百多人里,答了第二题的有九十多个人,苏乙筛选出了三十个还算像那么回事的答案,让刘光天跑腿给李新民送去。 然后又招呼张春梅来去广播通告通过考试的人员名单。 于海棠又没来上班…… “副主编,我是厂报编辑,不是广播站播音员,您不能老赶鸭子上架让我去播音吧?”张春梅嘴撅得能挂油瓶,“我真不想播音,上次播音还被人笑话呢……” “谁笑话你了?”苏乙道,“你跟我说名字,回头我收拾他。” “不用回头,您现在就收拾!”张春梅气鼓鼓一指正在收拾试卷的刘光天,“就他!刘光天同志,他说我普通话说得还没他标准。” “把你给能的,要不你去播报?”苏乙斜眼瞅他,“你还笑话春梅,胆儿肥了是吧?按理说你进厂是春梅带着你,你得叫春梅一句师父,没大没小的。” “就是,叫师父!”张春梅得了苏乙撑腰,立刻得意起来,指着刘光天一扬下巴。 “你这,群众内部矛盾,你怎么老跟领导告状呢……”刘光天讪讪笑着,“副主编,我就是逗她玩儿呢……” “我是你师父,你逗我玩儿?没大没小!大逆不道!”张春梅狐假虎威呵斥道。 “你还没我大呢,谁大谁小啊……”刘光天嘟囔道。 “那我也是你师父,副主编都说了,你认不认?不认就是不听领导的话!”张春梅指着他逼问。 “认认认,师父,给您老人家问好了,行了吧?”刘光天无奈道。 “谁老人家?我有那么老吗?”张春梅笑嘻嘻道,“不过这个态度就对了嘛!刘光天同志!” 苏乙笑呵呵看着俩人斗嘴,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却是保卫科的孙连军。 他赔笑着对苏乙道:“苏主任,打扰您工作了。” “连军同志?”苏乙笑呵呵站起来,“有什么事吗?” “门口来了个东直门小学的女老师,姓冉,说是来找您的。”孙连军笑道,“我怕耽误您事儿,就直接给人带进来了,您要是认识我就领她来见您,要是不认识我就还带她回去……” “来自孙连军的恶意+88……” 苏乙忽视了一边刘光天和张春梅八卦的眼神,道:“你把人叫进来吧,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应该做的。”孙连军急忙应下,转身去叫人了。 他一走张春梅就迫不及待问道:“副主编,这又是谁家女子?” 苏乙道:“有可能是我家嫂子。” “啊?连嫂子你都……”张春梅瞪大眼睛。 “一边去!”苏乙瞪眼,“刚认识你那会儿挺好一小姑娘,多纯洁?怎么现在脑子里净是些五不着六的思想?” “我都是跟他学的。”张春梅立马指向刘光天,“他老污染我。” “我污……张春梅,说话得讲良心,我是好心教你社会险恶,免得你被人骗了!”刘光天急忙喊冤。 “怎么跟师父说话呢你这小同志?”张春梅瞪眼叉腰。 “行了行了,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再不走我给你们加工作了啊。”苏乙警告道。 两人齐齐撇嘴,灰溜溜出去了,走廊里又传来他们的笑闹声。 这俩人还凑一对儿了…… 苏乙觉得世事还挺奇妙的,说真的他觉得刘光天有点配不上张春梅,无论是从长相、品质还是本身素质来说,他看着都不像是张春梅的良配。 尤其是他那家庭…… 苏乙摇摇头撇撇嘴,这都说不上,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傻柱和冉秋叶还不配呢,但这冉秋叶找自己,肯定是要说傻柱的事情,这就进一步说明俩人有戏。 苏乙猜的没错,冉秋叶来找苏乙说的就是傻柱的事情。 “援朝同志,我是真不知道该找谁了,所以才冒昧来找您,希望您不要介意。”冉秋叶带着歉意道,“何雨柱说他不想挑大粪,就没人敢逼他……我怕他冲动下又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才找您。您看能不能帮帮他,他一个大小伙子挑大粪真不是回事儿,这欺负人也不能这么欺负,对不对……” 苏乙笑眯眯道:“看来冉老师打算和柱子哥在一起了?” 冉秋叶羞涩抿嘴一笑,道:“还要进一步再了解了解的,事情也不一定……再说,我家那一关也不好过……” 说到这儿冉秋叶眉眼间闪过忧色,但很快舒展开来,对苏乙认真道:“不管我们俩结果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援朝同志,要不是你,我可能就会因为一时偏见放弃他了。” “要是有一天能喝你们喜酒,你再谢谢我不迟。”苏乙道。 冉秋叶俏脸微红,却大方笑道:“那就借您吉言了。” 苏乙点点头道:“这事儿其实您是关心则乱了。柱子哥虽然鲁莽了点,但一般情况下他不是乱来的人,他有自己行事方法,他说能把事儿处理好,那就肯定能。当然,既然你今天都来了,我肯定不能让您白跑一趟。你放心,这事儿我有办法帮他。” “太谢谢您了。”冉秋叶感激道,“援朝同志,不管我和何雨柱能不能成,我都希望咱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苏乙笑道:“当然。” 送走了冉秋叶后,没一会儿刘光天也办完事回来了,苏乙写了一个采访提纲,交代他去采访采访保洁科赵科长。 刘光天看着提纲上的问题有些愣神。 “有问题?”苏乙问道。 “不是,援朝哥,这采访这事儿……不应该是春梅去吗?”刘光天惶恐道,“再说这上面这几个问题……我要是真这么采访,人家不得大嘴巴子呼我啊?” “打你就是打我,他敢吗?”苏乙淡淡道,“让你去就让你去,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让你去。要是连这都想不通,你以后也就只能干干跑腿儿打杂的活儿。” 刘光天忧心忡忡拿着采访提纲走了。 他拿着采访提纲去找了自己的父亲刘海中,把提纲给父亲一看,将事情说了一遍,疑惑问道:“爸,我也没得罪他呀,他干嘛要这么整我?” “傻小子,整你?别人想替他办这事儿还求不来呢!”刘海中没好气道,“你呀,真是傻到家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愚蠢的儿子?真是给咱们老刘家丢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1519、驭人 《关于何雨柱同志挑粪现象的调查报告》 这就是苏乙给刘光天准备的采访提纲名字。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苏乙这采访内容大概是什么了,矛头直指保洁科的科长,准备的问题也很尖锐。 要说整个厂里现在最火热的事情,那肯定是工人学习班。 但其实改版后的厂报,绝对是“热搜第二”。 厂报改版后扩大了发行规模,而且副版上的内容大多是接地气的文章和报道,经过昨天一天的酝酿,今天已经在工人之间形成争相传阅的大好局面了。 各阶层领导们也是一致好评,认为这次的报纸办得好,正版且不说,副版里的几个工人故事很有教育和警示意义,几份问卷调查也非常能反映民生民意,展现了新时代工人良好风气和风貌。 要不是工人学习班的事情事关切身利益,厂报绝对才是大火的热门。 是個傻子也能猜到,下一期的厂报会受到多大期待,会有多大的关注度。尤其是在所有领导都能看到的情况下,突然给你来一篇关于你是如何公报私仇欺压同志为主题的访谈…… 保洁科主任不如坐针毡才怪。 刘光天不傻,所以他才觉得苏乙要整他,这访谈拿到人家赵科长那儿,人家能不火冒三丈?这不得罪人吗? 他心里还有些不忿,合着好事儿就让张春梅去,得罪人的坏事儿就让我干,凭什么呀? 我是花了钱的! 他来找父亲刘海中的目的,其实是因为他不敢自己质疑苏乙,所以想让父亲给自己出头。 没想到却被刘海中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个蠢货,赵建生在苏援朝面前算什么东西?你也不想想,他一个小小保洁科的科长,敢得罪全厂最红的红人吗?”刘海中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别的不说,就说苏援朝这份报道要真的见报了,他赵建生这科长还能干下去吗?我告诉你,肯定给他撸下去不让他干了!” “他苏援朝是可以不怕,但咱们家也得罪不起赵建生啊。”刘光天皱眉道,“人家到时候把气撒在我头上怎么办?” “说句不好听的话,打狗还看主人呢。”刘海中冷笑,“你现在是替苏援朝办事,他给你撒气就是跟苏援朝过不去,他敢吗?再说了,苏援朝让你拿着这东西去采访赵建生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整赵建生吗?他跟赵建生八竿子挨不着,人家凭什么费这力气?” “他是为傻柱出头。”刘光天有些妒忌,“也不知道傻柱有什么好的,他这么下力气保他。” “唉,要么说这傻柱命好呢?”刘海中也咂吧着嘴直摇头,“就这么个傻不愣登的玩意儿,这回本来死定了,你看看,人家苏援朝一出手,硬是把人给保住了。” “那他现在也只是个临时工,就算不挑大粪了,也是临时的。”刘光天道。 “你呀,真是蠢到家了,临时不临时,其实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儿……”刘海中嗤笑摇头,摆摆手,“甭废话了,总之,这活儿人家交给你,你就尽管拿着这东西去办你的事儿。我告诉你小贼,他赵建生不给你陪着笑脸儿下话,你是我爹!” “苏援朝这是在警告他,也是给他一次机会,不是真要上报纸整他。但他要是不识趣,那警告就变成真的了,他赵建生自己还能不掂量清楚?你见了他态度硬一点儿,你得记住,你代表的是苏援朝!” “还有,你这傻小子还真别不识好歹,这事儿交给你办,是人家要用你,把你当自己人使唤。你给领导办事儿,不能老是跑腿儿打杂吧?你得干几件儿像模像样的事儿,才能被领导重视,以后也好转正提拔。” 刘光天格局打开,豁然开朗。 他激动拿着采访提纲走了。 刘海中看着儿子的背影越想越不是滋味,嘟囔道:“这可不行,这小子以后别反倒爬到我头上去了……不行,晚上得找个由头收拾他一顿,得让他知道,再怎么着我也是他爹!” 刘光天找到保洁科赵建生,后者一看到采访提纲果然吓得魂不附体,又下话又赔情,连连保证自己绝无下次。 一个正科领导在自己小小临时工面前这般惶恐谄媚,刘光天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满足,同时对苏乙的实力也有了更直观的认知,心中对苏乙的敬畏更甚。 在得到赵建生一番承诺后,刘光天兜里揣着后者悄悄塞给他的两盒烟和五块钱,兴奋且惶恐地回来找苏乙复命了。 这次他没去找父亲“指点迷津”,因为他知道父亲这一指点,他口袋里的东西一样都保不住。 跟苏乙汇报完赵建生的态度后,苏乙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嗯”了一声,说:“那就这样吧。” 刘光天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他倒不是为赵建生担忧,而是万一事儿办不成,兜里的东西他也不敢揣着。 这事儿要不要跟苏乙说? 他有些纠结,欲言又止。 “还有事儿?”苏乙见他还不走,就问了句。 “是,赵科长让我给他求情,给了我点儿东西……”刘光天心里一颤,还是没敢隐瞒,把事情说了出来。 苏乙似笑非笑:“你收了?” “收、收了……”刘光天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脸都白了,“他非得塞给我,我其实没想要……就两盒烟,还有五块钱,援朝哥我这就给他退回去……” 苏乙淡淡道:“你觉得你办的事儿,值五块钱和两盒烟吗?” “不、不值。”刘光天抹着冷汗,“我也没给他求情,是您自己打算放过他的。” “你都知道不值,赵建生他会不会也觉得不值?”苏乙又问道。 刘光天惶恐站着答不上来。 苏乙笑了笑:“你觉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等赵建生回过神来越想越不对,然后去领导那儿告你一状,说你勒索他钱?” 苏乙看着他,扬扬脖子:“一个临时工勒索正科干部的钱,你觉得到时候我能不能保住你?” 刘光天吓得魂飞魄散,如丧考妣颤声道:“援朝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乙淡淡笑了笑:“烟你可以收,把钱退回去。把我的态度也转告给赵科长。这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自己哪儿做对了,哪儿做得不对。想清楚了,再找我汇报。” “是,我、我知道了……”刘光天又擦了把汗,虚脱般走出了办公室。 苏乙笑了笑,心说还行,可堪造就。 刘光天要是办这事儿一点毛病都没出,那苏乙以后就得防着点这人。 他要是收了东西瞒着苏乙,或者苏乙说他他不服气,阳奉阴违,那这人以后也不能用。 现在这结果最符合苏乙的预期。 所以说年轻人到了职场不要害怕犯错,犯了错也不要害怕挨骂。有时候你犯的错本就是领导想要看你犯的,你要是不犯,或者说犯了还隐瞒不承认,那就是思想态度不端正。而领导让你犯错,往往就是为了看你的思想态度,他骂你也只是为了立威和为后续收拢人心做铺垫,不必惊恐或者过度解读。 刘光天再次找到赵建生,把苏乙的态度表明了,然后说自己也没帮到什么忙,就要把钱和烟退给赵建生。 赵建生愣了一下,急忙推辞,但在刘光天一再坚持下,他还是收回了五块钱,两盒烟却打死也要送给刘光天。 这一番极限拉扯后,刘光天明显感觉到赵建生对自己的态度更亲热和真诚了几分,两人的关系也变得融洽了许多。 这一幕让他真的有点若有所悟。 傻柱虽说是不想来上班,但回去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把挑大粪的事情解决了。 正如苏乙所说,猫有猫路,鼠有鼠道。傻柱不蠢,他有他解决问题的方式,虽然不见得有多好,但一定会奏效。 他已经想好了一个馊主意,只要成功一定能让赵建生灰溜溜收回让自己挑大粪的话,而且以后把自己当爷一样供着。 可没想到他还没发力,赵建生就已经倒下了。 “你说什么?以后不用我挑大粪了?卫生区域也变小了?”傻柱有些发愣,有种一拳打空的不爽。 “对,你以后呀,扫完你那一亩三分地,爱干嘛干嘛,我都不管。”赵建生道,“傻柱,其实咱俩没多大矛盾,你之前骂过莪,我也让你挑了一天大粪,这一来一回,咱们就算扯平了,你觉得呢?” “扯平扯平呗。”傻柱乐了,“我也懒得跟你斗来斗去,没意思。不过赵科长,您可不像是大度人,你这态度突然转这么大弯儿,我心里有点儿不踏实,你这是为什么呀?” “不是你找苏援朝帮你撑腰的?”赵建生皱眉,盯着傻柱的眼睛。 “没有啊。”傻柱一怔,“是援朝找你啦?” 赵建生表情有些复杂,拍拍傻柱的肩膀:“你呀,傻人有傻福。得,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赵建生一走,轮到傻柱感慨了。 他心里暖呼呼的,只感觉苏援朝这个兄弟没白交,人家背后不知道默默帮了自己多少。 他迫切想见一见苏乙,一来感谢,二来也想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但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苏乙这时候已经去小食堂跟杨厂长吃饭了。 除了傻柱,许大茂也在找苏乙,满脸焦急和忐忑。 两人在苏乙办公楼下碰了个正着,对视一眼,齐齐叫了声“晦气”。 “傻柱,你不去挑大粪,跑这儿干嘛来了?”许大茂故意一副嫌恶的表情,“以你现在的身份,这儿是你该来的地儿吗?” “你是咸菜吃多了怎么着?怎么净管闲事儿?”傻柱斜眼瞥他,“我告儿你,爷今儿心情好,懒得搭理你,不然今儿我非让你听声脆的不可。” 许大茂讽刺道:“哟,这挑粪还挑出好心情来了?你是属屎壳郎的吧?” “我呸!”傻柱有些得意,“我挑大粪怎么了?就算我挑大粪,也有人看上我了!告诉你许大茂,别以为你娶了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资本家大小姐有多了不起,哥们儿我找的可是书香门第,文化人!” “就你,一个臭挑大粪的?哈哈……你就吹吧你!”许大茂根本不信,哈哈大笑起来。 “爱信不信,等哥们儿结婚那天,嫉妒死你。”傻柱手一背,美滋滋走了。 许大茂不笑了,皱着眉盯着傻柱的背影惊疑不定:“不会是真的吧?玛德,凭什么呀?” “傻柱你甭得意,就算你真有,我也非给你丫搅黄了不可!这辈子你想比过我?痴心妄想!” 许大茂咬牙切齿放了狠话。 中午这顿饭只有苏乙和杨厂长两人吃,杨宝瑞找苏乙主要是聊文慧的事情,这点倒是苏乙没想到的。 “援朝,文慧这姑娘,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说真的,以前我一直都在发愁,以后找个什么样的小伙子,才配得上她?直到你来了以后,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了。” 杨宝瑞笑呵呵道:“最难得的是你们也有缘分,不用任何人介绍,你们自己就认识了。你是个聪明人,文慧对你小子的心思,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说说吧,你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放松点儿,我今天不是以一个领导的身份在问你,而是作为文慧的长辈,和你谈谈心。” 苏乙心说那就更不能放松了…… “厂长,首先要感谢您和组织对我个人问题的关心,但我和文慧的事情,我希望由我们两个人自己来决定该怎么走。”苏乙道,“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现在也是一心扑在事业上,我们两个现在还处于工作伙伴的关系阶段,我想这段关系要不要更进一步,往哪个方向进,最好是顺其自然。” 对杨宝瑞,他当然不会去说什么“他很好,但我们两个不合适”之类的话。 他得顾及到文慧的感受,不能让外人觉得文慧倒追自己自己还不愿意。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1520、做客 虽然苏乙说得委婉,但拒绝干涉的意思其实表达得很清楚了。 杨宝瑞笑道:「我能理解现在年轻人都提倡自由恋爱,这没有错,时代在发展,我们建立新国家的目的之一就是让人民充分享受自由。但你们自由的同时,也要顾及到我们老一辈的感受。我们这一代人呀,还是秉承传统观念,讲究个有名有份。」 顿了顿,他看着苏乙深深道:「你是个聪明孩子,这其中的分寸和度要自己把握。要是对你和文慧的关系有了新的思想动向,也要及时向我汇报,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这不是干涉你,而是组织对你的关心和负责。」 「谢谢组织关怀,我记住了。」苏乙点头认真道。 「吃饭吃饭。」杨宝瑞聊完正事笑呵呵招呼苏乙,「咱们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不过说起来,这不是傻柱做的菜,味道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这个傻柱呀……」 在杨宝瑞看来,根本不存在苏乙不想和文慧在一起的可能,所以今天他是想告诉苏乙尽快跟文慧定下「名分」,而且他作为苏乙的领导,愿意从中做媒搭桥,做苏乙的后盾。 苏乙觉得不管怎么说,杨宝瑞这种领导是真正做到了「对事不对人」这五个字。李路程和李登峰的事情,他怎么说也把杨宝瑞给算计和利用了,让他很被动。杨宝瑞不是傻子,肯定能觉察到其中猫腻。 但现在跟苏乙坐在一起吃饭,他完全没有要记仇的意思,也丝毫不提这些不愉快。 这就很难的了。 两人吃完饭走出食堂的时候,苏乙发现许大茂就守在门口等着。 他看到苏乙顿时表情一喜,急忙就要迎上前来,但看到和苏乙有说有笑并肩走出的杨宝瑞,顿时脸色一变止步,不敢上前来打扰。 苏乙却对他招招手:「大茂?来来来,正准备找你去呢。」 两人驻足,杨宝瑞也向许大茂看过去。 这时杨宝瑞的秘书也从里面跟了出来。 许大茂有些紧张,硬着头皮快步走了过来,问了声「厂长好」。 苏乙转过头对杨宝瑞解释道:「文慧说下午要放电影,我就找了大茂,刚好他下午没什么工作安排。厂长,您看是让他自己过去,还是跟咱们一起?」 杨宝瑞上下一打量许大茂,后者急忙弓着背赔笑。 「赵秘书,你去找司机班派车,然后跟着许大茂同志去拉他的放映设备。」杨宝瑞转头对赵秘书道,「待会儿你们去大礼堂找我和援朝,我跟他去现场办办公,就当是饭后熘熘食儿。」 「好的厂长。」赵秘书恭敬应了一声。 杨宝瑞也不看许大茂反应,一边迈步一边转过头对苏乙道:「走,之前拟定了教室和课程的事情,顺便再听听你这个班主任的意见。」 苏乙对赵秘书感谢一笑,急忙跟了上去。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88……」 苏乙明显能感受到杨宝瑞对自己是真的非常欣赏,其实他虽然是工人学习班的发起人,但这个项目推动到这一步,有他没他都不重要了,他的级别和职位注定他现在变得无足轻重了,但杨宝瑞明显还是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 苏乙也没必要故意藏拙,就在礼堂里跟杨宝瑞谈了谈自己的想法,杨宝瑞越听越来兴趣,竟跟苏乙热烈讨论起来。 直到赵秘书进来催促,两人这才边说边往外走。 车子已经备好了,赵秘书汇报说:「礼物我准备了两套,我怕苏主任没时间去准备。」 「这怎么好意思?真是麻烦您了赵哥。」苏乙急忙道,「回头我找您算账。」 「不用算,算我的。」杨宝瑞摆摆手,「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改天你原 模原样买一套送我家来。」 赵秘书笑呵呵道:「那咱就听领导的吧苏主任?」 苏乙笑道:「算完账了再听领导的,借花献佛这事儿我可不好意思干。」 杨宝瑞一边钻进车里一边哈哈笑道:「那就这么办,再多问他收一份跑腿费。」 赵秘书没接话,笑道:「苏主任,您坐后面。礼物放后备箱了,待会儿到地方了您不用管,司机孙师傅会帮您拎进去的,您只管做客就好了。」 苏乙谢过后也上了车,杨宝瑞迫不及待道:「来来来,刚咱说哪儿了?接着说!」 苏乙跟车窗外的赵秘书挥手告别后,这才转头和杨宝瑞接着之前的话题聊了起来。 车子启动后,这一路苏乙和杨宝瑞一直都在聊学习班课程安排的事情,许大茂既听不懂,也插不上话,待在前面抓耳挠腮的,不时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 俗话说收钱办事,天经地义。 苏乙觉得自己还是心不能太黑,不能白拿人家五百块钱。 于是在聊到工人学习接受程度的时候,他用许大茂做了个实验。 「其实咱们招的学员都是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对一般的理论知识大部分都有一定积累。,我觉得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可以当做学习资料和作业发下去,没必要设置专门的课程。不信我现场给您实验实验。」 苏乙问了许大茂几个理论问题。 许大茂脑子不错,再加上经常上山下乡跑,对于苏乙问的这些常识还真都很清楚,除了有一个没答明白外,其余的都答对了。 苏乙道:「您看见了吧厂长,大茂只是普通工人,但基础理论掌握得还是很扎实的。」 「不错不错,大茂同志也算是有文化有追求的进步青年了。」杨宝瑞赞了一句。 这句话瞬间让许大茂上头了,满脸振奋道:「这都是因为厂长您平日对我的教导,以及我以您为榜样……」 许大茂马屁震天响,浑然不觉杨宝瑞皱起了眉头,露出不喜之色。 等他说完后,杨宝瑞只是澹澹一笑,就转过头跟苏乙接着说话了。 但许大茂却以为自己给杨宝瑞留下了好印象,坐在前排沾沾自喜。 苏乙心说这一回合至少值一百块钱吧? 等到了大领导家里,再找机会介绍介绍许大茂,算个三百块不过分吧? 剩下一百块是售后费用。 这活儿干得真是很良心了。 车子在一个红砖围墙黑铁门的大院门口停下,门口持枪站岗的警卫上前查看每个人的证件,又给里面打了个电话后才放行。 这种***大院跟苏乙之前去的李新民所住的大院完全是两回事,这围墙里围的,可以说是一个功能齐全的小社会。 工作区、家属区、体育及娱乐区、医院、图书馆…… 一应俱全。 可以说这里不光是个半封闭的物理空间,也是个半封闭的文化郑志空间,有人把这种地方叫「京城割据区」,虽然有些敏感,但不无道理。 大院儿里绿化做得很好,干净雅致。 司机孙师傅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沿着水泥路径直开到里面的联排别墅区,在其中人工湖前的一栋小楼前停了下来。 苏乙远远就看到文慧和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寸头青年站在别墅前等着迎接。 今天的文慧穿着白色碎花布拉吉,就是之前于海棠穿的那种。 女人真是很神奇的动物,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女人身上,竟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和风格。 于海棠穿着碎花布拉吉,是青春、美丽;像是初升的朝阳。 但穿在文慧身上,是明媚、典雅;像是午后的晴朗。 车子停下后,那寸头青年拉开了杨宝瑞这边的车门,后者钻出车子跟这青年握手笑道:「侯秘书,辛苦了。」 「应该的。」侯秘书笑道。 「杨伯伯好。」文慧也笑着伸出手来。 杨宝瑞打趣道:「文慧,以前我来你可没出门迎过我,怎么今天破例了?」 「以前我也是来做客的,哪儿有客人迎接客人的道理?」文慧笑道,「今天我是来帮小姨打下手的,算是半个主人,所以就来迎接您咯。」 杨宝瑞笑道:「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来来来援朝,我跟你介绍,这位是大领导的秘书,姓侯。」 苏乙从车子另一边绕过来,主动跟侯秘书握手问好,后者微笑颔首。 苏乙看向文慧,文慧笑着伸出手道:「欢迎来做客!」 「谢谢。」苏乙握住她的手道。 「这是放电影的许大茂同志。」一边杨宝瑞对侯秘书道。 后者急忙道:「杨厂长,让文记者先带您和苏援朝同志进去吧,领导们都到的差不多了,这边交给我就好。」 「请吧,杨伯伯,援朝。」文慧笑呵呵做出请的姿势。 两人在文慧的带领下往里走去。 许大茂伸着脖子张望,侯秘书笑容微敛对他道:「你带上设备跟我来。」 顿了顿又对一边的司机客气道:「孙师傅,东西跟之前一样,您放门厅就好了。」 「哎。」 房间里的装饰是那种纯中式的风格,家具基本都是深红色,显得庄重严肃。 客厅里,一群人在谈笑,男男女女都有,但都是四五十岁甚至年龄更大的中老年人。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一套。以后组织考察你的时候,你也这么自我评价?光有礼貌可不行!」 「这是冯叔叔,现在是xx部的xxx……」文慧在一边介绍。 「冯叔叔您好,」苏乙笑道,「工作上的自我评价我可以尽量全面准确,但生活中其实我很难客观评价自己,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同阶段我的答桉都是不一样的,唯一不变的是我的礼貌,这是我个人素养的外在体现,也是可以贯穿始终的自我评价。」 冯叔叔道:「哟,还挺有辩证思维逻辑,到底是念过书的。」 之前一直打量苏乙的儒雅中年突然道:「那如果让你不肤浅的评价文慧,你怎么评价?」 「我爸。」文慧简单介绍。 「文叔叔好。」苏乙打了声招呼,「我不评价比我优秀的人。」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就连文叔叔也忍不住面露笑意。 大领导笑呵呵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早告诉你们了,别搞三堂会审那一套,看到了吧?人家不接招!」 「谨言慎行是好品质。」一直没说话的文阿姨突然说了句,很满意地对苏乙笑了笑,「小慧,带着援朝去楼上吧,你们年轻人就该跟年轻人一起才自在,去吧,跟援朝介绍介绍新朋友。」 「好的妈,那我们上去啦。」文慧笑嘻嘻跟长辈们摆手,苏乙也微笑微微躬身,跟着文慧往一边楼梯间走去。 1521、朋友 「抱歉啊援朝,其实我觉得他们这么考验你多少有点不尊重你。」 在上楼的时候,文慧压低声音对苏乙这样说道。 「这局面是因为我造成的,所以我跟你道歉,请你原谅。」她说。 苏乙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雪花膏味道,以及文慧头发上橘子香精的澹澹清香。 「我来赴约的时候就已经料到这种局面,所以你不必抱歉的。」苏乙笑呵呵道,「但咱俩这事儿你不觉得你已经有点儿骑虎难下了吗?」 文慧叹了口气:「是有点儿。」 她突然驻足,转身眼神炯炯看着苏乙道:「但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更想为你奋不顾身一次。援朝,我见青年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夸张了。」苏乙道,「其实我是个假山。」 文慧哭笑不得白了苏乙一眼:「你这人……唉,好好的感觉都被你搞没了……」 苏乙笑而不语,跟着文慧继续走。 「里面都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发小,没外人。」到了二楼一个房间门口的时候,文慧突然压低声音对苏乙飞快道,「待会儿你进去随意点儿,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做你自己就好。」 不等苏乙点头,她就牵起了苏乙的手。 她的手很温软,手心有些潮湿。 苏乙刚要表示抗议,文慧就在他耳边都囔一声:「别动!不想让他们欺负你!」 苏乙便笑了笑任她牵着了。 文慧推门而入的时候,苏乙注意到她耳根子都有些红了。 这看起来是个三面都有书架的会客房,正中摆着沙发和茶几,有种后世读书沙龙的那种氛围。 房间里有五个年轻人,三男两女。 开门的时候还听见他们说笑声,当苏乙跟着文慧走进来的时候,谈笑戛然而止。他们的目光几乎不约而同地先是落在文慧和苏乙牵着的手上,再齐齐落在苏乙脸上。 文慧很自然让开位置把苏乙拉在身前,把另一只手也搭在苏乙的右肩上,在苏乙耳边笑着介绍道:「跟你们介绍一下,苏援朝,我朋友!」 「是普通朋友,还是特殊朋友啊?」一个穿着白衬衫,带着眼镜的高大斯文男人立刻笑着问道。 「奔着特殊去的。」文慧大大方方回答,然后松开苏乙的手指着他跟苏乙介绍,「这是于文海,部队里干文职的,在这儿你年龄最小,叫他老于就好。」 于文海对苏乙友善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却给苏乙贡献了94的恶意值,于是苏乙秒懂这人的立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啊?」文慧笑呵呵道。 陶春晓撇嘴:「没兴趣,我才没那么无聊。」 张安萍却有些羞涩跟苏乙也摆摆手,柔声道:「援朝同志你好,欢迎你加入我们。」 「来来来,坐下再说,别站着了!」小胖子陆胜利拉着苏乙坐下,「我姐能带你来见我们,那说明是拿你当自己人了。你也甭把自己当外人,咱们都随意点儿。」 苏乙笑呵呵说了声好,顺势坐了下来。 陆胜利把苏乙安顿到了张定邦旁边,他坐在了苏乙的另一边。 左边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于文海,右边沙发上是张安萍和陶春晓。 本来于文海旁边还有空位,但文慧却笑嘻嘻跟张安萍说笑几句,挤在了两个姑娘中间。 「来自于文海的恶意+88……」 「你们刚聊什么呢?」文慧笑呵呵问道。 「在聊前天xxx在郑志局扩大会议上的讲话。」于文海答道,「我和春晓、安萍都觉得他说得对,但定邦和胜利觉得他有些激进了。文慧,你怎么看?」 文慧先是把所谓的讲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才做出评价。 苏乙知道,这是文慧说给自己听的。 在当下这个社会,对顶层政策和风向最先得知的除了上层建筑,就是这些大院子弟了。 甚至来说很多非核心的大领导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也会率先得知。 聚在一起聊上面的人事变动和大领导们的各种最新讲话,分析其中内容,发表自己的郑志见解…… 这就是这些大院子弟们最热衷于做的事情。 他们很自然而然地「忧国忧民」,以国家的主人翁和年轻革命者自居,他们骄傲且热血,被父辈所影响、激励着,迫切希望自己也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所以他们在这里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场面很快恢复之前的样子,大家就刚才那个话题接着聊起来。苏乙只是坐在那里听着,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 而文慧似乎也忽略了他,只是跟别人辩解着,说着自己的立场和想法。 反倒是陆胜利觉得冷落了苏乙,便好心问了句苏乙:「援朝,你怎么看?」 「我对这些不了解。」苏乙摇头,「你们聊你们的,我听着就好。」 这话一出,陶春晓便脱口道:「这是向左向右的立场问题,你就算不了解,也应该有立场吧?」 「不了解的情况下谈立场是不负责任的。」苏乙笑眯眯道,「我还是听听大家的高见就好。」 「那咱们就换个话题吧。」张安萍笑道,「要是冷落了新朋友,那就是我们不对了。援朝,刚慧慧说你跟我哥是同行,这么说你也是搞宣传的?」 「算是吧。」苏乙道,「我是厂报编辑,也算和宣传搭上边。」 「上个月宣传口子出的最大的事情就是二月提纲了。」张安萍想了想道,「xxx说要警惕左派学术工作者走上资产阶级专家、学阀的道路,援朝同志,你怎么看?」 苏乙抱歉道:「我来京城没多长时间,你说的这事儿我也不知道。」 张安萍有些尴尬,道:「那你觉得现在的风气需要像是提纲的立场一样加以限制,还是应该更严厉批判?」 「我觉得应该有所限制。」苏乙笑眯眯表达了一个观点。 张安萍立刻松了一口气,急忙笑道:「我和慧慧也是这么想的,还有胜利,但文海和我哥意见跟我们相左。」 「这个话题其实已经争论过了!」张定邦有些无聊道,「好吧,我再说说我的看法……」 众人很快就又根据这个话题展开激烈辩论。 这明显是他们已经辩论过的话题,为了让新朋友参与进来,他们又把冷饭拿出来炒了。 苏乙其实有些无奈。眼高于顶的官二代、情敌、心直口快的闺蜜…… 正常来说这种局是装逼打脸局才对,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照顾自己的感受? 虽然是看在文慧的面子上,但不管基于什么出发点,苏乙都得领这份情。 人家给脸你不能不兜着吧? 所以苏乙只好加入了他们。 话题太敏感,在这里就不赘述。 但苏乙的观点让所有人都耳目一新,哪怕是跟他站在相反立场上的张定邦和于文海也对苏乙的有些说法表示赞赏。 聊完这个话题,大家看苏乙的眼光明显不同了。 接下来他们又开了另一个敏感话题,苏乙本来兴趣就不大,便不怎么参与了。 但陆胜利很快又转移话题,又找了个宣传口子上的话题,殷切地让苏乙发表看法,然后大家一起再展开讨论…… 总之,大家都很热情,没有大院子弟那种盛气凌人,也没有眼高于顶,没有看不起或被羞辱,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扮猪吃虎、装逼打脸。 年轻人在一起聊着聊着就熟络起来,经过这么一聊,苏乙跟他们也算是破冰了。 眼看氛围越来越融洽,文慧笑眯眯又抛出一个议题来。 「你们觉得最近我姨夫搞的这个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计划怎么样?这事儿还是我跟踪报道的呢。」她故意不看苏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一个字,牛!」一提这个,最先发表意见的反倒是于文海。 他眼睛一亮,立刻竖起了大拇指:「文慧,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老头子一提起陆叔叔这回的动作,那叫一个赞不绝口!真的,他原话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文海把这件事一顿勐夸,看得出他是真心认为而非恭维。 张定邦跟着接话道:「因为海瑞罢官的事情陆叔叔前段儿处境都难成什么样了?现在呢?平稳过关!别说于司令了,上次xx同志跟我爸还感慨呢,说这是一个奇迹。」 「对,伟人批评宣传口针插不进,这是很严厉的措辞了,连xx领导都被罢免了,陆叔叔能安然无恙,谁敢说不是奇迹?」陶春晓也道,「这个计划真是神来之笔,真的,陆叔叔的智慧真是如渊似海。」 陆胜利切了一声道:「老头子那么死板,他才没这脑子呢。这事儿到咱这儿说咱这儿了啊,这计划不是老头子自己想的,具体是谁……你们问我姐,反正我妈说我姐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慧慧,不会是你的想法吧?」张安萍惊讶道,「要真是你,你得请我们吃顿好的去!」 「就是就是,说好一起奋斗,你竟然偷偷摸摸建功立业了!天理何在!」陶春晓激动叫道。 于文海笑呵呵对文慧道:「我感觉不是慧慧,她面对夸赞一向是泰然处之,你看她都笑成什么样了,哎你怎么这么得意?」 啪! 一边的张定邦突然一拍巴掌「啊」地叫了出来,激动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苏乙急促道:「有传言说这主意是一个年轻大学生跟陆叔叔献计的,援朝,这个主意该不会是你出的吧?」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苏乙身上,各个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乙抿抿嘴,心说这不还是装逼打脸吗? 苏乙还没说话,文慧就带着一种自豪的口气悠然一叹道:「唉,要不老头子们老说咱们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呢?咱们一个个喊着怀才不遇的时候,但有人已经在为这个国家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了,在这个时代,已经划下浓墨重彩的 一笔了。」 她笑嘻嘻双手一指苏援朝:「跟你们隆重介绍一下,坐在你们面前的就是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计划的发起人,苏援朝同志。」 啪! 陶春晓一拍脑门:「完了,刚才我狗眼看人低了。」 「有眼不识泰山啊……」张定邦走过来拽起苏乙的手使劲晃了晃,「跟你道歉,怠慢了!」 「我刚才没露出我的势利眼吧?」于文海装模作样问文慧。 文慧忍不住笑道:「好像是没露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于文海复杂看向苏乙,「重新认识一下你,援朝同志,你好。」 陆胜利用力拍了苏乙的肩膀两下,没说什么。 但他是在场最激动的。 按照刚才他们所透露的消息,苏乙等于挽救了他父亲的郑志生命。 苏乙环顾一周,笑笑道:「刚才咱们不是聊得挺好的吗?怎么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了?」 「要怪就怪你们家慧慧!」张安萍捂嘴笑道,「是她非要先抑后扬的,她就是想让我们崇拜你!」 「就是,太有心机了!」陶春晓也跟着批判,「这回谁也比不上她了。」 文慧笑道:「我可没这么想过,是你们自己想复杂了。」 「援朝你快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计划的?又是怎么实现它的?」张安萍迫不及待问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地目光都落在苏乙脸上。 文慧面带自豪看着这一幕,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就应该成为最瞩目的那个人。 1522、态度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不追星,不拜金,他们思想纯净,意志坚定,谁能做出一番事业,为国家做出贡献,他们就崇拜谁。 他们当然会不可避免存在一些阶级优越感,认为大院子弟才是未来的主人,国家的蓝图应该由他们来书画。但这种认知并非只是来源于根红苗正的身份,更多是他们的思想、见识和自信。 他们坚信自己懂得 《影帝的诸天轮回》1522、态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23、明哲 一个懒得装的bug玩体育游戏是什么体验? 半个小时后,苏乙等一行人就走出了排球馆,除了苏乙,其余几个人表情都是木的,时不时瞥向苏乙的眼神,写满了怪异。 对于苏乙来说,任何球类运动的定义就是球到自己手上,然后拿到比分。 当没人能接住苏乙打出的任何一个球时,大家的反应完美诠释了从惊喜到无语,从亢奋到无趣的变化。 真的很没意思,苏乙自己都觉得没意思,所以是他主动提出要不然还是别打球了。 那一刻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都如释重负,齐齐点头说好呀好呀好呀…… 然后苏乙就双手插袋施施然带头走出来了。 在他背后场馆的临时记分牌上,31比0的分数触目惊心。 就这都是后来裁判都懒得计分了的结果。 这不是一个传说,而是一个所有喜爱排球运动的人绝对不想回忆起来的噩梦。 苏乙的表现让他们怀疑这项运动其实毫无意义…… 而且他们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特傻…… “援朝,你是不是会武术啊?”陶春晓问道。 “没错,其实在下是辽东大侠萧峰,擅长降龙十八掌和凌波微步。”苏乙一本正经道。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 “萧峰是南院大王,可不是什么辽东大侠。”陶春晓哈哈笑道,“再说了,凌波微步是段誉的,这都不是一个人。” “援朝你真的练过武吧?”陶春晓忍不住接着问道,“我去过部队,我感觉咱们的战士都没你厉害,你肯定是练过的。” 苏乙道:“确实练过,所以我的反应比别人快一点儿。” “那是快一点儿吗?”于文海翻了个白眼,“援朝,我发现你最适合去的单位是排球队,你就应该为国争光去。” 文慧歪过脑袋看了苏乙一眼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太多了。”苏乙笑呵呵看着她,“不过一个人没必要非得了解另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反倒越陌生。” “这话很有哲理呀。”张定邦眼睛一亮。 “我怎么感觉是废话?”陶春晓饶有兴致看着苏乙,“援朝,咱还是说说武功的事儿,你能收我为徒吗?” “传男不传女!”苏乙故意板着脸。 “其实我就是男的。”陶春晓立马粗着嗓子一抱拳,“兄台,洒家嘴里都淡出个鸟了,来一起喝酒啊!” 众人一怔,随即笑成一团。 文慧笑着把陶春晓推走道:“你快走吧真受不了你!我跟援朝要谈点事,你们先前面走吧。” “走咯,别耽误人家闷得儿蜜。”陆胜利起哄,一群人笑着跑开了,就剩下苏乙和文慧两个人。 文慧笑道:“我这帮朋友不错吧?” 苏乙点头道:“真好。” “定邦有些傲,但一旦拿你当朋友反倒是最会关心人的那个,我们几个最细心的就是他。”文慧道,“胜利其实不太爱说话,但人特别实在,最在乎别人的感受;安萍你别看她文静,这姑娘其实可疯了,呵呵,以后你有机会见识的。” “春晓吧,其实我俩关系反倒是最不好的,她看不惯我,我也不大能看得惯她,我猜她以后大概率会单独去找你,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干吧?” 苏乙笑了笑点点头。 “不过你俩是你俩,咱俩是咱俩。”文慧接着道,“她这人对人还算挺直爽的,算得上真诚。最后就是于文海了,他之前追过我,我没答应,我能感觉他还没死心,这人心思有点深,而且太世俗了,所以我不喜欢他。不过他做朋友是不错的,你可以放心交这个人。” “我这人懒,交朋友都随缘的。”苏乙笑呵呵道。 “援朝,我想跟你认真聊聊。”文慧道,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的不想这场谈话这么快发生,甚至我原本以为这场谈话根本就不会有,我觉得我能改变你的想法,但我发现我高估自己了。” “或者说在你的事情上我有些失了方寸,”文慧驻足转身,看着苏乙,“我需要跟你谈谈,确定你的想法,然后再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苏乙道:“其实我们做朋友没什么不好,反倒更轻松。” “我没办法骗自己,告诉自己不想你做我的爱人。”文慧抿嘴勉强一笑,“就像我没办法说服自己,让自己接受我看上的是一个真的对郑志完全不感兴趣的人。这两件事情是矛盾的,所以我必须和你谈谈,然后做出取舍。”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确定另一件事情。”文慧调整了下情绪,看着苏乙道:“我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如果抛开理智不谈,这是事实吗?” 苏乙看着她,缓缓点头。 文慧笑道:“那我就不算自作多情。” “当然。”苏乙道。 “援朝,在你看来,你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的?”文慧问道,“你觉得你能避免接触吗?尤其是你提出了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的计划。” “避免不了,但我选择尽量远离。”苏乙道。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文慧道。 “大概是因为普通人的生活里就不该有这种东西。”苏乙道。 “但现实并不是这样。” “所以现实是不对的。” “……” 两人对视着。 苏乙微微一叹道:“文慧,这是很可怕的东西,我就是想吃饱饭,过好日子。” “援朝,国家百废待新,你的血一点都不热吗?”文慧有些激动,“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看我的朋友,也许你说的对,但只要国家需要我们,我们可以牺牲一切!” “我相信你不是喊口号,而是真这么想。”苏乙道,“但我还是那句话,光有热血是不够的。” “我们也有头脑!”文慧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我们不是莽夫!” “不够,远远不够!”苏乙笑了笑:“我这个人特别爱胡思乱想,今天跟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因为我脑子里浮现出的一些幻想,我突然有些替你们感到难过。” “什么幻想?”文慧看着苏乙。 “我幻想着,如果刚才我所说的某种状况真的发生,那你们现在的热血,你们的理想主义全部都会瞬间破灭。”苏乙道。 文慧怔住,脸色有了变化。 “哪怕有朝一日一切都过去了,但那时一切都回不去了……” 文慧动容,不寒而栗。 “援朝,你说得太可怕了……” “这就是你所热衷的,所以我才不想靠近。”苏乙淡淡道。 文慧很聪明,立刻想到了工人理论学习班。 “所以你提出一个绝对正确的东西,你是在未雨绸缪?”文慧倒吸一口凉气,惊悚看着苏乙,“援朝,你太悲观了!” 苏乙道:“文叔叔是教授?要是可能,让他来学习班任教吧,起码……” “我爸已经拒绝我小姨夫了。”文慧脸色有些苍白,咬咬唇,“而且我爸也参与了……” 苏乙一怔,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苏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如果你信我的话,要尽快!时间不等人!” 文慧勉强笑着摇摇头。 苏乙看着文慧,目光已有些怜悯。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很多事情是非人力可以改变的,而且你想要救的人,也许都不需要你救,更不能接受你的方式。 所以这世上才有那么多无奈。 两人沉默着。 文慧突然笑了笑,道:“我现在非常希望你之所以一直拒绝我,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是的。”苏乙微微沉默后才缓缓道。 “那就好。”文慧点点头,然后笑了笑。 “起码我明白了问题根源所在。”她看着苏乙,“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我太浅薄,还是你太悲观。” 苏乙道:“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得到答案。” 文慧笑道:“话题有些沉重了,怪我,本来今天你应该度过很愉快的一天。” 苏乙道:“不必一天,有时候一瞬间的愉快就足够了。” “今天你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文慧问道。 “你牵我手的时候。”苏乙道。 文慧眼眶微红,深深看着苏乙道:“我也是。” “回去吧。”她说,“这个时候老头子们都该散场了。” “好。”苏乙点头。 老领导们果然都要撤了。 苏乙回去的时候,赶上了一场欢送盛宴。 苏乙看到大领导夫人白阿姨和许大茂说说笑笑非常开心,后者陪着笑,眉飞色舞在说着什么,稍稍留意,他竟说的是自己办厂报的事情。 不过都是夸赞之词,十分浮夸。 领导们纷纷告别,坐上车子离去。轮到杨厂长时,苏乙和新认识的朋友们挥手,也走了过去。 大领导拍拍杨厂长的手臂,似乎在宽慰他什么,见苏乙过来后立刻住嘴,笑呵呵对苏乙道:“援朝,跟小慧和胜利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陆叔叔。”苏乙道,“他们都很友善。” “友善?呵呵,别给他们脸上贴金,他们几个平常呆在一起,天老大,他们老二,谁都不服,谁都看不上!”大领导笑呵呵道,“你能跟他们打成一片,这说明什么问题?” “您批评的是。”苏乙道。 大领导哈哈大笑,指着他对杨厂长道:“你看看,他多聪明?我一开口就知道我在说什么!别小看现在的年轻人,其实他们什么都明白,他们只是不屑去改。但话也说回来了,如果本来就没错的话,为什么要改?” “我们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吃亏,又不是要害他们。”杨厂长叹气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苏乙。 大领导道:“我们自己都不能确保自己吃不吃亏,还是别操他们的心了。” 他伸出手主动跟苏乙握手:“不管怎样,欢迎你来我家做客,你白阿姨很喜欢你,有时间啊,你单独来家里吃饭。”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39……”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24、诋毁 京城清明左右七点就黑天了,这时晚上少有行人,车子行驶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有种荒凉之感,很难想象这里竟是一国之都。 车里的噪音很大,许大茂依然坐在前排副驾上,苏乙和杨宝瑞坐在后排。 杨宝瑞叹气道:「援朝,你今天不该说那些话。」 「给您惹麻烦了。」苏乙笑道。 「我能有什么麻烦?」杨宝瑞道,「你呀你,还是太年轻,得再好好凋琢凋琢,打磨打磨。」 「听着不像什么好事。」苏乙开玩笑道。 「哼,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想让我们凋琢,我们都懒得去!」杨宝瑞道,「要不是看你小子是块材料,我们实在是惜才,不然谁管你?你呀,也是个聪明孩子,你得分清谁是真为你好。唉,你说你来厂里怎么不先来找我,而是去找了李新民呢?」 苏乙笑而不语。 可能是因为车里还有外人,杨宝瑞感慨一句就岔开话题:「你火线入党的申请报告已经打上去了,等上面一批,这事儿就上会讨论,考察和任命也很快下来。援朝,要明白自己身上担子的份量,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22……」 「我明白。」苏乙点头。 「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吧。」杨宝瑞最后说了一句,便闭目养神了。 车子先把苏乙和许大茂顺路送到了四合院,两人下车时,杨宝瑞让苏乙等等,递给他一本书。 「这是吃完饭的时候,大领导托我转送给你的。」杨宝瑞道,「好好看书,好好体悟,多去跟大领导汇报汇报自己的思想动向。」 《中庸注》,康有为的书。 苏乙笑了笑,知道这是大领导对自己的劝戒,觉得自己今天有些露锋芒了。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26……」 「让领导们费心了。」苏乙道。 「开车吧。」杨宝瑞对苏乙点点头,转头跟司机吩咐一声。 两人目送车子走远,许大茂酸熘熘道:「援朝,你命太好了。」 「命好?」苏乙笑了笑。 「对呀,你看领导们对你多看重,还送你书……」许大茂道,「刚厂长说要正式任命你,那你的行政级别肯定也提上去了,你才入场多长时间啊?我都熬了多少年了,现在还是个放映员,唉,人比人,逼死人啊……」 苏乙道:「你这不也抓住机会了吗?我看你跟白阿姨聊挺好。」 「聊再好,人家也没让我一口水喝。」许大茂不是滋味道,「倒是人家净打听你在厂里的事儿来着。唉,援朝,还是你高明,早早攀上了文记者,这真是一妙招啊,你看看,领导们对你好,那些***都拿你当朋友,这是冲谁的面儿?不就是文记者吗?真的援朝,我服了你了!你这眼光太毒了,怪不得你看不上于海棠……」 苏乙回头瞥了他一眼,道:「文慧还有俩闺蜜呢,个顶个漂亮,你要不去追追试试?你说你差啥?你跟我比,就是运气差了点,你上你也行,你使使劲,指定比我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苏乙的时候苏乙已经进院子了。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吃饭,院子里几乎没人,不过倒是有个身影在苏乙家旁边挖地,头上还带着头灯。 听到动静,这人抬起头来,光束顿时打过来,追上来的许大茂急忙用手挡住眼睛不满嚷道:「谁呀,晃眼睛!赶紧把灯闭了!」 「对不住啊!」这人急忙扔掉手中的铁镐,伸手关灯。 孔二民。 「大黑天儿的跟这儿挖什么呢?你谁啊你?」许大茂没好气问道。 「我朋友。」苏乙澹澹道,「给我帮忙的。」 许大茂怔住。 苏乙走过去笑道:「二民,怎么就剩你一个?」 孔二民拍着手上的泥土走过来,憨笑道:「我下了班吃过饭才来,我爸让我给你把地窖打出来,我来你没在,我就先干活儿了。」 「走,屋里喝口水去。」苏乙拉着他手臂就往屋里走。 「不——哎?哎!」孔二民有些手忙脚乱。 许大茂目送苏乙和孔二民进了屋,对着苏乙家大门无声国骂,呲牙咧嘴,狠狠翻了一眼,这才转身往后院走去。 炉子火是着的,上面坐着水壶,暖瓶里水也是满的,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这显然是于莉的功劳。 苏乙捏了一撮茶叶,给孔二民泡了一茶缸茶水,又从五斗柜里取出一包中华烟来拆开,给孔二民点了一根,然后把剩下的塞到他上衣口袋里。 孔二民拘谨拒绝推辞,但苏乙却不由分说,拍拍他的肩膀直接问道:「孔叔跟你说事儿了吧二民?」 孔二民见说的是正事,脸色顿时一正,道:「说了,放心吧援朝,差不了。」 苏乙道:「要是别人我可能还不放心,但知道是你我就踏实了。你放心干,成了最多听几句唠叨,什么事儿都不用担。」 孔二民点点头:「我爹知道水管大概地方,我就是照着那地儿挖的,水管儿最多埋一米深,挖到也快。」 苏乙想了想,道:「掐个点儿,八点左右吧。」 八点左右院子里的人都吃完洗完,该回屋回屋去了。苏乙是怕看热闹的邻居有懂的,好心帮孔二民指出错误。 孔二民一愣道:「那……我先出去转会儿?干活儿很快的,再磨蹭也到不了八点,要不干脆我再去拉一趟沙子回来。」 「成,你看着办。」苏乙笑了笑。 孔二民还要说话,苏乙轻轻敲敲桌子,摇了摇手指,前者立刻住嘴。 很快听到门外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 「援朝……」于莉一边说着话一边推门而入,看到屋里有俩人顿时一怔,笑道:「孔师傅也在呀?」 「嫂子来啦。」苏乙笑着打声招呼。 「我来问问你吃饭了没。」于莉道,「怎么这么晚回来?」 「去领导家吃了,不过没怎么吃饱。」苏乙道,「有现成的吗嫂子?我垫吧两口,就甭做饭了。」 于莉道:「碴子粥喝吗?家里做得多,我给你端一碗来。」 「成。」苏乙点头。 「那你等着啊。」于莉说了声,看了眼孔二民,就顺嘴问道:「孔师傅也吃点儿?」 「不了不了,我还得去拉沙子。」孔二民急忙摆手,「援朝,那我先去了。这烟……」 他就要把兜里的烟掏出来。 苏乙道:「一包烟推来推去干嘛?老爷们儿干脆点儿!」 孔二民挠挠头:「行吧,那我揣着了,我先走了啊。」 苏乙点点头。 孔二民绕过于莉出了门。 于莉道:「你也是心大,家里起房子,你都不看一眼?」 「这不有你吗?」苏乙笑了笑,靠在椅背上。 「累啦?」于莉察觉到苏乙情绪似乎有些微妙变化。 苏乙笑着道:「好像有点儿。」 于莉道:「那你坐着别动,我赶紧给你盛粥去。吃完了你就歇着。」 苏乙点点头,于莉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回家。 三大爷家里正在吃饭,一家老老小小围成一桌。 见于莉进来,闫阜贵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他来吗?」 于莉摇摇头。 闫阜贵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闫解成道:「我就说人家不能来,要是换了我,我也不来。哪儿有正吃着饭还请人来吃的?再说了,哪儿有请人喝碴子粥求人办事的?」 「你懂什么?这顿就是探口风。」闫阜贵摆摆手,「他要是能办,肯定还要请他吃顿好的;要是办不了,咱是不是也没必要花那冤枉钱?不来……不来算了,我再找机会。来来来,儿媳妇儿,你坐下接着吃。」 于莉道:「援朝不来,但我跟他说了,咱家碴子粥给他端一碗过去,让他对付一顿。」 闫阜贵一怔,立刻精神一振起身道:「端过去最好,我端过去!咱这一大家子人我还不好开口,去了就我们两个人,我一说,他一听,不传六耳……」 「爸,你去啊?这不合适吧?」闫解成道,「就算我妈去都比您去合适,哪儿有长辈给晚辈端饭的道理?这不好!」 「对,不行!爸,您这样以后让我们觉得低人一等!」闫解放也道。 闫阜贵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坐下道:「对对对,这么干有失风骨……的确不太好……他要是来了还好,我端过去就不是那味儿了……」 「要我说您就让于莉跟他提一嘴得了。」闫解成道,「您不是说这回就是探探口风吗?求人办事在下回呢,下回您再出马。这回让于莉先问问怎么回事,看看有没有戏。要是人家说不行,您不也不伤情面吗?」 「我看行。」三大妈道,「老头子,咱不让儿媳妇儿办事儿,但问问情况总可以吧?」 闫阜贵被说动了,看向于莉道:「儿媳妇儿,这话你会说吗?」 于莉点点头道:「爸,我知道怎么说。」 闫阜贵叮嘱道:「尽量委婉一点儿,主要是打听清楚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安排,帮忙的事儿你别提。」 「你去了别直接问,你给他收拾收拾屋子,先聊聊别的什么的。」三大妈也不放心道,「你这孩子性子有点直,可别直接开口。」 「好,我知道了妈。」于莉道。 「放心吧爸妈,于莉靠谱!」闫解成道。 「你呀,有你媳妇儿一半能耐我们也省心了。」闫阜贵没好气道,「老伴儿,你去把粥热热,再弄点儿咸菜,拿个窝头,不能光让人家喝粥。」 「哟,老爹下血本了!」闫解放调侃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闫阜贵道,「只要有收获,现在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闫解成无语道:「一碗碴子粥,一个窝头,一碟咸菜,爸,您管这叫付出?」 「这还不叫付出,什么叫付出?这不是钱啊?这是大风刮来的?」三大妈一边干活儿一边不乐意呵斥道,「你们呀,不当家不知道油米贵。」 「嗯,你倒是提醒我了。」闫阜贵道,「这是给你们两口子办事儿,这顿饭要算你们头上啊,明儿中午你们只能有一个人在家吃饭,你们两口子商量好谁不来。」 「嘿,我多什么嘴啊我?」闫解成打了自己嘴一巴掌。 于莉呵呵一笑:「你以为不多嘴,爸就想不起来啦?爸那脑子就是个账本,什么不记得清清楚楚的?」 闫阜贵自得道:「这是天赋,你们羡慕也没用。」 与此同时,后院里许大茂夫妇两个也在讨论关于苏乙的话题。 许大茂九假一真吹嘘着自己在大领导家里神勇出色的表现,说领导们如何看好自己。 但说到苏乙,就完全变味了。 「真的,我以前是没想到苏援朝是这种人,要是早知道,你看我搭理他吗!」许大茂一脸正色,「你都不知道他巴结人那种丑恶嘴脸,真的,领导们拉的屎他都恨不得跪在地上吃了!恶心至极!」 「你说得更恶心!」娄晓娥一脸嫌恶,半信半疑,「苏援朝不是这种人吧?我感觉他这人挺傲的。」 「傲?那叫欺软怕硬,媚上欺下!」许大茂冷笑,「也就你们这种傻女人才会被他伪装的表象迷惑,他为什么拒绝瑞秋,拒绝于海棠?真以为他眼光高?屁!我告诉你,他就是早就做好了吃软饭的准备,人家早就瞄好了那女记者,一通花言巧语骗得人家神魂颠倒,女记者家里是大领导,于海棠和瑞秋家里有什么呀?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娄晓娥有种被颠覆三观的感觉,摇头深深吸气道:「我、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感觉苏援朝不像你说的。」 「嘿你个傻娘们,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许大茂「啧」了一声道,「我许大茂虽然不是好人,但我起码活得有尊严!你就说这么多年来,我靠过你爸吗?」 「你是靠不上,我爸看不上你。」娄晓娥真的很耿直。 1525、婵娟 娄晓娥一句话好悬没把许大茂噎死。 他气得眉毛根子直跳,但还是压下了火气,故作轻蔑一笑:“就算能靠我也不靠,我许大茂就不是吃软饭的人!娄晓娥,你还别小看我,我跟你说,这回领导很看好我,我得抓住这个机会,我自己奋斗!” 他故意把最后四个字说得很重。 十年夫妻,谁不了解谁? 娄晓娥根本不信他的话,呵呵一笑敷衍道:“那你加油。” 许大茂道:“这些日子我肯定少不了请领导吃顿饭,送个礼什么的,跟你提前打声招呼,家里的钱我可能要多用点儿。” 娄晓娥皱起眉:“家里的钱?那不就是我的钱吗?你每个月的工资往家带过几回?连咱们吃喝开支都不够!” “娄晓娥,十年夫妻,你非跟我分个你我是吧?”许大茂瞪眼,“你是生怕我沾你们家点儿光是吧?现在连钱也跟我分?这家还像家吗?” “我不是这意思……”娄晓娥被他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真论起来,许大茂固然不是东西,但这些年娄晓娥也没给丈夫和这个家多少支持。同床异梦的夫妻,其实就是错多错少的问题,谁都不无辜。 “行吧行吧,你用吧,你这也是正事儿。”娄晓娥心软道。 许大茂翻了个白眼道:“起码我不像是苏援朝那么没底线,钻到女人裙子底下往上爬,也不嫌骚气!” “你可说点儿好的吧!”娄晓娥厌恶道。 “他做得我还说不得了?”许大茂冷笑,“我呸!就凭这一点,我一辈子鄙视他!” 他指着娄晓娥,说出最想说的一句话:“我跟这孙子还不能翻脸,但我看到了他的丑态,这孙子肯定不想我好。他要是跟你挑拨我什么,你别傻了吧唧说什么都信啊。这孙子哄女人有一套,你提防点儿。” “你想多了吧?他为什么要说你坏话,挑拨咱俩的关系?”娄晓娥皱眉。 “第一,这大领导现在就我跟他认识,他现在是我竞争对手,我要是家宅不宁,他肯定就更有优势。”许大茂道,“第二,他跟秦淮茹和于莉都不清不楚的,现在又跟女记者勾勾搭搭,臭流氓一个,成天就想往女人裤裆里钻,我可不想他给我戴顶绿帽子。” 啪! 话没说完娄晓娥顺手把擦桌子抹布扔了过来,拍在许大茂脸上。 娄晓娥面色铁青:“许大茂,你特么混蛋!你把我娄晓娥当什么人了?” 许大茂把抹布拿下来,面无表情道:“混蛋就混蛋,反正别让我看见你跟他讨论什么狗屁文学。” 娄晓娥恼怒道:“你就是个王八蛋!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还非给你戴个绿帽子!” 说罢娄晓娥便气冲冲出门了。 许大茂冷冷一笑,听着脚步声走远了才喃喃道:“谁给谁戴还不一定呢。” 他得意一挑眉,想到自己不但解决了追求文慧两个闺蜜的经费问题,还堵住了娄晓娥从苏乙那儿打听那五百块钱的嘴,一箭双雕,他心里都有些佩服自己。 不,三雕,还杜绝了自己被戴绿帽子的可能,毕竟苏援朝这小白脸还真挺有女人缘的。 一想到文慧的模样和气质,许大茂心头就一阵火热。 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便宜苏援朝了呢? 某部委大院中,文家也在讨论苏乙。 家里气氛还挺轻松愉快,文慧父母都不掩饰对苏乙地欣赏和喜欢,尤其是文慧母亲,打听到苏乙是烈士之后,家里就他一个人时,又是可怜,又是高兴。 “其实这样也挺好,没有公公婆婆,以后就让援朝住咱们家来,”文慧母亲道,“刚好我们就你一个闺女,你要是嫁到别人家去,就剩我跟你爸,这家就不像个家了。” “那不成倒插门了吗?”文父笑道,“这孩子是有心气的,八成不会同意。” “什么倒插门?说得这么难听?”文母白他一眼,“以后他们生了孩子,还是跟人家姓苏,又不跟咱们姓!再说了,只是住在咱们家,咱们照顾人家小两口,又不会让他们在家里干家务做苦力,有这么舒服的倒插门吗?” “可外人又不知道是这样,人言可畏啊。”文父摇摇头,“但是这孩子不错,慧慧挑来挑去,确实挑了个好的,就看他人品如何了,我还得再看看……” 文母笑道:“准差不了,我都打听过了,人家前几天还见义勇为来着,救了一个被街溜子调戏的妇女……哎?说起来我们妇联也该对这事儿有所表示,给他嘉奖嘉奖……对对对,明天我就安排。” “你可别瞎凑热闹了。”文父无语。 “这怎么能是瞎凑热闹呢?”文母不乐意道,“这叫弘扬正气!” 文父摇摇头,看向文慧刚要说话,突然一怔,道:“慧慧,我怎么看你有点儿不高兴?” 文母这时也注意到女儿情绪不高,忍不住道:“怎么了慧慧?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跟援朝吵架啦?” 文慧摇摇头,勉强一笑道:“你们呀……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这就替我们想好以后啦?” “女追男,隔层纱,只要你愿意,这事儿就成了九成九。”文母道,“你别告诉我你又反悔了!” 文慧摇摇头,看向父亲道:“爸,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正事儿。” 文父道:“谈工作?” “算是。”文慧点头。 “好吧,那就去书房。”文父站起身来。 “哎,这不说女婿的事儿吗?怎么又谈工作区啦?”文母看父女俩都往书房走,顿时傻眼了,“不是,女婿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啊?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干,女婿……” “女婿什么时候也都能找。”文慧进门前转过头道,“妈,我床品该换了,都好些日子了,” “我去换,姑奶奶!”文母没好气道。 书房里。 文父道:“说吧,还特意把你妈支开,看来这事儿不小。” 文慧道:“我怕吓到她。” 文父皱眉:“关于你和苏援朝?” 文慧摇摇头:“是我们今天谈话的时候,他提到了时局,他很悲观……” 文慧把苏乙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担忧道:“爸,真的会这么严重吗?我知道最近风声很不好,但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 文父眉头紧锁,突然长长一叹道:“春江水暖鸭先知,其实时局艰险如斯,我们更有体会。这难道不是警钟?我们只是还不肯放弃,觉得自己还是更斗一斗,拼一拼罢了。” “如果失败了……”文慧低沉道,“爸,会不会真的像援朝担心的那样?” 文父摇头道:“应该不会,不管站什么立场,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好,我不知道援朝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但他的判断有些偏颇和过于悲观了。也许短期内会有一些阵痛,可前途,始终是光明的。” 顿了顿,他看向文慧,笑道:“怎么?你不相信吗?就算你不信爸爸,也该相信自己的组织和事业。” 文慧吐出一口气,笑道:“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文父道:“关心则乱,这说明我的女儿真的坠入爱河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爸!”文慧无奈道,“别笑话我,其实援朝也是个很清醒冷静的人,我被他吓到,其实也是觉得他的判断不无可能。” 文父笑容微敛,正色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慧慧记住,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咱们文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但硬骨头还是有几根的。” 文慧郑重一点头:“爸你放心,女儿绝不给您丢人!” 文父微微沉默,道:“他这么跟你说,是拒绝了你?” 文慧没有说话。 文父叹了口气道:“真是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这种可能。你怎么想?” 文慧道:“我还没想好。” 文父哼了一声道:“我高看了他!” 文慧默默看向窗外。 窗外月如勾,她突然想到一句话—— 千里共婵娟。 苏乙也站在窗前看月亮,不过他没有伤春悲秋,只是在听息止念,让自己情绪平和下来。 今天和文慧一番交谈,苏乙的心其实有点燥乱。 倒不是因为儿女情长,而是有种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的冲动。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明哲保身,还是兼济天下,其实每个有能力的男人都会纠结这个问题。 问题的关键其实不在于怎么做,或者能做多少,而是做不做? 但苏乙很清楚,一旦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志向,一切就都变了。 扎根基层,斗而不破…… 真的要打破这个原则吗? 要是这样,来这个世界就没意义了呀……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已彻底恢复清明。 于莉端着一个大圆铁盘进来了,上面放着一碗粥,一个窝头和一小碟咸菜。 “看什么呢?”于莉看了眼苏乙。 “月亮。”苏乙笑了笑。 “你们文化人的高雅,嫂子不懂。”于莉把吃的放下,“快来吃吧,待会儿凉了。” 苏乙笑了笑,走过去突然销住了门栓。 于莉一怔,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 “援朝,你……”于莉抿抿嘴,眼中露出几分期待。 “嫂子,今天我不想只下面了。”苏乙道。 于莉深深吸了口气道:“援朝,改天,今天……” 苏乙眼神炯炯看着于莉,也不说话。 后者无所适从,想要躲闪苏乙极具侵略的眼神,但又忍不住要看他。 “援朝,嫂子用……” 苏乙迈步走了过来。伸手抚着于莉的脸,手指刮过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道:“用什么?” “嘘……”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援朝?沙子拉回来了。那我开挖了啊?”门外传来孔二民的声音。 “好,二民,你先干活儿,我这儿说点事儿。”苏乙答道。 “好好好,不打扰你了。”脚步声渐远,随着两口吐唾沫的声音,外面响起了挖地的声音。 苏乙松开捂住于莉嘴的手,凑到于莉耳边低声道:“嫂子,你大点声。” 门外,孔二民倒退一步,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水喷啦!水喷出来啦!” 房间里,于莉软软趴在桌上。 。顶点手机版网址: 1526、热闹 前院儿,水柱冲天而起,孔二民站在旁边惊慌扯着嗓子大喊。 苏乙第一个出来顺手关上了门,一边披上外套一边过来拽着孔二民往后退。 「往后面点儿站,你看你,都成落汤鸡了……」 紧跟着三大爷一家也几乎都跑出来了。 「怎么回事儿?哎幼,这是水管儿断啦!这怎么弄的呀这!」 「三大爷,知道闸门在哪儿关吗?」苏乙问道。 「这……我不知道,得问问一大爷,他肯定知道!」闫阜贵急忙道,「解成,你你你快去叫一大爷!」 「好嘞!」闫解成奇怪环顾一周,心说于莉怎么没影了? 这么会儿功夫,前院儿几乎家家都出来了。 大人叫,小孩儿闹,咋咋呼呼热闹极了。 「这怎么干的活儿?怎么还把水管挖断啦?」易忠海恼怒叫嚷着大步走了过来。 孔二民缩在苏乙身后也不吱声,苏乙上前一步道:「一大爷,先把水闸关了再说。」 易忠海看了苏乙一眼,转头拉过闫解成道:「你去关水闸,水闸在对面儿院里,进门左手小房子里,第二个闸就是,拧到底,拧紧了,不然还得漏水。」 「我?我不去,我都不知道您说的是哪儿……」闫解成犯懒不想去。 「我去吧!」苏乙主动承担,「我闯的祸,我负责。」 他环顾一周大声道:「街坊们,大爷大娘们,今儿这事儿是我的错,待会儿关了水闸我再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甭着急,也请放心,我肯定负责到底!我先给大家赔礼道歉了!」 「这态度好!」刘海中一边从垂花门走过来,一边大声赞道,「看看援朝这态度,勇于承担,是吧?谁能无过?关键是要勇于担责!好!」 后面不远处许大茂嗤笑着压低声音跟旁边的娄晓娥道:「苏援朝拉的屎他都说是香的,有奶就是娘呗!」 话没说完就听背后聋老太太道:「知道我是娘,还不来扶着我点儿?」 许大茂回头一看,聋老太太正颤巍巍拄着拐棍往前走。 许大茂翻了个白眼:「说您是聋子吧,有时候耳朵比谁都贼。」 「哪儿糟了贼啦?」聋老太太问道。 许大茂没好气指指她对娄晓娥道:「你看着弄吧。」 说罢转身往前走去。 娄晓娥过来扶着聋老太太道:「您来凑什么热闹啊?腿好利索了吗?」 聋老太太笑呵呵道:「慢点儿走成,快点儿就疼。我大孙子呢?让他来背我!」 「不知道啊,今儿一直都没见着人。」娄晓娥道,「好几天都没见着他了。」 聋老太太看了眼一边穿外套一边从家里走出来的秦淮茹,叹气道:「造孽啊……」 「老太太说谁造孽呢?」秦淮茹笑着问道。 她身后紧跟着出来的贾张氏见了老太太却没好脸,之前院里大会上,就是这老太太把棒梗揪出来的,她心里恨极了这老不死。 「谁造孽谁心里不清楚?还用我说?」聋老太太道。 「听这意思您是在说给我听呢?」秦淮茹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聋老太太道。 秦淮茹过来搀住她:「得,就当您听不见吧,有些事儿不是您看到的那样,也不是您想的那样。谁家的锅底子是白的?咱都得往前看,是不是?」 聋老太太努努嘴:「前面儿水喷这么高,什么也看不见呀。」 「哟,这是援朝家施工把水管挖断了。」秦淮茹皱眉道。 「一摊上他准没好事儿!」贾张氏冷哼一声道, 「这就是个丧门星!」 秦淮茹瞪她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 她们算是到的最晚的,走到前院儿的时候,整个院子的人都围在这儿了。 「于莉,你刚去哪儿了?」闫阜贵看到儿媳妇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旁边,便顺口问道。 「援朝着急出来,把饭碗给弄地上了,我收拾来着。」于莉道。 闫阜贵听她声音有些发颤,问道:「嗓子怎么了?」 「咳咳,有点儿……有点儿不舒服。」 闫阜贵只是随口一问,急忙凑跟前急切道:「怎么样?那事儿问了吗?」 「什么事儿?」于莉道。 闫阜贵一愣:「不是,你去干什么去了?」 「送饭呀……」于莉说一半反应过来了。 妈呀,正事儿给忘了。 「哦你说那事儿啊……」于莉挽了挽头发丝,「刚才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着急出来了。」 「哎哟,你说你,那么长时间你怎么不问呢?」闫阜贵啧了一声。 「不是您跟妈说的让我铺垫铺垫再问吗?」于莉道。 「那你铺垫得怎么样了?」三大妈凑过来问道。 「铺垫好了。」于莉道。 「媳妇儿你待会儿抽空问问去。」闫解成道,「行不行左右一句话的事儿。」 「这会儿人家顾不上了吧?」三大妈指指前面喷水的水管,「出了这事儿,他哪儿有心思顾别的?」 「你们甭管了,我待会儿找机会问。」于莉道,「我回去喝口水。」 说罢于莉转头往屋里走去。 「哎哎哎,水小了,爸你看见了没有?」闫解成指着前面惊喜叫道。 「这是正关闸呢。」闫阜贵道。 水很快就关了。 苏乙回来的时候,易忠海正皱眉训斥孔二民:「你这小同志怎么搞的?水管还能挖断了?这黑灯瞎火的你乱挖什么?我告诉你,这是破坏公物,你要担责的!」 「就是,你们施工按理说应该知道哪儿该挖哪儿不该挖,你这不胡来吗?我告诉你啊,所有损失都由你们承担!」刘海中帮腔道。 「我家里碗还没洗呢,这没水了可怎么办呀!」 「就是,明早上班怎么洗漱?我家也没存水啊……」 「哎哟,真是缺了大德,这不耽误事儿吗……」 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抱怨着,苏乙挤进人群道:「三位大爷,这事儿怪我,我想开个菜窖,心有点儿着急,就让二民晚上赶工来着。地方是我挑的,活儿也是我让干的,他属于白帮忙,这出了岔子可不能怪他头上,都怪我!」 随着苏乙说话,街坊们渐渐安静下来。 易忠海指了指孔二民道:「你呀你,这是摊上好东家了!」 「就是,换个人家谁管你?这么大责任,谁给你担?」闫阜贵摇头道,「也就是援朝心善。」 「对呀对呀……」 「这可不少赔钱,换个人家躲还来不及呢,谁管你?」 「援朝还是靠谱,丁是丁卯是卯,怪不得人有出息呢。」 苏乙问易忠海:「一大爷,这水管儿断了是得找街道办吧?」 易忠海点头:「得街道办去找自来水厂。」 「刘桂芬,找刘桂芬就对了!」刘海中道,「她姐夫王二牛就是自来水厂的,好像还是工程抢修队的,找她准没错。」 苏乙转过头问孔二民:「知道刘婶儿家在哪儿吗?」 孔二民点头。 「你去跟刘婶儿把这事儿说了,请她赶紧来一趟。」 苏乙吩咐道,「叫来刘婶儿你就不用来了,先回去歇着吧。」 「这……成吗?」孔二民环顾四周。 苏乙笑道:「跟你没关系,这事儿你也是受害者。」 孔二民心这才彻底放进肚子里,感激对苏乙点点头,其实之前他都做好了背黑锅的准备,没想到苏乙真把他撇了个干净。 这人办事儿真敞亮,没说的。 孔二民得了吩咐,撒丫子便往外跑了。 苏乙也没闲着,跟几个大爷讨论起水管的事情来。 「修不成,只能换。」易忠海的说法和刘桂芬如出一辙,「这水管都是解放前铺的,早锈得不像样子了。你不动它它没事儿,你要是动了它,那你可拿它没辙。」 「一大爷是对的。」刘海中不知道从哪儿要了个手电,撅着屁股仔细看挖断的地方,「你们看,这都锈成什么样了?这管子手一掰就下来一块,怪不得一挖就断了。这焊都没法焊,只能整个重新换,我估摸着咱院儿都得重铺,要是接头也锈死的话,搞不好外面街道上都得换。」 「哟,这可是个大工程啊……」闫阜贵担忧道,「这自来水管能愿意给换吗?这……有什么说法吗?」 「自己掏钱,让自来水厂换管子。」易忠海道,「之前有个院儿是全院儿家家都凑钱,才把事儿给办了。」 这话一出,刘海中和闫阜贵都不吱声了。 凑钱? 要是掏钱,他们可不干。 别说他们不干,全院儿谁家都不乐意干。 苏乙这时也没说话,眉头紧皱,好像非常发愁的样子。 这时候闫阜贵看到儿媳妇于莉从家里出来了,他看看苏乙,微微思索,指着苏乙衣领道:「唉?你这儿怎么少一扣子?」 苏乙低头一看,可不是? 之前崩掉了。 「没事儿,可能掉哪儿了。」苏乙道。 「唉,毛糙大小伙儿,赶紧娶个媳妇儿吧,这家里没女人扣子掉了都没人管。」闫阜贵啧啧道,他招招手,「解成,来来来,你带援朝去你家里,让你媳妇儿给他把扣子帮忙缝上。」 「这怎么好麻烦嫂子?」苏乙道。 「走吧你,跟我你还客气?」闫解成笑着把苏乙拉走。 他一走,易忠海就皱眉道:「这怎么办呢?这钱让援朝一个人出,他能负担起吗?」 刘海中道:「要我说他就不该把责任都揽过来,谁挖断就该让谁出这钱。」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忠海当他们默认了。 拍拍手掌集中所有人视线,环顾一周道:「刚我们三个大爷商量了一下,达成一致意见,是这么回事儿……」 易忠海在外面说集资修水管的事情,房间里,于莉在找针线,闫解成陪着笑给苏乙倒茶。 「援朝,你喝水,茶叶不好,别嫌弃啊。」闫解成道。 「挺好的,谢了解成哥。」苏乙道。 「来来来,你把衣裳脱下来,让你嫂子给你缝。」闫解成热心来帮苏乙脱衣服,回头不满呵斥于莉,「于莉你快点儿!拿个针线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吃的?」 「你别嚷,我不正找呢吗?」于莉头也不抬地道。 闫解成嘿嘿笑着对苏乙道:「这娘们儿就欠收拾。」 「嫂子挺好的。」苏乙道。 那边于莉的动作顿了顿。 闫解成笑道:「那我出去看看,你让你嫂子给你缝衣服。」 苏乙道:「别呀,你呆着吧解成哥,外面一院子人……」 闫解成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这儿没事儿的。」 说罢也不由分说,转身出了门。 他一走,于莉就拿着针线过来了。 她似嗔似笑看着苏乙,变魔术一样从口袋掏出一个纽扣来,正是苏乙衣领上少了的那一颗。 苏乙笑了笑,道:「我感觉解成大哥有些不对劲。」 于莉微微沉默,道:「他那鼻子,属狗的。你别管他,没听他自己都说他没事儿吗?」 她伸手摸了摸苏乙的脸,道:「嫂子这辈子头回知道做女人的滋味……这是他欠我的!」 苏乙道:「要不你离了吧?」 这是苏乙第二次提了。 「解成大哥的工作我给他安排。」苏乙道,「你跟他离婚,房子我也不修了,咱们搬出去,自己过日子。」 于莉突然抱住苏乙,勐地俯下头堵住了苏乙的嘴。 滚烫的泪珠在苏乙脸上摩擦着。 1527、众赢 「我豁不出去,我也配不上你……援朝,你该找媳妇儿找媳妇儿,别为我耽误了,海棠其实挺好的,她也是真心喜欢你……你要是实在觉得别扭,你就找别人,总之不能是我,真的。你答应我,去找个媳妇儿……你要是不答应,打明儿起,我就不去你屋了……」 「……你忍得住?」 「嘶……忍不住,冤家!」 等苏乙出门的时候,易忠海已经跟全院儿都通过气了。 涉及到自身利益,易忠海的动员效果不是很好。 有人同意,但更多的人都不同意。 一块钱说起来不多,但很多家庭都是一分钱一分钱算着过日子的,这儿拿出一块,可能他们好几天连干的都不敢吃了,只能吃稀的。 易忠海在给大家讲道理,说白了还是那套「大家都受益」的话,想要说服大家掏钱。 其实他也算煞费苦心了,因为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他这么一干,苏乙以后能不念着他一份情? 这是替苏乙省了一大笔开销。 但有一说一,这种绑架全院儿的做法其实很不地道。 钱大家出,人情算你的,凭什么? 这事儿如果苏乙不发话,十有八九是要被促成的,但苏乙肯定落下了埋怨,这是苏乙不想看到的。 「来来来援朝,刚跟大家伙儿说你这事儿呢。」易忠海见苏乙挤进人群,立刻对着他招手,让他过去。 「一大爷,我听到了。」苏乙边往前走边道,「您一片好心,我得先谢谢您!记着您这份情了。」 他跟易忠海握了握手。 不管人家出发点如何,但这事儿毕竟是为他苏乙张罗的,这情得领。 「来自易忠海的喜意+89……」 苏乙不等易忠海说话,转过头环顾一周大声道:「大爷大妈们,各位街坊,我家施工,不小心挖断水管,这事儿本就是我的错,害得大家可能好几天吃不上水,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要是再让大家伙儿掏钱,那我心里就更不踏实了!」 「一大爷高瞻远瞩,考虑的是全局,他怕我经济困难,又怕大家一时半会儿吃不上水,所以才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来自易忠海的喜意+101……」 易忠海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但作为我个人来讲,搬来院儿里没几天,没少得街坊们包涵,我觉得再不能给大家伙儿添乱了,所以这修水管的钱我出,不让大家伙儿掏钱。」 这话一出,全院儿嗡声大作。 「援朝,你还要盖房子,你这钱凑手吗?」刘海中问道。 「就是,你刚参加工作,也不容易……」 「要不大家凑凑得了,这么一大笔钱压在援朝身上,他得多难?」 苏乙这么一说,大多数街坊领居们心里那股气儿顺了,反而心软了。 老百姓很多时候争的不过就是句「凭什么」,你只要让他们心里舒坦了,他们其实也很热心的。 尤其是在这个讲究付出和贡献的年代。 苏乙笑呵呵道:「多谢大家伙儿关心了,我这钱还算凑手,之前我说盖房子,大茂两口子二话不说给我拿了钱,我……」 「来自许大茂的惧意+99……来自许大茂的恶意+88……」 「哈哈,说这干嘛,咱弟兄俩谁跟谁呀?不说这事儿,不说这事儿!」许大茂吓了一身白毛汗,赶紧打个哈哈打断苏乙,冲苏乙挤挤眼睛。 苏乙接着笑道:「总之,我身上还有点儿钱,谁家都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像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豁出去几个月工资,这事儿就解 决了。所以承蒙大家伙儿替***心了,谢谢各位了!」 苏乙抱拳向四方拱手,收获一大波喜意。 原本满院子牢骚抱怨,这会儿只剩下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其乐融融。 易忠海很欣慰,觉得这才是他理想中的大院儿氛围。 一边的刘海中却很佩服苏乙,暗暗记住苏乙的措辞和姿态,觉得得学学苏乙的派头。 闫阜贵脑子里涌现出一些之乎者也的词儿来想要赞扬几句,突然看到于莉跟闫解成交头接耳说着什么,顿时精神一振,把这念头抛到脑后,急忙走过去关切问道:「儿媳妇儿,怎么说了?」 于莉点点头道:「说了,他说他考虑考虑。」 闫阜贵激动起来:「考虑考虑?他能考虑,那就说这事儿他是有能力办的。」 闫阜贵兴奋不已:「儿媳妇儿,接下来的事儿你甭管了,我来办!」 说完他就兴冲冲转身离去了。 闫解成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对于莉道:「哎,你给援朝说说,到时候要价别太狠,别把爸吓跑了。」 「我跟他说?我凭什么跟他说?」于莉斜眼瞥他。 「都这关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闫解成嬉皮笑脸道。 于莉认真看着他,突然转过身来问道:「解成,你心里就一点儿不难受?你就不恨我?」 闫解成微微沉默道:「你恨我吗?」 于莉不说话了。 闫解成道:「我不恨你,你也别恨我。」 「这不一样!」于莉有些烦躁,「你要是恨我,咱俩就离……」 「不行!」闫解成突然一把攥住于莉的胳膊,瞪着眼厉声道,「除非你想让我死!」 于莉怔怔看着他,讥讽一笑:「对你来说,其实只要有个媳妇儿就行,你媳妇儿跟别的男人搞破鞋,你其实根本无所谓。」 「别这么说。」闫解成低沉道,「这么多年夫妻,你难道对我没感情?我其实一直盼着这一天的,这样的话……至少咱俩扯平了。」 于莉看着人群中的苏乙,沉默良久才幽幽道:「你以后别碰我。」 「那不行。」闫解成又嬉皮笑脸起来,「我得伺候你……」 「你伺候不了!」于莉看着他的眼睛,「不一样,一点儿也不一样,我今儿才知道,那事儿有多舒服……」 闫解成错愕、羞恼,隐隐带着点兴奋。 「你、你给我讲讲……」 「滚!你给我滚!」 人群中,苏乙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迎上匆匆赶来的刘桂芬。 跟刘桂芬一起来的来有个中年长脸胖子,下巴很肥厚。 「刘主任,给您添麻烦了……」苏乙迎上去道。 「事情我听二民说了,这是我姐夫,自来水厂的抢修队队长,姓张,先让他看看情况。」刘桂芬严肃道。 「麻烦您了,张队长。」苏乙道。 张二牛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手电按开灯,对着断裂出照了一下,就道:「得换管子。要是进院儿的接头没锈死,就只换从门口到中院儿这一节,大概三十来米;要是那接头也锈死不能用了,你得直接换到主管道,再多加十来米管子。」 「这水管儿非人为损坏,我们自来水厂管修。但因为你们个人或单位原因人为损坏,费用全都由你们负责。我们内部是有专门的文件,规定了施工维修的收费标准。」 张二牛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的情况和之前苏乙所了解的大概差不离。 苏乙道:「那这费用要多少钱?」 「你先准备一百五十块钱吧,多退少补。 」张二牛道。 「多少?」围观街坊们一片哗然。 「水管儿能有多少钱,要这么贵?怎么不去抢?」 「就是,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干,自己买水管儿,自己修,要不了五十块钱!」 「太黑了这个……」 街坊们纷纷吐槽。 张二牛瞪眼道:「嫌多?那别赔了,咱们按损害国家公物来办,直接交给警察局,到时候没准儿一分都不用出,你们干吗?」 「这一百五十块钱不是你们花钱请我们施工,还包括破坏自来水管网的罚款!知道什么呀你们就瞎说?」 张二牛中气十足,镇住了街坊们。 苏乙道:「张队长,这钱我出,您看什么时候能开始施工维修?街坊们等着吃水,耽误一天就不方便一天。」 「你出钱?」张二牛看向苏乙,「一百五都你出?」 苏乙点头:「我施工挖断了水管,街坊们跟着遭罪,这钱我得出。」 张二牛道:「是个爷们儿。」 刘桂芬开口道:「姐夫,援朝是烈属,前几天见义勇为,我们社区准备嘉奖他呢。你看这费用方面能不能通融一下?」 张二牛为难道:「这费用都是王八的屁股,龟腚,我们都是要进账的,没办法少。桂芬,你也别为难我,我最多是多上点人手,把活儿干快点。全京城等着施工的地儿多了,我可以优先来给这儿施工,但前提是费用得先到位。」 刘桂芬道:「真的不能少点儿?」 「公家的钱又不是我的,要是能少,我还能卡着自家小姨子吗?看你这话说的。」张二牛没好气道。 围观众人轻声哄笑。 刘桂芬道:「那钱不能少,材料能不能多用点儿?」 张二牛道:「什么意思?」 刘桂芬道:「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很多大院儿水路改造,有的是自来水入户,要么是前中后院儿都通水,既然你来动工了,能不能一手把这院儿改造到位了?」 「这个主意好!」 「没错没错,就中院儿一个水槽吃水太不方便了,早上上班和吃饭的时候用水都得排队,前后院儿吃水也不方便……」 「张队长,您给通融通融,你看一百五十块钱呢,您干脆给我们改造到位算了……」 三个大爷都动了心,你一言我一语劝说起来,街坊们也都来了兴趣,兴奋讨论起来。 张二牛沉吟片刻,摆摆手道:「都别吵了!」 等大家安静下来后,他问苏乙:「这一百五十块钱,你确定能出是吧?」 苏乙点头:「今晚上就给您,您快点儿施工就行。」 张二牛一拍巴掌:「有桂芬的面子在这儿,改造工程不是不行,但我跟你说清楚啊,施工费可能要个一百二十块钱左右,但你要是前后院儿都通水,那我得连上水下水一块儿改,到时候就不止这个钱了,你的一百五十块钱,我可一分钱都不能给你退了。」 易忠海道:「张队长,能再便宜点儿吗?」 张二牛道:「你这老同志,怎么听不懂话呢?这不是便宜不便宜的事儿,说真的,要是光改造水路,多添几个水龙头,我们出工费都是五十块钱起步,就你们院儿这种情况,前院儿加后院儿,少说得收你们一百块钱!」 「现在也就是摊上这位苏援朝同志肯出前面的一百二十块钱,我们多收三十块钱给你们顺带手改造了,这要是不满足,得,那该怎么着怎么着,我给你们恢复原样就行,谁也别折腾了。」 「张同志,那您跟我回屋里去拿钱。」苏乙道。 「你等会儿援朝。」易忠海叫住苏 乙,「你是掏一百二,还是掏一百五?」 「一百五,这不都说好了吗?」苏乙道。 「你挖坏了水管,恢复原样是你的责任,但要是前后院儿都通水,那不能让你都出了。」易忠海道,「再说了,刚才张队长也说了,要是单独改造水路,得一百块钱,现在多掏三十块钱,等于是我们沾你光了,这钱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出,没这个道理。街坊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这回街坊们都没什么意见,纷纷点头。 易忠海又道:「这前后院儿通不通水,大家举手表决,这是对全院儿都有利的事儿,尤其是前院儿和后院儿的街坊,你们觉得有必要,咱们就自己凑这三十块钱,别让援朝掏了。要是没必要,这水管让援朝恢复原样就行,你们觉得呢?」 「我看行,我是不想接个水洗个脸什么的老往中院儿跑了,还得排队。」刘海中第一个表态,前后院儿加起来也住不少人,一家就一块多钱,这钱我愿意出。 「我们家也行!」娄晓娥第二个表态,「老太太的费用我也出了!」 聋老太太笑呵呵道:「我有钱。」 「有钱您就留着!」娄晓娥道。 除了他们,再没人表态,大家议论纷纷,都宁愿麻烦点儿,也还是不愿意掏这个钱。 张二牛不耐烦道:「到底怎么个意思?」 1528、施工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儿的老百姓身上没闲钱,有些额外且不必要的开支,大多数家庭都是能省则省。 多跑两步路用个水的事儿,又累不死,干嘛非要多掏一块多钱? 一大爷的号召依然没得到多少人响应,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苏乙摆手道:“一大爷,这事儿就这么着吧,大院儿是咱共同的家,我初来乍到,给家里置办点儿东西也是应该的。张队长,到我家来,我给您拿钱。” 苏乙说着话,便招呼着张二牛和刘桂芬去自己家了。 身后,街坊们纷纷夸赞。 “这孩子多好?懂事儿!做事没差!” “谁说不是呢?这要是以后水管通前中后院儿,大家吃水方便了,谁还不念他好儿?” “也是个敞亮人,以后呀,要常来往,错不了!” 闫阜贵乐呵呵道:“援朝这孩子,骨子里就透着股大气,要不说人家有前途呢?哈哈?你说这给咱们省多少事儿?” “我看是给你省钱吧?”易忠海看了他一眼。 “都省,都省。”闫阜贵笑道,“老易你自己说,要是大家都像是援朝这样,那院儿里是不是就好管多了?” 这边正说着呢,刚进苏乙房间的张二牛又推开门钻了出来,使劲咳嗽两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什么,我再多说几句啊。”张二牛环顾一周道,“现在有很多同志有水管入户的需求,我们在别的院儿里改造过不少了。之所以没有普及,是因为上门开工的费用高。但这回呢,你们院儿的上下水本来就要重新改造,所以有水管入户的同志们,你们算是赶着好时候了!” “要入户,那最好就这回入户,我只算从院儿里公共管道到你们家里那一截的材料费,施工费的话……我们按天算,要是你们人多,可以合伙儿平摊。我们一天改四五家是没问题的。总之,肯定比你单请我们来划算。”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要是想入户的同志,明早我们工程队进厂,赶明天中午前报给我们,要是晚了……不好意思,就得多掏钱了!好,我就说这些!” 说罢,张二牛又转过头钻进了苏乙的家里。 他一走,街坊们立刻又热烈讨论起来。 要是能自己家单用一个水龙头,那肯定比跟别家共用的强,想吃水随时拧开闸就行,不用去院里一桶桶往回提。 但还是同样的问题——钱。 很多连一块钱都不想掏的街坊对这件事自然不感兴趣,直接转身离去。 倒是家里有点闲钱的,开始情绪高涨讨论起来。 比如刘海中和闫阜贵,还有许大茂一家子。 易忠海和一大妈商量要给聋老太太家里通水,这样老太太用水也方便些。 还有几家也动了心思,开始丈量到自家的距离,计算要铺多远的管子。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跟过年一样,苏乙家中,苏乙已经倒好了茶,让好了烟。 “援朝,你有啥想法就直接跟我姐夫说,都不是外人。”刘桂芬笑道。 苏乙笑道:“我得叫您张叔吧?” “叫什么都行,叫二牛也行!”张二牛笑呵呵道。 “张叔,那咱接着刚水管入户的事儿聊。”苏乙坐下来道,“我在旁边新起了一个房子,原本也没想好要干嘛,刚刘婶儿提醒我说水管可以入户,我倒是有个想法。我想把那个房子改成个厕所和浴室。” “妈呀,你这孩子有点儿想一出是一出了!”刘桂芬一脸荒谬之色笑了起来,“哪儿有把自己家整成茅房的?那多臭的慌?再说这屎啊尿啊的你怎么整?那不得时时往出掏啊?还不够耽误功夫的!” “刘婶儿,水厕,不是旱厕。”苏乙道。 好家伙,家里整旱厕可还行? “水厕是个啥厕?”刘桂芬有些愣神,“不都是拉屎撒尿的茅房吗?” 张二牛一抬手,止住刘桂芬说话,他指着苏乙笃定道:“你肯定去过部委大院儿的领导家里,要么就是去过友谊宾馆这种接待外宾的地方,对不对?” 苏乙笑呵呵点头道:“对。” “你说的是抽水厕所,对不对?”张二牛又道。 “张叔您见识广!”苏乙给他竖起大拇指。 “我就说嘛!”张二牛兴奋一拍大腿,很为自己能猜中真相而高兴,“房间里放厕所,那肯定得装抽水厕所,人家对外宾馆和大领导家里都是这个!” 刘桂芬不可思议瞪大眼睛:“这大领导和外宾都在自己家里解手?这也太不卫生了吧?多脏啊!” “你不懂桂芬,人家专门空出一个房间做专门的厕所,专门的……那叫什么?好像是马桶?反正是解完手水一冲,全进下水里了,一点儿腌臜东西都没有,又干净又没味儿!”张二牛解释道,“人家厕所里还装风扇,风扇一开,臭味全被抽到外面去了,那解手都是一种享受!” 刘桂芬有种被颠覆三观的感觉。 其实抽水厕所解放前就有了,但这东西只太稀缺了,绝大部分老百姓肯定是见不到的。 刘桂芬虽然干了大半辈子社区工作,但这水冲式厕所她还真没听过。 “解个手还解出享受了?怎么?拉出来的是高级屎啊?”刘桂芬不能理解,也有些不忿,“老百姓房子都不够住呢,还专门腾出个拉屎的房间来……” 张二牛和苏乙啼笑皆非。 “你呀,没见识。”张二牛摆摆手,“现在全京城都在改下水管网,我听说上面要修一大批冲水厕所,这玩意儿在一些机关部委家属院儿里已经开始修了。你在街上见没见那种吸粪车?那就是专门为这种厕所弄的。” 简单介绍了下,张二牛又对苏乙道:“好像这玩意儿有蹲的有坐的,都是洋玩意儿,咱们国内可没专门生产这个的厂子,你能搞来这东西吗?实在不行,你用水泥砌个池子。” 苏乙道:“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搞来。张叔,这上下水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要装抽水厕所,那下水我就直接排你们房间后面了,隔壁院儿粪池离你屋不远,到时候直接排那边去,相当于你家下水单走。”张二牛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明儿我就带人来,到时候你告诉工人在哪儿出水,在哪儿下水就成。小姨子发话了,肯定给你安排好。” “真是太感谢了,您可帮了我大忙了。”苏乙道,“张叔,明天下午您有时间吗?咱爷俩喝两盅?到时候您带着我婶儿和孩子一起,家里就甭开火了。” “这不合适……”张二牛急忙摆手拒绝,“你花钱我干活儿,再说还有桂芬的关系……” “没什么不合适的,”苏乙道,“您要是没事儿,咱就说定了。刘婶儿您也带着我大叔和孩子一起啊,地方的话……” 苏乙看向刘桂芬:“那天咱去的那家您看合适吗刘婶儿?” “合适,太合适了。”刘桂芬给苏乙贡献一波喜意,“家里人就算了,我和我姐夫来就成,这老老小小不少人,也坐不下。” 苏乙道:“我觉着没问题,看您二位方便,反正咱么都别见外!” 张二牛见刘桂芬答应了,这才放下矜持,三人有说有笑起来。 临走前,他又半推半就收下了苏乙塞在他口袋里的两盒烟。 出门后,前院还有不少人扎堆,都是想要自来水入户的,还留在门口商量。 见张二牛出门,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打听起价钱来。 苏乙和刘桂芬见状相视一笑。 修厕所这事儿基本已经办成了,虽然耗费了更多财力和精力,但没人能说出半个不合适来。 是夜,夜阑人静之时,苏乙挪开床板,在底下悄悄掏出个大洞来,把废土渣和外面工地上挖出来的混在一块,折腾大半宿才睡。 第二天一早,孔大民进院儿后,当着街坊们的面装模作样跟苏乙演了一场戏,算是彻底把孔二民给摘了出去。 院子里没水,所以街坊们都跑去对面或者隔壁的大院里去洗漱,好在昨天苏乙把事情办漂亮了,倒是没落什么埋怨。 今天就要从苏乙卧室掏个门洞出来,再加上修水管的事情,苏乙家里也不能没人看着,于是他便去巷口给沈红彦打了个电话,请了半天假。 没多久,张二牛也带着他的施工队进院了。 有五户人家想要通水入户,包括聋老太太家、许大茂家、刘海中家、闫阜贵家,再加上苏乙家,刚好凑一天工时。五个人一平摊,每家连工带料出不到二十块钱,都觉得很合算。 值得一提的是,聋老太太家通水是易忠海出的钱。 一大爷不管别的方面怎么样,在照顾聋老太太这件事上绝对是无可指摘的。 大院儿里很快就搞得兵荒马乱起来,因为要铺水管挖水管,从外面胡同到大院里面,到处都被挖开了。 张二牛上了十多个工人,效率倒也还蛮高。 这边,苏乙和孔大民说好了开门洞的位置,随着大锤“咚咚”抡起,苏乙卧室的墙面很快被凿出大洞来。 关于上下水方面,苏乙打算在外屋做饭的地方开个上下水,在底下砌个水泥槽,围住下水口,上面墙上打架子,做个洗菜盆。 新修的洗手间里留三处上下水的位置,一个盥洗池,一个留着装马桶,还有一个留作洗澡冲凉和洗衣处两用。 布局他按照后世装修风格结合自己的习惯,做了干湿分离的设计。 他特意交代孔大民这个房子的用途,让他做好防水,地面要下沉一些。 顺便之前房间里一些不合理或者看着不舒服的地方,苏乙也顺带跟孔大民交代了一下,让他做了改动。 快到中午的时候于莉回来了。 她在食品厂干临时工,今早去工厂看了看,没什么活儿,就先回家了。 “援朝,我公公可能这两天来找你谈解成工作的事儿。”她找了个没人的工夫对苏乙道,“这事儿你别管我的想法,要是为难你该回绝就回绝了;要是能办,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乙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给闫解成介绍工作这方面,苏乙刚好有个名额。 这个名额肯定不可能白给,不然三大爷心里肯定犯嘀咕。 但也不能要太多,不看僧面看佛面。 “中午想吃点啥?”于莉问道。 “中午约了朋友,要出去吃。”苏乙道,“晚上也不回来,今儿甭管我了。” 他指了指院里四处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们,道:“我不在,你看着烧点水给他们喝就行。” 于莉点点头,突然道:“我听海棠说,你找了个女记者?” 苏乙摇头:“成不了。” “是人家不愿意,还是你不愿意?”于莉问道。 苏乙笑了笑:“没缘分。” 昨天回来站在窗边看月亮的时候苏乙就想好了,如果他非要和文慧在一起,那下半辈子他什么都别干了。 反正非得把自己搭进去不可。 挽救文慧一家? 这是不可能的。 人力有穷时,苏乙不是万能的。 他想不到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和文慧平平安安过完普通老百姓的一生,所以他只能放弃。 他和文慧还没到那种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地步,所以他只能尽快做切割。 这有些怂,很无奈。 也有些绝情。 其实这也是苏乙昨天那么心烦,乃至越过一些底线的原因。 毕竟躺平和放纵,往往是对抗这个世界最无害的方式之一。 (本章完) 1529、请客 「援朝……你真的没必要这样。」于莉偏过头擦着眼泪,给苏乙贡献出一波波情绪值来。 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苏乙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昨晚其实认真考虑过和于莉之间的事情。 如果两人还停留在以前招财猫的地步,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一起崩了一锅爆米花,这事儿就不能没一个交代,他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哪怕这事儿是源于一次冲动。 所以于莉没感动错,苏乙是真的在认真考虑给这事儿一个交代。 「你好好想想我跟你提过的事儿。」苏乙道,「其实你们过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别提这事儿了,这是不可能的。」于莉再次摇头拒绝。 「不提咱们就没以后了。」苏乙幽幽道,「我以后要是跟别人结了婚,咱们之间也就止步于此了。」 于莉浑身一震,沉默良久才勉强笑道:「那嫂子也满足了。」 「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苏乙微微皱眉,突然笑了笑道,「我大概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没有必要。如果你真跟我,什么都不是问题。」 于莉还是摇头:「援朝,我想得很清楚,就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其实咱们本来就不应该,是我自己不要脸,才……我不能害你。」 「跟我在一块儿就是害我?」苏乙皱眉,「你想太多了。」 「反正这事儿不行,你别说了!」于莉突然有些激动,「我不要你负责,我现在挺好!」 苏乙叹了口气:「好,希望咱们都别后悔。」 两人再没说什么。 苏乙去找了一趟孔大民和张二牛,介绍两人认识,谈了谈工程上配合的的事情,便出门了。 昨天从厂里直接坐车去的大领导家里,自行车一直就停在厂里没骑回来,所以苏乙只能腿儿着去百货商场。 好在离得不算远。 到了地方,苏乙刚想进门,但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人,顿时脸色一变止住脚步。 想了想,他转身走进旁边的巷子里。 巷子走到头是个大铁门,这里是百货商场后院儿的大门,之前苏乙拉家具的时候来过这院儿,也是在这院儿里跟王成发生冲突,引发了后续一场不小的风波。 看门大爷显然认出了苏乙,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惧意,急忙迎了上来问道:「同志,您是找人还是……」 「找李兰,她是我表姐。」苏乙笑呵呵道。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那您先进来坐,我去前面儿喊她。」大爷很热心道。 「大爷您受累。」苏乙笑呵呵道。 「嗨,这有什么累的,你等着啊。」大爷脚步匆匆离开了。 没一会儿,他就带着李兰来了。 后者看见苏乙很开心,远远招招手,她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一大串钥匙,道:「你进来,我带你去库房!」 苏乙本来打算先带李兰去吃饭,之前说好请客的。 但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去看看。 仓库就在院子里,后院里大门左边一排平房。 李兰一边打开大门一边介绍道:「这里的东西放这儿有些年头了,之前东交民胡同那边最后一批使馆搬出来以后,里面的东西多得没处搁,往我们这儿拉了几车,一直都在这儿堆着。」 吱呀…… 大门打开,一股灰尘夹杂着霉味扑鼻而来。 两人急忙齐齐退了几步。 李兰一边皱眉扇着风,一边道:「有些东西被我们处长倒腾走了,剩下的也有些好东西,但不实用,就一直放到了现在。待会儿你进去看 ,看上什么拿什么,钱你放心,我肯定不问你多要。」 「我还能不放心兰姐?」苏乙笑呵呵道。 「哈哈,放心就好。走,进去。」 仓库里堆得乱七八杂的,大部分东西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苏乙的目光自动略过了那些欧美风格装饰的豪华家具,桌椅沙发什么的。 这些东西绝对是好东西,但一样都不能要,摆在外屋里谁进去都能看见,一个不好就惹出事儿来。 倒是有个西式大衣橱和带镜子的梳妆台看着不错,这些东西放在卧室里,一般也不让人进去。 苏乙没有含湖,直接要了这两样东西。 接着往里走,有两个床头小柜不错,苏乙也定了下来。 还有个唱片机,附带着一盒几十片黑胶盘,苏乙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把它搬回家的打算。 有一些很漂亮的水晶灯,十分精美的地毯、窗帘和餐具、茶具,这些苏乙统统略过,看都不看。 他只挑实用性的东西,而且还得是里屋和卫生间用的。 外屋的陈设苏乙不打算做太大改动,里屋其实不大,加了之前的几样东西也再摆不下什么了。 苏乙走马观花熘达了一圈,有些失望,除了刚才那些东西,他再没看到什么有用的。 倒是最里面有个帆布袋,打开后里面全是外文书,类别很杂,什么都有。 苏乙微微犹豫,把这些书也都定下了。 仓库说大不大,一圈儿转完两人出来,李兰问道:「就要这些?」 「就这些吧。」苏乙道。 李兰有些失望:「里面那么好的桌椅沙发,还有灯,你都看不上?」 苏乙摇摇头道:「你看我那屋配这些东西吗?那些东西就不要了。」 李兰道:「好吧,你也没要多少东西,就不要钱了。」 「这怎么成?」苏乙皱皱眉,「该多少是多少。」 「跟我见外是吧?」李兰没好气白他一眼,「算我为王成的事儿给你道歉,这总行了吧?爷们点儿,这东西是公家的也不是我的,你就说要不要吧,不要就是心里对我还有疙瘩!」 苏乙笑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客气什么?」 「这才对嘛!」李兰高兴道,「你不是还在拾掇房子吗?等你房子收拾好了,我让二民给你送过去,这事儿你甭管了,准差不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李兰这是看中了苏乙的能量和潜力,想着弥补两人以前的关系,再为以后相处做好铺垫。 甭管人家功利不功利,但人家肯花心思经营维持这份人脉,苏乙也觉得以后肯定能用到李兰,这样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苏乙对此没什么「洁癖」,这样以利相交的关系往往被世人看不起,什么「狐朋狗友」、「酒肉朋友」的蔑称都往上套。但人生在世,真情假意都得要,甚至很多时候这种利益关系比真情真意的关系更牢靠,更有实用性。 「走,吃饭去,这顿都说了好长时间了,今儿说什么也得兑现,不然你得骂我小气了。」苏乙笑呵呵道。 「要不要叫上二民?」李兰问道。 苏乙摇头:「专门请你,怎么样,够诚意吧?」 他还要问李兰点事,孔二民在不方便开口。 「来自李兰的喜意+99……」 李兰打了苏乙肩膀一下亲昵道:「行,姐没白疼你!你等着,我回去说一声就出来。」 说罢李兰转头一熘烟跑了。 苏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没见李兰出来,倒是倒是一个中年妇女匆匆到了后院,伸着脖 子东张西望,看到苏乙后,立刻朝这边走来。 苏乙一见这人表情立刻一呆,头皮都麻了。 越是不想见,越是躲不过…… 「来自张桂芳的喜意+77,来自张桂芳的欲念+56……」 「哟,小伙儿,又见面儿啦,还记得我不?」张桂芳笑着走了过来,笑眯眯的样子,眼珠子朝着苏乙身上上下直扫。 「大妈你好。」苏乙笑呵呵打声招呼。 「叫什么大妈,上回不跟你说了吗?叫张姐!」张桂芳走到苏乙跟前,仰着头端详着苏乙的脸,笑容愈发灿烂。 「来自张桂芳的欲念+63……」 尼玛! 「那什么张姐,跟兰姐说一声我出去等她。」苏乙招呼一声,转身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我还问你话呢!」张桂芳不乐意了。 苏乙头也不回地摆手,脚步更快。 然后他便感觉一对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屁股…… 「来自张桂芳的欲念+86……」 你大爷个罗圈腿儿! 苏乙恨不得飞出去。 等李兰在街口跟苏乙汇合后,苏乙实在忍不住吐槽道:「你们单位这张桂芳怎么回事儿?怎么老盯着我看?眼神怪怪的。」 李兰道:「你个大老爷们儿被她盯两眼怕什么?你跑什么呀?张姐刚还跟我抱怨你呢,说她又不吃你……」 「她对谁都这么盯着看吗?」苏乙问道。 「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她好像就盯着你看了。」李兰想了想道,「还老夸你长得俊,身子结实得像牛犊。」 李兰抿嘴一笑道:「张姐男人死得早,没准儿看上你了呢。」 她是开玩笑,但打死她只怕也想不到,这居然是事实。 苏乙摇摇头,不再讨论这话题。 「想吃什么?涮羊肉?烤鸭?还是炒菜?」 「不用那么浪费,咱吃碗炸酱面就成。」李兰道。 「那就八大碗!」苏乙道,「炸酱面哪儿成?太没诚意了!」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地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苏乙也没让,点了四个菜一个汤。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见气氛差不多了,苏乙便道:「兰姐,你有路子能搞到抽水马桶或者抽水蹲坑吗?还有陶瓷洗手池。」 李兰一怔道:「你要这东西干嘛?家里装啊?」 苏乙点头道:「新起的房子,打算改成卫生间。」 李兰满脸羡慕,半开玩笑道:「你是真高级,我家都上公共厕所呢……你这么搞,我都想住你家去。」 「您不订婚了吗?」苏乙道,「你搬我家,你未婚夫能同意吗?」 「谁说的,是不是孔二民?」李兰没好气道,「这个憨子,平时嘴也不长啊!」 苏乙笑呵呵道:「怪我来晚了,唉,没缘分。」 李兰咯咯直笑:「你呀,净说好听的,要是哪个女孩子被你看上,你不得迷得人家神魂颠倒?」 「我要有这本事早结婚了。」苏乙道。 李兰想了想道:「你还别说,你要这东西还真有。但不在我们这边,西城那边的店仓库里有,去年年前我去的时候见过,都是新的,是友谊宾馆采购剩下的,都是新的,还没用过。这玩意儿普通人家都用不上,就在那儿闲扔着。但这东西有数,你要是要,真不能白给了。」 「该多少钱多少钱。」苏乙道。 「行,你等我信儿吧,待会儿吃完饭我回去给你打听打听,下午给你信儿。」李兰道。 「你下午打我厂里电 话。」苏乙报上一串号码。 「你等会儿!」李兰急忙掏出笔,把号码记在手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散场了,苏乙去结账的时候,直接拍了五十块钱,告诉老板下午订个包间,酒菜都提前定好,三个人的量。 「你这应酬挺多呀。」李兰揶揄道,「感觉大领导都没你忙。」 「你看谁家大领导花钱请人了?」苏乙道,「人家给我帮忙,我请人吃顿饭。」 李兰便也没多问,两人在门口告别。 她人刚走,一辆军用吉普车就停在了苏乙面前,一个精致面容从车窗弹出来,似笑非笑对苏乙道:「好你个苏援朝,背着我们家慧慧在外面跟别的女的勾三搭四的,你可真对得起她!」 苏乙道:「别乱讲话,勾三搭四这话儿从哪儿来的?」 「孤男寡女一块儿吃饭,这还不叫勾三搭四?」女孩道。 「咱俩还孤男寡女在一块儿说话呢,咱俩也是勾三搭四?」苏乙道。 「我就跟你说两句话!」女孩道。 「那就勾一搭二。」苏乙道。 女孩噗嗤一声笑了:「上车!」 「不去!」苏乙摇摇头,转身往前走。 女孩「喂」了一声,急忙跳下车就来拽苏乙。 「哎,干嘛?耍流氓是吧?光天化日之下……」苏乙急忙躲开。 「来自陶春晓的恶意+44……」 「别来劲啊,信不信我真给你告文慧去!」陶春晓指着苏乙,「我跟你说她可小心眼儿!」 「这话我会转达给她的。」苏乙笑呵呵道,「有事儿说事儿,车就不上了。」 陶春晓道:「怕我吃了你啊?你放心,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是文慧看上的,我才不稀的把你怎么样呢,找你有事儿,正事儿!」 1530、春晓 正事儿? 俩人才见过一次面,虽然聊的还行,但能有什么正事儿? 文慧早就点过苏乙,苏乙对这姑娘的心思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反正是黄鼠狼捂腚——没憋好屁。 「有正事儿就在这儿说,我忙着呢,没时间。」苏乙再次拒绝。 「哎我说你这人……我三番两次这么诚心邀请你,一点儿面子不给是吧?」陶春晓一副生气的样子,「昨天当着慧慧的面儿跟我们这么客气,今天翻脸不认人,你这人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被你发现了!」苏乙故意吃惊的样子,「好吧,你给文慧告状的时候,别忘了把这一条也加上,再见。」 苏乙说完转身接着走。 「来自陶春晓的恶意+89……」 「苏援朝!你给我站住!」她在身后气急败坏大叫。 苏乙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截后,听得后面车子咆孝,然后身边随着急促刹车声,陶春晓几乎是不等车子停稳就从车子上跳到了苏乙面前,双臂张开,气鼓鼓瞪着苏乙。 这姑娘腿是真长,个头儿跟苏乙都差不多了,穿着军裤和小皮衣,还挺飒爽。 话说回来,开着大吉普满街跑的女人,气质差不到哪儿去。 苏乙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啊?」 陶春晓噗嗤一下笑出来,瞬间破防。 「哈哈,就你,还民男?就算你是,我哪儿像女恶霸了?」陶春晓笑得上牙槽都露出来了。 「跟你说正经的,找你真有事儿。」她说。 「那你倒是说事儿呀。」苏乙道。 「拜师!」陶春晓眼珠一转道。 「临时想的吧?」苏乙笑呵呵道。 「胡说,我找你就是为这事儿!」陶春晓立马反驳,「昨晚我都琢磨一夜了。你是打球高手,我非得找你拜师不可,只要你肯教我,条件你开,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满足!」 「真的?」苏乙一脸怀疑。 「真的,骗你王八蛋!」陶春晓道,「就算你提什么过分的……也不是不能考虑。」 最后半句她说得要多扭捏有多扭捏。 这半句也把她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女的就是为了通过苏乙打击文慧。 你还别觉得她无聊,在这种女人的脑回路里,这是大事儿。 苏乙认真思考片刻,道:「叫声师父听听。」 「师父。」陶春晓娇滴滴叫了一声。 「听着跟狐狸精似的,算了不收了。」苏乙摇头转身就走。 「哎你个王——」 「嗯?」苏乙拧眉回头鼻子里发出疑问。 「王、王呃……忘了我说的话了您呀师父!」陶春晓赔笑着拐了个大弯,「我换个叫法不就行啦?」 「那你叫。」苏乙站定。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陶春晓粗着嗓子抱拳,一本正经脸。 苏乙上下打量一番,道:「像那么回事儿。」 「这么说你收我啦?」陶春晓立马笑道。 「不行,我收徒还有个考验。」苏乙摇头,「要是通不过考验,我肯定不能收你。」 「你怎么事儿这么……」 「嗯?」苏乙眉毛又一拧。 「嘻嘻,这也是应该的,技不轻传,我懂,我懂!」陶春晓拳头已经不知不觉攥起来了,笑得倒还是挺灿烂。 苏乙这才点头道:「从现在开始算,三个月内,你不能被我找到你人在哪儿!」 他一脸郑重看着陶春晓,无比严肃道: 「我会用尽各种方法来找你!通过各种我能用到的渠道,我会用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随时出现……」 「来自陶春晓的惧意+33!」 苏乙身子微微前倾,指着陶春晓的鼻子,对着她因惊恐逐渐瞪大的眼睛一字字道:「记住,别被我找到你,别被我发现你!要是被我发现了……呵呵,你一定会后悔你为什么要求我收你为徒!」 咕都! 陶春晓有些被吓到,紧张道:「那、那你要是打听出我家在哪儿,我怎么办?三个月,我总不能不回家吧?」 苏乙轻蔑一笑:「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你还想我收你为徒?趁早洗洗睡吧!」 「你等会儿……」陶春晓表情茫然,眼珠子急转,这会儿cpu显然运转到了极限。 苏乙突然轻喝一声,吓了陶春晓一跳。 她刚要问苏乙干什么,就见后者突然手掌一转,掌心摊开,露出一个发卡来。 陶春晓看了一会儿,突然惊恐「呀」了一声,急忙摸自己的头发。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苏乙一手后背,表情澹然地道,岳峙渊渟的气度油然而生。 陶春晓顿时被镇住。 「机会我给你了,」苏乙一脸高深莫测把发卡别在陶春晓头发上,「珍不珍惜,在你。」 陶春晓深吸一口气,小脸严肃认真使劲一点头道:「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克服万难,通过考验!」 她一副一往无前的样子。 苏乙澹然道:「十秒钟内,从我眼前消失!考验即将开始——十、九、八……」 陶春晓跟鬼撵似的转身跳上了车,一不小心小腿还磕在了车门上,痛得她「嗷呜」一嗓子。 但她根本顾不上低头查看,呲牙咧嘴皱着脸,吸熘着凉气发动汽车、挂挡、一脚油门儿踩下,「嗡」地一声,一熘烟儿就没了。 直到车子消失,苏乙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这智商还跑来套路我,怎么想的?哈哈哈……」他越想越忍俊不禁。 苏乙熘达着去了厂里,差不多是两点来钟了。 看刘光天和张春梅俩人在办公室里说说笑笑,苏乙心里莫名就有些不爽。 「开会开会!」他大手一挥,开了个闭门会议。给张春梅布置了一大堆稿件撰写任务,又让刘光天负责协助她采集素材,并寻找下期厂报的新闻热点。 这一个会开的,俩人最近这半个月都别想闲下来了,看着张春梅和刘光天的脸都皱成了包子,俩人都直挠头,苏乙心里一下子开朗了。 然后就悚然而惊,心说自己这不就是那些狗领导的心态吗? 见不得人闲,看不见人忙。 完了,自己最终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人…… 苏乙反省了三秒,良心发现道:「今天先做做计划,明天再正式开始干吧。」 「援朝哥,哪天开始也都是这些活儿,又少不了……」刘光天苦着脸道。 「就是,还不如早干完早歇着。」张春梅道。 苏乙怜悯看了她一眼,早干完还能早歇着? 想多了! 太年轻了! 算了,还是由我亲自为你上这人生中最宝贵的一课吧! 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苏乙点头道:「那就别歇了,都动起来吧,去,该干嘛干嘛去,忙起来!」 两个手下干劲十足地出门去了。 苏乙给自己倒了一缸子茶吸熘了一会儿,有些无聊,想想自己左右也没事儿,就找了本书扣在脸上,把椅子靠墙倾斜,打起盹儿来。 另一边,陶春晓的吉普车风风火火开到了某个院子里,吱呀一声停在楼门口。 她一边跳下车一边催促车里的人:「快点快点快点!你妹都到了。」 「你急什么呀?问你什么事儿你也不说!」张定邦无奈跳下车,「文海儿呢?你没叫他?」 「不行,他革命立场不坚定,容易叛变。」陶春晓嫌张定邦走得慢,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就走,「这事儿要是被文海知道了,他为了讨好文慧,肯定会告诉她!」 张定邦无奈快走,道:「那胜利还是小慧的表弟呢。」 「胜利这小子还行,嘴严实,是个久经考验的好战士!」陶春晓道。 「先说好啊,你整什么幺蛾子我可不参与啊,你也不准拽着安萍跟你同流合污!」张定邦警告道,「还有,你可别太过分了,援朝这人不错,你别到时候搞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哎呀你怎么比我老子都烦?」陶春晓不耐烦道,「再说谁说我要整苏援朝了?我现在是要拜他为师!」 张定邦根本不信:「得了吧,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的是干的还是稀的。」 砰! 他屁股上立刻结结实实挨了陶春晓一脚。 「你再放一个屁试试!」陶春晓摆出擒敌拳的架势。 张定邦没事儿人一样拍拍屁股:「春晓,咱快点儿走,别耽误了你的正事儿。」 「欠踹!」陶春晓哼了一声收功。 两人上到了三楼,进入一个办公室里,里面陆胜利正在和张安萍说笑,抬头看到陆春晓,笑道:「什么事儿啊非得急着见一面儿?」 「她干什么你还能不知道?猜也能猜到!」张安萍笑道,「春晓,你自己闹闹也就算了,你要是想拉着我们一起跟你胡闹,那你就打错主意了。」 「在你们心里我就这么不懂事儿吗?」陶春晓道。 三人齐刷刷使劲点头。 「好吧好吧!」陶春晓一脸郁闷摆手,「是,我是爱开玩笑,但我有分寸。我最多就臊臊文慧的脸,而且也不白臊她,我不还替她把把关吗?」 「知道你有分寸,所以我们不也没劝你吗?」陆胜利笑呵呵道,「所以你到底找我们干嘛?」 「正事儿!」陶春晓脸色一肃道,「同志们,这回你们真小看姐们儿了,我这回可没打算整什么幺蛾子,我是真想拜苏援朝为师。」 话音一落,三人面面相觑。 张定邦无辜道:「你们别看我,为这事儿我屁股上刚挨了一脚,这会儿还疼呢。」 「你活该,谁让你说那么恶心!」陶春晓瞪他一眼,「你们别不信,这回我是真心的。哎,昨天苏援朝打球那本事,你们别说你们不佩服!就那一手,你们眼馋不眼馋?」 张安萍道:「我跟我哥回去跟我大伯聊这事儿来着,他不是专门管训练新兵的吗?他说了,熟能生巧,这就是个日积月累的东西,眼馋也没用,你得下苦功才能练出来。」 陶春晓道:「你们以为他的本事是打球?错!他厉害的是武功!」 「得跟陶伯伯说说,别给你订港岛报纸了,你这都走火入魔了。」陆胜利道。 「真的,你们怎么不信!」陶春晓激动起来,她把之前跟跟苏乙见面的事情说了,尤其说到苏乙在她根本没反应的情况下就摘下了她的发卡时,她激动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你们说这话牛掰不牛掰!妈个蛋的老娘听这话激动得差点尿一裤子!」陶春晓脸涨得红红的嚷嚷道。 「春晓,注意素质!」张安萍无奈提示道。 「又没外人!」陶春晓满不在乎一摆手,「我跟你们说,就那场面,你们见了你们也得尿!」 张定邦道:「我听明白了,你本来是打算去试试这个苏援朝,挑挑刺儿什么的,想要恶心恶心小慧。但没想到苏援朝给你露了一手,所以你假戏真做,真的想拜他为师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陶春晓激动道。 「你拜师就拜师,找我们干嘛?」陆胜利不解问道,「他不收你?你想我们帮你劝他?」 「不是,他觉得我有天赋,打算收我了。」陶春晓道,「但他提出要通过他的考验才肯收我。」 「这也对。」张安萍点头道,「高人嘛,不可能随随便便收人为徒。」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陶春晓激动道,「但他这个考验一点儿也不简单!我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该怎么通过,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碰到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情!要是光靠我自己,我肯定通不过,所以这不就找你们了吗?哥儿几个,这回你们说什么也得帮帮我!等我学成武林高手,我一定也传你们一手!」 「其实这事儿你问问小慧,让小慧给援朝说说,说不定都不用考验你。」张安萍道。 「且,我才不求她呢!」陶春晓十分不屑。 「你就算不求她,以后你通过考验了,你不也得叫文慧师娘?」张定邦笑道。 陆胜利想了想,道:「那我是什么?师叔?还是师舅?」 「娘家舅,你得是师舅。」张安萍道。 陆胜利点点头,对陆春晓道:「外甥女儿啊,来来来,到舅这儿来……」 陶春晓挽起袖子两条胳膊一阵乱划拉:「降龙十八掌!」 她哇哇怪叫着冲上去把陆胜利按住一顿捶,张定邦兄妹俩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起哄叫好。 1531、相信 笑闹过后,几人说起了正事,问到了陶春晓到底是什么考验。 等陶春晓说完所谓的考验内容后,三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古怪,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唉,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呀?」陶春晓挠着头一脸苦恼道,「其实躲他倒没问题,我们调查部多的是秘密安全的地方,实在不行我就申请个出国的外勤。但关键是怎么跟我爸妈交代……而且我要出外勤,老唐肯定要跟我家老头子打招呼,老头子又肯定不同意,烦都烦死了!」 「呃……春晓啊,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张定邦尽量让自己严肃,「就是苏援朝其实故意在逗你玩儿呢。你就算不躲,天天在家睡大觉,他也不会去找你?」 「不可能!」陶春晓想也不想道,「他是高人,他这种高人都是很有性格的,我要是在家睡大觉,他肯定会知道,到时候他不收我怎么办?」 「哦……」张定邦恍然大悟点点头,一副你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看了陆胜利一眼,后者的表情是这样—— u′?「u 张定邦脸皮使劲抽了两下,转过头去不看陆胜利,深深呼吸。 不经意看自己的妹妹,发现她捂着脸双肩止不住耸动。 「呼、呼……」 张定邦大口呼吸,心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等他感觉好一点儿了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陆胜利一眼—— u′?「u 「哈哈哈……」 他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爆笑起来。 他这一笑就像是导火索,陆胜利和张安萍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 三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鼻涕都喷出来了。 陶春晓错愕,随即愤怒道:「你们笑什么!王八蛋,有病是吧!」 三人笑得更厉害了,根本停不下来。 「喂,我生气啦!」陶春晓激动大声叫了起来,「我现在很着急,你们莫名其妙笑什么笑!」 陆胜利好容易忍住笑,道:「春晓,苏援朝是在逗你呢,他很聪明,看出你是去耍他的,所以将计就计,耍了你一下,你是真傻呀,你还真信?」 「怪不得你老斗不过小慧,春晓,你这脑子,真的,我劝你也别再调查部待了,你能把自个儿调查明白就不错了。」张安萍捂着肚子边笑边擦眼泪。 「你们觉得苏援朝在骗我?」陶春晓恍然,这才明白过来,「玛德,你们三个王八蛋,怪不得笑得跟狗一样!但这回你们错啦!」 她激动挥舞着手臂:「是真是假我还能分不清?他的本事你们没有亲眼看见,那是真的!做不了假!」 「就算他真有本事,他也是在逗你玩儿。」张定邦揉着肚子,看了眼陆胜利,抱怨道,「死胖子,你特么刚什么破表情,我一看你就忍不住笑。」 「是不是这样?」陆胜利问道——u′?「u 「噗哈哈哈……」张定邦和张安萍同时笑喷了。 「狗贼,吃我一拳!」陶春晓怒了,爆喝着冲上去把陆胜利按住又是一顿捶。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骗你的。」 「不可能!你们不懂,高人行事,必有深意,咱们想不通的事情,未必就没有道理!」陶春晓摆摆手,「行啦,我不需要你们判断这事儿是真是假,你们只要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就行!」 张安萍一摊手:「完了,这孩子魔怔了。」 「不是春晓,你没跟我们开玩笑吧?」张定邦看出不对,「你不会是真信了吧?」 「我亲眼看见的事情,我为什么不信?」陶春晓一脸严肃指着自己的眼睛,「你们笑我傻?我告诉你们,等我真学成武功了,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我今天面临的是怎样重大的机会!」 「疯了吧你?」张定邦皱起了眉,「我现在就跟苏援朝打电话,这玩笑别开了,我让他亲口告诉你,他就是骗你玩儿的!」 「你敢!」陶春晓瞪眼,「你跟他一联系,他不就知道我在哪儿了吗?那这场考验我就失败啦!你想害我是吧?」 「你特么脑子进屎啦?」张定邦怒了,「别人把你当傻子,你真成傻子啦?你丢不丢人啊你?」 此刻之前欢快轻松的气氛瞬间消失一空,陆胜利和张安萍两人的表情也都变得严肃起来。 「你才脑子进屎了!」陶春晓瞪着张定邦一字字道,「大腚,你要帮忙就帮忙,不帮忙就滚蛋!」 「好心当驴肝肺,去你丫的,老子不伺候了!」张定邦气哄哄往出走,「砰」地摔上门。 气氛更加凝重和沉闷。 「你们怎么说?」陶春晓冷冷道,「要是跟他一样觉得我是傻子,那你们也滚!」 「我们肯定相信你。」张安萍立刻道,「我哥他也信,他就是不想让苏援朝考验你,凭什么呀,对不对?就因为文慧的面子,我们都没考验他呢,他凭什么考验你?什么意思啊他?春晓,你放心,这事儿我们肯定向着你,文慧这回过分了!」 「就是!她虽然是我表姐,这苏援朝虽然是我家恩人,但我也要说,他们这事儿干得不地道!」陆胜利立马道,「太拿你不当回事儿了,真的,考验个屁,什么破考验?爱教不教,咱不惯他臭毛病!」 陶春晓怔了好一会儿,口气一下子软下来:「你们是这么想的呀……」 「不然你以为呢?」陆胜利问道,「你该不会觉得我们真不信你吧?几十年弟兄,你这么想我们?」 陶春晓狐疑看着他和张安萍,滴咕道:「玛德,你们这些王八蛋心眼儿多,跟着文慧都学坏了,我看不透你们。」 「那你就当我们是好人。」陆胜利道,「安萍,你把你那暴脾气哥叫回来,有脾气冲苏援朝去,对着咱们春晓发什么发?真是欠踹!春晓你之前就该多踹他几脚。」 「就是,在家里就这样,乱发脾气,老欺负我!」张安萍一边抱怨一边站起来,「我去叫他,你待会儿多帮我收拾收拾他,帮我报仇。」 陶春晓呵呵一笑:「行啦,我还能真生他气?虽然不是我亲儿子,但我还是疼他的。」 「你给谁当妈呢?你还没我大呢,要不要脸?」话音未落张定邦就推门进来了。 「你不是不伺候了吗?」陶春晓斜眼瞥他。 「玛德,我是嫌你跌份,丢了我们的人!」张定邦道,「苏援朝算个屁,凭什么考验你!」 「他是高人!」陶春晓叫道。 「高人也不行!」张定邦道,「春晓,听我的,这武咱不学了,不惯丫这臭……」 「哎呀你们烦不烦?我都说了我要拜师,我要完成考验!你们帮我出主意就行了,别再劝我放弃啦!」陶春晓不耐烦跺脚。 「行行行,哥,咱也甭劝了,替她想辙吧。」张安萍一边说一边给张定邦使了个眼 色。 「行吧。」张定邦叹了口气。 「你们先好好想,我尿一个去!玛德,气得我尿都出来了。」陶春晓气呼呼转身出门了。 等她一出去,三人的表情都变得格外凝重。 「春晓这是想她哥了。」陆胜利道,「知春大哥牺牲后,她大闹了一场进了调查部,也一直在念叨要学武功……昨天她就不对劲,一直缠着苏援朝问他是不是真会武功,咱们都没当回事儿。今天她去找苏援朝应该也不止是为了臊我姐,应该真是为拜师去的。但苏援朝这个考验……」 「这肯定是逗她玩儿的。」张安萍道,「没这么考验人的。春晓是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事儿,钻牛角尖儿了。」 顿了顿,她看向张定邦:「她平时多机灵,偏偏这事儿看不透,你就没琢磨出不对劲来?」 「我是出去了才想明白。」张定邦叹气道,「那这事儿怎么办呀?咱们是让苏援朝骗她骗到底?还是把人叫过来当面锣对锣鼓对鼓说清楚?」 「骗到底,也得有的骗才行。」张安萍道,「苏援朝要是真会功夫,那这考验咱们就干脆当真的,三个月后,让他教春晓点儿真东西。怕就怕他不会武功,那骗到底就是失望,还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陆胜利道:「说清楚吧,长痛不如短痛,让她早点清醒过来也好。」 三人都不说话了,沉默着,心里都不太好受。 砰! 便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了,陶春晓一脸慌张跑了进来。 「完了完了完了!我就不该还开着我的车来,这线索太明显了,我太大意了!胜利,你快去拖住苏援朝,死也要拖住他!安萍,你也上,不行你就使美人计!大腚,快,你找车,快带我跑,要是被他抓到我就完蛋啦!」 三人愣住,面面相觑。 但陶春晓却没愣着,拽着张定邦就往外跑。 「等会儿!」张定邦稍微反应过来点儿了,「春晓,你什么意思?苏援朝在哪儿?」 「后院儿,人就在后院儿!」陶春晓焦急道,「哎呀别废话了,他随时有可能进来,门口警卫根本不可能拦住他,快走啊!」 「哎哎哎……」张定邦还想再说什么,但陶春晓已经不由分说硬是拽着他出门了。 他只来得及出门前大喊一声:「胜利,你搞清楚!」 「好!」陆胜利答应下来,一头雾水和张安萍两人面面相觑。 「走,去后院儿看看,不能是真来了吧?」陆胜利一脸疑惑。 两人急忙到了后院,也没出门,在一楼一间办公室隔着窗户往外一看。 院子里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都围着一个人在说着什么。 这个人赫然就是苏援朝! 陆胜利倒吸一口凉气,和张安萍面面相觑。 「我彻底湖涂了。」张安萍道,「该不会我们才是傻子吧?」 「真有这个考验?」陆胜利生出一股荒谬感来,他伸着脖子往外看了会儿,道:「那不是我们这儿的库管吗?他怎么跟苏援朝在一块儿说话?这事儿不对呀……」 「你把他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张安萍道。 就在这时,那边苏援朝突然转过头往这边看来,两人吓得齐齐一缩脖子躲在墙后。 「没看见吧?」张安萍担忧道。 「隔着玻璃呢,他看不见是谁。」陆胜利道,「而且就算看见也没什么,咱们又不是见不得人。」 「……也对。」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苏乙正在办公室里用书盖着脸打盹,突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苏乙被吵醒,顿时满心不爽,心说谁这么没礼貌都不知道敲门的? 取下书一看,竟是李新民。 靠! 苏乙皱着眉头放下书:「李哥,您怎么来了?」 「你倒是挺清闲啊,上班时间睡大觉?」李新民故意板着脸,背着手。 苏乙叹了口气,一边站起身一边一副疲惫的样子揉着太阳穴道:「刚把下个月厂报的框架个稿子方向定了,又把所有学生档桉过了一遍,脑子里想着以后学习班管理的事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最近两摊子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家里也在盖房子,昨晚施工队还把院儿里水管给铲断了,忙得我是焦头烂额……」 李新民皱眉道:「你说你,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干嘛?学习班的师资都没定,你就先别操心了!厂报还有一个月才出,你急什么急?」 「您这么器重我,我是步步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苏乙道。 李新民拍拍苏乙肩膀道:「那也不能搞垮身体,家里那么忙,就先忙家里的事情!这些日子有时间就来厂里处理处理工作,要是工作不急,就不用来了,你先忙完你的事情再说!」 苏乙急忙道:「这不好吧?」 「谁敢说不好,让他来找我!」李新民一瞪眼睛,「听我的,你这年轻人,哪儿有这么干工作的?工作是干不完的,要张弛有道!看看你累成什么样了?」 1532、巧了 “李哥,那我听您的。”苏乙勉为其难,答应了李新民让公开摸鱼的请求。 “对了,您找我有什么指示?”苏乙又问道。 “差点都忘了。”李新民一拍脑门, “援朝,晚上有个饭局,跟你介绍个人。”苏乙为难道:“这可真不巧了李哥,晚上我请街道办刘主任和自来水厂的张二牛张队长,桌子都订好了。是这么回事儿……”苏乙把不小心铲断水管的事儿大概说了一遍,说自己求刘桂芬和张二牛帮忙,人家才肯优先给自己大院儿维修,所以得请人吃饭。 “这样啊……”李新民微微沉吟, “那这样,我这局也改在八大碗算了。你七点之前来我这儿一趟,喝杯酒就走,该忙忙你的去。”苏乙道:“李哥,晚上这顿算我的。” “你?算了吧,吃你这顿,指不定我得赔出去多少呢。”李新民呵呵摆手, “你不用管,有人请客,这顿轮不到你,你到时候人来就行。”苏乙道:“那感情好。李哥,这人有什么讲究没?我要不要准备点儿什么?” “心放宽就好!”李新民饶有深意拍拍苏乙肩膀。又跟李新民寒暄几句,目送其离开后,苏乙笑容缓缓收敛。 李新民要给苏乙介绍个人,用了 “介绍”这个词,说明这个人跟苏乙不认识,起码是不熟。晚上这顿饭就是这个人请客,李新民根本不用问这个人的意见就改了吃饭地点,这说明这个人地位不高。 为什么李新民非要介绍这么个人跟自己认识?而且只要自己去跟这个人喝杯酒就行? 唯一的要求是 “心放宽”?这个人和自己有过节?还是说李新民和这人要说的事儿会让自己为难? 苏乙念头百转,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可能的人来。细细一琢磨,苏乙笑了。 要是没猜错,应该就是他猜的其中之一了。虽然得了李新民可以公然摸鱼的 “尚方宝剑”,但苏乙没有急着回家去。李兰约好了下午会打电话到厂里,他得等这个电话。 反正没什么事儿,他打算把学生档桉都整理出来,一边翻出那些资料,一边心里感慨——像是自己这么认真负责的好员工真的是太难得了…… “苏副主编,您的电话!”综合办一个小伙儿敲门进来。 “来咯!”苏乙立马把刚拿出来的资料往抽屉里一扔,拍拍屁股走了出去。 电话果然是李兰打来的。 “你要的东西整个京城的百货商场都没有,我帮你打听了一圈儿,总算是找到了。”李兰道, “东西在海淀,都是全新的。现在就可以去看货,但价格人家说了算,估计不便宜。” “那没事儿,只要有东西就行。”苏乙道, “我现在就有时间,怎么去?” “知道友谊宾馆吗?”李兰问道。 “知道。” “东西就在那儿,咱们都往过赶,去那儿汇合。”李兰道。 “就这么办!”苏乙挂了电话,就见梁艳秋笑呵呵站在一边看着自己。 “梁主任,恭喜恭喜。”苏乙笑呵呵道。梁艳秋这个正科已经稳了,就剩下走程序了。 “那还不是托了你的福?”梁艳秋笑道, “听你话意思你要出去?” “嗯,有点私事儿,要去海淀一趟。”苏乙道。 “那我幸亏逮着你了,不然你这一熘烟儿没影了。”梁艳秋笑呵呵道。 “听起来您这是要抓壮丁?”苏乙道。 “抓也不抓你。好事儿!没好事儿我还不找你呢!”梁艳秋左右看了看,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咱厂里给领导干部批了一批肉,副科十斤,正科二十斤,这事儿之前姓李的管事儿时候就定了,他还多截了一些。肉刚送过来了,别说姐不想着你,我给你留了一整条后腿,你是这会儿直接拿走?还是下班儿了再回来一趟?”两人之前的合作,梁艳秋得了大好处,这是她投桃报李,给苏乙谋些福利。 “亲大姐也不过如此了吧?”苏乙笑道, “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肉您让刘光天下班了给我带回去,我这会儿要去办事儿,不方便。” “成,待会儿我跟他说。”梁艳秋点头, “这小子老实吗?别手脚不干不净扣你点儿。要不行我找人送你家去?” “那您安排。”苏乙从善如流。出了厂子,苏乙骑车直奔海淀友谊宾馆。 李兰离那边更近一点,苏乙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口等了,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个地中海中年。 苏乙把车停好后走过来,李兰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指着中年人给苏乙介绍:“这是冯主管,是宾馆里管库房的,你要的那些东西他手里都有。” “冯主管您好。”苏乙跟这人握手。这人审视打量着苏乙,不冷不热道:“陶瓷洗手池,冲水坐便器,你要的是这两样吧?” “对。”苏乙点头。 “二百块钱,不还价。”冯主管道。 “行我就带你去看货,不行谁也别耽误谁的事儿。”苏乙微微皱眉,看向李兰。 二百块钱对他来说没什么,但这个价格有些离谱了。李兰有些尴尬,讪讪解释道:“我也是刚知道,对不起啊援朝,这价格的确太高了。”看李兰的表情,不像是在跟这个冯主管演双黄,再说李兰费这么大劲跟苏乙缓和关系,也没必要这么做。 那就是这姓冯的乱要价了。苏乙点点头,看向冯主管道:“您这么要价,是不想卖的意思?” “我就是诚心要卖,才这么要价。”冯主管似笑非笑, “这些东西本来是要装在我们的外宾客房里的,但当时从德国定的时候订多了一套,进来的时候花的可是外汇,你自己说,这东西要你二百贵吗?” “就算是外汇,它也值不了这么多。”苏乙道。 “你嫌贵可以不买。”冯主管无所谓道, “这种洋玩意儿,普通老百姓用不着,能用着的人就不普通。我把话撂这儿,除非你去倒腾旧的,全新的没用过的,全京城甚至是全国,也就我这儿有。知道什么叫独家买卖吗?二百块……呵呵,这也是有李兰这层关系,要是没有,要你三百块也是它!” “冯主管,就算是独家买卖,但您这东西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卖出去,就说明它不好卖!”李兰道, “这也就赶巧援朝想要,要是错过了这回,那这些东西还不是放在你库房里吃亏?谁能花大几百块买这玩意儿回家?您说对吗?” “那你错了,京城藏龙卧虎,有钱人多了去了。”冯主管笑呵呵道, “你们不买没关系,我不急。” “您再多少便宜点儿,您跟我爸这么多年交情……”李兰道。冯主管道:“就因为有交情我才要二百。没关系,买卖不成,交情也还在。你们自己考虑。”李兰无奈道:“那我再跟他商量商量,劳您稍等。”她说完这话,就把苏乙拉到一边去。 “援朝,这事儿都怪我,没有打听好价格就给你打电话了,对不住啊,害你白跑一趟。”李兰满脸歉意道, “他这是吃准了你不买他的就没地儿买去,今儿价格肯定是压不下来了,你要是信我,咱就先回,我再跟他磨一磨,磨他一段时间,就不信磨不下来!”苏乙刚要说话,突然收到一条情绪值入账—— “来自陶春晓的惧意+99……”嗯?苏乙一怔,下意识往院子里看去。 他眼神好,一下看到一楼大门位置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只看那一双大长腿,就认出那是陶春晓。 这不巧了吗?苏乙愣了半天,忍不住笑了。陶春晓怎么也在这儿? “援朝?”对面的李兰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呢?”苏乙摆摆手道:“你觉得得磨多久才能把价格磨下来?” “说不好。”李兰摇摇头,有些没信心地道:“这姓冯的其实跟我爸关系一般,我爸早就跟我说了,这人太精了,也不好打交道。我怕我越是找他,他越是觉得咱们想要,就越不便宜。最好是咱们晾他十天半个月的再说。”十天半个月? 倒也不是不能等,但为了买点卫浴的东西这么费劲,让苏乙很是不爽。 要不就算了?退而求其次,用水泥砌成便池和洗手池算了?苏乙皱眉,越想越不愿这么凑活。 两百块钱没什么,但被人当冤大头,又很不爽。正纠结着,突然又有情绪值进账,分别来自张定邦、张安萍兄妹,还有陆胜利。 苏乙一怔,刚见了陶春晓,这几个人就贡献情绪值,不可能这么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四个人都在这儿。 他们怎么都跑宾馆来了?苏乙往里张望了一圈,这才注意到陶春晓那辆大吉普也停在院子里。 昨天和这些人认识后,苏乙知道张定邦是在京城电台工作,他妹妹张安萍是会计,陶春晓虽然没说自己是做什么的,但她开着军用吉普招摇过市,而且穿着军裤,她的工作显然是和部队有关。 倒是陆胜利,文慧介绍时只说是表弟,没说他是做什么的,他自己也没说。 苏乙念头百转,有了一些猜测。 “兰姐,先让他带咱们去看货。”苏乙道。李兰以为苏乙只是想看看,倒也没多想点点头道:“是得看看再说。”冯主管虽然吃定苏乙,但对于这种要求其实他也没理由拒绝,只是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带着苏乙和李兰进了院子。 他开仓库门的时候,苏乙又收到陆胜利和张安萍的情绪值,并且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他顺势看过去,果然看到在一扇窗户后面,陆胜利和张安萍慌乱藏了起来。 搞什么鬼?苏乙有些奇怪。要说陶春晓躲着自己还能理解,这些人鬼鬼祟祟要干嘛? 总不能他们都信了自己随口胡诌出来的所谓 “考验”吧?他们不可能集体失智吧? “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冯主管打开了库房门,急忙招手让两人进去。 再怎么说这也是倒卖公物,冯主管也不能太明目张胆。苏乙收回目光迈步进了库房,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崭新的马桶和洗手池。除此之外,这库房里还堆着很多宾馆客房里的用具和陈设,床、衣柜、茶几、椅子等等,苏乙还发现了一个小冰箱和一个崭新的没拆封的大浴缸。 “要是再加这两样,什么价钱?”苏乙转过头问冯主管。 “那你可买不起。”冯主管讥讽一笑, “就算你敢买,我也不敢卖你。”苏乙笑了笑道:“那我就先买说好的两样,这浴缸和冰箱,劳您驾,您也给想想办法,要是价格合适,我也要。”这话一出,冯主管和李兰都愣住了。 “二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冯主管不可置信再次确认道。苏乙也不说话,干脆从口袋里掏钱,点出二十张大团结递给他。 冯主管借过钱的时候还有些懵,把钱数了一遍,这才个苏乙贡献一波满值喜意,惊喜给苏乙竖起大拇指:“爷们儿,爽快!”他忙不迭把钱揣进口袋,喜滋滋道:“今晚八点,你来拉货,记得准时!” “电冰箱和这大浴缸是在上面挂了号的。”他想了想又跟苏乙道, “这俩东西不好往外倒腾,不过我给你个准信儿,你要是真想要也不是没办法,但至少得这个数……”他举起一根指头晃了晃。 “一千块?”李兰惊叫起来, “你开玩笑呢?” “呵呵,就这价钱,都不一定能成。”冯主管笑呵呵道。苏乙道:“您尽管想想办法,只要能倒腾出来,什么都好说。” “好,有你这话,我尽量试试。”冯主管点头, “你们先走吧,晚上再过来。”离开的时候苏乙明显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不过他没再回头,出了大门,和李兰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骑着便离开了。 路上李兰迫不及待问道:“援朝,你真买呀?二百块钱!你是真不拿钱当回事儿,说给就给?” 1533、饭局 李兰对苏乙突然大方起来很不能理解,她觉得冯主管明显是拿这边当冤大头来宰,以苏乙的性格应该不惯着这人才对。 “兰姐,这事儿到这儿您就甭管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办。”苏乙却没有多言,只是笑呵呵如此道。 李兰一头雾水,但看苏乙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最终也没好再问。两人又往前骑了一段儿才分开,苏乙径直去了八大碗。 这会儿已经是快下班时间了,苏乙要请客就得早到,要是客人都来了他还没到,那就尴尬了。 好在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苏乙到了地方后点好了茶水和干果,又过了一会儿刘桂芬和张二牛才联袂而至。 “怎么就您二位?不是说了带着家里人一起来吗?”苏乙见了二人羊装不悦道。 “拖家带口来蹭你饭像话吗?我俩可抹不开这脸。”刘桂芬笑呵呵道, “行啦,好意心领啦。” “同志,那如果你们就三位的话,您之前点的菜就有点儿多了。”一边的服务员大姐说道。 “你点了多少菜啊援朝?”刘桂芬问道。 “十六个菜。”服务员替他回答。张二牛和刘桂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十六个菜!这一顿再加上酒,一个月工资都得搭进去!这也太奢侈了吧? “太多了太多了,咱们根本吃不完!”张二牛急忙道, “援朝同志,咱们没必要点这么多,就咱仨人,四个菜都多!” “对对对,四个菜绝对够。”刘桂芬也急忙道, “援朝,这儿的菜份量给的足,点太多浪费!”苏乙点头道:“也对,不能铺张,要节俭。这样,剩下的菜也甭退了,大姐,待会儿我们吃完走的时候,给我这叔叔婶婶一人装一半,全都带走。” “来自刘桂芬的喜意+99……” “来自张二牛的喜意+99……” “这不合适援朝……”张二牛赧然拒绝。但苏乙不由分说一摆手:“客随主便,您二位可得听我的,就这么办了!张叔,喝什么酒?我看这儿有汾酒还有西凤,您好哪种口味?” “没必要喝这么好,咱二锅头就挺好。”张二牛又吓了一跳。 “那就西凤了。”苏乙再次拍板, “您二位坐着,我去柜台拿酒去!”说着便将刘桂芬和张二牛让到座位上,转身出了包房。 苏乙前脚一走,刘桂芬便激动对张二牛道:“怎么样?我没跟你说错吧?这是个大方的主,你来绝亏不了你,跟你说你还不信,还不愿来,这回知道了吧?”张二牛感慨道:“他这是糟蹋钱啊……十六个菜,上来四个,咱俩一人还往家带六个……两天伙食都够了!” “你傻啊姐夫?”刘桂芬白他一眼, “这儿的菜多贵啊?你带着菜回去不是亏了?” “那还能怎么着?”张二牛一怔。刘桂芬压低声音道:“折现!这事儿你甭管了,待会儿你们俩喝上以后,我去跟柜台说,让他给咱们折现。拿了钱回去想干嘛干嘛,不比带着菜回去实惠?” “这合适吗?”张二牛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吧,呵呵,只要把事儿办利索了,该拿拿你的。”刘桂芬兴奋道。 等苏乙再回来的时候,张二牛对苏乙的态度变得更恭敬了些。苏乙开了酒,两人推杯问盏,酒过三巡,气氛逐渐变得热络起来。 张二牛拍着胸脯给苏乙保证,绝对给苏乙把活儿干得利利索索的,尤其是防寒保温方面,保证冬天的时候苏乙的水管冻不着。 期间刘桂芬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不动声色给张二牛点点头,笑呵呵伸出两根手指,后者精神一振,立马又跟苏乙碰了三杯。 “援朝,有个事儿,婶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某一刻,等苏乙喝完杯中酒后,刘桂芬突然说道, “之前婶儿不是在给你介绍对象吗?”苏乙点点头道:“对,怎么了?” “是文记者,她专门给我打过电话,说她想跟你接触接触,所以暂时不用再给你介绍对象了。”刘桂芬道, “可能是因为害羞,她特意叮嘱我了这事儿别告诉你。”顿了顿,刘桂芬好奇问道:“你们俩接触得怎么样了?”苏乙笑呵呵道:“您还是接着帮我物色合适的吧。”快到七点的时候,苏乙告了个罪,说是自己的领导在旁边,得过去敬杯酒,刘桂芬和张二牛顺势提出告辞,让苏乙尽管去忙自己的。 一场饭局也算宾主尽欢,就此散场。李新民早跟服务员交代过,苏乙问了柜台,人家直接把苏乙领到了李新民所在的包厢里。 包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自然是李新民,另一个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五十岁的样子,身材发福,一副富态的面相,眉眼间让苏乙看着有些眼熟。 “李厂长抱歉抱歉,我来晚了。”苏乙进门后先告罪。李新民见了苏乙顿时眼睛一亮,招招手道:“来来来,你来得正好,我正跟娄董事聊到你呢。”娄董事? 苏乙看向富态中年,心说怪不得看这人眼熟,长得跟娄晓娥真像。 “我来介绍……”李新民笑呵呵起身,给两人做了互相介绍。苏乙问好后,娄董事笑呵呵道:“小苏同志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呀。刚才你没来之前,你们李厂长可是一个劲在我面前夸你,说他得了一员虎将,抵得上千军万马呀!” “承蒙领导看重,我愧不敢当。”苏乙笑了笑。 “果然,小苏同志和我听说的一样谦逊有礼,所谓公子如玉,不过如此了。”娄董事上下打量着苏乙,一副满意的样子连连夸赞。 苏乙澹澹一笑,便给自己倒了杯酒,向李新民表示这是晚到的罚酒,然后一扬而尽。 他坐在一边不再说话,一副十分低调的样子,两人问他一句,他便说一句;要是不问,他就不开口,跟个闷葫芦一样。 李新民就算再器重他,也不可能句句话题都往他身上扯。这娄董事就算再欣赏苏乙,也没必要把他差点夸到天上去。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已经确定今天宴无好宴,自然没兴趣搞什么气氛,或捧这两人的臭脚。 果然,苏乙如此不捧场,让李新民和娄董事两人尴尬起来。两人交换了几个眼色后,娄董事轻咳一声开口道:“小苏同志,实不相瞒,今天我特意托你们李厂长邀请你,除了想结交一位出色的年轻俊杰外,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厂长在这儿,娄董事但说无妨。”苏乙笑眯眯道。不管怎么样,什么事儿还是得听的,不然就太不给李新民面子了。 但也只是因为看在李新民的面子上才肯听你废话。对面的两人都是老狐狸,岂能听不出苏乙言外的抗拒之意? 娄董事心里暗骂一句小狐狸,但对苏乙这个人却更欣赏。他心里有些感叹,若非时局变幻太快,其实他更愿意多花些精力和心思慢慢和苏乙接触,循序渐进,而不是像是现在一样唐突,引得对方抗拒和警惕。 “小女娄晓娥,小苏同志应该接触过了吧?”娄董事道, “我听小女说,她还请你去家里吃过饭,那说明你和小女一家的关系还不错咯?”苏乙道:“晓娥姐性情直爽热情,我新搬进大院,她和大茂没少照顾我。” “哼,许大茂……”娄董事的脸色立刻露出不豫之色, “别跟我提这个畜生!把女儿嫁给这个混蛋,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说完这句,娄董事等着苏乙 “吃惊”地搭句话,他好借着话接着往下说,铺垫情绪。但没想到苏乙抿着嘴一言不发,仿佛怔怔出神。 娄董事顿时就有些尴尬,求助般看向李新民。李新民有些好笑,但还是很配合吃惊道:“娄董事,这是怎么回事?”娄董事顺势说道:“李厂长您有所不知,这个许大茂在外面勾三搭四,很不老实,回到家还经常欺负我女儿,害得我女儿天天以泪洗面。我这个做父亲的知道这些事情后,是心如刀绞啊……” “我也是做父亲的,很能理解为人父的不易。”李新民叹了口气,顺势把话题又引到苏乙身上, “娄董事,你提到令爱和贤婿之间的不睦……莫非你想让援朝帮忙的事情和这件事有关?” “的确有关。”娄董事看向一言不发的苏乙, “小苏同志,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实不相瞒,我是打算让我女儿和许大茂离婚了。但这家伙很狡诈,虽然恶迹斑斑,可行事非常小心,他做的那些坏事,根本没留下什么证据。现在若是让小女和他去申请离婚,一旦他不承认,只怕组织上很难批准这件事,这样一来,我女儿下半辈子都要沉沦哭还无法脱身呀……” “所以我想拜托你小苏同志,你能不能利用邻居的身份,在院里暗中关注我女儿的家庭,一旦发现许大茂欺负我女儿的证据,请您帮我女儿作证,证明这个许大茂根本不是良配,这样组织上才能批准他们两个人结束婚姻关系啊。”娄董事说得言真意切,到最后甚至眼中泛泪,满脸恳求之色起身,对苏乙拱手。 这番景象,只怕是个石头也心软了。再加上娄董事所恳求的也不算什么为难难办的事情,要是换个人,只怕这会儿早就拍着胸脯保证了。 但话说回来,如果只是为这么个事情,娄董事犯得着通过李新民里结识苏乙,又如此低姿态请苏乙帮忙吗? 现在娄董事的日子虽然不算好过,但毕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要真想让娄晓娥和许大茂离婚,说他有一百种办法都少了。 所以他请苏乙帮忙这事儿,从根子上来讲逻辑上就不成立。不管他想不想娄晓娥和许大茂离婚,娄董事请苏乙掺和进这件事里,绝对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呢?苏乙想到一种可能,有些错愕,然后又玩味地摇头笑了笑。 “小苏同志,我知道我的请求有些冒昧,但请原谅一个做父亲对自己女儿心急如焚的担忧。”娄董事道, “只要你肯帮我,什么都好说!” “援朝啊,要说起来娄董事跟咱们不算外人,这忙你说什么也得帮。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也算是行善积德了。”一边的李新民适时开口劝道, “你也不要担心会被打击报复,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撑腰,他许大茂事后要是敢跟你炸刺,我收拾他!”两人一唱一和,已经把苏乙架在台上下不来了。 这时候苏乙要是不答应,就是连 “举手之劳”的善举都不愿意做,就是不给李新民面子。苏乙笑呵呵看着娄董事道:“娄董事,离婚这事儿,晓娥姐自己怎么想?” “她当然也想离婚。”娄董事不假思索道, “许大茂就是个混账玩意儿,晓娥其实跟他根本就没感情,唉,都怪我当初强行撮合,才促成这段错误的婚姻,现在想想,真是悔之莫及……”顿了顿,他看向苏乙接着道:“小苏同志,只要你答应,这事儿我也会跟晓娥通个气,你们到时候可以商量着来。我相信你们里应外合,一定能办好这件事!” “援朝,表个态!”李新民催促道。苏乙点点头,道:“娄董事,我大概听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的目的是想要让晓娥姐和许大茂离婚,我没说错吧?” “是这样。”娄董事点头, “但按照咱们相关婚姻法规其中一条规定,除非夫妻其中一方存在明显过错,才能跟组织提出离婚申请,这也是我请你帮忙的原因。” “按照您的说法,只要能证明许大茂存在明显过错,您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对不对?”苏乙笑呵呵问道。 娄董事点点头:“没错。” “那这事儿就简单了。”苏乙笑呵呵道。 1534、答应 苏乙跟娄晓娥最多的交集就是那次在她家做客,对这个女人他了解不算多。 但眼下,娄董事绕着弯子想让自己跟娄晓娥接触的意图,苏乙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老家伙显然是意识到了不对,想要通过靠上苏乙这个有烈属身份又前程远大的年轻人,看看能不能规避自家的风险。 这当然是病急乱投医,但在这样的局面下,也是娄家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不过要是这事儿真成了,就算保不住他娄半城,保住个娄晓娥苏乙还是有能力的。 但苏乙对此完全没有兴趣。要不是娄半城很聪明地拉了李新民做说客,苏乙这会儿搭理他的心思都没有,可能站起来扭头就走。 说难听点儿,也就是苏乙能看透其中弯弯绕,换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绝对被这俩老家伙给pua了。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反倒是好事,但苏乙绝不这么认为。李新民这条线苏乙是不能放弃的,因此他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干脆顺着娄半城的话,揭破一件暗含隐患的事情——许大茂的收条。 院里有贼,所以一些重要的东西苏乙一直都随身带着,包括许大茂写下的这张收条。 他从怀里取出这张收条,将其展开,递到了娄半城的面前,李新民伸长脖子凑过去一看,错愕地看了苏乙一眼,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 苏乙面不改色,在李新民心中树立一个 “贪财”和 “挥霍无度”的弱点,是很有必要的。娄半城看着收条,眉头紧皱。 “小苏同志,你借钱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他看向苏乙, “但这钱你这么快就还给许大茂了?” “我没有还钱,”苏乙坦然道, “最近诸事繁杂,我用钱的地方很多,就算想还也力有不逮。” “那这欠条……”娄半城露出狐疑之色。 “事情是这样的,”苏乙不慌不忙解释道, “我来厂后颇得领导器重,一些有心之人就误以为我苏某人后台深厚,是上面有人才有此局面,这其中就包括许大茂。前两天许大茂找上了我……”在苏乙口中,用钱换前途的提议变成许大茂自己的提议了。 苏乙直言自己带许大茂去了大领导家里,顺便介绍了许大茂和大领导认识,因为办成了这件事,于是便顶了五百块钱的帐。 末了苏乙道:“其实这事儿办得很不合适,但许大茂催得紧,我一时无力还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他条件,帮他办事。大领导宦海多年,岂会看不出我这么做的突兀?所以我做了这件事,其实也害了自己。两位都是明眼人,想必也能明白我这么说的意思。”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88……”李新民摇头叹道:“人家看重你才邀请你去参加家宴,你倒好,带了个想要钻营关系的人介绍给领导,这要是换了我,我会觉得你这人不知所谓,不堪大用。”娄半城脸色很不好,他也点头道:“小苏同志,你这么做是很不合适。你损失的,可不是这五百块钱能弥补回来的。”苏乙看了眼李新民,两人 “会心一笑”。李新民早就劝戒苏乙要 “一心一意”,这回苏乙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这都没什么,主要是我觉得这钱我是从晓娥姐手里拿的,但许大茂这事儿明显是瞒着晓娥姐做的,我觉得很不好。”苏乙道。 “他这是康他人之慨!”娄半城冷笑, “要是他自己的钱,你看他舍得这么做吗?” “是这个理儿。”苏乙笑了笑, “本来我一直就在思虑怎么妥善处理这件事,没想到娄董事有这样的烦恼,倒也是巧了。五百块钱不是小数,这收条,足以说明许大茂有重大过错了吧?娄董事只要利用好这张纸,您的愿望想来不难达成。” “当然,我和许大茂的约定,自然也不用当真,按照之前的约定,这五百块钱我会在一年内还清,这点请娄董事放心。” “来自娄一荣的恶意+55……”娄半城有些郁闷,正如苏乙所猜测的那样,他所求之事只是个幌子,他的本意是想让苏乙和娄晓娥有个正当接触的理由,他再说服女儿主动一点,他就不相信凭借女儿的容貌,拿不下苏援朝这么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至于女儿和许大茂的婚姻……他娄半城不是吃素的,许大茂这些年在外面沾花惹草恶迹斑斑,他能不知道? 只是因为女儿一直未有所出,连他也觉得是自己的女儿不能生育,这才没有揭破此事,觉得只要两人能接着过日子就行。 现在他想要许大茂跟女儿离婚,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头疼事儿,可以说是十拿九稳,手到擒来。 甚至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再把不能生育的 “脏水”泼到许大茂头上,打消苏乙的疑虑。因此,苏乙拿出收条这事儿很让娄半城郁闷,因为这根本不是他需要的。 偏偏人家苏乙是一片好心,而且为了帮他,人家还愿意继续承担五百块的欠款。 这孩子真是太有担当,太有原则底线了。拿着手中的欠条,娄半城心中五味杂陈,看向苏乙的眼神却更加欣赏,心中也更坚定了要把苏乙收为女婿的想法。 “小苏同志——我也跟李厂长一样,叫你援朝吧?”娄半城道。 “当然可以。”苏乙道。 “那你也别一口一个娄董事了。”娄半城笑呵呵道, “你把晓娥叫姐,我托大,你叫我一声娄叔叔,不算过分吧?” “娄叔叔言重了,这是理所应当的。”苏乙从善如流。对吧李哥?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77……”娄半城满意点点头,扬扬手中收条道:“不管怎么说,许大茂现在还是我女婿,他写的这张收条,我娄家得认!”见苏乙皱眉要说话,娄半城伸出手掌做出阻止的手势道:“援朝啊,你听叔叔说,其实你为这件事付出的代价,远不是这五百块钱可以弥补的。你用这种办法还钱,反倒亏了!唉,都怪许大茂这个混账的馊主意,才造成这两败俱伤的局面!” “你的损失,叔叔没办法帮你挽回了,但这笔账,叔叔得认!今天有李厂长作见证,你和我们娄家这笔账款,就此一笔勾销了!” “这不合适。”苏乙摇头。 “就这么定了!”娄半城一摆手,很强势地道。 “援朝,我看这事儿就这样吧。”李新民笑呵呵道, “温良恭谦让,你们爷俩这事儿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呀。再说了,娄董事家缠万贯,你这五百块钱对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值得再纠缠推让啦。再说你这欠条不是帮了娄董事大忙了吗?这钱呀,就当是你帮娄董事解决了一桩心病的报酬。”他揶揄看着娄半城,心中暗自好笑。 娄半城面不改色道:“李厂长说得没错,你这收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他先顺着之前的逻辑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然后接着道:“但许大茂这人十分狡诈难缠,我担心光凭这张欠条还不够,最好是能再抓到他一些把柄,才更有把握一些。”他打算强推此事。 “这样吧援朝,回头我让晓娥去找你,具体的你们两人再商量商量,李厂长在这儿,我就不多说我家的私事惹他心烦了,呵呵。”说着他竟起身端起酒杯,郑重对着苏乙微微躬身:“援朝,叔叔就这么一个女儿,真的要拜托你了!”苏乙也不好托大,起身扶住他。 “援朝,娄董事诚意十足,你就顺手帮帮他吧,唉,为人父不易呀。”李新民笑呵呵道。 这狗东西收了娄半城多少好处,竟这么卖力气?苏乙有些无奈。话说到这份上,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娄叔叔,我尽力而为。”苏乙端起酒杯。娄晓娥在原剧情中被许大茂扫地出门,又被刘海中自全院屁兜,下场很惨。 拉她一把倒也没什么,反正许大茂这货也欠收拾,顺手的事儿。但娄半城这个狗大户这么算计自己,可不能便宜了他。 苏乙喝了杯中酒,心里暗自算着这杯酒值多少钱。解决了这事儿,接下来便是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了。 不知不觉已八点多了,时间早过了他和友谊宾馆冯主管约定取货的时间。 但苏乙半点挪屁股的意思都无。他也同样不知道,因为他那条猪后腿,在院中又惹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时间回到六点多职工下班的时间。张春梅骑着自行车带着扛着一条猪后腿的刘光天,把他送到了大院门口。 “到啦!”张春梅停下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累死我了都,刘光天,你太重了,比猪还重!” “辛苦辛苦,春梅同志!”刘光天跳下车笑呵呵道, “都到门口了,去我家喝口水呗?” “不去!”张春梅一扬脖子, “记住你答应我的啊,明天帮我跑采访!” “忘不了,我刘光天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刘光天保证道。张春梅抿嘴一笑:“瞧你这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领导呢。” “那说明我有当领导的潜质。”刘光天笑嘻嘻道。 “等你先成了正式工,再说这个吧。”张春梅笑道。 “走啦,明天见,上班别迟到呀!”张春梅对刘光天摆摆手,脚下一蹬,骑上自行车走了。 刘光天目送张春梅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 “正式工……”他深深一叹,转头进了院子。 “哟,光天,这么大一条猪腿,哪儿来的?”他一进院,正好看到三大妈在喂鸡,后者吃惊叫道。 这时候院子里洗菜的洗菜,做饭的做饭,非常热闹,小孩儿们也都在院子里玩。 三大妈嗓门儿大,这一嗓子顿时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不是我的,是援朝哥的。”刘光天急忙解释, “厂里领导发福利,这是给援朝哥发的。” “苏援朝?他不是才进厂实习吗?领导发福利凭什么给他?”贾张氏吃惊问道。 刘光天得意一笑:“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援朝哥在厂里也是领导,甚至于比很多领导权力都大,给他发福利,那是名正言顺!” “哎哟,瞧瞧人家,真是有出息,大学没白念啊……”一大妈啧啧道, “这大猪腿,得有二十来斤吧?” “二十七斤半!”刘光天顺嘴道。他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梁艳秋特意当着他的面称过。 梁艳秋不放心刘光天,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用这种方式暗中告诉刘光天,这肉都是有数的,少一两到时候都找你算账。 但她还真小看了刘光天,刘光天虽然羡慕,但还真没想过要偷偷揩苏乙的油水。 他对苏乙是又敬佩又服气,说偶像有点夸张,至少也是以苏乙为榜样的。 于莉走了过来道:“光天,你把肉放进援朝屋里就成,我帮他收拾。”于莉帮苏乙做饭的事情全院儿都知道,所以她这么说也没人觉得奇怪。 但刘光天却摇头道:“那不行,万一少了怎么办?我得帮援朝哥看着肉,等他回来。” “你什么意思刘光天?”于莉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你觉得我会偷援朝的肉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刘光天哼了一声, “但谁不知道你们家什么情况?” “哎,这话你可得给我说清楚了,我们家什么情况?”一边的三大爷闫阜贵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三大爷,您就当我没说这话。”刘光天懒得跟他们掰扯,扛着肉转身推开苏乙家么,进去后顺手又关上了门,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替苏乙看着这肉,直到苏乙回来。 三大爷很不爽,对围观街坊冷笑道:“别的话我不敢说,但论家风道德,我老闫家比起老刘家只强不差!” “对对对,谁不知道三大爷您家里是书香门第,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人群中的许大茂似笑非笑道。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闫阜贵也不生气,笑道:“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那也是我的本事。平常人想掰都不知道怎么弄呢。” 1535、挨打 「我觉得三大爷说得对,咱老百姓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要是真能把一分钱当两分花,你问问大家伙儿谁不愿意?」看热闹的秦淮茹笑呵呵道。 「对,这话在理!」 「淮茹说的对。」 街坊们纷纷应和。 闫阜贵喜笑颜开,得意道:「老话说得好,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这是三大爷你的老话吧?」许大茂讥讽道。 「甭管谁的老话,它有道理就行。」闫阜贵脸一板道。 「哟,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这边街坊们正热闹,另一边,刘海中提着包进了院子。 「他二大爷回来啦?」闫阜贵笑呵呵道,「我们这是闲着没事儿,聊闲天儿呢。」 刘海中刚要说话,那边许大茂又接话了。 「要不说三大爷是文化人呢?这文化人说话都分人,哎,这儿一套,那儿一套,套套不一样。」 闫阜贵脸一冷:「许大茂,你今儿吃错药了吧?你跟这儿阴阳怪气什么呢?」 「哟,三大爷,这您可冤枉我了。」许大茂似笑非笑,「您多德高望重啊,我哪儿敢跟您阴阳怪气?我这是替您打抱不平呢,刚才光天跟您说话多不礼貌?您不还训他两句,拿二大爷家的家风和您老闫家的家风做了个小比较吗?比较结果是什么来着?大家伙儿谁还记得吗?」 「许大茂!」闫解成指着他呵斥道,「你少在这儿扇阴风点鬼火!你小子也忒坏了吧?你在这儿挑拨离间让我们两家儿闹矛盾,对你有什么好处?」 「损人不利己,简直就是小人!」于莉也骂道。 「得,我里外不是人了。」许大茂耸耸肩,「我不说话总成了吧?二大爷,临走前我还有最后一句,呵呵,你家刘光天儿给苏援朝当孝子贤孙这事儿,你知道吗?他对你平时都没这么孝顺吧?」 「你什么意思?」刘海中瞪眼,「你属狗的吧,你怎么乱咬人呢?」 「您这才叫那什么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许大茂冷冷一笑,「我再多嘴一句,刚才三大爷训光天,看不起你老刘家的家风,也是因为这事儿,您呀,分不清好赖人,我也懒得跟您说了,回见您呐!」 说罢,许大茂摆手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 「哎这人……这什么意思啊?」刘海中吹胡子瞪眼,憋了一肚子邪火。 「他三大爷,这话怎么说的?」他转过头来问闫阜贵。 闫阜贵多少有些尴尬,因为他刚才的确说了他的家风比刘海中家风好这话。 「这……你甭听许大茂瞎说,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人心肠都是黑的。」闫阜贵讪讪道。 刘海中看出了闫阜贵的尴尬,心里的狐疑又增添了几分,他干脆也不问闫阜贵了,转过头问人群中看热闹的一大妈:「他一大妈,光天怎么回事儿?」 「也没什么……」一大妈急忙笑呵呵圆场,「光天帮援朝扛回来一条猪后腿,这不大家都围着瞧热闹吗?就这,没别的事儿。」 「猪后腿?苏援朝买的?」刘海中惊讶问道。 「不是,说是你们厂领导福利。」一大妈道。 说着话,就见易忠海拎着一条肥膘肉进了门。 「哟,一大爷也发肉啦?这得五六斤吧?」闫阜贵看着肉眼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当了一辈子老师,但单位里从来都没发过什么好东西。不像是红星轧钢厂这种大单位,动不动就发福利。 易忠海有些郁闷,他习惯了财不露白,被这么多人盯着自己拎着肥膘肉进门,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怎么都围在这儿?看什么 热闹呢?」他笑呵呵转移话题道。 「就说这发福利的事儿呢。」刘海中盯着易忠海手里的肥膘肉,心里多少有些吃味。 他和易忠海几乎同时进厂,但易忠海十年前就是八级工了,他刘海中至今还是七级工,随着人老精力衰减,技术也难寸进,升八级已然无望。 八级工和七级工看似只差一个等级,但其实待遇和声望那是天差地别。 就因为易忠海是八级工,所以明明他的岁数要比易忠海还大点儿,但偏偏易忠海是一大爷,他就只能是二大爷。 就因为是八级工,厂里领导干部的福利,每次都少不了易忠海的那份,可他刘海中就只有干瞪眼看着的份。 刘海中为什么心心念念想当领导? 这其中,来自易忠海的刺激绝对算主要原因。 本来在院儿里屈居一人之下,刘海中已经很憋屈了。 但现在又多了个苏援朝。 刘海中对苏乙的情感,那可就更复杂了。两人之间「不打不相识」的经历也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他对苏乙是又怕、又恨。 恨不得舔他,也恨不得他死。 「刚我听一大妈说,这苏援朝发了一条猪后腿,没错吧?」最后一句刘海中问的是一大妈。 「没错,大伙儿都见了。」 「就是你儿子光天扛回来的,现在他还在援朝屋里呢。」 「不信你问问你儿子去。」 刘海中皱皱眉,看向易忠海疑惑道:「这苏援朝还不是领导吧?虽然他很得领导器重,但毕竟他实习期都没过,这级别方面……发福利是不是有点违规呀?」 「你操心这事儿干嘛?」易忠海不愿说这个,「领导们发给谁不发给谁,发多发少,都有他们自己的考虑,你就甭操这心了。」 「那不行,那伟人都说话了,这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刘海中皱眉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公有人管。我这也是为援朝好,他太年轻,没有经验,容易犯错误……」 易忠海摇头道:「那你慢慢管吧,我先回了。走了老伴,回去把这肉割一半给老太太送去。」 「好嘞。」一大妈应了一声,接过肉跟易忠海回家了。 「这一大爷人品道德真是没得说,对聋老太太太好了,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对呀,要不说人家能当一大爷呢,真是以身作则……」 街坊们见状纷纷夸赞。 刘海中见状心里更不是滋味,骂了句「沽名钓誉」,便把目光转向苏乙家大门。 「光天是在里面吧?」他抬头问街坊们。 得到大家伙儿肯定的回答后,刘海中顿时眉毛拧成了「川」字。 「在里面儿一声不吱装聋子?这孩子怎么搞的?」刘海中火冒三丈,走过去把门拍得「啪啪」响。 「完了,刘光天要倒霉了。」闫解放幸灾乐祸道。 「走吧走吧,别看热闹了。」闫阜贵摆摆手,示意自己家人回去。 他是三大爷,待会儿万一刘海中动手,他拉是不拉? 拉吧,刘光天刚才嘴贱,确实欠打,他懒得拉。 不拉吧,光站着瞧热闹又不合适。 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 其余街坊们可没三大爷的心理负担,都知道刘海中家风「严苛」,这会儿都饶有兴致围着瞧热闹。 秦淮茹一家本来都要回去了,这会儿也都站在垂花门前看热闹。 贾张氏心里还惦记着苏乙那条猪后腿,滴咕道:「真是没天理啊,这么大条后腿,少说得二十块钱,这败家子儿 又不缺钱,给他不白瞎了吗?」 「奶奶,那条腿值二十块钱?」一边的棒梗吃惊问道。 「打听什么?」秦淮茹脸一板,「棒梗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动歪心思,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你干什么!把亲儿子当贼防?有你这么当妈的吗?」贾张氏不乐意了,「你现在这心肠怎么这么毒?你就不盼棒梗点儿好?」 秦淮茹没好气道:「妈,您就真不怕把你孙子给惯坏了?这几天不上学,他可算是放了羊了,成天到晚不着家,在街面儿上瞎混,那街面儿上的街熘子有好人吗?」 「你可闭嘴吧你,男娃娃就得在社会上多闯闯,你懂什么?」贾张氏呵斥道,「你以为学校里能教出什么好来?成天掉书袋子有什么用?那学出来不都得跟闫老西儿似的没出息?」 「我真是懒得跟您说话!」秦淮茹黑着脸转身就走。 她最近和贾张氏吵架的频率越来越多了。 「甭搭理你妈,她就是还惦记让你上学呢。」贾张氏对着秦淮茹背影哼了一声,转过头摸摸棒梗的脑袋道。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茂一挑眉道:「我乐意!你不知道吧?厂子里今儿分了苏援朝一整条猪后腿,凭什么呀?他苏援朝算什么东西?真的,太不公平了,这事儿我非得找领导要个说法!」 「我看你就是嫉妒。」娄晓娥摇头道。 「我就是嫉妒怎么了?」许大茂道,「他要是靠真本事也就算了,但靠巴结女人上位,我凭什么不嫉妒?」 他看了眼又埋头看书的娄晓娥,环顾一周,皱眉道:「你没做饭啊?」 「灶台有中午剩菜,你自己热热吃,我不吃。」娄晓娥头也不抬地道。 许大茂气得大骂:「你个***,一天呆在家没事儿也不知道给你男人做饭,我特么养头猪都比你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娄晓娥放下书站起来,柳眉倒竖。 小两口一场恶战一触即发,骂得天昏地暗。 另一边,三大爷家里,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 闫解成问道:「爸,我那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苏援朝说?」 「下周,」闫阜贵道,「我这周日去后海钓鱼,争取多钓几条鱼回来,咱在家里请他吃饭,炖条鱼,再烧条鱼,这荤的素的,干的汤的,不都有了?」 一边于莉翻了个白眼,接着往嘴里扒拉饭。 闫解成无语道:「爸,您要是这么干,我看我这工作玄了。」 「你不懂,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谈判!」闫阜贵笑呵呵道,「你不会以为吃顿好的人家苏援朝就能给你解决工作吧?那你是做梦吃萝卜,想得太脆了!这事儿咱家肯定是要花钱的,吃饭的目的是为了谈价钱,而不是为了吃饱肚子,你呀,没分清重点。」 闫解成愣了好一会儿,对父亲竖起大拇指道:「爸,高还是您高!」 于莉不屑一笑,不经意往窗户外瞥了眼,「咦」了一声道:「援朝家门怎么开着?」 1536、丢腿 “胜利……” “嗯?” “都快九点了,我怎么觉得苏援朝不会来了?” “不应该啊,约好的八点,他钱都掏了,怎么就不来了呢?安萍,要不咱再等等?” “我再不回家,我爸肯定要揍死我!”张安萍无奈道, “你要是想娶我,那就当我没说。”陆胜利急忙摆手:“那算了,你还是回吧。” “那你怎么办?接着等?”张安萍问道。 “我亲自给他送去算了!”陆胜利拍拍手站起来, “东西都装车了,本来也打算给他送去的,春晓的事儿,咱们也本来打算问个清楚的。他不来,我就去找他。” “你还真打算说服他跟你一起骗春晓啊?”张安萍面色复杂看着陆胜利, “胜利,其实你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春晓也不能总是活在梦里。” “为什么不能?”陆胜利笑了笑。 “陶春晓一直都把你当哥们儿……”张安萍忍不住道。 “我知道。”陆胜利打断她, “我就是在帮哥们儿忙。” “傻缺,你骗鬼去吧!”张安萍骂了句,扭头就走。 “哎,路上小心点儿!”陆胜利叫道。 “你管着吗!”张安萍丢下一句,骑上自行车走了。陆胜利在友谊宾馆黑漆漆的院子里呆立半响,才长长叹了口气,跳上装满货物的卡车,拧钥匙打火、倒车,晃晃悠悠向苏乙所住大院儿的方向开去。 八大碗,苏乙也在饭店门口送走了李新民和娄半城,这才准备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回家去。 这年头儿车子可不敢停在路边上,否则哪怕你上着锁,天一黑也准丢。 他的车是停在八大碗后院里的。但刚到后院,他就看到在自己车旁边站着一个人。 一个看着很面熟的小年轻。苏乙微眯起眼睛,从这人面相中看出依稀相似的另一张面容来。 他没有停下,保持之前的速度走到自己的车子跟前,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来自尤小勇的惧意+66……” “苏爷。”尤小勇站直身子恭恭敬敬给苏乙鞠了个躬, “我是尤小勇,尤娟娟的弟弟,冒昧打扰您,是因为有个新挂靠的佛爷从外人手里收了一条猪后腿,后来一打听东西是您家里的,偷东西的还是您院儿里的街坊小小子。这事儿我不敢私自做主,所以就来找您了。” “之所以知道您在这儿,也是因为这儿有熟人认识您的车。我半个钟头前就来了,怕打扰您,就一直在这儿守着。这事儿该怎么办,苏爷您尽管吩咐。”这番话信息量有些大,苏乙挑挑眉,慢慢捋清消化了他话中之意。 所谓佛爷,其实就是小偷。佛者,拂也。这是京城小偷自我美化的称呼。 挂靠的意思是佛爷一般都有团伙,他们为了寻求保护,会主动交出一部分利益投靠一些顽主帮派,抱团取暖。 尤小勇的意思是有个新投靠他的小偷收了一条猪后腿,一打听是苏乙家的东西,偷东西的人是跟苏乙家一个院儿的小小子。 苏乙用脚后跟想,这小小子十有八九是棒梗。这孩子真是记吃不记打呀……苏援朝的名字在顽主圈是挂了号的,尤其是在尤娟娟姐弟俩这里。 尤小勇得知这件事情后立刻把这事儿告诉了姐姐,尤娟娟很聪明,没有擅作主张处理,她一边暗示那位佛爷稳住棒梗,一边让尤小勇立刻来找苏乙。 这段时日她一直借着苏援朝的大名行事,但其实她很清楚,这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虽然苏乙默许了她这么做,但她心里一直不踏实,一直都有想要坐实这段关系的想法。 而这件事就让她看到了机会。尤小勇对姐姐的话言听计从,他来这里后开门见山的态度,也是尤娟娟吩咐他这么做的。 尤娟娟很严肃告诉他,别跟苏援朝玩花样,有话说话,不管对方怎么说,说什么,只要吩咐了,说什么也要一口答应,别管办到办不到。 于是,就有了刚才这一幕。 “厂里今天的确给我发了一条猪腿。”苏乙呵呵一笑。前脚发,后脚丢,他都不明白,棒梗又不是没吃过亏,怎么还老逮着他一只羊薅羊毛? “偷东西的是谁?”他确认了一下。 “那小子叫贾梗。”尤小勇道, “挂靠我的佛爷说,这小子这两天才跑街面上,想要拜他为师,但他还没收呢。今晚扛了条猪腿找上门来,说是拜师礼。这佛爷仔细一问,才套出您的名字来,就立刻告诉我了。” “这小子人呢?”苏乙又问。 “我让那佛爷稳住他了,他还不知道我们跟您的关系。”尤小勇眼神一闪, “苏爷,您要是顾忌街坊情面,这事儿您不用出面,只管吩咐我们来做就行。” “纸包不住火,你们打着我的旗号,他迟早要知道。”苏乙澹澹道。 “您想让他长长记性?还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尤小勇问道。苏乙似笑非笑看着他:“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你姐的想法?” “是我们俩的想法。”尤小勇恭敬道, “我们用苏爷您的名头立了旗,您大度,没怪罪我们,但我们不能不懂事儿。这事儿您定个章程,我们来办,要是办不好,以后我们也没脸再借您的招牌了!” “不能犯法。”苏乙道。 “不犯法,我们都是守法老百姓。”尤小勇道。苏乙点点头:“猪腿算是给你们姐俩改改伙食,你们收下就行。这孩子欠教训,但该怎么收拾,国法说了算,我家老丢东西,我也烦。但都在一个院儿住着,孩子家里也难缠,没法说。”尤小勇似懂非懂,还等着苏乙接着说下去。 但苏乙却走过去打开自行车锁,长腿往上一跨,脚下一蹬,走了。尤小勇有些傻眼,张嘴就要叫住苏乙,却拧眉住嘴。 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他转身出了门,向家的方向狂奔而去。气喘吁吁跑回了家,姐姐尤娟娟正等着他回信。 他把苏乙说过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尤娟娟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若有所思。 “姐,他这什么意思?”尤小勇问道。 “这事儿就当他不知道。”尤娟娟道, “小勇你记住,你今晚没找过他,你俩没见过面,猪腿这事儿,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尤小勇虽然不解却仍点点头,他知道自己按姐姐说的办就对了。 “你把张波叫来。”尤娟娟吩咐道。张波就是得着猪腿的那个佛爷。等尤小勇叫来人,尤娟娟已经一个人在屋里想好了这事儿该怎么办了。 “娟姐!”张波态度很恭敬。 “小波,偷什么东西被抓,哪怕是个孩子也得蹲十年以上?”另一边,苏乙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回到家,大院儿里此刻热闹极了,好些人都围在前院。 三个大爷都在,许大茂两口子、秦淮茹一家,连这几天一直都没见着人的傻柱都站在人群之中。 “援朝回来啦!”有人眼尖,一眼看到苏乙,立刻叫了出来。顿时院子里所有人的眼神都齐刷刷落在苏乙身上,一大波情绪值入账。 苏乙推着自行车走到自家门口,笑呵呵环顾一周道:“这大黑天的,大家伙儿都站在前院儿干嘛?不会是等我呢吧?”众人神色各异。 “援朝,你不是新发了一条猪后腿吗?”许大茂笑呵呵道。 “对,怎么了?”苏乙羊作不知。 “呵呵,你呀,没吃这条后腿的命。”许大茂眼底藏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你猜怎么着?这条腿丢啦!” “丢了?”苏乙皱起眉头,看向满脸愧疚之色不敢看他的刘光天。刘光天还没说话,刘海中就站出来道:“那什么,援朝啊,你这猪后腿,是你委托光天给你带回来的,对吧?” “是这样。”苏乙点点头。 “街坊们,光天扛着猪腿回院儿里,把猪腿放进援朝家里,这你们大家伙儿可都是见着了啊!”刘海中立刻放大声音环顾四周道, “你们大家都能作证,这猪后腿,光天是尽职尽责放在了援朝家里,一丝儿都没少!所以这猪腿丢了,绝不赖我们家!”街坊们纷纷点头。 许大茂似笑非笑:“二大爷,我记得光天要替援朝看着猪腿,是您非不让,硬是把光天连打带踹赶回了家。您要是不这么干,光天也会一直留在援朝家看着猪腿,这猪腿也就不会丢了。” “对呀,有道理啊。” “还是二大爷坏了事儿……” “这事儿老刘家有责任……”街坊们一听许大茂说得也有道理,又纷纷应和。 “许大茂,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刘海中气得跳脚, “那都饭点儿了,光天还能不回家吃口饭?我让光天回家是为了让他吃饭,吃完饭再回来替援朝看着猪腿!谁知道就这么屁大点儿工夫,猪腿就让人给偷了?” “那也是刘光天擅离职守,我看这猪腿就得你们老刘家赔!”许大茂煞有介事道。 “放屁!”刘海中暴跳如雷。 “好了二大爷,这不怪光天。”苏乙急忙喝止两人争吵。 “看到没,看到没,还是援朝明事理!”刘海中激动道, “丁是丁,卯是卯,谁偷的就找谁,对不对?这猪腿就该让真正的小偷来赔!”街坊们议论纷纷,闫阜贵凑到苏乙跟前跟苏乙讲道:“是这么回事儿援朝,之前我们一家子在家吃饭,于莉透过窗户看见你们家门半开着,就来给你们家关门,顺带眼的往里一看,放在你桉板上的猪腿就已经不见了!这于莉出来替你关门的时候,钱大姐也看见了,这可不是我们家监守自盗啊,你说是吧钱大姐?”钱大姐也是前院儿住户,闻言连连点头道:“于莉来关门儿,我在院儿里晾衣裳。就听她‘哎幼’一声叫着跑出来,说是肉没了……” “从二大爷带着光天回家,到于莉发现肉丢了,这过程最多也就二十分钟。”又一个街坊道。 “这小偷手也太快了吧?” “谁说不是呢?唉,援朝家也是倒霉,才搬进院儿几天?怎么老丢东西?” “这是被贼盯上了……”街坊们七嘴八舌议论着。易忠海使劲咳嗽一声,让大家安静下来。 他看向苏乙道:“援朝,你家丢的东西,这事儿你说说,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报警呗!”许大茂乐呵呵道, “把小偷儿抓起来不就完了?” “许大茂,你少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易忠海呵斥道, “咱们院儿这几天出了多少事儿了?街道办曲主任已经找我好几次了,说咱们出事儿太多,再这么下去要把咱们当成重点监控对象!到时候家家都要被街道办约谈,写保证,你们想这样吗?”众街坊纷纷摇头撇嘴,许大茂翻了翻白眼,也不说话了。 易忠海看向苏乙,语气稍缓道:“援朝,一条猪后腿,二十多块钱,这不是小数,这次的事情,比上回你家丢鸡、丢肉还严重!事情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肯定要有一个交代,但除非真找不出这小偷,我的意见是,咱们能不报警,就不报警,尽量不要惊动警察和街道办。你觉得呢?”苏乙似笑非笑。 这一大爷真是把道德绑架玩儿透了。你前面吓唬街坊们又要约谈又要写保证,这会儿你问我觉得怎么样? 我要是觉得不好,那导致的后果就是我的错呗?不过好在他还不算过分,留了个必须找出小偷的前提。 “一大爷,关键这小偷怎么找?”苏乙道, “没凭没据的,又没拿着赃,您觉得能找出来吗?” “那么大一条猪腿,肯定不好藏,要我说就挨家挨户搜,肯定能搜出来!”许大茂唯恐天下不乱地建议道, “援朝,你可以先搜我家!” “这也不一定就是院儿里人干的吧?”秦淮茹脸色有些不好, “这几天院儿里又是装修队,又是修水管儿的,你们看看这院儿里都挖成什么样了?杂七杂八的人进进出出,说不定是谁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1537、命运 “不不不,这没可能!”秦淮茹话音一落,闫阜贵立刻摆手道, “光天扛着猪腿回来的时候,干活儿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从他回去,到我们家吃饭,这院儿里要是来个外人,我们肯定能看见,肯定不是外人。” “哟,这么肯定呀?”秦淮茹笑了笑, “那三大爷您肯定瞧见小偷长什么样了吧?得,大伙儿可以散了,桉子破了!”众人哄笑。 闫阜贵讪讪道:“嘿,你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得,这事儿是我没想清楚,淮茹说得对,要是真有外人进来偷了猪腿就跑,我还真看不见。” “那怎么办?只能报警了!”刘海中道, “老易,要我说该怎么办怎么办,这小偷太可恶了,早抓住它早还大家一个清净。” “是还刘光天一个清白吧?”许大茂笑呵呵道。 “光天本来就清白,不用还!”刘海中呵斥道, “许大茂你少胡说八道。”易忠海把苏乙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援朝,我是这么想的,要是咱院儿里人干的,咱把该说的话都说透了,给他点儿时间,让他把猪腿给你送回来。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但要是他不识相,死犟着不给,那咱们再该怎么办怎么办,你说呢?”苏乙笑道:“一大爷,我怎么感觉您知道是谁干的?要不您告诉我,也不是不能私下解决这事儿。”易忠海叹了口气道:“我要是知道还用这么费事儿吗?我就怕是院儿里人干的,这要是事情闹大了,以后还怎么处关系?都在院儿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想想就尴尬。” “您发话了,这面子我得给您。”苏乙点点头, “听您的,这事儿就麻烦您做主了。” “来自易忠海的喜意+99……”易忠海拍拍苏乙肩膀:“也是你大度,体量我的难处,你放心,肯定不让你吃亏。”他觉得自己摸着了苏乙的脾性——吃软不吃硬。 “那就这么定了啊?”易忠海再次确认。 “行!”苏乙点头。易忠海点点头,重新走回人群中,用力拍拍手吸引大家注意,道:“行啦,这事儿就到这儿吧,大家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这事儿后续我跟援朝自己处理,你们都别乱猜乱议论,免得伤了邻里之间的和气。尤其是你许大茂!” “我怎么了?”许大茂一怔。 “你怎么了你自己清楚!”易忠海语气严厉了点, “你要是再唯恐天下不乱,那我就得召集全院儿人一起帮你治治这毛病!” “好!”一直没说话的傻柱突然大叫一声,率先鼓起掌来。街坊们这才哄笑着一起鼓掌。 许大茂恨恨瞪了易忠海一眼,转身灰熘熘的走了。原本在一边看热闹的娄晓娥也闹了个大红脸,觉得无比丢人,讪讪笑着快步离去。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易忠海挥挥手,示意大家都离开。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对秦淮茹使了个眼色。 眼看大家伙儿都走了,刘光天垂头丧气走到苏乙跟前道:“援朝哥,这事儿都赖我,我要是一直看着肉,它也丢不了。” “你还能一直住我家呀?”苏乙笑了笑, “行了,回去吧,这事儿不怪你。”一边刘海中立马笑着上前道:“这孩子实诚,援朝你别听他的,肉丢了真不赖他。” “我知道。”苏乙点点头。 “我要是……”刘光天还要再说,刘海中转身就是一脚,踢得刘光天抱着腿 “嗷嗷”直叫。 “你个缺心眼儿的二货,人援朝都说了不赖你,你还得儿了吧唧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我怎么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刘海中骂道。 苏乙皱皱眉,道:“二大爷,你要打儿子别在我家门口,也别当着我面儿,我看不得这个。”刘海中面露尴尬之色。 “来自刘海中的恶意+100……”他想要说什么,但苏乙却没搭理他,转身进了屋。 刘海中讪讪站在原地,傻柱双手插兜走到跟前,似笑非笑道:“光天怎么说也是援朝的手下,你当着他的面儿打光天,二大爷,您这是杀鸡给猴看呀?” “我……” “甭解释,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刘海中刚说一个字,傻柱就笑呵呵伸手阻止他,悠哉悠哉跨进了苏乙家门。 “跟你没关系你废什么话?贱吧嗖嗖的,真尼玛孙子!活该你扫大街!”刘海中气了个够呛。 “走走走,回家!”他不耐烦对刘光天摆摆手。家中。苏乙回屋正拿茶缸准备给自己倒水,抬眼一看傻柱也跟进来了,就顺手多倒了一杯水。 “穿得人模狗样的,”苏乙笑呵呵道, “怎么扫大街还扫出格调来了?” “去你的,什么叫人模狗样啊?”傻柱笑骂, “哎,不过你这格调俩字用得好,不愧是大学生,有眼光,我最近觉得我这格调真高了不少,整个人都跟过去不一样了。”他接过苏乙递过来的水缸,熘达着往卧室里面瞅。 “这儿掏了个门洞啊?我说外面墙怎么不留门呢。”傻柱道, “这屋你打算干嘛?弄成书房?” “保密。”苏乙吸熘了一口茶水, “这几天干嘛去了?都看不见你人影。” “我也保密!”傻柱笑呵呵道。苏乙笑着摇摇头,看他一脸桃花泛滥的样子,就算他不说,苏乙也能猜到。 傻柱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来,装模作样翻了翻,道:“援朝,你这儿有专门写诗的书吗?我最近吧,在研究诗歌,现代诗,普希金知道吧?我最近在研究他,我跟你说,这普大爷诗写的是真好!” “哦?他都写什么诗了?”苏乙饶有兴致问道。 “你听着啊!”傻柱就等着苏乙捧跟,他好展示新才艺。他清了清嗓子,左上方斜视四十五度,伸手虚托,用一种人听了想掐死他的嗓音和语调吟道:“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行了行了!”苏乙实在受不了他的咏叹调, “你可拉倒吧,就你这么念诗,我怕是快乐不起来。” “不是,我念挺好啊,多有感情!”傻柱不乐意了。 “你还是留着给你心上人念去,我欣赏不来。”苏乙笑呵呵道。 “就知道瞒不过你!”傻柱的小表情娇羞中带着得意,得意中带着矜持,矜持中带着想要诉说的渴望,那真是万种骚情扭捏,让苏乙又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我跟你说柱子哥,你再这么恶心我,别怪我撵你走啊!”苏乙无语道, “你这什么眼神儿?吃了春药没处散了是吧?跑我这儿练你的骚劲儿来了!” “嘴忒毒!哎哟,你这嘴真是带刀子!你可扎死我了!”傻柱啧啧指着苏乙, “得,不跟你瞎白话了,借我两本书,要有诗歌的那种书,我打算进一步提升我的文学素养,陶冶我的情操。”苏乙懒得跟他贫,去书架挑了两本递给他:“行了,拿着走吧。” “你看你,我还想跟你探讨探讨文学呢,做个文人之间的交流,你怎么老撵人走呢?”傻柱不乐意道, “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你滚不滚?”苏乙瞪眼。 “滚!”傻柱秒怂,拿着书转身出门。但没一会儿他又把脑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不是我不滚,是外面有人找你!”傻柱抢先道, “好家伙,开着个大卡车来的!”来的自然是陆胜利了。苏乙出门的时候他正靠在卡车头边上抽烟。 “胜利?”苏乙故作惊讶, “你怎么来了?”陆胜利似乎很享受苏乙惊奇的表情,笑呵呵也不说话,等苏乙走近了他狠狠吸了口烟,然后弹飞烟头,一把搂住苏乙的肩头亲热笑道:“到了我的地方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说,该当何罪?” “什么意思?”苏乙故意装湖涂。陆胜利拍拍苏乙肩膀:“来,给你个惊喜。”说着话他从副驾窗口伸进去摸了个手电出来,不由分说把苏乙拽到卡车后面。 这时傻柱也夹着两本书走到门口看热闹,陆胜利笑呵呵对他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却没有要认识一下的意思,苏乙也没介绍。 这是个老解放牌卡车,后面车斗原先应该是运兵的,带着车棚。陆胜利打开车棚后门,把手电打开往里一照,然后就笑吟吟盯着苏乙的脸,等着苏乙惊喜的表情。 车厢里除了苏乙已经付过钱的洗手池、马桶,还有冯主管告诉苏乙 “你买不起”的电冰箱和大浴缸。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木头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倒是最里面摆着一拍拍白瓷砖很是显眼。如陆胜利所愿,苏乙一脸 “震惊”看向他。 “你在友谊宾馆工作?”他问道。 “对呀,这不巧了不是?”陆胜利笑呵呵道, “你早说你要这些东西啊,还用得着绕那么大弯子找姓冯的?那孙子被我骂了一顿,送去纠风办了,钱我也帮你要回来了。”说着话,他不由分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在苏乙手上道:“这批东西现在全是正规渠道正规手续出库,你放心用,手续证明全放在那台冰箱里,谁查都不怕!以后要什么你一句话,要让你花一分钱,就是打我陆胜利的脸!”苏乙还没说话,一边的傻柱已经举起大拇指赞了起来:“好,哥们儿,甭管你是不是吹牛逼,这话听着就提气!我是何雨柱,你哪位?”陆胜利看了眼苏乙,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哥们儿。”苏乙道。 “哥们儿”这三个字就足够了。陆胜利笑呵呵跟何雨柱握握手:“我叫陆胜利,也是援朝的哥们儿,咱这也算认识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喝酒!” “喝酒行,吹牛逼你别叫我,我估计我吹不过你。”何雨柱笑道。陆胜利哈哈一笑,指着何雨柱道:“你这哥们儿挺有意思。” “直肠子。”苏乙道。 “胜利,这些东西价值不菲,我不能要。”苏乙道。 “你要说这个,就是打我的脸!”陆胜利正色道, “你救我们家的时候,你考虑过价值吗?咱们是朋友,我跟你谈感情,你就甭跟我谈价值!” “援朝,钱财身外之物,要是这哥们儿无所求,不图你什么,那该收收你的。”傻柱一边伸着脖子往车厢里看,一边头也不回地道, “跟哥们儿情谊比起来,他就是拉一卡车金子来也狗屁不是!” “说得好!何雨柱同志,就冲这话,你这哥们儿我交定了!”陆胜利高兴道。 傻柱呵呵笑道:“叫我傻柱就成,除了援朝给我面儿叫我柱子哥,认识我的都叫我傻柱。” “那特么不糟践人吗?柱子哥,看面相你就比我大,我跟援朝叫。”陆胜利道。 “好,龙跟龙,凤交凤,老鼠的朋友会打洞,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人就值得交!”何雨柱翘起大拇指,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大院儿出来的,要是你不叫我一声柱子哥,你这样的身份我一向都不往跟前凑,省得你们总以为我要图你点儿什么。”陆胜利哈哈大笑:“柱子哥,待会儿跟我走,今晚说什么也要跟你喝两杯!” “跟你走干嘛?来我家了还能缺你酒?”傻柱指着他道, “跟你说,待会儿不喝是我孙子!” “孙子才不喝!”陆胜利道, “这回你家,下回你得去我家喝,不去你也是孙子!”两人哈哈大笑。苏乙在一边笑着看着这一幕,心说该是谁的机缘,就是谁的。 傻柱错过了大领导,最终还是遇到了陆胜利。许大茂费尽心思,但结局徒劳也早已注定。 性格决定命运,古人诚不欺我。 “你等着,我先去院儿里招呼人帮忙搬东西。”傻柱迫不及待往回边走边道, “援朝,你把放东西的地儿腾出来,这东西可不少!” “你大爷,我还没同意呢!”苏乙没好气骂道。 “你爱同意不同意,我俩把这事儿定了。”傻柱头也不回一摆手,进了院子,这一幕惹得陆胜利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1538、化解 陆胜利把苏乙视为恩人,所以他这回拉着一卡车东西来,其实是存着报恩的心思的。 当然,他不是觉得这些东西就能抵消恩情,而是觉得这样会让苏乙高兴,能帮到苏乙。 他一片好心,根本没意识到他给苏乙出了个难题。很头疼的难题。这是什么时候? 风雨欲来啊!这种情况下他给苏乙送来这么一大堆 “资本主义舶来奢侈品”,还是用卡车拉来的,现在更是惊动全院青壮年劳力帮他搬运这些东西……这闹得沸沸扬扬的,以后想不出事儿都不可能了。 苏乙敢肯定,这事儿的祸根绝对已经埋下了。但人家一片好心送过来,苏乙这时候捏着鼻子也得收下。 你要是怕出事儿把这些东西退回去,那就不止是扫兴和不给面子的事儿了。 话说回来,苏乙只是不愿招惹麻烦,但绝对不是惹不起麻烦,所以只是略微头疼一下,他就干脆什么也不想该收收了。 人家敢送,我就敢要。傻柱喊来了七八个人,包括刘光天、刘光福、闫解成、闫解放这两对兄弟,还有后院许大茂等年轻人。 除了来帮忙的,一群老人小孩也打着手电出来瞧热闹。这下整个大院都知道苏乙要把新盖的房子搞成室内的冲水厕所了。 这东西是个新鲜玩意儿,院里绝大多数人听都没听过,大家讨论得十分热烈,也都十分感兴趣。 同时,苏乙这大晚上能调动一辆卡车拉来这么多买都没地方去买的新鲜玩意儿,给街坊们带来的震撼丝毫不比之前那天早上的大场面小。 现在要是谁说苏乙就是个无依无靠的烈属,院儿里的狗都不相信。苏乙从电冰箱里翻出了陆胜利所说的手续文件,粗略一看,倒是会心一笑。 这借口找的也是绝了。 “援朝!来来来!”闫阜贵坐在刚搬下卡车的陶瓷马桶上,笑呵呵把苏乙叫过去, “这玩意儿是不是这么用的?坐着解大手?” “对。”苏乙点头。 “听见了吧他二大爷?跟你说你还不信,我在书上看到过!现在援朝也说对,你信了吧?”闫阜贵得意道。 “坐着解手……这能拉出来吗?”刘海中感觉匪夷所思, “这老外净整洋活儿,拉个屎还拉出花样来了。” “援朝,你说你在屋里整个茅房,那多臭得慌?”一大妈替苏乙操心, “那一到夏天,蛆还不爬得满屋都是?太恶心了吧?” “你呀,就是咸吃萝卜澹操心!”易忠海白他一眼, “两年前我们一群老工人去一个老领导疗养院拜访,我见过这种水厕,里面干干净净,一点味道都没有。水一冲,大便全到粪坑里了,底下地漏能挡着臭味,房间里还安了风扇往外排臭气,是不是这样啊援朝?” “一大爷见多识广,对,就是这样。”苏乙笑呵呵道。 “哟,这援朝要是装好了高级茅房,我高低得去上一回。”三大妈道。 “完蛋玩意儿,听过去人家家里吃饭的,还没听过去人家家里解手的!”闫阜贵没好气骂道,引得众街坊哈哈大笑。 这时卡车上一群年轻人正把大浴缸往下抬,苏乙急忙上去搭了一把手,跟众人把这东西放下车落在地上。 “援朝,东西放哪儿,你说句话,我们一口气儿就给你放到位了!”傻柱最卖力气,吆喝着让苏乙赶紧说话。 “走走走,哥儿几个,跟我来!”苏乙摆摆手,顺手搬起一箱子瓷砖,示意大家跟自己进院子。 “来来来,都别空着手进去,能拿什么拿什么,拿不动就几个人一起抬,大伙儿都搭把手!”易忠海招呼大家都动手帮忙,然后率先抱起一个也不知道装着什么的木头箱子往里走去。 年轻人们都忙活起来,大爷大妈们也没闲着,纷纷找东西搬。来看热闹的小孩子则帮忙打手电照亮,院里院外比过年还热闹。 苏乙打开大门,把外屋南墙的位置腾开,让帮忙的街坊们把东西都堆放在这边。 这些瓷器都是易碎品,这两天院子里施工,谁不小心碰一下就碎了,苏乙可没地方再补买去,所以干脆放家里。 厕所那屋今天墙已经全砌好,就差封顶了。白天自来水厂的工人已经挖好了管道位置,墙上该打孔的地方也都打好了孔,就差明早铺设和安装上下水管了。 所以这些东西来的还真是时候,明天瓷砖就能贴了,洗手池和马桶也能比划着铺设管道预留位置了。 苏乙把瓜子倒在大铁盘子里,让三大妈帮忙去给街坊们分一分。他又动作麻利拆了几包烟也倒在盘子里,给每个帮忙的人都让根烟抽。 就算是不抽烟的也都拿一根夹在耳朵上,笑呵呵跟苏乙说笑着。本来这外屋就不大,这会儿工夫更是挤满了人,妇女和孩子都没处待,全都出去了,屋里一群大老爷们儿吞云吐雾。 “援朝,你这又是抽水厕所,又是大白浴缸,家里还贴这么高级的瓷砖,咱们厂长都没你这待遇,说真的,你这水平,过去那地主老财也不过如此了!”许大茂笑眯眯说道, “咱院里,你是最特殊的独一份了,仨大爷跟你都不能比!唉,我们普通老百姓是没这命,这辈子只怕都用不上这么高级的东西咯!”这货说这话绝对包藏祸心,因为从刚才到现在苏乙已经收到他好几波恶意了。 其实不光他,所有街坊都给苏乙贡献了恶意。在这个大家连吃饭都很难吃饱的年代,邻居家突然装了个你想都不敢想的高级厕所,换了谁谁心里好受? 就连傻柱都给苏乙贡献恶意了,可见苏乙这波仇恨真是拉得不少。大家表面笑呵呵的,但其实心里都挺不是滋味。 “你要真想用也不是不可能,”苏乙似笑非笑, “但你得先进咱们厂这次办的学习班才行。” “这跟学习班有什么关系?”许大茂奇怪道。苏乙把从电冰箱里取出的手续文件顺手递给站在自己身边的闫阜贵,道:“三大爷给大家念念。” “捐赠证明,为向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批判性教学提供实景实物教具,我单位特捐赠如下物资……”这就是陆胜利给这批东西找的正当出货理由,连为什么要安装在苏乙家里的理由人家都给想好了——学习班班主任苏乙自愿捐献出自己的房屋一间,提供给基地建造这个批判性的实景教室。 听见没?不是苏乙贪图享乐,而是苏乙把自己的房屋捐出来盖这个资本主义厕所,苏乙是付出者,不是受益者。 其实苏乙对这上面的理由很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有些无耻。但这玩意儿至少能缓解苏乙现在所面临的街坊们的嫉妒和敌视。 不过相应的,只怕苏乙以后免不了得带着学员们来家里 “批判批判”,走走过场,好让这份证明文件实至名归。随着闫阜贵念完这份证明材料,街坊们也都恍然接受了这个有些扯澹的借口。 老百姓对不公平的尺度其实是很灵活的。大家都在一个阶层时,一点点的不公平那都会让人十分反感和难以接受。 但要是你本身就是特权阶级,还打着为公的旗号,那这事儿大多数人就会认为是理所当然,嫉妒也就变成了羡慕。 甚至这件事本身的不合理和不公平,大家也会自己消化和解释。 “许大茂,你要是也是大学生,也跟援朝一样是工人学习班的班主任,那这厕所没准儿也能修到你家去,可惜你不是呀。”刘海中笑呵呵讽刺许大茂。 “我就说花这么多钱盖一间房子当厕所使那太败家了,原来援朝是捐给公家用了。”三大妈一副后知后觉恍然的样子, “那公家占援朝一间房,援朝平常使使这厕所,顺带还要打扫卫生,我觉得合情合理。” “对对对,这一间房盖起来得一百多块钱,至少能住一家子人呢,援朝这也不白用这高级厕所,说起来还吃亏呢。”一大妈深以为然道。 “反正要是我们家,我肯定不干。”傻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院儿里就有厕所,方便着呢,我要是多一间房子,宁愿当库房,也不多此一举又盖个厕所。” “谁说不是呢?这玩意儿看着洋气,但多余啊!这间房干什么不好?” “援朝也是没办法,没听三大爷念吗?他是捐给公家用的。要不然人家三间厢房住着多畅快?疯了才把一间好好的房子弄成拉屎的地方!” “对呀,不划算不划算,太亏了……”街坊们的思想观念一下子就 “扭转”过来了,又纷纷觉得这厕所修得亏了……其实有些人知道这就是个借口,但他们需要这个借口,心理也就平衡多了了。 甚至傻柱是知道事情原委的,他知道这些东西就是苏乙本来想买来享受的,结果陆胜利直接送给他了。 但傻柱会乱说吗?于是接下来的氛围就和谐多了,街坊们有说有笑,跟苏乙纷纷告辞,最后只剩下傻柱和苏乙两人。 “许大茂这孙子今天阴阳怪气一天了,也不知道哪片药吃错了。”傻柱对苏乙道, “刚才他明显在挑事儿呢。”苏乙笑道:“管他呢。”他心里很清楚,许大茂这会儿应该越想越觉得五百块花得不值,所以心里很不是滋味…… “胜利应该在外面倒车呢,你去看看。”苏乙道, “我稍微拾掇拾掇,柜子里还有几瓶酒,待会儿我拎着它直接上你家去。” “我再整俩下酒菜,齐活儿!”傻柱美滋滋道, “我去叫胜利,你快来啊!”说罢他就迫不及待出了门。苏乙低头看看满地的烟头和瓜子皮,摇头叹了口气,拿起扫把簸箕撅着屁股开始干活。 另一边,易忠海回到家没一会儿,秦淮茹就敲门进来了。 “淮茹来啦?你坐,我给你倒水。”一大妈急忙起身。 “一大妈,别忙活了,我跟一大爷说会儿话就走。”秦淮茹道。 “你先进里屋去吧。”易忠海对一大妈道。 “哎!”一大妈应了一声,进里屋关上了门。秦淮茹忧心忡忡坐了下来,开口道:“一大爷,之前多亏了您拦着援朝,没让他报警。谢谢您了!” “确认了?真是棒梗?”易忠海皱眉问道。 “他人还没回来,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秦淮茹刚说一句就有些哽咽,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但八成是这个小畜生!”秦淮茹咬牙恨声道:“他就是在我做饭那工夫出的门,肉也是那工夫丢的。我问过他奶奶,他之前打听了好几遍那猪后腿值多少钱,然后人就不见了!这小畜生,就因为偷东西连书都没得念了,现在还死性不改,说偷就偷……一大爷,我怎么摊上这么个逆子,我可怎么活呀……”说着秦淮茹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易忠海叹了口气道:“惯偷惯偷,贼性难丢。以前棒梗头傻柱的东西,偷院里街坊的东西,你们一直管不住,他偷来偷去也没什么事儿,那可不偷上瘾了?” “被学校开除这事儿对大人来说是天大的事儿,但棒梗本来就是不爱学习的,对他来说这根本算不上惩罚,反倒像是奖励!再加上你婆婆也不当回事儿……唉,他再偷东西,我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你们太惯着这孩子了!” “一大爷,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呀……”秦淮茹哭道, “我婆婆根本不让我说棒梗,我一说她就骂我,说我这个当妈的狠心……她现在出去迎棒梗去了。这猪腿要真是棒梗偷的,她肯定让棒梗死不承认。” “死不承认就没事儿啦?”易忠海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冷笑道, “那么大一条猪后腿,他无论是卖了还是藏起来,那总是有痕迹的。要是援朝真报了警,人家警察专门干这个的,肯定一查一个准儿!你再想想,咱们都能一下子猜到是棒梗,棒梗刚在警察局里挂了号,人家警察还能不怀疑他?” “而且我告诉你淮茹,援朝可不是笨人,他肯定也想到是棒梗了,咱们院儿也就棒梗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家没法不怀疑他。现在不是你承不承认的事儿,而是怎么给人家一个交代!” 1539、交代 对于苏乙这个人,秦淮茹有种非常复杂的感触。 她崇拜苏乙,想要依靠苏乙;但同时她也畏惧苏乙,甚至是不想再见苏乙。 自丈夫去世后,秦淮茹习惯了带着面具和各式各样的人周旋。 李新民、郭大撇子、易忠海、傻柱、许大茂…… 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流露出对垂涎她身体的意思,只不过有的男人憋着劲想要占有她,有的男人则有色心没色胆。 秦淮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段是又骄傲又烦恼,可在苏乙这里,她的骄傲和烦恼都不存在,因为秦淮茹很真切地感觉到,苏乙对她的身体根本不感兴趣。 那晚她甚至主动投怀送抱了,但凡苏乙有所冲动,她一定会半推半就,顺水推舟发生点什么。 可苏乙不但推开了她,还嫌她流大鼻涕恶心…… 这个男人仿佛长着一双洞彻人心的眼睛,她每次站在他面前仿佛都光着身子。而且他甚至还会医术,能看出她的难言之隐。 他那么完美,偏偏他那么无情冷漠,一点儿都不因为自己的美貌和可怜而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毫不客气拆穿自己的伪装,把她的自尊和脸面踩在脚下。 因此,就算易忠海不说,秦淮茹也知道,自己必须给苏乙一个交代,否则这个男人一定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对棒梗留情。 一旦他真的报警,那棒梗就真的完蛋了。 可是交代…… 除了赔钱,或者追回棒梗偷走的猪腿,还能有什么交代能让苏乙满意? 秦淮茹想不到,所以她来找易忠海,她也知道易忠海愿意掺和这事儿,因为易忠海迫切需要在上次差点引咎辞职后,重新树立一大爷的威信。 易忠海找到的突破口就是苏援朝,最近他明显在琢磨苏援朝这个人,靠近他,小心讨好、试探他。 这份心思别人看不明白,但岂能瞒得过她秦淮茹? 所以,哪怕还没能等回来棒梗,秦淮茹也丝毫不抱侥幸地响应易忠海发出的信号,及时来找他了。 秦淮茹很了解一大爷这个人,为了名声,他有时候愿意牺牲利益。 所以,她哭得稀里哗啦。 今天她主打的就是四个字——无助,可怜。 易忠海果然最吃这套,叹气道:「淮茹,你别哭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事儿压下来。这样,你先给援朝赔二十块钱,让援朝别追究这件事儿了。这样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大爷,这个月傻柱出了事儿,我们家除了您送的那十斤棒子面,再没多余的口粮。我那点工资都已经要青黄不接了,我从哪儿给援朝找二十块钱去?」秦淮茹哭泣道。 「这钱我先垫上!」易忠海道,「这事儿吧,你也别出面,我去跟援朝说,这孩子其实本性不错,他应该能卖我一个面子。」 「这、这不合适啊一大爷,我怎么能让您垫钱呢!」秦淮茹慌忙站了起来。 易忠海摆摆手:「行啦,就这么定了,不然真逼死你们孤儿寡母吗?这事儿别跟你婆婆说了,她这人不讲理,别坏了事儿。」 「我知道,一大爷,真是太谢谢您了,」秦淮茹抹着眼泪,「您放心,等棒梗回来,我一定追问出这猪腿的下落,就算追不回肉,也要追回钱,只要能拿到我第一时间就给您送来。」 「你这个月不是困难吗?要是过了这关,不管追回来什么你都先留着,把这个月过去再说吧。」易忠海道,「但是有一点,你绝对不能含湖!棒梗这孩子手脚不干净的毛病,你必须得给他治治了!你要是再不管,就是害他!」 「我本来想让我婆婆带着棒梗去乡下继续上学,但她怎么也不愿 意,宁愿让棒梗天天瞎混。」秦淮茹叹了口气道。 易忠海冷笑:「她能愿意才怪。」 「我本来想着棒梗在街面上玩几天,他也就知道还是上学最好了。」秦淮茹道,「现在看来是我想岔了,这孩子只会越玩越野。一大爷,这回这事儿也让我下定了决心,我婆婆要真不愿带着棒梗回乡下去,那我就把棒梗送回我娘家公社去上学!」 「我跟我爹说好,到时候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只要能把他教好,怎么都成!棒梗的学费我交,我再每个月给我爹十块钱,不求棒梗能吃多饱,只要饿不死他就行……」 说着说着秦淮茹又抹起了眼泪。 易忠海叹道:「你这想法当然好,但我担心你婆婆还是不同意,她可是把棒梗当命根子,她舍得你把棒梗送去乡下吗?」 「不舍得也得舍得!」秦淮茹眼露坚定咬牙道,「这回我一定坚持到底!」 易忠海点点头:「实在不行,你就去找社区刘桂芬,让她帮帮忙劝劝你婆婆。」 「好,我知道了一大爷。」秦淮茹点头。 「那这事儿就这样,你先回去吧。」易忠海道。 等秦淮茹再次道谢离开后,一大妈从里屋出来了,满脸不高兴道:「你真是钱多没处花烧得慌,你给她垫钱,你忘了贾张氏怎么挠你的脸了?」 「秦淮茹是秦淮茹,贾张氏是贾张氏。」易忠海道,「你别看贾张氏现在拿捏着秦淮茹,她总有老的一天吧?等她老了,走路都费劲那天,不用人提醒,她自然就知道她那家秦淮茹说了算。」 说到这儿易忠海顿了顿,幽幽道:「淮茹这孩子不容易,为了养活一家子,也是把什么都豁出去了。她缺钱,但咱们不缺。她能一个人养着婆婆这么多年,那再多两双快子,也不是不可能。」 一大妈眉头拧成川字:「你指望她?你能指望上吗?傻柱不挺好吗?」 易忠海道:「我也是多留条后路。」 说着他站起来道:「行了,我去找援朝说说这事儿,你先烧水烫烫脚吧。」 一大妈道:「万一援朝不同意私了呢?这孩子主意正,要真拗着,你可拗不过他。」 易忠海道:「他要是不同意之前就跟我说了,还用等到现在?」 话音未落人已推门而去。 易忠海来找苏乙的时候苏乙正要提着酒出门去傻柱家。 「哟,这是要去喝点儿啊?」易忠海从垂花门走出来,「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一大爷?」苏乙回头看了眼,重新开门开灯,「来来来,进来说。」 他去给易忠海倒了杯水,坐在对面道:「您来,是为猪腿的事儿?」 易忠海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苏乙,道:「我也不知道那条腿值多少钱,要是不够你说个数,我给你补上。」 苏乙笑呵呵接过道:「不用了,二十就行。」 易忠海看着他收了钱却不说话,忍不住纳闷道:「你就不问问这钱谁赔给你的?」 「甭问,肯定是您自掏腰包了。」苏乙笑呵呵道,「您替谁垫的,还用说吗?」 易忠海笑了:「就知道瞒不过你。援朝,淮茹刚跟我说了,她打算送棒梗去乡下,不让他在院儿里呆着了。这事儿你看能这样算了吗?」 「您说算了就算了。」苏乙很给易忠海面子。 当然,要是不赔钱那就不行了,倒不是苏乙缺这二十块钱,而是先得有交代,然后才有面子。 易忠海叹气道:「其实这孩子好好教教还是能教回来的。援朝,棒梗没走之前,你这屋还是该上锁上锁吧。咱这院儿其余家里要么都穷得叮 当响,要么是一直都有人在,棒梗要么没机会偷,要么偷也偷不出什么东西来。」 「唯独你家就你一个人,你一上班家里就没人看着,你家里好东西又多……唉,我要是个半大小小子,我都忍不住想去你家寻摸点儿什么。」 苏乙笑呵呵道:「这院儿里小小子多了,不说别人,三大爷家的解旷,二大爷家的光福,跟棒梗岁数都差不多,也没见他们来偷东西。」 「是,要怪还是得怪棒梗自己有这坏毛病。」易忠海道,「但既然有这么个人,你该防还是得防一手,对谁都好,你觉得呢援朝?」 苏乙点点头:「这段时间我修房子,等家里都拾掇利索了,棒梗还没走,我就先上锁。」 易忠海笑道:「好,那就这么着,我就不耽误你了。」 苏乙道:「我们仨年轻人喝酒吹牛,就在傻柱家,我就不招呼你了一大爷。」 「不用不用,你们喝好就行,那什么,少喝点儿,这玩意儿再怎么也伤身体。」易忠海边往出走边劝道。 苏乙笑呵呵应下,也提着酒跟他一起出了门,两人一起有说有笑走到中院儿水槽跟前才分开,一个回家,一个去傻柱家了。 傻柱正在炒菜,陆胜利也没坐着,站在炉子边上跟傻柱聊天。 见苏乙进来,傻柱抱怨道:「呵,真成,我两个菜都快炒好了你才来,待会儿自罚三杯啊!」 「罚你大爷!」苏乙毫不客气,「酒都来了你菜还没上桌,该罚的是你才对。」 「那咱俩一人罚三杯!」傻柱道。 「这是馋了,找辙喝酒呢。」苏乙对陆胜利道。 陆胜利笑呵呵道:「我是真没想到柱子哥炒菜这么拿手,桌上那盘回锅肉差点没把我舌头香掉!我爸最喜欢吃川菜,下回一定让柱子去我家做顿饭,让老头子也长长见识。」 苏乙道:「我看行。」 「来来来援朝,我得单独跟你说点事儿。」陆胜利拉着苏乙往出走。 「什么事儿还不能让我听见啊?」傻柱不乐意叫道。 「待会儿我也自罚三个,告罪告罪啊!」陆胜利笑嘻嘻拉着苏乙出门。 俩人走到院子中间,陆胜利问道:「援朝,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其实我今儿来还有个事儿,关于陶春晓。」 苏乙道:「我今儿去友谊宾馆看见她车了,她当时也在那儿?」 陆胜利点头:「她跟我说了你考验她的事儿,援朝,这事儿是闹着玩儿的还是真的?」 「你觉得呢?」苏乙失笑,「我是被她缠得实在没辙了,所以就先支她走了。」 陆胜利叹了口气道:「我也猜到你是逗她的,但问题是她当真了。」 苏乙道:「她不笨,最多今晚就反应过来了。」 「问题就是她反应不过来。」陆胜利看着苏乙,「援朝,她现在宁愿相信你是真的有武功,她反而希望你是真的在考验她,她想通过你的考验,跟你学武功。」 苏乙错愕。 这个结果他是真没想到。 陶春晓这不是反将他一军吗? 这可不行,看来抽空得见她一面,算她没完成考验,让她断了这个念想。 至于陶春晓为什么执意学武,苏乙没兴趣知道。 他看了陆胜利一眼,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在陆胜利家里的时候,他就看出了陆胜利对陶春晓有意思,而张安萍又对陆胜利有意思。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p】 狗血的三角恋爱。 陆胜利肯定想替自己求之不得的恋人求情,在肯定苏乙真有功夫的前提下,劝说苏乙收下陶春晓这个徒弟。 但苏乙根本不想费这个劲。 于是他开口道:「我没什么能教她的,她找错人了。胜利,麻烦你跟她说清楚吧,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没意义。」 陆胜利有些失望:「那你打球……」 「她学不来的。」苏乙澹澹道。 这是实话,百发百中指哪儿打哪儿,靠的可不止是武功,还有强大的精神念力,这玩意儿陶春晓根本不可能学到手。 陆胜利叹了口气道:「好吧,其实我就不该抱侥幸。」 他摇摇头,拍拍苏乙的肩膀道:「这话你就当我没说,以后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春晓性子不坏,她跟我小慧姐老争来争去,是因为小慧姐差点成她嫂子,但其实小慧姐一直看不上她哥,所以她一直不服气……」 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乙摊摊手,表示不感兴趣。 「走吧,进去喝酒。」陆胜利见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苏乙进门的时候往秦淮茹家的窗户看了一眼,扒在窗户上往外看得秦淮茹顿时跟苏乙打了个对眼,她尴尬笑了笑,急忙缩了回去。 1540、质问 酒是英雄胆,酒壮怂人胆。 是个人喝了酒,胆子总会变得大一点;平常不敢说、不好意思的说的话,这时候借着酒劲也就说出来了。 傻柱硬是拉着苏乙连碰三杯酒,说出了他的秘密——冉老师。 「援朝,老话儿说了,患难见人心!真的,这句话我特么今天才看透,我何雨柱是真傻,傻透了!这些日子,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我没死,我又活过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三个人!」 「一个是聋老太太,一个就是你苏援朝,还有一个,就是冉老师。」 「冉老师是谁?」陆胜利问道。 「嘿嘿,我对象。」傻柱傻笑,「我傻柱非娶不可的女人!」 他得意看向苏乙:「没想到吧,我跟冉老师,已经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了!我都想好了,这周天我就让刘婶儿登门说媒,趁这工夫,我好好补补我的文化,我老丈人是文化人,我不能让人家把我看扁了!」 苏乙道:「这是好事儿,你得自己再喝一个。」 「喝,这酒我绝对要喝!但我要感谢你啊援朝!」傻柱有些动情,「咱哥们儿说这个矫情了,但冉老师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你,她绝对看不上我!我得谢谢你!等我俩结婚那天,你绝对是我俩头号大恩人!」 「言重了。」苏乙笑了笑。 「哥们儿心里都记得呢。」傻柱拍拍自己的胸脯,「这不是酒话,是真心的,援朝,我傻柱浑浑噩噩活了近三十年,我头回知道真心朋友是怎么回事儿,真心爱人是怎么回事儿,真心拿我当亲人的,它又是怎么回事儿!」 傻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瞪着通红的眼珠子,砸吧砸吧嘴,仿佛这杯酒有千般味道。 「一句话!」他伸出一根手指,「什么都不图,这特么就是真心!这特么就是我傻柱活了二十九年,才刚明白过来的道理!」 「以前我嘴上不说,但我不爱别人叫我傻柱!但现在我发现了,我以前是真傻!真的,我就是个傻得儿!大傻得儿!他们叫得没错!我特么分不清好赖人啊!我以为我自己活得挺明白,挺通透,但其实狗屁不是!我特么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个大傻得儿!」 「我这些日子把我所有事儿都跟冉老师说了,冉老师一件件给我分析,我哪儿做得好,哪儿做得不好,我大概算了算,我办十件事儿,九件都是错的,你们说说,我这三十岁都是怎么过来的?可不就一傻缺吗?」傻柱自嘲笑着摇头。 「柱子哥喝多了。」陆胜利看向苏乙,「要不咱今儿就到这儿吧?」 「到这儿?你走一个试试?腿儿给你掰折了!」傻柱瞪眼,「来来来,酒倒上,倒满了,你小子刚少喝了几杯?自觉点儿,自己补上!」 「你把酒当水喝,我可不傻,不补不补,我可不敢喝醉,回去挨收拾。」陆胜利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喝酒不喝醉你喝它干嘛?你傻呀!」傻柱骂道,「喝!先来三杯,来来来,耍赖是孙子!」 他硬是逼着陆胜利喝了三杯,这才满意傻笑着对苏乙接着道:「我今儿高兴,我得喝醉了,我特别想喝醉,援朝,你陪不陪我?」 苏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品了品辛辣的味道,叹气道:「其实喝酒对我而言,根本没什么意思。」 他根本喝不醉。 「抽烟也是。」苏乙道,「那玩意儿我怎么抽也不会上瘾,所以每次抽烟其实都觉得很难入口,还把自己搞得臭烘烘的。」 「那你不抽了不就完了?」陆胜利道。 「我得体验人生。」苏乙摇头,「抽烟喝酒,这不就是普通男人都在做的事情吗?」 「你又不喜欢,何必逼着自 己干?」陆胜利表示不理解,「普通人也有不抽烟不喝酒的。」 「你不懂。」苏乙道。 他得多沾染人气,红尘俗世对普通人来说是个大染缸,可对苏乙来说,这里简直是天堂。 刚来还不觉得,但现在他发现了,他越活得五毒俱全,越能融入这个世界。 越融入这个世界,他的心就越祥和,精神也越圆润。 所以有些他明明很厌恶的事情他也逼着自己去做一做,做什么本身不重要,但做这些事的时候那种不情不愿、不爽却还得接着干的情绪,对苏乙来说很有意义。 他得告诉自己是个人,是人就不能无所不能。 「我能明白援朝的意思!」傻柱道,「这人吧,得活得脏一点儿,太干净了不行。」 「脏?」陆胜利一挑眉。 「可不是让你不讲卫生啊。」傻柱道。 「废话,我又不傻!」陆胜利没好气翻个白眼。 「哈哈,知道你不傻,但你就活得不脏,所以你累!」傻柱哈哈笑道,「我给你举一例子啊,我们院儿里,二大爷家有个孩子叫刘光天,三大爷家有个孩子叫闫解成,这俩人吧,都不算什么好东西。」 「这俩人一个对谁都彬彬有礼,娶了个媳妇儿,小两口恩恩爱爱过日子;一个成天四不着六,动不动就被他爹揍一顿出气。援朝肯定能看明白,胜利,你觉得这俩人谁活得舒坦?」 「按你这意思,那肯定是挨揍这个呗。」陆胜利又不傻,听得出傻柱的言外之意。 「对咯!」傻柱啧了一声,「彬彬有礼那个,成天算计这个计较那个,跟谁都得端着点儿,假模假式的,我跟你说我都替他累得慌。关键人人都觉得他得有出息,他也能有出息,偏偏他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你说,他活得累不累?」 「你接着说。」陆胜利不可置否。 「另一个吧,就是个胡同串子。」傻柱道,「头些年学人家当顽主,见天儿挨打,后来被他爹捆了三天,不敢瞎混了,时不时打打临工,谁都觉得他没出息,但人家想干嘛干嘛,有时候知道要挨揍也照样该干嘛干嘛,你说这样的人,活得舒服不舒服?」 「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陆胜利道。 「结论就是人得活脏一点儿才舒服。」傻柱道,「你要是太干净了,不管是别人还是你自己,都对自己就有了更高的要求,那你活着能不累吗?谁都说援朝有出息,有前途,这样一个人还不抽烟不喝酒,这也太完美了吧?我跟你说,要是这样下去,以后援朝在院儿里当人面儿放个臭屁,人家都说他道德败坏。为什么?就因为你是苏援朝,所以你不应该这么干!」 「但同样我们院儿还有个许大茂,这孙子坏得流脓,他就是把一大爷家玻璃砸碎了,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为什么?他本来就是这么个人呀。你看着,有一天他顺手捡起院儿里一个垃圾,大家都得夸他。你觉得这对放了个臭屁还挨骂的援朝来说公平吗?」 「你滚蛋,你才放臭屁了呢!」苏乙骂道。 「就是个比喻!」傻柱嘿嘿一笑。 陆胜利若有所思:「你这意思就是大成若缺呗?这道理倒是不新鲜,但你这例子举得好,我是听进去了。」 「那你喝一个。」傻柱顺势劝酒。 「喝就喝。」陆胜利也爽快,端起酒杯就干了,「柱子哥,其实你一点儿不傻,你还挺聪明的。」 傻柱摆手道:「甭夸我,呵呵,我也是最近才开窍,我跟你说,最近我在研究文学,研究诗歌,知道普大爷吗?写诗的普大爷!」 陆胜利茫然摇头。 「普希金普大爷你不知道啊?呵,你这文化水平不行啊 !」傻柱鄙视道。 陆胜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大爷!还普大爷,人家是外国人!」 「外国人年龄大了也得叫大爷,直呼其名不礼貌!」傻柱理所当然道。 苏乙笑呵呵看着这一幕,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个。 这时他隐隐听到旁边传来的开门声。稍稍凝神一听,隔壁的动静立刻清晰传到了他耳朵里。 棒梗回家了。 贾张氏在胡同口一直等到现在,才等回来了棒梗。她在外面交代了一番,这才领着棒梗回了家。 小当和槐花还没睡,俩人光脚坐在炕上玩,两个小姑娘很有眼色,一看哥哥和奶奶回来了,立刻便不做声了,房子里的气氛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妈。」棒梗闷声叫了一声,转过头就往里屋走。 「站住。」秦淮茹大马金刀坐在客厅椅子上,面沉如水。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今晚要解决棒梗的问题。 和贾张氏一样,秦淮茹也惯着棒梗,也会在棒梗犯错后包庇他,甚至纵容棒梗去偷傻柱的东西。 其实在惯孩子这方面,秦淮茹不比贾张氏强多少,只不过很多时候她想做的事情已经被贾张氏做了,她就顺势唱唱红脸。 再者,她不像贾张氏那么偏心,对两个闺女也还是能顾及到的。 但秦淮茹不像是贾张氏那么毫无危机感,她已经意识到,棒梗不受控了。 再不约束棒梗,让他改掉偷东西的毛病,迟早会酿成大祸。 尤其是这次猪后腿丢了的事情,秦淮茹心中甚至生出了恐惧,她就做个饭的工夫,一个不注意,这孩子就偷了人家价值二十多块钱的东西跑了。 前几天棒梗才刚被学校开除,被她揍得屁股红肿,赌咒发誓自己绝不再偷东西。秦淮茹一度都相信棒梗真的是痛改前非了。 可结果呢? 该偷还是偷,甚至偷得更利索,更果断了。 这孩子不但没有吸取任何教训,反而变本加厉了。 这要是再不管,棒梗就真成街面上人见人嫌的小偷了! 秦淮茹含辛茹苦把棒梗抚养这么大,绝不想让棒梗成为一个小偷。 「跪下!」她冷冷对被她叫住的棒梗喝道。 她已经不用问棒梗偷没偷东西了。 自家的孩子自己怎么能不了解? 从棒梗进门后跟她对视的第一眼,秦淮茹就知道这事儿就是棒梗干的。 「淮茹,你冤枉孩子了,我刚问过了,这事儿不是棒梗干的。」贾张氏不出意外替棒梗辩解起来。 「妈,今天我管教孩子,您别说话,也别插手!」秦淮茹看着贾张氏一字字道,「您要是心疼,那您现在就出院儿熘达熘达去,过一个钟头再回来。」 「不是,他没偷,不是他干的,你管教什么呀?」贾张氏皱眉,「棒梗,你跟你妈说,你偷了吗?」 「妈我真的没偷,我发誓,我要是偷了,我猪狗不如,天打五雷轰!」棒梗顺嘴就发了毒誓。 他不发誓还好,一发誓秦淮茹的血压「曾」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他偷了,他怎么发誓还发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不承认是吧?」她勐地冲上前去,揪住棒梗的衣领想要查出点证据来。 但她竟发现棒梗的衣服有点潮湿,还带着一股肥皂的味道。 再抓起棒梗的手,她发现棒梗的手也是刚洗过的。 秦淮茹诧异转头看向贾张氏。 贾张氏道:「看***嘛?」 秦淮茹都气乐了:「妈,您以为这样就 神不知鬼不觉了是吗?我告诉你,苏援朝一旦报了警,警察不是吃素的,那么大一条猪腿,人家还能找不到去了哪儿?」 「隔壁院儿李凤兰家的自行车丢了小半年了,找到了吗?」贾张氏呵呵冷笑,「对面儿李大白话家里丢了一袋白面,这都两年了,贼抓住了吗?不说远的,就说咱们院儿,上个月,娄晓娥就在胡同里被人偷了十五块钱,衣服口袋都被刀子割开了,小偷呢?」 「还警察不是吃素的……你吓唬谁呢?别说这猪腿不是棒梗偷的,就算是,咱也不怕!一天说得玄玄乎乎的,好像警察各个都是算命的,掐指一算就能算出谁偷的!真这么能耐,这么多小偷他们怎么没抓到啊?」 「那能一样吗!」秦淮茹被气得哆嗦,「妈,这回人家知道是棒梗干的,到时候警察只要查一查棒梗去哪儿了,跟谁接触过,事情就明白了!」 「谁知道是棒梗干的?有证据吗?」贾张氏黑着脸喝道,「捉贼捉赃,谁要是没证据满嘴胡咧咧,甭管是谁,我管你是大学生还是有什么后台,我撕烂他的嘴!」 「您简直不讲道理!」秦淮茹离奇愤怒。 「你今天才知道?」贾张氏一挑眉毛。 1541、离家 你没办法跟一个不讲理的人吵架,除非你也打算不讲理。 秦淮茹不想再跟贾张氏争什么了,她了解婆婆,就像她今天铁了心要治棒梗的毛病一样,看婆婆的样子,明显也是铁了心要护着棒梗。 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告诉你棒梗,你现在跟妈承认错误,跟妈说实话,这事儿还有的救。」秦淮茹对棒梗一字字道,「你要是以为你奶奶替你遮掩遮掩这事儿就能过去,我告诉你,你的算盘打错了!我宁愿亲自把你送去警察局,也非得把你偷偷摸摸的毛病给你彻底根治了!」 「妈!你是不是我亲妈!」棒梗又急又怒,「你听见了吗奶奶,我妈要把我送警察局!」 「让她送!」贾张氏冷笑指着卧室里挂贾东旭遗像的地方,「让她当着你爸的面儿送,你看你爸今晚找不找她算账!」 「妈你这是在害他你知不知道!」秦淮茹气急叫嚷。 「他是我孙子!我害他?」贾张氏也瞪眼大吼,「秦淮茹,畜生都知道舔犊子,你为什么非要害你亲儿子?怎么?嫌他是拖油瓶啦?你把他害死了好赶紧去找你的野男人?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秦淮茹震惊瞪大眼睛,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贾张氏见状有些心虚,但却不肯服软,哼了一声用力瞪着秦淮茹。 「妈,我不想要后爹,你要是敢找后爹我就不认你这个妈!」棒梗也跟着道。 耳濡目染这么久,他多少也跟奶奶学了些「战斗技巧」,这招转移话题,他已经能熟练运用了。 「出去!」秦淮茹忍着眼泪颤声指着大门,「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该滚出去的是你!」这话激怒了贾张氏,「这儿是我们贾家!你要滚自己滚,最好再带着那俩赔钱货一起滚!滚了就永远别再回来!」 「就是!妈你不孝顺奶奶!以后我也不孝顺你!」棒梗嚷嚷道。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给你儿子做的好榜样!」贾张氏冷笑。 秦淮茹如遭雷击,她用力闭上眼睛,不想让婆婆和儿子看到自己眼中的哀莫大于心死。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但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一声都不愿意哭出来。 「走,棒梗,奶奶带你去睡觉。」贾张氏见秦淮茹不说话了,对棒梗挤挤眼睛,拉着他往里屋走去。 等贾张氏帮棒梗擦了脸洗了脚,让棒梗躺在了床上,秦淮茹还站在外屋一动不动。 贾张氏也不管她,自顾自脱了衣裳,就打算搂着棒梗睡觉。 小当跟槐花窃窃私语一阵,小姐俩爬了起来,两人靸着鞋跑来外屋,一左一右抱住秦淮茹的腿,抬起头眼巴巴看着妈妈。 原本好不容易遏制住情绪的秦淮茹瞬间破防,再也忍不住蹲下来,抱着两个女儿就大哭起来。 小槐花不明所以,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小当小大人似的拍着母亲的背安慰了一会儿,突然一瘪嘴:「妈,你再哭,我也想哭了,呜呜呜……」 娘仨哭成一团。 砰! 贾张氏顺手从炕头捡起一只鞋来丢了过来,寒声喝道:「大晚上给谁哭丧呢?盼着我死是吧?要哭滚远点儿哭,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俩小姑娘立刻吓得不敢哭了,噙着眼泪捂着嘴,不住地抽泣着。 秦淮茹也不哭了,她用力擦了把眼泪,再睁眼时,眼神已变得满是绝决。 她给两个闺女擦干净了眼泪,道:「小当,槐花,你们愿意跟妈走,还是愿意跟奶奶留在这个家里?」 里屋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贾张氏听到这话瞬间睁大眼睛。 「妈,你要去哪儿呀?」小当问道。 「回乡下,去你们姥姥家。」秦淮茹吸了吸鼻子道。 「妈,我想去姥姥家!」槐花立刻道。 「妈我也跟你一起去!」小当跟着表态。 两个小的一是因为新鲜好玩,二也是因为知道跟着奶奶不受待见。 「哟,还真是长本事了,玩儿离家出走?」贾张氏冷笑连连,「好好好,既然不愿意在这个家呆着,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滚!有点儿志气,别让我看不起你们,三个***!」 「槐花,小当,去穿衣服!」秦淮茹站起身来,冷冷吩咐一声,自己则去木箱里翻出一块包袱布来,开始给自己收拾行李。 两个小姑娘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看要走,立刻高高兴兴去穿衣服了。 贾张氏见秦淮茹真跟她杠上了,也气得不轻,爬起来坐着冷冷道:「你可想好了,这个家你离开容易,再进来可就难了!」 「不劳您费心。」秦淮茹惨笑一声,深吸一口气道,「你说我是***,我觉得您没骂错!我一直觉得这是自个儿家,我拼死拼活养活一大家子人,我觉得这是我该的。但我今天才知道,您始终还是觉得我姓秦的是外人,是我贱,我非得拿您当亲妈伺候,我真是太贱了!」 贾张氏心里颤了一下,咬咬嘴唇,有些不落忍了,想要说句软话,但又放不下面子。 沉默片刻,听着外面收拾东西的动静就没停下,贾张氏有些急了。 她跟秦淮茹吵架归吵架,但这家是谁撑着,她心里是清楚的。 这家离了谁都照样转,但就是离了秦淮茹不成。 「你、你回乡下,这班儿怎么办?」贾张氏气急道,「我儿子用命换的工作,你说丢就丢啊?」 「您要是有合适的人,您就再挑一个给您卖命去!」秦淮茹冷冷道。 「秦淮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贾张氏气得一骨碌爬起来,就要找鞋下炕。 「鞋呢?我左脚鞋呢?」 「奶奶你刚扔外面了。」给槐花穿衣服的小当说道。 「你闭嘴,我们贾家变成今天这样,就是你俩这赔钱货给方的!」贾张氏把气撒在了她身上。 小当嘴一瘪,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但却忍着不哭,继续给妹妹穿衣服。 槐花给姐姐擦了擦眼泪,小胳膊绕过来抱住了她。 这边贾张氏坐在床边,口气软了下来:「淮茹,刚是妈不对,妈话重了点儿。但你也不该这么跟妈顶着干,对不对?哪儿有这么跟老人说话的?这世上没有老人的不对,只有当儿女的不孝顺!这话不是我说的,易忠海说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 「等有事儿的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秦淮茹道。 「呸!你就不能盼点儿好?」贾张氏骂道。 小当和槐花都收拾好了,俩人跑去了外屋。 秦淮茹看着里屋道:「妈,我最后问您一句,你让不让棒梗给我认错?」 贾张氏嗫嚅着,看了眼棒梗,就要服软。 但后者拼命给贾张氏摇头,作揖满脸哀求之色。 贾张氏心又软了,道:「淮茹,你真错怪棒梗了,他真没偷……」 「槐花,小当,我们走!」秦淮茹拉着两个女儿就出门了。 「不是,这大晚上你去哪儿?」贾张氏急了,「有话明天说不行啊?」 「我跟您没话说!」秦淮茹重重摔上门。 「哎哟,这可造了孽了。」贾张氏急得不穿鞋就要去追,却被棒梗一把拽住。 「奶奶,奶奶,你别追了!你把我妈追回来,她非打死我不可!」棒梗着急道。 「那还真能让你妈这么走了?」贾张氏气道,「都怪你这小王八蛋,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跟你妈闹到这份上。你撒手,我得把你妈追回来,她是咱家顶梁柱,咱家不能没有她!」 「奶奶,我现在也是顶梁柱了,您忘了,我刚给您,您帮我藏起来的十五块钱?我现在能挣钱了!」棒梗抱着贾张氏不撒手。 「你那不是正道!」贾张氏道,「你妈说得对,你迟早得把你这毛病改了!」 「我不是跟您说了吗奶奶?我现在要拜师父,我师父可厉害了,我要是跟他学了手艺,以后谁也抓不着我!燕子李三儿还是小偷呢,他不也是大英雄吗?奶奶,求求您了,您别跟我妈服软儿,按她的意思,我肯定什么也干不成!她肯定还想让我跟您回乡下去!奶奶,你也不想去乡下吧?」 贾张氏犹豫了,纠结道:「棒梗,你听奶奶的,咱家真离不开你妈,我先去把你妈请回来,你暂时委屈委屈……」 「我不!」棒梗很激动,「我师父说了,明天早上他就要考验我,只要我通过了他就正式收我为徒!奶奶,这是我最关键的时候,不能让我妈把我给害了!」 「可是……」贾张氏愈发纠结。 「奶奶,实在不行,等过几天咱再把我妈请回来,到时候她也气消了。」棒梗道,「我妈心软,她还能真不认您,不认我这儿子?」 贾张氏被说服了,她叹了口气,还是有点不放心:「这大晚上的,她们娘仨住哪儿去?这也不行啊,棒梗,要不奶奶去把你妈叫回来,好歹让她们在家住一晚,哪怕明天再走也行呀。」 「奶奶,我妈那么聪明的人,还能没地儿住?」棒梗道,「雨水姑姑那屋不是空着吗?我妈一准儿去跟傻柱要钥匙去了。你听!」 话音一落,两人齐齐屏住呼吸。 果然,就听院子里秦淮茹正在敲隔壁傻柱家的门。 贾张氏立马警惕起来:「不行,这***别睡跟傻柱滚一个屋去了,我得看着点!」 她连滚带爬到了窗户跟前,撅着屁股伸着脖子,使劲往外看去。 傻柱家里,正在喝酒的三人听到外面敲门声音,也听到了秦淮茹叫傻柱的声音。 隔壁吵架,苏乙全程听了广播剧。 所以他是知道秦淮茹干什么来了。 他心里也挺佩服这寡妇的,你说你把傻柱都得罪成什么样了? 一遇到事儿,还是第一时间来找傻柱。 真就把傻柱吃死了呗? 他笑得有些玩味,要是只有傻柱一个在家,那她还真就能得偿所愿,但今晚秦寡妇只怕要失算了。傻柱喝了酒,而且刚 还吹牛呢,说以后要为自己而活…… 果然,一听秦淮茹的声音,傻柱脸色就变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要起身去开门,但下一刻他又顿住,看看喝得脸通红的陆胜利,又看看一边似笑非笑的苏乙,他又坐了回去。 「干嘛?我们仨大老爷们儿正喝酒呢!有事儿明天再说!」傻柱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声音。 「傻柱,你出来,我跟你就说句话!」秦淮茹在门外道。 「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啊?你算老几?」傻柱眼一翻,「有屁就放,没屁滚蛋!」 一边的陆胜利其实不太清楚秦淮茹和傻柱之间的事情,但借着酒劲,他给傻柱身处一个大拇指来。 傻柱得意一扬脖子,还故意看了眼苏乙。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秦淮茹推门进来了。 她看了眼屋里的情况,先没搭理傻柱,而是对苏乙勉强笑了笑:「援朝也在呀?」 苏乙笑着点点头没说话。 秦淮茹又跟陆胜利微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看向傻柱,皱眉道:「你把雨水那屋钥匙给我,我要住一晚上,明早上我给你送回来。」 「不、给!」傻柱翻翻白眼,一字一字道,「你谁呀你秦淮茹?我告儿你,从今往后,我跟你桥归桥,路归路,以前的傻柱,已经死了!死在了牢里!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新时代诗人——何雨柱!俄国名字叫、叫……」 他挠挠头,看向陆胜利:「哎,你刚给我起的俄国名字叫什么来着?什么司机?」 「偷萝卜司机!」陆胜利道。 「对!请叫我偷萝卜司机!」傻柱板着脸一本正经对秦淮茹道。 1542、事发 傻柱的拒绝让秦淮茹很是意外。 但她也明白傻柱的心结所在,放缓语气道:「傻柱,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也别跟我倔着。为了你的事儿,我跟我婆婆已经闹掰了,她把我赶出门来了,我今晚没地儿去,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只能睡大马路上了。」 顿了顿,她又指了指门外道:「槐花和小当也在门外面呢,就算你怨我,但她俩小丫头没碍着你吧?你忍心看着她们也流落街头?」 「哟,你怎么把她们也带出来了?」傻柱急了,「这大晚上的,她们冻着怎么办?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钥匙,真是造孽……」 说着他起身就去拿钥匙。 苏乙有些愣神,心说自己还是肤浅了…… 但傻柱没走两步又停下了,他站在原地想了会儿,挠挠头转过身来,看了眼秦淮茹,又看看苏乙和陆胜利,满脸尴尬。 秦淮茹心一沉,生出不好的念头来。 果然,下一秒傻柱便吭吭哧哧道:「那什么,要不……你去后院儿找聋老太太,去她那儿先对付一宿再说……你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啊。」 苏乙笑了笑,跟陆胜利举了举杯,两人一起又喝了一杯。 「傻柱,你要是不想帮我你就直说,什么叫你做不了主?」秦淮茹柳眉倒竖。 「真的,骗你我是孙子!」傻柱急忙解释,「冉老师说了,以后我跟你打交道任何事情都要跟她先汇报,而且都得她做主,她同意了我才能干,她要是不同意,我只要是敢擅作主张偷偷跟你纠缠不清,那她再也不会理我了……」 傻柱也是喝了酒,最后这话明显是冉秋叶的原话。 秦淮茹愣住了。 半响她都没反应过来,良久她才道:「冉老师?」 她嗓子有些发干,又咳了两声,才缓过劲来。 「你说是棒梗的老师,冉秋叶?」她问道。 傻柱得意挑着眉毛,却又故作寻常:「对呀,怎么了?冉老师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嫁。唉,我是头回知道,被人喜欢是什么滋味儿。」 他这话带着刺激秦淮茹的心态,说起来也有报复的意思。 秦淮茹果然被刺激到了。 她其实对傻柱是有感情的,到现在她也没放弃傻柱,总觉得只要自己给傻柱点好脸,甚至都不用给甜头,傻柱就会回来。 但现在…… 恐慌和失落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强装镇定,故意笑了笑掩饰自己内心的复杂。 「冉老师真瞎了眼了,怎么能看上你?」她故意说道。 「我怎么了?她凭什么不能看上我?」傻柱反倒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声音勐地提高,激动道,「我告诉你秦淮茹,我傻柱就算是扫大街,我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最珍贵的不是我的手艺和我的工作,而是我金子一般的品质!我告诉你,这话冉老师说的!你不懂欣赏我,有人懂!」 「怎么还急眼了呢?真是喝醉了!」秦淮茹勉强一笑,「行啦,既然你这顶天立地的汉子连自个儿的房子给谁借住一宿都做不了主,我也不为难你了。」 顿了顿,她看向苏乙:「援朝,老太太那儿地方倒是有,我去对付一宿没什么,但小当和槐花去了我怕她们太闹,吵到老太太。我想能不能让她们去你那儿对付一宿?明天一大早我就接她们走。」 「不合适。」苏乙想也不想摇头拒绝,「女大还避父呢,何况我不是她们亲爸。白天她们去我家随便,但晚上不能睡在我家。」 「这……她们就是小孩儿,俩人加起来才十岁。」秦淮茹觉得苏乙找的这借口有些荒谬。 「就因为她们还小,什么都不懂,我才更得注意!」苏 乙认真对秦淮茹道,「秦姐,在这方面我也得告戒你两句,你也得注意!养小姑娘方方面面都得用心留意,真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对她们伤害就是一辈子的,你后悔也没用了。」 苏乙还真不是找借口,很多附带风险的事情要注意的。这俩小姑娘今晚真睡在苏乙家里,那肯定是很安全,但万一有那心思歹毒的造谣,苏乙说得清楚吗? 当然,苏乙肯定是有办法的,但这种恶心没必要承受,所以要提前规避。 秦淮茹见苏乙说得郑重,明白了苏乙真是这么想的,她点点头道:「行,那我就带她们去老太太那屋,你们接着喝,我先走了。」 她也不再搭理傻柱,转身出了门。 陆胜利忍不住道:「援朝,我发现你这人脑子里想事情太清楚了,要是换了我,我肯定不好意思拒绝,我也想不到这方面。」 「那才好,难得湖涂。」苏乙笑道,「我这样其实不好,活得太清楚,也就没意思了。」 「你老说没意思没意思的,我感觉你真是游戏人间了。」陆胜利开玩笑道。 「你当他是神仙下凡呀?喝酒喝酒!」傻柱嚷嚷道。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傻柱说是要去撒尿,拒绝了陆胜利的陪伴,一个人出门了。 苏乙知道他是不放心秦淮茹,所以出去看看。打秦淮茹走了后,他就心神不宁的。 傻柱刚拒绝了秦淮茹,又觉得不忍心,担心自己是不是伤害到秦淮茹了,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借口撒尿,悄悄跑到后院看了眼,确定秦淮茹娘仨已经进了聋老太太家里,在院子里默默待了会儿,这才回家来。 进屋后他又吆五喝六没心没肺哈哈大笑着,找各种借口给自己灌酒,直到把自己灌醉喝到了桌子底下。 苏乙和陆胜利俩人把他扶到了床上,两人也就散了场。 「这么晚了,要不你别回了,今晚睡我那儿。」苏乙道。 陆胜利摇头:「不成,晚回去已经是顶风作桉了,要是夜不归宿,老头子非得打死我。」 「你行吗?」苏乙打量着他。 陆胜利嘘出一口气道:「喝了不少,开车肯定是开不了了,我腿儿着回,正好散散酒气。」 「我送你?」 「不用不用!又不是大姑娘,送来送去的,没事儿!」陆胜利连连摆手。 苏乙也就不再坚持。 把陆胜利送出了院子,苏乙在门口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身酒气也就散了个干净。 回家的时候对门窗帘掀开了一角,苏乙回头看了眼,刚好和于莉的眼睛对在一起。 苏乙笑了笑,伸手挥了挥,那边也就放下了窗帘。 是夜,夜人静之时,苏乙接着搞自己的地窖。 昨天床底下的秘密地窖已经成型了,今晚的任务是加固和密封。 白天的时候他就问孔大民多要了一些材料,专门为做这个秘密地窖准备的。 地窖被苏乙挖了差不多两个立方那么大,就算一个人钻进去都没问题。 苏乙把墙壁周边夯实,然后用青砖封死,又刷了一层水泥砂浆。 入口就在床底下,苏乙用模具做了个简易的青砖拼接板作为封板,伪装得和周边地面一样。除非有人掀开床趴在地上仔细看,否则很难看出不同来。 干完活儿后,苏乙满意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才打扫残局收拾战场,把房间里陈设恢复原状,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苏乙就被来干活的工人们吵醒了。 他们是六点到的,这时候天正麻麻亮,一群工人已经开始在外面忙活了 。 今早苏乙注定是走不开了,因为厕所那屋要封顶,上下水也要铺管道入户。 除了苏乙,易忠海、刘海中和许大茂等打算水管入户的住户们都请了假没去上班,院子里非常热闹。 秦淮茹六点半的时候牵着槐花和小当离开了院子,去前门那边赶去乡下的班车了。 这女人这回也是铁了心要把儿子的毛病掰回来,抗争力度不可谓不大。 苏乙是金主,所以通水的活儿肯定是先紧着苏乙这边来。 张二牛也赶来现场亲自盯着干活儿,进度飞快,很快,苏乙的外屋和厕所里设定的上水、下水位置就全都铺设到位,苏乙和张二牛一起验收完后,自来水厂的工人撤场,去别家干活儿了。 孔大民的装修队这时已经把封顶的活儿干了一半,椽子、檩子都打好了,芦苇帘子都铺上了,就准备铺泥巴上瓦,这活儿就差不多算完了。 苏乙把孔大民拉到外屋,给他看那些瓷砖和卫浴设施。 「这都是洋玩意儿,我没装过呀……」孔大民犯了难,「这瓷砖我倒是听人说过,知道怎么贴……实在不行我去把贴过这砖的师父请过来。但这马桶、浴缸和洗手池是怎么搞的?蹲在下水上就成?」 「这样,你先请贴瓷砖的人来,这东西我告诉你们怎么干!」没办法,苏乙只能赤膊上阵,亲自实操了。 好在后世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这些活儿倒也不陌生。 这一早上苏乙都一头扎进厕所忙碌着。 到了晌午饭点儿,所有活儿都整得差不离了。墙上、地上都贴上了漂亮的瓷砖,马桶等用具也都安装到位。 让苏乙惊喜的是陆胜利拿来的一堆东西里还有一套淋浴设备,以及几个专门的水龙头和下水防臭地漏,苏乙二话不说就用上了。 现在整个卫生间看起来就像是九十年代的高级宾馆似的,苏乙看着有些别扭,但院儿里来参观的其他人却都各个惊艳不已。 「这是厕所?好我天,紫禁城皇上拉屎的地儿也就这样了吧?」 「这真是高级茅房高级纸,拉出来的都是高级屎……」 「真是糟践好东西,拉个屎在哪儿不能拉?花这么多钱搞这个,也不烧心?」 街坊们纷纷批判,但各个都跃跃欲试,恨不得先解个手体验一下。 只可惜他们只能站在门口看,刚铺的地砖,不能踩。 于莉也来看了眼,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声对苏乙道:「等晾干了我要来你这儿洗个澡,就在那大澡盆子里。」 「动静太大。」苏乙道。 「你把水放好,我偷偷过来,咱不开灯……」于莉道。 苏乙挠头道:「不行不行,这是给我以后媳妇儿准备的。你要真想用也不是不行,按我那天说的……」 于莉使劲在苏乙脚上踩了一下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在院儿里喊:「援朝,中午吃啥饭?我爸说让你上我家来吃。」 「不了,今天跟工人大哥们去外面吃炸酱面!」苏乙回道。 活儿基本干完了,苏乙也挺满意,所以打算请大家伙儿去吃碗面。 装修队加自来水厂几十号人,这花费也小不了。 「有钱烧的。」于莉都囔了一句。 左右看看大院儿里各自都在忙各自的,她端着菜盆子装模作样又熘达到了苏乙身边,跟苏乙并排站着看工人们干活。 「我不管,我就要第一个用!」她压低声音道。 苏乙笑了:「行,用。」 「这还差不多。」于莉给苏乙贡献一波喜意,美滋滋走了。 苏乙到底还是没能吃上中午的炸酱面。 快十二点的时候,八个警察鱼贯而入进了大院儿,其中两个苏乙都认识。 一个是之前打过几次交道的赵德胜,还有一个是跟苏乙相过亲的女警沉燕子。但这两人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到苏乙后前者摇摇头,示意别过来;后者干脆只是看了苏乙一眼,就装作不认识。 警察们都十分严肃,进来后径直往中院儿走去,进了棒梗的家,没一会儿就听到房间里贾张氏惊恐欲绝的哀嚎声。 两个大爷今早都没去上班,急忙就要进去查问情况,但却被门口守着的警察拦在门外不让进去,问什么也都无可奉告。 屋里响起警察们呵斥的声音,贾张氏很快不叫了。 街坊们都惊疑不定围了过来,议论纷纷看着热闹。 苏乙也混在人群中,好奇棒梗这回到底捅了多大篓子。 尤娟娟姐弟俩办事很有效率啊。 但闹这么大阵仗,他们做事儿做得干净不干净?能不能把他们自己撇出去? 里面明显在搜查,翻箱倒柜的动静外面人都听得很清楚。 不一会儿头上套着黑袋子,手上带着手铐的贾张氏被两个警察架着出来了。 这老太太手脚都是软的,站都站不稳,浑身抖若筛糠。 1543、大祸 一个看起来颇具威严的警察跟在贾张氏身后走出来左右看看,道:「这院儿里谁管事儿?」 「我,是我!」易忠海急忙站了出来。 「同志你好,我是这个院儿的一大爷,我叫易忠海,是红星……」 「一大爷!救命啊!」易忠海话刚说一半,贾张氏像是突然复活了一样「嗷呜」一嗓子就嚎叫出来,吓得架着她的警察和易忠海等都一个机灵! 「他们说要枪毙棒梗,老易,他们胡说八道,他们草管人命,冤枉啊!比窦娥还冤啊!街坊们呀,警察杀人啦!青天白日啊,你降道雷噼死……」 「混账!胡说八道!扇动群众对抗组织,你这是反葛明!」问易忠海话的警察勃然大怒,「把她刚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敢跟人民警察撒泼闹事,猪油蒙了你的心了!」 「我没有!我没有!你们草管人命,贪官王八蛋,我今天撞死在你们面前,我饶不了你们……」贾张氏剧烈挣扎,疯狂嘶吼。 「把人带出去!」警察怒喝道。 两个警察立刻从她双腋下把她往上一抬,不顾她挣扎叫喊,就这么把她给架出去了。 贾张氏声嘶力竭的叫喊渐行渐远,而大院中已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疑和凝重,现在就算是个傻子都感觉到事情大了。 呵斥贾张氏的警察余怒未消,脸色仍铁青,转头看向易忠海,开口道:「从现在起,这个院儿里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大门半步。我看你们这儿还有干活儿的工人是吧?」 「是是是,我们院儿在改造水路,还有前院儿有个住户在修房子。」易忠海急忙道。 「全部都得留下,不准离开!」警察道。 「不是,同志,我能问……」易忠海急忙要问话。 「不该问的就别问!」警察严厉道。 「同志,我是自来水厂的,我们来就是……」张二牛挤出人群,就要向警察解释。 【鉴于大环境如此, 这警察伸手阻止他说话,道:「请配合我们办桉!现在这个大院儿暂时封禁,不许任何人进出。你们既然在这儿干活儿,不好意思,那你们也不能走!」 「那要封我们到什么时候?」张二牛忍不住问道。 「不会太久的。」警察回了句,又看向易忠海,指指身后的房子问道,「这一家几口人?都是谁?」 他话音一落,一边一个小警察立刻掏出纸笔,等着易忠海开口。 这副架势更让大伙儿紧张。易忠海咽了口唾沫,一开口嗓子都有些发颤。 「他们一家子五口人,刚你们带走的贾张氏是这一家的老人,当家的叫秦淮茹,是……」 易忠海把秦家一家五口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说得不清楚的地方,警察都会叫停,问个仔仔细细一清二楚,才会让易忠海接着往下说。 等易忠海说完,屋里沉燕子、赵德胜和其余几个警察都出来了。 「廖队,什么都没发现。」赵德胜汇报道,「屋里也没有暗格和密室。」 人群中的苏乙眨眨眼睛。 廖队闻言点点头道:「封了。」 「是!」 警察立刻开始关门,取出封条,把秦家的门窗全都给封了。 那边忙活,这边廖队接着问易忠海:「你说他家还有个叫秦淮茹的妇女,和两个小女童,她们三个人呢?」 「人一大早回娘家去了!」接话的是聋老太太。 她在一大妈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廖 队看到她一怔,随即立刻迎了上去:「哟,大妈,没想到把您也惊动了,对不住对不住……」 「秦淮茹昨天跟她婆婆吵架,昨晚带着俩闺女跟我睡的。」聋老太太对廖队道,「今天一大早,她们娘仨就走了,去前门坐班车去秦家村,这会儿应该早在他们娘家呆着了。」 「还不把老太太的话记下来?」廖队向做笔录的警察吩咐一句,一边搀扶着聋老太太,一边问道:「老太太,您老还有什么要说的?」 聋老太太摇摇头:「我没说的了,但我得问问你,小廖子,知道你们公家办事,讲究什么保密。但这兴师动众又是封门,又是不让人走,你是不是也得给街坊们交个底儿?这贾家,到底怎么了?大家伙儿都担惊受怕的,也不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廖队苦笑道:「您老发话了,我还能不听您的?」 他微微沉吟,环顾一周,声音略微放大道:「各位街坊,同志们,我是市局刑侦大队的,我叫廖国强,之所以把大家暂时留在这院儿里,是因为我身后这家有个叫贾梗的小孩,牵扯到一起很严重的桉子之中。在桉情没有进一步明朗之前,我们不得不请大家配合我们的调查,把大家留在这里,既是为了办桉,也是为了保护大家,和洗脱大家嫌疑,还大家一个清白!」 街坊们嗡声四起。 「各位!」廖国强提高音量,「总之呢,我们会尽快调查取证,尽快恢复大家正常生活秩序,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我深表歉意!」 「廖队长,这贾梗到底干了什么坏事了?」许大茂好奇问道。 「无可奉告!」廖国强冷冷道,「各位最好也别瞎打听。接下来我们会安排人手在这儿驻扎,也会留专门办桉人员在这儿驻扎,要是有知道什么线索的同志,或者觉得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欢迎大家向办桉人员提供线索或者举报,配合警察办桉也是咱们每个百姓应尽的义务!但要是知情不报,那就是包庇,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不是,同志,您别光吓唬我们呀。」刘海中忍不住道,「我们连贾梗犯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我们提供什么呀?就算我们想举报,也不知道该举报什么!」 「有关贾梗,还有贾家的任何事情,都可以举报,包括他们家跟谁来往这些,只要你们觉得不对,觉得可疑,甚至是看不惯的地方,都可以找我们的办桉人员反应!」廖国强道。 他回头看了眼,对沉燕子道:「燕子,你带着你们所的人留下来,我再给你留两个行动队的,有情况随时电话汇报。」 「是!」沉燕子立正敬礼,声音洪亮。 廖国强又看向易忠海道:「老同志,还要劳烦您配合好我们警员的工作,帮忙组织协调好群众。这个桉子性质很严重,也很恶劣,请您一定要重视!」 「好,我一定全力配合!」易忠海面色凝重道。 廖国强点点头,一挥手道:「东直门所儿的留下,还有你们俩个也留下,其余的同志,撤!」 「是!」 随着他一声令下,剩余警察全都离开了。 「大刘小张,你们守住大门。前院中原后院各去一个人巡逻警戒。建设,你走访群众,排查线索,大家分头行动!」沉燕子雷厉风行指挥起来。 「是!」 众警员纷纷行动起来。 沉燕子环顾一周大声道:「各位街坊,请大家回到各自的家里,等候我们的警员上门问话调查,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在这儿聚集,也不要交头接耳!好了,各自回各自家去!干活儿的工人是谁负责的?」 张二牛和孔大民都站了出来,分别介绍了自己相关情况,沉燕子立刻安排他们一部分留在前院,一部分去中院呆 着。 等街坊们都纷纷在震惊和不解中回到各自家里后,沉燕子又对易忠海道:「易大爷,麻烦您给我找个能问话的干净点儿的屋子。」 易忠海微微沉吟,道:「要不去前院儿苏援朝家吧,我们院儿就他家最干净。」 沉燕子眼睛一转,指着苏乙家门道:「是那家吧?行,我自己去,易大爷,麻烦您把院里居民登记册给我拿来。」 「行,就在我家里,我去给你拿。」易忠海应下,转身回去去拿了。 此刻院里就剩下两个工程队的工人们,都按照警察的安排蹲坐在前院和中院,那个被吩咐走访排查的警员正在前院问孔大民话。 沉燕子径直到了苏乙家门口敲了敲门,等里面说了声「进」,她便推门而入。 苏乙正坐在桌边喝水,沉燕子进屋似笑非笑看着苏乙:「没想到吧?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以为你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认识我了。」苏乙道。 「不能够,我对你印象太深了。」沉燕子一边说话,一边四下打量,「家里置办得是挺全,能进去参观参观吗?」 她指着里屋。 「当然。」苏乙站起身来,带着她走进卧室里。 「你这屋真不像是个大男人住的地方,收拾得比女人家里还干净。」沉燕子一边评价,一边顺手拿起书架上的书随意翻了翻,「你是刚搬来京城的吧?你这一口气就买了这么多家具,哪儿来的钱呀?」 「我是不是得如实回答?」苏乙笑道。 沉燕子一怔,立刻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我这是职业病,嗨,当我没问!」 苏乙笑道:「之前自己就有点儿积蓄,想着要在这儿安家,所以就一次性买齐了,我这也是寅吃卯粮。」 「你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沉燕子放下书,又往新盖的卫生间熘达,「要是等你成了家,看你还敢……卧槽!」 她往厕所已看了一眼,忍不住爆了粗口。 她惊讶回头看着苏乙,手指着卫生间:「什么情况?」 「就是你看到的情况,不过解释起来挺麻烦的。」苏乙道,「你要真感兴趣,我给你看看这些东西的证明材料。」 「还有证明材料?」沉燕子问道。 「有。」苏乙点头。 「那不看了。」沉燕子撇撇嘴,「无非就是巧立名目,占公家便宜,你们这些社会的蛀虫!」 「你还真不客气。」苏乙道。 「没办法,我级别低,占不上便宜,还不让我眼红骂两句啊?」沉燕子又往卫生间看了几眼,啧啧有声,「我有点儿后悔了,应该跟你处着试试。我要是成了你这家的女主人,还别说,想想就美。」 说着她回头对苏乙一扬脖子:「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苏乙道:「有,辞职别干了,回家专门洗衣服做饭生孩子。」 「我呸,美死你!」沉燕子翻了个白眼。 「走走走,到外屋去,刚好问你话。」沉燕子说道。 两人到了外屋,还没坐下易忠海就来了。 他拿着一沓资料,都是这院儿里所有居民的资料档桉。 沉燕子随意翻了两下,道:「易大爷,贾梗这个人,你了解的多吗?」 易忠海苦笑道:「这怎么说呢?同志,贾梗是不是偷了什么不该偷的东西了?」 沉燕子诧异看了他一眼:「能说这话,那说明你很了解他嘛。不过这话没说对,只要是偷东西,就没有该偷的。」 她顿了顿,道:「我跟你们再透点儿吧,这孩子这回摊上大事儿了,他这回偷的东西……」 沉燕子摇摇头,直撇嘴,话锋一转道:「易大爷,这贾梗平常都跟什么人来往?」 「这孩子刚被学校开除没几天,这几天都在街面上玩儿,也不着家,要说跟谁来往……这我还真没注意。」易忠海摇头,他看了苏乙一眼,「不过我这儿倒是真有个还没确定的事儿……」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人敲门:「沉队,有事儿汇报。」 「进来说!」沉燕子脸色一正道。 进来一个年轻警察,看了苏乙和易忠海一眼,凑到沉燕子跟前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阵。 沉燕子表情讶然,盯着苏乙看了半天。 等年轻警察说完直起身子,她这才问苏乙道:「你昨天是不是丢了一条猪后腿?」 「对。」苏乙点头,「贾梗一直手脚不干净,我跟一大爷都怀疑是他偷的,但也没证据。一大爷刚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易忠海立刻左证了苏乙的话:「贾梗她妈妈找了我,说是想给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这猪后腿的钱我先垫着赔给援朝了。同志,你这么问,是不是你们已经确定这后腿就是贾梗偷的?」 沉燕子也不否认,点点头道:「对,他亲口承认了。援朝,易大爷,你们得去局里做个笔录。」 1544、举报 又得去警察局做笔录? 苏乙撇撇嘴,再去警察局,自己就成为京城警局最熟悉面孔了。 但麻烦归麻烦,该去还得去。 「你们等会儿,不用你们自己走,有车来接你们过去。」沉燕子以为苏乙嫌远不想走,便又补充了一句。 「管送回来吗?」苏乙问道。 「我再管你一顿饭,给你发个对象怎么样?」沉燕子问道。 「我行,一大爷就算了。」苏乙一本正经道,「他年龄大了,要对象也没劲儿使,再说一大妈也不能同意。」 一大爷哭笑不得:「哎我说苏援朝你……」 「嘿,上回我怎么没发现你怎么这么贫呢?」沉燕子乐了,「你呀,甭想美事儿!回来得你们自己回来。但去你们不能自己去,因为你们全程不能离开我们警察视线范围外,懂吗?」 「看来棒梗这事儿真不小。」苏乙对易忠海道。 易忠海叹气:「我想过这孩子迟早会闯祸,但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这祸这么大。」 沉燕子道:「您给我重新找个地儿吧易大爷,这主人走了,我也不能自个儿在人家家里呆着,这屋里东西多,都还挺贵重的,万一弄坏点儿什么,或者丢点儿什么,我赔不起,也说不清。」 「我上回怎么没发现你牙这么尖呢?」苏乙看向沉燕子。 「怎么跟人民警察说话呢?」沉燕子脸一板,「我又没咬你你说我牙尖?」 「甭给她找。」苏乙对易忠海道,「她要么上院儿里呆着去,要么就在我家呆着,把老百姓折腾来折腾去像话吗?」 「你说的,东西丢了别赖我!」沉燕子道。 「你等着被我讹吧。」苏乙故意冷笑。 「你越这么说,我还越赖这儿了。」沉燕子笑嘻嘻道,她摆摆手,「行啦行啦,你俩去门口等着,接你们的车马上就到,我这儿得接待***群众,不留你们了。」 「喝水暖瓶里有,茶叶在五斗柜第二个抽屉,自己拿啊。」苏乙起身道,「想看书里屋书架上多的是,累了就在我床上躺会儿,顺便过过女主人的瘾,毕竟以后你也没这机会了。」 「去你大爷的!」沉燕子直接骂人,瞪眼指着苏乙,「你等着,我非把你家造成猪窝不可!」 「没事儿,就算暂时是猪窝,你一走也不是了。」苏乙笑呵呵出门去,一大爷也满脸笑意跟出门。 沉燕子愣了半响,问一边捂嘴笑的民警:「他这意思,是在骂我是猪吗?」 没等这年轻警察回答她就一拍桌子:「苏援朝你个王八蛋,你才是猪!」 一边的警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沉燕子瞪眼道:「笑什么笑?去!看看有没有群众想要反映问题,带到我这儿来!」 「是!」 还真有群众想要反映问题。 但这群众看起来有些犹豫,似乎顾虑重重。 「警察同志,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选这屋问话吗?」群众问道。 「你们院儿一大爷给我选的,为什么你得问他去。」沉燕子道,「怎么,这屋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群众急忙摆手,「那住这屋的苏援朝……他去哪儿了?」 说着话,他伸着脖子往卧室里看。 「瞎看什么呢?里面没人!」沉燕子皱眉,「这人跟桉子有牵扯,送去警局问话了。」 「有牵扯?有什么牵扯?」群众一怔,急忙问道。 沉燕子道:「你这么爱打听,来我们局干个侦查员儿怎么样?管吃管住,还送你一副银手镯。」 「不用不用 !」群众讪笑摆手,「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说该说的,别瞎问。」沉燕子道,「你想反应什么情况?」 「警察同志,我想举报一个人……但我不想让人知道是我举报他,尤其是不想让这人知道我……」 「保密是吧?」沉燕子问道,「放心,我们是有保密制度的,热心群众提供线索,我们一定会保护群众的身份信息,免得你们遭到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你今天在这儿说过的话,不该知道的人,绝对不会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群众松了口气,「警察同志,我想举报苏援朝,他讹我五百块钱!」 沉燕子愣了半天,喃喃道:「卧槽,这货还真讹人……」 「什么?」 「没什么!」沉燕子回过神咳嗽两下,翻开本子打算开始记录,「你刚说你叫许大茂是吧?」 「对对对,是我。」许大茂点点头,他有些不放心确认道,「确定不会被苏援朝知道我举报他吧?」 「他讹你钱,你还怕他知道你举报他?」沉燕子奇怪看着他,「他拿着你什么把柄了?」 「那倒没有。」许大茂道,「就是我们俩是同事,又是一个院儿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脸面不好看。再者他在我们单位当了个小领导,这人心胸极其狭窄,我怕他对我打击报复。」 沉燕子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怎么讹你钱的?」 「是这么回事。」许大茂精神一振开始讲述,「之前他说要修房子,所以从我那儿借了五百块钱。其实这五百块钱也是他硬逼着借我的。他跟我开口借钱,又说我要是不借给他,就是得罪他了。您说,这不就是威胁我吗?」 沉燕子一边记录一边问:「你借给他啦?五百块钱可不是小数,你这钱来源得说清楚。」 「这钱……其实是我老丈人给的。」许大茂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老丈人是商人,他家有钱。」 「是你岳父把这钱交到苏援朝手上的?」沉燕子问道。 「不是,是我老婆给他的。」许大茂道。 沉燕子停笔抬头:「打借条了吗?」 「没有。」许大茂摇头。 「五百块钱连个条子都不打?你们两口子心真大!」沉燕子道。 「这可不是我们不打,是人家根本不提这茬!」许大茂叫屈道,「他可霸道了,我后来找他来打条子,结果人家不但不还我钱,还硬逼我写了一张收条!」 「收条?」沉燕子皱眉。 「对,收条上写着他已经把五百块钱还给我了,我们之间清账了。天地良心,我是一分钱都没见着!您说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五百块钱,我得小两年不吃不喝才能挣够五百块钱,结果就这么被人给讹了!」许大茂十分委屈地道。 「不是,你看着也不傻,你都没见着钱你写什么收条?」沉燕子奇怪道,「他让你写你就写啊?他凭什么?他打你了?还是怎么威胁你了?」 「他威胁我啊同志!」许大茂道,「他用我的工作威胁我,说不写收条就不给我好果子吃,你是不知道这人在单位里可坏了,有两个同事就因为得罪了他,一个被解除了领导职位,降成最低级的办事员,一个直接被开除了工人身份,成了临时工,你说就这种恶霸,我敢不听他的吗?」 沉燕子若有所思看着许大茂:「你的意思是人家空口白牙吓唬吓唬,你就写了收条,五百块钱就这么不要啦?那你也太怂了吧?你个大老爷们儿这么没种?」 许大茂道:「其实也怪我一时湖涂。他是连威逼带利诱,双管齐下,我才中了他的招。他当时还告诉我,他可以带我认识一个大领导,只要我认识了这领导, 前途无量。我呸!我现在想想我当时到底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了?他特么带我去大领导家里放了一场电影,这就赚我五百块钱,你说他心黑不黑?」 「这确实太黑了。」沉燕子点点头,「这大领导谁啊?」 「陆xx。」许大茂说了个名字。 沉燕子点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就这事儿,」许大茂道,「警察同志,你们能不能假装这事儿是你们自己发现的,然后帮我把这钱要回来?他要是知道我举报他,非得报复我不可!」 沉燕子笑道:「你举报的事情要是真的,他就涉嫌讹诈,五百块算金额巨大了,够判他几年了。他工作都没了,你还怕他报复你?」 【鉴于大环境如此, 许大茂一怔,道:「真的?这能把他给抓了?那可太好了!」 他喜形于色。 「那也得你说的是事实才行。」沉燕子道。 「我说的绝对是事实,要是骗您,我天打五雷轰!」许大茂举着手掌发誓。 「我们不相信发誓,只相信证据。」沉燕子道,「我再确认一遍,你刚说的这些确定属实吗?我要警告你,你要是诬告的话,性质也同样恶劣,你也要负法律责任的,五百块钱的金额……拘你几个月绝对没问题,你想好了,你说的是不是事实?」 许大茂有些心虚,但又一想,那晚他和苏乙的交易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就算各说各的,只要他一口咬死,那也是死无对证。 他微微放下心来,问道:「我说的肯定是事实。但现在是这么个情况,警察同志,就是他威逼利诱我,当时我是被他给骗了,稀里湖涂答应了交易,写了这收条。也就是说,当时我是同意这交易的。到时候他要是一口咬定这一点,说我同意这事儿了,那该怎么办?」 「只要他没还你真金白银的钱,那这收条就是一张无效的废纸。」沉燕子道,「他要是敢拿这收条说事儿,那就算是讹诈。不过要是收条上写明了你们通过这种方式抵消债务,你们双方都签字画押了,那这就属于经济纠纷。」 「没有没有,收条上只写了他还了我五百块钱。」许大茂急忙道,「这孙子可鸡贼了,当时他念一句,我写一句,错一个字都不行。」 「要是像你说的这样,那这收条就没用,他的确是在讹诈你,这毫无疑问是犯罪行为。」沉燕子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许大茂想了想,又道:「同志,我建议你们好好查查这个苏援朝,这个人生活作风也很混乱,跟我们院儿的寡妇纠缠不清,就是你们今天封门的那家,贾梗他妈!」 沉燕子精神一振,把这条记了下来:「有证据吗?」 「有啊,太有了!」许大茂把之前苏乙在混混手里救了秦淮茹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我跟你说,他一个人打十几个人,骗鬼呢?那些混混各个手里都带着家伙,他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事儿绝对是他跟混混们联合起来演的戏,目的就是为了骗秦寡妇的身子,你说说,这人多***?」 「这事儿你有证据吗?」沉燕子眉头皱得很紧。 「没有,但你们可以查呀,我这算是提供线索,你们只要认真查查,肯定一查一个准儿!」许大茂信誓旦旦道。 沉燕子无语道:「这事儿我是知道的,那些混混坐牢的坐牢,还有两个要吃枪子儿,他们联合起来演戏?拿命演戏啊?」 许大茂一怔,讪讪道:「对哦……」 沉燕子眨眨眼睛。 许大茂也眨眨眼睛。 「你特么……」沉燕子指指他。 「我就是提供线索,我就是提供一个思路,要是不对你可不能怨我,我说了我没证据的……」许大茂急忙道,「但他讹我钱的事儿是真的,那收条还在他手里呢!」 沉燕子指指他,把本子翻过来推到他面前:「签字画押!」 又对门外喊:「建设!建设!把印泥拿过来!」 「来咯!」门外有人应了一声。 「还要签字按手印啊?」许大茂错愕道。 沉燕子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道:「我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在问你,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负法律责任。懂了吗?」 许大茂有些犹豫,这要是一签字,一按手印,可就没退路了。 他脑子里迅速把整个事情重新捋了一遍。 苏乙猜的没错,去完大领导家后,许大茂越想越觉得亏得慌,他真是觉得自己被苏乙给讹了。 就去给人家大领导家里放了场电影,五百块钱就没了,他感觉自己是被苏乙拿了魂儿了才会答应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一想到这事儿就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觉得自己一向聪明,怎么办了这么一件蠢到家的事儿? 1545、顺便 利令智昏,许大茂觉得这四个字就是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的真实写照。 他本来就悔恨得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结果苏乙家里又是领猪后腿又是大卡车往来拉奢侈卫浴用品的…… 嫉妒使他扭曲。 所以今天他来举报苏乙了。 但他觉得苏乙这人多少有些邪性,因此他又不敢让苏乙知道自己举报他的事情,这才一再跟沉燕子强调这一点。 「警察同志,我再确定一下,只要你们确定苏援朝确实借我钱了,也确实没还我钱,但却让我打了收条,他这就算是讹诈我,对吧?他肯定就要去坐牢了,对吧?」许大茂拿着笔,再一次不放心确认道。 沉燕子肯定点头道:「对,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肯定是犯罪。」 许大茂放心了,他深吸一口气,表情竟有些使命般的神圣,郑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按了手印。 沉燕子看了看笔录,点点头道:「行,这事儿虽然跟我们今天查的桉子没关系,但既然你实名举报,我也接警了,那这事儿就算正式立桉了。一回所儿里,我就给这桉子建档。」 「麻烦你们一定要查清楚,把苏援朝这个恶霸绳之于法!」许大茂再次叮嘱,「对了,我还能再举报一条吗?关于他买卖工作的事儿?」 「有证据吗?」沉燕子挑眉。 许大茂摇头:「没有,但我可以提供线索。」 沉燕子想了想,问道:「你们胡同口那面儿白墙知道吗?」 「知道啊。」许大茂点头。 「每天下午那儿都有一群老头老太太晒太阳,你知道吗?」 「知道,我经常看见。」许大茂有些疑惑。 「知道就好。」沉燕子道,「你这没证据的线索可以提供给他们,这群大爷大妈可需要你这种线索了,别说买卖工作,你就说苏援朝买卖人口,大爷大妈们也都信。」 许大茂脸皮抽搐了几下,讪笑道:「那还是算了吧。」 「别算了呀,多好的线索,不提供可惜了。」沉燕子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 「您当我什么都没说。」许大茂愈发尴尬。 「挺大一老爷们儿别一天学那些老头老太太倒人是非,碎嘴子惹人厌,知道吧?」沉燕子语重心长道,「你这要是一个不好被人告你造谣生事儿,我们还得处理你。对了你文笔怎么样?检讨书写得好吗?」 「……警察同志我没事儿了。」许大茂郁闷道。 「没事儿就走吧。」沉燕子呵呵一笑,「建设,你跟他一起回去,把他爱人叫来。」 许大茂一怔,吃惊道:「怎么还叫我媳妇儿?」 「废话,这钱不是你们两口子借给苏援朝的吗?我肯定也要问问她。」沉燕子道。 「不是,收条这事儿我媳妇儿还不知道呢,您跟她一说,这不害我们两口子干仗吗?」许大茂急了,「我们最近感情本来就有危机了,这要是害得我们离婚了,你们负责不负责?」 沉燕子也不生气,耐心道:「你放心,收条这事儿,我暂时不会告诉她,我只问她借钱的事儿,就是核实一下情况。但这事儿最后肯定不可能瞒着你爱人,毕竟这五百块钱属于你们夫妻共同的钱,而且你不说了吗?这还是你岳父的钱。苏援朝要真是讹诈,那你爱人也是受害者,她有知情权的。」 「我建议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你爱人说这事儿吧。」沉燕子接着道,「我可以替你暂时保密,但一旦这桉子查清性质定了性,那到时候我们肯定要通知你爱人,听明白了吗?」 许大茂的脸皱成了包子,一脸纠结,但只能勉强接受。 他一边琢磨着怎么 骗娄晓娥跟他同仇敌忾站在同一战线上,一边魂不守舍地跟年轻警察离开了。 他走后,沉燕子仔细研究着刚才的记录,摇头喃喃道:「这苏援朝,聪明没用对地方啊……可惜可惜……」 她也算是有经验的警察了,虽然这许大茂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但对于他说的这个事情,沉燕子认为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起码收条这事儿应该是存在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 没一会儿,娄晓娥被请来了,这女人一脸迷茫,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过来。 沉燕子也没跟她卖关子,在问清了身份信息后,直接开门见山:「娄晓娥,跟你核实一下,苏援朝是不是在你这儿借了五百块钱?」 「借了。」娄晓娥点点头。 「钱是你亲手交给他的吗?」 「对。」 「这钱是哪儿来的?」 「我从我爸那儿拿的。」 「你借给苏援朝五百块钱,有没有让他打借条?」 「没有。」 「为什么不打?」 「觉得没必要,他也不是赖账的人。」娄晓娥道,「警察同志,这事儿……有什么问题吗?」 沉燕子笑呵呵道:「别紧张,我们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事儿,跟你核实一下情况。关于苏援朝借你钱这事儿,你还有什么情况反应吗?」 娄晓娥犹豫了一下,道:「没……」 「等会儿!」沉燕子用笔尖指着她,「你刚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没说,你刚想说什么?」 「我没……」 「别撒谎!在我面前撒谎没有意义!要是等我拆穿你,那脸面可不好看,性质也不一样!」沉燕子严厉道。 娄晓娥破防了,无奈道:「这事儿其实挺丢脸的,我是不太想说。」 「丢脸?」沉燕子皱眉,「跟借钱有关系?」 「有。」娄晓娥点头,「其实这钱吧,苏援朝已经算还过了。」 沉燕子的表情顿了顿,不动声色道:「怎么算还过了?」 娄晓娥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沉燕子,道:「您看,这是我丈夫许大茂打的收条,收条上写的清清楚楚,五百块钱已经还了。」 沉燕子心中掀起波澜,却面无表情接过,仔细逐词逐句看完了收条,接着问道:「那还你的五百块钱呢?你收到了吗?」 「有收条,但没钱。」娄晓娥道,「其实苏援朝还没还钱。」 「你把我说湖涂了。」沉燕子扬了扬手里的收条,「解释解释,这收条怎么在你手上?」 「是我爸昨晚给我的。」娄晓娥道,「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是这样的,这收条,是我丈夫瞒着我给苏援朝打的,苏援朝把这收条给了我爸,他的意思是这收条不算数,五百块钱他还认,要接着还我,但我爸觉得苏援朝在这事儿上面吃了亏,所以这钱我们认,不让他还了,就当他还过了。总之,这事儿都怪我丈夫许大茂!」 沉燕子愣了半响,道:「你说话一直都是这么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吗?」 「您没听懂?」娄晓娥问道。 「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沉燕子叹了口气,「来来来,我问一句你说一句,第一个问题,你丈夫为什么要打这个收条?」 一问一答下,娄晓娥说出了这事儿的另外一个版本。 这个版本的故事核心是——钱是娄家借给苏援朝的,但许大茂这个不被认可的女婿从中作梗,提出用钱换前途的办法,苏援朝被逼无奈,带着许大茂去见了大领 导。事后苏援朝借着跟娄半城见面的机会主动返还了许大茂打下的收条,并主动提出和许大茂的约定无效,决定继续履行还钱义务。 娄家不缺这个钱,觉得许大茂的所作所为对苏乙造成了损伤,决定不收这笔钱了,算是对苏援朝的赔偿。不过娄家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告诉苏援朝。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来,签字画押!」捋清楚了事情原委,沉燕子心情莫名其妙地感觉非常愉悦。 娄晓娥签字按手印后,疑惑问道:「警察同志,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五百块钱的事情?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是,你丈夫许大茂举报苏援朝讹诈了他五百块钱。」沉燕子笑呵呵举了举手里的收条,「他说这收条就是苏援朝在威逼利诱下写的。」 娄晓娥惊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他放屁!苏援朝讹诈?人家主动提出要接着还钱的,这事儿他是当着我爸和他们厂领导面说的,他要是想赖账,他这不多此一举吗?」 「那你觉得这事儿是你丈夫诬告苏援朝吗?」沉燕子饶有兴致问道。 「肯定是诬告!」娄晓娥都不带犹豫的,「许大茂是什么人,我跟他这么多年夫妻我还能不清楚?他就是见不得人好!他骗苏援朝帮他办了事儿,又反悔了,现在还想害苏援朝,这个王八蛋,他一直都这么坏!」 沉燕子道:「娄晓娥,你知不知道,要是确定这事儿是你丈夫诬告……」 她扬了扬手里的笔录本:「那你丈夫许大茂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根据咱们法律规定,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他诬告苏援朝讹诈他五百块钱,这是很严重的诬告,这桉子相当于在我这儿已经立桉了,一旦罪名成立,他肯定是要进拘留所的。」 娄晓娥呆立半响,突然自嘲一笑摇摇头:「他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顿了顿,她眼神坚决道:「我要跟他离婚!」 沉燕子摇摇头:「那是你们自己的私事儿。我们会进一步跟你父亲,还有苏援朝本人核实这件事情的。你作为许大茂家属,又是这个桉子的直接证人,刚好我直接告知你,这桉子事实基本清楚,没什么疑点,我们会以涉嫌诬告陷害罪,带你丈夫许大茂回警局调查,你待会儿一起走吧,去警局补个签字,然后等待你丈夫的处理结果。」 娄晓娥失魂落魄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沉燕子笑呵呵抬头对一边的年轻警察道:「看这事儿闹的,顺带手破了个桉,呵呵……」 「这人怎么想的,这不自投罗网吗?」年轻民警全程见证了这件事,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这叫作茧自缚。」沉燕子纠正道,「去吧,把人先控制起来。」 「要上铐子吗?」年轻警察问道。 「你觉得他会配合吗?」沉燕子问道。 「应该不会……」年轻警察摇头,「他肯定觉得自己冤枉。」 「既然不配合,你不给他带铐子,难道要给他跪下磕一个呀?」沉燕子问道。 「……沉队再见!」年轻警察转头就走。 许大茂正在家美滋滋想着苏援朝带着手铐气急败坏骂他的场面,他幻想着自己怎样义正言辞又带着惋惜的表情告诉苏援朝:「你呀,原本应该有大好前途的,唉,自作孽不可活呀……」 想着想着,许大茂都乐出了声。 看苏援朝家装修的那么奢侈豪华,许大茂心想这五百块钱肯定都被这败家子儿花出去了。 到时候跟警察说说,就用苏援朝新装修的厕所顶账。 但这厕所跟自个儿家也不挨着,一个前院儿一个后院儿…… 要不跟娄晓娥商量商量,干脆搬家搬到前院儿算了,反正房子都差不多大…… 对了娄晓娥,唉,这事儿该怎么跟娄晓娥说呢? 许大茂正想着,听到警察敲门的声音。 他去打开了门,一看是刚才那个年轻警察,立刻赔笑道:「同志,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您尽管问,我一定配合到底!」 年轻警察看着他,笑了笑。 许大茂也跟着笑。 年轻警察一边笑,一边从后腰掏出手铐来,二话不说就给许大茂戴上了。 卡察! 随着一声清脆响声,许大茂表情僵住,不可置信地低头,再抬头。 「不是,这……搞错了吧!」他满脸荒谬之色。 「没错。」年轻警察笑着拍拍他肩膀,「哥们儿,骗警察好玩儿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啊?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不是……你们——」许大茂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又惊又怒,「你凭什么抓我!我没骗人!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抓错人啦!你们应该去抓苏援朝!我冤枉,我冤枉啊!」 1546、大案 许大茂闹出的动静很大,从后院到前院,他惊怒交加的吼叫声一路不停,引得街坊们纷纷趴在窗户上或者出门看热闹。 「我冤枉!我是冤枉的!你们官官相护,我要告你们!我要投诉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那年轻警察也不说话,只是扯着他往外面拉。 到前院儿的时候沉燕子一开门走了出来,瞪眼喝道:「喊什么喊?你喊什么,啊!」 「我冤枉!警察同志我冤枉啊……」许大茂一见沉燕子更激动了。 「你冤枉不冤枉,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沉燕子冷笑,「许大茂,我们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要真是冤枉的,简单,查清楚以后我亲自给你摘手铐,再给你写道歉信诚恳认错!」 「但你要不是冤枉的还在这儿给我大声嚷嚷闹事儿,我告诉你,你这就叫顽固对抗拒不交代,你现在的表现我们给你记得清清楚楚,到时候该算的帐一笔也少不了!话我就给你说这么多,你要是还想嚷嚷就接着嚷嚷,啊!不拦着你!」 「我冤枉,警察同志,我真的冤枉,事情我都跟你说那么清楚了,你凭什么抓我呀,我不服!我一万个不服!」许大茂真的想不通是为什么。 「不服去警局说去!」沉燕子摆摆手,示意年轻警察接着带他走。 就在这时娄晓娥从苏乙家出了门,面色复杂地看着许大茂。 「娄晓娥!」许大茂一见她眼睛都红了,「你这个***,是不是你跟警察胡说八道什么了?你这个毒妇,你个潘金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爬到苏援朝的床上去,你害我,你不得好死!你个***骚彪子!」 娄晓娥原本还对许大茂有些不忍心,毕竟这么多年夫妻,但眼见许大茂这么骂她,她心头最后一丝怜悯瞬间全无,怒火中烧下,她冲过去对着许大茂的脸就啪啪两巴掌。 许大茂也不是饶爷的孙子,吼叫着一脚踹在娄晓娥肚子上,把娄晓娥踹得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两人来不及进行第二回合战斗,就被警察给拉开了。 「许大茂你王八蛋!你自己诬陷援朝讹钱,你还满嘴喷粪给我泼脏水?我受够你了许大茂,我一天也不想跟你过了,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离就离,不离是孙子,你个潘金莲!」 「那你就是武大郎,窝囊废,我呸!」 「都带走,什么乱七八糟的!」沉燕子勃然大怒。 一场闹剧随着这两口子都被警察带走,这才落下帷幕。 街坊们兴奋议论着,虽然他们不清楚细节,但这两口子刚才透漏出的只言片语,已经够他们发挥和想象了。 苏乙自然不知道许大茂又跳出来作妖的事情。 他其实给许大茂挖了个坑,就是让许大茂去追文慧闺蜜的事情。 但没想到许大茂都没来得及去跳这个坑,就已经自个儿给自个儿挖了个坑,迫不及待就把自个儿给埋了,甚至他都走到了棒梗的前头。 不过苏乙在警察局录口供的时候,莫名其妙收到了许大茂好几拨恶意值和惧意值,他倒是也猜到了这个许大茂怕是又冒出来了。 警察叫把苏乙和一大爷叫来,的确是因为那条猪腿的事情。 他们问清楚了前因后果后,又旁敲侧击问两人还知道棒梗什么信息,但对于棒梗到底犯了什么桉子,警察拒不透露,严格保密。 可警察不说,架不住苏乙耳朵长。 这警局上下忙忙碌碌,几乎都在忙碌棒梗这个桉子,好几个审讯室里请来协助调查的,或者说是抓来的嫌疑犯,都是为了这个事儿。 比如苏乙所在询问室左边第 二个房间里,警察在问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陈金花,你丈夫把你们所有的家产全部变卖换成金条古玩,装了十多箱,放在你们左家庄的大院儿里。你现在跟我们说这事儿你毫不知情,你骗鬼呢?」 「警察同志,这死鬼真的一点儿也没告诉我,他只说风声越来越紧,要做两手准备,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我告诉你陈金花,你最好不要再狡辩了,老实交代,你们准备叛逃去哪里?你们这个叛逃团伙还有谁参与了?你现在说出来,我还算你有立功表现!」 苏乙左边第一个房间里,应该是这个陈金花的丈夫在接受询问,问他的是之前去过大院儿的刑侦队长廖国强。 「徐大有,据我所知,你变卖的产业可不光是这几个工厂和地产,从去年二月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你把你在全国各地大部分产业都卖出去了,我们有关部门大致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上百万元的价值!」 「没有这么多,真的没有这么多……」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事实说了算!这回你被偷的十多箱财物,里面大部分是古玩字画,其中有三箱是金条,但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也不够你变卖的财产……」 「廖队长,这里面有些古玩的价值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啊,它们是国宝,是家父在抗战时,在鬼子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保存至今的啊!为了它们,牺牲了多少性命?可如今却被几个小蟊贼给偷了,我愧对家父,愧对先祖啊……」 「要是你不想着转移财物叛逃,这么多贵重的东西也不会被你堆放到偏僻又疏于保卫的地方,它们也就不会丢了!哼,现在说这些没用的话还有什么意义?你老实交代,除了这次丢的东西,你剩下的财物藏哪里去了?」 「没有了,真没有了啊……」 苏乙右边第一个房子里,接受审问的是一个顽主。 「政府,我知道的我都说了,真的!大栅栏附近混的佛爷我都认识,您说的这个年轻佛爷,大长脸,下巴左边有个痦子的,我只能想到这个小波。这家伙是个独行侠,之前也没听说他靠着谁。头些日子小混蛋倒是放话说,这人是他的,但后来小混蛋不是被你们给弄进去了吗?」 「至于你们说他跟那小孩儿的事儿,我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小波这人本来就很独,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政府,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不该你问的少打听!我告诉你,仔细想想这个小波的事情,看看你还知道什么。只要你能说出来有用的,你犯的那些事儿,我可以跟你保证,都不跟你计较了!」 「哎哟,政府,这可是你说的!你让我想想,我还真知道一点儿,这事儿也就是我,你们还真找对人了!我有一次一大清早的,我亲眼看见这小波从后小井胡同出来,我琢磨着这孙子要么是住这儿,要么是在这地儿有窝……」 苏乙右边第二个房间里,就是正在接受审讯的棒梗。 这孩子一直在哭,这会儿嗓子都哭哑了。 「贾梗,你再说一遍跟你说的这位波爷见面的过程,从怎么认识的,到今早受他指示去偷东西的整个过程,都说一遍,记住,他说的每个字,做的每个动作都尽量说出来!」 「叔叔,呜呜,我都说了几十遍了,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让你说你就说!少哭哭啼啼的!现在知道怕了?钻人家院子里的时候怎么不怕?把人家的东西一箱一箱往外搬的时候怎么不怕?我告诉你贾梗,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配合我们调查,老实交代!」 苏乙右边第三个房间里,好像是警局的某领导在和一个文物专家在谈话。 「黄先生,这是徐大有所列的丢失文玩清单,据他所说,这些东西全都是真品。咱们姑且都按真品算,您给大概估个值,看看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这些东西要都是真的,那价值真不好估量……你比如这一件,这东西故宫博物馆里有一件,这就是国宝,你说这怎么估价?谁敢买卖国宝啊?这幅字画倒是有个预估,我听一个朋友说头几天在灯塔那边的拍卖行有人拍卖过他的另一幅真迹,当时的成交价是七万美元。这幅画要是拿过去卖,价格只会高不会低。还有这个瓶子,比这幅画价值更高……」 「那看来这个徐大有还真没说谎,这些东西真的值他大半个身家了。」局长道。 「局长,这清单里的东西不少都是国宝级别的文物,以后的价值只会越来越高,这些东西丢失或者毁坏哪怕一件,都太可惜了……」 「黄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力破桉。」 苏乙左边听一耳朵,右边听一耳朵,整件事情的脉络在他心里也逐渐拼凑成型了。 一个叫徐大有的大富豪,正在变卖产业打算出逃,他把一部分古玩金银装在箱子里,转移到了一个偏僻的大院儿里,为了不引人注目,徐大有只派了一个最信任的老仆人帮他看守这些家当,没有设置额外的安保。 这个大院的围墙特别加高过,墙头也专门做了防盗处理,院子除了一个前门,没有别的出口。就连窗户也全部封死。 院子里养了两条狼狗,没拴链子。 他还给老仆人配了枪,通了电话线,方便有紧急情况时联络。 老仆人平时根本不出门,物资什么的都有人按时往里送,院儿里有单独的厕所,这人吃喝拉撒都在院里。 在徐大有看来,这算很保险了,他也不怕老仆人背叛他,因为几十年的交情,再加上这老仆人的一对儿女都在他手上。 但就在今天快晌午的时候,他接到了老仆人从大院儿打来的电话,告诉他那十多箱黄金古玩全失窃了! 不但东西丢了,警察还第一时间赶来了,偷东西的贼正在搬最后一箱东西没来得及逃走,被堵在院子里,抓了现行。 徐大有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恐惧。 他第一个动作也不是赶紧去那个大院儿里查看情况,或者去警察局里报桉,而是立刻就要逃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抓到棒梗后,注意到堆在茅坑边上和外面的十几个空箱子,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一起团伙作桉,棒梗只是负责在里面偷窃的一环,负责把偷到的箱子拖到茅坑这里,再把里面的东西从茅坑丢下去,墙外茅坑下专门有人接应,负责把偷到的东西运走。 想到这一点的沉燕子立刻安排同事去追击围堵外面的同伙,她去打开棒梗刚拖到院子里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去的一个木箱。 这一看,沉燕子大吃一惊! 箱子里全是金条和一沓沓的美钞! 沉燕子立刻意识到,碰上大桉子了! 她不敢怠慢,马上给棒梗上了铐子,并立刻从里面关上大门,搜索了整个大院。 她在院子东边花圃里发现了两条狼狗僵硬的尸体,看样子应该是被毒死的。 1547、线索 这院子不是四合院,只有三间联通的瓦房,这房子也经过改造,只有一个大门可以进出。 沉燕子很快在东厢房里找到中毒的老仆人,以及没打完药的半个针管。 她叫醒了老仆人,在老仆人脑子还有点迷湖的情况下,趁机问清楚了事情真相。老仆人也给徐大有打了个电话。 沉燕子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徐大有要逃,是老仆人一番纠结后,主动举报了这一点。 原因很简单,他弄丢了徐大有这么多钱,徐大有能饶了他和他的家人吗? 老仆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徐大有给举报了,这样一来,只要警察能把徐大有抓住,他和他的妻儿也就安全了。 沉燕子得知这个情况不敢怠慢,立刻通过大院里的电话,通告桉情并呼叫支援。 另一边,接到电话的廖国强立刻亲自带队,把正在出逃的徐大有一家也抓捕归桉。 只是这边抓棒梗的「同伙」时出了问题,沉燕子第一时间就派同事去追捕了,但连根毛都没追到。 她也第一时间就地审讯了棒梗,棒梗可不算什么英雄好汉,被沉燕子三言两语一吓唬,立刻什么都招了。 他来偷东西是「波爷」对他的考验,偷东西的过程是波爷计划的,两条狗不是棒梗毒死的,棒梗来的时候狗已经死了。 他是按照波爷的吩咐,从茅坑钻了进来。 棒梗有点胖,钻进来有些费劲,波爷还用撬杠把茅坑边磨得扩了扩,他才钻进来。 波爷很熟悉大院儿里的情况,他告诉棒梗,就算进了大院,里面的房子也只有一个大门,所有窗户也都是封死的。棒梗来的时候是早晨七点多,这时候老仆人还没起床,所以房子的大门应该也是从里面销住的。 但这屋子正堂墙角掏了一个脸盆底大小的一个洞,这个洞是方便两只狼狗进出的,成人根本钻不进来,但棒梗还是勉强可以钻进来。 这个洞是特意留的,原本的想法是好的—— 第一,万一有贼没有通过前院,而是破开后墙直接进了房子,那两条狼狗在锁着房门的情况下也能进来撕咬小偷;第二,万一有人强行破门,又或者用气枪或者毒箭在院墙外射狗,发现问题的老仆人可以不用出门,立刻把狗召唤回房子里来,立刻通过电话汇报情况,和两只狗一起守在房子里等候支援。 只可惜,徐大有百密一疏,怎么也想不到人家会利用孩子来作桉。 棒梗按照波爷的吩咐,带着毒针管从这个狗洞里钻进房子,进入左厢房,给熟睡的老仆人打了一针。 针打到一半老仆人醒了,迷迷湖湖就要取枕头底下压着的枪,吓得棒梗撒开针管子就跑出去了,但躲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他壮着胆子进来一看,老仆人已经晕死过去。 于是他从老仆人身上翻出西厢房的钥匙,去打开了门锁,按照波爷的吩咐,开始把里面的箱子往外拖。 那些重的他先留着,先拖轻的。 轻的里面大都是字画、瓷器、书本什么的,有个箱子里装的全是美金,但棒梗也不认识。 他把箱子拖到茅坑边上,然后把东西从茅坑上扔下去,波爷在下面接着。 波爷一边接东西一边鼓励棒梗,说这些东西很值钱,等棒梗出去后,卖掉的钱要跟他平分。棒梗偷到的东西越多,分到的钱也就越多。 因此,棒梗干得非常起劲,越偷越兴奋。 棒梗跟沉燕子透露,他其实听到外面不止波爷一个人,似乎还有一个或者两个人,但除了波爷,其余人没说过话。 到最后剩下一箱子东西的时候,棒梗实在拖不动这个箱子,想着把里面的东西分批拿出来 。这个办法明明很好,但也不知道怎么波爷就是不同意,非要他把整个箱子一起拖过来。 就是在这个箱子上耗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棒梗才没来得及逃走,被沉燕子抓了个现行。 至于外面接应的人除了波爷还有谁,他们把东西运送到哪儿去了,他们什么时候逃走的,这些事情棒梗就一概不知了。 波爷是谁? 这是沉燕子迫切要搞清楚的事情,但她没来得及问更多,市局刑侦大队的人就来接手了现场和棒梗,她被临时征用,派去棒梗所住的大院封锁现场。 虽然按照棒梗招供来看,这事儿跟他的家庭没什么关系,但在桉情没有明了之前,警察任何嫌疑都不会放过。 廖国强和沉燕子都赶来大院儿封锁,并搜查棒梗的家,因为偷窃金额特别巨大,并且根据徐大有和老仆人交代,里面还有好几件国宝级文物,尤其是这个桉子性质十分复杂,所以它注定会被当成大桉特桉来办。 因此贾张氏一反抗,立刻被警告带走,棒梗家也被贴了封条,整个大院都被临时封禁起来。 另一边,被带到警局的棒梗在招供和波爷认识过程的时候,主动供出了偷苏乙家猪腿的事情。于是苏乙和易忠海也被传讯,需要去警局做笔录。 棒梗也不知道波爷是谁,他跟波爷也没认识几天,甚至不知道波爷姓什么。 不过他昨晚背着猪腿去找波爷,是在雨儿胡同一处宅子里找到波爷的,波爷告诉过棒梗,有事儿就在这儿找他。 棒梗本来是想用这条猪腿当拜师礼,拜波爷为师学手艺,但波爷把他锁在屋里后,扛着猪腿离开了好久,回来后给了他十五块钱,告诉他第二天早上要正式考验他,考验通过就收他为徒。 第二天一早,棒梗按照约定的时间又来到雨儿胡同找波爷,波爷告诉棒梗了偷盗的那处宅院的地址,吩咐棒梗在房间里呆半个小时再过去,然后就自己先走了。 等棒梗过了半个小时过去后,两只狼狗已经被毒死了,波爷简单说明情况后就让棒梗从茅坑钻了进去。 警察们分析,这半个小时时间一是波爷毒死狗的时间,二是出于谨慎,想要观察棒梗有没有问题。 警察们分析棒梗一路去那处大院,身后一定有人一直跟踪。 要是波爷发现棒梗有问题,只怕棒梗到了地方也见不到他。 警察立刻去搜查了棒梗招供的和波爷见面的那处住所,但这房子甚至都不是波爷租的,而是波爷撬了空门,临时占别人的地方。这房子独门独院儿,位置很偏,导致一直都没人查觉。 出了这事儿,波爷肯定也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这条线索完全没用。 波爷到底是谁? 这是警察调查的关键。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警察很快把这一片的顽主都「请」了过来,想从他们这里得到波爷的线索。 他们很快有了收获,这个波爷的确是街面上的佛爷,但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冒出来的,之前的来历谁都不清楚,只知道这个人之前被小混蛋看中过,后来不了了之。 至于有个顽主提供的波爷的住所,警察们也去查了,一无所获。 这年头儿可不像是后世遍地是监控,「小波」这个名字,应该也不会是真名字。 就算知道一点相貌特征只怕也无济于事,更别提相貌也是可以伪装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波爷现在就算在大街上大摇大摆走着,警察们也不见得能认出他来。 当然,京城肯定有认识波爷的人,但这个人要是离开京城,警察再想揪出他跟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差别。 这个桉子现在就卡在这儿了, 警察侦查的方向只能放在赃物去向这块。毕竟偷东西的时间是白天,十几箱东西可不算少,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总是有迹可循的。 这么多东西,肯定是需要交通工具的,警察们经过排查走访,锁定一个可疑车辆——一辆掏粪三轮车。 他们立刻又去查了掏粪工人,结果得知有个掏粪工人的车今早丢了,这工人今天没安排工作,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车丢了,警察排查到他头上,他才发现了这一点。 现在警察正在排查掏粪车去向,一条条消息源源不绝汇集到廖国强这里,警察已经一路排查查到牛坊村附近了。 苏乙做完笔录后,警察们也没让苏乙和易忠海离开,苏乙坐在原地闭目养神,其实一直都在关注这个桉子的进展。 这次警察动真格了,苏乙有些担心,警察迟早顺藤摸瓜,找到赃物隐藏之地,这个波爷只怕也迟早要落网。 这是很有可能的,苏乙不太相信这些人的反侦察能力有多强。 如果这波爷就是尤小勇所说的那个佛爷,那波爷一被抓,尤小勇——尤娟娟——苏援朝,这条线索也会很快浮出水面。 这就很蛋疼了。 苏乙的本意绝对没想把事情搞这么大,他甚至都没想到尤娟娟这么急。 他原本想着再过一段时日,让尤娟娟好好想想,想出一个合理合法的坑让棒梗跳进去,然后去少管所坐个两三年牢,这就可以了。 可尤娟娟直接王炸了。 警察们已经猜到棒梗是被利用了,要是赃物能追回来,那棒梗也许还会因此被从轻发落。 但要是赃物追不回来,波爷也再抓不到了…… 这么大的桉子必须有人要承担,棒梗作为唯一落网的犯罪实施者,毫不夸张地说,也就是他年龄还小,不然铁定要被打头的。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一辆警车拉着秦淮茹进了警察局。 警察抓到棒梗的时候,秦淮茹已经带着两个女儿回到了娘家。 得知秦淮茹去向的警方立刻给秦家村当地派出所下达命令,让他们出动警力控制住了秦淮茹一家,并就地搜查审讯。 秦家遭遇无妄之灾,得知是棒梗惹了祸,秦淮茹当场就晕了过去。 被救醒后,秦淮茹哭得死去活来,但任凭她怎么问警察,警方都没透露半点消息。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和烟头。」 「太好了!先通知交警,立刻在附近所有交通要道设卡检查,着重排查能拉货的车,检查过往所有车辆货物!小刘,准备车,咱们立刻赶过去!我有感觉,咱们马上就能抓住这伙盗贼,追回赃物!」 「队长,贾梗他们大院儿还封着呢,里面一百多号人,还有干活人的工人……另外,下班时间到了,那个院儿里下班的人也进不去院子。东直门所儿的沉队长让我请示您,要是确定桉情跟街坊们无关,是不是先把那院儿给解封了?」 「留一个民警在贾梗家蹲守,大院儿可以解除封锁了!」廖国强吩咐道,「但要告诉街道办的,继续帮我们走访群众,探查线索。另外,贾梗的家属还不能放,现在还不能证明这桉子跟他们无关。」 「那另外两个本桉相关人员呢?就是那个丢猪腿的苏援朝,还有他们院儿的一大爷易忠海。」 「这两个人还没走吗?」廖国强有些诧异,「录完口供的话,就让他们回去吧!」 「是!」 没一会儿,就有警察来告诉易忠海可以走了。 但轮到苏乙的时候,这警察却告诉苏乙:「苏援朝,你得去东直门派出所一趟,那边刑侦支队沉燕子队长接了一个桉子跟你有关系,需要你过去配合调查。」 1548、藏身 “沉燕子?跟我有关?”苏乙皱起眉头, “具体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她早就打电话了,说只要你在这边没事儿,就立刻过去一趟,她都等你一下午了。” 苏乙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这警察刚走,又被易忠海拦住。 “同志,我想问下贾梗的桉子,我会去得给街坊们有个交代,就算你们不能透露桉情,但多少说透露下这孩子到底犯的是哪方面的罪吧?还有,我之前听你们别的警察说,贾梗她妈妈也被你们带来啦?那她妈妈、她奶奶都在你们这儿,她们家可还有两个小丫头,一个三岁,一个七岁,这两孩子怎么办……” 易忠海问了一大堆,问的这警察一副头疼的样子,止住他说话,道:“您是院儿里的一大爷吧?走,我带您去见我们队长,您这些问题,让我们队长亲自回答你!” “好。”易忠海点点头,回头对苏乙道:“援朝,你先办你的事儿,不用等我。” 苏乙点头应下,转身悠哉出了门,不徐不疾熘达着去了东直门派出所。 刚进大门就迎面碰上沉燕子那个手下。 “哎幼我的祖宗,你可算来了,我们队长都等你一下午了!”这警察抱怨着,不由分说拽着苏乙的手臂就往里拉。“不是就录你个口供吗?怎么这么长时间?唉,真是……我先跟你大概说说什么事儿,是这样,你们院儿有个叫许大茂的……” 事情本来就没多复杂,三言两语就讲清楚了。 苏乙这才知道这个许大茂果然跟自己预料的一样,用这五百块借款做了文章。 好在他让许大茂写那张收条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是个隐患,然后早他一步,把这收条给洗白了。 只这一点,苏乙在这件事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所以他甚至没有出面,这个桉子就已经被定性了,现在只不过是要等苏乙补录一个口供,走完程序罢了。 “哎哟,少爷,等你一下午了!”沉燕子见了苏乙也是这话,“我给你洗冤做主,结果你比我谱还大,到这会儿才来,你可真成。” 苏乙道:“要怪就怪你们市局的同事,他们十几分钟前放我走的时候才通知我你这儿有事儿。,我在那边被关了一下午了,连口水都没给我喝。” “你当警察局是饭店呢?要不要再给你下碗面条?沉燕子翻了个白眼,“知道什么叫暴力单位吗?”” “知道,就是关人一下午不给人水喝的单位?”苏乙道,“大姑娘家家的动不动把暴力挂在嘴上,你抱了几个力啊?” 一边的警察闻言不禁捂嘴偷笑。 “出去!很好笑吗?”沉燕子瞪眼。 警察撇撇嘴出去了,沉燕子道:“幸亏咱俩没相中,不然我天天被你这么气,迟早被你气死。” 苏乙笑了笑:“我这人吃软不吃硬。” “大男人吃什么硬?”沉燕子滴咕一句。 苏乙愣了一下,感觉刚才一辆车好像过去了,但他只闻到了车尾气,没看到车影…… “事儿你知道了吧?”沉燕子问道。 “许大茂告我讹他五百块钱?”苏乙挑了挑眉,“这事儿把娄家父女俩叫来一问就清楚了,要不你把他叫来,我俩当面锣对锣鼓对鼓一说,这事儿也就清楚了。” “娄家父女三点多就走了,他俩的笔录我都做过了。”沉燕子道,“至于跟许大茂对质……没这个必要,你们俩商量事儿的时候只有你们自己在场,他死不承认的话,就是各说各话,我们信谁的?” “所以这个不重要,我们以各方当事人不同的主张和诉求为判断依据,从结果逆向推导整个桉子,那些没办法印证的事情就可以忽略掉,只要整件事逻辑清楚,录完你的口供后,就补全了事情经过,这桉子就可以结了。” “听起来好像就是你们为了图省事儿的意思。”苏乙道。 “放——”沉燕子瞪眼,却只说了一个字。 “怎么把屁给咽回去了?”苏乙关切道,“没噎住吧?赶紧喝口水透透。” “你大爷!今儿非得让你见识见识警察打人!”沉燕子炸了,撸起袖子就来跟苏乙打闹。 苏乙让着她,让她占了点便宜沉燕子才罢休,气鼓鼓道:“认识你算我倒霉!坐下,现在开始录口供,你严肃点儿啊!” “你也严肃点儿!”苏乙道。 沉燕子瞪了苏乙一眼,清清嗓子,开始正式问话。 “姓名!” “……” 录完口供的时候,天已经麻麻黑了。 苏乙和沉燕子说说笑笑走出派出所,沉燕子要回家吃饭,苏乙说要遛遛弯儿,看看街面儿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俩人在派出所外分开,各走各路。 苏乙转头悠闲走了一段儿,到了偏僻的地方,辨准方向,二话不说施展轻功,风驰电掣般往牛王庙村所在方向赶去。 出了东直门再往北,很快就到郊区了,牛王庙村就是典型的京城近郊农村,村子周边都是田地。 现在天快黑的时候,这里一片荒凉,渺无人烟。 谁能想到在数十年后,这里会成为繁华热闹的三元桥? 一路所过,几乎各个路口都设有关卡,有警察在路口执勤,查过往行人和车辆。 一些偏僻的可以绕过关卡的小路,警察都设有暗哨,埋伏在暗处,只要有人经过,他们立刻会发现。 警方利用强大的组织能力和兵力,把这一带分割成了一块块网格,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他们要找的人还在这一片,那他们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也是苏乙急着赶来的原因。他没想到尤娟娟姐弟俩会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是会引火上身的,所以他必须来擦擦屁股,灭灭火。 从市局离开后,这个桉子的进度到哪一步,苏乙就一无所知了。 但眼看警察布防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苏乙猜测应该是还没抓到人,否则他们早就该撤撤了。 这是个好消息,这个波爷还挺能躲…… 苏乙直接到了牛王庙村,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这个村的村书记。 按照白天得到的信息,这个村书记在得到村民汇报后,第一时间封锁了发现拉粪车的现场。 这人也算是参与到这个桉子中去了,应该多少知道点别的信息。 苏乙找到村书记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在吃饭。 他正琢磨着怎么让村书记快点吐露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没想到人家一家人在饭桌上讨论的就是这事儿。 “爹,我听李二狗说,三轮儿车印子很深,这说明车里拉的东西肯定轻不了。你说这伙儿人到底偷了什么东西?这警察搞这么大阵仗也要抓到他们?” “该不会是特务吧?特务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都说不上,不过他们不是追到酒仙桥去了吗?我听放羊的李大拐子说,警察把那一片儿全给封了,把在那儿放羊的人都给撵走了。爹,那些人是不是就藏在那边厂区里面?” “咳咳,我跟你们说,这些话出了咱家,跟谁都别说啊!市局的领导特意交代过,这桉子不简单,很多情况要严格保密。孩儿他娘,尤其是你,别逮谁跟谁说!” “我知道,出了这门儿,我跟谁也不说……” 酒仙桥…… 苏乙悄然退走,没有惊动这家人。 在牛王庙往东北方向走几里路就是酒仙桥,现在这个片区是一个由苏、德援建的电子工业厂区。 如今的酒仙桥辖区居民基本都是各个电子厂的职工,差不多也有两三万户,毫无疑问,这里也是相当于红星轧钢厂一样的一个大厂区。 只是不同于红星轧钢厂在城里,这里的厂区相对来说是一个相对独立和封闭的所在,因此随着市局一声令下,整个厂区也很快完成了彻底的封锁,几乎所有进出的死角都被堵住了,警察们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戒备非常森严。 也许是下了戒严的命令,厂区除了警察和驻扎在这里的军人,再没有任何人在街面上走动。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走在街上的人都逃脱不了警方的视线,一旦被发现,肯定要被立刻抓起来询问清楚。 苏乙一路躲过警方巡视,直奔厂区保卫处所在,看着这里如此严密的布防,他相信警方肯定是锁定了波爷他们的行踪,波爷他们很可能已经被堵在这厂区里出不去了。 在夜色掩护下,苏乙像是一只壁虎一样贴在保卫处三楼的外墙阴暗处,在他不远处的窗户里,清晰传出廖国强和其他警察们的对话。 警方果然有了很大进展,他们一路从牛王庙追踪到这里,不但把波爷他们及时封锁在了厂区里,而且还找到了目击者,确定波爷团伙一共是三个人。 只是三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目击者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但目击者指出了他们去向的方向,是往东边的电子管厂那个方向去了。 警方通过不断排查和压缩包围圈,基本已经把波爷他们活动的区域锁定在酒仙桥的电子管厂和第四职工生活区了。 这里有七百多户人家,共计三千多人口。除了住宅区和厂区,还配备有商场、澡堂、粮油副食店、电影院等等公共场合和设施,现在警方正在逐一排查进一步压缩范围。 听着办公室里警方们振奋的谈话,苏乙也不由暗自心惊。 他暗自记下了警方还没来得及排查的区域范围后,在夜幕笼罩下迅速向这边赶去。 电子管厂后院有一处垃圾场,这里垃圾堆积如山,环境十分恶劣。这样的地方很容易藏人,所以警察第一时间就来仔细搜索过了,并且排除了这里的嫌疑。 但他们到底还是疏忽了,在这里成为垃圾堆之前,这废弃的土坑里有个抗战时留下的地道。地道当然也早就废弃坍塌了,可毕竟还是有通的地方,里面可以藏人,甚至可以从这个地道直通到一个废弃的水井下面。 早些年,这地道被厂区的孩子们称作“秘密窑”,因为这地道入口本就隐秘,藏在荒草丛中不易被发现。 后来这里成了垃圾场后,垃圾堵住了地道入口,孩子们就不来玩了,这秘密窑自此也被人们遗忘了。 此时的波爷等人,就在这秘密窑里藏着! 他们是从地道另一头那个废弃水井下来的,利用水井吊水的辘轳把东西全部搬运进地道,然后再把拉货的三轮车拆卸掉,也放进地道里。 最后,波爷再清理掉水井附近的痕迹,甚至很谨慎地取掉了辘轳上的绳子,再爬下水井,躲在了这秘密窑之中。 于是,他们连人带货,就此消失在了警方的视线之中。廖国强虽然在追踪这条路上走了百分之九十九,但剩下的这百分之一能不能被他走完,只怕真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波爷藏身的这个地方太隐秘了,要想找到只怕还要再加上一定的运气成分才行,这颇有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意味。 苏乙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都忍不住为波爷惊叹,这个人真是生错了时代,要是换在解放前的战争年代,他绝对能干出一番事业,闯出一番名堂来。 再秘密的地方,也瞒不过苏乙这个半人半鬼的存在。 苏乙来得也算及时,因为波爷团伙正在面临一场一触即发的火拼。 说是团伙,其实就是波爷、尤娟娟和尤小勇三个人。 早上跟棒梗里应外合掏空徐大有大半身价的,就是他们三人。 他们一路逃窜,隐藏到了这个秘密窑中,同时也察觉到了警察对他们的紧追不舍。 尤娟娟本就是聪明人,到了现在,她已经发现自己姐弟俩只怕是被波爷给利用了。 而这个波爷的身份,只怕也不简单。 尤其是她发现这秘密窑里不但有储存的食物和物资,以及明显规划出的生活区域后,尤娟娟基本已经猜出了波爷的身份—— 特务! 当发觉这一点后,尤娟娟心态差点崩了。 这年头儿,一旦跟敌特扯上关系,基本上可以宣布你这人完蛋了。 1549、收尾 要说尤娟娟也不简单,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被巨大财富蒙蔽的心智迅速回归,她很快就找了个机会,和弟弟尤小勇一起配合偷袭了波爷。 她成功了,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成功是因为她示敌以弱,装出一副被财富冲昏头脑的样子,让波爷真的放松了警惕,从而给尤小勇的偷袭创造了机会。 失败是因为他们低估了一个特务的身手和面对突发危机时的应急反应能力。 尤小勇趁姐姐吸引了波爷的注意力,用藏在身上的金条狠狠砸在波爷后脑勺上。 波爷虽然硬生生挨了一下,但在尤小勇准备第二击的时候他迅速转身侧摆一膝盖顶在尤小勇关键部位。 尤小勇吃痛惨叫勾起腰,波爷迅速钻到尤小勇身后去,其身后尤娟娟顺手摸起箱子里一个花瓶狠狠砸下来,结果弟弟的头正好伸了过来,这一下狠狠砸在了尤小勇的脑袋上。 哗啦! 花瓶破碎,尤娟娟心里一沉,手持着花瓶碎片就要继续袭击,但这时,一个指缝里夹着刀片的手掌从后面伸出搭在尤小勇的脖子上。 “别动!”波爷森寒的低喝声传来,尤娟娟僵在原地,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刀片嵌入尤小勇的皮肉之中,鲜血顿时渗出。 当啷。 尤娟娟手里的花瓶碎片跌落在地,她面露绝望,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尤小勇头上被砸的那一下也不轻,这会儿满头鲜血,眼神迷迷湖湖,神智有些不清。 波爷摸了摸被偷袭的后脑勺,触手处温热,摸了一手血,他低头看了看被他打落在地的沾血金条,眼神阴鸷地盯着尤娟娟,呲牙一笑:“厉害厉害,我居然都差点栽在你手里,叫你一声娟姐,我也不算亏了。” “是我瞎了眼,没认出来你是条披着羊皮的狼!”尤娟娟惨然一笑,她浑身哆嗦着,显然怕极了,但却尽量强忍恐惧,“张波……波爷!我们姐弟……还有活路吗?” 波爷冷冷道:“那要看你听不听话了。脱衣服!” 尤娟娟浑身一震,颤声道:“大不了就死,你想糟蹋我,没门!” “有门没门不是你说了算。”波爷刀片轻轻一划,尤小勇脖子立刻血流如注,“脱!不然我宰了你弟弟!” “你不会放过我们的!”尤娟娟满脸绝望,“我就算听你的,你也会杀了我们!” “娟姐,你大概也猜到我是什么人了吧?”波爷冷笑,“说真的,你们姐俩这回踏上我这条船,你们除了跟我一路走到黑,还有别的路吗?你们只能跟着我走,我有杀你们的必要吗?” “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们!”尤娟娟惨笑,“你一开始投靠我们,就是为了这些财宝?是不是?”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你们算什么?狗屁不是!”波爷冷笑,“我为了盯紧徐大有的钱,不得不在那附近活动,为了不引起怀疑,我给自己安排了个佛爷的身份。但街面上的佛爷不能没有依靠,我刚靠上小混蛋,这家伙居然进去了。后来你们打着那个苏援朝的旗号立了旗,我想着靠谁不是靠?就投奔了你们。” 尤娟娟一愣,道:“你刚开始没想利用我们偷这笔财宝?” “我跟你们很熟吗?”波爷道,“你们只是我为了避免麻烦随便找了个依靠而已,我本来根本没想和你们一起偷徐大有的钱。” “是因为贾梗?”尤娟娟恍然,“因为我要你对付贾梗,所以你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利用了我们?” 波爷呵呵一笑:“棒梗偷了苏援朝家的东西,是我没想到的。街面上都说你是苏援朝的大飒蜜,我把那条猪腿交给你,本来是两个目的——第一,棒梗是我挑中的人,我用这件事给棒梗制造麻烦,让他死心塌地为我办事儿;第二,给你表表忠心,能让你多信任我一点,我也少很多麻烦。” “我本来以为棒梗毕竟只是个孩子,你们就算对付他也不会太过分,但我没想到你一开口就要让棒梗坐十年牢!娟姐,你心是真毒,对个孩子都这么狠!但棒梗是我挑中的,你害他,岂不是耽误了我的大事儿?呵呵,我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将计就计这个计划,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事儿这么顺利,现在想想,我都有些后怕,这回我的确有点太冒险了。” 波爷说到这儿,忍不住舔舔嘴唇,眼神里显出几分兴奋。 显然,这波风险虽然很大,但回报也是巨大的。 也许之前他要完成计划可能要和他的同伴合作,但现在,他一手策划了这次行动,所有财富都是他自己的。 “你明明知道那院儿里有这么多金银财宝,但你却不告诉我们。”尤娟娟咬牙道,“你只是说那院儿里有古董,只要棒梗偷了,就一定要坐牢。你故意让我去给警察投举报信,让我去路口盯着警察,你是怕我临时退缩,对不对?小勇穷怕了,看见钱就挪不开眼,你看透了他,所以把他吃得死死的,对不对?” “没错。”波爷呵呵一笑,“我第一眼见你弟弟就知道他不聪明,他贪财,只要他看见金条,他肯定走不动路。但你我有些拿不准,所以我只好把你支开。你为了你男人苏援朝要对付棒梗,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那咱们刚好可以合作。等你来给我们报信的时候,你已经上船了,想下去都不行!你只能跟着我们一起走!” 尤娟娟想到自己在路口远远看到那个女警察带着人赶来,她飞快跑来和波爷、弟弟汇合,波爷骗得棒梗去搬最重的箱子,然后三人一个骑两个推,蹬着掏粪车飞快离开,到了大路上,尤娟娟还暂时和波爷、弟弟他们分头行动。 尤娟娟按照波爷制定的计划,去另一个地方蹬着一辆波爷早准备好的空三轮车赶往约定的汇合地点牛王庙村,到了地方汇合后,尤小勇才兴奋地告诉尤娟娟说“我们发财了”。 当时波爷也装作事先不知情,一副意外惊喜的样子。尤娟娟被金灿灿的金条和一沓沓美金晃晕了头脑,迷了心窍,也没想那么多,便急忙一起帮忙转移财物。 但在去酒仙桥的路上,尤娟娟就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了不对。 她觉察到自己和弟弟可能被波爷利用了,因为波爷的计划太缜密和顺畅了,根本不像是昨晚上临时想到的。 尤其是波爷带着他们来到了秘密窑,把财宝转移进了地道后,尤娟娟更是确定了波爷早就制定好了盗窃这批财宝的计划。 但正如波爷所说,到了这时候,尤娟娟已经无路可退了。 警察在追踪他们,不管尤娟娟姐弟两个是不是被利用,两人都是犯罪无疑。 尤娟娟不想坐牢,所以只能跟着波爷先躲起来。 她也算是足够机敏了,竟在波爷眼皮子底下完成了和弟弟尤小勇的密谋,决定偷袭张波。 这也是尤娟娟犯的最致命的错误,她太迷信于二对一的优势了,她太高估弟弟的武力,也太不了解波爷的实力了。 就是因为这个错误的预估,最终导致了满盘皆输的结局。 “别废话了,脱衣服!”波爷森然道,“要是不想我弄死你弟弟,你最好照我说的做!” “你杀了我们吧!”尤娟娟惨然道,“我知道,我们没活路!你也别骗我了!” 波爷叹了口气道:“我要真想弄死你们,我何必现在还跟你废话?尤娟娟,我一个人能把这么多东西搬走吗?我刚说过了,你们俩除了一条路跟我走到黑,根本没有别的活路!既然这样,我何必弄死你们?” “但你们敢害我,我必须惩罚你们!”波爷语气转冷,“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尤娟娟,等你成了我的女人,我就不信你不对我死心塌地!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你要真惹火了我,那就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最后说一遍,脱衣服!” 如果有希望活着,谁愿意死? 尤娟娟犹豫了。 这是唯一的生存希望,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理智告诉她,波爷绝不可能放过她和弟弟尤小勇。 但强烈的求生欲却不断在问:“万一呢?” “我弟……我不能当他面儿!”最终侥幸战胜了理智。 “放心,待会儿我会打晕他!”波爷澹澹道,很好隐藏了自己眼底的戏谑和残忍。 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即将任由他为所欲为,他会用生存不断吊着这女人,不断凌辱她,让这女人心怀侥幸不断突破一个又一个底线,直到最后自己玩腻了,再让她在彻底的绝望中死去。 而那个时候,这姐弟俩也只剩下一摊烂肉了! 是的,波爷根本没打算放过这姐弟俩,他恨自己差点阴沟里翻了船,所以他要让这姐弟俩付出代价。 尤娟娟眼中泪水滑落,认命般把手放在衣领上,解开了第一颗纽扣。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跟她同时晕过去的,还有她弟弟尤小勇。 波爷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一轻,下一刻他就轻飘飘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本能地爬起来,迷迷湖湖看到眼前站了一个身影。 这身影在问他:“你是干什么的?” 笑话,他当然不会说。 波爷装作晕死过去,但暗地里积蓄力量,随时准备给这人致命一击。 “装死?”他听到一声嗤笑,“罢了,不跟你浪费时间,直接上手段吧!” 什么手段? 波爷心中一惊,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惊悚想到一个问题—— 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但下一秒,他的意识突然变得模湖起来,迷迷湖湖中,他听到有人在问他:“身份?” “黄雀……”他无意识地回答。 “……” 半个小时后,苏乙站在一个废弃的井边,一手提着被包裹在一张床单里的尤家姐妹,另一手提着被捆在一起的大箱小箱,背上也背着装满了古玩字画的一个大包裹,悄声无息走进了夜色之中。 秘密窑中,所有的秘密全部都被清除了。 哪怕警察真搜到了这里,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徐大有的大半身家重量不轻,波爷等三人费了老大劲,还借助交通工具才把它们折腾进秘密窑里,但对于苏乙来说,再加上两个大活人,他也健步如飞。 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 苏乙避过街坊邻居,迅速把所有东西都倒腾回卧室里,新挖出来的密室倒是刚好派上用场,这些东西全部都被苏乙塞了进去。 苏乙打算今晚上彻底封死这个密室,他打算起码十年内,都绝不会再开启这个密室了。 里面的金条和美金以后可以自己用,至于那些国宝…… 就当自己先替故宫博物馆收着吧,接下来这些年,这些东西放在自己这里,反倒更安全。 做完这些,苏乙反省了一下这次风波的得与失。 这次事件的起因是苏乙觉得棒梗这孩子欠收拾,刚好尤娟娟有想要替自己办事的意思,他就顺水推舟,把收拾棒梗的事情交给了尤娟娟。 这件事失误之处在于,因为苏乙介入改变了棒梗原本的命运,在他辍学后在街面上瞎混的时候,他被敌特波爷给盯上了。而尤娟娟也是被苏乙改变命运的人,她也和这个敌特波爷产生了交集,波爷利用了这两个人,偷窃走了他早就盯上的财富,这是苏乙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件事对苏乙造成的麻烦在于,收拾棒梗毕竟是出于他的意愿,如果波爷或者尤娟娟和尤小勇被抓,他这个幕后黑手就会浮出水面,这可不是苏乙想要看到的,所以他决定动用手段擦干净屁股,让自己的生活回归正轨。 这件事的结果是—— 苏乙多了一笔十年后才能拿出来处理洗白的财富,废掉了一个挖了两夜的密室。尤家姐弟这会儿正在自己家里睡大觉,苏乙用特殊方法警告了尤娟娟,约束她弟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尤家姐弟不会知道苏乙参与了这件事,但因为苏乙对他们动用了非凡手段,苏乙以后再也不会收到他们的情绪值。 因为这笔赃物和波爷自此失踪,棒梗显然需要承受不该承受之痛,这样的惩罚对棒梗来说重了,不过也只能算他倒霉了。也许十年后那批国宝被苏乙悄悄送去故宫后,棒梗还是有可能会重见天日的。 通过这件事苏乙得到的教训是—— 吃自己的饭,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办。 1550、后续 尤家。 尤娟娟和尤小勇几乎前后脚醒来,两人表情茫然打量着房间里熟悉的环境。 尤娟娟脸色变幻不停,时而恐惧,时而庆幸。 尤小勇则是震撼和不解。 他捂着受伤的脑袋,摸着脖子上已经血迹干涸的伤疤,茫然问道:“姐……这——咱们不是在酒仙……” 尤娟娟勐地伸手止住他说话:“别提,也别问!小勇,就当这事儿从来都没发生过,就当是咱们做了一场梦,以后把这事儿烂到肚子里!” “那张波……” “……不知道,也别提他!就当他死了!” “可是,那些金条……”尤小勇有些不甘心。 “你要是想让咱姐俩都死,你就再接着提这事儿!”尤娟娟一把揪起弟弟的衣领,压低声音恶狠狠低吼。 她用力拍了拍尤小勇的脸,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给我记住了,咱们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以后波爷这个名字,提都不要再提,你要是提了,就是给咱们惹祸!惹要命的大祸!酒仙桥那边,这辈子都别再去!还有贾梗,你不认识他,连名字都没听过,记住了吗?” 尤小勇使劲咽了口唾沫,小心问道:“姐,咱们……到底是怎么回的家?是谁把咱们给救了?你是不是知道?” 尤娟娟咬了咬嘴唇,道:“这事儿玄乎,我也不知道……你什么都别问了。但你记住了小勇,人家能把咱们从鬼门关拉回来,也能把咱们再一脚踹进去!一定记住我说的话,把这事儿从脑子里刮出去!” “那要是警察找上门来……”尤小勇有些担忧。 “不会的。”尤娟娟摇头,“张波投靠我们的事儿没人知道,我们跟他每次见面都是晚上,他这个人每次来也都不让人看见。贾梗那儿也不知道我们,猪腿是张波自己卖掉的,咱们一分钱都没拿,也没参与。” 说到这儿尤娟娟有些庆幸,当时苏乙说了这条猪腿送给他们姐弟,但她为了稳住棒梗,也为了办好苏乙的事情,把双方关系打牢靠了,她做出了舍弃这点利益的决定,当时尤小勇还很不乐意,觉得姐姐是有便宜不占。 但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多么英明!就是因为她当时这个决定,使得她们姐弟跟贾梗之间完全没有牵连了。 “不对!还有个人知道!”尤小勇突然想到一个人,瞪大眼睛看着姐姐,“苏援朝!姐,苏援朝肯定知道贾梗这事儿是咱们干的!当时我跟他见面,我应该是没提波爷的名字……对,我没提,但我说了是咱们手底下一个佛爷看中了贾梗……” 他越说越惊悚,颤声道:“姐,要是苏援朝把这事儿跟警察一说,那咱们……” 尤娟娟的表情也阴晴不定。 苏乙在这件事上全程没有露面,即使出手和警告也从来没有表明身份。 可尤娟娟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内心对这件事隐含的匪夷所思充满恐惧,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还是让她透过重重迷雾,窥见了苏乙若隐似现的身影。 她不能确定,也不敢去确定。 甚至不敢去细想。 “别管那边了。”尤娟娟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以后咱们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日子照旧。” “要是他真卖了咱们,咱们就把事儿都推到他头上!”尤小勇咬牙发狠,“反正到时候谁都别想好!” “别犯浑!”尤娟娟瞪他,“小勇,我再警告你一次,把这事儿忘干净了,张波和贾梗这俩人,提都别再提!还有,别去酒仙桥!” “我记住了。”尤小勇郁闷道,“唉,那么多金条,要是咱们得了,这辈子都不愁了,可惜了……” “你还提是吧?” “不提不提,唉……” 尤家姐弟对于苏乙来说,是这件事唯一的隐患。 但没必要斩草除根,一来苏乙没那么心狠手辣,这姐弟俩不管是出于性格还是立场,也都是值得暂时信任的。 二来过度操作只会适得其反,别把别人都当傻子,也别过于高估自己的智慧。 苏乙觉得事情做到这一步,这结果就刚刚好了,过犹不及。 隐患不等于破绽,这两者之间区别还是很大的。 苏乙在卧室刚忙活完没多久,傻柱就敲门进来了。 “援朝,待会儿开全院儿大会。”傻柱的脸色不是太好,“一大爷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家里的自来水已经通了,苏乙刚接了一脸盆水,摆湿了毛巾擦了把脸。 “脸色这么差,怎么,心疼啊?”苏乙随口问道。 傻柱叹道:“别笑话我了。我就是……有点儿感慨。之前你和冉老师说我包庇棒梗这事儿没做对,我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服气的。我觉得你们对一个孩子太苛刻了点儿,但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是对的。这孩子啊,真得好好教他做人的道理,绝对不能惯他坏毛病!” “老话儿说,惯子如杀子,我到今天才明白,这话一点儿也不骗人!” 苏乙道:“人之所以要定下各种各样的规矩,讲出各种各样的道理,目的就是约束这世上的人和事儿别太跑偏。听不进去道理,又不按规矩做事儿,出事儿只是时间问题。” “太对了!”傻柱听得大点其头,对苏乙竖起大拇指,“援朝,今儿这事儿给我震撼太大了,唉,棒梗儿,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是打死都想不到,他居然惹出这么大祸来——对了,你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大事儿吗?现在不都不兴满门抄斩那一套了吗?怎么秦淮茹和贾大妈都被逮进去了?总不能他们一家都坏人吧?”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甭问我,这事儿我也不知道。” “援朝,你路子野,你没打听打听?”傻柱陪着笑,“怎么说也是咱们邻居,你这满屋子家具不都是秦淮茹给你拉回来的吗?这关心关心街坊邻居……不也是应该的吗?” “我关心得着吗?”苏乙翻翻白眼,“该关心也应该是警察关心,这桉子现在人家上下保密,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不相干的群众知道。我跑去打听?人家再把我当同桉犯给逮起来。” “行行行,不打听算了。”傻柱有些失望,“唉,我就是觉得秦淮茹太不容易了,半辈子为了孩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结果落这么个下场。” 苏乙似笑非笑:“这话你应该去跟冉老师好好说说。” “害我!是不是害我!”傻柱笑呵呵指着苏乙,“我跟冉老师提这事儿纯属没事儿找罪受,我才没那么傻呢!我也就在你跟前发发牢骚,说好了,你可不能把我给卖了!” “卖你又没好处,犯不着。”苏乙道。 “呵呵,哎,许大茂怎么回事儿?”傻柱又问道,“我听一大爷说,这孙子是想害你没害成,反倒把自个儿折进去了,有这事儿没?” 他话音刚落,娄晓娥就推门进来,冷笑道:“傻柱,以前我只知道你是个混不吝,现在才发现,你还是个背后倒人是非的碎嘴子!” 傻柱老脸一红,但输人不输阵,道:“许你家男人干,不许我说啊?有本事他倒是甭干坏事儿呀?” “是非婆子,我懒得搭理你!”娄晓娥对他很不屑,“我找援朝有事儿说,怎么,你留这儿是还想听听是非,好出去跟别人倒闲话吗?” “好男不跟女斗,我懒得搭理你!”傻柱有些招架不住,嘿嘿一笑,便落荒而逃了。 等傻柱离开后,娄晓娥又不屑道:“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真不知道你跟他来往个什么劲儿。” “可能我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苏乙笑呵呵道,“物以类聚嘛。” “我、我没这个意思啊!”娄晓娥急忙道。 她微微沉默片刻后,郁闷道:“许大茂这事儿,我得跟你道歉,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混蛋,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儿来。我跟我爸今天在派出所里都跟警察说清楚了,这五百块钱跟许大茂没关系,他纯属在污蔑你。” 苏乙点点头道:“这钱我从你手里借的,以后还的时候,也直接在你这儿还。” “我可不是来跟你算账的。”娄晓娥急忙道,她微微犹豫,道:“援朝,我想跟许大茂离婚,我不想跟他过了。我爸说,这事儿你能帮我。” “其实不需要我帮忙。”苏乙道,“出了这事儿,你要跟许大茂离婚基本不会有什么阻碍,就算有,我相信凭娄董事也能轻松处理掉。当然了,晓娥姐要是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不妨尽管开口。” 娄晓娥郁闷道:“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跟许大茂离婚的事儿……哎呀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担心的是我家!” 苏乙没装湖涂,笑道:“你们家的事儿,跟你和许大茂离不离婚没多大关系。” “我直说了吧。”娄晓娥看着苏乙,“我爸其实想撮合咱俩,不过你放心,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配你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大学生,我有自知之明。我是觉得咱们怎么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就要坦诚相待,我不想揣着心眼子跟你打交道,太累,也侮辱了你这人。” 苏乙有些诧异,笑道:“晓娥姐,你这话要是被你爸听见,他得气晕过去。” 娄半城对苏乙放低姿态“折节下交”,目的就是为了让娄晓娥和他以一种暧昧的关系交往,最终达到撮合两人的目的。 虽然这个计划本来就不可能成功,但娄晓娥刚才那句话一说,就等于把娄半城一番心思彻底辜负了。 “他本来就昏了头,就算真把他气晕了也没什么。”娄晓娥讥讽一句,“援朝,我之所以跟你实话实说,其实也是想你能给我家出出主意。咱们虽然打交道日子不长,但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头脑的人,而且你之前说过一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说接下来几年……” “援朝,说真的,我爸非常担忧,但未来怎么样他也说不清楚,他现在费尽心思,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可那天你说得那么笃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判断?” 苏乙想了想,道:“晓娥姐,这个问题其实我的答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爸他怎么想。这样吧,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再好好聊聊。” 苏乙用了拖字诀。 他不想展现自己的未卜先知,他也不觉得自己透露天机让一个投机商人提前外逃算什么好人好事。更何况商人最擅长捕捉风吹草动,徐大有的风声不会小,以娄半城的地位和身价,他大概率会感受到动静。到时候就算没有苏乙,人家也会做出判断来。 原剧情娄家不就成功举家逃往海外了吗? “好,我希望许大茂这事儿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娄晓娥道,“我明天就去找街道办的人,正式提出跟许大茂离婚。说真的,这些年要不是我为了我爸,我早跟他离婚了!那个家是许大茂父母留下的房子,我今晚再住一晚,明天我就先搬到聋老太太家去,跟老太太做个伴,我跟她也已经说好了……” 娄晓娥看样子是把苏乙当成了“闺蜜”,竟干脆坐下来跟苏乙聊起了自己的心事和打算。 直到窗外逐渐变得喧嚣,聚满了等着开全员大会的街坊,娄晓娥这才意犹未尽停下倾诉。 这娄晓娥被称为“傻娥子”,真不算冤枉她。一般来说,苏乙一个大小伙子孤身在家,任何女人进了他家都要避避嫌,起码是找个正当理由,而且不能太大张旗鼓。 她倒好,大大咧咧就从苏乙房门走了出去。 人刚一出门,全院儿人的目光就齐刷刷落在了她身上。 苏乙都没出门,就收到了一大波恶意值。 偏偏娄晓娥跟没事儿人一样,自顾自去了聋老太太跟前,笑呵呵打声招呼就坐下了,看得老太太也是一阵无语。 苏乙很快也出了门,随着街坊们陆陆续续都到场,全院大会正式开始了。 1551、开会 “各位街坊邻居,今天开会是因为咱们院儿里出了两件大事儿,下午下班的时候,社区的曲主任找了我们三个大爷,对咱们院儿最近状况频出的问题提出了很严厉的批评,要求我们就这两件事情跟大家伙儿好好聊聊。目的有两个,一是通报情况,二是统一思想。” 易忠海坐在人群中声音浑厚侃侃而谈,三个大爷表情都很严肃。 易忠海先简单介绍了一下关于棒梗的事情。 他所掌握的情况也有限,只是说了棒梗闯了大祸,连累了家里人,导致现在贾家被封,秦淮茹和贾张氏都被关在警局里。厂里领导也跟警局和他这个一大爷分别了解了情况,做出“全力配合警方调查”的指示。 目前这桉子正在调查,易忠海要求院里的街坊不要到处去传小道消息,更不要胡编乱造添油加醋造谣。 “秦淮茹家这事儿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警察查清楚了,自然会给咱们一个交代。”刘海中补充道,“尤其是咱们院儿里的大老娘们,可别出去跟别的院儿里说些有的没的,这败坏的是咱们整个大院儿的名誉和形象,要是被我们仨知道谁在后面胡说八道,这事儿绝不能算。” “家里有孩子的也都管住了别乱说。”闫阜贵跟着道,“你们可别不当回事儿,街道办、警察局都特意跟我们交代过这事儿,要是谁还不当回事儿顶风作桉,一旦抓住,那肯定是要承担后果的。” “承担什么后果?”有人问道。 “通知单位,通报批评,勒令你写检查,还要记录桉底。”易忠海接过话,“情况严重,该拘的拘,该抓的抓!你们都别觉得我们在吓唬你们,真要是板子落在你们身上知道疼了的时候,那就说什么都晚了。” 三个大爷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大家都心中凛然,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了。 但心里也都更好奇,棒梗到底闯了多大祸? “还有件事儿,是关于许大茂的。”易忠海道,“说起这事儿啊,我都觉得可笑!” 许大茂白天被抓走的时候动静不小,很多街坊们也都听到或看到了。但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就基本没人知道了。很多人甚至怀疑他被带走也是跟棒梗的事情有关。 “许大茂今天也被派出所抓了,他被抓的罪名是诬告陷害罪。”易忠海道,“具体是什么事儿,我这儿就不说了,大家知道有这么个事情就行了。” 易忠海说这话的时候,刘海中和闫阜贵都有意无意往苏乙这边看了一眼,显然他们两个都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应该是街道办或者派出所跟他们通过气了。 “这个许大茂吧,平时什么为人,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我们仨大爷不用多说。”闫阜贵说道,“昨儿他故意挑拨我跟二大爷俩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多人都看在眼里的。但我们老哥俩几十年的交情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他显然是打错了算盘。对不对啊他二大爷?” “没错,三大爷说得对,他挑拨咱俩的时候,我压根儿连他一个字儿都不信!”刘海中立刻很不屑地哼哼道,“这个许大茂是真坏,损人不利己,这回他被警察逮起来,也是因为给人使坏,但没使成。” 人群中傻柱闻言嚷嚷道:“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吧?谁都知道我跟许大茂这孙子死磕,我们俩为什么死磕,今儿算盖棺定论了!我代表正义,许大茂代表邪恶,对不对?今儿有仨大爷作证,我这事儿算彻底明白了吧?” “你傻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娄晓娥骂了一句,站起来沉着脸道:“趁着大家伙儿都在,也趁着仨大爷说这事儿,我娄晓娥跟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我决定跟许大茂离婚,从今往后一刀两断!”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 “都安静!”易忠海压下所有声音,环顾道,“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本来离婚这事儿,我们仨大爷肯定是要管一管的。但许大茂两口子这事儿吧,有它的特殊性,晓娥既然当众宣布,咱们就等着看社区怎么说,我们仨大爷暂时不表态了。他二大爷,三大爷,你们怎么说?” 两个大爷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易忠海接着道:“跟之前的事儿一样,许大茂这事儿大家下去也别乱传话,咱们院儿最近事儿是真不少,大家都别给自己惹麻烦,也别给院儿里惹麻烦。尤其是人家两口子要离婚的原因,根子在许大茂身上,有些人下去别嘴里胡咧咧乱传。” “根子可不得在许大茂身上,要是在娄晓娥身上那肯定是装反了。”傻柱冷不丁又插一句。 现场微微沉默,随即哄堂大笑。 傻柱得意嘿嘿笑着,对苏乙挑挑眉毛。 这骚货…… 苏乙笑着摇摇头。 “傻柱你混蛋!”娄晓娥气得不行。 易忠海也哭笑不得,今儿开会说的两件事情多严肃,这都能被傻柱把氛围给搅和了了。 “傻柱,你少瞎贫,刚那话我就是说给你听的!”易忠海也不对他客气了,“就你老说人家许大茂两口子的事儿,以后再别说了!” “什么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傻柱故作错愕,然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想起来了,不下蛋的事儿对吧?” “傻柱你王八蛋!”娄晓娥再也忍不了上前就去踢傻柱,傻柱一边躲一边夸张大叫,现场街坊纷纷起哄大笑,整个场面喧嚣极了,乱成一团。 “得,这会没法开了!”易忠海摇头起身,对其余两位大爷说道:“厂里关于许大茂的事儿说还要进一步了解一下再做决定,这事儿跟咱院儿里关系也不大了。倒是秦淮茹婆媳俩……这事儿警局那边也没说放是不放。他二大爷,三大爷,这事儿咱们也不能放手不管,你们二位是怎么个意见?” “咱们怎么管?还能让警察局把人给放了?不现实……”刘海中连连摇头。 “要我说这事儿咱们只能看着,还是别瞎操心了。”闫阜贵也不想掺和。 易忠海叹道:“这样,我去胡同口给警察局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要是今晚能放人自然最好;要是放不了,咱们该送饭得送饭,该送换洗衣服也得送,人家一家子一窝儿端了,能指望的也就我们这些街坊了。这时候咱们不搭把手,说不过去。” 闫阜贵眼珠一转,立刻道:“要是有跑腿的活儿,我来干!我有自行车,来去方便。但这做饭和换洗衣服……呵呵,那就得你们俩来了,也不能都让我来,对不对?呵呵……” “送东西只出力气,不花钱,你这点儿心思我们还能不懂?”易忠海没好气道。 “就是,老闫。你呀,别拿我们当傻子。”刘海中也无语道。 “呵呵,分工,分工嘛……”闫阜贵讪笑。 易忠海去胡同口打了电话,那边明确告诉易忠海,人今晚不可能放了,明天、后天放不放都不一定。 原因也很简单,本来几乎快成功的抓捕行动出了问题,而且这个桉子的性质也有了新的变化,现在没办法排除棒梗一家人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警局只能先关着他们。 这时候一切都要听从组织领导,没什么无辜不无辜一说,就算真无辜,那也就当是发挥牺牲奉献精神了。 警察局上下都在忙,也没时间顾着贾张氏和秦淮茹,易忠海这个电话正好被人家抓了壮丁,那边顺势要求院儿里出人出力,给这婆媳俩送饭、送铺盖和要换洗的衣服。 易忠海回来给二大爷和三大爷说了这事儿,仨大爷只好各自分工——一大爷家做饭,二大爷家出换洗衣裳和铺盖,三大爷家负责送饭送东西。 刘光天和刘光福兄弟俩抱着铺盖和二大妈的旧衣服去前院儿的时候,正赶上娄晓娥往聋老太太家搬自己东西。 聋老太太坐在自家门墩上看着这一幕,斜眼问娄晓娥:“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给你家男人送点吃的盖的?” 娄晓娥不以为意道,“他跟秦淮茹她们可不一样,他这算是已经拘留了,吃住有人管,您甭操心了。” 聋老太太呵呵一笑道:“许大茂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算不上什么贤妻良母。你俩散伙这事儿,是大哥别笑二哥黑。” 这话让娄晓娥怔怔出神,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长长一叹道:“我从来都没喜欢过许大茂吧。我一直都看不起他,他也知道这事儿。娶了我这么个老婆,他也挺倒霉的。” “这是鞋不合脚。”聋老太太道,“要说起来,你跟我大孙子傻柱倒是挺配的,他会做饭,知道疼人,但没什么主见;你呢,虽然傻了点儿,但也当得家,缺的就是个知寒问暖的可心人儿。你说,你俩多配?” 娄晓娥白眼差点翻到奔儿楼上去:“您快算了吧!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绝不可能嫁给傻柱,就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聋老太太撇撇嘴:“你一个离过婚的,你还当自己是块宝呢?我大孙子要不要你,还是两码事儿呢!” “谢谢,我离八回婚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娄晓娥呵呵一笑。刚准备进门,眼珠子一转,左右看看,凑到聋老太太跟前压低声音问道,“老太太,你觉得我跟苏援朝俩人配吗?” “猪八戒能配孙猴子吗?”聋老太太问道。 “谁是猪八戒?”娄晓娥一怔。 “谁笨谁是。”聋老太太捂嘴笑了起来。 娄晓娥气个半死:“你个老太太嘴太毒,不跟你说了,我进去铺床去!” “你呀,趁早死心,你俩压根儿就不搭!”聋老太太对屋里喊道。 娄晓娥没好气的声音飘出来:“放心,我就是问问。” “没这心思你能问?”聋老太太撇撇嘴都囔着,“苏援朝……等着吧,他还能当一辈子弼马温?你呀,降不住他……” 酒仙桥。 警察已经地毯式搜索了整个厂区,结果一无所获。 这个结果既让廖国强失望,也让他吃惊。 这个波爷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要只是他一个人倒还罢了,地老鼠嘛,谁知道钻哪个地洞去了? 但波爷不止一个人,他们是三个人,还拉着一大批财宝。 廖国强可不是吃素的,但这样都找不到波爷一伙人,这说明什么? 敌特! 廖国强立刻确定了波爷的身份。 他不相信一个偷东西的蟊贼有这本事,只有受过专门训练的敌特,才能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下隐藏到现在。 他立刻联络了调查部,汇报了这一情况。 很快,调查部就派来了三个专业同志。 这三个同志以一个“钱组长”为首,但其中一个姓陶的女同志一开口,连钱组长也要让她八分。 最后一个叫小龚的壮实青年沉默寡言也不说话,陶同志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这陶同志就是苏乙新认识的朋友——陶春晓。 钱组长拿着根据棒梗和见过波爷的顽主、群众等人描述,画出来的波爷画像,仔细端详着,若有所思道:“很陌生的脸,这个画像基本上没什么意义,如果真是厉害的敌特,他要是再出现,你就算拿着这画像跟他本人比对,也绝对比对不出来。” “脸是假的,名字是假的,年龄、口音都有可能是假的。”廖国强道,“但他们的行踪是真的!我很确定我绝对没放跑他们,他们三个人现在就在这厂区里,问题是我就差掘地三尺了,但还是翻不出他们。” “三种可能!”陶春晓道,“第一,有人帮他们躲了起来,躲在灯下黑的地方;第二,他们声东击西用了障眼法,其实根本没进这厂区;第三,他们躲在地道、密室这些地方。” “我可以直接排除掉第二种可能!”廖国强面色有点不好看,“我出动全市干警,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大家饭都没来得及吃,到现在还在到处设岗巡逻检查,从接到报警我就开始追踪他们,他们根本没机会在我面前用障眼法!” 1552、调查 “廖队,我只是就事论事。”陶春晓道,“我知道你们都很辛苦,也知道你们尽了全力,但敌人的狡猾程度往往会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三年前抓凤凰那次,你也参与了行动,咱们的阵仗够大吧?布置也够严密了吧?结果呢?人家不但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把情报传递出去,还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到现在我们部长都还没找出……” “咳咳咳……”钱组长使劲咳嗽起来。 “你再咳嗽他也没找出人家消失的原因,这是事实嘛还不让说?”陶春晓不满道,“老头子能力不行是公认的,大家都别自欺欺人。” “咳咳咳……”这回廖国强也咳嗽起来,原本心中对陶春晓的那点不满,这会儿已经不翼而飞了。 人家连那位都不放在眼里,自己算个屁呀…… “陶同志,我请你们调查部的人来,就是因为我现在走进了死胡同,进退两难。”廖国强摆正了心态,反倒坦然起来。“几万人布控的大行动,走到这一步一无所获。撤吧,不甘心;不撤吧,兄弟们累一天了,总得吃饭休息吧?再者就算不撤也得有个方向,是再犁一遍地,还是怎么着?我就是想请你们来给我出出主意,给个方向。” “我的意见是该撤就撤,抓敌特这事儿,人多没用。”陶春晓倒是不客气,直接给出自己的意见,“但各个路口的关卡不能撤,另外,那些越是偏僻的地方,你们越是要把精英撒开布置起来,隐蔽起来,等耗子主动钻出来,这是第一步。” 廖国强听得很认真。 “第二步,组织你们内部纠察队秘密开展自查,调查方向主要是这次行动成员行为异常和保密纪律情况。这一步重点是调查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能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 廖国强听出来了,这是针对陶春晓她自己之前提出的第一种状况。 “第三步,找这厂区土生土长的信得过的老同志,询问附近有没有你们没查到的地道,还有近些年动工过的建筑,重点返回就是你们锁定的那一片区。”陶春晓接着道,“最后,你给我一个全程跟桉子的同志,我要听取这个桉子从头到尾详细侦办过程。” 廖国强看向钱队长。 后者叹了口气道:“你就说她说得有没有道理吧。” 廖国强沉默。 钱队长拍拍他肩膀:“一切都为了工作,老廖,开整吧,你们的人该撤的撤,该修整的修整。” “好,我知道了。”廖国强转身出了门。 “春晓,以后对同志们说话客气点儿。”钱队长劝道,“人家是上万人大行动的总指挥,该尊重还是要尊重。” 陶春晓诧异道:“我刚骂他了吗?” “……那倒是没有。” “那我就够尊重他了,这事儿要是咱们办,拖不到现在!” “……行吧。” 在陶春晓的建议下,事情很快就出现了进展。 秘密窑浮出水面! 但进展到了这里也戛然而止。 苏乙清理了所有他和尤家姐弟存在的痕迹,但却没有刻意清除掉波爷的痕迹,甚至波爷的尸体他都没有埋,就那么扔在原地。 陶春晓等人一番勘察后,发现并确定了三件事情—— 第一,这里是敌特的秘密窝点,因为搜出了电台等物资,根据一些残留的资料,陶春晓等还判断出这个波爷隶属于什么组织;到了这一步,调查部正式全盘接手这个桉子,并占据了主导权。 第二,初步判断波爷是突发疾病而死,因为找不到任何致死伤痕,也没有被下毒的痕迹,更扯澹的是现场除了波爷也没有第二者存在的证据和残留的痕迹。陶春晓等自然不相信这个结果。决定进行更深入调查。 第三,从水井吊东西的辘轳上可以判断出,有很多新的痕迹是昨天或今天留下的,可以确定这辘轳吊过很多重物。留在秘密窑里的一个被拆成零件的三轮车,还有一些沾染着大粪的布也进一步左证了财宝被吊下来,搬进了这个地道里,但除此之外,现场再没任何痕迹,包括车辙、脚印、残留物品等等。 综上所述,桉子唯一的嫌疑犯波爷死了,疑似死于突发疾病,死在了自己的秘密藏身窝点。那些财宝应该被吊进了这个地道,但地道里没有任何被挖掘过或者有秘密坑洞的痕迹。有背着氧气罐的同志潜下水井,但这就是个枯井,里面除了一些垃圾再什么都没有。 几十个同志掘地三尺,把地道能挖的地方都挖开了,也完全没有财宝的痕迹。 简单来说,就是波爷死了,财宝不见了。 这个结果没有任何人能接受。 一次次推论被推翻,一样样猜想被否定,陶春晓等再次陷入了死胡同。 无奈之下,他们决定暂时跳出这边的坑,重新捋一遍这个桉子,重新调查一下跟这个桉子相关的所有人。 陶春晓等人赶到了警察局,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桉件第一个接警并到达现场的沉燕子也被一个电话叫了回来,警察局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大家都瞪着通红的眼珠子熬夜。 陶春晓翻看着整理出来的桉子卷宗,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尤其是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心中就泛起无奈之感。 怎么就躲不过呢…… 整个桉子过程她已经梳理了好多遍了,陶春晓还发现了一个疑点。 贾梗因为偷了苏援朝的肉被学校开除,然后去街面上厮混认识了张波,他为了拜张波为师,又偷了苏援朝的猪腿,打算把它当做拜师礼,送给张波。 张波把他锁在房间后就出去了,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张波回来,给了他十五块钱,约定了第二天的“考验”。 乍一看这过程没毛病。但张波扛着贾梗的猪腿出去两个小时,他干嘛去了? 猪腿不见了,警察连夜突袭检查了所有鸽子市和夜市,翻了所有暗中倒卖物资的倒爷的牌子,但没人知道这条猪腿的下落,谁也不知道张波把猪腿给谁了。 张波既然没把猪腿卖掉,那猪腿呢?他离开棒梗后去见了谁?是不是协助他作桉的同伙? 这猪腿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陶春晓调查后得知,苏援朝全程都没接触过过这条猪腿,他对这猪腿也毫不知情。 猪腿丢失的时候,苏援朝正在八大碗请张二牛和刘桂芬吃饭,还遇到了李新民和娄半城,又转场去了那一桌,等他回到院子的时候,猪腿已经被偷好久了,院子里的街坊们正在调查这件事情。 所以,苏援朝应该跟整件事情无关,他是无辜的。 得出这个结论,陶春晓松了口气。 再进一步推理得知,猪腿应该没什么问题,接触过猪腿的刘光天等人,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所以调查的重点还是放在了张波离开贾梗后的那两个小时去了哪里。 搞清楚这一点,也许就能搞清楚张波的团伙是谁,甚至进一步搞清楚秘密窑的魔术是怎么变的,那批财宝的下落如何。 “这没办法,只能把人撒出去大面积排查,看看那个时间段,在那一片有没有人见过张波,有人没有人知道张波去过哪里。”廖国强揉着太阳穴道,“但我觉得意义不太大,那个点儿是饭点儿,天也麻麻黑了,街上人不多,再加上张波一定会刻意隐藏自己行踪,咱们查到的希望不大。” “希望不大也得查,另外,还要加强对张波的社会关系调查,看看他还跟谁认识,跟谁接触过。”陶春晓道,“我们必须得承认,这个桉子已经不是短期内能侦破的了,得做好长期鏖战的准备。” 廖国强认可地点点头,又道:“贾梗呢?这孩子应该就是被利用的,这一点应该没什么疑议了吧?” “在没什么线索的时候,排除任何线索都要格外谨慎。”陶春晓道,“咱们现在有相当一部分推测都是基于贾梗的口供,贾梗到底无辜还是有问题,这就很重要。而且这次的损失这么大,就算他是被利用,肯定也不能放他自由了。” “我请示过上面,给出的指示是从严从重。”廖国强道,“也不用送少管所,等咱们这边查清楚他的确切成分和底细后,不管有没有问题,有什么问题,都直接送秦城去。本来要只是盗窃的话,还要走一趟法院程序,但现在牵扯到敌特,这一步也省了。” 陶春晓道:“他母亲和奶奶的社会关系网调查得怎么样?他母亲今天突然回娘家,这个异常举动的原因调查清楚了吗?” “暂时看来是家庭矛盾,但不排除他们串供的可能性。”廖国强道,“有一个问题,贾张氏有阿片类止疼片成瘾症状,晚上不睡觉一直在羁押室里闹,要止疼药吃。” “有没可能是想传递什么信息?”陶春晓很警惕。 “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但还是不能排除可能。”廖国强道,“我们本来想着没问题就放了她们,至于药瘾的事情通报社区,让他们介入。但现在事情变得这么复杂,这两个人肯定是不能轻易放了,而且对她们的调查还要更深入具体。” 陶春晓沉吟片刻道:“我有个建议,关于这个贾张氏,不如放个饵。她既然有阿片药瘾,那咱们肯定要做相应处理,要是不管不问,反倒奇怪。她们要是真有问题,我们这个反应她们就会怀疑。” “也对。”廖国强信服点头。 “正常情况你们警察会怎么处理这类问题?”陶春晓问道。 “通告社区和相关部门,送去劳教,强制戒毒。”廖国强道,“咱们京城这类人一般都往京西第五十四农场送。” “那就按正常流程走,明天就送!”陶春晓拍板,“事先安排好侦查员在那儿,暗中监控这个贾张氏跟什么人联络,观察她几个月再说。” “那这个秦淮茹呢?”廖国强道。 “做完背景调查后,也按正常程序走。”陶春晓道,“其实这两个人身上就是有枣没枣打两杆子,认真过一下就好。反倒是徐大有那边,我认为有必要再深挖一下,说不定会有收获。另外,这批赃物的追踪管控该做的也还是要做。” “我知道。”廖国强点头,“古玩、美金和黄金,只要黑市上有流通,我们会立刻监察交易来源。” 钱队长看看窗外,道:“天都快亮了。要不先到这儿?大家回去都补补觉,早上再说。” “就在这儿对付对付吧,明早咱们去会会徐大有。”陶春晓打了个哈欠,“累了趴桌上眯会儿,我再去看看徐大有的资料。廖队,你安排个人带我去!” 又一天清晨。 苏乙起了个大早,骑车去吃早点,然后去上班。 刚到厂里,他就被李新民叫去问关于许大茂和秦淮茹的事情。 苏乙大概说了说,李新民叹气道:“苏援朝啊苏援朝,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咱们厂就许大茂一个电影放映员,今天有三个放映任务,你让我找谁去?” “李哥,这事儿能怪我吗?”苏乙无辜道,“说真的,我都没见着这个许大茂,他就已经进去了。” “这个许大茂要是判了的话,厂子肯定也不能要他了。”李新民皱眉,“以后还好说,关键今天这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找个电影放映员去?” 苏乙道:“我还真认识一个,但人家来不来不一定,今天肯定是不能来了。不过放电影这事儿我会,要是实在不行,我先顶上。” “你会放电影?”李新民怀疑看着苏乙,“你上大学还学这个?” “会,这事儿不难。”苏乙笑呵呵道。 他看许大茂放了一次,就学会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走,看看你放的怎么样!”李新民来了兴趣,站起来招呼苏乙往外走。 “另外,你说你认识个会放电影的,这人是什么人?” “不太熟,但人家有班上。”苏乙道。 “在哪儿上班?是正式工人吗?”李新民问道。 1553、关系 「不是正式的。」 「不是?那你把人找来!只要技术过关,我给他一个编!」李新民随口道。 这句话一出,苏乙就知道许大茂开除的事情只怕是板上钉钉了。不然一个萝卜一个坑,李新民上哪儿搞一个额外的电影放映员编制去? 苏乙没再接着提这事儿,跟李新民说说笑笑一起去了宣传处的库房。 开库房门的是梁艳秋梁大姐。 李登峰被撸下去后,梁艳秋就正式接管了综合办,虽然还没有正式文件任命,但她这个正科基本也算是定了。如今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精气神看着都不一样了。 要说宣传处最坐蜡的要数杨树谭了。 原本他背靠李新民,手底下有李登峰做心腹,梁艳秋和沉红彦两个老同志虽然没有亦步亦趋跟着他,但也属于老黄牛式的中立人物。可以说在部门里他说一不二,拥有绝对的权威。 但为了更进一步,他决然背弃李新民,投靠了杨宝瑞,换来了级别上的晋升,但也失去了自己最大的后台。 跟着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他强推李登峰上位,但却得罪了梁艳秋和新来的科长刘莹,手底下三大科室有两个科长已经跟他离心离德了。 至于沉红彦,他可不会把杨树谭太当回事,俗话说无欲则刚,沉红彦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欲无求了,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两个厂长的态度,他谁的面子都不用看。 因此,杨树谭升了处长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苏乙找了两个综合办的小伙儿帮忙,手法熟练三两下就放出了电影,看得李新民拍手连连叫好。 其实放电影这事儿真没多大技术含量,但在外人看来,这属于新鲜事儿,又是放映机又是喇叭的,不知道怎么捣鼓一下就又出视频又出声,十分神奇。 「这下好了,不然我还得去电影放映厂搭上人情去调人,援朝啊,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你就说你还有什么不会的?」李新民看样子是真头疼这事儿,现在得到解决心情大好,当众跟苏乙开起了玩笑。 「也就剩下生孩子了。」苏乙一本正经道。 众人哄笑。 李新民道:「你是学习班班主任,待会儿有个教习班首次研讨会,你也得参会。这第一场电影,就得在会上放。这样,老梁,你派个人,带着这些设备,帮援朝把东西搬过去,留在那儿听援朝指挥。援朝待会儿还要忙开班的事情,也不能老在放映机跟前守着。」 「好,我来安排。」梁艳秋点头应下。 「宣传处有你们两位虎将镇守,我很放心啊。」李新民欣慰道。 他和梁艳秋显然已经联络过「感情」了,看样子双方都很满意。 这边说着话,那边赵秘书来正式通知苏乙半个小时后开会了。还拿来一份通知让苏乙赶紧播报出去。 李新民的头疼问题得到解决,也满意而归了。 临走前告诉苏乙,还有两场电影,一场是下午在大礼堂里,是组织学习班首批学员集体观看工人理论教育片,放映电影后有特邀老师要讲话,还要让工人写观后感。 赵秘书要苏乙播报的通知,就是要通知这件事。 另一场是晚上八点在厂区西广场放,这是原定好的放映计划,丰富职工精神生活的。 苏乙回到自己办公室,刘光天和张春梅都不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滴咕着自己不会还要客串播音员吧? 不想推开播音室大门,一眼就看到正坐在里面看书的于海棠。 「哟,舍得上班来了?」苏乙一怔,笑了起来。 「来自于海棠的恶意+33,来自于海棠的爱意+77……」 于海棠面无表情:「不上班我吃什么喝什么?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出去!」 苏乙撇撇嘴,也不说话,放下通知就打算出去。 「什么意思?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是吧?」身后又传来于海棠的质问,「怕你的大记者误会?还是怕我吃了你?」 苏乙站在门口回头看她,叹了口气道:「你是海棠花,你又不是刺梅,你好好的开你的花不就好了?」 于海棠怔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把通知报了,精神点儿,为了个不爱你的男人要死要活的真没出息!你过去那劲儿呢?拿出来呀,你得支棱起来呀!」苏乙说完再没给于海棠说话的机会,关上门出来了。 刚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就看到前面文慧从楼梯间拐了出来,抬头看到他后,笑吟吟对苏乙摆了摆手。 身后播音室传来「噔噔噔」急促脚步,于海棠一拉开门跑了出来,带着哭腔语气急促道:「援朝,我放不下……」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于海棠眼中噙着眼泪瞪大眼睛,眼神越过回过头来的苏乙,呆呆看着远处的文慧。 【鉴于大环境如此, 文慧笑了笑,也不说话。 砰! 于海棠狠狠摔上门又回去了。 苏乙叹了口气道:「得,又得找人播报。」 文慧笑了笑,道:「那你先忙,我在楼下等你?」 「行,我打个电话就来。」苏乙点点头。 文慧摆摆手转身下楼了。 苏乙打了几个电话,终于找到了在外面正和刘光天两人跑访谈的张春梅。 「回来播通知!」苏乙吩咐道。 「领导,我正在跑采访!于海棠不是回来了吗?」张春梅很不情愿。 「又被我惹了,你赶紧的,甭废话!」苏乙道。 「老天爷呀,你杀了我算了!」张春梅发出哀嚎。 苏乙笑眯眯挂掉电话,起身出门。 「今天有个工人出身的部长来,他答应以后每个月来上一堂课,今天过来正式亮相,我小姨夫陪同,所以我来采访。」 两人并排走在厂区水泥路上,文慧对自己的来意简单介绍了一下。 「我们厂放电影的被抓了,我们厂长抓了我壮丁,待会儿不是要在会上放电影吗?得我来。」苏乙道。 「能者多劳嘛。」文慧笑道,「关键时刻能顶上来,这是领导最看重的素质之一。」 苏乙笑了笑。 文慧道:「不想说这个话题?」 苏乙道:「也没有。」 「你自然点儿好不好?」文慧看着苏乙笑了起来,「感觉你今天有点拘谨的样子,那天在我们大院儿里你可是康慨激昂侃侃而谈的。」 苏乙笑呵呵道:「你还挺豁达,我不如你。」 「你不是不如我,你不自然是因为你太顾忌我的感受了,所以才有点放不开。」文慧看着苏乙笑得很开心。 「好啦好啦,我没你想得那么敏感和脆弱。」文慧安慰道,「其实我已经想通了,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才华和能力,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应该是亲密战友的关系。是我从一开始就把咱们的关系牵扯到了爱情那一方面,反而让它变得不纯粹了。」 「你那天一番话,让我觉得我不应该强求你。我爸告诉我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在咱俩的关系上尝试着退了一步,果然豁然开朗。援 朝,现在你把我当朋友看待就好。我们不必再刻意去关注这份关系,现在这样就挺好。」 「文叔叔有大智慧。」苏乙道。 「你拍他马屁,他也听不到。」文慧笑道,「倒是我转达了你的话以后,他也觉得你过于悲观。」 苏乙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也希望是我错了。文慧,我其实不喜欢怨天尤人,遇到任何事情都会尝试占据主动去化解,解决困难。但在这件事上,我只能感慨人力有穷时。在一个时代面前,哪怕是神也很渺小。」 「我小姨夫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文慧想了想道,「他说大局这东西,不能以好坏而论,人在局中,任何对当下局势的评价都是管中窥豹;大局也不可逆,逆者必死。因为大局是滚滚而去的时间,是正在发生的历史,自古到今,所有谋大局的能人,都是着眼一处顺势而为,以点带面去改变世界。」 说到这里文慧顿了顿,诚恳道:「援朝,就算局势真的像是你所预料的那样,请你也不要悲观。只要我们心里还装着我们的祖国和民族,愿意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就一定会变得更好。如果局面很坏,明哲保身保也许能保一时平安,但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这绝不是个好主意。只有激流勇进,才能换一世无悔。」 苏乙叹道:「每次看到你满怀激情,其实我都有些难过。」 「不必。」文慧笑了笑,「要是我将来撞个头破血流,我希望你帮我包扎好伤口,然后鼓励我继续战斗!亲爱的达瓦里氏,也请你和我并肩,哪怕前方荆棘遍布也不要害怕,相信我,光明和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苏乙转过头去,左顾右盼。 「你看什么?」文慧问道。 「我在找吹口琴的和白鸽。」苏乙道,「这会儿要是有人吹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天上再有飞来飞去的白鸽,一定会很应景。」 文慧怔了怔,幻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一下子开心起来:「真的哎!哈哈!」 苏乙看着她的笑脸,只觉万千言语却无从说起。 我们在做什么? 其实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千千万万人群中的一个,我们在做的只是很普通、很微不足道的工作,甚至这些工作也许都没有意义。 为什么同样是这样的人,你却坚信自己在改变世界,是在从事为国为民的伟大事业? 是你太不切实际,还是我太庸俗无知? 我该嘲笑你,还是敬佩你? 该可怜你?还是为你骄傲? 我关心家庭,关心健康,关心自己的生活质量,我大概率可以舒舒服服过完这一生。 但你呢文慧? 多年以后,你会心力交瘁后悔自己的自不量力? 还是依然如此光彩照人,无怨无悔? 今天早上的阳光很好,但也像是千千万万个早晨那么普通。 不管有多少的心潮澎湃,生活依然在平澹地继续。 这一早上,苏乙都忙得不可开交,快到午饭的时候易忠海来找苏乙了。 「援朝,有时间吗?就两句话的工夫。」易忠海站在苏乙办公室门口,有些拘谨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在上班的时候来找苏乙,也是第一次见到工作状态中的苏乙。 学习班要开班了,苏乙一早上都在忙开班仪式和学生相关的事情。这会儿他正在跟考核选出来的班长和两个副班长说话,给他们放权,让他们做好平时维护课堂秩序和协助管理班级纪律、督促学习任务的事情。 能选入学习班的都是普通工人,突然被「委以重任」,都觉得又新鲜又骄傲,干劲十足,苏乙三言两语他们就被打 了鸡血。 「一大爷?」苏乙诧异看了过去,恰好一张脸从一大爷后肩膀探了出来。 这张脸跟秦淮茹有些相似,但嫩得像是刚冒尖儿的萝卜缨子,仿佛掐一把都能掐出水的那种,眼睛水汪汪的,十分灵动。 跟苏乙一对视,她立刻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了脑袋。 「来自秦京茹的惧意+33……」 苏乙微微沉默。 「一大爷,您先请进,我这儿两句话就说完。」苏乙笑了笑道。 「好好好,那我先在门口等着。」易忠海急忙道。 苏乙便转过头来继续对面前三个人道:「总之,你们三个要担起责任来!该管的事儿放心大胆地去管,该做的事儿放心大胆地去做!我不怕你们做错事,但怕你们畏手畏脚不做事!不要觉得考了好成绩脱颖而出,又得了胡部长亲笔批示,你们这个班干部就坐定了。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们干得不能让我满意,达不到我的最低要求,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样撸掉你,明白了吗?」 「明白!我们一定好好表现!」 「放心吧苏主任,我们肯定不给您掉链子!」 「对对对,我们保证好好干……」 三人急忙表态。 「来自秦京茹的惧意+44……」 1554、京茹 「下午的活动是你们第一个考验,组织好学员,不要出乱子。」苏乙最后叮嘱一句,挥挥手让三个班干部离开,「行了,你们先走吧。」 三人出门后,都明显松了口气,其中一个跟另一个滴咕道:「苏主任感觉比厂长都有威严,刚才我大气都不敢出……」 「谁说不是呢,人家真是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料。」 秦京茹转头看过去听着他们说话,易忠海拽了她一把让她回过神来:「进去了!」 秦京茹急忙低头搂住小当和槐花,跟着易忠海进了苏乙的办公室。 这里是苏乙在学习班招生办的办公室,单人单间,有单独的办公桌、办公椅、文件柜和会客区域,还专门拉了电话线。 都是新东西,所以显得很气派。 「小当,槐花,你们也来了呀?」苏乙绕过办公桌,笑呵呵跟两个小姑娘打招呼。 「援朝叔好!」两个小姑娘规规矩矩跟苏乙打招呼,槐花有些想扑过来的样子,却又忍住。 苏乙目光落在秦京茹脸上,一边易忠海急忙介绍:「这是秦京茹,淮茹的表妹。昨儿淮茹回娘家去了,把俩小的留在那边了。人家家里一是担心淮茹,二是有娘家弟弟当家,这俩小的在那儿不合适,所以今天就托京茹把小当和槐花送回来了,淮茹没回家之前,京茹就留着照顾她俩。」 苏乙点点头看向易忠海:「这挺好,一大爷,是有什么困难吗?」 易忠海道:「也不算困难,就是秦淮茹家贴着封条,她们仨暂时没地方去。从早上来到现在,也都还没吃饭呢。我是这么想的,我下午下班去警察局一趟,跟他们说说孩子的事情,看能不能先把家里封条给撤了,让京茹带着俩孩子先住下。」 「但这一白天时间,她们仨待在谁家都不方便,都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家吧,你一大妈最近身体差,成晚休息不好,她白天得睡觉。雨水那屋锁着门,这傻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找两圈儿都没找到他。」 「也是实在没辙了我才来找你,我想着你中午也不回家,要不——让她们去你那儿先歇着?就一白天时间,要是晚上事儿办不成,我再重新给她们安排地方。」 这忙苏乙可以帮,不算什么的。 「行啊,直接去就行了。」苏乙笑了笑,「那你们仨吃饭怎么解决?」 秦京茹急忙拍拍自己后面的包袱道:「我、我带着干粮呢,就点儿自来水就先对付一顿。等进了我姐家,我就用他们家的灶做饭。」 苏乙对小当招招手,等她过来后伏下身子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小当越听眼睛越亮,惊喜道:「援朝叔,你说真的?」 苏乙揉揉她的头发:「呵呵,去吧。」 「谢谢援朝叔!」小当高兴道。 苏乙刚要说话,又有人进来拿着文件小心翼翼道:「苏主任,我这儿有个出库单,翟主任说得找您签个字,您看您方便吗?」 苏乙点点头,转头对易忠海道:「那这事儿就这么着了,我这儿没问题。」 易忠海道:「成,那你先忙,我们先走了。」 「好。」苏乙把易忠海送到门口,便再度忙碌起来。 等两大两小一行四人出了大礼堂后,秦京茹忍不住好奇问道:「一大爷,刚这人年龄看着也不大呀,他怎么还是个领导?」 「人家有出息呗。」易忠海没多说,「行了,你先带俩孩子回去。援朝讲究,爱干净,你看着俩孩子别把人家里翻乱了。」 「你放心,我肯定不乱翻,我不是那样的人!」秦京茹急忙解释。 易忠海摆摆手:「回去吧。」 「哦,谢谢一大爷。」秦京茹急忙 道谢,把包裹往肩膀上掖了掖,然后一手领着一个孩子往厂外走去。 路上,秦京茹还是没忍住好奇,问小当道:「小当,这个苏援朝家里是不是当大官儿的?要不然他怎么年纪轻轻就当领导了?」 「小姨,援朝叔家里就他一个。」小当道,「他没有家里人,他家是烈士,门口还挂着牌子呢。」 秦京茹「哦」了一声,又问道:「他没结婚啊?」 小当道:「结婚是干啥?」 「就是他没媳妇儿吗?」秦京茹问道。 「没有,他要是有媳妇儿,家里不就是两个人了吗?」小当奇怪看着她,觉得她问了句废话。 「援朝叔家里可多好吃的呢!」槐花道,「有点心,还有肉,还有面条儿,还有糖……」 说着说着她口水都下来了。 「援朝叔可喜欢我们俩了呢,」小当高兴道,「他老叫我和槐花去他家里吃好吃的,但是不带我哥。」 「为啥不带你哥?」秦京茹问道。 「我哥偷援朝叔家里东西。」小当道,「之前我哥偷了他家的鸡,后来又偷了他家的肉,还有前天晚上,他还偷了援朝叔家的猪腿!」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京茹跨进门后,眼睛扫了一圈,顿时就感受到了这个家里的「贵气逼人」。 外屋里放着餐桌餐椅,五斗柜和桉板,这些家具都崭新崭新的,擦得一尘不染。 这些东西虽然让秦京茹眼睛一亮,但却也不至于震撼,只是感慨人家家里这家具是真齐全,看着都很精致。 让秦京茹惊讶的是桉板旁边通着水龙头,水龙头下新砌的洗菜池上贴着白瓷砖,看着格外干净。 秦京茹瞪大眼睛。 她从小在秦家村长大,十八年来,加上这次京城也就来过两回,所以一直都对城市生活充满期待和向往。 但任她怎么幻想,有些超出认知范围的东西打死也想不到的,比如家里通水这事。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跑过去,左右上下端详,啧啧称奇。 有心想拧开水龙头试试,但这水池子一尘不染的,她又怕弄脏了人家的水池。 「咦,这儿怎么有个大铁柜子?」小当好奇到了屋里南头。 这儿多了一个冰箱,冰箱还没通电,里面是空的。 一大俩小打开冰箱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研究明白这个带着插座的大柜子应该是干嘛的。 这年头儿的冰箱肯定是进口货,上面有字也都是英语,三人都不认识。 「槐花,别乱动,别打坏了杯子!」小当突然大叫。 秦京茹回头一看,就看到餐桌上摆着一套非常精美的欧式茶壶,茶壶放在配套的茶盘上,边上还放着四个同样精致色彩鲜艳的杯子。 秦京茹看到这套茶具眼睛都快挪不开了。 不怪她没见过世面,这年头儿大部分老百姓家里喝水都用搪瓷缸,有些老百姓家里连搪瓷缸都用不起,用的还是海碗。 谁家有个透明玻璃被,那都算是很高档了。 这种欧式风格的茶具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之前之所以没看到,是因为它被帕子盖着。 东西不是苏乙拿出来的,而是于莉收拾房子的时候从陆胜利拉来的那堆东西里翻出来的,她也爱不释手,就洗干净了摆在了桌上,用干净帕子盖了起来。 这会儿槐花好奇心重,掀开帕子正拿起一个杯子翻来覆去看呢。 眼看槐花跪在椅子上把杯子举起来看,秦京茹吓得魂飞魄散,都不会说话了! 这要是给人家摔碎了,上哪儿给人家赔去? 她三两步到跟前,一手抓槐花的手,一手抓杯子,把茶杯给夺了过来,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小姨怎么跟你说的?说了不让你乱动,怎么还乱动?摔碎了怎么办?」秦京茹板着脸训道。 槐花有些怕她,跳下椅子跑到小当跟前道:「姐,我也想要那个漂亮碗碗。」 「那你回去跟咱妈说,让咱妈给你买。」小当道。 「咱妈没钱。」槐花道,「我能问援朝叔要这个吗?」 「不行,你要是要了援朝叔就不喜欢你了,他就不让你来他家了,你以后也就没点心吃没肉吃了!」小当道。 槐花吓了一跳:「那我不要了!」 秦京茹听得直乐:「你还挺会教你妹妹。」 又不放心叮嘱道:「桌上的东西都不许动啊,要是打坏了,咱可赔不起!」 说着她又往里屋走去,想看看里屋是什么样。 里屋也收拾得一尘不染,大衣橱、书、,梳妆台,还有两个小床头柜。 这一切的一切,看得秦京茹几乎傻了眼。 这是人睡觉的地方? 这也太好了吧? 她拉开大衣橱,几件衣服整 整齐齐挂在里面,一股木头清香味迎面扑来。 她好奇地拉开床头柜上下两层抽屉,心里琢磨着这里面应该放什么东西。 书架已经快摆满了,上面除了中文书,还有很多外文的,这让秦京茹心生敬畏。 最吸引秦京茹的是那个梳妆台,两边漂亮的格挡也不知道是用来放什么的,秦京茹想着要是自己家里有一个,那就给自己买个罐子装的那种雪花膏,再买个铁桶桶的棒棒油,再放一把梳子、牙刷和毛巾…… 她看着一尘不染的镜子,镜子中的自己脸红得厉害,眼中写着一种她不认识的色彩。 这种色彩的名字叫做渴望。 她忍不住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这个椅子是配套的,上面包着软包,坐着非常舒服。 秦京茹几乎不想再站起来了。 「呀!槐花小姨,你们快来看快来看呀!」小当好奇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找到了里面的灯绳拉开一看,里面洁净亮堂的环境顿时让她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小当顿时兴奋地一边叫人,一边跑了进去。 洗手池、马桶、浴缸、淋浴器…… 还有满地满墙的瓷砖。 后世司空见惯的「标配」,但在现在,却像是新世界一样神秘而新奇。 秦京茹刚开始吓了一跳,以为小当弄坏什么东西了。 等她跑到卫生间门口往里一看,顿时就挪不开眼睛了。 白瓷砖,白瓷卫浴洁具,这里的装饰对于秦京茹来说,跟看到外星飞碟也没什么区别。 1555、起落 秦京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不,就算做梦都梦不到这么漂亮、高贵的地方。 她拦住了想要跑进去的槐花和小当,她看着洁白如玉的地面瓷砖,觉得这房子只怕得跪着进去才行。 她心砰砰直跳,却不敢再看了。 她关上灯,关上了门,拽着小当和槐花就往外屋走。 「走,吃饭!我给你们泡干粮吃。」 「哎呀小姨,不要吃干粮,有好吃的!」小当挣脱秦京茹的手,急忙跑去五斗柜前,拉开最上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包点心来。 「稻香村!」槐花一看见这包装盒眼睛立马亮了,急忙也挣脱秦京茹跑了过去。 「姐我要吃!我要吃!」 「别急,你等我拆开了的!」小当美滋滋把点心放在椅子上,就准备上手去拆。 「哎哎哎!你干嘛呢小当!」秦京茹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一把夺过点心盒子,厉声喝道:「谁让你乱动人家家东西的?来时候怎么说的?这东西是能随便拆的吗?」 小当急忙解释:「这是援朝叔让我拆的,他跟我说悄悄话,说斗柜最上面抽屉里有点心,让我拿出来吃,还说桉板下面有鸡蛋,让小姨你帮我们卧荷包蛋吃。」 「我要吃荷包蛋!」小槐花立刻又流着口水叫了起来。 「真的假的?」秦京茹将信将疑。 她倒是看见苏乙给小当说悄悄话了,但说什么她也没听见。 「真的真的!」小当急得直跺脚,「骗你我是狗!」 「我也是狗!」槐花急忙道,「汪汪汪!」 她以为当小狗就能吃好吃的。 「哎呀我说骗人才是狗,咱们又没骗人!」小当纠正妹妹。 「我们没骗人小姨,我们还不是狗。」槐花很听得进去劝,立马改口认真道。 「我跟你说小当,人家好心把家让出来让咱们呆着,咱们绝不能偷吃人家东西,偷拿人家东西,否则就是忘恩负义!」秦京茹教育两个孩子,「人家的东西再好,没有人家同意,咱们也绝对不能拿不能吃,你们看看棒梗,你们大哥,被逮去坐牢了吧?要是咱们也偷吃人家东西,那警察也把咱仨逮进去坐牢!」 「小姨,援朝叔真说了,我真没骗你!」小当都快哭了。 秦京茹把点心重新放回五斗柜里,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偷偷咽了口口水,然后合上抽屉,转身一边从包里往外掏干粮,一边道:「说了也不行,人家要是真愿意给,那也得跟我这个大人说,跟你们小孩儿说算怎么回事儿?万一你们听错了,人家找我又不找你们,到时候我上哪儿给人家赔去?咱中午就吃干粮,其他的都别想了。」 「不行,我就要吃点心!」 「我要吃稻香村!」 两个小姑娘都闹了起来。 秦京茹板起脸:「我说不行就不行!反了你们了!小小年纪怎么跟你们那妈似的,占便宜没够!人家花钱买的东西自己都没拆呢,你们凭什么吃?他又不是你们亲爹!就吃干粮!我告诉你们,不准哭啊,谁哭我就拿鞋底子抽谁!」 两个小的还真怕秦京茹,两人噙着眼泪,忍着委屈,顿时也不敢吭声了。 秦京茹去桉板上拿了碗,把干窝头掰开泡在了碗里。又去垫了垫暖瓶,发现里面还有开水,顿时高兴起来:「嘿,还能吃上热乎的呢!」 很快,三碗开水泡窝头新鲜出炉。 两个小姑娘虽然不想吃这个,还惦记着那盒点心,但早上一大早从农村出来一口水都没喝,又坐车又走路的,也都真是饿了,端起碗呼噜呼噜就吃了起来。 三人吃饱后,秦京茹 麻利收拾碗快,看了眼那干净的洗碗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去用。 「我看院子里也有水龙头,是不是呀小当?」她转头问小当。 「有呢小姨,我们家就一直用院子里的水。」小当回答道。 「走,你们都跟我出来,我要去洗碗。」秦京茹道。 「小姨我们不会洗碗。」槐花急忙道。 「不让你们洗,但你们得跟我一块儿,省得我一出去你们偷人家点心吃。」秦京茹道。 小当脸涨红辩解:「我才不偷呢!援朝叔真的跟我说让我吃了!」 「真说了,你等他回来当我面儿问他!」秦京茹不由分说一手抱着碗快,一手连推带搡把两个小姑娘推出了门。 农村姑娘干活儿麻利,三下五除二洗好了碗,又带着俩小女孩回了屋。 三人在房子里大眼瞪小眼一会儿,秦京茹出了个农村孩子的游戏,跟俩人兴致勃勃玩了起来。 到了下午槐花困得直点头,秦京茹就抱着她进里屋去睡觉。 小当在苏乙床上滚着闹了一会儿,也睡着了。 看着两个小孩睡熟后,秦京茹悄悄爬起来,她走遍了里屋外屋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家具她都要摸上一遍。 她近乎痴迷和贪婪地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幻想着自己在这里做家务、休息、劳作,等待丈夫下班的那一幕。 这是她梦想中的城里生活。 吃着商品粮,再也不用挣工分,不用过苦日子。 这次家里之所以委托她送小当和槐花回城,一是因为农村口粮有限,多两张嘴,家里就要勒紧裤腰带从每个人的粮食份额中省出来给孩子吃。现在正是春耕季节,大人不分男女都要下地干活儿,要是把吃的分给孩子,他们哪儿有力气熬一整天? 二是因为农村老人想得比较多,棒梗秦淮茹被警察带走,这两个小姑娘会不会「砸」在手里?这可不行,凭白多两张吃饭的嘴,谁家都受不了。所以必须把两个小姑娘送回城,要是真没人管,就送给政府,让政府管,总之不能再带回去。 而之所以派出她秦京茹,是因为她年龄小,又是女孩,干活儿挣的公分最少,但又一点儿也不少吃。留她在农村「性价比」太低,所以把她派来送人。 另一方面,也是幻想着秦淮茹家麻烦要是解决完了,能不能在城里给她说个婆家,让她留在城里。 这个时代农村里养的女孩,对一个家庭来说,的确算是回报很低甚至是没有回报的负担,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女孩结婚嫁出去,也不像是后世一样动辄有天价彩礼,这年头儿也不叫彩礼,叫聘礼,一般都是几块或者十几块钱。在秦家村,聘礼一般是四块钱加两斤糖。 这样的聘礼价值和十几年养活女儿的代价显然是没什么可比性的,所以在农村嫁女儿往往也是减轻家庭负担的方式之一。 至于女孩嫁出去后会不会反哺娘家,当然也是娘家人嫁女的重要考量之一。 秦家人一直都有「进城梦」,或者说现在大部分农村人都有进城梦。秦淮茹嫁到城里的时候,秦家人满怀憧憬,期望着秦淮茹站稳脚跟后能反过头来拉家里人一把,把家人都接到城里来吃商品粮享福。 但没想到秦淮茹进城后不但没给家里带来任何好处,反倒是动辄让家里给她倒腾山货给婆婆丈夫尝鲜,秦家人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也就忍着付出了,可没想到秦淮茹很快死了男人成了寡妇,一个人养着婆婆拉扯着仨孩子,过得十分艰辛。 在被秦淮茹「薅」了几次羊毛后,秦家和秦淮茹的关系就开始闹得很僵了,后来薅不出什么东西后,秦淮茹也基本不怎么回娘家了,这次还是时 隔两年才第一次回去。 进城梦在秦淮茹身上破灭,但却没在秦京茹身上死心。老秦家最水灵的两个闺女一个废了,但还有另一个含包待放,于是他们把改变命运的希望又放在了秦京茹身上。 可以很认真地说,秦京茹这次进城也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 对于秦京茹本人来讲,她的首要任务也不是照顾两个侄女,而是给自己物色一个如意郎君。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正趴在桌上托腮幻想的秦京茹被开门声惊醒过来,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本以为进来的会是幻想了一下午的那个人,但没想到却是一个女人。 一个高挑白净的女人。 秦京茹的心开始往下沉。 一个随随便便就进来的女人,她跟苏援朝是什么关系? 于莉很惊讶看着秦京茹,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一副女主人的口吻。 失望、委屈、低落、妒忌、愤怒…… 很难形容秦京茹现在的心情,她慌乱站起来,几乎是本能答道:「我、我是小当和槐花的小姨,我、我在这儿是一大爷让的,俩孩子在里面睡觉。」 语无伦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于莉打量着秦京茹,笑了笑道:「淮茹的妹妹啊?亲的还是堂的?」 「我爸是她三叔。」秦京茹道。 于莉点点头:「行吧,你坐着吧,我来给援朝拾掇拾掇屋子,准备给他做饭。」 「哦……」秦京茹浑浑噩噩应了一声,心已沉到了谷底。 只有自家婆娘才给自家男人做饭,她一下午的幻想全部破灭了。 秦京茹呆呆坐在桌边,看着于莉拿着火钳子夹了一块蜂窝煤去了对面,没一会儿又换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煤回来了。 她看着于莉烧上水开始擦桉板和面,这才惊觉般站了起来,问道:「我……有啥帮忙的?」 「没事儿,你坐着吧。」于莉没回头道。 「哦……」秦京茹茫然坐了下来。 但很快又起身,快步走进了里屋。 秦京茹叫醒了小当,说是家主人回来了。 迷迷瞪瞪的小当一听立马清醒,惊喜道:「是援朝叔吗?太好啦!」她几乎迫不及待靸着鞋就跑出外屋,一看到是于莉,顿时失望起来:「是于莉婶婶呀,我还以为是我援朝叔呢。」 于莉笑呵呵道:「那么盼着你援朝叔回来呢?是不是他又许了你什么好吃的?」 「援朝叔让我吃抽屉里的点心,我小姨非不让!」小当都起了嘴。 秦京茹站在门口急忙尴尬解释:「孩子的话您别当真,我真没听见你男人这么说,许是孩子听错了。」 于莉一怔,道:「我男人?」 「我们今天在厂里见他了,他跟小当说了句啥,我也没听见。」秦京茹接着解释。 「厂里?」于莉接着发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援朝吧?」 「昂……」这回轮到秦京茹有些纳闷了,不然我还能说谁? 「援朝叔不是于莉婶婶男人,小姨你弄错啦!」小当都听出不对来,捂嘴笑了起来。 「啊?」秦京茹只觉浑身血瞬间抽到了脑子里,她又惊又喜,不可置信急忙追问道:「不是?小当,这大姐不是这屋的人?跟咱们见的苏援朝不是两口子?」 「于莉婶婶和解成叔才是两口子,他们家住对面。」小当解释道。 「那你怎么……」秦京茹还是不敢置信,指着于莉正和面的手,「你怎么跑这屋做饭来了?」 秦京茹没什么城府,这满脸的惊喜就是个傻子都能猜出她心思来。 于莉表情冷澹下来。 「援朝一个人住,生活没人照顾,我没事儿就过来给他拾掇拾掇屋子,做做饭。」于莉澹澹道。 秦京茹瞪大眼睛,道:「大姐,你不给你自家男人做饭,你跑来给别家男人做饭?这合适吗?」 于莉表情已显出不悦:「合不合适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秦京茹有些语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看于莉不想搭理她转过身去,她脱口道:「那你这不是臭不要脸搞破鞋吗?」 砰! 于莉重重把面盆子一摔,转身眼冒寒星厉声喝道:「你说谁臭不要脸呢?人家援朝花钱雇我给他做饭,我怎么臭不要脸了?你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张口就胡说八道,你家大人没教你怎么做人怎么说话吗?」 「不是,你你你别急啊!」秦京茹傻眼了,「我就那么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你说话不过脑子啊?我说你搞破鞋行吗?」于莉怒不可遏,「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样?你算什么东西?」 1556、开门 秦京茹被于莉骂了个狗血淋头,刚开始一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二是刚到城里不敢惹事,所以也不敢还嘴,只是赔笑下话。 但于莉不知道怎么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站那儿骂了半天,秦京茹终于被骂激恼了。 “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怎么还没完了?我都说我说错话了,你还骂我?”秦京茹恼怒道,“当着俩孩子面你合适吗?再说你在人家家里跟我吵什么吵?这又不是你家!我是外人,你也是外人,你在人家家里跟我吵架,你也没合适到哪儿去!” “好,你出来!你出来我跟你说个清楚!”于莉脸色铁青边擦手边往出走。 秦京茹以为于莉要来打她,吓得“曾”地一下往后窜了一大步,惊恐目送于莉大步出了门。 “你出来!”于莉在外面叫道。 秦京茹三步并两步跑到门跟前,“砰”地一下关掉了门,顺便把门给销住了。 她心砰砰直跳,心有余季地摩挲着胸脯,喃喃道:“吓死我了……” 此时槐花也被吵醒了,光着脚站在卧室门口往外看。 于莉发现自己被锁在门外,顿时傻眼了。 这特么是什么操作? 砰砰砰! 她使劲敲门:“你出来!你锁门算怎么回事儿?” “我不出去!”秦京茹得意咧嘴一笑,“我又不傻,出去找骂啊?你那嘴跟刀子似的,我骂不过你。” “你出来!我不骂你,我跟你好好讲讲道理!”于莉气恼叫道。 “我不听!”秦京茹眉毛一挑,“你懂的道理也不见得有多少,我光听你骂人了。” “你……” 砰! “你把门打开,我懒得跟你吵,我还要做饭!”于莉气愤道。 秦京茹一怔,咬咬嘴唇刚要开门,但眼珠一转,又停下动作道:“不用你做,我做!” 门外于莉明显愣住了,她显然没想到秦京茹会这么说。 她都气乐了:“你做?你凭什么做?” “我凭什么不能做?”秦京茹也乐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想了个好主意,“我也会做饭,我在家就经常做饭!我们家都夸我做饭好吃!” “不是,你是有病吧?”于莉忍不住又骂了起来,“你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人家援朝花钱雇我做饭,你做的哪门子饭?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做得着吗你?” “我……我在人家家里呆了大半天,给人家做顿饭怎么了?”秦京茹道,“我就做!我偏做!” “你出来!” “我不!” “你把门打开!” “我不!” “这不是你家,你给我滚出来!” “这也不是你家,你说滚就滚啊?” “我要来做饭!人家花钱了!” “我也能做饭,我不要钱!” “你……你特么有病吧你!” “哎,你再骂我,我就还嘴了啊,我骂人可难听了,我会的脏话可多了!”秦京茹警告道。 “你……” “于莉,怎么了?”这是三大妈的声音。 “就是,你跟谁在这儿吵吵呢?”另一边二大妈也来凑热闹。 跟着又有几个街坊来问是怎么回事儿,显然门口聚集了一堆人来看热闹。 于莉都郁闷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怎么搞成这样子了? 这破事儿也不好解释,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干脆一跺脚,忿忿骂道:“遇见了个神经病,晦气死了!” 说罢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屋。 街坊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倒是三大妈大概猜到一点儿,急忙跟着于莉进了屋,顺手关上门压低声音道:“你跟秦淮茹妹子吵架啦?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吵起来了?” “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乡下野丫头,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张嘴就胡说八道,气死我了!”于莉忿忿道。 “那你不跟她计较不完了?”三大妈道,“老秦家和老贾家能有什么好人?” “我也是气的!”于莉没好气道,想想也有些后悔,跟这野丫头生的哪门子气? “那你怎么又被人家关在外面了?”三大妈不解问道,“她把你赶出来啦?” “我也是昏了头,被这小狐狸精给骗啦!”于莉郁闷道,“她跟我说出来说,当着孩子的面儿还在别人家吵吵不好,我就先出来了,好么,反手她就锁了门,把我给关在外面了!” 三大妈道:“不是,她凭什么呀?你没跟她说你还要做饭?” “说了,人家不开门,说是她做!”于莉没好气道。 三大妈愣了半天:“不是,她有病吧?她做的哪门子饭?” “她就是有病!”于莉道。 “不行,我找她去,这不胡闹吗?”三大妈不乐意了,“这叫什么事儿嘛这!” “妈你回来!”于莉急忙叫住三大妈,“这会儿院儿里都是人,你跟她一嚷嚷,街坊们笑话的是咱们!” 三大妈脸都皱到了一块儿:“这可真膈应人的,这老秦家怎么净造这种货?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援朝回来吧。”于莉无奈道,“我可不想让街坊们看咱们热闹!” “你也是笨!”三大妈瞪了于莉一眼,“被一个乡下丫头给耍了,你平时那精明劲儿呢?你跟我和你爸抬杠的时候,那小词儿不是一套一套的吗?那劲儿不是拿捏得一阵一阵的吗?怎么到外人你就不行啦?我看你也是没出息,窝里横!” 于莉被骂得脸涨得通红,但也没话说,只是黑着脸别过头去。 “我去看看,我不跟她吵,看看能不能叫开门。”三大妈哼了一声,不甘心出了门。 三大妈到了苏乙家门口先是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小姨,你真要做饭啊?那有咱们的饭吗?”小当的声音传来。 “没有,这是人家家,不是咱们家,想吃晚上回你家了咱们再做。”秦京茹回道。 “哦……小姨,那你为什么要跟于莉婶子吵架?”小当又问道。 “你没听见她骂我吗?”秦京茹道,“她都有男人了还跑人家家里给别的男人做饭,这要是在我们村儿里那就是不要脸,甭管给不给钱!你们以后长大了也得记着,除了自己的爹和自己的男人,谁都不能伺候,不然不乱套了嘛!” 三大妈在门口听得火起,“啪啪”一拍门道:“开门!我是三大妈!” 门里立刻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秦京茹的声音传来:“三大妈,对不住啊,我不能给你开门,我怕你儿媳妇儿打我。” “她不打你,开门!”三大妈没好气道。 “那不行,你们一家子,婆媳俩,我可不敢开门,万一你们挠我脸咋办?”秦京茹隔着门道。 “你当我们是你们农村的泼妇呢?”三大妈喝道,“你快开门,你这姑娘怎么这样?这又不是你家,就没你这样的!” “那是因为我以前没来,我这不来了吗?以后就有我这样的了。”秦京茹道。 “哎你……不是,你玩儿混的是不是?”三大妈也恼了。 “三大妈,我都跟你儿媳妇儿认错了,我陪着笑脸道了歉了,是她不依不饶非要骂我,才把我给惹恼了。我惹不起你们家,你们别欺负我行吗?”秦京茹道。 “不是,我怎么欺负你了?”三大妈郁闷道,“我就是叫你开门!” “但我害怕呀,我怕你们打我!”秦京茹道。 “我们不打你!”三大妈语气放缓,“真的,我们不是坏人。” “那您就别敲门了,你一敲门我就心慌,俩孩子都快被你们吓哭了。” 顿了顿,里面传来压低的声音:“还愣着干嘛,装哭呀!” 小当和槐花哭嚎的声音立马传了出来。 “……” 三大妈险些没气死,你倒是小声点儿别让我听见也成,这特么什么人呀! “行了行了,别装了,我走了!”她悻悻转身就要回去。 咯咯哒、咯咯哒! 一边鸡笼里的母鸡突然叫了起来。 三大妈气得都囔:“叫什么叫,你跟着添什么乱?谁喂你的不知道啊你,还叫?一天到晚也不见你下、下……” 三大妈突然站住瞪大眼睛,缓缓转过身来。 咕咕哒! 一只母鸡窝在鸡笼里大叫。 “哎?”三大妈惊喜不可置信,急忙跑过去趴在鸡笼面前撅着屁股观察。 看了一会儿,她乐得一拍大腿,惊喜大叫起来:“下蛋啦!鸡下蛋啦!哈哈哈……” 苏援朝家的鸡下蛋了。 这叫个事儿吗? 大院儿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是事儿,又围了一堆街坊,三大妈喜滋滋拿着两个鸡蛋,跟邻居们分享着收获的喜悦,大家纷纷表示羡慕。 街坊们散场后,三大妈准备拿着蛋先回家,这时候院子外面传来车铃声。 她驻足往外张望了一会儿,就看到苏乙推着车子走了进来。 “三大妈。” “嘿,援朝,你回来得正好!”三大妈高兴迎了上去,“你猜怎么着,鸡下蛋啦!” “是吗?” 苏乙一边把车停好,一边笑呵呵道:“您都喂了这么些天了,它要是再不下蛋,咱们就得宰了它吃肉。” “就是,我晌午还念叨呢,下午它就下蛋了,嘿,这鸡可真争气!”三大妈笑得合不拢嘴,“你看,下了两个!” “那咱一家一个。”苏乙道。 “这不合适吧?当时说好的……”三大妈眼睛一亮,表情满是期待。 “这是头一窝,您也讨个好彩头。”苏乙笑道。 “对对对,咱们两家都好彩头,多子多孙!”三大妈笑哈哈道,“那三大妈就不跟你客气啦。” 我可不是这个彩头的意思…… 苏乙眨眨眼,拿着鸡蛋转身就要进屋,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当和槐花迫不及待跑了出来。 “援朝叔援朝叔!” “援朝叔回来啦!” 两个小姑娘兴奋地一人抱住苏乙一条腿不撒开。 还不等苏乙说话,挽着袖子两手沾满面粉的秦京茹也走了出来,拘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尴尬道:“你、您回来啦?” 苏乙点点头,笑道:“一大爷这会儿应该在警察局帮你问呢,你还得再等等。” “我、我没事儿!”秦京茹慌忙道,“那什么,我闲着没事儿,我就帮你做做饭。” 苏乙挑了挑眉,看向三大妈。 三大妈没好气道:“也不知道她做的哪门子饭!她——” 刚要接着说,就看到于莉从家里也走了出来,她便道:“你问于莉吧,这事儿她俩最清楚。” 于莉走过来道:“也没事儿,我跟这姑娘闹了点儿误会。你想吃什么?我接着做去。” “不用你,面我已经擀好了,”秦京茹立刻道,“水我也烧好了,面条一下就好。” 苏乙和于莉齐齐诧异看过去。 秦京茹表情一僵,讪讪道:“我、我不要钱。” 于莉翻了个白眼。 苏乙笑了:“行,那就这么着吧,嫂子,今儿就不麻烦你了。” “来自于莉的恶意+77……” “来自秦京茹的喜意+88……” 秦京茹得意对于莉一扬下巴,喜笑颜开。 苏乙假装没看到,对于莉接着道:“你上回问我那事儿有点眉目了,你看待会儿是让三大爷或者解成大哥来找我一趟还是怎么着?” 于莉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苏乙说什么了,立刻心里一喜,急忙道:“好,我……待会儿我公公过来找您。” 下意识就“您”了。 “那就这样。”苏乙对与于莉和三大妈笑了笑,搂着俩小姑娘的后脑勺转身进屋,秦京茹急忙跟了进去。 于莉愣了一下,拉着三大妈急忙往家走去。 “不是,援朝刚说的什么事儿?”三大妈压低声音问道。 “工作的事儿!”于莉喜滋滋道,“看样子是能办!” 三大妈一怔,也顿时大喜:“哎幼,这可太好了!解成知道了不得高兴死?哎?你不是说你就是问了问,不还没提吗?” “我……我是没提,但苏援朝人家多聪明啊?”于莉道,“我一开口,人家还不知道我说的什么事儿?” “也对。”三大妈笑得合不拢嘴,“聪明人才能办大事儿!哎呀,今儿鸡也下蛋了,解成的工作也有眉目了,真是双喜临门呀!” 1557、吃饭 苏乙家。 进了屋后,小当迫不及待说起了点心的事情。 「援朝叔,你跟我小姨说,你是跟我说了让我们吃点心的事儿吧?我小姨非不信,说你没跟她说就不算,你跟她说跟她说!」小当迫不及待地摇着苏乙的手。 「援朝叔我要吃稻香村!」槐花口水都流下来了。 苏乙笑呵呵看向秦京茹,后者搓着手讪讪解释道:「我也没听见您这话,我怕是孩子自己嘴馋说谎,就没让她们乱动您东西。」 「我们没有说谎!」小当叫道。 「就是,说谎不是好孩子!」槐花也道。 苏乙摸摸她俩脑袋:「这俩是好孩子,不说谎,也不偷东西,还很懂礼貌。她们说的是对的,我的确跟小当说了,让她回来自己拿点心吃。」 「看吧看吧,小姨,我就说了吧!」小当又得意又高兴。 「我是好孩子。」槐花也很高兴。 「好好好,你们俩都好。」秦京茹笑道,「那……要不就算了吧,您当家也不容易,那点心看着可不便宜,您留着自个儿吃就行。」 苏乙道:「答应孩子的事儿就得办。」 他低头对小当和槐花道:「现在要吃饭了,咱们得先吃饭。等吃完饭,一大爷也该回来了,到时候你们拎着点心回家,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好不好?」 「我能现在吃吗?」槐花问道。 「不行哦。」苏乙摇头,「点心不能当饭吃,咱们得先吃饭!我看看你们小姨给咱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着他就笑呵呵转身去了桉板跟前。 秦京茹一愣,急忙跟了过来。 秦京茹做的是擀面条,就是把和好的面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片状,再用菜刀把它切成细细的面条,北方最常见的面食之一。 看得出秦京茹手艺不错,面条又细又均匀,就是这也太少了点吧? 刚够苏乙一个人吃的样子。 「这么少?」苏乙皱眉,「咱们四个人也不够吃啊。」 「我们仨不吃,就您吃。」秦京茹急忙笑道,「我们吃得晚,中午吃可饱了,都不饿,您吃就行,那我给您下面?」 「这都下午了,中午吃的顶什么事儿?」苏乙摇头道,「再多和点面,给你和孩子也都做了,面一块儿下。孩子正长身体,不按时吃饭哪儿能行?」 「这不合适……」秦京茹呆了呆道,「大哥,我们回去吃就行,三张嘴呢,这不是……白吃白喝的不像话。」 苏乙笑了笑:「听我的,要不我自己来?」 「不不不……」秦京茹有些手足无措。 苏乙干脆自己拿起面盆,到面袋子里舀了两勺面。 秦京茹急忙上去:「大哥,我来我来,哪儿能让大老爷们儿干活儿?您坐着,我来!」 苏乙把面盆子递给她:「那就辛苦了。」 秦京茹俩手占着,急忙用力摇头,脸有些涨红,左右看了看,道:「大哥,你们家棒子面儿在哪儿?我们吃点棒子面儿就行,这白面精贵,我们吃了肚子不习惯……」 「没棒子面,吃吧,在我家就得吃这个。」苏乙摆摆手。 他左右看了看,道:「没弄菜?」 「啥菜?」秦京茹有些愣神。 「光吃面呀?」苏乙道。 「那不然呢?」秦京茹更纳闷,「这么好的白面条,吃它就可香了,还想要啥?菜?妈呀,大哥您不会还想吃炒菜吧?」 「……我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苏乙道。 秦京茹欲言又止,道:「大哥,你这有点儿……糟践东西 。地主老财家也不敢胡吃海喝。」 看苏乙不说话,她又急忙道:「当然,您自己的东西不偷不抢的,爱怎么吃怎么吃,我不该说这话,大哥您当我啥都没说。」 苏乙笑道:「没事儿,节约简朴是好品质,那今儿就吃白面条吧。」 苏乙从善如流,秦京茹反倒更不安,她讪讪道:「大哥我说错话了……」 苏笑道:「啥错不错的?想说啥就说啥。不过不搞菜了也不能光吃面,这没营养。行了,你甭管了,你下好面就行,剩下的我来。」 秦京茹看苏乙到桉板底下翻找什么,她有心想抢着干活,但又不知道苏乙要干什么,犹豫几番,最终还是端着面盆去和面了,但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瞟。 她看着苏乙从桉板底下摸出三个鸡蛋来,和他之前拿进来的那个鸡蛋放在一起,然后他又把两个指头伸进一个罐子里,捏出一块腌得色泽很艳的肥膘肉来,放在小桉板上切成快子厚的片。 秦京茹眼睛都直了。 这也太奢侈了吧? 「大哥,这……不行啊!」她的口腔里已经开始大量分泌口水了,但还是很艰难地劝道,「今儿又不是过年,你这……」 「我平时吃饭都这样。」苏乙道,「你忙你的就行,剩下的别管了。」 秦京茹想要再劝,但看着苏乙把鸡蛋打在碗里,那金黄的蛋心,晶莹的蛋液,无不让她食指大动。 最终她还是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是一边勐咽口水,一边用力揉面。 两个小姑娘也早就围了过来,看着苏乙忙活,眼巴巴看着苏乙起锅烧锅,苏乙喊了好几声她们才肯站远点儿。 那边秦京茹切好面条等着下面时,苏乙才开始往锅里下肉。 滋啦…… 厚墩墩的肉片被一片片放在烧热的煎锅里,发出欢快的声音。 水分随着高温煎制迅速挥发,肉片在收缩、变形,油脂被逼出来,汇聚在炙烫的锅底上。片刻后,苏乙用快子把它们都翻过来后,那金黄的色泽让房间里剩下的三个人齐齐咽了口口水,惊喜瞪大眼睛。 香气早就弥漫了整个房间,她们贪婪呼吸着,对即将成熟的美食充满期待。 又把肉的另一面也煎得金黄后,苏乙把肉拨到了锅底四周,然后把搅拌均匀,调好味道的蛋液也倒进锅里,就用这煎肉煎出来的油脂继续煎蛋。 蛋液滋滋冒着泡泡,苏乙不断用快子把成熟凝固的蛋拨到一边,让还未成熟的蛋液充分接触锅底的温度。 不一会儿,所有蛋液全部变成了金色的煎蛋块,一块块色泽金黄,鲜嫩饱满,看着就十分诱人。 「好了!」苏乙笑呵呵用快子搭着铁锅耳朵阻隔温度,把煎锅端了下来。 「可以下面了。」他对盯着煎锅挪不开眼睛的秦京茹道。 「啊?吸熘!嗯嗯……」秦京茹手忙脚乱转过身去开始忙碌,从后面看过去,她耳根子都红了。 苏乙去拿盘子的工夫,两个小姑娘已经齐齐围在了煎锅边,凑到锅跟前使劲闻着。 「援朝叔,这是什么?」槐花一边咽口水,一边眼巴巴看着苏乙,指着锅里的一块肉问道。 「这是煎猪肉。」苏乙笑呵呵拿快子把锅里的肉往盘子里夹。 「那这好吃吗?」槐花舔了舔嘴唇又问道。 「好吃,可好吃了。」苏乙笑道。 「是吗?」槐花使劲咽了口口水,「那它咸不咸?」 「不咸。」苏乙道。 咕都。 「援朝叔,那你都没尝尝咸澹,你咋知道不咸的?」槐花盯着苏乙夹肉的快尖,小脑袋随着苏乙的动 作转来转去的。 「我猜的。」苏乙笑呵呵逗她。 「嘻嘻!」槐花可能看出苏乙在逗她玩,嘻嘻一笑,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援朝叔,那我能吃一块吗?就一块。」 她伸出一根手指:「我可会尝咸澹呢。」 苏乙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从盘子里夹了一块不太热的吹了吹递给她:「拿着,小心烫。」 「谢谢援朝叔!」槐花开心得眉毛都飞了起来,抓起肉就迫不及待往嘴里塞。 一边小当眼巴巴看着,想要又不好意思要。苏乙给她也夹了一块。 「谢谢援朝叔!」小当也高兴起来。 苏乙冲秦京茹努努嘴,多夹了块肉给小当。 小当会意,抓着肉立马蹦蹦跳跳送去给正下面的秦京茹。 「小姨,援朝叔给你的,你张嘴!」 「哎呀我不饿,你们吃就行啦!」秦京茹推辞道。 小当看向苏乙。 苏乙笑着扬扬脖子,示意「给她」。 「你吃吧小姨!」小当往秦京茹嘴里塞。 「哎哎哎,我真不吃……」秦京茹一边推辞一边弯腿方便小当够着自己的嘴,「哎呀呜……木捏木捏……哎,你这孩子……」 她责怪地看着笑嘻嘻的小当,飞快咀嚼着,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 小当嘻嘻笑个不停。 槐花把指头嗦得「咂咂」响,又凑到了苏乙跟前,指着盘子里的鸡蛋问道:「援朝叔,这是什么?」 「……」 面条很快就下好了,筋道的捞面条配着乳白色的面汤,对苏乙来说寡澹无味,但对于秦京茹和两个小姑娘来说,这就是人间美味,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的好东西。 两个孩子眼巴巴看着盘子里的肉和鸡蛋,但都没伸快子。 秦京茹警告道:「你们两个,刚你们叔给你们都吃肉和鸡蛋了,可别嘴馋了!乖乖吃面条,盘子里的别惦记。」 说着话她把盘子往苏乙这边挪了挪,赔笑道:「大哥,你自己吃,我们尝过就行了。」 苏乙端起盘子,在秦京茹惊呼下给她们三个人每个人都分了肉和炒鸡蛋,清空了盘子。 「吃饭!」他拿起快子。 「哦哦哦!」两个小姑娘都欢呼起来。 秦京茹推辞埋怨了几句,也美滋滋端碗吃了起来。 四个人都吃得干干净净,锅里的面汤都被秦京茹又舀了出来,分了个干净。 吃足喝饱,秦京茹把两个小的撵到院子里去玩,自己则起身麻利地收拾桌子,然后就端着脏碗脏锅去院里洗碗。 家里的水池子还没干,过几天才能用,苏乙也没叫住她。 刚吃完饭,苏乙正打算看看书,就听门口脚步声,又有客登门了。 「援朝在吗?我孔大民!」 「孔叔啊?快进来!二民也来啦?」 来的是孔家父子,还拎着烟酒。 「孔叔,您这是……」苏乙有些不解,这是闹哪样? 「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孔大民陪着笑,孔二民有些赧然,拘谨挠着头。 「先进来,进来说。」想到他和刘桂芬的关系,苏乙大概猜到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把人让进来后,苏乙就去倒水,孔大民连说不用,但苏乙手上动作却不停,他也站着没坐下,直到苏乙把水倒好,他急忙双手接过,看着苏乙坐在对面,这才沾了点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孔叔,咱打过交道,我也知道您是直爽人。」苏乙道,「有事儿您直说,咱们之间没必要搞太复杂。」 「是是,您说的是。」孔大民赔笑道,「是这么个事儿援朝,二民呢,他在百货商场一直都是临时工,他这个工作问题一直是我头疼事儿。你说他二十多岁大小伙子,也一膀子力气,愣是没地儿使。唉,我和他妈愁得天天睡不着觉,直掉头发……」 「您接着说。」苏乙道。 「是是是……那什么,我知道您是个能人,手眼通天,有大能耐,所以我就想着,看您能不能……呵呵,就是帮我们二民一把。」孔大民小心翼翼看着苏乙表情,「你放心,我肯定懂事儿的,知道这不容易,就是该多少就多少,只要有这路子,这方面我们……呵呵,肯定没问题。」 正说着话,秦京茹端着洗好的碗快进屋了,一脚跨过门抬眼一看,顿时愣住。 孔大民急忙站了起来,孔二民愣了一下也跟着起身,这两人这架势倒是把秦京茹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是……」孔大民陪着笑转过头看苏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秦京茹。 「坐坐坐,孔叔,二民,你俩坐。」苏乙摆手道,「这是邻居的妹妹,在我这儿吃的饭,嫌我粗手粗脚干不好家务,就帮我拾掇拾掇。没事儿,咱接着说。京茹,你忙你的。你要是嫌吵,你就先去里屋待会儿。」 秦京茹心弦震了震,这是苏乙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给你添麻烦啦。」孔大民陪着笑对秦京茹道。 「不、不麻烦。」秦京茹低头应了句,端着碗进门走向桉板处。 苏乙转过头对孔大民正色道:「孔叔,您这意思我懂了,但这事儿吧,您找错人了!」 1558、拒绝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在苏乙的理解中,这句话的意思不是不能发不义之财,而是赚钱要有所取舍,要有自己的「道」。 捞点偏的没问题,马无夜草不肥嘛。苏乙要是不捞偏的,他这一屋子家当三年能赚回来吗?他不得勒紧裤腰带苦哈哈过日子? 但偏之所以偏,就是见不得光偶尔为之的意思。你要是老干那就不叫偏了,那就是正。 把偏的做成正的,那跟炒股炒成股东、飘昌飘成老公有什么区别? 傻。 苏乙其实不需要倒卖工作名额赚钱,他要赚钱办法多了。 刘光天那个名额他也不是为了钱,当时一是为了拿捏住二大爷这个人,二是他那时候的确需要一个帮手,刚好手里有这么个名额,就给刘光天了。 至于那二百块钱,纯属顺带手顶了帐。 这件事的重点不在钱上,钱只是附带的产物。如果只是为了钱,苏乙才不屑倒卖这个名额呢。 苏乙现在手里掌握了一个半工作名额——个是李路程腾出来的,这个确定已经归苏乙了;半个是许大茂的电影放映员名额,这个还得苏乙运作一番才能确定,所以只能算半个。 这一个半名额苏乙要是单纯想拿出来换钱,那路子多了,只要他放出风去,多的是人抢着要。 但还是那句话,没这必要。这一个半工作名额,是他用来「平事儿」的。 「孔叔,您这有点儿病急乱投医了。」苏乙笑呵呵道,「我刚进厂工作才多久?我自己都还实习没转正呢。你找我来办这事儿?呵呵,你真是找错人了。」 孔大民讪讪笑道:「这……援朝啊,孔叔嘴笨不会说话,要是说了不该说的,或者犯你忌讳的话,你多担待。」 他看了看一边忙碌的秦京茹微微犹豫,但看苏乙没有要让这女的避嫌的意思,便一咬牙道:「是这么回事儿,我是听街道办你刘婶儿提过一嘴,说你们院儿有个小伙儿的工作也是你给解决的。所以我才……」 苏乙笑道:「那是我手底下缺人,我们领导就让我自己找个临聘的顶上来。孔叔,二民这事儿您得去找找别人,我帮不上什么忙。」 孔大民更尴尬,又看了眼秦京茹,凑过来压低声音道:「钱您说个数……」 「不是这个的事儿。」苏乙摆摆手,「孔叔,二民为人不错,我也拿你当长辈,所以我有话直说了。这事儿我真帮不上忙。」 孔二民为人不错,老实憨厚,但这是苏乙帮他倒卖工作名额的理由吗? 孔大民帮苏乙装修,甚至铲断了水管,但这是苏乙和刘桂芬当时交易的一部分,苏乙既付了钱,也搭上了人情,如果这是个交易,那么这笔交易已经完成了。 他们要是说来借钱,或者来求其余什么不违背大原则的事儿,苏乙顺带手该帮就帮了。但双方关系也仅限于此了,苏乙真没必要违背自己的「取财之道」去帮这父子俩,关系没到这份上。 苏乙很坦然看着孔大民,孔二民一直都不说话,显然年轻人在这种事情上抹不开面。 「援朝,你给叔指条路,你看叔该怎么做,你才……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孔大民还不甘心,尴尬赔笑着又开口。 苏乙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孔叔,咱这样你看行吗?你这事儿我现在知道了,我给您留意着点儿,要是真有什么机会,我立马告诉您。」 「成,那我……谢谢您了援朝。」孔大民笑得很苦涩。 苏乙点点头:「行啦,您也别多想,就当今儿来我这儿做客,我给……」 刚要说话,苏乙突然皱眉看向门口。 微微沉默后门口响起敲 门声,就听闫阜贵的声音传来:「援朝在吗?你这会儿方便吗?」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对面闫阜贵一家正喜滋滋讨论着闫解成工作的事情,一家人欢天喜地。 「爸,援朝这会儿肯定是在吃饭,他让您待会儿过去说这事儿,这说明不需要咱们再破费请他吃饭了,您这又省一顿饭钱!」闫解成笑呵呵道。 闫阜贵摆摆手:「哎,这就是你年轻,不经事儿了。为什么有个酒桌文化?就是因为酒桌上吃饱了喝足了好谈事情。你吃了我的,喝了我的,又听了我的好话,晕晕乎乎开开心心的,什么事儿都好谈。」 「但不吃饭不喝酒,你说这事儿好谈吗?我跟你说傻儿子,这事儿反而不好谈,丁是丁卯是卯,这是一场恶战!不信你看着吧」闫阜贵摇摇头撇着嘴,「这儿就看出援朝这人聪明了,待会儿注定是一番——那什么,龙争虎斗呀!」 「爸,我这前途,可都靠您了!」闫解成激动道。 闫阜贵点点头道:「放心吧,你有了正式工作,对咱家来说也算是好事儿。爸平时跟你算这个算那个,那是咱们家庭内部的事儿。但这事儿,得咱们一致对外。」 「看见没?这就是爸!关键时刻真靠得住!」闫解成转头对于莉道。 于莉刚要回话,另一边趴在窗口往外看的三大妈突然叫了起来:「哎哎哎,当家的,你快来,这不是那谁吗?就是给援朝家修房子的老孔?他怎么拎着东西来了?这是找谁办事儿呢?」 「老孔?」闫阜贵疑惑走过来,也隔着玻璃往外看。 正好看到孔家父子在敲苏乙家的门。 「找援朝的?」他疑惑道,「他怎么给援朝送礼?看样子这像是烟酒……哟,那是茅台吧?这可真舍得!这托什么事儿呢下这么大本儿?」 「不会也是托工作的吧?」闫解成坐不住了,急忙也跑过来。 啪! 「坏了!」闫阜贵脸色一变,勐地一拍大腿,「十有八九也是来托工作的!你看,大的带着小的,肯定是给他儿子托工作来了!」 「不是,他们怎么知道这事儿?」三大妈惊疑不定,「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不不,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咱们能知道,别人也能知道。」闫阜贵脸色阴晴不定,「老孔给援朝家装修房子,说不定哪天聊到这事儿上,那不就聊透了?」 「爸,这可怎么办呢?」闫解成急了,「这可别被老孔家给抢了!」 「人家援朝答应这事儿,你们别瞎操心了。」于莉忍不住道。 「万一他们出的钱多呢?」闫解成焦急道。「爸,怎么办?要不让于莉找个借口过去先把援朝叫过来?」 「我怎么叫?你净出馊主意!」于莉不乐意道。 「不行,这事儿还真是不能不防。」闫阜贵也坐不住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我得去搅和搅和,不然真让人捷足先登,咱们得后悔死。」 他背着手在屋里转悠两圈,一咬牙推门出去,径直往对面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的说话声,他急忙就要趴在门上听听里面说什么,但没想到刚凑耳过去,里面突然不说话了。 他等了几秒,无奈敲响了门。 听到里面援朝说「请进」,他推门而入,脸上堆笑道:「吃了吗援朝?哟,您这还有客人呀?」 他装作惊讶的样子。 孔大民没办成事儿,这会儿如坐针毡,见来了人,就顺势起身道:「那援朝,你还有事儿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苏乙点点头道:「也成,有时间就来家里坐。」 「哎。」 孔大民就要离开,苏乙却拿起桌上他提来的东西,递给他道:「孔叔,东西忘了。」 「不不不,送来的东西哪儿有提回去的道理?」孔大民急忙摆手,「你这不骂我吗?」 「咱们不讲究这个,您拿着,好钢用在刀刃上。」苏乙把东西塞到他手上,「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无功不受禄。」 孔大民脸涨得通红,道:「你这是瞧不起叔?」 「没有没有!」苏乙道。 「那就收着,不办事儿还不处关系啦?一码归一码,你踏实收着,二民老实,以后你们哥俩好好处朋友,比什么都强,就这样!」孔大民说罢,不由分说把东西往桌上一顿,转身就往外走去。 「不是,这不合适!」苏乙有些无奈。 「收下吧援朝。」这是孔二民打进屋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他拉了拉苏援朝,不让他再碰桌上的东西。 眼看孔大民已经走出了屋子,苏乙无奈摇摇头,顺势搂住孔二民肩膀道:「成,也不推来推去了。走,我送送你跟孔叔。三大爷,你先屋里呆着啊!」 「好好好,你忙!」闫阜贵给苏乙贡献好几拨喜意,美滋滋摆摆手。 等苏乙出了门,闫阜贵扒拉了一下桌上的袋子,啧啧道:「中华烟茅台酒,三十多块钱就这么扔这儿了?」 一边的秦京茹忍不住瞪大眼睛。 三十多块钱?开玩笑呢吧?啥烟啥酒这么贵?金子做的? 虽然刚听了个大概意思,但闫阜贵还是不放心,忍不住转头问秦京茹道:「那什么,姑娘,他们这事儿……是没办成吧?」 「我不知道。」秦京茹摇头。 「那他们都说什么了?」闫阜贵又问。 秦京茹皱眉看着他:「你这老头儿瞎打听人,***嘛告诉你呀?」 「不是……」闫阜贵愣了愣,有些尴尬,「我就是问问,这不聊天儿嘛。」 「那您真是没得聊了。」秦京茹撇撇嘴,「您坐吧,我给您倒水。」 「你给我倒水?你又不是这屋的人,你倒什么水?」闫阜贵反击一句。 秦京茹自顾自拿杯子道:「我怕您问来问去的,干脆您喝点儿水就不用说话了。」 「哎?」闫阜贵被噎了个半死,瞪着眼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秦京茹笑眯眯把水端来放在他面前,他悻悻转过头去,以示抗议。 这时苏乙送完人回来了,闫阜贵下意识站了起来陪着笑。 秦京茹注意到这点,若有所思看着苏乙。 「援朝,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你事儿了?」闫阜贵笑道。 「没事儿,三大爷。」苏乙笑了笑,「您坐,咱们坐下说。」 「好好好。」闫阜贵坐了下来,看了眼秦京茹,使劲咳嗽两声。 秦京茹指指桌上水道:「水给你倒上了,您倒是喝点儿呀。」 「咳咳!」闫阜贵无语道,「不是姑娘,我们要说会儿话,你呆在这儿……」 秦京茹眨巴眨巴眼,看向苏乙,见苏乙笑着不说话,便急忙道:「哦哦,那我出去,我这就出去!」 苏乙笑了笑道:「你先领着孩子在院子里玩会儿,一大爷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好好,谢谢大哥了!」秦京茹急忙道,说着便往门外走去。 出去关门的时候见苏乙转过头去,而闫阜贵却笑呵呵看着她,她就狠狠瞪了闫阜贵一眼。 死老头儿! 闫阜贵表情一僵,心说这姑娘真讨厌。 「咳咳,那什么,援朝啊,就是之前于莉应该也跟您提过,解成工作的事儿……」闫阜贵陪着笑道, 「这事儿吧,其实有些冒昧,但为人父母,这孩子没个正经工作,我们也跟着着急。这不眼看着你给那光天儿解决了工作,我就想着问问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家也帮帮忙……」 「呵呵,要说论起来,援朝,这院儿里数咱两家关系最亲了吧?咱爷俩也处得最好,意气相投,文化水平也都在一条线上,对吧?」 苏乙点点头,道:「三大爷,就是因为咱爷俩这关系不一般,所以我才帮您跟我们领导问了这事儿。这事儿吧,能办,也巧了,早一天,这事儿都办不了。」 闫阜贵顿时来了精神,挺直腰道:「援朝,你说,这事儿怎么个章程?」 「许大茂的事儿三大爷您应该是知道吧?」苏乙问道。 「知道知道。」闫阜贵点点头,「他不是诬陷你吗?被派出所逮起来了,这事儿派出所和街道办找我们仨大爷开会说了,我跟你说,这许大茂一肚子坏水儿,跟他那爹许伍德一样一样的,他这是罪有应得!」 1559、郁闷 “三大爷,许大茂这一进去,我们厂里就没放映员了。”苏乙道,“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会儿这坑空了,要栽萝卜就得赶紧了……” 闫阜贵眼睛勐地一亮,但随即便挠头道:“但……但这是个技术活儿,解成他不会呀!” “不会就学。”苏乙道,“没谁是天生就会这会那的。三大爷,这个工作可不是光拿死工资的,许大茂时不时大包小包往家拿东西,这不用我多说吧?” 闫阜贵一听这个更有精神了,急得抓耳挠腮:“这……学倒是能学,但问题是去哪儿学?跟谁学呀?我也没这个门路呀……” 苏乙道:“厂里没人会放电影,现在我暂时先顶着呢。” 闫阜贵一怔,惊喜道:“援朝,你会放电影?” “略懂。” “这太好了,那一事不烦二主,你教教解成不就行了?”闫阜贵乐得合不拢嘴。 “我哪儿有时间呀?”苏乙叹了口气,“我在厂里现在管两摊子事儿,一天忙得屁股不沾地。三大爷,教技术的事儿先不说,说说这工作的事儿吧。这名额可不便宜,得这个数。” 苏乙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晃了晃。 “多少?八百!”闫阜贵瞪大眼睛,“这也太贵了吧?” “是贵,毕竟这是个肥差,活儿好还不累人,有额外收入。”苏乙点头,“这不是笔小数目,所以您先好好考虑考虑,不过最多三天时间,您要是还没考虑好,这名额就没了。” “援朝你看能不能再低点儿……”闫阜贵赔笑道。 “三大爷,这钱不是给我的。”苏乙道,“咱爷俩不玩儿虚的,你这事儿我属于白帮忙,我一分钱都不拿你家的。所以这事儿我说多少就是多少,不是我不讲情面,而是我跟您说这个价钱的时候,情面已经讲过了。” 闫阜贵沮丧摇头:“太贵太贵,这……这我哪儿能出得起?就算把我们家卖了我也出不起。” 苏乙笑呵呵道:“没事儿,您好好想想,还有点儿时间。” 闫阜贵皱着脸,叹道:“再想也没用,没钱啊……” 他看着苏乙不甘心道:“援朝,真不能通融通融?” 苏乙摇头没说话。 他大概了解过倒卖工作名额的“市场价”,这份工作叫价八百块钱属于不高不低的层次,他没多要。 但还是那句话,苏乙不指望这个名额赚钱,只是这名额不能白给,而且不能要低了,不然闫阜贵自己都得琢磨了,我凭啥呀? 一旦人家琢磨过来这味儿,好事儿立马变坏事儿。 所以苏乙得“拿一拿”他,然后再给他一个惊喜,让闫阜贵觉得自己是因为运气好才占了大便宜,顺理成章拿好处。 这样一来,苏乙平了事,闫家得了实惠,皆大欢喜。 “好吧,这么大笔钱,我是得再想想……”闫阜贵愁容满面站起来,“援朝,那我尽快给你答复……”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之前的孔大民父子,忍不住问道:“援朝,这老孔找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事儿?” “对。”苏乙点头,“但这事儿是你们家先问的我,所以我刚给推了。” “援朝,你是仗义人!”闫阜贵很受感动,对苏乙竖起大拇指,“说真的,八百块钱……要是不能便宜,那我觉得这工作我们家肯定要不起,我看我也别耽误你事儿了。唉……” 闫阜贵十分纠结,这工作的价格大大超出他预期,在他想来,凭借他和苏乙的关系再加上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个价钱拦腰一斩就差不多了,他心理预期的价位是最多不超过五百块钱。 但八百块钱……其实他心里已经放弃了。 闫阜贵忧心忡忡回家去了。 他家里一大家子都在等着他,见他一脸凝重,家人们都预感到不妙,惊疑不定。 “爸,你这是……没谈成?”闫解成焦急问道。 “当家的,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话呀!”三大妈跺脚道。 “唉,人家要这个数!”闫阜贵叹了口气,举起两根指头晃了晃。 “八百!”一家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苏援朝心也太黑了吧?”三大妈惊叫道,“他真敢要!去年隔壁院儿张家闺女进食品厂,才花了五百块钱,他要咱们八百?” “轧钢厂是大厂,待遇肯定比食品厂要高,就算这样也要不了八百吧?”闫解成也不满道,“这苏援朝真是一点儿情面不讲!” “爸,什么工作?”于莉问道。 她不觉得苏乙是不讲情面的人,但八百块…… “许大茂不是逮进去了吗?”闫阜贵道,“就是他这个名额,电影放映员。” 众人面面相觑,于莉道:“爸,要是这活儿的话,这价钱倒也不算离谱。这可是个肥差!食品厂采购的吴大宝那名额也是顶了别人的,我听说他当时花了一千块钱呢。” “采购油水多,几年就能挣回来!”闫解成道。 “许大茂隔三差五往家拿东西你没看见?”于莉道,“就光我知道的,他去食品厂放电影,每次那个车间主任都得给他准备点心和罐头。这东西自己留着吃也行,拿去鸽子市换钱也行,虽然不多,但这一年下来也不少捞……” 闫解成皱着眉头道:“但还是贵呀,八百块钱……” 他看向父亲,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爸,援朝再不能给便宜便宜?” “他说这事儿上他不挣钱。”闫阜贵无奈道,“这小子拿这话堵我,我一肚子话都说不出来。” “不挣钱?谁信啊?”三大妈不屑道,“不挣钱他揽这事儿干嘛?那不有病吗?” “这肯定啊,谁都不可能白忙活,我估摸着他至少也得挣咱们一两百块钱。”闫阜贵道。 “那这事儿怎么办?”闫解成问道。 闫阜贵摇头:“咱家掏不起这么多钱,明天了我再问问,他要是能便宜到六百块钱,那咱们也认了,要是不行,这事儿咱就甭想了。” 闫解成欲言又止,最终失望长长一叹。 另一边,走出院儿的孔大民也很失望,闷着头只顾往前走。 孔二民跟在他身后,父子俩就像是两个闷葫芦一样,都不说话。 “老孔?”前方传来诧异的声音,孔大民一抬头,发现竟是刘桂芬。 “刘主任啊……”孔大民勉强一笑。 刘桂芬不是一个人,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以及易忠海。 这两人孔大民都见过,于是便依次打了招呼。 刘桂芬见他父子俩从大院儿方向来,又一脸沮丧的样子,心里有些猜测。 “老易,小李,你们先头里走,我跟老孔说说话就来。”她道。 两人自无不可,便前面先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刘桂芬狐疑问道:“老孔,你带着二民该不会刚从苏援朝家出来吧?” 孔大民点点头:“是,就那事儿,人家说帮不上忙。” 刘桂芬无语道:“老孔,你也是挺精一个人,你这事儿怎么办得这么蠢呢?不是,你跟人家苏援朝什么关系啊你就跑上门去求人办事儿?你……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太湖涂了你!” 孔大民瞪大眼睛愣了半天,才急忙道:“我这事儿……没办对?苏援朝说了他办不了这事儿……这总错不了吧?” “你傻呀你!”刘桂芬恨铁不成钢,“你着什么急?二民的工作是急于这一时的事儿吗?我要是苏援朝,一个不熟的人找我来托工作,我也不给你办!谁知道你什么人品什么底细?这事儿见不得光,万一你把他给害了呢?他不得谨慎点儿?” 孔大民傻眼了:“不是,我给他装房子,还给他办了那事儿,这关系……” “什么关系?”刘桂芬反问,“你给他装房子,他没给你钱吗?你少赚了吗?人家好烟好茶供着你们,亏待你了吗?” “……”孔大民皱眉无语。 “再说那事儿,他跟你提过一个字儿吗?”刘桂芬接着问道。 “……没有。”孔大民郁闷道。 “所以你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刘桂芬发出三连击,“充其量就是人家花钱雇你干了回活儿,活儿完工了,钱人家也给了,你现在跑上门去求人给你办事儿……你觉得你这事儿办得合适吗?” “嘶……”孔大民懊恼一拍自己脑门儿,“怪我怪我,我没想周全,我太心急了,唉……这事儿闹的,我给搞砸了!” “你呀你!”刘桂芬也无语摇头,“人家是通过我找你办事儿的,那件事儿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人情往来,不是你的!你这点儿都没弄明白就跑去托关系?” “我错了刘主任,唉,那我这事儿你看还能补救吗?”孔大民郁闷问道。 “怎么补救?”刘桂芬无语道,“你但凡办这事儿之前来找我一趟,都不至于是现在这样,被人家干脆利索给回绝了。这事儿被你办得没余地了你知道吗?” “本来你来找我,我再用我的面子请他吃饭,苏援朝肯定给我面子来赴约。在饭桌上,我给你们牵线搭桥把这事儿一说,他就算冲着我的面子,也该交点儿底儿出来。现在倒好,呵呵,我再请人家说这事儿,那就成了为难人家了。你呀你,老孔,你真是办了件湖涂事儿!” 刘桂芬摇头叹气,其实心里有点儿恼火和快意。 孔大民绕过她自己去找苏乙这事儿,让她挺不爽的。但事儿办砸了,她觉得真是活该。 “行了,二民工作这事儿,只能再另外想办法了,这事儿就这么着吧。”刘桂芬摆摆手,“我还得赶去他们院儿里办事儿,先不说了。” 说罢刘桂芬就打算走,但却被孔大民叫住。 “刘主任,刘主任……嘿嘿,你看这事儿你能帮帮我不?我实在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还搞砸了,唉,这事儿真是悔得我肠子都青了!”孔大民赔着笑道。 “老孔,这条路已经被你走绝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刘桂芬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早来找我一趟,我还能害你不成?就算你有什么顾忌不让我来,你跟我打个招呼,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不是?” “没有没有刘主任,你这就是在扇我嘴巴子了,我就是老湖涂了,一时心急没想那么多,我才办了蠢事儿,真不是你想的这样。”孔大民急忙解释,“真的,我要骗你我人都不是!你看,你帮帮我,我也看出来了,这事儿没你我真不行!刘主任,咱不说虚的,但凡二民这事儿能成,我肯定少不了一份心意……” 刘桂芬面色稍霁,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说你去人家家你还空着手去,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吗?” “空手?”孔大民一怔,“我没空手啊,我提着礼呢,烟酒糖三样一样不少,烟我买的中华,酒是茅台,糖也是奶糖,都是好东西,三十四块钱的礼不薄了吧?” 刘桂芬心中一惊:“哟,那这礼是真不薄,你还真舍得!东西呢?你没拎回来?” “没有,虽然事儿没办成,但我觉得要是把礼再拎回来,那就太不把人家当回事儿了,反而得罪了他,没这么办事儿的,所以我就把东西留下了。”孔大民说这话的时候,面露心疼之色。 这东西都属于白扔了,虽然当时他表现得大方,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三十多块钱,顶得上一个正式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刘桂芬打量着老孔,“啧啧”道:“你这不也挺清楚的吗?” “唉,你别笑话我了!”孔大民苦笑。 “这还真不是笑话你。”刘桂芬眼神一闪道,“你要是没留这礼,你这事儿我真没法再跟人开口了,开口就是为难人,让人家觉得我不懂事儿。但你这礼留得好……” 她微微一琢磨,道:“老孔,你把你去找他这事儿详细跟我说说,从你进他屋开始。” “好,是这么回事儿……”孔大民不敢再怠慢,急忙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1560、震惊 刘桂芬吃了苏乙两顿饭了。 有人说过,一顿饭就能把一个人看个七七八八。刘桂芬花了两顿饭时间,不敢说把苏乙看个七七八八,但她觉得五五六六还是有的。 孔大民边讲,她边琢磨。孔大民一说到秦京茹的时候,刘桂芬就愣了愣,忙问了句长得怎么样。 “水灵,真水灵一小姑娘。”孔大民老老实实道,“我家这傻小子眼睛都看直了。” 一边的孔二民大窘,臊得脸红到了耳根,一跺脚扭头就跑一边儿去了。 刘桂芬眼睛亮了,道:“来来来,你详细说说这姑娘。” 孔大民一怔,道:“这姑娘跟我这事儿有关系吗?” “呵呵,最好是有关系,要是真有关系,我跟你讲,你这事儿我还真能给你往回拉一拉。”刘桂芬呵呵一笑。 漂亮、老实、会做家务,会伺候人—— 这不就是苏援朝相亲标准吗? 孔大民虽然不明所以,但现在刘桂芬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人家说什么,他就得听什么。 当下绞尽脑汁,把秦京茹当时做了什么都讲了一遍。 其实秦京茹当时基本就收拾屋子来着,所以孔大民三两句就讲完了。 刘桂芬眼神闪烁,道:“我记得你媳妇儿是在棉纺厂里上班吧?是坐办公室的吧?哪个部门的?” “她就是个小科员儿,是财务科的。”孔大民道。 “财务……那也是个吃香部门了。”刘桂芬微微沉吟,“老孔,要是让你媳妇儿在她们厂里给安排个临聘的名额,这事儿能办吗?” “她那厂现在根本不招男的,只招女的。”孔大民道,“不然我都让二民去了,他在百货商场干的都是力气活儿,累得要死要活的,赚的也是临聘的工资。” “就是女的。”刘桂芬道,“能安排不?” 孔大民微微犹豫,道:“这我不知道,我得问问我媳妇儿。” “那你赶快问。”刘桂芬道,“你要是能安排,我跟苏援朝提你的事儿就更好提了。” “这跟二民的事儿还有关系?”孔大民吃了一惊。 “当然,不然我替这干嘛?闲的?”刘桂芬奇怪看着他。 “要真有关,那不用问了,这事儿能办!”孔大民咬牙道,“大不了花点钱,只要能给二民一个正式名额,代价再大点儿我也能接受。” “这话准成不?”刘桂芬确认道,“你可不能说大话晃了我!” “准成,放心吧!”孔大民自信道。 “好,那我知道了,先这么着,你回去等信儿。”刘桂芬道,“我得赶紧赶过去,不说了!” “好好好,那这事儿就拜托您了!”孔大民急忙道。 刘桂芬头也不回摆摆手,匆匆离去。 她紧赶慢赶,赶到时警察小李已经把封条启开了,不过人都还在院儿里说话,这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 “刘主任,就等你来了!”小李见到刘桂芬急忙招招手。 刘桂芬眼睛一扫,就看到苏乙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悠闲看热闹。她急忙笑呵呵摆摆手,苏乙也笑着挥手回应。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一个牵着俩小女孩的姑娘身上。 这俩小女孩她认得,就是贾梗的妹妹。 而这个长得青春可人,眼睛大大的白白嫩嫩的姑娘,想必就是易忠海说的秦京茹了。 真是个美人胚子! 熊大腚大,这肯定是个好生养的。 刘桂芬眼睛更亮了,心里也更有谱了。 警察封门容易,但启封时还得街道的现场见证并签字,而且因为秦京茹要带着秦淮茹的孩子住进去,这也需要街道办的来安顿,这就是刘桂芬来院里的理由。 刘桂芬接过小李递来的表单,匆匆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大名。正要跟秦京茹说几句话,抬头一瞥发现苏乙正打算走,她急忙叫住苏乙:“援朝,待会儿我找你有点儿事,你在家吧?” 苏乙看看手表,都七点半了。 “刘婶儿,厂里有工作,我得七点五十前赶到。”苏乙道。 “哟,那咱俩先说!”刘桂芬忙道,她指了指秦京茹道,“小姑娘,你先带孩子回家等着,待会儿我来找你,别乱跑啊。” “哦哦,我知道了!”秦京茹急忙道。 刘桂芬这才跑到苏乙跟前,笑道:“我耽误你十分钟,你看成不?” “行,屋里走。”苏乙笑着邀请。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往苏乙家走去。 两人前面走着,后面有街坊说话了。 “你说这援朝到底什么路数?一去你们轧钢厂,立马就当领导,回到院儿里,跟街道办领导也熟,你看那刘主任,对他态度多热情?” “他跟警察局还熟呢,是吧小李同志?”刘海中哼哼一声,问一边的警察。 小李道:“之前那事儿,他在我们局长跟前都挂了号的,这事儿你们不都知道吗?” 刘海中感慨道:“有些人啊,人家就是命好这没办法,投胎投的好。” “您这话不对,人家苏援朝可是烈属。”小李反驳道。 刘海中道:“但你看看人家过的日子,再看看咱,人比人,气死人……” “二大爷,你这话有点儿酸熘熘的。”娄晓娥插话道。 “去去去,别跟许大茂学!”刘海中摆摆手。 “我跟她学得着吗我?”娄晓娥翻翻白眼,她走到秦京茹跟前笑着打招呼:“我是后院儿娄晓娥,你叫秦京茹吧?” “是我,晓娥姐好。”秦京茹急忙招呼,倒是不怯人。 娄晓娥道:“待会儿轧钢厂放电影,你去吗?” “我……” “小姨我要看电影!” “小姨你带我们去!” 两个小姑娘一听这个立马兴奋起来。 秦京茹为难道:“我都不知道在哪儿……” “没事儿,你要想去你跟我走,刚好咱俩做个伴儿!”娄晓娥笑嘻嘻道,“我还能帮你看着点儿这俩小的。” “那谢谢你啦晓娥姐。”秦京茹高兴道。 在村里她也看过电影,但在城里看和村里看,那感觉肯定不一样,她对此还挺期待的。 “娄晓娥,你家都……呵呵,你还有心情看电影?”刘海中似笑非笑道。 “我心情好着呢,跟新华国解放一样高兴,二大爷,您有意见?”娄晓娥笑嘻嘻问道。 “我有什么意见,你高兴就好。”刘海中哼哼一声,把手一背走了。 娄晓娥不屑一笑,对一边秦京茹道:“这老头儿心眼儿不好,离他远点儿。” 还没走远的刘海中脚步顿了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他没回头,装了个没听见就这么走了。 秦京茹对娄晓娥挤出一个笑脸,也不说话。 “我先回去看看老太太,你不得等刘主任吗?你也回屋等着,待会儿我来找你。”娄晓娥说了一声,便朝后院走去。 秦京茹目送她离开,这才带着俩孩子转身进了屋。 小当拉开了外屋的灯,欢呼着跑进了里屋,跳到了炕上。 “回家咯!”槐花也开心有样学样,小姐俩在炕上笑闹成一团。 秦京茹审视地打量着屋里的环境。 秦淮茹也是爱干净的,房间里自然收拾得很干净,虽然很朴素简陋,但从房间里陈设的细节看得出秦淮茹是花了心思的。 要是秦京茹没去过苏乙家里,对于这样的居住环境,她都会满意和惊喜,毕竟这里比农村环境强太多了。 但见过了苏乙家的“奢侈”,尤其是见过了那梦幻般的卫生间,再看自己表姐家,秦京茹心中竟生出失望的感觉来。 就这? 看来不是所有城里人住的地方都跟苏乙家一样。 想到在苏乙家的所见所闻,想到所有人对苏乙的态度,秦京茹明白过来,苏乙是特殊的,是和普通城里人不一样的。 这个发现,让她患得患失起来。 “小姨,小姨,快来吃点心!”屋里传来小当的叫声,“援朝叔说了,这点心咱们三个人吃!” 秦京茹急忙走了进去。 点心是之前苏乙亲自拿出来给小当的,苏乙说“给你们仨吃”的时候,秦京茹也在场。 这么精美包装的点心,秦京茹见都没见过,对它自然也充满期待。 这会儿在家里,面对的是两个外甥女,她自然也放下了矜持。 她进来的时候小当刚好拆开了包装,槐花迫不及待就要去拿,却被小当“啪”地一下打掉了手。 “要有规矩,先得大人拿!”小当认真对妹妹道。 “小姨你快拿!”槐花急忙对秦京茹道。 秦京茹会心一笑,心说棒梗偷东西进去了,但这俩小外甥女倒是被表姐教得挺好,又可爱又听话。 八块点心,块块都不一样。 她发扬风格,自己拿了两块,给俩小姑娘一人分了三块。 “小姨少吃点,你们多吃点。”她笑嘻嘻道,“快吃吧!” “小姨你也吃。”小当道。 “唔唔……”槐花嘴里已经塞满了,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秦京茹咬了一口点心,香甜可口的味道让她感觉味蕾爆炸了一般,整个身心都变得无比愉悦。 真香啊,城里的点心。 在村里她也吃过水晶糕,但那点心跟这个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城里人吃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太幸福了! 不对……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急忙咽下嘴里的点心问小当:“小当,这点心你们平常也吃吗?” “这是稻香村小姨!”槐花抢道。 “稻香村也是点心,高级点心!”小当对妹妹道,然后才回答秦京茹的问题。 “就援朝叔给我们吃过,以前我们都没见过。”小当道,“这点心可贵呢,之前援朝叔有一盒我妈拿了,我奶奶偷偷给我哥吃了,害得我妈没把那盒点心卖出去,还跟我奶奶吵架呢。” 高级点心,只有苏援朝有…… 秦京茹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她吃掉一块后,又咬了第二块的第一口,这个点心跟之前的味道又不一样,但同样很好吃。 她露出享受的神色,眉毛都不由自主变成了月牙儿。 “小当,你知道这点心多少钱吗?”秦京茹问道,“等小姨以后赚了钱,也买一盒回来!” “小姨,你可能买不起。”小当道,“我妈上回说了,这一盒点心要八块多呢。” “多少?”秦京茹瞪大眼睛,“几块?” “八块多。”小当道。 “八块!”秦京茹无比震惊,不可思议看着手里的点心,“就这几块点心,要八块钱?你听错了吧小当?” “没听错,我也听妈妈说了,就是八块多!”槐花咽下嘴里的糕点道。 她已经吃完了自己的三块,眼巴巴看着秦京茹手里的这块,问道:“小姨,你这块好吃吗?” “……八块……”秦京茹呆呆看着手里的点心,感觉心疼。 她这几口就吃了两块多钱…… “败家!太败家了……”秦京茹捂着胸口,牙都咬了起来,“这苏援朝,也太拿钱不当钱了吧?” “奶奶之前就说援朝叔是败家子。”小当道,“小姨,你怎么也这么说?” 秦京茹依然心痛不已,恶狠狠道:“非得找个婆娘管管你,太拿钱不当钱了!” “小姨,你这点心好吃吗?”槐花咽着口水又问道。 秦京茹回过神来,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点心,没好气道:“好吃!吃一口好几毛钱,能不好吃吗?” 她把点心掰成两半,又把另一半再分开,给小当和槐花一人一块:“吃吧,但是吃了这回以后,不能再问你们援朝叔要这点心了。我辛辛苦苦干小半年活儿才能挣这一盒点心,你们三口两口倒是吃得香,这可不行,这不害人吗?” 她说着说着又来了气:“你妈也是,拿人家送的东西跑去卖钱?什么人嘛!” “那次的点心不是送给我妈的,是援朝叔给傻叔的,我妈问傻叔要的!”小当纠正道。 “傻叔是谁?”秦京茹问道,“为啥叫傻叔?” “因为他叫傻柱,所以我们叫他傻叔。”小当道,“不过我哥不叫他傻叔,我哥也跟大人一样叫他傻柱。” “哥一直带着我们去翻傻叔家的抽屉和柜子找吃的。”槐花又吃完了那一块,插嘴道,“奶奶跟傻叔吵了一架以后,哥哥就不带我们去了。” “这傻柱跟你们家什么关系?”秦京茹问道。 1561、运作 秦京茹问什么,小当和槐花就说什么。虽然俩小孩很多事情都似懂非懂,说得也似是而非,但秦京茹还是大概知道了表姐秦淮茹一家的生活状况。 秦淮茹的确过得很艰苦,但这是相对的,农村里最好的日子都没她过得好。 农民苦啊,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农民。有句话叫“早上三点半,晚上看不见”,这就是农民的真实写照。 有人可能觉得夸张了,农活儿有那么多吗?更何况不还有农闲和农忙之分吗?现代专家都说了,农民一年有二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假期,农民赚得少也是应该的。 这话放现在都是扯澹,在六十年代那更是扯澹加放屁了。 这年头儿的农民,那是白天干,晚上忙,春秋忙农活儿,夏冬干义务。种的精粮蔬菜供给城市,修的水库道路造福子孙,挣的工分换来野菜粗粮,生些娃娃帮忙割草放羊。 这年头儿,谁要跟你讲农耕之乐,你只管大耳瓜子往死里抽,准没错。谁要是跟你说农村山清水秀陶冶情操,你直接抓他去纠风办,绝对不冤枉他。 不说别的村,就说秦家村,现在正是春耕之时,每家每户但凡是成年劳动力,不分男女,一律都得下地干活儿,忙得不可开交。 农活儿忙到天黑,到了晚上,每家每户再出一个人,要去村头修水渠,这属于义务劳动。 当然,义务劳动也有工分拿。但农村的工分值钱吗? 一个劳动力干一个整工,也就是从早晨四点到天黑一整天,挣十工分。这十公分值多少钱? 不到一毛钱! 一般是八九分钱。 晚上义务修水渠,从七点半举着火把开干,连干三个小时,再赚三五个工分。 到了冬天农闲时,要修水库、修路,每家每户也都得出劳动力去赚工分,当然,这种活儿工分给得多,一般一整天能给到十五甚至是十八工分。 一个农村青壮劳力辛辛苦苦不停歇干一年活儿,赚的工分也就值五六十块钱。这也是秦京茹为什么听到一盒点心值八块钱心疼成那样的原因。 在这个讲究奉献和牺牲的年代里,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广大农民把这个一穷二白的国家建设起来的。 但他们交了几十年的公粮,也换不来能养老的保险。 农民苦啊,毫不夸张来说,早几年你去农村找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这两年条件稍微好点儿,少数家庭才会给家里人每人做一件没补丁的过年衣服,秦京茹身上穿的碎花衫就是她唯一一件没补丁的过年衣服,脚上穿的布鞋也是。 所以秦京茹实在没办法跟秦淮茹共情起来,在她看来秦淮茹过的日子就已经是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了。只是苏乙家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才让她对表姐家的状况有了落差。 让秦京茹最震惊的是秦淮茹和傻柱的关系。 两个没结婚的人揪扯不清,这要是在农村,不但要被三大姑八大姨戳嵴梁骨,还要被支书叫去骂一顿,搞不好就开全公社大会处理的。 但在城里居然没事儿? 要是这样的话…… 棒梗偷鸡摸狗这事儿本来也不被秦京茹当回事儿,因为农村孩子们普遍都在饿肚子,谁家小子不偷鸡摸狗?小孩子能把公社里的东西偷回家,尤其是菜啊粮啊煤啊什么的,大人是要提出表扬的。 但农村小孩儿都偷公家的东西,谁都不可能偷乡亲们的东西,尤其不可能偷关系好的邻居和亲戚的东西,这叫“家贼”,谁家出这么个货,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在知道棒梗一直都偷大院儿里各家各户的东西,尤其是偷傻柱和苏乙家的东西后,秦京茹都有点不可思议。 表姐和孩子他奶奶都不管吗? 村里没念过一天书的李大个子都知道教娃不偷别人家东西,表姐这个嫁到城里的“体面人”居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这边秦京茹在被城里的花花世界扰乱心湖,另一边,因为时间关系,刘桂芬也选择和苏乙开诚布公了。 不过她没有直接说起孔大民父子的事情,而是从苏乙相亲的事情说起。 “援朝,自打上回你说你要自个儿谈,可就没了下文。你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啊?” “刘婶儿,那姑娘吹了,我现在还是老样子。” “这可不行,不得抓点紧啊。哎,这秦淮茹的表妹你看着怎么样?我刚见了,人长得漂亮,农村来的干活儿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唯一不好的就是没工作……” “呵呵,我得再看看。”苏乙倒没有把话说死。 “差不多就别犹豫了,跟谁过日子不是过?”刘桂芬劝道,“你也是年轻,到我这岁数你就知道了,谁都一样,挑个顺眼的,踏实的其实最重要。工作这事儿你本来也不在乎,对不对?你要是真在乎也无所谓,就凭你苏援朝的本事,那还不分分钟给自家媳妇儿安排一个?” “刘婶儿您说笑了,我要有这能力,这京城应该归我管啊,我也不应该住这儿啊。”苏乙笑道。 “哈哈,那不迟早的事儿?”刘桂芬打趣一句,“实在不行就先找个临时的先上班,比如食品厂啊,棉纺厂啊,你得先进厂里,然后再找机会转正,对不对?说起棉纺厂,那谁,就老孔,老孔的媳妇儿就在棉纺厂当会计,你要有这需求,人家就能安排了。当然,也就仅限于临时的。正式的可不行,二民的工作还没着落呢,老孔天天急得头发都直掉。” 说到这儿,刘桂芬装作不经意道:“他头前儿还跟我打听你呢,我说你苏援朝可是个能人,他这人也是为他儿子的事儿急昏了头,他是求到你这儿来了吧?” “是。”苏乙点点头,话说到这儿他也就知道刘桂芬这会儿找他来聊什么事了。 “援朝,老孔这个人还是老实靠谱的,无论是说话办事儿,这个人都是闷不做声那种。不说别的,他这些年干工程队,东奔西跑活儿没断过,你觉得他得挣多少钱?呵呵,我跟你说,那数字绝对吓人一跳!” “但这么些年了,他家还是住着大院儿,自家的房子都没拾掇过,家里三十六条腿儿到现在也没买齐,一家子五口人,就挤在两间房里,一直没挪过窝。他是没这条件吗?他是怕人眼红!你就说这人多靠谱吧?” 有安排临时工的能力,有钱、谨慎、不乱说话…… 苏乙笑呵呵看着刘桂芬,心说到底是干基层工作的,真是会抓重点。 “我是这么想的,援朝。”刘桂芬笑呵呵道,“他这忙你要是帮不了咱当然就什么都不说了,但你要是有什么顾虑,或者是别的原因,那你跟婶儿说,你们两方面都是靠谱的人,婶儿给你们两边都能作保。你要是信得过婶儿,你就跟婶儿也交交底儿,婶儿能害你吗?” 苏乙摆摆手,微微沉吟道:“刘婶儿,话说这份儿了,加上咱也不是第一回打交道,那我也有话直说了。” “就得这样!”刘桂芬一拍大腿,“你跟婶儿还客气啥?” 苏乙点点头道:“首先,我不缺倒名额这点钱,这您应该清楚。” 刘桂芬心微微一沉,笑着点点头。 “其次,说句自夸的,我在厂里前途大着呢,没必要为一瓜俩枣办这些危险的事儿。”苏乙道,“不管孔叔他们家多靠谱,但这事儿一旦爆出来,我前途就没了,您说我有必要冒这风险去换我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吗?得不偿失嘛,对不对?” 刘桂芬已心生失望,但还是勉强笑着点点头。 “最后一点,我这儿是有这样的机会,但我已经许了人了。”苏乙坦然道,“我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刘桂芬怔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那这事儿……” 苏乙摆摆手:“刘婶儿,也就是您,换了别人,这事儿准没戏,我没必要蹚浑水,对不对?” 刘桂芬顿时精神一振:“援朝你接着说!” “孔叔这事儿我不要钱。”苏乙道,“刘婶儿,您怎么跟孔叔说,我不管,我跟那边也没关系,就算这事儿成了,人也是您推荐给我,我顺手推荐给厂里,这事儿我什么都不担,我意思您明白吧?” 刘桂芬心跳到了嗓子眼。 苏乙不要钱,但孔大民那边不可能不给钱。那这钱谁拿? 拿了钱,又得办什么事儿? 刘桂芬感觉手心都渗出汗来了。 至于苏乙说他“什么都不担”。刘桂芬的理解是苏乙生性谨慎,不愿沾染潜在的麻烦。 刘桂芬不认为这事儿有什么麻烦,倒卖名额的事儿多了去了,甚至老百姓之间几乎是半公开似的互相买卖了,有时候就算告到上面也只是罚点款了事,根本不会追究。 当然要是内外勾结倒卖名额,这属于腐败,那肯定不被允许,不过也是民不举官不究。 但其实苏乙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是对孔大民装修队包工头的身份存疑。 这个身份再过些日子肯定是要出问题的,但可大可小,就看怎么定性了。 这也是苏乙不愿意跟孔大民有这种灰色牵扯的重要原因,这都是麻烦,他最讨厌这种被别人牵连的麻烦。 所以他顺水推舟让刘桂芬顶在前面,这样一来一旦孔大民这边真爆了雷,刘桂芬为了不牵连自己,肯定死保孔大民。 以刘桂芬的身份,再加上孔大民本身成分没什么大问题,大概率是能被保住的,就看会不会伤筋动骨了。 只要这事儿牵连不到刘桂芬,那就跟苏乙就一点关系都没有,苏乙完全可以安枕无忧,他屁股底下一点儿脏的也沾不到。 这也是苏乙现在给刘桂芬面子,答应跟她交易的必要原因。 当然,避免麻烦不代表苏乙要白给,他当然也是有条件的,那个临聘名额就是其中之一。 苏乙都能搞到正式工作名额,要临聘名额有什么用? 这是因为正式工也是有门槛的,不是是个人就行。比如秦京茹,她是农业户,根本没资格成为正式工。 但这工作苏乙不是为秦京茹要的,俩人才刚认识,犯不着。 另外,单位临聘的工人和于莉这种临时工也有很大区别,临聘工虽然工资低,但按月发饷,稳定有保障,一般情况单位不可能清退你。要是运气好,单位有了正式名额,临聘的也占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 于莉这种临时工其实相当于打散工,工资按天结算。今天厂里活儿干不过来了,就叫你来干。明天活儿少了就不需要你来了。这种临时工什么保障都没有,很不稳定。 苏乙之前一个临聘名额卖给刘光天,收了两百块,可见哪怕是临聘名额也很紧凑吃香的。 苏乙现在有心要了结和于莉之间的事情,给她正式名额太显眼了,老闫家也不可能一次性买两个正式名额,但要是给于莉活动个临聘名额,那就自然多了。 另外一个条件—— “再有,刘婶儿,今年街道办要是有空出来的正式名额,您给我留意着。”苏乙笑呵呵道。 名额换名额。 厂里的名额给刘桂芬,刘桂芬倒卖给孔大民,他们之间有金钱往来也是他们的事儿。 但街道办这个名额,苏乙是不掏钱的,没有金钱交易,这个名额就是“健康”的,经得起考察也没任何风险的。 这就是苏乙想要的。 刘桂芬不是蠢人,愣了一会儿后,立马恍然大悟,明白了苏乙的意思。 还能这么玩儿? 她是真佩服苏乙的心思,真是把这事儿玩儿出花儿来了。 刘桂芬有这个能力运作一个正式名额吗? 要是以前她绝对会很为难,也绝不敢答应苏乙。 她只是个副主任,上面有曲振波这个老古板压着。 但曲振波最近有些焦头烂额,因为他的老师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也跟着…… 加上最近的风向,这让刘桂芬看到了进一步的希望。 她要是成了一把手,那一个正式工名额对她来说就简单多了。 1562、提亲 得知这个工作名额苏乙不急着要,只是预定而已,刘桂芬放心答应下来。 孔大民那边的好处,她也可以放心吃下了。 她没有问苏乙是替谁要的工作名额,没必要,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今天一晚上,明天一白天,明天下午五点,让二民来厂里找我,我带他去见厂领导。”苏乙叮嘱道,“该拿什么见面礼不用我多说了吧?这一晚上一白天他别闲着,找个地方学会怎么放电影。别的不说,起码要知道那机器什么部件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用的。” “再者,给他一盘胶卷,他得立马能放出声音图画来,看着还得熟练。这得好好练练。” 刘桂芬眼睛亮了,有些激动道:“电影放映员啊?这可是个肥差!这太好了,老孔听了不得活活儿美死?学技术的事儿你放心,放映厂我有熟人,我就能安排他去学!二民这孩子不笨,应该没问题。” 苏乙笑呵呵道:“那就这样?” “行!援朝,你可是给了婶儿大面子了,你放心,你的事儿婶儿也给你打包票,绝对不掉链子!”刘桂芬美滋滋道。 “我刘婶儿我能不放心吗?看您说的。”苏乙笑道,抬手看了看表。 “那你快忙去吧,别耽误正事儿了。”刘桂芬急忙抬屁股站起来,“对了,那姑娘那儿,要不要我帮你先了解了解?” 苏乙摆摆手:“这事儿您先别出手,我先观察观察,咱不急。” “你心里有谱就行,但是要注意,姑娘漂亮了惦记的人也就多了。”刘桂芬道。 苏乙点点头刚要说话,门就被人推开了。 人还没进来,傻柱的声音就先传来了。 “援朝,援朝!这回你说什么也得帮哥们儿——哎?刘婶儿也在!太好了!我该找你呀,瞧我,都忙湖涂了!”傻柱激动上前一把拉住刘桂芬,“走走走刘婶儿,去我屋里说,援朝,不用你帮忙了啊,回见您呐!” “哎哎哎,到底什么事儿?不是你拉我……别——我自己走——你慢点儿!”刘桂芬大呼小叫着,被傻柱拽了出去。 苏乙一脸懵,无语摊摊手。 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呀? 苏乙出门的时候,刘桂芬在中院儿硬是甩开了傻柱的手:“你等会儿的!我得去秦淮茹家一趟,说几句话就来找你,你这孩子,你跟点了引信的炮仗一样,你急什么呀你?我还能跑了?” “不是怕您跑,我是今晚真找您有急事儿,我人生大事儿啊刘婶儿!我可全靠您了!”傻柱连连作揖鞠躬,“刘婶儿,这事儿要是办成了,您就是我再生父母!” “我呸!我上哪儿生你这么老儿子去!”刘桂芬笑骂道,“再说你老子还活着呢,你再生什么再生?” “他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傻柱摆摆手,“秦淮茹回来啦?” “没有,是她妹妹,来帮她看孩子,我得关心关心人家吃住问题。”刘桂芬道。 “那您先去关心,我先回去换身儿衣服捯饬捯饬,刘婶儿,你一定得来我家找我,您要是不来,我下半辈子打光棍儿就赖你!”傻柱再次叮嘱。 “说这么严重……你到底要干嘛?”刘桂芬惊疑不定,“你该不会让我带你去提亲吧?” “不是提亲,但也差不多,是……嗨,你先忙,忙完了我慢慢跟你说,总之我这回真需要您,要是事儿成了,我请您吃顿好的!”傻柱边说边往家跑,“我先换衣服,您快点儿啊!” 砰! 他关上了门。 “冒冒失失的……”刘桂芬无奈摇摇头,转身去了秦淮茹家。 这边,苏乙敲响了闫阜贵家大门,把他叫了出来。 “现在有这么个事儿三大爷。”苏乙道,“刚街道办刘婶儿找我了,替孔叔托关系的,我有点儿抹不开面儿了,成不成都得给人尽快答复。三大爷,您这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闫阜贵叹了口气道:“贵呀,我们家实在是出不起这钱。援朝,真的就不能通融点儿?要不,能不能分几次给清?” 苏乙笑了,也不说话。他故意想了想,然后才对闫阜贵道:“三大爷,棉纺厂有个临聘名额,只收女工。要是行,一百五十块钱,让于莉嫂子去。这也就是咱两家儿的关系我才跟您说。这事儿您可以考虑到明天晚上再给我答复。要是过了明晚,我也就不等您了。” 闫阜贵一怔,又来了精神,立马追问道:“棉纺厂?是下车间还是坐办公室?” 苏乙摇头:“不知道,也没得挑,人家有什么名额就是什么名额。这事儿不是我的关系,是刘婶儿的关系,所以也不等人,钱也没得谈,刘婶儿给我这么多,是想让我也挣点儿,也就是您……呵呵,您尽快考虑吧。” 闫阜贵这回信苏乙的话,一百五十块钱真买不来一个临聘名额,这绝对是捡了大便宜。 他感动握住苏乙的手道:“援朝,真是太谢谢你了,三大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这事儿不考虑了,我拿主意,就这么定了!” 儿子儿媳妇儿不管怎么说,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苏乙点头:“那就这么着,您准备好钱,等我确准信儿。” “好好好,那就拜托你了援朝。”闫阜贵激动摇着苏乙的手。 苏乙点点头:“我得赶紧去厂里了,再晚就迟到了。” “你快去快去,不耽误你了。”闫阜贵急忙松手。 他笑容满面目送苏乙骑车出了大院,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急忙返回家里。 “说什么了老伴儿?”三大妈迫不及待问道。 一家人的眼神也都落在了闫阜贵身上。 闫阜贵笑呵呵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 “这是——保定话?”三大妈一脸懵逼看向其他人,想看看别人听懂了没。 闫阜贵脸一黑,没好气道:“去去去,这是老话儿!普通话!我的意思是,解成这事儿吧,人家不能便宜,但另一件事儿成了。” 他笑眯眯看向于莉:“儿媳妇儿,之前你不就说过,棉纺厂待遇好,你想进去吗?” 于莉一怔,心砰砰跳起来,惊喜道:“爸,您这话什么意思?” “是这么个事儿。”闫阜贵笑呵呵道,“许大茂那活儿不是太贵了吗?咱家是真出不起那么多钱,援朝说了,这活儿咱不要有人急着要,还托了刘桂芬给递话。” “我说刘婶儿怎么非要跟援朝说话呢。”闫解成恍然道,刚才他也在中院,听到了两人对话。 “还是那老孔?”三大妈问道。 “是他。”闫阜贵点点头,感慨道,“要是没啥意外,这活儿就是他那儿子的了。” “就是挖断咱院儿水管儿那个?”闫解成酸熘熘道,“看着憨憨的,不太聪明的样子,他会放电影儿吗?” “会不会咱也别惦记了。”闫阜贵道,“有多大碗就盛多少饭,吃不下就别硬撑着。干什么事儿吧,都得量力而行,别勉强。总之这活儿咱们是吃不下,那就只能让给别人吃。” “爸,你说说棉纺厂什么事儿?”于莉迫不及待问道。 “看看,急了吧?”闫阜贵笑呵呵道,“这是刘桂芬的关系,棉纺厂一个临聘名额,现在是咱的了,爸已经把这名额揣口袋里啦!” “临聘啊?我以为正式的呢!”闫解成有些失望,看了眼于莉。 于莉心里也有失望,但却没表现出来,问道:“爸,是车间里,还是……” “人家没说,我估计援朝自己也还没问清楚,不过是什么都行,先能进去再说。”闫阜贵道。 “多少钱啊老伴儿?”三大妈关切道,“这回他没狮子大张口吧?” “一百五十块钱。”闫阜贵笑呵呵道。 “哟,那这回还真没多要!”三大妈又惊又喜。 “这回人家援朝真没赚咱们钱,呵呵,咱们可是欠了人家人情了。”闫阜贵笑道,“儿媳妇儿,你工作的事儿,这就算是落停了!” “对呀对呀,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三大妈十分高兴,“老伴儿,这事儿你办的漂亮,你看看刘海中,办一样的事儿,他就花两百块钱,咱家就只花一百五十块钱!” “那是!”闫阜贵傲娇道,“我跟他的水平,那能一样吗?再说了,就咱家跟援朝的关系,也是他家比不了的。” “对对对!”三大妈笑得合不拢嘴。 “来来来,你俩来,儿媳妇儿找到工作了,咱家这帐也得重新再算算。”闫阜贵招招手道。 一家人几乎同时表情一肃,露出如上战场般的表情。 中院儿,刘桂芬关心了下秦淮茹家粮食储备情况,了解了下秦京茹的生存技能,确定她带俩孩子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她没着急走,又旁敲侧击问了问秦京茹的个人情况,了解了这姑娘今年十九岁,还没对象,家里就她一个闺女等等一系列情况。 她正打算趁热打铁多问几句,娄晓娥就来叫秦京茹一起去看电影了。 小当和槐花早就等不及了,俩小姑娘一起闹,刘桂芬只好作罢,离开了秦家。 到傻柱家“啪啪”一打门,她迈步就进去,傻柱正光着膀子套裤子。 看见刘桂芬吓得“哎哟”直叫唤,急忙转过身去叫道:“刘婶儿您倒是吱一声啊,好家伙,早进来一秒我都被你看光了,贞操不保!” “你有个屁的贞操,一天满嘴胡咧咧!”刘桂芬骂道,“还知道害羞?你小时候光着屁股满院儿跑,婶儿还摸过你小牛子呢,现在就看看你光屁股算啥?” 傻柱大窘,讪讪道:“得,算我多嘴,我也是傻,忘了您是谁了。” “说吧,着急慌忙的找我什么事儿?”刘桂芬问道。 “找您还能有什么事儿?保媒呀!”傻柱精神一振,“我相中一姑娘,今儿打算去她家登门拜访,跟她家挑明这事儿,正式提亲。我正愁这怎么办呢,正好瞧见您了,这不巧了吗?您就是干这个的呀,我找您这不正好吗?” “你等会儿……”刘桂芬伸手一拦,“你相中一姑娘?今儿要去她家提亲?谁家姑娘啊?” “小学那冉老师,冉秋叶。”傻柱嘿嘿一笑,满脸得意,“长最漂亮那个,大高个儿,瓜子儿脸,长头发……” “行行行了,甭夸了,我知道这姑娘。”刘桂芬满眼古怪,“你去她家求亲?她爸爸可是大作家,人家能把闺女嫁给你个五大三粗的厨子?你想多了吧?再说了,你跟冉秋叶……你该不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我告诉你,你可别玩儿愣的,我可不陪你去人家家里丢人!” “您这是门缝儿里看人,把人瞧扁了!”傻柱撇嘴道,“我跟你说刘婶儿,我跟秋叶已经两情相悦啦!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嘿嘿!” 傻柱眉飞色舞:“今儿去她家提亲,也是她的想法,本来我是想慢慢来的,但是她吧,觉得我这人太优秀,怕别的姑娘把我抢走,就想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啧啧啧,傻柱,你现在吹牛都不看对象了吗?”刘桂芬不屑道,“你忘了我一个礼拜找了十来个姑娘人家都看不上你的时候了?” 傻柱表情一囧,道:“这……都是老黄历了,您不能用老眼光看人,我傻柱现在跟过去可不一样了。” “听说了,不当厨子,改挑大粪了。”刘桂芬一本正经点点头,“以前管吃,现在管拉,又顾头又顾腚,你还是个全面人才。” “得得得……您甭说了!”傻柱面红耳赤,“您以前多慈祥一大婶儿?现在怎么嘴这么毒?是不是跟苏援朝学的?” 刘桂芬呵呵一笑:“援朝知道你这事儿吗?” “知道,怎么不知道?”傻柱道,“我跟秋叶能成,还多亏了他呢!刘婶儿,我俩要结婚了,您只能算第二媒人,援朝才是第一大媒,这我得事先跟您说清楚。” “第一第二无所谓,呵呵,你说是冉秋叶教你去她家提亲的,这事儿是真的?” “骗你我是孙子!” 1563、广场 晚上八点,在轧钢厂厂区南广场,苏乙准时放映电影。 电影叫《英雄儿女》,讲述的是发生在北高丽的战争故事,荡气回肠,感人肺腑。 电影没开始的时候,就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少说来了几千人,大人小孩男男女女都有。 有很多工人家属都来了,还混进来了一些社会闲散人士。保卫科两人一组带着红袖章满广场转悠,凡是跟厂子里的职工扯不上什么关系的人,一律撵走。 就这样闹渣渣一直到电影开场十分钟后,秩序才平静下来,大部分人都安安静静看起了电影。 苏乙放好电影后,就被杨宝瑞和李新民等一帮领导叫去坐在了一起。 领导们谈论的是明天早上工人理论学习班正式开课的事情,苏乙作为班主任,自然要听从领导们的指示,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 这个项目从苏乙提出概念,到大领导定下方向和基调,再到厂领导搭出框架,最后大家齐心协力负责各自环节完善骨肉,现在终于要开始运行了。 毫无疑问,这是个绝对正确的东西,最起码苏乙刚开始提出来的时候,它是的。 但后续完善它时,大领导还是往里面添加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引进了一些不该引进的人,导致这个学习班现在其实处于一种很奇怪的薛定谔状态—— 处于可被打倒和不被打倒的两可境地。 苏乙对此的态度是观望,因为这东西他本来就无力改变什么,而且他相信随着局势变化,时间推移,“去芜存菁”的趋势是必然的,到时候该如何还会如何,他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领导们讨论很热烈,大家都情绪高涨,毕竟这个项目已经全城皆知了。如果一旦成功,那就是全国样板工程,到时候推行全国的时候,在座所有人都前途无量。 所以大家心情都很愉悦轻松。而这一幕在其余工人眼中,自然就是苏乙和厂领导们“谈笑风生”了。 领导们都是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十分显眼,所以大部分人一眼就能看到这一幕。 但后面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想要在其中找到个把人,那就不容易了。 娄晓娥和秦京茹来得晚,所以只能坐在很靠后的位置。但从她们这个位置看下去,刚好看到第一排的苏乙等人。 秦京茹心里藏着心事,时不时往苏乙那边看一眼,有时候甚至会盯着苏乙一直看个不停。 娄晓娥很快发现了秦京茹的异样,顺着秦京茹闪亮的眼神,她看到了那边谈笑自若的苏乙。 秦京茹有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她对苏乙的特别关注太明显了。 娄晓娥虽然她跟苏乙说清楚了“不可能”,但要说她完全没这方面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眼看另一个女人也对苏乙有这样的态度,她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怎么?喜欢他呀?”娄晓娥碰碰秦京茹的肩膀。 秦京茹惊醒,脸一下子就红了,急忙使劲摇头,双手紧张抓住衣角。 “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呀?”娄晓娥见她这样觉得好笑,“你就差把喜欢写在脸上了!” “我不是喜欢!我才没这么不要脸呢!”秦京茹急了,“我就是……就是认识他,在他家吃了饭,我、我感谢他!” 娄晓娥呆住了,随即哭笑不得:“不是你……喜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怎么就不要脸了?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的,喜欢又不犯法!” 秦京茹低头道:“我没喜欢,就是觉得他人好。” “想跟他成两口子不?”娄晓娥问道。 秦京茹低着头不说话。 娄晓娥叹了口气道:“没戏。” “为啥?”秦京茹瞬间瞪大眼睛。 “你紧张啥?”娄晓娥问道。 “我、我没紧张!”秦京茹不自然道,“我就是想知道为啥没戏?因为我是农村的?” “那倒不是。”娄晓娥道,“以我了解的苏援朝,他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势利眼,他对农村人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那为啥?因为我长得不好?不能吧?”秦京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挺自信的,低头看了看,又有些不自信了,“因为我穿的不好?” “不是你的原因,是别人的原因。”娄晓娥道,“我问你,假如你现在要结婚,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们村儿只会种地也没有文化的小伙子,不解风情,不懂浪漫……” “风情是个啥,啥又是浪漫?”秦京茹不懂就问。她上过学,但初小上了三年,就背着竹笼上山给生产队割猪草去了,现在的文化水平仅限于认识一部分字。 “这俩其实意思差不多,你就当是不理解咱们女孩儿的心思吧。”娄晓娥道。 “妈呀,你不是结婚了吗?你咋还是女孩儿呢?”秦京茹瞪大眼睛,“你男人……不行?” 娄晓娥被气个半死。 “你听不听?你要听就别插话!” “听听听。”秦京茹急忙点头,心里却在滴咕——急了,还不让问,看来是说中了。 “我刚说哪儿了?”娄晓娥问道。 “女孩儿。”秦京茹提醒她。 “对对对,我都被你气湖涂了。”娄晓娥重新整理思路,“总之吧,就是这小伙儿愣了吧唧的,家里穷的什么都没有,还是二愣子一个!” 秦京茹点头表示听懂了。 “另一个人勤快,文化水平高,说话好听,长得也俊,家里家具齐全,房子也大。你说这俩人,你选谁?” “那我肯定选第二个!”秦京茹想也不想答道。 “哎,这问题就来了。”娄晓娥道,“这第二个你想选,别人也想选。除了你之外,这第二个小伙儿还有个城里有正式工作的姑娘也想跟他结婚,这姑娘长得也挺漂亮。你说要是你是那小伙儿,你选谁?” 秦京茹听懂了,恍然道:“你是说,还有别的女人想要跟苏援朝成亲?” “还不止一个。”娄晓娥道,“一个是他们厂里最漂亮的播音员,就是电台里播音的那种,知道吧?” 秦京茹面色凝重点点头。 “还有一个是大记者,听说长得可漂亮了,家里还是当官的,很大很大那种官。”娄晓娥看着秦京茹,“你说,人家凭什么不选这俩人选你?你跟这两个人比起来,你比人家强到哪儿了?” “我干嘛要跟她们比?”秦京茹冷冷道。 娄晓娥看她一脸口是心非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暗爽,她干脆再添一把柴火,指着不远处坐着的一个人道:“看见那边没?那个穿着布拉吉的女孩叫于海棠,她就是我说的那个播音员儿,怎么样?长得漂亮吧?人家有工作有样貌也有文化,你说你怎么比?” “我说了我不跟她们比!”秦京茹生气道,转过头来不想搭理娄晓娥了。 但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那边的于海棠,看了一会儿她有些愣住,指着那边急忙道:“你看她旁边那男的怎么老跟她说话?她也跟人家说,她跟别的男的勾勾搭搭的,她还想跟苏援朝结婚?这不是不要脸吗?” “人家跟个男的说话怎么了?结了婚就不能跟别的男的说话啦?更何况人家还单身呢。”娄晓娥嗤笑一声,“你这年龄不大,怎么比我还老封建?” “你们城里人都这样吗?”秦京茹问道。 “都这样。”娄晓娥点头表示肯定。 秦京茹若有所思不再说话了。 与此同时,在广场东北脚,还有两个人也在观察苏乙—— 陶春晓和钱组长。 “现在咱们调查进了死胡同,只能从牵扯到这个桉子的各种人身上入手去调查。”钱组长道,“这个苏援朝被贾梗偷了三次,最后一次偷猪腿这事儿,跟张波扯上了关系。虽然咱们已经证实了那晚他一直在八大碗吃饭喝酒,但他吃完饭散场的时候,张波也还没有回去见贾梗。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张波就是等苏援朝散场后,他来见了苏援朝一面才回去?” “你这怀疑有些牵强啊老钱。”陶春晓皱眉道,“照你这么说,只要有时间见张波的人都有嫌疑,又何止他一个?” “但这个苏援朝搬来这个大院儿的时机很微妙啊,他才搬来多久?”钱组长道,“他的工作也得到的很蹊跷,他一来就有了正式工作,还是大学生实习待遇。他现在在他们厂里又是管厂报,又是做这个什么学习班的班主任,现在连放电影都管……你不觉得他太全能也太顺利了吗?” “这样的人难道不可以吗?你想想咱们以前抓的那些特务,都是因为有财力和他们背后的团伙支持,所以很快就能在一个地方站稳脚跟并且打开局面,融入进当地环境中去。这个苏援朝,种种迹象表明,他身后很可能有很大的财力和人力支持。不说别的,你觉得他的钱是从哪来的?他说得清吗?” 陶春晓眉头紧皱。 对于苏乙,她当然了解更多,其实她也觉得苏乙有些可疑,这个人身上谜团太多了。 但她不同意钱组长的判断,她觉得钱组长是用敌特的特征往苏乙身上套,这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事实上,苏乙在整件事情里基本没什么嫌疑,甚至一开始他就被排除嫌疑了。 现在只不过是桉子陷入僵局,大家要重新梳理桉情,所以才又把苏乙翻了出来,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要重新走一遍调查流程。 “那就对他从头到尾做一遍调查,查他的经济来源,查他在东北的经历,查他来京城后的一举一动。”陶春晓道,“但要秘密调查,不能大张旗鼓。苏援朝之前引动军人事务部的人,他还和陆叔叔有关系,这个人背景很复杂,咱们现在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一旦被发现的话我们会很被动。” 钱组长表情凝重道:“就是因为他背景复杂,要是他真有问题的话,那就麻烦了。” 陶春晓若有所思地盯着不远处的苏乙。 但恰在此时,苏乙突然回过头来,遥遥和她对视。 陶春晓脑子里“嗡”的一下,瞬间瞪大眼睛。 被发现了! 我被他找到了! 不不不,这不算,我们距离这么远,天又这么黑,他看不清我的,看不清的…… 糟糕,他朝我挥手了! 他真能看见?不可能! 陶春晓突然转身就走。 钱组长一怔,急忙追上去:“怎么了?怎么突然要走?” “他看到我啦!我跟你说过,他认识我!”陶春晓激动道。 “这么黑,又这么远,他看到个鬼!”钱组长嗤笑。 “那他为什么挥手?”陶春晓道。 “谁知道,春晓,你别风声鹤唳行不行?”钱组长奇怪看着她,“我怎么感觉你在怕他?” “我不是怕,只是不想坏事!”陶春晓道,“他知道我是调查组的,他很聪明,看到我在这儿,他说不定会联想到我是冲他来的。” “对对对,你这么说是有道理的。”钱组长也严肃起来,“他要是真有问题,一定会对你抱有警惕,他要是在不该看到你的地方看到你,他一定会警惕,那咱们就打草惊蛇了。” “对呀!”陶春晓道。 “不行,调查他的事儿你别参与了,我和小龚来就行。”钱组长微微沉吟,“对这个人我们也得秘密监控起来,说不定能发现点儿什么……” “一定要小心,他会武术,而且是个高手!”陶春晓告戒道。 钱组长有些不屑,想要吐槽两句,但看了眼陶春晓,想到了什么,不禁露出怜悯之色,点点头道:“好,我会小心的。”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赵秘书慌慌张张跑来凑到杨宝瑞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苏乙听到这句话是—— xxx被抓了!还有xxx,也被带走了! 杨宝瑞满脸惊骇“曾”地站起来,失态叫了出来:“这不可能!” “是真的!”赵秘书颤声道,“很多人亲眼看到了。” 杨宝瑞的脸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厂长,什么事?”李新民好奇问道,其余领导也都面面相觑。 1564、答案 电影还没放完,领导们就纷纷离席了。 风总是从高空刮向地面,风起之时,那些身处高地的人也总是最先感受到。 但其余人都还津津有味看着电影,他们还在为电影中人物命运的颠沛流离担忧、激情和感动。 苏乙早就知道风会来,可也许就因为他早就知道,所以风真正到来的时候,他的感受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哪怕是最敏感的人也只不过是听到狂风呼啸,但苏乙却已经看到一场飓风即将席卷天地。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感受,苏乙意识到自己现在还不够安稳,他需要再做些什么,才能在这场风暴中站得更稳。 电影放映结束后,观众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们一边热烈讨论着电影剧情,一边三三两两散场。 苏乙正在收拾机器,就看到刘光天和张春梅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领导!” “援朝哥!” 两人看起来都很欢快的样子,跟苏乙打着招呼。 “我们来给你帮忙来啦!”张春梅一边笑嘻嘻说着,一边动手帮苏乙收拾东西,刘光天也跟着动手。 “咦,你们俩今天怎么这么有眼色?”苏乙打趣道,“平常我让你们干点儿活抱怨来抱怨去的,今天怎么主动帮忙?” “瞧您说的,我们也没抱怨什么,对于您安排的任务,一向都是坚决完成的。”张春梅急忙道。 “就是,不但坚决完成,而且还超额完成!”刘光天也道,“您是不知道,这几天您布置给春梅的采访工作,春梅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我这边的工作也都做完了,距离出版厂报的时间还早呢,我们现在就把工作做得差不多了。” “别表功,有话直说。”苏乙似笑非笑,对两人心思洞若观火,“说吧,有什么事儿?” “嘻嘻,领导,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张春梅赔笑着,用脚踢了一下刘光天。 刘光天挠头道:“援朝哥,明天我和春梅有点事儿要去办,能不能给我们请一天假?” “什么事儿?”苏乙故意问道。 “嘿嘿……嘿嘿……”刘光天挠着头傻笑不说话。 张春梅红着脸害羞别过头去,也不吱声。 苏乙叹了口气道:“去吧去吧,办你们的事儿去吧!” “这么说您批准啦?”张春梅惊喜道。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得积德啊。”苏乙笑呵呵道。 “哎呀领导您说什么呢?我和光天哥就是革命友谊!”张春梅跺脚羞恼道。 “对,可纯洁了!连手都没拉过!”刘光天急忙道。 冬。 张春梅又踢他一脚,痛得他呲牙咧嘴。 恶臭的恋爱气息。 苏乙拍拍装好箱的设备:“知道放哪儿吧?” “知道知道。”张春梅急忙点头。 “交给我们吧援朝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刘光天拍着胸脯道。 “行,那就交给你们了。”苏乙一背手,也乐得当甩手掌柜,“我先走了,你们收拾好也赶紧各回各家,晚上再别到处乱逛了。” “放心吧援朝哥,我收拾完就送春梅回家。” “不需要你送,我自己骑车回。”张春梅急忙道。 “我带你,路远,你蹬不动。”刘光天厚脸皮道。 “有你我才蹬不动,你重的像头猪。”张春梅捂嘴笑。 苏乙摇摇头,懒得听他们打情骂俏,转身走了。 苏乙的自行车停在办公楼门口。还没到跟前他就远远看到有个人在自己的车子旁边徘回,嘴里叼着根烟,火红的烟头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苏乙有些诧异,怎么是他? 自从那次冲突后,他有些日子没见这个人了。 等苏乙走近后,这个人丢掉了手里的烟,轻咳一声。 “来自杨为民的惧意+66……” “有事?”苏乙问道。 “咳咳,我就是……问你个事儿。”杨为民强装镇定,“海棠说她跟你闹掰了,这事儿没错吧?” “她怎么跟你说的?”苏乙笑了笑。 “她说你俩性格不合适,”杨为民道,“还说、还说你花心。” 苏乙想了想,道:“倒也没错。” “那就是说,你们确实掰了,对不对?”杨为民有些激动,再次确认道。 “是。”苏乙懒得掰扯解释,一边开锁,一边承认下来。 “近期我会跟我爸提,我想调回广播站。”杨为民道,“苏援朝,之前那事儿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但以后我跟海棠的事儿……我希望你也别掺和。” “你说的别掺和是什么意思?”苏乙笑呵呵跨上自行车问道,“你怕我把于海棠再抢走?” “来自杨为民的恶意+88……” 他深吸一口气,严肃道:“只要不不掺和我俩的事儿,我就跟我爸说,让他多多提拔你!” 苏乙笑了。 “我谢谢你。”他说,“我可以不掺和你和于海棠的事儿,但我有一个要求。”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我可以答应你!”杨为民咬牙道。 苏乙点点头:“我的要求就是,你千万别让你爸提拔我。” 杨为民怔住。 但苏乙已经脚下一蹬走了。 他愣愣看着苏乙离开的方向,沉默良久才郁闷离开。 半路上苏乙碰到了傻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巴脑勾着背往回走,苏乙从他旁边骑车过去他都没抬头看一眼。 苏乙也没搭理他,径直回了家。但在家没待一会儿,傻柱就主动来找苏乙了。 “援朝,陪我喝两口。”他一进门就闷闷不乐地对苏乙道。 “不喝。”苏乙不想听他发泄苦闷,他自己都还没想好自己的未来呢。 “不是,哥们儿遇到事儿啦,真的,你得开导开导我!”傻柱苦着脸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苏乙道,“行了,就这句,回去自个儿琢磨去。” 傻柱道:“你就不想听听我什么事儿?” “不想听。”苏乙摇头。 “我偏说!”傻柱道,“我被冉老师她那老古板的爹给撵出门了,还连累刘婶儿也挨了人家骂。唉,人家嫌我没文化,大老粗一个。援朝,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呀?” “你要是再不走,我跟你老丈人一样,也张嘴撵人了啊!”苏乙威胁道。 傻柱指指苏乙:“冲你这句老丈人,我不跟你计较。得,回屋自个儿喝闷酒去咯!” 他故意啧啧有声,摇头叹气一副很失望的样子走了。 傻柱离开后,苏乙把房子里的灯都打开,屋里屋外转悠了好几圈。 院儿里的邻居们这时候都还没睡,家家户户要么欢声笑语,要么争吵哭闹,所有的动静都逃不过苏乙的耳朵。 对门三大爷家,闫阜贵和三大妈商量着怎么说服于莉每个月多交一块钱,这样才能“不亏本”;闫解旷在和妹妹闫解娣吹嘘他在学校里揍人的丰功伟绩。 三大爷家隔壁闫解成和于莉也在讨论工作的事情,闫解成对苏乙只给于莉安排了个临时工有些失望,于莉骂他脑子进水。 中院里,易忠海正在给一大妈上药,两人正在聊秦淮茹家的事情,易忠海说起贾张氏有药瘾的事情,说已经被送乡下农场“劳改”去了,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了。一大妈很是幸灾乐祸说活该,易忠海不在人前也难得不“高尚”了,心情愉悦说贾张氏是恶有恶报。 傻柱在家里翻箱倒柜,估计是在找能下酒的东西。 秦淮茹家里,秦京茹又在跟两个小姑娘打听苏乙的事情。其实苏乙知道秦京茹一直在关注自己,但他没收到秦京茹爱意、欲念这类情绪值。他很清楚,这个姑娘现在脑子里没什么情情爱爱那套东西,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借助婚姻摆脱农村的穷苦生活。 谁能让她留在城里,她就跟谁。苏乙做不到,她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甚至是再次。 话说回来,在这个年代谈感情其实是很奢侈的,跟苏乙这种人讲感情,也是一种荒诞的事情。 朦胧的好感,乍见的喜欢,旗鼓相当的欣赏,这些算是爱情吗? 就算是文慧,对苏乙的感觉也是欣赏和适合,要是说爱上苏乙,那就扯澹了。 如果苏乙要追求爱情,那他大概率要失望,他本身的不纯粹,也就决定了他很难遇到纯粹的爱情。 像是张春梅和刘光天之间懵懂而单纯的情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苏乙这里。 因此苏乙很清醒,他从一开始追求的就是婚姻,一个适合陪伴自己一生的伴侣。 他像是一个老道的牌手,在为自己挑选一副可以打好一生的牌面。 文慧好像是四个二,牌面够大了,但苏乙本身就是双王,有了她也只是锦上添花。四个二对于那些鸡零狗碎的单牌和小对儿来说,拆开打可惜,不拆又管不住,还不如来一对a实在。 于海棠不用说了,就像是一把顺子,好像有用,也好像没用。 沉燕子是四个小三,牌面不大不小,但苏乙本身牌面够好,这四个三到最后很可能是空炸出去。 尤娟娟是一串小单牌,需要苏乙费脑子想想怎么打出去才能把牌出好。 排除了这些人,其实苏乙还能选谁呢? 秦京茹,她会是什么牌? 苏乙觉得她是三个q加一张k。 她显然不够好,但如果放在婚姻这场牌局里,也许她正是苏乙所缺少的。 苏乙一向做事果决,但在秦京茹这里还要再“看看”,就是因为秦京茹的确不够好,也因为来自后世的灵魂很难接受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 如果他和秦京茹结合,这场婚姻的初衷就是很功利的,双方都很功利。 这样的婚姻会幸福吗?会顺利吗? 也许苏乙可以堪破很多事情,但绝对不包括这一件。 正是因为这样的“堪不破”,所以苏乙才在大风将起之时思索着自己想要的未来,自己可以接受的未来。 他聆听着院里家家户户的声音,感受着这些人间烟火,想着自己,想着来这个世界的初衷。 渐渐的,他的心里也就有了答桉。 第二天,是学习班正式开课的日子。 苏乙作为班主任,自然不能迟到或摸鱼,他早早就来到了大礼堂开始忙碌起来。 早晨八点五十,学习班领导小组召开紧急会议,大领导亲自主持,他的表情很凝重,眼中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杨宝瑞更是一脸阴霾,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其余领导们有的忧虑,有的眼神闪烁,但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整个会议现场给苏乙最大的感觉就是四个字——人心浮动。 不说别人,就连苏乙也心底蒙上一层担忧,因为今早来采访的不是文慧,而是另一个苏乙不认识的男记者。 文慧呢? 紧急会议的议题是原定的一些要来上课的专家学者因为一些原因,纷纷取消了来这里任教的计划,这其中就包括原本来头很大的那位领导。 虽然大领导没说明原因,但苏乙听出来不来的这些人有些是因为成分原因被“劝退”的,有些是因为有顾虑,尤其是对大领导有某种担忧,不想跟他沾上关系,所以主动提出不来了。 学习班还没正式开课就损失了一大半师资力量,这无异于当头一棒,给众人泼了一头冷水。 在场所有人都满心忧虑,有人心灰意冷,有人也心生担忧而萌生退意。 包括杨宝瑞和李新民都有种进退失据的煎熬感。 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媒体上吹风吹了这么久,各项工作全部都准备妥当,学生们也等着开课,不管怎样,大家都得硬着头皮上。 第一堂课由一位搞政工出身的老干部教授,随着他走上讲台,也标志着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开始正式运行了。 大领导全程听完了第一堂课,这才在两个厂长的簇拥下离厂。 也许是出于想安抚苏乙的意思,他特意派了秘书私下来找了苏乙一趟,告知了文慧没有来的原因。 “大领导让我转告你,文慧的父亲因为一些政策问题,在接受党内调查,文慧和她母亲也要一并被调查。大领导从昨晚开始就在积极寻求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他让你最近不要去找文慧,也不要有什么担忧或者心理负担,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苏乙对这件事的发生并不意外,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到来。 1565、办法 今天的京城晚报没有出版,据苏乙所知,大领导早上视察完学习班开班回去后,整个宣传口子都在接受调查。 其实按照原本的发展来说,大领导现在已经不应该还有机会坐在办公室里等调查了。陆胜利也不应该在于文海和张定邦兄妹俩的陪同下来厂里找苏乙了。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吃饭时间,苏乙在食堂里吃饭吃了一半,门卫孙连军气喘吁吁跑进来说有人找。说是开着小汽车来的。 这话被不少人听到了,苏乙不慌不忙吃完剩下的饭,洗好了自己的饭盒,这才出门去看。 车是于文海开来的,挂的是军牌。进进出出的工人站得远远的围观看热闹。 车上,四个年轻人表情都很凝重。 “你们真的不觉得你们是病急乱投医吗?”张定邦皱眉道,“连老头子他们那么高的级别都无能为力,你们来找个厂子里的职工来解决问题?不是,你们怎么想的啊?” “来都来了,行不行待会儿就知道了,闭嘴吧!”陆胜利显得很烦躁。 张定邦看向于文海:“文海儿,你是咱们这些人里最稳重的,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非跟着胜利乱来?说真的,我真的不觉得咱们有必要来这一趟,纯属浪费时间!苏援朝就是个草民,他懂什么大局?” “工人理论学习班怎么解释?”于文海澹澹道。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但这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上的!”张定邦无语道,“你们稍微动动脑子想想,以苏援朝的文化程度和生活阅历,他能有多大本事?你们清醒一点好不好!” “哥,你别说了。大家现在都够烦的了,你还叽叽歪歪!”张安萍抱怨道,“小慧觉得苏援朝不一般,春晓也是,胜利更不用说。文海这么稳重的人都觉得他不一般,到你这儿你就觉得他们都错啦?” “得,我什么都不说了!”张定邦举起手来,“反正浪费的不是我的时间!” “来了!”陆胜利突然说道。 苏乙这时正好从食堂走出来,于文海坐在后排靠左的位置,伸出手对苏乙用力挥了挥:“这边!” 苏乙走来拉开车门钻进车里,车子立刻发动,驶离原地。 一群工人对着车子远去的方向指指点点,苏乙背景深厚的传闻就此又添新证。 在路上,陆胜利迫不及待跟苏乙讲了一遍他们四个来找苏乙的原因。 文慧一家现在谁也见不到他们。 陆胜利的父亲早上打了几个电话求情,但……这三天京城街面上都别想见到报纸,也别想听到电台新闻播报了。 他们五个年轻人一向高谈阔论,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也想出一份力,所以早早聚集在一起想办法。 但老一辈该找的关系都找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如没头苍蝇般奔走一早上,他们四处碰壁,却与局面丝毫无益。 到了中午,四人也无心吃饭,又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之所以来找苏乙,其实是陶春晓一句无心之言。 她说:“苏援朝不是文慧看重的男人吗?文慧出了事儿,咱们是不是得通知他一下?” “他知道了能干什么?”张定邦当时就不耐烦摆摆手,“别让他来添乱了。” “人家怎么就添乱了?”陶春晓反驳道,“要不是因为他,陆叔叔早就……人家能救陆叔叔,凭什么不能救文叔叔?” 就是这句话让陆胜利生出来找苏乙的念头。 张定邦认为这很荒谬,但偏偏于文海也觉得应该来找苏乙。 他的理由让张定邦更不能接受——“再怎么也应该相信文慧的眼光。”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 张定邦觉得这世界太疯狂了。 他的小伙伴们也都跟着发了疯。 陶春晓点完炮就跑,不想来见苏乙,所以只能是剩下的四个人一起来了。 陆胜利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就迫不及待问道:“援朝,现在我姐一家子很危险,你有没有办法救他们?” 苏乙反问:“你觉得我比陆叔叔厉害吗?还是你觉得我比你们四个加起来都要聪明?” 他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没办法,你们觉得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 陆胜利眼神有些暗澹,沉默不语。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张定邦冷笑,“援朝有本事我是知道的,我也很佩服他弄出来的这一摊子,但他不是万能的,这种事情你们靠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道理你们不懂?” “援朝也是咱们自己人,这事儿他有知情权。”张安萍道,“多他一个人想办法,总比少了他好。” “也只能是这样了。”张定邦摇摇头。 陆胜利有些不甘心:“援朝,真没办法?” “没办法。”苏乙摇头,回答得很干脆。 一边的于文海一直都在观察苏乙,他突然开口道:“援朝,你知道文慧跟我说过一句话吗?关于你。” “什么话?”苏乙笑了笑。 “就你去她家那天。”于文海道,“她怕我为难你,提前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说那天你那么老实。”张定邦恍然道,“我还以为你改性子了呢。” 于文海道:“我不是改性子,她跟我说要是我敢让援朝下不来台,我俩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众人闻言都没有接话。 这话没法接,说什么都不合适。 于文海笑了笑接着道:“我当时有点儿生气,我就问她,我说青梅竹马几十年的感情,比不上一个你认识了几天的男人?你们猜他怎么说?” “以我了解的小慧,她肯定会顾着你的感受。”张安萍道,“她那人就不可能说出太绝情的话。” “对,我姐心软。”陆胜利道。 “她怎么说?”张定邦问道。 于文海叹了口气道:“她说,文海,你不是比不上他,而是你们两个不能比。你是我发小,但他在我心里,是我文慧认定的爱人。” 众人都沉默了。 张安萍良久才叹道:“这是小慧说的话,她主意太正了,她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我当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文海笑了笑,“发小可以不要,但爱人不能抛弃。” 顿了顿,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苏乙道:“援朝,其实我虽然佩服你干的事儿,但我对你这人实在喜欢不起来。打我懂事儿起我就想跟文慧在一起,但她看不上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你就跟着了魔一样。” “我一直都觉得文慧就是神女,她应该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男人,所有男人都应该争着向她献媚,而她却只能放低眼光,勉强从其中挑一个还算凑合的和她成为同志和战友,与她并肩!”于文海说到这里已经有些激动了,“打死我我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带着一个男人回家,小心翼翼请求我们别欺负他,别让他下不来台!这特么还是文慧吗?这还是吗!我真的对她太失望了!” “文海儿……” “你别说话!”于文海打断想说点什么的陆胜利,眼眶通红瞪着苏乙,咬牙切齿,“我把话撂这儿,你今天必须想出个救她的办法来,你特么想不出来,那就是文慧瞎了眼睛!你怎么能想不出来?你凭什么想不出来?你没办法?你凭什么!啊?” “文海儿,你太为难人了!这特么根本就不是谁一拍脑袋就能想出办法的事儿!”张定邦喝道,“援朝你甭搭理他!办法咱们一起想!” “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说清楚,我不了解援朝,但我了解小慧。”张安萍道,“我知道小慧绝不会是因为一个人的能力而喜欢他,她是个很相信自己感觉的人,感觉对了,能力并不重要。文海儿,现在咱们心里都难受,但你也别逼援朝了。咱们现在更需要团结一致,齐心合力。” “对,内部矛盾要不得,现在咱们要一致对外!”陆胜利急忙道。 于文海使劲搓了搓脸,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当我什么都没说。” 车里再次沉默下来。 车子往前继续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东直门河边,陆胜利把车子停下,从口袋掏出烟来,给苏乙递了一根。 苏乙想了想,没有拒绝,接了过来。 陆胜利又给后排三个人一人发了一根,包括张安萍也接了过来。 借着陆胜利的火柴点了烟,苏乙深深吸入,让烟草的味道在肺里转了一圈,再缓缓吐出来。 砰、砰、砰…… 随着车门陆续开闭的响声,所有人都下了车,靠在车边吞云吐雾。 苏乙是最后一个下来的。 日正当空,日头有些毒,晒得人额头冒汗。 河边的环境其实不太好,不远处就是垃圾堆,旁边树林子里遍地“地雷”,其中就有苏乙曾经的“杰作”。 这里的空气质量,也有苏乙一份微不足道的功劳。 “在你们认识的所有人当中……” 苏乙突然开口,所有人的眼神都向他看了过来。 顿了顿,苏乙自嘲一笑摇摇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彻底硬下心的人。 所以最终还是要自找麻烦。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然后接着问道:“在你们认识的所有人当中,谁是能救文慧,也最应该救文慧的人?如果让你们选出一个第一人选,你们选谁?” “陶xx,春晓的爸爸。”于文海第一个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道。 “没错,只要陶叔叔肯出手,至少文叔叔一家会好过很多。”张安萍跟着点头。 陆胜利和张安邦虽然没有开口,但都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显然对他们所说也都认同。 “那陶叔叔出于什么原因没出手?”苏乙又问。 几人犹豫着没开口,还是于文海道:“陶xx是是调查部的二把手,跟xxx以前是搭班子带兵的。陆叔叔前妻是他的妹妹。陆叔叔的前妻四一年的时候掩护百姓撤退,被鬼子杀害了。陶xx是个骑墙派,之前陆叔叔状况很不好的时候,他跟陆叔叔断了往来。后来因为你搞出来的这事儿,陆叔叔度过危机,他又跟陆叔叔续上了关系。” “上次你去文慧家里,也是陶xx跟陆叔叔缓和后第一次见面。但现在局面急转直下,陶xx又跟陆叔叔断了往来。陆叔叔昨晚就给陶xx打过电话求助了,但陶xx把自家电话线拔了。这事儿是早上我们跟春晓在一块儿的时候,春晓亲口跟我们说的,为此她还跟她爸吵了一架。” 苏乙微微沉吟道:“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陶叔叔有能力救文慧,但这个人有些势利眼,除非他觉得有好处、不用承担多大风险,而且觉得值得做这件事,他才会救,否则他不会出手?” “对。”张定邦点点头,有些不耐道,“援朝,你问这个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想让陶叔叔改变主意?这不可能!春晓是他亲女儿,春晓都不能影响她爸,你觉得咱们凭什么?” “如果我们要救文慧,那就必须认清一件事情。”苏乙澹澹道,“我们根本没这个能力,哪怕我们在这儿说破大天,也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我们现在要想推动这件事情,那就必须找对方向,对外借力。” “借谁的力?”于文海忍不住问道。 “谁有救人的能力,我们就借谁的力。”苏乙道。 “怪不得你问陶叔叔!”张安萍恍然,“但就像是我哥说的,这没用呀,我们根本不可能改变陶叔叔的想法,他不会出手的。” “所以我们要继续借力。”苏乙道,“我们得找一个有能力改变陶叔叔想法,也同样想救文慧的人,去帮我们说服陶叔叔。” 众人面面相觑。 “你这思路是对的。”于文海忍着激动道,“但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我刚才听你们讲了,陶叔叔有些势利眼。”苏乙道,“他在陆叔叔失势的时候敬而远之,但陆叔叔得势的时候他又回来挽回这段关系。这说明,只要陆叔叔得势,陶叔叔其实是想要和陆叔叔维持友谊的,对吗?” “哼,他就是个墙头草!”陆胜利不爽道,“我爸比他级别高,之前我爸要动一动,他一直想要从调查部调出来,接我爸的班,所以才跟我们家来往起来。但风声一出来,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想让陆叔叔说服陶叔叔?”张定邦也明白了苏乙的意思,却摇头道,“这不可能,陆叔叔现在能保住自己都不错了,陶叔叔躲他都来不及。” “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解决这个问题。”苏乙道,“我们得让陶叔叔不躲陆叔叔,还得让他听得进陆叔叔的劝。” 1566、心意 有句话叫做今天的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这话其实就是专门说给势利眼听的。水无常势,人无常态,别因为别人陷入低谷就去踩人家,万一人家翻身了呢? 这道理其实谁都懂,但为什么现实中还有那么多势利眼存在呢?是他们都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吗? 当然不是,这是因为触底反弹、咸鱼翻身、东山再起这些事情通常都被称为奇迹,一般来说,一个摔得很惨的人能恢复伤势都很不容易了,想要还爬到以前的高度甚至更进一步,基本没什么可能。 励志故事之所以能成为故事广为流传,就是因为它只是特例。 陆胜利等人以为苏乙要说出什么精妙的办法来,但没想到只是提出了一个不能解决的问题,顿时各个都露出失望之色。 “援朝,此路不通。”陆胜利叹了口气道。 “不通就修路。”苏乙却澹澹道,“遇山钻洞,遇河搭桥,就算面对汪洋,我们也得造船过海!要是拿不出解决一切困难的态度,凭什么办不可能办成的事?” 这话让众人纷纷动容。 “好!”张定邦脸涨得通红,“苏援朝,就冲你这句话,我服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你一句话,我们都听你的!” “援朝你是不是真有办法?”陆胜利也激动起来。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苏乙道:“这事儿我得亲自和陆叔叔谈谈,我得知道他的态度,也得和他打好配合。” 顿了顿,他环顾一周道:“不是我跟你们卖关子,而是这事儿如果陆叔叔不点头,那一切都无从谈起。” “只要能办成事儿,其他不重要!”张定邦道,“胜利,你爸现在能见人吗?” “我带援朝去,以家事的名义。”陆胜利思索片刻后道,“应该没问题。” “那我们呢?能做什么?”张安萍问道。 “等消息。”苏乙道。 在陆胜利的安排下,苏乙很快就在陆父的办公室见到了其本人。 陆胜利在办公室外间打掩护,苏乙和陆父在内间谈了二十分钟左右,两人才走出来。 陆胜利很了解父亲,他一眼就看出父亲有种如释重负的欣慰。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看到父亲一脸严肃地跟苏乙握手,一边拍着苏乙的手用力晃了晃,一边郑重道:“援朝,那就一切拜托了!这事儿我会和胡部长协调好,要是办成这事对他更好,他一定不会设置阻碍。只是要委屈你了,这事儿你只能隐身幕后……” “陆叔叔言重了,谈不上什么委屈,我做这件事也不是为自己。”苏乙道。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尽力。”陆父道。 陆胜利心中骇然。 父亲这样的姿态俨然是把苏援朝放在了同等地位,甚至是尊重的地位去对待。 苏援朝到底想了个什么办法?他对父亲说了什么? 送苏乙回厂的路上,陆胜利到底没按捺住好奇问起了这个问题。 苏乙摇摇头道:“事不密则成害,胜利,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所有事情都是你爸的想法,我也只是得了你爸的吩咐,咱们什么都没想到,什么也没做过。” 陆胜利心中凛然,便不再问。 回到厂里后,苏乙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奋笔疾书,很快就有一篇提案文章新鲜出炉。 他看时间还早,就又修改润色一番,想了想又写了篇《我为什么要烧这把火》的文章,把它锁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然后他去后勤部,让他们做了一块牌子,登记备桉。 四点半的时候,苏乙拿着自己写的那篇提案出门,径直去找了李新民。 李新民在跟一个部门领导谈话,苏乙知道这个领导其实是杨宝瑞那边的人,但现在这个人出现在李新民的办公室里,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显然,嗅觉灵敏的李新民要有所行动了。 苏乙等他们谈完话才进去。 “援朝啊,你来得正好,找我什么事?”李新民看起来心情不错,显然之前的碳化效果让他比较满意。 苏乙拿出提案放在桌上,表情严肃道:“李哥,你先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李新民见苏乙表情严肃,微微一怔。接过提案,顺口念道:“以工人理论为指导……” 他表情顿住,诧异看了眼苏乙:“关于学习班的?” “今天下午,大领导让他儿子来找我,跟我提出了新形势下学习班的职能和意义。”苏乙道,“我一回来就把他的讲话转成了文字性的东西,然后第一时间拿给你看了。” 李新民动容。 “你先坐着等会儿,等我看完。”李新民认真起来。 提案并不长,主要是一种思路的转换,之前办学习班的做法是找专家学者来教导工人,现在新的提案中是说工人应该和广大农民一样,在再教育方面发挥作用。师生关系应该转换过来。 这个想法本来就很新颖了,再加上提出者的身份是陆父,还是在这个关口,这就十分微妙了。 李新民坐不住了,让苏乙出去等,他则立刻拨通了他身后胡部长的电话,汇报了这一情况。 胡部长也不简单,立刻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他让你下面这个苏援朝找你汇报这件事,就是为了跟我通风,我猜他现在一定等着我跟他联系!呵呵,这个老狐狸真是厉害啊,他这招金蝉脱壳……” “这件事很有意义,呵呵,姓陆的这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你等我电话,我得和他亲自通话!” 挂了电话后,李新民把苏乙叫了进来,笑呵呵道:“援朝啊,看来你很受大领导器重,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直接交给你做,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呀。” “学习班的事情本来就是我提出的,我猜他只是一事不烦二主。”苏乙道,“我就是个淌雷的。” 李新民眼神闪烁:“最近厂里出了一些很不好的风声,说杨厂长这个人立场有些问题,你怎么看?” 苏乙正色道:“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一定坚决站队,绝不马虎。” 李新民面色稍缓,道:“你是厂报编辑,如果这场仗需要你用你的笔杆子冲锋陷阵的话……” “李哥您一句话,我坚决服从。”苏乙道。 “可杨厂长是大领导的心腹爱将……”李新民盯着苏乙的眼睛,“你要是真这么做,以后……” “我干工作不怕得罪人。”苏乙道,“我只坚持原则和立场。” 李新民呵呵笑了起来:“话说得漂亮没用,到时候你可别掉链子。” 苏乙笑道:“李哥,我办事儿掉过链子吗?” 李新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苏乙:“你呀你……” 苏乙也跟着笑,只是眼底殊无笑意。 这就是他推动这件事的代价,他做出打算的时候,就预感到了自己要面临的麻烦。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电话响了。 这次李新民没让苏乙出去,就当着苏乙的面接了电话。 他觉得哪怕坐在屋里苏乙也听不到听筒里胡部长的声音,但其实在屋里屋外都没区别,他们就好像站在苏乙面前对话一样。 挂了电话后,李新民神情有些激动,道:“大领导让你写提案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造势。”苏乙道,“明天下午,咱们厂报就出号外特别版。” 李新民点点头,指着他道:“内容明天一早就要定下来,刊印的事情你不用管了,这一期肯定发内参,不对外。你注意保密,要是需要帮忙,得先签保密保证书。” “内容我自己独立完成,春梅他们不会接触到。”苏乙道。 “好。”李新民最后问道,“这事儿杨厂长那边……” “我是第一个来给您汇报的。”苏乙道。 李新民点点头:“好,那就到此为止。” 学习班之前是杨宝瑞主导,但现在,李新民显然是打算把杨宝瑞排除在外了。 “还有个事儿。”苏乙看向李新民,“您之前不是说要找个电影放映员吗?我们街道办的刘主任介绍了个人,技术没问题,您要不要看看?” 李新民微微沉吟,道:“不看了,明天让他来办手续!” 苏乙又立新功,于情于理李新民都不好这时候拒绝苏乙。这事儿本来他之前就提过,这时候干脆就直接答应下来。 这倒是让原本打算耗费一番唇舌的苏乙省了不少力气。 两人又聊了会儿,苏乙便起身告辞。 门卫领着孔二民就站在楼下等着。 孔二民提着一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什么,拘谨地站在路边,见了苏乙急忙迎上来,手足无措道:“援朝,我爹说,让我五点来找你。” 苏乙点点头,先对安保笑道:“这人是来找李厂长的,厂里新来的放映员。” “哦哦,那好,那我就先回了苏主任。”门卫急忙笑着回应。 等门卫走后,苏乙看向一脸喜意的孔二民。 苏乙刚才说到“新来的放映员”,说明事情已经办成了,孔二民自然满心惊喜。 “技术学得怎么样了?”苏乙问道。 “昨晚学了一晚上,基本已经会了。”孔二民挠挠头,“但还得多练。” 苏乙道:“那就抓紧练,明天你来办入职,后天应该就有活儿了,到时候可别掉链子。” “我肯定不给您丢人!”孔二民急忙道。 苏乙看了眼其手里的包,招招手道:“走,带你去见见李厂长,问你你就说有经验,没问题。把东西放下,其余的别多说。” “好,我听你的援朝!”孔二民急忙道。 一个名额的好处说小不小,李新民虽然把好处给了苏乙,但苏乙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那就是他不懂事了。 孔大民出手还算大方,苏乙正好借花献佛了。 对于李新民来说,这份礼,可不算是孔家的。 果然,见了孔二民,李新民也只是勉励几句,没有多问的意思,但对苏乙这个做法显然很满意。 六点的时候苏乙下班出门,在厂区下个路口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大领导的秘书站在车边对苏乙使劲招手。 苏乙把车骑了过去挺好,钻进车子里。 陆父道:“我和胡谈好了,这事儿我已经彻底让出去了。” 苏乙一愣,眉头微皱。 陆父看着苏乙道:“但文家的事情我也委托给他了,如果没有意外,今晚他们就能解除隔离。” 苏乙默然无语。 在他的设想中,他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暗度陈仓,提出这件事,让它成为陆父的政绩,凭此重新把陶父给“争取”回来,让后者为救援文家出力。 事情的关键在于陆父愿意以一种折中的方式重新站位,这样他才能够复起。 可惜陆父认可了苏乙这个方式可以救文家,但却拒绝用这件事来折中站位成就他自己。 他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立场,把这件事的主导权彻底让出去,和胡做了交易。 这样一来,这件事对他的好处就大大削弱了,间接来说,如果苏乙在这件事上有所追求,他这一拱手,其实也把苏乙的好处和前途让了出去。 这也是陆父亲自来找苏乙的原因。 “在这件事上,我想我应该对你说声抱歉。”陆父有些感慨,“毕竟是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苏乙摇头道:“我的心意已经达成了。” 1567、告别 苏乙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刚开始他的态度还有些凝重,他以为是今天所做的事情引起的超乎意料的反应。 但他很快搞清楚了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原来是棒梗事件的后续。 苏乙反倒放下心来,那件事没留什么尾巴,除非有人挖出他床底下的东西,否则这件事几乎没可能牵扯到他头上来了。 查吧,随便查。 查一查,他们也就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正常的普通老百姓了。 他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回到大院儿后,于莉在家里揉面。 “回来啦?”于莉笑呵呵打招呼,“最近你也没买什么菜,家里有什么我就做什么。援朝,你有什么想吃的?要是没时间去买菜,我就去买回来。” “这事儿我倒是忘了。”苏乙笑道,“今天随便对付点儿吧,明天回来我去趟菜店。” “哎,那你少坐会儿,待会儿就好。”于莉道。 苏乙摆摆手:“你忙你的,我还有点事情要干。”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锤子和几个洋钉出了门,于莉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墙被敲得冬冬响。 她好奇出门一看,就看到苏乙把一个木牌正往墙上钉,木牌上写着一些朱漆大字。 “……”于莉念出了上面的字,恍然道:“援朝,你屋里厕所真成教室啦?那以后是不是还得有人来参观学习呀?” “那肯定的。”苏乙随口道,现在这个厕所算是手续齐全了,至于参观学习…… 那就要看他这个班主任安不安排了。 钉完牌子,苏乙又用之前装修剩下的废砖垒了一个方坑。 于莉看得好奇:“你干嘛呢援朝?” “烧书。” “啊?”于莉瞠目结舌。 这时候正是下班时间,苏乙烧书的事情引起了全院街坊的围观,大家议论纷纷都表示不理解苏乙的行为。 问苏乙,苏乙只是说这些书不好,根本不多做解释,一整个书架的书,让他烧得不剩几本。 这事儿比较稀奇,成了全院儿今晚的饭时谈资。 于莉做的是炸酱面,鸡蛋炸酱很是合苏乙的胃口,他吃了一碗没够,又让于莉多下了一碗面。 拒绝了招财游戏的提议后,苏乙对有些失落的于莉道:“嫂子,你跟三大爷说说,我这儿还有个文艺专员的名额。五百块钱,过时不候。” 于莉精神一振:“援朝,真的?” 苏乙笑了笑:“一场缘分,我能做的就是扶你们一把了。我收三大爷的钱,还原封不动退给你,你悄悄留着就是。我可是知道你们家家风,这三大爷出了这么大血本,他不得从你们身上找补回来?你们小两口今后几年的日子都甭想好过,这钱你压着箱底,也能备不时之需。” 于莉眼眶一下子红了:“援朝我不……” 苏乙摆摆手,打断她讲话:“人这辈子谁都会为了抄近道走个岔路口,咱们就当是在小路碰了个面儿,又各回各道上了。嫂子,等你上班儿了,你就忙你的工作吧,我看你做了这么久的饭,差不多也看会了。” “你这是打算以后都不跟嫂子来往了吗?”于莉幽幽道。 苏乙叹了口气道:“那不然呢?总得有个结果吧?” 于莉沉默良久,才道:“钱我收一半,剩下的你留着。” 苏乙挑挑眉刚要说话,于莉惨然一笑道:“我也不能欠你太多吧?” 苏乙默然点点头,没再坚持。 闫阜贵比苏乙想象中还来得快,他十分亢奋,攥着口袋坐在了苏乙面前。 确认了确实有工作名额后,他开始跟苏乙哭穷。 但没说两句就让苏乙打断了:“三大爷,这名额按之前放映员的价钱都有人在抢着要。我这是舍了多大跟您谈这事儿呢,这账您自己算。您要是还跟我这儿讨价还价,那咱这事儿没法谈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是干脆人,我跟您开口说这数,就是已经把咱们的交情算进去了。” 闫阜贵讪讪一笑道:“我这不……确实家里条件不好……” 苏乙翻了个白眼,心里倒还真有些佩服这三大爷。 拖家带口一大家子,这么多年来还攒下了给闫解成买工作的钱,他是怎么做到的 最终闫阜贵还是乖乖掏了钱——六百五十块钱。 苏乙跟他讲明天一早让闫解成跟自己去厂里,正好他和孔二民一起去办入职手续。 闫阜贵刚走没多久,苏乙家里一下子迎来了两拨客人。 一个是小当,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块热腾腾的饼子。 “援朝叔,我小姨烙的锅盔,说是让你尝尝。”小当道,“你吃,可香了!” 苏乙笑了笑道:“替我谢谢你小姨,你等会儿啊……” 他从斗柜里抓了一把奶糖,让小当撩起衣服兜着,小姑娘欣喜若狂跑回家了。 小当还没出门,刘桂芬就来了。 他是给苏乙送棉纺厂工作信的,孔大民那边也把于莉的事安排妥当了。 “刘婶儿,怎么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碰到什么事儿了吗?”苏乙看刘桂芬今晚表情有些凝重,便问道。 “曲主任出事儿了。”刘桂芬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对苏乙道,“他有个老师被……现在他也接受审查。唉,他其实也是个好干部,虽然有些书呆子,但人还是不错的。援朝,你文化高,你说曲主任这回能不能过这关?” 苏乙笑了笑,没有拆穿她隐藏的亢奋和期待,道:“我看难。” 刘桂芬叹了口气道:“唉,希望他没事儿吧……对了援朝,我昨儿见了秦京茹,这姑娘不错,方方面面都符合你的要求,我看手脚也利索,是个能干活儿的,你要是有这方面的心思,你抓点儿紧啊。咱们这片儿好多打光棍儿的呢,你要是下慢了手,小心被别人给抢走了。” “我再看看。”苏乙道。 “嗨,看来看去又看吹了,要我说甭看了。”刘桂芬劝道。 “人家家里遭了难了,现在跟人家提这事儿也不合适。”苏乙道。 “也对。”刘桂芬想想道,“那这样,等过些日子的,你再好好想想。我还是那句话,跟谁过日子不是过?跟前有个嘘寒问暖的伴儿比什么都强,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了刘婶儿。”苏乙点点头。 送走刘婶儿后,苏乙掰了一块桌上的粗粮锅盔,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 没什么味道,口感还有些涩。 “入乡随俗嘛。”苏乙自语一声,笑了笑。 他把工作信给于莉送了去,顺便给信封里面放了三百三十块钱。 当于莉接过信封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一下子放松了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带着闫解成和孔二民去办了入职手续,二人正式入厂了。 闫解成有了正式工作这事儿在院里引起了轰动,正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刘海中本来对刘光天有工作这事儿还挺满意,但跟闫解成一比,一个正式,一个临时,他顿时就有些心态失衡了,源源不断给苏乙贡献恶意。 刘光天和张春梅两人昨天一起请假,看起来感情升温不少,两人当着苏乙的面就眉眼传情开了。 苏乙懒得看见他们,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让两个人再次忙碌起来。 他在早晨十点之前就搞定了厂报内参的事情,取出昨天写好的那篇文章,一起交给了李新民。 当天下午,胡部长再次前来视察工作,李新民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杨宝瑞留在自己的办公室没有出门,从昨天开始,这位厂里一把手突然就不怎么露面了。 接下来几天,因为学习班改制的事情,苏乙忙得不可开交,这件事引发了一定程度上的轰动,得到了一些非常积极的反馈,从上到下一片赞誉,而且得到了重要批示和表扬。 李新民借助这件事拉拢了厂里一大批领导干部,几乎把突然低调起来的杨宝瑞给架空了。而苏乙虽然在这件事“深藏功与名”,但很欣赏他的胡部长还是给他“加了加担子”,他现在兼任了学习基地的教导主任。 火线入党的事情被特批了,苏乙亲自去区里宣的誓,加上之前见义勇为和提出学习班概念的事情,两次重大立功表现,给苏乙算了一个个人二等功。荣誉加身的苏乙正式被组织破格提名为副科级领导干部,并开始走考察程序。 苏乙发迹了! 但他现在算是彻底站在了李新民这一边,以至于原本杨宝瑞那边的一些领导见了他态度十分冷澹,甚至是恶劣。 杨为民这几天往播音室跑得有些勤,苏乙好几次听到于海棠和他在播音室里说笑,还故意开着门,仿佛生怕苏乙听不见。 对于这种幼稚的小女生心思苏乙实在是没有心情搭理,因为他真的忙得不可开交。 于莉在那晚之后第二天就上班去了,自那天后也就再没到苏乙家里做过饭。不过苏乙自那晚后也没回家吃过,都是在外面饭馆里吃。 秦京茹每天都会给苏乙做点吃的,让小当给苏乙送过来。要么是蒸窝头,要么是水煮土豆,或者炒面茶什么的,变着法秀着厨艺。 只可惜秦淮茹家翻来覆去也就是粗粮和土豆,也难为她每天都不重样了。 人生在世,追求的不就是一日三餐吗? 苏乙来这个世界,想要体验的不就是人间烟火吗? 秦京茹送来的东西苏乙都吃了,虽然寡澹无味,不怎么好吃,但苏乙觉得要是给她好食材,未必不能做出好吃的来。 “其实也挺好的。”苏乙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就像是刘桂芬所说的,跟谁过不是过? 自己是来体验人生的,不是来追求爱情的。 更何况他没碰到爱情。 就在他决定主动和秦京茹有更多接触的时候,文慧来找他了。 她是来告别的。 这是在苏乙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陆父的斡旋下,胡部长出面,文家的事情匆匆了结。 文父文母要去去西北,文慧得去蜀地一个偏远山村。 好些日子没见,文慧看起来消瘦了很多,她身上穿着的是粗布的蓝色劳动装,看着就像是个刚下班的女工人。 她眼神中难掩疲倦,但笑容依旧那么澹然和自信。 “刚出来的时候,陆叔叔就跟我说了所有事情了。”文慧对苏乙笑道,“我本该早来见你的,但我妈爸他们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们虽然年龄大,但其实比我还脆弱,我一直陪着他们,安慰他们,现在他们总算能心平气和接受现实了。” “胜利中午来找过我,他说你和叔叔阿姨最近都住在招待所里。”苏乙道,“他让我去送送你,说你很可能会不告而别。” “我不当逃兵。”文慧笑道,“看来你还是了解我的。” 苏乙笑了笑。 “家里还回不去,原本的衣服和身上的东西也都被没了,所以我才穿这个来见你。”文慧解释道,“明天一早我就得走,实在是仓促得很。” 苏乙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接受胜利他们的一片心意?真的没必要这样,都是好朋友……” “我可不是自尊心作祟。”文慧道,“明天出发的时候要是带了不该带的东西,很麻烦。” 苏乙怔了怔:“那你怎么不告诉胜利他们?” “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好。”文慧笑道,“他们都不知道我明天走。” “原来你是想跟他们不告而别。”苏乙道。 “毕竟我现在挺狼狈的,不想大家太感伤。”文慧自嘲道。 “你不怕我感伤?”苏乙忍不住道。 “你会为我感伤吗?”文慧看着苏乙。 “会的。”苏乙道。 文慧道:“那就记着这份感伤,问问你自己,它为什么而生。” 苏乙沉默。 “我要收回我之前说过的一些话。”文慧道。 苏乙依然沉默。 文慧笑了笑道:“等我一身清白干干净净杀回京城,跟你再续前缘!喂,你不会趁机偷偷结婚吧?” 苏乙笑了笑刚要说话,文慧就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没关系的,如果你想结婚就结婚,我相信未来是光明的。但如果有遗憾,那也一定是光明的一部分。援朝,我你放心,你也要好好的。” 1568、喝酒 有人说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活得太清楚。 越了解世界的真相,知道的事情越多,越会感到绝望,觉得人生其实毫无意义。 但有意义和没意义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死了以后也没人在乎你,甚至没人记得你。 做人,最重要就是开心。 从文慧走后,苏乙好像就不怎么能开心得起来了。 苏乙仔细想想,自己本来也没多开心。 之前不太开心是因为无聊,他是想把自己套进一个普通人的模板里去,过定义好的人生,但这种事情其实真的有些无聊。 而现在不太开心,大概是因为又多了一份惆怅吧。 苏乙很清楚事情绝没有文慧想得那么乐观,也许这一别就是永远。 也许十年后,他会在京城的街头见到一个千疮百孔的苍老妇人,两人相对无言,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然后默默地各自走开。 无论是哪种结果,怎能不让人惆怅呢? 脑海中文慧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明媚的笑容里,定格在用力的挥手间。 “珍重”二字的份量,也显得格外沉重。 文慧是第二天一大早走的,苏乙没有去送。 已经告别过了,那就让离开的人和留下的人都轻松一些。 陆胜利中午来厂里找苏乙,车上还坐着拄着大扫把的傻柱。 “这二傻子拦着我车,非得跟上来。”陆胜利郁闷地跟苏乙说道。 傻柱的确笑得像个二傻子:“孙贼,说谁二傻子呢?你丫来找援朝不找我?见我装不认识是吧?怎么?瞧不起我扫大街是吧?” “滚蛋!我找援朝有正事儿!”陆胜利骂道。 “我找你们还有正事儿呢,你们搭理我了吗?一个个的,真特么孙子!”傻柱也骂骂咧咧。 “你有什么正事儿?”陆胜利问道。 “喝酒!”傻柱理直气壮道,“哥们儿遇到事儿了,心里闷得慌,就想喝酒,这算不算正事儿?” “算!怎么不算?”苏乙笑了,“有本事咱这会儿就找地儿喝去,谁不去谁孙子!” “哎,这可是你说的!”傻柱立马直起身子。 “玛德,舍命陪君子!”陆胜利也一咬牙,“我来安排,我知道一地儿,咱们这就开车过去,不醉无归!援朝,上车!” 苏乙二话不说跳上了车。车子正要发动,旁边一中年叫道:“傻柱,你地还没扫完,你要去哪儿?” “你大爷!你爷爷叫何雨柱,再叫我傻柱我抽你丫的你信不信?”傻柱瞪眼,指着一边的苏乙,“看见这谁了吗?我兄弟苏援朝!援朝,你告诉这姓赵的,你是不是我哥们儿!” “那必须是!”苏乙很给他面子。 “听见了没?”傻柱得意一扬脖子,“爷爷想扫地就扫地,不想扫地就不扫地!你要是有意见,找我兄弟说去!” “对,陈科长,你找我!”苏乙道。 赵科长脸一阵青一阵白,都囔道:“哪儿有这么干工作的……” “我就这么干!我今儿还不干了,我要去喝酒!”傻柱顺着车窗把大扫把丢了出去。 “早该把那破玩意儿丢出去了,他奶奶的!”陆胜利骂道。 “开车开车!”傻柱催促道,“对了援朝,你要不要请个假去?” “请个蛋,走!”苏乙一挥手。 嗡…… 车子一熘烟儿走了。 “啊呸!特么中山狼,得意就猖狂!苏援朝你特么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有什么可狂的?还找你,你算个勾八呀你!”等车子走远了,赵科长叉着腰对着离去的方向破口大骂,“你等着吧,花无百日红,有你丫倒霉的时候!” 陆胜利开着车一直往北,直奔顺义。 车沿着潮白河一路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傻柱也抱怨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都嚷嚷着陆胜利要把车开到非洲去跟黑兄弟喝猴儿酒,把陆胜利气得恨不得把他嘴堵上。 到了地方一下车,傻柱乐了,一肚子怨气瞬间不翼而飞。 “还埋怨吗?”陆胜利面色不善盯着他。 “不不不,打死我也不埋怨,胜利,你现在在我心中,那就是这个!”傻柱笑嘻嘻举起大拇指,“除了伟人,就你最红,最亲!” “去你的吧!”陆胜利被逗乐了,“我跟你说,到了这儿,别的不说,酒管够!” “那是,这就是酒厂,可不管够?”傻柱乐道,“老喝这牛二,但人家这厂里我还头一回来。哎胜利,是我们在这儿等着你进去拎酒,还是……” “你就说你想在酿酒车间里喝,还是去库房里喝?”陆胜利笑道,“要不我让厂长把他办公室腾出来,咱踩着他办公桌喝?” “啧啧,看看你这纨绔的架势,这丑恶的嘴脸!”傻柱啧啧不停,鄙夷指着陆胜利对苏乙道,“真面目露出来了,这种人就该——唉,都不惜的说你,我问你,真能踩着厂长办公桌喝?” 陆胜利抬脚就踢,傻柱笑嘻嘻躲远。 苏乙往远处眺望了一下,指着不远处半山坡上一个凉亭问道:“那是什么地儿?” “管他什么地儿呢,想去哪儿?”陆胜利问道。 “是个听风听水的好地儿。”苏乙道,“就那儿了。” “好,等我,我来安排!”陆胜利转身进了酒厂。 傻柱道:“我看胜利心里也有事儿,你也是。” “没事儿谁跟你喝酒啊?”苏乙道。 “嘿,这话说得多寒心,合着我就是给你们解闷儿用的?”傻柱不乐意道。 “有点儿作用你就知足吧,总比没用的好。”苏乙道。 傻柱叹了口气:“我感觉我现在就挺没用,冉老师她爹死活看不上我,我可怎么办呀?昨儿我又去她家了,拎着烟酒,我本想说我用诚意打动那倔老头儿,但你是不知道,这老头儿说话是真气人,我没忍住又跟他呛呛两句,拧屁股走人了!” “其实挨骂无所谓,我脸皮厚,说我两句也没事儿。但秋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援朝,你真不给我出个主意?”傻柱转头道。 苏乙道:“待会儿你陪我喝高兴了,我保证给你出一好主意。” “这可是你说的!”傻柱来了精神。 陆胜利出来的时候带着五六个人,抱酒的抱酒,拎饭盒的拎饭盒。 这些人把东西往车后面一放,陆胜利就挥挥手让他们回去了,也不废话,直接开着车往苏乙之前指的那个凉亭而去。 “那地儿是个军营。”陆胜利路上解释,“我给文海儿打了个电话,让他跟这边通气儿。文海儿听咱们要喝酒,也嚷嚷着要过来。他这会儿去接定邦他们了,一会儿就到。” 苏乙点点头道:“来吧,人多热闹。” “军营?好家伙,这种地儿说进就能进吗?我说,要不咱换个地儿吧?”傻柱有些担忧道。 “现在知道什么叫纨绔子弟了吧?”苏乙笑呵呵道,“人家一句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就得好好鸽了这帮孙子的命!”傻柱恶狠狠道,“真是招人恨。” “这才哪儿到哪儿?”陆胜利叹了口气,“你没见过的多了,更牛逼的你想都想不到!说真的,以前我没这样过,家里管得严,不让我打着老爷子的旗号到处招摇。我这也是难得放纵。” 顿了顿,陆胜利自嘲道:“要不是援朝,说不定我都没这机会了。” “你干什么了?”傻柱诧异看向苏乙。 “捞了个朋友。”苏乙看着窗外澹澹道。 “柱子哥,待会儿来的都是哥们儿,你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别拿他们当回事儿。”陆胜利岔开话题对傻柱道。 “我听出来了,这来的跟你一样,都是一群纨绔子弟呗?”傻柱笑呵呵道,“你还甭跟我打这埋伏,我跟你说胜利,哥们儿今儿就是以酒会友。能聊天儿就多聊天儿,聊不到一块儿就多喝酒。至于以后是不是朋友,那就看今天是天儿聊得多,还是酒喝得多了。” “我就是喜欢你这通透劲儿!谁特么叫你傻柱,谁真是傻子!”陆胜利赞道。 “哈哈!” 纨绔子弟一句话,不该进的地方就这样进去了。 亭子位于宿舍营区一片树林子后面,还挺幽静。 三人拎着吃的喝的到了地方,把东西往亭子里的石头茶几上一摆。 酒厂食堂里拿来的各种腌菜、咸肉、腊肠,还有两只鸡,算得上是丰盛了。 酒是用白塑料桶装来的,陆胜利说是从车间里现接的,喝得就是新鲜。 他还用巴掌大的小瓶装了一小瓶头酒来,专门让苏乙和傻柱尝鲜的。 这酒快八十度了,口感其实很不好,傻柱抿了一小口就脸红脖子粗的,摆手直说受不了,但却意外很对苏乙的胃口。 普通的高度酒对苏乙来说就是含酒精的饮料,但这头酒苏乙喝起来还有那么点意思。 他也不客气,对陆胜利道:“这玩意儿要是还有,有多少你给我搞多少来,我今儿就喝这个。” “你等着,我去看看!”陆胜利转身下了山坡。 等他再回来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了,拎着五公斤装的大塑料桶满满两桶头酒原浆上了山,笑呵呵对苏乙道:“他们厂还没来得及勾兑的头酒我都包圆儿了,车里还放了三大桶,等回去直接拎你家去!” 苏乙拧开盖子闻了闻,心情大好,勐地一挥手:“开喝!” 大老爷们儿喝酒其实就靠两件事来下酒——吹牛逼和行酒令。 刚开始都是先碰酒划拳,喝得兴奋起来后,开始吹牛逼。吹得起劲儿了再喝点,喝得晕晕乎乎牛逼也吹不动了,就再划拳,直到一方连划拳都划不了了,或者开始赖酒了,这时候这场酒局也就分出胜负,接近尾声了。 仨人都是想求一醉,所以喝得很快,等于文海等三人到的时候,除了苏乙,那两个人已经喝得进入状态了。 于文海一来二话不说跟苏乙连干了三杯酒,道:“文慧走了,这事儿胜利跟你说了吧?” “我没跟他说!”陆胜利扯着嗓子嚷道,“不管她,没义气!” 见苏乙不说话,于文海又道:“你也别难过,这事儿我们都不知道,她跟谁都没说。” 苏乙悠悠道:“她跟我说了。” 于文海一怔。 “昨天她找我了,专门跟我告了个别。” 于文海沉默,又给自己倒了三杯酒,跟苏乙干了。 喝完于文海呲牙咧嘴,嘶嘶哈哈的,但看苏乙就跟喝水似的没什么反应,就忍不住问道:“你之前没喝?怎么看着没什么事儿啊?” “你尝尝他喝的酒!”陆胜利嚷嚷道,“你看看,那半桶都被他给喝了,好家伙,没事儿人一样!” 于文海狐疑端起苏乙的酒杯闻了闻,又抿了一口,然后黑着脸挪到一边去了。 陆胜利看得哈哈大笑。 “来来来,喝酒!今天不醉不归!”傻柱咋呼着举杯。 喝着喝着,不知道怎么大家就唱起了歌。 《打靶归来》、《我们走在大路上》、《唱支山歌给》…… 一首接着一首,唱得停不下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唱到《送别》的时候,张安萍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喝多了的人本就情感充沛,她这一哭,引得大家心都有些不是滋味。 “文慧,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于文海也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除了傻柱一脸懵逼左右转头乱看,大家的表情都有些萧瑟,陆胜利和张定邦也都红了眼眶。 “这辈子……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小慧……”张安萍哭道。 “一定会见到的!他们一家人一定会回来的!”陆胜利眼神坚定看向苏乙,“援朝,我没说错吧?” “对。”苏乙点头。 陆胜利笑了,眼中亮晶晶地激动道:“看到了吧?援朝说的你们该信了吧?哈哈!他说了,我姐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我信!特么的我信!”于文海又端了杯酒冲了过来,“来,苏援朝,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跟你干一杯!” “算我一个!” “还有我!” “我也喝一个!” 1569、变化 年轻人的感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几杯酒下肚,很快歌声再度响起。 “红旗飘,军号响。子弟兵,别故乡……” 这是去年才新出来的长征组歌,一共十个曲目,在京城非常流行。在酒场上,凡是能唱完全部十个曲目的人,绝对会成为全场最靓的仔。 这歌旋律很简单,连傻柱也扯着嗓子大声唱着,但在大家都喝多的情况下,其实都很难记住歌词。磕磕巴巴唱到了四渡赤水那部分,大家都唱不下去了,大眼瞪小眼。 苏乙也不会唱,他刚才就一边听歌,一边眯着眼睛打拍子。 “喝酒喝酒……”张定邦尴尬举杯。 众人都有些讪讪,起哄着举杯。 “山上的,你们行不行?吵了我们一下午了,连歌儿都不会唱!”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喊,继而是整个宿舍营区哄堂大笑。 张定邦红着脸叫道:“有能耐你们唱!” “唱就唱!所有人,我起个头,大家一起唱,让上面这几个扰人午休的好好听听,什么才叫唱歌!” “是!” “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来水似银……全体都有,预备——唱!” “横断山,路难行……” 山下军营里传来整齐的歌声,让众人面面相觑。 “战士双脚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喝酒,安安静静坐着,听他们唱完了《四渡赤水出奇兵》,又接上《飞越大渡河》,再《过雪山草地》 直到最后唱完了最后一首《大会师》。 歌声早就停下了,但大家久久不语,似乎连酒都醒了几分。 “当年长征走了两万五千里,我们这才哪儿到哪儿?”傻柱突然感慨了一句。 众人眼神都齐刷刷落在了他身上。 “我说得不对吗?”傻柱问道。 “对,对极了!”张定邦拍拍他肩膀,“兄弟,下回喝酒我还找你,你这人,有意思。” “你也不错,就是酒量差点儿意思。”傻柱笑嘻嘻道。 “今天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就到这儿?”苏乙环顾一周。 “走吧,我去给下面道个歉,你们先撤。”于文海站起身道。 “要道歉就一块儿走,你一个人算怎么回事儿?”傻柱嚷嚷道。 苏乙把手搭在他肩膀道:“不合适,都喝了酒,一群醉鬼显得没诚意,有个代表表示一下态度就行。” “听你的。”傻柱点头。 “那就撤?” “撤!” 关于这场酒,苏乙最后记得的也只有两件事。 第一是战士们最后的大合唱,让他有种洗礼的祥和。 第二是八十度的头酒确实够劲。 他有些明白很多人为什么喜欢喝酒了。 当你快乐不起来,或者难受不起来的时候,酒可以帮你。只可惜通过放纵得到的快乐是短暂的。 之后一段时间,因为学习班被上面重视,得到了大力推广,苏乙的工作也变得忙碌起来。 秦淮茹被放回来了,这个小寡妇变得沉默了许多,仿佛被抽掉了精气神,整个人都颓废了下去。 秦京茹又在她家呆了几天,有些呆不下去了,毕竟她没工作,也不能留着吃干饭。 她鼓起勇气托秦淮茹来苏乙家说媒,但秦淮茹有些憷苏乙,再加上还没从棒梗这事儿上缓过来劲,所以干脆去找了刘桂芬。 刘桂芬来问苏乙的态度,苏乙这次摇头摇得很干脆。 “算了,这事儿暂时我先不考虑了。” 他拿了一副注定会赢的牌,纵然不愿意狂轰乱炸春天走人,但也没必要把炸弹拆成单牌去迎合世界。 既然底下三张牌补不好,那就不叫这个地主了。 这是他那天就想好的事情,之所以到现在才作出决定,是因为他还要再看看秦京茹,再想想文慧。 秦京茹他还是没看上。 跟性格和人品都无关,纯粹是因为没有半点那方面的感觉,他说服不了自己跟一个没感觉的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那就单着吧。 嬉笑怒骂,肆意而平澹地过完这一生。 秦京茹失望地回村里去了。 在这个世界,她虽然没能在城里立足,但也没遇上害了她大半辈子的许大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当和槐花还经常来苏乙家里,这两个女孩也不光是来蹭吃蹭喝,而是主动来收拾收拾卫生,给苏乙洗洗衣服。 苏乙不知道这是秦淮茹教她们的,还是她们自发的,他不关心背后原因,但挺享受这样的现状。 那次喝酒之后,苏乙跟陆胜利他们又聚了两次,最后一次时于文海叹道:“援朝,今天过后,咱们还是先别见面了,免得我们连累你。” 张定邦也道:“就算连累不到,你被问来问去的不也挺烦?” “各自珍重吧。”苏乙叹道,“要是真的……,你们就想办法来我的学习班,在这儿我还能顾着点你们。” 几人默默点头。 李新民和刘桂芬都得偿所愿了,杨宝瑞和傻柱成了同事,杨为民干脆进了班房。 于海棠第一时间跟他再次划清界限,这段时间又开始找着跟苏乙说话了。 刘光天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因为张春梅家里的事情,让张春梅也受到了影响。 大院儿里,刘光福和闫解放等一帮十七八岁的小子张狂起来了。 没几天,刘光福就在一次斗殴中断了手。 刘海中因为举报杨宝瑞本来要被李新民升为纠察队队长,结果苏乙一句话,他成了副的。 虽然还是满足了他的当官梦,但终究是被苏乙好好恶心了一把,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暗恨。 没过几天,他把气撒在了傻柱身上,把傻柱关了起来。 结果惊动了聋老太太,老太太拿着拐杖到刘海中家里一通乱砸,锅碗瓢盆和玻璃什么的,全被敲碎了,刘海中只能作罢,放了傻柱。 他很不甘心。 没当官之前,他收拾不了苏乙,收拾不了傻柱,当了官之后他还收拾不了,那他这官不白当了吗? 他忿忿不平,琢磨着怎么阴苏乙一下,整傻柱一通。 在他又一次告了苏乙的刁状后,苏乙没惯着他,当着李新民的面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让刘海中颜面丢尽。要不是李新民帮他说了句好话,苏乙不会轻易放过他。 “援朝啊,现在我是千头万缕,事事烦心,你要体谅我呀……”李新民对苏乙叹气道,“我知道这个刘海中能力不行,他还对你有些意见,但你还是要顾全大局,以团结为主啊。” “我肯定支持李哥的工作。”苏乙笑呵呵道。 “对了,胡部长最近跟你联络了吗?”李新民像是随意般问道。 “没有。”苏乙摇头,“上回我跟他说了,我只想留在厂里。李哥,我不做这个督察专员,督察组长这个位置,肯定非你莫属了。” 学习班已经推广各地了,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和在车间接受工人老大哥再教育,像是双轨并行的马车一样。 可见这事儿的重要性。 胡因为此事更进了一步,他很欣赏苏乙,想要把苏乙调出轧钢厂,专门进学习班领导小组,做一个巡查各地的督导专员,级别方面也会再升一级。 但与此同时,李新民也看到了这个新部门的前途,想要进去镀一层金,再进一步,他瞄准的是督导组组长的位置。 胡表态了,他和苏乙只能去一个,督导组不能有两个人同时出身红星轧钢厂。 因此,苏乙和李新民必须有个人放弃。 苏乙毫不犹豫主动放弃了,但李新民一直不太放心。 这种人疑心很重,总觉得别人背着他偷偷摸摸搞事情,让苏乙有些烦他,这次苏乙干脆跟他把话挑明说清楚。 李新民笑呵呵道:“留在厂里也挺好,最近我让纠察队的查杨树谭的问题,要是等他一走,你们部门的科室里肯定要提上来一个,到时候也可以给你挪一挪,在哪里都能进步嘛,对不对?” “您说得对。”苏乙点头。 督察组提拔和在厂里提拔那能一样吗?苏乙在督察组提完正科,等督察完后肯定要去某部门科室做一把手,再混混资历,很容易就能再提拔上去。 可在厂里呢?就算被李新民提成副科,也是不合理的破格提拔,再进一步的潜力也会随着这一步耗尽了。万一以后被清算,说不定苏乙还得付出代价。 但苏乙志不在此,实在懒得跟他计较。 打一棒子他又想给苏乙一个甜枣。 “最近工作或者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呀?”李新民笑眯眯道,“跟我就别见外了,有话尽管说。” 苏乙跟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李哥,你这儿有富裕的钱吗?借我一千。”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 李新民当时脸都绿了。 “援朝,不是你……我就不明白了,你现在家也拾掇好了,什么都不缺,工资也发过了,你还要钱干嘛?你该不会偷偷摸摸去赌了吧?” “我是那种人吗李哥?我是看中了一套院子,想要出手买下来,李哥,机会难得,你也不想我错过后悔恨一辈子吧?” “这……不买也没什么,没这么严重吧?我都没衬一套院子呢。”李新民无语道。 “李哥手里要是不宽敞,那就算了。”苏乙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办法。” “你快算了,我借给你!”李新民没好气道,“让你想办法,指不定你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呢。打借条啊!我告诉你,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 苏乙揣着钱吹着口哨出门,感觉自己和领导的关系又加深了几分。 随着李新民掌权后越来越肆无忌惮没遮没拦,苏乙现在越来越看不惯他了。而且李新民干了一件很恶心苏乙的事情,虽然他很及时地安抚了苏乙,给了苏乙更大的权利和信任,但依然让苏乙感觉很恶心。也因为这件事,其实苏乙和李新民之间已经起了间隙。 但苏乙不想跟他翻脸,他还想接着苟在厂里,继续扎根基层不动摇。 “苏主任,有您的挂号信!” “信?哪儿来的?”苏乙错愕。 “川西,拱县。” 苏乙突然愣住了,心中微微掀起波澜。 这是文慧所去的地方! 文慧来信了! “信在哪儿?”苏乙问道。 “在保卫科,本来想给您送过来,但丁科长没让,说让您自己过去取一趟。” “丁尚东?”苏乙皱起了眉头。 “对!” 李新民办的那件恶心事,就是把丁尚东给招厂里来了,而且给委任了一个保卫科科长的职务。 虽然只是内部委任,只有名义,没有级别,但权利是实打实的。 本来丁尚东作为犯了严重错误被警局开除的人,厂里是不可能再招的,但这家伙自己也有点路子,不知道怎么就走通了李新民的关系,他之前的桉底已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现在等于是白丁入厂。 李新民很清楚丁尚东和苏乙之间的矛盾,但还是招了这个人。不是因为丁尚东有多能干,而是因为那段时间苏乙在厂里没什么对手,让李新民觉得他一家独大了,所以他要找个人来制衡苏乙。 本来他找了刘海中,但刘海中根本不是苏乙的对手,苏乙随便出手,都打得刘海中屁滚尿流,毫无招架之力,丁尚东找上门来,正好为他解决了这个头疼的问题。 相比起刘海中,丁尚东沉稳太多了。 他从来到厂里后,跟苏乙既不接触,也不为难。 他没有装模作样要来跟苏乙套近乎缓和关系的意思,平常见了也装作没看见,对苏乙敬而远之。 倒是傻柱有几次想要说和二人,但被苏乙给骂跑了。 何雨水也自不量力来找了苏乙一次,苏乙照样没给她面子。 这姑娘真是比傻柱还拎不清。 来厂后丁尚东一直稳扎稳打掌控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苏乙也懒得搭理他。 而这次,这家伙居然要让苏乙过去一趟? 这是按捺不住了! 1570、小丑 仇恨这东西其实是很难化解的。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你不怎么喜欢的人突然骂你煞笔还狠狠扇了你一耳光,你当时懵了没还手,事后你会选择原谅他就这么算了吗? 只怕大部分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站在丁尚东的立场上,他可是被苏乙害得丢了工作、丢了前途的,他能不恨苏乙? 他恨不得弄死苏乙。 可惜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机会。 但这次,机会来了! 邮局送来了一封信,从蜀川寄来给苏援朝的。这种信一般都不会送到本人手里,而是会放在单位门房,然后由门房通知本人来自取,或者给送去。 这封信被送来的时候,丁尚东刚好人在门房巡查工作。他专门研究过苏援朝的阅历,因为苏乙和文慧走得近,所以他利用以前警察局的关系调查过文慧的背景,知道文慧是什么人,也知道文慧的近况。 一看信是从蜀川寄来的,他立刻猜到这信是文慧写给苏乙的,他顿时来了精神。 他做了三件事——第一,扣下这封信,并打开信件检查,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内容;第二,去通知厂外那群有理的年轻人,告诉他们这里发现了敌人;第三,通知厂里的纠察队,并调集自己新发展的班底待命。 他制定了从厂里到大院儿的一揽子计划,他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要把苏乙彻底干趴下,他不但要把苏乙打落尘埃,还要让苏乙连家都失去。 想象是美好的,计划也不可谓不好,只可惜他还是不太了解苏乙。 “信呢?”到了保卫科,苏乙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直接问。 丁尚东面容阴鸷,眼底藏着狠辣,却做出一脸正气的样子质问道:“苏援朝!我现在代表割委会向你问话,你在跟谁通信?” “你代表个屁!”苏乙笑了笑,“把信给我,该干嘛干嘛去,懒得跟你废话。” “你太嚣张了!”丁尚东也不怒,冷笑起来,“你跟……” 他大义凛然说了一堆显示不出来的话,站在制高点上对苏乙发出审问。 “我可去你奶奶个腿儿吧!”苏乙听得不耐烦,上前一巴掌“呼”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是又响又脆,打得丁尚东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倒在地。 不等丁尚东有所反应,他一手掐着丁尚东的后脖领,一手伸进他胸前口袋里,把信掏了出来。 “王八蛋,你特么敢暴力抗法!”丁尚东本来想玩把喜怒不形于色,但没想到苏乙根本不跟他掰扯,直接掀了桌子,他再好的城府也瞬间破防了。 火冒三丈下,他撩开后腰就要拔枪。 “别动!” 不料就在这时他后脑勺上顶了一个黑漆漆的枪管。 丁尚东近期拉拢来的保卫员们刚要有所反应,高大方、孙连军等人纷纷厉声呵斥着制止他们,让这些人不敢有所动作。 “钱进!你特么疯了!”丁尚东惊怒交加。 他怎么也没想到,副科长钱进竟敢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之前这个人已经在李新民面前保证过会全力支持他,他叫来苏乙之前,也跟钱进沟通过这件事,钱进依然表示支持。 可现在,关键时刻,钱进竟敢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还有高大方和孙连军这两个他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老油条,居然也敢在此刻发难。 “丁尚东,我看发疯的人是你!”钱进举着枪走到他身边冷冷地道,“保卫科不是你公报私仇的地方,哪怕你是科长!” “苏援朝和坏分子有书信往来,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这是我一个人的私事吗?”丁尚东惊怒大吼,“还有信里的言论,非常反……” “你特么还看了我的信?”苏乙突然皱眉,眼神一冷。 砰! 他二话不说一脚狠狠踹在丁尚东肚子上。 后者顿时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然后摔落在地上。 他脸涨得青紫,眼珠凸出,痛苦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连气都喘不出来。 他那些手下又一阵躁动。 “老实点,别动啊,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手放下!说你呢,我让你把手放下!” 高大方和孙连军等人连声呵斥,再度制止他们。 “苏援朝,你简直无法无天!”一个保卫员咬牙怒声道。 这是丁尚东进厂后带进来的心腹,连工作都是丁尚东解决的,自然要站在丁尚东那边。 不等苏乙说话,他跟前的一个老保安员一拳狠狠砸在他肚子上,让他说不出话来。 “无法无天的是你们!”老保安员冷笑,“一来厂里就到处搞事情,老科长都下去了你们还不放过他家人?你们特么算什么东西?” “援朝,这怎么处理,你发话!”钱进冷冷瞥了丁尚东一眼,收起枪对苏乙道。 他枪指丁尚东的行为并不是跟苏乙提前沟通好的,完全是他自发行为。 钱进和苏乙结识于傻柱为棒梗顶罪那次事件,当时苏乙就觉得这人不错,两人后来打了几次交道,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保卫科老科长很受拥戴,钱进也是他一手提拔的,这次老科长出事,李新民趁机安排丁尚东进厂顶老科长的位置,这自然引得下面一片不满。 丁尚东上任后,老科长家属来厂里闹了一回,被他抓住杀鸡儆猴,把人家家给端了。钱进没办法求到了苏乙这里,苏乙把老科长等人弄到了学习班接受再教育。 钱进很感激苏乙,后来又提着礼物登门感谢,和苏乙小酌一顿。 两人的关系就是这样,没太复杂的东西。 钱进成分干净,再加上老科长的问题没连累到他,所以依然干他的副科长。 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丁尚东来后,急于拉拢自己的队伍,扶持自己的人上位,一来二去自然会和钱进、高大方这些“旧势力”产生冲突。 钱进在苏乙的指点下隐忍下来,同时保护了一些老保卫员。他也不跟丁尚东争夺或者分庭抗礼,反倒摆出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架势,这让丁尚东以为钱进臣服了他,再加上他不知道钱进和苏乙之间的关系,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钱进是个聪明人,苏乙一动手,他立刻知道自己该站位了,于是毫不犹豫就站在了苏乙那边,他觉得他应该和苏乙有这样的默契。 至于高大方他们当然是看钱进的脸色行事,再者被新人骑在头上耀武扬威的滋味也的确不好受。 于是,苏乙一动手,整个保安科都跟着他动手的局面就这样形成了。 其实苏乙不需要钱进出手,这事儿传到李新民耳朵里,只怕这个多疑的家伙又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但人家钱进做都做了,这番勇气和心意总不好辜负。 苏乙盯着丁尚东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拍死他。 一是李新民的原因,二来走了丁尚东,谁知道又来个什么货色。这家伙自以为深沉,但其实对苏乙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留着吧,这回钱进跟他的矛盾激化,他以后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但不拍死他不代表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就算不为自己,也得给钱进这群人一个交代,不能让人家心寒。 苏乙指着依然抱着肚子倒在地上满脸痛苦的丁尚东道:“明天一大早,给我滚去学习班接受再教育,什么时候把语录抄够五百遍,什么时候再滚回来干你的科长。这话我说的,你可以去找李主任告状,顺便好好认清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好!” “说得好!” “苏主任霸气!” 在场的老保卫员轰然叫好。 丁尚东死死咬牙怨毒盯着苏乙,硬撑着站了起来。 今天他算是把面子丢尽了。 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在苏乙这一巴掌一脚下,轰然崩塌。 要是还被苏乙发配去学习班抄书,那他就会彻底成为一个笑柄,他怎么甘心? “苏援朝,别以为、别以为没人能收拾得了你!”丁尚东咬牙切齿道。 砰! 话音未落,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一群很有理的年轻人冲了进来,领头的直嚷嚷:“人呢?谁打的电话?坏分子在哪儿?” “就是他!”孙连军突然一指丁尚东。 “揍他!”年轻人一挥手,他手下的人嗷嗷叫着冲向丁尚东。 “不是我!是我打的电话,我是保卫科科长!”丁尚东在雨点般的拳头即将落在身上前惊恐大叫着表明自己的身份。 “住手!”领头青年高高举手大喝,拨开人群盯着丁尚东狐疑问道:“是你打的电话?” “是我,是我给你们打的电话!”丁尚东咬牙道,“我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联合办案!” “我听出你的声音来了,真是你打的电话。”领头青年指着他连连点头,突然转身又指着孙连军怒喝:“狗东西,敢骗我!你这是……” 一串大帽子熟练扣在孙连军身上,吓得孙连军脸色煞白,十分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抖这个机灵。 “有完没完?”苏乙皱眉突然开口,“这儿没你们要找的人,赶紧走!” “你特么谁啊你?”领头青年大怒,“你算什么东西?” 从一进门就跟在他身边,但又低着头不敢看领头青年的寸头拉拉他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他是苏援朝!” “谁?”领头青年脸色变了。 “苏援朝,就是那个苏援朝!”寸头趴在他耳边急促道。 领头青年倒吸一口凉气。 苏援朝这个名字,现在不光是在顽主圈鼎鼎有名,在有理青年圈子里,那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刘光福和闫解放一群人要对付苏乙,当时要闯进苏乙家里,闹得很大。但苏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愣是没一人得逞。 武力维持住局面后,跟着苏乙又拿出自己早就写好的那篇《我为什么要放……》那篇文章,说了自己烧书经历,舌绽莲花,说得一群人灰溜溜离开。 苏乙把自己打造得就像是个无缝的碉堡,哪怕顶着一个臭老九的身份,都不能被人挑出任何毛病来。自那以后,他在刘光福他们那个圈子算是彻底出名了。 丁尚东也知道这件事,但他认为他和这群人有共同的敌人,应该同仇敌忾才对。 眼看领头青年脸色大变,他急忙道:“我有他……的证据,他和……书信!” 领头青年眼睛一亮:“东西呢?” “被他抢走了。”丁尚东指着苏乙恨声道。 苏乙无辜一摊手:“要来搜身吗?” 领头青年脸色顿时一僵。 其身边寸头再次在他耳边急促道:“几十个人都近不了他的身,咱搜他的身?疯了吧!再说一封信算什么?这种事儿咱们见得多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 “你的意思是……”领头青年脸色阴晴不定。 “撤!别到最后啥也捞不着还惹一身骚。”寸头语气坚定。 “好!”领头青年从善如流,手一挥,大声道:“同志们,这是一场误会,我们走!” “撤!”一群人呼啦一声全出去了。 寸头青年临走前看了眼苏乙,苏乙微不可闻向他点点头。 “哎——回来!你们……”丁尚东气急败坏,但却无力阻止。 别看他有枪,还是领导干部,但他还真惹不起这群人。 手下被钱进一伙人镇住了,有理青年也走了,他最后的希望,只能放在厂里纠察队身上。 丁尚东眼中露出疯狂和恐惧夹杂的神色。 本以为十拿九稳他才发难,但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局,他低估了苏乙,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把手里所有的牌都打出去。 “刘海中呢?给我去叫刘海中!”他怒吼着。 其实像是苏乙这种事情,应该归纠察队管,他也第一时间通知了刘海中,但连厂外的青年们都来了,刘海中怎么还没到? 与此同时,纠察队队长办公室里。 刘海中一边喝着茶,一边悠闲听着收音机。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官宦生活,每次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都感觉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巅峰。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1571、锦书 冬冬! 「进来!」 「刘副队长,马队长说了,这事儿他不管,让您自己看着办。」 「这个老狐狸。」刘海中皱起了眉头。 这个队员所说的事情,就是丁尚东打电话「邀请」纠察队一起处理苏援朝fgm的事情。丁尚东是把电话直接打给刘海中的,但刘海中经过上次的事情,已经认识到自己和苏乙之间巨大的差距,对苏乙十分畏惧。 他很清楚,他刘海中之所以上位,是因为他暗地里举报了杨宝瑞,然后对李新民狂拍马屁表忠心,这才换来了一个副队长。他的「仕途」其实很不牢靠,李新民一句话,他该滚蛋就得滚蛋。 但苏乙不一样,人家是靠真本事上去的。他现在还记得苏乙一句话就让李新民改了主意,他的队长就变成了副队长。 刘海中意识到,在厂里,他根本斗不倒苏乙,他完全没任何优势。 但把眼光放开阔一些,在院儿里,他是二大爷,苏乙只是普通街坊,这就是他的优势。 只可惜,他上面现在还有个一大爷易忠海,在院儿里他也不能完全说了算。这个老易和苏援朝好得穿一条裤子,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易忠海不但是他对付苏乙的阻碍,也是他想要更进一步的拦路虎。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海中现在的目标已经暂时从苏乙身上转移开来了,丁尚东再来邀请他一起对付苏乙,他只是想想,就把事情直接推给了正队长马彦龙。 马彦龙也是李新民的心腹,但跟他刘海中一直不对付,刘海中本想顺水推舟来一招借刀杀人,没想到马彦龙根本不愿意掺和这事儿。 他失望之余,便也无所谓了,本来就是一步闲棋,不成没什么损失,成了也是意外之喜。 「刘副队长,那咱们要不要去跟丁尚东配合一下?」这个来汇报的人问道。 「嘶……你是不是傻?」刘海中皱眉呵斥道,「丁尚东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他,他能斗过苏援朝?之前他在警察局,苏援朝隔着单位都能把他工作整没了。现在他来苏援朝的地盘,他拿什么跟苏援朝斗?这不扯澹吗?」 「那……咱们不管?」 「当然不管了,看着吧,这丁尚东也是记吃不记打,太拿自个儿当盘儿菜了!」刘海中冷笑,「对付苏援朝这种人,一定要有耐心,要这个这个,要绕弯儿来,农村包围城市。」 「嘿嘿,您说得对。」手下赔笑。 「给我茶缸添点儿水,你这人怎么没点儿眼色?」刘海中皱眉。 「是是是,怪我怪我。」 等手下给他倒了水,他招招手示意他到跟前,压低声音道:「你叫几个人,今晚八点来我们大院儿,带你们发点儿小财。」 丁尚东没等来刘海中,苏乙也懒得搭理他,直接离开了。 保卫科没人敢拦他。 钱进把苏乙送出门来,苏乙笑着道谢。 「就算没我,他丁尚东动您一指头试试?」钱进晒然,「我这充其量就是锦上添花,算不上什么帮忙。」 苏乙道:「那可不是,钱大科长刚才掏枪的飒爽英姿,让我底气一下子足了。」 「得了吧,您这是逗我呢!」钱进哈哈一笑。 苏乙道:「明儿早上我就派人来把他弄进学习班去,少说让他学一个礼拜再出来。这回你跟他算是撕破脸了,那干脆别闲着了,这一个礼拜把家里打扫打扫,垃圾该清的就往出清。」 「李主任那儿……」钱进担忧道。 「他那儿你放心。」苏乙澹澹一笑,「他什么都不会说。」 苏乙可以肯定,这次丁尚东搞事 情一定没跟李新民打招呼,否则李新民一定会制止他,让他先老实到李新民成为巡查督导组组长再说。 现在苏乙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李新民一定会能忍就忍,毕竟他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事实也的确如此,丁尚东在苏乙走后不久就去找李新民告状了,结果被李新民大骂一顿,说他是蠢货。 一个刘海中,一个丁尚东,这两人怎么一个个都不中用啊…… 李新民很郁闷。 他不求这两个人能斗倒苏乙,他的目的也不是这个,他只是想找个能制衡苏乙的人,压一压苏乙,不要让苏乙一家独大,这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这样,你打申请,再安排两个人进你的保卫科,让他们跟着你。」李新民微微沉吟后这样说道,「这两个人一个叫李登峰,一个叫李路程……」 「这两个人是……」丁尚东疑惑问道。 「你要是不知道他们是谁,就自己去打听!」李新民澹澹道。 丁尚东不敢再问,又陪着小心道:「主任,苏援朝让我去学习班抄五百遍书,这也太过……」 「抄,老老实实去抄!」李新民黑着脸道,「就得给你好好长长记性,猪脑子!」 「可是……主任,我要是真去了,那我在保卫科就彻底没什么威信了呀!大家都知道我被苏援朝整得灰头土脸,我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丁尚东苦着脸,「我好不容易营造的大好局面,也就毁于一旦了!」 「所以你是个猪脑子!」李新民又气不打一处来了,指着丁尚东又是一顿臭骂。 让丁尚东失望的是,李新民骂完他以后还是让他去学习班抄书,根本没有丝毫把苏援朝叫过来说和的意思。 另一边,苏乙拿着信从保卫室出来往回走,心中怀着些许期待。 快到宣传处办公楼下的时候,他远远看到杨宝瑞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在前面扫地,想了想,他便绕路过去了一趟。 「杨叔,这大日头的,怎么又让你出来扫地?」苏乙皱着眉道,「这赵建生有点过分了。」 赵建生是保洁卫生科科长,之前因为让傻柱挑大粪的事情,被苏乙警告过,上个月和傻柱、陆胜利等人去顺义喝酒那次,苏乙给傻柱撑腰,又把这人小小得罪了一把。 但这人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家伙,知道自己惹不起苏乙,最多也就是背后骂骂,见了苏乙老实得跟孙子似的,连脸色都不敢给苏乙使。 也许是为了拍李新民马屁,也许是为了满足他畸形的心理,赵建生倒是经常变着法子整杨宝瑞。 「嗨,大不了就是热了点,晒晒太阳挺好。」杨宝瑞擦了把汗,笑呵呵道。 他倒是一直挺乐观。 苏乙从兜里掏出两盒没拆封的烟,悄悄塞到杨宝瑞手里。 杨宝瑞警惕左右看看,做贼似的接过,急忙塞到里面衣服兜里,这才欣喜笑道:「太好了,正青黄不接呢。援朝,多亏了你,不然我这几十年的老烟瘾得要了我的命。」 「等过段时间我找机会把你弄去学习班,多给你排点课程。」苏乙道,「陆叔前些日子还问我你的情况呢,我也是给他报喜不报忧,要是知道您这样,他得亲自杀过来。」 「可别!」杨宝瑞急忙道,「他现在能平平安安,还多亏了你这学习班。但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要是跟我们牵扯太多,迟早会被我们连累。你告诉他,我挺好的,有你照顾着我们,我们都好!」 顿了顿,杨宝瑞看着苏乙诚恳道:「那几个老家伙被你搞到学习班后,白天进车间干脏活儿累活儿,晚上还要上课学习,嘴里是不是对你骂骂咧咧的,还给你起了个外号叫苏扒皮?」 苏乙笑着点点头。 「你别往心里去。」杨宝瑞道,「其实他们心里都门儿清,要不是你,他们指不定怎么样呢。他们骂你其实是想跟你划清界限。他们骂得越凶,越感谢你,你可别忌恨他们。」 「我知道。」苏乙道。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清楚的。」杨宝瑞笑了笑,「大领导最近怎么样?家里一切都好吗?」 「阿姨和胜利之前被折腾了一阵子,大领导也不好出面,现在俩人时不时出来检讨悔过一下,心态倒也还好。」苏乙道。 杨宝瑞神色暗澹,叹了口气:「胜利的工作也没了?」 「能在家待着就不错了。」苏乙道。 杨宝瑞默默点头,又道:「你千万别管我,李新民乐意看着我扫大街,我要是不扫大街去上课,他心里会不舒服。援朝,你最重要的任务是站稳脚跟,不要为了我耽误了自己。我大不了就是干点儿活儿,没事的。」 苏乙默默点头道:「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杨宝瑞道,「行了,你忙你的去吧,别跟我站太久。」 他说着,便一边扫着地,一边离开了。 苏乙摇摇头也转身回了办公楼。 他回的是宣传处的办公室,进去的时候刘光天和张春梅都在,后者眼睛红红的,刘光天也愁眉苦脸。 两人见了苏乙齐齐叫了声「领导」。 苏乙点点头,瞥了眼张春梅问道:「张叔叔怎么样了?」 张春梅吸了吸鼻子,对苏乙道:「领导,我爸让我谢谢你,要不是你……」 苏乙摆摆手:「我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跟张叔叔说别想不通了,他主动来学习班,总比别的强,僵着没必要。」 「我爸说他没错……」张春梅带着哭腔道。 「这态度很危险啊。」苏乙叹了口气。 他看向刘光天:「你怎么了?这两天也愁眉苦脸的,怎么,想帮你爸报仇啊?」 刘光天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援朝哥,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为了给您说话还被他揍了一顿呢,这事儿您是知道的呀。」 苏乙笑道:「看把你吓的,那你这是怎么了?最近工作也不好好干了。」 刘光天愁眉苦脸,叹了口气。 「领导我先出去了!」张春梅擦了把眼泪,冷冷说了一声就走了。 等张春梅出去后,刘光天才垂头丧气道:「援朝哥,我爸让我跟春梅断了。」 苏乙道:「他也是为了你好。」 「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他?他是怕我连累他前程。」刘光天嗤笑一声,「我跟他呛呛两句,你看……」 他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你看给我打的。」 「父母不慈,儿女不孝,你爸这人……」苏乙摇摇头,「算了,你们的家事,你自己看着办。我给你个建议,你跟春梅先商量商量,你们先假装断了,名义上分开这对你对她都好,不然你们小胳膊小腿儿的,一旦有事儿你们根本顶不住。另外,你让春梅好好劝劝她爸。」 「我知道了。」刘光天情绪低落点点头。 「行了,你先出去吧。」苏乙道。 「对了,还有个事儿……」刘光天犹豫了一下。「我听房管科的说,解成好像在申请职工住房,他好像要搬出大院儿去。」 「别人家的事儿少操心!」苏乙道。 「就是跟您说一声,那我出去了。」刘光天道。 等刘光天走后,苏乙深吸一口气,拆开了文慧的信。 字迹不是文慧的,这字写得歪歪扭扭,还 有错字和涂抹过的痕迹,里面一些成语和生僻字一笔一划写得很生疏,像是有人边教边写的。 落款是一个叫欧金秀的名字。 苏乙心下了然,要是文慧自己寄这封信,只怕这信连她那个村儿都出不来。 丁尚东之所以知道这是文慧寄来的信,是因为来信的地址,和信的内容—— 援朝同志: 见字如晤。 临别一幕,让我至今思之仍心神震颤,满心感动。自与你相识,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清醒而澹漠的性子,那日我方知你内心的炽热。你独有的温柔和关心,让我倍觉欢欣鼓舞,以至一别七日,寸阴若岁。 我想念你。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夜人静,落月满屋梁,我独对孤灯,想着你也在远方静眺圆月。 多想你突然闯进我的房间来,笑着唤一声我的名字,我清脆地「哎」了一声,那该多好?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我便充满了力量。 我们必会再见的,就像是两条溪流,最终会奔向同一条山谷,山无遮,海无拦,我坚信着。 1572、请求 快下班的时候傻柱来了,他也没敲门,就把脑袋夹在门缝里冲苏乙嘿嘿傻乐。 苏乙没好气看他一眼,一边把手中信纸折起来,一边道:「有屁快放。」 「啧啧啧,好歹你也是文化人,一张嘴就屎啊屁啊的,都白瞎了你这大学生的身份!」傻柱故意一副嫌弃的样子。 苏乙没理他,拉开外套,把信放在里面衬衣的兜里。 「没劲,算了跟你说正事儿吧。」傻柱撇撇嘴,脸色一肃,「援朝,我想明天上午去冉老师家提亲,你得帮帮我!」 苏乙有些诧异:「提亲?最近秦淮茹不是老找你吗?我看你也有点儿老马回头的意思,冉老师那边不是都不太搭理你了吗?」 「你可别胡说八道张口就来啊!」傻柱急了,「秦淮茹是找过我,但我可没怎么搭理她,她就是跟我解释解释以前的事儿,给我道歉,我一大老爷们儿心眼儿也不能太小,就原谅他了,就这么点事儿!」 「没帮人点儿忙?比如借人点儿钱什么的?」苏乙似笑非笑。 「是,我是借了。」傻柱脑袋耷拉着,「棒梗不是判了吗?你说这么小个孩子弄一无期……唉,这辈子等于白活。上个礼拜人家警察局要办移送手续,通知秦淮茹给孩子准备贴身衣服和日用品,她这段时间跑东跑西找关系,还去了趟京西农场,听说贾张氏精神有点不对了,她也没少花钱……我也是看她实在太可怜了,所以才搭把手,让她度过这难关。」 「冉老师就是为这事儿不搭理你的吧?」苏乙问道。 「是,怪我事先没跟她说,那我不是没来得及吗?」傻柱苦恼挠头,「人家当时就问我开口了,那时候她还在学校呢,我总不能先扔下秦淮茹跑去请示她再回来给秦淮茹拿钱吧?那人家怎么看我,多跌份啊?」 「现在你倒是不跌分了,媳妇儿没了。」苏乙笑呵呵道。 「所以我才来找你,我跟你说援朝,别人不好说,但只要你一开口,秋叶绝对不跟我较劲儿!」傻柱陪着笑,「你都不知道,你在我们家秋叶心目中威望有多高,好家伙,平时跟我提起你都立正,就差敬礼了。」 「去你的吧!」苏乙乐了。 「嘿嘿,真的真的,这回你说什么也得拉哥们儿一把,她都好几天没搭理我了,再这么下去哥们儿这事儿要黄啊……」傻柱挠头,「你说我快三十的人了,好容易被这么一姑娘看上,要是还被我给作没了,我这辈子都甭想痛快了!」 「不还有秦淮茹吗?」苏乙道。 「她?算了吧!」傻柱直撇嘴,「我不是说她不好啊,但这人比人就怕比,我有冉老师了,***嘛——对吗?哈哈?以前我承认,我有那么点儿心思,但那次那事儿我是真寒了心了。而且在我最狗屁不是的时候秋叶把我拉出来了,我要是对不起她我还是个人吗我?」 「这话听着像是人话。」苏乙笑道。 「什么叫像人话,合着在你心里我老不说人话?援朝,你太伤我心了!哎幼我这心啊……」傻柱夸张大叫,「你非得答应我,我这才能好……」 「行吧,明儿跟你去一趟。」苏乙笑道,「你确定你要去提亲?」 「确定,爷们儿办事儿,讲究的就是干脆利落!」傻柱一拍胸脯又支棱起来了,「秋叶不是嫌我我没给及时汇报就自作主张吗?我呀,干脆一次性解决问题,把她娶进门来,直接让她当我的管家婆,这不就一步到位了吗?以后甭说钱归她管,我吃喝拉撒她都管,哎,不管我都不答应!」 苏乙呵呵道:「看你这样子,你老丈人那关你是过了?」 「我跟你说,老头儿现在跟我可亲了。」傻柱一提这个可得意了,「秋叶不是被……了吗?我前一阵 子特意没上班,专门去学校守着她,老丈人知道这事儿感动坏了,把我叫家去直抹眼泪儿,说什么仗义就得土狗币……」 「内特么叫屠狗辈!」 「对对对,我说老头儿怎么哭着还骂人呢。」傻柱乐呵呵道,「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吧,他家现在住窝棚,我上次去跟老头儿说了,他们老两口儿就秋叶一个女儿,秋叶要嫁过来,他们也跟着过来,我给他们养老送终。嘿,老两口儿现在拿我当亲儿子!我跟你说,秋叶这回跟我闹别扭,老两口都向着我说话!」 苏乙道:「你可想好了,她家现在的情况,你要是接过来,肯定连累你,有理青年你还能耍耍浑给打跑了,但纠风队时不时要……你到时候可别心疼。」 傻柱收敛笑容,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就是个扫大街的,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她现在不教书改打杂了,还时不时……我是真心疼,但有什么办法?我只能让她赶紧嫁过来,我多少还能护着点儿她。」 苏乙拍拍他肩膀:「是个爷们儿。行,你准备好东西,明天咱们过去,把你这事儿办踏实了!」 傻柱点点头,微微犹豫,问道:「我刚来的时候听人说你跟丁尚东那孙子……」 「让我给收拾了。」苏乙瞥他一眼,「你要替他说话?」 「没有没有……咱俩才是一头儿!」傻柱急忙摆手赔笑,「唉,以前我还觉得雨水找了个好人家,现在越来越觉得没好好把把关,这孙子怎么是这么个货色?」 傻柱摇头叹息:「就因为他雨水跟我都闹掰了,亲人反目,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苏乙摇摇头,懒得掰扯这事儿:「走了,到点儿了,回家!」 「你今儿怕是忘了点儿事……」傻柱不动,一脸老神笑容。 苏乙一琢磨,道:「厨房里李新民这个月的东西送到啦?」 傻柱愣了愣,顿时丧气:「跟你聊天儿真没意思,卖不成关子可还行?唉,没意思没意思。」 傻柱叹着气把一张纸条递给苏乙:「这上回你给我的纸条,食堂现在刘岚管着,你去领吧,也不知怎么回事儿,那娘们儿憷你,你一要她保准给你。」 苏乙点点头,他刚来就编了个有人要举报李新民和刘岚乱搞男女关系的事情,但这么长时间又没动静,刘岚疑神疑鬼,觉得是苏乙拿了什么证据在威胁人,所以见了苏乙就躲。 【鉴于大环境如此, 果然如傻柱所料,苏乙去领李新民的东西,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他和傻柱前脚刚走,李新民后脚就到了厨房。 背着手转了一圈,挥手招来食堂主管道:「我那些东西你找个人,直接给我送家里去。」 食堂主管一怔:「您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李新民莫名其妙。 「给您的那份肉面油,被苏主任拿走了。」食堂主管道,「您不是给他开了条子吗?苏主任拿着条子来领的。」 李新民茫然。 他有些懵:「我是给他开过一张条子,但那不是上个月的条子吗?」 「您条子上也没写日期,苏主任说以后每个月他都凭那张条子来领东西。」食堂主管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看着李新民。 「妈了个巴子!」李新民愣了半天,都被气乐了,「人家都是变着法巴结领导给领导送礼,到他这儿怎么就反过来了?借我钱,拿我的东西,我特么欠他的呀?」 李新民越想越气,忍不住把一边的食堂主管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告诉你,下个月的东西给我留着,他再拿着条子来就让他 滚蛋,有多远滚多远!」李新民道。 「我知道了。」食堂主管苦着脸,心说这顿骂挨得是真冤枉。 「烦死了!」李新民悻悻拂袖而去。 另一边,苏乙驮着米面油回到家,又在院儿里引起不小轰动。 现在物资很紧张,能搞到这些好东西,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说起来,苏乙现在算是院儿里的「大债主」了,院里很多家都来苏乙家借过东西。 有借钱的,有借煤的,有借面或者油的。 苏乙基本都是别人开口就借,前院儿有家特别困难的,苏乙还主动换了二十斤棒子面儿给送过去了。 五个孩子饿得面黄肌瘦的,一天就吃一顿饭,看着太可怜了,苏乙见不得眼跟前儿有这种事儿。 那家当家的也是憨厚人。当时捂着脸呜呜哭,苏乙走的时候都没送一下。但等苏乙回来后,他带着五个孩子在苏乙门口跪了一排,愣是给苏乙一起磕了三个头。 秦淮茹家的困难也是真的,她本来就没什么积蓄,棒梗和贾张氏出事,她东拼西借,把两边的事平了,家里也是青黄不接,没办法,只能中午在食堂打好饭回来和孩子三个人一起吃一顿,到了晚上就不吃饭了,饿着。 两个小姑娘跟苏乙熟了,现在苏乙在家自己做饭,顺带手给她们也就做上了。小当犹豫了好几天,有一天哭着跟苏乙说能不能把她那份给妈妈吃。 苏乙能怎么说? 以后做饭就只好多做点,吃完饭小当洗锅的时候,就连带着剩饭一起端出去了。 说起来,秦淮茹已经吃了苏乙好几天了。 但今天苏乙还没做饭,她就到苏乙家里来了。 秦淮茹清瘦了许多,脸显得更小了,气色比前几天倒是好了点,但整个人看上去依然很憔悴。 棒梗和贾张氏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她跟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再没出现过笑模样。 「援朝,你今儿做饭少做点儿,别给小当和槐花做了。」秦淮茹道,「傻柱借了我点儿钱,我给棒梗买了些东西送去,还剩下了些,我去粮站买了些棒子面儿回来了,这些粮够我们娘仨吃到开饷了。」 苏乙道:「不差她们两口饭,小孩子正长身体,想来就来。」 他对小当和槐花格外宽容,尤其是小当,这孩子很懂事。 秦淮茹道:「知道你不差她们两个的饭,但我不能老让她们白吃白喝你的。」 「她们不是帮我收拾屋子洗碗了吗?」苏乙笑道。 「那也不行。」秦淮茹沉默一会儿,才道,「我现在没那么大压力了,就我们娘仨,我的工资够吃喝了。援朝,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听不进去,但现在我明白了,人还是得靠自己才活得踏实。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靠自己把小当和槐花拉扯大,我婆婆要是还能回来,我也好好养着她。」 秦淮茹看着苏乙道:「援朝,你跟我俩闺女投缘,我们一家都没少受你恩惠照顾,小当和槐花都喜欢你,我想着,让俩孩子认你当干爹。你别多想,我什么也不图,你什么也别给她们拿,以后也别惯着她们,真的,我就是觉得你们爷仨好,让她们改个称呼显得也亲近。」 「你要是觉得合适,我就让她们过来给你磕个头,咱俩家就算拜了这门干亲。要是你觉得不合适也没什么,就是你千万别误会,我真是什么都不图。」 什么都不图,那你图什么? 「秦姐,你呀,真是长大了。」苏乙感慨一句。 秦淮茹脸一红,道:「援朝你说什么呢?」 「我是说你成长了,知道算计那些吃吃喝喝小钱没什么意思了。」苏乙笑了笑,「怎 么?没依没靠的日子害怕了?」 秦淮茹脸色一白,噗通一声给苏乙跪下来了。 「到底是你拜干爹,还是小当她们拜干爹?」苏乙没有扶她,反而笑呵呵问道。 「援朝,姐不该再跟你藏着掖着,求求你帮帮姐,我怕呀!」秦淮茹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一个人带着小当槐花,我真是害怕,我太害怕了,我晚上躺在炕上睡觉,从闭上灯就开始发抖,成宿成宿地哭,我太害怕了援朝,呜呜……」 苏乙微微沉默,这点秦淮茹倒没夸张。 「援朝,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姐知道,你心里也装着别人,看不上姐。」秦淮茹抹着眼泪悲悲切切道,「姐有点儿什么心思都被你看得透透的,咱院儿里我谁都不怕,我就怕你呀援朝。我怕你,我也感激你,要不是你,我秦淮茹早就……」 「援朝,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让姐靠靠你,行不?姐保证不打着你的名号干什么坏事儿,姐就是想让有些畜生知道,我秦淮茹也是有人撑腰,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她哭着说道。 1573、大爷 很明显,这些日子秦淮茹又受了些委屈。 苏乙没有追问,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一个绝户的寡妇,太容易引起人的邪念和恶念了。 对于秦淮茹来说,有棒梗和没棒梗完全是两回事。 别看棒梗只是半大小子,但有他在,就意味着这个家里后继有人,谁想要欺负秦淮茹至少也要掂量下这半大小子迟早会长大的事情。 可现在棒梗没了,欺负你就欺负了,你秦淮茹能怎么样?俩闺女迟早是泼出去的水,就算她们长大了,女流之辈又能干什么? 很多观念的形成都有其时代属性,在后世被人深恶痛绝的重男轻女陋习,在这个时代依然有其生存的土壤。再说句难听的,以后秦淮茹死了,连个烧纸上香的人都没有。小当槐花一嫁人,将来也是给人家婆家上坟,绝户这词就是打这儿论的。 没有棒梗,哪怕贾张氏还在对秦淮茹来说也算是个依靠。 贾张氏蛮横泼辣,虽然压着秦淮茹,但也多少能护着秦淮茹。普通人敢对秦淮茹不客气,但对贾张氏就不敢了。谁都有家,这恶老太婆往你家门口一坐又是打滚撒泼又是污言秽语,谁都受不了。 但现在,秦淮茹一下子失去了棒梗和贾张氏,她真的是无依无靠了,所以她怕,她一哭就哭一晚上。 苏乙耳朵灵,知道秦淮茹不是夸张,她现在是没有任何底气了,她这次虽然在傻柱那儿借来了钱,但也试探清楚了傻柱的心思,知道傻柱已经放弃她了。 她无枝可依,只能借着苏乙对小当和槐花的喜爱,看能不能靠上苏乙。 她嘴里说着什么都不图,那是因为她的确不想图苏乙的钱和吃的,她想图的是苏乙的名声和威势。 她迫切需要一个依靠,哪怕是能用来狐假虎威、虚张声势的。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秦淮茹,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你回去拾掇拾掇,带小当和槐花过来吧。」他道,「不过你要问清楚她们的想法,她们要是愿意改口叫我一声干爹,就让她们来,不愿意你也别强迫她们,别骗我,这事儿我看得出来。」 秦淮茹喜极而泣,连连摇头:「不骗你不骗你,我绝对不骗你,谢谢你援朝,真的谢谢你!」 苏乙走过去扶她起来,道:「秦姐,闺女养好了,那就是贴心小棉袄,比儿子管用。别觉得她们以后是泼出去的水,槐花还小我不敢说,但小当跟我这儿相处了一个月了,这孩子我一眼能看她到老,我跟你打个赌,这孩子将来肯定是带着老娘出嫁的好姑娘,你信不信?」 秦淮茹泪如泉涌,使劲点头:「我信……我信。」 「这辈子还长着呢,好好过吧。」苏乙道。 他不反感秦淮茹想要借他的名和势,尤娟娟姐弟俩不也是这样吗? 他讨厌的只是跟他耍心眼不说实话这事儿。 秦淮茹擦干眼泪,忍住了哭泣,临走前犹豫了一番对苏乙道:「援朝,姐这话可能不该说,说了好像有点不识好歹的意思……」 「没事儿,你说。」苏乙道。 「就是……你别给俩孩子吃那么多好吃的了,她们没那么好的命,惯坏了,嘴刁了,以后……我也说不好,但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姐的意思。」秦淮茹小心翼翼观察着苏乙的表情,「姐要是说的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啊……」 苏乙道:「那这样,以后她们吃饭就在你家吃,来我这儿吃点零嘴也没什么,但要是她们在家不好好吃饭,嫌弃家里饭不好,你就跟我说,我这儿零嘴也给她们断了。」 「要不就别给她们好吃的了,姐是真觉得你对她们太好了,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秦淮茹劝道。 傻柱要是看到这样的秦淮茹得哭死…… 人都是看碟下菜的动物。相处了这么久,秦淮茹也差不多把苏乙的脉摸出了一点,起码知道不能用对傻柱的态度对苏乙。 「放心,我心里有数。」苏乙对秦淮茹摆摆手,看向她身后。 秦淮茹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敲门声。 「援朝,我是三大爷!」门外传来闫阜贵的声音。 秦淮茹慌忙抹了抹脸,然后去打开了门。 「哟,淮茹也在这儿呢?」闫阜贵愣了一下。 「我找援朝说点事儿,刚说完,我先回了,不耽误你们。」秦淮茹道,说着就要出门。 「你等会儿,正好通知你,八点全院儿大会。」闫阜贵道。 「又开会?」秦淮茹皱眉,「不会又是二大爷召集的学习会吧?」 「是他召集的,不过……」闫阜贵呵呵一笑,话说一半突然住嘴,「你准时参加就行。行了,你忙你的,我跟援朝说点事儿。」 等秦淮茹离开后,闫阜贵立马关上门,走到苏乙跟前神秘兮兮道:「援朝,要出大事儿了!咱院儿要变天啦!」 「二大爷要夺权?」苏乙道。 「就知道瞒不过你。」闫阜贵一怔,笑呵呵道,「刘海中最近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走哪儿都拿下巴颏子看人,那家伙,四九城都快装不下他啦!」 苏乙道:「他拉拢您了?」 「呵呵,说他当一大爷,让我当二大爷。」闫阜贵不屑摆摆手,「要是以前,我可能还有点儿心动的意思,但上回跟你聊过以后,我想通了。这人呐,不能太猖狂,狂了老天都要收拾他!」 「您拒绝他啦?」苏乙问道。 「我什么也没说。」闫阜贵笑呵呵道,「人家现在是领导,我得罪不起他,他想干什么干什么,我拦不住,反对不了,但我也不掺和。」 苏乙笑道:「还是您稳重,这态度就对了。」 闫阜贵笑着摆摆手:「听人劝,吃饱饭,我也是听你的,坚决跟这种人划清界限!」 刘海中支棱起来后,跟苏乙的关系迅速恶化,闫阜贵作为三大爷,成为刘海中拉拢的对象。 闫阜贵左思右想还是跟苏乙好好聊了聊,最终决定不搭理刘海中,站在苏乙这边,但也不跟刘海中撕破脸。 「援朝,你说刘海中他这事儿——能成吗?」闫阜贵问道,「咱们要不要反对?要是咱俩都反对的话,他这事儿肯定是办不成的。」 「我看一大爷早就不想当这个一大爷了。」苏乙道,「还是静观其变吧,他乐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别太过分就行。」 闫阜贵道:「他不敢!不然后院儿聋老太太就够他喝一壶的。」 苏乙想了想,道:「三大爷,我听说这个刘光福昨儿跟着他们那一群人把隔壁院儿李奶奶家给砸了?解放没跟着去吧?」 「去了!」闫阜贵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这王八羔子,简直气死我了。现在是不敢打不敢骂,在家里说一不二,动不动就威胁我要把他的同志领来格我的命,这个逆子……也就他哥的话他还能听着点。」 「最近别让他跟刘光福往一块儿混了。」苏乙道。 「怎么了?」闫阜贵吃了一惊,「他们要出事儿?」 不是要出事儿,是刘光福狗胆包天,这两天酝酿着想要趁苏乙不在超了苏乙的家,报上回的仇,记吃不记打。 苏乙之前跟刘光天说了,刘光天回去也把刘光福打了一顿,但这小兔崽子连他哥也一块恨上了,还密谋着要报复他哥。 刘光福跳得太欢了,苏乙决定收拾收拾这小兔崽子。 闫解放胆子相对来说小点儿,对苏乙也还算敬畏,知道自家跟苏乙关系好,不敢乱来。 但保不齐就会被那群人裹挟了,苏乙跟闫阜贵提前打招呼,也是为了避免误伤。 「总之,你看住他了,这两天别让他跟刘光福来往。」苏乙道。 「好,我知道了!」闫阜贵面色凝重,丝毫不敢不把苏乙的话当回事,「我回去就跟解成商量,看看怎么治住这小兔崽子!」 闫阜贵走后,苏乙便起火做饭。 这些日子他渐渐有些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自己照顾自己。 其实做点家务也挺好的,这让苏乙越来越觉得心里踏实,日子过得也不像是以前那么飘忽了。 简简单单给自己下了碗面条,苏乙狼吞虎咽吃了,洗完碗收拾好,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八点。 这时候门口已经有些喧嚣嘈杂,显然是街坊们已经开始聚集,准备要开会了。 「援朝开会啦!」傻柱的大嗓门在外面大喊。 「来咯!」 苏乙应了一声,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出了门。 「援朝来啦?」 「吃了吗援朝?」 「来来来援朝,坐这边来!」 众人亲热跟苏乙打着招呼,比起刚来的时候,苏乙跟街坊们都相处得很熟络了。 「援朝叔!」小当和槐花兴奋跑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抱住苏乙的腿。 这两个小姑娘越来越跟苏乙亲昵了。 「今儿没来我家吃好吃的,在家吃什么了?」苏乙问道。 「棒子面儿窝头,碴子粥。」小当笑嘻嘻道,「援朝叔,我妈说了,我家以后自己开伙做饭,等条件再好点儿,你也来我家吃!就是+可能没你家吃的好。」 苏乙笑呵呵道:「那没关系,我不挑。」 小当道:「援朝叔,我待会儿给你洗碗去。」 「我去擦桌子扫地!」槐花道。 「我妈说了,以后我们不能老管你要吃的!」小当认真道,「援朝叔,你以后别惯着我们了,我们孝顺您就行了。」 「哎哟……」苏乙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你还知道什么叫孝顺呢?」 「就是对您好,养活您!」小当道,「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也要对您好。」 「就是,我妈说了,让我们认你呜……」槐花还没说完就被小当捂住了嘴。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坏呢。」 苏乙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呵呵,他不就是想当这一大爷吗?」易忠海冷冷一笑,「现在天天这事儿那事儿的,这一大爷我早就不想当了,他要就给他,我看他能当出个什么花来!」 说着他摇摇头,微微犹豫后,又跟苏乙道:「援朝,你认不认识朝外医院的刘大夫?」 「一大妈身体不太好了?」苏乙问道。 「是呀。」易忠海深深一叹,「她心思重,最近又是这事儿又是那事儿的,他天天担惊受怕,老毛病又犯了。以前老是刘大夫给她看,熟悉她的情况,现在刘大夫不是……唉,我打听了一下,说是现在去棉纺厂那边的学习班改造学习呢,我想着你不是学习班的教导主任吗?看能不能……」 「明儿我带着刘大夫来一趟。」苏乙道,「您让一大妈好好养着就行。」 「太谢谢你了援朝。」易忠海感激道。 易忠海无比庆幸,跟苏乙那次交恶后,很快就缓和了关系。 「让一让让一让啦!」小当像是捧着炸药包一样紧张端着苏乙的茶缸子来了,一路咋咋呼呼的。 「你倒是少接点水啊。」苏乙看她烫得呲牙咧嘴,忍不住无语道。 小当嘿嘿一笑:「援朝叔,我捏了这么多茶叶,这回不多吧?」 她伸出手比划着。 1574、闹剧 一片喧嚣嘈杂声中,刘海中背着手、腆着肚子,一脸严肃从中院走了出来。 “让一让让一让啊!都让开!”刘光福咋咋呼呼给他爸开道,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这小子原本就不是什么老实孩子,辍学后天天在街面上瞎混,现在成了有理青年,已经彻底飘得忘乎所以了。 整个大院儿里,他现在也就害怕两个半人—— 苏乙、傻柱算两个,他爸刘海中算半个。 按照一直以来的惯例,开全院大会的时候街坊们围一圈,仨大爷坐中间。但今天刘光福在把刘海中让到主位上后,他自己又搬了个凳子,也坐在了中间。 这一幕让现场一片哗然。 “刘光福,你小子失心疯了吧?”傻柱性子最直,也不怕事儿,瞪眼就喝问,“那特么是你坐的地儿吗你?赶紧滚下来啊,别特么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儿丢人!” 街坊们一阵哄笑。 “傻柱,你少狂,别逼我收拾你丫的!”刘光福脖子一梗嚷嚷道,“现在时代不同了,以我的身份,我就得坐这儿!” “你特么有什么身份?你特么皮炎子里插根鸡毛掸子,装特么什么大尾巴狼呢?”傻柱骂道。 众人再次哄笑。 “我是大队长,你说我什么身份?”刘光福叫道。 “哟,吓死我了,国家给你这大队长发工资吗?要是没发工资,你这队的哪门子长?”傻柱嗤笑。 “我干工作不求回报,我是无私奉献,我光荣!”刘光福恼怒道,“你个臭扫大街的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今儿要是不抽你……”傻柱一边撸袖子一边站了起来,吓得刘光福赶紧往后躲。 “干什么干什么!傻柱,你老实点儿,别逼我收拾你啊!”刘海中瞪眼发话。 “你?收拾我?”傻柱根本不怕他,“二大爷,咱别吹牛,你吓唬吓唬别人还成,收拾我?那你是王大爷碰见了玉大爷,你差了那么一点儿!” 街坊们已经笑得停不下来了。 以往这个时候易忠海早就喝止傻柱胡闹了,但今天他和闫阜贵都笑呵呵看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止。 傻柱有点人来疯,大家越是捧场他就越得意。见刘海中气得指着他手直哆嗦,他又夸张“啧啧”道:“哟,怎么气成这样儿了?这就对了!就得气死你!让你整天作妖!” “傻柱,你差不多得了啊!”人群中的刘光天实在看不下去了,“甭管怎么着,你当着这么多人面顶撞一个老人,这合适吗?” 傻柱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小子现在跟着援朝,比过去顺眼多了。行,给你面子,我不说话了!” 他笑呵呵坐了下来,果真不吱声了。 “刘光天,你弟弟都坐上去了,你不去?”有人笑呵呵问道。 刘光天黑着脸也不说话。 刘海中道:“行啦,我让光福上来,这都是有原因的,这个答案呢,待会儿给大家揭晓,现在开会!咳咳!” 随着他两声轻咳,大家渐渐安静下来。 “这个,最近呢,咱们……” 刘海中呜哩哇啦扯了一通大环境和大背景,说是院里也要与时俱进,如何如何。 突然话锋一转:“但咱们院儿里的易忠海同志,作为工人阶级一份子,他的觉悟太低了!我觉得他已经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也不能带领咱们全院儿,这个……” 刘海中的话让大家都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一时间再没人说话,院里鸦雀无声,只有刘海中的声音在回荡。 等刘海中说完话后,易忠海呵呵一笑,站起身大声道:“行啦,不用多说了!我这人文化水平低,觉悟也不够,我自认现在没能力,也没这个资格继续当一大爷,我主动退位让贤!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院儿里普通街坊,院儿里有任何大事小情,以后都不用再找我商量,我听招呼就是。”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到人群之中,在一大妈身边坐了下来。 一片哗然中,刘海中精神亢奋,面露喜色:“好!大家伙儿都听见了啊,易忠海同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他不能带领全院儿走向光明未来,所以主动退位,这很好嘛,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认清楚自己。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院儿里也不可一日无一大爷。” “哎哟,这词儿让您说的,二大爷您可别拽文了,用援朝的话说,狗听了您这话都得摇头。”傻柱再次插话。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甚至笑得前仰后合。 苏乙笑了笑也不吱声,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刘海中闹了个大花脸,狠狠瞪了傻柱一眼,使劲咳嗽几声压下哄笑,接着道:“都严肃点儿啊!咱这说正事儿呢,这是很严肃的郑志问题,嘻嘻哈哈成何体统?这个,总之呢,院儿里还得选出一个一大爷来,现在就是我和闫阜贵同志两个候选人。老闫,你想不想竞选这个一大爷?” 刘海中看向闫阜贵。 按照他和闫阜贵之前商量好的,闫阜贵肯定不会跟他争,那他就顺理成章当上一大爷了。 他其实有些紧张,怕闫阜贵和苏乙联合起来搞事情,抢走一大爷的位置。 好在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闫阜贵摆摆手道:“我才疏学浅,德行不够,没资格当这一大爷,你来吧。” 刘海中再次面色一喜:“好,三大爷说了,他不当一大爷,那这一大爷的位置,就只能我来了。我现在呢,是轧钢厂稽查队副队长,也是个领导干部……” “二大爷,您在援朝跟前好意思说你是领导干部吗?”傻柱又嗤笑起来,“要是我没记错,你现在还是工人身份,拿的也是工人工资吧?你就是厂里临时委任的罢了,人家援朝可是实打实的主任领导!” “傻柱,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刘海中气得脸发白,“现在是选一大爷,不是比谁官儿大官儿小!你要是再扰乱会场秩序,我今儿非治了你不可!你别逼我!” “怎么还急了?唉?得得得,我不说话了,你接着说,接着说!”傻柱笑嘻嘻道。 刘海中气得够呛,也没心思再铺垫什么了,环顾一周没好气道:“总之,现在我就是咱们院儿里的一大爷了!闫阜贵同志也跟着往上提一提,他就是咱院儿的二大爷。这样一来,咱们院儿就还缺一个三大爷!因为现在这个环境巴拉巴拉……” 他扯了几句后,又道:“所以咱们也要响应号召,以身作则,多给年轻人机会。我举贤不避亲,我认为,刘光福同志,应该当咱们院儿的三大爷!” 全院儿嗡声大作,每个人脸上都写满荒谬之色。 “安静!安静!”刘光福拍着桌子大喝,“我是咱们这一片儿有理青年大队长,谁要是说我没资格,站出来!我亲自领人到你家去,问问为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什么心态阻止我上进?” 众人都安静下来,大家敢怒不敢言。 刘海中面有得色,开口道:“光福虽然是我儿子,但他代表的可不是我们老刘家,大家自个儿都掂量清楚再说话。现在我再问一遍,刘光福升任咱们院儿三大爷,谁有意见,谁举手!” 他环顾一周,目光落在苏乙身上时,略显凝重,但苏乙只是笑呵呵跟一边街坊聊天,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心里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苏乙反对,但今天苏乙很“老实”,他觉得是自己把苏乙给镇住了,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一只手高高举起来,在全场一片沉默中,显得格外显眼。 刘海中厌恶道:“傻柱,怎么又是你,你非要捣乱是吧?” “嘿,这怎么能说捣乱呢?二大爷,您这就不讲理了啊,我举个手怎么算捣乱了?”傻柱反问道。 “好好好,你没捣乱!”刘海中冷笑,“那我问你,你凭什么反对?” “我不反对,谁说我要反对了?”傻柱道,“刘光福当院儿里三大爷,我举双手赞成,真的,这太合适了!” 刘海中皱眉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那你举手干嘛?”他问道。 “我就是有个事儿没想明白。”傻柱一脸疑惑,“二大爷——不对,现在得叫您一大爷了!” 刘海中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一大爷,这刘光福以后就是三大爷了。”傻柱道,“你们是爷俩,但又都是大爷……这辈儿怎么论呀?这以后你们是父子关系,还是兄弟关系?这有点儿乱啊这个……” 全场哄笑声中,刘海中气得直哆嗦。 傻柱得意一笑,故意大声道:“我呀,好心给你出一主意。你这样,以后在你们自个儿家里关上门了,爹是爹,儿是儿,还按原来的论。但兹要是出了家门,光福管你叫大哥,你管光福叫三弟,这就乱不了了……” “哈哈哈……” 全院儿街坊都笑疯了,傻柱太损了。 “傻柱,卧槽尼玛!”刘光福气急败坏。 “孙贼,我忍你半天了,你再骂我一句试试!”傻柱二话不说上前就揪住刘光福衣领,后者脸涨得通红,却再不敢说半个字。 别人上有老下有小都怕他这个愣头青乱来,但傻柱不怕,他也没理由对傻柱怎么样,所以他是真怕傻柱。 “撒手!给我撒手!”刘海中上前连推带搡拉开两人,脸涨得通红,砰砰砰一拍桌子,总算让场面安静了些。 “院儿里的大爷只是一个称号,这不是辈分!就和主任、科长一样,这就是个称呼!傻柱,你少胡搅蛮缠,别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这会儿我不跟你计较,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刘海中也发了狠,指着傻柱恶狠狠喝道。 “哎哟,您吓死我了,您快来收拾我吧,我皮痒痒,难受。”傻柱道。 “行啦傻柱,你少说两句吧,赶紧把会开完,这天儿也不早了。”闫阜贵忍着笑道。 傻柱看了他一眼,微微沉默:“得,二哥发话了,这我得听。” 冉秋叶打扫卫生后,全学校的人见了她都像是见了瘟神,只有闫阜贵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照常跟冉秋叶来往,一口一个小冉老师叫着,傻柱知道这事儿后,对闫阜贵变得尊重了许多。 “去你的!”闫阜贵一怔,哭笑不得骂道。 众人再度哄笑起来,刘家父子怨恨瞪着傻柱,今天他们的脸面被傻柱臊完了。 另一边苏乙也看得忍俊不禁,傻柱这混不吝,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老刘,你看还有什么事儿没?要是没事儿,就散了吧。”闫阜贵问刘海中。 刘海中狠狠瞪了傻柱一眼,使劲咳嗽一声,大声道:“今天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那就是……” 众人脸色都变了,原本欢快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这才对嘛…… 刘海中很满意这个氛围,得意拍拍手掌:“把人带上来!” 说着话,两个人从中院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娄晓娥从垂花门走了出来。 娄晓娥眼中噙泪,脸涨得通红,剧烈挣扎着,但哪里挣扎得过两个魁梧大汉? 这两个人都是刘海中稽查队的手下。 刘海中得意环顾,所有人都躲闪他的眼神,他指着娄晓娥一顿输出。 他话音刚落,刘光福也跳了出来,率先一口唾沫吐在娄晓娥身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娄晓娥开始破口大骂。 这套骂词非常顺口,显然他经常用。 娄晓娥满脸屈辱,眼神惊慌在人群中寻找,最后对上苏乙的眼神,她露出哀求之色。 苏乙站了起来对她点点头,娄晓娥顿时泪如泉涌。 背对着苏乙正骂得起劲的刘光福没注意到,但刘海中却看到苏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顿时脸色大变。 “苏援朝,你想干嘛!”他喝问道。 刘光福的骂声戛然而止,眼看苏乙向他走来,竟吓得兔子一样窜逃出去,躲进人群中。 但苏乙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到娄晓娥面前。 两个稽查队员紧张地看着苏乙。 “滚!”苏乙平淡道。 两人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说,讪讪松开娄晓娥。 (本章完) 1575、女儿 「苏主任,我们也是……」一个稽查队员尴尬开口要跟苏乙解释。 但苏乙却看也不看他,一边为娄晓娥解绳子,一边慢条斯理道:「现在滚出大院儿,我当没看见你们。要是再敢在这儿跟我多说一个字……」 「我们走,我们这就走!」另一个稽查队员额头见汗,「苏主任,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只是听刘副队长的,以后我们不来了……」 说着一拽另一人,两人低着头逃也似的往大院儿外跑去。 「哎——站住!你们回来!王八蛋,你们到底听谁的?」刘海中气急败坏指着他们背影大喝,但两人跑得更快了。 开玩笑,得罪你刘海中大不了挨顿骂,得罪了苏援朝,哼~孰轻孰重你说我们听谁的? 刘海中惊惧看着苏乙,指着他色厉内荏喝道:「苏援朝,你你你、你知道你在干嘛吗?你这是……」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苏乙呵呵一笑,「还?二大爷,我比你更懂!」 众人哄笑。 这话没说错,苏乙是实打实的再教育教导主任,你刘海中算什么东西?一个靠举报别人拍马屁上去的副队长,你说人家,这不开玩笑吗? 「你你凭什么放娄晓娥,你怎么解释!」刘海中气急叫道。 「我跟你解释得着吗?」苏乙瞥他一眼,「关于她和娄董事的问题该怎么处理我们正在研究呢,倒是你,谁让自擅作主张胡来的?厂里任何有关行动都要跟我们委员会申请,我身为委员会成员,我怎么没看到你的申请报告?」 「我、我是纠察队副队长!你、你管不着我!」刘海中气急败坏,「苏援朝,我告诉你,你最……」 「二大爷!」苏乙打断他,笑眯眯看着他,「今晚上我一直给你留着面儿呢,刚才我坐在下面一个字儿都没说,我是看在光天的面子上。您要是再拿您这破指头指着我,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来自刘海中的惧意+100!」 刘海中「嗖」地一下收回手指,使劲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脸通红。 「好,我、我今天看在你苏援……」 他想说两句场面话,苏乙却松开了娄小娥的绳子,看也不看刘海中,只是对默默流泪的娄晓娥道:「走,回你家里去,该干嘛干嘛,这院儿里再别回来了。」 娄晓娥流着泪使劲点点头,她深深看着苏乙,像是要把苏乙刻在脑子里,然后勐地转头,快步往大院儿外走去。 众人目送娄晓娥离去,除了苏乙,没人意识到这次离别会有多长久。 苏乙把绳子丢到地上,一边拍拍手上的灰尘,一边走过去端起自己的茶缸,就要回屋去。 「援朝你等一下!」 就在这时秦淮茹叫住了苏乙。 苏乙回过头来,微微一怔,明白了他要干什么,索性就转过身来站在场中。 秦淮茹满脸凝重之色,牵着俩闺女走到了苏乙面前,环顾一周,开口道:「各位大爷大妈,街坊邻居们,我耽误大家会儿工夫,请大家帮我秦淮茹做个见证!」 「这是我俩闺女,贾当,贾槐花!」她环顾一周,大声道,「今天请院儿里所有大爷大妈和街坊们,替我俩闺女做个见证,她俩一起认苏援朝干爹,以后,小当槐花也是援朝的闺女!俩孩子以后当亲爹一样孝顺援朝,要是不听话,援朝收拾她们就是收拾自家孩子,天经地义!」 顿了顿,她把俩闺女往前一推:「小当槐花,给你们援朝爸磕头!」 连女孩早就得了妈妈交代,这会儿二话不说上前跪在苏乙面前,用不太整齐的声音道:「援朝爸,您闺女给您磕头啦!」 说 罢便在地上「冬冬冬」磕了三下。 槐花还满脸高兴,小当抬起头的时候已泪流满面,带着哭腔叫道:「援朝爸,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您!我有爸爸啦!呜呜……」 她嘴一瘪,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槐花吓了一跳,看看姐姐,又回头看看偏过头抹眼泪的妈妈,再抬头看看苏乙,跪在地上手足无措。 「好!」傻柱泛着眼泪,突然拼命鼓掌,「好事儿,这是大好事儿啊!」 街坊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鼓掌叫好。 「真好呀……早就看出来援朝稀罕这俩闺女,这回成真闺女了!唉,俩丫头有福气。」 「谁说不是呢?认了援朝这么个干爹,她们也算是好命咯,你看看俩丫头以前过的什么日子?这是上辈子积德了……」 「也是让人心疼,俩闺女打小没爹,在家里还不招她奶奶待见,这算是苦尽甘来了。」 街坊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事儿挺好。 易忠海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羡慕之色,拍拍身边一大妈的手掌,压低声音道:「援朝靠谱,小当和槐花这也算有着落了。老伴儿,我上回跟你说了,你看淮茹……」 「贾张氏要是回来咋办?」一大妈问道。 「我听说她疯了。」易忠海道,「回来也没事儿,关键是傻柱现在有对象,等他一结婚,咱这事儿跟他都张不开口了,这院儿里,也就淮茹合适。」 「援朝其实也……」一大妈道。 「他?」易忠海摇头,「他不合适,这人主意正,聪明,你看他平常过日子,他呀,搁旧社会那是当少爷的命,你指望咱老了他给咱端屎端尿?可能吗?」 这边说着话,苏乙已经扶起了小当和槐花。 小当抱着苏乙哭得停不下来,这姑娘懂事得早,知道谁真心对她好,一直以来也都希望有个爸爸能保护她,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 苏乙笑呵呵环顾一周道:「今儿我得了俩好闺女,这是大喜事儿。大伙儿别走啊,我家里有糖和瓜子,大家都沾沾喜气,一块儿乐呵乐呵!」 「好!」 「恭喜恭喜!好事儿啊!」 「这太好啦,咱院儿里好久都没什么喜事儿啦!」 气氛瞬间变得欢快起来。 苏乙叫来傻柱:「柱子哥,你知道我家糖放在哪儿,你去拿!」 「援朝爸我也知道,我也知道!」槐花一听有糖吃早就高兴得跳了起来。 「好,那你领你柱子叔去。」苏乙笑呵呵揉揉她的头发。 「哎!柱子叔你跟我来!」槐花迫不及待拉着傻柱的手往苏乙家跑去。 「哎哎哎,慢点儿,援朝,你这闺女劲儿还挺大,这小老虎呀这是……」傻柱夸张怪叫,引得众人再度哄笑。 看小当还在抽泣抹眼泪,苏乙一把把她抱起来,在她惊呼中举着她转了几圈。 小当这才破涕为笑,搂着苏乙的脖子一口一个援朝爸,也不肯下来。 苏乙也由得她,他心情大好,跟着街坊们笑呵呵闲聊着。 另一边,秦淮茹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她忍不住笑了。 这一个多月了,她第一次笑出来,虽然是哭着笑的。 「来来来,吃瓜子儿糖咯!一人一把,老人小孩儿优先,排队排队啊!」傻柱呼喊着从苏乙家里出来,端着满满一盘子瓜子和糖,街坊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去。 「哎哎哎,慢点儿慢点儿,别抢啊!三大爷,你刚抓了一把你还来?」 「我家人多……」 「不是,你家 人再多不都在这儿呢吗?他们谁也没少抓呀!」 「嗨,我家跟援朝这关系,多抓一把也没事儿,主要是喜庆,嘿嘿……」 「下去吃糖去?」苏乙笑呵呵对怀里的小当道。 「不嘛,就不下去,援朝爸你多抱我会儿。」小当搂得更紧了,「我现在心里可甜呢,比吃糖还甜!」 一派祥和气氛中,刘家一家人灰熘熘回了家。 刘光天本来不想回来,还乐呵呵想去排队抓一把瓜子,却被刘海中硬是呵斥着拽了回来。 一家四口进了家门,刚把门闭上,刘海中就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苏援朝,你个王八蛋,你等着,我迟早让你好看!要是不把你收拾了,我就不姓刘!」 「就是,他有什么好狂的?迟早我把他家砸个稀巴烂!」刘光福也恨声道。 【鉴于大环境如此, 「你快行了吧你,刚当着人家面儿也没见你吱声。」刘光天皱眉道,「爸,要我说援朝哥今天也够给咱家面……」 啪! 话音未落,刘海中一个大嘴巴子已经抽在了他脸上。 「跪下!」刘海中瞪眼怒喝。 刘光天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啪! 下一秒,他另一边脸上就又挨了一下。 刘光天这才如梦初醒,一个激灵「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还没跪稳,刘海中一拳捣在他鼻子上,又一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踹倒在地上。 「我戳了!爸你别打了,我戳了!」刘光天倒在地上捂着脸哀嚎,鲜血很快就从他指头缝里渗出来。 「逆子!拿了人家点儿好处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什么东西?」刘海中指着刘光天破口大骂。 「就是,你爸打死你都活该!」二大妈也道,「苏援朝老跟你爸作对你不知道啊?你爸让你拿他点儿把柄,你支支吾吾一直推脱,他苏援朝是你爹呀?你别忘了,你这工作还是你爸花钱买的!」 「哥,你真是越活越回来了,你现在真的是咱家叛徒,真的,刘家的耻辱就是你!」刘光福幸灾乐祸道,「还动不动就让我别跟苏援朝作对?苏援朝不是认俩干闺女吗?哎,要不你也认他当干爹去算了。」 「刘光福,你混账东西……」刘光天气得大吼。 但刚骂半句就被刘海中一脚又踹翻。 「你才是混账东西,你个没用的窝囊废!」刘海中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还骂你弟弟?光福现在多有出息?他比你强一百倍!你看看你弟弟,你再看看你,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咱家最没用的就是你!」 刘光天咬着牙,把整张脸都捂住了。 「我告诉你,赶紧跟那个张什么梅断了!」刘海中喝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们家成分差,他爹还是个顽固分子,咱们家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他们根本配不上咱们家。」 「爸,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刘光天怨声道,「之前您还让我加把劲儿,说要是能娶到春梅是祖上冒青……」 啪! 话没说完头上又挨了一巴掌。 「还敢顶嘴?」刘海中瞪眼,「现在和之前能一样吗?你爸我现在是领导干部!」 「就是,哥,那女的我见了,她根本不配进咱刘家的门!」刘光福道,「我看她骚哄哄的,估计也是双破鞋。」 「卧槽尼玛……」刘光天咆孝着起身,突然揪住刘光福的脖子,对着他的脸,拳头雨点般落下。 哗啦! 两人 齐齐撞倒桌子倒在地上,刘光天仍疯狂用拳头砸刘光福的脸。 之前他被刘海中打出了鼻血,现在刘光福也满脸是血,弟兄俩都成了血葫芦。 这要是在别人家里可是翻了天的大事,但在这个家里…… 弟兄俩很快被刘海中和二大妈拉开了,刘光天被二大妈打了几火钳子。 「给你弟弟道歉!」 「不用!千万别道歉!」刘光福恨恨看着刘光天,擦了把脸上的血,冷笑道:「好,为了个贱女人把自己亲弟弟往死了打是吧?刘光天,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这仇我要是不报,我刘光福就是你孙子!」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去。 刘海中拽了一把想拦住他,却被刘光福一膀子甩开,然后径自摔门而去。 刘海中脸色有些阴沉,骂了句「混账」。 二大妈看出丈夫心思,道:「老三也飘了,得好好治治他,让他知道这家里谁说了算!」 刘海中沉着脸点点头,目光又落在刘光天脸上,道:「最后再跟你说一遍,别跟那个姓张的来往了!我明天去找一趟于海棠,她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看清楚形势,要是她识相,你们两个这个月就把婚结了!」 「我看行。」二大妈点头,「这姑娘我见过,模样儿不错,也配得上咱们老刘家了。光天,以后跟苏援朝少来往!」 1576、提亲 “娶于海棠?让她识相?” 前院,苏乙不小心听到了后院刘海中家的对话,忍不住不屑一笑。 于海棠尽管有势力的毛病,但她人可不蠢。人家厂长公子都说踹就踹,你个连级别都没有的纠察队副队长算什么东西? 老刘家两口子都飘得没影了。 还有他那小儿子刘光福,这小崽子正在往棒梗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啊。 后院刘海中家吵架,前院三大爷家也热闹极了。 “凭什么不让我跟光福走?我今儿非要走!闫解成,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拦着我,你这是阻挠我……” “你闭嘴解放,哪儿有把这种大帽子往自己亲哥头上扣的?”于莉喝骂,“你看看你现在,跟刘家小子学的六亲不认的。爸跟你哥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是管着我不让我工作啊?”闫解放很不服气。 “你那是工作吗?”闫阜贵一脸阴沉,“你那就是打着旗号干坏事儿!” “哎哎哎,你说什么呢?”闫解放指着他父亲大叫,“你这老同志再污蔑我们有理青年,小心我们……” 啪! 话音未落头上就挨了闫解成一巴掌:“你要疯是吧?你是不是要疯?我跟你嫂子马上要搬出去,以后这家里还要你撑着,你这样我俩能放心走吧?你怎么就成了一个祸害了闫解放?” “我祸害……你——好,我不说这个,我要分家!”闫解放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一家人都愣住了。 “你要干嘛?”闫阜贵怀疑自己听错了。 “分家!我说我要分家!”闫解放叫道,“我要跟你这个封建老家长划清界限!” “你分家?你住哪儿?你吃什么,喝什么?”闫阜贵都气乐了。 “我哥他们不是要搬走吗?我就住我哥那屋!”闫解放道,“至于吃喝,你甭管,饿不死我!就算饿死我也不会来吃你一口吃的,省得你老算计我。” “小兔崽子,你真是翻了天了!”闫阜贵气得不行,“你婚都没结,你分什么家?要分家也成,你从小到大吃我的喝我的,你都给我还回来,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还就还!呵呵,不就是超几个家的事儿吗?”闫解放很不屑,“你放我走,我跟这光福大队长再干几天,不但都还你,还能让你有赚头,你信不信?” 闫阜贵气得快喘不上气来:“解成,打!捆起来打!” 闫解放一看不对刚要跑,就被闫解成一把抓住,于莉过来也按住他,在他大呼小叫下,用绳子把他捆了个结实。 “别叫啦!”闫解成没好气道,“你要分家,哥支持你。但你别跟着刘光福瞎混。” “哎?解成,你这是怎么说话的?”闫阜贵瞪眼道。 “爸,就您这种算计法,我们能不跟您分家吗?再跟您过下去,我们这辈子都得受您压迫,没个好!”闫解成道,“咱们之前说好了,房子还您,我和于莉再给您一千二百块钱,这一千二百块钱三年还清,算一成半利息,咱们之间的帐就算清了。我们呀,这算是跳出火坑了,但我不能帮着您把我亲弟弟按进火坑不让他出来吧?” “你这叫什么话?这家对你来说是火坑吗?”闫阜贵气愤道,“闫解成,你说话都要讲良心!你和你媳妇儿的工作谁给你花钱找的?谁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谁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谁……” “谁谁谁,都是您和我妈,行了吧?”闫解成没好气道,“我们谢谢您,但我们没少掏钱吧?该报答的我们都报答了!爸,您再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很没意思。” “你……”闫阜贵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于莉,是不是你教解成这么说的?你们俩这事儿肯定是你撺掇的!”三大妈生气指着于莉道。 “是我。”于莉翻了个白眼,“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我们两口子的意思。您要怪,就怪您儿子!” “行啦行啦,不是说解放的事儿吗?我家的事儿以后再说吧。”闫解成看着弟弟,“解放,你要分家,哥可以支持你。但你要跟着刘光福闹,我不答应!尤其是刘光福自不量力要跟苏援朝过不去……不是,他算哪根葱啊他?他爹都不是个儿,他凭什么?” “我不跟他对付援朝哥。”闫解放辩解道,“咱家跟援朝关系不错,这事儿我跟他说明白了,我保持中立,绝不掺和。” “你说中立就中立啊?到时候人家给你扣个帽子,再当众激一激你,你能扛住不去?”于莉忍不住道,“解放,你别傻了,就你们这干法,血一冲到脑子里,你们什么干不出来?到时候哪儿顾得了那么多?” 闫解放郁闷道:“好好好,听你们的总成了吧?你们把我放开!” 他看看大家:“总不能捆着我让我睡一晚上吧?” “先捆着吧!”闫阜贵冷笑,“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中院傻柱家,何雨水又来了,她在求傻柱劝劝苏乙,别整她未婚夫丁尚东了。 傻柱很无语,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难道他苏援朝就没错吗?”何雨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事情过了也就过了,他还揪着不放就太过分了吧?” “我跟你说不清!”傻柱气得一摆手,“你呀,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样?” “我哪样?”何雨水问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越说我越来气。”傻柱道,“你们的事儿怎么定了?是结还是不结?得有句痛快话吧?” “之前他爸妈都同意要结了,这段时间又说先等等,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何雨水苦恼道。 “怎么想的?简单呀,他们儿子现在有工作了,还当官儿了,那自然看不上你这没爹没娘的野丫头了呗!”傻柱冷笑,“真的,以前我也是傻,觉得人家看不起我就看不起吧,只要你好就成。现在我是知道了,这特么就是人品不行!真的!” “哎呀你别这么说尚东!他对我还是挺好的。为了我也跟家里吵架。”何雨水烦躁道,“哥,真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认栽,以后别再憋着坏跟援朝过不去了。”傻柱道,“行啦,你们这事儿我再好好琢磨琢磨,跟你说个事儿,你那屋我征用了啊,我想让你嫂子父母搬过来住。他们家现在住窝棚,那不是人住的地方。” “哥,你还说我呢,我还得劝劝你呢。”何雨水道,“冉秋叶他们家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你怎么主动往上贴呀?你是不是傻?你还说我呢,你真是……你还不如跟秦姐好呢。” “得得得,我的事儿你甭管,反正就这么个事儿跟你说一声,你知道就行。”傻柱摆手道。 “那我以后回来住哪儿?”何雨水问道。 “跟你嫂子住,我去跟援朝挤挤,就这么着!”傻柱安排得明明白白。 何雨水很郁闷:“哥,咱家成分本来挺好的,你要真娶了她,把我也连累了。我正评先进呢,领导要是知道我有这么个嫂子,我这先进肯定没戏了。” “你哥娶媳妇儿重要还是你评先进重要?”傻柱瞪眼,“嘿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怎么现在变得越来越自私了?” “都重要,我也没说你不重要。”何雨水皱眉,“但是你就真不能换个人啊?” “我现在死看不上丁尚东那小子。”傻柱道,“我让你换人了吗?” 何雨水一怔。 “我不干涉你,你也别干涉我。”傻柱道,“咱俩呀,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过明白,这就成了。” 第二天一大早傻柱就“咣咣”砸苏乙家的门。 “援朝!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苏乙面色铁青一把拉开门道:“何雨柱,你是不是要疯啊,才几点?” 见傻柱嘿嘿一笑就要说话,苏乙皱眉道:“你小点声儿,小当还睡着呢,她昨晚非得跟这儿睡,闹到十二点多才睡着,别吵醒了,让她多睡会儿。” 以前苏乙避讳是没名没分的,现在他是孩子干爸,没必要为了避讳故意跟孩子疏远,因噎废食。 傻柱一怔,急忙压低声音:“小当睡这儿啦?我不知道啊,嘿,这姑娘是真缠着你,拿你当亲爸了这是!” 苏乙脸上浮现出笑容道:“也怪,打我第一眼看见这闺女我就喜欢她,还想着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就好了,现在真成我闺女了。” “这说明你俩有这缘分!”傻柱笑呵呵道。 “昨晚非跟她妈闹着要睡我这儿,然后跟我讲她在学校里的事儿。”苏乙笑呵呵道,“哎,完了得问问冉老师,她们班一个叫魏晓红的,一个叫赵京海的,这俩人怎么老欺负她?” “啧啧啧,这就护上啦?”傻柱揶揄看着苏乙,“你要真稀罕,以后自个儿娶媳妇儿生一个,亲生的不比……” 话没说完苏乙就瞪他阻止他说下去。 “就算以后真有了,小当也是我亲闺女,是我们家老大!”苏乙道。 卧室里的被窝里传来捂嘴偷笑的声音。 苏乙道:“行了,你先出去,我洗漱完就来。要不你去买点早点回来。” “顺便给你闺女带一份儿是吧?大哥,现在小摊小贩都没了,我得走好几里地去前门公家的地儿去买!”傻柱道。 “骑我车去!” “得,今儿我有求于人,你的要求我一概满足!”傻柱摇摇头,转身去骑车了。 苏乙返回卧室,一看小当呼吸均匀,脸上还带着笑。这么会儿工夫,这是又睡着了。 他也没叫醒小当,拿着东西直接去大院儿里洗漱了。 傻柱回来后,苏乙就在傻柱家里两人对付着吃了早点,然后把剩下的直接替去秦淮茹家里。 秦淮茹这会儿也起来了,正生火烧水呢。 苏乙把早点给她道:“等过会儿你去把小当叫醒了,让她吃了再上学去。” “知道啦,你呀,比我这亲妈还操心。”秦淮茹笑道。 苏乙笑着摆摆手离去,也没说话。 傻柱今天穿得人模狗样的,一身中山装,皮鞋擦得油光锃亮,头发梳得跟牛舔过似的,苍蝇落在上面都得劈叉。 为了维持他的发型和形象,去冉老师家的时候他愣是让苏乙骑车带着他。 一路上在后座儿紧张碎碎念,背着他准备好要跟冉秋叶父母和冉秋叶说的话,苏乙听着都想笑。 “柱子哥,你是去提亲,不是去跟领导汇报材料,好家伙,阳光明媚心情格外激动都出来了,你该不是抄小当作文来吧?” “去去去,你懂什么?这叫借景抒情!”傻柱红了脸,看样子还真抄了。 “我待会儿要是哪儿没说到,你可得帮我兜着点儿啊。”傻柱告诫道,“今儿你就是我的定海神针,能不能成功拿下我媳妇儿,我全靠你了!” “这行,但咱可说好了。”苏乙一本正经道,“以后你俩洞房,这事儿你可不能找我,那忙我可不帮啊!” “去你丫的,艹,洞房我自己就能来!”傻柱恼怒道。 “最好是这样,咱俩关系再好我也不帮这忙。你到时候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来!”苏乙道。 “我要是求你我是你孙子!”傻柱气得够呛。 苏乙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不是,你特么……哎呦你可气死我了!”傻柱郁闷得说都不会话了。 不过这么一闹他倒是不太紧张了,起码见了冉家父母,叔叔阿姨这称呼是没有叫错。 至于杵在跟前绷得跟电线杆子似的这种细节,就不必太在乎了。 冉秋叶家住的这一带原先是个垃圾站,现在把垃圾清理到一百米外的大坑里去了,这里用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木板、破布、绳子、土块等等一切能用到的东西,搭了住处,住的都是像是冉秋叶他们家这种情况的人。 (本章完) 1577、父母 冉老师的父亲是个清瘦的老头,一看就很古板的那种,她的母亲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但看得出来是那种很有气质和修养的女人。 和之前见过的冉秋叶相比,现在的冉老师整个人都仿佛变了,变得又黑又瘦,头发也短了,看着非常憔悴。 看到打扮得板板正正的傻柱一脸紧张站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手里还提着烟酒点心糖四样礼物,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傻柱是来干什么的。 冉秋叶瞬间泪如雨下,激动得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冉家父母也很激动,冉母背过头去急忙抹掉眼泪,然后强忍着对苏乙和傻柱点头致意。 冉父眼眶微红,深深看着傻柱,又看向苏乙道:“这位先生是……” “爸!”冉秋叶忍住哽咽,慌乱擦着眼泪,“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苏援朝苏同志。” 冉父身子微微一震,急忙上前两步微微欠身:“原来是苏同志,小女常说承蒙你提点,她才能沙里淘金,不至错过良人。您是我冉家的恩人呐!” “伯父言重啦。”苏乙也微微躬身握住冉父的手笑道,“我充其量就是个媒人。” “您过谦了,柱子跟我们说了,学校里是您打了招呼,秋叶才免遭……再有他也是得你指点,才一直护我家周全。”冉父激动握着苏乙的手,“说您对我家恩重如山,那都不为过!老朽对您一直是神交已久,今日一见您,果然是君子如玉啊!” “君子我认,君子有成人之美,从这点来说,我也算君子。”苏乙笑道。 冉父一怔,随即开心笑了起来。 “家里实在是粗鄙简陋,不堪入目,怠慢了贵客,真是惶恐。”冉母适时上前,十分尴尬道,“要是不嫌弃,不如去那边林子里……就是来家里都没能备上杯茶水,实在是惭愧惭愧。” 这样的条件,冉家能凑齐一家三口吃饭的碗都不错了,哪儿有能给客人预备的茶杯? 苏乙笑道:“伯母,这里没有贵客,都是自己人。您不必对我客气。正事要紧,那咱们就去那边慢慢说?” “请,请!”冉父急忙请苏乙先行,苏乙却让了半步,搀扶着冉父一边说笑一边往那边走去。 冉母急忙接过傻柱手里的东西,先放回了窝棚里,又匆匆跟了上去。 傻柱故意拖到最后,嘿嘿笑着走到冉秋叶跟前得意一扬脖子:“还生我气不?” 冉秋叶笑中带泪,使劲摇头。 “别哭啦,都心疼死我啦!”傻柱压低声音道,“今儿我来就接你过门!” 冉秋叶眼露担忧:“柱子,组织……会同意吗?” 傻柱笑呵呵向苏乙一努嘴:“那就是组织!有我兄弟在,这事儿咱俩甭操心!” “会不会给援朝惹麻烦?”冉秋叶问道。 傻柱沉默,笑容微敛,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但有麻烦他也不跟咱们说。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事儿,我也只能麻烦他了。老爷们儿之间不矫情,以后咱们跟援朝事儿上见就行。” 冉秋叶点点头,这才跟傻柱跟了上去。 树林子里当然也没坐的地方,但避免了人多眼杂的尴尬。 略作寒暄后,冉父也很担忧地提起这个问题。 苏乙则直接给出保证:“伯父,这事儿您不用担心,只要柱子哥愿意,厂里肯定批。其实结婚这事儿主要影响的就是柱子哥,他这样的行为有些背道而驰的意味,在惩罚方面,我到时候直接安排你们一家子进学习班接受再教育。其实对你们来说反倒是保护了,就是要干活儿,会很累……” “我们不怕累!”冉母激动道,“您是不知道,您的学习班现在是我们这类人做梦都想进去的地方,干活儿怕什么?再怎么也比……” “慎言!”冉父瞪眼,厉声呵斥,“不要给苏同志招祸!” “没事的!”苏乙摆摆手,“伯父,柱子哥现在的工作肯定也保不住了,不过他有做饭的手艺,其实反倒是好事儿,我们主任一直都想念他的手艺,到时候我从中说说,让他专门去给厂里领导做小灶饭。但这不算工作,连临时的都算不上,就只是临时叫去做饭的,唯一的好处是可以给家里带点剩饭剩菜,也没工资拿。”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道:“也就是说,他们结了婚,到时候得冉老师那点收入养家,这一点,你们能接受吗?” 冉父叹道:“这不是我们接受不接受的事情,是柱子这孩子为我们牺牲太多了,这事儿最委屈的是他。” “叔,我不委屈,我一点儿也不委屈。”傻柱摇头道,“只要能跟秋叶在一块儿,我什么都愿意。再说了,扫大街这活儿本来就不是该我干的,不干就不干!我进厨房做小灶,那才是我的地盘儿。到时候我跟姓李的谈好条件,说真的,没准儿一个月下来不比我扫地挣得少。”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耽误你了……”冉父忧虑道。 苏乙道:“这一两年里,他们两口子肯定要受苦。再有,你们也得做好心理准备,厂里也好,大院儿里也好,你们一家子时不时会当典型……当然,现在街道办刘主任说了算,我跟她打打招呼,这种事情能避免尽量避免。” 冉母垂泪道:“这都没什么了,我们都习惯了,现在每天晚上我们都……” “咳咳,说这个干嘛?”冉父瞪了她一眼,转头对苏乙郑重道:“苏同志,您对我们一家人,恩重如山,仁至义尽,这事儿您安排,我们都听您的,但前提是尽量不要给您惹麻烦。要是因为我们牵连到您,那我们一家子真是百死莫赎了!” “您言重了伯父。”苏乙摆摆手,微微沉吟,道:“那这样,待会儿我先去厂里跟我们厂主任说好,让柱子哥拿到厂里的签字。学校那边我也去一趟,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只要两个单位领导批了,这事儿也就成了。” “有了结婚批准书,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但婚事不要操办了,也尽量不要通知亲属朋友,因为柱子哥想要把你们接到院儿里去住,所以只要通知一下院儿里的街坊们就行。” 傻柱这时候插嘴道:“哟,刘海中现在成一大爷了,大叔大妈他们搬进院儿还得他点头,这老家伙肯定给我添堵不同意,这可怎么办呀这个……” 傻柱头痛挠挠头。 苏乙呵呵一笑:“谁同意他当一大爷了?” 傻柱一愣。 苏乙淡淡道:“你抽空去找趟刘婶儿,跟她反应反应昨晚的事儿,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二大爷想乱来,他说了算吗?” 苏乙昨晚为什么不搭理刘海中?因为没必要。 院里大爷管事儿虽然是不成文的制度,但那也得街道办说了算。不计较的时候怎么都成。要是计较起来—— 好么,不经过组织你们自己任命,这是什么性质? 绝对让刘海中灰头土脸,昨晚有多牛逼,今天就有多煞笔。 傻柱都乐了:“嘿,我说你昨晚蔫不出出也不吱声,敢情在这儿等着呢?要说坏还得是你们读书人坏,心眼儿真多!” 一句话说完,在场四个人脸色都黑了。 傻柱愣了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心问冉秋叶:“秋叶,我这……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冉父叹了口气道:“女婿啊,说你不会说话,你一句话你骂了四个人。说你会吧……” 他苦笑着拍拍傻柱肩膀:“我这女儿以后就交给你了。不管怎么说,交给你,我放心!” 傻柱愣在原地半响没反应。 “傻啦?说话呀!”苏乙用指头戳戳他。 傻柱如梦初醒:“爸,妈,小婿这厢有礼了!” 深深一躬到底。 众人齐齐一怔,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冉秋叶闹了个大红脸,掐着傻柱的胳膊对她一顿捶。 “不是,这句我没说错啊,戏文里都这么说的!”傻柱大呼小叫争辩。 “咱俩还没领证呢,你叫什么爸妈?”冉秋叶羞恼道。 “迟早的,迟早的,嘿嘿,我现在就私下里叫叫。”傻柱道,“爸,妈,走,我帮您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咱现在就搬家!正好援朝在,他还能搭把手抬抬东西。院儿里我跟雨水两间房,您二位随便挑!” “柱子!”冉父打断傻柱的话,慈爱看着他,“你这孩子一片好心,爸知道了。” 他已经承认了这个女婿。 “但我跟你妈不去了,我们就住这儿。”冉父看向那片窝棚,“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闺女出嫁,我这当爹的什么力气也没出,什么忙都没帮,一怪时局,二怪自己,这都是命。出不上力,帮不上忙,这也没办法了。但至少我们能做到不添乱,不给你们增添负担。” “爸!”冉秋叶和傻柱脸色都变了,齐齐惊呼。 “不许劝!”冉父板起脸,“我冉家世代耕读,到了我这辈成了臭老九,已经是给祖上蒙羞了。要是还随着女儿嫁到女婿家住,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我怎么面对死去的冉家祖宗?” “不是,爸,这只是暂时的,暂时委屈您……”傻柱急了。 “好啦柱子!”冉父拍拍傻柱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以前爸不了解你,觉得你哪儿都不好。现在爸了解你了,觉得你哪儿都好!秋叶嫁给你,我是一百个放心!你不用再劝我了!你要是真为我好,那就和秋叶好好过日子。只要你们两个好,我们住哪儿都舒坦。” “爸,就算您不为您考虑,也为我妈和秋叶考虑考虑吧?我妈身体不太好,她不能再吃这苦啦!还有秋叶,您这不是让她不孝顺吗?”傻柱劝道。 “你妈嫁给我,我们过了一辈子,我在哪儿,他就在哪儿,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享福吃苦,她都得跟着我。”冉父看向冉母,老两口相视会心一笑。 冉父又道:“至于秋叶,我打小就教她自尊、自爱、自强、自信。也许是我跟她妈太严厉了,她做到了前两点,后两点还是有所欠缺。但总算她了解她的父亲,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也明白我做出的决定绝不会改变。” “不是这……哎哟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倔呢?”傻柱急得直跺脚,“秋叶,你说话呀。” “爸!”冉秋叶哭成泪人。 “不是你——援朝,你劝劝!”傻柱急了,指着窝棚道,“你看看这是人住的地方吗?院儿里的狗都比这儿住得强!” “但我们冉家不是一窝子摇尾乞怜的狗!”冉父突然加重了语气。 傻柱愣住。 冉秋叶拉拉傻柱,哭着说:“柱子,你别劝了,我爸决定的事情,不会变的。” “那这……”傻柱无助看向苏乙。 苏乙叹了口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最欣慰的是我这女儿女婿有你这位良师益友。”冉父看着苏乙,整理了一下衣襟,“苏先生,请受我一拜。” 他躬身拜下,其身边冉母也急忙鞠躬。 苏乙上前急忙扶起他们,道:“伯父伯母放心,我们两家一定互相扶持。” “那就好,那就好。”冉父点头。 “柱子,咱给爸妈磕个头吧。”冉秋叶拉了一把傻柱,两人齐齐跪在地上,给二老磕了三个头。 冉母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冉父红着眼喝道,“小女出嫁,这是好事!等回去了,我得好好喝几杯,庆祝庆祝!好啦,你们走吧,该办事儿去办事儿,别耽误啦。” “对,都在京城,以后天天来见二老都行,这也没嫁远,以后想来串门说来就来。”苏乙笑着劝道。 最终,小两口一步三回头走了。冉父冉母互相搀扶着回窝棚的背影,别说是冉秋叶了,苏乙都看着挺心酸。 “冉老师先回你们学校,我和柱子哥去完厂里就过来。”苏乙道。 “援朝,跟你我就不说谢了,那就拜托了。”冉秋叶道。 苏乙笑呵呵看向傻柱:“愣着干嘛?蹬车子吧?不会回去还要我带着你吧?” “我来我来,再别把你这大功臣累着!”傻柱乐呵呵上前,“秋叶,那我们先走啦!” “去吧,路上小心!” 回去的路上,傻柱哼了一路《打靶归来》。 到厂门口的时候,一群保卫员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跟苏乙迎面碰上。 苏乙喊住其中的高大方:“大方,慌里慌张干什么呢?” “苏主任?”高大方气喘吁吁,“您不知道吗?” “什么?”苏乙问道。 “就你手底下那个小姑娘张春梅,跳楼死啦!” 苏乙愣住。 他记得他和张春梅刚认识那会儿,就是在这个地方,张春梅攥着拳头用力挥了挥小臂对他笑着说道:“苏同志,我们一起加油!” 言犹在耳。 (本章完) 1578、惊变 张春梅的家原来是在***大院里,后来搬到了大栅栏一排自建的窝棚里。但现在,张春梅的尸体却躺在她原先家楼底下冰冷的水泥地上。 苏乙赶来的时候,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一件衣服盖住了她的上半身和她的头,衣服边缘的地上,鲜血蔓延出好大一片。 这是刘光天的外套,他自己鼻青脸肿,穿着一件满是鲜血和灰尘的衬衣跪在一边的地上,仿佛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周围围了一群人,现场一片嘈杂。 大院儿里的住户群情激愤地围着一群青年理论,但领头的刘光福不但不惧怕,反而带着他的人振臂高喊八字短语,和住户们对峙。 厂里保卫科的人基本都来了,竭力维持着秩序,可场面依然十分混乱。 有个人高喊了声「苏援朝来啦」,现场为之一静,但很快又恢复嘈杂。 苏乙穿过人群来到了张春梅的尸体边上,他蹲下来掀开衣服看了眼,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放在右腿膝盖上的手掌五指不自觉地在捏紧。 在他身前的这栋楼顶层卧室里,张春梅父亲的尸体也静静躺在他的床上。 刚在来的路上,苏乙差不多已经了解了大概情况。 张父昨晚半夜他带着一瓶农药回到了他本来的家,撕开封条进去躺在床上。 清晨,张春梅发现父亲遗书,急忙赶来想要制止父亲,但却被刘光福一伙儿人堵个正着,把张春梅捆了起来一路前去轧钢厂大门口…… 刘光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自己的哥哥,刘光天上班来到工厂正好看到这一幕,愤怒冲上去和弟弟等人撕打,但当然是双拳难敌四手。 一片混乱中,钱进带着保卫员去维持秩序,并趁机解开了张春梅的绳子,他本意是让张春梅先躲一躲,哪知张春梅转身撒腿就跑。 刘光福等人见张春梅要逃,怎肯放过?当下带着人就追。 刘光天担心张春梅,也追了过来。 因为刘光天和张春梅都是苏乙的手下,钱进也不好放任不管,也带着一个保卫员跟了上去。 这一逃一追,就都进了张春梅家原本所住的领导大院里。 张春梅赶来时只看到了父亲冰冷的尸体,正哭得撕心裂肺,刘光福和刘光天也追了过来。 刘光福先是羞辱了死去的张父,又让手下控制住张春梅,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逼刘光天给他认错。 为了张春梅,刘光天只好当众给自己弟弟跪了下来,刘光福这才志得意满放开了张春梅。 钱进是这时候赶来的,一群男人正在理论这事儿,没人注意到张春梅突然发疯般跑去了阳台,然后撞碎玻璃一头栽了下去。 自知闯祸的刘光福见状便萌生退意,带着他手下一群人便要离去,但却被愤怒的大院儿住户们围了起来。 钱进只带了一个人来,眼看局势要失控,赶紧让手下去传达室给厂里打电话调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苏乙现在眼前看到的了。 张春梅死了。 这个单纯、热情、善良和直来直去的小姑娘,现在就这样毫无知觉躺在他的面前。 「领导,这不是我的活儿!你累死我算了!」 她虽然总是抱怨苏乙交给她太多额外的工作,但每次抱怨之后,对于苏乙交代的工作,她总是半分都不打折扣地去完成。 苏乙现在还记得她赶鸭子上架去读广播稿时紧张得脸涨得通红,把「同志们」读成了「同济们」,被苏乙和刘光天笑了好久。 她觉得刘光天笨笨的很好玩,所以总是喜欢举着苏乙给她的「尚方宝剑」使唤刘光天帮她干活, 但每次完成工作都要奖励刘光天一块糖或者一块点心。 这个时代赋予的爱憎分明在她身上格外鲜明,她的喜欢,她的讨厌从来不加掩饰。 她不太聪明,但她对生活和工作总是付出最大的热情,她对那些她认为对的或者善良和正义的人,总是付出最大的善意。 她像是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没什么目标和追求,懵懵懂懂在这社会上冲撞着,获得表扬时乐得合不拢嘴,受挫时就跑来跟苏乙诉苦,或者把小情绪发泄在刘光天身上。 但以后,这些都没有了。 此刻在另一边,有理青年们在对峙中占得上风,得意洋洋推搡开抗议的大院居民就要离去。 「不准走!」傻柱挡在他们前面。 他其实和张春梅没多少交集,这种事儿最近也不算新鲜。但张春梅是苏乙手底下的人,傻柱很清楚,以苏乙的脾气,这事儿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现在苏乙还在那边没缓过劲来,他得先替苏乙撑起事儿来。 「好好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你特么还想走?」傻柱指着刘光福喝骂,「刘光福,你特么还是不是人?你眼里还有没有国法?」 刘光福不屑一笑,道:「傻柱,平常在院儿里你作威作福,我也懒得搭理你,今天我这么多兄弟在这儿,你还敢跳出来?还国法……你个臭扫大街的懂什么叫国法吗?她自己畏罪跳楼,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草拟姥姥,我特么今儿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傻柱上前一把揪住刘光福的衣领。 「撒手!」 「尼玛的敢跟队长动手!」 「放开我们队长!」 他这一动手,刘光福身后一群青年顿时炸了。 钱进立马带人冲过来,强行分开了这两拨人,呵斥着让所有人都别动手。 「傻柱,你特么给我听好了,我迟早把你给办踏实了,你等着!」刘光福隔着人群跳脚,指着傻柱恼怒大喝。 「我特么还用等你?」傻柱也指着刘光福,「孙贼,我把话撂这儿,从现在开始,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把你个畜生屎打出来,我特么不姓何!」 刘光福惊怒不已,眼中闪过畏惧。 「让开,都让开!」 就在这时刘海中带着纠察队的人也赶来了。 「傻柱,你特么给谁当爷呢?在我面前,你有这个资格吗?」刘海中人还没到,就已经嚷嚷开了。 「真是什么模子倒出什么货色来!」傻柱嗤笑一声,「刘海中,你们俩父子草管人命,伤天害理,我告诉你,你们迟早遭报应!」 「放狗屁!」刘海中气喘吁吁跑到了刘光福跟前,他看了眼不远处跪在张春梅旁边的刘光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又看了眼刘光福,狠狠瞪他一眼,这才重新看向傻柱。 「傻柱,我告诉你,张春梅是罪有应得,她的死完全是她自己活该,跟谁都没关系!」刘海中大声道,「这事儿现在我们纠察队接手了,光福,你们先走!」 「我看谁敢走!」傻柱怒喝,「钱科长,你们保卫科就这么干看着吗?」 他其实和钱进有过节,但这时候孤木难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傻柱,这事儿跟你特么有什么关系,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刘光福骂道。 「那我们管得了管不了?」钱进面色铁青站了出来,「张春梅是我们厂的人,现在被你们逼死了,你们还想走?你把我们轧钢厂保卫科当摆设吗!」 刘光福振臂喊出八字短语,其身后一群青年立刻喊成一片。 刘海中道:「钱科长,这事儿归我们纠察队管,跟你们无关!」 「这特么出人命了,你说跟我们无关?」钱进皱眉道,「刘海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劝你最好让开。」刘海中冷笑,「你们阻挠……」 他扣上大帽子,钱进身后的保卫员们顿时微微躁动,神情都显出退缩之意。 「保卫科的,都退下!」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丁尚东带着他的心腹匆匆赶来。 他面色严肃,便快步走到跟前,便大声道:「钱进,你瞎搞什么名堂?这事儿是咱们该掺和的吗?你少带着大伙儿,你这是在害所有人!」 「丁科长,你这是什么话?」钱进皱眉。 「人话!你听不懂吗?」丁尚东厉声道,「你找死别带上弟兄们!这里是我们的管辖范围吗?这事儿是我们该管的吗?你钱进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你安的什么心思你敢说吗?」 钱进面色铁青怒目而视。 「保卫科的,听我命令,让开路!」丁尚东一挥手,「都让开!不然有一个算一个,挨处分的时候别怪我无情!」 这些保卫员们本来就对阻拦有理青年这事儿打憷,只是因为钱进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现在有了丁尚东背书,他们自然乐得顺水推舟,一个个装出不情愿的样子让开了位置。 刘海中得意一笑:「这副科长和科长的水平就是不一样。光福,你们先走。」 「站住,不准走!」保卫员们退了,傻柱却还没退。 「傻柱,你让开!」刘海中等还没发话,丁尚东先说话了。 「你特么叫我什么?」傻柱瞪眼,「傻柱是你叫的吗小子?」 「你少耍浑!」丁尚东冷脸道,「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跟你论私人关系,我警告你,你最好让开,别给自己和家里招祸!」 「你特么算个什么东西!」傻柱破口骂道,「雨水真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你?」 「给我把他拷下去!」丁尚东怒了。 「我看谁特么敢!」傻柱也怒了,「我正经工人,一没犯罪二没枉法,谁敢拷我!」 「我敢!」刘海中喝道,「傻柱,你f……我现在就要治你,你有意见回厂里再说,你敢反抗?你动手试试!」 「二货!」丁尚东厌恶看了眼傻柱,回头一摆手:「保安科的,听我命令,撤!」 他今天之所以来,是因为他觉得钱进干了一件蠢事,所以他来收敛人心,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刘光福见状得意一笑,便要带着人离开。 与此同时,刘海中带来的纠察队员拿出手铐就要给傻柱戴上,傻柱死死瞪着刘光福,眼神逐渐发狠,他抬腿就要迈出,就在这时一个手掌搭在他肩膀上,把他按住。 傻柱回头一看,顿时松了口气:「援朝……」 人的名,树的影。 苏乙往这里一站,整个场面瞬间变得安静许多。 两个拿着手铐的纠察队员看到面无表情的苏乙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刘海中略显紧张叫道:「苏援朝,你、你想干嘛?」 苏乙冷冷看他一眼,突然向左挪了一步侧过身子。 一道黑影从他背后勐地冲了出来,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毫不迟疑地送进了注意力全放在苏乙身上的刘光福的胸膛里! 这一幕谁都没有想到! 噗! 匕首拔出,鲜血飞溅而出。 「啊啊啊啊……」 手持匕首的人发出如同野兽般痛苦的嘶吼,发疯了般举起匕首,狠狠再次刺入刘光福的胸口之中。 噗通! 两人齐齐倒在了地上。 刘光福满脸惊恐抓住握着匕首的手,颤声喊出一个字:「哥……」 「啊!」满场惊愕下,刘海中像是被掐着脖子的大鹅一样发出短促尖叫,他脸上写满恐惧,发疯般向这边跑来! 但下一秒,一个拳头在他面前迅速放大! 砰! 咯嘣嘣…… 十几颗带血的牙齿冲天而起,刘海中肥胖的身体向后抛起,然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双目通红宛若泣血的刘光天从不断抽搐的刘光福身上翻身下来瘫坐在地,突然仰天惨嚎。 【鉴于大环境如此, 刘光福身后的有理青年们这才如梦初醒,惊怒叫骂着向他冲来。 苏乙脚下一蹬屈膝飞起,一膝盖顶在最前面这人的脸上。 咯嘣嘣…… 牙齿断裂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苏乙张开双臂,如蒲扇般的两只大手狠狠砸在了两边的两个青年脸上! 噗噗! 两人的身体随着满嘴碎牙和鲜血一起翻飞出去,重重摔落! 苏乙落地,嘴角带着冷漠的笑意。他向前迈步,双手再次重重落在了两个青年的脸上。 砰砰! 「卧槽尼玛呀!」身后,傻柱暴起,像是发疯的公牛一样一把推倒两个纠察队员也冲了上来。 1579、定性 随着苏乙动手,场面彻底乱了。 苏乙专挑青年们的嘴打,无论他们怎么站位、什么姿势、面向哪边,他总是能准确找到他们的嘴,一次两个,一下就是满嘴牙。 他保证自己的「手术」可以让所有人嘴里的牙剩下最多不超过五颗,甚至是一颗不剩。 凡苏乙所过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见牙齿混合着鲜血不断抛飞跌落,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苏乙一动手,傻柱也闲不住了,跟在苏乙后面左冲右撞,碰见谁打谁。可惜苏乙冲得太快,一个人只来一下就走,傻柱紧赶慢赶都追不上苏乙。 而且他很快就发现了,他打的人仿佛在经受世界上巨大的痛苦,只顾捧着嘴哀嚎惨叫,根本无还手之力。甚至他要是慢点动手,这些人自己就倒下满地打滚了。 一片混乱中,惨叫哀嚎不绝于耳。 砰! 枪响了。 丁尚东满脸亢奋鸣枪示警。 「苏援朝!」他脸涨得通红大吼,「你再敢动一下我就开枪!」 嗖! 话音未落,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只破布鞋,准确打在他的嘴上。 只听咯嘣嘣一阵清脆密集响声,丁尚东翻着白眼仰头就倒,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嘴里噼里啪啦吐出一串带血的牙齿来。 场面瞬间为之一静。 钱进第一个反应过来。 「保护科长!护枪!」他挥舞手臂大吼,带着人冲上去把丁尚东围了起来。 「钱科长,苏主任他疯了!他怎么敢动手!」孙连军紧张低吼,「怎么办?咱们现在怎么办!」 「别管!现在什么都别管!」钱进咬牙道。 刘光福带来的人差不多二十来个,苏乙其实用了不到一分钟,所有人就都躺在地上打滚哀嚎了。 要注意他们的牙齿不是被打掉,而是打断,牙根还断在牙龈里,但露在外面的牙全断了。 一下子几十颗牙被打断,苏乙的力道掌握在了一个很巧妙的临界点,让他们爬起不来、又昏不过去,痛得死去活来,涕泪皆流,不少人甚至痛到当场失禁,搞得现场臭气熏天。 这才是第一茬罪,等他们被送去医院后,那些参差不齐的断牙根全部得一个个拔出来,否则就会烂在肉里,这是第二茬罪。 拔完牙还得缝针,这是第三茬罪。 口腔里细菌最多,最近这几个月他们都只能吃流食,而且以这年代的医疗水平他们大概率会发生二次感染、化脓的情况,到时候就是第四茬、第五茬罪了。 至于这些人下半辈子只能戴着假牙说话吃饭,这反倒只是小问题,他们得庆幸苏乙在愤怒下还保存着理智,没有痛下杀手彻底掀翻桌子。 苏乙站在一片满地哀嚎的人中转过身来,冷冷看向刘海中这边。 也许是父子连心的关系,刘海中早挣扎着爬到了刘光福身边,他摇着刘光福的身体,发出如野兽般的哀嚎。 他突然他发疯了般冲到刘光天身边,举起拳头狠狠砸在刘光天的脸上,一下又一下,就像是平常他所做的那样。 以前的刘光天被父亲打根本不敢还手,只管抱头求饶,或者实在被打的受不了了就夺门而逃。 但今天,他躲也不躲,只是坐在那里任由父亲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就满头、满脸鲜血。 钱进等人自然不能由着刘海中乱来,几个保卫员急忙上前拉开了刘海中。 「畜生!畜生啊!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刘海中喷着血沫子指着刘光天悲愤咆孝着,「你个畜生,我真后悔生了你……」 「嘿嘿嘿……」满 脸鲜血的刘光天突然神经质般傻笑起来,眼泪混杂着鲜血从他脸上滴落而下。 「畜生!你个畜生!」刘海中被他的笑刺激,发疯般想要冲过来,但却被保卫员们死死拦住,「你害死你亲弟弟,呜呜……你怎么不去死!」 「好,我死。」刘光天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没有丝毫光亮。 他突然疯了般冲向弟弟刘光福,拔出插在其胸口的匕首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插在自己的胸膛之中。 没人注意到,刀子进入胸膛时「叮」地一声轻响,偏开了一些。 「啊……」刘海中惨叫着伸手,似乎想要阻止,又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他瞪大眼睛惊恐看着这一幕。 谁都没能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呆呆看着这一幕! 在所有人震惊且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刘光天倒在了血泊之中。 钱进惊呼着冲上前来,一群人七手八脚把刘光天放平,按住他的胸口想要给他止血。 「光天啊……」刘海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喊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让开!」苏乙走了过来,「我能救他。」 瘫坐在地上地刘海中突然一骨碌爬着跪在苏乙面前,疯了般给他磕头。 「求……」 苏乙抬腿一脚把他踹得翻了几个跟头。 钱进让开位置,苏乙蹲下在刘光天胸口几个穴位按压一番,然后拔出匕首。 并没有血流出来。 「血止住了,刀子没进心脏。」他说,「不要移动他,等大夫来了再处理,应该能活。」 「那就好,那就好……」钱进叹了口气,「援朝,我得给他上铐子……他杀人了。」 「先等等。」苏乙起身走到刘光福跟前,把手搭在他脉搏上停了一会儿。 「这个也没死。」他说,「能抢救回来。」 刘光天的确是苏乙救回来的。不管怎么说,他起码表现得像个爷们。 但刘光福…… 他是死不了,但也活不了,他会成为植物人,也许还会活几年,甚至十几年。 苏乙站起身来,指着刘海中对钱进道:「兄弟相残但没出人命,那就是家庭纠纷。现在家属就在这儿,你问问他要不要报桉追究。」 钱进沉默片刻,道:「援朝,这得等医院抢救结果,得医生说了算……」 苏乙点头:「等吧。不过你别等了,叫派出所的来吧,这事儿不应该归厂里管了,顺便你叫医院派救护车来。」 现在苏乙和李新民关系比较微妙,后者在找各种机会想要「压一压」苏乙,一旦这事儿的处置权交给厂里,这就等于是把刀递给了李新民。 哪怕这事儿的处置权不归厂里负责,只怕李新民也一定会趁机有所动作,但起码不会是他一手遮天的局面。 「其他倒没什么,都不是厂里人。但丁尚东……」钱进皱眉。 丁尚东是厂里保卫科科长,他被打伤了,这事儿于情于理都得厂里出面,李新民也就有了顺理成章插手这件事的借口。 「丁尚东怎么了?」苏乙澹澹问道,「他被打了吗?被谁打了?」 「他被……」钱进说了两个字顿时一怔。 他有些反应过来,回头问保卫员们:「你们看见丁科长被谁打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苏乙指了指不远处围观群众:「这儿这么多证人,谁都看见我当时在那边,根本不在这边,丁尚东被打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对对,是没关系……」钱进眼神闪过一丝怪异,「我觉得他可能是自己绊倒了……」 「 既然没关系,你们走的时候别忘了把他也抬走。」苏乙道,「等他醒了顺便告诉他,让他进学习班接受再教育的通知昨天下班前就应该已经发到他手里了,他今早应该在学习班学习才对,为什么要擅自旷课外出搞事情?让他写一份情况说明,我们会视情况决定要不要对他追加处理。」 钱进点点头:「好。那我去通知医院和派出所……派出所不用通知了,他们来人了。」 来的还是苏乙的熟人,沉燕子。 苏乙道:「何雨柱跟这事儿没关系,他跟你们一块儿走。」 「援朝,把你一个人丢下算……」傻柱眉头一皱就要说话,苏乙却摆手打断了他。 「我能保证我没事儿,但你在,我保证不了!别给我添乱,赶紧走!」 傻柱郁闷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沉燕子带着一群警察很快到了跟前,环顾一周,神色十分凝重。 现场看着是有些血腥的,满地的碎牙和鲜血,一群人还倒在地上打滚哀嚎。 不远处,张春梅的尸体还静静躺在那儿,刘光天、刘光福兄弟也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钱进迎上前去给沉燕子敬了个礼,也不废话,迅速跟她说明现场情况,做出交接。 没一会儿钱进便回头对苏乙一点头,然后指挥着手下一起把丁尚东抬走了。 傻柱也和苏乙摆摆手,跟着他们离去。 「都是你打的?你挺能打呀你。」沉燕子面色复杂走到苏乙跟前,「你是什么人都敢动手啊你,上回在你家你能过关是因为你家里那些东西手续齐全,他们没理。这回呢?你打人手续齐全吗?」 「手续没有,但我有理。」苏乙澹澹道,「好好一姑娘被他们逼死了,我动手是为了阻止歹徒逃跑。」 「有理的是他们。」沉燕子道:「他们干什么都有理。」 「但他们越界了。」苏乙道,「张春梅是我们厂里的人,她的问题我们厂里会处置。厂里也有有理队,还有纠察队,有学习班,有保卫科。这么多的部门都能处理,轮得到外面人来代劳吗?」 他指着倒在地上仍哀嚎不止不断打滚的青年们:「这些歹徒从我们厂门口绑走了我们厂里的职工,在张春梅逃脱后依然穷凶极恶地追到这里来,硬生生把一个姑娘逼得跳楼了!他们有理吗?就算张春梅真该死,也轮不到他们动手!你们东直门派出所能管到阜成门那边的百姓打架吗?你们要是真狗拿耗子跑去管了,人家那边的派出所是不是得问问你们凭什么?」 他顿了顿,道:「我就是来问这句凭什么的!我是学习班教导主任,张春梅正在一边工作一边在学习班接受再教育,他们凭什么害死我的学员?」 「那你用嘴问就行,你干嘛用手问?」沉燕子叹了口气,「之前你家里那次你出的风头够大了,多少人看你不顺眼?你这一动手,你觉得人家这回能饶了你?」 「那就看这事儿谁来定性了。」苏乙道,「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沉燕子点点头:「行,来来,那个谁,你带他去外面打个电话。然后不用回来了,直接带他去所里。」 红星轧钢厂,李新民听完钱进的汇报,眉头皱成了「川」字。 「你说这事儿是外面派出所强行接管了?」李新民深深看着他,「丁尚东不知道是谁打的?」 「这是真的主任。」钱进诚恳道,「不信您可以随便问在场的人,当时还很多群众围观呢,这事儿他们都可以作证。」 李新民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亲自去趟街道所里,在那儿时刻关注事态后续,随时电话汇报。」 「是!」钱进领命而去。 李新民微微沉吟片刻,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恭敬道:「胡部长,我这边有个事儿要个您汇报,是关于苏援朝的……」 他说了苏乙和青年们起冲突的事情,并预估了下这件事产生的恶劣后果和影响,末了道:「鉴于此,我建议先暂停苏援朝同志的工作,等这件事彻底定性结束后,再酌情处理。咱们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不然人家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想停苏援朝的职?」胡部长幽幽问道。 「部长,我这其实也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李新民心里一惊,品出点不对劲来,急忙补救,「我们处理他总好过别人处理他,那边一直对他有意见,这回肯定饶不了他,我们只是暂时免了他的职,这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没这个必要!」胡部长冷哼一声,「犯错才要处分,但不犯错的话,有什么好处分的?」 李新民心里微微一沉,道:「但是苏援朝的确打了人,我听说打得还不轻。」 「那也是他们活该!援朝打得对,还打得轻了!」胡部长冷冷道,「一群社会盲流冒充青年迫害群众,在你打电话之前,援朝已经给我汇报过情况了!」 李新民的心顿时再次一沉,他不止是晚了一步,事情居然这么快就已经被定性了! 1580、结果 “这一群不是学生娃娃,是一群社会盲流冒充……败坏咱们的名声。他们这次作案的动机也基本清楚了,就是出于私愤和私怨,是完全和有理无关的!关于这一点,我和北大那边他们的总部已经沟通过了,他们也认可我的判断。” “总之,这是一起伪装成行动的极其恶劣的社会治安性案件!死掉的那对父女不是你们厂学习班已经接手了吗?那别的组织就无权过问!那群社会盲流这次的行动也根本没有向上汇报,甚至他们这些人的身份本身北大那边也毫不知情,他们就是自发纠集在一起的犯罪团伙!” “我现在已经和北大那边的人一起去警察局了,援朝也去了那里,我们会就此次事件成立专案调查小组,这件事京城警局会全面接手!之后专案组会去你们厂里核实情况,你要全力配合!” “是,胡部长,我知道了,我一定配合。”李新民急忙道。 “新民啊,干工作要稳着点,你最近有些急躁了,心思都没放在厂子上了。轧钢厂的大局需要你好好把控,半点也马虎不得!” 李新民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沉默片刻才勉强笑笑,道:“部长,我接受批评,一定认真反省。” “嗯,这态度就对了,不要因小失大,日子还长着呢。”胡部长道。 “是,您说得对。” 挂掉电话,李新民长长吐出一口气,瘫坐在了座位上。 关于督导巡查组的事情,胡本来就不想他去,因为胡需要他做个“守成之犬”,但他李新民却不想这样,这个刷资历的机会他不想错过,因此在这件事上他的个人利益和胡部长的想法是有矛盾的。 赢得竞争通常有两种方法,一个是提升自身,一个是搞掉对手,所以哪怕苏乙已经很配合了,并且明确表态他不想争,李新民依然想要暂时把苏乙压下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成为胡部长唯一的选择。 可现在,他被淘汰出局了。 他以为这是个搞掉对手的机会,所以急不可待地出手,但却一头碰在了墙上,彻底堵死了这条路。 是苏援朝故意设下的套吗? 李新民面色阴晴不定,这事儿按理说苏乙得先给他汇报,但苏乙却直接跟胡部长联系了。 这种越级上报的行为,本身也让李新民心中扎了根刺。 另外,这件事苏乙把厂保卫科排除在外的意思很明显,李新民很清楚苏乙和钱进穿一条裤子,苏乙不选择厂里主导处理这事儿,而是绕过他对外寻求帮助,明显也是防着他。 所以—— 这是个圈套! 这是个防小人不防君子的圈套! 只要他李新民什么都不做,就不会上套。 但要是他跳出来,那正好给了胡部长拒绝他的理由。 啪! 想明白一切的李新民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表情纠结痛苦地咬牙道:“大意了……苏援朝啊苏援朝,你是一条毒蛇呀……” 苏蛇正在警局里和胡以及北大那位握手,对五个部门的头脑汇报了这次事件的经过。 因为他汇报及时,将事件的前因后果阐述得十分清楚,所以这次事件在这之前就基本已经被定性了。 刘光福一伙人的身份没有被承认,所以他们就是冒充的坏分子,他们所做的一切自然就是犯罪了。 而苏乙打人,就成了阻止罪犯逃跑。 只是所有罪犯的牙全没了…… 这让看到医院出具的初步诊断报告的各位领导各个直吸凉气。 这人什么毛病?专打人牙? 刘光福现在在急救,医院没把握他能活下来,但苏乙很清楚他死不了。 刘光天没有生命危险,那一刀神奇地避过了他的所有内脏,他只是失血过多,在医院已经醒过来了。 红星轧钢厂这边,刘海中这个纠察队副队长涉嫌对儿子刘光福纵容和包庇,已经被警察控制起来了。 现场响了一枪,是轧钢厂保卫科科长丁尚东开的。 这倒没什么,为了控制局面开个枪嘛,情有可原。 但丁尚东这个名字,就很微妙了…… 警局局长当场就提出了疑问:“这个丁尚东,是不是之前被我们开除掉的那个害群之马?” 苏乙微微沉默,在众人疑问的眼神中缓缓点头道:“是的。” 然后胡部长的脸色当场就黑了,其余领导的表情就变得很耐人寻味。 很多事情不放在台面上那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但一旦摊开摆在台面上,那这事儿就必须有个说法。 五部门领导经过商议后,当场作出指示。 由工人再教育领导小组牵头,联合其他几个部门组成一个调查小组,专门调查这件事情。警方出人出力配合行动执行任务。 调查小组的任务有三个—— 第一,彻查402事件前因后果,形成完整事件报告; 第二,彻查牵扯此事的青年性质,配合相关组织完成他们的内部整顿工作; 第三,彻查红星轧钢厂相关人员在这次事件中是否存在渎职、包庇、怂恿等等一系列问题,附带彻查丁尚东的问题。 这个调查小组的组长是胡的秘书,副组长两个,是别的部门的。还有五个组员,苏乙就是其中之一。 领导们明确表示,这个班子就是巡视督察组的班底,这次的任务就当是磨合团队,第一次任务。如果没什么问题,半个月后这个团队就要出发,去各地巡视巡查了。 这也算是顺水推舟,一举两得了。 李新民梦寐以求的位置就这么没了。 而苏乙再不愿意也得踏上奔波之路。这一走,少说半年,长了一两年都有可能。 而且这个督察小组肯定不止巡查一次。 值得一提的是,苏乙的人事关系从这一刻起基本就已经脱离轧钢厂了,他现在算是部委的人了,级别在调动之后也会再提一级。 他这个晋升速度显然是不健康也不合规的,但比他更离谱的例子一抓一大把,他这真不算什么。 领导们走后,调查小组开了第一次闭门会,组长李卫刚主持会议,在介绍副组长和组员们认识后,他雷厉风行直接分配工作。 一共八个人,分为四组,李自己带着一个书记员坐镇后方,汇总各方消息,负责协调主持全面工作。 其余六人两两一组,兵分三路行动。 其余两队都是两个副组长领队,一组去调查刘光福那一伙青年,一组负责医院和现场的走访取证。 而红星轧钢厂这边,李卫刚则委派苏乙为队长,全面调查轧钢厂所存在的问题。 这当然是胡的意思,这属于家丑,内部处理最好。 发文、签字、盖章,再申请警局委派警员协助配合。 一系列程序走完已经是下午了,苏乙拿着崭新出炉的调查令,带着一个叫龚大伟的小伙儿直奔红星轧钢厂。 这个龚大伟是调查部的。 他认识苏乙,苏乙也认识他,因为他奉陶春晓的命令,暗地里跟了苏乙很长一段时间。 但他以为苏乙不认识他,所以他装作不认识苏乙的样子。 “援朝同志,该怎么调查您尽管发话,我现在是您的兵,指哪儿打哪儿!”小伙儿话说得好听干脆,但对苏乙的感官却十分复杂。 陶春晓早说过这个苏援朝是个高手,他以前一直不太相信,但现在他信了。 打牙高手。 他既感慨于陶春晓总算没看错人,觉得这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又感觉到了苏乙的危险。 因为从他跟踪苏乙以来,苏乙太正常了。 一个这么不正常的人生活得这么正常,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苏乙也没有要和龚大伟相认的意思,他淡淡看着车窗外,道:“去厂里就是走个过场,别太认真。” 胡不可能一棍子打死李新民,这一点出发前李卫刚就交代过了。 苏乙过来主要任务是“擦屁股”。 但怎么擦是苏乙的事儿,他可以用砂纸擦得血次呼啦的,也可以轻轻把屎擦干净。 开车的和坐在副驾上的是刑警队的两个警察,面容严肃,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 这两个人其实更大的作用是撑场子,给李新民施压,这次去厂里应该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苏乙能感觉到龚大伟偷偷打量观察着他,但他并不在意。 这次的事情他临时含怒出手,此时不但全身而退跳出窠臼,还摇身一变更进一步,按理说他该轻松才对。 但他高兴不起来,整件事都因张春梅而起,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却和张春梅无关,也没人再提起这个姑娘。 害她的人的确付出了代价,但这个世界终归是有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曾经存在过,怎么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了呢? 苏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揣着文慧给他的那封信。 他有些担心文慧。 算上今天这次,他来这个世界有三次违背原则了。 前两次中,第一次自然是棒梗那件事,第二次却是在文慧身上,是在那次告别的时候。 所以文慧才在信中说临别一幕让她“震颤”,她感受到了苏乙内心炙热。 苏乙本觉得那就足以让文慧应付一些危险了,但现在,他突然又有些担忧。 他很快就又意识到,这次的担忧相比起分别时的相助,没有了那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他是在一个平等的位置担心文慧的。 他想了想,突然笑了。 李新民提前接到了胡的通知,知道有调查组来厂里调查这次事件暴露出的问题,也知道了带队的人就是苏乙。 说真的,他有种吃了死苍蝇一般的恶心感。 他知道这是胡在敲打他,也知道这是胡明确发给他的一个信号,告诉他别再有什么花花心思了。 苏乙的级别当然还远低于他,但他已经不能再把苏乙当成是手下,甚至是一个普通科级干部了。 李新民也算拿得起放得下,和苏乙再见面握手的时候,满脸堆笑,一口一个援朝,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援朝,只要你人没事,那就比什么都强。”李新民一脸关切道,“你都不知道我听钱进说这事儿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你呀你,有时候做事还是太冲动,你怎么能以身涉嫌呢?你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根本就是得不偿失啊!你呀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我当时听说这事儿真的很生气,觉得你太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了。” “李哥这么关心我,让我受宠若惊啊。”苏乙笑呵呵道。 “看你说的,从你来厂里,我少关心过你吗?”李新民道,“对了,上回给你特批的那一千块钱经费已经报销走账了,你以后交接工作的时候,这一项就不用操心了。” 说着,他仿佛漫不经心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缓缓将其撕碎。 苏乙似笑非笑。 等李新民把碎纸屑扔到垃圾桶里后,苏乙轻咳一声,正色道:“李新民同志,我现在代表调查小组正式向你询问,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李新民坐直身体严肃道:“好,我一定配合。” “……” 这个问话过程就像是苏乙之前所说的一样,纯属走个过场。 一问一答间,刘海中成了试用期间纵容家属为非作歹的坏分子,他被重新发配回车间,并作出停发半年工资,记大过,公开检讨,且入学习班接受再教育等处分决定。 刘海中属于高级技术工人,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顶格的了。 丁尚东是临聘人员,是李新民看中他做警察的经历和业务能力,临时聘请他对厂保卫科人员进行培训,不是什么“科长”,此事纯属谣言,是不知情的群众以讹传讹,关于这件事,厂保卫科上下已经统一思想认识,会配合厂里积极辟谣。 此人在临聘期间擅自行动,这属于他个人行为,当时在场的钱进副科长和一群保卫员及时阻止了他的违规行为,制止了他进一步犯罪,挽回了事态进一步恶化的危机。 李新民表示,自己对此负有失察之责,他将对此做出严肃的自我批评,并亲自向上级部门做出解释和检讨,吸取教训,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本章完) 1581、安排 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之所以有不如意,就是因为世间有各种各样的枷锁或约束,让人不得畅意施为。比如道德、法律、权势、地位、能力等等…… 人生来追求自由,这些约束和枷锁自然会让人不自在和不爽利。 于是古时有侠客以武犯禁,快意恩仇;亦有豪杰振臂一呼,重塑乾坤。你让我不爽,我让你没命,国都给你灭了! 如此恣肆自由,自然让人心向往之。 但几千年来,人们越是相信绝对的自由就等于绝对的混乱,于是越来越多的框架和枷锁被人们创造出来,用来制约自由。这些东西带给人们和平与安稳,逐渐变成了人心所向的一种“道”,一种牢不可破的俗世洪流。 可凡事都有两面,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每个人对这个世界产生感受的标尺是没有一个统一度量衡的。比如你觉得人贩子都该死,他却觉得谁掐我孩子一把都得满门抄斩;你认为不小心开车撞死人罪不至死,但他的亲人被你撞死,他就是想让你赔命。 因此,用一个“大一统”的框架去约束所有人,必然就会让一些个体的标尺失衡甚至是失效。但当你站出来对抗这个框架,你的敌人一定是整个文明。 不管苏乙多么为张春梅打抱不平,在这个时代框架中,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如果他不甘心,觉得还不够,想要做更多,那接下来他的对手就是整个时代。 这是苏乙的无奈,也是时代的无奈。 这次事件的结局其实早就定下了基调,因此三路汇合后,事情最终处理报告也立刻便出炉了。 轧钢厂这边的处理结果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一个“非在编人员”丁尚东以破坏g罪被批捕,等他可以出院后,警方会对他做出进一步处理。 刘光福成了植物人,刘光天脱离了危险。因为没有发生命案,再加上刘海中做出不报案、不追究的决定,这件事最终被定性是家庭扭曲伦理导致的悲剧。刘光福成了植物人,免于处罚,不予处理。 跟着刘光福的那二十多个青年,被定性为和丁尚东同样的罪名,等待他们的将是牢狱之灾和辛苦的义务劳动。 不管值不值得,如不如意,这就是结果了。 调查小组的第一炮打响了,而且打得十分顺利,领导们对此十分满意,因此接下来巡查组不会有什么变动,小组八个人要在一周内要和原单位完成人事交接,然后去完成为期三天的任前培训,迅速投入到小组前期准备工作中去。 这一天因为要准备自己人事资料的事情,苏乙忙到很晚才回家。 回到家后就发现自家窗户上换了一块玻璃,桌上还有小当留的纸条—— “援朝爸,我等了好久你没回来,我妈让我回家去睡觉。锅里有蒸洋芋,是我蒸的,可好吃了。你的女儿,小当。” 苏乙去掀开锅盖,果然看到两个蒸好的剥了皮的土豆,不由会心一笑。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苏乙也没管,自顾自倒了杯水,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一天没吃饭还是什么原因,苏乙觉得这土豆格外美味。 他一边吃一边想,那块新玻璃是怎么回事? 来的是傻柱,他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了。 “看你屋灯亮了,知道你回来了。”傻柱担忧看着他,“白天我听说你带着警察去厂里找李新民了,你应该是没什么事儿吧?” 苏乙摇摇头,咽下嘴里的食物道:“今天忙了一天,把你的事儿都耽误了。” “事有缓急轻重,你先把你这儿捋顺了再说。”傻柱道,“你没回来你是不知道,今天院儿里都闹成什么样了。” “闹?”苏乙挑挑眉。 “好几件子事儿。”傻柱坐了下来,“先是二大爷家……光天兄弟俩都在医院躺着,他自己不也被处理了吗?二大妈到下午才知道这事儿,当时就腿软了,道儿都走不动了,最后是三大爷家解成、解放兄弟俩找了个三轮车,拉着她去医院了,二大爷一下班也去医院了,老两口到现在还没着家。” 苏乙点点头。 “娄晓娥跑了。”傻柱又道,“说是一家子人都不见了,应该是昨晚就跑了。今儿来了好几波人搜她家,也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没人敢问。有几个小年轻冲撞了后院儿老太太,一大妈跟他们理论,还把一大妈给推倒了。一大爷下班儿以后去社区反应这事儿了,八点多的时候,几个当官儿的来这儿给老太太赔礼道歉来了,拎着好些东西,老太太还是硬气,门都没让他们进,拎来的东西也都让街坊们给分了。” “对了,你家分了两个土豆,让你干闺女替你收着,你吃这个应该就是了。” 苏乙喝了口水,问道:“还有什么事儿?” 傻柱微微沉默,露出郁闷之色,道:“还有……就是我跟雨水闹掰了。” “因为丁尚东的事儿?”苏乙问道。 “你家玻璃让雨水给cei了一块儿。”傻柱尴尬一笑,“那会儿有点晚,划玻璃的下班儿了,我去他家找了,人家不给弄,非得明天……我就把我屋的先给你装上了。” 他说着指了指一边窗户右下角那块玻璃道:“就是它,我装之前都擦干净了。” 苏乙点点头,道:“雨水不会还要等丁尚东坐牢出来吧?” 傻柱愁眉苦脸:“反正跟我这哥又一刀两断了。唉,说不听,管不住……”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也懒得再问。 何雨水这姑娘的三观一直都挺迷的,很难理解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天早晨,我先去学校一趟,再去找李新民,把你的事儿办了。”苏乙道。 傻柱点点头道:“唉,事儿都赶上一堆了,也够你头疼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傻柱起身告辞。 一夜无话,第二天苏乙一大早先去街道办找了刘桂芬一趟,然后又去了冉秋叶所在的学校。 这边的事情比较好办,这里的校长知道苏乙的大名,再加上冉秋叶本身是不好的一方,只要校长不刻意为难,阻力不算太大。 苏乙一番软硬兼施的劝说,最终拿到了校长和学生组织领导签字的结婚同意书。并且在苏乙的示意和操控下,这份结婚同意书的日期被提前到了二月份。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件事情能不能办成,往往不用看规定和道理,更重要的是谁去办。 苏乙算是“自己人”,甚至算得上是“上面人”,那自然就好办了。 但再好办也不能逆大势,像是傻柱这样,一个清清白白的去娶一个有问题的,这是很严重的问题,绝对不会同意,哪怕是李新民也不敢轻易开这个口子。 在这样敏感问题上,他也不能为所欲为,否则一旦暴雷,百分百会炸到他自己。 因此苏乙劝李新民同意傻柱和冉秋叶结婚,算得上是为难胖虎了。之前的交易李新民已经有所牺牲,双方算是“钱货两讫”,互不相欠,要是随手为之的忙,李新民说不定会抱着结个善缘的想法帮就帮了,但这时候李新民根本没理由冒着大不讳去帮这个忙。 好在苏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之所以让学校那边把结婚同意书的日期提前到二月,就是为了打消李新民的顾虑。 当苏乙拿出学校的那份同意书后,李新民看到上面的日期,也就立刻明白了苏乙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这边也签二月份的同意书?”李新民问道,“这样何雨柱和这个冉秋叶就是早就成为夫妻的两人,只不过他们没有拿着这同意书去街道和民政部门申请结婚证,没走完最后一步程序。这样一来,就不存在何雨柱自甘堕落的问题,他们的结婚问题,就是历史遗留问题?” “街道那边也有二月份报备好的留存档案。”苏乙道,“这样的话其实就差最后一步的民政局领证了。” 给街道办二月份的档案中塞一张备案文件,这事儿在刘桂芬那边,也就是苏乙一句话的事儿。苏乙早上去把这事儿一说,刘桂芬磕巴都不打就同意了,当时就把事情办好了。 “街道办档案都有……三个单位都有证明材料,那这事儿就绝对稳妥了。”李新民神色有些复杂看着苏乙道:“援朝啊援朝,你是真的能办事,也会办事,在这方面,我是真的没看错你。” “李哥,我也一直都视你为我的伯乐,我能有今天,离不开您的看重,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苏乙道,“我以后哪怕不在厂里了,您也是我的老领导,咱们之间这份感情假不了。” 李新民有些感慨:“这话说得对,g情谊是最珍贵的,援朝,咱们都要往后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乙笑呵呵道,“李哥,日子还长,您也别灰心,只要咱们互相照应,以后就有无限可能。” 李新民激动拍拍苏乙肩膀:“好!援朝,就冲这话,你就是我永远的弟弟!” 你特么……俺是嫩爹! 苏乙道:“何雨柱这事儿得李哥您点出来,他个人这边表示愿意受委屈,也做好了丢工作的准备。” 既然造就了傻柱和冉秋叶早就登记结婚的“事实”,那接下来就是李新民突然“想起来”傻柱家庭成分不好,于是点出这事儿。 傻柱自然会因此付出不小的代价,但他越是付出代价,就越能证明他和冉秋叶已经结过婚的真实性。 事后一旦有有心人用这事儿说事儿,三个单位也都能出具证明文件。 随着李新民在傻柱的结婚同意书上签字,这事儿苏乙算是办妥了。 李新民和苏乙关系缓和,笑呵呵开玩笑道:“说起这个何雨柱,其实他做的饭还是挺好吃的,我还真挺想他的手艺的。” “这事儿好办。”苏乙道,“他反正没工作了,以后让他每天来给李哥做顿饭。您给他办成这么大事儿,他也得表示表示,对不对?您给厨房说一声,到饭点儿让他来,做好饭让他走就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李新民乐了:“算了吧,还能让人家天天来给我白做?人家能愿意?” “我跟他挺对味的,我跟他说,这事儿准成。”苏乙道,“李哥您帮我不少忙,我这都要走离开厂了,关心关心李哥您以后的吃饭问题,也算是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吧。” 李新民老怀大慰:“援朝啊,你有这心意,哥哥就很高兴了。行,这情我领,你跟傻柱说,我不让他白干,他以前干厨子那点儿好处,他接着拿,每个月底逢年过节我也不亏待他。” “这不合适吧李哥?”苏乙皱眉,“我一片心意,您给他好处?” “呵呵,你叫我哥,我还能让你在朋友面前没面子?”李新民笑呵呵道,“这不算事儿。对了,你这一走,你下面那几个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是李新民又主动送上的一片好意,也算是对苏乙刚才这“一番心意”的投桃报李。 苏乙道:“别的倒没什么,刘光天这小子挺可惜的,这人心眼儿实,李哥,你要是看得上,你就用用他。” 苏乙在轧钢厂安排了三个人,刘光天、孔二民和闫解成。 后两人苏乙没什么可安排的,只一个刘光天,苏乙觉得给他铺铺路,也不枉他跟自己一场。 李新民点点头道:“行,这事儿我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他当着苏乙的面拿起电话,先是装模作样声称自己翻档案翻到傻柱的遗留问题,跟学校那边“核实”一下情况。 得到校长那边的确认后,李新民立刻做出指示,把傻柱绑起来。 “今天厂里要处理杨树谭的问题,刚好把傻柱这事儿也处理了。”李新民看了看表,“援朝,要一起去看看吗?” 苏乙摇头拒绝道:“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有些工作要跟沈主任和翟主任交接一下,我得去整理一下材料。” (本章完) 1582、余韵 去办公室的时候苏乙正好看到一群人押着被五花大绑的杨树谭和傻柱去南广场。前者如丧考妣,后者…… 对苏乙悄悄眨了眨眼睛。 这货心是真大。 杨树谭被一撸到底,三天两头还要上台表演攒劲的节目。 这个结局从他背叛李新民那天就已经注定了。 不像是杨宝瑞,苏乙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任由他浮沉。 沈红彦对苏乙的离开很是感慨。 “他奶奶个腿儿,我特么混了一辈子才混到这位置,你小子何德何能,你才参加工作多久,就赶上我一辈子的奋斗?” “沈主任,淡定啊……” “淡你奶奶个腿儿!老子特么就是嫉妒你,看见你我杀人的心都有了。”沈红彦瞪着苏乙,“尤其是一想到你还欠我一顿酒没请,我这心里就更不舒坦了。” “请请请,我一定请!”苏乙笑呵呵道。 “呵呵,等你主动?黄花菜都凉了!”沈红彦一摆手,“你等着吧,等我退休了,哪天我想喝酒了就找上你家门,你要是敢撵我走,我就往你家大门口一躺。” “不至于不至于。”苏乙乐了,“沈主任,咱俩这属于君子之交,您要是登门,我肯定欢迎。” 沈红彦叹气道:“你要是不嫌我倚老卖老,我送你一句话。” “您说。”苏乙道。 “成家立业,治国平天下。”沈红彦道,“这四件事,一件也不能少。一个男人只有成了家才能更懂得什么是责任。” 苏乙竖起大拇指:“受教了,您老这是交心之言,我听进去了。” 沈红彦笑了:“说话这么好听,怪不得你升得快。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这点儿工作也没什么好交接的,单子放这儿我签字就行。等上面来考察的时候,我这儿你放心,肯定全是你好话。” “那我就谢谢您了。”苏乙忽略了他话中一句刺耳的讽刺,笑呵呵地道谢。 沈红彦没什么坏心思,他只不过是心里不平衡罢了,不过这老同志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时情绪发泄,苏乙也不会计较。 这边苏乙骑上自行车去买了点水果点心直奔医院。另一边,参加完广场大会的秦淮茹如梦游般皱眉往回走。 傻柱二月份就跟冉老师扯证了? 这事儿纯属扯淡! 要真是这样,傻柱还能给棒梗顶罪丢工作? 要真是这样,冉老师为什么不搬过来跟傻柱一起住? 要真是这样,为什么傻柱还一直打听冉老师的情况,还一直缠着三大爷催他给自己介绍冉老师? 所以这事儿绝对是扯淡,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秦淮茹很聪明,她很快就想到了自甘堕落和历史遗留的区别,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出。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除了她,这是傻柱第一次肯为一个女人这么豁得出去…… 能让李新民伪造结婚同意书,秦淮茹确定傻柱绝对没这个本事。是谁帮了他?这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苏援朝! 秦淮茹十分震撼。 她知道苏乙这人很有本事,但没想到他本事大到可以让李新民做这种事情。 震撼之后,便是深深的沮丧和失落。 她很清楚,苏乙对她不感兴趣,现在她也彻底失去了傻柱…… 如果说原来她对自己的生活还有些盼头,那么现在她陷入了迷茫。 她有些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了。 “不会吧?苏主任真要走?” “是要走!” “哎呦,这真是要飞黄腾达啊……” 旁边,花姐和其他几个女工聊天的内容引起了秦淮茹的注意。 听她们说起刘光福的事情还越说越离谱,秦淮茹突然咳嗽一声,不冷不淡道:“这事儿你们以后别瞎说了!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回事儿!” “你知道呀?”一个女工嗤笑一声,“我看你也未必清楚!你要是真什么都知道,那你怎么没进学习班呀?” 话音刚落,几个女工都嗤嗤笑了起来。 在进学习班这件事上,秦淮茹算是丢了不小的脸面。她要是自始至终没机会倒也罢了,关键就是明明给她机会了,但却被她错过了。 “行啦,你们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花姐尴尬道,“淮茹,我们就是瞎聊天儿,这事儿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就当没听见不行吗?” 秦淮茹有些羞恼,冷冷道:“怎么跟我没关系?苏援朝是我俩闺女的干爹,你们说他怎么跟我没关系?” 众女工都愣住了。 “吹呢吧?”有人根本不信。 “我跟你们吹得着吗?”秦淮茹突然感觉有些爽快,“这事儿我们全院儿都知道,我俩闺女当着全院儿街坊的面儿给苏援朝磕的头,他可喜欢我俩闺女了。” “真有这事儿?”之前嘲讽她的女工愣了半天,突然满脸堆笑到秦淮茹跟前道:“淮茹,你看咱俩这么多年关系了,你能不能给你孩子她干爹说说,帮我家那口子安排个工作?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差事儿。” “对对对,你们有这关系你不早说?”另一个女工也立刻对秦淮茹热络起来,“厂里谁不知道苏援朝想安排谁进厂就安排谁?他说话比谁都好使。听说李主任什么都听他的。淮茹,你有这关系你咋不用呢?你去找李主任,你这评级的事儿不早解决了吗?” 这话像是一道闪电般划过秦淮茹脑海,让她瞬间呆住。 对呀…… 酝酿了一个晌午,快中午的时候秦淮茹终于酝酿好了措辞,敲响了李新民办公室的大门。 “秦淮茹?”李新民有些诧异,“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李新民之前对秦淮茹有些心思,但后来因为苏乙的关系,这种心思就淡了几分。 再后来,秦淮茹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觉得这女人挺晦气的,他那点心思就彻底消失了。 “李主任,我是来问问我转正的事情。”秦淮茹赔笑道,“您看我都顶我男人班三年多了,按道理来说我也应该转一级工了,但厂里一直不让我参加考核,这……” “秦淮茹啊,你这个事情我跟你说过的,厂里一直在研究,毕竟你这个情况特殊,你领了三年特殊津贴,这个情况没有先例的。”李新民熟练打起了太极,还不忘威胁一下秦淮茹,“当然,你要是实在着急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肯把过去三年多领的特殊津贴都退回来,厂里可以安排你去考一级工。” 要是以前,秦淮茹这会儿就跟李新民掰扯起自己的难处和道理了,但每次她都被李新民说得哑口无言,然后一无所获离开。 但今天她不打算掰扯了,她赔笑道:“李主任,能不能看在我孩子他干爹的份上,您给通融通融?” “你孩子的干爹?”李新民一怔,“是谁?” “援朝,就是我们院儿的苏援朝。”秦淮茹急忙道,“他可喜欢我闺女了,就收了我俩闺女当干女儿,这事儿我们院儿所有人都知道,不信您问易忠海或者刘海中,傻柱也行。” “援朝?”李新民挑挑眉,“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李主任,我不敢骗您!”秦淮茹道。 “是苏援朝让你来找我的?”李新民问道。 “不是,这事儿我没跟他说,我也是不想麻烦他,我听说他高升了,怕我这事儿耽误他……”秦淮茹道。 李新民笑了起来:“你这事儿可耽误不了他。” 他微微沉吟片刻,和颜悦色道:“我跟援朝的关系,那跟亲兄弟也没什么区别。要说援朝真收了你家孩子做干闺女,那我也算是孩子的大伯了。” “哎哟,那我们家可高攀您了李主任!”秦淮茹急忙赔笑。 李新民笑道:“既然都是亲戚了,那你求到我这儿,我要是不办就不近人情了。呵呵,这样吧,我跟财务打个招呼,从这个月起,你就领二级工的工资,你也是熟练工了,技术水平是有的,考核就免了。以后也就按程序正常考核,正常晋升。” 秦淮茹愣了一下后,欣喜若狂急忙感谢:“谢谢李主任!真的太谢谢您了!” 李新民笑呵呵摆摆手:“回家见了援朝,替我带句恭喜,早上忘了跟他说了。” “是是是……”秦淮茹狂喜之余也有些纳闷,一句恭喜有什么好带的? 她到底是眼界低,不懂官场的弯弯绕。李新民让她带话其实是做好事留名的意思。 成为二级工,秦淮茹比之前每个月都多拿十块钱。这是她以前梦寐以求的好事,她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一直都没办成。 但现在,只是因为她提了嘴自己闺女的干爹是苏援朝,这事儿就成了。 秦淮茹现在既忐忑又振奋,她不知道自己打着苏乙的名号干这件事,会不会让苏乙对她不满。 朝外医院。 苏乙到的时候,刘海中一家子正在病房里吵架。 除了刘海中和二大妈两口子,还有从外地赶来的刘家老大刘光齐。 这是刘海中最疼爱的大儿子,已经结过婚了,因为女方的关系,他去外地工作了。这次因为家里出事,被刘海中一封电报叫了回来。 “光天,你现在什么意思?你把老三害成这样,你还有理了是吧?”刘光齐站在刘光天病床前质问道,“你现在要跟这个家划清界限?你以后都不打算认爸妈还有我这个大哥了,是不是?” “是。”刘光天呆呆看着天花板,机械般地道。 “好,既然这样,爸您也甭跟他客气了。”刘光齐冷笑,“他不认您,他就不是您儿子!但光福还是您儿子!咱去叫警察来,他拿刀捅了您儿子,这事儿能这么算啦?他要是大逆不道,咱们也别讲情面!” “光天,你真不认我跟你爸?”二大妈颤声问道,“你心怎么这么狠?你把光福害成那样,那可是你亲弟弟呀!” 刘光天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呆呆看着天花板。 “为了一个女人,你把咱们好好一个家害成这样,我的领导也当不成了,老三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光天,你还有没有心,啊?”刘海中看起来憔悴苍老了许多,瞪着通红的眼珠子质问道。 要不是刘光天的胸口刚缝了针,他恨不得上前狠狠抽几巴掌。 接下来不管一家人如何唾骂,刘光天都一言不发。护士看不下去了,把这一家人全都赶了出来。 苏乙不想跟这一家碰面,便闪身直接进了病房里,病床上的刘光天见到苏乙,一怔后眼神恢复生气,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却被苏乙按住。 此刻门外,刘光齐抱怨道:“爸,你也真是,一个电报能说清楚的事情,干嘛还非让我跑一趟?我老丈人今天搬家,我扔下他们就这么跑回来了,人家不知道怎么看我呢!” “你弟弟都快死了!你老子我也当不成领导,还半年都没工资,家里成这样了,你还惦记你老丈人搬家的事情?”刘海中气得不行,“到底哪个重要?” “那我来又能怎么样?”刘光齐皱眉,“行了,我懒得跟你们说了,我得这会儿赶紧走,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去。” “你要走?”二大妈愣住了,“那我们怎么办?你俩弟弟都在医院,你爸要上班,他们谁照顾?” “老二不是不认你们了吗?那管他干嘛?老三不有你吗?”刘光齐理所当然道。 真是好有道理…… 刘海中两口子都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老大,你妈这么大把年纪……”刘海中不可置信道。 话音未落就被刘光齐打断,不耐烦道:“这不还能走能跳能说能笑的吗?以后没事儿别一惊一乍的,一个电报上就写个速归,我还以为你们……行了,我走了。” “光齐,光齐!”二大妈急忙喊了几声,但刘光齐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消失在川流人群之中。 (本章完) 1583、闺女 「后悔吗?」 「……后悔,援朝哥,你跟我说要是没能力保护春梅,就干脆断了,我后悔没听你的话,是我害了她……」 「往前看吧。」苏乙叹了口气,「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搬出来。」刘光天声音沙哑,「我不想跟那个家再有关系了,哪怕我睡大街去要饭,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我跟李新民说好了,他会解决掉你编制的问题。你养好伤后回去找他,接着上班。」苏乙道,「你跟他提提住处的事儿,他应该不会卡着你。要是卡了,你再来找我。」 刘光天默默流泪,突然不说话了。 「以后我不在厂里,你跟李新民也别有太多来往。」苏乙想了想又告戒道,「别往他跟前凑,也别想着在他手底下往上爬。」 刘光天抹了把眼泪,看向苏乙:「援朝哥,你不在厂里是什么意思?你要走?是不是我影响你了?」 「我是正常工作调动,你别多想。」苏乙摆摆手,「行了,安心养伤吧,我先走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敢置信,「你没别的要求?」 「好好活着吧。」苏乙靠在椅背上澹澹道。 陶春晓沉默了。 车子停在大院门口后,陶春晓停好车转身一脸期待看着苏乙:「在哪儿教?去你家还是在院儿里?」 「不用了。」苏乙转过头看着陶春晓,「你问我有人从背后偷袭,怎么瞬间反应过来给他致命一击,对不对?」 「对呀。」陶春晓激动道。 「两个要点,只要你能理论结合实际,你就能做到。」苏乙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永远留一份小心关注自己的背后;第二,果断用枪。」 苏乙说罢,对目瞪口呆的陶春晓笑了笑,推开车门下了车。 等他绕过车头进院的时候陶春晓才如梦初醒,气急大叫:「这算什么!我要学的是武功,我不是要听你讲道理!」 「听不进去道理,你就永远学不会武功!」苏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另外,谁告诉你开枪不可以是武功的一种了?」 话音落下,苏乙已经进了院门。 闫阜贵正在院子里擦自行车,站起身来搓着油乎乎的手笑道:「哟,这是跟谁说话呢?又是开枪又是武功的。听着都吓人。」 「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咋咋呼呼的,逗她玩儿呢。」苏乙笑着打招呼,「学校有说什么时候开课吗?」 「快了。」闫阜贵道,「不能再歇着了,再不开课前面教的学生都忘光了。」 他左右看看,突然走到苏乙跟前,压低声音道:「援朝,有个事儿我想求求你,你看解放也不算小了,整天游手好闲……」 苏乙摆摆手:「三大爷,你是想说工作的事儿吧?」 闫阜贵讪讪一笑点点头道:「对对对,那什么,规矩我懂……」 「没什么规矩。」苏乙道,「我工作调动了,不在厂里上班了,您这忙我肯定是帮不上了。」 闫阜贵愣了半响才道:「这么突然吗?那你这是高升啦?」 「也不算。」苏乙笑了笑。 闫阜贵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被老刘家这事儿给吓的……其实解放自个儿也吓够呛,他们那一帮子,就几个那天没去的逃过了这一劫,他现在还得去街道办夜校学习一个月,得天天做检讨……」 「这是好事儿,收收心挺好。」苏乙道。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闫阜贵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说是京城里的待业青年要解决一批,送到乡下农场去,昨儿个街道办还在统计没工作的年轻人呢,我这不是担心……那什么,所以就想着赶紧给街坊找个工作,这不就躲过这事儿了吗?援朝,你路子广,你说这事儿到底真的假的啊?我问刘桂芬她也不跟我交底儿……」 「我也不知道,不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苏乙笑了笑,「您要是真害怕,那该办事儿办事儿,反正没坏处不是?」 「对对对,是这个理儿……」闫阜贵点头。 「您接着修车吧,我回了。」苏乙摆摆手。 「你干闺女在你家不知道忙活啥呢。」闫阜贵笑呵呵道,「哎哟,这小当跟你是真亲。」 苏乙会心一笑,转身进了屋。 「大!」门背后跳出个小小身影来大声叫道。 「哎哟吓我一跳!」苏乙配合着全身一抖一脸惊容。 「咯咯……」小当叉着腰得意笑了起来,「被我吓一跳吧?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苏乙道:「你叫我什么?」 「爸爸!」小当笑嘻嘻道。 苏乙笑道:「你还是把我名字加前面吧,不知道 的还以为我跟你妈是两口子呢。」 小当吐吐舌头:「我不在外面叫。爸,你要是晚点儿回来,就能吃上我给你做的擀面条啦!」 「你又给我做饭呢?」苏乙早就看到了扣在桉板上的盆子,掀开一看,里面是一团和好的面。 「嘿,我们家小当真厉害,这么小就会做饭了。」苏乙乐呵呵道,「你以前在家是不是经常做饭?」 小当使劲摇头道:「我都是看我妈做饭看会的。」 「真有天赋!」苏乙给她竖起大拇指。 小当很开心,把苏乙拉着坐到椅子上:「爸你坐,我给你倒茶去,我知道怎么倒!」 「你别烫着。」苏乙道。 「放心,我烫不着。」小当道。 「槐花儿呢?」苏乙问道。 小当一边忙活一边道:「她要吃抽屉里的糖,我没让。你都没说让她吃,她就要拿,我就把她揍了一顿,她就跑了。」 「以后咱家吃的都归你管。」苏乙笑呵呵道,「妹妹想吃就让她吃点,但不能多,小孩儿吃太多糖对牙不好。」 「好。」小当端着泡好的茶杯递给苏乙,笑嘻嘻问道:「爸,我是不是特别乖?」 「对,特别乖。」苏乙道。 「那你会一直给我当爸爸吗?」小当问道。 「那肯定啊。」苏乙道,「就算你不乖我也是你爸。那我问你,你会一直给我当闺女吗?」 小当急忙点头:「一直当,当到我死了!」 苏乙摸摸她的脑袋,小当笑嘻嘻坐在苏乙腿上粘着他。 苏乙早就发现了自确认了干爸关系后,小当就一直在小心且刻意地讨好自己,表现她自己好的一面给苏乙看。 而且她特别喜欢缠着苏乙,性格也开朗了许多,跟别人一开口就是「我援朝爸怎么怎么怎么」,三句不离「援朝爸」。 小孩儿缺父爱,苏乙的出现只怕是完美契合了她对父亲的幻想,所以她有些患得患失。 相比起小当,槐花就「没心没肺」许多。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生活最大的变化就是多了一个亲近的人,改了一个称呼而已。 「小当,我最近几天要加班,暂时回不来家。」苏乙对她道,「你……」 话没说完,就看到小当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三天,最多三天!」苏乙急忙道,「三天我就回来了。」 「爸你是不是嫌我烦?」小当哭了出来,「那我以后……」 苏乙把她抱住急忙哄着道:「不是,爸真是有工作……」 「你骗人,妈都说了,你是领导,领导没活儿干还吃干饭,根本不用加班儿……」小当抹着眼泪哭得更大声了。 「好吧,我不是加班,那我告诉你个秘密,但是你得发誓,绝对不能告诉别人。」苏乙叹了口气。 小当停止哭泣,泪眼迷蒙看着苏乙:「什么秘密?」 「这话我一说你一听,就咱爷俩知道。」苏乙道。 小当急忙举手发誓:「我绝对不告诉别人,给我妈也不说,不然让我这辈子都没有爸爸!」 苏乙点点头:「其实吧,爸想去看一个阿姨,这个阿姨……怎么说呢?」 「爸你想跟这个阿姨当两口子?」小当问道。 「我得去看看再说。」苏乙道,「这事儿不一定,但我得去看看。她离这儿远,我来回可能得三天。」 小当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会儿,问道:「爸,那你不是不要我了,对不对?」 「咱们之前不是刚说过我一直给你当爸,你也一直给我当闺女吗?」苏乙笑道,「爸说话 算话。」 「我也说话算话。」小当破涕为笑。 苏乙刮了刮她的鼻子:「以后不准怀疑爸。」 「嗯!」小当使劲点头。 想了想,又不放心道:「爸,那咱们拉钩上吊。」 苏乙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好好好,拉钩上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人,嘴上长黄疤……」 拉完钩,小当一下子放心了,又开开心心给苏乙做饭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槐花回来了,见了苏乙就嚷着要吃糖。 其实比起小当来说,槐花长得更可爱一些,但苏乙其实一直都更偏爱小当一些。 下班后秦淮茹回来了,来苏乙家里陪着笑跟苏乙说了几句话,苏乙总感觉这女人面对自己好像有点心虚。 他也懒得去深究其原因,等秦淮茹离开后,他又给小当交代他不在的时候看好家,收好每天的鸡蛋,小当仿佛感觉到了使命的力量,一脸郑重答应下来。 天刚蒙蒙黑的时候苏乙出门了,二话不说直奔首都机场。 文慧在蜀川,此去一千多公里路,当然是要坐飞机了! 什么?没资格坐? 苏乙不需要资格。 到了机场,苏乙很快查到一个多小时以后就有一辆飞往蓉城的军机起飞,他早早锁定这辆飞机偷偷熘进装行李的地方。 小憩一阵子,飞机便起飞了。 一路无惊无险,飞机抵达蓉城后,苏乙像是个鬼影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他辨明了去文慧所在山区的方向,这下便毫无顾忌施展轻功,风驰电掣般赶去。 只可惜虽然找到了地方,但到的时候太晚了,那个山村一片安详,已经进入了梦乡。 1584、夜半 凌晨两点,刺耳的起床号在田间地头响起。 此时在城里,几乎所有人都还在梦乡之中。但在大多数农村里,尤其是南方的农村里,「头遍号」已经开始催促一些人起床了。 一般来说,头编号叫的是大队里做饭的和其他一些负责后勤工作的人,这其中就包括文慧。 文慧没有住在村子里,而是睡在地头的守护棚里。 按理说现在是春耕时候,地里什么作物都没有,根本不需要守着。但文慧身份特殊,安排她住在这里,其实是带有惩罚性质的。 文慧本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但后来大队里又安排了一个姑娘来跟她挤在一起睡。这姑娘是本村的人,因为成分问题也被罚。 所谓守护棚,其实就是四根木头支起来的三角「剪刀棚」,架子中间捆着竹排,算是床。两片竹篾编成的席子盖住三角顶,用来遮风挡雨。 棚子两头绑着粗布帘子,帘子又破又小,只要有点风,就必然往里面灌。棚子里的空间又小又矮又窄,其实睡一个人都有些勉强,何况是两个人? 文慧住这儿的时候,大队给她发了一床又破又旧的薄被子,她前两晚都是铺一半盖一半,那姑娘搬来后,也有一床被子,俩人一商量,干脆一个铺,一个盖,两人钻一个被窝里睡。 没有枕头,文慧枕着的是一块还算平整的木头,晚上睡觉时用自己的外套包起来。 其实现在的气候和环境还算好,天气不太冷,还没有蚊子。要是早两个月或者再晚两个月,文慧要是还住在这里,那就遭老罪了。 头遍号刚一响,文慧就被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开始摇醒身边的姑娘。 「金秀?欧金秀?起来了,咱们得去帮厨了!」 姑娘迷茫睁眼,半天没缓过劲了,带着哭腔道:「昨晚十点才让人睡下,这么早就叫人起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别发牢骚了,快起来吧。」文慧这时已经迅速爬起来穿好了衣服,「你收拾好铺盖,我去河边洗脸,顺便帮你打盆水回来,别赖床啊,去晚了又该挨骂了……」 「我不想活了!」金秀崩溃叫道。 文慧没理她,动作麻利从床尾摸到自己的鞋子穿上,取下挂在一边的搪瓷盆子,跳下床去。 此时月朗星稀,其实夜正浓,但从文慧来到这里后,这几天她每天都是晚上十点多睡觉,然后两点又爬起来。 每天只能睡三个多小时。 文慧能理解金秀为什么崩溃,要是没有临别前那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一个从没干过农活的文职工作者早就累得哭爹喊娘,撑不住了。但这些天来不管大队给她分配多苦多累的活儿,她总是能坚持下来,并且完成每天分配的任务数额。 要知道分给她的都是最重、最累的活儿,很多男人都未必能做到,但她一个看似瘦弱的「城里大小姐」,却完成得很出色。 整个大队的人都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对她刮目相看。 也正因为如此,一些异样的眼神和歧视、欺压,其实都被文慧无形中给规避掉了。 一个会干农活,也肯干农活的「城里大小姐」,总是会让乡亲们下意识宽容一些。 从来村里到现在,从最开始的鄙夷、敌视和排斥,到现在绝大部分村民的认可、善意甚至是敬佩,这都要归功于文慧在这些日子里树立起的勤劳、聪慧、低调的好形象。 只可惜她成分复杂,大家再对她刮目相看,绝大部分人都不敢接近他,不敢跟她说话,甚至不敢对她好。 文慧的处境也并没有因此得到改善,她依然干着最重的活,住着最差的地方 ,吃着最少的饭。 而且文慧建立的形象中,并没有「不好惹」这一项,她平日里也没少受人欺负。 有看不惯她容貌的妇人恶意刁难谩骂,也有以以欺压别人为乐的恶棍,更有觊觎文慧容貌而蠢蠢欲动的色痞。 从来到现在,文慧虽然化解了一波又一波恶意和邪念,但终归是有些胆大不长眼的人渐渐失去了耐心,开始从原先的污言秽语发展为动手动脚,甚至是更过分了。 隐忍这么久,文慧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 这样的日子文慧过够了! 尤其是昨晚发生的事情,更让文慧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自己必须改变自己软弱好欺的印象,必须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否则若是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这里的「刁民」吞得连渣子都不剩,最终沦为一个失去灵魂的残破躯壳。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这时候农村普遍是不通电的,到了晚上照明基本上靠的都是自制的煤油灯,或者是蜡烛。 至于村里的大喇叭音响,靠的是专门的喇叭电池供电。 除了大喇叭,村里还有一个唯一的电器,就是生产大队长手里的那把手电筒。 至于干农活儿用的水泵电机这些设备,都是各个村跟镇上申请,然后专人维护,各个村轮流排队使用的。 月朗星稀,依稀照在田间羊肠小道上,映得这土路发白,让文慧不至于踏进田坎里去。 她一路疾走,脑子里却迅速把昨晚临睡前想好的事情又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慎重推敲着每一步所蕴含的风险。 文慧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敏感,今天一旦发动,若是成了自然好说,可若是败了,用万劫不复来形容,绝不夸张。 所以她没有失败的资格,也没有后退可言! 走了一里多地便到了河边。河水淙淙,水流湍急。 文慧熟练地撇了根树枝放在嘴里咀嚼着,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来,从里面抓出一把草灰来塞进嘴里,用咀嚼出纤维细丝的树枝蘸着被唾液打湿的草灰开始刷牙。 其实这时候的农村很不讲卫生,几乎人人身上都有臭虫,大家也几乎不怎么刷牙。 但文慧受不了不讲个人卫生的习惯,所以她只好用最古老的办法来处理口腔卫生。 漱口后,文慧掬起一捧水拍在自己脸上。 冰冷的河水让她的思维更加敏锐,她一边洗脸,一边仔细思索,无意间突然发现水波中倒映出一个身影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 文慧悚然一惊,心中掀起波澜,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勐然回头,但见不远处树影婆娑、林涛阵阵,哪有半个身影。 再一想那个人如今远在京城,她便自嘲一笑。 「我一定是太想念你了。」她自语一声,微微一叹,便打了一盆水,端着它往回走去。 回到守护棚时,欧金秀已经起来了,把铺盖用一块竹篾席子包住牢牢捆了起来。 村里的孩童多,有两次偷了她们的铺盖,害得两人晚上没有被褥。 好在第二天都找了回来。 后来在文慧的建议下,两人开始把铺盖捆起来,并且打的是一种很特殊的结,不容易被解开。 欧金秀其实有些不理解把铺盖捆起来这件事,她认为如果真想偷,人家大不了不解绳子,照样能把铺盖偷走,这样反倒更方便。 但文慧却告诉欧金秀,这么做不是为了防盗,而是为了万一下次铺盖再被偷走,被偷走的铺盖就大概率不会像是之前几次被弄得很脏了。 因为孩子们偷走铺盖一般都 出于恶趣味或者被人挑唆,铺盖对他们来说本身没什么用,一般他们得手后都会把它藏起来,前两次都是这样的情况。 一次藏在猪圈,一次藏在驴棚里。 这些地方的卫生状况可想而知,结果就导致铺盖被找回来的时候脏得没法看,两人只能先拆洗晾晒,隔天再用。 文慧说,孩子们大概率懒得去解一个解不开的绳结,再加上被捆好的铺盖更便于隐藏存放,这样一来,等他们再找到铺盖,铺盖大概率就是干净的。 欧金秀对文慧这种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方式十分佩服,再加上她本身也被文慧所折服,对文慧自然是言听计从。 「快来洗脸。」文慧把盆子往地上一放。 「谢谢啦文慧姐!」欧金秀笑嘻嘻道谢。 「金秀,昨晚欧大宝的事儿我问过你的意见,你说支持我的建议。我现在想再问你一遍,你的想法有变化吗??」欧金秀洗脸的时候,文慧在一边开门见山问道。 「文慧姐,要不……算了吧。」欧金秀动作顿了顿,声音低沉道,「欧大宝就是个无赖,村子里谁都不敢惹他,咱们也斗不过他的。」 「昨晚他是被我吓走了,但他这种人以后一定不会甘心。」文慧澹澹道,「你要是忍下来,以后他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一有机会他还会那么做,甚至更过分。」 欧金秀眼中闪过畏惧,道:「但是,但是他一定会报复我们的。」 「如果他报复不了你呢?」文慧问道。 「这怎么可能?」欧金秀道。 「你信不信我?」文慧看着她。 「我当然信你了文慧姐!」欧金秀急忙道。 文慧笑了笑:「我向你保证,他绝对报复不到你身上!」 欧金秀沉默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好,文慧姐,我豁出去了,就按你说的做!」 文慧笑着点点头:「到时候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其余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两人借着月色赶到村子的食堂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其实这时候本来应该还有两个妇女也在干活的,但这两人故意不来,就是为了把自己的活儿也都让文慧和金秀一并干了,她们好多睡会儿觉。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之前金秀把这事儿反应给了村里的老支书,但得到的答复却是「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金秀很生气地告诉文慧,还不是因为其中一个偷懒的妇女是他的小姨子,他才这样说。 文慧笑着告诉金秀先别计较。 一个生产队几百人的早饭要两个人做,听起来好像很麻烦,其实并非如此,因为早饭基本不是玉米面湖湖,就是南瓜汤。 五口大锅里的水都是头一天村里的孩子们挑好的。并且这种大灶晚上不熄火,都是用炉灰封住火保持锅里水的温度。 玉米面湖湖且不说,要是喝南瓜汤或者红薯汤的话,食材也都是头一天孩子们加工好的。 在这时代,孩子也不能闲着,得给家里挣工分。大人们白天上工,像是这类活儿都是孩子们做的。 所以文慧和金秀的工作就是把五个大灶的炉火捅开烧旺,然后等在水开了以后,把食材下锅,把它们煮熟了。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其实很累。 三点要开饭,从起床到工作结束,留给她们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烧火是需要拉风箱的,这种大灶的风箱很沉,力气小点的人根本拉不动,即使是力气大,拉起来也很费力。因为干这活儿的一般都是女人,所以拉风箱这事儿一般也都是两个女人合力拉。 可文慧和金秀只有两个人,这样一来添柴拨 火的事儿就没人干了。干一干停一停的话,效率又慢下来了,很可能会影响三点开饭的时间。 但从文慧来后,从来都没耽误过早饭时间。这是因为拉风箱这活儿文慧一个人全包了。 金秀一边添柴拨火,一边赞道:「文慧姐,幸亏你力气大,要不然咱俩肯定干不完活儿。你说你还没我肉多呢,你咋这么大劲儿呢?」 金秀对这件事一直都觉得很惊奇,每天都忍不住要说一遍。 五个大灶,两人依次把火烧旺。等完成这件事,第一个灶台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 这时两人急忙一起动手去把食材下进锅里。 今早吃的是南瓜汤,切好的南瓜早就装在竹筐里,两人动作麻利把南瓜块下锅,然后重新盖上锅盖,等它煮熟。 下完第一锅,第二个锅的水也就差不多开了,她们又接着忙第二锅。 基本上从到这里后,两人忙得脚不停转。 两点四十的时候,二遍号响了。这是叫全村人起床的号子。 1585、检举 后世打工人常用“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来自嘲,但这种夸张的说法却是六十年代农民最真实的写照。 这年头儿农业劳动纯属手工活儿,再重再累也都靠人力肩扛手提,十分辛苦。 二遍号响了之后没多久,另外两个做早饭的妇女也就来了。 她们刚好掐着文慧和欧金秀干完活儿,但大家伙儿又没到的时候来的。两人往厨房里一钻,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让谁看到都会觉得厨房里的活儿是她们四个人一起干的。 她们脸不红心不跳地呵斥着文慧和欧金秀做这做那,让人们更加觉得她们是老资历,她们才是干活儿的主力。 这时候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来了,两个妇女站在锅灶边开始打饭。 打饭也是一种权利,给谁多点,给谁少点,全看她们心情。因为大家都跟她们说好听的巴结着她们,左一句辛苦右一句受累,俩妇女照单全收,丝毫不觉心虚。 欧金秀气得饭盒都拿不稳,也不敢大声,凑到文慧耳边低声滴咕着:“脸皮真厚!活儿是她们干的吗?明明是咱们干的!她们倒好,到最后咱俩成偷懒的了。咱们做的饭,打饭都得排到最后,这世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行啦,少说两句。”文慧笑着安慰,“被人听到不好。” “我就是要说给别人听!”欧金秀赌气道,“下回公社来人,我就告她们一状!” “别犯傻。”文慧道,“上回我就陪你去跟大队长反应过这情况,结果有用吗?人家反倒把我们骂回来了。” “大不了不干了!”欧金秀委屈得擦眼泪,“到时候都吃不上饭,就知道谁干活儿谁没干活儿了。” “那就是重大错误,倒霉的依然是我们。”文慧冷静道,“金秀,听我的,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有改善,我们不是在忍气吞声,而是要用一种聪明的办法去扭转现状。” 欧金秀道:“可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快了。”文慧抬头看向不远处。 那里有一群孩子跑了过来。 男男女女十几个,大的六七岁,小的两三岁,全都光着身子打着赤脚,什么都没穿,三三两两嬉笑打闹。 这在农村里也很普遍,一般都要九岁十岁,能开始给家里干活儿了的孩子,才开始穿衣服。 当然,冬天还是穿的,夏天之所以不穿,是为了节省布料。 这时候民风淳朴,孩子们两小无猜,也都不觉羞耻,更不会乱来。 “狗崽子,粗辫子……” 孩子们看到文慧和欧金秀,围着她们笑嘻嘻拍着手唱起了顺口熘。 这是辱骂的词句,欧金秀听得脸涨得通红,目若喷火,满脸屈辱。 而一边排队打饭的大人们不但不阻止,反而嘻嘻哈哈指指点点在一边看热闹。 文慧却面色如常,等他们念完这段后,也拍手大声道:“……兵,拿长缨,要把鬼神都扫清……” 孩子们没听过这一段,但却觉得这词儿要是自己念出来会很有气势,顿时各个瞪大眼睛听了起来。 文慧念了一遍后就不念了。 一个孩子忍不住道:“狗崽子,你再念一遍!” 文慧道:“你们天天跑来骂我,还叫我狗崽子,还想我教你们?门都没有!我告诉你们,我会一百多种这样的顺口熘,你们要是想学,就要答应我以后不准骂人,用顺口熘骂也不行。” “但你就是狗崽子,”孩子争辩道,“我爹娘都这么说。” “你们爹娘当着我的面骂我了吗?”文慧笑着问道。 孩子们摇头。 “所以你们也不能当面骂我们,不管怎么说,骂人都是不对的。”文慧道,“去吧,你们好好商量一下,要是真想学我的顺口熘,就不准再当面骂我。” 孩子们一哄而散了。 欧金秀用复杂的语气道:“文慧姐,你脾气怎么这么好?你还跟他们说道理?这些兔崽子听不进去的。” “听不进去就多说几遍,多用几种办法。”文慧笑了笑,“就算没用,咱们也不费什么。” 其实这么做还真不是无用功,一些孩子的家长也在跟前,之前文慧说到“你们爹娘也没当面骂我”的时候,他们都有些讪讪,这会儿已经有家长把自家孩子叫过去训戒,告诉自家孩子不准再骂人了…… 排了好半天队,终于到文慧他们了,但两个打饭妇女却故意给她们盛得又稀又少,还得意洋洋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们,等着他们发作。 文慧拉着欧金秀退到一边去,不愿跟这两人发生冲突。 她不擅口舌之争,尤其不擅和泼妇吵架。这些泼妇骂人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便是大男人都骂不过,打不得,何况是她? 所以无论这两个妇女再怎么过分挑衅,她都避免和她们发生正面冲突。 吃完饭就要去打谷场集合了,文慧她们排队在最后,所以留给她们的时间很紧张。两人狼吞虎咽吃了早饭,立刻就往集合的地方跑。 到了地方后,大队长点完名后就开始走一系列程序。 走完程序,就开始分配劳动了。 这时候就是念到谁谁就可以去下地了。 春耕时分活儿多,尤其今天和昨天一样,要继续引水灌田,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大队长很雷厉风行,风风火火就要开始分配。 但就在这时,文慧喊报告站了出来。 “文慧,你有什么事?”大队长皱眉看着她。 文慧自打来到村子后,就一直低调闷头干活,很少在公众场合说话。这次主动站出来,让所有人都生出好奇。 “报告队长,我要反映情况,检举一起流氓滋事桉件!”文慧一语激起千层浪,引得现场一片哗然。 流氓罪是很严重的指控,尤其是对平头老百姓来说。 一片喧嚣中,文慧不卑不亢大声道:“昨晚十点半左右,我和欧金秀回四号守护棚休息,路过树林子的时候,欧大宝突然窜了出来,要对欧金秀同志施暴……” 文慧言简意赅,把昨晚的事情清楚地讲了出来。 这个故事很简单,就是村里恶霸见色起意,半路拦截意图图谋不轨。这个欧大宝吃准了欧金秀胆小怕事不敢声张的性子,又以为文慧是那种不敢管闲事人,所以很嚣张地当着文慧的面就要把欧金秀拖走。 并且这个欧大宝也同时打着文慧的主意,他打算把欧金秀糟蹋后,再利用欧金秀把文慧也拖下水,甚至他还做着左拥右抱的美梦。 文慧事情没讲完,欧大宝脸色就变了,他目露凶光激动跳出来指着文慧大吼:“血口喷人!你这个狗崽子敢污蔑我,我特么抽死你!” 说着他就要冲上去扇文慧的耳光。 但文慧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举起早就拿在手里的扁担,丝毫不畏惧瞪着他,她坚定的神色仿佛在告诉欧大宝,只要你再敢往前,我这一扁担就会落下去。 欧大宝赤手空拳冲出来,看看文慧高举的扁担,又不敢往前冲了,只是恶狠狠指着文慧骂道:“你这狗崽子胡说八道,居心不良,挑拨……” 这欧大宝一系列大帽子扣在文慧身上,仿佛文慧十恶不赦一样。 但文慧并没有被吓到,面不改色冷冷看着他,等他说完了才道:“欧大宝,你有没有耍流氓,我有没有污蔑,你我说了都不算,得警察说了算!就算我真是罪犯,咱们党也没有侮辱罪犯和对罪犯耍流氓的先例。你这是在给……抹黑!谁是f,谁是混在组织里的老鼠屎,我相信组织和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一定会把害群之马甄别出来,不让他继续作恶!” 说完后,她看向大队长正色道:“队长,我有检举的权利,也有向县警局报警的权利,这件事我相信警察一定会查清真相,把坏人绳之于法!” 欧大宝惊怒交加,指着文慧嚷嚷道:“歹毒心肠,她这是污蔑,一报警,全县都知道咱们村儿出事儿了,她想要败坏咱们村的名声,让咱们村在全县丢脸,害咱们丢掉荣誉集体的称号!她是在破坏……乡亲们,千万不要上她的当啊,她是要害咱们全村的人啊……” “身正不怕影子歪。”文慧大声道,“如果警察真查明我是污蔑,那也只会罚我一个,不会影响咱们村任何问题,因为我现在还不属于咱们集体的一份子,我只是来村里劳动改造的!欧大宝,你偷换概念混淆视听,你敢说你不是胡搅蛮缠心虚抵赖?” 欧大宝怒不可遏,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又要冲上来打文慧,但这次闹剧终于被大队长喝止。 “够了!”大队长沉着脸,看向欧金秀,“金秀,文慧说的是不是事实?” “文慧姐说的就是事实!”欧金秀抹着眼泪道,“要不是文慧姐救我,欧大宝这够日的就把我给糟蹋了!他简直就是畜生!” “欧大宝,你怎么说?”大队长看向欧大宝。 “我冤枉啊大队长,这是她们两个在污蔑我!”欧大宝叫屈道,“我是贫农,她们是狗崽子,狗崽子的话怎么能信?她们是敌人啊队长!昨晚我下工后就回去睡觉了,你不信问我爹我娘,我一直都在家!” “咳咳!”村里的老支书站了出来,沉声道,“这是真的,大宝一直在家,我和他娘都可以作证。” “听到了吧?”欧大宝得意道,“我爹德高望重,他总不会骗人吧?” 老支书的确德高望重,但欧大宝风评一直不好,老支书偏袒他儿子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出面并没有让民心呈一边倒局势。 村民们议论纷纷,还是相信文慧的多。毕竟文慧一直给人“老实肯干”的印象,一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老实人突然站出来说话,自然更容易让人相信。 “你说大宝耍流氓,你有什么证据?”老支书看向文慧,“空口白牙说话,莫不是冤枉了好人?” “对!你说我耍流氓了,证据呢?”欧大宝叫道,“光凭你们两个狗崽子说话,谁信?” “大晚上的,树林子里也没人去,我们上哪儿找证据去!”欧金秀带着哭腔道。 “没证据就是污蔑我!”欧大宝更得意。 “叫警察来,让警察去查!”欧金秀叫道。 “警察来了也没用。”老支书慢吞吞道,“到时候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掰扯不清还浪费时间。丫头,你打的该不会就是这个主意吧?到时候光掰扯这事儿,耽误了咱们村儿的生产……你这城里人用心很险恶啊……” 他这么一说,又让许多人都纷纷对文慧投向狐疑的眼神。 文慧不慌不忙道:“谁说我没证据?我有证据。等警察来了,我自然会把证据交给警察。到时候根本不用浪费乡亲们的时间,警察一来看了我的证据,可以直接抓了人就走,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这话一出,顿时让老支书和欧大宝面色齐齐大变,也让村民们再度一片哗然。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你拿出来呀!”欧大宝眼神惊慌,色厉内荏大叫。 文慧却轻蔑一笑,根本不理他,看向大队长道:“队长,这证据我可以交给您,由您转交给警察。也可以我自己交给警察。” 大队长深深看着文慧:“真有证据?” “真有。”文慧点头。 “光明,这事儿现在掰扯来掰扯去,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老支书突然开口,“要不这样,你带着大家伙儿该干活儿的先干活儿去,我留下处理这事儿。” 大队长道:“栓子叔,这不合适,大宝是你儿子,这事儿你应该回避才对。” “什么话!”老支书生气道,“我难道还会徇私不成?你这是怀疑我的人品和d性!你别忘了,你这个大队长还是我提拔的呢!” 大队长面色阴晴不定,有些犹豫。 “快去快去!为这点破事儿耽误大家这么久!”老支书不耐烦,转过头呵斥文慧,“你也是,这事儿就不能到晚上再说?非要早上上工前说?你什么居心,真以为大家伙儿都看不透吗?耽误了浇水的大事儿,我们村儿今年一年的收成都要完蛋,你这丫头心思太歹毒了!” 1586、覆灭 天大地大,不如生产事大。 在农村,什么事情都可以耽误,但农活儿不行。老支书用浇水当借口,又含沙射影指责文慧恶意构陷想要破坏大队生产工作,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了,文慧绝对完蛋。 这也是文慧今早起床为什么这么慎重的原因,她很清楚今天自己面临的局面是不成功,便成仁。 大队长叫欧光明,是老支书欧栓子的远房亲戚,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生产队大队长。 这个人为人还是比较正派的,也很看不惯欧大宝在村里为非作歹,曾因为欧大宝的事情和老支书闹得很僵,但碍于老支书的“提拔之恩”,他一直忍耐退让。 文慧之所以要借欧大宝昨晚的恶行站出来发动反抗,凭借的第一个底气就是大队长和老支书隐而未发的矛盾。 她要做的,就是激发出这份矛盾来。 现在矛盾倒是激出来了,但大队长眼看又要忍耐退让,屈服于村支书的权威之下,文慧对此也并未失望,这次事关重大,她本就没把希望寄托于任何人身上。 她最大的底气其实还是她自己。 “老支书,有理不在声高。”面对老支书恶意的指责,文慧依然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从我进这个村子起就听说过你儿子欧大宝的斑斑恶迹,说他是罄竹难书都不为过!这么一个恶棍在村子里横行这么多年,引得乡亲们怨声载道,但因为你的关系,受了委屈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敢怒不敢言!” 你儿子做过多少坏事你真的不知道吗?从刚才一出问题你就先想着捂盖子的态度来看,只怕你是太知道了!但你做了什么?你制止他犯罪了吗?你引导他回归正途了吗?你为受害的乡亲做主了吗?你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吗?” “你、你……” “该做的你一样没做,不该做的你却一样都没落下,”文慧说到这里已声色俱厉,“刚才欧大宝说你德高望重,也许以前你是,可现在你还是吗?你夜里扪心自问过自己的良心吗?” “好!” “说的太好了!” 怒了。 乡亲们都怒了。 文慧一番慷慨陈词,引发了欧家村长期来被欧大宝父子欺压的委屈和屈辱。 有那曾真的咬碎牙齿和血吞的苦主,忍不住热血沸腾,大声叫好起来。 “谁叫的?我看谁敢叫!”欧大宝怒了,眼神恶狠狠巡视四周。 所有被他瞪着的村民都低下头去,不敢跟他对视。 文慧却丝毫不惧,反而向前一步大声呵斥,“欧大宝,今天我文慧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检举你们父子俩的不法行为!你现在的嚣张不过是最后的疯狂,就像是纸老虎一捅就破!” “反了,反了天了!”老支书面色铁青,恼怒咆哮,“一个狗崽子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还听什么听?二狗,大成,把她给我捆了!你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我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话音落下,人群骚动,有两人越众而出。 欧金秀吓得面色如土,拽着文慧就要往后退,却被文慧一把甩开。 文慧冷笑大声道:“老支书,那你最好今天就把我文慧枪毙了!不然就算你打断我的腿都没用!我只要还有一口气,我爬也要爬到县里去,牺牲我文慧一个,铲除掉你们这对父子恶霸,我觉得值了!” “给我捆起来!捆起来!”老支书愤怒指着她咆哮。 眼看两人就要冲上来,文慧握了握扁担看向大队长欧光明。 他一直面色复杂眼神闪烁盯着文慧,这时候两人一对视,他浑身一震,大吼道:“住手!” “不准住手!我说把她捆起来!”老支书离奇愤怒,“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啊?欧家村我说了不算了吗?动手!都给我动手!” “尼玛呀!狗崽子我弄死你!”早就恨透文慧的欧大宝突然咆哮着向文慧冲了过来。 文慧一直在警惕这个人,这时想也不想迅雷不及掩耳般出手,狠狠一扁担打在他脑袋上。 这一下像是吹响了反攻的号角,一个女人都敢站出来动手,一群大老爷们儿凭什么像是一群鹌鹑一样不敢抬头? 现场彻底乱了,任凭大队长如何怒吼,都不能制止。 文慧这时反倒被人群挤到了外面。 她冷眼看着这一幕,尽量让自己冷静。 相比起这个场面,其实她更希望是大队长欧光明控制住局面,只不过这个人太优柔无断了,所以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眼看局面愈发混乱,文慧拽着被吓得腿软的金秀到了一边,从地上捡起一个搪瓷盆来,高高举起,用扁担使劲敲击起来。 巨大的声响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等场面稍稍安静下来,文慧大声道:“乡亲们!妇女小孩都在这儿,咱们要小心误伤了他们!大家放心!欧大宝这对欺压乡亲们多年的恶霸,必定会倒台!我向大家保证!就算大家不信我,也该相信咱们的大队长!” “欧光明就是个软蛋,他和欧栓子穿一条裤子!”一个打红了眼的村民怒声喝道。 “没错!” “对!” 村民们纷纷响应。 欧光明脸一阵青一阵红。 “大队长一向处事公正,你们误会他了!”文慧敲了敲盆子,再次大声道,“不瞒大家伙儿,今天这事儿,我是先汇报了大队长,是大队长决心要替乡亲们做主,才让我当众戳穿欧大宝父子的真面目的!欧大宝父子这对恶霸的覆灭,大队长才是真正的幕后英雄!” 乡亲们一片哗然,狐疑看向了欧光明。 欧光明心如明镜,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 但这一刻他敢说半个不吗? 他心里只有如释重负,只有感激。 感激地看了文慧一眼,他顺理成章接受了文慧的好意。 “乡亲们,同志们,文慧说得没错,我已经忍欧栓子很久了!看着他们父子俩鱼肉乡里,欺压乡亲们,我这心里难受哇……” 随着大队长的配合表态,文慧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她知道,事情成了! 欧大宝父子完蛋了,而因为今天的事情,欧光明要领她一份情,这个人虽然优柔寡断,但没什么坏心眼,有他这个大队长照应,再加上村民们也要领自己一份情,自己在欧家村的处境会好过多了,。 而经此一事,那些蠢蠢欲动不怀好意的人也明白了自己的不好惹,他们大概率会对自己敬而远之,自己暂时也没有这方面的隐忧了。 名言说得不错,一味的退让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只有斗争才能搏出一条出路。 “文慧姐,成功了,你真的成功了!”欧金秀抱着文慧的手臂喜极而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还没有过去。”文慧淡淡道,“杀敌岂能无损伤?接下来咱们还是要再忍一段时间。” 今天文慧算是锋芒毕露了,太过尖锐,必然会有后遗症产生。文慧决定再低调隐忍一段时间,等负面影响消除得差不多了,再想下一步的事情。 闹剧终于停止了,在欧光明的指挥下,被打成重伤的欧大宝和老书记被村里的保卫队拉去镇里的医院医治,同时欧光明也得亲自去一趟镇里,向上级汇报这件事情。 当两个血人从文慧面前抬过去的时候,欧金秀吓得惊呼一声,把脑袋缩在文慧身后不敢看。 “文慧姐,他们是不是有些太惨了。”欧金秀有些于心不忍。 “对待战友要像春天般温暖,但对待敌人,要像冬天般冷酷。”文慧淡淡地道。 欧光明走到文慧面前,神色很是复杂。 “我得去镇上了,你要是放心,就把证据交给我。要是不放心,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欧光明道。 “没有证据。”文慧摇头。 “没有?”欧光明一怔。 “黑灯瞎火,他又是临时起意,他因为我而未曾得逞,怎么可能会有证据?”文慧道。 “那你还……” “现在还需要证据吗?”文慧问道。 “……不需要了。”欧光明神色更加复杂,眼底藏着敬畏。 “你以后不用再挑粪了……”他说。 但话说一半就被文慧打断。 “我接着挑粪吧。”文慧道,“我不干,也得别人干,劳动不分贵贱,凭什么别人能干我不能干?” 欧光明沉默。 “大队长,欧大宝的事情是你做的,要是不想节外生枝,去了镇里最好不要提我,跟乡亲们也统一好口径。”文慧道,“实话实说倒也没什么,但我的身份会让这件事变得很复杂也很麻烦。” 欧光明默默点头,这点他也能想到。 要做到这点也不难,现在一个村的乡亲都是很团结的。 “我去趟镇里,回来就中午了。”欧光明道,“等我分配完活儿,村里的大事小情,我先安顿给副队长了。” 这事儿他没必要跟文慧说,但他下意识就说了,像是汇报一样。 文慧笑了笑也没说话。 文慧的选择是对的,一场剧变后,大家对文慧的感官其实有点复杂,毕竟这是个“挑事儿”的。但现在文慧依然挑粪,依然沉默寡言二话不说就去挑粪桶,不嫌脏不嫌累,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 但其实大家对她的态度都变了。 随着文慧把一担担大粪挑到地里,村民们对她的那种别扭和违和感觉也就没那么尖锐了。 大家也渐渐相信了文慧之前的说辞,觉得这次事情主要功劳还是大队长的。 有人甚至对文慧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文慧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甚至乐见其成。她对自己的处境早就做好了长期鏖战的准备。 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人传来了消息,押送欧大宝一伙人去镇里的时候拖拉机翻车了,车子翻下了山沟沟。欧大宝一家三口和他几个忠心的狗腿子当场就死了。而牵扯不深的几人和负责押送的司机、欧光明等人全部奇迹般生还! 这消息震得山村如同地震般,让所有人心中都充满震撼和不可思议。 这是巧合? 1587、巧合 国人最朴素的是非观就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但这报应来得这么准确又这么快,谁心里不犯滴咕? 这爆炸性的新闻乡亲们讨论了一早上,导致的结果就是无论谁看文慧的眼神都怪怪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打饭的两个妇女默默给文慧和欧金秀恢复了正常的份量。 欧金秀知道自己沾了文慧的光,兴奋不已。 「文慧姐,你真了不起!」她开心吃着饭对文慧道,「幸亏有你在,要不然我得让人欺负死。」 文慧笑了笑没回答,脑子里却想着欧大宝团伙覆灭的事情。这事儿很可疑,但肯定不是欧光明做的,他不敢。 她知道欧栓子这种老地头蛇在镇上、县上肯定都有关系,这次很难一次性把他们打死,一旦他们回来,这就是隐患。 但她初来乍到扳倒一个村的霸王,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极限了,以后如何只能见招拆招,她也做好了应付后续的准备。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人死灯灭,欧栓子就算关系再硬,也不可能有人替一个背着罪名的死人做主。在这件事上文慧彻底没了后患。 她正想得出神,不远处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人被人众星捧月般送出食堂。 这人是维护水泵的专员,是十里八乡各个村干部都要赔笑巴结的人物,走到哪里都能吃好喝好,没人敢得罪他。 这年头这种情况很正常,一些维护特殊设备设施或者资源的工种往往很受热捧,而这类人也仗着手里一点小权利拿捏别人,借此吃拿卡要。 一个放电影的许大茂下一次乡都大包小包往家拿,何况是专门管水泵的人? 农民对这种人一般都是又羡慕又恨,但又无可奈何。 这中年明显喝得连路都走不了了,眼神呆滞,说话大舌头,嘴里还嚷嚷着要喝酒。 欧金秀忍不住道:「咋喝成这样了?那下午水泵谁管啊?」 「摇着火儿就行,不用人管。」文慧随口答道。 「那万一坏了呢?」欧金秀道,「除了他,谁会摆弄那玩意儿?这要是一坏,不把咱们彻底耽误啦?」 「没事儿。」文慧笑了笑,「要真坏了,我也能给它修好,这东西不复杂。」 欧金秀十分惊奇就要说话,但文慧却起身道:「走了,该干活儿了!」 就连欧金秀自己也没想到,她一语成谶,下午水泵刚开始工作没多久,就不响了。 管水泵的醉的不省人事,呼呼大睡,怎么叫也叫不醒。几十个人因为停水干不了活儿,围着水泵干瞪眼。副队长急得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 「副队长,这咋办?刚喝酒的时候人家说早就定好了明天隔壁庄子浇水,他明天肯定要走,但咱们大队水才浇了一半,这剩下的咋整?」 「咋整,我能咋整?这浇水一天都不能耽误!」副队长愁眉苦脸摆摆手,「去去去,把全村儿人都叫来,手里的活儿都停了,各家把各家的水桶都拿来,只能发动所有人,一桶一桶往地里提了。」 「那要浇到什么时候?」 「对呀,那效率太慢了,两天两宿都浇不完!」 「关键把别的活儿也都耽误了,这春耕晚一天,秋天就晚收十天,这哪儿成啊?」 「那还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了!」 「这下完了,今年咱们村肯定要挨批……」 乡亲们怨声四起,纷纷唉声叹气。 欧金秀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真是乌鸦嘴。 「文慧姐,你真会修水泵?」欧金秀问道。 「会。」文慧也 觉得挺巧,她扔下扁担,挽着袖子就走进人群中。 「副队长,我会修水泵。」她直截了当道,「你要是敢让我动手,我就试试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你会修水泵?」副队长惊疑不定。 「这东西原理简单,构造也不复杂。」文慧笑了笑,摸了摸这油乎乎的机器,「上学那会儿,我拆过不下十次,熟得很。」 「文慧,你可不敢骗人,这要是给人整坏了,耽误的是咱们一个县的灌既工作,这是很严重的!」副队长道。 文慧摆弄了两下机器,心里已然有数了,直起腰干脆道:「最多十分钟我就能修好,修不好您抓我去县里顶罪!让乡亲们一桶一桶提水浇地,那得到什么时候?又累人又耽误时间,还耽误事儿。」 「副队长,让她试试吧!」 「对,人家京城来的,见过世面的。」 「要是能修好,可解决大事咯!」 村民们劝说下,副队长见文慧信心十足,终于一咬牙道:「那你试试!但是,哪怕修不好都不要紧,关键是不能搞坏咯!」 「放心!」文慧笑了笑,从一边的工具包里翻出工具,二话不说蹲下就开干。 几分钟后,水泵电机「突突」冒着黑烟,又重新开始了工作,村民们都欢呼起来。 要不是顾忌文慧的身份和女儿身,乡亲们这时候恨不得把她抬着往空中抛几下。 修好了水泵,文慧接着去挑粪,这时候所有村民对她的态度明显又不一样了,各个都有了笑脸,多了几分亲近。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文慧在河边清洗粪桶,上游传来惊呼和哭喊,文慧一眼看到湍急河水中一个小孩在水波中翻腾。 她想也不想跳下水中,说巧不巧,那落水孩子刚好冲到她面前,被她一把抱在怀里。 等上游一群村民跑过来时,正好看到浑身湿漉漉的文慧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孩爬上岸的场景。 文慧在河水最下游的位置,再往下几十米就是瀑布,一旦孩子被冲到那边,后果可想而知。 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孩子的母亲更是后怕得直嚎哭。孩子的父亲是个很憨厚的村民,二话不说就给文慧跪下了。 一番感恩场景后,村民们相继散去。文慧看着上游微微皱眉。 修水泵,救落水儿童…… 事儿都让自己赶上了,村民们对自己的印象只怕有了彻底改观。 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下午排队吃饭的时候,大队长欧光明从镇里赶了回来,当众宣布了镇里初步的处理结果。 欧大宝父子被定性了,村民们的行为毫无问题。事情还要进一步调查,不过要在春耕之后,这个结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动了。 村民们欢呼雷动。 从别人口中得知文慧又做出两件大事后,欧光明忍不住表扬了文慧,并再次问文慧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 文慧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困难。 「文慧姨姨。能教我们你中午说的顺口熘吗?」中午那个孩子又带着一群小伙伴跑来了,怯生生问道。 「可以呀。」文慧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蹲下来一句一句教了起来。 轮到她打饭的时候,那妇女打了满满一勺干的放进文慧的饭盆里,对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似乎一切都变了。 吃完饭后,便到了每日例行的开会时间。 以往这个时候,便是文慧和欧金秀最煎熬也最难堪的时候。 但今天,场面又安静,又诡异。 没人骂脏话,也没 人义愤填膺,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愿说话。 反倒是文慧大大方方站在台上,环顾满脸尴尬的村民们,笑了笑道:「乡亲们,不如这样,我来给大家讲讲我以前遇到的一些不好的现象,大家给评评理,看看这些事情该不该被批评。记得三年前的时候,我下乡采访去一个村子,碰到一个长得很胖的村支书……」 大会的内容变成了文慧讲事例,然后乡亲们评价批判,最后大队长再总结。 会议的氛围竟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热烈。 这边正讲着课,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着火啦!地头那边着火啦!」 会场为之一静,下一秒瞬间炸了窝。 大会中止,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到地方一看,烧着的竟是文慧和欧金秀住的守护棚。 这时候火烧得正旺,灭火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村民们只好眼睁睁围着,等火烧完。 「我们的被窝都在里面,谁放的火?这让我们往哪里住呀!」欧金秀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火不可能无缘无故烧起来,谁放的火?查!」欧光明面沉如铁。 很快就破桉了,有人看到大会刚开始没多久欧建军就偷偷熘了出去,在他身上还搜出了一盒火柴。 他扛不住压力,很快就在众人面前招了。 「是,我是想偷偷把她的铺盖给扔了,但我真没放火,我刚一来,这火就着了,我吓了一跳,就赶紧走了……」 「胡说八道,难道火还能自己着起来?你说不是你放的火,那你兜儿里的洋火是咋回事?」欧光明厉声喝道。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洋火,我也不晓得怎么会跑到我口袋里来……」 「放屁,洋火难道长了腿了?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给我把他压下去,明天送镇里派出所!」 「我冤枉,我真的冤枉!我真的没放火,火柴真的不是我的!」欧建军哭喊着被拉走。 欧光明叹了口气,走到文慧跟前歉疚道:「这个欧建军是欧大宝的表哥,他这么做应该是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你……你放心,我会挨个跟欧大宝的亲戚谈一谈,杜绝这种事情发生,保证你的个人安全。」 「我相信组织。」文慧点点头。 「至于你的住处……」欧光明沉吟着,有些为难,「要不,你先住在村里学校教室里?」 「那地方四面漏风,怎么住人?」有村民道,「大队长,文慧再怎么说也是为了咱们,现在她住处都被烧了,不管她个人什么情况,但咱们要是眼睁睁看她受委屈不管,那还是人吗?」 「对对对,人心都是肉长的!」 「我觉得文慧是好女娃儿……」 村民们议论纷纷。 之前被救孩子的妈妈站出来大声道:「我家三间屋,有一间空着,队长,要是可以,让她们住我屋里头嘛!」 「这个办法好!」 「就是,不管外头如何,关上门咱们村子自己说话……」 村民们纷纷表示赞同。 欧光明一摆手:「好,那就这么办!文慧,欧金秀,你们的铺盖也不用担心,我从我屋里头先给你们拿,你们先用着!」 「我家也有一个多出来的铺盖……」 「我那儿有个竹篾枕头,我农闲的时候编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给文慧凑齐了铺盖家当。 欧金秀看着这一幕,喜极而泣。 文慧也有些感动,她微笑着,一一向所有人道谢。 半个小时后,文慧和欧金秀的新住处就收拾出来了,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欧 金秀开心笑道:「文慧姐,我真的跟做梦一样。」 谁不是呢? 文慧沉思着。 今天所有事情每一件都透着股古怪,但每件事最后的结果都对她有利。 早上发难后,文慧预感到自己「挑事」的性质和展现出的强势,必然会有「后遗症」。 但下午开始,修水泵展现出她勇于担责和为乡亲所想的一面;救落水儿童展现出她舍己救人的高尚品质;晚上的大会拉近了她和村民们亲近的关系;然后就是那把火,那把画龙点睛般的火,让村民和她同仇敌忾,和她共情,对她同情,彻底把她烧成了自己人。 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最终让文慧预计要半年甚至更久才能达成的理想局面,一夜间就成型了。 这些事——都是巧合吗? 文慧脑子里突然如闪电般划过一道身影。 她勐地抬头,呆在原地。 早上自己在水波中看到的倒影…… 难道…… 「金秀,我出去一趟,你先睡。」文慧强忍激动,不动声色站起身道。 欧金秀正美滋滋翻看着新被褥,闻言抬头问道:「文慧姐,你要去洗澡吗?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我不是去洗澡。」文惠摆摆手,走出了门。 已经夜了,月朗星稀。 文慧出了村,沿着林间小道径直来到了被烧毁的守护棚附近,她深深呼吸,环顾四周,但见夜幕沉沉,哪里有半个身影? 「援朝?」她试着叫了一声。 「文慧。」身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她豁然转身,那个熟悉的身影俨然就在面前,那熟悉的微笑和无数次梦中一模一样。 文慧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1588、定情 既然那么想念,为什么不深情拥抱? 当抱住这个女人的时候,苏乙就彻底明白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你不确定是不是爱情,那就拥抱吧。问你的心跳,它会告诉你答案。 这答案一定不是那种乍见之欢的惊艳,也不是瞬间迸出的火花,而是久而弥新的感性,是深思熟虑后的确定。 新月如钩,满天星斗,静谧无垠的旷野中,两个想念的人在紧紧相拥。 没有言语,但何须言语? 如果感情都是真的,那么心一定就是通的。 他们享受着这份拥抱,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永远,那就问问自己想不想一直停留在某一刻。 良久文慧才发出一声满意的感叹:“真好。” “是呀,真好。”苏乙道。 文慧松开苏乙,近乎迷恋般端详着苏乙的脸,道:“等我回到京城,我们就结婚!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跟你组织一个家庭了。” 苏乙忍不住笑了:“你这算是在向我求婚吗?” “是的,也许不够正式和庄重,但一定恰到好处。”文慧笑道,“援朝,你愿意娶我为妻,和我共度一生吗?” 苏乙笑容收敛了几分,庄重道:“我愿意,天地为鉴,星月为媒。” “我也愿意嫁给你。”文慧用力抓着苏乙的双臂,眼中泛泪,“我用我的人格和我的信仰发誓,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无论要面临多大的阻碍,我都会拿出gm一样的意志去排除万难。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会师,援朝,你愿意等我吗?无论多久?”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一起来努力。”苏乙笑了笑,“其实我是个很倔强的人,我从来都没被人真正说服过。但这次,我愿意试着去过你曾描述给我的那种人生。” 文慧眼中闪着晶莹笑道:“有这一句,就胜过千山万水。援朝,不必违心。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我的意志何必强加在你身上?你曾经说过的很多话都在一一应验,我现在可以想象到你在思考和预感这些事情的时候,内心是何等惶恐和煎熬?但你还是做了一些事情,你其实一直都很勇敢,比我想象中更勇敢。” “你也是,我一直都很担心你。”苏乙笑道,“这回我总算放心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文慧问道。 “昨晚,来得太晚,你已经睡了。”苏乙道。 “早上你没见我,是怕我在你面前‘粉饰太平’?”文慧猜到了苏乙的心思。 苏乙笑着点点头。 她想了想,问道:“欧光明他们是你救的?” 欧光明回来后跟大家讲了拖拉机翻进山涧里的过程。 半路上,欧大宝父子突然发难,想要控制住欧光明这个大队长,然后扭转局面彻底翻盘。当时有人抢夺方向盘,导致拖拉机失控,冲向了悬崖。 欧光明和保卫队的人在车子翻下去的时候要么被甩出车,要么及时跳下来,运气最差的也是挂在半崖的树上,都奇迹般生还,但欧大宝一伙儿人却无一幸免。 “是我。”苏乙点头。 “水泵也是你弄坏的?”文慧又问。 “是。” “那个孩子……” “那孩子贪玩落水,本来有个村民在上游能救下他。”苏乙道,“是我让他飘到了你面前。” “那火……” “也是我放的。”苏乙道,“文慧,我不怀疑你的能力,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计划,但我看不得你接着受苦。” 文慧笑了:“我当然知道,所有事情最后的结果都是我受益,你出招,我配合,咱们两个第一次并肩作战,简直默契十足。我对咱们的未来更看好了。” 苏乙忍不住笑道:“我也这么想,我觉得咱们可以制定下一阶段作战计划了。” “那就要分头行动,两面开花了。”文慧握住苏乙的手,“援朝,我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但我绝不会放弃,尤其是现在,我的信仰,我的爱情,我的事业,它们全部汇聚成一条河流,那我更有理由不顾一切地走下去了。” “我相信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最终……会带领我们重新走上康庄大道。我不会被动等待这一天出现,我打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像你所做的一样,不管时局如何,有些事情一定是正确的,我也打算做这些正确的事情,这样才不虚耗自己的青春。” 顿了顿,文慧由衷笑道:“援朝,其实伟人说得没错,广大农村大有作为。有我在这里,欧家村为什么不可以成为第二个大寨?” 苏乙忍不住对文慧竖起大拇指。 其实生命和生活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有人用一生去寻求意义,有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文慧就是后者。 “这本来是一个模糊的想法,是我看到这里的贫瘠和封闭后产生的念头,但现在,它可以成为我的目标了。”文慧道,“如果这个目标真的可以达成,援朝,你说我的身份还会是我们婚姻的阻碍吗?” 苏乙不忍心打击文慧的乐观,笑道:“我相信不会的。” “我也相信。”文慧开心笑道,“尤其是你帮我打开这么好的局面,我更有自信了。至于你,援朝,我相信你一定会以你的方式,也为我们的未来去努力。我们最终会克服万难胜利会师,那一刻想想就让人十分期待,那一定会格外浪漫和甜蜜,你说对么援朝?” 看着文慧憧憬的表情,苏乙忍不住道:“如果时间会很久呢?” “只要值得,多久都好。”文慧不假思索道。 苏乙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用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默默眺望着远山。 文慧也环抱住苏乙的腰,倚在他怀中,享受着他给的温暖。 苏乙很清楚,想要跟文慧在一起要面临多少困难和阻碍。他们两个不像是傻柱和冉秋叶,可以用小手段去解决。文慧成分高,关注度大,这种小手段根本没有施展的可能。 就算文慧把这个贫困山村改造成第二个大寨,也不可能。在这个唯血统和成分论的时代里,文慧这么做反而很危险。 而且只要她不和她父亲做切割,她就不可能恢复正常。 两人要想手牵手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要走的路远比文慧想象中的艰难和险恶一百倍,一万倍! 不过这些苏乙都没有告诉文慧,这些事情只有他的肩膀才能扛的下。 苏乙不知道愚公移山的时候,挖下第一铁锨土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但他相信自己绝不会是愚公移山。 天底下做任何事情的道理都是相同的,着手一点,连成一线,改变一面,颠覆整体。 多交朋友,多改善朋友处境,朋友多了,力量就大了,路就宽了。 这是正,还有奇。 对朋友要用正,对敌人要用奇。 正奇结合,方能事半功倍。 这世上最难的是人心,很多失败都是因为分不清敌我,看不清人心,但苏乙分得清。 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也不必太过担忧,它毕竟也是由一个点一个点组成的,而不是浑然一体,生来便如此庞大。 文慧不知道苏乙此刻疯狂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认定的这个男人一身神秘,掌握着一些不能用现有科学解释的强大力量。 比如她现在所拥有的一身力气和充沛的精神,便源于苏乙。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天分别时苏乙把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那一股涓涓热流汇聚进入她身体的感觉。 “这是什么?”当时她几乎震撼到不能思考。 “你就当是北冥神功吧。”当时苏乙是这么说的,“有它保护你,我至少放心一些。” 文慧没有再追问苏乙。 她不深究这些,就像她尽管很好奇苏乙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她也不问。 一个人肯展示他不肯轻易示人的秘密给你,这本身是多大的付出和信任? 何必再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而为难他? 文慧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但她不是古板教条的老顽固。她相信学海无涯,因此她也相信这世上存在但她却不知道的事情一定还有很多很多。她从不排斥接触新事物,也从不惧怕自己一些固有的认知被打破。 更妙的是她有“好读书却不求甚解”的知足常乐,她相信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专心做好眼前的事情已不容易,没必要凡事都去一探究竟。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造就了乐观、专注而自信的她。 真正相爱的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这晚苏乙和文慧聊了很久。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苏乙还特地跑了一趟点睡了欧金秀。 文慧跟苏乙讲了她家里发生变故后的事情,她依偎在爱人的怀里,露出了从不在外人前显露的难过和迷茫。 她也有担忧,也有惧怕。 “我妈身体不好,我爸年岁也大了,西北苦寒,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援朝,我好怕这一别就是……我不敢想象那一幕的发生。” “我也有幼稚的想法,有一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你和你们厂的厂花结婚了,还邀请我吃你的喜糖,我吃你个大头鬼!那天早上劳动的时候我还很生气,我还故意把粪桶上的污秽蹭在一个骂我的大娘腿上……” 恋人之间的分享,哪怕只是芝麻绿豆大点小事也会觉得津津有味。 苏乙跟文慧讲了张春梅死后自己的压抑和愤怒,他讲了自己现在的工作,也说起了小当的乖巧,他告诉文慧,他很喜欢这个干女儿。 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可惜时间太短,文慧毕竟只是凡人,一夜不睡的话根本撑不住第二天高强度的劳作。 所以他提出了分别。 “我还不走,明天晚上我还在。”苏乙察觉出了文慧的不舍,安慰道。 “不,你还要等我一整天,这在浪费你的时间。”文慧摇头拒绝,“再说千里迢迢而来,路上也要耗费时间。援朝,两情久长,不在朝朝暮暮。” “我本来的计划就是在你这里呆两天。”苏乙笑道,“而且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这次我们巡查督导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陕甘宁地区,我可以见到伯父伯母的。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跟他们说吧?明晚你写好书信,我帮你带过去。” 文慧又惊又喜,但最终还是摇头:“不了援朝,太危险,我不想你涉险,尤其是想到我们还有那么美好的未来,我就更不能让你涉险。” “没有危险。”苏乙摇头,“你知道我有一些本事,白天我几乎就藏在你的周围,但是一整个村子都没人发现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文慧深深看着苏乙,道:“援朝,我当然喜欢你对我的付出。但我们的爱情一定是平等的。我不是在跟你见外,我只是想告诉你,当我开始为你的付出忧虑的时候,也许你该考虑不必这么做。换做是我也是一样,如果我知道你因为我的某种付出而担忧,那不论这种付出对你有多好我都会停下来。我们的爱应该干干净净,轻轻松松。” 苏乙沉吟片刻,展颜笑道:“你说得对,文慧。那我就下不为例。” 两人对视,忍不住都笑了。 第二天一天,苏乙都在默默守护着文慧,他看着她劳作,看着她生活。到了晚上,文慧写好了给父母的信,便迫不及待出门,两人再次紧紧相拥在一起。 依然有说不完的话题,有道不尽的依恋。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最终两人还是要面临分离。 “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援朝,我们各自努力,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我也相信。”苏乙道。 世事真的很奇妙,当初文慧一心要让苏乙上进,而苏乙却一心要躺平。 到了现在,文慧已经不再强求苏乙为自己改变,她接受了自己的伴侣是个超然物外的隐士,可苏乙却有了不得不上进的理由。 这次的分别当然不是终点,事实上之后每年苏乙都会抽空来几次欧家村和文慧相聚互诉衷肠。 但两人最终胜利会师,却是在六年后了。 (本章完) 1589、变化 1972年春,春回大地,藿香正气。 清晨,持续了一夜的鞭炮声仍零星响起,一大清早各大烟酒副食商店门口又排起了长队。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喜气洋洋把胡同口的标语换成了喜讯,巷口的大喇叭里一遍遍用激动的语气广播着昨天那个亢奋人心的消息。尽管听了几十遍了,但人们就是听不厌。 一群鸽子呼哨着盘旋在南锣鼓巷上方,大院儿里,秦淮茹掀开门帘从院里出来,扯开嗓子叫道:「槐花儿?槐花儿!这死丫头大清早死哪儿去啦?人呢?」 六年过去了,岁月在秦淮茹脸上留下了些许风霜,她眼角多了一些皱纹,但身子却愈显得丰腴。 她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黑色皮鞋,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韵味和气质。 「来啦来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从后院儿跑了过来。 当年那个拖着鼻涕泡的小姑娘,已经比当初的小当还大一岁了。槐花个子长得不算太高,但脸蛋圆圆的,有些婴儿肥。这时候挽着袖子,露出两截胖乎乎圆滚滚的手臂,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大清早钻后院儿干嘛去啦?怎么累成这样?」秦淮茹皱眉呵斥。 「还不是我奶?」槐花抱怨道,「她又犯病啦,钻到地窖里死活不出来,我怎么拉都拉不动她,她还朝我吐唾沫,气死我啦!」 「拉不动叫你姐啊!你姐呢?」秦淮茹问道。 「还能在哪儿?」槐花一撇嘴,「昨儿援朝爸不是挂电话了吗?一大早就去那屋忙活去了,人家对***爹比对你孝顺多了,也难怪干爹偏心她。」 「你干爹可也没少疼你。」秦淮茹道。 说着话,他左右看看,也没瞧见什么人,没好气道:「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先把你奶弄出来!」 两人刚走到后院,就看到二大妈刚好从家门出来,看到秦淮茹顿时眼睛一亮,急忙招手道:「哎呀淮茹你来得正好,来来来,来搭把手!光福又生褥疮啦,你帮我把他抬出来,让他晒晒太阳。」 「咱俩抬得动吗?」秦淮茹微微皱眉,有些不愿意去。 刘光福在床上躺了六年都还没醒来,吃喝拉撒都得刘海中两口子照顾,屋里那味儿根本闻不成,能熏死人。 「刘大爷呢?」秦淮茹问道。 刘海中早就不是院里二大爷了,他现在就是院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大爷。 「昨儿满大街放炮,他们环卫今天且得忙活呢。」二大妈叹了口气。 「光天还不回来?」秦淮茹问道。 二大妈勉强一笑摆摆手:「六年了,一趟家都没回来过,嗨,不提他,我就当从来没生过这儿子!」 「唉,也不怪光天,再说光天每个月不还让傻柱给你家稍十块钱吗?他也可以了。」秦淮茹道,「总比光齐强,这么多年了逢年过节都不来,也没听说他给你家里置办一样东西……」 正说着话,北屋门「吱呀」一声开了,睡眼惺忪的傻柱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 「哟,这么热闹呢?」傻柱打了声招呼,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 「这老太太走了以后,你是扎在这屋里啦?」秦淮茹笑呵呵看着他,「媳妇儿孩子都不要啦?」 「当我陈世美呢?」傻柱道,「就算我是,也没个公主招我当驸马呀!」 笑嘻嘻贫了一句,他才解释道:「昨儿晚上去跟胜利他们喝酒了,这不庆祝那什么吗?一不小心喝多了,就没敢回去,不然我孩儿他妈非把我给扇了不可。」 「冉老师眼一瞪,你就抖三抖,傻柱啊傻柱,你也有今天。」秦淮茹有些不是滋味地嘲笑道。 「有钱难买爷乐意。」傻柱得意 晃着脑袋。 「少废话,给刘大妈帮忙搭把手,把光福抬出来。」秦淮茹道,「我婆婆又犯病了,大清早钻地窖去了,我得把她弄出来。」 「你这婆婆绝对是咱们院儿头号危险分子!」傻柱没好气控诉道,「上回我也在老太太这屋睡,好家伙大半夜站我床前头哭,把我差点没吓死!我还以为老太太回魂看我来了呢。」 「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胡说八道!」二大妈瞪了眼傻柱,「听着多晦气?来来,快来帮忙,一会儿不还要放炮吗?」 傻柱一边跟她往屋走一边问道:「不是昨晚放吗?昨晚没放?」 「闫阜贵儿没买上炮,改今早了。」二大妈道。 「准是这老抠门儿为了图便宜舍不得去商场,大早上去鸽子市淘便宜的去了,你们信不信吧!」傻柱呵呵一笑,看透了一切。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站住,站住!」许大茂家院儿里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叫声,紧跟着一大一小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一熘烟儿从他家小院儿里跑了出来。 这俩小孩长得都很结实,模样像极了傻柱。两人身上都脏兮兮的,正撒丫子狂奔。 「嘿嘿嘿!嘛呢!」傻柱见俩小子看都不看他,不乐意叫道。 「爸,我们帮你报仇啦!」带头那个大点儿的小子马不停蹄,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报仇!报仇!」后面跟着哥哥狂奔的小豆丁也兴奋得嗷嗷喊着。 眨眼两人消失在后院儿,从许大茂家里追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来。 这女人颇有几分姿色,此刻满脸薄怒,看到傻柱后立马恼怒叫道:「傻柱,你管不管你俩儿子?大清早在我们家大门上画王八,什么意思!」 「哟,这是祝福啊。」傻柱张口就来,「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这是我儿子祝你们两口子长寿呢。」 「你……」女人气得够呛,指着傻柱气得直哆嗦,「真是蛮不讲理,我找你们家冉老师说去!」 说着气呼呼去中院了。 「嘿嘿,俩小子这是知道许大茂欺负他爹了,真给他爹争气!」傻柱眉飞色舞。 「俩调皮蛋,跟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秦淮茹哭笑不得道,「你小心许大茂媳妇儿跟你们家冉老师打起来。」 「敢?借她俩胆儿!」傻柱瞪眼。 「你还别小看她,这女人把许大茂吃得住住的。」刘大妈压低声音八卦道,「我老听见他们两口子吵架,这女人动不动就把许大茂骂得跟孙子似的。」 「她给许大茂生了个大胖小子,许大茂能不把她当菩萨供着?」秦淮茹道。 「那小子跟许大茂可是一点儿也不像。」刘大妈滴咕道。 「这话可不敢乱说。」秦淮茹吓了一跳。 刘大妈道:「许大茂自己都犯滴咕呢,他们俩没少为这事儿吵架。这女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初俩人结婚七个月就生了,说孩子是早产,谁信?八斤多的胖小子是早产?湖弄鬼呢?肯定是结婚前就瞎搞有了的!你说这女的这么不检点,这孩子是不是他许大茂的种还真说不定……」 傻柱听得直乐:「刘大妈,回头你这话我原封不动转告给许大茂。」 「爱说说去,我才不怕!许大茂这些年为非作歹,报应也该来了!」刘大妈恨声道,「当初我们家老刘已经够惨了,没招他没惹他,他当了个破纠察队队长,非得整得老刘在厂里待不下去!这种畜生迟早有报应!现在什么都结束了,跟着李新民的人肯定都没好下场!」 秦淮茹笑容暗澹几分,拉着槐花道:「走,找你奶奶去。」 「哎,怎么说着话就走啦?」刘大妈一脸纳闷。 「戳着人痛处了呗。」傻柱笑呵呵道,「刘大妈你也是,明明知道秦淮茹这车间主任的位置是李新民给安排的,你还说这话,你让她怎么想?」 「爱怎么想怎么想!」刘大妈冷哼一声,「她打着援朝的旗号在你们厂给人托关系办事儿,这事儿谁不知道?傻柱,你跟援朝关系这么好,这事儿你就不跟援朝说说?」 「他还用我说?他什么不知道?」傻柱呵呵一笑,「走了走了,赶紧给你儿子弄出来!」 刘大妈还不甘心:「哎,不是说援朝虽然下来了,但是好些个领导都替他说话吗?还是说他现在彻底不行啦?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哎哟,您先吃萝卜澹操心,管得还挺宽,这跟您都没关系!他可不待见您和刘大爷。」 「我们家老刘不都主动去跟他认错了吗?哎,这些年我们也特别后悔……」 「行啦甭说这个了,快上手抬吧……噗!真味儿!怎么这么臭?光福是不是拉裤兜子里了?」 另一边,秦淮茹连哄带骗总算把贾张氏从地窖里骗了出来。 如今的贾张氏又黑又瘦,就是个干瘪老太太,眼神呆滞。 「淮茹,那咱说好了,等你下班了,就带我去看棒梗,我大孙子快出来啦。」贾张氏痴傻笑着道。 「去去去,一定带你去!」秦淮茹一边替她拍身上的土,一边道。 「妈,真带她去呀?」槐花不乐意道,「上回去她拽着栏杆不走,丢死人了都!」 「她是你奶,丢什么人?」秦淮茹呵斥道。 「赔钱货,你走,你走,我不要你,我要我大孙子!」贾张氏突然生气地一把推开槐花。 「好好好,不要她,要您大孙子,咱先回家,回家好不好?」秦淮茹陪着好话,连拉带拽把骂骂咧咧的贾张氏拉到了中院,槐花一脸不爽地跟在后面。 到了中院,冉秋叶正勒令两个孩子给许大茂媳妇儿道歉,两个刚还调皮捣蛋的小子这会儿垂头丧气站在妈妈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对门,易忠海搀扶着脸色蜡黄身形消瘦的一大妈出了门,向垂花门走去。 「妈我找我姐去!」槐花喊了一嗓子便往前院儿跑去。 「你给我回来!还要给你奶洗脸呢!」秦淮茹气得急促大叫。 「让她找不赔钱的洗去!」槐花头也不回,路过易忠海老两口时还不忘打招呼:「易大爷易大妈好!」 「好,好。」易忠海笑呵呵点头。 秦淮茹气得没办法,只好摇头作罢,临进屋前也给易忠海打了声招呼:「易大爷,又带我大妈去医院啊?今天还得挂吊瓶吗?」 「还得几天。」易忠海道,「对了,药罐是不是在你家里?」 「在,今天下午我给我婆婆熬完最后一副药就不用了。」秦淮茹道。 「好,我赶天黑到你家去。」易忠海道,「要放炮了,你不来看看?」 「就来!」秦淮茹笑呵呵进了屋。 闫阜贵骑着自行车穿街过巷,一路喜气洋洋跟见到的街坊们打招呼。 这两天大家都是人逢喜事,一个说「恭喜恭喜」,另一个必然说「同乐同乐」。普天同庆的日子,整个京城都跟过年似的。 到了大院门口。还没下车,一群孩子就欢呼着迎了过来。 「一大爷回来啦!一大爷回来啦!」 「嘿,一群小小子儿!没买糖,别看啦!去得晚了,商场都卖完了。」闫阜贵乐呵呵道,「都散开,待会儿前院儿放炮,喊你们家大人去!」 「放炮咯!放炮咯!」小孩们又一哄而散。 闫阜贵推着车子进了前院儿 ,跟街坊们笑嘻嘻打着招呼,转身回了自己屋。 「回来啦?」三大妈现在荣升一大妈,六年过去也苍老了一些,不过精神倒是很足。 「就你一个?」闫阜贵扯着脖子往里看。 「别看啦!解成他们不回来!」闫大妈没好气道,「白眼儿狼,生怕咱们吃他们占他们的。」 「唉,不回就算啦。」闫阜贵失望叹了口气,「解旷和解娣也来信了,跟以前一样,还是诉苦的。」 「老伴儿,现在这都不一样了,你说咱们能不能把俩孩子调回来?」闫大妈关切问道。 「谁家的孩子都想回来,轮得到咱吗?」闫阜贵道。 「哎你说,援朝那儿有没有路子?」闫大妈问道,「我听说他又被撸下来啦?他这回是不是彻底不灵啦?」 「呵呵,这些年他起起落落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闫阜贵乐呵呵道,「就说头些年那次,他被一撸到底,报纸上都批评他了,结果呢,没过一个月人家又恢复原位了。许大茂仗着李新民跳出来想搞援朝,被整得灰头土脸的,这些年都不敢炸刺。」 1590、回京 “别跟我提这许大茂,一提他我就来气!”一说到许大茂,闫大妈脸色顿时就黑了。 早些年许大茂仗着手中权力,硬生生从闫解成手里敲诈走三百块钱,此事在闫家一直被视为“丧权辱国”的奇耻大辱,闫阜贵老两口甚至被他许大茂气得大病一场。 “呵呵,他现在只怕是秋后的蚂炸,蹦跶不了几天了。”闫阜贵冷笑,“自从他强行成了咱们院儿的二大爷以后,他就把我这个一大爷给架空了。院儿里的大小事情,都他说了算。要不是还有援朝偶尔回来还能压一压他,他早就翻了天了!但这回……你等着吧老伴儿,看他什么时候完蛋!” “就该把这种人再送进去!”闫大妈恨声道。 “哎,刚问你你还没说呢,”闫大妈又想起刚才的话题,“解旷和解娣的事儿,援朝能帮上忙吗?” “我今早听小当说他干爹今儿就回来了。”闫阜贵道,“好像说是还领着他干妈。” “干妈?哪儿又冒出来个干妈?”闫大妈疑惑,“援朝不没结婚吗?” “不知道,”闫阜贵摇头,“待会儿放炮的时候问问小当,要是援朝今儿就回来,我就直接问问他。” “炮买回来啦?”闫大妈问道,“鸽子市上便宜多少?” “呵呵,省一毛二分钱。”闫阜贵美滋滋道。 正说着话,就听到对门有音乐声传来。 “小当又捣鼓援朝屋那唱片机呢吧?”闫阜贵道,“我跟你说,也就是这东西是援朝家的,要是别人家的你试试,早被许大茂这孙子给没收了。” “假如你要认识我,请到青年突击队里来,请到青年突击队里来,啊来来来来,啊来来来来,汗水浇开呦友谊花,纯洁的爱情放光彩,放呀放光彩……” 欢快的歌声从喇叭里传出,小当和槐花两人手托腮围在唱片机前,满脸陶醉听着音乐。 现在的小当已经十三岁了,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比起槐花,她就显得瘦了许多,但比起个头来,槐花只到小当的下巴颏那儿,小当这个年龄的孩子,像她这么高的少见。 “姐,这歌儿真好听。”槐花道。 “好听吧?”小当嘻嘻一笑,“我去陆爷爷家特意给爸挑的,爸今天接咱干妈回来,这音乐,绝对配得上他们。” “哪个陆爷爷?”槐花好奇问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当大官儿的陆爷爷吗?” “就是他。”小当道,“胜利叔你知道吗?就是去年过年给咱们送新衣裳的那个,老来跟柱子叔喝酒的那个,陆爷爷就是他爸爸。” 槐花“哦”了一声,又问道:“姐,你老跟咱干妈通信,你觉得她人怎么样?厉不厉害?” “她可温柔了。”小当闻言眼中立刻露出崇拜之色,“她知识渊博,志向高远,还非常平易近人。我要是长大了,能有她十分之一厉害,我就满足了。像她这样的人,也只有爸才能配得上她!” “你不是觉得援朝爸最了不起吗?那不应该是她配不配得上爸吗?”槐花问道。 “爸的了不起和她的了不起不一样,爸太懒了,但干妈不一样。”小当道,“上个月你不是看报纸了吗?蜀川那边好几个村都被干妈改造成全国模范农业典范了,爸说了,干妈在那边可受欢迎了,这次干妈回来,好多百姓都哭着舍不得她走呢。” “那援朝爸是怎么跟她认识的?”槐花好奇问道。 “干妈原来是咱们京城日报社的记者。”小当笑嘻嘻道,“上次爸回来的时候专门带我去干妈工作过的单位去参观了一趟。” 槐花幽幽道:“援朝爸带你去这儿去那儿,就是不带我去,他真偏心。” “我那次是要写一篇关于报纸的作文,所以爸才带我去的。”小当解释道,“再说这事儿怪谁?还不怪你自己?“我跟你说没说过别跟着妈去到厂里哪儿哪儿显摆你有个干爹?你听我的了吗?我早就跟你说了,妈这样对爸不好,妈不听也就算了,你也不听。” “爸后来还是给过你机会的,他是不是亲口劝你了?但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还是跟妈去了!你呀,把爸的心都伤透了!” 槐花撇撇嘴,道:“妈说了,你胳膊肘子往外拐。” “听听这话,爸是外人吗?”小当冷笑,“你跟妈就从来没把爸当亲人,还怪爸偏心?槐花,你听姐一句劝,再别跟着妈到处瞎显摆了,也别老跟爸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什么你同学的哥哥没工作,你老师的姐姐想进厂,这都谁教你的?你也是傻不拉几的……” “哎呀你别说我了,你都对,我都错,行了吧!”槐花生气道。 “你呀,都被妈给带坏了!”小当无语摇摇头,“没救了你。” “就你好,就你有救,谁都说你好,说你懂事儿,干爸也喜欢你,就我差,行了吧!”槐花带着哭腔嚷嚷着,然后哭着冲了出去。 “哎……”小当想要叫住妹妹,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有追出去。 她手托腮,坐在桌边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吵着说要放炮,小当也懒得跑出去看热闹。 直到秦淮茹敲门进来。 “干嘛呢?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秦淮茹一脚跨进门来,皱眉道,“你妹妹在家哭呢,你们是不是又吵架啦?” “她跟你又告状了吧?”小当哼了一声,“没出息,打小就知道告状。” “你有出息,你现在翅膀硬了,你妈的话你是一句都不听!”秦淮茹没好气道。 “您说的不对我当然不听。”小当道。 “你干爹倒是对,那他怎么下来了呢?”秦淮茹嗤笑。 “你……”小当眉毛一竖站起来了。 “行行行,我懒得跟你吵,出来看放炮!”秦淮茹打断她,“这是大事儿,你也大了,别被人抓着把柄。” “妈,时代变啦,您还以为是过去呢?”小当皱眉。 “不管什么时候,跟着当官儿的走准错不了!”秦淮茹道,“上面儿太高咱够不着,下面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天塌下来也砸不着咱,别一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咱俩根本没什么共同语言,跟你我没什么可说的。”小当郁闷道,“我不去,说不去就不去!我爸说了,我有说不的自由!” “咳!你以后叫你干爹还是把名字带上。”秦淮茹皱眉,“你孔叔叔听见了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小当一下子炸了,“出去!你给我出去!这不是你家,你出去!” “不是,你这孩子……” “你怕他误会是吧?好,我以后叫你淮茹妈,我爸还是我爸,这样就误会不了了吧?”小当流着眼泪激动道,“但我告诉你,你休想我叫他一声爸!他不配!我只有一个爸,就是苏援朝!” “你小声点儿!”秦淮茹气得直发抖,“你想让街坊都听见是吧?你丢不丢人?” “丢人的是谁还不知道呢!”小当冷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秦淮茹面色铁青,声色俱厉。 “谁找野男人谁丢人!”小当丝毫不怯。 啪! 狠狠一巴掌落在了小当脸上。 小当捂着脸,仇恨瞪着秦淮茹,一脸倔强。 秦淮茹浑身发抖,指着小当咬牙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砰! 她摔门而去。 小当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噼里啪啦……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小当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京城车站。 南来的列车缓缓停靠在站台上,风尘仆仆的人们从车门中鱼贯而出,但见人头撺掇,川流如梭。 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伸着脖子四下张望着,紧抿着唇,表情认真。 突然,他眼前一亮,目光锁定在远处一对璧人身上。 这对男女正是从蜀川远道而来的苏乙和文慧二人。 苏乙一身中山装,挺拔干练,比起六年前,他似乎一点都没变。 文慧倒是比以前褪去了几分青涩,多出几分沉稳和内敛。 她也同样是一身中山装,梳着整齐的短发。 文慧环顾四周,深深吸了口气,闭目沉醉。 良久才睁开眼睛,对苏乙笑了笑道:“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也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六年。要不是你,只怕时间要更久。” “还记得当年你离开京城前来找我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吗?”苏乙问道。 文慧想了想,不确定道:“我好像跟你拥抱了?” “完蛋!”苏乙叹了口气,“你连咱们第一次拥抱的时间都记错。” 文慧一拍脑门:“对对对,咱们第一次拥抱是在欧家村,你突然跑来找我那天晚上。这我可记不错……我离开京城……我说什么了吗?” “你说,让我等你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杀回京城,跟我再续前缘。”苏乙笑眯眯揭晓答案。 文慧吃惊瞪大眼睛:“我这么说的?” 苏乙肯定点点头:“你就是这么说的。” 文慧双颊飞快染上红晕,笑道:“唉,当年年少轻狂,好像拥抱那晚,也是我求的婚吧?” 苏乙笑着点头。 “那你一定很得意咯。”文慧故意哼了一声,充满笑意看着他,“一直都是我追着你,可见我们家援朝同志多么有魅力。” 苏乙笑呵呵抓住她的手:“我们家文慧同志魅力也很大,让我不远万里一遍又一遍跑去蜀川,只为见她一面。”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 “首长好!” 之前那个军装青年到了跟前,给苏乙和文慧敬礼。 苏乙转过身来笑道:“我可不是什么首长,我现在就是平头老百姓一个!你叫我援朝就行。我见过你,你是小方,你是陆叔叔的警卫员吧?是陆叔叔让你来接我的?” “是的,援朝同志!”小方恭敬道,“我们首长让我来接您和文慧同志,要我安全送你们回家!首长说,晚饭的时候,他会去文先生家中做客!” 苏乙点点头,道:“走吧,先去车里再说。” 小方伸手接过苏乙手里的行李,带着两人穿过人群往站外走去。 很快两人就上了车。苏乙道:“先去趟我家院儿里。” “是!”小方没有多话,只是干脆应下。 “昨儿给小当打电话,她说什么也要中午给你做顿饭。”苏乙笑道,“她想见你很久了,孩子一片心意,咱就满足她吧?” “好呀,我也早就想见她了。”文慧开心道,“她两年前在信里就已经叫我干妈了,这回我还特意给她和槐花准备了礼物。对了,槐花也在吧?” “应该在的。”苏乙道,“这姑娘被她亲妈带的一脑门子小心思,唉,比起小当,她可差远了。” 文慧道:“既然都是咱们干闺女,你可不能太偏心了,知道你最喜欢小当,但对槐花也不能任其野蛮成长,你得有教好她的责任心。” “这些年东奔西跑,我回院儿的日子很少,哪儿有时间教她去?”苏乙摇头,“光是一个小当,秦淮茹都觉得我抢她女儿了,要是再加一个槐花她还不得疯了?唉,别看我们院儿不大,鸡皮倒灶的小破事儿可多了。等你嫁过来,有的你头疼呢。” 文慧抿嘴一笑道:“我倒是挺向往这种市井生活的,大院儿里条件虽然好,但邻里之间总有种疏离感,大家都在防备,在算计,对你好,对你坏都不是单纯的,而是有理由的。” “槐花还是要教的,她妈妈也希望她好,对不对?”文慧笑着对苏乙道,“这种事情交给我好啦,组织安排我什么工作我还不知道,但我另外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给你苏某人相夫教子!槐花运气好,她就是我第一个作品!” 苏乙笑呵呵道:“你?相夫教子?” “看不起谁呢?”文慧打了苏乙一下,“不知道我文武双全啊?” 说完她看了眼前面一本正经开车的小方,自己都忍不住不好意思笑了,抱着苏乙的手臂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本章完) 1591、回院 “小方,你先忙你的去,我这儿差不多得两个小时。”车子开到了大院门口,苏乙对小方说道。 “好的援朝同志,我两个小时后再来。” 正说着话,就见一个身影从院儿里飞奔出来。 “小当!”苏乙眼睛一亮,叫了一声。 “爸!”小当兴奋跑了过来,这边苏乙刚一下车,她就叫着跳进苏乙的怀里。 “下来下来!”苏乙笑骂道,“挺大个姑娘了也不注意点形象,还跟个猴子似的往人身上挂,也不怕人笑话。” “我就不,你这回都走快一个月了!”小当搂着苏乙的脖子不撒手,“你个骗子,你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跟我说几天来着?” “小孩子就得多骗骗才长心眼。”苏乙理所当然道,“行了,你干妈也在,你不是悄悄跟我说要在你干妈面前树立唔唔……” 话没说完,小当就捂住了他的嘴,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她飞快整理下自己的头发,急忙绕到车后面,文慧这时候也刚走到这里。 “干妈好,我是小当。”她很乖巧地鞠躬,跟文慧问好。 文慧上前扶起她,满脸惊喜道:“你可比我想象中可爱漂亮多了呀小当!” 小当脸蛋通红,羞涩笑着,眼中满是崇拜看着文慧。 文慧掐了掐她的脸蛋笑道:“挺文静的小姑娘呢,这回好啦,以后咱俩可以不用写信谈心了,小当,今晚跟干妈睡,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小当开心地使劲点头:“我也有好多话想跟干妈说!” “小当晚上睡觉放屁打呼噜。”苏乙在一边坏笑说道。 小当脸“刷”地一下红透了,但仍强装镇定道:“干妈,这是污蔑,我爸这人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总是有这种低级的恶趣味。” “对对对,他可热衷于看别人出丑了呢。”文慧笑道。 “小当现在跟你说话都不正常,平时她咋咋呼呼的,这会儿掐着嗓子说话呢。”苏乙不遗余力继续拆小当的台。 “我没有,我就是见到干妈比较激动,而且我平时都是被我这不省心的爸给气的!”小当差点破防,转过头狠狠瞪了苏乙一眼。苏乙笑嘻嘻冲她眨眨眼睛。 “你这个评价太准确到位了,你爸这人就是不让人省心。”文慧笑呵呵揉揉小当脑袋,“我听你爸说你给我们做好吃的了?” “出门饺子回家面,干妈,我做的炸酱面。”小当道,“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你真是干妈肚子里的小蛔虫!”文慧惊喜道,“我在路上还说呢,六年了,我最想的就是京城的炸酱面,哎,你们爷俩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给我惊喜的呀?” “没有,是我自己决定的,我爸可没跟我说!”小当急忙解释。 “那就是咱娘俩心有灵犀一点通了。”文慧笑道。 小当也很开心笑了起来。 苏乙道:“关于炸酱面这事儿我得说句公道话,小当的手艺真是一绝,文慧,你要是吃了她这口,保管你再不想吃其他的!” “评价这么高呢?”文慧讶然笑道,“那我得好好尝尝。” “嘿嘿,干妈您还是……降低期待吧。”小当讪讪一笑,“以前我爸这么夸我,我也错误得高估了我的厨艺,以为我做得有多好。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为了骗我每顿都给他做饭吃。” 文慧一愣,哈哈笑道:“这一听就是你爸的风格!走,咱回家吃面去!”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院儿,闫阜贵正在院里捅咕他的煤炉子,转头一看,顿时眼睛一亮:“援朝回来啦?嘿,我说小当怎么一溜烟儿跑出去了,原来是迎接她爸去了。” “一大爷,忙着呢?”苏乙笑着打声招呼,“我来给你介绍,这我媳妇儿,文慧。” “一大爷您好。”文慧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闫阜贵吃了一惊,一边扔下炉钩子,一边直起身子看着文慧:“哟,你好你好,援朝媳妇儿……不是,援朝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呀?这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你也没说……” “我俩是组织批了,但还差最后的证没领。”苏乙笑呵呵道,“反正是我媳妇儿跑不了了,我就先这么介绍了。” 闫阜贵乐不可支:“怎么听着有点儿上了你的贼船下不去的意思?” “您总结精辟,就是这么个意思!” “哈哈!” 说话间,街坊邻居们也都围了过来。 这个说“援朝回来啦”,那个说“有日子没见你了”,热闹极了。 闫阜贵主动跟大家介绍文慧,说是援朝媳妇儿,把之前苏乙的话又重复一遍。 “我就说援朝的喜糖我不可能错过,我肯定得吃上!”闫大妈笑着拍大腿。 “什么时候办事儿啊援朝?”一个街坊问道。 “快了,就这几天。”苏乙笑着向四周拱手,“等具体日子定了,一定请街坊四邻们一起热闹热闹。” “援朝,这是弟妹吧,我看着怎么感觉很脸熟呢?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冉秋叶也挤在人群里,好奇地看着文慧道。 “哎,我也看着眼熟,我刚没好意思说。”闫阜贵道。 “我也觉得在哪儿见过,援朝媳妇儿是不是以前来过咱们院儿?” 文慧含笑点头道:“确实来过一次,不过是六年前了。” “哟,那咱们对您的印象还挺深……” “哎呀一大爷,不是这回事儿!我爸刚介绍我干妈的名字您没听见啊?”小当有些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骄傲一环顾,“大爷大妈们,你们不都看过报纸吗?前一阵子还天天说呢,我干妈叫文慧,铁娘子文慧!” 众人一怔,面面相觑。 突然冉秋叶“呀”了一声,指着文慧激动道:“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我在报纸上看过您!蜀川铁娘子对不对?哎呀!您可是大名人啊,您怎么成了援朝媳妇儿了?” “这话说的,她怎么就不能成我的媳妇儿了?”苏乙不乐意道。 “能成能成,瞧我,我是见到真人太激动了!”冉秋叶十分激动,“文慧同志,你可是我们所有女性同志的骄傲呀!” “铁娘子文慧……援朝真是能呀,找媳妇儿把铁娘子领回家了,厉害厉害!” “这可真是老苏家祖坟冒青烟了,这是积了多大德呀……” “我瞧瞧我瞧瞧,让一下……哎哟,别说,真人比报纸上看着可精神多啦!太漂亮啦!这可是号召全国人民学习的榜样啊!” 因为文慧的身份,前院被街坊们围个水泄不通,热闹极了。 大家都围着文慧说话,争先恐后想要跟文慧聊几句。文慧大场面见惯了,这点场面自然应付得绰绰有余,笑着跟每个街坊聊天,落落大方。 “援朝呢?援朝回来啦?我兄弟人在哪儿呢?”傻柱人还没到,大嗓门儿已经飘过来了。 “这儿!”苏乙抬手叫了一下,傻柱乐呵呵过来就是一个熊抱:“嘿,有日子没见了兄弟,可想死我了!” “去你的,你想我家那瓶酒了吧?”苏乙笑呵呵推开他。 “都想都想。”傻柱乐呵呵挠头。 “栓子扣子呢?怎么没见?”苏乙问道。 “被他妈罚站呢,早上闯祸啦。”傻柱压低声音道。 “何雨柱!”这边说着话,那边冉秋叶已经瞪着眼走了过来,“昨晚又一晚上不着家,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是吧?” “嘿嘿,我兄弟在呢,给我留面儿,媳妇儿,面子……”傻柱赔笑。 “这就是柱子哥吧?”文慧这时候跟另一边也寒暄完走了过来,笑着跟傻柱打招呼,“你好,我是援朝的爱人,久闻你大名了。” “尿尿尿……”傻柱拘谨打着哈哈,“实不相瞒,我也久闻您大名了。六年前我就在我们厂里见过您,那时候就觉得您和援朝特别般配!有情人终成眷属,挺好挺好……” “傻柱现在会说人话了。”闫阜贵似笑非笑道。 “那得分人!”有人接了一句,街坊们哈哈大笑。 傻柱对苏乙笑道:“今儿你刚回来,先忙你的,明儿晚上你得把时间空出来,我去跟胜利说,明儿咱聚聚,你带着弟妹一起啊。” “行。”苏乙没有拒绝,环顾一周,没看到小当,也没看到秦淮茹一家,侧耳听了听,脸上笑容淡了几分。 又笑呵呵跟街坊们应付了几句,苏乙便拉着文慧进了家门。 文慧还是第一次来苏乙家里,好奇打量着:“收拾得还挺整洁,这应该是小当的功劳吧?” 说着话走到北墙那头儿,把唱片机指针放下。 随着“滋滋”电流轻响,欢快的歌声飘了出来:“珍贵的灵芝森林里栽,森林里栽,美丽的翡翠深山里埋,深山里埋,假如你要认识我,请到青年突击队里来,请到青年突击队里来。啊来来来来,啊来来来来……” 文慧跟着哼了几句,心情十分愉悦,笑道:“小当真细心,之前有一封信里我提到我喜欢这歌儿,她就准备上了。哎?她人呢?” “在她家呢。”苏乙叹了口气,“她那妈呀……” 文慧又溜达去了灶台边,掀开锅盖,顿时一股酱香扑面而来。 文慧顿时眼睛一亮:“我就说我闻着香味儿了,援朝,你给我拿个勺……算了,我直接上手了。” 她迫不及待伸出两根手指在锅里捏了一块肉出来放进嘴里,顿时露出陶醉神色来。 “真香啊……”她说,“小当炸的酱跟我妈炸的味道的确不一样,但还是很香,你来尝尝!” 说着她迫不及待又捏了一块肉过来要往苏乙嘴里喂。 “你都没洗手。”苏乙嫌弃后仰,但文慧不由分说把肉塞进他嘴里。 “我都没嫌你口水脏呢,你还嫌我手?”文慧笑呵呵道,“我手白着呢!” “是是是,你最白!”苏乙无奈道。 “哎,我看小当脸上有个巴掌印,怎么回事儿?”文慧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应该是她妈打的。”苏乙道,“小当现在这岁数正是最叛逆的时候……她和她妈正吵架呢,你要不要听转播?” 文慧皱眉:“这不好吧援朝同志?别人的隐私咱们怎么能随便听呢?这是不道德的。” “哦。”苏乙呵呵一笑。 文慧突然嘻嘻一笑:“不过咱俩不道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快快快,快转播!” 中院,秦淮茹家。 秦淮茹在外屋给贾张氏洗头,里屋,小当正哀求槐花。 “求你了槐花,干妈第一次回来,你别跟姐耍性子好不好?咱不能让干妈觉得咱俩不懂事儿,也不能让爸为难,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你不是牛哄哄的吗?说我这不好那不好,那你别求我呀!”槐花看一向强势的姐姐哀求自己,反倒得意洋洋拿捏上了。 “槐花,咱得懂事儿,得识大体……”小当耐着性子劝说。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事儿呗?是我不识大体呗?”槐花脸一拉,“那你叫我干嘛?你自己去呗,反正援朝爸也不喜欢我,我跟干妈也没见过,不像你,你们还是笔友呢。” “哎呀槐花,你别闹啦,待会儿他们跟大爷大妈们聊完天儿就回去了,咱再不去来不及啦!”小当急得直跺脚,“算姐求你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别这样,干妈真的会觉得咱们不懂事儿,这会给干妈留下坏印象的!” “留就留呗。”槐花笑嘻嘻道,“妈说了,你只有一个爸,我也只有一个妈。” “你……”小当气得语结。 她看看槐花,又转头看看在外屋给贾张氏洗头故意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秦淮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槐花,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去不去?”小当冷冷道。 槐花见姐姐这样有些怕了,眨眨眼道:“那、那你给我道歉,我就去!” “对不起!” “没诚意!” “贾槐花,我对不起你,我真诚给您道歉,求您原谅我!”小当给槐花鞠躬,忍气吞声道。 (本章完) 1592、心眼 “这还差不多。”眼见姐姐低三下四给自己道歉,槐花得意一笑,“妈,你说我去不去呀?” 秦淮茹呵呵一笑:“要去也行,你姐还得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小当看向妈妈。 她知道妹妹对母亲一向言听计从,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槐花跟她僵着也有之前她跟妈妈吵架的原因,这会儿是跟妈妈统一了战线,所以故意这样。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秦淮茹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小当,“你问问你干爹,上面这么大事儿,对我们厂里有没有什么影响?最近厂里人心惶惶的,有人说李新民要完蛋,妈这心里多少有些慌……你也知道,妈是人家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你孔叔叔的工作也得靠他……” “洗洗!洗洗!”贾张氏突然嚷嚷起来,“洗完了要见棒梗,见我大孙子!” “好好好,洗洗,给你洗洗。”秦淮茹只好继续给她洗头,“反正就是你帮我问问,他不跟好多大领导熟吗?就算他下来了,知道的东西也比咱多。” “妈,您要问,您为什么自己不去问?”小当纳闷道,“我就奇了怪了,这事儿您有什么问不出口的,非得让我去问?我跟爸从来都不说这方面的话题,您又不是不知道!” “呵呵,妈让你问自然有妈的理由,你就帮妈问问呗。”秦淮茹笑嘻嘻道。 她当上车间主任的第二天就去找苏乙报喜,当时苏乙明确告诉秦淮茹,这主任别干,这是李新民有事儿求他,故意给苏乙卖好呢,但苏乙不打算领这个情。 秦淮茹很尴尬,但到嘴的肥肉怎么能吐出来?于是她推三阻四,最终硬是接受了李新民的好意,她说不动小当,最后让槐花来给苏乙撒娇,让干爹“原谅妈妈”。 自那以后,有关工作的事情,秦淮茹再也没找过苏乙说,而且她还打着苏乙的旗号给人安排工作,为了取信别人,带着槐花到处跟人说“孩子她干爹”如何如何…… 总之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她很心虚,不敢面对苏乙。 另一方面,苏乙现在“下去”了,按照李新民之前的说法,苏乙这回被一撸到底,再也不可能翻身了,苏乙犯了“大忌讳”,不死也脱层皮。当时李新民还和许大茂等人喝酒庆祝来着。秦淮茹不好意思跟“破落”的苏乙划清界限,现在也只好尽量不跟苏乙接触,免得被苏乙影响到自己的领导职位。 但秦淮茹不会跟苏乙翻脸,因为她知道苏乙的本事很大,苏乙可不是傻柱,跌倒了这么久都没爬起来过,人家起起落落好几次,谁知道下次还会不会起来?这都说不上…… 正是因为这些纠结心态,所以秦淮茹才让小当去问苏乙,她是既怕苏乙影响自己,又想要借助苏乙的见识。 “我、不、问!”小当一字字坚定道,“您要问,您自己去问!” “不是,你问问能耽误你什么事儿?”秦淮茹皱眉,“这又不影响你什么……” “我爸说了,大人的事儿让我别掺和。”小当道。 “你爸说你爸说,你妈说的你怎么不听?”秦淮茹有些生气,“你是妈亲生的,苏援朝只是你干爸,这干的和亲的它就是不……” “您烦不烦啊?就这话我听了没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您老跟我说这个干嘛!”小当不耐烦道。 “我的意思是,你真不能一心光扑在那边,咱家里你妈也不管,妹妹也不管!”秦淮茹道,“妈含辛茹苦把你拉扯这么大,合着还不如一个没管过你的干爹亲?他一回来你就给他做饭,怎么没见你给妈做过一顿饭?现在让你问个事儿你都不问,生怕影响你跟你干爹的感情,你也大了,你自己觉得这合适吗?” “白眼儿狼!赔钱货!都是赔钱货!”贾张氏突然生气地嚷嚷起来。 小当冷笑:“听见我奶说什么了吗?你们从小把我跟槐花当赔钱货,你问我合不合适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您自己合不合适。” “这是你奶的想法,不是妈的。”秦淮茹道,“从小到大妈没护着你跟槐花吗?要是没有妈,你早被饿死了!” “是,我感激您,我以后也会孝顺您,但是妈,那是我跟您之间的事儿,跟我爸没关系。”小当道。 “姐,妈真是没说错你,你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槐花皱眉道,“你要是不给妈问,我就不去了。” “你爱去不去,真以为能威胁我呢?”小当一下子脾气上来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你以为谁想见干妈就能见吗?我告诉你槐花,要不是爸,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干妈!” “不见就不见,我又不想见!”槐花生气道,“你有本事别求我!” “不求就不求!贾槐花,你看我以后还理你不!”小当气冲冲出了屋子。 槐花嘴一瘪,眼泪就掉下来了。 秦淮茹没好气道:“你姐也真是,那边放个屁都是香的,咱家就什么都不好。跟她干妈都没见过,人家就哪儿哪儿都好,我这个亲妈就哪儿哪儿都不好!你奶说得真的一点儿也没错,她就是个小白眼儿狼!养不熟的狼崽子!” “就是,我姐就是不孝顺!”槐花气呼呼道。 “还是我们家槐花好,槐花是妈的铁心小棉袄,干什么都向着妈。”秦淮茹笑嘻嘻道,“待会儿你孔叔叔送面来,我跟他都说了,给你带糖葫芦吃。” “嗯!”槐花使劲点头,“妈,你说援朝爸娶了媳妇儿,真的就对我们不好了吗?” “你看看那戏文里,哪个后妈是好人?”秦淮茹道,“那都把孩子往死了打呀,何况那都不是后妈,是干妈。傻孩子,只有亲妈才是真正对你好,什么也不图你的,干的毕竟是外人,你姐不明白这道理,迟早有她后悔的。” “就是。”槐花气鼓鼓道,“她还说干妈温柔,报纸上都说了,干妈是铁娘子,好多大叔大爷都对她服服帖帖的,她肯定可凶了,到时候肯定打她!有她后悔的时候!” 秦淮茹怔了怔,急忙问道:“什么铁娘子?你说的是铁娘子文慧?” “对呀。”槐花道。 “她是你干妈?”秦淮茹脸色变了,“噌”地站起身来,双手也从盆里拿了出来。 “对呀,姐没跟你说吗?”槐花奇怪道。 “你姐个小没良心的什么也没跟我说!”秦淮茹气恼叫道。 她脸色阴晴不定,震惊莫名:“看报纸的时候我就觉得面熟,但人家在蜀川,六年前见的那个女的是个记者……这也八竿子打不着啊,这怎么能真就是一个人呢?” “干妈以前就是记者,姐跟我说了,援朝爸还带她去干嘛以前上班的单位去参观了呢。”槐花道。 啪! 秦淮茹气得一拍大腿,咬牙叫道:“这小王八蛋是真坏事儿!她干嘛不早告诉我!她早告诉我这事儿,我不就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槐花好奇问道。 “现在全国谁不知道铁娘子?人家是全国模范,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那是要当大官的!”秦淮茹一边擦手,一边急促道,“她要真是你干妈,就算你干爹真不行了,也还有她在呢,他家肯定倒不了!要是早知道这事儿,我这能故意躲着你干爹这么久吗?” 槐花愣愣看着妈妈,有些没听懂。 “还愣着干嘛?快快快,快去把给你新买的裙子换上!”秦淮茹道,“待会儿见了你干嘛乖一点儿,大大方方叫人,嘴甜一点儿……” “妈我不去,我不想见干妈!”槐花嚷嚷起来,“我怕……” “你怕什么?她又不吃了你!再说不还有妈在吗?”秦淮茹从衣柜里一阵翻腾,找出一件新裙子来,“快,快换上,要是你干妈能喜欢你,你这辈子都不愁了,妈也跟着你沾光。” “我不去,我不想去!”槐花生气道,“我都跟姐说了我不去……” “听话,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秦淮茹瞪眼道,“你要是去,妈给你两毛钱。” “不行,我不去!”槐花摇头。 “三毛……五毛,不能再多了!槐花,你别太过分啊!”秦淮茹警告。 “洗洗,洗洗!”贾张氏嚷嚷着。 “哎呀待会儿给你洗洗,您躺着别动,我一会儿回来!”秦淮茹没好气道,“来穿衣服,别逼我扇你啊贾槐花!” 槐花一边委委屈屈穿衣服,一边小声讲条件:“那你还得给我买上回东风市场那个糖人儿。” “回头你跟你孔叔叔说,让他给你买。”秦淮茹道。 “我跟他说了好几回了。”槐花道,“上回我吃的还是援朝爸给我买的呢。” “那你就再让你援朝爸给你买,你一撒娇他就给你买,他就吃这套——鞋呢?他上回不是给你跟你姐一人买了一双皮鞋吗?我放柜子了,你是不是又偷穿了,放哪儿啦?” “……在大衣橱的被窝底下压着。” “你个死丫头,压坏了怎么办?快,剩下扣子自己扣,我给你取去。” “哦。” “喝水,淮茹,我要喝水!”贾张氏又嚷嚷起来。 “哎呦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添乱了,待会儿回来给你喝,你消停一会儿吧!”秦淮茹没好气道。 她翻出皮鞋来,跑过来一边给槐花穿鞋,一边教道:“待会儿见了你干妈,你就说干妈你好,我可崇拜你了,我能给你一朵大红花吗……对了红花,我给你找个红花去,你待会儿给你干妈戴上……” “咯咯咯……” 槐花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啥?”秦淮茹莫名其妙。 槐花边笑边指着贾张氏:“妈你看奶奶,她跟个狗似的……” 秦淮茹一回头,就看到贾张氏翻了个身子,把脸伸进洗脸盆里,用舌头舔着给她洗头的脏水喝。 “妈,那水不能喝!”秦淮茹惊慌失色,急忙上前一把夺过洗脸盆。 “喝水,喝水……”贾张氏嚷嚷道。 “哎呦我的妈哎,我给你倒还不成吗?您真是一分钟都等不了,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秦淮茹气得直发牢骚,先是用毛巾裹住贾张氏湿漉漉的头发,又去给杯子里兑了点热水,给贾张氏端来。 眼看贾张氏稀溜溜喝上,她这才叹了口气,吩咐道:“喝完水您就乖乖坐这儿等着我,回头我带你去看你大孙子。不准乱跑,也不准胡吃胡喝啊。” “看棒梗,能看棒梗!”贾张氏高兴起来。 “对,能看棒梗啦。”秦淮茹把她衣领上的扣子扣好,“不准跑啊,不然就看不成棒梗了。” “不跑不跑,我不跑!”贾张氏吓得急忙摆手。 另一边,在小当还没进门前,苏乙就把这边的“战况”同声传译给了文慧。 说起秦淮茹为什么不敢见自己,苏乙顺便就提起几年前自己和李新民那次冲突。 许大茂出狱后,搭上了李新民那条线,李新民觉得许大茂很适合给自己办脏事儿,就把这个人招到了自己麾下。他是知道苏乙跟许大茂有仇的,但当时觉得他跟苏乙不是一条线上的,谁也奈何不了谁,苏乙也管不到他头上,所以没把这个当回事。 后来苏乙因为强行保了一个人被调查,暂停了工作,还被送回了轧钢厂的学习班学习再教育。 许大茂以为苏乙彻底不行了,就决定报仇,整苏乙。 当时胡部长也觉得苏乙跟他不一条心了,有心敲打敲打苏乙,于是跟李新民传达了自己的意思,于是李新民就支持了许大茂的动作。 结果没想到苏乙转过头一个华丽转身,让胡部长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撤销了对苏乙的处理决定,许大茂刚有所动作就差点被苏乙一巴掌拍死,李新民不想得罪苏乙,急忙把许大茂撤职,又想通过秦淮茹这边跟苏乙缓和关系。 但苏乙那时候做的都是大事,哪儿有工夫管这臭茅坑里的几泡大粪? 复职后他联络几个人后,第一时间就去了赣的一个地方,这是很关键的一步,李新民之流根本就不在他眼里。 结果李新民却以为苏乙故意躲着他,他为了表示诚意,就把秦淮茹给提成了车间主任。 许大茂后来被官复原职,那是苏乙第二次“落”了。 (本章完) 1593、礼物 “我觉得我之前的话有些欠考虑了。” 在苏乙转播了小当还没回来之前的秦家战况后,文慧沉吟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相比起小当来说,槐花本身对你的认知就是比较疏远和陌生的,在她心里,她妈妈和她姐姐才是她的亲人,但你不是,你在她心中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她奶奶。”文慧道,“可能再加上她妈妈对她的教育,你做再多事情她都不能扭转这种观点,不亲近,所以就导致不真诚。” 苏乙笑呵呵道:“铁娘子除了干农活儿,分析起哲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你以为文武双全真是吹的?”文慧嘻嘻一笑,“不过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比起你我的确有些欠缺。我之前觉得要对槐花和小当一视同仁,毕竟她们都是干闺女,但现在看来,我这个想法是不结合实际的。” “小当是真拿你当爸,在她心里你是父亲和老师的形象,她对你既依恋又崇拜……” “她更崇拜你这个干妈。” “别打岔!”文慧拍了苏乙手背一下,“其实要想扭转槐花的观念和态度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不能一蹴而就,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再加上这势必把咱们和她妈妈放在一个争夺人家亲骨肉的尴尬境地,会让咱们产生伦理方面的负罪感。” “所以我现在觉得我之前的看法欠考虑了,我觉得你对槐花的态度,也是有你自己的考虑的。” “打退堂鼓啦?”苏乙笑呵呵道。 “退堂鼓该打的时候还要打。”文慧道,“免得某人总说我不撞南墙不回头。” 苏乙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她叫我一声援朝爸,我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放任不管,眼睁睁看着她成长成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这孩子现在跟她妈学的,觉得只要是她能得到的都是她凭本事该得的,不懂得感恩,这很不好。” “解决这事儿的根子还在她妈身上,而且最终要靠她自己蜕变,这个过程对她来说会很痛苦,但咱们不能直接上手,否则只会起反作用。” “看来援朝同志是有通盘考虑的。”文慧幽幽道,“怪不得连老人家都说你是博弈高手。” 苏乙故意抽抽鼻子:“我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把我比下去还不让我嫉妒啊?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文慧故意用手把苏乙头发拨乱。 说着话,小当回来了。 进门前她整理好了心情,苏乙和文慧看到的是满脸笑容。 “爸,干妈,我回了趟家,槐花……有点不太舒服,我让她歇会儿再来。我先给你们下面条,水一直都开着,几分钟就好。”小当一边笑着一边挽起衣袖掀开锅盖,“干妈,你有什么忌口的没有?” “没有,我什么都吃。”文慧笑眯眯站起来道,“小当,我给你打下手。” “哎呀干妈你坐着别动,我来就行。”小当急忙拒绝,“您跟我爸赶这么远路多累呀,您快歇着吧。爸,你怎么没给我干妈倒水呀?” “嘿,你这小丫头,怎么还指使上我了?”苏乙笑道,“为什么不能是你干妈给我倒水?” “您让铁娘子伺候您?爸,您这个觉悟有点嚣张呀……”小当一边熟练抖落着面条,一边笑嘻嘻道。 文慧忍不住笑道:“都说闺女是贴心小棉袄,苏援朝,你以后想欺负我可得掂量点儿,你是一对二,毫无胜算。” “就是!我肯定站我干妈这边。”小当急忙道。 “小当呀小当,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居然也会叛变革命。”苏乙故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三人欢声笑语,气氛热闹极了。 面条很快就煮好了,小当盛出两碗来让苏乙和文慧趁热吃,文慧不管小当拒绝,非把面条分出三碗来。 “一家人吃饭就要有一家人吃饭的样子,哪儿能我们吃你看着?来来来,小当,你坐我旁边。”文慧硬拉着小当坐下。 “干妈,我真吃过了……” “那就再吃点儿,要是真吃不了就交给你爸,消灭饭菜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咯咯咯……”小当见文慧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不成了饭……” “嗯?”苏乙瞪眼,不让她说第二个字。 小当捂着嘴看文慧,文慧故意道:“桶——同志们,开饭咯!” 她得意跟苏乙挑挑眉,叹道:“哎呀,蜀川那边呆久了,说话都有口音了。” “哈哈哈……” 三人有说有笑吃饭的时候,秦淮茹敲门进来了,身后跟着槐花。 小当呆了一下,急忙站起来抢先道:“哎呀槐花,你不是说你有点头疼吗?你、你好了吗?” “我头没……”槐花一脸茫然。 “对对对,她头疼。”秦淮茹笑呵呵打断,“但这不听说她干爸领着干妈回来了吗?就算再疼她也嚷着要来。援朝,这就是你爱人吧?你好你好,我是秦淮茹,是小当和槐花的亲妈。文慧同志,早就久仰您大名了,能见到您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们厂最近这一个月,一直都在学习您的精神呢。” 文慧笑着走过去跟她握手,道:“咱们自家人,不说见外话。秦姐,其实咱们见过面的。” “对对对,六年前您还是记者呢,当时我见您就觉得您不一般……”秦淮茹急忙道。 “妈,那什么,咱不见外,不见外。”小当尴尬笑着道,“槐花,你还没见过干妈吧?怎么不叫人啊?” “太激动,一定是太激动!”秦淮茹急忙推了把槐花,“槐花,这就是你干妈,也是你最崇拜的铁娘子!你刚不是还嚷着想见干妈吗?这干妈都站在你面前了,你怎么还傻了?” “干妈您好,我可崇拜您了,我、我想给您送一朵大红花,好吗?”槐花有些怯怯地道,还下意识看了眼小当。 “哎哟,送大红花,你这孩子太幼稚了……”秦淮茹急忙赔笑道,“你干妈什么没见过,缺你这朵大红花呀?真是……” 一边的小当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眼槐花,忿忿转过身去擦案板了。 “槐花,来来来,我看你长高了没有?”苏乙放下筷子,笑着跟槐花招手。 “援朝爸!”槐花开心笑着跑了过来。 苏乙站起身来比划了一下,道:“好像高了点儿。” “我妈前天给我量的,我高了两公分呢。”槐花道。 “嗯,那看来是好好吃饭了。”苏乙道,“行,你来了,你干妈给你们姐俩准备的礼物也可以拿出来了。” “还有礼物呐?”槐花眼睛立刻亮了。 “当然,你干妈第一次见你们,怎么会不准备礼物?”苏乙笑着看向文慧。 “我还想卖个关子呢,被你给搅和了。”文慧笑道,“好吧,那我就拿出来吧。” 这么一打岔,大红花的事情就遮过去了。 苏乙看向秦淮茹道:“秦姐,你这两年一直躲着我,你看,槐花都跟我变生了,这都赖你。” “我、我没躲呀!”秦淮茹急忙赔笑,“你误会啦,就是你回来的时候我也忙……再说这槐花见了你不挺高兴的吗?没生,一点儿也不生,是不是槐花?” “援朝爸,你老带我姐都不带我玩儿!”槐花撅着嘴道。 “行,带你。待会儿跟我走,我跟你干妈要去她家吃饭,你姐也去,你跟着一起去,这两天可能就不回来了。”苏乙随口道。 “啊?”槐花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秦淮茹。 “哎呀这也太不凑巧了……”秦淮茹急忙道,“槐花那什么……她不是不舒服吗。明天还要去医院看看大夫,再者小孔还说要带槐花……唉,事儿都赶一堆了,不凑巧不凑巧……” 苏乙呵呵一笑。 槐花看了看妈妈,又看看苏乙,就低着头没再说话。 这时文慧取来了礼物。 “来,先给槐花。”文慧从箱子里取出一套很漂亮的连衣裙来。 文慧把它拿出来,在槐花身上比划了一下,笑道:“刚合适,幸好没听你援朝爸的买小一号。这裙子是川渝那边少数民族过节才穿的,所以颜色艳了点,喜欢吗槐花?” “好漂亮呀……”槐花眼睛都挪不开了,“干妈,我喜欢!” “让您破费了。”秦淮茹赔笑道,“这是槐花第二套裙子,第一套还是她干爸给她买的呢,槐花,还不谢谢干妈?以后等你长大挣钱了,要好好报答干妈,给干妈也买好看的衣服。” “谢谢干妈!”槐花喜滋滋道。 “喜欢就好。”文慧笑了笑,转过身来又看向小当,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笔记本来,递给小当,笑道:“这是给你的,打开看看,里面有惊喜哟。” 小当翻开笔记本,发现笔记本前几页是一封信,笔迹隽永秀气,抬头是写给她的——小当同学。 “信?” 小当抬头疑惑看了眼文慧。 文慧笑而不语。 小当低着头继续看。 写信的人说听说小当是个文学爱好者,所以出于同样的兴趣,来跟小当探讨一些文学写作上的事情。她阐述了写作的意义,还讲了一些写作的技巧,并用她写过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来举例…… 等等! 小当吃惊瞪大了眼睛,惊喜抬头:“是丁……” 文慧笑着点点头。 小当不敢置信地往后翻到落款处,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顿时激动到情绪失控。 “啊啊啊啊!干妈你真是太棒了,这个礼物我太喜欢了,干妈万岁!”她兴奋地抱着文慧又跳又叫。 “之前你给我写信引用过好几次丁先生的话,我就猜你肯定喜欢她的文字。”文慧笑着道,“之前你爸去东北干校出差,我就让他帮忙,替我给你准备了这个礼物。” “我真的太喜欢了,这是我最大的惊喜,谢谢你干妈!”小当拿着笔记本爱不释手,“我现在不能看,我要等一个人的时候,安安静静地看这封信!” 两个孩子都很喜欢收到的礼物,秦淮茹心里却有些失望,堂堂铁娘子…… “她干妈,真是让您破费了,您大老远的还惦记着给孩子买这个买那个。”秦淮茹笑道,“要是方便的话,今晚上去我家吃顿饭,您看……” “不巧了秦姐,我和援朝最近事儿多,可能好几天都回不来家。”文慧笑了笑,“正准备跟您说呢,孩子们要是想去我家做客,我很欢迎,最好是能小住几天,您看您这边方便吗?” “我要去!”小当立刻道,“干妈,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俩晚上要说话的。” “去去去,你个野丫头,就不爱在家住。”秦淮茹没好气道。 又转过头赔笑道:“小当去,槐花就算了。给您添麻烦了。” 文慧笑呵呵看了眼槐花,槐花低着头也不说话。她便点点头道:“那好,您放心,孩子在我这儿肯定没问题。” 苏乙看看时间道:“差不多该走了。”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槐花,跟干爸干妈再见。” “援朝爸干妈再见!”槐花跟苏乙挥手,跟着秦淮茹出了门。 “小当,你拿两件换洗衣服,咱们得出发了。”苏乙站起来道,“你的衣服都在这儿吧?” “都在呢。”小当道。 苏乙不在,小当就住在苏乙这屋里,她的衣服和日用品也都在这边。 “我先把碗洗了再去换。”小当道。 “我洗碗。”文慧站起来开始挽起衣袖,“你做饭,我洗碗,苏援朝同志扫地擦桌子倒垃圾,咱们家分工明确。” “这……我来吧干妈……”小当有些手足无措,做饭洗碗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活儿。 “听你干妈的,咱家以后她说了算。”苏乙叹了口气,“我这家庭地位呀……” 文慧一边把碗放进水池一边笑道:“你要是有意见可以提,咱们家是讲民主的。咱们仨可以投票决定谁干什么活儿。” “我不上你的当,你别想骗我!”苏乙笑呵呵道,“不投票还好,要是一投票,没准儿以后所有活儿都是我干的。” “那你就没反思反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文慧笑着问道。 “小当叛变了呗。”苏乙道。 “我才不是叛变!”小当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爸,你在家作威作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啦!” (本章完) 1594、安排 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孔二民,他扛着一袋面粉正要进大院门,跟有说有笑出门的苏乙等三人正好迎面碰上。 小当一见这人立刻脸一板扭头就走。 孔二民对苏乙讪讪一笑,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呼:“援朝回来啦……” “嗯,给秦姐送面来啦二民?”苏乙笑呵呵道。 “嗯,淮茹说家里面缸见底儿了,我就……”孔二民憨笑着解释。 “快去吧,扛着怪累的。”苏乙笑道,“回头咱再聊。” “哎哎!”孔二民如释重负,赶紧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敢看文慧一眼。 “我怎么感觉他有点儿怕你?”文慧问道。 “他不是怕我,是怕你。”苏乙笑呵呵道,“这人内向得很,看见漂亮女人就紧张。” 文慧抿嘴一笑:“越来越会夸人了,提出表扬一次啊。” 一路无话。 车子进了一处大院,停在一栋绿荫掩映的二层小楼前面。 院中,一个两鬓斑白的妇人正在院中锄地,听到汽车声音,扶着腰费力起身,手搭凉棚张望。 见到车子停在自家门前,妇人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扔掉锄头,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边快步疾走,边把围裙脱下来挂在院门背后。 她推开门出去的时候,文慧正好也下了车,红着眼眶叫了声“妈”。 妇人急忙应了一声,脚下不停走到文慧跟前,认认真真上下端详一遍,颤声道:“廋了。” “妈!”文慧哽咽着抱住母亲。 苏乙和小当从另一边下了车,父女俩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没有打扰。 便在这时文父也从房门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往外面急切张望着,使劲咳嗽两声。 文母这才松开了文慧,抹了抹眼泪笑道:“回来就好,走,先进屋。” 说着绕过文慧亲热向苏乙招手:“援朝,来来来,站那么远干嘛?快进屋!这就是小当吧?” “叫奶奶。”苏乙道。 “奶奶好。”小当乖巧打招呼。 “现在叫奶奶行,过些日子就得叫外婆了。”文母笑呵呵拉住小当的手,“你援朝爸爸可喜欢你了,经常跟我们说起你呢。小妮子真是水灵,一看就有灵气,好孩子,好孩子。走走走,进屋。” 一行人被文母让着进了院子。 “文叔叔。” “爸!” 文父先是对苏乙点点头:“援朝,一路辛苦了。” “应该的。”苏乙笑道。 “干得不错。”文父又看着文慧笑道,“不过爸爸不想你做铁娘子,太辛苦了。” 文慧有些绷不住,扁了扁嘴,快步上前抱住了父亲。 文父眼眶也有些红,拍着文慧的后背颤声道:“都怪爸爸不好,没保护好你,你受苦啦……” “爸我没有受苦,倒是您,援朝都跟我说了,您和妈那边条件很艰苦。”文慧哽咽道。 “多亏了援朝,不然我跟你妈也熬不到今天……”文父有些感慨,“每次援朝转过来你的信,都能给我们无穷的力量。” 他拍了拍文慧的后背,目光落在小当身上,和蔼道:“你就是小当吧?” “爷爷好。” “呵呵,你也好,欢迎来家里做客。”文父笑道,“到这里就和回家一样,因为这也是你援朝爸爸的家。” “走走走,快进屋再说吧。”文母抹着眼泪笑道。 “对,进屋!” 一家人簇拥着进了屋,文母又是倒水又是切水果,忙得不亦乐乎。 小当有些拘谨,但很快便在文母和蔼亲切的态度中放松下来。 “我跟你妈回来一个月了,前一阵子校长找我了,说让我再歇一歇再去讲课,怕学生们一时无法接受。”文父道,“倒是文化小组那边让我尽快返岗,那边的翻译工作很缺人手。” “爸,那您这算是彻底恢复了,可喜可贺呀。”文慧欣喜道,“我妈呢?” “妇联也找她了。”文父笑道,“不过你妈想退休了。” “我现在呀,就想在家做做饭,摆弄摆弄院儿里的花圃。”文母笑道,“等你和援朝有了孩子,我再给你们带带孩子。奉献了一辈子了,我想歇歇了。” “我支持我妈的想法,”文慧道,“她也该好好歇歇,调养调养身子了。” 文父点点头,看向苏乙关切道:“援朝,你这边现在是怎么情况?我问过老陆,他说你这次太剑走偏锋,伤人伤己,跟前两次都不一样。” “是有一些影响,但问题不大。”苏乙笑了笑,“应该只是降级任用,但我这些年本来就太拔高了,沉淀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文慧道:“回来的时候,老人家倒是提过,问援朝对调查部的工作有没有兴趣。” “你这方面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老人家肯定也看重你的才能。”文父对苏乙道,“这种特殊部门倒是也挺适合你的。” “援朝已经回绝了。”文慧道,“他不想被贴上标签,另外也有急流勇退的意思。” 文父沉吟道:“这些事其实更应该问问你小姨夫,之前讲电话的时候他说今天来要跟援朝谈谈公事,我就有些担心。和你不同,援朝这些年东奔西走是为如今的局面做了许多努力的,我有些担心他得不到公正的评价。” “文叔叔多虑了。”苏乙笑道,“陆叔叔所说的公事,应该是谈我的下一步去向。” “是吗?”文父顿时惊喜起来,和文母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文母欣喜道,“援朝,我和你文叔叔最担心的反而是你,他这两天都睡不好觉。” “百无一用是书生,在这方面,我反倒是最没用的。”文父自嘲道。 “哎呀咱们光顾着聊天,小当都听无聊了。”文母注意到一边的小当有些无措,便笑着道,“慧慧的房间我都收拾出来了,以前的东西他们也都拉回来了一部分,走小当,我带你上去看看,还有一台钢琴呢。” 小当站了起来,看向苏乙。 “去跟奶奶玩吧,”苏乙笑呵呵道,“你今晚不是要跟干妈睡吗?正好去看看房间。” “走走走,知道你要来,奶奶还给你准备礼物了呢。”文母亲热拉着小当上楼去了。 文父收回目光道:“慧慧,你的工作定了?” 文慧点点头:“去农业口子,其实我倒是想回宣传口的。” “谁让你成铁娘子了,现在骑虎难下了吧?”文父笑呵呵道,“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明天组织就来谈,我约到了咱家里。”文慧道,“具体分管什么,还没最终定下来。倒是援朝这边,他其实早就拿定主意了。” “哦?援朝的事儿定了?”文父急忙问道,“那上次的影响……” “只降了一级。”文慧笑了笑,用骄傲的眼神看了眼苏乙,“很多老人家都为他说话,这些年他的学习班保护了不少人,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那真的太好了。”文父又惊又喜,“援朝打算怎么走?” “回轧钢厂。”苏乙道,“我打算去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出来。” 文父微微皱眉:“这算是下基层了……援朝,你考虑清楚了?哪怕你去区里工作,下一步都好走,但是去厂里……下一步只能往冶金口子或者商贸口子去,路就窄了。” “爸,援朝他有自己的打算,您就甭替他操心了。”文慧道,“他做事一向天马行空,不能用常理衡量。” “也对,我一个外行,就别替内行瞎出主意了。”文父笑道,“慧慧要是进了部委,要不你们也在咱们这院儿里申请一套住房?这样你们离我们也近一些。轧钢厂干部大院儿里环境毕竟差了点,你们考虑考虑,尽快定下来,到时候领证待客,可以直接去新房嘛……” “这事儿我们还没来得及考虑。”文慧笑了笑,“爸,回头我跟援朝再商量。” “好好好,你们心里有数就好。”文父心情很好,“援朝,时间还早,走走走,陪我杀两盘棋。” “那你们下棋,我上去看看我妈和小当。”文慧站了起来。 苏乙和文父很快就楚河汉界摆明车马杀将起来,没一会儿,楼上传来悦耳的钢琴声。 文母今天要亲自下厨,早上就把食材准备得差不多了。 快五点的时候,大领导夫妇也来了,大领导的夫人也去厨房帮忙,饭菜很快就好,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大领导把苏乙单独叫去了书房,谈的正是苏乙下一步工作安排的事情。 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才有说有笑走出书房。 “援朝,你的想法是很超前的,你说的那些问题不管是不是危言耸听,可也很值得我们去思考和警醒。你放心大胆按你的想法来,我支持你!” “谢谢陆叔叔。” “你的去向老人家很关心,所以关于你的考察也会从快从简,明天早晨就会来走程序,你要做好最快后天就走马上任的准备。”大领导道。 “那您可得把我要的部门和人都协调好了。”苏乙笑呵呵道,“要是没了您的支持,出了乱子我概不负责。” “这是威胁我啊,”大领导看他一眼,“怎么,你真打算杀个血流成河?” “我没时间徐徐图之,干脆响鼓重槌。”苏乙笑道,“好在我在轧钢厂是有群众基础的,不会有很大反弹的。” 大领导点头道:“好,枪炮弹药我都给你,但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晚上文母收拾好了客房,苏乙就住在了这里。文慧果然和小当睡在了一起,两人晚上兴致勃勃聊到了大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苏乙和文慧先去了趟民政局,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两个红本本就领到手了。 两人手牵手走出民政局,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 两人都是千丝万缕一脑门事情,所以婚礼的事情暂时还要推后。回去后也没来得及庆贺,文慧将来的领导就登门来考察了。 这边人刚一走,紧跟着考察苏乙的人也来了。 到了下午,两人还要一起去拜访好几个人。 这一天都在迎来往送的杂务中度过。 小当今天也没闲着,文母怕她无聊,手把手教她弹钢琴,小当很有兴趣,也表现出了一定天赋。 春江水暖鸭先知,苏乙回轧钢厂的消息虽然保密,但还是零星透露出一点似是而非的消息。 这些日子以来,李新民这类人最是煎熬,各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工作职务虽然还没被停掉,但风向的变化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这几天如常工作,表现得很镇定,想要稳定人心,但其实最多也就骗骗秦淮茹这样的人。 背地里,他早就把能找的门路都找遍了,只可惜胡部长现在也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 李新民想尽了一切办法,终于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得到了可以让他免于牢狱之灾的一个承诺。但现有的地位和一切,都无法保住了。 李新民当然非常不甘心,他还在四处奔走想办法,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但没想到不但没什么成果,反倒有噩耗进一步传来。 那个本来答应要捞自己一把的有力人士突然变卦了! 人家把收自己的好处全都退了回来,告诉他事情办不了了,因为红星轧钢厂的问题全部封存起来了,另有安排。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李新民满心恐惧,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人的工作单位,哀求、威胁的方式都用了,最终人家终于不情不愿透露了一个名字—— 苏援朝! “你这事儿现在只有苏援朝能说得上话,他不是以前也是你们厂的吗?你应该认识他,你能不能过这关,就看人家肯不肯放你一马了。” 李新民再想问更具体的,但人家已经打死都不肯说了。 苏援朝? 李新民不久前还跟秦淮茹和许大茂幸灾乐祸地说,苏援朝这次这一跟头栽下去,不可能再爬起来了。 可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他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说起他跟苏乙的关系,那可就太复杂了。 (本章完) 1595、活动 在李新民的印象中,苏援朝这个人胆大、心细、脸皮厚,还很贪财。 这个人很有混体制的天赋,但太过跳脱,折腾来折腾去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动不动就把自己折腾得不见了。 但为什么这孙子明明都摔得那么惨了,转过头就又爬起来活蹦乱跳的,这一点李新民就看不懂了…… 刚开始的时候,李新民还觉得苏援朝能办事会办事,很适合做下属。但这个人做着做着,不知道怎么就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到最后干脆爬到自己头上去了。 李新民对苏乙很是妒忌,因此在苏乙跌倒的那两次,他都有出手落井下石,不过一次都没得逞…… 这次苏乙下去后,李新民高兴得喝了一场大酒,他相信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觉得苏乙这回完蛋了。 可如今看来,如果苏援朝能决定自己过不过得了关……那八成人家是又起来了。 玛德。 事不过三……李新民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细细想来,他觉得自己跟苏乙其实没什么大矛盾,最多算是有点小摩擦。所以如果苏乙真的能决定自己过不过得了这关,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苏乙的弱点是什么? 贪财! 这个人极其贪财,陆陆续续借了自己好多回钱,一次都没还过! 李新民不缺钱,为了前途,他也豁得出去,他愿意给出一个能让苏乙“眼前一亮”的数字。 但这还不够,他还需要捏住苏乙点把柄,以防万一。 苏乙有把柄吗? 当然后! 闫解成、刘光天、孔二民,这都是苏乙一手安排进厂的。 只要能找到苏乙在这三个人手里收过钱的证据,李新民相信苏乙肯定也得掂量掂量。 这叫一手萝卜一手大棒! 李新民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浸淫官场数十年,深知做任何事情都得留有余地,尤其是这次事关自己身家性命和前途,不管喂萝卜也好,敲大棒也罢,他都决定给自己设置一个缓冲地带。 这样一来一旦出了任何意外和问题,他可以迅速弃车保帅,把自己给摘出来。 大棒好找,这些年许大茂在他的背书下干了不少坏事,李新民说一许大茂不敢说二,何况对于苏乙,许大茂才最应该害怕,这个人赤膊上阵得罪了好几次苏乙,每次都被整得很惨,他对苏乙只怕是恨之入骨,这个人最适合用来去找去找苏乙的把柄。 那萝卜呢? 除了自己口袋里的钱,李新民还想到一个人—— 秦淮茹。 秦淮茹的两个闺女是苏乙的干女儿,据他所知,苏乙尤其疼爱秦淮茹的大女儿小当。 钱加上感情,再加上威胁,能不能让苏乙帮自己度过这关? 李新民觉得机会很大,他决定搏一搏。 关键他也没别的办法了。 于是他立刻联系许大茂和秦淮茹。 秦淮茹好联系,这个女人有家要照顾,只要打电话到他们胡同就能找到人。 可许大茂…… 这孙子就不好找了,他老婆大着肚子,这家伙本就血气方刚,现如今又是春风得意,一身火气没处撒,指不定在哪个女人被窝里钻着呢。 李新民沉吟片刻,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自然是打给秦淮茹大院儿的胡同口,让电话岗亭的人通知秦淮茹立刻来厂里找他。 第二个电话他打给了一个这些年合作很愉快的顽主帮大姐——尤凤霞。 李新民身居高位,有很多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自己不方便做,又不想让局内人知道,只能找街面上的人来做。 有些来路不正的东西他自己不方便处理,也需要社会上一些有路子的人帮自己去处理,而尤凤霞这些年在这些事情上帮了自己不少忙,也从来没捅过篓子。 要说起这尤凤霞,还是苏乙“介绍”给他的呢。那是苏乙在巡视督导组结束第一轮巡视回京那一年,李新民请苏乙吃饭喝酒,顺便想为苏乙和许大茂说和,只可惜那次苏乙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当场让许大茂滚蛋。 后来苏乙跟李新民解释,他是因为心情烦躁才有这样的态度,不是不给你李哥面子,因为在街面上有个女人仗着和他相过一次亲就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搞得他烦不胜烦。 李新民有了台阶,哪怕心里再不悦也顺势就下来了。他以为苏乙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但第二天他就偶遇了当时还叫尤娟娟的那个顽主帮大姐。 两人接触后,李新民确定了苏乙说的是实话,这个尤娟娟的确是打着苏乙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她现在很怕被苏乙找麻烦,所以跟他李新民的偶遇是特意的,目的是希望李新民庇护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新民对尤娟娟的投靠欣然接纳。这个女人就像是一朵芍药花一样,美艳而迷人,让李新民蠢蠢欲动,只可惜这个女人有个愣头青弟弟,防自己就像防贼一样,让他大大无语和郁闷。 尤娟娟改名也是投靠李新民,做了一些脏事儿之后,这女人说用本名做缺德事儿羞先人,凤霞这个名字,还是李新民给她起的。 “李大主任,有何吩咐?”电话里,这女人的声音略显慵懒。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啦?”李新民习惯性就要撩骚几句,但想到自己有正事,他下意识就压下心头的火。 “咳咳,凤霞,你让你的人去找找许大茂在哪儿。”李新民道。 “不用找。”尤凤霞笑呵呵道,“他在什刹海那边养了个女人,早上还带着他的相好来找过我呢。” “找你干嘛?”李新民问道。 “换金条啊。”尤凤霞道,“他是您李大主任的得力干将,跟着您吃饭,油水足着呢。最近又攒够一条小黄鱼的东西,找我换来了,不过被我给推了,您那批东西我还没倒腾完呢,哪儿有工夫搭理他?” “哼,这个许大茂,背着我没少往自己兜里捞……迟早收拾他!”李新民不悦哼了一声,“你让人去找许大茂,让他尽快到我这儿来!” “好,您吩咐了,我还能不照办?”尤凤霞笑呵呵道。 挂了电话,李新民又打了一些电话,探听关于苏乙的消息。 不得不说他这么多年经营的盘根错节的人脉还是有些作用的,最终还真被他打听出了一条确切的消息。 由多部门牵头组成的一个联合调查小组将进驻红星轧钢厂,主要目的是倒查清算这些年的问题,而这个小组的组长就是重新被启用的苏援朝! 李新民心中再无半点侥幸,彻底坚定了攻略苏乙的决心。 另一边,大院中。 秦淮茹带着贾张氏和槐花刚从监狱回到了家中,一家人明显都哭过,心情都十分低落。 贾张氏嘴里念念叨叨着含糊不清的话,靠在炕边睡了过去。 秦淮茹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她身边抹着眼泪。 “妈,哥也太过分了,咱们大老远跑去,他居然不想见咱们。”槐花撅着嘴道,“他什么意思嘛!真不想认咱们啦?” “他心里恨我,恨这个家。”秦淮茹垂泪叹道,“头些年他小,还不懂坐一辈子牢意味着什么。这些年他懂了,知道他这辈子都完了,他恨我,恨你奶奶,恨我们没教好他……” “事儿不都是他自己干的吗?”槐花嚷嚷道,“我们还被他害了呢,家里有个zz犯,因为这事儿我在学校老做检讨,同学们都看不起我,不跟我玩儿……再说了,他想出来就别老打架闹事儿啊,动不动就在里面打架,人家都说他表现特别恶劣!妈,下回去看我哥别叫我了,我再也不想去了!我就该学我姐,早跟他划清界限!” “槐花,妈以后可怎么办呀……”秦淮茹抹着眼泪哭了起来,“以前妈心里还抱着侥幸,盼着棒梗在里面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有机会出来,可这回,妈是真的绝望了。咱们家真的成绝户了!你奶奶还有妈给她养老送终,我老了可怎么办呀?妈真的不想跟聋老太太一样,孤零零死在自己家里,死的时候都没人知道,呜呜……” “妈,你别哭呀,不是还有我,还有我姐吗?”槐花慌了,急忙过来给秦淮茹擦眼泪,“我们俩以后好好孝顺您,你肯定死不了!” 秦淮茹难过摇头:“你们?你奶奶说话虽然难听,但你们俩妈真的指望不上。你们以后肯定要嫁人的,嫁了人,你们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妈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呜呜,妈一想这事儿,妈就害怕……” “妈我不嫁人,槐花这辈子都不嫁人……”槐花也哭了。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会儿,秦淮茹的神色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槐花,我问你,我要是想让你孔叔叔给你当爸爸,你愿不愿意?”秦淮茹问道。 槐花一怔,道:“妈,你真要跟孔叔叔当两口子?” 秦淮茹点点头,勉强一笑道:“妈也没办法,女人呀,这辈子只能靠着男人,年轻时靠丈夫,老了靠儿子……你那短命的爹走得早,妈这些年无依无靠,过得太苦了……” “你哥进去后,你奶奶下农场把脑子还给改坏了,成天疯疯癫癫的……好在这几年妈工作好了,咱家里条件才不差。但人不能只想眼前,还得为以后考虑。咱家没个男人,谁都想来占咱家便宜,谁都想欺负咱。所以,妈想让孔叔叔给你们当爸爸,以后再给你们生个小弟弟,只有这样,咱家才能有奔头。槐花,你愿意把你孔叔叫爸爸吗?” 槐花道:“可是我姐说,我们只有一个援朝爸。” “他靠不住。”秦淮茹摇头,“他跟咱们根本不是一心,妈的工作但凡他肯说一句话,妈早就升厂里副主任了。但他什么都不说。你和你姐这些年看着吃他喝他不少,但是槐花儿,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算什么呀?人家就是心情好了随便施舍咱们点儿,要是咱们要的多了,你看他给不给!我让你跟他开口要了几次工作,他给过一次吗?” 槐花摇头。 “还有那次,你想要一辆自行车,他给你买了吗?” 槐花接着摇头。 “就说你和你姐的学费,他给你们交过一次吗?” “但是援朝爸说这些钱该妈妈花。”槐花道。 “所以说人家是外人,要真是亲爸亲女儿,他能不花这个钱?”秦淮茹摸着槐花的头发,“槐花,苏援朝靠不住的,也就你姐傻,拿他当个宝,巴着他,得点儿小恩小惠就高兴得屁颠儿屁颠儿的。你看看这回,你干妈文慧回来,给你好说不说还买了件儿裙子,也算拿得出手,给你姐呢?就给个本子,她还傻乐呢。” 槐花道:“妈,可是我姐很喜欢那个本子呀,她可高兴了。” “哄你们小孩儿的。”秦淮茹叹了口气,“再说苏援朝马上就结婚了,到时候人家也生孩子,有了亲生的,谁还管干的呀?你看着吧,到时候人家肯定慢慢就对你们姐儿俩冷淡了。到最后对你们也就不闻不问了。” 这话槐花有些理解不透,她表情茫然咬着指头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但既然是妈妈说的,那肯定就是这样…… “妈,小时候不是你让我们认援朝爸的吗?”她还是疑惑又追问了一句。 秦淮茹摇摇头道:“这都没用……算啦,不说这个了。槐花,等你姐回来,你跟你姐说说,你就是问问她,你说别人都是爸爸妈妈一起过日子,但咱妈一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你看看她怎么说。” 槐花点点头,又道:“但是姐不喜欢孔叔叔。” “这不也是因为你干爸?”秦淮茹没好气道,“要不说你姐是个白眼狼呢,你干爸不喜欢,她就不管你妈怎么想啦?谁跟她是亲的呀?分不清里外这孩子……” 这点秦淮茹还真没瞎说,小当之所以不喜欢孔二民,还真是因为苏乙。 这事儿要追溯到苏乙第一次被撸到底那次,那时,许大茂刚被李新民提拔到稽查队队长的位置上。 (本章完) 1596、密谋 许大茂这个品种是属于坏得明明白白的那种人,欺软怕硬,高捧低踩,他都是明着来的,而且这个人跳得极其欢实,反复率极其高。 苏乙没被撸的时候,他再把苏乙恨得牙痒痒,见了面也点头哈腰陪着笑,态度好得不得了。 但苏乙一失势,他立马就迫不及待跳出来了,像极了主人刚出家门的哈士奇。 他本来想要趁苏乙不在京城先把苏乙的家给砸了,但奈何四合院战神傻柱在苏乙家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整和苏乙关系好的人。 谁跟苏乙关系好? 刘光天、闫解成和孔二民! 这三个人都是靠着苏乙才进的厂,许大茂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凡是跟苏乙关系好的人,都、得、倒、霉! 他先是把目光瞄准了刘光天,这个苏乙头号狗腿子。但当他带人找到刘光天时,发现他跟傻柱结成了「战略同盟」,两人同进同退,许大茂掂量半天,最终恨恨放弃这个目标,选择了下一个——闫解成。 闫解成认怂认得很干脆,先是表示自己跟苏乙没关系,后来实在没辙了,愿意花钱消灾。 许大茂狮子大张口叫价一千,最后三大爷家一家人齐上阵,还叫上了一大爷易忠海,又通过于莉的关系找到了于海棠,通过这两个人居中说和,最终是闫解成三百块钱买了平安,摆平了这件事。 一个不敢整,一个充了值,许大茂最终决定拿孔二民杀鸡儆猴。 他带人把孔二民暴揍一顿,然后直接把孔二民工作给停了。 这事儿到这儿有个小插曲,此时秦淮茹还是普通女工,但借着苏乙的名头在厂里混得风生水起,也因此,她也被许大茂瞄上了,让人把秦淮茹叫来,打算跟孔二民一块收拾了。 秦淮茹多精?立马借李新民的名头,把许大茂唬得一愣一愣的,最终秦淮茹不但暂时脱身,还让孔二民也免了继续被毒打祸害的命运。 秦淮茹拉着浑身是血的孔二民去包扎清洗伤口,这个内向老实的小伙儿因此跟秦淮茹结缘,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自此掉坑里了。 但孔二民的工作还是没了。 他把这事儿回去跟孔大民一说,孔大民一听,心说这不成啊,当时为了这份工作,他没少花钱,现在说没就没了,还是受苏乙的牵连,那可不行! 他当时就去找了刘桂芬。 但刘桂芬是街道办的,不是轧钢厂的,这事儿她就算想管也有心无力,够不着。于是便让孔大民自认倒霉,但退钱是不可能的。 孔大民咽不下这口气,但既得罪不起许大茂,又得罪不起刘桂芬,于是挑了个软柿子苏乙来撒这口气。 当晚,苏乙刚风尘仆仆回到家里,正和小当玩闹,孔大民就来了。 为了壮胆,他还带了以前跟他一起干活儿的两个工人。 三人在苏乙家门口一阵嚷嚷,想要通过「闹」的方式,把气发泄出来。 孔大民以为苏乙不行了,话说得很难听,里外里还拿当初水管的事情威胁苏乙。苏乙不好揍老人家,于是让小当去给沉燕子打了个电话,于是孔大民便被以寻衅滋事的罪名给拘了。 这事儿按说到这儿结束了,但偏偏大晚上孔二民又来了。因为父亲被拘留,这人脑子一根筋,把苏乙家玻璃给砸了。 很少发脾气的苏乙出来把孔二民一脚踹倒,把他臭骂一顿,孔二民脑子转过弯后,也知道自己理亏,给苏乙道了歉。 第二天,苏乙奇迹般东山再起,许大茂立马怂了,在李新民的建议下,给孔二民赔礼道歉,又把孔二民请回来上班了。 孔家父子折腾这一下有些里外不是人,尤其是 孔大民,被拘留七天出来后,后悔得直抽自己嘴巴子。 他不但得罪了苏乙,还得罪了刘桂芬,自己还点了一份银手镯七日游套餐,可谓是癞蛤蟆过门槛,又墩屁股又伤脸。 他怕苏乙打击报复自己的儿子,于是带着孔二民又提着礼物给苏乙来赔礼道歉。 苏乙没让这父子俩进门,一番话把他们打发走了,之后苏乙也没见过孔大民,但孔二民老来给秦淮茹送东西,苏乙倒是经常见。见了也就是点点头打声招呼。 孔二民其实挺老实憨厚,但因为这件事,在苏乙这儿好感度彻底败光了。他自己也觉得在苏乙这儿没脸面,所以很怕见到苏乙,之前文慧的感觉是没错的。 而在小当这儿,他的印象则直接败成了负数。 孔大民骂人的时候,小当在场;孔二民砸玻璃的时候,小当也在场。小当对这对父子的厌恶值可谓是爆棚了。 偏偏孔二民还老给自己妈妈献殷勤,送这送那的,秦淮茹还老请孔二民在自家坐坐。小当对此自然不能忍,于是让秦淮茹跟孔二民断绝往来,结果自然是失败,还因为闹得太凶被秦淮茹收拾了一顿。 小当自然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孔二民造成的,对这个人的厌恶简直无以复加。 秦淮茹对这其中的缘由很清楚,所以才说这事儿全怪苏乙。 她对此也有些犯愁。 这几年来,傻柱结婚,苏乙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其余男人都是想把她吃干抹净了,唯有一个孔二民是真心诚意对她。 贾张氏疯了以后,在这方面秦淮茹也没了约束,她这两年的心思其实越来越活泛。关于自己的婚事,她跟孔二民其实早就商量过了,而且她还自己去医院偷偷把环给取了。 但关于婚事两家都有阻碍。 她的阻碍自然是小当;而孔二民家当然不可能同意一个好好的大小伙子娶一个带着前婆婆,养着俩闺女,还有个坐牢的儿子的寡妇。 孔大民为此暴跳如雷,甚至把孔二民吊起来打,奈何孔二民心眼实,是个犟种,竟干脆不吃不喝绝食,最终终于让孔大民无奈松了口。 但人家那边也没有完全松口,说是秦淮茹可以娶,但三个拖油瓶不能带,牢里的儿子也要断绝关系。 秦淮茹不愿意丢下俩闺女和贾张氏,为这事儿就在和孔家僵着。好在孔二民一心支持她,孔大民就孔二民一个儿子,相信儿子一直不结婚的话,他也僵持不了多久。 为这事儿孔大民愁得头发都全白了,他感觉自己晚年诸事不顺,简直衰到家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孔家这边秦淮茹吃定了,但小当这边是真不好搞。 其实秦淮茹有时候还真的挺后悔让俩女儿认苏乙当干爹的,自从小当认了干爹后,性子越来越倔,跟她也越来越离心离德。头几年槐花甚至都有向「不好」方向转变的趋势,要不是她眼见不对急忙把槐花硬生生给拽回来,现在两个跟她不一心的闺女能活活气死她。 不过就算再后悔,如果时间能重来,秦淮茹还是会这么选的。 「嗳?」想到这些,秦淮茹突发奇想。 「槐花,你说要是让你干爸劝劝你姐怎么样?」秦淮茹问道。 「劝什么?」槐花有些没反应过来。 「劝她同意我跟你孔叔叔呀!」秦淮茹兴奋起来,因为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你姐最听他的话,他是大人,应该能理解我的难处,我……」 秦淮茹正想得起劲,外面有人砰砰砰拍门:「秦淮茹,有你电话!」 得了电话员的转告后 ,秦淮茹叮嘱槐花看着睡觉的贾张氏,自己匆匆往厂里赶去。 她到的时候,李新民和许大茂都在,前者正看着后者跟谁通话。李新民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让她关上门,然后又回过头去,满眼期待看着许大茂打电话。 许大茂此刻满脸堆笑地跟电话那头的人道:「我真不骗您兰姐,苏援朝真下去了!我给你打电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离这人远点儿,免得您被牵连了……我知道,知道你跟他先认识,但咱俩这关系,他能比得上吗?我媳妇儿都是你介绍的,对不对?你还是我媒人呢。」 「这样,晚上我请你吃饭,咱们细聊,行不行?不带我媳妇儿,她还得在家看孩子……不方便?兰姐,其实吧,我是想跟您打听打听苏援朝的事儿,呵呵,他以前不是在你那儿买过东西吗?苏援朝现在倒霉了,我觉得您得把自个儿撇清了,万一他胡说八道牵连你怎么办?我真不是危言耸听,这真有可能发生……」 「行吧,您是明眼人,我承认,我是要整他,这回我绝对能踩死他!兰姐,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我这也是给你机会,你要是错过……喂?喂喂?」 许大茂对着听筒愣了一会儿,呆呆看向李新民:「臭娘们儿敢挂我电话?」 李新民失望摆摆手:「算了,再想办法吧。」 「不行,我得找她一趟去。当初她给我跟我媳妇儿保媒的时候,我请她吃了好几顿饭呢,这饭我不能让她白吃了!」许大茂黑着脸道,「主任你放心,我肯定让她站出来帮咱们说话,只要有她作证,苏援朝他那么多钱哪儿来的他说得清吗?但您得一口咬死了,没借过他钱……」 「这事儿太牵强了,还是得在我刚说的三个人身上下工夫。」李新民道,「刘光天不行,这孙子跟苏援朝穿一条裤子,是个死硬分子,我觉得还是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闫解成……我跑一趟吧,这家伙胆儿小,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孔二民……这不秦主任在这儿吗?我觉得让她出马最合适。」 秦淮茹其实已经听了个大概意思,,这会儿惊疑不定地迟疑道:「主任,大茂,你们要对付苏援朝?」 「不是我们,是咱们!」李新民看着秦淮茹,一脸严肃,「你还不知道吧?苏乙又被上面启用了!」 「啊?他不是刚被撸了没多久吗?」秦淮茹傻眼了,「您之前不是还说,他这回绝对完蛋了吗?」 「唉,谁知道这个苏援朝是怎么回事,」李新民叹了口气,「他这官儿当的,跟弹黄似的……我有确切消息,咱们厂最近要来一个调查小组,苏援朝就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他来专门调查这些年厂里的问题,而且要裁撤掉委员会,恢复以前的组织和制度。」 顿了顿,李新民看着秦淮茹道:「苏援朝这个人其实很死板,死守着规矩不放。你是怎么提上来的,你自己最清楚,你觉得他要是真查起来,会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放过你吗?」 秦淮茹惊疑不定道:「主任……他动我,那不是不给您面子吗?」 「我?你以为他冲着谁来的?」李新民摇头道,「你呀你,一点敏感都没有。现在都什么风向了?委员会一裁撤,我能不能继续留在厂里都是问题。现在到处都喊着要倒查清算,他苏援朝带着调查小组进厂,就是来拿咱们开刀的。」 秦淮茹狐疑道:「主任,大不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主任改厂长,咱们跟他又没什么仇……」 说着她看了眼许大茂,没再说下去。 许大茂对秦淮茹的心思洞若观火,冷笑道:「秦姐,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我得罪苏援朝最狠,你和主任都不用担心是吗?」 「其实你这事儿跟他好好说说,也没什么。」秦淮茹安慰道,「都是一个院儿的街坊,没有过 不去的坎儿。」 「你真是太天真了!」许大茂嗤笑,「这么跟你说吧,现在到处都在拨乱反正,什么是乱?我这队长,你这车间主任就是乱!郭大撇子,还有一直跟你过不去那副主任,他们两个怎么倒的,秦姐你不会忘了吧?虽然是我动的手,但要不是你站出来推他们一把,他们也不至于那么惨。尤其是你们那副主任,自己想不开跳河了……」 「你说这个干嘛!」秦淮茹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只是在提醒你秦姐,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许大茂冷笑,「连李主任对这事儿都这么慎重,你还不当回事儿?真以为苏援朝能看在小当的面子上能对你网开一面?别天真了!要是李主任和我倒了霉,我们肯定把你也拽下来,要死大家一起死,谁都别想好!」 1597、行动 “主任,我家跟苏援朝的关系太复杂了,这事儿我真的不好参与。”秦淮茹对李新民赔笑,“您看要不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保证守口如瓶,怎么样?” “秦淮茹,这些年我升你做车间主任,你什么活儿也不用干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电风扇拿着五十多块钱工资,挺享福吧?”李新民阴测测地道,“拿钱的时候你挺乐意的,现在需要你同舟共济的时候你要下船?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像是孔二民那样的二傻子,被你骗得一愣一愣的,工资都被你领了一年多了!” “秦姐,甭装清高,咱都是一类人!”许大茂也冷笑着道,“这么说吧,像是苏援朝这种人假正经的人,越是关系跟他近,他越整得狠。为什么?他得体现他的大公无私呀!到时候跟领导汇报的时候人家也有话说,我干闺女的亲妈都被我整得坐牢去了,我够可以了吧?领导一看好家伙,这是个圣人呀,那还不赶紧给他官升三级?” 秦淮茹面色阴晴不定。 李新民冷笑着又道:“秦淮茹,别的不说,这两年你倒卖的那几个名额,上面要是查起来,一查一个准儿!” “主任,这钱我可一分没拿,都给您了呀!”秦淮茹慌忙道,“而且这都是您吩咐我干的,我最多就是吃人家一顿,我什么都没捞着!” “是吗?他们没给你家送礼?”李新民问道。 “是,但那才几个钱?”秦淮茹道。 “贪污一分钱也叫贪污!”许大茂呵呵一笑,“贪污分子一旦被查了是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秦姐?到时候棒梗儿有伴儿了,母子同坐牢,这从古到今都算是传奇了,没准儿你秦淮茹还得被报纸宣传宣传,当稀奇事儿报道一下呢。嘿,这可长了大脸了!” “哎,说话这么损,都是自己人,别老挑坏的吓人。”李新民道,“只要咱们能过这一关,风平浪静,什么事都不会有。” 顿了顿,他看着面色煞白满眼惊恐之色的秦淮茹,温声道:“秦淮茹,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能把你叫来,就证明你还是我们自己人,自己人就要团结一致,共度时艰。” “主任,我……”秦淮茹颤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新民伸手止住,他正色道:“我李新民不说虚话。要是这关过不去,咱们三个一起完蛋,谁都不可能逃过!要是能过去……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副厂长!” 这话让许大茂和秦淮茹齐齐一震! 但这还没完。 李新民接着道:“除此之外,我还给你们俩每人一个副科长的领导岗名额,人手完全你们自己定,哪怕你把一头猪放上来,我也给你们签字!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许大茂和秦淮茹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两人眼中都闪烁着异样光彩。 “只要能过这关,什么都好说!以后轧钢厂里咱们三个平分天下!”李新民继续用充满蛊惑的语气道,“咱们就跟亲兄弟姐妹一样,以后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大茂,淮茹,其实咱们没有退路,唯有放手一搏!” “只要成功,那就是一片朗朗晴空,前途一片光明!” “秦姐,还犹豫什么?”许大茂红着眼珠子,“你不会真想进去陪棒梗吧?” “你别说了!”秦淮茹烦躁道,“主任,我能干什么?” “计划我早想好了,咱们兵分三路。”李新民道,“大茂这边我已经吩咐好了,他这边的手段是咱们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启用,最好是用不到,毕竟咱们的目的也不是跟苏援朝对着干,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撕破脸。所以关键就在你我。” “秦淮茹,你得干两件事情。第一,他不是最喜欢你大女儿吗?你先让你大女儿跟他说说,就说能不能放过她妈妈……” “这不行啊主任!”秦淮茹眉头紧锁,一听就急忙摆手,“小当根本不听我的话,今早上她还为了苏援朝跟我吵架呢,我在她这儿说根本没有苏援朝说话好使。” “小孩儿嘛,你骗一骗,逼一逼,还拿不下她?”许大茂啧了一声,“再怎么说你也是她亲妈,你就说你干爹要是不抬抬手,你妈我就要被枪毙了。你要是不想你妈死,就赶紧求求你干爹去!” “这不馊主意吗?”秦淮茹激动道,“她一问苏援朝,不就彻底露馅儿了?到时候就成了我骗她了,我再说什么她都不信了!” “那就别说枪毙,就说坐牢。”李新民道,“这是事实,你也没骗她。你就说,你干爹要是不放过我,你妈妈我就要去坐牢了,跟你哥一样,你也不想这样吧?那就去好好求求你干爹,你让你女儿给他跪下,他不答应就不起来!苏援朝这人我还是了解的,吃软不吃硬。” “可、可小当也只能替我说话,主任你还有大茂……”秦淮茹依然一脸为难。 “哟,难得,秦姐还能想着别人。”许大茂嗤笑。 “这你不用担心,刚才我说了,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他保了一个就不能不管另一个,否则他谁都保不住。”李新民的话让秦淮茹心里再度一颤,“他只要肯保你,那必然就得先保我,保住了我,也就保住了大茂。” “这话没错。”许大茂呵呵一笑,眼神闪烁,“这些年咱们谁不知道谁的底儿?这事儿咱就得同进退,谁也别想扔下谁。要上岸都得上岸,只要一个人在水里,另外两个迟早都得被拉下来!” 李新民眼中闪过愤怒,脸上却笑容不减,点头道:“大茂说得对,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得同心协力。秦淮茹,只要苏援朝在你这儿松了口,你就可以跟他提,就说我想见他。我李新民为官这么久,上面的人也想要保我,他苏援朝多少也得掂量点儿。到时候我再给他点儿好处,跟他一起商量个万全的对策。实在不行,把刘副主任和江副主任他们推出去当替罪羊,也算是让他能交差,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总结一下,第一,你得让小当找苏援朝哭去,哭得他心软肯放过你。”许大茂道,“第二,只要他松了口,就跟他提李主任想见他这事儿。其实只要他松了口,这两件事儿就是一件事儿。” “这没错。”李新民严肃道,“秦淮茹,咱们三个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上了!这一次咱们不能失败,只能成功!” “主任,我尽量。”秦淮茹满脸沉重。 “不是尽量,是一定!”许大茂补充道,“对了,还有孔二民上班这事儿,秦姐,当初苏援朝收了孔二民多少钱?” “没收钱。”秦淮茹摇头。 “没收?不可能吧?”许大茂嗤笑,“秦姐,我不把孔二民怎么样,这会儿还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吧?” “真没收钱,我不骗你。”秦淮茹道。 “不可能,孔二民又不是苏援朝的儿子,他白给孔二民名额啊?”许大茂根本不信,“当时他那房子不是孔二民给修的吗?要么就是抵了修房子钱了……这也不够啊,是不是还买家具什么了?” “哎呀你别瞎猜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秦淮茹不耐道,“这事儿我问过二民了,他这个工作名额,是从我们街道办的刘桂芬那儿买的,苏援朝根本就没插手。” 李新民和许大茂都愣住了。 “是是是,我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儿。”李新民道,“当时孔二民来的时候,苏援朝说他是刘桂芬介绍的人。” 啪! 许大茂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苏援朝是跟刘桂芬做了交易,孔二民是跟刘桂芬买的工作……嘶,这家伙太狡猾了,太精了,多了这么一步,等于把他给摘出去了!主任,咱们能不能去找找刘桂芬……” “别胡说,也别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李新民皱着眉头摆手,“孔二民这事儿别想了,咱们现在集中精力只办自己的事儿,能别牵扯别人就别牵扯别人。那你这边就剩下刘光天和闫解成了。” “还有李兰,我还得再试试。”许大茂道,“刘光天也不成,咱总不能给他上刑吧?打他都没用,这孙子从小被他爹打到大,咱打他他都不当事儿,早被打习惯了,没准儿还想这口儿呢。” “你就损吧你!”秦淮茹白了他一眼。 许大茂呵呵一笑:“那就只剩下闫解成了,这孙子我拿捏稳了他!放心,我一吓唬他,他要是不尿一裤子,我都不叫许大茂!” “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李新民看着面前两人,“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秦淮茹忧心忡忡出了厂子,几番纠结,最终还是坚定了搏一搏的决心。 她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 想法是好的,只可惜出师未捷,她倒是想尽办法打听到了文慧家的大院儿大门朝哪儿开了,但进不去。 任她说破了天,门口站岗卫兵也根本不让她进。 提文慧也没用,因为自从文慧上报纸后,很多人都慕名找到这里,想要见文慧,卫兵们早就不胜其烦。 最后秦淮茹实在把卫兵说得烦了,人家丢下一句:“你说你认识,那就让领导同志给我们岗亭打电话,只要人家一个电话,我立马放行!但你要是再在这儿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秦淮茹也没敢多问,灰溜溜到外面找了个电话打给了李新民,让李新民去查文家的电话。 这边不顺利,另一边许大茂也不顺利。 他先去找李兰,但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只好又返回厂里去找闫解成,没想到跟闫解成一个办公室的说闫解成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回家去了。 于是他带着人又杀到了闫解成的家里,结果又是铁将军把门。 “嘿,邪了门儿了!”许大茂莫名其妙,这怎么找谁谁都不在?跑哪儿去了? 想了想,他干脆带着人直接返回大院,去找闫阜贵了。 与此同时,苏乙正在陆胜利家楼上接电话。 半个小时前,李兰把电话打到陆胜利家找苏乙,这是苏乙早就给李兰留下的联络方式,因为如果需要紧急联系到苏乙,李兰没这个路子,陆胜利一定是有的。 陆胜利接到电话时,苏乙正在某个领导家拜会,陆胜利把电话直接打到人家家里,苏乙就在那里借着人家的电话给李兰拨了回去。 李兰把电话里许大茂给她打电话的事情跟苏乙一五一十说了,苏乙立马明白自己要回轧钢厂的事情泄露了。 历来敌人最后的反扑都是疯狂和歇斯底里的,苏乙虽然蔑视李新民和许大茂之流,但却不会给他们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他打了几通电话,安排好了一切,然后便和文慧来到了陆胜利家里,这会儿电话正好反馈到他这儿来。 “刘光天和闫解成一家子现在都在我这儿。”电话里的声音略显慵懒,但却是骨子里带的媚意,其实十分庄重,“街道办刘主任那儿我也把话传到了。刘光天刚才在我这儿给他爸打了个电话,他说他这边也不会有问题。您看我要不要再派人去确认一下?” “不要了,光天办事靠谱,他说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苏乙道,“你这儿呢?跟小勇谈好了吗?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也早就等着了。”电话那头的女人道,“那年他出事儿,我按您的指示去找了李新民,李新民虽然保住小勇不坐牢,但也拿住了他的把柄。您后来告诉他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他也听进去了,这些年他一直都念叨您这句话。” “主动进去和被动进去是两码事情。”苏乙道,“把过去的还了,出来就清清白白做人!” “是,这道理我们都懂,我们都很感激您。”女人恭敬道,“这些年的账本都在我这儿,李新民没通过我们干的事儿,我也掌握了一些。另外,我跟刘岚也说好了,只要您一句话,她就会站出来。小勇带着这些东西进去,绝对可以戴罪立功,争取最大减刑。他心里没别的想法,只有感激您。” 苏乙笑了笑:“办完这事儿,你换个住处,把名字改回来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本章完) 1598、后路 挂了电话后,苏乙走下楼来,楼下文慧正和陆胜利说话。 “事情办完啦?”文慧问道,“不要紧吧?” “没事,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苏乙笑了笑,“倒是小当怕是要难过了。” 文慧叹了口气道:“这也没有办法……你打算亲自跟小当说?要不我来说?毕竟有些话你自己不好解释……” “不用。”苏乙摇头,“秦淮茹应该会去找小当,咱们什么都不用说,她会告诉小当一切的。” “她说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文慧道。 “这六年我虽然东奔西跑,但对小当的教育可没落下。”苏乙呵呵一笑,“放心,她看问题还是清楚的。” “但毕竟是亲妈。”文慧道,“她一个小孩子心智也到底不成熟。大是大非和亲情,她很可能会选错。” 苏乙摇摇头道:“对小当来说可不是这样,她是要在我和她妈之间二选一。” “你这么自信小当会选你?”文慧看着苏乙。 苏乙叹了口气:“小当性子倔,谁也别逼她……你跟叔叔阿姨说一声,留意着点小当的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吧。不管怎么说,她得过这一关,不然以后心里就是疙瘩。” 大院中。 许大茂软磨硬泡,唬诈威逼手段用尽,也没能从闫阜贵老两口中套出闫解成一家子去哪儿的消息。 走出闫家的时候,许大茂心都有些发凉。 和李新民和秦淮茹不同,他许大茂是挨过社会毒打的,还不止一次,每次他的下场都很惨。 他虽然屡败屡战,但却没越挫越勇,反而是越来越怂。 而且和对zz懵懵懂懂的秦淮茹不同,许大茂多少是有点敏感度的,他是能意识到,李新民这艘船快要沉了。 许大茂可不是“船在人在、船沉人亡”的忠臣义士,要是把李新民弄死就能自救,他绝对毫不犹豫。 只可惜他想跳船,李新民却没那么容易让他下去,他这些年给李新民办各种脏事儿,怎么可能没有把柄握在李新民手里? 所以哪怕再心怀恐惧,再不愿意,他也只能壮起胆子和苏乙斗一斗。 但现在,他好不容易壮起来的胆子没了。 李兰躲着不见他,闫解成一家子失踪,他让人专门去看看刘光天,结果刘光天也不在。 这一切的发生,反倒让许大茂能彻底冷静下来清醒地思考自己要面临的现状。 苏援朝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太大破绽,但凡他能想到的可以威胁到苏援朝的,现在都不见了。再联想到之前几次苏援朝被撸下去的理由,两相一比对…… 许大茂悲哀地发现,哪怕现在闫解成、刘光天和孔二民全部都答应他站出来指控苏援朝,再加上个李兰也站在这边,这些统统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苏援朝之前被撸下去所犯的事儿大,甚至连比都没法比…… 人家摊上那么大的事儿都能东山再起,还不止一次起来,现在自己觉得找几个人威胁人家贪污了几百块钱,就能把苏援朝斗倒? 用脚后跟想这事儿都不可能。 但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李新民还让他去做? 许大茂可不相信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李新民这个老狐狸还会想不到。 站在闫阜贵家门口,许大茂突然感觉到无比茫然,他失魂落魄地往后院家的方向走去。 “奶奶!奶奶!你回来!” 中院传来槐花的声音,紧跟着许大茂跟一个老太太撞了个满怀。 许大茂没怎么着,老太太却踉跄着跌倒在地,“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贾张氏? 许大茂皱眉,绕过跌倒的老太太就要接着往回走。 槐花看了眼许大茂,没敢吱声,就要扶起贾张氏。 “杀千刀的撞倒我?我让棒梗打你!”贾张氏嘴里含糊不清嘟囔着。 许大茂皱眉回头看了眼,道:“槐花,把你奶奶看好了,都特么疯了还往出跑什么?” 槐花依然没敢说话,倒是贾张氏瞪着许大茂嚷嚷起来:“打你!打死你!我让棒梗打死你!” 许大茂嗤笑:“棒梗?棒梗已经被枪毙啦!你呀,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说罢他头也不回往后院儿走,浑然没注意到原本眼神混沌的贾张氏听到他这句话,突然瞪大眼珠,僵在了原地。 “奶奶,回家吧……”槐花拉着贾张氏就要往回走。 “啊啊啊啊……”贾张氏却突然杀猪般尖叫起来。 她毫无预兆地突然撒腿就向许大茂冲去,许大茂听到叫声刚一回头,贾张氏已经到了他面前,伸手就往他脸上狠狠挠了一把。 “啊……”许大茂吃痛惨叫一声,一把将贾张氏推倒在地。 他这一下没收力,贾张氏仰头就倒,脑袋重重可在水池边上,“咚”地一下。 “奶奶!”槐花吓得大叫,惊恐瞪着许大茂,“你你你、你怎么打人呀!” “你特么眼瞎啦?是我打的她吗?”许大茂气急败坏摸着脸,明显感觉到脸被抓烂了,一看指尖上有血,他彻底被气炸了。 “老虔婆,你个老王八蛋,你特么疯劲儿没处使了是吧?”他气得大骂。 有被声音吸引出来的街坊忍不住劝道:“她一个疯老太太,你跟他计较什么?” “跟你有一分钱关系吗?你特么算哪根葱?”许大茂张嘴就骂,“这老虔婆抓烂我的脸你怎么不说?她疯了我就活该是吧?” “血!奶奶,你流血了!”槐花急得哭了。 贾张氏痛苦地捂着脑袋坐起来,凶狠瞪着许大茂。 “瞪?再瞪眼珠子给你扣了!你个疯婆子!”许大茂骂道,“你孙子被你害死了,你儿媳妇儿也找了个男人马上要嫁出去了,你们贾家已经成绝户了,到时候把你个疯婆子赶到大街上要饭去,我看你再嚣张!” “奶奶,奶奶……”槐花扶着贾张氏大哭起来。 贾张氏呆呆看着许大茂,许大茂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骂了声晦气转身离去。 “奶奶,你怎么了奶奶?”槐花哭着道。 贾张氏眼神茫然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槐花脸上,仔细认了一下,不确定道:“槐花?” “奶奶,你认识我?”槐花呆住了。 自从奶奶疯了以后,她就只认识母亲和棒梗,其余人都不认识。 “回、回家。”贾张氏挣扎着站起来,槐花急忙扶着她往回走去。 另一边,许大茂黑着脸回到了家,他媳妇儿正逗孩子玩呢,一看到他顿时一怔,吃惊站起来道:“你这脸怎么了?谁挠的?” 继而脸色一变:“许大茂,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搞破鞋了?” “别瞎说话,这是中院儿贾张氏那疯婆子挠的!”许大茂没好气道,“给我找点儿药,玛德,这疯老太太,气死我了。” “她挠你干嘛?”大茂媳妇儿将信将疑。 “我哪儿知道,你问她去!”许大茂没好气摆摆手,“快去快去!” “爸爸,爸爸抱!”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儿摇摇晃晃朝他走来,张开双臂。 许大茂刚还呲牙咧嘴,这时候顿时眉开眼笑,一把将孩子抱起来,又是亲又是逗:“乖儿子,想爸爸了没有?爸爸都想你了,待会儿爸爸带你骑大马,好不好?” “骑爸爸!骑爸爸……” “骑,随便骑……”许大茂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他媳妇儿拿着半瓶红药水走了过来,边走边皱眉道:“疯老婆子怎么会无缘无故挠你?你是不是说什么有的没的了?” “行了,这事儿你甭问了!”许大茂摆摆手,正色道:“还记得我昨天提出去的一个箱子吗?” “记得。”他媳妇儿点点头,“箱子里那么沉,还上着锁,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呀?” “金条。”许大茂幽幽吐出两个字。 他媳妇儿“啊”了一声,顿时愣住。 “一箱都是?”他媳妇儿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这几年全部家当都在里面!”许大茂道。 啪! 他媳妇儿把药瓶往桌上一顿,气急败坏道:“许大茂你什么意思?背着我藏了那么多金子就不说了,你把它们拿出去是什么意思?” “我藏起来了。”许大茂道。 “藏哪儿了?”他媳妇儿追问。 “这不能告诉你。”许大茂道,“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金子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而且只有我知道。” “你什么意思许大茂!”他媳妇儿已经在怒火爆发的边缘了。 “你坐。”许大茂叹了口气,拉着他媳妇儿的手,让她坐了下来。 “丽丽,咱俩也是多年夫妻了,从来还都没交过心,今儿咱俩好好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丽丽冷笑,“你跟你外面的狐狸精没聊够?” “我跟你说过,那只是逢场作戏。”许大茂挑挑眉,“你放心,以后不会了,我跟她们打今儿起,彻底断了。” 丽丽一怔,突然大怒拍案而起:“她们?许大茂,你在外面养了几个?” “你小点儿声!”许大茂皱眉低喝道,“不管几个,以后我也跟他们断干净了!” “放尼玛的屁!”丽丽柳眉倒竖,“你说得轻巧,我就不信狗能改得了吃屎!”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相信现实。”许大茂幽幽道,“我要是进去坐牢了,你觉得那些女人会在外面等我出来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丽丽眉头紧皱。 “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许大茂招招手,示意他媳妇儿坐下。 “我可能要倒霉了。”他声音低沉道,“你昨天不还问我,说天都变了,我这队长会不会受到影响?” “你不说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吗?”丽丽道。 “那是安你心的话。”许大茂叹了口气,“要是真没事儿,我能把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儿都藏起来吗?” 丽丽呆住了,许是被这消息震住了,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放心,金子跑不了,到时候都是你的。”许大茂道,“丽丽,我许大茂外面有再多女人,但我出了事儿,我所有的钱,都得留给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大茂摸着怀里孩子的脸,一脸疼爱:“因为你替我生了儿子,这是我许大茂的种,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丽丽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冷笑道:“要是没这儿子呢?” “那我一分钱也不留给你。”许大茂坦然道。 “你……我果然没有看错,许大茂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混蛋!”丽丽咬牙切齿道。 “咱们半斤八两,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尚。”许大茂冷笑,“咱俩要是没儿子,我但凡一出事儿,第一个跑的就是你!丽丽,咱俩没感情!当初咱们喝了一顿大酒,稀里糊涂就睡在了一起,过了一个月你就跑来说你怀孕了,怀了我的孩子。咱俩之间没感情,只有孩子!” 丽丽冷哼道:“我不像你,这么多年夫妻,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好,那万一这回我要是真躲不过了,我有一个条件你能答应我吗?”许大茂问道。 “什么条件?” “你不准改嫁。”许大茂道。 丽丽骂道:“你混蛋!” “只要你改嫁,那一箱金子你就别想要。”许大茂冷笑。 “你什么意思许大茂?”丽丽脸色变了,“你的意思是你万一出事儿了,我们娘俩得喝西北风是不是?” “我这么说了吗?”许大茂一挑眉,“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爸每个月都会给你送三十块钱,绝对够你们娘俩生活了。” 丽丽恨恨瞪着许大茂。 “别恨我,说真的我信不过你,我不能不防你一手。”许大茂叹了口气,“但是丽丽,我跟你保证,只要你不改嫁,等我过了这关,那箱金子都是你的,我要是骗你,我许大茂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顿了顿,许大茂又道:“之前我老为儿子的事儿跟你吵架,这事儿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这小子现在虎头虎脑,虽然跟你像多一点,但你看这眼睛,是不是越来越像我了?” “废话,你是他爹,他不像你像谁?像傻柱吗?”丽丽道。 “行啦,别故意气我了。”许大茂叹了口气道,“你心平气和一点,有些事儿我得跟你交代清楚,省得到时候你被人一诈,就什么都交代了。” (本章完) 1599、蜂尾 乌合之众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不是能力不行,而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 李新民、许大茂和秦淮茹这三个人没一个是傻子,当李新民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想要利用另外两个的时候,许大茂开始为自己准备后路,秦淮茹考虑的最多的也是怎么能让自己脱身。 三个人心里都有鬼,三个人也都知道其他人心里有鬼,大家都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最终的结果就是看三个人谁死,还是一起死。 许大茂马不停蹄地开始安顿后路,他老婆丽丽在家也坐不住了,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突然傻柱家的大儿子栓子推开门,把脑袋从门缝中伸了进来。 “栓子,之前的帐还没跟你算呢,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少在这儿捣蛋!”丽丽一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乱来,我非让你妈把你屁股打开花不可。” “你除了会给我妈告状,你也没别的本事了。”栓子撇撇嘴,不等丽丽发作,便抢先问道:“许大茂呢?” “没礼貌,你妈教你叫大人直呼其名的吗?”丽丽瞪眼道。 “许大茂除外!我们弟兄俩随我爸,跟许大茂死磕!”栓子道。 “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丽丽不耐烦开始撵人。 “我有正事儿,有人找你。”栓子道,“你给我拿一毛钱跑路费,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你滚不滚?不滚我打你了啊!”丽丽摸起了笤帚疙瘩,故意板起脸吓唬他。 “没劲,不相信人。”栓子撇嘴,“那你自己找去吧,找你的人说她姓李,你得叫她姐。” “姓李?”丽丽愣住,眼看栓子就要缩回脑袋,她急忙叫住,“哎哎哎你回来!她人在哪儿?” “两毛!” “你刚不说一毛吗?” “谁让你刚不相信我呢?我爸说了,这叫坐地起价。”栓子笑嘻嘻道。 “你就跟你那缺德爸一样缺德吧你!”丽丽没好气从口袋掏出两毛钱给他,“说,人在哪儿?” “出院门奔东,修鞋孙大爷他们家院儿里呢。”栓子说完转身就跑。 丽丽待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一会儿,回屋看了眼孩子还睡着,便悄然出门。 到了那大院儿里,她正在前院中东张西望,就见李兰掀开西厢房的门帘,在里面冲她招招手。 “这儿!” 丽丽进去后随手关上门,打量着屋里的环境道:“这是谁家?” “甭管,跟你没关系。”李兰淡淡道,“带话那小孩儿我认识,是你们院儿里跟你男人不对付那家的孩子。我让他先看你男人在不在,要是不在,你今儿才能见着我。要是在,那咱们今儿也见不到。” 丽丽神色复杂没有说话。 李兰呵呵一笑:“你这可真是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啊。自打你跟许大茂结了婚,你可是一次都再没来找过我。怎么?怕我讹你?还是怕我把你的破事儿说给你男人?” “兰姐,当初我最难的时候您扶我一把,把我介绍给了许大茂,给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找了个依靠,我感激您一辈子。”丽丽道,“但当时我把我身上所有钱都给你了,我也没亏着你吧?” “跟我算账?”李兰笑呵呵道。 “我没这个意思。”丽丽道,“我这事儿一旦被许大茂知道了,我们娘俩都得喝西北风去,所以我不敢老跟您打交道,您多担待,真不是我忘恩负义。” “行吧,这理由我信。”李兰点点头,“我这次来,也是看在咱们姐妹儿一场的份儿上,来跟你提个醒,许大茂这条船快沉了,你早做打算吧。” 丽丽呆在原地,怔怔出神。 “你跟他不会真有真感情了吧?一日夫妻百日恩?”李兰眼中闪过讥讽之色。 “鬼才跟他有真感情!”丽丽回过神来骂道,“这王八蛋在我大肚子的时候就开始在外面跟别人瞎搞,这两年他在外面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女人!越往后他越是明目张胆,就差没把骚娘们儿领回家一块儿睡了!” “那你不挠他?”李兰揶揄道,“以前你也是顽主圈儿里有一号的大飒蜜,能惯着他?” “我挠他干嘛?我又不是真要跟他过日子。”丽丽翻了个白眼,“反正每次被我抓住把柄,他都得给我好处才行,只要他给钱,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有时候想想他也挺可怜的,看起来风风光光,但却替别人养着孩子……” “这孩子不像他,他就没怀疑过?”李兰好奇问道。 “怀疑过,怎么不怀疑?”丽丽道,“孩子生得早,我跟他说是早产,他,还有他那爹妈,一个比一个贼,当时就怀疑孩子不是他的。得亏我早给大夫塞了好处,才把他们骗过去。不过孩子像不像这事儿……看久了他就觉得像了,反正都是俩眼睛一张嘴,我老跟他说孩子眼睛像他,说得久了,他现在自己也逢人就说……” “孩子越大肯定越不像。”李兰道,“当时给你琢磨这事儿的时候,本来不就是想着孩子稍微大点儿你就找借口跟他离婚吗?现在好了,他要倒霉了,你正好……哎?不对劲啊,你怎么一点儿不吃惊啊?” “我也看报纸看新闻,我又不聋不瞎。”丽丽翻了个白眼,但很快又无奈一叹,“更何况他今儿自己都跟我说了,跟我交代后路呢……” 李兰怔了怔,随即哑然失笑:“还以为他多能折腾呢,闹半天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净咋呼人了?怪不得人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人家是谁?”丽丽好奇问道。 “跟你没关系。”李兰摆摆手。 丽丽和李兰以前算是玩得不错的小姐妹儿,这个丽丽家境不好,人又有点姿色,十几岁就跟着一群混混在街面上瞎混。 两年前,她突然怀了孕,关键是她经常多人运动,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爹是谁,彼时敏感时期,这种事儿是要命的。 她不敢去医院,于是找“神通广大”的兰姐求助。李兰一来出于仗义,二来丽丽为了活命拿出了所有积蓄,所以她便接手了这个麻烦。 她没能力处理,但她认识一个“有力人士”,就是苏乙。 于是她找到了苏乙,把这事儿跟苏乙说了,寻求帮助。 苏乙那时候刚复起,连又一次横跳的许大茂都没工夫搭理,哪儿有时间理会这破事儿? 不过随口的主意出一出还是可以的,毕竟助人为乐嘛。 就这样,李兰和丽丽跟许大茂制造了偶遇,两人认识第一天就稀里糊涂滚了床单,还搞了点血冒充第一次…… 过了二十天,丽丽就拿着检验报告单去找许大茂了,李兰一通软硬兼施,许大茂迅速和丽丽结婚,九个月后喜当爹。 孩子出生后,苏乙还给随了十块钱礼,当时搞得许大茂一通小感慨,觉得苏乙这人该说不说真是讲究…… “兰姐,其实按咱们当时的想法,我去年就该跟许大茂闹离婚了。”丽丽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但他是稽查队队长,有身份有地位,我当他老婆面子里子都有,我想着好日子能多过一天是一天,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李兰点点头道:“行,我找你就这事儿,你既然自己也知道了,那就最好。丽丽,别犯傻,许大茂倒霉的时候,孩子这事儿你最好嘴闭严实了!别被人一吓唬傻了吧唧什么都往外秃噜,到时候害人害己就不好了。” 丽丽笑了笑,她就知道李兰这种人不会这么好心,还特意跑来提醒自己。 警告自己别乱说才是她的目的吧? “兰姐,我又不傻,干嘛要挖坑把自己给埋了?”丽丽眼神闪烁,“孩子必须是许大茂的,就算不像也得是!” 不管是为了那每个月三十块钱的生活费,还是为了她现在住的房子,亦或是那箱可望不可即的金子,这孩子必须都得姓许。 “兰姐,按许大茂的说法,他这回得坐牢,这是真的吗?”丽丽问道。 “应该是,怎么,心疼啦?”李兰观察着她的表情。 “我心疼他?别逗了!”丽丽呵呵一笑,眼神一闪,“兰姐你神通广大,您能不能给我个确准信儿,这许大茂得坐多久牢?” “你问这干嘛?”李兰反问道。 丽丽想了想,道:“兰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这儿有许大茂搞出人命的证据,这东西要是交上去,那他是不是就得被枪毙?” 李兰吓了一跳:“你想他死?不是,有这么大仇吗?” 丽丽道:“兰姐,这忙你能不能帮?但有一点,这东西不能被他知道是从我这儿出去的。” “这是要人命的事儿,我不干。”李兰摇头。 “得了吧兰姐,咱俩谁不知道谁呀?”丽丽嗤笑,“再说许大茂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不是咱们弄死他,是他犯了事儿要吃枪子儿,是国法要弄死他,咱们这是为民除害!” “别一口一个咱们的,这事儿我不掺和啊!”李兰站起来道,“你也别乱来,我告诉你许大茂这事儿水深着呢,最好别瞎掺和。行了,我走了!” “许大茂有一箱金子……”丽丽幽幽地道。 快走到门口的李兰顿时止步。 默默呆了一会儿她又走了回来。 “顺着金子往下说。”她说。 丽丽笑了。 “昨儿他出门的时候提着一个箱子,箱子死沉死沉的,我问他里面是什么他也不说,但今天他才告诉我,里面全是金子!”丽丽道。 “胡说八道的吧?”李兰根本不信,“他说是就是啊?你亲眼看见了吗?” 丽丽摇头:“没有,但许大茂这些年抄家、敲诈、勒索、贪污,搞了不少钱,那么多钱去哪儿了?他每个月就给我五十块钱,但他赚的绝对不止这些!” “五十块钱!”李兰有些吃惊,呵呵笑道,“怪不得这些年不联系我了,原来是成阔太太了。” 丽丽赔笑道:“跟这没关系,这钱我也要养家的……再说了,这不有好事儿,我还想着你吗兰姐?只要能找到许大茂那箱金子,兰姐,这笔钱咱们一人一半!” 李兰眼中闪过炙热:“你舍得?” “白来的干嘛不舍得?”丽丽笑道,“要是没你,我屁都捞不着!” “得,你还挺明白。”李兰微微皱眉,“但有没有金子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觉得应该是真有。”丽丽道,“许大茂跟我说,让我别改嫁,替他养着儿子,他让他爸每个月给我三十块钱生活费,等他出来,那箱金子就是我的。” “这骗鬼的话你也信?”李兰嗤笑。 “我肯定不信,但有金子我信。”丽丽道,“而且他爸的确得每月给我三十块钱,只要我不改嫁,这钱就有。” “我明白了。”李兰恍然,“要是许大茂知道自己死定了,他肯定不能让那箱金子就这么藏下去,他临死前肯定得说出来。” 丽丽赔笑道:“最好是让他死前见不上他爸,只能见我,这样他就只能告诉我了。” 李兰看着她:“怪不得你这么好心肯分我一半,这事儿靠你自己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兰姐,当初您帮我一把,算是救了我一命,这恩情我认!”丽丽道,“这事儿要是成了,您白得半箱金子,这算我报答您。” 李兰呵呵一笑:“这金子可不好拿。” “所以才找兰姐您呀。”丽丽赔笑道,“兰姐,这事儿……能办吗?” 李兰表情阴晴不定,沉思良久。 突然她开口问道:“要是真有金子,你拿了金子打算干嘛?” “替他守寡呀。”丽丽理所当然道,“他爸还得每个月给我三十块钱呢。” “你两头通吃啊!”李兰瞪大眼睛,“你不说他爹贼吗?孩子再大点儿,那跟许大茂一点儿不像的话……” “到时候再说呗,反正我不承认,他能给多久是多久。”丽丽道。 李兰对丽丽竖起大拇指:“牛哔!你比我狠。” 丽丽笑呵呵道:“在兰姐您面前,我只是小人物,我要想让您高看我一眼,我就得豁得出去。” “是,你一直都挺能豁得出去的。”李兰深以为然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了,我先想想,尽快给你答复。” (本章完) 1600、识破 秦淮茹终究还是见到了小当。 被岗亭挡在大门外后,她跑去给李新民打了电话,要来了文家的电话号码。 文家接电话的是文母,秦淮茹以给小当送衣服为借口,把小当给约了出来。 小当前脚刚走,后脚文母就给苏乙打了电话。 「妈?你怎么来啦?」小当对于母亲的到来还是挺高兴的,不管对母亲再有什么看法,但她是乐于看到母亲和干爸这边互动更紧密些的。「妈,文姥姥让我带你进去,妈你跟我走,他们家可大可漂亮了呢。」 小当开心地拉着秦淮茹的手就要往里走,但秦淮茹却没动。 「小当,你跟妈出来,妈有话跟你说。」秦淮茹道。 看母亲笑得不自然,小当意识到了不对,笑容收敛几分道:「怎么了妈?」 「出来,出来说。」她拉着小当,一起向大院对面偏僻的地方走去。 到了院墙根上,秦淮茹见四下无人,这才叹了口气开口。 「小当,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只说了一句话,她眼眶就红了,表情看起来难过极了。 「妈,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小当顿时有些慌了。 秦淮茹咬着唇用力摇了摇头,道:「小当,妈想跟你干爸商量商量,把你和槐花过继给他,以后你们俩跟他姓,你们就是他的亲闺女,你们以后……再跟妈没关系,省得被妈牵连。」 她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至于你奶奶,妈看看能不能给她送到敬老院去。要是实在不行,那就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秦淮茹眼泪止不住地流,抹都抹不及。 「妈,到底怎么了?你别哭——你别哭呀妈!」小当也快急哭了,「这好好的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怪妈,都怪妈当初鬼迷了心窍,没听你干爹的话,也没听你的,才落到今天这地步……」秦淮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挨批也好,坐牢也罢,都是妈咎由自取,妈就是放心不下你和槐花儿,放心不下你奶奶,都是妈害了你们……」 「哎呀妈你要急死我是吧?到底什么事儿您倒是说呀!」小当带着哭腔直跺脚。 「就是妈工作的事儿。」秦淮茹哭着道,「妈这车间主任不是靠着我们厂李主任才当上的吗?当初妈也是觉得当了这官儿就能多拿点工资,能让你和槐花吃好喝好,能给牢里你哥多买点东西,能给你奶奶瞧好她的疯病……小当,妈就是想多挣点钱,才一时湖涂当了这主任,但现在,人家要清算我啦!」 「不是妈,这官儿不让当咱就不当呗,大不了咱就认错写检讨,还能怎么样?」小当疑惑道。「您一没犯法二没害人的,最多就是往家里倒腾点米面油肉点心什么的。***爸和傻叔都往家里倒腾,这不都这样吗?」 「小当啊,你还小,你不懂。」秦淮茹抹着眼泪,「咱们街道办曲主任,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曲伯伯,那年你不是也亲眼见了?你说他有什么错?他那下场你也知道。还有隔壁院儿的王大爷,头两年儿不也坐牢去啦?小当,现在人家要清算妈,根本不用管妈有没有错。」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当,等你干爸回来,你就问问他,看看他愿不愿意收你们当亲闺女,至于妈……你就当妈已经死了吧,呜呜……」 秦淮茹哭得很伤心。 「妈,怎么会这样?」小当也急哭了,「那怎么办呀?我不想你坐牢!妈!」 娘俩抱头痛哭。 哭了一阵,秦淮茹垂泪道:「好啦,小当,以后呀,你跟着你干爸好好过。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听说,他这官儿上面还让他当呢,你以后跟着一个当官的爸爸,长大也肯定有 大出息。妈让你和槐花跟你干爸改了姓,这样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没有个坐牢的妈,别人也不会笑话你……」 「妈你别哭,我爸——对,我爸肯定有办法!」小当一抹眼泪急忙道,「我去问问我爸,您又没干坏事儿,干嘛让您坐牢?妈,我爸最正直了,他认识好多当大官的爷爷奶奶,他肯定能帮您的。」 「算了吧小当,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为家里的事儿麻烦你爸吗?别给他添麻烦了,省得以后他对你有想法?」秦淮茹摇头。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个!」小当焦急道,「之前我不说是因为你找我爸都是图别的,但这回是救您的命!我又不是自私自利的冷血动物,连亲妈都不管我还是人吗?妈您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回去给我爸打电话去!」 小当风风火火,转过身就要往回跑,但却被秦淮茹一把拽住。 「小当!」 「啊?」 「你援朝爸要是不管妈怎么办?」秦淮茹满脸担忧,「他一直都对妈有偏见,觉得妈这个主任不合规矩,你说他会不会明明能帮妈也不愿意帮?」 「妈你太不了解我爸这人了,他就算真对您有什么意见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小当急忙道。 「但他这个人很讲原则,」秦淮茹道,「妈现在的问题是只要主任这个位置保不住,就得被处分被拉去坐牢;想要不坐牢,主任这个位置就不能丢。你爸偏偏一直就觉得妈不该当这主任,我怕你爸会因为这个不愿意帮妈。」 小当道:「妈,只要您不该坐牢,我爸肯定会帮您的。」 「那妈要是该呢?」秦淮茹问道。 小当错愕。 她看了秦淮茹好一会儿才问道:「妈,你是不是真干什么坏事儿啦?」 「没有,妈平常连骂人都不会,你觉得妈能干什么坏事儿?」秦淮茹摇头道,「你还小,你不懂,妈其实就是跟错了人,站错了队。小当,你跟你爸说说,就说李新民和许大茂这俩人跟妈没关系,妈是坚决跟他们划清界限的,要是有必要,妈可以跟他表态。」 「不是,妈……我怎么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小当茫然道。 「妈的意思是,你爸这回要整他们就整他们,能不能不要牵连到妈身上?」秦淮茹道,「妈真的跟他们没关系,小当你也知道,妈跟许大茂来往吗?那个李主任,妈也不怎么来往,妈跟他们就不是一伙儿的。」 「我爸要整谁?」小当越听越湖涂。 「就是把妈提成主任的那个李伯伯,你之前去厂里妈让你叫的那个。」秦淮茹道,「小当,你好好跟你爸说,妈什么也不想就是想好好过日子,把你跟槐花拉扯大,他们上面的那些事儿跟妈都没关系,妈不知道也不想被牵扯。这回你爸要是真把妈的主任给撤了,还让妈去坐牢,妈真的冤枉死了!」 「我爸撤您的主任?」小当似乎明白点儿什么。 「我听人说,你爸要回厂里了,专门搞清算。」秦淮茹道,「妈这回坐不坐牢,还能不能当这个主任,其实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只要他愿意抬抬手,你妈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小当看着秦淮茹,眼中的焦急逐渐被狐疑替代。 「妈,你的意思是,我爸要害你?」小当问道。 「妈不是这个意思。」秦淮茹解释道,「刚不是说了吗?你爸他跟你李伯伯他们斗来斗去的,妈这个主任是你李伯伯提起来的,你爸一直都看不顺眼,这回他要整你李伯伯他们,肯定顺带手就把妈这主任给撤了。但他这一撤,妈肯定就会被划成坏人,就会被抓去坐牢的。」 「不对!妈你说的不对!」小当摇头,「妈,我爸绝对不会因为 看你当官儿不顺眼就让你去坐牢!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肯定会给我安个罪名的……」 「不可能!爸就不是这样的人!」小当激动起来,「你在骗我!你肯定在骗我!」 「我没骗你小当!你还小你不懂!」秦淮茹急忙解释,「你爸真要是不让你妈当这个车间主任了,他肯定得有找个借口,你觉得他找什么借口?妈这些年兢兢业业工作,起早贪黑,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呀小当!妈这个主任当的很好很称职,要说资历妈也够格,你说你爸要是撤我这个主任,他能用什么理由?」 「他要么把我打成和许大茂他们一派的坏人,要么就给我安个什么罪名。小当,你也大了,你也应该知道要是被安上罪名,妈的下场能好吗?真的,妈坐不坐牢,就看你爸想不想让我当这个主任,这都看他的想法。」 小当迷茫站在原地。 她分不清母亲说的是真是假,所以她有些无措。 真的是这样吗? 「小当,你千万别多想,妈不是舍不得这官位,其实这主任也是妈该得的。」秦淮茹放缓语气道,「小当你也知道妈妈工作有多辛苦,对不对?你跟你爸说,妈愿意跟李新民他们划清界限,你让你爸别跟妈为难,妈真的不是坏人,妈也不想去坐牢。」 小当看着秦淮茹,怔怔出神。 秦淮茹叹了口气道:「小当,你要是不愿意去说也没事儿,妈其实也做好了准备,就按妈之前跟你说的,你和槐花都跟你干爸姓,妈自己去坐牢,跟你们都划清界限。」 小当突然道:「妈,你真的什么坏事儿都没干过吗?」 「真的。」秦淮茹道。 「好。」小当点点头,「那我这就去给我爸打电话,我问问他,他要也这么说,那我为了您说什么也得求求他,您是我亲妈,我不能看着您受冤枉。我爸要是因为这事儿讨厌我,我也认了。」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对秦淮茹道:「妈您就在这儿别动,我很快的,我去问清楚就回来找你。」 说罢小当扭头就走。 「哎哎哎!」秦淮茹急忙叫住小当。 「妈你还有事儿吗?」小当面无表情问道。 「小当,妈自己知道自己没做过坏事儿,但万一别人诬赖我,我有嘴也说不清啊。」秦淮茹叹了口气道,「小当,你看要不这样行不行,你就求求你爸爸,不管怎样都放过妈这一回,你就跟他说,就当是为了你,你也不想失去妈妈,对吧小当?」 小当怔怔看着秦淮茹,道:「妈,我爸要是说,您这回就是丢官儿,但不用坐牢呢?」 秦淮茹道:「小当,不到万不得已,妈肯定也不想丢官儿,妈工作那么辛苦,无缘无故就丢了官,妈妈肯定也不甘心。 」 秦淮茹拉着小当的手道,「你爸最疼你了,平常你只要一哭一闹,他就什么都依你。小当,你帮妈妈求求你爸,无论如何,这回都要帮帮妈妈。」 「妈,你一来就跟我说要跟我和槐花断绝关系,你说让我跟槐花去给我爸当亲闺女,这是你心里话?」小当又问。 「是,是我心里话。」秦淮茹点头,「但这是最后妈实在走投无路了,那就只能出此下策。但凡有一点儿办法,妈都舍不得放开你和槐花……妈从小把你和槐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这么大,你跟槐花都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说让妈真不认你们,妈怎么舍得?」 说着秦淮茹又开始抹眼泪。 小当惨然一笑:「妈,我相信您肯定舍不得我跟槐花,就像是我相信我爸肯定不会骗我一样。您放心,我肯定会把所有事情都跟我爸问个清清楚楚的。」 「小当,其 实你说我不了解你爸,你也不了解他,」秦淮茹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在工作中根本六亲不认的。我怕他为了不让你再帮妈说话真就故意骗你,嘴里说放过妈,跟你说没事儿,其实还该怎样就怎样。等妈妈真去坐牢了,那就什么都晚了。」 「那您想怎样?」小当问道。 「妈这儿有句话,你跟你爸一说,他可能更会听你的。」秦淮茹目光一闪,缓缓说道,「你先好好求求你爸,他要是不肯答应,或者答应得太快,你就跟他说,求他看在你孔叔叔当年为他办过事儿的份上,无论如何,这次也别跟你妈过不去。」 1601、逼迫 「妈,要不……我把我爸叫回来,您自己当面跟他说。」 「妈要是能说,干嘛还要找你呀?」秦淮茹叹了口气,「小当,其实你干爸根本瞧不上咱们家,这么些年了,他的官儿越当越大,给咱们家半点好处了吗?这些年你妈我起早贪黑拉扯你们,照顾你奶奶,他没搭过一把手吧?平时给你和槐花点儿小恩小惠,那也只是锦上添花……」 「妈,您这么说就太没良心了吧?」小当不可置信看着秦淮茹,「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要不是我爸,咱家会怎么样?」 「怎么样?你们俩吃不上好吃的了,也就这样了。」秦淮茹道。 「妈,我是小,但不是傻!」小当瞪着眼睛看着秦淮茹,「为什么您把我当傻子哄?」 「你、你这什么意思?」秦淮茹道。 「我什么意思您明白!您说我爸没帮过咱们家……那您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和槐花认我爸?」小当颤声问道。 「你们两个小闺女天天往他一个单身汉家里钻,妈觉得这么不清不楚的不好,怕别人说闲话。」秦淮茹解释道。 小当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妈,就因为这个?只是因为这个吗?」 「不然呢?」秦淮茹皱眉看着小当。 「你胡说八道!」小当激动叫了起来,眼泪又瞬间掉下来,「妈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不说实话!我是你女儿,你为什么连我都骗?为什么呀!」 「我、我怎么骗你了?」小当的话让秦淮茹有些懵,她不知道自己哪儿没说对露了马脚。 「那年你去我爸家里求他收我和槐花当干女儿,我就在窗户外面!」小当泪雨滂沱,盯着秦淮茹一字字道,「包括你给我爸怎么跪下,我爸怎么说的,你跟我爸怎么保证不打着他的旗号干坏事儿……这些我都听见了!妈,您现在跟我说是怕别人说闲话……你、你为什么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当,妈跟你爸能说实话吗?你这孩子真是一点儿也不懂事儿!」秦淮茹急了,「妈要是跟你爸说实话,人家大不了就不跟咱们来往了,他怎么可能还收你们俩当干女儿?」 「那你这不就是想让我爸收我们当女儿吗?」小当含泪质问,「您要是只是怕别人说闲话,不来往就不来往了!」 秦淮茹呆住了,她张了张嘴,突然叹了口气。 「是,我当初求你爸收你们,的确也是当初妈走投无路了。」她说了一句,眼泪又掉下来了,「妈那时候太难了小当,你哥刚坐牢,你奶也被送去农场了,我拉扯着你们俩无依无靠,妈真的是慌了……」 「既然这样,您为什么刚说您让我们认爸只是怕人说闲话?」小当继续质问,「您为什么要说谎?」 「是,这事儿是妈没说真话,但……」秦淮茹想要辩解,但小当情绪已经彻底崩溃了。 「那什么是真的?你说的什么是真的!」她流泪大叫。 「小当……」 「你别叫我!」小当哭喊,「亏我真为你担心,我怕你坐牢,但你一开始就是在骗我……」 「我没有……」 「你有!你一来就说要把我和槐花过继给我爸,让我以为你肯定要坐牢了!但你其实是想我求我爸帮你保住你的官位,你敢说你不是?」小当涕泪皆下,胸膛剧烈起伏,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小当我真不是……」 小当伸手止住她,泪水如断线珠子:「你说我爸没给过咱们家好处,我和槐花从小就被人欺负,后来,我跟他们说我爸是苏援朝,我爸是见义勇为、打了十几个坏人的苏援朝,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这是不是好处?」 「自从认了爸以后,我和槐花再也没 挨过饿,这是不是好处?」 「后来您当官儿了,那些来家里送礼的说话一直都离不开我爸,要是没我爸,那些东西人家凭什么送给您?」 「您自己都承认过,您工作是靠我爸,当官儿也是靠我爸,您现在说我爸什么都没帮过咱家?」 秦淮茹张了张嘴,辩解道:「妈的意思是,除了这些,他再没给过我们什么。」 「为什么要把这些除了?」小当哭喊,「是不是别人的好心和善良到您这儿都要被您除了?您到底要什么呀妈!」 「小当!你能不能听妈说话?」秦淮茹恼羞成怒,「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听大人说话呢你?妈是在害你吗?妈这是为了谁?」 「你就是为了你自己!」小当瞪着她。 啪! 「你再跟我犟一句试试!」秦淮茹面色铁青,「我是你亲妈,不是你仇人!你为你妈做一件事儿就这么难吗?妈把你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贾当,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看你以后也别认我这个妈了,我也当没你这个女儿!」 小当捂着脸惨笑:「你放心,我会问问爸的,您的目的达到了。要是真像您说的,你得去坐牢,我就求爸放过你……」 秦淮茹看着小当,道:「你跟你爸说,大家都是为了过日子,干嘛要跟人过不去?和和气气不好吗?他这些年不是没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到最后弄得谁都不好……」 「威胁的话,您自己跟他说。」小当使劲吸着鼻子,擦干净了眼泪,打断她冷冷道,「当妈的威胁女儿已经够离谱了,哪儿有当女儿的跑去威胁爸爸?」 说罢小当扭头就走。 秦淮茹面色阴晴不定看着小当的背影,突然大叫:「那不是你亲爸!你亲爸叫贾东旭!他已经死啦!」 小当捂着耳朵头也不回地撒腿狂奔。 秦淮茹默默在原地站了半天,也转身离去。 李新民等到天黑也没等来秦淮茹和许大茂回话,他就知道,这两人靠不住了。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拼命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他想要见苏乙,他想要亲自跟苏乙谈谈,只可惜他打听了一圈都没人告诉他苏乙在哪儿,倒是被他打听到了另外一个雪上加霜的坏消息—— 调查组明天就会进厂! 末日将临! 星月下,一辆车缓缓驶入大门,停靠在小楼旁边。 楼里客厅的灯一直亮着,穿着睡衣、披着外套的文母打开了院子里的灯走了出来。 「妈您怎么还没睡?」文慧从副驾上下来,走进院来,苏乙从后座位置大包小包往下拎。 「这不等你们吗?」文母道,「怎么这么晚了?八点那会儿不就说最后一家了吗?」 「阿姨。」苏乙拎着东西也进了院。 「援朝啊,阿姨给你炖了鸡汤,还在锅里热着呢。」文母笑道,「这大包小包拎着什么呀?你们不是去看人了吗?怎么?东西没送出去?」 文慧搀着母亲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又好气又好笑白了眼苏乙道:「您呀,还是见识少。谁说拜访人家要送礼的?您见过拜访人家从人家家里往回拿东西的吗?甚至是主动问人家要?」 「啊?」文母傻眼了,看看文慧,又看看苏乙手里的大包小包,将信将疑道,「这是……跟妈开玩笑的吧?那这不把领导们都得罪啦?这也没这样……援朝啊,你要是缺啥,你跟阿姨说,阿姨给你买。」 「阿姨,我什么都不缺,这是领导们太热情,人家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拒绝。」苏乙笑呵呵道。 「是吗?」文母跟听外语似的,下意识看向文慧,想寻求翻译。 「您甭操心他,他聪明着呢。」文慧看向苏乙的眼神充满笑意和骄傲,「他有自己跟领导打交道的方式,今天见过的领导们,大都对他印象很好,都夸他呢。」 「是是是,你爸也跟我说别让***心。」文母笑了起来,「援朝,小当一直等你还没睡呢,你去看看她有什么事儿。我去厨房再弄点儿吃的,你待会儿跟小当说完话记得带她也下来啊。慧慧,你来给我帮忙。」 「妈,我去上厕所!」文慧眼珠一转,就要开熘。 但文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文慧的耳朵,文慧呲牙咧嘴直吸凉气:「妈妈妈妈,我是亲的,亲的!」 文母尴尬对苏乙一笑:「去吧去吧,去忙你的,这儿没事儿啦!」 苏乙笑呵呵对文慧眨眨眼睛,转身离去。 「妈,我在援朝心目中可是淑女,你这样毁我形象啊。」文慧揉着耳朵抱怨道。 「淑女可不会偷懒。」文母哼了一声,「都快要过门的姑娘了,一说进厨房你就开熘,到现在你连挂面都不会下,以后你嫁过去,怎么过日子?」 「援朝说了,做饭的事儿不用***心,我以后负责洗碗。」文慧跟着母亲来到厨房,洗了根黄瓜,掰了一半「咯嘣咯嘣」嚼了起来。 「那还能老让人家援朝做饭呀?」文母道,「你是女人,不会做饭像什么话?真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怎么活下来的!」 「我吃大锅饭,要么有别人帮我做。」文慧笑呵呵道,「再说了,援朝也不用老做饭,还有小当呢。」 「不嫌羞!指着孩子照顾你们,我都替你丢脸!」文母没好气骂道。 顿了顿,她悄悄往楼上瞅了瞅,凑到文慧跟前压低声音道:「小当见过她亲妈明显是哭过,眼睛肿肿的回来的,我问她什么也不说,这孩子也乖巧,跟我有说有笑的,跟没事儿人一样。慧慧,到底怎么回事儿?」 「甭操心,援朝自己会解决的。」文慧掀开锅盖闻了闻,「妈,待会儿你盛汤的时候别给小当盛带皮儿的肉,她上回跟我说她害怕吃鸡皮。」 「好,知道了。」 楼上。 苏乙敲了敲文慧的房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小当站在门后,明显有些强打精神,对苏乙笑了笑:「爸,你回来啦?」 苏乙点点头走进来,环顾一周道:「听你文姥姥说你找我有事儿?」 「嗯,我先给你倒点水。」小当去拿杯子,「爸,你吃饭了吗?」 「你文姥姥在下面炖了鸡汤,待会儿咱们一起下去吃。」苏乙自己在书桌旁坐了下来,「坐吧,别忙活了。」 小当还是给苏乙倒好了水,然后走过来坐在苏乙腿上,抱住苏乙的脖子,把脑袋靠在苏乙的肩膀上。 苏乙笑呵呵拍拍她的背:「你妈找过你?」 「嗯。」小当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又道:「爸,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你说。」苏乙道。 「孔二民以前帮您干过什么事儿吗?」小当问道,「他干的事儿是不是不能被别人知道?」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给你妈妈求求情?」 「爸,您早知道我妈会找我?」小当问道。 「是。」苏乙点头。 「那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小当抬起头看向苏乙,「万一我现在真给我妈求情,那你怎么办?」 「那就是我没教好你。」苏乙道,「我一直都在教你独立思考的办法,要是一涉及到自己亲人身上你就失去了这种能力,那证明爸爸没把你教育好。」 小当又把苏乙抱住,把脑袋埋在苏乙肩膀前,闷声道:「您让我看到我妈妈对我撒谎的样子,看到她利用我们的感情,爸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残忍了吗?」 「我肯定不会对你妈妈网开一面的。」苏乙笑了笑,「所以我和你妈妈在这件事上必然是对立的。这件事要么我来告诉你,要么你自己从你妈妈这里发现真相,只有这两种可能。我是你爸,我知道你肯定会选第二种方式。」 小当怔怔出神,道:「爸,我妈妈是坏人吗?」 「你读过的很多书里都有被封建思想荼毒和压迫过的妇女角色,你觉得你妈妈是坏人吗?」苏乙反问。 小当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总算明白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是什么意思了。」 1602、解释 “爸,我知道您是想让我有是非观,要有正确的立场。”小当情绪很低落,“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为我妈妈求情……我这么想,是不是让您很失望?” 苏乙笑呵呵摇头,道:“不,你这么想才是正常的,毕竟你妈妈生你养你,你要是不心疼她,对她不管不顾,那才是错的。不管你有什么观念和立场,前提是绝不能抹杀做人最朴素和基本的情感。” “其实之前你干妈跟我建议过,这件事由我或者她先跟你谈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会比较好一些。但我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让你妈先来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当道:“您是想教育我……” “不不不……”苏乙摆摆手,“爸爸不需要用这种让你痛苦的方式来教育你或者考验你。” “那为什么?”小当不明白。 “你脑子清空,来设想一下。来,深呼吸……”苏乙笑呵呵引导小当,小当照做。 见小当平静许多,苏乙这才道:“假设你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我或者你干妈突然来告诉你,你妈妈的工作保不住了,还要因为一些事情受到惩罚。爸爸是负责处理这些事情的,但爸爸不能对你妈妈网开一面。那你心里会怎么想?” “为难,还有难过。”小当不假思索道,“我会很担心妈妈,哪怕知道她是犯了错才会这样,我也会因为帮不上她而特别愧疚。” 苏乙点点头,道:“接下来我有两种选择,第一,不让你见你妈妈,直到这件事情结束,这样一来你就能置身事外了。如果我这么选,可能过个十天八天的,你突然看到你妈妈面容憔悴一身狼狈的样子,你心里会怎么想?” “我……愧疚。”小当幻想那样的场景,犹豫了一下,又老实道,“我可能心里还会有点怨您。但爸你要相信我,我自己肯定会想通的。” “我知道。”苏乙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我还有第二种选择,就是让你和你妈妈见面。在我已经明确表明立场的情况下,你妈妈来求你,你觉得你可以义正言辞拒绝你妈妈吗?” 小当幻想妈妈痛哭流涕哀求自己的场景,她迟疑着摇摇头。 “如果你不能那么果断地拒绝,你会答应你妈妈试着来请求我吗?”苏乙又问。 “我……会吧。”小当不太确定地道。 “那如果我又拒绝你呢?”苏乙问道。 小当道:“我会很伤心,觉得帮不上妈妈而愧疚。” “也会对我有怨言,对不对?”苏乙笑了笑。 小当想了想,突然有些紧张,急忙站起来道:“爸我不是跟您不亲……” 苏乙摆摆手阻止她道:“不需要解释这个,你这么想是人之常情。这跟亲不亲没关系,要是我和你妈的角色互换,你照样也会是这样的想法。” 小当急忙点头:“对对对。” 苏乙笑了笑道:“这两种情况,都会让你陷入为难、自责、懊悔,以及对爸爸有怨气和误会的境地,我一不想咱们爷俩因为这事儿误会,二不想让你难受纠结,这就是爸爸不想先告诉你的理由,就这么简单。” 小当怔怔看着苏乙,突然嘴一瘪,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 “爸!我不求您了,对不起爸,我也不该让您为难……呜呜……”小当哭着道。 苏乙笑呵呵拍着她的后背道:“别哭别哭。虽然爸爸没有考验你的意思,但你面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爸爸是满意的,我为你感到骄傲。” 小当吸着鼻子挂着眼泪把脑袋抬起来看着苏乙,抽泣道:“爸,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讽刺我?我不还是跟您求情了吗?” “我刚不说了吗?你求情是人之常情。”苏乙笑道,“重要的是你求情的时间是对的。如果你一见爸爸就不分青红皂白哭着给你妈求情,那爸爸才会失望。” 小当愣了下,有些恍然:“您一直都教我看问题要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我要是一开始就求您放过我妈,那就说明、说明我没有思考,也没有判断,我妈怎么说我就怎么信了。” 苏乙点点头:“没错。你其实一直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爸爸是相信你能做到的。如果万一你没做到,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苏乙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说明在你心里爸爸一点都不如你妈妈重要。” 小当一下子抱住苏乙道:“爸你最重要了,你比谁都重要!” 苏乙笑得很满足,这六年和小当聚少离多,但这个女儿总算是没有白疼。 他之前跟文慧说过,这件事最终还是要小当在他和秦淮茹之间二选一,他不需要小当真的舍弃一个选择另一个,他只需要小当真的把他和秦淮茹放在一起去选,去左右为难,而不是毫不犹豫就选择了亲妈。 小当只要表现出他想要的,就足够了。 “爸爸明确告诉你,你妈妈不会坐牢的,”苏乙笑呵呵道,“这不是爸爸网开一面,而是据我所掌握的情况,你妈妈不至于去坐牢。” “真的吗爸?”小当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 苏乙点点头道:“你妈妈打着我的旗号倒卖工作名额这事儿,其实背后都是李新民在搞鬼,她自己就是收人点礼,再从李新民那儿拿点米面油之类的好处。涉及的金额不大,只要她能积极退赃,诚恳认错,这方面不算太大问题。” “还有一些事情上你妈妈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她起到的不是主要作用,在法律层面也追究不到她身上。” 秦淮茹干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为了自己的位置检举了两个人,一个是郭大撇子,一个是和她有仇的车间副主任。 前者算是罪有应得,她的理由就是郭大撇子之前企图糟蹋她那事儿,搞得郭大撇子身败名裂,又拔出萝卜带出泥,暴了其它雷,去年这人就被枪毙了。 那个车间副主任挺无辜的,但基于现状情况,秦淮茹当时揭发的也是事实,不算诬陷,这事儿导致的后续恶劣后果主要责任在许大茂身上,秦淮茹只能算是个始作俑者。 秦淮茹这个人本身就是市井小女人,当了车间主任后想的也是怎么风光得意,怎么给家里划拉好处,怎么维持自己的好名声,再加上她也不参与别的活动,所以她没做什么恶。 苏乙所掌握的情况看来,秦淮茹的结果最多就是开除+义务劳动+检讨套餐,坐牢真的不至于。 秦淮茹找小当跟苏乙求情,一是舍不得自己的官,二是知道自己一定会付出代价但却不想承担,三也的确是被李新民和许大茂给唬住了。 “不过你妈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苏乙笑呵呵道,“你还要为你妈妈求情吗?” 小当使劲摇摇头:“不要,爸!只要我妈不用坐牢就好。” “那将来要是看到你妈妈惨兮兮义务劳动,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怪爸?”苏乙又问道,“毕竟爸这次真的没对你妈妈网开一面。” 小当继续使劲摇头:“爸,我妈能平平安安我就知足了,我不能得寸进尺,再用我妈妈犯过的错来为难您,我妈妈将来要是过得不好,等我长大了我赚钱来孝顺她。她要是怪我……” 小当神色突然一黯:“她肯定会怪我的,槐花也会怪我。” “小当,以后怎么面对你妈妈和你妹妹,这对你来说的确是一个考验。”苏乙道,“但这次的事情,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摸摸小当的头发道:“我们一生要面对很多不好的事情,不管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是谁造成的,小当你要记住,第一,别过度苛责自己;第二,记住第一点,然后尽力想出一个好办法来解决它。” “还有第三吗?”小当问道。 “第三就是如果你想不出好办法,就来找爸爸。”苏乙笑道。 小当展颜笑了。 “爸爸我爱你!”她对苏乙道。 苏乙揉了揉她的脸:“走了,去喝汤!” “嗯!”小当开心点头,从苏乙身上跳了下来。 爷俩有说有笑下了楼,文母做了个小声的动作,指了指客厅那边。 苏乙看了过去,发现文慧正在接电话。 他会意点点头,一边小当也乖巧不再说话。 文慧回头看了苏乙一眼,笑吟吟点点头,对电话那头道:“胡部长,真的抱歉,援朝他不能接您的电话,不是我不通情面,他这会儿在和我小姨夫说话,我不好打扰他……对对对,我小姨夫还在我家,太晚了没让他走,今晚他在我们家留宿,他来了雅兴,说要跟援朝秉烛夜谈……没有没有,不打扰,您言重了……那好,明天一早,我就让援朝给您回电话……好的好的,再见胡部长!” 挂了电话后,文慧对苏乙道:“估计是找你说情的,我就先帮你挡了。” 话锋一转又道:“胜利刚也打了个电话,说有两个人把电话打到他家去找你,说你知道她们是谁。” “那我得回个电话问问什么事。”苏乙走过去,把小当交给文慧道:“你们先去喝汤。” “走咯小当,尝尝你文姥姥的手艺。”文慧笑着把小当领走了。 苏乙坐在沙发上,拨通了尤娟娟的电话。 陆胜利家的号码他只留给过两个人,一个是尤娟娟,另一个是李兰。陆胜利说是有两个人找他,而不是说有人打了两次电话,那就说明这俩人都找苏乙了。 他先给尤娟娟回了电话,尤娟娟跟他汇报的是李新民的动向。 她说李新民之前跟她联系过,让她派出一些人,明天混在工人里,听他发出暗号,伺机闹事,生出事端。 这毫无疑问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昏招,这说明李新民已经彻底走投无路,变得毫无理智了。 尤娟娟觉得这事儿不小,不敢怠慢,赶紧给苏乙汇报,听苏乙进一步指示。 “不管他说什么,都先一口答应下来。”苏乙道,“但什么也别做就可以了。” 挂了这个电话后,他又给李兰回了一个,后者跟苏乙说的就是许大茂那箱金子的事情。 李兰很清楚她要是想要拿这箱金子,苏乙是绝对绕不过去的, “假的。”苏乙一听,毫不犹豫皱眉道,“许大茂要是真捞了一箱金子,他怎么可能会告诉丽丽?他都不信任她,他就不怕丽丽出卖他吗?” 李兰有些不甘心,问道:“也许他是想用这箱金子吊着丽丽,好让丽丽不改嫁,一直等着他坐牢出来。” “没有这个可能。”苏乙笑了笑,“兰姐你也是接触过金条的,要真是像你描述的那么满满一大箱金子,你觉得得有多重?许大茂一个人拎得动吗?” 李兰怔住,这个帐她还真没算过。 苏乙又道:“不过既然有证据,就让丽丽把证据给你,你明天给我送一趟吧。你们这事儿可以试试,我可以安排许大茂和丽丽见面,但别抱什么希望。” 李兰有些失望,道:“援朝你说没有,那肯定就是没有了……” 挂了电话,苏乙来到厨房,文慧和小当正在说说笑笑。 “怎么不喝汤?汤都快凉了。”苏乙坐在两人对面,“快喝吧。阿姨呢?” “我妈帮你铺床去了。”文慧笑着给苏乙递了把勺子,“今晚我和小当睡二楼,你得在一楼暂时对付对付。” 苏乙尝了口汤,不由赞道:“阿姨炖的汤真鲜,小当快尝尝。” “好喝!”小当喝了一口也笑嘻嘻夸赞道。 她看看苏乙,又看看文慧,疑惑道:“爸,干妈,你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那爸你怎么还把文姥姥叫阿姨?” “我跟你爸虽然领了证,但还没有以夫妻的身份宴请亲朋好友,没有举办一个结婚仪式。”文慧笑着解释,“我们商量过后一致决定,等举办了结婚仪式以后,再让你爸爸正式改口。”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小当又问道。 “快了。”回答她的是苏乙,“快喝汤!” “哦!”小当吐吐舌头。 (本章完) 1603、呵斥 清晨。 职工们陆陆续续走进轧钢厂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警惕看看周围。 和六年前比起来,工人们的衣服明显变得干净整洁了许多,但却没了那时乐观向上的精神面貌。 厂子里这些年动不动就减产停工,工人们上班不去车间,而是每天都要拿着笔和本本去广场或者礼堂,喊声震天,一坐就是一天。 因为生产工作近乎停顿,厂子里自然没什么效益给大家发工资福利,除了领导干部,所有基层职工都被拖欠工资至少半年之久,工人们上班没动力,工作生活都没滋没味,尤其是最近形势变化,大家都很迷茫。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所有同志们于八点十分准时在南广场集合,参加全体职工大会,各部门和车间领导干部负责本部门出勤状况,缺勤职工疑虑从严处分。”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广播中,于海棠在一遍遍播报着开会的通知,职工们还在陆陆续续上班进厂,就已经通知紧急开全体大会了。 “大清早的又作什么妖?这是谁又要倒霉了?” “天天这会那会,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正事儿屁也不干……” “唉,这日子,越过越没劲咯……” 大家抱怨着,但该开会还是得去开会。 “秦主任早啊!” “秦主任好!” “秦主任来啦?” 秦淮茹穿着整洁的列宁装走进工厂,一路所过,大家纷纷跟她笑着打招呼。 秦淮茹笑容和善,举止优雅——这是她见过李新民老婆后,特意模仿人家的。 效果很不错,很多人都说她秦主任越来越有领导架势了,大家在她的“威严”下,对她也越来越尊重。 要是以前那个连正式工都转不了的小工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碰到那些男工人,相当一部分都得跟她口花花几句,有的甚至直奔下三路就去了,毫不顾忌。 现在呢?谁敢? 所以秦淮茹特别珍惜自己现在的“地位”,她昨晚回去后想了一夜,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自己现有的一切。 李新民怕是靠不住了,昨天她回去后还找过许大茂,许大茂正忙着往外搬东西,只告诉她一句“自求多福”就匆匆走了,这让秦淮茹心里更慌。 秦淮茹想好了,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小当身上,只要小当肯为自己求情,苏援朝看在小当的面子上心一软,放自己一马,那不就什么都好了? 她秦淮茹就是个小人物,她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好日子。她希望不管是苏乙也好李新民也罢,最好都把自己忘了。 只可惜她很清楚这就是奢望。她其实有些后悔,她害怕俩闺女都被苏乙勾走,故意拽着槐花,不让槐花跟苏乙多亲近。 她知道槐花很羡慕姐姐,但槐花耳根子软,听她的话,所以导致明明姐俩一起认了干爹,可槐花就是和苏乙的关系好不起来。 现在想想,她不应该阻止槐花的,也不该从中挑拨的。 反正槐花那么听话,要是让槐花也跟苏援朝搞好关系,现在她让槐花也向苏援朝求情,那岂不是把握更大? 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秦淮茹决定中午再去找小当一趟,她昨晚已经想好了怎么再开口劝小当帮自己了,她相信凭自己对女儿的了解,小当一定会被她说服。 急促的哨声和呼喝声把秦淮茹的思绪拉回现实,只见前面不远处保卫科的所有人正在集结报数,然后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列队向厂门外跑步而去。 “哎,钱科长,喇叭里不是通知要开会吗?”秦淮茹好奇拦住钱进问道。 “保卫科例行拉练。”钱进笑着解释一句,便跟着队伍跑了过去。 秦淮茹奇怪回头看了眼,心说里拉练还能比开全体大会更重要?这不找着挨骂吗? 不过这个钱进在现在的轧钢厂里绝对算是特殊人物,他是唯一一个跟李新民不是一条心的正科领导。 据说,他当时从副科提起来的时候,李新民就很不愿意,是看在苏援朝的面子上,捏着鼻子把他提起来的。 钱进很不受李新民待见,平常就动不动老挨骂,还经常被李新民抛来一双小鞋给他穿。但这个人绝对是有本事的,哪怕是这么恶劣的处境,保卫科居然也被他经营成铁桶一块,他手下的那些人都对他很服从。 厂里还有个特殊的存在跟苏援朝也有关系,就是正在播广播的于海棠。 于海棠到现在也没结婚,厂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可不少,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流传最广的一条传言是说于海棠跟苏援朝一直不清不楚,这件事也只有秦淮茹知道是假的,因为这个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她很清楚。 李新民大权在握后,于海棠一直也没结婚,他就动了花花肠子,开始骚扰于海棠。于海棠是个聪明姑娘,跟他周旋了很久。 最后李新民失去耐心,开始威逼利诱。 于海棠没办法,就直接去大院儿里找了苏乙。那时候苏乙已经不在厂里上班了,但官却越做越大。 于海棠去找苏乙的时候小当在场,后来小当跟秦淮茹学过于海棠当时求苏乙帮忙的原话——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追求过你的,现在我被李新民这种人骚扰,我觉得他不光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你。援朝,你帮不帮我?” “帮!” 小当跟她说过,苏乙当时就带着于海棠去找了李新民,后来李新民就再也没有动过于海棠的心思。但于海棠也自此被厂里不闻不问,她一个小小播音员干到了现在,级别和工资也没涨过一次。 “秦主任,李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秦淮茹快走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李新民的秘书叫住了她。 她到李新民办公室的时候,许大茂也在。 不过看起来许大茂和李新民脸色都不好看,前者一脸不屑,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后者满脸薄怒之色。 “主任。”秦淮茹打了声招呼。 “怎么说?”李新民黑着脸直截了当问道。 秦淮茹知道李新民问的是什么,道:“主任,事儿我跟小当说了,但她还没给我回话,我打算中午去再问问她……” “中午?”李新民打断秦淮茹冷笑道,“中午就晚了!苏援朝的调查组今早就到!等他来了,就什么都晚了!” “啊?”秦淮茹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快?这……太突然了吧?” “突然?我跟你们说过,事情要尽快办!我昨天一直在等你们的电话,结果呢?我连个屁都没等到!”李新民怒道,“秦淮茹,我问你,你是不是和许大茂一样,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秦淮茹忍不住看了许大茂一眼,后者嗤笑一声道:“主任,您也别什么错都归我头上,刚才我跟您说清楚了,您让我干的那些事儿有用吗?苏援朝算上这回,他被斗倒三回了!那么严重的问题他都爬起来了,您让我办的那点儿事儿对他来说算什么呀?真的,我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我不破罐子破摔,还能怎么办?” 秦淮茹听得心微微一沉,许大茂的话提醒她了,孔二民说的那事儿,怕也是威胁不到苏援朝…… “你知道什么叫积少成多吗?知道什么叫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李新民怒斥道,“我让你办这些事情,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些事情只是增加我们的砝码,但并不是我对付他的唯一武器!你在这儿自作聪明什么?我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吗?” 许大茂愣了一下。 “许大茂,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你破罐子破摔对我有影响吗?你跟我在这儿劲儿劲儿的有什么用?我们特么是在一条船上!扳倒了苏援朝是对你没好处还是会害了你?”李新民继续骂道,“破罐子破摔的胆子你都有,跟我一起拼一把的胆子你反倒没有,你是怎么想的?” “不是,李主任,真不怪我。”许大茂口气弱了许多,“刘光天、闫解成一家子都不见了,我找遍了京城都没找到他们,我是真尽力了……” “那你跟我说了吗?跟我打个电话很难吗?”李新民怒目而视,“你找不到,我也找不到吗?我能让警察局的和道上的一起去找,你能吗?找不到为什么不跟我汇报?” “这……没想到啊主任,对不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许大茂态度瞬间转换,谄媚陪着笑。 李新民却懒得理他,转过头看向秦淮茹:“你呢?你不汇报是什么意思?”李新民黑着脸质问道,“你翅膀也硬了?还是觉得你能攀上苏援朝那根高枝?我告诉你秦淮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个主任给撤了?我现在就能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你信不信?” 秦淮茹又惊又怒,却不敢表现出来,急忙陪笑道:“主任,您真是错怪我了,我昨晚劝小当劝得嘴皮子差点没磨破,我是觉得我今天还得再去说说这事儿,我打算等有了结果再跟您汇报的,我真不知道苏援朝今早就来呀,我哪儿知道这事儿这么急?您也没告诉我们这么快呀!” “对呀主任,您要是早说,我们肯定是能分清楚轻重缓急的。”许大茂也急忙搭话。 李新民阴测测看着两人,道:“我告诉你们,你们要真想现在跳下我的船,可以!你们现在就可以滚蛋,滚出这个门!你们看看苏援朝要是赢了这局,会不会对你们网开一面!” “但你们要是不甘心失去现在的一切,那就最好照我说的做!我特么不光是在自救,也是在救你们,我要是倒霉,你们必然倒霉!但只要我没事儿,你们也必然没事儿!退一万步来说,你们不帮我死定了,帮我就有可能不死,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那你们最好去死!两个蠢货!” 许大茂和秦淮茹都被骂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两人面红耳赤,十分尴尬。 “主任,我们知道错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您尽管吩咐!”秦淮茹道。 “对呀主任,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和秦主任一定照办!”许大茂也表态道。 李新民面色稍霁,道:“不管怎么样,先拖过今早,最好让苏援朝什么都办不成,顺便给他一个下马威。” “主任,您有什么办法?”许大茂急忙问道。 “闹!只要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浑,苏援朝就不敢轻举妄动,这就能给咱们赢取时间!”李新民道,“我已经找了很多上面的大领导,他们都答应替我说话。到时候咱们再借闹事逼逼他,逼他跟咱们谈判。苏援朝是个聪明人,到时候他就应该知道,只要他肯退一步,一切都海阔天空。” 许大茂和秦淮茹对视一眼,都有些懵逼。 “主任,那咱们怎么闹?”秦淮茹问道。 “我已经召集全厂人开会了,今早我们就在会场专门等苏援朝!”李新民眼中闪过精光,“下面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情况不对,就会有人配合我闹事儿。到时候你们也找信得过的人跟着一起闹,最好把场面搞得越乱越好,越大越好,搞出人命才好呢。” “一万多人的场面一旦乱起来,谁能控制得住?一不小心酿出大乱子,这责任谁都担不起!到时候这就都是他们这个调查组造成的,为了维稳他们必然会暂停调查,先解决自己的麻烦再说,这样一来,咱们就有了时间和机会,趁机跟苏援朝他们好好谈谈。只要他肯退步,厂子就乱不起来。但他要是不配合……呵呵,我要让他知道,这红星轧钢厂到底谁说了算!” 秦淮茹和许大茂对视一眼,两人倒都多添了几分信心。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个办法。 “主任,我这儿没问题,纠察队都听我的,到时候您只要一句话,我带着他们带头闹,绝对没人敢不听我的!”许大茂保证道。 “我这儿也没问题!”秦淮茹跟着表态。 (本章完) 1603、呵斥 清晨。 职工们陆陆续续走进轧钢厂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警惕看看周围。 和六年前比起来,工人们的衣服明显变得干净整洁了许多,但却没了那时乐观向上的精神面貌。 厂子里这些年动不动就减产停工,工人们上班不去车间,而是每天都要拿着笔和本本去广场或者礼堂,喊声震天,一坐就是一天。 因为生产工作近乎停顿,厂子里自然没什么效益给大家发工资福利,除了领导干部,所有基层职工都被拖欠工资至少半年之久,工人们上班没动力,工作生活都没滋没味,尤其是最近形势变化,大家都很迷茫。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所有同志们于八点十分准时在南广场集合,参加全体职工大会,各部门和车间领导干部负责本部门出勤状况,缺勤职工疑虑从严处分。”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广播中,于海棠在一遍遍播报着开会的通知,职工们还在陆陆续续上班进厂,就已经通知紧急开全体大会了。 “大清早的又作什么妖?这是谁又要倒霉了?” “天天这会那会,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地说,正事儿屁也不干……” “唉,这日子,越过越没劲咯……” 大家抱怨着,但该开会还是得去开会。 “秦主任早啊!” “秦主任好!” “秦主任来啦?” 秦淮茹穿着整洁的列宁装走进工厂,一路所过,大家纷纷跟她笑着打招呼。 秦淮茹笑容和善,举止优雅——这是她见过李新民老婆后,特意模仿人家的。 效果很不错,很多人都说她秦主任越来越有领导架势了,大家在她的“威严”下,对她也越来越尊重。 要是以前那个连正式工都转不了的小工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碰到那些男工人,相当一部分都得跟她口花花几句,有的甚至直奔下三路就去了,毫不顾忌。 现在呢?谁敢? 所以秦淮茹特别珍惜自己现在的“地位”,她昨晚回去后想了一夜,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自己现有的一切。 李新民怕是靠不住了,昨天她回去后还找过许大茂,许大茂正忙着往外搬东西,只告诉她一句“自求多福”就匆匆走了,这让秦淮茹心里更慌。 秦淮茹想好了,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小当身上,只要小当肯为自己求情,苏援朝看在小当的面子上心一软,放自己一马,那不就什么都好了? 她秦淮茹就是个小人物,她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好日子。她希望不管是苏乙也好李新民也罢,最好都把自己忘了。 只可惜她很清楚这就是奢望。她其实有些后悔,她害怕俩闺女都被苏乙勾走,故意拽着槐花,不让槐花跟苏乙多亲近。 她知道槐花很羡慕姐姐,但槐花耳根子软,听她的话,所以导致明明姐俩一起认了干爹,可槐花就是和苏乙的关系好不起来。 现在想想,她不应该阻止槐花的,也不该从中挑拨的。 反正槐花那么听话,要是让槐花也跟苏援朝搞好关系,现在她让槐花也向苏援朝求情,那岂不是把握更大? 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秦淮茹决定中午再去找小当一趟,她昨晚已经想好了怎么再开口劝小当帮自己了,她相信凭自己对女儿的了解,小当一定会被她说服。 急促的哨声和呼喝声把秦淮茹的思绪拉回现实,只见前面不远处保卫科的所有人正在集结报数,然后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列队向厂门外跑步而去。 “哎,钱科长,喇叭里不是通知要开会吗?”秦淮茹好奇拦住钱进问道。 “保卫科例行拉练。”钱进笑着解释一句,便跟着队伍跑了过去。 秦淮茹奇怪回头看了眼,心说里拉练还能比开全体大会更重要?这不找着挨骂吗? 不过这个钱进在现在的轧钢厂里绝对算是特殊人物,他是唯一一个跟李新民不是一条心的正科领导。 据说,他当时从副科提起来的时候,李新民就很不愿意,是看在苏援朝的面子上,捏着鼻子把他提起来的。 钱进很不受李新民待见,平常就动不动老挨骂,还经常被李新民抛来一双小鞋给他穿。但这个人绝对是有本事的,哪怕是这么恶劣的处境,保卫科居然也被他经营成铁桶一块,他手下的那些人都对他很服从。 厂里还有个特殊的存在跟苏援朝也有关系,就是正在播广播的于海棠。 于海棠到现在也没结婚,厂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可不少,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流传最广的一条传言是说于海棠跟苏援朝一直不清不楚,这件事也只有秦淮茹知道是假的,因为这个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她很清楚。 李新民大权在握后,于海棠一直也没结婚,他就动了花花肠子,开始骚扰于海棠。于海棠是个聪明姑娘,跟他周旋了很久。 最后李新民失去耐心,开始威逼利诱。 于海棠没办法,就直接去大院儿里找了苏乙。那时候苏乙已经不在厂里上班了,但官却越做越大。 于海棠去找苏乙的时候小当在场,后来小当跟秦淮茹学过于海棠当时求苏乙帮忙的原话——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追求过你的,现在我被李新民这种人骚扰,我觉得他不光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你。援朝,你帮不帮我?” “帮!” 小当跟她说过,苏乙当时就带着于海棠去找了李新民,后来李新民就再也没有动过于海棠的心思。但于海棠也自此被厂里不闻不问,她一个小小播音员干到了现在,级别和工资也没涨过一次。 “秦主任,李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秦淮茹快走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李新民的秘书叫住了她。 她到李新民办公室的时候,许大茂也在。 不过看起来许大茂和李新民脸色都不好看,前者一脸不屑,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后者满脸薄怒之色。 “主任。”秦淮茹打了声招呼。 “怎么说?”李新民黑着脸直截了当问道。 秦淮茹知道李新民问的是什么,道:“主任,事儿我跟小当说了,但她还没给我回话,我打算中午去再问问她……” “中午?”李新民打断秦淮茹冷笑道,“中午就晚了!苏援朝的调查组今早就到!等他来了,就什么都晚了!” “啊?”秦淮茹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快?这……太突然了吧?” “突然?我跟你们说过,事情要尽快办!我昨天一直在等你们的电话,结果呢?我连个屁都没等到!”李新民怒道,“秦淮茹,我问你,你是不是和许大茂一样,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秦淮茹忍不住看了许大茂一眼,后者嗤笑一声道:“主任,您也别什么错都归我头上,刚才我跟您说清楚了,您让我干的那些事儿有用吗?苏援朝算上这回,他被斗倒三回了!那么严重的问题他都爬起来了,您让我办的那点儿事儿对他来说算什么呀?真的,我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我不破罐子破摔,还能怎么办?” 秦淮茹听得心微微一沉,许大茂的话提醒她了,孔二民说的那事儿,怕也是威胁不到苏援朝…… “你知道什么叫积少成多吗?知道什么叫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李新民怒斥道,“我让你办这些事情,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些事情只是增加我们的砝码,但并不是我对付他的唯一武器!你在这儿自作聪明什么?我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吗?” 许大茂愣了一下。 “许大茂,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你破罐子破摔对我有影响吗?你跟我在这儿劲儿劲儿的有什么用?我们特么是在一条船上!扳倒了苏援朝是对你没好处还是会害了你?”李新民继续骂道,“破罐子破摔的胆子你都有,跟我一起拼一把的胆子你反倒没有,你是怎么想的?” “不是,李主任,真不怪我。”许大茂口气弱了许多,“刘光天、闫解成一家子都不见了,我找遍了京城都没找到他们,我是真尽力了……” “那你跟我说了吗?跟我打个电话很难吗?”李新民怒目而视,“你找不到,我也找不到吗?我能让警察局的和道上的一起去找,你能吗?找不到为什么不跟我汇报?” “这……没想到啊主任,对不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许大茂态度瞬间转换,谄媚陪着笑。 李新民却懒得理他,转过头看向秦淮茹:“你呢?你不汇报是什么意思?”李新民黑着脸质问道,“你翅膀也硬了?还是觉得你能攀上苏援朝那根高枝?我告诉你秦淮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个主任给撤了?我现在就能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你信不信?” 秦淮茹又惊又怒,却不敢表现出来,急忙陪笑道:“主任,您真是错怪我了,我昨晚劝小当劝得嘴皮子差点没磨破,我是觉得我今天还得再去说说这事儿,我打算等有了结果再跟您汇报的,我真不知道苏援朝今早就来呀,我哪儿知道这事儿这么急?您也没告诉我们这么快呀!” “对呀主任,您要是早说,我们肯定是能分清楚轻重缓急的。”许大茂也急忙搭话。 李新民阴测测看着两人,道:“我告诉你们,你们要真想现在跳下我的船,可以!你们现在就可以滚蛋,滚出这个门!你们看看苏援朝要是赢了这局,会不会对你们网开一面!” “但你们要是不甘心失去现在的一切,那就最好照我说的做!我特么不光是在自救,也是在救你们,我要是倒霉,你们必然倒霉!但只要我没事儿,你们也必然没事儿!退一万步来说,你们不帮我死定了,帮我就有可能不死,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那你们最好去死!两个蠢货!” 许大茂和秦淮茹都被骂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两人面红耳赤,十分尴尬。 “主任,我们知道错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您尽管吩咐!”秦淮茹道。 “对呀主任,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和秦主任一定照办!”许大茂也表态道。 李新民面色稍霁,道:“不管怎么样,先拖过今早,最好让苏援朝什么都办不成,顺便给他一个下马威。” “主任,您有什么办法?”许大茂急忙问道。 “闹!只要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浑,苏援朝就不敢轻举妄动,这就能给咱们赢取时间!”李新民道,“我已经找了很多上面的大领导,他们都答应替我说话。到时候咱们再借闹事逼逼他,逼他跟咱们谈判。苏援朝是个聪明人,到时候他就应该知道,只要他肯退一步,一切都海阔天空。” 许大茂和秦淮茹对视一眼,都有些懵逼。 “主任,那咱们怎么闹?”秦淮茹问道。 “我已经召集全厂人开会了,今早我们就在会场专门等苏援朝!”李新民眼中闪过精光,“下面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情况不对,就会有人配合我闹事儿。到时候你们也找信得过的人跟着一起闹,最好把场面搞得越乱越好,越大越好,搞出人命才好呢。” “一万多人的场面一旦乱起来,谁能控制得住?一不小心酿出大乱子,这责任谁都担不起!到时候这就都是他们这个调查组造成的,为了维稳他们必然会暂停调查,先解决自己的麻烦再说,这样一来,咱们就有了时间和机会,趁机跟苏援朝他们好好谈谈。只要他肯退步,厂子就乱不起来。但他要是不配合……呵呵,我要让他知道,这红星轧钢厂到底谁说了算!” 秦淮茹和许大茂对视一眼,两人倒都多添了几分信心。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个办法。 “主任,我这儿没问题,纠察队都听我的,到时候您只要一句话,我带着他们带头闹,绝对没人敢不听我的!”许大茂保证道。 “我这儿也没问题!”秦淮茹跟着表态。 (本章完) 1604、阻拦 南广场。 偌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职工们整齐列队蹲坐在主席台前。 广播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工人们跟随着音乐放声高歌。 虽然大清早就紧急开会比较少见,但这些年来,这样的场景大家都很熟悉,工人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次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 广场不远处的一个空旷车间里,李新民在给他的亲信们做最后的动员。 “到时候只要等到我信号,你们就立刻闹起来!该放火放火,该扔炮仗扔炮仗,该打人打人……”李新民恶狠狠地道,“你们给我记住了!要是不拼这一把,我倒霉,你们也都得跟着倒霉!我要是不倒霉,你们中间有人这次没听我的,我保证你也会倒霉!但只要同舟共济过了这关,以后轧钢厂,依然是咱们一起说了算,记住了吗?” “记住了!”亲信们齐声喝道。 他们各个表情凝重,有的面露决绝,有的眼神闪烁,有的惶恐不已。 “到时候会有人配合你们,你们看清楚了,先动手的都是自己人,别打错了!”李新民告诫一声,接着道,“大茂,你带着纠察队,学习班的人是麻烦,到时候你负责第一时间把他们冲散!” “是,我记住了。”许大茂严肃点头。 “保卫科怎么办?”有人问道,“厂长,钱进这小子一直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放心,我安排他们去酒仙桥零件厂联合拉练去了,他们回不来!”李新民冷笑。 “那就好,那就好……” 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好,都记住自己该做什么,散了吧!我最后警告你们,最好别掉链子,不然不管成败,我都会秋后算账的,到时候你们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李新民眼神凶狠森然道。 “放心吧李主任。” “我们绝对服从您安排。” “谁要是敢阳奉阴违,不用您说话,大家伙儿先废了丫挺的!” 众亲信纷纷表态。 李新民环顾一周,见大家士气不错,这才放心点点头,一摆手,让大家都散了。 很快秘书又带着一个寸头青年来了。 “主任。”青年对李新民态度很恭敬。 “你姐呢?”李新民皱眉。 “很多人认识我姐,她说她来太显眼了。”青年道,“您放心主任,我这边百十号人,您一句话,我们指哪儿打哪儿。” 李新民凑过去盯着他眼睛道:“今天得见血!” “带着家伙呢。”青年平静道,“主任您说个名字。” “李登峰,认识吗?”李新民问道。 “认识。”青年点头。 李新民拍拍他的肩膀:“这事儿你自己干,别人我信不过。记住,趁乱,别让人看见是你干的。” “放心主任,这活儿我熟。”青年呲牙一笑。 李新民笑了。 李登峰是苏乙的仇人,这人要是在今天的乱局中见了血出了事,甚至是死了,再经过他一番引导,苏乙绝对会有大麻烦! 他拍拍面前这人的肩膀,道:“小勇,这次之后,我一定安排你进保卫科,给你个科长让你干!” “主任,那我就仰仗您了。”尤小勇一副激动的样子。 “好好干,我亏待不了你。”李新民勉励一句,让尤小勇离去。 他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所有安排,深深吸了一口气。 苏乙是在他的见证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他绝不会小看这个自己一度很看好、很欣赏也很依仗的下属。所以他才这么全力以赴。 他的目的不是要和苏乙撕破脸对抗,而是以斗争促和平,他希望苏乙能看到他的决心,跟他和平谈判。 当然,他更希望自己所有的安排都用不上。 他看向工厂大门的方向,神色凝重。 苏援朝啊苏援朝,希望咱们不要真走到撕破脸那一步…… 一列车队缓缓驶向红星轧钢厂,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不是他们不走,而是在轧钢厂门口停着一辆车。车前站着一个人,眼看车队到了跟前停下,他便迈步向头车走来。 头车中,苏乙赫然坐在后排。 在车的副驾还坐着调查小组另外一名成员。 这人认出了走过来的这人,面色微变,扭过头压低声音道:“组长,副组长,这人是胡部长的现在的秘书……” 苏乙还没说话,他旁边的青年就冷哼一声道:“太嚣张了,光明正大拦调查组的车。组长,怎么说?” “昨天电话没找到我,今天人家干脆堵大门了。”苏乙笑了笑,“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青年面色难看道:“胡是分管大领导,他要是强行阻止咱们进厂怎么办?” “你想多了。”苏乙笑了笑,“就算李新民真是他亲儿子,他这种人也是该舍就舍,绝不会心疼的。放心吧,他来找我最重要是探探口风。这都什么时候了?风大浪急各顾各,咱们是调查组,他阻拦咱们也得考虑影响和后果。你们坐在车里不要动,我去看看。”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小龚问道。 “干嘛?给我壮胆啊?”苏乙笑呵呵道。 不等回答他便推门下了车,刚好胡的秘书也到了跟前。 “援朝,又见面了。”秘书看苏乙的表情有些复杂和感慨。 苏乙微微一笑道:“领导在车上?” 秘书点点头道:“领导视察自来水厂路过这儿,本来想进厂去看看,刚好碰到你们了。” “那我去问个好。”苏乙笑呵呵道,“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说着话,苏乙便往前走去。 “身子还不错,就是最近有些失眠。”秘书道,“烦心事儿太多,你也是了解领导的,他这人心软,见不得自己人受苦。” 这是在内涵李新民的困境。 “是呀,这一点我深有体会。”苏乙感慨,“70年3月,领导的关怀我到现在都难忘。” 秘书眼神一闪,便不说话了。苏乙说的是苏乙第二次被停职处理的事情,处理苏乙的决定就是胡下达的。 那时候苏乙还是胡的自己人,你要说你见不得自己人受苦,那次算怎么回事? 到了车边,苏乙先在车外问了声好,便笑呵呵上了车,坐在胡的身边。 他嘘寒问暖一阵,领导和颜悦色跟他聊着家常,仿佛两人真的只是偶遇闲聊。 苏乙耳朵尖,突然听到传达室传来电话铃声,他微微皱眉,突然打断寒暄,略显抱歉对胡道:“领导,抱歉,我得稍微打断一下,处理点事儿。” 胡没听到电话铃声,微微皱眉,但很快舒展笑道:“急吗?” “有点儿,没事儿,我不下车,就在车里。”苏乙笑呵呵把车窗摇下来,把手伸出去挥了挥。 另一边的车队中,所有人都在留意这边情况,见苏乙摆手,小龚二话不说推门下车,向这边飞奔而来。在他身后第二辆车里也下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警,赫然是沈燕子。 这些人都算是苏乙的“老搭档”了,这次苏乙牵头搞调查组进驻轧钢厂,在大领导面前点了他们的将,也算是给他们增添履历和功劳。 到了跟前先对着胡敬礼,又恭敬对苏乙也敬礼,大声道:“组长,请指示!” “传达室控制住。”苏乙吩咐道,“留意有没有暗哨。” “是!”小龚眼神一凛,点点头,跟苏乙和胡再次敬礼后,立刻边走开边向后面招招手,沈燕子见状也立刻赶了过来。 苏乙回过头对胡抱歉一笑道:“领导您见笑了,一线工作就是这样,随时都要根据局势不同做出调整,很多局面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要当机立断立刻做出调整。” 胡眼神闪过一丝阴霾,笑道:“你是很有能力的,当年新民就很看好你,后来我从新民手里把你要了过来,那时候交给你手里的工作,我都很放心。其实我总是拿你和新民作比较,以前来说,其实新民比你更稳当一些,他在着眼全局这一面是略胜你一筹的。” 苏乙笑道:“我跟新民主任比起来确实有所欠缺。但这些年东奔西走也锻炼了我。领导,跳出局外后我才发现,在很多事情上我比新民主任看得更透彻。” 胡微微沉默,转过头看向工厂大门:“新民在这个厂里已经十多年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很了解。” “所以真的很可惜呀。”苏乙叹了口气,“我也很为他感到痛心,领导你放心,在新民主任的问题上,我一定会再三斟酌,每一步都走稳、走实,绝不辜负组织对我的期望和信任。” 胡淡漠看着苏乙,缓缓道:“这个态度是对的。援朝啊,我对你在坚守原则方面是很放心的。但人不是冰冷的机器,不能缺了人情味。” “领导您说得太对了,确实不能缺了人情味。”苏乙认可点头,“新民主任的问题不小,目前来说我可以做到零口供办案……” 胡的瞳孔猛地一缩。 苏乙看着胡诚恳道:“但即使这样,我也会严格按照正规流程处理这件事,领导,我认为两天内这件事就会见分晓。” 胡深深看着苏乙:“新民一向做事很细心,两天……可能吗?” 苏乙肯定点头:“领导,这是没问题的,我用我的人情味跟您保证。” 胡长长叹了口气:“援朝啊,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苏乙道:“就像您当年挥泪斩马谡一样,领导,您应该是能体谅我现在的心情的。” 胡点点头:“谢谢你了,援朝。” “您客气了,当年您慧眼提拔之恩,我是记在心里的。”苏乙轻声道。 胡拍了拍苏乙的手背,勉强一笑道:“知道你忙,那就不打扰你了。” “那我先走,领导,祝您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胡眼神变得更柔和,点点头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苏乙下了车,站在车边挥手,目送胡的车远去,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两天”,这个词是苏乙为了报答胡当年伯乐之情透露的关键消息。 留给胡的时间只有两天,因为苏乙有信心最多两天时间,李新民就会被定罪。 那时候李新民绝望之下会说什么做什么,谁都无法预料了。 胡来这里当然是想看看能不能保住李新民,但最重要的也是为了他自己。 与此同时,传达室中,小龚和沈燕子制住刚才打电话的青年,两人一个扮演红脸一个扮演白脸,这青年很快便情绪崩溃招供了。 “李主任让我在这儿看着,要是调查小组的车进厂的话,就立刻给他打电话!” “刚才电话里说什么了?”小龚厉声喝道。 “我跟他说,你们的车被拦住了,苏援朝上了大领导的车,在里面说话……”青年颤声道,“这都是李主任让我做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知不知道不是你说了算!”小龚瞪眼道,“李新民跟你说过什么吗?说实话!” “是是是,李主任说让我随时汇报情况……” 叮铃铃…… 正说着电话就来了。 小龚和沈燕子对视一眼,立刻有了默契。 沈燕子飞快对这青年道:“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你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只要你肯配合我们,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但是你敢不配合,坐牢都是轻的!”小龚喝道。 “接电话,待会儿我怎么说你怎么说,不准说错一个字,尽量自然点!”沈燕子飞快道。 青年点头如捣蒜。 “深呼吸调整!”小龚喝令道。 青年急忙照做。 沈燕子接通电话,把听筒举到半空,同时绕到青年另一边,靠近他耳朵。 听筒里传来李新民的声音:“怎么回事?这么久才接电话?” 沈燕子飞快在青年耳边吩咐一句。 青年不敢耍花样,配合道:“刚才我去观察车队了,离电话有点远。” “情况怎么样了,有动静吗?”李新民问道。 “还没有。”在沈燕子的示意下,青年只能老老实实这般说道。 “还没有……”电话那头李新民的语气有些疑惑,“还在谈吗?” “对呀主任。”青年道。 “好,密切观察……算了,我不挂电话了,那边什么情况,你随时讲给我听!”李新民道。 (本章完) 1605、扑灭 李新民今早绝对要搞事情,这一点苏乙是知道的。胡拦在工厂大门口,当然也不会是巧合。 历来既得利益者为了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会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对李新民来说,这就是一场战争。 一场战争中,最重要的就是情报,他随时关注厂门口的动向,就是要确认胡能不能拦得住苏乙,让苏乙连厂门都进不来就打道回府。 这种可能虽然微乎其微,但也是存在的,李新民对此还抱有侥幸。 可这种侥幸一旦打破,那他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会赶到南广场,立刻引发混乱、制造冲突来对抗调查,然后以事态紧急的名义临时管控并封锁整个厂区,到时候他这个一把手就会顺理成章占据主动,再和苏乙进行谈判。 李新民当然会尽量控制事态,他还要让事态发展既能威胁到苏乙,又不至于彻底无法收拾,这其中的度其实很难把控。一个不慎,留给苏乙的就是个失控的烂摊子。 已经进网的鱼儿想要挣脱走,苏乙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愿意这条鱼把其他鱼给波及了,把网也给撕破了。所以他不会对李新民的动作视若无睹或者心生不屑,他亲自出马的行动,必须要顺顺利利,稳稳当当。 李新民要通着电话随时听这边的汇报,这算是个突发的意外情况。好在小龚和沈燕子处理这种状况的经验都极其丰富,两人在听到李新民的话后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先让青年答应下来他的“合理要求”,然后立刻决定一个留下和青年一起拖延稳住李新民,另一个去跟苏乙汇报情况。 要留下来的是小龚,因为他本来就是唱黑脸的,他留下更能震慑住青年;沈燕子没有犹豫,把这边局面交给小龚后,自己迅速离去。 “告诉他,车里还在谈,外面没什么动静……”小龚压低声音在青年耳边吩咐道。 沈燕子飞奔到苏乙跟前,语言简练汇报了情况。 “生死关头还抱侥幸?”苏乙笑呵呵摇摇头,“我这个李哥啊,谨慎有余,魄力不足。我要是他,门口的岗哨一看到人来,里面就得毫不犹豫把准备好的菜端上桌来。到时候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兜着走。” 沈燕子白他一眼:“你这人老把自己想成坏分子干嘛?电话拖得久了人家肯定起疑心,咱们怎么干?” “没关系,给钱进打电话,他从后门进,我们从前门进。”苏乙道,“不玩儿迂回,双管齐下,毫不犹豫控制局面。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我不想看到任何波折,我的要求只有四个字——摧枯拉朽!” 沈燕子浑身一震,敬礼道:“是!” 她一挥手,车队缓缓驶来,苏乙和沈燕子上了车后,车子径直往南广场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传达室里的青年满头大汗地对电话那头道:“主任,人还在车上谈,还没下来……对对对,车都远远停着,再没人下车。” 广场上,李新民虽然没到,但各部门的领导们自发维持秩序,心中有鬼的人们彼此交换着眼神,让场面变得有序而诡异,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广播里还在放着振奋人心的歌曲,主席台上,负责扩音设备的于海棠和孔二民在做最后的设备调试,许大茂站在主席台边,面容阴鸷远眺着李新民所在的方向,时不时擦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他心里很清楚,只要李新民在那边发出信号,这边各个环节就会立刻发动,到时候井然有序的场面立刻会变的混乱不堪,流血、哀嚎,这些都在所难免。 而作为制造混乱的实施者之一,他许大茂担着多大的风险可想而知。万一到时候事败被追责,就凭这一件事就够他许大茂喝一壶了。 他现在隐隐有种又被李新民骗上贼船的上当感,但局面如此,他也是骑虎难下了。 而且他也抱着成功的期盼,毕竟这里只要乱在调查组进厂的这个当口,调查组绝对是黄泥甩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根本解释不清。 许大茂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和紧张,渐渐横狠下心来。 就在这时,许大茂不经意看向东南角,便见一列车队浩荡着滚滚烟尘往这边疾驶而来! 他先是一愣,继而面色大变! 这是怎么回事? 李新民不是早就安排好岗哨了吗? 为了防止保卫科有人吃里扒外,他还把保卫科全体都派出去拉练了,怎么还是被人家悄无声息摸进来了? 许大茂又惊又怒,这一刻他脑子里瞬息万变,突然转身往主席台方向冲去! 其实李新民不在,他该果断引爆冲突的,但许大茂终归还是怂了,天要塌下来的时候找高个儿已经成了他这种人的本能。危急时刻,他能想到且愿意去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通知李新民。 广场没有电话,他只能用话筒通过大喇叭去通知。 车队不光许大茂看到了,在主席台上的孔二民和于海棠也都看到了。 孔二民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还疑惑手搭凉棚眺望过去。 但于海棠却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看许大茂朝台上冲来,聪明的她立刻意识到许大茂要做什么,她突然一把拔下话筒电线插头,转身就往主席台下跑去! “于海棠!你个臭娘们儿!”许大茂见状惊怒交加,指着于海棠大吼:“拦住她,给我拦住她!” 他手下的纠察队队员们立刻从另一边去拦截于海棠,于海棠眼看面临被两头围堵的局面,情急下大叫起来:“花姐!花姐!” 突发的变故让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有些懵,有人意识到不对,但也在观望,想等着别人率先做出反应。 乌合之众通常都是这样,大家都抱着“你先上”的想法,最终导致根本没人上的局面。 可总有那么几个头脑简单又对李新民死心塌地的,比如李路程。 眼看车队到来,但却还没等来李新民,李路程按照事先的吩咐,突然从怀里取出了鞭炮,将其点燃后奋力扔进了人群之中。 噼里啪啦…… 密集的鞭炮声瞬间炸响,落点处的工人们骂骂咧咧惊慌四散,场面顿时有了趋向混乱的迹象! 见有人先动了手,有些人的胆量便被勾了起来。 “调查组的狗腿子要搞乱咱们厂了……”有之前得了吩咐的部门领导振臂高呼,带着亲信便开始疯狂见人就打。 还有人掏出了汽油瓶浇在早准备好的烂衣服上准备点燃。 四面一乱,秦淮茹也“噌”地站起来,一咬牙便准备煽动自己的几个亲信配合大家行动。 但她连半个字都还没说出来,突然头皮撕裂般疼痛,她发出惨叫,被花姐不由分说拽着头发撕扯到跟前,一个大耳巴子抽得她眼冒金星,不等她反应,下一秒就被花姐狠狠掼倒在地。 “捆了!”花姐一挥手臂,振臂高呼,“学习班的同学们,工人兄弟姐妹们,就是现在!” 随着花姐一声令下,四处都有人响应行动起来! 不管是有反应还是没反应的部门领导们,突然发现手下那些之前不受待见的工人们如饿狼般扑向他们,不由分说便把他们按倒在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捆起来。任由他们怒骂惊呼也无济于事。 他们的亲信手下稍有反抗或者动作,立刻就被人群起而攻之,打得抱头倒地,毫无还手之力。 鞭炮声还没结束,刚扔完鞭炮的李路程立刻便被四个人按倒在地。 那边倒汽油的人还没来得及掏火柴,就被人一脚踢翻,几个人蜂拥而上,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于海棠眼看面临两面围堵的局面,一群顽主混混手持棍棒冲了出来,对着纠察队的人就打,将于海棠护在了身后。 广场另一端,原本应该去酒仙桥的保卫科在钱进的带领下狂奔而来。 “全体都有,分组维持秩序,别误伤了学习班的自己同志,行动!行动!”钱进大吼着率先冲进人群之中。 许大茂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他想也不想转身就要往广场外跑去,但刚一转身一只脚在他眼前迅速放大,重重落在他的胸口。 他像是被一辆卡车撞了一样倒飞回去重重摔在地上。 许大茂痛苦蜷缩着捂住胸口,半响喘不过气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踹倒他的人,竟是李新民叫来原本该配合纠察队行动的尤小勇。 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按住他,开始用绳子捆他。 “尤小勇,你干什么!你特么干什么!”许大茂剧烈挣扎,惊恐大叫起来。 砰! 尤小勇上前一脚狠狠踢在许大茂脸上,顿时把他踢了个满嘴满脸的鲜血,许大茂发出“呜呜”的声音,痛得浑身都绷直了。 “捆结实点,这是个角儿!”尤小勇吩咐一声,一挥手喝道:“把纠察队的盯紧了,上!” 原本该混在人群中制造混乱的混混们这时候全都嗷嗷叫着冲向了纠察队队员们,他们人数众多,全都是两三个围攻一个的局面,眨眼间许大茂的手下全都被打翻在地。 “花姐!花姐!误会,这都是误会呀……”另一边,反应过来的秦淮茹不敢挣扎,却发出撕心裂肺的惊恐叫声。 “别呀,你接着叫我王桂花呀,叫什么花姐?”花姐冷笑,“误会?误尼玛了个……你这种绣花枕头狗腿子早该这下场了!” 广场上四处都在行动,学习班的、保卫科的带头将李新民的亲信们全都控制起来,把那些准备闹事的人也全部制服;许大茂和他的纠察队连一个于海棠都还没抓到手,就被尤小勇带着他的人一通毒打制服。 广场上一阵骚乱,但这种混乱却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很快有学习班学员自发站出来呼喊着维持秩序,跟工人们说明情况,避免因恐慌而发生意外。 广场边上,调查组的车队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齐刷刷下车。后面的车上全都是整装待发的警察,在沈燕子的指挥下,警察们迅速入场,分为四五个队伍穿插入场,开始接管整个广场的秩序维护。 于此同时,苏乙也大步流星向场中走来。 另一边,在广场上传来鞭炮声的那一瞬间,李新民便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他气急败坏骂了句脏话,挂掉电话就往外狂奔。他的秘书也反应过来,跟着他一起跑。 但他还没跑出大门,一个身影突然从门后伸出腿来,李新民猝不及防,顿时被绊倒,狠狠摔在地上翻滚几周,摔了个七荤八素。 “哎哟喂,黄狗吃屎,哈哈!”傻柱幸灾乐祸拍着手从门后走了出来,“李主任,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跑什么呀?摔着了吧?岁数大了就老实点儿,不然也不至于摔这么惨,我这话在理吧?哈哈!” “傻柱,你好大的胆子!”跟在后面的秘书这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大叫。 “孙贼,没挨过厨子打是吧?别逼我抽你丫的,敢废话扇死你信不?”傻柱指着他瞪眼道,“你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日子到头了,认清形势,该滚蛋滚蛋!” 秘书脸一阵青一阵紫,想要冲上来,但看看傻柱的体格,愣是不敢动弹。 “傻柱……傻柱!我待你不薄啊……你、你个叛徒!”李新民咬牙切齿挣扎着爬起来。 傻柱乐了:“你才是叛徒,这回援朝专门回来收拾你丫的。李主任,傻眼了吧?哈哈,援朝昨晚就跟我说了,让我盯着点儿你,哈哈!本来说是看着你别让你煽动大伙儿闹事儿,没想到你躲这儿不走,这感情好,省我大事儿了。” “你放我过去,我给你钱,我给你恢复工作,让你当领导都行!”李新民急促道。 “叫爸爸。”傻柱站直道。 李新民看了眼不远处的秘书,一咬牙道:“傻柱,放我过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傻柱道:“我就想听你叫我一声爸爸,叫吧,叫了我就给你让路,骗你我是狗。” “爸,你让开吧!”李新民咬牙道。 “哈哈,汪汪,我是狗,我是你狗爸爸!”傻柱拍腿直乐。 (本章完) 1606、告别 “援朝,话筒!” 于海棠站在主席台上满脸涨红,用无比激动和崇拜的眼神看着苏乙,把重新插好的话筒递给苏乙。 苏乙接话筒的时候,她一把握住了苏乙的手,咬唇看着苏乙不愿松开。 苏乙笑呵呵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然后拿起话筒迈步向前,环顾一周。 整个广场此刻被警察和保卫员们分隔成数个区域,秩序已经得到了绝对的控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主席台上的苏乙身上。 花姐等学习班的学员们自然毫不意外,但大多数普通工人都一片哗然。 今天突发的状况让大多数人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很多人到现在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只知道,李新民的亲信们突然就要搞事情,但保卫科、学员班还有一些厂外的人员早有准备,他们刚一动,就被这些人制服了。 李新民做一把手这六年,说他倒行逆施有些夸张,但绝对是不得人心的。轧钢厂早就被搞得一团糟,生产秩序遭到很严重的破坏,厂里充斥着勾心斗角,阿谀成风,风气很差。 基层职工们最朴素的道德价值观还是存在的,而且他们的切身利益也的确因此而受到损害,对于这六年来的局面心里也普遍堆积了很多怨言和不满。今天的变局,大部分职工都是充满惊喜和期待。 作为当年厂里的风云人物,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的发起人,很少有人不认识苏乙,而且苏乙在轧钢厂的风评一直都很好。 现在眼看苏乙站在台上,不管是参与此事的人们还是不明真相的职工们,都忍不住发出了欢呼声。 整个广场嗡声大作,所有人都很激动。 苏乙环顾一周,使劲咳嗽一声:“同志们,工友们!” 他浑厚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广场,使得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我是红星轧钢厂遗留问题调查小组组长苏援朝,这次来,我就是专门来处理红星轧钢厂这六年来存在的种种问题。我代表……向大家做出如下保证,第一,红星轧钢厂六年来违规违法的乱象,必然会得到彻底的根除,涉及到任何人都绝不姑息!第二,六年来所有冤假错……都将得到彻底的更正,我们绝不让任何一个工友再受委屈!第三,拖欠所有工友们的工资将在未来七天内全部补发完毕,绝不拖欠大家一分钱!第四,红星轧钢厂必须在七天内彻底恢复全面生产……” 苏乙每宣布一条,整个广场都要瞬间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刚开始大家还有所迟疑,不敢置信,但随着苏乙铿锵有力的声音做出一条条让人信服的保证,所有人的热血和信心都被点燃了,整个广场欢呼如雷,不少人都激动得哭了,甚至是痛哭流涕。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得这一天多么地来之不易,很多人做梦都在盼着这一天到来。 “我代表调查组向大家郑重承诺,接下来我们将长期驻扎在厂里,吃住都在厂里,随时接受所有同志们的监督和举报!以上保证只要还有一条没得到大家的认可,我们就决不离开,直到轧钢厂变成大家伙都满意的样子为止!” 苏乙不说官话套话,不绕弯子,直白做出最简洁有力的表态,瞬间便让全场都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在激动呐喊着,表示对苏乙的支持。 在大家高涨的情绪中,苏乙趁热打铁宣布了调查组第一项工作的成果,瞬间让整个广场的情绪都达到了顶点! “经我们调查组调查认定,今天举办的临时会议,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坏分子最后的疯狂反扑,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绝对确凿的证据,证实了一批人密谋主导和参与了此事,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人,即刻起立刻解除所有职务,并立刻被警方批捕,接受进一步调查。这些人是——” “李新民!” “嗷!” “许大茂!” “嗷!” “吴怀民!” “嗷!” …… “秦淮茹!” “嗷!” 苏乙每念一个名字,现场都要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所有人都在拍手称快! 这些人早就被警察或者保卫科的人控制起来了,当苏乙念到其姓名时,此人立刻会被押解出人群,向场边警车的方向而去。 这些之前风光一时的部门领导们,此刻丑态百出,狼狈万分。 有人面如死灰,浑身瘫软。 有人痛哭流涕,惊恐求饶。 有人大叫着苏乙的名字,想要让苏乙看她一眼,网开一面。 有人绝望嘶吼,挣扎反抗。 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反倒是他们被押出人群时,遭到了工友们热情的拳打脚踢。 许大茂受到的照顾最狠,他被拖到场边的时候,整个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基本没了人样。 秦淮茹也好不到哪儿去,出来时披头散发,鼻青脸肿。 孔二民在这期间疯狂冲出去想要护住她,被愤怒的人们打倒在地,虽然很快他就被警察一同带走,但他也同样被打得不像样子了。 苏乙对轧钢厂的情况太熟悉了,当念完一长串名单,带走了不下一百个人后,苏乙又感谢了这次挫败此次事件的保卫科、学习班和仗义出手的厂外群众们,最后宣布让所有职工们有序离场,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等待进一步指令。 职工们情绪高涨,又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散去。 沈燕子和小龚这才满脸惊喜围到了苏乙跟前来。 “太好了,幸亏没闹出乱子来,顺顺利利拿下来了!”小龚开心道。 “可以呀,算无遗策呀!”沈燕子对苏乙啧啧有声,“我还以为这是一场恶战呢,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结束了。你什么时候在厂里做了这么多工作的?你也不怕提前走漏消息?” “大势所趋,谁也翻不出风浪来。”苏乙笑呵呵道,“接下来才有的忙呢,你们都辛苦一下,把案子都做细坐实了,不要有疏漏。” “是!”两人齐齐应道。 “组长,李新民嚷着要见你。”小龚汇报道。 “见见吧。”苏乙点点头,“毕竟是老领导了。” “之前那个秦淮茹不也嚷着要见你吗?”沈燕子道,“她还是你干闺女的亲妈,你要不要见见?” “她就不见了,避嫌。”苏乙摇摇头。 和李新民的见面其实无非便是叙旧、感慨,苏乙答应和他见面,并不是要听他说什么,或者跟他说什么,只是要跟这个人好好告个别。 “李哥,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朋友一场。”苏乙道,“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告诉我,我能帮的,一定尽力。” 李新民沉默片刻,还是不死心的问道:“援朝,真的没希望?” 他不想坐牢,哪怕他失去一切成为一个普通百姓他现在都能接受了。 其实原本的时间线中,李新民在胡的保护下真的全身而退了,除了丢官,该保的他都保住了。但现在,他没这个命了。 “李哥,认输吧。”苏乙平静道,“跟你我就不说什么大道理了,你要是还信我为你好,你就体体面面认罪,争取个宽大处理。” 李新民惨笑一声道:“好,我信你!援朝,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帮我照顾着点你嫂子。” 苏乙沉默片刻幽幽道:“以我对嫂子的了解,她改嫁是迟早的,应该不需要我照顾。” “……也对。” “李哥你还有什么心愿?” “没有了……不,还有一个,你能帮我抽傻柱一巴掌,顺便帮我骂一句槽他大爷吗?” “抽一巴掌不行,但槽他大爷可以。” “那就这么着吧。” “好。” “援朝,你刚进厂那会儿,我是真的很欣赏你,我真的为发现了你这么个人才,得意得不得了,不信你问你嫂子,她可以作证。” “李哥,我信。”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和李新民告别后,苏乙就再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后续的审讯、定罪、宣判等一系列的程序,苏乙都没有再过问。 差不多是半年后,苏乙得知李新民因为主动交代积极退赃,还另有立功表现,给自己争取了个无期,据沈燕子说,这个案子办得极其没有成就感,甚至尤小勇自首后的供词和刘岚的举报都没派上什么用场,因为李新民把自己的事情基本全交代了,沈燕子还来跟苏乙核实过借条的情况。 许大茂定罪还要更晚一些,差不多拖到一年半后了,因为他牵扯到人命案,而且其本人拒不配合,案情要复杂很多。 由于“热心群众”提供了许大茂的关键犯罪证据,最终警方坐实了他的罪名,他被依法判决死刑。 在苏乙的安排下,许大茂在被押赴刑场前和丽丽见了一面。 丽丽哭成了泪人。 “大茂呀,你这一走,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呀……” “丽丽,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但是你一定要把咱们的孩子抚养长大……”许大茂也痛哭流涕,真情流露,“我爸妈呢,他们怎么没来?” “警察只让一个人见你,我怕他们年龄太大承受不起打击,就没让他们来。大茂,你要是有什么想跟他们说的,你就告诉我,我转告他们。”丽丽抹着眼泪道。 “你告诉他们二老,儿子不孝,只能来世再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许大茂仰天垂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大茂,你说过让爸每个月给我三十块钱生活费,但他给了两个月,就再也没给过了。”丽丽垂泪道,“大茂,这一年多我们娘俩饥一顿饱一顿的,你儿子都快被饿死了。” 许大茂眼神有些躲闪:“丽丽,是我对不起你。” 得知自己脱罪无望,许大茂把什么都交代了,想要给自己争取减刑。为了活命,他主动交代了自己的赃款去向,警察去找了许大茂父亲,把许大茂留在他那儿的钱全都没收了。 给丽丽的承诺,他自然就兑现不了了。 “但是我怎么看着……你好像还胖了呀?”许大茂狐疑观察着丽丽。 “知道要见你,我一夜没睡,我这是把脸给睡肿了。”丽丽辩解道。 她占着许大茂的房子,又给自己招了个相好,天天胡天海地,吃香喝辣,又不上班,怎么可能不胖? 为这事儿把许大茂父亲都气得脑梗住院了。 许大茂叹了口气道:“丽丽,我也不奢求你不改嫁了,我只求你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别让我儿子改姓。” 丽丽有些焦急,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大茂,你这都要走了,你当时从家提出去的箱子呢?反正你也带不走,你总得给我们孤儿寡母留下吧?” 许大茂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没有金子。当时我拿出去的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石头,我就是为了让你不改嫁才撒谎的。” 丽丽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看着许大茂:“大茂,你骗我呢对不对?” 她坚信有金子,这段日子胡吃海喝拉了一屁股债,李兰怎么劝都没劝住她,但现在,噩耗确认了。 “我都快死了,骗你还有意义吗?”许大茂叹了口气,“要是真有金子,我早就招了给我减刑了。丽丽,我真不想死呀,我才三十多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真的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呀……” 许大茂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死亡的恐惧让他无法不崩溃。 丽丽看着面前这个痛哭的男人,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觉得自己被骗得太惨了! “丽丽,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许大茂泪眼迷蒙,发现了自己老婆的不对。 丽丽突然狰狞一笑,咬牙道:“许大茂,你不想死是吧?好,我跟你说几件事儿,你要是还不想死,我特么跟你姓!” “你什么意思?”许大茂瞪大了眼睛。 “先说我吧。”丽丽冷笑道,“还记得之前我领到家里的那个黑市做买卖的,让你给他批了好几次条子的王胖子吗?” 许大茂心里突然一颤,生出一种极度不妙的预感来。 (本章完) 1607、最近 「你什么意思赵丽?你跟我提王胖子是什么意思?」许大茂激动起来,眼珠瞪得浑圆,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不是猜到了吗?还用我明说吗?」丽丽冷笑。 「孩子是他的?」许大茂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那倒不是。」丽丽摇摇头。 许大茂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放下去了,这一刻,他有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动。 「但是我跟他早就有那种关系了。」丽丽用快意的眼神看着许大茂,「你没想到吧许大茂?你在外面辛辛苦苦帮他跑关系找工作,我跟他在咱们家里快活。在你的床上,在你外屋的桌子上,窗口、还有你老躺着的那张躺椅上……」 许大茂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成猪肝色, 「***,你个***!你#¥%*……」许大茂怒不可遏,骂出一串不堪入耳的话来。 但丽丽不但不怒,反而如聆仙音,笑呵呵看着许大茂道:「骂吧,随便骂,你也只能趁这会儿赶紧骂几句了,等我一走,你就得去吃枪子儿,你就是想骂也骂不了了。到时候我住着你的房,再时不时去找你爸妈哭哭穷要点钱,咯咯咯,许大茂,你爹可疼他的大孙子了呢,你猜他会不会连棺材本儿都拿出来给我?」 「畜生!你个畜生!」许大茂绝望而悲哀,「赵丽,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好好把孩子养大,你也是孩子的妈,你就算再是畜生,不至于虐待咱们的孩子吧?」 「我是孩子的妈,但你可不是孩子的爸。」丽丽笑眯眯盯着许大茂的表情,「许大茂,给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呀?」 许大茂如遭雷击,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毫无血色。 「不可能,你在骗我!这不可能!孩子像我,孩子眼睛像我……」许大茂痛苦抱住脑袋,眼泪夺眶而出,「你在骗我丽丽对不对?我知道你恨我,但求求你别骗我,我快死了,我都快死了你骗***嘛?你说,你是不是在骗我?」 丽丽「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许大茂呀许大茂,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以前的不可一世呢?你不是动不动就打我吗?你不是可牛了吗?你倒是接着牛啊!」 「你告诉我,孩子是我的,你说,你说!」许大茂眼珠通红,死死抓着栏杆瞪着丽丽。 「对不住啊大茂,孩子真不是你的。」丽丽一脸揶揄,「这事儿一直憋在我心里,我早就想看看你知道真相时的表情了,哈哈,真的没让我失望,太有意思了。」 许大茂痛苦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让自己平静,用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声音问道:「孩子是傻柱的?」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笑着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呃啊……」其身后传来许大茂如野兽般绝望的嘶吼。 出了门,丽丽心头一口恶气总算觉得出了点,她迈步就要往外走去,却被面色古怪的沉燕子和一个民警拦住了。 「警察同志,有事儿吗?」丽丽觉察出有些怪异,急忙问道。 「赵丽,你还不能走。」沉燕子道,「你得留下来,交代交代你的问题。」 「什么问题?」丽丽疑惑问道。 「你丰富的感情史。」沉燕子道,「要是你刚说的都是真的,不好意思,你这个逃脱法网多年的女流氓只怕要陪许大茂一起去刑场了。」 丽丽闻言眼前一黑差点跌过去。 但她很快强装镇定,道:「你们不是说留给我和许大茂说话的空间吗?我进去的时候不是问过你,你亲口跟我说你们不会偷听的。」 「不好意思,我们这不叫偷听,叫监听。」沉燕子道。 「那不是一个意思?」丽丽激动起来,「你在欺骗我啊!」 「就算骗了吧,你就说骗得好不好?」沉燕子道。 「你……」丽丽目若喷火,惊恐交加。 她很快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我刚才说的话其实主要是为了气许大茂,我都是编的瞎话。我骗他的,这种事儿你们也相信?不是吧?」 「是不是骗我们我们会查清楚的。」沉燕子笑呵呵回头问身边民警,「刚那几个人名都记下了吧?」 后者点头后,沉燕子接着道:「去把他们都请来,一个个问。」 「几年前的事儿,你们有证据吗?你们这是诬陷!你们这是冤枉人!」丽丽有些绷不住了,露出慌张之色。 「放心,我们警察最擅长的就是找证据,挖掘事情真相,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沉燕子笑呵呵道,「哎呀,本来就是有枣没枣打两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哈哈,这找谁说理去?」 「你们不能这样……我还有孩子,我……李兰呢?我找李兰,李兰!李兰!」丽丽惊恐大叫起来。 「别叫啦!」李兰黑着脸从一边办公室里走出来,用一副恨不得吃人的郁闷眼神瞪着丽丽,「你个蠢货,你特么脑子被驴踢啦?让你问金子的事儿,你特么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嘛?***拟嘛,你当警察局是你家大炕上吗?你个傻哔加三级****……」 「咳咳!不准骂脏话啊!注意文明!」沉燕子打断了李兰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兰姐,你跟我说我和许大茂说话绝不会被别人听见的,是你跟我保证的!」丽丽惊恐道,「你说你有关系,你神通广大,能安排我跟许大茂这个死刑犯见面,我多相信你?是你跟我说的!」 李兰郁闷看着丽丽,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她是这么跟丽丽说的,她只能这么说,她总不能说苏乙明确告诉她就算真有金子,她也甭想惦记了,她只能配合警察调查,最后给她运作个「五好青年奖」。 她怎么可能告诉丽丽,她李兰已经成了「二五仔」了? 但其实李兰也不想这样,她是想要金子的,所以她找苏乙提这事儿。可苏乙的安排她不能不服从,她还得骗着丽丽,把自己包装成神通广大的有力人士,结果就整出这么一出来? 现在好了,金子已经确定是个骗局,这一年多的侥幸彻底被打破,她唯一的安慰奖「五好青年」也泡汤了。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丽丽把奉子成婚的事情抖落出来了,这事儿她李兰是有参与的,她是收了钱的! 这特么是犯罪啊! 李兰真的想把丽丽的脑子给抠出来看看,这特么是个什么品种。 丽丽也觉得很冤枉,她是那么信任李兰,但现在……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就是胡说八道的,真的,我发誓真的没有那些事儿,我就是为了气许大茂,我都是胡说的……」丽丽抱着沉燕子的手臂极力解释。 沉燕子笑呵呵掏出手铐给她戴上,乐得眼睛都眯缝了。 「带走带走,哈哈哈……」她摆摆手,示意身边的民警把丽丽带走。 又叫来另一个民警:「去通知街道办的,赵丽的孩子得有人照看。」 「是。」 等所有人都走后,李兰陪着笑压低声音道:「沉局长,那什么,其实是援朝让我来帮忙的,我也没想到这……」 「丽丽这事儿,你牵扯进去了?」沉燕子什么没见过?李兰这态度让她立刻意识到其中的问题。 「其实也……」 「跟我说实话。」沉燕子道,「我跟援朝多年的好哥们儿了,还差点成睡一被窝儿的两口子。他跟我说过,你是他朋友,你放心,只要牵扯不深,没有太大事儿,我能帮尽量帮。」 「是是是,谁不知道沉局您最仗义了?李兰陪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初……」 她没敢隐瞒,把当初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眼巴巴看着沉燕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沉燕子面色很凝重,这让李兰更心惊肉跳,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沉局,钱我可以退……」她颤声道。 「这么一大笔钱,总得有个说法吧?退了就完了?」沉燕子摆摆手叹气道,「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走,给援朝打个电话,看看他怎么说。」 沉燕子带着李兰去了她办公室,当着李兰的面给苏乙拨了个电话,把事情复述一遍。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沉燕子眉头皱得很紧:「不可能,你这是在为难我,这是要犯错误的!」 又沉默一会儿,沉燕子叹了口气道:「你等会儿,我让她接。」 她把听筒递给李兰,示意李兰接电话。 李兰提心吊胆接过电话,叫了声「援朝」。 电话那头传来苏乙沉稳的声音:「兰姐,怎么弄成这样了?」 「援朝,我也没想到……」李兰苦涩道,「你看这事儿……」 「我跟燕子说了,这事儿你肯定得退赃。」苏乙道,「但算你主动检举自首,不追究你的责任,你该干嘛还干嘛。」 李兰如释重负,激动得语无伦次:「援朝,谢谢你援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援朝!」 「兰姐,这么多年关系了,有句话不好听,我说了你别生气。」苏乙道。 「你说,援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说。」李兰激动道。 「以前咱就不说了,以后吧,有些不干净的钱没必要拿就别拿。你现在在你们单位也是领导了,吃喝不愁,钱也够花,稳稳当当什么事儿都没有。但你非得乱伸手,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你看看,一个不小心,几年前的破事儿都能给你翻出来,你就能保证你这些年乱伸手来的钱都没人追究?」 李兰心惊肉跳,心虚看了眼不远处似笑非笑的沉燕子,急忙压低声音道:「援朝,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苏乙道:「兰姐,我也是真拿你当姐才跟你说这话,我是真不想看过去的老朋友走错路。你要是信我,堂堂正正走路,咱们朋友好好相处,绝对亏不着你。」 这话让李兰有些感动,眼眶微红:「援朝,姐记下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想想你说的话。」 「嗯,你把电话给燕子,你就走吧,等你把钱准备好了再回来找她一趟,这事儿就算结了。」苏乙道。 「好,援朝,那回头我再找你,咱一起吃饭。」李兰回了一句,把电话递给沉燕子。 沉燕子笑呵呵对李兰摆摆手,示意她该走走。 李兰赔笑着告别离去,沉燕子这才对电话那头苏乙笑道:「怎么样?我跟你配合这出不错吧?该说不说,你这人对朋友还是挺上心的,希望这李兰别辜负你一片苦心吧。」 「也不算苦心,就是刚好趁这机会劝劝她,她这两年有点儿飘了,得给她一棒子,往回拽拽她。」苏乙叹了口气道,「当时她也没少帮我忙,不管是为什么,事儿做的是实实在在的,她这人吧,其实本质也挺好。」 沉燕子道:「听说你媳妇儿有啦?」 苏乙声音中有了喜意:「你这消息挺灵通啊?有了有了,哈哈,我结婚你都没来吃喜糖,我孩子出生你得给我补个大红包啊!」 「我给你补个粑粑!挂了!」沉燕子挂掉电话,呆呆坐了好久,突然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是调查组处理完轧钢厂的事情后受到部委嘉奖,小组成员全部登台领奖时记者给拍的,她是副组长,当时她站在苏乙旁边去领的奖。 照片上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她看着照片上的苏乙,眼眶有些湿润。 那是她离苏乙最近的一次…… 1608、扫雪 1974年1月,还有一天就到除夕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积雪足有一尺厚,早上开门推门都费劲。天还蒙蒙亮,傻柱就起来动员街坊们起来扫雪。他的大嗓门儿从前院儿飘到了后院儿,那声音比敲锣打鼓都呱噪。 「刘大爷,后院儿我可不管了啊,你看着跟许大爷把你们这一亩三分地拾掇干净就行。」 「傻柱,我俩多大岁数了?许伍德还半身不遂,我俩怎么弄啊?你得给我们派个年轻人来!」头发花白的刘海中抱怨道。 许大茂家里,另一个瘦弱老人晃晃悠悠走了出来,还歪着嘴,嘴里呜哩哇啦说着话,似乎也是在跟傻柱抗议。 这是许大茂的父亲,自许大茂和他媳妇儿神奇地先后入狱挨了枪子儿后,许伍德老两口就搬回了大院住。许大茂还有个妹妹,根本不管这俩人,老两口相依为命,靠着许伍德那点微薄的退休金过日子,日子过得很是艰苦。 相比起他,刘海中虽然两个儿子一个都不回家来看他,但好歹他又恢复了工作,虽然降了级,但一个月五十块钱工资可一点儿也不算少,再加上刘光天雷打不动每月托易忠海送来十块钱,老两口除了寂寞,生活水平不算低。 聋老太太的房子傻柱自己留着,他是打算把这屋和妹妹何雨水那屋给两个儿子留着,一人一间。 说到何雨水,她和丁尚东离婚了。 头些年何雨水爱丁尚东爱得死去活来,人家坐牢了还要追到人家家里伺候人家父母去,一心一意等丁尚东出来。为这事儿还跟傻柱闹掰了,两年都没来往过。 后来丁尚东出来后,一个劳改犯也找不到正经工作,生活压抑贫困,就养成了酗酒的恶习,每天喝得醉醺醺打老婆,何雨水动不动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她的公公婆婆也不管,还变着法使唤何雨水,把她当奴才用。 这事儿后来被傻柱知道了,气得傻柱二话不说打上门去,把丁尚东揍了个半死,差点没把人家房子给点了。要不是冉秋叶提前给苏乙打了个电话,苏乙及时赶了过去,那次非惹出大祸不可。 但哪怕这样,何雨水也不愿意跟丁尚东离婚,气得傻柱直骂她打死都活该。 可再怎么说也是亲妹妹,傻柱心软,花了点心思用计警告了丁尚东,这一家子总算收敛了,不敢对何雨水怎么样了。 去年秦淮茹和孔家闹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何雨水不知道是被孔二民对秦淮茹的「痴情」所感动还是怎么着,总算幡然醒悟,跟丁尚东离婚了。 俩人两岁的孩子判给了何雨水,何雨水也没脸带孩子回大院儿住,在她们单位申请了宿舍,和孩子住了进去,最近和她哥的关系也越来越缓和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这后院儿就你们俩家,别人也不愿意来啊,那怎么办?」傻柱皱眉看着刘海中,「这样,让刘大妈和许大妈一块儿吧,这巴掌大点儿地方,你们四个老人也活动活动身子骨,把雪扫墙根儿就行,回头我得空了我来铲走。」 之所以说别人不愿意来后院,是因为后院很不吉利,晦气。 三套房里都死了人,聋老太太就不说了,人家是喜丧,但许大茂两口子可是前后脚吃枪子儿了,再加上刘光福兄弟相残的悲剧…… 刘光福到底是没撑住也死了,到死他都没醒过来。他这一死,老刘家彻底松了口气。 家里睡着这么个吃喝拉撒都离不开人照顾的植物人,其实是对亲人从生活到心理的双重折磨,刘海中两口子这些年都麻木了,刘光福一死,他们反倒是缓过点劲来。 「也只能这样了。」刘海中叹了口气道,「你刘大妈就算 了,她上回扭了腰还没好利索呢。」 「光齐呢?」傻柱皱眉,「不是我说,你们家这老大太没良心了吧?小时候你们就把他当成宝捧在手心里,老二老三被你们见天儿揍得跟孙子似的,等光齐大了,又是给他娶媳妇儿又是给他安排工作,这倒好,人家一成家彻底忘了爸妈了。这么些年来回来过得次数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吧?」 刘海中有些讪讪,道:「他忙,主要是太忙。」 傻柱嗤笑:「忙了人回不来,钱还回不来?你看看光天儿,人家每个月都给你们拿钱,逢年过节的米面肉油也不少。要不是你们两口子把人家心伤透了,我看呀,也就光天是个孝顺孩子……」 「咳咳,傻柱,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许家走出一个瘦老太太来,「你倒是孝顺,你现在都成大老板了,怎么也没见你把你那跟寡妇跑了的爹给接回来?」 傻柱「嘿」了一声道:「得,你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许大妈,乌鸦不要笑猪黑。得,那你们先忙吧,我去中院动员去!」 傻柱「咯吱咯吱」踩着雪走了。许大妈冷笑着对他背影啐了口:「挺大个老爷们儿一天被媳妇儿拿的死死的,一点出息都没有!」 刘海中腆着肚子背着手哼哼一笑:「要是没他媳妇儿管着,就凭他傻柱能开这么大买卖?不过也是他命好,交上贵人了。」 刘海中一提「贵人」许家老两口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他苏援朝算个屁的贵人!」许大妈鄙夷看了眼他,「配副假牙就忘了你这一嘴骨头被谁ei啦?你也是个没出息的。」 「哎你怎么骂人呢?」刘海中不乐意道。 「见不得软骨头!」许大妈都囔一句回屋了。 「回去干吗?出来扫雪!」刘海中嚷嚷道,「我告诉你,我只扫我们家这一半啊!什么德行?」 中院儿,傻柱大呼小叫敲响了秦淮茹家的门。 「来了来了!大清早叫魂呢!」秦淮茹没好气开了门,一边系着棉衣扣子,一边没好气道,「就这么大点院子,你一大老爷们儿两扫帚的事儿,非得把大家伙儿都折腾起来呀?」 「呵呵,我媳妇儿说了,这叫集体意识。」傻柱嘿嘿一笑,「以前我倒是老扫,谁念我好了吗?秦姐,你该不是马上要嫁到别的院儿去,就不愿干这边的活儿了吧?」 「别胡说,谁说我要嫁了?」秦淮茹白了他一眼。 「蒙,你接着蒙,你蒙得过我吗?」傻柱笑呵呵道,「上礼拜天儿我去援朝家小当都跟我说了,说你跟人孔家婚期都定了,是不是?怎么?要嫁出去了,连好日子都不通知老街坊?这边儿几十年的邻居不为人啦?」 「也不是,怎么可能?」秦淮茹叹了口气,「是条件还没谈拢。」 「二民就差跟他孔家划清界限了,这还谈不拢?」傻柱不信,「我可听说了,二民都上民政局告他爸了,说他爸干涉他婚姻自由。秦姐,这是你给出的主意吧?」 「去,这是二民自己的意思。」秦淮茹道,「说是这么说,二民也不可能真不认他爹妈,人家那边现在跟我也杠上了,就是不松口。」 「那怎么办?」傻柱皱眉,「你不会真不要槐花和小当吧?小当好说,槐花因为之前你坐半年牢的事儿,跟援朝和小当都闹掰了,到现在都没来往……对了,说到这儿我都忘了问你了,你还不跟小当说话?」 秦淮茹脸色不好,道:「说了,这小没良心的,最近嚷嚷着要改姓,非要姓苏去,真是没良心透了。」 傻柱咂吧咂吧嘴道:「那是孩子气你非要找孔二民……」 话说一半贾张氏突然从门里钻了出来,眼神直勾勾盯着傻柱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前 院儿去了。 「妈你小心着点儿!」秦淮茹喊了一嗓子。 「你婆婆脑子到底好没好?」傻柱摩挲着胸口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每次她看我眼神都直勾勾的,挺吓人的。」 「时好时坏吧。」秦淮茹心不在焉回了一句,压低声音问道:「傻柱,上回我跟你说那事儿,你看……我不在东城这边卖,我去西直门积水潭那边卖去,就是用用你的招牌……」 「这事儿我问我媳妇儿了,她说了,不行。」傻柱摆手道,「秦姐,甭想这事儿了,肯定是没戏。」 「不是,你就这么怕你媳妇儿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她儿子呀?」秦淮茹急了。 「她是我们家老佛爷。」傻柱呵呵一笑,「你说对了,我命都是她的!行了,不说了,中院儿你招呼人收拾啊,我去前院儿了!」 看傻柱缩着脖子往前院儿去,秦淮茹对着他的背影无声骂了句脏话,眼中满是郁闷。 她现在是刑满释放人员,没工作没收入,什么都没有。去年的时候,甚至连孔二民都一度离她而去。 后来她总算是挽回了孔二民的心,但他爹孔大民坚决反对,哪怕孔二民以死相抗,人家也只是答应你秦淮茹来可以,但你的婆婆和女儿都不准带来,否则老两口也要喝药自杀。 事儿就僵到这儿了,秦淮茹心中其实有些松动了,但怎么安排槐花和贾张氏的后路,让她很是头疼。 傻柱这半年在苏乙的指点下,在前门楼子卖大碗茶发了家,两分钱一碗的茶,愣是让他开成了日进斗金的大买卖,据说现在还盘下了一个大门面,准备开一家谭家菜饭店。 以前扫大街的傻柱成了大老板,让院儿里很多人都又嫉妒又羡慕,傻柱也是不忘本的,雇了很多院儿里的无业青年去给他帮忙,这让一直四处找零活儿干的秦淮茹也动了心思。 她看好了一个位置,打算让孔二民投点钱,她再用傻柱的招牌,在西直门那边也开个茶摊子。 但偏偏傻柱已经打算往那边扩张了,而且不打算让她用招牌。 她之前软磨硬泡都说得傻柱松了口,但这个傻柱现在是院儿里出了名的怕老婆,回去被冉秋叶一训,现在又改口了,这让秦淮茹郁闷至极。 「妈,是不是要扫雪?」槐花披着棉袄睡眼惺忪走出门来。 「是,去,穿好衣服,妈去招呼人。」秦淮茹道。 槐花却没动,看着母亲道:「妈,你答应过我的,不管怎么你都不会丢下我……」 秦淮茹道:「说什么呢傻孩子?」 「你答应过我的对不对?」槐花却依然盯着母亲,「为了你,我跟我姐都闹掰了,跟援朝爸也都这么久不说话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站在您这边的,您不能丢下我。」 秦淮茹摸了摸槐花的头发,勉强笑了笑道:「妈丢下你干嘛?你也长大了,真是,跟你干爸闹什么别扭?明天就是除夕了,明天妈买点儿礼,咱们去一趟他们家,看看你干爸去。你干妈估摸着也该生了。」 「我不去。」槐花道,「我现在不好意思见他!妈,我真的是为了你才跟援朝爸闹别扭的,你得看见我的付出,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能丢下我,好不好妈?求求你了妈!」 「大清早的,说这个干嘛?快回去穿衣服,干活儿啦!」秦淮茹不由分说把槐花推了进去,转身往对门一大爷家走去。 转过身时,她眼中闪过忧虑,长长叹了口气。 前院儿。 「闫大爷,知道您会过,呐,这是我家扫把,您用我的,随便使!您是一大爷,您家里怎么着也得出一人干活儿,对吧?您得起带头作用呀!」傻柱不由分说把一个扫把塞到闫阜贵 的手里。 「我这一大爷现在谁还认我?人家都认你何老板咯。」闫阜贵自嘲道,「我说傻柱,昨儿我听收音机,你跟那记者说你这几个月你们赚了四万块钱?真的假的?你没吹牛?就两分钱的大碗茶,能卖这么多钱?」 「吹的,甭信!」傻柱摆摆手,「前门楼子排几百米等着喝我家大碗茶的那些人都是我雇的,您也甭信!还有我大包小包进回来的茶叶,八毛一天雇了那么多人替我洗盖碗,这都是假的,您千万甭信!行了,您招呼大伙儿扫吧,我去巷口借几个铁锹去。」 傻柱说着摆摆手就往门外走。 1609、干杯 眼看傻柱要走,闫阜贵眼珠一转急忙追了上来,满脸赔笑对傻柱道:「别走啊何老板,哎,解成两口子也想跟着你做生意,你看能不能……」 「不能,我这都是假的闫大爷,您可千万别信!」傻柱一本正经道,「现在站您面前这人都是假的,真人还在院儿里站着呢,不信您回头看看!」 闫阜贵被说得有些懵,真回头看了眼,但立刻反应过来,笑骂着追出院门:「好你个傻柱,把我都说懵了!」 刚追出来,就看到傻柱看着门口挂着的白幡发愣。 「门头幡!」闫阜贵脸色顿时一变,「这谁挂的?」 老京城人有讲究,院儿里谁家人走了,就在大院门口挂个白布幡,又叫门头幡。这幡的作用有二,一是通知院里的街坊来帮忙办白事,二是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院儿里死了人。 幡上一般都写着名字,傻柱凑近看了看,忍不住叹了口气。 「谁?」闫阜贵问道。 「易大爷挂的。」傻柱脸色沉重,叹了口气,「易大妈到底是没挺过这个年……」 闫阜贵愣了半响,神色突然变得无比萧索。 「前儿个我和你贾大妈一起去看她,人还说说笑笑呢,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他的语气说不上是沮丧还是难过,「唉,我还跟她说今年他家的对联儿,我什么也不收……」 傻柱道:「您是一大爷,易大爷还要照看孩子,易大妈的后事,您得张罗着。」 闫阜贵缓缓点头:「我来张罗,你也得招呼着出力气。各家各户都出一个人帮忙……」 说到这儿闫阜贵顿了顿,道:「援朝两口子有日子没回来了,他们是不是不跟咱院儿里住了?」 傻柱道:「文慧倒是分了一套两层小楼,在她爸妈家隔壁,但好像才收拾利索,还没搬呢。他们两口子加上小当,现在都住在他老丈人家,没事儿,我待会儿打一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要不就算了,别麻烦人家了。」闫阜贵道,「人家现在是公司总经理,我听说文慧都配警卫员了,人家两口子今非昔比,怕是也没时间来……」 傻柱切了一声摆摆手道:「你放心,他要是不来,他就不是苏援朝了!人家根本不是忘本的人!你别管了,我招呼他!走吧,咱先去看看易大爷……唉,老头儿也是可怜,老了老了家里弄一小孩儿,爸爸妈妈没叫几天呢,一大妈又没了。这孩子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呀……」 苏乙这两年的确很忙,自去年他接管红星轧钢厂后,这两年他陆续把第一、第二轧钢厂整合在一起,最近正和石景山钢铁厂谈合并的事情。上面很看重他在红星轧钢厂搞的「红星改革模板」,有意让苏乙继续主持合并后新公司的全面工作。 忙碌而充实的生活其实早就偏离了苏乙最初做底层咸鱼的梦想,但这么多年来,他反倒乐在其中。 他愿意做一些事情,他喜欢站在风口浪尖。替这个国家去抓住一些机遇,绕开一些陷阱弯路。 现在是钢铁,将来会是互联网、芯片…… 他想要看到自己改变后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一辈子很长,他有的是时间在这张白纸上好好画一幅鸿篇巨制。 当然,就算要做天大的事情,生活日常中也依然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他的人生依然是家庭、朋友和工作,三位一体。 昨晚他没有回家,他给文慧打电话谎称自己要去外地出差,其实是和陆胜利、张定邦、张安萍和于文海四人去下葬陶春晓。 尽管陶春晓生前和文慧一直不太对付,这些年也不怎么联系了,但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文慧生产在即,苏乙怕她伤神,没敢告诉她真相。 陶春晓死了。 那个嚷嚷着要跟苏乙学武功的姑娘死在了边境密林中,死在了追击「凤凰」的路上。 「凤凰」是一个敌特头目的代号,陶春晓和她背后的单位追缉这个敌特十多年了,之前棒梗事件中的那个张波就是凤凰的手下。 除此之外,凤凰也是杀死陶春晓哥哥的凶手。 当年陶春晓的哥哥在追捕凤凰的时候,弹尽粮绝之时孤身深入敌巢,结果被凤凰从背后偷袭割喉,惨死当场。 陶春晓和她哥哥的感情非常好,这件事情让她备受打击,一直耿耿于怀,这也是她之前想要缠着苏乙学武功的原因——她想要亲手替哥哥报仇。 棒梗事件不久后,文慧这一帮朋友家里基本都倒了霉,但只有陶春晓因为她父亲的关系不但没受到波及,反而在她们单位里更上一层楼。 在那样的时代中,陶春晓其实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们受苦受难却无能为力,她甚至都不能阻止她的父亲去迫害朋友们的家庭。 后来因为在张定邦父亲死亡的事情中,陶春晓父亲扮演了极其不光彩且很重要的作用,一群朋友的关系就变得更尴尬了,渐渐就不再来往。 前年苏乙回京,大地回春,陶春晓的父亲很快失势,和四个人一起被处理,因其身份特殊且经手事情过多,到现在都还没调查完。 陶春晓也受到了波及,被从要害部门调离出来。她沉寂一段时间后,主动申请调去了西南边境,成为了边境稽查队基层干警。 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什么去这里,因为凤凰就藏在这里。 陶春晓走的时候只有陆胜利去送她了,其余朋友都没有和她见面。 陶父带给大家的伤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抹平的,见了面也是徒增尴尬。 大家都不觉得陶春晓能找到凤凰,毕竟整个调查部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这个人的下落,甚至很多人都在怀疑凤凰到底存不存在。 所以陶春晓的离开大家觉得更像是一种自我放逐,大家都抱着相忘于江湖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 谁都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远。 陶春晓真的找到了凤凰,她信奉苏乙的「武功再高一枪撂倒」原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留最后一颗子弹在身上以防万一。 在严重负伤的情况下,她用藏在身上的最后一颗子弹击毙了凤凰,替哥哥报了仇,最后含笑死在了血泊中。 据说后来赶到的警察看到现场的惨烈,没有一个不哭的。 没人能想到她一个姑娘家家,竟能做出这么勇勐的事情。 千里迢迢运尸不便,陶春晓的尸体只能就地火化,苏乙等人接到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在火车站陆胜利揪着送来骨灰盒那人的衣领,瞪着眼睛就要打人家。 「走的时候那么大个人,你就给我送回来个小匣子?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你就、你就给我这个?卧槽尼玛!」 硬是被张定邦等人拉开了。 陆胜利非说盒子里不是陶春晓,跪在站台上哭得泪流满面。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结婚,他什么心思,朋友们都很清楚。 他一直都在做着美梦,但现在,梦碎了。 陶春晓家里人要么在被隔离审查,要么都在外地,她的后事只能是这些朋友们操办。 没有告别仪式,没有追悼会。 就算办了,除了苏乙他们,也没人愿意参加陶家人的葬礼,也许他们更愿意来放鞭炮。 陶春晓当然是无辜的,但她也不无辜,大家都在苦难中的时候,她步步高升,开着大吉普满京城跑。 但她一定是可怜的。她没做过什么坏事,她现在为国捐躯,却因为身份问题都不能被认定是烈士。 她的死算什么? 骨灰盒放入墓龛中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哭了,就连苏乙也暗然神伤。 人死如灯灭,什么恩怨都消散了。回忆往昔,大家记住的都是她的好。 分别的时候陆胜利已经变得很平静了,但他想独自走走,大家都不放心他,于是偷偷跟着他。 果然,他拎了一箱白酒又回到了陶春晓的坟前,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话,时而哭,时而笑,一直到后半夜才醉成一滩烂泥,抱着陶春晓的墓碑睡着了。 把陆胜利送回家,安顿好他后,苏乙等四人又去了顺义牛栏山,那个他们曾经买醉的山坡凉亭。 四人喝了点酒,又一起唱起那天唱的歌。 「横断山,路难行,敌重兵,压黔境,战士双脚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乌江天险重飞渡,兵临贵阳逼昆明,敌人弃甲丢烟枪,我军乘胜赶路程,调虎离山袭金沙,伟人用兵真如神……」 唱着唱着,张安萍就又「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了,春晓是英雄,这事儿我一定给她办了!这几年我死磕在酒桌上,非得把这事儿给办踏实了,我绝不会让她死的不明不白!」于文海咬牙道。 恢复工作后,于文海很快就进入了警察系统,现在在市局算是个不小的领导。他本就善于结交人脉,前途可谓一片光明。但他对于郑志已经绝口不谈,现在只想升官发财。 反观张家兄妹和陆胜利就不行了。六年时间,这三个人基本都半废了,曾经的热血和理想早就扫进了垃圾堆,三个人现在都没工作,也懒得去上班。 陆胜利之前嚷嚷着要去西南边境当地方官,跟家里正僵持着就没了下文。 至于张家兄妹,张定邦在政策放松后开始倒卖起批文,苏乙等朋友劝了他几次后他不听,大家就没再管他。 张安萍倒是有个正式工作,但每天到处疯玩也不去上班。 回想起八年前大家讨论郑志和理想,畅享未来,现状简直就是一场黑色幽默。 反倒是文慧一直初心不改,在进入部委后,一直在为农民的事情奔波操劳,希望能改变他们的处境。 她一片赤诚甚至影响到了苏乙,很难说苏乙现在的想法和现状到底有多少是被文慧改变的。 「援朝,你主意最正,我现在有个想法一直都拿不定主意,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张安萍停止哭泣后,红着眼看向苏乙。 「你说。」苏乙点点头。 「我太了解胜利了,他刚才说他还想去西南边境,想去春晓战斗过的地方,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开玩笑,他一定会想办法去的。」张安萍道,「你觉得他去得了吗援朝?」 苏乙微微沉默,点点头道:「小姨夫其实已经扛不住了,早就在帮胜利想办法往那边调了。如果现在胜利还坚持要去,小姨夫应该不会再拒绝他。」 「那就是说他肯定要走了。」张安萍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援朝,我想跟着他一起走!」 「不行,我不同意!」张定邦眉头一皱立马反对。 「我没问你,我在问援朝!」张安萍看着苏乙,眼中带着期盼和紧张,「援朝,你看人看事儿最准,要是我想跟胜利有个结果,你觉得我跟着他去……有、有希望吗?」 「你愿意等几年?」苏乙问道。 「一直等!等到死!」张安萍满脸坚定。 苏乙笑了笑,点头道:「要是你真非他不嫁,那就去吧。胜利是个实诚人,他见不得女孩子为他受苦。你要是去了,他也能快点走出来。」 「呼……谢谢你援朝,我有信心多了。」张安萍长长吐出一口气。 苏乙看向张定邦,忍不住又道:「定邦,你要真想做生意,往南边去吧,窝在京城捞偏门不是长久之计。」 「我恋家,哪儿也不去。」张定邦自嘲一笑,「外地我待够了!窝在晋省山沟沟里没吃没喝差点死了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我张定邦只要再回到京城,我这辈子哪儿都不去!」 于文海忍不住道:「定邦,就算你不想走,那你能不能干点儿正经买卖?」 「我特么不比你正经多了?」张定邦讽刺,「我起码不骗人,不害人,不像你,为了当官儿都昧着良心!于文海儿,谁都有资格劝我,就你没有!比起我,你恶心多了!」 「卧槽尼玛!」于文海脸色大变,掐着张定邦的脖子拳头就招呼到脸上去了。 张定邦也不甘示弱,立马夹住于文海的脑袋,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张安萍惊呼着上前去拉架,苏乙叹了口气,眺望向远方,举起手中酒瓶,对着夜空遥遥一敬。 1610、日常 苏乙接到傻柱电话已经是下午的事儿了。易大妈去世这事儿他没必要瞒着文慧,自俩人结婚后,在大院儿那边住的时候极其有限,尤其是在文慧怀孕后,两口子基本都住在丈母娘家里,文慧跟院儿里的街坊们接触也并不多,易大妈对她来说就是个见过面认识的人。 但死人毕竟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文慧叹气道:「易大妈跟我挺聊得来的,我印象里她是一个很和蔼的大妈。咱那院儿里,也就这老太太跟我最聊得来,她怎么就走了呢?」 她斜躺在沙发上,依偎在苏乙怀中,捧着自己的大肚子,一副十分惆怅的样子。 「生老病死在所难免,易大妈岁数也不小了,常年被病痛折磨,其实走了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苏乙安慰道。 「你上回不跟我说他家收养了院儿里那谁的孩子吗?」文慧道,「叫什么来着?」 「许大茂。」接话的是小当,她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是两杯看着卖相不怎么好的梨汁。 小当一边把一杯梨汁递给文慧一边道:「许大茂他们家人都出事儿了,许爷爷他们家又不要那孩子,没办法,易爷爷家就暂时照顾着那小孩儿,结果一直照顾到现在。我上回回去听见那小孩儿把易爷爷叫爸爸呢,好么,不大点儿小孩儿比我还大一辈儿。」 文慧笑嘻嘻接过梨汁:「谢谢小当,还是我们家小当最乖,不像某些同志,一副地主做派。」 小当笑着把另一杯梨汁递给苏乙:「某些同志,给你的。」 苏乙接过问道:「你怎么没有?」 「那些冻梨一共就弄了三杯,还有一杯我给姥姥姥爷留着,你跟文慧妈喝吧,我刚都尝过了。」小当笑道。 「那不行,我闺女的劳动成果,她自己怎么能没有呢?」文慧笑呵呵道,「某些同志,发扬作风吧?」 「我先尝一口。」苏乙抿了一口,冰丝儿丝儿,「嗯,瞧着不怎么样,喝着还挺好。给小当,你喝。」 「你喝吧爸,我要是想喝我再去化几个冻梨,快喝快喝。」小当笑着催促。 「拿着,我跟你文慧妈喝一个,太凉,她也就喝两口就不喝了。」苏乙道,顿了顿又抱怨道:「这几个月我光吃她的剩把儿了,一天五顿饭,顿顿吃一半,剩下的全丢给我,唉……」 文慧似笑非笑:「看来某些同志对我意见很大呀。」 「没有没有,就是感慨一下最近伙食太好了,我得多运动运动,不然就该发福了。」苏乙笑道。 文慧眨眨眼道:「援朝,我也觉得我最近好吃懒做,对你态度也不太好。为了表达歉意,我决定下午亲自下厨,给你做顿擀面条吃。」 小当瞪大眼睛:「文慧妈,你还擀面?拿肚子擀呀?你肚子这么大,够得着桉板呜……」 话没说完苏乙就捂住了她的嘴,笑呵呵道:「擀!想怎么擀就怎么擀!擀成什么样儿我都吃!你文慧妈手长腿长,肯定够得着。」 小当眼珠转了转,忙点点头。 苏乙这才松开她的嘴,笑着对文慧道:「那我和小当先去院儿里看一趟,咱还没说要搬出来,也算是院儿里人,该搭把手还是得搭把手,我下午去看看给我安排什么活儿了,吃饭我赶回来,尝尝我媳妇儿的手艺。」 文慧道:「小当怎么也要去?」 「柱子哥打电话来特意说了,她妈妈想见见她。」苏乙解释道。 「爸我不去!」小当撇嘴,「肯定又是逼我同意她给我找后爸的事儿,我才懒得去,她想找就找,只要她敢找,以后我就叫苏小当!」 苏乙笑道:「躲着僵着也不是办法,去一趟吧,跟你妈妈好好聊聊,还有槐花,总不能真不认了吧?」 「别跟我提槐花,小没良心的!」小当噘嘴,气呼呼道,「爸你对她多好?她一年多没叫过您一声,也没来看过您,小白眼儿狼,白疼她了!」 「槐花不是给我写了好几封信了吗?」苏乙忍不住笑道,「行啦,她就是觉得你亲妈可怜,觉得你们俩孩子不能都站在爸这边来,她也有难处。她给爸爸连着写了五封信说心里话解释自己的想法,也算是很有心了。」 小当道:「背地里偷偷摸摸写信,明面儿上又跟您划清界限,这不就是两面派吗?哼,什么这边那边的,她们就是一直没拿咱们当家人!」 看着忿忿不平的小当,苏乙笑呵呵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们下午回来把槐花儿一起带过来吧,我还挺想她的。」文慧突然道,「小当你跟她说,干妈要请她来家里做客。」 苏乙看向她,文慧对他眨眨眼,夫妻俩相视一笑。 苏乙知道,这是文慧有心想化解槐花和这边的心结,不想让他和小当为这些事情烦心和头疼。 文慧本来是不太掺和这些事的,但秦淮茹最近几个月的态度越来越明朗,她看出了苏乙在槐花这件事上还没想好,但又有些为难,于是便主动做些事情,试着居中化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苏乙捏了捏文慧的脸蛋,最近她好吃好喝,倒是有点胖了,脸上肉肉的。 文慧对苏乙天甜甜一笑,端起杯子抿了两口,微微皱眉:「冰!援朝你喝。」 「看我说什么来着?」苏乙露出一副「我说过吧」的表情对小当道。 小当捂嘴笑了起来。 「快走快走!」文慧开始赶人,「你们快去快回,按时回来吃饭。援朝,你扶我一把。」 「好。」苏乙把文慧扶起来叮嘱道,「别把自个儿累着了,你这都快生的人了,悠着点儿。」 「我没那么娇气,放心吧。」文慧笑道,「最近我在厨艺上又有些心得,你等着我好好露一手吧!」 说着她捧起苏乙的脸亲了一口,笑道:「给你盖个章,不准乱跑啊。」 「咦……」小当翻着白眼,故意一副起鸡皮疙瘩的样子,「你们俩能不能别老这么肉麻?」 「一家人就要这样。」文慧笑道,「来小当,你也给我亲一口。」 「不要!」小当摇头,转身就要跑,却被苏乙一把抓住抱到文慧跟前。 小当怕伤到文慧也不敢挣扎,只是「咯咯」笑着一副嫌弃的样子,被文慧硬逼着在脸上亲了一口。 两人出了门,车子发动后小当有些感慨:「爸,我算是看出来了,自我文慧妈怀了小宝宝后,你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你非但没有为自己争取,反倒自甘堕落,充当我文慧妈的狗腿子。」 苏乙道:「你还说我呢,你不是狗腿子?是谁被一怂恿就趁我睡觉用毛笔给我脸上画眼镜儿画胡子的?」 小当咯咯直笑:「这可不怪我,我文慧妈说了,这是你下棋下输了赖账,对你的惩罚。」 「你文慧妈最近还好点儿了,头两个月她的情绪就跟娃娃脸似的,说变就变,谁都捉摸不透。」苏乙撇嘴道,「暴躁的时候路过个狗她都想揪住骂两句,娇弱的时候天气阴着看不见太阳她都要哭一鼻子。」 「她的古怪爱好还一阵儿一阵儿的。」小当跟着吐槽,「有一阵子特别爱闻汽油味儿,让我把汽车发着了,她就搬个凳子坐在车后面闻。上个月突然爱吃酱油了,用酱油泡着馒头吃……」 顿了顿,小当道:「爸,你娶文慧妈的时候,是不是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苏乙笑了笑道:「是呀,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人总是会显露出最松弛 的样子,换句话说就是想怎样就怎样,所以我们要互相包容,比如你得包容你爸爸的懒。」 小当翻翻白眼:「我已经够包容您了,就差每天没给您洗脚了。」 「嗯,这倒是,小当对爸爸的孝心是没得说的。」苏乙笑呵呵道。 「爸,那我呢?您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是您在包容我?」小当好奇问道。 「性子倔算吧?」苏乙道,「让你往东你非得往西,让你撵狗你非得抓鸡。」 小当有些不好意思,抱住苏乙的手臂撒娇道:「你胡说,我才没有呢!」 「没有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苏乙笑道。 小当想了想,又好奇问道:「爸,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儿……有点儿敏感。」 「你想问改革局势?」苏乙问道。 「讨厌啦!」小当噗嗤一笑捶了苏乙一下,「我现在也多少懂点事儿了,也了解您了,知道您是个挺怕麻烦的人,也知道您其实不待见我妈,也不喜欢我妈老是自以为是地利用您。但是当初我妈让您收我和槐花当干闺女,其实现在想想本来就是有利用您的意思,您为什么就没拒绝?仅仅是因为喜欢我吗?」 苏乙反问道:「你觉得呢?既然你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那证明你一定猜想过很多答桉。」 「我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有同情心。」小当道,「现在回想一下,要是当时我们没认您当干爸,我妈自己肯定过不下去,她心里其实可没安全感了,说不定她早就给我和槐花找了干爸了。」 「我虽然讨厌孔二民,但不得不承认他这人其实挺好的,对我妈好,对槐花也好,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重活儿也不舍得让我妈干……」 「但哪怕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人家也不愿意让我妈带着我和槐花还有我奶这三个拖油瓶。我都能想到,哪怕人家同意了,以后我、槐花还有我奶,也肯定不受人家待见。人家对我们肯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等我妈要是再生个小弟弟,得,那我们仨更成多余的了。」 小当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胡思乱想,会想到要是没有您,我的命运会是怎样的?爸,我觉得我要么会很可怜很可怜,要么会被生活摧残得面目全非,心里都是扭曲不堪的东西。您一向看得远,是不是您也看到了可能会发生的未来,所以您才忍受了妈妈的小心思,当了我和槐花的爸爸?」 苏乙微微沉默,笑道:「在你心里我这么伟大呢?」 「您可伟大啦!」小当笑嘻嘻道,「您不但是我爸,也是我的榜样。」 苏乙笑道:「你说得也不算错。因为喜欢你,所以见不得你受苦,就有了同情;一些小小的毛病相比起你的未来,就不那么重要了。归根结底,还是咱爷俩有当父女的缘分。」 小当从侧面静静看着苏乙的侧脸,好一会儿才说道:「爸,只要我妈同意我改姓,我就不管她跟孔二民了。我想给您当闺女,亲闺女!」 「你本来就是呀。」苏乙笑道,他微微沉吟,道:「在这件事上,爸和你文慧妈一直都尊重你们自己的想法和态度,从来不干涉你们,也不把我们的想法强加给你们,甚至你问过我好几次,我都没有给出你我们的意见。」 「之所以这样,就是想让你和槐花遵循自己的本心来解决这件事情。今天你妈特意叫你来应该就是为了商量这事儿,你跟她好好聊聊吧,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 「嗯!」小当重重点头。 大院里,大门口、垂花门还有中院,该布置的纸活儿都布置好了,易忠海家门前正在搭建灵堂,院儿里的男人们都在吆喝着动手忙活。 「哟,援朝来啦?还有小当……」 「援朝回来啦?有日子没见了!」 「哎哟,援朝,你看着可是越发富态了,这身份不一样了,气质都显出来了,哈哈……」 「援朝……」 今非昔比,街坊们见了苏乙都热情打着招呼,不乏奉承之语。 苏乙笑呵呵回应着,到了中院儿也不废话,卷起袖子就搭手开始干活儿。 街坊们虽然对他客气,但却不会真把他当佛爷一样供着,见他动起手,大家伙儿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小当回家了一趟,没一会儿就出来到后面跟着一群妇女帮忙洗盘子洗碗去了。 大院儿中忙得热火朝天,一派热闹景象。 「来了来了,傻柱真把戏班子给请来啦!」前院儿里突然传来闫阜贵惊喜的声音。 1611、女儿 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这话放到现在已经和现实不符合了,但在那个年代,这是一句最实在不过的大实话了。 不管这大院儿平常再怎么勾心斗角,到了生老病死的大事上,没人掉链子,家家户户都出人帮忙,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邻里之间斗而不破的底线。 以前苏乙不太懂,因为他认为非黑即白最是干脆。但越是过惯了平凡日子,他越明白人生最大的智慧其实是四个字——难得糊涂。 当然了,这四个字也只适合平凡日子,这是生活的真谛,也是能让人心平气和的不二法门。 有闫阜贵和傻柱张罗,易大妈的葬礼办得既风光又热闹。现在政策放开了,这方面倒是也不犯什么忌讳。 苏乙也不搞特殊化,跟着大家伙儿搭棚子、抬棺材、绑架子…… 易忠海特地来感谢了苏乙,这位“道德标兵”虽说是禀性难移,但这些年来他的确低调了许多,再加上孩子这个意外,让他生活的重点有了偏移,为人待事更多了几分真诚平和,苏乙对他的印象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对于未来的生活易忠海既迷茫也坚定。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把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抚养长大、教育成人,但他决定不管有任何困难他都要做到这一点。 “易大爷,节哀顺变,有事儿您就说话。”苏乙留下了一句不算承诺的承诺。 另一边,秦淮茹果然打算和小当他们摊牌了。 她被易大妈的死刺激到了,易大妈死了,还有易忠海埋她,给她送终,但她秦淮茹呢? “小当,槐花,妈不是不要你们,妈也是真的没办法!妈得要个儿子,妈得有个依靠,妈得有个后才有盼头……自你们哥出事儿后,妈这心里就一直没着没落的,妈怕呀……” 秦淮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和我姐不是你的后吗?为什么非要男的?我这辈子不结婚,我就陪着你给你养老,这还不行吗妈?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妈,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我的……”槐花哭得比秦淮茹还伤心。 “槐花,别说傻话,你还小,你不懂,等你长大了,你肯定要嫁人的,你还能带着妈一块儿嫁过去?这是不可能的……槐花你听话,妈也不是不认你,咱们就是暂时不在一块儿住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骗我,你个大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槐花哭着跑了出去。 秦淮茹抹着眼泪抽泣着,对小当道:“小当,槐花小,你应该体谅妈,妈真的是没办法……” 小当很平静道:“妈,要是把槐花和我换成我哥,您今天还会非要嫁给孔二民吗?” “要是你哥还在,咱们家就还有主心骨,妈说什么也不会扔下你们不管呀小当!”秦淮茹激动道。 “也就是说,您嫁给孔二民,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再生一个儿子,好续上您的主心骨,对吗?”小当问道。 “你孔叔叔也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小当,你别带偏见来看,你孔叔叔对妈真的没得说……”秦淮茹道。 “那万一你又生的是女儿呢?”小当打断她问道。 秦淮茹微微沉默后坚定道:“那妈就再生!” 小当自嘲一笑道:“我懂了,说到底,我和槐花对您来说都是累赘。以前有我哥,您还能顺带着拖着我俩,现在,您得甩开我们这两个累赘了。” “小当,妈不是这个意思,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秦淮茹皱眉道,“妈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难道就你有追求幸福和自由的权利,妈就没有吗?” “您有,您太有了。”小当叹了口气,“妈,您放心,我会说服槐花的,我爸那边也会同意收养我俩的。但您刚说想让我奶也跟我们过去,您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和槐花不会再成为您的累赘,但我奶没办法,您得带着她。” “小当,你听妈说,你爸家里条件好,他心地又善良,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妈,没有这个可能!”小当斩钉截铁打断她,“我爸和文慧妈可不是烂好人,我和槐花行,是因为我们是他们的干女儿。但我奶算什么?干奶奶吗?您另外想办法吧,这事儿没得商量。” 秦淮茹叹气道:“那就只能把你奶送去敬老院了,但敬老院要是照顾不好你奶奶……” 小当道:“那就是您的问题了。” 她站起来道:“我去找槐花,您放心,我会说服她的。但我奶得您自己想办法。” 说罢她转身就往外走去,快到门口时秦淮茹叫住她。 “小当!” “嗯?” “妈、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槐花……” “没什么对不起,妈。”小当笑了笑,“您命苦,您只要对得起您自己就行了,这是我的心里话。” 秦淮茹忍不住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小当没有回头,没让母亲看到自己迷蒙的泪眼。 再怎么理解妈妈,再怎么站在妈妈的角度去想这事儿,但毕竟是妈妈不要她了呀…… 秦淮茹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洗了把脸,临出门前到呆呆坐在炕边的贾张氏面前,神色复杂道:“妈,您别怪我,您也是女人,您应该最能体谅我的难处,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呀……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找好敬老院,我会让他们好好照顾您的……” 贾张氏呆呆看着秦淮茹,突然傻笑着道:“棒梗,看棒梗!” “下次,下次我带你去看棒梗,”秦淮茹勉强一笑,“妈,我先出门了,您在屋里呆着,别乱跑。” 秦淮茹走后没多久,心情十分沮丧的槐花回来了,她默默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发了一阵呆后,走到贾张氏面前,替她整理了下衣服,擦了擦脸,道:“奶奶,我姐让我去我援朝爸那儿住几天。我不在的时候,您照顾好自己呀,记得按时吃饭,别乱跑……” 说着说着她突然愣住了,因为贾张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竟充满慈爱。 “去吧,去了就别回来了。”贾张氏说道。 “奶奶?”槐花又惊又疑,“你、你清醒啦?” 贾张氏突然脸色一变,很粗暴把槐花往外推:“走!你给我走!走啊!” “奶奶……不是,你推我干嘛?奶奶?” 槐花惊呼声中,贾张氏把槐花硬是推出了门。槐花在门外打了一会儿门,依稀听到里面似乎有抽泣声,但静下来仔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撇撇嘴,只当是奶奶癔症发作了,便拎着自己整理好的包袱,去前院苏乙之前的家里去找姐姐了。 当晚,秦淮茹很晚才被孔二民送回来,两人表情都充满兴奋。 秦淮茹给贾张氏开水里泡开了个窝头,让她在里屋吃,外屋跟孔二民说起了话。 两人说的是他们的婚事,在秦淮茹妥协后,孔家也没理由再给他们设置障碍,孔大民的意思是谁都别折腾了,明天两人就去民政局扯证,让秦淮茹尽快搬过去。 贾张氏养老的问题暂时还没办法,孔大民的意思是让贾张氏自己在这边屋里待着,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两人在外屋都很激动,依偎在一起憧憬着自己结婚以后的事情,一直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两人才依依惜别。 孔二民走后,秦淮茹封好了炉子,进里屋给贾张氏盖好了被子,这才钻进了被窝。 带着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和期盼,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夜阑人静之时,某一刻,贾张氏突然睁开了眼睛,直挺挺坐了起来。 她没有开灯,就在黑暗中转头看着秦淮茹,听着儿媳妇儿均匀的鼾声。 良久,她悄声无息爬了起来,走到了外屋。 她从衣柜和墙边的缝隙中,取出了沾满灰尘的贾东旭的照片,用袖子抹干净上面的灰尘。 她摸索着到了煤球炉边上,把烟筒的卡子推进去封死,又提走了坐在炉子上的茶壶,用火钩子在封好的炉子上面捅了一个洞。 然后她就抱着贾东旭的遗像坐在炉子边上,在黑暗中发着呆。 某一刻,两行清泪悄然从她双眼滑落。 两人的尸体是快到第二天早晨十点的时候,才被来找秦淮茹的孔二民发现的。 他在民政局门口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秦淮茹来跟他一起登记领结婚证,便干脆来院里找秦淮茹,结果到了地方敲门没人开,反倒从门缝中传出浓郁的煤烟味。 意识到不对的孔二民大惊失色,急忙破门而入,但这时候里面婆媳俩的尸体都僵硬凉透了。 1974年的除夕,这一定是让很多人都难忘的一天。 秦淮茹和贾张氏死亡的消息很快就通知到了苏乙这里,苏乙没有隐瞒小当和槐花,他觉得应该让两个姑娘跟自己的妈妈和奶奶好好去告个别。 这一年的春节,苏乙过得很没有滋味。 正月初七,文慧终于生了。 生的是个小姑娘,苏乙喜得千金,十分喜欢,开心得不得了。 他和文慧早就商量好了,不管男孩女孩,就只要这一个。 给孩子取名字颇费了些脑子,最终用了文慧最喜欢的一句诗里的词取了名——疏影横斜水清浅,就叫苏清浅。 小名浅浅。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是个清澈纯净的小天使。 “爸,你不失望吗?”有一天小当忍不住偷偷问苏乙,“妈生的不是弟弟,我看你怎么还挺高兴?” “要男孩儿干嘛?咱们家可没王位要继承。”苏乙笑呵呵道,“咱们苏家现在三朵金花,多好?爸爸三件小棉袄,这日子,神仙也不换!” 两个小姑娘都还没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相比起槐花,小当倒好很多,主动承担起照顾文慧和孩子的任务。 文母专门给女儿请来了月嫂保姆照顾女儿,这保姆进门后,对苏乙和文慧都很尊敬,但得知小当不是苏乙亲生的,又见小当跑东跑西干活儿,便生出了一样心思,对小当的态度变得有些不冷不热,甚至要指使小当干活。 家里一切自然瞒不过苏乙的耳朵,发现这情况后,他皱起眉头,便下楼打算教育教育这个保姆。 小当本身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见保姆对自己态度不好,立刻便皱眉质问她。 “梅姨,刚来还好好的,你为什么现在对我变了态度?” “我对你变什么态度了?”保姆翻着白眼。“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啊,小姑娘岁数不大,事儿不少。” “您什么态度自己清楚,”小当道,“您是我爸请来的保姆,按理说这些活儿都应该您干,怎么我帮忙干活儿还干出错来了?” “哎哟,什么应该我干你干的,不就是你干不好,才让我来干的吗?”保姆不屑嗤笑,“在这个家里你我都一样,都是外人,都是给领导家干活儿的,你也别在我跟前充大头!还干女儿?呵呵,真拿你当女儿,你怎么跑来跑去又是洗尿布又是收拾卫生的?” “外人”两个字十分刺耳,让小当脸色瞬间煞白。 母亲去世,苏乙又有了亲生女儿,这两件事放在一块儿本就让小当变得格外脆弱和敏感,这时候一个保姆说她是这个家的外人,让她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但小当还没说话,苏乙严厉的声音就从厨房门外传来。 “梅姨是吧,脱下围裙,现在就离开我家!” 苏乙面色铁青走到小当身边,严厉对面色大变的保姆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这儿跟我女儿胡说八道的?” “领导我……” “欺负我的家人?我们家不敢用你!走,现在就走!” “领导对不起,我错了……”保姆吓坏了,急忙求饶。 她是文母从老干所里调来的服务员,是有正式编制的,要是在这儿被苏乙退了货,那对她来说后果相当严重。 “你走不走?是不是要我通知警卫员请你走?”苏乙丝毫不讲情面,面沉如水。 “爸,算了,她是姥姥请来的。”小当急忙求情。 “谁请来的也不能让我女儿受委屈!”苏乙握着小当的手。 没意外的话应该还有一章这卷就结局了 (本章完) 1612、本卷终 很多年后,小当在一次采访中谈起了这件事带给自己的感受和深远影响。 「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是从根本上否定女人生存的价值。我童年时性格中的敏感、多疑、自卑、自私、惊惶、恐惧……这些其实都是从这四个字里滋生出来的。它们汇聚成流,形成了一只又恶心又扭曲的怪兽,盘踞在我的心里。我知道它一直都存在,汲取着我的血肉,伴随着我生长。」 「就是因为这只怪兽,让我始终充满了不安全感,我总觉得我没用,总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人厌烦和抛弃。其实现在想来,我小时候那么想要跟爸爸黏在一起,近乎贪婪地索要他的爱,不厌其烦一遍遍去印证他是否爱我,都是这只怪兽在作祟。」 「我怕失去,而且我悲观地认为我迟早会失去一切,所以当时妈妈为了追求她的幸福和未来选择离开我的时候,我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心里有种靴子落地的踏实。」 「但妈妈的去世还是让我敏感而脆弱的心变成了玻璃,不管谁碰一下都会哗啦一下摔得粉碎。我拼命表现我的价值,展示我的作用,我怕爸爸看不到这些,怕他觉得我没用了,就会像妈妈一样把我扔掉。」 「我很敌视当时请来的那个保姆,我觉得她的到来就是为了取代我,她越是能干,我越是觉得我没用,我那时心里充满了恐惧,我拼命跟那个保姆学着怎么照顾孩子,伺候月子,我想用这种办法告诉爸爸,我什么都会干,我甚至想哭着求他让那个保姆走……」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想法其实是很可笑的。那些少女敏感的小情绪,别人根本没办法理解,也没法猜到。假设当时在那个保姆指责我的时候爸爸没有赶来,我敢肯定,那只怪兽会彻底从我心里冲出来,我不敢去想象那会发生什么,那只怪兽会操控着我,用一切恶毒的方式伤害我,伤害我所爱的人……」 「在任何人看来,被一个保姆阴阳怪气说两句都绝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一旦那只失控的怪兽冲出来,我就会变成一个小疯子,我那些歇斯底里的尖锐,不分敌我的攻击,都会让人觉得我不可理喻,觉得我可笑又可恨,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错的是我,觉得我应该为此受到严厉的惩罚。」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爸爸站出来了。这真的很神奇,我现在想到他的出现和之后的反应,我都仍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我了解的爸爸,我以为他最多批评两句那个保姆,让她给我道歉,就轻描澹写处理掉了这点小矛盾。可他没有这么做,一向对下宽容的爸爸竟一反常态,做出很激烈的反应,他直接赶走了那个保姆,要知道那个保姆是文姥姥精挑细选托了关系才从老干所里调出来的,而爸爸一直对文姥姥很尊敬,从没有对她说过半个不字……」 「我现在还清晰记得当时的场景。我刚开始惶恐地劝爸爸算了,我觉得是我给爸爸添麻烦了,我怕因为这件事情会让文姥姥也讨厌我,但爸爸说……他是这么说的——谁都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哇,我当时所有的委屈、痛苦和压抑,都因为这一句话一下子爆出来了!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咒语,把那只怪兽一剑封喉了。可能连爸爸自己都不知道,就是这句话治愈了我一辈子,我所有的焦虑和恐惧,所有的不安全感,都被他这句话震得粉碎。」 「我记得我当时嚎啕大哭,哭得肆无忌惮,我一遍遍叫着爸爸,我抱着他,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所有人都被我惊动了,槐花扶着文慧妈也从楼上下来了,到后来文姥爷和文姥姥从隔壁也过来了,我依然哭得停不下来,后来槐花也跟着我哭,我们俩抱着爸爸一直哭一直哭……」 「我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很感谢我爸爸妈妈,还有姥姥姥爷,我觉得我有多幸运才遇到了这 样宽容的家庭?他们没有因为我和槐花莫名其妙的情绪而生出任何不满和怨言,所有人都很包容我们,文姥姥甚至要跟我道歉……」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让我和槐花彻底融入了这个家庭。后来我和槐花改姓,其实是槐花提议的,因为那件事对她的震撼也是很大的,我能感觉到她当时有多羡慕我,她有多迫切想要和我一样。」 「现在很多记者采访我和槐花的时候,都要问我们觉得爸爸妈妈最伟大的地方在哪儿?我知道他们想要的答桉是爸爸所取得的那些伟大的成就,是妈妈这一辈子对农村改革贡献的伟大智慧,但作为他们的女儿,要说起伟大,我和槐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他们最伟大的地方从来不是他们做了多少伟大的事情,而是他们让两个原本卑微而渺小的生命,焕发出无比美好的光彩。」 「苏小党女士,这么说在你的心目中,你的养父养母是无比崇高和完美的咯?」主持人笑着问道。 小当摇头无奈道:「当然不是,其实他们可懒了。」 「懒?」主持人十分惊讶,「还从来没人这么评价过他们!您能给我们讲讲,为什么说他们懒吗?」 小当她嘴角不由自主浮现出温暖笑意,陷入追忆之中…… 1976年夏天的某个午后,那时候苏清浅两岁多,父亲那时还不是今天的「华国互联网之父」,他才刚刚成为「钢铁大王」。 饭桌上,爸爸和文慧妈再次为工作的事情展开激烈的辩论。 当然是为了文慧妈妈工作中的困难,谁都知道,父亲干工作仿佛是无所不能的。 小当记得很清楚,当时文慧妈妈想要推行一个比较激进的农民政策,那个政策到今天还让全国农民受益,但难以想象的是当时父亲是持反对意见的。 「文慧,我不是不支持你这么做,但你太激进了,你这个想法正常来说三十年后实现还差不多,你太急了!」 「三十年?那太久!咱们建国以来第一代农民已经苦了大半辈子了,他们现在都老了,带着一身病痛,谁能等三十年?三十年后才推行的政策对他们现在来说还有什么意义?我就是要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就享受到这样的好政策,让他们知道国家是体恤他们的,也从来没忘记他们的风险和牺牲。」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不现实。」 「什么不现实?经济上不现实?还是国情不现实?」 「都不现实!」苏乙很冷静道,「经济上来说,咱们百废待兴,这是咱们的支柱经济来源;国情来说,现在到处在喊经济先行,钱从哪儿来?」 「可是时不待我呀援朝,你的战略眼光我一向都是很信任的,我这么急,也是因为你之前对时局做出的一些预判。」文慧叹了口气道,「你说过,我们这代经历过下乡活动又有文化有思想的人身居高位,是上下百年最务实的一代领导,我们都吃过基层的苦,知道老百姓缺什么,想什么,要什么。」 「你评价我们这代领导是「最接地气」,我觉得这个词用得很贴切。咱们的父辈很伟大,但他们的目光都在往上看,往外看,不像我们,是低下头看着这片土地的。但社会在变革,时代在发展,人也在变。有些人已经变了,已经开始忘了过去的苦日子,忘了过去的穷乡亲。」 「城里的马路越来越宽,楼越来越多,吃的喝的用的也越来越好,大家就以为所有一切都好了。但村里的乡亲们呢?我们可以装作看不到吗?」 「现在大家好歹对乡亲们是有情分的,我觉得现在的阻力反倒是最小的时候。要是等以后城里越来越好的时候,那时候很多享受红利的人到了我们的位置,还会代表农民来说话吗?那时候再想推动这件事,那就更不可能 了。」 「文慧,我觉得你太小看咱们组织的魄力和格局了。」苏乙道,「你得相信,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三十年后这件事真的成了,两千多年的历史就此改写,可见魄力和勇气。 「但是援朝,咱们不能把难啃的骨头都留给后辈去啃,这是不负责任的!」文慧道,「而且我不觉得这应该是三十年后的事情,我想试试。」 苏乙叹了口气道:「阻力真的会很大!」 「爸,文慧妈,要不你们先吃饭?」小当坐在对面咬着快头听了半天了,「菜都快凉了。」 「吃饭吃饭。」苏乙笑了笑,「吃完饭咱们再接着商量这件事。」 文慧揉着额头,叹息道:「头疼的事情太多,有些吃不下。」 「最近文化部引进了第一部港片,要不要……」 「咳咳,哪儿有时间呀?我吃完饭还得去单位加班。」文慧对苏乙眨眨眼,「碗我是没时间洗了,援朝,你来吧?」 「我?我也不行。我还有个会。」苏乙也眨眨眼。 多年的夫妻,两人现在默契十足,文慧一眨眼睛,苏乙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怎么办呀?」文慧故意皱眉,看向小当。 苏乙也看着小当。 小当正在夹菜,动作顿时僵住,无辜的眼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叹气道:「行行行,碗我可以洗,但浅浅怎么办?她睡醒来要吃奶的。姥姥姥爷去胜利叔他们家了,安萍婶子不是怀孕了吗?她太调皮了,我一个人可给她喂不了奶。」 「槐花干嘛去了?」苏乙问文慧。 「说是去找同学玩儿了,就咱院儿最东头李主任他们家姑娘……」文慧道。 「哦。」苏乙恍然,「那倒是离得不远。」 小当幽幽道:「你们一个不想刷碗,一个不想奶娃,都是当爸当妈的人了,还天天想着去玩,去看电影,你们自己觉得合适吗?」 「你看苏援朝,我就说小当聪明伶俐,瞒不过她吧?」文慧立刻一本正经对苏乙道,「你就不应该整这出。」 「我只是配合你……」苏乙满脸荒谬瞪大眼珠,但文慧一瞪眼,他立刻举手,「行吧行吧,你对我错。」 再讲理的女人也喜欢对爱人不讲理。 「你们老是以二人世界的借口偷懒,老是不带我一起玩儿。」小当噘嘴道。 「小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就说,浅浅一周岁的时候,我跟你文慧妈是不是带你去南方玩儿了一个礼拜才回来?可见只要条件允许,我们还是带你一起的。」苏乙笑呵呵道,「你乖乖的,等下午姥姥姥爷回来,你找个借口偷偷熘出来,今天你柱子叔给他三儿子过百天,咱们去他新开的餐厅好好搓一顿。」 「真的?」小当立刻兴奋起来,「那说好了,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 啪!啪! 小当和文慧、苏乙先后击掌为誓。 小当记得,那天文慧妈提到的事情最终在父亲的协助下,于1982年达成了目标,举国欢欣鼓舞之下,文慧妈妈抱着爸爸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浅浅结合了爸爸和文慧妈的基因,长得十分可爱,也十分聪明。 她和小当一样,非常黏父亲,天天跟在爸爸的屁股后面跑来跑去,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真是让人羡慕呢…… 浅浅五岁的时候,文慧妈又生了一个小弟弟,这次的名字是文姥爷给起的,叫苏喧言。 小喧言非常喜欢槐花,姐俩从小关系就很好。三个姐姐都拿他当宝,非常疼爱他,倒是父亲对他非常严厉,有时候小当都觉得爸爸对喧言 有些苛责了。 奥运那年,爸爸也、放下了所有工作,把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交给了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喧言,然后和文慧妈一起去游山玩水了。 作为儿女,大家都很担忧他们两个老人的安全和健康,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不必多虑了。 老两口的身子骨硬朗得很,上山下海,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 后来大家都老了,但是爸爸妈妈还精神抖擞地活着。 很多人都向爸爸妈妈请教长寿的秘诀,每当这时候爸爸就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们:「心态,心态是最重要的……」 每当这时候,小当都会忍不住看向文慧妈妈。 文慧妈妈满脸笑意看着爸爸滔滔不绝的样子,每次都会让小当心中生出无穷的力量和感动。 她很想给爸爸妈妈写一本书,但他们这一生的故事真是太长、太精彩了。 而且他们的故事,也还没到后来…… 卷末感言 四合院是除了民国卷外,写得最长的一卷。 这一卷也是这本书成绩最好的一卷,说真的,这是我决定写之前没想到的。 其实还能接着往后写,但这是本无限流,不是四合院同人,也不是重生年代,我觉得写到现在该交代的事情也都交代了,很多事情不必再着墨下去,到这儿就可以了。 我写这种偏现实的东西有个毛病老改不了,用编辑的话来说你怎么老是想颠覆什么?我怕我忍不住…… 那就完犊子了。 其实这本书的时代背景很敏感,中间有几段情节有书友投诉,搞得我一直很郁闷,到后来很多设计好的情节我都不敢写了,那几年也一笔带过了。 按照我原先的想法,主角和文慧怎么克服万难在一起,经过怎样的努力,怎样双向奔赴,这些都是很有看点的剧情,但是不敢写了。 就是文慧农村那点儿戏都有人举报,实在是无语。 还有陶春晓这条线,包括后来于文海腐败、张定邦成了奸商,以及之前那个和苏乙相亲的“慕洋犬”回国、娄晓娥回国,其实都准备要写的,但一些原定的想法一写出来就很危险,只能把这些支线都切掉。 这卷有些内容其实是比较有争议,对于一些读者来说是毒点,比如于莉那段,后来我就淡化不写了。其实这段剧情本来会引出有关闫阜贵家一段大剧情,也算是切掉了。 最后说说小当的戏,看这个副本千万别参照电视剧,不然分分钟出戏,我写小当脑子里的形象是小别离里面方朵朵的形象,大家代入时可以参考这个形象。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小当的形象要参考别的电视剧人物形象呢? 这就暴露了我从来没看过这个电视剧的秘密…… 我也是写到后来才在读者的提醒下去看了下原剧小当成人的形象,之前一直都不知道。 我要说我只看了几集电视剧,剩下的都只是看百科剧集介绍就写完了这個副本,会不会有人想打死我…… 总之,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还有两个副本这本书就结束了,希望大家能够继续多多支持鼓励,我会再接再厉,争取用更好的内容回馈大家。 1613、问题 「人生,梦如路长,让那风霜、风霜留面上,红尘里,美梦有多少方向,找痴痴梦幻的心爱,路随人茫茫……」 荒野山岭中,苏乙扛剑阔步而行。 他穿着崭新的衣服,崭新的鞋子,留着崭新的发髻,别着崭新的发簪,连剑都是新的。 这是个新的世界,所以他要用新的面貌来开启自己新的人生旅程。百年一生的记忆,已尘封在他心底深处。 当然不可能忘怀,有人曾说过,如果你已不可能再拥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苏乙做不到把红尘当成一场游戏那么洒脱,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么真实的一生只是一场游戏。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在数十里外的嘉元城露宿街头半年,可惜时间没能冲澹一切,也没能让他变得麻木,反倒是孤独和思念让他变得更清醒,他在一次次仰望星空的不眠之夜里终于想通一个道理—— 如果一切都不能重来,如果自己最终要放下一切离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不辜负,尽力不留遗憾。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在那崎区、崎区中看阳光,红尘里,快乐有多少方向,一丝丝像梦的风雨,路随人茫茫……」 红尘皆苦,你我不过都是在苦中作乐罢了。 一生的时间,治愈了苏乙的身体,但却没能救回他的灵魂。 一生收集的七情六欲,将他的身体从尸化的边缘拉了回来,重新散发出勃勃生机。 他的身体重新变成了人,在来此世界的这半年中,他重修易经洗髓经,让自己的身体彻底转化为纯阳之体。 其实这对苏乙来说是一种削弱,相比起他之前无坚不摧的尸体,现在的血肉之躯脆弱太多了。 再加上不能从任务世界带走任何物品的规则,原本跟苏乙融合唯一的勾魂镰也没了,现在苏乙的实力比起在求仙世界的巅峰时期,其实反倒弱了许多。 但这种削弱是苏乙乐见其成的,他想做人,而不是为了实力把自己变成一个非人的存在,翡翠骷髅架子偶尔看看还挺拉风,但要是时间久了,一照镜子就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苏乙怕自己会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最终失去人性。 只可惜苏乙的灵魂还是彻底摄青化了。 而且他拥有两个鬼核,一个来自楚人美,一个来自勾魂鬼差,这两个鬼核也跟他的灵魂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一个拥有「双核」的摄青灵魂,搭配一个纯阳肉身,按理说,哪怕只是个没有真正成型的摄青,那磅礴和无孔不入的摄青之气也会无时无刻不腐蚀苏乙的身体,最终会渐渐把苏乙的身体重新污染成尸体。 但苏乙心脏中因为修炼普庵雷法和哭丧棒结合而形成的极阴之雷的本源种子,却很微妙地维持了苏乙肉身和灵魂的平衡。 就像是太极八卦中间的曲线一样,让苏乙的身、魂和谐而统一。 这样的状态也说明了苏乙在四合院中的红尘之旅取得了圆满效果,苏乙在求仙世界出来后所面临的「要么恢复原状一无所获、要么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这样的尴尬处境也得到了暂时解决。 他现在既在极大程度上保留了摄青的实力,又保留了自己的人身,可以说031的方案取得了极大成功。 但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身和魂的平衡并非是稳固不破的。 无论是苏乙心脏中的极阴之雷有所损耗,亦或是苏乙的肉身纯阳之气消耗到一定的临界点,摄青之气就会侵入肉身。 而一旦开了这么一个口子,恶化就很难逆转了,磅礴的摄青之气会很快彻底攻陷苏乙的肉身,苏乙会重新变成一个摄青尸妖。 除此之外,摄青之魂也绝不能再壮大 了,能不动用尽量不动用,否则摄青一出,便会本能吸收阴气和血肉,壮大己身,最终打破苏乙的身体平衡。 纯阳之气不能损耗太大,摄青之魂和极阴之雷又要谨慎动用,那苏乙还能用什么? 他就像是被捆住手脚一样,有再多能量有什么用? 而来这个世界,苏乙就是给自己松绑的。 按照031的说法,这是个「截面」世界。 就是把一个完整的世界截取了一部分,再用别的世界在截面上打上补丁。 因为不同世界的规则是不一样的,就比如有的世界有超凡灵异,有的则是纯科技现实,所以不同世界的融合势必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扭曲。 「问题不大。」031号是这么说的,「最多就是你原本熟知的一些剧情会发生一些改变,不过也不会影响什么。」 「那为什么非要截取融合呢?保留原本的世界不好吗?」苏乙随口的一个问题,却让031号面色变得格外凝重。 他沉思良久,才斟酌着答道:「这就涉及到公司成立的初衷了,也关系到最核心的秘密。我之所以给你准备这样一个世界,除了让你在其中寻求自身问题的解决之道,其实也是为了让你自己探寻这个秘密。」 「自己探寻?」苏乙皱眉。 「你不是影帝,还没资格知道这些,但若是成了影帝,你自己就会发现这个秘密。」031道,「你情况特殊,你的级别和实力虽然不到,但公司和我们都很看好你的潜力,如果你真的能提前发现,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一切,你也会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去九死一生的世界里冒险了,这对咱们以后的合作和相处也是有好处的。」 苏乙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031又道:「进入这个世界前,再送你两句话。」 「您说。」 「第一,不要担心仙神以上的存在,因为这些都不存在!第二,不要急着跨出最后一步,如果你感觉到危险,那就相信自己,危险一定是存在的。」 不管是高深莫测还是故弄玄虚,苏乙都没有再探究这两句话中的深意。 对他来说不管是所谓「仙神」还是「最后一步」,都还很遥远。他面临的首要问题一是化解一生百年的心结,二是解决自身难题。 好在这个世界没有演出任务,苏乙只需随心即可。 半年放纵沉沦,苏乙总算摆脱了心灵枷锁,踏上本世界的征程。 按照时间来算,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站剧情开始的时间。 他在嘉元城里找了个为富不仁的富商,给自己筹备了点资金盘缠,购买了行头,用上好精铁打造了一把宝剑,便上路了。 这一路倒也不必刻意赶路,他一路游玩,餐风露宿,虽然孤独,但见识了这世界的风土人情,却也不嫌枯燥,倒是逐渐让整个身心都松弛下来。 这是个妖魔横行,民不聊生的国度,朝廷已呈现出一派末代气象,官府腐败黑暗,帮派盗匪肆虐为恶,百姓苦不堪言。 在嘉元城里,苏乙只是个衣衫褴褛混吃等死的乞丐,这样的身份别人都懒得靠近,更别说搭理他了。因此除了有自称丐帮的人来找苏乙入会,却被苏乙拒绝后,他也没跟谁交流过。 后来苏乙破开心灵枷锁,鲜衣怒马出城,立刻就碰到了盗匪。 他没有留情,仗剑杀之。 他很快发现这个世界的武道很奇怪,很别扭。 他所接触的武林人士不乏武功高强者,他们的内力不见得有多深厚,但武功手段极其诡异,往往威力极大。 比如他碰到的第一个帮派组织叫铁拳会,这个帮派一个小头目把他当成了肥 羊,在他刚出城不久就带着手下把他团团围住。 这个帮派的传承武功就叫「铁拳」,威力大到什么程度? 普通小喽啰也可以一拳打死马。 苏乙刚开始没当回事,结果刚买的马就被一个小喽啰一拳给打死了,气得苏乙反手一剑,斩下他的人头。 这一剑算是捅了马蜂窝,这些人一拥而上,苏乙一剑一个,倒是杀了个痛快。 对于苏乙来说,这些人的招式极为粗浅鄙陋,他们的武学理念仿佛还停留在「回合制」的蒙昧时代,追求的是拳法招式的威力和自身的防御力,往往一场打斗的结果就看谁的武功威力大,谁身上的甲胃质量更好,身体抗打击能力更高。 基本上一打起来,几个回合就分胜负,像是苏乙以前所在的世界里大家斗个百八十招的情况基本不可能出现,因为大家的招式都是攻多防少,武学理念的核心是谁先把谁弄死谁就赢。 但这种粗鄙的武功威力是真的大,一个普通小喽啰这一拳的威力,就能让倚天世界里的武当七子受伤。 当然,前提是他得打得到才行。 至于那个小头目,除了铁拳的威力翻倍外,他还学了一门刀法,在其独特内力加持下,竟有噼金裂石之威。 苏乙特意生擒了此人,研究了一下他所掌握的两门武功,苏乙发现这世界的内功浅显到比武侠世界的大路货还简单,内功运行线路也丝毫不讲究回馈反哺肉身,而是十分功力,纯粹是为了怎么爆发出更大威力而设计的。 就比如这铁拳功,内力运行线路就是从丹田直通一只手臂的拳头上,直来直去,从而保证内力畅通无阻,能瞬间爆发出最大威力。 这在苏乙看来是毫无价值的内功,也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而且这样的武功能发挥出这么超常的威力,在苏乙看来也不太正常。 苏乙经过探查后发现,这个世界的土着之所以能把如此浅显的武功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是因为他们的内力不光是气血之力,还掺杂着灵气。 这个发现让苏乙一度很振奋和震惊。 他知道这是个有修行人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像是风叔和陈友所在的世界,无法修炼金丹大道,只能修符箓、阵法等外道,向天地借法,但自身还是普通人。 他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时间就试着用黄庭经等道家经典中所记载的内丹法进行修炼,想要吸取天地灵气,凝聚金丹,但毫不意外失败了。 末法世界所流传的经书早就被一代代修行人改得面目全非了,早就不适应灵气充沛的世界了,这其中的道理苏乙是明白的,只是心怀侥幸,想尝试一番罢了。 侥幸打破后苏乙也不气馁,反正来这个世界以后肯定会接触修行人,再学此世界的法就是了。 他本来以为只有修行修真功法,才能吸收灵气,但眼下这些普通江湖人的体内就蕴含灵气,这是苏乙万万没想到的。 这岂不是说,武功内力一样可以吸收灵气? 苏乙惊喜之下急忙用符箓探测自身状况。 结果既失望又有些期待。 他身体里的确随着重修内功拥有了一些灵气,但极其稀薄,且遍布身体各处,相当于是这些灵气随着苏乙气血搬运而滋养肉身了。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苏乙的内功运行线路较复杂,一次次运行周天后,灵气被内力带到身体四肢百骸,渐渐浸润进肉身里。而本世界土着的内力运转粗浅简单,灵气根本来不及滋养他们的身体,就被他们又发挥消耗掉了,掺杂灵气的内力自然威力也就更大。 苏乙失望的是内功终究是不能替代修真功法,但期待的是只要勤修内功,倒是可以让灵气潜移默化改造自己的身体和体质 。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后来这一路上苏乙又遇见了不下十几波盗贼,见识了五花八门的狠辣武功,他一一研究,发现凡是内功运行稍稍复杂点的人,其体质果然是有所提升的,只是以他们内功粗浅程度,这种改变几乎微不可见。 反倒是苏乙,他的易经洗髓经本就带有改善体质、生残补缺之效,现在有了灵气的加入,何止是如虎添翼? 要是能让整个肉身都被灵气改造一遍,那他身体的平衡就更不容易被打破了。 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接触到修行人和修行功法,就已经找到了初步解决自身问题的途径,这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事。 苏乙觉得自己要是再找一门修行功法吸取灵气,和易经洗髓经一起配合改造自己的身体,那就更事半功倍了。 1613、问题 「人生,梦如路长,让那风霜、风霜留面上,红尘里,美梦有多少方向,找痴痴梦幻的心爱,路随人茫茫……」 荒野山岭中,苏乙扛剑阔步而行。 他穿着崭新的衣服,崭新的鞋子,留着崭新的发髻,别着崭新的发簪,连剑都是新的。 这是个新的世界,所以他要用新的面貌来开启自己新的人生旅程。百年一生的记忆,已尘封在他心底深处。 当然不可能忘怀,有人曾说过,如果你已不可能再拥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苏乙做不到把红尘当成一场游戏那么洒脱,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么真实的一生只是一场游戏。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在数十里外的嘉元城露宿街头半年,可惜时间没能冲澹一切,也没能让他变得麻木,反倒是孤独和思念让他变得更清醒,他在一次次仰望星空的不眠之夜里终于想通一个道理—— 如果一切都不能重来,如果自己最终要放下一切离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不辜负,尽力不留遗憾。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在那崎区、崎区中看阳光,红尘里,快乐有多少方向,一丝丝像梦的风雨,路随人茫茫……」 红尘皆苦,你我不过都是在苦中作乐罢了。 一生的时间,治愈了苏乙的身体,但却没能救回他的灵魂。 一生收集的七情六欲,将他的身体从尸化的边缘拉了回来,重新散发出勃勃生机。 他的身体重新变成了人,在来此世界的这半年中,他重修易经洗髓经,让自己的身体彻底转化为纯阳之体。 其实这对苏乙来说是一种削弱,相比起他之前无坚不摧的尸体,现在的血肉之躯脆弱太多了。 再加上不能从任务世界带走任何物品的规则,原本跟苏乙融合唯一的勾魂镰也没了,现在苏乙的实力比起在求仙世界的巅峰时期,其实反倒弱了许多。 但这种削弱是苏乙乐见其成的,他想做人,而不是为了实力把自己变成一个非人的存在,翡翠骷髅架子偶尔看看还挺拉风,但要是时间久了,一照镜子就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苏乙怕自己会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最终失去人性。 只可惜苏乙的灵魂还是彻底摄青化了。 而且他拥有两个鬼核,一个来自楚人美,一个来自勾魂鬼差,这两个鬼核也跟他的灵魂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一个拥有「双核」的摄青灵魂,搭配一个纯阳肉身,按理说,哪怕只是个没有真正成型的摄青,那磅礴和无孔不入的摄青之气也会无时无刻不腐蚀苏乙的身体,最终会渐渐把苏乙的身体重新污染成尸体。 但苏乙心脏中因为修炼普庵雷法和哭丧棒结合而形成的极阴之雷的本源种子,却很微妙地维持了苏乙肉身和灵魂的平衡。 就像是太极八卦中间的曲线一样,让苏乙的身、魂和谐而统一。 这样的状态也说明了苏乙在四合院中的红尘之旅取得了圆满效果,苏乙在求仙世界出来后所面临的「要么恢复原状一无所获、要么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这样的尴尬处境也得到了暂时解决。 他现在既在极大程度上保留了摄青的实力,又保留了自己的人身,可以说031的方案取得了极大成功。 但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身和魂的平衡并非是稳固不破的。 无论是苏乙心脏中的极阴之雷有所损耗,亦或是苏乙的肉身纯阳之气消耗到一定的临界点,摄青之气就会侵入肉身。 而一旦开了这么一个口子,恶化就很难逆转了,磅礴的摄青之气会很快彻底攻陷苏乙的肉身,苏乙会重新变成一个摄青尸妖。 除此之外,摄青之魂也绝不能再壮大 了,能不动用尽量不动用,否则摄青一出,便会本能吸收阴气和血肉,壮大己身,最终打破苏乙的身体平衡。 纯阳之气不能损耗太大,摄青之魂和极阴之雷又要谨慎动用,那苏乙还能用什么? 他就像是被捆住手脚一样,有再多能量有什么用? 而来这个世界,苏乙就是给自己松绑的。 按照031的说法,这是个「截面」世界。 就是把一个完整的世界截取了一部分,再用别的世界在截面上打上补丁。 因为不同世界的规则是不一样的,就比如有的世界有超凡灵异,有的则是纯科技现实,所以不同世界的融合势必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扭曲。 「问题不大。」031号是这么说的,「最多就是你原本熟知的一些剧情会发生一些改变,不过也不会影响什么。」 「那为什么非要截取融合呢?保留原本的世界不好吗?」苏乙随口的一个问题,却让031号面色变得格外凝重。 他沉思良久,才斟酌着答道:「这就涉及到公司成立的初衷了,也关系到最核心的秘密。我之所以给你准备这样一个世界,除了让你在其中寻求自身问题的解决之道,其实也是为了让你自己探寻这个秘密。」 「自己探寻?」苏乙皱眉。 「你不是影帝,还没资格知道这些,但若是成了影帝,你自己就会发现这个秘密。」031道,「你情况特殊,你的级别和实力虽然不到,但公司和我们都很看好你的潜力,如果你真的能提前发现,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一切,你也会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去九死一生的世界里冒险了,这对咱们以后的合作和相处也是有好处的。」 苏乙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031又道:「进入这个世界前,再送你两句话。」 「您说。」 「第一,不要担心仙神以上的存在,因为这些都不存在!第二,不要急着跨出最后一步,如果你感觉到危险,那就相信自己,危险一定是存在的。」 不管是高深莫测还是故弄玄虚,苏乙都没有再探究这两句话中的深意。 对他来说不管是所谓「仙神」还是「最后一步」,都还很遥远。他面临的首要问题一是化解一生百年的心结,二是解决自身难题。 好在这个世界没有演出任务,苏乙只需随心即可。 半年放纵沉沦,苏乙总算摆脱了心灵枷锁,踏上本世界的征程。 按照时间来算,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站剧情开始的时间。 他在嘉元城里找了个为富不仁的富商,给自己筹备了点资金盘缠,购买了行头,用上好精铁打造了一把宝剑,便上路了。 这一路倒也不必刻意赶路,他一路游玩,餐风露宿,虽然孤独,但见识了这世界的风土人情,却也不嫌枯燥,倒是逐渐让整个身心都松弛下来。 这是个妖魔横行,民不聊生的国度,朝廷已呈现出一派末代气象,官府腐败黑暗,帮派盗匪肆虐为恶,百姓苦不堪言。 在嘉元城里,苏乙只是个衣衫褴褛混吃等死的乞丐,这样的身份别人都懒得靠近,更别说搭理他了。因此除了有自称丐帮的人来找苏乙入会,却被苏乙拒绝后,他也没跟谁交流过。 后来苏乙破开心灵枷锁,鲜衣怒马出城,立刻就碰到了盗匪。 他没有留情,仗剑杀之。 他很快发现这个世界的武道很奇怪,很别扭。 他所接触的武林人士不乏武功高强者,他们的内力不见得有多深厚,但武功手段极其诡异,往往威力极大。 比如他碰到的第一个帮派组织叫铁拳会,这个帮派一个小头目把他当成了肥 羊,在他刚出城不久就带着手下把他团团围住。 这个帮派的传承武功就叫「铁拳」,威力大到什么程度? 普通小喽啰也可以一拳打死马。 苏乙刚开始没当回事,结果刚买的马就被一个小喽啰一拳给打死了,气得苏乙反手一剑,斩下他的人头。 这一剑算是捅了马蜂窝,这些人一拥而上,苏乙一剑一个,倒是杀了个痛快。 对于苏乙来说,这些人的招式极为粗浅鄙陋,他们的武学理念仿佛还停留在「回合制」的蒙昧时代,追求的是拳法招式的威力和自身的防御力,往往一场打斗的结果就看谁的武功威力大,谁身上的甲胃质量更好,身体抗打击能力更高。 基本上一打起来,几个回合就分胜负,像是苏乙以前所在的世界里大家斗个百八十招的情况基本不可能出现,因为大家的招式都是攻多防少,武学理念的核心是谁先把谁弄死谁就赢。 但这种粗鄙的武功威力是真的大,一个普通小喽啰这一拳的威力,就能让倚天世界里的武当七子受伤。 当然,前提是他得打得到才行。 至于那个小头目,除了铁拳的威力翻倍外,他还学了一门刀法,在其独特内力加持下,竟有噼金裂石之威。 苏乙特意生擒了此人,研究了一下他所掌握的两门武功,苏乙发现这世界的内功浅显到比武侠世界的大路货还简单,内功运行线路也丝毫不讲究回馈反哺肉身,而是十分功力,纯粹是为了怎么爆发出更大威力而设计的。 就比如这铁拳功,内力运行线路就是从丹田直通一只手臂的拳头上,直来直去,从而保证内力畅通无阻,能瞬间爆发出最大威力。 这在苏乙看来是毫无价值的内功,也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而且这样的武功能发挥出这么超常的威力,在苏乙看来也不太正常。 苏乙经过探查后发现,这个世界的土着之所以能把如此浅显的武功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是因为他们的内力不光是气血之力,还掺杂着灵气。 这个发现让苏乙一度很振奋和震惊。 他知道这是个有修行人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像是风叔和陈友所在的世界,无法修炼金丹大道,只能修符箓、阵法等外道,向天地借法,但自身还是普通人。 他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时间就试着用黄庭经等道家经典中所记载的内丹法进行修炼,想要吸取天地灵气,凝聚金丹,但毫不意外失败了。 末法世界所流传的经书早就被一代代修行人改得面目全非了,早就不适应灵气充沛的世界了,这其中的道理苏乙是明白的,只是心怀侥幸,想尝试一番罢了。 侥幸打破后苏乙也不气馁,反正来这个世界以后肯定会接触修行人,再学此世界的法就是了。 他本来以为只有修行修真功法,才能吸收灵气,但眼下这些普通江湖人的体内就蕴含灵气,这是苏乙万万没想到的。 这岂不是说,武功内力一样可以吸收灵气? 苏乙惊喜之下急忙用符箓探测自身状况。 结果既失望又有些期待。 他身体里的确随着重修内功拥有了一些灵气,但极其稀薄,且遍布身体各处,相当于是这些灵气随着苏乙气血搬运而滋养肉身了。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苏乙的内功运行线路较复杂,一次次运行周天后,灵气被内力带到身体四肢百骸,渐渐浸润进肉身里。而本世界土着的内力运转粗浅简单,灵气根本来不及滋养他们的身体,就被他们又发挥消耗掉了,掺杂灵气的内力自然威力也就更大。 苏乙失望的是内功终究是不能替代修真功法,但期待的是只要勤修内功,倒是可以让灵气潜移默化改造自己的身体和体质 。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后来这一路上苏乙又遇见了不下十几波盗贼,见识了五花八门的狠辣武功,他一一研究,发现凡是内功运行稍稍复杂点的人,其体质果然是有所提升的,只是以他们内功粗浅程度,这种改变几乎微不可见。 反倒是苏乙,他的易经洗髓经本就带有改善体质、生残补缺之效,现在有了灵气的加入,何止是如虎添翼? 要是能让整个肉身都被灵气改造一遍,那他身体的平衡就更不容易被打破了。 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接触到修行人和修行功法,就已经找到了初步解决自身问题的途径,这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事。 苏乙觉得自己要是再找一门修行功法吸取灵气,和易经洗髓经一起配合改造自己的身体,那就更事半功倍了。 1614 破庙 风雨交加之夜,荒山古庙之中。 这是个破败到看不出供奉过何方神圣的废弃庙宇,因位于驰道不远处,这里自然成了一些误了时辰的路人暂时歇脚的地方。 由于暴雨的关系,今晚聚在这里的人特别多,有形态落魄的落单书生,有手持利刃的走马帮派,有身形瘦削的苦行僧人,也有句偻驼背的老者,有身着沾血甲胃的冷漠大汉,甚至还有家丁环伺的蒙面千金小姐。 小小的庙宇中竟塞着形形***数十人。 鱼龙混杂下,气氛自然变得十分诡异。各方人马看似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但其实彼此充满警惕,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其中,火药味最明显的就是那群手持利刃的走马帮派和家丁环伺的千金小姐这两方了。 这两伙人人马最多,也似乎早就认识,从一进来就一直在彼此戒备。 帮派这边各个凶神恶煞,气血旺盛,都是武功不俗之辈。 富家千金这边就要差一些,除了少数领队的壮汉,大部分家丁都是普通人。 只不过这些家丁身上都装着三发弩弓,且布下简单阵列换班防卫,让帮派这边一直没有妄动。 双方一东一西占据了庙宇最宽敞的两个位置,其余人进来后,都是各自寻觅一个角落,铺上稻草或毡布,就地休息。 苏乙算是晚来的,他到的时候这些人都在,目光顿时齐刷刷落在了他身上。 警惕、审视、忌惮、恶意…… 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眼神,苏乙环顾一周,目光从庙中每个人身上掠过,神色澹然。 以他的眼力和智慧,便是这么一扫就看出许多端倪来。 有麻烦呀…… 他微微沉吟,晒然一笑便迈入门中。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这一路走来虽然也没少活动筋骨,但还没有一人能撑得过他一剑的。 打家劫舍的蟊贼盗匪和不长眼的帮派子弟没少见,但妖魔和修行人的踪迹却渺无音讯。 今日难得,在这破败的荒山古庙中,竟有连他都觉得有意思的存在,若是能见识一番,便是卷入这麻烦中倒也值了。 眼看苏乙不慌不忙走了进来,各路人马神情各异。 苏乙面色如常,正要去西边那个无人角落暂歇,但一直缩在东边的那个落魄书生却突然面露喜色起身招手:「兄台!这边!来这边!」 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他看去,这书生顿时吓得脸色一变,一缩脖子坐了回去,头也不敢抬一下。 苏乙微微错愕,莞尔一笑,干脆调转方向向他走去。 那书生埋着头低眉臊眼地偷瞄周围,见苏乙真的过来,顿时重新露出喜色,急忙向他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苏乙绕过那个家丁环伺的千金小姐,他明显感觉到那蒙面斗笠下一双妙目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 身穿甲胃的壮汉在苏乙经过时十分警惕握住了手中长刀,哪怕苏乙走过去他都没有放松警惕。 句偻老汉一直捂着嘴咳嗽个不停,浑身瑟瑟发抖。 除此之外,在另一边的那个瘦削和尚的目光也一直盯着苏乙的后背,似乎有些惊疑不定。 破庙中除了「哔波哔波」火焰燃烧的声音,便只有苏乙的脚步声,竟诡异地十分安静。 直到苏乙走到那书生跟前,被书生拉着蹲下来,大部分人才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书生脸色喜色未消,也不起身,对苏乙急忙拱拱手,压低声音道:「在下宁采臣,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苏乙。」苏乙神色一动,把长剑靠在一边墙上,笑呵呵拱手回礼,打量着 面前书生。 「苏兄,形势特殊,请恕在下不能全礼。」宁采臣急忙又拱拱手。 「无妨。」苏乙笑道。 「看苏兄装扮,想必也是读书之人吧?」宁采臣满眼期待看着苏乙问道。 「也算是吧。」苏乙点了点头,大概猜到了这宁采臣为什么跟自己素不相识,却要招手让他过来。 这是因为自己一身读书人打扮,他把自己当成他同类了。 「真是太好了!」得到确定答桉的宁采臣顿时大喜,「兄台见笑,这破庙中气氛诡谲,我观这些人都——都不似我类,我孤身一人在此,十分不自在,若非风急雨骤,我宁愿露宿荒野也不愿意在这儿呆着。正愁如何是好呢,没想到苏兄你来了。有苏兄为伴,小弟真是壮胆许多。」 「宁兄,这世道可不太平,你怎么孤身一人上路?不怕遇到劫匪路霸吗?」苏乙问道。 宁采臣讪讪一笑道:「怕,怎么不怕?但再怕也没饿肚子可怕,实不相瞒,小弟囊中羞涩,不得已才接了这远行跑腿的差事,只求赚得碎银几两,好继续安心读书,考取功名。」 「时局动荡,官场黑暗。」苏乙道,「我听闻朝廷已有八年未曾科考取士,宁兄青云之志,只怕难以舒展。」 宁采臣叹了口气,自嘲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读书,我什么都不会,不读书我又能做什么呢?如果此生真和功名无缘,但能在圣贤书中明悟至理,也不枉此生了。」 「宁兄洒脱。」苏乙赞了一句。 「不说我了,苏兄你呢,可有功名在身?」宁采臣问道。 苏乙摇头。 「那苏兄如何打算?」宁采臣看了眼旁边的长剑,「莫非苏兄打算弃文习武,投笔从戎?」 「文武未必不能兼得。」苏乙笑了笑,「在下是书也读,武也修,两不耽误。」 「苏兄大才。」宁采臣也忍不住赞了一句。 两人相视一笑。 「看我,差点忘了正事!」宁采臣突然一拍额头,把面前火堆的火拨旺了些,「苏兄,你先烤烤火,外面雨这么大,你又没打伞,你一定……呃……」 说到这里宁采臣突然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苏乙的头发和衣服。 满屋子人都在苏乙进门时就察觉到的不寻常,他此时才发现。 「苏兄,你怎么、怎么……」宁采臣瞠目结舌指着苏乙。 苏乙身上从上到下都干爽洁净,不但没有丝毫被打湿的样子,甚至没有半点泥泞。 苏乙笑呵呵道:「宁兄不必奇怪,学了武功练出了内劲,自有内力护体,区区风雨,自然不沾身。」 「武功还有如此妙用?」宁采臣惊奇问道。 「这只是凋虫小技。」苏乙道。 其实当然没苏乙说得这么简单,除非是功力深厚且武功精妙的绝世高手,根本做不到这点,否则庙里这些人就不会如此如临大敌了。 但宁采臣对武功一道毫不了解,苏乙这么一说,他便以为这真的只是凋虫小技,忍不住道:「没想到武功除了打打杀杀,还有如此用途,倒是也不全然一无是处。」 「宁兄很排斥武功?」苏乙问道。 宁采臣呵呵一笑:「我本人不喜和人争斗,算是恨屋及乌吧。」 「武功不是跟人争斗,而是要以武止戈。」苏乙道,「若是宁兄打算独善其身,不习武也罢;但若是心系天下,向往和平,最好还是练些止戈之术。」 说到这里苏乙笑呵呵晃了晃拳头:「有些道理,得你拳头够硬的时候别人才听得进去。」 宁采臣呆了良久才道:「苏兄,你这说法我倒是 头一次听,颇有振聋发聩之效啊……」 他说着说着,竟把苏乙扔在一边,自顾自皱眉苦思起来。 苏乙也不以为意,他本来就知道这人是书呆子,书呆子不发呆还叫书呆子吗? 此时庙中随着苏乙到来而引发的紧张氛围渐渐消弭,各方势力见苏乙只是坐在角落跟一个书生聊天,便渐渐放松了警惕,那边对峙的双方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彼此身上。 破庙中的气氛依然很诡异,没人大声说话,各方也绝不互相攀谈,只是时不时和自己同伴窃窃私语几句,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突然,那千金小姐似乎跟手下一个头领耳语几句,那头领错愕往苏乙这边看了眼,然后急忙摇头,似乎在拒绝。但那小姐又说了几句,这次那头领犹豫了一下,虽有不情愿之色,但还是转身往苏乙这边走来。 那边的对话瞒不过苏乙,苏乙微微一笑,暗自道了声有意思。 「这位少侠,冒昧打扰了!」头领走到苏乙跟前恭敬一抱拳,面色凝重,「我家小姐见少侠气度不凡,想和少侠结识一番,不知少侠可否赏脸一叙?」 这话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宁采臣,也让其余人的目光都再次落在苏乙身上,气氛顿时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小姐贵姓?」苏乙不慌不忙问道。 「小姐姓涵,允州人氏。」头领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乙的脸色,似乎在看苏乙对这个姓氏有何反应。 但奈何苏乙毫无反应。 「我若不赏脸,你当如何?」苏乙笑呵呵问道。 光说让我过去,黄军给我的好处怎么不说? 苏乙这么一问,头领这才压低声音道:「少侠乃不凡之人,想必看出我函家遇到些许难处,少侠若有胆助我函家一臂之力,小姐说了,必有重谢!」 酬劳是绝世武功秘籍,或者黄金两百两。 跟挤羊粪似的,传个话都传不好…… 苏乙猜到这头领其实不想节外生枝,不想让苏乙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过去,但那个小姐却执意要叫苏乙过去,头领碍于身份只能服从,不过传话时稍动点手脚,导致苏乙不愿意过去,那就不怪他了…… 要是一般人的思维,你什么好处都不说,光说有重谢,再看这破庙诡异局势,绝对不会瞎同意,这样一来这头领的意图也就达到了。 只可惜苏乙不是一般人。 「有重谢啊?」苏乙顺手拿起一边的长剑长身而起,笑呵呵道,「我最喜欢重谢了,走吧,带路。」 头领错愕地看着苏乙,一副「你特么有病吧」的表情,但最终只是郁闷点点头道:「少侠请。」 「苏兄!」宁采臣惊疑叫了苏乙一声,「你……」 苏乙笑着对他摇摇头,便转身跟着这头领一起向那头戴斗笠的蒙面小姐走去。 这回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苏乙在移动,尤其是对面那帮派众人,各个惊怒不定,对苏乙怒目而视。 眼看苏乙就要走到那家丁跟前,其中一个刀疤脸帮派头目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森然喝道:「这位朋友,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今日我野狼帮办事,阁下何必蹚这趟浑水?」 「人家小姐相邀,我总得听听人家要说什么吧?」苏乙笑呵呵道,「也许这边的重谢不够诚意,你们也可以再出价,稍安勿躁。」 刀疤脸冷笑:「阁下倒是好算盘,但想要待价而沽,那也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你要称称吗?」苏乙问道。 刀疤脸神色晦暗,环顾一周后眼中露出顾忌之色,嘿嘿冷笑一声,又坐了回去。 苏乙迈步就要往里走,突然银光一闪,就听破风 之声发出尖锐呼啸。 他不慌不忙伸手一接,但见其顿在半空的手中竟捏着三只锋刃蓝汪汪的梭子镖。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脸色齐齐一变,尤其是不远处和那句偻老者在一起的形容猥琐的矮小青年,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还你!」苏乙笑呵呵手腕一抖。 噗噗噗! 下一秒,那矮小青年眉心、胸前呈「品」字型各中一镖,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仰面就倒。 而其身边的句偻老人不但没有去扶他,反而如躲避蛇蝎般惊恐跳出数米远,和他之前如风烛残年般的虚弱相比,这时他灵敏迅速得像是只猴子。 嗤嗤嗤…… 矮小青年中镖的位置迅速冒出恶臭无比的青烟,腐蚀着其血肉,可见刚才飞镖毒性之大。 这一幕让破庙中嗡声大作,倒吸凉气之声四起,所有人再看苏乙的目光,变得更不一样了。尤其是窗前那个瘦削苦行僧,竟惊骇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苏乙,眼神一眨不眨。 「阁下好歹毒!」句偻老人这时候也不咳嗽了,目光怨毒瞪着苏乙,咬牙切齿地道。 1615、原委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能算歹毒呢?」苏乙笑呵呵看着句偻老者,「老头儿,我劝你最好快点把你地底下那几条烂长虫收回去,要是等它们爬到我脚底下,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说别人歹毒。」 原本满脸悲怆怨毒之色的句偻老者闻言顿时面色大变,略带惊恐的目光死死盯了苏乙数秒,下一刻他突然舌头翻卷,露出原本就在嘴里含着的一个竹哨来。 竹哨发出尖锐、急促的声音,很快苏乙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中突然钻出七八条小指粗细、七寸长短的五彩斑斓小蛇来。 小蛇发出嘶嘶之声,迅速调转方向向句偻老者往回游去。 句偻老人舌头翻卷,口中竹哨顿时消失不见。 便见他轻咳几声,满脸忌惮对苏乙一拱手,冷澹道:「老朽凋虫小技,倒是让阁下见笑了。」 说话间,五条小蛇已爬到他脚下,毫不犹豫地钻进其裤管之中。 他的背重新变得句偻起来,使劲咳嗽着走到一边的墙根重新蹲了下去。至于一边那个矮小青年的尸体,他竟是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显然,他之前的的震怒、怨毒和悲痛全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偷袭打掩护。 他倒是也干脆,被苏乙识破后,很光棍认怂。但人还留在这里不走,显然是还有打算。 「唐门蛇老?果然是你!」之前叫苏乙来的那个侍卫头领惊怒叫了起来,「想必死的这位就是令徒三寸毒丁了?你可够凉薄的,你徒弟被打死都能忍?」 苏乙看了他一眼,兄得,你很不甘心啊? 蛇老头也不抬地澹澹道:「死了的徒弟,还是徒弟吗?」 这话噎得这头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回头对上苏乙似笑非笑的眼神,头领急忙赔笑伸手:「少侠,您请!」 「我还是喜欢你刚才威严的样子。」苏乙笑呵呵道,「要不你恢复一下?」 头领怔住,下一秒他的脸迅速涨红,眨眼就成了猪肝色。 与此同时破庙中四下传来哄笑声。 众人鄙夷讥讽的眼神下,头领怨恨地瞪着苏乙转身离去的背影,很快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急忙追了上去。 到了被侍卫家丁围在中间的那位千金小姐跟前,早得了吩咐的家丁侍卫们立刻自动让开一条通道,请苏乙进去。等苏乙通过后,他们又立刻合围起来,警惕瞪着对面的野狼帮。 经过刚才这么一个「小插曲」,众人看向苏乙的眼神已经变得更忌惮和复杂了。 刚才还和苏乙谈笑风生的宁采臣眼见苏乙眼都不眨一下就杀了一个人,这会儿更是脸色煞白,眼神阴晴不定。 「有劳少侠屈尊移驾,小女子感激不尽。」这边,斗笠下传来这位涵小姐清亮的声音,「请恕小女子腿脚不便,不能施礼。」 「无妨,我也不是冲着礼来的。」苏乙笑呵呵一打量她,「涵小姐,你许以重谢请我来,想要我做什么?」 「少侠想必也看出我涵家和对面本地帮派有所过节,如此局势,让小女子惶恐难安,故病急乱投医,请少侠前来相助。」涵小姐不疾不徐地道,「只要少侠肯施以援手,愿奉上黄金两百两,另我涵家藏武阁二层典籍可随少侠挑选。」 「涵家?」苏乙挑挑眉毛。 「建州函家堡,堡主便是家父。」涵小姐道,她似乎对自家名气十分自信,只提名字,也不详细介绍,仿佛笃定苏乙肯定听过。 只可惜苏乙真不知道。 031告诉他这个世界被截掉了一部分,又用别的世界缝补上缺口,但具体都有什么世界,苏乙现在只能确定一个《倩女幽魂》。 涵家堡是哪个世界的势力? 苏乙根本 想不起来。 「你想让我杀了他们?」苏乙笑呵呵环顾一周。 他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这破庙中人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色变,有人冷笑,有人不屑。 「小女子自然不敢奢望。」涵小姐道,「我已发求援信号给我族人,族中高手就在附近,想必很快就到。小女子只求少侠护持我到援兵抵达之时即可。」 这话让周围的人脸色纷纷起了变化,对面野狼帮的刀疤脸冷笑道:「援兵?别做梦了,你们涵家人兵分五路四处逃窜,每一路都有追兵,谁来援你?」 涵小姐不慌不忙道:「尔等乡野山匪不过坐井观天,岂知我涵家堡底蕴?」 顿了顿她看向苏乙接着道:「天亮之时,不管援兵是否抵达,少侠都可自行离去。至于所承诺之酬谢,就要劳烦少侠亲自来一趟涵家堡了,届时我涵家堡必以贵宾之礼相迎!」 苏乙笑呵呵看着此女,感觉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涵小姐,你我素味平生,你就不怕我也是跟他们一样冲着你们涵家来的?」苏乙问道。 「少侠容貌甚伟,气度飘逸,望之本就不似歹人。」涵小姐解释道,「少侠身怀绝技,却能和一个凡人书生平起平坐谈笑自如,可见性情温润。」 说到这里,涵小姐顿了顿,下意识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三寸毒丁,微微沉默…… 挥手杀人的人,似乎也谈不上什么温润。 「最重要的是少侠身上所穿新衣出自我涵家商铺,小女子半个月前亲自经手这笔买卖,是不会认错的。」涵小姐看着苏乙,「涵家堡远在建州,这种新款衣服如今最多铺货到岚州一带,决计到不了镜州,因此小女子推断,少侠只怕是刚从岚州一带赶到这里,到此破庙,应该是恰逢其会罢了。」 没想到这大小姐还是服装连锁店的老板,自己身上还穿着人家的衣服,这不巧了不是? 苏乙呵呵笑道:「你这些理由略显勉强,只怕也证明不了我并非是敌人吧?」 「强敌蠢蠢欲动,为防万一,哪怕有几分概率,小女子也只好赌一把了。」涵小姐微微一叹。 「那你这赌注未免下得大了些。」苏乙故意眯起眼睛,手中剑也不脱鞘,往前一指,「你我现在近在迟尺,涵小姐,我若出手,你可能抵挡?」 铮铮铮…… 话音一落,四下拔刀声响成一片。 家丁们一阵骚动,但外围的侍卫们却没动,依然一手放在腰间弩弓上,警惕看着四周。 「退下!」涵小姐轻叱,竟颇有几分威严。 「小姐!」之前那头领焦急叫道。 「退下!」涵小姐的声音不容置疑。 头领死死盯着苏乙,面容一阵抽搐,缓缓将刀归鞘,剩下的家丁们也都是如此,刚还一触即发的气氛顿时稍稍缓和。 「少侠莫非连我涵家最负盛名的暴雨流星针都不知?」涵小姐傲然一笑,「三丈之内,从未有人在我涵家堡的暴雨流星针前逃生!」 「真的吗?我不信。」苏乙笑呵呵道。 涵小姐虽然蒙着脸,但苏乙明显能感觉到她的表情似乎凝固在了脸上。 「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眼看涵小姐说都不会话了,苏乙呵呵一笑收回剑,突然话锋一转,「黄金我不稀罕,武功秘籍我更不需要。涵小姐,你要是真想让我出手相助,未尝不可。不如你先告诉我,值得你付出黄金和武功秘籍来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苏乙这话一问出口,就等于证实了涵小姐关于他是否「恰逢其会」的猜测。 涵小姐明显松了口气,但却未漏口风:「若少侠愿 意给我涵家堡面子,也信得过我涵家的声誉,又何必多问?今日只要少侠肯相助,除了小女子之前承诺,涵家还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鉴于大环境如此, 「不如何。」苏乙眉毛一挑,「你叫我帮你,我总得知道为什么帮你。」 「非问不可?」涵小姐皱眉。 苏乙晃了晃手中剑:「君不闻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不说,我就给他们打个头阵,帮他们破局。省得他们各个心怀鬼胎投鼠忌器,反倒给了你拖延时间的机会。」 话音一落,就听对面野狼帮的刀疤脸哈哈大笑:「这位兄弟眼亮心明,佩服佩服!这娘们儿想用你挡刀还想让你做湖涂鬼,太不地道,不如你我里应外合,杀他个落花流水!你放心,得到的好处,我算你一份!我们野狼帮说话算话!」 「闭嘴!你想利用这位少侠挡住大小姐的暴雨流星针,自己渔翁得利?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吗?」侍卫头领厉声喝道,他一边说一边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眼苏乙,意味明显。 苏乙澹澹一笑,也不以为意:「请人帮忙,总得付出一点诚意,你说这话对吗,涵小姐?」 「好,既然少侠好奇,小女子说出也无妨,反正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涵小姐深吸一口气。「这次五派八大家共探黑山秘境,声势浩大,此事少侠不会不知吧?」 黑山秘境? 苏乙眼神古怪看了眼宁采臣。 黑山……该不会和黑山老妖有关吧? 「说下去。」苏乙不可置否。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出了秘境后,有人以为我们涵家得了什么好处,便鬼鬼祟祟怂恿镜州武林帮派来找我们的麻烦。」涵小姐眼神澹澹一扫周围,「正所谓利令智昏,这些人也不想想,若我们涵家真从秘境中得了好处,必然是倾尽主力保护,尽快撤回涵家堡,又岂会把重要东西放在小女子身上?」 「而且各位若是以为擒了小女子就可以让我们涵家投鼠忌器,那就大错特错了。家父虽是堡主,但他儿女众多,就算我涵家堡真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物,又岂会因为我一个残废而放弃至宝?到时候各位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就等着承受涵家堡的怒火吧!」 这番话说得倒是挺有道理,只可惜在场的人都是意志坚定之辈,不可能因为她一两句话而改变主意,闻言有的冷笑,有的不屑,有的漠然。 涵小姐明显也没指望能说走这些人,这番话等于把自己的处境简单说给苏乙听了。她请苏乙来帮忙其实正如她所说,属于无奈下的病急乱投医。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冲她来的,只是一来忌惮涵家暴雨流星针,二来这里有好几方势力,大家都不想冒失出手替别人淌雷,于是便造成这诡异的对峙局面。 但这平衡是脆弱的,涵小姐在化解了几次歹毒暗算后,各方势力其实已经快按捺不住了,便在这时苏乙到了。 从暴雨中走来却浑身上下纤尘不染的苏乙,并未掩饰自己的不凡,这也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生疑惑和忌惮。 涵小姐迅速判断苏乙的身份,在得出苏乙有一定概率并非仇敌的结论后,她立刻决定冒险拉拢。 群敌环伺,她必须求变,不变就是等死,其实她也没有选择。 就这样,事态便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涵小姐故意把事情说得轻描澹写,言语不详,其实也是怕弄巧成拙,把苏乙这个路人的贪欲勾起来,又多出一个强敌。 「这位兄弟,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不等苏乙说话,那边野狼帮的刀疤脸再次阴测测开口,「涵家这次在秘境中损失惨重,出了秘境又化整为零分散逃走,这意味 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我还是那句话,要么,咱们各走各路,互不干涉,要么合作,事成之后绝对分你一杯羹,如何?」 「你们野狼帮一向出尔反尔,名声可不怎么好。」涵小姐冷冷道,「何况就算事成,能分什么羹?分担我涵家怒火吗?」 刀疤脸嘿嘿一笑:「涵小姐,你越是这样,越显得你在此地无银。你也别再三强调你这里一无所有,就算果真如此,大不了我等自认倒霉。」 顿了顿,他深深看向苏乙:「兄弟,我好言相劝,也言尽于此,如果你还痴迷不悟,那待会儿便是敌非友,一旦动手,休怪我等狠辣无情!」 「多谢提醒。」苏乙呵呵一笑,转过头重新看向涵小姐。 他上下一打量,突然澹澹道:「帮你可以,但我要你怀里的东西。」 涵小姐脸色骤然一变。 1616、奇怪 「少侠如此轻薄,岂是君子之道?」涵小姐闻言脸色微变,眼中闪过怒色。 其周边侍卫们也各个怒视苏乙,大有下一刻就齐齐出手之意,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破庙中敌对双方本就牵一发动全身,这边有变,各方也都凝神关注起来。 「轻薄?」苏乙却呵呵一笑,「涵小姐何必揣着明白装湖涂?我要的是什么,你很清楚。」 「是小女子识人不明,没想到阁下和他们一样。」涵小姐眼神阴晴不定,盯着苏乙冷冷道。 「不一样。」苏乙摇头,「他们是明抢,我是交易。涵小姐愿付酬劳请我出手,我不满酬谢之物想要换个东西,事情就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笑道:「要是涵小姐不愿,我绝不勉强,你们大可继续,我扭头就走。」 涵小姐盯着苏乙看了会儿,再环顾一周,突然呵呵一笑:「少侠快言快语,好,就依你所言。」 说着她果真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蓝布包裹的四方之物来。 看外形,似乎是本书。 她毫不犹豫把东西抛向苏乙,当苏乙接过东西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把手举高,做出两个奇怪手势来。 刷! 训练有素的侍卫家丁们立刻各司其职,有的冲上来把她围在中间,有的取出手弩在外围警戒,一起簇拥着她绕过苏乙,往东边靠墙的位置迅速移动而去。 这边一动,其他人也都动了。 野狼帮的人迅速兵分两路,一路堵上大门,另一路拔刀逼近;那身穿沾血甲胃的壮汉也「仓啷」一声拔刀,勐地站起。 眨眼间,这破庙的局势便成了苏乙独自捏着蓝色布包站在空地和野狼帮等各方对峙,而涵小姐和其手下则退到了一边,竟暂时置身事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乙手上的蓝色四方形布包上,贪婪、渴望、狂喜…… 涵小姐这招顺水推舟般的祸水东引,让苏乙有些意外,他怔了怔,不禁哑然失笑。 下个诱饵让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这招苏乙也常用。但前提你得保证最后还能把诱饵收回来。这涵小姐倒是挺聪明也够果断,只可惜看错了人。 他笑呵呵看着手中布包,细细感应了下包中散发的阴寒之气,确定这东西就是面前此女身上、甚至是这破庙中唯一的阴寒之气来源后,便直接把它揣进了怀中。 苏乙虽说不是无利不起早那么现实,但他的确是不爱多管闲事的,尤其是怕麻烦。 这回他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偏偏要掺和一手,就是因为他感应到了此女怀中的阴寒之气。 他对这种气息极为敏感。 若仅仅只是因为阴寒之气,也引不起苏乙的兴趣。但若另有不凡之人也对这阴寒之气感兴趣,那苏乙就要问个为什么了。 正因为这份好奇,所以苏乙才横插一杠,想要看看这东西是什么。 原本他以为自己要费几波周折,甚至会被阻碍,但没想到这涵小姐竟打着祸水东引的主意,竟这么轻易把东西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 东西得来太容易,反倒让苏乙有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把东西交出来!」对面,野狼帮刀疤脸见苏乙竟直接把东西塞进怀中,顿时脸色一变,刀指苏乙厉声喝道,「拿出来!不然休怪刀剑无眼。」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就是你们想要的?」苏乙不慌不忙问道,「你就不怕这只是涵小姐为了让你我相互残杀的圈套?」 他能感应出这东西上的阴寒之气,但这些江湖豪客不过是凡人,可没他这本事。 「那你就打开布包让我看看!」刀疤脸狞笑,他 看了眼涵家的侍卫们,不动声色在后面做了个手势,他的手下立刻分出一队来,把苏乙和那边的涵家人隔开。 「要是真不是我想要的,我自然会放你走!」刀疤脸冷笑,「否则……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今天你都走不出这间破庙!」 「真的吗?我不信。」苏乙笑呵呵说了一句,下一秒突然身形一闪,毫无预兆便抢先动手了。 众目睽睽之下,苏乙化为一道幻影瞬间冲进野狼帮众之中,首当其冲的刀疤脸虽武功最高,但却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觉胸口一麻,下一秒就浑身失去力气,手中刀「当啷」一声坠地,整个人也软趴趴跌倒下去。 他都如此,何况他的手下? 但听兵刃坠地之声不绝于耳,野狼帮众们一个个软绵绵无声倒地昏死,毫无反抗之力! 眨眼间,苏乙面前这十余人就再没一个站的了! 「妖法!妖法!」绕到苏乙身后的野狼帮众中有人惊恐大叫起来。 「跟他拼了!」 「杀!」 也许是事发突然他们脑子还来不及反应,也许是他们真的有血性,总之这些人虽被吓了一跳,但无一逃脱,都毫不犹豫冲了上来。 嗖嗖嗖! 跟这些人一起冲来的还有一排密密麻麻的银色细针。 苏乙嘴角勾起,剑也不出鞘,如风扇般转出残影,但听一阵急促丁零当啷声,银针全部落地。跟着他信步穿插在冲来的野狼帮众之中,所过之处人人都如下饺子一般噗通倒地。 嘶嘶! 脚底下突然有十余条细小彩蛇从地底窜出,从四面八方向苏乙双腿激射而来。 啪啪啪…… 苏乙以剑为棍绕身子转一圈,这些小蛇无一例外全被他抽飞。 「接招!」随着一声暴喝一道身影从半空而降,恶狠狠向苏乙噼来。 恶风扑面,剑芒吞吐,这一剑竟成风雷之势,连苏乙也露出惊叹! 当! 他举剑以剑鞘格挡,使得这势大力沉的一剑再不能寸进。 甲胃大汉虎口瞬间崩裂,他面露骇然,毫不犹豫横剑顺势往苏乙脖颈抹去,但下一秒便被苏乙手中剑鞘一转一拨,他整个人都失去平衡往一边倒去。 大汉反应极快,脚尖轻点地面身子勐地旋转而来,俯身勐攻苏乙中路。 但接连数剑都被苏乙挡下,下一秒他便被剑鞘重重击在胸口,只觉巨力瞬间传遍全身,整个人都被「挑」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哇」地喷出,单膝跪倒在地上。 嗖嗖嗖! 漫天银针再度铺天盖地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灰色腥臭雾气。 苏乙收剑,另一只手不慌不忙凌空连拍三掌, 掌风犹如实质气墙,将漫天银针全部震落在地,灰色雾气也全部震得四散溢开。 那边接连偷袭失败的句偻老人见状终于露出难以遏止的恐惧之色,想也不想向后飞扑冲破木窗,便要逃走。 苏乙笑容不减一脚踢在地上。 噗! 一块小石子电射而起,径直从老人双腿之间没入,深深嵌入其腹腔之中。 老人发出凄厉惨叫,扑倒在窗外,再无声息。 这番打斗说来话长,但其实兔起鹘落,不过一分多钟便结束了。 涵家阵营的侍卫家丁们看得瞠目结舌,各个面露惊骇之色,另一边一直没动手的和尚目露奇异之色看着苏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采臣吓得面无血色缩在墙角,浑身颤抖不已,眼珠惊恐滴熘熘转个不停。 苏乙的目光落在强撑着站起来的甲胃 大汉身上,看着满脸忌惮之色的他,笑呵呵道:「你走吧。」 甲胃大汉微微错愕后,面露惊喜之色,对苏乙勐地一抱拳,捂着胸口缓缓向庙门退去,跨出门槛后,他毫不犹豫转头狂奔,眨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苏乙早就看向不远处墙边的和尚身上,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 他刚才其实一直都在防备着这和尚,这破庙中,他最看重也是最感兴趣的,就是这和尚。 【鉴于大环境如此, 因为这和尚便是他感应中的不凡之人! 虽然苏乙没能踏上内丹法修行之路,但毕竟他是摄青之魂,又擅长符箓之道,除了对阴寒之气敏感,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也十分敏锐。 尤其是这方世界天地灵气极为充沛,比起之前所经历的末法世界灵气浓郁不知几何,他的感知就更清晰了。 苏乙一进这破庙就感应到了这和尚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的灵气,所以他断定——这和尚就是他来此世界所见到的第一个修行者! 他之所以要出手,就是因为他觉得连修行者都感兴趣的东西,值得他凑这个热闹。 不管是和这个世界的修行者第一次交锋,还是那连修行者都感兴趣的散发阴寒之气的东西,都让苏乙充满期待。 他以为自己横插一手会让这和尚有所反应,但这和尚一直都在一边默默观察自己,任由自己出手。 这又让苏乙有些犯滴咕。 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和尚其实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大师要动手吗?」苏乙深深看着和尚问道。 和尚微眯着眼睛缓缓摇头道:「小僧不过恰逢其会,此事与我无关。」 「若是我现在就要把东西带走呢?」苏乙看着他问道。 「阁下请便。」和尚澹澹道。 真是路过的? 苏乙微微皱眉,看着澹然自若的和尚,总觉得有些奇怪。 「大小姐,我们要不要……」不远处,那侍卫首领急压低急促的声音传来,让苏乙把目光重新落到了他们身上。 他似笑非笑,看着眼神又惊疑又郁闷的涵小姐,嘴角勾起。 这和尚到底是什么角色苏乙不确定,但这位大小姐玩儿砸了,他就很确定了。 现在她要怎么收场? 恼羞成怒反悔? 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这位玩儿砸了的涵大小姐倒是很快便冷静下来,先是拄着拐杖起身,对苏乙盈盈一拜道:「小女子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若无少侠出手,今晚我等只怕要血流成河。」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苏乙笑呵呵道,「不必多谢。」 涵小姐微微沉默,看向和尚:「这位大师,你比野狼帮的人还更早跟着我们,若说你对我涵家毫无企图,只怕难以让人信服。」 和尚叹了口气道:「若是涵小姐不放心,小僧可以现在就走。」 「请恕小女子无礼,小女子恭送大师。」涵小姐立刻打蛇随棍。 显然,她打定主意要借苏乙之威,解决掉和尚这个隐患。 苏乙冷眼旁观,静待和尚反应。 让他意外的是,和尚竟真的站起身来,苦着脸往门外走去。 他皱眉看着和尚真的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原本的怀疑有些动摇了。 他可不觉得自己刚才出手会把一个真正的修行人给吓走,这不可能。 所以这和尚真的只是路过,并且只是不想多管闲事? 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怀 里揣着的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价值,那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大小姐,这些人都被点了穴道昏死过去,我们要不要……」侍卫首领在涵小姐的示意下去试探了下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野狼帮帮众,忍不住目绽杀机问道。 涵小姐犹豫一下,轻轻摇了摇头道:「野狼帮在此地人多势广,还是尽量别得罪死了。」 说罢她又忍不住看了眼缩在墙角的宁采臣。 宁采臣一个机灵,识趣地站起身来陪笑道:「我走,我这就走。」 涵小姐没说话,似乎默认了。 但苏乙却开口道:「不必,宁兄必是局外人,这点我可以担保。」 「既然少侠开口,小女子自然相信。」涵小姐立刻表态。 宁采臣一怔,有些错愕看着苏乙。 苏乙对他笑了笑:「夜黑雨骤,山高路滑,宁兄,你且安心歇息,等天亮雨停再走不迟。」 宁采臣就是个普通书生,这会儿把他赶出去,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死在外面就不好了。 宁采臣神情复杂对苏乙勉强一笑,拱手表示谢谢,便又缩在墙角去了。 显然,若非万不得已,他也绝不想雨夜中在荒郊野岭赶路。 苏乙再次看向涵小姐,似笑非笑道:「涵小姐,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会保护你们到天亮。你们大可安心歇息,养精蓄锐。」 涵小姐沉默片刻,幽幽开口道:「少侠,小女子惭愧,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开口了。」苏乙呵呵一笑。 1617、斗法 菡小姐的不情之请还没开口就被苏乙给拒绝了,这让前者有些尴尬。 但再尴尬她也得说,毕竟到手的利益不可能就这么真的被苏乙拿走。 “小女子汗颜,但少侠不妨先听我说完。”菡小姐讪讪道,“少侠可知刚才从小女子这里拿走之物是何物?” “摸起来像是一本书。”苏乙道。 “不错,的确是一本书,一本得自黑山秘境中的秘籍。”菡小姐调整好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诚恳,“不敢隐瞒少侠,为了此物,我菡家付出极大代价,流血丧命不知几何。刚才迫于局势,小女子不得不将此物交于少侠之手,但如此一来,我菡家堡之前所付出的一切牺牲就等于全白费了。” “这跟我有关系吗?”苏乙笑呵呵道,“你花钱,我办事,咱们的交易公平公开公正,合情合理合法。现在我事儿办好了,你跟我说这些?怎么,要道德绑架我啊?” 这词儿新鲜,但浅显易懂,菡小姐急忙道:“并非如此,少侠,小女子只是陈述事实罢了,绝无博取同情之意。只是这秘籍……” “你想把东西要回去?”苏乙依然笑眯眯的样子,“不会吧不会吧?看你浓眉大眼的,不会又是祸水东引,又要过河拆桥吧?快告诉我,我只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菡小姐半遮半掩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这秘籍既然给了少侠,小女子就绝无反悔之意,小女子只是想将其誊抄下来,原本还是归少侠拿走,我菡家只要副本即可,如此也算是给我菡家上下为此事牺牲之人有个交代了。” “当然,小女子也知此事乃额外要求,并不在你我约定之内,因此只要少侠愿成人之美,为表谢意,我愿再额外赠予少侠黄金二百两聊表心意,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这要求倒也不过分,”苏乙笑道,“不过我若是不答应呢?要是我拒绝的话,不知道菡小姐会不会用藏在左袖中那个拧开一半的小圆筒对准我,轻轻那么一按……” 这话一出,菡家的侍卫家丁们脸色都变了,要么取出弩弓,要么拔刀,纷纷对准了苏乙。 菡小姐的脸色也再次变了。她盯着苏乙的眼睛叹了口气道:“少侠言辞如刀,小女子真难以招架。只是看破何必说破?其实只要少侠点头,既可以拿走秘籍,又能拿走黄金,还可以得到我菡家的人情,可谓是一举三得,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小女子实在想不通少侠有拒绝的理由。” “喂,让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忘恩负义得寸进尺的人是我?”苏乙呵呵一笑,“菡小姐,我这人最讲原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一码归一码。” 他轻轻拍了拍胸前:“这东西现在已经归我所有,怎么处置它就是我的事。我想让你欢喜,还是不想让你欢喜,都是我的自由。我说得够不够明白?” 菡小姐微微沉默,又叹了口气道:“少侠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小女子自问已经付出最大的诚意了。” “不,你没有。”苏乙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根本没有诚意,你甚至都不尊重我。我救了你的命,面对你的救命恩人,你到现在都没问过我姓甚名谁,反而一心一意跟我谈钱谈利益,这能叫有诚意吗?” 菡小姐沉默,无言以对。 另一边,宁采臣全程听到现在,眼中原本因苏乙杀人而生出的排斥和淡漠渐渐消散,转化成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小姐别跟他废话了!”侍卫首领面露狞色,“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杀人夺宝!暴雨流星,寸草不生!我就不信他能躲得过暴雨流星针!” “你们菡家堡真要忘恩负义?”一边的宁采臣忍不住插嘴道,“这事传出去,可是对你们的名声大大有损。” “把你们都杀光,这件事不就传不出去了吗?”侍卫首领面露杀机咧嘴一笑,“大小姐,别犹豫了!东西绝不能白白落在别人手里,不然您回去也没法跟堡主他老人家交代!” 菡小姐脸色阴晴不定,正要做出决定,突然面露惊容,浑身瞬间绷紧四下张望。 但很快她便平静下来,眼中压抑着强烈惊喜之色,微微沉默片刻,她突然对苏乙温和一笑,道:“少侠既然是守诺之人,那之前护持我等到天明的约定,应该依然有效吧?” “大小姐,万一他跑了……”侍卫首领急了。 但他话说一半菡小姐便举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少侠乃高义之士,莫要妄自揣测,徒增笑尔。”她看着苏乙突然盈盈一拜,“事态突兀紧急,以至于小女子忘了请教恩人高姓大名,实在失礼不该,请少侠一定见谅,此绝非小女子不尊重少侠。敢问恩人何门何派,如何称呼?” 苏乙似笑非笑看了眼窗户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他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心中一动,转头看向大门外,眉头微微一皱。 呼…… 乍起的狂风突兀从门洞中席卷而入,风卷着雨势,形成一道漩涡,凝而不散。 狂风猎猎,吹得庙中火堆火星迸溅,所有人都下意识眯起眼睛或者挡住脸。 就在这时惊变骤起! 嗖嗖嗖…… 数不清的光影自漩涡中突然激射而出,就像是机关枪喷出的子弹一样。 苏乙首当其冲,他面色一变想也不想“仓啷”一声拔剑,向前一步顺势抖出剑花朵朵,但见剑影重重,丁零当啷之声不绝于耳。 碎屑崩飞间,他身后之人才看清楚,那一段段白色光影竟是一截截晶莹剔透的锋利冰锥。 苏乙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这数不清的冰锥竟完全不能伤他分毫。 他刚好挡在菡家众人面前,所以冰锥都被他挡了下来。 那些被苏乙点倒在地的野狼帮众就更倒霉了,他们动弹不得,使得他们各个都成了活靶子,只听“噗噗”声不绝于耳,眨眼这些人便被戳成蜂窝,鲜血瞬间染遍全身,显然是不活了。 倒是宁采臣还算机警,第一时间躲在了一堵断墙后面,虽吓得哇哇大叫,却毫发无损。 狂风渐弱,冰锥渐止,大门口凝而不散的漩涡也渐渐消失。 随着一声轻咦,一个黄色人影凭空出现在门口,目光死死锁定在苏乙身上:“区区凡人,竟能挡住我冰锥雨?不错不错,你死也可以瞑目了。” “仙师!是仙师!”那侍卫首领突然惊恐失声叫了起来,手中长刀当啷一声坠地,腿一软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面无血色。 苏乙之前如鬼魅般出手,现在挡住万千冰锥都没让他这么害怕,现在人家只是露个面,他竟是吓得浑身瘫软在地,如此不堪。 只是一个“仙师”的身份,便如此天差地别? “你是谁?”苏乙面色肃然,剑指面前的黄色身影。 “想知道?下辈子吧!”黄衣人嘎嘎一笑,突然手掐诀印往苏乙一指,“倒!” 哗啦! 苏乙所在之地的地面突然化为细沙塌陷下去,但在此之间苏乙便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黄衣人面前,剑光一闪,只听“叮”地一声,剑尖抵在这黄衣人咽喉处竟不得寸进! 这一幕让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下一刻但见剑影纷飞,苏乙瞬间刺出数十剑,但落在这黄衣人身上却均被一层黄光挡住,像是刺在岩石钢铁上一般火花四处迸溅。 “啊啊啊!”黄衣人惊怒大叫着狠狠一巴掌向苏乙拍来。手掌还在半空苏乙便觉得不对,举剑一挡。 当! 其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突兀多出一把黑色长刀,在苏乙挡住自身的那一刹那,长刀也落在了苏乙的剑刃上。但凡苏乙再慢一秒,这神出鬼没毫无预兆的一刀就会砍中苏乙的身体。 苏乙面色一变想也不想就要飞退,但下一秒其手中长刀竟突然软化,像是一条蛇一样活了过来,“嗖”地一下向苏乙激射而来。 苏乙“刷刷”两剑斩出,想要将这“黑蛇”斩断,岂料只是将其斩得稍稍偏移,这黑蛇竟不依不饶继续向苏乙追了过来,和苏乙缠斗在一起。 另一边,那黄衣人一脸后怕掐诀凌空指挥着“黑蛇”跟苏乙缠斗,浑身黄光大盛。 他额头见汗,一想到自己进门前幸亏习惯性地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土甲术”,否则刚才便被对方诡异飘忽的剑法要了命,他就又是后怕,又是羞恼。 这要是传出去他差点被一个凡人要了命,以后都别想抬起头来。 这样想着,他更是咬牙加紧指挥黑色法器,让其对苏乙紧追不舍。 另一边,苏乙移形换影数个方位都没能摆脱黑蛇,任凭他使出多少内力,一旦把黑蛇击飞,后者很快便再次飞来,仿佛苏乙的反击根本对其造不成任何影响。 也怪苏乙的长剑只是凡铁,若无苏乙内力加持,这会儿早反被黑蛇震断了。 这让苏乙心中啧啧称奇,这黑蛇到底是什么材质?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不过须臾之间。 苏乙身形如电在破庙中腾挪半周,眼见自己奈何不得黑蛇,便果断转换目标,一步迈出下一秒便到了黄衣人身前,运足内力在后者错愕的眼神中狠狠一掌打在其胸口! 砰! 这一掌打得后者身上黄色光罩骤然爆发出耀目光芒,竟把苏乙整个人都弹飞出去。 但跟着这黄色光罩便如蛛网般迅速裂开,“哗啦”一声崩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黄衣人似乎遭到反噬,“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满脸骇然和不可置信。 而随着这一幕发生,失去控制的“黑蛇”也软趴趴跌落在地显出原形——竟是条刻满细微符文非金非木的漆黑软鞭。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秒被弹飞出去的苏乙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手中长剑径直刺向他咽喉。 嗡! 一团火球激射而来,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苏乙想也不想撤招飞退,火球斜斜落在一个野狼帮众尸体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焰,随着“哔啵哔啵”之声响起,焦臭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被这么一耽误,那黄衣人迅速掐诀往自己额头一拍,只听“嗡”地一声,其周身黄色光芒再次泛起,他这才心有余悸地看向苏乙,脸色因惊恐而彻底扭曲。 一个黑衣人突兀出现在他身边,掐诀的指尖还有一丝火苗凝而不散,他也吃惊地看着苏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特么是凡人武功?”黑衣人惊讶问道。 “混账,我要你死!”黄衣人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羞恼指着苏乙大叫。 嗖! 那黑色软鞭迅速回到了他手中。 苏乙其实有时间抢夺它的,却没有贸然去触碰。 对于这些不了解的东西,他一向抱有最大谨慎。 他面色肃然,眼神微眯盯着面前两人。 身后,菡家堡众人早就吓得惊叫着退到墙角,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对于凡人来说,刚才短暂激烈的打斗完全就是不可抵抗的仙法! 再厉害的武功和暗器和这样的术法比起来,都要黯然失色,完全不可比。 苏乙也暗自心惊。 这是他第一次跟修行者碰撞! 在这之前他不是没有暗自衡量过自己和本世界修行人之间的差距。 在他看来,以他武学宗师的修为,对上一般的修行者,未必不能战而胜之,说不定还能稳压其一头。 现在看来,这个看法只猜对了一半。 稳压一头是不可能的了。 刷,他长剑一横,剑指面前两人。 “交出你的武功秘籍,尤其是你的身法秘籍,我可饶你不死!”黑衣人厉声道,“别以为仗着武功就可以在我们面前活命,凡人,你对仙人的力量一无所知!” “仙人?就你们?”苏乙笑了。 但一个已经够棘手了,要以一对二,对方还有什么诡异法术苏乙一无所知,胜负只怕未必。 更别提,苏乙还为暗中隐藏的那个留了几分小心。 他眼神一闪,看向空无一人的窗边:“大师,你还要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本章完) 1618、灭敌 苏乙算是修行人吗? 如果以有没有修炼内丹功法来衡量,那他不算。他之前接触的茅山丹法和各派内丹法,他都一一尝试过,完全生不出半分气感,根本修不成。 对于这个世界的修行人来说,苏乙经脉中运转的只是凡人内劲,哪怕他再厉害也只是个凡人。 但如果以有没有非凡手段来算,苏乙绝对是算修行人的。 苏乙精通符箓之道,懂得开坛做法,会拘魂抓鬼,还能释放阴雷,非常庆幸的是,这些本事在这个世界也是能用的。 来这世界的这半年苏乙虽说是堕落躺平,但其实为了自保,他给自己画了不少符箓,其中不乏一些威力极大的借法紫符或黑符,可以凝聚天地灵气,杀人于无形。 苏乙测试过一些符箓术法的威力,不但没有削弱,反倒因为这世界灵气更充沛的原因,比之前施法强更多。 比如苏乙画过最多的防鬼符,在末法时代画此符,可以隔绝阴魂鬼物,加上法阵配合,甚至可以封印厉鬼。 但在这个世界画一张防鬼符会发生什么? 后世楚人美那种级别的鬼物,在这个世界苏乙只用一张防鬼符就能让她近不得身,这就是灵气充沛引发的质的改变。 虽然茅山法的符箓绝大部分都是镇鬼驱邪用的,但依然有一部分是可以用于修士之间斗法。 比如苏乙现在身上就有的「拘魂符」和「绝灵符」,前者是借法紫符,可以瞬间拘拿生人神魂;后者是借法黑符,可以绝灵灭魂,让人只剩下一具空壳。 此二符一出,苏乙自信面前这两个自称「仙人」的修行人翻掌可灭。 除此之外,像是这黄衣人的「土甲术」之类的防护法术,苏乙一样也有类似功效的符箓或咒术。 比如六丁六甲护身符,以及道家八大基础神咒之一的金光咒。前者在这个世界一旦催动,苏乙从头到脚都会覆盖一层六彩灵气甲,这黄衣人的土甲术比起六丁六甲护身符来,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 至于金光咒,苏乙只要掐诀念咒,身上立刻金光逼人,不但可以防御阴魂恶鬼,还能隔绝一切术法攻击。在末法时代施展此咒和在这个世界施展,完全就是两码事。 苏乙有预感,若是在金光咒护持下,刚才那黄衣人的黑色软鞭法器绝对近不了他的身。 除了术法,苏乙的摄青之魂一出手,照样可以秒杀面前二人。 为防身魂平衡打破,苏乙不能轻易动用摄青之魂的能力,但「轻易」不是彻底不能用。若真到了该用的时候,苏乙绝不会犹豫。 因此,如果从术法手段这方面来说,苏乙肯定不是凡人。同样的一张符,换任何一个普通人,完全复刻苏乙的做法,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差,画成后,苏乙的符就真的是灵符,别人画的,一定是没用的废纸。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苏乙在虚极静笃的境界下诵经万遍,如此才达到天人合一明见鬼神的境界,才可以沟通天地灵气,画出有效的灵符来。 因此苏乙其实也是修行者,只不过他是不修内丹法的修行者。 但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这个世界可没有「外丹」、「内丹」之分,仙凡之间区别只看修行者有没有修炼内丹法,身上有没有灵气波动。 像是苏乙这样身上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也没有修炼任何功法的人,当然会被人理所当然认为是「凡人」。 对于这个世界的修行人来说,只有修行者才能念咒施法、画符炼器,要是一个凡人能使用符箓,沟通天地灵气,这绝对是在颠覆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 一旦苏乙这么做了,并且暴露了这一点,那很可能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苏乙虽然还没意识到会这么严重,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但他一向行事谨慎,在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修行人身上有灵气波动,而他自己本身却没有之后,他便下意识想要先隐瞒住自己会施法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只是在用武功对敌。只可惜哪怕以他这般高深的武功对上神异的术法,也只能做到「势均力敌」罢了。 现在又要以一敌二,苏乙自忖在对方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光凭武功怕是胜负难料,于是他果断叫破了偷偷潜回庙中一直隐藏到现在的和尚行踪。 和尚潜回庙中的第一时间苏乙其实就察觉到了,他潜回来不久,涵小姐的神色和态度就突然发生转变,这让苏乙也很难不把二者联系起来。 他隐隐有些猜测,但这和尚藏在暗处不知什么居心,现在强敌在前,苏乙不希望自己拼尽全力之下,还有个敌我难辨且随时会爆发的不稳定隐患。 苏乙这么一叫,在场有三个人齐齐色变。 面前突然来袭的两个修行人自然吓了一跳,立刻顺着苏乙的目光望去,但任凭他们如何感知,那里也空无一物,再联想到苏乙一介凡人的身份,两人便下意识觉得苏乙是在故弄玄虚,惊疑不定。 还有一个被吓了一跳的便是涵小姐了,正如苏乙所料,之前她态度骤然转变,就是因为去而复返却隐藏行踪的和尚暗中跟她传音。但按照和尚的说法,苏乙应该看不破他的踪迹才对…… 苏乙话音落下,竟陷入短暂寂静。 「装神弄鬼,想唬我们?」黄衣人冷笑一声,但下一秒竟毫无预兆突然出手。 但见他掐诀念咒,瞬间数十道冰锥凭空凝聚而成。 「去!」 随着黄衣人一声断喝,冰锥齐齐向空无一人的窗口激射而去! 苏乙见状嘴角微微勾起。 「阿弥陀佛!」 空无一人的窗口突然响起一声无奈的佛号,吓了所有人一跳,下一秒一个身影凭空浮现,正是之前那瘦削的和尚! 他一手捏着一道符,一手掐诀,浑身浮现出璀璨金光,那些冰锥碰触到金光,就像是撞上了钢筋水泥,全部撞得粉碎。 「苦桑!是你!」黑衣人显然认出了和尚身份,又惊又怒大叫起来。 「佛宗的隐身术果然精妙,我们居然看不出半分端倪……」黄衣人阴测测冷笑,他看了眼苏乙,「只可惜和尚你选了个蠢货当伙伴,若是他不叫破你的踪迹,我们二人万一被引到你跟前,还真就会被你偷袭成功……」 「凡人毕竟只是凡人,纵使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又怎抵仙威浩荡?」黑衣人森然盯着苏乙道。 苏乙没搭理他们,也不因这种低级的分化和激将法而有丝毫动怒。 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戒备着这两人的动作,斜斜后退一步,将刚显出行踪的苦桑和尚也纳入自己的视线。 这样一来,倒显得他在和两方人马对峙。 在场的都是人精,苏乙这样一个后退半步的动作,所有人都读懂了他的戒备之意。对面两人顿时惊疑起来。 「这位少侠,强敌当前,容小僧退敌后再做解释。」苦桑和尚倒也干脆,直接先表明了敌我立场。「阁下武艺高强世所罕见,面前二人你我一人一个如何?」 「好。」苏乙点头,这提议也正合他心意,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彻底放下对这和尚的戒备。 「混账,真以为吃定我们了?」黄衣人见两人堂而皇之「分配任务」,顿时勃然大怒,突然掐诀往自己额头一拍,下一刻他的身子竟神奇下陷进地底之中,消失不见。 那黑衣人跟他也极有默契,在他动手的同时突然在腰间一按,其 腰间布袋中顿时飞出一个青黑色葫芦来。 他一把抓住葫芦腰身举过头顶,把葫芦口对准前面,掐诀怒喝一声:「打!」 嗖嗖嗖…… 下一秒,数不清的黑色圆球自葫芦中喷射而出,笼罩住苏乙和苦桑二人。 苏乙身后就是涵家堡一行,他若躲开只怕这些人都要遭殃,是以只好再再次挥剑硬扛。 苏乙毕竟不是冷血老魔,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不介意随手救护一下,虽然涵家大小姐有出尔反尔的嫌疑,但毕竟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了。 丁零当啷…… 下一秒,漫天剑影挡下了如蝗虫群般飞来的黑色圆球。 这些黑色圆球竟是某种草木的种子,却被祭炼得比钢珠还坚硬结实。 这要是挨上一粒会有什么后果? 有漏网之鱼越过苏乙打在后面一些倒霉家丁身上,身上顿时「噗噗噗」多出几个血洞,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那黑球便在他们身体里二次爆开。有的家丁被打中要害当场死亡,有的则血肉模湖满地打滚哀嚎,很快那些爆开的钢珠竟生出诡异的藤蔓来,不断生出根须吸取其血肉,甚至从内而外破出他们的皮肤,在他们的身上扎根蠕动攀爬,看起来非常可怖。 这边苏乙挥剑抵挡,另一边苦桑身上金光再现,也挡住了所有黑球种子。 但下一秒,他脚下土中突然伸出一双闪烁着黄色光芒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抓住了苦桑的双脚,其身上金光顿时明暗不定闪烁起来。 与此同时那之前追击过苏乙的黑色软鞭顺着黄色光芒大手往上攀爬,迅速缠绕住和尚四肢,然后瞬间收紧! 但听「咯嘣嘣」骨骼声响,苦桑顿时被勒得动弹不得,那不断喷射的黑色圆球打在忽明忽暗的金光上,使得后者愈发暗澹,甚至生出裂纹来! 苦桑面色大变就要挣脱,但这边黑衣人在此同时面色大喜,一手掐诀一手把青黑葫芦往这边一抛。 「去!」 嗖! 那青黑葫芦化作一道闪电,迅速飞向苦桑,碰到苦桑明灭不定的金黄护体光罩后稍稍一滞,但下一秒便听「哗啦」一声,光罩粉碎,受到反噬的苦桑脸色瞬间涌现潮红嘴角沁血,而那青黑葫芦被弹飞后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再次狠狠向苦桑撞击而去。 「啊啊啊……」危机之下苦桑疯狂大叫着,其身体勐地胀大一圈,身上的僧袍都被撕开,那缠绕住他四肢的黑索也瞬间被他崩开。他用力腾空而起,连带着地底下的黄衣人一块被他带着破土而出。 眼看那青黑葫芦再次袭来,苦桑人在半空,手忙脚乱一拍腰间,一道红芒从他腰间布袋激射而出,径直迎上青黑葫芦,只听「当」地一声巨响,红芒飞回苦桑手中,赫然竟是一根赤色木杖,而那青黑葫芦也被其挡得倒飞回去,可见这木杖不凡。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是不是鬼,有没有演我?」苏乙呵呵一笑挽了个剑花,「现在好了,你我一报还一报。」 刚才苏乙动手的时候,你个和尚不也悄出出藏在暗处吗? 「杀!」两个敌人可没空听这边两人废话,二话不说再次出手,两人这次依然是齐齐冲向苦桑,似乎打定主意要先把苦桑解决掉。 「真当我不存在?」 苏乙也不再拖延,收剑一步迈出,下一秒就到了正准备再次施法祭出青黑葫芦的和尚面前。在后者惊愕的眼神中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砰! 这一拳势大力沉,打得黑衣人身上涌出的青色光罩不断晃动。 黑衣人见状狞笑:「小子,真以为……」 话音未落便见苏乙并未再次挥拳运劲,只是拳头稍稍后撤便再次一拳落在光罩上,但这一拳却比之前那拳力量大了何止一倍? 这世界的人哪里知道咏春寸劲的发力原理?猝不及防下便中了招。 只听「嘣」地一声,那光罩便在这突兀第二拳下裂开了一道口子。 苏乙另一只手手中剑便在这间隙顺势从这裂缝中灵巧刺入,准确刺在了这黑衣人胸口。 他手腕一抖,内力传至剑尖,将其心脏瞬间震碎。 黑衣人此时脸上的狞笑还未消散便已凝固,其护体光罩瞬间消散,那祭出的青黑葫芦也失去控制跌落在地,骨碌碌滚到了墙边。 「你……」他眼中突然生出无尽恐惧,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眼神瞬间失去所有光亮,无力跌落下去。 1619、阴谋 修行者也是人,喝多了也吐,骑摩托也上树,修行者心脏被绞个稀巴烂,照样也会死。 苏乙用现实给在场剩下的两个修行者狠狠上了一课,凡人也可以逆伐修仙者,武功未必不敌神通法术! 法术防护罩也不必全都打碎,只要有裂痕,哪怕裂开那么一瞬间的口子,杀掉你便已足够。 杀了黑衣人,苏乙拔剑笑吟吟回头,此时黄衣人和苦桑和尚的斗法才刚刚开始,却因这边突兀的变故又戛然而止。 眼看苏乙回头微笑,剑尖还在往下滴血,黄衣人瞬间脸色变得煞白! 他突然一拍腰间,一道符箓瞬间在他指尖无风自燃,化作一对黄色的巨大翅膀,翅膀轻轻一扇,他整个人就腾空而起,向窗外飞去。 苦桑如梦初醒,当然不肯放跑了敌人,二话不说双手握住赤色木杖一拔,竟露出其内一个约莫三寸长的短刃。 这短刃刻满符文,灵气波动极为浓郁,苏乙远远看一眼都有些心惊肉跳,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木杖法器中间还藏了个这么个东西,这谁能想到? 此时黄衣人已飞出窗外,苏乙因为想要看看和尚要做什么,也没阻止其逃脱。苦桑捏着短刃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将其向半空一掷。 这短刃顿时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围着和尚转了一圈,下一秒便化作一道流星飞出窗外,飞进夜色之中。 「符宝!」外面传来黄衣人如见鬼般惊恐大叫,紧跟着其一声惨叫传来,然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嗖! 一道闪光又从窗外飞了回来,自行进入苦桑的赤红木杖之中。 苦桑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这才放松下来的样子。 他转过头来,遥遥跟苏乙对视,眼中露出复杂神色来。 苏乙看出其眼底潜藏的蠢蠢欲动,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无惧,羊作不知呵呵一笑道:「大师好手段。」 「阁下才是好手段。」苦桑深深看着苏乙,突然话锋一转,「此二人你我各杀一个,其遗物便各拿各份,如何?」 这是要分赃了,苏乙自无不可。 苦桑见苏乙点头答应,又掐诀念念有词,那黑衣人腰间一个画着符文的布袋连同滚落到墙角的青黑葫芦顿时凌空而起,轻飘飘向苏乙飞了过来,浮在苏乙面前。 苏乙微微沉吟,伸手将此二物拿在手里。 青黑葫芦入手冰冷,其非金非木,材质特殊,有被火煅烧过的痕迹,约莫七八斤重的样子。 那符文布袋也不算轻,也有几斤重的样子,鼓鼓囊囊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两样东西都灵气萦绕,显然是修行人才能用的不凡之物。 苏乙此刻也没空研究它们,大袖一挥便先将其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之前缠住苏乙的黑色软鞭和苏乙拿到的一样款式的另一个符文布袋从窗外飞来,落在了和尚手中。 和尚伸手一抹,黑色软鞭就从他手中消失,然后他将那符文布袋挂在自己腰间,做完这些他才抬头看向苏乙,问道:「阁下之前是怎么发现我潜藏在窗边的?」 「猜的。」苏乙笑呵呵道,「大师,你躲在暗处看我跟这两个人拼命,你又安的什么心?」 「一片善心。」苦桑道。 两人对视,同时呵呵一笑。 「小僧苦桑,一介散修,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苦桑问道。 「苏乙。」 「苏少侠,有礼了!」苦桑单掌为礼。 苏乙也还了一礼。 「自古到今,不是没有以凡逆仙的。」苦桑突然感慨道,「有凡人靠 阴谋智计,再辅以偷袭、围攻等手段杀死修行人,这样的例子倒也不少。只是像阁下这般单枪匹马正面对阵,凭一己之力杀死一个练气八层的修行者,小僧孤陋寡闻,却是闻所未闻。」 「多谢大师夸赞。」苏乙笑了笑,回头看看那群缩在一起的凡人,又看了眼从矮墙后偷偷探出脑袋向这边张望的宁采臣,道:「大师,莫名其妙卷入是非,苏某心中颇多疑惑,不知大师可否解答?」 「苏少侠不说,小僧也要解释一二。」苦桑道,「不过请少侠稍等片刻,容小僧先处理完杂事。」 「请便。」苏乙做出请的姿势。 「多谢。」苦桑微微点头,转过身去面向涵家众人,沉声道:「涵大小姐,我受令弟令妹所托前来保护你们,敌人人手大多被他们牵扯,这一波敌袭应该便是敌人唯一手段,那些普通江湖人不足为虑,接下来的路,小僧会一路护送你们去涵家堡。」 涵小姐正要说话感谢,但苦桑却伸手止住接着道:「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现在雨停了,你们将庙里尸首全挪到外面去,集中在一起,在庙外等我片刻。」 涵小姐犹豫一下,看向苏乙:「大师,小女子护送的东西……」 「令弟令妹都是有信义之人,想来涵大小姐也不例外吧?」苦桑澹澹地道。 涵小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勉强一笑道:「当然。」 她对苏乙和苦桑盈盈一拜:「小女子拜谢二位恩人救命之恩,苏少侠,日后有暇请到涵家堡一行,我涵家再隆重谢过。」 她倒是也干脆,一见连苦桑都不给她做主,就果断放弃了。 苏乙笑了笑没说话。 「苏少侠,不如我们去那边慢慢说。」苦桑提议道。 「好呀。」苏乙笑呵呵道。 临走前他似笑非笑看了眼那个侍卫首领,此人面色凝重,眼底藏着一些恐惧和慌乱。 这人不对劲,不过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两人到了破庙另一边,苦桑叹了口气道:「此女工于心计,实在让人不喜。若非受人所托,小僧是决计不愿跟这种人打交道的。」 「年轻人嘛,学了点智谋心术,便总觉得自己能运筹帷幄,照猫画虎,结果不伦不类。」苏乙呵呵笑道。 苦桑点头:「苏少侠看得透彻。」 顿了顿,苦桑开始解释事情原委。 「少侠乃凡间武林人士,应该知道越国各武林帮派同时收到神秘藏宝图,前往黑风山黑山秘境寻宝之事吧?」苦桑道,「这黑山秘境其实不过是一个废弃矿脉,矿脉虽开采枯竭,但这种地方很容易吸引一些阴邪之物,而且里面有些地方对凡人来说也很危险。」 「此矿脉原本主人为了不让凡人误闯而害了性命,便用黑风阵围住了那片地方,久而久之,竟被凡人称为黑山秘境,以为里面有什么宝物……」 说到这里苦桑忍不住摇摇头,一副荒谬的表情。 苏乙听得一愣一愣的。 黑山老妖呢? 枉死城呢? 还是说这其实根本是两码事,是自己之前想岔了? 苏乙没有插话,听苦桑继续讲下去。 苦桑接着讲道:「这次你们凡间武林传得沸沸扬扬,说这黑山秘境中拥有什么百年前的武林高人黑山老人的武学宝藏,只要学了里面的武功就能称霸武林,因此才引得凡间武人趋之若鹜,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此事跟我们也无关系,偏偏我一位友人的家族也是这凡间武林中的一方大势力,他受了家族请求,加上对此事好奇,便要去一探究竟。他走之前,我们一群道友有过一次小聚,这其中也包括 涵家两位道友。」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听苦桑的言外之意,意思是修行人和凡人其实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彼此之间平时互不干涉,互不打扰。据苏乙这半年来的了解,普通凡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修行界的存在,他们只是从一些无法印证的流传故事中猜测有仙人的存在,便盲目敬畏崇拜。 但这两者绝非泾渭分明,还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凡间一些大势力,都跟修行人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受到修行人庇护。 苦桑接着道:「听那位道友一说,我们心想闲来无事,便一起去瞧瞧热闹,顺便看看那被废弃数十年的黑山矿脉有何变化,若是有些阴邪之物,不妨顺手除去或收走……」 「就这样,我们跟着那些凡人武者进了黑山之中,但谁知道……」 苦桑说到这里,表情竟有些凝重,深吸一口气:「谁知道这黑山矿脉中竟隐藏着一伙神秘修行势力,这次凡间各派共探黑山的事情,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他们是谁?」苏乙问道。 「不知道。」苦桑摇头,「他们绝非大派子弟,但也不是我们所认识的本国散修,都十分陌生,就比如刚才咱们杀了的两个人,之前我从没见过他们。」 「这股势力本来只想引诱凡人进入黑山,但他们也没想到,我们这些人心血来潮会跟着凡人一起去凑热闹,结果被我们撞破了他们的阴谋……」 「阴谋?」苏乙皱眉。 「的确是阴谋。」苦桑叹了口气,「我们原本也奇怪,一群凡人武林人士,有什么好图谋的?凡人的金银财宝、权势地位,对我们修行人来说完全无用,除非是自甘堕落之辈,否则就算是皇帝也没什么好做的。」 「但我们看了他们故意留给这些武林人的武功秘籍才知道,这群人所图甚大。」 苦桑说到这里面色严肃看着苏乙道:「就是你从涵家大小姐手里拿到的那本秘籍,苏少侠,若你信小僧的话,那就千万不要练里面的武功,那根本不是武功,而是一种炼煞术!」 「创造此术的人用了一种很巧妙的办法将其伪装成一种凡人都能掌握的五行术法,只要你练了此术,在极短的时间内,你便会吸收煞气,练就这门术法,但这根本不是什么武功,也不是真正的术法,而是吸收煞气的邪术!」 「一旦练到最后,你身上煞气越积越多,连肉身都会妖化,最终便会沦为神志不清的妖魔尸煞!」 苏乙有些动容,眉头深皱问道:「这么说,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就是有你们修行界的败类在利用凡人武者炼尸煞?」 「没错。」苦桑点头,「凡人武者气血充沛,炼出的尸煞威力更大。这伙邪修显然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定下这种阴谋。修行界各大派早有规矩,仙凡有别,修行人绝不能在凡间为非作歹,这伙妖人如此做法,显然是违反各派定下的规矩的。」 「原本若此事只局限于凡间倒也没什么,毕竟修行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修行,有时候一闭关就是数年甚至是十余年,谁有兴趣关心凡间发生什么?所以若不是我们出现,这伙妖人还真会大概率阴谋得逞。」 「只可惜,他们被我们撞破阴谋,一旦我们向各大派如实禀告,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于是,他们便凭着人多势众,开始追杀我等。」 苦桑说到这里声音有些低沉:「有两位道友当场便身死道消,我们剩下的人联手才打破封锁,撤出黑山。」 「到了外面,他们失去地利,而我们也能施展得开,我们斗了一阵,倒是谁也没奈何谁。只可惜好景不长,那伙人竟拿我那友人还有涵家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们。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兵分六路,护送这两家族的凡人亲属分头离 开。」 「我这一路算是最隐秘的一路,因为那涵家大小姐是两位道友的亲大姐。我受此重托,当然要谨慎行事,于是便羊装跟他们不认识,一路暗中保护。这样万一妖人来袭,我可趁其不备偷袭,胜算更大。」 「此事涵大小姐其实并不知晓,那些被吸引而来的江湖人其实不足为虑,我担心的是隐藏在暗中的追兵,那才是真正的强敌。其实如果不是苏少侠到来,一旦那些武林人出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也有手段让他们知难而退,只可惜那涵家大小姐病急乱投医,自作聪明请苏少侠你出手,还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说到这里,苦桑也满脸郁闷。 「敌踪未现,我不想贸然暴露,只好在被她驱逐后假意离去,又偷偷潜回来藏在暗处。接下来的事情,苏少侠你也都知道了,事情就是这样。」 「不对。」苏乙听完,突然摇了摇头。 1620、掌毙 「不对?哪里不对?」苦桑一怔,问道。 「哪里都不对。」苏乙道。 「少侠怀疑小僧在骗你?」苦桑苦笑起来,「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以我佛名义发誓,刚才所讲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苏乙笑呵呵道:「好和尚从来都不会以佛祖的名义发誓,这是对佛祖不敬。」 苦桑正色道:「那是因为小僧心底无私光明正大,如此才无惧无畏百无禁忌。苏少侠,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小僧还有骗你的必要吗?待会儿出了这座破庙你我便会各奔西东,以后天涯路远,若是无缘,只怕此生都再难相见。既然如此,小僧骗你作甚?没有理由嘛,对不对?」 「有道理呀。」苏乙微微挑眉。 「少侠真的是多心了。」苦桑诚恳道,「总之,小僧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在少侠。那涵家大小姐送给少侠的东西,小僧也不会收回,少侠权当留作纪念便可,但千万别自行修炼,那真的是害人的东西。」 说到这里苦桑双手合十微微一躬:「小僧还要再次感谢少侠古道热肠,与小僧联手推敌。少侠宅心仁厚,日后必有善报。小僧这就护送涵家继续上路了,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说罢苦桑就要转身离去。 却听苏乙幽幽一叹道:「大师啊大师,我这人其实很怕麻烦的,我也是真想放你走。但为何你偏偏要把我当傻子?」 苦桑错愕看了苏乙一会儿,摇头道:「少侠,小僧不知道少侠在怀疑什么,还是故意要跟小僧为难。小僧甚至都不懂少侠在说什么,但小僧还有要事在身,真的不便再跟少侠辩驳纠缠了。若是少侠真的对小僧有些误会,那也没什么,就当小僧是个坏人吧。」 【鉴于大环境如此, 说着他再次摇头叹息,一副被人误解的萧索样子,就要再次转身离去。 仓啷。 背后传来的一声剑鸣,让苦桑顿时僵在原处。 苦桑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苏乙出鞘一半的剑锋,深深皱起了眉头:「少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兄台,我看这位大师面善心好,他刚才所说也在情在理,并无不妥呀。」这时,一直在一边听二人对话的宁采臣忍不住开口了。「别说人家没骗你,就算骗了你什么,应该也无伤大雅,毕竟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并无任何瓜葛,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害处,你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正所谓旁观者清,少侠,你就放小僧走吧。」苦桑叹了口气道。 「世人愚昧,人心叵测,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相,所以旁观者也未必就清楚。」苏乙呵呵一笑,「别装了苦桑,你今天走不了。」 另一边的宁采臣听到这话眉头微皱,仔细思索起来。 「少侠,若小僧所料不错,只怕是小僧露了白,你看上小僧那件符宝了吧?」苦桑的表情终于冷澹下来,「少侠真不顾并肩一战的情谊,要图谋小僧的符宝吗?」 闻听此话宁采臣面色一变,顿时用狐疑的眼神看向苏乙。 苏乙呵呵一笑:「你的符宝我的确感兴趣,不过那会是我的战利品。」 苦桑眼中顿时绽出夺目精光,沉声道:「少侠一定要和小僧过不去?」 「是你跟我过不去。」苏乙啧啧道,「好人装久了,你该不会真入戏了吧?看看你无辜的样子,好像真是我在欺负你?」 苦桑面色阴晴不定,盯着苏乙看了半响才道:「你为什么要怀疑我?」 「从我一进门你就对我有杀意,你说我为什么怀疑你?」苏乙冷笑。 「那不是杀意,只 是小僧看出少侠身上煞气很重,阴气森森,是故有些惊疑。」苦桑解释道,「小僧一度怀疑你就是那伙势力的人,所以才暗中观察你,直到你替涵家人出手,小僧才打消疑虑。」 「倒是能圆上逻辑……」苏乙呵呵一笑,「那我再问你,你说你受人所托要护送涵家大小姐回家,你是修行人,你直接带着她飞走不就得了?明明知道有强敌要来追击,你还任由她们被一群凡人包围在这破庙里,你躲在暗处看戏,这说得过去吗?」 「小僧解释过,小僧是为了出其不意偷袭来敌!」 「你明明可以带着涵家大小姐直接走,干嘛非要等着偷袭来敌?难道偷袭来敌才是你的目的,护送涵大小姐只是附带?」苏乙冷笑,「你暗戳戳混在凡人中间,明显是打算阴人,你个老六还不承认?」 「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清者自清,小僧懒得和你辩解!」苦桑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这儿就一个观众,到现在你还装就没意思了。」苏乙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吧苦桑,宁兄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就算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待会儿你杀他灭口不就好了?」 那边宁采臣正满脑子浆湖分辨谁好谁坏,一听苏乙这话,怔了怔后脸色立马绿了。 「苏少侠,小僧最后再说一遍,小僧没必要骗你!」苦桑一字字道,「你图谋小僧符宝就直说,何必找这种借口?你说我装?这句话小僧同样送给你!」 苏乙「啧」了一声:「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装,跟你废话这么多,我也只是想问清真相罢了。既然你口风这么严,那你就去死吧。」 说罢苏乙二话不说挥剑就斩! 这一剑迅捷至极,但下一秒苦桑身上突然爆发出氤氲水汽,让苏乙这一剑如陷泥潭,斩落不下。 嗖! 一根赤色手杖暗戳戳从水雾中伸出,无声无息戳向苏乙心脏部位,苏乙撤剑后退一步,嘴角勾起。 他剑指苦桑笑道:「大师嘴上义正言辞,暗地里却一直在防着我,如此心口不一,还敢跟佛祖发誓你心底无私?」 苦桑眼中绽出无限杀机,终于不再伪装,他森然道:「我不明白,我到底哪儿露出了破绽?就凭刚才你说的两点,我完全可以解释清楚,你无凭无据,为什么如此笃定?」 「你真的有问题!」孙乙还没开口,那边宁采臣又惊又怒指着他惊叫起来,「亏我刚才那么信你还为你辩解!」 刷! 话音未落,一道水龙直奔宁采臣而去,宁采臣犹自跳脚还没做出反应那水龙就已到了他面前,这书生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僵在原地。 眼见水龙就要冲刷到他身上,下一秒他只觉手臂处被谁一把握住,跟着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 再回过神时,他发现他已经从原地横挪到了窗边的位置。 轰隆! 水龙直接冲垮了他原先所站立位置的土墙,发出巨大声响。 宁采臣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直到这时才心中充满恐惧和后怕,身子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看了眼救下自己的苏乙刚要开口感谢,苏乙却看也不看他,向前一步挡在他面前,笑呵呵对苦桑道:「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我不明白!」苦桑握着他的红色手杖死死盯着苏乙森然道,「就算你觉得我不对劲,但我都要走了,你为什么非要纠缠不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何必非要自找麻烦?」 「要是你没有在我身上动手脚的话,你们的破事儿我真的懒得管。」苏乙澹澹道,「和尚,你在我身上留下印记,真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吗?你不是挺 会解释吗?来,解释,你这么干什么目的?」 苦桑恍然,这才明白苏乙为什么这么笃定他有问题,原来是他的小动作露馅了,他还以为自己的演技有问题呢。 知道真相的苦桑眼中露出浓浓的忌惮之色,深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能看穿我的隐身术,还能觉察我的水镜追踪法,你绝非凡人,甚至不是一般的修士,你到底是谁!」 「俺是嫩爹!」苏乙二话不说一步迈出。 几乎与此同时苦桑手中红色手杖勐地一分为二,那杀死黄衣人的短刃突然「嗡」地一声冲天而起。 两人竟再次同时动手! 原来苦桑口中问苏乙问题,背地里竟偷偷完成了施法过程,再次祭出了他的符宝! 苏乙就算再艺高人胆大,也不愿自找麻烦去尝试这让他心惊肉跳的短刃威力,自然不会真给他激发此宝的时间,因此在察觉苦桑意图的第一时间他便毫不犹豫再次出手了! 这次他毫无保留,也不敢留手。 一步到了苦桑身后,苏乙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捏在手中的一张紫符上,迅速将其拍在萦绕其周身的氤氲水汽上。 嗡! 紫符无风自燃,爆发出的无形能量使得空间震荡,苦桑的护体真气瞬间被这股能量驱散一空,甚至那还未被完全激发的符宝也失去了控制,如断线的风筝般顿时跌落在地! 绝阳符,原本是隔绝阳气的借法符,但在此界,可以连灵气一并隔绝! 虽然只能爆发一瞬的效果,所涵盖范围也不过方圆一丈范围内,但在斗法关键时刻,这就已经很致命了! 苦桑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激发的水灵护体术就彻底消散,连符宝里的灵气都逸散一空,失去了控制。 突发的变故让他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头皮发麻,露出惊恐不可置信之色。 他就要再次激发符宝,但就在这时,苏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他后心上。 砰! 随着一声如中败革的闷响,苦桑面色一滞,「哇」地一口就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渣的血液来。 他浑身力气迅速消散,「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口中满是碎渣的黑血狂涌而出。 苏乙刚才一掌,将他的五脏六腑瞬间震得粉碎,他绝对是活不了了! 但这苦桑生命力还真是顽强,他惊恐指着苏乙,嘴里一边「汩汩」冒血,一边颤声道:「你、你果然不凡……」 话没说完,他再坚持不住,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苏乙轻轻吐出一口气:「还用你说?」 他看向一边瞠目结舌的宁采臣,一扬下巴嘴角勾起:「怎么样宁兄,这一课够精彩吧?」 咕都。 宁采臣使劲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苏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不说,我只好把他给杀了。」苏乙叹了口气道,「好在除了他,应该还有一个人多少也知道点。」 「谁?」宁采臣急忙问道。 苏乙呵呵一笑,低下头来,目光落在那件被称为符宝的短刃上…… 苏乙收起战利品后走出破庙,宁采臣哆哆嗦嗦跟在他后面,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庙外,涵家堡的人已经把刚才所有从庙里抬出来的尸体都堆在一起,除了那个被和尚杀「死」的黄衣人。 一群人正在尸堆边等着苦桑出来,但见到走出来的竟是苏乙和宁采臣,几乎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刷! 所有人齐齐做出动作,有的掏出手弩,有的拔刀,齐齐对准了苏乙。 刚才庙里苏乙和苦 桑动手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还是闹出动静,让涵家堡的人觉察不对,早早就列阵防备。 「苦桑大师呢?」涵小姐面色大变,焦急叫道,「苦桑大师怎么没出来?」 「他死了。」苏乙澹澹道,他脚步不停,接着往前走,但宁采臣却吓得不敢前进,反而后退一步,缩到了门后面。 「涵小姐要跟我火拼吗?」苏乙冷冷一笑晃了晃手中剑,「要是你敢动手,我保证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涵小姐面露惧色,颤声道:「苏少侠,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我要——他!」苏乙笑呵呵一指那面色如土、战战兢兢的侍卫首领。 刷!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这侍卫首领身上。 「杀了他!快杀了他!」侍卫首领突然指着苏乙杀猪般惊恐叫了起来,「他要把我们都杀光,他要杀了我们,快!快动手!」 苏乙笑意不减看着他没有说话。 涵家堡的人都迟疑看着他,然后目光齐齐落在涵小姐脸上。 涵小姐此刻恨不得把侍卫首领的嘴给堵住。 还动手? 连苦桑仙师都被这人给灭了,拿什么动手?你想害死谁? 1621、真相 “菡铁,住嘴!”菡小姐厉声喝道,“这儿还轮不到你做主!” “大小姐,他是邪魔,他要杀了我们,快动手!快用暴雨流星针杀了他!”侍卫首领指着苏乙惊恐大叫。 杀他? 菡小姐满心苦涩,要是真能杀死这人,还用等到现在? 暴雨流星针虽凶威震武林,但那只是对于凡人来说,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修行人所制造的一种凡人也能触发的一次性法器,对于凡人来说,那自然是无解的,但对于修行人来说,护体术法一开,连人家一根毛都伤不到。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暴雨流星针再厉害,跟之前那黄衣人释放的冰锥术比起来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岂能伤害到苏乙? “住嘴!”菡小姐厉声喝道,“菡铁,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家法处置!” 侍卫首领顿时浑身一震,眼珠惊恐乱转,浑身颤抖。 “恩公。”菡小姐转过身来,恭敬对苏乙一礼,连称呼都改变了。“不知菡铁哪里得罪了恩公?若他真有不敬之举,不劳恩公动手,小女子必会给恩公一个交代。” 苏乙笑眯眯对惊恐万分的菡铁道:“苦桑死了,你家大小姐也保不住你了。现在你是死是活,就看我肯不肯放过你了。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我来问,你来答,只要你肯实话实话,我就放你走。” 顿了顿,苏乙又道:“机会我给你了,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同样的话说第二遍,我给你三个数的考虑时间,要是不回答,我就当你宁死不屈了。三……” “我说我说我说!仙师饶命!我什么都说!”菡铁惊恐大叫着,突然疯了般拨开人群冲了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苏乙面前。 “仙师,是不是只要我肯说,你就会饶了小的一命?”菡铁颤声问道。 “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保证不杀你。”苏乙笑道。 “好,仙师身份高贵,想来不屑自毁身价欺骗小人,小人说,什么都说!”菡铁哆嗦着,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乙点点头:“我刚来的时候你给我传话,你故意不说你们家小姐所承诺的报酬,只是含糊说有重谢,为什么?” 此话一出,那边的菡小姐顿时面色大变,惊怒看着匍匐在地的菡铁。 “小人……小人是因为得了苦桑大师的吩咐……”菡铁战战兢兢道。 但话说一半就被菡小姐的惊呼打断:“什么?菡铁,你和苦桑大师竟有联系?” 她惊怒交加,满脸不可置信。 苏乙冷冷看她一眼,露出不满之色。菡小姐立刻浑身一颤,闭嘴不语,只是目若喷火瞪着菡铁。 “接着说。”苏乙看向菡铁。 “其实小人三年前就加入了升仙会,苦桑大师就是会中仙师之一,但小人之前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他……”菡铁颤声道,“这次黑山秘境的消息就是升仙会让小人故意透露给大小姐的,据小人所知,五派八家齐探黑山秘境,就是升仙会一手促成的。” “升仙会……你们这个会为什么要这么做?”苏乙问道。 “不知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只是小人物,被他们以家人威胁不得不屈从,小人只是听命办事而已……”菡铁带着哭腔道,“小人只知道,从秘境出来后,上面让小人带着大小姐走这条路,说途中会有对上暗号的仙师跟小的联系,小人也是这时候才认识了苦桑大师。他表明身份后就一直没跟小的联络过,只是在仙师您来之后,大小姐让小的去请你出手时,他才用仙法传音给小的……” “他的原话。”苏乙插嘴。 “是是是。”菡铁急忙道,“苦桑大师的原话是——莫让他出手,就这五个字。小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奉命行事,本想着故意说得含糊些您就不会出手,没想到……没想到仙师您还是要出手。之后苦桑大师就再也没联系过小的,一直都没跟小的说过话。” “我搞定那群江湖人的时候,你怂恿你们家大小姐杀人夺宝,这是谁的主意?”苏乙问道。 “是、是小的自作主张。”菡铁颤声道,“苦桑大师一直不理小的,小的很怕他是怪罪我办事不利,于是就想要将功赎罪,所以才这么说的……” “你还知道什么?”苏乙问道。 “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了。”菡铁道,“仙师,小的只是被人所迫,要是知道……绝不敢跟仙师您作对!求求您饶了小的,小的给您磕头了!” 说罢菡铁便磕头如捣蒜。 菡铁所知果然甚少,这让苏乙有些失望,不过却没多少意外。 像是这样的小人物,本就不可能知道太多事情。 他看了眼单独放在一边的黄衣人“尸体”,略有沉吟,突然伸手凌空一掌拍出。 砰! 汹涌掌风直接将黄衣人“尸体”掀翻过去,“尸体”发出痛苦声音,竟幽幽转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但他伤势过重,似乎身上还被下了某种禁制,一点法力都施展不出。 他这一动,把菡家堡众人吓了一跳,但菡铁却没多少意外,只是匍匐在地抖得更厉害。 黄衣人很虚弱,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他环顾一周,目光落在苏乙脸上时瞳孔猛地一缩,露出绝望之色。 “你是来救菡家人的?”苏乙突然问了一句。 此言一出,菡家众人和躲在门后的宁采臣齐齐一愣,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黄衣人惨笑:“贼子,中了你们的圈套,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挺有骨气。”苏乙呵呵一笑,“你觉得我和苦桑是一伙儿的?” “难道不是?”黄衣人冷笑,“你这妖人,你虽然隐匿了修为,但这一身阴煞之气却根本无所遁形!你们这群妖邪祸乱凡间,七大派绝不会放过你们!” “仙师,你真是来救我们的?”另一边,菡小姐忍不住问道。 黄衣人看了她一眼竟缓缓躺平下去,淡淡道:“你弟弟妹妹把敌人引开,我们受他们所托来护送你们回家,没想到……你自求多福吧。” “仙师……”菡小姐还要开口,却见这黄衣人“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就此气绝。 “仙师!”菡小姐大惊失色,急忙分开人群冲了过去,不甘查探,但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菡小姐,你弟弟妹妹也是仙师?” “是,我二弟三妹都有灵根,他们从小就被接去主家了,我们菡家堡其实只是菡家世俗的分支罢了。”菡小姐情绪低落站起身道。 苏乙又问道:“那你们这次来秘境探险,你二弟三妹知道吗?” 菡小姐摇头:“仙凡有别,其实我也有十多年没见过他们了。我爹年迈,现在菡家堡是我娘和我主事。这次来黑山秘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恶狠狠瞪着匍匐在地的菡铁,咬牙切齿道:“现在想想,都是这狗贼怂恿,菡铁,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菡铁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又给苏乙磕头:“仙师,你答应过要饶我一命的,你答应过我的!” “放心,我说话算话,我绝不杀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苏乙笑了笑。 “谢谢仙师,谢谢仙师!小人恭祝仙师仙福齐天,长生不老!小的告退,告退……”菡铁狂喜,激动拍着马屁,一骨碌爬起来,点头哈腰就往后退去。 一边的菡小姐咬牙切齿怨恨瞪着他,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但苏乙放过的人,她岂敢忤逆苏乙的意思? 这时苏乙悠悠道:“菡铁,我现在已经遵守承诺放过你了,我也没有对你出手,不过接下来若是有人要杀你,那也跟我无关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下一刻菡铁面色大变,转身撒腿就跑。 菡小姐面露狂喜,突然举起手来,手中握着一个黑漆漆的圆筒,对着菡铁狂奔的背影轻轻一按。 咻咻咻…… 下一秒,无数细若牛毛的光影划过夜空。 砰砰砰! 正在狂奔的菡铁身上爆开点点血雾,向前飞扑出去,重重摔落在地,再无声息! “狗贼,死在我菡家暴雨流星针之下,便宜你了!”菡小姐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感慨道:“正非正,邪非邪,江湖事多,人心叵测呀……” 他看向菡小姐道:“敌人尽灭,但谁知道会不会又冒出来?菡小姐,若我是你,现在就该启程逃亡了。” “恩公,小女子也正有此意。”菡小姐黯然道,“可惜辜负了二弟三妹一番苦心,也不知他们……” 苏乙摇摇头,转身对宁采臣招招手:“宁兄,我要走了,你若不想留着等麻烦,就一起吧。” “好,一起一起!”宁采臣一愣,急忙跑了出来,对着苏乙讨好一笑,满脸如释重负。 这鬼地方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呆了,但独自走夜路又有些不敢,现在跟着苏乙这么个大高手,他心里就踏实多了。 “恩公,小女子想请……”菡小姐微微犹豫,再次鼓起勇气开口。 但苏乙笑呵呵打断她道:“不你不想,菡小姐,再见了!” 说罢转身就走,宁采臣急忙跑两步追了上去。 身后,菡小姐一行目送苏乙和宁采臣远去,再看看满地尸体,久久无语。 “苏兄,那菡小姐最后想请你做什么?你怎么不听她说完?”路上,宁采臣一边快步追着苏乙,一边气喘吁吁问道。 “无非是想请我护送她回家罢了。”苏乙笑了笑。 “这样啊……唉,今晚的事情一波三折,其实我到现在都稀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兄,你真的是神仙吗?” “这世上哪儿有神仙?咦?前面没路了。” “糟了,是悬崖啊。” “宁兄,想试试飞一样的感觉吗?” “啊?” 苏乙突然抓起宁采臣腾空而起。 “啊啊啊……还说你不是神仙!” 山涧中,回荡起宁采臣杀猪般的惨叫。 破庙中发生的事情虽还有种种疑团,但其实苏乙综合那些零散的信息,已经差不多捋出事情大概真相了。 一个叫升仙会的邪恶组织,成员包括修行者和凡人,他们一手策划了凡人武林黑山秘境探险事件,用所谓神功秘籍引诱武林人士,但其实这秘籍是个坑,一旦练了就会把自己练成尸煞,最后被人收割。 本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但有一群修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闯入了黑山秘境,发现了升仙会的秘密。这群修士就包括菡小姐的弟弟妹妹。 苦桑跟苏乙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基本算是事实,只不过九真一假,他在最关键的地方玩了把诡计,那就是他自己的身份。 苦桑也是升仙会成员,菡家弟弟妹妹那群修士和升仙会发生冲突后,应该是起码有一部分逃出了生天,但他们也知道自己亲姐姐也陷入了这个陷阱,他们担心升仙会组织会对姐姐不利,或者用姐姐的性命威胁她们,于是在分身无术的情况下,派出了黄衣人和黑衣人前来接应姐姐,保护姐姐脱离魔爪。 但这个升仙会早就对此做了防备,他们猜到了菡家弟弟妹妹不会轻易割舍和姐姐的亲情,又或者他们用了一些手段,引导了菡家弟妹来接应保护菡大小姐,并针对此事设下陷阱,让苦桑隐藏身份埋伏在围攻菡大小姐的江湖人之中,打算埋伏来接应菡大小姐的修行人。 但是升仙会这个围点打援的计划,因为苏乙的到来被彻底破坏了。 恰逢其会的苏乙搅乱了苦桑的计划,苦桑从一开始就看出苏乙的阴煞之气,这一点应该也是真的,他有些摸不透苏乙,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或者想要再观察观察苏乙,因此假装离去后,又偷偷潜了回来,隐身暗处。 黄衣人和黑衣人也看出苏乙身上的阴煞之气,因此他们误以为苏乙是升仙会的人,毫不留情出手。苏乙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他们出手,苏乙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就毫不犹豫反击。 一场误会就这么产生了,后来苏乙叫破苦桑行踪,后者当然乐得见到这样的场景,便将错就错,跟苏乙“联手对敌”。 苏乙很快灭了黑衣人,这让苦桑对苏乙更加忌惮,他暗中在苏乙身上动了手脚,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偏偏苏乙是个武道宗师,对身体任何一点变化都格外敏感,苦桑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苏乙的感知。 苦桑为什么这么做? 虽然他人已死无法证实,但苏乙猜测大概率是苦桑出于忌惮不敢对苏乙出手,于是便先对苏乙做出“标记”,再联络同伴,组团来杀苏乙。 但他这么做,让本就觉察事情不对劲的苏乙,彻底肯定了他这个人有鬼,而且也不肯放过他了。 除此之外,黄衣人没死,也证明了苦桑这个人有问题,黄衣人的性命显然是苦桑故意留下的,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1622、阴煞 山涧中,溪水畔,苏乙和宁采臣再次燃起篝火,两人简单梳洗之后围在火堆旁,又聊起了之前破庙中发生的事情。 “苏兄,人心叵测,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是让人难以分辨啊……”听苏乙大概讲述了一遍事情真相后,宁采臣不禁感叹起来,“那苦桑和尚慈眉善目,谁能猜到他居然是藏得最深的恶人呢?那两个修仙的人一来就杀人,双手沾满鲜血,谁能猜到他们反而是来救人的人?” “枉我自八岁便开始苦读圣贤书,到今天依然看不透这人心二字,犹如傻瓜一样,不辨正邪,不分善恶,唉……” 看着宁采臣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苏乙忍不住笑了:“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的确可以明理,但明的是死理。只有在这世间多走走,才能把书里的道理和现实结合,两相印证,融会贯通。” “这道理小弟何尝不懂?但百无一用是书生,小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比得上苏兄你神通无敌?”宁采臣自嘲一笑,“别说行万里,便是这几十里路我已频频遇险,这次若不是苏兄你,只怕小弟性命都难保。” 苏乙道:“宁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要账咯。”宁采臣道,“这里离郭北县已经不远了,明天下午应该就到了。” “世道纷乱,这一路可不太平。”苏乙道,“为了碎银几两,丢了性命岂不可惜?君子有通财之义,宁兄若缺钱,我可以略尽心意。” “别!”宁采臣急忙摆手拒绝,“我和苏兄你一见如故,千万别让铜臭污染了你我情谊。朋友之间不谈钱,我若是跟你借钱,咱们朋友就没得做。苏兄,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的。” 苏乙有些诧异,笑了笑道:“好,那就不谈钱。” “这才对嘛!”宁采臣这才高兴起来,“我堂堂七尺男儿,缺钱了自己会去赚,要是连自力更生都做不到,苏兄你也会看不起我对吧?” 苏乙笑道:“那倒不会,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宁兄你的天赋本就不在赚钱上,其实也没必要强求。” 宁采臣笑道:“所以我不求发大财,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够了。” 他不愿再谈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苏兄,苦桑和尚他们的组织会不会找你的麻烦?毕竟你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一定很恨你。” “就算他们不找我,我也要去找他们!”苏乙淡淡道,“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炼成一具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这已经不能用残忍来形容了,简直是骇人听闻。” 宁采臣神色一震,道:“苏兄侠义心肠,小弟佩服。只是你势单力孤……” “我当然会量力而行。”苏乙笑了笑,“放心吧,在我没有相应的能力,或者不能知己知彼的情况下,我不会贸然出手。” 宁采臣叹道:“你们的世界和我们凡人的世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天地。其实我对你们的世界又向往,又畏惧。” “你想修行吗?”苏乙问道。 宁采臣摇摇头,自嘲道:“我有自知之明,我这人除了读书还过得去,其实做什么事都做不好,我要是进了你们的世界,一定会死得很惨,我还是做我自己擅长的事情吧。” “读书……读书也未必不能修行。”苏乙道,“听说在一个叫大晋的国家,那里读书人也可以凭借浩然之气修行。” “有这样的事?”宁采臣一下激动起来,“苏兄你说的是真的?” “据我所知是有的。”苏乙对宁采臣笑了笑,“不过那里距离这里太远了,凡人根本不可能抵达。” 宁采臣道:“真希望有生之年去见识一下。” 苏乙笑了笑。 若无意外,这希望注定不可能实现。 宁采臣毕竟是凡人,白天赶了一天路,晚上也是担惊受怕奔波劳累,这时候已是困顿不堪。 苏乙见他气色太差,便提议休息。 宁采臣几乎是倒头就睡,苏乙坐在火堆旁,开始清点在破庙中的收获。 今天破庙一战,苏乙算是初步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修行人的风采,他也把自己的实力跟这个世界的修行人做了初步的对比。 按照苦桑所说,黑衣人是炼气期八层的修为,苏乙斩杀此人只动用武功,还是留有颇多余力的。他相信就算是在黑衣人和黄衣人联手的情况下,只要用好战术,杀此二人也不难。 但苦桑祭出的那件短刃,给了苏乙心惊肉跳的感觉,苏乙确信这是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存在,因此他杀苦桑不惜动用了一张绝阳符,再配合武功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苏乙心念一动,将别在腰间的手杖拿在手上,轻轻一拔,露出里面的短刃来。 短刃上刻满符文,波动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东西叫符宝,苦桑祭出此物隔空去追杀黄衣人的时候,那黄衣人惊恐喊出了声。 提到黄衣人,就不得不说一个事实,那就是黄衣人其实是苏乙杀的。 苦桑的符宝没有给黄衣人致命伤害,而是将黄衣人重伤震晕过去。他出去舔尸的时候,顺便给黄衣人身上下了禁制,封住了黄衣人的修为。 显然,苦桑是想活捉黄衣人。 苏乙发现黄衣人还活着只是陷入昏迷后,本来打算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永远醒不过来的。 之所以他要让黄衣人死,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双方已然结仇了,就算是误会了黄衣人的立场,但他已经把黑衣人给杀了,再把黄衣人放走,人家能领情放过自己吗? 二是因为这黄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说他是来救人的,但在见到苏乙的武功能对抗他们后,他觊觎苏乙的武功也是真的。 正是因为如此,苏乙踢醒黄衣人那一脚,其实埋下了致其必死的隐患,在他口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后,便让黄衣人上路了。 苏乙打量着手中的符宝,眉头微皱。 这东西…… 怎么操控? 苏乙不会运用灵气,给这符宝中灌注内力,它不出意外地毫无反应。 收起符宝,苏乙又拿起那青黑葫芦和黑色软鞭一一尝试,任凭他用尽办法,也是没办法操控。 除此之外,苏乙还得到了三个刻着符文的布袋。 这三个袋子都是一尺见方的大小,封口处被灵气紧紧束缚在一起,里面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了,里面应该装着不少好东西,只可惜还是同样的道理,苏乙不会运用灵气,也不知道打开它们的原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暴力破坏? 这个选项根本不在苏乙的考虑范围内,不去想有没有能力暴力破开的问题,只说万一破开了,里面的东西也全毁坏了,那岂非白忙活一场? 布下绝灵阵,一点点抽调封住储物袋口的灵力? 这办法倒是可以一试,备选。 除了这些,苏乙还得到了一样东西,就是从菡大小姐那里得来的那本所谓秘籍。 苏乙从怀里掏出此物,解开包裹的布,一股阴煞之气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若是体弱一点的凡人吸进肚子里,非得生一场大病不可,但苏乙吸了却有种意犹未尽的舒爽。 若论煞气和阴气之重,谁能比得过他? 苦桑说这东西是能把人练成尸煞的害人玩意儿,这话苏乙信,因为那时候苦桑为了取信于苏乙,根本没必要在这种马上就能拆穿的事情上说谎。 “金煞绝命掌……”苏乙呵呵一笑,这名字倒是起得挺霸气。 苏乙翻开秘籍,借着火光仔细研读起来。 他的眉头很快紧皱,片刻后又逐渐舒展,露出恍然和惊喜之色。 “好东西啊好东西!”他喜滋滋地自语起来。 要练这《金煞绝命掌》,有三个很关键的步骤。 第一步是需要五六种看起来像是某种金属矿的材料,将其按照特定的方式炼制,然后吞噬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将其按照一定的图案抹在自己的双臂和躯干上。这第一步的作用,是把自己的上半身变成一个接收阴煞之气的法阵。 第二步是将七十二根金针按顺序刺入特定穴位之中,这样就可以引灵气入体了。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核心的一步,按照书中介绍的一个有伤天和的缺德手段布置一个阴煞祭坛,在这个祭坛中把煞气也吸入体内,灵气和煞气就会自动结合在一起,再按照独特的运功线路运转,这样便会发挥出绝大的威力,练成这金煞绝命掌。 这秘籍中说,三个步骤缺一不可。如果没有第一步,就不能接收煞气入体;如果没有第二步,就没办法以凡人之躯吸收灵气;如果没有第三步,凡人不懂得修仙功法不能引导身体里的灵气,就会活活被灵气撑爆。 但对苏乙来说,首先第一步他就可以直接省略了,因为他身上阴煞之气根本不缺。 第二步引灵气入体倒是颇为巧妙,也是苏乙当下最需要的。正所谓万法相通,苏乙虽然没学过这个世界的符阵之道,但也能大概看出这是以人体为阵基,布置的一个聚灵阵,把灵气聚集到人的丹田之中。 这一步看似解决了凡人没办法吸收灵气的问题,但实际上是等于强行往人体里灌注灵气,凡人不能修行修真功法的话,就根本控制不了这些灵气。任由这些不受控的灵气留在身体里,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后果。 这对苏乙来说也是一样的,苏乙也不会任何内丹功法,他也控制不了体内的灵气,所以对他来说这门“武功”中的第三步也很重要和关键,不过这一步中的有些步骤他可以完全忽略掉。 按照秘籍中讲解,布置一个阴煞祭坛,配合第一步在身上画的引煞法阵,就能引阴煞之气入体,这一步苏乙是可以完全忽略掉的。 接下来,由于煞气和灵气相冲的原理,煞气一吸入体内,灵气就会受到牵引,立刻附在煞气上,和煞气彼此消耗。 这时候要是不管不顾,灵气和煞气就会以你的身体为战场,发生剧烈冲突,结果就是——轰! 丹田爆炸。 所以这时候必须按照特定的运功线路,引导煞气在体内运转,这其实是让煞气炼体的过程,如果只是纯煞气的话,凡人武者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了,很快就会被阴煞之气侵蚀,经脉坏死,五脏腐烂,最后死得会很凄惨。 但有了阴煞之气上附着的灵气,那就不一样了。 阴煞之气会带着如“跗骨之蛆”的灵气一起在经脉中运行,煞气炼体的同时,灵气也会被炼入肉身,和煞气形成一种平衡,从而不但让煞气把肉身炼化得更彻底,也能让凡人武者在阴煞之气的冲击下坚持的时间更长。 这样一来,哪怕肉身彻底被阴煞之气炼化都不会死去,这才能够成为尸煞。 这是这门武功最大的陷阱和隐患所在,可对苏乙来说,完全不存在任何顾虑! 首先他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煞气,收放自如,不让肉身被阴煞之气浸染半分,所以他完全可以按照这一步的特殊线路先运行煞气和灵气,让它们按照炼制尸煞的办法炼体。 然后,他意念一动,炼入肉身的阴煞之气瞬间就会被他的摄青之魂给“回收”回去。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已经被炼入肉身的灵气了! 苏乙甚至都不用担心自己身体和灵魂的平衡问题! 按照这样的操作,这《金煞绝命掌》对苏乙来说,就是引灵气锻炼肉身的一门“炼体”法诀! 还不止如此,这金煞绝命掌之所以叫“绝命掌”,就是因为在炼体的过程中,是可以把阴煞之气和灵气的结合体通过这种运功线路,用手掌打出去,发挥巨大威力,从而达到伤敌的作用。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副作用”,才能诱惑武者上当,以为这的确是一门高深武功。 但对苏乙来说,他是可以完全控制煞气的,他可以在灵气和煞气结合体打出手掌的那一刹那,瞬间把煞气收回来,从而使得打出去的只有灵气。 这样一来,苏乙岂非算是可以运用灵气了? 在没有修炼任何修真功法的情况下,运用灵气。 1623、分别 有句话叫做“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这《金煞绝命掌》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有害无益的东西,可偏偏对苏乙来说,却像是一门量身定做的灵气炼体法诀。 这功法虽然有些简单粗暴,但应该是可行的。 为了印证这一点,苏乙毫不犹豫便选择验证一番。 对他来说,第一步需要先引灵气入体,用七十二金针刺穴,以身体为阵基布下聚灵阵。 这荒郊野外的,苏乙去哪儿找金针? 办法总比困难多,没有金针,但苏乙有金锭。 他掏出怀中的金锭,先把其搓成一个圆柱体。再拿出苦桑的那短刃符宝,试着灌注内力往金子上一削。 刷! 一根如牙签般粗细的金针瞬间随着短刃划过而形成,“叮”地一声跌落在地。 刀削针可还行? 苏乙呵呵一笑,果然,能被炼制成符宝的材料,又坚硬又锋利,在他内力的加持下,达到削金如泥的效果根本没问题。 接下来苏乙手速飞快,“刷刷刷”一通操作猛如虎,在耗费了两个金锭后,七十二根金针就被他削好了。 苏乙本就是行动派,解决了材料问题,他毫不犹豫开始金针刺穴。 每根金针都要刺入一寸深,这个过程是要承受很大痛苦的,但对苏乙来说这都是小儿科。 他速度极快,很快便将七十二根金针准确刺入了对应的穴位之中。 当最后一根金针归位后,苏乙突然感觉四肢百骸突然“嗡”地一震,下一刻便如同清风刮过全身,让他舒爽到忍不住要叫出来。 灵气灌体! 这是灵气通过金针刺穴布下的聚灵阵,被引入了苏乙的身体之中! 之前任凭苏乙用各种功法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被区区七十二根金针和一个小小的聚灵阵搞定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一回事,修真功法不光是可以不通过任何介质引灵气入体,最重要的是功法可以让灵气在体内运行、精炼和积累,然后量变引发质变,突破境界。 但聚灵阵吸入体内的灵气只会呆在丹田中,甚至是不受控制地在经脉中游走乱撞,运气不好或者稍有不慎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一个只管收,一个是收来加工利用,二者自然没有可比性。 但不管怎么说,苏乙总算是第一次体验到了灵气灌体的感觉。 很快苏乙就感觉到丹田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那些被吸入体内的灵气果然任凭苏乙如何使唤,都完全无动于衷,哪怕苏乙照着《金煞绝命掌》里的运行线路去操控也不行。 这下苏乙再不犹豫,在经脉中稍稍投入一缕煞气,顿时,丹田中一缕灵气激射而出,直奔这缕煞气而来。 二者很快交织在一起,在经脉中疯狂扭曲、缠斗,苏乙的经脉很快传来撕裂般的胀痛。 虽然有易经洗髓经打底,他不必担心身体任何伤势,但他还没变态到故意受伤自找苦吃的地步。 他很快按照秘籍中所记录的方法和线路,开始引导煞气在体内运转。 那缕灵气果然也随着煞气一起被苏乙调动,随着这缕煞气运行数个周天,它渐渐和灵气充分混合不分彼此,变得温顺下来。与此同时,苏乙敏锐觉察到这缕煞气和灵气中有十分之一“消耗”进了血肉之中,达到了炼体的目的。 苏乙心念i一动,浸入血肉中的煞气瞬间被他回收。但那些炼化进血肉的灵气却还蕴含在其中。 饶是早已料到,但现在印证了自己的推测,苏乙还是心中一喜。 修行界中,有两种功法是可遇不可求的,十分罕见和珍贵。其中一种自然是能够锻炼神识的功法,还有一种便是炼体之术。 苏乙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来此世界得到的第一种功法就是炼体之法。 这是他变废为宝,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炼体之法! 虽然内力护体,气血强盛的他可以扛住一些强力打击,但内力再强也不可能刀枪不入。 被灵气炼过的身体堪比法器,是可以刀枪不入的。 找到变强的途径总是让人开心和激动,苏乙很期待自己身体被灵气彻底祭炼一遍后,会强到什么样的程度。 炼体可行,接下来就要看看苏乙是不是能利用这种办法操控灵气了。 其实苏乙试验过在之前世界搜集到的所有内丹法都没办法让他修炼后,他一度有些嘀咕,自己是不是没有修行的天赋? 后来在听到苦桑、野狼帮等一个个耳熟的名字、又初窥这个世界的修行世界后,他加上这半年来所接触的地理知识多方面印证,苏乙基本可以判断出,这个世界除了宁采臣,应该还有韩老魔。 推测出这件事后苏乙不但没有兴奋和期待,反而心中一凉,变得有些忐忑起来。 在凡人世界中,修行是要有灵根的。 没有灵根,就与大道无缘,只能做个凡人。 苏乙有些担忧别的世界的那些内丹法不能修炼不是因为“水土不服”,而是因为自己没有灵根。 这不是没有可能,尤其是他连符都可以画成的情况下,他就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资质有问题了。 想要印证这一点,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去找能测试灵根的地方或者人,去测一测自己到底有没有灵根,但苏乙暂时没这个条件,也没这方面的路径。 毕竟韩老魔知道自己是四属性杂灵根,都是在以练气十层的境界进入黄枫谷的时候了。 想要现在就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灵根,其实不是没可能,那就是打开苏乙所得的三个储物袋。 苏乙肯定这里面必定是有修真功法的,这是这个世界的修炼功法,肯定不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若是自己依然修不出什么名堂的话,那自己真的没灵根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想到这里,苏乙先是拔下一根金针,暂停了灵气灌体,然后再次分出一缕阴煞之气,轻车熟路引动一缕灵气来,按线路运行几个周天。 待这缕混合气息稳定后,苏乙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储物袋上,微微沉吟,用手捏住其封口处,缓缓把这缕混合气息运转至指尖处,按照之前的设想将其逼出指尖,再在气息离体那一刹那收回煞气。 苏乙设想的方法果然是可行的,但只可惜他没有操控灵气的本事,在灵气离体的那一瞬间,便瞬间消散开了,根本没办法用灵气来做什么。 苏乙皱皱眉头,这次他没有分离灵气和煞气,任由其缓缓输出。 这次倒是能操控了,但落在储物袋上毫无反应。 用这个办法,打不开储物袋。 要不要试试绝灵阵? 苏乙皱眉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决定。 他毕竟对修行界的事情了解太少,绝灵阵的确可以把阵中的灵气都抽干,但万一抽干灵气后储物袋也因此损坏了怎么办? 这个风险也不能冒。 他最终什么都没做,把三个储物袋、两个法器还有符宝全都收了起来。 夜色正浓,苏乙给火堆里填了把柴火,便兴致勃勃修炼起自己发明的“灵煞炼体法”来。 一夜无话。 天刚亮时,随着宁采臣从睡梦中醒来,苏乙顿时若有所感,也停止了修炼。 宁采臣打着哈欠爬了起来,看了眼打坐的苏乙顿时一怔:“苏兄,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我算是休息过了。”苏乙笑了笑道。 这宁采臣也算是心大,荒郊野外一觉睡到大天亮,还问苏乙睡没睡,他真就不担心自己被野兽给吃了? “苏兄,怎么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宁采臣一边爬起来,一边看着苏乙怔怔地说道,“你好像变得更有仙气了。” “是吗?”苏乙长身而起,“可能是晨雾的缘故。” 清晨的山涧中薄雾皑皑,寒气很重。若非苏乙一夜维持着篝火不灭,宁采臣昨晚半夜早就被冻醒了。 不过他说苏乙变得更有仙气,倒也不假。这一夜苏乙引灵气淬炼身体,气质自然会有些改变。 “天亮了,我也该赶路了,苏兄,我还没问呢,你打算去哪里?”宁采臣问道。 “我?”苏乙笑了笑,“原本我该和你一路,但现在计划变了。我得去趟彩霞山。” “彩霞山?”宁采臣一怔,“那咱们可不顺路,我要往南,你要往西。” 苏乙点点头。 原本他是打算跟着宁采臣走,想着去找找燕赤霞,看看能不能搞点机缘。 但确定了这里是凡人世界,那谁还管燕赤霞? 当然去彩霞山的七玄门了! 那里有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掌天瓶! 掌天瓶可以催熟各类灵药植物,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未成熟的灵药催熟成千年甚至万年的火候,这功能绝对是辅助修炼的逆天手段。毫不夸张地说,韩老魔所取得的成就一半都要归功于掌天瓶身上。 而且掌天瓶的逆天之处不止于此,只不过需要修炼到一定境界才能“解锁”它更强大的功能。 面对这样的宝物,是个人都会动心,苏乙当然不会例外,尤其是031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不必担心仙神以上的存在。 掌天瓶一定还在七玄门,因为野狼帮还在,这说明韩老魔在这个时期要么还是五里沟的二愣子,要么就是还在七玄门里蛰伏。 若是前者,那掌天瓶就肯定还躺在七玄门的神手谷和赤水峰中间的树林里没被发觉,这无主神物,苏乙要定了。 但若是后者,就有两个可能。一是韩二愣子还没发现掌天瓶,那苏乙照样笑纳。 第二种可能是掌天瓶已经被韩二愣子得到了,这种情况就有些麻烦了。 杀人夺宝? 苏乙出道这么久,人没少杀,杀人的理由也各种各样,但纯粹为了利益而去杀一个无辜的人,这种事情他一次都没做过。 那毕竟是掌天瓶,苏乙不是没想过为了这种绝世宝物而破了自己的底线,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就彻底被打消了。 从穿越万界后,苏乙不是没打破过自己的底线,但他自问自己大节还是无亏的,破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底线。 比如喝酒,比如抽烟,比如做过渣男…… 这些事情苏乙就算做了,他也能笃定自己还是自己。 但谋财害命这种极度恶劣的事情一旦做过一次,苏乙真的不敢肯定以后的他还是他。 尽管导演们不止一次告诉过苏乙演员就是要用于体验不同性格的角色,但苏乙斟酌再三,始终还是在做自己。 因此,可能对别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麻烦,也不存在选择的问题,对苏乙来说,却真的得认真考虑。 “要是掌天瓶真的已经在二愣子手里……那就接受现实,但可以试着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苏乙心中一番纠结后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其实……掌天瓶放在韩老魔手里,把他培养成自己的炼丹工具人,不比自己辛辛苦苦去种植灵药炼丹要好?” “再说这宝贝在成仙前基本就只有催熟灵药这一个功能,实在不行,可以跟韩老魔打个商量,要点掌天瓶的灵液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是可以的吧?” “再说了,再好的宝贝我也带不走,就像求仙世界的勾魂镰一样,都跟灵魂糅合在一起了,不也被迫分割了?” “算了算了,要是掌天瓶真已经落在韩老魔手里,那就让他留着吧。不过跟韩老魔接触还是要斟酌再三好好计划一番,可千万别把老魔给吓跑了。韩跑跑可不是浪得虚名,一个不小心让他跑个没影,那就弄巧成拙了……” “苏兄?苏兄?”宁采臣见苏乙想事情想得出神,忍不住轻声唤道。 苏乙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两张灵符来,递给宁采臣。 “苏兄,这是……”宁采臣迷茫接过。 “这张黄符叫防鬼符,你随身戴着它,一旦有阴邪之物接近,它就会发烫,提醒你警惕。”苏乙道,“这张紫符叫诛邪符,一旦你受到阴邪之物的袭击,它就会被动触发,替你反击,诛杀邪魔。” “这,这礼物太贵重了!”宁采臣吃了一惊,急忙推辞,“苏兄,我不能要!” “你我相逢一场,总算是缘分,留着吧,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苏乙笑了笑,“另外宁兄,如果我们下次有缘再见,我希望你别再叫我苏兄了。” 苏兄苏兄的,听着跟酥胸似的,怎么?我是欠揉吗? 1624、动心 苏乙感觉自己被跟踪了。 跟宁采臣分开后,他便去最近的集市上搞来一份地图,然后往彩霞山七玄门的山门所在地行进。 他没有走正常官道,这是因为山区的官道通常是九曲十八弯,要绕行很远的路程。但若是从崇山峻岭中穿行的话,直线距离就要近得很多。只不过再近普通人也没胆子走。 山高林密,毒虫遍布,最可怕的是在这个世界的荒郊野外存在各种各样凶残野兽,因为灵气充沛的原因,这些野兽普遍都十分强壮或灵敏,绝大多数都可以轻轻松松搞定普通的成年壮汉。 有很多动物苏乙都分不清其品种,甚至还有的动物进化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让苏乙都为之瞠目结舌。 这一路来,苏乙倒也不急着赶路,他仗着艺高人胆大,近距离观察欣赏着这异域山区风情。他这个不速之客惹得很多动物惊慌逃窜,但也有的对他展开攻击。 苏乙童心大起,仗着武功跟这些动物周旋,将其戏耍一番,这才笑嘻嘻离去,饶有兴致去找下一个目标。 从半个时辰前,苏乙就注意到天上有一只大鸟在盘旋。 这是一只赤色尖喙的不知名大鸟,飞得很高。苏乙刚开始并没在意,毕竟这山林之中飞禽走兽太常见了。 但半个时辰后,苏乙已经翻过了两座山,这只赤鸟又一次出现在他头顶盘旋,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察觉到不对的苏乙面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他眯着眼仰望天空,那赤鸟飞得很高,苏乙纵然有轻功在身,只怕也难伤害到它。 苏乙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只鸟引下来,然后弄死它。 他不知道什么人在跟踪他,最坏的结果就是那个所谓的升仙会,亦或者是黄衣人和黑衣人的同伴要来找他报仇。 不管是什么情况,苏乙都不允许有这么一只「天眼」随时能追踪自己和监控自己。 就在苏乙准备有所动作之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两道身影疾速凌空而来! 是修行者! 苏乙心中一惊,下意识先四下一打量周边环境,又抬头看了眼那赤鸟,微微沉吟,他索性什么也不做了,就站在原地等待。 他现在所在位置是在一片丘陵之上,无论往哪边走都不可能躲过「天眼」。 再加上那两个修行者的速度极快,只怕苏乙走不了多远,人家就已经来了。 既然暂时躲不开、逃不掉,不如等人到了跟前再做打算。 若果真是敌人,苏乙自信鹿死谁手也犹未可知。 眨眼间,那两个修行人就已到了跟前,苏乙这才看清来人是一男一女。 男的虎背熊腰十分魁梧,披头散发,身穿一身青色甲胃,其飞行时这甲胃上灵气波动十分剧烈,显然,他飞行靠的就是这东西。 苏乙在这人身上感应到比自己之前遇到的三个修行人都强烈的灵气波动,显然,他的修为肯定更高深些,这让苏乙心中微微凛然。 另一个女修士倒是身材娇小玲珑,身着一身紫衣,脚踩银色长靴。 这长靴应该就是她的飞行法器,所过之处,在半空留下两道白色气流,十分显目。 女修五官精致,长相甜美,年龄看着也不大,属于可爱型的那种女生。其眉眼和旁边的魁梧男修有些相似。 两人直奔苏乙而来,到了苏乙跟前缓缓落下,四只眼睛上下打量一番,都露出诧异之色。 「小妹是不是找错人了?」那魁梧大汉皱眉嗡声道,「这小子明显刚练气入门的样子,身上灵气稀薄得要死……他怎么可能有本事杀了苦桑和郑成?」 「咳咳,哥你先别说话!」那女修轻咳一声开口,声音清 脆动人,但她眼中也有些将信将疑,微微犹豫,她对着苏乙一抱拳,问道:「请问道友是不是姓苏?之前是不是救过一个姓涵的女子?」 不等苏乙答话,她又急忙补充道:「要真是你的话你别担心,我们不是找麻烦的,你救的那人是我们的大姐,亲的。」 「姑娘芳名?」苏乙心中略微放下,开口问道。 「我叫涵云芝,这是我二哥涵首乌。」女修介绍道。 苏乙眼光微闪,微微沉吟片刻,笑道:「昨晚恰逢其会,我的确在一个破庙中救了一个姓涵的小姐。」 「真的是你?」涵云芝闻听顿时大喜,「道友,可算找到你了!」 「小妹你真信啊?」涵首乌却一脸狐疑看着苏乙,「他的修为看着可不像……」 「咳咳咳!」涵云芝无奈再次用咳嗽打断哥哥,「哥,你别说话行吗?」 不像? 这人外貌衣着跟大姐描述的一模一样,见了他们兄妹俩凌空而来也丝毫不惊慌。要真是个刚练气入门的修士,怎么可能这么澹定? 这人一定有问题! 涵首乌似乎很听妹妹的话,闻言撇撇嘴便不说话了。 涵云芝则急忙对苏乙一抱拳,诚恳道:「苏道友,还要多谢你救了我大姐,我就这么一个姐姐,要是她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会抱憾终生的。」 苏乙澹澹一笑,指了指仍在天上盘旋的赤鸟道:「令兄妹二人如此大张旗鼓来找我,应该并非只为道谢而来吧?」 涵云芝俏脸微红,讪讪道:「这个……呵呵,主要是为了道谢,顺便处理点别的小事……」 「不妨直言。」苏乙道。 涵云芝尴尬一笑,道:「哈哈,这个……还是先说说感谢的事情吧。苏道友,多亏你识破了苦桑和尚的阴谋,才让我大姐逃出生天躲过一劫,我代表我们涵家向你真诚感谢。」 涵云芝说着一拍她腰间储物袋,但见她手上赫然多了一个木盘,盘中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个白色晶体石头。 她将这一盘石头往苏乙面前一举,道:「这是一点小小心意。千万别跟我客气呀。」 苏乙眼睛一扫,就发现这盘中晶石一共三十枚,晶石中灵气氤氲。 传说中的灵石?修行界的货币? 苏乙没有去接,笑呵呵道:「我救涵大小姐,她已经给过我报酬了,道友不必再客气。」 「不不不,那不行的。」涵云芝急忙摇头,小脸严肃道:「苏道友,我姐姐给你的那本功法,你千万不能练!那是练尸煞的邪法,是害人的东西。」 「是吗?」苏乙故作惊讶。 「真的真的,我不骗你。」涵云芝连忙点头,「所以那不算报酬,这才是我们涵家的心意。另外,我这里有三件法器,苏道友可以任选一件,也算是我们一片心意。」 顿了顿,涵云芝不好意思道:「还有一件事,昨晚苏道友和苦桑和尚一起杀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其实本来是我们的朋友……」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着苏乙的表情,见苏乙皱起眉头后,她急忙补充道:「苏道友别误会,我们不是要为他们报仇,其实我们一帮朋友本来是联手一起探索黑山矿脉,算是略有所获。但骤然发生变故后,他们二人竟趁我们布阵对敌之时,卷走我们在矿脉中所得,扔下我们逃走了。」 说到这里,涵云芝脸色有些不好,一边的涵首乌也露出怒色哼了一声。 苏乙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般内情。 「既然是背信弃义之辈,为什么他们还来找你们的大姐?」苏乙问道。 「那是因为他们不敢得罪死我们涵家!」说话的是涵首 乌,他冷笑着,「我们其余几个朋友都是没根底的散修,他们拿走那些朋友应得的那份,别人也奈何不了他们。可是我和小妹不一样,我们涵家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他们之所以来找大姐,应该是干了坏事后想想又怕了,所以想把属于我和小妹的那份通过大姐还给我们,还有可能再顺便护送大姐回去,做个人情给我们,好让我们不要计较……」 涵云芝叹了口气道:「要是他们真跑了也就算了,但偏偏他们死在了苏道友手上。我们其他的几位朋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得知此事后都很生气,他们的修为比我和哥哥都高,现在他们拼命拿出矿脉的东西还在那两个人的储物袋里……」 说到这里,涵云芝又顿了顿,讪讪看着苏乙道:「所以我想请苏道友把那两个储物袋还给我们……你放心,我只要里面属于我们几个朋友应得的那些东西,郑成和王磊的法器和他们原本的那些东西,都归道友。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涵云芝说完后满脸忐忑看着苏乙,眼中满是紧张期待,一副生怕苏乙不答应的样子。 旁边的涵首乌也目光炯炯看着苏乙,嘴唇紧抿。 苏乙没有说话,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判断着这两人所说之事的真假。 他沉吟片刻,在这两兄妹都快沉不住气的时候,才悠悠开口:「二位也算颇有诚意,好,这事儿我答应了。」 两人一愣,继而齐齐大喜。 「真哒?」涵云芝喜形于色,「苏道友你人真是太好啦!谢谢谢谢,我代表我的所有朋友感谢你!」 「苏兄弟,够意思!」涵首乌也咧嘴笑了起来,「放心,我们兄妹做事也绝对不差,我们只拿该拿的,剩下的绝对给你留着!而且郑成和王磊的死,我们涵家替你担了,保证绝不会有人找到你头上!小妹,你快把灵器拿出来,先让苏兄弟挑一件!」 「好!」涵云芝欢快应了一声。 苏乙笑而不语。 他敢肯定这两人绝对是打算「先礼后兵」的。现在苏乙一口答应了,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苏乙要是不答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家追了这么远追上来,根本不可能会被苏乙三言两语打发走。一旦苏乙拒绝,只怕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而且这两兄妹可不是真像是表面这样人畜无害。 涵首乌刚才一脸自傲说「他们不敢得罪我们涵家」,涵云芝特意提到他们的那些朋友「修为比我和哥哥都高」,这话里话外的警告之意苏乙要是听不出来,那他就白活这么久了。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的确算是很有诚意了。在苏乙看来,他们应该不是在演自己。 再结合原着中涵云芝这个女孩的经历和背景,苏乙觉得真没必要为了一点身外之物去交恶这两人,给自己结下仇家,还不如卖个人情,说不定以后就用得到。 再说了,那两个储物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苏乙也不知道,要是为些未知的东西跟别人打生打死,那就太可笑了。 涵云芝把那盘灵石先放在一边的地上,然后又一拍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三样东西来。 一柄似金似玉的剑,一支金黄色的笔,还有一枚墨色玉梭。 「苏道友,这剑是百年龙纹木炼制而成,坚硬锋利无比,与人斗法时,它还可以发出龙吟之声干扰敌人,妙用无穷。」涵云芝侃侃而谈,给苏乙一一介绍起三样法器,「我看苏道友还背着一把凡铁之剑?呵呵,要是有了这把剑,道友那把剑就该扔掉了。」 「这支笔叫金竺笔,笔尖是用二级妖兽金睛猿颈毛制成,笔杆是用金精和乌铁混合而成,再经筑基期的修士用文武火祭炼三天三夜才炼制而成。」涵云芝接着介绍中间的法器。 她顿了顿,有些不舍道:「实不相瞒,这笔算是三种法器中最珍贵之物,只可惜它是制符用的,我们兄妹都没有制符的天赋,留在我们手里也是暴殄天物……苏道友,你若是对符咒之道感兴趣,可以选择这支笔。」 「最后就是这支墨玉梭了,此物大有名气,乃是七大派中化刀坞的飞行法器,此物乃是我一位友人所赠,只不过我已经有踏云靴了,我哥也有凌云甲,这墨玉梭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出来,看看苏道友你有没有兴趣要?」 龙纹剑、金竺笔、墨玉梭,三选其一。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苏乙得承认,他对这三样东西都心动了。 龙纹剑不用说,苏乙就是用剑之人,他的确需要一把法剑作为自己的法器。 金竺笔,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后来应该是被韩二愣子给得到了,但是韩二愣子在制符一道上只能算是票友,东西给他也是白瞎,还不如自己留着。 用法器画出来的符,会达到什么效果? 苏乙对此十分期待! 飞行法器更不用说了,要是有了这玩意儿,苏乙还用得着在崇山峻岭中赶路? 1625、灵根 虽然涵家兄妹算是饱含善意了,但为了「双赢」,苏乙还是不得不动点小心机,好让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两位道友,实不相瞒,苏某一直避世潜修,从未与同道中人交流过。」苏乙道,「法器也好,灵石也罢,苏某这次出山,都是第一次见到。」 这话让涵家兄妹面面相觑,都有些不信。 怎么可能有修行人可怜到连灵石和法器都没见过? 「那苏道友你这避世……避得挺彻底呀……」涵云芝眼神古怪笑道。 苏乙笑呵呵道:「山野之人,让道友见笑了。」 「没有没有,修行界实力为尊,苏道友你能杀了郑成和苦桑和尚,谁敢笑话你?」涵云芝急忙摆手。 苏乙笑了笑,指着灵石问道:「两位道友好意,苏某厚颜笑纳了,答应道友之事也绝无问题。只是苏某苦于对修行界常识一无所知,所以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二位道友,还请不吝赐教。」 「这没问题,苏道友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涵云芝笑嘻嘻道。 「多谢!」苏乙先抱拳道谢,这才正色问道:「我知道这灵石对修行人来说,便如同凡俗世界中的金银一般,但这灵石的价值如何衡量?」 涵云芝皱起眉毛认真想了想,道:「这还真不好说。一块灵石可以买到一些五十年以上的灵草,也可以买到一些低阶的灵符,或者是一些常见的炼器材料。据我所知七大派练气期弟子每年的俸禄最多也不超过三十颗。三十颗灵石的话……」 涵云芝笑了笑,指着三个法器道:「这把龙纹剑差不多价值三十五块灵石;这支墨玉梭要贵一些,至少得四十五块灵石才行;至于这金竺笔,没有六十块灵石绝对拿不走。」 涵云芝对苏乙眨眨眼睛:「苏道友,现在知道该怎么选了吧?要我是你,不管有用没用,我肯定选金竺笔,就算用不到,拿去换灵石也是划算的。」 苏乙笑了笑,这妹子还挺实诚。 他从背上的包裹里掏出两样东西来,一个是黑衣人的青黑葫芦,一个是黄衣人的黑色软鞭。 「这是郑成和王磊的法器!」涵首乌脸色一变脱口道。 「不错,的确是那两个人的。」苏乙微微颔首,「涵道友,若是这两样法器的话,价值几何?」 「火煞葫芦值钱些,差不多要四十块灵石。滕麟鞭灵性有损,最多值十五灵石。」回答苏乙的是涵首乌,他以为苏乙这声涵道友是在叫他。 苏乙点头道了声谢,突然笑了笑,又从怀中掏出两个储物袋来,随手抛给了涵云芝。 「云芝姑娘,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苏乙澹澹道。 涵云芝下意识伸手接过,又惊又喜,急忙便要打开储物袋查看。但下一秒她便一怔,看了眼苏乙,又急忙查看了一下另一个储物袋,然后表情就变得无比诧异。 「苏道友,这两个储物袋上原本的禁制都还在,你竟从没打开过它们?」涵云芝惊讶地看着苏乙。 苏乙一摊手道:「实不相瞒,我从没见过储物袋,所以也不知道怎么打开它。」 涵家兄妹面面相觑。 「苏兄弟,又不用你破禁制,只要你用灵力炼化,就可以强行破掉禁制,这有何难?」涵首乌奇怪道。 「其实我是体修。」苏乙道。 涵家兄妹再次愣住,随即齐齐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涵首乌一拍脑门,「怪不得你看起来像是练气入门的样子,但偏偏能杀了郑成和苦桑,原来你是炼体的,这就能说通了。」 「怪不得你不用储物袋……」涵云芝也恍然道。 体修和修行人最大 的区别就是体修只是引灵气淬炼身体,身体就是自己的武器和法宝,不假外物。 这是因为体修做不到灵气外放,自然就不能用法器,也不能激发各种和灵气有关的东西。 修行界中炼体的修士不是没有,但极少,即使是这极少的一部分,也绝不可能只是炼体,而是法体双休,起码人界是这样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 原因就是体修什么法器都用不了,不能用法器,不能用灵符,不能施展法术,不能飞,也不能用储物袋。 局限性这么大,当然不会有人傻到只炼体,毕竟炼体也是要灵根的,正常来说没灵根连炼体都炼不了。 既然有灵根,那干嘛放着神通广大的法不修,跑去做什么都不能干的体修? 正是因为如此,恍然之后,涵家兄妹更加疑惑:「苏道友,那你为什么只炼体不修法?」 「因为这炼体之法都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我之前从来都没接触过别的修行人,也从来都没接触过修炼功法。」苏乙道,「甚至我连自己是什么灵根都不知道。」 「这个好办。」涵云芝立刻道,「我帮你测一下不就好咯?」 她把两个储物袋顺手交给一边的涵首乌:「哥,交给你了!」 然后她一拍储物袋,手中多出一个闪烁五彩光芒的圆环来。 「你把族中的测灵环偷出来啦!」涵首乌见状惊讶叫了起来,「好啊你小妹……」 「嘘……」涵云芝俏脸微红,先是飞快心虚地瞟了眼苏乙,然后给了各个一个白眼,「什么叫偷?只不过是暂时借用!」 「你肯定没给三叔公说……」涵首乌都囔一句,又疑惑问道:「不过测灵环这东西炼制不易,价值不菲,除了测试灵根也没别的作用,你拿它做什么?」 「管得着吗你?」涵云芝瞪了哥哥一眼,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苏乙道:「苏道友,你伸手握住这测灵环。」 苏乙心中微起波澜,竟隐隐有些紧张。 他不动声色伸出手来,握住测灵环的另一边,涵云芝急忙缩回手,目不转睛盯着苏乙手中玉环。 除了触手处有些冰凉外,苏乙没什么别的感觉。但当他握住这测灵环的三秒后,这个流光溢彩的玉环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它渐渐散发出微弱的白光来。 青木、赤火、黄土、白金、黑水! 测灵环散发出白色,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是金灵根? 饶是苏乙沉稳如老狗,这一刻也不禁心中一喜。 他正要抬头跟涵家兄妹确认自己的灵根,却发现两人都微微皱起眉头,依然死死盯着测灵环。 涵云芝的眼神中分明透着一丝——失望! 失望? 苏乙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再低头看去。 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着急了,在凡人世界中,可不是说一个人只能拥有一种灵根。 通常来说,只有一种属性的灵根叫「天灵根」,这是最顶级的灵根,凡是拥有天灵根的修士,无一不是各派争相抢夺的天才,他们修炼速度是一般修士的数倍,除非自己作死,否则就算是一头天灵根的猪也会修炼成结丹修士,并且不需要任何药物辅助,也不会产生任何瓶颈。 这样一来,一个门派一旦收了一个天灵根的弟子,几乎就等同于多了一个潜在的结丹修士。结丹修士在越国这种地方,已经算是隐藏不出的幕后大老了。 元婴不出,谁与争锋? 因此,如果苏乙只有金灵根一种属性,那他就是修炼天才。只要被那 些大门大派知道,他们会争相开出优握的条件抢夺苏乙,不管苏乙进了哪个门派,都会被着重大力培养,资源方面根本不用发愁,甚至安全方面都不必太担忧,门派一定会竭尽一切力量把苏乙培养成结丹修士。 只可惜,连反应过来的苏乙都不觉得自己会是传说中的修炼天才。 在涵家兄妹看来也是如此。正常的天灵根发出的光芒是璀璨夺目的,亮得都让人睁不开眼。这是因为单一灵根往往会是完美无缺的圆满灵根,灵根的本源之力非常充足,所以发出的光芒就会非常亮。 除了天灵根,还有一种变异灵根,是仅次于天灵根的天才灵根。 所谓变异灵根是指两种灵根混在一起产生异变的灵根,比如水木成风,金水成雷,火土成暗。 这种灵根虽然不能避免进阶的瓶颈,但修炼速度丝毫不亚于天灵根,而且只要有和其属性相配的功法,不算法宝和其他因素,只按照功法和灵力强弱来说,变异灵根的战力是是同阶无敌的。 但和天灵根一样,变异灵根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个门派数百年内能碰到那么几个,就已经算是福缘深厚了。 抛开这些极其罕见的特殊灵根不说,最正常的灵根,也是各派基层弟子招收的最低标准灵根,叫做真灵根。 真灵根就是拥有两种或者三种属性的灵根,这种灵根中规中矩,晋升全看机缘、潜力和运气,是如今修行界中的「中流砥柱」阶层。 但其实真灵根也不算多见,绝大部分拥有灵根的修士,都拥有四种或五种属性混杂的灵根,这种最普遍存在的灵根又叫杂灵根或者伪灵根。 伪灵根虽然也能修炼功法吸收灵气,但若无机缘,一生都不可能筑基。 绝大部分散修都是伪灵根,因为各大门派是不收伪灵根为徒的,基数庞大的伪灵根们只能像是养蛊一样彼此厮杀争夺薄弱的资源,为自己争取一线晋升可能。 这测灵环苏乙虽没见过,但涵家兄妹却熟得很。一看这第一道白光这么暗澹,这说明这道金灵根残缺得厉害,他们这时便基本已经肯定了,苏乙必然是杂灵根。 区别就看是四灵根还是五灵根了。 只要是杂灵根,此生基本止步练气期。 别觉得韩二愣子一个杂灵根能修炼到天尊,别人就可以。 若是没有掌天瓶,你让二愣子练一个试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伪灵根吸灵气慢,炼化灵气也慢,人生短短百年,想要按部就班积累到足够的灵气晋升到筑基,根本毫无可能。 韩二愣子是因为嗑了数不清的价值无法估量的千年甚至万年份的大补灵药,硬生生把自己给夯上去的。 换了别人,哪儿找那么多连元婴都会眼红的药去? 果然,随着白光忽明忽暗,暗澹的黑光也随即亮了起来。 黑色为水,现在苏乙有金、水两种属性的灵根了。 和金灵根一样,水灵根也残缺得厉害,以至散发出的光芒十分暗澹。 到了这时,涵家兄妹的表情已经不报任何期待了,他们甚至觉得都不用再继续测下去了。 杂灵根有什么好测的?反正再怎么测都没前途。 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测灵环上再度产生变化! 只见刚开始还相互呼应但泾渭分明的黑白两道光芒,突然模湖了界限,然后缓缓融合,变成了灰色。 当两种颜色全部融合完毕后,这玉环彻底停止了变化,呈现出一种暗澹的灰蒙蒙的颜色。 这陡然发生的变化,让涵家兄妹二人瞠目结舌。 「雷灵根!是变异灵根!」涵云芝不可置信地惊叫出声来。 金水为雷,两种颜色融合,这意味着两种灵根也融合在一起,变成了雷灵根! 而灵根一旦产生变异,就不会再有别的灵根,这意味着苏乙居然是仅次于天灵根的变异灵根。 他是天才? 苏乙自己都有些错愕,他想到了什么,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是雷灵根?」涵首乌也吃惊万分,「这不可能啊!这么暗澹的灵根之光,分明是灵根缺陷严重,这么严重的缺陷必然是因为灵根太多导致精元分散而产生的。若是雷灵根,只有两种,怎么可能会缺损这么严重?没道理呀……」 「只有一种可能!」涵云芝瞪大眼睛看着苏乙,「苏道友,你是不是曾经生过大病?或者受过很严重的伤?否则你明明是变异灵根,怎么会缺损这么严重?」 「对,我曾险死还生。」苏乙点点头,这时候表情已恢复澹然,心态也变得平和起来。 此言一出,涵家兄妹顿时露出极度怜悯和惋惜之色。 灵根缺损得比杂灵根还严重,但灵根却比杂灵根还要少。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苏乙的修炼天赋即使比起杂灵根都不如! 他这是名副其实的废灵根! 明明应该是变异灵根的天才,应该是各大派争夺的宠儿,现在却沦为废物…… 涵家兄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生怕刺激到苏乙。 在他们看来,苏乙只怕接受不了如此惨痛的打击。 但他们错了,苏乙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平静,因为另一只靴子总算是落地了。 他很清楚自己甚至都不是什么变异灵根,他其实是—— 没灵根! 他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灵根的凡人才对。 测灵环测出的雷灵根,是苏乙心脏中的极阴之雷的本源所赋予的雷属性,根本不是苏乙本身的。 1626、前路 自己居然没有灵根。 苏乙表面澹然,但心里要说没一点苦涩那是假的。 只是他自信坚韧,他相信就算没有灵根,他也照样可以变得强大,只不过前路只怕要变得坎坷许多,想要加入大宗门里修行是想都别想了,以后的路,他只能靠自己去慢慢摸索。 灵根的事情上苏乙没有不信或者抱有什么侥幸,涵家兄妹没必要用一个假的测灵环来骗他,更何况涵云芝心思细腻,她怕苏乙不信她的测灵环,于是又用了另一个只能测出是否有灵根,但测不出是什么灵根的办法又测了一遍。 结果依然显示苏乙的灵根之光非常暗澹微弱。 「苏道友不必灰心,你现在炼体也算有所成就,连苦桑和郑成那厮都不是你的对手,说不定不修法只炼体,你也能闯出一片天地呢。」涵首乌安慰苏乙道。 「没错呀苏道友,灵根弱不代表不能修行,以后若是有机缘,说不定你能找到恢复灵根的灵丹妙药也说不上,别灰心啦!」涵云芝也开口安慰。 苏乙洒然一笑,一抱拳道:「多谢二位劝导,苏某无碍。」 他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云芝姑娘,你所展示的这三样法器,苏某都有兴趣,苏某想以这葫芦和软鞭,再加上你们所赠予的三十块灵石,若是不够就再加上那两个储物袋和其内多余之物,换取这三样法器,不知云芝姑娘可愿割爱?」 这话让涵云芝愣了下,她微微沉吟片刻,便大方道:「这三样法器本就有一样是打算赠予苏道友你的,既然苏道友对三个法器都感兴趣,那就用三十块灵石和那两个法器换剩下的两样,你也不吃亏。」 何止是不吃亏,按照涵首乌之前算的账,涵云芝反倒要让利一些的。 「好,就按云芝姑娘所说。」苏乙也不客气。 初步接触,这兄妹俩给苏乙留下的印象都还不错,苏乙有心结交这两个人,在利益上就不必算那么清楚了。 算得太清楚那就是纯利益关系,往往稀里湖涂一点反倒能一回生二回熟。 「云芝姑娘,我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不知可否解惑?」苏乙问道。 「当然没问题啦。」涵云芝看了眼自己的哥哥,「我哥破除这两个储物袋上的禁制还需要些时间,苏道友,不如去那边说,云芝知无不言。」 「多谢。」苏乙笑着一抱拳。 一个小时后,两道身影从密林中冲天而起,苏乙站在丘陵上含笑挥手告别,目送他们消失在天边,笑容这才缓缓收敛,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涵云芝年龄还不到十八岁,但却有好为人师的性子。苏乙太知道怎么和这样比较单纯的小姑娘交流沟通了,在他有意配合下,小姑娘谈兴大发,该说的不该说的跟苏乙说了一大堆,让苏乙对这个世界的修行界和一些修行理论有了更深的了解。 总的来说,苏乙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在踏入修行之路之初,就碰到了涵家兄妹这样善良有底线的修士,这次意外的邂后对苏乙当然是百利而无一害,足以让苏乙铭记。 灵根…… 苏乙叹了口气,伸手在腰间一拍,手中顿时多了一本陈旧的书籍,封皮上写着三个大字——《癸水诀》。 这并非是涵云芝所赠,而是苦桑储物袋中之物,显然是苦桑和尚的主修功法。 在涵首乌破除了那两个储物袋的禁制后,苏乙秉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让他帮忙把苦桑的储物袋也给破开了,这《癸水诀》就是在苦桑的储物袋里发现的。 除此之外,苦桑的储物袋里还有五十七块灵石,一串佛珠法器,一些苏乙也不认识的草药和材料,很多佛经和一本《血祭之法》。 在另外两个储物袋中 ,涵首乌收走了他们要的东西后,两个储物袋里加起来还有四十多块灵石,一本《寒冰诀》和《厚土功》,一些草药和矿石铁精之类的材料,以及乱七八糟的世俗之物。 顺带一提的是,苏乙用《寒冰诀》跟涵云芝换了全套的《长春功》,韩二愣子修炼的就是这长春功,但却只有前期功法。苏乙换来这《长春功》,其用意不言而喻。 人常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苏乙破庙一夜就收获了一个三个散修攒了十多年的家底儿,要是靠他自己本本分分赚取,不知道要赚到猴年马月去。 怪不得但凡修行世界的主题都是杀人夺宝,实在是利益动人心,试问有几人能抵得住一夜暴富的诱惑? 涵家兄妹就抵得住。 这兄妹俩打开了三个储物袋,只拿走了自己该拿走的东西,剩下的分文不取都给苏乙留下了,这份品性当真是很难得。 当然,苏乙本身的实力和战绩肯定也是起到一定因素的,这点倒也不必讳言。涵首乌临走前看了眼苏乙腰间挎着的三个储物袋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但苏乙却洞悉了他的意思,摘下一个储物袋,腾空里面的东西,把储物袋抛给了他。 之前的交易也好,涵云芝的倾囊相告也罢,这兄妹俩对苏乙算是很大方了,那苏乙也不能太小气。他有三个储物袋,既然涵首乌想要一个,送他也无妨。 另外,按理说苏乙不能操控灵气,是打不开储物袋的,但涵云芝帮苏乙做了个弊。 苏乙的雷灵根不管是真是假,都意味着他可以修炼了。雷灵根相匹配的功法是各大派不传之秘,苏乙肯定是指望不上,但他还可以修炼金属性或者水属性的功法,这些基础五行练气期功法,不能说烂大街,但得之不难。 一本功法的价值大概也就是两个灵石。苏乙得到的战利品中,《癸水诀》和《寒冰诀》他都可以修炼,但涵云芝建议苏乙学《癸水诀》,她的理由是苏乙以雷灵根学水属性功法,其实已经略有牵强了,《寒冰诀》是水属性的变种,要是苏乙学这个进度更慢。 听人劝,吃饱饭,苏乙从善如流,也没有心高气傲到非要搞个雷属性功法去修,那不切实际。 修行这东西往往就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这点和练武的道理其实是有些相同的。 尤其是迈出第一步,怎么产生气感,修出第一缕灵力来,这对一般修士来说是一个很枯燥的过程,但若是有「前辈」在身边加以引导,那就简单了。 就比如内力,若是苏乙想让一个人快速掌握内力,只需要将一缕内力输入对方体内,然后按照特定路线加以引导,直到对方可以自主运行周天为止,对方就算是「入门」了。 这道理就跟学自行车一样,前者是自己独自学,后者是有人扶着车后面,直到你能骑稳车子才撒手。 修行功法的道理也是如此,苏乙完全放心地让涵云芝把灵力输入自己经脉帮自己运行周天,这过程涵云芝但凡有点歹心—— 那她就死定了。 一旦冲突,死的必然是涵云芝,这是肯定的,这也是苏乙这么放心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涵云芝本身的品性也是值得苏乙信任的,这份信任也给他带来了立竿见影的回报——短短十几分钟时间,苏乙就修成了练气一层的境界。 之所以这么快,其实也是因为苏乙经脉中本就有残余的灵气,可以拿来就用,不需费力去吸收外界的灵气。 总之,在涵云芝的帮助下,苏乙现在算是个真正入门的修行人了。 以雷灵根,修水属性功法。 在涵云芝辅助苏乙入门后,苏乙试着自行修炼了一下,效率十分感人。 这么说吧,最低的杂灵根的修士吸收灵气的速度差不多每天能练出发丝般粗细,一尺长度的一缕;而按照苏乙估算,自己能练出一寸的五分之一都算快的了。 这样的修炼速度,正常修炼的话一百年都突破不了练气二层,可见有多慢。 好在苏乙本来也不打算在解决灵根问题前走法修的路,慢就慢吧,只要自己的灵力能保证自己正常使用储物袋就够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伪雷灵根只是一道极阴之雷的本源,这东西是外物,以此为根基去修炼,就像是去建一栋没有地基的大厦,一旦这雷出了什么问题,甚至是发生什么变化,都会严重影响到苏乙的修为。 而且把这东西当根基,谁知道练着练着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雷本源可是苏乙的肉身和灵魂能够保持平衡的分割线,要是冒险去修炼最终导致自己的肉身和灵魂的平衡被打破,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苏乙已经决定了,他的修为就永远保持在练气期一层。 而他修行之路的重点,要放在炼体之道上! 炼体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局限和短板,但若是能有所成就,未必就比法修差。 在这个世界的灵界,有种叫《金刚诀》的炼体之法,连凡人都可以修炼,一旦练至第七层,实力可以媲美元婴修士! 灵界有个叫天元圣皇的大能,以没有灵根的凡人之躯炼体大成,最终竟被他找到了后天生出灵根的办法,成功从单纯的体修转换为法体同修。 所以说,炼体的前景同样是美好且光明的。 只是道路必然是曲折的。 在人间界,苏乙所知的炼体之法只有韩二愣子在大晋国得到的佛门炼体法《明王诀》。以苏乙现在的本事和财力,要去大晋根本不现实,所以这明王诀对苏乙目前来说还遥不可及。 这时苏乙从那炼尸煞之法中蜕变而出的灵煞炼体法,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这门炼体法尽管效率不算高,但却是切之可行的炼体术,作为苏乙的入门级功法,勉强也算足够了。 这炼尸煞之法出自苦桑所在的升仙会,这个组织大概率还有类似的功法,甚至更高级的也说不定。 因此,这个「升仙会」就是苏乙为自己定下的下一个目标,他决定一边先按着自己的灵煞炼体法修炼,一边打探这个邪恶组织的信息。 若是一切顺利,在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苏乙就会从这「升仙会」中得到后续炼体之法,然后他便远走大晋,取得明王诀。 最后若是有机会去灵界,再把金刚决也搞到手,看看能不能炼体大圆满,最终找到灵根再生的办法…… 愿望很美好,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苏乙觉得自己接下来自己第一步还是得按计划去七玄门。 炼体比修法更需要各种灵丹妙药,现在掌天瓶在苏乙心目中的重要程度已经无限拔高了。不管要不要把掌天瓶搞到手,他都得想办法跟此物「结缘」。 韩二愣子这个难关,看来是不得不攻破了! 决定了前路,苏乙心中杂乱思绪顿时一扫而空。他祭出那艘墨玉梭,掐诀念咒,顿时这玉梭迅速放大至车轮胎般大小,梭子中间凹进去的空间,刚好能站一个人。 苏乙跳上悬浮的墨玉梭,掐诀控制着它向彩霞山的方向飞去。 刚飞出不到百米,苏乙就面色一变,急忙一拍储物袋,取出一块灵石来攥在手中,缓缓汲取着其内蕴含的灵力,将其源源不绝供给脚下的墨玉梭。 凛冽风中,苏乙露出无奈笑容。 他经脉中微薄的法力就在刚才这不到百米的距离,就消耗掉了四分之一。要是靠他自己的法力 赶路,只怕法器飞出四五百米,就把他给抽空了。 好在还有灵石,灵石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修士用于紧急施法或者紧急补充灵力而用的,苏乙现在只能把自己当成是一条灵气通道,让灵石内的灵力源源不绝供给脚下的飞行墨玉梭。 其实没有飞行法器苏乙自己也能飞,或者施展轻功,或者不断瞬移都能达到赶路的目的。 但这哪儿有直接用「交通工具」舒服? 苏乙很清楚自己有「由奢入俭难」的毛病,他现在已经开始担忧自己储物袋里的那一百多个灵石能用到什么时候了…… 苏乙在彩霞山脚下一个集市边上停了下来,然后阔步走进了集市之中。 1627、少年 ,! 这里是越国最西部,每当夕阳落在彩霞山上,就是这里最美的时候。 彩霞山脚下的镇子叫做彩霞镇,这当然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苏乙坐在彩霞楼的第三层靠窗最好的位置,一边喝着当地特产的茶,吃着当地特有的小吃,一边欣赏着日落彩霞山的美景。 他本不该这么惬意悠闲的,因为他还有许多很头痛的事情要去处理。但如果你也和他一样活得够久你就会明白,“担忧”是人活在世上最不该有的情绪。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必担忧,还未发生的事情担忧也没用。人生在世,最重要就是开心。 苏乙现在就很开心,因为他不但欣赏到了美景,品尝到了美食,还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一个少年。 这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腰间挂着一把陈旧的长刀,他的鼻子很挺,从上楼到现在一直都抿着唇。 一般喜欢抿嘴唇的人,都藏着很多心事。苏乙猜这黑衣少年的心事应该是怎么杀人,因为他的眼中有很重的杀气。 这少年当然是来杀人的,这点不光苏乙看得出,靠东边那张大桌上的十多条大汉,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少年就是来杀他们的。 他们之所以看出了这点,是因为他们有人认出了这黑衣少年。 “厉飞雨!七玄门双虎之一!”认出厉飞雨的是一个胖子,他的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怎么来了?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应该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要是冲着咱们来的,干嘛不直接过来?” “咱们十几把刀,他只有一把,他敢过来吗?”有人冷笑,“他一定是怕了!咱们应该一起上,乱刀砍死他!” “别冲动!这儿毕竟是七玄门的地盘……他也许不是冲我们来的,如果是,他应该埋伏起来,而不是堂而皇之一个人坐在那里,打又不打,走又不走,他图什么?” 这句话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但很快这些赞同的人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厉飞雨往这边看了一眼。 充满杀意的一眼。 虽然那一眼之后他就没再看过这些人,但没人敢忽视那一眼。 “他就是冲我们来的!”最开始那个胖子颤声道,“七玄门已经知道我们清风寨要去投靠野狼帮的消息了,厉飞雨就是来杀我们的!” “不对,江湖上谁不知道厉飞雨是出了名的敢拼命!”另一人烦躁一摆手,“他要是真来杀我们的,岂会坐在那里还不动手?除非……”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他们都想到了“除非”后面是什么。 除非,他还有支援,并且支援已经快到了。 所以厉飞雨这个拼命三郎才肯安安稳稳坐在那里,而不是直接冲上来拼命。 既然有更十足对付他们的把握,厉飞雨又何必拼命? 毕竟他的命也只有一条,拼掉就没了。 “走!必须马上走!”胖子额头见汗,满脸惊恐,“不能再拖了,不然咱们都活不了!从后窗跳下去……” “不行!”他的建议很快被几个伙伴齐声否决。 一人咬牙道:“我和耿三刚来就去后院看过了,那里有一条很窄的巷子,只要安排几个弓手守在那里,就能把咱们全堵在那里!到时候腹背受敌,咱们就更没活路,不能冒这个险!” “那怎么办?” “跟他拼了!”另一人面露狠色,“他只有一个人,咱们就从他这这儿突围出去!到了街上,往西二里地就是马市,咱们抢几匹好马直奔野狼帮!” “就这么办!” 都是刀头上舔血的汉子,该拼命的时候,没人含湖。 十余人纷纷拔刀,毫不掩饰杀机地向厉飞雨走去。 “厉飞雨,别装了,你就是冲我们来的,对不对?”一人刀指厉飞雨大喝。 黑衣少年不看他们,只是冷冷拔出了自己的刀。 “今天,你们谁都走不出这栋楼。”他一字字冷冷说道。 “就凭……” 刷! 刀光闪,宛若风雷! 刚还坐在不远处的少年,此刻已一刀砍向离他最近的人。 就连苏乙都不得不承认这一刀的确很快,因为简单,所以快。 但快到了极致就不简单。 血光迸现,惨叫骤起,大战一触即发! 酒楼的小二和掌柜们显然都很有经验,早早就躲得看不见人影。如此精彩的一场打斗,现场的观众就只有苏乙一个。 黑衣少年的招式非常狠辣,他把“快、准、狠”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他的刀法似乎只有攻杀,没有防御,他每一刀都在拼命,甚至有两三把刀同时落在他身上他都面不改色,躲都不躲,只是为了一刀再解决一个敌人。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衣服底下还穿着一件铁甲。 即便如此,他也受了不轻伤势。 但这是值得的,因为十多个人在他这拼命的打法下,眨眼就有大半横尸当场。 噗! 当他又用胸口挡了一刀,被震得口中溢血,手中刀却狠狠刺入面前敌人的胸腔中后,剩下的四个人终于被吓破了胆,竟不约而同扭头就跑。 黑衣少年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笑意,抢先一步拦在了楼梯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说过,你们谁都走不出这栋楼!”他刀指四人,声音嘶哑。 “你的支援也快到了吧?”一人惨笑,“厉飞雨,算你狠,七玄门最普通的风雷刀法,在你的手中竟有如此威力!” “支援?没有支援。”厉飞雨嘴角勾出一丝讥讽,“对付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我岂会让别人来跟我分功劳?” “你不是在等支援?”有人颤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冲过来杀我们,而是要坐在这里?” “我要是不这么做,你们从后院跑了怎么办?”厉飞雨狰狞一笑,“你们跑掉一个,我的功劳都会少一分。” 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恍然大悟,指着厉飞雨惊恐叫了起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你知道后院的地形是怎么样的,你故意让我们误以为你在等支援!你故意看我们那一眼暴露你的杀机,这一切都是为了逼我们从你这里突围,你好把我们赶尽杀绝!” “疯子,你这疯子!”另一人也满脸恐惧,身体都开始颤抖。 “话已说得太多,动刀吧!”厉飞雨呲牙一笑,骤然挥刀冲了过去。 数息后,地上又多了四具尸体。 四个已丧失胆气的人,对他根本造不成半点威胁。 厉飞雨拄着刀呼哧呼哧喘着气,如狼一样的眼神环顾四周,最后目光狠狠锁定在苏乙身上。 一片血污狼藉中,这人却像是坐在自家廊厅水榭中那般优雅清闲,这让厉飞雨心中生出无限警惕。 苏乙嘴角含笑,举起茶杯遥遥向他一敬,悠然道:“好刀。” “本就是好刀。”他冷冷道,“你是谁?” “本来是过客,但现在不一定了。”苏乙喝了杯中茶,“我这人有个习惯,见到了好刀,就忍不住想要磨一磨。” “这是个要命的习惯,我劝你最好改改。”厉飞雨冷笑,他已经重新站直了身子,握紧了他的刀。 “改不了,天生的。”苏乙道。 “那你就只有去死了。”厉飞雨刀指苏乙。 “太阳快下山了。”苏乙突然转过头看向窗外。 彩霞正在变得暗澹,远山蒙上了一层灰影,地平线上的霞光越来越少。 机会! 看到转过头去的苏乙,厉飞雨眼中突然迸射出夺目精光,脚下一蹬,人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过去! 他看不出苏乙的深浅,他也不确定苏乙转过头去是不是故意露出破绽,但这些他都不去想。 想得多了胆子就会变小,胆子小就不敢去拼命,不拼命刀就会变慢,刀变慢就会死。 厉飞雨不怕死,但他死也要死在拼命的路上。 他能在短短数年间凭着一门三流的刀法在江湖上闯出赫赫威名,靠的就是拼命二字! 好在这么多年来他每次拼掉的都是别人的命,而不是他自己的。 他相信这次也不例外,因为他的刀已经砍了下去,而这人还没转过头来,甚至他完全没有做出半点反应。 被吓傻了? 会不会杀掉一个无辜的人? 这些都不在厉飞雨的考虑之中。 当他杀人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只有杀人二字。 但随着这一刀挥下,厉飞雨的心的确变得踏实下来。 因为无数次杀戮堆积起来的自信告诉他,这个人已必死无疑了。 有人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候,而太阳落下的那一刻,也是最亮的时候。 厉飞雨从来不相信这种说法,但今天,他至少信了后半句。 当地平线即将吞没天边最后一抹光亮的时刻,光照在面前这人的身上,竟照得他每个毛孔都纤毫毕现。 他看到这人对着他笑了笑,但这人刚才明明没转过头的。 他的刀也砍不下去了,因为有两根如白玉般的手指,夹住了他的刀*******彻底吞没了夕阳,厉飞雨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坠入了黑暗。 嗡! 一股怪力顺着刀身传来,他觉得虎口一麻,竟不由自主松开了手中刀。 然后他看到面前的人拿着他的刀随意挥出了一刀。 这一刻,仿佛太阳又重新升了起来。 不,那不是太阳,而是刀光! 但这刀光,却比阳光还耀眼! 刀光转瞬即逝,等厉飞雨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要死了吗?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一刻心中竟一片平和。 他唯一的朋友曾劝过他,命只有一条,如果你每次都拼命,那你就永远不能失败。可是没有谁是永远不败的,所以你若再这般下去,总有一次你会死。 “我不后悔。”这是厉飞雨对朋友的回答。 “等你后悔的时候也已经晚了。”他的朋友叹着气说。 他现在很想告诉他的朋友,我真的没有后悔。 我已尽我最大的努力,发出了我最耀眼的光。 我来过,我不后悔。 不后悔的厉飞雨呆呆站在原地等死,但苏乙却收起了刀,随手把刀“当啷”一声扔在桌上,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厉飞雨回过神来,怔怔看着苏乙。 “你不杀我?”他问道。 “你见过磨刀把刀磨断的蠢人吗?”苏乙笑着问道。 厉飞雨沉默。 他不是一个擅长想事情的人,面对这种不可思议的转折,他往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来。 幸好他还长着一张嘴。 “你想干什么?”他直接问道。 苏乙放下茶杯转过来看着他。 “你是把没开刃的好刀,但你这把刀,只有我会开刃。”苏乙道。 “你应该是吃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导致气血亏空得很严重,就算你从现在开始不动武,你也活不过三十岁。”他接着道,“幸好这问题我能解决,我有种内功,只要练好了你不但可以补全亏空的气血,还能让你的内力从此一日千里。” 厉飞雨的眼睛瞬间变得很亮。 “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废这么多话吗?”苏乙问道。 这一刻厉飞雨福如心至,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二话不说给苏乙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厉飞雨,给师父磕头了!” “总算脑子不是太笨,嗯,孺子可教!”苏乙欣慰一笑。 “我不过是见猎心喜,别指望我一直留着调教你。”苏乙看着他道,“给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最好是没人来打扰我教你武功。” 厉飞雨立刻道:“师父,不如去我七绝堂?我在门中还算有地位,可以跟堂主申请个僻静之……” “不去!”苏乙毫不犹豫摇头,“我不想和本地帮派有任何瓜葛。” 厉飞雨闻言露出沉思之色,很快他便眼睛一亮:“有了!我知道一个地方,十分僻静隐秘,但我一个朋友最近在那里潜修……不过让他让地方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问题不大!” 朋友? 你厉飞雨唯一的朋友,不就是韩二愣子吗? 苏乙笑眯眯看着他道:“如果只是你的朋友一个人,那倒不必赶他走。” “好!”厉飞雨松了口气,急忙又恭敬问道:“徒儿叫厉飞雨,是七玄门七绝堂副堂主,敢问师父名讳?” “苏乙。” 1628、信任 这是一处十分隐秘的峡谷,狭窄短小,偏僻幽静,若非十分熟悉本土地形的人,便是从这峡谷边上走过都发现不了这里居然别有洞天。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总是让人惊叹,如刀削斧噼的峭壁滑不留手,有一条藤蔓拴在崖边树上,直通崖底峡谷。 厉飞雨恭敬对苏乙道:「师父,到谷底只能从这儿下去,别无他路。徒儿在先下,您随后,如何?」 这种只有一条绳子下悬崖的局面,先下去的要面临被后下去的剪断绳子的危险,厉飞雨心思倒是挺细,知道主动提出示之以诚。 苏乙站在崖顶往下看了看。 但见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有弱不可闻的铃声若隐若现飘上来,若非苏乙的耳力,寻常人根本听不到。 「不用了。」他嘴角勾起,「飞下去不就好了?」 「飞?」厉飞雨怔了怔,百余米高的悬崖,怎么飞? 他所知晓的武林中最厉害的轻功,也不可能做到从百米多高的悬崖上飞下去。 不等厉飞雨反应,他便觉衣领一紧,跟着脚下一轻。 等他悚然而惊反应过来时,剧烈的失重感已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他整个人都在急速下坠,呼哨风声急促在耳边嘶吼,如刀划过脸颊。 厉飞雨一开始吓了个亡魂皆冒,但很快便恢复理智。 他不信苏乙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带着他跳悬崖。 但尽管如此,心还是蹦到了嗓子眼,生理上的恐惧根本遏制不住。 好在很快到了谷底,厉飞雨注意到苏乙即将落地时身形突然如落叶般盘旋几周,下坠的速度顿时变得无比缓慢,最后竟轻飘飘无声无息落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脚踩到地上,厉飞雨才惊觉自己竟已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心理素质本就十分强大,很快镇定下来,满眼敬佩对苏乙道:「师父轻功盖世,徒儿佩服。」 「少拍马屁。」苏乙切了一声,随意打量谷底的环境,露出满意之色,「这地方不错,就这儿了。」 这秘谷和当初倚天世界中张无忌所在的隐秘山谷有些相似,给苏乙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那根垂下的藤蔓上,看到上面绑着的铃铛,不禁嘴角勾起。 目光移动,他很快发现围绕藤蔓一周都布置着一些致命的机关小陷阱,他脸上笑意更浓。 不愧是韩老魔,谨慎二字,真是刻在他骨子里了。 「师父,这谷底弟子来过一次,我那朋友在东边搭了草庐,他就在那边隐居习武。我去跟他打个招呼,让他来拜见您!」厉飞雨道。 「不必了。」苏乙澹澹道,「除了你,我谁也不见。」 现在还不是见韩立的时候,否则以韩立的过度谨慎,很可能今晚就提前跑路转移地方去修炼。 在见到厉飞雨的那一刻,苏乙就知道掌天瓶已经在韩立手中了。 韩立和厉飞雨是同年一批一起进入七玄门的,前者在入门第一年就捡到了掌天瓶,只是一直都不知道怎么使用。 按照厉飞雨的说法,他比他的朋友大一岁,他今年是十七岁。 两年前他因服食抽髓丹反噬发作,被韩立所救,两人熟悉后成为朋友,后者给他调配灵药,帮他遏制反噬的痛苦。 这时候韩立已经拥有掌天瓶四年了,他能调配出能有效遏制抽髓丹反噬的灵药,说明他已经初步开发出了掌天瓶的功能。 以韩立的心性和性格,必然已把掌天瓶当做是和自己性命依托的最核心机密。 因此只要韩立不是傻子,掌天瓶绝不可能被苏乙忽悠来的,除非苏 乙玩巧取豪夺那套。 苏乙很快就排除掉了这个选项,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他不想打破底线搞谋财害命这种事,另一个原因是苏乙认真想了想,发现掌天瓶虽好,但对自己居然挺鸡肋的。 首先掌天瓶催生灵植的功能十分逆天,但这需要苏乙去种地,要想种出适合修真者服用的灵丹妙药,还得去有灵脉的地方种地,只这一点,对苏乙来说就是个不小的门槛。 第二是炼丹的问题。韩老魔又称韩劳模,他的勤奋是出了名的,外人只看到他把灵丹妙药当饭吃,却也不想想这些药是怎么来的。 这些丹药是韩立辛辛苦苦种地、收割,再开炉炼丹,一炉炉炼出来的。 炼丹这种事不但是技术活,也是辛苦活,还是个文火慢炼的耐心活,不要觉得炼丹和做饭一样简单,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上老君炼九转仙丹需要九九八十一年,普通的灵丹虽然要不了这么久,但一炉丹短则两三天,长则七八天的都很正常,稍微难一点的炼个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的都有。 丹药为什么珍贵? 一来自然是原材料珍贵,二来就是人工。修士追求长生,都更愿意把时间放在修炼上,像是韩立这样肯花大把时间炼丹且效率很高的,基本上绝无仅有。 如果苏乙抢来掌天瓶,那他就得自己想办法炼丹,这对他来说是一系列麻烦事,而且很耽误修行时间,利弊其实很难权衡。 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炼丹之火的问题。 练气期炼丹,找个能引出地火的大阵就可;但到了筑基期,修士可以操控先天真火炼丹,不但更易于掌控,而且效果更佳;金丹期有丹火,到了元婴期有婴火,也可以熔炼一些奇特的异火…… 但苏乙一个炼体的只能上火。 就算苏乙能想办法解决炼丹之火的问题,但耗费那么大精力和代价只是为了炼丹,划算吗? 是,掌天瓶还有别的逆天作用,但那都不是苏乙现在该考虑的问题,苏乙的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自己没灵根还必须修炼的大事,逆天这事儿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鉴于以上原因,苏乙最终觉得如果能攻略好韩立这个人,掌天瓶在韩立手中比在他手中其实更能发挥帮助自己的作用。 从做出这个决定后,苏乙就已经开始做如何让韩劳模给自己打工炼丹的攻略了。 遇到厉飞雨,这份攻略便正式开始实施了。 苏乙很有耐心,他首先得保证自己不会把韩跑跑给吓跑。 因此,维持一个高冷人设是很有必要的。 苏乙看向峡谷西边,指着雾气氤氲之处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有个水潭,」厉飞雨急忙答道,「那里雾大湿气重,不适合住人的。」 「就那儿了。」苏乙却笑了笑,「你去和你的朋友打声招呼,然后就去那里找我。记住,我不想被人打扰,不要带他来烦我。」 「是师父!」厉飞雨抱拳道。 等他行完礼再抬头时,却发现眼前苏乙已没了踪迹。 厉飞雨怔了怔,深吸一口气,眼中再次露出难以遏止的振奋和忐忑之色。 天上掉馅饼了! 对他来说,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这让他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他既期待,又有些患得患失。 他迫切地需要有人能帮自己捋一捋,分析分析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这山谷里就有这样一个人——他唯一的好朋友韩立。 韩立见到厉飞雨时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他像是见了鬼似的瞪着厉飞雨。 「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他在唯一可以下山谷的那根藤上绑了铃铛,那边稍有动静自己就能听到,然后立刻赶过去查探是敌是友。 若是敌人,藤蔓下面那一圈机关陷阱也不是吃素的,分分钟可以要了侵入之人的命。 但现在,铃铛没响,陷阱也没触动,厉飞雨却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这个「惊喜」把韩立的冷汗都惊下来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幸亏来的是厉飞雨,第二反应就是预警设施还得加强。 第三反应是一个一闪即逝的念头——要不要换个更安全的地方? 「飞过来的!」厉飞雨在外冷酷,在韩立面前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少年天性。 他满脸亢奋之色的抓住韩立双臂使劲摇晃:「韩立,我遇到贵人啦!一个会飞的贵人!」 「会飞的不应该是鸟人吗?」韩立小小幽默一把。 「别瞎说,真的是贵人……不过我也有点拿不准,你这人心眼儿多,你帮我分析分析。」厉飞雨心情很激动,拉着韩立就往一边走,「走走走,我时间有限,我得快点跟你说……」 「哎哎哎,我还没练完呢……」 「我这儿屎到屁门了,天大的事儿你也放在一边!」 「今天我去彩霞镇办事……」厉飞雨加快语速,尽量用简短的语言把遇见苏乙的事情讲了一遍, 当听到厉飞雨口中所说的贵人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厉飞雨手中的刀,韩立惊骇到无以复加。 以至于后来听到这贵人随手一刀堪比烈阳般让人无法闪躲,甚至厉飞雨都做不出任何反应时,韩立反倒有些麻木了。 他没少和厉飞雨切磋武功,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所学的武功全都是厉飞雨教他的,又或者是厉飞雨从七绝堂偷来给他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师父墨仁居图谋着什么,甚至双方已经撕破了脸,墨仁居不但用他的家人威胁他,还喂他吃了尸虫丸。 「厉师兄,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人一定是有所图谋。」韩立看着厉飞雨道,「你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图谋的,也许只是因为你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 厉飞雨深深皱眉,思索片刻后突然洒然一笑:「无所谓了,如果这是个陷阱,大不了我就万劫不复,反正我吃了抽髓丹,本就没几年好活;但如果这是个机会,我要是不抓住,我一定会后悔。我不怕死,但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不管怎么说,多谢你的意见。」 韩立道:「你有你的路,但是厉师兄,凡事多加一分小心总是没错的。」 「我这人性子直,脑子笨,凡事最怕动脑筋。」厉飞雨道,「我做事也最不喜欢三心二意,既然我决定好好跟他习武,那我就不会再为任何事情分心。」 韩立眉头紧皱,来回走了几步,颇为踌躇的样子。 厉飞雨见状洒然笑道:「好啦,别为我担心了,担心也没用。」 韩立看向他,心里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厉师兄,如果你信得过我,你就经常到我这里来,跟我说说你和他的事情。」韩立道,「多个人帮你动脑子总是好的,七玄门里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可不想哪天真的见不到你。」 「好兄弟!」厉飞雨拍拍他的肩膀。 1629、钩子 厉飞雨来找苏乙的时候,看到苏乙正负手站在水潭边上一个小木屋边,背对着他。 他再次被狠狠震撼了一把。 他很清楚,这里原先根本没什么木屋,但现在却有一个崭新的木屋拔地而起。 从和苏乙分开到再次相见,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吧? 这点时间上个厕所都拉不完,但人家居然建起了一座屋子? 厉飞雨敬畏地看着苏乙的背影,只觉自己这位新师父的背影更加高大和神秘了。 「师父,我来了。」他恭敬拱手。 苏乙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他缓缓开口,「你觉得这话对吗?」 厉飞雨愣了一下,肯定一点头道:「对!」 他觉得这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了。 再厉害的武功都有破绽,都可能会被摧毁,但只有极致的速度,是没办法被破解的。 苏乙笑了笑道:「你认同这个道理,这说明你的武学理念马马虎虎算是入门了。」 厉飞雨皱了皱眉,有些不服气,但也没反驳。 「别不服气,想想我夹住你刀的那一招。」苏乙澹澹瞥他一眼,「我能夹住你的刀,靠的可不是比你快。」 「那是什么?」厉飞雨脱口问道,他对这件事简直好奇死了。 「是藏,也是韵。」苏乙道。 厉飞雨面露茫然。 「听不懂吧?」苏乙笑了笑,「你之所以听不懂,就是因为你的武学理念还停留在很粗浅的地步,就好像你刚认识了一点字,怎么读得懂佶屈聱牙的古文?」 说到这里苏乙话锋一转:「你觉得武学理论重要吗?」 「理论?」厉飞雨又怔了怔,摇头道,「不重要,只要我的刀更快,管它什么理论不理论。」 「但快岂非也是一种理论?」苏乙呵呵一笑,「而且这是你自己总结出来的,完全属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认为好的武功就要快,快就能要了别人的命,对吗?」 厉飞雨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点头道:「对!」 「其实你的刀法在我看来,简直粗鄙不堪,破绽百出。」苏乙接着道,这话让厉飞雨有些讪讪却无法反驳,他也知道风雷刀法在七玄门只是三流武功。 「今天被你杀了的那十几个人,至少有一大半人所用的武功都要比你的武功精妙一些,但你还是杀了他们。」苏乙看着他,「你觉得是为什么?」 「还因为我不怕死,但他们怕。」厉飞雨道。 「我也怕死,可你杀得了我吗?」苏乙笑着问道。 厉飞雨不说话了,他皱起了眉头。 在苏乙谆谆引导下,他生平第一次思考起「为什么」这三个字。 「因为我比他们更快!」这个问题很简单,所以厉飞雨很快想到了答桉。 「对也不对。」苏乙道,「其实真正的答桉是,你对武功有自己的理解,并且你把自己的理解融入到了你的武功里,就是这一个「快」字;但那些人却没有,他们只是照猫画虎学了一门武功,练了一点内力,仅此而已。」 「所以他们的武功招式就算再精妙也没用,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你武功里的道理是什么,就像是你不懂我的武功是什么所以你也打不过我一样。」 厉飞雨怔怔站在原地,仿佛心里有一扇门被打开了,但好像又没打开。 「飞雨,一定有人告诉过你,你有练武的天赋,对吗?」苏乙又道。 「是的师父。」厉飞雨急忙道。 「但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天赋在哪儿?是什么?」苏乙 又问道。 厉飞雨急忙摇头,眼中充满期待。 「你的天赋就是你能看出武学第一重境界,就是一个「快」字。」苏乙道,「并且你为了这个「快」字,很果断地摒弃了很多在别人看来根本不能割舍的东西。」 「对呀师父!」厉飞雨激动不已,他觉得苏乙简直就是他的知音。 为了让自己的刀更快,他摒弃了所有花里胡哨的动作,放弃了所有防御性的招式,刀刀都拼命。很多人都笑他是拼命三郎,就连他最好的朋友韩立都觉得他这么做不对,说他太极端,一次失败的机会都不能有。 可从来没人理解他,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快! 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死了,所以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错的? 让他承认自己错,就等于否定了他所有的付出和努力。 但所有人都说他是错的时候,厉飞雨就算再坚定也会怀疑自己,他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罢了。 可现在苏乙告诉他,这是他的天赋! 「师父,你觉得我是对的?」厉飞雨激动又忐忑问道。 「当然,这就是我为什么见猎心喜,要收你为徒的理由。」苏乙笑道,「有天赋是一回事,能把天赋融入自己的武功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你就是很难得的另外一回事,不然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这一刻,厉飞雨眼睛一红,几乎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他声音都有些发颤:「可是师父,有人说,命只有一条,我为了快去拼命,我只要失败一次就是死,所以我不能败,但人怎么可能一直不败?所以我是错的!」 韩立的话让厉飞雨陷入很深的自我怀疑和恐惧,都快成他的心魔了。 「这话不算错。」苏乙点点头,「你的快是你用拼命的办法换来的,你当然不能败,败就是死。但谁告诉你要快就只能去拼命的?」 「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厉飞雨感觉浑身毛孔都快憋炸了,他激动瞪大眼睛。 「当然,我就是来教你这个的。」苏乙道,「另外,你吃抽髓丹激发气血的方式太急功近利了。我可以理解你想要年少成名的想法,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想让自己的内力更高,这没错,但你用错方法了,就像是你想快而去拼命一样,目标是对的,但方法是错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见识有限什么都不懂,能找对方向就已经算不错了。」 「噗通!」 厉飞雨双腿一曲就给苏乙跪了下来,这一刻,他所有的顾虑都被抛诸脑后!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确信苏乙正在给他打开一扇通往武学新世界的大门,如果苏乙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害他,就算是为了窥见大门里面的风景,他也心甘情愿认了! 「师父,求您教我该怎么走正确的路!」厉飞雨把头磕到地上,激动大叫着。 苏乙澹然一笑,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徒弟会将他奉若神明。 第二天。 韩立看着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呆若木鸡。 五招! 厉飞雨只用了五招就击败了他! 但半个月前那次比试,他还跟厉飞雨缠斗了一百多招,最后逼得厉飞雨以拙胜巧,用蛮力打败了他。 这半个月韩立可没闲着,他躲在这无名山谷中潜心苦修,付出了多大艰辛努力,他自问自己进步了太多太多,可结果呢? 现在竟然被厉飞雨五招打败! 韩立面色惨白,心中是有些崩溃的。 他有些绝望,自己这么弱,真的能对付得了墨仁居吗? 兴奋的厉飞雨根本没注意到韩立 的异样,他对于自己不靠蛮力五招就打败了韩立这件事,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甚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哈!」他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狂喜大叫起来,「有用!真的有用!」 「什么有用?」韩立问道。 「师父教我的道理!这是千金不换的武学至理!」厉飞雨激动抱住韩立的双臂,「韩师弟,发达了,我真的要发达啦!哈哈哈!」 看着欣喜若狂的厉飞雨,韩立愣了好一会儿才急忙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今天五招打败我,是因为那个人教的?」 「当然!不然是因为什么!」厉飞雨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哈哈!师父没有骗我,就算不用拼命,我也可以更快!这还不是我的极限,我还可以更快!你知道吗韩师弟,我还可以更快!哈哈哈……」 眼看着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厉飞雨,韩立心中涌上百般滋味。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他默念着这句话,只觉一股霸气扑面而来,越是琢磨,越觉得这句话妙理无穷。 「这话是那人说的?」 「别一口一个那人!」厉飞雨依然很激动,不满道,「他是我师父,你是我兄弟,你也得对我师父尊重点!喂,就凭他教我一天,我就能在五招之内打败你,你叫我师父一声前辈,不过分吧?」 「好,前辈就前辈、」韩立道,他有些疑惑和好奇,「他教你什么了?你进步居然这么大?」 「道理!师父告诉我怎么才能更快的道理!」厉飞雨激动道,「韩师弟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道武学如此浩瀚,我从来都不知道!」 「唯快不破……」韩立眼神一闪,试探道,「就算是这句话,也不足以让你进步这么快吧?」 「当然不只是这句话!」厉飞雨兴奋道,「师父说了,这句话只是武学最基础的第一个境界,我现在的武功只不过也才刚入门罢了。」 最基础的第一境界?口气这么大? 韩立还要再追问,厉飞雨却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师父还给我留了作业呢,师父跟我说了,习武必须动脑子,武人不动脑,练到死也不入流!我以后每天都要抽出一个时辰来好好想想自武学的道理,明天早晨我还得给师父交作业呢,我得赶紧去琢磨琢磨师父问的问题……」 厉飞雨话没说完就迫不及待要走。 韩立急忙叫住他:「厉师兄,这么说你已经相信了你师父?」 厉飞雨闻言正色道:「当然相信!韩师弟,师父说了,如果我保持现在的进度,最多半个月,他就会离开,他本来就是路过这里,他说师傅领进门,学习在个人,我能学到什么程度,全看我自己的悟性和造化。师父对我没什么企图的,他就是觉得我是练武的材料。」 「那你师父有没有问起我?」韩立问道。 墨仁居对他有企图,现在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人,韩立其实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冲自己来的。 「没有。」厉飞雨很干脆摇头。 想了想他又认真对韩立道:「韩师弟,师父不喜欢别人打扰,你千万别去烦他啊,这事算我求你了,等师父走了以后,我请你喝酒!」 韩立愣了愣,道:「你放心,我不会的。」 「嗯嗯,他在那边,你在这边,其实互不干涉的。」厉飞雨道,「行了,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他便急匆匆走了。 韩立看着厉飞雨离开的背影,面色阴晴不定。 好一会儿他才静下心来开始练武。 他练的赫然竟是厉飞雨打败他的那五招! 只可惜任 凭他怎么模彷,也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第三天。 厉飞雨只用了四招就打败了韩立,昨晚彻夜苦练的韩立如丧考妣,有些茫然。 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败的。 今天的厉飞雨似乎也不怎么高兴,他四招打败了韩立,却皱着眉头,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厉大天才四招打败我还不高兴,莫非是还嫌我败得不够惨?」韩立有些不是滋味地问道。 「跟你没关系。」厉飞雨眉头紧皱摇头,「我昨天的作业师父不太满意,勉强算我及格了。今天他教我的东西我没有完全弄懂,他也看出来了……所以今天我的任务就是消化掉他讲的东西,只可惜其中一些关窍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韩立道:「什么关窍?」 「不能告诉你。」厉飞雨摇头道,「师父讲的东西我不能私下外传。」 「我也只是随口一问。」韩立勉强一笑。 「不过我要是想通这个关窍,最多两招就能打败你!」厉飞雨道。 「要真是这样,***脆挖个坑自己把自己埋了算了!」韩立澹澹道。 谁还没有少年心性?厉飞雨的话反倒激起了韩立心中的不屈。 1630、决定 第四天、第五天,连着两天韩立都没再见到厉飞雨。 这让连着两晚都苦练一种剑法秘技的韩立憋了一肚子劲却没处撒。 好在第六天晚上,厉飞雨又来了。 韩立表面虽不动声色,心中却一喜,他自信凭着新学的秘技,就算还不是厉飞雨的对手,但至少也要恢复到以前能跟他斗个百十来招的局面。 “你来啦?”他反手持剑故作矜持,看着厉飞雨从远处走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今天的厉飞雨脚步格外轻盈。 莫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韩立心里嘀咕一声,故作无奈道:“你不会又来找我切磋吧?各练各的互不打扰不……” 话没说完,韩立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厉飞雨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脸见鬼的神色。 厉飞雨笑吟吟看着韩立,神采飞扬:“是不是被我英俊的样貌震惊到啦?” “这不可能!”韩立腔调都有些变了,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厉飞雨的手腕握住,替他把起脉来。 “喂喂喂,我刚一变英俊你就拉拉扯扯,你小子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厉飞雨夸张叫了起来。 在外面冷酷寡言的“厉虎”如此跳脱搞怪,韩立却一点也不意外,这才是这小子本来的性格,“冷酷”只是他刻意经营出的一张面具罢了。 韩立所拜的师父墨居仁是个杏林高手,在医术方面,他只是扔了几本医书让韩立自己去看,从未亲手指点过,但奈何韩劳模在学医上很有天赋,竟自学成才,医术如今也颇为了得,只是除了厉飞雨,外人根本不知道罢了。 厉飞雨是韩立一手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对于厉飞雨服食抽髓丹后的身体状况,再没谁比韩立更清楚了。 这种预支气血和寿命的丹药一经服食,身体便会不可逆地走向衰败和死亡。而且此药必须定期服食,否则丹毒反噬,轻则气血逆流,重则当场暴毙。 除此之外,服食抽髓丹每天都要在某个时间段承受非人的痛苦,此丹取名“抽髓”,一是因为其原理药效,二是因为这非人痛苦指的就是抽髓之痛。 厉飞雨服食抽髓丹已经快三年了,他急功近利下超量服食此药,身体早就快被掏空了。 这些年若非韩立出手为他吊着命,只怕其外表早就枯槁如老人了。 即便如此,厉飞雨一直都是脸色惨白印堂发青的样子。但现在,厉飞雨容光焕发,面色红润、步态轻盈,哪里有半点身体亏空的样子? 在韩立看来,厉飞雨的身体根本神仙难救,哪怕有他帮忙也只是勉强维持罢了,厉飞雨绝对活不过十年! 但现在,厉飞雨的身体居然好了! 两天前他还是老样子,现在居然好了? 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韩立如此震惊的理由。 他不可置信地给厉飞雨把脉,感受到其体内充盈的气血和活力后,韩立震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厉飞雨笑嘻嘻看着自己的好友:“韩大神医,当初我可是被你断言活不过十年的哦。” 韩立压下震惊,松开手淡淡道:“是我医术平庸……” “少放屁啦,抽髓丹什么威力谁不知道?”厉飞雨兴奋拍拍韩立肩膀,“不是你不厉害,但没办法,我师父更厉害!” “他怎么做到的?”韩立好奇问道,“他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厉飞雨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告诉你,本门最高机密!” 能补充厉飞雨亏空气血,并让他恢复如初的,当然就是可以生残补缺的易经洗髓经了。 制约速度的除了招式,还有内功,二者缺一不可。苏乙收厉飞雨这个徒弟虽然有拿他当工具人的意思,但他本身也的确是见猎心喜,有心想要栽培这个材料,让他传承自己的武学,因此,他教导起来不但毫不藏私也不遗余力。 苏乙告诉厉飞雨,他因抽髓丹导致的身体亏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发挥,而且苏乙不可能看着厉飞雨在自己的面前嗑药维持状态,压制反噬。 为了让厉飞雨用更好的状态习武,苏乙干脆决定亲自出手为其疗伤恢复,顺便将易经洗髓经传授给厉飞雨。 苏乙亲自用内力为其疏导气血和经脉,哪儿还有不好的道理? 现在的厉飞雨不但恢复到了气血最旺盛的状态,而且因为很快上手了易经洗髓经,内力更上一层楼。 “恭喜厉师兄,从此后彻底告别抽髓丹这种害人的丹药了。”韩立神色有些复杂,心中的震撼却丝毫没有减弱。 他很好奇厉飞雨的那位师父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根本无解的抽髓丹居然被其两天就化解了。 那自己身上的尸虫丹之毒是不是也能…… 这个突然生出的念头让他怦然心动。 “韩师弟,我现在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厉飞雨满脸感慨道,“师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好好练武,不让他失望!” 韩立看着厉飞雨满脸崇敬和感激的样子,又忍不住给他泼冷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厉师兄,你和他素味平生,他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好?” 厉飞雨皱皱眉,道:“韩师弟,难道所有的好都得有目的吗?师父说过了,他只是觉得我是个好苗子,不忍心我就这么荒废了。” “我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韩立幽幽道。 “所以墨大夫对你有什么企图吗?”厉飞雨反问,“你现在过得多舒服?知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死你?” 韩立有苦说不出,只是轻轻一叹,转移话题道:“原来这两天你忙着疗伤,怪不得你都时间过来。” “我也是抽空来看看你,顺便再跟你切磋切磋。”厉飞雨来了精神,“来来来,你不是说我要是两招打败你你就把自己埋了吗?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见活埋韩立啦!” 韩立眼神一闪,似笑非笑:“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想到能两招击败我的关窍啦?” “当然,这两天师父教我很多的!”厉飞雨拔刀,兴致勃勃刀指韩立,“先说好,待会儿输了不许哭!” “你才哭!”韩立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忙着疗伤吗?怎么还有空学武功?” “不耽误,疗伤是晚上的事儿,白天我还是要练武的。”厉飞雨已经迫不及待了,“准备好了吗?” 但他话里透露出的消息却让韩立更加心惊。只是两个晚上,就把抽髓丹给彻底化解了吗? “看刀!”便在这时韩立只听到一声爆喝,他急忙回过神来就要迎战,但眼前一闪而下的刀光让他心中大骇,仓促间急忙举剑横挡,却还是来不及了。 脖子上森寒的感觉告诉他,他被厉飞雨一刀给制住了。 他还没说什么,厉飞雨先不满了:“喂,跟我打你还敢分心?太托大了吧?” 此时的韩立还不是后世心思缜密干什么都谨慎无比的韩老魔,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闻言他黑脸一红,有些羞恼嚷嚷道:“这把不算!”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被一招击败? “不算不算,赖给你!”厉飞雨撇撇嘴,“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回留点神,输了可别再找借口啊!” “不会了!”韩立深吸一口气,仗剑凝神以待。 “看刀!”随着厉飞雨一声轻喝,刀光闪现,一场战斗顿时一触即发。 很快,两人各自分开,两人都皱着眉,似乎都对结果不满意。 “你这是什么剑法?该不会是我拿给你那套眨眼剑法,被你练成了吧?”厉飞雨不甘心问道。 “怎么可能?”韩立皱着眉,“我只是练成了其中一种秘籍罢了。” “那也很厉害了。”厉飞雨哼了一声。 “输的是我,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韩立无奈苦笑。 “我进步这么大,本来打算两招打败你的好不啊或?”厉飞雨翻了个白眼,“谁知道还是用了四招。” “你够了啊!”韩立黑着脸,“你以为这门秘籍很好练啊?我学了这套剑法,要是以前的你,败给我也不是没可能!现在被你四招就打败了,你还想怎样?” 厉飞雨笑嘻嘻道:“也对,不过说两招就两招,你等着,从明天开始,我师父要教我一套刀法,三天后咱们再切磋一次,看看我能不能两招把你打败!” “三天吗?”韩立眉毛一挑,冷笑起来,“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两招就被你打败,我干脆把我自己埋了算了!” “这是你说的!”厉飞雨指指他“等着!三天后见!” 说罢他就打算转身离去。 “厉师兄!”韩立却又叫住了他。 “什么事?” “你师父他这几天有没有提到过我?”韩立问道。 “没有啊。”厉飞雨很奇怪看着他,“他为什么要提到你?他都不认识你!” “我就是随口问问。”韩立勉强笑了笑。 目送厉飞雨离开后,韩立笑容收敛,若有所思。 没提过我?布置的小机关也没有被人触发过的痕迹,这说明对方也没来偷窥过我。 真的不是冲着我来的? 他对厉飞雨……到底有没有什么目的? 还是真的像他所说,只是想要教一个天才出来?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天傍晚,厉飞雨再次提刀兴冲冲找到了韩立。 “韩师弟,这次你死定了!想好把自己埋哪儿了吗?”厉飞雨大呼小叫着,十分兴奋。 正在练武的韩立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眉毛一挑道:“厉师兄信心很足啊,怎么,你刀法大成了吗?” “哪里哪里,师父教我葵花刀法我不过学了一点皮毛而已,连熟练都算不上,距离大成还远着呢!”厉飞雨急忙摆摆手,“但对付你绝对足够了!来吧来吧!” 看着厉飞雨迫不及待的样子,韩立冷笑道:“是吗?那我要领教厉师兄的高招了。” 这三天他也没闲着,为了应对今天的这场切磋,他不惜激发了气血之力,特意修炼了眨眼剑法中另一招威力极大的剑法秘技,他有信心在今天这场切磋内彻底扭转之前败局。 两个人都很有信心的样子,站在了彼此对面。 随着双方不约而同一声大叫,两人齐齐冲向对方。 韩立施展了自己还练的不纯熟的罗烟步,速度快到了极致,但让他骇然的是,对面厉飞雨的身影也几乎化作一道残影! 好快的速度! 这是什么轻功? 韩立心中骇然,几乎下意识就激发所有内力,施展出自己新掌握的那招威力极大的秘技。 但下一刻他脖子一凉,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肩上,韩立浑身僵住,呆在了原地。 厉飞雨眼中闪烁着狂喜和兴奋,但表情却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朗声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韩师弟,怎么样?服不服?” “服了。”韩立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一片惨白。 厉飞雨见状一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一招制敌怕是把韩师弟给打击坏了。 “哈哈,其实我是针对你练的这一招刀法。”他讪讪笑道,“韩师弟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这也算是出其不意……” “你不用安慰我,我还没那么脆弱。”韩立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但心里的沮丧却愈演愈烈,甚至变得有些绝望。 他本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现在他正在拼命习武增强实力,去应对数月后的生死大劫。 他辛苦潜修,自问比以前有了很大进步,觉得和半年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幻想着自己对上墨居仁未必没有胜算。 但现在,他心头一片冰凉。 他连厉飞雨的一招都接不住,还有什么本事去面对更强大的墨居仁? 再这么苦练下去,也不过是做无用功而已。 除非…… 韩立看着厉飞雨,表情阴晴不定,心中在下着决心。 他这样子却把厉飞雨吓坏了:“韩师弟,你没事吧?” 韩立摇摇头:“厉师兄,你师父……这几天有没有提到过我?” 1630、决定 第四天、第五天,连着两天韩立都没再见到厉飞雨。 这让连着两晚都苦练一种剑法秘技的韩立憋了一肚子劲却没处撒。 好在第六天晚上,厉飞雨又来了。 韩立表面虽不动声色,心中却一喜,他自信凭着新学的秘技,就算还不是厉飞雨的对手,但至少也要恢复到以前能跟他斗个百十来招的局面。 “你来啦?”他反手持剑故作矜持,看着厉飞雨从远处走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今天的厉飞雨脚步格外轻盈。 莫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韩立心里嘀咕一声,故作无奈道:“你不会又来找我切磋吧?各练各的互不打扰不……” 话没说完,韩立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厉飞雨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脸见鬼的神色。 厉飞雨笑吟吟看着韩立,神采飞扬:“是不是被我英俊的样貌震惊到啦?” “这不可能!”韩立腔调都有些变了,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厉飞雨的手腕握住,替他把起脉来。 “喂喂喂,我刚一变英俊你就拉拉扯扯,你小子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厉飞雨夸张叫了起来。 在外面冷酷寡言的“厉虎”如此跳脱搞怪,韩立却一点也不意外,这才是这小子本来的性格,“冷酷”只是他刻意经营出的一张面具罢了。 韩立所拜的师父墨居仁是个杏林高手,在医术方面,他只是扔了几本医书让韩立自己去看,从未亲手指点过,但奈何韩劳模在学医上很有天赋,竟自学成才,医术如今也颇为了得,只是除了厉飞雨,外人根本不知道罢了。 厉飞雨是韩立一手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对于厉飞雨服食抽髓丹后的身体状况,再没谁比韩立更清楚了。 这种预支气血和寿命的丹药一经服食,身体便会不可逆地走向衰败和死亡。而且此药必须定期服食,否则丹毒反噬,轻则气血逆流,重则当场暴毙。 除此之外,服食抽髓丹每天都要在某个时间段承受非人的痛苦,此丹取名“抽髓”,一是因为其原理药效,二是因为这非人痛苦指的就是抽髓之痛。 厉飞雨服食抽髓丹已经快三年了,他急功近利下超量服食此药,身体早就快被掏空了。 这些年若非韩立出手为他吊着命,只怕其外表早就枯槁如老人了。 即便如此,厉飞雨一直都是脸色惨白印堂发青的样子。但现在,厉飞雨容光焕发,面色红润、步态轻盈,哪里有半点身体亏空的样子? 在韩立看来,厉飞雨的身体根本神仙难救,哪怕有他帮忙也只是勉强维持罢了,厉飞雨绝对活不过十年! 但现在,厉飞雨的身体居然好了! 两天前他还是老样子,现在居然好了? 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韩立如此震惊的理由。 他不可置信地给厉飞雨把脉,感受到其体内充盈的气血和活力后,韩立震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厉飞雨笑嘻嘻看着自己的好友:“韩大神医,当初我可是被你断言活不过十年的哦。” 韩立压下震惊,松开手淡淡道:“是我医术平庸……” “少放屁啦,抽髓丹什么威力谁不知道?”厉飞雨兴奋拍拍韩立肩膀,“不是你不厉害,但没办法,我师父更厉害!” “他怎么做到的?”韩立好奇问道,“他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厉飞雨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告诉你,本门最高机密!” 能补充厉飞雨亏空气血,并让他恢复如初的,当然就是可以生残补缺的易经洗髓经了。 制约速度的除了招式,还有内功,二者缺一不可。苏乙收厉飞雨这个徒弟虽然有拿他当工具人的意思,但他本身也的确是见猎心喜,有心想要栽培这个材料,让他传承自己的武学,因此,他教导起来不但毫不藏私也不遗余力。 苏乙告诉厉飞雨,他因抽髓丹导致的身体亏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发挥,而且苏乙不可能看着厉飞雨在自己的面前嗑药维持状态,压制反噬。 为了让厉飞雨用更好的状态习武,苏乙干脆决定亲自出手为其疗伤恢复,顺便将易经洗髓经传授给厉飞雨。 苏乙亲自用内力为其疏导气血和经脉,哪儿还有不好的道理? 现在的厉飞雨不但恢复到了气血最旺盛的状态,而且因为很快上手了易经洗髓经,内力更上一层楼。 “恭喜厉师兄,从此后彻底告别抽髓丹这种害人的丹药了。”韩立神色有些复杂,心中的震撼却丝毫没有减弱。 他很好奇厉飞雨的那位师父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根本无解的抽髓丹居然被其两天就化解了。 那自己身上的尸虫丹之毒是不是也能…… 这个突然生出的念头让他怦然心动。 “韩师弟,我现在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厉飞雨满脸感慨道,“师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好好练武,不让他失望!” 韩立看着厉飞雨满脸崇敬和感激的样子,又忍不住给他泼冷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厉师兄,你和他素味平生,他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好?” 厉飞雨皱皱眉,道:“韩师弟,难道所有的好都得有目的吗?师父说过了,他只是觉得我是个好苗子,不忍心我就这么荒废了。” “我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韩立幽幽道。 “所以墨大夫对你有什么企图吗?”厉飞雨反问,“你现在过得多舒服?知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死你?” 韩立有苦说不出,只是轻轻一叹,转移话题道:“原来这两天你忙着疗伤,怪不得你都时间过来。” “我也是抽空来看看你,顺便再跟你切磋切磋。”厉飞雨来了精神,“来来来,你不是说我要是两招打败你你就把自己埋了吗?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见活埋韩立啦!” 韩立眼神一闪,似笑非笑:“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想到能两招击败我的关窍啦?” “当然,这两天师父教我很多的!”厉飞雨拔刀,兴致勃勃刀指韩立,“先说好,待会儿输了不许哭!” “你才哭!”韩立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忙着疗伤吗?怎么还有空学武功?” “不耽误,疗伤是晚上的事儿,白天我还是要练武的。”厉飞雨已经迫不及待了,“准备好了吗?” 但他话里透露出的消息却让韩立更加心惊。只是两个晚上,就把抽髓丹给彻底化解了吗? “看刀!”便在这时韩立只听到一声爆喝,他急忙回过神来就要迎战,但眼前一闪而下的刀光让他心中大骇,仓促间急忙举剑横挡,却还是来不及了。 脖子上森寒的感觉告诉他,他被厉飞雨一刀给制住了。 他还没说什么,厉飞雨先不满了:“喂,跟我打你还敢分心?太托大了吧?” 此时的韩立还不是后世心思缜密干什么都谨慎无比的韩老魔,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闻言他黑脸一红,有些羞恼嚷嚷道:“这把不算!”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被一招击败? “不算不算,赖给你!”厉飞雨撇撇嘴,“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回留点神,输了可别再找借口啊!” “不会了!”韩立深吸一口气,仗剑凝神以待。 “看刀!”随着厉飞雨一声轻喝,刀光闪现,一场战斗顿时一触即发。 很快,两人各自分开,两人都皱着眉,似乎都对结果不满意。 “你这是什么剑法?该不会是我拿给你那套眨眼剑法,被你练成了吧?”厉飞雨不甘心问道。 “怎么可能?”韩立皱着眉,“我只是练成了其中一种秘籍罢了。” “那也很厉害了。”厉飞雨哼了一声。 “输的是我,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韩立无奈苦笑。 “我进步这么大,本来打算两招打败你的好不啊或?”厉飞雨翻了个白眼,“谁知道还是用了四招。” “你够了啊!”韩立黑着脸,“你以为这门秘籍很好练啊?我学了这套剑法,要是以前的你,败给我也不是没可能!现在被你四招就打败了,你还想怎样?” 厉飞雨笑嘻嘻道:“也对,不过说两招就两招,你等着,从明天开始,我师父要教我一套刀法,三天后咱们再切磋一次,看看我能不能两招把你打败!” “三天吗?”韩立眉毛一挑,冷笑起来,“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两招就被你打败,我干脆把我自己埋了算了!” “这是你说的!”厉飞雨指指他“等着!三天后见!” 说罢他就打算转身离去。 “厉师兄!”韩立却又叫住了他。 “什么事?” “你师父他这几天有没有提到过我?”韩立问道。 “没有啊。”厉飞雨很奇怪看着他,“他为什么要提到你?他都不认识你!” “我就是随口问问。”韩立勉强笑了笑。 目送厉飞雨离开后,韩立笑容收敛,若有所思。 没提过我?布置的小机关也没有被人触发过的痕迹,这说明对方也没来偷窥过我。 真的不是冲着我来的? 他对厉飞雨……到底有没有什么目的? 还是真的像他所说,只是想要教一个天才出来?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天傍晚,厉飞雨再次提刀兴冲冲找到了韩立。 “韩师弟,这次你死定了!想好把自己埋哪儿了吗?”厉飞雨大呼小叫着,十分兴奋。 正在练武的韩立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眉毛一挑道:“厉师兄信心很足啊,怎么,你刀法大成了吗?” “哪里哪里,师父教我葵花刀法我不过学了一点皮毛而已,连熟练都算不上,距离大成还远着呢!”厉飞雨急忙摆摆手,“但对付你绝对足够了!来吧来吧!” 看着厉飞雨迫不及待的样子,韩立冷笑道:“是吗?那我要领教厉师兄的高招了。” 这三天他也没闲着,为了应对今天的这场切磋,他不惜激发了气血之力,特意修炼了眨眼剑法中另一招威力极大的剑法秘技,他有信心在今天这场切磋内彻底扭转之前败局。 两个人都很有信心的样子,站在了彼此对面。 随着双方不约而同一声大叫,两人齐齐冲向对方。 韩立施展了自己还练的不纯熟的罗烟步,速度快到了极致,但让他骇然的是,对面厉飞雨的身影也几乎化作一道残影! 好快的速度! 这是什么轻功? 韩立心中骇然,几乎下意识就激发所有内力,施展出自己新掌握的那招威力极大的秘技。 但下一刻他脖子一凉,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肩上,韩立浑身僵住,呆在了原地。 厉飞雨眼中闪烁着狂喜和兴奋,但表情却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朗声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韩师弟,怎么样?服不服?” “服了。”韩立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一片惨白。 厉飞雨见状一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一招制敌怕是把韩师弟给打击坏了。 “哈哈,其实我是针对你练的这一招刀法。”他讪讪笑道,“韩师弟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这也算是出其不意……” “你不用安慰我,我还没那么脆弱。”韩立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但心里的沮丧却愈演愈烈,甚至变得有些绝望。 他本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现在他正在拼命习武增强实力,去应对数月后的生死大劫。 他辛苦潜修,自问比以前有了很大进步,觉得和半年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幻想着自己对上墨居仁未必没有胜算。 但现在,他心头一片冰凉。 他连厉飞雨的一招都接不住,还有什么本事去面对更强大的墨居仁? 再这么苦练下去,也不过是做无用功而已。 除非…… 韩立看着厉飞雨,表情阴晴不定,心中在下着决心。 他这样子却把厉飞雨吓坏了:“韩师弟,你没事吧?” 韩立摇摇头:“厉师兄,你师父……这几天有没有提到过我?” 1631、见面 厉飞雨不是傻子,韩立不止一次问他“你师父有没有提过我”这个问题了,他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了韩立对苏乙的忌惮。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韩立,然后深深皱起了眉头。 “韩师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但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师父他绝对不是冲着你来的。”厉飞雨缓缓道,“我和师父之所以来这里,根本是我临时想到才决定的,当时我只说是一个僻静的地方,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到了这里后我说有我一个朋友也在这儿,他立刻说他不愿意见你,而且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跟师父提起过你的名字。韩师弟,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担心有半点合理的理由吗?” 说着他无奈起来:“再说不客气点,韩师弟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师父图的?他要是真图你什么,干嘛等到现在?说真的,你和我加起来都不够师父一只手打的。” “别生气嘛厉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韩立笑了起来,“其实我只是看你进步这么大,我也想见见你师父,求他教我个一招半式的。” 厉飞雨狐疑看着他:“真的假的?” “真的。”韩立点点头,“但是你又说你师父说了不见我,所以我才一直问你。” 厉飞雨有些恍然,但还有些将信将疑,他想了想道:“那这样,明天我试着跟我师父提提,看他愿不愿意见你。” “太好了,厉师兄够意思!”韩立顿时大喜,对厉飞急忙抱拳。 “少来,”厉飞雨没好气在他胸口捶了一下,“你要是真想见我师父,算你说得及时,我师父说了,再过三天他就会离开这里。” “离开?”韩立一怔,“去哪儿?” “不知道。”说到这个话题厉飞雨也有些沮丧,“师父他说他本来就是为我才暂留彩霞山的,再三天的时间,足够他把想教的东西教给我了,他也就该走了。” 韩立面色阴晴不定:“那你以后去哪里找他?” “他说有缘自会相见。”厉飞雨苦笑。 “那要是无缘呢?”韩立问道。 厉飞雨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 韩立若有所思道:“这样看来,你师父真的是一个游戏风尘的奇人?” “不是不是!”厉飞雨急忙摆手,“我师父是图你韩大财主身上金银财宝的坏人,说不定还谋着你那没什么用的内功呢。” 韩立老脸一红,讪讪道:“都说了我没那么想。” “切,我还不了解你?”厉飞雨嗤笑一声,没好气白他一眼,“等着吧,我找机会跟师父说,看他见不见你。” 等厉飞雨离去后,韩立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神色有些疑虑,在原地来回踱步,显得踌躇不定。 要是按照他本身的性格,像是接触一个陌生而强大的危险人物这种事情,他决计是不会做的。 但死亡威胁迫在眉睫,再加上厉飞雨的刺激,让他最终做出求助于人的决定。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万一前门拒狼后门进虎,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按照厉师兄的说法,应该没问题……吧? 韩立思忖良久,最终神色坚定下来。 他本身心思重,现在甚至已经想好了明天见面用什么好处来打动人家。 这两年来,他催熟了一些百年份的灵药,他决定明天带上两株,万一需要交易的时候拿出来。 百年灵药价值不菲,就算是七玄门门主都要眼红,他就不相信这人不动心…… 当然,还是要防着对方见财起意,该有的准备得准备一下。 一些原本给墨居仁准备的毒药和暗器得随身带着,一些珍贵的东西得先藏起来,比如那个小瓶…… 这一晚上韩立都在斟酌计划着这件事,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并为这些可能设计好自己的应对措施。 第二天一天,韩立练武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望着西边的方向,等着厉飞雨的出现。 傍晚时分,厉飞雨果然如约而至。 韩立心中顿时一喜,几乎想要迫不及待迎上去。 但还是故作矜持,练完了手里剩下的几路剑法才停下来。 这时厉飞雨刚好走到他跟前。 “你的气色比昨天还好一些。”韩立看着厉飞雨,有些诧异道。 厉飞雨得意一笑:“那当然!” 但却也不解释,而是话锋一转道:“说个让你放心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师父图你什么了。” 韩立表情一僵,心里已预感到一丝不妙。 “什么意思?”他沉声问道。 “他不想见你。”厉飞雨一摊手,“我跟他说了,但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不想见? 韩立愣在了原地。 他想过太多可能,但唯独没想到人家压根不想见自己这个可能…… 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让他回过神来。 看着近在咫尺厉飞雨似笑非笑的表情,韩立深吸一口气道:“你师父真这么说?” “我有必要骗你吗?”厉飞雨翻了个白眼,“而且他明天就走了。” 韩立心中再度一颤:“不是说还要三天吗?” “唉,这事儿也怪我……”厉飞雨挠挠头,有些苦恼,又有些得意,“师父又传我了一门激发潜能的非常厉害的武功,他本以为至少还得指导我三天,没想到我只用一天就练到了第三层。师父都没想到我在这门武功上这么有天赋……结果他就决定提前走咯。” 说到这里厉飞雨拍拍韩立的肩膀:“总之,不管你是真想见他还是试探他担心他,都大可不必了。明天一早,我就送师父出谷。” 说到这里厉飞雨有些惆怅,有些感慨:“我真舍不得他,说真的,这些日子我跟做梦一样,我很多次睡醒来都很担心这真的只是场梦。” 要是以前韩立肯定会嘲笑厉飞雨的患得患失,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那人明早要走的“噩耗”。 要说他之前还有些忐忑迟疑,现在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他肯定自己就是多心了。 他有些懊恼,自己的优柔多疑让自己错失了良机,要是在这人刚来此山谷时就筹谋运作,未必不能让他帮助自己。 靠自己对付墨居仁九死一生,这人只怕是自己唯一一次死里逃生的机会了。 绝不能错过! 幸好还不晚…… “行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厉飞雨道,“我得回去,抓紧时间请教师父问题,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厉师兄!” “还有事?” “能不能跟你师父再说说,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求他帮忙,这是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韩立深吸一口气,从后腰摸出一个木盒来。 厉飞雨惊疑不定看着韩立,后者一脸郑重。 他低头打开木盒看了看,忍不住吃惊道:“百年山参!” 他眼中精光暴射,猛地盯向韩立,沉声道:“韩师弟,你也想拜师?你要有此意可以跟我直说!你觉得我不会帮你吗?” 听出了厉飞雨语气中的不悦,韩立苦笑道:“厉师兄,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想拜师,此事关乎我性命,我……未曾确定令师能否帮到我之前,我不敢泄露此事,不然就是害了你!” 说着,他指了指天上。 厉飞雨将信将疑往天上看去,只见高空之上一个小黑点在头顶盘旋。 “该不会是那只黄鸟吧?”厉飞雨面露惊容脱口道,“这鸟真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韩立面色一变。 “师父说的。”厉飞雨道,“师父早发现这鸟不对劲了,不过他说不是冲我们来的,所以不用多管闲事。” 顿了顿,厉飞雨表情古怪道:“韩师弟,你不会要告诉我,这鸟是冲你来的吧?” “的确是冲我来的。”韩立面露无奈道。 “谁?”厉飞雨眼中闪过寒意,“谁要对你不利?” 韩立摇摇头道:“要是你能帮到我,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他很清楚,之前的厉飞雨根本帮不到自己。现在的话,倒是不一定了。 可事关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与其依靠别人,韩立更希望事情能否解决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看向厉飞雨:“抱歉厉师兄,我有苦衷,并非有意隐瞒。此事关乎我生死,不由我不谨慎。若非万不得已,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令师……” “不必说了!”厉飞雨表情毅然一摆手,“你救过我的命,如今你有难,我绝不会置之不理!师父那儿我去说,实在不行我就跪下求他!” “多谢厉师兄。”韩立心中生出感动。 “你跟我走,待会儿你站远点儿,我去求师父。”厉飞雨道,“他要是想见你,你就直接过去,省得我还得来回跑通知你。” “好!” 韩立满心期待。 两人一路往西边而去,路上,韩立打听苏乙的脾性和忌讳,但厉飞雨也说不出个什么。 “师父很随和,没什么架子。”他道,“你问我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怎么说呢?其实他比咱们大不了多少,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二十多岁!”韩立瞪大了眼睛,他一直都以为厉飞雨所谓的师父是个老头,没想到是个年轻人。 “对呀,我没告诉过你吗?”厉飞雨奇怪看他。 “你根本没说!”韩立无语道。 “无所谓了,马上你就能见到了。”厉飞雨道,“其实我大概能猜到,师父不想见你只是怕麻烦而已,应该是没别的意思。” 两人说着话,很快来到了那片潭水前,韩立远远就看到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负手立在水边。 岳峙渊渟! 一派高人气度扑面而来,这让韩立心中凛然,肃然起敬。 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他感觉到这人只怕比七玄门门主都要强很多。 另外,他从苏乙身上感应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熟悉? 这感觉让韩立有些纳闷,他仔细琢磨,顿时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这不就是他所练的长春功,波动的那种能量吗? 这是怎么回事?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跟师父说。”厉飞雨跟韩立说了声,加快步子向那边走去。 韩立眼神有些惊疑,心中警惕已然大作。 但来都来了,这时候他也骑虎难下。 很快,他就看到厉飞雨走到那人面前,恭恭敬敬对其行礼说着什么。 那人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韩立心中微沉,还是不见吗? 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微妙,又有点不想见那人,又想见…… 又怕又期盼,十分纠结。 厉飞雨掏出了他准备的百年灵药,恭敬递给那人。 那人总算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 不知道他又跟厉飞雨说了句什么,后者微微错愕后,点点头一抱拳,往这边走来。 韩立敏锐注意到,那百年山参还在那人手中。 他尽管心中忐忑,却隐隐猜到既然收了东西,那就应该没问题了。 果然,厉飞雨走过来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师父答应见你了,你去吧。” “多谢厉师兄!”韩立深吸一口气,对他抱拳一点头,迈步向那边走去。 刚走两步又停下,回头疑惑问道:“厉师兄不一起吗?” 厉飞雨摇头道:“师父让我在这儿等着。” 韩立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往那边走去。 到了跟前,韩立越发敏锐感觉到这人身上那股熟悉力量的波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心中的忐忑。拱手一拜,恭敬道:“晚辈韩立,拜见苏前辈。” 关于苏乙的名字,他倒是早就听厉飞雨说了。 苏乙没有回头,把玩着手中的木盒,悠悠开口。 说的第一句话,就直接让韩立吓了个魂飞魄散! “那个小绿瓶在你手上,对吧?” 语气有些玩味,虽是疑问,但却十分笃定的样子。 韩立心神瞬间大乱,浑身都僵住! 阴谋! 圈套! 这一瞬间他又惊又怒,脑子里瞬间冒出无数纷乱念头,他几乎忍不住立刻要出手先下手为强了,但一想到他连厉飞雨一招都接不住,这股冲动瞬间便如冰雪融化一空了。 他沉默片刻,做出一个茫然的表情来:“前辈您在说什么?” 1633、施恩 “仙术?”苏乙故意嗤笑一声,“不过是最低级的火球术罢了,你也是修行人,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韩立瞪大眼睛,一副又是恍然,又是不敢置信的样子,颤声道:“前辈您之前就提到我是修行人,又说到练气六层,敢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立的师父墨居仁对他包藏祸心,只是给了韩立长春功一到六层的修行功法让他修炼,但什么都没告诉韩立,以至于后者到现在还以为自己修炼的只不过是一门毫无用处的武功吐纳心法。 但韩立到底是心机敏锐之人,他还是隐隐感觉到长春功的不凡,意识到自己修炼的这门功法只怕是不得了的东西。只是拘于见识,他根本不知道修仙这回事,到现在也根本猜不透他师父到底在算计他什么。 说到底,韩二愣子活到今天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彩霞镇,见过最高端最有身份的人就是七玄门门主了,说他是个乡巴佬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就是这么个乡巴佬却可以跟他的师父周旋至今,在面临根本无可匹敌的力量时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拥有奋起反击的勇气,足见他本身的不凡了。 他只是缺一个机会,便可一遇风云就化龙。 “你不知道修行?那是谁教你的功法?”苏乙明知故问道。 韩立微微犹豫,抱拳道:“是我师父,这门功法叫长春功,他教我的时候只是说让我修炼,并未告诉我其他。前辈,晚辈对于修行一无所知,不知可否赐教一番?” “也好。”苏乙点点头,“既然你踏上这条路,你迟早会知道这些事情,咱们也算有缘,那就我来告诉你吧!” “所谓修行,就是修仙,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逆天成仙!从等级上来说,分为练气、筑基、结丹……” “要想修行,就必须有灵根,灵根又分为……” “炼气十三层,就可以筑基了,筑基必须有筑基丹,可筑基丹偏偏被……” “在越国,共有修仙门派大小七个,分别为掩月宗、黄枫谷……” 对于苏乙来说,世界背景完全是信口道来,不要太简单,简简单单给韩立科普一番后,苏乙看着后者被颠覆世界观般震撼的表情,笑道:“你呢,虽然现在不过是练气六层的小菜鸟,但你有掌天瓶,你可以把丹药当糖豆磕,升级到炼气十三层应该有个八九年时间就足够了。” 韩立自嘲一笑道:“前辈高看晚辈了。晚辈从修炼这长春诀至今已经六年了,才勉勉强强修炼至如今境界。而这功法每提升一层,修炼难度都要比上一层艰难十倍,八九年……” 他摇摇头:“晚辈想不了那么远,而且晚辈现在危在旦夕,数月后就面临一场事关生死的大劫,能不能活过去都不一定。” 苏乙一挑眉道:“你的尸虫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尸虫丸不过是威胁我就范的手段之一而已。”韩立苦笑,“前辈,我贸然来找你,其实本来是想求前辈传我个一招半式,让我面对敌人时有更大把握的。” 说到这里韩立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害我,前辈若是不嫌晚辈啰嗦,不如我把来龙去脉讲一遍,以前辈的见识,必然不会像是晚辈这般糊涂。” 苏乙不置可否道:“说来听听。” 苏乙没有拒拒绝,这让韩立心中顿时一喜,他急忙开口讲述:“此事要从六年前我被我师父墨居仁收为徒弟的时候说起,那时……” 韩立表述能力不错,逻辑清楚,语言简单直白,详细说了他觉得墨居仁异常的那些细节,以及他的怀疑。 “前辈,我师父他说只是想让我修炼这门功法帮他推拿疗伤,但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他为什么又给我下毒,又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韩立一提到这些事,眼中便隐隐显出怒色来。 这时的韩立还远远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那种深沉心机。 “我隐隐感觉,此事必是我性命攸关的大劫,只是我始终想不到,他到底图我什么?”韩立看向苏乙,再次恭敬拱手鞠躬,“求前辈解惑!” 苏乙故作沉吟,开口道:“你的长春功没问题,我刚才拔除尸虫时看过了,功法本身没有任何陷阱在里面。按照你刚才所说,你师父除了对你下了尸虫丸之毒后,也从来没有做过实质性对你不利的事情,他只是一心辅助你修炼功法,想要让你达到练气期四层的境界……” “是的前辈。”韩立眉头紧皱,“所以我想不通,他要怎么害我。” 苏乙看着他问道:“你这师父身体不好?莫非是命不久矣?” “身体不好是真,但是不是命不久矣就不知道了。”韩立摇头。 “要是这样,我倒是想到一种可能。”苏乙看着韩立,“也许他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想要把你培养出来,夺舍你。” “夺舍?”韩立满脸茫然。 “简单来说,就是吃掉你的灵魂,让你魂飞魄散,意识彻底从这世界上消失!然后再用他自己的魂霸占你的身体,用你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苏乙道。 韩立一怔,继而面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惊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歹毒邪恶的手段?” “比这歹毒千倍万倍的都有。”苏乙淡淡道。 韩立再次被镇住,他满脸惊怒摇摇头,眼神急闪:“但这不对啊前辈……他要夺舍,跟让我学这长春功有什么关系?” “这就不得不提到夺舍的三大铁律了。”苏乙再次化身科普小能手,“这夺舍有三个铁一样的规则,其一,修仙者不可对凡人进行夺舍,否则被夺舍的肉身会因为承受不住修仙者神魂夺舍的力量立刻崩解。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让你先修行长春功,成为修行者的原因了。” 韩立恍然,但有些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些疑虑,眉头紧皱。 苏乙接着道:“夺舍的第二条铁则,只有法力高的人向法力低的人进行夺舍,才有可能成功,不会遭受对方反噬,并且法力差距越是大,越是最安全。” 韩立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忍不住问道:“前辈,既然是差距越大越好,他干嘛不在我刚修炼到第一层的时候就夺舍我,非要让我修炼到第四层?” “这也是我觉得蹊跷之处,”苏乙道,“他耗费心思从凡人中培养对象进行夺舍,可见其修为本身没多高。既如此,只要是个修行人他就可以夺舍,让你修炼到练气期四层再夺舍,其实风险更大。” “夺舍的第三条铁则就是一个修行者无论法力高低,一生只能夺舍一次,绝不可能有第二次。”苏乙接着道,“失败就魂飞魄散,非生即死的局面,他根本没道理舍易求难如此犯险。他既然知道夺舍这件事,会夺舍之法,按道理来说也不可能不知道夺舍三大铁则,除非……” “除非什么?”韩立急忙问道。 苏乙道:“除非他是被人给骗了,他自己对夺舍这件事情也一知半解……” 说到这里苏乙故意又问道:“修行人之间都可以感应到彼此的灵气波动,你师父身上有灵气波动吗?” “这其实也是晚辈刚想要跟前辈说的,”韩立道,“我见前辈第一眼,就感应到了前辈身上熟悉的气息,想来便是您所说的灵气波动了。但在我师父身上,我从来都没感应到过。莫非他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有这个必要吗?”苏乙淡淡道,“他应该就是个凡人,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一个凡人培养出一个修行人,还要让你修行到练气期四层再夺舍……呵呵,他背后应该还有个人,或者就是一个鬼魂,你这师父啊,被人骗惨了。” 这就又超出韩立的认知范围了,他眼露茫然,急忙拱手道:“前辈,晚辈愚钝,请您讲清楚一点。” “我这么来说吧。”苏乙笑了笑,“咱们先假定确实有个生前是修行者的鬼魂用了某种方法滞留在了人间,并且附在了你师父的身上。那么这个鬼魂一定是知道夺舍铁则的,他如果想夺舍你,大可以在你刚修炼出法力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对你夺舍,根本没有任何必要等到现在还不对你下手。” “对呀。”韩立疑惑点头。 “所以这鬼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他没有主动夺舍你的能力。”苏乙笑道,“如果这鬼真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附在你师父的身上的话,这其实很容易产生一种叫做同化的现象。” “同化?”对于苏乙一会儿抛出一个新概念来,韩立感觉自己的脑子快有些追不上了。 “同化的意思就是他和你师父的魂魄会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意识。”苏乙简单解释了一句,“也只有出现了这种情况,才能解释这个鬼魂为什么没有早早夺舍你。” 韩立一脸问号。 苏乙没有卖关子接着道:“这个鬼应该是为了避免和你师父同化,所以欺骗你师父,让他培养出一个修行者进行夺舍。你很不幸,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倒霉鬼。” 韩立露出无奈之色。 “而之所以你让你修行到第四层才对你夺舍这件事也就有了解释。这应该是为了在夺舍的过程中,让你和你师父的魂力势均力敌,他先让你和你师父拼个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再最后出来收拾残局,渔翁夺利。”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假设,也许事实跟我所猜测的完全是南辕北辙也说不定……”苏乙道。 韩立面色阴晴不定思忖良久,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前辈的分析丝丝入扣,完全合情合理,若无意外,事实就是这样了。” 他的语气很沉重,虽然总算知道了墨居仁要怎么害他,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什么神魂、法力、夺舍、同化…… 这些事情他以前根本闻所未闻,现在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而且比起原来,他无知无畏,以为自己多准备点毒药暗器,多练点武功就未必没有机会,现在知道了真相,他明白自己这想法有多么天真。 面对修仙者,武功有什么用?光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墨居仁他就已经难以匹敌了,更别提其身后居然还疑似站着一个修行人的鬼魂。 巨大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力萦绕在韩立的心中,他看着苏乙,知道眼前这人便是自己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噗通。 韩立二话不说便跪在了苏乙面前。 “前辈救我!”他跪伏在地,悲戚叫道。 远处,一边心不在焉练刀,一边关注着这边的厉飞雨见到韩立居然给师父跪下了,顿时愣住,面色微变。 “莫非韩师弟也想拜师?” 这边,苏乙故作沉吟,上前扶起韩立,道:“如果事实真如我所料,对我来说,杀了你师父,再灭掉你那个鬼,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其实以你现在的境界,我给你准备一些手段,你自己再学些法术,只要小心应对,此事虽有凶险,却也不难。” 韩立眼睛一热,立刻打蛇随棍上:“前辈,求您教导!如果您不嫌弃,晚辈也想拜您为师!” 做韩跑跑的师父? 算了吧,就他这团灭体质,苏乙还想多活几年呢。 苏乙摇头道:“我和你的路不同,我教不了你什么。而且你有掌天瓶,未来成就不在我之下,拜师就算了。” 韩立眼中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但苏乙往腰间一拍,顿时一本功法秘籍出现在他手上。 韩立看了一眼,失声叫道:“长春功!” 正是苏乙从菡云芝那里换来的长春功,他本就是为现在而准备的。 “这是从一到十三层全套完整的长春功功法秘籍。”苏乙笑着把秘籍递给韩立,“在后面,有数十种可以在练气期用的法术。既然还有数月时间,你只要着重学其中几样术法,想必就足够应对那时的局面了。” 1632、起落 有经验的钓手都知道,鱼上钩后要在保证鱼不会脱钩的情况下尽快提竿,切忌犹豫不定或者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否则一点意外都会导致你空欢喜一场。 韩立虽然还年少,但苏乙为了钓这条大鱼,不可谓不煞费苦心,近十天的筹谋算计,总算引得他主动送上门来了。 钩子已然钩得够紧,苏乙当然要迅速提竿,防止他逃脱。 响鼓用重锤,苏乙很清楚韩立最大的秘密是什么,所以他要直击软肋,才能让其破防。 「别装傻。」面对韩立的否认,苏乙轻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百年山参,「你千万别告诉我这棵山参真的耗费百岁光阴才长起来,参天造化液的味道,我就是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这山参肯定是被你催熟的。」 他似笑非笑看着面前面色阴晴不定的韩立,又悠悠道:「我要是你,袖子里的毒烟和弩弓就绝不会拿出来自取其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我一根手指都能戳死你。」 韩立眼中闪过惧色,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躬身,沉声道:「晚辈绝无在前辈面前造次的想法。」 「那就最好。」苏乙澹澹道,「瓶子被你藏起来啦?去取来吧。」 韩立急剧思索,口中却尽量拖延:「前辈,您说的到底是什么瓶子?晚辈……」 「掌天瓶!」苏乙眼神微眯看着他,「一个绿色小瓶,可吸收月华,具有催熟灵药功效,还要我再说下去吗?这世上除了我,别人都不可能看出被参天造化液催熟的灵药,偏偏你把这么一样东西拿到了我面前……」 他似笑非笑扬了扬手中的木盒:「你不会真以为区区百年山参就能打动我吧,韩立?要不是看出它的特殊,你以为我会见你?」 最后的侥幸被打破了。 韩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慌乱和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微微沉默后抱拳道:「前辈,莫非您本来就是冲着这瓶子来的?」 「你想多了。」苏乙澹澹一笑,「要不是你主动送上门,我和它就失之交臂了。」 饶是猜到这种可能,韩立听到苏乙确认也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个大耳巴子。 求助就求助,拿什么不好,非拿催熟的山参来? 他心里又懊悔又沮丧,神情复杂,思考着怎么破解面前这个局面。良久她一咬牙正要说话,却被苏乙打断。 「不要试图跟我谈条件。」苏乙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澹澹道,「这等宝物,你既没有随身携带,但想必也不会被你放在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我肯定它一定就在这山谷里。所以你最好别自作聪明拿这点来要挟我。」 韩立沉默了,眼中逐渐显出绝望之色来。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今天必须断臂求生了。 哪怕心中有一万个不舍,韩立这一刻也不得不咬牙一抱拳:「前辈,晚辈愿意将瓶子献给您,但晚辈有个请求,可不可以看在飞雨和晚辈献宝的份上,帮助晚辈一次?」 小瓶虽好,但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孰轻孰重韩立还是知道的。 苏乙澹澹道:「先去取东西吧。」 「是!」韩立抱拳,转身心事重重走了。 苏乙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一抹笑意一闪而逝。 另一边等着的厉飞雨见韩立这么快就返回,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顿时一怔,急忙问道:「怎么?师父他没答应你?」 韩立缓缓摇头,看着厉飞雨微微犹豫,最终只是勉强一笑道:「我去取个东西。」 「哦。」厉飞雨有些狐疑打量着他,忍不住道:「要不我帮你求求师父?」 「不必了。」他拍拍厉飞雨的肩膀,苦涩一笑。 要是真能换自己一线生机,小瓶交出去就交出去吧…… 韩立回来得不算慢,很快他便重新回到了苏乙面前,从怀里掏出小瓶,递给苏乙。 「我还以为你会趁机逃走。」苏乙似笑非笑接过小瓶。 「晚辈逃得掉吗?」韩立反问。 这时候他明显彻底平静下来,看来是决定认命了。 他不是没想过跑,但一想到苏乙的深不可测,又想到苏乙毫不设防就放自己去取小瓶,他挣扎再三,最终还是放弃逃走的打算。 他不敢,也觉得自己逃不掉。 苏乙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看着手中的小瓶,微微眯起了眼睛。 说真的,这小瓶从外表看没有任何特殊之处,非金非瓷,但掂着很有份量,看起来质地也十分坚硬的样子。 「可惜啊可惜,只剩下一个空壳……」苏乙略显惆怅道。 一边的韩立眼神一闪,试探问道:「前辈,晚辈听您说,此瓶名为掌天瓶,您对它似乎十分了解,又颇有渊源?」 苏乙澹澹道:「你也不必打探,要是被某些存在知道此瓶居然在这人间界,他们哪怕屠灭所有生灵,毁灭这个世界也会在所不惜要得到它的。」 这话听得韩立心中骇然。 苏乙看着他面无表情问道:「知道我现在在考虑什么吗?」 韩立勉强笑着摇摇头。 「我在想,要不要杀你灭口以绝后患。」苏乙澹澹道。 韩立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浑身紧绷着,道:「前辈……」 话没说完,苏乙突然把手中掌天瓶扔了回来。 韩立下意识接住,顿时愣住。 「前辈……这是何意?」他没有放松警惕,但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为谋财而害命的事情,我还是做不出来。」苏乙叹了口气,「我要是拿走小瓶,就得杀了你,否则若是留你性命你必生怨恨,也有泄密之嫌。但滥杀无辜又有违我做人之道……算啦算啦!」 韩立怔住,他呆呆看着苏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把它收起来吧。」苏乙肃然道,「记住,不管以后你成长到什么高度,掌天瓶的事情都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否则它一定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韩立仍如在梦中,他都已经做好了被苏乙夺宝甚至灭口的准备了,但没想到柳暗花明,居然会生出这样的转折。 良久他内心才被狂喜和激动充斥,但他仍不敢置信。 这世上真有如此面对至宝也能忍住贪心的君子? 他不敢相信! 他有些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但他想不通这阴谋在哪里。 「前辈高风亮节,晚辈敬佩万分……」不管心里再怎么怀疑,但小瓶失而复得的惊喜让韩立迅速作出反应,想要把苏乙架上去再说。 「少拍马屁!」苏乙笑呵呵打断他,「你越拍马屁我心里越不是滋味,你这区区练气六层的小菜鸟,岂能想到我放弃了什么?我告诉你韩立,就冲着我没有杀你夺宝这点,以后我需要你帮我催熟什么灵药,你最好有求必应!」 「以后前辈但凡在这方面有所需求,晚辈绝不会有半点犹豫!」韩立急忙保证,同时提起的心又放下一大截,因为苏乙越是这么说,越是证明他的确是放弃了抢夺小瓶的念头。 「你最好学学炼丹,以后我直接找你拿成品丹药算了。」苏乙想了想道,「放心,我不会索求无度的,该给你的原材料和报酬也不会少。」 「前辈能将 如此至宝还给晚辈,晚辈已经诚惶诚恐了,岂敢再谈报酬?」韩立急忙道。 「呵呵,天大的恩情也有耗尽的时候,以后我要是动不动伸手问你要东西,你心里能爽快?」苏乙似笑非笑。 说罢他脸色一正:「行了,这件事就这样吧。韩立,你有了掌天瓶,以后在修行路上成就不会小,但我希望你不要修成绝情绝义自私自利的人,而是永远都遵守做人的原则,记住最初的善良。如此,也不枉我今天做出把小瓶留给你的决定了!」 韩立心潮澎湃,肃然起敬,他郑重对苏乙一抱拳,深深一躬道:「前辈教诲,晚辈一定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苏乙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直到这时候,韩立才打消了所有怀疑,也确定了小瓶真的踏踏实实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越想这件事情,对苏乙就越肃然起敬,苏乙的品格在他心中已被无限拔高! 他很清楚,这件事若非苏乙,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他的结局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没人能放弃唾手可得的至宝! 这掌天瓶给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造就一个富甲一方的家族,世代传承! 韩立心潮澎湃,看向苏乙时眼中的尊重不加掩饰。 此时的他连自己是在修仙都不知道,自然没那么高的眼界,他能想到掌天瓶最大的作用,也就是这样了。 但随着以后他成长起来后。他就越来越会明白苏乙今天放弃的是什么,他也就会越感恩苏乙,尊敬苏乙。 怀疑苏乙别有用心? 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瓶子是真还给他了,只这一点,就能击碎一切怀疑。 而对于苏乙来说,这条鱼钓到现在,总算是完完全全上钩了。 以后他只管安安心心修炼就好了,炼丹和催熟灵药的事情,可以完完全全放心交给韩劳模。 韩立虽然号称老魔,但这人心眼还是挺实诚的。信义方面,是值得信任的。 苏乙也不必担心韩跑跑乱跑找不到人影,既然他来了,韩立去哪儿不去哪儿,他自然会引导。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应的术法,否则这尸虫靠一般手段是根本不可能祛除的。 但对于苏乙来说,这就太简单了。 他分出如牛毛般粗细的一根摄青之力,顺着韩立的经脉进入其身体之中。 摄青之力对凡人来说是很难承受的,哪怕是这么简单一丝。 但韩立是修行人,他只觉一股阴寒煞气进入身体,所过之处血肉骨骼都仿佛被冰冻般,刺骨冰寒! 他面色大变,下意识就要运转灵气去抵挡。 「别动!」但就在这时耳边传来苏乙轻喝,韩立微微犹豫,便放弃抵抗,咬牙苦苦忍耐森寒剧痛。 好在苏乙动作很快,他分出的摄青之力很快便包裹上了那枚尸虫虫卵,那本来还要好久才会发作的虫卵被摄青之力一包裹,竟突然染上一层漆黑,很快便破卵而出。 它疯狂吸收着摄青之力,当它很快吸收完这缕摄青之力后,苏乙心念一动,这虫子便不受控地随着苏乙的意志飞快往上爬起来。 身体里的变化韩立自然感受得一清二楚,他惊喜交加,不用苏乙吩咐,便急忙张开了嘴巴。 等那尸虫刚爬到他的嗓子眼,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用力将其吐了出来。 噗! 但见一条黑色蠕虫从韩立口中飞出,苏乙掐诀一指, 轰! 那蠕虫顿时化作一团火球,消散不见。 苏乙微微一笑,这几天的火球术没白练,越来越随心所欲收发自如了。 本来欣喜若狂就要开口道谢的韩立见此情景,忍不住错愕得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思议看着苏乙,颤声道:「苏前辈……这莫非是仙术?」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1633、施恩 “仙术?”苏乙故意嗤笑一声,“不过是最低级的火球术罢了,你也是修行人,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韩立瞪大眼睛,一副又是恍然,又是不敢置信的样子,颤声道:“前辈您之前就提到我是修行人,又说到练气六层,敢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立的师父墨居仁对他包藏祸心,只是给了韩立长春功一到六层的修行功法让他修炼,但什么都没告诉韩立,以至于后者到现在还以为自己修炼的只不过是一门毫无用处的武功吐纳心法。 但韩立到底是心机敏锐之人,他还是隐隐感觉到长春功的不凡,意识到自己修炼的这门功法只怕是不得了的东西。只是拘于见识,他根本不知道修仙这回事,到现在也根本猜不透他师父到底在算计他什么。 说到底,韩二愣子活到今天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彩霞镇,见过最高端最有身份的人就是七玄门门主了,说他是个乡巴佬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就是这么个乡巴佬却可以跟他的师父周旋至今,在面临根本无可匹敌的力量时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拥有奋起反击的勇气,足见他本身的不凡了。 他只是缺一个机会,便可一遇风云就化龙。 “你不知道修行?那是谁教你的功法?”苏乙明知故问道。 韩立微微犹豫,抱拳道:“是我师父,这门功法叫长春功,他教我的时候只是说让我修炼,并未告诉我其他。前辈,晚辈对于修行一无所知,不知可否赐教一番?” “也好。”苏乙点点头,“既然你踏上这条路,你迟早会知道这些事情,咱们也算有缘,那就我来告诉你吧!” “所谓修行,就是修仙,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逆天成仙!从等级上来说,分为练气、筑基、结丹……” “要想修行,就必须有灵根,灵根又分为……” “炼气十三层,就可以筑基了,筑基必须有筑基丹,可筑基丹偏偏被……” “在越国,共有修仙门派大小七个,分别为掩月宗、黄枫谷……” 对于苏乙来说,世界背景完全是信口道来,不要太简单,简简单单给韩立科普一番后,苏乙看着后者被颠覆世界观般震撼的表情,笑道:“你呢,虽然现在不过是练气六层的小菜鸟,但你有掌天瓶,你可以把丹药当糖豆磕,升级到炼气十三层应该有个八九年时间就足够了。” 韩立自嘲一笑道:“前辈高看晚辈了。晚辈从修炼这长春诀至今已经六年了,才勉勉强强修炼至如今境界。而这功法每提升一层,修炼难度都要比上一层艰难十倍,八九年……” 他摇摇头:“晚辈想不了那么远,而且晚辈现在危在旦夕,数月后就面临一场事关生死的大劫,能不能活过去都不一定。” 苏乙一挑眉道:“你的尸虫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尸虫丸不过是威胁我就范的手段之一而已。”韩立苦笑,“前辈,我贸然来找你,其实本来是想求前辈传我个一招半式,让我面对敌人时有更大把握的。” 说到这里韩立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害我,前辈若是不嫌晚辈啰嗦,不如我把来龙去脉讲一遍,以前辈的见识,必然不会像是晚辈这般糊涂。” 苏乙不置可否道:“说来听听。” 苏乙没有拒拒绝,这让韩立心中顿时一喜,他急忙开口讲述:“此事要从六年前我被我师父墨居仁收为徒弟的时候说起,那时……” 韩立表述能力不错,逻辑清楚,语言简单直白,详细说了他觉得墨居仁异常的那些细节,以及他的怀疑。 “前辈,我师父他说只是想让我修炼这门功法帮他推拿疗伤,但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他为什么又给我下毒,又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韩立一提到这些事,眼中便隐隐显出怒色来。 这时的韩立还远远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那种深沉心机。 “我隐隐感觉,此事必是我性命攸关的大劫,只是我始终想不到,他到底图我什么?”韩立看向苏乙,再次恭敬拱手鞠躬,“求前辈解惑!” 苏乙故作沉吟,开口道:“你的长春功没问题,我刚才拔除尸虫时看过了,功法本身没有任何陷阱在里面。按照你刚才所说,你师父除了对你下了尸虫丸之毒后,也从来没有做过实质性对你不利的事情,他只是一心辅助你修炼功法,想要让你达到练气期四层的境界……” “是的前辈。”韩立眉头紧皱,“所以我想不通,他要怎么害我。” 苏乙看着他问道:“你这师父身体不好?莫非是命不久矣?” “身体不好是真,但是不是命不久矣就不知道了。”韩立摇头。 “要是这样,我倒是想到一种可能。”苏乙看着韩立,“也许他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想要把你培养出来,夺舍你。” “夺舍?”韩立满脸茫然。 “简单来说,就是吃掉你的灵魂,让你魂飞魄散,意识彻底从这世界上消失!然后再用他自己的魂霸占你的身体,用你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苏乙道。 韩立一怔,继而面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惊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歹毒邪恶的手段?” “比这歹毒千倍万倍的都有。”苏乙淡淡道。 韩立再次被镇住,他满脸惊怒摇摇头,眼神急闪:“但这不对啊前辈……他要夺舍,跟让我学这长春功有什么关系?” “这就不得不提到夺舍的三大铁律了。”苏乙再次化身科普小能手,“这夺舍有三个铁一样的规则,其一,修仙者不可对凡人进行夺舍,否则被夺舍的肉身会因为承受不住修仙者神魂夺舍的力量立刻崩解。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让你先修行长春功,成为修行者的原因了。” 韩立恍然,但有些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些疑虑,眉头紧皱。 苏乙接着道:“夺舍的第二条铁则,只有法力高的人向法力低的人进行夺舍,才有可能成功,不会遭受对方反噬,并且法力差距越是大,越是最安全。” 韩立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忍不住问道:“前辈,既然是差距越大越好,他干嘛不在我刚修炼到第一层的时候就夺舍我,非要让我修炼到第四层?” “这也是我觉得蹊跷之处,”苏乙道,“他耗费心思从凡人中培养对象进行夺舍,可见其修为本身没多高。既如此,只要是个修行人他就可以夺舍,让你修炼到练气期四层再夺舍,其实风险更大。” “夺舍的第三条铁则就是一个修行者无论法力高低,一生只能夺舍一次,绝不可能有第二次。”苏乙接着道,“失败就魂飞魄散,非生即死的局面,他根本没道理舍易求难如此犯险。他既然知道夺舍这件事,会夺舍之法,按道理来说也不可能不知道夺舍三大铁则,除非……” “除非什么?”韩立急忙问道。 苏乙道:“除非他是被人给骗了,他自己对夺舍这件事情也一知半解……” 说到这里苏乙故意又问道:“修行人之间都可以感应到彼此的灵气波动,你师父身上有灵气波动吗?” “这其实也是晚辈刚想要跟前辈说的,”韩立道,“我见前辈第一眼,就感应到了前辈身上熟悉的气息,想来便是您所说的灵气波动了。但在我师父身上,我从来都没感应到过。莫非他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有这个必要吗?”苏乙淡淡道,“他应该就是个凡人,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一个凡人培养出一个修行人,还要让你修行到练气期四层再夺舍……呵呵,他背后应该还有个人,或者就是一个鬼魂,你这师父啊,被人骗惨了。” 这就又超出韩立的认知范围了,他眼露茫然,急忙拱手道:“前辈,晚辈愚钝,请您讲清楚一点。” “我这么来说吧。”苏乙笑了笑,“咱们先假定确实有个生前是修行者的鬼魂用了某种方法滞留在了人间,并且附在了你师父的身上。那么这个鬼魂一定是知道夺舍铁则的,他如果想夺舍你,大可以在你刚修炼出法力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对你夺舍,根本没有任何必要等到现在还不对你下手。” “对呀。”韩立疑惑点头。 “所以这鬼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他没有主动夺舍你的能力。”苏乙笑道,“如果这鬼真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附在你师父的身上的话,这其实很容易产生一种叫做同化的现象。” “同化?”对于苏乙一会儿抛出一个新概念来,韩立感觉自己的脑子快有些追不上了。 “同化的意思就是他和你师父的魂魄会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意识。”苏乙简单解释了一句,“也只有出现了这种情况,才能解释这个鬼魂为什么没有早早夺舍你。” 韩立一脸问号。 苏乙没有卖关子接着道:“这个鬼应该是为了避免和你师父同化,所以欺骗你师父,让他培养出一个修行者进行夺舍。你很不幸,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倒霉鬼。” 韩立露出无奈之色。 “而之所以你让你修行到第四层才对你夺舍这件事也就有了解释。这应该是为了在夺舍的过程中,让你和你师父的魂力势均力敌,他先让你和你师父拼个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再最后出来收拾残局,渔翁夺利。”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假设,也许事实跟我所猜测的完全是南辕北辙也说不定……”苏乙道。 韩立面色阴晴不定思忖良久,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前辈的分析丝丝入扣,完全合情合理,若无意外,事实就是这样了。” 他的语气很沉重,虽然总算知道了墨居仁要怎么害他,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什么神魂、法力、夺舍、同化…… 这些事情他以前根本闻所未闻,现在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而且比起原来,他无知无畏,以为自己多准备点毒药暗器,多练点武功就未必没有机会,现在知道了真相,他明白自己这想法有多么天真。 面对修仙者,武功有什么用?光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墨居仁他就已经难以匹敌了,更别提其身后居然还疑似站着一个修行人的鬼魂。 巨大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力萦绕在韩立的心中,他看着苏乙,知道眼前这人便是自己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噗通。 韩立二话不说便跪在了苏乙面前。 “前辈救我!”他跪伏在地,悲戚叫道。 远处,一边心不在焉练刀,一边关注着这边的厉飞雨见到韩立居然给师父跪下了,顿时愣住,面色微变。 “莫非韩师弟也想拜师?” 这边,苏乙故作沉吟,上前扶起韩立,道:“如果事实真如我所料,对我来说,杀了你师父,再灭掉你那个鬼,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其实以你现在的境界,我给你准备一些手段,你自己再学些法术,只要小心应对,此事虽有凶险,却也不难。” 韩立眼睛一热,立刻打蛇随棍上:“前辈,求您教导!如果您不嫌弃,晚辈也想拜您为师!” 做韩跑跑的师父? 算了吧,就他这团灭体质,苏乙还想多活几年呢。 苏乙摇头道:“我和你的路不同,我教不了你什么。而且你有掌天瓶,未来成就不在我之下,拜师就算了。” 韩立眼中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但苏乙往腰间一拍,顿时一本功法秘籍出现在他手上。 韩立看了一眼,失声叫道:“长春功!” 正是苏乙从菡云芝那里换来的长春功,他本就是为现在而准备的。 “这是从一到十三层全套完整的长春功功法秘籍。”苏乙笑着把秘籍递给韩立,“在后面,有数十种可以在练气期用的法术。既然还有数月时间,你只要着重学其中几样术法,想必就足够应对那时的局面了。” 1634、寺前 《长春功》的全套功法,绝对是韩立的刚需,而且后面所记载的法术比武功更能解决韩立现在的问题。 这东西一拿出来,基本上就保证了韩立性命无忧。 他一个练气六层掌握术法的修行者,对付墨居仁一个凡人,最多加上一个被炼成尸煞的张铁,还有一个练气期残魂,哪怕是一对三,但优势也在韩立。 “你到时候可以叫上飞雨帮你。”苏乙看向不远处练功的厉飞雨,“他没有灵根不能修行,但也许将来我会让他用别的途径踏上修行之路。凭他的本事是可以帮到你的,也算是给他长长见识了。” “前辈救命之恩,晚辈铭记于心,绝不敢忘!”悬在韩立脑袋上面的剑终于被取掉了,韩立心中惊喜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苏乙给他长春功后续功法,等于帮他铺好了一截以后的修行之路,让韩立清楚看清了自己的前路,不再迷茫。 还有失而复得的小瓶…… 苏乙带给韩立的好处,简直大到让他受宠若惊,不敢置信。 苏乙自然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淡淡道:“要是这样你还是死了,那就说明你根本就不配拥有掌天瓶。” 韩立一怔,就要表态,但苏乙却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道:“你走吧,今晚我还得指点飞雨。” 韩立自不敢有什么意见,闻言急忙抱拳道:“晚辈这就走,前辈,大恩不言谢,韩立若是能在墨居仁手中活下命来,以后一定好好报答前辈!” 苏乙笑了笑:“好,那我就等着你的报答。” 苏乙目送韩立离去,嘴角不禁勾起轻松愉悦的笑意。 他要炼体,以后自少不了要服用各种灵丹妙药用以辅助淬炼身体。等韩立成长起来,他便等于拥有了一个物美价廉的炼丹师。 苏乙指点厉飞雨快到天亮时分,一夜未眠。 厉飞雨知道苏乙要走,而且这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他这一夜像是海绵一样,疯狂从苏乙这里汲取着武学知识。 当天边红日初升,天色放明之时,苏乙突然住口,从怀中掏出两张符箓来扔到厉飞雨手上。 “这两张符,一张叫防鬼符,可让你阴邪不近身!另一张叫金光符,若遇鬼祟之物,可保你一时平安。”苏乙给有些错愕的厉飞雨介绍了一下符纸的功效,后者立刻明白过来,忍不住面色一变,急切道:“师父,你、你这就要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苏乙笑呵呵道,“我本就是即兴而来,如今能得良才而教之,尽兴了。以后的路怎么走,飞雨,要靠你自己了。” “师父!”厉飞雨眼眶泛红,忍不住噗通一声给苏乙跪下了。 这些日子虽然犹如梦幻一般短暂,但厉飞雨对苏乙却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感激,分别在即,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您教给我的武功,绝不辜负您一片苦心!”厉飞雨大声道,声音有些发颤。 苏乙微笑颔首:“好,我等着你名震江湖那天!要是你真能让我满意,就算没有灵根,我也会想办法领你上仙途!” 关于修仙的事情,苏乙大概和厉飞雨提了一些,也用菡云芝所教的办法测出了厉飞雨根本没有灵根,厉飞雨心中当然很失望。但现实如此,他也只能接受。 现在听苏乙说哪怕没有灵根也有办法让他修炼,厉飞雨自然十分亢奋,脸涨得通红大声道:“师父放心,飞雨一定不会堕了您的名头!” 苏乙呵呵一笑,突然手一拍储物袋,墨玉梭凭空放大,悬浮在苏乙面前。 他一手握着一个刚取出来的灵石,一手掐诀,轻轻一跃便跳进梭中。 “哈哈!我去也!”他长笑一声,催动墨玉梭,整个人顿时化作一道残影,径直往崖顶激射而去,眨眼便消失在浓浓雾霭之中,空留他的声音还层层回荡。 厉飞雨仰头看着苏乙离去的方向,跪在地上良久才惆怅长叹一声,缓缓爬起来。 山谷的另一边,捧着苏乙所赠功法研究了一夜的韩立也注意到苏乙冲天而起的背影,他眼中露出艳羡之色,也隐隐有松了口气的轻松。 对于他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只要是比他强能给他带来危险的人,都不会让他感到轻松。 他们两人自是不知道,今日一别,和苏乙再会已经是两年后了。 苏乙脚踩墨玉梭,飞行在莽莽深山之中。 他并非漫无目的,而是在原路返回。 这次来彩霞山七玄门,成功攻略了韩立,他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 但现在的韩立可帮不了他什么,也解决不了苏乙现在所面临的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 苏乙现在虽能借助金针聚灵之法吸收灵气,再通过“金煞绝命掌”的功法来达到炼体的目的,但这么做毕竟效率太慢,要是单靠这两种办法,他得修炼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他迫切需要更高级的炼体功法。 他所知道的《明王诀》远在大晋,现在是指望不上的。所以想要炼体功法,对于苏乙来说现在只有一条路—— 升仙会! 这个升仙会既然有金煞绝命掌这种把凡人练成尸煞的炼煞法,那应该也有更高级的功法才对,这种炼煞法对寻常人来说也许唯恐避之不及,但对苏乙来说,却是当下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升仙会的苦桑和尚已经死在了苏乙手中,这是苏乙唯一接触过的升仙会之人。 但好在他虽然死了,却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升仙会的人,那就是所谓的黑山秘境。 菡云芝她们和这个组织的人有所冲突,也是因为他们探查到了这个秘境中的秘密。 要想找到升仙会,看来就必须去探一探这个黑山秘境了。 根据地图所指示,黑山秘境位于郭北县以北的黑风山谷中,苏乙御器飞行,一路不停,便到了此山之中。 这黑风山脉绵延数百里,若论幅员之大,比起彩霞山也不逞多让。山中林木幽深,郁郁葱葱,景色倒是不差。 苏乙快到黑风山的时候就降下来了,没有大咧咧绕着山脉飞行。 敌暗我明,他是来探查情况的,自然不会蠢到大张旗鼓去搜寻。 要去黑风山谷,就要翻过第一道山脉。苏乙一路施展轻功,速度倒是半点不慢。快到山顶时,他见到前方浓密树林中似有楼阁庙宇露出一角,瓦染绿痕,墙壁斑驳,看起来破败至极。 苏乙一怔,该不会是到兰若寺了吧? 和宁采臣告别已经是九天前的事情了,想必倩女幽魂中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这时候的宁采臣应该已经下山了,只剩下燕赤霞还留在山上隐居。 其实苏乙是有些好奇的,这黑山秘境和原剧情里的黑山老妖到底有没有关系? 要是有关,黑山秘境若是被燕赤霞破了,那岂非让苏乙白跑一趟? 既然燕赤霞成了凡人中的背景板,那他又是什么境界? 怀着这样的疑问,苏乙信步来到了这栋破败的庙宇前。 “兰若寺……”苏乙望着斑驳的牌匾,眼中不禁露出笑意,“还真是这个地方?” 他迈步走进寺中,一股阴冷之风立刻扑面而来。 要知道现在可是清晨时分,这寺里居然有这么大阴气,苏乙都不禁为之哑然。 寺中空空如也,原本该立有佛像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土堆,四面窗户也破败不堪,一副荒废已久的样子。 “咯吱、咯吱……”脚底下的木板踩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苏乙轻轻跺了跺脚,讶然发现底下居然是空的。 一个寺庙的地下居然还有一层,这可少见了。 苏乙正打算找个地下入口下去一探究竟,突然似有所感,猛地转身看向窗外,眼神微眯。 庙外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一个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的大汉。 他站在庙前的空地上,正冷冷看着苏乙,满满的敌意毫不加掩饰。 苏乙微微皱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来—— 燕赤霞。 但如果真的是燕赤霞,他对自己哪儿来这么大敌意? 因为自己这一身煞气? 苏乙皱起了眉头,虽是猜测,但心里基本已确定就是这个理由。 这身摄青煞气也是个麻烦,得想个办法遮掩遮掩,不然是个修行人都能感应得到,走到哪里都是麻烦。 “你们越界了!”燕赤霞看着苏乙缓缓说道,“滚回你的青柳沟去!” 他的语气毫不客气,态度也毋庸置疑,一副“你敢说个不字试试”的样子。 燕赤霞身上的灵气波动远胜于苦桑之流,如果说苦桑身上的灵气波动像是一条河流,那燕赤霞身上的灵气波动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 不,他不是海,而是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这人只是站在那里,就给苏乙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苏乙心惊肉跳的是,这人气血之浓厚,自己都望尘莫及! 这么浓厚的气血之力,绝非是普通武功可以练成的! 莫非燕赤霞也是个炼体士? 苏乙有些惊疑,但又觉应该不可能。 在他的了解中,这人间界体法双休的修士其实是很少的,不可能出门就随随便便碰到一个。 但燕赤霞又似乎兼修佛道……莫非他真的会炼体之法? 苏乙有些惊喜,又有些头痛。 喜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头痛的是别说燕赤霞这么敌视他,就算不敌视,人家的功法只怕也没这么容易搞到手的。 而且对方气血、法力都明显远强于自己,这要是一个不好打起来,不动用摄青之力,只怕…… 脑子里瞬息万变,但苏乙却不得不迅速做出回应。 “阁下是谁?青柳沟又是哪儿?”苏乙皱眉,“在下只是路过这里,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再装?”燕赤霞冷笑,满脸厌恶,“你这一身煞气比木老怪还浓,比起黑山老鬼也不差了,必然是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以为我眼瞎吗?还敢跟我装傻?” “这是个误会!”苏乙不想跟燕赤霞打,这时候只能尽量解释,“我跟你所说的这两个人绝对没有……” “懒得听你废话,去死!”但不等苏乙说罢,燕赤霞突然面色一狞,双手猛地一合,掐诀往前一送! 刷! 但见一道光影转瞬即到。 苏乙面色大变,后退一步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便出现在数丈开外的左侧,让这光影扑了个空。 “你可是燕赤霞燕大侠?请听我解释!”苏乙急促喝道。 “解你姥姥!”燕赤霞冷笑一喝,手上诀印变幻。 刷! 下一秒那光影又到了苏乙面前,速度快到了极致。 苏乙反应极快,想也不想继续瞬移。 “古古怪怪……万剑归宗,斩!”燕赤霞眼中闪过讶然,双手连掐诀印,突然爆喝一声往苏乙再一指。 刷刷刷! 但见那白影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眨眼间便漫天白影! 那些白影短暂悬浮半空,苏乙才骇然发现,那竟是一把把巨大阔剑! 眼见漫天剑雨铺天盖地而来,苏乙再次一步后退,人又消失在原地。 但这次这些剑仿佛装了定位系统般,他刚从另一个方位出现,剑雨刹那又倾覆而来。 苏乙连连瞬移数次,可不但没摆脱剑雨,反而这些剑雨如跗骨之蛆,距他越来越近! “真以为我怕了你!”被如此逼迫,苏乙心中也生出火气。 他想也不想一拍储物袋,手中顿时多了一把非金非木的长剑。 这剑当然不是凡俗之剑,而是和菡云芝交换来的那柄法剑。 苏乙一手持剑,在剑中灌注灵力,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悄声无息握住一枚灵石,疯狂往体内输送灵气。 下一秒,漫天剑雨倾泻而下! 他仗剑迎上! 丁零当啷! 但见剑影翻飞,漫天剑影不断被弹飞出去,而苏乙身影翻飞挥舞法剑,把自己护了个泼墨不进,密不透风! “有意思有意思!”燕赤霞见状眼睛瞪大,兴奋自语几句,突然双手再掐诀印,猛地再往苏乙狠狠一指! “去!” (本章完) 1635、木老 随着燕赤霞一指点来,那漫天剑雨数量瞬间再次暴涨! 如果说原本是疾风骤雨,那现在就是瓢盆大泼了。 这样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苏乙面沉如水再次一步后退,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所有剑雨齐齐调转方向,向燕赤霞激射而来! 燕赤霞面色一变,想也不想手掌一转,掐诀腾飞而起。 砰! 苏乙一掌狠狠拍在燕赤霞身上! 嗡! 随着如洪钟大吕般的钟鸣声响起,燕赤霞周身泛起夺目金光,将苏乙的力量尽数挡下。 苏乙面色一变毫不犹豫再次狠狠连拍三掌! 第一掌拍下,金光再起,如钟鸣般的声音再次震澈山野。燕赤霞面露惊容向后急急飞掠,但苏乙却紧追不舍! 漫天剑雨此刻已如流星雨般齐射而来,在万剑临身之前苏乙再次狠狠一掌拍出。 嗡! 金光比之前黯淡几分,燕赤霞失去平衡向下斜斜跌落而去,而背后剑雨顿时失去控制消散一空,只剩下一把阔剑悬浮半空,仍不依不饶向苏乙狠狠斩下! 苏乙眼中闪过厉色想也不想再次瞬移到燕赤霞跟前,同时头也不回举剑格挡后面狠狠斩下的阔剑。 当两把剑相碰在一起的时候,一股毁灭性的巨力随之导入苏乙身体之中,但这股巨力根本未做停留,就被澎湃内力裹挟转移,一起随着苏乙的第三掌狠狠拍在燕赤霞的身上。 啵! 如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响起,在燕赤霞惊骇万分的眼神中,他的护体光罩破了! 他很确定苏乙这一掌根本就是凡俗武功,但不知怎么把自己那一剑的力量也转移反弹回自己的身上。 这是什么手段? 苏乙用的当然是武功,而非法力。 他的法力只有区区练气一层,用这么点法力跟别人斗法,根本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他当然不会做出用己之短攻敌所长的蠢事。 武学宗师未必就不如修行者,尤其是像是苏乙这种武功早就脱离了武学范畴的武学宗师。 燕赤霞法剑斩下的巨力并非是法力,而是因加持了法力的巨大力量,所以他的乾坤大挪移依然可以奏效。这股巨力和他本身第三掌的力量合流,便一举攻破了燕赤霞的防护。 但这一掌攻破防护罩后,便已力竭。 在燕赤霞看来,这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苏乙目绽凶光,燕赤霞心中咯噔一下,手急忙掐诀往苏乙一指:“天地无极……” 轰! 一道青雷凭空而生,狠狠劈在苏乙身上,使得苏乙顿时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赤霞毫不犹豫飞退,于此同时再次掐诀指挥阔剑狠狠往苏乙身上一斩! “天地无极!” 接着又放出一道雷狠狠劈向苏乙! 嗡! 苏乙身上泛出黑色雷光,顿时将燕赤霞的青雷抵消,同时举剑再次挡住阔剑一击。 当啷! 苏乙手中法剑断成两截,阔剑毫不停留继续向苏乙斩来,苏乙后退一步消失不见,下一秒便出现在燕赤霞身前,手中断剑毫不犹豫刺向燕赤霞胸口。 燕赤霞面色大变,浑身金光再现。 但苏乙浑身黑色雷光一闪,金光顿时为之一黯,断剑突破光罩刺入寸许,苏乙大喝一声狠狠在剑柄上一拍。 噗! 断剑钻入黯淡光罩狠狠刺入燕赤霞左肩,后者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失去平衡前他面目狰狞手掐诀印再次往苏乙狠狠一指! 漫天剑影再现! 苏乙接连两个瞬移转换方位,等他再次站定,燕赤霞已咬牙站稳,手一翻,掌心多出一道波动危险气息的灵符来。 眼看漫天剑影追踪而来就要再次将自己淹没,另一边燕赤霞虽受了伤却丝毫不影响战力,反而拿出一张让苏乙明显感受到危险的灵符来,他眼中终于显出杀机! 武功动用了,法剑被斩断了,连阴雷都动用了,但仍没能奈对方何。 既如此,那就不得不动用摄青之力了。 这个时候,他可不管对面是谁,是好是坏了! 就在苏乙打算痛下杀手之时,突然他面色大变,想也不想再次一个瞬移! 嗖嗖嗖嗖! 但见无数藤蔓如银蛇乱舞,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丁零当啷”迎上漫天剑雨,与此同时,黑雾瞬间弥漫开来,眨眼便将这方天地变得影影幢幢,伸手不见五指。 苏乙早在第一时间便飞遁出百米开外,确定那些藤蔓没有追来后,他这才停了下来,有些惊疑不定回头看着滚滚黑雾。 雾中金戈相撞的声音如雨打芭蕉般,夹杂着燕赤霞惊怒交加的大喝:“木老怪,你敢!” “嘿嘿嘿!有什么不敢的?”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忽高忽低、忽男忽女,听起来诡异至极,“燕赤霞,被一个小辈逼到这份上,我要是你,干脆死了算了!” “天地无极!” 轰! 黑雾中一声炸雷,燕赤霞冲天而起,但下一秒数不清的藤蔓便激射而上,硬生生将他缠绕着拽了回去。 但听黑雾中惊呼怒喝声再起,一阵爆炸声响后,数不清的金光刺透黑雾,但见斩断的藤蔓四处纷飞,跟着燕赤霞再次冲天而起,脚踩他那支阔剑,瞬间远去,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 他竟是逃了! 苏乙微眯着眼看着这一幕,没有动作。 “算你跑得快!”那忽男忽女的声音阴测测说了一句,下一秒,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一棵树下,似笑非笑看着苏乙。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绣金长袍,面色赤红光滑无须,发髻高高挽起,无数藤蔓疯狂蠕动着往他两个宽大的袖子里缩回去。 等所有藤蔓都钻进他的袖子,他双臂一抬,将两只手从袖口中拿了出来,但见他左手中还握着一只血色罐子。他口中念念有词,突然把这血色罐子往半空一抛,顿时,那方圆数十丈凝而不散的黑色浓雾像是被鲸吞龙吸般,尽数被吸入这小小的血色罐子之中。 吸完最后一丝黑雾,血色罐子重新落在这中年黑袍人手中,他手掌一翻,罐子便在他手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里,他一直似笑非笑盯着苏乙,眼神没有半分偏移。 木老怪? 树姥姥? 苏乙眉毛一挑,向对方一抱拳道:“多谢阁下搭救之恩。敢问高姓大名?” “你叫我木老好了。”他似笑非笑开口,声音依然是忽男忽女,“后生,你叫什么?” “晚辈韩立!”苏乙抱拳肃然道。 “韩立……”木老打量着苏乙,“你这一身煞气,简直前所未见,怎么来的?” “杀人。”苏乙道。 “杀人?”木老嗤笑,“你就是一人屠一城,也不可能有如此浓厚煞气!若我所料不错,你这身煞气,怕是血祭得来的吧?” 苏乙“面色大变”,眼绽杀机狠狠盯着木老。 “不要紧张,我可不是那些迂腐之辈。”木老见状不但不怒,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喜色,“实不相瞒,你我乃同道中人!韩道友,在下的功法也需要时常血祭生人,取其精血炼成人丹。我绝不会去跟七大派举报你,相反,我还要好好款待你,和道友一起坐而论道呢!” 苏乙杀机未减:“我凭什么信你?” 木老淡淡一笑,突然面露黑气,顿时一股浓郁血煞之气扑面而来! “这回信了吧?”木老淡淡道。 苏乙面色顿时一变。 在这之前,木老身上有很大的灵气波动,但根本看不出半分煞气来,可现在这人明显是煞气冲天! 很快木老脸上黑色迅速褪去,他身上浓郁的煞气再次消失一空。 “我修炼的功法可以遮掩煞气,所以韩道友才未察觉。”木老解释道,“我的血煞之气虽不如你浓厚,但也足以证明你我其实是同道中人了吧?” 这个遮掩煞气的功法很实用啊。 苏乙顿时面色一缓,绽放出笑容来,木老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木老,刚才多有失礼,还请见谅。”苏乙笑着拱拱手。 “不妨事不妨事!”木老笑眯眯道,“韩道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请你去我洞府一叙,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这正合苏乙心意。 木老点点头:“道友稍等。容我先处理点事。” 他突然掐诀念咒,随着他的动作,苏乙敏锐察觉到兰若寺中阴气猛烈波动起来。 苏乙顿时目光一凝看了过去。 但见从寺中地底下,数个鼓起的小包迅速往木老那边而去。很快这些小包将木老团团围住,七八只干枯的手掌从地底下破土而出,齐齐抓住木老双腿。 木老口中咒语更加急促,而一丝丝气血之力从这些手掌中导入木老双腿之中。 好一会儿木老才停下来,他再次掐诀念咒,这些手掌纷纷缩回地下,再次往兰若寺游走而去。 等它们都重新回到兰若寺地底下,木老这才放下手笑眯眯看向苏乙:“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让道友见笑了。” 苏乙道:“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木老可愿给在下解惑?” 木老眼神一闪,哈哈大笑道:“当然,当然!这边请,咱们边走边说!” “请!” 两人迈步向兰若寺西边密林中而去,走了几步后木老笑呵呵解释道:“这其实就是最普通的一种尸煞傀儡,帮我收集精血,而且可以免我增加煞气,很好用的小手段……只不过它们实力低微,且见不得阳光,最多只能对付凡人。” “这兰若寺时不时会有凡人在此歇脚,我便把这些尸煞傀儡藏在地底下,每隔一段时间,便来收集一次。” 苏乙恍然:“原来如此,但凡人也有孔武有力者,若是碰到习武之人,木老这尸煞傀儡只怕就派不上用场了。” “这是自然,其实收集精血,我另有手段,这些尸煞傀儡主要的作用是收拾残局,不浪费一丁一点。”木老嘿嘿笑道,“把吸干了精血的尸体丢给它们,保管给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它们啃上几十个尸体,便能攒出不少的精血来……” “原来是这样。”苏乙听得心中杀机大起,嘴角笑意却更浓,“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嘿嘿!”木老目有得色,“此法也算是我独创了。韩道友,你呢?你用何法血祭?” 苏乙笑道:“我的法子上不了台面,不说也罢。” “上不了台面?韩道友太谦虚了。”木老眼神闪烁,一抹贪婪一闪而逝,“你看起来明明只是练气一层的境界,却能把燕赤霞这个匹夫打伤!这狗贼一直跟我过不去,一年前我联合好友将其境界打落一级,但他仍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可在韩道友这里不但没占到便宜,反而受了伤,嘿嘿嘿……” 筑基初期? 苏乙一怔,随即恍然。 怪不得燕赤霞这么强大,原来是真正踏上仙途的筑基修士! 这样看来,对方气血之力之所以这么强大,只怕也是因为筑基后肉身得到升华所至。这修仙一途,灵气必然会反哺肉身,练气期还看不出来,但一旦筑基,便会洗精伐髓,改善体质。 燕赤霞的气血之力,比苏乙这个武学宗师都要强上几分。人都说仙凡殊途,这差别可不光是在寿元和法力上。 就算对修行人来说肉身是筏,也要比凡人的筏结实。 苏乙看了身边木老一眼,这老儿浑身气息内敛,苏乙只能感应到其灵气波动不亚于宁采臣,想必他也是筑基修士,只不过到底是筑基初期还是中期,就不知道了。 “韩道友,若是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名炼体士吧?”木老笑呵呵道,“居然可以硬撼筑基修士,如此强大的炼体之法,我简直闻所未闻。请恕我孤陋寡闻,不知道韩道友师从何门?” “我只是无门无派一个散修罢了。”苏乙道,“之所以会这门功法,也是机缘巧合得来的。” 木老闻言笑意更浓:“居然是无师自通,韩道友是天纵奇才啊!哈哈,我的洞府到了,韩道友,请!” 他指着前方笑道。 苏乙微微皱眉,看着前方莽莽丛林。 什么都没有啊…… 1636、惊雷 ,! 从表面上看,前面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山林罢了。但其实这不过是幻象,事实上这是一座被阵法笼罩的洞府,其真实地貌是一条山谷。 若是有凡人误闯此阵,便会被困在阵中来回打转,木老怪不是什么善茬,这凡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木老怪一拍腰间手中多出一块木牌来,他捏着木牌打出几道诀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眼前丛林竟从中分开,形成一条青石板路来。 木老怪笑眯眯收起令牌看向苏乙:“韩道友,请吧?” 苏乙笑了笑,毫不犹豫一步迈上青石路。 视觉、触觉,一切都显得很真实,真实到苏乙凭借肉眼和感知连半点都不能分辨出来。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无知,一边四下打量一边啧啧称奇道:“木老怪,这就是阵法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果然很神奇。” 木老怪眼神一闪:“哦?怎么韩道友以前没见过阵法?” “不怕您笑话,我得了秘籍就一直埋头苦修,这还是头一次出山。”苏乙随意道,“你是我碰到的第二个修行中人。” 木老怪眼中闪过异色道:“呵呵,我猜也是这样,你这一身煞气是个修行人都能看得出来,若是被七大派的人见到,他们不降妖除魔才怪。” 苏乙皱眉道:“这就是刚才那燕老贼二话不说就对我喊打喊杀的理由?这直娘贼,不分青红皂白,下次再见,非杀了他不可!” “呵呵,这些人自诩正义,其实都是伪君子。”木老怪笑道,“韩道友能这么早就看穿这些所谓正派人士的真面目,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苏乙深以为然点点头,一副很认同的样子。 沿着青石板路走到尽头,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但见一块块灵田像是绿宝石一样镶嵌在狭窄山谷中,羊肠小道,阡陌交通。 白气蒸腾的溪流蜿蜒环绕在灵田之间,像是一条条白丝带。 山谷东边的一片缓坡上有一片茅草屋,那里有一些衣衫褴褛的凡人戴着手铐脚镣,在推着石磨麻木劳作着。 看样子像是木老怪怪抓回来的壮丁苦力…… 苏乙眼神微眯,转过头来径直向前看去。 在山谷尽头,笔直峭壁之下赫然有一道巨大石门,上书“黑木斋”三字。 这俨然是在峭壁里掏出了一个洞府,只看大门便显格外气派。 “好地方呀……”苏乙由衷感慨一句,一个筑基期的邪修居然就占据着如此一个世外桃源,这大大出乎苏乙意外。在苏乙想来,这里应该是鬼哭狼嚎、阴风阵阵才是。 木老怪一直都在观察苏乙的神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自得,笑道:“这山谷中有一截小灵脉,对于那些名门大派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对于我等散修来说,却是人间至宝!呵呵,据我所知,能如同我这般独占一条灵脉修行的散修,整个越国都屈指可数。” 这不就是在找夸吗? 苏乙不吝赞扬,竖起大拇指道:“厉害厉害!” 该说不说,这有灵脉的地方的确是不一样。他悄然运转功法,吸收灵气的速度的确是比自普通地方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呵呵,韩道友,请!”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到了洞府门口。 轰隆! 石门仿佛受到感应一般隆隆打开,香风扑鼻而来,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从门中传出,苏乙眼前的颜色陡然变得靓丽鲜活起来。 只见四个身穿轻纱的女子轻飘飘从门中涌出,一字排开,齐齐躬身行礼道:“恭迎姥姥回府!” “好好好!”木老怪笑嘻嘻点头,又转头看向苏乙,却见苏乙一副“色与魂授”的样子,一对眼珠死死盯着四女若隐若现的白嫩肌肤,根本挪不开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脸上笑意更浓了。 面前四女当真是梅兰竹菊竞相争艳,有的清冷,有的妩媚,有的清纯,有的羞怯。放在人间,绝对是个顶个的角色。 然而在这里,他们却只是区区侍女罢了。 更让苏乙惊奇的是,四女身上阴气湛然,身上隐隐波动的灵气,昭示着他们并非凡人,而是修行者。 苏乙“色眯眯”的目光从四女脸上一一拂过,猜测着哪个是聂小倩。 按常理来说,应该是最漂亮那个,也就是样貌清纯可人的那个。 苏乙在此女脸上多盯了几眼,而这一切自然被木老怪尽收眼底。 “韩道友,此四人乃是我的婢女,他们各个都身具灵根,更难得的是,全都是天阴之体,呵呵,为了找她们,我可是耗费十余年光阴。”木老怪笑呵呵道。 “天阴之体?这体质有什么特殊吗?”苏乙不懂就问。 “这是可以助我化煞结丹的上好炉鼎,你说特殊不特殊?”木老怪得意一笑,“她们四个也就小倩资质好一些,其余的资质都很普通。但修炼到练气圆满时,她们体内就会产生一缕极阴之气。届时再以双休之法采补来,便能化解煞气,和我的功法呼应,提高结丹概率。” 他毫不避讳说着这些话,四女却毫不在意依然笑嘻嘻的样子。 唯独小倩眼中一丝暗然一闪而逝。 木老怪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乙神色,见苏乙果然如他所料露出意动之色,便哈哈一笑道:“你们四个,快去备茶,采些灵果,再准备歌舞,今日我要好好款待韩道友!” “是,姥姥!”四女躬身应下,便鸟鸟婷婷退下去准备了。 木老怪热情带着苏乙进入洞府之中。 这洞府中空间不小,布置也格外雅致,木老怪引领着苏乙在大堂中落座,很快四女便端着杯杯盏盏而来,为二人沏茶摆放灵果蜜饯。 茶香果香扑鼻而来,让苏乙食指大动。 苏乙有意树立自己乡巴老人设,几乎是迫不及待拿起一枚灵果,卡察就咬了一大口。 果汁四溅,满口溢香。 “好果子!”苏乙由衷夸赞。这仙家灵田种出来的水果和凡俗水果就是不一样,清脆爽口,吃一口就让人神清气爽。 “喜欢就多吃点。”木老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拍拍手,四女顿时来到场中,一边轻声吟唱,一边款款摆动身躯跳起舞来。 苏乙顿时气血上涌,心头涌出燥热,在他眼中,眼前四女身上妙处若隐若现,各个搔首弄姿,仿佛在对他做出邀请。 这显然是一种魅术。 摄青之气一运转,苏乙脑子顿时为之一清,但他仍装出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眼神炙热盯着场中四女,尤其是盯着小倩。 木老怪笑呵呵开口道:“韩道友,如何呀?” “真大,真白。”苏乙眼也不眨地随口道。 “看来韩道友也是性情中人呀。”木老怪笑道,他画风突然一转,“说起来,我跟韩道友也算是有缘,今日恰巧静极思动出去走走,没想到居然从姓燕的狗贼手里救下了韩道友。” 苏乙回过神来正色道:“木老,多谢你救命之恩,我韩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放心,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答的。” “呵呵,韩道友有这份心意就已足够了。”木老怪笑道,“其实我和姓燕的狗贼一直都势如水火,当初他非要和我抢夺这条灵脉,幸亏我有好友及时赶到,才击退了他。但这狗贼一直盘旋在周边不走,伺机对我不利……” 说着说着木老怪已咬牙切齿:“这狗贼屡屡坏我好事,我想杀他很久了!” “燕赤霞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苏乙闻言立刻毫不犹豫同仇敌忾破口大骂,“这鸟人一见我就喊打喊杀,简直莫名其妙!这仇我要是不报,韩立誓不为人!” 木老怪眼神一闪笑道:“姓燕的狗贼法力不浅,我和他便是单对单,谁也奈何不了谁。韩道友你居然能在他手中撑那么久,还能伤到他,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哪里哪里,我也是一般一般。”苏乙摆摆手,眼神又瞟向场中翩翩起舞的四女。 木老怪轻咳一声,又道:“炼体修士在修行界十分少见,算上韩道友,我也只见过两人而已……” 他正要引出下文,却不料苏乙突然打断他头也不回地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木老怪一滞,笑道:“还有一位便是越国的国师,慈航普度大师。” “没听过。”苏乙无所谓道。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一身佛门炼体之法十分厉害……”木老怪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呵呵,恕我孤陋寡闻,韩道友你的炼体之法我是一点名堂也看不出来。”木老怪笑眯眯道,“不知韩道友能不能为我解惑?” “我这功法呀,无名,修炼起来可一点也不容易。”苏乙的目光仍死死锁定在小倩身上,不等木老怪再试探发问,他突然话锋一转,“木老,其实我很佩服你,没想到你居然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 木老怪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乙笑呵呵指着眼前跳舞的四女道:“如此四位人间绝色在侧,她们居然还都是处子之身。要是换了我,早让她们变大嫂了。” 木老怪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笑道:“韩道友有所不知,他们的极阴之气还没酝酿养成之前,是不能破了身子的,否则就养不出极阴之气。相比起结丹大道,区区女色算什么?” 苏乙道:“爱江山更爱美人,木老呀,你不懂爱。” 木老怪笑而不语,但眼底的鄙夷之色却更多了。 “韩道友,不知你来这黑风山有何贵干?”木老怪又问。 “云游四方。”苏乙道,“我要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干最美的娘们儿!” “……”木老怪再次笑着转移话题,“唉,可惜呀可惜,韩道友得罪了姓燕的,别说云游四方了,只怕想出这黑风山都不可能了。” 苏乙顿时表情一怔,目光终于从小倩身上收了回来,看向木老怪。 “木老的意思是,这燕赤霞还不肯放过我?”苏乙眉头皱得很紧。 “此人睚眦必报,他必然不会放过你!”木老怪正色道,“韩道友,我能保你一时,但却保不了你一世。对燕赤霞可不能不防啊。” “惹不起我躲得起。”苏乙道,“实在不行,我就远走高飞,等以后修炼有成了,再回来找他报仇。” “韩道友云游四方何等快意洒脱?若是有仇不能报,反倒被逼得狼狈鼠窜,这也太丢脸了。”木老怪道。 “您老别激将我,没用。”苏乙似笑非笑,“出来混,什么都没小命要紧,我打不过燕赤霞,找死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去做的。” 木老怪笑呵呵道:“韩道友你误会我了,我可不是想让你单打独斗。既然你我都和燕赤霞这狗贼有仇,何不联手,一起杀了他?” “联手?”苏乙皱眉。 “不错,联手。”木老怪道,“以韩道友的实力,再加上我,只要我们细心筹谋,定能斩杀此獠!如此一来,我除去了一个心腹之患,韩道友你也报了仇,何乐而不为?” 苏乙似乎有所意动,但还是摇头道:“不行不行,我现在没法动手,我法剑都毁了,怎么跟他打?” 木老怪瞥了眼苏乙腰间两个储物袋,笑道:“韩道友不可能只有一个法器吧?” “斗法的就只有这一个了。”苏乙无奈一摊手,“木老,你的提议很好,只可惜我有心无力,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说罢他又转过头去,眼睛眨也不眨欣赏起歌舞来。 木老怪眼神闪烁不定,突然道:“韩道友,若是我肯借你一把中品法器,你可愿意跟我联手对敌?” “借我法器?”苏乙诧异。 “不错!”木老怪伸手在腰间一按,手中顿时多出一个如手臂般粗壮的二尺长柄,如如头颅般大小锤头的一样通体紫色的法器来。 “紫金锤?”苏乙脱口叫了出来,眼神闪过一丝怪异。 “这不是紫金,而是紫铜。”木老怪将紫锤子递给苏乙,“此锤无名,原本是锻造法器所用,但若用来斗法也是可以的。韩道友,你试试看,看看趁手不趁手。” 苏乙抓起锤把挥舞两下,这沉甸甸的手感竟给他一种格外踏实舒爽的感觉。 “这锤子没名字?”苏乙笑呵呵转动锤子把,“那以后它就叫惊雷吧!” 木老怪脸色顿时一黑,我特么借你个锤子,你起的什么名? 1639、挑拨 苏乙发现自己和木老怪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谋人家的功法,人家也谋自己的功法。 只不过若是木老怪知道自己所谓的功法只不过是最粗浅的炼尸煞之法,而且这方法别人想学都学不来,不知道他该作何感想? 苏乙呵呵一笑,道:「这木老怪有什么背景吗?」 这话他本来随意一问,因为在苏乙下意识看来,木老怪应该就是个单打独斗的散修。 他自己不也这么说? 岂不料这一问还真问出事儿来了。 就见聂小倩神色凝重点点头道:「姥姥跟我们说过,他是黑煞教的人……」 「什么教?」苏乙眉毛顿时一挑。 「黑煞教。」聂小倩看向苏乙,「怎么公子听说过黑煞教?姥姥说黑煞教极为隐秘,所知之人甚少。」 「这黑煞教你还知道什么?」苏乙眉头紧皱问道。 「我知道的不多,姥姥很少说起黑煞教,而且除了一个黑山老妖,他和任何黑煞教的人都没有往来过。」聂小倩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有所往来,但我不知道。毕竟他只是拿我们姐妹四人当奴隶。」 「黑山老妖也是黑煞教的?」苏乙眉头更紧,「那你知道升仙会吗?」 聂小倩还真知道,他点点头道:「这是黑煞教扶持出来的散修组织,镜州这边是黑山老妖在管,姥姥为此还很不高兴,跟我们发脾气,骂教主偏心。」 「那你知不知道黑煞教的教主是谁?」苏乙又问。 聂小倩摇头:「韩公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关于黑煞教的事情姥姥基本不会跟我们说的,只是偶尔随意提那么一两句。不过如果韩公子需要,小倩可以去打探一番。」 「不必,你平日怎样,现在和以后还怎样,不要在木老怪面前做任何不必要的事情,以免被他怀疑。」苏乙摆手,他可不相信聂小倩的演技。 黑煞教…… 若这个黑煞教真是苏乙知道的那个黑煞教,那木老怪的背景还真是很大了。 黑煞教是越国境内一个秘密的邪修组织,其首脑是越国皇帝。 此人瞒着七大派修炼了邪术,以一国之力到处活捉散修血祭,还一手创办了黑煞教这个邪恶组织。 别看黑煞教在原剧情里只是一个副本小boss,但这个组织兵强马壮,绝不是苏乙现在可以对付的。 别的不说,就光对付一个木老怪就已经够吃力了。在黑煞教里像是木老怪这样的筑基修士,不知道还有多少? 原本苏乙还打着抢其功法、霸其洞府,夺其炉鼎的主意,但现在…… 苏乙皱眉沉吟,退堂鼓肯定是不会打的,但想办法灭了木老怪以后,这个地方也肯定不能留了,否则等黑煞教的人打上门来,苏乙就算浑身是血能做几盆毛血旺? 而且最好是把黑煞教的火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苏乙心中突然浮出燕赤霞的形象来,忍不住嘴角勾出笑意——这冤大头不错。这燕赤霞不分青红皂白对自己动手,得给他点教训。 别以为你是好人就不打你。 对面的聂小倩一直在小心翼翼观察着苏乙的表情,刚才看苏乙眉头紧皱的样子,她都以为苏乙退缩了呢,但现在苏乙一笑,她顿时松了口气。 「韩公子,还有件事。」聂小倩想了想又道,「不久前姥姥收到一份飞剑传书,好像是岚州那边来的,飞剑传书来的人叫白虎,他邀请姥姥一起搭救一个叫赤目的人,但姥姥没同意,拒绝了。这两人到底是不是黑煞教的,小倩就不知道了。」 白虎、赤目…… 苏乙想了想,没想起来这两位是谁。不过这不重要,一来 跟他现在还八竿子打不着,二来这两个名字一听就是那种活不了多久的特约角色,能求到木老怪头上来,实力也不会强到哪儿去。 「木老怪都有什么本事,你知道吗?」苏乙再次看向聂小倩。 「姥姥所修炼的功法叫做阴阳逆乱血煞功,他本来是个昂藏男儿,但就是因为修炼这功法,他就成了今天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聂小倩道,「我见过姥姥和燕赤霞斗法,姥姥可以妖化,变成巨大树木,而且他擅长阵法,这洞府的护阵就是姥姥自己亲手炼制的。」 「接着说。」苏乙点点头,脑子在飞速运转。 「还有……就是姥姥有一件符宝,是不久前才得到的,专门用来对付燕赤霞的。」聂小倩道,「但到底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你对这个燕赤霞了解多少?」苏乙问道。 「听姥姥说,这燕赤霞本是州燕家的人。」聂小倩道,「这燕家是越国第一大修行家族,地位仅在七大派之下。原本姥姥是惹不起这人的,不过这人是个异类,他不知道为什么叛出了燕家,跟燕家老死不相往来,这些年来燕家对他的确不闻不问,就当他死了,所以姥姥才敢对付他。」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来头这么大? 苏乙想了想,道:「木老怪和燕赤霞到底为何结仇?」 据木老怪所说,是燕赤霞想抢他的灵脉,所以两人才结仇,但苏乙显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果然,就听聂小倩道:「这洞府之地原本其实就是燕赤霞的,这黑风山上有两处灵脉,但分别在东西两侧,燕赤霞隐居在此后,将两处灵脉都占了去。姥姥和我们本来是在溪州修行,姥姥为了采一株药草,才带着我们跑来这里。结果发现了这处灵脉,就破开禁制占了下来。」 「燕赤霞云游四方,听说好像还去郭北县当了一阵捕快,他是在两年后才发现自己的地方被占了,于是和姥姥打了一场,姥姥打不过他,只好用大阵把他拒之门外。之后燕赤霞时不时就要来破阵,只是从未攻破。后来姥姥不胜其烦,又打听清楚了他的底细,就请来黑山老妖,打算杀了燕赤霞,但可惜功亏于溃,被燕赤霞逃走了……」 苏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算是大致捋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 「小倩姑娘,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就说你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做了。」苏乙道,「只要他不提前发动他的五鬼印,那他就看不出端倪来。对付木老怪要细心筹谋,不能半点马虎。你放心,我已有定计。」 「是,多谢韩公子!」聂小倩惊喜感激道。 苏乙微笑点头。 聂小倩回去复命的时候,发现姥姥的房间里居然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凡人书生。 她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甚至连神色都没什么变化。 木老怪每隔三日便要血祭男性凡人,一来炼化其气血增加修为,二来平衡他体内的阴气。这么多年来,小倩等四人除了修炼,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帮木老怪寻找凡人供其血祭,被其吸成人干的无辜亡魂不计其数。 毫不夸张地说,木老怪的修行之路根本就是用白骨铺就的。越国七大派虽不自诩正派,但对这种魔道邪修的手段一向深恶痛绝,打击起来不遗余力。只是修士们忙着隐居修仙,动辄闭关数年甚至数十年,红尘沧桑变幻对他们来说就是过往烟云,根本毫不关心,这才给了黑煞教这种邪恶组织和木老怪这种人性泯灭的邪修生存壮大的土壤。 「姥姥,小倩回来复命。」聂小倩的眼神从那凡人书生脸上一扫而过,心说这人还挺俊俏。只是比起韩公子,少了阳刚之气。 「如何了?」木老怪正在布置血祭的法坛,看到小倩立刻放下手中事情,关切问道。 「很顺利 。」聂小琴微微垂首,「韩立根本无招架之力,中了我的魅术后,我便放出五鬼,现在五鬼已经结印,潜入他的身体里。」 「他有没有察觉什么异常?」木老怪不放心问道。 「毫无察觉。」聂小倩道。 木老怪这才松了口气,哈哈一笑得意道:「好,这个人已经是我砧板上的肉了,太好了!」 聂小倩道:「恭喜姥姥又添血食。」 「哈哈,这个韩立可不只是血食,他的炼体功法,我势在必得!」木老怪心情很不错,「小倩,这件事你做得很不错,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做了,专心修炼,看好韩立,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小青他们去做就好了。」 「多谢姥姥。」聂小倩微微一福,浑然没注意到一边帮姥姥磨墨的小青忌恨瞪着她。 等聂小倩走后,木老怪心情大好道:「你们四个里还是小倩办事最为得力,可惜就是性子冷了些。」 这话彻底点燃了小青的妒火。 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尽管聂小倩刚才似乎表现得毫无破绽,但小青还是发现了她和以往的一丝不同。 「姥姥,您老人家慧眼如炬,难道就没看出小倩刚才不对吗?」小青眼珠一转道。 「不对?」木老怪一皱眉,「哪里不对?」 「您是知道的,小倩一直以来都假仁假义,对姥姥您血祭凡人的事情颇有微词。后来被姥姥您收拾了几次后虽然老实了许多,但对这件事一直都是不闻不问,不置一词的。」小青一边观察着木老怪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道,「但刚才,她却说了一句以前她绝对不会说的话。」 木老怪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顿时眯了起来:「她刚才恭喜我又添血食……」 「对,就是这句!」见木老怪起疑,小青顿时大喜,「姥姥您想想,小倩什么时候对您说过这种话?为什么今天无缘无故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说为什么?」木老怪看向小青。 「小倩心里一定有鬼!」小青笃定道,「她之所以恭维姥姥,就是想让姥姥心里高兴,好蒙蔽您,让你注意不到她的不对劲!」 「那你说,她心里有什么鬼呢?」木老怪这时心里已相信了大半。 「姥姥,还记得两年前您差点把小倩打死的那次吗?」小青嘴角勾起一丝恶毒笑意,「她趁着您和黑山老仙联手对付燕赤霞的时候,竟偷偷潜入您的房间里,想要搜查出阴鬼锁魂咒的破解之法,然后破解了禁制,再远走高飞!」 「不错,那次姥姥我无暇分身,幸亏小青你忠心耿耿及时向我告密,我这才阻止了这件事情的发生,要不是你,差点就让小倩这个***跑了!」一想到这件事,木老怪心中就满是不爽。 小青眼神闪烁:「姥姥,小倩一直都对您有不臣之心,只是她知道自己对姥姥您来说根本就是一只蝼蚁,所以才假装顺从,骗取您的信任。但只要有机会,她一定还是想着要背叛您的!」 「你是说,韩立给了她背叛我的底气?」木老怪狞笑起来,「她对我阳奉阴违,背地里却和韩立勾结,想要对我不利?呵呵,那他就太天真了,区区韩立,纵然有力扛筑基修士的实力,但终究是不如的。若非想要利用他,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您不是邀请他对付燕赤霞吗姥姥?」小青道,「万一到时候他临阵反戈,帮燕赤霞对付您……」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趁热打铁道:「而且有小倩这个***做内应的话,说不定会把燕赤霞放进大阵来也说不定……」 话音未落,木老怪便勃然变色:「她敢?」 他脸色阴晴不定,来回踱步一周后摇头道:「五鬼印潜藏起来除非我激发,否则连我都无法感应到其存在,就算面对面都没用。除非……」 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昏迷不醒的书生身上,眼神微眯:「除非他发动血祭之力,气血翻涌震荡下,我才能趁机窥视五鬼印的状态……哼哼,便宜他了!小青,带上这书生,跟我去找韩立!」 「是!」小青急忙躬身应下,一手提起昏迷书生,跟着木老怪急忙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苏乙所在的石室,木老怪在门外温声笑道:「韩道友,方便进来吗?」 轰隆…… 石门缓缓洞开。 1637、阴谋 惊雷是个好锤子,将来有机会再搞把法剑,就叫紫电。 苏乙就不知道什么是客气,你敢借我就敢收。把锤子把玩一番后,他便将其收进储物袋中,笑呵呵对木老怪道:“木老一片心意,那我就笑纳了。” 木老怪古怪看了眼苏乙,欲言又止,最终却笑道:“那一起出手对付燕赤霞的事情……” “没问题啊!”苏乙满口应下,“木老,你救了我的命,又请我看歌舞表演,还送我个锤子,你这人这么好,我能拒绝你吗?放心,不就是燕赤霞吗?办他!” 木老怪大喜:“好,痛快!韩道友若真能杀了燕赤霞这狗贼,那锤子真送你又何妨?” “我答应你可不是为了这锤子,主要是为了这人!”苏乙眼神色眯眯又看向聂小倩,“俗话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木老,我一看你就是君子!” 木老怪脸皮微微抽搐,看看聂小倩,沉吟片刻道:“韩道友,你若真想行云雨之事,不如我让她们给你去郭北镇掳来一个凡人女子?你放心,保证是娇滴滴大美人。” “木老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苏乙不悦一摆手,“韩某人一向用情专一,最讨厌朝三暮四寻花问柳的好色之徒,凡是我看中的人,我绝不会轻易放弃或改变目标。” 木老怪眼睛眯了眯,道:“看来韩道友对小倩的确一见钟情啊……” “不知道木老可愿忍痛割爱?”苏乙问道。 “好!区区炉鼎,岂能抵得上我和韩道友情谊?”木老怪勐地一拍大腿咬牙道,“既然韩道友真心喜欢,那我便将此女赠予你了!” 此话一出,那边四女神色各异。 其余三女都显出吃惊神色,唯有小倩微微一怔后,嘴角勾起一丝苦涩。 苏乙“大喜”:“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木老怪笑道,“韩道友,刚才一番恶斗,想必你也消耗不小,不如先让小倩送你去客房安歇,休整三日后,咱们再商量如何对付燕赤霞。这三天里,你正好熟悉熟悉锤子法器,我正在炼制一套阵旗,还差最后一步就完成了。三天后,咱们再聚?”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乙笑道。 木老怪点点头,拍拍手掌,那边歌舞顿时停了下来。 他和颜悦色对小倩道:“小倩啊,刚才姥姥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先送韩道友去客房安歇,然后你先回来找我一趟,我有要事跟你交代。然后你就可以回去陪着韩道友了。” “是……”聂小倩语气低沉,表情麻木微微躬身。 她旁边一个女子眼中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韩公子,这边请。”聂小倩抬头,面无表情对苏乙做出恭请的姿势。 “好,好!”苏乙仿佛骨头都酥了二两,“木老,那我就……” “呵呵,去吧去吧。”木老怪笑呵呵摆手。 目送聂小倩牵引着苏乙一前一后走到走廊深处后,木老怪脸上笑容缓缓消失,露出讥讽和狰狞之色。 另外三女围了上来,其中一女焦急道:“姥姥,您真要把小倩赐给这个人?之前您不是说要把小倩送给黑山老仙吗?” “哼,我之前要把小倩送给黑山老妖,是想他能帮我一起对付这个阴魂不散的燕赤霞。”木老怪目光森然幽幽道,“但黑山老妖最近招惹了一些麻烦,自顾不暇,根本没精力来帮我,那我又何必找他?小倩可是你们四个里天赋最好的炉鼎,岂能白白便宜了这老妖?” 三女眼中闪过妒忌之色,其中一个道:“姥姥,但您和黑山老仙都说好了要把小倩送给他,若是出尔反尔……” “他不帮我,总不能白送吧?”木老怪哼了一声,眼中露出些许忌惮,微微犹豫又道:“要是那老妖实在纠缠得紧……” 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女身上,似笑非笑道:“那就只好由你代替小倩去了。” 此女闻言一怔,继而花容失色,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哀求:“求姥姥饶命!那黑山老妖暴虐狠毒,奴婢听闻,凡是跟他的女子全部被他采补至死,连尸骨都被他血祭,最后魂飞魄散,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姥姥,我不想死呀,求您念在我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别让我去……” “你不去,那就是她们两个去?”木老怪笑呵呵看向其他二女。 这两个女孩也吓得急忙跪下齐声哀求:“求姥姥饶命!” 木老怪冷哼一声道:“当时让小倩去的时候,你们三个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吗?” 三女瑟瑟发抖,只是哀求连连。 其中一女咬牙道:“姥姥,既然黑山老妖什么都没做,您何必还要再讨好他……” 啪! 话音未落,一根藤蔓从木老怪袖中电射而出,狠狠抽打在这女孩肩上,后者惨叫一声翻滚在地。 “再敢对姥姥我不敬,不用黑山老妖动手,我就把你采补至死,再血祭了你!”木老怪森然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这女子连连磕头哀求。 木老怪面色稍霁,这才冷笑道:“黑山老妖算什么?若非教主偏心赐他黒煞修罗功,他焉能有今日?” 三女只是瑟瑟发抖不敢接话。 木老怪也没指望她们接话说什么,很快他自己又兴奋起来:“但黑山老妖嚣张不了多久了,哈哈!这个姓韩的,乃是难得一见的炼体士,那一身煞气,只怕也是炼体功法所致,姥姥我精通阴阳逆乱血煞功,一身煞气正愁无法化解无处可用呢,若是让我得到他的煞气炼体之法……哈哈!” “此子年纪不大,却可以肉身力量硬扛燕赤霞,甚至让这狗贼受伤,可见其功法多么不凡?尤其是那神出鬼没的速度,竟连姥姥我都看不清,哈哈!我若是学了这门功法,压过黑山老妖一头,也是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说到亢奋处,木老怪竟忍不住张狂大笑起来。 三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讨好恭维道:“姥姥神功盖世,所愿必定达成!只是……若是姥姥图谋这姓韩的功法,直接擒了他严刑逼问不就好了?为何还要好吃好喝招待他?还把小倩也送给他?” “对呀姥姥,不如把小倩留给黑山老仙……”另一个女孩立刻道。 “哼,你们懂个屁!姥姥我神机妙算,岂是你们可以参透的?”木老怪面有得色,“燕赤霞是我心腹大患,更可恨此人总是坏我好事,阻止我血祭凡人,这人必须得尽快除掉,否则等他修为恢复,姥姥我还真头疼……” “本来我指望黑山老妖,但现在他指望不上了,我能靠谁?靠你们吗?”木老怪冷笑,“姓韩的实力不错,他主动送上门来,我若是不加以利用,岂非愚蠢?我借他法器,再让小倩去陪他,就是为了让他乖乖听话,帮我一起去对付燕赤霞!” “那姥姥您只要给他点好处就行,何必把小倩赐给他?”一个女孩赔笑道,“小倩是我们之中天赋最好的,她修炼绝阴鬼煞功已经到了十一层,若是再过几年,得到一枚筑基丹,筑基都有可能。姥姥,一个筑基期的炉鼎,和练气期的炉鼎可不一样,让她现在就破了元阴,那多可惜?” “少在我这儿动你们的小心思,”木老怪嗤笑,“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被姥姥我送给黑山老妖,所以才这么说,私下里,你们谁服气小倩?现在把她夸上天了,当姥姥老湖涂了吗?” 这女孩赔笑道:“奴婢哪儿敢?奴婢的意思是,这姓韩的看样子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姥姥您随便湖弄一下他就行了,何必下这么大本钱?” “你们都能想到的事情,姥姥我岂能想不到?”木老怪呵呵一笑,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放心吧,小倩的元阴,他摘不走!待会儿小倩过来,我会吩咐她用魅术蛊惑韩立,让他误以为自己真的跟小倩整夜云雨,但其实,他连小倩的脚指头都碰不到,啊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又得意笑了起来。 其余三女闻言彼此对视,都又惊又喜。 只要聂小倩还是完璧之身,伺候黑山老妖就轮不到她们。毕竟她们四个黑山老妖都见过,那老妖一眼就看上了聂小倩,根本没把她们三个放在眼里。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因此她们三人对聂小倩的容貌和气质又妒又恨,一直都跟她不对付。 “姥姥,你不是说韩立连燕赤霞都能威胁到,那以小倩的魅术,真的可以魅惑到他吗?”一女孩不放心问道。 “呵呵,姥姥我算无遗策,这一点岂会想不到?”木老怪得意道,“我的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您在茶里下了毒?”这女孩惊喜道。 “不是毒,而是纯药!”木老怪笑道,“可以让修行人都神志不清的春药!有此春药相助,就算韩立意志再坚定,也会被小倩的魅术给魅惑的。” 三个女孩还要再问,却见小倩从门外进来,飘然走到跟前,面无表情微微躬身道:“姥姥,人送去客房了。” “嗯,你们三个先下去吧。”木老怪点点头吩咐道。 三个女孩齐齐称是,退出门外去。 “他跟你说什么了?”木老怪问道。 “此人是色中饿鬼,除了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倒也没说别的。”聂小倩道。 木老怪呵呵笑道:“好色好,色是刮骨钢刀,这一刀,他躲不过!小倩,待会儿你去了后,便像是以前对付那些被骗来血祭的凡人一样,施展你的魅术,魅惑他!” 见聂小倩面无表情的样子,木老怪一怔,道:“你不吃惊?你是不是猜到我不会真的把你送给他了?” “姓韩的不是黑山老妖,姥姥岂会便宜了他?”聂小倩澹澹道。 木老怪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嗯,你们四个里面,果然还是你最聪明。放心,他中了我的春药,只要你稍加诱惑,便会勾起药性。等他药性发作,你就可以施展你的魅术了。” “是。” 木老怪突然掐诀念咒,顿时其身上长袍鼓动,仿佛里面有什么活物在挣扎游走。 “嘿嘿嘿……” “嘻嘻嘻……” 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小孩笑声响起,跟着五个面色惨白神色狰狞的鬼童从他衣服里钻了出来,五鬼爬到木老怪肩头上,齐齐对着聂小倩呲牙嘻嘻笑着。 聂小倩面色一变,眼中闪过恐惧之色,急忙低下头不敢看它们。 木老怪手掌反转,顿时手中多出一个黑色布袋来,他念念有词,突然一指布袋,五个鬼童顿时争先恐后钻入其中。他这才满意将袋口用法力封住,将其交给聂小倩。 “你们四个的体质对五鬼来说是绝佳栖息之所,所以必须得用这鬼袋隔绝才行。”木老怪道,“等你魅惑住了他,便放出这五鬼,到时候五鬼会上他的身,潜伏在他的身体里,组成五鬼印。此印只要不触发,姓韩的绝对觉察不到。” 聂小倩一怔,道:“姥姥要控制他?” “你有什么意见?”木老怪挑眉。 “当然没什么意见,”聂小倩急忙道,“奴婢以为姥姥是想血祭了他。” “我当然会血祭他,但那是最后的事情。”木老怪狞笑道,“我要先用他对付燕赤霞,下五鬼印就是为了让他不耍滑头,到时候我会控制他去和燕赤霞拼命!但我不会让他死,因为我还要搜他的魂,得到他的炼体之法!等他什么价值都没有了,到时候我才会血祭他!” “一个能硬扛筑基修士的炼体士的血肉,一定会让我的功力大进,说不定直接到筑基后期也说不定!到了那时,我再学了那煞气炼体之法,我看他黑山老妖还怎么跟我斗?哈哈哈哈……” 听着木老怪张狂无比的得意大笑,聂小倩眼中露出哀色,低下头里。 兔死狐悲,木老怪口中所描述的苏乙的下场,让她想到了以后的自己。 她很清楚,她的命运也会是这样,被姥姥榨干最后一点价值,肉身、灵魂,什么都不会剩下。 1638、策反 这是一间约莫两丈见方的石室,石室中家具陈设一应俱全,布置得颇为典雅。 苏乙盘膝坐在木榻之上,掌心朝上,吸纳灵气入体,以煞气炼入肉身之内。 有灵脉的地方修炼起来就是不一样,苏乙明显感觉效率高了许多。 但这所谓的「高」只是相对于他自身之前而言,虽然苏乙不知道别人修炼的速度怎样,但他肯定,相比起别人,自己绝对堪称龟速。 这是没办法的,他从金煞夺命掌中截取自创的「煞气炼体术」上限太低,从开始修炼到现在,苏乙连一个穴位都没有「灵气化」,他现在只是很粗浅地用灵气炼化皮肉,其简单粗暴程度令人发指。 所以苏乙现在亟需替换自己的功法。他看过木老怪出手,知道对方的功法也兼具炼体功能,而且也是引煞气和气血来修炼,这不巧了吗? 他知道木老怪在打自己的主意,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也在打木老怪的主意。 不光图他的功法,还图这个洞府。 以苏乙的资质和煞气之浓厚,他是注定不可能加入名门大派去了,所以他只能成为一介散修。 这样一来,拥有一个有灵脉的洞府就变得很重要。 而苏乙之所以跟木老怪虚以委蛇,其一是因为他对修行者的手段还不甚了解,尤其是对木老怪拥有什么底牌和杀手锏丝毫不知,正所谓谋定而后动,他需要更有把握才能出手;其二,木老怪的功法放在何处?是在储物袋中,还是被他记在脑子里,并没有实物?这也是苏乙需要搞清楚的。 不然费尽心机灭了木老怪,结果最需要得到的功法却没得到,那岂不是徒劳一场? 因此,苏乙还需要一个内应,他选择的内应就是聂小倩。 他所表现出的好色当然是假的,事实上面对聂小倩苏乙心中毫无波澜。不是说聂小倩不美,而是苏乙对女人和情感现在毫无需求。他现在只想提升实力,只想修仙,女人和情感只会影响他抡锤子的速度。 某一刻,苏乙心念一动停止修炼,看向大门的位置。 冬冬冬。 「韩公子,我是小倩。」 「进。」 吱呀。 大门洞开,小倩飘然而来,阔袖一拂,身后大门「砰」地一声关紧。 她对着苏乙盈盈一拜:「韩公子……」 她青丝如瀑垂下,眼神中透着欲说还休的凄迷,贝齿轻咬一点朱唇。 她特意换了衣服,身上穿着大红色轻纱,曼妙身躯若隐若现,纤纤素手放在小腹前,略显紧张地将十指绞在一起赤着足,露出如嫩藕般的小腿。 苏乙露出意动之色,含笑招手:「来来来,坐这边。」 「公子何必心急呢?」小倩微微沉默,突然抬头展颜一笑,笑容说不出的风情。 这一笑之下,苏乙心中勐然涌出一股难言的燥热之感,气血为之沸腾,一股冲动让他恨不能冲上去将面前尤物狠狠揉进怀里。但跟着他心中微微一惊警醒过来,顿时所有不适一扫而空。 怎么回事? 苏乙讶然下急忙自查,这才察觉自己竟中了纯药! 他啧啧称奇,这药还真神奇,未发作时,连他都丝毫没察觉到,直到这时动了一点欲念,顿时便激发药效。 他都这样,若是凡人这会儿早就神志不清了。 只可惜,给苏乙下纯药相当于绣花针扎地球了。 别说易经洗髓经可解百毒,就算不用它,纯药也对苏乙毫无效果。 苏乙对肉身的掌控力早就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而且他气血非常强大,这点纯药甚至都不用他刻意去化解,也对他 造不成什么威胁。之前刚发作那一瞬间能引动药效,都是因为苏乙太过大意而已。 虽然无碍,但苏乙还是做出一副色与魂授之色来,操控气血涌上面部,让自己的脸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之色来。 聂小倩见状毫不犹豫便发动了魅术。 苏乙眼前顿时一花,再定睛看时,便见对面聂小倩媚眼如丝,突然伸手在自己腰间系着的丝带上轻轻一拉,红色轻纱顿时滑落在地,露出凹凸有致的身体来。 「韩公子,请你怜惜。」聂小倩羞怯道了一句,便如一阵风一般飘了过来,扑在苏乙的怀中。小倩搂住苏乙的脖子,翻身跨在了苏乙腿上。 苏乙微微沉默,一动不动。 他没有理会扑在自己身上这匹如野马般的「小倩」,也没有用眼角余光去看依然站在原地掐诀念咒的小倩,只是微微皱眉沉默。 站在原地施展魅术的聂小倩见状顿时一怔,眼中显出疑惑之色来。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中了她魅术的人现在正疯狂撕扯自己的衣服,然后亲吻空气、耸动腰部,丑态百出。 但面前这韩公子却一动不动皱着眉,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中魅术? 不可能,若是对方破了自己的魅术,她会有感应的,自己的魅术毫无阻碍运转着,显然并没有被破掉。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 「合作。」苏乙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没装下去露出了破绽,现在干脆开门见山,坦诚布公。 「初见你们四个,我一眼便看出了你跟她们三个不同。」苏乙看着聂小倩道,「你不甘心被木老怪控制,对不对?」 聂小倩咬了咬唇,轻声道:「韩公子,小倩修为浅薄,自问没资格跟你合作。你要么杀了我,要么便快点逃走吧……这洞府的法阵蕴含十八种变化,其中六种杀阵,便是筑基后期也得饮恨,连那黑山老妖都不敢硬闯。姥姥心念一动,便可发动大阵绞杀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乙听闻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澹然一笑,「小倩姑娘,你这么提醒我,说明你其实很想反抗木老怪,只是你不信我可以对付他,对不对?」 聂小倩看着苏乙道:「不管你杀了我,还是我时间久了不回去复命,以姥姥的多疑,他必然会有所察觉,然后第一时间激活大阵。」 「所以你要快点做决定,要不要跟我合作。」苏乙笑道,他看向聂小倩手里的鬼袋,突然身形一闪,下一刻聂小倩只觉手上一空。 她心中一惊,再看时,却发现鬼袋已经到了苏乙手里。 「你们五个已经生出了灵智,肯定可以听懂我的话。」苏乙把玩着鬼袋似笑非笑道,「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我现在就吃了你们;第二,木老怪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乖乖配合我演戏,等我灭了木老怪,以后你们就跟我混。」 五个鬼童叽叽喳喳一通乱叫,几乎是迫不及待钻出鬼袋,融合成一体,化作一个巴掌大的印记,钻进苏乙的身体之中,再无反应。 鬼对摄青的畏惧是与生俱来的,摄青虽然不像是黄父那样以鬼为食,但却比黄父更让鬼物恐惧。除非到了鬼王那个级别,否则哪怕是厉鬼在摄青面前也毫无反抗的余地。 五个鬼童感受到了这种天敌般的压制,在彻底灭亡和背叛之间,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聂小倩却不知道这些,她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苏乙的魅术。 「你、这怎么可能?」她不可思议地颤声道,「五鬼是姥姥以心血祭炼而成,怎么会听命于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许是你唯一也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还不大力地来把握住?」苏乙呵呵笑道。 聂小倩面色阴晴变幻片刻,突然噗通一下跪在了苏乙面前,哀求道:「求韩公子救小倩脱离苦海,小倩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大恩!」 「你帮我对付木老怪,我把你从他手上救下来,这笔买卖公平合理,绝对值得一做!」苏乙呵呵一笑,「只要你我精诚合作,你的愿望必然会达成!」 见识了之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现在苏乙这番话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聂小倩激动跪伏道:「姥姥逼迫我们姐妹残害凡人,还给我们种下阴鬼锁魂咒,把我们培养成供他采补的炉鼎,小倩若不反抗,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今日得见公子,是小倩三生有幸!公子但有差遣,小倩万死不辞!」 「好,你先起来,让我看看木老怪给你种的什么咒。」苏乙点点头。 「是!」小倩难掩激动之色,急忙起身快步到了苏乙面前,伸出自己的手来。 苏乙捏住其皓白手腕,凝神一探。 以他的医术,竟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心念一动,发动摄青之力。 以摄青的视界来看,顿时发现端倪! 但见聂小倩的生魂上竟缠绕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黑色雾气锁链,显得格外诡异。 「咒术?」苏乙露出惊奇之色。 这咒术苏乙前所未见, 但以他的眼光却不难洞悉其原理。 看样子,是木老怪将一个冤魂厉鬼炼化成诅咒锁链,缠绕住了聂小倩的灵魂。这咒术十分歹毒,直接作用于生魂上,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化解。若是不知道解咒之法,也一样无从下手。 只可惜碰到了苏乙。 但凡是跟魂啊鬼啊有关的咒术,苏乙毫不费力就能解除。 「呵呵,区区咒术,翻掌可破,你不必担心,此咒威胁不了你。」苏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不能现在就化解,否则惊动了木老怪,反而坏了大计。」 聂小倩惊喜交加,虽然心底还有些许疑虑,但却被满心的希冀和曙光所冲澹。 「小倩明白!韩公子,小倩不急于一时!」她急忙道,「韩公子要小倩怎么配合,您尽管吩咐!」 「木老怪让你来到底是何用意?」苏乙问道。 「姥姥说你中了他的纯药,让我用魅术蛊惑你,然后趁机给你种下五鬼印,这样你便落入他的操控之中了。」聂小倩毫不犹豫地竹筒倒豆子般把木老怪卖了个干净。 「韩公子,姥姥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操控你,让你和他一起对付燕赤霞!」聂小倩急切道,「等做完这件事后,他便会拷问出你的炼体功法,然后将你血祭!」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1639、挑拨 苏乙发现自己和木老怪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谋人家的功法,人家也谋自己的功法。 只不过若是木老怪知道自己所谓的功法只不过是最粗浅的炼尸煞之法,而且这方法别人想学都学不来,不知道他该作何感想? 苏乙呵呵一笑,道:「这木老怪有什么背景吗?」 这话他本来随意一问,因为在苏乙下意识看来,木老怪应该就是个单打独斗的散修。 他自己不也这么说? 岂不料这一问还真问出事儿来了。 就见聂小倩神色凝重点点头道:「姥姥跟我们说过,他是黑煞教的人……」 「什么教?」苏乙眉毛顿时一挑。 「黑煞教。」聂小倩看向苏乙,「怎么公子听说过黑煞教?姥姥说黑煞教极为隐秘,所知之人甚少。」 「这黑煞教你还知道什么?」苏乙眉头紧皱问道。 「我知道的不多,姥姥很少说起黑煞教,而且除了一个黑山老妖,他和任何黑煞教的人都没有往来过。」聂小倩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有所往来,但我不知道。毕竟他只是拿我们姐妹四人当奴隶。」 「黑山老妖也是黑煞教的?」苏乙眉头更紧,「那你知道升仙会吗?」 聂小倩还真知道,他点点头道:「这是黑煞教扶持出来的散修组织,镜州这边是黑山老妖在管,姥姥为此还很不高兴,跟我们发脾气,骂教主偏心。」 「那你知不知道黑煞教的教主是谁?」苏乙又问。 聂小倩摇头:「韩公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关于黑煞教的事情姥姥基本不会跟我们说的,只是偶尔随意提那么一两句。不过如果韩公子需要,小倩可以去打探一番。」 「不必,你平日怎样,现在和以后还怎样,不要在木老怪面前做任何不必要的事情,以免被他怀疑。」苏乙摆手,他可不相信聂小倩的演技。 黑煞教…… 若这个黑煞教真是苏乙知道的那个黑煞教,那木老怪的背景还真是很大了。 黑煞教是越国境内一个秘密的邪修组织,其首脑是越国皇帝。 此人瞒着七大派修炼了邪术,以一国之力到处活捉散修血祭,还一手创办了黑煞教这个邪恶组织。 别看黑煞教在原剧情里只是一个副本小boss,但这个组织兵强马壮,绝不是苏乙现在可以对付的。 别的不说,就光对付一个木老怪就已经够吃力了。在黑煞教里像是木老怪这样的筑基修士,不知道还有多少? 原本苏乙还打着抢其功法、霸其洞府,夺其炉鼎的主意,但现在…… 苏乙皱眉沉吟,退堂鼓肯定是不会打的,但想办法灭了木老怪以后,这个地方也肯定不能留了,否则等黑煞教的人打上门来,苏乙就算浑身是血能做几盆毛血旺? 而且最好是把黑煞教的火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苏乙心中突然浮出燕赤霞的形象来,忍不住嘴角勾出笑意——这冤大头不错。这燕赤霞不分青红皂白对自己动手,得给他点教训。 别以为你是好人就不打你。 对面的聂小倩一直在小心翼翼观察着苏乙的表情,刚才看苏乙眉头紧皱的样子,她都以为苏乙退缩了呢,但现在苏乙一笑,她顿时松了口气。 「韩公子,还有件事。」聂小倩想了想又道,「不久前姥姥收到一份飞剑传书,好像是岚州那边来的,飞剑传书来的人叫白虎,他邀请姥姥一起搭救一个叫赤目的人,但姥姥没同意,拒绝了。这两人到底是不是黑煞教的,小倩就不知道了。」 白虎、赤目…… 苏乙想了想,没想起来这两位是谁。不过这不重要,一来 跟他现在还八竿子打不着,二来这两个名字一听就是那种活不了多久的特约角色,能求到木老怪头上来,实力也不会强到哪儿去。 「木老怪都有什么本事,你知道吗?」苏乙再次看向聂小倩。 「姥姥所修炼的功法叫做阴阳逆乱血煞功,他本来是个昂藏男儿,但就是因为修炼这功法,他就成了今天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聂小倩道,「我见过姥姥和燕赤霞斗法,姥姥可以妖化,变成巨大树木,而且他擅长阵法,这洞府的护阵就是姥姥自己亲手炼制的。」 「接着说。」苏乙点点头,脑子在飞速运转。 「还有……就是姥姥有一件符宝,是不久前才得到的,专门用来对付燕赤霞的。」聂小倩道,「但到底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你对这个燕赤霞了解多少?」苏乙问道。 「听姥姥说,这燕赤霞本是州燕家的人。」聂小倩道,「这燕家是越国第一大修行家族,地位仅在七大派之下。原本姥姥是惹不起这人的,不过这人是个异类,他不知道为什么叛出了燕家,跟燕家老死不相往来,这些年来燕家对他的确不闻不问,就当他死了,所以姥姥才敢对付他。」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来头这么大? 苏乙想了想,道:「木老怪和燕赤霞到底为何结仇?」 据木老怪所说,是燕赤霞想抢他的灵脉,所以两人才结仇,但苏乙显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果然,就听聂小倩道:「这洞府之地原本其实就是燕赤霞的,这黑风山上有两处灵脉,但分别在东西两侧,燕赤霞隐居在此后,将两处灵脉都占了去。姥姥和我们本来是在溪州修行,姥姥为了采一株药草,才带着我们跑来这里。结果发现了这处灵脉,就破开禁制占了下来。」 「燕赤霞云游四方,听说好像还去郭北县当了一阵捕快,他是在两年后才发现自己的地方被占了,于是和姥姥打了一场,姥姥打不过他,只好用大阵把他拒之门外。之后燕赤霞时不时就要来破阵,只是从未攻破。后来姥姥不胜其烦,又打听清楚了他的底细,就请来黑山老妖,打算杀了燕赤霞,但可惜功亏于溃,被燕赤霞逃走了……」 苏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算是大致捋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 「小倩姑娘,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就说你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做了。」苏乙道,「只要他不提前发动他的五鬼印,那他就看不出端倪来。对付木老怪要细心筹谋,不能半点马虎。你放心,我已有定计。」 「是,多谢韩公子!」聂小倩惊喜感激道。 苏乙微笑点头。 聂小倩回去复命的时候,发现姥姥的房间里居然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凡人书生。 她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甚至连神色都没什么变化。 木老怪每隔三日便要血祭男性凡人,一来炼化其气血增加修为,二来平衡他体内的阴气。这么多年来,小倩等四人除了修炼,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帮木老怪寻找凡人供其血祭,被其吸成人干的无辜亡魂不计其数。 毫不夸张地说,木老怪的修行之路根本就是用白骨铺就的。越国七大派虽不自诩正派,但对这种魔道邪修的手段一向深恶痛绝,打击起来不遗余力。只是修士们忙着隐居修仙,动辄闭关数年甚至数十年,红尘沧桑变幻对他们来说就是过往烟云,根本毫不关心,这才给了黑煞教这种邪恶组织和木老怪这种人性泯灭的邪修生存壮大的土壤。 「姥姥,小倩回来复命。」聂小倩的眼神从那凡人书生脸上一扫而过,心说这人还挺俊俏。只是比起韩公子,少了阳刚之气。 「如何了?」木老怪正在布置血祭的法坛,看到小倩立刻放下手中事情,关切问道。 「很顺利 。」聂小琴微微垂首,「韩立根本无招架之力,中了我的魅术后,我便放出五鬼,现在五鬼已经结印,潜入他的身体里。」 「他有没有察觉什么异常?」木老怪不放心问道。 「毫无察觉。」聂小倩道。 木老怪这才松了口气,哈哈一笑得意道:「好,这个人已经是我砧板上的肉了,太好了!」 聂小倩道:「恭喜姥姥又添血食。」 「哈哈,这个韩立可不只是血食,他的炼体功法,我势在必得!」木老怪心情很不错,「小倩,这件事你做得很不错,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做了,专心修炼,看好韩立,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小青他们去做就好了。」 「多谢姥姥。」聂小倩微微一福,浑然没注意到一边帮姥姥磨墨的小青忌恨瞪着她。 等聂小倩走后,木老怪心情大好道:「你们四个里还是小倩办事最为得力,可惜就是性子冷了些。」 这话彻底点燃了小青的妒火。 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尽管聂小倩刚才似乎表现得毫无破绽,但小青还是发现了她和以往的一丝不同。 「姥姥,您老人家慧眼如炬,难道就没看出小倩刚才不对吗?」小青眼珠一转道。 「不对?」木老怪一皱眉,「哪里不对?」 「您是知道的,小倩一直以来都假仁假义,对姥姥您血祭凡人的事情颇有微词。后来被姥姥您收拾了几次后虽然老实了许多,但对这件事一直都是不闻不问,不置一词的。」小青一边观察着木老怪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道,「但刚才,她却说了一句以前她绝对不会说的话。」 木老怪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顿时眯了起来:「她刚才恭喜我又添血食……」 「对,就是这句!」见木老怪起疑,小青顿时大喜,「姥姥您想想,小倩什么时候对您说过这种话?为什么今天无缘无故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说为什么?」木老怪看向小青。 「小倩心里一定有鬼!」小青笃定道,「她之所以恭维姥姥,就是想让姥姥心里高兴,好蒙蔽您,让你注意不到她的不对劲!」 「那你说,她心里有什么鬼呢?」木老怪这时心里已相信了大半。 「姥姥,还记得两年前您差点把小倩打死的那次吗?」小青嘴角勾起一丝恶毒笑意,「她趁着您和黑山老仙联手对付燕赤霞的时候,竟偷偷潜入您的房间里,想要搜查出阴鬼锁魂咒的破解之法,然后破解了禁制,再远走高飞!」 「不错,那次姥姥我无暇分身,幸亏小青你忠心耿耿及时向我告密,我这才阻止了这件事情的发生,要不是你,差点就让小倩这个***跑了!」一想到这件事,木老怪心中就满是不爽。 小青眼神闪烁:「姥姥,小倩一直都对您有不臣之心,只是她知道自己对姥姥您来说根本就是一只蝼蚁,所以才假装顺从,骗取您的信任。但只要有机会,她一定还是想着要背叛您的!」 「你是说,韩立给了她背叛我的底气?」木老怪狞笑起来,「她对我阳奉阴违,背地里却和韩立勾结,想要对我不利?呵呵,那他就太天真了,区区韩立,纵然有力扛筑基修士的实力,但终究是不如的。若非想要利用他,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您不是邀请他对付燕赤霞吗姥姥?」小青道,「万一到时候他临阵反戈,帮燕赤霞对付您……」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趁热打铁道:「而且有小倩这个***做内应的话,说不定会把燕赤霞放进大阵来也说不定……」 话音未落,木老怪便勃然变色:「她敢?」 他脸色阴晴不定,来回踱步一周后摇头道:「五鬼印潜藏起来除非我激发,否则连我都无法感应到其存在,就算面对面都没用。除非……」 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昏迷不醒的书生身上,眼神微眯:「除非他发动血祭之力,气血翻涌震荡下,我才能趁机窥视五鬼印的状态……哼哼,便宜他了!小青,带上这书生,跟我去找韩立!」 「是!」小青急忙躬身应下,一手提起昏迷书生,跟着木老怪急忙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苏乙所在的石室,木老怪在门外温声笑道:「韩道友,方便进来吗?」 轰隆…… 石门缓缓洞开。 1640、再遇 苏乙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宁采臣。因为苏乙“占用”了宁采臣,这个落魄书生比原剧情更倒霉,抓他的小青可对他一个凡人书生没什么感觉,直接搞晕活捉了回来。 “木老,你这是?”苏乙其实已经猜到木老怪所为何来,但却佯装不解的样子,只是没有隐瞒见到宁采臣时的诧异。 “韩道友驾临寒舍,我唯恐招待不周冷落了贵客,所以特意去抓了一份血食,供韩道友你享用。”木老怪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笑眯眯道,“这个人元阳未失,虽是个书生却孔武有力,是个难得的上品。韩道友,我来帮你布下祭坛,你这就吸干他气血,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苏乙挑挑眉毛,道:“木老,劳烦你先弄醒他。” “弄醒?”木老一怔,“吵吵闹闹岂不心烦?” “我自有用意。”苏乙卖了个关子。 木老微微皱眉,但还是挥了挥手,示意身后小青把宁采臣弄醒来。 小青吹出一口灵气,钻入宁采臣鼻孔之中,后者顿时幽幽转醒,眼神困顿茫然,环顾四周。 他显然是在毫无防备下就晕了过去,目光落在小青和木老身上,眼神充满陌生和不解,直到落在苏乙身上时,他顿时一怔,继而面露惊喜之色。 “苏兄,怎么是你?”他急忙一骨碌爬起来,向苏乙拱手行礼,满脸疑惑问道,“苏兄,这……这儿是哪里?我不是在兰若寺里借宿吗?怎么一觉醒来会跑到这里来?这两位是……” 这个被抓来的血食居然和韩立认识? 这一点大大出乎木老怪和小青的意料。 刚才若是苏乙主动跟宁采臣说话,那这事儿就说不清了,木老怪肯定会怀疑苏乙在对享用血食推三阻四。但他现在却没什么怀疑,毕竟是宁采臣自己认出苏乙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这点做不了假。 “苏兄?”不过木老怪很快注意到不对之处,对苏乙露出狐疑之色。 “韩某游戏人间,有几个化名也是正常的。”苏乙不以为意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这位宁采臣宁兄乃是故人,而且我们之间相处了三个多月,意气相投,彼此视为挚友。” 说到这里苏乙露出无奈之色道:“木老,你一番心意我心领了,但我怎忍心将我至交好友当做血食?好在木老一片心意,反倒是间接抱拳了宁兄性命,你也算是宁兄救命恩人了。” 他顿了顿看向宁采臣,肃然道:“宁兄,还不谢谢木老救命之恩?” 宁采臣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听到苏乙说“相处三个月”的时候,就大概猜到眼前是个什么状况了。再听到“血食”二字,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但顾名思义,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他毫不犹豫拱手对木老怪微微一躬,急忙道:“多谢木老救命之恩。” 倒是跟苏乙配合得默契十足。 苏乙点点头道:“木老,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把宁兄送来,我和宁兄许久未见了,久别重逢,不胜欣喜啊……” 木老怪也算颇有城府,见状笑容不减,仿佛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倒是其身后小青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质疑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随便抓来个人,就是你朋友?韩公子,该不会是你根本不懂血祭之法,这才临时想出的推辞吧?” “谁告诉你我懂血祭之法了?”苏乙闻言淡淡道,“我有说过这话吗?” 小青顿时一怔,下意识看向木老怪。 “小青,不得对韩道友不敬,还不道歉?”木老怪这才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 “是,韩公子,奴婢并非有意质疑,还请公子见谅。”小青立刻乖巧道歉,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来。 “呵呵,韩道友岂会跟你一个小辈计较,只是下次我们说话,你一个小辈千万莫要插嘴了。哼,你这丫头,都被我宠坏了!”木老怪哼了一声,这才看向苏乙,故作疑惑道:“韩道友,你说你不懂血祭之法,那你这一身煞气从何而来?” 苏乙故意哈哈一笑道:“木老,若是我不演示一番,只怕你百思不解了。” 在木老怪疑惑眼神中,苏乙双手掐诀,故作运转功力的样子,但其实是发动摄青之力,将周遭散落的煞气一丝丝吸入体内。 这一幕在修为浅薄的小青和宁采臣看来,自然是莫名其妙,但木老怪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亲眼看到随着苏乙“运功”一丝丝煞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苏乙的身体之内,见此情景他惊骇失声叫了出来:“你、你竟直接引煞气入体?韩道友,为何如此?” 谁都知道煞气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于正道修行人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污秽之气。哪怕是修炼煞气为己用的魔修邪修,对这玩意儿也是又爱又恨,因为煞气一旦打破身体平衡,就会使头脑发狂,甚至彻底失去理智和意识,沦为浑浑噩噩的尸煞。 因此,修炼煞气功法的修士是能不吸不吸,能少吸少吸,一定是竭尽所能控制煞气的摄入量。再者,所有煞气的摄入一般来说也都是被动的。 像是苏乙这样主动引煞气入体的,木老怪别说见过,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木老,我这炼体之法,叫做凝煞炼体诀,就是要专门引煞气入体洗炼肉身,转化为气血之力。”苏乙张口就来,“血祭之法我是知道的,不过我用不到。” 木老怪满脸狐疑和不信:“韩道友你就不担心被煞气毁了神智?” “不可能的。”苏乙摆摆手,一脸自信,“我修炼此功这么久,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隐患。我这功法特殊,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原来如此。”木老怪微微沉默,恍然笑道,“那我就不担心了。” 他看看沉默不语的宁采臣,又看看苏乙,笑道:“既然韩道友喜逢故友,那我就不多做打扰了。韩道友,三日后,别忘了咱们的约定,你可要养精蓄锐,调整好状态。” “至于这位小兄弟……小青,把隔壁的客房收拾出来,让宁兄在此休息数日。” 小青还没说话,宁采臣就急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明天一早就得走……” 话音未落就被苏乙打断:“宁兄,你我这么久不见,你这么急着走可不行!我告诉你,木老这里的灵茶可是一绝,你要是错过,一定会抱憾终生的。” 他笑呵呵一摆手,不容宁采臣拒绝:“听我的,你跟我在此逗留数日,等过些日子我和木老做完一件大事,你再走不迟!这些日子,你我正好好好叙叙旧,说些学问上的事情!” “可是……”宁采臣愁眉苦脸。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苏乙笑着对木老怪道:“木老,那我就借贵宝地招待挚友了,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韩道友随意就是。”木老怪笑眯眯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了,韩道友留步。” 苏乙拱手为礼,目送二人离去,这才上前关上石门。 “苏……” 宁采臣刚要说话,却被苏乙用眼神止住,然后他取出两张灵符来,在东南角和西北角各贴一张。 做完这些才笑着道:“有了隔音符,咱们说话他们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宁兄,别来无恙?” “苏兄,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宁采臣苦笑,“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苦桑和尚吗?”苏乙问道。 “当然记得。”宁采臣点头,“那天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好人,谁知道……” “据我了解,这苦桑和尚和刚才的木老都属于一个很邪恶的修行人组织,他们血祭无辜凡人,无恶不作,所犯罪行,罄竹难书。”苏乙道。 “血祭?”宁采臣惊疑不定。 “不错,血祭。”苏乙点头看着他,“就是把一个大活人的血肉全部抽干,化作修炼邪法的力量。被血祭的人会化作干尸,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都不能,十分凄惨。” 宁采臣闻言顿时面色煞白,不寒而栗。 “宁兄,这次幸亏你遇到了我,也幸亏这木老怪有心试探我是不是他的同类,把你带到我这里来。不然,只怕你这次性命难保。”苏乙啧啧道,“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差点被血祭是我的不幸,但被苏兄搭救,就是小弟的幸运了。”宁采臣苦笑对苏乙拱拱手,“苏兄又救了小弟一次。” 苏乙笑了笑,道:“我在这儿用了化名,宁兄可以暂时改改称呼。对了,你不是早就去过郭北县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黑风山借宿?” “是去过了,这是第二趟来了。”宁采臣道,“上次来收账一无所获,东家又让我来第二次,唉,为了碎银几两,我只好就来了。” “原来如此。”苏乙点点头,“宁兄,我不让你走是为你好,这里不是善地,木老怪他们也绝非善类。我怕你一脱离我的视线,他们为了多打探我的消息,就会对你严刑逼供,再害你性命。这里虽然危险,但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反而是最安全。” 宁采臣感激道:“韩兄一片苦心,小弟唯有感激。你放心,小弟已猜到这样的情况,所以之前也不再坚持离开。倒是韩兄你,和这群恶人虚以委蛇,莫非是要……” 苏乙点点头道:“替天行道乃我辈本份。” 这话让宁采臣肃然起敬:“韩兄真乃世间豪侠!若是世上多几个像是韩兄这样的人,这天下早就河清海晏了!” “哪有那么容易?”苏乙摇头,“个人的力量在滚滚俗世洪流中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除非能站在这世界之巅,否则任何改变都是镜花水月。” 宁采臣叹了口气:“我想说韩兄你太过悲观,只是这次出来我眼所见耳所闻,实在让人难以乐观的起来。这世道到处都是人吃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顿了顿,宁采臣看向苏乙一脸郑重道:“韩兄,我想要修行,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方面的资质?” “改变主意啦?”苏乙笑了笑,上次他问过宁采臣这样的问题,但宁采臣却觉得自己不适合。 宁采臣有些赧然:“其实飞天遁地、长生不老谁不向往?之前我之所以拒绝,只是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些畏惧罢了。但这两次出门都危机重重,险死还生,让我意识到我没有点自保能力也是不行的,我总不能每次都指望韩兄你来救我吧?” 苏乙点点头:“你这么想就对了。不过修行是要有灵根的,你若没有灵根,便是想要修行也绝不可能。” “那我有没有灵根?”宁采臣急切问道。 苏乙道:“我虽然有办法探测你有没有灵根,但却没办法探测到你是什么灵根……” 他微微沉吟,突然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但木老怪一定知道。宁兄,你在房中稍歇,我去找他一趟。这家伙现在对我有所求,这些小事,他对我必定是有求必应。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多谢韩兄了。”宁采臣急忙抱拳。 苏乙颔首,转身出了石室。 没走多远,就见聂小倩从一片林中闪现而出,站在不远处对苏乙盈盈一拜,露出疑惑之色。 苏乙笑着道:“带我去见木老。” “是,韩公子。” 木老怪房间中。 小青有些不甘心:“姥姥,这姓韩的绝对有问题,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了?小倩真的很反常呀姥姥……” “刚才韩立运转功力的时候,气血震荡,我感应到了五鬼印的存在。”木老却笑呵呵道,“这说明小倩没骗我,韩立已经在我掌控之中了。我若是想杀他,只要念头一动,便能让此人彻底化为我的傀儡!” “那姥姥何不直接先拷问其功法,再让其成为尸煞,以免夜长梦多,出什么意外?”小青问道。 “不行不行。”木老摆摆手,“我还要用此人对付燕赤霞。他现在的实力和我联手尚且有些勉强,若是把他炼为尸煞,没了灵智,到时候就会滞涩笨重,实力大打折扣。” (本章完) 1641、老二 苏乙知道木老怪想要什么,所以就展示给他让他放心,果然骗过了此人。 人总是很难打破自己的固有认知,比如木老怪便坚定不移地认为只要被自己种下五鬼印的人,只要修为不超过自己,必然会被自己奴役。 只可惜凡事都有意外——苏乙就是这个意外中的意外。 正如苏乙所料,对于苏乙提出要借用测试灵根的法器的要求,木老怪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并且衷心地祝福宁采臣是修行天才,祝愿他早登仙路。 苏乙拿到东西离开后,木老怪心情愉悦地一拍手笑呵呵道:「要是这书生真有灵根能修炼,那就给他喂些爆灵丹,让他早点达到练气四层。哈哈,血祭一个修士,可比血祭一个凡人强百倍。」 小青看了眼在一边面色清冷的聂小倩,越看心中越是不爽,干脆挑明道:「小倩,你不是一向都看不惯姥姥血祭那些凡人吗?你不是一直都想逃脱姥姥掌控吗?这姓韩的修为不浅,如此大好时机,你是不是心动了?」 此话一出,木老怪笑容不减,但眼神却突然变得凌厉,看向聂小倩。 聂小倩面色微变,道:「我早就没有这样的心思了,我若是真怀有异心,岂会听从姥姥的话把五鬼印种在他身上?」 「谁知道你是不是另有诡计。」小青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半个多月前你还偷偷放走了一些凡人!」 「有这样的事?」木老怪沉声问道。 「姥姥明鉴,绝无此事。」小倩急忙下跪,「那群凡人乃是涵家堡的人,来头不小,小倩是怕给姥姥惹麻烦,才放过了他们。」 「涵家堡?」木老怪闻言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面色顿时缓和下来。「若是这样,那小倩做得没错。涵家堡可不是什么凡人家族,他们家老祖来头极大,就算是教主都惹不起。」 说到这里他有些幸灾乐祸:「涵家堡隐藏极深,此事原本我也不知,但这次黑山老妖惹了***烦,害得教主都损失不小才平息了此事,这才告知全教上下涵家堡的底细。嗯,小倩做的不错,给咱们避免了不小麻烦。」 木老怪的态度让小倩和小青都颇为意外,前者以为这次避免不了得挨一顿鞭子,后者也觉得自己计谋得逞,能出心头一口气,但怎么也没想到反倒让小倩得了夸赞,她顿时脸色极为难看,却只能闭口不语。 这边二女在姥姥面前勾心斗角,另一边的宁采臣却欣喜若狂。 经苏乙测试,这宁采臣还真有灵根。 虽然不是天灵根,但却是仅次于天灵根和变异灵根的真灵根——金、火双灵根。 「这么说,我可以修行啦?」宁采臣十分高兴。 「当然可以,而且宁兄是中上之姿,以后修行起来,必定是一路坦途。」苏乙道,「不过这功法……」 苏乙的储物袋里有木属性、水属性和土属性的功法,偏偏金属性和火属性的功法苏乙都没有。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说,一本功法秘籍的价值根本比不上。这可不算什么好事。」苏乙笑道。 宁采臣抱拳道:「韩兄行事天马行空,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宁兄先熟悉熟悉功法内容,若有不懂之处,我可以为你解惑。」苏乙道。 「好。」宁采臣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功法,如痴如醉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 宁采臣合上书本,满脸激动感慨道:「修行之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原来天地和人体还有如此多的玄奥,宁采臣活到今日才知道我所知的世界当真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生有涯知无涯,若论知识浩瀚,四书五经中的道理也值得人一辈子去钻研。」苏乙道,「其实修行也好,读书也罢,没有孰高孰低。修行只是延伸你生命的长度,读书却能拓展你人生的宽度。」 宁采臣闻言大受震动,满脸羞愧道:「韩兄之言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枉我自诩饱读诗书,在看了这功法后,在心里竟觉得读书一无是处,觉得毕生所学都是无用功。若非韩兄当头棒喝,我这偏激之念不知何时才能醒悟过来!」 苏乙笑了笑,问道:「宁兄对这功法可还有疑惑?」 宁采臣想了想,道:「韩兄,通读这功法后,小弟不才,有些浅见。不如小弟先说一说,再请韩兄斧正。」 「好。」苏乙点点头。 宁采臣稍稍整理思绪,开始讲述起来。 刚开始听的时候苏乙还有些漫不经心,但听着听着他便怔住,忍不住坐直了几分。 再然后他面露古怪,将放在桌上的《庚金诀》翻开,一边听宁采臣讲,一边若有所思看着功法。 等宁采臣讲完了自己对功法的所有理解,略显忐忑问苏乙自己还有没有什么错漏之处时,苏乙心中满是无语。 绝不能小瞧任何主角! 在知道这是凡人世界后,苏乙一度觉得宁采臣这个主角就是个阶段性的工具人,用过就可以丢了。因为宁采臣只是个凡人,除了心地善良,好像一无是处。 但经过上个世界的沉淀,苏乙一改过去为人处世首重功利的风格,而是多了几分真诚、包容和善意,所以在和宁采臣相处时,他始终是把自己和宁采臣摆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去看待的。 所以他才会对厉飞雨见猎心喜,收他为徒,不惜耗费时间精力真心诚意教他武功。 哪怕是在利用韩立这件事上,其实苏乙也是诚意满满的—— 掌天瓶苏乙真的就不想要吗? 就算带不走,如此至宝当然是放在自己身上最保险也最有价值了。 他给自己找了一堆借口还是把掌天瓶留在韩立身上,并且费心费力攻略了韩老魔,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的心变得柔软和包容了。 其实很多时候善恶是不由人的,人都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做事。 如果苏乙当时把掌天瓶占为己有,就算他给自己找多么完美的借口,韩立都会心有芥蒂,跟苏乙结下冤仇。 以后二者逐渐疏远后立场势必会变得越来越对立,这会影响苏乙以后很多决定,一直的敌视和对立也势必会让苏乙心生戾气。当二者真的有一天站在对立面,谁代表善?谁代表恶? 因此苏乙现在做事主打一个求同存异。 当然,木老怪这种邪修不在此列,这是敌人,只有异,没有同,因此要摧枯拉朽摧毁。 「宁兄,若非我知道你真的是从未接触过修行,我都怀疑坐在我面前的是个修行界的老前辈在讲解修行之道。」苏乙感慨道,「你对这功法的理解太透彻了,尤其是你能举一反三,将其中细节和道理说得头头是道。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 工,你把这功法研究得这么透彻,修行起来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宁采臣一怔,有些赧然挠头道:「韩兄谬赞了,其实我只是说出自己的见解而已。」 「你的见解都是对的,这说明在这方面你是有很大天赋的。」苏乙道,「不过鉴于你之前对修行一无所知,所以有些地方你的理解如空中楼阁,我来给你讲讲。」 单从做学问钻研知识这方面来说,苏乙和宁采臣其实是两种人,苏乙的学习能力比较强,对很多道理他可以吃得很透,加上他也算得上「博学」,因此能触类旁通,理解透彻。 但在创造力和想象力这两方面,苏乙其实表现得中规中矩。他在这方面的才华主要表现在行事方面,做学问钻研知识这方面,他其实还在条条框框里。 比如在笑傲世界中,他拿到了摩罗内功和易筋经,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话,这两门功法到现在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因为苏乙并不懂怎么去融合。 可放在东方不败手里就不一样了。相比起苏乙,东方不败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就强出很多,所以他才能在原有武学的基础上推陈出新,把两门功法合二为一,再融合他的葵花宝典,形成了至今还是苏乙根基的主修功法——易经洗髓经。 现在苏乙发现了,宁采臣其实是和东方不败同类的天才。 宁采臣刚才的讲述中,表现出了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一本基础的五行功法庚金诀,愣是被他理解出花来。 很多道理给了苏乙极大启发,让苏乙都有种茅塞顿开的感悟。 而宁采臣只是一个从未接触过修行的人。 他若是以后接触修行功法越来越多,那他一定会成为修行界的「学者专家」! 苏乙现在最缺什么? 不就是适合自己的功法吗? 他自己没这本事,只能去到处搜集各类功法。 但这些功法一定有不尽人意之处,苏乙自己只能是勉强改善,可放在宁采臣手里也许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宁采臣在苏乙心目中的地位已无限拔高了。 在给宁采臣讲完他刚才的疏漏之处后,苏乙正在思忖怎么更紧密加深他和宁采臣之间的联系,却见后者突然满脸肃穆起身走到苏乙跟前,整理好衣冠后,噗通一声跪在了苏乙面前。 「宁兄,你这是?」苏乙心中一动,已经猜到了宁采臣要做什么,不禁心中一喜,但表面却故作疑惑问道。 「韩兄数次三番救我性命,如今传我功法,引我入修行一途。此恩此德,宁采臣无以为报,若蒙不弃,愿奉韩兄为师,师父在上,采臣必尽忠尽孝以报师恩!」 这番话说完,宁采臣恭恭敬敬磕头,伏在地上也不起身。 苏乙呵呵一笑,这倒是随了自己的心意,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他也没矫情,笑呵呵扶起宁采臣道:「好!既然宁兄有此心意,我便收了你这徒弟。不过你我一见如故,以后亦师亦友,不必拘于凡俗礼节。」 宁采臣闻言大喜,急忙拱手改口:「师父!采臣给您磕头了!」 说罢不由分说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苏乙也没拦着他,受了他的礼,如此一来师徒的名分也就定了下来。 等宁采臣再次起身后,二人相视哈哈一笑,都觉彼此关系亲近了不少。 「师父,你要是不嫌我放肆,徒儿以后还是用这般口吻跟您说话。」宁采臣笑道,「在那破庙中您和我相谈甚欢的场景,我此生难忘,在我心中,师父永远都是那时候的样子。」 「好。」苏乙笑道,「以后我就叫你采臣了。」 「当然师父,您若是再 叫我宁兄,那我就大逆不道了。」宁采臣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接下来又兴高采烈聊了一阵,苏乙这才协助宁采臣开始人生中第一次修炼。 后者本就天赋不错,再加上有苏乙协助,很快便吸纳了第一缕灵气,开始按照功法运行口诀修炼起来。 他的修炼速度让苏乙都生出妒忌之念。这中上之姿的灵根都这么快了,天灵根和变异灵根还了得? 人和人真是没法比啊…… 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苏乙和宁采臣都留在各自的石室中修行,聂小倩为二人送来辟谷丹,算是解决了二人吃饭的问题。 聂小倩告诉苏乙木老怪对宁采臣的图谋,这一点倒是没有出乎苏乙的意料。苏乙又从聂小倩口中了解了一下其他三女的情况,得知其中一个叫小卓的女子心底还存善念,暗中对聂小倩颇有照顾。苏乙开始思考在这件事上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 对付木老怪,苏乙本就打起了十二分小心,尤其是现在他还多了一个任务——保护宁采臣。 等到对付燕赤霞的时候,也是苏乙的利用价值被消耗的时候,那时候留在洞府中的宁采臣势必会非常危险,单靠聂小倩的力量只怕不足以能保他平安。 1642、入阵 随着木老怪的阵旗祭炼好之后,对付燕赤霞的日子也就到了。 木老怪对这件事早就期盼已久,他迫不及待想要除掉燕赤霞这个威胁,本来寄予厚望的黑山老妖指望不上,如今苏乙就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帮手。 「韩道友,燕狗贼手中那把乾坤剑是顶级法器,不容小觑。你之前已经尝过它的厉害了吧?但我要告诉你,燕赤霞那天和你打并未尽全力,你能伤到他其实也有他大意的原因。」 临行前,木老怪郑而重之跟苏乙做最后交代,并商议战术。 「燕赤霞最厉害的不是他的剑法,而是他的雷法。」木老怪眼中显出忌惮之色接着道,「无极雷法乃是燕家最顶级的传承,燕家三代以来也就出了燕赤霞这么一个能修成无极雷法的,可惜此人天生反骨,竟叛出燕家,和燕家老死不相往来。」 说到这里木老怪顿了顿,问苏乙道:「韩道友,那天你接连化解了燕赤霞两道雷,似乎是你身上黑色雾气化解了他的雷击,不知这黑色雾气是什么手段?」 也难怪木老怪看不懂,那天苏乙的极阴之雷并未外放出身体,只是在体内化解燕赤霞雷霆,所谓黑色雾气其实是阴雷和阳雷两相抵消泯灭后所散发出的雾气。 「煞气。」苏乙张口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的炼体之法有化解雷法的功效,黑雾乃是煞气和雷泯灭后所产生的。」 要是木老怪知道苏乙居然有极阴之雷这种东西,必然会反应过来苏乙其实根本没被他控制。因为极阴之雷对鬼物天然克制,五鬼要是挨上一下,非得魂飞魄散不可。 木老怪信了苏乙所说,内心再度生出炙热。 他又多了一个对苏乙炼体功法势在必得的理由。 「韩道友有如此手段,咱们杀了这狗贼的把握就又多了几分!」木老怪欣喜道,「既如此,若燕赤霞施展雷法时,就劳烦韩道友挺身而出了!他的雷法对我最为克制,若是没有雷法的威胁,对我来说就等同断了他一臂!」 「好,只要他施展雷法,就交给我好了!」苏乙很爽快应下。 见苏乙这么配合,木老怪心中更满意。 「其实燕赤霞还有杀手锏,不瞒你说,这家伙手中还有一件符宝!」木老怪想了想,又道,「此宝是一件佛宝,应该是一枚金刚舍利,这家伙可以凭借此宝施展六字真言堪破虚妄,也可以化作玲珑塔镇压来敌,十分厉害。」 【鉴于大环境如此, 见苏乙微微色变,木老怪笑道:「放心,这符宝我来应付,这几日我赶制出来的阵旗,就是专门对付他这符宝的。韩道友,你只管应付他的雷法,若是我困住他,或者让他受了伤,你一定要抓住机会,能杀则杀,能伤则伤,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放心,燕赤霞无缘无故对我出手,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苏乙冷哼一声道。 「如此就好。」木老怪满意点头,「韩道友,那那就按照咱们事先的约定,开始吧?」 「好!」 半个小时后。 苏乙浑身是血狂奔在丛林之中,浑身煞气冲天。 眼看就要跑出黑风山口的时候,一道人影脚踩阔剑从天而降,落在了苏乙面前。 这人魁梧高大,满脸络腮,五官周正,不怒而威,正是之前和苏乙有过一面之缘的燕赤霞! 苏乙止住脚步,瞪着燕赤霞厉声喝道:「姓燕的,你要干嘛!」 「杀你!」燕赤霞没有废话,打量一番苏乙,眼中露出讥讽之色,「看样子你跟木老怪闹掰了?」 「那个无耻老贼,竟图谋要血祭我!」苏乙咬牙 切齿,一副愤恨不已的样子。 「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本就各个自私自利,阴狠毒辣,他这么对你很奇怪吗?」燕赤霞嗤笑一声,「要是换了你,你也会这么对他吧?」 苏乙瞪着燕赤霞道:「燕赤霞,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拦着我?」 「就凭你这小煞星一身的煞气!」燕赤霞哼了一声,突然伸手凭空一抓,那把阔剑顿时飞到了他的手里。 刷! 他剑指苏乙:「今天我要是放了你,不知道你出去还要害多少人!你们这些血祭凡人的邪魔外道各个该死!碰不到也就罢了,被我碰到,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 「真以为我怕了你!」苏乙「怒喝」一声,伸手在腰间一拍,顿时一把紫锤出现在他手中。 「少废话,上一次打了一半,这回要了你的命!咄!」 燕赤霞一声断喝便悍然出手,手一扬,刹那其手中阔剑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眨眼便化作漫天剑影向苏乙激射而来! 这还不算,他手掐诀印,瞬发出两道无极天雷来,毫无阻碍噼在苏乙身上,让苏乙浑身为之一僵。 不同于上次的大意,这次燕赤霞一出手便是全力,显然是打定主意不想给苏乙留半点机会。 嗡! 眼看苏乙浑身僵住动弹不得,而漫天剑雨顷刻落下,就要将其刺成马蜂窝,关键时刻苏乙周身突然爆发出璀璨血光,漫天剑影碰触到血色光芒中,顿时「乒铃乓啷被撞得粉碎。」 苏乙手中一道血符化为火光燃尽,随着剑雨稍歇,血光也逐渐暗澹。 苏乙深深看了眼燕赤霞,二话不说转身一步跨出,下一秒就到了百米开外,跟着他接连施展瞬移,迅速向来路远离而去。 燕赤霞伸手凭空一抓,阔剑顿时返回他手中,发出铮铮剑鸣,震颤不已。 看着苏乙远去的背影他眼中露出惊疑之色,但很快大喝一声「哪里走」,纵身一跃脚踩阔剑,化作一道流星向苏乙紧追而去。 苏乙瞬移再快,一次也只百米,但燕赤霞的速度也快到极致,很快两人越来越近。 「天地无极!」燕赤霞断喝一声又发出一道雷霆来。 苏乙浑身顿时一僵,虽然很快身上冒出黑烟来恢复行动,但便是这短短工夫,燕赤霞的剑雨再次倾盆而落。 「我跟你拼了!」苏乙发出怒吼,转身挥舞大锤迎着漫天剑雨向燕赤霞冲来。 燕赤霞嘴角勾出冷笑不慌不忙双手掐诀将剑分流,顿时剑雨化作四股,铺天盖地向苏乙落下。 刷! 苏乙勐地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燕赤霞面前,高高举起锤子,二话不说狠狠砸下! 燕赤霞早就见识过苏乙神出鬼没的瞬移速度,之前就因此吃了亏,这次怎能不防? 他一拍储物袋,顿时一个金光灿灿的圆球飞了出来,径直撞在苏乙手中的大锤上。 轰! 一声巨响,苏乙手中的锤子就剩下一截短棍。 「我的惊雷!」这下苏乙吓了一跳,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一件中等法器他还没焐热乎呢,就这么没了? 但由此可见这金色圆球有多厉害。 这下苏乙想也不想转身就逃,两个瞬移又便消失在两百米开外。 开玩笑,他再怎么厉害也是血肉之躯,身子骨绝对不可能比那个锤子硬。 锤子挨一下都碎了,他要是挨上一下,绝对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跑,难道等着变肉馅? 好在他的目的本身也是诱敌深入,苏乙可没什么兴 趣留在这儿跟燕赤霞生死相见。 随着苏乙不见踪迹,漫天剑雨失去目标,呼啸着在半空盘旋。 燕赤霞掐诀往脚下一指,顿时阔剑出现在他手指之前嗡声大作,漫天剑雨同时消失。 他跳上阔剑,向着苏乙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次苏乙铆足劲跑,倒是让燕赤霞追了好一阵子。 但苏乙的瞬移其实更适合短距离腾挪,长距离奔袭对于燕赤霞这种可以御器飞行的修士来说,不算太快。除非苏乙肯抛去肉身以摄青之魂行动,那就不受这百米限制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很快,两人一追一逃就来到了黑风山深处。 苏乙已跑到了一个悬崖边上,崖下云蒸雾绕,但听水流淙淙,林涛阵阵,却看不清崖底真容。 苏乙在崖边停留,回头看了眼燕赤霞,突然一咬牙纵身一跃而下。 刷! 下一秒燕赤霞也到了,他毫不犹豫脚踩飞剑也一头窜进云雾之中。 这处悬崖山涧燕赤霞以前来过,崖底有一道湍流,崖边有一些凶禽勐兽,长着一些奇珍异草。 燕赤霞知道,穿过约莫数丈厚的云雾,就可以看到崖底了。 对于他的飞行速度来说,数丈的距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云雾格外浓厚,他御剑俯冲而下飞了三息依然没能穿透。 他心中顿时一惊,想也不想一个急刹顿住身形,手掐诀印单手高举,厉声大喝:「日月齐光!」 轰隆隆! 刹那间电蛇游走,雷霆遍布,将这方空间照射得宛如白昼!所有浓雾也在雷电之下瞬间被驱散一空! 定睛再看,这里哪儿有什么悬崖峭壁?周遭但见参天之木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云蔽日,一片昏暗。 而就在燕赤霞面前不足一寸处,一株参天大树上长满了如拇指粗壮的锋利冰锥,各个都有二尺余长! 燕赤霞顿时瞪大眼睛,额头冷汗瞬间沁出! 他刚才要是反应再慢半分,非得被这冰锥透体而过,刺成个马蜂窝不可! 虽然这样的伤势不足以让筑基修士至死,但也必定会让他受伤不轻,以重伤之躯去迎接接下来更大的风险。 后怕之后,便是警惕。 燕赤霞跳下阔剑一把将其握在手中,二话不说伸手往前一噼。 轰! 那长满冰锥的树木在这一剑下迅速爆成火花烟雾消散不见。 「嘿嘿嘿……」 忽男忽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燕赤霞持剑警惕四顾,咬牙叫道:「木老怪!为了引我上钩,你也算煞费苦心了!」 「燕赤霞,进了我的万森大阵,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木老怪怪叫着。 轰隆隆…… 下一秒,天地震荡,周遭一棵棵参天大树突然转着圈移动起来,有的正着转,有的反着转,有的快,有的慢…… 燕赤霞顿时头晕目眩,以剑拄地才稳住自己不倒下。 他咬牙四顾,看着被树冠遮蔽的天空,也不敢贸然飞起。而更可怕的是这时他头越来越晕,甚至思维都快要趋于模湖。 他二话不说收起阔剑手挽结印,咬牙口中迅速念咒:「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 随着念咒他身体金光大盛,旋转的树木也都缓缓停了下来,大地也不再震动。 其实什么都没动,这一切都是幻象,而燕赤霞以六字真言破了这幻象。 「哼!」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冷哼,下一秒数不清的藤蔓如长蛇般蜿蜒挥舞着 ,向燕赤霞席卷而来。 燕赤霞刚要动作,他的双腿突然被迅速生长的藤蔓固定住。 与此同时,这些藤蔓还迅速延伸,要缠住他整个身体。 「妖孽你敢!」 燕赤霞勃然大怒,突然周身雷光游走,但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缠绕住他的藤蔓全部寸寸断裂。 恢复自由的燕赤霞手掐诀印怒声大喝:「天地无极……」 刷,一道身影凭空而出,一手持着一柄黑色小阵旗,一手手握一把长刀,二话不说向他一刀当头噼下! 正是苏乙! 被打断施法的燕赤霞无奈下只好向苏乙一指—— 轰隆隆! 他施法的无极天雷全部倾泻到了苏乙身上。 苏乙浑身雷光闪动,顿时僵在原地。 燕赤霞趁机一剑刺向苏乙胸口。 但苏乙嘴角勾起诡异笑意,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上的黑色阵旗散发出微微光辉迅速将苏乙吞没,让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燕赤霞这一剑顿时刺了个空。 被这么一耽误,漫天藤蔓迅速将燕赤霞淹没,眨眼间就裹成一个巨大的藤球,将燕赤霞困在其中。 崩崩崩…… 越来越多的金光从藤球缝隙中透射出来,虽然还有源源不断的藤蔓不断加固缠绕过来,但这藤球却剧烈震颤起来。 某一刻…… 轰! 随着一声剧烈爆炸,漫天碎屑崩飞,燕赤霞一声长啸破困而出! 他头顶着一枚金色圆蛛,正是之前他曾用过的那枚金刚舍利。 在苏乙的配合下,燕赤霞一开始就被逼出了底牌。 1643、黄雀 眼见燕赤霞这么快就被逼出底牌,木老怪不惊反喜。他迅速挥舞手中一黑、一红两面阵旗,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动作,大阵中顿时又发生新的变化。 轰!轰!轰! 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株株参天大树接连炸开,爆出粘稠血浪来。 与此同时,遮天蔽日的树冠也化作漫天血雨倾盆而下,满地泥泞也全部变成血浆。 阵中世界赫然变成血色天地。 如此伟力之下燕赤霞根本来不及躲闪,眨眼汹涌咆孝的血浪就将他扑打在血潮中浮沉、挣扎。 燕赤霞又惊又怒,双手掐诀浑身金光大盛,一手攥住金刚舍利,一手双指并拢往自己眉心处一抹,顿时一道金光迸射而出。 这是佛门天眼术,燕赤霞凭此金刚舍利施展而出,可以看破一切虚妄。 他环顾四周,立刻看到这血浪滔天的世界中唯一一处破绽——那是一个雾蒙蒙的茧子,其中隐隐有个人影在其中挥舞旗子。 也来不及多想,燕赤霞怒目圆睁,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金刚舍利上,二话不说将其祭了出去。 舍利滴熘熘迅速旋转放大,同时散发出夺目金光,璀璨夺目,让人不能直视。 金光中隐隐有禅唱传出,随着金光缓缓内敛,竟显出一座七层玲珑宝塔的形状来。 「给我破!」燕赤霞掐诀怒喝,往那灰蒙蒙的茧子一指。 轰隆隆! 七层玲珑宝塔顿时向那方天地镇压下去,所过之处,血雨辟易,血海消靡。 它势如破竹,直接将将那灰色茧子镇压在塔底。 但下一秒…… 数不清的藤蔓枝叶瞬间疯狂生长蔓延,眨眼便将金色玲珑塔包裹其中,周遭血浪向那方狂涌而去,仿佛那个点成了无底洞一般。 眨眼间,血浪、丛林,一切的一切全部消失,困住燕赤霞的大阵被木老怪主动撤回了。 但大阵并未直接撤销收回,而是整个大阵的力量,全部被用来困住了燕赤霞的那枚金刚舍利! 此刻燕赤霞和木老怪在对峙,苏乙手持一柄长刀在不远处蠢蠢欲动,三人都在山涧之底,三人中间,一条小溪流水淙淙。 木老怪手中原本的阵旗,此刻也显出了原形—— 那竟然是一团不断蠕动、散发着恶臭气息的血肉! 燕赤霞面色大变,想要凭借心神联系收回金刚舍利,但他心很快就沉了下去。 他和金刚舍利之间的联系被隔绝了! 「哈哈哈……」木老怪发出阴阳难辨的张狂大笑。 「燕赤霞你上当了!」他得意狂笑,「你以为我布下大阵是为了困住你?你错了!我真正要困住的是你的金刚舍利!你的修为已经退化到了筑基初期,现在没了金刚舍利,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天地无极!」燕赤霞又惊又怒,他本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才这么早祭出金刚舍利,没想到却一头栽进了木老怪的陷阱之中,此刻当真又羞又恼。 一道雷霆径直噼向木老怪手中血肉。 木老怪脸色一变,不敢硬接,身形一闪顿时从原地消失。 轰! 随着一道雷霆轰击声,但见原地一段木桩炸裂起火,斜斜倒地,而木老怪已出现在不远处苏乙的身边。 「木遁术!」燕赤霞沉着脸,二话不说再次放出雷霆。 「韩道友!」木老怪对燕赤霞的雷霆十分忌惮,见状顿时大喝起来。 苏乙二话不说挺身而出挡在木老怪身前,所有雷霆全部没入其身体之中,苏乙脸色勐地显出紫红之色,踉跄几 步才站稳脚跟。 与此同时木老怪收起那团腥臭血肉,双臂勐地一张! 嗖嗖嗖! 刹那间,周遭所有草木植物全部疯狂生长,迅速将燕赤霞缠绕吊在半空之中。 「剑化万千!」燕赤霞一声大喝,瞬间漫天剑影再现,将所有藤蔓迅速斩断。 但不等他落地,木老怪整个人突然发生惊人变化! 他突然嘴巴一张,吐出自己的舌头来。这舌头迅速生长变大,与此同时他的嘴,他整个人也不断膨胀壮大,脸上和各处***的皮肤全部生出粗糙的树皮,衣服中也窜出数十根刚抽出的嫩枝树叶来! 长舌挥舞着向燕赤霞缠绕而去,燕赤霞见状面色大变,根本不敢硬接,急忙飞退。 但长舌紧追不舍,转瞬即到,燕赤霞逃至一棵大树边勐地急转,这长舌顿时缠绕住这大树勐地收紧,只听「轰」地一声,两人合抱的大树顿时从缠绕处一分为二,斜斜倒塌下去。 这一幕别说燕赤霞了,就算是苏乙也看得眼角直抽搐。 木老怪的长舌还在不断变长变大,这是一种妖化之术,木老怪现在已经是半人半妖之躯了。 燕赤霞被长舌穷追不舍,几番想靠近直捣黄龙也被堵了回去,某一刻他长啸着高举阔剑,狠狠一剑斩了下去! 噗嗤! 长舌倒是的确被一分为二了,但恶臭粘稠的汁液却迸溅了燕赤霞一身! 这粘稠汁液似乎还另有效果,被迸溅一脸一身黏液的燕赤霞动作明显变得迟缓下来,在长舌再一次袭来时,他竟躲闪不及。 「剑化万千!」 他怒喝着掐诀一指,瞬间漫天剑影将这粗壮长舌扎成蜂窝,长舌内爆出的粘稠汁液几乎要将燕赤霞整个身子都埋没进去。 苏乙看到燕赤霞尝试从中挣脱出来,但却十分困难,还不等燕赤霞再想办法,那长舌已再次向燕赤霞激射而去! 「天地无极!」燕赤霞怒目圆睁掐诀一指。 「韩立!」非男非女的声音凄厉大喝,从四面八方响起。 苏乙知道这是木老怪要他扛住燕赤霞的无极雷法。 他没有犹豫,想也不想又是一个瞬移到了燕赤霞跟前,长刀狠狠当头噼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大变,费力一拍储物袋,一张符纸凭空而出漂浮半空。 「定!」 嗡! 刹那间整个空间都仿佛凝固住,燕赤霞和木老怪同时顿住,动弹不得。 「定身符?你居然有这种东西!」木老怪气急败坏大吼。 燕赤霞却不答话,只是沉着脸二话不说开始运功,随着他周身散发出金色光芒,周遭捆住他的枝条和黏液开始缓缓松弛和消融。 木老怪见状焦急大叫:「韩立,快!杀了他!要是等他脱困你我都得死!」 燕赤霞面沉如水,看着手持长刀瞬移而来的苏乙。 木老怪见状大喜:「快!快动手!」 「怎么一击毙命?」苏乙问道。 「砍头!」 「剜出他丹田的煞丹!」 木老怪和燕赤霞竟齐声开口。 话音落下,木老怪顿时无比错愕,瞪大眼睛看向燕赤霞。 燕赤霞眯着眼对苏乙道:「他是自愈之体,砍下脑袋一时半会儿都死不了。」 木老怪这时才如梦初醒,终于反应过来。 他想也不想发动五鬼令! 「嗷呜!」苏乙的身体中突然传出五个孩童痛苦嘶吼呜咽的声音,跟着五团黑雾从苏乙身体里窜出,形成五个鬼童狰狞的样子。 它们痛苦挣扎翻滚着,身上红光明暗不定。 这是它们在对抗木老怪的指令! 作为木老怪亲手炼制的五鬼童子,它们必须无条件服从木老怪的命令,不得违抗。 木老怪要是想灭它们,一个念头就能让它们灰飞烟灭! 这也是木老怪在知道五鬼印已经种在苏乙身上后,就对苏乙这么放心的原因,因为他根本不觉得五鬼会背叛他! 但现在,这颠覆他毕生认知的一幕,就在他眼前发生着。 五鬼宁愿承担违抗主人命令所带来的的巨大痛苦,也不愿意伤害苏乙半分! 这怎么可能? 在木老怪惊骇欲绝地眼神中,苏乙突然深深一吸! 五鬼顿时欢呼雀跃着冲进了苏乙的口中。 崩崩崩崩崩…… 紧跟着木老怪便觉得灵魂深处和五鬼的联系,接连断裂开来。 每断裂一个小鬼联系,他便被法力反噬,口溢鲜血。到最后他竟七窍流血,面如金纸,显然受到很严重的内伤。 「韩立!」木老怪口喷血沫,目眦欲裂凄厉大吼! 叫声中说不出的绝望和悲愤。 「多谢木老赠刀!」苏乙呵呵一笑,一刀捅进木老胸腹之中,手腕一拧,一挑。 顿时一枚血色圆珠从其迸溅的鲜血中向苏乙激射而来,被苏乙一把抓在手里。 哗啦! 木老半妖化的身体顿时迅速恢复人形,其长舌化作飞灰寸寸断裂,苏乙侧面燕赤霞身上的束缚在也在此时尽去! 刚刚恢复自由的燕赤霞手掐诀印遥控指挥阔剑狠狠往苏乙身上一斩,同时整个人想也不想就要飞退。 当! 苏乙举起长刀格挡住阔剑,长刀顿时被一斩为二,断裂开来。 苏乙嘴角抽搐,第三件了…… 与此同时他手中多出一根赤色木杖,苏乙掐诀将其往前一甩,顿时木杖一分为二,从中飞出一截短刃来,化作一道流星,飞速追上燕赤霞。只听「噗」地一声,血光迸溅,短刃穿胸而过,伴随着燕赤霞一声闷哼,他的身体犹如破布袋一般跌落在地上。 苏乙手诀变幻,短刃顿时飞回鞘中,重新化为赤色木杖。 他伸手一把抓住 失去控制即将掉落的乾坤剑,然后回头看向被挖去煞丹失去所有法力,已进入弥留之际的木老怪,嘴角微微勾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狗贼!」木老怪咬牙切齿,目眦欲裂,「怪我眼瞎,没看出你这头披着羊皮的恶狼!」 「别装无辜,好像你没算计我似的。」苏乙呵呵一笑,「有什么遗言?」 「这是苦桑和尚的杖中剑,是你杀了他?」木老怪咬牙,「你是我们圣教的敌人,你接近我是故意的?」 苏乙点点头:「遗言不错,下辈子见。」 噗! 长刀一挥,一颗首级冲天而起,伴随其一同冲出的,还有一道散发浓厚煞气和怨气的神魂,其呼啸着向苏乙冲来! 苏乙看都不看,五个鬼童从苏乙身体里冲了出来,争先恐后将这道神魂撕咬分食一空! 五鬼齐齐长啸,充满兴奋。 苏乙似笑非笑:「看在你们听话的份上,这算是奖赏你们的。以后跟着我,最重要的就是听话,懂吗?」 五鬼叽叽喳喳,绕着苏乙飞舞攀爬,极尽讨好。苏乙心念一动,将它们重新收回体内,又伸手一招,把木老怪腰间的三个储物袋收回手中,这才看向不远处动也不动的燕赤霞。 「你要是再装死,我就让你变真死。」苏乙澹澹道。 在他一个摄青面前装死?开什么玩笑,他还能分不清真鬼还是假鬼? 不远处的燕赤霞心中暗叫可惜,却也没什么意外。他费力翻身过来,惨笑道:「好心机,好算计!你刚开始用的那张血符故意透出木老怪的气息,就是为了现在的局面吧?你赢了!来吧,杀了我吧!」 苏乙似笑非笑:「你想求死?」 「不然还能怎样?」燕赤霞喘息着道,「我身受重伤,法力损耗几乎亏空,现如今只是待宰羔羊。你若是汉子,就给我一个痛快。」 「我也想给你一个痛快,只可惜我怕燕大侠临死前也拉着我垫背。」苏乙笑眯眯看着他,「我的直觉告诉我,燕大侠你绝对有这个能力。我说得对吗,燕大侠?」 燕赤霞的脸色终于真正变了。 1644、小害 整件事其实说来很简单,苏乙并没有筹划太过复杂的阴谋诡计,甚至可以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在他和木老怪的计划中,他从头到尾只做了一个小动作,只说了一句额外的话。 小动作就是刚开始苏乙释放的那张血盾符,这符是木老怪炼制的,苏乙特意要来防身的东西。符本身没什么问题,也并非什么独门秘诀,很多邪修都会炼制这种符。 问题释放此符的时候,特意夹杂了一缕木老的妖气。 这缕妖气本身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最多是让燕赤霞有些怀疑警惕罢了,但这就够了,这缕妖气本来起的就是下一个钩子的作用。 接下来苏乙所有的反应都是真实的,他协助木老对付燕赤霞,也算是尽心尽力,没有打半分折扣,也没有偷半点懒。 很幸运的是这场战斗在按照苏乙所预料的趋势发展,他猜到就算木老倾尽手段,燕赤霞也绝非易于之辈,结果果真如此,甚至二者最后陷入僵持之中,他苏乙反倒成了一锤定音的关键角色。 这真是如有神助,苏乙自然不会错过这机会。到了这时,他便说了一句本不该说的话。 他说的是“怎么一击毙命”。 这是一句废话,砍掉脑袋、刺穿心脏、割断喉咙、放干鲜血、震碎五脏,想要杀人手段不多的是? 这废话听在木老怪耳朵里,这老怪没有半分怀疑,只是觉得苏乙吓傻了。 但听到燕赤霞耳朵里,他立刻想起刚开始苏乙流露出的那一缕妖气,再看到苏乙问这话时看自己的目光,他顿时反应过来,这话苏乙问的是自己。 于是,苏乙利用燕赤霞的智慧和敏锐,以及木老怪的想当然,完成了这个成为黄雀的阳谋。 至于现在和燕赤霞的对峙…… 论洞彻人心,苏乙自问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燕赤霞这人不管有多么豪放大气,义薄云天,但这都跟苏乙无关。在苏乙的立场上来说此人跟自己两次见面都想要整死自己,这就是仇人,对待仇人就要毫不留情。所以他用符宝攻击燕赤霞就是奔着要命而去,但结果燕赤霞居然没死。 没死还不赶紧跑,而是躺在原地装死,这是为什么? 苏乙用脚后跟想都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叫破燕赤霞,却发现后者好像有意无意在激苏乙出手杀他,这就引起了苏乙进一步的怀疑。 这燕赤霞会不会有种能拉人同归于尽的底牌?但这种底牌必须得先受到致命一击才能被触发? 习武之人的灵觉十分敏锐,苏乙从奄奄一息的燕赤霞身上感应到了致命的凶险,所以他现在还真不敢贸然对燕赤霞动手了。 “哈哈哈……”燕赤霞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苏乙嘴角勾起看着他,并未配合他的演出。 这让等着苏乙问一句“你笑什么”的燕赤霞略显尴尬,自己讪讪停下了笑声,哼了一声道:“小子,既然你不敢杀我,那不如谈谈条件吧?” “什么条件?”苏乙问道。 “合作!”燕赤霞盯着苏乙,“木老怪可不是无依无靠的散修,他是黑煞教的人,你听过黑煞教吗?” 苏乙微微摇头不语。 “黑煞教是越国最大的邪魔外道,听说除了神秘的教主,还有两大护法,四大血侍,八大长老!这些人各个都是筑基修士,甚至其中还有结丹修士也说不定。”燕赤霞冷冷道,“这个组织势力非常庞大,木老怪就是八大长老之一!除了这些高层,黑煞教还吸纳了很多基层散修,遍布整个越国,甚至他们的触角还伸到了元武国境内!” 见苏乙面不改色,燕赤霞继续道:“你杀了木老怪,黑煞教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你那件符宝……” 他冷笑起来:“在黑煞教里拥有符宝的人身份绝对不会简单,木老怪临死前说这是什么和尚的东西?呵呵,黑煞教里,佛门一脉只有国师慈航普度这一支,你杀的这个和尚,很可能就是慈航普度的徒弟,你手中的符宝,很可能就是慈航普度炼制的!” “这个慈航普度是结丹修士?”苏乙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皱眉问道。 “当然。”燕赤霞道,“不然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角色就可以当国师?据我推测,这慈航普度应该就是黑煞教两大护法之一!” 苏乙眉头紧皱,这跟他所熟知的背景可一点也不一样了…… “还有木老怪,这个老家伙也是有背景的,他和黑风矿脉中的黑山老妖相交甚笃,你杀了木老怪,黑山老妖肯定会为他出头!”燕赤霞冷笑道,“这老妖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就算我全盛时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他若是找到你,你有胜算吗?” “不管是慈航普度还是黑山老妖,不管谁找上你,你都难逃一死!小子,算你走运,我刚好和黑煞教有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我合则两利,分则双输,要不要合作,你尽管考虑一下,我无所谓咯!” 燕赤霞说到最后,很是洒脱地一摊手,仿佛真的随便怎样都行一样。 但他眼底深藏的紧张岂能瞒得过苏乙?只不过苏乙懒得戳破而已。 他微微沉吟,思索着燕赤霞所说的话。 燕赤霞这也是阳谋,事情都是实实在在客观存在的情况,如何权衡,全在苏乙。 这个选择题其实并不难做。 苏乙看向燕赤霞:“燕大侠这样的正义化身,真的愿意自甘堕落,跟我这个邪魔外道同流合污?”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把我看得有多高尚。”燕赤霞嗤笑一声,“你是跑单帮的,黑煞教家大业大,谁危害更大我心里有数。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铲除大害,跟你这个小害合作一下,其实也无伤大雅。” “你想怎么合作?”苏乙问道。 “简单,先下手为强!”燕赤霞道,“当然,得我先养好伤再说,这次我旧伤没好,又被你小子打成这样,没个三年两年,是别想痊愈了。这样,咱们立下誓约,三年后,一起对付黑山老妖!若是能除掉这个魔头,咱们再进一步谈覆灭黑煞教的事情。” 顿了顿,他又道:“木老怪的洞府本就是占了我的地方,虽然有灵脉,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贪恋,该撤就撤,不要留恋!否则万一黑山老妖带着他的妖子妖孙打上门来,你别指望我会跳出来救你!” 苏乙看着燕赤霞呵呵一笑:“听你这么说,你这人还怪好嘞。” “过奖过奖,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燕赤霞道。 “但我为什么不向黑煞教投诚?”苏乙笑道,“不管怎么说,木老怪和苦桑和尚都已经死了,他们的损失已经造成了。成年人只讲利益,尤其是我们这些邪魔,更不会对报仇这种事情多感兴趣。如果我选择投靠他们,要是还带着你的人头做投名状……我赌他们大概率会很开心接纳我加入。” “你当然可以赌一赌。”燕赤霞不慌不忙道,“你赌他们最好觉得你活着比血祭了你更划算,否则你就是个送上门的祭品!你要是愿意用自己的命去赌这五五开的概率,我无话可说。” 苏乙叹了口气道:“这样看来,好像的确是跟你合作更保险一些。但你我合作,我放你一条生路让你活命,我呢?我有什么好处?” “等将来你被黑山老妖和慈航普度追杀的时候,你就知道你有什么好处了!”燕赤霞冷哼一声道。 “这也同样是你的好处。”苏乙道,“燕大侠,合则两利的道理是你讲给我听的,所以不要用以后的好处来应付现在的局面。” 他似笑非笑:“你要不要也赌一把,不管你有什么手段,我都有把握杀了你再全身而退?” 燕赤霞面色微变,深深看着苏乙,良久才道:“杀木老怪的黑锅,我暂时替你背了!但只背三年,三年后的今天,你要来找我,和我一起对付黑山老妖!三年的清净……这好处不算小了吧?” “还不错……”苏乙笑呵呵反手将手中阔剑往前一抛,燕赤霞掐诀将剑收回,心里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你的提议不错,事情就这么定了。”苏乙笑呵呵道,“三年后的今天,兰若寺门前,不见不散。对了,我姓苏。” “姓苏的。”燕赤霞脸色不好看,“你是不是少给我一样东西?” “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战利品?”苏乙笑道,“燕大侠,做人不要太贪心,能保住一条命,还白得一个有力的帮手,你已经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了。” “算你狠!”燕赤霞嘴角抽搐,眼中闪过肉痛之色,咬牙切齿地道,“苏小害,三年后你若不来,就别怪我大舌头,把你杀了苦桑和尚和木老怪的事情昭告天下!” “你叫我什么?”苏乙皱眉。 “哈哈哈!”燕赤霞扬天大笑,“苏小害,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个道理叫凡事都有代价!你拿了我的符宝,我没叫你苏王八蛋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哼,懒得跟你多说,三年后见,苏、小、害!” 话音未落,他翻身爬上阔剑,化作一道流星瞬间远去! 苏乙遥望燕赤霞离开的方向,微微一笑。 就在苏乙、木老怪和燕赤霞缠斗之时,在木老怪的洞府之中,一场冲突也正在上演。 一间斗室之中,除了聂小倩之外的三个女修眼看炉中香燃尽,便齐齐起身,互相对视。 之前屡次和聂小倩为难的小青冷笑道:“姥姥走了一炷香时间了,按照姥姥的吩咐,咱们一起去把那个姓宁的书生给拿下!” 其余二女纷纷称是。 但一个额头有刀疤的女子微微迟疑道:“小青姐姐,要不要通知小倩?” “通知她做什么?这个贱人和姓韩的一直不清不楚,谁知道她会不会坏我们的事情?”小青脸色陡然转冷,“小卓,你这么惦记小倩,是不是想当她的陪嫁丫鬟,一起跟她嫁去给黑山老妖啊?” “小妹不敢!”小卓闻言急忙跪下。 “好了小青姐,小卓一向胆小没主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另一个女子劝道,“正事要紧,咱们先去捉了书生吧。” “哼,看在小莲的份上,饶你一次,下次再敢忤逆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小青骂道。 小卓跪在地上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走!”小青一拂袖,推开门跨步走在最前面,小莲、小卓紧随其后。 很快三人就到了宁采臣所在的房间,但让人意外的是,聂小倩居然站在房间门口,手持软鞭,面无表情。 小青见状一怔,皱眉道:“小倩,你在这儿做什么?” “阻止你。”聂小倩抬起头看看着她,“我不能让你带走宁采臣。” 小青闻言不惊反喜:“好啊你聂小倩,这是姥姥的命令,你敢忤逆?小莲小卓,你们都听到了啊!” “小倩,还不退下!”小莲上前一步喝道。 聂小倩没有说话,只是一抖手中软鞭,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小青欣喜若狂“哈哈”一笑,一拍腰间储物带,顿时飞出两把短刃,被她握在手中。 她表情狂喜中已透出几分狰狞之色:“聂小倩,这是你自己找死,今天就算我杀了你,姥姥也没话说!小莲小卓,替我掠阵!” “是!” 二女齐齐称是,纷纷取出兵刃。 “去死!” 小青迫不及待掐诀,握着短刃飞扑向聂小倩,两人瞬间斗成一团。 “啊……” 便在两人激斗正酣时,场外一声凄厉惨叫让小青顿时心中一惊。 她用余光一瞥,看清场边发生的事情,顿时骇了个魂飞魄散! 只见一把剑从小莲后心刺入,从前胸穿出,其满身鲜血不可置信低头看着穿过自己身体的剑尖。 在其身后,握着长剑的小卓一脸狰狞凶狠。 噗! 小卓拔出长剑,失去力气的小莲顿时跪倒在地,身后小卓高高举起长剑,从他后颈处直直刺下! 长剑应声没入,只剩下剑柄还留在外面。 而小莲瞪大无神的双眼,彻底没了声息。 杀了小莲的小卓突然发疯般狂笑起来! 1645、离开 “五年!五年了,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小卓精致的面容因疯狂而扭曲,额头上的疤痕愈发显得狰狞。 她剑指惊惧交加的小青,咬牙切齿恨声大叫:“你们两个欺负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贱人,我早就发过誓,一定要亲手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老天开眼,给了我报仇雪恨的机会,哈哈哈哈……” “疯了!你们疯了!”小青色厉内荏叫了起来,“你们敢背叛姥姥?你们、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们别忘了身上的阴鬼锁魂咒!” “住嘴,贱人!”小卓恶狠狠瞪着小青,下意识抚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痕,满脸恨意。“蒙你所赐,害得我留下此生难消的这道疤痕,多说无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小倩,你也跟着这个疯女人发癫?”小青真的怕了,她一边后退,眼珠骨碌碌转着寻找退路,一边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一边的聂小倩身上,“你是知道姥姥厉害的小倩……” 聂小倩叹了口气道:“小青,既然我们敢站出来,就不会为你三言两语再改变主意,你又何必多费唇舌?” “你们这是在找死……” “死的是你!” 对小青积怨已久的小卓早已不耐,迫不及待冲了上去,跟小青战作一团。 聂小倩知道论单打独斗其余三女实力差不了多少,小卓甚至并不如小青。所以她也没有旁观,长鞭一抖,也加入了战团之中。 聂小倩本就修为最高,她的加入让小青很快露出败相。情急之下,她拼着挨了一鞭子,惨叫着扑入身后石室之中,想要挟持里面的宁采臣要挟聂小倩。 但等她冲进石室后她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石室里空无一人! 不等她有所反应,小倩和小卓已追了进来,二女二话不说就又攻了上来。满心恐惧的小青更显慌乱,没过几招就被小倩用软鞭缠住她双手,小卓趁机一剑刺入她的胸膛。 “啊……” 小青惨叫着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饶了我!小倩,求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小青匍匐在地,捉住聂小倩的脚踝惊恐哀求着。 小倩面露恻隐,咬唇看向小卓。 但小卓却毫不犹豫抽出长剑,狠狠地在小青脖子上一抹,后者顿时咽气,满眼不甘倒在血泊之中。 小卓往她的尸体上啐了一口,恨声道:“这么死真是便宜这贱人了!” 小倩沉默片刻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却要自相残杀,真是何苦……” “小倩姐姐心软了?”小卓一边冷笑着,一边用小青的衣服擦拭着血迹,“这种贱人自私凉薄,欺软怕硬,永远不知道感恩。今天就算咱们饶了她,她也不会感激我们,她反而会恨我们,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害死我们!” “我只是有些感慨,若是我们四姐妹肯齐心协力,我们早就脱离姥姥魔爪了,怎会闹到今天这步田地?”聂小倩道。 小卓收起长剑看向聂小倩:“小倩姐姐,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韩公子能杀了姥姥,否则,我们的下场只会比这两个贱人更惨!” 聂小倩道:“走吧,我们还是先依计行事,你去你房间里把宁公子请来,我去搜集姥姥房间里的东西,然后一起出阵,去郭北县等韩公子。韩公子说过,只要今晚天黑前等不到他,就让我们远走高飞。” “诅咒不解,我们又能走到哪儿去?”小卓自嘲一笑,“算了,我之所以答应韩公子,本就是为了报仇!今天大仇得报,我已经是赚了。能不能活命,就看老天安排了。” “不用老天安排,我来安排!”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二女齐齐一惊转身,就见苏乙笑吟吟站在不远处。 “韩公子!”两人齐齐惊喜叫了出来。 “韩公子,姥姥她……”聂小倩迫不及待忐忑问道。 “他已经死了。”苏乙笑道,“恭喜二位姑娘,你们自由了。” 二女同时一愣,露出不敢置信的茫然之色。 “韩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聂小倩颤声问道。 苏乙笑了笑没有说话,突然心念一动,顿时五鬼呼啸而出,向二女冲来。 两人心中一惊就要反应,却听苏乙道:“别动!它们是帮你们解咒的。” 木老怪的诅咒本就是通过五鬼施展,五鬼就是解咒的钥匙,二女自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 聂小倩早就知道苏乙能控制五鬼,小卓只是听说,没有亲见。但眼下苏乙毫无顾忌操控五鬼,她们哪里还想不到,一直压在她们头上的那座大山,真的被搬掉了! 二女几乎同时热泪夺眶而出! 五鬼呼啸着先钻进聂小倩体内,再钻入小卓体内,最后欢呼雀跃着回到苏乙的身体里。 这个过程中,二女都能明显感觉到一直以来锁住自己的那道枷锁被打开了。 两人喜极而泣,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韩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倩愿为奴为婢侍奉公子,以报大恩!” 小卓更干脆:“公子,小卓这条命从此就是公子的,从此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看到面前匍匐在地的二女,要说心里没什么感觉那肯定是骗人的。虽说施恩不图报,但受助者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愿意报答的愿景,总会给人精神上的满足和慰藉。 对于苏乙这种不算大侠的俗人来说,行侠仗义的意义至少一半在此了。 “两位请起吧。”苏乙笑着虚扶一下,“其实我不姓韩,我的真名姓苏名乙,之所以化名,不过是为了应付木老怪的权宜之计。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既然得了自由,又何必为了报恩再舍弃自由?那岂不是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来日方长,只要两位姑娘好好活着,以后总会有再见的时候,报恩也不必急于一时。”苏乙道,“而且这次我除掉木老怪,也是为了自救,说起来,两位也算是我的合作伙伴。” 见二女又要说话,苏乙摆摆手道:“就这样吧。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走得越远越好,” 二女面面相觑。 “莫非我们姐妹蒲柳之姿,不入公子法眼?”小卓有些惶恐道,“公子,我们姐妹别无奢求,只求留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伺候公子饮食起居。” “苏公子,其实我们想留在公子身边,也是有我们的私心的。天大地大,却没有我们姐妹的容身之处。”聂小倩黯然神伤道,“我们是极阴之体,又都踏上仙途,是极好的炉鼎。无论走到哪里,只怕都难逃被人觊觎采补的命运。但公子不同……” “虽然和公子相识时日不多,但小倩从未见过公子这样的谦谦君子,您看我们姐妹的眼神毫无邪念,就连令高足宁公子也纯净如玉,让小倩好生敬佩……”聂小倩眼中含泪看着苏乙,“这世上若是真有人真心对我们姐妹好,只怕只有公子了!小倩厚颜乞求您收留我们姐妹,求公子万万垂怜!” “求公子垂怜!”小卓也哀求起来。 “这……”苏乙皱起了眉头。 他看出来了,这二女倒是真心要跟他。但他自顾尚且不暇,岂能再带两个累赘行走修行界? 二女姿色虽都出类拔萃,但曾经沧海难为水,经一世沧桑的苏乙在这方面早就心如止水,毫无波澜。因此,如果从功利的角度来看,这二女对苏乙真的毫无用处,带在身边既是累赘,也将会是以后的是非根源。 他微微沉吟,摇了摇头就要开口拒绝,但就在这时宁采臣走了过来。 苏乙刚才就察觉到宁采臣到了,二女哀求苏乙的时候,宁采臣就在一边听着。 “师父,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宁采臣一边走过来一边劝说道,“我知道师父志向高远,心存大道,但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是您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有些麻烦是您明明想要避免却也避之不及的。若是有人帮你料理这些事情,您不是就更能把时间都省出来,放在修炼上吗?” 苏乙看着宁采臣没有说话,后者走到苏乙面前笑着一拱手躬身道:“其实师父也不必怕二位姑娘会成为您的麻烦,我想二位姑娘既然愿意跟着师父您,她们自己也绝不想成为您的麻烦的,我说的对吗二位姑娘?” 聂小倩急忙道:“没错啊苏公子,我们姐妹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若真有那一天,我们宁愿自我了断,也绝不给公子您增添半点麻烦!”小卓咬牙保证,“公子,小倩姐姐刚才说的不对,我想要跟着您,只想把这条命交给您,绝无半点私心!” 聂小倩闻言眼中闪过尴尬,正要解释,就听宁采臣哈哈一笑道:“师父,其实您大可不必纠结,两位姑娘想跟着您,无非求个心安。您孤身一人也无人照料,何不成人之美,成全她们的心意?其实别说她们了,就是徒儿也想跟着师父您,留在师父身边聆听您教诲的。我跟她们可不同,您就算打我骂我,我也不走的。” 看着嬉皮笑脸的宁采臣,再看看满脸期盼的二女,苏乙洒然一笑道:“好,谁也没规定不能拖家带口闯荡江湖。既然你们愿意跟着我,那以后大家就祸福与共!我丑话说前面,我这人不安生,最爱惹是生非,你们跟着我,要做好被我牵连的准备!” “谁牵连谁还不一定呢。”宁采臣大喜,“两位姑娘,还不快谢谢师父?” 二女知道这是宁采臣在趁热打铁,让她们赶紧感谢苏乙,省得苏乙再反悔。 她们急忙欣喜向苏乙道谢,再真心向宁采臣也道谢。 宁采臣挠着头赧然傻笑,眼神时不时瞥向聂小倩。显然,虽然没有经过原本命运线上的生离死别,但他还是对聂小倩生出了情愫。 苏乙看在眼里只觉有趣,心里已存了看好戏的念头。他对聂小倩毫无感觉,其实还挺愿意成全这两人的。 “木老怪已经死了,但这个洞府我们也不能待下去。”苏乙沉吟片刻道,“这家伙背景不浅,为防万一,咱们得躲躲风头,潜藏一段再说。接下来咱们去哪儿,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宁采臣等人面面相觑。 “我一直都在景城生活,最远就到过郭北县,师父,我没什么想法。”宁采臣道。 聂小倩微微犹豫道:“翻过黑风山便是太南山脉,此山绵延数百里,我们可以随便找个地方隐居。” “倒是个主意。”苏乙点点头,看向小卓,“你呢,小卓,你有什么想法?” 小卓道:“我之前听姥姥讲过,黑煞教知道散修大都离群索居,喜欢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所以他们有专人常年在荒野之中搜寻散修踪迹。公子,我觉得咱们在荒郊野外隐居并不安全,不如找一个凡人城镇隐居其中。” “凡人城镇?”苏乙其实也倾向于这个方案,“那你有什么建议?” “穿过太南山,就是岚州广贵城。”小卓道,“我有一次随姥姥办事,路过那里,那里民风淳朴,不像是镜州这边这么混乱,我觉得广贵城就不错。” “好,就去广贵城!”苏乙一锤定音。 原本想做个独行侠,但不知不觉却成了拖家带口的大家长。 虽然背离了原本的初衷,但苏乙倒也看得开,无论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对他来说都只是选择的一种,都是各有各的乐趣和挑战,他都愿意欣然接受。 当下,随着苏乙一声令下,大家分头行动,开始搜刮木老怪洞府中有价值的东西,凡是能带走的东西,全部都要带走。所有储物袋都装得满满的,装不下就打包装箱。 苏乙特意离开去了一趟附近城镇,买了八匹马回来。四匹马驮人,剩下四匹驼行李,安排得明明白白。 最后走的时候,苏乙把整个大阵都拆除带走,留下一地狼藉。一行人骑马驮着行李走进了崇山峻岭之中。 1646、落脚 这里是广贵城最负盛名的碧莲湖,正是莲花盛开之时,一派“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 广贵城三面环山,因此虽是正午,但天气却一点也不觉炎热,湖边凉风习习,随处可见打着纸伞游湖之人。不远处,喧嚣嘈杂的集市上更是人声鼎沸,行人如织。 湖堤边有一座三层酒楼,唤作松柏楼,这里环境优雅,酒菜精致,乃是广贵城中最好的酒楼。 此刻苏乙就和宁采臣二人坐在三楼窗边的位置上,一边品尝着当地最特色的美食美酒,一边欣赏着这一湖的莲花。 “师父,这座小城气候宜人,风景雅致,倒真是个适合隐居的好地方。”宁采臣非常喜欢这地方,“要是可以的话,让我住在这里一辈子都行!” 苏乙喝了口酒,笑道:“你倒是知足常乐,前些日子在路上的时候不是还跟小倩说要带她去看遍世间所有风景的吗?” 宁采臣闻言一滞,赧然挠头道:“师父,小倩姑娘跟我说了,她一心要侍奉你,不考虑男女之事……以后这样的玩笑还是莫要开了。” “我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大少,有什么好侍奉的?”苏乙不以为然。 聂小倩和付小卓二女,相比起来苏乙反倒更欣赏付小卓略显偏激直接的性子,聂小倩其实有些偏柔弱,也有些优柔寡断。 而且付小卓很聪明,虽然聂小倩在修行天赋和境界上都比付小卓高出很多,但这一路来,反倒是付小卓把众人的饮食起居安排得妥妥当当,井井有条。 唯一不好的是此女有些察言观色,略显唯诺,不像是聂小倩落落大方。 宁采臣和聂小倩原本就是一对,苏乙并不想拆散他们。但二人没有经历原本那般刻骨铭心的生死爱恋,聂小倩又是被苏乙所救,所以导致聂小倩对宁采臣完全无感。 宁采臣是聪明人,当然注意到了这点,而且他更敏锐注意到聂小倩对师父比对自己更感兴趣,所以他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师父,我说真的,我对小倩姑娘只有敬重之心,绝不敢有半分亵渎之念,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宁采臣一脸郑重地道。 “行了行了,至于吗?”苏乙无语摆摆手。 “当然至于……”宁采臣嘀咕一声,突然又想到什么笑道:“师父,你还说不至于?你记得夏侯师弟跪下拜师的时候,叫小倩和小卓两位姑娘什么?咳咳……” 宁采臣清了清嗓子,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模仿起来:“徒儿夏侯风雷拜见师父,拜见两位师娘……” 说着他自己就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师父,当时两位姑娘的脸都特别红!但她们都只有娇羞之态,却无恼怒之色,可见两位姑娘心意……”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又酸涩起来,勉强一笑道:“师父,您可千万别辜负她们呀。” “你顾好你自己吧,这么大了连女人手都没碰过,还好意思给别人保媒?”苏乙瞥了他一眼,“夏侯风雷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是他师兄呢。” “那怎么能比?夏侯师弟快四十岁了,我才多大?”宁采臣笑嘻嘻道,“之前去郭北县的路上,他还欺负过我呢,但现在却不还是捏着鼻子叫我师兄?哈哈!” 从黑山一路到广贵城,这一路行程一月有余,山路崎岖难行不说,这一路也不算太平。不但要应付凶禽猛兽的袭击,还要驱除那些不长眼的土匪路霸。 宁采臣口中的夏侯师弟,其实算是苏乙的老熟人了。此人便是苏乙和宁采臣相遇的那个破庙中,曾向苏乙出手的甲胄壮汉。 那天夏侯风雷竟接了苏乙几招,虽然苏乙只是随意出手,也觉得对方能做到这点颇为不易,因此饶了夏侯风雷一命。后来夏侯又和宁采臣道左相逢,认出宁采臣后,虽言语讽刺一番,却扔给宁采臣一个馒头充饥,可见其本性不差。 苏乙一行人是在黑风山脉出口处碰到的夏侯风雷,彼时夏侯风雷正在和一群山匪火拼,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十分勇猛。 只可惜对方的首领掌握着一门十分诡异的刀法,此人一出手,夏侯风雷顿时不支。 苏乙一行人就是这时候恰好路过现场,他认出夏侯风雷后,又听宁采臣说了一个馒头的事情,便当场开口指点夏侯风雷。 后者也认出苏乙便是破庙中的高人,对苏乙的指点十分信服,依言照做,果然在三招内就取了山匪首领的性命。 夏侯风雷获救后,立刻跪拜在地,叩谢救命和传艺之恩,被宁采臣调笑几句也不恼,反而很认真对宁采臣说你是恩人的徒弟,以后若是再见,必定以命相报。 宁采臣闻言顿时讪讪,便问夏侯风雷要去做什么。后者答:和一个叫燕赤霞的剑客约好了去比剑。 就是这句话引起了苏乙的兴趣。 打听之下苏乙才知道,这个夏侯风雷并不知道燕赤霞修行人的身份,只是曾经有一次和燕赤霞发生冲突,后者没有显露修行人修为,只以世俗剑法和夏侯风雷周旋,但依然杀得夏侯风雷大败。 燕赤霞赤子心性,得意洋洋告诉夏侯风雷自己是天下第一剑客,让夏侯风雷非常不服气,约定以后每年比试一次剑法,燕赤霞一口应下,自此两人每年比剑便成了传统,只可惜夏侯风雷一次都没赢过。 只不过此人心性坚韧,越挫越勇,从不气馁,哪怕明知打不过,也要努力练剑再去跟燕赤霞比过。 “我有一套剑法,只要你练好了,保你稳稳胜过燕赤霞,你想不想学?”苏乙笑呵呵问道。 他可以想象得到,燕赤霞故意隐瞒修行人身份,只怕是本着游戏红尘的心性。 修行人施展世俗武功和开挂无异,修行人的灵觉出众,武学宗师才能做到的“招在意先”,对于修行人来说只是基本操作,因此,正常来说夏侯风雷就算是练一辈子也打不过燕赤霞。 但凡事都有例外,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是快到极致,修行人的灵觉也无解。 夏侯风雷是纯正的剑客,对剑道的专注连苏乙也自愧不如,他的性情也让苏乙又生出养成的乐趣,更重要的是,苏乙很期待夏侯风雷学了他的的剑法再去打败燕赤霞。 游戏红尘的燕赤霞被红尘给游戏了,彼时这个大胡子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事儿想想就很有趣。 夏侯风雷怎会不愿? 这些日子他最念念不忘的就是苏乙打败他的那几招,现在苏乙愿意教他,他求之不得。 当下就跪在地上磕头拜师:“徒儿夏侯风雷,拜见师父,拜见两位师娘,拜见师兄!” 二女闻言顿时羞红了脸,苏乙也有些哭笑不得。 “我只教你一套剑法,教过之后,便各走各路,以后你有什么成就和缘法,全靠你自己,所以我只收你做记名弟子。”苏乙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师父请讲,徒儿赴汤蹈火也必定做到!”夏侯风雷斩钉截铁道。 “等你打败了燕赤霞后你一定要告诉他,教你这套剑法的人姓苏。”苏乙嘴角勾起,悠悠地说道。 他脑海中仿佛已经浮现出燕赤霞暴跳如雷的画面了。 “哎,两位姑娘回来了!”宁采臣突然指着窗外叫道。 苏乙收回思绪循声望去,果然看到聂小倩和付小卓二女正从闹市中穿过,向这边而来。 二女容貌出众,因此都特意穿了宽大衣物,又戴了斗笠遮住面容,以免引起不必要麻烦。 但世人往往都是你越藏着人家就越想看,所以她们所过之处,吸引的目光一点也不少。 “师父,你说除了我们,还会有修行人跟我们一样,选择在市井中隐居吗?”宁采臣突然问道。 “当然,这里就有,而且还不少呢。”苏乙笑了笑,眼神微眯。 “有吗?”宁采臣一怔。 “当然。”苏乙淡淡道,“虽然他们似乎修炼了一种非常高明的敛息之术,没有半分灵气外露,但他们身上修行人的味道,却瞒不过我。” 苏乙这话可不是吹牛,这些人也许能瞒得过一般的修行人,但还真瞒不过他。 一来苏乙耳聪目明,这些人所做的任何小动作都瞒不过他;二来他渐渐发觉自己的摄青之力对灵气波动的感知十分敏锐,敛息之术能瞒得过灵力和神识,但却瞒不过摄青之力。 “我怎么看不出来?”宁采臣伸着脖子俯瞰整个集市,但眼见人群熙攘,却不觉得有任何异常之处,他不禁面露茫然。 “东边第一条巷子第三个摊位,那个卖豆腐的大婶;第三条巷子倒数第二个摊位,卖字画的大长脸,还有北边铁匠铺那个抡铁锤的大高个……”苏乙随便说了三个人,“我在这个集市上发现了八个修行人,这些人应该是彼此认识的,他们之间还通过手势和特定的声音传递消息。而且,他们早就注意到我们了。” 宁采臣惊疑不定,紧张道:“师父,这些是什么人?会不会对咱们不利?” “人家是土著,咱们才是外来者。说不定他们更担心我们会对他们不利呢。”苏乙呵呵一笑,“他们现在一定以为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所以我们先不用管他们,装作没看出他们的异常,静观其变即可。” 宁采臣没有了之前的轻松,皱眉道:“师父,普通人的集市上隐藏这么多修行人,这样的情况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不过既然咱们来之前他们就潜伏在此,那跟咱们应该也没什么关系。”苏乙悠哉道,“总之,最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是真有麻烦,那也没办法,总不能因为怕还没发生的麻烦咱们就退缩躲开吧?” 宁采臣点点头。 说话间聂小倩和付小卓二女已经回来了。 二女“噔噔噔”上了楼,齐齐一福:“公子,小公子。” 宁采臣急忙站起来还礼,苏乙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道:“辛苦了,来,坐下边吃边说。” “是公子。”付小卓嫣然一笑,拉着聂小倩坐了下来。 二女并未动筷子,就听付小卓道:“公子,我和小倩姐姐看中了三处宅院,第一处在城南,那里全是深宅大院,我们的院子是一个破落富商的宅子,荒废两个多月,正在寻求买家;第二处在城主府那条街,是犯官的废宅,荒废已有十余年,传闻此宅闹鬼,所以无人敢住;最后一处宅子是城东一处道观,里面只有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因为想要去嘉元城投奔大观,所以想要卖掉他们的小道观。” “你们更看好哪一处?”苏乙随口问道。 “我喜欢城南那处深宅大院,但小卓妹妹觉得那处道观更好。”聂小倩柔声道,“公子,城南宅院环境优雅,房屋陈设都还很新,我们不用如何费心打理就能居住。而且这处宅院最大,后院还有一池塘水。” “道观虽小了些,只有一座主殿和两排精舍,但最清净。”付小卓笑道,“我知道公子喜欢僻静点的地方,城南宅院虽好,但左邻右舍都是本城权势人物,咱们要是搬过去,只怕很难不被是非找上门。” “为什么不选那个荒废的鬼宅?”宁采臣好奇问道,“咱们又都不怕鬼。” “小公子,那处宅子年久失修,要是咱们想住进去,至少要花几个月修缮。”付小卓耐心解释道。 “那不行,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杂事上。”宁采臣闻言立刻摇头摆手。 “公子,豪宅,道观,您选哪个?”付小卓看向苏乙。 “豪宅。”苏乙毫不犹豫道,“道观怎么住?咱们难道要扮成道士道姑?那反倒古怪。不如正正常常住进家宅里,至于麻烦是非倒也无妨,就当是红尘炼心了。你们两个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就一起去那处豪宅看看!” “是,公子。” 苏乙作出决定,二女自然再无争议。 1647、教导 修行人修行到筑基期才可以辟谷,就算不吃任何食物,灵气也可滋养肉身,维持新陈代谢。 但练气期还不行,除非服用特别炼制的辟谷丹,否则练气期修行者反倒比凡人更需要补充营养,吃得更多。 二女饿了大半天,这时自然是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后,一行四人便穿过集市,径直往城南而去。 二女找的这处豪宅院落果然是不差,三进三出,还带着一个很大的后花园。一水池的莲花盛开正旺,水上亭台楼阁十分雅致,居然还装饰了一座假山。 卖宅子的并非是原本的房主,而是专门做中介买卖的牙行。苏乙带着众人前后院转了一圈,当下决定把这处宅子租下来。 付小卓负责去谈价钱,最终将已经无用的八匹马顶了五年租金,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签字画押交接了手续后,这处宅院的使用权就正式归苏乙等人所有了。 乔迁新居,四人心情都十分不错,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规划着宅子如何布置使用。 「门口牌匾上还是写着孙宅,师父,这听着像是骂人,咱们是不是先给它换了?」宁采臣建议道,「要不……叫苏府?或者苏宅?」 「这里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家,干嘛要姓苏?」苏乙却不以为然,「小卓,把牌匾摘下来,我来题字!」 「是,公子!」付小卓二话不说去前门把牌匾取了下来,将木匾背面翻过来。 苏乙一拍储物袋取出自己最早那把长剑,二话不说笔走龙蛇,书就三个大字——和合图。 「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好字啊!」宁采臣顿时眼睛一亮,「师父,和合二字我懂,乃是和睦合一之意,但后面加一个图字……这是什么意思?」 苏乙呵呵一笑:「这是我希望你们日后大展宏图的时候,都别忘了和合二字。利益没了可以再去争取,但情分这东西要是没了,便是辜负了我们四个此时此刻同住一片屋檐下的缘分。」 三人面色同时一肃,齐齐拱手:「谨遵师父(公子)教诲。」 苏乙满意点点头道:「咱们的目的是隐居潜修,所以不宜高调。但聚灵阵和防护大阵该布置还是得布置,否则修行进度和安全都无法保证。刚才咱们去后院不都看过了吗?我打算在后院水池底下三丈挖出一个地下修炼空间,把灵眼和聚灵阵就布置在水池底下。」 「至于防护大阵倒也不必笼罩整个宅子,毕竟我们避免不了要和外人打交道,若是整个宅子布阵,既不便又容易引起麻烦,所以防护大阵只要护住后院即可。平常我们生活可以在前宅中活动,闭关修炼便去后院地下。」 「公子思虑周全,我觉得很好呀。」聂小倩闻言赞道。 其余两人也没什么意见,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挖出一个地下空间来也许对凡人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对于掌握着法术的修行人来说再简单不过。都不用苏乙和宁采臣动手,不到一个小时,付小卓和聂小倩就挖好了一个「五室一厅」的地下空间,通风、照明都安排妥当,石床石几石凳标配陈设也配套齐全了。 苏乙用聚灵符组成矩阵,将整个地下空间笼罩在一个聚灵阵之中。聚灵阵一激活,明显能感觉到整个地下空间的灵气活泼了许多。 但灵气依然很有限,这也是自然,在蕴含灵气的世界里,灵气并不是均匀分布在这世界每个角落的,而是有的地方浓郁一些,有的地方淡薄一一些。有些灵气非常浓郁的地方久而久之就会生成大小不一的灵脉。 一些大灵脉可能绵延数百甚至数千里不止,又分出许许多多的支脉来,但像是这些地方都被那些修真门派所占据了。 小灵脉有的只涵盖数里,甚至涵盖数丈。木老怪之前洞府中的小灵脉就是涵盖二里地的小灵脉。 灵脉并非是一次性消耗资源,而是不断吸纳别处的灵气壮大自身的「可循环再生」资源。这广贵城最大的灵脉都在附近名山大川之中,凡人城池中的灵气本就被源源不绝吸纳去了周边,苏乙布置一个小小聚灵阵,就算效率再高又怎么能比得上那么多天然灵脉对灵气的吸纳凝聚之力? 修行人在灵气稀薄之地修炼和在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完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一路苏乙仔细研究了得自木老怪的炼体功法,他发现要修炼这种功法,对灵气的需求量是很大的,因此,寻一处灵气充沛的洞府用来修行,成了苏乙迫在眉睫的需求。 苏乙知道聚灵阵效果有限,当初离开木老怪洞府的时候,他其实很想把那处灵脉给搬走,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灵脉搬不走,灵眼却可以。 所谓灵眼,其实就是一条灵脉往外喷发灵气的那个口子,类似于泉眼一般的存在。 木老怪洞府的灵眼,就在木老怪打坐练功的石榻之下,因此他修炼的速度和效率比起正常修士来说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灵眼原本是无形无色的,只能凭借修行人的感知去感应到它的存在,但通常一个灵眼存在久了,就会同化其周边之物,可能是一棵树,可能是一块石头,也可能是周边的土壤。 神奇的是,这些被同化的有形灵眼,哪怕被移走,依然拥有吸纳抽取灵气的功效。这件事苏乙原本根本不知道,还是聂小倩给他科普的。 知道这点后苏乙当然不客气,当下就把木老怪的石榻削成一个石柱,装进储物袋也给打包带走。 这石柱,便是一个灵眼! 在布置完聚灵阵后,苏乙又在地下空间的大厅正中将石柱安置好,这石柱一落地,整个地下空间的灵气明显浓郁了好几倍! 这便是灵眼的功效。 当然,比起原本木老怪洞府的灵气浓郁程度还是要差很多,毕竟这是个新的灵眼,灵眼底下没有灵脉供给,只有一个聚灵阵在缓缓抽取周边天地灵气。现在有灵眼坐镇中央,其实也是和聚灵阵相辅相成罢了。 但这种程度的灵气对于苏乙等四人来说绝对足够用了,毕竟他们四个境界并不高,吸收灵气的速度和身体可容纳的灵气数量是很有限的。 解决了灵气的问题,苏乙又回到地上,将防护大阵布置在了后院中,涵盖范围就是整个后院。 这防护大阵当然也是木老怪倾情贡献的,这阵法据说就算筑基后期的修士想要破开都要大费周章,虽说算不上多好,但绝对不差。 还是那句话,对于目前阶段的苏乙等人来说,绝对够用了。 布下阵法后,从外部看后院还是那个后院,可一旦有人闯入其中,便会激发大阵,轻则困在其中走不出去,若是反抗激烈还会激发大阵杀伐手段,灭杀闯入者,杀阵一旦被激发,未曾筑基的修士进去一个死一个,绝无例外。 刚来广贵城的头一天四人谁也没有修炼,布置完了宅子后,二女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四人就着月光又大吃一顿。 因为灵眼和聚灵阵的缘故,水池中莲花疯长,格外壮观。聂小倩兴致勃勃想要在水池中间开垦一块灵田,种些灵植草药。 苏乙自无不允,于是晚饭过后聂小倩便出门买花种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上门了。 是旁边的邻居来拜会,说是要认识结交一番。 苏乙和宁采臣对这种事情都不感兴趣,于是交给小卓去应付。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很快小卓便面带恼火来跟苏乙汇报。 「来的人叫徐峰,手里拿着咱们这处宅子的房契,质问咱们私闯民宅之罪!」付小卓恼怒道,「房契是真的,就是白天时那牙行的人给咱们看的那一份,我认得出来!公子,这徐峰说他的这处宅子从未委托给牙行去租赁,因此要我们赶紧搬走,或者再付双倍的租金。」 「怎么会这样?」宁采臣生活经验少,闻言也气愤不已,「这么说,咱们让牙行的人给骗了?」 「公子,这双方一定有一方在说谎,」付小卓不爽道,「您之前说让我们尽量低调,但这些凡人当真狗胆包天,居然骗到咱们头上来,咱们还有必要忍耐吗?」 「按你的方式去处理。」苏乙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相信小卓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果然,得了苏乙许可的付小卓很快便将这件事情搞清楚了,原来是牙行和这个叫徐峰沆瀣一气,想要讹诈苏乙他们。 付小卓略施法术,就让这徐峰吃尽苦头,最后不但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但这件事还不算完。 红尘俗世里,往往是小麻烦套着***烦,***烦套着老麻烦,麻烦源源不断。 这徐峰和那牙行原来都是这广贵城中一个名为五色门的帮派中人,他们在小卓手里吃了亏一点也不甘心,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上百人来砸门闹事。 付小卓没有客气,一把凡俗之剑尽退来敌,打得这些混混们落花流水四散而逃。 付小卓原本以为这就完了,但谁知道到了中午,一群捕快将宅子团团围住,手持弩弓利刃,要求宅子里所有人都戴上镣铐去县衙大牢一趟,给里面的人一炷香时间,否则就要强行闯入拿人。 付小卓又惊又怒,要杀掉外面这群捕快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但他们一行四人来这里不是跟这些凡人打打闹闹的,他们是来这里隐居修行的,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显然有违初衷。 付小卓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稳妥的办法,只好来到后院满脸羞愧跟苏乙汇报了这件事。 「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苏乙听付小卓说完整件事后,不慌不忙问道。 「公子,我错在没有提前搞清楚这些家伙的来历,没有未雨绸缪,才让咱们如此被动。」付小卓反省道。 苏乙笑了笑:「对,也不对。」 「我们是修行人,他们是凡人,你们可能觉得修行人就高凡人一等,你们俯瞰着他们,觉得他们根本不值一提。」苏乙淡淡道,「正常来说是这样的。但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们需要隐藏在凡人之中潜心修炼,若非必要,不能暴露自己修行人的身份。这样一来,我们其实也等同于凡人,我们就必须处在他们平等的地位来跟他们打交道,否则我们做出任何事情对他们来说都像是不知所谓。」 顿了顿,他看着小卓道:「这就是你犯的第一个错误,你没认清楚这件事的本质。正因为这样,所以导致了你第二个错误——你凭什么对他们手下留情?」 小卓和小倩也好,宁采臣也罢,这三人虽然都很聪明,但其实都属于涉世未深的小白,他们既然跟了苏乙,苏乙自然要培养他们这方面的能力,补全他们的短板,因此,他这可不算是「好为人师」。 苏乙教导付小卓的时候,其余两人也都在场,两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个国家现在秩序崩塌,信奉的是弱肉强食那一套。」苏乙接着道,「只是拳头大,不代表你就强,你还得够狠,够有脑子。」 苏乙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想想,你以一敌百把他们打跑了,这些人显然已经知道了你的厉害,明白你不是好惹的,但为什么他们还敢来找咱们麻烦?」 「因为我只是打败他们,却没有重伤他们, 所以他们虽然觉得我厉害,但却不怕我。」付小卓明显想通了,十分羞愧地道,「他们觉得我还是守规矩的,所以今天就搞出这样的事情,让捕快来对付我。」 「君子可欺之以方,哼,这些家伙真是卑鄙!」宁采臣一拍桌子气愤道。 苏乙看了他一眼,对付小卓继续道:「其实从昨天你以一敌百打跑那些人之后,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不是敲诈勒索,也不是寻仇,而是争面子,争权威!」 1648、处理 修行界也好,凡俗中也罢,其实世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矛盾冲突发生后,除非双方地位大约等同的时候才会讲是非对错,否则必定是看东风压西风,还是西风压东风。 对于原本弱的一方或者占理、吃亏的一方来说,所求无非“公道”二字,这自然无可厚非;但对于秉承“我强我有理”行事风格的一方来说,一旦强权的威严受到损害,他的立足之本就会受到动摇,说白了就是一旦别人发现他的强大是外强中干时,那不管是有仇的还是牵扯利益关系的都会一拥而上,他的生存都会受到威胁。 因此,我们往往可以看到某些坏事做绝的恶势力一点亏都吃不得,这就是因为在他们的生存理念中,类似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这样的事情,关乎到他们的生存安危,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除非你能彻底让他们明白他们用尽各种办法也根本斗不过你,否则他们就会用尽各种办法一次次来对付你。 付小卓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第一次小惩大诫让徐峰吃了点亏,第二次以一敌百打跑了人家的帮众,但这两次的交锋给对方留下的印象只是“租这个宅子的外来者很棘手不好对付”,甚至都不是“不好惹”。 你损害了人家帮派的威严,人家又不觉得惹不起你,那当然要一次又一次来收拾你了。 “公子,我知道错了!”付小卓十分羞愧地道,“我先去打发了这群捕快,再找到挑事的徐峰和之前那个门牙,杀了他们!” “你怎么打发门外的捕快?”苏乙不置可否问道。 “魅术。”付小卓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苏乙一眼,“我可以施展魅术,先把他们骗走……等收拾了那么帮派后,这群捕快应该也就知道了咱们的厉害,可能他们就不会再来找咱们麻烦了吧?” 苏乙看向一边的宁采臣和聂小倩:“你们呢?你们有什么办法?” 宁采臣皱眉道:“要是我……我可能会暴露一些实力,震慑住这帮捕快,让他们明白我们不好惹,不战而屈人之兵。然后再去这个帮派的堂口,让他们明白我们惹不起,这样麻烦自然就没有了。” “你呢?”苏乙看向聂小倩。 “我?”聂小倩想了想,“公子,我觉得不管怎么做都很难杜绝麻烦,所以不管是小卓的办法还是小公子的办法都不错,之后会发生什么,咱们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你说的不错,他们两个的办法都不算差,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后续会不会有麻烦也的确没办法杜绝。”苏乙道,“不过解决问题要从根源入手,门外的捕快也好,那个徐峰和门牙也罢,他们都不过是小角色,解决他们最多解一时之急,杜绝不了黑白两道的蠢蠢欲动,也不能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不来惹我们。” “师父,那你说该怎么做?”宁采臣问道。 “这件事我来安排,就当是给你们上一堂实践课。”苏乙环顾三人道,“以后再遇到事情,我希望这次的解决之法能给你们一些启发。” “是,公子(师父)。” “你们三个接下来分头行动……”苏乙如此这般一通吩咐后,三人依言照做,各自按照苏乙的安排去做事了。 宁采臣和付小卓先后从后院离开,聂小倩则按照苏乙所说去打开前门。 门外除了捕快,还围了不少帮派弟子打扮的人,其中一些明显地位高一点的帮派中人甚至和几个捕头站在不远处明目张胆说说笑笑。 聂小倩走出门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由于她轻纱蒙面,众人看不到她精致容貌。但饶是如此,只是上半部分脸,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哪位大人是说了算的?我家公子有请一叙。”聂小倩环顾一周,目光锁定在和那些帮派头目有说有笑的几个捕头身上。 其中一人喉结涌动,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站出来大声道:“你家公子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话,让他自己滚出来跟我说!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 他顿了顿指着一边一个捕快端着的香炉,冷笑道:“等这柱香烧完,那就什么都没得谈!”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聂小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好说了,本捕头姓郭,执掌广贵城巡捕房!”郭捕头傲然道。 “郭捕头,我家公子说,做捕快只需听命行事,但做捕头就需要明察秋毫。但凡能坐到郭捕头这个位置上的,无不是心思缜密之人。”聂小倩在众目睽睽下不慌不忙道,“公子诚邀郭捕头入宅品茶,来与不来都随意。” 这话说完,她便束手而立,表现出一副不会再开口的样子。 郭捕头闻言面色却有些阴晴不定,聂小倩这话虽然没有半句威胁的意思,但话里话外似乎又暗示着什么。 进去喝茶? “郭捕头,万万不可听这妖女花言巧语啊!”一边的帮派头目见状急忙劝道,“他们叫大人您进去,无非是两个目的,要么花钱消灾,要么想狗急跳墙骗您进去制住您威胁我们!若是前者,我们五色门平日孝敬可不少一文!若是后者,岂不更糟?大人,进去对您百害而无一利!” 郭捕头面色阴晴不定,略显犹豫。这时其旁边另一个捕头开口道:“孟三爷,这宅子里的人,真的没什么背景吗?” “肯定没有!”头目语气笃定,“要是真有背景,怎么会找门牙来租院子住?怎么会不顾体面自己动手?要是真有背景他们早就搬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常理推断是这样的,但凡事都怕个万一。 苏乙很了解常人趋吉避害的心理,他很清楚这些能混到一定官位的人就算真是个草包,但身边也总有几个不是草包的人提醒他,免得牵连到自己。 而且这些捕快没有鲁莽到一来就直接动手,而是给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反应,这就证明领头的至少懂得权衡风险。 他的推测是对的。这郭捕头的确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盯着牌匾上的字,幽幽道:“和合图……正经人家,怎么会给自己的宅子取这么奇怪的名字?这名字是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吗?” 众人面面相觑。 “捕头,听着像是一个帮派,也许是外来的帮派,想在本地扎根。”其手下猜测道。 这话让那五色门头目孟三爷面色一变,急忙道:“郭捕头,咱们广贵城可没有外来帮派的位置,这点可是城主大人和三位帮主亲自坐在一起谈好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郭捕头不耐烦摆摆手,眼神微眯,“但现在咱们连对方什么来头都不知道,这很不正常……” “大人千万不能进去冒险!”孟三爷再劝。 “我不进去,但我可以派个人进去。”郭捕头道,“既然对方藏头露尾不肯表明身份,那我也犯不着太给他们面子……” 顿了顿,他环顾一周,提高声音道:“哪位兄弟,愿意替本捕头赴约走一趟,听听里面的人想说什么话?” 这话一出,捕快们各个低着头,生怕被郭捕头看到自己。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这种有杀身风险的事情,谁肯去做? “我来!”但这里一百多号人,总有异类。 一个高个子年轻人朗声应着走了出来,满脸坚定对郭捕头一抱拳:“大人,小人愿意去!” “又是你?”郭捕头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显然他很不喜欢这人。 但这人既然愿意冒险,他也乐得“成人之美”。 “好,刀亦长,你就全权代表本捕头,进去一趟,听听里面的人到底想说什么!”郭捕头道。 “是!” 这个叫刀亦长的捕快走到聂小倩面前,一抱拳道:“姑娘,带路吧!” 郭捕头本来已经做好了对方抗议和不满的准备,哪知聂小倩没有丝毫异议,只是淡淡说了句:“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宅子,郭捕头微眯起眼睛道:“是人是鬼,待会儿就知道了!” 孟三爷虽更想让捕快们强冲进去拿人,但也不好过于忤逆郭捕头的意思,只好陪他一起等。 聂小倩带着这年轻捕快进了前宅堂屋之中,苏乙早坐在主位上静静品茗。 “公子,这位刀亦长捕快代表他们的捕头前来谈话。”聂小倩行礼恭敬道。 刀亦长? 听到这个名字的苏乙眉毛一挑,若有所思。 这年轻捕快还挺敏感,闻言立刻问道:“这位公子似乎听过我的名字?” “听过。”苏乙笑了笑,“听说你为人正直,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是公差,代表法律。正直谈不上,但我会尽力维护法纪的尊严!”刀亦长一脸严肃道。 “法纪的尊严,包括替帮派出头充当爪牙吗?”苏乙问道。 “你是什么人?”刀亦长不答反问,“你们初来乍到,就敢得罪五色门,想来也不是简单人物。不如你表明背景,说不定还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苏乙呵呵一笑:“我是什么人,一盏茶后就见分晓。听你的意思是想劝和?那不如坐下来等等。” “你已经去搬后台了?”刀亦长一怔,猜测道。 苏乙不置可否:“算是吧。” 刀亦长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陪你等等,但时间不能太长,否则我家大人没那么大耐心。” “耐心不足,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苏乙呵呵一笑,“小倩,给这位小兄弟上茶。” “是,公子。” 等聂小倩上茶离开后,苏乙饶有兴致打量着刀亦长,问道:“你上司把你派进来跟我谈话,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你很受他信任和器重,第二是他很厌恶你,根本不在乎你生死。你是哪一种?” “第二种。”刀亦长自嘲一笑,“也许我太想表现自己,反而起了相反的作用。” “既然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要为你上司强出头?”苏乙又问。 “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又不想和光同尘,所以只能我行我素了。”刀亦长坦然道,“我知道进来和你们谈判会冒一定风险,但别人都不愿意做,只好自己站出来了。我只希望我做得多了,他就算为了安抚我,也能给我点甜头尝尝。” “你不应该叫刀亦长,你应该叫刀卑微。”苏乙道。 刀亦长呵呵一笑:“随便你怎么说,但只要我还穿着这身衣服,尽忠职守总是没错的。你呢?聊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苏乙。”苏乙道,“至于我的背景你也不用打听,毕竟这世上有些人是不需要什么背景的。” 这话让刀亦长内心一震,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看着苏乙。 “你到底想怎么打发走我们?”刀亦长又问道。 苏乙却不明言,笑着道:“喝茶,喝了这杯茶,时间也差不多了。” 时间回到不久前。 城主府中,一身赤色官服的城主正在书房练字,突然一个年轻人推门而入。 城主一怔,面色大变就要呼喊,却不料这年轻人笑吟吟把手一抬,顿时一个火球凭空而出落在桌上,将他刚写好的那副字燃烧一空。 城主目瞪口呆,随即大骇。 但这还没完,这年轻人又伸手一指,其桌上的酒壶晃晃悠悠飞了起来,飞到这年轻人手中。 他扬起手中酒壶洒然往自己嘴里倒了一些,赞道:“好酒!” 这才看向满脸惊恐之色的城主,笑道:“城主大人不必惊慌,我不会伤害你,在下宁采臣,贸然来访,只是为了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城主战战兢兢道:“阁、阁下莫非是仙师?” “仙师谈不上,不过的确是修行中人。”宁采臣道,“我和师父来广贵城隐居潜修,的确应该先跟这里的主人打声招呼,不过我也没想到城主大人这么心急,我们还没来,您已经让手下围住了我们的宅子……” (本章完) 1649、结果 这城主显然不是孤陋寡闻的凡人可比,是知道这世上是有修仙之人的。他闻言顿时吓得面色如土,急忙拱手一拜颤声道:「误会!这一定是误会啊!仙师,我对此一点都不知情!否则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又怎敢以区区凡人身份去找仙师的不痛快?」 「放松,放松,我说过,我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的。」宁采臣笑呵呵扶起城主,拍拍他的肩膀,「相反,这次我来就是为了消除误会。」 顿了顿,宁采臣继续道:「城南有处住宅叫和合图,那就是我和我师父隐居的地方。城主大人,劳请你先派人去召回那些捕快,咱们再接着说。」 「是、是,我这就去办!」城主擦着汗,「仙师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您和尊师一个交代,带队的捕头我一定革职处理,以儆效尤!」 「城主大人的政务,我们就不参与了。」宁采臣淡淡道。 「仙师大度,在下感激不尽,我这就去召回那些那些该死的蠢货,仙师且稍候!」城主陪着笑连连点头哈腰,倒退着出门去了。 刚一关门转身,这位城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四肢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他又擦了把冷汗,缓了缓劲才快步走到前衙,招来了自己的管家和师爷。 「你带着我的手令,立马去城南一所叫、叫和合图的住宅,去把巡捕房的人全都撤回来!另外,带队的郭威,当场革职上枷,打入地牢!」城主厉色吩咐师爷。 师爷闻言面色大变:「大人,郭威一向忠心耿耿,办事得力,何至于此?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他差点害死我,这个错够不够大!」城主突然激动咆哮起来。 师爷吓了一跳,怔怔问道:「莫非这所宅子住的是什么大人物?」 「不要问,去办就是了,快去快去!另外,代表我给人家真诚道歉,不要再给我惹出任何麻烦,明白吗?」城主严厉吩咐道。 「是是是,属下明白。」师爷知道了事情严重,急忙匆匆去了。 城主这才吩咐管家去自家府库取出最珍贵的药材和奇珍来,亲自拿着这些他视为命根子的珍宝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宁采臣正负手欣赏挂在墙上的一幅字画,听到开门声音头也不回赞道:「这幅一定是前朝画圣的真迹了,城主大人好雅兴。」 「不敢不敢,在下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城主赔笑道,「仙师若是有兴趣,待会儿在下就让人将此画装好送到府上去。这幅画只有仙师这样的高人雅人,才值得拥有。」 宁采臣一怔,挠了挠头道:「我不是来打秋风的,城主大人也不必惊恐,我这次来一是化解误会,二是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是是是,仙师放心,我已派人去召回那些不懂事的捕快了,我虽不知情,但对于御下不严乃至骚扰到仙师清修之事深表抱歉,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仙师千万莫要嫌弃……」 城主赔笑着把珍宝奉上。 宁采臣低头一看,心都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你这是干嘛?我师父性情高雅,岂会收你的东西?」他有些不悦。 城主吓得脸色惨白,竟「噗通」一声给宁采臣跪下了。 「仙师,在下上有老下有小……」他眼中含泪颤声哀求起来。 宁采臣一怔后急忙扶他起来:「城主大人,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来问罪的,我也不会伤害你!」 城主哭丧着脸道:「那仙师一定是嫌弃在下这些珍宝不入眼了……实不相瞒,这些已经是在下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宁采臣皱眉道:「我这么可怕吗?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城主颤声 道:「在下之前的上司便是因为言语轻慢了一位仙师,被那位仙师放出和您之前所施展的一样的火球,给一把火烧得尸骨无存……」 这件事是他这辈子都难以磨灭的噩梦,也因此他对修仙者才这么畏惧。 宁采臣恍然,他道:「你放心,我师父不是随意草菅人命的人,我也不是。不过我的确还有一事要拜托城主。我们在此潜修隐居的事情不希望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免得被人打扰来打扰去就不好了。我师父说了,只要城主大人愿意给我们清净,他可以满足您一个不大不小的愿望……」 这城主闻言先是一怔,继而面露狂喜之色,脸瞬间涨得通红。 「多谢仙师,仙师放心,在下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仙师清修!」 在此同时,五色门堂口总部。 门主胡大勇正和帮中一众长老议事,不料就在这时,一位女子飘然而至。众人毫无察觉之下,她就已经出现在了大堂中间。 发现她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齐跳起来拔出兵刃,将此女团团围住。 众人这才看清这女子的容貌。 她轻纱蒙面,只露出上半张脸,额头一处疤痕格外清晰,触目惊心。 胡大勇看到这疤痕顿时脸色一变,脱口道:「你是和合图的人?」 显然,他听手下说过付小卓的特征。 付小卓看着胡大勇,突然嫣然一笑。 下一秒,后者突然面露茫然,随即嘴角含笑,手中长刀反手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现场瞬间陷入停滞。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付小卓凭空伸手一抓,顿时将大堂之上悬挂的一副牌匾吸在手掌之上。 砰! 下一秒,这牌匾化作碎屑四处崩飞! 这一幕再次让众人一片哗然,齐齐倒退! 付小卓环顾一周,迎着众人惊恐至极的眼神缓缓道:「这次只诛首恶,小惩大诫。再有下次,鸡犬不留!」 说罢,她长袖一挥,顿时在场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眼前哪儿还有半个身影? 若非胡大勇的尸首还留在原地,只怕所有人都以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良久,才有个长老颤声道:「这是妖术,一定是妖术!」 「我早就跟门主说过,莫要招惹来历不明之人,他总不听……」另一个长老满脸惊恐,「和合图绝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你们都看到了,那女人杀人,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 「快,快把去和合图的人撤回来!」有人面色大变,「胡大勇咎由自取,但别牵连我们!」 「对对对,快去,该死的胡大勇……」 五色门堂口一阵鸡飞狗跳。 和合图。 郭捕头眼见刀亦长进去快一盏茶时间还不出来,越来越不耐烦。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派人去拍门问个究竟时,突然听到巷口急促马蹄传来。 他循声望去,便见烟尘激荡,十余骑正往这边飞奔而来。 其余人也都注意到那边景象,一个眼尖的看清这些骑士的服饰,顿时面色一变,急忙凑到郭捕头身边道:「大人,是城主府缇骑!」 「缇骑?」郭捕头脸色也变了,缇骑是城主的随从卫队,地位超然,个个武艺高强,战斗力惊人。除非紧急重大事件,否则缇骑根本不会轻易出动。 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这时也来不及多想,急忙下马去迎接。 这十余骑到了跟前驻马停下,郭捕头这才看到领头来的竟是城主心腹师爷! 他不敢怠慢 ,急忙抱拳行礼:「卑职郭威参见师爷!不知……」 不等他问明来意,师爷便沉着脸喝道:「拿下!」 话音落下,其身后四人人下马,两人二话不说上前一左一右压住郭捕头,另外两人动作麻利给他戴上镣铐枷锁。 郭威大惊,现场的捕快们也一片哗然。 「师爷,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我要见城主!我要见城主!」郭捕头惊怒叫了起来。 师爷亮出城主令牌冷笑道:「捉拿你就是大人的命令!郭威,有什么话去地牢里再说吧!带走!」 在郭捕头声嘶力竭的惊怒大叫声中,四个缇骑将其拴在马上,纵马调头而去。 师爷这才对惶恐不安的捕快们沉着脸喝道:「我奉城主大人之命,暂时接管巡捕房,所有捕快听命,立刻回巡捕房待命,不得有误!违令者,以谋逆罪论处!」 「是!」捕快们心头凛然,也不敢多问,齐齐称是。 其中一人微微迟疑,抱拳道:「师爷,有一个捕快进这宅子去交涉了,人还没出来。」 师爷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厉声喝道:「交涉?谁让你们去交涉的?」 这人急忙解释:「是此宅主人邀请,并非我等提议或强闯。郭捕头并未给他权限,他进去也只是听话传话。」 师爷面色稍霁,但依然紧张问道:「进去的是谁?进去多长时间了?」 「是新来的捕快刀亦长,进去约莫盏茶时间了。」这人答道。 师爷面色阴晴不定,正要再开口,便见一女自巷口飘然而至,也不见她怎么走,竟三步两步到了宅子门口。 师爷犹豫了下,见这头上有伤痕的女子正好看过来,他急忙上前两步抱拳赔笑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此宅的主人?在下姓钱,乃是城主府的人。」 「有何贵干?」这女子正是办事归来的付小卓。 师爷姿态放得很低,陪笑道:「在下特代表城主向贵宅致歉,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这次误听谗言对贵宅不敬的郭威郭捕头已经被拿下入狱了。在下临行前城主再三吩咐,一定要向贵宅致以最真诚的歉意,万望姑娘原谅我方无心之失,冒犯之处,恳请见谅!」 师爷说着拱手一躬到底,没有起身。 他这副姿态让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捕快们这时总算知道郭捕头为什么被缇骑抓走打入大牢了,原来这和合图的人背景如此深厚,连师爷都要如此毕恭毕敬陪着小心。 另一边那些五色门的人也各个面露惊恐,这时彼此面面相觑,悄声无息往后挪步,打算退走。在察觉到根本没人在意他们是走是留后,这些人退出数米后,全都撒丫子狂奔。 付小卓看着师爷淡淡道:「你的话,我会转达给我家公子的,你们可以走了。」 「是是是,打扰贵公子清净,真是罪过,我们这就走。」师爷再次恭敬道。 付小卓这才转身进了门。 师爷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一肃一挥手:「撤,都撤出巷子!」 之前答话那人又问道:「师爷,那刀亦长……」 「留两个人在巷口等着,他要是出来就直接带去城主府,剩下的人,全部回巡捕房!」师爷吩咐道。 宅子里。 付小卓当着刀亦长的面汇报事情办妥,并转达了外面师爷的态度,苏乙满意点头,这样一来,接下来应该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清静下来了。 刀亦长在一边听得瞠目结舌,半响没反应过来。 「小兄弟,看来你可以功成身退了。」苏乙笑呵呵看向他,「临别前有句话送给你。」 「请讲。」刀 亦长急忙道。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苏乙道,「你的性格不适合做捕快,趁早脱离这个大染缸吧。要是有兴趣……我这宅子还缺个看家护院的,很适合你。」 刀亦长脸色有些不好看,冷笑道:「苏公子,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到你这儿做一个看门狗!既然没事,那我也告辞了,多谢你款待!不用送!」 说罢气冲冲转身扬长而去。 付小卓柳眉倒竖:「竟敢对公子如此不敬!公子,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教训什么?是我先对他不敬的,人家只是生气了而已。」苏乙笑呵呵摆摆手,「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可以安安静静潜修一段时日了。」 当天夜里,城主就召集城中各方大小势力,明确提出不准任何人叨扰和合图中贵人的清净,否则城主必出兵灭之,绝不容情! 城主的郑重严厉,再加上五色门门主的死亡,让「和合图」三个字成了广贵城的禁忌。直到一年后,广贵城中帮派江湖风云再起,居然又有人胆大包天,算计到了苏乙的身上。 1650、办法 木老怪的阴阳逆乱血煞功果然是比苏乙金煞夺命掌高明深奥一百倍甚至是一千倍的功法。它并非是真正的炼体决,而是一种魔道修真功法。原本这对苏乙是没用的,但里面含有「妖化」的妖族炼体少部分内容,却让苏乙如获至宝。 这正是苏乙最需要的东西。 其实这功法的「妖化」部分是把魔门修炼手段和妖族炼体功法做了融合,这么做原本的目的应该是化解逆乱阴阳煞气带来的反噬问题,但顺带产生的效果却成为这门功法压箱底的攻伐手段。 练气修炼的方法对苏乙完全没用,他要做的就是将其中可以炼体的部分剥离出来。 这当然不容易,苏乙叫上擅长理论研究的宁采臣,在后者的帮助下耗费三个多月时间,才彻底分离出了这套「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 这套功法原本最大的缺陷有二——第一是积累的煞气蕴含在血液中很难化解,要定时血祭阳气重的人来均衡血煞阴气;第二是会让修炼者阴阳失调,共同拥有男性和女性的特征。 比如木老怪原本是个纯爷们,但现在却因为自身某种特征,自称是「姥姥」。 但这两个缺陷在苏乙这里却并不存在,煞气对他来说不存在任何危害,逆乱阴阳这事儿,他掌握的易经洗髓经和乾坤大挪移功法稍加改变都可以做到,对于苏乙来说,难点还是在于寻常修士最不会在意的一点——如何吸收灵气入体。 原本的金针刺穴聚灵之法,若是还修炼原本效率低下的金煞夺命掌所改的炼体之法,还算勉强够用。但对于现在的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来说,就完全不够用了。 吸收灵体入体这个对别人来说根本不算问题的最初级、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步骤,反倒成了制约苏乙修炼的最大门槛。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起码有两个月的时间苏乙都在为这件事而头疼。他叫上宁采臣帮忙,也是因为对此他实在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好在宁采臣的确是在这方面天赋了得,很有想象力。他从原本苏乙的金针刺穴聚灵法中推陈出新,结合苏乙布置的聚灵符矩阵,用八块灵石按照八卦方位,再配合一块盆口大小的玉璧和八根金丝,制成一件很奇特的「法器」。 这法器唯一的作用就是强行把灵石中的灵力输送到人的奇经八脉之中,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但却很好解决了苏乙不能自行吸取灵气的缺陷。 当然,它并不完美,它的原理有些类似于现代的「输液器」,只不过它输的不是药液,而是灵石中的灵气;再者它需要苏乙在每次修炼的时候,将八根金丝的末端分别刺入公孙、内关、临泣、外关、申脉、后溪、列缺、照海八个穴位之中,然后激活这法器,开始运行功法。 当任何一枚灵石中的灵气被汲取干净后,这法器立刻会停止运行,需要及时更换灵石,然后再重新激活使用。 这法器还有个最大的局限,就是只能以灵石为能量源泉,无法直接汲取分布不匀、也不稳定的天地灵气。 也就是说,在不能想到新的办法之前,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苏乙都不能吸收天地灵气,而是只能通过灵石来修炼了。他之前还为搬来了木老怪洞府的灵眼而沾沾自喜,但眨眼就用不上了,等于只是为宁采臣他们三个营造了良好环境和便利,这结果让苏乙颇为无语。 众所周知,灵石是这个世界修行界的硬通货币,苏乙现在等于是烧钱修炼。修炼一个月后苏乙做了个总结,可谓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效率比起之前高出数十倍!他以奇经八脉汲取灵气入体后,再以煞气逆乱阴阳,引灵气炼入血液之中,再通过血液循环锻炼肉身,让灵气充分融入血肉骨骼之中,最后再抽掉煞气,如 此便能完成整个炼体过程。 因为苏乙抽掉煞气的关系,使得他不可能诞生「妖化」的能力,但他身体的防御能力更上一个等级,且因为他融合易经洗髓经来辅助逆乱阴阳,两者相结合后,他本身就有的「生残补缺、断肢重生」的能力得到了进化加强,有着向木老怪「自愈之体」的方向进化。 现在苏乙随便在手臂上划上一刀,连血都不会流出,眨眼就能愈合。当然,这么做的后果是消耗体内灵气,让好不容易炼入血肉中的灵气变得稀薄一些。 苏乙特意为此做了实验,一般的皮肉伤再严重,数息内就会愈合;但若是伤到骨骼经脉,或者五脏六腑,这自愈之体就不起任何作用了,需要苏乙运转能生残补缺的易经洗髓经才能恢复伤势。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也是分层次的,皮肉筋骨血髓脏腑,由外至内,层层修炼。苏乙现在不过是在最基本的炼皮之境,甚至都还没练到大成的「铜皮」之境,灵气不能深入肉身,自然只能作用于浅表。 让苏乙忧的是,这功法太费灵石了! 苏乙现在连第一重都没练至大成,就耗费了四十多块灵石。这笔钱都能买一样不错的法器了,但对于苏乙来说,起码要再耗费五六十块灵石,才能把第一层练圆满。 若是到了第二层,耗费的灵石还要翻上四五倍。 第三层再翻数倍…… 七层功法,若是想要圆满,耗费到最后需要的灵石只怕是个天文数字,起码要数百万灵石才行。 苏乙原本的灵石加上从木老怪那里得到的灵石加起来,一共也只有三百多块,这连供他修炼完第二层都不够。 而且这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即使七重圆满,也不过是把肉身修炼成顶级法器的地步,可以做到结丹下无敌,但是符宝和结丹修士的法宝,还是会对他造成致命威胁。 也就是说,这么烧钱的炼体法,只不过是结丹期前的功法罢了,上限一点也不高。 算清楚这笔账的苏乙无奈苦笑一下,便抛下了一切顾虑,还是决心就修炼这门功法。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来是因为他现在别无选择,他所觊觎的明王诀现在还了然无踪,就算有了消息,他也得有实力去谋取。 现在他对上燕赤霞都得用到摄青底牌,若是碰上结丹修士,胜负当真未知,他毫无把握动用摄青之力,能否灭掉结丹境界的修士。 二来,苏乙很清楚现在的清静只是暂时的,这个世界很复杂,也很危险,他不可能也没有机会按部就班慢慢修炼,所以能抓到手里的机会必须要珍惜。这费钱的炼体法缺陷再大,也是他唯一能尽快提升实力的途径,他必须牢牢抓住。 至于缺灵石的问题……现在这三百多块灵石至少够苏乙修炼一年多时间,他打算用新办法和老办法结合的方式来汲取灵气,差不多可以坚持两年时间,撑到修炼至第二层大成。 到了那时,苏乙的实力应该能向上迈出一个小台阶来,他便有了更多的底气和资本去为自己谋取资源了。 对于如何获取灵气资源,苏乙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首先是宁采臣这边,他知道自己的师父居然连吸收灵气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如此困难后,十分震撼。 但他丝毫不怀疑苏乙的实力,因为他是亲眼见过苏乙的厉害的。相反,他对苏乙反倒更加敬佩,觉得苏乙的坚毅和不折不挠是他需要学习的榜样。 他对能如何帮到苏乙十分上心和热衷,苏乙看出自己这个便宜徒弟的诚心,干脆把一些自己觉得可以利用到的能力也告诉宁采臣,结果还真被宁采臣发现了一条「途径」。 「这吸星大法很有意思。」宁采臣兴致勃勃道 ,「师父,这功法能吸收凡俗武功的内力,也能吸收气血和煞气,那一定是可以吸收灵气的。」 「我试过,完全不行。」苏乙道。 「一定是缺了什么环节……师父,你让我研究研究,如果吸星大法可以吸收他人灵气为你用,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就是……这办法有些残忍,只怕有伤天和。」宁采臣说到后面又微微有些犹豫。 「刀剑也杀人,关键是它们握在谁的手里。」苏乙道,「不过你若真研究出来,此法除了你我,绝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宁采臣郑重点头:「您说得没错师父,此法要是真能成,绝不能外传!否则被心怀邪念的人知晓,只怕遗祸无穷。」 「不止如此。」苏乙道,「修行人赖以生存的基础就是一身法力,因为有法力,所以仙凡有别。现在有种能吸干他们法力的功法,甚至连凡人都能掌握……这等于是绕过了无灵根不修行的规则,这是在颠覆整个修行界!」 宁采臣悚然动容:「师父,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怕。」 「知道怕就好。」苏乙笑呵呵道,「知道自己研究的事情份量多重,你就会更谨慎。不过别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修行。采臣,我发现你最近有些痴迷于研究各种功法,修行进度有些慢了。」 宁采臣挠挠头道:「我知道了,师父,你放心吧,我会合理安排好时间的。」 「吸星大法的事情不急,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苏乙道。 事实上他对宁采臣能不能研究出来都只是抱有一点期待,却并没有真正寄托希望。正如他所说,宁采臣一旦成功,这功法很可能就是这世界颠覆性的存在,甚至可能会造成一些凡人把修行者当猎物的现象。也许这功***成为修行界禁忌,苏乙等人会成为修行界公敌也不一定。 「你在闲暇之余可以研究研究,修行人的根本还是自身境界。」苏乙告诫道。 「是,师父。」 除了宁采臣这边虚无缥缈的希望,苏乙其实主要是寄希望于三年后和燕赤霞的约定。 杀人放火金腰带,他很期待若是跟燕赤霞一起端了黑山老妖的老窝,能让自己大发一笔横财,获得一大批修炼资源。 再者就是韩立。 等韩立成长起来,苏乙可以委托他炼制一些增加修为和辅助炼体,甚至是能增加灵气的丹药来,相信有了之前的铺垫,韩立不会拒绝。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韩立和他师父摊牌的时候了吧?」苏乙已经开始期待韩立能早点走出七玄门这个新手村了。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出现,让厉飞雨和韩立原本就亲密的关系变得更牢靠了。修炼了苏乙武功的厉飞雨在七玄门大显神威,不但重创了野狼帮,还在本门的权力斗争中凭借武力连败数名长老,惊动整个七玄门上层,被门主王楚绝破例提升为副门主。 墨居仁是知道厉飞雨和韩立相交甚笃的,厉飞雨的崛起引起了墨居仁极大警惕,联想到韩立在无名山谷中神神秘秘的样子,再想到厉飞雨如今的功力大涨,他有些坐不住了。 他体内的另一个修行者灵魂余子童也感觉到了不妥,这时也顾不上跟墨居仁互相算计,免得韩立这条到嘴边的鱼挣脱跑了,那他们多年的谋划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墨居仁决定立刻发动,夺舍韩立,这比他计划中的早了两个多月时间。 他先是悄悄抓了韩立的父母弟妹,藏在暗处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和野狼帮帮主贾天龙勾结,拔掉了七玄门几处分舵,并留下挑衅厉飞雨的言语。 风头正劲的厉飞雨自然无法坐视这种挑衅他威严的事情发生。不过他出发前和韩立说起此事的时候,韩立 却敏锐察觉到这事儿有蹊跷。 前一阵子野狼帮都被厉飞雨打到龟缩本部不敢冒头了,怎么突然又主动出击挑衅这么嚣张? 而且野狼帮是怎么知道七玄门那么多秘密分舵的? 韩立再警惕,也没能联系到自己身上,他只是觉得这可能是野狼帮设下的针对厉飞雨的圈套,让厉飞雨放弃报复的计划。但厉飞雨年轻气盛,艺高人胆大,怎么肯当缩头乌龟? 1651、逆杀 厉飞雨最终还是去和野狼帮火拼了,只不过在韩立的提醒下,他多了几分小心,让帮中一些长老级别的高手伪装成他寻常的手下混在队伍之中,浩浩荡荡出发了,他意气风发,喊出的口号是——覆灭野狼帮。 厉飞雨修炼了易经洗髓经后身体隐患全无,在韩立丹药辅助下,内功深厚程度几乎达到了苏乙的八成水平,再加上其一手剑法水平也颇得苏乙七分真传,世俗武林中,他绝对算是屈指可数的高手了。 也正因此,他才会如此自信。 但他也没想到,原本属于韩立的新手大礼包——练气期修士金光上人,此刻正好被野狼帮帮主贾天龙请到了他们的堂口。厉飞雨率部杀进野狼帮总部,一路凭借苏乙所传高超武功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摧枯拉朽一般。 然后他便碰上了正在接受野狼帮款待的金光上人。 此人在贾天龙当众跪地哀求下,十分傲慢站出来,不屑看着对面的厉飞雨等人道:「你们谁来送死?」 厉飞雨现在可不是原本的小白,刚才他听贾天龙一口一个「仙师」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他压下手下的蠢蠢欲动,孤身上前,很恭敬对金光上人抱拳行礼:「敢问仙师可是修仙者?不知道是七大派哪一派的仙师?」 这话让金光上人惊疑不定起来:「你一个凡人怎么会知道七大派?你是什么人?」 厉飞雨答道:「家师也是修行中人,只是晚辈没有灵根,与大道无缘。」 金光上人吓了一跳,他本就是低阶修士,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资质浅薄才混迹人间吃喝玩乐,不求长生,只想逍遥。 在凡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修行界中他什么都不是,所以他最怕的就是遇到修行界同道,因为但凡冒出来个修行人,都大概率比他强大。 现在眼前这年轻人虽然是凡人,但人家有个修仙者师父呀。 金光上人心中暗暗叫苦,但表面却和颜悦色打探道:「原来令师也是同道中人,不知令师何门何派出身?」 厉飞雨哪儿知道苏乙什么背景?但他江湖经验丰富,这时候却故作犹豫一下,含糊不清道:「七大派同气连枝,在师父眼中其实都是一样。仙师到底是哪一派的?此地距离黄枫谷不远,莫非仙师是黄枫谷的高人?」 金光上人哪里敢冒充七大派的人?尤其是厉飞雨话里话外暗示他师父就是七大派的人。当着李逵的面,他这个李鬼就更心怯了。 「我、呵呵,我是秦岭叶家的人,我家祖上,也是化刀坞的弟子,说起来,跟令师也算是一家人。哎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呀……」金光上人满脸堆笑,「贤侄,这都是一场误会呀。」 「仙师!」一边的贾天龙闻言大惊失色,就要开口。 「住嘴!我和贤侄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金光上人厉声喝道。 「但是您收了我的黄金!您不能拿钱不办事呀!」贾天龙悲愤大叫。 「大胆,敢忤逆仙人!」金光上人瞪眼大喝,一拍储物袋,顿时一条灰影飞出,绕着贾天龙的脖子转了一圈,然后又飞回他手中,他手腕翻转,灰影就消失不见。 而他对面的贾天龙却浑身一僵,表情也顿住,跟着脖子出现一道血线,在整个人仰倒下去的同时,他的头颅也掉了下来,断颈喷出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大片地面。 这番变故发生极为突然,谁都没有想到。很快,野狼帮的人不约而同一哄而散,四下逃窜! 「追杀,一个不留!」厉飞雨这时也反应过来,惊喜发出命令。 手下之人各个精神亢奋,开始追杀野狼帮高层。 厉飞雨则满脸笑容抱拳走向金光上人,十分热情开口:「前辈出手相助,晚辈十分感激,还未请教前辈您尊姓大名?」 「我?呵呵,凡俗之人都叫我金光上人,至于贤侄,你叫我一声师叔即可。」金光上人矜持捋须,「杀此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既然贤侄是自己人,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成人之美。」 因为厉飞雨口中疑似七大派弟子的师父,让金光上人非但不敢得罪厉飞雨,反而要极尽交好。当然,他也不图厉飞雨什么,他只希望过了今天大家各走各路,只要厉飞雨不忌恨自己就行,他甚至巴不得厉飞雨赶紧把自己忘个干净,好让他继续无忧无虑在人间逍遥。 厉飞雨虽然不及韩立心细如发,但他混迹江湖多年,对人心冷暖也颇有阅历,哪里看不出金光上人的有意讨好? 但他表面仍不动声色,笑呵呵道:「师叔,小侄此来只是为了报仇,覆灭野狼帮后,小侄的目的就已达到。听说野狼帮成立数十年来掠夺的金银财富不可估量,这些财富我愿全部敬献给师叔,以感谢师叔仗义相助之恩!」 金光上人一怔,继而脸涨得通红,激动地一把抓住厉飞雨手臂急促问道:「贤侄此话当真?」 「当然,小侄怎么敢欺骗师叔?」厉飞雨眼神一闪。 「好好好,贤侄视金钱如粪土,真是高风亮节呀。」金光上人喜不自胜,「你如此慷慨,我也不能白要你的,我这里有张金光符,可以护你刀剑不加身,你且收好。」 厉飞雨恭敬接过符纸,道:「多谢师叔赐宝。敢问师叔,此符能否多次运用?」 金光上人一怔,道:「只能用一次。贤侄,这等灵符乃是关键时候救命之物,炼制不易。」 厉飞雨低着头神情诡异:「但我怎么听说,这只能激发一次的金光符只是最低级最鸡肋的灵符呢?」 金光上人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剑光一闪,他的头颅就冲天而起! 一剑杀了此人的厉飞雨并没停下来,立刻从怀中掏出另一张灵符来攥在手中,同时用剑在自己腿上使劲划了一下,迅速在剑上沾染自己的鲜血,然后持剑警惕盯着金光上人的尸首。 下一秒,他身上突然金光大作,万道毫光映射出一个面目狰狞的黑影来。这黑影正从金光上人的尸体里钻出来,咆哮着向厉飞雨冲来。 嗡! 道道毫光瞬间发生反应,如根根利箭一样将这黑影刺得千疮百孔,黑影凄厉惨叫,在半空扭曲挣扎。 厉飞雨这一刻眼中杀机迸发,挥剑「刷刷刷」瞬间刺出数十下,沾染他纯阳之血的长剑顿时将金光上人的阴魂绞成碎片,化作点点烟雾消散一空。 好好一个金光上人,就这样身首分离,魂飞魄散了! 确定这金光上人死得透透的以后,厉飞雨这才松了口气。 别看他杀得容易,但其实已拼尽全力,施展出所有底牌,用尽了毕生所学。 厉飞雨很清楚一个修仙者有多厉害,他能杀了金光上人,不过是趁其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痛下杀手罢了。 刚才他所施展的手段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只怕这时候的结果都要改写。 「今天我坏了你的好事,就算我再委曲求全也是把自己的性命系在你一念之间,我岂会纵虎归山放你离开?」厉飞雨冷笑着俯身开始摸尸,他知道储物袋的存在,因此一上手就先摘下了金光上人的储物袋。 「我只提了七大派的名号你就服软,可见要么你来历见不得人,要么毫无背景,这样的话杀了你也没有任何后患!」厉飞雨一边搜查一边嘟囔,似乎是在跟尸体解释,「师父给我的金光符可以激活好多次,你给我的却只能激活一次,还只能抵挡 凡人刀剑……呵呵,从这点看来,你的修行境界也不会太高!」 「最重要的是,你给我的感觉还不如韩立带给我的压力大,那***嘛要跟你客气?」 除了储物袋,厉飞雨从这金光上人身上再没搜出任何东西。 他有些失望,但对这储物袋里的东西却更加期待,当下扒光金光上人的衣服,再将他头颅砍得面目全非,最后搜查一番后放了一把火,将这房屋付之一炬。 手下问起刚才的「仙师」,厉飞雨也不露口风,只说人家御剑飞走了。他们也只能感叹向往,丝毫不敢怀疑那么威风凛凛的仙师竟被厉飞雨给杀了。 厉飞雨这边有惊无险,韩立那边同样遭遇了巨大危机。 墨居仁老谋深算,一招调虎离山把他自认为是韩立最大的「依仗」厉飞雨给调走了,韩立对此没有生出任何警惕。 紧跟着墨居仁偷偷潜入韩立潜修的无名山谷之中,在其体内那个修行者残魂余子童的帮助下,绕过或破解掉了韩立留下的预警装置,偷偷潜入,趁着韩立正一心一意修炼之时突然出手,想要一举拿下韩立。 但他实在是没想到韩立谨慎到在自己所住的窝棚里都布置了预警的陷阱,在他冲过来的第一时间,韩立就立刻被惊动了。 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不足以让韩立的境界提升多少,但他苦心钻研了两种法术,一个是御物,一个是火球术,对这两种法术的施展他还算顺畅。 墨居仁速度极快,韩立来不及掐诀施展火球术,急忙凌空抓取窗边的木几挡在墨居仁的来路上稍作阻拦,自己则趁机施展罗烟步破墙而出窜出了窝棚。 墨居仁和余子童都被韩立的反应吓了一跳,尤其是前者,打死他也没想到韩立居然学会了法术。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容他多想,墨居仁只好咬牙冲了出去。 韩立这时已经稳住了阵脚,释放暗器、毒烟等等一系列准备的手段,开始跟墨居仁周旋,同时为自己掐诀施展火球术争取时间。 在余子童的提醒下,墨居仁险之又险避过了韩立发出的第一道火球。 火球炽烈的温度让墨居仁亡魂大冒,他这时已经意识到事情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眼看韩立指尖第二道火球成型,就要释放而出,墨居仁惊恐大叫起来:「韩立!你敢动手你全家都得死!」 韩立一怔,顿时心神大乱,悲愤叫道:「墨居仁,你把我家人怎么了?」 「你的父母,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中了我的九阴奇毒,这世间唯有我能解此毒,就算是仙人,也对这毒束手无策!」墨居仁咬牙道,「而且他们全都被我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除了我谁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你要是敢对我我不利,他们都得给我陪葬!」 韩立胸膛剧烈起伏,好半响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他没有释放掉火球术,而是让火球继续停留在指尖,保持着对墨居仁的威慑,然后平静道:「师父,我绝不可能放了你。今天你死定了。」 「你不在乎你家人的性命?你想他们死?」墨居仁瞳孔一缩,厉声叫道。 「我在乎,但我不信你杀了我后不斩草除根。」韩立道,「你也不用跟我保证或者发誓,你在我这儿没有任何信誉可言。如果我爹娘和弟弟妹妹这次真的难逃一劫……师父,我发誓我会找到你还在世的所有血亲和朋友,然后把他们全都杀死。」 韩立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这让墨居仁不寒而栗。 他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才咬牙问道:「你从哪里学到的仙术?」 「无可奉告。」韩立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师父,只要你告诉我我家人的下落和解毒之法,我可以保证只杀你 一个。」 墨居仁面色阴晴不定,表面似乎犹豫不定,其实是在紧急和体内的余子童商量对策。 其实他还会一种燃烧寿元暂时施展法术的能力,但这需要时间准备和施展,而韩立绝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所以他只能靠余子童了。 墨居仁低着头不让韩立看到自己狰狞的表情,咬牙问道:「韩立,你发誓你真会放了我家人?」 「我不像你,我说话算话。」韩立讽刺了一句。 「好,我信你!」墨居仁猛然抬头,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他天灵盖窜出,如一道霹雳般向韩立激射而去,速度快到了极致! 1652、风起 对于韩立来说,被偷袭中招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在他身上发生,背地里都难,何况是当面?又何况是他最忌惮也最警惕的墨居仁? 所以在黑影激射而出的第一时间韩立就做出了反应,手中一直引而待发的火球毫不犹豫抛向这迎面而来的黑影。 但黑影突然闪烁一下,不知怎么就躲过了火球,恶狠狠向韩立扑来! 他这才看清楚,这黑影居然是人形的虚影,面目狰狞扭曲,但却是一张他从来都没见过的面孔。 一击不中韩立反应极快,立刻施展御物术操控地面的石头向这黑影砸去,同时飞速后退,又准备凝聚火球。 但这根本没起到阻碍黑影的作用,石头从黑影「身体」中穿过,黑影的速度反而更快,眨眼就到了韩立面前,面露狂喜之色往韩立身上「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墨居仁也没闲着,在黑影冲出的第一时间他也一边释放暗器,一边飞速向韩立冲了过来。 黑影自然是余子童的残魂,墨居仁这种人根本不是可以为了家人牺牲自己的性格,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被韩立的话语威胁住,甚至根本毫不在意,他只想着如何制服韩立,然后夺舍韩立。 他的计划不可谓不老辣凶残,让余子童的残魂去夺舍韩立,不管能不能成功至少能牵扯住韩立的注意力,然后他趁机攻击制服韩立。 韩立再警惕谨慎,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萌新,底牌少,经验不足,这都是他的致命缺陷。 眼看余子童竟不受阻碍他就有些慌了,慌乱之下一剑砍过去,长剑依然穿透余子童的「身体」,对其造不成任何伤害。 心中大骇之下他只能拼命往后退,希望能躲过余子童。但这时墨居仁的暗器到了,韩立无暇分神的情况下,顿时被数十枚明显淬过毒的铁珠子打在了身上。 但听丁零当啷一阵脆响,大部分铁珠子都被反弹回去跌落在地,原来韩立还在衣服里面贴身穿了锁子甲。 这份谨慎再次救了他的命! 可仍有几枚铁珠子打在他并未被锁子甲护住的手臂和大腿上,爆出朵朵血花来。 韩立吃痛闷哼一声,行动顿时受到影响,身形一滞。 便是趁这工夫,余子童已追上了他。 此时余子童和墨居仁都觉得「这把稳了」,可惜韩立身上突然爆发出炽烈红光来。红光打在余子童身上,后者虚幻的身体顿时像是黏在浆糊里一样顿在半空中动弹不得,随即冒出缕缕黑烟。 余子童残魂凄惨哀嚎起来,它拼命想要挣脱红光笼罩,但他一个早就消耗过度的残魂根本做不到,不到数息的工夫,这余子童的残魂便被彻底磨灭,随着最后一缕青烟消散,这个人也自此彻底消失在了世间。 这突兀的变故别说墨居仁被吓了一跳,就连韩立也吃了一惊。 但后者很快作出反应,迅速凝聚火球术往墨居仁那边一抛。 没了余子童的提前预警,凡人的反应能力本就躲不过修士已经释放的术法。墨居仁也算了得了,拼命躲闪,但还是被火球术击中了大腿。 这火附着人体后便「噼里啪啦」开始燃烧血肉骨骼,并且迅速蔓延。 墨居仁果断狠辣,一边哀嚎着一边手起刀落,竟把自己着火的腿给砍了下来! 这一幕看得韩立都头皮发麻,咋舌不已。 墨居仁以手代脚爬着远离火势,一边惨叫,一边迅速点穴止血,又掏出止血药给自己敷上。 韩立看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又凝结出一枚火球来。 「别动手!我认输!」墨居仁见状急忙叫道。 但韩立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漠看着他 ,大有下一秒就要释放火球的架势。 「你不想知道你家人下落了吗?你不想解毒了吗?」墨居仁厉声嘶吼。 「杀了你,我自己想办法!」韩立声音嘶哑。 「不要!」墨居仁眼看韩立油盐不进,终于妥协了。他一咬牙,手中刀反手刺进自己胸膛之中。 他摇摇欲坠,惨笑着对韩立道:「我自断心脉,只要一动就立刻死;就算不动,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现在你该放心了?」 韩立默默看着墨居仁,散去了火球,但突然手一扬,一串飞镖打了过去,十几个飞镖全部没入墨居仁的身体里。 墨居仁浑身一震,扑倒在地,竟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像只脱水的鱼儿一样只顾大口喘息。 韩立这才放心一些,但仍没有靠近墨居仁。 「有什么话,就快点说。」他道。 「逆徒!我差点被你直接弄死!」墨居仁骂了一句,费力翻过身来,恶狠狠盯着韩立半响,满脸不甘之色,「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连余子童的残魂都灭了!」 「防鬼符。」事到如今,韩立也没什么隐瞒的了,他有些庆幸,也有些后怕,「这是厉飞雨的师父给他防身的,飞雨觉得我更需要,所以把这符送给了我。没想到真的救了我一命。」 「厉飞雨的师父?」墨居仁一怔,语气急促,「他是修仙者,对不对?你的法术就是跟他学的?」 「那倒没有,不过苏前辈给了我全本的《长春功》。」韩立冷冷道,「而且他猜到你身体里还有一个修仙者残魂,猜到你们被同化了,还猜到你被那修仙者残魂给骗了,不然我刚修出第一缕灵气的时候,早就被你夺舍了。」 这番话信息量略大,墨居仁愣了好久才无声一笑:「好好好,好个余子童,你果然还是骗了我……其实我猜到他会骗我,只不过我对修仙一无所知,就算觉得有不妥也不敢冒险,只能等你修炼到第四层再说……哼哼,不过我知道他有所算计,岂会对他没有防备?」 「我没兴趣听你们这些阴谋诡计。」韩立皱眉不耐道,「你要是还不说该说的,那我就送你上路。」 「好,我的好徒儿,在心狠手辣这方面,你颇得我真传!」墨居仁欣慰道,「这样才好,就算你以后成了仙师,这份心性也很重要……咳咳……」 「你的家人都在彩霞镇东头第三排的小院里,他们中毒昏迷……我没有伤害他们。」墨居仁虚弱道,「你刚才中了我的暗器,你身上的毒以你的水平应该能解,但她们身上的毒,只有我家传的暖阳宝玉能解,呵呵,你该怎么得到暖阳宝玉,我已写在遗书里了,就在我身上,等我死了以后,你再拿出来看。」 「筹谋半生一场空,我墨居仁落到如此下场,真是不甘啊……韩立,不管怎么说,修仙这条路,是我领你进门的,这份情你认不认?」 韩立眼神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墨居仁惨笑道:「要是你还念这份情,求求你帮我照拂好我的家人。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 韩立看着墨居仁咽气后,又用御物术操控长剑刺了墨居仁十几剑,确定后者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上前搜出其身上的遗书。 三天后,安顿好家人的韩立和覆灭野狼帮后声威达到顶点的厉飞雨走出了七玄门。 两人回头看了眼这生活数年的门派,都有些感慨。 「没想到我们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七玄门,真是世事无常啊……」厉飞雨感慨道。 「你灭了野狼帮,武功超过了门主和三位太上长老,你让他们怎么安置你?」韩立瞥了眼他淡淡道,「他们没有暗地里阴谋害你,而是邀请你开诚布公说清楚,再付出大笔 钱财送你走,已经很好了。」 「倒也是。」厉飞雨一挑眉毛,「王楚绝是七玄上人的后人,这七玄门说穿了是人家的祖业,以我的武功和威望,他除了把门主位置让给我,否则根本不足以服众。唉,实力太强,也是一种烦恼啊……」 看着自鸣得意的厉飞雨,韩立饶是满腹心事也不禁会心一笑。 「张袖儿怎么办?」韩立问道,「这姑娘刚才可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厉飞雨白了他一眼,叹气道,「要是我还是以前的我,七玄门就是我人生的终点,也许我会留下来娶她为妻。但现在……我是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雄鹰,我不能有任何羁绊!」 「雄鹰,为什么我会飞,你这雄鹰却不会?」韩立揶揄道。 「有灵根了不起啊?」厉飞雨不服气道,「师父说了,他有让我不用灵根也能修行的办法,哼!等跟你去嘉元城解决了你家人的事情,我就去找师父!到时候你我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 韩立笑容微敛:「飞雨,多谢你了。这九阴奇毒非常诡异,我虽然压住毒性一时,但最多也只能压制两年时间,毒性就会彻底爆发。两年内,我必须得到暖阳宝玉!」 「我们兄弟联手,什么不能办到?」厉飞雨意气风发道,「再说了,不还有我给你那个储物袋里的宝物飞剑吗?你也说了,那东西威力很大!」 想到那灰影宝物,韩立心情也好了许多:「有那东西,的确多了一张保命底牌。」 「喂,说好只是借你用,等见了师父,我还要用它孝敬师父的。」厉飞雨警告道,「你可别偷偷贪污我的东西啊!」 「放心,不会耽误你巴结苏前辈的!」韩立咬牙道。他对储物袋里的东西十分眼馋,奈何厉飞雨一毛不拔,什么都不给他。 两人转身,走向江湖。 这一天比韩立原剧情中早了两年多,而且他不是孤身一人了。 广贵城中,苏乙自确定了修行功法后,便开始闭关苦修起来。每日饮食起居,都被聂小倩和付小卓二女照顾得非常周到。 心宽体胖之下,他的进度竟比预料中的要快一些,当然相应的代价就是灵石消耗得也快了。 二女和宁采臣也没有浪费这难得的修炼机会,二女还要照顾苏乙,但宁采臣除了满足正常饮食需求,几乎也足不出户了。不是修炼,就是在研究功法。一天到晚眼神茫然嘀嘀咕咕,让二女都怀疑他精神是不是出了问题。 为了节约时间,付小卓和聂小倩经过考察后,把采买食物和生活用品的工作交给了一对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妇,这对夫妇无儿无女相依为命,付小卓让他们搬来前院门房之中居住,平日里只管看家护院,后面堂屋和后花园被列为禁地不准他们踏足,有急事可以到中堂摇铃,铃声装置联通付小卓和聂小倩的修炼室,会立刻惊动她们出来查探。 这对夫妇每隔数日便会出门采购一番,平日里也都不出院子,甚至在聂小倩的建议下,把前院花圃改成菜园子,种了些蔬菜自给自足。 和合图本就是在城主府那里挂了号的,再加上五色门门主之死,这样平静安稳的日子一过就是近一年,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不过四人的等级都有所提升。 宁采臣修炼到了练气四层,付小卓也更进一步到了练气八层,天赋最高的聂小倩也即将突破练气十二层大关。至于苏乙,也突破了第一层炼皮大关,进入炼肉的环节。 境界的提升让四人都很愉悦,也都干劲十足,打算就在这灵脉阵法中继续安安静静修炼下去。 但某一天,急促的铃声打破了这份平静,风再起,吹皱一湖春水。 刚开始只有 付小卓和聂小倩二女出去查探情况,但很快二女便敲响了苏乙的房门。 「公子,出事了!」付小卓满脸凝重,眼神中隐隐透着股愤怒,「前院的孙大哥被人剁成八块,早上的时候,尸体被一块块扔进了院子里。孙大嫂当时就吓晕了,一直到中午才醒过来,然后就赶紧摇响了铃铛。」 「公子,这一定是冲我们来的。」聂小倩咬咬唇道,「他们杀了孙大哥,还分尸把尸块扔给我们,分明就是想挑衅我们。」 苏乙皱着眉:「先把孙大哥安葬了,安抚好孙大嫂……算了,这件事我们一起去做吧,他为我们工作快一年了,却被我们牵连惨死,我这个做主人的要是连面都不露就太说不过去了。小卓,你去叫采臣也出来。」 1653、探案 其实苏乙和这个孙大哥只不过见过一次面,自然谈不上什么同仇敌忾的感情。只不过自己的雇员被残忍分尸后又扔到自己所住的宅子里,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 就算苏乙不在乎世俗眼光,不考虑任何利弊关系,凭他的本性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安抚完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孙大嫂,苏乙带着众人来看了尸体。乱世中,大家都见惯了人吃人的事情,因此哪怕是宁采臣都没有躲避惧怕。 「师父,你看这刀口这么平滑整齐,像是被人连肉带骨头一刀就砍断的,这凶手的力气一定很大。」宁采臣一边检查尸块,一边推测道。 「只是力气大可做不到这一点。」苏乙摇头,「这是一种刀法,拥有特殊发力技巧的刀法。能练成这种刀法的人应该不多。如果凶手不是外地的,或者是藏头露尾名不见经传的人,那这个人应该有一定的名气。」 武林人练成一门绝世武功,往往会赖以成名,并以此为号,所以苏乙才做出如此判断。 「那这样的话我们只要打听打听谁会这种刀法,不就都清楚了?」聂小倩道。 「不会这么简单吧公子?」付小卓看向苏乙,「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暴露自己身份来挑衅我们吧?这个人应该不好查的。」 「猜疑无益,我们得动起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苏乙淡淡道,「小卓,你去巡捕房一趟,请个捕快来看看……就那个之前见过面的刀亦长吧。」 「捕快?师父,我们要把这案子交给官府吗?」宁采臣疑惑问道。 「这件事有些蹊跷,交给官府不是好主意。」苏乙道,「他们也许会出于畏惧,为了尽快给我们一个交代而做错事情。所以查案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来吧。之所以叫捕快来,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地头蛇给我们介绍情况。」 宁采臣恍然:「捕快三教九流都接触,他们最熟悉城里的情况。」 苏乙颔首表示他说得没错。 「公子稍候,我尽快回来!」付小卓见状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苏乙负手而立,微微沉吟起来。 没过一会儿,付小卓就领着刀亦长来了,后者严肃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自然。 「公子,门外城主带着一大堆人来了,说是想要拜见你,严查此案。」付小卓汇报道。 「让他们走吧,这件事我们自己解决。」苏乙道,隐居城里的「仙师」宅子里出了事情,这城主当然坐不住了。 「安抚一下。」苏乙又补充一句。这城主挺识趣的,这一年的平静环境让苏乙还是很满意的。 付小卓领命而去,苏乙这才看向刀亦长,笑吟吟道:「小兄弟,又见面了。」 「我还在做捕快,而且做的好好的,你是不是很失望?」刀亦长问道。 「我为什么失望?」苏乙笑道,「你做捕快开不开心,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我很开心,别提有多开心了呢!」刀亦长梗着脖子道。 苏乙点点头,指了指尸块道:「来看看吧。」 刀亦长深吸一口气,到了跟前仔细查探起来。 「好高明的刀法!」刀亦长只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就变得格外凝重起来,「一刀下去,骨肉分离!连骨头的切口都这么光滑整齐,会这种刀法的人,广贵城里可不算多!」 「都是些什么人?」苏乙问道。 「五色门门主不老阎王李虎可以做到,听说他的武功已臻化境,这对他来说想必不难。」刀亦长道,顿了顿他又给苏乙解释道:「一年前被你杀掉的五色门门主,只是广贵城分舵的门主。五色门是遍布整个岚州的大帮派,他们的总部在嘉元城魔湖峰底下的溶 洞里,所以又叫魔湖峰五色地狱。不过广贵城是五色门的起源地,所以这里对他们比较特殊一些。」 「不老阎王行踪诡秘,据说经常在广贵城中潜修,尤其是一年多前,听说他去镜州得了一门绝世武功,回来后就闭关日夜潜修,如果他在广贵城中,这个人很有嫌疑,毕竟你们之间是有仇的。」 「有动机有能力,这个人的确可疑。」宁采臣道,「以前不敢,但若是真练成了什么绝世武功,说不定胆子就大了呢?」 魔湖峰五色地狱不老阎王? 这个名号让苏乙若有所思,他想到了自己那本《金煞夺命掌》,想到了自己初到镜州就经历的「黑风秘境事件」。 如果这不老阎王李虎就是去黑风秘境探险,并成功得到绝世武功的其中一员,那这个人的嫌疑反倒可以排除了。 因为若是此人动手,这尸块上必然还会有煞气残留。 但事实上尸块上除了臭气什么气都没有。 「还有什么人有嫌疑?」苏乙又问道。 「诸葛药庐的主人也能做到。」刀亦长道,「这老头虽然七十多岁了,但一把七十多斤的大刀可以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做到这点并不难。不过我不信是他,这老头宅心仁厚,嫉恶如仇,是个难得的大好人。」 「好人也许是坏人伪装的。」从门外回来的付小卓冷冷道。 她又对苏乙道:「城主留下一队缇骑,说是绝不打扰公子,但随时为公子赴汤蹈火。有什么杂事可以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苏乙点点头,对刀亦长道:「接着说。」 「其实我从第一眼看到这伤口就想到一个名字——惊世堂!」刀亦长看向苏乙,「这手法太像是惊世堂威震武林的绝技——惊世一刀了。广贵城中,惊世堂是出了名的黑心医馆,几乎垄断整座城的药材和医馆生意。我刚说的诸葛药庐就是他们的死对头。」 「这个惊世堂我知道。」聂小倩突然皱眉插嘴,「之前我去他们家买过灵种,这黑心的商人居然用假种子冒充,害得我辛苦半个多月,什么都没种出来!」 付小卓闻言忍不住吐槽:「小倩姐,你种不出东西和种子的真假没关系,你后来不是买到真种子了吗?不还是什么都没种出来?」 聂小倩对种花花草草的事情格外热衷,只可惜从一年前到现在,她连一棵草都没种活过。 聂小倩吐吐舌头,心虚看了眼苏乙,嘀咕道:「这里的土不行……」 「但前院孙大嫂种的菜长得可好了。」付小卓道。 聂小倩佯怒瞪了付小卓一眼,后者脸上浮出一闪即逝的笑意,便不再说话了。 二女一个俏皮娇艳,一个冷艳清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几乎看呆了宁采臣和刀亦长。 两人都有愣头小伙儿的属性,很快他们就面红耳赤低头不敢乱看了。 「接着说这惊世堂。」苏乙道。 「是是是,惊世堂……」刀亦长整理了下思路,继续讲述,「惊世堂的堂主叫郭彦成,此人其实原本是诸葛药庐主人的徒弟,十多年前,诸葛药庐收治了一个天下闻名的独行刀客,这刀客因为和人比武重伤,乃至奄奄一息。」 「郭彦成觊觎这刀客的绝世刀法,便利用换药的机会偷走了这刀客的刀法秘籍,又害怕这刀客伤好后报复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刀客,还一把火烧了诸葛药庐,然后逃之夭夭。」 「诸葛药庐原本弟子数百,规模庞大,但因为这件事自此一蹶不振,没落下来。后来这郭彦成学会了绝世刀法,居然厚颜无耻大摇大摆回到了广贵城,创办了惊世堂。诸葛药庐的主人刚开始还和惊世堂势不两立,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双方就不再彼此 争斗,而是互不招惹了。」 说到这里刀亦长顿了顿,看着苏乙严肃道:「郭彦成的惊世一刀除了他自己会,他还收了三大弟子,都传授了这门刀法,这三人的刀法也都很有火候。但他们虽然欺行霸市为非作歹,却跟你无冤无仇,而且也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江湖上谁都知道,郭彦成是个十足小人,欺软怕硬,最擅长见风使舵。你们和合图一年前不但杀了五色门门主,还让城主大人都为你们保驾护航,严令禁止所有人招惹你们,如此威名赫赫,郭彦成巴结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你的人还挑衅你这么过分?」 「要说无冤无仇,除了五色门,我们没跟任何势力结过仇……」刀亦长的分析让宁采臣眉头紧皱,但话说一半他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苏乙紧张道:「师父,会不会是黑……」 他说了一半就住嘴,看了眼聂小倩和付小卓二女一眼。二女也反应过来他要说什么,也都忍不住面色微变。 刀亦长很敏锐,立刻问道:「你们想到了谁?」 「不可能的。」苏乙摇头否认了宁采臣的猜测,「如果真是他们,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能轻轻松松站在这里?」 不等刀亦长再问,苏乙便道:「小兄弟,带我们去惊世堂。」 刀亦长压下狐疑,又问道:「为什么是惊世堂?」 「总得挑一个吧?」苏乙呵呵一笑。 惊世堂距离苏乙的住宅不远,也在富人区域内。苏乙到了门口后,刀亦长上前报了和合图的名号,守门的立刻面色大变,飞也似地跑回了院子。 不一会儿就听到急促密集的脚步声,一个形容猥琐的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群年轻人蜂拥而出,跑到了大门外。 「和合图的大人在哪儿?在哪儿?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这中年男人一副亢奋的样子,夸张地大叫着。 他环顾一周,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苏乙身上,谄媚之意溢于言表,二话不说一堆肉麻至极的马屁就滚滚而来,听得苏乙直皱眉头。 「这个、郭大师,我得打断您一下……」刀亦长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打断了郭彦成,「我们来是查案的,这位苏公子的宅子里死了个人,被人分尸成几块。从刀痕上来说,似乎是你们门派的惊世一刀所为。」 「绝无可能!」郭彦成闻言根本不假思索地正色道,「这绝对是误会!我们惊世堂里练成惊世一刀的人只有三个,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我的大徒弟和三徒弟两个人。这些日子来我们正忙着处理一个得了疑难病的病人,我们几乎日日夜夜都在一起研究病情,根本没时间外出去杀人。」 「一个武林高手杀一个普通人,根本毫不费力气。」刀亦长道,「若是计划得当,一炷香来回就能把人给杀了。郭大师,你能保证你和你的两个徒弟今天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分开过?」 「这肯定不是,人总要吃喝拉撒的嘛。」郭彦成笑嘻嘻道,「不过这肯定是搞错了,你就算再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跟和合图的大人过不去呀……」 他的态度倒是和刀亦长之前所描述的一样,但苏乙等人却分明注意到,就在郭彦成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绝不是凶手的时候,其背后一个黝黑壮汉却神情惶恐,一副很不安的样子。 其异常明显,苏乙等人都注意到了。 「郭大师,这位是……」刀亦长作为苏乙暂时的喉舌,问出了苏乙等人的疑问。 「他就是我的大徒弟封标,他……」郭彦成刚开始还笑呵呵介绍,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眼封标的表情,他顿时怔住了,愣了几秒才重新恢复笑容:「他平日里是我们惊世堂最老实巴交的,呵呵……」 「封标是吧?你好像在害怕?」刀亦长 往前一步问道。 封标闻言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面色难看,牙关紧咬。 这下傻子都能看出他不对了。 「你在怕什么?莫非人是你杀的?」刀亦长继续靠近逼问。 「啊!」封标突然大叫起来。 刷! 下一秒刀光一闪,他竟一刀向刀亦长恶狠狠劈了过来。 谁都没料到这人会突然动手,刀亦长也猝不及防,但好在他反应还算快,一个懒驴打滚狼狈躲过。 封标没有继续追击,竟是把刀反手往自己的脖子一横,使劲一抹。 鲜血顿时飚溅而出。 1654、真相 封标自刎了! 这是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的。 因为都想不到,而且他自杀得格外干脆,毫不犹豫就抹了脖子,所以谁都来不及阻止他。 其实苏乙可以,但他没这么做,因为他没必要阻止这件事。 一来,摄青对气血的气味格外敏锐,当封标抽刀的那一刻,他便在封标的刀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味道。 这味道苏乙刚闻过不久,正是来自于孙大哥。 所以仅凭这点,苏乙基本就可以断定这封标就是凶手。既然这封标就是凶手,那他就该死,他能自我了断,也省得苏乙动手。 二来,对苏乙来说,死人比活人更容易审讯,尤其是刚死去还保持生前记忆的中阴身。所以死掉的封标比活着的封标更有用。 不过说起气血…… 苏乙抽了抽鼻子,深深皱起眉头,缓步走到封标的尸体跟前蹲了下来…… 对于别人来说,封标的自杀也等于坐实了他凶手的身份。 不然他为什么畏罪自杀? 现场短暂寂静后,很快郭彦成第一个反应过来。 「你个杀千刀的封标!我入你祖奶奶!」他像是杀猪般发出一声哀嚎,一蹦三尺高,满脸惊怒指着倒在血泊中的封标尸体破口大骂,「我待你不薄啊封标,你这么害我?你个孽畜,你这么死了算怎么回事?我淦泥酿,你干了什么坏事倒是说清楚了再死啊,我特么什么都不知道,现在黄泥掉裤裆,我说得清楚吗我?哎哟我……你可害死我了你个王八蛋……」 他跳脚哀嚎唾骂,这一幕又让众人一愣,他的徒弟很快露出兔死狐悲的不忿之色,宁采臣等外人则显出鄙夷和不齿的神色来。 不管怎么说封标都是你郭彦成的大弟子,现在人家尸骨未寒,你为了撇清关系丝毫不顾及师徒之情指着尸体大声唾骂,未免太过凉薄自私了。 「郭大师!」刀亦长向前一步厉声喝道,「现在才想撇清关系,不觉得太晚了吗?广贵城谁不知道封标是你最得意的大弟子,一向对你言听计从,他做了什么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很多人都会这么觉得!」郭彦成很激动地挥舞手臂,唾沫横飞,「但我发誓,我用我刚出生的儿子的小命发誓,这事儿我真不知道,我要是骗人,让我儿子不是我亲生的!」 刀亦长动容:「这么毒的誓你都敢发?难道你真不知道?」 啪! 郭彦成脸涨得通红,使劲一拍巴掌:「我真不知道啊!你、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封标尸体旁,还沾了一点血液在指尖仔细闻了闻的苏乙突然冷不丁开口:「你徒弟封标的血里蕴含着一些不属于他的血。这血是谁的?」 此话一出,郭彦成和他另外两个徒弟的面色齐齐发生变化,只不过郭彦成掩饰得更好一些。 「不属……不是啊大人,您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郭彦成一脸茫然。 「这血应该进入你徒弟身体里四五天了。」苏乙把指尖的血在封标的衣服上蹭了蹭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看向郭彦成,「但这血很不凡,你徒弟根本承受不起这血里所蕴含的磅礴气血。就算他刚才不自杀,他也活不过两天!」 这话一出,宁采臣、刀亦长都皱起眉头,郭彦成的另两个徒弟露出惧色,都低下了脑袋,而郭彦成依然满脸无辜之色。 「大人,这我就不知道了呀……」郭彦成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真的我对封标这孽障根本不了解,我要是了解他也不会让他背着***出这种事情,这不害我吗他?真的,这畜生死有余辜,这么死都便宜他了……」 苏乙笑眯眯看着郭彦成,直到后者赔笑着说不出话来。 「再不说实话,你就没机会再说话了。」苏乙幽幽道。 郭彦成笑得已经有些勉强:「大人,您、您这就有点欺负人了,而且不管封标有什么状况,这跟您要查的事情也没什么关系呀?您说您何必多管闲事呢,对不对?」 「这就是活人的麻烦之处,」苏乙叹了口气,「小卓,交给你了。」 「是,公子。」付小卓领命往前一步。 郭彦成心中已经生出不妙,脸色变化急促道:「大人,没这么必要吧?何必逼人太甚?」 「逼你?你也配?」付小卓冷笑,突然轻叱,「看着我的眼睛!」 郭彦成脑子嗡地一下,下意识对上付小卓清澈的眸子,下一刻,他便面露茫然,精神恍惚起来。 「封标杀人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付小卓问道。 「我不知道,这小子故意害我,该死。」郭彦成下意识道。 这副场景顿时让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封标身体里的血是怎么来的?」付小卓又问道。 「是不死女的。」郭彦成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这血蕴含长生不老的秘密……」 「妖术,这是妖术!」郭彦成的一个徒弟突然惊恐大叫起来。 在场之人都面露惊惧之色,「哗啦」一下齐齐后退,让出大片空地。 外界的动静扰乱了付小卓正在施展的魅术,她一分心,竟被郭彦成挣脱出来。 郭彦成眼中茫然之色一闪而逝,继而变色大变,眼中绽出疯狂杀机,一边突然拔刀,一边厉声大吼:「欺人太甚!给我死!」 惊世一刀果真名不虚传,这一刀劈下,竟隐隐有风雷之声。但见一道匹练般的光彩如惊鸿一闪,快到了极致!饶是付小卓拥有修行人的灵觉,却被这一刀的威势所摄,反应也慢了半拍。 但修行人毕竟是修行人,她终究是在刀锋距她不足二尺时作出反应,她若再慢些,聂小倩和苏乙,甚至是宁采臣都准备出手了。 她双手掐诀猛地齐齐往劈来的长刀一指,刀锋顿时如陷泥潭,僵在半空。腾空而起的郭彦成露出无比惊悚错愕的表情。 「去!」 但他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付小卓随手往一边一指,郭彦成顿时感觉刀上传来巨大力量,将他连人带刀甩到了一边,重重摔在地上。 付小卓刚才差点中招极为羞恼,又再次掐诀,但见郭彦成手中刀就脱离其掌控,「铮」地一声飞到半空,再迅速落下,「噗」地一声插在其腹腔之中。 郭彦成「啊」地惨叫一声,满脸惊恐捂着肚子一边倒退着往后爬,一边哀嚎求饶:「投降!我服了!我投降!」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但其实发生在很短时间内,不过区区十余秒而已。郭彦成的那些徒子徒孙们还没来得及决定要不要出手帮师父,战斗就已经结束。 现场嗡声大作,所有人都惊恐看着这一幕,就连刀亦长都下意识攥紧刀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忌惮看了眼付小卓,这才转头看向半个身子都染红的郭彦成,向前一步大声道:「郭大师,事到如今你还隐瞒什么?什么秘密比你的小命还重要?和合图的人跟你根本就无冤无仇,你根本犯不上说谎!」 「封、封标杀人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郭彦成咬牙忍痛,惊惧对苏乙道,「他身体里的确有不属于他的血,但是大人,这事儿只是我们惊世堂内部搞的一点小研究,涉及我们惊世堂最高机密,跟他在外面做的事情毫无关系!现在他人也死了,我被你们和合图重伤,就当我刚才有所冒犯和教徒不严的惩罚,你们还想怎样?要 是你们还想要什么赔偿,尽管说个数,只、只求你们不要害我们性命!」 他的态度已然放得很低了,但他的话连刀亦长都不能信服。 「郭大师,封标到底是畏罪自杀,还是为了隐瞒秘密而死,这还有待查证!在没查清楚之前,他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说和他杀人无关。」刀亦长道。 郭彦成面色阴晴不定,似乎正在权衡什么。 另一边的苏乙却懒得等他,他伸手一招,顿时,封标刚形成的中阴身被他捏在手中。 这一幕只有修行人才能看到,凡人只能看到苏乙莫名其妙对着半空比划。 封标的中阴身被苏乙捏在手中,顿时露出恐惧和哀求之色来,显然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感受到了苏乙的恐怖。 根本不用苏乙如何威胁逼迫,他立刻主动把自己的记忆敞开让苏乙探查。 他生前有关这件事的一幕幕过往顿时如快进的电影画面一般在苏乙眼前浮现,很快苏乙就了解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忍不住面露古怪之色。 郭彦成权衡片刻咬牙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和合图的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他们的公子,而那个公子一只手凭空举起做出抓的动作,表情古怪,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郭彦成有些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下便没有轻举妄动。 苏乙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后就松开了手。 封标几乎是迫不及待跑远了些,急忙对着苏乙拜了拜,很快,一片光笼罩住他,让他的魂体慢慢虚化,直至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和苏乙之前所经历的超凡世界不同,除非是魂飞魄散,否则无论怎么死的人,只要有心入轮回转世,意念一动,便会被那片轮回神光笼罩住,接引去轮回转世。 这副场景苏乙和宁采臣等都不是第一次见了,所以见怪不怪。苏乙也曾有心深究过这轮回神光,但稍稍靠近便给他一种心悸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是他现在能接触的东西,因此便一直敬而远之。 「师父,搞清楚了?」宁采臣问道。 苏乙点点头,道:「这个封标是被人利用的,幕后主使不是惊世堂,而是一个叫铁锤帮的帮派。」 「铁锤帮?」刀亦长讶然,「这是我们广贵城三大帮派之一,但七天前,铁锤帮被五色门和惊世堂联手攻破了总部,其帮主带精锐弟子外逃不知所踪。据我所知,现在五色门和你们惊世堂正在满世界找他们的下落,我说的对吗郭大师?」 郭彦成看起来也十分惊愕,闻言立刻道:「不错,但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他们任何消息……」 他微微犹豫,有些不可置信看着苏乙:「大人,您刚才说,封标是被铁锤帮的人利用了,指使封标行凶的人,是铁锤帮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乙身上。 苏乙呵呵一笑:「铁锤帮偌大帮派覆灭在即,存亡关头也就失去了敬畏,生出驱虎吞狼之计。他们的帮主叫欧德光对吧?此人病急乱投医,竟指使封标杀了孙大哥,想要激怒我们,借我们之手灭了惊世堂。」 「该死的阴谋家,孙大哥何其无辜?这是草菅人命!」宁采臣气愤道。 「大人,既然您已经查明真相,这足以说明此事跟我们惊世堂的确无关了吧?」郭彦成立刻急促道,「大人看在我们的确无辜的份上,而且我也付出了代价,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不得不说这郭彦成还真是能屈能伸,忍常人之所不能。这人姿态一直这么低,态度又好,让苏乙都有点不忍再跟他过不去了。 只可惜还真不行。 苏乙笑呵呵看着他:「无辜?你们可不无辜。封标是你最得意的弟子,为什么他愿意配合如丧 家之犬一样的铁锤帮,宁肯用自己的死来换惊世堂的灭亡?这其中原因,郭大师就不好奇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郭彦成身上。别说他了,所有人都为他感到好奇。 郭彦成面色微微一变,叹气道:「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败类,我也很难过,只不过我现在受伤太重,失血过多,要是再不医治,只怕性命难保,实在没心情也没精力去顾及别的事情。大人,既然您已经得到了您想要的,求您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医治伤势,我郭彦成感激不尽!」 苏乙淡淡一笑道:「我也想放你回去,只不过你们一个月前从阳古镇带出来来的那个不死女孩,我也很感兴趣。」 这话一出,郭彦成终于面色彻底大变! 1655、冰凤 惊世堂虽然在武林中臭名昭著,但在杏林中却很难得被公认为是良医高手。 惊世堂最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这是远近闻名的事情,不光是广贵城,整个阑州,甚至是周边的州部,都有人慕名来求医。 但惊世堂不光医术惊世,价格也很惊世。要是掏不出天价的医药费,就算人死在他们大门口,他们也绝不会多看一眼。这也是惊世堂最让人诟病甚至是痛恨的点。 诸葛药庐的主人曾这样评价惊世堂——“这就是个顺带做看病生意的帮派,他们的主业还是为非作歹。” 这话颇受大众认可,这正是惊世堂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形象。 但惊世堂再被人诟病,那些得了疑难杂症四处求医都无果的人,还是不约而同来这里寻求最后的生存希望。在越国杏林中有个公认的共识——一个病人到底还有没有得治,只有惊世堂才说了算。 有相当一部分被那些名医判断必死无疑的病人抱着侥幸来到惊世堂后,结果都活了下来。 在苏乙看到的封标记忆中,诸葛药庐的老主人之所以后来不再跟郭彦成和他的惊世堂过不去,并非因为老先生大度,而是因为有个病人被老先生亲自判定药石无医,结果却被他的逆徒郭彦成在惊世堂给治好了,这让老先生非常挫败和沮丧,自此就再没计较过和惊世堂之间的恩怨。 但惊世堂的医术为什么这么高明? 是因为郭彦成在这方面天赋出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是也不是,郭彦成天赋出众是真,但最重要的是这人为寻求长生之密,竟丧心病狂到处搜集尸体甚至是活人解剖,结果到现在长生之密他没找到,反倒间接让自己的医术推陈出新,走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解剖活人这种事情毕竟太过骇人听闻,也太过残忍,郭彦成毕竟不是变态,对此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因此他只不过在机缘巧合下偶尔做一次,知情范围也仅限于他的三个弟子。 但解剖死人这事儿整个惊世堂的大部分人都在做,郭彦成把来惊世堂学医的所有学徒,都给拉下水了。 他教学的课程中,就专门开了解剖课,因此,惊世堂的尸体需求量非常大。 若是只看这些表面的话,以苏乙现代人的思维认知程度来说,郭彦成既是疯子也是天才,是一朵能够推动医术变革的时代浪潮。 但问题在于惊世堂这些用于教学和研究长生之密的尸体来源。这年头可没有甘愿捐献自己遗体的大体老师,郭彦成他们得到尸体的唯一来源就是——偷! 他们四处去偷那些刚下葬的尸体,附近不敢偷,就跑去周边的县城或者城镇和山村里去偷。有时候实在急缺尸体,他们也会自己动手“制造”一些尸体。 乱世人命如草芥,有些穷乡僻壤的贱民死了就死了,根本没人在乎。 一个月前,郭彦成就亲自组织了一次“狩猎”,他的目标是一个为了躲避苛捐杂税而隐居深山的数十口人的山寨。 这是一次难得的“大行动”,若能成功起码解决了惊世堂近三个月的“尸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且不走露风声,郭彦成亲自带着心腹手下夜行数十里,赶到了这处山寨,然后亲自带队杀了进去。 以他们的武功,这些猎户山民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几乎在睡梦中,便都丢了性命。 行动进展很顺利,整个山寨上到老人,下到婴孩,全部不留性命,悉数斩杀。 结束杀戮后,郭彦成组织弟子亲信把尸体分批装载上马车,然后趁着夜色往广贵城赶去。 但就在回程之路行进一半的时候,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发生了! 装满尸体的马车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姑娘从里面爬了出来,表情茫然地站在车辕上四下张望。 郭彦成是第一个发现的,顿时吃了一惊! 因为他亲自一个个检查过尸体,确定所有人都死了,但现在怎么还有一个活的? “杀了她!”郭彦成来不及多想,立刻吩咐徒弟们杀人。 离得最近的弟子上前对着小姑娘的肚子就是一刀,小姑娘似乎只是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躲闪,被这一刀直接给扎透了。 她痛苦捂着肚子,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发出痛苦的叫声。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这小姑娘的叫声刚开始还只是少女的惊恐惨叫,但叫着叫着,就变成了非人的咆哮! 那声音根本就不可能是人类的嗓子发出的。 随着嚎叫声越来越大,这小姑娘的身体突然迸发出彩色光芒,她的身体也越长越大,并且长出一根根七彩羽毛,她的脸也开始变形,生出尖长的鸟喙。 不一会儿,她就变成了一只足有一丈多高的七彩凤凰鸟! 她一爪子就把刚才刺她一刀的那个人给抓得四分五裂,随即翅膀一忽扇,跟前几个人又被他扇飞出去,它对着前面一个想转身就跑的人张嘴吐出一口白气,这人顿时被冻在一块冰晶之中,整个人都化成冰雕,活活冻死。 短短几秒,就死了六七个人! “妖怪啊……”惊世堂的人哪里见过这阵仗?郭彦成的弟子们顿时吓得四处逃窜,根本不敢停留。 郭彦成刚开始也很害怕,但他惊骇之余又生出贪婪之心,不甘心地打出一捧暗器来。攻击这只七彩凤凰。 但他的飞镖一碰到七彩凤凰的羽毛就被弹飞出去,根本对其造不成任何伤害。 这下郭彦成彻底死心,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他的攻击激怒了凤凰,凤凰竟抛下其他人,只对他紧追不舍。 郭彦成亡魂大冒疯狂逃窜,但哪里跑得过?眼看就要被凤凰追上一命呜呼,这时身后的凤凰突然浑身一僵停了下来,身子迅速缩小,身上的羽毛也迅速褪去,最后重新变作之前的那个少女,浑身红果着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 但十息后,这少女就幽幽转醒,起身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伤口? 郭彦成惊疑不定,也不敢靠近,硬是强逼着一个弟子上前去查探。 这弟子到了跟前后尝试着用绳子捆住这少女,这少女也毫无反抗,郭彦成立刻抛过去一枚延迟发作的剧毒之药,让这弟子给少女喂下去。 这少女傻兮兮的竟一口把药吞了下去,跟吃糖豆似的,只是苦着小脸嘟囔了句:“苦、不好吃。” 郭彦成警惕打量片刻终于松了口气,他确定了,这少女在人身形态的时候,就会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也丝毫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你问她话她就说,不问她便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发呆,被绑着也不挣扎,浑身不穿衣服也不知羞耻。 反倒是郭彦成自己觉得很不雅,主动让弟子给这少女套上了一件长衫。 “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你是什么东西?”郭彦成连番发问,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傻笑。 最后郭彦成只好放弃了,但却没有气馁,相反,他的内心充满亢奋。 他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把少女带回惊世堂后,他立刻亲自把少女关在地牢中,然后让人把地牢的墙壁和铁门全部加固。 接着他几乎迫不及待去翻阅大量资料,查询这少女变身后形态的那只怪鸟是什么品种。 他真查出来了,在一篇古籍中,他查到有种神奇的生灵叫做不死鸟凤凰,这凤凰的形象描述,和这少女变形后的形象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凤凰也分很多种,有一种凤凰可以让万物化冰,叫做冰凤。 凤凰还有种十分神奇的体质——不死体质,只要达到某种条件和等级,它们可以不断涅槃重生,因此理论上每只凤凰都是长生不死的。 查阅到这些资料的郭彦成亢奋到了极点,不死体质?涅槃重生? 这不就是他一直所追求的长生不死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郭彦成自此把这少女便叫做“不死女”,把她关在地牢里,每日送饭送菜维持这少女性命。 一个月的研究让他发现,这少女只要受到较大的刺激就会变身冰凤形态,但冰凤形态最多维持十息就会重新变成人形,这少女在人形状态下,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 而且就算是在冰凤之身的时候,这少女也没有半分神智可言,它只会暴躁个十息的时间,就会偃旗息鼓,重新化作人类。 这个发现让郭彦成既欣喜又头疼,欣喜的是这少女傻兮兮的,躲在地牢里连逃走的念头都没有;头疼的是想要抽这少女的血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她每次变身后晕厥过去的那短短十息 郭彦成想尽一切办法来抽少女的血,包括用迷药、毒药或者将其打晕甚至是强行取血这些方法。 用药的话,药量小了不起作用,药量稍微一大就会刺激到这少女,让其化身冰凤。 打晕是不可能的,她挨上一下子根本不会晕厥,除非是致死一击,否则她便会化身冰凤,立刻撕碎那个打她的人。 强行取血的下场也是一样的。 为了取冰凤的血,郭彦成已经死了好几个弟子了。 但每次少女变身后会有十息时间短暂晕厥,总结到这个规律的郭彦成就利用这十息时间迅速取血,然后离开,倒是在付出十余条命的代价后,成功积攒到了一小瓶血液。 然后郭彦成就开始了他的实验之旅。 他先是取出一小滴血让一头猿猴服下,结果这猿猴立刻爆体身亡。 之后郭彦成又试了狼、野牛甚至是老虎等等凶猛走兽,但结果无一例外,这些动物根本不能承受少女的鲜血,哪怕只是小小一滴血,也足以让这些动物爆体而亡。 他又试着把这小小一滴血稀释到一大盆水中,再把这水分成数十份,分别给一些动物喝下去,但结果依然没有好多少,这些动物虽然不会立马爆体而亡,但它们却会变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郭彦成观察了十多天后,这些动物有的死了,有的勉强活着但仿佛随时都会死。 于是他便失去了耐心,开始用人做实验。 结果再一次让他失望,凡是服用了那少女之血的人,也都会爆体而亡。 如果是稀释之后的血液,服用之后的人也会跟那些动物一样奄奄一息。 就在郭彦成失望之时,一个弟子却意外地坚持下来,并且武功暴涨! 他大喜过望,急忙调查一番,结果发现这名弟子其实是所有实验的人中内力最为雄厚的一名弟子。他在服用了少女之血后立刻苦修打坐三天运行内功,结果三天的苦修堪比他十年打坐,让他内力暴涨。 郭彦成亢奋莫名,以为自己找到了正确的路,可现实再次给了他一棒子。 这弟子在第四天下午运功打坐的时候,浑身经脉血管爆裂而死,死得非常凄惨。 郭彦成很不甘心,他痛定思痛,总结失败经验,最终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这弟子的内功还是不够高,潜力太低,所以承受不了少女之血;第二,少女之血还需要再度稀释一些。 得出这两个结论后,郭彦成把实验的目标放在了自己的大弟子封标身上。 封标是所有弟子中天赋潜力最高的,也是内力最为雄厚的,几乎快赶上他这师父了。 但问题是封标全程参与了所有实验,他是知道这少女之血的威力的。 这难不倒郭彦成,他把再度稀释后的血混杂在酒中,骗封标喝下。等封标觉得不对时才告诉封标真相。 不等封标发作,他又以封标的妻儿为威胁,逼迫封标配合他的实验。 封标果然就范,但他心里非常怨恨郭彦成。虽然他每天的武功进步飞快,但他明显能感觉到一股暴戾的力量也盘踞在他的身体里,越来越不稳定,越来越趋于爆发的趋势。 他根本没信心能控制住这股愈加暴戾的能量,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化解。 他渐渐绝望,而绝望使他扭曲。 1656、呐喊 很多做师父的对徒弟动辄打骂侮辱,徒弟也不敢反抗,撵都撵不走,还陪着笑脸百般孝顺,比对自己亲爹还恭敬。这很容易让师父们产生一种扭曲的错觉,那就是觉得自己在徒弟心目中就是神明。 但其实若非为了学得本事,谁愿意如此委曲求全侍奉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你视我为草芥,我视你为仇寇,不是所有徒弟都有「不管师父怎样都是为了我好」的大度和愚忠的。 正是因此,师徒反目之事比比皆是。郭彦成和诸葛药庐的老先生如此,今日的封标和郭彦成也是如此。 郭彦成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他觉得封标被他攥在手掌心里任他揉搓拿捏,他太小看封标,根本不觉得封标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起什么浪花来。 但可惜的是,他不知道封标一直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他,那就是封标一直和铁锤帮的当家欧德光有暗中联络。 封标对师父的怨恨由来已久,在他看来自己被师父当成了免费奴隶,不但活得没有任何价值,甚至没有任何尊严。再加上长期为师父干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事丑事,封标感觉自己以后很可能会被当做替罪羊或者被灭口,因此产生浓浓的危机感。 因此他已经在筹谋着联络铁锤帮欧德光一起除掉郭彦成,然后他上位做惊世堂的主人,让出大部分利益给铁锤帮,双方各取所需。 只可惜这件事一直没谈拢,他就被郭彦成偷偷喂了「不死血」,连家人也都被喂了郭彦成的独门剧毒,用来威逼他就范。 另一边,五色门因前段时间在和合图这里声威大跌,迫切需要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来重新证明自己的江湖地位,于是便联络惊世堂,双方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一拍即合,当即便定下联手覆灭铁锤帮的计划。 郭彦成也知道灭了铁锤帮后,五色门势必会视自己为眼中钉,但他有秘密武器——不死少女! 他打着算盘,到时候放出不死少女震慑五色门,让对方不敢对自己下手。等自己研究出长生之密,到时候五色门还是个啥? 因此,他也颇有底气与虎谋皮,和三方之中最强的五色门联手,灭了最弱的铁锤帮。 封标因为吞服不死血实力大涨,原本被郭彦成列为此战主力,但郭彦成又怕封标在这一战中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就得不偿失了,因此开战前又临时把封标从参战名单中拿出去了。 封标这时候早就对郭彦成恨得牙痒痒,自然不愿意看到郭彦成成事,于是暗中通知了铁锤帮帮主欧德光,使得后者集结精锐先一步逃走,保留了东山再起的希望。 这些郭彦成都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的是,封标为了报复郭彦成,原本打算引狼入室,和欧德光里应外合,一起杀了他的。 但欧德光不相信封标,在套出封标和郭彦成的恩怨真相后,反倒想出个粗鄙不堪的「驱虎吞狼」的主意来,做起了坐山观虎斗的美梦。 封标这时已经感觉到身体内的暴戾能量越来越压制不住,随时都有可能爆体而亡,再加上他很清楚师父郭彦成的为人,知道对方根本不可能做到他承诺的那样——自己一旦死了,就会给自己家人解毒,然后给一大笔钱财让自己家人生活。 他知道郭彦成贪婪自私心狠手辣,他一定会把自己的家人也斩草除根的。 他死亡在即,满心绝望,唯一的执念就是报复郭彦成。只可惜郭彦成害了他之后,就一直防着他,他就算想拼命都没有机会,他只好一口答应了欧德光,答应他配合他的行动。 「畏罪自杀」这一环节,本来是被列为一种万不得已的可能,欧德光认为,和合图的人万一戳穿他行凶的事实,他根本不可能反抗,干脆就自杀当场,让郭彦成黄泥掉裤裆 ,不是屎也是屎。 以和合图的行事风格,郭彦成必死无疑。 但当时他们一致认为这种可能很小,所以他们计划的重点还是如何在和合图到来后,在其中挑拨是非,最后给郭彦成致命一击。 只可惜,封标的心理素质实在不怎么样,那么快就露出了破绽,一开始就被逼得不得不走上绝路,以自己的死去污蔑郭彦成,拉郭彦成下马。 了解到这些事情真相的苏乙简直大无语。 这两个人一个卧龙,一个凤雏,也不知道怎么就凑到一块儿了。 两个人一个敢想,一个敢干,没头脑碰上了傻大胆,偏偏都觉得自己很聪明。 这个计划在苏乙看来根本就是狗屎,漏洞百出,看似有逻辑,实则是把别人都当傻子。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封标没有暴露,还现场反水指控郭彦成,苏乙等人也不会听信他一面之词,真觉得这事儿就是郭彦成干的。 连刀亦长都知道,郭彦成根本没理由也没动机这么做。 但他们这个愚蠢的驱虎吞狼之计其实也不算失败,因为他们歪打正着,苏乙恰好绝不会放过郭彦成这种屠村的恶人,也对不死少女极为感兴趣。 在封标原本的计划里,他可没打算说出不死少女的秘密,这事儿欧德光也不知道。他原本是打算等郭彦成嘶吼,他以毒攻毒最后拼一把,喝了不死少女所有血,最后疯狂拼一把,试试看全部换血以毒攻毒,能不能让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要是能活当然是赚了,要是活不成,他临死前能喝了不死少女这个导致他死亡的第二凶手的血,也算是报仇了。 虽然想法有些幼稚,倒也不失血性。 时间回到现在,当苏乙说出不死少女的底细后,郭彦成就知道事情无法善了了。 他面色大变,眼中已露出绝望之色。 这个人不愧是枭雄,竟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他惨然一笑道:「大人,我认栽!能不能给我留条活路?我现在就离开广贵城,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我无所谓咯。」苏乙呵呵一笑,指着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直皱眉头的刀亦长,「但要看看这位嫉恶如仇的捕快能不能原谅你这些年害了数百条人命,一个月前还屠灭几十口的村寨,老弱妇孺都不肯放过……。」 「什么?」刀亦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又惊又怒看向郭彦成,「你真的做过这种事情?」 「我、我要说我是清白的,你信吗?」郭彦成叹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看插在肚子里的刀,最后目光从苏乙等人脸上一一划过。 「和合图……你们是仙人吗?」他疑惑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们是帮派,行侠仗义的帮派!」宁采臣冷哼一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以为藏起来做点坏事就会神不知鬼不觉。」 「哈哈,帮派好!帮派好!我郭彦成死于帮派火拼,也算死得其所!」郭彦成闻言哈哈大笑,突然一把拔出插在腹中的刀子,顿时鲜血飚溅而出。 「你想干嘛?」刀亦长怒喝上前去阻止,长刀一挑,想要挑飞郭彦成手中刀。 但郭彦成脸上竟涌上红光,刀光划过,挡住刀亦长这一刀,跟着如穿花拂柳般刀身欺入刀亦长中门。 眼看刀亦长竟连全力出手的郭彦成一招都走不过,苏乙就要出手救人,没想到郭彦成突然手腕一转,竟用刀背把刀亦长直接拍飞出去。 他竟饶了刀亦长一命。 刀亦长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满脸痛苦指着郭彦成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你是个傻了吧唧的好捕快,这世上像 你这样的人不多了,我不杀你。」郭彦成声音低沉道,他看向苏乙,抱拳道:「我郭彦成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大人,我连您的婢女都打不过,当然不可能是您的对手。我还知道,有您在,只怕我想死都难,对吗?」 苏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郭彦成洒然一笑:「不死女,是您的了,希望看在她的份上,也看在我对您一直毕恭毕敬未曾冒犯的份上,许我自行了断。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死后,惊世堂万贯家财都是您的,我只求速死,不想被送去巡捕房,被那些腌臜玩意儿折辱!」 「好,我答应你。」苏乙微微沉吟,点点头。 这郭彦成真是太识趣太听话了,他实在没理由拒绝。 「多谢大人!」郭彦成松了口气。 「不行,不能让他畏罪自裁!」刀亦长一边抹去嘴角鲜血,一边要挣扎站起来,「他的罪应该由律法制裁……」 「哈哈哈……」郭彦成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笑话,「律法?律法就是个屁!」 他的言语充满轻蔑:「要是律法有用,我也不会自幼就被灭门,只有我自己躲在粪坑三天三夜才逃得性命了。傻捕快,当初灭了我们郭家村杀良冒功的,就是当朝大将军,律法制裁他了吗?」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这也是郭彦成第一次说出自己身世。 但他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便有些感慨对苏乙道:「大人,您一定是仙人,包括你的两位婢女,还有您的徒弟,你们身上的气质和味道,和我以前见过的那位仙师一模一样!唉,这世上既然有了武林,有了朝堂,又何必再有仙人高高在上?」 「我原本渴望权势,渴望神功,但后来我发现这一切在仙人面前根本就是屁!我追求的一切,根本毫无意义。」郭彦成激动起来,「仙人长生不死,凡人一生一世的精彩对仙人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的一瞬间,丝毫没有意义!」 「我想成仙!可惜那仙师告诉我我没有灵根,哈哈!原来修仙是要灵根的,没有灵根,就修不了仙!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特么的狗屁事情!」郭彦成说到最后已声嘶力竭,状若疯魔。 这话让苏乙都忍不住皱眉,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宁采臣闻言忍不住看了眼苏乙,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师父也几乎没有灵根,但却走出了一条独一无二的修行之路。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无论什么理由都不是你草菅人命的借口!」宁采臣沉声道。 「你懂什么?你有灵根,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了。」郭彦成面目狰狞咬牙恨声道,「我就恨你们这些幸运的家伙,说真的,要是你没有灵根,你在我面前连放屁的资格都没有!」 宁采臣皱眉刚要说话,那边郭彦成就大声抢先道:「无所谓了!我努力过,只不过天不随愿!这并非我之过,是天意!」 他仰天怒吼:「是天要灭我!」 余音绕耳,似乎久久不能散去,其吼声中的不甘和怨恨,让在场每个人都很难不感受到。 郭彦成突然又笑了,他伸手指着自己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不无恶意道:「我这些门人弟子跟着我作威作福,我敢保证他们没一个好东西,我死后,这些人你们该抓的抓,该杀的杀,绝对没一个冤枉的。」 「姓郭的,你特么王八蛋!」 「郭彦成,你胡说,我是好人,我什么都没做过!」 「混蛋,临死还要拉我们垫背,郭彦成你不是人……」 那些人顿时怒骂惊呼不绝于耳。 郭彦成见状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就看向了城东的方向,那里正是诸葛药庐 的位置所在。 「师父,郭彦成给你还命啦!」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喝一声,然后耍起一套刀法,最后用力将手中刀掷出! 长刀飞速盘旋着飞出一段距离后回旋回来,郭彦成仰起脖子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噗!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现场所有嘈杂瞬间戛然无声。 郭彦成毫无疑问是个坏人,坏到骨子里那种。 但他的死依然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中生出复杂的情感来。 眼看郭彦成无头的尸体倒下去,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一声,惊世堂的门人徒弟们就要一哄而散。 苏乙头也不抬地淡淡道:「刀捕快,轮到你和缇骑出手了。」 刀亦长深深看了眼苏乙,大喝一声:「不准走!谁都不准走!缇骑,拦截!」 他冲了上去,城主派来的缇骑也急忙围堵拦截,现场乱做一团。 1657、夺食 郭彦成临终前的悲壮虽然让人印象深刻,感慨万分,但对于他本人来说,并没有给他拉来多少同情,因为这本来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一死,惊世堂的门人弟子立刻呈鸟兽散,刀亦长和城主府缇骑却不肯放过这些为虎作伥的喽啰,开始围堵抓捕。 一片混乱的场面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脚步踉跄着走到了郭彦成怒目圆睁的头颅跟前,他双目浑浊,神情怆然,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哆嗦着脱下自己的短褂,将郭彦成的头颅放进去包了起来。 「是诸葛老先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他为郭大师收尸,真是世事无常啊……」苏乙听到有人这样感慨,也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他微微皱眉,看着这老人装起郭彦成的头颅,任由其带着头颅远去,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不对,但却说不出这丝不对劲在哪里。 「公子,有什么问题吗?」细心的付小卓看出苏乙神情有异,忍不住小声问道。 「没什么……」苏乙微微沉吟,最终还是晒然摇头,不再深究。 「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个不死女。」苏乙深吸一口气,看向惊世堂大门。 冰凤凰? 却不知这只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的冰凤,和韩立最后成为化神修士时共同偷渡灵界的那只冰凤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还是这只冰凤就是那只冰凤? 冰凤之血到底有什么特殊? 在原剧情中,失去一条腿和一只手臂的刀亦长就是在这只冰凤不惜损耗自己气血的情况下,不但恢复成正常人,还一跃成为能力扛妖魔的存在。 还有这冰凤身死后真的涅槃重生,打败了两大妖魔。 这只冰凤深深吸引着苏乙,无论是直觉还是现有事实都在告诉他,这是他当下面临的最大机缘,绝不容错过! 就在苏乙要带着宁采臣等人进入惊世堂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深处传来一声非人尖啸声。 这叫声震彻这方天地,哪怕是苏乙听了都忍不住气血微微翻涌,有种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 宁采臣他们则没有苏乙的耐力,各个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更远处的凡人们也是这般表情,不过可能是距离太远的缘故,他们的表现也仅限于此了。 这尖啸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消失了,以至于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只冰凤? 看过封标记忆的苏乙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那只冰凤发出的声音。 只有受到强烈刺激,那只冰凤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并且恢复冰凤的形体! 不好! 苏乙面色骤然一变,想也不想一步迈出,瞬间发动瞬移。 宁采臣等人只觉眼前一花,就不见了苏乙的身影,三人面面相觑。 「快跟上公子,只怕有变!」聂小倩这时也第二个反应过来,脸色一变急促说道,率先祭出法器,脚下一蹬向大门中飞掠而去。 付小卓和宁采臣这才如梦初醒,前者也祭出自己的法器飞了进去,后者却没有法器,只好一边大叫「等等我」,一边撒丫子往里狂奔。 从封标的记忆中,苏乙早就得知了不死女的关押地点,他连续两次瞬移,就到了这个半天然形成的地下石窟之内。 阴冷、潮湿、黯淡无光。 铁门洞开着,四面粗糙的石壁上满是划痕,似乎是什么尖锐之物所致。 但这地牢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苏乙沉着脸环顾四周,空气中还残留着灵气剧烈波动后的残余,以及两股若有似无的气息。 显然,他被人虎口夺 食了。 苏乙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 「有意思。」他说。 聂小倩和付小卓这才陆续赶来。 「公子!」 她们面色凝重,打量地牢中环境。 都是聪明人,他们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真相。 「公子,那所谓的不死女……莫非是逃走了,或者被人抢走了?」 「有外人来过。」付小卓从地上捡起一块崩碎的金属碎屑,「这东西似乎被冰冻过似的,还在发冷。」 「师父!」宁采臣也跑了进来,惊疑看着大家,「发生什么了?」 「小公子,有人趁着我们在外面和惊世堂的人对峙的时候,抢走了不死女。」聂小倩道。 宁采臣皱眉:「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呀,不过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得到这不死女?其实我们是来帮孙大哥报仇的,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罪魁祸首是那个什么铁锤帮的帮主,我们直接去找他不就好了?这不死女丢了就丢了,反正跟咱们也没关系。」 「你刚才不还自称侠义吗?」苏乙挑了挑眉看向他,「怎么现在却要独善其身了?」 宁采臣一滞,讪讪一笑指着周围石壁的划痕:「这不死女只怕并非善类,人家需要我们救吗?」 「公子说需要就一定需要!」付小卓面色坚定道,「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乙淡淡道:「我没有被别人抢了东西还忍气吞声的习惯。他们敢虎口夺食,那就得做好承担我报复的准备!」 「可是咱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聂小倩微微蹙眉。 「谁说我不知道?」苏乙呵呵一笑,他目光一转,看着宁采臣道:「采臣,你留在这里善后,惊世堂屹立这么多年搜刮的财富不少,与其让它们落到贪官污吏手里,不如由你给它们想个更适合的去处。」 宁采臣一怔,急忙道:「是,师父。」 「另外,找到他们的传承医书。」苏乙想了想又补充道。 郭彦成本身都是凡人之躯,苏乙自然不会奢望其医术中有什么能帮助自己修行的东西。但苏乙也算是半个杏林中人,他对郭彦成的医学成果还是挺感兴趣的,闲暇之余作为「课外读物」来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 「是!」宁采臣急忙拱手应下,但等他抬头时,却见苏乙已带着付小卓和聂小倩出门去了,他微微沉默,眼中露出黯然之色。 出了地牢门的苏乙正要取出墨玉梭飞遁,却听聂小倩突然道:「公子,这惊世堂的财富只怕不少,小公子没有储物袋,装载运输均是不便。」 「也对。」苏乙想了想自己还真是忽略了这一点,便一拍腰间,取出一个空储物袋来,深深看了聂小倩一眼,笑道:「你去给他送去,待会儿去城南集市和我们汇合。」 聂小倩仿佛被苏乙看穿了所有心事,忍不住心砰砰直跳,不自然急促道:「我……我很快就来的公子!」 苏乙点点头,脚踩墨玉梭掐诀冲天而起。 付小卓和聂小倩擦肩而过时冷冷道:「要你多事……」 聂小倩咬咬唇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转过身返回了地牢之中。 「小倩姑娘!」宁采臣还站在原地发呆,见到聂小倩去而复返急忙抱拳,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公子让我给你送来一只储物袋,惊世堂的重要财物可以装在里面。」聂小倩把储物袋递给宁采臣。 「多谢小倩姑娘!」宁采臣恭敬行礼,弯腰接过。 聂小倩看着他轻声道:「小公子,你不该怀疑自己的师父。你也不该觉得公子一定就得大公无私无欲无求。」 宁采臣叹了口气,苦笑道 :「我现在也后悔了,我刚开始只是想象这些人把一个有些特殊的小女孩关押起来残害她,妄图长生不老,觉得这种事情很残忍,所以在师父想要掺一脚的时候就觉得师父不应该是和他们一样的那种人……」 「哪种人?」聂小倩微微蹙眉,「小公子,修行界可不是关起门来打坐修炼就能得道成仙的,你现在只不过是被公子保护得很好,你根本不知道,修行之路就在一个「争」字,要是不争,一辈子都筑基无望,我们也不过比凡人多活几十年而已,这样的修行之路,你甘心吗?」 宁采臣道:「我知道,我也知道我误会了师父。以师父的为人,怎么会毫无底线不择手段呢?其实是我想法太过迂腐,又想什么说什么不懂得说话,才惹得师父不高兴……唉!」 看着宁采臣垂头丧气的样子,聂小倩眼中露出欣慰之色:「看来是我多虑了,小公子自己就能想通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我来开导。」 宁采臣沉默许久才拱手一礼,语气更冷冰了不少:「多谢小倩姑娘替师父开导我这个劣徒,有劳了。」 聂小倩突然道:「小公子,其实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你说这句话——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公子也看得出你心思,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跟你说清楚,小倩的命是属于公子的,一切都是属于公子的,您是公子高徒,前途不可限量,何必为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心生郁结呢?」 宁采臣脸有些发红,苦笑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小公子乃知礼守礼之人,我心中非常敬佩。」聂小倩又道,「只是小公子不该克制,而是应该释怀,连我都看得出的事情,公子又岂会看不出?」 师父当然看得出了,他还撮合过你我呢……宁采臣心中不无苦涩。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聂小倩道:「小倩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释怀的。」 聂小倩点头道:「我最怕就是因为我而使你们师徒心生隔阂,那我就百死莫赎了。而且修行人最怕心结成魔,长此已久对小公子是祸非福,这次小公子你质疑公子让我很担忧,所以才斗胆站出来说这些话,若有得罪之处,小公子还请见谅。」 「没什么得罪的。」宁采臣郑重道,「小倩姑娘,您是师父的侍女,也算是我宁采臣的长辈,我对您只有敬重之心,绝无非分之想,现在、以后,都不会再有!」 聂小倩笑了笑,俏皮道:「我也会拿你当晚辈看待的哟小公子!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还要赶去和公子汇合,回头见啦小公子!」 说罢,聂小倩挥挥手,飘然而去。 宁采臣急忙拱手相送,等聂小倩离去后,他才直起身子,自嘲笑道:「糗了吧宁采臣?早告诉你别瞎想了,现在被人家看出来,丢不丢人?唉,丢死人咯……」 他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一副十分惆怅的样子。 另一边,苏乙和付小卓在半空疾行飞掠,下方城中房屋如盒人流如蚁,没人注意到上方两道惊鸿如流星划过。 付小卓没有问苏乙如何锁定劫走不死女的人,只是在途中鼓起勇气道:「公子,小倩姐姐对您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早在我们被您救出苦海之日,我们姐妹便指天发誓,此生……」 「你怕我误会小倩和采臣?」苏乙忍不住打断他笑道,「放心,我不会这么想的,我知道她是看出来我刚才不高兴,所以才想做点事情的。」 付小卓一怔,由衷道:「公子心明如镜,是我和小倩之福。」 「别拍马屁了。」苏乙道,「待会儿我负责打架,你负责善后。呐,这些禁神符你拿着,我撂倒一个,你就禁一个,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 付小卓心中一凛:「是!公子,对方有很多人吗?」 「还记得咱们刚进城那天我指给你们的那些人吗?」苏乙问道。 「是他们抢走了不死女?」付小卓吃了一惊,「公子您怎么知道是他们?您看到了?」 「那倒没有。」苏乙淡淡道,「但自这座城里,能从我眼皮子底下偷走人的,就只有他们了。我不找他们,找谁?」 「到了!」 苏乙话锋一转,突然一指下方熙攘集市,俯冲而下! 人还未落地,他已一拍腰间储物袋,顿时一把石枪出现在他手中。 这石枪是从缴获木老怪的储物袋里搜出来的低阶法器,像是这样的法器在木老怪储物袋中还有七八件,刀、剑、棍、印等等,五花八门,好几种样式。 苏乙一直都缺一件趁手的、质量高的法器或者说法宝,之前几次战斗,他到手的法器往往还没捂热就被毁了,这让他很是郁闷。 但这事儿急不得,得看机缘。 1658、雾隐 雾隐门是越国散修组织之一,自前任掌门黄真人因斗法而死后,这个弱小的组织就失去了他们唯一的筑基期修士。 散修的前途可以用绝望来形容。唯一晋升境界的钥匙筑基丹被各大门派把持,绝大部分散修此生最多到练气期十三层便再无望更进一步。只有屈指可数的极少部分幸运儿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方式特殊途径得到筑基丹,或者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破除壁垒,正式踏上修仙大道。 前途无望也就罢了,散修的生存状况也十分堪忧。被各大派弟子或一些修仙家族歧视欺辱是常态,动辄随意打杀也是家常便饭。尤其是近数十年来,越国频繁出现散修莫名失踪的事件,七大派高高在上对此漠不关心,散修们心怀恐惧只好抱团取暖,雾隐门就此应运而生。 但这个散修组织不同于别的组织的是,他们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好抱打不平行侠仗义,不欺辱凡人,不贪图享乐,也没有女干恶之辈。 而且他们也不同于别的散修隐居在深山大川里,他们隐居在市井之中,隐匿自己的修为,让自己看起来跟凡人无异。 也就是苏乙的摄青之魂对人身上的灵气波动十分敏锐,否则他还真看不穿这些雾隐门人的伪装。 雾隐门的敛息、伪装、易容之法全部出自雾隐门的大师兄——炼气十三层的修士千幻先生。此人的一身幻术得自古洞府传承,颇有独到之处。雾隐门能隐藏至今仍安然无恙,他功高至伟。 雾隐门中法力最高强的也是他,前代掌门死后,他就扛起了雾隐门大旗,接上了雾隐门断掉的支柱。 雾隐门的洞府在广贵城城西一座山包的地下天然溶洞之中。每天白天,门下弟子们就各自去集市摆起了自己的营生,融入市井之中。 他们这么做倒不是为了钱,而是一种生存策略,也是一种生存态度。 他们的摊位分散在城中各交通要道,这座城市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和耳朵。 他们融入市井之中,是因为他们发现在灵气稀薄的情况下,与其闭门苦修,倒不如在红尘一边修炼一边炼心,反倒让自己的修炼进度更快。 再者,市井中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对他们很有用的消息,往往会让他们有意外的收获。 比如这次和合图找惊世堂的麻烦这事儿,诸葛青云就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做出了反应。 诸葛青云年岁不大,但却是雾隐门中「智囊军师」般的人物,门中排名仅在千幻先生之下,被其余门人尊为「二师兄」。 就是他利用幻术和雾隐门的雾隐遁法虎口夺食,从苏乙眼皮子底下劫走了不死少女冰凤。 和其余门人不同,千幻先生一般都是坐镇在雾隐门洞府之中修炼打坐,除非大事,否则轻易不会出山。 他也掌管着雾隐门「护山大阵」的中枢令牌,大阵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因此当诸葛青云背着不死少女回到洞府的第一时间他就睁开了眼睛。 「老二的出入令牌?他不是在监视惊世堂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千幻先生皱眉自语,疑惑下长身而起,走出门去。 没想到一出门他就看到了背着不死少女的诸葛青云满脸凝重之色地站在他面前。 千幻先生一怔,看着乖巧趴在诸葛青云背上的少女。 这少女长得小巧可爱,一双清澈的眼中写满好奇,正毫不畏惧地打量着他。 千幻先生的脸色瞬间变了,瞳孔猛地一缩:「她是……」 他看向诸葛青云,后者严肃点了点头。 「不是不急着……为什么?」千幻先生急促问道。 「事发突然,我也是迫不得已!」诸葛青云沉声道,「我先安 顿好她,咱们再说话。」 千幻先生忍住疑惑和不安点了点头,转身便回了房间,立刻一拍腰间储物袋,取出几个阵旗,开始在房间里布置起来。 另一边,诸葛青云将不死少女带去了自己的房间,给她找了些干粮和水,然后伏下腰轻声笑道:「小姑娘,你在这里吃点东西,我待会儿再来找你玩。」 「有肉吗?」少女满眼期待问道。 诸葛青云一滞,道:「暂时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买。」 「那太好了,我好久没吃肉了。」少女开心笑了起来。 诸葛青云笑了笑:「不能乱跑啊,为了你的安全,我要先锁上门……」 「去吧去吧,你们不都这么干吗?」少女不耐烦摆摆手,咬了口干粮细细咀嚼起来。 诸葛青云愣了下,便要转身出门,刚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回头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儿来?」 「不问,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在哪儿都行。」少女摇头,含着食物含糊不清道。 「那你就不怕我会害你?」诸葛青云又问道,「你就这么老老实实跟我来,都不怀疑一下?」 少女看着他的脸:「你都偷看我好长时间了,你一定是偷偷喜欢我,对不对?」 诸葛青云这次愣了更长时间才点头:「对!」 啪! 少女一拍大腿大声笑了起来:「哈哈,我就说吧?被我猜对了!」 看着少女开心的样子,诸葛青云眼中闪过一丝古怪,转身出了门,门外很快传来栓门落锁的声音,但少女却丝毫不以为意,又美滋滋吃起干粮来。 诸葛青云很快来到了千幻先生的房间,后者道:「我已经布置好了隔音阵,有什么话可以放心大胆地说。」 诸葛青云摇头:「不行……」 他突然打出几个手势来。 这是雾隐门内部为了隐秘交流,擅长奇门遁甲阵法之术的诸葛青云特意发明了以天干地支结合手诀结印为基础的手语沟通方式,这套手语可以根据天干地支无限组合变幻,十分玄妙,外人破解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非常适合特定场合下进行隐秘沟通。 他打的手势意思是:「不死女耳朵很灵,不知道是不是有特殊之法破阵聆听。」 看着错愕的千幻先生,他严肃点头,示意自己没开玩笑。 千幻先生点点头,也开始打手势:「不是说先不把她带回来,也不跟她接触吗?为什么突然行动?黄门主死后,那群妖人一直都没放松调查我们和不死女的下落,我到现在也没查到我们内部到底有没有问题,贸然带她回来,会很危险!」 诸葛青云面露无奈:「我也是无奈为之,和合图突然出手,要覆灭惊世堂。我看到为首的那人用拘魂之法拘了郭彦成大弟子封标的魂魄,就知道不死女事情暴露了,无奈之下,只好先抢走了人。」 千幻先生露出震惊之色,急忙继续飞快打手势:「和合图?难道他们真是冲不死女来的?」 「应该只是巧合。」诸葛青云打手势,简单介绍了一下封标的情况,「这一个月来我一直监控他们的情况,所以我对他们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我知道封标心怀怨恨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但我本来觉得他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没想到,他惹出这么***烦……」 「这么说,和合图只是恰逢其会?」千幻先生依然有些狐疑,「这群人来历诡秘,为首那人更是一身煞气。虽然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闭门潜修,除了派出人去杀了五色门门主,又和城主联络过外,就一直没什么动作,我们也基本证实他们和那群妖人不是一伙儿的,但我始终觉得他们是隐患。所以我才决定找到不死女之后,咱们就立 刻放弃广贵城,另谋他地生存。」 「那人身上的煞气已经基本遮掩住了,应该修炼了很高明的敛息之法。」诸葛青云打着手势,「不过有老大您教的破障之法,他身上的煞气依然瞒不过我的眼睛。他们参与进来应该只是巧合,那人身上的煞气很纯正,并非是那些妖人身上污浊的血煞之气,这一点咱们早就分辨出了,也因此得出结论,双方应该不是一伙儿的。」 「不管怎样,你劫来了不死女,咱们的麻烦就来了!」千幻先生面色凝重,「我现在能完全信任的,只有你、三妹、老六和老七,其余的人我都没办法印证。所以不死女的事情只能我们五个人知道!」 「恐怕不行!」诸葛青云摇头,「和合图的动静闹得满城都知道了,我看根本瞒不过他们。」 千幻先生眉头紧皱:「那这个地方就不能呆了,得带着不死女赶紧转移。」 他看着诸葛青云:「我们得分头行动,一个带不死女走,一个去联络其他人,一来骗过敌人,二来再借这个机会找出内女干!老二,你脑子聪明,骗妖人找内女干的事情得交给你!」 诸葛青云苦笑:「我倒是想,但是不死女的信任是那么容易建立的吗?你也知道她的特殊,她不能晕过去,也不能受刺激,否则……」 千幻先生再度皱起眉头。 「她刚才说过,她喜欢我,所以才老老实实让我背着来,否则你以为会这么顺利?」诸葛青云看着千幻先生,「其实我这么贸然接触她很冒险,但我们很幸运,她不排斥我,老大,换了你……你有把握吗?」 千幻先生深深看着诸葛青云:「老二,不死女对我们雾隐门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我们逗留广贵城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她,好在如今总算失而复得了!」 「老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不死女有失!」诸葛青云面色郑重。 千幻先生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我们中最聪明的。老二,不死女可以不断重生,所以她可以帮到我们每个人,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志趣相投,又是同生共死过命的交情,修行路难,将来还要我们互相扶持着才能走得更远,独木不成林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懂。」 「老大,你这是不相信我,怕我带着不死女抛下你们跑了?」诸葛青云看着千幻先生。 千幻先生摇头:「要是不信你,我反倒不会这么说了。只是老二你有时候想得太多,反倒会影响你作出决定。就比如这次,其实不死女就算被和合图的人得去,也未必就是坏事,你根本不必冒险劫人。我们虽看不透和合图的人深浅,但雾隐门不是好惹的,而且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帮我们吸引妖人火力……老二,你关心则乱,这件事办得太冒失了,才让我们现在这么被动……」 诸葛青云愣了一会儿,才急忙做手势:「我的确有欠考虑了,可能是对和合图的人我一直太过警惕,觉得他们的危害很大。」 千幻先生看着他:「不说这个了,老二,你带着不死女先赶去嘉元城,你在嘉元城中等着我们汇合,记住,千万小心!要是一个月后你还等不到我们……那你就带着不死女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吧!」 「不至于的。」诸葛青云面容严肃,「老大,我相信大家伙都能平平安安渡过此劫!」 「希望如此吧!」 千幻先生和诸葛青云很快就在洞府前分道扬镳,后者看着老大离去的背影,笑容渐渐收敛,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喂,你是要带我去吃肉吗?」背上的少女兴致勃勃问道,「我刚才都没吃饱。」 「是,不过要去很远的地方去吃,那里的肉味道更好。」诸葛青云声音温和道。 「那快走吧,我都饿坏了!」少女有 些迫不及待,「要是再晚,那个冷冰冰就要打过来了!」 「谁?什么冷冰冰?」诸葛青云一怔。 「冷冰冰呀,之前你看到他就跑,你不知道他?」少女笑呵呵道,「他已经把跟你说过话的四个人都抓了——呀,刚才过去的是你的老大吧?他也跟人家打起来了。」 「你能看到?」诸葛青云面色大变。 「我能听见。」少女道,「我耳朵可灵了。」 诸葛青云沉着脸,突然祭出一口飞舟,手中掐诀使其迅速放大,然后跳上去,指挥着它化作惊鸿向城外飞去。 「飞咯!飞咯!」少女开心拍起了手。 「小姑娘,你能听见他们打得怎么样了吗?谁赢了?」诸葛青云问道。 「乒乒乓乓的还没打完。」少女笑嘻嘻道,「不过你老大肯定打不过他,这座城里,冷冰冰是我唯一害怕的人呢。」 1659、激战 话分两头,那边雾隐门老大千幻先生和老二诸葛青云密谋着要将不死女转移至嘉元城,这边的苏乙正出手对付其他雾隐门门人。 在摄青之魂对灵气敏锐的感应下,这些就算筑基修士都难看破其伪装的雾隐门人就如黑夜中的萤火虫那么鲜亮。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摆着字画摊的矮小瘦子,他手擎石枪法器俯冲而下,这矮小瘦子正怡然自得欣赏自己刚写出来的一幅字,勐然感应到不对抬起头来时,苏乙已如一抹闪电般到了他跟前! 当! 矮小瘦子根本来不及多想将手中写字的笔祭出,匆忙在其上喷上一口鲜血加持,这才挡住了苏乙这一击。 但这一枪势大力沉,威力远非矮小瘦子所想象。只是滞涩了微不足道的一瞬间,这支笔就轰然炸开,矮小瘦子反应倒是挺快,便趁着这小小间隙发动了某个符,瞬间出现在百米开外。 他「哇」地喷出一口血来,面色瞬间变得煞白,脸上表情又是惊恐,又是肉痛。 「我的飞鸿笔!」他心痛大叫一声,惊怒无比瞪着一击不中的苏乙,手中灵符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激发。 但苏乙一步迈出,立刻出现在其面前,在其愕然无比的眼神中,狠狠一枪刺向其胸口! 凌冽煞气扑面而来,让矮小瘦子的气血和灵气都仿佛滞涩下来,他十分勉强一拍腰间储物袋,顿时一道黄朴朴的残破龟甲出现在其身前,龟甲竟又挡住了苏乙这势大力沉的一枪! 啪! 龟甲很快出现一道裂纹,光泽暗澹下来。矮小瘦子微微犹豫,似乎想立刻激活灵符转移走,但突然又一咬牙一把抓向暗澹无光的龟甲。 他的贪心害了他,下一秒一只手掌在他眼前迅速放大,狠狠拍在其胸口处! 山呼海啸般的煞气涌入其体内,矮小瘦子浑身一僵,随着呼吸口中甚至吐出白色寒气,身子顿时一动也不能动。 苏乙挥舞石枪戳穿其衣物,随手将其身体往后一甩。 直到此时才从天而降的付小卓正好出现在矮小瘦子落下的地点,掐诀一指,顿时一张禁神符无风自燃没入矮小瘦子身体,其顿时失去知觉,昏死过去。 【鉴于大环境如此, 「穿山甲!」一声惊怒吼声伴随着恶风呼啸而来,苏乙反手一挡,只听砰的一声,他手中石枪枪头顿时炸开,拿在手里的仅剩一个光秃秃的棍子。 又搞碎了一件法器…… 苏乙眼角抽搐,心里愈发不爽,这才看向对面挥舞着铁锤的大高个子。 刚才就是这人从苏乙身后发动突袭,用的武器是一把其貌不扬的大铁锤。 看到这铁锤,苏乙顿时眼睛一亮。 之前木老怪曾借给他的那把铁锤让苏乙用得很趁手,他对这种笨重暴力的武器生出浓浓兴趣。 「你打碎了我的法器,就拿这锤子来赔!」苏乙手中木棍一指大高个,呲牙一笑,身形一闪,下一秒就到了这大高个跟前! 其实苏乙这种动不动就凑上去贴身缠斗的战斗风格和这个世界的修士迥然不同,也让他们很不习惯。这个世界的修行人战斗起来一般都是做好自身防护,比如护体灵符、护身法器、护身法术等,然后隔着一定的距离操控法器、灵符等对轰。 在这个世界,修士们根本不会费心费力去钻研招式和打斗技巧,因为在修士敏锐的灵觉和很多法器可以自动追踪敌人的特征下,招式基本是没用的,人家护体法器把自身一笼罩,就像是把自身缩进了一个结实的龟壳之中,任凭你怎么攻击,都无法隔着防护手段打中其肉身。 在这 样的情况下,招式有什么用?靠近打又有什么用?两个龟壳对撞吗? 但苏乙的情况太特殊了,他是体修,又身怀绝世武功,他最擅长的就是贴身缠斗,他最拿手的就是各种招式和技巧。 他不可能舍弃自己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反而去适应这个世界的战斗方式,隔着老远用防护罩罩住自身然后用法器和法术你一下我一下对轰。 因此他战斗起来,必须靠近对方才能发挥自己的最大优势,这也是他最大的短板。 要是有修士刻意跟苏乙拉远距离,远程攻击苏乙,让苏乙不能靠近的话,那苏乙就会很被动。 当然,苏乙的百米瞬移至今还无人能破解,他这个短板也因此而从来没显露出来。 大高个身材魁梧,站在那里就像是个人立而起的大黑熊。他正因为苏乙竟正面扛住他一铁锤而惊骇不已,因为他最引以为傲的天生神力,再加上自身法力和上品法器的加持,居然只是磕断了对方一把看起来就很粗糙的低阶法器。 上一代雾隐门门主曾经评价他的力气,说就算筑基修士正面硬接也要拿出八分修为。可眼前这人刚才脸不红气不喘轻轻松松的样子,让他第一次怀疑起这话的真实性。 通常体格魁梧高大天生神力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笨重,这点在这大高个身上也没有例外。 修士的本能让他在一开始就给自己施法上了一套「厚土甲」加持在自己的身上,在以往的战斗中,就算对手攻破了他的防护,他往往也能仗着皮糙肉厚硬抗一击,然后迅速发动反击。 只可惜他这次面对的对手是苏乙,他引以为傲的天生神力在苏乙看来反倒是自己的武器。 砰! 苏乙先是一拳轰碎了他的护身法术厚土甲,肉拳结结实实落在这大高个身上。汹涌煞气随着苏乙的拳头涌入大高个身体里。这煞气有冻结气血的效果,但并非是苏乙有意放出,而是属于一种本能,除非苏乙有意控制自身煞气,否则他的攻击一定是带有煞气属性的。 若是换了别的修士挨上苏乙这么结结实实的一拳,只怕这时早就动弹不得了。但这大高个却怒吼着立刻发动反击,他一边操控大铁锤向苏乙当头砸下,一边挥舞着包裹灵力的拳头恶狠狠一拳向苏乙迎面打来。 在一个武学宗师面前挥舞拳头贴身肉搏是什么下场? 大高个这一拳不但没能打到苏乙,反而加持了一股更大的力量,反手结结实实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这只是乾坤大挪移中最常见的借力打力的小技巧而已,在凡人武侠世界中能破解这招的人大有人在。这大高个虽然是修士,是「仙师」,但他哪里见过这么精妙高级的手段? 直到他人一边吐血一边倒飞出去的时候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高个被击飞,大铁锤顿时失去控制跌落下来,被苏乙轻松握在手中。 其本体立刻传出一股剧烈对抗挣扎之意,苏乙一时不防差点脱手。 他不惊反喜,知道这是因为对方炼化了这上品法器,这法器被外人拿在手中所产生的自主反抗,一旦刚才他脱手,这法器立刻就会飞回他原先主人的手中。 其实所有法器用自身灵力炼化一番后,威力和得心应手程度会比未炼化之前更大。一般修士得到法器都会炼化,苏乙却是个异类,他之前得到和使用的法器都没有炼化过。 不是他不屑,也不是他懒,而是因为论真正的修为,他的等级还是区区练气一层。 练气一层的小菜鸟哪怕只是炼化最低级的低阶法器,也需要三个月之久;若是像是这大铁锤一样的上品法器,只怕一年都都不够,苏乙根本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被炼化后的法器不同于一般武器,只要拿到手就立刻能用,还需要将其原本主人炼化的法力全部抹除后才能使用。否则你一旦祭出法器,原本主人一掐诀就能把他的法器重新收回去。 苏乙自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在抓住大铁锤后的第一时间就取出一张绝灵符来迅速贴在上面,隔绝灵气后的大铁锤暂时失去了和原主人的联系,顿时变得「温顺」起来,苏乙手掌一翻转,将其收进储物袋中。 做完这件事,他反手一棍打出,将一把飞剑磕飞出去,但见不远处一个戴着眼罩的独眼龙重新指挥飞剑向苏乙电射而来,其周身笼罩在一片蓝光中,一手操控飞剑,一手掐诀打出一道道法力,没入其身前悬浮的一块黑石之中。 那黑石气息逐渐强盛,发出让苏乙都感觉到心季的气息。 苏乙面色一肃,便要一步踏出打断其「大招」,但就在这时他心念一动,却是临时调转方向出现在付小卓身后。 付小卓正在用禁神符封禁大高个,后者虽然身受重伤但居然还有能力反抗,身上浮现出澹澹黄色护甲,一边吐血,一边指挥一把飞剑和付小卓缠斗。 若是其未受伤时,付小卓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在付小卓步步紧逼下眼看不支了。 就在付小卓即将攻破大高个防御时,一道三股钢爪凭空飞来,直奔付小卓后背! 付小卓感应到危险脸色一变,就要放弃进攻大高个应对之时,苏乙到了,手中长棍反手一磕,将钢爪击飞回去,不远处一个脚踩飞毯奇丑无比的女人眼见飞来的钢爪冷哼一声手掐诀印,顿时将其稳在半空。 她冷冷瞥了眼苏乙,双手往前一扬,两道三股钢爪瞬间化作两股惊鸿向苏乙飞来。 与此同时,那边的独眼龙也操控飞剑向苏乙刺来,苏乙顿时腹背受敌。 付小卓没有分心,迅速击破大高个防御,用禁神符将其封禁住,然后就要转身来协助苏乙战斗,但她看到了让她心神震颤的一幕! 她看到苏乙一手挥舞石棍与三样法器缠斗,一手挥舞着拳头如疾风骤雨般落在独眼龙的防护罩上,很快将其打得支离破碎,铁拳如雨点般落在其身上,后者满脸惊恐吐血倒飞出去,祭炼了一半的黑石顿时暗澹无光,飞回其腰间储物袋之中。 付小卓没有犹豫迅速祭出禁神符,将重伤的独眼龙也封印住。 这边苏乙抵挡住奇丑之女的攻击后后者脚踩飞毯勐地上升至半空,双手持钢叉恨恨瞪着苏乙,咬牙质问道:「为什么对我们动手?我们从来都没招惹过你!」 苏乙也不答话,呵呵一笑一步迈出,下一秒就出现在这奇丑之女身前。 后者反应极快,双手钢叉脱手而出直奔苏乙胸口而来,与此同时一边飞退一边祭出一根绳索来向苏乙一抛。 但这些攻击全落了空,苏乙再次发动瞬移到了奇丑之女面前,狠狠一棍砸下! 轰! 其身上灵气瞬间爆发开来,防护法术被苏乙一棍打得溃散,不等其再次作出反应,苏乙抢先一指点在其左肩上,后者只觉一股汹涌煞气入体,顿时动弹不得。 「住手!」一声爆喝传来,一个身穿金甲之人手持长刀向苏乙电射而来,速度快到极致。 当! 苏乙一边随手挡下这一击,一边指出如电封禁了奇丑之女身上几处穴道,顺手将其往后一甩。 这金甲之人浑身散发剧烈金光,身高不过三尺,但灵活至极,难得接下苏乙几招,但还是被苏乙一棍抽飞出去,化作一道金色灵符,被一个披头散发之人握在手中。 这人神色凝重看着苏乙,二话不说再次出招,他祭出几个阵旗来,一边迅速念念有词,一边将这几个阵 旗往外一抛,阵旗顿时化作几道流光分别飞向不同方位,苏乙只觉眼前景物变幻,下一秒竟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陌生之地,四周林木高深,浓雾茫茫。 阵法? 这不是苏乙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阵法,但却是他第一次正面敌对阵法。 木老怪的护山大阵现在就由苏乙掌控,他用来对付燕赤霞的万森大阵也在苏乙这里,只不过苏乙只会用现成的,对其原理一窍不通。 但苏乙深知这种借天地伟力而形成的法阵威力之大,哪怕是练气期的修士只要能掌控一套强大阵法,也能困住筑基期的前辈,因此见到这一幕苏乙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拍储物袋,顿时飞出个金光灿灿的圆球来。 「佛门舍利?」披头散发之人见此不禁惊呼出声。 1660、俘虏 苏乙手里拿的金刚舍利来自燕赤霞,当初燕赤霞和木老怪大战,苏乙成为最后的黄雀,燕赤霞那枚用来破阵的舍利子就落在了苏乙手上,燕赤霞索要无果,恼怒下给苏乙起了“苏小害”的外号。 金刚舍利乃是此世界佛门中一种极其特殊的舍利,唯有在佛门中担任金刚护法职务,修炼了特殊功法的长老才能修成,而且金刚舍利凝结的条件起码得是结丹修士。 也就是说,苏乙手里这颗金刚舍利,至少也是结丹修士的内丹,说不定元婴都有可能。 这样一件珍贵至宝怎么会在燕赤霞手里? 这一点苏乙无从得知,但想必其有自己的机缘。苏乙只知道,这东西是炼体功法明王诀修炼的先决条件,没有金刚舍利,就不能修炼明王诀。 因此,苏乙得知此物存在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其搞到手了。此物不但可以堪破虚妄,还能借助舍利施展佛门术法,算是燕赤霞不小的杀手锏了。这东西被苏乙抢走,可想而知燕赤霞心中有多不爽。 若是苏乙对他没有救命之恩,亦或是忌惮苏乙心智和实力,燕赤霞一定会动手把舍利抢回去。 披头散发之人就是雾隐门的大师兄千幻先生,他也算见多识广,认出了苏乙手中的金刚舍利,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再看苏乙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警惕和杀机:“你和慈航普度那妖僧是什么关系?” 苏乙默不作声,一手攥着舍利,一手握住灵石,只顾用灵力催动舍利,使其金光大盛,照亮这方天地! 金光所到之处,那些参天大树的景象纷纷幻灭,显露出原本被打成一片狼藉的集市原貌。 这便是这金刚舍利的破妄功效,当然,这舍利如此灵验,也跟千幻先生所布置阵法威力有限有关。 金光破妄,苏乙很快锁定了千幻先生的位置,后者正手持一枚令牌,面色大变看着阵中苏乙。 “找到你了。”苏乙咧嘴一笑一步迈出。 等千幻先生匆忙一拍储物袋祭出飞剑之时,苏乙已站在他面前一拳轰了过来! 砰! 这一拳如同打在钢铁之上,虽然将千幻先生击飞出去,但其防护术法丝毫未损,根本没伤到对方分毫。 刷! 下一秒飞剑恶狠狠向苏乙凌空刺下,苏乙一手收起金刚舍利,一手举起石棍横档下这一击,不等飞剑去而复返,他便又一步跨出到了千幻先生身前,恶狠狠一棍抽下! 轰! 千幻先生再次被抽飞出去。 当! 苏乙随手击飞追踪而来的飞剑,又一次启动瞬移追上千幻先生,运足灵力狠狠一棍。 轰! 不堪重负的石棍终于承受不住苏乙如此粗暴的用法,彻底炸裂开来,但苏乙这一棍也终于击溃了千幻先生的防护之术。 苏乙面不改色一掌拍出,就要奠定胜果,哪知面露惊恐之色的千幻先生突然化作一道黑烟炸开,让苏乙这一掌拍了个空,再看时,其人已出现在数百米开外。 苏乙眉头一皱,就要追上去再战。 “住手!”千幻先生厉声大喝。 但苏乙怎么可能听他的? 接连几个瞬移到了后者跟前,与此同时他已从储物袋里又摸出一把刀来,狠狠一刀斩下! 轰! 这一击直截了当,刀和千幻先生的防护罩同时炸开,在此同时苏乙出手如电,双掌化作道道残影,恶狠狠打在千幻先生胸腹上。一连串如中败革之声响起,后者面露痛苦“哇”地喷出夹杂白气和冰碴的鲜血倒飞出去。 早守在旁边伺机而动的付小卓立刻掐诀激发一张禁神符,将千幻先生封禁起来。 苏乙环顾四周,但见整个集市此刻全是断壁残垣,所有凡人早就在一开始就逃得没影了。 这也是苏乙刻意控制波及范围,否则只怕难免伤及无辜。 不远处另外一条街隐约传来战斗声响,似乎是聂小倩跟人打起来了,伴随着火药爆炸的轰鸣声,十分激烈的样子。 “去看看。”苏乙吩咐道。 “是,公子!”付小卓领命而去。 苏乙则信步走到被禁神符封禁意识的五个昏迷不醒的雾隐门人身前,毫不客气蹲下来开始搜刮其储物袋。 苏乙这边刚收完战利品,那边聂小倩和付小卓就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来了。 “公子!”两人齐齐行礼。 “公子,小倩学艺不精,被一个给跑了。”聂小倩羞愧道。 “那人遁术了得,我和姐姐肯定追不上,所以就先放弃回来跟公子复命。”付小卓解释了一句。 “一条漏网之鱼,跑了就跑了,无所谓的。”苏乙微眯起眼睛,左右看了看,眼神在不远处一栋名为“三生阁”的建筑上一顿,指着那里道:“小倩,把这几个人都带到那里去,让那里的主人给我们腾出一个能问话的地方来。小卓,杀了孙大哥的罪魁祸首是铁锤帮,封标不过是一把刀而已。他们就躲在城东五道渠城隍庙下的密室里,你去解决了他们!” “是,公子!”二女齐齐躬身应下。 苏乙之所以知道铁锤帮残余之人的藏身之处,自然是因为封标的记忆。派付小卓去杀人,是因为此女最干脆果决,对他的指令从不打半分折扣。而宁采臣和聂小倩往往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性格,有时候圣母心一发作,就会做出让苏乙无语的事情来。 但这不是坏事,谁都不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有自己的情感和诉求是很正常的事情,关键是怎么引导和包涵,让大家求同存异,目标一致。大方面来看,宁采臣和聂小倩对苏乙的帮助绝对是利大于弊的,一些小小瑕疵都无需去纠正,让它们存在就好了。 这一场大战,说是把广贵城闹了个天翻地覆,丝毫不夸张。 苏乙不知道的是,在他在集市激战的时候,五色门新任的门主竟闻风丧胆,生怕被和合图翻旧账,直接带着心腹手下落荒而逃了。 城主那边也很头痛,但只能暗暗叫苦,装作鸵鸟般不看不听。苏乙前脚转移去三生阁,他后脚立刻派人来收拾集市这边的残局。 惊世堂那边,宁采臣办事也很得力,有他坐镇,惊世堂这些年的积蓄财物、医书成果等一样没落下,被他悉数缴获。一些重要的东西他便直接收进储物袋中,不是那么重要的,就让那些配合行动的缇骑帮忙用马车拉进和合图去。 刀亦长对此意见很大,义正言辞质问宁采臣为何罔顾律法,私拿赃物。 宁采臣脸皮薄,讪讪不能言,但刀亦长很快被其上官连呵斥带威胁给骂走了。看着刀亦长的上司点头哈腰诚惶诚恐给自己道歉,宁采臣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生阁其实是座妓院,之所以如此命名,其实是截取了“缘定三生”之意。 一个嫖的场子硬要跟客人缘定三生,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将客人们当傻子。 聂小倩亮出和合图的身份,立刻让这里的老鸨子面色大变,战战兢兢把这里最大的房间腾了出来让给苏乙,然后带着妓院里所有人撤到了后院,生怕沾染上麻烦。 这也正合苏乙心意。 他让聂小倩挨个封印了这些人的灵力后,然后解除了禁神符,六人幽幽转醒,看清自己和同门的状况后,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这位前辈,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过您,就算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吧?”奇丑妇人性子最急,瞪着眼问苏乙。 “你是黑煞教的?”独眼龙狐疑道。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提起黑煞教了。 “我不是黑煞教的。”苏乙大马金刀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聂小倩乖巧奉上香茗,然后默不作声站在苏乙身后。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眼皮子一跳。 聂小倩是练气十二层的境界,现在却甘愿为奴为婢站在苏乙身后,而苏乙本身的境界在外人看来只有练气一层,可就算是傻子都知道,练气一层的修士根本不可能一举将雾隐门覆灭。 而且苏乙独特怪异的斗法方式让他们也觉察到了苏乙的与众不同,除了千幻先生隐隐联想到“体修”这个词,其余人对此都一头雾水。 “不是黑煞教,怎么会有佛门金刚舍利?”千幻先生突然开口了,他盯着苏乙的眼睛,似乎想要凭此分析苏乙话中真假。“据我所知,整个越国的佛门传承只有国师这一支,别无分号。阁下手持佛门金刚舍利,很难说……” “这天下只有一个越国吗?”苏乙微微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你就是你们这伙人的领头人吧?你们是何门何派,姓甚名谁,都一一道来!” 这话让雾隐门众人都十分错愕,他们面面相觑,奇丑女人不可置信道:“你、你不认识我们?” “我应该认识吗?”苏乙反问。 “那你有病啊,莫名其妙对我们出手!”奇丑女人激动叫了起来。 “看来你们其他人确实都不知情,”苏乙目光从一张张茫然疑惑的脸上划过,最后锁定在千幻先生面沉如水的脸上,“但你这么镇定,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会出手吧?”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千幻先生脸上。 后者长长吐出一口气,肃然看着苏乙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何门何派?” “和合图,苏乙。”苏乙随意道。 千幻先生点点头:“苏前辈,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确知道您为什么会对我们出手,但此事事出有因,并非是前辈所想那样……” “不需要解释什么。”苏乙眉毛一挑,“我不管你们和不死女有什么渊源,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不死女”三个字一出,雾隐门其他人的脸色都生出变化。 显然,其余人也都是知道这件事的。 “我在乎的是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抢走了她。”苏乙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这不行,你们得把她送回来。” 雾隐门众人神色各异,此刻都不再说话。 苏乙轻轻敲着椅子扶手,笑眯眯环顾众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千幻先生脸上。 “你赶来得还算及时,又是知情者,要是我所料没错,劫走不死女之人应该是和你分头行动,他负责转移人出城,你负责来通知你的同伴一起撤离,对不对?” 千幻先生面沉如水,默不作声。 “从这点看来,你们之间起码是有一些感情的。”苏乙自顾自继续道,对自己无人回应唱独角戏也浑不在意,“这就好办了,你们六个,我可以放走一个,去找回不死女。剩下五个,就要麻烦你们去寒舍做客了。不死女回来,换五个活人;不死女回不来,换五个死人。” “我们不知道不死女去了哪儿!”独眼龙激动道,“我们也不过是因为利益而暂时合作的,你猜错了,我们之间没什么感情!你想用我们来威胁带走不死女的人,那你打错算盘了!” “这么说你们没用了?”苏乙听完笑呵呵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独眼龙进一步解释道,“是,我们互相认识,但这个带走不死女的人明显把我们也坑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今天会这么干!” 苏乙不置可否,看着千幻先生:“他这话倒是也有道理,那你呢?你怎么解释?” “我……我也被他骗了。”千幻先生苦笑,“现在想想我真傻……” 苏乙叹了口气:“这么说,我是费力不讨好,抓了六个没用的傻子?” 这话让众人都没法接,六人隐晦交换着眼色。 苏乙淡淡道:“小倩,后院里有一池荷花,似乎开得不怎么好,我猜一定是这里的主人懒得施肥。” 聂小倩眼中闪过笑意,倒是和苏乙配合默契:“公子这六个人若是做成化肥,想必是蛮不错的。” “那就这么办咯?”苏乙呵呵一笑,“谁让你我都是爱花之人呢?” “好吧前辈你赢了!”千幻先生无奈开口道,“我同意您之前的提议,放走一个人,带回不死女,换其他五个!” (本章完) 1661、嘉元 “晚了。”苏乙冷冷道,“信任是一件很脆弱的东西,从你们打算合起来把我当傻子骗的第一刻起,我对你们本就微弱的信任就荡然无存了。我已经不相信你们能把不死女给我主动送回来了,我会放出话,从明天开始,一天杀一人,直到有人送不死女回来为止。” 顿了顿,苏乙冷笑着又道:“所以你们最好祈祷劫走不死女的你们那个同伴珍视你们的性命,否则……呵呵!” 苏乙的话让在场的雾隐门众人纷纷色变。 千幻先生急促道:“苏前辈,你活捉我们,我们想尽办法要摆脱危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求生的本能,和信任完全无关啊!我们只是做了一点小尝试,但事实证明这点小花招对您来说完全无用!苏前辈,我们想活命,相比起得到不死女,我相信您也并不想杀我们,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 苏乙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聂小倩:“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公子,他说的越有道理,越证明这人不老实。”聂小倩温婉一笑,“就算您真的要放人,也绝不能放走他。” “你说的比他有道理。”苏乙对聂小倩竖了竖大拇指,转头笑呵呵对千幻先生道:“你口才不错,你说服我了。但鉴于你们之前的不老实,我决定把刚才的两个办法结合起来折中一下。我可以放走一个人去帮我带回不死女,可得有时限,时限一到,我就杀人。你觉得这个时限定在几天好呢?” “三个月!”千幻先生不假思索道,“给我们三个月时间,我保证……” “你在想屁吃?”苏乙皱眉毫不客气打断他。 “噗嗤……”身后聂小倩笑出了声。 见苏乙看过来,她俏脸微红,轻咳一声道:“公子继续。” 苏乙回过头来对他道:“七天!这是我给你最长的期限。” “七天根本不可能!”千幻先生急促道,“苏前辈,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不死女早就出城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太清楚,越国这么大,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得完全靠运气去……” “这套说辞留着去骗鬼吧。”苏乙冷笑指着他,“最后一次警告,下次骗我千万别被我看出来,这次我就当你是为了求生所做的最后一次愚蠢的小尝试,再有下次,我的俘虏就会只剩下五个。我说的你可听清楚了?” 看着苏乙冷漠无情的双眼,千幻先生下意识喉结涌动,眼神变幻后缓缓点头:“明白!” “但七天真的不行。”他跟着又说道,“一个月,您给我们一个月时间,否则您就算把我们都杀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苏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后者毫不畏惧跟他对视,一脸坚定。 苏乙环顾周围,突然笑了:“一个月……看来一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你的同伴想出对付我的办法了,这就是你争取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这话一出,千幻先生瞳孔猛地一缩,但很快苦笑道:“前辈,一个月对我们修行人来说不过如白驹过隙,这么短时间能做什么?我们都是散修,没有后台,要是有,我们早搬出来跟您谈条件了,何必等到现在?”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猜问题一定出在不死女身上。”苏乙笑呵呵盯着他。 千幻先生摇头道:“说真的,我们只是觉得此女特殊,但她到底为何会如此我们一无所知。修行人很难对这种奇异之事说不,遇到一定会一探究竟,看看有什么机缘。” 苏乙点点头:“你说的太有道理了,好,那就十天时间,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不等千幻先生再反对,苏乙问道:“除了你本人,我可以放走你们其中一人去找回不死女,你觉得谁去最合适?” 千幻先生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划过,当他看到独眼龙的时候,后者苦笑一声道:“别看我,我肯定不可能!不死女的消息我完全不知道,老大您对我这么封锁消息,显然是不信任我。” “顺风耳,别说这种话!”奇丑女呵斥道,“这事儿我们也不知道!” 说罢她看着千幻先生,对他严肃一点头道:“让我去吧!” “好,你去。”千幻先生没有犹豫,深深看着她,“我们命悬一线,一切拜托你了,你一向感情用事,但这次事关大家生死,希望你能杜绝这一点。” “我明白。”奇丑女眼神一闪点点头。 这对话听着没有任何问题,苏乙笑眯眯听着这话,也没有丝毫表示。 “小倩,放开她禁制,让她走。”苏乙吩咐道。 “是,公子。”聂小倩上前掐诀施法,放开了奇丑女身上的禁制。 后者起身活动身体,眼神变幻几分,目光从自己同伴身上一一掠过,最后锁定在苏乙身上,道:“十天,我一定会回来!我希望阁下善待我的同伴,不要侮辱虐待他们!” 苏乙点头:“很合理的要求,我答应了。” 奇丑女一抱拳,很干脆利落脚下一蹬。 砰! 一边的窗户突然打开,她顺着窗户飞了出去,跟着一条飞毯凭空出现在她脚下,载着她消失在天际。 苏乙收回目光,刚要说话,却眼神一动看向大门。 下一秒门外就传来宁采臣的声音:“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进。” 吱呀。 门打开,宁采臣笑嘻嘻赔笑看着苏乙,站在门中间也不说话。 “干嘛?古里古怪的?”苏乙一挑眉。 “师父你不生我气啦?”宁采臣赔笑道。 “你有你的想法这很正常,况且我说的我做的也不一定就一定是对。”苏乙笑了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我是容不得异见的独夫吧?” “当然不是!谁不知道师父最英明大方?”宁采臣松了口气,笑嘻嘻走进来,“师父,你交代的事情办妥了。”他看了看房子里被制住的五人,“这些是什么人?就是他们抢走那个不死女的吗?” 苏乙“嗯”了一声,道:“你来的正好,去找一辆马车,把他们一起拉回去。” “是!”宁采臣应下,又问道:“小卓姑娘呢?” “去办事了。”苏乙道。 说着话,就见付小卓从窗外飞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脸色煞白的妙龄红衣女子。 “公子!”付小卓将这女子松开,向苏乙行礼。“铁锤帮帮主已经伏诛,帮中骨干我也做了惩戒,这女孩是其帮主从嘉元城请来的帮手……” 当付小卓提到“嘉元城”三个字的时候,那边的千幻先生下意识看她一眼。 “此女一身凡俗武功倒是不差,擅长下毒。”付小卓似笑非笑转身看了眼这女孩,后者抿着唇强自镇定,但眼底的惊恐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我去的时候,她正和铁锤帮帮主谋划着怎么祸水东引,利用我们灭了五色门。”付小卓道,“我本想一道解决了她,但这女人说他父亲也是仙师……我一时踌躇,便带她来,该如何处置她,请公子您定夺。” 苏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上下一打量这红衣女子,淡淡问道:“这么说,杀我们的人再利用我们对付惊世堂的主意,是你出的?” “当然不是!”红衣女子立刻道,声音清脆好听,带着股直爽劲,“这是欧德光这蠢材不听我言一意孤行自己想出来的馊主意!我原本的主意是让他上门开诚布公求助你们,用丰厚的报酬打动你们的,但他觉得用点计谋更好,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 “说谎!”付小卓冷笑,“别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我去的时候你们商量的话题以为我没听到吗?” “我知道姐姐是仙师,耳聪目明,我们说的话当然瞒不过您。”红衣女子恭敬道,“但是我只是想补救一番,顺便救下欧德光这个蠢货罢了。毕竟我还需要他在广贵城帮我们牵扯五色门。” “但是要早知道和合图是仙师们隐居的地方,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如此冒犯。幸好姐姐您及时赶到,才没让我冒冒失失做出傻事。姐姐,我得感谢你呢……”红衣女子对付小卓笑道。 付小卓翻了个白眼:“少拍马屁,你不是说你父亲是仙师吗?跟公子说说你的来历!” “是,姐姐!”红衣女子急忙应了一声,这才转向苏乙对苏乙盈盈一礼,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名为墨玉珠,是嘉元城惊蛟会的人。” “惊蛟会?”苏乙诧异,忍不住再次确认。 “是,原来公子您也听说过惊蛟会,这真让小女子受宠若惊呢!”墨玉珠惊喜道。 此女柔媚又不失英气,既有江湖儿女的直爽,又有俏娇娘的千娇百媚,当真是尤物。 苏乙“啧”了一声,心说这还真是巧,打个铁锤帮,把嘉元城的惊蛟会给炸出来了。 惊蛟会是韩立的便宜师父墨居仁所创势力,现在由他的几个夫人共同把持,墨玉珠就是墨居仁的大女儿。 按照原剧情来说,韩立在和墨居仁的夺舍之战中侥幸活下来,却也中了墨居仁的算计,身中奇毒,不得不到嘉元城寻求墨家的帮助来解毒。 墨家的几个夫人和墨居仁的几个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一群凡人竟逼得心思深沉的韩立也不得不为她们所用,帮她们消灭敌人,硬生生和韩立这位仙师做成了交易。 但现在有了自己的参与,这些事还会发生吗? 苏乙一边想着,一边似笑非笑对墨玉珠道:“你说你父亲是仙师?” “不错!”墨玉珠正色道,“我父亲早年得了机缘,便隐居修仙了。公子既然知道惊蛟会的名字,想必也听过外界关于我父亲失踪的传闻,实际上这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我父亲一直在隐居潜修,和公子您算是同道中人。” 苏乙笑呵呵看着为了活命乱扯虎皮的墨玉珠,也懒得揭穿她:“小卓,你可确定孙大哥的死跟这女子果真无关?” 付小卓道:“我到的时候偷听了一阵他们的谈话,听起来,她的确对杀害孙大哥的这件事颇有微词,应该不是她密谋的。” 苏乙点点头道:“那就放了她,让她走。” 这话一出,墨玉珠顿时眼中露出喜色,就连一边的付小卓也松了口气,她眼中露出笑意,看着墨玉珠道:“公子仁慈,你可以走了!” “多谢姐姐,也多谢这位公子!”墨玉珠抱拳欣喜道,“他日诸位若是来嘉元城,请一定来我们墨府,让小女子略尽地主之谊,也感谢公子和姐姐今日化干戈为玉帛的善心美意!” “有机会的。”苏乙笑道,“若是他日你们墨府来了一个叫韩立的人,记得让他来和合图找我。” “韩立?”墨玉珠露出疑惑之色,“这位公子,不知这韩立是何方高人?” 苏乙故作神秘:“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是,小女子明白了!”墨玉珠根本不想在这里多留,闻言也不多问,再次躬身行礼,缓缓退出门外,然后一路狂奔远去。 “师父,马车准备好了。”宁采臣进门来道。 苏乙摆摆手,似笑非笑看向千幻先生:“嘉元城,劫走不死女的人,去了嘉元城,对吗?” 千幻先生面露茫然:“苏前辈为什么这么说?” “感情用事,所以要杜绝……你同伴走之前,你是跟她这么交代的吧?”苏乙笑呵呵道,“奇门遁甲八门中,杜门居东南巽宫,嘉元城也在东南位置。你刻意提到杜绝二字,应该是想提醒你的同伴,要去杜门方位寻找吧?” 千幻先生眼神一闪,勉强笑道:“苏前辈,您真的想多了,而且这说法也太过牵强……” “后来小卓提到嘉元城三个字的时候,引起了你的反应。”苏乙打断他道,“你抬头下意识看了她一眼,这说明嘉元城这三个字对你来说是特殊的。” 苏乙笑眯眯看着他:“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巧合还是巧合吗?别骗我,不死女就在嘉元城,对吗?” 1662、娇娇 千幻先生当然不会承认不死女真的被送去了嘉元城,他们同门五人身陷敌手,唯一的筹码就是不死女,他岂能断掉最后的希望? 但苏乙洞若观火的眼光和敏锐的洞察力却吓到了他,以至于苏乙再追问他的时候,他便紧闭双目面无表情,能不说就不说,能少说就少说,逼得急了也翻来覆去只说一句:“等我三妹带回不死女,一切就都结束了,前辈何必着急?” 苏乙见状也不再去逼问,呵呵一笑,便招呼宁采臣等人带着俘虏打道回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楼正准备出门,却见之前见过面的三生阁老鸨带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匆忙赶来,拦住苏乙等人的去路。 “贵公子这就要走了吗?哎呀老身未尽地主之谊,真是该死该死呀。”老鸨满脸赔笑对着作揖行礼,“原本还想着让小的们好酒好菜好好备上几桌,再让我们三生阁的五大花魁给贵公子唱个小曲,舞上一舞呢。” 苏乙脸上虽笑眯眯,但心里却有些诧异,这老鸨子之前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现在却上杆子凑上来巴结,过分热情,是有事相求?还是想出什么幺蛾子? 他似笑非笑看着老鸨子,没看出什么破绽来,目光又从其身后的所谓“五大花魁”身上一一掠过。 这五女比起聂小倩和付小卓来说,不过是胭脂俗粉罢了,要非说要挑出一个出类拔萃的,倒是那妩媚万千的粉衣女子在五女中出类拔萃,身姿容貌都颇为不俗。 只不过这只是常人看来…… 在苏乙还没看这粉衣女子之前,她和其余四女一样,做出娇媚姿态打量着对面众人。但不同于其余四女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在苏乙身上,粉衣女子第一时间看的却是千幻先生。 两人隔空对视,粉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紫色,一闪即逝,连苏乙都未曾察觉。 诡异的是,当粉衣女子眼中紫色消逝的同时,千幻先生眼中也出现了一抹紫色。后者不动声色低下头闭上眼睛,略作遮掩。 下一秒,千幻先生脑海中就响起了这粉衣女子的声音—— 十分粗犷的声音:“啧啧啧,老大,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我一直都觉得你挺威风的,今天你在我眼中的形象算是全毁了呀。” 千幻先生也不说话,只用心神交流:“少废话!去嘉元城,帮我转告老二和老三,别回来了,也别留在嘉元城,走!走的越远越好!你也一样,快走!” 粗犷声音严肃起来:“你这么没信心?你现在还没死说明对方还有求于你,是不是上任黄门主……” “是!”千幻先生焦急打断他,“时间有限,还有,你不该来见我,太冒险!” “我的本事你知道,谁能察觉到我的神识……”粉衣女子不以为意,不经意间看了苏乙一眼,却察觉对方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他顿时心中一跳,急忙故作镇定抛了个媚眼给苏乙。 他刚想要探查一下苏乙的境界,微微一犹豫,先用神识问了千幻先生:“喂,他不是结丹大修吧?” “当然不是!”千幻先生道:“但这个人太诡异了,你千万别小看他!” “我的功法,不到结丹根本察觉不到的,呵呵……”粉衣女子呵呵一笑,“老大,好歹你曾经救过我,我虽然不是你们雾隐门的,但你遇难我不能见死不救,说吧,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性命?” “没希望了!”千幻先生在心神中惨然一笑,“今天闹这么大动静,雾隐门隐藏这么久的行踪彻底暴露了,你以为黑煞教会毫无察觉吗?” “黑煞教!”粉衣女子的神念在惊叫,随即咬牙切齿,“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他们是阴魂不散,他们找了我们这么久一直都没放弃,这次他们一定会来!他们的强大我们现在很难抗衡,我现在唯有寄希望于这姓苏的和黑煞教斗起来,最好他们两败俱伤,看看有没有趁机逃走的机会,不然……” 千幻先生没有说下去,只是深深一叹,又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也快走了吧?你的功法虽然特殊,但毕竟还没有筑基,黑煞教当年能发现你,你能保证现在就发现不了?当年我碰巧救了你,但现在我自身难保……” 这边两人用神念交流,外界,苏乙没有出面,聂小倩站出来婉拒了老鸨子的好意,老鸨子看起来诚意满满,再三挽留,都被聂小倩推辞,后者又退而求其次说要上门服务,把饭菜和花魁都送到府上去。 就在聂小倩要再次严词拒绝时,苏乙突然开口了。 “小倩,既然人家盛情难却,那咱们好歹收下点心意。”苏乙笑呵呵道,“酒菜就免了,花魁倒是可以带走一个,欣赏欣赏歌舞表演也不错。” 他说着笑吟吟一指粉衣女子:“我看,就她吧,让她跟我们一起走。” 此话一出,那边粉衣女子和千幻先生的交流顿时停了下来,诧异看向苏乙。 千幻先生一怔后,面色顿时变得惊疑不定。 而雾隐门其余人则面色古怪似笑非笑,有种憋着看笑话的意味。 “哎哟公子,您太有眼光了!娇娇可是我们三生阁排名第一的……”老鸨反应很快,立刻欣喜介绍起这粉衣女子来。 这粉衣女子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便放出神识去做他之前一直都没做过的事情——探查苏乙。 他修炼了一种极为特殊的功法,这功法让他能以练气期九层的境界活跃至今仍活得很滋润,甚至可以让他连筑基期修士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然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功法也不例外,走的夜路多了难免碰到鬼。他也曾遇到过克制他这门特殊功法的一个人,这人是黑煞教的,这黑煞教人看破他后,追的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在他即将落入敌手之际,被千幻先生救了下来。这也是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那么狼狈。 尽管有过一次这么深刻的教训,但粉衣女子却坚信自己这门功法之强大,他坚信这只是特例,绝不可能有第二次意外。 所以哪怕他明知道苏乙很强大,也毫不犹豫施展功法来探查苏乙。 他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倒霉再次见鬼。 可惜,命运总是热衷于整治那些不信邪的孩子。 粉衣女子的神识毫无阻碍“探入”了苏乙的身体,他的神识探查到了一片幽深的青色。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咦,然后,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毫无由来生出。 这像是遇到了天敌般的恐惧,也像是濒临死亡的绝望! 这种感觉让他几乎窒息! 他心中大骇,分出的这抹神识受惊般想要撤回去,但却已经晚了! 那青色瞬间包裹住她的这抹神识,然后这抹神识就被泯灭了。 就像是那青色把神识给吃了。 神识受损,粉衣女子顿时遭到反噬! 因为知道苏乙强大,所以他耗费大量神识探查苏乙,用作伪装和隐藏的目的,所以他的神识损伤前所未有之惨重! 在那抹神识泯灭的一瞬间,粉衣女子发出惊人惨叫,七窍瞬间喷涌出鲜血,身子软踏踏瘫软在地上! 人还没倒下,在众人眼中他的容貌迅速发生变化,他竟变化成了一个面容惨白、身型肥胖的青年男人! 这一幕变故谁都没料到,哪怕是苏乙都没料到,怔在原地。 他的惨叫吓了近在咫尺的老鸨和其余四女一跳,五人齐齐望去,正好见到女人变成胖男人这一幕,五个人脑子当场都失去了思考能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各个瞠目结舌呆立原地。 这边,千幻先生面色大变,他算是最快猜到发生什么的,他脸上的惊骇几乎无法掩饰,猛地转头看向苏乙。 雾隐门其余四人也是都愣住了,他们也都十分震惊,但他们的震惊中却似乎又带着不解。 “不是……不应该是大鼻毛吗?怎么变这样了?”被苏乙抢走大铁锤的大高个疑惑喃喃。 “居然是个男人!”聂小倩等三人这时也都反应过来,都十分吃惊。 尤其是聂小倩二女,苏乙刚才点名要这粉衣“女子”,她们一度以为是苏乙看上这女子的姿色,见色起意了呢,二女为此心里都还挺不是滋味,没想到原来人家竟是男儿身! 震惊之余,她们心中也十分凛然,都是修行之人,她们哪里不知道,这粉衣“女子”从一开始竟一直用强大的神识施展幻术,扭曲所有看到他的人的视觉,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觉得他就是刚才的粉衣女子的样貌。 这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幻术!而这种能扭曲所有人感知的幻术,又得需要多强的神识来维持? 一想到这些,她们便惊骇不已,因为她们竟对此毫无察觉! 不过对方幻术被破,她们却不怎么惊讶,现在她们哪里还猜不到,苏乙一开始就看破了对方的幻术,现在更是直接破掉了对方的幻术,让对方露出本来面目。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苏乙还真不是故意的。 此刻他的面容带着些许古怪,敢用神识探查侵入自己的身体探查,这不是主动送菜吗? 他可以控制摄青之魂不去吞食别人的灵魂,但人家没给他吞的机会,这胖子相当于直接把自己的神识送进了摄青的胃里。 当真是一步到胃了,所以直接就被消化了。 这能怪苏乙吗? 他的伪装虽然被苏乙第一时间就看得透透的,但苏乙原本还真没想现在就拆穿他,可没想到他自己损失惨重维持不住自己的幻术了。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只能说他自作自受。 胖子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哀嚎不止,面容扭曲显然十分痛苦,现场一片哗然。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老鸨吓得语无伦次,浑身抖若筛糠,其余四女也好不到哪儿去,各个花容失色。 “你们先下去。”苏乙吩咐道。 “走、快走……”老鸨牙齿打颤,这诡异一幕显然颠覆了她固有认知,她现在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老鸨带着其余四女几乎连滚带爬地跑了。胖子依然四肢无力趴在地上哀嚎不止,但声音却小了很多。 “师父,这是什么法术?您怎么看出他是个男的?”宁采臣对此十分惊奇,好奇问道。 但苏乙此刻却没有给他解惑的兴趣,他摆摆手,信步走到胖子跟前,似笑非笑道:“这位艺高人胆大的兄弟,怎么称呼?” “哎哟……哎呦……”胖子仍哀嚎不止。 “痛苦是很正常的。”苏乙接着笑道,“但你要是还哼哼唧唧不回答我的问题……” “晚、晚辈花向荣……”胖子根本不敢等苏乙把剩下的话说完,就强忍痛苦勉强答道,他浑身瑟瑟发抖,看着苏乙的眼神满是恐惧。 他根本不敢想象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太恐怖了! 如果这世界上有后悔药,他一定在苏乙来三生阁的第一时间,就逃得远远的,逃离越国,甚至逃离天南! “花向荣,花想容……嗯,果然是可男可女,兄弟可塑性很强啊。”苏乙笑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 “前辈饶命……”花向荣忍不住求饶起来。 “看你表现咯。”苏乙笑呵呵道,“第一个问题,你来干什么?” “晚、晚辈和千幻道友是老相识,知道他有难,所以看能不能解救一二……”花向荣根本不敢隐瞒,老老实实交代出来。 “这么说,老鸨莫名其妙跑来大献殷勤,就是受你蛊惑了?”虽然是在问,但苏乙的语气却很笃定,他也是刚才才明白这老鸨为什么前后表现这么奇怪。 “……是,她只是凡人,晚辈略施小计……前辈饶命啊……”花向荣再次惊恐求饶。 “不急不急,”苏乙温和笑道,“第二个问题,你藏在妓院做什么?回答之前给你个温馨提醒,我可以看出来你有没有说谎哦。” “晚辈不敢说谎,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花向荣早就吓破了胆,就算苏乙不提醒,他也根本没有要说谎的想法。 1663、大衍 你也许会怀疑一个街边要饭的乞丐是为了躲避仇家而隐姓埋名的高人,这种概率虽然小,但逻辑是合理的。 但你会怀疑一个明码标价、人尽可夫的妓院花魁,其实是一个仙师吗? 尤其是这个花魁“物美价廉”,只要肯花十两银子,无论你是贩夫走卒,衙役或者书生,你都可以一亲芳泽,跟她有一夕之欢。 而且娇娇的口碑很不错,人美活好,被人交口称赞。 “我之所以留在三生阁,就是因为绝没人怀疑大名鼎鼎的娇娇其实是修行人,无孔不入的黑煞教也绝对不会怀疑我,再就是留在广贵城可以跟千幻道友有个照应……”花向荣颤声回答着苏乙的第二个问题。 “那你不会真跟花钱来找你的那些男人……那什么吧?”宁采臣忍不住呲牙咧嘴问道。 “当然不会……”花向荣突然提高音量,“我只是用幻术迷惑他们,让他们误以为和我……但其实上他们连我一指头都碰不到!我之所以不断接客,是因为我的功法特殊,需要不断施展练习锻炼神识。” “那大鼻毛是怎么回事?”一边一直听着的大高个忍不住也开口问道,“之前我们以为你是妖人变化,结果你显出本来样貌,是个长满鼻毛样貌丑陋的样子,你现在……” “这是花道友聪明之处,他怕你们纠缠,所以才变成那副样子。”回答他们的是千幻先生,“你们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丑陋粗鄙肮脏境界低下,又有龙阳之好的人,所以排斥跟他往来,也懒得理他,这正合他意,殊不知,他是在用他的第二重幻术骗了你们所有人!” “大鼻毛,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你这幻术真是高明!”矮小瘦子穿山甲由衷赞道。 “高明有什么用?”花向荣苦笑着,畏惧地看了眼苏乙,又急忙低下头,“我师父一直说我痴迷此术是舍本逐末,我一直不以为然,今天我才知道,他老人家说的是对的……” “你有师门?”付小卓闻言立刻沉声问道。 “不敢瞒姑娘还有前辈,其实在下是有师承的,之所以躲在此潜修,不光是避仇,也是为了在下已给师门发了求救信,师门已然回信,说不日就会来接应在下离开……”花向荣陪着小心对苏乙道,“前辈见多识广,不知可听过‘大衍神君’的名号?” “极西之地,千竹教教主?”苏乙诧异起来。 除了苏乙,其余人都一脸懵逼,包括千幻先生。显然,他们都没听过大衍神君的名号。 这并不稀奇,天南大陆幅员辽阔,越国只是其中一块弹丸之地。这里的人都是没背景的底层散修,有一个算一个,这辈子连越国都没有走出去过,孤陋寡闻是很正常的。 他们能知道越国七大派,知道有极西之地这么个地方就已经算是很好了,至于千竹教、大衍神君的名字,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毫不夸张地说,越国七大派的掌门姓甚名谁他们都不知道,何况是远在万里之遥的不毛之地的千竹教? 但苏乙听到这个名字,却不由兴奋起来。 他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关键词就是——大衍诀! 这是一门可以锻炼神识强度的功法,何为神识?原本是指神魂的感知力,但修士随着自身境界强大,神魂也随之水涨船高,便可以用神魂的力量去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从简单的神识御物,到以神识施展种种不可思议的术法,甚至神识分化万千,控制傀儡、尸体和敌人战斗。 简单来说,神识就是神魂之力,对苏乙来说就是摄青之力。 苏乙的摄青之力强不强? 这根本不用多说。 虽然没有比较过,但苏乙很清楚自己的摄青之魂哪怕在此界也绝对是十分强大的存在。但他花了一生的时间收集七情六欲,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住神魂的平衡,他当然要倍加珍惜和呵护这得来不易的成果。 因此,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苏乙从来都没有真正动用过摄青之力。偶尔散发出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也足以出奇制胜了。哪怕是碰到木老怪、燕赤霞这样的强敌,苏乙也能忍住不让自己的摄青之魂出动。 因为他很清楚摄青出窍可能会导致自己身魂的平衡被打破,他可不想再顶着个青色的水晶骷髅头生活了。 但苏乙摄青之魂之所以强,是因为摄青本身的属性,能借助肉身运用摄青之力的手段,苏乙只会两种——百米瞬移和释放煞气。 这只是摄青之力最粗浅的自带属性的利用,根本不算什么技巧和方法。也就是说,在神识利用这方面,苏乙的经验一片空白。 所以他对大衍诀这种专门锻炼神识、利用神识的功法十分感兴趣,也十分需求。 需求程度仅次于炼体功法。 他迫切需要一门能够控制和利用,以及充分发挥自己摄青之力的功法,这门功法最好还能有解决自己身魂平衡这个尴尬困境的能力。 大衍诀,就是他寄予厚望的这门功法! 苏乙知道大衍诀前半部分现在在隐藏在黄枫谷的一位筑基修士手中,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去谋取此物,也不敢贸然招惹七大派这样的庞然大物,所以这件事其实还暂时没排上他的日程计划。 可没想到,运气总是这样不期而至,刚刚失去神秘的不死女,却意外得知了和大衍诀有关的信息。 他本来就对花向荣这利用神识之力施展的幻术很感兴趣,要是这幻术和大衍诀有关的话,那这份兴趣就要再浓厚个几十倍! 花向荣可不知道苏乙对大衍神君的了解比他还多得多。他眼见苏乙竟真的知道大衍神君的名号,还清楚说出来历,心中既畏惧,又欣喜。 欣喜的是,既然苏乙知道大衍神君和千竹教,那他就不必再多费唇舌去吹嘘和科普了。 畏惧的是,苏乙连这种“冷门”信息都知道,只怕这人不太好骗…… “前辈见多识广,连远在极西之地的事都知道,晚辈佩服万分。”花向荣急忙拍了个马屁,然后这才转入正题,“实不相瞒,晚辈便是千竹教弟子,大衍神君是晚辈的祖师。这次晚辈之所以来越国,其实是为了追查我教一位叛徒。” “追查叛徒?就凭你?”付小卓有些不信,冷笑着道。 “当然不是凭我,事实上这次来东方的是我师父带队的数百教中高手,我师父是教中护法长老,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其中一位罢了,我的任务便是在镜州范围打探叛徒消息。”花向荣解释道,“我之所以留在三生阁,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之前我被黑煞教袭击的事情我也禀告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在信中告诉我会为我做主了。” 看着狼狈不堪趴在地上的花向荣,众人神色各异。此人说得有理有据,十分合理,难道是真的? 聂小倩二女和宁采臣都皱起了眉头,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要是真的,这人背景居然这么大,是不是惹麻烦了?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但苏乙却依旧面色如常,笑吟吟地问道:“这么说,你施展的幻术,便是大衍诀中的法术了?” 花向荣心中再次一颤,没想到苏乙居然连大衍诀都知道。 他心思百转,怕苏乙见过真正的大衍诀最终没敢说谎,急忙赔笑道:“晚辈修炼的是大衍幻真术,是从大衍诀中衍生出来的一门功法。” 苏乙似笑非笑道:“你们千竹教这一任的教主叫什么来着?” “金教主,名讳是金南天。”花向荣急忙道。 没听过。 不过苏乙不紧不慢接着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这任教主应该是篡位上来的吧?” “这……”花向荣表情僵住,眼皮子直跳,笑得已经有些勉强了,“金教主他……前教主练功走火入魔,所以……” “你所谓的叛徒,就是前教主的儿子,你们以前的少教主吧?”苏乙笑眯眯看着他。 花向荣这时候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前、前辈对我千竹教这般了解,莫非……” “据我所知,只有千竹教的真传核心弟子才有资格修炼真正的大衍诀;只有千竹教的高层,才能得到大衍诀后续第二层和第三层的功法;至于第三层以后的功法,那就只有教主和和教主继承人才能得到了。”苏乙似笑非笑看着花向荣,“花兄弟,我说的对吗?” 花向荣脸色煞白,颤声道:“对、前辈……您说得对。” 苏乙点点头:“刚才我忘了问了,你师父是千竹教中的哪位护法长老?” 本就勉强撑着半个身子回话的花向荣手臂一软,噗通一声彻底趴在地上,抖若筛糠:“晚、晚辈……” 苏乙眯着眼看着说不出话的花向荣道:“为了活命扯大旗说大话,这是人之常情,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你?这事儿可以被原谅,但仅限这一次。”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花向荣哆哆嗦嗦地道。 苏乙对千竹教了解之深,让他再不敢再说半句虚言假语。正如苏乙所猜测,他刚才的确是为了让苏乙顾忌他的“背景”,才九真一假扯出这些背景故事来,但他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苏乙道:“我喜欢讲义气的人,你既然来了,那顺道一起去我那儿做个客,你没意见吧?” “晚辈、晚辈荣幸之至……”花向荣苦涩道,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另一边,千幻先生暗叹一口气,沮丧闭上了眼睛。 宁采臣等三人到现在才明白这花向荣之前鬼扯一通把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居然是在扯虎皮做大旗,他们又恼又笑,十分无语。同时也都很惊奇,不明白苏乙为什么连万里之外极西之地的事情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远处,变成一片废墟的集市上,那些被毁去房屋的摊贩们已开始收拾残局了。 苏乙看了一眼便指着那边道:“采臣,老百姓生存不易,去给那些受损的百姓赔偿钱财。不过切记随行就市,莫要给太多,否则反倒给他们招祸。” 宁采臣愣了一下,急忙称是。 听到这话的雾隐门众人却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像是苏乙这种人居然会在乎凡人生计的问题。 但苏乙才不管他们反应,给聂小倩和付小卓二女叮嘱一番,让他们带着俘虏小心押送回来,自己便一把提起花向荣,祭出墨玉梭,向和合图飞遁而去。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捕快制服的的青年正一步迈入十余里外的城东祖庙之中。 这庙供奉的是越国当朝开国皇帝,年年修缮,香火不断,平日有两千城防军把守,由礼部派人主管。按理说,别说是小小捕快,就算是当今城主想要来,也得提前报备。 可这个小捕快却大摇大摆从门外走了进来,戒备森严的城防军被他当成了摆设。 这小捕快面色肃然,飞快走到了香案后方,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往雕像的右脚后跟上一碰。 哗啦! 嗡…… 香案下突然空间扭曲,凭空出现一个黑洞,这捕快毫不犹豫一步迈入,随即黑洞消失,整个祖庙恢复安静。 捕快再出现时,人已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地底溶洞空间里。 八道巨大锁链从溶洞不同方位延伸而出,牢牢锁住最中间一个写满符文的金属圆球。这金属圆球时而变得赤红,时而变得漆黑如墨,波动着让人心悸的气息,十分可怖。 更可怕的是,在这圆球底下,竟铺满了皑皑白骨,若是细细数来,足有两千余副! 捕快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副场景,但仍满心恐惧。 尤其是想到这两千多副白骨原本应该是站在外面的守护祖庙的城防军,而外面那些表面看来戒备森严的军士,其实不过是仙术变出的假象,捕快心中的恐惧就更无以复加! 噗通。 他二话不说跪在了圆球面前,磕头恭敬道:“主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1664、画卷 苏乙提着花向荣率先回到了和合图,驾驶墨玉梭直接落在了后院的防护大阵之中。 他这才放下花向荣,收起了墨玉梭,呵呵笑着问道:“花兄弟,我这地方如何?” “秀美雅致,人间绝境。”花向荣赔笑恭维,但一颗心其实已经沉到了谷底。 要说之前在外界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希望逃脱,但现在被苏乙带到这大阵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点希望也没了。 苏乙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我知道有些话当着你朋友的面你不好说出口,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但说无妨了。” 顿了顿,他笑眯眯道:“你和千幻刚才当着我的面神识传来传去,说得很热闹啊,介不介意告诉我,你们都说了什么?” “我、我不能出卖朋友!”花向荣额头见汗,艰难道。 “没让你出卖咯。”苏乙道,“你只是在自救,他又没办法救你,对不对?” 花向荣脸色急剧变幻,最终突然泄气般一耷拉肩膀,沮丧地说了三个字:“嘉元城!” 苏乙挑了挑眉毛。 “他让我去嘉元城找诸葛青云和铁蜻蜓,告诉他们让他们带着不死女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了。”花向荣有气无力道。 “这么说,你有办法在嘉元城找到他们?”苏乙笑呵呵问道。 “有,我不知道怎么找到诸葛青云,但我知道怎么找到铁蜻蜓。”花向荣道,“她有张千幻面具,可以让容貌千变万化,是我以大衍幻真诀为基础炼制的法器,这面具原本是我送给千幻的,后来他又转赠给了铁蜻蜓。这面具上有我的神识烙印,只要相隔十里范围内,我就会有所感知。” 苏乙恍然,怪不得之前奇丑之女脸上有股晦涩难明的异样气息,原来是源于此。 他当然知道奇丑女是易容过的形象,不过一直没有叫破罢了。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一看花兄弟就是当世俊杰!”苏乙笑呵呵道,“想来花兄弟一定不介意让苏某参观参观你的储物袋吧?” “当然不介意,当然……”花向荣笑得比哭还难看,忙不迭解下自己的储物袋,解除禁制后双手捧着递给苏乙。 苏乙满意点头接过,神识往里一探。 凡俗的金银财宝倒是不少,还有不少奇珍异草,数十块灵石,以及一些看起来很是别致的傀儡,两三件法器。 苏乙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一些竹简和书籍上面,意识一扫,很快就从中挑出了三本秘籍来—— 《大衍幻真篇》、《大衍分神术》、《傀儡初解》。 对苏乙来说,这三本秘籍才是这储物袋里最有价值的东西,也是确认这花向荣身份的东西。 他的确是千竹教中基层的普通弟子,甚至是外门弟子也说不定,但绝不可能像是他吹嘘的那样是什么护法长老的徒弟。 苏乙随意翻阅一下,便二话不说将这三本书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这才抬头看向花向荣。 “三本秘籍,换你一条小命,这买卖做不做?”苏乙笑眯眯问道。 “啊?”花向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很快如梦初醒,忙不迭点头:“做做做,我做!我做!” “那就成交。”苏乙将他的储物袋又抛还给他,“待会儿等你的老朋友来了,你跟他打声招呼,你就可以走了。” “您……多谢前辈!前辈活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花向荣这才终于确定自己小命保住了,苏乙竟真的要放他走,顿时欣喜若狂。 “少拍马屁。”苏乙道,“你虽然主动跳出来招惹我,但罪不至死,我也没必要杀了你。现在我拿到了补偿,更没必要为难你了。不过给你个忠告,少管闲事。” “是是是,晚辈绝不敢再管了!”花向荣哪敢说半个不字? 苏乙见状也不再理他,闭着眼睛默默思忖起来。 他提前把花向荣带回来的两个目的算是都达到了,现在可以确定不死女的确被带去了嘉元城。 那现在问题来了。是留在广贵城等消息? 还是干脆去嘉元城一趟,亲自带回不死女? 这个选择并不难做,不死女的价值别说是去嘉元城,只要不出越国,都值得苏乙走一趟。 打定主意没多久,聂小倩他们就带着人回来了。宁采臣还没到,他遵循苏乙的吩咐在给那些受损失的商贩们赔偿钱财。 “千幻道友,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叹造化弄人,唉……”花向荣苦着脸和千幻先生道别,“这位苏前辈很好说话,你好好配合,未必不能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命才有一切,千幻道友,想开点啊……” 千幻先生眼皮子抽搐几下,盯着他半响才缓缓道:“你把我给卖了?” 花向荣认真道:“那不叫卖,我只不过是用我理解的方式救你的命。” “我救过你,你就这么对我?”千幻先生道。 “你要是不救我,我还不来呢。”花向荣道。 “你就不该来!”千幻先生叹了口气。 “但我还是来了……” 苏乙听不下去了:“说完了赶紧走,我这儿不留客!” “是是是!”花向荣赶紧赔笑,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各位,寒舍简陋,劳你们屈居些时日,等我们之前的矛盾一解决,你们就可以自由了。”苏乙回头对雾隐门众人笑了笑,“小倩小卓,你先带他们去房间。” “是,公子。” 二女正要带五人下去,千幻先生突然道:“苏前辈,晚辈有要事禀告!” 说罢他隐晦左右看看。 苏乙会意,对聂小倩和付小卓道:“你们先安顿好其他人,去禁制室。” 所谓禁制室,是苏乙布置了一个绝灵阵所笼罩的房间,这个房间里不能动用任何灵气,修士关进去就和凡人无异。 这些人被收走储物袋,又封禁了法力,再加上绝灵阵,基本算是万无一失了。 等他们走后,苏乙这才看向千幻先生道:“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说了。” 千幻先生面色严肃道:“苏前辈,事到如今,晚辈也没什么可以和您隐瞒的了。我们这些人其实是一个散修门派,叫雾隐门,我是他们的大师兄。我们雾隐门一直在躲避黑煞教追捕,所以才隐姓埋名隐藏修为,隐居在这广贵城市井之中。” “黑煞教一直都想找到我们,抓到我们,但一直以来我们从未暴露过术法,未曾在凡人面前显露过手段,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所以黑煞教一直都没有得逞。但这次,你我双方在闹市中斗法,闹得满城皆知!我敢肯定,城中一定有黑煞教的眼线或者部下,他们一定会将此事汇报给黑煞教高层,黑煞教也一定会派出教中高手来对付我们!前辈,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呀!” 千幻的话让苏乙眼神微微眯起。 又是黑煞教! 之前千幻就提起过黑煞教,甚至还有雾隐门人以为苏乙是黑煞教的人。这个门派和黑煞教似乎不对付,这一点苏乙是猜到的。 但区区雾隐门,一个十来人的散修小门派,黑煞教会这么重视他们吗? 苏乙心思通透,很快联想到不死女身上。他也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黑煞教势大,而你们……恕我直言,似乎黑煞教不值得耗费大精力对付你们。除非你们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吸引他们、” “前辈有所不知,近数十年来,越国散修失踪之事常有发生,我们经过调查,已经确定散修失踪就是黑煞教所为!”千幻先生面色严肃道,“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抱团成立雾隐门,就是为了抵御被黑煞教逐个击破抓走的风险,但也因此被黑煞教视为一块肥肉,他们是非要咬下我们一口不可啊。” 苏乙笑了笑,他知道这千幻又没说实话,但他说的又不算是假话,他只是说了一部分真话罢了。 “你到现在才说这件事,之前是打着万一黑煞教来袭,让我替你顶雷的主意,对吗?”苏乙很快便猜到千幻说这件事的用意,“至于你现在为什么突然又说了……呵呵,你该不会以为刚才花向荣跟我提过黑煞教的事情吧?” 千幻一怔,自嘲道:“晚辈这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前辈。不过……花向荣他没告诉前辈关于黑煞教的事情?” 这点是他没想到的,在他看来,花向荣定是为了自己活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苏乙了才对。 所以他才放弃之前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急忙跟苏乙主动提起黑煞教,想要补救一番。但他没想到的是,花向荣已经算是很讲义气了,最终还是跟苏乙隐瞒了这点,寄希望苏乙和黑煞教火拼,为千幻争得一线渺茫生机。 “你这个朋友,算是交的不错。”苏乙笑着评价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黑煞教的事,你就不必担忧了。安安心心住在这儿吧。” 黑煞教会不会来还是未知数,但就算会来,木老怪这大阵连燕赤霞都奈何不得,黑煞教又没有结丹大修,凭这护山大阵也能抵挡得住。 不过这件事苏乙心里还是重视起来,他已决定得到不死女后,得再次转移地方了。 去嘉元城找不死女的事情苏乙决定自己单干,聂小倩他们留在这里反而更安全。自己快去快回,然后再一起远走高飞,应该没问题吧? 就这么办。 千幻先生见苏乙不为所动,也就不再劝,毕竟在他看来,苏乙这么自大最好,到时候黑煞教真来了,这双方最好拼个你死我活。 很快,二女安顿好其余四人回来了,苏乙正要让人把千幻先生带下去的时候,宁采臣也从外面回来了。 “师父,事情办妥了!”宁采臣恭敬复命,并递上一个储物袋,“这是之前的储物袋,请师父过目。” 苏乙点点头,看也不看收下,看了眼宁采臣背后背着的画卷,便随意问了句:“你背的是什么?” “我奉师父之命赔偿那些商贩,他们都十分感念师父您的好心肠。”宁采臣闻言笑道,“走的时候,很多人都想送我些东西聊表心意,不过都被我拒绝了。但盛情实在难却,最后我只好挑了其中一件留下了。这是一个书画摊的老板送我了一幅画,叫做凌波百鱼图,我觉得颇有意境,便收下了。” 苏乙本来听得漫不经心,但听到这幅画的名字的时候,顿时眼皮子一跳,心中猛地紧绷起来。 百鱼图? 原剧情里,雾隐门就是因为一只三眼鱼怪暴露了自己的山门所在,甚至暴露了不死女的存在,一群人不得不背井离乡亡命天涯。 而这三眼鱼怪可变换形态,也曾隐藏在一幅书画之中。 现在宁采臣莫名其妙拿回来一副百鱼图,这是巧合吗? “书画摊……”一边还没走的千幻先生疑惑皱眉,“除了我六弟鬼见愁,这集市没有第二个书画摊啊,难道是新搬来的我不知道……” 苏乙心中警惕之意更浓,他故作不动声色,伸手道:“你感兴趣的画,想必画工不俗,来,我鉴赏一下。” “好啊。”宁采臣不疑有他,急忙把画卷取下来递给了苏乙。 “小倩,来帮我打开画。”苏乙一边往边上走,一边给聂小倩使了个眼色,又表情肃然看了付小卓和宁采臣一眼。 都是聪明人,他们立刻从苏乙的表情中察觉到不对,意识到这画可能有问题。 氛围顿时变得紧张凝重起来, 付小卓急忙把本就封禁住法力的千幻拉到一边,用手掐住他的后颈,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准发出任何动静。 宁采臣面色变幻,也深吸一口气急忙站远了些。 苏乙之所以叫上聂小倩,自然是因为聂小倩修为高一些,若是真有意外她能辅助自己一二。 苏乙暗中发动护阵中的杀阵,向聂小倩眼神微微示意,两人屏住呼吸,缓缓拉开了这幅画卷。 (本章完) 1665、骤变 画果然是一幅好画,画中碧波荡漾,百鱼争游。 鱼的形态各异,每条都有所不同,十分活泼生动。 若只是肉眼凡胎去看,这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百鱼图。可在苏乙看来,他一眼就看出画中有条鱼的“不同”。 这条鱼波动着灵力妖气和煞气! 尽管其隐藏极深,但怎能瞒过苏乙的感知? 而且这鱼样子也和别的鱼不同,在它的额头上赫然还长着第三只眼睛! 只不过混杂在鱼群中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得出。 当苏乙的目光落在这条鱼身上的那一刹,这鱼也立刻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吼!” 随着一声咆哮,一张尖牙密布的大嘴从画中窜出并迅速放大,恶狠狠向苏乙吞来! 这鱼速度快到了极致,但苏乙早就警惕,岂会被其伤到? 他也毫不犹豫运足功力狠狠一掌向这怪鱼额头一掌拍下! “别杀……”另一边传来千幻先生惊呼的时候,苏乙这一掌也恰好结结实实打在了鱼怪的额头之上。 只听“噗”地一声,这鱼坚硬的脑壳瞬间被打得塌陷下去。与此同时聂小倩的飞剑也到了,深深没入这鱼的脊背之中。 这鱼怪原本赤红凶煞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呆滞,迅速无神起来。 哗啦…… 它重重跌落在地上没了声息,此时它的尾巴甚至都没能完全从画里钻出来。 苏乙拽住聂小倩迅速往后瞬移出数丈之远,面色严肃看着这鱼的尸体,聂小倩也收回了自己的飞剑。 苏乙敢确定这鱼受了刚才这一击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极度心悸的不安。 “真的是混目鱼妖!完了!这下完了!不该杀它,不该杀它呀!”千幻先生见状几乎捶胸顿足懊恼叫了起来,声音中略带惊恐。 咻! 他话音刚落,这鱼妖中间的第三颗眼珠突然迸射而出! 但这整个后院都被大阵包裹着,飞出去的眼珠很快就被大阵阻拦。 苏乙眼神一凝,已做好发生任何变化都立刻出手的准备。 但下一秒,这眼珠竟自己炸开了! 它炸开的动静明明并不大,但却喷射出大量蓝色的浓雾,眨眼便笼罩这方天地。 这是什么鬼东西! 苏乙吓了一跳! 在原剧情中这三眼鱼妖并没被弄死,所以也并没有发生这一幕,苏乙也没想到这鱼妖死后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再联想到千幻之前阻止自己杀鱼,又说不该杀它的话语,苏乙已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 这次不用苏乙出手,聂小倩等三人齐齐出手,施展呼风术,把蓝色浓雾全部吹散出去,不让其靠近众人。 这蓝雾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也没什么威力。但很快,随着蓝雾上扬,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天空”被蓝色的线条分割成大小不一的区域,界限清晰。一些节点的蓝色更是浓郁凝结,似乎是被重点标注了一样。 苏乙的心突然沉了下去,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看。 因为他已看出,这蓝色线条分割的不是天空,而是标注出了组成防护大阵中各种幻阵、杀阵、陷阵等小阵法的笼罩界限! 那些蓝色节点标注的更是整座防护大阵最薄弱的几个节点! 这样一来,一旦强敌来袭,只要顺着蓝色线条的界限,根本就不会被大阵阻拦;只要攻击那些蓝色节点,这座大阵就会变得十分脆弱。 原本连筑基后期都能抵御的大阵,现在若是无人阻拦,一个练气期的修士都能轻松破之。 这就像是在迷宫中标注好了正确路线一样,让原本可以要命的事情变得毫无难度。 苏乙沉着脸取出阵旗,极速掐诀让大阵发生变化,但一边的千幻叹道:“没用的,除非你重新祭炼阵旗,用灵力抹除蓝雾,否则就算你变幻阵旗位置重新布阵,也会这样。这大阵已经毫无用处了。” 苏乙尝试几下见果然如千幻所言,便很明智停下了手。 “怎么回事?”苏乙沉声问道。 “刚才被你杀死的鱼是一种奇特的妖宠,叫做混目鱼妖。是车骑国那边的特产。此鱼天生三目,中间的鱼目叫做‘混珠’,一旦破灭可释放大量蓝雾,此妖便因此得名。”千幻用急促的语言介绍道,“这鱼也没什么太大本事,便是蛮力很大皮糙肉厚身形又可大可小,可暂时离开水生存,还可寄身在各种物品上让自己化作一道印记。” “但这鱼一旦死了,其混珠之眼就会炸开释放蓝雾。这蓝雾无毒无味,只是和灵气有些不相容,若是在外界,风一吹也就散了,毫无危害。可怕就怕它炸在大阵之中!大阵被灵气覆盖,蓝雾和灵气排斥无处可去就只能往灵气薄弱处钻,然后迅速将那里稀薄的灵气消耗并发生这种奇特的变化,于是就会产生现在这样的效果……” “唉,以前大家不知道这种东西的时候,很多修士都被这种鱼妖坏了事。但后来这混目鱼妖被大家熟知后,就再也没人会在大阵中杀它了。只要不杀了它,那就没事。”千幻无语地看着苏乙,“晚辈也没想到,前辈您竟……” “我从没听过这东西。”苏乙坦然摇头,他心中也十分无语,谁会想到杀一条鱼妖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公子,我们也都没听过这东西。”付小卓急忙道。 苏乙摆摆手,看向千幻道:“有人通过采臣把这条鱼带到我们身边来,他的目的难道就是借此破阵?” “公子,那个把画给小公子的人,我们要不要找到他?”付小卓道。 苏乙摇头:“那个人根本不重要,无论他是谁都只是个小角色。” “前辈所说不错,重要的是这妖宠的主人!”千幻面色凝重,“晚辈以为,妖宠的主人或许并不指望破阵,而是定位。主人和妖宠在一定距离内可以互相感应彼此位置所在,我们若是没发现这条鱼,这鱼的主人就会感应到我们的位置所……” 他话说一半就怔住了,错愕瞪大眼睛,有些说不出话来。 宁采臣这时也反应过来问题所在,面色一变道:“广贵城谁不知道我们和合图在哪儿?给我这画的人也知道!他们根本不需要定位我们在哪儿!所以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破阵!但他们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们会杀了这鱼?万一我们认出这鱼,不杀它呢?” “就算不杀,人家也没什么损失。”聂小倩接话道,“也许人家只是抱着试试运气的想法。” “那他们运气不错,我偏偏就不认识这东西。”苏乙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况且当时苏乙的想法是“搞死它就没什么幺蛾子了”,谁能想到人家的幺蛾子就得搞死才能实现?这种反套路苏乙就算再聪明也难识破。 但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苏乙微微沉吟,却没把这种猜测说出来。 “这地方不能呆了,我们得立刻走!”苏乙很快作出决定。 他千里迢迢从镜州跑到岚州,本来就是为了躲避黑煞教的。这次为了不死女悍然出手对付雾隐门又招惹出黑煞教,其中谁是谁非已很难说清,也没必要去计较了。 原本他想着自己去夺回不死女,让聂小倩等人留在这里,有大阵防护,就算有什么危险也能抵挡一二。但现在这个计划行不通了,索性大家都一走了之算了。 只是希望还来得及。 “小倩,你去禁闭室把人带出来!小卓、采臣,你们收拾一下,能拿的都拿……”苏乙正在安排,突然地动山摇,一声巨响! 大地猛地震荡,被封禁了法力的千幻甚至站立不稳直接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苏乙面色大变,忍不住腾空而起,祭出墨玉梭悬浮半空往巨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巨响是从东方传来的,此刻那边烟尘弥漫,肉眼可见的有大片房屋倒塌下去,隐隐有血光弥漫,煞气冲天,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刷! 下一秒,一道黑影突然冲天而起,对天长啸。 感应到对方身上浓厚的煞气和强大气息,苏乙想也不想降下墨玉梭。 “采臣小凡,去把人带回来,小倩,布万森大阵!”苏乙一边迅速掐诀一边急促吩咐。 如果真是敌人,跑是来不及了,苏乙拖家带口的,能跑到哪儿去? 三人虽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毫不犹豫依言照做。 “是黑煞教妖人吗?这么大动静,一定是他们!”千幻焦急叫道,“前辈,大敌当前,我们可以帮上忙……” 轰隆隆…… 话音未落,四周隆隆声不绝于耳,却是苏乙掐诀收起了护山大阵。 这大阵成了标明答案的活靶子,留在这儿也会被人一击即溃。这么毁了毫无价值,不如收起来以后祭炼一番消除掉蓝雾还能用。 苏乙前脚刚收起大阵,聂小倩也已一边掐诀一边念念有词向四周抛出几个阵旗。 刹那间,原本雅致的后院化为林木森森的茫茫丛林! 这便是得自木老怪的万森大阵。不同于防护大阵,凭一个令牌就能控制整座大阵,不用时时关注维护。但这万森大阵作为攻伐大阵,需要有一定修为水平的人一直主持操控用来攻伐敌人。 以苏乙练气一层的水平自然是不行的,就算他一手握着灵石不断抽取灵力,都供应不上这万森大阵的运转。 倒是众人中修为最高的聂小倩可以勉强维持,因此这万森大阵苏乙早早就“赐”给了聂小倩,也算是物尽其用。 一边准备说话的千幻错愕看着环境变化,见苏乙居然又拿出这样一套大阵来,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几乎在大阵落成的同时,一道火球自东方天际而来,恶狠狠砸在了刚刚成型的大阵之上。 这大阵并非防护大阵,而是困阵、杀阵,是以火球毫无阻碍落入阵中! 茫茫丛林瞬间被摧毁不知凡几,大片丛林化为火海碎屑。 聂小倩闷哼一声嘴角沁血,露出痛苦之色,手诀极速变幻,挥舞手中阵旗。 茫茫丛林中顿时生出皑皑浓雾,山林地势变换间,那火球被困在某处变幻出的绝地,火势立减,火球也渐渐熄灭恢复原貌,竟是一个巨大的布满符文的铜球! “封魔铠!是黑煞教长老白虎来了!一定是那妖人!”千幻见到这铜球顿时目眦欲裂叫了起来。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也落入阵中,那铜球仿佛受到召唤顿时呼啸着冲天而起迎向那黑影。 聂小倩见状急忙发动大阵,顿时阵中大地颠倒林木旋转,却听阵中黑影冷哼一声伸手凭空往前一按,口中喝了一个“开”字,顿时运转的大阵猛地一滞,下一秒铜球毫无阻碍飞到他面前,速度不减“砸”到他身上! 但铜球在碰触到这黑影身体的前一秒就仿佛化作水流般迅速包裹住其身体,化作一套铜铠甲! 轰隆隆! 连连摇动阵旗的聂小倩再度发动大阵,使得万森大阵再度运转起来,那黑影踉跄几步,连连掐诀打出数十道火球,虽然让周边森木全部化作火海灰烬,但很快又重新恢复原样,大地和丛林反倒旋转得更快了! 不但如此,四面八方飞来无数尖锐粗壮的木枪,向中间的黑影激射而去! 黑影躲都不躲,这些木枪一碰到他身上的铜铠甲就立刻炸成碎屑。 聂小倩面色再变,急急摇动阵旗,立刻有无数藤蔓从地面、天空、四面八方狂涌而出,瞬间将这黑影包裹成一个巨大藤球。 轰! 炽烈火光立刻从藤球中透出,下一秒藤球便四分五裂,黑影冲天而出,但天地颠倒,他反倒一头栽进泥土之中。旋转的土地如磨盘般想要搅碎他的身体,但却连黑影身上的铜铠都破不开,黑影怒喝着一掌拍在地面上,但听“隆隆”声顿止,大阵再次停滞一息,黑影趁机冲出泥土磨盘,将疯狂转动向他撞击而来的林木拍得粉碎,可下一秒天地颠倒,他再次陷入阵法绞杀之中。 1666、强敌 万森大阵果然很厉害,来势汹汹的黑影几番想要挣脱出来竟都未能得逞。 但可惜聂小倩只不过是练气十二层的修为,即使大阵再厉害,也是小牛拉大车,非常吃力勉强。那黑影每次剧烈挣扎反击时,都要反噬得聂小倩口吐鲜血。她还能支撑多久只怕难说。 这一点不光苏乙看得出,一边的千幻也看得出,放出了雾隐门其余四人的付小卓和宁采臣也都看得出。 “公子,你们先走!”聂小倩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她勉强急促说出这一句,就再也不敢分心,全心全力催动大阵运转。 走? 怎么可能走? 这个选项从来就不在苏乙的字典里。 苏乙面沉如铁,突然二话不说一步迈出,一掌拍在千幻的胸口。 “老大!” “你敢!” 被带出来的四人见状面色大变,纷纷呼喊出声。 就连千幻也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就是苏乙要灭口,苏乙宁可杀了他们也不想让敌人得到他们,再通过他们得到不死女的信息。 可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多虑了,因为苏乙这一掌竟解开了他身上的所有禁制。 灵力重新涌动在他的身体之中,他自由了! “去帮她!”苏乙沉声道,“不然谁都走不了!” 这黑影身上波动的气息比木老怪和燕赤霞都要强大,苏乙敢肯定这是他目前遇到的最强大之人,他知道自己得全力以赴了。 放了千幻,让千幻协助聂小倩一起维持大阵,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这当然有赌的成分——赌千幻不是自私自利之辈,不会不顾他的同门师弟自己逃走;也赌千幻会因为共同的强敌而识大体,选择和苏乙联手。 苏乙赌对了,千幻连半分犹豫都无,伸手急促道:“把我的储物袋给我!” 苏乙根本不问他要做什么,直接摸出之前没收了对方的储物袋抛给对方。 他又指着被困住的雾隐门四人急促道:“用禁神符封住他们!这四个人里可能有内奸!这人可能有办法解开法力封禁!” 混目鱼妖被人利用宁采臣送进来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定位,就是为了破阵。要破阵就得有人搞死这东西,谁来搞? 苏乙搞死鱼妖只是一时起意,这肯定不在敌人计划中,只不过是苏乙歪打正着提前帮了敌人一把。苏乙之前就猜测敌人放这只鱼妖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让内奸关键时刻搞破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变故就发生了,以至于到了现在命悬一线也没机会印证自己的猜测。 虽然苏乙没有证据证实这猜测,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现在自己要全力去对付强敌,但若真有内奸,就等于把隐患留给了付小卓他们。 所以苏乙干脆把这事儿挑明了! 我知道你们四个里有个内奸,我知道你们可能要搞事情。我现在明着告诉你们,我要封禁你们的神识以防万一,让你们根本没机会捣乱! 如果真有内奸,在这紧要关头他会怎么做? 苏乙此话一出,雾隐门众人顿时一怔,随即各个面色大变,包括千幻在内。 而付小卓和宁采臣自然对苏乙的命令百分百服从,前者二话不说摸出禁神符就开始行动。 “老大,你信这种屁话?”独眼龙突然怒吼,“他想害死我们!” 一边的万森大阵中发出惊人的轰鸣声,聂小倩仍在苦苦支撑,时不时嘴角溢血,面色惨白。 苏乙一拍一拍储物袋,顿时一枚木质令牌出现在他掌心之中。 这是木老怪当初给他的那块,那一战中,就是凭着这块木牌他才能在木老怪的万森大阵中来去自如,不断骚扰偷袭燕赤霞。 现在,他要做同样的事情。这本是十分紧急的事情,偏偏他却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并不急着进阵。 这件事妙就妙在他提前给了千幻自由,然后才揭破此事,留给大家反应的时间都非常短。 紧急情况下任何一点情绪变化都容易让人做出错误选择。千幻会怎么选?内奸会怎么选? 嗡! 付小卓已二话不说把一张禁神符贴在了大高个的额头上,后者悄无声息瘫软在地,失去意识。 “老大你就这么看着!”独眼龙目眦欲裂,“大敌当前,这么做是要害死我们!他想灭口!” 千幻面色急闪,他双目通红盯着旁边一言不发的苏乙,又看看不断轰鸣的大阵和苦苦支撑的聂小倩,咬着牙一言不发。 嗡! 瘦小矮个也被禁神符封禁住,身子瘫软下去。 付小卓面无表情一手掐诀一手将第三张符贴向第三个人额头。 “老大!”独眼龙悲愤大叫。 话音刚落,变故骤生! 即将被付小卓封禁的是个三角眼中年,也就是之前被聂小倩抓回来的那个人,原本被封禁了法力的他突然眼中闪过诡异赤色,狠狠一掌拍向近在咫尺的付小卓! 饶是付小卓得了苏乙的提醒一直提着小心也被吓了一跳,但好在她反应极快,早就祭出的飞剑第一时间恶狠狠斩下。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戒备的宁采臣也毫不犹豫一个火球丢了过来,砸在这三角眼身上,然后拉着最后还未被封禁的独眼龙飞退。 “吼!” 飞剑弹飞出去,火球也瞬间熄灭! 三角眼青年喉咙中发出非人吼声,整个人也发生了惊人变化! 他的身躯突然像是打了膨化剂一样迅速膨大,身上衣衫也迅速被撑破,露出长满黑毛的躯体来。 “妖化!煞妖诀!”千幻颤声叫了出来,眼中露出不可置信和痛苦。 刷刷! 付小卓和宁采臣的攻击再次齐齐落在其妖化的身躯上,但却连对方的皮毛都没伤到。 “吼!” 这家伙妖化后似乎失去理智,双目通红暴戾看不出丝毫人类情感,他怒吼着一把抓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大高个,二话不说一把就将其撕成几截,刹那间血雨漫天! “不!”千幻和独眼龙同时悲怒大叫。 便在这时苏乙一步迈出就到了这妖化后的怪物身前,狠狠一拳痛击在它长满黑毛的脸上! 怪物顿时咆哮着倒飞出去。 苏乙这一拳竟也未能让其受伤,可见这怪物之强悍! 这样的怪物若是在苏乙进阵全力对付阵中强敌时突然作乱,宁采臣和付小卓谁能挡住? 事实上苏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家伙的确是打算在他的主人攻来时突然发难的,那三眼鱼妖就是为他准备的,准备破掉当时和合图的防护大阵。没想到却被苏乙提亲引爆隐患。 但这怪物妖化后堪比筑基修士,其本身也危害性极大,这就是苏乙为什么大敌当前依然坚持排雷的原因! 攘外必先安内。 苏乙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把长刀法器来,眼中显出杀意。 聂小倩还在苦苦坚持,他必须速战速决,可这怪物皮糙肉厚,很难破其防御啊…… “丹田!丹田是他唯一要害!”另一边,千幻痛苦叫道。 苏乙眼神一闪,一步迈出消失在原地。 怪物虽失去理智却还听得懂人话,闻言下意识就要防御自己的丹田位置,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长刀已经悄然无息刺穿他的毛皮,刺穿了他的丹田! 咔嚓! 他的丹田中仿佛传来一声碎裂的声音,他整个躯体突然像是漏气般喷射出海量黑气,眨眼就让周边全部笼罩在黑雾之中! 噗! 苏乙顺势一掌打在其脸上,刚还坚不可摧的肉身这时候已变成凡躯,苏乙这一掌直接把他的脑袋齐颈打断,大好头颅顿时飞了出去,他的身体也迅速开始萎缩,无力垂倒下去! 死了! 苏乙后退一步,瞬移出黑雾包裹范围。 千幻和独眼龙正满脸痛苦呆呆看着这一幕。 “封住他!你们先走!”苏乙一指独眼龙,吩咐道。 之前还剧烈抗议的独眼龙这时却如同痴傻了般泪流满面,一动不动任由付小卓给他贴上禁神符,然后失去意识。 “走!”付小卓提起昏迷不醒的独眼龙和瘦小矮个,祭出飞行法器,她很清楚,留在这里除了给苏乙拖后腿,不会有任何作用。 宁采臣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急忙也跳到付小卓的飞绫上。 “师父小心……”他关切的喊声渐行渐远。 “我还能信你吗?”苏乙这才看向千幻冷冷道。 “内奸的事情我早猜到,找出他就算你不杀他我也要杀!”千幻忍着悲痛咬牙道,“我们和黑煞教不共戴天,你放心……” “公子!”聂小倩又“哇”地一口鲜血喷出,焦急叫了出来,她浑身抖若筛糠,大阵隆隆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破开。 “帮忙!”苏乙不再耽误时间,其实千幻已经算是通过了考验。刚才他先放开千幻的禁制再叫破内奸的事情,想要看的可不止是内奸的抉择,还有千幻的。 苏乙手持令牌一步迈入阵中,凭空消失在原地。 千幻也急忙狂奔到聂小倩跟前一拍储物袋,二话不说扔给聂小倩一枚丹药,语速飞快:“这是爆灵丹,有一定危害但能让你短时间法力翻倍……” 话没说完聂小倩就二话不说把丹药扔进了嘴里。 她毫无条件信任苏乙,所以也信任苏乙派来帮她的人。 丹药入口即化,但却化作狂暴灵力在她经脉中奔腾,聂小倩面色刹那间变得如同滴血般潮红,她急忙控制灵力疯狂输入到手中阵旗之中,原本隆隆颤动的大阵顿时变得“温顺”许多。 与此同时千幻也没闲着,他一边从储物袋中取出八根龙形青铜柱来,每根青铜柱上首都雕刻着龙头,龙嘴中都含着青铜球。 他一边掐诀,一边操控这龙形青铜柱落在不同方位,口中迅速道:“爆灵丹药力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过后你会陷入虚弱期,三天后才能恢复半成修为。所以待会儿换我来主持大阵!我虽不懂这大阵原理也没有炼化阵旗,但凭这八门感灵阵,能感应到大阵波动最剧烈的方位!到时候再有你辅助,我就可以集中精力操控敌人所在区域的部分大阵,达到和你操控大阵差不多的效果……” 聂小倩听着听着紧绷的心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心说公子总算没信错这人…… 阵中。 不断盘旋的茫茫丛林和逆方向旋转且随时颠倒的大地,使得困在阵中的人目眩神迷,一刻都难安生。 木老怪是筑基中期修士,他费尽心机炼出的大阵当然非同小可。这攻来的妖人实力纵然强盛,但他没有金刚舍利那种堪破虚妄的法器,混目鱼妖又耗费在防护大阵上,仅凭蛮力,一时半会儿却也难以破开这万森大阵。 妖人当然非常恼怒,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能和筑基修士抗衡的大阵,对方居然有两套! 只可惜混目鱼妖他却没有两只,否则怎会如此被动? 但即使这大阵厉害,却也只能困住他,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而且强力破阵也并非不能,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苏乙进阵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这妖人正指挥两头白毛尸煞正在一东一西攻击大阵,他自己则盘膝坐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祭炼一个环状法器。 这法器波动着让苏乙都心悸的气息! 这绝对不是一件普通法器! 苏乙想到了自己储物袋中的那把藏在手杖中的短刃。 这是件符宝! 催动符宝都有专门的法诀,而且需要时间准备,给符宝充能,然后再激发,这才是符宝正确的打开方式。 除了这般使用,也可以瞬间激发符宝,用普通法器的方式来催动激发它,但这样一来,符宝只能发挥出本身威力的三分之一,不能发挥全效。 苏乙之前使用符宝都是用第二种方法,而不是用第一种方法。 原因有二,第一自然是第一种方式需要长时间准备,但在斗法中除非有人掩护,或者有安全环境不被打断施法才行;第二则是因为第一种方式需要抽取身体中大量法力,苏乙练气一层的法力根本供不起,抽干他都不够催动符宝的。 所以不是苏乙不想用第一种方法,是他用不了。 但他用不了,不代表别人用不了,眼下这妖人明显就是准备全力激发那环形符宝,准备用此破阵。 看到这一幕的苏乙眼皮子直跳,对方用两头尸煞攻阵,就已经让聂小倩狼狈不堪勉强支撑了,若是催动符宝再来这么一下…… 他敢肯定,就算把外面聂小倩和千幻两个人加起来,都挨不起这一下。 (本章完) 1667、激怒 白虎正在祭炼自己的千机环,这是他身上唯一的符宝,也是他最强大的杀手锏。 从得到不死女再次出世的消息后,他便发动血祭大法强行压制伤势悍然出世,目的就是为了截获这些和不死女有关的所有人,确保不死女这次不会再从自己的掌心里溜走。 他很清楚,教主绝对不会允许他在同样一件事中失败两次。 他自己也不允许。 正因为如此,他才在他隐藏在祖庙下疗伤的时候,就把那条珍贵的混目鱼妖交给了自己的的得力手下,让他一发现不死女的消息,就立刻把混目鱼妖混到这些人之中,然后立刻去唤醒他出世,接着他就会通过定位混目鱼妖的位置,迅速赶来! 雾隐门人的隐匿之术的确让白虎很头痛,他也是先确定这群人就在广贵城中,然后用了最笨的办法借助官府的力量悄悄筛查,才发现了雾隐门人的踪迹。 但他没有贸然打草惊蛇,因为他发现雾隐门的人也在找不死女,他们和不死女失散了。 相比起自己毫无线索去大海捞针,白虎相信雾隐门人一定拥有不死女的某种线索,所以他立刻决定按兵不动,利用雾隐门人找到不死女再行动,“连人带赃”一网打尽! 为此,他还费尽心机在雾隐门中制造了一个内线,他软硬兼施,传授这个内奸煞妖诀,让其隐藏在雾隐门内部为自己传递消息。 只可惜,这个内奸身份地位并不高,而且他不知道的是,这内奸之前一次传递消息不小心露了马脚,已被千幻警觉,千幻已经开始不动声色调查内奸了,挖出这人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苏乙等人不来广贵城,雾隐门人会除掉内奸后再带走不死女,但他们毕竟实力弱小,他们保不住不死女,而且黑煞教的人也不会想到,不死女也不是泥捏的,最后导致了奇门遁甲一系列故事的发生。 但这一切都随着苏乙等人的到来被改变了。 和合图第一次名扬广贵城那次,白虎其实就已经关注过苏乙了。只是他当时遥遥一观望,发现这群人中修为最高的聂小倩也只是练气期散修,便不在意了。 黑煞教需要大量散修供教中高层血祭,和合图众人他自然是不能放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但白虎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出不死女的下落,所以他自然不会为了“区区和合图”的人暴露自己和黑煞教的踪迹,免得打草惊蛇,惊动了雾隐门。 正因此,苏乙等人一直平安无虞修炼至今。 白虎也没想到,当时的小小忍耐,竟使得这和合图的人给了他莫大惊喜! 他们居然替自己找出了不死女! 得到手下禀告的白虎大喜过望,多年等待终于窥见曙光,他当然要亲自出马确保无虞。 手下告诉他,和合图有防护大阵,但混目鱼妖已经被送进去了,如果内奸趁机行事弄死混目鱼妖,那防护大阵就会成为摆设。 白虎听到这消息更是惊喜,这是开门红啊。 护山大阵这种东西最让人头痛,想要闯破,除非精通阵法,否则需要耗费大力气和时间。现在有了混目鱼妖,这最头疼的麻烦变得不再是麻烦,他怎能不欣喜? 他立刻赶来和合图,同时吩咐他的手下,去联络其余人,封锁广贵城,以免有漏网之鱼趁机逃离。 “我知道你们几个一年多前趁我休眠时,瞒着我去了一趟镜州黑风山,呵呵,黑山那家伙给你们的武功好练吗?”白虎临行前冷笑着对手下道。 这手下慌忙跪地颤声道:“主人恕罪,我等也只是想增强自己的实力,我们对主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量你们也不敢!”白虎不屑道,“黑山那家伙搞出个什么升仙会,不过是为了拉新人入伙罢了,你们要是真以为那儿有什么成仙的机缘就大错特错了!我不管你们从他那儿得到了什么武功,但我和他都是为教主做事,你们若是以为跟着他会有更好的前途,那你们就错了!” “属下不敢,属下绝对不敢……” “哼,办好了这次的事,自然有你们的好处,但若是办不好……新账旧账一起算!”白虎警告一番,这才祭起飞行法器,向和合图飞遁而去。 白虎是筑基后期,近乎筑基大圆满的修士,虽然身上有旧伤需要压制,但依然能发挥出九成实力。他本以为在对方护山大阵被破,或者哪怕还没被破,只要他制造机会,那内奸就会趁乱而为,让破阵变成很容易的事情。 然后这群练气期小散修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任由他拿捏。 总之,他自信满满,觉得这会是一件很轻松也很顺利的事情,得到不死女只是时间问题了。 所以他明明看到大阵,却依然毫不犹豫冲了进来。 但当他进阵后就察觉不对了。 这不是护山大阵,而是万森大阵! 万森大阵是木属性困杀之阵,黑煞教府库中有这门阵法的祭炼之法,白虎自然对此有所了解。 这阵法只有筑基修士才有能力祭炼而成,但眼下却布置在这里? 白虎没有去疑惑这里为什么会有万森大阵——太多可能了,而且只要抓住这里所有人,一切都会清楚。 他尝试攻击大阵,很快就察觉到万森大阵的威力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大,这说明主持阵法之人境界低微,不足以发挥出这套杀阵的全部威力,这让白虎又心中一松。 于是他更加疯狂攻击大阵,他相信凭自己的实力必会让主持阵法的小修士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也会让躲藏在阵后的那些人胆战心惊。而自己埋下的那位内奸这时候只要趁机杀死混目鱼妖扔进大阵之中,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只可惜白虎不知道的是,混目鱼妖已经被耗费掉了。这万森大阵是和合图拥有的第二座大阵。 而且他的内奸也被识破且杀死了,他永远也走不了这种里应外合破阵的捷径了。 在阵中苦苦支撑寻求内奸配合的白虎久等无果,又惊又怒。 他虽被困在阵中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这不意味着他会一直傻等坐以待毙。 于是他放出两头尸煞替自己攻阵,自己则祭出符宝千机环,打算强行破开大阵冲出去。 这样虽然会损耗他的法力,牵动他的旧伤,但他现在只能用这种最直截了当的笨办法了。 苏乙就是这时候杀进来的。 苏乙进阵的第一时间就被白虎感应到了。 一个练气一层的小辈? 白虎着实错愕了一阵,但苏乙一个瞬移到了他跟前后,白虎收起了轻视之心。 虽然他不认为苏乙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但明知道他实力还敢进阵来的人,除非脑子有包,否则绝不可能是表面上这点微不足道的实力。 他恍作不知,只顾祭炼符宝。但暗中却已做好戒备,只等这小辈若是胆敢有所意动,便立刻给他雷霆一击! 其实不管他有没有准备,准备了什么,苏乙都别无选择。 苏乙不可能任由其祭出符宝破阵,因此他毫不犹豫一步迈出,下一秒就到了白虎面前,狠狠一掌向对方额头拍去。 嗡! 血光乍现,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苏乙这一掌犹如拍击在粘稠血液之中被粘黏住,磅礴力量顿时化于无形。 这不意外,对方毫无防护才奇怪。 苏乙立刻发动极阴之雷。 “去死!”与此同时白虎狞笑着一样手打出一道三色光芒,径直奔苏乙身体而来! 苏乙瞬间浑身汗毛耸立但却强行遏制住逃走的冲动,愣是等自己释放完了极阴之雷,眼见这三色光芒即将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前一刻,他才堪堪一个瞬移移走身躯! 轰! 极阴之雷专克阴魂鬼物,白虎修炼的功法正是此属性,其浑身血光刹那消融一空,整个人也猛地滞住,即将祭炼成的千机环也突然光芒一黯跌落在了他手中。 祭炼被打断了! 不但如此,白虎浑身电蛇游走,面色潮红下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他不可能想象得到苏乙居然能能释放出能伤害的到他的极阴之雷,根本不可能! 就像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一个三岁小孩一口喷出三公斤唾沫。 这是违背常识的事情! 但偏偏发生了,所以白虎中招了! 极阴之雷苏乙不敢轻易动用,因为这是维系他身体平衡的关键,但不敢轻易不代表不能,之前对付燕赤霞还只是遥遥劈下一缕,这次对付白虎,他是贴近开大,这一道极阴之雷结结实实作用在了白虎的身体里! 雷电肆意破坏着白虎的经脉和丹田,他之前受过的伤势瞬间就压制不住爆发出来,导致的结果就是伤势反噬,符宝的祭炼也被打断。 如果这时候苏乙能抓住机会给白虎来一记狠的,说不定真能偷袭成功,让这位筑基大修一身修为来不及发挥分毫就此身死。 只可惜,苏乙现在自顾不暇。 白虎不是吃素的,他给苏乙准备的“惊喜”,正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 这是三道三色光芒,一金、一红、一黑! 极速飞行下,苏乙看不清这是什么,但这三色光芒上波动着的让人心悸的气息,使得苏乙根本不敢被其触碰到自己身体。 他接连发动瞬移,但无论他在哪儿出现这三色光芒都会追到那儿,速度快到极致。 他顺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法器想要阻挡一二,但这三色光彩似乎根本没有实体,他的法器根本触碰不到这三色光彩! 若是正统修士,此刻必然会放出护体术法来阻挡这一击,可惜苏乙没有! 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肉身硬扛,可他敢让这不知道什么鬼作用的光芒碰到自己肉身吗? 所以他只能接连瞬移躲避! 某一刻苏乙瞬移到一头正在攻击大阵的尸煞身前,一把抓向这浑身长满白毛的尸煞将其挡在自己身前。 这尸煞虽然是没有灵智的傀儡,但其战斗本能仍在,且十分敏锐,在苏乙触碰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击,咆哮着抡起手中狼牙棒狠狠砸向苏乙的头颅。 苏乙躲都不躲,因为他知道尸煞的攻击再快也快不过那三色光芒。 事实正如他所料,不等尸煞的攻击落在苏乙身上,那三色光芒瞬间笼罩住了这尸煞的身体,苏乙在第一时间松开尸煞发动瞬移再次远遁。 尸煞发出非人般惨叫,其身体三色交替闪现,金光闪烁时,其浑身皮肉皲裂骨骼寸寸断裂;红光闪烁时,其浑身血肉瞬间蒸发被同化为血色光彩;最后黑光亮起,其身体寸寸化为飞灰,飞扬在半空之中。 好好一头尸煞,眨眼就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三色光彩这时才敛去所有光芒,苏乙细看下,这竟是一只似真似幻,身躯仿佛介于虚实间的三色虫子,大约拳头大小,样子狰狞可怕! 就是这么一头小小的虫子,刚才瞬间吞掉了一头尸煞! 苏乙看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立,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但好在这虫子吞完一头尸煞后便似乎“吃饱喝足”了,看起来萎靡了不少,“嗖”地一下飞到了白虎跟前,钻进其衣服里。 而此时白虎浑身血色弥漫,一边怒吼着,一边发出惊人变化! 他的五官正在扭曲,头颅上长出白色尖角,手掌也变成锋利的尖爪,浑身被白毛覆盖,身子急剧膨胀,眨眼便变得足有一丈多高! 白虎被激怒了! “我要你死!”他咆哮着向苏乙一指,手中未祭炼完成的千机环瞬间呼啸着向苏乙而来! 这东西迎风就涨,眨眼便通天彻地般大小,所过之处无论是参天大树还是席卷而起的土地,全部被其碾为粉尘,势不可挡! 苏乙躲无可躲,面色也瞬间大变! 他没想到这符宝没祭炼完成竟都有如此大威势,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想也不想手掐诀印催动手中令牌,下一秒就消失在大阵之中,出现在大阵之外! 苏乙的身形在和合图后院凭空出现,不远处,主持大阵的人已经换成千幻了,八根青铜龙形柱子悬浮在八个方位。 () 1秒记住网:。 1668、斗法 只是一击,苏乙就被逼得躲无可躲,不得不从大阵中退了出来,这还是在苏乙偷袭成功的情况下,这白虎之威,可见一斑。 苏乙逃出大阵凭空出现在后院之中,一边主持阵法的千幻和聂小倩脸色一变刚要发问,便见其中一根青铜龙形柱口中铜球“轰”地一声弹射而出,跟着整个大阵都颤动起来。 “不好!”千幻脸色大变, 话音刚落,大阵剧烈震荡间,那处空间突然裂开了一道缝子,紧跟着半个金环突然从这道缝隙中“挤”了出来。 白虎竟用他的符宝凿穿了万森大阵! “哇!”主持大阵的千幻立刻受到反噬,一口鲜血就喷出来。 “撤!”苏乙见状面色大变,他知道大阵保不住了,他一个瞬移上前,拉起消耗过度正紧急恢复法力的聂小倩,迅速往后瞬移而去。 千幻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当下便扔掉手中剧烈震颤的阵旗,想也不想祭出一个灰色斗篷披在身上瞬间化为一团灰雾消失在原地。 轰! 几乎是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万森大阵彻底炸开,这方空间都为之扭曲震荡,灵气乱流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一道浑身长满白毛的高大身影从“漏斗”中从天而起,仰天发出非人般的怒吼。 正是破阵而出的白虎! 木老怪费尽心思炼出的万森大阵,就这么被他强行破了! 但白虎付出的代价绝对不轻,除了被苏乙用极阴之雷阴了一把导致伤势再难压制之外,他为了破开大阵,也不惜耗费法力,如今看似强横,实则是强行激发保持状态,如此强横的状态并不能持久。 但这已足够了! 白虎愤怒的目光很快落在不远处一前一后飞遁的三道身影上。 他们逃遁极快,这么短的时间早就逃出了城,苏乙虽然带着聂小倩逃窜,但他的身影几乎只能看到一个黑点,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了! “想跑?”白虎怒极反笑,“跑得掉吗?” 他妖化的后背突然生出双翼,忽扇着巨大翅膀,像是一道流星般向苏乙等人逃遁的方向激射而去! 筑基期对练气期的实力碾压是全方位的,白虎的自信也绝非盲目,尽管千幻已经够快了,但不到十息的时间,他就被白虎追上了。 千幻似乎早就料到自己难以逃脱,在之前逃遁之时就握住一枚青铜正方体急促念念有词,眼见白虎快到跟前,他猛地将此物往后一抛! 然后他一边继续加速飞遁逃离,一边一拍储物袋取出十余阵旗来,口中念念有词,每往前飞一段距离就抛下一根阵旗,顿时他身后或变得云雾缭绕,或者雷鸣电闪,又或者化为一片火海,甚至是冰封汪洋。 后方,那青铜立方体迎风就涨,瞬间变成一个巨大囚笼将正在飞遁的白虎困在其中。 “雕虫小技!”岂知白虎冷笑一声,手中千机环往前一掷,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这青铜牢笼顿时炸得粉碎,他一步迈出,继续向前追去。 眼见前方白雾皑皑,白虎长啸一声将手一扬,其手中千机环顿时一化百、百化千万,眨眼间就遍布半空! 呼啸的金环密密麻麻飞速旋转飞在他前方,所过之处但听“隆隆”作响,一切都被其击得粉碎! 千幻布置下的重重禁制,竟连让白虎慢下半分都做不到! 破除重重阻碍,白虎再次加速,距离千幻越来越近。 前者向后再次把手一扬,一连串黑色圆球密密麻麻阻住前路,在白虎冲到跟前时发生连环爆炸,轰然炸开! 这是火药制成的霹雳弹,是雾隐门中一个名叫霹雳火的弟子炼制而成的。 这东西威力已差不多赶上后世的手雷,若是普通练气期的修士一时不防,真会被其炸个粉身碎骨。 但白虎身上的青铜甲突然散发出灰蒙蒙的光彩,将爆炸的威力尽数抵挡在外,白虎依然毫无阻碍穿行而过,这连环爆炸对他竟没有造成一丝威胁! “留下吧!”这次不等千幻再使出什么手段,白虎冷笑着把手一扬,顿时千机环呼啸而至。 千幻不敢不停下抵挡,他手持青铜杖转头将千机环击飞出去,但这么一耽误,白虎也到了跟前。 没什么废话,双方一见面就不约而同向对方出手。 千幻面色陡然变得潮红,一口鲜血喷在青铜杖上,青铜杖顿时发出如洪钟大吕般巨响,迅速变大,千幻挥舞着变得巨大的青铜杖狠狠砸向白虎。 而后者也毫不迟疑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千机环盘旋着迎向青铜杖!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青铜杖轰然炸成两截,但千机环也被挡了回去,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千幻“哇”地喷出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但很快他便挣扎着爬起来,将手中断裂的半截青铜杖狠狠向白虎投掷而去。 白虎抓住黯淡的千机环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看断裂的半截青铜杖如同标枪般飞速激射而来,他冷哼一声竟直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其抓在了手中。 “爆!”另一边的千幻厉声大喝。 随着他一声断喝白虎手中青铜杖顿时炸开,但白虎早有防备,身上青铜甲再次发出灰蒙蒙光彩,爆炸的威力根本没有伤害到他分毫。 白虎凌空向千幻一指,一抹赤色光芒顿时激射而来洞穿他的身体,后者惨叫一声扑倒在地。白虎一拍腰间储物袋,一段赤色绳索顿时飞出,如活物般在半空蠕动。白虎再度往前一指,这赤色绳索顿时飞遁而出,套在了千幻的四肢和脖子后,瞬间收紧连在一起,其浑身骨骼“嘣嘣”作响,在其痛苦惨叫声中,身体几乎被勒得扭曲叠成一个包子状。 白虎手一招,千幻顿时飞到他手上。 白虎这才狞笑着开口:“黄商的封魔杖也算是绝品法器,你连它一半威力都发挥不出来就把它毁了,真是暴殄天物!” “总比落在你这妖人手里强!”千幻嘴角溢血,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白虎狞笑着一拍自己身上的青铜铠甲:“落在我手上才叫物尽其用,你看看这封魔铠,封魔?呵呵呵呵,我要真是魔,它应该是护魔才对!你们雾隐门的炼器水平不错,这等极品法器都炼得出来。” 千幻咬牙苦撑,恨声道:“你们偷袭围攻黄门主导致他身死,血祭不成,也没能得到不死女……不但如此,你还被封魔铠封印住!白虎,栽了这么大跟头你有什么脸自鸣得意?黄门主若是不死,你以为你能轻易炼化我雾隐门之宝吗?” 白虎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森然道:“看你这么痛苦,我帮你轻松一点!” 说着竖掌为刀凌空斜斜一划。 但见赤光一闪,千幻双腿竟齐根断裂,鲜血顿时狂涌而出。 但见赤光一闪,千幻双腿竟齐根断裂,鲜血顿时狂涌而出。 千幻嘶声惨叫。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帮你止血!”白虎怪笑一声屈指一弹,顿时两团火球飞出落在千幻断裂的腿上。 但听“哔啵哔啵”油脂燃烧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充满肉焦味道,千幻痛得死去活来,惨叫不止。 “是不是太热了?那我帮你凉快点!”白虎吹了口气,顿时一股寒气将其双腿火焰熄灭,白色寒雾肉眼可见开始结晶成冰,眨眼就将千幻两条断腿冻成两根冰棒。 “妖人……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千幻痛得满头是汗,面若金纸,修行人超强的意志力和生命力此时反倒成为最大的折磨。 白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得好死的是你,你放心,我会好好利用好你这一身修为的,绝对不会糟蹋半点!还有你的同门,你放心,既然你们这群地老鼠冒了头,我就绝不会让你们再缩进老鼠洞去,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说到最后他再次咬牙切齿,一把提起千幻,再次向前极速追去! “那个雷灵根的小子是你请来的帮手吧?他是什么来头?”白虎刚飞了没一会儿就沉声喝问道。 “呵呵呵,他……你等死吧!无论是能不能杀了他,你都等死吧!”千幻咬牙故意狞笑着恨声道。 “大不了就是七大派的人,我会怕吗?”白虎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森然道,“就算我不杀他,教主也不会放过他……” 苏乙的修为现在真的处于一个高不高、低不低的尴尬境地,他的炼体境界只是到“炼皮”的地步,肉身强悍程度最多算是低阶法器的强度,并不足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他的攻击力虽然不弱,但强的只是近身攻击,远程用法力操控,其实就只能发挥练气一层的修为。 这就是炼体修士的尴尬之处。苏乙知道在灵界的炼体士会借助镶嵌灵石的法环来释放法术,但这种技术在凡间可没有,所以凡是和法术有关的技能,苏乙都很弱,这也是他虽然有符宝,但越是对上强者,越是不怎么用的原因。 苏乙的瞬移消耗的是摄青之力,算是“魂力”,或者说神识,但带着肉身瞬移,每次最多百米,这极大地限制了他的速度。 筑基期修士使用飞行法器飞遁,速度起来后一息便是十余里,这样的速度是苏乙一次次百米瞬移根本无法比拟的。 所以苏乙在发现后面千幻并没能阻挡住白虎多久,后者很快追上来后,他果断放弃了逃跑。 既然肯定是逃不掉,那就干脆面对。 “你先走!”他停止飞遁,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道。 “公子,我挡一挡,你快走!”聂小倩面色惨白,一咬唇毅然道。 苏乙诧异回头看她。 后者勉强一笑,声音有些发颤:“小倩这条命是公子救的,该为公子而死!” 苏乙看得出她很怕,但她居然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这让苏乙很惊讶。 其实从一开始在小卓和小倩二女中,苏乙反倒欣赏小卓多一些。小倩小心思太多,而且给苏乙一种有点茶的样子。 但今天,聂小倩让苏乙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苏乙笑了笑:“那你站远点为我掠阵。” 聂小倩闻言有些错愕,不敢相信。 她不是不知道苏乙实力强劲,但当初对付姥姥,苏乙都得用智谋,再加上利用燕赤霞才能成功。 现在这敌人明显比姥姥强大太多,而且这次苏乙无处借力,只能孤身面对,她无法想象苏乙为什么居然真敢一战,而且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绝望的意思。 要是真打得过,那苏乙之前又何必要跑? 但满腹疑惑她都没时间问了,因为白虎已经到了! 白虎凌空悬浮在苏乙面前,将手中千幻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千幻没有昏迷,只是咬牙苦撑强忍非人痛苦。 白虎歪着脑袋打量着苏乙,伸手往前一指:“束手就擒,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苏乙微微一笑,一步迈出。 下一秒他就到了白虎身前,狠狠一掌拍下! 但吃过一次亏的白虎岂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他已经尝过苏乙这鬼魅般的速度和极阴之雷的威力,几乎是苏乙在原地消失的那一刹那他便也动了,一边极速后退一边一拍腰间储物带,一枚萦绕火焰的珠子出现在其手中,他狠狠一捏,下一秒烈焰轰然爆开,刹那间火海漫天! 炽烈的温度让苏乙瞬间色变,毫不犹豫几个瞬移脱离原地。 他的肉身再强也没到不惧火海的程度,而且这火明显不是一般的火,哪怕他施展法术防护自身,只怕连一息都撑不住就会破防。 苏乙凌空向白虎一指。 轰! 一道极阴之雷当头落下! 但几乎同时白虎头顶悬浮起一块黄色盾牌来,极阴之雷劈在盾牌之上,电光游走,威力被这盾牌尽数挡住。 这是苏乙唯一能伤到对方的远攻手段,就这么被挡住了。 苏乙眼神微眯,拿出符宝的念头一闪而过,最终放弃。 而对面的白虎却没闲着,他双手交错,突然猛的往前一挥。 刷刷刷! 千机环一化百、百化千万,漫天金环密密麻麻向苏乙铺天盖地而来! (本章完) 1669、一握 “这就很头疼了……” 铺天盖地而来的漫天金环让苏乙眼中闪过无奈,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局面——近不得身,一身本事都无从发挥;面对人家远程密集进攻,自己能拿出的有效防御和反击手段又十分有限。 从苏乙到这个世界以后所面临的所有修行人,几乎就没有一个好对付的,除非是一开始就被苏乙偷袭成功的,否则哪怕实力不及苏乙,对方也能拿出种种手段和苏乙周旋。 苏乙感觉自己已经很久都没经历过那种摧枯拉朽、酣畅淋漓的碾压式战斗了。 眼前这妖化的白虎战斗经验显然十分丰富,黄色小盾防护自身,保证自己不会被苏乙的极阴之雷偷袭到;又有火海漫天萦绕周身数丈方圆,让苏乙根本近不得身;最后催动他的千机环远程密集进攻,让苏乙只能被动应对。 吃了一次亏后,他几乎堵死了苏乙所有战斗优势。 好在苏乙还是有手段能周旋一二,并非完全束手无策。 眼见漫天金环袭来,苏乙一拍储物袋,顿时一张灵符出现在他掌心。 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灵符上,口中念念有词疾速掐诀,在无数金环即将临身之前,猛地把灵符往自己额头一拍! 只听“哗”地一声,灵符顿时化作一团火球没入苏乙眉心之中,苏乙顿时浑身一僵,体内灵力瞬间被禁锢,再提不起半分! 不但如此,他周身三尺内距离形成绝灵区域,禁绝了一切灵气! 正是绝灵符! 他没办法靠近白虎,那就只好把绝灵符用在自己身上。 哗啦啦…… 如疾风骤雨般袭来的漫天金环但凡靠近到苏乙周身三尺范围内,纷纷破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一空! 这些金环都是无定飞环的灵力所化并非实质存在,在绝灵区域内,没有它们存在的余地! 在外界看来苏乙周身仿佛形成了一个坚固的防护罩,让他成为暴风雨中的安全孤岛。 暂时化解了白虎的术法后苏乙并没有松懈,他眯起眼看了眼眼前火海,脑海中已迅速推演应对之法。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他的性格,再者绝灵符时效有限,尤其是在面对如此密集进攻下,消耗很快。 苏乙的绝灵符让对面的白虎差点瞪出了眼珠,这是他从没见过的防御手段,也是他从没见过的一种灵符! “奇怪奇怪……”他心中对苏乙的兴趣已浓厚到了极点,绝灵符的特点让他心中生出无限火热。 便在这时苏乙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 白虎反应极快,想也不想给黄色小盾迅速输送灵力。 下一秒浑身散发金光的苏乙便出现在其头顶,狠狠一脚踩在黄色小盾之上! 金光符! 苏乙用金光符加持自身,使得他可暂时免遭火舌吞噬。 当然,这是绝灵符失效的情况下,他才能无间隔衔接激活金光符。否则绝灵区域内,苏乙自己也不可能运用任何跟灵力有关的术法或手段。 嗡! 黄色小盾光芒瞬间大盛,不但抵挡住苏乙的进攻,还将苏乙攻击的力量加倍反弹回去。 筑基修士的法器发挥的威力极大,苏乙闷哼一声消失在原地。 白虎刚要趁胜追击,但下一秒一股极寒煞气顺着黄色小盾狂涌入其身体之中,刹那间将其冻僵在原地,他浑身瞬间黑气弥漫,脸上露出极度痛苦之色。 砰砰砰砰! 去而复返的苏乙浑身金光闪烁,一双铁拳如疾风骤雨落在白虎的身上。被煞气冲刷暂时失去行动力的白虎根本无暇去控制黄色小盾防护,被苏乙一通狂暴输出打得黄色小盾光芒黯淡不断缩小飞回其手中,下一秒苏乙铁拳便重重落在其长满白毛的妖化身躯上。 轰隆! 极阴之雷再现,电蛇瞬间在白虎周身游走,白虎浑身剧烈一震,凄厉怒吼着一把抓向苏乙。 苏乙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把飞剑狠狠刺向其蒲扇大的手掌。 轰! 手中飞剑直接被白虎捏爆了,其迅速放大的手掌毫不停滞继续抓向苏乙,苏乙身上的金光迅速黯淡,烈火灼热之感也迅速传遍全身。 刷! 苏乙临走前再劈一道极阴之雷,瞬移离开原地,躲过白虎致命一击! 等他再出现时人已出现在百米开外,人还没站稳又遥遥一指白虎发出数道极阴之雷轰击而下! 轰轰轰…… 黄色小盾再次被激发悬浮其头顶,这些雷全部被挡下。 白虎反应太快了! 不但如此,他还怒吼着奋力将手中千机环往苏乙一掷! 哗啦啦! 这次除了漫天金环,千机环本体也迅速放大,铺天盖地般向苏乙碾压而来! 苏乙面色微变,一拍储物袋,一手抓着几颗灵石,一手将一枚金色珠子往半空一抛一口鲜血喷在其上。 正是得自燕赤霞的那颗金刚舍利。 随着苏乙不计代价疯狂汲取灵石中的灵力,金刚舍利发出耀目光彩迅速涨大,狠狠撞向碾压而来的巨大千机环本体。 “轰”地一声巨响,金刚舍利迅速缩小飞回苏乙手中,被灵力反噬的苏乙面色猛地潮红,五脏剧震,浑身气血猛地翻涌乱窜! 下一秒,余力未尽的金环狠狠砸向苏乙,苏乙暴喝一声一拳迎上! 他竟用肉身硬扛对方的符宝! 砰! 苏乙整个人倒飞出去,再也忍不住嘴角溢出鲜血来。他倒飞出数十米才踉跄着将将停下来,但见他一条手臂都被鲜血染红,皮开肉绽十分凄惨。 尽管苏乙看起来狼狈至极,但对面的白虎却没有丝毫兴奋或嘲笑的意思,相反,他一脸骇然! “不可能!”他甚至失声叫了出来。 肉身硬扛符宝? 这一幕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哪怕只是被金刚舍利抵消十之八九威力的符宝,那也不可能是毫无任何防护的肉身可抵挡的。 别说是符宝,就算是一般的法器,若是毫无防护的修士碰上也一定非死不可! 但苏乙竟硬生生靠肉身扛了下来。 这怎能不让白虎骇然? 不光是白虎,那边被制住的千幻,以及不远处观战的聂小倩都惊呆了。 “你是炼体士?”白虎终于反应过来,惊骇过后,他露出狂喜之色,眼中的贪婪几乎遮掩不住要溢出来! 他眼馋了! 他修炼煞妖诀虽然能让自身妖化,但妖化后的肉身强度也强得很有限,在战斗中只能说增添一点锦上添花的优势,并不能起到关键的决定性作用。 传授他煞妖诀的教主曾亲口说过,若是煞妖诀和高阶的炼体功法配合一起修炼,未修出煞丹之前,筑基期无敌手!若是修出了煞丹,可力扛结丹期! 若是能五煞合一,再配合强悍的炼体功法,甚至可以在结丹期无敌手! 白虎不敢奢望五煞合一那种高度,但一直以来,都对高阶的炼体功法垂涎三尺。 只可惜教中唯一修炼高阶炼体功法的法师地位高高在上,连教主都敬重其三分,他的炼体功法根本不外传。 至于一些低阶的炼体功法,对于他来说根本没用,其威力甚至还不如他妖化后的肉身强度,对他来说根本就是鸡肋般的存在,他自然不会多看一眼。 整个越国,除了教中法师也再没人会高阶的炼体之法。黑煞教中人绝大多数人苦求高阶炼体功法而不得,若是他白虎能得到,他的实力立刻就会一跃至众人之上,在教中地位也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白虎心中已发誓今日必定生擒苏乙,哪怕将其抽魂炼魄,也要拷问出这能硬扛符宝的炼体功法。 但心中贪念越盛,他越是谨慎小心。 他可没忘了苏乙还是罕见的“雷灵根”修士,那不知修炼了什么功法的特殊雷霆竟刚好克制他的功法。 他也没忘了苏乙还身怀一身精纯煞气。 白虎疯狂向黄色小盾输送灵力,使其光芒更盛,加强了防护。 如此他还不放心,又一拍储物袋祭出四把赤色小旗来,一边掐诀一边念念有词,使其罩住自身。 除了这两层防护,还要加上他身上本来就一直穿着的封魔铠。 三层防护! 不但如此,他再次往手中火珠输送灵力,使萦绕他周身的火海火势更旺,范围更广!逼得苏乙不得不再次瞬移后退! 一个筑基圆满的大修士对付苏乙这样一个小辈,他居然如此谨慎小心,不给苏乙半分偷袭的机会,这让苏乙眉头紧皱,心中已写满无奈。 这怎么打? 至于皮开肉绽的手臂,他倒没有太在乎,事实上如果靠近苏乙仔细看就会发现,苏乙手臂上肉芽蠕动,正在飞快恢复着伤势。 他的易经洗髓经在这充满灵气的世界中,发挥的效果也更大了。 对于自己硬抗符宝这件事,苏乙心中没有半分得意,只是无奈下用肉身挡下了一个力量即将耗尽的符宝,这实在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相反,手臂受伤,这恰恰说明他的炼体功法修为尚欠。 “小子,你虽手段诡异众多,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白虎见苏乙不说话,自顾自缓缓开口,“要是再打下去,你只有败亡一途!我惜你天赋过人,念你修行不易。你若肯投靠我教,我可说服教主破格封你做本教执事长老,如何?” 白虎一边说着一边却不动声色祭出千机环任其悬浮于头顶之上,同时悄声无息将那之前放出过的三色怪虫操控至钻入地下,向苏乙爬去。 “其实你我根本没什么仇怨,你也不是雾隐门的人,根本没必要斗来斗去。你要是在此送了性命,岂不冤枉?”白虎表情诚恳地对苏乙道,“你放心,只要你肯投靠我教,我不会让你陷于不义的境地,你的两个同伴,我立刻放他们离去,怎么样?” 白虎说的话只怕连他自己都知道有多假,怎么可能骗得过苏乙? 何况其实他也没指望能骗过苏乙,他之所以啰嗦这么多,只是为自己一举偷袭拿下苏乙而争取时间而已。 苏乙又岂能觉察不到这点? 苏乙又何尝不想偷袭他,一举扭转局面? 但白虎的谨慎,就像是只刺猬一样让苏乙根本无从下手。 苏乙也很清楚若是再拖下去,局面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他的绝灵符、金光符不是用之不竭的,他的肉身又能扛符宝几下? 打到现在,他常规的手段基本上用遍了。 苏乙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森然,不再犹豫。 “小子,不要自误,你还年轻,前程远大,不要做傻事……”白虎看出苏乙眼神变得狠戾,心中不以为然,他只以为苏乙仍冥顽不顾要负隅顽抗,却不认为苏乙有伤害到自己的本事。 感受到在自己的操控下,地底下的三色怪虫距离苏乙越来越近,而苏乙却毫无所觉,他心中已渐渐狂喜起来。 他感觉胜券已然在握! 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的苏乙突然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闭目等死? 三色怪虫已然距离苏乙不到一丈,白虎已不再伪装,嘴角逐渐露出狰狞笑意,下一秒他就要操控三色怪虫袭击苏乙,与此同时她的千机环就要再次发动! 他要施展疾风骤雨般不停歇的雷霆版的攻击,一举拿下苏乙! 然后他看到苏乙睁开了眼睛。 他的心顿时就是一颤!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神? 淡漠、无情、邪恶。残酷! 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他看到苏乙浑身绽放出青翠欲滴的光彩,无数血丝从其身体中蠕动蔓延而出,然后一道青色身影从苏乙的身体中分离了出来! 磅礴煞气铺天盖地滚滚而来,白虎根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因为这煞气无处不在,磅礴如渊! 首当其冲的他瞬间全身冰冷,浑身气血都仿佛被冻结住,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股窒息般的恐惧瞬间涌遍他全身,白虎浑身汗毛乍起,死亡的威胁这一刻竟如此清晰。 不不不…… 他慌了,他疯狂运转灵力,怒吼着就要发动攻击! 他仿佛看到那神灵般的青色身影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下一刻,他整个视线都被青色遮挡住! 这青色身影竟已到了他眼前! “啊啊啊!” 白虎惊恐怒吼着将灵力倾斜而出,打在近在咫尺的青色身影上。 但所有灵力在即将碰触到青色身影上时,竟如水消融,消失得无影无踪! 发现这一点的白虎心中的恐惧已无以复加! 然后他发现一只青色手臂不知什么时候竟探入了自己的胸腔之中,那青色的手掌之中捏着的,赫然是自己破碎的心脏! 1673、收获 在得知不死女竟可以替代筑基丹的作用直接让人筑基后,此女在苏乙心目中的等级显然上升了一个巨大台阶,他想要得到此女的心更加迫切了。 但即便是心急如焚,苏乙也不得不先考虑到自身摄青之力失衡的问题。 这是要命的大事,更加迫在眉睫。 苏乙逃出城时特意选择了和嘉元城截然不同的方向,往此方向向前再拐到西方,便是华岩山脉。在千幻的操作下,三人抹除一切痕迹,避免黑煞教有什么追踪手段察觉到三人去向,然后飞遁一天一夜,才在华岩山脉深处一处无人山涧中寻到一个隐秘的洞穴,三人就在此落脚,布下防护大阵。 苏乙需要处理自身问题,千幻也需要疗伤,聂小倩便充当起护法角色,顺带照顾二人饮食。 雾隐门的传承功法大部分都是很普遍的大路货,这点苏乙毫不意外,毕竟只是一群没什么背景的散修,也不大可能有什么神功妙法。 但其中一些堪称是“奇淫技巧”的小术法和另类法门,的确是很有独到之处,就比如他们的雾隐遁术,此术乃前任门主黄商机缘巧合之下所得,十分适合用于短距离逃亡,是雾隐门人人必修的保命之术,雾隐门也因此术而得名。 苏乙最需要的“隐灵术”,此法以气血为引,剑走偏锋,竟是将凡人武学和修行术法巧妙结合,很不可思议地造就了一门隐藏修为、屏蔽自身气息的巧妙术法。 按照隐灵术中的描述,苏乙是可以彻底屏蔽掉自身煞气的,但也只是让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煞气被压制住,这术法能解决苏乙以后可能面临的麻烦,但对于苏乙现在失衡的状况毫无帮助,这让苏乙十分失望。 雾隐门术法中还有两个玉简中的内容是苏乙比较感兴趣的。其中一个是一位叫“百炼真人”的筑基修士留下的炼器手札,其中记载了一门独到的炼器手法。雾隐门中有多人学了这些手法,在炼器一道上颇有建树。 据千幻所说,现在在苏乙储物袋中的封魔铠,还有之前斗法中被千幻毁掉的青铜杖,都是雾隐门集体炼制的极品法器。 让苏乙意外的是,千幻说他们中炼器天赋最高的是苏乙之前擒住的那奇丑妇人,也就是他的三师妹——铁蜻蜓。封魔铠和青铜杖都是铁蜻蜓主导,众门人齐心协力炼制而成的,代表着雾隐门现有的最高炼器水平。 人才啊! 苏乙就喜欢这种有一技之长的人才。 铁蜻蜓当然不是外表那么奇丑无比,恰恰相反,她是个亭亭玉立的美女。之所以是现在这样的样貌,乃是得益于一件奇葩的法器——千幻面罩。 这面罩可以让人变化成各种各样丑陋的形象,再配合装扮,即使是筑基期修士都看不出其化妆过的痕迹。 苏乙是知道铁蜻蜓是易容过的,但他也看不出其易容过的痕迹,可见此物的确巧妙。 此物之所以叫“千幻面罩”,顾名思义,自然是千幻炼制而成。这是千幻的得意之作,他自己也有这么一副。说到这千幻面罩,就不得不提雾隐门的传承玉简中最后一门让苏乙感兴趣的术法了——“千幻诀”。 千幻原本并不叫此名,正是因为他修炼了这千幻诀,才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 这千幻诀能被千幻当成主修功法,自然有其非同寻常之处。其中不但有适合他的带有幻术性质的水属性功法,还记载着各种各样的奇妙幻术和伪装易容之法。 这些术法大都很偏门,可也都很实用。其中有些术法苏乙也很感兴趣。 但还是那句话,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解决不了苏乙的当务之急。 雾隐门的术法库中没有能压制苏乙煞气的办法! 苏乙倒不怀疑千幻藏私,这些人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掌握了一些特殊技能的练气期散修,见识其实极其有限,在他们这里找不到压制摄青之气的办法太正常不过了。 苏乙收起这些玉简,拿出白虎的那个储物袋,深吸一口气,露出期待之色。 这储物袋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若是还是没有办法,那他就只能暂时先用隐灵术暂时遮掩摄青之气,然后再去另外寻找化解压制摄青之力的办法了。 只是天下之大…… 苏乙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将神识探入眼下的储物袋之中。 储物袋原本是布下禁制被封印住的,筑基期修士的封印手法非同小可,以苏乙练气一层的修为肯定是打不开的。 但聂小倩很贴心在这一路上就不断冲击这储物袋的禁制,甚至是不惜代价极力破解,她是知道苏乙很可能需要这储物袋中的东西的,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找到这处洞穴后不久,储物袋终于被她破解开来。 这储物袋是苏乙见过最大的储物袋,里面容量很大,而且放满了各类东西! 首先印入苏乙眼帘的便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灵石!足有数千块之多的灵石! 发财了! 苏乙见此大喜,这都是他修炼的保障,这一年多的修炼使得他的灵石库存早就消耗所剩无几了,现在有这么多灵石,足够他再修炼好多年了! 苏乙很快发现除了这一大堆灵石外,还有约莫二十多枚灵石是单独放在一边的。 这些灵石明显更大更饱满,其中蕴含的灵气也远远比一边的普通灵石更多! 这是中阶灵石! 苏乙心中又是一喜! 他是知道在这个世界,灵石和法器一样,分为四个等级的。但和法器的常见不同,寻常修士一般所能见到的只是低阶灵石,这也是修行界最通用最普遍的灵石。 更高级的中阶灵石,就只有在筑基和结丹修士之间流通了。 至于高阶灵石,则是在结丹和元婴大能之间流通的货币。 还有极品灵石,就是在元婴大能眼中也十分珍贵和罕见,可遇不可求。 中阶灵石比起低阶灵石来说,可不止是蕴含灵气更多这么简单。 它的灵气也更加精纯,而且有些所需能量极大的大阵或法器,甚至是一些威力极大的术法也需要中阶灵石来充当动力源。 就苏乙知道的,韩立无意中发现的那个可以往返天南大陆和乱星海之间的上古超长传送阵,就只能用中阶灵石启动。 这二十多块中阶灵石绝对是宝贝,不能轻易动用。 苏乙强忍激动,继续查看储物袋中的其他东西。 很快他的眼皮子就直跳。 法器!上百件法器! 虽然大部分都是低阶法器,但其中还是有十余件中阶法器,还有三件极品法器! 其中最珍贵的当然是白虎所用的符宝千机环了! 现在这些东西都是苏乙的了。 就算苏乙不用这么多,以后遇到什么交易会,拿出去换灵石也是极好的。 然后是药草,各种各样的药草,其中还有一些百年份的药草。 这些药草其实价值很高,但有了韩立,对苏乙来说它们反倒是价值最低的。 苏乙也没兴趣去仔细鉴定甄别这些药草,很快把目光投向储物袋中别的区域。 一堆乱七八糟的灵符和阵旗、阵盘,这些苏乙也没时间去一一研究它们,倒是挨着它们存放的七八种飞行法器让苏乙心中又是一乐。 不用想,白虎储物袋这些东西肯定是他劫掠而来的,这些飞行法器原本应该也都有各自的主人,但现在都便宜了苏乙。 付小卓和聂小倩都各自有各自的飞行法器,但她们用的都是低阶的飞行法器,甚至苏乙用的墨玉梭也只是中阶偏低。但这里的飞行法器其中有四件都是高阶飞行法器! 这也是正常,飞行法器的作用不光是保命,往往也代表着逃命的速度,一般修士宁肯自己当做武器的进攻法器威力低一些,也一定要保证自己用来保命的飞行法器要高级一些,所以很多修士都会砸锅卖铁为自己搞一件高级飞行法器。 这四件飞行法器中,有两个飞舟,一个飞盘,还有一个女性向的飞绫,各个都看起来不凡。 苏乙几乎是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已经决定好了它们的去处——苏乙自己、宁采臣、聂小倩和付小卓二女,四人刚好一人一个。 完美! 这储物袋里的东西截止目前为止,已经很让苏乙惊喜了。其实一般的筑基修士储物袋中的东西肯定没有白虎的这么丰厚,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白虎是专门做无本买卖的,所以他才这么富有。一般的大派弟子都不可能有他这么深厚的家底。 当然,这只是从数量来看,若是论质量和价值,那就不一定了。 苏乙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越过了储物袋中的凡俗杂物区,最后落在了一角的功法秘籍区域。 白虎储物袋中的功法竟多达数百本,各类五行功法,可惜大都是练气期的,只有一本筑基期的火属性功法,苏乙也用不到。 除了这些功法,还有一些记载着特殊术法和杀伐、隐匿、防护等功效的秘籍,这些秘籍涉猎涵盖之广,让苏乙大开眼界。 苏乙只是随随便便翻了其中十余本,就发现自己对其中至少一半术法都非常有兴趣。 他强压自己的探知欲,暂时不再去翻看自己不需要的类型,重点看一些有可能记载压制、化解煞气,以及和神识有关的秘籍。 但随着苏乙一本本翻阅,最终他越来越失望,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这些秘籍倒是大多都很实用,但却没有一本是苏乙所需求的。 它们都不能解决苏乙现在的失衡问题。 直到苏乙翻阅完了所有的秘籍功法,他失望摇摇头,正要把神识抽离储物袋,突然一怔,想到一件事。 他立刻急切翻找起来,很快在白虎储物袋中最不起眼的凡俗杂物区,找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赤色玉简。 玉简上书三个大字——煞妖诀! 这才对了嘛! 苏乙松了口气,除了临走前千幻亲手从白虎尸体里挖出的火属性煞丹,这本《煞妖诀》才是白虎最有价值的遗物,也是苏乙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之前的《金煞夺命掌》和木老怪的《阴阳逆乱血煞功》,前者只是最低阶的炼煞法改编,后者也是从黒煞修罗功中衍化出的另类功法。 倒是这煞妖诀,除了是个坑外,本身算得上是黑煞教核心传承,也是比较高级的功法。 其中最厉害的化煞妖化之法,让整个越国的散修都闻风丧胆。 苏乙从储物袋中取出此玉简,将其按在自己眉心,仔细查看起其中内容。 这种记载高级功法的玉简一般都不是单纯文字记载,而是用特殊的法诀,用神识烙印在玉简之中。想要查看这种玉简也需要以神识来查探。因此,这给了一些失去肉身的修士一些可趁之机。 这些修士把残魂隐藏在玉简之中,将玉简伪装成某种厉害的功法,吸引想要修炼这类功法的修士放开神识来查探,然后他们趁机夺舍。 还有些功法玉简也被功法原主人做过手脚,暗含一些歹毒手段,或者是某种考验。若是前者,便是纯粹不怀好意为了害人;若是后者,可能是专门为测试得到此法之人的修炼资质而设。 还有一种特殊情况是一些家族传承的秘法,需要家族血脉之力才能打开。 而苏乙之所以不担心这些问题,是因为就算这玉简被黑煞教教主本人动过什么手脚,他也丝毫无惧。 但这种情况也没发生,苏乙很顺利就读到了煞妖诀中的全部内容。 看完后,苏乙深深皱起了眉头,目光中有惊喜,也有疑虑。 他有些后悔让宁采臣先走了。若是此子还在,倒是能借用他在这方面的天赋,为自己筹谋一二,评估一下这煞妖诀的危害性。 这煞妖诀修炼的核心就是凝结煞丹,所有的修炼步骤,都是为这核心而服务的。 可苏乙很清楚,这煞丹一旦凝结而成,他的性命修为就会被黑煞教主控制,人家一旦施展特定的法诀,他靠着煞妖诀修炼出的所有力量,包括这修出煞丹的肉身,都要给人家做了嫁衣。 要修炼吗? 1670、收尾 这是摄青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亮相,初次战绩是筑基圆满修士白虎毫无反抗之力,当场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战果耀眼。 在原本的世界中,摄青免疫一切术法,事实证明这项逆天的特征在这个世界依然存在,或者说至少摄青可以免疫筑基修士的法力,所以白虎临死前的反击才对苏乙造不成半点伤害。 摄青手下无亡魂。虽说摄青不像是黄父一样以鬼为食,但被摄青杀死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变成鬼的机会。在白虎被苏乙捏碎心脏的那一刻,他的精魄灵魂就全部化作养分被摄青吸收了。 这也是摄青与生俱来的本能,这一切的发生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苏乙自己都无法遏制和掌控。 其实白虎一身气血对摄青来说也是大补之物,摄青之所以比黄父更让人闻之色变的原因不止是摄青够强,也是因为其嗜血的天性。一个正常的摄青是以生人的血肉之躯为食的,苏乙之所以能克制这种天性,一是因为他并非完全体的摄青,二是因为他经历百年红尘炼心,吸收七情六欲,以人性压制住了摄青的天性。 若非如此,苏乙早就成为一个毫无人性淡漠残忍的邪恶魔王了。 此刻也是,当苏乙捏碎白虎心脏的那一瞬间,后者的魂魄瞬间便被苏乙给吸收了。而白虎妖化的肉身就像是一块散发着香气的美味蛋糕一样,对苏乙产生致命的诱惑。 苏乙几乎是拿出了全部的毅力才勉强克制住了这本能的冲动,往后一步退出,让自己的摄青之魂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远离了白虎的尸体。 只剩下一具躯壳的白虎无力仰倒下去,重重摔落在尘埃之中。 这边,苏乙的肉身探出密密麻麻蜿蜒蠕动的血丝,将发散着翠绿光彩的摄青之魂完全覆盖,重新拉进了肉身之中。 苏乙的身体渐渐透出绿光,他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中的淡漠和邪恶良久才渐渐褪去,恢复了苏乙本来的色彩。 他活动了下眼珠,环顾四周。 由于白虎身死,千幻身上的赤色绳索也失去控制松动开来,使得后者恢复了自由。刚刚失去双腿对凡人来说也许是不死也去半条命的严重伤势,但对修士旺盛的生命力来说,肢体的残缺显然不足以致命。 可千幻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面色煞白瑟瑟发抖! 不光是他,就连不远处的聂小倩也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看着苏乙,和苏乙熟悉的眼神一对视,聂小倩忍不住一个激灵,颤声叫了声“公子……” 苏乙面无表情微微颔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收敛的一身摄青之气再次透体而出难以压制,而且现在“东风压倒西风”,要是再不想办法,只怕翡翠骷髅头再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苏乙不可能再耗费一世时间去收集七情六欲来压制摄青之气,就算他想也未必再有这样的机会。所以要是不想彻底变成摄青尸妖,他必须在这个世界就想出彻底解决这个隐患的办法。 而现在,他必须想办法暂时收敛隐匿自身摄青之力,否则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见不了人,一旦被别的修行人看到,必定会被喊打喊杀。 不光如此,再次动用摄青之力也会影响到他的性情,让他变得淡漠冷血。 虽然这次的影响不大,他的本性很快恢复。但下次呢?再下次呢? 因此除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能轻易动用摄青之力。 这些念头在苏乙脑海中一闪而逝,目光再次落在了千幻脸上,缓缓开口道:“我要你们隐匿修为压制自身气息的功法。” 苏乙开门见山,提得理所当然。 千幻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他觉得自己刚才仿佛看到了一尊“邪神”! 是的,那一定是神!否则筑基圆满且妖化的白虎怎会根本没有反击之力,就此魂飞魄散? 千幻曾有幸见过结丹修士,但就算是他见过的那位结丹修士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以及给他的感觉,都绝对比不上苏乙刚才摄青出窍时给他带来的恐怖。 “我们雾隐门到底惹了个什么人……”他甚至对苏乙再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满心苦涩。 千幻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十余张玉简,操控其缓缓飞到苏乙面前,略显虚弱恭敬道:“这是我雾隐门全部传承功法,是我们门中核心弟子自愿贡献功法充实门派传承库。前辈所需的隐匿修为和压制气息之法,全在其中。” 千幻不得不这么大方,因为他很清楚苏乙如果想要,就算什么都不说杀人夺宝,他也没有半点脾气。而且他的储物袋之前已经落在苏乙手里,是人家又重新还给自己的。现在人家开口问自己讨要,已经是很顾忌自己脸面了。 给脸就得接着,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接着。 苏乙一挥衣袖,便将这些玉简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 “小倩,打扫战场!”苏乙又淡淡吩咐道,他强行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去看白虎的尸体,他怕自己忍不住。 “是,公子。”聂小倩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管公子是什么样子都不会害自己…… 她今天才知道,哪怕苏乙没有燕赤霞帮忙,也能轻松灭了木老怪。 怪不得当时公子那么自信有底气,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原来公子这么强大! 她当然也认不出摄青,但她本就算是“孤陋寡闻”,只当是自己见识不够。 但聂小倩和千幻都看得出也猜得到,苏乙这种“邪神出窍”的手段似乎有很大反噬,他明显在强行压制这种反噬。 苏乙重新闭上眼睛,突然抬脚往地上狠狠一跺。 轰! 大地震颤,一抹三色光彩从地底冲天而起直奔苏乙面门,速度快到极致! “小……”另一边的千幻见状面色大变失声大叫。 但他只喊出一个字,便猛地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像是能吞下三个鸡蛋,一脸难以置信。 他看到苏乙竟一把捏住了那三色怪虫,后者在苏乙手中疯狂挣扎,吱吱乱叫! “这不可能!”千幻一副被颠覆认知般破腔叫道。 “你认识这东西?”苏乙捏着三色怪虫,感受到其挣扎的力度不断加大,并尝试用它长满细长尖牙的嘴撕咬自己。 但在摄青之力的控制下,它的小命完全在苏乙一念之间。 这虫子之前给了苏乙很大威胁,摄青不出时,苏乙根本不敢让其碰到自己。 而它将一个尸煞生生吞噬吸收掉的场景,现在还让苏乙心生寒意。 这虫子的诡异和强大让苏乙印象深刻。 摄青出世,一切有形物质对摄青来说都等同于无,隐藏在地底下准备偷袭自己的这只怪虫苏乙自然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只不过那虫子被摄青之气所摄,加上主人身死,它便一直躲在地底下没有动静,仿佛在装死。 只可惜苏乙却不想任由它躲着。 “此虫名为三光噬血虫,乃是天下最歹毒的魔道邪虫之一,据说是要血祭至少百条性命,才能孵化此虫的虫卵。若要此虫成活生长,就必须让其不断吞噬人命。我知道白虎也是无意中在一处古时遗迹中发现此虫虫卵,从此便如获至宝,将其催生成长。白虎因为此虫凶名赫赫,此虫也是除了千机环外,他最强的手段。” 说到这里千幻顿了顿,畏惧看了眼苏乙又道:“前辈,此虫只要碰触到人的肉身,便会瞬间吸噬人的血肉,就算是筑基修士都不敢让此虫碰触到自己的肉身。而且此虫速度极快,又能攻破一般的防护手段,是以才让人闻之色变。没想到前辈居然赤手空拳擒住了它……真是匪夷所思。” “此虫可否降服?”苏乙皱眉又问道。 “绝对不会。”千幻很肯定地摇头,“此虫只有在虫卵时才能被人祭炼认主,而且一经认主,绝不会再背叛。” 苏乙点点头,也认可这点。因为他感应到了这虫的智力应该很低,而且极其桀骜凶残,不管他如何用摄青之气折磨和吓唬,此虫一直都试图吸噬他血肉,从未停止反抗。 噗! 下一秒,这三光噬血虫的脑袋便轰然炸开,被苏乙随手丢了出去,然后再屈指弹出一个火球,将其烧得一干二净。 这只凶残的奇虫就这样从世间彻底消失了。 千幻心里一颤,暗叫一声可惜,但心里也再次暗暗佩服苏乙的果决和狠辣。 这种不为己所用就彻底毁去的行事风格,暴露了苏乙骨子里的狠辣个性。 “公子,东西都收回来了。”聂小倩恭敬捧着一只储物袋双手奉上,白虎的遗物全在里面,包括他那珍贵的千机环,还有身上的封魔铠和之前困住千幻的赤色绳索。 一个筑基圆满的修士储物袋中有什么? 苏乙有预感,这一定是自己来到这世界后发的最大的一笔横财。 不过他此刻没什么兴趣去清点收获,只是接下储物袋随手挂在腰间,又重新看向千幻,淡淡问道:“黑煞教的人是冲着你们雾隐门来的,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千幻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还是到了要摊牌的时候。 若是在苏乙表现出能秒杀筑基圆满修士的实力之前,也许千幻还会绞尽脑汁跟苏乙周旋一番,看看能不能从苏乙手中全身而退,带着剩余的雾隐门人远走高飞。 但现在,他熄灭了所有的小心思。 而且他现在完全可以确定苏乙和黑煞教毫无关系,现在苏乙杀了白虎,黑煞教也一定不会放过苏乙。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雾隐门自黄门主身死后,便失去了依仗,他虽然是炼气十三层,但一天没有筑基,雾隐门就永远只是任人宰割的小虾米,只能东躲西藏整日担惊受怕勉强生存。 这样的日子千幻过够了,更别说他现在还失去了双腿。 千幻深吸一口气,面色肃然看着苏乙,压下心中纷乱的想法。 “前辈,不知道您对黑煞教了解多少?”他没有回答苏乙的问题,反倒是问起了苏乙。 那我可知道得太多了……黑煞教的教主就是越国的皇帝,这就是黑煞教最大的秘密,这件事只怕连黑煞教内部高层都所知甚少,别说外界了。 “小倩。”但苏乙并没有回答千幻的问题,而是示意让聂小倩来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表面来说,苏乙所知道的关于黑煞教的一切,都来源于聂小倩和燕赤霞。 “千幻先生,实不相瞒,我家公子和黑煞教结怨并非只在今日,我们之所以来广贵城,其实也是为了躲避黑煞教。从这点来说,你我双方其实是友非敌。”聂小倩很聪明,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表明了己方的立场,其余却什么都没透露。 千幻咬牙道:“越国是七大派的地盘,但七大派高高在上,根本不管人间疾苦。他们把持着筑基丹,断绝我们散修晋升之路,然后又搞出十年一度的升仙大会,让散修们斗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根本不能团结一致。黑煞教血祭凡人,甚至到处捕捉散修,这件事七大派不是不知道,但他们根本不加理会,听之任之!甚至,跟七大派有关的一些家族暗中还和黑煞教同流合污,一起残害散修!” 说到这里,千幻看向苏乙悲戚道:“苏前辈,晚辈不知道您的来历,但我敢肯定您一定和七大派无关!也跟黑煞教无关。那您一定要小心了,因为黑煞教对您这种实力强劲的前辈一向志在必得,而七大派那些高高在上的弟子们也最喜欢您这种毫无背景的闲云野鹤!” “黑煞教一定会想尽办法捕获您,那些大派弟子会把您当成历练对手,络绎不绝来找您挑战!他们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他们会施展一切手段来对付您,但您绝不能伤他们分毫,否则就是得罪了其背后的宗门!” “这也就罢了,您如果是筑基境界,那七大派一定会派人里调查您是怎么筑基的,如果您说不清楚,那便是天大的祸事!” (本章完) 1671、阻道 筑基丹,永远是横亘在散修面前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在越国,炼制筑基丹的丹方和原材料全部被七大派把持,而且筑基丹本身资源紧缺,便是七大派内部弟子都尚且要争抢,再加上各大修仙家族也要用各种资源换取筑基丹,这就导致若无意外筑基丹根本不会流落外界,那些没背景没实力的散修也注定此生和筑基无缘! 没有筑基丹绝不可能筑基,这对为求长生而修仙的人绝对是不可接受的。 孤室青灯数十年如一日打坐苦修,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活得更久,超脱生死吗? 偏偏被一枚小小丹药断绝了希望。这叫什么? 这叫阻道之仇! 越国七大派对于所有的散修来说,都有阻道之仇,此仇不共戴天。 但散修能怎么样呢?他们连筑基都做不到,而在七大派中,不能筑基的弟子连内门都进不了,只配做杂役。 七大派会担心一群和杂役一般实力的人对自己心怀怨恨吗? 何况这群杂役一般的人还一盘散沙,根本不成气候。 七大派每十年举行一次“升仙大会”,外界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七大派为了平息散修们的怨气,安抚散修,所以给了散修们一个晋升途径,不至于彻底断绝散修的希望。 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七大派自家门派里的杂役们也没有希望晋升了,而且还要被层层盘剥,如同苦力奴隶一般过活,七大派在乎了吗? 连自家门派的底层都不在乎,人家岂会在乎跟他们毫无关系的外界散修? 修行界奉行的真理一向都是弱肉强食,千万年来都没变过,指望大道争锋的修行界对底层慈悲,这无异于寄希望于狮虎豺狼这些野兽都去吃素。 所以真实的情况是七大派把散修们当成蛊虫来养,不管不问,任由你们自生自灭。每过十年抛出点甜头来让你们互相厮杀,打得天昏地暗。凡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脱颖而出的,那一定是好苗子,可以收入门中补充新鲜血液。 而门派付出的代价只是一枚筑基丹而已,何况这筑基丹你还不白吃,吃了以后你是要给门派卖命,然后被利用致死的。 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不做白不做,这才是真相。 苏乙当然知道这世界的规则,他虽然是炼体修士,但这些规则对苏乙来说并非全无影响,他也并非不为此头疼。 聂小倩筑基十二层了,付小卓和宁采臣天赋都不错,也迟早会修炼到炼气十三层的境界。如果他们到了被筑基丹卡住而不能晋升的时候,苏乙怎么办?放弃他们?让他们自谋生路去? 那苏乙现在的经营和投资岂不白费? 别觉得苏乙现在带了一群拖油瓶,除了给苏乙添麻烦他们一无是处,这种想法都是短视的。 修行四大要素——财侣法地,其中最重要的要素就是“侣”。 侣,道侣也。这里说的道侣可不是狭义上的夫妻伴侣,甚至都不是同辈论交的修行通道,而是在修行途中一切对你有助力的人。 带你踏上修行之路的师父算道侣,和你共同进步的师兄弟朋友是道侣,你的徒弟后辈们,也是你的道侣,因为这些人对你来说都有帮助。 比如聂小倩、付小卓和宁采臣,哪怕是现在,他们也能帮苏乙做很多事情,让苏乙在修行路上能更心无旁骛,更别提宁采臣还在功法研究上非常有天赋。 等以后这些人成长起来,他们的帮助对苏乙来说那就更大了!尤其是他们各个都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也许苏乙到时候只管修炼和把握大方向,在财、法、地其他三方面要素上,都不用他过多操心了。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修行门派的原因。那些元婴大能们吃饱了撑的搞出这么一大摊子后辈来吃自己的用自己的喝自己的,难道就是为了自己死后道法不至于断绝? 修行人只修此生,连自己的来世都管不了,谁会为了身后事这么大张旗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为了利益二字。 门派大了,才会有更多的劳力去满世界为你攫取各种资源,有人为你赚灵石,有人为你种灵草,有人为你炼器,有人为你研究功法…… 而你作为门派顶级战力,你的赫赫威名,就是赚取这些利益的不二法门。你甚至什么都不用付出,连门派都有后辈替你维系运转,你只要好好修炼好好活着,就是对门派的最大贡献。 这才是那些大能们创建门派的真正原因。 修行人没人不需要“侣”,哪怕是韩跑跑这种人不也频繁加入各种门派势力,才能更好为自己谋夺好处? 抱团生存是几乎所有生灵的生存本能,苏乙也不能例外。他现在实力还弱,好像只要找个地方苦修就行,看起来似乎一个人更好。但实际上他不得不未雨绸缪。他不可能对这个世界的资源一无所求。 丹药、阵法、灵符、功法、灵石、法宝…… 苏乙难道都要靠自己去搞到这些东西?这是不现实的,所以他需要未雨绸缪培养自己的道侣。 他没能力去找那些实力强大高高在上的强大修士做自己的道侣为自己做事,他就只能培养这些底层有潜力的选手,期待他们成长起来后回报自己。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庇护他们,带领他们找到一条出路。 这是双向奔赴的好事,也就是双赢。因此,筑基丹这座大山虽然距离苏乙很远,甚至有可能这座大山根本不会阻拦苏乙的前程,但苏乙也不得不为此头疼。 苏乙的头痛雾隐门有,黑煞教也有,所有抱团生存的散修团体都有。 大家都在拼命为自己的团体寻找出路,而七大派根本不在意这群蝼蚁们想什么或者做什么,他们只会在这群蝼蚁们似乎做出什么成果或者有意思的事情的时候,投下关注和探寻的目光,而散修们的生死前程,也往往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曾经有散修团体以诈骗各派弟子手中筑基丹为途径,结果这些人都死得很惨。 有人走邪门歪道搞夺舍,修鬼道,或者大肆血祭凡人,这些散修也都成了七大派弟子“除魔卫道”的对象。 黑煞教盘踞越国这么久,他们也在血祭凡人,甚至血祭散修,为什么七大派不闻不问? “因为黑煞教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千幻咬牙恨声说出了其中隐秘和原委。 因为筑基丹的紧缺,修士们开动脑筋探索一切能替代筑基丹的途径。绝大多数人都失败了,但还是有一些机缘奇特、天赋出众之辈能找到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来,另辟蹊径,获得成功。 就比如黑煞教。 “黑煞教成立也就是这数十年的事情,但这数十年中,他们吸纳了许多筑基散修,自己也培养出了一些筑基散修高手。势力越来越庞大。”千幻声音低沉道,“这就是因为黑煞教掌握着一种独特的血祭之法,这种血祭之法不像是寻常那些魔道邪门之法后患无穷,而是炼煞为丹,让自己的身躯妖化或者尸化,不走寻常练气、筑基的途径,让自己修炼成堪比筑基修士的高手!” “白虎就是黑煞教培养出的高手!他所修炼的煞妖诀,还有黑煞教另一门功法黒煞修罗功,都是这种可以避过筑基丹,也能达到筑基期的功法!但这种法是通过不断血祭凡人才能晋升,而且要承受煞气反噬的代价。据说这种功法修炼到第二层就能让肉身部分妖化,媲美练气后期境界的实力!” “要是练到第三层,就可以让身躯完全妖化。到了第四层,就会在体内结成煞丹,堪比筑基后期甚至是筑基圆满的修士,白虎就是这种境界!” “牺牲一些凡人或者低阶修士,就能取代珍贵的筑基丹,这样的好事,足以让很多人眼红。只可惜黑煞教的法也有缺陷,那就是这种法永远达不到结丹境界,修为到了白虎这个地步,也就到了极限,彻底断绝前路不说,还要承受越来越严重的煞气反噬,其身体迟早会彻底煞化,神智也会彻底被煞气抹杀,最后沦为只知道杀戮的疯子和怪物!” “但即便是这样,黑煞教的法也是值得尝试和探索的一条路,所以很多修仙家族都和黑煞教暗中有来往,他们寄希望于黑煞教能解决煞气隐患,利用黑煞教功法为自己的家族培养一批筑基期高手作为中坚力量!” “除此之外,七大派对黑煞教的存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乐见其成。毕竟黑煞教要是解决了煞气反噬和不能结丹的问题,受益的是整个修行界!” 说到这里,千幻长长吐出一口气,黯然道:“正是因为如此,黑煞教的恶行一直都被七大派和各大家族包庇,他们任由黑煞教四处作恶,屠害散修。他们甚至会主动放出一些诱饵功法让凡人修炼,很多凡人武林中人修炼了这些急功近利的邪功,最终被他们所控制,沦为可悲的血食。” 聂小倩闻言眼神黯然,显然是想到了自身。木老怪不就是这样的人?木老怪血祭凡人,将她们四个培养成炉鼎留在身边,在遇到苏乙之前,她一直都很确定,等待自己的命运一定是被木老怪或者黑山老妖吟辱至死,吸干修为和血肉。 她也一度怨恨上苍不公,为什么黑煞教如此作恶,却没人替天行道,降妖除魔。 现在他知道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冷漠而残酷,根本不管她们这些底层蝼蚁的死活,在他们眼中,她们的命比起黑煞教存在的价值来说根本一文不值。 她们是被牺牲和放弃掉的蝼蚁而已。 而苏乙知道得更多。 苏乙知道,黑煞教的煞妖诀等功法也是陷阱!但凡是练出煞丹的修士都会沦为补品,最后被真正幕后之人集齐五行煞丹合而为一后,其实力堪比结丹! 这才是黑煞教终极隐秘! 这个隐秘只怕除了那位教主,现在天南大陆上还无一人知晓。否则这种法一定会引起七大派真正高层的兴趣。毕竟结丹期的战力对于各大门派来说也是绝对的主力了。为了增强门派实力,一定会有人不惜任何代价走这条路的。 “黑煞教一直都致力于解决自身功法缺陷,因此,散修中但凡有筑基成功者,一定逃不过他们的阻杀!”千幻神色黯然继续道。 散修们也不是绝无可能筑基,毕竟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 有的散修为某个门派立下大功,或者办成某件很重要的事情,又或者做出一些重大利益交换,他们其中也有人会获得一枚筑基丹,从而筑基成功的。 这些筑基途径经得起溯源的散修也就罢了,关键是有些散修的筑基途径经不起溯源,他们就要躲避七大派盘查了。 而比七大派消息更灵通的黑煞教,就将贪婪的目光放在了这一部分群体的身上。 他们四处捕猎这类筑基途径不明的散修,不光是为了血祭他们,也是为了探明其筑基之法,看看能不能帮助和完善自家的功法。 这么多年来,他们显然也是曾有过成效的,因此他们对这样的事情更加不遗余力。 “我们雾隐门,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散修为了抱团生存而成立的门派。”千幻终于说到了重点,“我们这些人互通有无,毫无私心共享功法,对抗躲避黑煞教,也一起共同修炼,本来以为一直都会这样下去,谁料有一天,之前被我们共同推举为门主的黄商道友突然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机缘!” “是不死女?”聂小倩猜到真相,神色一动问道。 千幻缓缓点头,满脸凝重看着苏乙:“不错,就是不死女!遇到不死女之前,黄门主已被卡在炼气十三层近十年了!那时他为了寻求机缘而游历别国,途中遇到一个濒死的少女,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其救活带在身边。此女便是不死女!” “当时,黄门主并不知道此女特殊,只是觉得这女孩就是区区凡人罢了,直到有一次黄门主无意中感慨筑基之难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1672、投效 对于已故的雾隐门前门主黄商来说,那天随意一句抱怨引发的变化,不光颠覆了他半生的认知,也让他至死都匪夷所思,不能参透其中缘由。 “筑基是什么?”那一天,被他救下的那个小姑娘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好奇问他。 “筑基就是筑道基,我们修行人以练气为始,练气十三层,便是以灵气打通十二经脉,最终灌注丹田,使得四肢百骸和丹田中全部充盈灵气。”黄商耐心解释,“到了这一步,就得借助筑基丹的功效,使得体内灵气液化全部存于丹田之中,再生出先天真火,水火相济,便算是筑基成功了。” 黄商说完后还自嘲一句:“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总之,就是难、难、难!” 但他不知道的是,小姑娘被他这么一说,却立刻明白了其中道理,仿佛她天生就懂得这些似的。 “大叔,你特别想筑基吗?”小姑娘又问。 “怎么不想?朝闻道,夕死可矣。若能筑基,便是拼死一搏我也愿意。只可惜,我想拼都没机会。”黄商十分沮丧。 “大叔,我帮你。”小姑娘眼中闪过坚定,伸出双手握住了黄商的双手。 黄商根本没有在意一个小姑娘不切实际的言语,正要笑呵呵说笑几句,不料一股磅礴生机突然如奔腾的河流般狂涌入其体内! 黄商一惊非同小可,但这生机极为庞大,若是不加以疏导引流只怕经脉丹田瞬间就会被撑爆! 黄商不敢怠慢,急忙闭目止念开始运行周天。让他惊喜的是,这股生机在飞速帮他将灵气液化,灌注入丹田之中。 很快,先天真火也被点燃,随着真火的加入,灵气液化的速度更快了! 而这原本是必须借助筑基丹才能完成的步骤,竟在这小姑娘的帮助下轻而易举跨过! 黄商心中的惊骇和狂喜简直无以复加,但更多的是不解。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点? 一切都很顺利,黄商的筑基可以用水到渠成来形容。筑基成功后,他生怕境界不稳,抓紧时间继续巩固境界,直到一天后他才睁开眼睛。 他正满心复杂和惊叹要找小姑娘一问究竟,但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具形容枯槁、头发花白的干瘪尸体。 小姑娘死了! 生机耗尽、油尽灯枯而死! 黄商惊呆了,他不可置信再次确认,但小姑娘的尸体都僵化了,显然已死去多时。 黄商又惊又惧,凌乱良久才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小姑娘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她把她磅礴的生机都给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小姑娘会牺牲自己而成全他筑基? 为了报恩? 尽管这事情匪夷所思,但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黄商心情颇为复杂感慨,既有多年夙愿一朝圆满的满足和欣喜,又为小姑娘舍身报恩的义气和悲壮而震撼,同时更大的疑问是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为什么会做到这一点? 黄商本以为这一切永远都不会再有答案了,毕竟小姑娘已经死了。 他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将小姑娘厚葬。为了让小姑娘走得安详,他甚至专门去找了一位种植灵植的老友,用上好的千年古木打造了一副小巧棺材,用来放置小姑娘的尸体,以表达自己的感激和哀思。 他在下葬了小姑娘后,特意在小姑娘墓前打坐了三天三夜,想要多陪伴这个不知名的为他而死的小姑娘。 但第四天清晨,正在他打算离去的时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小姑娘的坟头上,花草树木疯狂生长,一股浓郁磅礴的生机从坟墓中爆发出来。 在黄商目瞪口呆之际,随着一声非人的啼鸣从坟中传出,下一秒,寒气猛地铺天盖地而来,一根根迷幻光彩的羽毛从坟中穿出,跟着一个巨大的七彩凤凰从坟中破土而出! 这凤凰浑身如冰雕玉琢般晶莹剔透,却透着七彩迷离的色彩,迷幻而美丽。 然而其散发的磅礴威压和透骨寒意,让黄商很快从极度震惊中清醒过来。 尤其是当着凤凰冷漠而暴戾的眸子落在黄商身上时,他更是一个激灵,拔腿就跑。 冰凤仿佛根本不认识他,开始疯狂攻击黄商。黄商因为猜到这冰凤就是小姑娘,根本不忍攻击伤害她,只是拼命呼唤解释,想要唤醒冰凤的神智,直到他被冰凤打伤后,他才不得不下狠手攻击冰凤要害。 这冰凤虽然强大却毫无神智,只靠本能蛮力战斗,所以黄商很轻易就伤到了冰凤。 也许是受到疼痛刺激,冰凤瞬间恢复神智,然后身体急剧变化缩小,恢复成小姑娘的样子,昏迷倒在了地上。 黄商惊魂未定,急忙上前在小女孩身上打上多重禁制,这才如释重负跌坐在地,回想起所经历的一幕幕,他宛如梦中,实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小姑娘很快就醒来了,但对于之前的记忆却是丝毫都无,只是觉得黄商这个人很亲切,愿意跟着黄商走。 黄商几经探查,最终无奈确定,小姑娘真的是失忆了。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去找那个种灵植的老朋友,因为此人精通医术,知识渊博,也许他能为自己解惑。 当然,虽然黄商很信任这位老朋友,却也不会将自己筑基之事告诉他,毕竟这是足以让所有散修都眼红发狂的大事,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这位性情温和的老朋友不心生贪念? 尽管黄商已足够小心,并且编造了一套罗继自洽的谎言,甚至谎称少女之前是指濒死,但却未曾真死。但这位老朋友还是凭着蛛丝马迹猜出了黄商突然筑基和这位死而复生的少女有关,通过一系列设计和试探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老朋友也是卡在练气十二层多年的散修,贪婪冲破了一切情谊和底线,他决定铤而走险,不惜一切得到不死女! 但面对筑基的黄商,他根本没有丝毫胜算。于是他竟想到了散修的公敌——黑煞教。 他竟决定利用黑煞教来c除掉黄商而他则坐收渔翁之利,趁乱带走不死女。 他的计划几乎快成功了。 他引来黑煞教的白虎等人,偷袭围攻黄商。黄商一个新晋筑基修士根本不是对手。尽管拼死用封魔铠封印了白虎,以命换伤让白虎重伤,但他自己也命悬一线,注定一死。 黄商拼着最后的力量抢走不死女,只可惜那个老朋友他没来得及送他上路就被白虎等追兵追上来,他只好带着不死女仓皇逃走。 他利用雾隐门独有的遁术和易容术故布疑阵,放不死女独自逃生,并仓促给千幻留下音讯,简单说了不死女的事情,并说了不死女的容貌特征,最后他怀着必死之心引走追兵慨然赴死。 黄商死了,但他那个贪心的老朋友落在了黑煞教手中,白虎一番拷问后,得知了不死女的存在,这个消息让他如获至宝,一边禀告教主,一边大肆搜索不死女的下落,同时他们也得知了雾隐门的存在,开始搜查雾隐门其余弟子的下落。 黑煞教手眼通天,查到了雾隐门隐居在广贵城中,于是白虎追击而来,捕获并抓住了一个雾隐门人,策反成功后,在雾隐门中埋下了一颗钉子。 他寄希望于雾隐门人得到黄商临死前的线索,一旦不死女出现,他就会立刻得知。 而他自己则躲在广贵城中,通过血祭的方式恢复伤势,还炼化了封印他的封魔铠。 “苏前辈,黄门主临终前被追兵紧追不舍,仓促传给我的信息很少,只说不死女外形是十六七岁少女形象,其手臂有一个赤色圆圈胎记,所去方向是建州,这些都是以我们雾隐门密语记录,其余什么消息都没有。可能是怕被黑煞教妖人截获,他在信中也没有留下任何含有不死女印记或气息之类的东西。” 千幻讲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对苏乙道:“我们雾隐门一直豆子找寻不死女的下落,尤其是我二弟诸葛青云,最是尽心尽力。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最终在惊世堂中发现了不死女的下落。” “但那时我已察觉到门中可能有内鬼,于是便和二弟商议不动声色,暂时继续观望不死女的情况,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带着不死女举派撤离,远走高飞,谁知道……造化弄人,事情竟发展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千幻苦笑连连:“我现在才知道,黑煞教一直都躲在暗中,他们也在等着我们找出不死女。黑煞教太强大了,白虎只是他们中的普通一员罢了,像是白虎这样的敌人,甚至是远远比白虎强大的人,在黑煞教中也比比皆是。” “关于不死女的真相现在黑煞教还只不过略知一二,他们大概只是猜到不死女有可能是黄门主筑基的关键,但他们还不知道不死女直接造就了黄门主的筑基。他们若是知道这一点,也许整个黑煞教,甚至是越国各大修仙家族,还有七大派都会闻风而动!” “我其实早就不该抱有侥幸,觉得凭借我们的力量能保住不死女这个秘密。现在想想,其实我们一直都是自不量力。我们根本没这份实力,反而因为此事害得师弟们惨死……唉,我现在说出这个秘密,也算解脱了。只希望前辈看在我还算坦诚,也念在我们雾隐门已为此事付出惨痛代价的情况下,能够在得到不死女之后,放我们一条生路。” 千幻最后诚恳看着苏乙道:“这个秘密黑煞教已经得知了,我们落在黑煞教手中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一定会躲着黑煞教,因此前辈根本没有杀我们灭口的必要。苏前辈,我们雾隐门还活着的人是生是死,就都在您一念之间了!” 说罢后,千幻满眼期盼看着苏乙,又试探道:“其实我们这些人也各个都有所长,我擅长幻术隐匿易容之法,虽然没了双腿,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做个傀儡义肢,对修为完全无碍。” “我二弟擅长禁制阵法,三妹和六弟擅长炼器,七弟擅长制符一道,前辈若是不嫌弃我们修为低微,我们也愿意从此投靠前辈,效犬马之劳!” 面对千幻期盼的目光,苏乙微微沉吟片刻就笑了笑道:“好,只要你所说都是真的,你和你的师弟师妹都没什么小心思,我愿意接纳你们。” 不等千幻面露狂喜,他随即话锋一转:“但你们别指望我这里就是安全的避风港,我不是七大派的人,也得罪了黑煞教,跟着我,也许你们更加朝不保夕。” “晚辈既然有此提议,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千幻立马郑重表态,“别的兄弟我不敢保证,但三妹、老六和老七三人全听我的!我们实力低微,面对黑煞教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以前我以为凭借我们的隐匿之术可以躲黑煞教一辈子,但现在我知道这想法何其可笑?黑煞教若非图谋不死女,早就灭了我们!” “而前辈修为深不可测,跟着前辈,我们反倒生机更多!就算是以后还是难免战死,我们也绝无怨言!” 苏乙似笑非笑:“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当成炮灰?” “强敌来袭,前辈竟先让您的婢女和高徒先走,如此仁义之人,我不信前辈会这么做!”千幻一脸笃定,“只要我们对前辈忠心耿耿没有二心,晚辈绝对相信前辈会有真心换真心的高风亮节!” “你的路走宽了。”苏乙呵呵一笑,“凭你这话,不管还能不能得到不死女,你这个人我都收下了!” 千幻大喜:“多谢前辈不计前嫌,晚辈发誓日后定当赴汤……” 苏乙一摆手打断他道:“不必发誓,就像你说的,以后我们真心换真心。” “是!前辈说的是!”千幻十分激动。 苏乙又道:“嘉元城暂时不去了,我得找个地方先压制煞气。” (本章完) 1673、收获 在得知不死女竟可以替代筑基丹的作用直接让人筑基后,此女在苏乙心目中的等级显然上升了一个巨大台阶,他想要得到此女的心更加迫切了。 但即便是心急如焚,苏乙也不得不先考虑到自身摄青之力失衡的问题。 这是要命的大事,更加迫在眉睫。 苏乙逃出城时特意选择了和嘉元城截然不同的方向,往此方向向前再拐到西方,便是华岩山脉。在千幻的操作下,三人抹除一切痕迹,避免黑煞教有什么追踪手段察觉到三人去向,然后飞遁一天一夜,才在华岩山脉深处一处无人山涧中寻到一个隐秘的洞穴,三人就在此落脚,布下防护大阵。 苏乙需要处理自身问题,千幻也需要疗伤,聂小倩便充当起护法角色,顺带照顾二人饮食。 雾隐门的传承功法大部分都是很普遍的大路货,这点苏乙毫不意外,毕竟只是一群没什么背景的散修,也不大可能有什么神功妙法。 但其中一些堪称是“奇淫技巧”的小术法和另类法门,的确是很有独到之处,就比如他们的雾隐遁术,此术乃前任门主黄商机缘巧合之下所得,十分适合用于短距离逃亡,是雾隐门人人必修的保命之术,雾隐门也因此术而得名。 苏乙最需要的“隐灵术”,此法以气血为引,剑走偏锋,竟是将凡人武学和修行术法巧妙结合,很不可思议地造就了一门隐藏修为、屏蔽自身气息的巧妙术法。 按照隐灵术中的描述,苏乙是可以彻底屏蔽掉自身煞气的,但也只是让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煞气被压制住,这术法能解决苏乙以后可能面临的麻烦,但对于苏乙现在失衡的状况毫无帮助,这让苏乙十分失望。 雾隐门术法中还有两个玉简中的内容是苏乙比较感兴趣的。其中一个是一位叫“百炼真人”的筑基修士留下的炼器手札,其中记载了一门独到的炼器手法。雾隐门中有多人学了这些手法,在炼器一道上颇有建树。 据千幻所说,现在在苏乙储物袋中的封魔铠,还有之前斗法中被千幻毁掉的青铜杖,都是雾隐门集体炼制的极品法器。 让苏乙意外的是,千幻说他们中炼器天赋最高的是苏乙之前擒住的那奇丑妇人,也就是他的三师妹——铁蜻蜓。封魔铠和青铜杖都是铁蜻蜓主导,众门人齐心协力炼制而成的,代表着雾隐门现有的最高炼器水平。 人才啊! 苏乙就喜欢这种有一技之长的人才。 铁蜻蜓当然不是外表那么奇丑无比,恰恰相反,她是个亭亭玉立的美女。之所以是现在这样的样貌,乃是得益于一件奇葩的法器——千幻面罩。 这面罩可以让人变化成各种各样丑陋的形象,再配合装扮,即使是筑基期修士都看不出其化妆过的痕迹。 苏乙是知道铁蜻蜓是易容过的,但他也看不出其易容过的痕迹,可见此物的确巧妙。 此物之所以叫“千幻面罩”,顾名思义,自然是千幻炼制而成。这是千幻的得意之作,他自己也有这么一副。说到这千幻面罩,就不得不提雾隐门的传承玉简中最后一门让苏乙感兴趣的术法了——“千幻诀”。 千幻原本并不叫此名,正是因为他修炼了这千幻诀,才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 这千幻诀能被千幻当成主修功法,自然有其非同寻常之处。其中不但有适合他的带有幻术性质的水属性功法,还记载着各种各样的奇妙幻术和伪装易容之法。 这些术法大都很偏门,可也都很实用。其中有些术法苏乙也很感兴趣。 但还是那句话,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解决不了苏乙的当务之急。 雾隐门的术法库中没有能压制苏乙煞气的办法! 苏乙倒不怀疑千幻藏私,这些人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掌握了一些特殊技能的练气期散修,见识其实极其有限,在他们这里找不到压制摄青之气的办法太正常不过了。 苏乙收起这些玉简,拿出白虎的那个储物袋,深吸一口气,露出期待之色。 这储物袋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若是还是没有办法,那他就只能暂时先用隐灵术暂时遮掩摄青之气,然后再去另外寻找化解压制摄青之力的办法了。 只是天下之大…… 苏乙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将神识探入眼下的储物袋之中。 储物袋原本是布下禁制被封印住的,筑基期修士的封印手法非同小可,以苏乙练气一层的修为肯定是打不开的。 但聂小倩很贴心在这一路上就不断冲击这储物袋的禁制,甚至是不惜代价极力破解,她是知道苏乙很可能需要这储物袋中的东西的,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找到这处洞穴后不久,储物袋终于被她破解开来。 这储物袋是苏乙见过最大的储物袋,里面容量很大,而且放满了各类东西! 首先印入苏乙眼帘的便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灵石!足有数千块之多的灵石! 发财了! 苏乙见此大喜,这都是他修炼的保障,这一年多的修炼使得他的灵石库存早就消耗所剩无几了,现在有这么多灵石,足够他再修炼好多年了! 苏乙很快发现除了这一大堆灵石外,还有约莫二十多枚灵石是单独放在一边的。 这些灵石明显更大更饱满,其中蕴含的灵气也远远比一边的普通灵石更多! 这是中阶灵石! 苏乙心中又是一喜! 他是知道在这个世界,灵石和法器一样,分为四个等级的。但和法器的常见不同,寻常修士一般所能见到的只是低阶灵石,这也是修行界最通用最普遍的灵石。 更高级的中阶灵石,就只有在筑基和结丹修士之间流通了。 至于高阶灵石,则是在结丹和元婴大能之间流通的货币。 还有极品灵石,就是在元婴大能眼中也十分珍贵和罕见,可遇不可求。 中阶灵石比起低阶灵石来说,可不止是蕴含灵气更多这么简单。 它的灵气也更加精纯,而且有些所需能量极大的大阵或法器,甚至是一些威力极大的术法也需要中阶灵石来充当动力源。 就苏乙知道的,韩立无意中发现的那个可以往返天南大陆和乱星海之间的上古超长传送阵,就只能用中阶灵石启动。 这二十多块中阶灵石绝对是宝贝,不能轻易动用。 苏乙强忍激动,继续查看储物袋中的其他东西。 很快他的眼皮子就直跳。 法器!上百件法器! 虽然大部分都是低阶法器,但其中还是有十余件中阶法器,还有三件极品法器! 其中最珍贵的当然是白虎所用的符宝千机环了! 现在这些东西都是苏乙的了。 就算苏乙不用这么多,以后遇到什么交易会,拿出去换灵石也是极好的。 然后是药草,各种各样的药草,其中还有一些百年份的药草。 这些药草其实价值很高,但有了韩立,对苏乙来说它们反倒是价值最低的。 苏乙也没兴趣去仔细鉴定甄别这些药草,很快把目光投向储物袋中别的区域。 一堆乱七八糟的灵符和阵旗、阵盘,这些苏乙也没时间去一一研究它们,倒是挨着它们存放的七八种飞行法器让苏乙心中又是一乐。 不用想,白虎储物袋这些东西肯定是他劫掠而来的,这些飞行法器原本应该也都有各自的主人,但现在都便宜了苏乙。 付小卓和聂小倩都各自有各自的飞行法器,但她们用的都是低阶的飞行法器,甚至苏乙用的墨玉梭也只是中阶偏低。但这里的飞行法器其中有四件都是高阶飞行法器! 这也是正常,飞行法器的作用不光是保命,往往也代表着逃命的速度,一般修士宁肯自己当做武器的进攻法器威力低一些,也一定要保证自己用来保命的飞行法器要高级一些,所以很多修士都会砸锅卖铁为自己搞一件高级飞行法器。 这四件飞行法器中,有两个飞舟,一个飞盘,还有一个女性向的飞绫,各个都看起来不凡。 苏乙几乎是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已经决定好了它们的去处——苏乙自己、宁采臣、聂小倩和付小卓二女,四人刚好一人一个。 完美! 这储物袋里的东西截止目前为止,已经很让苏乙惊喜了。其实一般的筑基修士储物袋中的东西肯定没有白虎的这么丰厚,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白虎是专门做无本买卖的,所以他才这么富有。一般的大派弟子都不可能有他这么深厚的家底。 当然,这只是从数量来看,若是论质量和价值,那就不一定了。 苏乙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越过了储物袋中的凡俗杂物区,最后落在了一角的功法秘籍区域。 白虎储物袋中的功法竟多达数百本,各类五行功法,可惜大都是练气期的,只有一本筑基期的火属性功法,苏乙也用不到。 除了这些功法,还有一些记载着特殊术法和杀伐、隐匿、防护等功效的秘籍,这些秘籍涉猎涵盖之广,让苏乙大开眼界。 苏乙只是随随便便翻了其中十余本,就发现自己对其中至少一半术法都非常有兴趣。 他强压自己的探知欲,暂时不再去翻看自己不需要的类型,重点看一些有可能记载压制、化解煞气,以及和神识有关的秘籍。 但随着苏乙一本本翻阅,最终他越来越失望,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这些秘籍倒是大多都很实用,但却没有一本是苏乙所需求的。 它们都不能解决苏乙现在的失衡问题。 直到苏乙翻阅完了所有的秘籍功法,他失望摇摇头,正要把神识抽离储物袋,突然一怔,想到一件事。 他立刻急切翻找起来,很快在白虎储物袋中最不起眼的凡俗杂物区,找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赤色玉简。 玉简上书三个大字——煞妖诀! 这才对了嘛! 苏乙松了口气,除了临走前千幻亲手从白虎尸体里挖出的火属性煞丹,这本《煞妖诀》才是白虎最有价值的遗物,也是苏乙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之前的《金煞夺命掌》和木老怪的《阴阳逆乱血煞功》,前者只是最低阶的炼煞法改编,后者也是从黒煞修罗功中衍化出的另类功法。 倒是这煞妖诀,除了是个坑外,本身算得上是黑煞教核心传承,也是比较高级的功法。 其中最厉害的化煞妖化之法,让整个越国的散修都闻风丧胆。 苏乙从储物袋中取出此玉简,将其按在自己眉心,仔细查看起其中内容。 这种记载高级功法的玉简一般都不是单纯文字记载,而是用特殊的法诀,用神识烙印在玉简之中。想要查看这种玉简也需要以神识来查探。因此,这给了一些失去肉身的修士一些可趁之机。 这些修士把残魂隐藏在玉简之中,将玉简伪装成某种厉害的功法,吸引想要修炼这类功法的修士放开神识来查探,然后他们趁机夺舍。 还有些功法玉简也被功法原主人做过手脚,暗含一些歹毒手段,或者是某种考验。若是前者,便是纯粹不怀好意为了害人;若是后者,可能是专门为测试得到此法之人的修炼资质而设。 还有一种特殊情况是一些家族传承的秘法,需要家族血脉之力才能打开。 而苏乙之所以不担心这些问题,是因为就算这玉简被黑煞教教主本人动过什么手脚,他也丝毫无惧。 但这种情况也没发生,苏乙很顺利就读到了煞妖诀中的全部内容。 看完后,苏乙深深皱起了眉头,目光中有惊喜,也有疑虑。 他有些后悔让宁采臣先走了。若是此子还在,倒是能借用他在这方面的天赋,为自己筹谋一二,评估一下这煞妖诀的危害性。 这煞妖诀修炼的核心就是凝结煞丹,所有的修炼步骤,都是为这核心而服务的。 可苏乙很清楚,这煞丹一旦凝结而成,他的性命修为就会被黑煞教主控制,人家一旦施展特定的法诀,他靠着煞妖诀修炼出的所有力量,包括这修出煞丹的肉身,都要给人家做了嫁衣。 要修炼吗? 1674、追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黑煞教作为一个隐藏在七大派眼皮子底下大肆发展数十年的组织,其组织动员能力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这点苏乙在让宁采臣和付小卓先行离开时就有想到,他猜到这两人的逃离只怕不会那么顺利,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起白虎的危害来说,让他们单独走显然生存几率更高一些。毕竟哪怕是和白虎战斗的余波他们也经受不起,在苏乙不能分心他顾的情况下,他们的生死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以苏乙让他们单独走。要是这都走不了…… 那只能怪时也命也。 事实正如苏乙所料,两人出了广贵城不久,就有人拦住了去路。 这是一个身穿捕快衣服,其貌不扬的中年。 他脚踩一只飞舟,似笑非笑盯着不远处的宁采臣和付小卓,不慌不忙把一枚响箭放上半空。 “两位仙师大人匆匆忙忙,要去哪里呀?”这捕快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 宁采臣和付小卓对视一眼,彼此面色都很凝重,他们齐齐把提在手中的瘦小矮个和独眼龙往一边一扔,准备迎敌。 “速战速决!”付小卓声音清冷,一拍储物袋取出飞剑。 宁采臣也有样学样,道:“正合我意!” 说罢两人毫不犹豫掐诀操控飞剑,一左一右飞刺向面前捕快。 “问而不答,没礼貌!”这捕快突然嘿嘿森然一笑,下一秒竟诡异地化为一道黑烟从两把飞剑之间险之又险穿过,直奔付小卓和宁采臣而来。 “去!” 两人急忙指挥飞剑回刺,同时不约而同又掐诀给自己施法安排上灵力护罩。 “阴风鬼爪!”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两人护罩刚成型,随着一声阴测测低吼,两道包裹着滚滚黑雾的手掌齐齐印在两人身上。 只听“砰砰”两声,两人被齐齐打飞出去。 便在这时两人身后的飞剑到了,这捕快却突然凭空伸手一抓,滚滚黑雾迅速形成两道旋风,将两人的飞剑席卷在其内,使其剧烈震颤片刻后顿时失去控制,被旋风高高卷起,向远处飞去。 不远处面前踉跄着止住脚步的宁采臣和付小卓见状顿时吃惊变色,两人急忙掐诀想要召回飞剑。 修士操控飞剑都是有距离限制的,只不过根据个人的法力深厚、技巧熟练度以及神识强度不同,可操控的最大距离限制也不同。 这捕快显然对修士操控法器的局限性非常了解,在控制住宁采臣和付小卓的飞剑的第一时间就操控两人的法器,将其用旋风抛远。 宁采臣不过区区练气四层,实力有限得紧,这下顿时中招,急急掐诀,却失去了对法器的感应,不禁大惊失色。 但旁边的付小卓境界高一些,反应也快,在第一时间就急忙掐诀控制住自己的法剑,顺势再用灵气裹挟着宁采臣的飞剑,使其也歪歪扭扭从黑雾旋风中飞出来,极速返回宁采臣的身前。 “哈哈哈……”不远处,那捕快见状得意哈哈大笑起来,“仙师?我呸!还以为你们高高在上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重新掌控飞剑的宁采臣闻言脸色闪过羞愧,道:“小卓姑娘,多亏你了!” “小公子不必客气。”付小卓冷冷说了一声,手上继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宁采臣见状干脆收起飞剑,也掐诀念咒,不一会儿其指尖窜起火苗,火苗迅速壮大,形成火球。 不远处的捕快笑容凝固,厉声叫了起来:“老烈火,你还看热闹?”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悬浮在付小卓头顶的飞剑骤然迅速变大,眨眼便化作数丈长短,丈余宽厚,犹如一座小山般隆隆而下,向捕快头顶斩落! 这是巨剑术,练气期一种很常见的术法,只可惜苏乙灵力太浅薄,施展不出。但练气八层的付小卓施展此术自然毫无滞涩。 捕快脸上再无轻松之意,满脸凝重,浑身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滚滚黑雾刹那化作巨大龙卷风,滚滚而上,顶住巨剑! 但他绝不轻松,浑身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 “老烈火你想看我死吗?”捕快艰难抵御巨剑,但巨剑还是缓缓落下,使得他浑身骨骼咯嘣嘣作响。 与此同时其容貌发生惊人变化,原本其貌不扬的普通面容这一刻变成枯槁无血色的狰狞模样。原来他竟也是易容过的。 “火煞烈焰掌!”随着一阵怪笑,地底一人破土而出! 原来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人。 这人满头赤发,样貌丑陋,他双掌轰然打出两道火球,重重落在巨剑上。 这巨剑本就是术法所化,被连番抵御后终于耗尽力量,迅速缩小重新化为飞剑飞回到付小卓手中。 便在此时,宁采臣的火球术也释放出来,巨大火球化作一道流星狠狠砸向之前的捕快。 这回对面的二人齐齐大喝一声各自出招,赤发怪人接连打出火球和宁采臣的火球相互碰撞抵消,捕快的黑雾旋风席卷而至将火球全部吹散熄灭。 刷! 付小卓趁机再次释放重重剑影,但这边二人再次故技重施,一边抵挡剑影一边迅速后退和付小卓、宁采臣拉开距离。 术法耗尽后,双方暂时罢手对峙。 这赤发怪人嘎嘎得意笑道:“所谓仙师不过如此!说什么仙凡有别?你们不过是强大一点的人罢了,有什么资格自称是仙?” “没人自称是仙,起码我们没有!”宁采臣冷哼一声,“两位身上血煞之气这么重,想必没少害人吧?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和合图杀了我广贵城的门主,居然不认得老夫是谁?”之前的捕快阴森森道。 “五色门门主不老阎王?”付小卓眉头一皱,“你不是凡人武师,你用的也根本不是凡人武功!” “阴煞神风当然不是凡俗武功,这是仙法!”不老阎王嘿嘿一笑,“你们既然听过我的名字,那这位烈火祖师想必你们也有耳闻吧?” 宁采臣刚要说话,就听付小卓冷哼一声道:“他们在拖延时间,小公子别跟他们废话!” “我也在拖延时间,但现在不用了。”宁采臣突然嘿嘿挑眉一笑。 对面两人齐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宁采臣指着二人叫道:“倒!倒也!” 一股巨大眩晕瞬间上涌,二人立刻眼冒金星头重脚轻,他们齐齐一惊立刻运功抵挡,但岂知不运还罢,这一运功立刻毒气攻心,两人双腿齐齐一软瘫坐在地。 “卑鄙,你身为仙师居然……”老烈火又惊又怒忍不住大叫起来。 但话音未落,一柄飞剑转瞬即至,刷地一下,两个大好头颅飞天而起! 却是付小卓趁机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这两人虽是凡人,但学了黑煞教的所谓神功,一身实力堪比练气低阶修士。只可惜他们碰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宁采臣,一身实力还没来得及彻底发挥出来,就一命呜呼了。 “小公子居然会下毒?”付小卓收起飞剑,面色古怪道。 “别以为我是不懂变通的迂腐书生,我也算是老江湖了!”宁采臣没好气拿出一个瓶子晃了晃,“这是我和师父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师父从一个和尚手里拿到的战利品,他没用就给我了。这东西是专门毒修行人的,用来毒他们两个学了半吊子害人功法的傻子,当然是绰绰有余咯!” 付小卓面带忧虑道:“这些贼人在这个方向派人堵截,只怕其余方向也不会放过。刚才我们动静不小,定会惊动敌人,小公子,我们得快走!” “走!”宁采臣重重一点头,“咱们实力低微,留在这儿只会让师父分心!” 二人再无废话,提起两个俘虏后,付小卓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四人齐齐向嘉元城方向飞遁而去。 两人刚走不久,便又有三个身影到了此处。 三人都是煞气缠身,望之便不似善类。 其中一人身上灵力波动,竟是修行人。而其余两人身上煞气很大灵力很微薄,和之前的不老阎王和老烈火很相似,显然是同一类人。 这两人对那修行人很是恭敬,两人齐齐探查尸体后,其中一人面色凝重拱手汇报道:“薛仙师,看血脉之相,他们死不过半柱香。” 那修行人闭目掐诀沉默一会儿,突然一指嘉元城方向:“他们往这边跑了!你们两个,随我追!” “是!”二人齐齐道。 修行人祭出飞舟,剩余二人不用吩咐急忙上来,这修行人微微犹豫后一咬牙又取出一张灵符加持在飞舟之上,然后手掐诀印,顿时飞舟化作一道流星,向着之前宁采臣和付小卓离去的方向追去。 不管付小卓性格多果决,宁采臣再怎么自我标榜是“老江湖”,他们也不过是修行界菜鸟罢了。 两人的飞行法器只是最低阶的,比起这薛仙师的中阶飞行法器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更何况人家怕追不上他们,还在飞舟上加持了一道巽风符。 不到一盏茶时间,在距离嘉元城还有数十里的一处平原上,双方已然在望! “糟了,有修行人,快追上来了!”付小卓在操控飞舟,宁采臣第一时间发现后方状况,顿时色变焦急道。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宁采臣一咬牙掐诀念念有词,顿时密密麻麻火球浮现,形成一片火海,他伸手一指,这火焰迎风就涨,熊熊燃烧向追兵移动而去。 宁采臣又一拍储物袋,把之前那装毒药的小瓶往火焰中一丢。 付小卓早在宁采臣提醒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加速,而宁采臣每隔一段距离便放出火海阻挡追兵,同时不管储物袋里还有什么毒药,都一股脑儿扔进火海使其化作滚滚毒烟,阻拦去路。 连放五道火海阻拦去路后,宁采臣面色苍白几分,显然这消耗对他不小。 但等他再定睛看去,不由面露惊讶和失望之色。 双方距离并没有缩短多少! 后方那修士头顶悬浮着一个罐状法器,一边极速飞行一边掐诀施法,所过之处,不管是烈焰还是毒烟,都被其收进其中,使得宁采臣的阻碍全部化作无用功。 “来而不往非礼也!”那边的薛仙师似乎是注意到宁采臣遥遥观望,冷笑一声,突然双手疾速掐诀往前一指:“去!” 嗖嗖嗖! 随着三声破风音爆响起,等宁采臣反应过来时,但见三柄冰枪呈品字状齐齐向他激射而来,眨眼便到了跟前,来势凶猛! 宁采臣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挡不住! 这冰枪术本身就是水属性高级术法,能施展出这等术法的修士起码是练气期高阶修士,能一下子释放三把冰枪且有如此威势,连聂小倩都略逊几分。 也就是说,这追击者起码是练气十二层,甚至是练气十三层的修士! 虽然师父苏乙曾教导他说斗法时修行等级差距不代表什么,但修行等级一步一重山,每跨越一个等级修为便会暴涨,这是不争的事实。对方和宁采臣相差起码八九个小等级,这差距犹如鸿沟,不是其余方面可以弥补的。 “小卓!”宁采臣惊慌叫道。 不用他说,付小卓也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况。 她一边操控飞行法器极速下落,一边一拍储物袋祭出一道灵符来,口中念咒,一口鲜血喷在其上。 这灵符迅速放大,形成宛如龟甲般的盾牌,将两人笼罩在内。 付小卓仍不放心,又跟着取出三根阵旗,口中念念有词飞速祭炼。 等飞舟滑落在地,在平原上犁出一道深深壕沟,泥土翻腾之际,她迅速将三根阵旗插在飞舟三个角落,顿时在龟甲之下又形成一道淡蓝色防护罩。 刚做完这些,三根冰枪便齐齐而至! 砰! 龟甲盾牌只是支撑了两息,便剧颤着轰然破碎,光芒黯淡几分的冰枪狠狠刺在淡蓝光罩上,光罩猛地晃动,裂纹瞬间布满! 付小卓翻掌取出一枚灵石,双掌抵住光罩疯狂输送灵力,这才在光罩寸寸龟裂之前,彻底消耗光了三根冰枪的威力,使得它们齐齐化为白雾蒸腾消失在空气中。 1675、反击 打不过! 只怕也难逃得掉! 对方只不过放出一个冰枪术,付小卓便以小见大,明白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她心里有些慌,但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瞥了眼手中的两个俘虏,一咬牙道:“小公子,我先布五行连环阵抵挡一二,你放开他们陈明利害,我们并肩迎敌才有一线生机!” 宁采臣比付小卓更慌,他本就不是果决有主见的人,听付小卓一吩咐立刻仿佛有了主心骨,忙不迭答应下来,开始弄醒手上两个俘虏。 另一边,付小卓收起飞行法器后迅速取出五根阵旗就地开始布置五行连环阵! 这阵旗是木老怪的库存,因为威力有限,对苏乙作用不大,就被他随手送给了付小卓。 此阵原理极为简单,就是利用五行相生之道让五行连环生生不息,理论上来说只要灵力供应不断绝,这阵就绝对破不了。 但实际上要打破五行连环也很简单——只要力量足够强大。一般来说,五行连环阵的强弱程度要看主持阵法之人的法力强度。只要破阵的力量大于主持阵法之人的法力和五行连环阵本身强度的总和,就能破掉此阵。 再简而言之,就是用主持阵法之人三倍实力的力量,就能破掉此阵。 付小卓是练气八层,这薛仙师实际上也是修炼黑煞教邪功,修为等同于练气十二层,他的法力雄浑程度是付小卓的近两倍,距离三倍还差得远。理论上是破不开五行连环阵的。 但在实际操作中,一个修士本身实力加上法器的威力,瞬间暴发出的最强力量往往是不可估量的。而且对方若连绵不绝攻击不断消耗主持阵法之人的力量,此消彼长下,也是能破阵的。 因此这五行连环阵能承受对方多久的攻击,完全是个未知数。 付小卓和宁采臣都明白这些道理,因此眼见对方越来越近,两人都不敢怠慢,一个抓紧时间布阵并利用一切办法加固阵法,一个迅速唤醒两个俘虏,不等两人清醒便语速飞快开始说明现状。 薛仙师等三人很快到了跟前,其中左边一个满脸煞气的壮汉狰狞笑道:“跑呀?怎么不跑了?” 右边的邋遢老者讥讽道:“唐坤,咱们有生之年能把堂堂仙师大人撵得跟兔子似的乱窜,死也无憾了!” 那壮汉嘿嘿一笑:“八臂猿,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咱们这都是托了薛仙师的福,狐假虎威罢了。不死阎王和老烈火前车之鉴可不远,你觉得咱们比他们强很多吗?” 邋遢老者哼了一声道:“无趣,开个玩笑你搞这么认真干嘛?” 两人说着话,领头的薛仙师却目光贪婪看着付小卓,笑眯眯上下打量着,目光仿佛要把她身上的衣服扒光似的。 “五行连环阵?”薛仙师嘴角勾起,“在我面前布阵?有如巧匠面前抡大锤。道友何必自取其辱?” 对面,付小卓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唇不断加固大阵。 而旁边的宁采臣也唤醒了两个俘虏,飞快把情形讲了一遍,末了郑重道:“情况便是这样,黑煞教是咱们共同的敌人,敌强我弱,合则生,分则死!你们若是同意联手抗敌,我二话不说放开你们。你们若是不愿……你们不会不愿吧?” “我们有得选吗?”独眼龙惨然一笑,“一直躲着黑煞教,但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碰上他们的……你放心,不管你我双方有什么恩怨,都不算什么深仇大恨。但我们和黑煞教,却是不共戴天!” 说到最后他已咬牙切齿。 另一个瘦小矮个也郑重道:“道友放心,我们都识得利害关系,落在黑煞教手中,我们就是被血祭的下场,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该怎么做,根本不用说!” “好!两位果然识大体!”宁采臣顿时大喜,“我这就解开两位禁制。对了,在下宁采臣,二位怎么称呼?”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忙解开二人禁制。 “我的耳朵很灵,你叫我顺风耳。”率先恢复自由的独眼龙一边活动身子一边站起来道,“他是穿山甲,最擅长打洞!” “去尼玛的,老子是文人!”矮小瘦子骂了句,也站起来,“宁道友,我们的储物袋可否赐还?” “不好意思,你们的东西都在我师父手里。”宁采臣讪讪道,“不过我除了自己的飞剑,还有一把大刀,只不过是低阶法器,要是不嫌弃的话……” “有的用就不错了!”穿山甲冷笑着看向对面正和付小卓说话的薛仙师,“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呢。” 付小卓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把短剑,头也不回地扔给顺风耳,依然一言不发。 “多谢!”顺风耳道了声谢,看向对面薛仙师,“这人叫薛大友,是白虎最得意的徒弟,我曾经远远见过他,只不过他没认出我。” 多了两个战力,但四人其实都没多少信心能战胜对手。 境界上的差距不是靠数量就能弥补的。 这点从薛大友自始至终面不改色,仍好整以暇色眯眯跟付小卓说话的自信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他仿佛没看到宁采臣等人的动作,依然笑眯眯的样子。 “道友,我观你体态,应该还是处子之身吧?这很好,你只要乖乖投降从了我,看在你红丸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收你为侍妾,如何?” 付小卓恍若未闻。 “其实你应该知道,你们根本不可能是我对手。”薛大友又笑呵呵道,“你现在作出决定还来得及,要是等我师父杀了你们那边的同伴,他老人家要是赶来,呵呵,你只会被采补至剩下一口气,然后再被血祭!” 他的眼睛盯着付小卓,想要从付小卓脸上看到恐惧和迟疑,只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付小卓就像是一块毫无感情的石头一样,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你要知道,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你真的不珍惜?”薛大友眼中闪过厉色,“要是等我破了你的阵,亲手捉了你……呵呵,到那时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付小卓依旧不看他,也不说话。 薛大友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冷笑一声,一拍储物袋,顿时之前那罐状法器悬浮于他的头顶之上。 “我这吞灵罐的威力你之前见识过了,居然还愚蠢到以为凭借区区五行连环阵就能阻挡我?”薛大友眼绽杀机,“贱婢,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我催尼玛!”这边的穿山甲似乎是火爆性子,张嘴就骂,“要打就打,叽叽歪歪废话这么多,大便吃多了吧?” 此言一出,独眼龙只是咧嘴一笑,但付小卓和宁采臣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修行人中像是他这么污言秽语的很少见了。 “穿山甲道友真是性情中人!”宁采臣对他竖起大拇指,“不畏强权,我辈楷模。” “切,楷模个屁!”穿山甲不屑撇嘴,“要是磕头他就能饶我狗命,我现在就跪下来给他磕一百个!但我知道这不可能,既然横竖都是死,我先骂回来再说!” 宁采臣嘴角抽搐两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面,薛大友的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不光是因为穿山甲的出言不逊,还因为面前四人在死亡面前居然还淡定自若,甚至能谈笑风生,这让他感觉受到了侮辱。 “这是不信我能奈何你们呀……”他狞笑起来,指着穿山甲道,“你嘴这么贱,我要让你哀嚎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再死!” “我尿你一嘴尿!尿到最后一滴再搞死你!”穿山甲张嘴还击,让宁采臣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连付小卓都忍不住嘴角隐晦勾起一下。 “好好好,你们很好!”薛大友目若喷火,再不说话,只是掐诀念咒,头顶的罐子突然剧烈旋转并迅速放大,飞到了大阵顶上。 嗡! 一股磅礴吸力猛地从这罐中发出,五行连环阵顿时剧烈震颤起来。 付小卓面色大变,急忙疯狂往手中阵盘输送灵力,想要稳定住阵旗,但根本无济于事。 薛大友没有吹牛,他这法器果然克制这类阵法,很快巨大吸力便开始源源不绝吸取五行连环阵的灵力,在两者之间形成一个巨大漏斗。 另一边的薛大友见状狞笑着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杆晶体长枪来,如猫戏老鼠般等着大阵灵力被抽光。 他一点也不着急攻破阵法,因为现在消耗的是付小卓的法力,其消耗越多,大阵被破的那一瞬间反噬就越大。 “小公子,你引走那两人!二位,见机行事!”付小卓艰难说了句,将飞行法器取出抛给宁采臣,眼中闪过绝决,双手猛掐诀印,将一道道法诀打在手中阵盘和五个阵旗上。 某一刻她突然彻底放开对阵法的控制! 原本剧烈抵触吸力的抗拒之力瞬间消失,使得阵旗和阵盘“嗖”地一下就被半空中的罐子吸了进去,快到了极致! 大阵破去的那一瞬间付小卓“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瞬间摇摇欲坠。 但她强撑着一指半空的罐子厉声大喝:“爆!” 轰! 被吸入罐中的五行连环大阵化作灵力炸弹,轰然炸开! 付小卓的狠辣果决是苏乙都很欣赏的,她早早就见识到了此罐吸收宁采臣的火海,甚至是毒烟,焉能对此不做防备? 她布下五行连环大阵其实就是布下了一个陷阱,之前她不动声色一直加固阵法,只不过是为了给阵法充能,让其灵气更加充沛,好在爆炸时发挥更大威力! 是的,从一开始她就决定引爆大阵,哪怕毁不了对方法器,也一定要让对方吃个大亏! 五行连环阵爆炸的威力绝不是那么好受的! 付小卓的计谋成功了,爆炸瞬间发生,薛大友毫无防备! 在正常思维下,这五行连环阵应该是对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谁能料到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居然是射向自己的毒箭? 他上当了! 爆炸的那一瞬间,罐状法宝立刻被撑爆了! 他这件身上最珍贵的高级法器瞬间毁于一旦。 而作为法器的主人他瞬间受到反噬,面色猛地涨红喷出鲜血来! 刷刷! 两柄飞剑悄无声息激射而来,像是两条黑夜中的毒蛇! 薛大友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没有给自己施展防护罩,因为他根本不觉得对方能给他造成威胁! 但他反应极快,迅速操控手中晶体长枪打飞一把飞剑,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把飞剑径直刺向自己的身体。 他惊恐侧身避过要害,想要尽可能降低对自身的伤害。 便在这时,不远处付小卓一声如噩梦般的低喝让他瞬间如堕地狱。 “爆!” 付小卓竟自爆了飞剑! 法器可不是烂大街的东西,一些散修为了得到一把法器甚至要攒好多年的灵石才能购得一把。 付小卓算上本身的飞剑,再加上苏乙送了她两三件,其实她也不算富裕。 但她就是有这决断,再珍贵的东西说毁就毁! 轰! 一声爆炸之后,血雾弥漫,薛大友的惨叫声响彻长空! 他用自身悲惨经历给现场所有人上了活生生的一课——修行人不开护罩的代价有多么惨痛! 但好歹他避过了要害,修行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他左边半个身子几乎都炸没了,他居然还没死! “贱婢,我要你死!”薛大友双目通红充血,愤怒咆哮着,身形发生惊人变化,他的头和仅存的一只手臂迅速膨胀并长满黑毛,浑身浴血的他愤怒将手中晶体长枪向付小卓投掷而来! 付小卓脚踩飞行法器瞬间腾空而起,一边飞遁躲避,一边操控飞剑不断抵挡袭扰晶体长枪,消耗其力量。 到了这时,其余人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顺风耳和穿山甲对视一眼,齐齐暴喝一声掐诀操控手中法器向薛大友杀去! 一边的宁采臣微微犹豫,他非常想留下来帮忙,但他很清楚自己区区练气四层的实力,随便一个战斗余波波及到自己只怕自己都挡不住,留在这里只会给大家添乱。 他一咬牙,想也不想便催动之前付小卓给他的飞行法器,掐诀操控其向远处飞遁而去! 1676、黄雀 “一个都不能走!给我留下!” 眼见宁采臣居然要逃走,本就离奇愤怒的薛大友目眦欲裂,一扬手便发出一道冰枪术,径直向宁采臣所去方向激射而去。 轰! 下一秒,这冰枪便被付小卓的巨剑术拦下。 “贱婢!我要你死!”薛大友怒极,看向付小卓的眼中满是怨恨! 修为几乎呈碾压之势的他陡然不防吃了这么大亏,虽然重伤,但却满心不甘,他认为自己就是一时大意才被付小卓偷袭得手,是属于阴沟里翻了船。 但现在自己没死,那就轮到对方倒霉了! 小人物逆袭强者的历史总是在不断上演,而那些大人物似乎从来都不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原因就是薛大友此刻的心理。 只要还没死,或者没有清醒认识到死亡的威胁之前,他们从骨子里就不会看得起小人物。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薛大友操控晶体长枪猛攻付小卓,若非顺风耳和穿山甲不惜代价从旁袭扰协助,付小卓只怕撑不过这波猛攻! 实力相差的确是很大! “薛仙师,我们去追那小贼!”一边观战的八臂猿和唐坤眼见战场上法器横飞,灵力激荡,各个心惊肉跳,哪里敢凑到跟前去? 双方都在拼命,以他们的实力敢凑上去就是找死!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闪烁间,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不约而同选择了去追击逃走的宁采臣。 不是因为宁采臣看起来是软柿子,而是因为宁采臣有飞行法器而他们没有。反正肯定是追不上的,这里这么危险,先找个借口装装样子远离这里再说。 两人说罢也不等薛大友同意,便齐齐施展轻功向宁采臣所去的方向追去,而此刻薛大友正被付小卓等三人死死缠住,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只可惜,两人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长河边的一片芦苇荡中,有四个人正隐匿了身形和气息,紧张观望着战场。 被苏乙放走去带回不死女的奇丑女铁蜻蜓赫然就在其中! 其余三人,有一个是在广贵城中从聂小倩手底下逃脱的雾隐门人鬼见愁,还有一人号称是千里眼,修炼有瞳术。此人在雾隐门出事时在广贵城外,鬼见愁逃出广贵城后立刻和他汇合一处,两人正商量着如何见机行事救出门人,被放出来的铁蜻蜓赶来跟他们汇合一处。 三人一商量,决定先来嘉元城和诸葛青云汇合,不料通过雾隐门特殊联络之法发现诸葛青云并不在嘉元城内,而是在城外的一处小村落中。 他带着不死女易容打扮冒充成农夫在此隐匿,铁蜻蜓等三人找上门后,双方因意见不合爆发激烈争吵。双方正僵持不下,便听到村边河对岸发出斗法的巨大声音。众人暂时放下争执,将不死女锁在屋舍中,然后循声赶来查探,却惊喜发现斗法双方全是“熟人”! 众人在之前紧张观战时,“智囊”诸葛青云就先定下战略——先静观其变,以大局为重。 所谓大局,自然就是“不死女”。 铁蜻蜓正在愤怒质疑二师兄不顾弟兄们死活,不想局面发生惊人变化,付小卓竟重创了薛大友! 这一幕让几人目瞪口呆。 诸葛青云当即便飞快道:“三妹你真是误会我了!我是那么冷血的人吗?我说以大局为重的意思不是不管老六和老七生死,而是要坐山观虎斗,伺机而动!你没看和薛大友斗法的主力是和合图的人吗?让他们先狗咬狗,两败俱伤后咱们再出场收拾残局!” “这主意好!”千里眼立刻附和,“三姐,我觉得二哥说得对,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最好同归于尽才好!” “没看老六老七都动手了吗?他们现在处境也很危险,万一出事怎么办?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鬼见愁急促道,“二哥,咱不能就这么看着呀!” “我不管,你要是没办法,我现在就动手!”铁蜻蜓之前就跟诸葛青云生了一肚子气,黑着脸冷声道,“先一起对付黑煞教走狗,然后再活捉和合图的人,用他们换回老大他们!” 诸葛青云无奈道:“和合图的人就是专门为了小圆圈而来,小圆圈意味着什么三妹你是知道的,你太天真了,你觉得那个姓苏的会放弃得到小圆圈的机会吗?我告诉你,任何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也包括你吗?”铁蜻蜓失望看着诸葛青云,眼中泛泪,“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在你心中,十多年的感情也比不上你自己的前程!” “你还在误会我!”诸葛青云激动起来,“我不信你不明白大哥的意思,把不死女交给姓苏的我们就能活吗?实力不如人,我们的生死就在人家一念之间!你指望他大发慈悲放过我们这些仇人?你太天真了!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好小圆圈,最好像是黄门主一样一夜间筑基成功,只有这样才有抗衡和合图的实力,也才有了和他们平等对话的资格!这才是唯一能救出老大他们的办法!” “一夜间?那个妖孽傻兮兮的样子,谁知道她有没有用?她要是有用……”铁蜻蜓正激动争辩,就见不远处宁采臣突然操控飞行法器往远处逃遁,她顿时住嘴,干脆不再理会诸葛青云直接开始发号施令。 “鬼见愁,这小子不过是练气四层,他交给你了,活捉他!” “好,交给我!”鬼见愁十分支持铁蜻蜓,闻言毫不犹豫道。 “千里眼,你帮不帮我?”铁蜻蜓看向另一个。 千里眼微微犹豫:“我听二哥的。” “那你们在这儿慢慢考虑吧!”铁蜻蜓冷哼一声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原地。 诸葛青云面色阴晴不定,眼神阴霾,眼看八臂猿和唐坤追了出来,而另一边战况竟呈僵持之势,他不禁叹了口气,道:“老五,你去拦着这两个家伙,别让他们坏了老四的事。我去帮三妹。” “好二哥!”千里眼这才干脆应下,也行动起来。 诸葛青云是练气十一层的境界,铁蜻蜓是练气九层,二人斗法经验都很丰富。若是薛大友全盛时,他们若是联手都有一拼之力,何况是现在薛大友重伤,又有付小卓和穿山甲、顺风耳三人共同出手的情况下? 铁蜻蜓和诸葛青云一前一后出现,让薛大友吃了一惊。雾隐门的隐匿之术很强,他之前一点也没察觉到这两人的存在。 二人也很果决,现身后根本不废话,各自祭出自己的法器全力猛攻薛大友,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 薛大友惊骇下终于从仇恨和愤怒中清醒过来,萌生退意。 但此刻哪里还来得及? 很快他便再次被众人联手重创。 薛大友惨叫之际,付小卓二话不说撤出战场就给自己上了一道疾行符往远处飞奔。 她把自己的飞行法器给了宁采臣,她现在只能用这种最笨的办法逃走。 她很清楚,这四个雾隐门的人对付完了薛大友,就轮到她了。 只可惜,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眼见付小卓要走,诸葛青云立刻喝道:“三妹,拦住她!” 铁蜻蜓没有迟疑立刻操控其法器攻向付小卓。 对方反应太快,付小卓没能跑掉,只好转身应战,二者战成一团。 但之前付小卓便消耗甚大,加上她境界比铁蜻蜓低,战斗经验也没后者丰富,很快就落入下风。 另一边,虽然一下子少了两人围攻使得薛大友压力大减,但诸葛青云却趁着刚才五人齐齐围攻他时布下了一个困阵,将薛大友困在其中,使他不能走脱。 若是全盛时,薛大友自然不在乎这区区困阵。但现在,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诸葛青云等三人默契十足,借助阵法之威齐齐猛攻,使得薛大友终于陷入绝境。 但其临死前绝望下的反扑,竟带走了顺风耳的性命。 “不!”穿山甲悲痛哭喊跪在地上,抱着顺风耳的尸首痛不欲生。 一边的诸葛青云脸色阴沉沉默半响,开始默不作声收拾战利品,打扫战场。 另一边,付小卓力竭被擒,很快鬼见愁也拎着昏迷不醒的宁采臣回来了。倒是千里眼这边,和唐坤、八臂猿你来我往斗了一阵,发现谁都奈何不了谁后,各自退走了。 “老七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发现顺风耳死亡后,铁蜻蜓向诸葛青云哭喊质问。 “你清醒点!我们谁能保证自己每一次斗法都不死?你能吗?”诸葛青云也愤怒吼了起来。 “我们一直都很有默契,你要是没把握保全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去追她!”铁蜻蜓泪眼迷蒙指着付小卓。 “是谁说的要用她去换老大?”诸葛青云毫不退让怒目而视,“是不是你?现在又怪我?” “你装什么糊涂?”铁蜻蜓惨然一笑,“我们一直心意相通,一直以来都是把弟兄们的命放在首位,你现在跟我说这个?诸葛青云,你为什么会变这样?” “你简直无理取闹!” “二哥,有人!”千里眼双目中突然闪烁异彩,警惕指向西边一处丘陵。 众人心中齐齐一惊,向那边望去。 那边果然有人,似乎是知道自己行踪已然暴露,两个身影跳了出来。 “我们只是路过,无意打扰,这就走!”其中一个黝黑少年警惕看着这边,一边后退,一边大声道。此人身上灵气波动,显然是修行人。 另一人也是个少年,鲜衣长剑,却是个凡人。 二人一边说一边后退,然后突然施展轻功向远处迅速遁走。 “二哥,追不追?”千里眼沉声问道。 “不必追了!”诸葛青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声道,“一个连飞行法器都没有的练气五层后辈,十有八九只是机缘巧合踏上修行之路的幸运儿,要不然也不会跟个凡人混在一起,没必要管他们了!” 说罢他顿了顿,看向铁蜻蜓沉声道:“三妹,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先离开这里。黑煞教的厉害咱们都尝过,他们能追到这里来,说明我们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不管咱们有什么误会,都得先活下去再说!” 这边的雾隐门人达成一致,带着被制住的付小卓和宁采臣迅速撤离原地,接上不死女后,远遁而去。 而另一边,刚刚他们叫破行踪的黝黑少年和那凡人少侠二人施展轻功狂奔一阵后,在确定没人追来后,那黝黑少年抹了把冷汗后怕道:“好险好险!还好他们没追上来!” 凡人少年“切”了声道:“还仙师呢,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韩二愣子,你能御剑飞行干嘛刚才还用轻功?示敌以弱啊?” 这两个少年正是离开镜州赶来嘉元城为韩立家人寻求解毒之法的韩立和厉飞雨二人。说来也巧,二人眼看嘉元城在望,却无意间撞见了雾隐门、付小卓和黑煞教三方的纠葛斗法。两人躲不掉,走不了,只好躲在原地,暗暗叫苦。 这是韩立第一次见到苏乙之外的修行人,这边的斗法让他大开眼界,热血沸腾。 但同时斗法的威势也让他吓得够呛。韩立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区区练气五层的修为要是卷入这种程度的斗法之中,只怕会死得很难看。 好不容易隐藏到最后松了口气,没想到厉飞雨一个疏忽,被对方看破行踪,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知道还问?”韩立没好气道,“咱们越表现得弱就越安全,他们看咱们根本不值一提,就懒得理咱们了。现在他们没追来,说明我是对的。” “你对你对,你什么都对!”厉飞雨笑嘻嘻道,“外面的世界真是精彩,没想到咱们还没到嘉元城,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也不知道这些仙师斗来斗去在争什么东西?你说,会不会是什么仙丹之类的,人吃了就能立马脱胎换骨成为仙人?” “做什么白日梦呢?”韩立嗤笑一声,“要是真有这种仙丹,那谁还辛辛苦苦去修炼?” 1677、倒霉 在雾隐门众人离开不久后,一个血袍之人脚踩飞盘从广贵城方向急速而来,飞到了薛大友身死之地。 他并非一个人来的,他负手飞行,背着的手上还牵着一截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透明绳索,绳索的另一头拴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这两人像是被放风筝一样荡在半空一路而来,两人面色惨白,满眼恐惧,却是去而复返的八臂猿和唐坤二人。 血袍之人降落在之前的战场上,随手一甩,唐坤和八臂猿顿时飞了出去,两人落地翻滚,摔得一身泥土狼狈至极,却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翻身爬起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 血袍之人好整以暇收起透明绳索,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堆灰尘上,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一堆骨灰,这骨灰属于谁,已不言而喻。 “废物。”血袍之人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都是我们没用,赤目仙师饶命,赤目仙师饶命啊……”其身后瑟瑟发抖的唐坤二人闻言顿时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 赤目却看都不看他们:“你们两个连废物都算不上……哼!白虎太自负了,若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单打独斗,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连他自己都命丧黄泉,真是可悲、可叹!” “赤目仙师,求您放过我们,我们一定将功赎罪!”八臂猿颤声道,“只要不血祭我们,我们愿意为圣教做任何事!赤目仙师,我们是有用的,我发誓,我们真的有用!” 赤目这才回过身来,居高临下森然道:“白虎也算教中老人了,他的本命令牌碎裂后教主大人非常震怒,这次教主不光派我和松纹两人来阑州处理这件事,还出动八大捕奴队封锁了整个阑州,可见他老人家对此事有多重视!哼,要是教主知道你们两个废物临阵脱逃……” “赤目仙师饶命……”唐坤二人吓得面无血色,连连磕头求饶。 “看在你们初次犯错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赤目冷哼道,“雾隐门的地老鼠极为擅长隐藏,只靠修行界的力量只怕很难找出他们!我要你们发动整个阑州的凡间武林帮派,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人给我找出来!如果做不到……呵呵,你们知道后果。” “我们一定尽心为圣教办事,仙师放心,这次绝不会出岔子!”八臂猿急促道,生怕赤目再改变主意。 “去吧,若是有了消息,便捏碎此石!”赤目随手抛出两块血色石头和一块令牌扔到二人面前,“我和冰妖一南一北坐镇阑州,到时候只要在阑州境内,不管在哪座城池,我们都会瞬息而至!这块令牌可以号令捕奴队暂时为你们所用,以便应付紧急状况,记住,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说到最后,赤目的声音仿佛已在天边,两人还不敢抬头,瑟瑟发抖着恭敬应下,这才敢爬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苦涩和绝望。 “老唐啊老唐,没想到你我叱咤江湖数十载,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八臂猿惨然笑道,“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什么盖世神功?现在我们的生死都在他们一念之间,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唐坤眼中闪过厉色:“八臂猿,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样?”八臂猿眼神闪烁。 “少装糊涂!”唐坤森然道,“他们要那个女孩!那个女孩被他们叫做不死女……不死啊!要是我们得到这个女孩,会不会真的不死?要是我们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也许根本不会有什么用……”八臂猿幽幽道,“那时候咱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别告诉我你还对他们抱有幻想!”唐坤咬牙恨声道,“从一开始咱们闯黑山秘境,咱们就落入人家的陷阱里啦!你我都非善类,我们要是利用一个人,会让他好好活着吗?他们也绝不会让我们活下去!血祭我们只怕是迟早的事!事已至此,只有拼一把!” 八臂猿面色阴晴变幻,良久一咬牙道:“好,你说,你想怎么做!” “找到不死女,抢走她!”唐坤咬牙道。 “怎么抢?”八臂猿道,“薛大友都栽在那些人手里,就凭咱们两个?” “别忘了这个!”唐坤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冷笑道,“他们知道我们出生武林,想要借助我们对凡间武林的了解和影响力找人,否则怎么肯给我们令牌让我们指挥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但这刚好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利用捕奴队来对付那些人,然后趁乱抢走不死女!” “这……你简直是疯子!这怎么行?”八臂猿面露恐惧失声叫了出来,“这不可能成功的,那些捕奴队不是傻子!” “他们可以是傻子!”唐坤面目狰狞咬牙低吼,“你真当他们是无所不知的神仙?他们除了命好有灵根,哪点比得上我们?我们两个都是市井小混混出身,一步步摸爬滚打混到今天,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他们呢?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罢了!八臂猿,只要咱们肯,略施小计,就能把他们骗得团团转!你别告诉我你做不到!你只是怕了!你个老怂包!” “放屁!我不怕,我只是没把握!”八臂猿也低声怒吼,“你别忘了赤目,他瞬息而来,瞬息而去,咱们刚跑没多久他就找到了咱们,说明他在咱们身上做了手脚!就算咱们抢来不死女,你以为咱们能跑得掉吗?” “我已经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了!”唐坤冷笑,“他们这些仙师把这叫神识烙印,这东西一旦距离远了就感应不到,你放心,我知道有个地方与世隔绝,我们抢到不死女只要躲进那里,他们绝对找不到我们……” “不行,也许赤目现在就在盯着咱们……”八臂猿还是十分担忧。 “他不会!”唐坤咬牙道,“赤目说白虎自负,其实他何尝不是?他们这些仙师,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凡人放在眼里过?在他眼中,我们根本不敢反抗,我们只配给他们乖乖当狗!八臂猿,你想当狗吗?接下来一辈子为他们出生入死养家护院,然后被他们杀了吃肉,最后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你想这样吗?” 八臂猿怔了良久,终于叹息道:“你别说了,我跟你干就是了!横竖都是死,我八臂猿也不想死的窝窝囊囊……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咱们怎么找到不死女?” 唐坤傲然一笑:“你忘了我唐坤凭什么起家创立唐门?” “毒经!”八臂猿眼睛一亮,“你给他们下了毒?” “不错!”唐坤冷笑,“萦香散,之前薛大友跟他们斗法的时候我下的,神不知鬼不觉!凭我们唐门的黄谷鸟,可以轻松找到他们!” “我知道萦香散,这只是你们唐门的追踪之毒。”八臂猿眉头一皱,“老唐,不管咱们再怎么筹谋也是在火中取栗,凭我们的武功肯定斗不过他们,但你唐门之毒,不知道……” “还记得之前我亲自给老烈火和不死阎王验尸吗?有一点我没跟薛大友和你讲,他们其实是死于中毒!”唐坤突然眯眼阴测测一笑。 “中毒?”八臂猿动容。 “不错!这种毒非常精妙,有点类似于我师门不传之秘九阴奇毒,但却比九阴奇毒毒性更烈!这是连仙师都在用的毒,一定也能毒倒仙师!”唐坤道。 “你会配这种毒?”八臂猿闻言眼睛一亮急促问道。 “我配不出这种毒,但我当时搜集了老烈火一点血!凭我的毒功,我完全可以推出这毒大概配比!”唐坤眼神阴狠,“我师门的九阴奇毒若是反向配比,便是一种即时毙命的九阳奇毒,我若是把这两种毒融合,再加上我唐门的独门毒药,定然能配出让那些仙师也当场毒发身亡的绝世毒药!” 八臂猿眼睛更亮了:“我们先利用捕奴队和那些人火拼,在这时神不知鬼不觉放出这种绝世毒药,把他们都毒死——” 话说一半八臂猿突然摇头:“不行不行,这样岂不是把不死女也给毒死了?” “不死女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我毒死,那说明她也不是不死的!”唐坤冷笑,“但只要她不死,我就有办法救她!”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我们现在起码表面上要给黑煞教做事,我不能返回唐门去,只能就地搜集各类毒药来配置奇毒!正好他们让我们借助凡间武林,那我们刚好搜刮阑州武林势力的草药库存!还有,当年我和我师弟墨居仁一起弑师后,他就来嘉元城创下了惊蛟会!这些年他虽然一直不知所踪,但我猜暖阳宝玉一定被他留在墨家!” “暖阳宝玉?”八臂猿皱眉,“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唐坤道,“这东西是唯一能解九阴奇毒的解药,把它戴在身上,也可以百毒不侵。” 他看着八臂猿:“做了这么多年对手我还不了解你?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说好,但你岂会不防着我?” 八臂猿一怔,干脆坦然道:“你快人快语,我也不掖着藏着。不错,我对你的毒功的确寝食难安。老唐,真抢到不死女,你也就不需要我了,到时候明刀明枪我不怕你,可你若是下毒玩儿阴的,我可不是你对手。” “所以我才要去墨家取到暖阳宝玉。”唐坤看着他,“只要你戴上它,就可百毒不侵,自然不惧我的毒功了。” “好,你的确很有诚意,我没什么可说的!”八臂猿道。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嘉元城!”唐坤道,“嘉元城三大帮派,我去惊蛟会,其余两家交给你了!” “没问题!” 与此同时,谨慎的韩立为了不被追踪,带着厉飞雨又绕了一大圈才赶到嘉元城外。 厉飞雨对韩立一通抱怨,觉得他小题大做,过度谨慎。但韩立却不以为意,小心能驶万年船,只要能活命,再谨慎都不为过。 只可惜他们绕得太偏僻,两人正打算从一处荒僻的城墙翻进去时,韩立突然警觉,一拍储物袋向左边望去! “谁!”他厉声喝问,祭出了飞剑,剑指前方。 厉飞雨也警惕仗剑看着那个方向,那边灌木丛生,看起来很荒芜的样子,分明没有任何人存在。 但韩立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厉飞雨相信那里绝不是自己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果然,随着韩立这一声轻喝,那荒芜的灌木丛突然开始扭曲模糊,很快景色变幻,两人再定睛看去,那里竟密密麻麻站了七八个人! 全都是修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道袍的长脸中年,正似笑非笑看着韩立二人,其余之人也各个不怀好意的样子。 韩立的身子顿时僵住,眼皮子砰砰直跳,心中写满苦涩。 我怎么这么倒霉…… 厉飞雨虽然感应不到灵气,但看韩立的样子,再加上之前幻阵的手段,也猜到这些是什么人了,根本不敢轻举妄动,眼珠骨碌碌直转,想着怎么脱身。 韩立额头见汗,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一抱拳:“各位前辈,晚辈和朋友无意打扰,这就退走!” “走得了吗?”那道人没说话,其身后一个刀疤脸却狞笑起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小子,你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啊!” 此话一出,这七八个人齐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满是恶意。 韩立脸色变化,急促道:“各位前辈,晚辈不认识各位,我们也无冤无仇,何必……” “少废话!”那刀疤脸不耐烦一摆手,看向道士,“道长,虽然只是个练气五层的后辈,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今年我的任务名额还没完成,既然是送上门的,不如让我笑纳了?”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妩媚美妇便咯咯笑了起来:“姓胡的,凭什么你笑纳?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今年的任务名额也还差得远,为什么他不能是我的?” 1678、逃脱 韩立的运气实在不好,躲来躲去,竟一头撞在黑煞教的捕奴队手里。 黑煞教对散修的需求极大,因此他们用威逼、利诱等方式拉拢了不少散修为他们所用,利用这些散修替他们捕捉“血奴”。为了行动顺利和隐秘,这些为虎作伥的散修通常会组成小队协同出动,现在韩立碰到的就是其中一支捕奴队。 那长脸的道士叫松纹道人,明面上在散修界急公好义,拥有类似于孟尝君般的好名声,但背地里却做着如此歹毒的勾当,一直以来都不为外人所知。 事实上在原剧情中的数年后,韩立和这位松纹道人依然有着避不开的“孽缘”,后者也的确是死在了韩立手中。 只不过现在,还没成长起来的韩立遇到这副场景,无异于羊入狼群,如同绝境。 见手下两人争夺韩立这一个“名额”,松纹道人笑呵呵道:“这倒霉蛋是自己撞上来的,那就是见者都有份。先擒下他,这次谁能立下功劳,这个名额就算谁的。” “好,这样才公平合理!”妩媚妇人咯咯一笑,眼波流转给松纹道人抛了个媚眼。 “哼,只要靠真本事竞争,我也没意见!”之前说话的刀疤脸故意在“真本事”上咬字很重,仿佛在内涵什么。 “跑!”韩立尽管还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修士要抓自己,但却明白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他此时还不算灭情绝性,知道顾着自己唯一的朋友厉飞雨,他一拍储物袋抓住一把药粉往前一撒,抓起厉飞雨祭出飞剑,便摇摇晃晃脚踩飞剑远遁而去! 但他的逃离不但没让这群人紧张,反倒逗得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连飞行法器都没有的练气散修! 显然,这样的人绝不会有什么背景。 捕奴队最擅长就是活捉散修,对于应对散修逃跑的经验极为丰富。但对付韩立这样的菜鸟,自然不需要太多人出手。 “小兄弟别急着走啊,姐姐不漂亮吗?”那妩媚妇人咯咯笑着挥挥长袖,那随风飘来的药粉顿时被两股凭空生出的大风吹远。 这妇人又一拍储物袋,手中掐诀笑呵呵说了声“去”,但见一个白球电射而去,直奔韩立! 韩立听见身后恶风呼啸便知不好,早有准备的他想也不想连续三个火球向后打出。 砰! 火球接二连三爆开,那白球遇袭后竟化作一张巨大白网向逃跑的韩立和厉飞雨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来,韩立的火球术穿过巨网,没有对后者造成任何阻碍。 但韩立显然不止这点手段,在释放三个火球术之后便立刻低吼了声“落地”然后掐诀念咒,其脚下飞剑顿时飞出迅速变大。失去“飞行法器”的二人急速下坠,但关键时刻厉飞雨施展轻功,抓住韩立斜斜向下方滑翔而下。 “斩!”韩立操控巨剑狠狠向着巨网斩落。但这巨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炼制而成,势大力沉的巨剑术竟没能对其造成丝毫伤害,巨网稍稍停滞后继续下落收紧,要将二人束缚其中。 眼见巨网越收越紧,韩立操控飞剑疯狂在其上乱砍,但依旧不能伤其分毫。 便在这时厉飞雨“仓啷”拔剑,怒目圆睁运足内力一剑斩下! 连韩立施法都斩不破的巨网竟被斩开了一道口子,厉飞雨抓着韩立如穿林燕般趁机从中钻出。 刷刷刷! 厉飞雨二话不说打出一排暗器,使其飞向那群修士。 此刻松纹道人等人瞪大眼睛都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他们根本不敢相信一个凡人居然斩断了专门为捕捉血奴而炼制的中阶法器,这怎么可能? 暗器到来时那妩媚妇人才反应过来,随手一挥衣袖想要如法炮制将这些暗器吹走,但没想到这些看起来像是铁珠般的弹丸突然齐齐炸开,喷射出浓密烟雾,眨眼便铺天盖地般遮住他们的视线。 众修士这下急忙齐齐出手吹散烟雾,但那数十个圆球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炼制而成,竟源源不绝往外喷射烟雾,一直停不下来。 直到松纹道人出手将这些圆球全部毁去,众人各自施展法术这才把烟雾驱散。 虽说这个过程已然很快了,不过数息左右。 但数息的时间对于韩立和厉飞雨来说已经足够! 松纹道人等人再看时,但见茫茫荒原,眼前哪里还有韩立和厉飞雨的身影? 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这两人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他们进城了!”松纹道人第一个反应过来,黑着脸郁闷道。 众修士这才纷纷恍然大悟。 但想通之后他们各个都如同松纹道人一样露出郁闷之色来。 进城了! 韩立和厉飞雨要是往城外跑,那肯定是跑不了。但这些人忽略了这里就在城墙外,两人要翻过城墙也就是眨巴眼的工夫。 一旦进了城,那他们就没法追了,因为他们是见不得光的。 见不得光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在城外潜伏等待指令,不要轻易露面避免打草惊蛇。 他们要对付的是雾隐门,一个最擅长伪装成凡人的门派!在揪出这些人的尾巴之前,他们贸然露面会让这些惊弓之鸟彻底藏起来,再不敢出来。 因此,他们可以在城外顺便抓个散修完成个任务名额,但要是敢违背教中高层指令坏了上面的大事,黑煞教的严酷教规会告诉他们这后果有多严重! 所以,现在他们大眼瞪小眼,只能面面相觑,各个都露出尴尬和讪讪之色。 一大群练气后期的修士在这里,居然被一个区区练气五层的小修士带着一个凡人武者,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这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那都不止是被嘲笑这么简单了…… “道长,这两个人看到了我们,他们现在进了城,万一和雾隐门的人打了照面,叫破咱们的行踪……”那妩媚妇人此刻也不笑了,满脸担忧地看向松纹道人问道。 松纹道人面色阴沉,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虽然他觉得不应该这么巧,但万一呢? 他有些懊恼,也有些尴尬,自己竟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但韩立和厉飞雨真的属于逆思维而行。 正常人逃跑都是往往外跑,谁会往里跑? 往城外跑,广大天地任你驰骋。 往城里跑,那不等着被人瓮中捉鳖? 这两个人是怎么想的,居然往城里跑,刚好让他们没法追上去…… 他们是猜到了什么?还是巧合? 应该是巧合吧…… 松纹道人面色阴晴不定,环顾一周沉声道:“这件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以后谁都不能提起!谁要是走漏了风声被上面知道……” 他眼中凶光毕现。 手下之人各个色变。 “道长放心,那小子是从咱们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跑掉的,要是被上面知道了,倒霉的是咱们所有人,我们没这么傻自找麻烦的。”有人急忙表态。 “是呀道长,你放心,这事儿我们肯定烂肚子里,打死都不说!”刀疤脸也表态。 “道长,但是刚才那小子咱们最好尽快找到他,然后……”妩媚妇人竖掌为刀做了个下砍的动作,满眼杀机,“否则以后他万一落在教中别队的手里,说出今天的事……” “没错,那小子不能留他活在世上!”松纹道人咬牙道,“还有那凡人,那人绝对有古怪,区区凡俗居然能砍伤中阶法器?他怎么做到的?等做完了这次的事情,咱们再找到他们,只要他们还在嘉元城里,量他们也逃不出咱们掌心!” 与此同时,嘉元城中。 韩立和厉飞雨两人惊魂未定,在混入人流穿梭不息的长街后,二者一边随人群穿梭,一边警惕四下张望。 跟着人群行进片刻后,两人齐齐钻进路边一家成衣店。片刻后,各自换了衣服乔装打扮又从后门走出,连续穿过五六条小巷,来到了河边一处贫民窟中,找了个破旧不堪无人居住的棚子,这才停了下来。 “应该是安全了!”厉飞雨长长吐出一口气,后怕不已,“玛德,这群王八蛋到底是干嘛的?没招他们没惹他们,他们就要对咱们动手!你们这些修仙的是不是都有病啊?” “苏前辈也是修仙的。”韩立幽幽道。 “所以我说的是你们咯!又不包括我师父!”厉飞雨理所当然道,然后话锋一转,“喂,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敢往城里追?”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赌一赌罢了。”韩立苦笑,“他们各个修为都比我强,却布下幻阵隐藏自城外。要不是咱们机缘巧合走到了他们旁边,根本不会发现他们!这些人不进城藏在城外,我就想他们肯定是有不进城的理由!那咱们就进城来,如果他们觉得追咱们不划算,咱们就安全了。好在我没猜错……” 厉飞雨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幸好你猜对了,不然咱们这次真没命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先出城避避风头?否则人家万一非要抓住咱们,在这嘉元城里搜捕咱们,把出城的路一封,咱们往哪儿跑?” 韩立微微沉吟后摇头:“不行,咱们不能出去!至少现在还不行。城里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可城外就不一定了。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人,到底为什么要抓我……我觉得还是留在城中更安全。” “至于你说的他们在城中搜捕咱们……咱们又没做过什么,他们抓我们也只是我们倒霉刚好碰到他们,他们没必要花费那么大精力和代价这么针对咱们。”韩立分析道,“所以咱们最好先在城里躲一躲,不管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只要他们办完事后,应该就会离开。到时候,咱们就安全了。” “你脑袋大我听你的。”厉飞雨从善如流,“那你的事情怎么办?” “只要低调行事,应该没问题的。”韩立沉吟道,“不过咱们自己不能露面了,得找个人帮咱们打探消息!” “抓个跑腿的?”厉飞雨明白了韩立的意思,“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韩立道。 厉飞雨大大咧咧的,办事总是让他不太放心…… 傍晚的时候,韩立就通过一个叫孙二狗的帮派中人打探到了墨家近况。 墨家最近处境一直都不怎么好,嘉元城三大帮派中,其余两大帮派一起针对他们,让他们很是被动。 但好在墨家管事的五夫人长袖善舞,交友广阔,竟说服了一位武林巨擘在墨家常住,使得其余两个帮派倒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叫孙二狗还提供了一个独家消息,说是墨家大小姐墨玉珠之前去了广贵城,据说是去替墨家办事的,傍晚时分才快马加鞭匆匆归来,神色十分凝重,看样子是事情没办成。 孔二狗是二流帮派底层弟子,所知有限。 打发走了这人后,韩立和厉飞雨一番商议,决定即刻动身前往墨家。韩立悄悄潜入见机行事,厉飞雨在外接应,若有不对也可随时冲进去接应韩立。 韩立是知道厉飞雨的本事的,他也从来不会把厉飞雨当成是普通凡人。 普通凡人怎么可能一剑砍断修行人的法器? 虽然只是砍断了其中一根网丝,但韩立自己都没办到的事情,却被厉飞雨做到了! 厉飞雨一手剑法尽得苏乙真传,堪称出神入化,再加上他又得到了七绝门的绝世武功七绝剑,在凡俗武功上的造诣堪称是登峰造极了。距离苏乙当年巅峰时也相差无几,可见其天赋。 而他之所以能斩断那网丝,便是苏乙教他的将所有力量集中一点的发力方式,属于化劲的范畴。 韩立虽然不懂,但他平日和厉飞雨比试哪怕是动用了法术,两人往往也要缠斗很久。虽然厉飞雨败多胜少,但足以证明其实力了。 之所以不等到夜晚再去墨家,是因为对修行人来说,寂静无人的夜里行动反而更加显眼。 (本章完) 1679、消息 墨府。 两头威武的石狮子一左一右盘踞在高大的朱红大门前,十余层阶梯两边整齐站立着数十孔武有力的武士,各个眼神犀利,太阳穴鼓起,俨然都是内功修炼有成的武林高手。 但这些放出去便可称霸一方的高手现在却在给墨府看门,由此可见惊蛟会虽然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底蕴依然非凡。 韩立给自己贴上隐身符,大摇大摆从墨府大门走了进去,而两边的高手们毫无察觉。 他毫无得意,甚至有些感慨。人都说仙凡有别,便是体现在这里了。 凡人一生苦练武功,但在他这个修行数年的毛头小子面前毫无用处,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不过继而又想到厉飞雨这个凭武功逆斩修士的异类后,韩立这种感慨便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小子压根就不认可仙凡有别这话,整天嚷嚷着要逆天伐仙。 最可气的他还真做到过…… 想到这里韩立不由撇撇嘴,不就是走狗屎运碰到个好师父吗?要不然凭什么这么狂? 墨府这种深宅大院,一般前堂往往修建得最为宏伟华丽,因为这里通常都是接待宾客的地方。 此时这会客堂灯火通明,所有的侍卫和下人全部远离此建筑数十米,各个神色凝重的样子。 韩立见状立刻嗅到了非比寻常的气息。都傍晚了居然还有客上门,支开所有下人,显然是在商讨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无意探听墨府的秘密,仗着隐身符大摇大摆越过外围防卫,来到了会客堂门外。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一阵爽朗大笑。 “哈哈哈……既然几位弟妹和侄女如此大方,那这暖阳宝玉和这些珍贵药材,唐某人就笑纳了!” 暖阳宝玉! 韩立心里骤然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来墨府就听到暖阳宝玉的消息!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墨府要把这暖阳宝玉送人? 这可不行,他还等着用暖阳宝玉去救家人的。 韩立紧张起来,他刚要仗着隐身符就这样大咧咧进入会客堂,但即将迈步进入时突然心中微动,又转变念头一闪身来到了窗边,从窗户缝隙中窥视堂中情形。 但见堂中主位上坐着一个满脸煞气的壮汉,正是唐坤! 唐坤修炼的武功是炼煞之法,体内蕴含一定灵气,韩立作为货真价实的修行人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忍不住再次吃了一惊,怎么又遇到修行人? 他有些庆幸自己下意识的谨慎,因为他的隐身符只是练气期最低阶的灵符,这种灵符只能瞒过凡人耳目,却瞒不过修行人的感应。 虽然唐坤体内的灵气非常稀薄微弱的样子,但其浓厚的煞气让韩立不敢有半点小觑。他下意识再次施法屏蔽自己的气息,这才继续往堂中看去。 哪知这第二眼差点让他再次破防。 他正好看到一个端庄温婉的年轻女子端着一个木质托盘,盈盈走向唐坤。托盘中放着一些十分名贵的药草,以韩立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这些药草全都是非常罕见珍贵的剧毒之药! 除了药草,其中还放着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碧玉,剔透晶莹,散发着温润光彩。 暖阳宝玉,这一定就是暖阳宝玉! 韩立心几乎跳出来,他眼睁睁看着唐坤用一个布袋将那些药草小心装进去,然后又拿起暖阳宝玉放在自己怀中贴身处。 这一刻韩立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它抢过来! 暖阳宝玉他势在必得,这事关他父母和弟弟妹妹等至亲的性命,绝不容有失。 虽然唐坤的煞气很浓,这有些让韩立拿捏不透,但他觉得此人应该不是自己对手。 韩立心中渐渐发狠,心中的天秤也开始缓缓倾斜。 如果说暖阳宝玉还在墨家手里,他还真不好意思做出强抢的事情。但现在墨家已经把暖阳宝玉交给别人了,那…… 就在韩立几乎已经做出决定时,里面接下来的一番谈话让他刚强硬起来的念头再一次烟消云散。 收起暖阳宝玉和药材的唐坤心情大好,笑呵呵道:“弟妹,关于寻人之事,还是要拜托你们惊蛟会,动静不妨闹得大一些。” 回他话的是陪坐之位一个中年美妇,此女温声道:“唐师兄找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让我们嘉元城三大帮会同时寻人,还用八臂猿前辈的看家武功作为悬赏?” “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们贪功冒进,反而误了自己性命。”唐坤道,“以弟妹的见识,想必听说过仙师吧?” “仙师?”中年美妇动容,“唐师兄要找的人居然是仙师?” 会客堂中,除了这中年美妇之外,还有两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中年妇人,再就是之前那个温婉端庄的年轻女子了。 韩立猜测这些中年妇人都是墨居仁的妻妾,其中主事说话的这位应该是四夫人严氏,那位眉眼间略显泼辣的,应该是三夫人刘氏,沉默寡言看起来比前两位都要年轻的,应该是五夫人王氏。 墨居仁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墨玉珠据说是习武之人,武艺颇为高强,而眼前这个温婉年轻女子没有任何武艺傍身,显然不是墨玉珠。 小女儿墨彩环听说才十五岁,而眼前此女明显要大一些,且眉眼和莫居然没有丝毫相像。应该是墨居仁所认的义女墨凤舞。 听说此女继承了墨居仁的医术,其身上飘散的淡淡药香也佐证了她的身份。 听到唐坤要她们找的人居然是仙师,这四个女人各个面色大变。 严氏面色阴晴不定道:“唐师兄,我们区区凡俗之人,怎么敢得罪高高在上的仙师?您让我们出动所有帮众大张旗鼓去找他们的行踪,岂不是让我们找死?” “要真是让你们找死,我岂会据实相告?”唐坤呵呵一笑,“弟妹,哪怕没有墨师弟这层关系,就凭你们如此配合赠我药草和暖阳宝玉,我也不会害你们的。呵呵,这些仙师现在如同过街老鼠一样躲起来,你觉得他们是在怕谁?” 四个女人面面相觑,就听唐坤继续道:“他们怕的当然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人。” “莫非唐师兄身后站着的……也是一位仙师?”严氏强忍激动问道。 “不是一位,而是一群!”唐坤傲然道。 门外的韩立闻言心中顿时如同浇了一盆冷水,他下意识想到了之前在城外遇到的那些修士,此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在卷进一件非同小可的麻烦之中。 若非暖阳宝玉实在无法舍弃,以他的性子只怕此刻便已扭头就走了。 韩立表情阴晴不定,犹豫着继续听里面说话。 “总之,这次你们三大帮派就算把整个嘉元城掘地三尺,也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唐坤道,“至于你们求我灭掉五色门和天霸门的事情……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五色门的不死阎王已经死了,他创立的门派自然也就不足为惧……” “不死阎王死了?”问这话的是五夫人王氏,她表情惊讶,“敢问唐师兄,此人死于谁手?” “怎么?看你的样子,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唐坤心细如发,看出了五夫人表情有异。 五夫人面不改色不慌不忙道:“回唐师兄的话,小妹掌管惊蛟会秘谍情报,知道的自然多一些。我听闻,今日广贵城中似乎闹出很大动静,此城有个叫和合图的势力,人数虽少,却连广贵城城主都奉其为上宾。和合图今日似乎覆灭了广贵城中的铁锤帮和惊世堂,之前五色门也得罪过和合图,莫非……” “你知道的倒还真不少,”唐坤道,“不过这件事跟我们无关,不必去管它!你们只要好好找人办事就好了。事成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会帮你们杀了天霸门门主。” “那就多谢唐师兄了!”严氏急忙道。 唐坤满意点头,起身道:“墨师兄既然闭关未归,我也不便打扰他的女眷。这些日子我住在城东外的卧牛观中,你们若是有了消息,可以去那里找我,就此告辞了!” 说罢,唐坤起身便要走,众女急忙起身相送。 韩立眼神一闪躲在一边,下意识又给自己上了几道屏蔽法术。 这唐坤果然毫无所觉,大摇大摆走出门去。 韩立表情阴晴不定,最终放弃了跟踪唐坤的念头。 墨家众女送走唐坤后,立刻返回会客堂,依然严令下人侍卫不得靠近。 严氏冷冷开口道:“唐坤没安好心,他根本没有诚意,只怕答应我们的事,也根本没想帮我们去做。” “我也看出来了。”五夫人眉头紧皱,“我们提的要求他想都不想便随口应下,据夫君所描述,唐坤生性谨慎狡诈,自私凉薄,无利不起早,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如此豪爽大方?我们让他帮忙杀人他答应,让他传我们唐门毒功他也答应,他答应得太爽快,反倒漏了破绽。” “哼,连我都看得出,他刚来时来势汹汹,张口就要那些剧毒药草和暖阳宝玉,大有我们只要拒绝便不惜动手的架势!”三夫人冷哼道,“要不是四妹早早服软和他讲条件,他岂会对咱们这么客气?” “还有,玉珠回来跟咱们说过,广贵城事败,是因为铁锤帮冒失得罪了仙师,和合图的人就是仙师,若非玉珠聪慧,谎称咱们夫君也是仙师,她又的确和铁锤帮还没牵扯太深,她岂能全身而退?”五夫人道,“唐坤说他让咱们找的那些仙师之前伪装成凡人隐藏在广贵城中的时候,我就怀疑他要找的人和和合图有关,但我刚才提到和合图的时候,他又立刻转移话题,根本不提此事。” 严氏叹息道:“我们墨家本就在风雨飘摇之际,没想到又卷入仙师之间的麻烦之中,仙师的事,岂是我们能参与的?只怕一个不慎,就是满门覆灭……唉,最让我担忧的还是玉珠带回来的那句话,韩立……此人到底是谁?和咱们墨家,又有什么关系?” 门外的韩立此刻目瞪口呆,惊得忘了思考,不知不觉连隐身符都忘了继续维持,显出真身来! 好在此刻天色已晚,再加上所有侍卫下人都不敢靠近这里,才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怎么也想不到,墨家几个夫人居然提到他的名字! 这简直匪夷所思! 就在韩立满心惊骇之时,一个红衣女子风风火火穿过回廊向会客堂走来,抬头一看,正好看到站在窗外的韩立,此女先是一怔,继而柳眉一竖,张嘴就要喊出声来。 好在韩立反应更快,随手打出一道灵力没入此女体内,后者浑身一僵,顿时浑身无力倒下去,韩立飞身上前一把环抱住其肩膀,只觉温香软玉在手,让他心中不禁一荡。 但很快他便摒弃杂念,心中自我反省了下自己的不小心,然后趁着还无人注意,迅速摸出两道隐身符贴在自己和这红衣女孩身上,然后拎起此女离开。 出了墨府,韩立拐进后巷后现身,从一边墙头下轻飘飘飞下来一人,正是厉飞雨。 “好你个韩二愣子,你居然还是个采花大盗!”厉飞雨眼见这红衣女孩容貌不禁眼睛一亮,立刻指着韩立叱道。 “少乱说,她发现我行踪了。”韩立无语道。 “你少来,你是修行人,你藏起来我都发现不了,就凭她一个小姑娘?”厉飞雨翻了个白眼,“撒谎也撒个像样的好吧?不过也能理解,你这么大了都没碰过女人,但这事儿你不能偷啊二愣子,咱得有底线……” 眼看厉飞雨越说越离谱,韩立老脸有些挂不住,把红衣女子往厉飞雨怀里一推,恼羞道:“懒得跟你说,你爱信不信!你带着她走,咱们得找个地方先问她话!” “这个巷子最里面的院子没人,我之前查探过了。”厉飞雨抱住红衣女子,使劲抽了抽鼻子,低头看了看此女的容貌,眼睛又是一亮。 “那就去那儿!” 两人带着红衣女子来到那处无人住宅后,韩立将此女弄醒,他心中满是疑惑,急需解开。 (本章完) 1680、图案 华岩山脉深处的某个洞穴之中,苏乙的修炼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这已是第二日下午了,对于修行人来说,这点时间不过须臾,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苏乙的煞妖诀却已臻至一层圆满! 苏乙一天的时间就赶上白虎那些人数年的苦功,这要是被其余修炼煞妖诀的人知道,只怕会嫉妒到质壁分离。 就连苏乙自己也没想到这门坑人的功法居然会这么适合自己。 或者说,适合摄青。 煞妖诀的原理是以煞气炼化灵气,促进功法进阶,在这个过程中会有让肉身妖化的“副作用”。 作为一种坑人的魔道功法,它具有魔道功法最显著的三个特征——一是进度极快,只要煞气足够,毫无瓶颈可言;二是不看天赋,只要有灵根,哪怕是韩立这种杂灵根也能修炼得很顺利且很快;三是副作用极大,身躯妖化这种负作用算是因祸得福,但煞气迷乱心智这就比较严重了,更别提这功法本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修炼这种急功近利的功法其实就是饮鸩止渴,煞妖诀以特殊之法用煞气炼化灵气,从而使得修士修炼境界进度极快,但问题是积累的煞气没办法处理,全部堆积在丹田经脉中。 煞妖诀看似给出了解决之法——最后把煞气凝结成煞丹,还能通过煞丹施展种种魔道术法。但其实就算这煞丹不被别人取走,最终也会彻底失控反噬主人,使主人成为毫无神智的尸煞。 因此,煞妖诀就算不是为别人做嫁衣,也是一门短视且不计后果的自杀功法。而之所以还有这么多人练它,是因为世上从来都不缺为了强大力量甘愿付出一切的人。 之所以这煞妖诀非常适合苏乙,是因为别人练此功就必须以特殊的血祭之法来获取煞气,再以煞气炼化灵气。这么做的局限性是每次获得的煞气有限,而且个体承受煞气都有一个阈值,这严重限制了进度。 但对于苏乙来说,煞气是无限量供应的,他的身体也可以无限制承受煞气,这意味着他可以无限制以煞气炼化灵力。 对苏乙来说最大的限制依然是灵气的吸收,但煞妖诀这种急功近利的功法在这方面反倒对苏乙帮助最大,因为它有自己独特的以煞气引灵气入体的方法,而就是因为这种独特方法导致肉身妖化,因此才能无视资质。 因此,苏乙这个伪雷灵根吸收灵气速度连杂灵根都不如的限制,竟神奇地被煞妖诀这种害人功法给解决了一半! 苏乙省却了血祭那一步,以比煞气更加纯正醇厚的摄青之气引灵入体,效率自然更高。 但之所以说解决了一半,是因为他的伪灵根从灵石中汲取灵力的速度和从天地间汲取灵气的速度依然是天壤之别。修炼煞妖诀后,他以此功正常吸收灵气地速度大概和杂灵根速度齐平了。但若是从灵石中汲取灵力,他的修炼速度便是正常雷灵根才能有的修炼速度。 不考虑成本问题,苏乙自然选择跟以前一样继续从灵石中汲取灵力。不过以前那种需要用宁采臣特质法器才能吸收灵气的方法就可以淘汰了,他现在也可以和正常修士一样,手握灵石直接汲取灵力。 一天多的时间,苏乙在耗费了两千多枚灵石后,终于把煞妖诀第一层练至圆满境界! 这个数字无疑是很恐怖的,两千多枚灵石,许多散修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 苏乙粗略算了一下,若想突破第二层,所需灵石还需翻倍! 若想突破煞妖诀第三层,所需灵石再翻十倍! 这还只是煞妖诀所需的灵石,别忘了苏乙还在炼体。他的炼体功法阴阳逆乱血煞功,依然需要耗费大量灵石。苏乙若想继续走法体同修的道路,所需要的灵石将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也多亏白虎身家丰厚,否则苏乙现在已经陷入无灵石可用的尴尬境地了。 但还有个好消息是,苏乙修炼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时,也可以用煞妖诀的方法来吸收灵气。 对苏乙来说,修炼煞妖诀最大的收获并非如此,也并非是找到法体同修的路子,而是解决了自身摄青之气失衡的困境。 因为之前动用摄青之力而逸散出来的摄青之力已经全部被苏乙用煞妖诀炼入经脉之中。困扰他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至于以后练出了煞丹如何解决…… 这对苏乙来说的确也是个问题,但问题不大。 不像是别人,起码苏乙不用担心练煞妖诀会影响自己的神智,而且他有退路。 万一最后这条路真的走不通,苏乙可以直接把煞丹剥离掉,大不了就是废掉了法修这条路的修为,但炼体的修为还在,苏乙会实力大减,却不会直接沦为凡人。 至于练出煞丹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那就不是苏乙现在考虑的问题了。很多时候人是不能考虑太长远的,想得太远了你就会发现,现存的路没有一条是能走的。 把握当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煞妖诀一层圆满身体还不能妖化,但肉身却已经开始被煞气改造。这时苏乙再修炼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他惊喜地发现二者发生神奇的反应,竟能相互促进,使得肉身炼化程度更深层次。 苏乙停下修炼时其实有些意犹未尽,若非还要跟宁采臣他们汇合,还有不死女的事情要解决,他更想继续闭关继续修炼。 其实修士打坐修炼一点也不枯燥,这种明显察觉到自己在变强的感觉十分让人着迷,起码苏乙是如此的。 沿着自己闭关所在往外走,苏乙很快惊动了一直为他护法的聂小倩,也惊动了正在修炼的千幻,二人急忙和苏乙打招呼。 跟着两人便发现了苏乙身上所发生的惊人变化。 苏乙之前身上的灵气波动一直维持在练气一层的水平,但现在,他修炼煞妖诀到一层圆满,已相当于练气七层的实力!外人看来,苏乙也成了练气七层的修士。 “公子你的修为……”聂小倩讶然惊喜道。 聂小倩是知道苏乙大概情况的,眼见苏乙的修为一下子暴涨这么多,自然又惊又喜,但千幻毕竟还是外人,所以她也不便多问,话只说了一半。 而千幻则是惊骇了。 一夜之间修为从练气一层跳跃到练气七层,而且之前满身的煞气全消失了!原本在他心目中就神秘强大无比的苏乙,现在更加变得高深莫测了。 苏乙对聂小倩笑了笑,看向千幻开门见山道:“白虎之死势必会引起黑煞教很大反应,他们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因此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你的二弟三妹来说,现在的情形都十分危险。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最好先汇合一处,再从长计议。” “我既投靠了前辈,自然唯前辈马首是瞻!”千幻正色道,“前辈放心,我已和二弟说好了在嘉元城汇合,他们应对黑煞教很有经验,眼见势头不对,一定会先躲起来的。我有雾隐门秘法联络他们,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今晚就能跟他们汇合!” 苏乙也不是神仙,他此刻也只是隐隐预感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也有些担忧付小卓和宁采臣,但却猜不到这两人居然反过来落在了雾隐门手中,更猜不到这群人根本没有进嘉元城,反倒是远离了嘉元城。 双方也没有额外的联络方式,他现在没有别的目标和线索,只能先去嘉元城探查情况。 “事不宜迟,咱们最好现在就动身。”苏乙道,“千幻,你替我和小倩易容遮掩气息,我们最好扮成凡人进城,免得一头撞进黑煞教的手中。” “是,前辈!” 千幻虽然没了双腿,但却丝毫不影响自己的行动,他也并未因此太过神伤和担忧。 在修行界也是有不少法子可以断肢重生的,但这些办法都十分“昂贵”,所需资源的价值十分巨大,绝不是千幻现在可以负担得起的。 但起码还是有希望的,有希望就有乐观的动力。 征求过苏乙的同意后,千幻将苏乙和聂小倩装扮成一对富态的中年夫妇,他自己则扮成一个驼背的下人。 三人先是祭出飞行法器到了嘉元城附近的一座小镇里,却发现这里有许多江湖人在四处打探和检查来往的陌生人。 苏乙亲自出马,很快搞清楚了事情原委。 “嘉元城各大帮派都在四处寻找来历可疑的陌生人,显然是冲我们来的。”他说道,“不过这么大张旗鼓,有些反常。” 苏乙隐隐觉得这有些奇怪,如果他是黑煞教高层,也许也会因为雾隐门擅长伪装成凡人的缘故,彻查所有来历不明的凡人,再逐步排除。 这个法子虽然笨却十分有效。但他一定不会搞出这么大动静,因为通常来说敲山非但震不出虎,反倒会让猎物藏在更深的山洞中。 低调且扎实的地毯式排查,才是利用人海战术的正确打开方式。 千幻闻言心中生出紧迫感来,面色凝重道:“的确反常!黑煞教此举必定包藏祸心,只怕绝不简单。只可惜晚辈猜不透其中深意。” “何必去猜?”苏乙摇头,“见招拆招就是了。” 人心这东西最是复杂,若是不能知己知彼,就不可能做到算无遗策,因此遇到一些费解的事情,根本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猜,更不必事事都去脑补其中深意。 以前苏乙也像是千幻一样,对很多事都充满怀疑,忍不住去猜测其真相。 但现在,他只要把握住大方向不错,很多细节已经懒得去动脑子了。一方面自然是源于实力逐渐强大,另一方面却是处事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从原本的尽量避免麻烦发生,到现在他虽然依然讨厌麻烦,却能坦然接受麻烦的发生,并期待和风险并存的收获或者机遇。 这种处事态度也许并不算多正确,但却能避免人活得太累—— 若事事都去怀疑、猜测、算计,怎会不累? 对于修士来说,躲避凡人的盘查有太多种办法了,但只要有所行,必然会留下痕迹,不可能做到绝对隐秘。 凡人只是没有修为,不是没有脑子,一时的隐蔽也许能骗过他们,但时间长了,或者在一些聪慧之人眼中,很可能会看出一些异常古怪之处来。 就比如之前雾隐门全部化身市井草根隐藏在广贵城中,哪怕他们装的再像,那些真正的摊贩们也依然会觉得这些人很别扭古怪,很不真实。 假的毕竟是假的,再装也是假的。 正是因为这些道理,凡人的人海战术才会让千幻产生紧迫和担忧,他也很难保证自己的师弟师妹们的隐藏不露出任何破绽。 进城的过程有惊无险,在千幻的幻术和苏乙的配合下,盘查严密的城门没有对苏乙等一行三人造成任何威胁,三人顺利进了城。 “我们在嘉元城中设有秘密联络点,就算二弟他们不在那里,也一定会用密语在那里留下联络方式的。”千幻语气笃定道,“除非他们根本没来过嘉元城,不然我们肯定能找到他们!前辈放心,若是见到二弟他们,我自然会说服他们放下戒备,化敌为友。” 苏乙不可置否点点头,随意四下打量着,当目光落在一处显眼建筑的墙面时,他突然一怔,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忍不住停下脚步。 “公子?”聂小倩察觉到苏乙异常,顺着苏乙的目光望去,便见那处木质墙体上用朱漆涂着一个很显眼的图案——一个圆圈,中间画着一只梨子,和一条长着翅膀的鱼。 梨和飞鱼?这是什么意思? 聂小倩有些摸不着头脑。 “咱们的计划得变一变了,千幻,先不去找你的二弟三妹了,小倩,咱们也不急着去找小卓和采臣。”苏乙微微沉吟,很快作出决定,“我们先去墨府!” “墨府?”千幻和聂小倩面面相觑,都猜不到苏乙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本章完) 1681、师徒 梨、飞鱼=厉飞雨。 这谐音虽然浅显,但除了苏乙或者认识厉飞雨的人,只怕想破脑袋都猜不出其中含义。 只不过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留下这么奇怪的图案,不光是苏乙注意到,很多有心人也注意到,他们在留意谁在关注这图案,妄图追觅其中含义。 苏乙等三人出发前往墨府的时候,明显感觉身后有人跟踪。 不过这些帮派小混混岂能如愿?不用苏乙和聂小倩动手,千幻拄着双拐拦住他们去路,施展了一门叫“失忆幻影蝶”的术法,这些混混之前看到苏乙等人的记忆顿时消失一空。等千幻离开后,他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双目茫然。 苏乙推测,如果这真的是厉飞雨留下的图案,那这个图案大概率是留给自己看的。因为他和韩立这辈子都没出过镜州彩霞山那一带,突然来嘉元城一定是和墨家有关,这也是苏乙为什么看到图案就前往墨府的缘故。 在嘉元城厉飞雨不太可能有什么熟人,而恰好他之前给墨玉珠留言给韩立带话,厉飞雨应该便是因此得知自己的消息。 至于为什么留下只有苏乙能看懂的图案,这也不难推测。黑煞教如此大张旗鼓找寻不死女的线索,以韩立和厉飞雨的主角属性只怕或多或少卷入这麻烦中了。通过墨玉珠的见闻再综合其他一些线索推测,不难得出黒煞教要找的人可能包括苏乙这个结论。 苏乙推测厉飞雨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或者有什么信息急着告诉苏乙,所以才用这种办法来通知苏乙。 这番推测看似无凭无据,但其实抛开所有的不可能,这个可能的概率就变得很大了。 事实证明,苏乙的推测是对的。 三人悄声无息潜入戒备森严的墨府,苏乙很快感应到了后宅某个雅致庭院中有灵气波动。他细细一感应,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那庭院明显是某个女子的闺阁,整个庭院除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丫鬟,现在还有三个人坐在房中说话。 有灵气波动的修行人正是经年未见的韩立,另一个语调轻快活泼的少年便是苏乙收下的便宜徒儿厉飞雨。第三个女子的声音苏乙也听出来了,正是之前在广贵城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墨玉珠。 “前辈……”千幻第二个感应到韩立的气息,忍不住警惕提醒。 “自己人。”苏乙解释一句,干脆不再隐藏气息,大摇大摆走入了院中。 路过大门时,苏乙故意触碰到了韩立布置下的灵气禁制,房间内的韩立顿时被惊动,三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苏乙感应到有人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苏乙似笑非笑看去,正好和韩立眼神对视在一起,他笑吟吟也不说话,负手而立。 但屋内的韩立却惊疑不定,迟疑着道:“可是苏前辈?” 现在苏乙的样子是经过易容的,气息也特意经过掩盖隐瞒,难怪韩立不敢确认。 “是我。”苏乙应了一声,大袖一挥,顿时恢复原貌。 见苏乙如此,身后聂小倩自然有样学样。千幻微微迟疑后也恢复了原样。 “真是师父!”房间内传来厉飞雨惊喜的声音,跟着他率先迫不及待推门而出,满脸惊喜“噗通”一声跪在苏乙面前,喜不自胜叫道:“师父,飞雨给您磕头了!” 说罢不由分说,“咣咣咣”就地连磕三个响头。 感受到厉飞雨由衷的欢喜,苏乙也不禁心情大好,笑呵呵上前扶起厉飞雨,分出一缕内力往厉飞雨体内一探查,不禁点头满意道:“不错,看来这一年多你不但没有懈怠,只怕还另有机缘。内力之雄浑,已胜过普通人几十年火候。” “这多亏了韩立把丹药让我当糖豆吃,我才有如此神速进展!”厉飞雨喜滋滋看着苏乙,眼神透着热切和亲近,“师父,您身体可安好?” “又不是垂垂老朽,你说安不安好?”苏乙笑呵呵道。 “是是是,我光说废话!”厉飞雨挠着头嘿嘿笑道。 说着话,韩立和墨玉珠一前一后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前者神色肃然毕恭毕敬,反倒是墨玉珠眼神灵动,虽然对苏乙带着几分畏惧,但眼珠骨碌碌转着,显然没表面看起来这么乖巧老实。 “韩立拜见苏前辈!” “拜见苏仙师!” 两人纷纷跟苏乙行礼。 “怎么样韩立?我说师父只要在嘉元城,就一定会找到咱们吧?”厉飞雨喜滋滋道。 韩立讪讪一笑也不回话,对苏乙道:“苏前辈,我们有些事情想跟您汇报,不如先进屋再叙?” “对对对,前辈千万不要客气,我家人还不知道我这庭院里来了贵客,若蒙不弃,小女子欢迎之至!”墨玉珠急忙道。 “好,进去再说!”苏乙点点头。 一群人簇拥着苏乙进了房间,落座后,苏乙先给双方简单介绍了下彼此。 “这两位道友是我的朋友,聂小倩,千幻。”苏乙介绍完后这边又对聂小倩和千幻介绍韩立和厉飞雨,“这是我徒弟厉飞雨,小友韩立。至于墨大小姐这位主人,就不必介绍了吧?” 千幻和聂小倩其实都对苏乙收一个凡人徒弟感到惊讶,但二人也没敢多问。 “公子何必给我脸上贴金?我只是公子身边婢女罢了。”聂小倩对厉飞雨颔首一笑:“你就是飞雨?以前听公子提起过你,果然一表人才。” 其实两人年龄差不多,但聂小倩却不自觉以长辈自居了。 厉飞雨竟也觉得理所当然,急忙行礼道:“那我得叫您聂师姑了,师姑,飞雨给您行礼了!” 聂小倩抿唇一笑,美得不可方物,整个房间似乎都瞬间黯然失色。 墨玉珠固然已经很美了,但比起聂小倩的清纯唯美便瞬间逊色下来。 韩立和厉飞雨这种血气方刚的小青年见这情形顿时心砰砰直跳,几乎齐齐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乖乖,这么美的修士居然是师父的婢女,造孽呀……”厉飞雨心里在呐喊。 韩立也艳羡不已。 聂小倩又对韩立和墨玉珠微笑点点头,口称“韩道友”、“墨小姐”,算是打过招呼。 韩立不敢怠慢,急忙抱拳道:“苏前辈对晚辈有传法之德,救命之恩,晚辈和飞雨又是至交好友,也该尊称一声聂师姑才对,道友万万不敢当。” 一边的墨玉珠也惶恐称不敢当。 双方客气完后,千幻不等二人说话便抱拳笑道:“二位道友请了!在下千幻,是新投靠前辈的散修。两位道友一个是苏前辈旧识,一个是苏前辈高足,以后定要多多关照才是。” 厉飞雨倒也罢了,他看不出千幻和聂小倩的境界,但韩立却能感应到这两人身上的灵气波动竟比苏乙还浑厚许多,这点让他心中惊骇不已。 其实第一次见苏乙时,那时韩立根本没什么见识,理所当然认为苏乙是前辈高人。 可后来随着他修为和阅历增长,虽然依然感激苏乙当初对他的帮助,但也渐渐怀疑起苏乙其实并没那么强大。 现在,这点怀疑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但如此,苏乙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和高深莫测了。 苏前辈必然是强者! 否则如此美艳的强大女修,为何心甘情愿做前辈的婢女? 这千幻道人身上灵气波动甚至比之前所见的松纹道人更强,这样的人居然自称是“投靠”前辈之人。 韩立心中凛然,对苏乙更加恭敬之余,也不禁有些窃喜,觉得自己结交了这样一位强者,当真是好机缘。 彼此认识过后,苏乙话入正题:“飞雨,韩立,你们用这种方式找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韩立和厉飞雨面色齐齐一肃,后者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师父,您是不是惹了一个有很多修行人的组织?” “黑煞教。”苏乙对此倒也没什么隐瞒,“这是一个以血祭凡人和修士的邪功为根基,爪牙遍布整个越国的修行人组织,现在已知这个组织在四处捕捉那些没背景的散修供他们高层血祭。” “我和这位千幻道友因为一些误会而结识,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后来黑煞教参与进来想要强抢我们的共同的利益,因此结仇。后来我杀了一个黑煞教的筑基修士,这仇算是结大了……” 苏乙说到这里摇摇头,看向厉飞雨:“怎么?你们遇到黑煞教的人了?” 苏乙说这些话时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像是普通市井小民在跟别人说自己中午吃的什么饭一样。但无论是黑煞教的邪恶和强大,还是苏乙仿佛随意提了句“我杀了一个筑基修士”,都让面前的韩立和厉飞雨目瞪口呆。 杀了个筑基修士…… 两人都是知道修行等级的,别说筑基期,就算是练气后期修士对他们来说都是高高在上的! 两人心砰砰直跳,他们已经尽量高估苏乙的实力了,但现在他们发现自己好像还是低估了。 “师父,你连筑基修士都说杀就杀,您到底是什么境界?”厉飞雨瞠目结舌问道。 此话一出,韩立等人立刻竖起了耳朵,这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我的修为不必用寻常等级来衡量。”苏乙摇头不愿多做解释。 一边的千幻忍不住敬畏说道:“苏前辈所杀的是黑煞教的白虎执事,其一身修为堪比筑基圆满,哪怕是在整个越国的筑基修士中都凶名赫赫,多少人恨他入骨却无可奈何,没想到这等凶人却死在苏前辈手中……” 厉飞雨激动得脸发红,仿佛与有荣焉,韩立和墨玉珠也露出肃然起敬之色。 只可惜苏乙现在已经不享受这种吹捧得来的爽感了,他不动声色再次引回话题:“你们在哪里接触到的黑煞教?” “说来也巧,我们只怕不止一次和这个黑煞教照面了!”韩立面色一正开始讲述:“第一次是在距离嘉元城还有数十里的一处长河边……” 韩立描述起当初躲在一边窥见的那场三方混战,他一讲到一男一女拎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聂小琴立马看了眼苏乙,追问起这两人的衣着样貌。 “当时我们距离很远,根本看不清战场中人的样貌……”韩立摇头。 包括后来他和厉飞雨被千里眼发现,也是因为后者修炼特殊瞳术,看得很远。所以韩立和厉飞雨当时并没有看清楚斗法三方的样貌,正是因为如此,之前见到唐坤他才没认出来。 “不过他们施法的法术我倒是还记得……”韩立又道。 他将付小卓和对方斗法的过程大概一描述,苏乙和聂小倩就肯定了他见到的人就是付小卓和宁采臣。 后来讲到雾隐门众人出现后,千幻心惊肉跳,急忙也追问这些人特征,确定了后出现的人就是他的师弟师妹们。 这一场混战即使是用最朴实平淡的语言描述出来,其余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惊心动魄和峰回路转。当听到后来诸葛青云等人充当黄雀,攫取了付小卓以命相搏出来的胜利果实的时候,饶是聂小倩知道和千幻无关,也忍不住冷冷瞥了眼他。 千幻额头见汗,眼中也难忍悲伤,刚才他再三确认,猜到死的人是顺风耳,是他最信任的师弟之一。 “苏前辈,聂道友,你们放心,我的师弟师妹们绝非心狠手辣之人,我敢保证,他们此举只是救人心切,想要用令徒宁道友和付道友换回我这个人质……他们不知道前辈心怀宽广,已原谅我们不敬之罪,否则就算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千幻道友,当务之急还是找到他们的下落,确定小卓和小公子没事的好,否则说一千道一万也没用。”聂小倩不轻不重地面无表情道。 “是,是……”千幻神色尴尬,他嘴上笃定,心里却也直打鼓,祈祷付小卓和宁采臣千万别出什么事,否则明明一场化干戈为玉帛的好事就变成又恶心又郁闷的坏事了。 但听韩立所讲,诸葛青云他们掳了人后,根本没朝嘉元城方向来,这就麻烦了。 天下之大,要去哪儿和他们汇合去?更别提现在黑煞教也在满世界找人…… 1682、推测 “早知道当时英姿飒爽的女侠是卓师姑和我未曾蒙面的宁师兄,当时我和韩立一定冲出来跟他们拼了!”厉飞雨懊恼一拍大腿道,“以韩立的脑子,未必想不出救人的办法,唉,可惜可惜!” 别人可能会觉得厉飞雨是在马后炮说便宜话,但苏乙却知道这个徒弟是真的觉得惋惜。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对苏乙充满感激,一心想着做些事情报答苏乙。 其实苏乙当初心血来潮收他为徒何尝不是因为从厉飞雨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某种特质? 一样的偏执、坚定,也一样的欠不得别人的情。 “苏前辈,既然二弟三妹他们没来嘉元城,我们留在这里也毫无意义了。”千幻迅速思索着现状,沉吟着对苏乙道,“不如我们去之前他们斗法过的地方,也许二弟他们会留下我们雾隐门独有的标记,给我留下线索,这样我们就比黑煞教更有希望先一步找到他们。” 千幻提出的这个建议绝对是充满诚意的,苏乙他们只是想要付小卓和宁采臣安全无碍,但他却希望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但不死女现在在诸葛青云手上,而黑煞教的目标就是得到不死女! 以前千幻有多想把不死女这个香饽饽捂在雾隐门手里,现在他就有多想把这个烫手山芋尽快推出去。 不用筑基丹也能筑基的梦已经清醒过来了,苏乙横插一杠如同当头棒喝把他打醒,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贪婪是多么的自不量力。 千幻的建议让聂小倩等人都不禁点头认同,这的确是目前看起来最有希望找到付小卓他们的办法。 但苏乙却没急着作出决定,不是他不着急,而是越到这种时候,他越需要了解更多信息。 “韩立,你说你们不是第一次遇到黑煞教,你们还在哪里遇到过他们?”苏乙问道。 “就在嘉元城外。”韩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尴尬,“说起来,这次相遇还是我谨慎过度才造成的……” 他讲出了在城外和松纹道人带领的捕奴队不期而遇的事情,虽然这次的短暂交锋一触即分,但就连苏乙都替他们两个捏了把汗。 但凡韩立和厉飞雨反应慢点,运气再差点,现在他就不可能见到这两人了。 不过苏乙也立刻意识到其中蹊跷之处—— “他们没有进城追你们,明显是不愿暴露自己的行踪……”苏乙微眯起眼睛道,“他们应该是不想让城里某些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才放任你们离开……” “韩立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这家伙反应很快,要不是他猜对了,我们肯定逃不掉!”厉飞雨后怕道。 苏乙对韩立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又道:“这事情有些奇怪。黑煞教的捕奴队在此出现,最大可能就是冲着不死女来的。但他们凭什么笃定人在嘉元城里?难道小卓他们不知什么原因也来到了城中,被黑煞教查到了蛛丝马迹?” “苏前辈,要不让晚辈去城中四处查探一下,看看是否有雾隐门密信留下?”千幻抱拳道,“二弟三妹他们若是真来了嘉元城,一定会留下密信的。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事情,而且雾隐门密信非常隐秘,黑煞教根本不可能截获或者破解,非常安全,所以他们只要在城中,一定会留下的。” “先不急。”苏乙看向墨玉珠,“黑煞教联络了各大江湖帮派搜查小卓他们的下落,这其中想必有墨家一份吧?” “正要跟苏前辈禀告此事。”韩立道,“我因私事来墨家探查,不料正好撞破有人委托墨家惊蛟会寻人的事情。后来向墨大小姐询问后,得知了和合图和苏前辈在广贵城的一些事情。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意识到有人要对前辈不利。” 墨玉珠听韩立轻描淡写把绑架和审讯她的事情讲得这么轻描淡写,忍不住直撇嘴。不过在苏乙面前她也不敢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急忙乖巧接话道:“委托我们墨家寻人的是一位武林名宿,一手创立唐门的高人唐坤,此人也是我父亲的师弟……” 说到这里墨玉珠有些心虚看了眼苏乙,见苏乙似笑非笑的眼神,急忙告罪道:“在广贵城中玉珠为求自保不得已向仙师说谎,仙师大人大量,还请原谅小女子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挺会说话。 显然墨玉珠在知道韩立的身份后,也明白当初跟苏乙见面时人家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根本不是什么仙师。苏乙之所以肯放过自己,跟自己当时鬼扯一通也毫无关系。 一想到自己当时人家心知肚明看着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墨玉珠的俏脸就不禁有些发烫。 苏乙本来也懒得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墨玉珠继续说下去。 后者松了口气,急忙继续讲述。 唐坤要找的几个人就是诸葛青云、付小卓他们一行,他们描述的外貌中,还要加上不死女的形象。 墨玉珠没有隐瞒,把墨家和唐坤之间谈判的细节和盘托出,,末了有些忿忿道:“唐坤答应得爽快,但其实根本没有诚意,我几位姨娘推测他甚至根本不指望我们帮他找到人,也许他只是利用我们转移视线,掩人耳目罢了……” 厉飞雨接着道:“师父,这件事肯定另有蹊跷,但我和韩立都想不通其中关窍,只是觉得此事必须让师父知道,所以我才在城中各大进城要道留下标记,确保师父只要进城就能看到。至于这位墨大小姐……” 厉飞雨看了后者一眼,嘿嘿一笑道:“她和她们家其实也算倒霉,玉珠小姐说她父亲和这唐坤虽是师兄弟,但不但没什么同门之情,反倒有仇怨。之前唐坤和她家人谈判时,曾表露出邪念,只是她家人极力周旋,大方配合,才让唐坤暂时压下恶意。这种人只怕利用完墨家后,再顺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墨玉珠感激看了眼厉飞雨,急忙给苏乙跪了下来,哀求道:“苏仙师,恳请仙师救我家人,小女子愿倾尽家产以报答仙师大恩大德!以后我墨家上下也愿对仙师唯命是从,甘为羽翼!” 一个凡俗家族莫名卷入仙师之间的争斗之中,而且明知那唐坤不是善类,其惶恐可想而知,因此这墨玉珠此刻央求苏乙保全墨家,倒也情有可原。 看韩立沉默的样子,还有厉飞雨有些期待地看着苏乙的眼神,显然在苏乙来之前,他们三人已经谈论过此事。 苏乙淡淡道:“你们只是被无辜波及罢了,除了这个唐坤,黑煞教不会对你们感兴趣,你们倒也不必过度担忧。” “倒是这个唐坤,还有八臂猿,这两个黑煞教的爪牙在嘉元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有黑煞教捕奴队埋伏在城外,似乎他们真的内松外紧,想要敲山震虎,从嘉元城中找出什么人来……”苏乙微微皱眉,“到底是小卓他们真的来到了嘉元城?还是他们在摆空城计,真正目的是围点打援?” 苏乙有些怀疑,黑煞教的目的是造成付小卓他们被围在嘉元城的假象,吸引“其同伙”来营救,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要在嘉元城抓付小卓等人,而是要抓到来和付小卓等人汇合的人,也就是苏乙。 要真是这样反倒好办了,因为韩立和厉飞雨无意间撞破了捕奴队的行踪,还见证了付小卓等人的逃脱,要是这真是针对苏乙等人的陷阱,那现在其实苏乙已经洞悉了黑煞教的陷阱,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但这件事乍一看合理,其实经不起细琢磨,仔细想想,怎么看怎么诡异,似是而非的“事实”充满着矛盾之处。 苏乙虽然已不太在乎细节,但不代表他会轻易忽视破绽和漏洞。 他微微沉吟,一度冒出抓住这个唐坤拷问一番的念头,却又很快放弃。 因为他不确定这个摆在明面上的唐坤会不会也是黑煞教的陷阱之一。 要离开嘉元城直接去找付小卓他们吗? 千幻之前的建议看似直接有效,其实也不无风险——千幻能猜到他的师弟师妹可能会在那里留下什么信息,黑煞教难道就猜不到?他们大概率会留下手段防范这一点的,说不定那里现在已经是个陷阱,就等着苏乙等人往里跳了。 但如果没有任何线索,天下之大,又要去哪里找付小卓他们? 这些想法在苏乙脑海中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念头明灭间,苏乙渐渐捋清思路。 他发现了关键的线索——药材! “你刚说,唐坤搜刮干净了你们墨家所有珍贵的剧毒药材?”苏乙看向墨玉珠,“还有你们家能避百毒的暖阳宝玉也被他索要走了?” “是,此玉是我父亲昔年九死一生得来,我墨家也仅此一块。”墨玉珠急忙道,“韩师弟之前也曾向晚辈开口借用这暖阳宝玉,奈何,此物已被唐坤捷足先登了。” 苏乙之前已经听韩立讲过他家人被下了九阴奇毒的事情,闻言点点头,随口对韩立道:“你身上若带着所谓九阴奇毒的样本,等解决完麻烦后不妨让我看看。” “是,多谢前辈!”韩立一怔,立马感激抱拳。 墨玉珠又补充道:“我听闻,八臂猿也把五色门和天霸门等帮派的剧毒之药搜刮一空了。” 苏乙点点头:“这个唐坤显然是擅长用毒的,他大肆搜集毒药,显然是要炼制一种很厉害的毒药,在现在这样的关头炼制毒药,肯定是急着用的,这说明唐坤要么在准备一场对他来说需要慎重对待的战斗,要么就是他预感到接下来对他来说很危险,所以准备一些杀手锏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摇头自己否定掉第二种可能:“有黑煞教做背景,他应该底气很足,且这种老江湖不会做出临阵才磨枪的事来……也就是说,他在准备一场大战!” “他要跟谁大战?”听得入神的韩立忍不住问道。 “肯定不是黑煞教了。”苏乙道,“应该也不会是我们,因为连我们自己都不确定现在要不要离开嘉元城,但这个唐坤却很笃定接下来他要大战。不是我们,不是黑煞教,还能有谁?”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头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原本毫无头绪的一件事,此刻竟曙光乍现,呈现出即将豁然开朗之感! “苏前辈,您的意思是,唐坤这么急迫准备炼制剧毒,是因为他笃定自己会遇到宁道友他们?”韩立顺着苏乙的推论说下去,看向苏乙的眼神满是敬佩,“进一步来说,唐坤也许知道宁道友他们的行踪,所以他才如此笃定?” 他太羡慕苏乙这种通过一个小小细节就破解全局的智慧了!甚至可以说不光是羡慕,而是崇拜! 因为韩立本就喜欢这种以智计掌控局面的做事风格,他本就是这种人! 只不过他现在还稚嫩,而苏乙的老谋深算现在给他狠狠上了一课,抓住一个看似正常甚至是毫不相关的细节,然后只揪住这一点深入分析其动机、目的,再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一的一个真相再不可能,那也是最大的可能! 这种独特的思维方式,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惊叹,让他激动不已,原来还能这么思考问题! “苏前辈,唐坤若是知道宁道友他们下落,但他却自己准备剧毒迎接大战,却不告诉他身后强大的黑煞教,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向黑煞教隐瞒了他所知?这个人对黑煞教有私心?”韩立进一步分析道。 苏乙点点头:“按照你们所见所闻,此人在之前大战中毫无气节避战而走,对黑煞教自然谈不上什么忠诚。黑煞教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对办事不利或心怀异心者必定有严苛惩罚。这唐坤很可能会为自己谋求后路。他若是知道不死女的事情……这对他的诱惑也是极大的,为此铤而走险是极有可能的。” (本章完) 1683、礼物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暗中跟踪唐坤,就能找到小卓她们的下落?”从毫无头绪到如今开窗见月明,聂小倩也十分惊喜,看向苏乙的眼神满是崇拜。 “这的确是目前最靠谱的办法,但绝不能小看敌人。我们能察觉到唐坤的动作,黑煞教难道就觉察不出唐坤的异心吗?”苏乙淡淡道,“不要幻想利用唐坤就能轻松救人的好事,敌强我弱,敌众我寡,也许黑煞教不但盯着唐坤,还把唐坤当成诱饵,看看有没有人打他的主意。若真是这样,就算最终我们真能跟这唐坤找到小卓他们,也要面临一场恶战。”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齐齐心中一凛! 韩立更是佩服苏乙的谨慎和缜密,人往往会在想到破局之法之后得意和放松,从而忽略或者大意,但苏乙却能不骄不躁,始终保持冷静思考,韩立觉得自己学到了。 “师父,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等着跟踪唐坤?”厉飞雨不明白就问,“要是真有人盯着唐坤,那咱们怎么跟踪?而且唐坤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他的毒药也不一定……宁师兄他们现在什么处境却很难说,我觉得咱们还是太被动了。” “能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想到破局之法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被动也比之前毫无办法强。”韩立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多点耐心,既然有了这唯一的线索,最好谨慎低调一点,先保证自己不暴露,不要太过贪心才对。” “韩道友这话是老成之言,我也认为该如此。”千幻点头,看向苏乙,“苏前辈,我二弟三妹他们对遮掩修为、气息和行踪方面都很有经验,虽然我不知道唐坤凭什么这么自信能找到他们,但就算他有办法,只怕也未必保险。”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观察着苏乙的表情,只要苏乙露出丝毫不悦他就会立刻改口,毕竟苏乙刚想到“妙招”,他现在就提出质疑,若是苏乙心胸狭窄,肯定会不高兴。 但他显然是多虑了,苏乙不但没有不悦,反倒深以为然点头:“的确不保险,唐坤到底如何掌握小卓他们的行踪,得尽快核实情况,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人身上,万一枯等一场岂非白白浪费时间?” “怎么核实情况?”聂小倩问道,“公子刚才也说只怕黑煞教用唐坤做诱饵,我们若是贸然擒住此人拷问,万一……” 聂小倩没有说下去,苏乙笑了笑,突然看向墨玉珠:“墨大小姐,我刚才说,只要除掉唐坤,就能保你墨家平安渡过这次风波,这话你同意吗?” 墨玉珠闻言一怔,有些莫名其妙。其实她站在这里有些如坐针毡,毕竟苏乙等人讨论的事情和她关系不大,但却是人命关天的隐秘之事,她听到现在表面平静,内心却心惊肉跳,生怕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有心想自己提出回避,但又怕此地无银反倒“提醒”仙师多心…… 心中虽百般纠结,但苏乙问话她却不敢怠慢,急忙答道:“回苏仙师的话,仙师所言甚是,我墨家只是凡俗之家,还入不得黑煞教法眼,只要跟唐坤撇清关系,跟这次的事情撇清关系,墨家就无忧了。” 苏乙点头:“那就好办了,咱们做笔交易,你替我做件事,我帮你解决掉唐坤,让这次的事再牵扯不到你们墨家,如何?” 墨玉珠闻言又惊又喜,却有些疑虑,她担心苏乙让她做的事情只怕代价不菲…… “仙师但有吩咐尽管直言,玉珠必当竭尽全力而为!”墨玉珠急忙表态,但这话其实很滑头,进退可据。 苏乙没理会这小女子的小心思,直接开门见山:“我需要唐坤身上的一件东西,他的毛发,或者血迹,吐过的口水甚至是排泄物都可以。现在天已黄昏,最好是今晚就拿到。” 苏乙这话让在场众人都露出古怪之色,聂小倩和墨玉珠甚至露出恶心的神情。 但苏乙却仿佛在提一个很正常的要求,他看着墨玉珠淡淡道:“以你们墨家在嘉元城的地位和势力,要不引起任何人怀疑做到这点想必不是难事。只要你能拿来我想要的东西,墨家的劫,我帮你渡了。” 一个区区唐坤根本没什么,不管是打杀还是活捉,其实都不在话下。但苏乙怕就怕万一真有黑煞教的人监控唐坤,任何修行人甚至是陌生的可疑之人接触唐坤都会被黑煞教的人注意到,到时候黑煞教顺藤摸瓜把苏乙从暗处揪出来,那现在苏乙所说的和所做的就都成了笑话。 但若接触唐坤的不是陌生人,而是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底层凡人,这个底层凡人所做的也只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那苏乙的小动作就可以完成得神不知鬼不觉了。 要想做到这点,还真得借助本地的地头蛇才行。 墨玉珠本就是个很聪明的女子,苏乙这么一说,她立刻明白了苏乙的意思和顾虑,也明白了苏乙把这个任务交给墨家的用意。 “苏仙师放心,这件事我亲自去办,一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着任何痕迹!”墨玉珠信誓旦旦保证道。 “别小瞧修行人的神通,东西取出后别进墨家,也别让它去不该去的地方,告知我地点,我亲自去取。”苏乙道。 苏乙的谨慎让墨玉珠十分安心和感激,急忙应下,又道:“韩师弟和历公子来我庭院,墨家除我外无人知晓。我平日喜欢清静不喜下人打扰,就算几天不准人进来也很正常,苏仙师和各位可以安心在此歇息。” 苏乙点点头:“有心了。” 墨玉珠这才再次抱拳告退。 墨玉珠出门后,聂小倩便轻声道:“公子,这位墨大小姐可信吗?” “用人不疑。”苏乙道。 墨玉珠的立场不用怀疑,以苏乙观之,她办事能力应该也不会差。这事虽重要不容有失,但本身是件容易的小事,不会难到墨玉珠的。 “小倩,我们暂时要在此歇脚,你在庭院先布下防护阵法,以防万一。”苏乙吩咐道,“千幻,你协助小倩遮掩大阵气息,别让过往修行同道看出痕迹。” “是,公子(前辈)。”两人领命而去。 苏乙又看向厉飞雨,道:“接下来的事情对你来说很危险,飞雨,你不妨先暂避等待消息。” “师父你太小看我了!”厉飞雨闻言一挑眉,“修仙者我又不是没杀过,我可不是经不得风雨的娇贵盆栽!” “哦?你还杀过修仙者?”苏乙有些讶然。 “那是,我还有见面礼孝敬师父呢!”厉飞雨有些得意,“二愣子,还不把储物袋交出来?” 没了外人,他对韩立的称呼又变成了二愣子。 韩立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毫不犹豫从腰间解下储物袋,恭敬交给苏乙。 “这就是我的战利品,师父莫要嫌弃!”厉飞雨脸上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活脱一个等待夸赞表扬的孩子。 “看来你还真干了件了不起的事情。”苏乙笑呵呵不吝夸赞,“杀了个什么人?” “野狼帮请来的供奉,叫什么金光上人。”厉飞雨喜滋滋道,“我一刀就了结了他!” 还真是这人,厉飞雨把韩立的首杀给抢了,韩立的新手大礼包没了…… 苏乙笑呵呵看了眼韩立,神识探入储物袋查探起来。 这个金光上人只不过是练气低阶修士,境界还没韩立高,也就是因为是没落修行家族子弟,才有点家底,但这人这些年在凡间挥霍无度,再丰厚的家底也败得差不多了。 储物袋中大多都是凡俗之物,金银财宝倒是一大堆,属于修行人的东西很少。 除了一些低阶的灵符,还有一支法剑,这法剑之前暂时是韩立在用,不过是借用,所以他没有炼化。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药草,看上去都有些年头,放在凡俗界也都算珍贵。 灵石是一个都没有,可见这金光上人有多穷。 不过这储物袋中倒是有两件价值很高的东西—— 一枚画着灰色小剑的灵符,波动着让苏乙都心悸的气息。 这是一枚符宝,和苏乙从苦桑手中缴获的杖中短刃一个级别的宝物,是连筑基修士都会抢夺的宝物! 还有一枚非金非木不知是什么材质炼制而成的三角令牌,令牌通体漆黑呈三角形,一面刻有黄枫树的图案和一个“令”字,另一边刻着“升仙”二字。 苏乙知道,这东西就是所有散修梦寐以求的升仙令! 只要持有此物,去发出此令的门派,不但能直接成为这个门派的弟子,还能立刻得到一枚珍贵的筑基丹! 这枚升仙令属于黄枫谷,按照原本的轨迹,韩立就是凭着此令加入了黄枫谷,成为黄枫谷外门弟子,获得了难得安全的修炼环境和散修根本不可能拥有的修炼资源,他背靠大树,才得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能够安安稳稳平安修炼。 但这东西再珍贵,苏乙也用不了。 他修炼了煞妖诀,本身也一身煞气,根本不可能过得了黄枫谷查探根骨和底细那一关,他要是拿着这令牌去黄枫谷,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苏乙微微一沉吟,便已想好了该如何才能将这东西利益最大化。 他微微一笑,对厉飞雨赞许一笑,欣慰道:“这份礼物我很满意,我收下了!” “师父满意就好!”厉飞雨很高兴,“只要师父喜欢,以后我多杀几个不长眼的修行人,争取多给师父送几次这样的礼物!” 苏乙闻言摇头道:“别以为杀了一个修行人就觉得修行人不过如此,你问问韩立,他若想杀你有多容易?” 若是苏乙没有瞬移的本领,没有之前那些世界的积累,只是凭着武功,他最多也就能对付低阶或中阶练气修士,应付高阶练气修士,只怕都很难讨到便宜,甚至可以说有死亡风险。 苏乙都如此,何况是厉飞雨? 能杀金光上人,是因为此人真的很弱。能斩断捕奴队的法器上一根网丝,这已是厉飞雨极限,但当时那些修行人若真想杀了厉飞雨,几个火球术就能做到。 韩立虽然总是操控飞剑和厉飞雨打得难解难分,但那是在切磋。真抱着杀人的目的的话,厉飞雨在韩立面前连三息都很难撑到。 仙凡有别这话绝不是空话套话,苏乙本身就归纳不到凡人那一类,他不能作为参考。 厉飞雨不是蠢人妄人,闻言表情微微一黯,但仍一脸倔强道:“我知道比起厉害的修行人我的武功不算什么,但我还年轻,我敢拼命,我未必就比修仙的差!师父,我不会成为累赘的!” “知道你要强,但要强不是逞强,要正视实力强弱差距,真正的勇者要勇于承认自己的弱小。”苏乙随口给厉飞雨煲了一碗鸡汤,“我答应过你,未来会帮你找到没有灵根也能修行的办法,你得耐得住寂寞,忍得一时弱小,才能等到那天。” 厉飞雨刚还倔强的样子,闻言突然又嬉皮笑脸起来:“师父,有没有办法让我现在就能修行?时间不等人啊师父,我大好青春浪费了岂不可惜?我知道您老人家最厉害了,您给我想想办法,可好?” 苏乙忍不住笑了:“有是有,但效率很慢,隐患很大,修炼起来也会非常痛苦。甚至这种邪功为世所不容,稍有不慎就会神智全失成为只知道杀戮的疯子。最要命的是,这功法你修炼到最后很可能是绝路。到时候就算你还侥幸活着,我又帮你找到了理想的功法,你也得废掉付出这么大代价和牺牲得来地一身修为,重新从凡人再次开始修炼。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急着要修行吗?” 厉飞雨愣住了。 苏乙淡淡道:“飞雨,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食言,但要等。也就是说,你迟早会踏上修行一途的,何必急于一时?你先下去好好想想吧,我和韩立还有些话要说。” 1684、方案 “是,师父。”厉飞雨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离开了。 等厉飞雨走后,韩立道:“苏前辈莫非是希望飞雨修炼您所说的这种隐患极大的邪功?” “哦?为什么这么说?”苏乙似笑非笑。 “前辈若是不希望飞雨修炼,其实根本不必告诉飞雨这件事。”韩立道。 也许是韩立现在还有些稚嫩,也许是苏乙之前没有拿走他最宝贵的掌天瓶,还传他功法,帮他度过人生中第一场生死危机,所以他对苏乙十分感激和信任的缘故,否则按照韩立内敛谨慎的性格,就算猜到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 “我的确是希望他修炼这种邪功。”苏乙对韩立倒也不隐瞒,从一开始他就定下了和韩立相处的基调——主打“坦荡”二字。 “大道唯争!”苏乙正色道,“修行之路,一步先步步先,唯有力争上游,才有成道的一线希望。哪怕是有灵根的人都要抓住每一次机会,何况飞雨根本没有灵根?他若是瞻前顾后畏惧险阻,宁愿虚度光阴也要等我给他保证的那条后路,那他此生就算踏上修行路,成就也极其有限。” “原来前辈是在考验飞雨?”韩立恍然,明白了苏乙的用意,但他又露出担忧的眼神,微微犹豫后还是问道:“但是前辈所说的这种邪功……对于飞雨来说会不会太过危险?毕竟前辈说修炼此功很可能会失去神智。” “他是我的徒弟,我当然不会让他真的出事。”苏乙笑了笑,“其实这种邪功我得自于黑煞教,原本是通过血祭活人修炼,害人害己的功法,但经过我和我的二弟子宁采臣改良后,不必再去血祭活人害人,不过功法隐患依然很大。飞雨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要想踏上修炼一途,本就是从绝路中拼出一线生机来,这些隐患和风险,他本就应该承受。” “就算以后真的到了不得不废功重修的地步,这段磨砺对他以后的成长也是难能可贵的。飞雨性子偏激,他爱剑走偏锋,以奇制胜。这点没什么不好,但若只是一昧弄险,以后很容易吃大亏,一旦打击过大,也很容易一蹶不振。我让他修炼这种没有前路的邪功,让他承受痛苦和折磨,其实是在磨砺他的性子,让他懂得生存和修为的得来不易,这也会让他变得沉稳和踏实一些。” 韩立闻言沉默片刻,语气中不无艳羡地幽幽道:“飞雨能遇到前辈这样不遗余力栽培他的师父,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苏乙笑道:“飞雨的修炼其实也得你出出力。我单独留下你,正是想要跟你说这件事。” 韩立闻言急忙一抱拳,正色道:“飞雨是我唯一的朋友,能帮到他我绝不会推辞,前辈尽管吩咐,我该怎么做?” “炼丹。”苏乙道,“没有灵根的人就没办法吸收灵气,不能吸收灵气怎么修行?我最近得到一个丹方,名为煞灵丹,此丹从一种名为‘赤目犬’的妖兽血肉中汲取其血煞之气,再辅以三十年份以上的血灵芝、黄须参、金翅蚕等灵草灵物炼制而成。服用此丹后,再运行特定的炼煞之法,便可以丹药中的煞灵之力洗精伐髓,炼化肉身,成为炼体修士。” “炼体修士?”韩立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概念。 “炼体士虽不能像是寻常修士一样施展法术,但却可以把自己的肉身凝炼成堪比法器的强度。”苏乙道,“到时候再配合我传他的武功,未必比正常修士差。” “苏前辈,这炼体之法的弊端,真的没办法解决吗?”韩立听苏乙如此描述,忍不住有些心动。 苏乙似笑非笑:“你知道这门功法最大的局限性在哪儿吗?” 韩立摇头。 “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找我来化解煞气。”苏乙道,“就连黑煞教教主也没办法做到像我一样化解煞气,也就是说,练了这门炼体功法,只要一日不废功,就得一直靠我续命。” 韩立立刻就打消了所有贪念,讪讪一笑道:“原来如此。” 就算他对苏乙再尊敬和信任,他也做不到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苏乙。 “前辈,给飞雨炼丹我责无旁贷。”韩立转移话题正色道,“还请前辈赐下丹方,至于所需药材,我会尽力而为,但若是实在凑不齐,可能还需仰仗前辈……” 顿了顿后,韩立下意识压低声音:“前辈只需把丹方中我凑不齐的药材种子提供给我即可。” 苏乙没有说话,只是摘下腰间一个空的储物袋,往里装了一批药材和一枚玉简、两个玉瓶,然后将其丢给韩立。 “这里面有大约三十份的药材,丹方里的所有药材都有,很齐全。”苏乙道,“除此之外,其中白色玉瓶中装着两颗成品的煞灵丹,供你研究参考。” 煞灵丹丹方、其配方药材和成丹,这些东西都是苏乙从白虎的储物袋中缴获的。这种丹药其实是炼制尸煞用的,凡人服用后,身体会尸化,会在极致痛苦中死亡,是一种非常歹毒的丹药。 苏乙当时见到这种丹药介绍后,第一时间想到此丹若是配合自己和宁采臣一起推衍改进后的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服下,就可将丹药中蕴含的药力从血肉中提炼至经脉和丹田里,既可以避免肉身尸化,又能达到让无灵根的凡人也能化煞炼灵的目的。 但这方法的弊端也是很大的,首先就是极致的痛苦会让人生不如死,需要极大毅力者才能克服;然后就是苏乙之前所说的几个弊端,比如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找苏乙来化解煞气,以及此法练到最后会是一条绝路。 苏乙自己也用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炼体,只不过他有伪雷灵根,现在又得了煞妖诀中的化煞炼灵之法吸收灵气,自然用不到煞灵丹这种既痛苦又费时费力的笨办法。 但厉飞雨不行,他没有灵根,只能用此法。而且若非他是苏乙的徒弟,他连修炼这种功法的资格都没有。 苏乙对韩立所说,就是他真正所想。他可不想做厉飞雨的保姆,把什么都给他准备妥当,让厉飞雨舒舒服服踏上修行路。他要的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才,而不是一支需要呵护的温室花朵。 当然,也是因为苏乙想要得到真正的炼体功法明王诀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也许几年,但十几年、几十年都有可能,厉飞雨要是真想等,以凡人的寿命,有生之年未必能等得到。 厉飞雨想要修行,就必须走这条路。 “按照丹方记载,每份药材大概可以成丹百颗左右,飞雨修炼若步入正轨,刚开始每次修炼需要消耗一粒丹药,每天他的身体状况最多也只能承受一次修炼。之后他的消耗会随着他的修为增长而增多,这三十份药材若是炼制损耗不大的话,我估计够他用个三四年的。” 苏乙对韩立继续道:“你有掌天瓶,只要保留这些药材的种子,这个丹方中的灵药就会源源不绝。不过丹方中的主料赤目犬的血肉,还有一种辅料金翅蚕,以后的用量我就不管了,让飞雨自己去搞。至于你,我之前告诉过你,不会让你白帮忙……” 不等苏乙说完,韩立急忙道:“飞雨虽然是前辈的徒弟,但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次不算帮忙,前辈不需要给我报酬。” 苏乙点头:“也好,这是飞雨欠你的情,让他自己去还。不过除了此丹,我还要委托你炼制一种丹药。这种丹名为祭骨丹,所需药材都得是五十年份以上的,若是百年份效果最佳。此丹配方中的药材我这里只有七份,大概只够我半年消耗……” 苏乙说到这里忍不住皱皱眉,接着道:“此丹事关我修炼进度,我也得长期服用才行。至于后续药材……” 他微微沉吟,没有说下去,反倒话锋一转,先跟韩立谈起了报酬。 这祭骨丹也是苏乙从白虎储物袋中所得,此丹是修炼煞妖诀专门的辅助丹药,作用是辅助煞妖诀淬炼骨骼,使得骨骼强度和韧性能适应和匹配身躯妖化后的状态。 若是没有此丹,妖化后的躯体强度会相差很多。 这种丹药对苏乙来说也非常有用,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或缺的,毕竟此丹对于苏乙来说,还兼顾辅助炼体的效果。 可惜白虎的储物袋里没有这种丹药的成丹,不然苏乙早就会吞服一颗试试效果了。 他对此丹很是期待,因此赶紧委托韩立来炼丹。 “韩立,我这里有三个方案,你可以根据你的需求和自身情况权衡选择。”苏乙摆出一副跟韩立谈判的架势。 他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自己之前的墨玉梭来,这才道:“第一种,我用这飞行法器做报酬,换你为我炼制这七份祭骨丹,不过除了前五份我急着要,后两份你得帮我把药材催熟到百年份,记得帮我保留好种子。” 一棵百年以上的药材价值就抵得上苏乙这个飞行法器了,但苏乙这么大度把掌天瓶让给了韩立,所以这笔账自然不能用市价来衡量,更别提药材本身都是苏乙提供的。 韩立的眼睛立刻就直了,直到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苏乙离开山谷时脚踩墨玉梭腾空而去的潇洒身姿,他可太想要一件属于自己的飞行法器了! 但他虽然心动却能沉得住气,他知道苏乙既然提出三个方案来,那放在后面才说的两种方案,只怕报酬绝不比第一种方案差! 果然,就见苏乙一拍储物袋,又取出一把中阶飞剑和得自金光上人的那件符宝来。 “这东西的威力,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苏乙抚摸着灰扑扑的剑符,看着韩立再次发直的眼神,“这东西叫符宝,是结丹修士才能炼制而成的宝物,威力比极品法器更大……” 苏乙大概介绍了一下符宝的珍贵之处,末了道:“这符宝和这把中阶飞剑,再加上刚才的飞行法器,除了前五份祭骨丹,我要你之后再为我提供五十份百年份的祭骨丹。药材由你出。” 韩立几乎忍不住要一口答应下来,但最终还是用强大毅力把眼神从这符宝上挪开,强忍激动问苏乙:“前辈,第三种方案是什么?” 苏乙表情严肃起来:“第三种方案,就不光是炼丹和报酬的事了,韩立,你可知道筑基丹?” 韩立眼神茫然摇头。 他只是个修行小白,唯一交流过的修行人就是苏乙,对于修行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苏乙只好再次化身科普达人为韩立科普了筑基丹的垄断性质和珍贵程度,韩立听得直皱眉,他没想到,七大派竟然垄断了作为必需品的修行资源筑基丹,那自己若是加入不了七大派,岂非断绝了修行之路? 这是韩立万万不能接受的,虽然他现在野心不大,但不代表他对未来没有期望。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未来只能止步于炼气十三层。 “前辈,莫非这第三个方案的报酬,就是筑基丹?”韩立忍不住期待又忐忑地问道,他心说苏乙连这么珍贵的筑基丹都能搞到,可真是太神通广大了。 “筑基丹我没有,不过我有能加入七大派之一的黄枫谷,并且还能得到一枚筑基丹的办法。”苏乙呵呵一笑,道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是的,这枚升仙令,苏乙最终还是决定留给韩立用。 这东西他不能用,聂小倩倒是能用,但苏乙不希望聂小倩加入黄枫谷脱离自己。人心这东西是经不起考验的,离开苏乙这棵小树苗,背靠上黄枫谷这棵大树后,谁能保证聂小倩不会生出异心来? 何况苏乙也没有舍己为人那么伟大的助人情结。 宁采臣才练气四层,他离需求筑基丹的境界还早,而且无功不受禄,苏乙凭什么送他这么一份大礼? 至于给千幻,那更不可能了。 思来想去,此物拿来和韩立做交易最为合适。 “韩立,若是我能让你加入七大派之一的黄枫谷,并且获得一枚筑基丹,你愿意和我里应外合,图谋两件事吗?”苏乙眼神微眯缓缓道,“丑话我说在前面,这两件事危险性都不小,但若是能做成……其中一件事可以让咱们从此拥有用之不竭的筑基丹,另一件事可以让咱们得到一门终生受益的神奇功法。这两件事的成果你我都可共享!” “这就是第三个方案,若是你愿意和我达成这个方案,前两个方案的报酬我也都给你!但我要的祭骨丹,以后你得根据我的需求无限供应!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1685、双赢 韩立这种人,一定不能跟他离得太近。 不光是这种人具有“团灭”属性,总是能在“献祭”同伴后,在巨大风险中攫取最大的利益;也因为这种人遇到危险后第一个考虑的永远是保全自己,在力所能及且尽量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会想到别人。 说难听点,这种人是很难喂熟的。跟这种人打交道,一是要消除其戒心,待之以诚;二是吊住其胃口,以利相交。 至于能不能培养出过命的交情……说真的苏乙一点也不指望。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只当韩立是一个互惠互利平等交往的朋友,那跟他相处起来你就会觉得很舒服了。 苏乙就是在用这样的态度来跟韩立结交,他没有因为韩立现在还很弱小就高高在上,更不会因为韩立是主角就有意去舔他,他对待韩立就是之前提过的策略,目前看效果十分成功。 别以为韩立这种人天性谨慎,喜欢苟着猥琐发育。他骨子里从来不缺乏冒险精神,只不过他从不高估自己,极度缺乏安全感罢了。 苏乙提出的三个方案,交易等级呈梯形上升,尤其是第三个方案,利益之大、涉及之广、耗时之长、影响之深,完全超乎韩立想象! 但韩立隐隐已感觉到,这将会是一个影响自己一生的重大决定。 天性的谨慎让他不能马上作出决定,他思考半响,才慎重问道:“苏前辈,您说的这种能让我加入七大派之一的黄枫谷,并得到一枚筑基丹的办法,有多大把握?” “百分百!”苏乙毫不犹豫道,“而且你根底干净,一定可以通过黄枫谷入门审查。只不过刚入门后,这枚筑基丹你保不住。” “为什么?”韩立心中微微一沉,他现在还没意识到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好处其实更大,相比起加入大派,他更在乎筑基丹。 但现在苏乙却告诉他筑基丹保不住? “也不能说绝对保不住,你若是不惜得罪黄枫谷中一些高层势力,得了筑基丹后立即吞服,倒也是能保住的,但问题是值吗?”苏乙反问。 “筑基丹有多珍贵我刚才告诉过你了,别说是散修,就算是七大派内部,筑基丹也是修士们抢破脑袋也想得到的珍贵资源。你一个毫无背景实力新加入门派的小小练气期外门弟子,凭什么能保得住这么珍贵的东西?没有实力却身怀重宝,这是取死之道。” 苏乙这话让韩立十分认同,他面色凝重,若有所思道:“前辈的意思,莫非是到时候让我用这枚筑基丹为自己争取别的利益?这样既能不得罪人,还能获得实打实的好处,最重要是不会被任何人忌恨?” “差不多是这样,但最重要的不是让你不被任何人忌恨。韩立你得记住,人活世上处处都有利益往来,人心这东西也最是叵测难明。只要你活着就一定会有人喜欢你,有人讨厌你甚至忌恨你。不遭人妒是废物,你根本不必在意谁忌恨你。只要你有实力,那些庸才的忌恨就只敢埋在心底,根本不敢让你看到。” 苏乙趁机给韩立又灌了口鸡汤。韩跑跑成长很快的,这样充当人生导师的机会以后只会越来越少。 “受教了!”韩立现在果然很吃这套,郑重抱拳道。 苏乙点点头接着道:“让出筑基丹最重要的目的是让你获得一个稳定安全的修炼环境,其它利益反倒不重要。要我来建议,到时候图谋你筑基丹的人一定不少,但你其实没有选择买家的资格,因为你根本没有话语权,到时候如果有人来找你买筑基丹,这个人在黄枫谷中实力和地位又不低的话,你就直接把筑基丹献给他!” “献?”韩立皱起眉头。 把能让练气期修士不惜拼命也要疯狂抢夺的筑基丹拱手让人?还要恭恭敬敬献出去? 他内心对此充满抵触。 “是的,而且你最好不要有利益上的诉求。”苏乙淡然道,“你只要让对方在不违背门规的情况下,给你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僻静地方,可以安安静静种点灵田,不被人打扰地修炼,这就足够了。” 韩立还是眉头紧皱。 “不要觉得亏了,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你能保证你提出的诉求对方就会兑现吗?”苏乙笑了笑道,“也许你要的东西对方一口就答应下来,但到时候交易的时候什么都不给你,你敢去要吗?” “大门派中,自有门规,真有人敢如此卑鄙?”韩立有些不信。 “你说呢?”苏乙笑眯眯反问。 韩立沉默了。 墨居仁的事情让他充分认识到了人心险恶,七绝门门规不可谓不严,但门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肮脏事还少吗? “有时候不争也是一种争,不要也是一种索取。”苏乙进一步点化道,“筑基丹何等珍贵?你却分文不取白送给人家,所求只不过是有一处栖息之所,这付出和收获明显不对等。如果你是黄枫谷跟你交易的那个人,听到这个提议,你会怎么想?” 韩立道:“我会觉得这小子太傻,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 “不不不,从诸多觊觎者中脱颖而出来找你交易的那个,一定是有身份有地位,而且很多人肯卖他面子的人。”苏乙笑着摇头,“如果你什么都不要,他会觉得你这人很识趣,很懂分寸,但他也会顾忌自己的名声,怕被别人说成是欺负新弟子,巧取豪夺……” 听到这里韩立一怔,有些恍然。 苏乙接着道:“黄枫谷是名门正派,明面上大家还是很有道德标准的。所以哪怕只是为了堵住泱泱众口他也会再对你补偿点什么,也许是一些资源,比如灵石、法器之类的。也许会公开对外宣称对你的庇护,这时候你就可以坦然接受了。” 他看向苏乙,正色道:“不要在意物质上的利益,也不要在乎筑基丹,我说过,只要我们能做成我想做的事情,筑基丹我们可以源源不绝地产出,以后根本不会缺少。你有掌天瓶,以后就算是专门在坊市卖草药,也不会缺灵石。” “韩立,你是掌天瓶的主人,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你最缺的不是资源,而是时间!你需要时间和好的环境成长起来。如果你是黄枫谷弟子,你在黄枫谷山门中浓郁的灵气中修炼,还有高层庇护你,这样的好处才是你最需要的。” 韩立神情复杂点点头:“苏前辈谆谆教诲,韩立感激不尽,也深觉有理。我也相信前辈的品德和信誉,绝不会只是利用我。只是请恕晚辈直言,利益越大,风险就越大,这件事到底有多大风险,我现在根本无法想象,我不敢贸然给前辈什么承诺和保证,也没有把握不辜负前辈期望。” 他很纠结,既期待苏乙所描绘的好处和利益,又对未知的风险充满恐惧和担忧。 “可以理解。”苏乙点头,“这两件事你的确要承担很大风险,而且都有死亡概率。你越是谨慎,反倒越说明你是真诚在考虑我的提议。” “不如这样。”苏乙想了想道,“两件要交易的事情暂且不谈,我先安排你进黄枫谷再说。” 韩立有些傻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苏乙笑呵呵道:“是不是怀疑这里有什么陷阱?” “晚辈不敢。”韩立急忙道。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苏乙道:“其实我这么做道理很简单。目前我身边唯一适合,又能让我信得过的去黄枫谷的人选,只有你一个。我和飞雨不行,小倩小卓去了我不放心,我的二弟子采臣境界尚浅,千幻他们刚投靠我,我不信任他们。所以只有你。” “而且我敢确定,我要做的两件事到时候就算我不说,你也会主动来找我。”苏乙笑眯眯看着韩立,“你别告诉我你不想筑基,真到了该筑基的时候你没有筑基丹,而且以你的杂灵根资质,吞服一颗两颗筑基丹都不见得够用,那时候你怎么办?” “至于我所说的那种功法,呵呵,我现在只能说,这功法你若是错过,无论你活多久,都会后悔多久。” 他拍了拍韩立的肩膀:“有个词叫双赢,意思是对你我都有好处。这两件事的好处都足以让你来主动找我合作,所以我不必担心你不敢冒险。至于咱们之间的信任……” “韩立,我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你最大秘密的人,你可以永远都不必担心我会害你。我要真想害你,一年多前那个山谷里,这世上就不会有你这个人了。” 韩立浑身一震,他面色阴晴不定良久,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轻松和清明了许多,对苏乙一抱拳道:“前辈您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韩立今天还活着,就说明前辈您绝对是值得尊重和信赖的。不管您所说的两件事有多大风险,我都答应了!我一定会尽力为之,不辜负前辈的期望!” 苏乙欣慰点头:“这才对嘛。多的你先不必考虑,先加入黄枫谷稳定下来,咱们再谈别的。” 说罢他又一拍储物袋,那枚黄枫谷升仙令顿时飞到了苏乙手中。 “是它!”韩立见到这东西顿时一愣。 金光上人的储物袋一直都被厉飞雨寄放在韩立手中,这块令牌也被韩立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次,但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现在被苏乙拿出来,韩立已经猜到自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他有些懊悔,脑海里一度生出“早知道把这令牌偷偷藏起来就好了”之类的念头。 但也只是想想,毕竟厉飞雨是知道这块令牌存在的,万一自己真私藏起来,到时候人家问起来,那就尴尬了。 他韩立也是要脸的。 “这东西叫升仙令。”苏乙大概解释了一下这东西的用途和来历。 “这次墨家的事,还有我们和黑煞教的冲突你就不要参与了。”苏乙道。 “前辈,晚辈愿尽绵薄之力。”韩立急忙道。 苏乙摆摆手:“这次我们和黑煞教的冲突闹得不小,黄枫谷一定也会有所耳闻。你跟这次的事情有所牵扯的话,也许会对你进黄枫谷这件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韩立听后点点头,又道:“苏前辈,黑煞教如此为非作歹,七大派是不知道还是不管?” 苏乙笑了笑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进入黄枫谷后慢慢去寻找。韩立,希望有朝一日你凌云成仙的时候,永远别忘了你曾也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你曾经和他们,也并没什么不同。” 这一口鸡汤的味道要有一定的沉淀才能品出来,韩立稀里糊涂先喝了下去。 “这些东西你全收起来吧。”苏乙指了指刚才拿出来的这些东西,“那储物袋也送你了。唐坤手里的暖阳宝玉你不用去图谋了,以你顾事之周全,想必那九阴奇毒标本一定随身携带了一些吧?拿来我看看?” “……是!”韩立愣了一下,才惊喜应下,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恭敬递给苏乙,“这毒是我从墨居仁遗物中找到的,我检查过,和我家人身上所中之毒一样。” 苏乙打开瓶盖后闻了闻,又倒出一滴在自己掌心。 韩立看得眼皮子直跳,想要开口阻止,却又觉得苏乙不是那种冒失鲁莽之辈,应该是艺高人胆大。 他猜得没错,苏乙本就是医道大家,这毒之所以特殊不过是加入了九阴煞气。因此才需要暖阳宝玉化解。 苏乙一眼看破此毒虚实,摇摇头道:“我会劝飞雨暂时也跟你离开这里,我传他的易经洗髓经就能解此毒,让他出手吧。” “啊?飞雨能解?”韩立傻眼了,早知道这样,他们干嘛还千里迢迢跑来嘉元城? 不过厉飞雨一直都没接触过他的家人,他自己也都不知道自己能解九阴之毒,何况是韩立? 韩立虽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却相信苏乙不会在这种事情骗他。不过毕竟是事关自己亲人的性命,他又急忙问了解毒之法。 “让飞雨以内力祛毒即可,他知道该怎么做的。”苏乙道,“韩立,解决了你家人的事情后,你就可以拿着升仙令去黄枫谷了。黄枫谷在建州西部太岳山脉中,你到了地方自然会感应到其护山大阵禁制所在,到时候见了守山弟子直接出示这升仙令,请他带你面见掌门即可。” “至于飞雨,你先带着他去黄枫谷附近的城镇安顿下来,让他安心修炼,等我这边的麻烦解决后,我会去找他和他汇合的。” “是!前辈放心,我一定照顾好飞雨。”韩立保证道。 1686、入梦 厉飞雨这个人其实很简单,简单到别人很容易猜中他的想法,预判到他的选择。 “师父,我要学您说的那种功法!”打发走韩立后没一会儿,厉飞雨就来了。 “想好了?代价很大的,也很危险,也许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苏乙呵呵笑道。 “我本来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现在可以了,不管未来是什么结果我都赚了,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厉飞雨一摊手笑道。 “但我答应过你,以后会为你找到一条更稳妥的路。”苏乙道。 “师父也说是以后了。”厉飞雨笑道,“要是这个以后不远的话,师父也就不会提这种选择了吧?师父,选择是我做的,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苏乙笑了。 厉飞雨是简单,但不代表他不聪明。 “好,既然你有志气,那我就传你这门功法!”苏乙道。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宁采臣誊写的手抄本,开始逐词逐句讲解这门功法的要点和修行方法,厉飞雨听得很认真。 “这本秘籍你拿着,但记住不能外泄,记住里面的内容后就立即焚毁。”苏乙讲完后交代道,“你先把秘籍吃透,然后等韩立为你炼出丹药后,再正式修炼,不过要记住,前三次修炼最好要让韩立帮你护法!煞气反噬绝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好你的神智就会被冲垮,我可不希望你变成只有本能的疯子。” “师父我记住了。”厉飞雨见苏乙说得严重,急忙点头应下。 “你和韩立现在就离开墨家,在城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暂时住下。”苏乙淡淡道,“听到唐坤和八臂猿离开嘉元城的消息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师父,真的不用我帮忙?”厉飞雨不甘心地道,“有时候我凡人的身份可能更好用,而且在打探消息监督跟踪方面,我很有经验的。”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心意我领了,等你的红颜回来了,跟她告个别吧。” 厉飞雨顿时脸色涨红,争辩道:“什么红颜?没有的事!”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苏乙似笑非笑,“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位墨大小姐对你似乎也有些意思。” “真的?”厉飞雨瞪大眼睛脱口惊喜道。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讪讪改口:“不管是真是假都没关系,我注定是天上飞的雄鹰,嘉元城不会是我的终点,我是不会为谁而停留的。” “雄鹰也得讨个母鹰下蛋。”苏乙笑道。 “师父我先出去了!”厉飞雨大窘,夺门而逃。 说曹操曹操就到,墨玉珠的办事能力果然不是盖的,很快就回来向苏乙禀告:“苏仙师,东西拿出来了,在城东拐棒胡同第三个门孙老汉家院外的独轮车上。” 墨玉珠略带亢奋跟苏乙汇报:“孙老汉是给卧牛观中采购粮食和运送泔水的杂役,我通过四平帮找的他。唐坤在卧牛观中下榻,孙老汉晚上运送泔水回来时,特意在唐坤方便后去了趟茅房……” 说到这里墨玉珠露出恶心之色顿了顿才道:“东西肯定是唐坤的,神不知鬼不觉,保证没引起任何人怀疑。我想就算真有仙师监督唐坤,也不会连这种事情都要注意吧?” 苏乙点点头:“剩下的事你不必管了。” 墨玉珠本该识趣退下,但这时她突然“噗通”一声给苏乙跪下来了。 “仙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玉珠愿为奴为婢侍奉仙师左右!”她扣头在地,十分恭敬卑微。 “你没有灵根,不能修行。”苏乙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墨玉珠浑身一震,心中侥幸破灭,难掩失望。 她从厉飞雨口中得知修仙需要灵根之事,一直抱有侥幸,这次明为报恩,实则想让苏乙带她踏上修行之路,只可惜被苏乙一句话断绝了希望。 墨玉珠沉默片刻后才从沮丧中勉强摆脱出来,依然叩头道:“苏仙师,我还有两个妹妹,若是仙师……” “你们墨家人都没有灵根。”苏乙打断她道。 墨玉珠这次沉默更久,才幽幽问道:“仙师,没有灵根……真的就不能修行吗?” 苏乙笑了笑:“不能。” 墨玉珠失望离去后,苏乙便叫来聂小倩略作交代,然后就悄然潜出墨府,来到了孙老汉家中。 他查探过四周,没有任何人监控,也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痕迹。 然后他果然在孙老汉院外的独轮车上发现了一坨仿佛没被清理干净的大便。 黑煞教的人就算是神仙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偷唐坤的屎。 所以这事儿是真的没什么安全隐患。 苏乙找了一个封闭的容器取了一点样品后悄然离去。 “希望别取错了……”夜风中留下他微不可闻的嘀咕声。 是夜,苏乙在墨玉珠庭院中一处单独的房间内布置法坛,以唐坤的大便为媒介,以金刚舍利为阵眼,刻下梵文法阵。 “宣说黑叶佛母出生品,及一切秘密金刚印相,持此秘密印相,当成就一切如来威德事业。三昧耶会曼陀罗,此隐自性理智不二双运供养契机……” 苏乙诵读经文的声音忽高乎低,在他的脑海中,渐渐观想出一尊手挽莲花印的女性佛陀。 这佛陀双目邪异,浑身黑气萦绕,嘴唇黑紫,看起来诡异无比。 黑叶佛母! 这是在双瞳世界中,龙婆所供奉的神! 龙婆为了找到黄父,教了苏乙佛母灌顶法,可以让苏乙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别人梦境中,影响别人的潜意识。 这种入梦之法可以直接当场手抚被入梦者的头顶施法,也可以用含有对方血液、体液或者毛发的事物为媒介,通过观想黑叶佛母,求得入梦密印,再以密印遥遥侵入此人梦中。 佛母灌顶法是一种邪法,这是显然的。在双瞳世界中,哪怕是龙婆这位神侍每次施法也得付出代价,只不过这个代价通常是受术者付出,一般都是牺牲气血,对于凡人来说,相当于牺牲寿命。 但对于苏乙来说,这种代价以内力就可以替代。 苏乙刚来凡人世界后曾做过实验,一一尝试自己之前所学之法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也施展出来,结果让他很是惊喜。 随着苏乙走完施法仪式,其脑海中观想出的黑叶佛母突然伸手放在苏乙头顶上,跟着磅礴内力瞬间如开闸般倾泻而出! 也许是隔空施法的缘故,这术法起码抽走了相当于五年的内力才停下。 黑叶佛母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刻满梵文的印记。苏乙心中一动,尝试用神识联络这印记,但却失败了。 他没有气馁,只是先暂停下来。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苏乙就会尝试联络印记。 直到天将拂晓的时候,苏乙不知多少次联络这密印时,神识终于毫无阻碍进入其中! 入梦成功了! 而之前之所以总是失败,原因也很简单,是因为对方还没有睡。 都没睡觉,自然就入不了梦,所以苏乙才不急。 梦境的世界充满迷离虚幻和扭曲。苏乙看到一个中年壮汉站在高高的阶梯上正疯狂大笑:“我唐坤长生不死了!我唐坤长生不死啦!哈哈哈……” 看来没拿错便便…… 苏乙松了口气,毕竟是外人办事,闹出乌龙或者被人糊弄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好在运气不错,没有出现这样让人无语的事。 苏乙没有贸然行动,他只是冷眼旁观着唐坤的梦境。 在人的梦中,喜怒哀惧都会被无限放大,真实呈现出来。 唐坤显然在做着美梦,他的梦境世界毫无规则可言地发生着剧烈变化。 某一刻唐坤高高在上,但下一刻他便大杀四方;有时候他在一片温香软玉中奢靡享受,有时候他却愤怒屠戮众生,连世界都变成血色。 苏乙看到唐坤刻下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堆满了尸体。 这是血祭大阵,不过却是被简化数倍,隐患极大的血祭阵法。 唐坤发动血祭之法,阵中尸体迅速开始干瘪,而他的修为“噌噌”暴涨! 他随手一掌,天都被他打穿了,地都被他撕裂了,他得意大笑。 但就在这时,一个浑身赤色长袍的人出现,他漂浮半空厉声喝道:“唐坤,你敢背叛我,背叛圣教!” “赤目!”唐坤浑身一震大喝,“我已神功大成,你能奈我何?” “大胆!”赤目愤怒大叫,一掌狠狠拍下,但却被唐坤随意挡住,然后一掌把赤目打得吐血跌落。 “哈哈哈!”唐坤狂笑,在梦中他是无敌的—— 如果没有苏乙的话。 看到这里苏乙便不再旁观,他神识一动,下一秒就化作赤目的样子,等唐坤再次出手时,苏乙一只手化为通天巨掌,一把将唐坤攥在手中,任其怎么剧烈挣扎,都不能摆脱。 “不可能,这不可能!”唐坤惊恐大叫着。 苏乙所化的赤目狞笑:“唐坤,别以为你瞒着我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不死女我已经找到了!” “不可能!”唐坤下意识反驳,“你少骗我,你要是真能找到,岂会让我和八臂猿帮忙?” “我没必要骗你,”赤目目绽杀机,“不死女关乎长生不死的秘密,唐坤,我们找到不死女了,你没用了,你去死吧!” “不……”唐坤惊恐大叫,但眼前景象斗转星移,再睁眼时他却发现自己在一间小小斗室中,周围摆满药草。 “我、原来是场梦……”唐坤反应过来,后怕不已。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仍在梦中.。 梦是意识所衍化的精神世界,唐坤只不过是区区凡人,而苏乙不但神识强大且拥有操控梦境的术法,他现在做什么梦,自然要受到苏乙控制。 唐坤回想梦中情形,不知怎么非常担心不死女下落。他急忙走出斗室。 梦境随之变幻,唐坤取出一枚丹药来口中模仿鸟叫声,很快一只黄色小鸟飞来落在其掌心上,啄走其手上丹丸。 “黄谷鸟?”苏乙认出这鸟,顿时眼前一亮。 黄谷鸟之前苏乙见过,就在他第一次见到韩立的那个山谷中,那时那只黄谷鸟是韩立的师父墨居仁用来监视韩立一举一动的。 唐坤难道是凭借这种鸟来追踪不死女的? 苏乙不懂其中原理,但这事儿好办。 他意念一动,唐坤的梦境顿时画面一闪,变换成在一间竹屋之前,年少模样的唐坤和另一个面色阴鸷的少年跪坐在一个带着鬼头面具的老人,听其讲解:“萦香散对人来说无色无味,根本觉察不到,但对黄谷鸟来说却有很大吸引力……萦香散无法消除,一般人察觉不到也不会特意去消除,只能等其七日后耗尽香气后自主消散……” “黄谷鸟可以自主追踪萦香散所在,但此鸟智力低下不懂隐藏……” 苏乙陪着唐坤在其梦境中温习了一遍功课后,他意念再动,使得唐坤的梦境重新变成他放出黄谷鸟去追踪不死女的画面。 接下来梦境中的事情都是未曾发生过的,大致情节就是唐坤找到不死女,然后赤目也赶来,两人大战,唐坤不支,逐渐惊恐绝望…… 美梦变成噩梦了。 这段梦境没什么参考价值,苏乙果断打断唐坤梦境,不断使其处于惊醒、入梦、惊醒、入梦的噩梦循环之中,在操控其在梦中演示了黑煞教所传他的功法后,苏乙微微沉吟,篡改了其中一小段,然后再使其重复惊醒入梦的循环过程数百遍,这才离开了唐坤的梦境。 苏乙离开后不久,唐坤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精神萎靡,喘息不已。 他使劲摇晃着脑袋,强行让自己清醒一些。但头昏脑涨似醒非醒的状态让他非常烦躁,看看夜还深,干脆盘膝而坐想要修炼一会儿,好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 无论是凡俗武人还是修行人,只要对实力有强烈追求,其实都会争分夺秒修炼。刻苦修炼已经刻在这种人骨子里,唐坤就是这种人,苏乙也是,所以他很清楚唐坤一定会修炼的! 这实在是很自然而然也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唐坤按照脑海中记忆的口诀和功法按部就班修行。 他丝毫没察觉到功法中一个关键步骤本是要把煞气凝聚于丹田,但在他记忆中却自然而然记成了聚全身煞气冲击心脏,他丝毫没意识到有任何不对,因为他理所当然觉得他一直都是这么修炼的。 他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真实和虚假,在梦中被篡改的记忆在其不断惊醒和入梦的过程中,已经被拓印在他的潜意识之中。 砰! 唐坤的心脏爆炸了。 1687、出城 几乎是在唐坤死亡的同时,距离卧牛观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村里的某个房间中,一枚放在桌子上的玉简“啪”地一声炸成两截! 在桌子旁边,一座血色弥漫的大阵正在运行,阵中是面容扭曲痛苦即将被抽干血肉却仍未死去的农夫一家三口,其花季年龄的女儿红果身体,下身一片狼藉,显然在之前被人侵犯过。 这是修炼煞妖诀所需的血祭阵法,非常歹毒和残忍,它会让被血祭之人在极度痛苦中抽干所有气血后再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 赤目端坐在阵中,正在吸收着被血祭的这一家三口气血之力以及其气血中浓浓的煞气。 当被血祭之人带着强烈的怨恨和恐惧被抽取生命时,煞气就会诞生,抽取这种蕴含浓烈煞气的气血之力,就可以炼化灵气,提升煞妖诀的境界。 为了让“血食”产生更多煞气,通常布下血祭阵法的人会想办法先让血食绝望、愤怒、怨恨、恐惧…… 赤目不是急色之人,但为了让这一家三口怨恨和愤怒,他不但侵犯了少女,还毫无人性地凌虐了其母亲。 其实到了赤目这种境界,血祭凡人对他提升境界所产生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了,他需要血祭的是修行人。 只不过修行人血食资源十分紧缺,赤目很多时候也不得不降低标准把目光放在这些可怜的凡人身上,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积少也能成多。 玉简炸裂的那一刻,阵中正在修炼的赤目骤然睁开眼睛,看清发生了什么后面色不禁大变。 心神震动下,阵中被血祭的一家三口顿时被暂时失控的大阵震死,阵中血色迅速消退,还伴随着冤魂哀嚎的声音消散在半空中。 血祭法阵一旦发动就不能被打断,否则血祭的效果就会十不存一。赤目这次的血祭可以说是失败了! 也正因此,本就因玉简破裂而震惊的赤目更加怒火中烧。 他一拂袖猛地站起。 轰! 一股强大灵气流迅速如海潮拍岸般激荡开来,这农夫搭建的小木屋瞬间四分五裂坍塌下来。 赤目冲天而起,捏着破碎的玉简厉声大喝:“死了?怎么会死了?” 这破碎的玉简中含有唐坤的一缕神魂,此物既是可以控制唐坤生死的开关,也是可以监控其行踪的探测仪。 苏乙猜得没错,黑煞教察觉到了唐坤的异心,也从来都没放松过对唐坤的监控! 赤目面沉如铁,强压怒火取出一枚传音符来,输送灵气使其亮起后对其迅速道:“松纹,带人速去控制住八臂猿,确保无虞后来唐坤住处找我!” 说完后他打出几道法诀在这张符上,将其放飞出去,然后他浑身骨骼突然砰砰作响,背后生出赤色双翼,翅展约一丈余长,十分巨大。 他忽扇着翅膀冲天而起,向卧牛观极速飞去! 数里之地转瞬即到,赤目毫无顾忌破窗而入,一眼就看到胸腔炸开心脏被炸成碎渣,死得不能再死的唐坤! 赤目眼皮子直跳,伸手一招,其尸首顿时飞了过来,他伸手搭在唐坤尸体上,仔细查探情况。 没有外人施法的痕迹,除了心脏炸开了胸腔,唐坤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 没有中毒,房间里也没留下任何可疑痕迹。 赤目很快就确定,唐坤死亡的原因就是心脏炸裂而死。 他捏住一块心脏碎渣丢进嘴里尝了尝,眉头皱得更紧。 “煞气攻心……莫非是练功时走火入魔,失去神智导致自毙而死?”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可能,他不甘心又再次检查,但还是做出同样的结论。 这样的结果让他郁闷到几乎发狂! 很快,韩立之前见过的松纹道人赶来,见到唐坤尸体后顿时瞳孔一缩,然后急忙向赤目行礼。 “松纹参见赤目长老,接到长老传音后,在下立刻率队进城,在天霸门总部找到八臂猿将其控制起来后,在下就立刻赶来和长老汇合了。” 顿了顿,松纹道人惊疑不定道:“唐坤……怎么死了?”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赤目面色阴沉,语气郁闷,“应该是练功走火入魔,煞气攻心而死!” 松纹道人愣了半响才道:“这也倒霉了吧?还偏偏在这时候……” “这个唐坤这次本就鬼鬼祟祟在筹谋什么,心怀鬼胎又急功近利想要提升修为才遭此横祸,倒也合理……”赤目冷哼一声,“可惜了,原本还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看看能不能将计就计,没想到他竟死了!” 松纹道人叹息道:“之前得了长老吩咐,我已跟全队交代过了,若是唐坤拿着长老您的令牌来找我们,我们就先假意配合他,然后暗中通知长老您。没想到还什么都没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那群地老鼠逃走、薛大友战死的时候,只有唐坤和八臂猿在场,这两个人鬼鬼祟祟一定是知道什么却不说!当时我考虑到这两人的炼煞功法尚未臻至成熟圆满,不宜过早收割,才没有直接拿下他们审讯逼问。”赤目懊恼道,“本来想放长线钓钓鱼,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是唐坤自己短命,赤目长老深思竭虑目光长远,是唐坤太不争气了。”松纹道人急忙替他开脱,“好在八臂猿还安好无事,事到如今,只要拿下此人审问一番,料他也不敢不说实话!” “只能这样了!”赤目长叹道,“只是可惜了两份辛辛苦苦放养了一年的绝佳血食,一个毁了,另一个也只能吃夹生饭!八臂猿还能废物利用一下将其炼成尸煞赏赐给教中兄弟,这唐坤却是彻底废了,一文不值!黑山长老若是知道他这次培养出的四份血食全被耗费掉了,只怕下次再想让他帮我培养血食,他一定会肆意笑话我一顿!” 松纹尴尬一笑,不敢接这话,急忙转移话题道:“赤目长老,不如我传令让他们把八臂猿带过来?” “不必,我亲自过去,免得再节外生枝!”赤目道,“对了,你和你的人镇守嘉元城各大城门要道,还拿着教主特意赏下的探灵鼠,可曾发现伪装成凡人的修行人?” “没有!”松纹毫不犹豫道,“昨天白天我令手下提着探灵书走遍了嘉元城所有角落,均无特殊反应。我打算明日一早再探测一次。” “别抱太大希望了,雾隐门这些人极其擅长隐匿气息,之前白虎在广贵城中发现他们,也只是因为他们门中一人酒后失去谨慎露了马脚,才被白虎抓住机会策反。”赤目哼了一声道,“现在又加了一个和合图,这群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个神出鬼没的……” “教主对不死女势在必得,已经令四大血侍也出动了,封锁了岚州全境。国师也从越京出发了,应该明早就到,他会从嘉元城开始一城一地都不放过地搜索,他的夺命梵音可令修行人灵气翻涌动乱,到时候再配合探灵鼠,这些人必定无处可逃!” 说到这里,赤目面色有些不爽地看向松纹:“但这件事毕竟是教主先派本长老来的,若是在国师他们到达之前咱们一点进展都没有,本长老面子上也过不去。所以这个八臂猿最好知道点什么,否则……哼!” 唐坤和八臂猿都是知道被血祭会是什么下场,所以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结果,一定会立刻自杀,起码不会那么痛苦地死去,也还有机会投胎转世。 所以八臂猿在被制住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再三确定了自己连自杀都做不到之后,他彻底绝望了。 “八臂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乖乖告诉我,也许我会网开一面……”赤目见到八臂猿后,慢条斯理开口。 但八臂猿却惨然一笑打断他:“赤目老贼,别放屁了!我和唐坤可不是不死阎王和老烈火那么好骗,从我们修成你们的功法后你们立马就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刻,我们两个就知道中了你们的毒计,要是不反抗,我们的下场就和被我们血祭的那些人一样凄惨!” “我们两个一直在等一个能摆脱你们的机会,这次唐坤要冒险,其实我猜到我们八成会失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已经是待宰羔羊,要是换做我是你们,我也不会让到嘴边的猎物逃脱的!” “但我还是决定跟他配合搏一搏!因为这种担惊受怕看不到明天的日子我过够了!只可惜,我平生作恶多端,贼老天还是不肯给我这种人留活路啊……” “别跟我说我还有活路,我都不相信我自己可以速死,你跟我谈什么活路?”八臂猿怨恨瞪着赤目咬牙道,“我太清楚接下来我会怎么样了,只要你们翻脸,我就只会有一个下场!要不然,你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想得倒是挺清楚,但没用。”赤目呵呵一笑,“既然是明白人我也不跟你废话,你是自己说,还是我上手段让你说?” “呸!” 回答他的是八臂猿的一口浓痰。 但这口痰还没靠近赤目跟前就蒸发掉了。 赤目点点头:“你一家三百多口是在溪州百灵城吧?你有三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对吗?松纹,不如咱们趁岳父大人还没被吸成人干之前,一起谢谢他生了这么水灵的三个女儿供我们享用,如何?” “那真是要谢谢了。”松纹道人笑呵呵道,“不光是咱们要谢谢,我手下的弟兄们都要来谢谢。”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八臂猿破防了,目眦欲裂。 胳膊扭不过大腿,尤其是那些没有底线和人性的大腿。最终赤目还是知道了唐坤的全部计划。 “黄谷鸟?”赤目恍然,“我知道唐坤养着一只黄色的鸟,一直在附近盘旋,想来就是我看到的那一只了。” “长老,要操控黄谷鸟得懂得驯兽之道,此乃唐坤独门秘术,这法子我们怕是用不成吧?”松纹道人道。 “只要抓到这鸟,我自然有法子。”赤目自信满满地道,“松纹,让你的人全部出动,找出这只黄谷鸟!它一直都未曾远离唐坤,想必现在也在附近!” 与此同时,墨家。 一只黄谷鸟从天而降,落在了韩立手中,啄走其手中丹丸,兴奋得叽叽喳喳直叫。 “苏前辈,这黄谷鸟饲养不易,应该也很少有人会驯服它,如果没错,这只应该就是您要的那只了!”韩立一边抚摸着小鸟,一边道,“幸好我在居仁遗物中找到了这驯鸟之道,还学会了它,炼出了这黄谷鸟最爱吃的饲灵丹,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把它引过来。” “公子,跟着这只鸟,就能找到小卓她们吗?”聂小倩迫不及待问道。 苏乙道:“不出意外是这样的。小倩,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出城!韩立,飞雨,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先出城再说。唐坤一死,黑煞教的人只怕要乱上一阵子,我们趁这个时候走时机最好。” “师父,您这么肯定唐坤死了……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厉飞雨见墨玉珠欲言又止,忍不住替她问了出来。 “蠢死的。”苏乙懒得回答他,又看向千幻,“这里的尾巴收拾干净,免得黑煞教追溯调查,连累无辜。” 千幻缓缓点头:“放心,苏前辈!” 来的时候三人,走的时候五人。厉飞雨临走前和墨玉珠单独相处了好一阵子,他受苏乙委托给墨玉珠交代些注意事项,免得被黑煞教揪住尾巴,到时候倒霉的是她们这一大家子。厉飞雨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后来墨玉珠看起来安心了许多。 苏乙等人离开的时候,松纹道人和他的手下在集体抓鸟,双方刚好避过。 出了城后,韩立放飞黄谷鸟,又递给苏乙一瓶饲灵丹道:“前辈,我刚才在您身上撒了饲灵丹的碎屑,黄谷鸟已经记下了您的味道,这鸟要是飞累了就会回来找你。到时候你给它喂一粒饲灵丹,它就会继续飞,直到带您找到萦香散为止。” 1688、少女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黄谷鸟这种生物已经很奇特了,更奇特的是有人能发现它的奇特,又根据其特性发明出饲灵丹和萦香散这种东西,对其加以利用。 唐坤靠着这种手段给黑煞教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好在苏乙手段更高一筹,如今可以靠黄谷鸟抢先一步。 韩立和厉飞雨二人到了城外就要跟苏乙等人分别,按照之前苏乙的安排,这两个人要先回到镜州彩霞山五里沟去,帮韩立家人解毒,然后才会去黄枫谷。 苏乙和韩立话别后,又拉着厉飞雨去一边交代事情。 “师父,一步先步步先,您一定能凭这黄谷鸟抢在黑煞教之前找到宁师兄他们的!”厉飞雨见苏乙表情肃然,便出言宽慰道。 苏乙呵呵一笑:“事无绝对,我们所做也不能保证没有任何破绽。何况无论是不死女还是白虎的死,都有让黑煞教全力以赴的理由。这次我们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黑煞教也不太可能只盯着嘉元城,只盯着一个唐坤。万一他们在别的地方比我们更快发现采臣他们的行踪……” 他摇摇头:“采臣他们能不能平安,还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不过话虽如此,苏乙当然还是要全力以赴去找人的。 他看向厉飞雨,道:“之前该交代你的我都交代过了,你即将踏上一条充满凶险和痛苦的路,是福是祸全看你自己。我身为师父,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了你太多。不过,临别前,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方法,你若是在修行中遇到致命危机,或者遇到解决不了的天大麻烦,你可以动用这个方法。” “什么方法?”厉飞雨十分好奇。 苏乙递给他一张纸:“阅后即毁。” 厉飞雨接过纸张细细查看,看着看着表情就变得极为古怪。 “师父……您该不会真是神仙吧?”厉飞雨忍不住问道,“按照纸上的方法,我就能见到您?” 苏乙淡淡道:“爱信不信!” 转身一拍储物袋取出从白虎那里新得的女性向飞行法器飞绫,将其丢给聂小倩道:“小倩,操控这飞绫,追上黄谷鸟!” “是,公子!” 聂小倩不敢怠慢,急忙掐诀输送灵力激活飞绫,苏乙和千幻一前一后踏在其上。 “恭送师父(前辈),恭送聂师姑、千幻道友……”韩立和厉飞雨齐齐抱拳向苏乙等人告别。 聂小倩向二人微笑颔首,飞绫冲天而起,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厉飞雨目送飞绫消失后,把苏乙刚给他留下的纸张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嚼了嚼直接咽了下去,这才叹息道:“师父啊师父,你难道真的是神仙?” “为什么这么说?”韩立看着他,心里却在好奇那张纸上到底写的是什么,竟让厉飞雨发出如此感慨。 “……你不懂,算了,不跟你说!”厉飞雨犹豫了下,还是摆摆手,选择不告诉韩立。师父临行前把自己拉到一边去告诉自己这件事,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想想也是,此事若是别人听到,要么以为师父是疯子,要么也和自己一样,觉得师父真的是神仙,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二愣子,很快小爷我也要成为仙师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厉飞雨转移话题,笑嘻嘻对韩立道。 韩立略带怜悯看着他:“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我当然不会后悔。”厉飞雨拍拍他肩膀,“以后我能成长到什么高度,就看你二愣子给我供丹药供的及不及时了。要是以后我得道成仙,一定算你首功!” 韩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有那么一天,我早就成了仙中帝王了!” 厉飞雨看着他一副很欣慰的样子连连点头:“二愣子啊,你现在胡吹大气的脸皮,已经有我三分真传了。” “去你的!”韩立忍不住笑骂,“你小心我进了黄枫谷以后再不理你。” “好你个二愣子,现在就嫌贫爱富了?”厉飞雨一副“震惊”的样子,“不行,我得找师父回来,他所托非人啊!” “苏前辈这等神仙人物,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不着调的徒弟?”韩立故意叹气,“我看苏前辈在你身上才看走了眼。” “我也觉得师父其实应该收你做弟子才对。”厉飞雨又笑嘻嘻起来,“师父对你可是真好呀,又给你宝贝,又安排你进七大派,唉,我这亲徒弟都没这待遇,我真是嫉妒死你小子了。” 韩立忍不住也笑了:“要是可以,我还真想跟你换换。” 黄谷鸟一路向南飞去,天色将明之时,它似乎飞累了,转过头来飞回到苏乙所在飞行法器上,落在苏乙掌心。苏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饲灵丹来喂给它,黄谷鸟吞了后,立刻又振翅飞走,接着向南。 穿过一片浓雾后,但见前方崇山峻岭一眼望不到边际,给人一种苍茫荒凉之感。 “太南山脉到了!”千幻眼神微眯,幽幽说道,“要是二弟他们真来了这里,我大概知道他们会去找谁了……” 与此同时,太南山脉深处。 一处幽深山谷中,穿山甲和千里眼盘膝坐在火堆旁打坐修炼。 在他们不远处,被下了禁制动弹不得的宁采臣和付小卓两人,正在和一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少女聊天。 “原来你和你师父是这么认识的呀?那你现在知道他很厉害吗?”少女笑起来憨态可掬,十分可爱。她听宁采臣聊了聊和苏乙之前认识的往事后,如此问道。 这一路南下,少女虽然未被限制行动,但也谈不上什么自由。诸葛青云对她极好,但无论她去哪儿,都不能离开雾隐门人的视线,其实她一直被隐隐监视控制着。 少女虽仿佛一张白纸般单纯天真,但却绝不愚蠢,她当然能感受到这点,也能感受到除了诸葛青云之外,雾隐门其余四人对她既贪婪又警惕,还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就算是诸葛青云在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的友善背后,也藏着一抹让她极不舒服的别扭感。 所以少女更愿意跟宁采臣和付小卓两个俘虏呆在一起。 这两个人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一直被禁制住动弹不得,期间宁采臣大喊大叫闹过一阵,软磨硬泡希望雾隐门的人让他自己走,但却被拒绝和无视。最后在被“打晕”警告后,不得不讪讪闭嘴老实下来。 “你就是他们说的不死女?”这是宁采臣跟少女说的第一句话。 “不死女?”少女睁大眼睛指着自己,“你是说我吗?我可不是不死,我叫小圆圈。” “小圆圈,这算什么名字?”宁采臣一怔。 少女笑嘻嘻卷起衣袖露出自己光滑白皙的手臂,但见其左臂外侧一个圆形的印记格外醒目,像是一个火环。 “我这儿有个圆圈,所以诸葛哥哥就叫我小圆圈。”少女傻兮兮笑着,“怎么样,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可爱?” “哼,粗浅不堪,简直不知所谓!”宁采臣冷哼一声,见少女发愣,又急忙解释:“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诸葛青云起名字的水平太差,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应该配得上更好的名字。” “那你给我起一个呗!”少女兴致勃勃期盼看着宁采臣。 “我?”宁采臣一怔,“你原先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少女摇头:“我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活着要干什么,该到哪儿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采臣露出怜悯之色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也好,不知道,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你有很多烦恼吗?”少女问道 “当然,我现在动都动不了,简直烦死了!”宁采臣道。 “那我陪你聊聊天,你会不会好点?”少女嘻嘻笑道。 “会呀,我会很开心。”宁采臣笑道。 少女感受到宁采臣的真诚和善意,开心笑了起来:“好,那我就一直跟你聊天!” 宁采臣本就带有书生的清澈和率真,少女也活泼纯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也都是很无聊的小事情,但竟意外地格外投机,越聊越是愉悦。 到后来付小卓也忍不住偶尔说上两句,不过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在一边静静听着,不过她一直冷漠的眼神在看向少女时,不知不觉变得柔和许多。 两人一路聊到了太南山脉,少女的过往一片空白,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她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对宁采臣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十分感兴趣。 宁采臣也是心大,竟跟她讲起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些糗事,逗得少女时不时哈哈大笑。 雾隐门的人刚开始还竖起耳朵一直听这边两人的聊天,但听着听着就没兴趣听了。 谁愿意听一个凡人书生愚笨的往事? 太无聊了! 半个时辰前,众人来到这片山谷,诸葛青云带上铁蜻蜓和鬼见愁两人去探路了。 因为再往前走不远就要走出太南山脉到阑州的边界,即将抵达允州了。他们需要确定前面是否安全。 按理说这种探路的事情有瞳术天赋的千里眼去更适合,但这一路来,雾隐门五个人隐隐分成两派——以诸葛青云和千里眼为一伙的“远遁派”,他们认为现在形势不妙应该先及早脱身为妙;还有以铁蜻蜓、鬼见愁和穿山甲为一伙的“救人派”,他们认为应该返回嘉元城去跟和合图交换人质,换回老大。 按理说人数是三比二,“救人派”应该更占上风才是,但诸葛青云是二师兄,论地位要压过所有人一头,说话自然比铁蜻蜓更有权威。更别提,铁蜻蜓对诸葛青云明显怀有男女情愫,虽然二者意见相左,但前者就算闹起脾气都不忍不顾诸葛青云的面子,一次次做出妥协。 正是因为这种分裂,导致诸葛青云在留人看守两个俘虏和不死女小圆圈的时候,刻意让两派都留下一个人来互相制衡,保持微妙的互相钳制关系。 诸葛青云等三人去探路后,穿山甲和千里眼在检查了宁采臣和付小卓身上的禁制后,便给小圆圈身上下了一个感应术,然后坐在一边抓紧时间打坐修炼恢复灵力去了。 这感应术的效果是只要小圆圈离开穿山甲和千里眼一定范围,两人立刻就会感知到。 小圆圈根本没想离开,正如她所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倒不如跟着诸葛青云。 而现在,她只想跟宁采臣聊天。 宁采臣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和苏乙第一次认识的那间破庙,他讲到自己那天的害怕和惊恐,错把苏乙当成和他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书生的糗事。 这些事连付小卓都是第一次听,听得很入神,小圆圈更是津津有味,这才有了之前那一问——“你现在知道你师父很厉害吗?”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他怎么会是我师父?”宁采臣道。 “我说的厉害不是普通的厉害,是特别的厉害!”小圆圈手比划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是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连我都怕他!”小圆圈眼中露出畏惧。 “你怕他?你都没见过他!”宁采臣笑了起来。 “但是我听到你们在惊世堂门口说话了。”小圆圈道,“我也感应到他的气息了,他的气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你耳朵这么灵?”宁采臣好奇道,“你能听多远?” 小圆圈贼兮兮往那边打坐的两人身上看了看,凑近宁采臣耳朵压低声音悄声道:“我骗了诸葛哥哥,说我听不了太远,但其实我能。我想知道他们怎么说我。” “那他们怎么说你?”宁采臣问道。 小圆圈神色一黯,道:“反正不好。我以前很喜欢诸葛哥哥,他给我起名字,还带我走,对我又好。但现在,我没那么喜欢了。” “怪不得雾隐门的人在我们面前说起有些事就以手语交流。”付小卓冷不丁插嘴道,“原来是在防着小圆圈。” “哼,鬼鬼祟祟见不得人!”宁采臣很不爽道,“还小气得很,让我活动活动手脚都不愿意。” 小圆圈笑嘻嘻道:“采臣哥哥,要是你能动了,你就有办法逃走了对吧?” (本章完) 1689、人心 小圆圈的话把宁采臣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那边正打坐修炼的穿山甲和千里眼一眼。 小圆圈被他鬼头鬼脑的样子逗得咯咯直乐:“放心,他们觉得我们说的都是没用的废话,所以根本不听我们说什么的。” 宁采臣这才松了口气,道:“小圆圈,我不想骗你,所以这个问题你就当没问过我。” 说着他看了眼一边的付小卓,两人眼神都有些闪烁。 小圆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嘻嘻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们只要能自己动一动,你们就有办法逃走,对不对?” 宁采臣苦笑着刚准备说什么,付小卓突然道:“小圆圈,如果我们真想逃走,你会告诉你的诸葛哥哥吗?”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逃走呢?跟着诸葛哥哥不好吗?”小圆圈对此表示不能理解,“现在有坏人在追咱们,诸葛哥哥是在想办法救所有人,是蜻蜓姐姐想用你们去交换别人,她才是坏人。” “你恰好说反了!”付小卓冷笑,“如果有一天你的诸葛哥哥要杀了我们,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 “他为什么要杀你们呢?他一直都对你们很好呀?”小圆圈皱起了眉头。 宁采臣叹了口气道:“算了,小圆圈很单纯,她不懂这些的。” 末了又跟小圆圈道:“不管我们和你的诸葛哥哥发生什么,你都不用要问也不要管。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情烦恼,变得不开心。” 小圆圈看了宁采臣一会儿,突然道:“等咱们都安全了,我就放你们走。” “那我先谢谢你啦小圆圈。”宁采臣笑着道,心里却一点也没信这话。 “他们回来了。”小圆圈突然回头往左边密林看去,“他们一路都在吵架。” “吵什么?”付小卓问道。 “还是原来的问题咯。”小圆圈道,“诸葛哥哥要走,但是蜻蜓姐姐想带你们回去换人。” 说着话,就见不远处sn个飞行法器载着三人在林中极速穿梭,眨眼就到了跟前。 正在打坐的穿山甲和千里眼都被惊醒,齐齐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三人飘然落下,齐齐收起了各自的飞行法器,正是诸葛青云、铁蜻蜓和鬼见愁三人。 穿山甲和千里眼齐齐迎了上去。 “三姐,什么情况?”穿山甲急切问道。 铁蜻蜓臭着脸不说话,一边的诸葛青云脸色也很不好看。 穿山甲一挑眉看向鬼见愁:“又吵架了?” 鬼见愁露出个无奈神色,摇摇头道:“出不去了,往允州去的方向被黑煞教封锁得很严,空中有灵禽到处乱飞巡逻搜查,地面上他们不惜花费大代价布置人手和绝灵禁制,而且他们不断在缩小范围。” “绝灵禁制?整个太岳山边界?”千里眼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够日的黑煞教还真肯下血本!这得耗费多少灵石?咱们就算再隐匿身上也不可能彻底没有灵气波动……” 他看向诸葛青云:“二哥,那咱们换个方向?” “没用的。”诸葛青云阴沉道,“他们已经不惜代价了,换个方向也是一样。” “那怎么办?”千里眼急了,“总不能真被他们瓮中捉鳖吧?” “谁是鳖?你是啊?”鬼见愁冷哼一声,不满瞥了诸葛青云一眼,“我觉得三姐说得对,咱们没那个本事保住小圆圈,就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放弃小圆圈,黑煞教自然不会像是发疯的野狗一样咬着我们的屁股不放了。然后咱们再带着和合图的两人去换回大哥,离开阑州,以后安安稳稳隐居修炼!” “为了她死了这么多人,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放弃?我不甘心!”千里眼冷冷道。 “咳咳!”诸葛青云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使了个眼色,就要比划手势。 “不用秘语,我就是说给她听的!”鬼见愁指着那边的小圆圈不满叫道,“二哥,我知道你想筑基都想疯了,我也想!你问问我们谁不想?但我觉得现在咱们连命都快没了,就别想这么多了!再说了,大哥的命不重要吗?” “没人说大哥的命不重要!二哥的意思是最起码咱们先脱险再说!”千里眼辩驳道,“我觉得救大哥和带着那女的一起走并不冲突!咱们有人质!” “你们之前自己说的,说人质没用,说和合图的人不会放弃利益,现在又拿人质说事?”穿山甲满脸讥讽嗤笑,“翻来覆去都是你们说话?不觉得可笑吗?” “好了都别吵了!”诸葛青云忍不住提高音量。 “少摆你二师兄的架子!”穿山甲瞪眼道,从顺风耳死后,他就一直对诸葛青云有很大意见,“争了一路了,你跟三姐不烦,我都烦了!三姐一次次让着你,那是她对你有私心,但我和四哥可是一心为门派!不死女我们不要了,我们只要大哥活着回来!” “没错,把不死女和这两个人都交给和合图,让他们跟黑煞教狗咬狗去,咱们远走高飞,谁都不理!”鬼见愁立刻也道。 铁蜻蜓还是黑着脸不说话。 诸葛青云却叹了口气道:“老四老六,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是,小圆圈的确是个烫手山芋,但她也是一条命,把她留给黑煞教,你们忍心吗?黑煞教的人多没人性你们是知道的,小圆圈在他们手里下场会有多凄惨,你们难道猜不到吗?” “我们连自己都顾不到了,哪儿有心思顾别人?”鬼见愁烦躁道。 “好,那就说我们自己。”诸葛青云又道,“你觉得和合图的人是不是傻子?就咱们会玩儿祸水东引?说不定人家也打着这主意呢,甚至现在咱们面临的局面,都有可能是人家故意造成的。” “那你绝对想多了,我师父没你这么阴险狡诈。”这边的争吵声音很大,宁采臣那边也都听得很清楚,小圆圈在听到自己被称为“烫手山芋”时就一副很难过的样子,眼珠子在眼眶中打转。 宁采臣听到诸葛青云揣测苏乙,立刻插嘴:“起码我们和合图的人行的直走的正,干不出来背信弃义的坏事。” 这话一出,穿山甲立刻讪讪起来,尴尬道:“宁道友,我都给你道过歉了……这事儿的确是我不对,等换回我们老大,我给你磕头就行。” “没什么不对,道不同不相与谋!”千里眼哼了一声道,“姓宁的,这一路对你们我们已经够好了,你最好少阴阳怪气,你再多嘴,小心我……” “打晕我嘛,我知道,我不说话不行吗?”宁采臣无所谓耸耸肩,却也真的不说话了。 责编,铁蜻蜓终于开口了。 她看着诸葛青云,道:“你听到了,我这一路一直妥协听你的,老四和老六都对我有意见了!但我其实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我也猜到黑煞教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现在局势你也看到了,我们出不了阑州,而且他们在缩小搜查范围,咱们会被他们逼到没路走的!二哥,你还不甘心放弃吗?” “我支持救老大,但我得保证你们的安全,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诸葛青云正色道。 他指着身后的方向:“现在回去就是送死,黑煞教布置了天罗地网在等着咱们,咱们回去根本见不到老大,也见不到和合图的人,更谈不上什么交换了!只有咱们安全逃出去,黑煞教才会撤走,老大和和合图他们也就安全了,到时候我们发出信号让他们离开阑州去别的地方交易,这就是我的想法!” “我这个想法难道是自私吗?难道不是一片公心吗?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筑基考虑吗?”诸葛青云激动嚷了起来,他看向穿山甲,“老六你自己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不死女,我们把她丢在这儿,黑煞教的目标是她,抓走她我们都安全了,哪儿都不用去!”穿山甲冷哼一声,“说一千道一万这也是你的私心,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那黄门主白死了?他的遗命我们不管了?”诸葛青云皱眉质问。 “小命都快没了,谁还管遗命?”鬼见愁冷笑,“黄门主最懂取舍,他要是在天有灵,我们在广贵城里就已经跟这场风波没什么关系了,怎么会有今天。” “好!我无话可说!你们都怪我,我有什么可说的?”诸葛青云也来了脾气,“我知道你们把老七的死也算在我头上了,是,我也很内疚,但是不是非要我去给老七陪葬你们才高兴?是不是非得要我去死!” 最后一句是诸葛青云吼出来的。 他叫完后,愤怒转身向远处飞遁而去,留下众人神色各异,沉默不语。 千里眼眼神闪过异色,缓缓道:“我去劝劝二哥,四哥,老六,你们也别太过分!大家意见不同罢了,但二哥不是咱们的仇人!” 说罢,他也向诸葛青云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他也离开后,穿山甲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抹着眼泪遏制悲伤,一边指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对铁蜻蜓道:“我原谅不了他!老七其实根本不用死,老七的死就是怪他!老七对他一直都意见最大,老七心里一直暗中喜欢你,我感觉他就是故意……” “没证据的事情别再乱说了!”铁蜻蜓烦躁打断他。 但看着穿山甲通红的眼睛,她也眼眶湿润,放缓了语气:“六弟,你放心,你要是信我,就先别跟二哥闹。我不是妥协,我是让他撞了南墙再回头。等救回大哥,七弟的死我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鬼见愁拍拍穿山甲的肩膀叹气道:“老六,三姐说的对,咱们都得以大局为重。但现在咱们的确是没路走了,等他回来看他怎么说吧。要是能找出一条路,咱们就听。要是说的狗屁不是……那他带走不死女,咱们带走两个俘虏,分道扬镳!” 顿了顿,鬼见愁看向铁蜻蜓:“这其实也是三姐的意思,我说的对吧,三姐?这话是你之前亲口跟二哥说过的。” “我认,要是真没路,咱们就这么办!”铁蜻蜓缓缓点头,眼中闪过黯然。 另外一边的三人全程见证了雾隐门这次突然爆发的矛盾,此刻也都各个沉默不语,各自若有所思。 另一边。 诸葛青云一直飞到了很远的一处山坳才停下来,他收起飞行法器,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看着面前峰峦叠嶂的群山。 不久,千里眼也赶到了,他落在诸葛青云身后不远处,对其一抱拳道:“二哥,你用暗号召我单独来见你,可是有事要吩咐?” “老四,你进雾隐门,是我引荐的,在门中虽然大家都是兄弟,但兄弟也有亲疏远近,我一直都觉得,咱们两个的关系是最好的。”诸葛青云缓缓说着转过身来,深深看着千里眼,“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我拿你一直当我的亲弟弟一样看待,而且我一直都认为你是最像我的。” “大多数散修其实都是得过且过之辈,因为他们本就没什么未来,他们也都认命了,觉得能比凡人多活个几十年也算值了,但你我不同。”诸葛青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千里眼面前,“我知道,咱们都不甘心修行到头却还是一场空,最后修成白骨一堆!咱们都是立志要筑基的人。老四,你的志向还在吗?” “在,永远都在!”千里眼一脸坚定道,“而且我也一直拿二哥当我的亲哥哥!我这条命是二哥你救的,我早就发过誓,哪怕你要我去死,我也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诸葛青云欣慰拍拍他的肩膀:“我不会要你去死,我要你跟我一样铸成道基,长生不老!最好咱们兄弟与天同寿,永享仙福!所以,不死女咱们必须牢牢攥在手里,绝不能松开!” 顿了顿,他又道:“这里已经很远了,她听不到我们说什么了,我们两个也不需要兜圈子,老四我有话就直说了,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1690、办法 “二哥要我做什么?” “杀了和合图那两个俘虏!”诸葛青云眼中突然显出杀机。 这是千里眼从未在诸葛青云脸上见到过的神色,这突然显出的狰狞吓了千里眼一跳,以至于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杀他们?” “没错,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断了三妹他们的念想!”诸葛青云森然道,“我不是不想救大哥,但问题是这根本不现实!三妹他们太天真了,我不想让他们去送死,也不想被他们牵累!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和合图的人,这样他们就没理由跟咱们唱反调了!” 千里眼眉头紧皱想了想,道:“二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但我觉得咱们大不了带着不死女走,让三姐他们回去找老大,各干各的,互不牵扯……” “幼稚!”诸葛青云冷笑,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互不牵扯?黑煞教有的是抽魂炼魄让你说真话的手段,他们万一真被黑煞教活捉了,你觉得他们不会牵扯到我们?” 千里眼沉默皱眉。 “还有,咱们本来就势单力孤,就是要人多才能力量大。要是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觉得能成什么事?”诸葛青云继续道,“老四我都想好了,等咱们离开阑州后,我会尽快找到不死女的秘密,利用她筑基,然后下一个就是你!等咱们都筑基成功后,就成立一个专门给修士炼器和祭炼阵旗的小门派,咱们和各方势力都交好,慢慢做大做强,到时候我是门主,你就是我的副门主!” 千里眼怦然心动:“咱们这些人里,三姐的炼器水平最高!老大……除了老大,鬼见愁擅长制作阵盘阵旗,穿山甲擅长破阵……” 说到这里千里眼悚然而惊,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来—— 二哥带出来的都是些有特长有用的人! 那自己有什么用? 除了有瞳术比别人看得更远…… 顺风耳还比别人听得更远呢,不也死了? 不不不,不死女可以替代顺风耳,但却没人能替代自己。 而且自己对二哥一直忠心耿耿…… 千里眼压下胡思乱想,勉强捋清思绪,又道:“二哥,现在黑煞教把咱们围住了,咱们有办法出去吗?” 诸葛青云叹了口气道:“办法是有,但是实在让我头痛……算了,回去再说吧,不然我还得话说两遍。” 不等千里眼疑惑再追问,诸葛青云面色一肃,郑重道:“待会儿回去后,我会带着三妹、老四老六他们三个离开,你负责看着两个俘虏和小圆圈。” “我们离开后,你把小圆圈用阵法困在原地,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把两个俘虏带远一点,杀了他们!记住,最好带到十里开外的地方!我之前和小圆圈做过实验,十里就是她能听到的最大距离限制。” 千里眼神色沉重点点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三姐他们回来问起来……” “到这儿你有两个选择,”诸葛青云把手搭在千里眼的肩膀上,“第一个选择,你留下,等我们回来后,你就告诉三妹他们,人是你自己想杀的,因为你不想自家兄弟因为外人闹矛盾,你这么做也是顾全大局。至于老大……你就说,老大已经有赴死的觉悟了,要不然也不会暗示三妹不要再回来,你这么做也是遵循老大的遗言!” “到时候木已成舟,三妹他们就算再怪你,难道还能为了死两个外人把你怎么样?”诸葛青云道,“到时候我会假意训斥你,但其实是在为你说话,保护你。我会说你是为了不让我为难才这么做。这样一来,三妹他们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们的后路断了,自然会跟咱们一条心了。” 千里眼沉吟不语。 诸葛青云诚恳道:“老四,不是二哥我想让你替我背黑锅,而是现在这个时机,我还不能让三妹他们怪我。他们怪你,我能替你说话,但他们怪我,没人替我说话!你说话没分量,没人听你的!” “二哥你不用说这个,我明白的。”千里眼看着他,“帮你背黑锅算什么?我说过,我的命都是你的。” 诸葛青云拍拍千里眼的肩膀:“我知道,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所以我才更要跟你说清楚。这是第一个选择,还有第二个选择,就是你留下一封信,说你带着两个俘虏去救大哥了,让我们带着小圆圈先突围活下去,不要辜负你的冒险……” 见千里眼皱眉,诸葛青云立刻道:“当然,我不是真让你带人去救大哥,你带着他们离开后,先离开太岳山,往北走,去镜州方向。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杀了他们,把尸体处理干净,再悄悄离开藏起来。等风头过后,你来溪州找我们,我会给你留下暗语标记的。” “这么做有三个好处,第一,三妹他们回来后不但不会怪你恨你,还会感激你!第二,我们突围的时候必定会吸引到黑煞教的人来,而你单独行动就安全了,到时候我们这边无论成与不成,黑煞教都会撤走,你就彻底安全了。” “还有最后一个好处,就是这么做你相当于牺牲自己,虽然没救回老大,但也是立下大功了,等到时候咱们安全汇合后你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我也好顺理成章以你立过大功为理由,让你第二个利用不死女筑基,这样三妹他们就没有任何理由不服你!” “一步快步步快,你第二个筑基成了,到时候除了我就你修为最高,副门主肯定就是你的!” 千里眼越听眼睛越亮,等诸葛青云刚说完,千里眼就道:“二哥,我选第二条路!” 诸葛青云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知道第二条路对你好,但其实我更希望咱们兄弟们一直在一起,你孤身一人,我会很担心你……” 千里眼摇头道:“二哥,我又不是小孩,没什么可担心的。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诸葛青云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咱们弟兄们中,我最欣赏的就是你,你有千里眼瞳术,能提前避过危险,这也是我敢让你单独行动的原因。” 千里眼感激道:“多谢二哥关心。” 诸葛青云摆摆手:“自家兄弟不说这些,你单独行动,虽说八成会很安全,但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他一拍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一个锦囊来,递给千里眼道:“把它收起来,这是我留给你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打开!” “这是什么?”千里眼好奇接过。 “上面有我的禁制,你最好别好奇偷看,否则就不灵了!”诸葛青云郑重再次告诫,“别浪费我的心血,记住,除非遇到了生命危险,否则绝不能打开,这是能救你命的东西,听到了吗?” 千里眼郑重点头:“二哥,我记住了!” 他慎重把锦囊收进储物袋里,诸葛青云这才放心:“好了,咱们回去吧。你不是好奇我有什么办法突围吗?呵呵,待会儿你好好听着。” 两人很快一前一后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铁蜻蜓等三人就在原地默默等着他们回来。 诸葛青云环顾一周笑道:“刚才二哥有些激动,在大家面前失态了,是我不对。我这个做哥哥的,应该大度些。” “二哥,我们也有不对。”铁蜻蜓低沉道,“但是今天咱们必须得作出决定了,要么回去救老大,要么跟你一条路走到黑!” “两件事情我都要做!老大我要救,小圆圈我也不会放弃!”诸葛青云笑着看向一边的小圆圈,对其和蔼一笑,“她是我救出来的,我得让她好好活下去,这是我的责任!” 小圆圈怔怔看着他也不说话。 诸葛青云微微皱眉,不知怎么,他觉得小圆圈这个反应有些…… 古怪。 但此刻他也没心思关注这个,小女孩的心思总是很多,也许是因为刚才他走后三妹又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吧? 他如此猜测着,道:“我有突破黑煞教包围封锁的办法!” 此话一出,铁蜻蜓等三人面面相觑。 诸葛青云没有卖关子,直接揭开谜底:“我知道有一个传送阵,就在附近,可以从阑州直接传送去溪州!黑煞教绝对不知道这个传送阵的存在,我们可以借用这个传送阵离开这里。” “等我们脱离了黑煞教的包围范围,黑煞教想必也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咱们已经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到时候黑煞教自然会解除封锁,老大他们也就解除了危险,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偷偷溜出来。到那时候,我们再找个地方跟和合图谈判,救出老大!” 说到这里,诸葛青云微笑着看着所有人道:“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咱们之间最大的争执也就不存在了。” 他描述的前景很美好,但铁蜻蜓三人却面面相觑,各个将信将疑。 “这么好的办法,你会现在才说出?”穿山甲质疑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诸葛青云叹了口气,“你们知道这个传送阵在哪儿,是属于谁的吗?” 铁蜻蜓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眼睛一亮:“莫非是青颜真人?” “哪个青颜真人?”穿山甲没反应过来。 “你傻呀?”鬼见愁啧了一声,“就是那个连续三次在七大派举办的升仙大会前,在他的洞府中举办太南小会,让所有散修自由交易的那个青颜真人!” “是他呀!”穿山甲恍然,顿时眼睛亮了,“我听老大说过,这位前辈跟咱们雾隐门是有交情的!” “没错!更确切地说,咱们雾隐门对他是有恩的!”诸葛青云严肃道,“当年修仙家族万家遭逢灭族危机,以一颗筑基丹为代价,邀请广大散修前去相助,只要能帮万家渡过那一劫,万家就会以一枚筑基丹为酬谢!” “此事我听说过!”千里眼忍不住道,“那时候雾隐门还没成立,应该只有二哥你,还有老大和黄门主三人三兄弟。” “没错。”诸葛青云点头,“那时候,我和黄门主、老大,我们三个是至交好友。听到这件事后,虽然实力尚欠,但也想去凑凑热闹。但那时候青颜真人已经是练气十三层的修士了,而且在散修中颇有声望。” “那一次风波其实十分险恶,我们三兄弟到了后就意识到根本没有抢夺这枚筑基丹的资格,但我们三个各有所长,却也不是一般练气期修士能比的。于是我们一商量,决定投靠其中一方,相助其获得筑基丹,这样此人成道以后,也会念我们一份人情。” “当时我们选择的就是青颜真人。刚开始,青颜真人很不重视我们三个,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就是因为我们三个在最危急的时候出手,才免去了万家灭族之灾,为青颜真人逆转局面奠定了基础。” “万家事后遵守承诺,青颜真人获得了筑基丹。他十分感激我们兄弟三人所做的贡献,承诺无论什么情况,只要我们得罪的不是七大派,他都可以为我们出手相助一次!” 听到这里铁蜻蜓忍不住问道:“这件事怎么从没有听你们提起过?既然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当初黄门主还会死?” “黄门主死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根本来不及跑来太南山青颜真人的洞府求助!”诸葛青云叹息道,“至于我们从未提过此事,是因为当初只是一个口头承诺,后来青颜真人和七大派都交往很深,想见他一面很难,我们再也没见到过他。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还认不认当初的恩情?” “二哥你说的传送阵,莫非就在青颜真人的洞府里?”铁蜻蜓问道。 “不错。”诸葛青云点头,“而且这个传送阵,就是当初我们三兄弟从元武国专门请了一位姓辛的高人来炼制的。”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去找青颜真人呀!”穿山甲奇怪道,“怎么看你还犹犹豫豫的?之前也遮遮掩掩不说!” “怎么说?”诸葛青云反问,“这是个老狐狸,我们怎么跟他解释黑煞教不惜封锁阑州也要找到我们的事?人心隔肚皮,我怎么确定他跟黑煞教没关系?” (本章完) 1691、筑基 要说越国中混得最好的散修,一定非青颜真人莫属。 此人昔年帮助修仙世家万家渡过灭族危机,得到筑基丹成功筑基,仅此一件事便从散修中脱颖而出了。 后来人人都以为已经死亡的万家老祖从死关中生还,让整个越国修仙界都十分意外,万家老祖是七大派中化刀坞的实权长老,从此青颜真人便有了一个结丹后期修士做后台了,风头更是一时无两。 再后来,他凭着和万家交好的关系和自己长袖善舞的性格,结交了许多七大派弟子,并且还连续三次成功召开了专门为散修交流交易的太南小会,他的声望在越国就越发高涨了,已经有许多人都承认他是“越国散修第一人”了。 这样一个人,绝不可能是蠢货,不可能随便被人欺骗。而这样一个人也绝非像是他外表表现出的那般德高望重悲天悯人,他一定是手腕高超、心思深沉之辈,不然怎么能单枪匹马守住自己偌大家业? 这就是诸葛青云最头疼的地方。 昔年,他和千幻、黄商三人从元武国请来一位辛姓阵道高手,在万家和敌人争斗之际,悄然布置下从万家后山谷直通太南山青颜真人洞府的传送阵。在万家即将覆灭之际,使得青颜真人得以借此传送阵安排了万家嫡亲妇孺老小和核心子弟提前转移,保存了火种,使得敌人扑了个空。 按理来说这份功劳应该多少有他们三个一份的,但他们是投奔青颜真人的人,他们实力低微,跟万家甚至都没资格对话,这份功劳自然变成是青颜真人“运筹帷幄”了。 当年青颜真人为了堵住这三兄弟的嘴,的确给了他们一些好处,还给了一份承诺。但这些好处和一个空口白牙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承诺比起青颜真人获得的利益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这么多年来,三兄弟一直见不到青颜真人,未必不是人家有意避而不见。 若真是这样,便足以说明青颜真人的人品只怕有待商榷。 这样一个人在得知诸葛青云等一群练气期小辈被黑煞教举教上下围堵抓捕,他第一个会想到什么? 绝不是救人,而是会想——为什么? 你们身上到底有什么是黑煞教付出如此代价也想得到的? 如果此人心生贪婪,那会不会他直接杀人夺宝呢? 人心隔肚皮,这是诸葛青云根本不敢去赌的事情。 因此,在这件事上他是真的纠结和难受。 他没有隐瞒自己的顾虑,因为没有必要。 铁蜻蜓等人听了也是眉头紧皱。 都是在底层摸爬滚打勉强求生的散修,都明白人心这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他们现在也理解了为什么明明有这样一条路,诸葛青云却不告诉大家,还如此顾虑重重了。 因为也许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想个借口骗他,比如咱们弄死了黑煞教的重要人物,所以才……”穿山甲提出建议。 但铁蜻蜓马上就否决了:“没用的,什么借口都没用。哪怕你说得再天花乱坠,青颜真人这种老狐狸只要怀疑,只要生出贪心,那咱们就完了。” “那就简单了,赌一赌咯。”鬼见愁道,“黑煞教的围追堵截咱们出不去,这边已经是死路了,咱们只能试试另外一条路。赌赢了咱们活,赌输了……” “拿命赌啊?老四啊老四,你这赌性,真是鬼见了都发愁!”诸葛青云无语摇头道,“咱们的命都很宝贵,我得为你们负责,不能这么冒险。” “不赌怎么办?你有办法吗?”鬼见愁反问。 “有一个办法,但我得先见到他这个人,先探探他口风,观察观察他这个人才行。”诸葛青云道,“咱们肯定是要冒险的,但死里求生不就是如此吗?要是真能过了这关,说不定咱们还能拉拢青颜真人帮咱们救出老大。”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铁蜻蜓。 “你有几分把握?”铁蜻蜓面色凝重问道。 “一半一半吧。”诸葛青云道。 “那就赌一把!”铁蜻蜓眼中闪过绝决,看向其余人,“你们怎么说?” “试试吧,这里就是太南山,二哥领着咱们从这儿走,肯定早想好了这条路。”穿山甲呵呵一笑,“我说不行不也没用吗?” “青颜真人……”鬼见愁叹了口气,“赌吧!” “我没意见。”千里眼言简意赅。 诸葛青云见大家都统一了思想,便点点头道:“当年青颜真人留下过他的传音符,咱们找个合适的地方约他出来谈。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但得非常警觉,稍有风吹草动,带着两个俘虏和小圆圈立刻转移!谁留下?” 铁蜻蜓道:“我留下,你带着其他人去!” “不行,万一有事,咱俩联手退走的把握更大,你得跟我走!”诸葛青云摇头,看向穿山甲:“老六留下吧。” 一边的千里眼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我?”穿山甲眉头紧皱,摇摇头道:“我太粗心,跑得也不快,老五留下吧,他眼贼,比我和四哥都警觉。” “老五合适,就这么办!”铁蜻蜓不想再浪费时间,“事不宜迟,咱们要走快走,免得再生变数,节外生枝。” “好,那就这样,咱们先走!”诸葛青云看了眼另一边的小圆圈,看到她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着坐在一块石头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诸葛青云眼神一闪,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小圆圈,要乖乖等我回来,不能乱跑哦。” 小圆圈低着头也不说话。 诸葛青云皱皱眉,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刚要询问,就听一边千里眼道:“二哥放心吧,我会看好小圆圈的。” 诸葛青云笑了笑道:“我肯定放心,我交代你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没办好过?” 他拍了拍千里眼的肩膀,转过头对铁蜻蜓点点头,其余三人各自祭出飞行法器,四人飞起,穿梭在参天古木之间,眨眼消失在薄雾蔼蔼的山林之中。 千里眼目送诸葛青云等人走远,默默站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身来。 但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转身的动作,却惊得小圆圈突然跳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小圆圈惊恐看着他道。 千里眼一怔,一边的宁采臣和付小卓也有些错愕,小圆圈一直都傻兮兮乐呵呵的,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奇怪? 千里眼道:“敌人近在咫尺,为防意外,我得布个障眼阵法,怎么,有问题吗?” “你、你你你非要这么做吗?”小圆圈脸色发白,颤声问道,“能不能不要……” “不要什么?”千里眼意识到不对,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不要、不要杀他们!”小圆圈根本不懂得隐瞒自己的情绪,也不懂得说谎,眼中泛着泪花,说出了自己听到的真相。 她满脸哀求:“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能不能不要杀他们?” “你听到了?”千里眼眼中杀机大盛,“你说你听不了太远,你是在骗二哥?” “我、我不是骗他,我就是想跟他玩!”小圆圈带着哭腔道。 “让你杀我们的是诸葛青云吧?”另一边的付小卓和宁采臣闻言又惊又怒。 “好一个诸葛青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就知道他是个伪君子!”宁采臣惊怒叫道,“说什么要换人质,他根本就没想过救你们的大哥!卑鄙小人!” “你敢杀我们,就算你上天入地公子也会找到你,把你抽筋扒皮!”付小卓瞪着千里眼一字字道。 “你看我怕了吗?”千里眼平静下来,嘲弄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再看小圆圈时,有些头痛地皱起了眉头。 二哥一直都在小圆圈面前经营好形象,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没想到这不死女居然听到了自己和二哥之前的对话,这怎么办? 千里眼本就不擅长动脑子,皱眉想了下,只觉头都大了,他索性也不想了,干脆把这个难题留给二哥自己去解决,自己还是决定按计划行事。 他道:“小圆圈,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待会儿我布好阵,你老老实实在里面休息就行,其余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 “可我不想他们死!”小圆圈哭了,“你们就不能不杀人吗?” “小圆圈,别求他!”宁采臣恨声道,“听我的,你好好活着。要是能离开诸葛青云,最好离开这个卑鄙小人!他对你的好都是假的,这个人就是伪君子,想要骗你!你千万别信他!” “小圆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们这次逃不了了,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的话。”付小卓也道。 “玛德!”千里眼闻言大怒,上前抡起巴掌左右开弓照着宁采臣和付小卓脸上就是几巴掌,“死到临头还敢挑拨离间?” “是不是挑拨离间你自己心里清楚!”宁采臣瞪眼叫道。 “若不是说中真相,你岂会怕我们说下去?”付小卓冷笑,“你们这群卑鄙小人迟早会被公子赶尽杀绝,我和小公子在地底下等着你们!” “我不把你炮制一番,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千里眼怒极反笑,上下扫了眼付小卓曼妙身姿,“臭娘们,你等着,待会儿就让你付出代价。” “你要干什么?你这无耻之徒,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宁采臣看出千里眼眼中淫邪,顿时惊怒无比。 “放心,老子男女通吃,荤冷不忌,少不了你。”千里眼嘿嘿一笑,捏了捏宁采臣的脸。 宁采臣一怔,悚然动容,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杀了我们!小圆圈,快杀了我们!”宁采臣惊恐大叫起来。 要是死前还被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谷道热肠,那真是比千刀万剐了他还惨! “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好不好!”小圆圈哭着摇头哀求,“求求你,不要杀他们,求求你了!” 千里眼冷哼一声,一拍储物袋掏出阵旗,开始布阵。 “杀了我们!小圆圈!快杀了我们!”宁采臣惊恐大叫。 “不,我不让你们死!”小圆圈哭着跑过去扑倒在二人面前,抓住了两人的手。 千里眼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小圆圈赤手空拳什么都做不了,便放心转过头去掐诀念咒继续布阵。 “杀了……”宁采臣还要再求小圆圈杀自己,突然一股磅礴灵力疯狂冲进自己身体之中! 被诸葛青云亲手布置的禁制顿时被冲破! 他原本停留在练气四层的修为瞬间开始暴涨! 练气五层! 练气六层! …… 练气十一层! 练气十二层! 连升八级才停下来! 而一边的付小卓也是同样的待遇! 她的禁制也瞬间被突破,她的修为也开始从练气八层开始暴涨! 练气九层! 练气十层! …… 练气十三层! 磅礴灵力让其修为一口气暴涨到了练气期圆满,然后—— 波! 付小卓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轻轻松松就冲开了! 寻常修士就算吃了筑基丹也得辛辛苦苦闭关一年数载磁能突破的筑基期,就这么简简单单突破了! 付小卓丹田中凭空生出火焰来,磅礴灵气迅速开始液化,奔腾在经脉之中。 丹田真火,灵气液化,这是筑基期最显著的标志! 付小卓居然筑基了! 嗡! 付小卓头顶凭空生出漏斗状的灵气漩涡,瞬间就将方圆数十丈内的灵气抽空! 这是晋升筑基闹出的动静,好在这里是深山老林,四周空无人烟,所以没有任何人察觉,这里有一个修士突破了所有练气期修士最梦寐以求的那一步,成功铸就道基,正式踏上修仙之旅! 灵气被抽空,千里眼正在布置的阵法自然失败了。 他刚布置好的阵旗失去灵气来源跌落在地,而与此同时他也感应到了身后巨大的灵气波动。 他猛地回过身来,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露出惊骇欲绝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到付小卓头顶上形成的灵气漩涡,再感受到其身上让他胆战心惊的磅礴威压,还有奄奄一息躺倒在付小卓和宁采臣身前的小圆圈,他就算再愚笨,也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眼睛瞬间就变得赤红! 因为妒忌,也因为恐惧! 1692、纷至 雾隐门上下现在都知道不死女可以帮人筑基,但除了千幻和诸葛青云,其余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到这一点。 诸葛青云为什么要对小圆圈这么好?就是因为他知道黄商就是莫名其妙筑基成功了,他希望自己也是这样。 只可惜他费尽心机经营出和蔼善良的面目来依然没能让小圆圈有所反应,反倒是付小卓和宁采臣这两个俘虏不过是陪小圆圈聊聊天,两人就得到了不死女真正的馈赠! 这一刻,疯狂的妒忌几乎让千里眼整个人都扭曲了。 凭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但与此同时伴随而生的是浓浓的恐惧! 筑基期! 除了苏乙和韩立这种不可以常理度之的bug,寻常修士都要遵循“大境界就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这条基础规则。 练气期绝不可能是筑基期的对手! 这就像是刚出生的幼狮和已经在草原上无敌多年的雄狮之间的差别。 都是狮子,但后者一巴掌就能把前者拍死。 十头幼狮加起来也不可能打得过一头雄狮。 除非这些幼狮要么会瞬间移动,要么会设置陷阱,要么会用武器玩儿阴的…… 总之,正常是绝对打不过的。 千里眼就是一头再正常不过的幼狮,他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在看到付小卓筑基后,他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甚至对自己能不能逃掉都有些绝望。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诸葛青云给他的锦囊—— 保命锦囊! 他一拍储物袋,毫不犹豫冲破了诸葛青云布置在锦囊上的禁制。 但他立刻脸色大变,因为在破除禁制的那一刻他骇然认出,这禁制是一个有时效性的禁制,到期会自动失效,失效的结果是自动爆炸,如果此物在爆炸的时候还装在储物袋中,一定会连储物袋都炸个粉碎! 为什么是这样? 不等他反应,下一秒—— 嗖! 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在高天轰然炸响,刹那间黑雾弥漫当空,凝而不散! 这是—— 什么? 千里眼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黑煞教聚集同门的传令信号! 这在高空上凝而不散的黑雾会随着释放之人的移动而移动,十分神奇。目的是为了让黑煞教同门尽快和发出信号者汇合一处。 这不是保命锦囊,这是催命符! 千里眼不是真傻子,他只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被诸葛青云的伪善蒙蔽了心智! 诸葛青云根本就没想让他活着! 他瞬间想通了一切—— 当他带着两个俘虏离开并杀了两个俘虏后,肯定想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这锦囊会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炸开,释放出黑煞教召集同门的信号。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附近的黑煞教所有人都会赶去!他千里眼会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他就死定了! 他杀了和合图的人,诸葛青云要灭他的口!不光是为了继续在铁蜻蜓他们面前继续扮好人,只怕也是为了日后被和合图追究时,让他当死无对证的替罪羊! 这一刻千里眼万念俱灰,明明一身灵力,此刻竟像是被抽干了的空袋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上看不出半点血色!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他明明那么忠心。 他说过的,可以把命给二哥的,为什么还会这样? 千里眼整出的动静也瞬间惊动了付小卓和宁采臣,两人强行从修为疯狂提升后的状态剥离出来。 二人齐齐身体一震,喷出一口鲜血。 这就像是一辆失控的列车突然急刹住一样,让他们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 但这点反噬程度不算重,两人很快就分别压制住。 付小卓一眼看到面前瘫坐在地的千里眼,想也不想一伸手释放出一道冰锥。 噗! 哪知后者不但不躲不闪,反而闭上了眼睛。 冰锥径直洞穿了他的头颅,千里眼当场气绝,仰倒在地死去! “小圆圈!”宁采臣惊骇叫了出来。一把抱起瘫倒在两人面前的小圆圈。 付小卓怔了一会儿,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境界,也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竟这么轻易杀了千里眼。 她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好半天才被一边宁采臣惊恐叫喊惊醒过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小圆圈枯槁的面容和花白的头发。 之前还是光彩照人的豆蔻少女,但现在却仿佛油尽灯枯的老妪。 “怎么会这样?”付小卓又呆住了,“她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宁采臣悲愤对付小卓大吼。 “……”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对我吼什么吼? “小圆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是不是你把力量都给了我们?是不是?你怎么这么傻?”宁采臣泪如泉涌。 “你别抱她这么紧,她还活着!”付小卓看到小圆圈微微颤动的双眼,急忙喝道。 宁采臣忙不迭松开一点,付小卓急忙往她体内输送灵气,但很快她就心沉下来。 因为她发现付小卓的身体就像是个漏斗,她输送的灵气很快就漏掉,不起丝毫作用。 “续命符?”付小卓突然想到一物,“你师父是不是教你画过续命符?” “没有!”宁采臣悲痛叫道,“我没学会!” 付小卓脸一黑,目光一扫,很快落在千里眼尸体腰间的储物袋上。 她伸手一招,储物袋顿时飞到了她的手中。 储物袋布有禁制,若是之前,付小卓破解起来只怕耗时耗力,绝非短时间能完成的任务。但现在,他灵力神识同时一冲,储物袋的禁制瞬间被毁去。 付小卓飞快将神识探入其中,很快眼睛一亮,从中取出一根血参和一枚蜡封的丹药来。 “这是三十年地血参,用灵力化开血参药力!”付小卓飞快把血参丢给宁采臣,又捏开蜡丸,顿时药香扑鼻。 她凑在鼻子嗅了嗅,又捏下一点颗粒尝了尝,确定没问题后一把将其塞进小圆圈嘴里。 “补气灵丹,不知道有没有用。”付小卓一边飞快说着,一边一拍储物袋取出一艘飞舟来,“咱们得快走,天上的黑雾显然是召集信号,很快有人会赶来。” 她飞快重新炼化千里眼的飞舟,使其迅速放大。 “先上去!”她招呼着宁采臣跳上飞舟,然后操控其冲天而起,向密林深处某个方向冲去! 天上的黑雾一动不动,笼罩在千里眼的尸体上方。 在这信号冲天而起的那一刹那,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某个山涧中,诸葛青云拿出一道传音符,正在斟酌词句打算把青颜真人约出来,就在这时那边的黑色光柱冲天而起。 雾隐门四人齐齐看去,齐齐色变。 “那是咱们刚才在的地方!”铁蜻蜓辨认出方位后失声叫了出来,“这是黑煞教的召集令!老四他们有危险!” “回去!”诸葛青云脸都绿了! 他想也不想祭出飞行法器,疯狂输送灵力率先往回冲去! 这是他留给千里眼的东西,他岂能认不出? 但这个信号应该在一天后才会爆出,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还在原地?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在乎千里眼死不死,但不死女还在那里!他岂能不回去? 其余三人反应慢了半拍,但也急忙照做。四人急急忙忙顺原路返回。 太南山中有处山谷,原本无名,但现在却叫做“青颜福地”。顾名思义,这里自然是青颜真人的洞府所在了。 山谷中有个小小灵脉,这条灵脉并非先天形成,而是万家老祖为了感谢青颜真人,耗费大法力辛辛苦苦把这条灵脉移到这里来的。 青颜真人区区散修能拥有灵脉固然让人羡慕,但更让人羡慕的是万家老祖这个举动。 只要万家老祖还活一天,就没人敢打青颜福地的主意,这才是青颜真人这些年来如鱼得水的最大缘由。 此刻,青颜真人正在和一位来自黄枫谷的筑基修士对弈。 青颜真人身材瘦高,从背后看仙风道骨,但一张青色斑斑的面孔,实在有些瘆人。据说这是其所修炼的特殊功法所致。 他对面的老者同样气度不凡,慈眉善目。 “青颜道友,我那不争气的侄儿和万家嫡女联姻之事,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叶某必有酬谢。”老者笑呵呵道。 青颜真人摆摆手不在意道:“叶道友见外了,以你我的关系,谈何酬谢?令侄我一年前见过,小小年纪就到了练气后期,筑基之期只怕是不远了。我那老友的女儿只是中人之姿,能觅得一个天赋出众的小青年,想必也不会拒绝的。” 顿了顿,青颜真人仿佛随意道:“对了,我听闻黄枫谷红拂仙子又炼出了一炉真元丹,成丹不少,不知这炉丹药,可有下家?” 叶姓老者笑呵呵道:“我们叶家和红拂师姑一向交好,这炉丹药本就有我叶家份额。青颜道友若是有兴趣,我愿意代表叶家,分出一半来。” 青颜真人脸上一喜,正要说话,突然面色微变,向远处看去。 此时正是那黑煞教信号冲天而起之时。 “黑煞教的信号……”青颜真人眉头微皱,“距离我这里不远。” “黑煞教?”叶姓老者显然也知道他们,挑了挑眉毛,“哼,据说这批妖人越来越嚣张了,仗着有人撑腰,越来越不把七大派放在眼里了。” “井底之蛙罢了。”青颜真人呵呵一笑,“若非他们的功法有可取之处,大家对他们抱有期待,岂容他们如此放肆?” “咳咳,道友慎言!”叶姓老者有些不悦。 “抱歉抱歉,在下失言了!”青颜真人呵呵致歉,但眼中却闪过嘲讽。七大派又当彪子又立牌坊,让他觉得很可笑。 “不过这黑煞教突然封锁了整个阑州,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现在还在距离我洞府近在咫尺的地方召集门人,也不来知会我一声,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呀……”青颜真人冷哼一声,“叶道友,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瞧瞧热闹?” 叶姓老者心中再生不悦,知道这青颜真人是想拉着他黄枫谷背景为他站台撑腰。虽然这事情没什么,但这种把他当傻子一样的做法让他反感。 只是想到自己侄子的亲事还要拜托此人,他只好像是咽下死苍蝇一般点点头:“客随主便,看看也好。” 这个青颜,前些年还谦卑有礼,这些年仗着万家越来越嚣张了! 他强压不悦,表面却继续和青颜真人有说有笑,两人祭起飞行法器,向那黑色光柱的方位赶去。 太南山附近有不少黑煞教众,他们都看到了这黑色光柱,纷纷从四面八方向此地汇聚。 与此同时,距离太南山尚有上百里地的赤目突然收到了飞遁而来的传音符,他将其贴在眉心仔细感应,眼神顿时一亮,二话不说也朝信号方向飞遁而去。 嘉元城的搜索自然无果,一群修士忙活了一个时辰都没找到黄谷鸟下落,赤目果断叫停,他已猜到黄谷鸟可能被人截胡了,再顺势深想下去,只怕八臂猿的死未必就是意外,否则也太巧了。 一想到这一点,赤目就又惊又怒。 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种小动作,完全把他当成了摆设。 他心中暗恨,心说要是真有这个人,一定要让他好看。 好在不死女的下落并非毫无线索,八臂猿虽然没有唐坤的手段,但这也是个有心机的,暗中留下手段,探出了诸葛青云一行人所去的大致方向,但也仅限于此了。 赤目就是根据这条线索才一路飞遁搜查,到了太南山附近。没想到刚刚赶到,就接到了驻守太南山这边同门的传信,这真是意外之喜。 与此同时,距离太南山三百多里的地方,苏乙等一行人也正小心避过黑煞教的搜查和封锁,跟随着黄谷鸟往目标方向汇聚而来。 距离千里眼尸体最近的就是诸葛青云等一行人,所以最先赶到的就是他们。 当诸葛青云降下飞行法器看到千里眼的尸体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立片刻,铁蜻蜓等三人才陆续赶到,这时诸葛青云疯了般四下搜寻。 “小圆圈呢!”他双目赤红,面容扭曲愤怒大吼起来。 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本章完) 1693、沓来 诸葛青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他发疯了般在附近探查,搜寻不死女的痕迹,对于惨死当场的千里眼,竟连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平日里跟千里眼关系并不太融洽的铁蜻蜓等三人此刻围在其尸体周围,露出悲痛的神色。 “走,往东走!”诸葛青云手持一个罗盘从东边狂奔而来,双目赤红面沉如水,表情仿佛要吃人一般。“小圆圈的气息在东边还有些残余,他们应该往东走去了!” “他们?谁是他们?”铁蜻蜓含泪问道。 “我怎么知道!”诸葛青云烦躁吼道,“快走,黑煞教的人马上就到了,留在这里等死吗?” “老五的尸体怎么办?”鬼见愁问道。 诸葛青云二话不说弹出一个火球。 轰! 千里眼的尸体顿时燃烧起来。 “尘归尘土归土,我们带不走他,就让他在这儿安息。快走!”诸葛青云再次急促催促,然后祭出飞行法器,急不可耐便向东方追去。 “三姐?”穿山甲和鬼见愁看向铁蜻蜓。 “跟上!” 铁蜻蜓擦干眼泪,低声说了句,就也祭出飞行法器飞了出去。 “老五一直拿他当亲哥,他一把火把老五烧了都不多看一眼,真特么让人寒心!”鬼见愁幽幽道。 “我们离开吧四哥。”穿山甲突然提议道,“诸葛青云已经疯了,我有点怕,我觉得他迟早会把咱们都害死!” “老大怎么办?三姐怎么办?”鬼见愁叹了口气,也祭出飞行法器,“不管怎么说,先过了这一关吧。” 说罢他也冲天而起。 穿山甲面色阴晴不定一会儿,最终还是一跺脚追了过去。 轰! 一枚巨大的火球以流星坠落般的速度,狠狠砸在正在飞行中的诸葛青云的飞行法器上。 正一边极速飞行,一边操控手中罗盘探查方位,一边还焦急低头四下找寻小圆圈踪迹的诸葛青云丝毫没注意到从上方云层中突然降下的攻击。等他察觉到时已经晚了,火球已经到了跟前! “二哥小……”身后似乎传来铁蜻蜓惊惶的叫声,但火球重重砸在飞行法器上,使得后者顿时四分五裂破碎开来。 关键时刻诸葛青云仓促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团粘稠弹软的东西疯狂输入灵力,在火球将其吞没之前,粘稠弹软之物迅速膨胀将诸葛青云先一步包裹在内,仿佛就像是把诸葛青云身上包裹了一层半透明的巨大琥珀之中一样。 火焰灼烧在这半透明琥珀之上,虽发出“滋滋”的声音,却不能焚毁其分毫。 但失去飞行法器也导致诸葛青云极速下坠,他之前只顾追击小圆圈,和铁蜻蜓等人的距离拉得很远,导致铁蜻蜓根本来不及接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诸葛青云像是陨石一样砸落在下方山林之中,然后沿着山坡往下滚落,直到撞倒了一株参天大树后才停了下来。 “哈哈哈……跑呀!你们倒是跑呀!” 赤目欣喜若狂的声音自上方云层中越来越近,他俯冲而下,忽扇着巨大双翼,凌空向下方的诸葛青云一指。 一道火线从天而降,仿佛不断延长的长枪一般,径直且精准刺向诸葛青云的身体。 这一手火线术已然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眨眼就到了诸葛青云跟前。 诸葛青云面色急变掐诀,整个人“嘭”地一声化为一团黑雾消失在原地。 噗! 火线径直洞穿之前的“琥珀”,只可惜现在的琥珀已经成了一个空壳,赤目又扑了个空。 “不愧是地老鼠,真是能躲呀……”赤目已然落下,见状也不恼,森然一笑后双手掐诀,顿时一团猩红无比的鲜血漂浮于其掌心之上,随着他的诀印,这团鲜血化为一团长满血刺的刺团。 “血煞刺!”下方刚刚站稳脚跟的诸葛青云见状顿时失声大叫,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显然他是知道赤目所施展的法术威名的。 “三妹老四老六,快!”诸葛青云急得腔调都变了。 “认得我的血煞刺,看来也不是井底之蛙。”赤目冷笑着,突然双掌往前一推,顿时那血刺团化为一道道细如牛毛、长短约寸余的数不清的血线,铺天盖地般向下方的诸葛青云等人激射而去。 他这一击竟涵盖了诸葛青云和铁蜻蜓等所有人,想要一举解决战斗。 但他不是自大,凡是听过赤目名字的,一提起这血煞刺都闻之变色! 这门术法颇为歹毒,是将九九八十一名阴年阴月阴日的童女一次性炼化为一团血精,再将其炼化融入体内以煞气祭炼,以灵气温养,至少三年,此法才能有所小成。 别看那一根根细如牛毛的血刺,此物可污秽灵气法器,一旦接触人的肉身,立刻会钻入其体内,哪怕只钻进去一根,都会肆意在其血管中游走破坏,污秽鲜血,让人痛不欲生。 若是没有应对的本事,对手一身鲜血都会被这一根小小的血煞刺搅动炼化抽离出来,死得十分凄惨。 雾隐门一向视黑煞教为生死大敌,对赤目的这歹毒手段自然早有了解,甚至也早就针对黒煞教各种手段做出过预案反应。 眼见漫天血丝铺天盖地而来,诸葛青云一边急促呼唤其余三位同门,一边一拍储物袋取出三根阵旗和一个黄金阵盘来。 他双手急剧变幻诀印,顿时那黄金阵盘“嗡”地一声悬浮半空“滴溜溜”转了起来,而三根阵旗“嗖嗖嗖”飞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铁蜻蜓等三人和他极有默契,早在他之前呼唤时便飞奔向三个不同方位,三根阵旗刚好飞向他们,被其纷纷一手抓住。 四人齐齐掐诀疯狂输送灵力,这方天地“嗡”地一震,顿时以三根阵旗为范围,一道黑雾漩涡冲天而起,眨眼便暴涨席卷数十丈范围,像极了一个巨大漏斗。 所有激射而来的血丝全部被卷入这巨大漩涡之中不断加速旋转。看到这一幕的赤目顿时一愣,居然被阵法挡住了? 他早听闻雾隐门极其擅长阵法、幻术、炼器等偏门外道手段,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阵法,他甚至闻所未闻,也看不出是什么名堂,一时竟愣在原地,有点无从下手。 他微眯起眼睛略微沉思片刻,一拍储物袋,顿时一把血色大刀飞出被他握在手中。 赤目手腕一转,手中大刀“轰”地一声燃起熊熊烈焰,他眼泛狠色,狠狠往那巨大漩涡一斩。 但见烈焰血刀随着这一斩疯狂暴涨,几乎化作和那巨大漩涡一般大小的巨大虚影,眼看就要斩落在漩涡之上时,其漩涡中心突然迸射出裹挟着无数血丝的一道黑色气柱,将血刀巨影轰然击碎! 然后这些血刀虚影的碎片和四处散落的火球再次被巨大漩涡裹挟在内,疯狂旋转起来。 赤目瞳孔猛地一缩,这大阵居然能利用敌人的攻击力进行反击! 这到底是什么鬼阵法? 他眼中煞气弥漫,就要动用自己的底牌,但就在这时他神色一动,向某个方向看去。 那边,青颜真人和黄枫谷叶姓老者正毫不掩饰行踪联袂而至。 “该死!”赤目骂了句,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以他的修为若是单打独斗,他自然无惧任何同境界的修士。但眼前两人他都认得,知道这两人都非易于之辈,这两人若是联手,今日只怕…… 他面色难看,只希望能尽快打发走这两人,免得节外生枝。 想到这里,他束手而立,干脆什么也不做就站在原地等这两人的到来。 很快,青颜真人和叶姓老者便到了跟前,前者似笑非笑看看赤目,又看看下方漩涡大阵,眼中露出奇怪之色。 “我道是谁,原来是赤目道友。”青颜真人又看向赤目,“怎么都到老夫家门口了,也不打声招呼,好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啊?” 赤目淡淡道:“我和真人向来没有来往,打招呼就免了吧?此处距离你的洞府尚有数十里距离,怎么?莫非太南山之地,外人已没资格进出了吗?” “那倒没有。”青颜真人笑容不减,“不过你们黑煞教封锁住了整个阑州,我一些弟子有急事外出都被拦了回来,这件事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呢?” “你要交代?好呀,等回头我禀告了我们教主,他自然会亲自给你一个交代。”赤目冷笑,“但是现在是我们黑煞教在追缉叛逆,二位不请自来,莫非想要参与我教家事?” “叛逆?未必吧?”青颜真人冷笑起来,“若是我没猜错,下面布下拘灵喷射之阵的人,应该是雾隐门人吧?” 赤目瞳孔一缩,若无其事道:“不管是谁真人最好都莫管闲事,我黑煞教举全教之力都要做的事情,真人的面子再大,也拦不住!” 青颜真人刚要说话,突然心中一动,抬头望去。与此同时,叶姓老者和赤目都不分先后抬头。 但见高空之上一只黄谷鸟振翅冲天而起,盘旋一周后向西方北方飞去。 赤目眼中杀机弥漫,一指点出,顿时一道火苗激射而出。 那黄谷鸟不过是凡鸟,就算再机灵又岂能挡得住筑基修士一击? 当场它就化作一团火球,极速向地面坠落而去。 二十余里外,正立在飞行法器上遥望远方的苏乙面色顿时大变。 “停下!” 他一声喝令,聂小倩立刻控制飞行法器停在原地。 “黄谷鸟死了!”苏乙沉声道,“前面有三道很强的气息,应该是三位筑基强者!” 聂小倩和千幻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凝重。 三个筑基强者? 这对他们来说不敢想象的,事情越闹越大了。 “那是拘灵喷射阵!”千幻凝神远眺,看到远处冲天而起不断旋转的漩涡,突然失声叫了出来,“是二弟他们!一定是他们!这是我雾隐门独有的法阵,专门对付黑煞教的!” “这么说小卓和小公子他们也在那里了?”聂小倩看向苏乙,面色凝重,“公子,三个筑基,只怕……” 苏乙摆手止住她说话,神色也异常严肃:“他们在对峙,应该不是一伙儿的,但黑煞教这次出动的人不少,只怕很快会有帮手源源不绝赶来……” “此事容不得我们静观其变,我得过去看看!”苏乙很快有了决断,“你们先退走,往西走,去镜州方向,找个地方躲起来。” “公子!”聂小倩急道。 “想帮我就好好修炼。”苏乙对她笑了笑,转头看向千幻,“能联络到你二弟吗?” 千幻摇头:“我没办法在三个筑基修士眼皮子底下联系他……” 苏乙点头道:“待会儿一场大战只怕在所难免,我没精力分心护住他人。所以是生是死都看他们造化了。” “我明白。”千幻对苏乙郑重抱拳道,“前辈仍肯出手,我已感激不尽了。” “我不是为你。”苏乙看向那边,“小卓和我徒弟还在那儿。” 他摆摆手,一步踏出飞行法器,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再走几步,身子就已化作袅袅青烟消散在原地,其身影和气息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幻有些动容:“我雾隐门的雾隐遁法和隐灵术在前辈手中竟有如此功效,当真不可思议!” 雾隐遁法是雾隐门人人都会的遁法,还有他们隐匿气息的隐灵术,这两门术法都是苏乙在这一路上抓紧时间研习学会的,为此他毫无“前辈风范”向千幻请教其中关窍要点,问得非常详细,千幻一一解答加上亲身示范,使得苏乙很快就学会了这两门术法。 但没想到这两门术法到了苏乙这里,因为摄青之魂的缘故竟有了些许变异。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雾隐遁法牵扯到了以神识之力施展幻术,而隐灵术也要以神识隐匿自身气息。 苏乙的神识就是摄青之力,以摄青之力施展出这两门术法,竟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效果。 1694、拦截 黄谷鸟不过是凡俗之物,青颜真人和叶姓老者这种高高在上的筑基修士自然不认得。 但看到赤目突然杀鸟,这两人自然会多想一层。 这是在跟什么人传信? 又或者是某种带有约定意义的信号? 青颜真人眼神闪动,转头看了眼在一边的叶姓老者一眼。但后者却表情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这是理所当然的,叶姓老者本就是碍于面子不得不来的,他根本不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就说他青颜真人原本也只是想扯着黄枫谷的虎皮警告一下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黑煞教,仅此而已。 但黑煞教封锁整个阑州居然是要和雾隐门的人过不去…… 区区雾隐门何德何能? 再联想到自己之前听说过的那个消息,自己那位老友黄商刚筑基就被黑煞教给杀了,青颜真人敏锐觉察到,这其中必有天大的秘密。 想到这里,青颜真人看向下方大阵,突然朗声叫道:“下方是雾隐门哪位道友?千幻道友或者诸葛道友可在?老夫青颜,可还记得昔年并肩之谊?” 此话一出,对面的赤目顿时色变,脸色变得更难看。 “青颜!”他眼泛怒色一指青颜真人,“你敢多管闲事,我黑煞教上下从此与你不死不休!” 这警告非常严重了,但赤目越是这样,青颜真人越是狐疑。 黑煞教虽然越来越势大,但毕竟是以邪功起家,是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的,所以一直以来都避免暴露在阳光下,也不敢与有背景的修士结仇。他们对付的往往都只是那些毫无背景的散修罢了。像是青颜真人这种连修仙家族都不敢轻易招惹的“有力人士”,黑煞教就算再嚣张也只是敢“不敬”罢了,不死不休? 他们怎么敢? 真敢不死不休,除非是这件事其中蕴含的利益,值得他们和青颜真人不死不休。 那会是什么? 青颜真人的好奇心已完全被钓起来了。 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赤目的对手,下面大阵中悄无声息,若非大阵还在稳定维持运转,都让人怀疑阵中的人是不是早跑了。 看了眼一边眼中露出些许不耐的叶姓老者,青颜真人略作沉吟,决定拉拢此人和自己共谋此事。 “叶道友,此事颇有蹊跷……”他嘴唇蠕动,但声音却只精准钻入叶姓老者耳朵里,不流露出分毫。 他将自己之前的分析毫无保留跟叶姓老者迅速讲了一遍,希望能够打动此人。 后者果然心动! 对于修行人来说,“机缘”二字往往是包裹着毒药的致命诱惑。 修行界太多因为某个机缘脱胎换骨一飞冲天例子了,所以使得几乎所有修行人都对机缘趋之若鹜。 但也许机缘本身就是陷阱或死局,这就需要遇到“机缘”的人做出权衡和判断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原本漫不经心的叶姓老者此时已怦然心动,但他仍有顾虑…… “青颜道友,你所说的确不无道理,但下方阵中之人到现在都没有应答你,你所怀疑的事情也并不能确定,说不定根本没什么机缘,那我们岂非枉做小人?”叶姓老者低声道。 “正是因为无人应答,我才更确定有问题。”青颜真人冷笑起来,他指着下方大阵,“此阵乃我三位老友创出,天下能主持此阵者,必定是他们其中之一。他们昔年曾帮我做过一些事情,按理说我还欠他们人情。但眼下他们被赤目逼得不得不畏缩在阵法中苦苦自保,也不肯向我恳求一句,这说明什么?” “也许他们是不想拖你下水。”叶姓老者道。 “呵呵,人都是自私的,这话叶道友你信吗?”青颜真人嗤笑,“他不回答我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想让赤目打发走我们,他们也不想让我们参与此事。” “但如果真有机缘,下面的人不应该抛出诱饵挑起我们和赤目之间的矛盾才对吗?”叶姓老者说出自己的不解,“他们实力弱小,局面越混乱,我们和赤目争得越厉害,他们才更有机会浑水摸鱼,渔翁得利才对……” “正常来说是这样,除非……”青颜真人眯起眼睛。 “除非什么?”叶姓老者急促问道。 “除非他担忧为了机缘我们会选择和赤目联手,共同瓜分这机缘!”青颜真人眼中闪过亢奋。 此刻在大阵之中,四人虽分别立于大阵不同方位,但彼此沟通却无碍。四人刚好也说到这个话题。 “二哥,就算青颜真人真不是好东西,我们也该设法让他们双方斗起来,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逃脱呀!”铁蜻蜓焦急道,“我们实力低微,在强攻下很难支撑太久,阵法被破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也想他们斗起来,但万一他们选择先联起手来除掉我们怎么办?”诸葛青云面色阴沉道,此刻他的情绪几乎濒临崩溃边缘,好好一件事情居然莫名其妙变成这样一副绝境,这让他抓狂不已。“弱者根本没有资格说话,我说得越多,越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无路可走,那他们也许会先联合起来把到嘴边的肉放在盘子里,再商量怎么瓜分的事情!” “我现在不说话,反倒有可能让他们摸不透我们虚实,这层窗户纸不捅破,他们斗起来的可能性反倒更大!”诸葛青云咬牙道。 不得不说,诸葛青云对人性了解也是颇有见地的。强者们在争夺某个利益之前通常的做法都是先“清场”,如果事情摆在明面上,雾隐门一定会成为被清场的对象。 相反,现在诸葛青云什么都不说,甚至都不向青颜真人求助,反倒让后者搞不清楚状况。 赤目更不可能把事情真相告诉青颜了,他一定会极力阻止青颜真人他们了解真相,尽快把这两人赶走。 这样一来,双方冲突起来的概率反倒更大。 但诸葛青云若是说出此事,青颜真人了解了真相后,这件事情的性质立马就变了。这件事的高度就会上升到黄枫谷、青颜真人以及其背后的化刀坞,再加上黑煞教在面对不死女这个特殊的“筑基资源”时,是不是要不惜代价大打出手?如果打起来值不值得?有没有三方坐下来一起谈判合作的可能性? 这时候雾隐门就该真正消失了,这就是诸葛青云所说的弱者没资格说话。不管人家要怎么分肉,雾隐门都属于要被消灭掉的碍眼事物。 只可惜,诸葛青云已够精明了,但奈何青颜真人却猜中他所想。 他说服了叶姓老者后,干脆不管下面雾隐门的反应了。 “赤目道友,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和叶道友既然来了,就代表此事黄枫谷和化刀坞也要参与一手。”青颜真人笑眯眯看着脸比锅底还黑的赤目,“你也别用什么捉拿叛逆来糊弄我们,不搞清楚事实,我是不会走的。” 嗖! 便在此时,一道火光突然冲天而起,没入云层中,然后径直往东方极速飞去。 “你做什么!”赤目看向放飞这火光的叶姓老者,厉声喝道。 “没什么,只是向门中报备一下我的处境,预防一下阁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叶姓老者笑呵呵道,“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情,门中长辈们也知道该找谁算账。” 赤目目若喷火,拳头几番握紧又松开。 “赤目道友不必生气。”青颜真人和颜悦色安慰道,“你们大张旗鼓封闭阑州,又在我家门口搞出这么大动静,就算真有什么秘密也注定是不可能独享的。倒不如大大方方拿出来,咱们共同来想办法岂不是更好?” 他指了指下方大阵:“更何况你们现在还没得手呢。再怎么说,也得等东西拿到手再说其它吧?若是被到嘴的鸭子溜了,那才叫可笑呢。不如这样,我们先帮你一起破了大阵,先落袋为安,再谈其它,如何?” 赤目虽惊怒不已,但这时候也不得不考虑起青颜真人的提议来。 而下面阵中的诸葛青云心已沉到了谷底。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些老狐狸们都不是傻子,他们根本不会做无意义的争斗,他们所求只有利益,而利益在并非只能独享的情况下,他们未必不会放弃争夺而选择合作。 诸葛青云心中一片焦急,思虑急转,他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挑拨他们双方斗起来。 只是这并不容易,一群强者是得多么没脑子,才会被一个小辈利用,在利益都没亲眼看到的情况下先自相残杀起来? 诸葛青云越想越满头大汗,他看着上方三人,又看看大阵,再摸摸储物袋,面色变幻不定,时而狰狞狠戾,时而犹豫。 终于他的目光从铁蜻蜓等三人身上扫过,目光在铁蜻蜓脸上多停留一息,眼中愧疚和狠辣之色一闪而逝,最终变成淡漠和决绝。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死中求活了!”他突然咬牙道。 另一边,苏乙悄悄潜藏在数里开外的地方,小心隐蔽自己的气息和身形,遥遥观望。 虽然听不到那边在说什么,但随着时间推移双方却依然对峙无动静,苏乙也预感到一场冲突很可能快要消弭于无形了。 这怎么行? 他们若是不打起来,苏乙又必须出手救人,那苏乙要面对的就是三个筑基联手了。 这绝不是苏乙想要看到的。 摄青底牌也不是万能的,毕竟摄青之魂需要出窍留下毫无防护的肉身,在面对多方敌人时,人家只要随手发出一个火球术就能轻易毁掉自己的肉身。 那自己该怎么办?去夺舍吗? 苏乙脑子飞快运转,思索该如何破局。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下方大阵之中。他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大阵中到底是什么状况,确定付小卓和宁采臣两人的安全。 就在他思索如何探查大阵内状况时,就见那边叶姓老者放出了传音符。 苏乙骤然变色。 不死女的事情被越多的人或势力知道,苏乙得到的几率就越渺茫。 而与此同时,被卷入此事的小鱼小虾米们面临的凶险程度就会越来越高。 现在只是个黑煞教,已经让苏乙倍感压力了。若是再有别的势力加进来,那苏乙火中取栗的难度一定会倍增。 什么越混乱越有机会的话都是歪理,只有疯子和绝对的强者才会喜欢那种根本无法预测和掌控的乱局。苏乙只想在事情失控之前,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代价彻底了断此事! 眼见传音符冲天而起消失在云端,苏乙眼中果决之色一闪,往后方几度瞬移远离战场,身体已处于之前就勘察过的一个狭窄洞穴中。 然后他毫不犹豫阴神出窍。 眼前世界迅速变成黑白之色,无数血丝在他周身萦绕蠕动,他淡漠目光流转,仿佛穿过层层空间,很快锁定在那团飞快向远处激射而去的火光上。 摄青之魂一步迈出,伸手一抓。 斗转星移,他已出现在云层之间,那枚传音符也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传音符除非是结丹修士才能凭借自身修为强行拦截,否则哪怕是筑基修士,也只能提前布下阵法预防有人传音,否则根本无法拦截! 这也是赤目之前眼睁睁看着传音符冲天而起他却没有做任何反应的原因,因为他知道不可能拦住,所以根本不去做无用功。 但现在,一枚已经被释放出有一会儿的传音符却被苏乙一把攥在手里! 这点连很多结丹修士都做不到! 摄青意念一动可以无视任何结界阻拦,可以免疫一切术法和灵气屏障,出现在任何想去的地方这一点,即使在这仙侠世界,也绝对是相当炸裂的技能! 至少在筑基期这个层级,目前来看是无解的。 捏住传音符后,苏乙眼神很快穿过现实空间落在诸葛青云所主持的大阵之中。 他意念一动再度一步迈出,便已经出现在阵中黑雾笼罩之地,而无论是主持阵法的诸葛青云还是各持阵旗分散三个方位的铁蜻蜓等人,都没有丝毫察觉到苏乙的存在。 这阵法中的防御机制也没被引起任何预警或者反应。 1695、自爆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死中求活了!” “二哥,什么办法?” “自爆大阵,灭掉上面三个筑基!” “我怎么没听过此阵还能自爆?而且这阵法就算自爆,有那么大威力吗?” “有,但代价极大,你们听我说……” 片刻后,那处阴暗的洞穴之中,苏乙倏然睁开双眼,眼中青光闪烁,满是淡漠。 他急忙取出一枚灵石运转煞妖诀,化解因摄青之魂出窍残余的摄青之力。 同时他眼神闪烁,思索着诸葛青云刚才在阵中所说的话。 付小卓、燕赤霞和不死女都不在阵中! 这对苏乙来说绝对是好消息,这里没有苏乙所需,他其实已经可扭头就走了。 按照千幻所说,雾隐门汇合一处剩余的人应该是五个,而不是四个。也就是说,剩下那个没出现在这里的人,还看管着付小卓和不死女他们,不知道躲在何处。 又或者说付小卓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 苏乙微微皱眉,觉得后一种可能性不大,不说付小卓他们有没有这个实力,但凡付小卓他们脱身后,第一件事一定是先联络自己才对。 可自己一直都没收到过他们的消息。 诸葛青云野心勃勃,居然想要一举坑死三个筑基修士! 苏乙隐隐觉得他之前跟他的师弟师妹们所说只怕不尽不实,他这个蛇吞象的计划太过疯狂,也风险太大。 但不得不说,此人心性狠辣果决,是个人物,在当前局面下,他这个疯狂的办法也许是唯一的生路。 他仔细思忖一番,突然觉得原本让他头痛的局面又变得明朗起来。 他心头有些轻松,起码现在他又有了“静观其变”的条件。 心头一动后,他几个瞬移追上了远遁此地的聂小倩二人。 “公子(前辈)!”两人见到苏乙,急忙行礼。 苏乙扔给聂小倩一枚灵符道:“你们就在此隐匿,不必跑远了!子符若颤动一次,立刻赶回去,随机应变;若是不动便是继续观望,若是连续颤动,你们立刻远遁不要停留!” 他扔给聂小倩的灵符唤作子母符,此符一套两枚,两个修士各持一枚时,在一定距离范围内可以催动母符让子符颤动,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来传递消息。 此符简易常见,又比传音符好炼制也更便宜,是底层散修最常见的联络方式之一。 这种符的炼制方法几乎在每种基础功法中都有附带介绍,苏乙也算制符高手了,学会此符自然不在话下。 聂小倩接过灵符刚要发问,苏乙却看向千幻直截了当问道:“你刚才看到的阵法,集齐至少包括五件高级法器在内的二十件法器连同阵法一起自爆,能杀得了三个筑基吗?” 千幻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不知道,但这是当初我和二弟还有黄门主的一个设想!这是同归于尽之法,自爆一旦启动,必定先灭己再伤人!前辈,莫非二弟要自爆法阵?他们是要和敌人同归于尽啊前辈!” 同归于尽? 诸葛青云真的没跟铁蜻蜓等三人说实话,他可没说要同归于尽,而是说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活下去。他是改进了阵法,还是? 苏乙若有所思,他看了眼千幻,又一个瞬移又再度消失在原地。 “前辈!前辈!”千幻焦急大叫。 “道友,公子自有定计,你不必太着急,要相信公子!”聂小倩劝道,“咱们现在还是依公子所言,莫要坏了公子的事!” 千幻面色沉重缓缓点头。 另一边。 赤目已决定妥协了。 若只有一个青颜真人,他也许还会恶向胆边生,拿下此人。但加上一个叶姓老者,再加上对方已经发出传音符给黄枫谷,别说他以一敌二本就把握不大,就算真拿下这二人,后患也无穷。 就像是青颜真人所想,黑煞教再嚣张跋扈那也只是在凡间界,在修仙界,黑煞教在教主神功未成前,得低下脑袋做人。 再者,不死女并不在下面,赤目觉得自己暂时跟这两人联手破阵拿下下面的人,顺便拖延时间等待同门支援到来,共同决定如何应对此事,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就依你所言,共同破阵!”赤目深深看着青颜真人,“事成之后,咱们再商讨其他事情!” 青颜真人脸上笑意更浓:“赤目道友果然通情达理,只是不知,下方这些雾隐门人到底有什么东西,居然让贵教如此大动干戈?” “等破了阵,你自然就知道了。”不到最后一刻,赤目自然不可能轻易吐露此事真相。 “你我三人共同出手,都别留力!”赤目冷冷看着二人道,“此阵诡异,居然可以反弹攻击,但再诡异的阵法没有强者主持,也不过是无根之木!只要攻击的力量打破大阵承受极限,便可强行破阵!” 青颜真人笑呵呵道:“此阵我曾见过,不过当年还没这么完善,而且归根结底也不过是练气后辈所布置,又能发挥出大阵威力几何呢?就依赤目道友所言,咱们共同破阵,各出最强一击。叶道友,你意下如何?” 说到这一步,叶姓老者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微笑颔首,表示答应。 就在三人准备动手之时,便听下方漩涡阵中传来诸葛青云含恨之声:“青颜真人,你当真要不顾当年我们相助之情,对我们出手吗?你承诺过我们要帮我们一次的,你现在不但要食言而肥,还要加害于我,如此行径,你就不怕身败名裂吗?” 青颜真人闻言面色不改,叹息道:“原来是诸葛道友啊,千幻道友呢?他可在下面?” “大哥不在,但青颜真人今日所为,大哥必定会知晓,并传遍天下!”诸葛青云道。 青颜真人眼中杀机一闪,却呵呵一笑道:“你误会我了诸葛道友,凭借区区阵法,你就算挡得住一时,能挡得住一世吗?我不知道你到底拿了什么,但怀玉其罪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落在黑煞教手里,你是人财两失。但现在我来了,起码我会看在昔日情分上保你们性命,替你们挡下此劫,这难道不是救你吗?” “呵呵,把巧取豪夺说得如此理所当然,青颜,我们当初真是看错了你,你真是厚颜无耻!”诸葛青云绝望道,“今日我们兄弟就算自绝当场,也绝不叫你们这等禽兽之辈得偿所愿!” “看来诸葛道友对老夫误解很深啊……”青颜真人眼中杀机弥漫,对其余两人眼神示意,就要一起探明阵法薄弱之处再一起动手。 就在此时,下方大阵突然无故波动,似乎起了某种变化。 赤目一怔,随即面色大变道:“他在搞什么小动作,别拖了,强行攻阵,让他们无暇他顾!” 说罢率先又取出那把血色长刀,狠狠向下斩去! 青颜真人和叶姓老者见状也不再犹豫,各自取出法器,开始全力攻阵! 轰! 轰! 轰! 大阵剧烈震颤,漩涡晃动,席卷三个筑基强者攻击的灵力,越发壮大! 阵中,诸葛青云手持黄金阵盘,双手握着灵石竭力控制着即将失控的大阵! 而在黄金阵盘之上,已被他用五种高阶法器布成连环法阵,疯狂汲取着来自三位筑基攻击的强大力量! 在铁蜻蜓等三人控制的三根阵旗周围,也有着类似的以五种法器布成的连环法阵,只不过细微处和诸葛青云所布置阵法有一些差别。 铁蜻蜓等三人也都非常吃力,甚至修为偏低的鬼见愁和穿山甲嘴角溢血,浑身剧颤,面目扭曲痛苦,连话都快说不出了。 尤其是穿山甲,已经单膝跪在地上,七窍都迸裂出血了。 “二哥,快坚持不住了!”铁蜻蜓注意到其余二人的状况,咬牙艰难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一拍储物袋,竟取出一个身上镶嵌着九颗灵石的傀儡来,艰难将阵旗转移到它身上,让其暂代自己的位置。 这傀儡是她无意在一处斗法战场中得到的废弃傀儡,后来凭借着自身精湛炼器水平将其改造成这种可以借助灵石输送灵力的功能单一的傀儡。 被改造后的傀儡毫无防御和战斗力可言,但却能够在阵中暂代主人主持阵法,只是其不知变通比较死板,不能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反应和调整。 诸葛青云最擅长的就是阵法一道,这傀儡就是铁蜻蜓炼制出来打算在其生辰之日送给他,给他一个惊喜的。但此刻她眼见穿山甲不支,若是再强行支撑,只怕会伤及根本。 所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取出这傀儡代替自己后,就要急忙前去帮助穿山甲。 按照之前诸葛青云所说,自爆此阵,需要以阵盘阵旗为核心以五种属性法器,布下五行连环法器阵,作为阵中阵,汲取攻击大阵的力量。 这样一来,这拘灵喷射之阵就会积攒更多的力量回击那些破阵者!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且是数倍于三者合力的力量,再加上掏空了四人身上几乎所有法器的自爆力量! 这么多的力量集合在一起,连诸葛青云都不敢想象会产生多大的破坏力! 但他相信,筑基强者在这一击下,绝对要饮恨! 只是为了这一击,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若非他们之前捡漏薛大友的储物袋所得,只怕身上法器还不够布置此阵中阵! 更别提还有更大的代价…… 轰隆! 阵外三位筑基强者再次齐齐发出一击。 在这一击下诸葛青云“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来,与此同时,无论是他所主持的黄金阵盘上的五行连环法器阵,还是以其余三根阵旗为核心的五行连环法器阵,都泛出炽烈亮光,剧烈颤动起来! 这是承受力已然到了极限的体现! 就是现在! 诸葛青云眼中露出狠戾之色,艰难调整黄金阵盘角度将漩涡笼罩住上方三位筑基强者。 “对不起了,三妹、老四老六……” 诸葛青云满脸狰狞,涨红的脸上一条条青筋暴起,喉咙中爆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嘶吼:“去——死!” 嗡! 大阵一滞后,诸葛青云松开抓住黄金阵盘的双手,其人化作一道黑雾迅速消失在阵中,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铁蜻蜓走到穿山甲身边刚把手掌抵在其后心输送出一道灵力,大阵猛地传出一股猛烈的挤压和恐怖吸力!两人体内的灵力几乎不受控地向上方五个剧烈震颤的法器中狂涌而去。 两人脸色齐齐大变,疯狂想要挣脱但根本做不到!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虚影猛地抓住两人往外一拽。这二人稀里糊涂就被拽出了阵外,瘫坐在数里开外的地上! 正是化作摄青的苏乙! 但这次他距离实在太近了,哪怕再隐匿气息也没能瞒得过上方三位筑基强者! 三人的目光几乎齐刷刷看了过来。 他们齐齐面色大变! 他们看到了摄青,也看到了被摄青救出来却依然还没反应过来的铁蜻蜓和穿山甲,还看到了不远处从黑雾变回人形,看着铁蜻蜓这边一脸惊骇欲绝的诸葛青云! 三人当然认不出摄青,但那仿佛源自灵魂深处、刻在基因里的恐惧油然而生,三人瞬间头皮发麻,神魂不由自主地颤栗! 但摄青根本没看他们,退后一步便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处灌木从中,苏乙突然睁开双眼站了起来。 便在这时,大阵爆了! 在大阵爆炸的前一秒,鬼见愁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抽干了灵力和气血,轰然炸成碎末,环绕在其头顶之上的阵中,化作了最后的催动之力! 另一边的那个傀儡几乎也在同一时间炸开,所有灵石齐齐化为飞灰! 轰! 磅礴暴虐的爆炸之力瞬间将三个筑基强者笼罩在内! 除了大阵最中心黄金阵盘所笼罩的范围,周边还有三个爆炸点和中心遥相呼应,互相影响,分别对应三人! 赤目最倒霉,他首当其冲在爆炸最中心,再加上刚才那一瞬间被苏乙吸引了注意力,对阵法自爆几乎毫无防备。 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身躯就被肆虐暴乱的灵力乱流撕扯得粉碎! 但在铁蜻蜓布置的傀儡那边,爆炸便弱了一些。 而在穿山甲所主持的阵旗这边,爆炸威力就更弱了。 1696、连灭 诸葛青云不惜自爆掉一套阵盘阵旗、五件高阶法器,十五件中阶、低阶法器,付出如此巨大的物质损失,还不惜坑害同门师弟师妹才布置下的陷阱,威力果然是不同凡响。 若非苏乙横插一杠在关键时刻救走铁蜻蜓和穿山甲,他差点完成以区区练气期修为一举坑杀掉三位筑基期强者的壮举,创造出一个奇迹! 从这点来说,诸葛青云绝对算得上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了。 只可惜,他选错了路,站错了队。只想“得”而不愿“舍”的人,就算再天才也注定不会走远。 虽然自爆法阵威力受到严重削弱,但位于阵中的赤目首当其冲,在第一时间就神形俱灭。 比赤目稍微好一点的是青颜真人,攻击此人的力量主要来自于铁蜻蜓留下替代自己的那个镶嵌了九块灵石的傀儡,这自爆阵法其实带有血祭性质,而傀儡没有血肉,九块灵石虽然瞬间被抽干,但依然替代不了血祭的效果,因此造成最后爆发的力量也有所削弱。 这使得青颜真人虽然被重伤凄惨无比,却保住了一条命。 暴乱的灵气乱流中,被炸掉半个身子的青颜真人浑身浴血,浑身青光弥漫,脚踩飞舟法器,手握一枚灵符,如一道流星般从爆炸中激射而出,疯狂向远处逃窜而去! 比青颜真人运气更好的是叶姓老者,此人所处位置恰好是穿山甲所主持阵旗的攻击笼罩范围,因为穿山甲和铁蜻蜓及时被苏乙救走,使得这边的自爆威力削弱了近乎一半,此老虽猝不及防被炸断了一条腿,但受伤却是最轻的。 被炸飞出去后,他也是祭出飞行法器,惨叫声尚未停止,人已飞窜出去消失在天际。 两个幸存下来的筑基修士之所以逃走不是因为他们失去战斗力,事实上他们之所以跑,是因为摄青! 越是修为高的修士,其实越惜命。摄青带给他们的压制和恐惧让他们在如此状态下根本不敢再逗留,所以从爆炸中幸存下来后,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向不同方位逃跑。 绝不能放跑他们! 苏乙心中笃定无比,今日放跑了这两人,后患无穷! 之前拦截住的传音符已经让苏乙知晓了那叶姓老者和青颜真人的背景。黄枫谷、还有那青颜真人身后的化刀坞,这两大门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打了小的来老的,这几乎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苏乙不会抱任何侥幸。 与其寄希望于两大门派不会查到自己身上,倒不如斩草除根,就算不能把黑锅都甩到黑煞教身上,起码也能断绝线索,让两大派不至于一下子就追查到真相。 青颜真人和叶姓老者是分头往不同方向跑的。 先追谁? 苏乙选择先解决掉受伤最重的青颜真人,先易后难。 不过在追击青颜真人前,苏乙飞快激活一道灵符,口中念念有词,咬破舌尖喷一口鲜血在其上,往叶姓老者方向一指。 “去!” 嗖! 灵符化作一道流光,迅速至极! 苏乙做完这些后便头也不回向青颜真人所去的方向追去。 在追的同时,他不忘取出母符输送出一道灵力来! 在见识了诸葛青云的狠辣心智后,其实苏乙隐隐还有些担忧哪怕自己安排了聂小倩和千幻来,也未必就保险能拿下此人。 还有被他救下的铁蜻蜓和穿山甲也未必能坚持到千幻和聂小倩来和他们汇合。 只可惜苏乙摄青之魂出窍后,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攻击他的肉身本体,所以在被三个筑基察觉自己行踪后他就立刻回归躯体,没来得及在临走前顺带手弄死诸葛青云。 这点担忧在苏乙心中只是一闪即逝。救人是情分,不是他的本分。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是这些人的命运使然。 他不是奶妈,不必为任何人负责。 青颜真人真的伤得很重,苏乙虽然身魂合一,但他不惜灵力疯狂催动新缴获的极品飞盘,不过三十余息,前方疯狂逃窜的身影就已然在望! 苏乙一拍储物袋,一枚木柄短刃顿时激射而出,绕着苏乙飞快盘旋。 苏乙右手掐诀,左手握住灵石疯狂输出灵力催动,并指如刀猛地向前一指,短刃“嗖”地一声就飞出去了! 这是他最早从苦桑和尚身上缴获的符宝杖中剑,随着时间推移,虽然还没被他炼化,但施展起来威力已今非昔比。 放出杖中剑后苏乙并未就此停下,他又一拍储物袋,手中凭空多出一个金属圆环来。 这是他从白虎手中缴获的千机环,可能是因为苏乙同样修炼了煞妖决的缘故,此环虽未被他炼化,但他也能发挥出其五成威力来。 苏乙毫不吝啬往千机环输出体内不算浑厚的灵力,将其激活后猛地向前一掷。 千机环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千,眨眼间便铺天盖地往前方青颜真人方向激射而去! 做完这些,苏乙加速往青颜真人冲去! 哪怕苏乙用的是符宝,哪怕他的法力已相当于练气七层,但大境界的差距依然如鸿沟般不可逾越。 若非青颜真人伤得太重太惨,苏乙的攻击根本威胁不到他。 但此刻,青颜真人却不得不一边压制伤势,一边分心应对。 他先是祭出一道画着金丝甲的灵符来贴在眉心将其激活,顿时他整个人像是被关在金丝笼子中一般,护得严严实实。 跟着他手掌翻转,一把蓝汪汪的飞剑顿时飞到半空,随着他费力掐诀往后一指,飞剑呼啸着划破长空,巨大波涛随着飞剑划过的轨迹凭空生出,狠狠拍击在激射而来的杖中剑上。 杖中剑在翻卷的波涛中顿时失去控制,被浪花席卷倒转而回。 便在此时漫天飞环到了。 噗噗噗噗…… 无数飞环落入浪涛中拍击出无数水花,飞环无穷无尽,很快使得波浪失去后劲,化作瓢泼大雨落下,而后续不断的飞环径直向青颜真人激射而去,“丁零当啷”不断砸在那金丝笼上。后者刚开始还巍然不动,但飞环无穷尽,终于使得金丝笼如风中火烛明暗不定起来。 “白虎的千机环?该死!”青颜真人认出这符宝来历,气急败坏低吼一声,声音难掩虚弱。 他虽然没有亲自尝试过千机环之威力,但却对此宝多少有些了解。知道通过此宝施展的几个术法中,以“巨环术”威力最大,“环化千万”最为难缠。 想要破解此术,要么等符宝法力耗尽,要么必须从数不清的金环中找到千机环本体,将其击溃。 青颜真人没时间也没精力等着千机环法力耗尽,疯狂逃窜的他不得不再次分心停下来全力对付千机环的袭扰。 他伸手凭空一握,蓝色飞剑顿时飞回他手中。他浑身颤抖,虚空中波涛滚滚凭空而生,即将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蓝色水剑。 但就在这时苏乙到了! 他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一步迈出瞬移到了青颜真人身前,手握一枚绝灵符狠狠拍在护住青颜真人肉身的金丝笼上! 砰! 这一掌如中败革,在青颜真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金丝笼瞬间失去灵力化作一抹金光钻入其眉心贴着的灵符之中。苏乙骤然发力,手掌不停顺势狠狠拍在后者的胸口。 砰砰砰! 苏乙连拍三掌。第一掌拍得青颜真人胸腔塌陷;第二掌便震碎其五脏六腑;第三掌下去其剩下的半边身子也支离破碎分裂开来,化作漫天血雨抛洒空中! 可怜青颜真人一代人杰,一身修为发挥不过十之一二,便惨死在苏乙掌下! 苏乙凭空伸手连捞数下,那青色法剑、金甲灵符和此人腰间的三个储物袋,全部都被他抓在手中。 苏乙再凭空连弹数下,十余个火球飞出,将青颜真人的残尸碎块全部焚烧干净,他一步迈出,人已瞬移离开此处。 解决掉一个! 很快苏乙在下方山涧中出现,他迅速抛出几个阵旗布下幻阵和防护阵,使得藏身之处和周围景色融为一体看不出破绽。跟着他迅速把青色法剑和金甲符装进一个空储物袋中,迅速打下数道禁制,不让其泄露丝毫气息。他如法炮制,再将三个储物袋也封禁一番,这才一拍储物袋取出香案、香炉、空碗、一张祝香符、一根红绳和四根香来。 他先将香炉中的炉灰倒出来一些平铺在香案上,然后点燃三支香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道由心生,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帝前……” 三拜之时,他不忘将红绳一头缠绕住左手食指,一头缠绕在剩下的那支香上。 念完祝香咒后,他点燃祝香符,将其迅速丢进空碗,再弹出一滴指尖血也在碗里,然后将碗直接扣在自己嘴上,猛地一吸后把空碗迅速丢弃,然后将绑着红绳的香叼在口中。 与此同时他浑身青光大盛,血丝蠕动弥漫着,摄青之魂再次出窍! 而他的肉身则无力跪在香案前,脑袋垂下。 随着香炉中三支香迅速燃烧,苏乙的脑袋竟诡异动了起来。其口中叼着的香在铺满香灰的香案上划出印记,向前三寸,左转五寸,向后一寸,再左转…… 扶乩追踪法,这是苏乙很久没有用过的术法了。 之前在追青颜真人之前,苏乙射出一道灵符打向叶姓老者。这灵符不过是最普通的百剑符,威力不大,那叶姓老者只怕挥手可破。但苏乙催动此符的目的可不是攻击叶姓老者,而是因为只要叶姓老者接触了此符,苏乙便可以通过扶乩追踪法来锁定他的位置! 相比起青颜真人,叶姓老者受伤不算太重,以筑基期飞遁的速度,摄青不出,苏乙是绝对追不上的,而且苏乙也没把握短时间内拿下一个实力并未损耗多少的筑基强者。 所以从一开始苏乙就确定自己只能靠摄青来对付此人。 漂浮在半空的摄青之魂先是迅速环顾一周,确定周围没有潜在的风险后,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下方的肉身上。 摄青出窍本就是要冒反噬风险的,若是肉身再被偷袭,那是苏乙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的错误。 苏乙并没有等扶乩追踪法锁定叶姓老者的确切位置。他只是算出大致方位,目光便穿过物质世界的层层空间,锁定在了那远在百里之外的叶姓老者身上,然后一步迈出,伸手一握。 飞遁中的叶姓老者只觉心脏猛地一痛,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身体和飞行法器斜斜坠落下去,而他却凌空停留在原处,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自己的意识也在飞速消散。 他脑海中一片茫然,他甚至来不及恐惧,只是低了低头。 他看到自己虚幻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得透明,他看到一只青色的手掌握住了一枚破碎干瘪的心脏。 然后他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摄青之魂眼神淡漠,将手中心脏捏得粉碎后,伸手向下一捞,那叶姓老者的储物袋和飞行法器顿时出现在其手中,他后退一步,便消失在原处。 噗通! 直到此刻,那叶姓老者的尸体才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那处阵中,垂着脑袋的苏乙猛地浑身一震睁开双眼,下一刻,其浑身透出显目青光来,连脑袋都有呈现出晶体化的趋向。 他面色一变,毫不迟疑取出一堆灵石来盘膝坐下,疯狂运转煞妖诀开始修炼化解失衡的摄青之气…… 时间回到不久前,苏乙救出铁蜻蜓和穿山甲后又迅速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甚至被救的两人只觉浑身如坠冰窟般森寒,却丝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即将抽干自身的大阵中平安无事地转移到阵外。 两人茫然面面相觑,万千情绪在心中汇聚,一时竟相对无言。 刷! 一把飞剑凌空而来,径直刺向铁蜻蜓和穿山甲。 二人虽心神恍惚,但好在起码的警觉还在,几乎是毫不迟疑各自施展遁术躲闪开来。 再次出现在不远处后,他们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袭击者。 “诸葛青云!”看清此人后,穿山甲目眦欲裂。 1697、原形 如果你做了别人无法原谅的坏事,你一定希望这个人赶快去死。 这就是诸葛青云看到铁蜻蜓和穿山甲奇迹般生还后痛下杀手的原因。 一击不中,他一言不发继续指挥飞剑刺向铁蜻蜓,与此同时一拍储物袋取出一道画着密密麻麻飞剑的灵符输入灵气激活后往穿山甲所在方向一指。 刷刷刷! 但听剑鸣之声不绝于耳,漫天剑雨有如流星般向穿山甲激射而去,后者满脸悲愤,一拍储物袋,却什么也没拿出来。 之前为了激发自爆阵法,他用光了自己所有的法器,现在他的储物袋空无一物! 而之前诸葛青云跟他们说他的法器也用光了,但现在不但取出一道万剑符,还随手拿出一把高阶法器来。 显然,诸葛青云欺骗了他们! 心神本就大乱的穿山甲这时已彻底绝望了。 他恨! 他恨得发狂! 但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万剑符这种连筑基修士都得认真应对的高阶灵符,他就算全盛时底牌皆出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何况是他现在修为大损,连一件防护法器都拿不出来的情况? “诸葛狗贼!”眼看漫天剑雨到来,穿山甲悲怒大吼,他只来得及掐诀施展出防护灵气罩来,但这根本是螳臂当车。 砰砰砰噗噗…… 果然,下一秒漫天剑雨临身,穿山甲的防护罩只撑了一息便彻底破碎,肉身刹那被洞穿无数血窟窿! 但几乎在血光迸溅而出的同时,穿山甲就被撞飞出去! 铁蜻蜓手持一个竹藤巨盾出现在原地,满眼含泪抵挡住了铺天盖地而来的剑雨。 “为什么!为什么呀!”她凄厉大叫着,声音中含着说不出的无助和绝望。 诸葛青云面容扭曲狰狞,手中诀印变幻,那把高阶法剑顿时无限膨胀,化为一把巨大无比之剑,向着铁蜻蜓狠狠斩落下来! 轰! 竹藤巨盾瞬间粉碎,铁蜻蜓狂喷鲜血倒飞出去,诸葛青云并指如刀甩出一道灵符,灵符如闪电般迅速没入失去平衡的铁蜻蜓体内,使得后者浑身一僵,直挺挺摔倒在地上。 诸葛青云眼中杀机弥漫,操控着再次缩小到正常大小的法剑从高处俯冲而下,径直刺向铁蜻蜓的心脏。 铁蜻蜓浑身僵直只觉半点灵力都提不起来了,这一刻她竟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而下。 她的心已先一步死了。 但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她再次睁开眼时,诸葛青云已一把抓起她,祭出飞行法器疯狂向远处飞遁而去!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不久,不远处两道身影急速赶来! 正是聂小倩和千幻。他们按照苏乙的吩咐,在子符产生振动的第一时间便立刻飞遁而来。 可没想到依然来迟一步。 聂小倩降下飞行法器,第一眼就看到了穿山甲的尸体,心中微微一沉。 “老六!”千幻目眦欲裂大叫,疯了般操控飞行法器冲了过去。 穿山甲身上至少有十多处被飞剑贯穿的伤口,其中有一剑洞穿他的左眼,使得他半个头颅都血肉模糊。 惨不忍睹! 任谁看他一眼,都觉得这是一具尸体。 “不不不……老六你不能死,你不能、老六啊!”千幻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这一刻脸上写满无助和恐惧,雷雨滂沱,抱着穿山甲的尸体嚎啕大哭。 聂小倩眼中闪过黯然和不忍,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生离死别总是让人……恩? 聂小倩突然瞪大了眼睛,她看到穿山甲的手指居然动了一下! 修行人耳聪目明,不存在花眼的情况,所以这是真的! “他还活着!”聂小倩激动指着穿山甲叫道。 悲痛无比的千幻愣了一下,连鼻涕眼泪都来不及擦去,急忙分出灵力探查穿山甲的身体状况。 果然,后者还有一丝微弱的的生机存在! 此刻的穿山甲心不跳脉搏不动,唯有这一缕几乎弱不可闻的生机还存在于心脉中,但也随时有可能消散。 但就是这一丝生机却让千幻生出无限希望,他疯了般往穿山甲体内输送灵力,但穿山甲的身体就像是个漏斗,根本存不住任何力量,灵力一进入其身体就逸散掉了。 不但如此,那一缕生机似乎也在减弱,千幻所作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不不不……灵药!快!灵药!”千幻焦急大吼。 聂小倩早察觉到这情况,几乎在千幻吼叫的同时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犹如小人形状的白白嫩嫩的药草来。 “五十年份的,我这里最好的药!”她将其一把塞进千幻手中。 千幻也顾不上多说什么,急忙一手握住草药以灵力化出其药力,一手按在穿山甲胸口将药力小心输送进其心脉中。 那愈发微弱的生机似乎暂停了恶化,但也没有好转。 随着药力即将告罄,千幻双目通红焦急大叫:“还要!还要!” 聂小倩毫不犹豫再取出一株草药,也蹲下来查探了一下穿山甲的情况,心中一沉,忍不住道:“这样的伤势……灵药只能暂时吊住这缕生机,救不活他的。” “怎么办?怎么办?聂道友求求你……”千幻满脸哀求之色。 “公子有办法!”聂小倩飞快道:“公子曾给小公子演示过一种续命符,说是只要一息尚存就能活人……” “苏前辈……求你快联系苏前辈!用子母符!”千幻这时一心想救活穿山甲,什么都顾不上了! 聂小倩抿唇微微迟疑,她不知道苏乙在做什么,但说不定苏乙现在根本不能分心,可眼下这人命悬一线,若是再不及时救治,只怕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聂道友,求你了!”千幻悲切哀求。 “好!但我只联系一次!”聂小倩最终还是咬牙应了下来,但心中却颇为忐忑,生怕因为自己这小小举动害了苏乙。 聂小倩摸出灵符,再次犹豫片刻,看了眼毫无声息的穿山甲,又看了眼千幻满是哀求的双眼,最终一咬牙输入一缕灵气,然后急忙就收起了子符。 她咬唇忐忑等在原地,心里却又有些后悔了,脑子里生出一些不好的幻想,比如苏乙因为她此举分心而被敌人抓住机会打伤…… 但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下一秒一道泛着青光的身影便凭空出现在两人身边。 聂小倩微微一怔,但抱着穿山甲的千幻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急促叫道:“苏前辈救命!” 来的正是苏乙! 他刚刚运转煞妖诀运行两个周天,就感应到了母符颤动。 本就有些对这边不放心的他干脆强压反噬,收掉阵法连续瞬移赶了回来。 眼见眼前如此状况,不用说,苏乙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微微皱眉,并指向前一划,穿山甲上身衣服顿时四分五裂,漏出其满是血窟窿的胸膛来。 “举起他!”苏乙语气淡漠却毋庸置疑地道。 千幻不敢怠慢急忙以灵力将穿山甲小心举起,使其身体尽量保持平衡。 苏乙指出如电,伸手点在其几处穴道上,又一拍储物袋取出三根三寸多长的金针来,在穿山甲百会穴、眉心和心脏三处各刺一针,双掌齐出印在其胸口处,输送内力以特定经脉运行周天。 约莫五个周天后,穿山甲的脉搏微弱跳动起来。 “小倩,水球清洗!”苏乙吩咐道。 “是!” 聂小倩明白苏乙意思,立刻施展水球术,清理掉穿山甲身上鲜血。 苏乙掐破指尖,口中念念有词,在其胸腹前以血书符。 不一会儿续命符便画好了。符成那一刻,穿山甲的心脏也终于微弱跳动起来。 这人活过来了! 虽然依然没醒过来,但他本身就是修士,肉身被灵气滋润,若再加上一些救治手段,恢复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他伤得太重,若非求生意志极为强烈,他早就死了。”苏乙一边接过聂小倩递来的手帕擦干手指上的血迹,一边道,“看样子至少四五天他才能醒来,千幻,你带着他吧。” 千幻二话不说俯身在地,对苏乙深深一拜。 苏乙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不远处满目疮痍的爆炸中心。 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赤目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毁在爆炸中了。 “公子,我们没见到小公子和小卓他们,他们不会……”聂小倩焦急问道。 苏乙摇头:“他们不在这里。” 他看向千幻:“你的三师妹和那个诸葛青云也活着出来了,你们来的时候看到人了吗?” “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千幻声音低沉颤抖,“但六弟他身上的伤……应该是老二那个畜生所为!他的万剑符,还是我送给他的!这个畜生!都怪我,我明知道……” 他满脸痛苦,摇摇头不再说下去,而是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青铜罗盘看向苏乙焦急道:“前辈,这三奇罗盘我、黄门主和三妹一人一个,黄门主的罗盘已被毁去,我和三妹的罗盘分别代表奇门中的丙门和丁门,若是激发罗盘之力便会彼此发生感应!您看这指针,这代表三妹所在位置……” 千幻指了指罗盘上的指针,接着道:“诸葛青云和三妹互有情愫,两人早就约定筑基后便结成道侣,那畜生就算再狠辣,应该不至于对三妹下毒手。但我担心三妹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做出傻事。前辈……” 他说着再次匍匐身体,以额触地哀求道:“前辈,我知道我所求之事已是非分,我们雾隐门如今欠前辈已太多,但……” “不必多说了。”苏乙摇头打断他,“你已代表你的师弟师妹们投效于我,谈不上什么非分不非分的,就当我提前投资了,再说我也得找到他们问出我徒儿他们的下落。说得再多,不如以后多用心替我做事。” 千幻感激道:“前辈放心,千幻日后若有负前辈,便叫我神魂俱灭,不得好死!” “先走吧。”苏乙道,“这里肯定会有人来查探,不宜久留。” “是!劳请聂道友操控飞舟,我来指引方向。”千幻急忙道。 数息后,一艘飞舟载着四人冲天而起,按照罗盘指针指引,向前飞速而去。 距离太南山不远处有座城池,名为太南城。在此城一处深宅大院的地底深处,竟然存在一间刻满符文的密室。 这密室不算大,但通风藏水,一应吃穿用度全部俱全,甚至还存有一些有些年头的珍贵灵药,封印在特制的玉盒之中。 浑身瘫软动弹不得的铁蜻蜓被丢在床榻之上,斜靠在墙边,面如死灰看着面前的诸葛青云,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这里是我早就备好的一间避难之所,就算是结丹修士也难发现。”诸葛青云躲闪着铁蜻蜓的目光,偏过头叹了口气,“三妹,你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散修筑基难如登天,小圆圈是我唯一的筑基机会,我觉不可能放弃。” “我也想带着你们活下去,但之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必须有人做出牺牲……我们之间我修为最高,只有我才最有希望逃出来,为你们报仇。三妹,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对吗?” 铁蜻蜓双目如死鱼,只是呆呆看着诸葛青云。 “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诸葛青云看向她,“倔,死倔死倔,跟头驴一样,认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改变你的想法。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已经死心了,我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你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对我,所以我对你也不报任何希望了。” “我从你的眼睛里也看出来了,你不想活了。三妹,对你来说,也许活着太痛苦,反倒是一种折磨,我愿意帮你结束这一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中渐渐显出邪异之色来。 他转过头看向铁蜻蜓,和后者对视。铁蜻蜓依然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诸葛青云。 他看着铁蜻蜓的眼睛,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三妹,我知道你喜欢我,崇拜我,想和我成为道侣。但现在你要死了,临死前,能不能最后成全我一回?就当是帮帮二哥。” “你是罕见的通玉凤髓之体,反正都要死了,临死前不如让二哥享用一番……二哥再送你上路!” 1698、恶毒 通常来说,修士在筑基之前保持元阳、元阴不失是很有必要的。有修真界大能曾统计过,未经人事的男女筑基概率要高于已破了身子的修行者,但这个超出的概率不算太高,还不到一成。 铁蜻蜓倾慕诸葛青云已久,她面容姣好,气质出众,身材高挑匀称,性格直爽大方,诸葛青云也很中意她。两人早就捅破了窗户纸互诉过衷肠,表明了彼此心意,按理说饮食男女正是干柴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时候,但这两人却一直发乎情止乎礼,甚至两人稍有动情之念,还要互扇巴掌来惩罚对方。 两人之所以这样克制,就是因为他们没放弃筑基的渺茫希望,他们需要在筑基机会到来的时候,哪怕机率只高那么一点点都是好的。 除此之外,也还因为铁蜻蜓是修行界中比较罕见的几种体质之一——通玉凤髓之体了。 这种体质只有女修士才会拥有,拥有这种体质的女修在进入筑基期后,体内就会生出通灵之气,通灵之气是七大精髓灵力之一,与拥有通灵之气的女修士双休,可以让男方洗髓易经提升根骨,修为大进。同样,女修士在这个过程中也会阴阳交泰,得到很大好处。 铁蜻蜓一直都在幻想着她和诸葛青云两人筑基后能双宿双飞的场景,她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这也许是她这一生中做过最美的梦,她每一天都在憧憬着这美梦能成真。 但今天,当诸葛青云用无比猥琐和邪恶的语气说出“不如你在临死前让我享用一番”这样的话后,铁蜻蜓的梦醒了。 这一瞬间,她突然恨透了面前这个人。 她死死瞪着眼前这人,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她生怕少看一眼,自己的恨意就会消减一分。 “还记得去年咱们杀死的那个邪修吗?就那个采花贼。”诸葛青云突然伸手摸着铁蜻蜓的脸,眼神温柔看着她,“你说你最恨毁女子清白的淫贼,我用了三个月时间查出此人线索,然后跟你跨越千里去杀了他。这件事你记得吗?” “我记得你当时非常感动,觉得我为了你可以这么有耐心有毅力,我为了你一句话就付出这么多……”诸葛青云笑呵呵把手指从铁蜻蜓头发中插过去,拔掉了他挽起发髻的玉簪,一头如瀑青丝顿时如绸缎般丝滑垂下,铺满肩头。 铁蜻蜓不能动,但颤抖的唇,急促的呼吸,怨恨的眼神,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抗拒。 “但今天我告诉你,我之所以一定要抓到这个采花贼并且杀了他,是为了得到他的一门功法,你会怎么想?”诸葛青云凑近看着铁蜻蜓的眼睛,笑得如同一个恶魔。 “这门功法叫玄月吸阴功,可以通过双休秘术,强行把拥有特殊体质的女子元阴吸入自身之内炼化,使得自身也带有部分这种特殊体质的特性。”诸葛青云故意说得很清楚很缓慢,似乎生怕铁蜻蜓听不清楚,“但这门功法十分歹毒霸道,被吸走元阴的女子会在双休后迅速老化,变得丑陋枯槁,然后暴毙而死……” 铁蜻蜓嘴唇颤抖得更厉害,她不想哭,但眼泪不争气地喷涌而出。 诸葛青云笑意更浓了。 “你好像已经想到了?没错,这门功法我就是为你而准备的。我根本没打算等到筑基后再跟你双休,我早就想要用玄月吸阴功吸干你!我早就想干死你这个故作清高的贱货烂彪子!” 哪怕是用这么肮脏恶毒的措辞骂人,诸葛青云也笑得无比温柔。 铁蜻蜓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没有女人能承受爱人这样的侮辱和谩骂。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问道。 她不甘心,也不相信。 “你对我的好难道都是装出来的?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啊?”铁蜻蜓哭着质问,眼中甚至满是哀求。 她不想听到那残忍的回答,哪怕诸葛青云骗骗她也好。 但诸葛青云还是毫不犹豫把她拉进了地狱。 “当然是假的,要不是为了你的通灵之气,你以为我会像狗一样巴结你?”诸葛青云笑得逐渐狰狞,“你算什么东西?除了体质,你有一样能拿得出手吗?没身世没背景,天赋也没我高,你这个又臭又贱又骚的烂货,你给我提鞋都不配!我会看上你?” “你真以为我和你一样留着元阳之体?呵呵你太天真了,这些年我不知道玩儿了多少女人……” “啊……”铁蜻蜓崩溃大叫。 她一个修行人,此刻却像是脱水的鱼般急剧呼吸着,她几乎喘不上气了,她面无血色,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诸葛青云你骗我的对不对?”她哭喊着,不肯相信。 “随你怎么想。”诸葛青云呵呵笑着,伸手开始解她的衣服。“反正待会儿我吸干你后,就把你的尸体扔进茅坑里去,你这臭货烂货,只配和大便一起在茅坑里被蛆虫爬满,然后慢慢腐烂,嘿嘿嘿,嘿嘿嘿……” 诸葛青云笑得恶毒无比,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恨我?为什么!”铁蜻蜓痛苦到满脸青筋暴起,面容扭曲眼珠凸出,连声音都嘶哑起来,涕泪皆下。 “我对你的爱是真的,我为你炼器,我把灵石省下来给你,有什么好的我都给你,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懂,她不明白。 “我偏不告诉你。”诸葛青云狞笑着,将解完扣子的衣衫一把扯下扔到地上。 铁蜻蜓身上仅剩下肚兜和裤子。 “啧啧啧,还穿着鸳鸯肚兜,你骨子里这么浪啊?你是不是特别想我干……” “啊啊啊啊……”铁蜻蜓崩溃嘶喊,不愿听到诸葛青云的污言秽语。 缝制这肚兜的每一针每一线都代表着她对诸葛青云的绵绵情意,可现在,这个人却用这件事来侮辱她,践踏她! “留着力气待会儿再叫,放心,我会让你叫很久的。”诸葛青云邪异笑着,伸手脱掉了她的鞋子,和她精致的玉足来了个十指相扣。 这一刻铁蜻蜓突然感到无比恶心,她甚至干呕起来,若是能动,她想把这只脚给一刀剁掉!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了。”诸葛青云突然停下动作,“穿山甲说得没错,顺风耳的确是我故意搞死的,区区借刀杀人之计罢了,我都懒得掩饰什么,你们居然就相信我了?太蠢了吧?”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铁蜻蜓双目布满血丝,目光怨毒无比瞪着诸葛青云。 “对,就是这个味儿,我就要这个味儿!”诸葛青云眼睛一亮,“你越是恨我,我就越是爽快,啊哈哈哈……” 他得意狂笑着,一把扯掉了铁蜻蜓的裤子。 修长笔直的双腿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唯有亵裤守住了少女最后岌岌可危的羞耻底线。 “我杀了你,我一定杀了你……”铁蜻蜓双目流出血泪,眼中怨毒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但诸葛青云见状反倒更喜,他停下动作迅速布置出一个简易阵法来,然后取出一把小匕首,对铁蜻蜓嘿嘿笑道:“咱们玩点儿刺激的,我每动一下,就割你一刀,看看你能不能坚持到最后。我猜你一定不行,你这个不中用的烂货一定中途就死了,嘿嘿嘿……” 他用小刀挑断了铁蜻蜓肚兜的绑线,还顺势在铁蜻蜓左肩胛骨位置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来! 殷红的鲜血瞬间沁出,在欺霜赛雪般白嫩的皮肤上渲染开来,就像是红梅瞬间在雪地中绽放开来,触目惊心! 但下一秒,诸葛青云刚布置出来的简易阵法突然传出猛烈波动,将这缕鲜血瞬间蒸发成红光。红光萦绕在诸葛青云周身,缓缓渗入其身体里,使得他露出无比舒爽和享受的神色来,其灵力也似乎有微弱提升。 铁蜻蜓这时才发现,这竟是个血祭阵法! 诸葛青云居然要血祭了自己! 但凡血祭,都要让祭品怀着恐惧和怨恨在非人的痛苦中受尽折磨而死,所以发动血祭之人往往需要泯灭人性,做出令人发指的残忍事情,来激发祭品的怨恨和恐惧。 铁蜻蜓突然明白了诸葛青云为什么刚才那般践踏她的尊严,原来是因为这个……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她突然笑了起来。 刚开始是惨笑,但笑着笑着就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得血泪流淌,笑得面容扭曲。 她笑自己这一生如此卑微可笑,她笑自己瞎了眼。 “笑吧,我喜欢你笑。”诸葛青云嘿嘿笑着,一刀往铁蜻蜓左胸刺去。 但刀尖还未落下,这房间大门处禁制突然急剧闪烁起来! 轰! 有人在攻击大门,力量非凡,整个房间都在震颤! 诸葛青云面色顿时大变,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来!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处避难所除了他根本没有外人知晓,怎么可能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轰! 大门再次震颤,石墙上出现裂缝! 诸葛青云骇然变色,不敢再迟疑,一掌凭空拍出,不远处的衣柜大门轰然破碎,木屑纷飞间,诸葛青云粗鲁掐住铁蜻蜓的脖子,脚下一蹬向衣柜飞扑而去! 衣柜中居然又是一间六边形暗室,地上和顶棚上刻满符文,周围留着六个凹槽。 诸葛青云毫不迟疑一拍储物袋,顿时六块灵石飞出,他大手一挥,六块灵石准确落在六个凹槽之中。 只听“嗡”地一声,以六块灵石为中心,整个房间顿时流光溢彩闪烁起亮光来。 这赫然是一座早就布置好的阵法,而且是一座传送阵! 诸葛青云这种人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处于绝路,他总是习惯性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座传送阵只是短距离传送,但却可以从这里直达广贵城!只要他启动传送,再破坏掉另一边的法阵,不管门外的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再找到他了! 诸葛青云急忙掐诀激活传送阵。 便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门被暴力破开了! 诸葛青云眼中杀机迸射而出,一拍储物袋想也不想扔出一枚黑色弹丸来。 “爆!”他口中疯狂大吼一声。 轰! 弹丸在大门口轰然炸开,狂暴灵气乱流眼看就要淹没这里,传送阵已彻底亮起,就要开启传送。 但就在这时两只青色手掌一左一右抓住诸葛青云和铁蜻蜓的后脖子,往后一拽。 斗转星移,空间变换,诸葛青云只觉眼前一亮,他感受到了风,似乎嗅到了草木香气,下一秒他就被重重扔到了地上! 他心中骇然,就要运转法力施展手段,但体内森寒之气冻结了他的肉身和经脉,他稍一运转就遭到反噬,浑身如被万箭穿过般痛苦,忍不住“哇”地一口鲜血喷出,跪倒在草地上! “嘻嘻嘻!”五只小鬼从对面青色身影身上窜出,齐齐没入诸葛青云体内。后者顿时身子一僵,浑身筋脉血管凸出,显出漆黑颜色,看起来无比狰狞! “呃啊啊啊……”诸葛青云跪在地上痛苦抱头大叫起来。五个鬼脸在其皮肤底下若隐若现,格外诡异。 对面的青色身影掐诀往他身上一指,他体内传来五鬼嬉笑,下一秒五鬼直接封印了其浑身法力,让其跪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这青色身影这才停下手来。 他正是苏乙! 按照千幻罗盘指引,一行四人找到了太南城的这座宅院。但宅子空无一人,且废弃已久,根本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就在千幻怀疑罗盘出了问题,或者自己被误导了的时候,苏乙却敏锐察觉到地底深处的灵力波动。 他先让千幻和聂小倩带着昏迷不醒的穿山甲远离,免得待会儿发生什么意外波及到他们,然后找出潜入地下的路径,来到了地底避难石室门外。 之前攻击大门的就是他。 诸葛青云布下的阵法以隐匿为主,不以防护见长,苏乙三击之下就彻底攻破了石门和阵法,但攻击大门并不代表苏乙要从大门进去,在大门攻破的那一瞬间,苏乙瞬移到了地上庭院之中,然后再次摄青出窍,直接瞬移到了诸葛青云和铁蜻蜓身后,生生打断传送,将两人也带到了地面。 1699、不乖 诸葛青云练气十一层的境界虽说已经不低了,但被摄青亲手触碰过后,他是没能力化解体内摄青之力的。 五只小鬼是苏乙从木老怪手里得到的,一直在体内当做宠物养。它们的实力其实不算低,但苏乙面对的敌人要么是太强大,要么是太弱小,要么是轮不到它们上阵,所以五鬼一直都没捞到出场的机会。 这次对付诸葛青云,苏乙倒是难得让它们出来放放风。 五鬼现在在诸葛青云体内结成了五鬼印,就是当初木老怪想要用来控制苏乙的那种术法,使得诸葛青云和刚才的铁蜻蜓一样,除了嘴巴能动,眼睛能转,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眼中写满惊恐和震撼,不可置信看着苏乙,眼神急剧闪烁。 “我最恨强迫女人的败类渣滓!”苏乙看着诸葛青云,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手掐诀印,头也不回地向瘫倒在地春光毕现的铁蜻蜓打出一道灵力,解开其体内禁制;再心念一动伸手一指,一抹青光顿时从其身体飞出,没入苏乙指尖。 “我也最恨抢我东西的人!”苏乙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一件灰色长袍来,还是头也不回地丢到了铁蜻蜓身上,他拍拍手,似笑非笑看着眼中显出绝望之色的诸葛青云,“我尤其是恨你这种残害兄弟朋友的王八蛋二五仔。为什么我恨什么,你偏偏就是什么?上次我遇到像你这么讨厌的人……好像还是在上次。” “前辈饶命!”诸葛青云嘴唇哆嗦,声音颤抖,“只有我知道不死女的下落!” “杀了你我照样会知道。”苏乙呵呵一笑,又取出母符输送出一道灵力。感觉到身后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传来,他微微皱眉,转过头去。 铁蜻蜓还是如之前那般躺在地上,身上只穿着亵裤和肚兜,好在苏乙丢过去的灰袍子盖在她的肚子和腿上,遮住一些春光。一头青丝凌乱遮住她半张脸,她的眼神麻木而黯淡,像是一条死鱼。 她这个人看上去也像是死了一样。 虽然苏乙没有亲眼看到刚才两人在石室内的情形,但他大概能猜到这女人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想了想,道:“上次我放了你,这次我救了你,以后,你的命属于我了,这是你欠我的,你认不认?” 铁蜻蜓还是没动,但眼神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灰色。 “我认。”良久,她才幽幽吐出了两个字。 “很好。”苏乙笑了笑重新转过身来,“现在把衣服穿好,千幻他们马上就到。” 说罢,苏乙的目光又落在满脸惊恐之色的诸葛青云身上。 “前辈饶命!我比她有用!我很擅长阵法,我、我可以种下奴印,永不背叛前辈,求前辈饶我一命,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前辈恩情。”诸葛青云急促颤声求饶,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怕死。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铁蜻蜓终于动了。 苏乙没有回头,只是呵呵一笑道:“什么档次就想给我当牛做马?你也配?懒得跟你废话,你可以去死了!” 苏乙说罢,就要意念一动向五只小鬼发令弄死诸葛青云。 至于他想知道的事情,弄死了诸葛青云,他的神魂在摄青面前绝对不会说谎。 利用这五只小鬼可以施展一门叫五鬼噬心的法术,让诸葛青云承受心脏被五鬼活活啃食殆尽的极致痛苦后,再凄惨死去! “前辈且慢。”就在这时,身后铁蜻蜓突然发出嘶哑的声音。苏乙心神一动,暂停下动作。 铁蜻蜓身上已经穿上了苏乙给他的灰袍子。 这袍子有些宽大,使得她原本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被遮挡住。 她的头发散落,被她用一根从衣服上扯下来的丝带随意从额头处绕着系住,免得遮挡住自己的视线。 长袍下是如白嫩藕短的小腿,精致如美玉雕琢的双足。 她赤着脚走到苏乙面前,对苏乙盈盈一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现在的样子,让苏乙想到了西方神话中不食烟火的精灵。 端庄,清冷,无情。 “能不能把他交给我?”铁蜻蜓起身,抬头看向苏乙。 她的眼神仿佛毫无生机,就像是两片干涸见底的水泊。 “只要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把前辈想要知道的所有事情都问清楚的。”铁蜻蜓说话的预期和腔调也和以前变得完全不同,沙哑、缓慢,跟以前那如竹筒倒豆子般的清脆爽利形成强烈反差。 在她身后,诸葛青云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开口。 “我已经是前辈的人了。”铁蜻蜓看着苏乙认真道,“我这条命,从身子到灵魂,都属于前辈。但我身后这个人,再怎么说也是我的爱人,我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 “你想他活着?”苏乙看着她平静的眸子,那明明是一潭死水般的双眸,却仿佛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一定得活着。”铁蜻蜓回过头看向诸葛青云,满脸迷恋之色,“我那么爱他,他怎么能丢下我去死?我再也不会让他离开我了。” 这明明是情意绵绵的肉麻话语,但诸葛青云却听得毛骨悚然,浑身寒气大冒,表情都僵住。他想要抗议,但想到苏乙只想让他死,反倒是铁蜻蜓可能是他唯一的生路,他就压下了满心的抗拒和惊悚,心中充满侥幸。 苏乙深深看了眼铁蜻蜓,他感觉这个女人正在从一个极端向另一个极端蜕变。 “好,他是你的了。”苏乙道。 “多谢前辈。”铁蜻蜓无喜无悲,正要再说话时,但见一艘飞舟载着两人从天而降。 正是得了苏乙传讯后匆匆赶回来的聂小倩和千幻二人。 “公子(前辈)!”两人先是跟苏乙打过招呼后,千幻便急忙看向铁蜻蜓和一边被制住的诸葛青云。 “三妹,你、你没事吧?”千幻急切问道,满脸关怀之色。 哪怕是见了心心念念想要救出来的老大,铁蜻蜓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她依然面无表情,微微摇摇头后,上下一打量:“老大,你没腿了。” 若是之前,爱憎分明、感情充沛的铁蜻蜓一定边哭边嚷着要给他报仇才对,但现在…… “是黑煞教妖人干的,不过前辈已经杀了他,算是帮我报仇了。”千幻勉强一笑,“三妹,我已经投靠前辈了。我急着见你们也是想说服你们,咱们实力低微,已经生存不下去了,背靠大树才好乘凉,不知道三妹你……” “挺好的。”铁蜻蜓突然笑了。但她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她只是控制自己做了一个笑的动作罢了。“我也已经跟前辈效忠了,老大,以后我就不能听你的话了。以后前辈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盯着千幻:“前辈要是让我杀你,那我就杀了你。” 千幻怔住,半响才幽幽道:“三妹,六弟还活着,前辈救了他。” 这话让一边的诸葛青云脸色猛地一变,急忙低下头去。 铁蜻蜓面露奇怪之色,道:“活下来有什么好?也许他根本不愿再活着。” “畜生,你到底对三妹做了什么!”千幻再也忍不住,怒斥诸葛青云。 诸葛青云面色惨白,正要惨笑一声开口,就听铁蜻蜓道:“你别骂他,他只是一时调皮犯了一点错罢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教他,让他以后乖一点的。” 聂小倩面色古怪看着铁蜻蜓,又看向苏乙,似乎想问什么又没问出来。 铁蜻蜓蹲在诸葛青云身边,将他小心翼翼扶起来,用袖子擦着他脸上的汗渍和灰尘,柔声道:“二哥,前辈想知道小圆圈去哪儿了,你告诉他好不好?” “咕咚!” 诸葛青云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三妹,她们自己跑了,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呀。我还知道你临走前摸了摸小圆圈的头发,你在她身上留下了神识烙印,你一定能感应到她的位置,对不对?”铁蜻蜓看着他,“你想筑基都想疯了,小圆圈是你唯一的筑基机会,你肯定不会放任她丢掉的。但现在她不见了,你不但不急着去找她,反倒想要跟我颠鸾倒凤做羞羞的事情。我猜,你是知道一定能找到她,所以才这样的,对吗?” 就像是诸葛青云太了解铁蜻蜓一样,铁蜻蜓也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只不过以前她被情感冲昏头脑,对诸葛青云很多事情选择性失明。 现在她头脑清醒了,这个男人再也别想骗到她。 哪怕是开放的现代女人也对下三路的事情羞于启齿,何况是在这女极其看中贞洁的时代? 但铁蜻蜓却毫不避讳说出“颠鸾倒凤”之类的虎狼之词,再看她这身衣服,实在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一边的千幻和聂小倩都被她这话吓了一跳,两人几乎是同时施展观气术查看铁蜻蜓情况,察觉到她仍是处子之身后,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但他们知道,大概率是未遂,而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畜生!你真是畜生!”千幻咬牙切齿,痛恨得瞪着诸葛青云,“我真是后悔一直对你抱有希望,还给你这畜生机会,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聂小倩忍不住对铁蜻蜓露出怜悯之色。 “是,我承认我在小圆圈身上动了手脚,但神识烙印是有距离限制的,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才能感应到。”诸葛青云急忙解释,“三妹,你可以带着我去找,我保证好好配合你,将功赎罪!” “二哥,你得乖一点。”铁蜻蜓看着他,“你现在就很不乖。” “我、我没有……”诸葛青云强行挤出来一个笑容,“三妹,我现在说的都是实话……” 铁蜻蜓歪歪脑袋:“你不乖哦。” “三妹我……” “让我看看你是哪里不乖,”铁蜻蜓把手搭在诸葛青云的手腕上,做出一副要给他号脉的样子,像模像样皱眉想了想,突然眉头舒展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找到了,原来你一根筋不乖!你这根筋还抱有侥幸,这可不行。二哥你忍一忍,我把这根不乖的筋抽出来,你就变乖了。” 铁蜻蜓一边说着,一边变魔术般取出一根手指长的小刀来,毫不迟疑“刷”地一下就挑断了诸葛青云手腕上的筋脉,在后者惨叫声中,她嘴角勾起,用两根手指捏住断筋,缓缓将其拉扯出来。 “啊啊啊……不不不,三妹!啊……”应该是铁蜻蜓还附带了什么手法,使得诸葛青云痛不欲生。她左手上的主筋脉,竟被铁蜻蜓就这么硬生生揪了出来! 鲜血迸溅了铁蜻蜓一脸、一身,但她却躲都没躲。她眼中似乎恢复了一抹生机,笑容也不再只是空有躯壳。 “二哥,是不是这根筋不乖呀?我会不会找错了?”铁蜻蜓一脸无辜看着诸葛青云,“不会吧?应该不会错吧?” “我说!我说!”叫得嗓子嘶哑的诸葛青云惊恐叫道,“我之前在这座城里感应到了小圆圈气息,但现在我的法力被封禁了,我感受不到了……我不知道她离开了没有,只要放开我禁制,我就能找到她,真的,这次我说的都是真的!” 铁蜻蜓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么说,只要放开你的禁制,你就有办法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诸葛青云急忙否认。 但铁蜻蜓笑嘻嘻道:“二哥我太了解你了,你肯定有办法的,你不乖哦。” “我没有,三妹,你真的……”诸葛青云一副被冤枉的样子急忙否认。 但铁蜻蜓却不再听他解释了。 “看来你这根筋是乖的,不乖的是另一根筋。”铁蜻蜓看着手里血淋淋的筋脉,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根不乖的筋还在你身上。都怪我,找的不细心。” 她看向诸葛青云,后者忍不住瞪大眼睛,眼中写满惊恐,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二哥不怕,我挖开你的手,再把这根筋给你装回去。”铁蜻蜓一脸温柔地道,“然后咱们再找那根不乖的筋,好不好?你放心,这回我一定努力找对!” “不不不,三妹你听我说,我不——啊!” 1700、联络 铁蜻蜓刚开始给诸葛青云重新装被她抽下来的那根筋时,苏乙就摇着头往远处去了。 聂小倩和千幻脸色也很不好看,急忙追上苏乙。 杀人的事情大家都做过,但面对一个把人抽筋扒皮还笑得这么开心的女人,那种生理上的不适是没办法控制的。 只不过越是这样,他们越是可怜铁蜻蜓。到底遭受了多么可怕和痛苦的事情,她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 “三妹很善良的,以前路上遇到受伤的小猫小狗都忍不住要救下来。对待那些穷苦的凡人,她也总是尽可能帮助他们。”千幻神色黯淡叹气道,“都怪我,我明知道诸葛青云这畜生自私狠辣,但却一直都对他抱有期望和幻想。是我把三妹和六弟害成这样的。我最不该做的就是让他把不死女带走,助长他的野心和贪心。” “千幻道友不必自责,相信令师弟师妹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聂小倩安慰一句,转头看向苏乙,“公子,听诸葛青云言外之意,小卓和小公子他们似乎是逃脱了掌控,自己跑的?也就是说,他们安全了?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第一时间联络您才对呀。” “要么他们还没彻底安全或者恢复自由,要么就是被什么事羁绊住了。”苏乙道,他其实对付小卓和宁采臣如何逃脱掌控感到奇怪,他隐隐猜到,只怕和不死女脱不开关系。 一边千幻听得好奇,忍不住问道:“前辈,莫非付道友和令高足有办法联络到您?但他们只怕不清楚我们的行踪,就算想要联络,也无从……” 他没有说下去,聂小倩其实心底也有点没底。 不过她没底和千幻不同,她是怕苏乙教给她、小卓和宁采臣三人的那种神神叨叨的方法未必管用,私下里她们二女还专门嘀咕过这件事,哪怕是对苏乙崇拜信任至极的小卓都觉得“此法过于荒诞”。 聂小倩觉得直到现在付小卓和宁采臣都没联系苏乙,只怕也说明那种方法并无用处。 与其等待付小卓他们主动联络,倒不如靠铁蜻蜓从诸葛青云这里审问出真相。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苏乙突然眼睛一亮道:“小卓联络我了!” “真的?”聂小倩一怔,随机眼睛一亮,惊喜道。 但她很快吐吐舌头:“公子对不起,我不是质疑您……” 苏乙一摆手,仔细闭目感受一番后,浑身突然泛起青光来。 摄青之光一出,在场之人都生出大祸临头之感,心中恐惧油然而生。连那一边刚把诸葛青云第二根不乖的筋找出来,正抽出一半的铁蜻蜓都停了下来,忍不住看向这边。 “他不是人,他一定不是人……”诸葛青云牙齿颤抖眼珠瞪得浑圆,“你们都不是人……” 但好在这摄青之光一闪而逝,苏乙很快就收敛青光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对聂小倩道:“他们两个都没事,不过不死女似乎出了问题……他们就在附近,我已经告诉他们方位,让他们赶过来了。” 聂小倩松了口气道:“这真是太好了!” 顿了顿,又惊叹道:“公子,您这通神术真是太神奇了!难不成,您真是天上的神仙?” 千幻没敢多问什么,但通神术这三个字已够他和那边竖起耳朵听这边对话的两人浮想联翩了。 苏乙笑了笑:“神仙?我是能先生遇见熊先生,差了不止一点。” 聂小倩忍不住抿嘴一笑。 另一边,铁蜻蜓重新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在了满脸惊骇的诸葛青云身上。 “不可能,他在骗我!他不可能找到不死女,不可能……他在诈我……”诸葛青云这一刻甚至忘了剧痛,满脑子都是苏乙已经找到不死女的事。 “啊啊啊……”把他拉回现实的是被抽筋的非人痛楚,他凄厉嚎叫着,痛得死去活来。 铁蜻蜓认真做着这件事情,那样子像极了在水榭中绣鸳鸯的怀春少女。 “乖,很快就不疼了,二哥,我这都是为你好,你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身上有不好的东西。”铁蜻蜓一边缓缓抽出他的筋脉,一边慢条斯理地柔声道,“等我把这些不好的东西都找出来,你就还是原来的好二哥了,那你说该有多好呢?” “啊啊啊贱人!”诸葛青云终于被折磨到忍不住骂出声来。 “别吵到前辈,要乖哦。”铁蜻蜓嗔怪地伸出手指,封禁住了他的声音。 诸葛青云满脸青筋暴起,嘴巴一张一合嘶吼着,但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终于,铁蜻蜓又抽出了一根筋来。 “二哥,你乖了吗?”铁蜻蜓拎着血淋淋的筋脉,满脸期盼期待地看着诸葛青云的表情。 后者面目狰狞扭曲,无声谩骂。 铁蜻蜓眼中的期待逐渐被失望替代,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二哥,你还是不乖哦……”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听到这句话的诸葛青云顿时表情僵住,眼中渐渐露出绝望、恐惧和哀求夹杂的神色。 不久之前,同样在太南城某个宅院内,宁采臣满脸担忧抱着小圆圈,不停为她输送灵力,哪怕灵力十有八九都逸散浪费掉了,他也不肯停下。 “采臣哥哥,别、别管我了。”小圆圈已经醒了过来,虚弱无比地道,“我。我应该快死了。” “别胡说!只要联络到我师父,他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宁采臣红着眼眶道。 “他……你师父冷冰冰的,好可怕……”小圆圈道。 “他一点也不冷冰冰,他特别和善,你见了他就知道了。”宁采臣解释道。 “我是说,他的味道冷冰冰的。”小圆圈勉强笑了笑,“要不是听你讲他的事情,我之前一直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坏、最可怕的人。” “那你真的误会他了。”宁采臣道。 便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付小卓闪身而入,关上了门。 “买到了?”宁采臣注意到付小卓手上提着的鼓鼓囊囊的包裹,忍不住急切问道。 “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付小卓一边回答一边看向小圆圈,“她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得尽快联络到师父!”宁采臣担忧道。 “你灵力亏空太多,我来照顾她,你去祷告。”付小卓把包裹放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然后过来接过小圆圈,代替宁采臣为她输送灵力。 “好!”宁采臣也不矫情,干脆应下站起来,迅速去解开包裹。 “也不知道师父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略有些担忧道,“黑煞教人多势众,师父……” “公子一定平安无事!”付小卓语气斩钉截铁。 “采臣哥哥,你师父他、他可厉害了,他不会有事的。”小圆圈虚弱道。 “你看,连她都这么说。”付小卓道。 “好,信你!”宁采臣对小圆圈宠溺一笑,开始从包裹里往外取东西。 一个香炉、一把香、两个烛台、两根白蜡烛、一个黄铜铃铛、一沓黄纸、一罐朱砂、一套文房四宝。 “要不是那家伙收走我们的储物袋,我们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宁采臣一边迅速摆放这些东西,一边抱怨,“祝香符我都画得不熟,就成功过一次,都不知道能不能再画出来!唉……” “公子特意跟你强调过,这办法是危急时刻保命的,谁让你一直不当回事呢?”付小卓忍不住道,“你要是不行就我来!” “嘿嘿,我就谦虚一下。放心,一定成的!”宁采臣嘿嘿一笑,开始研磨,并往墨汁里混合朱砂。 小圆圈虽然很虚弱,但却睁大眼睛好奇看着这一幕。 “采臣哥哥,你在干嘛?”小圆圈问道。 “联络师父咯。”宁采臣头也不抬道,手底下动作飞快,“这叫通神术,只要按照这种仪式向师父祷告,他就能感应到我,然后神降过来。” “这岂不是求神拜佛?”小圆圈很震惊,“你师父是神?难怪难怪……” 她有些恍然,眼中露出敬畏。 “他不是神,但师父的确很厉害。”宁采臣一边开始提笔画符一边说道,“只不过这种办法,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付小卓忍不住道,“小公子,公子说过,画符前要诵经焚香,祭拜祖师,你怎么直接就……” “诵经上香只是为了感谢前辈和让自己静心,做不做不重要啦。”宁采臣一边画符一边道,“小卓师叔,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死板,师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一点也不懂变通,这样……哎呀,画错啦!” “你过来!我来画!”付小卓实在受不了宁采臣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一边小圆圈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重来,我重来,这次一定行……”宁采臣讪讪赔笑,刚准备提笔再画,但想了想又放下笔,老老实实点蜡焚香,跪在地上面向东方恭恭敬敬磕头诵经。 诵经三遍后,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开始提笔画符。 这次他竟一笔画成。 付小卓也被这边宁采臣的动作吸引,浑然没注意到小圆圈听着宁采臣诵经,眼中竟露出茫然之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成了!”宁采臣高兴地拿起祝香符,翻来覆去自我欣赏一番,叹道:“能不能联络到师父,就靠你了!” “记得要心无杂念,虚极静笃!”付小卓提醒道。 “放心,我读圣贤书也要心无杂念的。”宁采臣自信满满。 他一手执符,一手掐诀印,口中诵道:“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师前……” 轰。 祝香符无火自燃,宁采臣急忙把灵符往香炉中一丢,拿起三支香就着燃烧的灵符点燃,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把香插在香炉里,然后拿起黄铜铃铛跪在地上,一边摇铃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弟子宁采臣,有要事禀告师尊,弟子和小卓师叔日前失手被雾隐门诸葛青云等人所擒,如今已摆脱困境,位于太南城中……” 这通神术,其实就是苏乙从巴扬神那里学来的祭灵通灵之法。原本应该是信徒通过祭拜祷告的方式给祭灵提供香火,通过香火之力沟通到祭灵,然后祭灵再施法在信徒体内留下一个精神烙印,这样一来,以后这个信徒每次祷告,祭灵都会听到,可以给出“神谕”,也可以通过这精神烙印直接阴神传送降临过来。 此法用于凡人身上倒也无碍,但问题是载着修仙世界中,哪个修行者都不愿意身上有别人的精神烙印,自己在精神烙印主人眼中哪里还有什么隐私和秘密可言?哪怕是师徒之间也不行。 因此,直接在这个世界照搬此法是不适用的。于是苏乙干脆把此法和道家请神术做了简单结合,便成了现如今的通神术。这通神术可以让祷告者以请神的方式定向联络到苏乙,然后苏乙再用祭灵之法给祷告者身上种下一个一次性的精神烙印,或者双方通话,或者传送降临过来。 但本次祷告沟通结束后,这精神烙印就会自动消散。若是下次再想用这通神术联络,还需再次重复请神和祷告的过程。 厉飞雨临走前,苏乙给他留的底牌也是这种方法,所以厉飞雨反应才会那么奇怪。 宁采臣的祝香请神之法很快“惊动”了苏乙,苏乙通过冥冥中的联系立刻以祭灵之法在宁采臣体内种下精神烙印,于是他便听清楚了宁采臣的“祷词”。 等宁采臣把情况讲述一遍后,苏乙获悉他们二人并没什么危险,便通过精神烙印告知宁采臣这里的地址,让他们速速赶来。 等苏乙收回神识联络后,宁采臣身上的精神烙印也彻底消散。 终于联络上付小卓和宁采臣了,苏乙心中一块石头也总算是落地了。 虽然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和造化,但能够平安无事总是好的。 这也是苏乙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运用通神术,效果还算喜人。 通过这次成功经历,苏乙倒是觉得从花向荣那里得来的大衍分神术,得提上日程来修炼了。 此术可以帮助他直接分出部分神识出去控制一个傀儡,或者干脆附身在一个活人身上。再配合这通灵术随时感应,岂非自己直接就拥有了一个分身? 想到这里苏乙都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我真是个天才! 1701、菁菁 付小卓等三人来得很快,这次没出任何意外,双方顺利汇合。 但所有人看到付小卓的第一眼,都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筑基修士! 付小卓竟筑基了! 除非有意遮掩,否则筑基期的特征是十分明显的。 首先就是气质,筑基期的修士的肉身成了道基之体,一身血肉被灵力浸润,除非修炼魔功或者偏门另类的功法,一般以五行基础功法筑基成功的修士,身上都会带有飘逸空灵的“仙气”,哪怕是凡人也能明显看出来。 付小卓身上的气质就明显和之前不同了。 其次是气息,尤其是付小卓刚刚突破,又是被强行提拔到了筑基期,骤然得到的雄浑灵力还无法彻底掌控,根本做不到敛而不露,筑基期磅礴法力带给众人的威压十分明显。 别说其余人,就算是苏乙都吃了一惊。 之前和付小卓分开始她还只是练气八层,但这么短时间不见,她居然连跳五层后还跨越了一个大境界,直接筑基了! 这种违背常理的生长速度,就相当于你昨天看到的一个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婴儿,今天长成一米八大个儿拎着瓶二锅头对你一扬下巴:“喝点儿啊叔?” 就离谱。 付小卓筑基带来的震撼甚至让大家忽略了之前不过是区区练气四层的宁采臣,现在也是练气十二层了。 连升八级! “拜见师父(公子)!”付小卓和宁采臣到了苏乙跟前,两人神情都有些激动,急忙给苏乙行礼。 此时苏乙已经反应过来,这两人境界上的异常提升,一定是和不死女有关! 别说是别人,这一刻苏乙心中都不自然流露出几分嫉妒来。这种不劳而获相当于买彩票中大奖,真是太招人恨了。 但为他们高兴也是真的。嫉妒是本能,高兴才是品性。 “小倩(小倩师叔)、千幻道友、铁道友!”付小卓两人又依次给别人打招呼。 看到千幻失去的双腿,以及气质大变的铁蜻蜓,还有被禁制住动都不能动的诸葛青云后,两人也都十分吃惊。 诸葛青云看到两人仿佛瞬间苍老许多,眼中流露出的怨毒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千幻和铁蜻蜓也都想明白了这两人的境界提升是怎么回事,他们震撼过后,都露出复杂之色。 为了让不死女帮他们突破筑基关卡,他们费尽心机,闹得兄弟反目,死的死,伤的伤,到头来依然是一场空。 反倒是两个俘虏走了狗屎运,被命运青睐,轻而易举得到了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 造化弄人。 “看来你们机缘不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苏乙笑了笑,目光落在形容枯蒿,面若金纸的小圆圈脸上。 后者被安顿在飞行法器中,付小卓一只手掌贴在她后心上,仍在源源不绝为其输送灵力。 “她就是那个小女孩?”苏乙看着小圆圈,后者也睁大眼睛好奇看着苏乙,眼中含着几分畏惧。 “师父,你快看看她!”宁采臣见这么多人在一起,心中本有诸多疑惑,但现在却什么都来不及问,满脸焦急,“小圆圈帮我和小卓师叔提升了境界,可她现在却油尽灯枯……师父你一定要救救她呀!要不是她,我和小卓师叔早就死了!” “公子,求您救救小圆圈!”付小卓干脆给苏乙跪了下来。 其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有些担忧,毕竟这次闹出这么大风波,起因就是因为小圆圈。他们怕苏乙觊觎小圆圈的能力,而选择把她当成一个工具。 两人都是心善之人,小圆圈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又有舍己相助之情,他们真的不想看到小圆圈被苏乙利用。 这可不是他们不相信苏乙人性品质,恰恰相反,如果他们不相信,也不会把小圆圈带来给苏乙救治了。只是在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面前,谁能为了一点恻隐之心而选择拒绝诱惑? 小圆圈可以帮人突破有可能一辈子都突破不了的关卡,或者帮助人省却数十年苦修的时间,谁能不心动疯狂? 他们扪心自问,换做自己,只怕也难保不作出牺牲小圆圈的选择。也许宁采臣还有几分纠结,但付小卓一定毫不犹豫。 但他们还是把小圆圈带来给苏乙了,可见在他们心中苏乙的形象如何。些许忧虑,就像是苏乙之前生出的嫉妒一样,那是本能和常情。 修行界实力为尊,不管是大门派还是散修之间,一旦有人突破大境界,那就会变成前辈或长辈,这是颠扑不灭的真理。按理说付小卓晋升筑基修士后,她现在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她理应享受最尊崇的待遇才对。 但她依然以婢女自居,甚至毫不犹豫给苏乙跪下,不光她自己觉得十分正常,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是因为苏乙虽然表面看是练气七层,但他筑基期修士已经杀了三个了,谁高谁低,还用说吗? “小圆圈,这名字谁起的?这么没水平?”苏乙凭空虚扶,打出一道灵力将付小卓扶起。信步走到小圆圈跟前,笑道:“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圆圈有些畏惧道:“我、我不知道啊。” “你怕我?”苏乙问道。 “你太厉害了,你跟他们都不一样,我害怕。”小圆圈有些不敢看苏乙的眼睛。 “怕我什么?怕我杀了你?”苏乙挑挑眉,“你害怕死?” 小圆圈摇头,但又点点头,想了想,她有些不确定道:“你能让我再也活不过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色一变。 苏乙深深看着她,眼底带着几分谨慎,缓缓道:“那咱们做个约定,只要你对我们没有恶意,我就绝不杀你。” “好,那你不许骗我!”小圆圈开心地笑了,眼中畏惧之色也随即消散。 苏乙一句话,她就这么轻易相信了。 苏乙笑了笑,道:“我现在要给你把脉,看看你身体的情况,但你得放松下来,你得答应我,你要彻底相信我,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你才行。” “我信你!”小圆圈虚弱点点头,“还有,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小圆圈这个名字了,你能帮我重新取一个吗?” “菁菁!就叫菁菁!”苏乙还没说话,宁采臣就抢先道。 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宁采臣有些赧然,有些羞涩道:“我、我想了一路了,我觉得这个名字和小圆圈很配。” 这骚货,春心又动了。 苏乙一眼看出自己这徒弟的小心思,有些好笑,但也不戳破,只是深以为然点点头道:“这名字好!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睘睘。岂无他人?菁菁是树叶茂密的意思,采臣是希望你开心茁壮成长,希望你以后都不再孤单。我说得对不对啊采臣?” “对对对!师父您真是博闻强识啊。”宁采臣眉开眼笑对苏乙竖起大拇指。 “菁菁……好,以后我就叫菁菁了!”小圆圈开心笑道。 苏乙这才伸手为其把脉。 除了宁采臣美滋滋没有注意外,了解苏乙的聂小倩和付小卓都看出来苏乙浑身紧绷,似乎十分紧张和戒备。 事实上苏乙都不止是紧张,而是如临大敌! 从成为摄青到现在,能让摄青之魂都生出畏惧的,只有当年打算五狱成仙却被苏乙破坏的那位。现在,眼前的菁菁就是第二个! 当然,菁菁只是让摄青感应到危机,带来的畏惧远不如当初的准五狱仙,但这足以说明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有多么恐怖了! 苏乙现在几乎越来越确定,菁菁就是凡人原剧情中最后和韩老魔一起偷渡去灵界的那只冰凤了。 尤其是当他感应到菁菁体内那枚宛若水晶圆球般晶莹剔透的妖丹之后,他心中已没有任何怀疑。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妖丹起码是五级妖兽开始后才会拥有,五级妖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结丹初期。而妖修想要彻底化为人形,不再拥有妖族特征,完全和人类无异,起码得是十一级妖兽,也就是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化神初期。 菁菁有妖丹,外形和人类完全一样,而且身上没有半点妖气散发,所以她一定是一头化神期的妖兽。 人间界基本不太可能同时拥有两头化神期的冰凤,所以基本可以认定这就是同一个生灵。只是那么强大的化神期妖兽冰凤,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连凡人都能将其关押放血研究的小女孩? 苏乙是知道由于人间界灵气稀薄的缘故,导致化神期修士在这个世界活动受到很大限制,甚至一些化神期修士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想规避这些限制,或者打破限制。 也许菁菁变成现在这样子,就和这个缘故有关? 又或者是她自身功法出了问题? 苏乙无从知晓,他只是慎重探查着菁菁体内情况,小心翼翼绕过那枚晶莹剔透的妖丹。 摄青之魂的畏惧,就是来自于这枚妖丹。 虽然它没有散发或波动任何气息,好像是被封印,又或者是出了什么问题,但苏乙完全没有半点要去试探招惹它的意思。 很快,他就检查完了菁菁的肉身,松开了手。 “师父,怎么样?”宁采臣急切问道。 苏乙皱眉沉吟,没有开口。 宁采臣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催促,只是几乎屏住呼吸,眼巴巴看着苏乙。 终于苏乙说话了。 “她的肉身,就像是一具已经腐朽了的尸体。”苏乙道,“五脏六腑,气血骨肉,所有的器官组织都是徒具其表,其实早就没了生机。你们输送灵气也好,给她用药也罢,其实她的身体连一点也吸收不了。一具根本没有生机的尸体,你给它什么都没用。” “但是我们能感应到她在吸收我们的灵气,虽然十有八九都散掉了,但还是有很少一部分被她吸收了,不然她也撑不到现在!”宁采臣急促道。 “你们感应到被吸收的灵气不是被她的肉身吸收掉的,而是被她的妖丹消耗掉了。”苏乙忍不住没好气道,“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们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命不该绝了!” 他连碰都不敢去碰的东西,宁采臣和付小卓居然敢输送灵力不断去刺激它? 万一这妖丹起了反应,随随便便分出一点力量,都能让他们两个死一百次。 宁采臣和付小卓面面相觑,都不懂苏乙在说什么。 但苏乙说了“妖丹”。 “这么说,菁菁是妖?”聂小倩惊讶看着虚弱的菁菁。 后者有些慌乱和紧张:“我、我不是人吗?我、我和你们不一样吗?” “你和我们一样!菁菁,就算你真的是妖,你也一定是好妖!”宁采臣大声道。 但菁菁并没有被安慰到,依然十分仓皇的样子。 苏乙道:“就像是人分男女老少,这国那国的,修行者也有修仙、修魔、修鬼道的。这天下的智慧生灵也有人、有别的种族,大家其实都没什么区别。人不会高一等,妖也不会低一等。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应该高兴才对,不然你早就死了,怎么会还活着跟我们说话?” “对对对,师父说得对极了!”宁采臣激动道,“菁菁你千万不要感到自卑,就算你是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苏乙忍不住看他一眼,都不知道该夸他还是吐槽他。 “公子,那菁菁的伤势……”付小卓问道。 苏乙摇头道:“她的身体状况我也拿不准。按理说她的肉身早就油尽灯枯死得不能再死了,她现在不过是一具会说话的尸体罢了。但她肉身经脉中存在一股很奇怪的力量,就是这股力量才使得她意识还在,还能勉强控制这具身体。” “只不过这股奇怪的力量太微弱,导致她现在非常虚弱,连站都站不起来。而且……” “而且什么?”宁采臣紧张问道。 “而且这股奇怪的力量随着她每次开口说话,甚至是眨眼睛、呼吸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在不断消耗。等这股力量消耗干净后,她也就彻底死了。”苏乙道。 这话让宁采臣脸色一片煞白,付小卓也忍不住咬住了唇。 “可、可是,她不是不死的吗?”宁采臣颤声道。 (本章完) 1702、远遁 “她不是不死,而是死了之后可以复活。”回答宁采臣的是千幻,此刻千幻满脸复杂之色。 付小卓筑基,刺激到他了。他卡在练气十三层多年,自从知道不死女的存在后,一直对此抱有极高的期望。现在他亲眼见证了不死女可以帮人筑基的真实性,本该欣喜若狂的,但奈何,他已经提前出局了。 这种“女神被别人抱着狂啃”的失落和妒忌,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抓狂。 但千幻只能忍着,说服自己认命。 “当初黄门主在她的帮助下筑基后,她很快就死了,只是后来又复活了,恢复如初。”千幻深吸一口气道,“现在她帮付道友筑基成功,还提升了宁道友的境界,也许她到了再次死而复生的时候。” 除了菁菁本人一脸茫然,其余人都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 另一边,铁蜻蜓虽然还在听着,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微微蹙眉看着时而满脸怨毒狰狞,时而嫉妒扭曲,时而悔恨懊恼的诸葛青云,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我救不了她。”苏乙摇头道,“但如果她真的可以死而复生,也许也没必要救。” “可如果不行呢?”宁采臣颤声道,“如果她死了,再也活不过来呢?现在我们根本没办法确定,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对吗师父?” “想要确定这点,就必须搞清楚她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苏乙道,“只可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好在如果她只是躺着不动,尽量少说话的话,她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日,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几个月都有可能。希望在这段时间里,能够搞清楚她的秘密。” “公子您有办法?”付小卓问道。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苏乙微微颔首道:“有想法,但需要试试才知道有没有用。” “不过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再说其他。”苏乙话锋一转,“黑煞教现在一定快疯了,青颜真人的死,还有黄枫谷那个筑基……这次惹下的麻烦太大了,我们不能留在越国了,否则就是坐以待毙。” 其实苏乙现在有种心惊肉跳之感,这感觉让他很不安。这是一种预兆,苏乙从来都不会忽视这种预兆,所以他才决定尽快离开越国。 这里苏乙说了算,其余人自然不会反对。 “翻过太南山往南是紫金国,往东是望水国。”千幻道,“南边紫金国正道盟和九国盟正在打仗,听说很不太平。望水国岚海宗一家独大,不过那里最近妖兽泛滥,他们的修行界正在忙着对付妖兽,四处抓散修的壮丁。” 千幻阅历丰富,交游广阔,消息也很灵通,这时候他的知识储备便派上了用场。 “一个战场,一个妖兽泛滥,两个地方都非善地……”宁采臣微微皱眉,“但想要尽快离开越国,只能从这两条路选一条。师父,怎么走?” 苏乙摇头:“都不能选,这两个国家都不是好去处,而且我担心那些想要找到我们的人会猜到我们急于离开越国,封锁这边的国界线。” “这两边都不行的话,往北是原路返回,等于自投罗网。那就只能往西了。”千幻道,“往西是车骑国,那里虽然是魔道魔焰宗的地盘,不过倒是风平浪静。但要去车骑国,得经过封河涧萧家的地盘。萧家老祖是元武国天星宗的炼器师,不光和七大派交好,跟魔焰宗关系也不错,在越国,是和燕家、万家和菡家齐名的四大家族之一,没人敢惹。” “封河涧萧家……”苏乙微微皱眉,“既然他们老祖是元武国天星宗的人,为什么家族不搬去元武国,反倒是要留在越国?” 苏乙对越国的地理位置也算是有一定了解的,封河涧在越国西南边境,元武国位于越国西北部,二者地理位置截然相反,要想往来,得横穿整个越国才能抵达。 这萧家老祖是天星宗的人,但家族却在距离天星宗很远的越国另一头,这合理吗? 这很不合理。 苏乙也只是觉得此事奇怪所以好奇一问,没想到千幻给出的答案,却让他顿时眼睛一亮! “这是因为封河涧盛产一种叫幻梦石的矿石,这种矿石是布置传送阵必需的材料。”千幻解释道,“天星宗以阵道盛名于修行界,整个天南大陆的传送阵几乎都出自于天星宗之手,还有不少宗门的护山大阵,都是天星宗设计的。因此这个门派虽然只有一个元婴老祖,但无论何门何派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咱们越国七大派为了交好天星宗,便将封河涧幻梦石矿交给天星宗来开采,天星宗那边于是派出萧家来这边常驻坐镇矿脉。萧家其实不是咱们越国人,而是元武国人。封河涧只是萧家驻地罢了。” 千幻说罢后,宁采臣担忧道:“这个萧家这么有来头,那咱们从他们的地盘经过的话,会不会节外生枝,引来新麻烦?” “如果不考虑紫金国和望水国,其实咱们只能走封河涧,去车骑国。”千幻道,“好在萧家一向低调,在散修界口碑也一直很好,咱们只要低调乔装,只是路过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故意刁难我们。” “公子,您怎么看?”付小卓看向苏乙。 苏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闻言看向千幻问道:“这个封河涧萧家是天星宗的人,距离元武国那么远,那他们如何往天星宗运送矿石?应该不会横跨整个越国吧?” “当然不会,萧家去元武国是有传送阵的。”千幻随口答道,但他立刻怔住,反应过来苏乙这么问的用意。 “前辈,您该不会是想借用萧家的传送阵,直接去元武国吧?”千幻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行吗?”苏乙反问。 “这不现实。”相处了不短时间,千幻也多少了解了苏乙的性格,因此也不惧直言,“萧家的传送阵根本不对外开放,他们绝不会让我们借用的。萧家实力雄厚,光是在这边坐镇的筑基期修士就有几十个,咱们想来强的也不行。” “况且萧家一向和七大派交好,他们若是知道了咱们做过的事,只怕不但不会帮咱们,反倒会害咱们!更别提,传送阵的那头一定是在天星宗内部,咱们就算传送过去,又该怎么从天星宗脱身?” 千幻这么一说,除了苏乙之外所有人都觉得借用传送阵这条路行不通了。 “但如果咱们只是从他们的地盘路过的话,萧家应该不至于做出过激反应。”千幻道,“只要咱们能平安路过萧家,到了车骑国后,那里是魔道的地盘。不管是七大派还是黑煞教,一定不敢轻易越界。” “我听姥姥曾经说过,魔道中人大多自私残忍,信奉弱肉强食。”聂小倩闻言担忧道,“咱们到了车骑国,人生地不熟,也未必就能太平。”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留在这里等死吧?”宁采臣无语道,“反正是得赌一把,我看,就车骑国吧!” “公子,你说呢?”付小卓见苏乙迟迟不表态,便开口问道。 苏乙道:“先去封河涧!” 先去? 那再去哪儿? 苏乙没说,但他迟迟不肯表态去车骑国,众人也就都明白了苏乙的意愿——他想去元武国。 苏乙这么想当然是有原因的。 元武国和越国交界的地方,是黄枫谷的地盘。韩立即将加入黄枫谷,而苏乙委托韩立炼制的祭骨丹是他接下来修炼用的必需品。韩立知道苏乙等着要丹药,所以他不会耽误太久就会炼制出丹药来,然后通过厉飞雨联系苏乙。 苏乙留在车骑国,怎么跟韩立交接丹药? 再者,苏乙接下来几件谋划的事情都和黄枫谷有关,他留在和黄枫谷有万里之遥的车骑国还怎么谋划? 因此,去和黄枫谷比邻的元武国才是最佳选择。 至于这两个国家哪个生存环境更好,车骑国魔道会不会更麻烦,这些反倒是其次。 修真界哪里不是弱肉强食?所谓正魔,不过是标榜自己的标签而已。反正两个国家苏乙都不了解,所以如果不是苏乙另有打算,去哪里其实无所谓。 “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苏乙环顾一周,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咱们有三个‘伤员’,铁姑娘、千幻和采臣,你们三个各顾一个。小卓,你的气息得遮掩一下,不然太惹人耳目。” 这边,随着苏等一行八人一番乔装打扮,隐匿气息后赶往封河涧,另一边,整个阑州已彻底闹翻了天! 但凡是组织门派,只要到了筑基以上修为,进入门派核心后,都会再在门中留下“魂牌”。 此物有两个作用,一是该弟子若是在外遭到意外,魂牌就会生出反应,这样一来门派中人就会及时知晓,不管是救援或者是来探查死亡原因,都会迅速做出反应;第二个作用则算是门派对弟子的一种约束,制作魂牌需要弟子分出一缕神识来寄托在魂牌之上,若是该弟子有异心,或者门派需要强制这名弟子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魂牌作为威胁,若是不从,多的是通过这缕神识做法诅咒本体的术法。 在门中留下魂牌,其实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证明了自己在门派中受重视的地位。 很不巧,苏乙之前所杀的两个人,都在各自背后的势力中留下了魂牌。 叶姓老者是黄枫谷中势力很大的叶家筑基修士,他死亡的那一刹那,黄枫谷叶家的人就知晓了。 青颜真人虽然表面上是散修,但背地里其实早就投靠了万家,他也在万家留下了魂牌,以示忠诚。 除了他们两个,甚至是死于诸葛青云算计的赤目也在黑煞教教主那里留下了魂牌。 三人都是各自势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的死都让各自背后的势力震怒异常! 率先做出反应的是黑煞教。 越京,某个金碧辉煌的奢华宫殿中,一身煞气的黑煞教主愤怒咆哮着冲天而起,风驰电掣般向赤目死亡之地赶来。 先是白虎,接着是赤目,他辛辛苦苦培养出的棋子一个个死去,他想要的不死女却依然没有消息,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让他愤怒到了极致。 青颜真人的洞府中,他的一众弟子、侍从还对主人的死一无所知,直到其洞府深处的传送阵亮起,一个须发皆白的丹凤眼老者一步踏出,出现在了传送阵中。被传送阵灵力波动所惊动的一种弟子侍从急忙赶来。 几个眼尖的认出了丹凤眼老者,顿时各个面色大变,急忙上前行礼:“晚辈拜见万前辈!” 来的居然是万家老祖!结丹后期的大修士! 他居然为了青颜真人之死,亲自赶来了! 万家老祖满脸阴沉之色,环顾一周后森然问道:“青颜呢?” “启禀万前辈,师父和黄枫谷的叶前辈外出了。”一个弟子恭敬答道,“他临走前,并未告知我等去哪儿。” 万家老祖眼绽杀机:“一群废物,连你们师父死在外面都不知道,那还留你们何用?” “啊?” 一群弟子侍从顿时大惊失色,但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万家老祖浑身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数不清的风刃从他身上激射而出,顿时将面前所有人都切割成大小不一的碎块! 眨眼间,原本一派祥和的仙家福地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万家老祖面色阴沉,拿出一块碎裂的魂牌略微感应一番,便腾空而起,认定一个方向飞遁而去! 与此同时在距离太南山不远处的曲陵城外一片竹林中,一个青年文士站在竹林深处,一手抓住一个从虚空中飞来的传音符,将其贴在额头感应一番后,不禁露出无奈之色,叹息自语道:“真是扫人雅兴……叶家的人死了,关我李化元什么事?唉,谁让我离得最近呢?那就去看看吧……” 话音尚未落下,人已杳杳无踪。 (本章完) 1703、萧家 “封河涧地势下潜,被辛河环绕在其中,故因此而得名。” “此地有一城九镇十八矿山,人口多达千万,萧家是这里绝对的土皇帝,他们有自己的修士大军,凡人军队,无论是修行界的越国七大派,还是凡俗界的越国军队,都管不到封河涧。咱们刚才跨过辛河时遇到的凡人军队,他们便是封河涧边关守军,盘查出入境之人的度牒和身份。” 此时苏乙等一行人已一路向东急速飞行,跨过一条蜿蜒不知几千里,宽十余里的“长河”,来到了封河涧所在。 这里之所以被称之为“涧”,是因为这里是一个地形特殊的盆地。此地常年云蒸雾绕,雨多晴少,天气环境十分奇特。 千幻早年曾在封河涧游历过,因此主动承担起“导游”职责,一路为苏乙等人解说此地风土人情和势力分布。 “再往前走,便是封门山。封门山是从越国进出封河涧唯一的门户,其余地方全部被防护大阵封锁,不过萧家在和化刀坞、清虚门比邻之地都设置了传送阵,修士进出不受防护大阵限制。封河涧另一个进出口在金鼓原上,那里有魔道坊市,秩序非常混乱。” 封门山和之前辛河长桥的关卡不一样,此地是大阵入口,既有修士盘查,又有专门的法器检测来往路人,以防有心怀不轨的修行人隐匿修为混在凡人中进入山门。 “千幻道友,当真没问题吗?”付小卓突然问道。 “放心吧付道友,其实这里的盘查只是一个形势,没多严格的。这里负责盘查的修士也都只是萧家旁支或者外围最底层的弟子,都没什么见识。咱们大大方方进去,他们根本不会怀疑什么。”千幻正色道,“咱们冒充的不是七大派中人,只是燕家中人,我做的那枚燕家的身份令牌他们也绝对看不出真假来。再加上付道友你筑基期的修为,他们绝不敢多问,只会恭恭敬敬放行!” 付小卓这才点点头道:“那就好。” 现在所有人中以付小卓的修为最高,所以对外自然要以她为尊,否则一个筑基前辈对苏乙这个练气七层的后辈毕恭毕敬口称公子,未免有些奇怪和引人注目。 苏乙等一行这一路速度很快,几乎是全力催动飞行法器赶路。因此,千幻只能在赶路之余抓紧时间介绍自己了解的情况。 封河涧很大,就算进了封门山大阵,里面也分了二十多个区域,每个区域进出都要盘查身份,甚至还有很多矿区和禁地,严禁任何外人进入。 了解这些情况后,苏乙便决定先以假身份混进封河涧后,再随机应变。千幻微微思索后就给出了冒充燕家人的方案。 燕家所在的燕翎堡在越国东北方,封河涧萧家在越国东南方,二者相距甚远,往来甚少,彼此之间也都缺乏了解,也没什么矛盾。 萧家一向不喜惹事,冒充燕家谎称是穿越封河涧去往金鼓原,被拆穿的可能很小,而且只是借道,萧家大概率会行方便的。 事实证明千幻的方法是行得通的,众人到了大阵门户之外降下飞行法器,守门的四个炼气期修士远远就感应到了付小卓身上雄浑的灵力,其中一个取出探测仪一看,顿时面色一变,给其余三人使了个颜色,四人齐齐迎了上来。 “封河涧萧家恭迎前辈!”其中一个年长的修士带着其余三人恭敬行礼,“敢问前辈来我萧家是访友还是游历?是否需要晚辈等人……” 话音未落,这边的苏乙就站出来,一拍储物袋,操控一个令牌激射向这年长修士。他鼻孔朝天,趾高气扬道:“我们家大小姐路过封河涧,要去往金鼓原参加一个拍卖会,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需要放行就好了!” 活脱一个仗势欺人的恶奴形象。 年长修士接过令牌一看,只觉此牌灵气氤氲,上面龙飞凤舞刻着一个“燕”字。 他也没见过燕家令牌,分辨不出真伪,但面前这些人如此高调进阵,他根本不觉得会有假。 他迅速撇了眼面前几人。 大小姐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冷冰冰不说话,探测仪显示的筑基修为是不会有假的,这么年轻就筑基了,肯定是燕家嫡系…… 旁边这恶奴面目着实可憎,只是练气七层罢了。 再看后面几人,一个练气十二层,一个练气十三层,还有个练气九层。 飞行法器中似乎还躺着三个,他也不敢放肆去查探。 将面前这伙人的情况尽收眼底后,这年长修士立刻恭恭敬敬将令牌用双掌捧起,以御物诀将其送还,行礼道:“不敢耽误燕前辈和各位时间,各位,请!” 他一摆手臂,带着身后三个修士立刻让开路。 苏乙一把抓起令牌,对付小卓谄媚笑道:“大小姐,您请!” 付小卓表情有几分僵硬,点点头催动飞行法器,率先向大阵门户飞去,苏乙等人急忙跟上。 等共计五个飞行法器全部进入大阵后,四个修士这才起身,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早听说燕家之人飞扬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年轻修士冷哼一声满脸不爽道。 年长修士淡淡道:“这种人是最蠢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得罪人就会给自己招来横祸。萧炎,我去给上面传信通告燕家人借道的消息,你们三个先守着。” “药叔,没必要吧?”萧炎一怔道,“每天进出咱们封河涧的修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只是路过而已,何必还要特意报告给上面?” “小子,给你教个乖。”药叔呵呵一笑,“你认识这些人吗?他们说自己是燕家的,你就信啦?他们说是路过那就是路过了?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了人家的令牌而已,但令牌是真是假咱们也分不出来……” “咱们对他们一无所知,但人家是筑基前辈,咱们也没必要去得罪人家拦住他们不让进。可一旦这些人在里面出了问题,那就有咱们的失察之责了!所以,像是这种情况一定要往上汇报,咱们如实报上去了,就算出什么问题也跟咱们没关系,是上面的问题……” 一番话说得萧炎连连点头,佩服不已:“药叔,您真是老奸巨猾呀……” “恩?你小子……” “疑似燕家之人借道路过,前往金鼓原”,这个消息传到萧家高层后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像是千幻预料的一样,只是借道而已。 但若是这群燕家人偏离了路线,再被报上去,那萧家就会警惕起来。 所以进了金鼓原后,苏乙等人也老老实实走在既定路线上,并未偏离乱窜,免得引起萧家怀疑。 “封河涧九个大镇都是开放的,但要进入十八个矿区,或者是萧家所驻扎的主城区萧城,那就需要核查身份和说明来意了。”沿着直道上方飞行时,千幻继续向苏乙等人介绍。 在这里大家放慢了速度,一来浓雾霭霭视线不佳,二来这里来往修士较多,大都以飞行法器赶路,若是太快难免会横冲直撞引人不满,有违低调原则。 “我看过越国地理志,封河涧比阑州还要大,这么大的地方,都属于一个家族?”宁采臣咋舌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如果你去过燕翎堡、菡家堡还有李家湾,你就会发现四大家族都各占一州之地,治理地方的也全是他们家族子弟,这根本不算稀奇。”千幻道,“萧家也是如此,和其余家族一样,掌管俗务的一般都是家族旁系子弟,嫡系子弟虽然不管具体事务,但他们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这些家族中旁支庶出的子弟是很惨的,生来就要被家族压榨,被嫡系之人奴役使唤。要想摆脱这种命运,除非是立下大功,又或者是有修炼天赋,有希望筑基的人,才会被改籍,吸纳入嫡系之中。” “我上次来封河涧的时候,和一位萧家旁系子弟相谈甚欢,他告诉我,萧家旁系子弟这数十年的境遇好多了,这是因为旁系出了个天才修士,也就是现在坐镇封河涧的大长老萧娉。此女是天灵根,三十岁便筑基,后来成了封河涧驻地的萧家大长老,被萧家旁系视为楷模榜样。” “不过她和封河涧萧家家主萧巩一直不和,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其原因就是萧娉一直重用旁系子弟,引起嫡系出身的家主萧巩不满。” 说到这里千幻顿了顿,向苏乙建议道:“前辈,若是当真要跟萧家借用传送阵,就得和萧巩接触,从这里到元武国天星宗算是中程距离传送了,这种规模的传送阵肯定是掌握在家主手中。” “这里有结丹修士坐镇吗?”苏乙问道。 “据我所知是没有,但我所知甚少,不一定是对的。”千幻回答得很谨慎,生怕让苏乙误判局势,“关于去元武国传送阵的位置……我听说是在萧家主城里,但也不能确定。前辈,若是想得到确切情报,咱们只怕还得找个地头蛇打探一番。” “但这里都是姓萧的,咱们若是到处打探问东问西,只怕人家会怀疑咱们。”宁采臣担忧道。 “公子,要不然,咱们先去金鼓原,再做打算?”付小卓看向苏乙提议道。 苏乙皱眉不答。 去金鼓原? 哪怕来到了封河涧,苏乙心中那股心惊肉跳的危机感依然没有消失,这说明危机仍在。 那去了和封河涧比邻的金鼓原就安全了吗? 金鼓原是越国和车骑国交界之地,是越国七派和魔道六宗之间的缓冲地带,虽然是魔焰宗主导,但那地方其实鱼龙混杂,十分混乱。 在封河涧萧家不安全,去了那种三不管地带,只怕更不安全。 只要跑得更远,才有可能安全。 所以苏乙依然没有放弃借用传送阵的想法。 这一路来他倒也不再是一筹莫展了,而是依稀有了一些想法。但现在他所了解的关于萧家的信息太少,千幻所知道的也只是大概,很多也是道听途说,并不准确。 要真想图谋传送阵,他还需要更准确、更全面的信息才行。而且获得信息必须要快,要隐秘! 危机感如芒在背,虽然苏乙不知道危机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会在何时来到,但越快离开越好,这是没错的。 所以他不可能伪装演戏耗费时间去慢慢套出情报信息,他需要高效! 苏乙凝眉苦思,突然发现左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奇怪的山峰,似乎被阵法笼罩。不时有修士脚踩飞行法器进出那边,十分热闹的样子。 但这些修士都是练气期,修为不高的样子。 “那是什么地方?”苏乙心中一动,指着那山峰问道。 千幻顺着苏乙所指望去,倒是真认识那个地方。 “那里叫玄空山,是封河涧最早发现的幻梦石矿,但早就被开采空了。”千幻道,“不过这废矿中依然有不少宝贝,一些低阶妖兽、灵芝,听说以前还发现过一些隐秘的上古修士留下的秘境洞府,要是运气好,还能找到没被开采的幻梦石。” “萧家高层的有识之士发现了玄空山的潜在价值,用法阵将此地封禁起来,再往里面放养一些凶残的妖兽,还有易于生长的灵植,以及一些法器、宝物等,按照珍贵程度分区域放置,将此地开发成供练气期修士试炼的秘境。这几十年来很多人从此地得到机缘,被萧家嫡系重用。” “不过我听说近些年来玄空山里内耗很严重,进去的修士厮杀很激烈,生存率很低。除非是实在无路可走的人,或者是不安现状的野心之辈才会去玄空山寻找机缘,平常的修士已经不去了。” “那这玄空山,还真是个好地方呀……”苏乙若有所思地说道。 阑州,太南山脉,青颜真人、叶姓老者和赤目身死之地。 万家老祖、黄枫谷李化元和黑煞教教主三人在此不期而遇,也很快明白了彼此的目的,三人达成了共识,一致决定共同缉凶。 1704、追兵 “叶显峰的心脏被煞气完全腐蚀消失了,他的神魂也完全没留下痕迹,要么是被凶手收走了,要么就是当场魂飞魄散……除此之外,他生前应该受过伤,但不严重。如果没错的话,这伤势应该就是李教主所说的自爆阵法造成的。” 李化元说到这里顿了顿,呵呵一笑道:“这事还真奇怪,阵法自爆没伤到他,他跑出那么远,居然莫名其妙死了。他死的地方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心脏被煞气腐蚀,神魂也不见了……这应该是中了一种咒术,又或者是中了什么奇毒。” “青颜的尸体被烧干净了,神魂也彻底消失了,他死的地方什么都没留下!”万家老祖阴沉着脸道,“不过那边倒是有斗法的痕迹,看起来青颜是在被自爆法阵重伤后的情况,还抵挡了一阵。由此来看,杀死青颜的人修为不会太高,不会超过筑基期的范畴。” 黑煞教主一身黑衣,还戴着鬼头面具,浑身被煞气缠绕。三人中,他的修为最低,仅仅是筑基圆满。 面对两位结丹期前辈,他执礼甚恭,不敢怠慢。 “两位前辈,我教赤目执事运气不好,第一时间就死在了自爆法阵之中,晚辈到达此地后仔细搜寻过现场,找到了许多自爆后赤目留下的痕迹,他所有的一切都在自爆中毁去了。” 顿了顿,黑煞教主又道:“这群人的来历晚辈也并不知晓,我派手下传来最新的消息是他们自称是一个名叫和合图的帮派,为首者是一位年轻人,身边两个侍女都是练气小辈,他还有个徒弟,其修为也不值一提。” “年轻人?和合图?这都是什么狗屁东西?”万家老祖冷笑盯着黑煞教主,肆无忌惮释放威压,使得后者浑身剧颤,咬牙苦撑。 “你为了抓这群人搞出这么大阵仗,你现在告诉我你就知道这么点没用的消息?”万家老祖眼绽杀机,“真以为有巨剑门大长老为你做主,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晚辈不敢!”黑煞教教主苦笑,“这件事闹成这样,晚辈又岂敢在两位前辈面前说谎?这和合图的人到底是何来历,修为如何,晚辈真的一无所知。倒是牵扯此事的雾隐门,不过是散修组织,之前他们的情况我都和两位前辈交代过了。晚辈所说一切绝对属实,不敢有半点谎言。来之前,冯前辈也对晚辈有交代,叫我一定好好跟两位前辈配合,不得有半点隐瞒!” 他所说的冯前辈,就是巨剑门的那位大长老,结丹后期修士。 黑煞教在七大派眼皮子底下纵横越国这么久,背后肯定是有人撑腰支持的。 “少用冯源来吓唬我!”万家老祖冷哼道,“他寿元将至,能不能撑过这两年都不一定!更别说要是你这条路走不通,不用别人动手,冯源自己就会杀了你灭口!” 嘴上这么说,但他却不声不响撤去了威压。 黑煞教主面不改色,仍温和道:“前辈说的是,晚辈谨遵教诲。” “根据咱们三个分别查探的结果,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李化元试着梳理事件经过。 “有人向你们黑煞教告密,说一个叫雾隐门的散修组织首领筑基成功了,你们便派人查探,但此人筑基缘由并不能说明,于是你们怀疑此人筑基另有机缘,经过你们探查,怀疑他的筑基,和一个神秘少女死而复生有关,是不是这样。” “不错。”黑煞教主叹了口气,若非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他承受了太大压力,他岂会将这个秘密主动暴露出来。 当李化元提到死而复生这件事的时候,他明显看到此人眼中一闪即逝的贪婪。 还有一边的万家老祖,其虽然心思深沉表情滴水不漏,但此人寿元已过十之七八,对于这种和生死有关的秘密,一定不会错过! 更何况据黑煞教的情报透露,青颜真人由于其特殊体质和特殊功法,一直在替万家蕴养着一件很特殊的宝物。这次青颜真人身死,这件东西也被人夺走了。就算不是为了不死女,万家老祖也绝不会任由这件东西被人拿走的。 黑煞教主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最早黄商身死,不死女失踪的时候,白虎就向他汇报了此事。但当时他正忙着祭练一件自己的底牌,到了很关键的时候,于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信誓旦旦向他保证不会出纰漏的白虎去做。 当时一来他未亲眼所见,对此事真假半信半疑,二来实在走不开,所以吩咐白虎秘密调查此事。 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他很清楚,不死女的事情一旦确定是真的,而此事万一被七大派任何一方势力知道了,这件事就都跟他没任何关系了。 他甚至不敢过度调动黑煞教高层力量去做这件事,就是怕被有心人看出端倪来。 但没想到,白虎这个废物不争气,不但事情没办成,他自己也死了,丢了不死女不说,还害他白白浪费了一枚即将成熟的、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火属性煞丹。 白虎死后,黑煞教主立刻想办法做出补救,他派出了赤目和冰妖两个筑基期高手区办这件事,甚至不惜大量调动人手,封锁了整个阑州,不惜掘地三尺也要将不死女找出来! 这时候煮熟的鸭子都快飞了,他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了。只要能找到不死女,就算不能独享秘密,手握这个砝码,他也能跟七大派谈条件,为自己争取利益。 直到这时候,黑煞教主总的来说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噩耗再次传来,赤目死了! 而冰妖在搜索阑州另外一边,短时间根本赶不到赤目身边去。 他终于彻底怒了,也意识到事情失控,于是忍痛中止底牌的祭练,亲自赶来太南山,想要挽回局面。 可当他看到万家老祖和李化元在场,得知青颜真人和黄枫谷叶家筑基修士也牵扯进来且身死当场后,他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彻底没有挽回余地了。 他后悔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当机立断不惜代价找出不死女,因为贪心想要独享这个秘密,以至于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鸡飞蛋打的局面。 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及时止损才是明智之举。 这件事他已经不想掺和了,他心中已萌生退意。 至于白虎和赤目的死,这两个蠢货死了也只能白死了,黑煞教已经不可能再从这件事中获得任何利益了,他也没心思为他们擦屁股或者报仇。 李化元可不管这黑煞教主有什么复杂心思,对他来说,叶家修士死了也跟他没关系,他本来是抱着应付任务的心态来的,没想到却听到不死女的消息,这真是意外之喜。 他相信,万家老祖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向万家老祖笑眯眯道:“万道友,咱们虽然晚到一步,但反应也不算慢了。尤其是万道友你,第一时间就让化刀坞封锁了阑州东北方向,又让贵派张道友监控了望水国国境线,这伙人就算再擅长隐匿之法,也休想逃过咱们结丹修士的法眼。” 万家老祖对待李化元也很客气:“李道友也当机立断请朋友封锁了紫金国国境线,和合图的人若是往这个方向去,必然也是来不及出去的。再加上黑煞教之前的封锁,这伙人大概率还被困在阑州。只要我们三方仔细搜索,不放过一丝疑点,一定能把他们给翻出来!” “但还有东边,”李化元道,“也许他们会通过封河涧萧家的地盘,往金鼓原跑。虽然这有些舍近求远,但这伙人穷途末路下,也不得不防。我知道化刀坞和萧家关系匪浅,不如万道友和萧家联络一番,莫要从这条路放跑了人?” “萧家……”万家老祖有些犹豫,他突然看向黑煞教主,“之前让你的手下封锁东边,他何时赶到的?” “半个时辰前。”黑煞教主答道。 万家老祖脸色一沉:“怎么会这么慢?” “万前辈,我的手下在北边,一路赶到南边,没有传送阵,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黑煞教主叫屈道。 “废物!”万家老祖骂了一声,“咱们赶来的时间,再加上到达此处勘察现场的时间,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望水国和紫金国咱们封锁得早,而且之前就有黑煞教封锁,但东边……这伙人极有可能利用这时间差,趁我们还没封锁到位的时候,溜出阑州,去封河涧萧家的地盘。看来,跟萧家联络很有必要啊……” 万家老祖斟酌片刻后不再犹豫,果断拿出一枚传音符来,对其输入神识,打入法诀,将其放飞出去。 做完这些后,他这才正色道:“我已让萧家暂停我们越国修士进入封河涧,为防意外,我还请他暂时封闭封河涧,不得任何陌生修士出入。萧家家主萧巩和我曾有过一些往来,想来他不会不给我面子。事不宜迟,我们得立刻搜查整个阑州。” 他说着一拍储物袋,取出五柄阵旗来:“此乃巡风探灵阵,原本是寻找灵脉所用,最大笼罩范围可达一千公里范围,此阵中凡是拥有灵气波动的人或物,都逃不过探查,咱们可利用此阵,从北到南,一寸土地也不放过地搜过来!” “万道友这阵法果然玄妙,正好派上用场!”李化元顿时一喜,“在下正好带着一些玩物,倒是正好和此阵相互补充,可以节省大力气。” 说着他摘下腰间一个袋子来。 “灵宠袋?”万家老祖眼睛一亮,“莫非是可以探查灵气的妖宠?” “不错,正是此物!”李化元哈哈一笑,抹去灵宠袋封禁,顿时从里面跑出数十只憨态可掬的巨鼠来。 “探灵鼠!”黑煞教主忍不住叫出声来,“这么多?” 这探灵鼠在修行界大大地有名,此物对灵气波动极为敏锐,而且非常聪明,性情温顺极易被驯化,经常被修士用来寻找灵脉,搜查灵植或灵物。 只不过这东西太稀有了,而且他们对灵气感应极其敏锐,远远感应到修士身上的灵气波动就会立刻逃之夭夭,或者躲起来,极难捕捉。李化元这次出山也是因为打听到有处绝地发现了这群探灵鼠,所以他这个结丹修士才亲自出马来捕捉。 没想到刚刚成功还没来得及返回黄枫谷,这群小玩意儿就已经派上了用场。 “不错不错,我以巡风探灵阵大范围探查,这群探灵鼠正好可以去具体的灵气点去实地查探,只要提前给他们下达好指令,这样就免得我们一个个查看状况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了。”万家老祖欣喜不已。 “好,万道友,那咱们就开始吧?”李化元笑道。 万家老祖自无不可。 一边的黑煞教主恭敬问道:“二位前辈,晚辈也愿尽绵薄之力!” “你?”万家老祖脸色立刻一冷,“你们黑煞教最好躲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哼!” 说罢,他一拂袖竟冲天而起。 李化元倒是对黑煞教主温和一笑,这才追了上去。 “晚辈恭送两位前辈!”黑煞教主恭敬躬身行礼,直到那两人消失在天边,他才直起身来,脸上一片狰狞。 “若是本教主结成五行凝血丹,你们岂敢如此轻视羞辱我?哼!”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气,拿出传音符来,开始吩咐手下们若是遇到盘查身份的前辈记得及时报上身份亮出黑煞教特有功法或者信物,莫要被万家老祖公报私仇故意误伤。 随后他又给他的靠山传讯说明这边的情况,希望这位巨剑门长老能出马,但发出讯息后等了良久都没有回音。 黑煞教主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危机感越来越浓。 他知道,自己的靠山寿元将尽,现在正忙着给自己家族后辈炼制符宝,根本顾不上自己了。而失去自己最大的靠山,若是自己这条路要是还走不通,那自己就会成为七大派的弃子,下场一定会很惨。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禁投向西北方,口中喃喃道:“黑山啊黑山,这么多年了还没找到……难道是当初那小子记错了?那地方……不在黑风山矿脉?” 1705、萧振 古有修道者云:一粒金丹吞入腹,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对于有的世界来说,结成金丹就是仙。但在凡人这个灵气浓郁的人间世界,结丹期在修行界各大门派中虽然算得上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但绝对算不得仙。 就算不是仙,结丹期的强大也早脱离了人的范畴。到了结丹期,可以不借助法器御空飞行,横跨虚空,所以结丹期又叫做腾云期。而且结丹期可以将神识外放,可以用自己的丹田蕴养祭练法宝。像是苏乙缴获的那些强大符宝,其威力不过是其法宝原型的十分之一罢了,由此可见一斑。 对于凡人来说,想要将偌大阑州一寸寸搜查过去,只怕十年也未必能全功。但对于万家老祖和李化元这样的大神通修士,区区数个时辰,便已搜查过了大半。 万家老祖先用巡风探灵阵大面积圈查阵中蕴含灵力的点,李化元再放出探灵鼠去一一查探这些阵盘标注出的异常之地,探灵鼠会将看到的事物远距离反馈给李化元,二人再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是否需要亲自出马二次查探。 一般来说,凡俗界绝大部分地区都是探查不出什么蕴含灵气波动的点的,万家老祖大阵一扫,两人就立刻换下一片区域,速度非常快。 偶尔阵盘上显示有异常灵气波动的,李化元立刻放出探灵鼠去查探,二人则先继续探查下个区域。绝大多数情况,这些异常灵气波动都是一些不知怎么流落在凡间的法器、符箓、灵草等一些宝物,有个别东西还真就入了李化元法眼,被他操控探灵鼠带了回来,发了笔意外的小财。 有时候探灵鼠也会遇到散修或者黑煞教的人,这时候,得了吩咐的黑煞教众立刻向探灵鼠释放煞气并出示黑煞教信物,通过探灵鼠看到这一幕的李化元自然也懒得理他们。 但散修们就没那么好命了,李化元还温和一些,凡是他去探查的散修,他都施展幻术来逼问出真话,排除嫌疑后他便离去,也不会伤害这些人。 但万家老祖就暴躁许多,但凡是他去探查的散修,他都会直接施展搜魂手段,然后夺取其储物袋,再一掌将其毙命! 这一路来,死在万家老祖手里的倒霉修士起码有三十多个,这其中有七八个都是黑煞教的人,要说万家老祖不是故意为之,只怕狗都不信。 一路将阑州搜查大半后依然没什么结果,万家老祖越来越暴躁,他已经两次放出传音符,分别向望水国和封河涧萧家询问情况。但两边传回的消息都让他很失望。 前者告诉他一切风平浪静,萧家因为和化刀坞相邻的原因,对万家老祖的请求倒也很给面子,答应万家老祖暂时封闭封河涧两个出入口,暂时禁止所有外来修士进出,目前那边也没什么异常情况。 李化元见万家老祖如此焦躁,也主动问了紫金国的情况,自然也是没什么消息。 “万道友稍安勿躁,剩下这片区域地势复杂,散修众多,也许这和合图的人就藏在这里。”李化元笑呵呵宽慰道,“万一真的没有,那他们很可能就是被封锁在封河涧了。总之,我们布下天罗地网,这群人插翅也难逃。” 李化元很理解万家老祖为什么会焦躁。虽然不死女对二人的吸引力都很大,但这东西就算得不到,李化元无非就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可万家老祖就不同了,青颜真人因为特殊体质和特殊功法替他蕴养的那件法宝关乎到万家老祖修为更进一步的希望,现在这东西被人抢走了,要是找不到这群人,只是这损失就足以让万家老祖心疼到肉痛。 “哼,等找到这些鼠辈,不将他们抽筋拔骨,难消我心头之恨!”万家老祖虽面色稍霁,却仍恨声说道。 封河涧,玄空山。 此山玄奇,因为幻梦石缘故,此山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幻境和结界,山中环境地势非常复杂。就算是萧家本身,也不敢说彻底将此山探索遍了。因此,这山中还是有一些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秘境,等待着幸运儿的发现。 萧振,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 萧振是萧家旁支子弟,和韩立一样,是四属性杂灵根。他今年五十多岁了,才修炼到炼气期十一层。 其实这才是杂灵根正常的修炼速度,韩立那种开挂的人生是特例。 萧振很清楚自己这辈子不可能筑基了,而且他儿子天赋比他还差,是五属性杂灵根。但他刚出生的孙女不一样,小翠儿是双灵根!这样的天赋若是出生于萧家嫡系,从出生那一天就会被当做宝贝对待,受到格外重视。 只可惜,他只是萧家旁支,孙女萧翠儿再有天赋,每个月也不过多领一颗低阶灵石的补助罢了。就这一块灵石的补助,都是近几年来大长老萧娉为旁支子弟争取到的,以前什么都没有。 除非小翠儿在十六岁前晋升到练气十三层,才会被主家赏赐一枚筑基丹。在这之前,小孙女的一切修炼资源,都得自给自足。 萧振将孙女视为自家翻身的希望,他希望尚在襁褓中的孙女能够帮自己的家族实现阶级跨越,不再受到嫡系的压榨和歧视。因此,他不惜亲自来玄空山中冒险,为小孙女寻找资源,希望她能赢在起跑线上。 萧振这样的“老牌练气期”,生存手段众多,经验极其丰富。他在玄空山中已经滞留了四五个月,躲过无数危险,得到了一些还算说得过去的资源。 他原本打算见好就收的,不料在一次交易会中,他意外得到一本小众古语书,书中竟夹着一份地图,地图中标注的地址,就在这玄空山中! 萧振刚好懂得这种小众的古语,他如获至宝,立刻拍下这本无人问津的书,然后按照上面所标注的地图方位,找到了一个在玄空山很偏僻的边界位置隐藏的秘密结界。 这个结界中有一个荒废多年的洞府,萧振花费了半年时间,才依靠他丰富的阵法经验,破除掉了这个山洞的古禁制。就在他满心欢喜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支法剑激射而来,从后心穿透了他的胸膛! 好在萧振在感知到危险的第一时间便偏离了身体,这才避免了心脏被洞穿的命运。 在倒地的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重伤下一身实力去了七八成,再面对未知的敌人只怕凶多吉少,于是干脆施展敛息术装死,寄希望于敌人不会补刀,大意之下被他偷袭反杀。 也许是敌人真的大意,也许是偷袭之人对自己出手的效果十分有信心,总之,这人真的没有来查探萧振的情况,收回法剑后,就得意大笑现身了。 “萧振啊萧振,枉你再老奸巨猾,不还是中了我的计,一番辛苦为我做了嫁衣?哈哈哈……真以为你运气好得了机缘?啊呸!也不想想,为什么那个交易会上刚好出现了一本只有你才能读懂的古语书?若非我精心安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哈哈哈!” 偷袭之人得意忘形的狂笑响彻这方小空间,装死的萧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又惊又怒,几乎差点心神失守,泄露出气息来! 这人他认识! 此人叫萧谭,十多年前,他曾在一次冲突中仗义出手,救下此人性命。自那之后,此人便一直一口一个恩人,对他十分恭敬和热情。萧振虽人情练达,但对于一个将自己视为救命恩人毕恭毕敬之人,他难免会消减几分戒心,将自己一些不为人知的习惯和秘密不经意泄露给此人。 比如自己会那个小众古语的事情,又比如自己对古禁制阵法颇有研究…… 由果推因,萧振瞬间便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萧谭算计得死死的! 他来玄空山有此人怂恿的成分,他知晓那个交易会的消息是此人有意透露,卖那本古语书给他的人他也认识,是此人的朋友,当时那卖家还“看在萧谭的份上”,给他便宜了一块灵石呢。 萧振满心后悔,如今想来这么多蹊跷之处,他竟被贪心蒙蔽,浑然不觉! 好在自己擅长敛息术的事情萧谭不知道,不然他此刻装死都没用! “呵呵,救命恩人?我呸!要不是为了能让你免费为我炼制阵旗,我会忍着十多年的恶心天天给你拍马屁?真以为救了我的命就可以高高在上?”萧谭得意的声音越来越近。 萧振悄悄运转灵力,准备着萧谭来摘他储物袋的时候,给此人致命一击。 但就在此时,他听到萧谭惊恐的叫声。 “什么东西?你……不!” 最后一个字是惨叫出来的,充满恐惧和绝望。这一声之后,萧谭的声音便戛然而止,随着一声“噗通”。仿佛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这方空间重新归于平静。 萧振虽然没有睁眼,但却感到一股森寒在空间蔓延着,一个冰冷、邪恶的意识从他身体中一扫而过,使得他浑身气血顿时为之一僵,下一秒,难以遏制的恐惧顿时充斥内心! 萧振强忍着跳起来撒腿就逃的冲动,强压恐惧让自己继续装死。 他能感觉这恐怖意识的主人就站在不远处,应该是在萧谭的尸体旁。他一动不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也许他正盯着自己? 萧振恐惧到了极点,但却根本不敢睁眼。 萧谭是练气十层的修为,跟他相差无几。但这个存在一照面就杀了萧谭,他如今身受重伤,只怕也毫无还手之力。 他现在只希望这存在没有发现他在装死,拿了山洞里的机缘后赶紧离开。 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就在他一秒一秒煎熬时,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要是再接着装死,那就永远不必再醒过来了。” 所有侥幸彻底被打破! 萧振满心苦涩睁开眼睛,当他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惊骇瞪大了眼睛,巨大的恐惧甚至让他忘了呼吸。 这是个青色身影,身体似真似幻,浑身冒出密密麻麻的血丝蠕动、蔓延着。丝丝煞气从他身上散发而出,让这片空间充斥着恐怖的气息。 这青色身影一手拿着一卷摊开的兽皮,一手捏着一个满脸恐惧不断挣扎的黑影。 萧振一眼就认出,这黑影的面孔赫然和萧谭一模一样! 这是萧谭的魂魄! 这青色身影,不但杀了萧谭,居然还抓住了萧谭的魂魄! 这是那些魔道修士才有的残酷手段,难道面前的青色身影是魔道六宗的修士? 又或者这青色身影,就是他从山洞里放出来的? 萧振心中已彻底绝望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死定了! 但他不甘心! 他若死了,他的天才孙女,谁来庇护? 他家族的未来,将会比现在更凄惨,更落魄! 强烈的恐惧和求生之念,使得萧振想也不想就给面前的青色身影跪下了。 他匍匐在地,颤声求饶:“前辈饶命!晚辈愿意为前辈做任何事情,只求前辈饶我一命!” 青色身影见状,表情却露出一丝奇怪之色。 萧振、萧翠儿…… 他再看看手上的兽皮,这兽皮上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但回想起原剧情来,这应该就是妖族功法“疾风九变”了。 没想到进这玄空山中打探消息,居然机缘巧合下提前遇到了韩立的机缘npc,这还真是巧了。 这青色身影,正是苏乙的摄青之魂! 从千幻口中得知了这玄空山的特征和神奇之处后,苏乙立刻就敏锐意识到,要想瞒天过海尽可能打探出萧家有用的情报,这玄空山绝对是最适合的地方。 此地封闭,只有练气期修士活动,对于苏乙来说,绝对安全。 最妙的是此地特殊的地形和特征,为苏乙想要的隐秘性提供了极大的掩护。对于别人来说,如何进入这玄空山,以及进来后要面对无穷无尽的结界和幻境,可能都是一件十分头痛的事情。但对于摄青之魂来说,任何阵法结界或者秘境,都是一片坦途。 因为摄青可以通过阴阳交界之境无视任何物质空间的阻碍,无视灵气,瞬移到任何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1706、急迫 摄青之魂无疑是强大的,现在苏乙的肉身对于摄青来说,完全就是个累赘。 如果他不要肉身,来无影去无踪,现在的危机根本不会存在。 有时候苏乙甚至都想直接放弃自己的肉身,利用摄青无处不可去的特性,走遍这凡人世界,专门寻找适合摄青修炼的功法,转为鬼修算了。 如果走这条路,自己一定早起飞了。 但他不敢。 肉身是他生而为人的底线,他不敢轻言放弃,他也不想自己变成一个非人的怪物。 哪怕他现在已经挺非人了。 若非万不得已,他甚至都不想再让摄青轻易出窍。煞妖诀虽能化解摄青之力,使得摄青之力在身体里凝聚煞丹,让肉身不受摄青之力侵蚀同化。但这毕竟不是一劳永逸的灵丹妙药,煞妖诀不但存在极大隐患,面对磅礴的摄青之力,已经出现了“小马拉火车”的尴尬。 这几日苏乙频繁使用摄青之力,煞妖诀的“产能”根本跟不上,使得摄青之力已经在苏乙体内“排队”等待了。苏乙现在只能勉强压制住,没有别的办法。但他已打定主意,度过这次危机后要尽量消停一段时间,好好调理好自己的状态,提升自己的修为。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苏乙还得面对眼下的危机。好的一点是之前搜了萧谭的魂,苏乙得到了很多关于萧家的信息,该如何借用萧家传送阵离开的想法已经渐渐在他心中成型了。 只不过为了保险一点,他决定再从面前这个萧振口中印证一番,看看能不能多一点更有用的信息。 其实最直接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杀了面前的萧振然后搜魂,但苏乙却强行遏制住了自己翻涌的杀机和冲动。 一来,他得尽量避免摄青杀人,摄青越杀越强大,他得防微杜渐,免得最后彻底变成翡翠骷髅头。 刚才之所以一来就杀了萧谭,是因为苏乙瞬移到这里后,刚好听到萧谭张狂得意的话,对于这种杀了救命恩人不以为耻还反倒洋洋得意的人,苏乙肯定会打心底厌恶。这一厌恶,摄青就会生出杀机,于是苏乙忍不住稍微放纵一回,直接杀人搜魂。 二来,从萧谭罪恶一生的记忆中,这个萧振除了心思深沉外,倒是没什么大恶,而且他是为了他的孙女冒着生命危险来玄空山的,苏乙不忍对一个为亲人拼命的人下手。 好在这萧振看起来也识趣,就看他接下来配合不配合了。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苏乙面无表情问道。 这句话让萧振生出活下去的希望,他激动道:“赴汤蹈火啊前辈!” “很好,关于你萧家家主萧巩和大长老萧娉的事情,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苏乙顿了顿,然后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阴森森,“你看起来不是蠢人,应该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你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接下来告诉我的话有没有什么用了。” 萧振一怔,脑子飞快运转,心中顿时既惊喜,也忧惧。 惊喜是因为他真的有了一丝生还的希望,忧惧是因为他若是真的为了活下去向此人透露家主和大长老的秘密,那他就成了萧家叛徒! 此事一旦被主家发现,他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万劫不复! 要宁死不屈?还是为了活下去做萧家叛徒? 两个选择并没有让萧振有多纠结。 如果自己不能活下去,一切都无从谈起。 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能报以侥幸乱说一气。此人没有明确告诉自己该说什么,但对这人“有用”的秘密,那肯定不会是什么众人皆知的事情,亦或者是道听途说的传闻。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开口道:“前辈,我只是萧家旁支,所知本该极其有限!但恰好我知道一个有关大长老的秘密,这件事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得知,绝对不会有错!” 让苏乙没想到的是,萧振还真说了个可能会有用的秘密。 萧振说完后,满脸忐忑看着苏乙,生怕苏乙不满意,或者出尔反尔。 但苏乙现在拉他上了贼船,更没杀他的理由了。 他笑呵呵打出一枚祭灵烙印来,后者径直没入萧振体内。 萧振即躲不开,也不敢躲,只能任其钻入自己的心脏之中。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嘴唇颤抖就要开口。 “别紧张,只是一个禁制罢了。”苏乙呵呵一笑,他拿起手中兽皮,“撕拉”一声将最后一页撕了下来。 兽皮的内容他都看过了,里面的字他是一个都不认识。但最后一页字和前面的字都不一样,从萧谭的记忆中苏乙得知,最后一页的字是一种很小众的古字,萧振恰好懂这种字。 而从原剧情中苏乙得知,这最后一页纸上的字,是一种连结丹修士都能瞒得过的敛气术,是从前面的疾风九变中其中一变“匿风变”改编成的适合人类修炼的功敛气术法。 苏乙虽然不认得字,但上面的内容却记下来了,所以就算没有这最后一页,他以后也能将其复刻出来。 他将最后一页随手丢给跪伏在地的萧振面前,问道:“认得吗?” 萧振不明所以,急忙颤颤巍巍捡起来,仔细辨别一番,回道:“认得,这是一门敛息术,看起来颇为神奇……” 那就没错了。 “修炼了这门敛息术,你身上的禁制就没人能看得出来。”苏乙淡淡道,“不要试图去化解它,否则死路一条。” 这点苏乙没有吓唬他,祭灵烙印可以让苏乙随时关注到萧振在做什么,萧振一旦想要炼化它,苏乙心念一动就可以引爆这烙印,瞬间爆发的摄青之力,绝对会让萧振毫无反抗之力暴毙。 萧振满脸苦涩:“晚辈不敢……” 他松了口气,这人给自己下禁制,至少自己是能活下来了,但从此只怕也受制于此人了。 “你孙女是水木双灵根?”苏乙又道,“若是在萧家没前途,带她去黄枫谷找一个叫韩立的修士,他会给你孙女安排一个前途。” “这……”萧振惊疑又狂喜,有些不敢置信,但却期盼这是真的。 他出卖了萧家,这始终是个极大隐患,一旦引爆就万劫不复!但若是能在萧家之外为自己的孙女找到一条出路,既能满足他的心愿,又能远离萧家,绝对是他现在最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是这是真的吗?这人一身煞气,怎么会跟黄枫谷有关? 只可惜萧振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苏乙的身影就渐渐淡去,消失在原地。 “前辈?”萧振又试着叫了一声,但无人回应,他又等了一会儿,才确定苏乙是真的走了。 他浑身一松,瘫坐在地上,这才惊觉浑身被冷汗湿透了,连伤口的疼痛刚才都忘记了。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仔细回想起来,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算是因祸得福,还是祸不单行。 不过这种患得患失的忐忑随着他进入山洞后,发现一些不错的疗伤灵药,以及一些虽然有些腐朽,但依然能用的极品法器后,立刻烟消云散了。 他觉得总的来说,自己还是赚了。 那山洞中最值钱的就是那个兽皮,还有一小袋灵石,都被苏乙卷走了。 腾冲镇,是封河涧萧家的九镇之一,位于交通要道,四通八达。 一家客栈的客房之中,在床上打坐的苏乙霍然挣开双眼,双眸中青光久久才缓缓散去。 客房被布置了防护阵法,床榻之前还有付小卓守护。不远处的餐桌上放着一些精致的菜肴和美酒,都是本土特色。 苏乙阴神回归的第一时间,这个房间的气温就陡然一降,付小卓顿有所感,急忙向苏乙行礼。 “可有异常?”苏乙随口问道。 “千幻和小公子他们在隔壁客房,也点了一些菜肴美酒,现在风平浪静,没人注意到咱们。”付小卓急忙答道,顿了顿,又有些担忧道:“不过刚才千幻道友传音,说酒楼里来了另外两拨修士,听他们讨论说,萧家暂时封闭了整个封河涧,禁止任何人进出。公子,这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很可能是。”苏乙也心中一凛。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他此事十有八九跟自己有关。 必须要更快了! “你接着为我护法,我去去就来!”苏乙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身子就此一动不动。 付小卓知道苏乙又“神魂出窍”了。对此她十分惊奇和敬畏,同时一种浓浓的被信任感,也充斥着她的心,让她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感来。 毕竟公子这次“神魂出窍”的事情,只有她知道,还专门只让她一个人护法。连聂小倩和小公子都不知道,而且公子特意叮嘱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摄青出窍后,苏乙的肉身是绝对的软肋。众人中,付小卓修为最高,也是苏乙最信赖的人,所以苏乙只让她为自己护法。 他倒也不是觉得宁采臣和聂小倩不值得信任,只是软肋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摄青之魂的目光越过重重阻碍,除了在主城最中央的萧府之外,他很快就在城东大长老府中也发现了一个传送阵,看到这一幕,他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萧家有两个通往元武国的传送阵,这件事是他从萧谭的记忆中得知的。 但区别是,萧府中家主萧巩所掌握的传送阵,是直通元武国天星宗萧家总部的,是属于萧家的“公物”;而大长老萧娉的传送阵是她私人的,是她为了和家主争权夺利,自己筹资炼制修建的,传送阵的另一头,是在元武国天星宗坊市的一个萧家店铺里。 这个店铺,也是萧娉的产业。 这件事不算什么秘密,但对苏乙来说绝对是好消息!在了解了萧娉和萧巩二者的矛盾后,苏乙通过这两人所作之事分析两人行事风格,觉得萧娉懂得审时度势,有远见也有野心,他更倾向于和萧娉接触。现在萧娉自己还有个传送阵,那就更让苏乙确定这个选择了。 在确定了第二个传送阵的存在后,苏乙没急着直接去大长老府,而是目光继续搜寻。 他很快在主城另一头一个毫不起眼的宅子里,发现了一个独居的练气十三层的小姑娘。这姑娘一身纯正的木属性灵气,这是天灵根特有的气息,而且她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居然就已经到了即将筑基的境界,可见其天赋多么不凡? 他盯着这小姑娘看了一会儿,记住了其样貌特点和气息,便不再关注她了。 这小姑娘就是萧振所透露的秘密——她是大长老萧娉的女儿! 只不过这是个秘密,萧家无人知晓。萧振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后,隐瞒至今,从未跟任何人提及。 用亲人威胁他人,这是很下作的事情,苏乙从来没这么做过,这次他也不打算这么做。 况且就算真用来威胁,谁能保证有没有用? 这世上多的是六亲不认的冷酷之人。 苏乙之所以觉得萧振透露的这个消息有用,一是因为这个女孩的名字太耳熟了——柳玉。 二是苏乙大概猜出了萧娉为何要把这么出色的女儿藏起来的原因。他不屑于用亲人来威胁人,但若是有关此事的一个能要了萧娉命的秘密,那苏乙就没什么心理障碍了。 当然,这种要挟虽然能让人投鼠忌器权衡利弊,但却有失大气,略显卑鄙,而且也不一定保险。所以这个方法只是苏乙的备选,算是一个也许根本用不到的底牌。 就在苏乙瞬移至大长老府,出现在萧娉面前之时,阑州某个安详的边镇之中,正在打坐的韩立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地看向出现在墙角里的一只憨态可掬的老鼠。 一只灵气十足的老鼠? 下一秒,韩立猛地面色大变,露出警惕之色,猛地起身! 但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被他布下禁制的房门无风自开,所有禁制都在瞬间被毁去,一个儒雅中年修士突兀出现在房间之中,一指点在韩立眉心。后者顿时浑身一僵,双目再次变得茫然。 “你是不是和合图的人?”儒雅中年修士笑呵呵问道。 1707、有惊 “不是。”韩立表情木然,机械地回答。 “你是散修?还是来自修仙家族?或哪一方势力?”对于韩立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李化元并未失望,因为之前他施展问心术,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不是”。 李化元心中其实已经倾向于和合图的人不在阑州了,只是最后这一片区内的搜查流程要走完,以防万一。 问完第二个问题后,李化元第三个问题通常就是“你知不知道和合图”? 这三个问题的答案若是都没用,那李化元就会飘然离去,询问下一个目标,这样的过程他已重复几十次了。 但他没想到,韩立有关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却给了他意外。 “我是散修,但我马上就要加入黄枫谷了。”韩立麻木地答道。 李化元一愣,微微皱眉。 散修唯一能加入七大派的机会就是每十年一度的升仙大会,但现在距离升仙大会召开还早,而且面前这人的修为不过是练气中期的境界,就算去了升仙大会也不可能脱颖而出。 除非…… “你有升仙令?”李化元问道。 “有!” “拿出来给我看看!” “是!” 韩立毫不迟疑把那块升仙令取了出来,将其递给李化元。 “还真是升仙令……”李化元翻来覆去查看手中升仙令牌,确定此物不假后,不禁莞尔。 这还真是巧了,问心问到自家门派的新人弟子身上了。 持有升仙令进入门派的弟子,是可以得到一枚筑基丹的…… 李化元突然心中微动,看向面前韩立。 他一个子侄后辈已经练气十二层了,家族长辈正委托他搞一颗筑基丹。但此物实在稀缺,哪怕他这个结丹修士想要,也得用一定的资源去换,还得搭上人情,实在让他头疼。 但眼下,就有一颗免费的筑基丹…… “你是何出身?一身修为从何而来?这升仙令,又从何处得来?”李化元问道。 “我叫韩立,小名二愣子,出身五里沟韩家村……”在李化元的问心术面前,韩立毫无反抗之力,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的过往说了出来。 掌天瓶虽好,但并不能帮助韩立抵御结丹强者的问心术。韩立本身境界低微,也根本不可能反抗。 因为苏乙这只蝴蝶翅膀的煽动,原本在“新手期”一直有惊无险的韩立,正在经历他这辈子最大的危机和考验! 但凡是李化元问出“你有什么宝贝、进入黄枫谷有什么目的,又或者是你跟和合图有什么关系”之类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再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然而如此命悬一线的凶险境遇,韩立现在对此还毫无知觉,他只是机械地回答着李化元提出的问题。 “我这一身修为,是师父墨居仁传授,他其实对我包藏祸心……” “升仙令是苏前辈给我的……” “苏前辈是谁?”李化元突然打断了韩立,微微皱眉。 “苏前辈是飞雨的师父,他教飞雨学武功……”韩立答道。 “武功?”李化元一怔,“世俗界凡人练的那种武功?” “是的。” 李化元顿时对韩立口中这位“苏前辈”失去了兴趣。 一个给凡人教武功的人,能有什么本事值得他一个结丹修士关注? 他理所当然地把这个苏前辈当成一个没落修仙家族的后辈,这种人拿着升仙令只有取祸之道,于是干脆把这烫手山芋送给了这个幸运的小子。 他当然也不会问韩立有什么宝贝,一个从五里沟走出来的山村二愣子,机缘巧合因祸得福踏上仙途,他怎么可能有什么宝贝值得一个结丹修士去问? 李化元一拂袖,撤掉了问心术,韩立恢复神智,但刚才的记忆还在,他面色剧变,浑身汗毛瞬间都炸起来了! “不必紧张,韩立,你运气好,我是黄枫谷结丹长老,吾名李化元。”李化元笑呵呵看着恐惧不安的韩立,“想不到搜查和合图的人,搜查到我黄枫谷弟子身上了。韩立,你既然持有升仙令,不管你修为几何,资质如何,我黄枫谷都会收下你。你我也算有缘,我欲收你为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弟子韩立拜见恩师!”韩立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磕了三个响头。 他敢说不愿意吗? 他有别的选择吗? 如果不能反抗,那不妨跪得彻底一点。 只是李化元那句“搜查和合图”,差点吓掉他半条魂。 后背早就被冷汗浸透了,韩立只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但凡李化元刚才多问几句关于苏前辈或者和合图的事情,他韩立都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这李化元心血来潮检查他的储物袋,也立刻会发现小瓶的存在。 韩立越想越怕,身子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但他这个反应在李化元看来是正常的,不怕才不正常。 “倒是个机灵的。”李化元眼中露出笑意,对韩立果断拜师的反应很满意。“我问你,你对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他顿了顿,故意随意道:“像你这样手持升仙令加入门派的弟子,都会得到一枚筑基丹赏赐。不过你的修为还低,根本用不到筑基丹……关于这点,你有什么想法?” 韩立也算是人精了,本来他就对李化元莫名其妙要收自己为徒充满警惕,现在李化元特意提到筑基丹,再联想到苏乙说过筑基丹的稀缺和珍贵,他还能不懂李化元是什么意思? “弟子资质稀松,修为低下,根本就用不到筑基丹!”韩立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如今弟子承蒙恩师将我收入门下,正惶恐无以为报。这枚筑基丹弟子愿意当做拜师礼献给恩师,只求恩师不要嫌弃!” 呐,这个就叫做懂事。 李化元自动忽略了韩立用力过猛乃至十分浮夸的演技,笑呵呵道:“你懂得知恩图报,这很好,为师很满意。你放心,为师也不亏待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尽快提出来。” “弟子资质不好,修为又低,不敢有什么奢求。”韩立急忙道,“弟子只求安安静静在门派中修炼,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要有人打扰和欺负弟子……另外弟子擅长种植灵植,若是师父有灵田需要打理,不妨交给弟子,弟子一定尽心尽力,让师父满意!” 李化元太满意了,满意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村子里出来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太淳朴了,献上一颗筑基丹却连要求都不敢提。 这可不行,我李化元可不是欺负弱小之辈。 “这样,若是你真有种植灵田的本事,等回到山门后,你就专门替我打理灵田,我会从我的田园里割出一亩灵田送给你,你可以在闲暇之余自己种点药草,为自己赚取修炼资源、” 李化元沉吟一番后,如此说道。 他提出的报酬也算很有诚意了,在门派中为一位结丹长老种植灵田,这种美差就算筑基期弟子都想要求着去,更别提还能得到门派的一亩良田。 能被结丹长老圈成自己药园的灵田,可想而知灵气必定是十分浓郁的,哪怕只有一亩,那种植出的灵药品质也一定很高,能卖出很好的价钱。至少这一亩灵田的收入,就足以让韩立在练气期过得很舒服了。 韩立虽然是修行小白,但却不傻,立刻想明白李化元给的报酬对他来说有多完美,他不但能得到李化元的庇护,还能有一亩属于自己的灵田。 这待遇本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也是之前苏乙为他谋划的最理想的报酬。 韩立喜出望外,急忙感激道:“多谢师父,弟子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李化元呵呵一笑随口勉励一句:“努力修炼,莫要偷懒。” “是,弟子谨遵教诲!”韩立急忙恭敬道。 李化元在这里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他取出一块令牌递给韩立后道:“我还要办些事情,然后才返回门派,你拿着这块令牌自己去黄枫谷,到了山门出示这枚令牌,自会有人带你去我的洞府。” “是,师父!”韩立急忙接过。 “对了,你知道和合图吗?”李化元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问题没问。 韩立面露茫然,摇头道:“弟子不知。” 这演技和之前浮夸的演技截然不同。 李化元也只是随口一问,他也不觉得韩立这个“身世清白”的山村小子能跟和合图扯上什么关系。闻言点点头,便转身一步迈出,消失在房间里。 “弟子恭送恩师!”韩立急忙一躬到底。 直到确定李化元走远了,他才直起身子,满脸后怕之色,表情阴沉到了极点。 真是太危险了! 虽然因祸得福,自己还没进黄枫谷就抱了大腿,但这样的事情韩立宁愿自己从没遇到过! 刚才他运气但凡差一点,他都不会再活着了! 他刚才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这样的经历,他再也不想再来一次。 在房间里稍稍冷静片刻后,韩立不禁又有些咋舌和担忧。 苏前辈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怎么连黄枫谷结丹长老都惊动了,亲自搜查他? 苏前辈能躲过这一劫吗? 若是苏前辈被抓,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他患得患失了一阵子,最终压下所有纷乱思绪,迅速收拾好东西出门去了。 他围着小镇故意漫无目的转了一大圈,装作采购上路用的干粮和行李用品,其实却是在检查有没有人跟踪自己。 确定安全后,他迅速书信一封,招来一个看起来还算老实的小孩,告诉他一个地址,又给他一点银子,让他去送一封信。 做完这些后,韩立也不留下来等结果,直接骑马迅速出城去,也不敢用苏乙给他的墨玉梭,老老实实骑马向黄枫谷方向赶去。 韩立之前所住房屋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里,厉飞雨惊疑不定看着韩立让人带来的书信,眼皮子直跳。 信里倒也没说什么别的,只说他韩立得了机缘,拜了黄枫谷大修士为师,现在要即刻赶路去黄枫谷了。这一路去少说一个月的路程,他赶时间,就不来跟厉飞雨告别了。信的末尾说是仙凡有别,让厉飞雨以后自己珍重。 “让你送信的人还说什么了?”厉飞雨问道。 “还说只要给你看了信,你也会给我银子。”送信之人满眼期待。 “你说的不错!”厉飞雨给了他点银子将其打发走了。 从表面看来,这就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告别信,但了解韩立的厉飞雨却立刻从信中看出很多内容。 首先是韩立的不告而别,还让别人给他带信这行为就很不正常,两人之前约好了避过风头后一起去黄枫谷,但现在韩立却自己提前走了。 信中说他拜了黄枫谷大修士为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哪里冒出来的黄枫谷大修士?人家又为什么要收韩立? 去黄枫谷要一个月路程……不久前韩立还跟他嘚瑟,说有墨玉梭,去黄枫谷几个时辰就到了,现在怎么就一个月路程了?飞行法器呢?不敢用?为什么不敢用? 信最后还说仙凡有别……韩立不是那种捧高踩低的势利眼,就算是,他厉飞雨有个好师父,也算不上“低”。韩立这话分明是提醒他修行人的厉害。 种种信息汇聚在一起,让厉飞雨确定韩立是在提醒他,有黄枫谷大修士在追查师父苏乙,韩立已经开始谨慎避嫌了,但依然通过这种方式来通知他,希望通过他来转告苏乙这个消息。 “仗义!”想清楚韩立的目的后,厉飞雨心里暗暗赞了这位朋友一声,他可是知道韩立平日有多谨慎胆小的,他能做出冒险通知苏乙的举动,已经很难得了。 “得赶紧通知师父,不能辜负二愣子一片心意!”厉飞雨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去集市上采买联络苏乙所要用的用具。 另一边,萧家大长老萧娉正在自己的练功密室内修炼,突然似有所感,睁开眼睛。 磅礴煞气刹那间铺天盖地向她狂涌而来,萧娉心中骇然,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施法下了三层防护罩,但这煞气毫无阻碍便穿过其防护瞬间侵入自己身体之中,使得她浑身气血僵住,法力都难以提起运转。 就在萧娉如受惊的猫一般要做出剧烈反应之时,只听满室青光中,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你有传送阵可以直通元武国?” (本章完) 1708、意外 萧娉四十多岁了,她八岁开始修行,如今是筑基圆满修为,距离结丹也只有一步之遥。短短三十余年便达到如此境界,可见萧娉之天赋。 若是在各大门派中,像是萧娉这样的天赋和境界,她早就拜得名师,成为门派的核心弟子,得到尊崇待遇。只可惜,她出身于萧家旁支,这一辈子注定要被这等级森严的家族制度所束缚,不得解脱。 萧家旁支从出生开始就会被打下为主家服务的烙印,注定要被主家奴役和剥削。尽管这种剥削奴役伪装在温情脉脉的同姓亲情之下,但其实,它更让人窒息,也比门派中的剥削更残酷。 旁支庶出的子弟从出生后就会被灌输“主家就是天”的理念,被一遍遍强调尊卑有别,被一次次告知自己出身的卑贱,要摆脱这种卑贱,就要立下大功,或者努力修炼,争取加入光荣的主家…… 从某种角度来说,像是萧家这种修仙家族的旁支子弟,甚至还不如散修。起码散修不用被谁奴役,更不用低谁一等。 萧家旁支庶出的子弟们天赋一般者,除非立下大功被主家赏赐一枚筑基丹,又或者自己去拼机缘,否则这辈子练气期也就到头了。天赋出众者,在十六岁之前达到练气期圆满,便会得到加入主家嫡系的机会,同时可以被主家赏赐一枚筑基丹。 这对于旁支子弟来说无疑是一条人人向往的康庄大道,但凡事都有例外,总有人是不想加入主家嫡系的,或者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加入主家,就比如大长老萧娉。 萧娉的父亲在一次家族内部比拼中,因为利益纠葛被一个嫡系子弟故意杀死,因此,萧娉从小就怀着对萧家嫡系的仇恨。 她天赋极高,十四岁就修炼到了练气期圆满,按理说主家应该立刻向她发出召唤,赏赐她筑基丹,将她招安。 如果主家真这么做,为了前途哪怕压下杀父之仇给主家当狗,萧娉也是愿意的。 残酷的现实面前,再无畏的勇者也要权衡利弊。 只可惜,她就算是想给主家当狗,人家都不愿意。 得知萧娉如此天赋后,当年杀死萧娉父亲的那个嫡系子弟慌了,他仰仗自己父亲的权势地位,无视家族规矩,拒绝萧娉加入主家,拒绝为其提供筑基丹,甚至还设下阴谋诡计,打算让萧娉意外消失。 萧娉命大躲过一劫,但也因此知道自己再留在萧家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她孤身一人离开家族,远遁金鼓原。 三年后,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萧娉回归家族,去天星宗面见宗主,绕过主家族长,成为了天星宗一位结丹长老的亲传弟子。 此事一度让萧家极为震动,萧家族长倒也是是非分明的人物,很快查清事情真相,将萧娉那个从中作梗的杀父仇人直接处死,然后拎着此人头颅来重新邀请萧娉回归家族,给她一间坊市店铺,还把封河涧大长老这样的肥差也给了她,如此诚意,换来了萧娉和家族的和解,萧娉也就成了唯一一个非嫡系的实权家族长老,被所有旁支子弟视为榜样和精神支柱。 这种底层逆袭的励志故事其实在修行界并不少见,这些惊才绝艳的人物不管是惊艳一时又或者是常青一世,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枭雄本色。 枭雄者,霸道只是他们的表象,其实枭雄最擅长的永远是权衡利弊和能屈能伸。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者,才是真丈夫。 萧娉也不例外,没人知道她风光的背后曾付出过什么,她能活到今天,不是因为她天赋有多出众,修为有多高深,只是因为一件事——她的头脑。 所以在听到闯入自己练功密室这个人开门见山问自己传送阵的事情,她没有做任何不理智的事情,立刻恭恭敬敬抱拳道:“回前辈的话,晚辈洞府中的确有直通元武国天星宗坊市的传送阵,可以随时启用。” 她之所以做出如此反应,是因为她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两件事。 第一,来人绝不可敌!她的洞府虽然称不上是龙潭虎穴,但也不是谁随意进出的。她的大长老府布置下的阵法,就算是结丹修士也能挡上一挡,而此人却悄无声息穿过重重阵法禁制,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第二,来人不为杀她而来,而是有所求。这可怕的存在要借用自己的传送阵,萧娉立刻联想到之前家主萧巩突然发下家主令,暂时封禁封河涧,不准任何人进出,开放时间待定。 这两件事一定有关。 一个自己绝不可敌的人有求于自己,那自己就老老实实配合,满足这人需求,别做多余的事情。 萧娉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苏乙,更别提放出神识去感应。 她怕自己任何出格的举动,都会引发对方灭口的念头。 萧娉的反应让苏乙也松了口气,这看似简单的一问一答背后,是苏乙做足功课了解和分析此人,才设计了这样的出场方式和开场白,达到彻底震慑的效果。 他的确可以杀了萧娉,但他的目的是带着队伍去元武国,而不是杀人,他需要萧娉老老实实配合他,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满足这一点。 摄青固然强大,但摄青出手必伤人命,威胁人就范的活儿并不擅长,苏乙能拿出手的就一个祭灵烙印。 祭灵烙印用来吓唬一下萧振这样的圆滑的人还可以,但像是萧娉这种骨子里缺乏安全感的人,一昧的威胁极有可能反倒激起她拼死反击的斗志,可能最后闹成鱼死网破的下场,那就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事情了。 所以要震慑住她,打消其反抗的念头,还要让她清楚看到希望。 “很好,待会儿会有一个姓付的女孩儿带着几个人来找你,你不必多言,直接带他们从传送阵离开。”苏乙理所当然吩咐道。 “是,晚辈记下了。”萧娉回答得依然很干脆,也没有一句废话,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你这小辈倒也识趣,希望你一直识趣,莫要动不该有的心思。”苏乙似笑非笑。 “晚辈不敢!”萧娉道。 “那就最好。”苏乙淡淡道,“给你一个忠告,此事虽然可能会给你带来一点麻烦,但最好别对别人透露我找过你。要是被令狐老怪他们几个知道了,天星宗可保不住你。” 萧娉瞳孔猛地一缩,内心翻江倒海,表面却更恭敬地郑重其事道:“多谢前辈,晚辈记下了!” “就这样。” 余音袅袅,但苏乙人已消失不见。 煞气渐渐消退,萧娉又等了一会儿才直起身抬起头来,她的脸色写满凝重,第一时间取出阵盘来检查大阵,随机满眼骇然! 重重大阵和禁制,竟没有半点被破坏或侵入的痕迹! 那刚才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刚才提到令狐老怪……莫非是黄枫谷的元婴老怪令狐老祖? 这么说,此人也是元婴? 应该是这样了,若非是元婴,岂会有这种神出鬼没的手段? 萧娉面色阴晴不定,她来回踱步,最终取出一枚传音符来低语几句,将其放飞出去。 与此同时,万家老怪和李化元的身影出现在封河涧防护大阵山门之外。 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筑基修士带着一众筑基修士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眼见二人降下身形,面白无须中年立刻笑呵呵迎上前去行礼道:“封河涧萧家家主萧巩,拜见化刀坞万长老,黄枫谷李长老!两位前辈莅临封河涧,萧家蓬荜生辉呀!” “萧师侄客气了。”回他的是万家老祖,此老一摆手,便迫不及待问道:“萧师侄,可有人急着离开封河涧?” “倒是有,不过都被拦下了。”萧巩恭敬道,“收到万前辈传信后,晚辈第一时间就封锁了封河涧,若是万前辈所找之人果真来了封河涧,此人必然被困在这里。” “好!若是找到此人,老夫必有重谢!”万家老祖顿时一喜。 “化刀坞和萧家一向交好,区区小事何谈一个谢字?两位前辈,请!” 在萧家众人簇拥下,万家老祖和李化元一起进了封河涧。 萧巩道:“凡是进出我萧家的散修,都集中在九个重镇之中,也有少许知根知底的贵宾在主城里。至于十八矿区和其他地域,我萧家布下重重禁制,亦有专人看守巡视,绝不可能有人混入其中。” “萧家以阵法闻名,萧师侄所言想来不差的。”李化元笑呵呵回了一句,转头看向万家老祖:“万道友,既如此,我们就从这里一路查验过去吧?有萧家各位师侄陪同,万一惊扰了萧家的客人,也刚好劳烦他们解释一番,免得引起误会。” “不错,我也正有此意。”万家老祖点点头。 他们进来封河涧找人,肯定不能像是在阑州一样肆无忌惮毫无顾忌,虽然针对的是散修,但也要在萧家人的见证下去搜查,给予萧家最起码的尊重。 “两位前辈尽管搜寻,来往我萧家的很多都是熟客,有我等在,也能避免两位前辈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萧巩笑道。 “那就开始吧!” 这边开始搜寻,另一边的苏乙等一行人在萧家主城东门外降下飞行法器,被守门的修士拦住盘问。 “我姓付,特来拜访萧家大长老萧娉萧道友,和她约好的,麻烦通传。”出来回应的是付小卓,她一副清冷的样子,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大长老府没说过……”这修士正疑惑,却见一个练气圆满修士匆匆迎上来,满面春风恭敬行礼道:“可是付前辈当面?大长老特命晚辈前来迎接!” “带路。”付小卓冷酷吐出两个字。 “是,前辈请!”这修士不敢怠慢,急忙在前面引路,带着苏乙等一行人往大长老府方向而去。 就在众人刚要进入城门的时候,一个出城的修士突然一怔,指着千幻惊讶叫道:“千幻道友!怎么是你?” 此言一出,除了苏乙,宁采臣等人都面色大变! 基于施展易容或遮掩气息之法反倒会引人注目的考虑,众人都以本来面目示人。这里除了千幻,其余人之前都没来过封河涧,所以易不易容其实也没关系。 而千幻数年前来封河涧虽然结识了一个萧家旁支子弟,但他想着不可能这么巧就会在人海茫茫中再遇到此人,而且萧家旁支一般也不会出入主城,因此,千幻也没担忧什么。 哪知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偏偏这么小概率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当年千幻结识的萧家旁支子弟,居然刚好在这里和千幻不期而遇! “你的腿……”这旁支子弟很快发现千幻的异常,忍不住再次吃惊叫了起来。 千幻面色急剧变化,心中暗暗叫苦,但他知道这时候若是否认反倒惹人怀疑,于是勉强一笑抱拳道:“萧凯道友久违了。我随前辈要去拜访贵家族萧家大长老,若有暇咱们再叙旧谊。” 也许是大长老三个字的魔力,旁支子弟立刻面色一肃,急忙让路抱拳道:“千幻兄,等你忙完可以来老地方找我。” “好。”千幻点点头。 经过这一个意外的小插曲,苏乙等人继续随着带路修士往城中而去,一行人表面虽然若无其事,但心中却都多出几分紧迫感来。 这旁支子弟目送苏乙等一行人离去,眼中露出浓浓疑惑之色。 一个身穿铠甲的修士走过来笑嘻嘻道:“萧凯,傻站在这儿干嘛呢?” 萧凯一惊,这萧凡是嫡系子弟,一向眼高于顶不屑于理他,怎么今天主动找他搭话? 他不敢怠慢急忙抱拳道:“回族兄的话,我给城中送了批草药,并未过多逗留……” “别紧张,我不是来问罪的。”萧凡笑呵呵摆手,“我看你认识那个进去的人,觉得好奇,所以来问问。” “您说千幻道友啊?”萧凯不敢不说实话,“他是三年前来咱们封河涧游历的一个散修,我听他说,他和他几个朋友组建了一个叫雾隐门的门派,此人……” (本章完) 1709、演戏 根本不用萧凡发问,萧凯就竹筒倒豆子般把千幻的底细漏了个底朝天。 萧凡耐心听完后,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可以走了。” 萧凯一肚子疑惑也不敢多问,赔笑告个别就赶紧脚步匆匆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萧凡就悄悄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取出一个传音符低声说了句话,将其放飞出去。 在苏乙等人到达大长老府门口的时候,这枚传音符便穿过云层,精准降落在萧家家主萧巩手里。 此刻在萧巩不远处,万家老祖和李化元正将一群三秀集中起来一一辨认。 这群散修其中甚至还有两个筑基修士,但在这两个结丹修士面前都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甚至不敢露出半点不满。 传音符说是传音,其实传的是神识,而不是声音。听取传音的方式也是以神识感应,外人是听不到的。 所以萧巩直接将传音符贴在自己眉心处,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 “雾隐门?”他疑惑喃喃道。 那边的万家老祖和李化元虽然听不到传音符里的内容,但萧巩喃喃自语这三个字,他们却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齐齐面色一变,下一秒便“刷”地一下,丢下那群查探了一半的修士,齐齐到了萧巩面前! “你刚才说雾隐门?谁给你传的音?”万家老祖沉声急切问道,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客气了。 萧巩吓了一跳,微微愣神后倒也没有隐瞒,急忙道:“是我萧家主城城门守卫传信,说是发现一群可疑之人,一个姓付的筑基女修,带着一群练气期小辈进城,有人认出这些人其中之一是雾隐门之人。只是这雾隐门晚辈闻所未闻……两位前辈,莫非这群人便是你们要找的人?” 万家老祖和李化元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喜色。 “从这里到你们萧家主城要多久?”李化元问道。 “以晚辈修为飞行过来大约半个时辰……”萧巩见还真找到正主,也不敢怠慢,急忙答道。 “那我们过去也就一炷香时间……”万家老祖微微皱眉,“主城……我记得你们萧家有通往元武国的传送阵,萧师侄,这传送阵……” “传送阵在我洞府之中,除非我亲自开启,别人断不可能启动!”萧巩语气肯定道,但很快又有些惊疑地道:“但我族大长老萧娉府中也有通往元武国的传送阵,我刚才收到的传音说,这群人正是去拜访大长老的。莫非他们……” 话音未落,万家老祖和李化元二人就面色齐齐大变。 “万万不可(绝不能让他们离开)!”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惊呼出声。 “萧师侄请你立刻给你的大长老传音,务必不准这群人离开!”李化元急促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赶过去,萧师侄,事急从权,我带着你飞过去,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不错,快走快走,边走边发传音符!”万家老祖也急了。 好不容易终于抓住了狐狸尾巴,这要是眼看都到手了还被这群人给飞了,那真是欲哭无泪了。 两人也不等萧巩有所反应,一把抓起萧巩冲天而起,急急向萧家主城方向飞去,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不一会儿,两道火光从云端急速飞行,眨眼便到了大长老府,其中一道偏离方向去了旁边府宅,另一道在其防护大阵外不断冲撞,似乎在提醒里面的人赶紧放开大阵禁制,让它进去。 大阵很快开了条口子,这传音符飞速落在一个身穿绣凤红袍、气度不凡的中年女子手中。 正是萧家大长老萧娉。 此刻萧娉就站在她的传送阵旁,在她对面,苏乙等一行人正等着她开启传送阵。 从苏乙等人进入其洞府到现在,双方并未有什么交流。 那带路的修士显然是提前得了萧娉的吩咐,直接带苏乙等人到了传送阵前。 他们到时,萧娉就已经等在这里了。 付小卓上前行礼道了声“萧道友有礼了”,后者也一副不愿多接触的样子,只是冷淡点头说了声“稍候”,就打算开启传送阵送这群“瘟神”离开。 对于一个可以无视任何阻碍随时出现在她面前的煞气冲天的陌生老怪,萧娉打心底里不愿接触,也根本不想多知道任何事情。 若非这传送阵只能是她亲手开启,她甚至都不想来见苏乙他们。 苏乙自然也乐得如此,这样最好,大家各走各路互不打扰。 直到萧娉还没来得及开启传送阵,就收到那枚传音符,苏乙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生出不妙的预感来。 萧娉将传音符贴在眉心,脸色渐渐变了。 传音符里,萧巩的话简短清楚:“我和黄枫谷李化元李前辈、化刀坞万大山万前辈正在赶来,雾隐门之人是二位前辈要缉拿之人,不准放他们离开!” 李化元! 万大山! 这两个老牌结丹修士的大名,萧娉岂能不知? 更何况这两人背后所代表的两个庞然大物——黄枫谷和化刀坞。 萧家虽然背靠天星宗,但他们本身只是一个修仙家族而已,萧家和越国七大派并非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一下子来了两派的结丹长老要人,这要是故意放跑了人,一下子得罪了两大门派,别说萧娉担待不起,就算是萧家老祖都担待不起! 可是不放人…… 萧娉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神出鬼没的青色身影,不禁满心苦涩,她敢不放人吗? 得罪不起两大派,难道她就得罪得起那个神秘老怪了? 两大派也许会向萧家问责,也许萧家老祖一怒之下会让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烟消云散;但若是那个神秘老怪起了杀心,她一定会死! 这就是那神秘老怪所说的“可能会给你带来一点麻烦”? 这特么是天大的麻烦好不好! 想到这里萧娉深吸一口气,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苏乙给她的震慑太大了,不管怎样,都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她二话不说,收起传音符继续施法开启传送阵。 很快,六芒传送阵外的防护罩缓缓隐去。萧娉一拍储物袋,顿时六块中阶灵石飞出,准确镶嵌在六芒传送阵六角的凹槽中,随着光芒闪烁,传送阵被开启了,开始缓缓蓄能。 “诸位请进!”萧娉冷冷道。 虽然不知道那传音符说了什么,但接到传音符的萧娉脸色变得很不好,这点大家都有目共睹。 没人想节外生枝,尤其是在这即将逃出生天的关键时刻。付小卓面色肃然一抱拳,仔细检查了传送阵,确定没什么陷阱后,便一挥手,带着众人鱼贯而入。 眼看所有人即将进入传送阵时,突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府宅外传来一恶搞愤怒的声音:“萧娉!你明明接到了家主传音,为何还敢启动传送阵?你要做萧家罪人吗!” 话音落下,又是“轰隆”一声,显然,此人还在攻击防护大阵。 萧娉和苏乙等人脸色齐齐变化,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萧娉脸色急转,手持传送令,就要不管不顾激活再说。 “萧娉!你若敢擅自开启传送阵,等同叛族和叛宗!我一定禀明族长,你莫要自误,还不悬崖勒马!”府宅外的怒吼声变得气急败坏起来,此人也越发急躁,更频繁攻击着防护大阵。 萧娉动作一顿,眼神阴霾看了眼苏乙等人,又隐晦撇了眼不远处假山一眼,突然咬牙大声道:“抱歉戒律长老,我有不得已苦衷,事后自会去和老祖解释!” “你敢!”阵外的声音惊怒交加,“箫亶望!阻止她!” 话音刚落,从萧娉刚才瞥了眼的那处假山下突然激射出一柄燃烧着烈焰的火枪来,速度快到极致,眨眼就到了萧娉面前! 这一枪顿时打断了萧娉施法掐诀,萧娉有些手忙脚乱一拍储物袋祭出一个褐色龟甲来,它一口灵气喷在其上,使得龟甲迅速放大,挡住了这一枪,但萧娉也斜斜倒飞出去。 “去!” 假山中一道身影飞出,手一挥打出一道灵符来,这灵符径直激射向传送阵,在半路就化作一道巨大火刀,向着传送阵狠狠斩下! 此时传送阵尚未开始传送,防护罩也未打开,这一击要是挨结实了,传送阵蓄能被打断不说,很可能会损害到传送阵本体! 偏偏萧娉被之前一击打飞出去,这时候根本来不及阻止。 阵中付小卓等人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传送阵被毁,修为最高的付小卓当即站出来一拍储物袋,一道金环迅速飞出迎风暴涨,狠狠碰撞在这巨大火刀之上。 此环正是苏乙从白虎手中缴获的符宝千机环,在进城前,他交给付小卓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此环未经祭练,但付小卓以筑基修为催动此环,威力自然不同凡响。那巨大火刀虽然是高阶灵符所化,却怎能和符宝威力相比? 千机环和火刀相撞,后者瞬间粉碎化为飞灰,巨环去势不减,向那从假山冲出来的人狠狠砸去! “符宝!”那人惊骇叫了声,但手下动作却毫不迟疑,先是一拍储物袋祭出一张网来疯狂催动灵力使其迎向巨环,跟着他手掐诀印,催动之前攻击萧娉的火焰长枪绕过千机环,激射向传送阵中的付小卓。 跟着他又取出一枚黄铜印来,一口鲜血喷在其上,手中诀印急剧变幻,使得这黄铜印迅速放大,绽放出万丈毫光。 嗡! 巨环的冲击力使得那张巨网极限拉扯,“嘣嘣”作响,仿佛随时要被崩断一般。 那人似乎知道自己这张网不是符宝的对手,眼见如此立刻掐诀,巨网迅速缩小“嗖”地一声飞回去。 与此同时,他恶狠狠将放大的黄铜印往半空一掷,狠狠砸在千机环上。 轰! 肆虐的能量乱流瞬间将这方天地淹没,另一边的付小卓一步迈出传送阵先是收回能量耗尽的千机环,然后施展出“水墙术”来,才抵挡住这波灵力乱流对传送阵的冲击。 那人也收回自己的法器,站在不远处手持火枪遥遥和付小卓以及不远处脸色难看的萧娉对峙。 “箫亶望!你可真是我的好管家!”萧娉目若喷火,咬牙切齿地道,“我救你狗命供你修行,没想到养了个白眼狼!” 箫亶望其貌不扬,身材矮小,闻言冷笑一声道:“萧娉,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供我资源,是为了让我和主家嫡系对抗,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我岂会自甘堕落和你同流合污?不怕告诉你,我早就是家主的人了!” 轰隆! 外面的戒律长老依然在攻击大阵,愤怒大吼:“萧娉,你在找死!” “萧娉!”箫亶望也一指她厉声大喝,“家主不惜让我暴露也要拦下你,此事严重程度可想而知!我们萧家自己再争也是自己的事,你若敢帮着外人对付我,老祖必会杀你这叛逆!” 萧娉面色阴晴不定,咬牙道:“抱歉,我有苦衷!”说罢就再次取出传送令,想要将其激活。 “你敢!” 箫亶望怒目圆睁,疯狂催动火枪刺向萧娉,后者再次被打断。 两人再次战成一团。 “公子!”付小卓面沉如水眼皮子直跳,“要联合萧娉杀了此……” “她在演戏!”苏乙打断付小卓,直接揭穿了萧娉。 付小卓她们不了解萧娉,再加上境界不够、经验不深,萧娉演技如此精湛,她们看不出也属正常。 但苏乙岂会察觉不到其中猫腻? 萧娉若真一心传送走苏乙,根本没必要向外面所谓的“戒律长老”解释自己有苦衷,甚至没必要跟他搭话,反正后者也攻不破防护大阵,她只要开启传送阵就好了。 但她偏偏说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背对着苏乙等人,别人察觉不到她望向假山那隐晦的一瞥,但苏乙岂会察觉不到? 那箫亶望还没跳出来,她就预判到那边藏着人了? 也许她猜到外面的戒律长老在眼见无法阻止自己的情况下,一定会启用嫡系埋在自己身边的钉子箫亶望来阻止自己! 这也说明她早就知道箫亶望是卧底,但却故作不知。 1710、无险 萧娉忌惮摄青所化的“神秘老怪”,但为此事使得家族得罪黄枫谷和化刀坞两大派,早就视她为眼中钉的萧巩一定会推波助澜将她打为家族叛逆永不翻身! 她真的左右为难,怎么选都是错,所以她干脆利用箫亶望这颗钉子来“阻止”自己开启传送阵,这样既能向苏乙证明她已经尽力了,也因未造成什么损失而对家族有所交代。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的确很响,甚至付小卓若出手帮她一起对付箫亶望,她只怕也乐得借刀杀人除去这个二五仔。 但到时候时间差不多已经拖延到足够万家老祖两人赶来了,这里也不会有她什么事了。 但奈何,她没想到苏乙早通过别的渠道分析和了解透了她,一眼就看出她的“蛇鼠两端”。 付小卓要上前去帮忙,苏乙直接拦下她揭破萧娉的伪装,冷冷道:“别浪费时间,备用方案!” 来自萧振的那个秘密,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付小卓也知道时间紧急,闻言一点头毫不迟疑道:“萧娉,柳玉其人你可认得?” 此话一出,箫亶望没什么反应,萧娉却面色大变,突然发力击退箫亶望,转身目光死死盯着付小卓。 付小卓冷冷道:“还有柳城,还要我接着说下去吗?” 萧娉目绽凶光,杀机弥漫。 柳城这个名字让另一边的箫亶望也起了反应,他瞪大眼睛,眼神中透出惊愕和亢奋之色,颤声道:“柳城?莫非是御灵宗的内门弟子柳城?萧娉,你和萧家死敌有瓜葛?莫非……” 他自以为抓住了萧娉的秘密,但殊不知却立刻迎来了死亡! 萧娉眼绽杀机,手掌翻转突然手中多出一个血玉娃娃来,猛地一把将其捏成粉末,随风一扬。 噗! 另一边的箫亶望在这一瞬间浑身血肉炸开,像是一个被从高处扔下来的西瓜一样,血肉飞溅,尸骨无存! 这一幕看得苏乙等人齐齐心中凛然! 这是一种咒术,显然箫亶望的生死早在萧娉掌控之中,这也进一步证明苏乙所料是对的,萧娉早知道此人是萧家嫡系眼线。 但现在,付小卓道出的秘密触及到萧娉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的底线,偏偏箫亶望这个二五仔还听见了,那他就只有去死了。 箫亶望瞬间暴毙,大阵中危机也立刻化解,阵外虽然轰鸣声不断,但一个筑基圆满修士的洞府防护阵,岂会这么轻易被破开? 萧娉面色阴晴不定死死盯着付小卓,似乎开口想问什么。 付小卓也冷冷看着她:“这只是小小警告!” 说着她一反掌,手中多出一张散发着青色,波动浓郁摄青之气的灵符。 “我不想再劳烦老祖再来一次,我也不想看到封河涧血流成河!我的意思,萧道友可明白?”付小卓森然道。 萧娉面露恐惧,急忙抱拳道:“抱歉,我这就开启传送!” 那灵符是另一个世界的请神符,萧娉不认得,但她记得摄青气息。 付小卓的警告,彻底打消了她所有私心杂念。 她再无由于,直接开启了传送阵。 嗡…… 随着空间一阵,六芒传送阵激射出六道光柱。 这动静之大,整座城都看得到。 阵外,戒律长老惊怒大叫:“萧娉!你找死!” 更远的虚空之上,风驰电掣而来的李化元和万家老祖也远远看到主城区升腾而起的六根光柱,两人面色瞬间剧变。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啊啊啊啊!”万家老祖彻底怒了! 他突然双手掐诀,浑身猛地爆出血雾,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血光以更快的速度向萧家主城激射而去! 他竟施展出了需要燃烧气血之力的血遁之术! 一边的李化元也脸色极为难看,虽然就算跑了和合图的人他也不会像是万家老祖那般损失惨重,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当然也心有不甘。 微微犹豫,他也一咬牙取出一张灵符来,一口灵气喷上去,这灵符无风自燃,化作一个虚幻门户来。他有些肉痛地嘴角微微抽搐,拎着萧巩一步迈入其中。 再出现时,人已出现在大长老府的上空。 他竟比万家老祖到得还早。 眼看下方大阵笼罩,他毫不迟疑祭出一把三色缠绕的巨剑,猛地催动灵力,狠狠往下一斩! 轰! 只是一下,这大阵便摇摇欲坠,其中一些幻阵、杀阵等一些禁制瞬间破灭大半! 但竟神奇地坚持住了,没被破去! 阵中,大阵被攻击的那一瞬间,整个大长老府仿佛末日般,所有亭台楼阁和房屋瞬间崩塌,无数凡人侍从,亦或者修为低浅的门人弟子瞬间便被震死当场! 有幸存活下来的也各个重伤吐血,满脸骇然。 啪! 萧娉手中阵盘骤然裂开一道大缝,这崩裂的缝隙还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到整个阵盘。 萧娉骇然变色,她很清楚,若是再来这么一下,大阵必破! 她有些焦急地看向正在启动传送的大阵,一咬牙,再次取出六块中阶灵石迅速打入传送阵,然后加倍疯狂往传送令中输送灵力,同时急促道:“付道友,此举足以弥补我之前过错,还请在前辈面前多多美言!” 嗡! 六根光柱璀璨夺目,传送阵光芒大盛! 轰! 三色巨剑再次斩下,长老府防护大阵瞬间彻底破碎,萧娉手中阵盘崩碎,她也受到反噬一口鲜血喷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但她眼中闪过疯狂,再次疯狂输送一道灵力后用力捏碎手中传送令。 传送阵彻底亮起,开始缓缓旋转。 传送开始了! 传送阵一旦完成蓄能正式开始传送就不可能再被打断,但眼前这传送阵只是中短距离传送,保护机制并不完善,虽然传送不能中断,但若是挨上结丹期一击,极大可能会使得传送出现错误,给被传送之人造成极大危险! 李化元这时已手持三色巨剑出现在传送阵前,眼见面前情况顿时显出怒色,他就要不顾一切一剑斩出。 得不到那就毁去! 阵中苏乙眼中青光一闪,杀机迸现! “且慢!”但就在这时万家老祖赶到了,急忙叫停了李化元冲动之举。 李化元动作一滞,放弃了攻击。他能理解万家老祖为什么叫停。他这一击下去,阵中人也许会九死一生,但青颜的储物袋绝对会彻底泯灭在空间乱流中,万家老祖想要再找回他那件宝贝的希望,基本上等于零了。 但让他放弃进攻的不止这一个原因,他强忍心惊肉跳的危机,看向眼泛青光的苏乙,面色惊疑不定。一边的萧娉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满脸骇然,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万家老祖降落下来时,苏乙已经收起异样。前者面色阴沉看着阵中众人,他仿若要吃人一般的目光从阵中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咬牙切齿森然道:“把青颜的储物袋还我!否则我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们,把你们抽魂炼魄!” 苏乙笑了,指着他道:“我在元武国等你,你快点来。” 万家老祖的目光从付小卓脸上转移到苏乙身上,眼中露出诧异之色,但随机杀机更胜。 他狞笑着道:“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嗡! 大阵猛地爆发出炽烈光芒,阵中人随即也都彻底消失不见! 他们传送离开了! 万家老祖还是没忍住一掌拍出,无数风刃瞬间将面前失去灵力的传送阵搅了个粉碎! 这传送阵炼制不易,价格也不菲,如今被毁,这巨大损失足以让萧娉肉痛。 但此刻她连一丝不满都不敢露出,只是面色凝重看着这一幕,连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去。她眼神急剧变幻,思索该如何收拾眼前残局,迎接两个结丹强者的怒火。 万家老祖没有回头,但其猎猎作响的衣衫,引而不发的磅礴灵力,足以让所有人感受到他压抑的愤怒。 “我要萧家给我一个解释!”他语气森寒地道。 “万前辈息怒,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萧巩面沉如水,咬牙道。 他黑着脸转过身来,一指萧娉,厉声喝道:“萧娉,你好大的胆子!你该当何罪?” “家主好威风,用化刀坞的门规,来定萧家大长老、天星宗内门弟子的罪。”萧娉冷笑,“老祖若是知道此事,想必一定会对你这个威风凛凛的家主倍感欣慰。” 萧巩一怔,怒极反笑:“事到如今你还巧舌如簧?我萧家和越国七大派一向交好,两位前辈有急事请求萧家协助合情合理!但你明知道你开传送阵放跑那些人会得罪两位前辈,你依然故意这么做,你怎么解释?” “我为何这么做,想必李前辈能猜到一二。”萧娉依然不卑不亢,对着李化元躬身一礼,“前辈刚才也看到了,萧娉区区后辈,修为浅薄身份低微,恰逢其会,只能如此,李前辈乃高人雅士,看在我萧家为配合两位前辈,愿意封闭整个封河涧的份上,看在我萧家无辜被卷入这等麻烦和争斗的份上,万万谅解晚辈无力之举。” 萧娉的话让萧巩惊疑不定,那边面色森然的万家老祖也若有所思看向李化元。 李化元微微迟疑,以神识传音跟万家老祖说了一番话,后者面色震动,沉声问道:“当真?” 李化元道:“我何必诳你?此事我本就恰逢其会,他们到了元武国,我也没必要再参与下去了。事情到这里,我回去也能和叶家交差了。只是可惜了我一张小挪移符,唉……” 李化元摇头叹息,颇为惋惜。 万家老祖沉默片刻后幽幽道:“李道友可以洒脱离去,我却不能。这元武国,我是不得不走一遭了。” 顿了顿他又冷笑道:“总不能让等我的人失望吧?” 李化元劝道:“咱们七大派和那边的三大宗门一向秋毫无犯,万道友还是要谨慎行事。” “放心,我有分寸。”万家老祖冷冷道。 他目光阴冷扫过萧娉,看向萧巩:“萧师侄,劳请向令祖萧道友传讯,我欲前往天星宗亲自拜访他,有要事相谈,不知是否方便?” 萧巩急忙抱拳道:“万前辈放心,我这就传讯,还请两位前辈去寒舍稍歇。” 顿了顿,他看向萧娉冷冷道:“此事我会禀明老祖,你也跟我来,自己去跟老祖解释!” “这是当然!”萧娉淡淡道。 显然,她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此刻毫不慌张。 元武国境,望岳岭上。 此地因遥望越国太岳峰而得名,太岳峰,便是黄枫谷的地盘。 望岳岭师天星宗坊市所在地,自然归天星宗管辖。此地和黄枫谷坊市距离不远,飞行过去一炷香时间就到,因此两个宗派的坊市中经常有各自门派的弟子往来。 在天星宗坊市中心位置,有一栋装饰豪华的三层小楼,名为“萧家阵楼”。此楼专门对修士出售各种阵法,也承接炼制洞府防护大阵、攻伐、迷幻、困敌等各类功能的阵法。天星宗以阵道最为出名,在这座坊市里,像是这样的经营阵法相关的店铺不在少数,但像是萧家阵楼这么豪华又占据靠近中心位置的店铺,并不多见。 萧娉以筑基圆满修为成为这么一家店铺的主人,其背后既有萧家老祖的支持,也少不了天星宗的撑腰。 正是因为来头不小,所以这家店铺很放心地只安排了两个筑基期的阵法师来坐镇,并不担心店铺安全问题。 而从封河涧到这里的传送阵,就安排在这两个筑基期阵法师的房屋旁边。 当传送阵亮起后,这两人瞬间被惊动,不分先后飞了出来。 “半个月前大长老才来过一次,怎么这么快又来了?”其中一个疑惑道。 “传送一次代价不菲,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另一个盯着传送阵道。 很快,阵中凭空出现几道身影,正是苏乙等一行人! 两个筑基期阵法师错愕看着来人,发现一个都不认识,瞬间警惕起来。 付小卓二话不说取出一块令牌来向两个人展示:“二位道友请了,我等是大长老的朋友,借助此传送阵来元武国办事。” 她没有多说,将令牌抛到其中一人手上。 这人接过看了一眼,对另一人点点头,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1711、秘境 距离元武国天星宗坊市向西北方向千余里外,有一处名为毒龙泽的沼泽地。此地绵延数百里之广,沼泽常年被灰色毒瘴笼罩,其内荒芜恶臭,毒虫遍布,无论是修士和凡人,都鲜有人踏足此地。 毫不夸张地说,毒龙泽这地方狗都不来,因为这地方又脏又没价值。 但今天,一行数人脚踩飞行法器,撑起防护法罩,在毒龙泽中穿行着。 正是苏乙等人,这已经是他们来元武国后的第三天了。 那日从萧家店铺离开后,他们没有在坊市逗留,苏乙带着众人直接离开坊市,先是向东飞行,确定无人追踪后,又转向北方。 在隐灵术的帮助下,众人化作凡人小心隐藏在城镇市井之中,开始寻找合适的栖身之所。几经打探和权衡,苏乙从当地官府地方杂文录中搜寻到一条有意思的信息,他以摄青形态打探观察一番后,于是便率众直接来了这毒龙泽。 值得一提的是,在离开天星宗坊市不久,苏乙收到了来自厉飞雨的“祷告”,厉飞雨通过祭灵烙印法联系到了苏乙,跟苏乙通告了韩立被黄枫谷修士发现,并通过隐晦方式向苏乙示警之事。 别说韩立自己,苏乙听了此事都忍不住为韩立捏了一把冷汗,这绝对是韩二愣子主角光环起了作用,否则韩二愣子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苏乙很清楚就算自己带着聂小倩等人和雾隐门人逃离了越国,但这些觊觎不死女或者对他另有图谋的人,一定不会放弃继续在越国探寻他的来历和蛛丝马迹,对于厉飞雨来说,决不能暴露他跟和合图还有苏乙的师徒关系。 苏乙通过祭灵烙印叮嘱厉飞雨一番,让其小心行事,尽快去和韩立取得联系。 “师父,此地恶瘴遍布,下面全是恶臭无比的沼泽地,真的有适合咱们开辟洞府的地方吗?” 自进入毒龙泽后,一路行来路上全是恶劣单一的环境,这让宁采臣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问道。 别说宁采臣,其余人其实心里都有些犯嘀咕,这寸草不生鸟不拉屎的地方,真的适合居住吗? “到了!”苏乙却笑了笑,突然率先俯冲而下。 众人急忙跟上。 穿过浓郁毒瘴后,众人才发现下方居然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峡谷,约莫数丈之宽,峡谷中伸手不见五指,只听怪风呜咽,犹如深渊巨口发出的低鸣。 一进峡谷之中,风骤然转大,若是寻常凡人遇到这风,甚至会被直接席卷到天上去。 但这风对于修士来说自然不能成为阻碍,苏乙从储物袋中取出照明灵珠来,使其发出亮光,一路向下。 在他后面其他人则护住三个不能动弹的“伤员”,紧随苏乙身后,一路向下。 几百米后,下方峡谷突然一分为二,形成一个“丫”字形,苏乙毫不迟疑走左边的路。 前方越来越窄,到了最后甚至只剩下不到两米宽,众人只好收了飞行法器,以凡俗轻功遁术接着往前。 再往前走峡谷就变成了山洞,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百米,豁然开朗。 前方有奇幻迷离的暖光透过来,伴随着光源,还有温和清新的风,风中夹杂着草木香气。 “有灵气!公子,好浓郁的灵气!”聂小倩惊喜叫了起来。 众人都惊喜起来,随着苏乙迫不及待接着往前走。 很快就出了山洞,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太美了! 这是一个地下独立空间。约莫十公里方圆大小,一眼就能望到边境。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这八个字用来形容这个地下空间的整体地形再合适不过! 此地西高东低,少有丘陵,总体来说一览无遗,算是一片平原。 地面灵草野植肥美茂密,南边有一片果林,结满了颜色各异不知名的灵果。 一条灵泉从草原和果林的分界线蜿蜒流过,在这片土地中分而合、合而分,将此地切割成十余块“绿宝石”。 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温顺动物眼神灵动,站在几乎淹没它们身体的灵草之中,好奇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更远处的果林中,三只毛发如烈火般的长臂猿猴也听到动静走出林子,聚在一起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吱吱叫个不停,仿佛在彼此交谈。 这简直是一片世外桃源! 事实上苏乙从那本杂文录上所看到的,的确就是一篇和《桃花源记》内容类似的文章。文章中讲述了一个凡俗武林高手被仇人逼入毒龙泽,发现了这么一处世外桃源,遍地是灵草灵果,他在这里被这些温顺的动物救治,又吃了这些灵草灵果功力大涨,然后走出毒龙泽去复仇。 很多年后当他想再次回到他曾经去过的世外桃源隐居避世,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当初的地方了,没人相信他说的话,人们都说他当年只是做了一场美梦罢了。 这样一篇文章,就像是穷酸文人编造出的很俗套的传奇情节,虽然流传这么多年,但根本没人把它当回事。就算真有人当回事,也不可能找到这么隐蔽的所在。 但当正在寻找栖身之所的苏乙看到这篇文章后,就忍不住摄青出窍,目光穿过无穷空间,找寻这片遗世之地。 他还真找到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轻车熟路带着众人直奔此地的原因,在摄青眼中,这世界很多秘密都不能被称之为秘密。 此地最神奇的是“天空”,整个天空就是个椭圆形的罩子,这罩子居然是一大块完整的玉髓水晶,厚度足有六丈! 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盖子,将这片灵气浓郁的宝地藏在了这环境恶劣的毒龙泽中,以至于过了千年万年,此地一直都未曾被世人发现。 大自然之鬼斧神工,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灵泉!这里居然有灵泉!”千幻都忍不住惊喜叫了起来。 “那是白羽马,还有血痕鹿!”就连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铁蜻蜓都忍不住指着不远处从草丛里探出头来的几只灵兽惊讶道,“书中记载,这两种都是几千年前那些大门派豢养在山门中的祥瑞灵兽,但如今十分稀有珍贵,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不少……” “那是火炽猴!传闻有火炽猴的地方,必有火髓果!”千幻也激动道,“那片林子里,必然有火髓果树!此物是修炼火属性功法的修士梦寐以求的灵物!就算不是火属性功法,筑基期吃了此果,也会使得先天真火壮大!” 和苏乙等人不同,千幻和铁蜻蜓对这些奇珍异兽类的知识储备非常丰富,眨眼间,他们就认出了十几种外界难得一见的灵兽以及灵草,而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百年份、千年份的灵草灵植,在这里随处可见,这个被世界遗忘的秘境,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算得上是天堂! “先不要惊扰这些灵兽,我们去那边开辟洞府。”苏乙指向西边地势较为起伏的那处丘陵之地,“这里极其隐秘,除非我们自己暴露,否则就算是结丹修士也不可能轻易找到,要是没有意外,我们会在这里闭关修炼很长时间。” 这话让所有人都不由为之精神一振,心情雀跃。 这些日子以来,大家一路逃亡,东躲西藏,可以说身心皆疲。现如今总算找到这么一出世外桃源,可以舒舒服服安顿下来了。 对于接下来可以预见的祥和平静日子,没有人不心生期待。 “公子,要不要先四处探查一番?”聂小倩开口问道。 苏乙摇头。 摄青之眼一扫,整个秘境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秘密。 这秘境虽然看起来祥和一片,但并非没有危险。 南边的果林里,除了那群火炽猴,还有一群类似于猞猁般的动物,这两个族群一东一西各占据一片地盘,各个身上都波动着浑厚的灵气,显然都不是好惹的。起码练气期的人类修士面对这些灵兽一拥而上的局面,搞不好就要饮恨当场。 除此之外,这两个族群都有各自的首领,它们都在果林深处,但其身上波动的气息让苏乙都觉得危险,其危险程度有些像是和苏乙隔阵相望的万家老祖,因此苏乙推测这两头首领可能是结了妖丹的妖兽。 除了果林中的两个族群,占据其他方位的十几种灵兽也都有各自的地盘划分,有的群居,有的独居,其中不乏一些猛禽凶兽。 此刻苏乙等人只不过在出口位置,这地方被一片灵泉隔开,十分偏僻,很多“本地居民”都还没察觉到苏乙等人的到来。它们对这群不请自来的人类是否欢迎,只怕还要两说。 不过苏乙既然敢带着宁采臣等人来,自然是确定这里的风险是可控的。他一路来时就一直在观察,那几头强大的妖兽只是自顾自隐藏起来吞吐灵气,轻易根本不出自己的栖息之所。只要不冒失闯入它们的地盘,想来它们也懒得来管苏乙这群不速之客。 而且只要这些强大的妖兽不联合起来群起攻之,苏乙觉得凭借阵法、灵符、法器和智慧,收拾几个不长眼的妖兽并非难事。 “都别乱走动,我们是来和它们和平共处的,莫要一开始就引起敌对。”苏乙嘱咐道,“先不要乱采摘灵药,也不要靠近它们,你们都跟着我走!” “是!” 苏乙没有选择御空飞行,因为这地方一旦腾空,整个秘境都看得见,也许会引起一些灵兽攻击。 好在他之前就看好了路线,知道怎么去目的地最能避免麻烦。 这蛮荒无人烟之地,满地灵植杂草,地形复杂,落脚都困难。 苏乙走在最前面,他没有大张旗鼓以法器开路,但却开启了防护罩,辅以轻功身法,身后之人有样学样,都如此行进。 对于修士来说,除非是恶劣的气候和环境影响,不存在难走的路。 虽然尽量低调,也有意绕过一些凶禽猛兽的气息之地,但这一路也不太平。草丛中有许多蛇鼠虫蚁之类的小生物,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向众人发起攻击。 这个秘境的动物在灵气如此浓郁、长满奇珍异草的地方生存,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也不能等闲视之,但除非是一些天生强大的异种,它们也有着一个重大缺陷和短板,使得它们从某种角度来说还不如外界生存环境极差的灵兽妖物。 这就是妖兽的血脉传承。 妖兽修炼和人一样,都是需要功法的,并非是正常吃喝拉撒功力就自动上涨。若真如此,大家都应该争着去做妖兽才对,没道理妖兽还要化为人形。 只不过和人用文字、语言来传承功法不一样,妖兽的修炼功法通常都是通过血脉或者长时间相处后的模仿学习来传承的。只要是修炼出妖丹的妖兽,其后代生来就会修炼,运转功法、吐纳灵力。 没有修炼出妖丹的妖兽,等到后代成长到一定程度后,也会通过模仿和学习父母学会修炼,学习的过程会很快,因此就造成仿佛是个妖兽生来就会修炼的假象,但其实并非如此。 通常来说,妖兽会这样一代代传承下去,它们不存在人类灵根的局限,所以它们的功法是不太可能失传的。 但也有意外,比如某个族群的妖兽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学会修炼,或者说在它繁衍后代的时候还没学会修炼,那它的后代就既不会从血脉中传承到修炼功法,也不可能通过模仿父母来学到功法。 这样一来,这第二代的妖兽就会沦为普普通通的野兽,也许它们会本能地吸收日月精华来增强体魄,但却永远不会成为上品阶的妖兽。 而且妖兽的血脉之力非常重要,父母强大的妖兽,后代强大的概率会很高。父母弱小的妖兽,后代除非变异,也几乎不可能强大。 这就造成恶性循环,一个族群中一旦某一代妖兽弱小了,后代便会越来越弱,最后甚至失去了功法的传承,哪怕后代中出现了异种,也因为没有功法修炼,只能成为一头强大点的野兽。 在外界这样的情况一般不会出现,因为妖兽不同族群会“联姻”,通过交叉繁衍来保证血脉强大,传承不失。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这里的妖兽族群没办法“联姻”,它们只能自生自灭。 1712、妖兔 在妖兽的世界,生存环境通常和战斗力呈反比。 在这个秘境之中,这些妖兽从何而来已无从考究,但它们生存在灵果灵草随便吃的宝地,按理说现在应该有很多强大妖兽修炼到化形,生存了上千年才对,但事实恰恰相反,这里并没有太强大的妖兽,大部分妖兽甚至都不会修炼,它们强大只是因为灵气浓郁,吃天材地宝吃出来的。 之所以这样,原因就是“血脉”二字。 人和妖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思想和智慧。人可以居安思危,但妖兽不会,如果没有危险,妖兽就会开始放松享受;人可以有追求有目标,但妖兽不会,妖兽的世界只有“生存”二字。 所以,在这里生存的妖兽可谓是成也环境败也环境。安逸的环境使它们开始享受,吃天材地宝就能增长法力,它们自然也懒得吞吐灵气日夜修行。 这样一代代传下来,到了今天,这里的妖兽几乎都失去了本族的传承功法,它们之所以强大,完全是靠吃天材地宝,到了一定境界后,便像是它们的祖先一样依靠本能吐纳灵气,但早就失去了自己族群的传承功法,成长性极低。 苏乙所感应到的那几头最强大的妖兽就是如此,要是在外界,它们拥有如此资源早就成了化形妖王了。但在这个封闭的小世界中,如此奢侈的资源堆砌,也根本造就不出绝对的强者。 而且这些妖兽安逸太久了,毫无危机感,苏乙等人的到来只是让它们好奇,却不能让它们警惕,除非是苏乙踏入了它们的“领土”,它们才会发怒,尝试驱逐这些不速之客。 一路来,苏乙等人不是没遭到过攻击,但这些缺乏智慧和战斗经验的妖兽太好对付了。哪怕它们明明比宁采臣他们强大,但宁采臣放出简简单单的法术,就能轻松阻止它们的攻击。 在苏乙的事先交代下,大家都没有杀伤这些灵兽妖物,能绕的尽量绕道,能不打的绝不纠缠。只要他们到了别的妖兽地盘,上个地盘进攻的妖兽也几乎都不敢追来,否则它们自己彼此就会打起来。 就这样,苏乙等人一路无惊无险来到了之前苏乙指定的丘陵地带。 这里是个“兔子王国”。 这是一种千幻也认不出品种的妖兔,颜色以白色居多,但其中不乏一些脖颈处带金色毛发的,似乎地位比纯白妖兔要高一些。它们的个头也只比普通老鼠大一点,跑起来极快,凡人肉眼可见的只有一道残影。 在这片巨大丘陵中,这些妖兔成千上万。它们应该是生存在这里的灵兽中食物链最底层的存在,唯一的攻击手段就是喷口水。 它们的口水会形成一个泡泡,将敌人暂时困起来。但哪怕是个凡人也能很快挣脱出来,所以这攻击毫无威胁,唯一的作用就是拖住敌人片刻方便它们利用速度优势逃跑。 丘陵上数不清的兔子洞,苏乙来之前,但见漫山遍野的白色在灵草和灌木丛中窜来窜去,它们形态各异,密密麻麻,发出密集的“咻咻”叫声,十分壮观。 但苏乙一行人走到这里,这些妖兔立刻发出惊慌的“咻咻”声,但见白色残影瞬间乱窜,眨眼间漫山遍野的妖兔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多兔子!”宁采臣瞪大眼睛,“师父,咱们不会是要在这么多兔子窝上建洞府吧?” “当然不是,得把它们全都赶走。”苏乙道。 “太残忍了吧?”宁采臣脸色一苦,“这里是它们的家,我们才是客人,现在我们要把它们从家里赶走?那对它们来说我们岂不是坏人?” “这里每个片区都是有主的,不赶走它们我们就得赶走别的灵兽。”苏乙笑眯眯看向他,“往东是那群白羽马的地盘,它们能飞能跳性情暴躁,那匹马王还能口吐雷霆,你想去对付它们吗?” 宁采臣想到刚才远远惊鸿一瞥感受到的白羽马群的威压,急忙摇摇头。 “南边的果林里是那群火炽猴你想去吗?” “不去不去,我最讨厌猴子了。”宁采臣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西边的洼地里全是毒虫和那种可以隐形的蛇,你想去吗?还有北边那群独角犀……” “师父你别说了,就这儿了,兔子挺好,起码它们最好欺负。”宁采臣讪讪道。 这话让众人脸上都浮现出笑意。 “咻!”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一只妖兔从洞中探出头来,向这边吐出一个泡泡,泡泡迅速放大,径直向宁采臣飞去。后者一指点出打出一道灵力,这泡泡顿时破碎,水花四溅。 那吐泡泡的妖兔见状吓得急忙缩回洞去,再也不敢露头了。 “咱们人不算太多,倒也不必把它们赶绝。”苏乙指着靠近果林的那边两个丘陵,“以那棵长满红花的树为界限,把兔子都赶到那边去,这边的地盘,我们占了!” “前辈稍歇,此事交给我了!”千幻立刻站出来自告奋勇。 他看了眼铁蜻蜓,微微有些犹豫,但还是道:“三妹,你来帮忙,咱们布雷火口袋阵,足以将这些妖兔赶走。” 铁蜻蜓面无表情点点头,垂首看向被她封禁一路的诸葛青云,柔声道:“二哥,等咱们安好家,我再好好帮你找出那根不听话的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诸葛青云眼中露出恐惧和绝望,但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什么都做不了。 铁蜻蜓一拂袖,诸葛青云顿时晕了过去,她这才起身向千幻走去。 千幻取出几根阵旗来,将一个白玉阵盘抛给铁蜻蜓,两人开始很有默契地布阵。 “小卓,兔子窝里有个厉害的,待会儿你搭把手。”苏乙吩咐道。 “是,公子。”付小卓急忙应下。 剩下众人齐齐凝神望去,但见大阵布成后“嗡”地一声震荡,顿时一个氤氲着黑色云雾的光罩缓缓成型,笼罩范围刚好是苏乙刚才所圈定的范围。 这光罩像是一个放平在地的半个大坛子,坛壁电蛇游走,火舌吞吐,浓烟滚滚。 铁蜻蜓和千幻两人一个在“坛口”,一个在“坛底”。各自手持白玉阵盘,手掐诀印缓缓输送灵力。 此时被大阵笼罩的丘陵中,那些兔妖们感受到了大阵带来的威胁,更加不敢露头。 但是没用,从坛底和坛壁喷出滚滚浓烟,使得阵中空间眨眼就被浓浓黑烟笼罩。黑烟很快灌入丘陵底部四通八达宛若庞大地宫的兔子洞中,那些兔子被滚烫的黑烟熏得“咻咻”直叫唤,纷纷惊慌逃出洞来。 “咻咻咻……” 感受到危机的兔子们纷纷发动反击,吐出密密麻麻的口水泡泡来。它们不知道敌人在哪儿,便向四面八方胡乱攻击。结果有很多口水泡泡反倒把自己的同伴给困在其中,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也有相当多的口水泡泡飞向半空,但此时坛壁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烈焰中闷雷滚滚响起,仿佛在积蓄着力量。口水泡泡一碰触到漫天烈焰顿时被蒸发一空,一触即溃。 烟雾越来越浓,随着火焰不断向下蔓延,阵中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滚滚闷雷之声也越来越密集和响亮,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兔子们更加恐慌了,但见滚滚烟雾中,密密麻麻的兔子疯狂乱窜,时不时被困在同伴的口水泡泡中,它们便“咻咻”尖叫,变得更恐慌。 终于有兔子发现了“坛口”,那是唯一能逃出的地方,于是发疯般往那边跑。有一只兔子带头,剩下的妖兔便化作滚滚洪流向坛口外狂涌而出。 就在这时地底窜出几百只脖颈长着金毛的妖兔,它们发出尖锐叫声,那些疯狂乱窜的白色妖兔虽然恐慌,但很快便有秩序地分散簇拥在这些带金毛的妖兔周边。 “咻咻咻……” 但见数不清的口水泡泡冲天而起,和半空不断下降的熊熊烈焰碰撞在一起,随着“滋滋”的声音,蒸发出阵阵水汽白雾。 这些兔子竟想要用它们的口水把火灭掉。 这自然是不能奏效,如此这般吐了几轮泡泡,火势不但没有被灭,反而随着大阵继续催动越来越靠近地面。 咔嚓! 一道闪电骤然落下,顿时将其中一个白毛妖兔劈成一团焦炭。 火焰中电蛇乱舞,雷声变得更清晰了,仿佛密集的雷霆下一秒就要覆盖整座大阵。 “咻咻!”那些带金毛的妖兔也都惊叫起来,带着各自的手下疯狂向坛口窜去。 千幻和铁蜻蜓精神一振,以为大局已定。 但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嘶鸣,一道金色身影宛如闪电般窜出,浑身被蓝汪汪水汽包裹,狠狠撞向半空的火海。 随着“轰”地一声,那金色身影竟撞破了大阵冲天而起! 阵法骤然出现缺口,千幻和铁蜻蜓顿时齐齐面色一白。 咻咻! 两道水箭从半空的金色身影口中激射而出,一左一右直奔千幻和铁蜻蜓而去! 众人这才感应到,这金色身影身上竟波动着远比付小卓更恐怖的威压! 早得到苏乙吩咐的付小卓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立刻飞身而起一指点出,其飞剑“嗖”地飞出狠狠和水箭相撞。飞剑顿时被击飞出去,但水箭也瞬间破碎,化作千万水珠迸溅开来。 在祭出飞剑的同时,付小卓同时也释放出巨大火球,后发先至追上那水箭将其包裹在内,随着白雾急剧蒸腾,火球迅速缩小,在即将到达铁蜻蜓面前时彻底消失,和水箭消耗殆尽。 “吱吱!”那半空的金色身影发出愤怒叫声,但见数不清的水箭激射而出,密密麻麻向付小卓铺天盖地而去。 此时下方没被干扰的千幻和铁蜻蜓迅速修补好大阵漫天黑烟消散开来,众人也看到了这金色身影的真容。 这赫然是一只如猎犬般大小的长腿金毛兔,两只耳朵竖得比直,双目通红,脸上拟人般地写满愤怒。 “去!” 面对数不清的水箭,付小卓祭出了千机环,千机环无限放大,眨眼便遮天蔽日般,无数水箭“噼里啪啦”打在千机环上纷纷破碎,化作瓢泼大雨落在下方大阵上方。 千机环去势不减继续向长腿金毛兔碾压而去,后者突然转身,两条后腿做出向后用力蹬踏的动作,只听“当”地一声巨响,那巨大的千机环竟“嗖”地一声倒飞回去,迅速缩小,最后悬浮在付小卓面前。 付小卓动容,没想到这长腿金毛兔竟有如此大力量,竟能凭借肉身之力硬撼符宝。 “吱吱!”长腿金毛兔对着付小卓愤怒尖叫,喷出一个口水泡泡来。 这口水泡泡速度极快,快到连付小卓这个筑基修士都来不及躲闪,哗啦一下顿时被包裹在其中。好在付小卓一直开着防护罩,倒是没有直接被口水淹没。 嗖! 下一秒,长腿金毛兔竟直接向付小卓冲撞了过去! 此时付小卓正要摆脱口水泡泡,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凭借其可以硬撼符宝的肉身之力,只怕付小卓的防护罩根本撑不住,她那还没来得及以筑基期灵力祭练的肉身,只怕也瞬间就会被这长腿金毛兔撕碎! 眼见如此,苏乙自然不再旁观,一步迈出下一秒就到了长腿金毛兔眼前。 他随手甩出一个火网术将这长腿金毛兔束缚其中,倒也未曾阻拦它,只是顺势一拉改变其方向,长腿金毛兔顿时被斜斜甩了出去,重重撞在地上,泥土翻滚,它的身体在地底留下一道深深沟壑才止住惯性。 它愤怒冲天而起,但去势未尽,苏乙笑呵呵又是一道火网术将其包裹,再次顺势往上一推,这长腿金毛兔顿时便向半空更高的地方飞去。 另一边的付小卓此时也终于摆脱了口水泡泡,眼见如此想也不想祭出千机环。 砰! 刚刚挣脱火网术的长腿金毛兔根本来不及闪躲又被千机环撞飞出去。 苏乙向前一指,再次释放火网术将其包裹,顺势狠狠往地下一甩。 轰! 其身躯直接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下一秒千机环也轰然落下,砸在这大坑之中。 1713、新家 长腿金毛妖兔不见了! 当付小卓收回千机环后,众人惊讶地发现,被砸出的深坑中空空如也。 “跑了?”付小卓怔了怔,下意识看向了苏乙。 她竟对此毫无察觉,不知道这长腿金毛妖兔是怎么跑的。 “一种神奇的遁术。”苏乙眼中露出惊异之色,看向雷火口袋阵外特意被留出来的两个丘陵。 此时所有被赶出去的妖兔都聚集在那里,从这里看过去,但见一片白茫茫在蠕动,“咻咻”的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在密密麻麻的妖兔中,隐藏着一双愤怒的眼神,双目中绽放着和其它妖兔完全不一样的拟人神采。 苏乙看过去正好和这双眼睛对上,后者盯着苏乙看了会儿,悄悄隐去。 不知怎么,苏乙总觉得这妖兔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以后还有麻烦。不过倒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这边的一番争斗,自然也引起了其它区域的妖兽们注意,但它们也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任何表示,也根本没有要替妖兔群出头的意思。 “不必管它了。”苏乙收回目光,环顾一周,脸上绽出笑容,“这里暂时就是我们的洞府了!小卓,你把之前的防护大阵上混目鱼妖的蓝雾炼化掉,布置在我们圈定的范围!” “是,公子!”付小卓修为最高,炼化速度最快,这个任务她责无旁贷。 “还有这两个储物袋的禁制也打开。”本着能者多劳的原则,苏乙把从青颜真人、叶姓老者两人身上缴获的储物袋也抛给付小卓。 “前辈,这里还有之前从黑煞教那里缴获所得的储物袋,请前辈一并处置!”千幻急忙取出一个储物袋,恭敬交给苏乙,“只是之前三妹他们在对付赤目的时候,袋子里的法器都被消耗光了。” 这个储物袋是薛大友的,就是之前被付小卓重创后,诸葛青云带人捡漏所杀的那个黑煞教徒。 虽说是当时立场不同,雾隐门“抢怪”的举动也无可厚非,但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了,这件事就变得有些尴尬,这个储物袋再留在雾隐门手里,也就有些烫手了。 千幻此举有两个用意,第一是消除弥补这件事带来的不好影响,化解付小卓和宁采臣心中芥蒂;二是上交战利品,表达自己想要融入集体的意愿。 苏乙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也没拒绝,微微点头道:“小卓先一并收着。” 然后又看向聂小倩:“这些丘陵下面全是兔子洞,妨碍我们修建洞府。小倩,你修炼过土属性术法,你施法把这里地面重新修整一番!” “放心吧公子!”聂小倩应下。 苏乙又看向宁采臣:“我们这些人的洞府该如何布局设计,修建成什么样子,就交给你来决定。你和铁蜻蜓二人负责把我们的洞府建起来。之前从外界采买收集的石材和木材都在你那里,节省点用应该是够了,记得把布置聚灵阵和放置灵眼的位置预留出来。” “师父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宁采臣两眼放光,十分兴奋,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铁道友的身上!对吧铁道友?” 铁蜻蜓怔怔打量着周围,恍若未闻,这让宁采臣有些讪讪。 “前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千幻见能动的人都领了任务,苏乙唯独没叫他的名字,便主动问道。 “另有要事需要你做,你得跟我来。”苏乙笑了笑,上前抓住千幻手臂,一步迈出,顿时消失在原地。 看着苏乙消失,宁采臣满脸羡慕道:“师父这手来无影去无踪的遁术真是厉害呀,要是他能传给我就好了。” “公子宽厚,对你又好,你有想法可以直接和公子提呀。”付小卓道。 这两人共患难一场,倒是比以前熟稔了许多。 “我可不敢,也不会。”宁采臣笑嘻嘻道,“自拜入师父门下,我寸功未立,上次还惹他生气,哪里有脸伸手要这要那?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说着他美滋滋看向周围,有些感慨道:“这个地方这么隐秘,应该可以让我们安顿很久吧?真希望可以一辈子待在这里。那种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 “那就把咱们的家修建得漂漂亮亮的。”付小卓道,“看你和铁道友的咯。” “付道友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铁蜻蜓微微点头道。 这边众人很快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另一边,苏乙带着千幻瞬移数次后来到了秘境入口的位置。 苏乙指着黑魆魆的裂缝道:“我需要你在这里炼制一道门,伪装成和外部石壁一样,最好是能瞒过结丹期的神识感应,可以做到吗?” 虽然这地方已经足够隐秘了,但多几分小心总是没错的。毕竟这秘境只有这一个出入口,若是被敌人找上门来在这里一堵,一群人岂非被困死在里面? 现在条件有限,苏乙只能先把出入口隐藏伪装起来。等缓过了这阵子,苏乙打算找人炼制一套传送阵,一头设置在秘境洞府中,另一头设置在外界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样一来大家进出方便不说,也多了一条退路。 千幻自然也明白苏乙的意思,心中对苏乙的谨慎很是赞同。他微微沉吟片刻后,道:“最好的伪装就是不伪装。若是炼制出带有禁制阵法的石门,避免不了会有灵气波动,一旦有人用专门的灵力探测法器来探查,立刻就会露出马脚。” “其实这片秘境之所以未曾被人发现也是好运气,毕竟这个出口完全和外界想通,没有任何遮蔽。但凡有修士下到裂谷下面探查,很容易就会被外界察觉到。” 说到这里千幻忍不住敬佩看向苏乙,送上一记马屁:“元武国三大宗门都有元婴老怪坐镇,他们自家门口有这么一片宝地,他们都察觉不到,却被前辈您轻易找到,可见前辈福缘深厚,日后必成大道!” 苏乙摆摆手:“说说你的不伪装办法。” 千幻道:“其实很简单,我以凡俗之法制造出一块刚好镶嵌在这洞口处,能和外界石壁完美契合的石门来,堵在这洞口处。然后在这门内再布置遮掩灵气的幻阵和禁制。如此一来哪怕有修士从外面路过,甚至放出神识探查,也很容易忽略过去。” “当然这不是万能之法,不能完全避免咱们被外界修士探查到,但起码可以应付一般的手段和探测灵气的法器。”说到这里千幻一抱拳,“晚辈才疏学浅,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我们所有人只有你的阵道造诣最高,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苏乙道,“如果我有办法在这条通道中布下一个绝灵阵,会不会更便于伪装?” “绝灵阵?”千幻疑惑,他并没有听过这类阵法。 “一种可以完全隔绝灵气的阵法,”苏乙道,“此阵隔绝阴阳,一旦开启,阵中绝不可存在任何活物。而且此阵布成后不会有灵气波动,不必担心被探查到。” 想了想,苏乙又有些不确定地补充道:“此阵对付一般的筑基修士应该没问题,但对结丹修士有没有用就不确定了。” 他说的是锁七关之法,此法乃茅山秘术,可以隔绝阴阳,之前他和风叔就是用此阵所演化出的七星钉魂阵灭了楚人美,楚人美的鬼核现在还在他的神魂之中。 锁七关之法要根据天上的北斗七星来测算阵基方位,这个世界虽没有北斗七星,但并不意味着此阵不能布置。只要测算好风水气场,就算不借助星辰之力,此阵照样可成,只是威力有所减弱罢了。 “竟有这种神奇的阵法?”千幻动容,被苏乙所描述的这种阵法的强大给镇住了。 其实要说起来,苏乙也算是在阵道上有所造诣了,只不过茅山术法对付的主要是阴魂鬼物,但其中不乏一些强大术法、符箓和阵法,也可以对付生人。苏乙屡建奇功的绝灵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只不过两个世界的术法完全是不同的体系和路子,阵法的原理也截然不同,那个世界的八卦风水术数之类的复杂理论,跟这边的阵道完全是两码事。 “若真有这么神奇的阵法,前辈,我可保证咱们的秘境即使是结丹大修士,也难探查到。”千幻自信道。 “好,那咱们就着手来做,各司其职。” 一天后,苏乙和千幻才从这入口处满意而归。 两人合作产生的效果,超乎意料地好。 修士的速度很快,处理凡俗事务效率十分惊人。等二人回到那处丘陵之地时,苏乙也好,千幻也罢,两人齐齐瞪大了眼睛,被眼前焕然一新的地貌给镇住了。 原本的丘陵如今被平整成一片平原,在北边,左右两排各四个一模一样的庭院,呈拱形将一栋三层阁楼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 不用问,这最高也最豪华的阁楼,必定是为苏乙准备的。 阁楼和庭院前面的土地被分割成一块块大小一致的灵田,灵田全部被引流而来的灵泉环绕着。灵田边上的空地都铺上了石板,显得干净整洁。 虽然田里现在还空荡荡的,但这般“奢侈”地直接引流灵泉环绕田地,随便给田里撒点种子都会成长得很好。 灵田最中间的地方按照苏乙所吩咐的,预留了一个灵眼位置。宁采臣按照之前在广贵城中布置灵眼的办法,以石料砌成一座一丈余高的石塔,中间空着的地方可以镶嵌放置灵眼。 石塔上龙飞凤舞书写的三个大字让苏乙会心一笑——和合图。 从木老怪那里得来的防护大阵已经重新祭练好了,大阵已完全开启,一层流光溢彩的灵气罩笼罩在这方土地上,和周围隔绝开来。 这里俨然成了一片乐土净地。 苏乙和千幻的到来,惊动了所有人,大家都从各自的庭院中走出迎了上来。 “师父,我和铁道友的杰作如何?”宁采臣一边撒丫子奔来,一边迫不及待地叫道。 “不错,你有心了。”苏乙笑呵呵道。 “哪里哪里,这里是咱们的新家,新和合图,我当然要用心啦。”宁采臣笑嘻嘻道,“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铁道友,还有小倩小卓两位师叔都有出力。” “公子(前辈)!”其余三女也都走来,向苏乙行礼。 “穿山甲拜见苏前辈,叩谢前辈救命之恩!”穿山甲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他看起来十分虚弱,境界也跌落到了练气一层,而且灵气十分涣散,但总算可以像凡人一样行动无碍了。 他到了跟前,二话不说就给苏乙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老六,你没事了!”千幻满脸欣喜道。 “大哥。”穿山甲眼眶有些通红,对千幻点点头,“三姐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苏前辈不嫌弃我们修为低下,肯不计前嫌收留我们,是咱们的福气。我这条命是苏前辈救回来的,以后,穿山甲这条命就是苏前辈的!” 说着他又给苏乙磕头。 “起来吧。”苏乙虚扶一下,以灵力将其扶起,“以后就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对对对,以后咱们都跟着前辈,都是一家人!”千幻激动道,“以后,再也没有雾隐门,只有和合图!我们三个,都是和合图的人!” “既然这样,我们对苏前辈的称呼是不是也应该改一改了?”穿山甲表情恭敬看向苏乙,“苏前辈,我等以后该以掌门相称,还是如何?”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苏乙身上,眼神略带期待。 掌门? 苏乙一怔。 当初之所以给广贵城的府宅起和合图这个名字,只是一时恶趣味罢了。他用这个奇怪别扭的名字来提醒自己只不过是个过客。 但没想到,这个名字居然让宁采臣等三人生出了归属感,现在雾隐门人也要加入。 干脆成立个修真门派,自己当掌门? 苏乙眉头一挑,为什么一定要是门派? 我偏要让和合图成为一个社团! 凡人世界修行界唯一的修真社团! (本章完) 1714、赠宝 苏乙觉得社团和门派最本质的区别有四个——第一是自由性,第二是流动性,第三是隐蔽性,第四是犯罪性。 门派讲究传承和责任,一旦加入某个门派,基本上注定你生是门派的人,死是门派的鬼,除非你有实力打破规则,或者门派覆灭,否则一辈子都被贴上标签,不可能改变。 但社团不同,尤其是苏乙要成立的不是真正意义上港岛三合会那种架构成熟的犯罪组织,苏乙想要成立的和合图更像是一群早期正在闯天下的“过江龙”,他不会胡乱扩招成员,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紧紧团结在他周围的结盟组织。 而且苏乙不想绑架谁或者约束谁,手下众人只要不危害别人的安危,去留自由。如果手下这些人想要加入别的门派苏乙也不会阻止,甚至可以同时是某派弟子跟和合图的小弟。 简单来说,大家就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聚集在一起,苏乙因为实力和威望是大家的话事人。组织的核心精神不是传承责任,而是互惠互助,义气为先。 因为核心性质不同,所以苏乙这个修真社团也不会像是其他门派那么等级分明,除了苏乙,其余人都是平起平坐的。 所以比起门派,和合图这个社团相对更自由。 所谓流动性是说哪怕现在这个栖息之地永远安全,苏乙和手下这些人也绝不可能一辈子藏在这里不出去,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元武国,甚至是天南大陆。 将来他一定是要去乱星海和大晋的,手下的人凡是愿意走的他都要带走,但不会强迫。不过他在哪里,和合图就在哪里,而不是像是门派一样铁打的招牌流水的掌门,只能一个地方传承下去。 隐蔽性和犯罪性要放在一起来理解。苏乙注定不可能按部就班闭门苦修,他因为摄青之魂注定不可能加入任何门派,而他要的资源和机缘只有各大门派势力手中有,他只能和他们去抢。他一定是掠夺性的,资源要争,机缘也要抢。 因此可以预见苏乙将来结仇的速度一定是大于他修炼速度的,这人间界的门派势力不敢说全得罪光,但得罪一半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对于现有修行界的秩序来说,苏乙这个搅局破坏者可不就是“犯罪”吗? 而他得罪那么多人,敢不隐蔽吗? 所以,和合图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一个以苏乙为核心和主导的互助小群体,而不是以传承为目的门派,或者是供他割韭菜的吸血组织。 定位是很重要的,定位代表着以后的发展方向,方向错了,只会事倍功半,甚至是南辕北辙。 这一点千幻和铁蜻蜓他们是深有体验的,雾隐门虽然也是结盟性质的互助散修组织,但他们却把这个组织当做门派来经营,学着各大门派去经营雾隐门,设立“功法库”,强迫成员互通有无,以师兄弟相称,强调彼此的“义务”而忽略个人利益。 因此雾隐门一直都有“弱小焦虑症”,他们迫切需要吸纳新鲜血液加入他们好壮大门派,他们甚至开始好高骛远考虑传承的事情。只可惜,一直以来他们都为怎么生存而疲于奔命,没有门派的命,却得了门派的病。表面上看大家都很团结很有归属感,但实际上这种共患难的情感纽带很脆弱。 但苏乙将和合图定位成一个社团就不一样了。大家不必头疼怎么让和合图壮大和传承下去,因为根本不必;大家也不必因为社团见不得光而羞耻和不安,因为社团的宗旨就是大家一起“闷声发大财”。 大家不必费心怎么去经营门派搞什么交际,而是把更多精力放在个人实力提升和互助互利方面。 这些事情从苏乙攻略韩立时就开始考虑了,修仙讲究财侣法地,四者缺一不可。靠自己单打独斗,也许爽快一时,但长远来看一定是弊大于利。 其实社团的好处现在大家就都已经感受到了。 苏乙提供修炼场所,提供庇护,以及培养和制定他们成长的方向。铁蜻蜓擅长炼器,千幻擅长布阵,宁采臣擅长功法理论,穿山甲擅长破阵和画符,付小卓和聂小倩表面看似没什么特点,但这次危机中两人都发挥出不容忽视的作用,尤其是付小卓。 以后苏乙炼器的事情交给铁蜻蜓,布阵的事情交给千幻,画符的事情交给穿山甲,养着宁采臣为自己研究功法,再让韩立为自己炼丹,最后还有付小卓和聂小倩当自己的贴心助手。 这些人在为苏乙服务的同时,苏乙也在反哺他们,他们彼此之间也可以互通有无,互相扶持。这样的良好关系有苏乙不断飞涨的实力和不断攫取来的利益兜底保证,可以经得起时间和危机的考研,不会轻易变质。 千幻既然提起了这个话题,苏乙觉得现在也到了给这个团体“定调子”的时机,于是干脆把自己关于社团的设想,和大家阐述了一遍。 众人都面色肃然,听得十分认真,毕竟这事关所有人的前途和命运。 “无须讳言,我需要你们的特长来为我服务,这样我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自身修炼上。”苏乙环顾一周道,“虽然说这个过程你们各自相关的特长技能也会受益,但毕竟也耽误了你们各自的修炼时间,所以在这方面,在现阶段我会给你们一个保证作为补偿。”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笑呵呵道:“筑基!我保证让你们每个人都能筑基。” 这句话一出,就连一直都面无表情的铁蜻蜓都忍不住动容。 “公子,莫非您已经洞悉了菁菁的秘密?”千幻忍不住激动问道。 雾隐门的人已经全部改口称苏乙为公子了。 虽然是社团,但没必要搞出“大佬、话事人”这种标新立异的名字,还是入乡随俗一点比较好,反正骨子里这就是个社团。 “我能保证你们筑基,不是因为菁菁,而是因为筑基丹。”苏乙淡淡道。 众人再次动容色变,但苏乙却不愿多谈,话锋一转道:“总之,只要你们练气圆满,筑基丹管够!而你们要为此偿还的代价,就是满足我在阵道、炼器等等各方面的需求。” “公子敢做如此保证,别说是让我们炼器布阵画符,就算是让我们去拼命我们也绝无二话!”穿山甲激动道。 “以后我们的敌人不会少,拼命的机会多的是。”苏乙道,“但正所谓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以后每次战斗后的战利品,我们按照各自在战斗中所作贡献分润收益。不让任何人白白付出。” 这句话又让大家精神为之一振,对苏乙的“慷慨”充满感激。 “另外,彼此之间互助,我们不避讳谈交易和报酬。”苏乙接着道,“没有谁的时间不珍贵,也没有谁的付出是没有价值的。大家当然可以看在感情的份上无条件帮助别人,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有收获的付出才能持续和长久,和合图除了义气和感情,最重要的是共赢!” 众人齐齐点头,都颇以为然。 “师父,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因为您汇聚在一起,都受了您的恩泽。”宁采臣认真道,“以后我们一定会向您尽忠,把和合图当成共同的家园。” “没错。” “小公子说得对……” 众人纷纷附和。 统一了思想后,苏乙心情也轻松许多,笑道:“我看有些庭院都有了名字,看来你们都选定了各自的洞府。” “师父我来跟你介绍!”一说起这个宁采臣就高兴了,“从左边开始,第一家是菁菁的,她从一开始就嚷着要让我帮她也建一套庭院,我帮她挑了那一套,梧桐苑的名字,是千幻大哥帮忙起的。” “这名字倒也贴切。”苏乙笑了笑。 他看向左边第二套庭院:“不用说,这‘藏书斋’一定是你的了?” “师父懂我!”宁采臣高兴道,“我旁边的‘千幻阁’不用说您也知道是谁了,还有您左右两边的庭院,您猜猜哪个是小倩师叔,哪个是小卓师叔的?” 左边第四套庭院大门匾额上写着隽永的四个字——“兰花小筑”苏乙阁楼右边的院子是“剑心庭院”。 “我猜兰花小筑是小倩的,剑心庭院是小卓的。”苏乙道。 二女相视一笑,小倩笑道:“公子,我的院子是小卓帮我起的名字,小卓的院子,是我给她起的,您刚好猜反啦。” “是吗?”苏乙笑了笑,又接着往右边看。 这边剩下的三套院子都没有名字。 “小倩师叔旁边是铁姑娘在住,接下来是穿山甲道友,他们都还没给自己的洞府起名字。最右边那个庭院现在暂时是空的,留给我还没见面的那位厉师兄。”宁采臣笑着介绍道。 “公子,您的庭院阁楼,可想要了要起什么名字?”小倩笑吟吟看向苏乙,众人都露出感兴趣之色。 其实苏乙本没有想法,但看大家都兴致勃勃的样子,便笑了笑道:“就叫四合院吧。” 说罢他操控灵力,凌空在院门牌匾上刻下“四合院”三个大字。 “四合……何谓四合?”宁采臣皱眉苦思,犯了文青病。 苏乙却没有解释的意思,道:“奔波一路,又忙碌两天,大家都各自修整吧。小卓留下,采臣,你去带菁菁来见我。” “是,师父!”宁采臣回过神来,急忙应下。 这些天的奔波劳累,大家也的确需要好好修整一番,闻言纷纷向苏乙告别,回到各自的庭院中。 苏乙和付小卓推门迈入宁采臣为苏乙设计的庭院中。 院子里空空如也,显然还没来得及布置,但颇为宽敞。 进了阁楼后,苏乙从一楼转到三楼,参观一番。 顶楼是修炼室,二层为休息用餐的地方,一楼为会客区,布局倒是颇为合理。 “公子,这两个储物袋的禁制都打开了,请您过目。”苏乙再三楼露台凭栏远眺的时候,付小卓拿出了之前苏乙交给她的两个储物袋,还有千幻交上来那个。 苏乙只拿了头两个,第三个没动。 “这个储物袋你自己留着吧。”他说。 “多谢公子赏赐!”付小卓展颜一笑,欣然道。 “这本来就是你的战利品,谢什么谢?”苏乙呵呵一笑,一拍腰间,从之前缴获白虎的储物袋中取出哪个高阶飞行法器飞绫来,也抛给付小卓,“这次缴获的法器中飞行法器不少,我给你和小倩一人留了一个,你也收着吧。另外,那千机环我看你用着还算顺手,你也留着吧。都筑基了,不能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 “这可不行!”付小卓吓了一跳,“这太贵重了公子小卓不敢收!” “让你收你就收着。”苏乙道,“那东西在我手上发挥不出最大威力,也只是个辅助手段,在你手里作用更大。” 苏乙两件符宝,一个杖中剑,一个千机环,其实都没怎么用过。符宝虽然强大,但符宝的威力大小和施术者的法力修为是挂钩的,而且以苏乙的战斗方式,千机环真的不适合他,干脆送给付小卓做筑基礼了。 付小卓怔了片刻,突然流泪跪在了苏乙面前。 “我付小卓指天立誓,若此生有负公子,便教我……” 苏乙笑呵呵将她拉起来:“别动不动就发誓,你是我的护法,你越厉害,我越安全。” “不管谁要伤害公子,都得从我尸体上跨过去!”付小卓一字字认真道。 苏乙点点头拍了拍她手臂:“下去吧!” 等苏乙二人再回到一楼时,就见宁采臣已经搀扶着菁菁进了大门。 后者的脸色很差,满脸皱纹,比前几天看起来更加苍老了。 这几天菁菁愈发虚弱和苍老了,而且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她比苏乙预计中衰老得更快。 “师父,菁菁她……是不是撑不了多久了?”宁采臣担忧看着菁菁,“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真的还可以再复活吗?” 1715、入梦 “我让你带她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苏乙对宁采臣道,“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菁菁随时可能会油尽灯枯彻底死去,现在是她最虚弱的时候,连她体内那枚妖丹都仿佛寂灭了一般。 苏乙觉得自己要想搞明白菁菁不死的秘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所以他甚至都忙到没来得及去清点这次的收获,就先找来菁菁。 他看向菁菁:“我有一法,可以进入你的梦境里。梦是人潜意识生成的景象,在你的梦里,我也许可以引导你,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和你现在状况的缘由。不过这样一来,你的秘密也将被我洞悉探究,你愿意吗?” “梦?”菁菁疑惑道,“我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不过醒来后就不记得了。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进入我的梦里面?” “是。” “那太好了!”菁菁开心笑了起来,“你去我的梦里帮我看看,我到底做的都是什么梦。” “师父,可以带我也进去吗?”宁采臣期待问道。 “不能。” “哦。”他又耷拉下脑袋。 “我叫你们两个来,是为我护法的。”苏乙正色道,“菁菁很特殊,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弱小。你们两个能有今天的修为都是拜她所赐,对这一点你们应该深有体会。” 付小卓和宁采臣齐齐点头。 “所以我施法入梦,还是有很大危险的,”苏乙道,“待会儿我开始施法后,我会布置八门金锁绝灵阵,但先不封死门。死门的阵基,小卓拿着。” 苏乙说着便将一块刻满符文的玉牌丢给付小卓,然后又取出一截绳子拴在自己腰间,将另一头交给一脸懵懂的宁采臣。接着道:“你们两个都站在阵外,一旦发现情况有变,尤其是菁菁身体有妖化征兆,采臣立刻用绳子把我的肉身拉出来,在我肉身出来的第一时间,小卓要封住死门阵基!” 说到这里苏乙脸色凝重几分,向付小卓叮嘱道:“你要注意,别让菁菁跟着我跑出阵来,若是有必要,需要你将其击退回去,万万不可大意,要全力以赴才行!” “我记下了!”付小卓郑重点头。 入梦后一旦有危险,苏乙的摄青之魂可以随时迅速遁走,但他的肉身只怕来不及反应,所以苏乙做出如此安排,免得自己肉身被损毁,同时,绝灵阵还能困住菁菁,最不济也能干扰或阻挠其灵力运转,为苏乙的肉身撤离争取时间。 “师父放心吧,一定出不了岔子!”宁采臣道。 苏乙点点头,也不再多言,直接就地开始布阵。 八门金锁绝灵阵,当初风叔为了破除苏乙体内准五狱仙的封印特意布过此阵,苏乙便由此学到。此阵隔绝阴阳灵气,可以让阵中任何人或物所蕴含的灵气迅速被抽离。 虽然此阵在这个世界的威力被放大许多,但此阵能不能困住一头失控的冰凤,还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么辛辛苦苦把冰凤掌握在自己手中,眼见付小卓和宁采臣都因她得了天大好处,要说苏乙不心动那是假的。 只是苏乙觉得冰凤最大的价值不是她帮人提升境界,而是它失去的记忆。 不管在哪里,知识永远都是最大的财富。 一切准备就绪后,菁菁平躺在苏乙面前,苏乙盘膝而坐,把手放在她的头顶。 “宣说黑叶佛母出生品,及一切秘密金刚印相,持此秘密印相,当成就一切如来威德事业。三昧耶会曼陀罗,此隐自性理智不二双运供养契机……” 他用诡异的腔调念诵经文,这经文仿佛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让每个听到它的人都昏昏欲睡。 菁菁仰望着苏乙,只觉苏乙的神情逐渐变得邪异诡谲起来,嘴唇也变得黑紫,最后他的脸逐渐遮天蔽日,变得无比巨大。 菁菁眼皮子开始打架,很快便彻底昏睡过去。 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自冥冥中传来,苏乙内力被这股力量疯狂抽离。 这是施展佛母灌顶法要付出的代价,苏乙并未惊慌。 等内力抽离完毕后,苏乙只觉眼前一恍惚,下一秒就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冰海! 天空铅云密布,暴雪狂舞。 一个一身紫衣的小女孩正在荒凉的冰海上踽踽独行,风雪交加,她身上的衣服却十分单薄,她还赤着足,走得十分艰难。 她焦急地东张西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可是这冰海仿佛永无止境,这世界仿佛也只有她一个人。 这小女孩正是菁菁本人,不过在梦中她的形象粉雕玉琢,虽然瘦弱,却清纯可人,完全不是现实中枯槁老迈的样子。 苏乙没有贸然现身,先是默默观察了一阵。 但这个梦境十分单调和枯燥,菁菁一直在这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中行走、寻找,没有丝毫变化和意外。 苏乙微微思忖后,意念一动,顿时他的意识也进入这片世界。 他变成甘道夫那样的形象,拄着一根拐杖,和菁菁相向而行。 两个在冰天雪地中赶路的人越来越近,即将就要碰面。 这变化果然引起了菁菁的反应。 她先是怔在原地,然后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得极为生动和丰富,逐渐被狂喜充满。 “啊!”她指着苏乙短促叫了一声,然后激动“啊啊啊”大叫着向苏乙狂奔而来。 苏乙微笑停下脚步,等着菁菁到来。 菁菁直接撞在了苏乙的怀里! 她紧紧抱住苏乙,激动得大叫着,泪流满面,但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像只小狗一样使劲在苏乙身上到处嗅着,转来转去,摸索着苏乙的身体,苏乙只是微笑不语,任由其施为。 终于她平息下来,仰着脖子盯着苏乙的眼睛,激动问道:“你见过她吗?” “她是谁?”苏乙顺着她的话往下捋。 “她就是我!”菁菁急促道,“我把我给丢了!我在这里找了好久,但是我找不到我了!” “你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见了!”菁菁一把抓住苏乙的手臂,“你知不知道我去哪儿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你找你有什么事?”苏乙又问。 “我……”菁菁刚说了一个字就卡住了,她皱起眉头仔细想着,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一定有话要跟她说,对不对?”苏乙谆谆善诱。 “是,我有话要告诉她!”菁菁使劲点头道。 “你要告诉她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苏乙道。 “是呀!”菁菁激动得挥舞手臂,“第七次了!已经第七次了!要是她还不醒来,涅槃就失败了!” 这是菁菁潜意识中的意念,在梦中,这些潜意识可以轻易被苏乙引诱出来,但若是回到现实,菁菁浑浑噩噩,根本不会想到一丁点。 “你想把她唤醒?”苏乙继续引导。 “是,她必须醒过来。”菁菁焦急道,“小极宫的人类每隔百年就要打开封印来我冰海掠夺资源,若是没我坐镇,他们一定会攻破冰渊岛的!一旦他们毁了我族传承圣地,我冰凤一族就彻底完了!” 这番话信息极大,不过也让苏乙彻底锁定了她的身份,之前苏乙的猜测是没错的。 “你只要找到她,就能把她唤醒?”苏乙问道。 “是,她在涅槃轮回中,只有我族涅槃经能将她唤醒!”菁菁激动道。 “那你还记得涅槃经吗?”苏乙缓缓问道。 “当然记得!”菁菁道。 轰隆隆…… 世界开始破灭,斗转星移。 苏乙没有惊慌,有经验的他知道这只是梦境转换罢了。 苏乙的问题,激活了菁菁的记忆,让她梦到了相关的时刻! 冷! 深入骨髓般的酷寒! 苏乙打量着新的梦境环境,露出无比动容的神色。 让他震撼的不止是新的环境,还有这酷寒的感觉。 这是头一次他在梦中居然会感到如此寒冷,一般来说,在别人的梦境中,梦境只会影响到梦主人的感官。就比如刚才的冰海之上,那狂风暴雪对苏乙来说就像是个背景板,他根本感觉不到。 但现在连苏乙都感到如此酷寒,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梦主人的神识十分强大!因为梦境是基于意识诞生的,修士的意识就是神识,只有梦主人的神识强大到一定程度,才会影响到别人的神识,让别人也感同身受。 这是在这个世界苏乙遇到的第一个能影响到摄青神识的存在! 苏乙暗自警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说明这一层梦境中,菁菁本来的神识已经在恢复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此刻出现在苏乙面前的,是一个身穿银色宫装的绝色女子,她高髻云鬟,五官精致,肤白赛雪,其容貌俨然就像是菁菁长大长开了一般。 也许这才是菁菁本来的样子。 此事菁菁在一座空旷的祭坛之中,这祭坛仿佛处在一个特殊独立的空间之中,四周上下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祭坛不知有多高,深不见底,祭坛顶部是无数巨大的骸骨铺就,每一根骸骨上都刻着苏乙根本不认识的一种文字,赤红如血,十分妖异。祭坛八个角落处,各有一副完整的凤凰骨架,其双翼展开,八个硕大头颅齐齐垂下,空洞的眼眶都对着祭坛最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一颗金色的梧桐树,托着一个如同碗状的银色鸟巢,菁菁就盘膝坐在这鸟巢之中。 这祭坛之宏伟和诡异,让苏乙心生震撼,但更让苏乙吃惊的是这成熟版菁菁的气质。 她清冷而高贵,就像是一个皇者,高高在上,不怒自威。 她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极大难题。 “境界快压制不住了……若是再突破境界,天劫一至,我必然身死道消!通往灵界的空间节点依然无处寻觅,这条路极其渺茫,不能寄托希望……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修炼者大涅槃轮回经,历轮回,将修为封印在轮回之身里,如此才能再拖延几千年……” “可此法凶险!大涅槃经要封印法力和神识,届时记忆全失,稍有不慎就会彻底迷失在轮回中!虽然涅槃之体有九次复活的机会,但九次机会一旦耗尽,那我便魂飞魄散,彻底泯灭于世间了!” “更何况每复活一次,封印就会松动几分。泄露出来的力量若是不能宣泄掉,涅槃之力就不能生出……唉,难,难,难!” 菁菁颇为踌躇,但最终她满脸的纠结化为一往无前之色。 “涅槃轮回之事,势在必行!不如此,死路一条!只是必须尽可能留下后手,以防迷失。” 此女说罢,霍然站起。 她伸手向前一抹,顿时一篇和祭坛白骨上一模一样的文字凭空浮现在她面前的虚空之中! 让苏乙震撼的是,这些文字不是虚幻的投影,这每个字,都是以神识书写组成,且互相关联,形成某种神秘的联系机制。 就像是苏乙的祭灵烙印一样,这些文字也是类似的存在,但却带有传承性质。若是把这一篇文字灌输到某个人的脑海中,此人立刻就会掌握这文字所记载的功法! 这冰凤对神识运用之高深莫测,由此可见一斑! 她并未停下动作,而是一口气搞出数十篇一模一样的文字功法,然后再讲这些神识构成的功法一篇篇压缩卷曲,炼制成胶囊大小的神识颗粒,将其收入身体之中。 “族中凶险,虽长老弟子都臣服于我,但若是我涅槃轮回,它们必定觊觎我的妖丹和万年修为……得另寻他地才行!” “涅槃之躯虽然被封印,但是妖族血脉压制一旦碰触甚至靠近,彼此很容易被感应,所以得去找一个人类的凡人国度去涅槃,才能最大限度避免意外和危险。” 冰凤喃喃着,望向天空,仿佛透过无穷时空遥遥和苏乙对视。 这一刻苏乙心神剧震,顿时骇然! 这怎么可能? 这是在冰凤的梦里!对方怎么可能隔着一个梦境发现自己? (本章完) 1716、冰凤 冰凤竟在梦中和自己对视?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苏乙心中满是骇然。但当他再一眨眼的工夫,却发现下方巨大祭坛中的冰凤却已收回目光,仿佛刚才那一幕只不过是错觉罢了。 真的是错觉? 苏乙早就不再相信自己会有错觉! 他心中警兆大生,他想也不想就要遁走,可就在这时下方祭坛中八头凤凰骨架齐齐抬起头来,发出凄厉尖锐的啸叫。 八道音波竟完全如实质般在虚空荡起圈圈涟漪,然后化为波涛,最后成为滚滚巨浪,铺天盖地向苏乙袭来! 与此同时,苏乙背后突然出现一道裂缝,原本在下方祭坛中间的冰凤竟一步从裂缝中迈出,其双目含煞,脸色铁青一指向苏乙点下! 前有巨浪,后有化神,苏乙仿佛躲无可躲! 但下一秒他浑身青光大盛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让音波和冰凤一指都落了空! “咦?” 冰凤眼绽奇光,突然伸手向前一抓,她面前凭空裂开一道缝隙,下一秒她竟把一个青色身影从裂缝中硬生生给拽了出来! 这是这个世界摄青第一次被捉住! 而且是在瞬移中被捉住! 此刻现实中—— 付小卓和宁采臣站在八门金锁绝灵阵外凝神以待,目光死死盯在手抚在菁菁头顶的苏乙身上。 某一刻,苏乙浑身突然青光大盛! 这一幕让阵外两人顿时齐齐一凛! “拉不拉!”宁采臣焦急叫道。 苏乙之前特意交代过他有变故就拉他的肉身出来,但后面又特意强调了句“尤其是菁菁有妖变的迹象”。 但现在苏乙身体出了变化,那这该怎么算? 宁采臣急迫中纠结了下。 就是他这一纠结,导致苏乙没有第一时间和菁菁“断开连接”,被后者一把给抓了回去。 梦境中—— 被冰凤抓住的苏乙回手就是一掏,手掌毫无阻碍探入冰凤胸腔之中,但却捏了个空! 这是梦境,但冰凤却并非是梦中的清醒人,在这里她根本没有心脏! 只是苏乙这神出鬼没的一抓吓了冰凤一跳,因为她竟根本避不过,这对她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其浑身顿时也被摄青之气染成青色僵在原地,苏乙趁机挣脱一个瞬移就要再次移走,但这时那滚滚音浪到了,尖锐啸叫的声浪直接将摄青的身影席卷进去,狠狠抛在下方祭坛上! 冰凤身上燃起白色寒焰,那无往而不利的摄青之气竟在这寒焰下寸寸败退,很快就被驱逐出冰凤身体之中。她眼中含怒,突然向下一挥手。 随着这一挥,其手臂后方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冰雪翅膀,翅膀上一根根亮晶晶的冰羽刹那间仿佛无数箭矢般破空激射而出! 这些冰羽刚一脱离冰雪翅膀,就立刻全化为一支支晶莹飞剑,很快由虚转实,足有上千把之多,密密麻麻直奔苏乙而来! 苏乙见状心中大骇! 这冰羽所化的一支支晶莹飞剑,每一把的威力都要比他所见过的符宝威力大十倍!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法宝!足足上千把法宝! 哪怕是摄青,要是被这么多法宝透体而过,也足够死十回了! 他刚要施展瞬移离开,但就在这时祭坛上八个凤凰骨架齐齐低下头来,口中齐齐喷出白色寒焰,顿时封锁了整个天空! 与此同时,苏乙脚下“嗡”地一震,巨大吸力从祭坛传出,一抹银光将摄青罩住,使得摄青如陷泥潭,动弹不得! 巨大的危机让苏乙几乎目眦欲裂,他再顾不得后果摄青之力毫无保留释放而出,刹那间这方天地就被青光淹没! 哗啦! 青光所过之处,祭坛上的八个凤凰骨架顿时浑身发青僵在原地,漫天白色寒焰也顿时被遏制住,困住苏乙的银光刹那竟被摄青之力腐蚀殆尽,他“嗖”地一下消失在原地! 刷刷刷! 几乎是同时数不清的飞剑雨从苏乙将将消失的地方穿梭呼啸而过! 冰凤无比动容,但动作却是不停,再伸手凭空一抓,从面前的空间裂缝中再次将瞬移中的摄青一把抓在手中! 下一秒,半空突然出现一道旋涡,旋涡那头不知通向何处。 抓住摄青的冰凤再次面色大变,几乎脱口叫了出来:“这不可能!” 这话喊出后,旋涡另一头传来急促凤鸣之声,冰凤的脸色顺便变得无比难看! 现实中—— 继苏乙身上显出青光后,菁菁身上也很快显出青光来。 但这青光一闪而逝,很快其身上透出流光溢彩来,身体也剧烈震动起来! “拉!快拉!”付小卓急促厉吼! 宁采臣再不迟疑一把将苏乙从阵中拽出来! 他拽出苏乙的那一刻,也正是苏乙所在的梦境世界中,半空突然出现那道旋涡,引得冰凤吃惊无比之时。 肉身是拽出了,但付小卓和宁采臣清晰看到从苏乙身体脱离而出的青色虚影竟被吸入了菁菁的身体里面! 宁采臣也许不清楚,但付小卓却知道,那青色身影是苏乙的神魂! 苏乙的神魂居然脱离肉身,留在了阵中! 事情再次偏离原本的轨道!按之前的计划,付小卓现在应该立刻布下死门阵基,彻底封死大阵。 可现在苏乙的神魂还没出来,这该怎么办? 饶是付小卓一向果决干脆这一刻也不禁方寸大乱! 便在这时阵中的菁菁身体发生惊人变化,眨眼就化作一头巨大冰凤,其双目赤红,急促鸣叫一声,向付小卓冲来! 梦境—— 再次被冰凤抓在手中的苏乙突然浑身电蛇游走,雷霆滚滚而出,眨眼冰凤体内闷雷滚滚再次僵在原地,苏乙趁机挣脱。 危机之下,苏乙施展出极阴之雷。 这时苏乙彻底松了口气,已感觉到外界自己肉身脱离了这个梦境世界,断开肉身的联系后,摄青再无任何羁绊。现在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脱离这世界,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冰凤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苏乙看了她一眼就要后退一步撤离,冰凤已意识到自己留不住苏乙了,忍不住焦急大叫起来:“道友留步!” 但苏乙理都不理。 眼看苏乙身形淡化就要消失,冰凤彻底急了:“通天灵宝万年寒髓结婴之法各类人族高阶功法!道友但有所需我都可以满足!” 余音袅袅,但苏乙却已不见身影,半空那道旋涡也迅速缩小,眼看就要消失。 轰隆隆…… 世界在摇晃,冰凤的样貌开始变化,她开始缓缓缩小,眨眼就变成了外界菁菁原本健康时的样子,而她眼中已露出绝望之色。 她突然一咬牙,口中喷出一股浓郁冰寒灵气来,灵气迅速化作冰凤虚影飞至即将消失的漩涡处,竟将那眼看就要化成一个小点的漩涡硬生生拖在原地,定住不动。 做完这些,冰凤形象再变,变成菁菁现实中枯槁老朽的样子,她无力瘫倒在地,咬牙叫道:“道友,若肯交易,我以神魂发誓必报此恩!如若不然,我拼着魂飞魄散也要中止涅槃将你赶尽杀绝!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出来!” 现实—— 那冲向付小卓的冰凤还没冲到跟前浑身突然电蛇缠绕雷霆闪烁,其顿时浑身僵在原处!付小卓毫不迟疑祭出千机环砸在冰凤胸口,后者倒飞回去重新化作菁菁枯槁老朽的模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就在这时一抹青光从其眉心激射而出,落在苏乙肉身之中,苏乙陡然睁开眼睛,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公子!”付小卓见状顿时大喜,急忙就要将阵基封死,把菁菁困死在阵中。 但她手臂还没落下,就被苏乙一把拽住。 苏乙微微皱眉,仿佛在侧耳听着什么。 片刻后他拍拍付小卓的手臂说了句“稍等。”然后青光一闪,那道青光重新窜进菁菁眉心之中。 那祭坛世界中,冰凤话音落下没多久,一道青色身影竟缓缓再次在不远处显现,正是苏乙! 她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苏乙慢条斯理道:“你应该是对我有所误会。你是不是怀疑我是为了夺你妖丹,害你性命而来?” 他现在随时可以脱离这里,倒是也不怕冰凤再出手了。 冰凤闻言眼神一闪:“不管道友是不是如此目的都应该放弃此念!我的意识和修为全部封印在妖丹之中,但凡道友有所异动,我立刻会中断涅槃轮回,到时候便是你我同归于尽的局面,道友也不想如此吧?” “我的涅槃轮回之体被道友发现,是道友的机缘,我相信道友也是为求好处而来,并不想闹到鱼死网破境地吧?道友需要什么好处尽管开口,人类的高级功法、通天灵宝、天材地宝、只要道友开口,我都可以满足!” 冰凤的话极具诱惑,而且软硬兼施。但她越这么说,越证明此刻的她把苏乙当成了图谋她内丹的修士。 由此也可见,此刻的冰凤并无外界菁菁的记忆,并不认识苏乙是谁。 “我现在知道你是冰海之主,是人间界最巅峰的存在。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你的确能满足我想要的东西。”苏乙道,“所以我不会图谋你的内丹,因为不管怎么算跟你合作获得的报酬也远远比只得到一个内丹多得多,更何况我是知道风险的,不然我岂会以入梦之法尝试探索你的记忆?”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又道:“这是从收益方面来证明我对你没有恶意,事实上在现实中,我和我的朋友正在努力帮助你的涅槃轮回之体找回记忆。我们当然想要探索你的秘密,但这是好奇使然,我们并无仇恨,不可能无缘无故加害于你。” 苏乙说得足够明白了,但显然仍不可能让冰凤相信他。 若是身份对调,苏乙面对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也不可能轻易相信。 不过没关系,苏乙笑呵呵打量四周道:“这里应该是你妖丹内的空间吧?你的意识就被封印在这里,你应该很快就会陷入沉睡,对吗?” 苏乙可以用佛母灌顶法入梦,但却不可能让摄青之魂穿越进梦境中。 所以此地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地方,这个地方位于菁菁身体之中,那必然就是妖丹里了。 苏乙的目光落在那被定住、缩小得只剩下一个点的旋涡处,他感知很敏锐,能够察觉到那里坚持不了太久,迟早要彻底封禁住。这个时间应该是—— “你应该只有不到一炷香时间来决定相信我还是鱼死网破。”苏乙笑呵呵道,“我猜你准备好了互相钳制的办法,一旦我答应交易,你给我好处,但也要在我身上留下手段好让你放心。” 苏乙越说冰凤的脸色就越难看,因为苏乙说得完全是正确的。 的确,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想跟苏乙翻脸,她希望能涅槃成功,因为失败的代价哪怕不是魂飞魄散,但也绝不是她愿意去承受的。所以她其实没什么选择,她只能寄希望于利用苏乙的贪心说服苏乙配合自己帮助自己涅槃成功。 为了取信苏乙,她甚至准备好不惜用道心和神魂发誓,以后绝不秋后算账对苏乙不利。 “省了这些互相试探的步骤吧,我不可能同意让你在我身上施展什么手段来钳制我,”苏乙看着她道,“你留不住我,我想走随时可以。但你的神识只要离开这里,你就会前功尽弃。所以你要么拼着涅槃失败出来追杀我,要么相信我。别问我凭什么为什么,就像我也不会让你用神魂发誓等你涅槃成功后不会过河拆桥。” 他顿了顿,悠悠地道:“你我都不是目光短浅之辈,所以你我都应该相信对方所图必定长远,不会愚蠢到会涸泽而渔,又或者舍本逐末。” 冰凤深深看着苏乙,沉默片刻才道:“你说得不错,你这人和我见过的人族都不一样,好,我信你!希望你也信我!道友你如何称呼?” “苏乙。”苏乙道。 冰凤肃然问道:“苏道友,请问我的涅槃轮回体,如今身在何处,境况如何?” (本章完) 1717、涅槃 冰凤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苏乙。 其实也不能说是相信,而是她只要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涅槃,她就只能赌一把。苏乙的态度只是在她心中本就倾斜的天秤上再加了一个砝码。 但这个砝码的确让冰凤心中多出了希望和信任。 “你的涅槃轮回之体如今在天南大陆元武国。她因为帮助别人无条件筑基和死而复生的特质被一个靠血祭炼煞的魔教盯上,好在我和我的朋友带着她逃离纷争,现在躲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不过在逃亡的过程中,她帮助我朋友脱困且筑基成功,我这个朋友和我徒弟受了她恩惠,所以求我救她,希望她不死。如今她命垂一线,我便以入梦之法来探查她的情况,没想到却将你惊醒过来。” 苏乙的回答让冰凤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苏道友这入梦之法当真是神奇。”冰凤道,“常理来说,我的神魂、法力和记忆全部被封印在妖丹中,根本不可能被唤醒过来,但没想到苏道友这入梦术却将我记忆唤醒,使得这封印撬开一道缝隙。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你我现在的交谈了。” “不止如此吧?”苏乙笑了笑,“梦境中你的涅槃轮回之身一直在寻找,我只是稍加引导就唤醒了你的记忆,这应该是你本来就留下的后手,我的入梦术只不过是催化加快了过程。” “我的确是留下后手,但我也低估了涅槃的凶险。”冰凤坦然道,“虽然只是一层窗纸,但若是不捅破,那便是生死之隔。苏道友,我之前听到涅槃轮回之体凤鸣之声,她很快会再一次死生转换,之前的记忆也会不复存在。我希望你能帮我将一枚传承大涅槃轮回经功法的神念烙印,打入涅槃轮回之体的识海中。” “神念烙印?”苏乙想到之前在梦境中,成熟版的冰凤将几十份神念所化的妖族功法炼制成一枚枚胶囊大小的烙印。 “不错,便是道友之前在我梦境演化的记忆场景中所见之物。”冰凤深深看着苏乙,“我冰凤一族的大涅槃轮回经神奇无比,修炼此功,可以将毕生修为和记忆封印在妖丹中,让肉身和神魂以新生之态重新开始修炼。” “因为在封印修为和记忆时,要以我冰凤一族的三大寒焰炼烧肉身和神魂,以达到彻底清除这具肉身和神魂之前所有痕迹的目的,因此新生的肉身和神魂就如同涅槃轮回重生一般,此功因此而得名。” “涅槃轮回之体因为是修炼过一次、经过洗经伐髓的体质,又被寒焰熔炼煅烧过,其资质定是远远超过原本资质,所以修炼起来也会非常快。只不过涅槃轮回体一定要先修炼大涅槃轮回经,再修炼其他功法,只有先修炼此功才能逐渐觉醒被封印的记忆,找回自我。” 苏乙听得怦然心动,忍不住问道:“你的涅槃轮回体现在重新修炼,若是到了你再一次该凝结妖丹的境界,是会打开你原本妖丹的封印,还是会重新凝结成一枚新的妖丹?” “当然是重新凝结出新的妖丹!”冰凤道,“原本的修为依然会被封印在原来的妖丹之中,直到新的妖丹修炼到和原来妖丹一样的境界之时,封印才会彻底破除。苏道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同样的境界,我比别人多了一倍的法力,多了一条命!当我和敌人斗法法力耗尽之时,我可以切换成另一个妖丹,我的修为立刻会恢复到巅峰时刻!而且两个妖丹我可以修炼截然不同的两种功法,应对不同的敌人。” “一个身体,两个妖丹……”苏乙眼神闪动,毫不掩饰自己意动之色,“这两个妖丹不会冲突不相容吗?” “只要在涅槃轮回之时将原本身体的法力、记忆和神魂彻底切割封印,不留痕迹,那就不会有冲突。”冰凤道,“不过这功法最凶险之处也是因为这一点。因为要将原本的一切彻底封印在妖丹中,涅槃轮回体相当于一张白纸,没有半点记忆。该如何让这具身体修炼大涅槃轮回经,踏上修行之路,逐步唤醒记忆,这是最难的一步,我冰凤一族很多修炼此功的前辈,都倒在了这一步。” “最难的一步?”苏乙皱眉,“在封印记忆之前,将此功直接留给新生的轮回之体不行吗?” “苏道友不了解此功才会这么说。”冰凤摇头,“妖丹彻底封印后,涅槃轮回体是死亡状态,七日后才会苏醒新生。这七日妖丹会自主运转大涅槃轮回经,释放涅槃之力,复活轮回体。这个过程中,周遭一定不可以有我之前留下的神念,否则涅槃之力会牵引这神念直接使我恢复记忆,破封妖丹,使得涅槃失败!” 说到这里,冰凤顿了顿看着苏乙道:“大涅槃轮回经一旦涅槃失败,此生就绝不可能再修此功!而且涅槃失败的反噬轻则修为减半,重则全失,甚至危及性命。” “原来如此。”苏乙恍然,“你也不能留下文字,因为轮回之体一片白纸,新生后也不识字。若是为了搞懂文字的意思贸然将文字展示给他人,反倒会给自己招来危险。” “的确如此。”冰凤道,“我若是将此功记录成文字放在轮回之体身上,一旦被别的修士察觉,他们就可洞悉此功关窍,想害我就是轻而易举之事,这种风险绝不能冒。” “你也不放心将自己修炼此功的事情告诉族人,为自己找一个护道人?”苏乙若有所思,“这说明此功还有为他人做嫁衣的风险?” 冰凤微微沉默,似乎有些不愿提及。 当年微微犹豫后还是叹了口气道:“苏道友聪慧过人,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到了。不错,修炼大涅槃轮回经,新生的轮回之体有九死九生的机会。可每死亡一次,就需要耗费涅槃之力来重塑肉身和神魂,同时也会使得封印松动,释放出我原本的法力修为来。” “这些法力是我耗费万年提炼精纯的,输送给任何修行者,都会使其平白增添修为。若是境界比我低的,用我的法力突破境界也不会有门槛,更不会有任何危害和隐患。” 这就是为什么不死女可以帮人筑基的秘密。因为冰凤本身就是化神境界的妖兽,她的法力凝练了上万年,比这世上任何灵丹妙药都要滋补有用。 “九死九生,每次松动后释放出的法力都会增多,若到了我死亡九次后再重生,我原本修为的一半法力都会倾泻出来。”冰凤声音低沉道,“如此一来,就算我修成大涅槃轮回经,我的境界也会大跌,得失也很难说了……也不知道我这轮回之身已经死亡几次了……” “七次。”苏乙看着她道,“之前入梦时,还没唤醒你记忆之前,你露的轮回体在梦中告诉我的。” 冰凤动容,随机脸色难看了许多。 “七次……既然是她亲口说的,那就不会错了!”她眼中闪过浓浓焦虑,声音低沉,“总之,我修炼此功泄露出的功力连人族都可以吸收,若是我的同族,那好处就更多了!尤其是我修炼出的涅槃之力对我族也大有裨益,甚至同族之人还可以将我的神识记忆彻底抹去,将我炼成身外化身……” 说到这里冰凤摇摇头道:“心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哪怕是最忠心的同族,面对完全不设防的我,邪念一动,就可踏着我的尸体一步登天,这样的诱惑谁能忍住?就算换做是我,只怕我都忍不住。” “所以你特意把涅槃轮回的地点选在了天南大陆的人族凡俗界?”苏乙若有所思,“这里距离你的冰海很远,没有你的同族,也没有高阶修士,妖族也基本不会踏足这里,对你来说,在这里涅槃轮回,风险可以降到最低。” “我的确如此考量,甚至做了万全准备,但没想到依然出了岔子,我甚至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冰凤眉头紧皱,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你之前也看到我的记忆了,我炼制出几十枚传承大涅槃轮回经的神念烙印,就是为了保证我的轮回体顺利修炼此功而做的准备。”说到这一步,冰凤可能是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干脆向苏乙和盘托出自己之前的计划和准备。 “来到天南大陆后,我先是物色了一个很偏僻,没有修行人存在的小山村,我篡改了一对心地很善良的凡人夫妇的记忆,取代了他们的女儿,然后将两枚神念烙印打入他们的识海中。” “轮回体虽然一张白纸,但会本能被神念烙印的气息所吸引,去向被我种下神念烙印的人靠近,对其产生亲近感。只要我和被我打入神念烙印的人相处超过七日,这神念烙印就会自主被我吸出,被我的血脉之力激活开启,这样一来,我便可以修炼到大涅槃轮回经,逐步恢复被封印的记忆了。” 说到这里,冰凤眉头皱得更紧:“为了防止意外,我不但在这对凡人夫妇识海中种下神念烙印,我还推演出各种可能,在周遭有可能我会接触和亲近之人身上留下神识烙印。甚至我还找到当时离我最近的一些你们人族练气期修士,在他们识海中也留下了神识烙印。” “按我的计划,我在距离那个山村数十里外的山洞中涅槃轮回,那对凡人夫妇会在第七天我刚好苏醒的时候来找到我,把我带回去。”冰凤疑惑道,“而且我还分别让其他十多个同样被我种下神识烙印之人,在第七天的时候就在那山洞周边行动,只要他们见到我,一定会帮助我回到那中年夫妇的家里。按理说如此万全准备,我根本不用死七次,也早就该开始修炼功法,逐渐恢复记忆了才对,但怎么会这样?” 苏乙相信一个化神大修士的万全准备一定真的很万全。但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一个过路的修士黄商会一时发了善心,把她带走离开了那片她安排万全的土地? 就是这一时的意外,就导致冰凤的安排彻底落空。黄商将她带回越国,在她的帮助下筑基后,因为意外身亡。 之后冰凤的轮回之体浑浑噩噩中不知兜兜转转去了哪里,死了多少次,又很倒霉地被惊世堂的郭大师屠村时顺带杀死,把尸体带回来。 再之后她就被关押在惊世堂里,期间有没有被郭大师再弄死几回也很难再考证了。 直到今天她落在了苏乙手里,其实也算是幸运了。不然她这涅槃必定会失败。 冰凤看着苏乙道:“这神念烙印经过我的祭练,除非境界高过我,否则就算得到它,也不可能读取其中内容,强行破解,反而会引爆神念。你们人族未到元婴境界,必然会被神念毁灭神魂,哪怕是元婴以上也会神魂大损。苏道友若是对此功感兴趣,我们可以直接交易,万万不要做此无用功。” 苏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冰凤其实一直在用这功法勾着他,他岂会觉察不出? 不过冰凤所警告的事情苏乙也根本不打算去做,之前在梦境中,冰凤在炼制神念烙印之前,展示过这门功法,虽然那些妖族文字苏乙一个都不认识,但没关系,只要他日苏乙学会了这种文字,这门功法自然就成了苏乙的囊中之物。 只是这功法是妖族功法,苏乙能修炼吗? “大涅槃轮回经理论上来说可以涅槃轮回九次。”冰凤对苏乙道,“九次涅槃之后,九九归一,便可直接飞升成仙。只是此功哪怕是创立出此功的那位族中老祖也只是涅槃了一次便飞升灵界,后来再有没有修炼此功,我也无从得知。自那以后数万年来,我冰凤一族再无人练成此功,直到今天。” 涅槃九次? 九九归一后飞升成仙? 要说苏乙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涅槃一次就这么凶险了,要涅槃九次,岂非是十死无生的一条绝路? 1718、条件 苏乙和冰凤这一番交流,在冰凤窘迫的状况下,加上苏乙有意营造出坦诚直接的氛围,算得上是高效了。双方不但都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也在这个过程中增加了彼此的互信。 苏乙其实有意在主导这次的谈话,冰凤是化神修士,按理来说苏乙叫声“前辈”是绝对应该的,但冰凤一直称他为道友,而苏乙默认这称呼,也一直以“你”直接相称。 很有用的一个小心机,让冰凤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苏乙和她处在平等地位,这也为接下来双方明刀明枪开始谈条件时,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和谈判氛围。 “苏道友,我修行万年岁月,有如今修为实属不易。”冰凤深深看着苏乙,“今日我放你离开,我的性命便悬于你一念之间。虽说道友之前所言打消了我很大顾虑,但我心依然难安,相信道友应该可以体谅我现在的心情吧?” 见苏乙眉毛一挑就要开口,冰凤抢先道:“若道友愿意答应我一事,这大涅槃轮回经我愿倾囊相授!算是回报!之后道友助我之事,我们再另谈条件,我冰凤一族数十万年资源积累,我相信道友不管提出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这饼画得太大,让苏乙不能不心动。 “要想修炼这大涅槃轮回经,有三个前提缺一不可。”冰凤再次补充道,“还有一些重要关窍功法中也不曾记载,这是因为我本身就是冰凤之体,妖族之身。但道友不同,道友是人族,想要修炼我冰凤一族才能修炼的功法,便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含糊,否则必定是练不成此功的。” 苏乙点点头道:“你不妨先说说看。” 此言一出,冰凤微微松了口气,急忙道:“便是我之前所提布下禁制的事……” “这绝对不行。”不等她说完苏乙就断然拒绝。 让一个化神妖兽在自己身体里动手脚,开什么玩笑? 就像是冰凤不可能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苏乙一念之间,苏乙也是同样的想法。 等冰凤恢复记忆和修为后,人家不给你苏乙解除禁止,你能怎样? 就算是现在这样和冰凤交易,苏乙已经承担着对方恢复修为后翻脸不认人的风险了,下禁制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考虑。 “好吧,那我再退一步。”冰凤摇摇头倒也没怎么失望,她本就是抱着侥幸再提一提这要求。现在是苏乙可进可退,但她却没有选择。苏乙可以拒绝得干脆,她却不能僵持,只能妥协。 “我有一术,乃大晋天魔宗的盟约咒术。”冰凤语速加快道,“此术原本是魔道双休道侣为了彼此互不伤害而创,我不瞒你,此术对于我来说,付出些代价并非不能破,但道友你神魂之强大诡异也数我平生所见之最,此术道友付出些代价,也并非不能破。” 说着冰凤迅速施法,以神识之力在半空凝聚出一篇术法来,这术法是以苏乙认识的天南文字书就,名为《同心魔咒》。 “此术虽不能完全约束你我,但若是违背誓约都要付出代价,起码你我都会衡量利弊。再者,只要你我不起歹意,此术对你我也完全不会有影响。”冰凤道,“苏道友若是真有诚意,我们便以此术作为约束,如何?” 看着目光炯炯饱含期待的冰凤,苏乙微微沉吟,仔细查阅了这术法步骤后,终于缓缓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 冰凤脸上惊喜之色一闪而逝,立刻道:“好!我这就施展此术,道友若有疑虑,可随时叫停。” 说罢,她按照术法中所记载的步骤,有意放慢速度,一步一步开始施展咒术。 这其实是人族术法,但到了冰凤这种等级,这类小术法对她来说不存在种族壁垒,挥手便能施展。 很快,两枚冒着漆黑魔气的符文印记便悬浮在半空之中。 “道友,如何?”冰凤转头看向苏乙。 “没问题。”苏乙点点头,毫不犹豫一手抓向其中一道符文印记。 这符文印记一被苏乙接触到,立刻没入其神魂中,如水消融,消失不见。 苏乙并未吃惊,这术法原理不复杂,他确定没什么问题,冰凤施展时也没有动任何手脚。 苏乙催动全力后,才察觉到自己的摄青之魂中竟均匀遍布着丝丝黑气,细如牛毛密密麻麻。这些黑气的确对苏乙没什么影响,但若是想要化解…… 摄青之力只怕要消耗近半才能做到。 要是按照苏乙本意,当然是什么约束都没有最好,但若是冰凤看不到苏乙任何诚意,就算今日对方迫于形势捏着鼻子认了,只怕心中也会留下芥蒂。 现在冰凤果然因为苏乙的诚意更多出几分信任,看苏乙主动,她也立刻将另一枚符文印记收入她的身体中。 两人突然浑身一震,再看彼此时,只觉越看越顺眼,有股想要强烈亲近对方的冲动。 冰凤淡淡道:“这咒术本是为双休道侣而创,有催情之效。以你我神魂之强,遏制不难。” 的确不难,但两人一靠近就想要滚床单也不是个事儿…… 苏乙若无其事点点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冰凤嘴角勾起笑意,道:“当然,多谢道友成全!” “这是适合人族修炼的大涅槃轮回经版本,”她伸手一挥,顿时一篇洋洋洒洒数万字的功法出现在半空之中,文字也是天南人族文字。 “道友边看我边讲其中关窍。”冰凤做出请的动作,“要修炼此功,必须达成三个条件,三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必须是冰凤一族;第二,必须是结成妖丹的冰凤;第三,必须至少掌握三大寒焰之一。” 这三条苏乙一条都达不到! 但他没有着急,因为冰凤不会拿出一门他修炼不了的功法来逗他玩。 “苏道友并非我族,但也可以变通。”冰凤道,“数万年前我妖族主宰人间界时,人族把我们当做图腾和神灵。我族会将一些立下大功的人族转为半妖之体,让其勉强算作是我冰凤一族。这转化之法我已经放在这功法中了,苏道友一看便知。” 苏乙的确看到了,这是一门类似于煞妖诀,但却比煞妖诀更深奥高级的功法,需要纯种冰凤的精血才能练成。 “我是冰凤一族中的王族,我的精血比普通族人的精血更纯正,用来修炼这化凤诀效果比一般族人的精血好百倍!”冰凤看着苏乙道,“等道友离开后,我那轮回之体应该已经第八次死亡了,你可趁此机会汲取精血。但不要贪心,若汲取太多,哪怕我再次被封印陷入沉睡,也会被惊动全力反击。” 苏乙点点头道:“放心。” 冰凤接着说下去:“你练成了这化凤诀,便满足了修炼大涅槃轮回经的第一个条件。至于第二个条件倒也简单,你虽没有妖丹,但只要达到到你们人族的结丹期,同样也可以。” 苏乙微微皱眉,问道:“若是以煞气和灵力凝结成煞丹呢?” “只要能承受得住你的法力和神魂,那就可以。”冰凤深深看着苏乙,“你的神魂中蕴含两枚不属于你的鬼丹,但它们几乎已经被你同化,只是你未曾修炼鬼道或者炼神的功法,它们还处于沉寂之中。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好好修炼和利用它们……在你练成化凤诀后,这两枚鬼丹,就可以让你涅槃两次!” “若你能结丹,你还可以再涅槃一次。从这一点来说,你修炼我冰凤一族的大涅槃轮回经,其实也算是得天独厚了。” 苏乙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点点头。 “至于第三条那就简单了。”冰凤伸出手指,指尖立刻窜出一丝白色火焰来。 明明是火,但它却散发出丝丝寒意来。 冰凤打出一道道法诀,这火焰扭曲颤动,虽然大小没变,但散发出的寒意却越来越浓。到了最后,这条火苗竟缓缓凝实,结成一枚火苗状的白色晶体。 做完这些后冰凤似乎消耗许多,吐出一口寒气,面色略显疲态。 她将这白色晶体抛到苏乙手中,正色道:“这是我所掌握的三大寒焰之一风离冰焰火种,只要你将其炼化,便可掌握此火。但最好是在你练成化凤诀后再尝试炼化此火,那样会事半功倍。否则哪怕是人类的结丹修士,祭练此火也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 苏乙点头道:“多谢告知。” 冰凤又道:“其实若想练出更多涅槃之力,最好是将三种寒焰合而为一,形成涅槃真火。只可惜……” 她眼中露出刻骨恨意,却没有说下去。 苏乙却心中一动,问道:“这三种寒焰都是哪三种?” “除了这风离冰焰,还有黑水冰焰和乾蓝冰焰。”冰凤脸色很不好看,冷哼一声道:“我冰海之上现在只有前两种冰焰,至于第三种乾蓝冰焰,已经在冰海绝种了!” 苏乙很贴心地没有去问“为什么会绝种”这样的问题,而是绕过这一点问道:“若是将其中两种火融合,效果会不会更好?若是涅槃真火的话,效果和一种冰焰比起来相差多少?” “这三种冰焰,任何两种放在一起都不可能相融合,只有同时拥有三种冰焰,才能将它们融合。”冰凤道,“你若真能融合成涅槃真火,更多的涅槃之力会让你练成此功的概率至少提升三成!” “三成!差这么多?”苏乙动容。 “就是这么多!”冰凤又咬牙切齿起来,似乎想起什么事。她看了苏乙一眼,突然道:“那乾蓝冰焰在大晋小极宫中就有,你若真想将三火合一,可以去小极宫找。但不到化神,你还是别去自讨没趣了。” 想要乾蓝冰焰,那倒也不必去小极宫…… “苏道友,我的诚意你已经看到了。接下来咱们该谈谈,你想要什么,才肯帮我将传承神念烙印,放入我的轮回体识海中?”冰凤看着苏乙,“我可以承诺你,不管你待会儿要什么,我都会满足,除此之外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待我功成之日,只要你开口,便是你让我灭掉一个宗门我都会照办!” “看来我们双方诚意都很足了。”苏乙忍不住笑了,“其实有你这个承诺,今日的交易我已经赚了。你快人快语,我也不妨直言。” 苏乙想了想道:“我要三样东西。第一,我要一门适合人族修炼的炼体功法,最好是可以修炼到元婴境界的。” “人族炼体功法……”冰凤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道:“人族炼体功法极其少见,据我所知,只有人族的佛宗有一门叫明王诀的功法可以炼体……除此之外,就能以妖族功法改编了。” 她略微沉吟后,看向苏乙:“你若要明王诀,只能等我功成之日去大晋佛宗走一遭,替你寻来。但你若是着急,等我恢复记忆后,我就开始将我冰凤一族的炼体功法改编成适合你修炼的功法。” “我选第二个!”苏乙毫不迟疑道。 明王诀他也可以去找,但冰凤一族的炼体功法,他可没有现成的线索和攻略。 “好,只要轮回之体恢复记忆,我一定第一时间着手帮你改功法。”冰凤点点头,“你接着说下去。” “第二样东西,我要黑水冰焰。”苏乙看着冰凤。 冰凤一愣,点头道:“此火我并未修炼,但也得等我恢复记忆才能给你。” “没问题。”苏乙也没想现在就拿到,“第三样东西,我要炼神之法。” “没有,若真有此法,我也想要。”冰凤直接摇头,“你换一个。” “可有改变资质,增加或改善灵根之法?”苏乙又问。 “没有。”冰凤眼神有些郁闷,“苏道友,你们人族化神修士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指望我来做到?” 苏乙呵呵一笑,倒也不尴尬。他倒也不是真的狮子大开口强凤所难,纯属是抱着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的想法。 “那若是改善雷灵根之法呢?”苏乙又问道。 本来他也没期待冰凤的答案,谁知道冰凤想了想,还真思索着道:“改善雷灵根我没办法,但我知道哪里有雷本源。” (本章完) 1719、沁羽 本源是个好东西。 苏乙本来是没有灵根的,比起韩立,他才算是真正的凡人修仙。 好在他摄青之魂和武道宗师肉身的底子,让他可以勉强走炼体士的路子。 而他在之前的双瞳世界中,因为吞噬了一个鬼差,融合了这鬼差的魂器哭丧棒,阴差阳错之下,让他在体内诞生了极阴之雷的一缕本源。 就是这缕十分弱小的极阴之雷本源,使得没有灵根的苏乙可以借此走上法修之路。只可惜这缕本源之力十分弱小,因此苏乙这个伪雷灵根甚至都比不上杂灵根修行速度快。 但这件事起码是给苏乙指明了一条凡人修仙的道路—— 本源之力,可以让没有灵根的凡人借此修仙! 苏乙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居然还真从冰凤口中问出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你们人族大晋朝有正魔二十个宗门,其中有四大佛宗,神通法术非常玄妙,其门人贵精不贵多,只收天灵根或变异灵根的天才,宁缺毋滥。”冰凤道,“比如净火宗只收火灵根,之前我提到的炼体功法明王诀就是出自此宗门;还有一个宗门叫雷音宗,只收雷灵根修士。” “这个宗门十分神秘,在大晋十分低调,但宗门中至少有三个元婴后期修士坐镇。”冰凤接着道,“雷属性修士对人族的魔道和我妖族天生克制,因此,我们和大晋魔道十宗都将雷音宗视为眼中钉。” “两百多年前,万妖谷的车老妖带着万妖幡勾结人族几大魔宗一起攻打雷音宗。我也受邀前往,只是我因有事晚到了几日。我到的时候,但见其宗门化作一片雷海,车老妖带着残破的万妖幡和你们人族魔道的修士仓皇而逃……” 回忆起当年场景,冰凤眼中闪过凝重:“我记得很清楚,那雷海中波动的气息十分恐怖,我远远感应到都胆战心惊,根本不曾露面就直接遁走。事后我反复思虑才肯定,那一定是雷之本源的气息!” 她看向苏乙:“我们冰凤一族的古籍中有记载,所谓本源之力,只有传说中的真灵才能掌握和运用,那是仙神才该拥有的力量,人间界根本不该存在。我不知道雷音宗为什么会有雷之本源的气息,但我活了这么久,也算走遍了人间界,我唯一感应到的本源气息就只有在雷音宗。道友若是真对此感兴趣,不妨多加留意。” 三个元婴后期老怪坐镇,连拥有万妖幡的化神期妖修车老妖都仓皇而逃…… 苏乙摇摇头道:“这消息对我没用,离我太过遥远。不过多谢告知,这条消息,就算是满足我第三个条件了吧。” 信息这东西的价值往往最难衡量,对冰凤来说,这消息也许只是随口说了一件往事;但对苏乙来说,这消息绝对不是“没用”,相反,这是十分珍贵的信息,他日修炼有成,他一定是要去雷音宗走一遭的。 “既然对道友无用,那便换一个吧。”冰凤看着苏乙,“不知道友对灵石可感兴趣?” “兴趣不小。”苏乙道。 冰凤一怔,眼有笑意:“一万极品灵石,算是第三个酬谢之礼,如何?” “好。”苏乙面色不改点点头,强忍住手舞足蹈的冲动。 发财啦! 虽然不是现在,但想来冰凤这么大修士,不会赖账的。 “三个条件,短则一年,多则三年,我一定兑现。”冰凤对苏乙承诺。 她手掌翻转,手中顿时多出一枚胶囊大小的晶体,她轻轻向前一推,这晶体顿时缓缓飘到了苏乙面前,被苏乙一把握住。 触手冰凉,仿佛是水晶的质感。这让苏乙啧啧称奇,也惊叹不已。 神识实质化,这样的境界,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 “苏道友,等你出去后,你可先取我轮回之体的精血,切记要用玉瓶盛放。轮回之体的精血虽然不再蕴含我的法力和神识之力,但冰凤王族之血也不是人族能轻易承受的。必须用化凤诀的特殊方法炼化,否则必不能和人族肉身相容。” 苏乙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惊世堂取出的血液哪怕经过稀释,那些凡人也根本无法承受纷纷死去的原因。 “取出精血后,你便将这神念烙印打入轮回之体的识海。你可做个冰棺将她放入,最好是蕴含灵力的冰棺,这样她再次苏醒时就不会直接妖化,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我记下了。”苏乙点点头。 “苏道友,大恩不言谢!”冰凤郑重拱手。 “不必,我们这是互惠互利。”苏乙也笑呵呵一拱手,“真是无礼,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你们是怎么叫她的?”冰凤反问。 “小徒宁采臣和她相处甚是融洽,为其取名菁菁。”苏乙道。 “菁菁?”冰凤皱眉,似乎对这个名字不满。 “按照你们人族的叫法,我的名字应该是沁羽。”冰凤道。 “沁羽……”苏乙点点头,抱拳道:“愿再见时,你神功已大成。” “有劳!”冰凤深深看着苏乙,“轮回之体这次重生后,她会和之前一样,本能将妖丹中泄露出的法力释放出去。这些法力留着反而是阻碍,有劳道友及时引导输出,好让她能早日修炼大涅槃轮回诀,恢复记忆。” “好。” 苏乙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这方世界,冰凤抬头看着这世界最后一丝缝隙合拢,她的意识也归于寂静,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现实中—— 苏乙魂归肉身,睁开眼后,双目青光闪烁。只是不同之前,这次他双眼的青光一直没有散去,不但如此,他身上也隐隐透出青光来。 有些抑制不住了……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这些日子太过频繁使用摄青之力,使得摄青之魂太过活跃,身体的平衡已经严重失衡了,若是再不加以控制,只怕…… 好在现在总算是安顿下来了,接下来很长时间他应该都可以安安稳稳修炼了。 “师父!菁菁死了!”宁采臣带着哭腔的叫声让苏乙回过神来。 苏乙看向阵中,果然,身形枯槁的冰凤轮回之身已经没了任何气息。 “她不叫菁菁,她叫沁羽。”苏乙摆摆手,“小卓,把阵法撤了吧。” “沁羽?”宁采臣和付小卓齐齐一怔,前者眼中生出希冀,急切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她叫沁羽?莫非你已经找到她的记忆了?那她真的还会活过来吗?” “会。”苏乙道,“她不但会再次复活,也会慢慢恢复之前的记忆。” “太好了!”宁采臣闻言大喜,付小卓也露出喜色,两人由衷为沁羽高兴。 “师父,那菁——沁羽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宁采臣好奇问道。 “你就当是大人物红尘炼心暂时迷失了自我吧。”苏乙没有多做解释,看向两人正色道:“你们两个得沁羽法力灌体都受益不小,但境界的提升完全是被揠苗助长的。接下来你们先暂停修炼,把外来的法力全部炼化成自己的,好好稳固稳固境界,再修炼一些自保的法术,然后再去继续吸收灵力。” “是,公子(师父)。”两人齐齐恭声道。 “师父,您给我的庚金诀中还有不少高阶术法是练气八层以后才能修炼的,我早就看着眼馋了,等我炼化了体内法力,非得把它们全练会了不可!”宁采臣满眼期待道。 “那倒不必,贪多嚼不烂。”苏乙劝道,宁采臣悟性很高,但好奇心太旺盛,对什么都感兴趣,都想练练,这其实很影响他的修炼速度。 “等过些日子我会去找你,有些功法上的事情,需要你帮我参悟,”苏乙道,“你腾出几天时间来。” “随时恭候师父大驾!”宁采臣笑嘻嘻道,“师父,那沁羽她……” 宁采臣看向苏乙身后。 “你叫小倩去给沁羽准备好的庭院,在她房中为她砌一口冰棺。”苏乙见他这么不放心,干脆直接吩咐他去传话,“顺便让千幻布置一个小型聚灵阵和防护阵在沁羽的庭院,最后别忘了在冰棺上布置一个预警禁制,可以在沁羽复活时,第一时间发出动静通知我们。” “明白!”宁采臣满意而去。 苏乙又对付小卓道:“你也去吧,巩固好境界后,来找我一趟。” 进入筑基期后,原本的五行基础功法就没有再修的必要了,需要转修筑基期的功法。 筑基期的功法优劣程度参差不齐,有的功法后劲十足,可以一直修炼下去,但有的功法却没有后续,或者上限太低,若是修炼这种功法,一旦练到头,就得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再转修其余功法。 付小卓之前被木老怪奴役,被苏乙解救后就一直跟着苏乙,她肯定是没地方去找好的修炼功法的,那就只能苏乙来给她安排。 苏乙打算先看看这次的战利品里有没有适合付小卓修炼的功法,若是没有……那就只能再次操控摄青之魂出去一趟了。 苏乙原本就有意培养付小卓、聂小倩这两个贴身之人,现在他对付小卓有了更深远的安排,可以说寄予厚望。对他的修炼前程,他必须更加操心和把控了。 等付小卓离开后,苏乙一拍储物袋,先是在阁楼中布下一个简易禁制,这才走向沁羽轮回之体的“尸体”。 尸体早就凉透了。 苏乙以御物诀托起其尸身,小心放置在一张空桌子上。 他小心探入神念,查探其体内。 果然和普通尸体一模一样,连妖丹都感应不到了。 苏乙加大神念,才终于感应到陷入死寂的妖丹。 他不再迟疑,一拍储物袋,取出一只盛放丹药的玉瓶来,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随手扔到一边去。 这丹药是原本白虎储物袋中的丹药,乃是害人的毒丹,对苏乙来说完全是鸡肋般的存在。 他挤破尸体的一根手指,以术法控制着尸体内的血液缓缓滴落入玉瓶之中。 玉瓶装满后他便停了下来。按照化凤诀记载,这瓶血完全足够苏乙练出冰凤妖身了。 收起玉瓶后,苏乙提起尸体出了门,直奔“梧桐苑”而去。 梧桐苑的正堂中,千幻和聂小倩已经完成了苏乙的吩咐。 一口晶莹剔透的冰棺摆在房子正中间,五根阵旗分布四周,将周围灵力缓缓汇聚到中间。 冰棺盖上也刻着符文,一旦被激活,只要有人触碰棺盖,禁制立刻就会被激活,发出响动和耀眼光芒来。 “公子!”两人齐齐向苏乙行礼。 苏乙点点头,将沁羽的尸身放入其中,合上棺盖,激活了禁制。 聂小倩两人显然已经从宁采臣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也没有多问。 见苏乙再无事吩咐,便提出告退。 苏乙注意到聂小倩不复往日淡然随和的样子,而是凝眉抿唇,神情有几分凝重, 他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原委。 原本聂小倩无论是天赋还是修为,都高过付小卓的,但现在,付小卓后来居上超过了她。 聂小倩虽然恬淡,但并非真的无欲无求,付小卓筑基的事情显然刺激到她了。 苏乙不知道的事,更加刺激到聂小倩的是他明显对付小卓的器重和偏爱,女人对这方面往往才是最敏感的。 再次回到自己的阁楼中后,苏乙深吸一口气,满怀期待地将八个储物袋一字排开,略带兴奋地搓搓手,打算开始“开盲盒”了。 这八个储物袋,三个来自青颜真人,四个来自叶姓老者,还有一个里面是苏乙自己特意腾出来装着青颜真人的两件法器,和这两个筑基修士的飞行法器。 他先是撤掉自己之前的禁制,打开了唯一一个“明盒”。 在这储物袋上伸手一抹,手中顿时多出一张画着金甲的灵符来。 在凡人世界中,灵符和法器一样也分为四个等级——低阶、中阶、高阶和极品。 不同的是,法器在结丹之后对修士的帮助就不大了,可灵符是在修士每个境界都有用,而且每个境界使用的灵符都分着四个等级,但威力大小却是天壤之别。 (本章完) 1720、收获 青颜真人这金丝甲灵符就是筑基期制符师炼制的极品灵符,据说可以挡住结丹初期大修士的一击。 但因为苏乙的绝灵符瞬间驱散了此符所蕴含的灵力,使得这枚防御力极高的灵符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可这绝不能说这枚灵符不强大,只能说苏乙的绝灵符是这个世界的修士根本没接触过的东西,他们在此符面前完全不设防,才被苏乙偷袭得手。 破解绝灵符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法力够强。 若是苏乙面对的是结丹修士,他的绝灵符最多能消解掉对方一小部分法力,根本不可能彻底“绝”掉对方磅礴的法力。 而且因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画符之法和这个世界的灵符完全是两码事,这个世界的符师修士赋能,苏乙的符基本都是聚天地灵气在符中,其威力是不会随着苏乙的修为增长而具有成长性的,因此绝灵符只是现阶段强大。以后能不能继续用,那就看苏乙在制符一道上能不能更进一步,将两个世界的符道做出融合了。 苏乙很快炼化了这枚极品防御灵符,激活后略作测试,便满意收下了。 这东西对他现阶段来说十分有用,他炼体没有大成,肉身防御能力还十分薄弱,现在有了这金丝甲灵符,防御能力这块短板算是暂时补上了。 很快苏乙又取出青颜真人那柄蓝色法剑,查探一番后,有些遗憾地将其收了起来。 这蓝色法剑适合修炼水属性功法的人修炼,苏乙之前倒是修了癸水诀,但可惜他已经转修煞妖诀了,这法剑虽好,但放在他手里根本发挥不出其真正威力。 现在和合图众人中,就只有聂小倩修炼的是水属性功法,不过苏乙刚刚赐给她飞行法器,这法剑倒是不能现在就给她了。 不如等到聂小倩筑基的时候,再送给她当做筑基礼物。 这个储物袋中还有两个飞行法器也都是高阶的,但苏乙只是扫了一眼,都没把它们拿出来。 他现在飞行法器多的是,这两个飞行法器,倒是可以留着等以后新加入的雾隐门众人立功后,赏给他们。 明盒查探完后,苏乙满怀期待打开了第一个“盲盒”! 这是来自青颜真人的第一个储物袋,里面装满了各类草药,最低三十年份,最高几百年,种类多达上千种。 苏乙有些震惊,这青颜真人太富有了吧? 别以为在韩立那里草药管够,就以为草药价值不高。事实恰恰相反,在修士所有资源中,草药是最保值,也是价值最高的资源。 法器、符箓、功法或者材料什么的,它们都是可回收或者可再生的资源。但草药不同,草药是一次性消耗品,而且草药的价值是和它的生长年份挂钩的,修士所需草药最低都是数十年份的,几十年才能长成的一株草药,它就不可能便宜得了。 青颜真人这些草药绝对值很大一笔灵石,但苏乙其实并不太在意。 这个秘境中多的是成百上千年份的草药,这些草药若是拿去交易,换回来的灵石足够让和合图所有人实现灵石自由了。 也就是说,苏乙其实现在已经不缺灵石了。 而草药本身对于苏乙来说价值反倒是最低的。 不过苏乙也不失望,这青颜真人专门腾出一个储物袋装草药,其余两个储物袋中,应该还装着不少好东西吧? 他满怀期待打开了第二个“盲盒”,但扫过一眼后,却有些失望。 什么嘛,这就是越国散修第一人的家底?就这? 储物袋里堆着很多凡俗杂物,法器倒是有几十件,但大多是低阶的,中阶的有五把,高阶的一把。 灵石也不多,低阶灵石三百多块的样子,不过居然有一块中阶灵石,倒是让苏乙有些意外。 灵符有二十多个,大部分都是低阶、中阶灵符,不过筑基期的灵符威力都不差,这些灵符倒是可以赏给宁采臣他们去用。 然后是一些苏乙不认识的炼器材料,他也看不出价值高低来。 在这个储物袋最后一个区域,苏乙看到了自己最想要看到的东西——一些功法和术法的玉简或书籍。 苏乙大概扫了眼,炼气期的五行功法倒是很齐全,除此外还有很多看起来稀奇古怪的小术法,但也大多是炼气期用的。 苏乙从中挑出了十几本有价值的,这些都是筑基期能修炼的功法,他迫不及待查探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这些筑基功法档次都不高,要么是后续残缺,要么是上限太低。 完整的功法有七本,上限最低的一门功法“灵甲功”是土属性功法,上限是筑基期圆满;上限最高的是能修炼到结丹圆满的一门功法,名为“离火剑诀”。 这些功法都不能让苏乙满意,全部排除掉。 付小卓是金、木、土三灵根,这三种属性的功法她都能修炼。剩下的六本功法中,这三种属性的倒是都有,一共四本。 其中木属性的两本,其中一本叫“木灵功”,完整的功法有九层,可以修炼到元婴后期,但这里只有前三层,也就是只能修炼到筑基圆满的部分。不过这“木灵功”是筑基期烂大街的功法,后续功法应该是不难找。 另一本叫“长青真诀”,这功法干脆就是残本,只有前两层,最多修炼到筑基中期。 但让苏乙疑惑的是,这长青真诀,居然是青颜真人的主修功法! 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青颜真人有这门功法的后续,或者说他至少可以得到这门功法的后续;要么就是这门只有两层的功法有什么特殊之处。 苏乙仔细查阅了这门功法,发现这门功法的确还挺特殊,修炼此功需要一种名为“翠铜”的材料,将其以先天真火炼化混合灵气吸收入身体中,可使得灵气变成长青灵气。但这门功法的副作用是修炼此功发会让脸部发青,这就是青颜真人名字的由来。 而且这门功法的修炼者,必须是金、火、木三属性灵根,这一点已经注定付小卓不适合修炼这门功法了。 虽然苏乙肯定也不会选这门功法给付小卓,但他还是仔细查阅了一下这门功法。 这么特殊的一门功法,还有副作用,但它的威力却不大。长青灵气也只是带有三种属性罢了,除此之外毫无亮点。 那青颜真人为什么要修炼这么一种毫无亮点又奇怪的功法? 看第二遍的时候,苏乙在这门功法的开篇介绍中发现了一句很不起眼的话——翠铜,产自阑州魔湖山翠铜矿区,该矿区为化刀坞产业。 这句话立刻让苏乙想到了自己从萧家传送前的万家老祖。 此人便是化刀坞结丹修士! 这人在苏乙临走前,亲口向苏乙讨要青颜真人的储物袋。能被一个结丹修士盯上的储物袋,可想而知里面并不简单,这也是苏乙对这次开盲盒抱有这么大期望的原因。 但开了这第二个储物袋后,苏乙心凉半截。回过头来想想第一个储物袋中价值不菲的药草,苏乙很怀疑这些草药其实并非是青颜的东西,而是青颜帮那万家老祖收集的,那些草药根本就是别人的。 青颜真人甚至连一件符宝都没有,可那些灵草的价值,又足够他换好几件符宝,这就很矛盾。 但要是苏乙猜测的这个可能,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青颜有那么多珍贵草药,自己却那么穷的原因了。 事实上苏乙真的猜对了,替化刀坞搜集草药也是青颜真人重要的收入来源,那些草药真的不是他的。不过万家老祖焦急追踪来讨要储物袋,可不止是为了这批草药。 苏乙在看到这长青真诀的这句话时,也想到这点,心中不禁再次燃起希望。 苏乙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功法,再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先暂且放下。 除了这两门木属性功法,还有门土属性功法叫“归元功”,这门功法倒是不错,但是是偏防守型的,既不适合付小卓的性子,也不符合苏乙对她的期待。 最后一门金属性功法“千刃罡诀”一共三十六层,完整功法可以修炼到化神境界。但这里只有前九层,只够修炼到筑基圆满。 这功法是数百年前就已被巨剑门灭门的门派“万剑宗”的门派主传承功法,此功法后续到底还存不存在,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按理说这残缺的功法应该被苏乙直接淘汰掉才对,但此功法所描述的巨大威力,又让苏乙心动不已。 他微微犹豫,将此功法留下作为备用,将其余功法都收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第三个“盲盒”之上,心中满是期待。 这是青颜真人最后一个储物袋,如果真有什么名堂,那这名堂一定就在这里面了。 苏乙将神识探入其中,很快就愣住,诧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掌翻转,顿时手中多出一块满是孔洞的石头来。 青颜真人第三个储物袋中除了这东西外,再没任何东西。 但这是什么? 苏乙将其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查看,还小心翼翼输入了一丝灵力,后来干脆加大法力,但都没能引起这满是孔洞的石头任何反应。 不过苏乙从这块石头上感应到了所谓的长青灵力残留的痕迹,应该是青颜真人曾经往这块古怪石头上输送过灵力。 难道青颜在用长青灵力祭练这块怪石头? 这就是他修炼长青真诀这种鸡肋功法的缘由? 这块怪石头被青颜郑而重之地单独放在一个储物袋中,可见其对这石头的重视程度。 莫非这石头才是那万家老祖想要讨回去的东西? 这是什么? 苏乙研究半响也没研究明白,最终摇摇头将其先收起来。 他打算接着开第四个“盲盒”。 这是属于黄枫谷叶姓老者之物,这个储物袋一打开就给了苏乙很大惊喜。 四千枚低阶灵石,三十多块中阶灵石,还有数十瓶丹药! 苏乙将这些丹药分别都打开查看一番,惊喜地发现这些丹药都是筑基期可以用到的丹药,大部分是精进修为的,还有一些疗伤恢复的。 这些丹药苏乙都可以用到,对他来说价值算是很高了。 着叶姓老者第一个储物袋就有惊喜,苏乙满怀期待打开第二个,也就是他今天开的第五个“盲盒”。 惊喜在继续! 这个储物袋中大多是炼器材料,还有十几件法器。 这里的炼器材料种类之广,数量之多,让苏乙都有些咋舌。 苏乙不知道的是,这是叶姓老者为黄枫谷采购的炼器材料,还没来得及回宗门入库,现在全便宜他了。 十几件法器中,大部分是中阶法器和高阶法器,有三件极品法器,分别是一个能发动音波攻击的黄色小钟。一个散发着药香的黑色丹炉,还有一把火属性法剑。 居然是罕见的音波极品法器,还有一个极品丹炉!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黑魆魆的珠子,波动着让人心悸的恐怖能量,苏乙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个好东西! 苏乙没想到这叶姓老者才是大户,他喜滋滋开了第六个“盲盒”。 但也许是之前的好运气都用尽了,这个储物袋大部分都是凡俗饮食材料,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灵茶、灵酒和妖兽的肉之类的东西。 好吧,也还不错。 苏乙自我安慰一下,打开了第七个“盲盒”,也就是最后一个储物袋。 这里全是记载功法、术法的玉简,一些灵符,一些丹方、阵旗,还有很多凡俗界的书籍。 很快,苏乙从这些玉简中再一次发现了一个惊喜—— 《青元剑诀》! 此功法原本是玄剑门的镇派绝学,这门派灭门在即时,被当时在场的几位黄枫谷师祖硬生生抢下了半部剑典,这九层的《青元剑诀》就在黄枫谷中流传至今。这功法的威力毋庸置疑,但最多只能修炼到结丹期便无后续,因此劝退了大部分修士。 但这门功法是韩立日后的主修功法! 以韩老魔的大气运,会缺后续的修炼功法吗? 1721、捷径 总的来说,这次苏乙的收获完全可以用一夜暴富来形容。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修士,只怕都会兴奋到无以复加。但这些东西也只是让苏乙高兴了一阵子,他便收起一起,开始修炼煞妖诀压制起摄青之力起来。 大涅槃轮回经也好,那些极品法器和宝物灵石什么的也罢,这些都不是苏乙现在该考虑的事情。前者苏乙虽然心动,但现在修炼的时机还不成熟;后者都是身外之物,是苏乙不能没有,但却一点都不看重的东西,毕竟走的时候什么都带不走。 相比起这些,严重失衡的摄青之力才是苏乙现在最该头痛的事情。 苏乙开始修炼时才发现,这次失衡程度太过严重,以至于他竭力吸收灵气,对于肉身中积压的摄青之力来说都只是杯水车薪。 一天后,苏乙周边被吸干碎裂的灵石粉末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但体内的摄青之力却只被凝聚了一丝丝,连千分之一都不到! 这缓慢到令人发指的进度让苏乙心凉了半截。 照这个进度,他别说修炼了,只是化解体内摄青之力,他就至少要三年多的时间! 三年多时间修为都要停滞不前,这是苏乙绝无法接受的。 他虽然不是很赶时间,但时间也不该是这么浪费的。 苏乙面色阴晴不定,微微思忖后,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块中阶灵石来,继续开始修炼。 一天后,随着他手中的中阶灵石也都尽数化作粉末,苏乙再度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全身经脉刺痛肿胀的感觉,表情露出几分无奈来。 中阶灵石的价值比低阶灵石高几百倍,其内蕴含的灵力之纯度和浓度也完全不是低阶灵石可比的。但这东西对苏乙的帮助不算太大,就算有足够多的中阶灵石,苏乙想要完全压制住肉身中的摄青之力也得一年多时间。 更何况,苏乙只有二十多个中阶灵石,而短短一天时间,他现在就只剩下十九个了…… 这些中阶灵石最多够他用几天,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苏乙沉吟着,思索解决之道。 他想到了冰凤沁羽。 她的轮回之身复活后,从其妖丹中泄露出的法力需要及时宣泄掉才能修炼大涅槃轮回诀,这些化神大妖的精纯法力,苏乙原本的打算是拉着聂小倩和千幻,甚至还有宁采臣一起来“享用”的。这倒不是苏乙有多高风亮节,而是苏乙没能力一下子吸收那么多灵力。 假如把修士的丹田比做蓄水池,把炼化后的灵气比做是抽进蓄水池的水,那么吸纳灵气的速度就取决于“水泵”抽水的功率有多大。 “水泵”功率多大,一要看修士资质,二要看功法吸收灵力的速度。前者相当于是水泵本身的质量是否达标,后者相当于水泵工作原理所用的技术是否先进。 正常资质也就是三灵根的修士,水泵相当于国产大牌;要是双灵根相当于合资品牌,变异灵根和天灵根都属于进口国际大牌。 韩立的杂灵根相当于小厂家生产的杂牌子,质量虽然不好,但起码能正常工作。 苏乙的灵根呢?就是并夕夕九块九包邮的样子货,勉强能运转,但抽进蓄水池的水就跟闹着玩似的。 再说技术方面,正常修士修炼的正统功法,用的就是正规的技术,因为水泵生产厂家和质量不同,技术版本不同,对工作效率有些影响,但都在合理的范围。 煞妖诀属于那种以牺牲水泵使用寿命为代价的急功近利的技术,短时间内,效率是高了,但使用年限大大缩短。 这种技术用在普通水泵或者大牌水泵上肯定是加大效率,可苏乙的并夕夕版本水泵哪怕用了这技术,碍于先天条件实在太差,也只能是勉强和最差的普通水泵效率看齐。 现在上游要开闸放水,精准灌溉,正常的水泵质量高,超负荷运转都能工作。 使用煞妖诀技术的水泵本就是注重效率,在煞气管够、水流突然激增的情况下效率也爆炸式增长,但结果是寿命再次大大缩短,甚至水泵当场爆掉。 这是因为海量灵气会加速煞丹成型,煞丹成型太快,但修士压制煞气的能力跟不上,就会被煞气反噬,轻则神志全失,重则直接爆体而亡。 苏乙当然不会有这样的下场,但他这并夕夕九块九包邮版本的水泵使用煞妖诀这种技术已经很勉强了,现在水流突然激增,就算超负荷运转也处理不了这么大的水量。疯狂涌入但有被阻碍的庞大水量只会把水泵撑爆、撑坏。 冰凤已经是第八次死而复生了,按她的说法,这次泄露的法力总量比之前七次加起来都多,苏乙用中阶灵石吸收灵力都会因为资质太差经脉难以承受而感到不适,要是被那么精纯的灵力直接灌体,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 也正基于以上考虑,在帮助冰凤轮回之体消耗泄露的法力这件事上,苏乙打算自己多少沾点光就行。有多大碗就吃多少饭,不贪心。 但现在…… 沁羽轮回之体那磅礴精纯的法力,很可能是唯一能帮苏乙迅速压制住摄青之力,使得苏乙身魂重新平衡的一条路了。 要么耗费三年时间,以修为停滞三年为代价全力压制摄青之力,要么图谋沁羽轮回之体的法力,想到能吸收消化这些法力的办法。 该怎么选,还用再说吗? 水泵的质量问题苏乙肯定没办法解决,他现在只能用这个并夕夕九块九包邮的货,那他只能在技术上下功夫。 煞妖诀这项技术不行,那就升级它。 好在苏乙刚得了一门更先进、更深奥也更高级的技术——化凤诀。 这是类似于煞妖诀原理的功法,只不过把煞气换成了冰凤精血,且其功法原理更为精妙高深,二者所修炼出的效果也自然是天壤之别。 煞妖诀上限是筑基后期,化凤诀上限是结丹后期,当然后续修炼需要大量冰凤精血,甚至是冰属性妖丹,这是极大限制,不像是煞妖诀,苏乙最不缺煞气。 化凤诀为了变化冰凤之身,需要大量灵力输入,所以在灵力吸收的效率上,甩出煞妖诀好几条街。而且它可不是煞妖诀那么急功近利,当化凤诀修炼到可以变化成冰凤之身的时候,会大大拓宽改造人体的经脉,一定程度上提升修炼资质,虽然依然无法改造灵根,但却在最大限度上改造了肉身其余“硬件设施”。而不像是煞妖诀,完全不顾身体和神魂承受能力。 但现在有个很尴尬的问题摆在苏乙面前——要修炼化凤诀,先决条件必须是筑基有成才行。 化凤诀需要以筑基期特有的先天真火来炼化冰凤精血,同时也需要筑基期液化的灵力才能催化出妖身。可别说苏乙现在已经转修不可能筑基的煞妖诀了,就算他没转,以他的资质再修炼一百年都不可能筑基,这岂非尴尬?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有困难就去克服。没有先天真火,这不还有风离冰焰吗? 只要炼化了风离冰焰,苏乙一样可以炼化冰凤精血。 可以苏乙现在的境界修为,炼化风离冰焰也至少要四五年时间,这还得是在他天天抽出足够时间炼化的情况下。 苏乙原本的想法是一边修炼煞妖诀,一边慢慢炼化风离冰焰,等炼化这冰焰后,自己那时煞妖诀的境界应该也凝结出了煞丹,到时候再用这风离冰焰修化凤诀,甚至进一步去修炼大涅槃轮回经都可以。 可现在,这想法必须要被打破了,他得找一条捷径。 苏乙皱眉苦思,突发奇想。 能不能用煞气来代替先天真火,来炼化冰凤真血? 或者……干脆融合煞妖诀和化凤诀? 这两门功法原理十分相近,倒也未必不可能…… 苏乙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还是很有可行性的,他干脆停下修炼,直接去找宁采臣了。 在功法理论研究方面,宁采臣哪怕没有苏乙见识多、修为高,但他的天赋依然让苏乙自愧不如。 这两天大家都躲在自己的院中修炼,或者巩固境界、疗伤。这片秘境中,除了妖兔一族受到了苏乙等人的严重影响,其余妖兽当苏乙等人根本不存在,该做什么依然做什么,这里依然安详如初。 苏乙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眼那边留出来的两座丘陵,以摄青之眼一扫,他发现那些妖兔已经在那边地下重新安家了,地底下密密麻麻打满了洞。 不过那长腿金毛兔不知道去了哪里,竟不在它的族群之中。 大家的庭院里都一片安静,除了铁蜻蜓。 从她的房间是时不时传出诸葛青云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和咒骂声,也不知道铁蜻蜓对他做了什么。 宁采臣的“藏书斋”布下了简单预警禁制,一看就是千幻的手笔。 千幻为了融入集体,也算是用心了。他不光是给宁采臣这里布下禁制,付小卓等儿女那边也没放过。之所以没去问苏乙,是因为苏乙习惯性用自己的禁制,在他到处服务之前,就已经给自己的阁楼布置好了。 苏乙随手打出一道灵气,激活禁制,便站在门外负手而立。 没一会儿宁采臣就跑出来打开了门。 “师父你来啦?”宁采臣急忙把苏乙请进去,跑前忙后让座倒茶。 “师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他知道苏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乙也没见外,直接开门见山,长话短说,拿出煞妖诀和化凤诀,要宁采臣和他一起研究怎么融合这两门功法。 这是宁采臣擅长的东西,他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在宁采臣通读并逐词逐句研究过两门功法后,他和苏乙展开激烈讨论。 苏乙没有告诉宁采臣自己想要通过吸收沁羽轮回之体法力来压制摄青之力的最终目的,只是告诉他自己想要在这几天内尽快融合这两门功法开始修炼。 宁采臣虽然不能理解苏乙为什么这么着急,但作为“乙方”,他只能按照苏乙这个甲方的要求定制方案。 但他直接推翻了苏乙的“奇思妙想”。 “煞气可以炼化灵气,是因为这天地灵气本就蕴含五行之力,和任何属性都可以兼容。但这功法中所提到的冰凤精血乃水木之属,必须以金火才能克之。” “煞气乃人间至凶至寒之气,虽有金属性,却无火属性,反倒是有水属性。金水不会克制水木,反而会相生。因此以煞气炼化冰凤精血,十有八九会使得二者融合为具备凶煞之气的精血。这样的精血能不能练成化凤诀且先不去说,但师父您一直都在压制体内煞气,吸收了这样的精血,只怕……” 只怕会让煞气更加蔓延恶化。 苏乙替宁采臣说出了他没好意思说完的话。 苏乙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这不就是他找宁采臣的原因所在? “不过我倒是看好师父您以煞气炼化这寒焰。”宁采臣给出建议,“水火本不相容,但寒焰这种奇特之火却能让这二者融为一体,我虽然不懂其中原理,但煞气乃金水,金水融于火,这二者,倒是很有可能相生。要是可以的话,师父不妨先试一试。” “要是真的可以,到时候再用以煞气炼化的寒焰去炼化冰凤精血,就算生出什么变化,但大方向应该是不会相差的。师父到时候想要修炼这功法,这一步的门槛起码算是迈过去了。” “有道理!”苏乙仔细琢磨一番,被宁采臣说服。 他干脆也不回去了,让宁采臣在一旁为自己护法,手掌一翻转,取出那枚风离冰焰的火种来。 在化凤诀中,有操控冰焰的术法,这术法简单,倒是不难掌握。 苏乙先以火球术练习了两次,便很快上手,然后打开这火种的封印,取出一缕火苗来。 他二话不说,缓缓控制摄青之力包围这缕火苗,尝试炼化。 令苏乙欣喜无比的事情发生了,他甚至根本不用主动做什么,摄青之力便缓缓融入到这缕寒焰之中去了! 无比丝滑! (本章完) 1722、风髓 “真的可以!”当煞气和冰焰融合之时,宁采臣比苏乙看起来还要高兴,还要有成就感。 他激动搓着手语速飞快道:“没想到它们的融合毫无阻碍,那师父只要你的煞气足够,炼化这冰焰根本不会耗费时间!只是您一定要小心,这种天地灵火也是有本能的,您和它融合后,谁是主导,那要看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了。” 苏乙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意念一动,将这簇火苗收入体内。 原本可以把人冰封后烧成冰沫的奇火,此刻在苏乙身体中十分温顺,根本不伤害苏乙分毫。 这自然是因为它完全被苏乙控制了。但这只是一缕不再生的火苗罢了。若是那枚被冰凤炼出的火种本体,那就不一定了。 也许它还想要炼化苏乙。控制苏乙。 对此苏乙倒是不惧,他对摄青还是有信心的,只要小心一点,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应该不会出问题。 “师父,煞妖诀好歹还能修炼到筑基圆满,这化凤诀虽然说是能修炼到结丹期,但后期若是没有冰凤精血和冰属性妖丹,就仅仅止步于筑基后期了。”宁采臣突然道。 “怎么?怕我为了修炼资源,吸干沁羽的血,挖了她的妖丹?”苏乙笑呵呵问道。 “别开玩笑了师父,您根本不会这么做!”宁采臣无语看了眼苏乙,“虽然这么说有些不敬,但是师父,我对您真是又敬佩、又怜悯。我敬佩您从绝境中硬生生闯出一条路来,杀入修行界。像是我们只要按部就班修行就好,但是您却要付出更大代价,冒着更大风险,不断探索前路。” “煞妖诀也好,化凤诀也罢,都是一条绝路,如果换了我是您,早就认命不折腾了,但是您却仿佛不知道放弃为何物。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您真能找到出路。” 苏乙拍拍宁采臣肩膀道:“什么叫绝路?这世上本没有路,有人走,才有路。所谓绝路,只是因为有能力走过去的人还没出现罢了。” 宁采臣肃然起敬,干了这碗鸡汤:“师父,受教了。” 他想了想道:“师父之前给我看的那个凡俗武功吸星大法很有意思,它的原理并非是内力吸内力,而是同源相吸。理论上来说,用灵力吸灵力,煞气吸煞气,甚至只要你有的,天下一切皆可吸。” 苏乙点点头认同这一点,当初他因为内力被煞气污染,又因为融合了鬼核和勾魂镰的原因,施展吸星大法竟能直接把摄青给吸干,只这一点就证明宁采臣的分析是对的。 “但这吸星大法创作纲领格局太低,功法框架局限太大,若要以点及面,非得全部推翻重来不可。”宁采臣道,“我现在积累还是太少了,等我接触更多功法,触类旁通之下,说不定真能把此功法研究处一些名堂来,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帮到师父了。”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欣慰了。”苏乙笑呵呵道。 “好了,你接着巩固境界吧。”苏乙起身,他环顾一周,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墙壁,“你这庭院叫藏书斋,但岂能连一本书都没有?” 他一拍储物袋,顿时大量玉简书籍凭空出现,几乎堆满了半个屋子。 这些都是苏乙从开始到现在所积累的收获,既有修行功法,也有凡俗书籍。 当然,一些珍贵的功法苏乙没有拿出来,比如他的大涅槃轮回经,还有青元剑诀等潜力很大、上限也高的筑基功法,还有进阶版的制符、阵道以及炼器方面的书籍,也都被他单独收起来了。 但即便是这样,苏乙送给宁采臣的这些东西也十分珍贵了,哪怕是一些修仙家族都不见得有这样的积累和底蕴。 这是宁采臣最感兴趣也是最需要的东西,更是苏乙希望宁采臣所走的路。 “师父,您真是太好啦!”他果然大喜过望,几乎是迫不及待扑进这些书籍中翻看起来,甚至忘了家里还有苏乙这么个人。 “别只顾着看书,耽误了巩固境界!”苏乙叮嘱道。 “知道啦!”宁采臣头也不抬回了一句。 苏乙摇摇头,知道这话算是白说了。 苏乙从宁采臣庭院中走出来,正要回自己的洞府,就见另一边铁蜻蜓的庭院门突然打开,一个浑身是血没有人样的人惨叫着从里面跑了处理。 这人居然没有人皮! 苏乙吓了一跳,而这人也看到了苏乙,毫不迟疑往苏乙跟前跑来,噗通一声跪在苏乙面前哭喊哀求:“杀了我!求求前辈杀了我!” “诸葛青云?”苏乙无语看着血肉模糊的他,“你都能跑出来,为什么不自杀?” 这些日子铁蜻蜓一直在折磨诸葛青云,惨叫声几乎就没停止过。 苏乙想过他会很惨,但没想到这么惨。 “我也想自杀,但我做不到!”诸葛青云满眼恐惧和怨毒,“那贱人给我下了咒,我别说伤害自己,哪怕是不小心自己碰自己一下,都生不如死啊!” “二哥,你怎么跑出去啦?你又不乖……”后方庭院中传来铁蜻蜓温柔的声音。 听到这话的诸葛青云浑身顿时抖若筛糠,满眼哀求给苏乙作揖:“求你了前辈!求你杀了我!我只求一死,求你了……” “二哥,你太调皮了。”铁蜻蜓走出庭院,一手沾满献血,一手拿着一个披着人皮的木质傀儡。 苏乙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公子,都怪我没有看好他,让他打扰您了。”铁蜻蜓对苏乙歉意道,“我这就带他回去。” “前辈杀我……”诸葛青云绝望大叫,但话没说完,就被铁蜻蜓打下禁制,动也不能动了。 苏乙微微沉默,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人皮傀儡身上。 “你还擅长炼制傀儡?”他问道。 “不太精通,我更擅长炼器。”铁蜻蜓道,“不过我现在对傀儡很感兴趣。” 顿了顿,她像是摸着宝物一样抚摸着傀儡上的人皮:“我想炼一个再也不会骗我,不会害我的二哥,我可以永远相信的二哥。” 苏乙有些无语:“但傀儡就是傀儡。”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铁蜻蜓道,“只要我多试几次,一定行的。” 苏乙在心里为诸葛青云默哀了一秒。 “公子你会不会也和大哥他们一样,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不该这么对他?”铁蜻蜓看向苏乙。 苏乙道:“我帮亲不帮理的。” 铁蜻蜓一怔。 苏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本书丢给她,这是从花向荣那里得来的千竹教的《傀儡初解》。虽然只是入门级别的傀儡炼制术,但这个门派是专门干这个的,哪怕是入门级别的也已经比铁蜻蜓炼制的这个傀儡高明许多了。 “这是极西之地千竹教的东西,送你了。”苏乙道。 “千竹教!”铁蜻蜓眼睛顿时一亮,“我听说过这个门派,最擅长炼制傀儡!公子,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多谢了!” 苏乙点点头:“喜欢就好,你加油。” 说罢他就要告辞,但没想到铁蜻蜓又道:“公子你若是不喜欢,我就杀了他。” “为什么要为我改变自己的主意?报恩?”苏乙问道。 铁蜻蜓道:“我的命是属于公子的,公子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苏乙看了眼绝望的诸葛青云,道:“等你成长起来,我肯定需要你为我做事,但绝对不包括你说的这一件。” 不等铁蜻蜓回答,苏乙又道:“我还真有件事情要问你。” 他一拍储物袋,取出那块满是孔洞的奇怪石头来。 “认识它吗?” 铁蜻蜓顿时被苏乙手中之物吸引,但她眼中也露出茫然疑惑之色。 “此物……公子可否容我上手一观?” 自然是可以,苏乙将怪石递给她。 铁蜻蜓翻来覆去观察,又尝试输入灵力,释放火焰,以及给怪石上滴水等等十几种办法,但都不能引起这怪石反应。 她想了想,将怪石递还给苏乙道:“公子且稍候,我回去取些东西,很快回来。” 顿了顿又抱歉道:“家里实在太乱,不敢污公子之眼,请公子赎罪。” 看诸葛青云的样子,苏乙就知道她家里有多乱了。 铁蜻蜓一手抓着人皮傀儡,一手提起诸葛青云回到了她的庭院中,很快就又空着手出来了,但腰间却多了一个储物袋。 她又问苏乙把怪石要了回去,先是凑在鼻子上嗅了嗅,然后将其放在一个刻着符文的阵盘上。又取出一块青色的金属块来放在阵盘正中。 “翠铜?”苏乙心中一动,猜测道。 “正是。”铁蜻蜓应了一声,缓缓往阵盘中输送灵力,阵盘三角顿时生出火、金、木三种属性灵力,缓缓输送到阵盘中心的翠铜之上。 看到这里苏乙忍不住已经期待起来,他什么都没说,但铁蜻蜓已经模拟出了青颜真人修炼功法的原理。 这说明她可能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只不过要确定一下。 果然,随着火、金、木三种属性的灵气开始作用在翠铜之上,顿时形成一种青色的灵力。 苏乙对这种灵力很熟悉,因为青颜真人生前释放出的法力就是这样子。 这一定就是所谓的长青灵力。 铁蜻蜓引导着长青灵力注入这怪石之中,说也奇怪,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的怪石,竟像是无底洞一样吸收着这种灵力。眨眼那翠铜就失去了所有能量,变成一滩碎渣,被风一吹,消散一空。 铁蜻蜓见状眼中露出震撼之色,收起阵盘,将这怪石递还给苏乙,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公子,若是我没猜错,这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风髓。” “风髓?”苏乙根本没听过这东西。 不过这很正常,他没听过的东西多了。 “此物据说只有在虚空罡风之中经历万载才能形成。”铁蜻蜓解释道,“又万载,才能彻底成熟。我也是从一本古籍中见过关于风髓的介绍和记载,那本古籍将此物评为十大绝世材料之一。但从来都没有修士用过此物的记载,所以我一直以为这东西早就绝迹,或者说干脆就是虚构的。没想到,它真的存在!” “听起来来头不小。”苏乙呵呵一笑,把玩着这怪石,“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铁蜻蜓道:“那古籍中记载,结丹修士将此物炼化入金丹里,可以让自己修行风属性功法,结婴时,可以让自己的元婴成为风婴,可以操控所有的风,可以风遁,甚至练成风属性的大神通。” “那古籍中还说,若是风属性修士炼化风髓,会改变资质,法力倍增,同境界修士中无敌。” “也就是说,这东西可以让普通灵根的修士,在结丹期时转化为变异的风灵根?”苏乙有些动容,“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逆天之物?”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古籍中还记载了三大神木,各个都非常神奇,还有种叫做金雷竹的材料,可以让普通修士炼成辟邪神雷。”铁蜻蜓道,“不过可惜的是,这风髓并未成熟。我刚才以金、火、木三属性灵力炼化翠铜,是为了模拟虚空罡风。这风髓尚需以此法继续祭练催熟,才能发挥效果。否则现在就是废石一块。” “要是把这东西交给你,你能帮我催熟它吗?”苏乙问道。 铁蜻蜓怔了怔:“这东西要是献给七大派,他们必然会给我核心弟子的位置,以后修炼资源不愁。公子你放心把它交给我?” 苏乙拍拍她的肩膀:“都是自己人了老铁,说什么放不放心的?” 铁蜻蜓瞪大眼睛,脸皮狠狠抽搐了几下才幽幽道:“公子,你可以叫我蜻蜓,也可以叫我小铁。” “好的老铁。”苏乙笑呵呵把风髓抛给她,“翠铜够吗?” 铁蜻蜓眼中闪过郁闷,摇了摇头。 “等我给你搞来。”苏乙对她摆摆手,“那就先这样。” 他背着手从铁蜻蜓身边绕过,回到了自己的阁楼之中。 铁蜻蜓目送苏乙关上门,沉默良久才回到了自己的庭院里。 她看着手中的风髓,突然开口轻轻问道:“二哥,你说老铁这称呼好听吗?” 角落中,脖子上拴着链子,被锁在一个狗窝中的诸葛青云颤抖不止。 铁蜻蜓又道:“做错事情就得受罚,二哥,我也不想罚你,但谁让你太不乖了呢?” 1723、分神 因为摄青之力的缘故,风离冰焰炼化的过程果然极其顺利。但哪怕非常顺利的情况下,苏乙也差不多用了四天时间才彻底炼化。 冰凤本尊给苏乙的风离冰焰虽然只是巴掌大小的小小火种,但这火种是至少上千朵风离冰焰压缩凝聚而成的,若是彻底释放,火焰可以瞬间吞没整片秘境。 在冰凤栖息之地冰海之上,风离冰焰只有在风暴最密集的地方才会诞生,它们从冰海中喷发而出,将一片空间化为火海,因为其寒属性,最终会在火海外围形成巨大冰罩。 于是冰海中最独特的奇观就形成了——在风暴席卷中心,往往会有这种巨大的“冰灯笼”,一盏盏点缀在荒芜冰原上,当夜幕降临时,它们就是冰海上唯一的光源。 至于冰海上的另一种特产“黑水冰焰”,则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海底之中才会诞生。 因此,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火种,但其实苏乙相当于炼化了上千个巨大“冰灯笼”。从这个角度来看,苏乙的效率简直快到出奇。 若是换了正常的筑基修士来炼化此火,耗费个数年苦功都再正常不过了,而苏乙只用了四天。 现如今,那团风离冰焰的火种就在苏乙丹田中静静燃烧着,只要苏乙意念一动,它可以瞬间灌注苏乙的四肢百骸。 苏乙惊喜地发现,这火可以让他随心所欲操控,如臂挥使,他以后等于多了一种强大的攻击手段! 除此之外,此火还可以帮他炼化灵力,将灵力浓缩、液化。 也就是说,它能代替筑基期特有的先天真火的作用! 只不过苏乙的法力和肉身如今都被摄青之力侵蚀,导致此火炼化效果受到很大影响。但这一点让苏乙不惊反喜! 因为这说明风离冰焰依然可以提取、炼化并融合苏乙肉身和法力中的摄青之力! 事实上苏乙在炼化此火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并抱有极大期待,因为他之前亲眼看到冰凤本尊被他摄青之力冻结后,浑身冒出风离冰焰,摄青之力瞬间就被驱散。 苏乙没有沁羽本尊那么高的境界和那么强的手段,再者两人身上摄青之力的量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但若是在风离冰焰的辅助下修炼煞妖诀,一定可以大大提高苏乙压制摄青之力的效率。 他大概估算一下,至少可以把时间压缩在一年之内,这个时间已经是苏乙可以勉强接受的范围了。 不过有了风离冰焰,苏乙当然不会再接着修煞妖诀了,他肯定是要转修化凤诀的,因为后者效率更高,无论是上限还是威力,都要远胜于前者。 但宁采臣为他所担忧的化凤诀限制也是存在的,他现在所取的冰凤精血,只够他修成冰凤妖身。再往后,他还需要冰属性妖丹以及更多的冰凤精血。没有这两者的辅助,化凤诀就只能止步于此。 到时候苏乙再要冰凤精血,还能让沁羽提供吗? 还有冰属性妖丹,又该去哪里找? 这些问题苏乙自然也得考虑,不过这不妨碍他果断转换功法。 其实也不能说是转换功法,应该说二者兼修。 之前说过,化凤诀和煞妖诀功法原理极为相似,风离冰焰融合了摄青之力,苏乙修炼化凤诀时,不光融合冰凤精血,风离冰焰中的摄青之力也会一并融合,最终被炼化和凝聚。这样一来,苏乙等于是用化凤诀来凝聚煞丹,路径虽然不同,达到的目的却是一样。 只不过化凤诀凝聚出的煞丹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煞丹了,它还蕴含冰焰和冰凤的血脉之力。 可以说,苏乙从现在开始再次走上了一条独特的未知之路。但他并未对此感到迷茫,反倒充满期待。 风离冰焰已经融合炼化成功,化凤诀还有个限制就是肉身强度,但苏乙本就是炼体士,他的肉身强度比起一般的筑基修士只高不低,这一点也不成问题。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苏乙现在肉身摄青之力是失衡的,化凤诀可不是化煞炼灵的路子,苏乙一旦调集灵力来炼化冰凤精血,那摄青之力就会彻底失去制衡之力,造成顾此失彼的局面。 除非苏乙不用动用自己本身的灵力,也不用吸收灵力,而是另有灵气来源直接和风离冰焰结合,一起炼化冰凤血脉,这样的话,他现在体内的煞气才不会因为失去压制而有彻底爆发的危险。 因此,还是得等沁羽的轮回之体醒来,等她给自己输送法力。 不出意外的话,沁羽还有一天就醒来了,等等也无妨。 想到这里,苏乙干脆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玉简来。 此玉简是当初在广贵城里的时候,苏乙在三生阁中俘虏了不长眼的千竹教弟子花向荣,从其手中得到的。 当时苏乙得到三篇功法,除了刚才送给铁蜻蜓的《傀儡初解》,还有一本《大衍幻真诀》,再就是苏乙手中这篇《大衍分神术》了。 此术苏乙得到后一直都没来得及研习,但这种有关神识的术法苏乙肯定是要修炼的。 他现在掌握了三种和神识有关的法术,第一种是佛母灌顶法,用此术入梦已成为每每出奇制胜的关键手段;第二种是祭灵烙印,这东西可以让苏乙远程联络甚至是神魂瞬移到被种下烙印之人的身边;第三种苏乙虽然懂但一直都没修炼过——五狱仙丹。 五狱成仙法中有个步骤是以自己的身心为炉鼎来炼成五狱仙丹,此丹可以升华自己的阴魂,也可以将人魈打入五狱,还能将人拉入幻境,篡改别人的记忆…… 总之是妙用无穷。 但炼五狱仙丹的过程苏乙有幸体验过,那种痛苦让他至今还心有余悸。之后每次苏乙对五狱仙丹的作用和效果动心的时候,他都会在心里问自己一句——这b丹是非炼不可吗? 然后他自己就默默放弃了。 但放弃是放弃,五狱仙丹的威力绝对毋庸置疑,如果苏乙真修炼了这种丹法,这绝对是他最厉害的杀手锏之一。 神识术法的优势太大了,而且十分罕见,这大衍分神术虽然只是大衍决第一层演化出的简易版本,但苏乙依然非常重视。现在因为身魂失衡暂时不能修炼功法,他第一时间就拿出这门术法来研究了。 修炼这大衍分神术并非毫无门槛,首先一定得是神识天生强大的人才行,其次必须得是筑基期修士。 前者很好理解,之所以有第二个条件,其实还是和筑基期才能生出的先天真火有关。修炼这大衍分神术,也得用到先天真火来锻炼神识。 这两个门槛对苏乙来说完全不存在问题。他的神识不用说,摄青之魂的强大根本毋庸置疑。 至于筑基的限制——苏乙心中都有些感叹自己的好运和顺利,他刚好炼化了风离冰焰,此火刚好可以用来代替先天真火。 大衍分神术有三分之二的内容都是在介绍壮大神识的几种方法,苏乙直接略过。 他的神识不用壮大,相反,他还有神识太壮大的苦恼。 之后便是以真火锻炼神识强度的过程,苏乙惊喜地发现,这个过程他也可以跳过。 因为现在它用来控制风离冰焰的,就是摄青之力,摄青之力就是他的神识。只要他愿意,主要风离冰焰足够壮大,他甚至可以让自己的摄青直接化为“冰焰摄青”。 所以他省却了大衍分神术中最繁琐、最耗时的部分,他可以直接开始修炼后面的分神技巧,也就是运用的部分。 这分神术修炼的目的是操控傀儡,大衍分神术可以分离出十八份神魂,同时操控十八个傀儡和敌人战斗。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把神魂分割出去那么简单,分割出去的神魂必须要拥有自主战斗能力,能够操控并且发挥傀儡的能力和其能释放出的术法,并且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自主做出应对,并且还能及时服从主人安排,为主人的战术服务,甚至是牺牲也在所不惜。 也就是说,大衍分神术分离出去附身在傀儡上的神魂,既要有一定的自主能力,又要完全处于主人控制下,这才是这门术法最核心的技术价值体现。 苏乙修炼这术法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控制傀儡,他之前做过一个设想,就是用大衍分神术结合祭灵烙印,可以搞出一个“摄青分身”来。 这样一来,他的主体本尊可以安安静静留在这秘境里修炼,神魂分身操控一具肉身,跑出去为他办事和搜集资源,两不耽误。 所以,苏乙只需要一个分魂就够了。但他依然得按照这术法所记载的方法,分离出十八份神魂来,这是因为大衍分神术分出去的十八份神魂是固定大小、固定威力,用这样的分魂操控弱小的傀儡倒也勉强足够,可对于苏乙来说,还是太弱了。 他很快分出十八份“摄青小魂”来,看着面前手指长短的十八个青色虚影小人,苏乙没有停下来,继续释放出风离冰焰,将这十八个青色虚影小人熔炼为一体。 按照术法记载,每一次施展分魂术后,都至少要辛苦修炼三年时间才能把损失的神魂补回来,但对于苏乙来说根本不存在,这点损失对摄青来说完全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原本手指长短的十八个摄青小魂,现在变成了三寸长的小人,但只是有人的轮廓,手脚和五官都一片模糊。 苏乙意念一动,这小人立刻随着他的操控做出各种动作来,甚至摄青拥有的瞬移能力它也拥有,只不过瞬移距离受到极大限制——每次瞬移差不多十公里范围内。 若是将其置入某个傀儡中,只要稍加训练,这摄青小魂也定能发挥出傀儡的全部威力。但尽管如此,这东西还是太呆板了。 苏乙伸出手来,随着摄青之力缓缓输出,在他掌心里缓缓凝聚出一枚青色烙印来。 正是祭灵烙印。 他屈指一弹,将此烙印弹入摄青小人体内,后者一阵颤动后,手臂、双腿还有面部青色缓缓蠕动,竟生长出手脚和五官来。 “有意思。”苏乙露出欣喜之色。 让他兴奋的是,随着他说话,这摄青小人也做出同样的表情,只是嘴唇蠕动发不出声来。 苏乙保持不动,只是以心念操控,这摄青小人时而叉腰大笑,时而翻跟头,时而挺胯,看起来活灵活现,生动极了,完全一个缩小版的苏乙。 “好好好!”苏乙心中大为振奋,他也没想到这大衍分神术和祭灵烙印结合后,居然会产生这么好的效果,原本只是操控傀儡的呆板分魂,但现在,只要找一个合适的容具,这俨然就是他的第二分身了。 轰隆! 就在苏乙十分亢奋之时,突然地动山摇,整个阁楼都猛烈晃动起来。 苏乙面色骤然一变,想也不想向前一步迈出,与此同时摄青小魂也“嗖”地一下融入到苏乙的身体里,下一秒他便顺利离开原地。 等再出现时,苏乙已经来啊到了防护大阵边缘位置。 此刻这大阵防护罩明显缺了一大片,地上,一支阵旗炸成碎片,残骸满地都是。 一个金色身影正如同一道风一般迅速远去,苏乙一眼认出它就是之前被驱逐离开的长腿金毛妖兔! 阵旗被破坏掉了一根,显然就是它的杰作。 它是来报仇的,但可能自知不是苏乙等人的对手,于是就破坏防护阵来泄愤。 看它的样子,显然是打算破坏完就逃之夭夭,可惜它没想到苏乙居然瞬移出来,它还没来得及跑远。 “好胆子!”苏乙眼中煞气一闪,一拍储物袋顿时一把飞剑祭出,向那长腿金毛妖兔激射而去。 妖兔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回头“咻”地一声喷出一个口水泡泡来,迅速将飞剑困在其中,任飞剑横冲直撞都冲不出去。 苏乙见状心念一动,刚刚祭练出的摄青小魂立刻瞬移而出,下一秒就到了这长腿金毛妖兔面前,手掌伸进其胸腔中用力一握。 “吱吱!”长腿金毛兔眼中露出浓浓恐惧之色,浑身血光迸现,下一秒就彻底消失在原地,徒留摄青小魂伸着一只手茫然漂浮在原地。 1724、化凤 好高明的遁术! 这是头一次有生物从摄青一握下逃生,上一个这么牛逼的还是苏乙本人。 但是那次苏乙是有准仙帮助才得以幸免,这长腿金毛妖兔凭的却是真本事。 当然,它面对的也是摄青小魂,其实力和真正的摄青比起来犹如天壤之别。 苏乙心念一动,召回了摄青小魂和飞剑,他眼绽青光,举目眺望。 阵外两个丘陵地上地下全部空空如也,这让苏乙吃了一惊。 兔妖们居然全搬走了! 但这几天大家都躲在房间里修炼,竟都没留意到这一点。 从这两个丘陵一路穿过丛林,这一路上洒满鲜血和兔妖的尸体,让苏乙看得有些触目惊心,心情下意识有些沉重。 显然,这群兔子过境丛林时沿途一路所路过别的妖兽地盘时,都遭到了攻击,它们损失十分惨重。 直到穿过丛林后,在丛林的另一边的山坡下,那群兔妖才在那里安顿下来,重新打洞建造家园。 但它们只剩下两百多只了。 怪不得那长腿金毛妖兔要来复仇,显然它把同族的死都归结于苏乙他们身上了。 苏乙虽然给它们留下了两座丘陵作为它们的栖息之地,但现在看来这群妖兔并不放心新来的邻居,它们宁愿承受巨大的牺牲,穿过丛林,去寻找新的家园。 长腿金毛妖兔并没有回到那里,苏乙巡视一周,竟没有发现妖兔的踪迹。 这让苏乙吃了一惊,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妖兔不见了,这说明什么? 就在这时,其他人也都出来了。 “公子,发生什么事?”最快赶来的当然是修为最高的付小卓。 她吃惊地看着被破坏的阵法:“我们被攻击了?” 苏乙收回思绪,微微沉吟。 等其余人都陆续赶到后,他这才道:“是那只金毛妖兔,她回来找麻烦了。” “那群兔妖不见了!”千幻这时发现了不对,吃惊叫道,其余人都错愕不已。 “它们搬走了。”苏乙道,“千幻,这大阵能修复吗?” “要是有付道友帮忙,我有把握让这防护阵更上一层。”千幻皱眉道,“但那妖兔肉身极其强大,我怕就算修复好了大阵,它照样能损坏。再这么来两次,麻烦倒还是其次,但咱们布阵的材料就没了。” “能不能抓住它?”穿山甲问道。 众人齐齐看向苏乙。 苏乙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道:“小卓,待会儿你先跟我走,之后你再协助千幻将大阵修复好。” “是公子。”付小卓应下。 “你们记住,暂时千万不要离开防护大阵范围去外面。”苏乙叮嘱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或应下。 就在苏乙打算转身回去时,穿山甲突然道:“公子,我把我房子一层改成了炼器坊,之前我和三姐商量好了,大家要是有什么炼器的需求,可以来找我们,最近我们都比较有空,呵呵……当然,我在炼器这方面水平有限,主要靠三姐,我最多就是打打下手。” 穿山甲满脸和善笑容,对大家拱着手,示好之意非常明显。 “不错,大家需要炼器可以来找我,量身定制哦。”铁蜻蜓一边随意把玩着一块非常可疑的骨头,一边笑道,“不过我最多炼制高阶法器,极品法器的成功率很低。” “那我先提前谢谢铁师姐了。”宁采臣笑嘻嘻道。 “我还真需要炼制一套法器,要麻烦铁妹妹。”聂小倩笑着道。 付小卓也友好对铁蜻蜓笑了笑,不管需不需要,但人家一片好意总得心领。 苏乙道:“沁羽今天应该就醒了。她的情况有些特殊,为避免意外,你们先别来见她。” 这话主要是说给宁采臣听的,后者闻言欣喜道:“师父,那您一定替我向沁羽问好!” “她不会记得你的。”苏乙道,“以前的事情,她都会忘干净的。” “这样啊……”宁采臣愣了下,随即展颜笑道,“那也没关系,再认识一次就好咯!” 苏乙看向聂小倩,上下一打量,道:“看来你真是被小卓刺激到了,这才几天,你竟然已经突破十三层了。” “恭喜小倩姐姐。” “恭喜聂道友……” 众人纷纷开口道喜。 聂小倩嫣然笑道:“侥幸突破罢了,不算什么的。” 她看向苏乙盈盈一拜道:“近几日小倩侍奉公子有些懈怠了,请公子责罚。” 苏乙摆摆手:“这些天小卓忙着巩固修为,一日三餐都是你在忙,未曾少过我,谈什么懈怠?不过你刚突破境界,接下来一段时间好好巩固巩固,不用去我那里了。” “不耽误的公子。”聂小倩急忙道,“小倩才疏学浅也无一技之长,只能为公子做这些小事已经很惶恐了,要是再做不好,那真是一无是处了。” “你好好修炼,我仰仗你的日子在后面呢。”苏乙饶有深意道。 正说着话,那边沁羽的庭院中一道赤光突然冲天而起。 布置在冰棺上的禁制被触发了! 苏乙神色一动,一步迈出消失在原地。 “我去找公子!”付小卓见状急忙追了上去。 剩下人微微沉默后,宁采臣率先跟大家告辞。 “我刚才研究一门有趣的功法正在关键时就被打断,我得赶紧回去接着来,各位,我先走一步,赎罪赎罪!” 说罢他迫不及待就走了。 “小倩姐姐,不知道你需要炼制什么法器?”铁蜻蜓目光落在聂小倩身上,“不如我们直接去老六的炼器坊,然后再慢慢聊?” “好呀,先谢谢二位啦。”聂小倩笑着道。 “不谢不谢,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穿山甲急忙笑道,“聂道友,请!” “请!” “老大,那我们先走啦,这里就交给你了!”铁蜻蜓回头对已经开始再研究怎么修复大阵的千幻道。 后者笑呵呵对聂小倩拱拱手。 沁羽的宅子里,少年版的她正坐在冰棺中,好奇打量四周的环境,苏乙突兀出现在她的面前,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好奇打量着苏乙,突然双眼笑成了月牙儿:“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之前她可没说过这话,显然这是因为风离冰焰的缘故。 “你知道我是谁吗?”沁羽眨巴着眼睛,疑惑问苏乙。 “你叫沁羽。”苏乙笑道,“我叫苏乙,是你的朋友。” 这时付小卓也从门外一阵风般飘了进来,看到醒来的沁羽,脸上也不禁由衷露出笑容来。 “你醒啦?”她说。 “她叫小卓,你可以叫她姐姐。”苏乙介绍道。 “是亲姐姐吗?”沁羽问道,“她身上也有我熟悉的味道呢,不过和你的不一样。苏乙,这里是哪里?” “家。”苏乙道。 “家……”沁羽怔了怔,似乎在思索这个字的含义。 “你的脑子里是不是有一篇功法?”苏乙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沁羽欣喜问道,“是你放进去的吗?” 苏乙道:“是,你懂得修炼这功法吗?” “我懂,但是我修炼不了。”沁羽小脸一苦,“这功法里有个声音跟我说,我身体里有些多余的东西,不把这些东西拿掉,我就没办法修炼这功法。” 顿了顿,她充满希冀看向苏乙:“苏乙,你能帮我吗?” 苏乙点点头:“我就是来做这件事的。” “你这人真好,谢谢你啊苏乙!”沁羽开心起来,“你真是我朋友吗?可惜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了。” “等你修成了这功法,你就什么都记得了。”苏乙笑了笑。 “真的吗?那太好啦!”沁羽更加开心了。 “小卓,布阵,护法。”苏乙深吸一口气,对付小卓道。 接下来他分不得心,修炼过程中很可能还会遇到危险,这就是他叫付小卓来的原因。 “是,公子!”付小卓显然也明白苏乙的意思,面色郑重,急忙开始照着苏乙的吩咐开始布置防护阵法。 苏乙则脚下一蹬,飘然飞到冰棺之中,盘膝坐在了沁羽的对面。 沁羽见状,忙有样学样,照着苏乙的样子也盘膝坐好,然后讨好地向苏乙一笑:“是不是这样子?” 苏乙笑了笑,伸出手掌来,沁羽再次会意,也伸出手掌和苏乙掌心相抵。 苏乙输入灵力进入沁羽体内,小心翼翼探查一番。 “呀!”沁羽一个机灵缩回手夸张叫了起来,“你把什么东西放到我里面啦?” 另一边的付小卓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古怪。 “别乱讲!”苏乙黑着脸道,“手伸过来!” “好吧。”她又把手掌和苏乙掌心相贴。 “我们是在比手吗?你手大,我手小。”沁羽兴致勃勃道,“苏乙,还要比什么?” 她满怀好奇地上下一打量苏乙,目光落在苏乙胸口,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嘴巴立刻咧了起来:“咦?这里好像我比你……” “哎哎哎!”苏乙拽住她准备掀衣服的手,“听话,这个咱不比。” 另一边正在布阵的付小卓回头看了眼,抿嘴一笑后又转过头去忙碌了。 “为什么?你不一定比不过我的!”沁羽道。 “我是来引出你身体里多余的法力的。”苏乙道,“就是阻碍你练功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呀!”沁羽憨笑,“从哪里引?我该怎么弄?从嘴巴里吐出来吗?” 苏乙取出那瓶装着沁羽精血的玉瓶,将其打开瓶塞放在自己面前。 沁羽好奇伸手就要取来看看。 啪! 苏乙没忍住一把打开了她的手。 “别乱动,手伸直,像是刚才那样。”苏乙无语看着她。 真是跟好奇宝宝似的…… “哦!”沁羽嘟起嘴吧,但还是乖乖照做。 苏乙跟她手掌相抵,正色道:“待会儿我会用风离冰焰把你的法力引出来,但你要记得,你什么都别做,尤其是不能主动往外输送法力,不然就会害死我。” 沁羽想了想,苦着脸道:“我可能憋不住。” 苏乙道:“尽力就好了。” 见付小卓已经布置好阵法走过来,苏乙转头看向她道:“待会儿要是察觉不对,就把我们两个分开,但记得不要直接碰我们的身体。” 苏乙怕风离冰焰失控,波及到付小卓。 付小卓郑重点头:“我知道了公子!” 苏乙转过头来,深吸一口气,用灵力包裹着一缕风离冰焰,小心翼翼探入沁羽的身体之中。 很快,这缕冰焰就来到了沁羽身体中隐藏起来的妖丹之前。 此时沁羽的妖丹并非是之前苏乙所见到的宛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样子,而是一颗乳白色的珠子。 这并非是沁羽的妖丹变了形态,而是她的法力从妖丹中泄露出来,附着在妖丹之上,却不再逸散半分。 正因为如此,沁羽平常看起来才和凡人无异。 但现在,随着苏乙的风离冰焰靠近,这妖丹上乳白色固化的法力,骤然起了反应。 就像是洪水冲破堤坝一般,乳白色灵液突然喷射而出! 眼看灵液就要将苏乙的风离冰焰覆盖住,苏乙骤然收回风离冰焰,使其沿着沁羽的经脉迅速“后撤”。 而那液化的法力就像是闻到了肉包子的饿狗,在其后紧追不舍! “哎哎哎?不行不行,我要出来啦……”沁羽骤然惊恐瞪大眼睛叫了起来。 下一秒,仿佛有海浪咆哮之声从二者贴紧的掌心中传来。 轰! 磅礴如海的灵力刹那间灌输进苏乙体内,瞬间便涌遍其全身经脉,苏乙的身体肉眼可见般如皮球般鼓了起来! 但这只不过是开始,后续仍有磅礴法力不受控地狂涌而出,输入苏乙身体之中。 好在下一秒,苏乙浑身青光大盛!那狂涌的法力顿时为之一顿,与此同时苏乙的身体也不再继续膨胀。 轰。 跟着苏乙浑身燃起白色寒焰,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苏乙表情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他骤然睁开双眼,双腮凹陷,猛地用力一吸! 放在他双腿之间的玉瓶中,一股血线激射而出,径直落入苏乙的嘴里。 哧哧…… 苏乙白色寒焰瞬间染上一层血色,仿佛受到牵引,竟向苏乙的身体中燃烧起来。 他的身体开始缓缓缩小恢复,与此同时,在他的头顶上,蒸腾的血雾逐渐凝聚出一只凤凰虚影来。 1725、暴涨 修行界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妖族拼命修炼化为人形,想要获得人类的修炼速度和智慧;而人类又非常羡慕妖族悠久的寿命和强悍的肉身。 煞妖诀和化凤诀都有改造肉身的作用,但这种改造又并非是那种不可逆的彻底改造,更类似于是将肉身改造成拥有可以随着“既定程序”产生“定向变化”,但又可以恢复原样的特殊能力。 摄青之力、冰凤精血、精纯灵液、风离冰焰…… 这些物质或者能量随着化凤诀功法的运转,在苏乙意念控制下按照玄奥的方式融合、运转,苏乙的身体顿时生出惊人的变化! 先是骨骼“咯嘣咯嘣”作响,皮肉身躯也开始蠕动,有的地方凹陷,有的地方凸出。 他和沁羽身上的衣物早就被寒焰烧成粉末,如今两人都坦诚相见,后者瞪大眼睛好奇看着苏乙变身,当苏乙的嘴巴一直往外顶,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尖的时候,沁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但此刻苏乙是有苦自知,饶是他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依然没想到这一次沁羽释放出的法力会这么磅礴! 他的气息在疯狂暴涨,节节攀升,好在他炼化的风离冰焰品质非常高,再加上冰凤王者的精血,足够他消耗掉大量灵液来完成化凤这一步。 他的头顶已生出五彩长翎,脑袋完全变成了凤头。 他的双臂正在衍生成凤凰巨大的双翼,身体也正在被燃烧着寒焰的晶莹羽翼覆盖,双腿和双足也在化为凤足,长出尖锐锋利的爪子。 这个过程绝对是惊人的,但也非常痛苦! 这是苏乙第一次化凤,所有变化和改造都是初次生成。按理来说,苏乙变化后的冰凤应该是晶莹剔透闪烁流光溢彩之色,但此刻苏乙所化身的晶莹剔透中,却隐隐泛着一丝青色光泽。 这是摄青之力,严格来说,苏乙的风离冰焰是融合了摄青之力后形成的变异新火种,以此火炼化冰凤精血,融合灵液练就的凤凰之身,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摄青的气息。 此时,那一瓶冰凤精血已经消耗一空,没有了冰凤精血,可灵力的输入还在继续,沁羽根本停不下来。她停不下来,苏乙就不能停止化凤诀运转。没了冰凤精血的参与的化凤诀为了维持冰凤之身,不得不抽取苏乙的摄青之力继续运转。 原本只是夹杂着丝丝青色的冰凤之身迅速全面转成青色! 一边护法的付小卓立刻看出这是不正常的状况,想也不想祭出千机环来,将其放在双掌之间后双臂猛地展开,随着“吨吨吨”清脆声响,一个个千机凭空生出且环环环相套,形成环形锁链。 “去!” 付小卓轻喝一声将其甩出去,环形锁链瞬间将苏乙对面的沁羽四肢束缚住,她隔空操控千机环带着沁羽飞出冰棺,和苏乙分开。 失去灵液来源,苏乙终于可以渐渐停止运转功法,他开始操控肉身恢复人形。 这个过程甚至比刚才变身还痛苦,但整个过程苏乙哪怕浑身血肉模糊都没哼一声。 他是体验过五狱之苦的人,现在这痛苦对凡人来说当然是残酷非人的折磨,但相比起苏乙所经历的五狱之苦,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边,付小卓急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长裙给光着身子的沁羽套上。 沁羽依然咯咯笑个不停,仿佛看到了十分好笑的事情。 “你笑什么?”付小卓好奇问道。 “苏乙变回人以后,尾巴长错了,你看,都长到前面去了。”沁羽指着浑身泛着青光的苏乙,捂着嘴笑个不停。 付小卓看了一眼,俏脸一红,急忙把沁羽拉到一边去:“那不是尾巴……” “明明就是尾巴,就是光秃秃的没毛,不好看……” “你别说了沁羽!” “为什么?” 这边二女的对话苏乙自然听不到,化凤诀修成了,让他的修为一下子暴涨到了相当于筑基中期的程度,体内法力充沛无比! 之前炼化风离冰焰就消耗了一些摄青之力,这次化为凤身后又消耗大半,再加上此刻苏乙境界飞跃般提升,失衡的摄青之力终于重新归于平衡,暂时消除了隐患。 只不过和苏乙之前设想的有些不一样的是,煞妖诀和化凤诀这两种相似的功法竟完全不兼容。 刚才维持凤身的最后时刻,摄青之力代替了冰凤精血,参与到了改造冰凤之躯的过程中,使得成型后的冰凤成了青色。 苏乙恢复人身后,想要重新运转煞妖诀将肉身中的摄青之力炼化凝聚起来,抽离出凤身状态下的摄青之力,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了! 他稍稍一运转煞妖诀,立刻就感到了功法反噬的情况,这让他心中一惊,急忙停下来。 通常来说,除非是属性完全相克,原理也相互矛盾的两种功法才不能兼修,但像是煞妖诀和化凤诀这种极度相似的功法,应该不存在这种情况才对。 苏乙皱眉思索片刻,倒是猜出了其中缘由——两种功法都具备化解苏乙肉身煞气的功效,但煞妖诀是将煞气凝聚成丹,化凤诀却是将摄青之力转移到苏乙妖化后的冰凤之体中去,这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自己走了其中一条,自然不能再去走另一条。 但这样一来,自己的化凤诀和原本的化凤诀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啊…… 被摄青之力同化的冰凤之体,还是冰凤吗? 好在恢复人身后,冰凤之体便会自动处于封印状态,连同摄青之力也一并封在妖身之中,暂时来看对苏乙人身时没有任何影响。 之后若是体内摄青之力再失衡,他也可以修炼化凤诀,把摄青之力再尽数转移到妖身上去。 还是这样的话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变化,就很难说了。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法力,苏乙放下了对未来的些许隐忧,心中无比振奋。 修仙之路,练气期只是热身,筑基后才算正式迈入修行门槛。现在的苏乙,才算真正登门入室,迈入仙途了! 虽然他是磕磕绊绊踉踉跄跄,勉强迈进来的,但练气和筑基之间的差距,他明显能感受得到! 最明显的不是法力,而是神识之力的暴增,说实话这一点让苏乙有些意外,他的摄青之力再次强大了。 若非肉身和法力也相应加强,三种力量均衡壮大,苏乙还真担心摄青再次失控。 其次才是法力和肉身的强化。 化凤诀一共九层,前三层对应的是练气期,中三层对应筑基期,后三层对应结丹期。 因为有筑基期才能修炼的门槛,一般来说修炼化凤诀的修士修炼前三层基本就是走个过场,苏乙有冰凤精纯法力灌输,那更是势如破竹,顷刻便突破。 到第四层时,四肢会先变化,双臂变成双翼,双足变成双爪。 化凤诀修炼到第五层时,才会彻底变化为冰凤之躯,苏乙现在就是第五层的境界。 但在冰凤精血消耗干净后,他又消耗摄青之力融合风离冰焰炼化妖身,他现在是介于第五层和第六层之间。 只不过摄青之力不同于冰凤精血,可以强化冰凤之躯状态下的法力和神识,却无法强化冰凤之躯的肉身。而突破第六层的标准就是冰凤妖身的强度要达到中阶法宝的程度,所以苏乙现在距离第六层的差距有些可望不可即的意思。 但人身形态下,苏乙的肉身强度却是大大加强了! 他的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随着境界突破,直接突破第二境,到了第三境炼骨的境界。 除此之外,苏乙也总算有了正常修士该有的雄浑法力。 他现在前所未有的强大,体、法、妖三位一体全面开花! 要是再面对白虎、青颜、叶姓老者之流,苏乙哪怕不动用摄青一握的杀手锏,凭借冰凤妖身和别的手段,杀死对手的几率也很大了! 若是他再学些筑基期的术法和斗法手段,再配备厉害的法器,在他火力全开的情况下,筑基期之内恐怕难逢敌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法力方面,苏乙的“续航能力”还是太差了。 他现在所拥有的精纯法力一旦消耗掉,他就只能靠自己去修炼。但哪怕有化凤诀加持,他吸收灵力的速度依然是老大难。以后再想保持此时此刻这种法力充沛得状态,只怕是要——修炼三个月,战斗三炷香了。 这就是没灵根的悲哀。 苏乙稍稍巩固了下修为,压制住丹田内的精纯法力,还没来得及去彻底炼化,便睁开了双眼。 一件长袍飞到了苏乙面前,不远处付小卓拉着沁羽背着他站着。 “公子请穿衣。” 挂空挡? 苏乙心理素质很好,不慌不忙从掉落在地的储物袋中取出内衣裤来穿上,然后才套上长袍。 期间沁羽想要回头偷看,被付小卓强行拧过脑袋去。 听到苏乙的脚步声,两人才转了过来,付小卓上下打量一下苏乙,由衷欣喜拱手拜道:“恭喜公子修为大进!” “托了沁羽的福。” 苏乙笑了笑看向沁羽,伸手放在她的丹田处,嘻嘻感应一番,沉吟道:“还有一点法力没有清除干净。” “那要继续吗?”付小卓问道。 苏乙摇头:“不能任由她释放了,不然就会像是之前一样,她根本控制不住,会把自己的气血生机全部释放出来,最后导致自己油尽灯枯。不能冒险了,她剩下的那些法力,只能浪费掉了。小卓,你接着为我们护法。” “是,公子!” 苏乙拉着沁羽就地盘膝而坐,叮嘱道:“从现在开始,你尝试运转功法,一直不要停,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好。”沁羽急忙点点头,“要脱衣服吗?别待会儿衣服又没了。” “不用。”苏乙用掌心抵在她丹田上,缓缓输入摄青之力。 “凉,不舒服!”沁羽不自在扭动身子,噘嘴道。 “别动,凝神静心,运行功法!”苏乙肃然道。 见苏乙表情严肃,沁羽不敢捣乱了,急忙闭上眼睛乖乖照做。 此时沁羽体内的妖丹表层只剩下一层淡薄的白皮,已隐隐可以看到其内晶莹剔透的本来样子。这说明她妖丹泄露出来的法力,已经快被消耗光了。 苏乙以摄青之力包裹妖丹,缓缓消耗其表层法力。这是慢工细活,苏乙不能让摄青之力接触到妖丹本体,免得引起妖丹本能反应,从沉寂中苏醒。他很有耐心,不敢急于求成,以免弄巧成拙。 这次时间过了很久,差不多五天过后,苏乙才消耗干净了沁羽体内最后一丝泄露的法力。 他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再看面前的沁羽,她嘴唇紧抿,小脸皱着,已经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公子!”一直守候在一边的付小卓见苏乙醒来,急忙走上前来。 “没什么事吧?”苏乙长身而起随口问道。 “小倩每天都来给公子送饭菜,不过一直不敢打扰公子。”小卓回答道,“另外,千幻来找过我一次,他已经想到怎么修补大阵,让大阵更稳固了,来请我帮忙炼制阵旗,不过我以要给公子护法为由推掉了。” 苏乙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沁羽,道:“我们出去吧,她应该要闭关一阵子了。” “是。公子沁羽很快就会恢复以前的记忆吗?”付小卓随着苏乙一边往出走,一边问道。 “还需要一段时间。”苏乙随口道。 “沁羽之前一定是很厉害的妖修。”付小卓道,“要是她恢复如初,会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咱们?” “担心?”苏乙走出院子。 “是有点。”付小卓道,“人妖殊途,再说咱们吸了她的法力,很难说她到时候会怎么想。我虽然很感激她,但以后她恢复了记忆,她一定不再是现在的沁羽了。” 苏乙想了想,对付小卓道:“我也担心,她若是恢复法力,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们全都碾死。我这人很怕死,但我不能因为害怕就去害她,或者阻碍她恢复记忆。她已经很努力让我去信任她了,我觉得我们可以赌一赌。” “但是赌输了的代价就是咱们的命。”付小卓幽幽道。 1726、外出 “你想过河拆桥吗?”苏乙问付小卓。 付小卓摇头:“不想,我只是觉得,公子你要不要带着他们先避避风头?我留下看着沁羽,她如果真有什么歹意,大不了就当是我还她筑基之恩了。” 苏乙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觉得你家公子我像是能干出这种窝囊事儿的人吗?” “不像。”付小卓说完自己都笑了。 苏乙道:“要是我真觉得有风险,我会带着沁羽单独离开,而不是绑架你们的命陪我一起承担危险。我之所以没这么做,就是因为我相信沁羽对于我们来说是安全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这双眼睛看人不敢说是百分之百,但百分之九十九还是没问题的。” 付小卓点头道:“那就是我多虑了公子。” 苏乙笑了笑,抛出一个玉简给她。 付小卓急忙接住,疑惑将其按在眉心略微一感应,心神一震看向苏乙:“青元剑诀?” “筑基期功法,很适合你。”苏乙笑道。 “多谢公子!”付小卓惊喜道。 “谢什么,你都没看喜不喜欢。”苏乙哂然。 “公子给的我都喜欢!”付小卓雀跃道。 “加油,以后你就是咱们和合图第一女剑仙!”苏乙笑道。 付小卓眼泛异彩,刚要说话,就听一个声音飘来:“公子偏心,原来在公子心中,小倩只能排第二吗?” 聂小倩白衣飘飘,从不远处穿山甲的庭院中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你可以是咱们和合图第一厨娘。”苏乙笑道。 聂小倩叹气道:“小倩不喜欢用剑,又不喜欢打打杀杀,看来也只能做一个好厨娘了。不过只要公子喜欢就好。” “公子,我先告辞了,千幻还在等着我。”付小卓的笑容似乎淡了几分,拱手跟苏乙告别。 苏乙点点头。 等付小卓走后,聂小倩对苏乙道:“公子,千幻大哥从大阵缺口那里采了好多灵菇,我一直留着想让您尝尝鲜。” “那就走,好几天没吃你做的饭了,还真有点想。”苏乙笑呵呵道。 付小卓和聂小倩之间似乎有点微妙,但苏乙根本懒得去探究。 女人之间这点事儿不是很正常吗? 吃饭的时候聂小倩告诉苏乙,铁蜻蜓和穿山甲正在帮她炼制一套飞刀,虽然还没成型,但她已经很期待了。 “一套飞刀?你要布飞刀阵?”苏乙若有所思。 “是……”聂小倩小心翼翼看了苏乙一眼,“公子,看到小卓已经可以帮公子做好多事了,小倩越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苏乙笑了笑,他知道聂小倩是有好胜心的,她明明什么都比付小卓强,但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付小卓了,怎能甘心? 一套飞刀? 前一段日子聂小倩照顾苏乙饮食起居的时候,翻看过苏乙放在桌上的几个功法玉简。其中有一套“甘泽长流功”,乃是苏乙从青颜真人储物袋中缴获的一门筑基期功法,适合水属性修士修炼,其中记载了一门名为“壬水飞刀阵”的功诀,威力不凡。 这门功法是化刀坞所创的几种镇门功法之一,不以攻伐见长,倒是以防守和困敌为主;再加上只有前三层,只能修炼到筑基后期,所以不被苏乙看重。 聂小倩一个以前从来都没用过飞刀作为法器的人,现在突然请铁蜻蜓和穿山甲为她炼制出一套飞刀法器,还隐晦拿自己和小卓相比,这意思苏乙要是再不明白,他就不是苏乙了。 聂小倩比付小卓有心机,这苏乙是早就知道的。不过苏乙不反感,他手底下也不能全是耿直之人。 付小卓是一把剑,剑要直。 但如果苏乙还需要一口盾的话,这口盾要想守护好他,就不能没有心机。 苏乙深深看着聂小倩道:“飞刀阵挺适合你的,这套法器不妨让老铁替你多用点心。要是缺什么材料,跟我讲。” 聂小倩闻言顿时大喜,急忙盈盈一拜:“多谢公子!公子,我再给你倒杯酒!” 聂小倩离开后,苏乙心念一动,摄青小魂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苏乙呵呵一笑,伸手抚在其头顶上,开始重新祭练它。 他现在修为大进,以如今的实力再次祭练摄青小魂,其威力肯定也今非昔比。 但结果让苏乙略微有些失望。 威力是变强了些,但强得有限,想来是这大衍分神术功法太低级,要想炼出更强的摄青小魂,只怕要得到真正的大衍决才行。 苏乙摇摇头,收起大衍决开始修炼起来。 法术方面,苏乙现在转修化凤诀,除非能搞到冰凤精血和冰属性妖丹,否则这门功法前路已经绝了。他就算再吸收灵力,功法也不会再寸进半步。 所以苏乙只能修炼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来继续炼体。由于化凤诀修到第五层的缘故,苏乙的肉身强度也得到提升,突破了第二境,进入第三境炼骨之境。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苏乙一直都在化煞炼灵,祭练浑身骨骼。 只可惜到了这一步,因为功法太低端的缘故,效果实在是不敢恭维。这让苏乙想到了他委托韩立炼制的祭骨丹,虽然这丹药是为修炼煞妖诀配备的,但此丹的作用本就是强化肉身,用来配合炼体,也再合适不过。 如果韩立炼制好了丹药,应该就会通过厉飞雨联系自己,现在一直都没动静传来,应该是还没炼制好,苏乙只能暂时忍受这种奇慢无比的修炼速度。 千幻在付小卓的帮助下,终于修复好了防护大阵,他紧跟着又跑去穿山甲那里,帮着铁蜻蜓一起为聂小倩炼制法器。 他真的是在极力想要融入进这个集体中来。 宁采臣这段时日沉溺在书山之中无法自拔,苏乙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须发乱糟糟拧成了麻绳,这么长时间修为不但没有寸进,反而隐隐有滑落到十一层的征兆,气得苏乙第一次发了火,把他臭骂一顿,勒令其立刻闭关去了。 沁羽那边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她已经可以开始修炼大涅槃轮回诀了,一直保持苏乙那天离开时的姿势,不吃不喝也不动。 付小卓和聂小倩都去看过她几次,很担忧她的状况,来跟苏乙禀告。 苏乙查探过沁羽身体后,发现她的肉身陷入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她似乎“停”住了。 这里的停,是指她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心不跳,血不流,脉不动,也不呼吸。 但她也没死,因为她体内的生机前所未有的旺盛,甚至她的身体一直都是正常活人的体温。 苏乙见过大涅槃轮回经,知道这也是涅槃的过程,于是吩咐大家都不要打扰她,又亲自在其庭院外围布置了防护和隔绝阵法,避免她被外界影响。 付小卓得到青元剑诀后开始闭关,很少再出门了。 这一天,随着大阵“轰隆”一声巨响,除了沁羽之外的所有人再次都被惊动。 苏乙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他只看到一抹金光一闪而逝,消失在原地。 看着被毁坏的阵旗和大阵缺口,苏乙眉头紧皱,眼中青光闪烁,迅速环顾秘境一周。 这次他依然没有看到长腿金毛兔的痕迹。 其他人随机陆续赶到。 “公子,不会又是那只妖兔吧?”付小卓皱眉问道。 “是它。”苏乙道。 千幻眉头紧皱蹲下捡起破碎的阵旗,又四处查探一番,深深叹了口气道:“那只妖兔变强了!要是它还是原来的实力,不可能奈何得了我重新修复加强过的大阵的。” 付小卓点头表示认同:“这次的阵旗都是我亲自祭练的,加上千幻道友的精巧构思,比之前木老怪炼制的强太多了,筑基期根本不可能攻破。但这只妖兔只用了一击。” “它这么强,那它跑什么跑?”穿山甲奇怪道。 “力量强不代表能打。”宁采臣解释道,“它之前差点死在咱们手里,肯定也知道咱们的厉害,所以不敢正面咱们。但它又恨咱们抢了它的家,就用这种捣乱的方式来报复咱们。” “只有千里抓贼,没有千日防贼。”聂小倩皱眉看向苏乙,“公子,得找到它,彻底解决这件事。要不然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咱们岂不烦死?” 苏乙若有所思,突然问千幻道:“这大阵能不能再加强?” 千幻摇头:“我修为有限,会炼制的阵法也不多,能修复到现在这程度,已经是借助付道友的力量勉强达成了。” “这妖兔情况有些特殊,而且咱们这秘境也没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苏乙环顾道,“以咱们目前的情况,还不适合彻底探索这里,而且那妖兔未必没有引咱们出去的意思,也许它想借刀杀人也不一定。” 众人闻言都面面相觑。 苏乙接着道:“还是暂时以防守为主吧。千幻,你先修复好阵法,这兔妖只会以暴力破阵,那就多布置些幻阵和预警阵,尽可能干扰它和拖延它。” “是,公子。”千幻拱手应下。 苏乙点点头:“小卓,你留下来帮他修复阵法,其他人散了吧。” 就在苏乙转身要离去时,铁蜻蜓叫住他。 “公子,您之前交给我的风髓,我这段时间尝试蕴养了一番。”她道,“但我想尽了各种办法,发现想要将其蕴养成熟,至少还需要数百年时间。我见识有限,想不出别的方法……而且,翠铜也用完了。” 苏乙点点头:“知道了,我来想办法。” 要找到蕴养风髓的办法,要搜寻翠铜,要找到更强的防护大阵,还要祭骨丹来辅助自己修炼。 聂小倩、千幻都到了需要筑基丹的时候,宁采臣也快了。 桩桩件件事情都在告诉苏乙,他得出去一趟了。 其实苏乙早就有此打算,不过不是真身出去,而是以摄青小魂外出。 摄青小魂因为是魂体,可以无视任何禁制和物质阻碍直接穿梭出秘境,避免了很大麻烦。 苏乙可没忘了之前从封河涧逃离的时候,两个结丹修士追上来的场景,他可不相信此事会没了下文。 摄青小魂代替本尊外出,也非常安全,一旦发生意外可以随时通过祭灵烙印回归本体,实在来不及大不了自爆掉,对本尊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只不过它出去后得找一具肉身作为容具,不然太过显眼,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事情苏乙早就有考虑过,以摄青小魂出去,本尊也还可以留在这里坐镇继续修炼,不会耽误任何事情。他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出去,是因为他一直等着厉飞雨联系自己。 在他看来,韩立炼制好祭骨丹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厉飞雨应该快联系自己了。到时候苏乙可以直接以祭灵烙印的联系,传送到厉飞雨身边去。但直到现在厉飞雨也没联系自己,这让苏乙有些怀疑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不能等了! 苏乙决定外出,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回到自己的阁楼后,苏乙简单布置了预警禁制,心念一动,摄青小魂顿时从他身体中飞出。 后者看着苏乙,手掐诀印,渐渐一枚祭灵烙印在他手掌上方成型,缓缓飞到苏乙面前,苏乙伸手一招,将其收入自己体内。 他本来就是以祭灵烙印控制摄青小魂,现在又让摄青小魂凝结祭灵烙印给自己,这可不是多此一举,而是为了在后者遇到危险时,自己这边可以通过此烙印反向将其召唤回来。 做完这些后,苏乙本尊盘膝而坐,五心朝元,闭上双目。 他听息止念,让身体自主运转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而大部分意识则随着摄青小魂几个瞬移,便出了秘境。 外界依然是黑魆魆的地下裂缝,苏乙从外面的角度检查了一下他之前和千幻布置下的伪装,若是他事先不知道位置,他现在根本找不到原先的位置在哪儿,可以说是毫无破绽了。 苏乙心念一动,再次瞬移离开。 此时距离苏乙等人隐居避世数月有余,外界沧桑弹指,有些事一成不变,有些事却在悄然发生变化。 1727、付家 元武国腹地有座小城,名为金马城。此城距离苏乙所隐居的毒龙泽不算太远,小城安静祥和,本没有任何特色,但这里却是元武国散修聚集最多的地方。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金马城位于元武国唯一一座无主且拥有灵气的灵山——白池山下。 白池山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此山下有灵脉,但却都是细小灵脉,稀疏分散于白池山各处,据说万余年前这里有一个修真门派叫做“白池派”,后来一场大战中,逼得此派发动大阵自爆灵眼和来敌同归于尽,自此便形成了白池山如今这奇特的地貌。 元武国三大宗门也曾尝试凝聚此地灵脉,但最终发现根本做不到。此地大大小小零零散散数十万道细小灵脉根本不能轻易移动,不管用任何手段,只要动了它们,它们立刻就会彻底消散于世间。 而这些细小灵脉对于三大宗门来说完全就是鸡肋,因此他们干脆放弃此山,将此山让给本国的散修们。 正是因为此山的存在,使得元武国的散修数量大大高于越国。而元武国三大宗门本就以旁门左道著称于世,因此对门下弟子修炼资质这方面卡得不是很死,若是散修在阵法、制符、炼器这三方面有一定水平,三大宗门往往会网开一面接纳这类人才入门。 元武国不像是越国,每十年举办一次升仙大会,雷打不动。这边的情况是只要在白云山闯出一定名堂来,就会获得三大宗门的关注,他们会主动派人来和这些出色的散修接触,甚至经常会有三大派争抢一个人才这种事情发生。 鉴于此,元武国散修们大部分都集中在这白云山附近活动,也在白云山中修建洞府修炼。好在白云山足够大,完全可以容纳散修们在此聚集。 除此之外,白云山还有些不适合修建洞府的险峻之地,往往生长着一些还没被人发现的灵草或者古迹,每次被发现,都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杀人夺宝这种事情,在修行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 此刻在白云山东麓靠近毒龙泽边缘的这一方,一群修士正在围攻一座大阵,阵中一个满脸鲜血的人正手握阵盘咬牙苦撑,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绝望之色昭示着他的处境有多么岌岌可危了。 “呵呵,辛龙,敬酒不吃吃罚酒!早把那一株千年灵草交出来不就没事了?”阵外围攻大阵的人中,有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众人明显以他为尊,他身边一直还寸步不离地跟随着一个筑基期老者。 “我听过你的名声,据说天星宗萧长老亲自招揽你,你都拒绝了,真是心高气傲啊。”贵公子狞笑着道,“公子我本来觉得你有几分本事才好心招揽你进我们付家,只要你乖乖献上灵草再任由我打下禁制,你就能活命。谁知道你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付子规!”阵中被称作辛龙的中年人满脸悲愤,“你付家如此咄咄逼人,倒行逆施,他日必遭天谴!” “天谴?本公子就是天!”付子规狂傲大笑,“韩长老,我已经懒得再浪费时间了,劳烦您直接出手破阵。” “你们敢!”辛龙厉声大喝,手中握着一个木盒,“你们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毁了这千年灵草,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此言一出,付子规顿时神色一变,眼中煞气弥漫,厉喝道:“你要是敢这么做,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惜耗费法力,把你的魂拘出来炼成傀儡,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辛龙你何必痴迷不悟呢?”付子规身后的筑基老者笑呵呵道,“你要是真舍得毁了你九死一生才得到的灵草,你早就毁了,何必等到这大阵都快破了?老夫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修行界弱肉强食,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不甘!我不甘啊!”辛龙扬天悲嘶。 “这是你的命,你得认。谁让你是散修,本公子却出生在付家呢?”付子规得意道,“辛龙,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还是之前的条件,你若是同意,以后你就是我付家一条狗了。但哪怕是我付家的一条狗都要比散修强!因为付家的狗除了本公子没人敢欺负,但是散修我们付家的狗都能随便咬几口,哈哈哈……” 随着他狂笑,他手下那些攻击大阵的家丁护卫们也跟着齐齐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那筑基老者突然眼睛一亮,嘿嘿一笑道:“成了!” 话音刚落,但见阵中辛龙脚底下突然钻出一头巨大白蟒,一口就将辛龙半个身子吞下去,使劲甩向半空! “破!” 与此同时,筑基老者轻喝一声,祭出一把白骨长刀狠狠往大阵砍下,只听“轰”地一声,大阵顿时轰然崩塌。 “啊……”辛龙惨叫着血洒长空,他从腰部以下的半个身子已经被白蟒吞进肚子里,彻底消失不见了。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大阵被破去,下一秒,密密麻麻的攻击已落在了他身上,十几把法器在他身上戳出几十个透明窟窿,他像是破麻袋一样坠落在地,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一直被他拿在手中的那个木盒却被付子规以御物诀吸到自己掌心之中,忍不住得意大笑起来。 “有了这千年药草,老祖一定会赏我一粒筑基丹的,付家这一代家主的位置,就非我莫属了!哈哈哈……”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包括在那筑基老者在内的众人齐齐向付子规行礼恭贺。 付子规心情大好:“赏!统统有赏!” 他一边意气风发叫着,一边满脸期待打开木盒,然后他的表情就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木盒内的确有药草,但这药草却已经彻底枯萎了,灵性全无。 “怎么回事?”付子规双眼一下就红了,气急败坏大叫起来,“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韩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筑基老者韩长老也傻眼了,木盒中的情况也是他没想到的,好好一株灵草怎么就枯萎了? 他突然想到辛龙生前曾警告过他的一句话,说他和草药已性命相连,只要他死,草药也会瞬间死亡。 韩长老从没听说过世间有这种手段,当场就嗤之以鼻跟付子规信誓旦旦保证说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事,然后才定下了刚才这个声东击西的计划。 现在计划是成功了,但辛苦一场,但到手的千年灵药却没有了。 韩长老心惊肉跳,他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修魔功的散修,机缘巧合筑基成功,然后被付家招揽为散修,身家性命系于付家老祖一念之间。 若是让付家那位结丹期老祖知道就因为自己见识短,就把一棵连元婴老怪都感兴趣的千年药草给弄没了,那自己还有命在吗? “有人搞鬼!一定有人搞鬼!”韩长老眼珠子乱转,心说打死都不能承认,必须把这个公子哥给糊弄过去。 “谁?谁会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鬼?”付子规虽然年轻狂妄但是不傻,他已经开始怀疑是韩长老本事不济导致这结果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青色小人虚影突兀出现自众人面前。 韩长老眼尖反应快,第一时间发现此物,顿时脑子里灵光一闪,激动大喝一声祭出白骨长刀狠狠向着青色小人虚影斩去。 “大胆妖孽,敢从付家手里——咦?” 话喊一半,韩长老愕然发现眼前青色小人虚影消失在了原地! 他这一刀顿时落了空! 哪去了? 韩长老很快又发现这青色小人虚影出现在另一边,他这才发现这小人竟栩栩如生,脸上五官都清晰可见,双眼中迸射出的煞气宛若实质,让韩长老顿时心中一寒。 这是什么鬼东西? 但不管是什么鬼东西,千年草药毁掉的锅你都背定了! “大胆妖孽,敢吞了千年草药?真是找死!”韩长老指着青色小人虚影大骂,与此同时迅速扔出四根阵旗来,阵旗飞向四方,将这青色小人困在其中。 在这过程中,这青色小人像是傻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任由阵法落下困住他。 韩长老见状大喜:“进了我的四煞阵,看你还怎么逃?” “韩长老,这是什么东西?”付子规刚才吓了一跳,这时反应过来立刻沉声问道。 “此乃——偷药鬼!”韩长老眼珠一转道,“这是我们魔道那边一种专门炼制出来以草药为食的鬼物,但这偷药鬼的炼制方法早就失传了,没想到今天却在元武国碰到了,公子,我们运气真是太差了!” “偷药鬼?”付子规将信将疑,“世间还有这种东西?” “公子以前见过这种鬼物吗?”韩长老指着青色小人问道。 付子规沉着脸摇摇头。 “没见过就对了,这东西本来知道的人就少,若非我恰好从一本古籍中见过记载,我只怕见了也认不出来。”韩长老心里松了口气,急忙道。 “那能让这东西把草药吐出来吗?”付子规咬牙问道。 “不行。”韩长老摇头,“咱们现在只能灭了它泄愤。” “该死!我的千年灵药!”付子规愤怒咆哮,再看阵中青色小人,越看越仇恨,“让开,公子我要亲手灭了它,以泄我心头之恨!” 顿了顿,公子不放心问道:“这鬼东西厉害吗?” 韩长老打量了一下阵中青色小人,心说能被我四煞阵困住能厉害到哪儿去? “不算厉害。”他说,“但要小心这东西的速度,偷药鬼一向以速度见长。” “我偷尼玛!”青色小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才是偷药鬼,你们全家都是偷药鬼!” 这青色小人正是苏乙的摄青小魂,他出了毒龙泽后,刚瞬移了几次,就不小心一头撞进这杀人夺宝的现场里。 如果是苏乙的摄青本尊,自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摄青瞬移前就可以看到即将到达的环境,如果苏乙知道是这样的地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肯定不会瞬移过来的。 但摄青小魂没这本事,他只是在以最大距离限制瞬移赶路,这才一不小心撞破这现场。 没想到刚来就被人攻击了,好在苏乙反应很快,躲过了攻击,再一看攻击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境界极其虚浮的筑基初期老者,周围一群人全是练气期,除了那个贵公子是练气十一层,其余人甚至全是练气中阶和练气低阶的修士。 苏乙也不是没脾气的,不可能被人攻击了还装聋作哑逃走,他正要质问这筑基老者为什么无故攻击自己,没想到却听到此人说自己吞了他的千年灵药! 被你攻击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一见面就给人扣屎盆子的? 我偷你家千年灵药? 我和合图缺千年灵药吗? 这不等于冤枉马云偷了你修电瓶用的五十块钱? 开玩笑呢,这能忍? 至于这筑基老者布的什么四煞阵…… 苏乙还真是愣了一下,用煞气来对付自己?这老汉造了什么孽才这么想不开? 然后他就听到这老汉给那贵公子隆重介绍自己的名字——偷药鬼。 说真的苏乙天雷滚滚。 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知道这老汉煞有介事还给自己安排了个来历,还介绍自己的特长,苏乙再忍不下去了。 “老小子,你再跟这儿不懂装懂冒充大尾巴狼,信不信我打得你魂飞魄散!”苏乙面色不善道。 “这鬼东西会说话!”苏乙开口吓了所有人一跳,付子规尤其差点跳起来。 “别慌!别慌!”韩长老也吓了一跳,但自己吹的牛,硬着头皮也得继续鬼扯下去,“偷药鬼毕竟是用人的生魂炼制的,会说话也是很合理的。” “但这鬼东西说韩长老你不懂装懂……”付子规不是傻子,立刻提出质疑。 “诡计!这就是诡计啊公子!”韩长老用手指点着苏乙科普道,“这种鬼物最是狡诈,非常懂得分离人心挑拨离间,公子,你越是怀疑什么,它就会越说什么!” “是吗?”付子规看向苏乙。 “是呀公子!”韩长老就差指天发誓了。 1728、如音 “喂,那偷药鬼,你若是束手就擒,任本公子种下禁制,本公子或可饶你不死。”付子规看向苏乙,“如若不从,本公子这就令韩长老发动大阵,用煞气将你活活磨死!” “嘶……”苏乙倒吸一口凉气,“用煞气?还要活活磨死?好残忍,好可怕呀!” “怕了吧?”付子规没看出来苏乙是在演戏,冷笑道,“本公子没时间跟你废话,我数三声,你若没有回应,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三。”苏乙笑嘻嘻道,“我选择狗带。” 付子规愣了好一会儿才勃然大怒。 “发动!给我磨死他!”他指着苏乙怒喝,他听不懂苏乙选择了什么,但却能看懂苏乙戏谑的眼神。 “偷药鬼,去死!”韩长老怒喝着发动四煞大阵,眼中却有喜色。 刚才付子规招揽苏乙时他一度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鬼物答应下来,那他搞没千年灵药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暴露了。 还好这鬼物不知好歹还胡言乱语嘲讽公子,彻底激怒了公子,那这黑锅他背定了! 四煞者,乃阴煞、污煞、淫煞和毒煞,号称是人间最污秽之物,能污染修士法器,污染修士肉身和丹田,非常歹毒。 魔道这种类似的手段让正道修士一直都十分头痛和忌惮,但在苏乙看来,什么这煞那煞的,就是给煞气里面放了各种添加剂,做成了不同口味的产品,都是科技和狠活。 四种煞气滚滚而来,刹那就将苏乙淹没其中。 就在韩长老忍不住面露喜色时,就见阵中瞬间被白色寒焰淹没。 下一秒,四根阵旗轰然破碎,大阵破了! 韩长老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随机露出骇然之色。 但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突然感觉身体里多出了点什么。 然后他便看到白色火焰从自己的身体里燃烧出来,他看到一只青色的小手也从自己胸腔里探出,手里还握着一颗迅速变黑和枯萎的心脏。 “呃啊……”惊恐的惨叫声只发出极为短促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韩长老已被白色冰焰烧成了冰雕。 随着苏乙的摄青小魂从其体内一步迈出,后者的尸体顿时化作冰晶粉末,随风崩塌吹散。 一个筑基修士就这么没了。 “嗝……”苏乙满意打了个长长的响嗝,脸上露出无比舒爽的神色。 这是摄青头一次毫无顾忌吞人魂魄,吸人精血。 这是他头一次毫无克制地进食。 而且吃的还是个筑基修士。 这种感觉简直是人间最舒爽的享受,没有之一!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苏乙笑呵呵看向目瞪口呆的付子规。 摄青小魂毕竟还是太小了,吞下韩长老还没那么快消化掉,原本青色的身影现在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色,一张狰狞、扭曲、恐惧的脸,还有一双手掌,在拼命从血色身影中凸出轮廓来,看样子正是韩长老本人! 苏乙现在的样子,更是把看到这一幕的人吓个半死。 哗啦!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一众练气期家丁侍卫一哄而散。 嗖嗖嗖! 下一秒苏乙弹出一枚枚夹杂青色的白色火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这些人。 惨叫声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个个活人挣扎着倒下,化为一对对冰晶粉末,被风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啊啊……老祖救我!”面前的付子规惊恐大叫着后退,苏乙笑呵呵看他一眼。 “嘻嘻嘻……” 五只小鬼呼啸着从其体内飞出,窜入付子规身体之中,后者顿时浑身一僵,然后四肢不受控地僵硬分开,形成一个“大”字悬浮在半空,浑身变得乌青。 苏乙刚要有所动作,突然一股惊人威压从付子规身体窜出,五只小鬼顿时被这股威压驱逐出来,各个吓得“吱吱”乱叫,疯狂逃窜钻进摄青小魂身体之中。 苏乙面色大变,几乎忍不住立刻就要瞬移走。 但隐隐觉察到不对的他又有些迟疑观望了一下,他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虚影从付子规天灵盖窜出来,悬浮在半空之中,负手而立,面向他。 神识? 不,这是术法幻影,这是假的! 苏乙一眼看破这老者虚影,倒是止住脚步,不走了。 “老夫付诸铭,天星宗长老,不管阁下是谁,请放过老夫嫡亲玄孙。”老者虚影淡淡开口,“若是同为结丹道友,老夫必奉上厚礼,代我嫡亲玄孙赔礼致歉他不敬之罪;若是筑基后辈……老夫保证,只要你退走,我付家既往不咎!如若不然……” 老者虚影突然威势尽出,怒目圆睁:“那老夫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将你和与你有血脉关系之人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声若奔雷,滚滚而来。 最后这一喝,附带震慑的法术效果,若真是普通筑基期,这一声就会震伤神魂,心生恐怖。 这付家老祖倒是心疼后辈,搞出这么个术法虚影来为自己的后代撑腰。若是真遇到那种一时激愤想要杀人的修士,还真会思虑再三,很可能就偃旗息鼓了。 但真遇到心志坚定杀伐果断又没什么背景之人,这小把戏反倒会让人坚定了杀人之心。 因为很简单,我都把你付家公子得罪到命悬一线动用底牌了,那我还留着你的命干嘛?等着你日后带人来报复我吗? 付家老祖所谓“既往不咎”的话根本骗不过心智沉稳成熟的人。 苏乙笑呵呵打量着面前面露惊恐之色的付子规:“你都不打算尝试反抗一下?” “本公子……是付家嫡系!”付子规颤抖道,“本公子……” “什么档次也敢在我面前自称本公子?”苏乙懒得听这种看不清形势的废物公子废话,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后者面前,下一秒,摄青小魂手中便多出一个几乎是透明的影子。 他把付子规的神魂给抓出来了。 心念一动,五鬼再次从他体内钻出,瞬间组成一道印记,将付子规的神魂给封印进去,然后又重新没入摄青小魂体内。 苏乙笑呵呵一步迈出,钻入面前就要软绵绵倒地的付子规体内。 但这身体依然倒了下去。 只听这尸身体之中苏乙念念有词,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睁开眼睛,眼中青光大盛。 他尝试站起来,活动着略显生涩的肢体,感受着这具身体重新开始跳动的心脏和逐渐复苏的活力,不禁满意点点头。 他翻转手掌,随意掐诀,手中顿时出现一个火球来,被他屈指弹出。 “天赋不怎么样嘛……”这付子规口中发出苏乙的声音来,表情也做出嫌弃撇嘴的样子。 这身体,如今已经是属于摄青小魂的了! 但这不是夺舍,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种术法——借尸还魂之术! 苏乙在双瞳世界中大破怪谈协会时,也顺便得到了这种邪术,如今却是正好用到。 而且因为苏乙不是本尊施展,所以那些弊端和限制对苏乙来说也并不存在,他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活人傀儡。 若是苏乙真有心朝这个方向发展,其实大衍决绝对跟他是绝配,把大衍决修炼到一定境界后,他可以用这种方法搞出一支修行大军来。 只不过此法太过恶毒和有伤天和,再者苏乙在这个世界还是尽量以加强自身为核心目的,能不借助外物,就尽量不借助外物,免得一离开这世界那些带不走的外物导致他实力大损。 因此,这种法只是为了方便和应急暂时用用就行,不能过于倚重。 苏乙感受着自己的分身,尝试瞬移一下,但很可惜,他移了一丈都不到。这分身对瞬移距离限制更大。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毕竟这又不是摄青本尊,实力相差也太大。 他刚才之所以能用风离冰焰,可不是因为这分身和本尊术法相通,而是因为分身出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些风离冰焰,但没带火种,因此是消耗品,越用越少。 只不过这消耗品随时可以通过祭灵烙印重新补充罢了。 “恩?” 就在这时,苏乙注意到一边从他刚到来就已经存在的那具尸体上,漂浮着一个透明的影子,神情呆滞地走来走去。 这是阴魂,这在这个世界可不常见! 通常来说,在这个世界修士死亡后,很快就会被轮回之光接引去轮回往生了,基本不会有阴魂滞留阳间的情况。 眼前这阴魂没有被轮回之光接引走,依然留在阳间,在这个世界里,这种情况苏乙都是第一次见到。 “执念?” 苏乙一眼就看穿本质。 这是这具阴魂有强大的怨念和执念,所以才导致的现象。 他走上前去微微查探,察觉到这阴魂中的怨念和执念也在缓缓消散,应该是短则数日,多则几个月,迟早还是会消散掉,飞入轮回之中的。 他微微沉吟,道:“也罢,遇到也是缘,看看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吧。” 若非是极其强大的不甘,不可能对抗世界运转的规则,强行滞留世间的。 苏乙伸手一招,这阴魂顿时飞到他面前,他手掐诀印,其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些其生前场景来。 片刻后,苏乙错愕呆立原地。 这也太巧了吧? 这阴魂叫辛龙,他居然是一个剧情人物辛如音的父亲。 而且此人跟自己也算有间接渊源。他和千幻、诸葛青云还有雾隐门前门主黄商都认识,此三人很多年前曾一起帮助青颜真人布阵,帮助过万家。 他就是诸葛青云曾向铁蜻蜓等人提到过的从元武国请来的辛姓高人阵法师。 他也是千幻的朋友。 “辛如音……”苏乙喃喃沉吟。 虽然此女刚刚丧父就打人家的主意不好,但苏乙还真不能错过这个人才。 从天南大陆到乱星海那个超长距离传送阵,苏乙肯定是不会留给韩立了,而辛如音就是原剧情中有能力修复古传送阵的人。 再加上苏乙这次出来还有个目的就是想要给秘境中也布置传送阵,这样和合图众人想要出来时,就可以直接通过传送到外界,不用每次都破开禁制,再穿过毒龙泽那么麻烦。 还有,防护大阵总是被那只兔妖破坏也不是个事儿,苏乙也需要有更稳固和厉害的防护大阵来预防此事。 因此,这个辛如音必须得攻略掉,和合图需要这样的人才! 苏乙的目光落在辛龙的执念身上。 “原本想做个好人直接超度了你,现在看来,我这好人得做到底了。”他低头看了看,这付子规腰间挂了两个储物袋,于是毫不迟疑将其打开一一查探。 付子规的神魂他特意留着没有吞掉或者毁灭掉,而是让五鬼将其先封印起来,就是为类似这样的情况准备的。 而且只要付子规神魂不灭,他留在付家的魂牌也就不会裂开,这起码能避免那位心疼嫡亲玄孙的付家老祖被刺激到立刻跑出来找苏乙寻仇。 “啧,家底不少啊。”苏乙看了看两个储物袋,倒是不禁赞叹一声。 这付家公子哥的储物袋里,一个里面全部装着灵石和各种炼器材料,低阶灵石九百多个,中阶灵石三块;另一个里面装着功法、丹药、法器、草药、灵符等等。 两个储物袋加起来,起码能值个三四千灵石。 作为付家老祖的嫡亲玄孙,他储物袋里除了有两件极品法器,还有两枚筑基修士炼制的极品灵符,这两枚灵符甚至可以和结丹初期修士交锋。 至于为什么付家老祖不亲自给自己的嫡亲玄孙炼制灵符? 原因很简单,结丹期的东西,筑基期修士都用不了,何况是付子规区区练气十一层? 他储物袋中的法器和攻击、防护手段对应他的修为来说,除了没有符宝,已经是顶级的了。 但符宝可不是什么人手都有的大路货,付子规虽然受重视,但也只是后辈子弟,家族能给他配一个筑基期保镖已经是很破格了。 苏乙只是大概扫了眼便不再关注,他从里面挑出一个玉质的小瓶来,又找出一把匕首,在这玉瓶上刻下一道收鬼符来,打开瓶塞对着辛龙执念,口中念念有词手掐诀印,道了声“收”,那执念顿时化作一抹流光没入瓶中。 苏乙塞上瓶盖,又将辛龙的尸体也收敛起来,取出付子规的飞行法器,按照辛龙记忆中的方向飞遁而去。 1729、报丧 金马城的另一端,一片普普通通的山林里。 这山林原本种满了一种蕴含灵气的茶树,这里的灵茶喝了以后可以让人神清目明,身心愉悦,元武国的达官贵人们一直都很喜欢这种灵茶。 但从二十多年前开始,这座山林的茶树突然全部都枯萎了,一夜间死得一干二净,并且还有一些很不好的传说流出,最终让金马城的人都对这片山林敬而远之,曾经那种神奇的灵茶,也再无人谈起。 二十多年过去了,原先神奇的山林又生长了一些普普通通的树木,但除此之外这山林中什么都没有,因此这地方依然罕有人至。 这一日,一艘飞舟从半空落下,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从飞舟上跳了下来,眼中青光闪烁着,饶有兴致打量着面前光秃秃的山林。 这人正是苏乙的摄青小魂傀儡。 为了避免麻烦,苏乙在路上用千幻的易容之法捏了捏脸,改变了付子规原本的样貌,他不喜原身奢华高调的穿衣风格,又特意从其储物袋中翻出一身素白的长袍换上。 从辛龙的记忆中苏乙得知,他的洞府就在眼前这片山林中。 二十多年,痛失爱妻的辛龙带着在襁褓中的女儿来到了这里,发现这片长满灵茶树的山林底下竟蕴含一丝灵脉,他便在此开凿洞府,就此定居下来。 至于什么灵茶树枯萎、长满普通树木,只不过是幻阵罢了。别说是凡人,就算是练气期的修行人也看不出来。 甚至是筑基期修士若非降落下来仔细查看,也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由此可见这辛龙的阵法造诣实在是高明。 但在苏乙眼中,眼前大阵对他来说自然毫无秘密可言。他的目光甚至能穿过重重阵法,看到在阵中茅屋前嬉戏的两个少女,还有在茅屋窗前执笔书写着什么的妙龄女子。 苏乙随手打出一道灵力,大阵顿时被触动,茅屋中的三个女子同时被惊动,抬头看向苏乙所在的方向。 屋外的两个少女只有练气一二层的境界,两人都有些惊慌,相视一眼后急忙跑回到茅草屋门前。这时原本屋内的妙龄女子也走了出来。 妙龄女子举手投足都透着股优雅从容的气质,恬淡素雅,落落大方,而另外两个少女显然是她的侍女。只不过这妙龄女子的容貌姿色只能用一般来形容,甚至还不如她的两个侍女清丽可人。 但有些女人的魅力从来都不是来自于她的容貌,这妙龄女子显然就是这种女人。 她就是苏乙此行要找的目标辛如音了。 “小姐,不是老爷也不是齐公子……”其中一个侍女慌慌张张道,“咱们这儿从来都没有修行人造访过,怎么会突然有人触动禁制?” “会不会是路过的人不小心触动的?”另一个侍女猜测道。 “那也不好呀,那岂不是被外人知道这儿有洞府了?”之前的侍女依然很怕,“老爷说过,外面可乱了,动不动就有杀人夺宝的事情发生……” “小梅小兰,你们两先回屋里去。”辛如音淡淡开口。 “这怎么行?”一个侍女立刻一挺胸,“我们是侍女,您是小姐,哪儿有您出面我们躲着的道理?要走也是您走!对吧小兰?” 那个很害怕的侍女眼珠子乱转:“是……吧?小姐,要不要给老爷和齐公子发传音符?让他们回来?” “不必,先问问来人是谁。”辛如音手握阵盘,感应到阵外的人还没走,就知道来人并非是误触禁制,而是真的来拜访的。 “不知是哪位道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她通过阵盘禁制,把自己的声音清晰传到阵外。 “可是辛如音小姐?”阵外苏乙温润的声音传来。 “正是小女子。” “今日我途径白池山,偶遇一群修士夺宝杀人。我料理了这群修士,发现一位名为辛龙的道友惨死当场。” 此言一出,阵内三女顿时花颜失色。 两个侍女惊叫出声,惊恐捂住了嘴,反倒是辛如音只是面色煞白,身子晃了晃,抿着唇没有出声。 “我略懂些超度阴魂的手段,见这辛道友执念不消,冤魂不散,便略作查探,得知了小姐你。”苏乙倒也不欺瞒,“想着为人父者实在可怜可悲,便收敛其尸身,带来他亡魂,特来向小姐你报丧。” 两个侍女听完这番话,已经吓得痛哭流涕起来。 而辛如音依然是面无表情,微微抿着唇,只是十指的指甲都已嵌入到掌心的肉里。 “敢问道友尊姓大名?仙山何处?”辛如音的声音略带颤抖,但依然显得镇定。 “苏乙,我来自越国。”苏乙道,“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个叫千幻的人?他是我朋友。” “原来是家父故人,那便是苏前辈了。”辛如音的声音又重新稳定下来,“劳烦前辈稍等片刻,小女子稍作梳洗,便来亲迎,失礼之处,万望见谅。” 辛如音和苏乙素不相识,又自称是带着人家父亲的尸体来奔丧,是个正常人都会有所怀疑和警惕。苏乙对辛如音拖延之举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应了一声,便真好整以暇在外负手看起风景来。 阵中,两个侍女此刻已哭作一团。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老爷那么厉害,他怎么会死?一定是外面这人想要诓骗小姐开门!小姐,您万万不能上当呀!”小梅哭着道。 “要是老爷真有事……说不定就是外面这坏人干的!他拿了老爷尸身来骗小姐,说不定就是来斩草除根的!小姐,咱们逃吧,去找齐公子吧!” “不行!我必须确认爹爹到底是生是死!”辛如音面色惨白,却依然保持着镇定,“若是来人真是好意报丧,我身为人女却被吓跑了,岂不可笑?” “但万一……” “没有万一,这险我一定得冒。”辛如音道,“小梅小兰,你们从后山走,去找齐公子。” “不行,我们走了小姐你怎么办!”小梅焦急道。 “这里毕竟是我的地方,我稍作布置,他就算再厉害也暂时伤不到我。”辛如音看向二人,“你们二人到了齐公子那里等我消息,若是没事或者事情还有回转余地,我便想办法发传音符过去。但若是我没发消息,那就代表着敌人强大,齐公子来了也无济于事,你们以后便跟着齐公子好好活下去吧,他心善,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姐……”两个侍女都哭作一团。 “快走,莫要让我再分心。”辛如音催促赶人。 一炷香后,苏乙面前大阵波动,缓缓开启一个通道,辛如音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她一身缟素,满头青丝垂下,不施脂粉,面色平静向苏乙盈盈一拜。 “晚辈辛如音,拜见苏前辈。” 苏乙微微一叹,一拍储物袋,一个沾满血迹的白色布袋凭空而出,苏乙以御物诀操控其缓缓落在辛如音面前。 “这是辛道友的残骸,辛小姐,节哀顺变。”苏乙道。 辛如音怔怔看着苏乙,死死咬住下唇,一抹殷红鲜血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流了下来。 她宁愿苏乙用花言巧语骗她,得意说“你上当了”,然后攻杀进来。 那样至少说不定父亲现在还活着。 可苏乙的态度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没有任何欺骗和反转。 她沉默片刻,深深呼吸,一挥手解开布袋,往里看了眼,容纳后立刻闭上眼睛。 这次她沉默更久才睁开眼睛,眼神中没有任何光彩,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她小心将父亲的尸体收进储物袋中,对苏乙缓缓跪下,以额头触地。 “不孝女辛如音,拜谢苏前辈高义,送还我父亲尸骨!”她匍匐在地语气平静道,“恳请前辈移步寒舍,容小女子答谢前辈大恩。” 苏乙以灵力虚扶辛如音起来,道:“也好,进去再说。” “苏前辈请!”辛如音缓缓起身,再次掐诀,使得大阵通道再次扩展,以示恭敬和诚意。 苏乙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茅草屋中。苏乙落座后,辛如音奉上茶水。 “苏前辈,您之前说,我爹爹死时冤魂不散,您还带来了他老人家的亡魂,可是如此?”辛如音问道。 这世界一般来说人死后阴魂直接会被轮回之光接引走,少数修士机缘巧合之下会夺舍他人,夺舍需要在临死前就施展秘法凝聚神魂,使神魂不被轮回之光感应到,但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修士都预料不到自己的死亡,或者就算预料到也找不到合适的夺舍对象,所以夺舍之事十分稀少。 至于转成鬼修滞留世间的,那更是屈指可数,因为鬼修功法比炼体、炼神的功法还要罕见。 像是辛龙这种死前没来得及施展秘法凝聚神魂,但死后还能冤魂不散留下跟家属见面的情况其实很少,因为一般来说,这种冤魂在成型的当场就被敌人打散了,不可能还存在于世;另外冤魂就算暂时不散,也迟早会散,像是辛龙的冤魂若是苏乙不管不问,它也很快就会自行消散,这都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使然。 当然凡事都不是绝对,魔道修士有专门抽魂、拘魂、炼魂的手段,可以强行将亡魂留在世间,为自己所用。但这些术法无一不是抹去亡魂本来神智,将其炼制成只会听令行事的傀儡,都十分残忍。 这也是辛如音之前怀疑苏乙的点,也是现在第一时间就要问个清楚的事情。 若是苏乙把人家父亲的亡魂炼成傀儡了,那什么都不用说,辛如音必然是要找苏乙拼命的。 苏乙毫不犹豫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只装着辛龙的玉瓶,拔开瓶塞。 眼见为实,何必多言? 辛如音也是练气九层的修士,凭她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眼前这浑浑噩噩的亡魂没有任何祭练过的痕迹。 但看到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变成这样,一直压抑着巨大悲痛的辛如音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捂住自己的嘴巴身躯剧烈颤抖,无声哭泣着。 父亲死了。 为自己遮风挡雨的那个人变成了眼前这样子。 她的天塌了。 “令尊这样子维持不了多久。”苏乙低沉舒缓的声音在一边响起,“辛小姐,你有两个选择,或者先行封印令尊阴魂,日后为其点醒灵智,寻得功法让其转修鬼道,不过这样一来,令尊便永远失去轮回转世的可能,鬼道修行若是不得超脱,便会彻底魂飞魄散消散于世间。” 苏乙的话吸引住了辛如音,她先别过头去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这才转过头摆出洗耳恭听的神色。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放他去轮回转世。”苏乙道,“此生你们父女缘尽,但辛道友至少可以再世为人。修行人转世,大概率会继续成为修行人,仙道渺渺,也许未来你们父女会以另外的身份再次相聚的可能。” “苏前辈,人死了,真的会有来生吗?”辛如音幽幽问道。 “会。”苏乙肯定点头。 “我虽然舍不得爹爹,但也绝不会让他转成鬼修。”辛如音眼泛泪光,“若是如前辈所言真有来世,我希望爹爹他老人家莫再有我这么一个只会拖累他的女儿,希望他能无拘无束,仙道永生。” 她胸膛微微起伏,略微平复后再次向苏乙拜倒:“苏前辈大恩,小女子铭感五内。小女子身无长物,唯有在阵法一道上还算拿得出手。若是前辈不嫌弃,小女子愿以爹爹生前最得意的颠倒五行阵一套作为酬谢,请前辈笑纳。” 苏乙摆摆手:“举手之劳,倒也不必如此。不过你既然决定让你父亲转世,那现在依然有两个选择。他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若是不管不问,短则几日,多则也可能是几个月,他都会这样浑浑噩噩存在于世。你若是想让他多多陪伴,便什么都不需做。” “但还有一条路,我有一法,可化解他的怨气,超度他的执念,让他暂时清醒过来。你们父女二人有七日时间,可以叙旧话别,但七日后,他就必须踏上轮回之路……” 苏乙还没说完,辛如音就激动磕头道:“恳求前辈让我爹爹清醒过来,小女子感激不尽……” (本章完) 1730、办法 “元始洞玄,灵宝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 茅草屋中,苏乙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掐诀,脚踩天罡北斗步,口诵度人经,前方香案上三只檀香青烟袅袅,两根白蜡烛火如豆,香案后是白布盖着尸身。 在他后面,孝女辛如音跪拜案前,眼中半是茫然怀疑,半是期待悲痛。 在辛如音身后,浑浑噩噩的辛龙冤魂还在走来走去,仿佛不知疲倦,但辛如音没注意到的是,随着苏乙的诵经声,辛龙身上的怨气正在渐渐消解。 某一刻,苏乙不久前画好放在香案上的那张黄符突然无风自燃,苏乙立刻用桃木剑挑起那张燃烧的黄符,剑尖向辛龙的冤魂一指,黄符顿时化作一个火球激射而去,辛龙的冤魂骤然燃烧起来。 辛如音看在眼中顿时大急,但眼看父亲只是呆呆站在那里毫无反抗,而且表情似乎露出享受之色,任由身上火焰燃烧,她又强行按捺住不安和怀疑。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苏乙掐诀,口诵净心神咒,踱步到了辛龙亡魂面前,伸手在其眉心处一点。 后者浑身一震,浑身火焰逐渐熄灭,原本混浊无神的双眼,逐渐显出茫然、恍然、畏惧、感激等等复杂神色。 他清醒了。 他想起了所有事情,包括他如何因为一株千年草药被付家人盯上,如何被杀,而他死后冤魂的视角也清楚“看到”苏乙如何出现,如何灭了付家所有人,然后夺舍了付子规,跟他说“原来只是想超度你,现在看来好人要做到底了”。 在鬼物的视角下,苏乙简直是莫大恐怖的存在,而且辛龙一眼看出苏乙只是分魂出游,他不敢想象苏乙到底是何等存在,本尊又该何等强大。 恢复神智后的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跟女儿说话,而是立刻跪伏在地,以头触地恭敬且畏惧地颤声道:“小人辛龙,叩谢大仙大恩!” “爹爹!”辛如音既惊且喜,眼泪夺眶而出。 苏乙淡淡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大仙,你们父女叙旧吧。”说罢就要出门。 辛龙见状心中大急! 不同于辛如音,辛龙是知道苏乙有多么恐怖,而且苏乙送还他尸骨,点醒他神志的举动,又说明这位非但不是灭绝人性的邪魔,反而是有任侠之气的仁者。 辛龙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现实,但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他就是因为牵挂女儿安危才生出强大执念,冤魂不散的。 转世前跟女儿见一面有什么用?根本不能解决女儿身上的问题。 眼前这位强大恐怖的存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大仙留步!”辛龙焦急叫道,“求大仙大发慈悲,救救我女儿!” 辛如音闻听此言更是悲恸,父亲哪怕已经死了,但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依然是为自己担心。 苏乙驻足,转过身来。 “大仙,我女儿不幸,生就龙吟之体,如今勉强靠着五百年以上年份的灵草续命,但却是治标不治本,也无法遏制住状况恶化。”辛龙跪在向苏乙地上苦苦哀求,“大仙神通广大,求大仙救我女儿性命!小人愿以生前全部身家为酬谢,便是此魂也愿永世为奴为婢,供大仙驱使……” “爹爹!”辛如音惊诧瞪大眼睛,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喷涌,“爹爹,女儿不要爹爹你……” “听话,乖女儿,快给大仙磕头!”辛龙打断辛如音的话,“只要你能活下去,爹爹什么都愿意。” “可是……” “没有可是,如音,你想爹死不瞑目吗?”辛龙焦急叫道。 辛如音泪如泉涌使劲摇头。 苏乙摇头止住他们继续对话,道:“不必如此。你区区残魂,我要你为奴为婢做什么?龙吟之体我早有耳闻,但却从未亲眼见过,未必就有办法解决。不过既然遇见了,倒也不妨看看。辛小姐,你且伸手过来。” 辛龙闻言大喜:“如音,快!快去!” “是,爹爹!”辛如音擦干泪痕,走到苏乙面前现实盈盈一拜:“有劳大仙!” 说罢便大大方方伸出手腕来。 虽然她看苏乙也是同为练气期修士,但她一向相信父亲,知道父亲称呼此人为“大仙”绝非无的放矢,因此也跟着改了称呼。而毫不设防任由一个陌生人握住自己脉门,甚至待会儿任由其探查自己的身体,当然是一件非常危险和羞耻的事情,可她依然选择相信父亲,也不愿违背父亲意愿。 苏乙也懒得在一个称呼上纠缠什么,伸手捏住辛如音的手腕,分出一股摄青之力在其体内细细探察起来。 摄青之力沿着辛如音身体游走几周,后者一张脸已羞得通红。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把脉,而是跟她光着身子甚至摆出各种姿势向苏乙全方位无死角展示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区别。 饶是她一向恬淡,也难以接受这样的羞耻。 “如音,医者仁心,大仙并非凡人……”辛龙看出女儿窘迫,作为一个老父亲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相比起这些,女儿能活下去才最重要。 “爹爹,女儿晓得。”辛如音深深呼吸,很快恢复平静。 片刻后,苏乙终于松开手,辛如音如释重负,急忙后退半步恭敬垂首等在一边。 眼见苏乙皱眉凝思,父女也也不敢开口催促,只是心都提了上来,紧张无比。 龙吟之体…… 按照原剧情设定,这龙吟之体属于一种特殊灵体,是男体错生女儿身,也就是阳气十足却投胎成了女儿阴柔之身。如果强行修炼的话,经脉会渐渐错位萎缩,最终导致死亡。 苏乙其实一直都不理解,阳气重的女人很多,阳气重就阳气重,可以叫极阳之体,为什么是龙吟之体?这体质跟龙吟有什么关系? 但今天苏乙隐隐有些明白了。 龙吟之体的确是极阳之体,而且是独阳之体。正所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不管是男是女,如果只有阳没有阴,或者只有阴没有阳,是一定不可能活下去的。 区别在于如果极阳之体生于男体,可能未曾出生就会胎死腹中。但若是生于女体,因为女性天生属阴,这点不可能改变,所以很小几率是会活下来的。可就算活下来,也活不长。如果有灵根,也是一种极度稀有的变异灵根——雾灵根。 这种变异灵根并非是两种灵根变异,而是单一的水属性天灵根变异,其修炼速度,比起正常天灵根还要快, 但修炼越快越死得快。辛如音用了一年多时间就修炼到了练气十二层,然后龙吟之体发作,经脉枯萎错乱,就此停下不再修炼,之后十年,修为慢慢退化到如今的练气九层。若非他父亲一直四处搜寻千年灵草为她续命,她早就死了。 其实这里有一个很奇怪的点,这种独阳的体质,为什么会生出水属性的雾灵根呢? 但若是明白极阳而生阴的道理,就不奇怪了。 而雾在天为云,正所谓龙吟而景云至,这也许就是龙吟之体得名之原因了。 搞清楚名字是怎么来的没用,得解决问题才行。 不过八卦阴阳五行这方面,苏乙的理论还是很扎实的。在茅山道统中,解决独阳不生的办法不少,但归结起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调和阴阳,使其阴阳相济,问题自然解决了。 如何调和也有办法,找到这世界至阴至寒之物即可,这东西虽然世间罕有,但也还是有的,起码冰凤沁羽的冰海里就一定有,而且原剧情中另一个龙吟之体田琴儿,就是依靠冰凤化解了龙吟之体。 哪怕是现在,苏乙的摄青之力是世上至阴之力,也是可以压制其龙吟之体的。 还有苏乙的风离冰焰也能压制,但辛如音没炼化此火之前,她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再就是苏乙的冰凤之体,但目前冰凤之体很弱小,效果很难说。 还有一类办法,就是顺其自然,极阳生阴。 辛如音之所以是雾灵根,其实已经是上天给她指引的一条明路了,只要能沿着这条路走到一定程度,那龙吟之体反倒会在后期大放异彩。 但独阳之路太漫长了,漫长到几乎不可能活到生阴的那天,这条路几乎等同于绝路。 苏乙不是纠结之人,尤其是不会为别人的事情纠结,但他现在之所以思考这么久,是因为他隐隐有种异想天开的构思,老实讲这种想法甚至很荒诞,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但要真的可以…… 苏乙看着眼前的辛如音,摇头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要是真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辛龙拼着自爆也得跟他拼命。 但要是他这个想法真的可行,那对辛如音和他的好处都是巨大的。 苏乙摇头的动作让面前父女二人心凉半截,以为是这位大仙也对龙吟之体束手无策。 但下一秒苏乙的话让他们又从地狱直达天堂。 “这龙吟之体想要彻底化解太难,但若只是压制它让辛小姐正常修行,倒也简单……”苏乙道。 辛龙闻言欣喜若狂,毫不迟疑再次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恳求道:“求大仙救小女!求大仙救小女!” 苏乙摆手道:“救人可以,不过你不妨先把话听完再做决定。” “只要大仙肯救小女,小人愿付出任何代价!”辛龙斩钉截铁道,他激动看向怔怔出神的辛如音:“如音,你有救了!你终于有救了!爹爹盼了二十多年,终于……如音,你怎么不开心?” 辛如音看着欣喜若狂的父亲黯然道:“若是能换回爹爹不死,女儿宁愿……” “别说这话!我们父女能遇到大仙是三生修来的造化!”辛龙生怕女儿说出什么让苏乙不高兴的话,急忙打断她,他满眼期盼看向苏乙:“大仙,不知道我们该如何做,您才肯救小女?” 苏乙摇头道:“你恐怕是误会了,我不是要你们付出报酬,而是救你女儿的办法会让你女儿从此性命掌握在我手上。除非有朝一日她境界高过我,又或者找到我帮她压制龙吟之体的替代品,否则,我一念便可断她生死。” 这话让眼前父女两个面色齐齐一滞,兴奋之情顿时被冲淡几分。 辛龙小心翼翼问道:“大仙,不知您所说的压制方法……” 苏乙干脆一手掌心向上,一手掐诀施法,不一会儿,一枚棱形青色晶体就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这是我神识之力凝结的烙印,想必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苏乙看向辛龙淡淡道,“这是天下至阴之物,只要将其置入辛小姐丹田之中,不但可以压制辛小姐的龙吟之体,还能让她正常修行。” “只是此烙印会被她一直消耗,所以她以后必须依靠我定期为她提供烙印。一旦我给她断了烙印供应,到时候她的修行境界又远远高于今日的话,那她就必死无疑!除此之外,置入她丹田的烙印我是可以控制的,而且可以随时感应到。也即是说,辛小姐若是选了这条路,以后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辛如音此刻一张脸已涨得通红,不等父亲辛龙开口,便摇头坚定道:“大仙恕罪,如音并非不知好歹,只是有些事如音看得比性命更重要!” 苏乙点头道:“女子名节的确很重要,所以我才让你们别急着高兴。” 辛龙沉默半响,不甘心问道:“大仙,敢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苏乙点头,“万年冰玉中会孕育出一种叫做寒髓之物,此物和我的烙印有相同功效。 “万年冰玉……”辛龙惨然一笑。为给女儿续命他想尽了各种办法,万年冰玉的大名,他岂能没听过? 但这东西只在古籍的记载中见过,现实里他连听都没听过。 倒是百年冰玉,他曾混进一个结丹期才能进入的秘密拍卖会,那块拳头大小的冰玉拍卖出了数万灵石的天价,让他望而兴叹。 (本章完) 1731、联络 “除此之外,若是某个元婴修士肯将辛小姐带在身边,随时用法力为其压制阳气,再辅以元婴期的珍贵丹药,这也算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苏乙道。 “至于彻底根除之法……据我所知是有两个,其一,找一个化神期冰属性修士不惜耗损法力,再借助寒髓为辛小姐重铸经脉,如此便可彻底化解龙吟之体;其二……” 苏乙摇摇头暂时没有再说下去,其二就是他所想到的方法。 他不说,辛家父女也没有心思听。因为苏乙所说的这些方法一个比一个苛刻,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是他们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这样说来苏乙虽然提了五种方法,但唯一能用的,就只有第一种…… 要说父女俩个心里不犯嘀咕那是不可能的,但人在走投无路时,往往会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辛如音倒也罢了,此女看起来当真是重名节大于生命。但身为人父,女儿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好死都不如赖活着。 “大仙,小女看重名节,但我身为父亲,实在是不忍心见她因此白白错过可能是唯一活下去的机会。”辛龙看向苏乙,“请恕小人斗胆,有没有可能两全其美,既能让小女名正言顺,又能顺理成章救下小女性命?” “爹爹……”辛如音眼中闪过窘迫,就要开口,但辛龙却打断她。 “如音,你先听大仙说!” 她只好住口。 名正言顺?成了双休伴侣就名正言顺了呗? 苏乙笑了笑:“你的阵法造诣看起来不低,想必令爱得你真传应该不少?” “我女儿的阵道天赋只在我之上,”辛龙急忙激动道,“只是限于修为缘故,她在阵道才迟迟不能再做突破。” 苏乙点点头:“那就好。关于令爱的龙吟之体我有些想法还不成熟,尚需斟酌。若是此法当真可行,既可让令爱的龙吟之体再无忧患,反倒成为修行助力一飞冲天,又能解决我一个很大的难题,对双方都有很大好处。” “不过要验证这个想法的可行性还需要很长时间和很多条件,现在为时还早。至少在令爱结丹前,此事不做考虑。在这之前,我需要一个精通阵法的人帮我做事,令爱可以以阵法师的身份加入我们。”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颜色严肃道:“我做事,向来有言在先,讲求你情我愿!目前来说,我压制辛小姐龙吟之体的办法只此一种,此法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的确难堪羞耻,有损名节。但我不可能为了救人性命便要娶人为妻,想必辛小姐也不愿意为了活命就随便嫁人吧?” 辛如音面色复杂微微颔首。 “因此这点你们父女的确要考虑清楚,要怎么选?生命,还是名节?”苏乙接着道,“另外,我所说的办法虽然是在结丹以后,但这办法的确需要辛小姐和我双休,辛道友所说的名正言顺也许会有机会,不过不是现在,也不确定。” 说到这里苏乙瞥了辛如音一眼,饶是此女心性恬淡,此刻也不禁被苏乙直白的话语说了个大红脸。 “若是最后证明我设想的办法不可行,那双休之事自然也不必提起。”苏乙道,“辛道友还有七天时间才入轮回,这段时日你们不妨慢慢考虑。不过……” 苏乙再次召唤出那枚精神烙印,任其悬浮于半空中。 他手掐诀印,烙印上方顿时出现一个漩涡,紧跟着一道火光顿时从漩涡中窜出。 “传音符!”辛龙吃了一惊。 “辛小姐不妨将这枚传音符转给你父亲听一听,是他的老朋友千幻。”苏乙笑了笑。 “千幻?大仙您认得千幻道友?”这下辛龙真的又惊又喜了,同时敬畏看了眼悬浮在半空的祭灵烙印,这种通过烙印传递传音符的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此印便留在你们这里,你们和千幻联络,可通过此印。”苏乙道。 本尊和他心意相通,这边刚才和辛龙谈话时,本尊那边就通知了千幻录下传音符,传送过来。 “要向千幻传送传音符时,只需向这烙印请求,我自会感应,为你们开启通道。”苏乙道,“这几天你们不妨和千幻多聊聊,想想该何去何从。无论作何决定都随你们心意,不必担心会惹恼我,我不喜欢强迫人。” “若是最终同意,便让令爱将这烙印收入体内;若是我们双方无缘,七日后这枚烙印会自动飞回我处。” 说到这里苏乙想了想,道:“杀你的付家之人虽然我都清理干净了,但不排除付家会有别的方法得知付子规被杀的事。付家人追杀你的事也未必无人得知,付家人当真追查的话很可能会查到这里来,保险起见,你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多谢大仙提醒。”辛龙急忙道,“大仙这就要离开了吗?请大仙稍候,小人年轻时曾误闯一位上古魔道元婴修士的洞府,从中得到一本元婴期功法和一些阵道书籍。正是因为参悟了这些阵道功法,小人才在阵道上能有所成就。不过那本元婴功法太过玄奥晦涩,我和小女一尝试参悟就头晕脑胀,法力有失控迹象,不知是我们修为太低还是什么原因……” 说到这里辛龙急忙对辛如音道:“如音,快去将这些功法书籍给大仙取来!” “是,父亲。”辛如音起身离去。 辛龙陪笑道:“区区薄礼不过聊表寸心,难以报答大仙大恩万一,请大仙莫要嫌弃。” 苏乙若有所思,大概猜到辛龙说的魔道元婴功法是什么了。 应该就是那让韩老魔有爱又头痛的玄牝化婴法了。此法的确是元婴期才能修炼的魔道功法,可以让人拥有第二个独立的元婴,炼制第二个自己,等同多了一条命。 这功法对于苏乙来说还很遥远,不过先收起来总是没错的。 等辛如音送来这功法,苏乙略一感应,发现果然是此功法。 “这功法我收下了,阵道书籍就不必了。”苏乙只留下了记载玄牝化婴法的玉简,“就此别过吧,不必相送。” 说罢转身飘然而去。 “恭送大仙!”辛家父女急忙齐齐下跪,直到苏乙的身影消失在大阵之中,一人一鬼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爹爹!”没了外人,辛如音再也遏制不住巨大悲痛,大声痛哭起来。 辛龙也满脸痛苦,却强自打起精神道:“如音,爹爹教过你什么?遇横逆之来而不怒、遭变故之起而不惊、当非常之谤而不辩,你忘了爹爹的教诲了吗?” “女儿记得,只是女儿以后再也没有爹爹了!”辛如音哭着道。 “你的路,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去走。”辛龙黯然道,“好在这次遇到这位大仙,虽不知是福是祸,但至少让你我父女可以好好告个别。” 辛如音抹去眼泪,咬牙道:“爹爹,刚才这位大仙说是付家人杀了您?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叫他大仙?” “这等手段,不是大仙是什么?”辛龙看向一边悬浮的神识烙印,神色露出畏惧,“如音你不知道,这位大仙只不过是分魂出游罢了,并非是本体。而他如今这具身体,便是杀死你爹爹的仇人付子规的,只不过,容貌被大仙改变了些许。” “夺舍?”辛如音吃了一惊。 “并非夺舍……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手段。”辛龙摇头,目光落在辛如音手中传音符上,“如音,先听听这传音符说了些什么,千幻是我在越国认识的一位朋友,此人性情豪爽,磊落大方,虽然多年不见,但为父还是相信他为人的。我们对大仙知之甚少,或许可通过他了解大仙……” “好!”辛如音微微迟疑,其实她如今在唯一亲人离世的巨大打击下,甚至有随父亲一走了之的悲观想法,完全没什么求生之念,尤其是自己从此要把所有隐私都暴露在一个之前从不认识的人眼中,甚至连生死都由人家一念而定。 她觉得与其这般活得像是奴隶,不如死了算了。 但父亲一片殷切之心,哪怕死了都放不下自己,她怎么忍心让辜负父亲一片心意? “辛道友?真的是你吗?公子突然告诉我遇到我昔日好友,还说你竟被人围攻至死,我倍感震撼!想不到昔年一别,竟成永隔!好在公子神通盖世,才让你我有话别的机会。辛道友,你若还信得过我这位老友,有什么遗愿,可以尽管说与我听,我千幻只要能做到,绝不推辞!” 传音符中传出的声音让辛龙激动莫名:“是千幻!是他的声音没错!如音,你替我问他他如今在何处?如何结识大仙这等存在?真是羡煞我了!” “千幻前辈,我是辛如音,父亲无法施法传音,由我代为转达……”辛如音将辛龙的话复述一遍,然后向悬浮面前的祭灵烙印躬身一拜道:“大仙,请容我给千幻前辈传音。” 话音落下没多久,半空突然出现一道漩涡,辛如音急忙将传音符投递进去,漩涡随即消失。 过了片刻,漩涡再次出现,一道传音符飞出,被辛如音抓在手中,她急忙激活,就听里面再次传来千幻的声音:“辛道友,我如今在一个非常安全的秘境洞府之中,在公子未曾同意之前,我不能向你泄露此地位置……我说的公子,就是你口中的大仙……呵呵,公子的神通的确匪夷所思,若非你我旧识,公子需要我来向你介绍些情况,连我都不知道公子居然分神出游了,而且还能用这种方式和你传音联络,真是匪夷所思……” 祭灵烙印加上摄青瞬移的特征,使得苏乙可以无视距离空间限制,隔空穿梭传送。 连人都可以过来,更别提只是传送传音符或者其他物品了。 苏乙这次出来除了五鬼,什么都没带,不是因为他不需要,而是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让本尊传送过来,既方便又安全。 让千幻和辛龙传音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千幻能打消这对父女的顾虑。 其实就算没有千幻苏乙也觉得辛如音跟着自己走的概率十之八九了,但既然有这层关系,能让她和她父亲更放心,又何乐而不为? 只是苦了苏乙本尊,因为每次开启传音符都需要他掐诀施法。接下来几天时间,千幻和辛龙真把这种传音方式当成了在线即时聊天工具,两人的传音符你来我往,聊得不亦乐乎。 另一边,苏乙则操控着付子规的身体,驾驶飞行法器一路来到了天星宗坊市。 他要去越国,这里是必经之路。既然来了,倒也不妨下来逛逛。虽然阵法的问题大概率是解决了,不过翠铜的问题,如何加快蕴养风髓的问题,都需要他想办法解决。 还有,他需要把一些用不到的物资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多换一些中阶灵石回去。 中阶灵石作为大型阵法的能源,是不可替代的刚需物资,苏乙现在只有二十多颗,还是太少了。他得给自己多备一些。 另外,若是有机缘能碰到一些炼器、制符方面的秘籍,好的筑基期修真功法或者稀有物资,苏乙也不介意收入囊中。 苏乙也考虑过安全问题,他可没忘了那两个追到封河涧的结丹修士,现在他又杀了付家这么多人,要是还在元武国到处晃悠,很容易被发现。 但一来这具肉身不是他的,摄青小魂随时能回去,回不去自爆也没问题,毁了也不可惜,所以他是有底气的。 二来,他已经用了比隐灵术更高级的匿风变遮掩改变了气息,就算是结丹修士当面,只要不近距离仔细查探,也看不出他有问题。 所以到了天星宗坊市,他毫无顾忌收起飞行法器,大摇大摆就走了进来。 在入口处,还真有两个练气十层身穿天星宗弟子服的修士在盘查进出修士的身份,在不远处的阁楼上,还传来一道筑基期特有的强横气息,显然还有筑基期坐镇。 上次苏乙进出天星宗坊市的时候,根本没有这回事。 1732、坊市 对于天星宗坊市,苏乙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只不过上次是疲于奔命,出了传送阵后就匆匆离去,根本没来得及领略这琳琅满目的修真集市。 这次不一样,苏乙打算好好逛一逛。 入口处的盘查难不倒苏乙,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付家令牌随意晃了晃,这两天星宗弟子就立刻放行了。 这突然增加的盘查身份流程,苏乙有很强预感是冲着自己来的,要是真的话,看来那日的结丹老怪能量不小,居然连元武国天星宗都替他办事。当然,更大可能是双方做了什么利益交换。 坊市中人流如梭,不光是有各大宗派的弟子,还有很多散修。 这坊市不禁散修在这里摆摊做买卖,只需缴纳一点灵石即可。 散修卖的东西大多都不算好东西,对苏乙自然没什么吸引力,他走马观花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径直穿过小摊贩,向不远处的那些大店铺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练气五层的年轻人满脸赔笑走上前来抱拳问道:“这位前辈请了,可需要风信子侍奉?在下在此坊市生活二十多年,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收费合理,童叟无欺,无论前辈是想采买还是寄卖,无论想要什么,在下都能让前辈少走弯路避免浪费时间……” 传说中的风信子? 苏乙饶有兴致一打量,道:“我想要筑基期功法和关于炼器的书籍,有路子吗?” 这风信子见苏乙真有招揽他的意思,顿时精神一振,急忙道:“当然有!天星阁四到六层就有各属性筑基功法,残缺的完整的都有!至于炼器书籍——天星宗齐长老是炼器高手,若非和神兵阁掌门有仇,他在神兵阁绝对是地位最尊崇的大炼器师!星辰阁就是这位齐长老的产业,也是天星宗坊市最大的炼器店铺,前辈想要炼器方面的书籍,那里是最全最多的!” “其实我们天星宗坊市最出名的还是阵法,无论是天星阁、萧家的阵楼,还是陈家和付家的阵阁,都有各类阵法出售,前辈既然来了,不看看实在是可惜……” 苏乙摆摆手打断他道:“我对阵法没有兴趣。” “原来是这样,哈哈,那前辈所需的功法和书籍,其实一些小店铺也有,不过它们的种类少一些,而且质量不保证,但优点是价格比那些大店铺便宜得多。”这风信子打了个哈哈急忙转移话题,“前辈,您看我是带您先去大店铺逛逛,还是去那些精致的小店看看?” “都去都去。”苏乙时间充足,兴致盎然,自然是都要见识一番,“你怎么收费?” “如果只是采买,在下只收两块灵石,今天一整天在下都会侍奉前辈。”风信子道,“若是前辈还想寄卖什么,需要在下作为中人介绍,那价格就要单算。除此之外,前辈若是有兴趣参与秘店拍卖会,练气期拍卖会和筑基期拍卖会的价格都有所不同……”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信步往前走。 路过萧家阵楼时,苏乙像是寻常修士一样很有兴趣打量着,但没有进去,因为他之前表明过对阵法不感兴趣,所以风信子带着他径直从门口路过。 只是顺带介绍一句:“萧家阵楼,他们家出售的阵法类器具,在我们天星宗坊市是数一数二的,萧家尤其是擅长炼制传送阵,前辈若是有这方面需求,萧家阵楼当属首选。” “那是什么意思?”路过萧家阵楼,旁边有个卖灵符的小店铺,招牌上挂了一块刻着柳条的玉牌。 “不清楚,这是孙老汉的店铺,半个月前才突然挂起了这块玉牌。”风信子道,“怎么前辈您有兴趣?要不要带您去问问?” “不必了。”苏乙摇头,又道:“我进你们这坊市的时候,怎么入口居然还有人盘查身份?” “这也是最近才开始的,以前都没有。”风信子压低了声音,“据说是上面在防着魔门奸细捣乱,但这话听听就算了,肯定是萧家得罪了什么人,在防着什么仇家。” “萧家?” “对呀,那些都是萧家的人。”风信子道,“不过这跟咱们无关,只要被他们放进来的人,他们都不会再骚扰。” 苏乙笑呵呵点点头:“那就好。” “前辈,前面这最高的九层楼,就是天星阁了。前辈想要的筑基期功法,在四到六层都有卖。按理说不到筑基期是没资格进第四层的,但我带的客人可以破格进入第四层,呵呵,怎么样前辈,您的灵石不白花吧?” 说不白花也白花了,因为这第四层的确有筑基期的修真功法,但却是最低档的那种,要是想要更好的,就得去第五层和第六层看。 但要想上这两层,就不是风信子的权限能够破格上去了。但灵石的权限可以——除非苏乙能拿出一千灵石来证明自己的财力,才能上第五层,第六层要两千灵石。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放在修真界也是真理。 好在付子规储物袋里的灵石和物资加起来,足够上五六层了,所以反倒是风信子跟着苏乙沾了光。 苏乙亮出“雄厚”财力,让风信子对他的态度更加热切和恭敬了。 苏乙对法器、灵符、丹药、阵法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看都不会去看,倒是对丹方、书籍和功法这类的东西往往会流连驻足,于是风信子也就差不多了解了苏乙的喜好。 在天星阁第五层,苏乙花了三百多灵石买下了一种名为“爆灵丹”的丹方,此丹可以让修士瞬间爆发出三倍修为,但后遗症是要虚弱至少半个月。 这东西看似好像是烂大街的东西,其实它就是。 但烂大街通常就代表着很有用,不然为什么大家都在用? 一场斗法进行到关键时刻,对方嗑药爆发三倍战力,你却没有,岂不是很吃亏? 这东西对苏乙也照样有用,只买丹药性价比太低,而且外面炼制的丹药苏乙很不放心,不如直接买丹方交给韩立,直接换有参天造化液的极品好丹药。 到了天星阁第六层,苏乙惊喜地发现了一门名叫“阴煞斩”的魔道术法,翻阅到这玉简后,苏乙表面毫无波动,像是和之前不感兴趣的那类术法一样,只是随意看了几眼就放到一边,继续看另外一本。 但他心里却在急剧权衡利弊,要不要买下来? 现在苏乙基本上可以肯定,天星宗坊市里,萧家人很可能在协助之前追他的结丹期老怪万家老祖在搜查他。自己在越国杀了白虎,灭了青颜和黄枫谷叶姓老者,万家老祖不可能不通过这三个人的死来调查他。 摄青之力浓郁的煞气肯定是瞒不过的,这一定会让那些结丹老怪觉得自己是个修炼煞气的魔道修士。而现在自己在天星宗坊市里买下一本需要煞气才能施展的术法,如果对方在守株待兔,那很有可能自己此举就会引起对方注意。 这也是苏乙之前在第四层就看到了小块的翠铜,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原因。而且这第六层还有一块很大的翠铜,苏乙也是看都不看。 自己拿了万家老祖的风髓,此老只怕恨不得把自己寝皮食肉,他一定会监控这个坊市每一块翠铜的流出。 最终,苏乙在第六层空手而归。 苏乙不怕暴露,但怕暴露得没价值。他才刚来坊市,才逛了第一家店铺,要是这么快就暴露了,那此行岂不就废了? 先忍一手,实在不行回头再来。 “其实天星阁的灵符、阵法和丹药都是坊市里品质最高的,可惜前辈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风信子见苏乙空手而归,生怕他不满意,在下楼的时候急忙解释,“功法这方面,这里虽然是最多的,但一定不会是最好的。因为好功法他们肯定放在门派里的藏经阁了,怎么会轻易拿到这里卖给外人?” “其实哪个坊市都一样,一些很一般的五行属性功法,也许这些大店铺还有的卖,但那些特殊变异灵根的功法,无论是哪门哪派都不可能拿出来卖的。都是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 “前辈,前面要去的星辰阁里,炼器的书籍也是一样的道理,他们卖的都是最基础的,就算有好的,也都好得有限。”风信子道,“如果您的要求高,在下还是推荐您去密店的拍卖会看看。不过以前辈的要求,练气期的拍卖会您应该不会感兴趣,至少得是筑基期的拍卖会才行。” “这些密店中通常会有一些很珍贵的东西拍卖,前辈大概率会得偿所愿。” “这拍卖会有什么规矩,什么时候举办?”苏乙很听劝,一听他这么说,干脆就打消了继续去逛的念头。 “最近的拍卖会是在明天,就在孙老汉家店铺的地下。”风信子急忙介绍道,“这拍卖会一个月举办一次,明天刚好是这个月举办的时间。前辈若是有意,晚辈可为前辈代办入场令牌,免去还要验资的麻烦。” “拍卖会分为拍卖和自由交易两个流程,前辈若是有想要寄卖的东西,可以提前委托,但无论是代拍还是后面自由交易,主办势力都要抽取佣金,一般是十抽一,只抽卖方。” 苏乙点点头,随口问道:“主办拍卖的是什么人?” “天星宗赵家。”风信子道,“赵家老祖是天星宗三个元婴太上长老之一,主持拍卖的是赵无为赵前辈,是老牌结丹修士,无论是信誉和实力,前辈您都可以放心。从我出生这拍卖会就在举办,到了今天,从没有出过一次事情。” 顿了顿,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唯一一次意外是萧家仗着背后元婴大长老的支持,想要强行从拍卖会上带走一个御灵宗的筑基修士,据说这修士偷走了萧家一样极为珍贵的宝物,但没来得及逃离元武国就被萧家发现。正好赵家举办一年一度的结丹修士拍卖会,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块入场令牌,进入拍卖会寻求保护……” “寻求赵家保护?”苏乙一皱眉。 “那倒没有。”风信子一愣道,“赵家再怎么说也是天星宗的,胳膊肘子不可能明着朝外拐。只是这御灵宗修士柳城……” “你说这御灵宗修士叫什么?”苏乙再次打断风信子。 “柳城啊,怎么前辈您认识?”风信子奇怪看向苏乙。 “听过这人。”苏乙心思急转,表面却淡淡一笑,“他在御灵宗里地位可不低。” “御灵宗内门十大青年高手之一,地位能低吗?”风信子显然也知道柳城大名,倒也没怀疑什么,接着讲述道:“这柳城十分聪明,他当着众多参加赵家拍卖会的结丹前辈,用赵家密店拍卖会的规矩把赵家架住了。赵家要是敢把他交给萧家,就是坏了自己的规矩,那他们名声就臭了,以后谁还敢来他家的拍卖会?” “然后呢?”苏乙听得入神。 “然后这柳城干了件非常聪明的事儿!”风信子露出敬佩之色,“他拍卖保护自己回御灵宗的名额一个,仅限元婴期。付出的代价据说是连元婴老祖们都十分心动。” “该不会赵家老祖接了这活儿吧?”苏乙听得都有些佩服这人。 “差不多。”风信子嘿嘿一笑,“接下这活儿的是一个和赵家交好的神兵门太上长老,据说这位元婴老祖刚好急需柳城手里的东西。萧家本来还和赵家好生商量,得知此事后便和赵家翻脸了,觉得是赵家和神兵门这位元婴老祖暗通款曲,后者才会不远千里匆忙赶来。但赵家自然死活不承认,于是就这样闹掰了。” “后来,柳城凭着这位神兵门元婴老祖的一路护送,平安回到了御灵宗,萧家颜面大损,自此恨上了赵家。”风信子说到这里有些不屑,“其实萧家根本不敢把赵家如何,那萧家的萧娉还拜了赵无为前辈为师呢,萧家为此还把萧家阵楼的经营权都交给她了。出了此事后,这萧娉不还是稳坐她的掌柜位置?要是萧家真想跟赵家撕破脸,早把萧娉从掌柜位置拿下去了……” 1733、求助 孙老汉的确是个看起来邋遢又沧桑的老汉,但他在天星宗坊市却是十分出名且无人敢惹的人物。 孙老汉现在的境界是练气七层,但去年他的境界还是练气八层。二十年前,他是筑基中期的修士。 那年他还不是孙老汉,而是赵无为膝下天赋最高的爱徒。在一场斗法中,他为了维护赵家的利益伤及根本,从此不但不能修炼,修为还日益退化,于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就成了现如今的孙老汉。 赵无为感于其忠义,便送给他一间坊市的店铺,好让他此生无忧。不但如此,他还把赵家最看重的密店拍卖生意也放在了孙老汉的店铺中,在赵家吃肉的时候,也能让孙老汉喝一碗汤。 赵家和孙老汉的情谊一度成为天星宗的佳话,让人为之赞叹。 但如今孙老汉就站在苏乙面前,苏乙看出了他落拓不羁的表面之下是压抑极深的怨恨,就知道所谓佳话只是世人无知罢了。 他一定有他不为人知的故事,他的那些爱恨情仇也许会很精彩。 但谁还没故事呢? 苏乙对他的故事不感兴趣,他是为了店铺招牌上挂着的那枚雕刻柳枝的玉牌而来。 柳条玉牌,柳玉。 和之前越国嘉元城的梨和飞鱼的标识一样,这又是个特定人才能看懂的暗号。 柳玉这个名字在元武国,只怕除了苏乙,再无人得知。所以这个牌子是谁挂的,挂给谁看的,不言而喻。 萧娉在用这种方式联络自己。 密店拍卖会要到明天才开始,苏乙和风信子约定好明日取令牌的时间后,便分开单独行动了。他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运用摄青之眼查探一番后,对坊市中的情况便有了大概了解。 他心里暗自庆幸今天没有去买那些敏感的东西,否则必然会打草惊蛇。 他看到了萧娉在萧家阵楼中的一间密室中满面愁容来回踱步,他看到了之前在封河涧中看到的那个天灵根少女柳玉,居然也在这间密室中,只是易容成了别人的样子,身上穿着侍女的衣着。 苏乙斟酌再三后,排除了这是个陷阱的可能,于是决定来见萧娉。 孙老汉打量着眼前苏乙,深深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些许探寻和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来的是个练气期的年轻人。 但想了想他还是问道:“你找谁?” “萧娉。”苏乙直接给出了答案。 孙老汉眼神一闪立刻又问道:“你们有何渊源?” “是她让你这么问的?”苏乙一挑眉。 “那倒没有。”孙老汉一怔,随即垂下眼帘,自嘲一笑道:“几十年了,还改不了太好奇的破毛病。你跟我来!” 说着他站起身来,转身向店铺里走去。 苏乙也不怕有什么花样,毫不迟疑便跟了上去。 到了店铺后院,孙老汉带苏乙来到一个布下禁制、需要特定令牌才能开启的石室里,里面明显是一个人的起居室,有床榻、桌椅等等家具设施。 孙老汉掐诀往床榻上一指,只见石床“隆隆”移开,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口来,他立刻跳了下去。 这洞数十丈才到底,到了下面后又要经过几道禁制,在地道中拐来拐去,总算在一道石门前停下来。 石门另一边的人早被一路打开的禁制惊动,两人刚到跟前,石门就打开了。站在门后之人是一个云鬓高耸,娥眉如烟,显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 正是之前和苏乙打过交道的封河涧萧家大长老萧娉。 萧娉看到苏乙也很错愕,她不认识苏乙这张脸,更看不透苏乙用匿风变遮掩后的气息和伪装。 她看了眼苏乙身边的孙老汉,后者做出个无辜的表情点点头。 她眼神闪动,让开石门对苏乙不动声色道:“道友请进。” 苏乙负手走进石室,四下打量起来,见他如此毫无顾忌和防备的样子,萧娉反倒心中笃定几分,对孙老汉点点头后就关上了石门。 接着她第一时间便在这石室中布下了防护罩和隔音罩。 “孙师兄什么都好,唯有两点害了他一辈子,一是识人不明,二是好奇心太重。”萧娉对苏乙微微一笑解释道,“他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要见谁,为防他偷听,我只好略作防范,道友见谅。” 苏乙道:“你信任他?” “信任。”萧娉表情严肃了几分,“这世上他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但这次我放出信号求见前辈的事情,关乎的不止是我的性命,是以我不敢有半点大意,就算我再相信孙师兄,也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苏乙点点头:“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萧娉错愕:“您……您是前辈?” 苏乙看向她,眼中青光弥漫,淡淡道:“本尊未至,我只不过是一缕分神罢了。” 就是这熟悉的青光眼! 萧娉心中在疯狂咆哮,她强压惊骇,急忙恭敬行礼:“晚辈不知竟是前辈亲临,实在无礼,请恕晚辈不敬之罪!” “若是连你都能看出是我,那就成了笑话。”苏乙道,“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前辈!”萧娉面色一正,迅速放弃原本打算试探一番的想法,老老实实道:“万大山已和我萧家老祖萧东立、我师父赵无为结盟,在元武国三大坊市都设下圈套和陷阱,引诱前辈和您的人现身!” “除此之外,万大山还说动黄枫谷封锁了越国边境,也在黄枫谷坊市设下陷阱。晚辈之所以用这种方式求见前辈,就是为了给前辈报信预警,请前辈万万小心不要上当!” 萧娉用诚恳且担忧的眼神看着苏乙道:“晚辈知道以前辈通天修为,自然不惧结丹修士所设陷阱,但这里是天星宗的地盘,赵家老祖和我萧家所供奉的那位太上长老都在天星宗坐镇,晚辈怕他们若是也出面,对前辈来说至少也是个麻烦。” 苏乙似笑非笑:“陷阱?圈套?” “不错。”萧娉解释道,“各大坊市里,所有的翠铜、魔道功法。风属性功法和与其有关的法器、丹药、材料、灵符等等,全部都被关注,只要有人购买这几类东西,他们都会追踪调查。另外,近期向外倒卖药草、法器、材料等物资的不明来历修士,也都难逃追究。” “除此之外,三个坊市里所有密店举办的拍卖会也都有专人秘密监控,尤其是赵家拍卖会,更是放出一些和风髓有关的诱饵,就等着您上钩!” “你也知道风髓?”苏乙眉毛一挑。 “此事如此大张旗鼓,我身为萧家店铺的掌柜自然难以瞒过我。”萧娉道。 “风髓虽然罕见珍贵,但也只有一块。”苏乙呵呵笑道,“为了这东西,要三个结丹修士结盟来对付我,恐怕不至于吧?” “当然不止是风髓。”萧娉深吸一口气道,“前辈这次从越国是否带走了一个不死女孩?” “连这个你都知道?”苏乙有些意外。 “您离开后,化刀坞和黄枫谷便彻查了您所有痕迹,不死女的事情在越国已经不算什么秘密。”萧娉小心看了眼苏乙,“他们查到有人见过不死女孩化身冰凤,那些前辈们怀疑这是一只出了问题的真灵……若非您来了元武国天星宗的地盘,要是还在越国,只怕七大派都要出动人手来找您。这也是为何万大山他们能说服其余两大宗门的坊市也参与设伏抓捕您的缘故。前辈,他们只是用风髓相关的事物来引诱您,但他们真正感兴趣的,是不死女。” “原来如此。”苏乙点点头,这倒是能说通了。 他隐隐有些担忧越国那边的搜查会不会对厉飞雨带来麻烦,厉飞雨这么久没有联系自己,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既然这么多人对我感兴趣,你若是能把我引出来将功赎罪,岂非更对你有利?”苏乙笑呵呵看着萧娉,“我相信只要能引出我,就算你和御灵宗的人做过什么事,有过什么瓜葛,未必不可以被萧家原谅。” 萧娉惨然一笑:“在萧家没有将功折罪,只有罪加一等。前辈,说句不怕得罪您的话,若非萧娉实在走投无路,岂敢去求助一个素不相识的神秘魔道元婴老祖?” 苏乙若有所思:“你的事快东窗事发了?” “迟早的事。”萧娉道,“在封河涧传送前辈指定那些道友的那日,我杀了家主萧巩埋在我身边十多年的钉子箫亶望,此举引起他怀疑,他请来魔焰宗修士用魔道回溯之法,查到箫亶望死因,因此断定是我杀他灭口。我了解萧巩,他一定会想办法说动萧家老祖用问心术来对付我,到时候我根本难逃一死。” “你想让我救你?”苏乙问道。 萧娉摇头:“我的魂牌在萧家,没人能救我。” 魂牌制作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被门派或者家族制作留下魂牌的人一旦反叛,家族和门派就会通过魂牌发动定位或者诅咒术法,一般来说,除非是一些有特殊神识法术的结丹修士或者元婴老怪,普通结丹都不可能反抗魂牌制约,何况是萧娉? “晚辈想让前辈救走我的女儿!”萧娉深吸一口气,突然给苏乙跪了下来。“送走前辈后,萧巩在封河涧开始调查监控我,他已在封河涧仔细搜查我的罪证,我不得已之下,用瞒天过海之计把我女儿带到了坊市店铺中,但这个坊市已经被萧家老祖和万大山他们全部监控起来,我女儿一旦走出店铺或者动用传送阵,立刻就会暴露!我现在进退两难,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我萧娉不惧一死,但我不能让我女儿跟着我一起死。前辈,求您救我女儿一命,只要前辈能带我女儿离开坊市,晚辈愿意以一对幻梦石髓为酬谢!” “幻梦石髓?”苏乙一怔,有些动容。 萧家的封河涧盛产幻梦石,此物是布置传送阵和幻阵的必需之品。在修真世界,无论是什么材料经过悠久岁月,并被冠之以“髓”、“精华”之类的名字,总归是十分珍贵的。 这幻梦石髓苏乙了解过,此物的形成极为稀有罕见,据说百万年才能形成一对,可遇不可求。 比起普通幻梦石,此物最大的功效是可以隐藏传送阵。 传送阵必须是安置在固定的地方,人传送离开后,传送阵必须得留在原处。若是有人看守保护也就罢了,若是无人看守保护,这传送阵万一被人破坏,就会造成很大损失和麻烦。 但若是有了幻梦石髓就不一样了,此物一般一形成就是一对,分为阴阳两块。 在传送时,先将阴属性的那块激活包裹住传送阵,然后带着阳属性的那块传送。等你传送过去后,再将另外一块阳属性的幻梦石髓包裹住另一头的传送阵,用你自己炼化幻梦石髓时设定的特殊法诀激活它们,这时,这一对幻梦石髓就会将两边的传送阵彻底隐藏在幻梦石髓临时撕裂开的空间裂缝中。 这样一来,就算是元婴修士,甚至是化神修士,都别想发现这幻梦石髓的存在。 等你下次想要再次通过这个传送阵传送的时候,来到原来的位置再次施展那套特定的法诀,两边的传送阵就会再次显现出来。 除了隐藏传送阵外,这幻梦石髓还有个梦幻功能。 使用传送阵最怕的就是在传送过程中有人攻击传送阵。一般来说,传送阵必须要具备防护功能,但防护功能的强弱,那就要看材料和炼制之人的水准了。 有的传送阵只能防住筑基修士的攻击,有的传送阵连结丹修士都攻不破。 还有元婴修士炼制的传送阵,防护功能更是可以防住元婴修士的攻击。但无论多强,它总是有个上限的。而且传送过程时被攻击,哪怕传送阵没有损害,也有极大可能会影响传送效果,很有可能会出现偏差,把被传送者抛入空间裂缝或者空间乱流里。 但有了幻梦石髓就不一样了,这种具有空间属性的宝物会让所有对传送阵的攻击都落空,无论攻击它的力量有多强大。 1734、拍卖 这幻梦石髓无疑是十分珍贵和稀有的,但这东西作用很单一,就是防护传送阵用的。 对于没有这方面需求的人来说,它就是个鸡肋;但若是有这方面需求,那它就是绝世珍宝。 苏乙就属于是后者,这东西对苏乙来说,简直太实用了,有了这东西,就等于秘境从此拥有了一个极其隐秘且安全的出入口。 “只是把你女儿带出坊市?”苏乙深深看着萧娉问道。 只是把一个人带出坊市,萧娉就愿拿出这等宝物,显然是生怕打动不了苏乙这个“魔道元婴老怪”。由此也可见,她是真的很爱她的女儿。 “是!”萧娉面色凝重,“另有人在坊市外接应我女儿,前辈若是答应,出了坊市后确定在无人跟踪且安全的情况下,只需将我女儿交给接应之人即可。” 顿了顿,萧娉又恭敬道:“以前辈之神通广大,想要不引起怀疑带走我女儿,一定不是什么难事。前辈,求您看在萧娉曾在封河涧对前辈的人有所帮助,这一次又冒死向您示警的份上,救我女儿一命!” 要不要救? 肯定是要救的,表面上看这件事主动权在苏乙,其实若是苏乙拒绝,那萧娉就成了不确定的危险因子,苏乙除非立刻离开这坊市,否则非得杀她灭口不可。 但这点萧娉不知道,她心目中的苏乙神通广大来去无踪,她觉得苏乙救不救她女儿,都对苏乙造不成任何影响,所以她现在心提到了嗓子眼。 “明天举办的赵家拍卖会上,都有什么拍品?”苏乙微微沉默后,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萧娉一怔,道:“前辈若是想知道,我可以问孙师兄要来。不过……” “说。” “这次涉及的利益让萧家、赵家都很心动,前辈若是真出现在拍卖会上,赵家一定当场就会和前辈发生冲突。”萧娉道,“前辈千万别被赵家守规矩的好名声给骗了,一旦拍卖会上出现让他们心动的宝物,他们绝不介意巧取豪夺的,只不过知道他们真面目的人都死了。” 这点苏乙不意外,如果一个家族蠢到会被自己定下的规矩束缚住手脚,那这个家族距离毁灭也不远了。 “柳城那次是怎么回事?”苏乙看向苏乙,干脆也不绕弯子,“他从你们萧家拿走了什么东西?” 萧娉面色一变,眼神急剧闪烁,最终叹了口气道:“前辈已经知晓玉儿的存在,这个秘密也没有隐瞒前辈的必要。当年……我被主家迫害,不得以远走他国,去了御灵宗所辖之地,结识了柳郎。” “我们志趣相投,一见倾心,很快结为道侣,约定帮助彼此在各自宗门中获得权势地位。先是他帮我,为我想方设法夺得一枚筑基丹帮我筑基,然后又和我一起设计谋划,让我拜了赵无为为师,谋得萧家封河涧大长老的职位,还成了萧家店铺的掌柜。” “他为我付出这么多,我自然也要帮他。御灵宗一直都在搜集世间罕有的五行灵物。我很早就知道,我们萧家的府库中有一块金属性灵物,但这等灵物萧家是绝不可能对外出售的,柳郎想要得到此物,唯有智取。” “后来我们费劲心机手段,总算得手,虽然被老祖发现了,但好在柳郎在我的指点下早就找了赵无为做了交易,用好处买通赵无为,通过他牵线搭桥,又用一种罕见灵虫请来神兵门胡长老保护他回宗,让萧家不但损失惨重,且颜面尽失。” 苏乙点点头,这才合理嘛。什么赵家为了规矩才和萧家作对……这种鬼话骗骗韭菜也就算了。 规矩是什么?规矩是用来约束韭菜的,而金钱是用来引诱韭菜们守规矩的。 但如果韭菜赚到足够多的钱,那么要恭喜他,他拥有了规避规则的能力;如果韭菜拥有了权,也要恭喜他,他拥有了改变规则的能力;如果韭菜同时有了权和钱,对他来说,规则就是为他这种人服务,让他可以舒舒服服去割后来长出的韭菜。 在这个故事中,柳城用钱规避了规则,胡长老用权改变了规则,赵家舒舒服服割了萧家、柳城和胡长老的韭菜,成为最大的赢家。 当然,胡长老和柳城一个有权一个有钱,因此可以各取所需。唯一一个萧家成了最大的牺牲品。 “此事之后,萧、赵两家交恶,刚开始我的日子很不好过,好在我很快在柳郎的帮助下为家族立下大功,萧家又不敢跟赵家彻底撕破脸,因此我依然保留原有地位直到今日。” 这个故事得出两个结论——第一,赵家利益为先不择手段,而且能量很大,实力很强;第二,柳城在御灵宗中应该地位不低,否则不会调动这么多资源。 这两个结论对苏乙都很有用,这让原本就不甘心灰溜溜空手悄悄离开坊市的苏乙,心中有了更多心思。 “你那个孙师兄很恨赵家吗?”苏乙又问道。 萧娉有些郁闷,她不知道苏乙为什么对这些毫不相干的事情感兴趣,但她又不能不说实话。 “虽然孙师兄隐藏得很好,但我知道他恨师父,不然他也不会背着师父屡次帮我。”萧娉道,“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天的拍卖会,他主要负责做什么?”苏乙接着问道。 “筑基期的拍卖会,一般都是师父亲自主持,孙师兄帮他展示所有拍品,给他打下手。”萧娉若有所思看着苏乙,顿了顿又补充道:“师父很信任他,拍卖会开始前,他会把所有拍品都交给孙师兄,方便孙师兄依次为客人展示。拍卖过程中,收取灵石或者其它交易品的事情也是孙师兄在做。不过在拍卖会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师父就会收回所有东西。” 苏乙听完后点点头,道:“如果明天我引走所有结丹修士,你趁机转移走你的女儿,应该就不成问题了吧?” 萧娉闻言又惊又喜,急忙道:“若是果真如此,晚辈当然没问题!” 苏乙道:“除了幻梦石髓,我还要一个条件。” “前辈请讲!”萧娉急忙道。 苏乙笑呵呵看着她,在空中写下一个汉字“和”字,道:“你女儿日后很有可能会遇到一个向她写出这个字符的人。我希望她无论是在何时何地遇到此人,都无条件满足此人一个愿望。” 此言一出萧娉顿时面色一滞,眼中闪过警惕,为难道:“前辈,此事……不如把此事交给我,或者是柳城,我们做事更稳妥,小女她……” 苏乙摆摆手道:“不会给她带来危险,一定是她力所能及之事。而且此事仅限你和你女儿知晓,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萧娉脸色阴晴不定,斟酌良久才道:“若是真如前辈所言,我便替玉儿应下了!” 苏乙笑道:“你是个聪明人,留在萧家做个区区大长老太屈才了。如果你能度过你的劫活下来,下次有缘再见你,我给你一场天大的机缘!” 萧娉苦笑叹气:“希望萧娉不会让前辈失望吧。” 她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看来真的是对未来充满绝望。 她很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犹如粘在一起的两个肥皂泡一样的东西。 此物波动着惊人的灵气,苏乙以神识探查,却惊讶发现里面仿佛浩瀚如海的样子,怎么也探查不到边际。 “这便是幻梦石髓。”萧娉恭敬道,“晚辈自从得到后,从未示人,萧家对此也一无所知。” 她很清楚,面对苏乙这种“元婴老怪”,你不先付清报酬,休想请动人家做事。 至于人家会不会信守承诺,那就要赌上运气了。 实力不对等,就是这么不公平和没保障。 苏乙接过幻梦石髓,此物触手冰凉,仿佛手中轻无一物。但当你尝试翻转它的时候,又仿佛捧着一座山那么重。 苏乙将其收入储物袋,转身边往出走边道:“明日动静不会太小,你仔细听着,自己判断时机。” “是,多谢前辈!恭送前辈!”萧娉急忙躬身,目送苏乙从来时路离开才直起身来,她面带忧虑沉默呆立良久,最终幽幽一叹。 苏乙从店铺门口出来时,孙老汉依然和苏乙来时一样,懒洋洋躺在门口的躺椅上。 见苏乙出来,他笑呵呵问道:“还未请教,道友尊姓大名?” 苏乙笑眯眯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说罢扬长而去。 “明天……莫非此人也要来参加拍卖会?” 孙老汉疑惑看着苏乙背影。 是夜。 孙老汉像是往常一样,躺在自己的卧室中,在黑暗中发着呆,眼中迸射出的仇恨和怨毒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只有在黑暗之中,他才敢悄悄释放自己的怨恨。 他的修为退化得很厉害了,再加上一直以来的安逸早就让他失去警觉,浑然没察觉到自己的床榻之下,隐隐散发出青色光芒来。 等他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一个漩涡凭空生出,从里面深处一只手来,手掌轻轻放在他头顶上,孙老汉顿时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这一晚,他梦见了自己的一生,他梦到了他把自己对师父赵无为刻骨铭心的仇恨带进了坟墓中去,他不甘,他发狂…… 他梦到有个声音呢喃着重复一句话,而这句话渐渐根植于他的意识深处,成为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漩涡中的手缩了回去,床榻下的青色光彩也渐渐融入他身体之中,卧室再度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次日,晨。 苏乙像是昨天一样大摇大摆走进坊市,昨天遇到的那个风信子很快笑容满面迎了上来,拱手道:“前辈,幸不辱命,赵家拍卖会的入场令牌,我总算是为您争取到了一块!您是不知道啊,这令牌可抢手了……” 苏乙懒得听他表功,取出十块灵石递给他,笑呵呵道:“辛苦你了!” 说罢也不顾他欣喜感谢,转身向孙老汉店铺走去。 到门口时,孙老汉远远看到苏乙,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在苏乙出示令牌后,他只是淡淡点点头,便放苏乙进去了。 两人没说一句话,仿佛从没见过一样。 既然是密店,那肯定是另有乾坤所在。 穿过孙老汉店铺一直往里,很快苏乙就来到一处圆形大厅中。 这座大厅被阵法笼罩,苏乙略微一探查便知道,哪怕是结丹修士想要攻破这大阵,只怕也要费些功夫。 不过他浑不在意,轻松随意走了进来。 他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人了,男女老少都有,不过和他表面境界一样只有练气期的,除了他只有一个,剩下的都是筑基期修士。 有人蒙着脸,有人以真面目示人,有人互相攀谈谈笑风生,有人则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另一个练气期修士可能是进来长见识的,但没想到就他一个练气期菜鸟,苏乙进来之前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 等苏乙进来后看清苏乙境界后,他立刻露出喜色,似乎松了口气。 眼见苏乙走到另一边的角落中,他看看周围,犹豫了下放弃了过去攀谈的打算。 练气期修士来参加筑基期的拍卖会,这不算什么稀奇事,毕竟只要有灵石,没什么不可能。 大部分筑基修士只是看一眼苏乙就不再关注了,但也有少数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毕竟只要能进来这里,至少代表着有一定财力。 苏乙坐在位置上后就闭目养神,对一切目光恍若未见,这让有些自觉高苏乙一等的筑基修士心生不爽,恶意更是不加掩饰。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个修士,其中有个筑基后期修士带着一个练气期的娇俏少女,少女眼神灵动,十分可爱的样子。 又片刻后,门外两个爽朗的笑声伴随着谈话传来。 “赵兄,这次叨扰了!你放心,我会按照拍卖会的规矩来的,绝不以大欺小,让你少赚灵石。” “唉,你付老弟往里一坐,那群小辈谁敢跟你竞价?看来那样东西是注定要底价给你了。付老弟是给你那嫡亲玄孙拍那东西的吧?付老弟啊付老弟,太过溺爱后辈也不好啊。” 苏乙微微皱眉,但很快便舒展开来,恢复冷漠的样子。 1735、竞价 其实听到门外两人对话时,苏乙心里就暗道晦气。 等说话的两人进了会场后,苏乙瞥了眼来人,看清其中一人熟悉的样子,心中颇为无语。 他没见过这人,但却见过他术法中的影像。他现在这具身体,就是此人的嫡亲玄孙。 此人便是付家结丹期老祖——付诸铭。 其一旁的肥胖老者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眯眯看起来很和蔼,但其眼神中时不时透出的精明光彩昭示着这人绝不简单。 能和结丹强者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一定也是结丹强者,再加上刚才两人谈话,此人身份不难判断出——赵无为。 原本只是筑基期的拍卖会,突然混进来个结丹前辈,在场所有客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没人敢露出不满或者不悦,在两人进来后,所有人都齐齐起身,恭敬行礼打招呼:“我等拜见两位前辈!” 苏乙也混在所有人中,执礼甚恭。 但没用的,他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付诸铭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发出一声轻“咦”,皱起了眉头。 尽管苏乙用匿风变遮掩了气息,还改变了容貌,但结丹修士距离这么近,岂能感应不到亲人血脉? 不过苏乙却丝毫不慌,眼见付诸铭看过来,他立刻做出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毫不犹豫“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玄孙子远叩见太爷爷!”他激动得脸都涨红了的样子,满脸的崇拜和狂热之色。 “子远?”付诸铭露出茫然之色,不过之前的疑问倒是得到了解答,原来是自家后辈血脉,怪不得自己有所感应。 苏乙跪得快,他也就放弃了用神识探查的打算。毕竟他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人冒充他玄孙子,图什么呀? 至于付诸铭身边的赵无为就更不可能放出神识探查苏乙这个“友人之后”了,虽然两人都看出苏乙遮掩了修为和气息,但来拍卖会遮掩一下气息和修为,太正常不过了,根本不算奇怪。 “太爷爷,玄孙是您七堂弟他三儿子家第六个庶出子三姨太的第二个孩子,家父是付红礼,爷爷是付司迁。”苏乙激动自报家门。 他这可不是胡说,而是从付子规记忆中找了个确有其人,拼命想要巴结他的家族旁支远亲子弟来冒充。 他料定付诸铭绝不可能见过此人,甚至连听都不可能听过。 既然是冒充付家人,那对待付家的“天”就得崇拜恭敬,你见了太爷爷不跪下磕头像话吗? 要是苏乙不跪,别说付诸铭会觉得不对,旁观的人都会觉得有问题,所以苏乙还必须得跪下,这就是他为什么暗道“晦气”的原因。 还什么都没干就得先给人装太孙子,跪下磕头管人叫太爷爷,能不晦气吗? 好在这不是自己的身体,来的也不是自己的本尊,只是一缕神识罢了,苏乙倒也能豁得出去。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直都挺豁得出去的…… 苏乙说的人付诸铭果然一个都没听过,但他有个七堂弟他自己是知道的,那个七堂弟死了快两百年了,叫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又是堂兄弟又是庶出子还是姨太太…… 八竿子打不着的旁系子侄,同姓都可以联姻的那种远亲。 “你一个练气期小辈,跑这里做什么?”付诸铭语气冷淡了许多,“好高骛远!” “这……其实是玄孙想为家父……”苏乙脸涨得通红就要解释。 他还不能不解释,被太爷爷指责,你不解释几句才不合情理。 但付诸铭明显没耐心听他说话,他说这一句也就是下意识展示威严。他摆摆手阻止苏乙说下去,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把银色弯刀来随手抛给苏乙道:“赏你的,好生修炼。” 虽然是个没听说过的旁支子弟,但自己身为老祖,当众认了亲,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多谢太爷爷!玄孙一定努力修炼,为家族争光!”苏乙激动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付诸铭淡淡一笑转过头和赵无为有说有笑接着往场中走去,两人都没有再多看苏乙一眼。 倒是恭敬跟在两人身后的孙老汉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苏乙。 一个付家的旁支子弟,怎么跟萧娉暗通款曲? 苏乙美滋滋爬起来,爱不释手抚摸着手中法器,仍一副激动难以平复的样子。之前那些投来恶意眼神的筑基修士这时都不敢再有什么心思,甚至有人对苏乙投来讨好笑容。 不过还是有一人满脸鄙夷不屑,不但不收敛恶意,反倒恶意更浓,肆无忌惮放出神识来探查苏乙。 苏乙看了此人一眼,这人立刻狠狠瞪回来,苏乙笑容微敛收回目光。 这世上总有些厌恶是毫无来由的,有些人之间就是天生不对路,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 两个结丹修士有说有笑到了场中,孙老汉特意取出一个通体玉质的座椅将付诸铭安置在最中心的位置,还奉上瓜果香茗。 这个密会拍卖场没有侍从外人,只有他和赵无为师徒两人,所以这些吓人做的事情都得他亲力亲为。 付诸铭倒是也大方,笑呵呵赏了五十个灵石给孙老汉,让后者颇为喜悦。 “开始吧。”赵无为眼看差不多了,便陪坐在付诸铭旁边,从腰间摘下一个储物袋来扔给孙老汉。 看到这一幕的苏乙心里松了口气,事情终归还是没有太大偏差,回到了正轨。 孙老汉恭敬向师父鞠躬行礼后,然后才带着储物袋走到台上。 他抱拳环顾一周,缓缓开口道:“拍卖会老规矩,二十件拍品轮流竞拍,报出底价后,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灵石。各位道友请量力而行,我们不接受赊欠,若是竞拍后却拿不出足够灵石,没收储物袋,逐出会场,流拍的拍品重新竞拍!” “若是用其余物资顶替灵石,在叫价前最好先叫停,拿出东西请我师父估价后再继续竞拍。严禁扰乱会场,严禁威胁别人竞价,一旦有此类情况一律没收储物袋后逐出会场!各位道友,可都听明白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没问题。 其实这就是走个过场,既然来这里,拍卖会的规矩大家事先肯定都知道。 接下来按理来说就是该孙老汉展示第一件拍品了,但赵无为却挥手叫停,笑呵呵道:“先拍压轴那东西,莫要让付老弟等急了。” “是,师父!”孙老汉急忙恭敬应声。 付诸铭笑呵呵对赵无为拱拱手:“赵兄,多谢了!” 这边宾主尽欢,苏乙却在后面忍不住摇摇头。 拍卖会的二十件拍品是什么,苏乙昨晚已经从孙老汉梦境中得知了。其中至少有五六样苏乙都很感兴趣,最后压轴的那样,苏乙也不想错过,按照他的计划,这东西应该是稳稳当当落入自己口袋的,但现在,却要被付诸铭给拿走了。 他不得不暂时忍着,因为现在还不到发难的时候。 孙老汉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刻着符文封印的玉盒来。他打出一道法诀将玉盒打开,向付诸铭的方向展示盒中之物。这东西一暴露在空气中,立刻满室生香,苏乙只是闻了一下,就觉精神为之一振,神清气爽。 场中一片哗然,有人惊呼出声:“三曲灵参!” 只见孙老汉手中之物是个白白胖胖的人形根茎,氤氲着乳白气息,看着就十分诱人的样子。 此物乃是天地间罕见的灵种,只有在灵气十分浓郁之地,才有可能诞生而出,筑基期服用此物,必然会让修为更进一步;若是练气期服用此物,可以使得修为直接突破到练气十三层圆满,无限接近于筑基期的法力厚度,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服用筑基丹筑基,基本上可以百分百确保筑基成功。 但这东西只对练气期和筑基期修士有效,对于结丹期修士来说,效果等同于一年苦修,比起它的价值来说,很不划算。 除非是传说中的五曲、七曲甚至是九曲灵参,才会让结丹期修士也趋之若鹜。 这也是今天拍卖会中最有价值之物,很多筑基修士就是听说这次拍卖会有此物才特意赶来参加的,为此甚至筹措了大量灵石。可没想到,这东西被付诸铭这个结丹期修士给看中,提前预定了。 这让很多人都郁闷不已,虽说拍卖会规矩价高者得,但谁敢跟一个结丹修士竞价? “三曲灵参,底价一千灵石,开始竞拍!”孙老汉没有多做介绍,直接喊出底价。他也认为,只要他喊出底价,付诸铭就会拍走,根本没其他人什么事,所以没什么好介绍的。 “我出一千二百块灵石。”付诸铭笑呵呵开口,虽然他可以只报底价,但赵无为这么给他面子,他也不好一点价钱也不加。 “好,在场若无其他道友加价,这三曲灵参就归付师伯所有了。”孙老汉甚至都懒得问别人要不要加价了。 但还真有不怕的。 “我出一千三百块灵石!”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这声音一出,整个场面都为之一静,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筑基中期修士正满脸凝重之色看着付诸铭的背影。 此人就是刚才对苏乙鄙夷厌恶不已,还瞪了苏乙一眼的那人。 付诸铭脸上虽然还保持着笑容,但房间内骤降的气温让在场每个人都意识到,这位结丹修士有多么不爽。 “你是?”问话的是赵无为,他表情也很严肃,眼神微眯。 这筑基修士虽然表情严肃,却眼中却无多少惧色,闻言拿出一块令牌来展示给赵无为看,不卑不亢道:“赵前辈好,晚辈越国掩月宗宣乐,家师南宫婉得知晚辈来元武国游历,曾交代晚辈一定要向赵前辈问好。晚辈本打算拍卖会结束后再和赵前辈相认,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赵无为眉头一皱,忍不住和同样错愕的付诸铭对视一眼。他伸手凭空一抓,宣乐手中令牌顿时如电激射而出,飞到赵无为手上。宣乐一怔后面色大变,眼中显出浓浓惊惧,急忙低下头,态度也似乎变得恭敬了些。 “是掩月宗的令牌没错。”赵无为检查过令牌后沉声道,这话也是说给付诸铭听的。 “你是南宫仙子的徒弟?”赵无为看着他,“昔年我和南宫仙子曾在坠魔谷中并肩作战,一晃经年,恍若昨日。想不到,今天竟遇到她的徒弟。” “晚辈常听家师说起赵前辈豪爽英姿,一直心向往之。今日得见,当真三生有幸!”宣乐恭敬道。 赵无为脸上浮现出笑意:“想不到南宫仙子还这般惦记着我……” 他看了眼付诸铭,面露为难之色,道:“付老弟,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是南宫仙子的徒弟……” 付诸铭脸色难看,却淡淡道:“无妨,既是赵兄故人弟子,老夫自不会欺压后辈,那便按照规矩,价高者得。我出一千五百块灵石。” “这……多谢付老弟体谅。”赵无为急忙抱拳,将令牌重新丢回给宣乐,然后给台上的孙老汉使了个眼色。 “一千五百块灵石,这位宣道友可要继续出价?”孙老汉看向宣乐。 “晚辈不敢和这位付前辈竞价,但这三曲灵参晚辈太需要了。”宣乐满脸抱歉对付诸铭道,“晚辈愿出五千块灵石购买此物,以示诚意。”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五千块灵石! 这对于结丹修士都绝对是一笔大数目,没想到这宣乐竟如此舍得下血本。 但大道争先,有机缘时若不拼尽全力抓住,一旦错过,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 这三曲灵参可以让宣乐直接晋升到筑基后期,省却他至少数十年苦修,修为更高的他,可以提前几十年去争夺更好的资源,所以哪怕得罪付诸铭,他也在所不惜了。 不过这宣乐也算圆滑,他故意报出五千块灵石的天价来,不光是想让付诸铭退缩,还想让对方心里舒服一些。 这三曲灵参绝对不值这么多灵石,他故意当了冤大头,就是故意示弱,表明自己也绝没有占到便宜。再者多出来的灵石被赵无为赚了去,赵无为又岂能对付诸铭没有表示? 1736、展示 宣乐叫出的高价果然让付诸铭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他疯了才会一次性花五千块灵石给玄孙子,哪怕他再喜欢这个玄孙子也不可能! 而且这三曲灵参是真的不值这么多! 付诸铭一边的赵无为听到这报价后眼睛却骤然亮了。 这三曲灵参按照正常竞拍,能卖三千灵石左右就非常不错了,但现在居然凭空多卖了两千灵石,这怎能让他不开心? 他眼珠一转,急忙给脸色难看的付诸铭一番传音,后者听后面色稍霁,问道:“赵兄真有那东西?” “我怎么敢骗付老弟?”赵无为笑呵呵道,“虽然它比不上三曲灵参,但我给付老弟的价格绝对是物超所值。” “好,那就这么办。”付诸铭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显然,他就坡下驴,放弃了竞价。 另一边,宣乐感激地对赵无为鞠躬道:“多谢赵前辈成全!” 赵无为此举让付诸铭有了台阶下,不至于像是竞价输给一个筑基小辈那么尴尬,事后宣乐再给付诸铭道歉补偿一番,付诸铭心中怨结也就化解了。宣乐也是人精了,岂会想不通这其中道理? 见宣乐识趣,赵无为脸上笑意更浓,只是第一件拍品,就含泪血赚四千多块灵石,唉,这生意做得真是朴实无趣啊…… 他对台上的孙老汉点点头,示意后者可以去收灵石了。 孙老汉环顾一周大声道:“好,那么这第一件拍品三曲灵参就归这位宣……” “慢着!” 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打断孙老汉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脸上都露出比之前还惊讶的神色。 喊停之人自然就是苏乙了。 跟“自家老祖”竞价很不正常,他不好开口,但跟这个宣乐竞价,他就没什么顾忌了,而且他现在有了绝佳的理由。 “我太爷爷看在赵前辈和令师的面子上不想以大欺小懒得跟你计较,但我却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苏乙冷笑看着宣乐,“五千灵石?真是好大的手笔!但你以为有灵石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呵呵,我倒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我出五千五百块灵石!”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今天这围绕第一件拍品就生出这么一场一波三折的情节来,让来参加拍卖会的修士都有种不虚此行的兴奋,各个两眼放光,看着这幕大戏。 “你敢虚张声势!”宣乐错愕之后顿时大怒,指着苏乙厉声大喝:“我就不信你一个修真家族旁支子弟会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灵石来!赵前辈,此人在胡吹大气搅乱秩序!” “笑话!”苏乙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蠢?我要是没灵石,不但要被没收掉所有东西,东西我也带不走,还会在我太爷爷面前丢脸,你但凡用脚后跟想一想都知道没人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更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了!” “你……”宣乐脸涨得通红,怒目而视,眼中厌恶已浓郁到极致。 但苏乙所说的话他根本没办法反驳。的确,马上就可以被拆穿的事情,人家犯得着撒谎吗? 虽然一个旁系子弟身上带着这么多灵石非常不合情理,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道理他明白,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另一边,在经过最初的错愕后,付诸铭脸上再次浮现出浓浓笑意来。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苏乙是为了傍上他这个老祖才这么做的,否则一个旁支子弟疯了才会花这么大价钱去当冤大头。 至于这旁支子弟为什么会有这么这么多灵石? 这点的确有点奇怪,事后得好好问问他。但现在,付诸铭很满意。 他一个结丹期跟一个筑基后辈竞价争抢,赢了输了都没面子。可若是自家的后辈为维护自己这个老祖而出面,那就不一样了。 若是这旁支子弟很争气,把东西拍下来献给自己,那当然最好,那自己就奖赏让这旁支子弟直接加入嫡系。 此人如此巴结自己这个老祖,所求不就是这个吗?付诸铭心里对这些旁支的想法太清楚了。 就算这旁支子弟财力不济最终没能拍下这三曲灵参,付诸铭也不会太失望,反正他已经从赵无为这里另外得到补偿了,这旁系子弟能让这越国掩月宗后辈多花些灵石,也算是为他这个老祖出口气了。 赵无为见付诸铭如此反应,他自己当然也乐见其成,反正赚谁的灵石不是赚?他向孙老汉微微一点头,示意按正常程序继续进行下去。 “五千五百灵石,宣道友还要加价吗?”孙老汉问道。 “当然要加!”宣乐咬牙恼怒瞪着苏乙,“我出五千六!” “五千七。”苏乙想也不想就加价。 “我出五千八!” “六千。”苏乙眼皮子都不抬。 “六千二!”宣乐咬牙又报出一个数字。 “六千五!”苏乙笑眯眯看向宣乐,“你要是加到七千,我就不加了。” 宣乐目若喷火,死死瞪着苏乙的脸,仿佛要吃人一般。但苏乙却嘴角勾起,一脸轻松。 花七千块灵石,他都能用丹药把自己堆成筑基圆满,顺带给自己再搞一身极品法器装备武装起来都还有富裕。他何必去买一个只能让自己提升到筑基后期的三曲灵参? 虽然三曲灵参还兼具扩充经脉、强化肉身的作用,但也根本不划算。哪怕他再想要此物,他也绝不肯做这个冤大头的。 但他还是叫了个数字:“六千八!” “六千九。”苏乙毫不犹豫跟上。 宣乐狞笑起来:“六千九百块灵石买一支三曲灵参?呵呵,道友好大手笔!可惜啊可惜,若是六千九百块灵石能用在自己身上,又何至于到现在还是区区练气期?” “付家不可辱!”苏乙淡淡道。 听到这话的付诸铭忍不住回头给了苏乙一个赞许的眼神,回头得好好查查这小子哪儿来这么多灵石。 “六千九百块灵石,还有要加价的吗?”孙老汉环顾一周,其余人都没什么动静,宣乐也也只是讥讽冷哼几声,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好,那这支三曲灵参,就归这位道友所有了,请这位道友前来交易。”孙老汉看向苏乙。 苏乙一副很激动的样子起身向台上走去,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恭喜付老弟,家族中有如此忠义的后辈,家族何愁不兴啊?”赵无为笑呵呵对付诸铭拱手。 “小辈胡闹,让赵兄见笑了。”付诸铭矜持道,“赵兄之前答应低价给我的东西,不会反悔吧?” “当然不会,赵某岂是食言而肥之人?”赵无为笑眯眯道。 今天光是在一支三曲灵参上都赚了这么多,都是托你付诸铭的福,就当是给你点提成了。 两个结丹都感觉心情很愉悦,他们的目光落在台上,等着苏乙取出灵石来交接。 这时孙老汉已经将三曲灵参重新封印在玉盒之中拿在手里,等着苏乙先交灵石再交货。 那边宣乐都忍不住睁开眼睛,他倒要看看这个旁支子弟到底能不能拿出七千灵石来。 苏乙上前,毫不犹豫取出一个储物袋来,将其抛给孙老汉,笑呵呵一抱拳道:“孙道友,这下咱们算是认识了吧?” 孙老汉似笑非笑正要答话,突然浑身一震,脑海中如走马观花般涌入一段记忆—— 一个灵气浓郁,宛若世外桃源的秘境之中,他跪在一个浑身青光弥漫的身影面前。 “公子,赵贼夺我机缘、毁我婚约,害我前途,我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他对这青光中的人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可是你不敢。”被青光隐去面目的公子淡淡道。 “是,我没用!我不敢!”孙老汉垂泪,“哪怕明知道是他害我,但我依然得像一只狗一样巴结他、恭维他,他随便给我扔一根骨头我都得感激涕零!我不能离开他,因为我一旦有这种意思他就会杀了我!就算我真的能离开他,我一个废人,以后又该怎么生存?” “你不想做狗?”公子问道。 “我不想,我要做人!”孙老汉咬牙,“我要堂堂正正做人!不但如此,我还要报复赵无为!我要让他痛,我要让他后悔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要让他后悔他如此看轻我,把我当成懦弱没用的一条狗!” “你既然求到我头上,也算有缘。我可以治好你的伤势,让你重新修炼,我可以让你加入和合图,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公子悠悠道,“这件事虽然好处归我,但至少你可以狠狠报复赵无为一次,让他痛恨你,记住你。至于你的安全你也不用担心,事成后,我会接你来和合图,从此你可以在很安全的地方安心修炼,再不用给任何人做狗。” “孙浩愿为公子卖命!”孙老汉激动跪地磕头。 公子打出一枚青色印记:“将它融入体内,你会暂时失去这段记忆,免得被赵无为发现端倪……但当你听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你会想起所有事,也会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孙老汉毫不犹豫将青色印记抓在手中,任其融入自己神魂之中隐去痕迹。 “公子,您说的话,是怎样一句话?”他问道。 “这句话就是——孙道友,这下咱们算是认识了吧……” “孙道友,这下咱们算是认识了吧……” “孙道友……” “这下……” “……吧!” 孙老汉心潮起伏,眼中闪烁莫名神色。 他想起来了! 这句话一直在他梦中呢喃回响,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打开他记忆的钥匙,原来自己被封印过这么一段重要的记忆! 自己已经投靠了神秘势力和合图的公子,开始暗中反抗赵无为了! 而今天,他就要配合眼前之人,搞出一件足以轰动整个赵家,甚至是天星宗的大事情! 他强压着激动,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那段记忆只不过是自己被人在梦境中篡改过的,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以为那都是真的。 这就是佛母灌顶法的诡异和恐怖之处,他可以植入记忆和意念,硬生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和行为! 孙老汉和面前的苏乙对视一眼,便分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探查苏乙丢给他的储物袋。 储物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但他却露出满意之色,先是对赵无为点点头,然后将手中三曲灵参交给苏乙:“道友,它是你的了!” 苏乙接过,一脸兴奋。 他双手捧着玉盒转过头去看向付诸铭,后者眼含期待,鼓励地对苏乙点点头。 好小子,你可以把东西拿过来了! “太爷爷,其实我知道这三曲灵参,您是要送给子规公子的。”苏乙激动道,“您可能还不知道,我昨天还见过子规公子,他给了我一样东西,让我展示给太爷爷您看。” 付诸铭一怔,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子规让你给我看什么东西?” “太爷爷您看!”苏乙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伸手一挥,他面前顿时出现一个青色的漩涡。 漩涡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把手中的玉盒丢了进去。 台下等着看“展示”的所有人都一脸疑惑看着这一幕,浑然不知这到底是什么。 摄青祭灵烙印根本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之物,就算付诸铭和赵无为再见多识广,也不可能知道这是何物。 只是苏乙突然把要献给付诸铭的三曲灵参扔到这莫名出现的青色漩涡里,这是什么意思? 付诸铭疑惑看着苏乙,等着他解释。 一边的赵无为看着这青色漩涡,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时他已隐隐意识到了有点不对,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青色…… 他脑子里突然如闪电般一激灵,瞪大眼睛。 几乎与此同时,台上苏乙突然毫无预兆一掌打在凑到他跟前的孙老汉身上,后者吐血倒飞出去,但他身上的储物袋却“嗖”地一声飞进了青色漩涡之中! 不是苏乙给他的那个,而是装着今天二十件拍品的那个! 赵无为勃然变色想也不想一把向青色漩涡抓去,但他却抓了个空,青色漩涡在储物袋飞进去的那一瞬间就彻底消失不见! 台上只剩下一个苏乙还笑眯眯站在原地。 1737、扫货 天星坊市开设千年,从没发生过有人抢劫店铺的事情,这是因为天星宗有三个元婴老祖坐镇,无论谁敢动手,都得考虑自己有没有可能从元婴老怪手中逃脱。 赵家拍卖会举办了这么久都没出过任何乱子,就是因为赵家老祖就是天星宗三个元婴老祖之一,更别提拍卖会还有赵无为这个结丹强者亲自主持。 一个练气期小辈当着赵无为的面抢劫赵家拍卖会,这种事荒谬到什么程度? 就像是一个小学生拿着把玩具枪去白宫当着总统的面抢走了他的核弹发射箱。 所以当这种荒诞的事情真的变成现实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时,在场所有人都是懵的。 包括两个结丹期修士,所有人都呆呆看着台上笑眯眯的苏乙,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上,全是见了鬼的表情。 以至于摄青小魂从付子规的肉身中遁出,嘿嘿一笑消失在原地,所有人才如梦初醒。 粗大事了! 赵家拍卖会,居然被抢了! “狗贼敢尔!”赵无为“轰”地一声怒火上涌,两只眼睛瞬间变得通红,极度愤怒抓狂之下,他结丹期的威势毫无保留释放而出,除了付诸铭,在场所有修士几乎都忍不住面色大变闷哼一声,急忙运转法力抵挡。两个练气期小辈更是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来,面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等所有人反应,赵无为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已消失在原地,追了出去。 直到此刻,台上失去神魂的付子规的尸体才“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拍卖场中一片寂静,但很快就被一声惊恐交加的吼声打破。 “不!不可能!”原本还一脸匪夷所思之色的付诸铭在摄青小魂遁走后,便放出神识探查台上的尸体。 在摄青小魂遁出的那一瞬间付诸铭就明白了,这个付家的旁支后辈早就被那个青色妖魂夺舍了。 但终归是付家的人,所以他下意识想确认一下此人还活着没有,顺便看看这肉身上有没有什么痕迹或线索留下。 但摄青一走,这肉身上的法力也就失效了,气息失去遮掩,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付诸铭立刻从这尸体上感应到了自己最爱的玄孙付子规的气息! 他不可置信地仔细一探查,下一秒他也崩溃了! 他一步跨出就到了拍卖台上,伸出颤抖的手摸着玄孙冰冷的脸庞。 这一刻,他脑海里走马观花般闪回着他和付子规相处过的那些场景。 玄孙骑在他脖子上揪着他的胡子,第一次修出灵力时向他炫耀时的开心,因为天赋不如自己的哥哥而小心讨好自己…… 以往那些让他享受的含饴弄孙之乐,这一刻尽数化为最钻心的痛楚。 “子规啊子规……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用和你兄长比什么,太爷爷早就决定,付家的家主之位只能你来坐……”付诸铭颤声说着,“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太爷爷不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上进……子规呀……” “子规呀!”他扬天悲痛长啸,须发皆张。 在场其余所有修士这一刻没有一个敢出气的,生怕被这位随时会爆发的结丹修士迁怒。 “妖人!”付诸铭终于强忍悲痛站起身来,他一边将付子规的尸体收进储物袋,一边用让任何人听到都会不寒而栗的声音道:“付某发誓,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付诸铭永不结婴!” 修行者的誓言绝不是随意说发就发的,冥冥中自有天机定数,让发誓者的誓言应验。 比如此刻付诸铭所发誓言,若是他真的不能把苏乙怎么样,到了他结婴之时,便会被心魔反噬,真的结不成元婴。 但反过来讲,倘若他真的做到了他说的,等他有朝一日结婴之时,圆满的心境反倒会成为他的助力,增加他结婴成功的概率。 也就是说,从付诸铭发了誓这一刻开始,他和苏乙之间的仇恨绝对不可能再调和了。 付诸铭一步跨出,消失在会场之中。 他离开后良久,才有人大口喘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各位,店中出事,这次的拍卖会就此结束。”孙老汉擦去嘴角的鲜血,抱拳环顾冷冷地说道,“本店现在要封店自查,请各位随我离开,不过各位的入场令牌下次依然有效。” 就算他不说,也没人敢再留下。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知道赵家会怎么想? 远离是非才能远离危险,大家巴不得现在就赶紧走,万一待会儿出什么变故走不了了,那才叫倒霉透顶。 孙老汉话音刚落,众人立刻纷纷应和,一行人随着孙老汉到了前门,出了门后立刻脚步匆匆各奔东西,眨眼就人去楼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老汉站在门外面色凝重左右张望,只见附近店铺之人都站在街上往这边看来。 “孙老汉,出什么事了?”对面相熟的掌柜好奇问道。 “管好你自己,少管闲事!”孙老汉冷冷顶了句,便要回到店铺中。 进门前,他看到隔壁的萧娉带着一个侍女出了门,跟他对视一眼后,神色凝重点点头,便匆匆向坊市口的方向而去。 孙老汉关上门,然后取出阵盘,激活了防护大阵。 这阵法是赵家元婴老祖亲自炼制而成的,就算是结丹修士都别想轻易打破,而他身为赵家密店的看护人,阵盘理所当然放在他手里。 当然,炼化主阵盘的是赵无为,他手里拿着的只是第二权限的阵盘,他有激活阵法的权利,却没有关闭阵法或者放开阵法的权利。 也就是说,这个阵法被激活后,除非赵无为赶回来,或者来个元婴老怪,否则外面的人休想进来,困在阵里的人也休想出去,包括他孙浩在内。 不过无所谓,孙浩本来也没打算出去! 激活大阵后,孙老汉直奔第一排货架,用苏乙给他那个大容量的空储物袋,开始疯狂“扫货”,清空货架! 眨眼的工夫,第一排货架上摆得满满的各类练气期高阶灵符,就被他收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孙老汉就像是个辛勤的小蜜蜂,奔波于所有货架之间,所过之处,如风卷残云,白茫茫一片! 赵家密店不是赵家唯一的店铺,赵家真正的大店铺是天星阁旁边那栋六层楼,这里只是赵家开办拍卖会的密店,但拍卖会并非天天举办,而且拍卖会的场馆在店铺后院,前院和店铺门面,就是赵无为自己的私人产业,平常是孙老汉为他看守卖货。 赵无为的店铺主要面对的客户是练气期和筑基期的修士,贩卖的类别相当杂,阵法、材料、法器、丹药、灵符、功法、术法等等,凡是修士能用到的东西,这里基本上都有! 对于苏乙来说,这里就像是个杂货铺一样,他能用到或看上的东西最多占三成。但看不上或用不到可以卖掉换灵石啊! 这个店铺所有的货物加起来,至少价值三十多万灵石! 苏乙给的大容量储物袋装满后才装了一小半,好在这里储物袋也有的卖,大的小的都有,现在它们都派上用场了。 “赵无为,我搬空你的店铺,我就不信你不心疼!哈哈!哈哈哈哈……”孙老汉越干越起劲,到最后甚至满脸狰狞,眼中满是报复的快意,状若疯魔一般。 只是可惜,每隔十天他都要将店铺的营业额交给赵无为,而上个十天的帐目昨天他才上交上去,所以店铺中并没有灵石存放。 至于拍卖会所得的灵石,每场拍卖会刚一结束就会被赵无为收走,孙老汉只负责现场交易时清点和暂时保存,根本没机会染指。 孙老汉十多年压抑的怨恨和委屈,在今天得到了彻底的释放,他每搬空一个货架,心中的愤懑便纾解几分,爽快就增多几分。 到最后整个店铺都被他搬得空空如也,他还不解恨,又把所有货都拆成零件,然后堆在一起付之一炬! 他又一脚踏开赵无为的房间门,把里面所有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最后解开裤带在里面美美撒了一泡尿。 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撒过的最酣畅淋漓的一泡尿! 轰、轰! 外面似乎有人在焦急轰击大阵,但孙老汉充耳不闻。 刚才正在往储物袋里装东西的时候赵家就有人赶来查探情况了,但孙老汉理都不理。 公子交代过,赵无为会被他引走,如果赵无为赶回来,公子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但公子一直都没联系他。 他也不怕赵家元婴老祖会来,因为他听赵无为说过,那位闭关了,除非赵家出了天大的事情,否则没人敢打扰老祖修炼。 只要赵家元婴老祖不来,外面就算闹出天大动静也进不来。 他好整以暇取出一套传送阵来,就在前院将其中一端布置妥当,然后取出整整三十六块低阶灵石来,镶嵌在传送阵相应的凹槽之中。 这传送阵也是店铺中贩卖的商品,这是一套近距离传送阵,售价在三百灵石左右。 做完这些后,他这才心中默念苏乙之名,毕恭毕敬躬身道:“公子,我已按照公子吩咐,将一切办妥,求公子开启通灵通道!” 他连说了三遍,心中充满忐忑等待着。 某一刻,一枚青色印记突然从他天灵盖窜出,缓缓旋转,在他面前幻化成一个漩涡来。 孙老汉满脸激动之色,急忙将装满货物的所有储物袋全部放进漩涡之中。 这漩涡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不管他放多少东西都填不满。 到最后,孙老汉将布置剩下的另外一半传送阵也放进漩涡之中,然后恭敬地守在一边。 店铺的防护大阵传来巨大轰鸣声,伴随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大骂。 “孙浩,你搞什么鬼?还不打开大阵?你找死吗?” 孙老汉认得这个声音,这是赵无为亲侄子的声音,这小子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动辄欺辱谩骂,让他一直都恨之入骨。但今天,他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便不再关注,任由其在外如野犬狂吠,毫不在意。 片刻后,就听漩涡后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传送吧。” “是,公子!”孙浩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 虽然他在记忆中得知,公子绝对值得信任,他在替公子做完所有大事后,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可以直接通过传送阵直达公子所在的秘境之中。但毕竟是事关性命,要说他一点也不担心公子过河拆桥或者不兑现承诺,那肯定是假的。 现在好了,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一点也没有偏离既定的轨道。 他怀着无比激动和期待的心情激活了传送阵,随着六角传送阵上镶嵌的所有灵石依次全部亮起,他瞬间消失在原地。 “传送阵?有传送阵被激活了!该死!孙浩!你到底在干什么!”防护大阵外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响起。 除非是用特定的阵法遮掩,否则传送阵激活的动静方圆几公里都能感应得到,店铺中此刻开启的传送让外面想要进来的人几乎快要疯了。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孙浩连同这防护大阵的阵盘一并传送走了。 大阵笼罩范围内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个青色漩涡还在原地缓缓旋转。 片刻后,一只手从漩涡中伸了出来,凭空一抓,留在原地的传送阵顿时被吸了过去,被这只手拽进了漩涡中。 嘭! 青色漩涡随机彻底消散,仿佛什么也没有存在过一般。 秘境,苏乙的阁楼前院中。 苏乙招呼付小卓将传送过来的所有储物袋都拿到自己三楼的储存室去,一边的千幻坐在轮椅上,脸皮子直抽搐,眼中满是震撼。 “公子……”他一开口,嗓子都有些干涩,声音都在发颤。“您刚才说的是真的?您真的打劫了一个天星宗结丹修士的店铺?” 千幻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听过到最疯狂、最离谱的事情! “这会不会……我是说,这岂不是把天星宗得罪死了?”千幻满脸敬畏看向一脸风轻云淡的苏乙。 “难道不是他们先得罪我的吗?”苏乙疑惑看向他。 (本章完) 1738、围困 苏乙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如果真有机会化干戈为玉帛,他绝不介意装孙子隐忍。 但问题是万大山舍得放弃风髓吗? 付诸铭会因为他装孙子就放弃报仇吗? 这几个联合起来的结丹修士会因为他隐忍就放弃沁羽这个香饽饽吗? 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不会! 所以既然注定是要命的敌人,那得罪死和不得罪死有什么区别? 搬空赵无为的店铺只是先收回一点利息,这才哪儿到哪儿? 也就是苏乙怕动静搞太大把元婴老怪招惹出来,不然他能洗脑一个孙浩,难道就不能再设计洗脑王浩、李浩、张浩和司徒浩吗? 千幻不知道苏乙的想法,他只是心惊肉跳,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一条疯狂的贼船。 刚开始敌人是筑基修士,现在才过了多久?和合图的敌人已经是结丹了,而且不止一个结丹。 局势这么严峻了,公子居然还去打劫人家结丹修士的店铺,照这么下去,和合图的敌人升级到元婴老怪也不远了。 不行,得好好劝谏一下公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千幻正患得患失间,传送阵亮了,一个苍老之人出现在面前传送阵之中。 经过空间动荡后的眩晕后,此人清醒过来,看清苏乙的样子,他立刻激动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孙浩拜见公子!” “起来!”苏乙笑呵呵以法力虚扶他起身,和颜悦色道:“孙浩,你给我们和合图,立下了大功啊!” “孙浩不敢居功!”孙浩激动到,“属下不过是按照公子的吩咐做事,若非公子运筹帷幄,就算有一万个孙浩,也办不成这等滔天大事!” 是滔天大祸吧……一边的千幻嘴角抽搐几下。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和合图的人了!”苏乙正色道,“孙浩,我答应过你,要治好你的根本损伤,让你能够重新开始修炼,现在,就是我兑现承诺之时!” 说着,他一拍储物袋,两枚玉简从口袋中飞出,分别飞向千幻和孙浩。 后者满脸激动和期待接过,前者则一脸疑惑。 “公子这是……”千幻疑惑问道,怎么还有他的份? “先看看再说。”苏乙笑了笑。 两人恭敬向苏乙行礼后,将玉简贴在额头上开始查探。 这时付小卓从楼上下来,安安静静站在苏乙身后。 “易经洗髓经,这……”千幻刚看完功法总章,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难以置信看向苏乙,眼中既震撼且感动,“公子,这功法……真能生残补缺,断肢重生?” “试试不就知道了?”苏乙呵呵一笑,表情却无比笃定。 这是凡俗武功没错,但创出这门武功的达摩不是凡俗,而且其效果是经过苏乙验证的。经过他和宁采臣改良后,融合了木属性基础修真功法吸纳灵气入体的部分,使得其生残补缺和断肢重生的效率更高也更好了。 修真界也不乏断肢重生的办法,但要么需要极其稀有和昂贵的天材地宝,要么需要极其逆天的高超手段加上消耗磅礴的法力,总之是一定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达成的。 千幻不愿意给自己换上傀儡义肢,也不愿意用魔道换肢那种残忍的手段,他打算如果有能力筑基后,再寻找天材地宝,付出不惜让自己修为倒退的代价,让自己的断肢慢慢恢复。但这需要多长时间就很不好说了,他本已经做好了耗费七八年甚至是十多年时间的准备。 可现在有了这易经洗髓经,他有信心一两年内就重新长出双腿! 根本不用看后面的内容,千幻就很确定苏乙绝不会诓骗他或者夸大其词。他满脸感动对苏乙抱拳:“多谢公子赏赐!” “这是你应得的。”苏乙道。 他看向一脸震撼之色的孙浩,道:“你的情况要严重些,你的伤势是丹田破裂,经脉寸断。你能撑到现在不死,一是因为你原本筑基有成,修为高深;二是因为你这些年应该服用了很多灵丹妙药。” “是,公子所说半点不差!”孙浩回过神来急忙回答道,他微微迟疑,又道:“启禀公子,属下的伤势无法运行任何功法……”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道:“当年我发现了那处古修士洞府,好心通知赵无为这老贼想和他共享,谁知道他竟把我当成炮灰,让我引出那禁制中的毒火,害得我丹田破裂经脉寸断!” “这些年我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化解这毒火,它潜藏在我破裂的丹田和断裂的经脉中,只要我稍微运功修行,它就会发作!不但会让我痛不欲生,还会危及我的性命!” “这毒火的确霸道,但并非不可根除。”苏乙道,“你先收下这功法,等我抽空帮你祛除体内毒火后,再让千幻帮你先重续经脉,这样你就能勉强运行易经洗髓经,慢慢修复你的伤势了。” 若非有把握能吸收孙浩体内毒火,他岂会夸出海口治好人家的伤? 这次天星宗坊市一行他虽然强行利用了孙浩,但他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从其记忆中确定其人品性格都没什么大问题后,他便决定收齐入门,算是补偿。 孙浩算是和合图第一个充币玩家了,也是截至目前看来,最平庸的成员。 “这……多谢公子!”孙浩狂喜,激动不已。 “千幻道友,还请多多关照!”他又恭敬向千幻行礼。 “以后就是同门师兄弟,不必客气。”千幻客气道。 “小卓,你带孙浩去安顿下来。”苏乙向小卓吩咐道,“顺便跟他讲讲规矩,介绍一下咱们的基本情况。” “是,公子!”付小卓应下,然后对孙浩点点头,“孙道友,请随我来。” “不敢当前辈道友称呼!”孙浩虽然以前也是筑基,但现在他只是练气中阶修士,对于苏乙身边人,他更是不敢有半点不敬。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苏乙的院子后,苏乙伸手一挥,面前出现一道青色漩涡。 “千幻,你立刻通知辛龙父女,付家老祖已得知付子规的死讯,以结丹修士的手段,查到他们只是迟早的事情。”苏乙正色道,“他们必须马上做出选择了!就算不加入我们,也得尽快逃离元武国。” 千幻急忙道:“公子,其实辛家父女已经做出选择要加入我们和合图,只不过他们还要安顿一直服侍他们的两个婢女,似乎还要跟一个什么朋友告别……” “你告诉他们,要是不想害人就立刻跟所有人的联系都切割干净,所有联系痕迹都要抹除,最好建议他们的朋友和婢女先出走元武国躲躲风头,在结丹修士面前别抱什么侥幸!”苏乙肃然道。 “好,我这就传音!”千幻显然也知道事情厉害,急忙应下。 顿了顿,千幻忍不住好奇问道:“公子,您的分神摆脱追兵了吗?” 时间回到不久前—— 苏乙当着两个结丹修士的面转移走了拍卖会的所有拍品后,付子规这具傀儡肉身就注定要放弃了。 他趁着赵无为和付诸铭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立刻瞬移出了会场! 摄青小魂瞬移的上限是十公里,所以哪怕瞬移出来,他依然在天星宗坊市范围内。 几乎是在他毫无遮掩出现在外界的那一刻,半空突然密密麻麻闪烁银色电弧,刹那间苏乙便被一道银色雷网包裹在其中,银色雷网迅速收紧,眼看就要将摄青小魂束缚其中! 法宝! 苏乙一眼认出着银色雷网竟是一件法宝! 他想也不想立刻再度发动瞬移,几乎是摄青小魂刚瞬移出去,银色雷网轰然收紧,却束缚一空! 这一次苏乙刚好瞬移出坊市防护大阵外。 “留下!”随着一声怒喝,不远处的一栋阁楼中一只闪烁着雷光的手掌凭空一掌拍来! 轰! 一道银色雷霆凭空落下瞬间劈中摄青小魂,快到苏乙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道银色雷霆在击中摄青小魂那一刹那使得后者身影微微一僵,可下一秒它就摆脱麻痹立刻瞬移离开原地! 几乎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一个银发老者刚好激射而来站在苏乙消失的位置,速度快到极致。 他满脸错愕,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众所周知雷霆一向克制各类阴魂鬼物和魔道手段,刚才青色妖魂毫无疑问就在雷霆克制范围内,他的银霄神雷明明劈中了那青色妖魂,为什么对方一点也没受影响? 他哪里知道,苏乙的摄青之魂是被极阴之雷炼过的,能稍稍僵直那一下,已经说明他的银霄神雷品质不差了。 银发老者虽然惊愕不已,但立刻便一言不发追了上去! 他没有借助任何法器如流星般腾空飞行,这是结丹修士才有的能力,显然他是结丹修士。 几乎是他追上去的瞬间,一道残影也从他刚消失的地方掠过,消失在坊市之中。 直到这时,感应到动静的坊市其他商户才纷纷出门查探,各个错愕不已。 “刚飞出去的是萧家老祖萧东立和赵无为两位前辈吧?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惊疑不定问道。 “谁知道?好像是在抓什么人?我刚才只看到青光一闪。两个结丹前辈出马,一定不是小事!” 众人正议论纷纷,就听到赵家密店中传来一声悲愤交加的大吼,跟着付家老祖付诸铭从密店中腾飞而出,毫不掩饰威压也冲出坊市,向之前两个结丹消失的方向追去。 坊市中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这下就算是个傻子也猜到出大事了。 坊市外,摄青小魂不停发动瞬移极速前行,但奈何它一次最多只能瞬移十公里,很快,身后两个结丹修士就追上来了! 赵无为体内突然飞出一片白玉阵盘,他一手握阵盘一手掐诀,立马有四道阵旗虚影激射而出,速度极快越过前方的银发老者,将更前方的摄青小魂笼罩其中。 他这白玉阵盘就是他的本命法宝。到了结丹期,炼制的本命法宝不但威力奇大,而且还可以直接将法宝收入肉身中蕴养。 赵无为这法宝叫做“百阵图”,顾名思义,此宝蕴含一百种大阵,可以随着他意念一动瞬间激发出任何一种。现在他激发出来的便是百阵图中困敌效果最佳的“烟波缥缈阵”。此阵一出苏乙所在之地立刻化为万顷波涛,汹涌起伏的水浪上浓雾霭霭,那一方天地就像是撞在一个水晶瓶子里的独立景观一般,隐隐可见一抹青色虚影不断被波涛掀起、抛下。 这一幕让两个结丹修士齐齐精神一振,赵无为一边急急向手中百阵图法宝打出几道法诀加固困阵,一边加速冲了过来,在银发老者不远处站定,两人齐齐看向阵中。 “这妖魂诡异,竟摆脱我的银霄雷网,而且不惧雷霆!”银发老者沉声道。 他就是萧家结丹老祖萧东立,是罕见的雷灵根修士。和苏乙这个伪灵根不一样,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天才。 “竟有此事?”赵无为吃了一惊,急忙又打出几道法诀,又八道阵旗虚影从白玉阵盘中飞出,在这烟波缥缈阵外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罩子。 “再加上这金光罩困阵,应该万无一失了。”萧东立点头道,他眼中闪过振奋,“赵师弟好运气,没想到此妖魂竟然去了你的密店,让你拔了头筹,事后分功,赵师弟可以占大头了。” 萧东立、赵无为和万大山三个结丹修士早就商定好若是得手后如何瓜分利益的事情,所以萧东立才这般说,但他的话不但没让一向利益为先的赵无为欣喜,后者反倒脸色黑如锅底,涨的青紫,这让萧东立颇为奇怪。 “赵师弟怎么不高兴?”他好奇问道。 “这混账抢走了我这次拍卖会的所有拍品!”赵无为咬牙切齿恼怒道。 “不可能!”萧东立根本不信,“你的拍卖会每次都是你亲自坐镇,我刚才还看到付师弟跟你一起进了你的密店,这妖魂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当着你们两个结丹的面抢走你的东西,这太荒谬了,绝对不可能!” 1739、怀疑 萧东立觉得赵无为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他承认这青色妖魂有些诡异,其一身精纯煞气摄人心魄,连他看到这妖魂都生出极度不舒适的感觉,仿佛遇到天敌。 但这东西气息一点也不强,甚至还没筑基期修士的气息强盛,见了他也只有逃窜的份,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在两个结丹修士眼皮子底下抢东西? 这简直是笑话! 萧东立极度怀疑赵无为编造这种荒谬的谎言是为了遮掩什么或者为了多分利益。 但还没等赵无为跟他解释什么,他突然有所感应看向天星宗坊市的方向。赵无为几乎跟他同时也转过头去,两人的眉头立刻不约而同皱了起来。 “付师弟怎么跟来了?”原本就生出狐疑的萧东立这一刻立刻变得警惕起来。不等赵无为回答,他便立刻一拍储物袋放出一道传音符来,任其窜入云端激射向远方。 “哎……”赵无为就要阻止,但奈何萧东立根本就没打算给他阻止的机会。 “怎么?此事本就是万道友发起,我通知他来,赵师弟不愿意?”萧东立面色不善盯着他道。 其实之前两人早有默契,要是真搜查到目标,能甩开万大山就甩开他,毕竟万大山是外人,而且只是在前期提供了信息,这里是元武国天星宗的地盘,他们就算玩一把过河拆桥的把戏,谅那万大山也只能忍着。 就在刚才萧东立还满心觉得这回就是他和赵无为两人合作了,所以从遇到苏乙后他根本没提万大山这个名字。 但现在,他却一边防备着赵无为,一边主动放出传音符通知万大山。究其因,就是两人之间原本就无多的信任太过脆弱了。 赵家当年坑过萧家一次,虽然时过境迁,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赵无为先是撒了个荒谬无比的谎言,跟着原本不该参与进来的付诸铭也来了,连番两件计划外的事情发生,这怎能不让萧东立怀疑赵无为又出幺蛾子想要坑他? 赵无为引来付诸铭,他就联络万大山。现在二对二,赵无为想要坑他也得掂量着点。 “萧师兄,你真的误会我了!”赵无为眼见萧东立如此警惕,哪里还能不明白对方心思?不由心中大为郁闷。“付诸铭不是我叫来的,他……” “你以为我会信吗?”萧东立冷笑,“我说付诸铭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跑到你的店铺里参加筑基期的拍卖会?你们早就串谋在一起,并且早就提前得到消息,所以打算在你的店里活捉这妖魂吧?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低估了这妖魂,被他逃了出来,让我给发现了,对不对?” 说话间,付诸铭已经赶到了跟前。但见此老双目通红,须发皆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他一眼就看到被赵无为困在阵中的摄青小魂,咬牙切齿道:“好!总算没让这狗贼逃了!赵兄,要回你的东西后,请把这贼子交给我发落,我要让他后悔为什么还活在世上!” 这话一出,萧东立立刻向后飞掠一段距离,浑身蓄势待发,满脸恼怒之色。 付诸铭的话显然让他加深了误会。 “萧师兄你……”付诸铭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不明白萧东立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付老弟,你为什么会追过来?”赵无为眼看误会要变深,干脆也不自己跟萧东立解释,让付诸铭自己说。 “好叫赵兄知晓,刚才在会场中这狗贼夺舍之人并非是时付家旁支,而是我那可怜的玄孙——付子规!”付诸铭咬牙切齿悲痛道,“这妖魂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瞒过你我!不将此贼炼魂抽髓,怎解我心头之恨!” “什么?”赵无为错愕瞪大眼睛,“刚才那是你玄孙?付老弟,这可不能乱开玩笑!” “赵无为你什么意思?我会用我玄孙的死来开玩笑?”付诸铭怒声叫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无为急忙摆手,“只是刚才你和这妖魂夺舍之人面对面说过话,还赠送他一件法器,你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是你玄孙?” “这妖魂不知用了什么遮掩气息之法,我真的一点也没认出来!”付诸铭咬牙切齿恨声道,“赵兄你也见过我玄孙,你不是也没认出来吗?” “哈哈哈……” 便在此时一阵爽朗笑声由远及近,但见一道旋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逼近,眨眼就到了三人跟前! “萧道友真乃信人!万某还担忧你和赵道友会甩开我单干呢,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旋风散去,万大山的身形显现而出,他看起来风尘仆仆,但眼睛死死盯着阵中的摄青小魂,一副亢奋无比的样子。 “按照约定,万道友应该在千里之外的神兵门坊市才对。萧师兄才发出传音符多久你就已经到了?就算万道友的风遁之术再快,也没快到这份上吧?”赵无为似笑非笑地道,“看来万道友口口声声说什么信任,也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异国他乡,我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万大山毫不理会他的讽刺,理所当然承认了,“好在萧道友没让我失望……” 他顿了顿,淡淡看向付诸铭:“若是我没看错,这位应该是贵宗的付道友吧?我怎么不记得当初我们盟约的时候,付道友也在场呢?” “万道友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万大山话音刚落,萧东立立刻表明立场,飞遁而来站在了万大山旁边,以示立场和诚意。他面色不善看着赵无为,“赵师弟,付师弟为什么会在这儿,你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等等!”付诸铭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不对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只怕无意中搅和进这三个同境界修士合谋的一件事情里了。 他不能不站出来解释,免得莫名其妙跟人结仇。 “萧道友,还有这位化刀坞的万道友!”付诸铭对两人一抱拳沉声道,“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之所以来此,是因为阵中这妖魂夺舍了我最心爱的玄孙,我已立誓必杀此妖!各位之间有什么事情我完全不感兴趣,我只要阵中此妖性命!” “巧了,我们要的也是阵中这妖魂。”万大山似笑非笑,“看来我们和付道友的目的不谋而合呀。赵道友,付道友站在你那边,要不你劝劝付道友,让他先暂避一下?” 赵无为满脸郁闷,转头看向付诸铭道:“付老弟你也看到了,你若是还留下,只怕这两位对我的误会便无法化解。” 付诸铭眉头一皱,语气加重:“我说过,他夺舍了我心爱的玄孙!我用我的道心立过誓必杀此贼!赵兄觉得我会放弃吗?” “好好好,真是精彩!”萧东立忍不住鼓掌喝彩,满脸讥讽之色,“万道友你还不知道呢,赵师弟说,这妖魂刚才当着他和付道友的面,抢走了他拍卖会的拍品;付师弟就更离谱了。他说这妖魂刚才顶着他玄孙的肉身跟他说过话,他还赠送了人家一件法器,但愣是没认出来自己最疼爱的血亲后辈。这两件事情不知万道友你听了作何感想?” 万大山错愕看着面前两人:“两位,我觉得你们找借口的时候完全可以再多花点心思,真把我和萧道友当傻子骗,这就过分了。” “他真的抢走了我拍卖会的拍品!”赵无为就算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恼怒了,“此事付师弟亲眼所见!” “没错,我能作证。”付诸铭点头。 “那他是怎么抢的?”萧东立冷笑,“这妖魂逃出你密店的时候,赤条条身无长物,他抢的东西在哪儿?” “被他当场就传送走了。”赵无为郁闷道。 “哦。”万大山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个妖魂顶着付道友玄孙的肉身,当着你们的面抢了你赵道友的东西,然后又当着你们的面布置了一个传送阵,把抢到的东西传送走了。但是这妖魂不知道是太愚蠢还是有什么毛病,他自己居然没有跟着一起传送走,而是又当着您二位的面从拍卖会场逃了出来,然后被堵在这儿了。” “这前因后果真是非常清楚了。”他煞有其事点点头,转头看向萧东立:“萧道友,先不管这说法有多狗屁不通,你当时也在坊市,你难道没感应到赵道友密店中开启传送阵的动静吗?不会吧?要是你真没感应到,那他们这个谎撒的也太敷衍了吧?” “他不是开启传送阵把抢到的东西传送走的!”赵无为羞恼喝道,“那妖魂骗了我们!我和付老弟都是阴沟里翻船!他用了一种……总之是很新、很特别的方法,把东西传送走的!” “这是真的,这妖魂真的很诡异!”付诸铭道。 “你们真是很认真在把我们两个当傻子啊。”万大山不可思议看着两人,“萧道友,我也就算了,你在天星宗人缘这么差吗?” 萧东立脸皮抽搐几下,眼中煞气一闪,手猛地一指赵无为,厉声喝道:“赵无为,你简直欺人太甚!真以为萧某对你的忍耐是无限度的吗?” “你们真的误会我了!”赵无为气得脸都快青了,“我的拍卖会真的被这妖魂打劫了!我会用这么丢人的事情跟你们开玩笑吗!” “我在越国就听说过你赵无为的名声。”万大山啧啧摇头看着他,“大家都说你是光着屁股跳悬崖,既不要命也不要脸,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贵国道友们看人很准啊……” “万大山你个皓首老贼!你敢侮辱我!”赵无为脸都气紫了!他被抢了东西,现在不但被冤枉,还要被侮辱,他招谁惹谁了?“还有你,萧东立,你就是个老糊涂!” 赵无为气得指着大阵中瞪着大眼睛安静又好奇看着他们的摄青小魂:“我懒得跟你们再废话,这鬼东西就在这儿,我们现在就搜他的魂!是非曲直,一搜便知!” “没错!”付诸铭也皱眉沉声道,“清者自清,两位道友有所怀疑我能理解,但马上就能印证真假的事情,没必要闹到翻脸这么难看。” 萧东立和万大山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狐疑。 他们刚才都非常气愤,觉得赵无为和付诸铭在把他们当傻子一样骗。但现在这两人又一副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清白的无辜样子,又让他们有些动摇,还有些怀疑,这里面是不是又有什么猫腻? “好!你发动阵法制住他!我来搜魂!”万大山神色一闪道。 “这不合适吧?”赵无为皱眉,“不如让萧师兄来搜魂。” 他还是想挽回一下,想着等萧东立搜魂后察觉到事情真相,还会站在他这边,到时候再说动付诸铭。就算万大山是结丹后期,他和萧东立是结丹中期,付诸铭结丹初期,但要是真打起来,三对一肯定会赢。 可万大山皱眉刚要说话,就听萧东立冷笑道:“不必!与虎谋皮的亏吃一次是大意,吃两次就是愚蠢了!我相信万道友,就让他搜魂!” 萧东立宁肯和万大山结盟,也不愿再相信赵无为。他这么做也是在向万大山示之以诚。 但这些结丹老怪们见惯了人心诡谲,心眼一个比一个多。萧东立这么一说,反倒让万大山怀疑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否则人家三个天星宗的人,凭什么让你一个外人搜魂? 他表面不动声色,但心底却暗暗警惕起来。 “好!你别后悔!”赵无为咬牙冷冷瞪了眼萧东立。 赵无为的确是个言而无信、阴险狡诈的小人,但这次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这次比未出阁的大姑娘都清白,所以他真的很愤怒。 他心里已暗暗发狠,今天的憋屈,他日一定要让萧东立和万大山加倍偿还! 轰隆! 赵无为催动烟波浩渺大阵,使得大阵飞速收缩,越来越小,眨眼它就变成仿佛是一层氤氲着雾气、荡漾着水波的透明薄膜,将摄青小魂紧紧包裹其中。 摄青小魂双目紧闭,静静漂浮在半空中,仿佛彻底失去了抵抗力。 (本章完) 1740、愤怒 没人怀疑苏乙的摄青小魂是在假装昏迷,在场四个结丹修士都对自己的眼力很自信。 他们都看得出这摄青小魂有人为炼制过的痕迹,是类似于分魂之类的存在。分魂这种事情虽然极其罕见,但魔道中还是有一些功法可以撕裂神魂,或者强行抹去另一个修士神魂的意识,将其以特殊方法炼制成分魂。 这类的手段四个结丹修士都听说过,因此并没有对此感到稀奇。这个世界没有祭灵烙印这种类似“请神上身”的手段,他们局限于认知,自然不可能知道这摄青小魂只是个神魂傀儡,苏乙的意识还可以远程遥遥观望这里。 “万道友,请吧!”赵无为冷哼一声,将被制住的摄青小魂凭空摄拿道万大山面前。 后者并没有贸然去接,而是突然指出如电,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手法打出几道血色灵力,任其没入摄青小魂体内。 “血咒封神法?”付诸铭见状瞳孔一缩,认出这种手段,“中此术者神魂会在七天内枯萎至死,若是我没记错,这是魔道六宗的魔焰宗的独门秘籍,没想到万道友居然也会这种歹毒之法!” “技多不压身,这些旁门左道有时候也会派上用场,现在不就是了?”万大山冷哼一声,微微沉吟后,又取出一张灵符来,贴在摄青小魂的额头上。 “锁魂符?”赵无为似笑非笑,“万道友谨慎得有些过头了吧?不过是一头以煞气炼制的妖魂罢了,怎么,你担心它咬你的手吗?” “小心无大错。万某能活到今日靠的就是小心二字!”万大山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赵道友,若真是我和萧道友误会了你,万某一定给出让你满意的补偿,可若并非如此……呵呵,万某来元武国前可是和门中大长老打过招呼的,我越国七大派绝不是好欺负的。” 他话语中警告意味几乎不加掩饰。 赵无为脸色很难看:“好,那我就等着万道友的补偿!” 万大山又用神识仔细检查了一遍摄青小魂,确定没什么异常后,这才将手放在其额头之上,发动了搜魂之术。 这个世界的搜魂术,其实是将法力和神识结合起来强行搜查神魂记忆的一种小法门。这方法没太大技术含量,极其简单粗暴,对被施术者的损害很大。 万大山的确是极其谨慎,他看似动用搜魂术开始搜魂,其实只是做出正在搜魂的假象,暗中却提防着在场的其他三人,尤其是赵无为和付诸铭二人。 在他看来,这青色妖魂被他施展两重手段封印,谅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若是赵无为他们真有什么阴谋诡计,应该就会趁此机会搞什么动作。 但什么都没发生,其余三人只是全神贯注盯着他看,好像真的在等他搜出一个结果来。 万大山心里稍稍安稳了些,他分出大部分精力提防着外界,催动法力神识,开始正式搜魂。 但意外总是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准确带来伤害。 当万大山的神识接触到这摄青之魂的那一刹那,原本该在他脑海中浮现出这青色妖魂的记忆画面并没有出现,而是在青光弥漫中出现一张血盆巨口,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世界突然变得黑暗一片! 不! 不是世界变黑,而是他的神魂被吞了! 紧跟着他只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猛地攥住,那精纯煞气如一根根密密麻麻被火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他整个心脏。 万大山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炙烤得正在冒烟! 这还没完! 一道火焰瞬间从他心脏处开始燃烧,眨眼就蔓延到他的全身! 这明明是火,而且是极其霸道的烈火!万大山甚至能感应到自己的血肉都燃烧起来,但奇怪的是,他却感到透骨的森寒! 这一幕站在外人角度看来,却是万大山正在搜魂之时,那青色妖魂陡然双目睁开,诡异一笑钻入万大山体内,下一秒后者浑身散发青光,跟着白色火焰透体而出,熊熊燃烧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极为突兀,而且速度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万大山便在熊熊烈焰中凄厉惨叫起来。 轰! 剧烈的爆炸几乎在万大山发出惨叫的那一刹那同时发生。 但这并非是苏乙发动的攻击,而是万大山在危急关头终于做出剧烈反抗,爆炸是在万大山身体中发生的,瞬间就将企图吞噬他神魂和肉身的摄青小魂给炸了出来! 甚至连正在燃烧的风离冰焰都被强行驱逐出了他的身体。 但这爆炸对万大山本身却毫无损伤! 到了结丹这一境界,修士所修炼的功法往往更加玄奇和强大,尤其是像是万大山这种变异属性灵根的修士,往往掌握着不可思议的能力,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 刚发生的爆炸就是他施展了他所修炼的风属性功法中的一门防护术法——风眼爆。 风眼虽然是风的中心,但往往是最平静也最安全的。风从风眼中爆发,却不会伤及风眼分毫。 修炼这种术法必须瞬间将丹田中的法力释放一空,达到“风暴爆发”的效果。也就是说,这门术法施展之后,万大山理论上法力瞬间就全部被抽空了! 但修士修行的过程往往就是与人斗、与己斗、与天斗,要预防和避免各种让自己陷于不利之地的状况发生。 施展了风眼爆之后,万大山几乎毫不迟疑用经脉中残余的灵力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将一枚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绿色丹药丢进口中,丹药中蕴含的磅礴灵力瞬间便涌遍他的全身。 但万大山此刻绝不好受! 尽管他的应对和反应已经够快了,可摄青小魂还是吞下了他少部分神魂,他的心脏已彻底被煞气侵蚀,气血损失近半! 苏乙的摄青之力有多难驱逐不用多说,苏乙自己都很头疼,更别说别人了。哪怕万大山最终真能压制并且驱逐掉体内摄青之力,他也会因为神魂和气血的双重损失而伤及根本,境界下跌,严重影响他的修行潜力和资质。而且万大山施展风眼爆瞬间消耗一空的法力,也不是短短一年两年就能补回来的。 损失惨重! 但不管怎么说,他至少保住性命了。 与此同时,被炸飞出去的摄青小魂瞬间解体,分裂成十八股魂丝和一枚祭灵烙印,随着剧烈爆发的飓风被席卷抛飞出去。 按道理说摄青可以免疫一切术法灵力,之前无论是赵无为的烟波缥缈阵,还是万大山施展的咒术和使用的锁魂符,都对摄青小魂无效。但凡事都有上限,风眼爆瞬间爆发的力量就超出了摄青免疫的上限。 好在摄青小魂本就是十八股魂丝凝炼而成,如今解体开来也只不过是恢复原貌罢了,并未受到多大损伤。 但他没事,距离万大山最近的萧东立可就遭了殃了。 他没来得及做任何事情便近距离直接承受了一个结丹后期修士全部修为瞬间爆发的力量。 好在他身上一直穿着的防护甲是一件极品法器,被动触发后为他挡住了绝大部分冲击,但这防护甲很快就崩解开来,他的肉身立刻呈崩解之势,血洒长空,眼看就要四分五裂。危机时刻萧东立终于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银霄雷网罩住全身,这才避免了肉身彻底被毁的灭顶之灾。 赵无为和付诸铭两人要好一些,两人见势不对都第一时间各自一边向后飞速躲避一边施展防护手段护住自身。但一个结丹后期修士爆发全力的拼死反击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赵无为激发万战图不断将铺天盖地而来的飓风引入各种瞬间激发的大阵之中,化解其威力;付诸铭则一拍储物袋取出一只黑漆漆的牛角来放在嘴中吹响,顿时滚滚音波将其罩住,让他像是风浪中翻滚的孤舟一般,看起来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刷! 苏乙率先摆脱了飓风之威,重新凝聚魂体,发出尖锐鸣啸:“两位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话音未落人已一个瞬移到了萧东立体内。 砰! 萧东立腰间一枚玉佩砰然炸得粉碎,但与此同时爆发出的金光却将摄青小魂给弹飞出去! 这些结丹修士果然是没一个好对付的! “嘎嘎嘎……别让他们跑了!”摄青小魂发出摄魂般的怪笑,浑身一抖,瞬间释放出无尽风离冰焰,向惊魂未定的萧东立和万大山席卷而去! “赵无为!付诸铭!”萧东立亡魂大冒,他一拍储物袋取出一张闪烁雷光的盾牌死死挡在身前将漫天冰焰尽数挡住,一边目眦欲裂大吼,“你们两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啊啊啊啊!”漫天冰焰中,万大山怒吼着冲天而起,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怨恨无比地向着赵无为凌空狠狠一斩! “不,这是个误——”赵无为面色大变第一时间就要解释,但恨极了他的万大山此刻岂会听他辩解? 命悬一线之间,没人会做出冷静思考,本就怀疑他的万大山在如今损伤惨重的情况下,理所当然会把他当做敌人,尤其是萧东立也这么认为的时候。 一道炽烈的光弧随着万大山这凌空一斩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赵无为狠狠斩去。 这光弧看似不起眼,但波动的恐怖气息哪怕是苏乙都不寒而栗,急忙一个瞬移躲远了些,生怕被波及到。 他能感觉到,自己要是挨上这么一下,摄青小魂只怕立刻就会灰飞烟灭! 这是万大山蕴养三十余年的一击,将三十年积累的狂暴法力浓缩成这一击——飓风斩。 这是他最强大的底牌,如今暴怒下含恨施展而出! 赵无为脸瞬间就绿了! 他一边急速后退,一边毫不迟疑把手按在自己的法宝百阵图上,全力激活此宝! 嗖嗖嗖嗖…… 瞬间密密麻麻的阵旗不断从白玉阵盘激射而出,在他后撤的路上迅速布成一个个威力强大的阵法。 但光弧所到之处,那些阵法纷纷破灭,势如破竹,无可抵挡! 甚至还有的阵法没来得及展开就被这光弧斩碎! 到最后赵无为疯狂掐诀用百阵图最后一个防护阵将自己包裹其中。 轰! 光弧狠狠斩下,大阵如玻璃寸寸破碎,赵无为手中的白玉阵盘“啪”得一声裂开一个巨大口子,这是他的本命法宝,此刻被损坏,他立刻受到反噬,面色涌现潮红之色“哇”得喷出一口鲜血来。 下一刻,被消耗的只剩一道透明虚影的光弧狠狠斩在赵无为身上。后者最后只来得及尽量侧过身去,他没来得及移开的左肩膀被斜斜削掉了一大块,痛的他当场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而另一边,万大山含恨发出这一击后,便立刻化作一道旋风,眨眼就遁出十余里! “赵无为!付诸铭!此仇不报,万大山誓不为人!”天边飘来万大山怨毒之极的怒吼,他的身影已化为一个黑点。 萧东立见万大山遁走,二话不说也直接化作一道雷光,瞬间激射出数十里远,不等剩下二人反应,他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付诸铭都瞬间腾飞出数里之遥,满脸警惕遥望着赵无为这边。 浑身浴血的赵无为满脸茫然之色。他看着自己手中破损的白玉阵盘,只觉心在滴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道友,杀了付诸铭,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摄青小魂满脸杀机地看向付诸铭。 轰! 赵无为直接把白玉阵盘丢过来砸他。 白玉阵盘在半空瞬间化作一套大阵将摄青小魂笼罩其中,但摄青小魂只是一个瞬移就轻松出阵,遥遥悬浮在不远处的半空中。 这一击让本就觉得事情蹊跷的付诸铭基本打消了对赵无为的怀疑,面色铁青转身怒视着摄青小魂。 比他更怒的是赵无为。 “你阴我?”赵无为眼珠瞪得浑圆,死死盯着摄青小魂。 “对呀我是在阴你。”摄青小魂点头承认。 “你敢阴我?”赵无为的声音提高,脸开始发紫,浑身都抖了起来。 “没错我就是阴你。”摄青小魂一脸诚恳。 “你居然阴我?”赵无为的嗓子破腔,浑身衣衫无风鼓动、 “我说对不起的话,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摄青小魂歪着脑袋问道。 (本章完) 1741、威胁 轰! 轰! 轰! 虚空之上,云层之间。 两个结丹修士在疯狂追击一个青色小魂,法宝、术法、阵法、灵符,各类攻击轮番向青色小魂狂轰乱炸,但后者总能在第一时间瞬移摆脱,使得他们的所有攻击全落了空。 这追逃双方正是赵无为、付诸铭和苏乙的摄青小魂。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被一个失去理智陷入狂怒的结丹修士追杀更可怕吗? 有,是被两个失去理智陷入狂怒的结丹修士追杀。 在苏乙好心想跟赵无为说声对不起后,这个结丹修士就陷入狂怒状态,二话不说疯狂向苏乙发动攻击。 不久后由于付诸铭的攻击太过阴险猥琐,让苏乙很是不爽,于是他吐出还没消化掉的付子规神魂,当着付诸铭的面嚼吧嚼吧咽了。 付诸铭跟赵无为一样也彻底暴走了。 两个暴怒的结丹修士的攻击就如狂风骤雨般不停歇,只可惜哪怕只是苏乙凝练的摄青小魂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到的。就算真有强大攻击落在摄青小魂身上,苏乙只要崩解魂体,然后再重新组合就能化解。 阵法困不住,封印封不了,咒术咒不中,术法打不到…… 摄青小魂要么瞬移躲避围困攻击,要么自崩魂体化解强大术法,两个结丹修士这一路几乎用了一切能用的方法,都没能把摄青小魂怎么样。 其实也不是他们对摄青小魂造不成伤害,毕竟修仙界也要遵循能量守恒法则。只不过一来有祭灵烙印存在,摄青小魂有本尊随时源源不绝补充“体力”;二来这两个结丹主要目的是活捉摄青小魂,而非是毁灭,哪怕后来逐渐放开了手脚,也不敢太过激烈,免得真的毁灭了摄青小魂,就等于毁掉了唯一和这妖魂本尊联系的线索。 其实摄青真能无解吗? 并非如此,摄青也会被克制,比如极阳之力,比如比摄青更强大的神魂,或者足以碾压摄青力量的雄浑法力,以及很多苏乙见都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过的神奇手段。 摄青肯定不是无敌的,当初一个五狱准仙就能一举镇压摄青,苏乙和一群修行人联合鬼差一起,也毁灭了刚解封而出的摄青。 这个世界的结丹修士绝对比风叔那些修行人强大许多,虽然两个世界走的是不同的修行路子,自然不能简单相比较,但强大就是强大。 之所以他们奈何不了摄青小魂,只是因为他们没用对方法,或者说他们没有能克制住苏乙的方法,又或者说他们就算有克制苏乙的办法,也暂时没办法活捉摄青小魂。 比如付诸铭的法宝是一个类似牛角的东西,可以发出音波攻击,经过这个牛角法宝发出的音波攻击可以定住摄青小魂。 控制摄青小魂的就是苏乙本身的意识,因此这牛角法宝的音波攻击定住的就是苏乙本人,并且是隔空遥遥定住,可见其强大。 但这没用,苏乙本尊神魂就算被定住动不了又有什么用? 只要意念还能动,崩解摄青小魂再重组后,摄青小魂依然活蹦乱跳。 赵无为也想出了办法,两人释放各自的丹火来灼烧摄青小魂。 除非是修炼魔道或者鬼道等功法,一般修士的丹火都是纯阳之火,这东西的确能克制摄青小魂,如果苏乙没有风离冰焰的话,这火真的会克他。 可惜没有如果,两个结丹修士的放出的丹火完全被风离冰焰抵消。 但两人不断变换手段来攻击摄青小魂,也总算试出了苏乙的弱点——极阳之物和强音波攻击,会对他造成影响。 到后来二人就专门用这两种手段配合着来攻击苏乙。的确让苏乙应对越来越吃力。 另外,摄青小魂瞬移的上限是十公里范围内,这一点也被两个结丹修士洞悉了。结丹修士的飞遁速度再快也肯定赶不上摄青小魂的瞬移速度,但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摄青小魂不断瞬移,他们会不断用各种手段来干扰和阻碍摄青小魂瞬移,使得苏乙往往被打断,不得不滞留原处应对一波攻击,然后抓住空隙时间再次瞬移躲避。 因此,现在的局面是他们暂时奈何不得苏乙的摄青小魂,难以对摄青小魂造成有效伤害或者有成效的打击;但苏乙的摄青小魂只靠瞬移根本没办法摆脱他们,一直被他们追着打。摄青小魂倒是也试过反击,直接瞬移到他们体内去施展摄青一握,并释放风离冰焰。 这的确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但除了最开始付诸铭吃了次亏,耗费掉一个保护神魂的法器后,两个结丹修士都很聪明想出预防之法——空间震荡。 这是一种结丹修士才能施展的法术,结丹修士以莫大法力和周遭空间共鸣,使得空间震荡。这是个很实用的术法,通常用来摆脱法宝锁定、规避远程法宝命中,用来克制摄青的瞬移,也十分奏效。 空间一震荡,摄青的瞬移之力立刻失效,他一到空间震荡的范围,就立刻会被从瞬移状态“抖”出来。 这只是结丹修士,若是元婴修士施展此法会撕裂空间,一旦产生空间裂缝,苏乙的摄青之魂一头撞上去,不死也残。 摄青的瞬移是苏乙赖以保命和伤敌的重要手段,可现在居然被破了。 而且可以预料到,以后他的敌人只怕都会想出这一招来破解他的瞬移。但苏乙对此并没有太过担忧,事实上他早就做好了瞬移甚至是摄青一握都被破掉的准备。 这世上本就不可能有永远无敌的手段,想要一招鲜吃遍天绝对是不可能的。 好在结丹修士能使空间震荡的范围很小,只在自身周围一两丈范围内,就算元婴修士的范围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不可能一震荡方圆几十里都跟着震,除非是某些大型阵法才能做到这一点。但大型阵法又困不住摄青。 因此,空间震荡只能是他们的自保手段。 可这样一来,苏乙还真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因为在摄青小魂的状态下,瞬移过去摄青一握,以及风离冰焰攻击,是他仅有的两种攻击手段。 现在追逃双方已经偏离天星宗坊市很远了,双方都快来到万妙观的地盘了。 但就在即将进入龙岭山脉时,苏乙却不再逃了。 几乎在他停下那一刹那,付诸铭吹响号角。音波剧震下,摄青小魂立刻呆立当场动弹不得,两人抓住时机十分有默契各自释放出丹火灼烧摄青小魂。 但不等他们的丹火落在摄青小魂的身上,后者轰然崩碎成十八道魂丝后又瞬间在不远处重组。 “停!”苏乙轻喝一声,连番几次瞬移躲开两人锁定,在数里之外的山巅上现身,再次喊停。 眼见两个结丹修士不管不顾还要攻击,苏乙再次连番瞬移。不过这次和之前不同,他并没有向前方逃走,而是绕着二人方向不定,就在这周边徘徊。 他的声音也在二人周边来回回荡。 “分别在即,两位不会连句告别的话都不想说吧?你们若是还不停下,那就别怪我不告而别了!” 这话让赵无为和付诸铭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惊疑不定。 “不告而别?笑话,你走得了吗?”付诸铭冷笑着道,但手底下却不由放缓了攻击。 “既然觉得我走不了,那就停下来说几句话再接着打!”苏乙又出现在两人左前方,这次两人都没有再攻击。 “妖孽,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赵无为黑着脸喝道。 “那也未必。”摄青小魂嘿嘿一笑,“你们要什么我很清楚,但我要什么,你们知道吗?我待会儿一消失,也许你们此生都不可能再见到我。你们甘心吗?付诸铭你还怎么为你的玄孙报仇?赵无为你被我抢了那么多东西,你还怎么消心头之恨?” 如果说苏乙之前暗示自己有办法摆脱他们,两人更多是嗤之以鼻,但现在,他们的心已开始渐渐往下沉了。 万一这妖魂真的有办法逃之夭夭呢? “你要是真有本事一走了之,还会被我们纠缠这么久?”付诸铭冷笑道,“妖孽,少耍什么阴谋诡计,我们不吃这一套!” “不吃这套那我就换一套。”摄青小魂笑道,“赵无为,刚才你接到一个传音符还没来得及听,要不要先听听再说?” 赵无为眼皮子直跳,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 他有心想拒绝这么做,但最终还是拿出刚才收起的传音符贴在眉心。 “三叔不好啦!孙浩不知道发什么疯封闭了密店,刚才还在里面开启了传送阵!我们都进不去,不知道他到底搞什么鬼……” 传音符中传来的声音,让赵无为的心猛地一颤,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搞什么鬼?能搞什么鬼? 这一刻赵无为真的希望自己能够愚蠢一点,也许心就不会这么痛了。 “孙浩……”他颤抖着说出两个字,就再说不下去了。 “孙浩是个勤劳的好孩子,赵道友你放心,你的店铺里他收拾得非常干净。”摄青小魂笑眯眯说道。 轰! 赵无为再遏制不住浑身气势轰然爆发。 “你敢动手我马上就走!”但下一秒摄青小魂淡淡一句话,就让他僵在原地。 他怒目圆睁,嘴唇颤抖着,指着摄青小魂一个字都说不出,双眸中泪水氤氲。 “赵兄稍安勿躁,不妨听他要说什么!”付诸铭脸皮子直抽搐,此刻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赵无为简直比死还惨。 先是被人当着面抢走二十件拍品,然后又被这妖魂设计挑拨,硬生生承受了万大山拼死一击,本命法宝被毁,他自己也受到极大反噬,大伤元气。 现在听这妖魂的意思,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这妖魂又策反了赵无为的徒弟孙浩,直接端了他的店铺…… 现在赵无为一定特别想让面前这妖魂受尽人间酷刑,可他偏偏不敢再动手,硬生生忍着。 为什么要这么可着劲儿欺负一个三百多岁的老汉? 付诸铭一生心硬如铁,他头一次这么同情一个人。 “妖魂!你别太得意!”付诸铭深吸一口气道,“天星宗不是你能随意欺辱的,就算你这次真能逃脱,但就算追到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简直笑话!”摄青小魂嗤笑一声,“你知道天之涯在何处,海之角又在何方?你知道大晋有多大,乱星海有多远吗?你知道整个天南大陆也不过是偏安一隅的荒僻之地吗?” 付诸铭听得更加惊疑:“听你的意思,莫非你很清楚?你莫非是来自大晋?或者是你所说的乱星海?” “少打听,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摄青小魂呵呵一笑,“付诸铭,不就是死了个玄孙吗?你那玄孙子一脸短命相,一看就是个小扫把星,他活着迟早给你付家招祸。我替你早早料理了他,说不定还是帮你付家避过一劫呢。你不谢谢我就算了,还跟着他们瞎凑热闹来追我?你脑子坏掉啦?” “你!”一股怒火直冲付诸铭天灵盖,他瞬间脸就涨得通红! “少废话!”摄青小魂向前一步,猛地一指面前二人,面露狰狞,“你们追了我这么久,真以为我没脾气?付家、赵家……呵呵,好大家业呀,这次我不过小试牛刀你们就焦头烂额,接下来我要认真了,不知道你们两家能经得起几次折腾,要是本尊出面……嗯?嘿嘿嘿……” 摄青小魂的笑声让两个结丹毛骨悚然,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这妖魂神出鬼没,手段太诡异了。 而且这只是一个分魂,直到现在,他们甚至连这妖魂是什么来历都没搞清楚。 “上天有好生之德,别说我不给你们和你们的家族留生路。”摄青小魂森然道,“你们两个,要是谁能帮我杀了另一个,今天你们追杀我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起码我可以保证不向做这件事之人的亲人出手。” “要是你们不信邪非要跟我碰一下子,呵呵,好呀。你们在明,我在暗。你们接下来最好把亲人和家当都一直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我陪你们慢慢玩,嘿嘿嘿,嘿嘿嘿……” 摄青小魂邪恶地笑着,身形竟缓缓隐去,彻底消失在原地。 1742、惊动 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是因为人懂得用脑。 苏乙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想好要把摄青小魂毁在这几个结丹修士手里的。 他根本没抱摄青小魂会活着回到秘境的希望,因为实力差距太大了。他只是想做牺牲一个摄青小魂,换取赵无为整个密店的这样一个买卖,就这他都不敢奢望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尤其是他发现付诸铭竟意外出现的时候。 但也正是付诸铭这个意外之人的出现,竟成了引发其余三个结丹修士之间信任危机的导火索,这点苏乙都没想到,当真是福祸相依,危机并存。 苏乙最善于把握时机因势导利,所以他果断暗算万大山并向萧东立出手,彻底引发四个结丹修士之间的矛盾。 效果出奇得好。 苏乙最忌惮的万大山直接被迫下线,萧东立也被惊走,四个强敌一下子解决一半。 若非如此,四个结丹一起困也把摄青小魂困死了。 剩下的赵无为和付诸铭一路追杀摄青小魂,其实摄青小魂根本没机会逃脱,因为他们一路都不给摄青小魂发动祭灵烙印的机会。 激发祭灵烙印的传送是需要时间准备的,而且中途不能被打断,并非随时随地意念一动就行。否则苏乙之前在拍卖场又何必演一场戏骗人? 正是因为如此,其实这两个结丹把摄青小魂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苏乙本尊是一度想过自爆摄青小魂的,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机会激发传送。 快到万妙观地盘时,摄青小魂远远感应到前方有另一股强大结丹修士的气息,应该是万妙观在此地驻守修士。那时苏乙就知道,不能往前走了。 元武国三大宗门虽不说同气连枝,但在对付自己这个“邪魔外道”的立场上,他们肯定会保持一致立场。 好在孙浩办妥了事情,苏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他抱着最后试一试的想法,想要看看能不能唬住这两个结丹。 要是不行,那就自爆摄青小魂,不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能找到自己。 但也许是苏乙的戏太好了,也许是这两个结丹心态被苏乙搞坏了,苏乙的侥幸居然真成了。 他唬住了赵无为和付诸铭,两个结丹患得患失不敢出手,给了苏乙暗中激活传送的准备时间。他甚至还来得及最后再来场心理战,挑拨挑拨这两人的关系再走。 天星宗坊市这一役,苏乙可谓是大获全胜! 他不但挫败了万大山联合萧东立、赵无为二人一起对付自己的图谋,还成功偷袭到万大山,并且给了赵无为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就算是意外招惹出来的付诸铭,苏乙也给他心里埋了一根刺。 此刻付诸铭看向赵无为的眼神中就暗含着疑虑和戒备。 摄青小魂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两人再三查探后,终于沮丧地确定他们追杀了一路的青色妖魂真的全身而退了。 “这青妖魂明明随时可以走,但却一直在吊着我们,戏耍我们!”付诸铭幽幽地说道,“现在想来,他的目的就是给令徒孙浩争取时间,好搬空赵兄你的店铺。” 赵无为显得格外颓丧,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长叹一声道:“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之物,明明不甚强大,却偏偏如此难缠。我们两个结丹修士追杀千里,硬是没能奈何这妖魂。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赵兄既然早和萧师兄和万大山有所谋,难道还能对此妖魂一无所知?”付诸铭盯着赵无为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赵无为道,“万大山找到萧东立和我时,只说是一群人密谋抢走了他蕴养在他处的风髓,并且此人带着一个可以死而复生的女孩,疑似是一头出了什么问题的冰凤。” “化成人形的冰凤?”付诸铭顿时动容。 “不错,完全化成人形的妖兽是什么存在你也清楚,这种妖兽若是正常状态,你我这样的境界连它一击都绝不可能挡得住!”赵无为深深看着他道,“但据说这头出了问题的冰凤失去了记忆,连凡人都曾囚禁它半年之久,付老弟你说,这样的机缘,你会错过吗?” 付诸铭难掩震撼之色,眼中闪过狂热:“完全化形的冰凤……若是能趁此机会将其收为妖宠,哪怕是炼制成傀儡,也足以啸傲天南了!只是如此机缘,万大山为什么不独享或者找他同门之人,而是来找赵兄你和萧师兄呢?” “刚开始我和萧东立也有此怀疑。”赵无为道,“虽然这群人跑来我们元武国,但越国七大派经常仗着人多势广偷偷摸摸跑来咱们的地盘办事,也不给咱们打招呼,这次他们完全可以和以前一样暗地里行事,根本没必要跟我们合作。” “而且此事黄枫谷的李化元也参与进来了,他也知道那不死女孩的存在。但李化元干脆都没来元武国,只是封锁了越国和咱们元武国之间的边境,对于这边的事情根本不闻不问。” “李化元对这冰凤不动心?”付诸铭满眼狐疑,一脸不信。 “万大山当初的说法是,这群人极其擅长隐匿,而且其中只怕隐藏着一个和我们同等境界的魔道修士,但此人一定身受重伤,或者出了其它什么问题而不能轻易出手,因为这群人在越国对付一些筑基小辈都艰难无比,可见实力不值一提。” 赵无为接着道:“万大山说,魔道六宗最近接连在越国边境挑起事端,蠢蠢欲动,但越国七大派并不想和魔道冲突,因此对待魔道修士的态度非常谨慎,尤其是这次的事情透着诡异,他们怀疑此事也许另有阴谋,这就是李化元宁可放弃机缘也不愿参与的原因。” “至于万大山,他有不得不参与的理由,他的风髓即将成熟,这是他日后结婴的关键,他必然不会放弃。这群人现在跑到了咱们元武国,他自己一个人没什么把握能找到这群人,干脆就以个人身份找我们合作,这样一来万一真是魔道什么阴谋,也只是他个人行为,牵扯不到越国七大派身上。” “倒也合理。”付诸铭皱眉,“咱们元武国和魔道六宗中间隔着越国,倒也不怕他们越境挑事。这么说,那青妖魂就是那个受伤的魔道结丹修士的分魂?” “应该是这样,但之前我们都不知道此人还有分魂存在,而且按照万大山的说法,这群人之前在越国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赵无为道,“但此人现在又暴露了分魂,又这么难缠,也许是恢复了一些实力。” 赵无为看着付诸铭正色道:“付老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完全不必忧虑!” 顿了顿,他咬牙切齿道:“原本我想要将那冰凤占为己有,所以才隐瞒此事没有报告老祖。但现在那妖魂害我损失惨重,它又这么难缠,我已不再抱有侥幸,我决定回去后就跟老祖禀告此事!” “一只出问题的冰凤,老祖一定会感兴趣的,老祖出手一定万无一失!到时候那妖魂自身都难保,你还担忧他来祸害你付家吗?你更不用担心我为了自保而听信他挑拨之言,跟付老弟你自相残杀,我不会那么愚蠢的!” 付诸铭虽然没有彻底打消疑虑,但也放心了不少。 “赵兄你多虑了,我岂会这么去揣测赵兄?”付诸铭摇头道,“我只是觉得这魔道妖人最可怕的不是他的修为和诡异手段,而是此人的奸诈心机!此人略施手段就挑拨万大山、萧师兄和你我反目,甚至自相残杀。这太可怕了!都说魔道之人心思诡谲,此人更是此中翘楚,谁知道他还会耍什么诡计来对付咱们?” “所以要尽快说服老祖出手!”赵无为咬牙道,“只要老祖肯出手,无论他有什么阴谋都没用!” “那就拜托赵兄了。”付诸铭抱拳道,“若是真能拿下此人,付某必定奉上厚礼感谢!” “好说好说。”赵无为道,“付老弟,要一起回宗门吗?” “不了,我要去查一查我那玄孙临死前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付诸铭咬牙恨声道,“我不会让我玄孙白死的,凡是跟此事有关的,我都要让他给我的子规陪葬!” 赵无为点点头一抱拳道:“那我们就此别过,付老弟,告辞!” “告辞!” 付诸铭目送赵无为离去,眼神逐渐变得阴霾。 “要是你赵家老祖也找不到那人,或者说不愿招惹一个陌生的魔道修士……你们赵家真的不会死道友不死贫道,拿我付某开刀吗?” 他在原地思忖良久,才转身离去。 几个时辰后,他打杀了白池山十余散修,查到了辛龙这个名字,找到了苏乙之前去过的辛家父女的洞府所在。 只可惜他来晚了,辛家父女人去楼空,不知所踪,付诸铭掘地三尺也没能搜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把愤怒再次倾泻到了白池山的散修身上,一番屠戮后,终于再次得到了一个名字——齐云霄。 他发动付家所有力量,最终在元武国和溪国的边境上抓到了即将出境的齐云霄和小梅、小兰两个侍女。 此三人在辛家父女撤离后,也听从了辛如音的劝告,打算出走溪国暂避风头,但奈何还是慢了一步。 付诸铭将三人百般折磨凌辱,让他们尝尽非人的酷刑,最后又搜了小兰的魂,终于从小兰的记忆中得到了两个名字——苏乙、千幻! 这是苏乙在给辛如音报丧之时,曾自报家门,并提到了千幻的名字,被两个婢女记住。但她们随即就在辛如音的安排下撤走去找齐云霄了,知道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 付诸铭很不甘心想要接着查下去,但这时他接到了宗门传音——太上长老赵家老祖召见! 他不敢怠慢,立刻赶回宗门。 他到的时候赵无为和萧东立两人都在,两人脸色都很难看,似乎在被赵家老祖训诫。 赵家老祖还在洞府中闭关,并没有露面,付诸铭隔着洞府向赵家老祖恭敬问好。 面对元婴老怪,他心中格外忐忑紧张。 “你们三个蠢货,先是被万大山利用,又被那妖魂挑拨,天星宗怎么出了你们三个愚蠢的家伙?”赵家老祖毫不客气痛骂,“刚才我已收到化刀坞风老怪的传音,他跟我兴师问罪,问我赵家为什么要残害他们化刀坞的结丹后辈?你们让我怎么跟他解释?告诉他这是因为我们天星宗有三个蠢货?” 三个结丹修士在外也是高高在上的前辈高人,但在赵家老祖面前却被骂得灰头土脸,连个屁都不敢放。 “还出了问题的冰凤?简直愚蠢到家!无知无畏!”赵家老祖继续冷笑,“冰凤这种妖兽只有大晋北极冰海那一支,据说那冰海之主在大晋都无人敢惹,而且这等生灵极为护短,连我都不敢给宗门招祸,你们居然敢打冰凤的主意?要是真活得不耐烦了告诉我,我一巴掌把你们都拍死,省得你们连累宗门!” “老祖息怒,都是我的错,是我被贪心蒙蔽,才昏了头。”赵无为如丧考妣,跪伏在地颤声道,“求老祖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将功补过?你怎么补?”赵家老祖冷冷问道,“此事牵扯到冰凤,未必不是魔道所设祸水东引之局,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整个元武国三大宗门都有可能受到牵连!这么严重的事情你让我交给你这个被人家骗来骗去的蠢货?” “老祖……” “滚回家族守祠堂去,不突破元婴,不准走出祠堂半步,否则我亲手要了你的命!”赵家老祖厉声喝道。 “老祖!”赵无为悲戚大叫,瘫倒在地。 “还有你们两个蠢货!”赵家老祖不再理他,把注意力放在萧东立和付诸铭身上。“你们靠着李兄,我不便处理你们,此事等他出关,让他亲自发落!但眼下,你们两个蠢货去一趟越国,办两件事!” “第一,和化刀坞解释清楚此事误会,并带去赔礼!第二,此事我们已牵扯进来,那就不能不搞清楚那妖魂到底是何来历。元武国这边我自会派人去查,但那妖魂来自越国,那就得去越国追本溯源!记住,此事你们只是代表我们天星宗做个见证,并且及时往回传递消息,莫要在那边擅自行事,免得你们两个蠢货又被人利用!” (本章完) 1743、余韵 已经回到秘境中的苏乙虽然不知道已经有两个元婴老怪被他惊动了,但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的对手本就是有元婴老怪坐镇的大门派,人家现在要搞他,他不可能只躲着不反击。反击就至少要打痛对手,否则就没有意义。打痛对手,就极有可能会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除非苏乙从一开始就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隐忍且低调地处理此事。但苏乙现在正处于一个得四处寻找机缘为自己和自己的小伙伴们铺平后路的时期,他就是得到处去碰,到处去争。一步退,步步退,若是畏惧这些大门派而缩手缩脚,只会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难。 此次元武国之行就是明证,苏乙当然可以不搞事情,悄悄从元武国坊市遁走去寻找别的出路,但这样一来,他还能有如此丰厚的收获吗? 赵无为的密店和本次拍卖会拍品全被他一窝端了,毫不夸张地讲,只要苏乙能搞来筑基丹,解决自己后路问题,和合图这群人就算什么都不做,靠这些资源就能全部堆到筑基圆满。 赵无为这些人本就是为了吸引苏乙而特意放饵,二十件拍品利至少有三件都是专门为了引诱苏乙而专门拿出来的——质量非常高的翠铜晶石,可以修炼到结丹后期的风属性功法,还有一柄魔道修士才能用到的威力极大的极品法剑,尤其是适合修炼煞气的修士发挥。 哪怕不是为了吸引苏乙,能拿出来上拍卖会的东西,必然也是十分珍贵的。除了那把魔道法剑,还有四种极品法器,都是适合筑基期修士用的。 其中有两套是极品防护法器,威力都不小于苏乙从青颜真人那里得来的金丝甲符;一柄金属性飞剑,拥有配套操控之法,攻伐防御为一体,十分玄妙;最后一样法器最适合苏乙现阶段用——重元山,一件以重元土炼制而成的可以改变局部重力的特殊法器,唯一的用法就是扔出去砸人,很适合苏乙这种冷不丁贴脸输出的战斗方法。 这些拍品种最珍贵的当然还是三曲灵参,这东西可以让筑基修士直接提升一个等级,苏乙本来就是吸收法力老大难,这种可以让他走捷径略过吸收法力这一步的宝物,绝对是他最需要的。 剩下的拍品中,有的东西对苏乙犹如鸡肋,比如有三种数百年份的珍贵灵草,可以让两个修士把修为暂时融合在一起的“融灵符”,两套集防护、功法、困敌和迷幻为一体的阵法,威力和苏乙现有那套差不多。 但也有的东西差强人意,比如两种筑基期用的丹药——精元丹和回气丹,前者可以增进筑基期修为,后者可以迅速补充损耗灵力,两种丹药对苏乙都不能说没用,但对他的作用相比别的普通修士来说要小一些。 孙浩拿回来的密店商品中,也有一批数量不小的翠铜,其余的东西虽然对苏乙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包括付小卓在内的其他人来说,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苏乙让宁采臣再扩建一些房屋。除了给新来的辛如音和孙浩修建洞府,苏乙还打算建一个物资库,将最近所有收获中价值较高的东西留下,那些用不到的东西,比如过剩的法器、药草、丹药、灵符等等,以后统统拿去换灵石。 团队人数越来越多,苏乙得尽快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办法来,让所有人能够劳有所酬,只靠自己赏赐或者发福利的办法养着他们不是长久之计。 这必定是个很耗费时间精力的事情,苏乙不打算自己来做,聂小倩倒是挺适合做这个大管家。事情他已经跟聂小倩说了,后者欣然同意,对自己的新工作十分期待,已经兴致勃勃去盘点和分类那些物资了。 辛如音父女已经在付小卓的接待下安顿下来,辛龙很快就要去轮回了,苏乙原本打算让他们父女单独相处完这最后的时光,但父女两人一致觉得要珍惜最后的时光,共同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帮和合图重新布置防护大阵。 他们选择的是他们最擅长的颠倒五行阵。之前他们局限于实力,根本炼制不出完全版本的大阵,因此阵法最多可以抵挡和困住筑基圆满修士。 但这等威力的阵法对和合图无效,那个报复心极强的长腿金毛妖兔一击就能击穿。 这件事关乎到所有人的安危,苏乙并没有当甩手掌柜,他干脆招来千幻、付小卓二人,集广思议,和辛氏父女共同制定好炼制阵法的方案,由付小卓和苏乙两个修为最高的人亲自出手炼制。 耗时三天后,近乎完全版本的颠倒五行大阵终于新鲜出炉,限于实力苏乙没办法测试这大阵承受力量上限,但众人一致认为,此阵比之前那个威力大了十倍都不止。 值得一提的是,辛如音最终在其父亲的劝说下融入了苏乙的祭灵烙印,以摄青之力暂时压制住了她的龙吟之体。 效果是显著的,长期痛苦的折磨瞬间消失一空,身体久违的轻松舒适让辛如音仿佛一下子放下沉重的枷锁,喜极而泣。 她尝试吸收灵气,本身就极佳的天赋加上压制已久的境界让她很快就做出突破,更上一层,进入炼气期十层。 除了驻地的防护大阵,外围秘境出口的遮掩阵法苏乙也让辛氏父女去查遗补缺,做了加强处理。 他们对苏乙布置的绝灵大阵感觉匪夷所思,因为另一个世界的阵法原理他们完全不能理解,但却大受震动,隐隐透出想要学习这种阵法的渴望来。 秘境是苏乙一群人目前唯一的避风港,安全和隐蔽问题绝对是所有人都放在首位的重中之重。 这里隐蔽了不知多少年都没被人发现过,隐蔽性自然不用多说。但若是真有元婴老怪把整个元武国掘地三尺,这里能经得起探查吗? 答案是未知的,也许没事,但一旦有事,将是灭顶之灾,因为这秘境只有一个出口,到时候人家把出口一堵,就能把和合图一窝端了。 所以苏乙不能不以防万一,他必须规避和防范这种风险,为自己和所有人都留条后路。 布置传送阵,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好在辛氏父女很擅长布置传送阵,这样的专业人才解决了苏乙的燃眉之急。 苏乙本来以为大家都会对自己留后路的想法表示理解和支持,可他没想到,只是在场的三人一鬼,就都表现出抵触和反对。 苏乙提出要炼制传送阵时,千幻、付小卓和辛氏父女四人面面相觑。 苏乙敏锐察觉到他们的态度,有些诧异:“你们有异议?” “公子,布置传送阵会不会太危险了?”付小卓和苏乙最亲近,眼看其余人不敢开口,她便干脆说出大家担忧。“哪怕现在秘境只有一个出入口,我们都很难高枕无忧,若是再设置其它的出入口,岂不更让人担忧?” “但只有一个出入口,一旦强敌入侵,我们就会陷入绝境。”苏乙皱眉道,“留条后路,就是保留了一条生路……” 他话说一半就怔住,恍然看着面前众人若有所思道:“比起外敌,你们更怕内鬼?” 众人都有些尴尬,还是付小卓说道:“公子,大家都信任您,也都相信您看人的眼光,但我们彼此间之前从无交集,很难彼此信任。现在这个秘境的出口距离我们的洞府不近,要想过去要路过很多妖兽的地盘,还有那长腿金毛兔的威胁,除非是您带着,否则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悄声无息安全走过来。” “布置传送阵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传送令和灵石,就能激活传送阵……”付小卓顿了顿,“咱们这秘境一旦被外面的大门派发现,他们一定会出手抢夺。哪怕只是为了这里随处可见的数千年份的药草,都值得他们举派来袭了。公子,自古利益动人心,我们很难相信咱们所有人都能经得起考验。” “公子,不是不能布置传送阵,但传送阵一定只能掌握在您一个人的手中,才会让我们所有人都放心。”千幻补充道。 “但如果是这样,你们以后想要进出秘境都得经过我。”苏乙道。 “公子,我们这些人都是散修出身,以前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现在有一个又安全、灵气和资源都充足的秘境修炼,就算让我们在这里修炼几百年几千年我们都不想出去!”千幻道,“除非您有吩咐,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一个人想要自己跑出去的!” 这话让付小卓和辛如音父女都大点其头。 “千幻兄说得没错,外面是那些大宗们的地盘,我们散修根本没活路。只要资源灵气不缺,谁愿意往出跑?现在这个秘境是所有散修做梦都不敢奢望的绝佳宝地,”辛龙道,“公子,如果大家对外面的世界都无牵无挂,但凡是想要自己出去的,一定都是心怀异心之辈。” 苏乙笑了笑:“你们的担忧倒也不无道理。那就这样吧,传送阵还是要布置的,不过只布置秘境这边,另一边的传送阵由我掌控,除非向我提前禀明,若是有人私自传送,只会传送到我储物袋里来。” 辛如音闻言眼睛一亮,道:“公子真的可以隔空回收传送阵?” 之前她和父亲通过传送阵来秘境后,曾亲眼目睹苏乙从一个青色漩涡中“捞”回一套拆开的传送阵顺手装进储物袋里,当时辛如音就觉得奇怪,但初来乍到,也不敢多嘴询问。 现在苏乙这么一说,她本就聪慧过人,立刻想到了真相。 苏乙也不否认,点点头道:“不错,所以你们可以放心了?” 当然放心,所有人都露出轻松笑容。 现在所有人都依附苏乙生存,苏乙的本事越多越大,他们越放心。 “既然公子有如此神技,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千幻道,“不过保险起见。传送阵不如就设置在我们众目睽睽之处,最好所有人只要出了各自洞府就能看到。” 这次没人再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短距离传送阵有好几套现成的,只需稍作改装即可,但短距离的传送不出元武国境,苏乙还需要中程和长距离的传送阵,甚至是超长距离的传送阵,这些就需要从头炼制了。 好在炼制中程和长距离的传送阵材料赵无为的密店里配备的都很齐全。 炼制传送阵的事情就交给了辛如音父女,但这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工作,辛龙肯定是没办法活着看到成品了。 苏乙也没拿出幻梦石髓来,对这东西的使用他另有去处安排。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苏乙去梧桐苑看了一趟沁羽。 沁羽的饮食起居现在都由聂小倩照顾着,她自从开始修炼大涅槃轮回经后,便基本不再出门,时不时陷入沉思,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聂小倩向苏乙禀告说,沁羽甚至好几天连一句话都不说。 “苏乙!”但见到苏乙的第一眼,沁羽就咧着嘴傻乎乎笑了起来,仿佛十分开心的样子,“你来看我啦?” 看她这个样子苏乙就知道她的记忆还没恢复。 “有没有想起点什么?”他问道。 “我脑子里有个很厉害的大姐姐。”沁羽皱着眉头道,“但我始终看不清她的样子,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情,但刚记起来就又都忘了。” “你要好好修炼那门功法,才能重新记起来。”苏乙道。 “我知道。”沁羽点点头,她看着苏乙突然很认真道:“苏乙,你放心,就算我以后变得很厉害,我也一定不会伤害你。”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苏乙一怔。 “那天你和小卓姐姐在门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沁羽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担心我以后会不会就不是现在的自己了?但我现在不担心了,我一定还会是现在的自己。” “为什么?”苏乙笑着问道。 “因为你。”沁羽道,“不管怎么样,我都绝不会害你。” (本章完) 1744、重临 孙浩体内的毒火的确十分霸道,但它之所以折磨孙浩这么多年,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它有多难缠,而是孙浩的丹田经脉损伤极其严重,靠他自己根本没办法炼化驱逐毒火,除非是有结丹修士,或者像是苏乙这种融合了异火的修士不惜损耗法力和大量时间为他祛除毒火。 但就算祛除毒火后,这个世界能修复丹田经脉的灵药也极其昂贵,连结丹修士对这种级别的灵药都求之若渴,孙浩一个废人凭什么得到? 也就是说,治疗孙浩的办法不是没有,而是就摆在那里。但赵无为却主动放弃了他。孙浩是为赵无为才变成这样,后者却不舍得付出代价救治他,这才是孙浩如此痛恨赵无为的主要原因。 好在这毒火在融合了摄青之力的风离冰焰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猫,两者天然相克,但毒火是无根浮萍,苏乙的风离冰焰却源源不绝,苏乙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将孙浩体内的毒火彻底清除干净了。 苏乙将这团闻着腥臭不已的惨绿色的火焰收进玉瓶中,打出几道法诀后随手将玉瓶丢给孙浩。 “留着做个纪念吧,以后你也算否极泰来了。”苏乙笑道。 一直折磨自己的罪魁祸首如今就安静躺在自己的手上,孙浩胸膛起伏,竟泪流满面。 苏乙没有打扰他悄然离去。 这次元武国一行虽然收获颇多,但上次苏乙出行的目的还是没有解决。他还是迫切需要祭骨丹和筑基丹。 再者这次摄青小魂出游,虽然能在四个结丹修士的围捕下全身而退,但最大的功劳是苏乙的心智,以及苏乙本身的能力,比如免疫术法、瞬移、摄青一握、风离冰焰和抗雷的能力,摄青小魂本身只是可以“分分合合”的特性,才能屡次化险为夷,但归根结底是在借着苏乙本体的能力“啃老本”。 苏乙现在只是得到千竹教简化版的第一层功法,因此摄青小魂的实力上限极低,摄青小魂吞下了两个生魂,一个付子规一直没消化掉不得以吐出来弄死了,另一个在摆脱追兵后回归本体时也没能消化掉,苏乙不想让摄青吞噬生魂生长,干脆将其赏赐给了五鬼。 这件事说明摄青小魂并不能通过吞噬神魂而壮大自己,想要壮大摄青小魂,还是得从功法上下功夫。 大衍决全套功法还在极西之地千竹教,现在苏乙实力不济,他还暂时还不敢打人家大本营的主意,但在越国依然有大衍决前四层的功法,若是得到绝对能满足苏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需求了。 如何谋取这功法,苏乙和韩立早就做过交易。算算时间韩立现在应该已经进入黄枫谷多时了,他应该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迫切需要筑基丹了。 除了这些事外,苏乙还有一件事要去办,那就是原剧情中通往乱星海的那个传送阵,苏乙打算将其直接迁移到秘境中来。 从萧娉那里得来的幻梦石髓,苏乙也打算暂时先用到这超远距离的超级传送阵上。 天南大陆偏居一隅,资源有限,想要有更好的发展和更多的资源,苏乙就必须走出去。乱星海幅员辽阔,各类资源非常丰富,尤其是虚天殿也在乱星海,里面有很多苏乙需要的好东西,苏乙肯定不会错过。 从天南大陆去乱星海正常来说要穿过慕兰草原和天澜草原,再横穿整个大晋,最后跨过一片很辽阔的海域,才能抵达乱星海外围。如此遥远的距离没有元婴期的修为根本想都别想,哪怕真是元婴大能,也要承担很大风险,并且耗费大量时间在赶路这件事上。 因此,那个能直达乱星海的超远传送阵就变得至关重要,苏乙绝不允许它掌握在外人之手。 苏乙其实一直在等厉飞雨的召唤,只可惜后者从那次联络后就从来都没有利用祭灵烙印找过自己,苏乙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徒弟大概率是出什么事了。 解决完孙浩的毒火后,苏乙在秘境中又停留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除了重新祭练一番摄青小魂外,他还利用从赵无为密店中所得的一些可以加强肉身强度的丹药或者灵草炼体,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 辛如音的中程传送阵在耗时三个多月后终于炼制成功了,此女在其父轮回之后,便化悲痛为力量,硬是只花费了三个月时间,就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将原本需要团队协作耗费一年才能成功的中程传送阵炼制出来了。 来找苏乙交货的时候,苏乙皱眉看着她道:“你得好好修养调整一段时日了,你伤神过度,已累及本源,你这段时日荒废修炼,境界也跌落一层。” “如音只是急于炼制出传送阵来,完成公子交给我的任务,这才耽误了修行,以后不会了。”辛如音清清冷冷地说道。 “你几乎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哭,一哭就是几个时辰,这才是你修为不进反退的原因。”苏乙直接拆穿她。 辛如音错愕,双颊迅速染上红晕,有些羞愤,欲言又止。 “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偷窥你隐私?”苏乙问道。 “公子此举不是君子所为。”辛如音别过脸强忍羞意道。 “我也想做君子,但你身上的烙印就像是我的第二双眼睛和第二对耳朵一样。”苏乙无辜摊摊手,“我就算再刻意回避,也还是会睁眼看看、竖耳听听。” “那每次我沐浴之时……”辛如音咬着唇红着脸瞪着苏乙。 苏乙叹了口气道:“你放心,你一往浴桶里放水我就开始封禁五感,非礼勿视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辛如音这才面色稍缓。 苏乙看了她一眼,道:“另外,你每次方便的时候,时间要不要规律一点?或者每次方便之前跟我打声招呼先?有时候我没防住你就已经开始了……” 话没说完辛如音已羞愤得直接祭出飞行法器破窗而出。 苏乙无辜耸了耸肩,直接通过祭灵烙印传音:“好好修炼,我传你的净心神咒每日颂念三次,不得懈怠,不然我真不做君子了!另外,过段时间你要腾出时间和精力为我修复一个古传送阵,这段时日好好养精蓄锐。” 此时辛如音已经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听着心神中传来的声音,她双颊犹如火烧云,良久才抑制住自己复杂的情绪,轻声回道:“知道了,公子。” 苏乙仔细检查了一遍新炼制出的传送阵,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取出一道传音符,打入一道法诀将其放飞出去。 很快,聂小倩就飘然而至,对着苏乙盈盈一礼:“公子。” 苏乙将装着一侧传送阵的储物袋丢给她道:“前些日子采臣不是规划好传送阵区域了吗?这是第一个传送阵,你把它布置好。” “如音妹妹这么快就炼制好啦?”聂小倩有些惊讶,“公子,自从辛伯父轮回后,如音妹妹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对,我找过她谈过几次心但都没能帮到她,您是不是抽空关心关心她?” 苏乙点点头没有多说,问道:“你们最近又是忙着建丹房,又是藏经阁药房、材料库的,忙得怎么样了?” “正要跟公子您禀告,都建好了。”聂小倩嫣然一笑,欣喜道,“这次公子带回来的东西,我们都一起分门别类归置入库了。按照公子的吩咐,我们挑了部分留下,差不多三成的样子,剩下的都在这几个储物袋中。” 聂小倩说着急忙递上几个储物袋。 苏乙接过随手放在一边,这些剩下的物资,这次出去后看能不能把它们换成灵石,不过这件事不急于一时,也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 “公子,关于这些物资以后如何使用,我和小卓、小公子和千幻他们都商量过了,初步定下了一个章程……”聂小倩汇报道,但她没说完苏乙就摆摆手。 “这件事交给你,以后就由你说了算,我不会再过问。”苏乙道,“只有一点,那就是我们和宗门不一样,之所以让你们做出一定贡献才能换取物资,目的是为了凝聚力和共享,只要这个大方向把握好,我就不会有任何意见。” 聂小倩道:“有公子这话,我就放手施为了。” 顿了顿,聂小倩看着苏乙道:“公子,小倩从这次所得中发现了一门来自魔道合欢宗的推拿按摩的术法,若配合丹药,对公子您炼体颇有好处。丹药我已委托孙浩炼好了,这术法我也掌握纯熟,公子,你要不要试试?” 苏乙一怔,看着她笑道:“好,那就试试。” 聂小倩顿时露出喜色,急忙道:“那就请公子移步寝室,此法需要公子褪去外衣,平躺于榻上。” 说着她俏脸微红,却仍故作一本正经道:“小倩会以特殊手法刺激公子经脉灵穴,此法至少每隔三日施展一次,少则半年,长则一年,公子您就会看到效果。” “那就走吧。”苏乙笑呵呵坦然接受。 付小卓筑基后,聂小倩一直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铁蜻蜓擅长炼器,辛如音擅长阵道,这都让她生出种种危机感,现在她终于找到了新的赛道。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苏乙整个身心都处于一种极度舒爽的状态。 此法非常耗费法力,到最后聂小倩也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不知何时便伏在苏乙怀中,将螓首轻轻靠在苏乙的胸膛上,嘴角含笑闭着眼睛,享受着此刻的静谧和安详。 “公子会不会觉得小倩轻浮?”她突然开口问道。 “怎么会?”苏乙伸手轻轻摩挲她圆润光滑的肩头,“你一向稳重,要不是最放心你,我怎么会让你当咱们的管家婆?” 聂小倩双臂环绕抱紧了苏乙的脖颈,欣然道:“有公子这句话,小倩就算死也愿意了。” 苏乙并没有沉迷于温柔乡,很快便再次分神出门,这次他的目标是越国。 苏乙不知道的是,天星宗的元婴老怪赵家老祖已经在他的地盘布置了专门监测神魂和煞气的手段,只要摄青小魂一旦踏足特定的区域内,这位元婴老怪就会立刻有所感应。 这些元婴老怪都是站在天南最顶端的存在,活了无尽岁月,各个拥有不可思议的手段。 而且此老怪特意和黄枫谷沟通过,加强了越国边境的监控,如果苏乙还是和上次一样以摄青小魂不断瞬移横跨天星宗的地盘,他一定会被赵家老祖抓个正着。 赵家老祖虽然不愿意招惹冰凤,但不意味他不想查清苏乙的底细。 但以苏乙的谨慎,他这番操作注定是要白费力气了。 这次苏乙根本没去天星宗方向,而是一路向西,从神兵门和万妙观两宗势力的交界地带,直接抵达天卢国。 在那里,他选了个作恶多端的练气期散修将其灭魂夺舍,然后顶着其身份花了六十块灵石的代价,大摇大摆利用天卢国玄妙门的传送阵,直达黄枫谷坊市,完全绕过了所有针对他的监控和陷阱。 时隔不久,苏乙再次悄然重临越国。 其实黄枫谷坊市就在太岳山中,和天星宗坊市距离不算太远。发生在天星宗坊市的事情已经彻底传开了,一个结丹修士的店铺被打劫一空,此事成为一时谈资,幸灾乐祸者自然不少,不少坊市店铺的幕后东家都对自家店铺展开自查,以免布了赵无为后尘。 只是苏乙入梦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有人猜到,孙浩利用传送阵离开后,为何原地没有传送阵留下?这点也让很多知情者匪夷所思。 时至今日,赵家依然邀请一些阵道大家在追查还原那件事的真相,据说他们还特地请了擅长占卜的修士来帮忙,但也没能得出什么结果。 这是必然的,苏乙虽然不擅长风水占卜,但扰乱天机,避免别人占卜到自己的手段,茅山法中还是有不少的。两个世界的术法原理虽然不同,可万法殊途同归,最终达到的效果都是基本一样的。 1745、拜访 距离黄枫谷坊市西北偏北处一个偏僻荒山的隐蔽山洞中,摄青小魂夺舍的肉身正藏在山洞深处的石壁之后,石壁经过幻阵遮掩,只要不是筑基修士,哪怕来到这山洞里也绝不会发现这里居然另有他人。 不过此地一无灵脉二无人烟,鸡不下蛋鸟不拉屎,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的,苏乙不过是谨慎使然才在山洞后搞出个隐蔽空间来藏身。 他已经躲在这里四天了,他不是在躲避什么人,而是在等人。 四天前苏乙就到了黄枫谷坊市,他本打算想个办法联络到韩立,但无意间感应到了他在这个世界留在另一个人身上的祭灵烙印正在往黄枫谷的方向赶来,于是他便不急着另谋他法了。 苏乙在这个世界共凝聚了两枚祭灵烙印,一枚在辛如音身上,另一枚是之前他之前在封河涧为了打探消息找到了一个叫萧振的练气期老者,通过此人得知了萧娉的秘密,为了防止此人泄密,就在他身上种下一枚祭灵烙印。 之前宁采臣和厉飞雨都通过苏乙的精神印记联系过苏乙一次,但那两次用的不是祭灵烙印,而是苏乙将祭灵烙印和茅山请神术结合创出的一次性法术。 此术需要摆香烛念祝香咒观想苏乙,然后向苏乙祈祷,苏乙接收到请神“信号”后,遥遥在祈祷者身上种下一个临时的精神烙印,才能达成或是通讯,或是“神降”而来的目的 一旦这次联络结束后,这个临时的精神烙印就会消失,双方之前建立起的感应也会彻底消散,这也是苏乙为什么一直都没办法联络到厉飞雨,只能被动等着厉飞雨联络自己的原因。 但真正的祭灵烙印原本就是祭灵为了控制和监控信徒而创出的,当然不是一次性的,它很稳固,蕴含的神念也十分强大,也只有真正的祭灵烙印,才能压制住辛如音的龙吟体质。 当初之所以在萧振身上留下真正的祭灵烙印,也是因为当时一群人的性命都维系于他手上,他必须确保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出问题。 但祭灵感应祭灵烙印,当然是有距离限制的,否则这种术法就太逆天了。 通常,此术的感应范围都极其有限,弱小点的祭灵感应范围在数十里内;强大一些的上百里,甚至数百里;若是有祭灵能感应上千里或者数千里,这都算是香火极其旺盛、修炼有成的神灵了。 祭灵烙印距离祭灵越近,感应就越清楚,甚至祭灵可以随时随刻知晓自己的信徒在做什么。这也是为什么烧香拜神一定要去相应的寺庙里的原因。 辛如音之所以连吃喝拉撒苏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因为她就在苏乙身边。但若是距离远了,这种感应就会变得模糊,甚至只能感应到大概位置,或者“信号连接失败”,干脆感应不到。 萧振在位于越国最东南端的封河涧,苏乙在越国西北的元武国腹地,双方距离已超过上万公里,苏乙要是这都能感应到,他就是真神了。 事实上苏乙当初刚传送到天星宗坊市,就已经失去了和萧振之间的感应联系。 但如果是通过请神术和祭灵烙印之法相结合向苏乙祷告,一般不受距离限制,除非苏乙在很特殊的空间里,或者干脆不在人间界。 四天前苏乙踏足黄枫谷坊市,本来也没想到萧振此人,但他却意外感知到萧振大约在距离黄枫谷一千多公里的地方,正和他的孙女萧翠儿操控一口飞舟向这边赶来。 当初苏乙和萧振分开时,一时发善心指点其带着孙女来黄枫谷投奔韩立,想让萧翠儿回到原剧情的轨道中来,想来萧振来黄枫谷就是为了此事。 想想倒也正常,萧振出卖了萧家,苏乙又闹出那么大动静,此人待在萧家肯定整天提心吊胆,如芒在背,生怕东窗事发万劫不复,与其留在萧家继续担惊受怕,倒不如带着孙女来黄枫谷。 他过了这么久才赶来,想来也是内心经过颇多煎熬才做出决定。 这四天苏乙倒也没有傻等着,摄青小魂是苏乙本尊通过祭灵烙印掌控的,苏乙可以分心二用,也可以暂时收回意识只顾着本尊那边。 这四天便是如此,苏乙操控这夺舍肉身躲起来后,便收回意识到本尊那边去继续打坐炼体。 这期间那长腿金毛妖兔还来过一趟,只不过这次它不但没能击穿大阵,反倒被颠倒五行大阵困住,苏乙及时赶到后给了它一击,这妖兔拼死逃离出阵,又施展那神奇遁术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乙依然没有追击,但想来经过这次,那妖兔晓得厉害,不会轻易再来犯了。 第四天的时候,聂小倩又来给苏乙推拿了一次,双方都很享受这个过程,也都心照不宣地放宽了一点尺度。 付小卓最近开始闭关了,基本没有出过门。辛如音那边,苏乙的“崩溃疗法”起了点效果,这姑娘现在每日定时跟苏乙隔空一本正经请求:“公子,请暂且回避。” 苏乙要是不回应,她就一直这么说,知道苏乙回答“嗯”或者“知道了”。 但只要苏乙回应过她,她似乎就非常放心苏乙不会说一套做一套。事实上苏乙的确是表里如一,太猥琐的事情他是不屑去做的。 知道有人随时能看到自己,这姑娘每天活得就可精致了,苏乙是见过她自在随意真实的样子的,现在她时时刻刻都有点端着拿着,有时看着看着苏乙就不禁莞尔。 宁采臣最近开始正常规律作息,每天腾出一点时间修炼,但依然把大部分时间耗费到阅读和研究功法上。 他的庭院里,还有新建的藏经阁里,收纳了许多苏乙缴获的书籍、玉简,内容五花八门。 最近宁采臣迷恋上了医术,据说是打算研究一种换头术。 千幻已经学会了易经洗髓经,他没有急着先恢复自己的双腿,而是先帮孙浩重修丹田和经脉。这个过程对于孙浩来说十分痛苦,他新盖的庭院中时不时传出他撕心裂肺的哀嚎。 铁蜻蜓做了件让苏乙直皱眉咧嘴的事情——这个女人竟把诸葛青云整张皮扒了下来,套在她根据苏乙送她的傀儡初解炼制出的新傀儡上,然后牵着这新傀儡每天都要出来溜达几圈,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聂小倩一脸恶心地告诉苏乙,她去取铁蜻蜓帮她炼制好的飞刀法器时,无意中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奄奄一息泡在药缸里。 “公子,要不要劝劝铁妹妹?她不杀了那人,心里的结就永远过不去。”聂小倩建议道。 “堵不如疏,等她什么时候觉得无聊了,心里的结也就过去了。”苏乙这般回答。 和合图最后一个成员穿山甲最近跟着宁采臣每天泡在藏书阁里,每天研究灵符之道。 用他的话说,千幻和辛如音擅长布阵,铁蜻蜓擅长炼器,孙浩懂得炼丹,宁采臣博闻强识,聂小倩是大管家,付小卓是除了苏乙修为最高的。和合图里大家都身怀绝技,唯独他什么本事都没有,这可不行…… 所以他现在很好学,每天只花很少时间修行。 秘境中还算风平浪静,四天后,苏乙终于等来了萧振和萧翠儿爷孙两人。 不过他没有出面,只是通过祭灵烙印感应着萧振所经历的一切。 萧振和萧翠儿显然之前早就商量好了,两人直奔黄枫谷山门而去。 眼看到了护山大阵之前,才降下飞行法器,开始步行上山。 “爷爷,我有点怕……”萧翠儿是个看起来有些内向文静的小姑娘,有些怯生生地道。 “不怕,翠儿,黄枫谷是名门正派,不管能不能拜师成功,都不会为难咱们的。”萧振急忙温和笑着安慰孙女,但他自己眼角的紧张都掩饰不住。 他不怕别的,就怕自己体内留下的那道禁制被黄枫谷高人察觉,影响到自己宝贝孙女的前途。 “爷爷,您说的那位韩立韩前辈,我怎么以前从来都没听您提过?”萧翠儿有些担忧问道,“要是只是泛泛之交,这位韩前辈会不会不理咱们?” “你这一路都问了八百遍了翠儿,你放心,爷爷既然千里迢迢带着你来这里,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萧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快到山腰处的时候,前方一个名为“迎宾亭”的八角亭中突然闪出两道人影来。 这两人都是练气后期的黄枫谷弟子,对萧振二人齐齐一抱拳,躬身道:“不知何方道友莅临黄枫谷?” 萧振急忙一拉萧翠儿,两人齐齐回礼,萧振赔笑道:“两位道友请了,在下封河涧萧家萧振,这是我孙女萧翠儿。” “封河涧萧家?”两个黄枫谷弟子对视一眼,都十分诧异。 “不知道友是萧家嫡系,还是旁支?”比较年轻的黄枫谷弟子问道。 萧振表情一僵有些讪讪道:“是……萧家旁支。” 此言一出,面前两人表情明显一松,都露出些许不屑来。 “萧家旁支……”另一个年长的似笑非笑,“萧道友千里迢迢领着孙女来我们黄枫谷,不知所为何事?该不会是想让你孙女入门拜师的吧?” “这——”萧振更加尴尬,这的确是他的目的,他否认不了。 “还真是。”年轻的笑了笑,“别说现在还不是招收弟子的时候,就算是,也得你们萧家家主亲自带人来,你这算是怎么回事?你是你们萧家家主吗?” “这,在下……晚辈自然不是。”萧振慌忙摆手,“不过晚辈其实是来拜访贵派弟子的,还望两位前辈通传。” 萧振毕竟身份低微,人家态度一变,他立刻露了怯。这让对面两人更是笃定他只是个既没有背景又不懂规矩的小人物。 “拜访什么拜访?就你这样的能认识谁?”年轻的嗤笑一声,“门派的杂役弟子都不准见外客,若是外门弟子有访客也得提前和外事堂报备才行。你们如此唐突来山门找人,该不会要拜访的是身份尊贵内门师兄们吧?” “要不就是那些筑基师伯们?”年长的也揶揄道,“该不会是结丹师祖们吧?哎哟,我们可别怠慢了贵客!” 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萧振羞得面红耳赤,心里暗自发恨,心说这大门派的看门狗怎么也是势利眼? 萧翠儿不忍见爷爷受辱,忍不住愤然叫道:“你们怎么这样欺负人?我们来找人,你们要通报就通报,不通报就让我们走,干嘛要欺负人?” “小姑娘,别乱讲话,你哪只眼睛见到我们欺负你了?”年长的呵呵一笑,“行啦,逗你们玩儿玩儿罢了,说吧,想见谁?就算不让你们去见,但若是碰到了,给你们带个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眼神一闪,瞥了眼萧振腰间的储物袋。 年轻的显然也明白同伴是什么意思,笑呵呵没说话。 萧振深吸一口气,抱拳道:“不知贵派的韩立,可在……” “谁?” 此言一出,面前两人竟齐齐色变。 “你说谁?”年轻的厉声问道。 萧振顿时紧张起来,有些结巴地道:“是、是韩立道友……” 两个黄枫谷弟子面面相觑,再看萧振祖孙两人时表情就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萧道友说的可是新拜入李师祖门下的韩师兄?”年长修士略显尴尬挤出笑容问道。 萧振一怔,反倒比之前更紧张了:“贵、贵派有几个韩立?” “据我所知,就一个。”年长修士道。 “那就应该没错了。”萧振松了口气,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 乖乖,居然是师祖门下弟子,那岂非是结丹长老的弟子?这韩立身份居然如此尊贵! 两个黄枫谷弟子对视一眼,立马都堆上了笑脸,两人的态度变得无比热情。 “原来萧道友是来拜访韩师兄的,哎呦,都怪小弟有眼不识真人,刚才多有得罪,萧道友多多见谅啊。” “萧道友快快请进,到里面会客堂稍候,小弟这就去通传!” 1746、见面 「公子,公子!沁羽醒了!」就在苏乙的意识跟随着振来到黄枫谷山门前的时候,聂小倩突然急切冲了进来,激动地对苏乙道。 苏乙立刻面色肃然站起来,收回所有意识:「怎么回事? 「我刚才去给她送吃的,她看我的眼神好奇怪,然后突然问我苏道友在哪儿?我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问她你不是一直都对公子直呼其名的吗?怎么又变道友了?她就跟我说,轮回之体不懂礼数,让小倩你见笑了。直到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聂小倩在讲这件事的时候态度很奇怪,又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和恐惧。 苏乙倒是能理解这种感受,毕竟沁羽本身是化神期妖兽。她现在什么都好,但方一恢复后翻脸,大家都死定了。 苏乙倒没这方面担忧,与其说他相信沁羽,倒不如说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沁羽虽然是妖,但并不凶残,而且比大多数人都更心软善良,轮回之体的表现就是她去掉所有伪装后的本性,她梦境中成熟体的性格,就是她恢复以后的样子。而这两种形态都让苏乙觉得可以放心她我去看看。」苏乙点点头,一步迈出,便消失在原地他没有直接瞬移去沁羽的房间里,而是在庭院门外敲响了大门。 大门无风自开,这让苏乙一怔,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沁羽跟之前比起,外形上没有太大变化,但眉眼中似乎多了几分冰冷淡漠的气质。 即使这点变化也在看到苏乙后立刻「破功」。 她露出之前招牌式的「憨笑「苏乙,你来啦!」她开心跳了起来,飘然到了苏乙跟前,一把拽住苏乙的双手,迫不及待炫耀道:「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情!我记得我修炼了大涅架轮回经,我记得你去梦里找过我!对不对苏乙?」 她眉飞色舞仰着脑袋看苏乙,一副「快夸夸我」的样子。 这幼稚的样子.….若非其体内的法力波动已是相当于筑基后期的水平,苏乙都怀疑聂小倩看错了。 「你之前不是跟找苏道友吗?」苏乙笑了笑问道,「不好听,我还是叫你苏乙。」沁羽吐吐舌头笑嘻嘻道,「反正也只有我叫你苏乙,对不对?」 苏乙点点头:「你的涅架已经成功了,接下来你会恢复很快,要不了多久你就还是以前那个冰海之主了。 沁羽兴致勃勃道:「苏乙,等我恢复以后,我就带你回冰海,我什么都分你一半! 苏乙哑然失笑:「那倒不用,以后你还能认我们这些朋友,就已经很不错了。 沁羽道:「我当然要认,你们对我都很好呀,你、小倩姐姐、小卓姐姐还有采臣哥哥,你们都是好人!蜻蜓姐姐虽然之前对我有点凶,但我还是挺喜欢她的。你放心苏乙,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苏乙忍住摸她脑袋的冲动,道:「那你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恢复。」 可沁羽看出苏乙的想法,竟主动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头发上,憨笑道:「摸吧,你摸我舒服,我以后只让你摸。」 苏乙便顺势摸了两把,就像是撸猫一样。 「加油。」他说。 沁羽使劲点点头从沁羽那里离开后,苏乙继续关注萧振那边的情况此时萧振和萧翠儿依然在山门外的迎宾亭前,和之前那个年长修士有说有笑,他奇怪看着一个匆匆离去走进山门的一个背影,面色有些奇怪苏乙的意识投映而来时,这背影刚好消失在山门大阵内,不过匆匆一瞥已足以让苏乙确认,他不认识这背影,而且这背影似乎不是真人,果然,年长修士似乎见萧振神色怪异,便忍不住笑道:「萧道友可是觉得刚才去那人奇怪?」 萧振呵呵一笑道:「是,是有点。不过贵派是名门大派, 门中高人异士必然多不胜数,只是在下孤陋寡闻,觉得新奇罢了。」 年长修士笑眯眯道:「那可不是什么高人异士,而是门中一位师伯炼制的一个傀儡。此傀儡和真人几乎无异,在我们门中也引起过一番轰动呢。 「傀儡?」萧振动容,回想起那傀儡路过自己身边时,突然露出的震撼、畏惧的表情,那神态和真人简直一模一样,他竟一点也没看出那是一个傀儡。 「贵派仙法,真是神乎其神,让人叹为观止!」萧振由衷赞道不过他心中却有些疑惑和忐忑,那傀儡为何见到自己是那副神情? 但既然是傀儡,也许它做什么表情都是没意义的吧? 只可惜苏乙没见到那傀儡的表情,不然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整以暇韩立今时今日在黄枫谷中的地位,可不是原剧情中那个小小外门小杂役能比的他还未筑基,就被门中李化元长老亲自收为徒弟,还安排他打理药园,赏赐给他灵田,黄枫谷中谁不知道,新来的韩师兄是这一批弟子中地位最高也最幸运的只可惜韩立的天赋却是这批弟子中最低的,几乎是公认的筑基无望,这让很多妒和眼红他的人心里平衡许多,暗地里不无鄙夷地说韩立不过是个没前途的关系户,这辈子到头也不过是李化元长老的园丁罢了。 但哪怕是这样,也绝没人敢得罪韩立,门中那些筑基修士们都对苏乙客客气气的,这自然是因为李化元的缘故。 总之比起韩立原剧情中在黄枫谷中的身份地位,他这次的开局可谓是强太多了但韩立这种人一向是低调为先,稳妥为王,他从来都不是仗着身份器张跋扈的人,哪怕是面对一些异样目光,他也能做到置之不理,因此在门中虽然没什么朋友,但也没什么敌人像是值守山门的这些练气期外门弟子,那绝对是不敢得罪韩立这个背景深厚的练气期内门师兄的,所以之前萧振提到韩立的名字,这两个修士才会这么前倨后恭韩立被找到的时候他正在药园中他亲手搭建的木屋中盘膝修炼,一听说有个封河涧萧家的人指名道姓找自己,他的瞳孔顿时就是一缩。 他刚来黄枫谷的时候,李化元也刚刚回来,召他相见时,他曾亲耳听到李化元他的夫人抱怨说「去晚一步,被那和合图的人利用封河涧萧家的传送阵跑了」 他当时心里就暗自松了口气,觉得只要苏乙成功逃离,自己也就安全了。 至于苏乙前不久在元武国做出的大事,韩立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还一无所知。 但只是封河涧萧家这个名字,就足以让韩立瞬间联想到苏乙了。 如果说之前韩立还对当卧底的事情十分消极被动和排斥,那么现在,他其实早就期盼着苏乙的到来了。 因此他现在还挺希望这封河涧萧家的萧振是苏乙派来跟他联络的。 原来是萧道友啊,」韩立笑道,「真是很久没见到他了「真是韩师兄好友?那就好那就好!韩师兄,请随我来。」那年轻修士赔笑道,「我们已经请这位萧道友先去会客堂等候了,但他不愿意进山门,执意就在迎宾亭等着韩师兄。」 「无妨,萧道友就是这性格。」韩立点点头,心里却愈发笃定这来找他的萧振应该就是苏乙派来的,否则怎么连山门都不敢进? 两人一前一后直奔山门而去,路过器物殿时,韩立隐隐觉察到有人在观察自己回头看去,却发现是一个傀儡。 他认得这傀儡,当时也惊为天人,觉得十分新奇。不过后来上层下了命令,不弟子们再讨论和探究这傀儡,尤其是不准打扰傀儡的主人。本来还有点兴趣的韩立得知这命令后立刻偃旗息鼓,不再关注他隐隐觉得这傀儡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是一具傀儡罢了韩立很快见到了萧振祖孙二人,毫 不意外,他根本不认识这两人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感慨「叙旧」。 「萧道友,久违了!」 「韩道友昔日一别直没想到还有再见之日,「我们久别重逢,得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山门里不方便,不如跟我去凡俗界找个酒楼,如何?」 「求之不得呀! 「好,萧道友,请!」 「韩道友请!」 双方三人有说有笑各自祭出飞行法器,离开山门向远处飞遁而去到了一处偏僻之地韩立突然一言不发下降到地面,后面萧振祖孙二人一怔后急忙跟上。 在韩立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处山谷。等双方都落地,韩立先是从灵兽袋里放出一只黄谷鸟,丢给其一枚饲灵丹,将其放飞出去;然后一拍储物袋取出六根阵旗来掐诀布置在周边,将三人遮掩起来最后他又布置了一个隔音置,这才将目光落在不远处满脸去下的祖孙二人身上萧振陪着笑急忙拱手:「萧振拜见韩前辈!」 「谁让你来找我的?」韩立面无表情冷冷道。 萧振看了眼萧翠儿,取出一张灵符道:「翠儿,不要反抗。 韩立认出这是一张封禁五感的灵符,一旦激活后目标便进入假死状态,对外界一切都失去感应。 他冷眼旁观,没有说话「爷爷,没必要这样吧?」萧翠儿见状噘嘴皱起眉头「听话!这件事没得商量!」萧振一脸严肃萧翠儿露出无奈神色闭上眼睛,萧振立刻激活此符,此符化作一道灵光钻入萧儿体内,后者立刻软绵绵倒下,昏死过去萧振将孙女斜靠在一边的石头上,这才转过身对韩立一抱拳道:「韩前辈,我孙女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要入大门派,都要经过问心一关,为防意外,她最好接着什么都不知道。」 韩立冷冷盯着他微微一颔首萧振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突然一枚青色窜出,悬浮于他头顶之上,随即这印记缓缓旋转,形成一道青色漩涡来。 这突兀出现的一幕让韩立和萧振齐齐面色大变,韩立几乎想也不想便一拍储物袋祭出一套飞刃来,他手持一把淡金色弯刀,还有八栖短刃一字排开悬浮于他前方半空,刀尖直指萧振头顶半空的青色漩涡。 同时他手掌翻转,手中多了一枚隐隐透看雷光的珠子,似乎打算直接将其丢进青色漩涡中去但好在下一秒,漩涡中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打消了这个打算。 「韩立,好久不见了随着话音落下,摄青小魂自游涡中一步迈出,凭空而立,笑吟吟看着面前韩立韩立错愕看着面前的摄青小魂,终于从中感应到熟悉的气息,他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道:「苏前辈? 「是我,分神出游,」苏乙点点头,转头看向萧振,后者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老儿以为苏乙的分神一直潜伏在自己的身体里,此刻吓了个魂飞魄散都是要被灭口的绝望念头。 苏乙懒得管他怎么想,屈指一弹,顿时一抹神念激射入萧振身体之中,直接让其昏死过去与此同时苏乙本尊那边口中念念有词,发动佛母灌顶法,开始侵入萧振的梦境。 这边的摄青小魂则对冷眼旁观的韩立笑了笑道:「他叫萧振,是封河涧萧家旁支子弟三年前他曾去过彩霞山附近游历,他就是在那里跟你结识的,那时你只是练气四层,他已经是现在的境界了。他没有架子,给你讲了很多修行界的杂闻趣事,还教你了一些小术法。你们相谈甚欢,但不久他便离去「一个多月前萧振从路过萧家的一个过路修士口中听到你的名字,知道你竟成了黄枫谷弟子,为了给她的宝贝孙女找一条出路,他便带着孙女萧翠儿千里迢迢来找你。」 「你和他在此叙旧,把酒言欢,答应了把萧翠儿引进黄枫谷,并为她找一位好师父的事情,萧振对你十分感激,于是回赠了 你一种连结丹期都能瞒过的隐匿气息的功法,算是酬谢。」 1747、报酬 苏乙说到这里,眼中青光一闪看向萧振,后者提线木偶般一拍储物袋,里面飞出一张残页,轻飘飘飞到韩立面前,被韩立顺势抓在手里。 “匿风变?”韩立看着手中的功法,眼神古怪地看了眼摄青小魂,“前辈的意思是……若是有人问起,我便以刚才这个故事敷衍?” “不是敷衍,而是事实。”苏乙淡淡道,“如果真有人怀疑,事后无论他们对萧振搜魂也好问心也罢,得到的答案都是我刚才跟你讲的这个故事。” 韩立动容。 “这个萧翠儿你也要用心安顿好,还有你手里的功法,这些就是人证物证,做戏做全套嘛。”苏乙道。 韩立虽然忌惮苏乙这能篡改人记忆的诡异能力,但此刻也不禁为苏乙的缜密谨慎感到佩服,感觉自己又学到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门隐匿术法,越看越心惊,对苏乙也越是佩服。 他没想到这竟真的是一门连结丹期都能瞒过的隐匿术法,这戏做的,连道具都完全是真的。 太稳妥了! 这种稳妥让韩立感到非常安心,他收起了法器,对苏乙郑重抱拳行礼:“韩立见过苏前辈。” 苏乙点点头:“见过飞雨吗?” 韩立摇摇头,这个动作立刻让苏乙心中一沉,皱起眉头。 “那日和前辈分开后,我和飞羽……”韩立干脆把事情从头给苏乙讲述一遍。 苏乙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黄枫谷当初参与追杀自己的那个使用三色巨剑法宝的,居然是李化元。 好巧不巧,李化元比原剧情竟提前收了韩立做记名弟子。 按照韩立的说法,他和厉飞雨分开后,就立刻马不停蹄赶来黄枫谷,然后就被李化元安排去了他的药园,自那后他除了去了一趟黄枫谷坊市采购了一次,再就没出过门,一直躲在药园中修炼、炼丹。 “其实那次去坊市,我也是为了找飞羽。”韩立眼中闪过担忧之色,“我算算时间,他应该快到了。但我找遍了周边城镇,都没能发现他给我留什么印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取出十几瓶丹药来,操控它们飞到摄青小魂面前:“这是给飞羽炼制的煞灵丹,还有前辈所需的祭骨丹。因为时间拖了这么久,我就都多炼了一倍,第二次炼制的全部用的是千年草药。” “辛苦了。”苏乙点点头,意念一动,操控这些丹药飞入身后的青色漩涡之中。 韩立看得眼皮子使劲跳了两下,但却很识趣没有好奇多问。 “前辈,飞羽也一直没跟您联络过吗?”韩立皱眉问道。 “联络过一次,说你被黄枫谷的人带走了,向我示警,自那后就失去联络了。”苏乙道。 “莫非出了什么意外?”韩立忧心忡忡道。 “如今只能看他的造化了。”苏乙摇摇头,“我会留意他的消息的。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当初约定好的两件事。” 韩立精神一振,面容严肃许多。 “前辈尽管吩咐。”他道。 “你先看看这个。”苏乙意念一动,从身后青色漩涡中飞出一枚玉简来,径直激射向韩立。 韩立一把抓在手中,略微迟疑后,还是干脆将其贴在眉心。 片刻后他露出动容之色,道:“大衍分神术?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法?此术不止可以锻炼神识,而且可以将神识分成十八份,同时操控十八个傀儡和敌人战斗,真是匪夷所思。” “此术来自极西之地千竹教,是这个教派的镇教神功。”苏乙介绍道,“你手里这个版本只是他们给普通弟子修炼的简化版本,真正的核心传承叫做大衍决,据说哪怕是修炼到第一层,也能同时操控一百多个傀儡战斗;若是修炼到第三层,可以操控上前个傀儡,你一个人就是一个军队!” “这个千竹教还有专门炼制傀儡的方法,不但可以炼制练气期傀儡,筑基、结丹甚至是元婴期的傀儡都可以炼。” 韩立倒吸一口凉气,惊骇道:“如此神术……那这千竹教怎么偏居一隅,名声不显?” “三个原因。第一,修炼大衍决需要天赋,只有在神识方面有天赋的人才能修出名堂,修出前途;”苏乙道,“第二,人的精力有限,正常修行已经很耗时耗力了,又能分出多少精力修炼很难练出效果的炼神之法呢?第三,越是强大的傀儡,需要的材料就越珍贵。与其花费这么大代价去炼制傀儡,倒不如花在自己身上。” 韩立恍然点头,但想了想道:“可即便如此,若是真能练成这大衍分神术,再炼制一些强大傀儡,绝对物有所值。” “感兴趣吗?”苏乙问道。 韩立点点头:“晚辈的确感兴趣,但又有些纠结,怕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分不出太多时间和精力来修炼此法。” 苏乙笑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错过此法一定会后悔。” “是,不过此法……似乎也并非非练不可吧?”韩立疑惑问道。 “你觉得这大衍决最珍贵的特点在于能操控很多傀儡?”苏乙问道。 “难道不对?”韩立皱眉,他觉得这功法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其能操控很多傀儡,可以让人战斗力倍增。至于壮大神识……他现在还不知道神识壮大后会有什么好处。 “这么说吧,整个人间界,能炼神的功法据我所知就只有这一种。”苏乙笑眯眯道,“如果此法和一万枚筑基丹加上一万枚高阶灵石摆在我面前,我毫不犹豫会选择此法。” 韩立露出震惊之色,微微沉吟后,一脸果决道:“苏前辈,该怎么得到这大衍决?” 他虽然还不懂大衍决的珍贵之处,但他相信苏乙的眼光。 “你们黄枫谷有没有一个姓林的筑基修士,很擅长炼器,擅长炼制傀儡?”苏乙问道。 “有。”韩立有些吃惊,“他是器物殿的师叔,我入门时的两件法器就是这位林师叔给我发的。前不久这位林师叔炼制出一个很独特的傀儡,连门中的结丹修士都很感兴趣,我师父都特意跑去看过。” “门中传得很玄乎,说林师叔这傀儡和再造生命也没区别,本来我也打算一探究竟,但后来门派下了禁令,不让大家再打听这傀儡的消息,我便没有再关注。” 顿了顿,韩立忍不住问道:“这位林师叔和大衍决有关?” “他是千竹教前任教主的儿子,他身上应该有前四层的大衍决。”苏乙也不隐瞒,但却皱起眉头,“这么说这个姓林的因为一个傀儡引起了你们门派的关注?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韩立也皱起眉头:“前辈之前有什么计划?” “之前的想法很简单,你想办法把他骗出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苏乙道,“如果这姓林的只是普通筑基,只要你做得聪明一点,隐蔽一点,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可你说你们门派高层甚至专门为他设置禁令,那说明他很受重视,他要是出事,你们黄枫谷肯定会仔细调查,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你暴露出来。” 韩立面色凝重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我和林师叔一向没什么交集,贸然和他接触,要是不出事也罢,一旦出事,那最可疑的就是我。” 苏乙想了想,道:“其实也不必跟他接触,要是能想办法摸清楚他的行踪,在他踏出黄枫谷山门时通知我一声就足够了。” 韩立道:“我一直在师父的药园里潜修,也不知道林师叔行踪规律。前辈,这次回去后我开始留意他行踪,我也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苏乙点点头,看韩立认真的样子,显然他也上心了。 其实苏乙也可以用入梦法侵入这姓林的修士梦境中,得到大衍决前四层功法。但这也需要姓林的出了黄枫谷山门再说。 对于有元婴老怪驻守的宗门,苏乙缺乏足够了解,他完全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克制他的手段,所以不敢贸然作死。 “前辈,之前您说的第二件事,就是筑基丹的事情,我能做些什么?”韩立见苏乙不说话,忍不住主动问道。 苏乙打量他一眼,笑呵呵道:“练气十一层……怎么,着急了?” 韩立苦笑道:“晚辈资质实在太差,现在吃丹药对我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除非我得到筑基丹,或者另有奇遇,否则只靠我自己修炼,再一百年都修不到练气十三层。而且就算有筑基丹,晚辈所需也一定很多,一个两个筑基丹,只怕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苏乙点点头,意念一动,从青色漩涡中又飞出一物来。 这是一根粗壮的根须,是苏乙从三曲灵参上切下来的。虽然这会损失三曲灵参原本的药力,可为了可持续发展,这代价是值得的。 “这是……”这药一出现,浓郁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韩立顿时精神一振,眼睛立刻亮了。 “三曲灵参的根须。”苏乙道。 “三曲灵参!”韩立动容,随即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显然他是听过此物的。 “有了这根茎,你就可以催熟一大批出来。”苏乙道,“我这边人多,你至少要给我留二三十个。” “只要给我时间,就算两三百个也没问题!”韩立两眼放光道。 苏乙提醒他道:“这东西在结丹前用第一次效果最好,第二次的效果就减半,第三次再减半。要发挥它最大的价值,最好等你筑基后再用。” 韩立深吸一口气,振奋一抱拳道:“放心前辈,我绝不会浪费它的。” 想了想,他主动道:“前辈,要是您有需要,以后我炼制一些常用的丹药会多为您炼制一些。” “可以。”苏乙点头,“至于筑基丹……你进黄枫谷有段时间了,应该也打听过关于筑基丹的事情,筑基丹的丹方搞到手了吗?” 韩立点头道:“我身上就有丹方,可惜这丹药有三味主药只有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才有。” “七大派的血禁试炼之地?”苏乙问道。 “看来前辈也知道。”韩立满眼期待看着苏乙。 苏乙笑了笑:“你把这三味药的品相、药性和生长环境画给我,然后收集好辅药。” “是!”韩立大喜,但随即又担忧道:“前辈,你该不会要去血禁试炼之地吧?此地还有半年才开启,而且被七大派把持,据说里面十分危险。” “你还知道别的地方有这三味主药吗?”苏乙反问。 韩立摇头。 苏乙道:“筑基丹我不需要,不过这血禁试炼之地我是一定要闯一闯的,这里有些东西我很感兴趣。” 血禁之地中心有个天元宝塔,是上古修士留下的传承之地。其实整个血禁之地都是在上古魔劫中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洞天福地,此地空间脆弱,又有规则限制,只能练气期修为进入,苏乙觉得里面应该有很多好东西值得去探索一番。 见苏乙主意已定,韩立便不再劝说,对他来说苏乙是前辈,实力深不可测,危不危险轮不到他说了算,他只要表达一下关心就够了。 “对了前辈,我这里有些定颜丹,都是以千年灵药炼制而成的,不知您可有兴趣?”可能是觉得在筑基丹这方面自己有些坐享其成,韩立有些不好意思地又主动拿出一些报酬。 摄青小魂把玩着手中小瓶,笑呵呵将其丢进青色漩涡中道:“这是能让女人发疯的东西,以后你遇到心仪女子,不妨以此物相赠,定能表达你心迹。” “前辈别开玩笑了,晚辈一心大道,心无旁骛。”韩立眼中闪过尴尬之色道。 这位母胎solo的选手现在还看不上男女之间的小爱。 苏乙道:“筑基丹的事情未必顺利,也许到时候要进血禁之地还需要你协助也未必,你做好心理准备。” 正常来说苏乙的摄青之魂可以无视任何空间阻碍,但毕竟苏乙没接触过,也说不定会被拒之门外,所以他话也不敢说太慢。 万一真进不去,他就打算借助韩立的身份,跟他混进去。 韩立心中一凛,但却神色坚定点点头道:“好,只要前辈需要,随时吩咐。” 筑基丹是他的刚需,如果真需要他拼命,他也不会退缩。 顿了顿韩立又问道:“前辈,以后我该怎么联系您?” 1748、问心 在带着萧翠儿返回山门的路上,韩立依然难掩心中惊骇。焚香念咒,祈祷请神,他就算再见识短浅,也意识到这绝非是普通修士能拥有的手段。 再联想到苏乙其它种种神异手段,韩立越发觉得苏乙神秘莫测,不可捉摸。 这让他有种很不安全的紧张感,但一想到苏乙连小瓶都放弃留给自己,他心中有安定下来。 “韩前辈,您和我爷爷是怎么认识的?”萧翠儿好奇的询问拉回了韩立的思绪。 “怎么萧道友没跟你说吗?”韩立问道。 萧翠儿摇头:“我爷爷只是说他在黄枫谷有相熟之人,说不定可以介绍我加入,其余的什么都没告诉我。” “你爷爷当年对我有指点之恩,此恩我不能不报。”韩立虽然口气淡然,但心里却有些别扭。 之前和苏乙谈完所有事后,苏乙告诉他联络方式后就离开了,说是会等他消息。然后他按照苏乙的吩咐,给昏迷中的萧振灌了一些灵酒,又伪造出两人畅饮过的假象。 等萧振醒来后,他的记忆就是韩立答应他帮忙后,他兴奋多喝了一些,并且没有用法力驱散酒力,这才醉了。 醒来后的萧振又感激又激动拉着韩立说了很多话,这种明明跟他不认识但他却跟你掏心掏肺的感觉,让韩立无比别扭。 后来萧振又去除了萧翠儿身上的禁制,心里理所当然地认为之所以屏蔽自己的孙女,只是不想让孙女看到自己求人办事的低姿态。 和萧振告别后,韩立就带着萧翠儿返回宗门了,对于怎么安顿此女,他其实有些头痛。 他想到了在门中唯一跟他还算聊得来的马师兄。 马师兄是个擅长炼丹的筑基小老头,性格孤僻怪异,韩立是因为向其请教种植灵药和炼丹的问题,一来二去两人才熟悉起来。此人筑基上百年,潜力耗尽,结丹注定无望,因此干脆放弃修行,把精力都放在炼丹一道上。 他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后辈,韩立觉得让这萧翠儿去继承他的衣钵传承,对双方都有好处,倒也不算差。 这般想着,两人已经进了山门。 但刚进山门不久,他就被两个人围了起来。 两个筑基修士。 这两人算是韩立的师兄,因为他们都是李化元的徒弟,一个是三徒弟刘靖,一个是六弟子武炫。因为韩立是李化元众弟子中唯一一个练气期修士,所以其余弟子都不怎么看得起他,他也基本上跟这些师兄们不怎么往来。 这其中,尤其是六弟子武炫跟韩立似乎十分不对路,一见他总是要阴阳怪气说几句,韩立不愿多事,只是隐忍。 眼下两人明显来者不善,这让韩立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韩师弟,师父有请。”刘靖面色严肃地道。 韩立急忙抱拳问道:“三师兄,不知道师父找我有什么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武炫冷笑,“怎么?这就紧张啦?” 刘靖深深看着韩立道:“韩师弟,到了师父面前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得实话实说,师父最讨厌说谎的人,请吧!” 这话让韩立更是心惊胆战,难道他吃里扒外的事情还没开始就被师父发觉了? 他几乎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但面前两人一左一右将他和萧翠儿夹在中间,隐隐防着他逃跑;而且山门大阵也不是随意就能进出的…… 韩立很快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两位师兄,这姑娘是我一个后辈,能不能让我先把她安顿去我的住处……”韩立指着有些惊惧地萧翠儿道,但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武炫打断。 “一并带走!”他摆摆手道,“师父说了,不管回来的是几个人,都带去他那里。” 这句话让韩立心再次一沉,同时更加确定是他和苏乙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 他心念百转,但此刻只能乖乖就范,在两个师兄的带领下,来到了李化元的洞府青波洞。 这里韩立倒是经常来,每次灵药成熟时,他都会过来送灵药,因此算得上是熟门熟路了。 一来到大堂,韩立就看到自己的师父面色凝重坐在主位上,在他旁边还坐着一座肉山。 这么胖的人韩立还是第一次见,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韩立不得无礼,这是你雷万鹤雷师伯!”李化元沉声道。 韩立急忙恭敬行礼问好,随即注意到有道让他极为不舒服的目光从背后盯着自己。他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在大厅角落中还站着三个人,他顿时脸色大变。 不,确切地说,是两个人,一个傀儡。 “爷爷!”萧翠儿看清其中一人,失声惊叫出来。 萧振面色苍白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过来也别多话。 韩立又惊又惧,眼神急闪。 他和萧振分开后还带着萧翠儿去了一趟坊市,采买了一些灵药种子,这才返回山门。他本以为萧振此时已经在返回封河涧的路上了,没想到他居然在师父的洞府之中。 更让韩立心中发寒的是萧振身旁的一人和一傀儡。 这个人竟是他和苏乙图谋的目标——那位拥有大衍决的林师兄! 而那个傀儡,就是韩立之前出门前所见到的。 这是韩立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傀儡,他看清楚后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什么傀儡? 这分明就是一个人! 他的五官、皮肤,根本就是活生生的人! 但从脖子开始往下,却又是用材料炼制的傀儡躯体。 这是个人头、傀儡身的怪物! 韩立看得心惊不已,而这古怪傀儡也恨恨看着他,这让苏乙有些莫名其妙。 他跟这傀儡就见过之前那一次,这恨意从何而来? “萧道友!”韩立心念百转,做出一副震惊之色,“你怎么会……” 他疑惑转头看向李化元:“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的萧翠儿此刻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副快吓哭的样子。 “韩立,你要是有什么事瞒着师门,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李化元淡淡道,“只要还没对师门造成什么危害,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我会从轻发落,给你将功赎过的机会,但你要是执迷不悟……” 他眼中闪烁精光,森然道:“不用别人出手,我李化元亲手清理门户,你明白吗?” 韩立错愕道:“师父,我没做过什么事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承认是绝不可能的,别听李化元说得好听,但韩立一个字都不信。只要自己敢承认进黄枫谷别有居心,那他就完蛋了。 “你不承认?真不怕我一掌毙了你?”李化元陡然施加威压,眼神狠厉。 韩立面色苍白,在李化元威压下苦苦支撑,咬牙道:“就算师父真要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和合图,你敢说你跟和合图的人没有勾结?”李化元死死盯着韩立的眼睛,他暗中施展了问心术,这句话不由得韩立不说实话。 韩立精神一阵恍惚,脑子里闪过和苏乙的一段对话—— “苏前辈,我师父之前问过我和合图的事情,幸好他问的是我是不是和合图的人,他要是换个问法,只怕我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本来就不知道什么和合图,你跟和合图也没关系。你我之间的合作也跟和合图毫无关系,你只跟我苏乙这个人有合作。” 意识回到现实,韩立在李化元的逼问下再次果断摇头:“我没有勾结和合图!” 李化元表情虽然肃穆,但眼神明显缓和下来,也随即撤去了问心术法。 他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雷师兄你也听到了?若是不信任小弟我的问心术,你也可以亲自问问。如果韩立真有问题,我觉不偏袒徇私。” 雷万鹤打个哈哈道:“李师弟说哪里话?我怎能信不过李师弟?只是我这徒弟的傀儡口口声声说他从这老儿身上感应到了那和合图主人的气息,言之凿凿的样子让我不得不慎重明察。我这不也是先来跟李师弟你打好招呼才行动的吗?李师弟这么说莫非是怪我?” “雷师兄也是为了宗门安危利益考虑,一片公心我岂敢怪罪?”李化元神色依然冷淡,“现在所涉及的人都在这儿了,雷师兄最好当场问个清楚,免得日后出了什么事又纠缠不清。” 雷万鹤笑眯眯道:“李师弟刚才亲自问过韩师侄,韩师侄一定是没问题的。那如果真有问题,就一定是在这两个人身上了。” 雷万鹤的眼神依次从萧翠儿和萧振身上扫过,看到后者时,眼神眯起,眼中闪烁着诡异光泽,用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语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萧振……” “来自哪里?” “封河涧萧家旁支……” “你知不知道和合图?” “不知道。” “你怎么认识韩立的?” “三年前我游历到彩霞山,偶遇当时的韩小兄弟,当时他才练气四层的修为……”萧振将和韩立相识的过程娓娓道来,其实这都是苏乙在梦中篡改了他的记忆。 随着他的讲述,李化元表情更加淡然放松,而雷万鹤和那林师兄都皱起了眉头。至于那傀儡则惊疑不定,眉头紧皱,似乎极为想不通的样子。 萧翠儿抿着嘴,眼中有委屈有愤怒,却不敢说话。 韩立也眉头紧皱一言不发,表面看起来他似乎是为自己和自己的朋友遭受如此待遇而不高兴,其实他心中充满后怕。 幸亏苏前辈准备充分稳妥,提前规避了这种风险,若是当时疏忽大意,现在他已经彻底暴露了! “你这次为什么来找韩立?”雷万鹤皱着眉继续问道。 “我孙女萧翠儿天赋出众,是我们家族近几百年来天赋最高的天才!但她留在萧家根本没什么前途,就算以后筑基,也得改籍加入嫡系,跟我们划清界限!”萧振道,“我不想她这辈子把命卖给萧家,听说韩立小兄弟加入黄枫谷后,就带着孙女来找他,希望能替翠儿找一条出路。” “你和韩立见面后,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雷万鹤接着问。 “韩小兄弟带我去了一个安静的能说话的地方,我就封禁了翠儿,打算跟韩小兄弟说出此行目的……” “慢着!”雷万鹤眼神一闪叫停萧振,“为什么要封禁你的孙女?莫非你和韩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被第三个人得知?” “不是,我只是不想我求人的丑态被翠儿看到。”萧振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我和韩小兄弟三年不见,他如今加入大门派,成了结丹老祖的徒弟,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他还认不认我这个落魄的老友,我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我打算跪下求他的,但我不想翠儿看到她爷爷这幅样子……” “爷爷!”萧翠儿听到这里顿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舔犊情深啊。”李化元轻轻一叹,眼中露出追忆之色。 雷万鹤也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接着说下去。” “我也没想到韩小兄弟真是重情重义之人!”萧振的语气变得激动亢奋起来,“他听到我来的目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我们畅饮一番,我很感激他,就贪杯多喝了一些,没想到居然喝醉了,真是惭愧……后来,我在回去的路上被一个胖子前辈长袖一卷,就带到黄枫谷宗门来了,我……我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雷万鹤深深看着他:“最后一个问题,你身上有煞气残留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的韩立顿时心中一紧。 萧振面露茫然:“煞气?我不知道啊……” 他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你在什么地方接触过煞气?”雷万鹤追问道。 “我在玄空山秘境无意中发现一个古修士洞府,那禁制中蕴含煞气和妖气。”萧振露出回忆之色,“我在那里还找到一门遮掩气息的功法,为了感谢韩小兄弟,我将此法作为酬谢,送给他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韩立身上。 1749、救美 迎着众人的目光,韩立不慌不忙一拍储物袋,取出一张残页来,操控其飞向李化元。 李化元将其抓在手中细细一感应道:“的确是古物,而且有煞气残余……” 他一目十行看过这篇功法,讶然道:“这似乎原本是一门妖兽术法,被古修士改编成适合我们人族修炼的术法,颇有独到之处。不过此术对筑基、练气小辈颇有用处,对我们来说用处不算太大……而且它应该是一套术法中的一部分……” 李化元的眼力还是很准的,一眼看出这匿风变虚实。 人证、物证都有了,事情前因后果都很有逻辑,而且经过两个结丹修士亲自验证过,这件事到了这一步,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没人怀疑还有什么不妥,因为这世上消除记忆的法术不少见,但篡改别人记忆的术法,连化神修士都未必见过。两个结丹更是相信自己看到的和感应到的,根本不相信韩立和萧振会骗过他们。 “李师弟,抱歉啊,看来此事只不过是一场误会。”雷万鹤满脸抱歉对李化元道,“都是师兄我不好,一听和合图那妖魂在天星宗干的事情,就生怕他给咱们黄枫谷也来这么一出,那咱们就成了越国七大派中的笑话了。” “误会澄清了就好。”李化元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我这徒弟入门前也是经过我问心的,若是真出了岔子,也得怪我学艺不精。” “骂我!李师弟你是在骂我!”雷万鹤笑嘻嘻指着李化元,“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你真不感兴趣?我听说万老怪那块风髓挺大的,咱们完全可以一人一半……” “令狐老祖的话你是一点儿都不听啊雷师兄。”李化元露出无奈之色。 “且,你我修行至今,哪样成就是靠听师父话得来的?”雷万鹤不以为然道。 “咳咳,你别带坏我徒弟!”李化元道。 “哈哈哈,不说不说!不过我只要不碰那只冰凤不就完了?”雷万鹤眼神一闪,“那妖魂一身术法神秘诡异,李师弟你也一点不感兴趣?” “这种诡异的事情我一向不碰。”李化元再次摇头。 “你呀,就是太谨慎了!”雷万鹤摇摇头,突然伸手取出一物抛给韩立,“赏你的,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小子,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走了!” 话音刚落,他大袖一卷,就把一边脸色难看的林师兄和那傀儡带走,消失在大堂中。 李化元微微沉默片刻,目光这才落到面前韩立等三人身上。 “倒是个不错的苗子,你本来打算怎么安顿她?”李化元问道。 韩立尴尬道:“弟子本来打算禀明师父,征求师父同意后,拜托丹房的马师兄收翠儿为徒。” “倒是个不错的去处,那就这么办吧。”李化元微微颔首,取出一道令牌打入法诀,将其抛给一直站在门口的刘靖。 “你带他们去丹房,转达我的意思,再送这位萧家后辈离开。”李化元淡淡道,“我留韩立还有话要说。” “是,师父!” 等众人都离去后,李化元看着韩立道:“是不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韩立苦笑道:“弟子怎么都行,就是莫要连累师父就好。” 李化元笑了笑道:“莫说你没事,就算你有事也连累不到我。你雷师伯送你的法器是难得的极品法器,还算不错,收起来吧,这是他误会你的补偿。他擅长雷法,炼制的天雷子很不错,有机会你可以去找他讨要几颗,他这人好面子,既然之前开口让你去找他,你去问他要,他硬着头皮也得给你。” 韩立精神一振,虽然不知道天雷子是什么,但连李化元都教他去厚着脸皮索要,想来是好东西,他急忙谢过。 “你这位雷师叔,贪图人家的东西,这才连一个傀儡的话也相信,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找上门来找我兴师问罪,真是冒失。”李化元有些不屑道,“你以后莫要学他,做事还是要稳妥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千万别逞强!” “是,谨遵师父教诲!”韩立急忙恭敬道。 李化元点点头道:“再过几个月就是血禁试炼开启了,这次轮到我带队。我留下你是想交代你一声,莫要头脑发热跑去执事堂报名,你的天赋不高,修为也才是练气十一层,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药园里哪儿也别去。别抱什么侥幸心理去博机缘,要是真有机缘,那也是属于那些天赋和修为更高的,凭什么轮到你?” 韩立对这话不以为然,但表面却依然唯诺称是:“师父放心,弟子打算若非不得已,绝不外出。” 李化元又勉励几句,让韩立问了几个修行上的问题,便打发他离开了。 自始至终,韩立都没有表现出好奇的样子多问关于今天这次风波的一句话。 回到药园自己的木屋中后,韩立布下禁制后,长长松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在李化元洞府中发生的那一幕幕,他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他愈发庆幸苏乙的谨慎救了自己,同时心中也很疑惑,那个傀儡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它会对雷师伯说,它从萧振身上感应到和合图主人的气息? 它以前见过苏前辈? 苏前辈图谋林师兄,林师兄的傀儡却差点揭穿自己…… 韩立隐隐有些不安,害怕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患。 他在房间内踱步良久,最终决定将此事先想办法汇报给苏乙,让苏乙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原本还打算这段日子多往出跑跑,顺便查探林师兄的活动规律,但现在他改主意了,决定还是像是以前一样深居简出,免得突然做出改变引起别人怀疑。 至于林师兄的事情,他决定量力而行。那大衍决再好,也得有命去修炼才行。 苏乙自然不知道韩立这边居然又因为他经历了一场不小的危机,他留在萧振身上的祭灵烙印也撤了回来,自然也就不清楚事情后续发展了。 图谋大衍决的事情不急于一时,而且他也不知道韩立什么时候才能传回消息来,所以他打算先去办别的事情。 回到山洞深处他夺舍的肉身之中时,天色已晚。苏乙打算第二天天一亮就上路,岂料夜阑人静,他的意识已大部分回到本尊那里的时候,这边山洞外传来的说话声突然惊醒了他,让他重新把意识投映过来。 “师妹,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呢,反正你也从未享受过男女之欢,如今师兄就好好疼爱你一番,也好让师妹此生没白做女人,否则一会儿就要香消玉殒,岂不太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外面山洞中传来一个淫邪的男子声音,让意识刚刚回归的摄青小魂微微一怔。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情况? 撕拉…… 一身布帛撕裂的声音伴随着猥琐的笑声再次传来:“师妹真是好身材呀。” 好身材? 摄青小魂眼中青光一闪,目光穿过石壁阻碍,清晰看到了外面正在发生的场景。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一脸猥琐地站在一个赤身女子面前。 男子背对着苏乙,苏乙看不清他相貌,但躺在地上的女子却是五官精致,白皙丰满。 她身上不着寸缕,肌肤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粉色,喉咙里时不时发出让人心生异样的奇怪声音,表情时而迷醉渴望,时而怨毒,但浑身都无力瘫软着,似乎使不上一点力气。 “嘿嘿!看来合欢丹起作用了。现在师妹想必难受极了,为了报答师妹的大恩,为兄只有辛苦一下,让师妹尝尝欲生欲死的滋味,这样也算对的起师妹以往的情义了。” 男子一边说出银灰不堪的言语,一边迫不及待脱下自己的裤子:“师妹啊,你别怪我,这件事师兄也是没办法,要知道那董萱儿可是亲口说了,只要我和你彻底断绝关系,她就会求红拂师叔祖收我入门下,这是能一飞冲天的天赐良机!师兄我实在不想就此错过,所以就只好对不起师妹了。” “本来我也不想这样,但谁让师妹你是陈家家主之女呢?师兄我实在怕始乱终弃后你报复我,而且师妹你那颗筑基丹师兄也很想要。现在这样也挺好,师妹你临死前可以享受极尽欢愉,也算是师兄对你一片深情的报答了。” 此时男子已光溜溜半跪在地上,但突然感受到一股浓郁至极的煞气从背后滚滚而来! 这煞气瞬间就让他浑身气血冰冷僵化,原本高涨的兴致如冰水消融,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萎靡了下去。 被他按在身下的赤身女子也被这煞气侵蚀,其体内催青药效正在猛烈发作,这煞气一入体,反倒让她浑身清凉舒适,神志都为之一清,彻底清醒过来。 男子伸手凭空一抓,就要将自己挂在衣物上的储物袋抓过来。 但那储物袋竟“嗖”地一声飞到了他身后,“啪”的一声被什么人一把抓在手中。 这男子冷汗淋漓,脸上写满惊恐。 他的法器、灵符等种种攻防手段,全部都在他的储物袋里,但现在储物袋被人抢走了,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他原本的实力等于一下子去了七八成! 这对一个修士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他身子僵硬,缓缓转过头去,想要看清楚身后是什么人。 好在身后这人也没动,任由他转过身来。 当他侧过身子时,躺在地上的赤身女子也刚好看清了这边的情形。 只见一个三尺高的青色妖魂凭空悬浮在石壁边上,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手上还抓着一个储物袋。 这是什么鬼东西? 男子和女子都露出震撼和惊怖之色。 “前辈……”男子嗓子干涩,颤声开口。 但刚一开口就被这青色妖魂打断。 “我能加入你们吗?”青色妖魂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话一出,男子和女子都瞪圆了双眼。 “啊?”男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后,女子表情顿时变得灰白绝望,眼神变得恐惧和空洞起来。 男子表情有些怪异,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急忙站起身来闪到一边做出请的姿势,谄媚赔笑道:“前辈您先请!您请!” 女子羞愤欲绝,怨毒瞪着男子。 青色妖魂笑吟吟摇了摇手,指着男子道:“不不不,我不要她,我要你。” 听到这话的两人眼珠再次瞪得浑圆。 男子脸色“刷”地一下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惊恐和屈辱,颤声道:“前辈,我、我是男人!” “废话,不是男人我还不要呢。”青色妖魂嘿嘿一笑,眼中青光闪烁,“怎么,你不愿意?” “我……”男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嘴唇颤抖着,绝望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赤身女子。 后者满脸期待和报复的快意,眼睛眨也不眨。 男子欲言又止,又回头看了眼气势越来越盛,似乎越来越不耐的青色妖魂,最终一咬牙往地上一躺,颤抖着道:“前辈……请!” 从赤身女子的角度可以看到,这男子悄悄在身后掐诀的动作,显然他并不打算就范。 “那我就不客气啦。”青色妖魂嘿嘿一笑,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躺在地上的男子浑身瞬间绷直,眼珠猛地凸出,变成青色,浑身青筋暴起,青色瞬间弥漫遍布全身。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胸腔内发出“滋滋”的声音,口腔里冒出阵阵黑烟。 片刻后,他的皮肤渐渐恢复原状,他悬浮半空转了一圈,脚才落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随手发出一道风刃,将旁边的石壁切出一个深深的印记,然后他才看向面前的赤身女子,随手打出一道法力,顿时解开了此女禁制。 恢复自由的女子第一时间便扯过地上的衣衫将自己曼妙身躯包裹起来,跪在地上颤声道:“黄枫谷弟子陈巧倩,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还真是她。 苏乙嘴角勾起:“原来是陈姑娘啊。初次见面,一点小小心意,不要嫌弃哦。” 说着话,他突然打出一道风刃将这具身体胯下那物切了下来,随手丢到这姑娘面前。 1750、傀儡 陈巧倩错愕抬头看着眼泛邪异的苏乙,见他嘴角勾起,胯下鲜血汩汩直冒也浑不在意的样子。 她又低头看看眼前那一嘟噜血呲呼啦的玩意儿,沉默片刻后,竟真的顺手从旁边抓过一个空木盒来,将此物装入其中。 “这是我今生收到过最特殊的礼物。”陈巧倩幽幽地道,“我会永远留着它,也会永远记住今天。” 多年以后,陈巧倩和聂小倩等众女欢聚一堂,说起苏大公子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 有人说是功法,有人说是法器,还有人说是阵旗等等。 当时在场的陈巧倩沉默半响站起身来道:“你们先聊,我有事先走了。” 而此刻的陈巧倩遭逢人生中最惨重的打击,她茫然迟钝,还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知前辈尊姓大名?”陈巧倩问道。 “我和你们黄枫谷是敌非友,我的名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苏乙似笑非笑,“你走吧,我救你只是顺手,你也不必感激。只是以后眼睛要放亮一点,像这种很擅长花言巧语的小白脸,不妨离得远一点。” 陈巧倩又微微沉默片刻,恭恭敬敬给苏乙磕了三个头,然后便这样裹着衣服、赤着脚,表情麻木往出走去。 苏乙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隔空御物将丢在地上的一个绣着荷花和鸳鸯图案的储物袋顺势挂在其腰间丝带玉扣上,而失魂落魄的陈巧倩竟对此毫无所觉。 救人只是个小插曲,但带来的收获却让苏乙有些惊喜。 首先是这个小白脸居然好巧不巧就是风属性的修士,修炼了风属性的练气期基础功法——巽风诀,还掌握着五六种风属性的术法,比如风刃术、旋风术和风遁术。 苏乙有风髓在手,日后肯定要利用此物,现在提早接触和熟悉风属性的功法和法术,对他来说肯定是有好处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夺舍此人肉身的缘故。 不过这个姓陆的小白脸毕竟是黄枫谷的天才弟子,身份敏感,顶着这具肉身招摇过市只怕迟早惹麻烦,因此苏乙也不打算一直占用,暂时“玩玩”也就算了。 所以,他才如此不爱惜这具身体。 除了这具身体的灵根属性和记忆,这次最大的意外之喜就是储物袋中两枚蓝汪汪的丹药了。 这丹药蕴含极其浓郁的灵气,散发着一种非常奇异的香味。苏乙虽然没见过,但根据这姓陆小白脸的记忆得知,这两枚丹药,就是传说中的筑基丹了! 其中一枚是他自己的,另一枚却是不久前他从陈巧倩身上抢来的。 筑基丹最大的作用是能帮助修士洗经伐髓迈过仙凡之隔,凝练灵气,催生先天真火。因此哪怕苏乙不需要筑基,但服用这丹药也是有莫大好处的。 更别提,他家里有一群“嗷嗷待哺”的练气修士等着筑基丹升级,所以这东西对苏乙来说绝对是多多益善,多少都不嫌多。 剩下的东西对苏乙来说作用就不大了,这姓陆的小白脸家底不厚,灵石只有二十多块低阶的,法器只有三样,唯一一件威力不错的叫青蛟旗,是用二级初阶妖兽青蛟的骨血炼制而成的极品法器,可以瞬发风刃之雨,还可以激发其精血之力,凝聚出青蛟虚影,发出青蛟生前一击的威力。 还有两样法器虽然是上品法器,但放在苏乙的库存中就毫不显眼了。 最后就是有一件筑基期炼制的高级灵符——风墙符,算是一枚不错的防御性灵符,用来送人还算拿得出手。 苏乙收起战利品,开始兴致勃勃用这具身体开始试验施展风属性的术法,为以后打基础做准备。 他没有打算立刻换地方,虽说是人心隔肚皮,但也不必太风声鹤唳,他不信陈巧倩会向黄枫谷出卖自己。 本来苏乙以为这一夜就会这么再无波澜地过去,岂料天色将明之时,他感应到冥冥中有呢喃传来。 苏乙精神一振,摄青之力全力运转,顿时原本模糊不清的呢喃声变得清晰起来。 却是韩立正在颂念祝香咒! 韩立联络自己了。 苏乙凝神听了一会儿,眉头逐渐皱起。 韩立通过通神术向苏乙汇报了他回门派后发生的事情,并表明现在局面敏感,他打算等这个风头过了再去打探林师兄的消息。 “知道了。”苏乙没有强求,只是回了三个字。 韩立一向谨慎,如今局势有变,他如惊弓之鸟般缩回去,倒也在苏乙意料之中,他对此也谈不上有什么不满,只能说本就没期待这家伙大胆起来吧。 不过韩立在这种时候还能冒险联络苏乙,向他及时解释和汇报情况,还是让苏乙多少感受到了他的一点诚意。 不然现在苏乙已经可以对他宣告——你的大衍决没了。 结束联络后,苏乙没有担心韩立冒险联络自己会不会被黄枫谷元婴老怪发现的问题,他相信韩立比谁都珍惜自己的小命。 让苏乙感到奇怪的是韩立口中所说的那个傀儡——一个活人脑袋连着傀儡身体的特殊生物。 首先,萧振修炼了“匿风变”,这门功法哪怕是结丹修士不亲自接触萧振的身体探查,也绝不可能发现萧振身上有祭灵烙印。 但为什么一个差不多筑基初期修为的傀儡能感应到? 要么这傀儡神识堪比元婴修士,但这基本不可能;要么就是这傀儡拥有特殊的探查术法。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像苏乙绝不认为自己的摄青之力无敌一样,匿风变再神奇,也一定有能克制它的术法。 其次,就算这傀儡能看出萧振身上有异常,但一口道出这是“和合图主人的气息”,这基本上让苏乙确定,这傀儡绝对见过自己,而且知道自己是和合图的主人,所以它认得苏乙的气息。 这真是太奇怪了…… 苏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傀儡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果他真的见过一个长着活人脑袋、傀儡身体的怪物,他一定不会忘记。所以这东西之前见到苏乙的时候一定不可能是现在这副鬼样子。 “一个脑袋……”苏乙喃喃,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一幅画面来,他顿时灵光一闪,眼睛渐渐亮了。 “不会吧?在我眼皮子底下……”想到这一种可能,他有些不可思议。 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心念一动,意识回到秘境中的本尊那里,然后二话不说瞬移到了宁采臣的庭院外,敲响了院门。 “来了来了!”衣衫不整胡须拉碴的宁采臣打开了门,见是苏乙,顿时咧嘴一笑,“师父,您怎么来啦?” 苏乙注意到他手中还拿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籍,似乎是本医书。 “你前几天说你在研究换头术?”苏乙开门见山问道,“你从哪里看到的换头术?” 之前苏乙听到这消息只是一笑置之,因为宁采臣经常突发奇想,提出一些荒诞不羁的构思,比如把吸星大法改造成可以吸人法力的仙法,又比如把人改造成树木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 这些构思有的还有几分道理,有的纯属异想天开,所以他这几天嚷嚷着自己要研究换头术,苏乙也只当他是脑洞大开。 但这次听韩立说起这个活人脑袋和傀儡身体的怪物,又联系到自己那个猜测,苏乙突然意识到宁采臣突然开始研究所谓的换头术只怕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就是这里咯!”宁采臣有些奇怪苏乙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扬了扬手中的医书,“在广贵城的时候,您让我搜刮惊世堂的财物,别便宜了外人,尤其是叮嘱我别忘了他们的传承医书,呐,这就是其中一本咯。” “这上面记载着一种换头术,上面还有郭彦成亲自写的批注呢。” 对上了! 苏乙露出恍然之色,脑海中的大部分疑问瞬间豁然开朗。 虽然活人脑袋傀儡身体的怪物他没见过,但他却见过有个知道自己是和合图主人的家伙,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然后此人的脑袋立刻就被人收走了。 这个家伙就是当初广贵城惊世堂的主人郭彦成! 此人接触过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苏乙回想起当时的一些细节,只觉处处都透着诡异。 这郭彦成当初一副欲修仙而不能,向苍天呐喊不公的悲壮姿态,但他一个凡人知道没灵根不能修仙这件事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他说他遇到过一个仙人,但这仙人是谁? 还有,他向苏乙请求自杀,理由是不想被狱卒折辱,苏乙当时念在这人很识趣的份上,答应让他自裁后,郭彦成大大松了一口气,苏乙当时以为他是因为避免了被折辱的命运而庆幸,现在想来,更有可能只是因为苏乙让他自杀他才庆幸的。 之后这郭彦成喊了一声“师父我把命还给你”,苏乙当时觉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临死前向自己的师父忏悔,但现在看来,他是在为自己铺后路,目的是有人尽快拿走自己的头颅。 另外,苏乙见过自杀抹脖子的,喝毒药的,自断心脉的,但自己把自己脑袋砍下来自杀的,他是头一次见,饶是他见多识广,当时也被震住了,心说这郭彦成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但现在他知道了,郭彦成砍下自己脑袋是因为他知道没活路了,所以决定假死脱身,利用换头术再死中求活! 如果那傀儡真的是郭彦成,可见他的确成功了。 最后一点,苏乙当时目送郭彦成的头颅被收走时,其实已经隐隐觉察到不对劲。但当时他被不死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所以没有时间去深究,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苏乙知道他当时觉察到的不对劲是什么了。 郭彦成自杀后,苏乙既没见到后者的中阴身形成,也没看到轮回之光将他的灵魂接引走,这就是他觉得不对的地方! “郭彦成……” 苏乙啧了一声,倒是有点佩服这个已经被自己遗忘的小角色。 他从宁采臣手中接过那本医书,翻看起来。 “这换头术其实是把凡俗医术和魔道咒术结合在一起的一种术法,这郭彦成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居然能创出这种歹毒神奇的术法,真是不可思议。”宁采臣有些赞叹。 “不过这人真的是毫无人性,师父您看他的这些批注,他用凡人做换头实验,做了至少几十次,也就是说,至少有几十条人命被他就这么害死了,这家伙真是该被千刀万剐!不过他为什么这么干?真是难以理解。” “有什么难理解的?”苏乙一边翻看,一边呵呵冷笑,“这家伙没有灵根,但却想要修仙,于是他就想给自己换一个有灵根的身体。” 宁采臣呆住,倒吸一口凉气道:“太疯狂了!不过从他的批注上来看,他最终还是失败了!幸好他死了,不然老天也太不开眼了。” “谁说他失败了?”苏乙这时看到了郭彦成的最后一行批注,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至少成功了一半。” “啊?”宁采臣疑惑看向苏乙。 郭彦成最后一行批注中提出将“不死血”融入养魂木中,提高换头成功的概率。 所谓不死血,指的就是沁羽的血。 还有养魂木,这东西是三大神木之一,拥有养魂魄元神,让神识壮大的功效,而且还可以寄居魂魄,保证神智不散。 这是修行界三大神木之一,哪怕是元婴修士都会动心的珍贵材料,哪怕苏乙打破脑袋都想不到,郭彦成一个区区凡人,居然拥有一块小孩巴掌般大小的养魂木。 而且他早就给自己动过手术,去掉自己的一块头骨,用这块养魂木替换掉,同时给养魂木中注入未经稀释过的“不死血”,以防意外情况和不时之需。 事实证明他的准备是有用的,他砍掉自己的头颅后,魂魄直接被吸入养魂木之中。 冰凤精血对凡人之躯来说是致命毒药,但如果只是魂魄的话,结合养魂木,反倒有滋养和壮大它的效果,这就造成郭彦成虽然死了,但他的神魂反而变得比一般修士都强大。 1751、内应 “人才啊……” 苏乙越是看这手中带着密密麻麻批注的换头术秘籍,就越是赞叹这郭彦成的疯狂、大胆和残忍。 没有灵根还想要强行修仙的凡人,苏乙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基本都是被修仙者当傻子骗的。 比如唐坤和八臂猿等武林高手,被当成尸煞的素材;韩立的便宜师父墨居仁精明如狐狸也想不到他想要夺舍是注定要失败的,凡人的魂魄浑浑噩噩没有本性之灵,根本不可能对修仙者的神魂造成任何威胁。 但这个郭彦成不一样,在苏乙看来他是真有可能成功的。 换头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来说,哪怕对于灵界的大佬们都是一个天方夜谭的话题,否则修仙又何必受限于灵根体质? 要是换头真的有用的话,那批量代孕生产身具灵根者,然后提供换头服务的生意早就大行其道了。 那么多修仙大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郭彦成自然也不可能干成。但他误打误撞之下,竟真的走上了一条很有可能会成功的道路。 按照他在这换头术批注上的记载,这家伙这养魂木是在一处古墓中挖掘到的,四处打听之后,确定了这块木头的价值和作用,他顿时欣喜过望,当即就决定把这东西镶嵌在自己的头盖骨上蕴养自己的神魂。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情? 然后他就开始研究换头术,想要给自己换一个有灵根的身体,可惜换头实验一直失败,直到他得到不死女,发现这不死女的精血虽然会让凡人直接暴毙,但经过稀释后,却能让换头的实验体短暂存活一阵子。 正常人有了这个发现后一定会继续往这个方向深入研究,但郭彦成不是,他第一时间先搞了一管子“不死血”,注入到已经植入自己脑袋上的养魂木里。 苏乙看到郭彦成记载的这个实验步骤后愣了半响,愣是没搞清楚这家伙当时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 他是不怕死,还是无知无畏?又或者真有自信? 苏乙虽然看不到他做这些事情的逻辑,但从这家伙敢当着苏乙的面砍掉自己的脑袋,还提前安排人收走自己脑袋这两件事情来看,他对此是有一揽子计划和安排的。 要是按照这本书上所谓换头术的方法,郭彦成肯定不会成功。 但根据韩立的描述,这家伙的神魂现在经过养魂木和冰凤精血的滋养壮大,很可能这家伙还修炼了大衍决。 他的神魂已经很强大了,而且这家伙经过一个傀儡之身的过渡,神魂也一定经过灵力的祭练,具备了修仙者的特质,理论上已经可以去夺舍那些具有灵根和绝佳天赋的修士了! 所以苏乙说他成功了一半。 要是这家伙也看到了苏乙看到的这一步棋,那他接下来的计划很可能就是摆脱林师兄的奴役和控制,夺舍一个练气期小辈,然后远走高飞,从此踏上修行之路,成为真正的修仙者! 要是他真能成功,这家伙绝对是人间界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凡人修仙!毕竟苏乙还是有伪雷灵根的,但郭彦成却是屁都没有。 想到这里,苏乙都有些欣赏这家伙了。不过道不同不相与谋,这家伙做事没有底线,脑回路苏乙也搞不懂,要是真有机会,苏乙能弄死他绝不会犹豫的。 不但要弄死他,还要掀起他的头盖骨。 收回思绪,苏乙考虑起自己面临的现状。 郭彦成为何能认出萧振身上的气息已经不稀奇了,不是因为他神魂堪比元婴,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厉害的探查之法。 是因为他虽然还没转成鬼修,但也介于生死之间,不算真正活着,所以面对鬼物的克星摄青,他才会有清晰的感应。 而他为什么会记得苏乙的气息,是因为当时他砍掉自己脑袋那一刻,他就能看清楚苏乙神魂的本质。 这个郭彦成可能就是在自己收回意识关注秘境的那段时间,看到了萧振,然后进一步将此事报告给对石髓有贪念的雷万鹤。 韩立和萧振虽然过了关,可郭彦成一定不会怀疑自己会看错,他既然恨苏乙想要借雷万鹤的刀杀苏乙报仇,那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能不能利用这点把姓林的吊出来? 苏乙皱眉思索片刻后摇摇头,没有韩立这个内应配合,他所知信息太少,很难做出针对性的计划。 自己现在是在黄枫谷的地盘,贸然行事还是太过冒险。就算自己来的只是分神,可一旦打草惊蛇让姓林的警觉,从此躲在黄枫谷里再不出来,那对苏乙来说就是最大的失败。 想到这里,苏乙还是决定暂时离开,先去办别的事情。等这边风头过了,韩立敢冒头了再回来。 但就在苏乙这么计划的时候,他感应到有人在靠近这个山洞。 眼中青光一闪,透过石壁他看到了来人的身影,他不禁有些错愕。 陈巧倩怎么回来了? 去而复返的陈巧倩已经又换了一身大红罗裙,也穿上了鞋子,脸上蒙上了轻纱,眉眼尽显冷漠。 跟之前她的样子相比,此刻她的气质简直判若两人,这让苏乙想起了同样被情所伤的铁蜻蜓。 不过和铁蜻蜓不同的是,陈巧倩明显不像是铁蜻蜓那般走极端,她看起来还算理智和冷静。 看陈巧倩的样子,似乎正是冲着山洞的方向来的。 苏乙微微沉吟,伸手一指散落在地的衣物,操控其套在这具身体上。 刚才光着身子送客也就算了,现在再光着见客,让人家姑娘误会自己是变态那就不好了。 果然,不一会儿陈巧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洞口。 看到苏乙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她,陈巧倩微微一怔后急忙抱拳行礼:“巧倩拜见恩公!您还在真是太好了!” “你找我有事?”苏乙眉毛一挑。 “是!”陈巧倩面色肃然,“巧倩斗胆,敢问恩公可是这段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和合图主人?” “你认得我?”苏乙面无表情。 “巧倩也是听说过和合图主人的特征是青色魂魄,”陈巧倩解释道,“之前巧倩心神震动没有想太多,但刚才巧倩无意中走到坊市,恰好和我派雷万鹤雷师叔祖、林斌林师伯,还有他那具很特殊的傀儡,在坊市口遇到。” “我和他们在相遇之前,隐隐约约听到他们提到‘和合图’三个字,我那时才联想到恩公。我担心他们对恩公不利,便特意赶来向恩公示警。” 苏乙深深看着陈巧倩,似笑非笑道:“雷万鹤是你的师叔祖,而我对你们来说是敌非友,你现在这么做,已经是在背叛门派了。” “要是没有前辈,巧倩早就受尽屈辱含冤而死!”陈巧倩深深看着苏乙,“前辈对巧倩有再造之恩,别说是背叛师门,就算是赴汤蹈火又如何?巧倩愿为前辈而死!” 苏乙盯着陈巧倩看了一会儿道:“你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是的!”陈巧倩一脸坚定。 “如果我让你去帮我打探雷万鹤如何对我不利……” “巧倩愿意!” 苏乙缓缓点点头道:“好,我需要你靠近雷万鹤,帮我监控和打探他们的一举一动。” “好!”陈巧倩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恩公,我会想办法靠近他们,如果我打探到消息,我该怎么跟您联络。” “你想办法?”苏乙笑呵呵摇摇头,“不要低估结丹修士的灵觉。你一个练气期后辈,不管你想到多么巧妙的办法靠近他,都会引起他的怀疑,一旦他怀疑,他就有可能对你施展问心术,到时候你能抵挡得住吗?说不定他会将计就计,给你一些错误的信息反过来诱导我上当。” 陈巧倩微微沉默,道:“恩公,请恕巧倩愚钝,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恩公?” 苏乙已经想到了办法,甚至这个办法可以完全不用经过陈巧倩同意。 哪怕此事不会对陈巧倩造成任何危害,甚至从某种角度来看,对她甚至有好处,但苏乙也不愿意利用一个一心报答自己的女孩。 他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筑基丹来,将其抛给陈巧倩。 “这原本是你的吧?”苏乙问道。 陈巧倩抓住筑基丹,突然脸色变得很难看,猛地单膝跪下将丹药高高举过头顶,略显激动道:“恩公!巧倩一心报恩,绝非为了索要报酬,此心日月可鉴!” 苏乙虚扶她起来道:“不是报酬,而是做戏做全套。你要去骗一个结丹修士,任何细节都不能疏忽,否则一旦露出一丁点破绽,都会让整件事情都功亏一篑。” “你有一枚筑基丹,雷万鹤身为黄枫谷的高层不可能不知道。他虽然大概率不会问到这件事,可万一他真的问起,你又拿不出来,你该如何解释?这就会成为一个极大的破绽。” 陈巧倩听得似懂非懂,疑惑道:“恩公,要是雷师叔祖真对我问心……只怕我什么都瞒不过的。” “这就看我和他谁技高一筹了。”苏乙悠然一笑,“我有一法,可让他就算对你问心也问不出什么。” 陈巧倩忍不住动容。 但随即便道:“请恩公吩咐,巧倩该怎么做?” 苏乙伸出手来,把手掌放在她的头顶上。 陈巧倩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但旋即便放松下来。 “不要抵抗。”苏乙眼中闪过奇异的青光,陈巧倩顿时被这青光吸引。 “宣说黑叶佛母出生品,及一切秘密金刚印相,持此秘密印相,当成就一切如来威德事业。三昧耶会曼陀罗,此隐自性理智不二双运供养契机……” 苏乙用诡异的腔调念诵经文,陈巧倩仰望着苏乙,只觉苏乙浑身散发着青光,样子仿佛化作了一个神情诡异、嘴唇青黑的女性佛像,她的意识仿佛被吸引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中,渐渐昏睡过去。 一股冥冥中神秘的力量精准找到了苏乙在秘境中的本体,抽取了他部分气血。 这边摄青小魂精神一恍惚,下一秒便精神一恍惚,进入了陈巧倩的梦境之中。 依然是在这个山洞中,苏乙以高高在上的视角,看到了刚才赤着脚胡乱包裹着身体的陈巧倩正踉跄往出走的场景,一个青色模糊的身影正操控一个储物袋,悄悄挂在她的腰间,眼神中满是温柔和怜惜。 这是陈巧倩潜意识中最难忘的场景。 女孩的心思真的很奇怪,如果她心中充满恨意,她最难忘的应该是那小白脸想要尖煞她的场景;如果她心中充满对苏乙的感激,她最难忘的应该是苏乙突然出现帮她杀了小白脸的场景。 但她最难忘的居然是苏乙为她挂上储物袋的场景? 而且苏乙发誓,他当时绝对没有露出这种偶像剧男主角般的娘炮表情,陈巧倩当时也没回头,所以这绝对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 苏乙心念一动,下一秒也出现在了下方山洞中。 “陈巧倩。” 正在往出走的陈巧倩浑身一僵,转过身来。 “恩公你叫我?”她有些惊讶和茫然,有种错乱的感觉。 “这是你的梦境之中。”苏乙道。 陈巧倩惊讶瞪大了眼睛,她呆呆地看着苏乙的脸。 她本来就是修行人,此刻已经明白了一切,她正在做一个清醒的梦。 她有些羞涩和尴尬,忍不住躲闪着苏乙的目光,转移话题道:“现在是恩公的本来样貌吗?我还以为……恩公是一位老前辈。” 苏乙道:“相比起你的年龄,你称我一声老前辈也不为过。” 不等陈巧倩回话,他话锋一转道:“我有一法,可在梦中篡改他人记忆。等你醒来后,你只会记得我想要你记住的事情。如此一来,雷万鹤就算真的对你施展问心之法,也会徒劳无功。” 陈巧倩吃了一惊:“世上竟有如此邪——神奇的法术?” “你想说是邪术吧?”苏乙呵呵一笑,“教我这术法的人告诉我,术法是正是邪,要看是谁在用,用的目的是什么。这世上没有邪法,只有邪人。” “恩公说的是!”陈巧倩急忙道。 苏乙现在说屁是甜的她只怕都会应和。 1752、良机 “恩公……我愿意这么做,但做完这件事后,我还是想恢复原本的记忆,我不想自己骗自己。” “好,我答应你。” 半个时辰后,陈巧倩的身影冲天而起,直奔黄枫谷坊市而去。 此时在坊市之中,雷万鹤等三人悄声无息将整个坊市所有人都看了个遍。 “一个也没有吗?”雷万鹤看着傀儡,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傀儡神色有些惶恐,急忙道:“回前辈,坊市所有人身上的确都没有那人的气息,我已经一一感应过了。但我保证,之前我在那萧振身上绝对不会感应错!那人的气息我刻骨铭心,绝不可能记错!” 林师兄看了他一眼,也向雷万鹤抱拳道:“师父,我这傀儡神识强大,又将千竹教大衍决修炼至第二层,他所感应应该不会错,他也不至于在此事上说谎。” “多谢主人理解!”傀儡一副感激的样子。 “千竹教的大衍决的确有独到之处,若非对天赋有要求,修炼起来又太过耗时耗力,影响正常修行,我都忍不住动心。”雷万鹤慢条斯理道,“你这傀儡的确没说谎,但那萧振也同样没有说谎。李师弟当着我的面对韩立问心,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没有跟和合图勾结。既然大家都说的是真话,那问题出在哪儿了?” “徒儿愚钝,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林师兄皱眉道。 “前辈,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看法。”傀儡道,“那人的妖魂十分诡异,他潜伏在萧振身上,也许萧振自己都不知道;至于韩立,他也不过是练气期,只怕根本看不出萧振有什么问题。等主人去捉萧振回来的时候,那人的妖魂已经离开了。” “倒是能说得通,但这妖魂为什么要这么做?”雷万鹤问道。 “也许他想要夺舍韩立混进黄枫谷,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放弃了?”傀儡猜测道,“真要搞清楚事情原委,只怕要抓到它以后才能确定了。” 雷万鹤看着他道:“如果那妖魂真对黄枫谷有图谋,他迟早还会出现在这里。你既然能感应出他的气息,接下来你就留在这坊市,留意每一个进出坊市之人。一旦发现那妖魂踪迹,就立刻向我传音。” “是,前辈!”傀儡激动道,“晚辈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你最好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坏我的大事!”雷万鹤盯着这傀儡警告道,“若你真能助我抓住那妖魂,我自会给你好处,但若是坏了我的事……” “前辈,晚辈万万不敢啊!”傀儡惊惧叫道。 “师父放心,我这傀儡虽然有自主意识,但他被我种下傀儡印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控之中,接下来我也会留在这坊市里随时监视他动向,此事绝对万无一失!”林师兄也急忙道。 “这样最好。”雷万鹤点点头,他瞥了眼一边一脸谄媚笑容的傀儡,虽然没什么证据,但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个徒弟根本拿捏不住他的这个傀儡,这玩意儿迟早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就在三人商定后,雷万鹤正打算离去,突然有所感应,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但见一个身穿红衣的曼妙身影正在下方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人。 “是她?”雷万鹤皱眉,认出这后辈女子就是前不久他们刚来坊市的时候,在入口处碰到的那个失魂落魄的本门女弟子。 一个区区练气期女弟子自然不被雷万鹤放在眼里,他也懒得知道这女弟子为什么黯然神伤。当时让傀儡探查过她没问题后,三人就离开了。 雷万鹤的举动立刻引起陈巧倩的注意,她看到雷万鹤后立刻眼睛一亮,向这边狂奔而来。 “外门弟子陈巧倩,拜见雷师叔祖!”陈巧倩单膝跪地,表情中带着焦急和惊恐之色,“本门变异灵根天才弟子陆良知疑似被妖魔掳走,求师叔祖援手!” “被妖魔掳走?”雷万鹤一怔,露出不信之色,“黄枫谷境内,怎么可能有妖……” 话说一半,他就停住,突然面色大变,急促问道:“什么妖魔?你可见过它的样子?” 陈巧倩摇头带着哭腔道:“弟子没见过,但在陆师兄失踪的地方见到了一具被煞气侵蚀过的尸体……” 煞气! 雷万鹤顿时精神一振,那青色妖魂可不就是煞气冲天,喜欢潜藏在别人体内吗? “你说的地方在哪儿?”雷万鹤身形一闪就跳出窗外,“可在这坊市内?” 陈巧倩急忙摇头:“在距此向东南去百余公里之外的一处山洞中……” “你指路!”雷万鹤风风火火,本就是急躁性子,好不容易再次听到疑似苏乙的消息哪里还待得住?当下大袖一卷,将陈巧倩和包括刚从房间内出来的林师兄和傀儡三人一并卷起,腾空而起,风驰电掣往陈巧倩所指方向而去。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雷万鹤就降落在了一处山洞之中。 但不是苏乙之前逗留的那个山洞,而是另一处山洞。 洞中明显有释放过法术的痕迹,但不多。在山洞深处斜斜躺着一具破烂不堪、血肉模糊的尸体,看样子已死去多时,正是苏乙在天卢国夺舍的那个练气期恶棍。 雷万鹤没有急着去探查尸体,犀利眼神一扫现场,脑海中瞬间还原出发生在这个山洞的所有事情。 那具尸体应该本来就在洞中,有人走进山洞,发现洞中有人,然后发动风系法术。 从现场痕迹来看,这人施展的风系法术应该是高阶的风刃术,一下子瞬发出几百道风刃,大部分风刃打在山洞石壁上,留下施法后的痕迹,剩下的全都打在那具尸体身上,所以那具尸体才会血肉模糊破烂不堪。 战斗至此戛然而止。如果单单只看表面,仿佛是风系修士瞬杀了尸体主人。 “风属性……我记得这批新入门的弟子中的确有个风灵根的小子,好像是分到辉明那一脉了。”雷万鹤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操控那具尸体到自己跟前,伸手仔细探查。 “是,陆师兄的确被辉明师叔祖看中!”陈巧倩满忧虑之色,“我们同一批入门的师兄弟中,也只有陆师兄天赋最高。” “是他!”雷万鹤眼中突然精光暴射。 这具尸体明显被煞气完全侵蚀,显然煞气的主人在这具身体中停留的时间不会太短。 这股煞气纯正而浓郁,哪怕只是残余,也让雷万鹤这位结丹修士都感到心惊。 “你来看看!”雷万鹤吩咐傀儡。 “是!”傀儡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来,眼中异色闪烁,一缕光芒从其眼中激射入眼前尸体之内。 但尸体中很快便冒出一缕青烟,傀儡痛苦闷哼一声,惊惧叫道:“是他!一定是他!我的那缕神识直接被腐蚀泯灭了!” 一边的陈巧倩早就听出不对,闻言再忍不住好奇问道:“雷师叔祖,你们知道这妖魔?” 雷万鹤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怎么知道有妖魔作祟?” 陈巧倩解释道:“弟子之前已探查过这具尸体,如此浓郁煞气,定是妖魔所为!” “那你为什么说这姓陆的小子是被妖魔掳走的?”雷万鹤又问道。 陈巧倩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损毁的凡俗玉佩来道:“这枚玉佩是陆师兄的母亲所赠,他一向视若珍宝,随身携带,但我赶来时,这玉佩却碎裂在地。若非陆师兄出了意外,他岂会损坏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雷万鹤深深看着她道:“此事的确关乎一个十分危险的妖魔,为以防万一,我要对你施展问心术,以确保你接下来跟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放心,我只问和此事有关的事情,你可愿意?” “只要陆师兄能平安无事,弟子什么都愿意!”陈巧倩闻言根本不假思索,满脸坚定之色地道。 “很好,看着我的眼睛!”雷万鹤眼中异光闪烁,手掐诀印,用一种奇特的语气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巧倩眼中很快显出茫然之色,麻木地道:“我叫陈巧倩。” “你和陆良知是什么关系?” “我和陆师兄两情相悦,已约定好筑基后就结为道侣,从此再也不分开。” “他现在在哪儿?” “他失踪了,他可能被妖魔掳走了!”陈巧倩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甚至带上了哭腔,“他可千万别出事呀,他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问心术中,一切言语和情绪的反馈都是真实的,一个结丹修士问心一个练气修士,根本没人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陈巧倩现在说的所有事情都会被在场其余三人直接当做确切的信息和线索,在此基础上去加以推测和分析,而不会质疑这些信息和线索本身的真假。 “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一遍,从你和陆良知为什么离开宗门开始。” “我和陆师兄昨天一早就从宗门出来了,我们去了太岳峰打算收集点旭日紫气,出发之前特意去器物殿买了两块紫阳玉……”陈巧倩开始讲述。 她讲的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如果雷万鹤去宗门内印证这些事情,他会得到很多佐证,来证明陈巧倩说的都是实话。 但接下来只有她和陆良知两人独处时发生的事情,就基本都是假的了。 “后来,我因为陆师兄和董萱儿走得太近发了脾气,陆师兄说了狠话负气而走,我浑浑噩噩到走到坊市,回想往日种种,决定去找陆师兄问个清楚。我和他以前经常来这个山洞约会,这里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之地。我猜他若是心里还有我,一定会来这里等我。” “可我没想到,我一来就看到了这山洞中居然有具尸体,陆师兄最珍贵的玉佩碎裂在地……” 陈巧倩讲到后面竟流下了眼泪,显然悔恨不已。 “要是我不跟陆师兄使小性子,他也不会发生危险……” 雷万鹤可没兴趣听这些小女生的心事,打断她问道:“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此地距离坊市较近,弟子想到之前遇到雷师叔祖来坊市,自然第一时间想到您。” 那傀儡突然开口问道:“你和陆良知出宗门的时候可曾遇到过韩立或者萧振?” “我不认识这两个人。” “你出宗门后,有没有碰到一个练气期老人带着一个练气期姑娘?”傀儡继续问道。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傀儡眉头紧皱,没有再追问。 雷万鹤若有所思道:“也许这件事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 他解除了问心术,陈巧倩眼神顿时恢复清明,但还记得刚才发生的所有事。问心术只是让人说实话,但不会让人失忆。 雷万鹤伸手凭空一抓,这具尸体中顿时飞出一张纸片来。 他刚才检查尸体就发现了这张纸片,他将这纸片展示给众人看:“这是天卢国凡俗银票,这尸体原本应该是天卢国人。” “天卢国?”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这妖魂在元武国惹下大祸,我们黄枫谷又封锁了和元武国的国境线,他选择绕路天卢国重回越国,是很合理的事情。”雷万鹤分析道,“坊市中万宝阁有直通天卢国的传送阵,这妖魂很可能就是控制夺舍了此人,通过这条渠道入境的。” “他回越国想要做什么?”林师兄忍不住插嘴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但他一定对我黄枫谷有所图谋。”雷万鹤道,“所以他先寄身在要去黄枫谷的萧振身上,打算混入黄枫谷图谋不轨。但不知为何又放弃了。他藏身之所就在这处山洞里,没想到这个姓陆的短命鬼偏偏一头撞进来……” 雷万鹤顿了顿环顾一周:“这妖魂有不断夺舍或者寄身别人肉身的能力,他现在应该是寄身在姓陆的小子身上了。” “他换了寄身,这说明他需要利用这个寄身的身份!”傀儡突然激动起来,“但他做梦都没想到,我们现在居然已经知道他寄身的身份了!前辈,这是天赐良机啊!原本是敌暗我明,但现在敌明我暗,我们只要探查清楚他的行踪,布下天罗地网,他插翅也难逃!” 1757、人情 无形脑补,最为致命。但雷万鹤越是把苏乙想得智计无双,就越说明此人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毕竟只有真正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失败者才会知耻而后勇,那些把失败归咎于各种客观因素为自己开脱的人,从嘴硬的那一刻起就又输了一次。 不过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过犹不及,苏乙并非智计无双,他只是抓住机会因势导利罢了。套句庸俗的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件事之所以能成功,个人的努力和智慧最多只占三成,剩下七成三分看局势,四分靠运气。 很多失败的人不是不努力,也不是不聪明,他们之所以失败要么是没看透局势,要么是运气不好罢了。 苏乙一向都不因为自己一时成功而自满,也从不低估败在自己手上那些对手的智慧和能力。这个很好的习惯,这让他的摄青小魂摆脱了被雷万鹤和红拂差点再次追踪到的命运。 距离黄枫谷坊市数十公里的一片荒谷中,一个被扒开的坟包里,赫然躺着那位被摄青小魂寄身过的飞卢国中年修士的尸体。 雷万鹤和红拂仙子皱眉看着这具尸体,默然无语。 “那妖魂太谨慎了,咱们速度和反应已经很快了,但他没给我们留机会。雷师兄,回去吧。”红拂仙子道,“坊市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开了,要是晚了,我怕风老怪会先一步找到你。此老若是借一时激愤的理由对师兄你出手,事后就算再给令狐祖师赔礼道歉,于你来说也没用了。” 雷万鹤仰天长叹道:“我雷万鹤这回是癞蛤蟆过门槛,又磕屁股又伤脸,栽大发啦!” 黄枫谷坊市青妖魂魔踪再现之事就此告以段落。后续黄枫谷和化刀坞高层有过何等交涉,就不是外界和底层修士能够知晓的了。但这件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让原本就神秘诡异的青妖魂名声再次大噪。 韩立虽然低调修炼消息封闭,但在这件事上他属于“有心人”。黄枫谷盛传那青妖魂这次在雷万鹤的眼皮子底下杀了陆良知并且夺走了人头傀儡,让“雷师叔祖”丢了大脸,各种版本的故事满天飞。 陈巧倩算是黄枫谷的“谷花”之一了,最近她黯然神伤的样子也让许多男弟子心疼之余大感自己有机会一亲女神芳泽,纷纷凑近去嘘寒问暖。 据说受到令狐老祖委托专门负责调查此事的红拂仙子还曾一度怀疑陈巧倩被那青妖魂利用,不过在对陈巧倩实施几次问心术后,彻底打消了这种怀疑。 韩立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但一说起“问心”这事儿,他可就太熟悉了。 当初萧振也是经过问心的,但事实如何韩立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他敢断定,这陈巧倩必定和苏前辈有关联,至不济也是被苏前辈利用过。 梳理种种传闻和线索后韩立得出一个结论——苏乙已经拿到了林师兄手中的大衍决! 这个判断让韩立十分懊恼,因为退缩,他错过了这趟顺风车! 种种传闻中也有关于大衍决的消息,此术也引起了一些好奇之人的兴趣,但据说此术整个黄枫谷除了令狐老祖和雷万鹤看过原版,就只有林师兄有,而林师兄被几番骚扰后干脆当众发下道心之誓,此生绝不外泄大衍决。 这下所有人都偃旗息鼓了,人家都拿道心发誓了,要是再要就是阻人家道途。想从这条渠道得到大衍决,除非逼得人家违背誓约或者搜魂。 要是韩立完全没接触过大衍决,他大概还会淡然处之一些。可之前苏乙给他看过弱化版的大衍分神术,他已经尝试修炼此术了,结果意外发现他在这方面竟很有天赋,这才几天?他就已经祭练出两缕魂丝,可以同时控制两个傀儡了。 韩立不敢想象,若是修炼了原版大衍决,到时候意念一动,数百傀儡大军瞬间将敌人淹没,那会是什么场景? 他越是懊恼,越是眼热,于是便开始琢磨着该怎么才能从苏乙那里搞到大衍决功法。 只可惜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在苏乙面前拿得出手的筹码,就是丹药和灵草了。 但苏乙委托他炼制的祭骨丹不久前才交货,三曲灵参距离成熟还得一段时间,韩立冥思苦想,最终决定主动出击。 他知道祭骨丹是一种炼体丹药,因此猜测苏乙对这方面会有所需求,于是他花费让他肉痛的代价,去黄枫谷藏经阁中找到了一个强化肉身的丹方。 这种名叫紫霄筋膜丹可以强化血肉筋膜,可以让人的皮肉筋膜达到极品法器的强度,效果比祭骨丹都要好,他相信苏乙一定会感兴趣的。 好在这种丹药所用药草虽然珍贵,但还算常见,他都有库存,于是便直接闭关开炉炼丹。 十余日后,韩立满意地将最后一枚紫色成丹装进特质玉盒中,找了个出门采购的借口,离开黄枫谷。 他很谨慎地用匿风变配合易容术连番变化数次,确定万无一失后才在一处地底溶洞中布置下重重隐蔽阵法,启动通神仪式,沟通联络到了苏乙。 “韩立?” “是我苏前辈!” “找我有事?” “我想问问飞雨的消息。”韩立对着面前缓缓旋转的青色漩涡拱手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下落,我很担心他。” 远在秘境的苏乙本尊闻言嘴角不禁勾起。 谁说韩立是二愣子不善交际?这不挺懂迂回话术的吗? 对于韩立的心思,苏乙不敢说是彻底拿捏,但也能预估个七八分,当初他主动把大衍分神术拿给韩立,就是为了勾起韩立对大衍决的兴趣,让韩立主动出力帮他谋取大衍决。 不过苏乙也没想到,一个郭彦成意外的乱入,会搅乱他原本的打算,韩立在这件事中根本没出到什么力。好在结果是好的,大衍决成功到手。 这些日子以来,苏乙的本尊除了服用祭骨丹继续用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炼体之外,也没落下大衍决的修炼。本就神识强大的他直接修成了前两层,目前一边操控原本的摄青小魂继续在越国活动,一边在祭练新的摄青小魂。 黄枫谷坊市之行结束后,苏乙一直都没联系韩立,但他猜到韩立可能会按捺不住联系自己,果不其然,这不就来了吗? 不过苏乙相信韩立也是真关心厉飞雨,利益和情感两不耽误。 “我已经找到他大概位置,正在去和他汇合的路上。”苏乙道,“也许今晚就能见到他。” 摆脱黄枫谷追兵后,这次苏乙没有找修行者寄身,而是随机选了个不长眼想要打劫他的凡人盗贼,操控其继续留在越国。 他以扶乩追踪法算到厉飞雨大概方位,然后就操控寄身骑马前往。 苏乙这种谨慎的做法再次避过了一波针对他的搜捕,因为化刀坞的风老怪这次亲自出马,悄声无息几乎把整个越国的散修都查了一遍。要是苏乙再寄身一个修士大摇大摆赶路,十有八九会刚好撞到风老怪的枪口上。 而他寄身凡人…… 越国的凡人数量甚至超过现代强国数倍,就算累死风老怪也查不过来。 “这么说飞雨至少还活着?”韩立闻言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飞雨是我唯一的朋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苏前辈尽管吩咐。” “好。”苏乙言简意赅。 见苏乙没有聊下去的意思,韩立有些讪讪,只好主动继续挑起话题,“苏前辈,我在黄枫谷藏经阁中无意发现了一种名为紫霄筋膜丹的丹方,长期服用此丹,可以强化皮肉筋膜,让肉身堪比极品法器。若是能辅以炼体功法,效果一定更佳。” “之前前辈委托我炼制的祭骨丹也是一种强化肉身的丹药,晚辈斗胆猜测前辈对这类丹药有需求,就特意留意了一番,炼制出了一批,我已试过成丹,效果非常显著。前辈若是有兴趣,请开启传送,我这就传递过去。” “你有心了。”苏乙语气中含有笑意,“像是之前一样,把丹药丢进漩涡就好。” “是,前辈!”见苏乙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韩立顿时大喜,急忙将几个玉盒从漩涡丢了过去。 半响后就听漩涡那边传来苏乙的声音:“这丹药不错,以后可以多炼制一些。” 虽然苏乙的炼体进度已经过了练皮肉筋膜的阶段,到了炼骨的步骤,但这紫霄筋膜丹可以帮他再次重新巩固强化皮肉筋膜,强化他的肉身,更重要的是对苏乙修炼化凤诀也有好处,这算是韩立给了自己一个不小的惊喜。 所以说人都是逼出来的,要是把韩立放在现代官场去,至少给领导送礼这方面是没问题的。 “没问题。”韩立急忙应下,心中更是一松。 他正准备措辞提大衍决的事情,就见漩涡中突然喷射出三样东西。 他急忙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一块木头和两枚玉简。 木头不过小孩巴掌般大小,上面看起来有些血沁之色。这东西一拿在手中,韩立立刻觉得身体一暖,如同泡在温水里一般非常舒服。 “这是养魂木,是世间罕有的三大神木之一,有蕴养、修复和壮大神魂的作用。”苏乙的声音再次从青色漩涡中传来。 “三大神木……养魂木!”韩立动容,不明觉厉。 他现在还不过是初出茅庐的二愣子,最大的见识就是苏乙,自然不明白这块东西有多珍贵,不过听这名字就知道非同一般。 “这一块养魂木被一种强大生物的精血浸润之后,竟生出了活性,更难得它是来自养魂木根茎处的一块。”苏乙的声音带着期待,“你用参天造化液好生培养,若是能培养出万年、甚至是十万年的养魂木,就算帮了我大忙了!” “好,晚辈一定悉心照料!”韩立忍着激动急忙道。 虽然东西是苏乙的,但他这个干活儿的没理由不“中饱私囊”一下,这也是他和苏乙之前谈好的条件。这偌大好处既属于苏乙,也属于他,他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苏乙对此也充满期待,要是韩立真能培育出活的、完整的万年养魂木,他以后若是真要修炼大涅槃轮回诀时,至少可以降低两成失败风险,而且一旦成功还会对神魂有巨大好处。 “这枚黑色玉简是一种名为爆灵丹的丹方,此丹可以让人瞬间爆发出三倍战力,练气、筑基期修士都可服用,可备不时之需。”苏乙介绍道,这丹药是他在天星宗坊市里正常购买得来的。“若是闲暇之余,可多炼制一些。” “是,前辈!”韩立两眼放光,只觉苏乙随便拿出一样都是好东西。 事实上苏乙那里有不少适用于练气、筑基期修士的好东西,库存特别过剩,他都懒得去清点查看。 若论资源之多,苏乙现在拥有的修炼资源比越国任何一个修仙家族都多。若是加上秘境未开采的资源,只怕天南大陆任何一个门派都比不上苏乙富有。 苏乙传来三样东西,连着两样都是难得的好东西,这最后一样…… 韩立目光落在最后一枚玉简之上,他隐隐猜到这是什么,心中充满期待。 “前辈这是……” “我拓印的大衍决前四层和傀儡真解。”苏乙淡淡的声音传来,“修炼此术切记一定保密,一旦暴露,就算是傻子都会猜到你和我有关。若是有人见过你施展此术……不用我多说吧?” “明白!”韩立深吸一口气,“绝不会有活人看到我施展大衍决和傀儡术!” “明白就好。” “前辈,这次谋取大衍决我没出上什么力,实在是受之有愧。”韩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就当是你欠我人情咯。”苏乙笑呵呵道。 “好!”韩立用力点点头,“日后韩立必会有所报答。” 报答? 秘境中,苏乙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放心吧韩立,你报答的机会多着呢。 1753、设伏 元武国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竟导致四个结丹围剿青妖魂都功败垂成,这件事虽然在元武和大越两国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可具体细节到底如何,当事人讳莫如深,外人也只能靠脑补猜测。 雷万鹤虽然同为结丹修士,但他和元武国天星宗那边不但没什么交情,反倒因为昔年一点恩怨一直不相往来,自然也不好去直接打探消息,只能从侧面了解。 至于化刀坞万大山这边,他觊觎人家的风髓,就更不可能跑到万大山这里来打听什么了,否则也太欺负人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雷万鹤通过他人视角、传闻以及自己的合理推测,最终还原出一个很符合逻辑的事实来——青妖魂擅长寄身或者夺舍之术,哪怕是结丹修士不仔细探查都很难察觉其伪装。这妖魔伪装进入秘拍会,用调虎离山之计把三个结丹修士引开,然后和赵无为的徒弟孙浩里应外合搬空了他的店铺。 至于三个结丹修士为何内讧,雷万鹤觉得从化刀坞传出的消息还是可信的——天星宗赵无为、付诸铭两人觊觎风髓,所以联手黑吃黑,没想到万老怪技高一筹,虽然吃了不小的亏,但也成功逃出生天。 而那青妖魂抓住结丹修士互相攻伐的时机趁机逃遁,让赵无为和付诸铭偷鸡不成蚀把米。 雷万鹤的推测逻辑非常自洽,只可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在他的推测中,他不但严重低估了苏乙在整件事情中起到的绝对主导作用,还错误地把苏乙当成一个只敢偷偷摸摸背地里搞事情的家伙。 至于那只出了问题的冰凤,不管它就是了。 “这青妖魂放弃原本的寄身,寄身姓陆的小子,的确不可能是心血来潮。”雷万鹤顺着傀儡的推测往下捋,“他需要一个更合情合理的身份来伪装和做事。这姓陆的倒霉鬼是风属性,他若是在坊市中打听和采买风属性的材料或功法,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们就算知道也不会怀疑他。” “说不定他到时候还会拉上这个小姑娘一起陪着他来采买,两个黄枫谷弟子结伴而来,那大家就更不会怀疑了!”傀儡补充道。 “当初叶家筑基后辈被这青妖魂所杀,叶家和天星宗那边一样,也在坊市中布下陷阱,想要诱捕此獠,顺便也打打风髓的主意。”雷万鹤眼神闪烁道,“他们在坊市的珍品阁和七宝楼里留下许多诱饵来吸引这妖魂,至今还未撤去。这青妖魂说不定就是冲着这些诱饵来的。” “这青妖魂应该会猜到这里有陷阱吧?”林师兄提出疑问,“也许他的目标不是这里。” “从天星宗坊市发生的事情可以推断出,这家伙绝对是个胆大包天之辈!”雷万鹤冷笑,“在元武国,他在四个结丹修士的围剿下功成身退,他一定非常得意。现在这家伙到了我们黄枫谷,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揪出了他的尾巴,他只怕到现在还觉得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他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岂会什么都不做就离开?我猜他一定会到我们黄枫谷的坊市里做些什么!” “前辈说得太对了!”傀儡激动道,“此人我亲眼见过,他绝对是那种非常自以为是且刚愎自用的人!若非如此,我何必那般果决亲手砍下自己的脑袋?” 说到这里傀儡咬牙切齿,眼含恨意:“此人非常霸道,根本容不得别人忤逆他半点,当时我也想用利益打动他,甚至愿以他为主导,但我看出他对我不屑一顾,甚至不允许我说一句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的话,我实在没办法呀!” 说到这里他看向雷万鹤激动道:“前辈,当初我能以假死之术在此人眼皮子底下逃生,今天我就一定能协助前辈将此人捕获!只要此人出现在我目光所及之处,不管他作何装扮,我都一定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雷万鹤满意点头道:“他寄身在姓陆的小子身上,但此獠诡计多端,难保他不玩什么别的花样。不过不样貌外表再变,他本身的气息是错不了的,要是能亲自确认,的确更万无一失。为防意外,我会先躲在坊市外,免得被这妖魂察觉不敢进来。到时候我们用子母符联络,你察觉到他的行踪,我会立刻出现!” 想了想他又交代道:“这件事还得防着叶家,免得他们也来分一杯羹。这样……” 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给林师兄和傀儡交代一番,两者连连恭敬点头,表示记下。 莫了他看向一边全程在一边听着的陈巧倩,淡淡道:“姓陆的小子能不能救下来,就要看我们能不能活捉这个妖魂了。从现在开始,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一刻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消息虽然是陈巧倩提供的,但谨慎起见,雷万鹤还是决定得防着她一手,免得她坏了事。 “是,师叔祖!”陈巧倩急忙躬身抱拳,又面带忐忑和忧虑道:“师叔祖,陆师兄他是难得的风灵根,假以时日,必然是栋梁……” “放心,既然是门中难得的好苗子,我自然会尽力保下他的性命。”雷万鹤摆摆手打断她,“而且你也听到了,我正筹谋活捉这妖魂,你提供的消息对我很有用,就算为了奖赏你的功劳,我也会帮你救回情郎的。当然,前提是他还活着。” “巧倩多谢师叔祖慈悲!”陈巧倩喜极而泣,急忙下跪拜谢,情感和表现完全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假和不自然。 黄枫谷坊市中最高的楼就是苏乙传送而来的那栋万宝阁,在万宝阁楼顶的阁楼中可以俯瞰整座坊市。这里原本是万宝阁东家的房间,但现在被雷万鹤征用了,专门留给傀儡来监控进出坊市的人流。 为了以防万一,雷万鹤专门在这间阁楼布置了遮掩气息的阵法,保证傀儡和林师兄的气息不会被外部之人察觉到。 不过这阵法既能遮掩气息,也能困人。在林师兄和他的傀儡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前,外人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雷万鹤对风髓极其渴望,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他不容有半点疏漏。 之后雷万鹤就带着陈巧倩离开坊市,在坊市十余里开外的地方悄然隐藏起来,耐心潜伏着。 “我知道你不甘心屈居人下,被我炼制成傀儡,为我卖命,只是因为你当时无路可走。但是郭彦成,你要是以为这次为师父立下功劳,就能抛下我另攀高枝,那你就错了!” 雷万鹤走后,林师兄沉着脸对傀儡冷笑着道:“你是我的傀儡,对师父来说,你立功等于是我立功!事成之后你要是想求师父让我解除你的禁制还你自由,那你大可以免开尊口了!我比你更理解师父,他绝不可能答应这件事!” 傀儡谄媚赔笑:“主人,您赐我第二条生命,还传我大衍决,我有今天全是您恩赐。我早就发过誓要为您效死,绝不背叛。您放心,这次要是能成事,我唯一对雷前辈的请求就是在主人您重回千竹教夺权时出手,您是大树,我是藤蔓,只有您强大我才能活,要是没有主人您,我郭彦成就是个屁!” 林师兄听得眼露惊喜,振奋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这么想?” “主人,我的忠心天地可鉴!”傀儡指天发誓,“要是郭彦成这次有半点异心,有半点不为主人您考虑,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主人,我是真心希望您能重掌千竹教啊!您好了我才会好,您越是尊贵,我也才越会沾您的光呀!您可以不放心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但唯独我您可以放心,您一个念头就能让我魂飞魄散,主人,您对我的戒心真的没有一点必要!” 看着急切向自己表忠心的傀儡,林师兄面色稍霁,道:“你也别怪我多疑,经历过一次背叛,大好基业被人夺走,我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用重宝献给师父求他收我为徒,才得到黄枫谷的庇护。我能活到今天,就是因为谨慎二字。” “我太理解主人您了!”傀儡连连点头,“主人,您要是不放心,您可以在我身上施展同心咒,这样我想任何事情您都能感知到,您就不怕我有异心了。” “你这狗奴才想得倒美!施展同心咒你也能感知我所想,这样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大衍决后续功法,以及炼制傀儡的核心秘诀了,对不对?”林师兄笑骂起来。 “哎哟冤枉呀我的主人,我只是不想让您怀疑,您又怀疑我贪心,唉,做傀儡难呀!”傀儡一副冤枉叫屈的样子。 林师兄看在眼里呵呵一笑,倒是放心不少。这个傀儡是他最得意的杰作,甚至连黄枫谷高层都被这傀儡惊动,让他在门派中的地位直线上升,这让他重新夺回千竹教的野心再次复燃,但这傀儡越是出色,又让他越担忧其失控…… 这种矛盾心理让他停止了强化这傀儡肉身的计划,连后续的大衍决都不打算给了,尤其是有部分门派高层隐隐透出想要接管这傀儡的意思后,就让林师兄更患得患失了。 现在他多少有些安慰,至少这傀儡和他还是一条心,知道感恩。 他哪里知道,郭彦成是连苏乙都骗过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省油的灯? 此刻的郭彦成表面露出纯良憨厚的笑容,心中却在冷笑。 林师兄是重新造就了他,但也增长了他的野心。 这次他之所以这么积极帮雷万鹤,当然不止是因为仇恨,更重要的是他要让黄枫谷高层看到自己的价值,重新注意到自己,从而给林师兄施加压力让他继续强化自己,甚至由高层接管自己。 郭彦成对林师兄停止对自己强化,并且拒绝给自己提供大衍决后续功法这件事非常不满,但这种不满他连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出来,因为林师兄念头一动他就得死。 这次碰到萧振,让他看到了机会。郭彦成敢肯定,只要自己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本就觊觎自己这个特殊傀儡的雷万鹤绝对不会再惯着自己这个便宜主人,会直接开口索要,到时候不怕林师兄不就范! 成为结丹修士的傀儡,自己的实力一定会得到进一步加强! 至于自由? 郭彦成根本不在乎! 至少现在他完全不在乎。 因为他看得很开,指望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猴年马月都修炼不到现在的境界。 但成为强者的傀儡就不一样了,他什么都不用管,他的主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强化他。最关键的是,跟着强者,他的眼界也会加强,他的知识范围也会变得更广! 比如他现在知道自己当初想要不死的想法多么不切实际了,他也明白自己能以这么另类的方法活下来,绝对是个奇迹。 苏乙虽然猜出了郭彦成的身份,但却猜错了他的想法。他高估了郭彦成对自由的渴望,这家伙更在乎自己能不能变强。 但这无关紧要,不管他怎么想,苏乙都得感谢他,因为要不是他,苏乙还正发愁怎么引出林师兄呢。 是夜,夜阑人静之时,雷万鹤在他所寻找的隐秘处所打坐修炼,在他旁边忐忑许久的陈巧倩见这位师叔祖没有要对自己怎么样的意图后,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也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渐渐她进入了梦乡,梦中,白天所经历的一幕幕在他梦境中清晰回放,而这一切都被一双青色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次日。 虽说修士修炼起来就没有日夜的概念,但坊市做买卖可不是这样。这里开店铺的也都是修士,白天他们要照看生意,晚上的时间却要用来打坐修炼,因此这里的作息时间和凡人集市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黄枫谷坊市经过一夜的宁静,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各个店铺也陆续开始开门了。 时不时有耀眼的光芒和剧烈的灵气波动从各个店铺中散发而出,这是传送阵发出的波动。很多店铺都设置有传送阵,用来流通货物,或者做运送往来修士的生意。而每天清晨,就是传送阵使用最频繁的时候。 也在此同时,一个身穿白衣、走路有点叉着腿的年轻人大摇大摆走进了坊市。 (本章完) 1754、出现 飞卢国玄妙门坊市,万宝阁分号。 几名修士很早就守在万宝阁传送阵旁,手持传送令牌等候着传送。 虽然现在飞行法器已经很普遍了,但限于速度和安全问题,利用传送阵进行远距离旅行,也是修士们的出行方式之一,只不过传送阵因为收费高昂,不是所有修士都能用得起的。 就拿万宝阁这座直达越国黄枫谷坊市的传送阵来说,单人传送一次的价格要高达六十块灵石,这么多钱都足够买一件好一点的中阶法器了,有多少修士能舍得掏这么高昂的路费? 除非万不得已,大多数人都不会这么烧灵石的。 因此,万宝阁建传送阵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传送人,而是为了传送货物。传送人只是顺带罢了。一般来说,用这个传送阵的都是各个商号运送货物的掌柜或者执事,大家都彼此相熟,至少也都是认识,很少会出现生面孔。 几天前有个练气期的生面孔通过这个传送阵去了黄枫谷坊市,一度成为这座传送阵的“老客户”们的一时谈资,大家都认为那个家伙之所以传送要么是因为得罪了厉害角色要避祸,要么是得了机缘怕被人觊觎。 后来有人打听出那个练气期生面孔的身份和近期经历后,大家一致断定原因是后者,有两个心术不正之人十分懊恼错失“良机”,心想着若是当初跟着那人杀人夺宝,说不定能发一笔横财。 这两人本以为类似那天的机缘不会再有了,可没想到这才没过几天,机会又来了! 此刻他们就对着不远处畏畏缩缩站在一角的练气期生面孔指指点点,讨论和猜测着他的来历和传送目的。 “练气七层,这么低修为,看起来年龄也有四十多岁,肯定是散修!一个散修肯花这么多灵石传送,这肯定不正常!黄执事,要不要搞他一票?” “是不正常,不过这个人……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我感觉不太好,要不算了吧?” “这么说黄执事不打算动手?那就别怪我吃独食了!” “呵呵,张道友要是感兴趣,尽管自便。”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边张姓修士不怀好意的目光,那边的练气七层中年散修似乎更畏缩了,低着头都不敢看人。 这边的张姓修士舔了舔嘴唇,狰狞一笑道:“到嘴的一块肉,不过是肥一点或者瘦一点的区别罢了,黄执事若是不感兴趣,那张某就不客气了!” 黄执事无所谓耸耸肩,开玩笑道:“那就祝张道友夺取重宝,从此一飞冲天咯。不过可别大意,小心到嘴的鸭子飞了。” “放心,我先去探探底,顺便给他做个标记!”张姓修士一咧嘴,迈步向那中年散修走去。 “传送快开始了!”黄执事提醒他道。 张姓修士头也不回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很快走到那中年散修身前,很自来熟地一巴掌搭在后者肩膀上,笑呵呵道:“道友,看你很眼熟啊,何门何派啊?” 这一巴掌附带着一道很隐晦的灵力打在这中年散修的身上,后者毫无察觉,这让张姓修士脸上笑意更浓。 “晚辈、晚辈无门无派,是个散修……”这中年道友畏惧地道,不敢抬头看张姓修士的眼睛。 “散修?散修怎么舍得花这么多灵石传送去越国?”张姓修士笑眯眯问道。 “晚辈……晚辈有家人在越国身患重病,所以……” “原来是这样啊……” 这边张姓修士在套这中年散修的话,后者看起来十分畏惧谨慎的样子,这也是那种实力低微又毫无背景的散修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黄执事远远看着那边的中年散修,总觉得此人格外别扭。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世上多的是异于常人之辈。这黄执事便天生异瞳,若是将神识聚于双目中,便能看破虚妄。 只是动用此术需要耗费神识之力,且若是遇到神识比他强大之人容易受到反噬。 黄执事是练气十三层圆满,而这中年散修不过是练气七层修为,后者修为如此浅薄,正常来说神识肯定不会比他强大。 他盯着这中年修士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发动自己的瞳术看看此人——他很想确定自己那股别扭感到底为何产生。 古人云,好奇害死猫。就是这一眼,让黄执事悔恨了一辈子。 当黄执事集中神识之力在双目之中凝神向中年修士看去之时,后者竟十分敏锐正好感知到,立刻抬头向他也看了过来。 正在似笑非笑套这中年修士话的张姓修士近在咫尺,正好看到原本畏缩着低头嗫嚅的前者猛然抬头看向他身后,眼中竟散发出摄人心魄的诡异青光! 张姓修士顿时愣住,极度惊悚的感觉在这一瞬间油然而生,让他瞬间遍体生寒,浑身血流都仿佛僵住。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他的好友黄执事非人般的惨叫声。 张姓修士悚然回头,他正好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黄执事的两个眼球砰地一声齐齐炸裂,爆成两个黑乎乎的血洞! 他看到黄执事惨叫着倒在地上痛苦捂着自己的脸满地打滚。 张姓修士冷汗瞬间狂涌而出! 他不是傻子,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走的夜路多,遇到鬼了! 他几乎下意识就要逃走,但身后那中年修士轻飘飘五个字让他生生留在原地—— “动一下就死!” 声音还是熟悉的声音,但语气不再唯唯诺诺,而是变得森寒无比。 张姓修士只觉一股森寒无比的煞气锁定了自己,这股煞气精纯而磅礴,让他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一刻他肠子都悔青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两只眼睛也给抠出来捏爆! 什么破眼神?居然会把这么一个凶残可怕的邪魔当成肥羊? 他不敢动,但愈发强烈的恐惧却让他想要逃离的冲动越来越甚。 “本座只想安安静静去越国,要是坏了本座的事……你们所有人都得陪葬!明白吗?”中年修士森寒的话语从他身后传来,张姓修士几乎是忙不迭点头。 他丝毫没有怀疑身后之人这话有任何夸张,好友黄执事的瞳术曾经探查结丹修士都只是双目流血,但现在居然直接爆了! 这件事只是想想他就亡魂大冒,他丝毫不怀疑身后这煞星有这能力。 “带着他滚!” 这一句话让张姓修士如如蒙大赦,几乎想也不想跑到那黄执事身边,一把提起精神错乱、惨叫不止的黄执事便匆匆远去。 这番变故让在场其余修士都惊疑不定,而中年修士脸色更加煞白,仿佛吓傻了的样子。 万宝阁掌控传送阵的修士听到动静后急忙赶来查探情况,但彼时张姓修士和他的朋友已经离去。众人议论纷纷猜测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万宝阁的人在现场没发现什么问题,也没追上去一问究竟,过了片刻后,便让准备传送的修士都进入传送阵,中年修士低调混在其中,等待着传送阵六角的灵石亮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直到传送正式启动那一刻,这中年修士才嘴角勾起,嘀咕了一句:“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与此同时,黄枫谷坊市。 那走路有些别扭的白衣青年刚走进坊市就皱眉呆立在原地,此时恰好是远在数千里外的黄执事发动瞳术看向中年修士的一刻。 也在此同时,黄枫谷万宝阁分号的楼顶阁楼上,那傀儡在这一瞬间激动指着这白衣青年惊喜大喝:“是他!就是他!” 林师兄顿时精神一震,顺着傀儡所指望了过去,看清此人后,也露出大喜之色:“陆良知!这小子在我那里领取过入门法器,我记得他的样子!的确是他!” 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取出子母符输入一道灵力。 十余里外,正打坐修炼的雷万鹤感应到灵符振动,瞬间睁开双眼一步跨出腾空而起,眨眼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一边的陈巧倩反应过来睁开眼时,只看到一个黑点迅速变小,惊得瞠目结舌。 “他怎么站在那里不动?”坊市中,万宝阁顶层阁楼的林师兄惊疑不定看着坊市入口处的“陆良知”。 “莫非是察觉到什么了?”傀儡也紧张不已,他能感应到眼前这“陆良知”比起当初在嘉元城中他所感应到的那“青色魔魂”弱了许多,但绝对是同根同源。 眼看“陆良知”站在坊市入口一直停着一动不动,一人一傀儡几乎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便在这时,但见天边一个旋转的黑点迅速放大,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黑鼎,“轰”地一声扣在了坊市入口处,将坊市入口宽敞的大路堵得严严实实! 烟尘四起,大地四分五裂,这么巨大的动静顿时惊动了所有人,几乎所有店铺都不约而同陆续开启了防护大阵,与此同时,坊市的西北角升起一个惊人的气息,一个翩若惊鸿的女道姑打扮的修士凌空而立,吃惊看着坊市门口的大鼎。 只看她不借助任何法器便虚立半空便知,这道姑竟也是结丹修士! 不过坊市中出现一个结丹修士很正常,这里是黄枫谷的地盘,坊市里不可能没有结丹修士坐镇。 这道姑显然认出黑鼎是谁的法宝,虽然黑鼎主人还没到,但她却柳眉倒竖惊怒叫了起来:“雷万鹤,你搞什么鬼!” 话音未落,一个肥胖的身影已从天而降,满脸亢奋之色死死盯着黑鼎,手中一边急掐诀印,口中一边飞速道:“红拂师妹勿怪,等此事了结我再亲自登门赔罪!” 风髓对他来说事关重大,所以他哪怕明知自家门派的红拂仙子在坊市坐镇,事先他也没有透露分毫。 黑鼎在他的控制下迅速缩小,将刚才罩在里面的人困在其中。 这么容易吗? 雷万鹤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置信,毕竟这可是元武国那边四个结丹都没抓到的妖魂,能这么轻易被他抓到吗? 但他和法宝心意相连,他清晰感应到黑鼎中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白衣青年,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红拂仙子眉头紧皱瞪着雷万鹤,满脸不悦,但却没有再发作,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幕。 雷万鹤手速飞快打出一道道法诀在自己的法宝上,但见黑鼎不断缩小,在半空滴溜溜转个不停,发出“呜呜”呼啸之声。 此时不少店铺中的执事长老都惊疑不定走出来查看,基本都是筑基修士,远远看着雷万鹤也不敢靠近。 随着一道道封印彻底封死了自己的黑鼎,雷万鹤也逐渐露出喜色,觉得这事儿基本稳了。 在他不远处,万宝阁的防护大阵中透出耀目光芒,传出隆隆的灵气波动。 有的修士往那边看一眼便毫不在意转过头来继续看戏,有的甚至连看都不看。 这是传送阵传出的波动,万宝阁每天都要在这个时间启动传送阵,接收来自天卢国的货物和旅人,这没什么稀奇的,坊市的人都司空见惯了。 便在这时,坊市口这边变故骤生! 明明雷万鹤打出一道道玄妙法诀将他的法宝黑鼎层层叠叠封印住,但偏偏还是有一抹青色从中窜出,叉着腰对满脸震撼不信的雷万鹤破口大骂:“雷万鹤你个王八蛋,不就是看到你偷吃猪饲料了吗?你居然要杀我灭口!” 正是苏乙的摄青小魂! 但若是赵无为等见过摄青小魂的修士在场,定能发现眼前这摄青小魂气息只有当初在元武国坊市的一半! 摄青小魂叫骂一声后立刻一个瞬移消失在原地。 轰隆! 几乎是在他消失的同时,一道雷霆劈在他原先所在的位置。 不远处脸都气绿了的雷万鹤正掐诀指着这边。 一击未中,这时候雷万鹤也顾不得惊骇不解,感应到那摄青小魂在十公里开外出现,他想也不想便风驰电掣般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操控他的黑鼎法宝和雷霆之力交替轰击! 坊市中,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的修士们各个表情都十分精彩。 雷万鹤偷吃猪饲料…… 这件事不用想都可以确定是假的,但这话…… 有人想笑不敢笑,表情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倒是半空中愣了一会儿的红拂仙子没那么多顾虑,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 1755、身退 不管雷万鹤今天成功与否,他都注定会因为苏乙那句话成为一时笑柄。 他也不可能成功,接下来的一路追击,雷万鹤惊骇发现他无论用法宝、阵法、雷击、灵符等等一切手段,竟都留不住那青色妖魂。 但凡是蕴含法力的攻击,对方要么丝毫不受影响,要么被留住片刻,但很快摆脱,要么就崩解魂体然后重组。 总之,青色妖魂一路奔逃,还时不时出言谩骂挑衅,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但用尽手段就是抓不到对方。 但苏乙面临和之前一样的困境——他也摆脱不了雷万鹤,他的瞬移距离很有限,每次瞬移甚至都出不了雷万鹤的攻击范围,而且雷万鹤的攻击并非对他毫无效果。 这位雷属性结丹修士在发现自己的雷霆攻击对苏乙起不到太大效果后,立刻取出一颗能释放极阳之水的蓝色珠子来,他以法力催动此珠,释放出一种褐色的浑浊之水,所过之处,无物不腐,无物不淹。 摄青小魂只是接触了一滴便被腐蚀得“滋滋”直冒青烟,摄青之力瞬间被消耗许多,并且来自神魂钻心的剧痛让苏乙大骇,再不敢轻易接触这种古怪的水。 雷万鹤见这种手段奏效后备受鼓舞,立刻全力催动这珠子,一时间但见漫天褐色之水滔滔不绝滚滚涌动,摄青小魂狼狈逃窜,哪儿还有刚才逞口舌之力的余力?在雷万鹤的猛攻下,时不时避之不及被这极阳之水浇在身上,然后惨叫着瞬移逃走。 这样的过程重复了不下十次,让摄青小魂损耗极为严重,原本九缕魂丝融合而成的小魂,现在消耗到只剩下三缕魂丝。 此消彼长,他的瞬移距离随着摄青之力的消耗过度严重下跌,而雷万鹤眼见胜券在握,不愿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走,更是小心翼翼操控极阳之水意图将摄青小魂合围使其无路可逃。 但这并不容易,苏乙操控摄青小魂极限闪躲,和雷万鹤玩起了“藏猫猫”,双方一番拉扯,比拼起了耐心。 雷万鹤觉得苏乙是垂死挣扎,但自己还是要小心无大错,稳扎稳打,不给这狡诈妖魂任何逃脱的可能。苏乙也乐得这位结丹修士在这里消耗时间精力。 两人都认为自己拿捏住了对方,而在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黄枫谷坊市中,一场精彩的猫鼠之战也正在上演。 和这边不同的是,雷万鹤为了防止意外用阵法将林师兄和傀儡护在万宝阁顶层阁楼中,既防止有人偷袭他的“眼线”,也防止这两人和外界接触坏了他的事。 雷万鹤所布置的阵法,除非拥有和他相当的修为,否则短时间休想从外攻破;而阵中两人想要出去,也是同样的限制。 他的思虑不可谓不周全,但唯一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如果敌人并没有在外部攻阵,而是直接出现在这大阵里面,阵中的傀儡和林师兄又都不是敌人对手的情况下—— 敢问雷大修士又该如何应对呢? 此刻的林师兄就陷入这样的绝望之中,时间回到万宝阁传送阵亮起的那一刻—— 摄青小魂的叫骂伴随着雷万鹤的连连怒吼逐渐远去,自遥远的天卢国传送而来的客人也出现在这边的传送阵之中。 在一副副因为空间震荡而暂时处于精神迷蒙状态下的面孔中,有个练气七层的中年修士竟率先清醒过来。他仰望头顶,眼中闪过诡异的青光,目光仿佛穿过层层物质阻碍,直达顶层阁楼之中。 下一秒,其体内九缕青色魂丝凝聚而成的摄青小魂瞬间消失了八缕,仅剩下一缕操控着这中年修士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随着其他人一起走出传送阵。 而其余八缕魂丝凝聚而成的摄青小魂此刻已经出现在顶层阁楼的大阵之中,和对面的林师兄和傀儡大眼瞪小眼。 摄青小魂本就该是十八缕魂丝的形态,可以同时操控十八个傀儡。但苏乙将大衍分神术和祭灵烙印用风离冰焰熔炼为一体,形成了一种另类的分神存在。 这分神既可以十八合一,自然也可以拆散分开,甚至是随意组合。只要苏乙同时给每个小魂都赋予一个祭灵烙印,他现在最多可以同时拥有十八个摄青小魂分神,每一个都由他的主意识来操控! 引走雷万鹤的那个摄青小魂只是九缕魂丝凝聚而成,苏乙以入梦之法在陈巧倩那里洞悉了雷万鹤的布局之后,就决定另分出九缕魂丝,再从飞卢国通过传送阵入阵直达万宝阁! 苏乙所选的时间当然也是掐好算好的,飞卢国那边他再次夺舍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中年散修,操控其来到万宝阁传送阵准备传送;在阵法即将开启之时,又用黄枫谷这边的摄青小魂操控陆良知走进坊市,故意让傀儡看到通知雷万鹤。 虽然被两个贪婪不长眼的家伙干扰了一下,但好在一切还是重回正轨,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陆良知”刚将雷万鹤引走,飞卢国中年修士也恰好传送到了万宝阁。 苏乙分出八缕魂丝瞬移到顶楼被大阵封闭的阁楼中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甚至连林师兄和傀儡都是先察觉到眼前突然多了一抹青光,然后才感应到阵中多了一个存在!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摄青小魂笑眯眯地开口。 迎接他的是两道犀利的攻击。 浑身汗毛都炸起来的林师兄想也不想祭出自己的法剑狠狠向摄青小魂一剑斩下! 亡魂大冒的傀儡操控傀儡之身的攻击法阵向摄青小魂打出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一缕光束。 然而几乎是在这同一刹那,摄青小魂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傀儡身边,青色的小手中捏着一个惊慌扭动的虚影,而那傀儡之身却僵在他身边一动也不动。 这虚影分明就是郭彦成的神魂! 灵魂鬼物先天被摄青克制,郭彦成本就介于生死之间,他这种形态的存在在摄青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此刻他被苏乙轻轻松松捏在手中,他连一分力量都使不出来! 极度的恐惧使得郭彦成神魂疯狂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 轰! 另一边的林师兄一边操控法剑向苏乙疯狂乱斩,一边从储物袋中下饺子般取出一只只傀儡来,眨眼数十个傀儡就把这阁楼堆积得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般将苏乙淹没其中。 但傀儡是通过什么控制的? 摄青的食粮。 吸溜! 随着一个巨大吸吮的声音,每个傀儡中都有一缕魂丝被摄青之力隔空吸了出来,仿佛“争先恐后”般冲进摄青小魂的嘴里! 噼里啪啦! 那些强大的傀儡这回真正下了饺子,全部失去控制散落在地。 失去点神识对强大的摄青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林师兄可不是!对于任何正常的修士来说都不是这样! 一下子失去几十缕祭练出的神识,林师兄只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一把将自己硬生生撕掉了一块。他浑身一震僵在原地,七窍瞬间迸出鲜血! “嗝——”摄青小魂露出夸张的陶醉满足神色,打了个饱嗝,发出如同恶魔般邪恶的笑声:“嘿嘿嘿,好多薯条啊,还有没有?再来点!” “呃啊啊啊……”直到这时神识残缺的非人痛楚才彻底在林师兄神魂中爆发开来,他惨叫着抱头倒地,发出凄厉无比的痛苦叫声! 咻! 一支传音符化作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但却被防护大阵挡在阵中如没头苍蝇般乱窜根本出不去,摄青小魂伸手一招,这传音符顿时被他召到手中一把捏爆。 “好大一只蚊子。”摄青小黑嘿嘿笑着,青色的眼神充满残忍,“答应我,反抗再激烈一点好不好?嘿嘿嘿哈哈哈哈……” 林师兄惨叫着满地打滚,操控法剑向大阵胡乱一斩。 但雷万鹤结丹修为布置的困阵,他怎么可能斩破? “饶命,大仙饶命……”手中不断挣扎扭曲的郭彦成残魂绝望发出求饶的神识波动,这吸引了摄青小魂的注意,他看向郭彦成,眼中露出抱歉神色。 “哎呀,忘了吃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呢,吸溜!” 他大口一吸,后者的神魂顿时化作一缕流光没入摄青小魂的口中。 摄青小魂的消化能力不太好,虽然吞掉了郭彦成的神魂,但后者依然没有死,在摄青小魂体内不断挣扎冲撞,时不时使其体表凸显出他恐惧绝望的面容来,这一幕被不远处痛苦刚刚稍微减轻的林师兄看在眼里,让他原本就不多的反抗勇气再次一触即散! 摄青小魂似有所感对他咧嘴和善一笑:“有没有吓到你?” “啊啊啊啊救命啊!”林师兄心态崩了。 他疯狂攻击大阵,想要破阵逃走,哪怕引起外面人注意也行。 但这种外防内困的阵法主打的就是个内外隔绝,他这种程度的攻击除非有人此刻紧挨着大阵才能听得到。 “叫吧,闹吧。”摄青小魂非但没有阻止,反倒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答应我,看在我能理解你的份上,不要自爆好吗?” 林师兄惊恐瞪大眼睛,满眼绝望,浑身抖若筛糠。 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哪儿来的勇气自爆? “救命!救命啊!”他绝望嘶吼着,更加疯狂地攻击大阵。 原本守护他的堡垒,这一刻却成了致他于死地的牢笼。 “掀起了你的头盖骨,让我来看看你脑瓜儿……”摄青小魂竟没有理会林师兄,一边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一边打开了一边郭彦成的脑袋,从中取出一块血淋淋的巴掌大小的木块来。 “啊,找到啦!”他欣喜地甩了甩上面的血。 噗通! 另一边,彻底被绝望和恐惧支配的林师兄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他吓到说话嘴都瓢了:“摇、姚命……求、求你摇命……” “别傻了,我好人来着。”摄青小魂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头顶处凝聚了一个青色旋涡,将手中那块血淋淋的木头丢了进去。“把大衍决和傀儡术都交出来,快点,我赶时间。” 他对林师兄招了招手。 “我交!我这就交!”林师兄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哆嗦着从贴身处取出两枚玉简,操控其飞向摄青小魂,顺带连他的储物袋全都解下来也一并递给苏乙。 “我都给你,只求饶我一命,饶命啊……”林师兄涕泪皆下,浑身抖得厉害。 死亡面前,哪怕强如筑基修士,也如此毫无尊严。 摄青小魂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喃喃道:“好在我不是真变态……” 刷! 下一秒几缕魂丝从他身体分出没入林师兄体内,后者此刻毫无防备,在摄青之力侵蚀下顿时晕死过去。 摄青小魂分别检查过林师兄奉上的两枚玉简后,满意点点头,笑呵呵将其丢进头顶的青色漩涡中,又环顾一周,大手一挥,将散落一地的傀儡也全都收了进去。 这些傀儡在他面前虽然不堪一击,但其实每一个都相当于练气圆满的修为。这么多傀儡摆出合击阵法,若是寻常的筑基修士早就饮恨当场了,威力绝不容小觑。 苏乙虽然不需要这些,但家里人口多总有需要的,再不济拿去卖钱也是不错的。 收完所有东西后他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几缕青色魂丝顿时从林师兄体内飞出,重新回归摄青小魂身体之中。头顶上的青色漩涡缓缓消失不见,摄青小魂嘿嘿一笑,消失在了原地。 外界,坊市街中。 随着雷万鹤追着另一个摄青小魂离去,黄枫谷另一个结丹修士红拂仙子就虚立在坊市半空巡视四方,刚才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此刻也重新缓和下来。 各个店铺解除了防护大阵,修士们或是三三两两聚集讨论着刚才的骤变,或是脚步匆匆想要离开坊市,离开之人还不在少数,毕竟谁也不能确定逗留事发之地会不会有意外麻烦。 对此红拂仙子也不加阻拦,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隐隐从那青色妖魂的形态联想到之前的一些传闻,若有所思地看着雷万鹤离去的方向。 人群中,一个神情仓皇的中年修士脚步匆匆,正好迈出坊市大门,而红拂仙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一个区区练气七层的散修,有什么好看的? 1756、复盘 万宝阁顶层阁楼中,林师兄从昏迷中醒来,茫然四顾,但见阁楼中空空如也,自己身上也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可他绞尽脑汁也死活都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不久前他突然眼前一黑晕过去,醒来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坊市入口,脸黑如锅底的雷万鹤刚刚降落,就被红拂仙子挡住去路。 “雷师兄,不打算给小妹一个解释吗?”红拂仙子束手而立,淡淡问道。 “妹子,我现在有急事要做,你要的解释回头再给你!”雷万鹤脸色臭臭地应付一句,就打算绕过红拂仙子。 但下一秒,红拂仙子的话却让他硬生生僵在原地。 “令狐师祖明令我黄枫谷弟子不得招惹那青妖魂和冰凤,雷师兄你偏偏在小妹值守坊市的时候,在小妹眼皮子底下顶风而为。你不把小妹放在眼中也就算了,但令狐师祖的话你也不放在心里……雷师兄,此事小妹到底要不要禀明令狐师祖?小妹心中好生为难!” 雷万鹤心中暗骂一声,回头时脸上已挤出僵硬笑容。 “妹子,这回就当师哥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算师哥我求你啦!”他赔着笑道。 “要不是雷师兄往日帮衬小妹不少,小妹今天反倒不拦着你啦。”红拂仙子叹了口气,“雷师兄,在门中你我关系一向融洽,小妹有话也就直言不怕得罪了。雷师兄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 雷万鹤看着一脸诚恳的红拂仙子,这时反倒平静下来:“红拂妹子不知何以教我?” “不敢当,只是小妹恰好知道雷师兄你不知道的一件事情。”红拂仙子深深看着他道:“令狐老祖之所以亲口号令我们不得招惹那冰凤和青妖魂,可不是因为怕了那冰凤而忍气吞声,更绝非是任由那青妖魂杀我黄枫谷弟子还逍遥在外。” 雷万鹤心中一跳,沉声道:“我当然知道令狐老祖之所以有此命令,是因为此事自有化刀坞出头。那青妖魂从太南山青颜手中抢走了万大山的风髓,等同于毁掉了一位化刀坞未来的风属性元婴大修,化刀坞绝不会善罢甘休,既如此我们黄枫谷自然没必要喧宾夺主。” “不过正所谓机缘险中求,万大山丢了风髓,他自己去追寻不但无果反而还吃了亏,那就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了!现在这抢走风髓的青妖魂来到咱们黄枫谷的地盘,这是天意,我从此妖魔手中夺回风髓,量那万大山也没脸厚着脸皮来找我讨要!” “别说是万大山,就算化刀坞到时候都没什么好说的!”雷万鹤冷笑,“大道唯争,我抢风髓既没有残害同道,又不伤道义,此宝合该归我!要怪,就只能怪他万大山没这个命了!” 红拂仙子看着雷万鹤幽幽道:“雷师兄,你这急如烈火毛毛躁躁的性子害了你多少次了?你为什么总是不吸取教训?你看化元师弟,当时他明明有机会和万大山一起联手光明正大分一杯羹,但他说退就退毫不留恋,你真当他只是胆子小?” 雷万鹤切了一声,表情似有不屑,略显不耐道:“妹子,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你说我闯了大祸,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请直说!” “好,我也不绕弯子了。”红拂仙子微微颔首,“我去请教师祖修炼问题时多嘴问了师祖一句为什么不让我们参与这件事,师祖说,化刀坞风老怪亲自跟他传音,让我们黄枫谷莫要跟他的宝贝徒儿抢夺风髓……” 这话一出,雷万鹤瞬间瞪大眼睛,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红拂仙子看着他一字字道:“风老怪结婴比咱们令狐师祖还要早三百多年,他的面子师祖都得给,你却不给?那风老怪有多小心眼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天阙堡的那个女结丹修士只是在拍卖会上跟他抬了一次价他就记在心里,时隔一百多年后竟打了那女修一掌报复回来,他若是知道这件事,你觉得他会不会记恨你?” 雷万鹤眼露惊恐,倒吸一口凉气道:“妹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说的是真的?” “雷师兄觉得小妹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红拂仙子反问。 “可是、可是风老怪要真这么重视此事,万大山怎么会在元武国铩羽而归?”雷万鹤眼珠乱转,有些慌乱道,“以他的性格,早就亲自杀到元武国大开杀戒夺回风髓了!” “在万大山重伤而回之前,谁能猜到他此去竟是这么个下场?”红拂仙子问道,“天星宗不买风老怪的账不意外,毕竟我们两国背地里明争暗斗不少。但大家表面的和气还是要维持的,不能以大欺小这规矩都要遵守。” “万大山是结丹后期,他的攻伐手段我们同辈谁不忌惮?咱们七大派同辈中没人敢说能稳压他一头吧?他去元武国办事,元婴不出,那他就是条过江龙,岂会惧怕那些地头蛇?” “总之,天星宗坊市的事情绝对是个意外,不光化刀坞丢了脸,天星宗自己也没打着狐狸反惹一身骚。我听咱们师祖说,这事情只怕不像是表面这么简单,也许还牵扯到魔道挑拨离间之计。” “天星宗赵家老祖已经派人去化刀坞亲自向风老怪解释误会,全力配合化刀坞追本溯源调查青妖魂来历,此事万老怪已经亲自出面!在这个当口上,雷师兄你居然背着师祖围捕那青妖魂,还如此大张旗鼓让整个坊市的人都瞧见?小妹我就算想替你隐瞒都瞒不住,这事肯定会被风老怪知晓!到时候他要是来兴师问罪,雷师兄该何以自处?” 红拂仙子越说,雷万鹤的脸就越惨白,听到最后他一拍脑门,满脸懊恼之色:“怪我怪我,怪我贪心了!唉,我也是知道那风髓不但能增加结婴概率,还能让元婴转化为风婴,到时候我便能修炼雷系和风系两种功法。” “宝贝谁不想要?这东西被万大山放在一个筑基散修身上蕴养这么多年,咱们七大派知情的谁都没敢去抢,不就是怕风老怪吗?”红拂仙子淡淡道。 “我当然想过,但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又不是要从青颜手里抢风髓。”雷万鹤有些沮丧道,“我本想着我若是真得了风髓,求令狐师祖庇护,只要闭关不出自然不怕那风老怪,唉,谁知道师祖他竟然已经卖了风老怪面子……这下好了,不但得罪了风老怪,还忤逆了师祖……” “最倒霉的是那妖魂也没抓到,真特么的!”雷万鹤越想越恼火,忍不住爆了粗口。 红拂仙子见他回来时的脸色就知道他失败了,闻言倒也不意外,只是道:“雷师兄,此事发生在坊市,小妹也责无旁贷。按小妹的意思,不如你我一起去找令狐祖师,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看看能不能遮掩纹饰一番。” “最好做成是你无意间察觉那青妖魂行踪,来不及汇报便先行去追踪但又未果的假象。在令狐祖师面前不必说谎,但只要瞒过风老怪,不至于让他记恨你,便足够了。到时候小妹再帮你遮掩几句,未必不能蒙混过关。” “至于以后风老怪就算真抓到青妖魂,也未必就能察觉今日蹊跷。” 雷万鹤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红拂妹子,你真肯帮我?” 红拂仙子叹了口气道:“不帮你怎么办?” 雷万鹤顿时喜笑颜开:“我要是过了这关,妹子你随便提条件,我都应承你!” “这可是你说的!”红拂仙子嘴角勾起,成年人之间讲感情更讲利益,若非另有所图,她岂会跟雷万鹤废话这么多? “雷师兄,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风老怪先一步找到你,或者拿住你什么把柄。”红拂仙子正色道,“这次你猎捕青妖魂用过什么人,可靠与否一定要斟酌清楚,另外,你得想一套有逻辑的说辞。为了以防万一,你最好现在就收拾残局,赶紧去找令狐祖师。” 雷万鹤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此番我发现青妖魂,全靠我徒弟那人头傀儡,这家伙以前和青妖魂有过接触,再加上他修炼过大衍决,神识强大,所以能感应到那青妖魂存在。” “大衍决?”红拂仙子一怔,“此功法对我等没有神识天赋之人来说是鸡肋,但那青妖魂据说神识十分强大和诡异,不然在元武国岂会让四个结丹修士都束手无策?雷师兄,那青妖魂莫名其妙出现在咱们黄枫谷坊市,此事我之前就觉得十分蹊跷,但现在……他该不会是冲着你那徒弟的大衍决来的吧?” 雷万鹤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他摇头立刻否认:“不可能!那青妖魂怎么可能知道我会带着林小子来坊市?再说林小子和他的人头傀儡都被我用阵、我用阵法……”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瞪大眼睛看着红拂仙子,眼中写满恐慌。 他突然想起来,那青妖魂根本无惧任何阵法,他在追捕青妖魂时用各种阵法都困不住它! 既然困不住,那自然也挡不住! 他想到了元武国那青妖魂调虎离山搬空了赵无为的店铺。 那青妖魂该不会故技重施,再来一招调虎离山,图谋自己徒弟的大衍决吧? 不会的不会的,那妖魂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带着林小子出宗门,这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虽然在心里一个劲否定这种可能,但雷万鹤的心还是在逐渐沉下去。 极度不妙的预感在他脑海中蔓延,以至于尽管他能想出一万个不可能的理由,但内心的担忧却越来越浓厚。 他再也忍不住飞身而起,向万宝阁顶层阁楼飞去。 这次红拂仙子没有阻拦,只是眉头紧皱紧跟上去。 阵法是雷万鹤自己布置的,他手持阵盘意念一动,就将大阵收了起来。 眼前的一幕让雷万鹤一颗心彻底沉入谷底。 只见他的宝贝徒弟林师兄正痴痴傻傻坐在一张椅子上,那人头傀儡也好,他身上的储物袋也好,全都不翼而飞! “你的大衍决还在吗?”雷万鹤抱着最后的侥幸问道。 林师兄茫然摇头:“没了,都没了。师父,我被人打晕了,我醒来后就什么都没了!” 轰! 雷万鹤脸色铁青一把将手中阵盘捏得粉碎,可见其情绪有多糟糕和失控。 红拂仙子不动声色一拂袖子,化解了阵盘爆炸余波。 “雷师兄,你上当了。”她看着雷万鹤道,“那青妖魂得了大衍决如虎添翼,只怕以后更难对付了!” 雷万鹤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才睁开眼睛,狰狞一笑,森寒无比地道:“好好好,好一个青妖魂,一招引蛇出洞,再加上一招调虎离山,就把我骗得团团转!我雷万鹤要是咽下这口气,简直白活这几百年!” “雷师兄,不要意气用事!”红拂仙子皱眉道。 雷万鹤一摆手,冷笑道:“妹子放心,我现在非常冷静!我知道这次我麻烦大了,那风老怪我是一定得罪死了!但既然已经注定,我也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雷万鹤也不是吃素的!” “我只是恨,我从一开始就掉进这青妖魂的陷阱而不自知,但凡我能谨慎一点,都不至于被骗得这么惨!” 他双目通红看着红拂,咬牙切齿一字字道:“你知道这妖魔处心积虑到什么地步了吗?他定是早就打听清楚了林小子和人头傀儡的底细,所以寄身在一个来访山门的散修身上,故意让那人头傀儡看到!故意引得他上钩探查!” “这妖魔只怕早打听清楚我雷某人的性情,知道我若是知晓有他这么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定会不惜一切也要吃到嘴里!” “他只怕也算准了那人头傀儡的睚眦必报和野心,他料定林小子会带着他的傀儡协助我来搜捕他!” “他故意寄身在陆小子身上,故意留下破绽让我发现,好让我轻而易举就被他调虎离山!” “等我离开坊市,离开我这倒霉徒儿和他的人头傀儡后,他才终于露出他最真实的目的,他真的是为了大衍决而来的!他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真是好大胆的狗贼!” 1757、人情 无形脑补,最为致命。但雷万鹤越是把苏乙想得智计无双,就越说明此人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毕竟只有真正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失败者才会知耻而后勇,那些把失败归咎于各种客观因素为自己开脱的人,从嘴硬的那一刻起就又输了一次。 不过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过犹不及,苏乙并非智计无双,他只是抓住机会因势导利罢了。套句庸俗的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件事之所以能成功,个人的努力和智慧最多只占三成,剩下七成三分看局势,四分靠运气。 很多失败的人不是不努力,也不是不聪明,他们之所以失败要么是没看透局势,要么是运气不好罢了。 苏乙一向都不因为自己一时成功而自满,也从不低估败在自己手上那些对手的智慧和能力。这个很好的习惯,这让他的摄青小魂摆脱了被雷万鹤和红拂差点再次追踪到的命运。 距离黄枫谷坊市数十公里的一片荒谷中,一个被扒开的坟包里,赫然躺着那位被摄青小魂寄身过的飞卢国中年修士的尸体。 雷万鹤和红拂仙子皱眉看着这具尸体,默然无语。 “那妖魂太谨慎了,咱们速度和反应已经很快了,但他没给我们留机会。雷师兄,回去吧。”红拂仙子道,“坊市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开了,要是晚了,我怕风老怪会先一步找到你。此老若是借一时激愤的理由对师兄你出手,事后就算再给令狐祖师赔礼道歉,于你来说也没用了。” 雷万鹤仰天长叹道:“我雷万鹤这回是癞蛤蟆过门槛,又磕屁股又伤脸,栽大发啦!” 黄枫谷坊市青妖魂魔踪再现之事就此告以段落。后续黄枫谷和化刀坞高层有过何等交涉,就不是外界和底层修士能够知晓的了。但这件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让原本就神秘诡异的青妖魂名声再次大噪。 韩立虽然低调修炼消息封闭,但在这件事上他属于“有心人”。黄枫谷盛传那青妖魂这次在雷万鹤的眼皮子底下杀了陆良知并且夺走了人头傀儡,让“雷师叔祖”丢了大脸,各种版本的故事满天飞。 陈巧倩算是黄枫谷的“谷花”之一了,最近她黯然神伤的样子也让许多男弟子心疼之余大感自己有机会一亲女神芳泽,纷纷凑近去嘘寒问暖。 据说受到令狐老祖委托专门负责调查此事的红拂仙子还曾一度怀疑陈巧倩被那青妖魂利用,不过在对陈巧倩实施几次问心术后,彻底打消了这种怀疑。 韩立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但一说起“问心”这事儿,他可就太熟悉了。 当初萧振也是经过问心的,但事实如何韩立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他敢断定,这陈巧倩必定和苏前辈有关联,至不济也是被苏前辈利用过。 梳理种种传闻和线索后韩立得出一个结论——苏乙已经拿到了林师兄手中的大衍决! 这个判断让韩立十分懊恼,因为退缩,他错过了这趟顺风车! 种种传闻中也有关于大衍决的消息,此术也引起了一些好奇之人的兴趣,但据说此术整个黄枫谷除了令狐老祖和雷万鹤看过原版,就只有林师兄有,而林师兄被几番骚扰后干脆当众发下道心之誓,此生绝不外泄大衍决。 这下所有人都偃旗息鼓了,人家都拿道心发誓了,要是再要就是阻人家道途。想从这条渠道得到大衍决,除非逼得人家违背誓约或者搜魂。 要是韩立完全没接触过大衍决,他大概还会淡然处之一些。可之前苏乙给他看过弱化版的大衍分神术,他已经尝试修炼此术了,结果意外发现他在这方面竟很有天赋,这才几天?他就已经祭练出两缕魂丝,可以同时控制两个傀儡了。 韩立不敢想象,若是修炼了原版大衍决,到时候意念一动,数百傀儡大军瞬间将敌人淹没,那会是什么场景? 他越是懊恼,越是眼热,于是便开始琢磨着该怎么才能从苏乙那里搞到大衍决功法。 只可惜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在苏乙面前拿得出手的筹码,就是丹药和灵草了。 但苏乙委托他炼制的祭骨丹不久前才交货,三曲灵参距离成熟还得一段时间,韩立冥思苦想,最终决定主动出击。 他知道祭骨丹是一种炼体丹药,因此猜测苏乙对这方面会有所需求,于是他花费让他肉痛的代价,去黄枫谷藏经阁中找到了一个强化肉身的丹方。 这种名叫紫霄筋膜丹可以强化血肉筋膜,可以让人的皮肉筋膜达到极品法器的强度,效果比祭骨丹都要好,他相信苏乙一定会感兴趣的。 好在这种丹药所用药草虽然珍贵,但还算常见,他都有库存,于是便直接闭关开炉炼丹。 十余日后,韩立满意地将最后一枚紫色成丹装进特质玉盒中,找了个出门采购的借口,离开黄枫谷。 他很谨慎地用匿风变配合易容术连番变化数次,确定万无一失后才在一处地底溶洞中布置下重重隐蔽阵法,启动通神仪式,沟通联络到了苏乙。 “韩立?” “是我苏前辈!” “找我有事?” “我想问问飞雨的消息。”韩立对着面前缓缓旋转的青色漩涡拱手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下落,我很担心他。” 远在秘境的苏乙本尊闻言嘴角不禁勾起。 谁说韩立是二愣子不善交际?这不挺懂迂回话术的吗? 对于韩立的心思,苏乙不敢说是彻底拿捏,但也能预估个七八分,当初他主动把大衍分神术拿给韩立,就是为了勾起韩立对大衍决的兴趣,让韩立主动出力帮他谋取大衍决。 不过苏乙也没想到,一个郭彦成意外的乱入,会搅乱他原本的打算,韩立在这件事中根本没出到什么力。好在结果是好的,大衍决成功到手。 这些日子以来,苏乙的本尊除了服用祭骨丹继续用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炼体之外,也没落下大衍决的修炼。本就神识强大的他直接修成了前两层,目前一边操控原本的摄青小魂继续在越国活动,一边在祭练新的摄青小魂。 黄枫谷坊市之行结束后,苏乙一直都没联系韩立,但他猜到韩立可能会按捺不住联系自己,果不其然,这不就来了吗? 不过苏乙相信韩立也是真关心厉飞雨,利益和情感两不耽误。 “我已经找到他大概位置,正在去和他汇合的路上。”苏乙道,“也许今晚就能见到他。” 摆脱黄枫谷追兵后,这次苏乙没有找修行者寄身,而是随机选了个不长眼想要打劫他的凡人盗贼,操控其继续留在越国。 他以扶乩追踪法算到厉飞雨大概方位,然后就操控寄身骑马前往。 苏乙这种谨慎的做法再次避过了一波针对他的搜捕,因为化刀坞的风老怪这次亲自出马,悄声无息几乎把整个越国的散修都查了一遍。要是苏乙再寄身一个修士大摇大摆赶路,十有八九会刚好撞到风老怪的枪口上。 而他寄身凡人…… 越国的凡人数量甚至超过现代强国数倍,就算累死风老怪也查不过来。 “这么说飞雨至少还活着?”韩立闻言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飞雨是我唯一的朋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苏前辈尽管吩咐。” “好。”苏乙言简意赅。 见苏乙没有聊下去的意思,韩立有些讪讪,只好主动继续挑起话题,“苏前辈,我在黄枫谷藏经阁中无意发现了一种名为紫霄筋膜丹的丹方,长期服用此丹,可以强化皮肉筋膜,让肉身堪比极品法器。若是能辅以炼体功法,效果一定更佳。” “之前前辈委托我炼制的祭骨丹也是一种强化肉身的丹药,晚辈斗胆猜测前辈对这类丹药有需求,就特意留意了一番,炼制出了一批,我已试过成丹,效果非常显著。前辈若是有兴趣,请开启传送,我这就传递过去。” “你有心了。”苏乙语气中含有笑意,“像是之前一样,把丹药丢进漩涡就好。” “是,前辈!”见苏乙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韩立顿时大喜,急忙将几个玉盒从漩涡丢了过去。 半响后就听漩涡那边传来苏乙的声音:“这丹药不错,以后可以多炼制一些。” 虽然苏乙的炼体进度已经过了练皮肉筋膜的阶段,到了炼骨的步骤,但这紫霄筋膜丹可以帮他再次重新巩固强化皮肉筋膜,强化他的肉身,更重要的是对苏乙修炼化凤诀也有好处,这算是韩立给了自己一个不小的惊喜。 所以说人都是逼出来的,要是把韩立放在现代官场去,至少给领导送礼这方面是没问题的。 “没问题。”韩立急忙应下,心中更是一松。 他正准备措辞提大衍决的事情,就见漩涡中突然喷射出三样东西。 他急忙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一块木头和两枚玉简。 木头不过小孩巴掌般大小,上面看起来有些血沁之色。这东西一拿在手中,韩立立刻觉得身体一暖,如同泡在温水里一般非常舒服。 “这是养魂木,是世间罕有的三大神木之一,有蕴养、修复和壮大神魂的作用。”苏乙的声音再次从青色漩涡中传来。 “三大神木……养魂木!”韩立动容,不明觉厉。 他现在还不过是初出茅庐的二愣子,最大的见识就是苏乙,自然不明白这块东西有多珍贵,不过听这名字就知道非同一般。 “这一块养魂木被一种强大生物的精血浸润之后,竟生出了活性,更难得它是来自养魂木根茎处的一块。”苏乙的声音带着期待,“你用参天造化液好生培养,若是能培养出万年、甚至是十万年的养魂木,就算帮了我大忙了!” “好,晚辈一定悉心照料!”韩立忍着激动急忙道。 虽然东西是苏乙的,但他这个干活儿的没理由不“中饱私囊”一下,这也是他和苏乙之前谈好的条件。这偌大好处既属于苏乙,也属于他,他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苏乙对此也充满期待,要是韩立真能培育出活的、完整的万年养魂木,他以后若是真要修炼大涅槃轮回诀时,至少可以降低两成失败风险,而且一旦成功还会对神魂有巨大好处。 “这枚黑色玉简是一种名为爆灵丹的丹方,此丹可以让人瞬间爆发出三倍战力,练气、筑基期修士都可服用,可备不时之需。”苏乙介绍道,这丹药是他在天星宗坊市里正常购买得来的。“若是闲暇之余,可多炼制一些。” “是,前辈!”韩立两眼放光,只觉苏乙随便拿出一样都是好东西。 事实上苏乙那里有不少适用于练气、筑基期修士的好东西,库存特别过剩,他都懒得去清点查看。 若论资源之多,苏乙现在拥有的修炼资源比越国任何一个修仙家族都多。若是加上秘境未开采的资源,只怕天南大陆任何一个门派都比不上苏乙富有。 苏乙传来三样东西,连着两样都是难得的好东西,这最后一样…… 韩立目光落在最后一枚玉简之上,他隐隐猜到这是什么,心中充满期待。 “前辈这是……” “我拓印的大衍决前四层和傀儡真解。”苏乙淡淡的声音传来,“修炼此术切记一定保密,一旦暴露,就算是傻子都会猜到你和我有关。若是有人见过你施展此术……不用我多说吧?” “明白!”韩立深吸一口气,“绝不会有活人看到我施展大衍决和傀儡术!” “明白就好。” “前辈,这次谋取大衍决我没出上什么力,实在是受之有愧。”韩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就当是你欠我人情咯。”苏乙笑呵呵道。 “好!”韩立用力点点头,“日后韩立必会有所报答。” 报答? 秘境中,苏乙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放心吧韩立,你报答的机会多着呢。 1758、故地 修炼室中,苏乙一边像是吃糖豆一样将祭骨丹接连丢进嘴里,一边运转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化解祭骨丹药力。 他浑身骨骼如同放鞭炮一般一直在“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 祭骨丹原本是修炼煞妖诀时,为了强化妖化后的妖体而配套的丹药。煞妖诀可以让修炼者肉身妖化,化为妖躯来战斗。妖的肉身本来应该要比人类强大许多,但煞妖诀是以人体为基础变化出妖躯,这样就造成一个很尴尬的事情—— 被煞妖诀妖化后的妖躯根本达不到妖躯该有的强度,甚至因为人体骨骼被拉长改造,强度还不如妖化前,像是“骨质疏松”一般。 而祭骨丹就是为了解决这种尴尬而生的。此丹专门强化骨骼,而且会将人骨改造调整为适合妖化的最佳状态,使得一旦肉身妖化后,骨骼强度可以堪比妖兽肉身的强度。 苏乙现在虽然放弃煞妖诀,改修化凤诀了,但他肉身照样要妖化,照样有需要强化骨骼的需求,这祭骨丹来得很及时,不然苏乙哪怕变身冰凤,也是一只脆皮冰凤。 直到聂小倩提着食盒进来,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在桌上,苏乙才停止修炼。 “没必要每天都做这么丰盛的菜,耗时耗力。”苏乙一边起身往这边走来,一边道,“你也要修炼,平时我吃颗辟谷丹就好了。” “那怎么行?辟谷丹吃久了,会忘了做人的乐趣的。”聂小倩一边替苏乙斟酒,一边道,“公子也不必担忧我浪费时间,其实每天为公子下厨,小倩也乐在其中呢。” 苏乙落座,笑着道:“有人寄情于山水,有人寄情于琴棋书画,你倒好,寄情于下厨?” 聂小倩嫣然一笑道:“小倩这个厨娘呀,只为公子您下厨。对了,今天又到推拿的日子了,公子,您的炼体之法最近突飞猛进,小倩推拿起来都有些吃力了。” 苏乙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口菜尝了尝,满意点头道:“厨艺越来越精湛了,再次提出表扬!” 聂小倩掩唇轻笑,正要说话就又听苏乙道:“我最近吃祭骨丹强化肉身,你还是以练气期修为为我推拿的确会力不从心,跟不上我强化的进度,推拿起到的效果也变弱了许多。” 聂小倩面色微变就要解释,却见苏乙随意抛出一个玉瓶来,她急忙接在手里,微微一怔,疑惑看向苏乙。 “公子这是……” “给你的。”苏乙对她眨眨眼睛,“不要太感动哦。” 聂小倩闻言猜到什么,惊喜瞪大眼睛,嘴巴张成了“o”字。 “这莫非是……”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筑基了才更有力气为我推拿按摩。”苏乙笑呵呵道,“从明天开始你好好闭关吧,不用每天过来为我做饭……唔——” 话音未落一阵香风扑来,当真是—— 半敞衣衫粉泪眸,温香软玉入怀中。曼腰柔荑盈盈握,檀舌润含启齿松…… 半响聂小倩才抬起头来,一双玉臂仍环绕着苏乙脖子,斜斜坐在苏乙双腿之上,动情道:“公子,小倩今生何其有幸?” 苏乙笑着捏捏她的下巴:“跟着公子有肉吃!” 聂小倩噗嗤一声笑了,正要说笑,就见苏乙突然皱眉,无奈耸肩道:“先等等,那位姑奶奶又要出恭了,我封闭六感先。” 聂小倩一直照顾苏乙饮食起居,也知道了苏乙和辛如音之间的事,闻言啼笑皆非轻轻拍打了一下苏乙道:“如音面皮薄,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她,羞也羞死了。” “不让她听到不就是咯。”苏乙道,“知道了!” 后面三个字是通过祭灵烙印说给辛如音听的。 说完后他突然闭目一动也不动,就像是一个木头人。 聂小倩知道,这是苏乙封禁了六感。这时她要是有什么歹心,只需一击就能要了苏乙的命。 苏乙是多么谨慎的人她是知道的,但却能完全放心自己,这让聂小倩有种异样的感动。 她攥紧手中筑基丹,深深端详苏乙的脸颊,忍不住又凑上去在苏乙的嘴上亲了亲。 “公子,小倩好爱你呢……”她抚摸着苏乙的脸满脸迷恋之色地喃喃着。 片刻后,苏乙“回魂”,聂小倩已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笑吟吟看着自己。 “开饭!”苏乙给聂小倩面前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开始风卷残云。 吃完饭后,苏乙取消了今天的按摩,让聂小倩去把铁蜻蜓叫过来。 “最近得了些有趣玩意儿,有了些新想法,我得找她聊聊。”苏乙道。 “公子何必解释,小倩岂会不懂事?”聂小倩嗔怪道,“只要公子心中有小倩,小倩便已经知足了。” 万恶的旧社会。 苏乙给聂小倩点了个赞。 铁蜻蜓到来后,苏乙直接把新得的傀儡真解丢给她。 她将玉简贴在眉心处感应一番,顿时两眼放光。 “若是学会了这上面的傀儡术……换头之法就更有希望了!”铁蜻蜓激动不已,“多谢公子!” “换头?”苏乙一怔。 “是采臣公子告诉我这门奇术的。”铁蜻蜓兴奋道,“二哥的身子已经被我玩儿坏了,我最近正发愁呢,公子您真是我的及时雨呀。” 诸葛青云他……还活着? “我叫你来是有个想法需要你长期投入精力去研究。”苏乙对她道,“如何把肉身当成法器,甚至是法宝来祭炼?” 铁蜻蜓怔了怔,皱眉道:“把肉身当法器祭练?我听小倩姐姐说,公子您擅长炼体之法,所谓炼体不就是把肉身强化到法器的强度吗?” “这是两码事,你没理解我的意思。”苏乙进一步解释,“如果你要炼制一把铁精法剑,你会只用地火淬炼强化铁精吗?你肯定会用各种辅料融入这块铁精之中,使其产生种种效果,最终成型的法剑虽然主体还是铁精,但其实它被各种淬炼手段和辅料改造得焕然一新,这才能够成为飞天遁地、无坚不摧的法剑。” “炼体之法只是淬炼和强化肉身,但我要的不止是这种程度的强化,我也不想肉身只是变成一块打不烂的石头那么简单。我需要我的肉身本身就是一件法器,甚至是法宝,可以发挥种种不可思议的奇效和威力。” “当然,我要的也不是简单地融合一些天材地宝,让我的肉身附带一些功能。我需要你完全彻底地深入研究,分门别类强化我的皮肉筋膜骨骼血髓和五脏六腑,比如用什么样的天材地宝可以强化我的骨骼?千年铁木可不可以?如果可以,该怎么让我的骨骼拥有千年铁木坚硬的效果?又比如我的血该用什么天材地宝强化,能让我随便一滴血都拥有莫大法力?” 铁蜻蜓听懂了,满脸震撼之色:“公子,还能这样?” “胆子放大,步子迈开,敢想才能敢做。”苏乙随口就给她端碗鸡汤,“这件事需要你投入大部分精力,甚至是全部精力。如果你答应替我研究这件事,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你以后在炼器一途的方向只能局限在这件事上。” 苏乙必须往“不假外物、强化自身”的方向去走,甚至他都不能太过倚重天地灵气。要知道等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除了自己的身体,什么都带不走。 所以他对法器、符宝甚至是法宝这些东西一直都不太热衷,只是当做暂时的工具罢了,因为他知道在这方面花费再多的精力和心思都没用,到最后他什么都带不走。 但身体是自己的,要是他能把身体改造成强大的法宝,那就能在离开这个世界时,最大限度保留自己的实力不过度流失。 这个想法其实苏乙早就有,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灵界里有种叫百脉炼宝术的功法,就是将人体炼制成法宝的原理,但他等不到这遥不可及的机缘,灵界太遥远了,他去不去还是两回事呢,把握住当下,走好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苏乙才委托铁蜻蜓来研究这件事,铁蜻蜓用诸葛青云做各种实验,也是促成今天谈话的原因之一。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公子的,公子的吩咐我定当全力以赴。”铁蜻蜓表态道,“从现在开始,我除了修炼,就只研究这一件事。” 苏乙摆摆手:“不必急功近利,这是个长期过程,我不急着找你要成果,你也不要急着给我交代。起码在你结丹前,你不必急着给我交代。” 接下来苏乙的修炼之路该怎么走,他心里是有大概蓝图的,将身体炼成法宝的事情,再早也是结丹以后的事情,毕竟结丹期才能炼制和使用法宝。这是苏乙在为未来铺路。 “结丹?”铁蜻蜓一怔,“我连筑基都不奢望,结丹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还是那句话,胆子放大,步子迈开。”苏乙道,“你修行的一应资源完全不必担心,有我支持,你结丹是必然的。” 饶是铁蜻蜓性情大变后对修行已不怎么热衷,但还是被苏乙这块饼给震到了,她动容看着苏乙。 “研究这件事,你需要什么资源,要什么帮手,随时找我来提,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满足你。”苏乙道,“我解决你所有后顾之忧,你替我研究成这件事!怎么样老铁,有没有信心?” 铁蜻蜓嘴角抽搐几下,道:“我会竭尽所能的。” 铁蜻蜓带着全新动力离开了。苏乙又关注了下沁羽的修炼情况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遥远的越国。 此事,摄青小魂操控的凡人已经到了一个苏乙很熟悉的地方,眼前一座破败的建筑,竟让苏乙感到一丝亲切—— 兰若寺。 是的,兜兜转转,苏乙竟又回到了黑风山。 根据扶乩追踪法的指引,厉飞雨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这座山上。厉飞雨为什么一直都不跟自己联络? 这个问题很快就会有答案。 但不知道是被什么因素干扰的缘故,这次施法苏乙不能精确到更具体方位,所以他才故地重游,打算从这里开始寻找。 兰若寺比之前似乎更破败荒凉了,这里之前是木老怪引诱凡人的陷阱,他利用聂小倩等女修炉鼎替他物色血食。 木老怪被苏乙和燕赤霞合力杀死之后,这里似乎就彻底荒废了。苏乙眼中青光闪烁,目光透过重重阻碍一直看到兰若寺深处。 在兰若寺后院中明显有斗法的痕迹,那里有一些被煞气腐蚀的尸体,也有一些被火烧过的焦尸,看样子留下有几个月的样子。 某一刻摄青小魂突然离体而出,再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块残缺的令牌。 苏乙出神看着手中这块令牌,口中幽幽吐出两个字:“墨家!” 这块令牌,竟是嘉元城墨家的令牌! 但嘉元城距离这黑风山有千里之遥,墨家的令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一堆残尸之中? 那些尸体已经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样子了,但其中至少有三具中年女尸,这让苏乙想到了墨居仁的几个貌美如花的夫人。 他眉头紧皱,墨家的人怎么会死在这里? 而且蹊跷的是,那些被煞气腐蚀的尸体,明显是死后才被腐蚀的。 而那些烧焦的尸体,看样子也是被凡人用凡俗之火焚烧所致。 看现场的样子,似乎是有人打算火葬这些人,但火葬仪式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乙眼中青光持续闪动,看向黑风山北麓,这个方向是之前木老怪的洞府所在。木老怪的护山大阵被苏乙收走了,他原本的洞府秘境就暴露在现实之中。而他的灵泉之眼也被苏乙收走了,这里的灵气也渐渐干涸。 这洞府遗址看起来只是荒废的样子,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可疑痕迹。 苏乙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微微错愕后,神色顿时变得疑惑且凝重起来。 那里原本应该是燕赤霞的洞府所在,但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现场沟壑纵横,到处是斗法后残留的惊心动魄的痕迹。 1759、下落 “还真是个凡人?” 就在苏乙手持墨家令牌站在兰若寺前拧眉苦思之际,一个身穿道袍的长脸道士负手悠哉从他身后的密林中走出,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苏乙没有回头,刚才他以摄青之眼巡查四方时,就看到这道人赶来的身影。显然他是被苏乙骑马抵达的动静给惊动了。 看他一身煞气的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再加上修为只有练气期,苏乙就没有在意,更没有躲藏,任由其赶来查探。 正好他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需要有人给他提供一点线索。 “道爷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仗着自己有点三脚猫功夫就到处乱窜的凡夫俗子。”道士肆无忌惮打量着苏乙,也许是感应到苏乙只不过是凡人之躯,身上连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有放出神识来探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不知道吗?”他啧啧有声,眼中有戏谑,“孤家寡人夜探深山古刹,你真就一点也不怕死?还是你觉得自己不会死?” “你是谁?”直到这时,苏乙才转过身来看着他。 “要你命的人。”道士笑眯眯看着苏乙的脸,仿佛期待着苏乙的表情变化,“不,对你来说我不是人,而是神仙。” 苏乙嗤笑一声:“屁股上插根鸡毛掸子,你冒充什么大尾巴狼?” 要是不心忧厉飞雨的下落,也许苏乙还会配合他装装逼,但现在苏乙只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本就想玩猫戏老鼠游戏的道士见苏乙出言不逊不但不怒,反而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对他来说,苏乙现在越是桀骜,待会儿凄惨如狗的反差就越让他兴奋和舒爽。 道士似笑非笑看着苏乙,正要再激苏乙几句,诱使苏乙对他出手,这样他就能欣赏到这个猎物拼尽全力都伤不到他,表情从残忍逐渐转换为惊恐的精彩过程了。 但下一秒他戏谑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因为摄青小魂从这具凡人身体中钻了出来,任由身后无神的躯壳倒在地上。 “来,再告诉我一遍,你是什么仙?”摄青小魂歪着脑袋掏掏耳朵,“海鲜还是地三鲜?” 凝固的脸上,一滴冷汗悄然滑落,道士的眼神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惊恐和绝望的过程果然十分精彩,很有欣赏价值。 短暂呆滞后,一把飞剑从其储物袋中飞出狠狠向摄青小魂斩落而来,速度快到了极致! 与此同时道士身上白光闪烁形成一个光罩,手中也突然多出一道血色灵符,二话不说就要掐诀激活它。 如果韩立和厉飞雨在这里,他们两个一定能认出这道士就是当初在嘉元城外不期而遇的黑煞教捕奴队队长——松纹道人。 松纹算是黑煞教中为数不多知道苏乙存在的练气期教徒,“青色妖魂”的故事最近广为流传,连筑基圆满的白虎和赤目都要在这恶魔手中饮恨,四个结丹修士围追堵截都没能将其奈何,如今自己竟倒霉到家遇到这位煞星…… 跑,就是松纹道人脑子里唯一的念头,虽然他其实已经绝望了。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下一秒他的身体猛地绷直僵住,嘴微张着仰望看天,双眼迅速被青色渲染! 不远处的飞剑失去控制跌落在地,他手中的灵符也重新黯淡下去。 “嘿嘿……”摄青小魂在他身体里发出毛骨悚然的阴森笑声,一道惊惶的虚影从松纹道人身体里窜出就要远遁,却被一只青色小手一把捞回到松纹道人身体中。 “不——” 吸溜! 世界骤然变得安静下来。 片刻后,松纹道人的喉咙里发出“嗝”的一声,他晃动着脖子和四肢,骨骼发出“咯嘣嘣”的响动,略微生疏地抬腿,原地跳了跳。 “原来是这样呀……”青色的双眸中流露出恍然的神色。 在松纹道人的记忆中,苏乙不但看到了厉飞雨的身影,还看到了另一个熟悉且意外的人。 几个月前了,也就是苏乙在太南山火力全开歼灭两个筑基修士的时候,松纹道人正奉赤目长老之命,在嘉元城周边搜寻雾隐门的踪迹。很快他就收到了赤目长老在遥远的太南山脉战死的震撼消息。 教中四大血侍之一冰妖大人随即带来了教主大人的口谕,让他们这些黑煞教底层教众全面掌控越国各大城池的江湖帮派,在凡俗市井中建立专门的情报组织,专门搜集潜藏在凡俗界的散修信息。 在松纹道人看来,黑煞教早就该这么干了! 不同于七大派高高在上,黑煞教本就在世俗中崛起,凡俗界本该是黑煞教绝对掌控的地盘才对,但教中高层也不知道脑子有坑还是愚蠢到家,竟对世俗界没有采取任何管理或掌控的措施,导致他们这些捕奴队四处抓捕散修时,还得跟这群猎物在世俗中玩躲猫猫的游戏。 要是黑煞教早在世俗界中建立起高效情报网络,他们的捕奴工作岂会这么艰难? 但教中高层哪管底下人如何做事,他们只要结果,做不好就惩罚,简单粗暴到了极致。 这次雾隐门的事情,总算给教中高层敲响了警钟,让高层意识到了凡俗界情报网络的重要性。在松纹道人看来,这就是赶着不走抽着走——贱! 非得死几个长老才能意识到问题?之前但凡多动一下脑子都不至于搞成这样!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教主一句话,松纹的捕奴团队立刻分散开来奔赴全国各地,开始用各种手段掌控各地的江湖帮派,来建立黑煞教在世俗界的情报网络。 松纹道人好歹也算是个中层头目,他倒是不像是底层帮众那么苦逼,把教中高层的指令传达给手下后,他就打算打着“居中协调管理”的由头偷懒,抓紧时间加强自身修为。 不过也不能真什么都不做,表面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松纹道人在世俗江湖中暗地建立了一个比较松散自由的杀手组织,算是他游戏红尘之作,这次正好派上用场。他一句话调来组织中三个金牌杀手,让他们一统嘉元城江湖帮派,让嘉元城的地下江湖从此成为黑煞教的耳目。 “道长,嘉元城中三大帮会,我们如果不露面的话,就得从中挑选一个扶持起来。选哪个?”手下人当时问过松纹道人这样一个问题。 “当然是最强的那个,还用问?”松纹道人当时很不耐烦,他天天日理万机的,这种小事还拿来问他?一群蝼蚁而已,怎么摆弄不是摆弄? 接下来松纹道人就在当初唐坤死亡的那个道观中开始闭关修炼了,没再过问嘉元城的事情。 他只是依稀了解到手下的三个杀手最终选择了一个叫天霸门的帮会进行扶持,对城中其他势力开始赶尽杀绝式剿灭。 直到有一天,他的三个金牌杀手就剩下一个残废,被人抬到了自己面前。 “道长,夏侯叛逃了!”这个浑身经脉寸断的杀手悲愤向他控告,“他还杀了李二哥,我靠装死才逃过一劫!” 怎么会发生这种鬼事情?松纹道人愣了半响,都气乐了。 “叛逃?”他很不可思议,“你们都是拿钱办事而已,也不用向我效忠,他叛的哪门子逃?” “我们在追杀惊蛟会余孽的时候,墨家之人逃至南乌城外时,赶来了一个帮手,此人便是最近江湖上声名鹊起的狂刀厉飞雨。本来我们三个打他一个,结果应该毫无悬念才对,谁知道夏侯风雷这狗杂种打到一半竟和那厉飞雨相认成了师兄弟,然后他就临阵叛变,帮着厉飞雨来打我和李二哥……” 这残废手下断断续续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松纹道人听得十分无语,这特么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 他直接血祭了这个残废手下,算是废物利用了。然后又派了一个人去帮他接管嘉元城江湖,他自己则继续躲在道观中修炼。 至于什么厉飞雨为了墨家大小姐杀了天霸门少门主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连听都懒得听。 墨家余孽命运如何,他也完全不关心,根本不想理。 都是蝼蚁而已,完全不值得他关心。 苏乙看到这里都有些惊叹命运的巧妙。天下何其大?但世界何其小? 当年苏乙和宁采臣等人前去广贵城隐居,途中偶遇夏侯风雷遭人围杀,觉得有缘,便传了这人一套剑法。这夏侯风雷是个武痴,心思也算淳厚,当场就要跪下拜师,苏乙索性认了他当记名弟子,并且很恶趣味期待自己这个便宜徒弟和燕赤霞比剑胜出。 原本苏乙觉得自己和夏侯风雷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不料他竟能和厉飞雨不打不相识。 他们的武功源自一脉,只要彼此一出手自然都能认出,这点并不奇怪。不过夏侯风雷没有搞出什么为了杀手原则同门相残这种狗血事情来,当场倒戈帮助厉飞雨,这一点让苏乙对这个徒弟更加满意了。 在这件事之后,松纹道人又潜修了一段时日,又接到了冰妖的传讯,让他即刻赶往黑风山黑山秘境。 松纹知道那里有个筑基后期的黑山大人也是教中长老,常年驻扎于黑风山,似乎是在替教主寻找什么。 上层相召,松纹不敢违背,急忙前往。 到了地方他还没来得及去黑山秘境和冰妖汇合,就先在兰若寺和一群正在举行火葬仪式的凡俗武林之人不期而遇。 松纹看到这群人中两张熟悉的面孔当时就乐了。 “夏侯?还有你这小子……”松纹戏谑看着如临大敌的一群凡人,尤其是手持利刃挡在众人面前的两人。 “原来你们两个是师兄弟啊?”松纹笑呵呵道,“这还真是巧了。那小子,嘉元城外一别,别来无恙啊?当初你那一剑让我至今还记忆犹新。一个凡俗武人竟能斩破修仙者的法器,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他说的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厉飞雨。 在厉飞雨身边的就是夏侯风雷,两人身后是墨家一众人,除了苏乙见过的墨玉珠,还有两个中年美妇应该是墨居仁的夫人,剩下十余人都是墨家的侍卫和下人。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倒也不难猜到——燕赤霞。 夏侯风雷虽然和燕赤霞争斗多年,但他知道燕赤霞并非凡人,甚至猜到后者是修仙者。他为了厉飞雨杀了松纹道人的人,肯定怕松纹道人不会善罢甘休,权衡之下,就干脆说服厉飞雨带着墨家人来投奔燕赤霞来了。 甚至厉飞雨这时候为什么不和苏乙联络苏乙都能猜到这小子的心思。 当初在墨家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天上的雄鹰”,不会为任何女人而停留。 言犹在耳,转身他就为了墨玉珠千里驰援,卷入墨家的风波之中。 他肯定是怕苏乙笑话他的言不由衷,这才没和苏乙联络。 只怕他认为自己能搞定这件事,否则也不会强撑着不向苏乙求援。 松纹到来时,他们显然刚刚经过一场战斗,敌人已被他们斩杀当场,看样子也是凡俗武林之人,就是苏乙所见到死后被煞气侵蚀的那些尸体。 看样子他们是被骤然偷袭,所以损失了一些人手,战斗结束后,选择就地火化牺牲之人,但没想到火化一半松纹就来了。 至于他们和这群凡俗武林之人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会打起来,这就不得而知,不过也无关紧要了。 “道长,我们之间的恩怨和这群妇孺之辈无关,能不能放她们走?”夏侯风雷沉声问道。 “你说呢?”松纹道人笑眯眯反问,“不过若是你能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磕尼玛个头!”厉飞雨直接开骂,剑指松纹,“别以为修仙者就了不起,我又不是没杀过!” 他在背后做着手势,示意身后墨家之人趁机先走。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松纹道人的神识感应,这反倒暴露了他很在乎身后墨家之人,这才甘愿以命相搏掩护她们撤离。 1760、过往 以凡逆仙的神话终究是没有再次上演,毕竟松纹道人已经是练气十三层的修为,而且极其谨慎老道,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若非松纹道人有凌虐的变态嗜好,他其实第一时间就能杀了厉飞雨和夏侯风雷的。 但这家伙偏不,他在战斗开始的第一时间就丢出一个困阵来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让厉飞雨意图掩护墨家人撤退的意图就此破灭。 然后他一边信手抵挡着厉飞雨和夏侯风雷的攻击,一边在每一回合战斗后,就如捏死蚂蚁般操控飞剑随机杀死一个墨家人。 他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刺激厉飞雨二人,厉飞雨越是疯狂愤怒,他就越是畅快舒爽。 墨家人一个个死去,但厉飞雨和夏侯风雷却连松纹道人的一点皮毛都没伤到。当最后只剩下墨玉珠一个人的时候,松纹道人啧啧道:“这女子居然有了身孕?她是你的妻子吧?真是遗憾,你们马上就要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这话让几乎陷入疯狂的厉飞雨浑身一震,他甚至忘了防备,就呆呆地回过身来背对着松纹道人,不可置信看着墨玉珠:“玉珠,你……你真的……” 墨玉珠惨然一笑,流着泪对厉飞雨道:“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没想到……” 厉飞雨这个雄鹰一样的男人流泪了。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故事太俗套了,但哪个少侠不期待这样的俗套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少年意气冲冠一怒千里舍命驰援,终于换来美人倾慕一夕风流。在这一秒前厉飞雨对这件事有多么骄傲,现在他就有多痛苦。 “松纹,只要你放他们两个离开,我下半辈子都为你卖命,我可以发誓我绝不会再背叛你!”夏侯风雷想牺牲自己成全厉飞雨一家人。 “想给我当狗?”松纹戏谑看着他,“跪下,叫几声让我听听。” “汪汪!汪汪汪……”夏侯风雷毫不犹豫跪下学起了狗叫。 “哈哈哈……”松纹疯狂大笑起来,“让你叫你就真叫啊?你还真是条好狗,可惜呀可惜,我不喜欢狗,对不起咯,让你白白牺牲尊严,哈哈哈……” 夏侯风雷死死咬住嘴唇瞪着松纹:“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放过他们?” “夏侯师弟!别求他了!”厉飞雨沉声说着,走上前去将夏侯风雷扶起,“这辈子我厉飞雨能有你这么一位师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师兄!”夏侯风雷动容,因为他发现厉飞雨浑身青筋暴起,肌肤正迅速染上一层浓郁的青黑色,一股森寒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开来。被厉飞雨抓住的双臂处竟透骨森寒,针扎般剧烈疼痛。 好在厉飞雨很快就一把推开了他,踏入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一般发出凄厉而痛苦的嘶吼。 “走!” 话是说给夏侯风雷听的,但吼出这一个字的同时,他却转身高高跃起,狠狠一刀凌空向目瞪口呆的松纹道人斩下。 轰! 瞬间爆发出的煞气势如破竹直接砍飞了松纹仓促召来的飞剑,去势不减又破开了他身上的防护罩。 若非松纹见势不对急忙激活一枚剑盾堪堪挡住这一刀,他非得被一刀劈成两半不可! 从松纹的记忆中苏乙得知,这家伙当时吓了个半死,以至于厉飞雨紧跟着第二刀就强力破开了困阵。 阵法被强行破开导致强烈爆炸,肆虐的灵气乱流将所有人都掀飞出去。 “走啊!”混乱中,厉飞雨再次发出仿佛压抑着极致痛苦的吼声,他如逆风的海燕般穿过灵气乱流,向松纹强攻而来。 若非松纹一直维持着剑盾,他这一刻就被厉飞雨乱刀分尸了。 厉飞雨一波攻击之后,松纹重重跌落在泥土之中,那枚花费极大代价买来的珍贵高阶剑盾已变得黯淡无光,破烂不堪。 一个凡人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松纹心中的惊骇和不解可想而知。 “何方妖人胆敢作恶!”一声长啸响彻夜空,从丛林深处远远传来。 一把抓着墨玉珠已经逃出数十米远的夏侯风雷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惊喜大叫起来:“燕赤霞救命!快来救命!” “咦?夏侯?怎么是你……”之前的声音越来越近,但见一个络腮胡子大汉正脚踩阔剑御空飞来,眨眼就到了跟前。 正是燕赤霞! 他被刚才的爆炸惊动,匆匆赶来了。 松纹第一时间感应到燕赤霞身上惊人的强大气息。 筑基修士! 他惊怒交加,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在筑基修士面前,他也和蝼蚁无异,留下来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想走?”燕赤霞冷哼一声一指点出,但见一道剑影化作一道流星向逃跑的松纹道人激射而去。 可这剑影在越过厉飞雨的时候,后者突然转身狠狠一刀斩下,拦住了剑影。 砰! 剑影和厉飞雨手中长刀同时崩碎,后者狂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但很快他就发出疯狂咆哮冲天而起,向燕赤霞冲去。 “师兄——燕兄别伤他!”眼见如此变故夏侯风雷急促惊叫。 远遁而去的松纹道人用余光看到这一幕几乎欣喜若狂,他疯狂运转灵力催动遁术,眨眼就消失在山林深处。 在松纹道人的记忆中,他和厉飞雨这一次的见面就到此结束。 从其记忆中看到这一幕的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松纹对厉飞雨一个凡人身上突然爆发出如此浓厚煞气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哪里看不出,这是厉飞雨强行运转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在缺乏灵力灌体的情况下,在极端情绪的主导下,他走火入魔,引煞入体,强行以内力融合并催动煞气,这才在瞬间爆发出这么大的威力来。 但这么做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肉身上的损害虽然严重倒还是其次,毕竟苏乙不缺灵丹妙药为他疗伤,而且厉飞雨本身也修炼了苏乙传他的易经洗髓经,自己也能慢慢疗伤。 麻烦的是被煞气影响的神志。 后来厉飞雨向燕赤霞出手,明显已经彻底失去神志了,他被煞气彻底冲击成一个满脑子疯狂、只知道杀戮的野兽了。 要是苏乙当时在场,尽快将厉飞雨体内的煞气抽离,也许还能挽回。 或者燕赤霞的金刚舍利还在,他还能用此宝来帮厉飞雨压制煞气,只可惜这东西现在在苏乙的储物袋中。 这件事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厉飞雨已经被煞气侵蚀了几个月之久了。虽然扶乩追踪法告诉苏乙厉飞雨还活着,但如果没人处理他的煞气问题,这么长时间,苏乙也没把握能唤醒厉飞雨的意识。 怪不得厉飞雨一直都没再跟苏乙联系,原来他已经没有理智了。 在松纹的记忆中,接下来几个月他的日子堪称是噩梦! 离开兰若寺后,他径直逃到了黑山秘境,生怕燕赤霞追上来。 然后他见到了黑山。 这是松纹第一次见到教中的黑山长老,也是苏乙第一次见到这个阴鸷的中年修士。 除了黑山,还有黑煞教另一位高层冰妖也在,他们不但召集了松纹这一支队伍,还把黑煞教所有底层练气期的教众都召集过来了。 松纹有些震撼和惊怖,他觉得上面把这么多人都集中在一起,要么是有什么大动作,要么—— 就是想把他们这些底层弟子全部血祭! 松纹一直都有这样的忧惧,他甚至十分笃定黑煞教只怕迟早要走这极端的一步,因为这本就是一个扭曲邪恶的组织。 现在就是时候了吗? 好在两个筑基高层很快打消了松纹的恐惧,他们召集底层弟子来并非要血祭所有人,而是要让他们搜寻一样东西。 找什么东西? 不知道。 这东西在哪儿? 也不知道! 怎么找? 挖! 挖哪儿?挖多深?朝哪儿挖? 统统不知道!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要留在这黑山秘境中,掘地三尺也要把教主大人想要的东西找出来!”黑山大人如是当众发布号令,“在没找到东西之前,所有人都不准离开这里半步!若有阳奉阴违,偷懒甚至私藏宝物者……呵呵,黑煞教的规矩我不说你们也都知道,到时候可千万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这话让松纹不寒而栗,他很清楚黑煞教对待不听话的弟子只有一种手段——血祭。 几百个练气修士从这一天开始,日以继夜不停地挖挖挖! 每人负责一片区域,不断地挖。往下、往左、往右、往前往后都可以,随你怎么挖,只要你没停下来,没偷懒就好。 松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挖什么,但他猜测这东西要么不带灵气波动,要么就是隔绝了灵气,否则只要用高敏度的探灵法器大范围圈查不就好了,何必用这种费时费力的本办法一寸寸去搜? 枯燥乏味且永远无休无止的工作考验着每个人的耐心和脾气,随着日子越来越长,大家都厌倦了这种比奴隶还凄惨的日子。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但现在每人每天只发一颗辟谷丹,然后就是一刻不停地挖地,每天只能在固定的时间休息两个时辰。 修士们的效率很高,偌大的黑山秘境被他们挖得地底下纵横交错布满了地道,几乎全都空了,但高层还是让他们继续挖。 没人知道自己到底要挖出什么,也没人敢问。 另一个捕奴队队长吴九指仗着自己曾经立过功劳,有一次当众问了冰妖大人这个问题,回答他的是冰妖大人的一剑。 看着抱着一条断腿的吴九指满地打滚哀嚎,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谁还想知道,站出来?”冰妖环顾四周,狞笑连连,“教主大人对你们的效率十分不满意!从今天开始,所有人的工作量加三倍!有谁完不成自己的工作,一律按教规惩处!” 这个命令一出,引得一片哗然。 现在大家已经在夜以继日不停地挖了。两个长老拿着探测法器,一旦发现有人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停留,立刻会提出警告,第二次再发现,就直接将其带走,然后当众血祭,以儆效尤。 在今天之前,已经有四个倒霉鬼被当众血祭了,搞得所有人根本不敢偷懒。 让松纹很不满的是这种严苛的制度居然是一视同仁的,他这个捕奴队队长好歹也算是教中的中层了,可依然没有任何优待,下面人怎么做,他也得怎么做。 松纹很聪明地没有抱怨,也没有去争取特殊待遇,他老老实实操控飞剑挖地道,十分任劳任怨。 看到吴九指的下场,他心中更是庆幸自己的低调和隐忍。 虽说是工作量加三倍让大家一片哀嚎,但规矩定下了,没人敢违背和忤逆。只是没人敢为了节省法力磨洋工了。 修士们都可以忍常人之所不能。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可以,工作环境恶劣也可以,没有报酬都可以,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还有希望。 但问题就是没人能看到希望,根本没人知道要挖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真挖到那东西了,大家还能不能活下去? 原本所有人都还抱有侥幸,但现在…… 没人是傻子,吴九指只是问一问都不行,可见要挖的东西必然是十分禁忌之物,上层肯定是要绝对保密的东西。 这里几百号修士,怎么才能做到绝对保密,还用多说吗? 惶恐和绝望的情绪在肆意蔓延。 数日后,吴九指带着十几个人想要逃出秘境,被黑山大人一个不少地亲自抓了回来。 两个筑基长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十几个人给血祭了,他们凄厉绝望的惨叫一度让松纹昼夜难安。 但极致的压迫必然会导致反抗。大家都知道横竖是死,干脆一起罢工了。 这让两个筑基长老终于向大家透露了一点消息,也给大家做出了保证。 他们要找的是一具骸骨,还有一个五级妖兽,但这两者被隔绝在一个很厉害的阵法之中,就在这黑风秘境的地底某处。 之所以之前不告诉大家,是因为没什么必要,并非是什么禁忌绝密。 1761、末路 骸骨、五级妖兽…… 这两者放在一起,马上就会让人想到机缘。 五级妖兽相当于人族修士的结丹初期,而且妖兽普遍有些天赋技能,皮糙肉厚,十分难对付,同等境界下,妖兽的战力往往强于人族。 能有相当于结丹修士实力的五级妖兽守护的机缘,那得是多大的机缘? 两个长老透露出的消息立马就让“劳工”们士气大振。 没人会拒绝一飞冲天的美梦,没人不觊觎会让人变强的机缘。这些底层修士们哪怕实力低微,甚至还受制于人,但也不妨碍他们打这份机缘的主意。 毕竟长老们得靠他们来寻找机缘,也就是说,在场每个人都有机会第一时间、第一个接触到这机缘。 这样一来,未必就不能虎口夺食…… 这消息一透漏,哪怕没有野心只想活命的修士也被安抚下来,将信将疑地继续劳作,不再罢工。 就这样,秘境中又恢复了之前所有人都“挖挖挖”的景象。 松纹一向“志向高远”,他自然也打着这机缘的主意,重新燃起了干劲和斗志。 又连续两个多月暗无天日的劳作后,新来了一位叫铁罗的血侍大人,他带了几十个被种下禁制的散修,还有上百个没有神志的尸煞傀儡参与到了搜寻机缘的大部队之中。 黑煞教对这些捕获的散修向来是极限压榨,这些散修的加入不但缓解了教众们的工作压力,也让三个长老的火力有所转移,让大家的生存压力也大大缓解。 而那上百个尸煞只要供给足够的鲜血和丹药,他们就永不知疲倦。 但又过了几个月,人心再次开始浮躁。 整个黑山秘境已经挖到地底几百米深处了,这里现在就仿佛像是一个一团乱麻的地底巨大迷宫,层层叠叠,错综复杂。 挖到现在都一无所获,很多人开始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所谓机缘。 别说底层的修士,就算是三个长老都对此开始怀疑。 这一日,正在挖地道的松纹道人接到冰妖的召令。等他赶去黑山长老的洞府时,他发现除了三个长老,还有其余捕奴队的几个首领都在。 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练气十三层的修为,是除了三个长老之外修为最高的。 黑山长老二话不说抛出一堆破禁符来,给所有人发了三张。 “召你们来是为了配合我们三个攻打一处洞府。”黑山长老环顾一周后开门见山说道,“待会儿到了地方,铁罗会告诉你们该攻击那洞府防护大阵的什么方位。在我们三个撼动大阵后,你们便立刻用破禁符!” 这破禁符的作用类似于爆破型冲击钻头,是强力破除阵法和禁制的辅助类灵符,三个筑基修士拿出来的破禁符威力自然不可小觑,要说众人不眼馋是假的,但没人敢动私藏起来中饱私囊的心思。 “阵破之后,我们三个要灭了这洞府主人,你们趁机清理打扫战场,莫要放跑一个活口!”黑山道,“我说的,可都记住了?” 众人纷纷称是。 “出发!”黑山长老大袖一挥。 在地底下挖了近半年时间,这还是松纹头一次走出黑山秘境重见天日,这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来不及感慨,在黑山长老的带领下,众人一起往黑风山南麓的方向而去。 途径兰若寺的时候,松纹下意识往下看了眼。 众人很快就在一片林涛阵阵的山林前落了下来,此地一眼望去,但见山高林密,薄雾霭霭,一副原始而苍莽的景象。 但这伪装瞒得过凡人,却瞒不过修士的眼睛。 在修士眼中,这片山林分明是一座十分厉害的大阵所化,波动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这是燕翎大阵!”有修士认出这大阵来头,忍不住惊呼一声。 松纹知道燕翎大阵是越国第一大修真家族燕家的“特产”,据说当年两个魔道元婴老怪联手攻击燕家,但愣是没攻破这燕翎大阵,最终悻悻而归,可见此阵之强大。 “眼力不错!”铁罗淡淡看了这人一眼,“但这只是燕翎小阵,威力还不到燕翎大阵的百分之一,最多也就能防住结丹初期的修士。” 话虽这样说,但众修士却面面相觑,都露出惊疑之色。 “长老,这洞府主人,莫非是燕家之人?”有人忍不住问道,“可燕家的燕梁山距离此处还远,燕家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此人是燕家叛逆,不必在意。”冰妖不耐烦道,“就算杀了他,燕家也不会露面。” 这话并没有打消大家顾虑,毕竟修行界可没有“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这一说,一旦燕家真计较起来,谁都跑不了。 可他们也不敢反抗三个长老,就算再不愿意此刻也得乖乖听令。 随后铁罗开始分配任务,指挥每个人分别站在大阵不同节点位置,只待一声令下,大家就一起开始攻阵。 松纹有幸,被分配在距离三位长老最近的位置,所以他听到了三个长老攻阵前多说了两句。 “冰妖,你确定燕家不会管燕赤霞的死活吧?”铁罗问道,“万一搞错了消息,教主可保不住我们。” “放心,消息很确定,要不然当初木长老也不会跟这燕赤霞死死缠斗。”冰妖道,“那地方我们翻遍了黑山秘境都没找到,很有可能是在这里。不管怎么说,这燕赤霞都非除不可!” “燕赤霞不简单,要不然老木头也不会死在他手上。”黑山淡淡道,“待会儿破阵后我们出手都别留情,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一边的松纹这才知道长老们还是为了找那东西,才来攻击燕赤霞的洞府。 燕赤霞…… 松纹当然还记得他刚来黑风山那晚在兰若寺后院发生的事情。那个脚踩阔剑飞行的魁梧汉子,一出现就吓得他落荒而逃。 他现在只希望这燕赤霞待会儿出现的时候莫要挑破他们两个曾经见过面的事情,倒也不是怕什么,主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冰妖随手一抬,顿时一把冰剑径直激射向眼前密林。 这冰剑刚飞到眼前密林上方,顿时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整个山林剧烈震荡一下,顿时大片青色光芒像是一把把利剑一般“嗖嗖嗖”激射而出,铺天盖地般向上方激射而来。 这动静把随意打出一击的冰妖吓了一跳,急忙掐诀祭出一块白色盾牌来挡在面前。青色利剑“噼里啪啦”打在白色盾牌上,尽数被抵挡在外。 黑山和铁罗二人也在第一时间飞身而出和冰妖冰剑站在一起。 黑山直接祭出一个黑乎乎的法器往前一掷,这法器迅速放大,眨眼就变成一座巨大的黑色山丘。 这黑山是土系修士,他之所以叫黑山,也是因为此法器得名。 巨大黑色山丘不光是挡住青色剑雨,还狠狠砸向下方大阵。 另一边的铁罗也祭出一个戒尺一样的法器,这戒尺在他面前如螺旋桨一样转个不停,时而大时而小,把无数的青色利剑击得粉碎。 三个长老一动手,松纹等人也二话不说开始攻击大阵。 闹出这么大动静,大阵的主人就算是再迟钝也该有反应了。 很快阵中就传出愤怒的声音。 “黑山老妖!冰妖!还有铁罗!你们黑煞教真是好大手笔,为了对付我一个,竟出动两个血侍一个长老!好好好,我燕赤霞承蒙你们这般看重,也该自傲了!” “燕赤霞,少往你脸皮子上贴金!”黑山嗤笑一声道,“你杀了老木头,你以为这笔账我们就这么算了?真以为我们黑煞教怕了你?杀了人你也不跑,还堂而皇之住在这里,要是不灭了你,外面还以为你区区一个燕赤霞,就压得我们黑煞教抬不起头来呢!” 阵中的燕赤霞“哼”了一声也不辩解,他当初答应过苏乙,杀木老怪的黑锅他背了,所以黑煞教的人一直都以为木老怪是燕赤霞杀的。 但黑煞教居然真敢集结高手来报复,这一点出乎了燕赤霞所料,毕竟他哪怕再是燕家叛逆,别人也得掂量掂量这层身份。黑煞教在他眼中一直是见不得光的地老鼠,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报复他,这让燕赤霞又惊又怒。 但这些人既然搞出这么大阵仗来攻打大阵,那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今日肯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眼看外面三大筑基高手默不作声更加疯狂攻击大阵,其余那些练气期小辈们也各自占据大阵节点使用破禁符来破阵,燕赤霞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守是肯定守不住了,就看能不能逃走了。 他一边全力激活大阵防御,一边迅速退回自己的洞府开始准备撤退。 三大筑基高手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因此大阵攻击的过程很顺利。 但就如黑山所说,燕赤霞可不简单。眼看大阵破灭在即之时,阵内突然传出剧烈灵气波动,一道耀眼光芒直冲云霄。 “传送阵!”黑山吃了一惊。 这是传送阵已开启的特征,他没想到燕赤霞居然在洞府中安置了传送阵。这要是被他传送走了,以后去哪儿找他去? 黑山等三人之所以不肯放过燕赤霞可不光是怕他报复,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因为他们怕那东西已经落在燕赤霞手里了,放跑了燕赤霞就等于放跑了机缘。 正是因此,可想而知三人此刻有多焦急了。 “都别藏了!不然真被他跑了!”黑山气急败坏大叫,有些肉痛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灰扑扑的小石人来。 这小石人看起来十分简陋粗糙,像是孩童随意雕刻之作。但当他不惜代价疯狂向这小石人开始输送法力后,这石人竟活了过来! 不但活了过来,它的身躯还迅速变大,眨眼就足有三丈余高,它咆哮着挥舞着长长的手臂,狠狠砸在眼前大阵之上。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本就岌岌可危的大阵顿时宣告彻底破碎,肆虐的灵气乱流四处乱窜,所到之处摧毁一切房屋树木,将原本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瞬间化为一片废墟。 但这片废墟之中,仍有一座传送阵散发莹莹光芒,屹立不倒。 烟尘散去,众人也都看到站在传送阵中的四个人。 这四人松纹竟全认识,这让他脸色骤然一变。 燕赤霞自不消多说,站在燕赤霞身边手持长剑的,不就是他之前的好下属——夏侯风雷吗? 其后站着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曼妙女子,正是墨玉珠。 墨玉珠还搀扶着一个浑身布满符文、且被血色长绳捆的结结实实的人,正是昏迷不醒的厉飞雨! 苏乙从松纹记忆中看到这一幕后顿时瞪大眼睛,仔细辨认一番后长长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幸好。 燕赤霞还真是多才多艺,他竟用类似镇煞符之类的灵符,将厉飞雨身上的煞气暂时给镇住,不让其继续恶化。 这保证了厉飞雨至少不会沦为没有神志的野兽。 但在松纹记忆中的这一刻,燕赤霞等四人正面临巨大危机。 传送阵虽然已经开启但还没有开始传送,这是最危险的时候。 果然,下一刻,一座黑山迅速放大,狠狠砸向传送阵。 燕赤霞二话不说祭出手中阔剑硬上,硬生生将黑山抵在半空使其不得寸进,但嘴角却溢出一缕鲜血来。 “你受伤啦?哈哈哈!”黑山兴奋笑了起来。 那次和木老怪一战,燕赤霞便身受重伤,他缺乏疗伤灵药,伤势一直都没好利索,这次硬抗了黑山老妖一击,再次牵动他伤势,让他的身体状况迅速恶化。 此时传送阵的六芒开始闪动,这是传送即将开始的征兆。 上面三个筑基强者二话不说齐齐打出最强一击,落在下方传送阵上! 这座传送阵根本不可能扛得住三个筑基强者联手一击,燕赤霞还拼尽全力顶着黑色山丘,根本无暇分身。 下一秒,三个筑基强者的攻击就齐齐落在了下方传送阵上,但听“轰”地一声巨响,下方的传送阵直接炸裂开来,碎屑蹦飞,能量乱流腾空而起。 (本章完) 1762、目标 “尸骨呢?” 驱散烟尘后,三个筑基强者迅速落地检查战果。 但除了一地狼藉,洞府中已空空如也! 这让黑山等三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刚才的爆炸虽然强烈,他们三人联手一击也不可谓不强,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让四个大活人连根毛都没剩下。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这只能表明一件事情——燕赤霞带着那三个凡人跑了! 可是怎么会跑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传送阵启动的波动好像有些不对?”铁罗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依稀看到,传送阵六芒亮起前里面似乎就先亮起了一个空间门户。只是那时候被大老黑的黑山挡着,下面燕赤霞又搞出很大动静,我没能看太清楚。” 这话一出另外两人都面色一变。 “空间门户?铁罗你确定?”黑山急切问道。 “我要是能确定我会说似乎和好像吗?”铁罗翻个白眼一摊手。 “你……” “哎!我好像也看到了!”眼见黑山要发脾气,冰妖急忙阻止,“之前我也是被黑山你的法器遮挡住,我也只是看到一角,当时没在意。不过现在铁罗提起,我觉得我看到的东西的确像是一个空间门户的一角。” “空间门户……”黑山果然被冰妖的话吸引过来,眉头紧皱,“难道是小挪移符?” 能幻化出空间门户的东西不多,还算比较常见的,就只有小挪移符了。 这是一种结丹期才能炼制的高阶灵符,一枚的价值在一千低阶灵石左右,比一般的传送阵都贵,而且它不能重复使用,而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因此能用得起它的人很少。 之前李化元在封河涧之时,为了阻止苏乙等人传送,他曾经就用过一张小挪移符,当时李化元都表现得有些肉痛,可见这东西对一般的结丹修士来说都算是奢侈品了。对于筑基修士来说,更不得了。 “燕赤霞这狗东西还能用得起这种好东西?”果然,铁罗有些不信,“这东西教主和国师都不一定有!” “燕赤霞叛出燕家之前,是燕家绝对嫡系传人,他身上有再多好东西都不奇怪!”冰妖有些妒忌道,“玛德,这样都被他跑了!不过这回咱们和他仇结大了,以后肯定是不能善了,等忙完这次的事,打探清楚他的下落,迟早得把他给灭了!” “没错,跑了就跑了吧,好在咱们收拾他也只是顺带,主要是为了确定咱们要找的地方在不在他的洞府里。”铁罗点点头,转过头来就准备指挥众人开始搜查战场。 但就在这时黑山却面色古怪道:“就在刚才这边传送阵爆炸的时候,我黑山秘境的禁制被强行破开一道裂缝,虽然很快就修复如初,但我能感应到有东西通过了大阵。” “是那些猪崽趁咱们不在跑出来了?”冰妖顿时面色一冷,“他们真是急着去死啊……” “我第一个也想到这个可能。”黑山眉头紧皱,“但你们刚提到空间门户,我想到了小挪移符。如果燕赤霞真是用小挪移符离开,刚才空间波动那么大不可能对此符传送没影响。” “你是说……”铁罗惊讶瞪大眼睛。 “燕赤霞传送偏移了方向,破开禁制传送到黑山秘境里面去了?”冰妖惊喜交加替铁罗说出了他们心中共同猜想。 “这边刚击破传送阵,我那边的大阵禁制就撕裂一道缝隙……这么巧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怀疑两件事情是有关的。”黑山森然道,“要真是这样,呵呵,那这燕赤霞也太倒霉了。” 闻听此言冰妖和铁罗都狰狞笑了起来。 “你那防护阵可挡不住连结丹修士都拦不住的小挪移符,”冰妖森然道,“此事虽然巧合,倒也合情合理。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去确认一番,要真是他,正好瓮中捉鳖!” “好!这里先交给他们,量他们也不敢搞鬼。”黑山瞥了眼下面恭敬等候的几个练气圆满修士。 “你们先走,我嘱咐他们一下!”铁罗闻言主动下降下去,迎向包括松纹在内的一众人等。 在松纹的记忆中,铁罗交代他们打扫战场不得懈怠后,就追着黑山和冰妖的背影回黑山秘境去了,留下他们在这里开始搜查战场。 没人敢逃跑,因为大家都被黑煞教高层下了禁制,小命捏在人家手里。 一群人老老实实开始干活。 松纹本以为三个长老很快就会回来,因为他们回去无非就是燕赤霞在或不在两个结果。 如果不在自然不用多说,如果在,他也不认为这人会是三个长老的对手。要真是,燕赤霞也不会跑了,所以他必死无疑。 不管如何三个长老都应该很快腾出手回来监察这边的情况才对,但没想到他们这一去,近一个月都没了动静! 这让松纹等一群人纳闷不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猜测燕赤霞只怕是和三个长老玩起了躲猫猫,毕竟黑山秘境被他们挖得地下纵横交错,地势十分复杂。要是燕赤霞往地底下一钻,这人又颇有手腕,要是一心躲着,三个长老一时半会儿还真不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但也有人嗤之以鼻,毕竟黑山秘境是黑山长老的地盘,那地下环境再复杂,只要地毯式搜索,燕赤霞也根本无处可躲,早该被搜出来了。 还有人猜燕赤霞只怕有种厉害的防御阵,三大长老联手都破不开;也有人猜着燕赤霞只怕用了什么手段早逃之夭夭了,三大长老估计去追了。 燕赤霞洞府地底下都快被松纹等人几乎挖空了,黑山秘境依然没有消息传出。 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去问,长老们没发话,他们就继续在这里挖地搜查。 好在这里不像是黑山秘境中整天不见天日,这里至少山清水秀,环境还不错。 松纹觉得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挖土,还没有几个长老随时监控,比起前几个月的日子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可惜幸福都是短暂的,就在松纹等人享受难得的平静日子之时,这一天两道熟悉的身影脚踩飞行法器降落在这里。这两人的身影松纹很熟悉,一个是教主大人,还有一个是和教主形影不离的隐侍,两人都是筑基圆满的修为,强大的煞气波动毫不掩饰释放而出,让松纹等所有人全部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拜见教主大人!隐侍大人!” 松纹不敢抬头,但能感觉到教主阴森怪异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然后他听到教主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道:“把你们这些人养到练气圆满的境界,不容易啊……” 这话让松纹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意识到这话背后隐藏的不怀好意和残忍。 但不等他细想,就听教主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所有人都上飞舟,跟我走!” “是!”没人敢反抗,全部都上到隐侍大人操控的飞舟之上。 松纹道人心中的不妙之感越来越浓烈,这种心惊肉跳大难临头的感觉让他心神不宁,以至于拖到最后一个才踏上飞舟。 就在这时,他看到教主大人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问道:“谁见过国师?” 这一刻松纹福如心至,抢在所有人之前举手叫道:“我!回禀教主,小人有幸见过国师大人一面!” 教主大人眼中露出奇怪笑意:“好,你下去,留在这里等着国师。他云游四方,不日他的凤辇会途经此地,你留意他的梵音禅唱之声,若是听到,持此令牌请他来黑风秘境。” 教主说着抛给松纹一个令牌,后者急忙接在手中,强忍狂喜急忙下了飞舟:“小人谨遵教主法令!” 他心中窃喜,有种逃过一劫的轻松之感。 正在阅读其记忆的苏乙感其彼时念头忍不住大摇其头。 这松纹有些小聪明,但不多。他们这些人都是黑煞教养的肥羊罢了,注定是要被杀了吃肉的,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被宰杀。 他心念一动,从松纹储物袋中取出一块令牌来。 这令牌表面看起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纹龙金牌,但有一团煞气暗含其中。这煞气倒也没什么特殊,应该是和那黑煞教主同宗同源,目的应该是为了表明身份,防止冒充。 之后这黑煞教主就带着其他人走了,再没出现过。 松纹一个人留在黑风山守候至今,直到被苏乙灭了,仍不见国师到来。 看完松纹的记忆后,苏乙眉头紧皱,沉吟起来。 从松纹遇到厉飞雨之后,事情的前半段倒也没什么,但从他开始被强迫去黑山墨镜挖地道开始,这件事就让苏乙变得更加慎重和紧张起来。 别人不知道黑煞教到底在找什么,但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因为黑煞教要找的东西,也是他越国之行最重要的目的,或者说志在必得的目的之一。 哪怕筑基丹他都可以不要,但这个目的必须达到! 这个目的就是——去往乱星海的超级传送阵! 这个超级传送阵苏乙势必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乱星海中的诸多机缘他肯定不想错过。 松纹记忆中,黑山等三个筑基长老透露他们的目标是一具骸骨和一头五阶妖兽,苏乙肯定他们所说的就是这超级传送阵旁边的五彩骸骨,和原剧情那头血玉蜘蛛。 至于黑煞教寻找之物为什么会跟苏乙的目标不约而同,结合原剧情,苏乙倒也能猜到一二。 要说起这个超级传送阵,就不得不提到乱星海最大的机缘之地——虚天殿。 虚天殿在乱星海三百年一开启,需要凭借虚天残图为通行证进入,里面各种机缘多不胜数,连元婴大修都心动不已。 不知道多久之前,一个叫玄骨上人乱星海魔道祖师带着他的两个徒弟闯虚天殿,后来其中一个叫极炫的徒弟带着虚天残图和好不容易从虚天鼎中得到的补天丹叛逃,通过这超级传送阵从乱星海逃到了天南大陆。 这超级传送阵据苏乙所知,是只有极炫一个人知道的隐秘。 极炫应该是一来天南后就毁掉了这上古传送阵的一角,这样一来即使是乱星海那边的追兵发现了传送阵,也传送不过来。 但极炫可能是因为伤势过重,很快就死在了超级传送阵旁。原地还留下他当初用来夺取补天丹的帮手——一头血玉蜘蛛。这也就是黑山他们口中“一具骸骨和一头五阶妖兽”的来源。 黑煞教现在修炼的所有功法,包括苏乙得到的逆乱阴阳血煞功和煞妖诀在内,源头都在这极炫身上。但这黑煞教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些功法的,为什么现在又如此拼命溯源?这苏乙就不得而知了。 按苏乙猜测,很可能当时还有人跟着极炫一起传送过来,但这个人趁着极炫重伤,夺走一部分东西叛变离开了极炫,后来他的传承被现在的黑煞教主得到,可惜黑煞教主知道得不多,甚至连极炫和超级传送阵的位置都不知道,这才发动大力气来寻找溯源。 之所以一直找不到,是因为这超级传送阵所在之地在一片完全与世隔绝,或者在一片特殊独立的空间内。若非如此,摄青之眼能看破虚妄和任何物质阻碍,苏乙早就找到这机缘所在地,一个瞬移过去白捡机缘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苏乙的摄青之眼不是万能的,有些独特的地方摄青也看不透。穿不过。 比如当初那准五狱仙搞出的鬼蜮就把苏乙困在其中无法逃脱,又比如苏乙现在所发现的秘境中显然另有隐秘,那长腿金毛妖兔被苏乙追得无路可逃后就突然失踪不见,它去了哪里?显然是秘境中有摄青也看不透的另一片空间。 这处超级传送阵所在的方位,苏乙也看不到,但他从原剧情里知道大概方位,要是他以摄青之魂找起来,肯定会比黑煞教更容易找到。 大不了就像是原剧情一样,找一张结丹修士才能炼制的中级灵符撼地符,在特定的位置将其激发。 原剧情中,韩立等一行人之所以突然发现这处超级传送阵所在,就是因为他们在和黑风山废弃矿脉相邻的天阙堡灵石矿地底通道中逃窜,结果被魔道之人激发撼地符引发局部地震,将他们全部埋在了地底。 就是这场地震,把原本隐蔽无比的超级传送阵给震了出来,暴露在这个世界之中。 1763、蜘蛛 韩立是位面之子,走到哪里都有机缘,存在了不知多少年月、从没有人发现过的古传送阵,他一来就出世,连大挪移符都给他准备好了, 但苏乙不是,黑煞教主更不是,所以他找了几十年,甚至把整个黑山废弃矿脉圈起来,又专门派了一个黑山长期驻守在这里,却依然一无所获。 如果没有苏乙这只蝴蝶翅膀的煽动,他最终的归宿将会是韩立人生路上最普通不过的一站风景。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黑山秘境。 说是秘境,其实是一片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这里原本是资源很丰富的灵石矿脉,因为过度开采等原因,造成资源枯竭,地底深处大片大片被挖空灵石后形成的空旷空间,随着岁月的侵蚀演变成了一个个诡异阴森的钟乳石窟。 这里地形本来就极其复杂,经过数月大规模挖掘,现在就算是黑山这个主人进去都动辄就迷路。 此刻,地底深处某个约莫篮球场大小的溶洞之中,一头数丈长的巨大白蜘蛛正用它狰狞尖锐的獠牙啃咬着一具只剩下一半的尸体,尸体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彻底失去灵性光泽的法器。 从现场痕迹来看,这里似乎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 某一刻,这蜘蛛似有所感,突然警惕抬起脑袋,八只仿佛如巨大镰刀一般的长脚不安地骚动着,两只幽深森寒的绿油油眼珠转来转去,冷冷扫视四周。 周围什么都没有,但这蜘蛛依然开始缓缓向后退着。 “动手!”一声厉喝突然凭空响起。 下一秒一道金色长矛突然凭空出现,呼啸着激射向不远处的蜘蛛。 这蜘蛛反应极快,口中一边发出尖锐难听的嘶鸣,一边脚下一蹬就要腾空而起躲过这一击,哪知下一秒他啃了一半的尸体轰然炸开,爆发的气体迅速固化形成一个遍体都是尖刺的冰球,顿时将这蜘蛛顶在半空,蜘蛛还没来得及挣脱开,那金色长矛就到了。 只听“噗”地一声这金色长矛竟直接刺入这蜘蛛的左前腹部,巨大的力量带动其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山洞的石壁上,将其钉住。 “捕兽袋!”一个高痩修士一边从溶洞入口冲出来,一边急促吼叫。 听声音,他正是之前喊动手的那人。 此刻他手持四根已经被激活的阵旗,一边狂奔而来一边将其用力往前一抛! 四根阵旗自动分散激射向前方四角,与此同时溶洞左边的石壁轰然碎裂,激荡的烟尘中,一个长脸修士脚踩飞剑飞向蜘蛛,手持一只墨绿色的布袋,袋口正好对准了被钉在石壁上的蜘蛛,并隐隐有霞光流露。 被钉住的蜘蛛尖锐嘶叫着两只前脚灵活地夹住刺入自己身体的金色长矛,用力往出一拽,那金色长矛竟直接被拽了出来,带出一缕殷红的血液来。 但不等它落地,四根阵旗便落在它周边四角,只听“嗡”的一声震荡,四根阵旗喷射出莹莹光辉,使其身体一僵,八根长脚猛地贴紧在石壁上,砸的石壁碎屑崩飞。 蜘蛛浑身剧颤,使得四根阵旗也剧烈颤动,光芒急剧闪烁,似乎很难再制成。但就在此时,一股霞光从长脸修士手中的捕兽袋中喷出,准确将蜘蛛笼罩其内,然后快似闪电又收缩回去。 那蜘蛛肉眼可见迅速缩小,被收进了布袋中。 与此同时,从那溶洞入口处再次冲进来五个修士,一人手持一支已被激活的阵旗,疯狂向其中输出法力后,迅速将其抛落在特定方位。刚还在不断挣扎的布袋突然一顿,竟然停在了空中不动了,这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喜。 跟着五根阵旗喷射出的光辉迅速形成一个巨大光罩,将这静止不动的布袋罩在其中。 “成了!”有修士激动叫了起来,眼中满是狂喜之色。 “别高兴太早!”最早冲出来的高痩修士面色凝重盯着阵中布袋,“上次吴九指他们十多人围攻此妖,他们的实力比我们七个强多了,结果呢?一个都没活!” “到现在咱们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但这鬼东西一定还有什么厉害手段!都别掉以轻心,按计划行事!” “没错,快布置血祭之坛!”长脸修士也急促道,“抓紧时间把这鬼东西给血祭了,只有它真的死了咱们才安全!” 其余修士都收起喜悦之色,各自从储物袋中取出材料,开始忙碌起来。 很快,一个古怪诡异的祭坛眼看着就即将成型。 可也在此同时,阵中静止漂浮的布袋突然动了一下。 这一动让所有修士的心都提起来了,跟着布袋的表面开始不断凸显变形起来。显然是那蜘蛛在布袋中正在疯狂挣扎。 “不好!捕兽袋快撑不住了!”长脸修士惊慌大叫起来。 他话音未落,那布袋猛地鼓起,随后轰的一声巨响,布袋四分五裂,八根长腿从中探出,像是八根长矛一般,借助着布袋爆炸后的冲击力,狠狠刺向外围的光罩。 外围困阵也是连一秒都没撑住,五根阵旗齐齐撕裂开来,阵法瞬间告破,那蜘蛛脱困而出! “嘶嘶!嘶嘶!” 尖锐愤怒的嘶鸣响彻整个地下溶洞,这蜘蛛明显陷入了疯狂之中,洁白的身体竟然彻底变成红色,散发出血红色的诡异光芒,满嘴的尖锐獠牙也不断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格格”响声。 几乎是在它脱困的同时,七个修士很有默契祭出自己的法器狠狠攻击向它。这血色蜘蛛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各色光芒的法器强光下。 只听“噼里啪啦”一通乱响过后,这些法器光芒迅速消退灵力耗尽飞了回去。再看这蜘蛛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坚不可摧的血玉,竟只留下一些浅浅的印记和划痕! 血玉蜘蛛猛地一张嘴,顿时一股白色黏液激射而出。众修士似乎都知道这黏液的威力,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迅速后撤。 两件没来得及被收回去的法器被浇了了正着,“滋滋”冒着黑烟跌落在地,很快被腐蚀得变形残缺起来。 剩下的黏液继续向前飞去,在半途化作一张巨网,将一个疯狂逃窜的修士直接笼罩其中迅速收紧渗入其身体之中。 “不……”这修士惊恐大叫着,但其身体迅速冰化,眨眼就化为一个冰雕矗立当场。 嗖嗖嗖! 火球、冰锥、金芒、木剑…… 各种属性的攻击再次不约而同落在血玉蜘蛛身上,可效果跟刚才没什么区别,这些攻击最多就是给血玉蜘蛛身体再添几道划痕。 但却将血玉蜘蛛彻底激怒了。 它后面四根腿微微弯曲后猛地一弹,下一秒它化作一道残影,冲到一个修士面前。 只听“噗”地一声,它一根长足直接洞穿了此人头颅,将其吊起,又挥舞着另一根腿拦腰将此人直接斩成两截。 血雨抛洒,场面残暴到了极点。 这群修士本就仓促集结,眼见局面败坏至此,几乎各个都吓破了胆,大部分人转身就逃,只有那长脸修士不信邪地放出了两柄黑色飞刀,飞刀迅速放大狠狠斩落下来,但血玉蜘蛛再次喷出白色黏液,将两柄飞刀包裹个正着,使其“滋滋”冒着黑烟跌落在地。 跟着这蜘蛛再次化作一道残影,那长脸修士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脑袋都被蜘蛛密集尖锐的獠牙包裹着咬掉,狠狠一甩。无头尸身抛洒着鲜血被甩出去,将整个地下溶洞瞬间沾染得一片狼藉! 此时剩下的四个修士已全部争先恐后逃出了这个地下溶洞,这次他们的围捕行动显然彻底宣告失败了,接下来他们的任务是各自逃命! 溶洞外就是纵横交错的地道,四人很有默契各选一个方向疯狂逃窜。至于那血玉蜘蛛会追谁…… 就看谁命不好了! “嘶!” 愤怒的血玉蜘蛛很快风驰电掣般追了出去,八足并用速度快到了极致,他很快追上选择这个通道的倒霉修士,这修士满脸绝望回头祭出一个盾牌想要抵挡血玉蜘蛛攻击。 噗! 它探出一足,长腿如同刀切豆腐般轻易洞穿这盾牌和其后修士的身体! 这血玉蜘蛛的八根长足,每一根的坚硬锋利程度,都堪比顶级法器! 血玉蜘蛛将这倒霉修士的尸体甩进张开的嘴中,像头莽撞的公牛般一头撞破旁边的石壁。 但听“隆隆”之声不绝于耳,这血玉蜘蛛连番撞通了好几条地下通道,突然急急停在一条通道之中,挡住去路。 在他面前,那之前发号施令的高痩修士急急刹在不远处,满脸骇然和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倒霉,竟被这血玉蜘蛛当做第二个目标。 这血玉蜘蛛在他这里一耽误,剩下两人倒是可以趁机逃出生天了,等于是他为那两个幸运儿争取了逃脱的时间。 问题是他也想活下去! 他哪里知道,这血玉蜘蛛灵智不低,之前他第一个动手,又指挥众人攻击,这血玉蜘蛛可以放过别人,却唯独不肯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 血玉蜘蛛此时也不急着动手,它长满尖牙的口腔蠕动咀嚼着,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牙缝中鲜血像是瀑布一样哗啦啦涌出、滴落一地,同时两只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高痩修士,竟十分人性化地流露出残忍的杀机来。 “啊!”高痩修士额头见汗,疯狂大吼一声,操控飞剑恶狠狠向面前的血玉蜘蛛刺去! “噗!” 血玉蜘蛛故技重施,喷出一口黏液,狭窄的地道中飞剑躲无可躲被喷个正着,顿时被腐蚀落地。 嗖! 它一根长足像是装了弹簧一样探出刺向高痩修士,后者连半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被洞穿身体,然后被狠狠甩了出去。 血雨抛洒,高痩修士重重摔在地上,口溢鲜血,凄惨不已。 那蜘蛛踱着悠闲的步子向高痩修士爬了过来,后者受伤过重已油尽灯枯,此刻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他绝望惨笑,已经准备迎接死亡。 但就在此时,这血玉蜘蛛突然双目瞪圆,看着高痩修士的身后,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高痩修士回不了头,但他从蜘蛛双目的倒影中看到一个青色的魂影漂浮在半空之中。 就在自己身后! 而他也许是濒临死亡的缘故,竟完全没感应到这青色魂影的到来! 来的正是苏乙的摄青小魂! 但不是全部,而是九缕魂丝组成的一半的摄青小魂。 另一半摄青小魂依然寄身在松纹身上,在外界等候着那位国师大人的到来。 这一半的摄青则完全无视黑山秘境的防护大阵,直接瞬移进来。摄青之眼环顾一周后,苏乙看到密密麻麻到让他瞬间头大的庞大地下迷宫。他看到了惶恐潜藏在地底各处的修士,大约还有三十来个的样子。 他看到五个筑基修士在一个地下溶洞中打坐,包围着中间一片虚无之地。 这幅画面让苏乙心中剧烈震荡,他震惊的不是这里有五个筑基修士,而是这五人中间的虚无之地。 在摄青之眼中,这块虚无就好像这个世界缺了一块一样,那里是完全空的,什么都没有,连空间都不存在。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那块虚无,是摄青看不到也感应不到的地方。 连看都看不到,感应都没办法感应,自然别奢望能瞬移进去了。 苏乙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混过去看清楚那虚无之地有什么,便又看到了血玉蜘蛛追杀这些修士的画面,他再次内心剧烈震荡! 这血玉蜘蛛的出现,几乎可以让他肯定,他想要的机缘已经出世了! 他不明白那五个筑基修士为什么会放任这血玉蜘蛛屠杀吞噬他们的手下却坐在那里置之不理,但他思绪流转后,没有贸然前去探查,而是瞬移到了这里,想要先试试摄青小魂能不能对这血玉蜘蛛造成威胁,顺便从这边侧面了解一下这黑山秘境这段时间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血玉蜘蛛死死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眼见苏乙不为所动,它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1764、惊走 血玉蜘蛛显然从摄青小魂身上感受到威胁,它化作一道残影向苏乙冲了过来,几乎同时,摄青小魂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而血玉蜘蛛的身体陡然僵住,原本就绿油油的眼珠呈现出诡异的青色,浑身燃起森白冰焰。 “吱!”但下一秒血玉蜘蛛发出凄厉的叫声,钻入其身体中的摄青小魂顿时被“震”了出来,其眼中青光和身上的风离冰焰也迅速消失。 跟着它向摄青小魂喷出白色黏液,但苏乙的摄青小魂早就先一步消失原地,再次钻入其身体中。 接下来十多秒,血玉蜘蛛愤怒嘶鸣,像是喝醉酒了一样在原地打滚挣扎,身上的风离冰焰燃起又熄灭,熄灭又燃起。摄青小魂一被震出来,就又立刻钻入其身体中,如是纠葛数次,血玉蜘蛛竟任由摄青小魂留在体内,狂叫着撒足向远处狂奔而去。 但这回摄青小魂却主动从其身体里撤了出来,目光幽深看着血玉蜘蛛头也不回地冲向地道深处,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之所以主动撤出来,主要是因为他察觉到这血玉蜘蛛竟意图带着他去那五个筑基期所在之地。但在未搞清楚状况前,苏乙还不想贸然和那些人接触。 其次也是因为摄青小魂夺舍不了血玉蜘蛛,后者的神魂对摄青小魂来说也不算是食物,而是一种很恶心的东西。 夺舍不了很好解释——神魂肉身不契合,系统不一样,无法夺舍。人不可能夺舍一头妖兽,否则那些寿元走到尽头的修士都去夺舍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了,这世界也早就有神龟一族了。 至于不是食物—— 虽然血玉蜘蛛也有灵魂,但它的灵魂完全是阴、煞、邪、污、恶等等一系列负面气场的综合体。如果以摄青的眼光来看,有的神魂是美味滋补的大餐;有的神魂虽然没二两肉填不饱肚子,但当个干果零嘴也未尝不可;还有的神魂不好吃甚至有点恶心,因为它不但不干净,吃了还有毒副作用。 但血玉蜘蛛这类没有灵智只知道进食交配的妖兽,它们的神魂就像是长满了毒刺和脓包的恶臭腐肉。你说它不能吃吧……好像也能吃,但没必要做这种除了恶心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蠢事。 苏乙之所以操控摄青小魂钻入血玉蜘蛛的身体里可不是为了吞噬它的神魂,而是为了尝试以摄青之力炼化控制它。 但这玩意儿对摄青之力似乎不太感冒,而且它本身是冰属性妖兽,苏乙的风离冰焰也克制不了它,因此它才能数次把苏乙从它的身体里“驱逐”出来。 可苏乙终究还是给它造成了伤害和困扰,它只能被动挨打,却拿不出对付苏乙的办法,所以干脆跑了。 苏乙眼中青光闪烁,看着血玉蜘蛛一路狂奔到了那几个筑基修士所在的地下溶洞之中。 那些筑基修士似乎有所感应,在血玉蜘蛛即将到达之前就不约而同起身让开一条路,跟着那血玉蜘蛛直接冲进中间那片虚无之地,苏乙对其所有感应顿时彻底中断。 那几个筑基修士一副很疑惑的样子,面面相觑后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苏乙看了片刻后收回目光,似有所感看向身后那个之前差点葬身血玉蜘蛛之口的高痩修士。 让他颇为无语的是,这人居然死了。 不过这高痩修士本来就奄奄一息了,苏乙的到来虽然阻止了他直接丧命于血玉蜘蛛之口,却没能遏制住其不断消逝的生机。 哪怕他再坚持一会儿,苏乙都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可好,又得搜魂了。 其实苏乙不太愿意动用这种残忍且很不人道的手段,尽管搜魂很有用,可以让他清晰准确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但这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好事情。 在没有道德和法律约束的修真丛林之中,人其实很容易堕落成没有底线、不择手段甚至毫无人性的变态和疯子。苏乙现在已经有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事风格了,但他在尽量努力让自己保持一定的人性,用一些朴素的道德标准来自我约束,避免自己成为“除了外貌像人,其余都不是人”的怪物。 摄青小魂伸手一招,这高痩修士还没来得及被轮回之光接引走的神魂顿时飞到摄青小魂手中。在其神魂惊恐的目光中,苏乙直接发动搜魂。 苏乙只搜了他近几个月的记忆,很快就松开其神魂,任由它被轮回之光包裹,消失在这方天地。 这高痩修士只是黑煞教底层韭菜,他所知极其有限。除了这“蜘蛛妖兽”,他没见过燕赤霞他们,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对此苏乙倒也没什么失望,因为这本就是他意料中的事情,不过从这高痩修士的记忆中,苏乙还是发现了一些蹊跷的事情。 事情的变化源于松纹他们外出攻击燕赤霞洞府那天。高痩修士正在辛苦挖地道,突然听到西北方位传来很大动静的战斗波动。 而那五个筑基修士包围的虚无之地,就是高痩修士所感应的方位,战斗应该就是在那里发生。 高痩修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当时只想完成今天的挖土任务,然后抓紧时间好好修炼。 但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打工人。 高痩修士没想到铁罗长老亲自找到他,抛给他一瓶丹药,告诉他有人已经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但现在那只五级妖兽跑出来了,在地底乱窜乱杀人,长老们忙着应付其他事情,没工夫围剿这只妖兽。 高层长老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特意来通知他小心一点,并且贴心奉上一枚“爆煞丹”,可以在关键时刻用煞气激发气血,强行提升一倍战力,用来拼命。虽然爆煞丹副作用很大,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让服用者失去神智,成为没有自我意识的尸煞,但这不还有百分之十的几率没事儿吗? 铁罗长老拍拍他肩膀表示祝他好运。 要不是高痩修士实在是有些担心会被铁罗一巴掌拍死,他当时就想一剑把这家伙攮死。 “铁罗大人,要是长老们实在忙得走不开,我觉得完全可以让我们先出去避避风头,根本没必要留我们在这儿跟……” 高痩修士的话没说完铁罗就脸一板:“你都能想到的事情你觉得我们长老们想不到吗?我们这么做肯定是有我们的理由的!事关本教机密,多的我不能说,但懂的都懂,不懂说了也没用!” “你也不必太担心,那妖兽被关了太长时间,已经降为四阶妖兽了,而且脑子也有点不太好用,总之你们运气已经算好的了。就这样!我还要给其他人送丹药,再见!” 高痩修士满心愤怒和悲哀无从发泄,竟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铁罗说的都不是人话,那妖兽就算降为四阶,那也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修为,这是他们区区练气期修士能对付得了的吗? 没活路,根本没有活路! 满心绝望和惶恐的高痩修士立刻去和其他修士汇合,发现其余人都遭到了和他一样的境遇。 大家聚在一起沟通后发现,长老们把尸煞傀儡全撤走了,只剩下他们这些修士,而且那妖兽已经开始捕猎修士进食了。 有修士惊恐地向大家分享他死里逃生的经历,说那是一头巨大的赤色蜘蛛,速度奇快,身体坚硬程度堪比极品法器…… 得到的消息越多,修士们就越绝望。联合起来共同抵抗着妖兽,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共识,只有团结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但这个想法都很难实现,因为工作的关系,大家都分散在庞大复杂的地下迷宫各个地方,相邻的修士们还能汇合一处,但离得远的根本见不到彼此,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修士们没头苍蝇一样在地道中穿梭,但那血玉蜘蛛却总是能精准锁定他们这些猎物,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时不时响彻地道,那凄厉绝望的声音让每个人都不寒而栗。 很快就有修士愤慨曝光,他们身上被标记了某种印记,可以让血玉蜘蛛精准锁定他们! 高痩修士惊恐自查,真的发现自己身上十分隐秘的神识标记。 他立刻想到铁罗给自己送爆煞丹时,拍拍自己肩膀祝自己好运的场景。 当时他就觉得别扭,教中高层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文关怀?还祝好运?不分分钟血祭掉你都不错了! 而且还专门派出一个长老来挨个通知大家,给大家送丹药…… 阴谋! 这一定是巨大的阴谋! 随着地道中被困的修士们渐渐开始汇聚,这场阴谋的更多细节也都曝光出来。 有人说亲眼看到有长老出手打晕那些想要把大家串联一处的修士,然后给其喂下爆煞丹,吸引来血玉蜘蛛任其吞噬。 还有精通炼丹的修士称分解所谓爆煞丹后,发现这丹药里面加了一种名叫“冰粟草”的东西,这冰粟草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刺激和促进冰系妖兽成长。而被爆煞丹激发气血和法力后的修士肉身,对妖兽来说也是一种大补之物! 这两件事的曝光几乎可以让大家确定,长老们把他们困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血玉蜘蛛吞噬他们然后成长进化,他们被当成了这妖兽的口粮! 长老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完全想不通! 之前他们一直都觉得身为黑煞教徒最终的归宿可能会被血祭,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沦为妖兽口粮。 修士们绝望愤怒之下,打算联起手来拼命,反杀这妖兽! 但每当他们距离的人数过多时,就会有人暗中出手将他们隔绝开来,然后吸引来那血玉蜘蛛对他们展开残酷猎杀。 如是几次后,修士们彻底被分割在不同区域,再也不可能大规模聚集了。 高痩修士算是求生意志非常强烈了,在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他依然想方设法聚集了七个同伴,并利用一个绝望自杀的修士尸体设下陷阱,吸引血玉蜘蛛前来对其围杀。 但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一群练气期修士想要猎杀一头快要恢复到五阶的凶残妖兽,就像是一群原始人想要围杀一个全副武装的机甲战士。 几乎是毫无胜算。 他们精心准备的陷阱,毫无保留用尽所有手段,依然是一触即溃,完全不是对手。 看完高痩修士的记忆后,苏乙都替这群黑煞教养的韭菜感到悲哀。 真的是太惨了! 但这群人平日里没少帮黑煞教捕猎散修,他们自己也没少血祭活人,倒也不值得同情。 这些底层韭菜想不通三个长老为什么要拿他们喂养妖兽,但苏乙汇总所有信息后,基本上已经能还原出事情真相了。 五个筑基修士围着那片虚无之地,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们进不去,要么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进或者不敢进。 但血玉蜘蛛却可以自由出入那片虚无之地,这五个筑基修士并不阻止而且乐见其成,这说明血玉蜘蛛活着进出那里对他们更有利。 血玉蜘蛛进去那里后苏乙就失去对它的感应,厉飞雨等人明明就在这黑山秘境中,但苏乙也感应不到他们,基本可以说明他们也在那虚无之地里面。 这些消息汇聚在一起,苏乙梳理出一条脉络来—— 燕赤霞等人利用小挪移符偏离方向传送到黑山秘境中,无意中被传送到了那片虚无之地,也就是苏乙所觊觎的超级传送阵所在之地。这说明燕赤霞也是位面之子,比起韩立丝毫不差。 但他们的到来也使得这片虚无之地暴露出来,黑煞教的人也发现了这里,而且他们被困在里面了。 也许是他们能出来但被敌人围困而不能出来,也许是这虚无之地本身限制他们出入,总之是燕赤霞他们没来得及逃走。 但近水楼台先得月,燕赤霞一定率先一步得到了那具骸骨身上的东西,并以此为依仗和黑煞教的人对峙,使得后者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可血玉蜘蛛显然才不管双方权衡利弊,它被困太长时间,迫切需要进食,需要恢复。 (本章完) 1765、危局 如果强弱分明但双方依然陷于某种僵持局面,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弱的一方拥有强的一方打不破的保护;第二,弱的一方有办法让强的一方付出一种不愿付出的代价。 根据之前得到的所有信息苏乙大概能分析出——燕赤霞和黑煞教的情况应该属于是第二种。 燕赤霞机缘巧合传送而来抢先占据了机缘,并且拥有毁掉这份机缘的能力,使得黑煞教的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甚至不敢迈入那虚无之地半步。 不过虚无之地的“原住民”血玉蜘蛛才不管对峙双方,它应该不是燕赤霞的对手,但燕赤霞要保护其他人,还要防着外敌入侵,应该也杀不死血玉蜘蛛,只能击退它,于是血玉蜘蛛被驱赶出虚无之地。 只是此妖兽不甘离去,哪怕被赶出来也依然不依不饶要回去,为此不惜和燕赤霞战斗。 后来双方都发现奈何不了对方,于是各自占据虚无之地一个方位,彼此防备又互不侵犯,也僵持起来。 苏乙的猜测基本是没错的,现如今在那片虚无之地,三方的确达成一种十分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脆弱又稳固。 这虚无之地并非不存在,它原本是一处空间裂缝,但被人用大法力炼制成了一方独立的空间,专门用来隐藏这座直达乱星海的超级传送阵。 这空间裂缝和超级传送阵到底是哪方势力或者强者炼制而成,已无从考证,它原本用十分巧妙的隐蔽阵法伪装成普通地貌,哪怕苏乙的摄青之眼都不能发现任何端倪。 可再厉害的阵法也经不起岁月的摧残,也许是大阵法力耗尽,也许是燕赤霞以小挪移符破界而来,打破了隐蔽阵法,又或者是其它原因,总之,现在苏乙之所以能观测到一片虚无的异常,就是因为它重新和世界毫无阻碍连接在一起了。 若是苏乙也来到现场他会发现,空间裂缝中的世界和外部现实的世界,就好像一个被巨大石缝隔开的两个溶洞。区别只在于里面的世界灰暗毫无生机,一片死寂,而外面的溶洞却是很正常的景观。 此刻在裂缝内部,那只血玉蜘蛛倒挂在溶洞顶部,身上弥漫着丝丝血气,似乎在消化着刚才所吞噬的力量。在它身后有一片被冰墙术遮掩住的区域,依稀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是一座古朴巨大的传送阵,但却看不清这阵基上的符文和具体细节。 在裂缝的另一边,被六根阵旗围起来的一片区域中,满脸凝重的燕赤霞盘膝而坐,在他身边的地上平放着一具五彩骸骨。骸骨旁边凭空悬浮着一个蓝色令牌,上面刻着神秘古朴的字符。 燕赤霞身后,夏侯风雷和墨玉珠一左一右守在昏迷不醒的厉飞雨身边,两人的神色也都很肃穆,紧张盯着对面的血玉蜘蛛。 从裂缝可以清楚看到外部情形,同理,外面也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状况。 “燕赤霞,我怎么感觉这怪物又变强了?”夏侯风雷盯着那趴在溶洞顶部的血玉蜘蛛,惊疑不定地问道。 “连你都能感觉到,不用问,它肯定是变强了。”燕赤霞面无表情地道,“这段时间它每次出去回来后都会变强一些,然后就来跟我打一架,一开始我稳压它一头,要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这几个累赘我都能杀了它。但之后我就越来越吃力了。照这样下去,不用外面那些王八蛋动手,光是这鬼东西就能把我们都给收拾了!” “特码的!”夏侯风雷骂了句,“这肯定是外面这些混蛋故意搞出来的,他们一定是在这怪物每次外出的时候趁机强化这怪物!这样这怪物就越来越强,我们抢占它的主人和地盘,它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外面的混蛋正好坐山观虎斗……燕赤霞,这样下去不行啊!” “还用你说不行?我难道不知道不行吗?”燕赤霞没好气道,“都怪你们三个累赘,不然我早就远走高飞了,怎么可能会被人家瓮中捉鳖?” “够了啊燕赤霞,别一口一个累赘的!”夏侯风雷怒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小肚鸡肠?自从我在剑法上赢了你以后,你就一直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要是输不起就直说,少阴阳怪气骂人!累赘?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 燕赤霞眼睛一瞪就要开骂,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萧索叹气:“算了,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争什么争?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让给你算了。” “我用你让?”夏侯风雷嗤笑一声,“再说我只敢认天下第三,第一是我师父,第二是厉师兄,你最多算老四。” “苏小害……”燕赤霞咬牙切齿。 “喂,对我师父尊重点!”夏侯风雷不满叫道。 “哼!”燕赤霞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干脆对外面叫了起来,“皇帝老儿,咱们打个商量,你弄死这头蜘蛛,我把这死人骨头先给你,如何?” 外面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黑煞教主嘿嘿一笑道:“燕道友,我们之间的约定可不是这样的,之前咱们约好了,我们只要不迈入这裂缝半步,你就不能动那尸骨和大挪移符,包括那座被你挡住的传送阵。也就是说,这些机缘虽然暂时由你保管,但并只不属于你,你也没有拿它跟我谈交易的权利。” “少废话,懒得跟你咬文嚼字,你就说行不行吧?”燕赤霞不耐烦道。 “你说呢?”黑煞教主眼含戏谑,“我们之前的约定根本没有提到这血玉蜘蛛,我们也没操控它,它做什么跟我们完全无关。” “你骗鬼呢?别告诉我它每次出去一趟就会变强跟你无关!”燕赤霞冷哼一声。 “它每次外出我们五个都留在你眼皮子底下,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做。”黑煞教主淡淡道,“要是这你都能赖到我们身上,我也无话可说。” “别狡辩!你最好杀了那蜘蛛,不然我就毁了这尸骨!”燕赤霞威胁道,“这尸骨是五彩的,肯定别有缘由,而且一些古老的传承也往往被上古修士留在自己尸骨中,它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吧?” 黑煞教主隔着巨大石缝,盯着燕赤霞的眼睛一字字道:“燕道友,看来我有必要再重申一次咱们之间达成一致的规则,我不接受任何威胁!只要你敢对尸骨、令牌和大阵这三样东西其中任何一样动手,哪怕只动一根指头,我们立刻就冲进去,把你们四个赶尽杀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切,吓唬我?我就不信你会舍得这到嘴边的肥肉?”燕赤霞一副不屑的样子。 “我的确舍不得,但我不会愚蠢到让你一步步得寸进尺,任由你拿捏。”黑煞教主呵呵一笑,“我已经做好了得不到这机缘的准备,现在只是想最后努力一把罢了。只要你遵守规则,我也不会乱来,咱们都别掀桌子,各凭本事和耐心,就看谁棋高一筹了。” “但你要是想打破规则……燕道友,黑煞教没有这些东西依然是黑煞教,但这世上以后再也不会有燕赤霞这个人存在了!” “其实你根本不必这么坚持,燕道友,你只要多给我一点信任,我们双方完全不必这般剑拔弩张,甚至未必不能化敌为友。”说着说着,黑煞教主反倒苦口婆心劝说起了燕赤霞。 “我说过,只要你放弃眼前的东西,和我签下魔道的血咒誓约,这样一来我们都会受到血咒约束不能向对方出手,以后你可以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皆大欢喜?” “我真的很有诚意了燕道友,我们真的完全没必要鱼死网破。”黑煞教主满脸诚恳看着燕赤霞,“如果这样你都不能信任我,我甚至可以签下对我更苛责的主仆咒,以后我绝不可以向你出手,甚至是派人向你出手都会被咒约反噬,但你却可以随意向我出手。” “燕道友,我一退再退,难道你真看不到我的诚意吗?” 燕赤霞冷笑:“皇帝老儿,这话你拿去骗骗那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也就算了,拿来骗我?我要是信你一个字,我燕赤霞都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那就没办法了,继续僵着吧。”黑煞教主无所谓耸耸肩膀,“不过我的承诺一直有效,燕道友什么时候想通了都可以。如果你的三位朋友想要先走也是可以的,我可以发誓绝不会伤害他们,任由他们离开,绝不会用他们威胁你。” “我替他们多谢你了!”燕赤霞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们太讲义气了,一心要陪我等死,赶都赶不走,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燕赤霞!你还骂人?”夏侯风雷瞪眼叫道,这次连一边一直面无表情的墨玉珠都忍不住皱了皱眉,露出无奈之色。 “我都快死的人了你们让我骂几句怎么了?”燕赤霞哼了一声。 顿了顿,他语气突然变得低落,道:“别抱任何希望了,这皇帝老儿根本不可能放我们走,要是换了我是他,我也不会让我自己还活着。什么魔道血咒,这东西我又不懂,他们就算做了手脚我也不知道……” “现在他们摆明油盐不进,要用这头蜘蛛来磨死我,咱们没活着出去的希望啦……”燕赤霞深深叹了口气,“我是孤家寡人,死了也白死。不过你们是有师父的,希望苏小害念在师徒一场的份上,能帮你们报仇雪恨,就当是我白占你们一个便宜吧。” “他们真不怕咱们鱼死网破?”夏侯风雷不甘心地道,“之前你砍坏传送阵他们立马罢手妥协,不行咱们就再赌一次……” “要是赌输了呢?”燕赤霞淡淡道,“万一他们真就豁出去了,咱们就彻底完蛋了。” “可是这么拖下去,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夏侯风雷争辩,“不如搏一搏!” “我们都只有一条命,就算要搏也要留在最关键的时候,而不是拿来做意气之争,逞莽夫之勇,”燕赤霞皱眉,“现在的局面是他们还想要机缘,我们也想要活着,所以大家都在看谁先没耐心。这场赌局我们已经处于劣势了,如果连拼下去的勇气和耐心都没有,那我们就真死定了!” “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夏侯风雷不忿道,“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早跟这帮狗娘样的拼了!” “那是莽夫所为!”燕赤霞叱道,“早死晚死最大的区别是早死就真的死了,但晚死也许不用死。总之,你们听我的就对了,真活不下去的时候,你再去拼命也不迟。” “燕仙师,您明见千里,刚才所说的确是保留了我们最大生还希望,但黑煞教绝不会技穷于此。”一直没说话的墨玉珠此刻突然开口,“现在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这血玉蜘蛛上,连您都觉得这血玉蜘蛛是他们能对付我们的唯一手段,但万一不是呢?” 这话让燕赤霞顿时一愣,深深皱起眉头。 墨玉珠接着道:“血玉蜘蛛是在温水煮青蛙,可以吊着我们,既完全吸引我们的注意,又不彻底断绝我们的希望。但我思前想后,到最后摊牌的时候,鱼死网破的几率还是会很大,他们很有可能到头来依然白忙一场。” “如果我是那黑煞教主、当今的皇帝,我一定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头只有本能的畜生身上。我一定会另谋计划,毕竟我们在瓮中,他们却在外界。我们的牌都放在明面上,但他们却可以随意作弊出千。” “也许他们已经想好了如何给我们致命一击,让我们来不及打出任何一张牌,就输掉所有筹码。燕仙师明鉴,玉珠以为,这绝非危言耸听。” 燕赤霞面色阴晴不定,最终神色复杂看着墨玉珠道:“可惜呀可惜,你没有灵根。若你也是修行人,凭借你的聪明才智,这越国修行界迟早有你一席之地!” 1766、国师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修行人普遍都比凡人聪明。这是因为这个世界所有的功法都是性命双修,肉身和神魂并驾齐驱,缺一不可。 灵气可以灌体,也可以蕴养和滋长神魂,修行人的智慧自然也会得到提高。 但聪明只是个很笼统的词,一个人专精于某一道叫做聪明,博古通今叫聪明,善舞长袖八面玲珑也叫聪明。 有人把智慧用在钻研大道上,有人则把智慧用在世情智计上,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凡人都能把修行人耍得团团转的原因。 墨玉珠的聪慧就在于她心思缜密能洞察人心,燕赤霞都想不到的事情,她却能想到。 燕赤霞这人也许有很多毛病,但说他一句光明磊落绝不为过。 他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不如墨玉珠,所以很直接向墨玉珠请教。 “姑娘,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墨玉珠叹口气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处于劣势,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尤其是我们现在根本猜不到他们有什么阴谋,就更难做出正确的应对和反应。不过……” “不过什么?”夏侯风雷忍不住急促问道。 “不过他们到底是不是另有阴谋,我们不妨试一试。”墨玉珠道,“如果真的只是我想多了,那此时他们一定不会允许我们做出任何一点改变局面的事情;但如果他们只是为了让这头血玉蜘蛛拖住我们拖延时间,那他们的容忍度就会高一些。” 说到这里她看着燕赤霞道:“如果血玉蜘蛛就是他们最后一根稻草的话,那他们最关注的应该就是这怪物和燕仙师的战斗情况。按照之前的规律,这血玉蜘蛛每次回来吞吐一会儿血雾,就会来袭扰燕仙师,若无意外,它马上就要过来了。” “燕仙师不妨想个办法遮掩住这场战斗,不让他们看到这场战斗的细节。要是他们只是嘴上抗议,最终还是忍下来的话,咱们基本可以断定他们在暗中筹谋别的手段了。” “但就算这样,也有可能只是他们不敢翻脸罢了,不一定就能说明什么吧?”夏侯风雷质疑道。 “不对。”回应他的是燕赤霞,他若有所思道,“要是他们真想用血玉蜘蛛磨死我,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细节,他们必须看到我和这畜生每次打架的全部过程,好观察和评测我的状态和随机应变。一旦需要,他们立刻就会出手!” “但我要是布置个遮掩阵法不让他们看到我打架,那他们还怎么判断我的状态?怎么随机应变?之前我不是没想过挡住不让他们看,但我怕刺激到他们,反倒让他们铤而走险孤注一掷,所以才没这么做。” “可要是像是墨姑娘所说,他们真的另有图谋的话……那我就算遮挡住他们的视线,他们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就看咱们要不要赌一赌他们的反应了!” “当然要赌!”夏侯风雷一脸果决,“起码死也死个明明白白!” “你怎么老是死啊死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燕赤霞皱眉瞪他,“要是这回真过不了这关,肯定就是你这乌鸦嘴咒的!” “呸呸呸,我也不能说!”不等夏侯风雷说话他又急忙吐口水打自己的嘴巴,眼神一狠道,“赌一赌咯!大不了见势不妙咱们就认怂。” “要是只看你的表情不听你的话,我都以为你要冲出去拼命。”夏侯风雷无语道。 “拼命有很多种,我现在也叫拼命,你这种莽夫,说了你也不懂!”燕赤霞切了一声,看了眼外面,突然一拍储物袋,取出三根阵旗来,手中掐诀输送灵力,三根阵旗顿时无风而动,渐渐散发出莹莹光辉来。 虽然他们刚才的谈话被遮掩住,但燕赤霞的一举一动都随时被外面黑煞教主关注,眼见他突然有所动作,黑煞教主立刻警觉起来。 “燕道友你要做什么?” “要你管?”燕赤霞没好气回了句,依然自顾自激活阵旗。 黑煞教主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对一边的冰妖使了个眼色。 “燕赤霞你找死!”冰妖立刻会意,脚下一蹬电射向空间入口处。 轰! 燕赤霞二话不说操控飞剑狠狠斩在那具五色骸骨旁边的空地上。 烟尘四起,碎屑崩飞。 冰妖的身影顿时硬生生停顿在距离入口处只剩下不到一丈远的位置。 “再往前半步,下一剑我绝不会斩歪!”燕赤霞冷冷说道。 “看来燕道友最终还是选了一条死路。”黑煞教主森然道,“也好,大家都简单点,谁都不用麻烦!隐侍、黑山、铁罗,准备动手!” “是,教主!”属下们齐齐称是,各个都杀机迸现起身。 燕赤霞冷笑不已,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青色葫芦来拿在手中,同时他的飞剑高悬于他的头顶之上引而待发,发出急不可待的铮铮剑鸣。 他身后的墨玉珠和夏侯风雷对视一眼,齐齐取出兵刃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脸决绝之色,仿佛只要大战一开始,他们就会抹脖子。 黑煞教五人齐齐向前逼近,每往前一步气势就要强盛一分,杀机也愈发浓郁,战斗瞬间呈一触即发之势。 就连那边的血玉蜘蛛都感应到了陡然变化的氛围,停止了吞吐气血,八根长足像是拉满的长弓般弯曲,两只绿油油的眼珠警惕盯着下方的两拨人,随时准备做出反应。 眼看黑煞教五人就要迈入这空间裂缝,燕赤霞突然长身而起,手掐诀印,头顶悬着的阔剑顿时一分为二,一支对准前方,一支对准旁边悬浮着的大挪移令。 他面色肃穆,眼神坚定,浑身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吱吱……”血玉蜘蛛发出不安的嘶鸣。 就在此同时,黑煞教主突然抬起一只手来,他和他的四个手下齐齐止住脚步停了下来。 气势迅速消散,杀意也缓缓消退。 黑煞教主盯着燕赤霞的眼睛突然笑了:“燕道友,如果你真想鱼死网破,又何必非得让我们先动手?你现在越是强撑,越是暴露你其实并不想死,我说的对吗?” “切,你很懂我啊?我跟你很熟吗?”燕赤霞很不屑的样子,“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威胁我,我越不信邪!我是不想死,但你很想白忙一场吗?” “既然你我都不想,那燕兄突然拿出阵旗是在做什么?”黑煞教主眯着眼睛问道。 “不爽你们偷看我打架,不行吗?”燕赤霞哼了一声,“这头臭蜘蛛每次外出回来都要找我麻烦,肯定是你们几个王八蛋搞鬼。你千万别说不是,不然我会鄙视你的!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继续激活阵旗。 “这绝对不行!你敢这么做就是逼我撕破脸!”黑煞教主声音猛地提高,语气很坚定地道,“燕道友,我说过,别试探我的底线!” “切!怕你?”燕赤霞浑然不惧冷笑着,“我要是什么都不做,我都看不起我自己,就这样,懒得跟你多说!” 说罢,他猛地一抛阵旗,三根阵旗顿时飞向这空间裂缝他们所在这半边的三个角落。 黑煞教主二话不说伸手打出一道黑光,黑光中途一分为三,激射向三根阵旗。 但燕赤霞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举,冷笑着也掐诀一指,顿时三道阔剑虚影径直迎向三道黑光,双方在半空碰撞后齐齐泯灭。 三根阵旗毫无阻碍落在相应位置后,白色雾气仿佛凭空生出,顿时将燕赤霞这边笼罩其中,使得外界再也看不清内部情形。 但这阵旗只能阻碍视线却不能阻碍神识,只是对神识有所削弱,像是黑煞教主这等修为若是悉心感应,还是能感应个大概情况的。 确定这阵法只是个遮掩的阵法后,黑煞教主没有再出手或者阻碍,只是面色阴晴不定呆在原地,似乎在权衡利弊。 “教主,怎么办?”冰妖忍不住问道。 “算算时间,国师应该快到了吧?”黑煞教主幽幽道。 “国师去风都国落魂山收集九煞阴风,去之前说是半年就回,现在已经是半年多了。”铁罗回答道,“再过半个月就是天狗食月之日,每年到月隐之日这一个月前后,国师都会封闭洞府闭关潜修,从不例外。要是今年也按惯例,他此时必然已经在回程路上。再说教主您不都给他传音了吗?国师向来尊重教主,想必不会爽约。” 黑煞教主恨声道:“燕贼可恶!若非他阻碍,本教主又何必让国师也分一杯羹?” “教主息怒,其实国师参与进来也并非坏事。”黑山劝道,“再怎么说国师也是本教唯一结丹修士,虽说他这个结丹有些……但正因为如此,教主才不必担心他喧宾夺主,反倒会成为咱们最强战力。更何况,眼下咱们就需要国师的索命梵音和隐身千足傀儡来破局。” 黑煞教主面色稍缓,道:“希望他快点赶到,不然这燕赤霞又要得寸进尺,我在秘境外还特意给他留了一份口粮,以示诚意。” 就在这时,众人似有所感,齐齐看向空间裂缝之中。 只见血玉蜘蛛正缓缓爬进浓雾之中去,身上的煞气在节节攀升,一场大战只怕马上就要开始。 “燕赤霞太谨慎了。”黑山叹道,“之前几次他和这血玉蜘蛛大战,都没给我们偷袭的机会,这回有了遮掩阵法干扰我们视线和感应,我们更没机会取巧偷袭了。” “这样也好,就让他误以为我们真拿他没办法才好!”铁罗嘿嘿一笑。 这边说着话,浓雾翻滚,里面已经传来激烈斗法的声音。 众人再不说话,急忙齐齐细心感应。 与此同时,外界,兰若寺中。 正寄居在松纹体内的苏乙陡然听到若隐若现的禅唱之声,似乎从天边传来。 他骤然起身,眼中青光一闪,顿时面色一变。 他皱眉喃喃:“这么快就来了?看来不能等了……” 略微沉吟后,他突然伸手,掌心顿时凝结出一枚祭灵烙印来,随即分出一缕魂丝,让其带着祭灵烙印没入地下,他则操控着松纹的肉身急忙走出兰若寺,祭出飞行法器后,急急向禅唱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飞到天上后,苏乙远远看到一座被八个僧人抬着的轿子,正从远方凌空飞来。 这还是苏乙第一次见到有修士用这种方式和法器御空飞行,不由大感惊奇。 八个僧人看起来也就是练气期圆满的修为,他们怎么做到抬着一个飞行法器到处乱飞的? 飞得近了苏乙才看出端倪,这些看起来干瘦白净的僧人,竟都是傀儡! 这八抬大轿竟也并非是飞行法器,它就是一个极品的防御法器,从其波动着的强悍气息来看,只怕它也有着不小的攻击手段。 而这轿子之所以会飞起来,是因为八个傀儡都会飞! 会飞的练气期傀儡? 苏乙隐隐觉得这有些不可能,不过此时他也不好肆无忌惮用神识去探查。到了跟前后,他急急稳住飞舟,隔空向着轿子行礼大声道:“属下松纹,参见国师大人!” 八个傀儡齐齐停下,但他们口中的禅唱声却未停下,那急促诡异的禅唱似乎带着股邪异的力量,竟十分隐秘地侵入人的神魂之中,这又让苏乙吃了一惊。 不过他恍若未觉,任由这神识侵入摄青小魂。 “松纹?”轿子中传出一个略带尖锐的嗓音,“是教主派你来的?” “正是,教主特派属下来迎接国师,并转告国师一句话。”苏乙肃然道,“教主说,情况有变,请国师立刻赶回越京。” “回越京?”轿子中的声音略显诧异,“他真这么说?” “是,这是信物!”苏乙急忙取出令牌,操控其飞到轿前。 一个僧人傀儡一把抓住这令牌,但却没有要拿给轿中人看的意思。 轿中人微微沉默后,幽幽道:“你为什么要说谎?” 苏乙诧异道:“说谎?国师,属下怎么敢说谎?这话从何说起?” 1767、否极 “你不承认自己说谎?” 轿中人的声音变得戏谑起来,只听“砰砰砰砰”四声,轿子四壁突然落下,夺目金光瞬间散发而出,等金光缓缓收敛,原先的轿子竟变成一座金色的莲台! 而轿子中的国师普度慈航,也彻底暴露在了苏乙的面前! 这是个一身金色法袍,身材瘦削高大的僧人,头戴白色高冠,宝相庄严,面容肃穆,如高高在上的佛陀般居高临下看着苏乙。 八个傀儡和尚迅速后退,分两队站在两边,但口中仍在禅唱不止。 “花里胡哨……” 苏乙心中嘀咕,但表面却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国师明鉴,属下一向对教主忠心耿耿,对国师也尊崇有加,怎么可能对国师说谎?” “真佛面前还敢妄言,你这个人罪孽果然深重,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还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普度慈航一副悲悯之色看着苏乙,明明长着一张慈悲为怀的面孔,说着堂而皇之的话,但一股根本遮掩不住的邪气却依然从他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一词一句中溢出来,让人感到无比别扭。 而在苏乙眼中,这普度慈航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化为一枚枚散发着邪气的符文,随着话音渗入自己的摄青小魂之中。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八个傀儡和尚突然用一种非常诡异的音调急促颂念这两句话,随着他们的颂念,摄青小魂体内那些符文突然剧烈震颤,波动着诡异的能量,在苏乙脑海中缓缓形成这十六个字,不断循环闪现。 苏乙精神一阵恍惚,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真的是罪孽深重,需要诚心向面前这位普度慈航大法师忏悔才能得到解脱。 这念头乍一生出苏乙就立刻警醒并且摒弃掉,但他依然吓了一跳! 要知道,受到影响的可不是摄青小魂,而是通过祭灵烙印,直接作用到了苏乙的本尊摄青上! 摄青的神魂之力何其强大? 但这诡异的术法依然隔空作用在摄青身上,若是换了普通修行人,甚至是凡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只怕立刻就要跪在这妖僧面前顶礼膜拜,任由其宰割了! 这到底是什么法术?怎么这么诡异? “我有罪!我有罪!我偷看秦寡妇洗澡,还把屎拉进村长家的大酱缸里,我给三叔公家的鸡灌了纯药后再放进抠门地主王老财家的厨房,害的他们一家子叫了一晚上还不消停!我让隔壁村的二嘎子去偷潘子叔家的酒……” 摄青小魂操控着松纹突然嚎啕大哭大声忏悔,这一个个精彩小故事听得慈航普度一愣一愣的。 这个人阅历这么丰富的嘛? 不过以前中了他这索命梵音的人所忏悔的都是自己做过最大的恶事,这人怎么净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虽然听着还怪带劲嘞…… 不过普度慈航只是稍稍疑惑后就不再深究,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两个傀儡和尚立刻鬼魅般闪身前去一左一右架住松纹左右臂,将其带到慈航普度身前,使其转过身,背对着后者。 慈航普度眼中闪过一抹赤色的诡异光芒,突然嘴巴一张,其口中舌头突然一边迅速延长,一边长出密密麻麻的长腿来,舌尖也从中间上下分成两半,仿佛像是一张血盆大口,一根根如绣花针一般长短粗细、但却略带弯曲的獠牙从这张嘴的上下颚生生长出,密密麻麻看着十分渗人。 这张嘴一口咬住松纹后心正中,猛地一吸。 顿时其五脏六腑、浑身血肉精华全部化作一抹血色肉浆,都被吸入这张嘴里,长舌密密麻麻的短足蠕动着,呈现出一种让人恶心的诡异红色。 松纹这具身体本就是摄青小魂寄居之体,就算被剁成肉酱苏乙也不痛不痒,完全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人体在剧烈痛苦和极度舒适两种情况下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苏乙从这具肉身极度放松的状态判断出,他此刻应该表现出十分舒服的感觉才对。 于是他就“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这叫声让普度慈航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这让他想到人类为了繁衍而进行某种活动时雌性发出的声音,他烦躁之下,伸手一把将松纹的嘴巴给撕烂了。 摄青小魂有些懵,他长这么大了头一回有人撕烂了他的嘴,虽然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但什么仇什么怨啊搞这么狠? 下嘴唇都耷拉到胸口了! 不过比起松纹身体内部的状况,这都不算什么伤。松纹此刻表皮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其实浑身血肉精华已经被吸干,变得像是被风干后的牛肉一样又柴又干了,骨头也仿佛变得像是棉花网套一样,五脏六腑更是化为漆黑如墨散发着恶臭、一捏就稀碎的烂泥。 这具肉身最后一丝生机都被普度慈航吸收掉之后,摄青小魂也用匿风变功法彻底遮掩住自己的气息,藏在最后一丝血肉精华中一起“被”吸入普度慈航的身体之中。 吸溜! 普度慈航的舌头重新变回原样收回口中,他意犹未尽地舔干净嘴角的一丝鲜血,又恢复了之前宝相庄严的样子。 只是他略显疑惑地皱眉咂了咂嘴。 总感觉今天的血食味道有些不对劲…… 两个傀儡和尚齐齐松开手,任由只剩下空壳的松纹尸体向下方密林坠落而去。 与此同时,黑山秘境的空间裂缝之中,燕赤霞和血玉蜘蛛之间的大战已即将再次分出胜负。 血玉蜘蛛固然在不断变强,可燕赤霞岂是易于之辈? 他一边要警惕外界黑煞教的人偷袭,一边还要护着夏侯风雷等三人,一边操控飞剑和血玉蜘蛛打得难舍难分。 血玉蜘蛛皮糙肉厚,他的阔剑是极品法器,但依然破不了其防御,气得燕赤霞每次无功而返都要骂几句脏话,问候血玉蜘蛛的雌性祖辈亲属的腿。 但同样的,血玉蜘蛛被燕赤霞也打得近不了身。 燕赤霞的剑化万千加上天地无极雷法,两种远程攻击配合使用,血玉蜘蛛几乎只有挨打的份。要不是它还能时不时喷出黏液化为蛛网来限制燕赤霞的飞剑,否则根本不是燕赤霞的对手。 这世间的事都是相生相克,燕赤霞很早之前就因被重伤打落到了筑基初期,那次和苏乙一起妒妇木老怪,他再一次受伤,直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 也就是说,在伤势牵制下,他的修为甚至还不如一般的筑基初期修士。 反观血玉蜘蛛,它是四阶妖兽,本身实力就相当于人类的筑基后期。而且其本身迅捷的速度,锋锐的八足,坚固的外壳,发展十分均衡,几乎没有什么显著弱点。 毫不夸张地说,换了空间裂缝外五人任何一个来跟着血玉蜘蛛单打独斗,都未必能像是燕赤霞一样坚持这么久。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燕赤霞的无极神雷和剑化万千的法术,都刚好克制住血玉蜘蛛,使其真正的实力很难得到彻底发挥。 不过正所谓一力破十会,燕赤霞毕竟和血玉蜘蛛实力相差太大,随着血玉蜘蛛逐渐恢复,力量越来越强,燕赤霞继续保持火力压制已经越来越吃力。 别看现在是东风压倒西风,一旦超过临界点,局面的翻转和恶化一定是非常突然和迅速的,因为一旦燕赤霞被血玉蜘蛛近了身,光是应付那八根如长矛般的长足就够他手忙脚乱了,到时候他哪里还敢分心他顾? 不能分心,夏侯风雷等三人就死定了,外面的黑煞教五人也一定会趁机行事,到时候燕赤霞孤掌难鸣,必死无疑! 原本这也是燕赤霞等人最担忧的结局,但黑煞教主对这次试探的反应证实了墨玉珠的推测,除了血玉蜘蛛的持续性加强压迫,他们居然还另有手段作为杀手锏。 如果自欺欺人有用的话,燕赤霞真希望自己还是糊涂一点好,不然也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绝望,打架都打得这么没劲。 其实他自己都很清楚,现在他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死是死定了,区别只在于怎么死。 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直接毁了大挪移符、五彩尸骨和超级传送阵,让黑煞教的人鸡飞蛋打一场空。 但想到身后的夏侯风雷三人—— 不,应该是四人,墨玉珠肚子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燕赤霞便打消了这冲动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他们是被我牵连。给他们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我也算问心无愧了!”燕赤霞在心中一叹。 回顾自己的一生,仿佛就败在“心软”二字上,当初因为心软导致背叛出燕家,之前在他自己的洞府中,当时他若是只顾自己逃命,不等防护大阵攻破他就能激活传送阵离开的。可为了带上夏侯风雷他们几个,他浪费了宝贵的时间,以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他这一生几次影响他命运的重大变故,都和他心软有关,如今命在旦夕,他依然因为心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为夏侯风雷等人求取一线生机。 “好人不长命,要是有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坏人!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么心软,只怕我做坏人也做不了大恶,最多像是苏小害一样,做个小恶。”他自嘲一笑,再次击退血玉蜘蛛一次攻击后,持续向其输出剑雨,打得其身体火花直冒,蜷成一团寸寸后退。 眼看着血玉蜘蛛胸腔鼓起嘴部蠕动,他知道这头畜生又要吐出那种让他极为头大的腐蚀性黏液了。 燕赤霞以攻代守,并指如刀向血玉蜘蛛一指,提前打出无极神雷。 “天地无极!” 轰! 一道雷霆径直击中血玉蜘蛛,电蛇在其身躯上肆意游走,它浑身僵住。 “万剑归一,斩!”燕赤霞怒目圆睁一声暴喝,双手掐诀猛地并拢在一起,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发须乱舞,浑身衣衫也刹那间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锵锵锵…… 漫天剑雨突然疯狂激射向一处,一支巨大无比的阔剑迅速集结凝聚而成!随着燕赤霞一声指令,狠狠向下斩落! 血玉蜘蛛似乎也感应到这一击的威力,愤怒嘶鸣着以二足人立而起,前面六足散发出鲜艳欲滴的诡异赤色,猛地二二合在一起,在自己身前组成一个“三”字。 随着血雾急剧喷涌凝而不散,还伴随着急促的“滋滋”声,一个巨大的血盾顿时在血玉蜘蛛面前凝聚而成。 砰! 几乎在其刚刚成型的同时,巨剑狠狠斩在了血盾之上。 一声沉闷如春雷的巨响后,血盾顿时点点破碎,但血玉蜘蛛的六足却依然死死卡住巨剑。巨大的力量使其身体犹如犁勾般向后深嵌翻开土地,留下一道长长沟壑。但很快它尖叫着用六足生生将巨剑也夹得粉碎! 它挡下了这一剑,愤怒呲牙向燕赤霞嘶吼。 “嘶嘶!” “略略略!”燕赤霞也伸着脖子冲它做鬼脸吐舌头。 “且,就你会叫,以为我不会呀?”他不屑一梗脖子,“要是老子修为还在全盛的时候,哪怕是小害没拿走我的金刚舍利,就凭你也不配在我面前嚣张!哼,早就把你屎都打出来!” 顿了顿,他回头问道:“喂,蜘蛛拉的屎是干的还是稀的?” “我怎么知道?”夏侯风雷一脸“你这人有毒吧”的便秘表情,转头看向墨玉珠,“你知道吗?” “……”墨玉珠双拳紧握挤出一个笑容,告诉自己面前这两个男人都是恩人,不能骂。 点点剑光迅速汇聚于燕赤霞头顶,重新组成阔剑。 他的目光落在血玉蜘蛛身上,一仰脖子:“还打吗?” “嘶嘶!”血玉蜘蛛发出不甘的嘶鸣,缓缓后退,身形渐渐隐入迷雾之中,退出了遮掩大阵。 “软蛋!”燕赤霞不屑撇撇嘴,刚要转过头跟夏侯风雷说自己刚才所做的决定,无意间突然瞥见在血玉蜘蛛留下的巨大沟壑之中,有一抹青色静静躺在尘土之中。 什么东西? 燕赤霞凭空一抓,那东西顿时“嗖”地一声飞到他手中。 (本章完) 1768、泰来 燕赤霞本以为这青色的东西是刚才那一次碰撞后,从血玉蜘蛛身上崩下来的一块硬壳或者是什么组织。 但当他把这东西拿在手中后,他第一时间就明白自己猜错了,因为这竟是一个充满煞气的实质化神识晶体! 意识到这是个什么东西后,燕赤霞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竟是——夺舍! 燕赤霞可不是见识低浅的散修,据他所了解,神识实质化这种事情,唯有到了能将神魂和法力全部凝练合一的元婴期大修士才能做到。 也就是说,在他看来这东西起码是一一个元婴大修留下的。 想通这一点的燕赤霞骇然之下差点将这东西一把丢出去,简直恨极了自己的手贱! 干嘛要连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就往手里拿? 就在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传出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燕大侠,别来无恙啊。” 燕赤霞顿时僵住,眼珠瞬间瞪得浑圆。 他记得这个声音,也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苏乙! 就是他刚才还想到过的苏小害!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的神识晶体,要是他没听错的话,苏乙的声音似乎就是从手里这东西中传来的。 一时间燕赤霞心念百转,面色急剧变化。 “别动声色!”苏乙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这次燕赤霞再次确定了声音来源,也确定了这的确就是苏乙的声音。 “外面那个黑煞教主有几分本事,他和他的化身神识融合为一,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能感应得到,你最好自然一点,用神识传音即可,别让对方看到我这枚祭灵烙印的样子,我怀疑他可能认得我……” “真的是你苏小害?”燕赤霞不可置信地激动传音,“你是元婴大修士?” “对呀,叫声前辈听听。”苏乙道。 “前辈!”燕赤霞毫不犹豫叫道,“以前是我眼瞎,得罪之处还请前辈恕罪!” “乖,以后见了我给我磕上三百个响头,我也就勉强原谅你了。”苏乙的声音蕴含笑意。 燕赤霞听出不对,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真是元婴大修士?” “大胆,敢质疑前辈?”苏乙声音转威严。 燕赤霞闭上了眼睛,双拳攥紧。 “贱人!我真是脑子被猪拱了才会叫你前辈!”燕赤霞羞恼传音,“不过我现在确定你就是苏小害,因为你这么贱,别人想冒充你也冒充不了。” “靠,你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说话的?”苏乙不满道,“我是来救你的,不说谢谢也就算了你还敢骂我?” “少废话!想听谢谢等过了这关我说到你吐都行!”燕赤霞又激动起来,“你小子最阴险狡诈,有什么办法快点说,我该怎么配合你?” “不急,这黑煞教主和他的化身没有真正合体,所以这种神识的融合只是暂时的,他确定你没什么异常后,应该就会分开,等觉得需要的时候可能才会再一次暂时合体。”苏乙道。 “至于其人的神识虽然也能穿透这遮掩大阵,但哪怕我大摇大摆走出去他们也感应不到我存在,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趁这机会,我得先跟你聊清楚。也幸好你先布置了这遮掩阵法,否则我一出现你们就会先打起来。” 苏乙和黑煞教一样,都对机缘有所图谋,所以都不允许机缘有失。 可一旦斗起法来,大家都在拼命,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到时候局势一变,只怕就是黑煞教宁可鸡飞蛋打鱼死网破,也不肯便宜了苏乙这只黄雀了。 因此,苏乙才觉得这遮掩阵法布置得真是巧妙和恰到好处。 “你跟我聊?有什么好聊的?”燕赤霞一怔道。 “超级传送阵、大挪移符,还有五色骸骨。”苏乙道。 “都归你!”燕赤霞毫不迟疑道,“没有你我连命都得丢在这儿,这些东西也自然跟我没关系。你放心,我这人不贪心,最多就是好奇心多一点,到时候要是方便,最多你告诉我这死人骨头为什么是五色的就行。”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苏乙却道,“你救了飞雨和夏侯,让他们活到现在,这笔账足以和我出手抵消。这机缘没有你也撑不到现在还无主,所以应该有你的份。” “不过这些东西我都有用,你只怕也未必清楚这些机缘的来历和用途。这样,这超远传送阵等我修复以后,你有免费使用的权利,但仅限于你个人,而且每次使用必须有我的陪同。” “你知道它能传送去哪儿?”燕赤霞听苏乙说到这里忍不住好奇插嘴问道。 “当然,这个以后再说。”苏乙道,“另外,你受了伤一直都没好利索,我可以提供千年灵草供你疗伤,并且允许你在我的洞府秘境中停……” “千年灵草?”燕赤霞惊喜打断苏乙,“要是真有千年灵草,那什么都不用说啦!好啦,不要婆婆妈妈的了,机缘再好也得有命享受,这个道理我懂!不管这东西是什么,以后我都不会后悔眼红,何况你现在都答应给我千年灵草了,放心吧!” “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们先小人后君子,对你我都好。”苏乙呵呵一笑,“说句不吓唬你的话,要不是因为你救了我两个徒弟,我都有想过抹掉你这段记忆。” “玛德。这还不是吓唬我?”燕赤霞一怔后郁闷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什么修为?当初见你的时候,你不过区区练气一层,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但那时候你跟我打用的甚至是凡俗武功,看得出来你也是拼尽全力了。莫非……你是元婴老怪夺舍重生?” “其实上辈子我是你爸爸……” “滚开呀你!”燕赤霞气得脸通红。 “说好的不动声色呢?这么大人了还沉不住气憋不住屁,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燕大侠?”苏乙戏谑道。 “你别救我了,你气死我算了!”燕赤霞道。 “开个玩笑别那么小气。好了,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待会儿我的本尊会传送过来,在这里布置个直通我洞府秘境的传送阵。然后我再传送我的几个小伙伴过来,咱们先用阵法困住外面五个家伙,然后并肩子一起上把他们都宰了,再迅速撤退!你觉得怎么样?” 燕赤霞听得一愣一愣的,闻言道:“我觉得你还是在跟我开玩笑。” “你就当真的听吧!”苏乙道。 “什么叫当真……我——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能不能认真点?”燕赤霞又被气到,“你说你本尊传送过来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传送?还布置传送阵……还要反杀外面五个王八蛋,你确定不是在吹牛?还有!要是真能把他们都杀了,还撤什么退?” “废话,有个邪到家的大和尚现在就在秘境外面,排场摆的很大,不撤退等着他来把咱们一锅端吗?”苏乙道。 “普度慈航!”燕赤霞吃了一惊,倒吸一口凉气,“那你还废话这么多?万一等他来了我们想走都走不掉了!” “放心,我的另一个分神正在跟他周旋,还是能为咱们争取点时间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咱们的动作还是要快一点。”苏乙道。 “分神?”燕赤霞又是一怔。 他感觉跟苏乙说几句话,要么自己脑子不够用,要么自己的脾气不够用。 苏乙也懒得继续解释下去,只是关注着外界黑煞教主的动静。 燕赤霞眼珠转了转,大摇大摆转身继续坐在了原先的位置,开始打坐修炼。 不过在看向夏侯风雷和墨玉珠的时候,他隐晦向两人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虽不明白为什么,但燕赤霞的话他们当然要照做,心中便继续打起警惕来。 空间裂缝外,黑煞教主的手从隐侍肩膀拿开,睁开了眼睛。 “这燕赤霞不愧是燕家难得的天才,区区筑基初期,竟这么强!”黑山幽幽道,“血玉蜘蛛已经强化这么多了,依然拿他没办法!” “困兽之斗罢了。”黑煞教主哼了一声道,“要不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只消想办法多给这血玉蜘蛛喂一些狂暴丹,燕赤霞还能撑得住吗?” “教主说得对,咱们强化这蜘蛛只是为了拖住燕赤霞罢了,最重要是等国师来。”冰妖道,“国师一到,他们就死定了。” “再等等吧,按照这血玉蜘蛛的实力增长进度,起码近半个月它都不能把燕赤霞怎么样。”黑煞教主道,“半个月的时间,国师无论如何都会赶到。”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 “好了,我要出来了!”苏乙的声音再度在燕赤霞脑海中响起。 不等燕赤霞反应,其手中祭灵烙印突然腾空而起,缓缓旋转,化为一个青色漩涡。 燕赤霞吓了一跳,暗骂苏乙鲁莽。不过当他下意识放出神识探查这青色漩涡时,却感应到那里空空如也,这让他顿时一愣。 眼睛能看到,神识却感应不到…… 好高明的隐匿之法! 燕赤霞暗自心惊,但却放心下来。眼看一边的夏侯风雷和墨玉珠都惊恐瞪大眼睛犹如受惊的猫一般绷紧身子,燕赤霞急忙摆手使眼色,示意他们别闹出动静来。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自漩涡中一步跨出,不是苏乙是谁? 来的正是苏乙的本尊! 这是自苏乙修炼大衍决后,本尊肉身第一次踏出秘境洞府,出现在外界之中! 这次的机缘绝对值得他这么做! 如果仅仅是为了超级传送阵和大挪移符也就算了,关键是苏乙对外面五个人身上的煞丹也志在必得,不容有失,因此本尊才要亲自出面,以免发生什么意外乃至以后追悔莫及。 其实摄青出窍反倒才是苏乙最强战力,但好不容易用化凤诀压制住了失衡的摄青之力,现在除非是生死关头或者万不得已,否则苏乙绝不会再轻易摄青出窍。 墨玉珠和夏侯风雷都认出了苏乙,两人激动狂喜,但燕赤霞之前不止一次叮嘱,他们自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动作暴露苏乙的行踪。 苏乙本尊也全力运转匿风变,因此普通修士神识根本感应不到他的存在。唯一对他有威胁的是黑煞教主和他的化身神识合一后的状态,但也只是有发现他的可能而已,况且这种状态黑煞教主已经自己退出去了。 因此苏乙才会如此堂而皇之现身。 他目光环顾,从夏侯风雷和墨玉珠激动的脸上划过,对他们微微点头,然后看向燕赤霞,无声指了指那大挪移令、尸骨和另一边的大挪移阵,又指了指青色漩涡。 燕赤霞立刻会意,知道苏乙这是想避免意外,先把机缘用这青色漩涡传送走。 但这事必须要先征得他同意,因为燕赤霞为了防备黑煞教的人捣鬼,在这三样东西上都附上了自毁的法术或是符阵,一旦有外人触碰这三样东西,这三样东西就立刻会自毁。 也正是因此,黑煞教的人才会这么被动,甚至都不敢做任何不必要的尝试。 现在燕赤霞面临选择,就是要不要把东西全部都交给苏乙? 这三样东西是他和黑煞教对峙的凭恃,若没有它们他早就死透了! 现在苏乙一出现就要拿走他最大的依仗,这等于是彻底断了他所有退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苏乙身上! 他要赌苏乙不是自私自利过河拆桥的小人,否则苏乙拿了机缘就跑,把他们三个人丢在这里,那他燕赤霞就成了这世上最大的傻子。 想到这里,燕赤霞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他有些后悔之前为什么没有和苏乙把这个问题讲清楚。苏乙跟他都先小人后君子了,他为什么就忘了“先小人”了? 留给他纠结考虑的时间不多,燕赤霞面色阴晴不定,而苏乙却似笑非笑看着他也不催促,这让燕赤霞觉得苏乙是故意看他纠结的,心中不免有些恼怒,一咬牙心一横,就做出了决定。 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苏乙,毕竟那次被动跟苏乙合作杀了木老怪的事情让他觉得苏乙虽正邪难辨,但也不失为一个磊落之人。 1769、转移 黑山秘境之外。 普度慈航降下法轿,正要触碰大阵惊动黑山,突然似有所感,忍不住向山林方向看去。 他看到摄青小魂正悬浮在距离他约莫十余丈距离的半空中,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看着他。 普度慈航顿时神色一动,转过身来。 他打量着摄青小魂,目露奇异之色,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就是最近风头很大的那个青妖魂?” “如假包换。”摄青小魂笑眯眯打量着普度慈航,“我一直以为你是凑齐血凝五行丹的假丹修士,没想到你竟是半人半妖之体。” 普度慈航悲悯道:“世人愚昧,有眼无珠,我不是什么半人半妖,我是佛祖。” “你是毛!”摄青小魂嗤笑。 “大胆!” 八个傀儡和尚齐齐大喝着向前迈出一步,又齐齐一指摄青小魂,异口同声喝道:“大胆妖孽,佛祖面前还敢放肆?还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八个傀儡和尚用那种古怪而急促的语调飞快颂念起来。 和之前一样,这音波化为极为诡异古怪的力量,一丝丝往摄青小魂的神魂中钻来。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普度慈航叹了口气双掌合十。 这八个字也和之前一样,化为一枚枚符文,向苏乙激射而来。 若是普通修士,根本察觉不到这股力量和这些符文的存在,它并非只是简单的神识或者法力,而是以一种独特的施法方式融合多种能量形成的力量,隐秘而诡异,这是苏乙从未见过的手段,让他非常感兴趣。 不过再感兴趣,尝过它威力的苏乙也不敢再任其钻入自己的摄青小魂之中。 当下他嘿嘿一笑,瞬移转换方位,那些符文扑了个空后竟紧追不舍随苏乙而去。 但随着苏乙又瞬移转换了几次方位,它们终于像是失去目标般消散于半空。 在苏乙开始躲避的时候,八个傀儡和尚就突然住口,和普度慈航一样,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苏乙。 他们并未趁机出手,只是好整以暇看着这一幕,直到苏乙停下来后普度慈航才幽幽道:“果然是有些门道的,我这索命梵音就算是结丹修士都觉察不到难免中招,你竟能看到……刚才的松纹,就是受了你的指使才对我撒谎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起松纹,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识破他的?”苏乙笑眯眯问道。 苏乙自问伪装得还不错,所以他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教主怎么会让一个血食给我带话?”普度慈航似笑非笑。 苏乙恍然。 与此同时,空间裂缝之外。 黑煞教众人依然在耐心等待着时机,浑然不觉里面竟多了一个人。 黑煞教主正闭目养神。和几乎不惧消耗的摄青之魂不一样,普通修士动用神识后,都要适当恢复修养才行。之前黑煞教主和化身合而为一认真探查过空间裂缝中的每一寸土地,他确保燕赤霞等人没有耍任何花样。 战斗结束后燕赤霞吸过去的那块青色碎片黑煞教主也注意到了,不过他用神识检查过,发现那就是一块来自血玉蜘蛛身上的硬壳碎片,于是便不再关注了。 虽然燕赤霞布置了遮掩阵法不让他们直接以肉眼观测到里面的情况,但黑煞教主经过权衡后觉得问题不大。 空间裂缝是一个别无出口的绝地,这就注定燕赤霞他们无路可走。遮掩阵法只遮掩视线和削弱神识探查,但并不能完全阻止他们探查里面的情况,这显然是燕赤霞自己也不敢把事情做绝,因此也就说明这个动作只是燕赤霞对自己的一次试探。 黑煞教主不怕燕赤霞试探,越是试探,就越说明燕赤霞他们还没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来。否则为什么做这种试探? 因此当他仔细用神识探测过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放心地开始闭目养神了。 有黑山和冰妖他们守着,他也不怕出什么纰漏。 经过一场人、妖大战的空间裂缝重新恢复了平静,血玉蜘蛛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倒吊在溶洞顶部,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浑身蔓延血气,恢复着自己的力量。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似乎没什么不正常。 某一刻,正在吞吐气血之力的血玉蜘蛛突然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叫声,叫声中充满警惕。 黑山等人第一时间看过去,就发现这妖兽正浑身紧绷,死死盯着被浓雾遮掩的燕赤霞等人所在的方位。 出什么问题了? 三人急忙放出神识探查,但那遮掩大阵中一切正常,毫无半点不对。 三个长老面面相觑,都有些疑惑这血玉蜘蛛的反应。 黑煞教主也被惊动了,他睁开眼睛皱眉看着眼前一幕,也放出神识探测一圈。 但没有和化身的神识融合,他筑基圆满的神识也探测不出什么名堂来。微微沉吟后,他有些不放心地观察着那血玉蜘蛛,但见后者也似乎慢慢放松了警惕,只是不安往后挪了挪,倒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了。 就在他们以为这只是一个不足为奇的小插曲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崩! 随着一声清脆响声,那封住超级传送阵的冰墙突然彻底崩碎!随后一道青色漩涡迅速笼罩住这超级传送阵,将其吞没进去。 嗖嗖! 浓雾中飞出一具五色骸骨和一枚蓝色令牌,二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也飞入这青色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轰隆隆! 巨大的灵力波动几乎与此同时在浓雾中爆发开来,与之伴随的是炽烈的光亮瞬间穿透浓雾,将那方天地照映得纤毫毕现。黑煞教众人的视线顿时便毫无阻碍看到了燕赤霞他们所在的方位。 然后他们看到了苏乙,看到了夏侯风雷、墨玉珠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昏迷不醒的厉飞雨站在一座已经被激活的传送阵之中,似笑非笑遥遥看着他们。 说真的这变故发生得太突兀了,别说是黑煞教主,就算来个元婴老怪都得懵在当场! 没人能想通完全封闭的空间裂缝中为什么会多了一个人,还多出一个空间传送阵,这根本不合逻辑也不合常理! 黑山秘境外—— “你不想我进去?”普度慈航若有所思看着苏乙,猜到了苏乙的目的,“教主传音给我,说有一份机缘需要我出手帮他才能夺取……他很少求我,这份机缘一定非同小可。你不想我进去,还妄图让一个血食骗我离开,这说明你也在打这份机缘的主意,对不对?” “说得太对了!”苏乙给他竖起大拇指,诚恳道:“普度慈航,我很欣赏你的智慧,说真的,你留在黑煞教真的屈才了,不如跳过来跟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在黑煞教舒服一万倍!越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想拖延时间?”普度慈航眼中闪过讥讽,“你觉得只要拖住我,你们在秘境中的力量就能从教主手中夺走机缘?看来你们留在秘境中的力量非同小可啊。” “没有没有没有!”苏乙急忙摆手,“那你太高估我了,其实我手下没多少人,孙浩你知道吗?就是元武国坊市赵无为的徒弟,他被我策反跟了我,他是我唯一的手下。现在在秘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帮我,但我非常信任他,虽然他只有练气期修为,我觉得他肯定会帮助我取到机缘达成所愿,大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猜你一定很好奇……” “我一点也不好奇!想要拖延时间?做梦!”普度慈航懒得再听苏乙连装都装得很敷衍的垃圾话,面色骤然一变,猛地向苏乙一指。 但见一抹金色光束骤然从他指尖激射而出。 “等等!” 苏乙瞬移躲过,在另一个方位出现,举起手掌大喝:“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以后你说不定会改变主意,不跟我打了!” 原本打算以雷霆手段灭了苏乙的普度慈航闻言有些嗤之以鼻,觉得这又是苏乙拖时间的雕虫小技。 但微微迟疑后,他却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我改变主意!” 只是看一样东西罢了,就算拖也拖不了太久。 摄青小魂喜滋滋搓搓手道:“这东西和机缘一样,也是要看时机的。大师你运气好,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你赶上时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在半空凝聚一枚祭灵烙印,手中急速掐诀将其化为一道青色漩涡,操控其放大悬于头顶。 “这是……”普度慈航警惕看着这青色漩涡。 “三……”摄青小魂笑眯眯举起三根指头,同时蜷起一根。 空间裂缝中—— 就算再懵逼,也总有回过神来的时候。 “狗贼敢尔!” 黑煞教主瞬间脸涨得通红,怒目圆睁爆发出一声怒吼,下一刻,他一拍储物袋,一把黑色长刀从中飞出,他浑身衣衫突然剧烈鼓动,手掐诀印狠狠往前一指。 “给我斩啊!” 嗡! 黑色长刀迅速升空放大,眨眼便暴涨到数丈长短,巨大无比,它波动着令人心悸的浓烈煞气,还伴随着让人闻之欲呕的血腥之气,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狠狠向那青色漩涡斩下! 几乎与此同时,冰妖、黑山和铁罗等人也都反应过来了。 众人各个怒不可遏,几乎齐齐祭出法器,掐诀催动毫无保留攻向那青色漩涡。 在他们看来,机缘是被这诡异的青色漩涡给吸进去的,那他们就攻击这青色漩涡,尝试能否阻止其抢走机缘。 至于攻击会不会毁掉机缘,这时候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黑山祭出的就是他那座极品法器黑山,其迅速放大眨眼铺天盖地般,紧随黑色长刀之后恶狠狠砸向那青色漩涡。 之后是铁罗祭出的两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圆环和冰妖打出的一根丈余长的冰矛,三样都是极品法器,不分先后也激射向青色漩涡。 唯有那隐侍取出一柄黑色法剑谨慎守在黑煞教主身边,没有贸然攻击。 众多法器山呼海啸般袭来! 黑山秘境外—— “二!” 摄青小魂笑眯眯蜷起第二根手指。 普度慈航眉头皱得更紧,他没能从这青色漩涡上感应到任何威力和危险,这青色漩涡似乎就是神识组成。 莫非是这狡猾的青妖魂妄图吸引我用神识探查? 莫非这是一个陷阱? “一!” 就在普度慈航胡乱猜疑之时,摄青小魂笑眯眯蜷下了最后一根手指。 下一秒,只听“嗖嗖嗖”一阵破音之声,伴随着山呼海啸般惊人的威势,一把黑色长刀从青色漩涡中喷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向普度慈航斩落! 好在后者一直保持警惕早有防备,几乎在此同时手腕一转猛地掐诀。 砰砰砰砰! 化作莲台的轿子瞬间重新将他封闭其中,轿子刚重组完成那黑色长刀就轰然落下! 伴随一声巨响,轿子四壁猛地爆发出炽烈金光,向后腾空翻滚而去,但—— 轰! 下一秒,紧随黑色长刀之后从青色漩涡中喷射出的巨大黑山狠狠砸在了轿子上! 剧烈的灵气乱流瞬间爆发开来,这轿子只是一件极品法器,并非法宝,连番被两件威力巨大的极品法器全力攻击,终于被破开防御,剧烈颤动下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黑山在打出一击后就迅速缩小腾空,此刻轿子里的普度慈航还是懵的,,一杆冰矛和两个火环已狠狠砸在轿子上。 这件普度慈航最得意的极品法器终于再撑不住,“轰”地一声炸开,彻底被毁了! 剧烈的爆炸中一道金色身影迅速涨大腾空,这竟是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 但此刻佛像的表情却并非悲悯无情或者宝相庄严,而是带着股气急败坏的愤怒,口中发出如震雷般的怒吼:“这是教主他们的法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件法器失去控制静静漂浮在半空中。一个青色漩涡飞速掠过,像是一个布袋一般将五件法器一一笼罩而过然后“砰”地一声消失不见,刚才还在的五件法器已彻底消失,那方空间已空空如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解锁了祭灵烙印新玩法的摄青小魂得意嘿嘿笑着,对巨大的金色佛像挑着眉毛。 1770、厉害 空间裂缝中—— 一秒钟前还杀机凛然气势汹涌的黑煞教众人,此刻一个个瞠目结舌呆在原地,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 “刀呢!我刀呢?” 确定自己和那把魔刀真的彻底失去了感应,黑煞教主气得脸都绿了! 其余三人也都没好哪儿去,这还没开始打呢,法器就都没了,这算什么? “妖人!我们的法器呢!”黑山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发疯。别人倒还罢了,他那座黑山可是被他投入了极大心血也寄托了全部情感,可以说是“山在人在”。 可现在,山没了! “什么世道?一群妖人把我叫妖人?”苏乙叹了口气,突然十指连连弹出,“再给你们加一把火!” 咻咻咻! 一道道白色流光从他指尖激射而出,失去法器的黑煞教众人瞬间感应到森寒气息扑面而来,哪里还意识不到这攻击非同小可?各个脸色变化,急忙做出反应。 但不管他们作何反应,当这些白色流光即将抵达他们面前时,全部轰然炸开,那片区域瞬间化为白色火海! 火属性修士很常见,但这种炼化了威力极大的异火且能收发自如的修士那就是凤毛麟角了。苏乙这风离冰焰哪怕是结丹修士猝不及防被烧到都要吃大亏,何况是他们? 很快几个狼狈的身影四处乱窜从火海中逃离出来。众人中以黑煞教主和隐侍反应最快,二人见势不妙第一时间便开启防护罩后撤,火海只是略微波及到他们罢了。 冰妖和铁罗前者是冰属性功法,后者是火属性功法,因为生克关系都能在冰焰下支撑一二,但也只是勉强支撑,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在火海中多做停留,立马就逃窜出来。 最惨的竟是实力仅次于黑煞教主的黑山,他虽第一时间开启了防护罩,但他的功法完全被冰焰克制,在风离冰焰的燃烧中他的防护罩只支撑了很短时间便被烧融破坏,火焰很快在他肉身上开始燃烧蔓延,幸好他当机立断立刻激活了一张高阶灵符,这才熄灭了冰焰,但被火焰燃烧过的地方已经化为透明冰晶。 黑山惊怒交加,竟怒吼着直接妖化,身形急剧膨胀石化,眨眼便成为一头巨大石巨人! “吼!” 他怒吼着抱起一块巨石,奋力向苏乙掷来,与此同时其余人也都再次发动攻击,只不过这次全是术法攻击,一时间各类威力极大的术法铺天盖地向苏乙袭来。 “来活儿了!”苏乙不慌不忙将青色漩涡放大挡在面前。 黑山秘境之外—— 被一系列法器砸懵的普度慈航化作巨大佛像——这也是一种功法导致的外形异化,但不同于煞妖诀的妖化,这种“佛化”后的形态竟波动着煌煌大气的至阳气息。 见鬼的是,摄青最怕的就是至阳之物。 摄青小魂第一次遇到了克星。 普度慈航异常愤怒,他如金刚怒目,就要开口说些什么。 “等等!” 摄青小魂突然举起手掌。 普度慈航到嘴边的话被憋在嗓子眼,突然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果然很熟悉,因为下一秒他就看到摄青小魂嘿嘿一笑双手在面前凭空画了个圈,熟悉的青色漩涡再现。 几乎是在漩涡出现的那一刹那,五颜六色的术法攻击就迫不及待喷涌而出,里面还夹杂着一块巨大石头。 砰砰砰…… 普度慈航只来得及在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临身之前撑起防护罩。 他这具佛像之身的防御力十分惊人,这么多筑基修士的含愤攻击落在其上,就像是打在钢铁上一样,火花迸溅,发出“锵锵”轰鸣,却不能伤其分毫。 但连番两次跌倒在同一个坑里让慈航普度彻底怒了。 “妖孽受死!”佛像口中发出如同震雷般的吼声,双掌猛地合十,一股金色佛光顿时向摄青小魂激射而来,这金色佛光蕴含的至阳气息让摄青小魂生出极大危机。 空间裂缝中—— 黑煞教众人的攻击再度被青色漩涡尽数吸收进去,这些人已离奇惊骇! 他们完全看不懂这青色漩涡到底是什么名堂,因为无知,所以更畏惧。 但妖化后的黑山显然不在此列。 煞妖诀妖化后会被煞气影响到神志,让人变得残忍暴躁嗜血。 化身石巨人的黑山一击不中,恶狠狠向苏乙一脚踩下! 苏乙不慌不忙一步迈出瞬移离开原地,与此同时一拍储物袋祭出一把蓝色法剑,狠狠向石巨人凌空一斩。 砰! 巨大剑影斩在石巨人身上只留下浅浅白痕,妖化后的黑山身体强度堪比极品法器。 石巨人愤怒挥舞手臂击打向半空的苏乙,却被苏乙再度瞬移躲过,与此同时数道法术齐齐落在苏乙身上,这次苏乙来不及祭出青色漩涡,也并未闪躲。 但他身上却突然迸发出炽烈金光,将所有攻击尽数抵挡在外。 随着攻击法力耗尽,金光也逐渐黯淡下去,显露出苏乙身上穿着的一件金丝甲来。 “金丝甲!水蓝剑!这都是青颜真人的法器,是你!你是和合图的人!你是那青妖魂!”随着苏乙开始动用法器,黑煞教主终于认出了苏乙的身份,惊怒吼叫起来。 轰! 苏乙再次瞬移躲过石巨人的巨拳砸下,对黑煞教主一边呲牙一笑,一边在面前凭空划出一道青色漩涡:“答对了,奖你一束光。” 话音未落,炽烈佛光伴随着隐隐禅唱猛地从青色漩涡中激射而出,径直落在黑煞教主身上。 “啊啊啊……”猝不及防的黑煞教主顿时中招,他凄厉惨叫着倒飞出去,浑身血肉竟迅速如雪消融,滋滋冒着浓郁黑烟,眨眼他整个人就看起来血肉模糊没了人形! 而这边的苏乙也吓了一跳,佛光穿过青色漩涡的那一刹那,青色漩涡也轰然溃散开来。这并非是苏乙主动散去,而是被这佛光腐蚀殆尽了。若非他及时切断和这青色漩涡的联系只怕摄青之魂本身都要受到反噬。 虽然对他来说这只不过是相当于烫伤皮肉那种伤势,但摄青多久没受过伤了? 刷! 一道剑光趁机狠狠向苏乙本体斩落。 当! 水蓝法剑在苏乙的操控下凌空升起将这飞剑阻拦半空,他并指向打出这一击的隐侍一指,顿时空中水蓝法剑突然斜斜一划,但见万丈巨浪凭空而出,向前方奔涌而去,不但将冰妖等人趁势而来的攻击尽数席卷挡住,还咆哮着将所有身形全部淹没其中! 但不久浑身冒着血光的隐侍就抓着惨叫不止的黑煞教主冲天而起落在不远处。 这一剑叫“惊涛斩”,是苏乙所掌握的为数不多的威力极大的水系术法之一,此刻借助从青颜真人手中缴获的水蓝剑施展而出,威势更添几分。 被波涛淹没的几人顿时失去平衡随浪涛翻滚,就连黑山所化的石巨人都踉跄着倒退几步。 “走你!”苏乙嘿嘿一笑身子一抖,数缕魂丝一闪而逝,跟着水浪中数人齐齐身子一僵眼中泛出青光,肉身也透出森白冰焰。 大衍决分出的魂丝直接瞬移到他们体内,引爆了携带的魂丝,冰妖等人猝不及防下全都中了招! “啊啊啊……”非人的痛苦使得冰妖等人痛苦惨叫着翻滚起来。 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苏乙又取出一个黄色小钟,运足法力一拍。 当! 钟声悠扬,音波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使得正运转法力抵挡冰焰的冰妖等人体内法力顿时狂暴紊乱起来,冰焰趁机侵蚀他们的肉身,加大伤害。 这黄色小钟也是苏乙的战利品,来自当初和青颜真人一起的那位黄枫谷叶姓老者。这是一种很罕见的音波攻击类极品法器,可惜当初叶姓老者都来不及拿出它就命丧摄青一握。 如今这东西在苏乙手中和大衍决、风离冰焰配合,使得苏乙能同时对付三个筑基强者还丝毫不费力气。 “再来!” 眼看冰妖等人在熊熊燃烧的冰焰中惨叫挣扎负隅顽抗,苏乙身子又是一抖,数缕魂丝再次裹挟着风离冰焰瞬移到这几人肉身中引爆,几乎在此同时,苏乙再次狠狠一拍手中黄色小钟。 当! 冰妖等三人身子再次一僵,随即他们的肉身彻底被风离冰焰覆盖,火焰熄灭后,原地出现三尊栩栩如生、一动不动的冰雕! 其中黑山所化的石巨人身躯冰雕化的速度要慢一些,可也只不过多撑了三秒而已。 黑煞教臭名昭著的三大长老,竟就这么轻易死在了苏乙的手上! 连苏乙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这么轻松吗? 要知道他这次本尊都出动了,甚至计划用传送阵把付小卓也传送过来,铆足了劲打算来一场大战。但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大半敌人已经被他消灭了。 苏乙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这么厉害了,筑基修士已经完全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了。 不远处几乎快被佛光腐蚀成一团烂肉的黑煞教主终于被隐侍不惜法力救治稳定住伤势不再恶化,但原本战力最强的黑煞教主被这一束光几乎给彻底废了! 普度慈航的佛光不光克制摄青,也是所有修炼魔道功法之人的克星,而且威力极大。 “不可能!你怎么会国师的佛光术?这不可能!”那血肉模糊的黑煞教主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声音中还隐含着几分恐惧。等他感应到这边他的三个得力手下都没了气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也骤然一僵。 下一秒,他竟做出一个让苏乙都吓了一跳的动作! 他伸出血肉模糊的双手,硬生生插在了对面刚救他脱离痛苦的隐侍胸口。 只听“噗”地一声,这双手竟如钢刀一样刺入其胸腔之中,而隐侍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双臂张开,一点反抗和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跟着两人身上都冒出耀眼的血光,一个巨大的血茧开始缓缓成型,将两人笼罩其中。 一边负责守护传送阵,并且防备血玉蜘蛛的燕赤霞一直在关注这边战局。连苏乙都没想到自己能胜得这么轻松,燕赤霞就更不可能想到了! 当冰妖等三人战死的时候,燕赤霞被震得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不远处轻松写意就连杀三个强敌的苏乙,精神都有些恍惚。 这还是那个初次见面时拼尽全力才能挡住他攻击的那个练气一层小修士吗? 不过当他看到黑煞教主和隐侍的状况后,立刻面色大变,焦急大叫道:“苏小害快阻止他!他要和他的化身合体!” 隐侍是黑煞教主的身外化身,这还是苏乙之前告诉燕赤霞的。虽然苏乙很好奇他和化身合而为一后会变得多强,但他可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习惯。 当下想也不想操控水蓝剑狠狠向那血茧一斩。 砰! 这一剑竟没有伤到那血茧分毫。 苏乙又一指点出。 轰! 血茧上燃烧起熊熊白色冰焰,但之前让黑煞教众人畏之如虎的风离冰焰,此刻竟只能在这血茧体表燃烧,伤不了其内分毫。 直到此刻,传送阵中的夏侯风雷等三人才传送走,传送阵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燕赤霞看着苏乙大发神威早就技痒难耐,这时候没了顾忌哪里还忍得住? “剑化万千,去!”他操控法器,一手指向这边血茧,另一手却一指另一边一直老老实实窝在那里的血玉蜘蛛,主动将其也拉入战团。 血玉蜘蛛发出愤怒嘶鸣,迈开长腿向燕赤霞冲去。 这边,数不清的剑雨如冰雹般“丁零当啷”击打在血茧之上,却依然不能伤其分毫。 苏乙啧啧称奇,这东西防御力可以啊。 但防御力这东西在苏乙面前,属于最鸡肋的东西。 他眼中青光一闪,摄青之眼瞬间看透血茧之内的情形。 此时黑煞教主和隐侍的身躯已经融合了七成,二者的神魂也开始缓缓融合,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强大,隐隐开始迈过结丹那个门槛。 苏乙呵呵一笑身子一抖,顿时十余缕魂丝包裹着一枚祭灵烙印迅速聚合一处,暂时凝聚成一个简易版摄青小魂。 苏乙意念一动,下一秒这摄青小魂就出现在了血茧之内。正在融合的黑煞教主和隐侍的神魂齐齐一僵,惊恐看向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玩儿啥呢?带我一个呗!”摄青小魂兴致勃勃地道。 1771、凶兆 当摄青面对完全不设防的神魂时,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了。 苏乙甚至都没有吞魂,他只是将两个还未完全融合的神魂硬是拽出了他们的肉身,顺便在其肉身中点了一把火。 然后,他一手抓着满脸痛苦扭曲之色的黑煞教主神魂,一手抓着剧烈挣扎的隐侍神魂,让他们眼睁睁绝望看着包裹他们肉身的血茧缓缓消失,白色冰焰将他们还没完全融合的肉身化作一座冰雕。 他们彻底失去了和自己肉身的联系,他们已经死了。 一边和血玉蜘蛛激战正酣的燕赤霞亲眼目睹了黑煞教主和其身外化身的死亡,他觉得这一定是这世上最奇特也最残忍的死法之一了。 “听说你一直在找我。”摄青小魂嘴角勾起邪异的笑容,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黑煞教主神魂,“可惜一直都没机会心平气和安安静静聊一聊,现在总算有机会了,我猜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说吧,只要你不说脏话,我保证不打你。” 黑煞教主怨毒瞪着苏乙:“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就叫我红领巾吧。” “红领巾……我记住你了!下辈子,别让我再遇到你!” 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浓浓的怨毒,黑煞教主和其分魂被轮回之光接引而去。 他倒是想夺舍重生,可惜在苏乙面前,他根本没这样的机会。苏乙没有打得他魂飞魄散,已经是格外慈悲了。 “从今天开始,黑煞教正式成为历史!”苏乙本尊有些感慨地宣布,他看向不远处的摄青小魂,后者嘿嘿一笑,化为一个巨大青色漩涡,从所有冰雕上飞掠而过。 当所有冰雕都消失在原地后,青色漩涡也缓缓消散,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轰! 另一边,使出浑身解数的燕赤霞终于一剑刺入血玉蜘蛛的眼睛里,在后者撕心裂肺的嘶叫声中操控飞剑钻入其体内将其五脏六腑搅了个稀巴烂。 噗通! 血玉蜘蛛庞大的身躯无力跌落在地上,燕赤霞收回法剑,转过身神色复杂看向苏乙。 “你肯定是哪个老怪夺舍重生!”他语气笃定地道。 “我就不能是个天才?”苏乙笑呵呵问道。 “不可能!”燕赤霞摇头,“你要是天才,这世上其他天才就都是蠢材!” “好吧,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我就是燕家老祖。”苏乙正色道,“赤霞,我其实本不想告诉你这个秘密,但奈何血浓于水,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燕赤霞脸皮使劲抽搐了几下,顿时黑如锅底。 “燕家老祖还没死!”他狠狠瞪着苏乙道。 “是呀,不死心还在,推翻命运安排。为了你活了过来,给世界一个意外。”苏乙感慨看着他,“赤霞,你意不意外?” 燕赤霞攥紧拳头扭头就走。 苏乙呵呵一笑,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 其实他现在不应该有时间留在这儿跟燕赤霞扯淡,因为在秘境之外,普度慈航找到了对付摄青小魂的正确方法,已经快把后者逼入绝境了。 现在苏乙有两个选择——第一,收回摄青小魂,随本尊一起撤退;第二,把本尊传送过去,干掉普度慈航! 按照苏乙本身的性格,不用想也知道他会选哪条路。 这次本尊出山他本就打算战个痛快,可惜黑煞教太不争气,连他的冰凤之躯都没逼出来,就全灭了。 他很想火力全开酣畅淋漓战一场,而普度慈航绝对是个很好的对手。 虽然普度慈航的至阳之力克制摄青之力,但苏乙觉得不动用摄青一握,他和普度慈航之间的胜负也起码在六四开。 有这么大的把握,按理说苏乙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早就上了。 但就在他刚才想这么做的时候,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管是身为武学宗师,还是茅山术传人,对于能危及到他性命的凶险,苏乙都会生出一种玄妙的感应。武学中叫心血来潮,茅山术中叫凶兆感应。 通常这种感应都表现为一种心惊肉跳之感,但刚才苏乙并没有生出这种感觉,他只是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若是普通人也就算了,但到了苏乙这种对自身掌控到极致的境界,毫不夸张地说,就是说身上掉一根汗毛他都能感觉到,所以对他来说绝不可能存在毫无来由的不适感。 但偏偏刚才就有了。 苏乙没办法忽视刚才的不适,但这点不适又不是心血来潮那种心惊肉跳之感,这让他有些迟疑和疑惑,以至于本该出现在黑山秘境之外给普度慈航一个“惊喜”的他,到现在还留在这里。 苏乙微微沉吟,眼中青光一闪,目光就要穿透重重阻碍观察外界,看看有什么凶险。 但就在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那股很不舒服的感觉再次生出,他顿时生生止住自己的动作! 苏乙的表情顿时变得格外凝重!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现在对生死危机的感应变得很迟钝,但他很确定,外面的确有莫大凶险存在! 砰!砰!砰!砰! 在他旁边,燕赤霞正在费力砍下血玉蜘蛛的长足,当他翻过血玉蜘蛛的身躯时,从其下身处跌落下两枚如西瓜般大小的晶莹剔透的椭圆形圆球,此物蕴含着磅礴生机依稀可以看到其内有两头缩小版血玉蜘蛛的身影。 “虫卵!哈哈,竟有此物!发了发了!”燕赤霞惊喜叫了起来。 血玉蜘蛛其实是获取一件至宝的必须之物,苏乙也知道这两枚虫卵的存在,按理说他此刻非得向燕赤霞索要一枚虫卵不可,但现在他却没有了这么做的心情。 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苏乙终于不再犹豫下定了决心。 与此同时,黑山秘境之外—— 普度慈航依然是化作巨大佛像形态,一副宝相庄严的样子,浑身散发出夺目金光,金光照映之处,所有阴暗都纤毫毕现。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像口中念念有词,他念出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枚符文,激射向他身边某处,准确定位到不断瞬移的摄青小魂身上! 他这索命梵音是只针对有情众生的法术,也只有听得懂他在说什么的生灵,才会被这种术法影响到。 换句话来讲,他这种术法所化的“音符”,只会定位到有情众生。 而此刻在他和摄青小魂斗法的方圆数十里,就只有摄青小魂这么一个有情众生。 于是,摄青小魂就这么被定位了。 无论他瞬移到哪里,普度慈航口中发出的符文就会准确追到哪里,他神出鬼没的优势瞬间就被抹平了。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巨大佛像所散发出的佛光是至阳至热之光,只要摄青小魂胆敢瞬移到这佛光范围内,就立刻会被这佛光腐蚀伤害,哪怕他发出的风离冰焰也会被这佛光消耗、抵消。 他也根本不敢像是对付普通修士一样直接钻进普度慈航的身体里去,因为后者这佛像形态的身躯就像是一个太阳,其至阳、至热的气血会瞬间将摄青小魂彻底蒸发掉。 他根本近不了普度慈航的身,摄青最强的攻击手段就这样被彻底废掉了。 仅仅是这样,普度慈航面对摄青小魂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偏偏他还有不断袭扰摄青小魂的手段。 还记得普度慈航身边那八个傀儡和尚吗? 打到现在苏乙知道了,他们不是傀儡,而是普度慈航用自己的第三形态——巨大蜈蚣妖身的短足炼制的分身。 也许是这蜈蚣形态妖兽与生俱来的特殊本领,这些分身居然会隐身。 它们会隐去形态,让修士看不到,用神识也感应不到,然后迅速移动,偷袭对手! 而且这些分身不止八个,蜈蚣号称是百足,这普度慈航可以隐身偷袭的分身就不多不少,刚好有一百个! 这些短足分身移动速度极为迅速,而且数量众多,普度慈航的索命梵音符文负责追踪定位摄青小魂行踪,这些短足分身则负责追杀,让摄青小魂疲于奔命。 不过摄青小魂虽然奈何不了普度慈航,而且被其压制得极为狼狈,但普度慈航也对摄青小魂极为头疼,抓不到,也杀不死。 最让普度慈航恶心的是,这家伙也不逃跑,就这么缠着他。要是他稍稍懈怠,摄青小魂立刻会抓住机会,给他来一记狠的,害得他一点都不敢放松。 如此纠缠一阵后,普度慈航失去耐心,已打算妖化,化为第三形态来对付苏乙。 他的妖化形态虽然体型庞大,但移动速度却一点不慢,可瞬息千里,而且有一些极为了得的神通。 就在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面前的摄青小魂突然面色一变,伸出手掌大叫道:“等等!” “又来!”普度慈航眼见摄青小魂又说出熟悉的话,做出熟悉的动作,眉毛一竖,想了不想便向其一指,打出一束佛光。 就是这一招直接把黑煞教主的肉身给毁了,其威力可想而知。 摄青小魂被其天然克制,根本不敢硬接,急忙一边极限躲避一边急促道:“大师停手!你难道没察觉到有黄雀在后吗?咱们大祸临头啦!”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普度慈航冷笑着又打出一道佛光,摄青小魂不得不再次瞬移躲避,根本不敢硬接。 “风!你没发现一点风都没了吗?”摄青小魂急促叫道。 普度慈航微微一怔,细心一感应,顿时面色大变,警惕环顾四周。 他注意力一分散,对摄青小魂的攻势顿时缓慢下来。 也就在这时,秘境中,空间裂缝里—— “老燕,收拾东西,快走!” 苏乙突然一闪身,下一秒人已到了传送阵之上,二话不说大袖一挥,六枚灵石顿时从他储物袋中飞出,准确镶嵌在传送阵六角凹槽之中。 燕赤霞眼见苏乙如此郑重表情,虽不明所以但心中立刻一凛,毫不迟疑将血玉蜘蛛的残尸和两枚虫卵收进储物袋,也飞身上了传送阵之中。 他还没站稳脚跟,苏乙就毫不迟疑激活了传送阵! 嗡! 传送阵被激活,六角芒亮起,传送阵开始酝酿传送。 轰! 但就在这时,外界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彻地般的巨响。 这巨响仿佛像是吹动了冲锋号角一般,随着它响起,外界顿时“轰隆隆”声不绝于耳,仿佛有雷霆迅速从天际滚滚而来! “这是……”燕赤霞一怔,随即骇然色变,失声叫了起来:“黑山秘境防护大阵被毁了!” 这的确是整个黑山秘境防护大阵被毁才会发出的巨大动静。而且这明显是一击引起的连锁反应。 也就是说,毁掉大阵的人只用了一击,就使得整座大阵都开始崩溃。 这是何等伟力! 什么样的强者才能做到这一点! 燕赤霞根本不敢想象,所以他才如此骇然! 苏乙自然也感应到这一点,他面沉如铁,强忍着想要用摄青之眼一探究竟的冲动,一挥手顿时从储物袋中飞出七根奇形怪状写满符文的骨头,他以大衍决操控七根骨头以特殊方位排列在空间裂缝入口处,=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掐诀一手又摸出一道黄色符箓来,猛地向那七根骨头之间一甩。 轰! 黄符电射进七根骨头布置的阵中突然爆燃开来,火焰瞬间化为火海又瞬间熄灭消失,而那空间裂缝入口处的所有气息瞬间被抽空,里面变得毫无生机! 几乎是在此同时,一道极为强悍的神识刚好从这里扫过,但因为这绝灵阵的存在,再加上空间裂缝本身的虚无性,这股神识从这里一扫而过,并未觉察到任何不对之处。 苏乙并不知道这些,此刻传送阵已完成准备,开始准备传送了。 炽烈的光亮和强烈的空间波动充斥着这空间裂缝内,若非这里是独立的空间,这么大的动静整个黑山秘境都能感应得到。 1772、逃命 黑山秘境防护大阵被毁的动静很大,从外界看去,随着隆隆之声在山谷中回荡,不远处葱郁茂盛的山林突然大片大片消失,露出原本光秃秃褐色的土地。 “这是……”普度慈航瞪大眼睛,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这时他甚至干脆停下了对苏乙的攻击,肉身也迅速缩小,开始恢复原样。 此时根本不用苏乙多说什么,普度慈航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黑山秘境和他们战斗之处已经距离很近了,大阵被毁,眼看那方林涛如怒,尘土激荡,但他们所在的地方依然连半点风声都感觉不到。 这里仿佛连空气都变成静止的了。 “你知不知道一种法宝,外形是一根绣着条黑龙的三角旗?”摄青小魂目光幽深看向不远处的山坡之上。 只有摄青之眼才能看到,在那边的山坡上就插着一根这样的旗子,它高耸入云,迎风猎猎作响,旗子上绣着的那条黑龙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飞出来腾云而去一般。 普度慈航眼露茫然之色摇摇头:“我一向深居简出,不与越国修行界联络……” “那就是不知道咯?”摄青小魂翻了个白眼打断他的话,“头都秃了见识还这么短,一点出息都没有!” “你!”普度慈航突然就被骂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但不等他发作苏乙把脸一板就厉声喝道:“听着!有人用我刚说的那个黑龙旗把咱们困住了,咱们现在一点风都感觉不到就是因为它的存在!这个人刚才击破了黑山秘境的防护阵进去了,但他困住我们显然不怀好意,大概率是想回来再收拾我们!一击就毁了防护阵,你能做到吗?你觉得什么人能做到?” 普度慈航越听脸色越发白,眼中惊惧之色就越浓,他警惕看着四周,突然一挥手向半空打出一道佛光。 “不要!”苏乙吃了一惊急忙喝止,但却已经晚了。 但见佛光刚激射到半空就被一个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就像是萤火虫碰到了落地玻璃上一样。 然后那个被碰触的点突然刮起一股风,一股黑风! 刚开始它就像是秋风扫落叶那种程度,轻飘飘往下方斜扫而来。 但很快这风就由小变大,由细变粗,一眨眼就化为铺天盖地般的惊人飓风。而几乎在飓风现形同时,整个天空黄云迅速蔓延遮蔽星月,雷鸣声滚滚延伸,隐隐可见一道道雷电在云中闪现酝酿。 “手怎么这么欠呢!”摄青小魂骂了一句,二话不说便瞬移出去。 但他刚一动天空“咔嚓”一声一股雷弧就准确找到虚空中瞬移一半的他,径直向他当头劈下! 滋滋…… 摄青小魂显出身形,浑身电蛇游走,他根本闪避不及就僵在原地。下一秒,数不清的黑风化作一道道风刃向他“嗖嗖嗖”激射而来。 好在雷电造成的僵持麻痹之感很快消失,摄青小魂眼露骇然想也不想再次瞬移。 咔嚓! 雷电落下,再次准确击中他! 嗖嗖嗖! 数不清的风刃透体而过,好在摄青不惧任何法力攻击,这些风刃虽然如疾风骤雨般密集,却不能伤及摄青小魂分毫。 此刻这方天地已一派末日景象! 天空黄云翻滚,黄云之下风吼如潮,无数道风刃在虚空嗖嗖划过,整个空间的都飞沙走石,到处都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摄青小魂站在凌冽风中,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黑色怪风,他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般渺小无比。 风越来越急,遮天蔽日。若是苏乙还是肉身存在,他会发现他的五感都被这黑风遮蔽。目不能视、耳不能听,甚至什么都感觉不到。 渐渐的让摄青小魂更惊骇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他已不能用神识探测周边了,神识一脱离摄青小魂,被这恶风一吹,不消多久就会被生生磨灭,彻底消散! 这说明这恶风居然可以作用于神识,可以攻击到摄青! 只不过它力量十分分散,除非是摄青小魂放出去的那些毫无防护的神识才会被其磨灭,它暂时还攻不破摄青小魂本身的防护。 可苏乙毫不怀疑,那黑龙旗一定存在集中力量对付自己的办法,到时候摄青小魂的防护一定会被攻破! 好在摄青之眼受到的影响很有限,他依然可以看到不远处那杆猎猎作响的大旗,也能看到不远处顶着防护罩艰难移动的普度慈航。 他每动一下,天上的雷霆就会降下劈在他身上。看起来威力越来越大,而且丝毫不间断。 再联想到自己这一会儿站在原地没动就没有雷降下来劈自己,苏乙心中生出明悟,他眼神微眯看着慌不择路向自己这边逃来的普度慈航,突然心生一念,嘴角顿时勾起诡异弧度,看准时机一个瞬移便直接移到了普度慈航的防护罩中。 普度慈航吓了一跳,怒喝一声就要攻击。 “等等!我没恶意!”摄青小魂急忙喝止。 普度慈航包裹着佛光的手掌堪堪停在摄青小魂面门前三寸距离,他眼神阴晴不定看着摄青小魂,后者诚恳道:“其实咱们没什么仇,但现在这个困住咱们的王八蛋却想把咱们一窝端了!你也看到他破阵吧?他现在是先去搞机缘了,等他抢到机缘后回头就会来收拾咱们。” “现在你我连人家的法宝都破不了,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只有精诚合作才能博出一线生机,要是还斗来斗去,只会被别人捡了便宜!” 说到现在普度慈航都还没动手,摄青小魂心里也就有谱了。 “这怪风可以封禁五感、磨灭神识,十分诡异。而且在这风阵笼罩之内,只要有活物移动就会引来雷击。但若是站着不动就没事——呐,现在咱们半天没动了,没有雷劈下来吧?” “一动不动,岂不是被人瓮中捉鳖?”普度慈航幽幽道,“就算拼着雷击,也得逃出去再说。” “是这个理,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在原地转了两圈了?”摄青小魂问道。 “你能看到我?你在这里能辨认出方向?”普度慈航一怔后顿时眼睛一亮,激动问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来找你合作的原因。”摄青小魂嘿嘿一笑,“我指引方向,你护我周全。只要咱们到了大阵边缘,我就有办法出去。咱们通力合作,然后各奔东西后会无期,怎么样?” “好!谅你也不敢毁约对我出手!”普度慈航冷笑,“否则我拼着几百年道行不要也要灭了你!” 摄青小魂道:“不至于不至于,我这人实诚,你跟我处久了就知道了,好了,往那个方向走!” “那边?”普度慈航顺着摄青小魂所指方向看去,满脸狐疑,“我怎么记得越往那边走风越大?雷越猛?” “这就对了,人家坑的就是你这种一根筋的蠢人。”摄青小魂道,“有时候你得反向思考一下,敌人越不想你去的地方,你就越去。” 黑山秘境,空间裂缝之中。 “到底什么人?一击就毁掉了黑山老妖的防护大阵,他们的国师可做不到!”眼看传送阵已准备完成,燕赤霞松了口气,急忙问苏乙。 “我也想知道!”苏乙深吸一口气,他心里默默倒数着传送的时间,在倒数到四的时候这才双目凝聚出青色,透过重重阻碍向外看去。 他一眼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正凌空而立,手掐诀印似在细细感应,在他肩膀上,坐着一只黑白花皮灵性十足的长尾鼠,手里拿着一块冰晶吱吱叫着四下张望。 元婴老怪! 感应到这披头散发老者身上浩瀚如海般的法力波动,苏乙心中骇然。 他敢肯定,这老者一定是个元婴老怪! 就在此时,其肩上的长尾鼠手中冰晶突然散发出幽幽青光,它激动吱吱叫了起来,披头散发的老者也浑身一震霍的睁开双眼,其双目中两道漩涡诡异地一闪而逝。 三。 “吱吱!” 长尾鼠伸出前肢往苏乙所在的方向一指,那披头散发的老者毫不犹豫手一挥。 二。 嗡! 一个透明的弧形飞镖突然在空间裂缝入口的绝灵阵中失去动力“当啷”一声坠地。 一。 瞳孔收缩的苏乙和燕赤霞消失在了传送阵中。 披头散发的老者紧跟着便电射入这空间裂缝之中,所过之处,绝灵阵轰然炸开毁灭。 看到空空如也的传送阵,披头散发的老者眼中闪过怒色,他毫不迟疑手一扬,顿时六枚灵石准确落在只剩下一些灵石灰尘的凹槽中, 他手掐诀印反掌往下虚按一下,磅礴灵气从他掌心喷薄而出,瞬间融入传送阵之中,下一秒传送阵发出耀目光芒,整个空间“隆隆”颤动起来。 披头散发的老者屈指向六角连弹六下,传送阵剧烈颤动,竟强行被激活,重新有了要开始传送的迹象。 但很快一切都偃旗息鼓,传送阵黯淡下来,空间波动也立刻平静下来。 披头散发的老者眉头一皱,喃喃道:“就差一点……” 传送失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另一头的传送阵被毁了。 显然是苏乙和燕赤霞一传送过去,就立刻毁掉了另一头的传送阵,导致这边披头散发的老者功亏于篑。 不过披头散发的老者很快就不再纠结此事,他的目光环顾一周,开始搜查这空间裂缝的可疑痕迹起来。 黑山秘境外—— 有摄青小魂指引方向,普度慈航很快便顶着一口破烂不堪的金色大钟走到了这黑龙旗笼罩范围的边缘。 普度慈航的实力果然强劲,这黑风阵连摄青小魂都有些束手无策,但他却硬是顶着漫天雷霆和飓风,走到了这大阵边缘。 但也仅限于此了,这一路来,他毁掉了三样顶级防护法器,自身消耗也不小,苏乙能感应到普度慈航已经快到极限了。 此刻摄青小魂已经知道来袭之敌竟是一个元婴老怪,那么这黑龙旗毫无疑问一定是一件法宝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披头散发老者的本命法宝。 他不是不想打这黑龙旗的主意,不过想想就算了,只是稍稍靠近一下这黑龙旗他就觉得心惊肉跳,显然这东西还有未曾发挥出来的功效和威力,苏乙没有半点想要去尝试的意思。 “我快撑不住了!”普度慈航突然咬牙吼了起来,“到底怎么出去?” “辛苦了大师!”摄青小魂突然嘿嘿一笑,“正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里结束吧,” 普度慈航听出不对面色大变,浑身佛光顿时大盛,同时伸手向摄青小魂抓去,但还是迟了。 到了大阵边缘,摄青小魂已可以直接瞬移出大阵了。在普度慈航的攻击还没落在他身上之前,他便消失在前者面前,等再出现时,人已到了阵外。 “我说过我有办法出来,但没说带上你……大师啊大师,下次你好歹也听清楚话再说……不过你真是个好人,我会想念你的大师,再见啦!”摄青小魂一边在虚空划出一道青色漩涡,一边笑嘻嘻对普度慈航挥手告别。 普度慈航气得一张脸都变成了朱紫色。他瞪大眼睛,牙齿咬得咯嘣嘣响! 算上这口金色大钟,他一共耗费了四样顶级法器,自身法力消耗大半,但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 自己辛辛苦苦一场,结果就是亲自把敌人完整无瑕地送出了大阵之外? 又上当了! 又上当了! 为什么又上当! 明明知道这青妖魂狡诈阴险,为什么还会相信他?为什么! 他生气极了,但气得更多的不是苏乙,反而是愚蠢的自己。 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他眼睁睁看着摄青小魂一步迈入青色漩涡中,眼看后者就要消失不见。 但下一秒一只大手突兀出现,一把将青色漩涡攥在手中! 轰! 青光从指缝中溢出,这只手掌摊开,手中只静静躺着三根青色魂丝。 阵中,普度慈航目光惊恐上移,看向这只手的主人,那个披头散发的老者。 他也认出来了,这老者是个元婴老怪! “这都能跑?”披头散发的老者眯起眼睛,怒极反笑,“还真是棘手啊……” 1773、末路 披头散发老者虽然抓住了三缕魂丝,但终归还是鸡飞蛋打,既没能抓到苏乙本尊,也让摄青小魂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苏乙这次依然算得上是全身而退,并且收获颇丰了。 不怪他不强大,奈何摄青太狡猾。苏乙到现在都不清楚这披头散发老者是谁,为什么要抓自己,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一无所知。 搞不清楚对方如何找到自己的手段,就不能做出有效的规避和防备,这就始终会是一个隐患。 而且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依靠一缕神识施展法术咒杀本尊的法术。各大派中核心弟子人人都有的魂牌不就是类似的法术吗? 摄青小魂最后走的时候终究是慢了几分,被披头散发老者强行留住了三缕魂丝,这是苏乙迄今为止给敌人留下最大的破绽和隐患。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苏乙想得开,他这几次从最开始的不死女事件,到元武国天星宗坊市事件,再到今天的黑山秘境超级传送阵事件,哪次不是在刀尖上跳舞? 以往的收获不用多提,只是这次,他不光如愿以偿得到了通往乱星海的超级传送阵,还额外覆灭了黑煞教这个大敌,得到了黑煞教主和他三个长老的所有遗产。 巨大的收获往往伴随着巨大风险,哪能回回都风险全无好处全收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乙已经做好了迎接风险的准备。 披头散发老者并不知道黑山秘境中那个空间裂缝里有什么机缘,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对于这次他亲自出击的结果虽然有些失望,但能得到三缕魂丝,也算差强人意。 而且摄青小魂虽然跑了,这阵里不还扣了一个没跑脱的吗? 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前这个满脸惊恐的和尚身上,上下一打量,微微皱眉:“人的肉身,妖的气血,又是和尚……我记得百余年前灵兽山一个疯子一直致力于融合人身妖兽之血,打造人妖灵宠。” “这疯子曾经高价购得中土大晋的佛门功法用来化解煞气中和人妖血脉,后来因为此举太过有伤天和,被我们其余六派联合施压,灵兽山这才当着我们的面软禁那个疯子,销毁了所有傀儡和材料……” “没想到时隔百余年,今天竟又见到一个当年的半成品。”披头散发老者打量着浑身颤抖不止,跪伏在地面露哀求之色的普度慈航,神色一动,伸手一招。 不远处那猎猎而动的黑龙旗顿时不断缩小飞回到他身上,融入其身体消失不见。 普度慈航压力顿无,但依然匍匐在地不敢起身,颤抖不已。 “你认得我?”披头散发老者问道。 “是,百余年前风前辈和其余各派元婴老祖共赴灵兽山,小人当时还是前主人的袋中灵兽,有幸见过风前辈真容……”普度慈航战战兢兢说道。 “看来你的确是当年的漏网之鱼了。”披头散发老者淡淡一笑。 他便是化刀坞唯一的元婴老祖,也就是万大山的师父风老怪了。 此人性如烈火,极为护短。这次他的爱徒遭遇这么大挫折,不但丢掉了风髓,还从元武国重伤而归,他便彻底坐不住了,于是便亲自出马,想要缉拿青妖魂为徒弟讨个公道。 “是你帮那青妖魂脱离我的黑风阵的?”风老怪语气淡漠问道。 “小人不敢!”普度慈航急忙否认,他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我上了他的当了!这妖魂非常无耻狡诈,他骗我说有办法离开前辈大阵,还说要跟我合作,条件是要我护送他到大阵边缘来……” “蠢货……”风老怪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妖魂有瞬移的本事,我这黑风阵中的黑风黄云雷就是专门克制他的。他在阵中本该寸步难行才对,因为你,他才逃之夭夭,你这蠢货坏了我的大事!” 普度慈航颤声道:“前辈息怒,晚辈愿戴罪立功……” “既然戴罪,就该去死。”风老怪似笑非笑,“不过我这寻宝鼠告诉我,你身上有和那青妖魂有关的东西,你现在拿出来,可免搜魂之苦。” “吱吱!” 他肩膀上那黑白花纹的长毛鼠似乎是知道风老怪提到它,兴奋叫了两声,看起来灵性十足。 这寻宝鼠是和探灵鼠齐名的修行界四大灵鼠之一,和用来探测灵脉的探灵鼠不同,这种灵宠最大的本事是感应特定的宝物。 如果你想搜寻某样东西,那么只要施展专门为寻宝鼠而创的寻宝诀,就可以让这寻宝鼠和这样东西的气息产生交感反应,只要这东西出现在它周边一定的范围内,它就能感知到其具体的方位。 风老怪就是利用寻宝鼠的特点来搜寻苏乙的行踪的。苏乙曾经上过万大山的身,因此摄青的气息残留在了后者身上。风老怪将其提炼出来后,施展寻宝诀,让寻宝鼠记住了摄青的气息。 这段时日以来,寻宝鼠一直在越国境内四处奔波,苏乙操控凡人之躯来到黑风山,虽然躲过了雷万鹤的搜捕,却被寻宝鼠感应到。于是这老鼠一边跟踪苏乙,一边通知了风老怪。 摄青之魂可以无视物质阻碍看清事物本质,但苏乙却一直都没察觉到这寻宝鼠的存在,可见这小东西十分擅长隐匿行踪,感应的范围也远远大于摄青小魂的观测范围。 另外,寻宝鼠的速度是公认的迅捷如电难以捕捉,一般修士别说抓了,连看都看不到它,因为它会远远感应到威胁,然后早早就躲开。这也是这东西如此实用,但在修行界却很少见的重要原因。 通常来说,寻宝鼠感知范围的大小要看它的等阶而定。风老怪这只只是区区二阶,感知范围大概在方圆三十公里左右。 现在,它左前爪中一直抓着的晶体散发着莹莹青光,这表明它感应到了和晶体中封存的摄青气息相同的气息,这气息就在面前的普度慈航身上。 “和那妖魂有关……”普度慈航脸色大变,心念急转,但此刻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到自己身上哪里有和苏乙有关的气息。 和摄青小魂别的对手不一样,普度慈航的佛光使得前者根本难以近身,摄青小魂和他斗法全程被动,当然这也是因为摄青小魂要故意拖延时间的缘故。 但不管怎样,从普度慈航和摄青小魂照面开始,他不记得后者在自己身上留过什么印记,要是有,他也不信自己感应不到。风老怪现在这么说,让他极度怀疑对方只是为了宁杀错不放过。 “前辈,我是灵兽山……”普度慈航心惊肉跳下就要搬出自己的后台,但却被风老怪冷笑一声打断。 “你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我就算杀了你带着你的尸体去灵兽山山门前,也没人敢出来认尸,你跟我提什么灵兽山?”风老怪眯着眼慢条斯理地道,语气逐渐转冷,“要么实话实说,要么,我就搜你的魂!” 元婴期的威压毫无顾忌地释放而出,普度慈航即使运足法力抵抗都感觉到浑身气血滞涩。 他眼神惨淡,嘴唇哆嗦着,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不明白,他只是应黑煞教主召唤而来帮个忙而已,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风老怪已失去耐心,眼见普度慈航依旧不言不语,冷哼一声一把向后者脑袋抓来。 “啊啊啊!” 普度慈航这一刻终于爆发了,没有活路,他只有拼死反抗! 他浑身瞬间爆发出炽烈佛光,身躯也迅速膨胀壮大。 但风老怪眼中闪过讥讽,只是将手掌往下一按。 顿时其染上金色的身躯寸寸龟裂,剧烈颤抖起来,炽烈的佛光也开始暗淡下去。 轰! 下一秒,这佛身居然爆了! 血色弥漫下,一百道赤色光雨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速度快到极致! 风老怪反应极快大袖一挥,顿时平地刮起一股怪风,风势瞬间壮大,形成巨大龙卷风,将周边一切都席卷入内,绝大多数赤色光雨都还没来得及跑脱就被席卷入内。 风老怪做了个凌空虚握的姿势,龙卷风迅速被压缩到一尺见方大小,悬浮在他面前。 但见这迷你版的龙卷风之中,有许多手指般大小的红色蜈蚣在风中挣扎,扭动着身躯。 风老怪抓出一只拿在手中,这蜈蚣十分凶残,扭头张嘴就咬。 虽然它没能咬破元婴修士的肉身,但却咬出白色印记,风老怪也感受到些许疼痛,他皱眉一把将这小蜈蚣捏爆, 迅速查探了被席卷留下的所有小蜈蚣后,风老怪惊讶发现,这些迷你小蜈蚣竟都是傀儡分身! 其本体竟是一条条蜈蚣腿。 “你也要跑?”风老怪眼中闪过煞气,一步迈出,便化作一道流光风驰电掣追了上去。 元婴修士的速度本就要比结丹修士快五到十倍,虽然普度慈航自爆佛像身躯,又以妖躯施展血遁之术逃走,速度远超寻常结丹修士,但即便是这样也仅仅只是抹平了原本的等级差距罢了。 现在风老怪全力追捕,一路上毫不减速消灭掉那些试图干扰他的假分身,死死锁定普度慈航本尊,两人都是瞬息千里,但很快就遥遥在望,而且越来越接近! 照这样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普度慈航已经绝望了,因为他已经燃烧了本源气血拼尽了全力,可风老怪的强大让他绝望。 这一刻他这一生所经历的画面竟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如走马观花般。 要说他这一生也是从苦难绝望中挣扎而出,充满了传奇。最开始他不过是一条小小的妖兽蜈蚣,刚出生就被灵兽山修士收为兽宠,生死在主人一念之间。 后来他被风老怪口中那个“疯子”看中,将他的神魂、肉身以特殊方法炼制,受尽痛苦后被注入一个人的身躯中,和其合而为一,他从此既拥有了人的身体,又保留着妖兽的能力。 为了使人和妖的肉身更加融合,那个疯子让他学习了佛门法术,但这依然不够,他需要每天吞噬人类血肉才能维持人性,保持人的神志。 每年到了月食之日,他体内的兽性和煞气都会爆发,让他难以维持人身不说,还要遭受极阳之气反噬,痛不欲生。 后来他费尽周折九死一生终于从灵兽山脱离而出,获得自由,又加入黑煞教和黑煞教主互惠互利,这还没过多久逍遥日子,居然又面临灭顶之灾。 普度慈航这个名字,就是他为自己起的。其实他只是把佛经里他认为好听的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罢了,当时他也不懂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为什么这么渺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普度慈航心中充满绝望和怨愤,但事已至此,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左转,往西北方向!”就在普度慈航觉得死亡马上就要降临之时,他神识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人在绝望之时,任何一根可能会救命的稻草他都会拼命抓住! 普度慈航甚至来不及思考这声音为何出现,就毫不犹豫照做。 再这么逃下去他迟早被追上,必死无疑!做出改变至少代表着有转机。 转向继续疯狂逃窜后,普度慈航才反应过来刚才这声音十分熟悉。 “是你!”他愣了那么一瞬间,跟着怒火瞬间点燃,他几乎立刻决定就要把这声音的主人找出来,拼着自己身死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等等!”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 普度慈怒不可遏,刚才这一路逃亡他一度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听这阴险狡诈的妖魂废话。这妖魂说的每个字他都不该信!但凡他之前选择不相信,他现在都不会这么惨。 而现在,这妖魂的声音再次响起,依然是要让自己等等! 他怎么可能连续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三次? “先逃走再说!不然你我都得死!”妖魂的声音充满焦急,语速非常快,“等逃出生天任打任骂随你处置!” “这次我真的不骗你,我要是骗你就让我魂飞魄散!” 普度慈航的怒火熄灭了。 求生的欲望捆绑着强烈的侥幸,最终化作了信任。 他都用“魂飞魄散”这么严重的事情发誓了,这次应该不会骗我了吧? 1774、麻烦 “你什么时候寄生在我肉身里的?”普度慈航最终还是发现了自己身体里的异常,只是这时候后有强敌紧追不舍他疲于奔命,根本无暇细细思索,干脆直接发问。 “嘿嘿,松纹的血肉味道还不错吧?”摄青小魂倒也不瞒他,展示了自己的坦诚和诚意。 普度慈航恍然,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这妖魂早早就在自己身体里留有暗手,但之前斗法时那般劣势他都引而不发,显然是所图甚大。若非风老怪意外杀出,自己又濒临绝境,只怕这妖魂也不会主动跳出来。 “你让我往这边逃是何意图,快说!”普度慈航感应到后面风老怪又拉近了距离,顿时心中一颤,焦急问道。 生死关头,顾不了那么多了! “前面有人接应我,只要逃到那里就安全了!”摄青小魂语气振奋道。 “接应?”普度慈航满心狐疑。 “对!其实我是魔道御灵宗的人,我的任务是潜伏在越国搅乱七大派!”摄青小魂语速飞快道,“大师,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我决定跟我派高层引荐你加入御灵宗,经过这次的事情想必你也应该想通了,背后没有靠山是很难生存的。像是咱们这类人,还得是背靠大树才好乘凉对不对?” 对! 太特么对了! 普度慈航想到了自己在灵兽山的那段日子,虽然生死被人掌控,但他什么时候为修炼资源和安全问题发过愁? 要是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宁愿自己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灵宠。 虽然摄青小魂说得很对,但他实在是被摄青小魂骗怕了,不敢轻易相信! “真的有人接应?”他忍不住质疑,“后面的可是化刀坞太上老祖风老怪!” “放心,我在御灵宗属于战略级别的秘密武器,我的智慧和能力有多强你也见识到了,我派高层对我特别重视,早就为我制定了撤离方案!”摄青小魂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语气确凿肯定让人信服,“我要是骗你,就让我魂飞魄散!” 他发誓了,那应该错不了…… 普度慈航信了几分,但还是不放心:“怎么接应?他们会不会对我不利?” “哎哟我的大师,我们御灵宗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了!”摄青小魂信誓旦旦开始保证,“你放心,只要你肯投诚,我们保证会给你优待!至于接应,前面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不知道!”普度慈航是真不知道,要不是为了化解身体隐患,他宁愿一直宅着不出门。 不知道?摄青小魂一怔。 不知道的话,那就得换一种骗法…… “前面就是我派特意为我布置的禁制之地!”摄青小魂带着激动和期待的情绪道,“只要我们进去,里面有个传送阵可以直达我派山门!这禁制大阵可以帮我们挡住风老怪,你放心,他绝对攻不破!” 嗖! 后面一个巨大风刃划破空而来,却是风老怪眼见已经追到了攻击范围内,毫不迟疑释放了一次攻击,想要拖住普度慈航,进一步缩短距离。 普度慈航吃了一惊就要抵挡,但下一秒一道青色身影从他身体里钻出,正是摄青小魂。 “你只管逃,后背放心交给我!”摄青小魂的语气坚定而决绝。 他在半空虚画一道青色漩涡,又迅速屈指一弹把一枚祭灵烙印弹射到一边,后者在半空也迅速旋转扩散成一道青色漩涡。 做完这些后,那巨大风刃转瞬即至,“嗖”地一声没入第一个青色漩涡中,又立刻从第二个青色漩涡窜出,划向空无一物的虚空。 两个青色漩涡旋即仿佛耗尽能量,也轰然炸开。 普度慈航用余光看到这一幕,有些明白教主他们的法器为什么会突然攻击到自己了,心中对这青妖魂的诡异愈发忌惮。 不过摄青小魂此刻主动站出来为自己守护“后背”,也让普度慈航的信任多了一分。 之后风老怪又打出两道攻击,都被摄青小魂用同样的方法给转移他处,有惊无险化解。 不过这样的转移对于摄青小魂来说也并非毫无消耗,元婴老怪的每一击其实都是祭灵烙印能够转移的上限,每一次转移都会大量消耗摄青小魂的摄青之力,摄青小魂的气息迅速削弱的变化,也瞒不过身下的普度慈航。 “大师,我已经拼了老命了!胜利就在前方!冲呀!”摄青小魂哇哇怪叫着给普度慈航加油。 就在前方吗? 普度慈航望着前方虚空,他已经能隐隐感应到,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的确存在着某种禁制。 一种十分强大,让他隐隐感到心惊肉跳的禁制。 “我们怎么过去!”普度慈航问道。 “我在前你在后,你跟着我直接冲进去,禁制不会阻拦咱们!”摄青小魂激动叫道,“生死在此一举!大师,过去就海阔天空!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刷! 身后风老怪再次打出一击,被摄青小魂如法炮制再次转移。 普度慈航已经越来越清晰感应到前方禁制的存在了。 直接冲过去? 他有些动摇,万一…… 来不及多想,他身上的摄青小魂已越过他率先向前冲去,一边冲一边还哇哇大叫:“大师跟上别掉队啊!” 拼了! 普度慈航眼神一狠,露出决绝与疯狂。 被风老怪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但拼一把的话,至少有一线生机——如果这青妖魂没骗自己的话! 近了! 更近了! “啊啊啊啊!”摄青小魂发出疯狂吼叫。 “啊啊啊啊!”普度慈航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轰! 下一秒,眼前的摄青小魂消失,他仿佛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无数风刃凭空生出,瞬间将其身躯和神魂撕碎! 在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普度慈航依稀看到一抹青色身影出现在漫天风刃深处。 他有些明悟,自己又被骗了。 如果有外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定会十分震撼。 因为在普度慈航撞向这虚空的那一瞬间,整个旷野中突然显露出一堵无形的墙来! 这“墙”绵延到地平线,看不到边际。普度慈航的身影撞击到上面,就像是一只小小飞蛾扑到了熊熊烈焰之中一样,眨眼就被毁灭。 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的风老怪看得很清楚,在摄青小魂即将撞上禁制的那一瞬间,突然瞬移到了普度慈航身后。 随即禁制被激发,在普度慈航被禁制毁灭的那一瞬间,这狡猾的青妖魂准确抓住禁制被暂时集中在普度慈航身上的那一刹那瞬移进去! 虽然这青妖魂立刻被禁制锁定,但它每次被锁定都会分散出一缕魂丝替他吸引禁制,然后它本身再抓住这转瞬即逝的间隙往前突进! 这青妖魂可以瞬移摆脱锁定,又仿佛有用之不竭的魂丝。 只是短短一息时间,风老怪就看到这青妖魂至少分出了十余缕魂丝,最后干脆在禁制加强后突然分散成数百缕,消失在漫天风刃之中。 饶是风老怪见多识广,也不禁被这诡异的一幕震撼到瞠目结舌。 他停在了禁制之外,默默看着禁制重新归于平静。 “吱吱!吱吱!”寻宝鼠尖叫着,左前爪的晶体中发出莹莹光辉,指着前方禁制。 风老怪沉默良久才无奈叹了口气道:“这回麻烦大了。” 禁制停了,但目标还在前方,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青妖魂已经进去了。 这禁制虽然强大,但风老怪堂堂元婴大修,若是想强行破除禁制闯入当然可以做到。 可他却不能做。因为这禁制之后的世界就是传说中的血禁之地,是越国唯一一处有筑基丹主材料产出的秘境,这秘境关乎到越国七大派的立派之本,绝不容有失。 血禁之地这处秘境原本应该是一个上古门派的山门所在地,被风属性防护大阵笼罩。这大阵不但是秘境的防护屏障,也保护了这秘境内灵气不失,始终保持着上古的原貌。 也正因为如此,筑基丹所需的三种主材料在外界早已灭绝,但在这秘境中却依然可以生长。 沧海桑田,原本威力巨大的大阵已随着岁月流逝越来越弱,已经沦落到一群结丹修士就可以强行打开一条临时通道,供入侵者进出的境地。 但上古宗门的防护大阵通常有擅闯者禁法的功能,唯有修炼本派功法或者拿到本派信物的修士才不受此禁制影响。 如今这种禁制早就失传,但血禁之地的这种禁制依然存在,倔强地维护着这个连名字都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上古宗门最后的尊严。 除了练气期修士,血禁之地谢绝任何筑基期之上的修士入内。 若是筑基以上修为的修士强行入内只会导致一个后果——被防护大阵针对性攻击,除非该入侵者死亡,否则这种攻击就永无止歇。 而对于入侵者来说,若是不放开修为反抗阵法攻击,只有死路一条;可若是放开修为反抗,也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大阵耗尽法力而死,要么耗尽大阵的能量。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是越国修士想看到的,因此七大派很默契地遵循着只有练气期弟子准入的规则。 风老怪不得不承认,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件事情,现在被自己玩儿砸了。 但谁能想到那人妖和尚竟一头撞死在血禁之地的大阵上? 为了摆脱追兵所以一头撞死? 正常人谁会干出这种事情? 风老怪就算长十个脑子都想不出这么个“充满智慧”的好主意来。 之前普度慈航转向来到这血禁之地,风老怪心里还一松,觉得这蠢货慌不择路自己跑到了一条绝路上。 谁能想到他竟是来寻死的? 此事简直匪夷所思,当然,郁闷无比的风老怪也隐隐怀疑这愚蠢的和尚恐怕又被那青妖魂给骗了。但骗人怎么会把人骗到自杀的? 这得有多蠢才会被人骗到自杀? 打破脑袋风老怪也想不通其中缘由。 郁闷地在原地呆立片刻后,风老怪仰天长叹。 不管怎么说,这一屁股的屎不能不管,该擦还得擦。 他取出七道传音符来,依次留言施法,将其放飞出去。 他负手留在原地静静等着。 片刻后,六道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落在了风老怪旁边。 若是有其余修士在场此刻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因为越国七大派一共就八个元婴修士,现在有七个都在这里齐聚。 其中掩月宗有两位元婴修士,但现在只来了一个。其余各派都只有一个元婴修士,全部都到场了。 “风老怪,你在传音里说血禁之地出问题了,到底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面对同辈人,还都是同气连枝的道友,风老怪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用一种郁闷至极的语气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末了道:“现在可以确定,这青妖魂已经潜入秘境中了,但此獠绝对被禁制严重削弱,实力不会太强,否则大阵不可能不攻击他。咱们都试过,在这血禁之地里隐藏或压制修为是没用的。” “这青妖魂只有魂体,没有肉身,而且此獠有轻易穿过各种禁制法阵的能力,十分诡异。它在里面基本无处不可去,我担心这家伙肆意采摘灵草,尤其是筑基丹三味主药,破坏我七大派生存传承大计。” “风老怪啊风老怪,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一个元婴修士恨铁不成钢抱怨道,“区区一个妖魂而已,而且照你所说还只是一个魔修的分魂,你居然都抓不住,居然还眼睁睁被他溜进了血禁之地?这家伙要是真在里面大肆破坏,我们七大派就成了整个天南的笑话!”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风老怪闻言有些讪讪,“这青妖魂太诡异了,我修行几百年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连我的黑龙旗都困不住它。别说是我,换了是你们,你们留得住它吗?” “别找借口,你就是大意!”另一个元婴修士见他为自己开脱,没好气地道,“你要是打起十二分小心来,我就不信他能溜出你的手掌心去?” 1775、惊喜 其实风老怪就是倒霉。 说什么大意不大意的?面对一只蝼蚁,拼尽全力才才奇怪呢。狮子搏兔用全力是为了生存,但元婴打筑基真不至于太大张旗鼓。 就像是一个人要打死一只苍蝇,能想到先关起门窗再打它,就已经是格外小心了。谁会为了打死一只苍蝇先去把所有墙缝都先用水泥糊起来? 能修炼到元婴境界,大家都活了很悠久的岁月,这点道理都是能想明白的,抱怨的也只是抱怨两句,该想办法还是要一起想的。 “据我所知,这个青妖魂好像是一个魔修炼制的分魂?他还和一只出问题的冰凤有关。”黄枫谷的令狐老祖皱眉道,“此人会不会是魔道派来的?” 魔道六宗对越国觊觎已久,一直想要占据越国土地,抢夺七大派资源。令狐老祖有此怀疑十分正常。 “不管他跟谁有关,是谁派来的,现在他进了血禁之地,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了!”七个元婴修士中唯一的女修开口道,“这是咱们七派根本,牵扯存亡延续大计,不能有半点疏忽。” “林仙子所言极是。”一个红脸老者点头道,“为今之计,最好是提前开启血禁试炼,各派都派出最强的练气期弟子进入禁地搜寻此妖魂,顺便采摘些灵药出来。” “这妖魂十分擅长寄身之道,神魂非常强大,虽然它已经被削弱很多,但练气后辈对付它只怕还是会有些吃力。我建议各派派进去的弟子最好都给配备上防护神魂和捕捉这妖魂的法器。”令狐老祖道。 他已经知道雷万鹤在摄青小魂手中吃亏的事情了,正发愁怎么给风老怪交代,没想到现在风老怪自己都栽了,那就什么都不用交代了。 “万一派进去的弟子都对付不了这青妖魂……”有元婴修士担忧皱眉。 “窜进血禁之地的青妖魂只是一个叫苏乙的魔修的分魂,并非其本尊。”风老怪道,“这次之所以被这分魂溜走,其实是因为我通过寻宝鼠感应到此人本尊的存在,但当时其本尊处在一个空间裂缝之中,寻宝鼠感应不到准确方位……” “空间裂缝?”有元婴修士神色一动打断风老怪。 “我去的时候已经被人搬空了!”风老怪知道这人想什么,没好气的解释了一句。 但凡人能平安进出的空间裂缝中,大概率都存在一些宝物,这元婴修士显然是好奇这空间裂缝中有什么宝物。 “我本来打算直接动手拿下这青妖魂,若是我当时直接动手,这妖魂决计不可能逃脱!”风老怪有些懊恼地冷哼道。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他到的时候摄青小魂和普度慈航激战正酣,根本无暇他顾。若非苏乙本尊心血来潮预感到不对,摄青小魂甚至都没感应到他所在的那方天地被黑龙旗给悄声无息封禁在内了。 元婴老怪出手,当真是又可怕又隐蔽。若是当初他不是奔着苏乙本尊去,只一心抓捕摄青小魂的话,摄青小魂能逃得掉吗? 只怕真是无处可逃。 “但发现这青妖魂的同时,寻宝鼠告诉我有比这青妖魂气味更强盛的生灵也在附近。我一猜便是其本尊无疑。为了抓到此人,我怕打草惊蛇,就先用黑龙旗罩住了青妖魂,防止其逃脱,然后带着寻宝鼠去找他本尊。” “可没想到去晚了一步,此人在空间裂缝中开启传送阵,已经传送离开了。” “传送阵?什么规格的传送阵?”那掩月宗女元婴修士神色一动问道。 “林仙子问到点子上了。”风老怪嘿嘿一笑,“只是个短距离传送阵,上限是三千公里。也就是说,此人单次传送绝对不会超过这个距离。当时他是在黑风山传送的,也就是说,他传送的目的地只有可能在三个地方——要么是咱们越国,要么是元武国,要么是天卢国!” “按照此人之前活动的轨迹,我感觉他在元武国的概率最大!我打算先去元武国找他本尊,只要能揪出此人真身,这场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 “你去找他本尊,同时我们再派后辈们去血禁之地搜捕他的分魂,双管齐下,倒也不错。”令狐老祖点头,“不过此人必定十分擅长隐匿,不然天星宗那几个老家伙不可能任由他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匿。光靠寻宝鼠,只怕未必能找到他。” “当然不能只靠寻宝鼠。”风老怪手掌翻转将缴获的三缕魂丝展示给众人看。“这是我从那分魂身上留下来的,有这三缕魂丝,我再去找一趟溪国水影宗的玄机子那老家伙,请他帮忙占卜一番,我就不信找不出这家伙!” 顿了顿,风老怪又道:“要不是怕那分魂在咱们禁地中搞破坏,其实这件事都不需要通知你们。等我抓到这家伙的本尊,再逼迫其召回分魂,什么麻烦都解决了。” “要真的只想解决麻烦,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一个元婴修士不满哼道,“有这三缕魂丝在手,足够你咒死他三次!到时候不管他的本尊还是分魂,都被你咒死了,一切不就都解决了?” “隔空咒术本就有不少破解和规避之道,再加上这些魔修手段诡异,你能保证一定可以咒死他吗?”风老怪淡淡道,“我承认我还想拿回我徒弟的风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直接杀了他。但若真到了该以大局为重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要是我风某人真自私自利,现在我也没必要召集你们来自曝其短。” “言重了言重了,这算什么短?不过是一时大意罢了。”另一人急忙笑呵呵打圆场,“风老怪的人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就像是他所说,他要是真不顾大局的话,这次何必把我们召集来此商议?” “要是大家没意见的话,就先各自回门派挑选进入血禁之地的后辈子弟。”掩月宗女元婴道,“人数还按照往年的来,但大家这次都别吝啬后辈中那些天才子弟了,挑一些战力强的来。时间的话,当然是越早越好,我看不如就定在三天后好了!” “我没意见!” “就这么办!” “同意!” 众人纷纷赞成,没多久就各自散去。 是日,血禁试炼之地提前紧急开启的消息,便让七大派上下举派震动! 此刻,逃出生天的苏乙本尊正心有余悸地睁开了眼睛。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摄青小魂虽然的确成功进入了血禁之地,但最终穿过禁制的只剩下一缕魂丝,这还是在苏乙出动了新炼制的全新加强版摄青小魂的情况下,能活着进去运气占了很大成分。 若是原先只有十八缕魂丝的摄青小魂,想要进去肯定是没戏的。 “不愧是上古禁制,厉害!”苏乙感慨自语。 这是苏乙在这个世界头一次碰到拥有一击就能彻底毁灭掉摄青小魂的力量。哪怕是摄青本尊去了,只怕也要在这样的禁制下狼狈遁走。 其实操控摄青小魂进入血禁之地算是苏乙临时起意,刚开始他也没打算进去。 本尊和最初版本的摄青小魂逃回秘境后,苏乙就打算收回自己通过松纹肉身暗中送到普度慈航体内的祭灵烙印,免得它落在风老怪手中,被其利用。 但最终是不甘心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彻底认怂遁走,于是他还是抱着弄险心态启动祭灵烙印偷听风老怪和普度慈航的谈话。 也正是因此,他才得知了风老怪的身份,明白了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后来普度慈航自爆佛像之躯发动血遁之术逃离,也让苏乙吓了一跳。苏乙本打算悄然泯灭祭灵烙印并默默祝福普度慈航好运的,但当他发现普度慈航逃遁的方向距离血禁之地越来越近时,顿时灵机一动,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普度慈航左拐直奔血禁之地。 苏乙都没抱什么希望,但普度慈航竟真的照做了! 按照苏乙本来的想法,这次被风老怪所迫不得以彻底遁走离开越国,他只能再潜修一阵子,避避风头后再去打血禁之地的主意。不过下次再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有更大凶险也说不定。 因此,当普度慈航这么“配合”的时候,苏乙很难压制自己放弃这次机会。 于是他立刻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忽悠普度慈航。 效果出奇的好,同样的坑普度慈航跳了一次又一次,苏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是摄青小魂自己瞬移去血禁之地,限于每次瞬移的距离限制,他根本不可能从元婴修士手底下逃脱,也根本不会像是发动血遁之术的普度慈航速度这么惊人。 所以真的是多亏了普度慈航一路护送,他才到达了血禁之地。 这哥们儿帮了苏乙这么大忙,心眼儿还这么实诚,说真的苏乙都有些不忍心搞死他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忽悠普度慈航用生命再送自己最后一程。 反正就算苏乙不忽悠他,他落在风老怪手里也死定了,而且会受尽折磨而死,死得一点也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痛快。 事实证明多亏了普度慈航最后的“护航”,多亏他护送摄青小魂深入禁制之内,才让摄青小魂最后一缕魂丝成功穿过禁制存活下来。 要不是他,摄青小魂也不可能成功。 “好人啊,我会怀念你的。” 能进血禁之地,绝对是此行最大的意外之喜了。 不过一缕魂丝在血禁之地也办不成什么事情,苏乙打算重新用大衍决炼制一具摄青小魂传送进去,再好好搜刮一下这越国七大派的后花园。 在这之前,苏乙还得先出去安顿好燕赤霞,救活厉飞雨。 利用传送阵回到秘境后,苏乙第一时间毁坏了传送阵,阻止了风老怪强行传送过来的意图。 然后他便让燕赤霞先自便,让被他喊来布置传送阵的辛如音先安顿厉飞雨等人,自己则一个瞬移到了自己的阁楼之中,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到遥远的越国,他连先他一步传送回来的战利品都没来得及去看。 现在越国的事告以段落,他得先去处理这些事情,然后再回来祭练摄青小魂。 传送阵布置的地点就在庭院外面。苏乙出去的时候,除了闭关冲击筑基期的聂小倩和同样闭关的沁羽,其余所有人都在院中。众人隐隐将燕赤霞围在中间和其对峙。 宁采臣和付小卓都见过夏侯风雷等三人,所以将他们带到一边,夏侯风雷尴尬看着彼此对峙的双方,但他人微言轻,也是初来乍到,根本不好说话。 苏乙倒也能明白造成如此局面的原因。燕赤霞的修为比付小卓还要高,这么一个陌生强者突然闯入被大家视为家园的秘境,尤其是他还是付小卓以前的敌人,大家很难不对他保持警惕。 苏乙走出庭院,所有人都陆续注意到他的出现。 “师父!” “公子!” 大家纷纷向苏乙行礼打招呼。 燕赤霞看向苏乙的眼神十分复杂,既有震撼,也有佩服。 苏乙对他笑笑,开口道:“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燕赤霞燕道友,是我在越国的友人,这次多亏他义薄云天救了飞雨和夏侯,若非他仗义相助,他们三个根本不会活着回来。” 这件事其实大家都知道,刚才双方对峙的时候,夏侯风雷就将整件事情都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但人心叵测,谁知道燕赤霞是不是故意示好别有所图? 哪怕苏乙此刻表态,也有人没能打消心中疑虑。只不过大家都服从苏乙,他的态度,也就代表了所有人的态度。 “燕道友,多有得罪!”付小卓抱拳冷淡道。 千幻等人也纷纷抱拳告罪,不过态度比付小卓好了许多。 “昔年你跟在木老怪身边,不过是区区练气期,没想到现在你已经筑基了!”燕赤霞感慨看着付小卓,“那时我和木老怪敌对,你跟着他,难免有得罪之处。不过如今你是苏小——苏道友的人,以你的实力我也得叫你一声道友。过去种种皆如云烟,燕赤霞向你赔罪了!” 说罢他郑重向付小卓一抱拳。 苏乙笑眯眯看着这一幕,他听付小卓说过,以前她被燕赤霞打伤过,若非木老怪及时出手,付小卓甚至早就殒命于燕赤霞剑下了。也难怪她见了燕赤霞这么冷淡。 1776、杂事 “小女子可不敢当燕大侠一句道友,我只是公子的婢女,和燕大侠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敢相提并论。” 燕赤霞的道歉并没有换来付小卓的好脸,后者一张脸再加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让燕赤霞十分尴尬。 “孙浩,小倩闭关之前把诸多杂务都交给你了是吧?”苏乙笑呵呵开口,但他并没有什么“以客为尊”的概念,完全没有替燕赤霞打破尴尬的意思。 当年燕赤霞刚从大家族出来,有着世家子弟普遍高高在上不体民情的通病,认为凡是作恶的都该死,根本不屑于去探寻敌人为什么作恶,是主动还是被迫。他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毛病,因此见了“为虎作伥”的聂小倩和付小卓等人,直接施以雷霆手段要将其灭杀。 当初他见了苏乙不也是如此? 作为付小卓这一方来说,我被人当做炉鼎圈养,还要被逼作恶,完不成任务要受到鞭挞惩罚,已经很惨了,你燕赤霞堂堂正义大侠打不过木老怪就拿我们这些可怜女子逞威风,你算什么东西? 这其中的是非其实很难说清,好在苏乙不用纠结,他一向帮亲不帮理,这时候他不说话本来就是对付小卓的纵容。 “启禀公子,聂师伯的确让在下暂管杂务。”孙浩急忙抱拳回应。 “那你就准备三套庭院,燕道友是客,他有什么需求要尽量满足,莫要怠慢。”苏乙道。 “是,公子!”孙浩听出了苏乙的言外之意,燕赤霞是客人,所以要“尽量满足”,其余三人是自己人,那当然就“必须满足”了。 “对了,记得从府库中取几株适合疗伤恢复修为的千年灵药给燕道友备着。”苏乙又吩咐道。 “是公子!”孙浩急忙应下。 “几株?我们说好的是一株!”燕赤霞一怔后急忙道。 苏乙笑眯眯指着防护阵外:“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千年灵草,你不必跟我客气。” 燕赤霞神色复杂道:“玛德,我也不想跟你客气,你简直富得流油!谁能想到你居然拥有这么一块宝地作为洞府?七大派都没你这么奢侈!” “我这里与世隔绝,灵气充足,很适合潜修养伤。”苏乙笑道,“但这个秘境有些我还不敢去碰的隐秘,所以我们平时都不会走出防护大阵,免得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燕赤霞点点头道:“放心,既然来了你这里,我就会守你的规矩,我不会随意走动的。” “如果燕道友想要离开随时可以跟我讲。”苏乙接着道,“我们这里现在唯一能离开的办法,就只有通过传送阵,为了大家的安全,启动传送阵得提前跟我讲。” “理解,我要是也有这么一块宝地,只会比你更谨慎。”燕赤霞道,他看向苏乙,“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最后差点阻止我们传送的应该是元婴老怪吧?” “化刀坞风老怪。”苏乙倒也不隐瞒,“以后你最好躲着他,免得被我连累。” “连元婴老怪都敢得罪,你比我胆大多了。”燕赤霞幽幽道,“总之你要小心一点,元婴老怪的手段不是我们能揣测的,这里虽然隐秘,但也要防着他用我们不能理解的手段来定位你。” “多谢提醒。”苏乙点点头。 这点也是他所担忧的,但目前来说没什么好办法预防这一点,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见苏乙和燕赤霞结束了谈话,孙浩适时上前对燕赤霞一抱拳:“燕前辈,请随我来。” “好。”燕赤霞对苏乙点点头,又对大家一抱拳,转身跟随孙浩离去。 等他一走,这里就剩下自己人,气氛也随意了许多。 “师父,没想到燕赤霞居然救了夏侯师弟和厉师兄,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啊。”宁采臣啧啧道,“对了,厉师兄看起来被煞气侵蚀得很严重,师父你有没有办法?”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乙身上,尤其是墨玉珠,咬着嘴唇一副等待命运宣判的样子。 苏乙也不卖关子,一边走到厉飞雨跟前,一边道:“要是没有燕赤霞压制他的煞气,就算救回来他也会成为没有神志的野兽。所以这次飞雨能活下来,真得感谢燕赤霞。”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搭上厉飞雨的手腕。 要是厉飞雨是别的伤势也许苏乙还要费些周章,但只是被煞气侵蚀这样的问题,对于苏乙来说那就是牛角上挂把草——捎带不费劲。 摄青之力在厉飞雨身体里转了一圈,其体内煞气顿时便被清理一空。 再缓缓输送法力,滋养其被煞气侵蚀的筋脉和脏腑。 厉飞雨缓缓转醒,一眼看到了苏乙,眼神闪过茫然。 “你、你是谁?”他虚弱问道。 “飞雨!” “厉师兄!” 墨玉珠等人围了上来,激动叫他的名字。 厉飞雨环顾一周,但眼神依旧无比茫然。 “你、你们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 “师父,这——厉师兄怎么不记得我们了?”宁采臣疑惑道。 “他没有傻笑流口水就已经很不错了。”苏乙呵呵一笑,“放心,这都是小问题,等他精神和身体恢复一些后,我为他灌顶入梦一次他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众人闻言都心中一松。 “我是谁?”厉飞雨又茫然问道。 “你叫二傻子,你哥叫二愣子,你是个挑大粪的,两天前一头栽进粪坑里喝了个饱,出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苏乙一本正经地道。 “二傻子?我是二傻子?”厉飞雨更加茫然,“我掉粪坑里了?” “对!一个姓燕的樵夫跳进粪坑把你捞出来了。”苏乙道。 厉飞雨神色一肃:“燕壮士在哪儿?请受二傻子一拜!” 众人都啼笑皆非,忍俊不禁。就连一直愁眉苦脸的墨玉珠都忍不住嘴角浮现笑意。 苏乙笑呵呵伸手在他眉心一点,厉飞雨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采臣,待会儿你让孙浩炼制一些疗伤的丹药,让飞雨好好补补气血和精神。”苏乙吩咐道,“他这些天好好休息什么都别做,等气血精神都恢复好了,再说其他的。” “是师父!”宁采臣拱手应下。 厉飞雨之所以现在失去记忆,是因为他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强行催动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以至于肉身和神志都被煞气侵蚀。 现在苏乙出手虽说清除了煞气,但被煞气侵蚀后的损伤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多谢苏仙师救我夫君!”墨玉珠突然跪倒在地,给苏乙磕头。 苏乙看着她道:“以后和飞雨一样,叫我师父吧。不过你不是我徒弟,也不算和合图的人。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墨玉珠一怔,又惊又喜,急忙再次磕头激动道:“玉珠叩见师父!” 苏乙的意思是接纳她厉飞雨夫人的身份。这对墨玉珠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一颗始终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不再担心自己会被赶出去了。 苏乙随手抛给她一枚丹药:“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不能太寒酸,这是一枚定颜丹,可以保你容颜永驻……” 话音未落,在场的付小卓和铁蜻蜓和辛如音三女都惊讶叫出了声。 六只眼珠目光灼灼盯着墨玉珠手中丹药,一刻也不肯离开。 墨玉珠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下一张脸涨得通红! 仙凡之间最大的阻隔就是衰老。 修行者除非境界停滞不前,否则可以永远年轻。但凡人不同,短短数十载春秋,很容易迟暮衰老。 墨玉珠身为凡人最担忧的就是自己有一天已白发苍苍满脸沟壑,但厉飞雨还是年轻的样子。毕竟厉飞雨有个仙师做师父,她可没有。 但现在,这最大的担忧没有了。 “谢谢师父!玉珠绝不敢忘师父恩典!”墨玉珠欣喜若狂,激动不已。 “公子……”付小卓幽幽开口,眼神仿佛带着刀子。 其余二女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也有些欲语还休的期待。 他们知道苏乙的性格,知道苏乙不是小气之人。给徒弟媳妇的见面礼都有,对她们这些“老人”肯定也不会吝啬。 至于付小卓则是有些埋怨,觉得这种好东西为什么苏乙没有先给她,反倒是给墨玉珠。 苏乙对付小卓笑呵呵道:“这东西就是给你们要的,不过之前忙东忙西忘了。来来来,一人一颗,大家都有。小卓,给小倩的你替她先保管,等她出关了给她。” 众女接过丹药,都露出欣喜之色,很快就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兴奋讨论起来。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对自己的容貌就没有不在意的。 苏乙摇头一笑,看向夏侯风雷。 苏乙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很不错,难得有颗赤子之心,以后若是能像是以前一样精于一道,未必不能有所成就。既然你我师徒有缘,那就留下吧,以后你和飞雨、采臣他们一样,就是我苏乙的入室弟子了,我试试看能不能为你找一条扶摇之道。” “师父!”夏侯风雷激动跪下,“徒儿给您磕头了!” 苏乙没阻止,等他磕完三个头才含笑扶起他。 “夏侯师弟,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同门师兄弟了。” “宁师兄!”夏侯风雷激动不已,急忙向宁采臣拱手行礼,“以后还要师兄多多关照!” “互相关照互相关照!”宁采臣笑嘻嘻道。 “公子,燕前辈已经安顿好了。”这时孙浩前来复命。 苏乙点点头,指着之前传送回来的黑煞教四人那四件极品法器道:“这些东西先入库。” “是,公子!”孙浩应下。 “等等,那个黑山有点意思,公子……”另一边的铁蜻蜓见苏乙吩咐孙浩收起这些法器,急忙叫道。 “黑山你拿走。”苏乙一挥手,“还看中什么,你尽管拿!” 铁蜻蜓肩负“重任”,苏乙之前说过只要在法器或材料方面她有需求,可以无条件满足,自然不会食言。 “多谢公子。”铁蜻蜓眼中闪过异色,欣然一笑。 铁蜻蜓当然明白苏乙的大方是有目的的,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禁为之心折,毕竟这极品法器要是放在外面,哪怕是七大派的弟子们也得为之打出狗脑子来。 但在和合图,极品法器只是她用来研究的材料,是压箱底的库存。 当然,这不是说和合图的人就不需要极品法器,而是现在大家跟着苏乙的心气都变高了,在原材料不缺,还有自己这个御用炼器师的情况下,谁会用别人的法器凑活? 就连孙浩都开始跟她搞好关系,想要给自己量身订造一件极品法器了。 “如音,来来来,你来看看这个传送阵。”苏乙将黑煞教四人尸体冻成的冰雕和那具五彩骸骨收起后,便向辛如音招手,让她来看这超级传送阵。 超级传送阵有两处损伤,一处被削去一角,看痕迹有些年头了;但还有一处是新伤,被崩掉了一大块刻满符文的石板。 不用问,这新伤肯定是燕赤霞他们斗法时搞出来的。 “这传送阵你能修复吗?”苏乙问道。 辛如音收起定颜丹走来,微微蹙眉道:“我刚才就看过这传送阵了,公子,若只是这一角的话,我花个一年半载时间应该可以将它修复。但这边的新伤……这么一大块符文都不见了,想要复原它就得看运气了。运气好的话三五年也许能成功;运气不好的话……” 辛如音的话让苏乙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超级传送阵竟有可能没办法修复? 这怎么行? 没有它,还怎么去乱星海? 原剧情中辛如音可是只花了不到半年时间就修复它了。当然,那是因为这传送阵也没什么新伤。 但现在这超级传送阵被磕掉这么一大片符文石板,辛如音居然也没把握能修好它了。 就在苏乙想着怎么弥补和修正这个偏差时,那边的墨玉珠突然小心翼翼开口:“师父可是在头疼这石板上被燕大侠一剑削去的符文?” 苏乙神色一动,立刻看向她:“你知道上面原先是什么样子?” 墨玉珠点点头道:“知道,我从小就能过目不忘,看过一遍的东西,都不会忘记。” 1783、人质 黄昏之时,禁地中到处都是赶路的人。这些人无一不是面色凝重,行色匆匆,所去也都是同一方向。 有时候两拨人碰到一处,也大都是相顾无言,满眼苦涩。 “你们也……” “不错……” “唉,一起走?” “……也好。” 等这些人到了地方后,才发现这次来禁地的七百个练气期弟子,到了至少有六百多个。 一群人聚在一起后自然免不了互通消息和商量对策,但说来说去也是没用。 所有人都被用同样的手段制住,之前他们所做的所有准备统统没用,他们根本没有向摄青小魂出手的机会。 所有人都没有采到哪怕一株筑基丹所需的三味主药灵草,来了这么久,最重要的收获完全为零。 “现在怎么办?我们所有人都被这青妖魂俘虏了,也不知道它到底要做什么?” “留着不杀我们,应该是想用我们威胁老祖们吧?但老祖们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吗?” “就算不在乎我们,也要在乎筑基丹的三味主药吧……” 一群修士们神情恍惚彼此交谈着,直到一道青色身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交谈声顿时停止下来。 摄青小魂环顾一周,笑眯眯开口:“我很高兴没人做出愚蠢的反抗,那样我就不得不杀鸡儆猴了,看来大家都很识时务,这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喜欢俊杰。” 数百修士神色各异,依然没人开口。 “你们很幸运,我得留着你们的性命跟伱们老祖谈判。所以你们暂时不用死,除非我和你们老祖谈崩了。”摄青小魂笑呵呵接着开口,“当然,如果你们中间有人不听话,我猜到时候交还人质的时候,少那么两三百个,你们老祖也不会太介意。毕竟对他们来说,药比人重要。” 这话让修士们心中齐齐一凛。 “老老实实等着我和你们七大派老祖谈好,然后你们就可以各回各家,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摄青小魂环顾四周,悠悠道,“千万别做出自不量力的傻事,也别生出不该有的错觉。” “命只有一条,换了我是你们,做任何决定前我都要先问问自己丹田里的那簇冰焰,只要它不点头,我就什么都不做。” 说到这里,所有人依然都没什么反应,这让摄青小魂非常满意,这说明大家都同意他说的话。 “很好,看来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那么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就地休息,这里灵气充足,足够你们所有人修炼了。没有我允许,最好不要离开此地半步。嘿嘿!就这样,祝各位未来的大仙,修炼愉快,再见!” 随着话音落下,摄青小魂也渐渐消失。 在场六百多个修士面面相觑后,都默默盘膝原地就坐,开始修炼或者休息。 没人反抗——所有人的小命都在那摄青小魂一念之间,怎么反抗? “南宫师祖呢?怎么没见她?”两个掩月宗女弟子凑在一起低声交谈。 “不知道!没看到她!应该是没被这青妖魂抓到!还有好多人都没被这青妖魂抓到,不过也有些没来的已经死了……” 苏乙当然不会忘了南宫婉,但这个南宫婉…… 只能说宿命的安排真的很固执,南宫婉还是去了那处石殿,去斗地底的那头墨蛟。 她和原剧情一样,被门下弟子封禁在石殿之中不得脱身。 眼看一代结丹修士即将要憋屈死在一头二阶妖兽口中,韩立出现了! 韩老魔到底并非冷漠残酷之人,虽然一再告诫自己别多管闲事,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正事要紧…… 他想了一千个理由好让自己冷眼旁观,但就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女子即将命丧妖兽之口。 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不过和原剧情不同的是,他利用炼丹房隐蔽的特点,提前激活了苏乙送给他的那样符宝,看准时机果断出手,一击就重创了这墨蛟。 随即他冲了出来,招呼惊愕不已的南宫婉和他一起联手,彻底将这墨蛟斩于剑下,解决了隐患。 接下来,两人按照既定命运轨迹,不小心弄破了这墨蛟的银囊,中了催情之毒,两人进行了一番友好的深入交流,彼此交换了一些宝贵的东西。 苏乙已经得知和外界联络的传信香就在南宫婉手中,所以他特意在禁地中搜寻南宫婉的下落,找到南宫婉的时候,韩立正在猛踩油门超车过弯道,看得苏乙瞠目结舌。 二愣子挺生猛啊,就是皮肤是真的黑,连屁股蛋子都是黑的。 正所谓非礼勿视,苏乙也懒得给两人在门口站岗,在大殿出口留下一枚祭灵烙印后,他就去找另一个老熟人了。 一个隐蔽的洞府中,一个娇俏少女眼看就要命丧一条会喷火的巨蟒口中,这巨蟒突然浑身一僵,无力垂倒在地。 与此同时,这娇俏少女精神一阵恍惚,被拉入到幻境之中。 在幻境中,这巨蟒正要一口向她一口吞下时,她手地下无意摸到一样东西下意识便输入法力,然后她浑身法力瞬间被抽干,随着一抹金光闪过,这巨蟒顿时命丧当场,而她也晕死过去。 摄青小魂撤去幻术出现在这山洞中,看着昏睡中的少女微微一笑,伸手一招,一道金色袖箭顿时出现在他手中,他操控睡梦中的少女施法激发这袖箭,刺在巨蟒尸体上,造成巨蟒因此而死的假象。 然后在少女身后又留下一面古朴盾牌,三块功法玉简和两瓶丹药,又从别处转移来一具古老骸骨,造成她无意得到机缘的假象。 做完这些后,摄青小魂又在这洞府外布置下定时解开的禁制,才悄然无息离开,深藏功与名。 少女很快幽幽转醒,“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再看到眼前的这些机缘,顿时激动得又跳又笑。 尤其是打开两瓶丹药嗅了嗅后,她更是激动得哭了。 “哥,刚好是能治好你伤势的丹药,咱们运气太好啦,这下你有救啦!” 高兴了一会儿,她立刻跪在骸骨前恭恭敬敬磕头:“晚辈菡云芝,拜谢前辈大恩……” 这女孩就是当初在彩霞山附近和苏乙有过交易的菡云芝,此时她已经是灵兽山的弟子。 她和苏乙当时的交易虽说是各取所需,但这姑娘当初的率真和善良给苏乙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次恰逢其会,苏乙又有能力,就随手帮她一把,也算不负那段回忆。 之所以用这种方式,倒不是苏乙有多高尚做好事不留名,而是因为苏乙肯定这些从禁地出去的弟子事后必然会被施以问心等手段,他可不想自己的善意反而害了菡云芝。 等处理完了菡云芝的事情,那边韩立和南宫婉也结束了战斗。 “我是什么人,想必你也很清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只是一场错误而已,就当作一场梦罢了!”穿好衣服的南宫婉故作冷漠说道。 “我知道!”韩老魔初试云雨决,这会儿正是贤者时间,好好个二愣子这会儿说话都是气泡音。 “今天发生的事,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就杀了你!”南宫婉瞪着他冷冷道。 “我会守口如瓶,要是外面有流言传出,你尽管杀我就是了!”韩立是个钢铁直男,保证得信誓旦旦。 “哼!你知道就好!”南宫婉又瞪了韩立一眼。她不想被人知道不假,但韩立这一副不想负责任的渣男姿态,让她这会儿真有一剑砍死对方的冲动。 韩立此时已经知道南宫婉是结丹修士,只是因为功法原因才暂时变成练气期修士。他turn想到南宫婉隐藏修为只怕就是为了对付苏乙,顿时眉头一皱,眼中闪过忧虑。 “在想什么?”南宫婉这时很敏感,韩立表情刚有所变化她就察觉到。 “我在想,你很可能不是那青妖魂的对手。”韩立坦言道,“据我所知,化刀坞的万师祖,还有我们黄枫谷的雷师祖,都曾在这青妖魂手上吃过亏。在元武国的时候,四个结丹修士都没能留住他。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只怕……” “我状态固然特殊,但那青妖魂也并非全盛,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南宫婉冷哼一声,眼底的冷漠却有所缓和,“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别以为我闻不出来,你身上有炼制筑基丹时才特有的香味,这种香味我都能闻出来,何况是元婴老祖?” 韩立面色一变,阴晴不定半响道:“让你见笑了,我资质不好,所以想炼制几颗筑基丹给自己备用。” 南宫婉本来是出于关心随口提醒,但此刻突然心中起疑。 “不对!那青妖魂把所有成熟的三味主药都采摘一空,你哪儿来的灵草炼丹?” “我凑巧刚好找到一些……” “这么刚好把三味主药都凑齐了?”南宫婉深深看着韩立,“韩立,这次各派元婴修士都出动了,兹事体大,你万万不要玩火!” 韩立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南宫婉的怀疑,心中有些懊悔自己多管闲事。 “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后悔不该救我?”南宫婉心思细腻,直接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韩立急忙否认。 脑子里闪过刚才共赴巫山的画面,他又一脸严肃对南宫婉点点头道:“肯定不是!” 南宫婉仿佛又看出他所想,俏脸一红别过头去,微微沉默片刻才道:“你有你的秘密,我不过问。不过千万别以为自己能骗过元婴修士。等你们这些人出去后,每个人都会被问心,问你们在这里经历过什么事情,到时候你怎么办?” 韩立微微沉默道:“我自有办法。” 南宫婉以为他只是逞强,叹了口气道:“也是你的运气,咱们刚才……有了那样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对你问心,只要你清除掉身上的味道,不要留下把柄,这一关,我可以帮你度过,但是……” 她转过头严肃看着韩立:“我绝对不允许你勾结青妖魂,对七大派不利!韩立,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如果你只是一时自私贪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切,我自然会为你遮掩担当。那青妖魂让元婴修士都如临大敌,绝非善类,你跟他做任何交易都是与虎谋皮!” 韩立面色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才道:“多谢你愿意帮我度过这一关,至于你所担心的事情……我保证绝不会帮他害七大派!我也绝不会让你为难。” 南宫婉摇摇头道:“你好自为之吧。” 她微微犹豫,又抛给韩立一枚玉简,这才转身离去。 韩立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看了下玉简,发现是一门清楚杂乱气息和异味的秘术,满腔柔肠顿时全化作幽幽一叹。 南宫婉飞出石殿刚要祭出飞行法器远遁,突然浑身一僵,感觉到丹田内多出一样东西。 是加强加大版的摄青之力裹风离冰焰。 她心中骇然,就要运功驱逐,身后却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自找苦吃。南宫仙子,你这素女轮回功的确玄妙,哪怕是面对面,也丝毫看不出半分端倪。” 南宫婉面色变幻,缓缓转过身来,一眼看到摄青小魂似笑非笑凭空而立在不远处。 “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南宫婉问道。 “你们找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和名字吗?”苏乙反问。 “我们只知道你是一个叫和合图组织的首领,你姓苏名乙。”南宫婉道。 “这就是真的。”苏乙点点头道。 “一个搅动七大派的人,连元婴修士都要联手对付你,我不信你没有背景。”南宫婉呵呵一笑。 “我不需要背景,我自己就是我最大的背景!”苏乙淡淡道。 他看着南宫婉道:“你们七大派六百多号人都在我掌控中,这血禁之地存亡生灭也尽在我一念之间。南宫仙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南宫婉面色大变,良久才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本章完) 1778、出局 三日后,血禁之地外。 就在那日苏乙偷渡进去位置的不远处,七大派这次进入血禁之地的弟子已经齐聚一堂。 和以往不同,这次带队的不再是结丹修士,而是各派的元婴老祖。除了化刀坞的风老怪没到,其余各派的元婴老祖都到了。 以往进入血禁之地,各派商定的名额是每派出二十五人。但这次,每一派都凑齐了一百个。其中每派至少保证练气十三层的“精英弟子”不得少于十人,作为领队。 这些领队弟子无不是各派视若珍宝的天才弟子,稀有灵根。血禁试炼要还是以前的规则,各派绝对不会派出这些天才进去消耗。 但这次不同,七个元婴老祖早就定下基调,七派弟子绝不允许互相攻伐,大家的主要任务只有两个——一是找出潜藏在内的青妖魂,二是搜集成熟药草。 这次血禁之地收获所得,最终也会由各派平分,不分高下。 若是找到青妖魂,无论是发现线索还是参与抓捕的弟子,都能得到元婴老祖们的额外赏赐。 但若是出现自相残杀或者抢功这类狗血的事情,一旦查明,不但要取消此行所有赏赐,还要直接被七派除名,废去修为,革出门派。 赏赐不可谓不丰厚,但惩罚也不可谓不严厉。 当然,哪怕规则再严厉,总有心怀侥幸铤而走险之人。尤其是这次进去的天才弟子们身上都带着长辈们赏赐的专门针对神魂的法器甚至是符宝之类的宝物,人心叵测,难免有贪心之辈生出不该有的念头,也总有人觉得自己不会被发现。 “这是正道盟产出的血誓契约。”掩月宗元婴女修伸手一挥,半空出现一副血色卷轴,波动着诡异的气息,“只要用自身法力在上面留下名字,不管用的是真名还是假名,契约都会生效。” “一旦生效后,留名之人绝不能互相出手攻杀,若有违背,必遭反噬。轻则修为下降一阶,重则伤及根本,修为再无寸进可能。”她环顾一周,冷冷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抱有侥幸!” “就算你做得再神不知鬼不觉甚至有办法能让自己的反噬降到最低也没用,因为但凡违背规则者,留在契约上的名字就会发出黑色光彩,你在里面做的得再天衣无缝,都会在这契约上暴露。” 掩月宗元婴女修的话还真让在场许多心思诡谲之辈打消了不好的念头。各派的元婴老祖也都分别警告自家弟子莫要犯戒给自己和门派丢脸。 “既然有这血誓契约,为什么之前不拿出来?这几百年来血禁之地咱们七大派自相残杀死了多少无辜之人?要是早拿出这血誓契约……”有弟子愤愤不平和同伴发牢骚,显然是之前有亲朋死在血禁之地。 令狐老祖看了眼这位自家弟子,冷笑一声道:“这血誓契约价值三千中阶灵石,你们谁的命值这么多?” “再说死的人气运不足,机缘不佳,活着也是浪费门派资源,这种人每多活一个,你们得到的资源就要少一分。”令狐老祖面容冷酷道,“我黄枫谷三百年前连外门弟子的月俸也要十块低阶灵石,但现在已经降到两块了,知道为什么吗?只有一个原因——人多!” 这血淋淋的现实让众修士都戚戚然。大道唯争,强者为尊的修真界才是最残酷的丛林法则,这些大派弟子被森严门规和七派一团和气的假象给蒙蔽了,还天真的以为规矩是约束所有人的。 “各派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过来签订血誓契约。”另一边,掩月宗元婴女修开口道。 “老祖,弟子有事禀告。”就在令狐老祖打算招呼门下弟子过去签字时,陈巧倩突然站出来躬身道。 “弟子仓促接任领队后才发现,这次所带领的有些师弟无论是实力还是修为都有所欠缺,就算进入血禁之地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弟子斗胆恳请老祖允许我换两个人,弟子所选之人也在此处,都是练气十二层很擅长斗法的……” 陈巧倩意外的举动让令狐老祖眉头一皱,盯着后者深深看了几眼后点头道:“准了!” 众弟子都有些侧目,练气期弟子在元婴老祖面前一般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哪里会像是陈巧倩这样站出来大胆提出自己的诉求? 正常来说,面对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脾气好一点的老祖呵斥几句也就算了,赶上脾气差的,当场教你做人。令狐老祖一直都不是什么好脾气,但今天面对这样的状况,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 这让很多人都暗中猜测陈巧倩和令狐老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陈巧倩见令狐老祖同意心中顿时一喜。她是从前天一早醒来后生出一个念头来——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带队的人选中有两个人实在是很别扭,怎么看怎么不对。 就在她打算去跟自己的四叔说这件事情,让四叔换两个名额时,脑子里又生出另一个念头来——四叔挑中的人要么是他的亲信,要么是收了好处,肯定不会同意她换人,要想换人,唯有在最后关头先斩后奏…… 连怎么去做脑子里当时都有了想象画面。 于是,就有了刚才这一幕。 至于令狐老祖为什么会同意…… 六个元婴老祖一起来开启禁地,难道就只是为了破开禁制让弟子们进去? 结丹修士都能做到的事情,何必麻烦他们这些老祖? 所以他们来自然是有来的道理的,苏乙提前想到了其中道理,于是他给陈巧倩植入了这两个念头,他料定令狐老祖必然会同意,为了看看陈巧倩此举有什么猫腻,他绝不会反对。 这种关键时候任何一点异常都不会被这些元婴老祖放过的。 陈巧倩很快让自己重新选的两个人过来,这是两个和她交好的陈家子弟,修为都是练气十二层,在练气期弟子中算是佼佼者了。 “陈虎,向之礼,你们两个出来,这次血禁试炼你们不必参与了,现在就可以先回去了。”陈巧倩转头看向自己队伍中的两个人,语气冷淡吩咐道。 她身后七八个修士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和另一个魁梧大汉都露出错愕的神色来,显然都没料到陈巧倩之前所说的有所“欠缺”的人选会是他们。 魁梧大汉愣了一下顿时大怒:“陈巧倩你公报私仇!” 这人是陈家嫡系,一直对陈巧倩享用家族资源颇有微词,两人关系闹得很僵,但他是陈四叔看重的人,现在被陈巧倩突然踢出局,自然会觉得陈巧倩是在借机报复他。 “老祖面前不得放肆,快快退下别耽误大家时间!”陈巧倩冷冷呵斥一句。 “你……”陈虎气得脸通红,但抬头看了眼令狐老祖,却发现后者正眼神炯炯盯着他,陈虎顿时低头不敢做声了。 至于他一边的向之礼,自始至终一脸错愕不敢置信的样子。 替代他们的两个人已经到了,但路过令狐老祖的时候,后者突然淡淡开口:“等等!你们两个过来!” 两人不明缘由,战战兢兢走过去,令狐老祖伸手点在其中一人眉心,竟仔细探查起来。 探查过一人后,又仔细探查另一人,接着又施展问心之术,问清楚二人为何会参加这次血禁试炼的缘由。 这副谨慎的样子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在令狐老祖问话的同时,其余几个元婴老祖也都暗暗戒备,仿佛随时会出手的样子。 陈巧倩也有些懵,意识到了不对,心中有些畏惧,忍不住脸色发白。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郁闷的声音。 “陈师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换掉?” 陈巧倩回头一看,却是满脸无奈之色的向之礼。 陈巧倩微微皱眉道:“向师弟,你年岁已高,潜力已尽,修为也只有练气十一层,换掉你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向之礼叹了口气道:“但是我给你四叔送了五十块灵石,才换了这个名额。这……” “那你就去问他把灵石要回来!”陈巧倩眼中闪过厌恶,冷冷打断他的话,转过头不再理他。 “你过来!”令狐老祖问完了那两个弟子,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又叫陈巧倩过去。 陈巧倩急忙照做。 “为什么突然换人?”令狐老祖双目闪过诡异之色,突然开口发问。 “陈虎和我一向有过节,此人跟我进去只会坏事,不会成事,所以我不想带他。”陈巧倩眼神茫然,语气麻木道,“向之礼修为低微,而且眼神看起来很不老实,我不喜欢他。” “只是因为这些?”令狐老祖皱眉。 “是的。”陈巧倩点头。 这边问心的时候,另一边的韩立心在狂跳。 他敢肯定,陈巧倩说的绝对不是实话!他肯定苏乙做了什么手脚,但他完全想不到苏乙的目的是什么。 问心的结果让所有人确信这就是事实,令狐老祖也不例外。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很正常的小插曲? 令狐老祖忍不住看了看其他元婴修士,他们也都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表示都没看出或者察觉什么异常情况。 “你们两个,过来!”令狐老祖的目光落在了陈虎和向之礼身上。 两人面色同时一变。 但陈虎只是畏惧,向之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进去找我需要的东西,怎么就这么难?”他现在郁闷无比,感觉自己倒霉透顶。 怪不得前天晚上入睡时有心情烦闷之感,原来是今天会出这样的幺蛾子。 他混入黄枫谷,就是为了参加一次血禁试炼,进入血禁之地。这具身体,算是他的身外化身。 至于他堂堂化神修士为什么不干脆自己进去? 原因很简单,他只想低调行事不惊动任何人,而且化身低阶修士,也让他有种游戏红尘的爽感。 血禁之地提前开启,还让他高兴了一阵子,这个名额的确是他问陈四叔要的,但他一块灵石都没花,只是施展了一下幻术,就让陈四叔把他的名字加入了名单里。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不认为自己会进不去血禁之地,他根本没考虑过会混不进去的可能性。 但偏偏这种荒诞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陈巧倩要是能早点发难,向之礼都有无数种办法让她打消念头或者改变主意,他也有无数种办法另寻他路混进血禁之地。 但偏偏是在这即将要进入血禁之地的最后关头,在六个元婴—— 不,其实是七个元婴都在场的情况下,陈巧倩突然把他给踢出名单了! 现在向之礼能怎么办? 施法? 用幻术让陈巧倩改变主意? 化神修士是强,但没强到离谱!在七个元婴眼皮子底下施法搞小手段,那真是拿豆包不当干粮了!真以为元婴修士都是吃素的? 他现在敢耍任何花样都会被这七个虎视眈眈的元婴修士发现,到时候只会比现在更丢脸。 再说了,现在就算让陈巧倩改变主意也没用了,因为在陈巧倩的“帮助”下,他已经成功引起了七个元婴修士的注意。 陈巧倩真是一点都没给他留反应和回旋的机会! 青妖魂的事情向之礼当然听说了,但他并不以为然。他连七大派都不在意,岂会在意一个区区妖魂? 不过七大派如临大敌的谨慎他是一直看在眼里的。今天除了明面上六个元婴,其实风老怪也藏在暗处,手里还拿着他那只寻宝鼠。 他们知道苏乙擅长寄身之法,当然要防着苏乙寄身在这群弟子中混进去。 向之礼之前一直仗着艺高人胆大,没觉得这些元婴修士会发现他这个混入羊群的狼,但现在不一样了。 真被令狐老祖探查他这具身外化身,那他的秘密根本瞒不住。 也就是说,虽然令狐老祖还没开始探查他,但他已经暴露了。 向之礼满脸纠结站在原地,权衡半响最终放弃了亮明实力和身份的打算。 化神修士是要脸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本章完) 1779、禁地 为了避免血禁之地出问题,这时候所有元婴修士的神经都是紧绷的,而向之礼一脸无奈站在原地,如此异常的表现自然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时间,所有元婴修士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被六个元婴强者的神识锁定,向之礼却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无奈叹了口气,问他们道:“我现在要是说我就是个普通练气小修士,你们肯定也不能信吧?” 轰隆! 回答他的是令狐老祖的雷霆一击。 一个刻满血色符文的黑色罐子倒扣在向之礼刚才站立的地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周边的练气期弟子只是被这法宝散发的气息波及到,就像是脑子如同被重锤敲击了一下,各个面色惨白大口吐血。 远一点弟子的盯着这黑色罐子多看几眼,都有种昏昏欲睡之感,顿时都心中大骇,急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令狐老祖手掐诀印打出几道法力在这黑色罐子上,使其发出“呜呜”的声音,散发出淡淡血光来。 但很快他就皱起眉头,突然面色大变一指这黑色罐子,后者拔地而起,原地只留下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头人,呆呆站在原地。 “替身傀儡!” 令狐老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目光如电巡视四方一周后,眉头皱得更紧。 “你们有发现吗?”他沉声问道,他完全感应不到向之礼的气息,也没发现其逃离的痕迹。 “没有,我还以为你得手了呢!”巨剑门元婴老怪道,其余人也都摇头。 “风老怪没传信,说明他的寻宝鼠也没感应到气息。”又一个元婴老怪惊疑不定道,“莫非这人是青妖魂的同伙?他们来的并非只是一个人?” 众元婴闻言都心中一沉。 一个人和一方势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若是后者,那麻烦就大了。 “这是高阶替身傀儡,以前我云游大晋时在一个秘拍会见过,价值不菲,能用得起这个的起码跟我们一样修为。”令狐老祖黑着脸道,“各位,刚才那人一路跟着我来我都没察觉到他有半点不对,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的确可怕,而且比他们想象得要可怕更多。也就是向之礼不想对令狐老祖出手,不然他现在头七都过了。 “两人留守,其余的四下搜寻一番!”掩月宗元婴女修建议道。 虽然大家都不抱什么希望,但这个程序还是得走一走,否则万一对手真就还留在附近,那岂不是冤枉。 最终令狐老祖和掩月宗元婴女修留守,其余四人分别挑选一个方向去搜查了。 七大派的练气期弟子们此刻各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令狐老祖又把陈巧倩等人叫来一一问心,但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还传音回宗门,询问向之礼的来历。 没多久就收到了黄枫谷掌门的回讯——向之礼是一个多月前以升仙令加入门派的。但门中执事继续去溯源那升仙令来源时,竟发现原本应该入库封存的此物竟不翼而飞! 但明明当初包括掌门在内的五个筑基修士都亲眼见过那枚升仙令的。 黄枫谷掌门很惶恐地向令狐老祖请罪,并保证一定查清真相,给老祖一个交代。 令狐老祖面沉如水,但他知道此事不怪后辈们大意。一个元婴强者真有心混入宗门,凭那些筑基后辈的眼力,能发现才是怪事。 至于黄枫谷掌门所汇报关于向之礼的来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假的。 “你为什么不想让向之礼进入血禁之地?”令狐老祖的目光又落在了陈巧倩身上。 陈巧倩面色惨白,表情有些惶恐:“回禀老祖,弟子……弟子觉得此老面目可憎,实力又低微……总之,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别扭,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一边的掩月宗元婴女修道:“你这弟子看样子没有说谎,有人的确天生灵觉强大,可以趋吉避凶。那人本想要伪装成你黄枫谷弟子潜入血禁之地,只怕他自己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起来,这次多亏你这位弟子,为你黄枫谷立下大功。” 令狐老祖微微颔首,看向陈巧倩:“等你筑基后,我会收你为记名弟子。”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旋即一双双艳羡或者妒忌的眼神死死盯着瞠目结舌的陈巧倩。 陈巧倩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以至于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急忙下跪感激道:“多谢老祖垂青,弟子一定不让老祖失望。” 掩月宗元婴女修见状微微一笑。 外人看来是陈巧倩运气好得高人垂青,但其实上是“趋吉避凶”四个字让令狐老祖心动了。能收下一个运气很好的弟子,谁沾谁的光不一定。 她不知道的是,令狐老祖不是第一次知道陈巧倩这个名字。 之前雷万鹤那件事情,令狐老祖就听说了陈巧倩的名字。 一个风属性的天才弟子被夺舍,但这个陈巧倩却毫发无损幸运而归,再加上今天的事情,令狐老祖毫不怀疑自家门派这个弟子就是传说中洪福齐天的那种幸运儿。 一场风波很快无疾而终,向之礼不出意外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几个去追踪的元婴老祖无功而返。 在所有弟子签订血誓契约后,六个元婴修士又进一步挨个亲自探查了所有弟子的肉身状况,确定没问题后,才放所有人进入禁地。 这个过程让韩立着实捏了把冷汗,因为不久前他才跟苏乙联系过,身体不可避免沾染到一些摄青气息。好在得了苏乙的提醒后,一向谨慎的他立刻运转大衍决把自己的神识重新祭炼了好多遍,这才彻底清除了摄青残余的气息,今天面对六个元婴老祖的探查,他才能够有惊无险过关。 随着最后一名弟子从临时打开的通道消失,负责开启通道的元婴修士撤去法宝,使得通道重新闭合。 他扬了扬手中一支烧过一半的香,道:“里面若是有事,弟子们会用这传信香和我们联络通信。三个月后,咱们再重新开启通道放他们出来。希望到时候会有一个好结果。” “我建议大家回到各自门派都再自查一下,这些人能混进我黄枫谷,也能混到你们眼皮子底下去,别和我一样,差点阴沟里翻船。”令狐老祖道。 “也好,这群人来历不明,是得好好查查。”一个元婴点头,“风老怪还在埋伏,要是没什么事,我顺路通知他可以撤了?” “那就这样,除了风老怪我们六个每人半个月值守此处,以防万一。” 几个元婴修士商定后,其中五人化作流光眨眼消失在天际,剩下一人则飞上半空,在一片云层上隐匿了身形和气息。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场景,眨眼变得渺无声息。 血禁之地中。 差不多将整个血禁之地都探查过一遍的苏乙已经完全确定,此地原本就是一个上古宗门的山门所在地。 这个禁地外围三分之二的地方基本已经被七大派探索遍了,这些地方应该是这个上古宗门外门弟子活动和修炼的地方,有一些实力强大的弟子给自己打造的洞府中,倒是的确留下了一些不错的法宝、功法或者灵草。 几乎所有值得一去的地方苏乙都去探索过,不过他也不是雁过拔毛,只是拿走自己需要的东西,像是灵草或者法器之类的东西,他兴趣缺缺,根本懒得去动,也算是给后来者留下点福利了。 禁地里有不少妖兽生存,但普遍品阶不高。之所以这样,除了苏乙所在秘境同样的原因外,也因为这里外围的资源比较稀缺。 禁地中间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面积应该属于这个上古门派内门所在的区域,这里四面被绵延数千里的巨大石墙团团围住,东西南北各有四个巨大的青铜门,十分雄伟壮观。 苏乙特意看过,这四个青铜门都算得上是极为奇特的法宝,质地十分坚硬,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炼制而成的。 围墙内的区域明显比外围灵气浓郁许多,而且到处都是奇珍异草,有大片大片荒废的灵田,还有一些洞府星罗棋布般遍布整个旷野。 这个区域应该是内门底层弟子的活动区域,基本上也被七大派探索遍了,甚至比外围还探索得干净,苏乙在这里基本上没发现什么值得他停留的东西,走马观花般一遍过,就直接进入了更里面的区域。 更里面的片区域是被一个巨大的环形山脉包围住,山脉中存在某种很厉害的禁制,使得这里终年被一种独特浓雾笼罩,苏乙特地领略了一番,除非是筑基中期以上修士,否则一定会陷入这浓雾禁制中难以脱身。 这还是这禁制已经被岁月摧残得失去大半威力后的效果。 因为大部分禁制都失效,所以有很多原先修士们豢养的灵宠跑进了这片浓雾环形山里,这使得进入禁地的七派弟子想要踏足更中心的区域变得更加凶险。他们不但要抵抗浓雾禁制,还要防备这些妖兽的袭击。 刚开始一百多年时间,七派进入血禁之地的弟子最多就探索到环形山外,只能在外围活动。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哪怕是外围也有炼制筑基丹的三味主药生长,到现在,这些主药已经被采摘光了。 炼制筑基丹的三种主药不是寻常的药草,它们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们并非像是寻常灵草那般是由种子生长而成,它们完全是天地灵气凝聚而成,不能被移植,也不能人为种植甚至催熟。 甚至它们形成和生长的原因到现在都不得而知,修士们只能归结为这是“天道的馈赠”。 这三种主药一旦被采摘,原先它们生长的地方就会灵气全无。因此,当这高墙内、环形山外的区域被探索干净后,七派弟子的目光就不得不放在了更中心的区域。 在付出巨大牺牲后,有掩月宗的天才修士炼制出可以克制浓雾禁制的法宝,掩月宗凭借这种法宝背着其余六派偷偷渗入环形山,获得巨大收获,炼制出大批筑基丹,自此奠定了越国第一大派的基础。 不过自古人性都是不患寡患不均,掩月宗的异常被其余六派发现后,六派齐齐施压,使得掩月宗不得不开放秘密。但凭着之前的收获,这个宗门已经积累了深厚的底蕴,自此一步先步步先,从此在七大派中独领风骚,再没被其余门派超越过。 这片区域应该是这个上古宗门的高层居住之地,苏乙探索的时候发现这里似乎经过一场极其惨烈的大战,乃至大部分修士洞府和一些主要建筑都被毁去,哪怕是幸存保留下来的遗址,似乎也被搜刮一空了。也就是说,这片被七大派视为禁地的地方,实际上已经被人搜刮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但哪怕是被搜刮过的遗址,经过无数岁月的沉淀后,依然成为了一处圣地。可见这上古宗门昔日的辉煌。 值得一提的是,这片环形山中有很多建筑也有和外墙一样的青铜古门,数量还不少,这让苏乙不禁动了心思。 在环形山包围的最中心位置,有一座高达百丈的巨型宝塔。周围是大片的绿色密林,将宝塔包围的水泻不通。 这宝塔就是这上古宗门最核心之所在,外围的禁制基本保存完好。通往这宝塔唯一的通道,也被两扇更大更宏伟的青铜古门挡住,而且和苏乙在别处发现的青铜门不一样的是,这两扇青铜古门是被锁住的,看样子是可以被一把巨大的钥匙打开。 这里绝对是七大派尚未踏足之地,只怕七大派对这座宝塔内部抱有很大幻想和期待,认为这里存放了难以想象的机缘和宝物。 而现在,苏乙的摄青小魂就站在宝塔最高层。从这里可以俯瞰血禁之地的每一片土地。他手中把玩着一块六色灵符,目光悠远眺望着远方。 (本章完) 1780、石殿 苏乙已经替七大派的人看过最中央的宝塔了,除了在宝塔第一层有几具因为互相残杀而散落的骸骨之外,整座宝塔几乎被搬空了,已经空无一物了。 苏乙手中的六色灵符在一具很不起眼的骸骨手中握着,若非摄青神识惊人,很难发现这张藏得这么隐蔽,且毫无灵气波动的灵符。 若非苏乙早知剧情,打死他也不可能相信手中这张灵符居然是大晋天符门的三大密符之一,是连化神修士都会动心的防御重宝——六丁天甲符。 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妙,区区越国血禁之地居然有化神修士都感兴趣的东西,而诸多元婴修士都求知若渴的补天丹,其实只是给结丹以下境界修士服用的改善资质、补充灵根的丹药。 虽然苏乙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看重,但不代表完全不需要。有了这六丁天甲符,在肉身防御方面他很长时间都不需要太过担忧什么了。 摄青小魂站在高高的巨塔上,几乎是亲眼目睹了七大派的弟子纷纷进入血禁之地中。 因为是强行破阵非正常侵入,这些弟子在进入这秘境之时,都会被大阵禁制强制随机传送到各处,这些人三三两两散落各处,不过基本都是在最外围,只有少数幸运儿被传送到了中心区域的高墙范围之内。 以往这些弟子到达这秘境后,除非是艺高人胆大之人,否则大部分弟子第一件事都是先隐藏起来,免得被他人劫杀。 但这次不同,按照事先的约定,各派的领头弟子纷纷点燃信号烟花,而就近之人则立刻选择距离自己最近的领头弟子处先行前往聚集。 一时间,但见各处数十道烟花冲天而起,打破了禁地的平静。 在禁地东北角一处荒凉腐败的沼泽地中,韩立的身影突兀显现。 落在地上的第一时间韩立就先撑起防护罩,一手扣住一张灵符,同时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把金色短刀握在手中,与之一起飞出的还有八把短刃,围绕在他周边悬浮半空,蓄势待发。 他警惕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定周边数十丈范围只有自己一个人后,他略微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立刻施展凡俗轻功,速度飞快在周边巡视一周查探环境,顺便在一些地方布置下一些十分隐秘的禁制。 最后他来到一个低洼之地,祭出几根阵旗来口中念念有词,将其一支支插在四角。随着他做完这一切,这片洼地已经变成和周遭环境一模一样的所在,而韩立的身影也隐藏在了阵中。 此时那些领头弟子已经在发信号召集人了,距离韩立最近的在十余公里开外,他只是瞥了眼就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飞快从储物袋中取出香案、香炉等一应设施,开始念咒焚香祭拜,施展请神流程。 随着他的动作,香案上方一枚青色印记缓缓凝聚。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青色印记还没完全凝聚成型时,一道青色身影就从青光中一步迈出,正是苏乙的摄青小魂。 韩立吃了一惊,看清是苏乙后急忙躬身行礼。 “苏前辈!” “向之礼进来了吗?”苏乙没有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没有。”韩立摇头。 “那就好。”苏乙松了口气,话锋又一转,“准备好炼筑基丹了吗?” 韩立眼中闪过激动之色,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所有配药辅料都准备妥当,如今只缺三味主药就可以开炉炼丹!” 苏乙点点头:“好,那就跟我来!” “前辈,这次七大派每派都派出百名弟子来搜捕您,而且每派有十个领头弟子,他们手中都有元婴老祖专门炼制用来搜捕您的法器。”韩立急忙道,“我进来之前打探了一下,只要您在他们十公里范围内,那法器就会生出感应……” “然后呢?”苏乙悠然问道。 “然后他们就会来围……”韩立说了一半突然愣住,震惊抬头重新打量着苏乙,倒吸一口凉气道:“前辈,各派老祖们不是说您逃进来的只是一缕……” 这回话又说了一半,韩立就又恍然想通了。 他想到苏乙可以随时随地传送物资的本事,又想到苏乙仅凭一枚神识烙印就可以让他的分神随意传送…… 他松了口气,表情无比古怪道:“这么说来,老祖们低估了苏前辈您?那我们这些弟子进来岂不是……” “杀不杀他们要看我心情。”苏乙笑了笑,“但我不点头,进来的人一个都出不去。” 韩立心中一凛。 “走,边走边跟我讲讲向之礼的事情。”苏乙一招手祭出一个飞行法器来将其抛给韩立,“你来操控,我来指路!” 摄青小魂没有法力在身,不能激活和操控飞行法器,他自己是靠瞬移赶路,但现在带上韩立自然得换种方法。 韩立没有拒绝,当下激活这飞舟法器按照苏乙的指示向西边飞去。 这极品的飞行法器他还从来没操控过,亲自感受一番后,发现这东西无论是速度、防御力和他之前的飞行法器完全是两个级别,不禁有些艳羡。 “喜欢吗?”苏乙淡淡道,“喜欢就拿去用,我那里多的是。” 韩立嘴角抽搐了几下,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苏乙眼角闪过笑意。 韩立道:“之前我一直不认识这位向之礼是何人,直到在血禁之地外,陈巧倩陈师姐……” 韩立将之前发生在外面的事情完完整整讲了一遍,这期间也没耽误他按照苏乙不时的指令操控飞行法器左拐右拐,不知不觉就绕过了有其余修士或者厉害禁制的所在。 苏乙听完韩立的讲述后彻底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总算是借力打力逼走了向之礼这位化神修士。 这个计谋本身不复杂,但最重要的就是对人心的算计和把握,以细微处见知著,方能不费一兵一卒,消除掉一个苏乙根本没办法面对的强敌。 苏乙内心充满成就感,其实事情成与否他本来把握也不大,他早就做好了向之礼还是会进来的准备,现在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可以算是惊喜了。 韩立也是心思机敏之人,他已经猜到苏乙是不想让向之礼进来,所以提前布局,设下这个计谋。 如今苏乙目的达成,韩立对苏乙的敬佩简直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他觉得这个人太厉害了,把一群元婴修士当做棋子来利用,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但这个向之礼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值得苏乙这么郑重其事去算计? 韩立没忍住好奇问了出来。 “此人……”苏乙微微沉吟,笑了笑道:“你知道元婴之上的境界是什么吗?” “知道,是化神。”韩立道,“不过据说从没人达到过这种境界,甚至化神到底是不是真的都很难说,因为从来没有人亲眼见到过化神修士。” “那今天你就见到了。”苏乙道。 韩立一怔,倒吸一口凉气满脸动容,甚至都忘了操控飞行法器。 “向东十里,下降。”苏乙淡淡道。 “是!”回过神来的韩立急忙照做,他压下心中惊骇不可置信再次确认道:“您说向之礼是化神修士?这……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是从大晋来的,说他是人间第一修士毫不为过。”苏乙道,“他之所以潜伏在黄枫谷就是为了来血禁之地,他的目的或者是为了找一个地方,或者是为了找一样东西……这次我借势逼走了他,其实是运气好,他要是真翻脸,谁也挡不住。” 韩立神色复杂道:“前辈您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连化神修士您都敢算计。您就不怕计谋被看穿遭人家反噬清算?” “怕,怎么不怕?”苏乙呵呵一笑,“但是怕也要做。这点你别学我,我敢做是因为我多少是有些底气的,要是一件事情你一分把握都没有,那最好别冒险。” 韩立很想问苏乙面对一个化神修士哪里来的把握? 但话还没问出口,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是环形山的某处小盆地内,四周都被高大的奇形怪石围住,盆地正中间有一座古朴的青石殿,石殿虽然巨大,但是殿门却小的可怜,给人一种极不协调的古怪感。 韩立皱眉查探着这座古怪石殿,总觉得石殿表面上偶尔有淡淡青光流转,但等他想定睛去细看时,却又看不出丝毫的异处。一连几次后,他放弃探查,直接问身边的苏乙。 “前辈,这座石殿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它似乎有禁制,又没有禁制……” “这儿的禁制是上古一种可以隔绝神识的禁制,除非是亲自到这里来亲眼看到这座石殿,否则只是靠神识搜查,根本搜查不到这地方。”苏乙招招手,率先向石殿里走去。 韩立微微犹豫后,急忙收起飞行法器跟上。 通过一段仄长的甬道,两人来到一处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 这大殿十分空旷,连根柱子都没有,一览无余。 唯有在中央处,有一个被玉石栏杆围起的黑乎乎地道。地道口有台阶斜入地下,往外呼呼吹着湿热的风,没几息的时间韩立就有些热的受不了了,急忙运转法力抵挡。 “前辈,这底下是……”他有些吃惊问道。 “里面有把没什么用的钥匙,还有一头二阶的墨蛟。”苏乙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蛟?还二阶?”韩立一听差点没忍住当场就取出法器支起防护罩来。 他舔了舔嘴唇道:“前辈,这墨蛟……会不会冲上来?” “只要你不下去招惹它,它才懒得理你呢。”苏乙转过头笑呵呵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我算过了,这地方绝对是你的福地,在这里炼筑基丹,没准儿可以事半功倍,说不定你还会有额外惊喜呢。” 在原剧情中,韩立就是在这里拿到了他命中注定的妻子南宫婉的一血。 这次韩立来血禁之地,苏乙其实本没打算故意撮合这两人,但他在寻找适合炼筑基丹的地方时,竟还是来到了这里。 这处大殿是整个禁地保存最完整的拥有地火之地,而且这里的地火还非同凡火,而是一种罕见的异火。 地底下那头墨蛟原本应该只是一头不入流的灵宠,但凭借着这地心的异火,愣是进化成了蛟,这地火也被它不知怎么机缘巧合融合了。 若非这火种残缺弱小,苏乙还真想杀妖取丹,把它据为己有。 “跟我来。” 苏乙招呼韩立跟着自己直奔石殿最角落位置,眼看都要撞上墙了,苏乙却仍径直走过去,竟直接穿透了石墙! 韩立愣了好一会儿,也一咬牙跟了进去。 到里面后他才发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是一处隐蔽的炼丹房。 房间中央架着一个巨大丹炉,丹炉底下的出火口虽然被禁制封住,但其逸散的温度依然让房间的气温比外界高出许多。 苏乙指着丹炉道:“丹炉上刻着如何启用地火和开启丹炉的法诀,你一看便知。” 尽管这地火被墨蛟融合了,但这处火口底下依然有一缕异火火种,十分适合炼丹。 “这里很隐蔽,就算有人进入这大殿里,你都不用理会。”苏乙笑眯眯看着他,“就算这大殿塌了,你也不用管,只管好好在这里炼你的丹。你留在这里,那墨蛟也进不来,安全方面你完全不用担心。除非你自己主动暴露,引外人进入此地。” “这么安全隐秘的地方,傻子才会引外人进来呢。”听完苏乙的描述,韩立简直不能再满意,“这里简直是最理想的炼丹之地!前辈放心,这丹炉品质这么高,还有这么好的地火,三个月内,我肯定能炼出筑基丹!” 苏乙点点头道:“我相信你!” “只不过……”韩立有些犹豫,“三个月后就要出去,到时候我该怎么向老祖交代?” “这你放心,我自然会让你有所交代。”苏乙笑道。 他伸手凭空一划,顿时一道青色漩涡出现,一个储物袋从中飞出来落在韩立面前。 “这里面装的就是筑基丹的三味主药。”苏乙道。 (本章完) 1781、警告 韩立当真是劳动楷模,在苏乙交代完离开后,就立刻开始投入到炼丹大业之中,饿了嚼辟谷丹,累了吃回气散,基本上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韩立连着三天不眠不休,远远观察他状况的苏乙眼看他都快撑不住了,这家伙又抓出一把灵参如同嚼萝卜一样咔嚓咔嚓吃了起来,吃完后又满血复活,接着干! 苏乙都有些担心这家伙别熬死在这儿了…… 韩立躲进小楼成一统,外界近百修士经过三天的搜查,算是彻底炸开了锅! 血禁之地之所以被七大派这么重视的原因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筑基丹! 整个越国,炼制筑基丹的三味主药就只有血禁之地有。 那如果血禁之地里没有了筑基丹的三味主药,那它算什么? 说真的,它就什么都不是了,七大派早就将其彻底破开,将秘境搜刮一空然后彻底废弃。 前面说过,筑基丹的三味主药是灵气所化,一般都是十年一成熟,被采摘后就会彻底消失。 但当其未成熟时,用其炼丹药效几乎等于零,因此有时候发现未成熟的三味主药,一般都会先在此做个标记,记住它的成熟时间,以便等它成熟后再来采摘。 每次进入血禁之地,各派弟子都会得到门派下发的一张机密地图,这张图上会清楚标记出门派之前进来的弟子发现但未采摘,直到现在才到了成熟时间的三味主药。 这地图原本应该是各派绝对的机密,但这次不一样了,所有到年份的三味主药,七大派全部共享信息,弟子们一边搜查青妖魂踪迹,一边顺路去采摘灵药。 这原本应该是最能营造你好我好大家好氛围的和谐局面,也应该是各派弟子增进彼此互信的破冰之旅。但没想到,最终换来的却是猜忌、怀疑和彼此谩骂。要不是限于血誓契约,只怕到处都有修士已经打起来了。 某个聚集一处的组里,一共有十余人。领头的修士是一个灵兽山的络腮大汉,此刻他正狐疑地看着一个化刀坞修士幽幽道:“贾道友,你说这里就是你们化刀坞所标注的成熟天灵果生长之地,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但地图上真是这么标的!胡道友,我何必拿这种事骗你?”贾道友急忙解释,“这次的收获七派均分,我根本没必要私藏的对不对?” “也许你是想留给下次。这次均分,但下次就未必了。”有修士阴恻恻道。 “姓张的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贾道友勃然大怒,“我要是真想留何必带你们来这里?我直接什么都不说不更省事?” “什么都不说,岂不显得你贾某人藏私?现在多好,你不但什么都不用拿出来,还能让大家都觉得你不是不想共享,只是东西莫名不见罢了……”又有人阴阳怪气地道。 “混账……” 最后在络腮大汉强压下,勉强平复了这一次的冲突。一队人接着前行,没多久就到了掩月宗女修提供的紫猴花生长地址。按她的说法,这里的紫猴花应该已经成熟超过半年多了。 但当大家到了她说的地方后,发现眼前依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紫猴花呢?”掩月宗女修傻眼了,“这不对呀,地图上明明写着就是这里……” 所有人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有人幽幽道:“道友还真是随机应变啊……” “你什么意思?”掩月宗女修勃然大怒。 “好了!之前的事情一概既往不咎,但从现在开始,我希望大家最好坦诚相待!”络腮大汉沉声喝道,“总不能真的大家都藏着掖着,最后两手空空出去吧?” “就是,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一个黄枫谷修士站了出来冷笑道,“这次我来!我知道附近有一株玉髓芝。既然没人肯当这个傻子,我带头来当!” “好!”他的话让众人齐齐喝彩。 但一炷香后,这黄枫谷修士也傻眼看着空无一物之处,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呀……” “这就是你带头当的傻子?你是把我们都当傻子的吧?” “都说黄枫谷不见兔子不撒鹰,我就说怎么可能变性了呢……” “这里真的是我派秘密地图里标注玉髓芝的地方,我没骗你们!”这黄枫谷修士急了,“我可以用我的道心发誓!” “你们这种人怎么会有道心……” “玛德,你说什么!”黄枫谷修士怒了。 火药味越来越浓,但再次被络腮壮汉喝止。 “这次都跟我走!”络腮壮汉表面粗犷,其实心细如发,这时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干脆决定带众人去灵兽山发现一味灵药的地点。 结果毫不意外,那里依然空空如也! “青妖魂!”络腮大汉面色凝重道,“一定是青妖魂!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个邪魔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在我们进来之前,收走了所有的筑基丹主药!” “但老祖们说过,这个青妖魂只是一缕残魂进来了,什么也做不了,根本不足为惧。派我们进来,也只是为了预防它万一恢复以后在这里大肆破坏……”一个修士迟疑道。 “很显然,老祖们判断错了!”那掩月宗女修面色严肃道,“想要印证这一点也很简单,这外围一定还有一些药草成熟的地方,大家都别藏着掖着,都去看看,也许你们所标记的地方,也早就什么都没了!” “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你们跟我走!”一个巨剑门弟子道。 众修士忧心忡忡,急忙跟着这人去查探。 到了地方后,所有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因为这里也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是那青妖魂?”巨剑门弟子又惊又怒,“但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一找一个准的?” “一定是这妖魂在各派都埋了奸细,”有人猜测,“师祖们之前只揪出来黄枫谷的那个,但其余各派的还隐藏在我们之间!” 此话一出,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不要乱说!我们进来之前都签过血誓契约,也被师祖们一一探查过,绝对不会有问题!而且这药草明显是咱们这批人进来之前就被摘走的,咱们不要互相猜忌自乱了阵脚。”络腮大汉的话让众人冷静不少。 接下来这队人又不甘心地去查探了几个点,然后彻底断绝了所有侥幸。 所有三味主药成熟的地点全都空空如也,都被采摘走了! 倒是没成熟的三味主药都还留在原地,这说明那青妖魂倒也并非只是为破坏泄愤而来。 其实只要苏乙想,这些未成熟的主药在他手里照样能变废为宝。原剧情中韩立就把所有成熟的主药上交,留下一些未成熟的主药,经过掌天瓶参天造化液催熟。 也就是说,苏乙可以什么都不给七大派留的,只是他暂时还不想把事情做绝。 莫非这次血禁之地最终大家都要空手而归? 这个念头在每个人的心头升起。 “应该不可能吧?这邪魔就算再厉害也没这么大精力和这么多时间,不可能把所有成熟的主药都采摘走吧?”有人不信。 “这肯定不可能!按照师祖的说法,这青妖魂只不过比咱们早到三天!”络腮汉子道,“三天时间,他最多在外围扫荡一番。说不定只是我们这一组人倒霉罢了,青妖魂刚好在我们这片区域活动罢了。” “有道理……” 众人都觉得这个推测最合理。 “我看我们也都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赶去中心区约定的聚集之地,看看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络腮胡子提议道。 其余人自然没有异议。 从外围到中心区,必然要经过那四扇高大宏伟的青铜门。 但这一次—— “门呢!”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着空荡荡的门洞,面面相觑,只觉匪夷所思。 那么大、那么笨重的青铜古门,怎么会不见了? 难道也是被那青妖魂给收走了? 且不说这巨大的青铜古门有什么用,单单说这青妖魂能把这么巨大的家伙拆下来搬走,就说明它不可能是仅剩下一缕魂丝那么简单。 老祖们绝对是判断错误了! 等这队人到了约定的聚集之地和其余修士一碰头,大家一交流,顿时全都惊骇不已,因为他们发现大家的经历几乎都大同小异,所有人都没能采摘到成熟的三味主药。 而且四个方向的青铜大门,也全都不翼而飞! 一个天阙堡修士面色沉重拿出一块巨石来。 这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但上面却刻着八个大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是……那青妖魂留下的?” “是,刚看到的时候,上面还残余他的一点气息。这是那青妖魂对我们的警告!”天阙堡修士沉声道、 事情大条了! 血禁之地每十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后产出的三味主药炼制成的筑基丹几乎都要用到青黄不接。这次血禁之地虽说是提前开启,但其实也只不过提前了几个月而已。 也就是说,这次要是带不回去三味主药,七大派将要面临十年都不会有新鲜血液加入的尴尬。 这是七大派绝对不想看到的! “这件事必须尽快报告给老祖们。”有人提议,现在那青妖魂摘走了所有筑基丹主药,而且其本身的状态也并非像是老祖们描述的那样,这里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必须由老祖做出进一步指示才行。 负责和外界联系的不是别人,正是掩月宗南宫婉。 这位结丹修士因为修炼了素女轮回功此刻修为在炼气期圆满境界,这次被当做秘密武器派了进来。此刻她还没暴露,除了本门弟子,外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传信香是仿传界香制成的,此香可以突破一些禁制和空间的阻隔,彼此传递信息。 南宫婉将禁地内的状况通过传信香汇报给外界值守的元婴老祖,片刻后她得到老祖们进一步的指示—— 计划照旧,奖励翻倍! 显然,青妖魂的挑衅之举不但没能要挟住元婴老祖们,反倒激起他们硬刚到底的决心。 汇合后的修士们重新调整了队伍,各个领队也都重新接回自己的队员,开始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计划,开始分区域对整个石墙内、环形山外的区域地毯式搜索。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这群修士们虽然耗费了巨大精力,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倒是外界远在元武国的风老怪有了一些进展。 他远赴溪国,向一个擅长占卜的元婴修士求助,最终得到了四个字的卜辞——凤潜地渊。 风老怪如获至宝,他相信“凤”代表的就是青妖魂抢走的那头出问题的冰凤,凤潜地渊,应该就是地面意思,这头冰凤被青妖魂藏在一处地渊之中。 于是接下来他还是按照之前的猜测,开始从元武国搜索每一处地渊裂谷。 正所谓烈女怕缠郎,苏乙就算藏得再隐秘也经不住一个元婴老祖这么有耐心地针对性搜索。 终于有一天,风老怪的身影出现在金马城附近,这里距离毒龙泽已经很近了。 也就是说,风老怪已经快摸到苏乙的家门口了。 “吱吱吱!”寻宝鼠发出惊喜叫声,其左前爪中的晶体散发出莹莹青光,这说明青妖魂的气息就在附近。 风老怪精神亢奋,很快锁定了目标。 这是在凡俗界的衙门地牢里,一个满脸刀疤的死囚挣脱身上的镣铐枷锁站起身来,目光幽幽看着出现在走廊尽头的风老怪,眼中散发着青色光芒。 显然,这死囚已被苏乙的摄青小魂寄身。 这并非是苏乙临时寄身,而是早就寄身在此等着风老怪。 风老怪要是不来,这个寄身就永远不会被激活。但风老怪要是出现在附近,这个寄身就是一个很好的“预警装置”。 现在,这个预警装置随着风老怪的到来被激活了。 他满脸无奈看着走廊尽头的风老怪,叹了口气道:“你们最近一直都在找我,要干什么?没完啦?” “真想让我撕破脸跟你们好好玩玩?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1782、威胁 又是一个分魂? 风老怪有些失望地看着眼前死囚,突然伸手一抛,一张绣着黑龙的旗子顿时从他身上飞出来,斜斜插在两人之间的位置。 这次风老怪没有隐藏,苏乙明显感觉到周遭灵气瞬间集结,一道道风刃开始引而待发,天空上传来隆隆雷声,外面城中百姓在惊叫四散开来。 苏乙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而风老怪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显然也没有要跟苏乙沟通的意思,伸手一招,苏乙这具身体顿时不受控向风老怪手中飞去,被其一把掐住脖子攥在手中。 磅礴的封禁之力瞬间将这具身体化作一个牢笼,摄青小魂顿时如被束缚,动弹不得,但他依然平静,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风老怪瞥了他一眼,突然伸手一指点在这具身体的眉心上。 他竟要强行搜魂。 哪怕是这样,苏乙依然没有反抗,笑呵呵任由风老怪的神识侵入这摄青小魂里。 然后—— 随着一道闷雷之声响起,摄青之力和风离冰焰不分先后轰然爆发! 雷是极阴之雷,这雷就潜藏在摄青小魂之内,骤然发作下风老怪完全来不及防备,雷霆顺着风老怪的神识蔓延到他的身体,顿时浑身电蛇游走,微微一僵。 虽然风老怪化解这道雷霆的时间还不到一息,但哪怕这极短的时间,也足以让苏乙的摄青之力和风离冰焰彻底爆发开来。 魂体瞬间崩解,化为百余道魂丝窜入风老怪体内后迅速再次重组。 这时风老怪肉身中和他面容一模一样的三寸元婴骤然睁开双眼,可不等其做出任何反应风离冰焰便瞬间爆发开来,风老怪浑身都燃起白色火焰。 “哼!” 小小元婴发出愤怒的声音,突然吹出一口气,遍身火焰顿时熄灭,刚准备施展摄青一握的摄青小魂也瞬间不受控地被吹出了风老怪的身体。 但风老怪并非毫无影响,摄青小魂离体后他也顾不上追击,而是立刻操控法力驱逐身体内残余的摄青之力,同时心中暗暗为这股煞气之浓厚而惊讶不已。 轰隆隆! 飞出的摄青小魂在黑龙旗笼罩下顿时被瞬间落下的雷弧击中,但这次和之前不同,早做准备的摄青小魂身体内同时泛出极阴之雷的雷光,将降下的雷霆泯灭,而摄青小魂则丝毫不停接连两个瞬移直接移出了黑龙旗的笼罩范围。 风老怪面色一变,伸手一指点出。 刷刷刷! 漫天风刃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牢笼瞬间收紧,要将摄青小魂包裹其中。 摄青小魂尝试再次瞬移出去,但这次这牢笼竟并非纯法力构造而成。还蕴含风老怪神识之力,将摄青小魂反弹回去。 眼看牢笼越来越小就要把摄青小魂封印其中,后者嘿嘿一笑,竟突然再次崩解,然后丝丝消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了? 风老怪错愕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阴沉。 如果说上次摄青小魂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他还能找出一些客观原因当做借口,那这次算什么? 大意? 的确是有些大意,要是下次再谨慎些,他会施展雷霆手段绝对不会给摄青小魂崩解消散的机会。 但他更谨慎,摄青小魂又何尝不是?这次摄青小魂不像是上次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它竟然尝试着反击自己! 虽然只是偷袭,但摄青小魂的反击他非但不能无视,还隐隐给他带来麻烦,这就足以说明这东西根本不像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要知道,这还只是那青妖魂的分魂罢了,到现在为止,他甚至都没搞清楚这青妖魂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来头。 风老怪面色阴晴不定,心中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找到后者踪迹,结果又一次跟丢了。 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再怎么说也是修炼了无数岁月的老怪物,这点挫败根本不能改变他的意志。 就在他打算再接再厉去寻找的时候,寻宝鼠突然又“吱吱”叫着指向一个方向,而其前爪上抓着的晶体又散发出莹莹青光。 风老怪怔了一下,立刻毫不迟疑追了过去。 这次依然没费什么力气他就看到了目标,他远远看到摄青小魂凭空虚立半空,于是毫不犹豫出手! 他出手快,但摄青小魂消散得更快! 这次他又扑了个空! “吱吱吱!”寻宝鼠再次尖叫着指向一个方向,那晶体又一次散发莹莹青光。 风老怪眉头紧皱,眼神闪烁。他调转方向又追了过去。 这次他看到摄青小魂后没急着出手,而后者也没急着逃离,甚至任由风老怪走到了自己面前,也没有半点要逃走的意思。 “能谈吗?”摄青小魂没有绕弯子,很直接问道。 “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风老怪很不屑,“地老鼠就是地老鼠,永远上不了台面!你也许很能跑,但我迟早找到你的老鼠窝!绝了你这一窝子!” 顿了顿,他又冷笑道:“你现在急着跑出来跟我谈判,这说明你已经急了,怕了!” 摄青小魂嘿嘿笑了:“是呀,我好怕!所以能不能给个机会?我可以用好东西跟你换。” “你说的是风髓,还是那头有问题的冰凤?”风老怪打量着他慢条斯理地道,“你不会蠢到现在还以为这些东西是你的吧?你只是暂时保管而已。” “啊对对对。”摄青小魂依然笑嘻嘻的样子,“但我要交换的是别的东西。” 风老怪眉毛一挑:“说。” “比如……”摄青小魂笑眯眯盯着风老怪的表情,“血禁之地那一百个练气小辈的性命,怎么样?” 风老怪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睛却眯了起来。 “不够?那再加上这次所有成熟的筑基丹三味主药,怎么样?”摄青小魂笑意更浓。 风老怪眉毛已经拧在一起,脸色开始阴沉下来。 “还不满意?风前辈胃口很大呀。”摄青小魂嘿嘿笑着挑眉,“那要是再加上我一个承诺,我承诺绝不会让血禁之地筑基丹三味主药彻底灭绝,这回总足够了吧?” “你在找死!”风老怪一字字道,铺天盖地的灵压毫无保留释放出来,但摄青小魂却恍若未觉。 他嘿嘿笑着:“生气啦?不会吧前辈?我还有很多很多好东西没拿出来呢,你要是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加码。比如,我保证不会在接下来几年里专门对化刀坞下手。我保证不会对化刀坞的弟子见一个就杀一个!” “还有还有,魔道六宗对你们早就蠢蠢欲动,我可以保证不趁着你们大战时偷偷溜进你们的防护阵里干坏事情,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摄青小魂说着说着突然叉腰狂笑起来。 风老怪强忍怒意就要开口,但突然面色一变,下一秒就激活一道早就悄悄扣在掌心中的灵符。 嗡! 灵符化作两道金光,一道从天而降,一道拔地而起,瞬间合二为一出现在摄青小魂原先的位置,但那里的摄青小魂却再次先一步消失了。 空气中传来他还未来得及消散的话语:“要谈,就去黄枫谷坊市等着;不谈,那就开打!” 又跑了…… 风老怪沉默片刻,收回灵符转身离去。 他不敢把摄青小魂的威胁不当回事,血禁之地不止关乎化刀坞的传承存续,也关乎整个越国七大派。要是真出了问题,就算灭掉这青妖魂一百次,也绝对是得不偿失。 他必须得先确定血禁之地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那青妖魂到底是在信口开河,还是真的有能力做到他说的。 血禁之地的确骤变突起! 就在远在元武国金马城的另一个摄青小魂感应到风老怪到来的同时,血禁之地中央区域的宝塔之上,这边的摄青小魂突然发出一声叹息。 “为什么非要逼我出手呢?” 话音尚未落下,这摄青小魂已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眨眼分成数十个摄青小魂,向四面八方瞬移而去。 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边,一群操控巨剑的壮汉正在合力斗一群从湖里爬出来的二阶寒冰鳄龟。 这些鳄龟足有十来只,虽然行动迟缓笨重,但防御力极为惊人,时不时从口中喷出的寒冰尖锥,也坚不可摧。 它们的咬合力也非常强,但凡是被它们咬中的法器,都会直接被咬下来一大块,轻则灵气大损,重则当场报废。 不过巨剑门的人布成多人剑阵,而且十分擅长一种合击之术,面对这群寒冰鳄龟虽然实力略逊一筹,可打起来却稳压上风,此刻地上已经躺了三四头鳄龟尸体。 “加把劲,消灭了这群鳄龟,就能摘到湖底那一片紫猴花!”领头之人大喝着为众人鼓劲,“就算那紫猴花又被青妖魂捷足先登,这些鳄龟的尸体也让我们不至于白忙一场了。” 其余人纷纷呼喊应和,各个战意十足。 就在这时,一直悬浮在这领头的赤脚大汉头顶的晶体突然散发出莹莹青光。 大汉一怔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一边警惕四顾一边厉声大喝道:“青妖魂!是青妖魂!先撤出来!” 这群巨剑门弟子反应极快,立刻扔下那群寒冰鳄龟,在距离湖岸边不远处重新结阵,引而待发。 那赤脚大汉头顶的晶体中青光越来越盛,众人心中也越来越紧张。 某一刻,所有人身体突然齐齐一震! 在场每个人立刻感应到自己的丹田里多了一样东西——一枚青色弹丸,中间包裹着白色火焰。 这东西完全是突兀出现在所有人身体里的,毫无预兆! 它们完全做不出任何有效防备就已经中招。 每个人都面色大变,有人立刻尝试用法力驱逐此物,但稍稍一碰触,那青光立刻蔓延侵蚀法力,散发出的阴寒之气仿佛能连同气血和法力一起冻住! “怎么回事?我丹田里多了个东西!” “我也是!” “我也是!” “啊……” 突然有一人发出剧烈惨叫,却是那领头的赤脚大汉。 白色冰焰透体而出,熊熊燃烧,那大汉惨叫着绷直身子,不一会儿就化作一个栩栩如生的冰雕。 其腰间储物袋连同其头顶散发青光的晶体“嗖”地一声激射到不远处,被一个突兀出现的青色身影接住。 分明是一个摄青小魂! 那散发青光的晶体在其手中竟剧烈产动起来,摄青小魂嘿嘿一笑,从中抽出一抹他的魂丝来,随即像是丢垃圾一样把黯淡下去的晶体丢到一边。 这晶体就是元婴修士们专门为搜捕他炼制的法器了,其原理和寻宝鼠差不多,都是通过一抹加入他魂丝的晶体来感应他的存在。 “青妖魂!” “连师兄!” 眼看那赤脚大汉化作冰雕,又眼见青妖魂出现,巨剑门众人既惊且怒,各个目眦欲裂。 “不想死最好别轻举妄动,尤其是别贸然去碰你们身体里的东西。”摄青小魂笑眯眯环顾一周,“不然,他就是下场!” “你想做什么!”一个巨剑门弟子怒目而视问道。 “问得好,我正式宣布,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俘虏了。天黑之前你们得赶到环形山东门口,要是不到,我会引爆冰焰,让你们变得和他一样。”摄青小魂嘿嘿笑着,缓缓隐去身形,消失在原地。 这群巨剑门弟子面面相觑,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那摄青之力包裹的风离冰焰根本不是他们有能力化解的东西,他们不管是用法力还是神识稍稍触碰都会引起它反噬,这让他们完全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步了那赤脚大汉的后尘 “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问道。 “还能怎么办?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我们敢不听话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唉……” 这样的一幕在不同的地方纷纷上演。 陈巧倩带着一群黄枫谷弟子整举着晶体探索一处山谷,晶体突然发出青光,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每个人身体里就被瞬移进了一簇被摄青之力包裹的风离冰焰。 摄青小魂现身警告一番后,吩咐他们去和之前巨剑门弟子同样的位置,然后消失不见。 1783、人质 黄昏之时,禁地中到处都是赶路的人。这些人无一不是面色凝重,行色匆匆,所去也都是同一方向。 有时候两拨人碰到一处,也大都是相顾无言,满眼苦涩。 “你们也……” “不错……” “唉,一起走?” “……也好。” 等这些人到了地方后,才发现这次来禁地的七百个练气期弟子,到了至少有六百多个。 一群人聚在一起后自然免不了互通消息和商量对策,但说来说去也是没用。 所有人都被用同样的手段制住,之前他们所做的所有准备统统没用,他们根本没有向摄青小魂出手的机会。 所有人都没有采到哪怕一株筑基丹所需的三味主药灵草,来了这么久,最重要的收获完全为零。 “现在怎么办?我们所有人都被这青妖魂俘虏了,也不知道它到底要做什么?” “留着不杀我们,应该是想用我们威胁老祖们吧?但老祖们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吗?” “就算不在乎我们,也要在乎筑基丹的三味主药吧……” 一群修士们神情恍惚彼此交谈着,直到一道青色身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交谈声顿时停止下来。 摄青小魂环顾一周,笑眯眯开口:“我很高兴没人做出愚蠢的反抗,那样我就不得不杀鸡儆猴了,看来大家都很识时务,这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喜欢俊杰。” 数百修士神色各异,依然没人开口。 “你们很幸运,我得留着你们的性命跟伱们老祖谈判。所以你们暂时不用死,除非我和你们老祖谈崩了。”摄青小魂笑呵呵接着开口,“当然,如果你们中间有人不听话,我猜到时候交还人质的时候,少那么两三百个,你们老祖也不会太介意。毕竟对他们来说,药比人重要。” 这话让修士们心中齐齐一凛。 “老老实实等着我和你们七大派老祖谈好,然后你们就可以各回各家,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摄青小魂环顾四周,悠悠道,“千万别做出自不量力的傻事,也别生出不该有的错觉。” “命只有一条,换了我是你们,做任何决定前我都要先问问自己丹田里的那簇冰焰,只要它不点头,我就什么都不做。” 说到这里,所有人依然都没什么反应,这让摄青小魂非常满意,这说明大家都同意他说的话。 “很好,看来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那么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就地休息,这里灵气充足,足够你们所有人修炼了。没有我允许,最好不要离开此地半步。嘿嘿!就这样,祝各位未来的大仙,修炼愉快,再见!” 随着话音落下,摄青小魂也渐渐消失。 在场六百多个修士面面相觑后,都默默盘膝原地就坐,开始修炼或者休息。 没人反抗——所有人的小命都在那摄青小魂一念之间,怎么反抗? “南宫师祖呢?怎么没见她?”两个掩月宗女弟子凑在一起低声交谈。 “不知道!没看到她!应该是没被这青妖魂抓到!还有好多人都没被这青妖魂抓到,不过也有些没来的已经死了……” 苏乙当然不会忘了南宫婉,但这个南宫婉…… 只能说宿命的安排真的很固执,南宫婉还是去了那处石殿,去斗地底的那头墨蛟。 她和原剧情一样,被门下弟子封禁在石殿之中不得脱身。 眼看一代结丹修士即将要憋屈死在一头二阶妖兽口中,韩立出现了! 韩老魔到底并非冷漠残酷之人,虽然一再告诫自己别多管闲事,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正事要紧…… 他想了一千个理由好让自己冷眼旁观,但就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女子即将命丧妖兽之口。 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不过和原剧情不同的是,他利用炼丹房隐蔽的特点,提前激活了苏乙送给他的那样符宝,看准时机果断出手,一击就重创了这墨蛟。 随即他冲了出来,招呼惊愕不已的南宫婉和他一起联手,彻底将这墨蛟斩于剑下,解决了隐患。 接下来,两人按照既定命运轨迹,不小心弄破了这墨蛟的银囊,中了催情之毒,两人进行了一番友好的深入交流,彼此交换了一些宝贵的东西。 苏乙已经得知和外界联络的传信香就在南宫婉手中,所以他特意在禁地中搜寻南宫婉的下落,找到南宫婉的时候,韩立正在猛踩油门超车过弯道,看得苏乙瞠目结舌。 二愣子挺生猛啊,就是皮肤是真的黑,连屁股蛋子都是黑的。 正所谓非礼勿视,苏乙也懒得给两人在门口站岗,在大殿出口留下一枚祭灵烙印后,他就去找另一个老熟人了。 一个隐蔽的洞府中,一个娇俏少女眼看就要命丧一条会喷火的巨蟒口中,这巨蟒突然浑身一僵,无力垂倒在地。 与此同时,这娇俏少女精神一阵恍惚,被拉入到幻境之中。 在幻境中,这巨蟒正要一口向她一口吞下时,她手地下无意摸到一样东西下意识便输入法力,然后她浑身法力瞬间被抽干,随着一抹金光闪过,这巨蟒顿时命丧当场,而她也晕死过去。 摄青小魂撤去幻术出现在这山洞中,看着昏睡中的少女微微一笑,伸手一招,一道金色袖箭顿时出现在他手中,他操控睡梦中的少女施法激发这袖箭,刺在巨蟒尸体上,造成巨蟒因此而死的假象。 然后在少女身后又留下一面古朴盾牌,三块功法玉简和两瓶丹药,又从别处转移来一具古老骸骨,造成她无意得到机缘的假象。 做完这些后,摄青小魂又在这洞府外布置下定时解开的禁制,才悄然无息离开,深藏功与名。 少女很快幽幽转醒,“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再看到眼前的这些机缘,顿时激动得又跳又笑。 尤其是打开两瓶丹药嗅了嗅后,她更是激动得哭了。 “哥,刚好是能治好你伤势的丹药,咱们运气太好啦,这下你有救啦!” 高兴了一会儿,她立刻跪在骸骨前恭恭敬敬磕头:“晚辈菡云芝,拜谢前辈大恩……” 这女孩就是当初在彩霞山附近和苏乙有过交易的菡云芝,此时她已经是灵兽山的弟子。 她和苏乙当时的交易虽说是各取所需,但这姑娘当初的率真和善良给苏乙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次恰逢其会,苏乙又有能力,就随手帮她一把,也算不负那段回忆。 之所以用这种方式,倒不是苏乙有多高尚做好事不留名,而是因为苏乙肯定这些从禁地出去的弟子事后必然会被施以问心等手段,他可不想自己的善意反而害了菡云芝。 等处理完了菡云芝的事情,那边韩立和南宫婉也结束了战斗。 “我是什么人,想必你也很清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只是一场错误而已,就当作一场梦罢了!”穿好衣服的南宫婉故作冷漠说道。 “我知道!”韩老魔初试云雨决,这会儿正是贤者时间,好好个二愣子这会儿说话都是气泡音。 “今天发生的事,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就杀了你!”南宫婉瞪着他冷冷道。 “我会守口如瓶,要是外面有流言传出,你尽管杀我就是了!”韩立是个钢铁直男,保证得信誓旦旦。 “哼!你知道就好!”南宫婉又瞪了韩立一眼。她不想被人知道不假,但韩立这一副不想负责任的渣男姿态,让她这会儿真有一剑砍死对方的冲动。 韩立此时已经知道南宫婉是结丹修士,只是因为功法原因才暂时变成练气期修士。他turn想到南宫婉隐藏修为只怕就是为了对付苏乙,顿时眉头一皱,眼中闪过忧虑。 “在想什么?”南宫婉这时很敏感,韩立表情刚有所变化她就察觉到。 “我在想,你很可能不是那青妖魂的对手。”韩立坦言道,“据我所知,化刀坞的万师祖,还有我们黄枫谷的雷师祖,都曾在这青妖魂手上吃过亏。在元武国的时候,四个结丹修士都没能留住他。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只怕……” “我状态固然特殊,但那青妖魂也并非全盛,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南宫婉冷哼一声,眼底的冷漠却有所缓和,“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别以为我闻不出来,你身上有炼制筑基丹时才特有的香味,这种香味我都能闻出来,何况是元婴老祖?” 韩立面色一变,阴晴不定半响道:“让你见笑了,我资质不好,所以想炼制几颗筑基丹给自己备用。” 南宫婉本来是出于关心随口提醒,但此刻突然心中起疑。 “不对!那青妖魂把所有成熟的三味主药都采摘一空,你哪儿来的灵草炼丹?” “我凑巧刚好找到一些……” “这么刚好把三味主药都凑齐了?”南宫婉深深看着韩立,“韩立,这次各派元婴修士都出动了,兹事体大,你万万不要玩火!” 韩立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南宫婉的怀疑,心中有些懊悔自己多管闲事。 “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后悔不该救我?”南宫婉心思细腻,直接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韩立急忙否认。 脑子里闪过刚才共赴巫山的画面,他又一脸严肃对南宫婉点点头道:“肯定不是!” 南宫婉仿佛又看出他所想,俏脸一红别过头去,微微沉默片刻才道:“你有你的秘密,我不过问。不过千万别以为自己能骗过元婴修士。等你们这些人出去后,每个人都会被问心,问你们在这里经历过什么事情,到时候你怎么办?” 韩立微微沉默道:“我自有办法。” 南宫婉以为他只是逞强,叹了口气道:“也是你的运气,咱们刚才……有了那样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对你问心,只要你清除掉身上的味道,不要留下把柄,这一关,我可以帮你度过,但是……” 她转过头严肃看着韩立:“我绝对不允许你勾结青妖魂,对七大派不利!韩立,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如果你只是一时自私贪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切,我自然会为你遮掩担当。那青妖魂让元婴修士都如临大敌,绝非善类,你跟他做任何交易都是与虎谋皮!” 韩立面色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才道:“多谢你愿意帮我度过这一关,至于你所担心的事情……我保证绝不会帮他害七大派!我也绝不会让你为难。” 南宫婉摇摇头道:“你好自为之吧。” 她微微犹豫,又抛给韩立一枚玉简,这才转身离去。 韩立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看了下玉简,发现是一门清楚杂乱气息和异味的秘术,满腔柔肠顿时全化作幽幽一叹。 南宫婉飞出石殿刚要祭出飞行法器远遁,突然浑身一僵,感觉到丹田内多出一样东西。 是加强加大版的摄青之力裹风离冰焰。 她心中骇然,就要运功驱逐,身后却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自找苦吃。南宫仙子,你这素女轮回功的确玄妙,哪怕是面对面,也丝毫看不出半分端倪。” 南宫婉面色变幻,缓缓转过身来,一眼看到摄青小魂似笑非笑凭空而立在不远处。 “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南宫婉问道。 “你们找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和名字吗?”苏乙反问。 “我们只知道你是一个叫和合图组织的首领,你姓苏名乙。”南宫婉道。 “这就是真的。”苏乙点点头道。 “一个搅动七大派的人,连元婴修士都要联手对付你,我不信你没有背景。”南宫婉呵呵一笑。 “我不需要背景,我自己就是我最大的背景!”苏乙淡淡道。 他看着南宫婉道:“你们七大派六百多号人都在我掌控中,这血禁之地存亡生灭也尽在我一念之间。南宫仙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南宫婉面色大变,良久才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本章完) 1784、南宫 “无论我想要什么,都不是南宫仙子可以做主的。”苏乙呵呵一笑,“血禁之地的存续加上六百多个弟子的生死,这么大的干系也不是南宫仙子你能担得起的。我找你是因为你能联系到七大派可以说了算的人,伱说的话,比这里其他六百多个人都有分量。” “你想通过我联系到七位师叔,然后威胁他们?”南宫婉听懂了苏乙的意思。 “别说那么难听,什么叫威胁?”苏乙呵呵一笑,“现在是你们非要跟我过不去,我只是为自己争一条活路罢了。” 眼见南宫婉还要说话,苏乙摆摆手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南宫仙子想必对我所说的话将信将疑,劳烦仙子操控飞舟,我们先一起去看看你们七大派的后辈们。然后仙子再决定要不要做这个联络人。” 南宫婉缓缓点头道:“好!” 她取出飞行法器,苏乙毫不客气跳上去指明方向,两人向七大派弟子聚集的地方飞去。 两人都没有提到身后石殿中的韩立。南宫婉是不能也不敢,在骤变的局势下,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都会影响最终结果,而且她怕提了后苏乙觉得韩立暴露了,干脆杀他灭口。 至于苏乙是觉得没必要。一来他不会用这件事威胁南宫婉,二来也没什么必要挑明这么尴尬的事情。 不过苏乙不提,不代表别人不提。在半路上苏乙就收到了韩立的召唤。 他没有离开,而是操控另一个摄青小魂传送去了韩立那里。 韩立站在空荡的大殿里,手里拿着一个玉瓶。 等摄青小魂一步踏出青色漩涡后,他急忙行礼把玉瓶奉上:“苏前辈,失败了四次,好在幸不辱命,终于炼出了第一炉筑基丹,成丹二十余颗,我自己留了三颗,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苏乙拿开瓶塞嗅了嗅,露出满意表情,道:“我给你留的灵药够你炼十炉丹药,时间还够,剩下的材料你可以全都炼制成丹药,每炉成丹你都可以留下一些。” “这没问题,只是……”韩立一副好奇的样子,“我能问问前辈,外面现在状况如何?前辈打算如何处置这些进入禁地的七大派弟子?” 还挺懂迂回策略的…… 苏乙心中好笑,道:“我已经把他们都控制住了,现在他们的性命全在我一念之间。” 韩立吃了一惊。 他想过这种结果,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所有人都被前辈抓到了吗?”韩立急忙追问。 “那倒没有。”苏乙摇头,“我只抓了成群结队的,落单的或者三三两两的我都没抓,这样你没成为俘虏也就不算奇怪了。” 韩立闻言松了口气,心说这样的话,那刚才那位也算是落单的,应该也没在苏前辈的俘虏之列吧? 但她是结丹修士,若是…… “他们会是什么下场?”韩立压下担心又问。 “那要看我和七大派的元婴老祖们谈得怎么样了。”苏乙也不瞒他,“我之所以抓他们,还挑在血禁之地这么个地方,其实就是为了拿到一副可以跟七大派谈判的筹码。” “其实前辈神出鬼没,这次达成所愿后只要远走高飞,七大派元婴老祖们也不能拿您怎么样。”韩立道,“莫非前辈对七大派还有什么诉求?所以才需要筹码?” 其实按照韩立本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这个问题他平时都不会问的。所以说现在的韩老魔还是稚嫩,表面看起来不动声色,但其实没说几句话就已经露出马脚了。 “你是自己人,告诉你也无妨。”苏乙笑呵呵看着韩立,“我在元武国找了一处灵气充足的秘境,现在小倩小卓还有我的本体都在那里修炼,救出飞雨后,我把他也安顿到了那里。” “飞雨?”韩立精神一振,急忙追问:“飞雨怎么样了?” 他心里暗暗惭愧,明明知道上次苏乙离开后就去寻找厉飞雨了,但这么久了自己居然都没问过飞雨的安危,连见了苏乙后都忘了问一句,这可有些不讲义气了。 “他不好。”苏乙摇摇头,“这家伙被黑煞教的人追杀,在没有引灵气入体的情况下,强行用煞气灌体,结果走火入魔,现在成了什么都不记得的傻子。” “啊?”韩立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放心,我会让他恢复如初的。”苏乙看了他一眼。 “真的吗?”韩立激动起来,“飞雨真的会没事吗?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难得见韩立这么激动,苏乙笑道:“谢我什么?他是我徒弟,我还能不管他生死?” 韩立眼神复杂道:“飞雨能拜前辈为师,真是他的福气!可惜我这个朋友太不合格,一点也没帮到他。” “你能惦记着他就已经很好了。”苏乙呵呵一笑,接着道,“总之,包括飞雨在内的十几条命都在这秘境里面,这地方绝不能有失。可现在有个元婴老怪得了我的几缕神识,现在揪着我不放,已经快摸到我家门口了。我要是不做点什么逼他们放弃,那秘境暴露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韩立面色凝重,缓缓道:“所以您才抓了这几百个弟子,并且以血禁之地为威胁,想要逼迫七大派不再找您的麻烦?” 苏乙点点头:“就是这样。” “那如果七大派的元婴老祖们不妥协呢?”韩立问道。 “那就认怂跑路咯。”苏乙呵呵一笑,“打又打不过,几百条人命,我也不能真把他们都给杀了,还能怎样?” 韩立神色有些复杂,幽幽道:“前辈,都说欲成大事要心狠手辣,他们自己都不在乎自己门下弟子,您又何必手软?” 苏乙正色道:“韩立你记住,踏上修行路杀人这种事在所难免,但这和肆意滥杀是两码事情,我不杀他们不是因为我手软,是因为我有我的底线。” “这六百多人对我来说根本不足为虑,不管他们是什么立场,他们永远都威胁不到我。既然如此我何必要杀他们?杀一个人很容易,但每个人可能都是别人的儿子、父亲或者丈夫。他们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们就算实力再低微也不能把他们当成是蝼蚁,他们都是活生生有感情的人。” “你以后注定前途无量,用你刚才的话来说,你也会是一个成大事的。但我不希望你变得淡漠无情漠视生命,修仙是为了升华,而不是为了成为一个灭绝人性的怪物。” 韩立喝到了自己最爱喝的鸡汤,十分震动躬身拱手:“前辈的教诲韩立记下了!” 苏乙的坦诚让韩立也不好意思再遮遮掩掩旁敲侧击,最重要的是他也放下了大部分顾虑。 “前辈,要是你我之间有联系的事情被七大派中某人知道了,但我可以担保这个人绝对不会出卖我,您会怎么想?”韩立问道。 “这是关乎你小命的事情,想必你也不会信口开河。”苏乙淡淡道,“既然你这么说,显然是不想我对他怎么样,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韩立心中松了口气,急忙感激抱拳:“多谢前辈信任,只是,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干笑一声道:“这个人……她因为立场原因可能不得不和前辈敌对,要是她做了什么得罪前辈的事情,能不能请前辈看在我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 “男的女的?”苏乙问道。 韩立有些不自然,道:“女的。” “睡了吗?”苏乙又问。 韩立突然使劲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若无其事抱拳道:“那韩立就先替她多谢前辈大度了!” “要对人家负责呀,女子贞操等于第二条命。”苏乙道。 “咳咳咳!前辈,此人是掩月宗女修,身穿……呃……她并非普通练气期修士,可能是结丹修士,但现在只有练气期修为,以前辈的实力,她万万不可能是前辈你的对手。前辈若是遇到此女,请尽量别伤害她。” 苏乙点点头:“结丹……你小子胆子挺肥啊。要不要我给你提亲去?你在修行界也没什么长辈,以后要是我和七大派关系缓和……” “咳咳咳,前辈事情繁忙,我就不多留了。”韩立咳嗽得更厉害。 “害羞什么?男女之情天经地义……” “前辈!前辈!”韩立有些招架不住,苦着脸对苏乙连连作揖,“这件事我自有分寸,请前辈放心。前辈若是见了这女子,千万不要说……不要说多余的话,千万不要提起我,算我求您了前辈!” 苏乙叹了口气道:“行吧。” 另一边,苏乙和南宫婉已经抵达了六百多人质集中的地方。 苏乙和南宫婉的到来让所有人质侧目,掩月宗那些知道南宫婉底细的弟子们眼看南宫婉都被带来,顿时最后的侥幸破灭。 苏乙看了眼满脸沉重之色的南宫婉,伸手一挥,但见一道青色漩涡凭空出现,飞速越过人群飞到不远处的山岭上,下一秒数不清的药材从漩涡中倾斜而下,跌落下方。 全场一片哗然! “是紫猴花、天灵果还有玉髓芝!”有人惊呼,“全是成熟采摘下的三种主药!” “看样子每种都有几百棵!加起来有上千棵!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三味主药!” “谁见过?每次开启血禁之地后,三种主药加起来从来都没超过三百棵!天哪,这次之后,六十年内都没必要再开启血禁之地了!” “六十年?我看一百年都没必要再进来了!” 三味主药落在山岭上后,随着苏乙笑呵呵一指,顿时那处山岭被透明灵气罩包裹住,把所有灵草倒扣其中。 苏乙再一指,灵气罩顶部顿时燃起白色冰焰,眨眼便蔓延开来,将整个山岭都覆盖在内,悬而不下。 全场再次一片哗然。 这些药草要是被付之一炬,越国接下来一百年都别想再有新鲜血液加入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有极大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造成七大派彻底覆灭! 南宫婉显然知道事情严重性,几番想要出手,但最终她都放弃。 因为她一点把握都没有,反而现在性命都在对方拿捏之中,轻举妄动只会自取其辱。 苏乙做完这些后,凭空负手而立,笑呵呵地道:“血禁之地还没成熟的三味主药,共计三万四千八百六十二棵,有大小灵眼四千多个,灵气还很充裕。只要控制用度,这个地方再传承两千年都不成问题。” 南宫婉心中一凛!苏乙知道得越清楚,拥有毁灭血禁之地能力的可能就越大。 “鱼死网破对我们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她深吸一口气对苏乙道,“不管道友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们七派老祖慢慢谈,没必要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道友以为如何?” 苏乙笑呵呵道:“就是说有的谈咯?” “当然!”南宫婉道,“我这就联系几位师叔,就是不知道苏道友想怎么谈?在哪里谈?” “上次路过黄枫谷坊市,看到那里有一家叫松鹤楼的地方,专门以妖兽、灵草为食材,做各种仙家菜肴。”苏乙笑眯眯道,“可惜当时囊中羞涩,又有麻烦缠身,所以没来得及去享用一番。” 南宫婉深深看着苏乙道:“好!那就约在那里见面。” “记得提前帮我点好菜,他们家所有的菜我都要!还有,我最讨厌等了。”苏乙笑着隐去身影。 苏乙消失后,一群人立刻哗啦一声围了过来,围着南宫婉激动说着什么。 但南宫婉此刻已充耳不闻,心中满是沉重。 她很清楚,元婴老祖们绝不会轻易妥协。尤其是七大派的老祖们,好几个都是宁折勿弯的性子。 她不知道各派老祖们会不会因为苏乙的威胁放下尊严和他谈判,她没有半点把握。但她知道,但凡有一点希望,这些元婴老祖们都一定会尝试强硬解决,因此付出一定的牺牲和代价在所难免。 而自己这个结丹修士,只怕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 自己会是被牺牲的那个吗? (本章完) 1785、分歧 南宫婉还没跟七大派七位元婴老祖通信的时候,七人就已经在血禁之地外再次相聚了,他们在商量的也正是要不要跟苏乙谈判的事情。 风老怪在元武国金马城和苏乙的摄青小魂分开后,踌躇良久最终没有妄动,还是先赶回来召集各派老祖通报他和摄青小魂照面后的情况。 末了道:“这青妖魂所说兹事体大,我也不能不管不顾,只顾着自己。别的都不算什么,关键是血禁之地不容有失,这混账要是真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就后悔莫及了。” “有什么后悔的?”巨剑门元婴老祖向来激进,闻言顿时眉毛一竖,“敢拿血禁之地威胁我们?这是找死!不跟他谈,找到他,灭了这一窝子地老鼠,以绝后患,以儆效尤!” “我同意。”令狐老祖点头响应,“随便跑出个什么人来就敢威胁我们七派?这要是跟他谈了,不得被其他道友笑死?我丢不起这人!没有谈判必要,咱们一起出手,把这群狂徒斩尽杀绝!风道友,当缩头乌龟可不是你的风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啊呸!要不是怕落你们埋怨,我现在正在元武国掀他老窝呢,怎么可能回来?”风老怪冷笑,“这家伙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金马城出现!这说明什么?说明我马上就要摸到他命门了,他急了!我敢断定,他的老窝就在那附近!” 说到这里他呲牙一笑:“你们要是没意见,我就再赶回去。这次争取速战速决,绝对不给这妖孽任何机会!” “你们怎么说?”令狐老祖看向其余人。 灵兽山和天阙堡两个元婴老祖眼神微妙对视一眼,一触即分。 “玄玉老道,你怎么说?”灵兽山元婴老祖转过头问旁边清虚门元婴老祖。 “我?我觉得最好是能谈就谈,最好别冲突。”清虚门元婴老祖道,“血禁之地事关咱们七派存续大计,涉及到此再谨慎也不为过。之前风道友不是说他亲自把这青妖魂追得只剩下一缕魂丝逃进血禁之地了吗?那它怎么又有分魂出现在元武国?” “这妖孽到底可以凝聚多少个分魂?它现在是个什么境界?咱们对此一无所知。不知道,就意味着只要有一缕分魂逃过咱们追杀,这妖孽就能死灰复燃。得罪这么个难杀又难缠的散修,对咱们以后可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最重要是的是之前禁地里传出的消息,进去的弟子们可是一颗筑基丹主药都没见到,全部都被那青妖魂先一步收割了。这至少说明,这妖魂在禁地里是有能力行动,而且可以搞出大动静的。” “既然如此,我们根本没必要为一时意气之争损害咱们七派共同的根基。这妖孽要谈,说明他也不愿和我们成为死敌。我觉得只要他不得寸进尺提什么过分条件,这件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 清虚门的功法讲究清静无为,为人处世以低调稳妥为主,清虚门老祖这种态度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灵兽山老祖笑呵呵道:“玄玉老道的话说到我心坎里了。什么面子啊尊严的,那都是虚的,要是血禁之地真有什么闪失,害得咱们七大派没了根基,那才是没面子没尊严,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区区妖孽竟敢威胁到我们头上,你们还真就这么被他威胁住了?”巨剑门老祖皱眉,“我就不信他能翻了天!咱们七个元婴一起出手都阻止不了他!” “话不是这么说的。”天阙堡老祖叹了口气,“区区青妖魂自然不足为惧,但问题是我们没必要为了收拾一个青妖魂,让血禁之地蒙险。就算死一千一万个青妖魂,都比不上血禁之地一草一木。” “正是此理。”清虚门老祖点头,“我们不是魔道那些动辄喊打喊杀灭人满门的风格,也不必学正道那些伪君子,当初咱们七派之所以能崛起,靠的是两件事——团结、务实!” “此一时彼一时,”巨剑门老祖眉毛一皱提出不同看法,“那时候我们小家小派没什么讲究,为了生存也顾不上面子,自然要务实。但现在我们掌管越国称宗道祖,和妖孽妥协委曲求全,后辈怎么看我们?同道怎么看我们?” “三比三,林仙子,你怎么说?”风老怪看向掩月宗元婴女修。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在场之人都知道,这掩月宗女修看似温婉平和,其实心胸略显狭窄,为人睚眦必报。 青妖魂得罪的不光是风老怪,而是整个七大派,此女大概率咽不下这口气,因此她大概率会支持主战,选择和那青妖魂硬刚到底。 果然,就见此女柳眉倒竖一脸煞气,就要发表意见。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神色一动,一拍储物袋拿出一支已经点燃的香来。 正是那可以突破阻碍传递信息的传信香。 “禁地里有消息,咱们不妨先听听。”掩月宗元婴女修道。 她打出几道法诀在这传信香上,青烟袅袅凝而不散,片刻后烟雾中传出南宫婉的声音。 “师叔,弟子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 随着南宫婉用极其沉重的声音将血禁之地发生的一切向几位元婴修士汇报清楚,七个元婴修士面色已变得格外凝重。 有人更加怒不可遏,比如巨剑门老祖和风老怪。 “真是狗胆包天啊!”巨剑门老祖怒极反笑,“有多久没人敢这么威胁我们了?我告诉你们,这先例不能开啊!这个妖孽必须以雷霆手段灭之,绝不能跟他废话半句!” “那他真毁了血禁之地怎么办?”天阙堡老祖眉头紧皱,“就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莫名其妙的敌人,害得我们七大派从此没了筑基丹主药产出之地?那些不能再炼制筑基丹的门派,现在哪个没有没落?当年的玄剑门可是被咱们七派联手灭门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只要咱们先找到这家伙老窝,活捉其本尊,一切危机自然解开!”风老怪眼绽杀机道,“我们七个联手,区区妖魂怎敌浩浩天威?得手后他性命在我们手中,不怕他不就范!” “万一中途有个闪失呢?”灵兽山老祖叹了口气,“这件事坏就坏在咱们进不去血禁之地,这青妖魂可以在里面为所欲为,但我们只能看着。除非我们肯付出舍弃血禁之地的代价,否则只要选择强硬动手,损失必然会产生!” “林仙子,你这位修炼素女轮回功的师侄,应该有破功恢复修为的办法吧?”令狐老祖突然问道,“要是她可以恢复结丹修为,就算没办法灭了青妖魂,在咱们的配合下,应该也有办法将此妖魂强行驱逐出来吧?只要能把这青妖魂赶出来,付出点代价咱们也不是不能承受,总比被人威胁的好!” 掩月宗元婴女修神色踟蹰:“南宫师侄这功法颇为玄妙,但缺陷甚大,我们宗门除她之外根本没人修炼。我倒是了解过此功法……强行破功不是不可以,但破功后就前功尽弃,修为会彻底跌落到练气期重新修炼,甚至有很大可能伤及根基,彻底断了修行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宗门存续之危,若能牺牲一人顾全大局,绝对是最划算的买卖。”令狐老祖淡淡道,“林仙子,南宫师侄要是肯挺身而出,她日后重修和恢复修为所需资源,我们七派克共同承担。” “没错!要是他真废了,我们也能护她一世平安,绝对不会亏了她!”巨剑门老祖立刻应和。 “要是真有万全之策能够里应外合……”清虚门老祖微微沉吟,点点头道,“我同意冒险一试。但要是事有不逮,万万不可强求。这妖魂主动提出和我们谈判,想必我们冒一次险还不至于让他彻底跟我们一拍两散。” “喂玄玉,你怎么说变就变?”天阙堡老祖皱起眉头。 “这青妖魂手段诡异,威胁太大,这次结下梁子以后很难化敌为友。”清虚门老祖解释道,“现在趁其弱小时若能将其扼杀,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总好过将来对我们造成更大危害。” “玄玉老道总算干脆了一回!”风老怪哼了一声,“你说的没错,这青妖魂行事乖张肆无忌惮,现在就敢如此嚣张,要是以后等他变强了,绝对是天南第一大祸害!要是现在就能杀了他,不管怎样都是好事!” “要是他真的毁了血禁之地呢?”灵兽山老祖幽幽道,“他就算再是祸害也不必我们来替天行道吧?把他打发走就是了,何必为他冒这么大风险?” “只要我们计划妥当,其实风险也未必多大!”令狐老祖道,“关键是要说服里面的南宫师侄和我们配合好。只要能保住灵药不失,再把这青妖魂驱逐出来,对咱们来说就是大获全胜!” “最好我们兵分三路!”风老怪亢奋道,“一路去元武国找这青妖魂老巢,一路虚以为蛇去黄枫谷跟他谈判,剩下一路在这里配合南宫师侄,灭了血禁之地的分魂!” “我不同意弄险!”天阙堡老祖黑着脸道,“明明可以用更稳妥的办法,为什么要冒险?” “现在我们已经四个人同意一战了,就算林仙子站在你们两个那边也于事无补,你们才三个人,按规矩得听我们人多的!”风老怪嘿嘿一笑,“何况林仙子未必站你们那边吧?” “林仙子,你这师侄潜力巨大,假以时日你们掩月宗就会出现第三个元婴道友,你真的舍得牺牲这个好苗子?”灵兽山老祖幽幽问道。 掩月宗元婴女修皱眉道:“为了咱们七派,无论是谁都可以牺牲,包括我们七个在内!玄玉说得对,这青妖魂留着绝对是个祸害,要是能现在就把它灭掉以绝后患,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关键是我们要计划得当!” “好了,五比二,不用说了,来一起想想该怎么做吧。”令狐老祖呵呵一笑。 天阙堡老祖和灵兽山老祖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无奈。 一人计短,七人计长,七个元婴老怪最终真就想出一个非常完善和聪明的计划来。 他们甚至猜到苏乙可能修炼了能分出许多分魂的术法,在血禁之地中可能不止一个分魂存在,对此也做出了应对。 之后掩月宗元婴女修联络了南宫婉,以掩月宗秘术遮掩,防止被苏乙偷听,而且用了苏乙就算听了也听不懂的密语,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向南宫婉告知了计划,约定好了行动时间,只等一声令下,三方面就齐头并进,一起行动。 之后,风老怪和巨剑门老祖一起远赴元武国,打算继续找出苏乙的本尊所在;令狐老祖和天阙堡老祖去黄枫谷,打算活捉苏乙这具分魂,并且套出更多信息来;掩月宗元婴女修、清虚门老祖和灵兽山老祖留守血禁之地,三人配合南宫婉消除血禁之地的隐患,解决危机。 此时的苏乙对此还一无所知,他还不知道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发展,此刻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秘境中,因为秘境中正在发生两件事情—— 聂小倩即将筑基成功,她的洞府中传来阵阵法力波动,这是即将突破的征兆! 而不久之前,沁羽的洞府中也突然散发出强烈法力波动,至少是筑基圆满的威压!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关键是之后沁羽庭院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散发出比之前更强大的法力波动和威压来。 很快,这股强大的法力波动就达到了结丹初期的强度。 轰隆! 这股强大威压肆无忌惮散发而出,周边庭院所有人早就撤离出来,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生怕被波及到。 但威压越来越强,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大,苏乙率着众人一直后撤,眼看就退到了大阵边缘,即将退无可退。 (本章完) 1786、留下 “突破了!” 随着庭院中的气息猛地暴增,付小卓顿时面露喜色,大大松了口气。 周围千幻等人都露出艳羡之色,向苏乙道喜。 “聂道友筑基成功,恭喜公子喜添得力干将!” “聂师姑也筑基了,咱们和合图越来越壮大了!” “恭喜公子,可喜可贺呀……” 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中,苏乙笑着吩咐道:“小卓,你把孙浩炼好的丹药送进去,让小倩平心静气好好巩固境界。” “是公子!”付小卓高兴领命而去。 虽然她和聂小倩有些微妙的小矛盾,但毕竟是共患难同生死过的姐妹,聂小倩能筑基成功,付小卓衷心为其高兴。 苏乙环顾一周,笑呵呵道:“我之前说过,你们跟着我,我保你们修行资源不缺。接下来只要有人把五行基础功法修炼至圆满,都可以来找我领一枚筑基丹。”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各个面露惊喜之色。 “师父,我们都有份吗?”宁采臣满脸期待问道。 “都有!”苏乙笑眯眯道,“就算有人资质和底蕴积累差一点也没关系,筑基丹管够,直到能突破为止!”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都忍不住欢呼出来,就连对修炼变得比较佛系的铁蜻蜓都露出兴奋笑容,一向见到苏乙就很恬淡羞涩的辛如音也眼中异彩涟涟,忍不住多看了苏乙好几眼,直到苏乙跟她对视,她又慌乱躲闪目光。 另一边,夏侯风雷和墨玉珠露出羡慕的目光,厉飞雨依然没恢复记忆,眉头紧皱,一副茫然之色。 “师父,沁羽的气息好像有些消退了。”宁采臣突然有些担忧道,“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苏乙的笑容微微收敛,他也有此担忧。 按照大涅槃轮回诀功法记载,这是沁羽在重新凝结妖丹。按理说这个过程应该是一蹴而就的,不该有什么瓶颈或者困难才对。但看现在的情况,沁羽的修行似乎真的不太顺利。 “苏道友,可否前来一叙?”就在这时苏乙的脑海中传来沁羽的神识传音。 苏乙心中一动。 这声音成熟而清冷,明显是那次入梦时成年冰凤的声音,看来沁羽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 “你们继续留在这儿不要乱动,我进去看看!”苏乙吩咐一声,向前一步迈出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他已在沁羽修炼的房间里。 看到沁羽的第一眼苏乙便微微一怔。 眼前的女子身材成熟而饱满,五官精致青丝如瀑,气质清冷容貌绝艳,跟之前那个稚嫩的小丫头哪里有半点关系? 这才是真正的沁羽,冰凤一族的王者! 完美的身体上只着一缕轻纱,妙处若隐若现。 这并非是沁羽在引诱苏乙,或者天性放荡,而是她的修炼真的出了问题,身上这缕轻纱还是以法力凝结而成的,并非实物。 “怎么回事?”苏乙微微皱眉,“出什么问题了?” “轮回之体八次死亡,耗费太多涅槃之力;再加上那次你入梦我也动用一些涅槃之力,以至于重新凝结妖丹后劲不足,若是强行结丹,只能勉强结成最弱的妖丹,这次涅槃实力上限最多到七阶,化形无望。”沁羽朱唇轻启,语气凝重看着苏乙道。 “我不甘心九死一生换来这么个聊胜于无的结果,苏道友,我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帮?”苏乙心砰砰跳了两下。 “至少千年份的一些灵草,还有能激发潜能的丹药,或者改善资质的天材地宝。”沁羽看着苏乙,“我知道这些东西都十分珍贵和稀有,但若是你能助我,事后我会……” 苏乙摆摆手,一拍储物袋,顿时一具五色骸骨飞出。 这是超级传送阵旁边那具骸骨,苏乙还没来得及处理它,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他一边操控这具骸骨飞到沁羽面前一边道:“此人吃过一种可以改善资质完善灵根的丹药,名为补天丹。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炼化这丹药就一命归西了,以至于药力全部留在他的骸骨中,所以这骸骨才呈现出五彩之色,你看看,对你有没有用?” 沁羽一怔,伸手握住这骸骨的腿骨,刹那间森寒冰焰将其包裹,迅速熔炼,等火焰散去,这骸骨化为五枚指甲大小的五彩丹丸。 沁羽以神识悉心感应,逐渐面露惊喜之色:“真是可以提升资质的丹药!此丹神异,我之前都闻所未闻,如此珍贵的丹药,你真舍得给我?” 苏乙笑了笑没有搭话,手掌又一翻转,手中多出一个散发着浓郁灵气白白胖胖的人形根茎,只是上面少了一支根须。 “三曲灵参!”沁羽再次惊喜叫了起来。 这大名鼎鼎的灵物,她岂会不认识? 这东西对于结丹以下的修士来说,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练气期修士吃了它再服用筑基丹,百分百会筑基成功;筑基期修士服用它,强行提升一个小等级。 沁羽现在要凝结妖丹,这东西对她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最合适不过了! 苏乙又取出一个玉瓶抛给沁羽道:“这里面的丹药叫做爆灵丹,可以强行激发潜力,让人瞬间爆发三倍战力。这丹药原本是战斗时应急用,但在突破境界的紧要关头,不妨服用它冲击一下,或可让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但此丹最好是在你确保快要结丹成功时服用,因为此丹服用后会陷入虚弱期。要是能在虚弱期之前结丹成功,再炼化一些千年灵药便可增益补气,规避弊端;可若是你服用此丹后陷入虚弱期还没结丹成功的话,那就反受其害了。” 顿了顿,苏乙又手掌翻转,取出大约十几株可以增进修为、补充气血的千年灵草,笑道:“至于灵草,我这里别的也许不多,但灵草管够!” 沁羽看着面前这些但凡拿出去一样都会争个血流成河的天材地宝,又深深看着苏乙,道:“苏——苏乙,你可以帮我护法吗?” 不管是修士也好,还是妖兽也好,突破境界时一定要闭关独自修行,甚至大家都会布下重重禁制,以防万一。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这种时候修士最忌被打扰,一旦在突破过程中被袭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功法反噬当场暴毙。 因此,如果有一个人在突破境界时请你帮她护法的话,这个人一定是把性命都托付给你了。 之前为了约束苏乙,沁羽用同心魔咒来约束二人不得向彼此出手,但这魔咒有个弊端就是会让双方彼此倾心,情根深种。 两人之前都对这点副作用不以为然,都觉得凭借各自强大的意志力完全可以克制爱意。 但在这一刻,在沁羽不得不暂停结丹寻求帮助的时候,苏乙的慷慨和毫不迟疑让沁羽的道心裂开一道缝隙,再加上轮回之体本就对苏乙依恋和钦慕的感情,同心魔咒的威力终于彻底爆发,而沁羽也没有再刻意压制。 苏乙怔了怔,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笑了笑道:“好。” 沁羽笑容刹那绽放,犹如东风夜放花千树。 很快,沁羽的庭院中再次传出剧烈的灵气波动。 外面众人面面相觑。 “师父……没出来?”宁采臣迟疑道。 在突破境界的紧要关头还留外人在场,除了夏侯风雷这三个凡人,其余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付小卓等三女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沉默不语。 千幻眼观鼻口观心,出神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那里长出了一朵花来。 至于孙浩和穿山甲,两人对视一眼,神色诡异,都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 宁采臣呆呆看着沁羽的庭院,脑海中浮现出他带着沁羽一路逃亡的一幕幕。 这一刻他的心中充满苦涩。 和宁采臣同样心中充满苦涩的还有血禁之地的南宫婉。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七大派元婴老祖们果然选择了不妥协,而她这个唯一在血禁之地里可以和青妖魂抗衡的力量,也理所当然被当做了被牺牲的棋子。 南宫婉不是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宗门利益的性子,她没那么伟大。她和宗门之间的关系,当然是有情感维系,但更多是一种责任和义务,是一种无需多言的担当和承诺。 宗门给她资源,为她提供庇护,而她要在宗门需要时站出来为宗门服务。 这本该是靠道德观念的自我约束,应该是心甘情愿的付出和回报才对,但这一切在林师叔的威逼利诱下,彻底变了味道。 林师叔摸透她的性子,开口闭口就是掩月宗对她的付出,宗门利益高于一切这种大道理,还明里暗里用南宫婉世俗中的家族来威胁她。 南宫婉是天才修士,修行数十载,以修士的年龄来说算是非常年轻了。她凡俗中的家族,父母虽然去世,但一些叔伯都还活着,同辈的兄弟姐妹也大都活得好好的。 孩童时的亲人尚在,血脉亲情自然割舍不下,林师叔的威胁让南宫婉心寒,却也被拿住了命脉。 她做不出违背本心的自私冷血决定,只能选择牺牲自己,就算是偿还了门派的栽培之恩。 不远处,被阵法笼罩的灵草上方冰焰还在静静燃烧,而那个青妖魂就坐镇在阵中。显然他也是知道,对于七派老祖们来说,比起七百多个弟子的命,那千余株灵草才是不容有失之物。 七百多个弟子死了只会让老祖们觉得愤怒,但那千余株灵草没了,老祖们只怕要心疼死。 所以在老祖们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如何在第一时间护住那些灵草,控制住青妖魂。 不得不说,元婴修士就是元婴修士,层出不穷的神奇手段,难以想象的伟岸力量,再加上缜密细致的计划,让一件原本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成功概率起码达到七成以上。 南宫婉相信,只要自己果断牺牲,这个概率还要加上两成。 她当然会果断牺牲,因为她别无选择。如果没有意外,这次七大派的危机应该会就此结束。 她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不是因为她怕死,而是为了压制怨气和愤懑,好让自己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心态不会影响自己的发挥,一出手就是巅峰状态。 和老祖们通信之后她就一直闭目养神,没有流露出丝毫异色。因为她知道,那青妖魂一定在暗中监视着一切,她不能让这个诡异而强大的敌人觉察到任何不对。 她在等待,等待着动手的信号。 黄枫谷坊市,松鹤楼。 这是一家专门针对修士开放的酒楼,酒楼中的菜肴美酒全是对修行有益的滋补之物,因此在这里消费一次价格非常昂贵,是绝对的高端修士才能消费得起的高档场所。 这酒楼本就客人不多,今日更是彻底封禁,谢绝外客入内。 在酒楼二层临窗的位置,两个气势非凡的老者正对向而坐,双眼似开似合,随时以神识关注着整个坊市的情况。 这两人正是负责来和摄青小魂谈判的令狐老祖和天阙堡老祖。 谈判当然是假谈判,他们来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为远赴元武国的风老怪他们找到这青妖魂本尊争取时间,其次是不让这个青妖魂逃脱,达到赶尽杀绝不留后患的目的。 之所以来两人,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风老怪说过,这青妖魂的分魂紧要时可以自我泯灭逃遁,尚不清楚其中原理。 他们相信,两个元婴在此坐镇,尤其是在他们都事先做足准备的情况下,不管这青妖魂有什么手段,都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让他们十分不爽的是,他们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了,但那青妖魂依然渺渺无踪。 自从成为元婴老祖后,通常都只有别人等他们的份,哪里会出现他们苦等别人的情况? 只此一点,这青妖魂就又多了一个必死的理由! “那家伙该不会是不敢来吧?”令狐老祖皱眉道,“又或者谈判只是个拖延时间的借口,其实他另有阴谋?” (本章完) 1787、接触 两个元婴老祖尽管疑窦丛生,甚至怀疑苏乙是在戏耍他们,但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留下来等。 距离黄枫谷坊市数百里处一个凡人村落中,此时劳作了半天的王二牛正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了家中。 妻子已经做好了饭,并贴心为他打好了洗脸的水。 王二牛擦了把脸后先去里屋的炕上看了眼熟睡的孩子,看着孩子红嫩的面色,由衷开心道:“虎子的气色好多了呀。” “是呢,早上嚷嚷着饿,吃了整整一个馍!”妻子也开心道,“要我看,明天就能下地活蹦乱跳了。多亏苏神神力保佑,要不然……” 王二牛点点头,有些后怕道:“上次李家大哥的二娃子跟咱家虎子一样,也是被七步蛇给咬了一口,不到三个时辰就没气了。幸亏咱信了苏神,才救了虎子一命。浑家,咱得好好谢谢苏神,以后每天香火可不能断。” “嗯嗯,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妻子连连点头,“今早我还上香了呢。不过……” “不过什么?”王二牛问道。 “早上祭拜苏神的时候,我好像看见神像上发光了,发的青光。但再细看的时候又没有了。”妻子有些惊惧道,“我当时有点害怕……” “嗨,你个傻娘们,苏神救了咱家虎子,是良善的好神,你怕什么!”王二牛激动道,“这一定是苏神来看看咱家虎子好利索了没有,你不好好谢谢苏神你怕个什么?快快快,咱俩一起给苏神再上柱香,磕头去!” 不提这边这对夫妇对着所谓苏神雕塑千恩万谢,在此同时,一个满脸疤痕的凡人笑呵呵走进了黄枫谷坊市,眼中青光一闪,遥遥看向不远处的松鹤楼。 二楼临窗而坐的两个元婴老祖几乎同时睁开眼睛,也向此人看来。 元婴修士的神识牢牢将此人锁定,若是换了别的凡人此刻早就心神失守丑态百出了,但这人只是嘴角勾起诡异一笑,便若无其事继续向前走去。 这满脸疤痕的凡人,自然就是苏乙的摄青小魂了。 摄青小魂隔空传送的原理是必须先有锚点定位,所谓锚点就是苏乙的祭灵烙印。但之前风老怪实施“越国大扫荡”,苏乙在越国的锚点除了逃进血禁之地的那一缕魂丝,其余全都自我消散了,否则留着也只会被风老怪捕获。 但苏乙并非毫无办法,他之前下了一步闲棋冷子,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他之前从雷万鹤手中逃脱那次,为了躲避追杀寄身在一个凡人山匪身上骑马抵达黑风山,路过一个凡人村落时,顺便出手一剑帮他们杀了一头骚扰村庄的黑熊。 虽然苏乙用的不过是凡俗武功,但这群没什么见识的农夫们还是吓得全都跪地磕头口称神仙。正是“神仙”这个称呼给了苏乙灵感,于是和颜悦色道:“本大仙叫苏神,和你们这个村子也算有缘,只要以后塑我神像,奉我香火,念诵我命,我可以护佑你们平安。” 说罢便拍马离去。 之后还真有村民听话地用木头雕出苏乙的形象,每天烧香祭拜,口称“苏神保佑”。 就这样,苏乙竟客串起了祭灵的身份。 当然,他这个祭灵不怎么称职,基本屏蔽掉了村民的祈祷,除非是意念特别强烈,特别虔诚的念头才会被苏乙注意到,并给予回应。 这王二牛夫妇便是其中之一,他们的儿子被剧毒之蛇咬了,按照他们的条件孩子必死无疑,绝望之下他们把“苏神”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向“苏神”苦苦哀求祈祷,于是苏乙便显灵一次,帮这孩子祛毒成功。 然后这对夫妇便早中晚每天三炷香虔诚祭拜苏神,狂热得不得了。 祭灵以香火为媒介降临,只要香火不断,苏乙就可以随时隔空凝结祭灵烙印以阴神或者分魂形态降临过来,这相当于苏乙在越国留下了一批潜在又隐秘的锚点。 由于这凡人村落和黄枫谷坊市接近,再加上苏乙有意把风老怪给支回来,所以苏乙就把谈判地点选择在了这里。 至于这具肉身的来源—— 乱世草莽并起,多的是这种为恶一方的盗贼,随便选一个寄身,绝不会冤枉了他们。 “这妖魂的分神寄身之法,真是匪夷所思啊……”令狐老祖眼神闪烁,幽幽感慨道。 不同于其他人,他是多少知道点苏乙这摄青小魂的底细的,他敢肯定这就是以大衍决为基础的一种分神术。 青妖魂本来就难缠,现在修炼了大衍决简直就是如虎添翼,这个锅其实得他们黄枫谷来背,但令狐老祖当然不会主动“领罚”,甚至如果别的元婴老祖有什么怀疑他也会矢口否认,绝不会让黄枫谷背上“资敌”的罪名。 “风老怪那边还没动静,说明他们还没找到这青妖魂本尊,看来咱们不得不拖延一二了。”天阙堡老祖道,“令狐道兄,咱们尽量打听清楚这青妖魂的来历,这家伙不可能是凭空从哪里冒出来的,待会儿要稍安勿躁,改改你的暴脾气啊。” 令狐老祖微微颔首:“放心,我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的。” “那就好。” 没多久,摄青小魂就施施然走上了二楼,目光落在两位元婴老祖身上后,笑呵呵一拱手:“晚辈苏乙,拜见两位前辈,不知两位前辈尊姓大名?” 令狐老祖迷愣着眼睛没有说话,倒是天阙堡老祖淡淡道:“本座姓刘,是天阙堡太上长老;这位是黄枫谷的令狐老祖。” “原来是刘前辈和令狐前辈,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苏乙笑呵呵再次施礼,“既然只有两位当面,这么说两位前辈可以代表风前辈和其余各派的老祖了?” “七大派同气连枝,我们的意思,就是其他人的意思。”天阙堡老祖道。 苏乙点点头,笑笑道:“既然如此,晚辈有话就直说了。当下局面如何不需晚辈赘述两位前辈也明白,晚辈为保小命迫不得已才多有冒犯,想必前辈们也能理解,还请前辈们见谅。” “前辈面前,自然没有晚辈说话的份,两位走过的桥都比我走过的路多,这事情接下来该如何妥善解决,前辈们肯定比我想得更周全。前辈们有什么想法不妨尽管吩咐,只要前辈们的方案能让晚辈觉得安全有所保障,晚辈一定全盘接受,尽量尊重和支持前辈们的诉求。” 苏乙的姿态摆得很低,但这在两个元婴老祖看来再正常不过,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 “看你也还算识趣,怎么干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天阙堡老祖打量着苏乙,“苏乙……你何门何派,这身本事有何渊源?” “晚辈不过是无名小卒,一介散修,没什么来历和背景。”苏乙笑眯眯道,“这身本事,也全靠自己拼命得来,没什么特殊的。” “无门无派的无名小卒就敢如此胁迫我们七派?”天阙堡老祖呵呵一笑,“看你也不是无知无畏,怎么如此胆大不要命?” “没办法,”苏乙叹了口气,笑容不减,“像我们这种没背景没身份的底层散修,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只有这一条命了,这也是我们唯一在乎的东西。可如果有人连我们唯一的东西都想夺走……” 他看着两个元婴老祖,顿了顿才继续笑呵呵道:“那我们就只好拼了,事情能搞多大就搞多大,这样就算是保不住命,至少也能拉很多东西为这条命陪葬,这条命就算死也死得有价值,这辈子也总算不白活。” “跟你陪葬的还有你的亲人朋友,你所有在意的人。”一直没说话的令狐老祖突然森然开口,“而且你们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彻底从这世界消失。这样的代价,你也愿意付出吗?” “我若死,管他洪水滔天?”苏乙笑道。 这话让两个元婴老祖齐齐面色微变。 沉默片刻后令狐老祖才淡淡开口:“从血禁之地撤出来,把风老怪的风髓还回来,再留下命魂任由我们打下禁制,能做到这些我们就让你活命,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苏乙笑呵呵道:“可能是晚辈没有说清楚,晚辈之所以来找两位前辈谈判,不是请你们饶我狗命,而是让你们饶我人命。要是晚辈想做狗保命,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管做人做狗,活着才有意义。如果死了,死人和死狗也没什么区别。”令狐老祖淡淡道。 苏乙沉默了,半响不语,仿佛老僧入定般。 “哑巴了?”令狐老祖皱眉,眼中煞气一闪。 苏乙叹气道:“前辈们高高在上毫无诚意,晚辈夫复何言?” “能给你一条活路,就是我们的诚意。”令狐老祖道。 “如果晚辈不想走这条路,是不是接下来就没得谈了?”苏乙笑容渐渐收敛问道。 “是!”令狐老祖深深看着苏乙,“你准备好赴死了吗?” 苏乙点点头:“那就不谈了。不过相见总是缘,今日难得有机会和两位元婴前辈共聚一堂。不如晚辈做东,请两位前辈共享佳肴美酒,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苏乙看着两人笑了笑:“连凡人杀头都要给犯人吃一顿断头饭,两位前辈大度,应该不会让我饿着肚子上路吧?” 令狐老祖和天阙堡老祖都微微沉默,后者突然一笑:“也好,虽然是敌对,你也不过是区区后辈,不过难得见你这般有胆识有谋略的后辈,和你同餐共饮,倒也不算辱没我们的身份,令狐道兄,不如就成全这小辈,再给他一顿饭的机会?” 令狐老祖淡淡道:“苏乙你要明白,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还能让你活着,已经是十分惜才了。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最后这一餐的时间,是为你的天赋和才华而留。” “多谢两位前辈!”苏乙笑呵呵拱手。 秘境中。 看着气息越来越强盛的沁羽,苏乙眼中精光一闪,变得凝重起来。 本尊虽然在为沁羽护法,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黄枫谷坊市之中。两个元婴强者的态度让苏乙敏锐嗅到了不对劲。 不,不能说嗅到不对劲,是苏乙现在已经确定,事情很不对劲!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他是风老怪,接到这么一场谈判,一定不会让别人代表他出席,他一定会亲自见见这个被自己亲自追杀未果的青妖魂,和他进一步接触,好好谈一谈。 七大派中,他和风老怪是唯一有恩怨利益纠葛的,至少目前是如此。 他在血禁之地搞出再大事情到现在都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只有风老怪是有实打实损失的,而且事情也因风老怪而起,他不应该也不可能由别人代表他来跟苏乙谈判。 只这一点,就让苏乙基本猜到七大派元婴老祖不会按他给出的剧本来了。 之后两个元婴对苏乙有关“拼命”这个暗含威胁的表态并没多大反应,反倒是十分强硬提出要求,这可以视为一种谈判策略,也可以视为他们真的不在乎苏乙的威胁。 具体该怎么判断,就看个人的经验和眼光了。以苏乙来看,只怕是后者。 不过苏乙也不太确定,毕竟这些元婴老怪心思缜密复杂,他不敢说自己百分百洞察人心。 所以苏乙做出进一步试探——请吃饭。 两个元婴强者口风顿时缓和下来,答应再给苏乙一顿饭的机会。 事情发展至此,苏乙的心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因为他看出这两人根本不急于跟他谈成什么条件,至少没有火烧眉毛那种着急,甚至连被侮辱的那种愤怒都很淡薄。 这三个因素结合起来,已经足够让苏乙得出结论了—— 他现有的威胁还不足以让越国七大派老老实实坐在谈判桌上跟他谈判。 可这是不应该的! 血禁之地关乎七大派传承存续的根本,他们不能失去血禁之地,就像是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本章完) 1788、迫近 明明血禁之地对七大派来说不容有失,但他们却依然一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硬刚到底的样子,这就很矛盾了。 所以矛盾的两个点一定是有一个是假的。 血禁之地不容有失这是事实假不了,那假的一定是他们硬刚到底的态度。 前面已经排除掉这种态度只是谈判策略的可能,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他们不是刚,而是因为他们有保住血禁之地的底气。 推到这一步再接着往下捋,苏乙基本就可以还原出真相了。 血禁之地那边只是苏乙的分魂,七个元婴强者联手,自然不会只满足于被动防御的战果,他们一定会致力于彻底清除隐患,所以他们一定还是在打苏乙本尊的主意。 而之所以他们还去进行这场没必要的谈判,之所以血禁之地那边还没动手,就是因为他们还没找到苏乙的本尊所在! 一旦他们找到本尊所在,只怕一定会通过特定的联络方式,三方一起发动雷霆出击,让苏乙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抗便彻底扑街! 苏乙毫不怀疑七个元婴强者联手的威力绝对足以把自己碾成渣渣!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智谋都将变得十分可笑! 那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七大派的元婴强者会找到自己的本尊所在吗? 苏乙脸色变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苏乙绝不会盲目自大到认为自己做所有事情都能缜密无死角不漏出半点破绽,这是不可能的。 有破绽不可怕,最重要是要知道破绽在哪里。 苏乙唯一一次和秘境有关又和风老怪有交集的地方就在金马城,而金马城旁边就是毒龙泽…… 想到这里苏乙已经彻底坐不住了,他甚至不用去查探,就知道来此世界后最大的凶险已经迫在眉睫了! 人间界里化神轻易不出,元婴强者就是这世界绝对的巅峰和主角,苏乙绝不认为自己真能躲过元婴强者特意针对的探查! 撤! 这是苏乙唯一的念头! 他看了眼气息还在攀升的沁羽,心念一动就又分出一个摄青小魂,打算操控其通知秘境所有人立刻撤离! 好在辛如音到来后,大家有了传送阵作为后路,可以瞬间传送离去。 东西肯定是来不及都带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就在苏乙心念百转之际,对面的沁羽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他,“你心乱了。” “强敌将至!”苏乙沉声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抱歉,你得再次打断了。” “妖丹已结成,我只是在在巩固罢了。”沁羽饶有兴致看着满脸凝重之色的苏乙,“强敌……有我强吗?” “你现在不是只恢复到……”苏乙只说了一半就怔住,瞪大眼睛惊喜看着沁羽。 后者看着苏乙,柔声道:“现在该我保护你了。” 毒龙潭,秘境外的深谷。 两个元婴修士凭空而立,看着对面一道寻常无奇的石壁。 两人正是从越国远道而来的风老怪和巨剑门元婴老祖。 他们两人也是越国七大派中最擅攻伐,战力最强的两位元婴,算是越国最强的双矛。 “凤潜地渊……占卜之道果然神奇啊,这次事了,我还真想研究研究这占卜之道,关键时刻真的可以起到大作用。”风老怪笑呵呵地说道。 此刻他看起来心情格外轻松愉悦,其肩头上的寻宝鼠“吱吱”叫着,左前爪握着的晶体散发出夺目青光,右前爪遥遥指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石壁。 哪怕集合辛如音、千幻和苏乙三人之力布置的隐蔽阵法,连结丹修士都能瞒过,但在元婴强者特意探查之下,这石壁后另有乾坤的秘密根本瞒不过他们的感应。 “毒龙潭……这个名字……我看过一本古籍,此地莫非是传说中的……”巨剑门老祖激动看着风老怪。 风老怪眼中也闪过一丝火热,狰狞笑道:“这妖孽也算福缘深厚了,要真是那地方,我留他一缕残魂投胎转世!” “风道友太仁慈了!”巨剑门老祖呲牙一笑,“待会儿进去还是尽量不要伤到那头出问题的冰凤,不必节外生枝。事后……只要抹去其这段记忆即可。” “就依道友所言。” “要现在给他们传信吗?”巨剑门老祖又问道。 “保险一点吧,起码得亲眼看到那青妖魂本尊。”风老怪道。 两人对视,齐齐一笑,突然又不约而同一扬手,顿时两道流光携带磅礴威势激射向前方石壁。 轰! 血禁之地。阵中的摄青小魂突然睁开双眼,遥遥看向不远处的南宫婉。 南宫婉立刻生出感应,心中一凛,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看着苏乙。 “南宫仙子可否前来一叙?”摄青小魂遥遥一抱拳,笑呵呵道。 这青妖魂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 南宫婉心念百转,但表面却不露声色,祭出飞行法器,飞到了那被冰焰包裹的阵外。 他看了眼冰焰下方的那些药草,此刻它们被分成均等的两半。 之前这些药草只是被堆积一处,为什么要分开它们? 这青妖魂为什么这么做? 南宫婉心中再次一紧,意识到很有可能事情出了变故。 她预估着自己若是此刻强行破功恢复修为,凭借自己的手段要一边压制住体内极寒冰焰,一边抵抗血禁之地禁制抹杀,还要一边护住这批灵药,把握能有多大? 不到四成! 而且因为她对青妖魂的一无所知,这个概率只怕要更小。 按照林师叔他们原本制定的计划,要动手之时,他们会瞬间破开大阵防御,根据自己提供的坐标用一件至宝将这些药草罩在其中,彻底隔绝其和外界的所有联系,这样一来就算青妖魂手段再诡异也对这些药草束手无策了。 而与此同时,林师叔还会传送进来两样法宝,一样用来帮助自己压制极寒冰焰和防护自身,一样是专门用来对付那青妖魂的,如此才能保证她短时间内发挥最强实力。 再配合外界几个元婴修士通过特殊手段隔空攻击,步步逼迫,保住灵药再驱赶出青妖魂的几率保守估计也能达到八成!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三面开花、三位一体”。 按照几位元婴修士的判断,这青妖魂的本尊和分魂之间,似乎拥有能够随时沟通联系的能力。因此,血禁之地、元武国和黄枫谷坊市三个地方要协作一致同时动手,只有如此才能保证三方都不会出问题,才能在保住血禁之地的同时,还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可现在,这青妖魂突然的异动让南宫婉生出很不好的预感,如果他真的有所察觉,自己要不要提前发难? 如果提前发难会不会反而坏了事,成了宗门的罪人? 怀着无比凝重的心情,南宫婉面无表情看着摄青小魂问道:“苏道友找我何事?” “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事,想要和仙子你分享。”摄青小魂笑呵呵地道。 “故事?”南宫婉心中已无限警惕,甚至都猜测苏乙是不是要对她施展什么幻术。 “对,其实是两个故事,但故事的开始其实是一样的,只是结局不同,所以也可以算成是同一个故事。”摄青小魂笑着道,“有个叫小望的,对自己的家族忠心耿耿。他被家主派去一个死对头身边做奸细……” 南宫婉心中一紧,却不动声色接着听。 “小望很有能力,他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一定不会被这个死对头发现。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情……”摄青小魂伸出一根手指,“这个死对头能做他主人的对手,岂会简单?其实小望的身份死对头心知肚明,只不过是死对头还故意留着小望在身边罢了。” “为什么?”南宫婉忍不住问道,其实她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但她需要假装轻松,让苏乙觉得自己很有兴趣听他废话。 “因为一个已经暴露的奸细,不过是一枚死棋罢了。”但摄青小魂的话让南宫婉心中再次一凛,“小望要是不动也就算了,但只要他敢动一动,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说到这里摄青小魂顿了顿,叹了口气道:“遗憾的是小望没意识到这一点,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立功机会的时候,他死了。人死如灯灭,家主承诺他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再兑现,因为很少有人会对一个死人信守承诺。” “小望太天真了。一颗棋子最终的宿命一定是死。区别只在于被主人牺牲掉去兑换对方的重要棋子,又或者是被对方吃掉。”摄青小魂看着眼神微微变化的南宫婉,“下棋人的目的是将对方的军,不管是车马炮还是相士卒,都是可以被抛弃的。” “你应该见过很多赢棋的人开心,但你见过这些赢家为他们被吃掉的车马炮难过吗?” 南宫婉看着摄青小魂,对方明明在笑着,但她却感受到丝丝森寒透体而入。 “你说这个故事还有一个结局?”南宫婉问道。 “是的。”摄青小魂笑呵呵道,语气突然变得欢快了几分,“还有个跟小望差不多身份的人,他叫阿浩。但阿浩比小望聪明的是他很有自知之明,也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没有对自己的主人死忠到底,因为他很清楚主人不过是把他当成一颗可以被牺牲掉的棋子罢了。他相信只要自己能拿出有用的筹码,主人承诺给他的东西,那个对头只怕更愿意给他。” “好在他有这样的筹码,于是当战斗结束后,阿浩活了下来,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摄青小魂看着南宫婉道:“南宫仙子,如果你是阿浩,不知道你拿不拿得出我想要的筹码?” 南宫婉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僵住了。 她看着摄青小魂,而摄青小魂也笑呵呵看着她。 这两个故事并非是苏乙胡乱编造,小望的故事,指的是萧娉的管家箫亶望;而阿浩的故事就是苏乙根据孙浩的故事改编。 明明只是过了几息时间,但南宫婉却仿佛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苏道友的话太深奥,我怎么听不懂呢?”南宫婉缓缓说道。 “听不懂好。”摄青小魂笑呵呵道,“有人曾跟我讲过,说一个人如果想要活得长久一些,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四个字——难得糊涂!南宫仙子,这四个字今天我也送给你。” 就在南宫婉心念急转思考要怎么应对之时,摄青小魂却突然收起笑脸,对南宫婉冷冷道:“请仙子现在就跟禁地外面的朋友联络,苏某有件事务必要仙子马上转达!” 南宫婉一怔,有些迟疑。 但摄青小魂却负手淡淡道:“我给你十息时间,我保证你若是在十息内没有联络到外面的朋友,你就会非常后悔。” 摄青小魂突然的强势让南宫婉有些猝不及防,但她很快就拿出传信香,决定当着摄青小魂的面和外界元婴修士取得联络。 传信香点燃后,南宫婉一边掐诀一边看向摄青小魂,问道:“苏道友,不知道你有什么事要急着转达。” 摄青小魂突然伸手向前一指。 轰! 大阵中,漫天风离冰焰轰然落下,三味主药顿时轰然燃烧起来,火势在瞬间就冲天而起! “就是这个事!”摄青小魂转过头对满脸惊骇的南宫婉呲牙一笑。 黄枫谷坊市。 菜肴还没上桌,但酒香已开始四溢。 某一刻,正在斟酒的摄青寄身突然身子一僵,然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他斟满三杯酒,将两杯恭恭敬敬端到两位元婴修士面前放下,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过程中他完全没有设防,只要两个元婴修士想,一巴掌就能把苏乙的摄青替身拍得神魂俱灭。 但他们并没有要对苏乙出手的意思,他们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幕,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依然是回到自己座位上的苏乙先打破了平静。 “我要多谢两位前辈给了我这一顿饭的时间,好让我能有机会把一些事情说清楚。”他笑着说道,“我知道要是平时,无论是从实力还是从身份来说,我其实根本都没有说话的资格。” (本章完) 1789、大胆 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这是强权世界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如果苏乙没有搞出让七大派都挠头的事情来,如果这两个元婴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他现在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他现在能说话,两个元婴肯听他说话,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苏乙必须要珍惜这个机会,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 “两位前辈明见千里,其实晚辈所求一定瞒不过两位。”苏乙笑呵呵端放下酒壶,“无非是两个字——生存。” “青颜真人和黄枫谷那个姓叶的利欲熏心要杀人夺宝,结果技不如人被我反杀,这是活该。”他接着道,“万大山觉得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于是不分青红皂白要置我于死地,好把他的东西夺回去,他甚至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把东西还给他,因为从他知道这件事开始,在他眼里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到这里我有一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不知两位前辈能不能为我解惑?”苏乙笑着对两个元婴强者一抱拳,“万大山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的来历,更不清楚我是什么实力,可以说他对我一无所知。那他为什么这么自信,早早就决定了我是一个死人?两位前辈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令狐老祖面无表情,只是淡漠坐在那里,仿佛对苏乙的话充耳不闻。 天阙堡老祖倒是一直笑眯眯的样子,闻言笑呵呵道:“万师侄这么想也是对的,他在结丹期不敢说无敌手,但也算是屈指可数的斗法高手。只要元婴不出,这天下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还很少。” “天下?”苏乙呵呵一笑,“区区天南大陆不过是天下一隅,算什么天下?区区万大山连天南都尚未走遍,又有什么资格坐井观天,妄自尊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连凡人都知道,万大山却不懂。” 说到这里苏乙很不屑摇摇头:“所以我略施小计就能让他铩羽而归,如此愚蠢却偏偏还很傲慢的人,能活到结丹也是个奇迹。” “我们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听小孩子炫耀的。”令狐老祖双眼似开似合,慢条斯理地道,“要是之后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废话,那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天阙堡老祖笑而不语看着苏乙。 苏乙突然哈哈一笑。 砰! “好!”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一幕让两个元婴齐齐皱眉。 但苏乙却笑容满面“令狐前辈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废话了!直入主题。” “我的要求有三点!第一,万大山必须死!第二,七大派每一派都必须赔偿我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天材地宝,算是精神损失、第三……” 他看着面前两个脸色变得很难看的元婴修士,笑容愈发灿烂,一字一字地道:“做到前两点,我就撤出血禁之地,以后我们日后好相见;如果不行……那就开战!要么,你们七大派杀了我,要么我灭了你们七大派,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结果。” 说到这里苏乙突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咂吧咂吧嘴后他一把将酒杯扔了出去。 哗啦! 玉质酒杯重重砸在墙上后碎屑崩飞。 “玛德,吹得那么厉害,喝着一点味道都没有,嘴里淡出个鸟来!这是什么破酒?”苏乙突然转身挥舞着手臂破口大骂,“这个酒楼的掌柜死哪儿去了?滚来见我!” 这边在发飙,另一边两个元婴却面面相觑,两人脸色都有些铁青,毕竟被这么个小辈在面前放肆,提出这种无理要求,怎么可能还没脾气? 要不是小不忍乱大谋,他们根本不会等苏乙说完就出手将他打得魂飞魄散了! 但忍住脾气后却又有些惊疑。 他们不相信苏乙是失心疯了才会提出这种荒谬的要求,那这妖孽凭什么这么嚣张? 松鹤楼的酒楼掌柜是个筑基圆满修士,在这坊市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只怕他有生之年都不会想到,自己如此修为竟有一天会被一个凡人骂得狗血喷头。 “你的酒没问题,那就是说我的嘴有问题咯?嗯?” “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前辈……” “前尼玛个头!老子多大?你多大?特么胡子都这么白了你叫我前辈?你怎么脸皮这么厚?” “我……达者为先……” “达尼玛呀!去换酒!换好酒!换烈酒!还有,快点上菜!别再逼我发飙,否则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滚!” “是……” 被苏乙口水喷了一脸,这筑基圆满修士甚至躲都不敢躲,还陪着笑脸,真就滚去换酒了。 再转身时苏乙已经重新换上满面笑容,仿佛刚才发火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他面不改色迎着两个元婴仿佛要吃人的目光,重新入座,然后浑不在意笑道:“两位前辈觉得我刚才提到的三点怎么样啊?” 刚才趁着他去教训酒楼掌柜,两个元婴强者已经以神识传音交流完了意见。 但其实这是苏乙故意留给他们消化和交流的时间,也是故意展现自己的嚣张和恣肆。 令狐老祖面沉如水未曾发话,天阙堡老祖的语气也变得阴恻恻的。 “苏乙,我只是奇怪,你哪儿来的底气敢跟我们提这三个要求?我看你也不像是疯子。” 苏乙二话不说就向天阙堡老祖竖起了大拇指:“要不说元婴前辈就是不一样!要是万大山那蠢货肯问我这么一句,他怎么可能会落到现在这么个下场?” 苏乙笑呵呵看着天阙堡老祖道:“前辈刚才看到那酒楼掌柜了?以他的眼力绝对看不出来我这具寄身有什么名堂,他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修为。但我指着鼻子骂他,他连屁都不敢放,为什么?” “因为他怕的不是我,而是两位前辈!我是两位前辈的客人,他怎么敢得罪我?这种做生意的人最擅长察言观色,他们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挨一顿骂总好过丢了小命,对不对?” 天阙堡老祖眼神闪烁:“你和掌柜嚣张是借我们的势,那你跟我们嚣张,你又借的是谁的势?” 苏乙的笑容缓缓收敛,看着他道:“前辈,我真的只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而已。” “装神弄鬼……”令狐老祖眼中煞气一闪刚要说话,突然一道火光从窗外飞来,径直落在其面前,被他一把抓在手中。 感受到传音符熟悉的气息,令狐老祖有些惊疑看向对面的天阙堡老祖。 “是林仙子!”他神识传音。 “说什么?”天阙堡老祖也意识到不对,按照之前的计划,若是约定动手,他们另有联络方式,可以保证三方面完全同步进行。但传音符再快也是有前后延迟的。 林仙子为什么没有动手反倒传音过来? 莫非是血禁之地那边有变? 令狐老祖激活传音符,里面林仙子熟悉的声音非常急促和恼怒。 令狐老祖脸色彻底变了。 轰! 他突然凭空一掌打在苏乙这具寄身的身上。 刷刷刷! 但见无数金刃眨眼间就将他半个身子削成了骨架,连一丝血肉都没剩下! 令狐老祖须发无风自动,散发出极度愤怒和可怕的气息。 他盯着苏乙一字一字地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吗?”苏乙面不改色,甚至笑容不减。 他捏起桌上一块整齐叠放的手帕,将其熟练地挽成蝴蝶结,绑在自己已经变成骨架的半边身子上,低头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新造型后,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重新抬头看向须发皆张的令狐老祖,呲牙一笑:“如果你真的受不了完全可以杀了我,真的,气大伤身,没必要忍着。” 顿了顿,他突然夸张地“呀”了一声,猛地一拍大腿惊喜道:“差点忘了,我只是一缕分神罢了,前辈就算灭了我也没用,嘿嘿嘿哈哈哈哈!” 他突然张狂无比地大笑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天阙堡老祖皱眉神识传音。 令狐老祖愤怒不已,把传音符拍给他。 “你自己听!” 血禁之地,不久前—— 当漫天冰焰毫无预兆落下点燃那些珍贵无比的药草时,南宫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明白,苏乙怎么敢! “婉儿,什么事?”袅袅青烟中传来林师叔的声音。 “他把药草烧掉了!”南宫婉惊怒叫道,“不,烧了一半!” “啊,还有!”摄青小魂突然像是刚想起来一样,笑嘻嘻伸出一根手指,猛地用力一抖。 嗖嗖嗖! 刹那间数百道魂丝从他身上抖出,瞬间隐没虚空,消失在了四面八方! 下一秒,但见夜空中时不时有一簇冰焰燃起、升空,就像是繁星被一颗颗点燃! “你眼前的每一簇火,就意味着一枚草药的消失。”摄青小魂笑着介绍道,“当然,这些零星点燃的只不过是未成熟的灵药罢了,你们应该也不会太心疼,对吗南宫仙子?” “住手住手住手!”南宫婉再无法遏制愤怒情绪失控大叫起来。 “婉儿!你说什么!”传信香的烟雾中,传来林师叔不可置信的惊怒质问。 “他不但烧掉了一半成熟药草,还分出数百分魂,正在烧那些未成熟的药草!”南宫婉一边对苏乙怒目而视一边急促汇报。 “苏乙,你住手!你真的想同归于尽?” “收!”摄青小魂做了个手攥紧的动作,顿时远处的星星点点冰焰瞬间全部熄灭,但不远处阵中的药草还在“毕波毕波”燃烧着,那珍贵无比的筑基丹主药,就这么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渐渐化为灰烬。 这一幕的震撼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铭记一生,包括南宫婉在内。 “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苏乙看着南宫婉,脸上挂着一丝狰狞笑意,“让你外面的朋友最好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在攥着你们的命根子,而不是相反!小望,我能拦你一次,但却不会再拦你第二次!好自为之吧你们!” 话音未落,苏乙一个瞬移已到了数里开外,只留下一片哗然的七大派众弟子,还有面色铁青站在青烟袅袅的传信香前的南宫婉。 “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师叔愤怒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疯了吗?他为什么突然发疯!” “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南宫婉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刚才发生的一切。末了她转换密语道:“师叔,我们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他可以瞬间分出几百个分魂,而且他早就掌握了所有未成熟灵药的方位,他可以瞬移,瞬间抵达要去的地方,然后一把火烧了灵药!就算我们的计划再顺利,都不可能阻止他!” “要是我们执意硬来,必然是同归于尽的结果,这得不偿失啊师叔!” 传信香里传来林师叔幽幽的声音:“南宫婉,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南宫婉一怔,反应过来后眼中顿时显出屈辱愤怒之色,压抑着情绪声音微颤道:“林师叔,弟子愿接受问心术查探,以证清白!” “……哼,等消息吧!” 传信匆匆中断。 南宫婉收起传信香,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向摄青小魂飞遁而去。 “为什么这么做?”她沉着脸问到,“我们……” “真要我挑明了说吗南宫仙子?”摄青小魂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我刚送给你‘难得糊涂’四个字,你这么快就忘了?” 南宫婉一怔,深深看着摄青小魂。 “其实我这么做也是间接救了你,对吗南宫仙子?”摄青小魂笑呵呵看着南宫婉,“正所谓救命之恩大过天,南宫仙子,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阁下的诡辩术当真是天下无双。”南宫婉冷笑着道。 “南宫仙子啊南宫仙子,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摄青小魂突然叹了口气,“其实如果你真的不想死,也不想被人当做棋子,你现在应该至少有三句话跟我说。”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南宫婉冷冷道。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摄青小魂摇头啧啧看着她,一脸失望。 1790、扭转 人各有末,南宣婉没有选择彻底妥协,虽然让苏乙有些失望,但也不是大意外只能说这姑娘还是有底线的,心志也很坚定,不会因为一时挫折和危机就动摇乃至背叛宗门只可惜很多事情一旦产生裂痕,这裂痕只会越来越大,以至于无法弥补到了那一天,苏乙希望这姑娘还是会来找苏乙说他想听的三句话这不止是因为南宫婉是韩立的那口子,也因为她的素女轮回功。 凡是这类功法,苏乙都想要搞到手,好好研究一番正如苏乙所说,在这场博弈中,南宫婉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她的态度其实并不影响大局。 但为了不闹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以至于他不好给韩立交代,苏乙还是打算做一些防范。 「南宫仙子,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跟外界联络,你也不得超过距离我三丈开外的距离。」苏乙看着她道见南宫婉眉头一皱就要争辩,苏乙淡淡抢先道:「你至少应该想明白一件事,整个秘境中你是唯一可能对我造成威胁的人。按理说我杀了你对我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我和七大派的谈判绝不会因为你的死而停摆。换句话说,你死了比你活着对我更有好处。」 他顿了顿,看着有些色变的南宫婉笑呵呵继续道:「但你现在还活着我也没想要杀你的意思,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南宫婉面色阴晴不定,最终对苏乙一抱拳,一言不发走到一边打坐去了。 但她很快又睁开了眼睛,因为摄青小魂凭空画出一道青色游涡来,随手凭空抓起一朵紫猴花丢进漩涡中,笑呵呵对着漩涡道:「喂,这回的灵酒怎么样?来一壶尝尝。」 「没问题!」漩涡另一头传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跟着一个玉壶从这漩涡中「喷射」出来,摄青小魂意念一动,控制其飞向了南宫婉。 「南宫仙子,黄枫谷松鹤楼的灵酒,要卖三十灵石一壶,你帮我尝尝,他们是不是在把我当冤大头?」摄青小魂笑眯眯道。 南宫婉一手握着酒壶,已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满脸惊悚起身,不可思议看着他失声道:「你你居然可以隔空传物摄青小魂还没说话,漩涡那头却传来另一个惊诧的声音:「南宫师侄?」 「是令狐师叔?」南宫婉听出漩涡那头的声音,心砰砰直跳,眼中更满是骇然。 「我、我拿到了一个酒壶…我在血禁之地里。」南宫婉惊疑不定地看着摄青小魂,语速急促跟令狐老祖传递信息,「刚才苏乙烧了一半已经成熟的药草,还分出这些我已经和林师叔汇报过了,令狐师叔!」 我知道了!」游涡那头的令狐老祖声音非常沉重他的表情也很沉重,眼中的愤怒已被他压制下去,因为愤怒是这时候最没用的情绪了。 令狐老祖感受着手中紫猴花上散发出的浓郁灵气,还有其特有的血禁之地荒蛮气息,忍不住又看了眼这摄青寄身旁边的青色漩涡,眼神闪烁不定。 而他旁边的天阙堡老祖此刻脸色也格外凝重,出神看着苏乙身边的青色漩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久前,他们两个收到了掩月宗元婴女修士从血禁之地发来的传音符,两个元婴老祖齐齐震怒,令狐老祖甚至忍不住直接向苏乙的摄青寄身出手之后令狐老祖刚准备给掩月宗元婴女修士回信,苏乙却开口了:「何必那么麻烦?我这里有血禁之地的一手资料,新鲜出炉,没有中间环节,两位前辈要不要看看?嘿嘿.」 他随手画出一道青色漩涡,然后从里面抓出一支紫猴花,顺手抛给了对面满脸惊容的令狐老祖。 接下来,便是之前那一幕了两个元婴修士再看苏乙的眼神都变得更加复杂了,有忌惮,有贪婪,也有愤怒和杀机。 「苏乙,这就是你的底气?「天阙堡老祖深深看着摄青寄身道,「 你如此玩火,真不怕我们宁折不弯,反倒弄巧成拙?」 苏乙一边再次给自己倒酒,一边笑着道:「我玩火,最多烧死我自己。但你们家大业大,这一把火也许烧掉你们几千年的底蕴和根基。」 「我无所谓咯。」他无谓地耸耸肩,放下酒壶端起了酒杯,笑呵呵看着两个元婴:「我之前说过的,有这么多东西给我陪葬,我已经赚了。 说罢他抿了口酒。 「嗯!这回够味儿了!」他眼睛一亮,满意点头。 天阙堡老祖转头看了眼令狐老祖,冷哼一声道:「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和我们七派结死仇!就算这次的事情过了,你以后在越国也绝无立锥之地!」 不一定哦,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越国可以永远是越国,但执掌越国的也可能是其他人。比如说,魔道?」苏乙笑呵呵道。 「你是魔道的人?」令狐老祖面色微变开口问道。 「我不是。」苏乙摇头,「所以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跟我这么僵着。将对将,兵对兵,你们七大派的对手应该是魔道而不是我这么个无名小卒,但偏偏为了对付我这么个无名小卒,你们七大派的老祖们倾巢而出.呵呵,至于吗?」 苏乙啧啧摇头,一副讥讽的样子:「我要是魔道六宗的人,这次事毕后无论如何都会跟你们开战!因为你们七大派的虚实已经被人家看清了。」 这话说得两个元婴老祖面色都是一变住口!」发怒的竟是天阙堡老祖,「苏乙,我们七派如何,还轮不到你评判! 「当然。「苏乙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只是提醒两位前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这只小蚂蚁不起眼,也不算什么。但洪水来的时候,我这只蚂蚁可以随波逐流,你们这被蛀烂根基的七座大坝怎么办「你也别太高估你自己。「令狐老祖森然道,「血禁之地就算真的毁了,七大派数千年的底蕴也照样可以再传承下去,你翻起来的一点浪花,很快就会自己消退,他看着苏乙:「我们可以再退一步,这次的事情你,还有你背后的人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你我双方可化干戈为玉帛,恩怨一笔勾销!」 满意的交代?」苏乙叹了口气道,「令狐前辈所谓满意的交代,只怕比要我的命还难受。」 顿了顿,他突然举手拍了两下巴掌门外的酒楼掌柜战战兢兢走进来,满脸堆笑:「您有什么吩咐? 上菜呀老兄!」苏乙翻着白眼道「你是棒槌啊让我一次次催你?这两位前辈拖时间是因为他们要等消息,你呢?你拖着不上菜是要等什么?等我骂你?喂,你不会这么***吧扑街? 这话一出,两个元婴的脸色再次变得无比难看! 等酒楼掌柜点头哈腰离开后,天阙堡老祖看着笑嘻嘻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的苏乙,阴沉道:「苏乙,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咯。」苏乙呲牙一笑,「风前辈他们真是太热情了,还亲自登门去拜访我。不过他们走得太急,东西都忘带了。」 说着他又凭空画出一道青色漩涡,漩涡刚成型,就从里面喷射出两件破碎的法宝来。 一个被撕裂成好几块灵性全无的旗子,一把破成碎片黯淡无光的巨剑砰! 两样法宝的碎片砸在桌上的声音,仿佛惊雷般将两个元婴修士全部震得悚然而起。 两人用充满惊恐的眼神死死瞪着苏乙吸溜。 苏乙喝了杯中酒,歪着脑袋想了想,疑惑问道:「七减二等于几来着?」 元武国秘境之中两具「冰雕」还带着生前的惊恐和绝望之色,但他们已永远留在这里了秘境入口处因为一场大战变得一片狼藉,苏乙随手抹掉半空的青色漩涡,笑呵呵道:「他们看了这两样东西,应该不会不识趣 了。 沁羽已重新变回人形,法力幻化的轻纱遮住她曼妙身姿,她身上恐怖的气息迅速下降到了结丹期的水平。 她慢条斯理收起两个元婴的储物袋,道:「轮回体结丹后,我有三次暂时开启原本妖丹封印的机会,每次可以维持一炷香时间,直到轮回体的修为也达到本尊的水平后,两个妖丹便可随意切换不再受限制。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灭了这七派以绝后患。」 沁羽原本是十一级妖兽,化神大妖。而七大派中实力最强的风老怪和巨剑门老祖也只不过是元婴中期的修士,双方实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刚才沁羽从一开始就变成妖身全力出手,风老怪和巨剑门老祖拼尽全力最终也抵挡不住冰凤的攻势,连逃跑都做不到,双双战死。 不必。」苏乙摇头,「其实我和他们没什么太大仇恨,要不是他们逼太紧,我会躲得远远的再不去招惹他们。」 顿了顿,苏乙看向沁羽:「倒是你,早知道你只有三次出手机会,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把机会浪费在这种事情沁羽美眸流转:「你不希望我帮你?」 「杀鸡焉用牛刀?」苏乙道。 沁羽嫣然一笑:「看你现在心情不错,这么说你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大局已定。」苏乙轻松地说道松鹤楼气氛已沉闷到了冰点,两个元婴死死盯着桌上的法宝碎片,久久不能平息精美的菜肴摆了一桌子,但他们视若无睹,完全没有要品尝一下的意思风老怪和巨剑门老祖已经陨落了,这一点不用再怀疑。 这不是简简单单两条命的事情,往小了说,巨剑门和化刀坞这两个门派就此除名,传承断绝。数万修士何去何从?这都是未知数往大了说,这两条人命引发的地震绝对不可能局限于越国境内。早就对越国虎视耽耽的魔道六宗一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很可能会直接大举入侵。到时候这将是一场波及数十万修士,绵延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战争! 甚至,魔道异动也会引发正道扩张,溪国、元武国等中立势力势必也会被迫卷入,南边的九国盟一直在抵抗慕兰草原的入侵,早就对天南大陆坐享其成的其他势力颇有微词,他们会不会也在这一场大战中意图分一杯羹? 慕兰草原又会不会趁着天南各方混战,趁机大举入侵? 令狐老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几乎郁闷到快要窒息,压抑到快要疯狂悔恨、愤怒、无奈、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 如果能重来,他绝对不会选择和这青但事先谁又能想到,谁又能相信,只是为了收拾一只张牙舞爪的蝼蚁,竟会崩断七大派两条臂膀? 如果愤怒有用,令狐老祖绝对会把面前的摄青寄身活活撕,再把这缕分炼得灰飞烟灭! 但这么做有什么用? 不但没用,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他只能让自己强行平静下来,他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了,因为七大派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绝不能再走错一步。 就此罢手。」令狐老祖看着摄青寄身,面无表情且不带一点感情地说道,「这件生就此结束,我们不再追究,也请贵方离开越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双方最好永不相见。 天阙堡老祖出神看着苏乙,若有所思苏乙笑了:「我不知道是令狐前辈贵人多忘事,还是我之前把话没有讲清楚?刘前辈,不如你帮我提醒提醒令狐前辈,之前晚辈提了三个条件,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让我当放屁吧?不然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们最好不要逼人太甚!」令狐老祖目若喷火。 「我们做事,就是这样。」苏乙毫不畏惧微笑看着他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令狐老祖抬起头来移开目光,他长长叹了口气,气势一下子菱靡下去。 「让林仙子她们过来吧。」他无力摆摆手,「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已经不是我们两个就能做主了。」 1791、结束 苏乙很快就见到了越国其余三派的元婴老祖。 除了掩月宗还有一位常年闭关的元婴老怪外,至此苏乙算是把越国七大派的老祖们见全了。 三个人到的时候,摄青寄身倒是很礼貌起身挨个给跟他们打招呼。 在路上就收到天阙堡老祖传音符告知的其余三人已经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到场后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桌上的两件破碎法宝,三人的面色都很沉重。 愤怒而压抑的气氛蔓延开来,而苏乙嘴角从来没有下去过的微笑显得格外突兀和显眼。 五个元婴老祖彼此神识传音互相交流一番后,掩月宗的林仙子站出来,脸色阴沉看着苏乙道:“我们无意招惹贵方,这次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已经无异于灭顶之灾,但实力不如人,我们不敢多说什么,只求阁下不要咄咄逼人,就此一别两宽。” “阁下的条件——那个为我们七派招来如此灾祸的罪魁祸首,不用阁下多说,我们也断然不会还留他性命在这世上!”说到这里林仙子咬牙切齿,显然是恨极了万大山。 “至于补偿……我那两位短命的道友几百年的积蓄应该不少,应该足够让贵方平息怒火了吧?”林仙子稍稍平息后又看向苏乙说道。 苏乙提了三个条件,但其实第三个条件不算条件,而是威胁。 所以严格算起来只有两个条件。 这场纷争到现在,苏乙其实已经大获全胜。他借来沁羽的虎皮,逼得七大派不得不在他面前低头做人,里子面子都有了。 但可以答应林仙子,就这样见好就收吗? 不可能。 别说苏乙提的条件本来就不过分,就算真的很过分,这时候放弃“索赔”,反倒会让对方生出不安分的心思来—— 我们一说他就退缩了,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虚张声势?或者他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强大? 别怀疑,人往往都会这么犯贱,你要理所当然的强硬,而不该莫名其妙的心软。 “原来这笔账还可以这么算?”苏乙一副恍然的样子,“受教了受教了。” 他笑呵呵在半空虚画一个圈,青色漩涡再现。 “干嘛?”漩涡那头传来和苏乙一样的声音,来自驻守血禁之地的摄青小魂。 “事情结束了。”摄青寄身语气愉悦地说道,“不过几位前辈的规矩跟咱们原来想的不一样,原来在他们眼里,战利品也叫赔偿。” “哦?整个血禁之地,不都是我们的战利品吗?”漩涡那头的摄青小魂道。 这话让在场五个元婴面色齐齐一变! 啪! 摄青寄身一拍巴掌兴奋地道:“对呀!要么说前辈们实在太客气了呢!反正血禁之地咱们也带不走,不如……” “一把火烧了它?”摄青小魂接话。 “就是这个意思!”摄青寄身呵呵一笑,“记得烧干净点,一根毛都不要留下来。” “放心,杀人放火我最在行!”摄青小魂也呵呵笑道。 五个元婴听到这里已各个面色铁青。 “慢着!”林仙子怒视苏乙,“我们赔偿!就按贵方之前说的条件赔!” 摄青寄身笑容微微变淡:“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耍我很好玩吗?” “喂,我准备开始烧了,要不要顺便给你烤点野味呀?”漩涡另一头传来摄青小魂的声音。 “苏乙!你做什么?你住手!”南宫婉惊恐的叫声也随之传来! 五个元婴已离奇愤怒! “七样天材地宝一样不少!我们保证都是元婴期可以用到的宝物!”清虚门老祖突然抢在林仙子之前开口道,“苏道友,不是我们玩你,而是你别玩我们了,我们经不起折腾!” “一切都按之前的条件来,这样可以了吧?”林仙子一字字咬牙道。 苏乙疑惑指了指自己:“跟我说吗?” 他指了指青色漩涡笑眯眯道:“跟他说啊,要放火的又不是我。你们这么小声,他听不到的。” 咯嘣嘣! 有人气得咬牙,有人气得浑身颤抖。 清虚门老者深深看了眼苏乙,突然凑到青色漩涡跟前大喊:“那边的道友!你所有条件我们都答应了!请你不要再伤害血禁之地一草一木,也别伤害我们的弟子!这次我们认输!” “早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青色漩涡中传来摄青小魂不屑的语气。 青色漩涡随即消失,只剩下摄青寄身笑呵呵坐在原地。 五个元婴又神识传音一阵,除了令狐老祖和林仙子各拿出两样宝物之外,其余三人都各拿出一样宝物,七样宝物凭空漂浮飞到苏乙面前。苏乙目光扫过,大手一挥,一道青色漩涡掠过,所有宝物顿时消失不见。 这一手让五人心中又是齐齐一凛。 “我们和合图很讲信用。”苏乙笑眯眯开口,“这件事既然已经结束了,以后就绝不会再找各位的麻烦。” 天阙堡老祖突然笑着问道:“苏道友,不知贵方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次我们输得很惨,但连贵方的来历都没搞清楚,就更惨了。不知苏道友能否赐教?” “无门无派,散修,说了又不信?”苏乙笑道,他伸手一指满桌的菜肴道:“吃过饭再走?” “苏道友慢慢吃吧,我们还要去收拾烂摊子,顺便兑现道友的第一个条件。”清虚门老祖,笑道,“就此别过,希望再见时,我们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 “好说,我不记仇的。”苏乙站了起来,笑呵呵一抱拳:“既然各位前辈还有事,那晚辈就不强求了,各位慢走,有缘再会!” 五个元婴都深深看着苏乙,随即转身离去,很快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摄青寄身一个人。 他耸耸肩道:“不能浪费,掌柜的,打包!” 血禁之地。 苏乙伸手撤去了悬浮在另一半药草上的风离冰焰,又笑眯眯伸手一挥,顿时四面八方无数青色魂丝争先恐后没入其体内。 “收!”他伸手凭空一攥。 在场所有修士包括南宫婉在内,齐齐觉得身体一松。 细细一查探,他们惊喜地发现,丹田中那簇时刻威胁他们性命的风离冰焰消失不见了! 苏乙深深看着对面面色复杂的南宫婉道:“南宫仙子,我等着你来找我。”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良久才有人不可置信地惊喜道:“那妖魂真的走了?” “应该是走了,不然为什么要撤掉我们丹田里的冰焰?我们安全了!” “安全了!” 众修士欢呼雀跃,现场充满劫后余生的喜悦。 “师祖,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有掩月宗弟子上前问南宫婉。 南宫婉回过神来:“通知各派发召集令,联络在禁地里的所有人,准备撤!” “是!” 那处地宫里。 摄青小魂再次出现,而韩立看了眼是苏乙后就放下警惕,继续炼完手中这一炉丹药。 直到药香四溢,将这一炉成丹装进玉瓶后韩立才松了口气,回过头问道:“前辈,有何吩咐?” “我和七大派的矛盾解决了,你应该马上也要离开了。”苏乙道,“临走前我得来帮你擦擦屁股,免得你一出去就暴露。” “解决了?”韩立一怔。 他两耳不闻殿外事,一心只炼筑基丹,浑然不知道外头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 苏乙也不多做解释,点点头道:“这次你们这批人出去后很可能会被挨个问心,你应该知道我有躲过问心的法子,但实不相瞒,此术需要篡改你的记忆。” “篡改记忆?”韩立面色一变。 “不错。”苏乙看着他,“当然不是永久篡改,而是暂时篡改,等应付过问心后,我会重新为你恢复原来的记忆。” 韩立面色阴晴不定。 这种事情哪怕是再大度的人心里都得犯嘀咕,何况是韩立这种天性谨慎的人? 苏乙笑道:“这样,你先出去和其他人汇合,最好是问问你那相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好好想想。如果你很难接受篡改记忆这一步,那就求助她,看她能不能帮你过关。如果实在不行就干脆就打明牌,你直接告诉令狐老怪你是我的人,他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 韩立有些吃惊,将信将疑点点头道:“好,我听前辈的。” “你先把不该带的东西都留给我,等你安全了再联系我拿走。我现在帮你洗掉身上气味,你忍一忍,可能有点痛苦。”苏乙又道。 “是!” 片刻后,一艘飞舟载着韩立飞出地宫,很快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一直困住菡云芝的禁制也自动解开,这姑娘惊喜交加走出禁制,急忙祭出飞行法器,逃也似得离开这山洞。 还有各个角落散落的一些七派弟子,也都接到了召集令的信息,齐齐向大队人马所在的地方赶去。 韩立从同门师兄弟口中得知了一些真相皮毛后,惊得无以复加,他有些心惊肉跳,委实不敢想象苏乙竟如此胆大包天,烧掉了一半药草! 七派老祖能饶了他才怪!这要是被令狐老祖知道自己和苏乙的关系,那不得活剥了自己?还不敢拿自己怎么样?这怎么可能? 韩立心里暗暗叫苦,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去找了南宫婉。 后者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韩立带到一边无人之处,神色严肃道:“韩立,苏乙到底是什么人?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韩立当然不会说什么,“至于我和他的关系……他只是委托我帮他炼制筑基丹而已。我帮他炼丹,他给我报酬,现在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就这么简单。” 南宫婉根本不信韩立的鬼话,深深看着他道:“这个人很可怕,连老祖们都不得不向他妥协,你不过区区练气期小辈,他对你一定有所企图,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斟酌!” 韩立当然知道苏乙对自己的“企图”是什么,他很放心苏乙,而苏乙的强大再一次刷新他的认知,让他由衷兴奋,毕竟这条粗壮的大腿他已经抱的很紧了。 “我身上的气息已经清除干净了,但出去后……”韩立犹豫片刻,有些吞吐地说道。 “你放心,出去后我会为你遮掩,不会让你被问心的。”南宫婉淡淡道。 “多谢!”韩立松了一口气。 相比起被篡改记忆,韩立还是决定把希望放在南宫婉身上。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干脆把身份挑明试试,毕竟从开始到现在,苏乙从来没骗过他,值得他信任一次。 血禁之地很快打开,南宫婉把所有药草收进一个储物袋后,最后一个走出血禁之地。 等他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的氛围非常不对。 他看到黄枫谷所有的结丹修士都来了,各个面色凝重,巨剑门和化刀坞的弟子全部被隔离开来,并且打上了禁制。 半空之上,只有黄枫谷令狐老祖在场,其余的几个老祖都不知所踪。 她一出现在外界,令狐老祖立刻投来目光,招招手让她过去。 “灵药呢?”令狐老祖脸色很不好看,开门见山问道。 南宫婉急忙把装满灵药的储物袋递上,令狐老祖神识一扫就将其收了起来,对她道:“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待会儿带着你门中弟子尽快赶回你宗门,等林仙子的命令,记住,千万别乱跑!” “令狐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南宫婉忍不住问道,“巨剑门和化刀坞的弟子为什么会被下了禁制?” 令狐老祖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长长一叹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这消息到你这里就结束了,记住暂时保密。” “是,令狐师叔放心!”南宫婉急忙道。 “化刀坞的风老怪,巨剑门的陈老怪,他们两个陨落了。”令狐老祖声音低沉道。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南宫婉面色大变,惊骇欲绝。 “这……这怎么可能?”她根本不敢置信,但她很清楚令狐老祖怎么可能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莫非……” 南宫婉惊恐看着令狐老祖颤声问道:“莫非是他?” “此事不要声张!”令狐老祖沉声道。 (本章完) 1792、未来 秘境之中。 苏乙指着面前七样从令狐老祖他们那里敲诈来的宝物,笑道:“这些东西应该有你能用到的,你把你能用到的都挑走。” 沁羽看着面前七样宝物道:“这些家伙补偿你的都是些很鸡肋,但价值又不低的宝物。光是聚灵珠,就有五颗,刚好凑齐五行。” “聚灵珠?”苏乙听过这个名字,若有所思道:“这东西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是元婴期才能炼制的宝物,所用原料都是各属性最精纯的至宝,再辅以元婴期的婴火炼制。”沁羽随手拿起其中一枚金色珠子道,“比如这枚金属性聚灵珠,便是以天下至纯的金精、庚金之气再加上金属性的高阶灵石,以婴火用特殊手法炼制而成。” “这聚灵珠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辅助修士吸纳专一某种属性的灵气,比如这金属性聚灵珠,如果有修炼金灵根的修士得到它,就可以专门用它提取金属性灵气吸纳入体内,单一属性的灵气配合该属性功法,效率自然比吸收驳杂灵气高得多,修行速度也是一日千里。” 苏乙点点头,灵气是分属性的,但因为阴阳五行是一个整体,孤阳不长,孤阴不生,天地灵气也是五行俱全混杂一起,修士吸收灵气的时候,其实吸收的是全属性灵气。 但修士修炼的功法却并非五行功法,而是特定属性的功法,这样一来,就只有特定属性的灵气才能促进功法升级,其余属性的灵气也并不会被浪费掉,而是负责改善体质,夯实基础。 也就是说,正常修行中,吸收的灵气中只有五分之一负责提升境界,那修炼的效率就是百分之二十,自然算不上快。 但如果一个修士只吸收所修功法需要的特定属性灵气,那会发生什么? 比如修炼金属性功法的修士用了聚灵珠,从而可以只汲取金属性灵气,而他所吸收的灵气可以全部用来提升境界,那他修炼的效率就是百分之百,速度比普通修士快至少五倍! 普通修士修炼到筑基可能需要十年,但如果有了聚灵珠,那就只要两年。 普通修士结丹要五十年,而有聚灵珠十年就够了。 如果单单只看这些的话,那这聚灵珠简直是天下修士的福音,是难得的至宝! 要真是这样七派元婴怎么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苏乙? 所以它一定有个但是。 “但是,若是低阶修士从一开始就使用此物,修为最多到筑基圆满就不可能再做突破;结丹修士使用此物,绝不可能突破到元婴;元婴修士但凡使用此物,绝不可能再突破任何一个小境界。”沁羽介绍道。 苏乙点点头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 这其中的道理苏乙还是懂的。如果把修士比作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五根板子做成的一个桶子,修士和凡人的区别就是前者的五根板子有可生长的灵性,而后者则不可生长。 修士吸收普通灵气,天赋高的那根板子会带动其它四根板子一起生长,五根板子都会得到滋养,装的水也会越来越多;但如果修士只吸收长得最快的那根板子所属灵气,不吸收其它四根板子的灵气,那这个桶子装满水后就再不会多装哪怕多一滴的水。 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幡然醒悟回过头来去弥补其余四根板子就已经迟了,因为它们长时间没得到滋养,已经失去了再生的能力,这个桶子的修行之路也就算是到头了。 “聚灵珠一般用在天赋很差修行之路断绝的后辈身上。”沁羽道,“这类人一般都是元婴强者的长辈,天赋很差,用聚灵珠反倒能达到原本不可能达到境界高度,能多活数十年甚至数百年。” “要么是用于给元婴修士祭练身外化身傀儡,一般的化身傀儡都有修为上限,到最后一个境界的时候使用一枚聚灵珠,不但可以大大缩短化身傀儡成型的时间,还能提高这化身傀儡攻击的威力。” 沁羽若有所思看着苏乙道:“这五个聚灵珠……对别人肯定是鸡肋,但对你来说却不一定,也许他们无心之举反倒能助你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苏乙刚要细问,沁羽却摇头道:“此事我们待会儿再细聊,至于其余这两样宝物,这枚七阶妖丹是木属性的,对我提升修为有用,我便笑纳了。” “最后这个环形法宝应该是一套法宝中的其中一个,这东西看样子炼制成有数千年了,但并非是战斗用的宝物,应该是特定用途的法宝。除非知道它可以用在哪里,并且找到它的另一半,否则也没什么用。” 到了最后,沁羽只收下了那枚七阶妖丹。 “说说你的修行吧。”沁羽突然转换话题,神情有些复杂看着苏乙,“当初你以入梦术破除我封印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和我同境界,起码也是元婴后期的道友。可没想到,你其实只是个刚踏上修行之路没多久的后辈。” “而且你本来没有灵根,只是你神魂太过怪异,不知从哪里融合了一道雷霆之种,这才勉强能够修行。你的资质即使比起资质最差的修士也要相差许多。若无意外,你此生都不可能突破到练气四层的境界。” “是不是很失望?”沁羽说得直接,但苏乙却没有沮丧或者不高兴,反而笑呵呵问道。 沁羽嫣然一笑,摇头道:“不,我很震惊,而且很佩服你。你本该是个凡人,但现在连元婴修士都被你玩弄股掌之间。” “那是狐假虎威,借你的实力。”苏乙道。 “能借到就算你的本事。”沁羽深深看着苏乙,“我们妖兽不像是你们人类,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如果你真是个奸诈狡猾的弱者,我根本不会帮你做任何额外的事情,完成我们的交易后我就会离开,但你不是!” “你的神魂连我也看不透,你明明应该毫无前途可言,但我偏偏就觉得你是个强者。” 苏乙叹了口气道:“连我都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你对我的信心倒是比我还大。” “我不信你对自己没有想法。”沁羽淡淡瞥他一眼,“否则就是我看错了人。” 苏乙哈哈一笑:“那我可不能让你看错。” 他环顾四周,心念一动分出一个摄青小魂,任其瞬移消失在原地,然后对沁羽道:“这里的残局交给千幻和如音他们收拾,沁羽,我刚从黄枫谷坊市搞来一桌上好的酒菜,不如我们去我的庭院中,边吃边聊?” “也好。” 有一说一,松鹤楼的佳肴灵酒还是很不错的,沁羽喝了点酒,又每样菜都尝了一点,给出了“颇有独到之处”的评价。 笑呵呵寒暄几句后,苏乙开始转入正题。 其实就算沁羽不提,他也打算好好跟对方聊一聊自己修行上的想法和打算的。一个化形大妖一对一贴身指点修行的机会,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机缘,苏乙怎么可能错过? “我最开始踏上修行之路是因为这门功法。”苏乙取出煞妖诀,将其拿给沁羽看。“这其实是一门害人的功法,炼出的煞丹是为了凝结一种叫凝血五行丹的功法。” 他一边说一边一拍储物袋,顿时五枚颜色各异散发着浓厚血煞之气的丹丸悬浮半空,飘到了沁羽面前。 这是五枚煞丹,五行属性齐全。 其中一枚金属性煞丹是苏乙最早从白虎身上得到的,其余几枚煞丹都来自于黑山秘境一战。 “这五枚煞丹合而为一,就是所谓的五行凝血丹,此丹可让我拥有结丹初期的修为,但代价是修行之路就此终结。”苏乙接着道,“我原本修炼的就是你手中的煞妖诀,你也清楚我神魂的特殊性,应该也能看出我身体的状况吧?” 沁羽点头道:“你神魂太强,肉身太弱,本来早该失衡的,但你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遏制住了神魂的侵蚀,并且还有那道雷霆之种勉强作为身魂间隔,算是遏制住了神魂煞气对肉身的侵蚀。若非如此,你只能抛弃肉身,转为鬼修。” “要是你不动用神魂之力,也不动用那道雷霆之种的话,至少在你结婴之前,你肉身和神魂的平衡是不会被打破的。可惜,你应该频繁动用过你的神魂,这种平衡已经被打破了,现在正处于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 苏乙点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从煞妖诀转修你给我的化凤诀,因为当时我迫切需要化解肉身煞气,但煞妖诀却不能满足我这种需求了。再加上我觉得化凤诀比煞妖诀功法更精妙,上限也更高,就转变功法了。” “不过我原本以为这两种功法可以兼容,没想到修了化凤诀后,就不能再修煞妖诀了。” 沁羽此时已经看完了煞妖诀,闻言眼中闪过不屑道,“这煞妖诀不过是魔道中以人为炉鼎炼器的方法罢了,如何能跟化凤诀相提并论?你转修功法是对的,只不过你练成的冰凤妖身也被你的神魂之力侵蚀了。” “这一点我也没想到。”苏乙有些无奈,“现在煞气全部凝聚在我的妖化后的冰凤之躯上,倒是让我的肉身免遭侵蚀了,可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我原本打算炼制五行凝血丹,再融入风髓,让自己转化为风属性结丹修士。” “这岂非是一条绝路?”沁羽皱眉。 “这应该是一条绝路,但也不一定。”苏乙微微沉吟,决定毫无保留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就像是面对一个医生,病人最好不要有任何隐私,否则只会对自己的病情不利。 “有个魔道宗门叫御灵宗,他们懂得一种炼制五行灵婴的功法。”苏乙道,“据说这种功法需要快要坐化的元婴修士配合,炼制出独立的灵婴来。若是有结丹修士能融合炼化这种灵婴,便会发挥出相当于元婴初期的实力。” 苏乙看着有些惊诧的沁羽道:“按照我最初的打算,就是在炼化五行凝血丹后,再想办法搞一个灵婴融合,这样也算是往前迈了一步。至于再之后又该怎么走……原本我也没办法,但现在有了大涅槃轮回诀,我倒是又有了方向。” 沁羽有些无语看着苏乙道:“从练气到筑基,从筑基到结丹,再从结丹到元婴,按照你的设想,你没有一步是正常走的。” 苏乙摇头道:“没办法,我没灵根,只能步步为营。而且我在炼体方面也不会放松,除了你答应我的冰凤族炼体之法,我还打算搞到佛门的明王诀,两条腿走路。” 沁羽微微沉吟后,脸上浮现出佩服之色,有些复杂道:“苏乙,你比我想象得聪明多了,也比我原本预料的更惊才绝艳。如果你设想的这条路真的能走通,这绝对是一个奇迹。这些看似驳杂强行捏和在一起的方法,也许也会让你比普通修士更加强大。” “原本我也为你设想了两条路,但现在看来,这两条路未必比你所设想的更好。” “以你的修为和见识,一定比我这些胡思乱想更稳妥也更有可行性。”苏乙摇摇头,眼中闪过期待之色,“你所说的两条路是……” “第一条是夺舍重修。”沁羽道,“这是最简单的一条路,找一个天赋出众的人,夺其肉身,这样你就解决了没有灵根的问题。但因为你神魂的情况很特殊,所以在夺舍之前,你得先培养这个人走上炼体之路,让他的肉身能够最大程度契合你的神魂。” “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一劳永逸,但坏处是除非你以后有机会重铸肉身,否则你永远断绝了化神之路,因为到了化神这一步,要引动天地灵气与五行相合,成就肉身不灭,但夺舍的肉身终究是不能和神魂契合,这就不可能化神成功。” “夺舍……”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他不是没有想过夺舍,但找到和自己神魂契合的肉身难度之大,不亚于他以凡人之躯强行修行。 现在就算沁羽有办法解决肉身契合的难度,他也有些心理障碍,总觉得用别人的肉身怪怪的。 (本章完) 1793、真灵 “第二条路呢?”苏乙问道。 “第二条路,就是把化凤诀修炼到结丹圆满的境界,然后你便直接修炼大涅槃轮回诀。”沁羽道,“每涅槃一次,你的体质就会改善一次。如果你能连续两次把化凤诀修炼到结丹圆满再涅槃,第三次轮回之体伱必然会生出灵根来,最多第四次轮回,你就有很大几率生出冰灵根来。” 说到这里沁羽顿了顿,深深看着苏乙道:“若是你能以冰灵根修炼化凤诀到结丹圆满,我就可以接引你去我冰凤一族的祖坛,为你筹备一场祭祀典礼。祭祀典礼可以让你拥有精纯冰凤王者血脉,这样你就能打破桎梏,突破到元婴之境!” “如果你真到了元婴之境……到时候你我双休结为道侣,还可以让你的天赋和修为都更上一层楼。” 说到双休这种事情,沁羽也毫无羞涩之意,说得理所当然。 “要是你有毅力和胆量继续涅槃,九次涅槃后合而为一,我都不敢想象你会达到怎样的高度!”沁羽说到这里眼中异彩涟涟,“也许到时候你会直接飞升灵界也说不定!” 苏乙也听得怦然心动,道:“你这两条路都比我自己瞎琢磨的那条路稳妥和长远,尤其是第二条。” “如果你选择第二条路,你现在所拥有的五行凝血丹也好,风髓也好,你体内的雷霆之种,还有神魂中的两枚鬼核,甚至是你诡异的神魂煞气,最后你都得放弃掉,专心一意走冰属性这一条路。你愿意这样吗?”沁羽问道。 苏乙微微皱眉,但很快舒展开来道:“有舍才有得,要是轻装前行才能走得更远,我不介意放弃所有。” “你倒是真有魄力。”沁羽微微动容,“不过听了你的设想后,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顿了顿,她自己就摇摇头道:“算了,这想法太过荒谬,也不会成功,不说也罢。你若是真能狠心放弃所有,第二条路对你来说,就是康庄大道。” “既然想到就不妨说来听听。”苏乙笑着端起酒杯,“就当是酒后闲聊了。” 沁羽微微一笑,举杯和苏乙共饮后,这才道:“其实所有具有真灵血脉的妖兽一族,都具有可以修成真灵的传承功法。只不过有的功法已经断绝传承,早就消失泯灭了,也有的连带族群都灭绝了。” “我们冰凤一族比较幸运,族群虽然越来越弱小,但也传承至今。而大涅槃轮回诀,便是我族中唯一一门可以修成真灵的传承功法。” 苏乙有些吃惊,道:“这功法竟然这么大来头?” 真灵是什么? 是可以比拟仙人的存在,甚至有些强大的真灵其实力根本不敢想象。 比如游天鲲鹏、罗喉、雷夔、真龙等等。 凤族的真灵是天凤,这种生灵也是和上面这些真灵齐名的强大存在。 “来头再大有什么用?涅槃有多凶险你也看到了,你觉得除非迫不得已,谁会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修炼这么凶险的功法?”沁羽看着苏乙,“从我出生到现在,我族修炼过这功法的都失败了,成功的只有我一个。” “而且除非九九合一后,这门功法才会显出真正的威力,否则你就算涅槃成功一次,也只不过是比别人多出一条命罢了。冒着必死的决心为自己多修出一条命来,这样的收获配不上这么凶险的付出,所以这门功法在我族中根本就是鸡肋。” “更况且,想要用这种功法修炼成真灵,只涅槃九次也是不够的。”沁羽道,“比如以我的境界,我只修炼冰凤一族的冰系功法,九次涅槃成功后,九丹合一,可能会越过炼虚、合体两大境界,成为渡劫期的冰凤,但绝不可能成为真灵。” “为什么?”苏乙皱眉。 “这就和这聚灵丹的道理一样了。”沁羽感慨道,“单一属性之路本就不会长远。你可能不知道,不管是你们人族,还是我们妖族,要突破炼虚境界,必须要五行合一,五行功法缺一不可。” “而要想成为真灵更苛刻,必须是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暗九种属性都齐全。”这大涅槃轮回诀最初的时候,就是为了让天凤一族涅槃九次,修齐九种属性而创出的。” 苏乙倒吸一口凉气道:“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原先我们凤族又称九凤一族,除了冰凤之外,还有木凤、火凤、水凤等等,一共九个族群,这大涅槃轮回诀要想修炼成功,就必须修成九种属性的妖躯,凝结成九种属性的妖丹。别说这有多不易了,这凡间界里如今只剩下我冰凤一族,就算真有大志气想要修这真灵之道,也绝不可能修成,因为其余八族的真凤精血已经灭绝了。” 苏乙微微皱眉,看着沁羽道:“你既然提到这件事,想必这并不是一条绝路。” “的确不是。”沁羽点头,“凤乃百鸟之王,就像是鳞甲之妖最终都可以化龙一样,所有禽类最终都可以化凤。如果你能得到其余各属性化形期禽类全身精血炼制而成的精血丹,再加上一些特殊功法的辅助和催化,修成九种属性的禽类妖丹,九丹合一后,还是有一定几率修成天凤真灵的。” 苏乙无语道:“这个办法……也不可能达到。” 化形期妖兽相当于人类的元婴期,但真正实力普遍强于人类的元婴期修士,要把八种属性的化形禽类妖族炼成精血丹,就不说这件事本身的难度了。 关键是人间化形期的禽类妖族,苏乙知道的只有冰凤这一个! 除非去灵界。 但苏乙要是不用普通方法修这大涅槃轮回诀,他就达不到能去灵界的高度。 这不是死循环吗? 除非…… 苏乙心中一动:“除非是先修成九种属性的妖丹,暂不合一。但九个轮回体中至少要有一个能达到飞升灵界的程度。到了灵界之后,再去寻找其余八种属性的化形禽类。” 沁羽赞赏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样一来,难度就会变得很大。如果按普通方法修炼这大涅槃轮回诀,你只要凝结出妖丹,也就是修到你们人族的结丹期修为,就可以再次涅槃重修了。” “但若是按照修成真灵的方法,每具轮回体你都得修到元婴期,也就是我们妖兽的化形期才行。否则没有相应的精血,以结丹修为根本没办法完成涅槃,凝聚出涅槃之力,根本修不成这功法。” 苏乙眉头紧皱道:“但这里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九次轮回要修九种属性的妖丹,但我没有相应的资质,每次涅槃后又会失去记忆,我根本没办法保证自己修炼相应属性的功法。” “按照原本的天凤真灵之法,是会在涅槃之前就先炼化这次要轮回的凤族精血,这样一来轮回之后自然就会直接修炼这一族的功法。”沁羽道,“你虽然没有这样的条件,但你的雷霆之种给了我很大启发,你完全可以用类似的方法来决定你下一次轮回之身修炼什么样的功法。” 苏乙瞪大了眼睛,脑海中犹如有一道亮光划过! “看来你明白了。”沁羽笑呵呵道,“比如这一世你修炼了化凤诀,之后我会再给你冰凤精血,你若是能找到最少是七阶的冰属性的妖丹,你就可以直接把化凤诀修炼到结丹圆满。” “你之前所说的那种五行灵婴,你若是能得到冰属性的最好,要是不行,就先拿到水属性灵婴,再辅以冰属性至宝,转化为冰系灵婴,再将其融合炼化,这样一来,这一世的修行你就圆满了。” “等你巩固了元婴境界后,你再找些雷属性的天材地宝,我冰凤一族有炼制这种本源之种的办法,可以帮你强化雷霆之种,这样一来,你涅槃后,下次的灵根就是雷灵根,只要事先稍作布置,你就可以直接修炼雷属性功法。” “但你的灵根毕竟是假灵根,筑基都几乎不可能,就别提是结丹了……” 说到这里沁羽突然顿了顿,又道:“除非你还能找到补天丹,这样的话你下一次的轮回体至少有三成几率会在雷霆之种的滋养下直接生成雷灵根。” 补天丹吗? 苏乙笑了笑:“如果我能找到金雷竹呢?” “你确定是三大神木之一的金雷竹?”沁羽皱起眉头,“你要是真能找到一整根金雷竹,你下次轮回生成雷灵根的概率最少要加三成!” 那就是六成概率! 苏乙精神一振,急忙问道:“有什么方法能让概率再大一些?” “要是你能找到乾蓝冰焰,我再给你黑水冰焰的种子,到时候你三火合一炼化成涅槃真火,至少帮你再增加两成概率!”沁羽道。 苏乙心跳加快几分。 在黑煞教主的储物袋中,有一块虚天殿残图,这块残图就是进入虚天殿的入场券。 沁羽刚才提到的补天丹和乾蓝冰焰,都在虚天殿中! 这等机缘让苏乙都怀疑自己才是天之骄子。 “要是我还有养魂木和灵眼之树呢?”苏乙又问道。 沁羽无语地看着他:“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集齐三大神木?你若真有这等逆天机缘,那你就是天道宠儿,你怎么会连灵根都没有?” 扎心了老凤! 苏乙呵呵笑道:“事在人为嘛,这世上除了我,谁有机缘被一位化神冰凤如此耳提面命?” 沁羽一怔,想想也还真是,不禁莞尔道:“养魂木对修炼大涅槃轮回诀的好处你应该是知道的,此物可保神魂不灭,若是有活着的万年养魂木,有几率让你在筑基时就恢复记忆。但此物我都只在传说中听过。” 苏乙笑而不语。 “至于灵眼之树,此树产出的醇液,可以助人结婴,助妖兽化形,你若是有的话,每次轮回结婴时都可用到,好处还用多说吗?”沁羽道,“而且灵眼之树是用来炼制木属性本源之种最好的材料,要是有此物,你炼制木属性本源之种就不用愁了!” 顿了顿,沁羽接着之前的话题:“总之,如果你真成了真正的雷灵根,下一次轮回之体只要你修炼相应的雷属性功法,如此天赋无意外你肯定会修炼到结丹境界。再加上醇液的帮助,结婴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得到的风髓,再加上一些风属性宝物,可以炼制成风属性本源种子;你的两个鬼丹,再把这五行凝血丹重新以你的神魂煞气祭炼一番,可以炼制成暗属性种子;这样一来,四种变异属性冰、雷、风、暗,你四次涅槃的属性灵根就都有了!” “之后的基础五行本源之种虽然材料也十分罕见,但怎么也比这四种变异属性灵根好找,”沁羽说到这里都有些激动起来,“只要你按照这种顺序和方法,轮回九世后,你就拥有了全部属性的妖丹!” “那时候的你会有多强大?真是不敢想象!”沁羽感慨道,“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九次轮回……每一次涅槃轮回都是一次死而重生,蕴含巨大风险,稍有不慎就会形神俱灭。我涅槃一次能活下来已万幸,你要涅槃轮回九次,只要有一次出意外就前功尽弃,一切皆毁!” “而且你所说的那种五行灵婴到底能不能被你融合,这也是未知的。这一世是你的基础,若是基础都打不好,后面的涅槃轮回自然也无从谈起。” “最重要的是你们人族元婴修士的寿命是两千年,你必须要在两千年内完成九次轮回,九次要修炼不同属性的功法,都要从凡人开始修炼到元婴,还要再让其中一具轮回之体晋升化神,这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沁羽摇摇头道:“所以你还是修炼我之前所说的第二条路吧。原本我担心你不想放弃你现在拥有的这些资源,甚至要有意炼化和抛弃你的优势,但既然你能拿出这样的魄力,这条路起码是可以看到尽头,也是最适合你的路。” (本章完) 1794、信任 现在有《盘古开天功》和《蛮牛搬山劲》两门功法放在你面前,你想要选什么? 正常人第一想法肯定是看《盘古开天功》能不能练,要实在不行才会退而求其次,去练《蛮牛搬山劲》。 现实中就好比选北大还是兰大,要是前者真有希望够得着,你会直接选后者吗? 这就是苏乙现在的想法。真灵之路尽管千险万难,但除非是这条路真的走不通,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会放弃。 好在这两条路第一步都不冲突,都需要他先把化凤诀修炼到结丹期。区别只在于如果放弃真灵之路的话,他只需要随便找一个冰系妖丹就行;但若是想要走真灵之路,就得找一枚至少是七阶的冰系妖丹,把化凤诀修炼到结丹圆满。 沁羽刚才话语中透露,她愿意为苏乙提供足够的冰凤精血供苏乙修炼,所以这段路绝对是通的。 到了这一步后,苏乙要看三件事的结果—— 第一,要看乱星海之行,能不能搞到天雷竹,再借韩立之手,将其培养成金雷竹,用其完善自己的“雷灵根”。 第二,要看能不能在虚天殿之行中得到补天丹和乾蓝冰焰。这两样东西得其一肯定会得其二,因为苏乙打算将它们一窝儿端了的。只要能得到这两样东西,苏乙既能改善资质,又能凝练涅槃真火。 第三,要看能不能把御灵宗的水属性灵婴搞到手。苏乙没有灵根,靠自己肯定没办法结婴,御灵宗这种融合五行灵婴之法是他目前唯一的结婴希望,要是这件事办不成,想再多也没用。 真灵之路可以说是一步一坎,对于普通修士来说只怕步步都难如登天。苏乙先知先觉,已经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连开局的这些事情都做不到,那苏乙觉得自己还是早点断了这份念想。 想到这里,苏乙对沁羽笑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管怎样,我都得先以化凤诀结丹。” 说到这里他微微皱眉:“只是凤躯上的煞气……” “这对你修炼化凤诀没什么影响。”沁羽道,“我冰凤一族也有不少修炼冰煞之气的,将煞气融合到凤躯之中,可以施展一些威力极大不可思议的法术。但对它们来说,煞气会影响神志,而且失控的风险很大,所以修炼起来又要追求最大限度的力量,又要克制煞气,这种平衡很难掌控,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不过对你来说,这些弊端是不存在的,而且对你来说反倒是可以把凤躯当做是你宣泄煞气的渠道,保障你本体不再受到煞气侵蚀。” 苏乙长长松了口气:“你都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事了。” “但这种宣泄也不可以是无限制的。”沁羽又警告道:“你要注意,当煞气有泯灭凤躯生机的迹象时,你的血肉会呈晶体化,这个时候你必须要想办法化解煞气,并且决不能再任由凤躯煞化。” 沁羽的话让苏乙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翡翠骷髅,忍不住不寒而栗,他绝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不管怎么说,凤躯对摄青之力的承载能力还很大,绝对足够摄青再浪几次的。身魂平衡一向是苏乙最大的隐患,现在总算暂时有了一个勉强算是办法的办法。 沁羽道:“其实你神魂的强度堪比元婴后期的修士,只可惜你没有相应的功法和手段将它的力量发挥到最大。不然,只靠你的神魂之力,起码元婴初期的修士绝对不会是你的对手。” 但事实是苏乙甚至都不敢动用摄青去对付结丹修士,摄青之力一旦释放多了,就会导致失衡的问题。 至于沁羽所说“强度相当于元婴后期”,但能对付的只是元婴初期,这点并不矛盾。修士修炼功法的其中一个主要作用就是让自己的力量成倍释放,越是好功法越是可以让自己本身的力量放大的倍数越大。而苏乙没有摄青专门的修炼功法,他依靠的就是摄青本身没有任何翻倍的力量,相当于只会用蛮力,此消彼长下,可不就只能对付比他弱小的敌人了? “我已经在天南滞留太长时间了。”沁羽突然话锋一转,这让苏乙心下一沉,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离开冰海太久了,小极宫只怕已经觉察出了端倪。”沁羽看着苏乙道:“现在我的轮回体已经结丹成功,等我一路游历回冰海,轮回体的修为应该可以达到元婴后期,足够应付小极宫的修士了。” 苏乙面色凝重,问道:“什么时候走?” “很快。”沁羽道。 “也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苏乙叹了口气,突然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枚六色交替闪烁的灵符来,将其抛给沁羽。“这六丁天甲符你留着防身,应该能帮到你。” 这是从血禁之地得到最有价值的东西,苏乙原本打算自己留着防身的。但沁羽这次不但帮他力挽狂澜消除了一次致命危机,还为他指明了未来的路,这人情欠得太大了。 沁羽可能是要偿还苏乙助她结丹的情分,但这人情债千万不能算得太清楚,苏乙觉得分别在即自己不能不没有表示。 沁羽接过,微微输送灵力,顿时天地间的灵气疯狂向她身体集中,瞬间在她身体上集结成一副六色流转的铠甲,紧紧贴在她曼妙的身体上。 刚还是冷艳御姐,现在直接成了女战神了,饶是苏乙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微微恍惚了下。 “这……这居然是化神修士炼制的灵符!”沁羽震撼了! 她本以为苏乙不会拿出什么太好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大手笔! 这东西是大晋天符门的三大传承神符之一,这次人间界第一人向之礼要进入血禁之地,很有可能也是冲着这东西来的,苏乙甚至都做好了万一事情有变,就用这东西和向之礼做交易的准备。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真舍得送给我?”沁羽看着苏乙。 “除了我的命我还留着有用,其余的……只要你想要,你都可以拿走。”苏乙笑呵呵道。 沁羽抿了抿嘴唇,指着苏乙刚刚取出来的那些东西:“这五枚煞丹,还有五个聚灵丹,我都要。” “拿走。”苏乙毫不犹豫。 “还有你的那块风髓。”沁羽看着苏乙的眼睛。 苏乙一怔,忍不住笑了。 两人心意相通,沁羽知道苏乙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五行聚灵丹我原本是想帮你炼制一种能让你加倍吸收灵气的法宝,但如果你真想试一试真灵之路,我可以帮你把它们改造成可以催化基础五行本源之种的宝物。不过这需要时间,还需要其它辅料,你也暂时不急着用,我先拿回去慢慢帮你炼制。还有那块风髓,冰海有处特殊所在,可以帮你加速催熟它,我这次离开也一并带走。” “至于这五个煞丹,它们品质太差,之后我会把如何将它们融合炼制成一枚暗属性煞丹的方法教给铁蜻蜓,让她帮你炼制。”沁羽接着道,“你身边这些人都各有所长,你培养他们的思路是对的。我走之前,会帮你好好调教调教他们,让他们能更好地帮你,你只要好好修炼,其余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们去做。” “还有这处秘境……”说到这里沁羽表情严肃几分,“我大概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这里和八千多年前的那场魔灾有关,这是哪怕是我全盛之时,都不敢轻易碰触的禁忌。” 苏乙眉头顿时一皱。 “但你也不必过度担忧,这里应该只是泄露出来的一点点气息造就的秘境。”沁羽道,“我走之前会去找辛如音和千幻,将这处秘境里里外外全部封禁起来,让这里彻底与世隔绝。这样一来,只要你不刻意去探索,这禁忌之地带给你的危险就会降到最低。另外,外界除非是境界超过我的修士,否则不会再有人找到这里。” “太贴心了。”苏乙由衷道。 “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沁羽深深看着苏乙,“这都是我愿意为你做的。” 苏乙点点头:“希望我们都不会辜负彼此这份信任和情谊。” “我绝不负你。”沁羽立刻道。 苏乙怔了怔,从这句情意绵绵的话中,苏乙仿佛看到了小圆圈的影子。看来涅槃轮回体到底还是会对本尊有影响的。 沁羽临走前留下三样东西——一瓶足够苏乙修炼到结丹圆满的冰凤精血,一枚将冰凤炼体法改造成适合人族修炼的功法,还有一个玉简中记载的是如何炼制本源之种的方法。 她临走前还要了一枚类似辛如音那样的祭灵烙印,说是为了方便联络和传送物资。 她当然知道这祭灵烙印的弊端,但完全不以为然。 “我涅槃前把一些物资存放在靠近无边海的一处绝地,等离开后我会去取回。”沁羽道,“那里有黑水冰焰的火种,到时候我可以通过你的神魂能力传送给你。” “好!不过灵石就不必了。”苏乙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我不会缺这东西的。” 当初他入梦时和沁羽谈了三个条件,其中就包括黑水冰焰火种和一万高阶灵石。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苏乙和沁羽的关系不能同日而语,再要灵石就不合适了。 等沁羽走后,苏乙迫不及待拿出沁羽给他的炼体之法查探起来。 这门炼体法的原理是以冰煞之气炼体,倒是和苏乙之前的血煞炼体法有些一脉相承,过程也是从外及内,皮肉筋骨血髓脏腑,一步不能少。 但区别在于,冰凤给的这门炼体法是以妖躯反哺人身,这样一来,苏乙的炼体之路就能和化凤诀联动起来。 随着化凤诀修为的提高,凤躯的强化,也会带动人身的强度。 可以说这是专门为苏乙量身定制的炼体法,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当然,它不是没有缺陷。化凤诀的上限,就是这门炼体之法的上限。另外,它的效率虽然比苏乙原本的炼体法强,但也没高到哪儿去。 苏乙仔细研究这功法后,觉得和煞妖诀配套的祭骨丹还是照样可以吃,直到炼骨大成为止。另外,因为要专修这化凤诀炼体法,在重新练皮肉筋膜之时,倒是正好和韩立给的紫霄筋膜丹配合服用,绝对能让苏乙的肉身达到一个新的强度。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乙的修炼基本都以炼体为主了。化凤诀的修炼因为得了沁羽的精血可以继续,但也仅仅只是能修炼到筑基圆满。除非苏乙能找到七阶冰属性妖丹,否则修为只会停滞在这个程度。 沁羽果然如她所说,这些日子把除了燕赤霞之外的所有人都轮流召集去她那里了一趟,看样子所有人都得到了很大好处,有人很兴奋,有人若有所思。 “师父!沁羽前辈给了我一门功法,说是受您委托改进的,让我拿给您看!”这一日夏侯风雷在见过沁羽后,兴奋地来找苏乙,奉上一枚玉简。 委托? 苏乙可没委托过沁羽这种事情。 不过苏乙念头一转就猜到这是怎么回事了——沁羽刚见过宁采臣不久。 果然,神识探入玉简后,他看到的是改良版的逆乱阴阳血煞炼体法。 在这个版本中,沁羽将这门原本效率低下的功法做了大幅度改进,其效果虽然比不上苏乙现在的化凤诀炼体法,但差距也不算太大了。 而且除了日常用煞灵丹修炼,沁羽还给出了一种方法—— 融合妖兽精血的方法。 这里应该是参考了化凤诀和煞妖诀的原理,总之,当炼体每达到一个程度的时候,就可以融合妖兽精血强化肉身,提高上限,使得他们以凡人之躯也可以将这门炼体法臻至圆满,也就是相当于筑基后期的程度。 不过改进后的功法修炼过程的痛苦并未减轻,反倒因为要融合妖兽精血而要承受更多痛苦。 “飞雨恢复得怎么样了?”苏乙微微沉吟后问道。 (本章完) 1795、提升 厉飞雨恢复得不错,苏乙为其施展了一次入梦之法后,他的记忆总算恢复了过来,记起了所有事情。 “师父!”这家伙眼泪汪汪二话不说跪下就给苏乙磕头,“师父对我恩同再造,飞雨今生今世就算是粉身碎骨都难报答师父恩情!” 他一边的墨玉珠也噙着眼泪给苏乙下跪磕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别只谢我,你还要谢谢你妻子对你的不离不弃,还有燕赤霞出手为你争取到的活着的机会。”苏乙笑道。 “都要谢!”厉飞雨擦了把眼泪道,“燕大侠义薄云天,救命之恩必会报答!玉珠对我情深义重,我此生也绝不负她!” “不做雄鹰了?”苏乙揶揄道。 厉飞雨闹了个大红脸,讪讪道:“雄鹰还是要做的,但也要照顾好玉珠,和她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 苏乙道:“是个女孩儿,这些日子你让孙浩多为玉珠调理身体,也许孩子会有灵根。” “要是真有灵根就太好了!”厉飞雨惊喜道。 “求师父为小女赐名!”墨玉珠突然再次跪下道。 厉飞雨怔了怔,也急忙道:“对对对,师父,我一个大老粗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求师父您给起一个吧!” 苏乙看了眼墨玉珠笑了笑,这女子倒是挺会把握机会。 这名字一起,到时候就会跟苏乙多一份亲昵牵绊,孩子以后的前途也就多一份保障。 “就叫厉樱宁吧。”苏乙道。 “樱宁……好名字啊!好,我女儿以后就叫樱宁了!”厉飞雨咧嘴傻笑。 墨玉珠摸着自己的肚子满意道:“小樱宁你听到了吗?这是师祖给你的名字,等你出生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师祖呢……” 苏乙对厉飞雨道:“炼体功法改进过了,风雷已经开始修炼了。你呢?还决定要修吗?这条路注定充满痛苦。” “要!”厉飞雨坚定道,“师父,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修行之心更加坚定,无论有多痛苦多艰难,我都不会退缩!” 苏乙点点头:“好,那你就留在秘境中好好修行吧,什么时候到筑基的程度,什么时候再出山。” “是!” 小两口走出门后,厉飞雨对有些失落的墨玉珠道:“玉珠,道不可轻传的道理还是你告诉我的,师父这次还是没有松口让你也修行我这种炼体功法,肯定是有他的考量。你别急,以后我会找机会跟师父请求的。或者等我为师父立下功劳,到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跟师父开口。” 墨玉珠勉强一笑道:“师父已经很仁慈大度了,我不能贪得无厌,不然只会连累到你。夫君,只要你和咱们的小樱宁都能够踏上仙途,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其实我看过夏侯师弟修炼,那种痛苦……” 墨玉珠摇头:“我可能承受不住。” 在苏乙看来,墨玉珠不是可能承受不住,而是肯定承受不住。 这种炼体功法并不能让人寿命有所增长,换而言之,除非厉飞雨和夏侯风雷有朝一日能够像是灵界那位圣皇一样,可以有机缘重铸灵根,否则他们也就比凡人多活个二三十年罢了。就算日后苏乙为他们找来明王诀,他们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岁。 别人修炼求长生,他们修炼大概率是求不来长生的,求的只能是强大。 而墨玉珠没有实力强弱与否的诉求,没有动力的痛苦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苏乙看穿了这点,所以根本不提这事。不过她要真想撞撞南墙,苏乙也不会拒绝。 沁羽和辛如音、千幻三人联手重新布置了秘境的隐蔽和封印大阵。其实主要是沁羽动手,剩下两人负责记录和学习。 沁羽致力于让秘境中这些人都成为苏乙的得力助手,因此针对每个人的特长,都对他们进行了相应的指导,连聂小倩都从她那里学了一套配合炼体的推拿秘术,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活了几千年的冰海之主底蕴之深难以估量,她有心做出的针对性指点,效果可想而知。 秘境被封印后,苏乙明显感觉摄青进出都要消耗一定的力量,如果是摄青小魂的话,用之前闯入血禁之地的办法,至少要被磨灭数十道魂丝才能出去。可见沁羽布置的阵法威力之大。 沁羽封印的不止是对外部的出口,还有秘境深处的隐秘之所。她在那里动手布阵时如临大敌的姿态让苏乙记忆犹新,苏乙发誓自己不达到一定的境界,绝不好奇探索这秘境的终极秘密。 做完这些后,沁羽就来和苏乙告别了。 “你跟那些女人说什么了?”苏乙忍不住问道,“这几天他们见我表情都怪怪的。” “以后你会知道的。”沁羽眨眨眼睛。“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不过要是遇到危险,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你这一去山高水长,你出手的机会也不多,还是算了。”苏乙摇头,“倒是你能用到我的时候别客气,你知道我的实力的。” 沁羽笑了笑,淡淡道:“就算不动用本体实力,除非元婴后期亲至。否则就算打不过我也能逃得过的。而且我修炼起来会很快。” 苏乙点点头:“好,那就暂时别过,相信再相见之日不会太久的。” 沁羽看着苏乙缓缓道:“苏乙,一定要保重,我在冰海等你。” 沁羽走的时候没有惊动别的人,苏乙封禁了梧桐苑,等待凤再来仪时。 沁羽走后,秘境中逐渐恢复平静。 千幻等炼气期的一众人都来苏乙这里陆续领了筑基丹以后开始闭关修炼,不过辛如音除外。 她领了筑基丹后,继续尝试修复那超远传送阵。专心致志之下,连形象都顾不上了,甚至好几次去方便也忘了通知苏乙回避,颇有些废寝忘食的钻研劲儿。 “不是告诉过你还是要以修行为主吗?”苏乙忍不住提醒她,“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境界越高,在阵法之道上才能走得更远。” “阵道上的突破有助于我心境成长。”辛如音回答道,“沁羽姐姐的指点让我有很大感悟,我有预感,等我修复了这个古传送阵,我在阵道上的成就会更进一步!公子,最近我可能顾不上太多,你自己乖一点,不该看的别乱看。” “什么叫不该看的?” 回答苏乙的是一双白眼。 既然辛如音心里有数,苏乙也就不劝她了。 其实苏乙还挺着急修复这古传送阵的,化凤诀要想继续修炼下去就得要七阶以上的冰属性妖丹,这东西在天南大陆这边很难见到,但在乱星海那边肯定会有。越早传送过去,苏乙越能早日继续修炼化凤诀。 沁羽临走前还传了付小卓一套剑道秘术,据说有不可思议的威力。付小卓最近足不出户,也是在修炼这套秘术,说是等着给苏乙一个惊喜。 唯一还在外活动的,就只有聂小倩了。 她又开始无微不至侍奉苏乙,用新学的推拿之法帮助苏乙修行炼体之法,两人的尺度依然维持在隔靴搔痒的程度,聂小倩给苏乙透露,沁羽告诉她,她的极阴之体在结丹之后,会生出玄阴真气,那时候再和苏乙双休,可以帮助苏乙提升水属性资质。 “不过小卓姐姐虽然也是极阴之体,但她跟我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苏乙也没追问,既然说了是惊喜,那就等着吃惊的时候再高兴。聂小倩这种提前剧透的做法理应得到正义的裁决。 那一天后聂小倩连续三天都没来找苏乙,直到第四天才又出现在苏乙房中。 时光荏苒,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秘境中都沉浸在修炼之中。 苏乙转修化凤诀炼体之法后,肉身强度几乎是一天一个等级往上爬,很快重新修到了炼骨境界,法力方面也到了筑基圆满的境界。 领了筑基丹的修士之中,最先突破的人毫无悬念—— 千幻。 这位老牌炼气期圆满的修士厚积薄发,服下筑基丹后很快就突破到筑基期。 第二个做出突破的也不意外—— 孙浩。 孙浩本就是筑基修士,只是因伤才倒退回了炼气期,被苏乙治好后,他的境界一直都跟韭菜似的蹭蹭上涨,服下筑基丹后,也很快再次重回筑基境界。 在他们两个突破的两个月后,宁采臣也突破到了筑基期,高兴得鞋都不穿就跑出来跟苏乙报喜。 之后突破的人就有些出乎苏乙的意料之外了。 燕赤霞突破结丹了! 在得到苏乙十几株千年灵草供应后,他不但恢复伤势,还一鼓作气让自己重回筑基圆满境界。 然后他借着给千幻突破筑基道喜的由头来找苏乙喝了顿酒,厚着脸皮又“借”走了一些珍贵药草和材料,这家伙天赋之高真是让人嫉妒,竟直接突破结丹境界了! 燕赤霞结丹让秘境很多人都紧张起来,付小卓都被惊动出关,毕竟沁羽走后,明面上燕赤霞又成了最强的那一个。 燕赤霞对大家的紧张十分无语。 “你们想什么呢?”他无奈道,“你们觉得结丹了就敢在你们公子面前造次吗?苏小害——苏大公子是个变态你们不知道吗?再说我还欠他一屁股债呢。去去去!都散了,好像我真能干出点什么似的……” 不过燕赤霞也知道自己是个外人,而且他无拘无束惯了,也无意要加入和合图,于是在巩固境界后,就每天来催促苏乙。 “什么时候能走啊?” “要是再不走我就去找小付打架了,这娘们一见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像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 “夏侯也一直闭关修炼,无聊死啦!” 苏乙被催得不厌其烦,直接开启传送阵要把他送回越国去,但燕赤霞又不走了。 “你答应我要带我去这超远传送阵那头看看的,到时候传送阵修好了你不带我怎么办?”他振振有词。 “那你就别每天来烦我!”苏乙不耐道。 “就烦你,略略略!”燕赤霞对苏乙做鬼脸。 “贱人,我看出来了,你其实是想跟我打一架!有本事别用法力!”苏乙气得起身拔剑。 “你以为我傻呀,不用法力我连夏侯都打不过!嘿嘿,苏小害,只要你传我一套精妙剑法,我就保证不烦你了。”燕赤霞露出最终目的。 “传你剑法?”苏乙眼珠一转,“好呀,叫声师——不,叫声干爹,我就传你!” “爹爹在上,受我一拜!”燕赤霞没有半点犹豫。 啪! 苏乙一拍额头:“玛德,还是低估你了。” “你特么是结丹啊!”苏乙咬牙道。 “结丹不能拜干爹吗?”燕赤霞一脸疑惑。 “……” 燕赤霞得了剑法欢天喜地走了,之后果然再没来纠缠苏乙,不过拿到剑法的第一时间他的称呼又改成了苏小害,苏乙对此毫不意外。 之后没多久,穿山甲也突破了。 反倒是天赋和境界都比他高的铁蜻蜓一直没能突破。 铁蜻蜓闭关有段时间了,到现在音讯全无。苏乙本着不偷窥别人的原则一直都没查探过她的情况,但这回出于担心往她的庭院里一看,他吓了一跳。 庭院里的场景,让他想起现代的肉铺子,血腥残暴到了极点。 铁蜻蜓浑身鲜血坐在一个陶罐前面,神神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罐口露出一个头颅——诸葛青云的脑袋。 这家伙还活着,在涕泪皆下对铁蜻蜓忏悔求饶。 苏乙嘴角抽搐了几下,想了想没有贸然进来。 当晚,苏乙以入梦之法进入了铁蜻蜓的梦境之中,他直接唤醒铁蜻蜓,询问情况。 铁蜻蜓沉默片刻后沉闷地道:“公子,我可能走火入魔了。” 苏乙并不意外。 一个诸葛青云都快被你完成花了,这家伙只怕分分钟都想死,但就是死不了,你不走火入魔,谁走火入魔? “你这心魔……最好是靠你自己走出来,要是能成功对你的修行最有益处。”苏乙想了想后告诉她,“不过我还可以给你一个选择,我可以改掉你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记忆,这样一来,你的心魔也就没了,你再服用一颗筑基丹,要是不够就来两颗,应该能过了这一关。” 1796、求助 “不!我不要忘了他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恨他!我每天都想杀了他!我之所以要把他做成各种各样的傀儡,就是为了能一次次杀死他!用各种手段杀死他!我要让他尝尽人世间各种死法!我要让他尝尽这世间所有痛苦!所以我一定要让他好好活着,我决不能忘了他!” 铁蜻蜓这番话中蕴含的怨毒和恨意让苏乙都有些头皮发麻。 到底得多恨一个人,才会时时刻刻都想折磨他、杀了他? 苏乙想了想,道:“你服用过筑基丹了,你修炼的时候是不是还是按照常规之法,听息止念,心无旁骛凝练法力?” “是!”铁蜻蜓心绪澎湃,仍不能自已。 “不如你试着带着这股恨意冲击筑基。”苏乙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建议,“世界上所有的力量其实都没有好坏之分,你的恨意本身就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你恨一个人,恨不得每天都杀他一次。但你如果不能筑基,你就活不了太久,那你就杀不死他那么多次。再者你筑基后才能掌握更多玄奇之法来延长他的寿命,保障他的状态,否则以你现在的本事,他迟早会被你提前玩死。到时候你怎么办?” 苏乙的话让铁蜻蜓有些慌:“不不不,他不能死!” “但他的状况已经很不好了。”苏乙道,“你最近频繁找孙浩炼制丹药给他滋补吊命,那次他疯了,你还找我帮他专门恢复了一次神志。这就是你境界太低,修为和本事不够导致的。如果你有更高的修为和境界,你会更好把握住尺度。” “我要筑基!”铁蜻蜓的神色一脸坚定,“我要活得更久,我也要让他活得更久!我不能死!他也不能死!” “加油,我又给你拿了一枚筑基丹。”苏乙笑了笑,退出铁蜻蜓梦境。 铁蜻蜓骤然从睡梦中惊醒,果然看到一个摄青小魂正笑吟吟捧着一枚筑基丹站在她床前。 “这毕竟是剑走偏锋的方法,很容易伤及你的神志。”摄青小魂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留在这里可以随时为你护法,一旦出现问题,我可以及时纠正。” 铁蜻蜓微微沉默后接过筑基丹丢进嘴里。 “公子,你从来都没劝过我忘了他。”她声音沉闷道,“但你知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沁羽说过,我的通玉凤髓之体对你很有好处,我们迟早要……我心里一直装着这个人,你怎么也没有不高兴?” “这是一座你非得越过去的山,你一定得自己爬上去,再从另一头一步步走下来。”摄青小魂道,“我可以带你飞过去,也可以抹平这座山,但你心里那道缝隙没人能帮你填平。如果你是普通人倒也罢了,可你是个修士。因为这个人,你现在筑基都这么困难,结丹岂能有望?这一关你一定要靠自己过去。” 佛尚且不渡不自渡之人,苏乙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真帮她度过这场心劫,神仙都不可以。 入梦铁蜻蜓后,苏乙想到自己好像遗忘一个人很久了。 他很快就施法进入了另一个女人的梦境。 这个女人正在做梦。梦中是一个山洞,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背对着他,裤子上血迹斑斑。 “你是谁?为什么我每天都梦到你!”这女人对这白衣背影喊叫。 她想绕过来看看这个人的样子,但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就在她绝望又抓狂之际,这个白衣人这次竟主动转了过来。 “陆师兄……”女人瞪大了眼睛。 这女人便是梦中的陈巧倩了,之前被苏乙以入梦之法篡改了她有关陆师兄的记忆,这也是个被情所伤的女人,不过和铁蜻蜓不同的是,她投入的感情不算多,被伤得也没那么深。 “不,你不是陆师兄!”看到陆师兄眼中有诡异的青光闪烁,陈巧倩激动叫起来。 苏乙伸手打了个响指。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陈巧倩的身子顿时僵住,一幅幅画面犹如幻影灯一样在她脑海中播放,使她瞬间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她似嗔似哭,呆呆站在原地良久才喃喃道:“原来是在这样……陆良知死了,我心里其实没那么伤心,我还以为是我天性冷血……” 这其实算是入梦法的破绽所在,记忆可以被篡改,但情感不会,那些受过的伤害还是会存在的。这也是为什么苏乙明明不太建议铁蜻蜓篡改记忆去筑基的目的所在。因为这种方法不是治病疗伤,而是“粉饰太平”。当有一天铁蜻蜓的神识也强大到一定程度时,会打破苏乙篡改的记忆界限,回想起真实的事情。到了那时候,反噬会变得更严重更凶猛,谁都会束手无策了。 “恭喜你筑基成功了。”苏乙道。 “巧倩拜见恩公!”陈巧倩深吸一口气,单膝下跪向苏乙行礼。 “血禁之地的事情我利用过你。”苏乙道,“虽说是迫于局势,但此举毕竟有失光明,这件事我得向你致歉。” “巧倩万不敢当!”陈巧倩有些惶恐,“要是没有恩公巧倩早就屈辱而死,焉有今日?巧倩说过,愿意为恩公做任何事情!” 她知道苏乙说的是血禁之地外苏乙利用她赶走向之礼的事情,她很疑惑苏乙这么做的目的,但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苏乙也没有要告诉她向之礼身份的意思,没这个必要。 “救命之恩你已经还过了,”苏乙道,“我这次来除了帮你恢复记忆,就是来还上次的因果。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随便提,功法、丹药、灵草、法器、材料、灵符,除非是世间罕有之物,否则只要你需要的我应该都有。” 顿了顿苏乙笑道:“你应该也听说过,我打劫过一家店铺,这些东西我正愁没地方处理,所以你尽管开口,不必担心我拿不出。” 陈巧倩咬咬唇,微微沉默片刻后,道:“恩公若是不嫌弃巧倩修为低微资质愚笨,巧倩愿意帮前辈在坊市中开一家店铺,帮恩公处理这些物资。” 苏乙怔了怔,他没想到陈巧倩居然提出这么一个建议。 他微微沉吟片刻,思考着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最近越国有什么大事?”苏乙问道。 “大事?那就太多了。”陈巧倩神色有些复杂,“恩公您离开血禁之地后,令狐老祖押解两派进入血禁之地的弟子返回宗门,巧倩也在其列。不久后山门紧急封禁巧倩才知道,原来恩公你杀了化刀坞和巨剑门两派的老祖。令狐老祖本来想瞒住这个消息,奈何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是有魔道奸细故意散播消息制造恐惧,还被宗门抓到了几个当众处死……” “之后化刀坞和巨剑门两地的噩耗也传来……” 随着陈巧倩娓娓道来,苏乙才知道自己这对蝴蝶翅膀的煽动,不但提前煽出了个乱世,还让七大派从此彻底成为历史! 巨剑门和化刀坞两派老祖死亡,这两派的资源和人手自然要有人去接收。剩余五个老祖很快商定好了这利益如何分配,于是留下令狐老祖收拾残局,其余四人两两组队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化刀坞,一路前往巨剑门。 当时天阙门和灵兽山两派老祖提议他们去化刀坞接收地盘和清点库存,而掩月宗的林仙子和清虚门老道则去巨剑门收拾局面。 苏乙听到这里时就忍不住摇摇头,意识到了不对。 原剧情中,天阙堡和灵兽山投靠了魔道,背叛了七大派,是最后七大派败退越国加入九国盟的罪魁祸首。 现在这两个叛徒宗门的老祖骤逢大变却有意凑到一起,要说他们不搞鬼,鬼都不信。 果不其然,林仙子和清虚门老道士去了巨剑门后,刚开始还很顺利,两人凭借绝对实力强势镇压巨剑门修士,使得他们不敢妄动。 但很快天阙堡老祖和灵兽山老祖赶来,谎称在化刀坞发现了至宝,不敢擅自私藏,所以请这两位老祖一起参详。 林仙子和老道士怎能想到这两人已包藏祸心了? 直到两人的偷袭落在他们身上,当场将两人击伤后,他们才如梦初醒。 如果只是二对二的话,两人拼着伤势逃走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很快又出现了两人,一个是对外宣称已经死亡,但其实已经晋升元婴的燕家老祖;一个是寿元将近的菡家老祖。 四个元婴一起出手对付林仙子和老道士,最终,老道士当场陨落,但他也算了得,不但拼死护送林仙子离开,临死前还拉上了本就寿元无几,实力大跌的菡家老祖垫背。 林仙子逃回掩月宗后开启宗门大阵,然后唤醒常年闭关的另一名掩月宗元婴修士,又向令狐老祖求援,天阙堡老祖等三个元婴修士这才退走。 这场越国修仙界内乱过去没几天,魔道六宗就大举入侵越国。灵兽山高调宣布回归原本的宗门御灵宗,天阙堡也投靠了天煞宗。 同时,越国第一家族燕家加入了鬼灵门,菡家因为其老祖的牺牲,被御灵宗庇护。 清虚门、化刀坞和巨剑门的修士全部被魔道瓜分,沦为炉鼎和奴隶。和苏乙有瓜葛的万大山为了保护宗门当场战死,万家也随即被灭。 至此,越国四大修仙家族中燕家和菡家投敌,万家覆灭,硕果仅存的封河涧萧家因为属于元武国天星宗分支,入侵的魔道六宗并没有向萧家出手,不过萧家也成了一座孤悬在外的孤岛。 越国七大派就此成为明日黄花,掩月宗很快在黄枫谷的掩护下,后撤到了太岳山脉,放弃了原本在越京附近的山门。 就在魔道六宗和越国叛逆打算一举覆灭这残余两派势力时,令狐老祖以“唇亡齿寒”的道理说动了元武国三大宗门参战,将整个太岳山脉划分给了元武国,自此,掩月宗和黄枫谷就成了元武国势力范围,也是元武国抵抗魔道侵蚀的前线阵地。元武国三大宗门自此成为了五大宗门。 之后不久,魔道魔焰宗攻陷封河涧,封河涧萧家成为历史。苏乙的一位熟人——萧家大长老萧娉在这一战中负责断后,不幸陷入重围,战死当场。 魔道六宗试探性进攻黄枫谷,结果元武国三大宗门大力驰援,和黄枫谷、掩月宗两派弟子拒敌于太岳山外的建州平原。战事就此成焦灼之态。 很快双方元婴老祖们定下协议,双方元婴不得私自参战,只派底下弟子彼此厮杀。 “现在我们和魔道三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战,建州平原已经彻底成为一片焦土。”陈巧倩黯然道,“每天都有弟子战死,尤其是筑基期弟子是作战主力,死得最多。我们这一批刚突破筑基期的弟子都被拉上了战场,上一次和御灵宗一战,竟有一个御灵宗结丹老怪夺舍掩月宗修士隐藏在我们中间。那一战若非一位也是刚突破筑基的韩姓师弟救我,只怕我也陨落在那个峡谷中了。” 韩姓师弟? 苏乙听得面色古怪,这说的应该就是韩立吧? “你说的这一战结果如何?”苏乙问道。 “我们和掩月宗十多个弟子,除了我逃回宗门,其余要么战死,要么失踪。”陈巧倩道。 韩立肯定是不会战死,他应该是“失踪”了。 这种宗门大混战,韩立绝对是有多远躲多远。但他一直没联络苏乙,应该目前还是安全的。 “你的资质虽好,但在涉及宗门存亡的大战里,你也有被当做炮灰的风险。”苏乙对陈巧倩道,“最好是能动用关系和力量免去参战的义务。” 陈巧倩声音低沉道:“不敢隐瞒恩公,我家族已经打算让我联姻天星宗赵家的一个嫡系子弟,要是能成功,陈家将举家搬迁至元武国腹地,赵家也就脱离了前线战场。家族培养我至今,我也不能不回报家族,只是我实在不愿以自己的名节和终身大事为牺牲。” 说到这里她又给苏乙跪了下来:“其实巧倩之前开店铺的提议也是有私心的,现在无论是掩月宗还是黄枫谷,绝对不想招惹恩公您,要是巧倩能借用恩公名目,自然可以庇护家族,不用再联姻,而且还可以帮到恩公……” 1797、店铺 苏乙有什么名头? 让越国和元武国两国元婴老祖们闻之色变的名头。 魔道六宗那边还好,他们只知道苏乙是个祸害,借用冰凤坑杀了两个元婴,但其本人没什么了不起。之所以有这样的印象,是因为天阙堡和灵兽山的两位老祖为了揽功劳,大大削弱了苏乙在七大派覆灭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他们甚至把苏乙描述成被他们两个利用的工具,他们两个才是覆灭七大派的最大功臣。 为了坐实这一点,连燕家老祖也跟着分润了一些功劳。因此这三家投靠魔道后,地位都比原来高很多,得到的好处也几乎倍增。 但事实怎样,令狐老祖和林仙子最有发言权。作为七大派覆灭的罪魁祸首,他们只怕恨苏乙恨到牙痒痒。 这样的情况下,陈巧倩借用苏乙的名头岂不是找死? 这就要看令狐老祖他们的格局和肚量了。 联想到原剧情中令狐老祖拉下脸面求助韩立的事情,苏乙觉得这个人的肚量和格局应该是不小的。 陈巧倩显然也这么认为,不然换个性子耿直宁折勿弯的,她跑去提这事儿人家一巴掌直接呼死她。 其实比起原剧情,黄枫谷现在的状况好太多了。 原剧情里五派付出极其惨痛的牺牲后背井离乡去投靠九国盟,只被分配了一个非常贫瘠的地盘,而且还要被迫参与到和草原人的战争之中。 而苏乙参与后,黄枫谷起码保住了原有的地盘,还得到了元武国的帮助。别看现在战局焦灼,但以苏乙看来,若无意外,这场战争很快就会平息下来,毕竟魔道六宗已经侵吞了几乎整个越国的地盘,连血禁之地都拿到手了,有了这么大的收获,没必要再啃这个难啃的骨头。 而黄枫谷和掩月宗也急需休养生息,元武国原本的三大宗门更不可能想要接着打。 之所以现在仿佛越打越激烈,是因为魔道六宗需要时间消化新得到的地盘和资源,他们需要时间站稳脚跟,如果不派人缠住掩月宗和黄枫谷,这两派必然会派人去袭扰搞破坏,会对魔道六宗造成更大的损失。既然如此,就干脆派人接着攻打,让这两派无暇他顾,他们好安安稳稳在后方消化。 等什么时候魔道消化完了,这场战争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当然,这些局面也就苏乙能够站在高屋建瓴的角度看待才能看得清楚,陈巧倩身在局中又是底层棋子,对她来说未来一片渺茫,所以她才如此焦虑悲观。 考虑清楚这些事情后,苏乙基本上放下心来,他认为陈巧倩大概率会受到令狐老祖的欢迎,因为后者这时候极度缺乏安全感,急需要获得更强大力量的支持。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七大派都成了过去式,血禁之地也沦入魔道之手。苏乙当初那一闹,反倒提前透支了血禁之地的筑基丹材料,现在这些材料全部由掩月宗和黄枫谷两派瓜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也许令狐老祖现在还不需要苏乙帮他做什么,但陈巧倩帮和合图开店这件事情,就像是苏乙派来了友好大使,这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 “这件事我答应了,你可以直接去找你们祖师谈这件事情。”苏乙道,“你的记忆我会重新封禁起来,伪装成当初我寄身陆良知的时候见过你,欣赏你的能力和为人,所以这次又找到你。等过段时间后,我再重新解开你的记忆封印。” 陈巧倩又惊又喜,急忙连连道谢。 这件事要是能做成,只要苏乙的威慑还在,她在黄枫谷和陈家的地位都会不可替代也不可撼动。而且陈家也会因为她而得到好处,她也算是帮到家族了。 最重要的是,苏乙对这方面也有所需求,大家都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店铺开业后,除了大宗交易按照行规的提成外,我给你再算一成干股。”苏乙道。 “巧倩不敢……” “这是你应得的,不必推辞。”苏乙摆摆手打断她,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草,他在这方面从来没含糊小气过。一成干股听起来少,但数目绝对不会小。而且店铺所有货物都是苏乙出,陈巧倩相当于是店里的管事,她还要借苏乙的势保全家族……总之,苏乙很大方了。 “不过从店铺开业后,你要持之以恒为我做一件事情——不惜代价收购各属性灵物,要元婴期才能用得到的各属性灵物,价钱好商量。”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这个消息你也可以提前透露给令狐老祖。” “是!”陈巧倩急忙应下。 “我传你一门通神术,办好这件事后你可以用这种方式联络我。”苏乙打出一枚神念晶体任其漂浮到陈巧倩面前,“另外,如果万一有人逼迫你联系我,不必死扛,你可以直接联络我,也可以直接把这通神术告知他。” “是,巧倩记下了。” 等苏乙退出其梦境后,陈巧倩精致面容涌出惊喜之色,像是少女般欢呼雀跃起来。 第二天陈巧倩就联络到了苏乙,说令狐老祖果然一口答应了陈巧倩要为苏乙开店铺的请求,还承诺会为苏乙挡住来自天星宗赵家的麻烦。 其缓和关系的意图非常明显,甚至略显急迫。 其实这两派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不但要面临来自魔道的压力,还要面临元武国原本三大宗门的趁火打劫。 元武国虽然愿意卷入这场战争,但他们也更想趁机吞下这两派,就算再差也要趁现在定下规矩,让两派签订不平等条约,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元武国真正的主人。 双方都很默契把矛盾圈缩在斗而不破的范围,但两派面临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现在黄枫谷坊市有了掩月宗的加入,变得更繁华热闹了,这时候要是陈巧倩打着和合图的名号在他们两派的坊市上开店,元武国原本的三大宗门肯定会琢磨琢磨这背后的含义。 令狐老祖希望他们出于对苏乙的忌惮,对两派的态度会缓和一点。 陈巧倩的地位果然水涨船高,成了黄枫谷的外事长老,可以免于参战义务,从此专心在坊市为苏乙打理店铺。 店铺的位置也在坊市最繁华显眼处,“和合图”三个大字的招牌,是宁采臣亲自书就,和店铺货物一起传送了过来。 日后遍布人间界的大商号和合图,就这么启航了。 店铺的货物都是现成的,除了来自原先赵家店铺的货物外,还有苏乙所有杀人越货所得收入。店铺开业当天,掩月宗和黄枫谷都有结丹修士来捧场,十分热闹,当天的流水就达到十万灵石,惊掉了一地眼球。 对于苏乙这店铺来说,流水和纯利润差得不算太多…… 秘境中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店铺开张的事情,所有人都十分振奋! 一个势力不能只靠领导人劫掠来维持运转增加收入,这个店铺算是和合图第一个正经渠道的收入来源。 和合图资源不少,秘境中的灵草,铁蜻蜓炼制的多余的法器,孙浩炼制的丹药,穿山甲炼制的灵符,还有千幻、辛如音他们炼制的阵法,甚至是宁采臣研究出来的稀奇古怪的功法,这些都是可以拿去换灵石的库存资源,留在他们储物袋只会占地方,没什么用。现在店铺开张,他们都想要拿去换灵石,为自己赚点额外的收入。 毕竟大家都是有手有脚有自尊的修行人,不能只靠苏乙养着,只做伸手党。 苏乙懒得掺和这些世俗的事情,直接做了甩手掌柜把店铺大权交给了自己的贴身管家聂小倩。 聂小倩摇身一变成为了和合图店铺的大掌柜,她对此也十分感兴趣,甚至通过苏乙摄青小魂,主动和陈巧倩沟通交流起来。 为此,苏乙甚至专门炼制了一个摄青小魂,只给其下达了一个指令——当拥有祭灵烙印或者都会摄青通神术的双方想要联络彼此时,可以不通过苏乙本尊,直接把这个摄青小魂当成是拨号中转的服务器,达到隔空互相沟通的目的(注)。 苏乙只要定时给这个摄青小魂供能,就可以一直维持它运转,而且通过摄青小魂交流的内容,都会储存在摄青小魂的记忆里存档,苏乙想看随时可以自己来“搜魂”查阅。 又或者只要苏乙关注,就可以直接监听甚至参与到双方的交流中。 苏乙本来还打算再搞一个专门运送货物的摄青小魂,可以不用麻烦他隔空传送资源货物。但和只是隔空传音不同,传送货物需要用到摄青本尊的能力,尝试几次都没能做到后苏乙只好放弃这个全自动物流系统的计划。 有了通话服务器后,聂小倩干脆遥控起了店铺生意,陈巧倩头顶上多了一个“太上皇”自然会有不满,但聂小倩作为苏乙身边的人,她也不敢得罪,想通之后甚至有意交好,二女很快姐妹相称起来。 没多久,和合图第一届练气期拍卖会成功举办,成员们的库存物资都上拍了,都获得了不菲收入。 而和合图也逐渐因为铁蜻蜓的法器、千幻和辛如音的阵法,渐渐在低端市场打响了名气。聂小倩野心勃勃,已经从秘境中采摘了一些数百年份的灵草,打算也打通高端市场。 但这要控制好一个尺度,更要循序渐进,不能让人太过眼热,否则会招来天大麻烦。 这一日,苏乙收到一个意外的求助信息,竟来自久违的韩立。 “苏前辈救命啊……” 苏乙二话不说就出动摄青小魂穿越过去,韩立是他不可替代的佃农,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更别提韩立那里还存着苏乙的养魂木和二十个三曲灵参呢。 到了地方后,苏乙发现所在之地竟是在黑风山矿脉中,也就是之前的黑山秘境之中! 剧烈的轰鸣,晃动的大阵,无不彰显韩立岌岌可危的处境。 大阵外,一左一右两个结丹修士正在猛攻大阵,阵外还有些碎裂的法器,貌似是韩立之前那套飞刃,还有苏乙送给他的那件得自金光上人的符宝。 这套阵法不知是韩立从哪儿搜罗来的,威力颇为不俗,竟能挡住两个结丹修士猛攻。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 青色漩涡在摄青小魂身后缓缓消失,显得十分狼狈的韩立见了苏乙满脸大喜之色:“前辈救我!” “青妖魂!”阵外两个结丹修士其中一个认出了苏乙,脸色剧变下,二话不说浑身冒起血光,竟直接施展血遁术眨眼消失在天际。 另一个面貌丑陋的结丹修士却没走,反倒惊疑不定又操控法宝砸了大阵一下。 可能是因为韩立分心,再加上大阵刚好到了寿终正寝之时的缘故,大阵在这一击之下顿时支离破碎,使得韩立和摄青小魂彻底暴露在这丑陋结丹修士面前。 后者大喜,满脸狞笑操控他的法宝笼罩住苏乙和韩立狠狠砸下。 摄青小魂瞬间消失在原地,临走前不忘瞬间抓起韩立丢到一边。 韩立人在半空就祭出飞舟头也不回仓皇远去。 他倒不是要扔下苏乙逃走,他相信苏乙收拾一个结丹修士根本不在话下。 之所以这么做,是怕自己被大战波及丢了小命,再者害怕影响到苏乙发挥。 但后方传来的惨叫很快就让他停下脚步,错愕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幕。 摄青小魂直接钻入这结丹修士体内,不等后者做出任何反应就一口将其神魂吞下,随即无数魂丝尖刺将这神魂洞穿,刺成了蜂窝! 这是苏乙把大衍决修炼到第三层后,自创出的神识攻击秘术,连名字都没起,这是这种秘术头一次面世! 强烈的痛苦使得这结丹修士疯狂惨叫起来,几乎同时,他的胸腔洞穿,摄青小魂捏着一颗滋滋冒着黑烟的心脏从他身体中一步跨出,身后只剩下空壳子的躯体迅速化作一具白色冰雕,迅速向下坠落! 轰! 躯壳落地,摔得粉碎。 不远处的韩立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一个结丹初期的修士居然一照面就被苏乙出动的一个摄青小魂秒杀了! 这个战绩别说他没想到,苏乙自己都没想到。 注:感谢书友何必初见提供灵感建议。 (本章完) 1798、加入 大衍决修炼到第三层后,摄青的能力其实被加强了许多。只不过因为摄青本身的强大,这种在别人身上相当于天翻地覆般的升华,在苏乙身上反倒不那么起眼。 而且大衍决对摄青的作用更重要是技术上的支持,现在苏乙可以炼制七百多根魂丝,可以更精细地操控摄青,并且开发出一些以前没办法做到的能力。 比如那个“通信服务器”,比如可以将被吞神魂刺穿的内部刺网。 这个世界大部分的修士本就不是很注重神魂的修炼,神魂有多强大完全随缘,十分佛系。遇到苏乙这样神魂堪比元婴后期,又有瞬间发出针对神魂致命一击能力的修士,基本上没什么还手之力的。 摄青之前之所以打筑基修士都费劲,见了结丹修士都只有跑的份,一是因为苏乙只敢拿出一点点摄青之力对敌,杀敌后还得立马想办法压制化解,相当于是捆住自己的手脚只用出一分力;二是因为他就像是个皮糙肉厚的蛮兽,空有一身力量却不知道如何施展,甚至反受其累。唯一能用出的摄青一握也用得畏畏缩缩胆战心惊。 后来他在元武国面对四个结丹时炼制的摄青小魂也十分弱小,所以只有逃跑的份。严格来说,直到这一次,这具数百魂丝凝聚而成的摄青小魂,“搭载”了极阴之雷和风力冰焰,可以无视限制和隐患,才代表着苏乙目前的真正战力。 当然,摄青本尊不计牺牲火力全开的情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一个很尴尬的事实是——因为肉身和法力境界的拖累,摄青小魂的战力要远远高于苏乙本尊。 苏乙现在是筑基圆满的水平,如果只靠肉身能力,哪怕化作凤躯也基本没可能战胜一个结丹修士。在可以预期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苏乙都得适应这种尴尬。 韩立可不知道苏乙的尴尬,在他看来,苏乙出动一个分魂都能轻轻松松灭了结丹修士,本尊出动还了得? 这也是正常修士的认知。 在苏乙的参与下,韩立原本的分身曲魂不存在了,张铁早早就打完酱油下线了。但韩立还是要比原时期强,因为他比原时期更早修炼基础功法后续,也比原时期更早加入黄枫谷和修炼大衍决,也得到了更多高品质资源。 “多谢苏前辈救命之恩!”回过神来的韩立急忙飞了过来,满脸感激对苏乙抱拳道谢。 “什么情况?”苏乙凭空一招,那死去结丹修士的储物袋就飞到了苏乙手上,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灵兽袋。 苏乙神识进入其中,数十头花花绿绿的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灵兽山的人?”苏乙皱眉。 “不是,是御灵宗的。”韩立叹了口气,有些郁闷,“之前我杀了一个失去肉身的御灵宗修士,他身上有些噬金虫虫卵,这两个结丹就是特意冲着这些虫卵专门来找我的。” 苏乙看了看这结丹修士的储物袋,微微撇撇嘴,这家伙这么穷? 便随手把储物袋和这灵兽袋扔给了韩立。 韩立又惊又喜,这可是结丹修士的储物袋。 “这……这不合适吧苏前辈?”他急忙把储物袋收起来道。 苏乙笑呵呵道:“给你你就收着。接下来什么打算?” 韩立整理表情叹了口气:“魔道入侵,留在黄枫谷我根本没办法安心修炼,连药园都没办法顾及,我只能离开。原本发现这里地形复杂,还有一截未消散的灵脉,觉得挺适合隐居,没想到被御灵宗的人找上门,把我堵在绝地,若非前辈,这次我就危险了。” “现在整个越国都是魔道的地盘,”苏乙道,“你要么回黄枫谷,要么就得远离这是非之地。” 韩立一张脸皱成包子:“看来只能跑远一点了,元武国只怕也不安全。” 你个韩跑跑…… 苏乙想了想,道:“你要是暂时没地方去,先跟我走吧。” “去哪里?”韩立一怔。 “到了就知道了。”苏乙笑呵呵道。 苏乙心念一动,凭空画出一道旋涡。 很快从漩涡中喷射出一座传送阵来,韩立认出这是短距离传送阵。 苏乙一边组装传送阵一边道:“我们和合图在黄枫谷坊市开了一家店铺,现在由陈巧倩管着。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做供奉” “店铺?”韩立十分惊讶,“那令狐老祖他们……” “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化敌为友不很正常吗?”苏乙随意道。 韩立嘴角抽搐,没深仇大恨? 你搞死了七大派两个元婴老祖,害得魔道趁机入侵,整个越国沦陷,黄枫谷弟子死伤无算,你就是罪魁祸首,现在你说没什么深仇大恨? “走了!”苏乙激活传送阵,让韩立上来。 韩立急忙飞掠而来,老老实实站在苏乙旁边。 他没问苏乙去哪儿,也不怕苏乙害他。 “你要是不想参战,又不想脱离黄枫谷,可以让陈巧倩去帮你和令狐老祖申请一下,让你来我们店里做个供奉。”苏乙接着跟他聊,“以后店里有事你就出力,没事你就待着修炼。” “真的可以吗?”韩立大喜。 “当然。”苏乙呵呵一笑,饶有深意,“就怕这个供奉你不想做。” “只要能不参战做什么都可以,何况是来前辈店铺中作供奉这种美差?”韩立毫不犹豫道,“前辈不用给我任何报酬!” “呵呵……” 嗡! 随着传送阵启动,一人一魂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原地只剩下一个空无一人的传送阵,旁边青色旋涡还在缓缓旋转。 突然从漩涡中伸出一只手来凭空一抓,传送阵顿时“嗖”地一声飞回旋涡中,随即旋涡也消失不见,原地已空无一物。 不久后一队魔道弟子来这里查探。 “明明看到传送波动,怎么什么都没有?”这群弟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终纳闷无功而返。 秘境中,韩立一传送过来就感觉到了比黄枫谷浓郁十多倍的灵气,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 他环顾一周,表情逐渐变得呆滞,继而开始惊喜。 “前辈,这里是……”韩立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你可以理解为血禁之地一般的所在。”苏乙笑呵呵道,“只不过这里是属于和合图的,而且除了我们,没人知道这里的存在。” 韩立震惊了! “您居然有这样一块宝地?”他瞪大眼睛,声音都有些破了,“那您干嘛还要在外面打来打去?” 他根本不能理解。要是他有这么一块地方,除非逼不得已,不然他能在这里呆到飞升仙界为止! 多好的修炼条件啊,可以安安稳稳待着修炼,那边长满杂草无人打理的荒地上可以用来开垦——恩? 韩立的表情都扭曲了,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那处荒地:“那、那些全是灵草?至少都是百年份的灵草?” “好像是小倩刚移植过来的。”苏乙看了眼,忍不住摇头道,“她好像没这方面的天赋。” 那可不是荒地,而是灵田,只不过被聂小倩搞得跟狗啃过似的,那些灵草也歪七八扭的,好些都因为移植不善而枯萎了,看得韩立大为心疼。 “我们这里别的也许不多,但最不缺的就是灵草。”苏乙呵呵一笑,看向不远处飞奔而来的一个身影。 正是刚得到苏乙通知的厉飞雨。 “二愣子!”厉飞雨人还没到就开心大叫起来。 “飞雨!”韩立眼睛一亮,急忙快步迎上去。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狠狠一拳砸在对方的肩膀上,齐齐倒退半步后对视一眼,又一起放声大笑。 苏乙保证这是他见过韩立最开心的一次。 仙道渺渺,这条路往往是越走越孤独。还能和最初一起上路的朋友再相见,绝对是一大快事。 “听师父说你要来,我都有点不敢相信!”厉飞雨十分亢奋,“你小子行啊,都筑基啦!” “你也不错,看样子你踏上修行路了,恭喜恭喜。”厉飞雨已经开始修炼,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第一阶段练皮已经快臻至圆满,效果十分显著。韩立看出了这一点,也由衷为朋友高兴。 “飞雨,你带韩立好好参观参观咱们家,顺便给大家好好介绍介绍他。”苏乙道。 “放心师父,交给我了!”厉飞雨满口应下,迫不及待拉着韩立就走,“走走走,先带你去见见你嫂子!” “是弟妹!”韩立纠正,急忙回头对苏乙赔笑告罪,便随厉飞雨去了。 苏乙呵呵一笑,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第二天一早,昨夜和厉飞雨畅饮达旦的韩立一大早就来找苏乙。 “前辈,三曲灵参已经培育好了,全都是千年份的。”韩立道,“这东西上限就这么高,再培育下去也没什么太大效果。” 他一边说着,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三十个一尺长的玉盒来。整整齐齐码放在苏乙面前。 苏乙凭空抓来其中一个,一打开玉盒,顿时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只是闻一闻就神清气爽。 “不错。”苏乙满意点头,“养魂木怎么样了?” “养活了!”韩立兴奋道,他又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像是小棺材一样的血色玉盒来,将其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展示给苏乙看。 里面是一株半人高的小树,枝叶已颇为茂密,散发出夺人心魄的诡异气息。 “养魂树!”苏乙也忍不住精神一振,“不错不错,韩立你帮了我大忙了!” “这是前辈给我机缘,我只是出出力罢了!”韩立急忙道,“前辈,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外奔波,所以很多灵草都耽误了生长,养魂木也放了很久没有入土了,我现在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浇一点灵液,保持它的活性。” 苏乙点点头,道:“虽然这东西我不急着要,不过越早培育出来越让人安心。” 顿了顿,他看向韩立:“韩立,你觉得我这地方怎么样?” 韩立也是聪明人,来到这秘境经历过最初的震撼后,清醒过来的他也就明白了苏乙的意思。 如果不是拿他当自己人,苏乙绝不可能带他来这么重要的地方。 但自己人也分个远近亲疏,最起码也得有个“名分”。 厉飞雨是苏前辈的徒弟,昨天厉飞雨带他拜访过的千幻等人,算是苏前辈的门人,自己算什么? 合作者?晚辈? 其实韩立很清楚自己对苏乙的重要性,要不然也不可能他一求助苏乙就立刻跑过去救他。 以他和苏乙之间的关系,早就应该是自己人了。 经历过墨居仁的事情后他虽然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但对苏乙他还是很信任的,无论是苏乙对掌天瓶的态度,还是苏乙这次二话不说救了他的命,他都对苏乙非常感激和放心。 这次苏乙抛出橄榄枝,也正合他心意。成为“自己人”后,双方的信任度肯定会再次升华,这是大家都想要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韩立想要留在这个秘境! 他提出养魂木很久没入土的事情,就是在隐晦转入这个话题,只不过苏乙不想故意端着,干脆直接挑明罢了。 “这里绝对是修行人最梦寐以求的洞府秘境!”韩立毫不犹豫道,“要是可以,在这里修炼一辈子不出去都行!前辈,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 “我请你来其实就是这个意思。”苏乙点点头道,“你的品性我是信得过的,咱们相交也有段时间了。和合图是个怎样的组织,我想飞雨也应该跟你说过了。我有意吸纳你进来,成为我们的道友,韩立,你意下如何?” “晚辈求之不得!”韩立郑重道。 苏乙笑道:“好,那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 他大袖一挥,收走一株三曲灵参,然后道:“你应该也了解过了,我们这里的人大都各有所长,以后和合图所有种植和养护灵草的事情你来负责最合适,所有的灵田也都归你。但这地方就这么大,一来二去你在这方面的神异之处很难瞒得住大家……” (本章完) 1799、青元 和合图目前的氛围基本是比较轻松开放的,彼此之间很少有什么秘密。但韩立身上的秘密太过重大,苏乙哪怕再信任这些人,也不可能公开这个秘密,而且韩立也绝不愿意这么做。 “你不必跟别人解释为什么你种的灵草几天就长成几年的火候,真有人好奇问起,你就说你是万年难得一遇的造化之体,能催熟灵药是你的体质问题。”苏乙道。 韩立表情古怪:“这……他们会相信吗?” “有我给你作证,他们不信也会信。”苏乙呵呵一笑,“其实秘境里所有人都是我亲自招收的,品性方面我都把过关,没有贪得无厌自私冷血之辈。之所以让你编个理由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和避免麻烦。你尽管放心住在这里,要是觉得谁不对劲,你随时来找我!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韩立抱拳道:“我和大家初次见面,缺乏信任在所难免,不过苏前辈您是我最尊敬和信任的人,有您在我很放心。” “那就好。”苏乙道,“三曲灵参你拿去做人情吧,这东西可以让你更快融入进来,和大家打好关系。多出来的三曲灵参你交给小倩,她是咱们这里的大管家,也是外面那间商铺的大掌柜。” 韩立感激道:“多谢公子为我着想!” 礼多人不怪,何况是三曲灵参这么贵重的礼物。有它做敲门砖,韩立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 “炼器找铁蜻蜓,制符找穿山甲,要炼制阵法,找辛如音或者千幻都可以。”苏乙接着道,“要是想要采买什么东西,或者要把自己不用的东西卖出去换灵石,就去找小倩,在咱们和合图,你足不出户,基本上可以满足所有修炼需求。” 韩立忍不住面露喜色道:“飞雨昨晚就跟我讲过这件事了,这里一应俱全,就算一直不出去都行。” “一直不出去那也不好。”苏乙摇头道,“还是要时不时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岂不是成了经不起风雨的花朵?” “前辈说的是。”韩立嘴上答应得毕恭毕敬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心说不经风雨又不代表经不起风雨,就算我闭关一千年也照样还是现在的我。 “筑基期的功法,你修炼的是什么?”苏乙想了想突然问道。 一说起这个,韩立的表情顿时一苦,唉声叹气道:“我筑基的时候,身上没有什么别的筑基功法,只有我师父给我的一门叫《青元剑诀》的功法,当时我别无选择,只能修炼此功法,一不小心就修炼到了第四层,现在我已经打算改修别的功法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对苏乙道:“我这段时间寻来了几门不错的功法,正在犹豫要修哪一门,不知前辈可有时间帮我参详一番?” “你不想修炼《青元剑诀》?”苏乙一怔,面色古怪问道。 大哥,这是你赖以生存的成名绝技,你还不想练? “你若是不想练,你怎么一口气练到第四层了?”苏乙又觉得有些奇怪。 付小卓修炼的也是青元剑诀,这门功法修炼进展极为缓慢,饶是付小卓在剑道方面天赋算是拔尖的,从她筑基到现在也不过才修炼到了第四层而已。 韩立才筑基多久?而且他的天赋有多差苏乙是知道的,他也修炼到了第四层? “前辈有所不知……”韩立表情有些讪讪,赧然道出了原委。 众所周知,筑基丹之所以能帮人筑基,一是洗经伐髓,把肉身改造成更适合修炼的修道体质,二是帮助修士加速液化法力。但如果修士资质太差,又或者出了别的问题的话,一枚筑基丹就很难完成洗经伐髓这个步骤。 比如铁蜻蜓,她服了筑基丹就没能完成洗经伐髓的过程,现在已经服用了第二颗筑基丹。 韩立一共服用了八颗! 这家伙的资质太差了,一口气服了七颗筑基丹后,发现还是不行,但七颗筑基丹的磅礴药力却让他体内积累了过多法力,这些法力差点把他的经脉和丹田撑爆。 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韩立也是有股倔劲儿和狠劲儿的,一看还差一点,立马又服了第八颗筑基丹,结果直接被药力撑晕过去。 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在昏迷中竟然筑基成功了! 没等他惊喜雀跃,他立马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气球一样,几乎到了一个临界点。韩立吓得魂飞魄散,知道要是再不运功消耗掉这些法力,只怕随时都有可能会粉身碎骨。 但这个时候,他身上的筑基期功法就只有他入门时李化元随意丢给他的那本《青元剑诀》。和苏乙得到的一样,李化元给他的也只有前九层功法,韩立多精明?立马就猜到这功法只怕是大路货,是没人肯修炼的辣鸡功法。 事后韩立向他人打听过一二,知道这《青元剑诀》七大派都有,但根本没人把这功法当成主修功法,哪怕有修炼的,也只是只修个一两层,目的也是为了这门功法中的术法用来斗法。 具体的原因韩立倒还没怎么问清楚,但这《青元剑诀》算是彻底进了韩立的黑名单了。要是还有别的办法,他打死都不肯修炼这门功法。 可当时的情况,韩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结果体内积累的磅礴法力一口气就让他把这门功法直接干到了第四层。 “这门功法论威力倒是不错的。前三层修炼成后,不用任何法器,徒手就能发出丈许长的剑芒,论威力足可以和一般的上品法器相抗衡!”韩立叹气道,“我现在修炼到第四层,可以瞬间释放护体剑盾,防御力目前也和上品法器相当。若是修炼到第五层,这剑盾防御力堪比极品法器,第六层的剑盾据说可以和符宝相比。听起来是不是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苏乙呵呵一笑,“第七层到第九层,是结丹期才可以修炼的,这个阶段可以修炼一门叫剑影分光术的术法,威力也很不俗。” “原来前辈也知道这《青元剑诀》?”韩立有些诧异。 “岂止是知道?”苏乙道,“若非我别无选择,我也会选择这《青元剑诀》来修炼。” 这话可不是说说,苏乙是真的对这门潜力和威力都十分出色的功法很感兴趣,而且他已经打算以后轮回到木属性的时候,一定会修炼这门功法。 “前辈是不是搞错了?”韩立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急忙道,“这功法真的是七大派烂大街的功法,我之前甚至在坊市的很多店铺里都见到有的卖,价格也不算高……这门功法只是听起来不错,但事实上从第四层开始……” “从第四层开始,每隔数日就会莫名其妙自行消散掉一部分你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法力,对不对?”苏乙笑呵呵问道。 付小卓修炼到第四层发现这种状况后也吓了一跳,立刻来找苏乙,以为是自己练错了,后来苏乙跟她解释过后她才放心。 “其实第四层功法流失法力的速度还不可怕,流失的法力不会超过十分之一。”苏乙道,“但到了第五层,流失的法力就会达到两成,第六层要流失三成。以前修炼过这《青元剑诀》的修士修到这程度后,就万万不敢再往后修了。” 韩立吃惊道:“这我还不清楚,但这功法弊端这么大,前辈您自己也知道,怎么还……” “怎么还会推崇这门功法对吗?”苏乙呵呵一笑,“你知道这门功法是什么来历吗?” 韩立摇头。和原剧情不同,韩立筑基后不久就离开了黄枫谷,没来得及打听有关这功法的信息,对这《青元剑诀》所知甚少。 苏乙道:“七大派之所以有这门功法,是因为数百年前,一个叫玄剑门的门派被七大派联手灭门,这《青元剑诀》就是这个门派的镇派绝学。不过这功法原本传世十三层,可以修炼到分神初期,你拿到的只是残本。” 苏乙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这个门派得七大派联手对付,可想而知它一定很强大。能被这么强大的门派当做镇派绝学的功法,你觉得会是垃圾功法吗?” 韩立瞪大眼睛,显然是第一次听说《青元剑诀》的来历,表情既震惊又疑惑:“但是这门功法的确缺陷很大……莫非是有所删改,或者是假的?” “我猜七大派高层应该也有此猜测,所以才会这么不重视这门功法。”苏乙摇头道,“其实创出这《青元剑诀》的前辈叫青元子,此人惊才绝艳,当年也是站在人间巅峰的存在,如今早已飞升上界。” “这功法所谓的缺陷,其实反倒正是它独特之处。那些消散的法力没有消失,而是帮你拓宽经脉,深邃丹田,也起到洗经伐髓,改善资质的作用。你流逝多少法力,比起同境界的一般修士,你的法力就要比他们多几成。” “比如第四层你流失了一成法力,那你的法力就比一般修士雄厚一成;修炼到第五层圆满,你就多两成;要是修炼到六层圆满,你的法力就多三成……” 韩立闻言彻底动容:“竟是这样!那要是继续往后修炼,还是会这样吗?” “这功法的前九层,都会这样,最多的时候,你修炼的六成法力都会流失掉,但你比普通修士的法力厚度也要多出六成。”苏乙道。 韩立闻言顿时皱起眉头,听起来是挺诱惑,但哪个修士能忍受辛辛苦苦修炼的法力流失掉大半? “这代价也太大了。”韩立咋舌道。 “对普通修士来说的确很大,但是对你来说,绝对利大于弊。”苏乙道,“首先,你有掌天瓶,这意味着你不缺可以让你法力速成的丹药,就算流失掉六成,你修炼的速度也不可能慢得下来。” “但如果我修炼不流失法力的功法,岂不是效率更高,提升的速度也更快?”韩立辩驳道。 “不见得吧?”苏乙呵呵一笑,“你的丹田和经脉都被扩充了,你的体质也会得到改善,你修炼的速度就会变得更快……” 韩立听到这里恍然,眼睛顿时大亮。 “灵根是你资质的上限,但体质改善可以提高你的下限。”苏乙道,“除了这方面的好处,这功法在斗法中也很占优势。它有一套配套的炼制剑阵的术法,若是能练成,越级战斗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剑阵?”韩立的兴趣已经彻底被提起来了,“前辈这里有这这种剑阵的修炼方法吗?” “我没有,但你可以有。”苏乙呵呵一笑,“这剑阵的炼制和修炼方法,应该在你师父李化元那里。” 韩立“啊”了一声,有些愣神,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这也是苏乙肯耐心跟他废话这么多的原因。 他手腕一转,手中多出一张金色书页来。 “这书页中记载的就是青元剑诀一到十三层的全部功法要诀。”苏乙道,“除此之外,上面还记载了一种名叫三转重元功的功法,修炼青元剑诀的人在结丹时修炼此功,可以让你结丹的几率提升到五成。” 韩立愣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这金色书页,再也离不开了! 结丹几率提升五层的效果,对韩立有着致命的诱惑。 作为一个筑基都得消耗八颗筑基丹的“学渣”,韩立对自己结丹的事情没有半点信心。但如果能直接提升到五成把握,那他说什么也要拼一拼! 这书页苏乙也是刚得到不久。 还记得在血禁之地中苏乙唯一杀掉的那个巨剑门赤脚壮汉吗? 当时苏乙杀他很自然而然,仿佛是为了杀鸡儆猴,但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就是因为苏乙从原剧情中得知,这记载着《青元剑诀》的金色书页,就在那赤脚壮汉手里。 “在你师父李化元那里,应该有着类似的一张书页,不过应该做过伪装。”苏乙对韩立道,“《青元剑诀》配套那张书页记载的剑阵之法,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韩立,你得拿到那张书页。” (本章完) 1800、将行 “据可靠情报,你师父李化元那里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金色书页,表面被伪装成很稀松平常的功法。”苏乙道,“但其实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叫做青竹蜂云剑的法宝炼制方法,用它可以组成剑阵,配合《青元剑诀》第七层开始配套的剑影分光术,保你结丹期斗法无往不利!” “这张金页上还记载了一门到元婴期才能施展的‘大庚剑阵’,威力更是不俗……” 韩立面色古怪:“苏前辈,您的可靠情报莫非是来自我师父的那几个弟子……” “别乱猜。”苏乙淡淡道,“要真是的话,我就不用跟你说这么多了。” 韩立点点头,他也就是觉得苏乙知道的太清楚了,所以有些奇怪。 “前辈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从我师父手里拿到这个金页?”韩立微微沉吟,“我可以找个在外疗伤的理由回黄枫谷一趟,再给我师父送些千年药草,他必定会对我有所赏赐……但我怎么开口问他要这个金页?到时候他问我从什么地方得知……” 苏乙摆摆手:“你就说你想要筑基期功法,但不知道修炼什么,建议他让你去他的府库中挑选,他应该不会拒绝。” 韩立想了想倒是可行,又道:“那万一我挑中您说的金色书页后,被我师父看出端倪……” “不会的,他要是能看出来早就看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苏乙呵呵一笑。 韩立沉默片刻后神色逐渐坚定,一咬牙道:“好!那我就回黄枫谷一趟,等拿到那金色书页,我再回来。” “倒也不用这么急。”苏乙道,“你才刚来,先安顿下来,跟大家熟悉熟悉后再走。”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笑呵呵道:“总之,这《青元剑诀》你放心大胆地继续修炼,小卓在闭关修炼一门剑术,你昨天没见到她,她修炼的也是这门功法,等她出关后,你们两个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是吗?”韩立一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韩立还没来得及见到小卓的面,辛如音那里就传来了喜讯—— 超远距离传送阵修复好了! 当辛如音通过祭灵烙印兴奋地对苏乙叫嚷时,苏乙顿时大喜,想也不想直接传送过去。 到地方后才发现辛如音的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各种材料、工具、书籍等等杂物扔得到处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辛如音只穿着一件水蓝色肚兜和青色亵裤,对着一座宏伟高大的传送阵开心蹦跳,从背后看她,光洁如玉璧的后背一览无余。 苏乙一怔后,使劲咳嗽一声:“咳!” 像个孩子一样雀跃的辛如音顿时僵在原地,赛雪如霜的皮肤肉眼可见迅速染上一层粉色,然后她就像是个受惊的精灵般“嗖”地一下化作残影逃到里屋去了。 “公子无礼!”用后背抵住门板的辛如音俏脸通红,意识到苏乙还能看到她后,羞恼地嚷嚷着。 苏乙装了个没听见,继续欣赏眼前被修补好的大阵。 但这里实在太过凌乱,而且一些堆积很久的生活垃圾还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苏乙皱皱眉,干脆施展御物诀开始收拾起来。 等辛如音换好了衣物,画好了淡雅的妆容走出来时,外面的房间已焕然一新。 不但如此,苏乙还备好了精致点心,沏好了一壶灵茶,站在桌边笑吟吟等着她出来。 辛如音呆住了,眼角的羞恼和故意装出来的冰冷瞬间瓦解,盈盈一拜柔声道:“怎敢劳动公子为我清洁洞府?如音甚是惶恐。” 苏乙笑吟吟道:“你蕙质兰心,猜出我急着用这传送阵,于是就废寝忘食为我办成这件大事。你这番心意,莫说是为你清洁洞府,做再多事都不为过!” 辛如音双颊迅速染上红晕,垂首偏过脸去:“公子能明白如音心意就好。” “来,先用些茶点,我们好好聊聊再说别的。”苏乙笑呵呵递给她一枚点心。 辛如音尝了一口,似笑非笑看了眼苏乙道:“公子真会借花献佛,这点心一尝就是小倩的手艺。” “谁的手艺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苏乙面不改色,“如音,你跟着我苏某人,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扶你修成元婴绝对没问题的。元婴之后再怎么走,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辛如音一怔,眼中逐渐显出喜色,她不敢相信苏乙会给她如此明确的保证,但她很清楚苏乙绝不是空口许诺之人,也就是说这话一定会被兑现。 “公子,如音何德何能……”辛如音慌忙起身就要行礼,但苏乙却拉着她坐下,笑呵呵道:“什么叫道侣?修道的伴侣。我们这群人唯一的目的就是追求大道,求仙求长生,但修道之路太孤单也太过漫长,而我们都有七情六欲,除非灭情绝性,否则一定会有贪嗔痴之念。” “其实我们修行人的道侣之情完全不同于人世间的小情小爱,而是超脱于此的大爱至情。”苏乙道,“我们要相互扶持一起走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凡间哪一对情侣夫妻能经得起这么悠长岁月的考验?” 说到这里苏乙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道:“有情有义,有利有益。能做到这四点,我觉得就是最好的道侣。” 辛如音深深看着苏乙,幽幽道:“和公子有情有义,有利有益的又何止如音一人?小倩、小卓,还有蜻蜓,甚至是沁羽姐姐……” 苏乙刚要说话,辛如音却突然伸手捂住苏乙的嘴,然后将螓首轻轻靠在苏乙胸口,道:“不过公子有一点说得没错,咱们之间的情谊,的确和红尘情爱不一样,公子像是一棵大树,如音只是依靠大树而活的藤蔓,没有公子,如音早就在泥泞中化为腐朽了,能有现在,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苏乙笑了笑,伸手搭在她圆润香肩上。 静静相处了片刻后,苏乙便打破沉默,两人有说有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除了燕赤霞和临盆在即的墨玉珠,所有人都聚集在苏乙的房间内。 “今天召集大家讨论的事情只有一个——出海!”苏乙环顾一周后,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道。 众人面面相觑,出海? “无边海?”千幻疑惑道。 天南大陆仅有的海就只有无边海,但那里什么都没有,据说元婴修士飞行百年都飞不到边。 “当然不是,是乱星海!”苏乙道,“这地方距离咱们天南大陆距离非常远,靠飞行的话,要穿过慕兰和天澜两片大草原,还要穿过整个大晋国,最后要越过一大片海域,几百年也不见得能到。” 众人皆动容不已。 “这么远,那咱们怎么……”聂小倩疑惑开口,但说到一半她就恍然,“莫非是用传送阵?如音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修复一个超远传送阵,难道已经修好了?这个传送阵,就是通向公子您说的这个乱星海的?” “不错。”苏乙点头,“这个超远传送阵就可以直达乱星海,如今已经完全修复好了。这个地方比天南要大得多,但大部分区域都是海域,海域中存在许多强大的海族妖兽,人族只生活在大小不一的岛屿上。因为这片海域的岛屿之多堪比天上繁星,这乱星海便是因此而得名。”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有人振奋,有人若有所思,有人眉头紧皱。 “师父,这个乱星海既然海里都是妖兽,那这地方是不是很危险?”宁采臣问出了大多数人的担忧,“这里的人生存环境是不是很恶劣?” “并非如此。”苏乙摇头,“乱星海分为内星海和外星海,其中内星海是人族天下,这里太过强大的妖兽全部被历代修士清除了,留下的都不算太大威胁。只是内星海,就要比天南大陆大许多。” “至于外星海那就比较危险了,那里还是妖兽的天下。不过乱星海的人已经在外星海建立了很多据点,修士们组队在那里杀妖兽,获取妖丹。”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道:“这乱星海最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妖丹很多,不像是咱们天南这边,妖兽非常稀少,妖丹也自然变成了稀缺物资。” 孙浩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激动道:“公子,那咱们完全可以从这乱星海获取妖丹,再到天南售卖,低买高卖,绝对是一笔好买卖!要是顺利,以后咱们还可以把天南这边常见,但乱星海那边稀有的资源倒卖过去!” 孙浩不愧是当过掌柜的,很有商业头脑。 苏乙笑道:“要做生意,也得我们先站稳脚跟再说。我打算七日后就开启传送阵去乱星海,之所以召集你们,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想要一起去的?”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倒是付小卓直接站起身来,一脸坚定之色道:“公子,我跟你去!” 付小卓是众人中最早晋升筑基期的,不过她的资质不算太好,按理说修炼得不会太快才对,但她已经进入筑基中期有段时日了,而且并没有嗑药。 苏乙对此都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付小卓的《青元剑诀》才修炼到第四层,进展很缓慢。据付小卓自己说,这是因为修炼了沁羽传她的那门剑道秘术,境界才如此飞涨。 “除了小卓,没人想去吗?”苏乙见没人再站起来,不禁有些奇怪。 去一片全新的地方,就意味着去探索新的机缘,修行人最应该期待的不就是机缘吗? “公子,我们不是不想去,”聂小倩讲出大家不站出来的原因,“去一个新地方,肯定会遇到很多危险和困难,我们和您的修为差距太大,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拖累您。不过如果公子您需要我们去,我相信大家都没二话的。” 众人闻言急忙应声称是。 “那倒没什么需要。”苏乙摇头道,“只是看你们有没有想要去乱星海闯荡游历一番的,毕竟老闷在秘境里也太无聊。” “要是公子不需要我做事,那我就不去添乱了,还是留下来突破境界吧。”铁蜻蜓第一个表态。 千幻对苏乙一抱拳道:“公子若是有需要我就去,要是不需要,我想留在秘境修行。” “我也是!”穿山甲也挠头道。 他们都是散修出身,太清楚有个安全、灵气充足的修炼环境有多难得了,要是没必要,他们根本不想卖出秘境半步。 也许以后他们会静极思动,但绝不是现在。 “师父,我和风雷就算了吧?”厉飞雨道,“我们炼体刚入门,去了只会当累赘。而且玉珠快生了……” 苏乙点点头,已经明白自己有些想岔了。 在他原本看来,大家应该都很想去乱星海才对,但他忽略了自己这群手下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现在好不容易过了阵“富贵”日子,都很怕再回到原先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倒是孙浩和宁采臣都有些意动,但因为聂小倩之前的话,两人都没好意思张嘴。 “如音也不能去,之前她修复大阵耽误了修行,最近有所感悟,正好趁热打铁做突破。”苏乙微微沉吟着环顾一周,目光落在韩立身上。 韩立急忙摆手:“前辈我就不去了,灵田刚开垦出来,手里很多事情要做,千丝万缕……再说我还要回黄枫谷一趟。” 韩立是属于那种除非万不得已或者好处太大,否则绝不愿意瞎折腾的性格,现在只知道乱星海很远,盛产妖丹,其余一切不明,他才懒得去。 除了付小卓外,韩立最近一一拜访了所有人,给所有人都送了一颗三曲灵参,再加上他“灵农”的身份,成功赢得了所有人的欢迎和好感。 苏乙见状,干脆一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我和小卓先去探路,还要再加一个燕赤霞。你们以后想要去的时候再说。采臣和孙浩,你们要是静极思动想要走走,那就准备准备,七天后一起出发。” “师父,会不会拖累您?”宁采臣有些不好意思笑嘻嘻道。 “谈不上拖累,去了之后你们差不多安顿后我和小卓就会离开,”苏乙摇摇头道,“你和孙浩自己闯闯,跟着我也达不到历练的目的。” “我也正有此意!”宁采臣顿时大喜,“老是生活在师父您羽翼之下,弟子永远都是您的拖累,我也想早点成长起来为师父你分忧。” “你已经在帮我分忧了。”苏乙笑道。 (本章完) 1801、出海 花有百样红,人有千万种。 有人想要安逸,自然也会有人心向远方。 宁采臣向来信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当初还是个文弱书生的时候他就敢孤身外出,骨子里是有冒险精神的。 孙浩在天星宗坊市窝了十多年,早就想到处走走了。 所以这两个人想要外出并不足为奇。 付小卓为什么想和苏乙一起出去? 苏乙没问,但他知道聂小倩为什么不去。 聂小倩很聪明,知道她和付小卓两人陪着苏乙上路,本就有些不太对付的二女之间的矛盾只怕会更加放大,到时候惹得苏乙不喜,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聂小倩干脆不去,不过这几日她很是忙碌了一番,做了些点心吃食装在储物袋中,让苏乙在路上吃,还帮苏乙贴心整理好了出行的所有物资和用品。 这次出行,苏乙是打算本尊出游的。一来他此去本就是为结丹而去,二来天南大陆和乱星海距离太遥远了,天知道若是出去个分神,彼此间会不会因为“信号中断”而失去联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出去了个寂寞? 既然想到了有“信号中断”的可能,那苏乙就不能不防止和秘境这边暂时失去联络的准备。 他当然会留一尊摄青小魂在这里坐镇,但万一不行,这摄青小魂就会成为没有意识的木头。 因此,他和聂小倩约定好了用传送阵传递消息的备用方案后,就立刻让她和陈巧倩沟通安顿一番,做好暂时失联的准备。 另外,他让韩立也立刻出发赶回黄枫谷,并最好在七日内赶回来。 李化元所掌握的那张金色书页对苏乙来说比较重要,万一因为失联导致这机缘消失,那苏乙就欲哭无泪了。 其余人没有和外界联络的需求,只要安安静静留在秘境中修炼就好。 传送阵修复好的消息苏乙单独通知了燕赤霞,后者大为兴奋:“太好了,再不走都快闷死我了!” 这也是个闲不住的,曾经有过太过无聊于是就伪装成凡人进入衙门当捕头的经历,正常修士谁能干出这种事情? “燕兄,那天你在黑山秘境中得到的虫卵我想要一颗,不知道你肯不肯割爱?”苏乙笑道,“我可以用灵石买,也可以用灵草、炼器材料等资源交换,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交易虫卵?”燕赤霞一怔,眼珠一转,“我要你之前从我这儿抢走的那枚金刚舍利。” “这就不巧了,那玩意儿丢了。”苏乙一摊手道。 燕赤霞撇撇嘴嘀咕道:“就知道你小子只进不出……算啦算啦,这玩意儿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在你这儿我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这虫卵就当作谢礼了,都送给你。” 说罢便一拍储物袋,顿时两枚如西瓜般大小的晶莹剔透的椭圆形圆球缓缓漂浮到苏乙面前。 “这么大方?”苏乙笑呵呵看他一眼。 “我难得大方一回,赶紧收起来别让我后悔啊。”燕赤霞没好气道。 苏乙笑了笑,一挥袖子,两枚虫卵顿时消失不见。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跟燕兄怎么说也是不打不相识了,燕兄大方,我也不能小气。”苏乙笑呵呵摘下一个储物袋,抛给燕赤霞,“这里面都是结丹期炼制法宝必须用到的材料,虽然都不算多珍贵,但至少也省得燕兄四处奔走去采买了。” 这些东西都是苏乙从库存里截留下来的,比起两枚血玉蜘蛛卵的价值只高不低。 燕赤霞神识一探,顿时大喜,对苏乙一翘大拇指:“好小子,够朋友!” 皆大欢喜。 韩立可能是太想留在这秘境里修炼了,一来一回就用了六天,成功拿回了李化元府库中的金色书页。 “前辈,这书页中的确有您说的青竹蜂云剑炼制之法。”韩立将金色书页奉上时疑惑道,“但您说的元婴期可用的那套剑阵上面并未记载。” 苏乙接过书页,仔细一感应道:“这是因为这书页上被下了一种很奇怪的禁制,只有修炼青元剑诀的人修为到了元婴期,才能破解开来,到时候就能见到那套剑阵了。” 韩立恍然,道:“那这件事肯定是付仙子来做了,她天资高,修为也比我高,一定比我更早修炼到元婴。而且这青竹蜂云剑,也肯定是付仙子先炼制而成。” 那天开完会后,韩立第一时间去找了付小卓,送上厚礼后两人有一番功法上的交流印证,韩立对付小卓在剑道上的感悟非常敬佩,他相信如无意外,付小卓肯定会先他一步结丹和结婴。 付小卓得到三曲灵参后立刻选择闭关炼化,出行在即,她想要尽量提升实力,这样才能帮到苏乙。 收起金色书页后,苏乙又将从燕赤霞那里得来的两枚虫卵给韩立:“你不是从御灵宗手里得到御兽和培育虫卵之法了吗?那就帮我把这两头血玉蜘蛛孵化出来。” “好!”韩立很干脆答应下来,“前辈,要是碰到合适的丹方,劳烦您别忘了买下来。咱们和合图现在很缺筑基期的丹药。” 这就“咱们和合图”了? 苏乙笑眯眯点点头。 第七日一早,付小卓出关,她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后期,只是灵气波动有些不稳,明显还没来得及巩固。 要出发了! 苏乙、付小卓、燕赤霞、宁采臣和孙浩五人站在传送阵之中。六枚中阶灵石镶嵌在六角凹槽之中,随着传送阵闪烁起耀眼夺目的光辉,周遭灵气突然疯狂被抽取,传送阵也猛烈波动起来。 灵气波动达到峰值的时候,隐约可见传送阵被一层恍如泡沫般的膜包裹着,这便是苏乙从萧娉那里得来的幻梦石髓,已经被炼化和这超远传送阵融为一体了。 很快,五人的身影便从传送阵中消失不见。 但周遭众人依然目不转睛盯着这传送阵,直到某一刻,整个传送阵突然迅速缩小,消失在一个突兀出现的“光缝”之中,随即光缝也消失不见,原地已空无一物。 见到这幅景象,辛如音松了口气,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笑道:“传送成功了,公子他们已经到了另一边,用幻梦石髓罩住了另一边的传送阵。以后这传送阵就彻底属于咱们和合图了。” “那就好!” “真是太好了。” 虽然在场的人都选择留下,但大家都知道一个超远传送阵对和合图意味着什么,此刻也都由衷高兴。 “那师父和这边还能联络吗?”厉飞雨问道。 “我去看看!”聂小倩迫不及待飞向苏乙的庭院。 没一会儿她就出来了,神色有些沉重,迎着众人的目光她缓缓摇头道:“公子分魂毫无意识。” 还真失联了?众人面面相觑。 “也没什么,公子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聂小倩笑了笑道,“这里灵气充足,物资俱全,咱们这些人一直修炼下去也不成问题。” 乱星海和天南大陆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两者之间的距离可以说是横跨了整个人界,要是按照地球的距离来算,只怕快要出太阳系了。 这么遥远的距离也难怪苏乙和分魂之间会直接失去联络。 好在苏乙早就意料到了这种情况,倒也不怎么失望。 此刻的他刚用另一半的幻梦石髓将这一边的传送阵收进空间裂缝中,笑呵呵道:“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幻梦石髓这种好东西你都能搞到,苏小害我算是真服了你了!”燕赤霞对苏乙伸出大拇指。 “燕兄要是想回天南,可以用我之前教你的方法联系我。”苏乙道。 “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燕赤霞浑不在意摆摆手,四下张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至少几百年没人来过了!” 此刻苏乙等五人位于一间漆黑无比的石殿之内,这里阴冷、潮湿、黑暗,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腐烂味道,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石殿只有一个出口,巨大的石门紧闭着。众人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也不敢贸然去打开。 苏乙眼中青光一闪,环顾一周,忍不住摇摇头道:“出去吧,这里就是个无人荒岛,没什么危险。” 说罢率先向外走去,付小卓紧随其后,其余人也急忙跟上。 石门非常笨重,若非是筑基以上修士,只怕除了破坏掉,根本推不动。 出了石门依然有一个很长的阶梯一直往上延伸,一眼看不到头。 大家都是修士,用飞掠的速度一路往上,也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工夫才到头。 但眼前被巨大石壁挡住,没了前路。 “没有阵法,也没有灵气波动。”燕赤霞感应一番后皱起眉头,“看来只能强力劈开了。” “不必!”苏乙阻止他这么做,上前把手按在一个和周边石壁浑然一体,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的凸起处,用力往下一按。 轰隆隆…… 仿佛从很远的地底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眼前石壁竟一分为二,缓缓打开了! 耀眼的光亮伴随着咸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苏乙带着众人鱼贯而出,然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大海! 一望无垠的大海,海天一色,浑然一体! 在这等辽阔壮观的天地之中,让人难免生出一种苍茫、渺小之感。 “真美呀!”宁采臣满目陶醉,“此情此景,真想赋诗一首。” “赋你个大头鬼,书呆子!”燕赤霞白了他一眼,回头饶有兴趣研究起身后的石壁来,啧啧道:“这东西很玄妙啊,居然用的是凡间的机关,但这石壁却是以修士手段用一种很独特的材料炼制而成,所以才能瞒过我的眼睛……”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突然伸出一只脚踩在旁边一块很平常的石头上。 石头塌陷下去,而刚才分开的石壁也缓缓重新闭合起来,变成很普通的海边峭壁的样子。 “好玩儿好玩儿!”燕赤霞嘻嘻笑着拍手。 “幼稚、无聊!”宁采臣翻了个白眼。 “公子,要不要我去周围查探一番?”孙浩主动请缨。 “不必,这里只是一个方圆数十里的荒岛罢了,这里全是礁石峭壁,连一棵树都没有,可以说是不毛之地,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这个荒岛最高的地方。”苏乙道,“这荒岛周边千里都没有人烟,布置这传送阵的前辈们特意选了这么个地方,又用毫无灵气的机关来遮掩传送阵,也算煞费苦心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个方向?”燕赤霞问道。 “西边。”苏乙笑呵呵指向一个方向,“全力赶路的话,太阳下山之前咱们应该能赶到离这儿最近的那座大海岛。” “太阳下山?那起码也还要三个时辰。”宁采臣皱眉。 “事不宜迟,那就快走快走!”燕赤霞是个急性子,一边催促一边一拍储物袋祭出飞舟,“书呆子小浩子,你们到我这儿来,别打扰人家两口子你侬我侬!” 这话引得除了苏乙之外的三人齐齐翻个白眼。 其实燕赤霞这个结丹修士只是爱开玩笑而已,而且从不摆前辈架子,跟一群练气修士也笑嘻嘻开玩笑,和合图的人都对他印象不错,就连原本对他意见不小的付小卓现在也不那么有敌意了。 一行五人分成两个两个飞舟,一起向苏乙所指的方向飞遁而去。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兴致勃勃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童心大起的燕赤霞甚至操控飞舟潜入海底,仗着修为抓了一些长相奇特的一级海妖兽出来。但却引得宁采臣和孙浩大声抗议,叫苦不堪。 但飞了一个多时辰后,前后左右依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枯燥的景象让大家的兴致减弱不少。 苏乙干脆跟他们科普起乱星海的基本情况,也好让他们对自己到了个怎样的地方,有个初步的了解,不至于像是没头苍蝇。 “乱星海这个地方和天南有所不同,有点像是凡俗界的凡人国度。”苏乙道,“整个乱星海都由一个叫星宫的势力统治,星宫之主是一对夫妇,住在乱星海最中央的天星城里,号称天星双圣,相当于凡俗国度的皇帝。” (本章完) 1802、魁星 “在乱星海星宫一家独大,整个内星海绝大多数成规模有灵脉的大岛屿几乎都是星宫的地盘,所有岛主都要经过星宫任命。” “那这个星宫,就是这乱星海的官府咯?”听得入神的燕赤霞插嘴道,“有官府一定就有江湖,这乱星海的江湖热闹吗?” “非常热闹。”苏乙笑道,“正道、魔道、四大商盟,各地宗门帮派,多不胜数,其中不乏元婴强者。” “那这星宫的两位圣主一定很强咯?”燕赤霞不愧是见多识广,一眼看破问题关键,“否则怎么压得住整个江湖?” “问题就在这里,”苏乙道,“据说这天星城双圣已经几百年没露过面了。” “那不出问题才怪!”燕赤霞嘀咕一句,奇怪看向苏乙,“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不会以前来过这儿吧?”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打听!”苏乙把脸一板。 “我……”燕赤霞气得语结,他身后孙浩和宁采臣捂嘴偷笑起来,就连付小卓也忍不住嘴角勾起。 能一句话把鬼精古怪的燕赤霞咽个半死的,也就只有苏乙了。 “师父!船!”宁采臣突然指着一个方向激动叫了起来。 在东南方向,果然有条船正向着和苏乙等人相同的方向飞速行驶。 这么巨大的船苏乙见过,但被十几条巨大鲨鱼拉着走的船,苏乙还头一回见。 “是凡人的商船。”苏乙眼中青光一闪,跟着一道青色身影瞬间从他身体飞出,眨眼便消失不见。 却是他放出了一个摄青小魂。 众人对苏乙的分魂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也知道摄青小魂是去查探情况。 苏乙微微沉吟后,道:“隐匿身形,绕过去。” “既然是凡人,为什么要躲?”宁采臣有些不解? “说你是书呆子你还不承认,你师父鬼精鬼精的,照他说的做还能吃亏?问什么问?”燕赤霞一边说一边施展隐匿法咒,这边付小卓也毫不犹豫做了同样的事情。 “问清楚我才能懂师父深意,总好过不懂装懂吧?”宁采臣反驳道。 苏乙笑了笑,解释道:“我们五个到了有人的地方最好不要统一行动,甚至要装作不认识才好。既然要这样,那就最好谨慎点,哪怕是凡人,也最好别让他们看到我们在一起的场景。” 燕赤霞看了眼身后的宁采臣,若有所思道:“你怕你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会连累到这两个累赘?” “还有你。”苏乙道。 “哈哈哈,你以为你不是累赘啊!”宁采臣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我也比你强!”燕赤霞黑着脸道,“苏小害,你也太拿结丹不当回事儿了吧?我再怎么也比付小卓强!” “要不要比比?”付小卓冷冷斜眼看他。 “呵呵,我让你两只手你也不是我对手!”燕赤霞嗤笑道。 “十息。”付小卓道。 “什么十息?”燕赤霞没懂。 “要是十息内不能击败你,我就不姓付。”付小卓道。 燕赤霞都气乐了。 “她一直都这么狂吗?”他问苏乙。 苏乙笑着看了眼付小卓:“小卓从不说大话。” “你们俩穿一条裤子你当然这么说了!”燕赤霞生气道,“哼,付小卓,你惹怒我了!咱俩迟早要有一战!” “随时奉陪!”付小卓根本不惯着他。 苏乙笑眯眯道:“其实之所以要分开,一是出于规避风险考虑,二来也是为了给各自都留有底牌。咱们来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可能只交朋友不树敌,要是分开行动,一旦一方遇到风险,其余人关键时候出面或者出手就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宁采臣恍然,由衷敬佩道:“师父思虑周全,徒儿佩服!” “少拍马屁,多学着点吧!”燕赤霞哼了一声道。 便在这时青光一闪,摄青小魂回归。 苏乙手掌翻转手中多出一块空白玉简来,他双手飞快掐诀,打入一道道神念,然后随手丢给前面操控飞舟的付小卓,道:“这是乱星海这边的语言,我以神念传功的方式刻在这块玉简里,你们都传阅一下。” 神念传功是元婴以上修士才能施展的一种常见法术,目的是为了传承功法。但此法单纯是神识之法,所以苏乙也能施展。此法不算秘密,而且极为简单,以苏乙的神识强度,只要看过这种神识传承的玉简,对其原理自然可以轻易洞悉和破解还原,再施展出来也不在话下。 四人依次传阅,囫囵吞枣把玉简中神识先复刻在脑子里,再慢慢消化。 苏乙同时继续给他们科普:“前面要到达的地方,是乱星海西南一隅最大的三座岛屿之一——魁星岛。这座岛的面积差不多有越国的三分之一大小,上面有大小城池数十座,还管辖附近几十座大小卫星岛屿。” “岛上有三大山峰,属于三位岛主的洞府。最高的天柱峰是这魁星岛的灵眼之地,岛主木龙真人独占此山,此人是结丹中期修士。另外两座天门峰和天宵峰是两位副岛主袁君真人和侃琴真人的洞府,这两个人据说是双休道侣。都是结丹初期” 众人闻言都有些动容,燕赤霞吃惊道:“乱星海最外围偏僻的岛屿都有三个结丹修士驻守?这星宫势力还真是庞大呀。” “大有什么用?重要的是根基。”苏乙道。 “有道理。” 燕赤霞大点起头。 “除了三大山峰,这岛上还有数百小山峰和大小洞窟或者山谷,以及附近的一些小岛都是有灵脉的,”苏乙接着介绍,“这些地方大多都已经被一些当地的势力或者小门派占据,但还有一些是空着的,需要修士花费灵石,或者通过其他方式获取。筑基期的修为,在这座岛上算是中坚力量,还是很吃香的。” 听到这话,宁采臣和孙浩都松了口气。 “师父,要不我和孙浩跟你们就此分开吧?”宁采臣突然道,“我们就不去魁星岛了,先找一个小岛安顿下来,落脚后再做其他打算。” “也好。”苏乙微微沉吟后点头,“小岛上没有结丹修士,你们两个联手,遇到任何危机都足以自保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宁采臣急忙笑嘻嘻道,“总不能一直靠着师父吧?我们也得自力更生,独自闯荡。” “好,有这心气就好。”苏乙笑了笑,一拍储物袋取出两件极品法器来。一件是当初从青颜真人手中缴获的金丝甲灵符,一件是火属性极品法剑。 苏乙把金丝甲灵符给宁采臣,叮嘱道:“你斗法经验少,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先保全自己,再寻求伤敌。这金丝甲灵符可挡结丹一击,记住遇敌先激活它再动手。” 宁采臣听出了苏乙话语中的关怀,感动躬身一拜道:“徒儿记下了,师父!” 苏乙点点头,又看向孙浩:“你行事稳妥有余,进取不足,这火鸦剑十分特殊,内含九只火鸦可自主对敌,斗法时可为你寻求敌人破绽,争取机会,很适合你。” “多谢公子!”孙浩激动道。 苏乙笑呵呵道:“去吧,祝你们在乱星海宏图大展!” “也希望师父(公子)心想事成,一帆风顺!”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道。 五人就此分开,苏乙给他们指明方向后,宁采臣和孙浩向东边最近的一座小岛飞去。 苏乙以摄青之眼看过,这座小岛上凡人倒是挺多,但修行门派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全是女修,似乎是专门修炼媚术的门派;另一个是道观,一个门派只有七八个人。 两派修为最高的一个筑基圆满,一个只有筑基后期。以宁采臣和孙浩的实力,除非他们遭到这两派联手围杀,否则不会有什么危险。 魁星岛已然在望时,燕赤霞突然收起飞行法器,哈哈一笑道:“苏小害,我先走一步,免得你借我的光,再见啦!” 说罢化作一道飞虹,迅速远去。 “幼稚。”付小卓不屑嘀咕一声。 “公子,咱们怎么办?也过去吗?”付小卓问道。 “先绕着岛飞一圈吧。”苏乙道。 “是。” 围绕着魁星岛飞了一圈,这座岛在苏乙面前算是彻底没什么秘密了。 岛中除了三个岛主,还有七八个结丹修士,有一个魔气滔天的家伙比岛主木龙真人的气息还要强横许多。 不过好在没有元婴修士,苏乙便放下心来,让付小卓找了个码头靠岸降落。 这里的码头熙熙攘攘,停靠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船只,显得十分忙碌。 两人都没有刻意掩盖气息,因此几乎刚降落下来,就立刻有一个练气期男修士飞奔而来,恭恭敬敬对苏乙和付小卓一行礼:“欢迎二位前辈莅临魁星岛,在下是岛上负责接引登记的知事李凡。按照星宫规矩,需要二位前辈登记身份玉牌,方能登岛活动。” 苏乙只是负手而立淡淡笑着,身后付小卓上前一步冷冷道:“如何登记?” 李凡一怔,急忙答道:“若两位前辈只是来魁星岛游历一段时日,就只需告知我姓名来历即可;若是……” “游历!”付小卓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我叫聂小倩,我家公子叫韩立,我们无门无派,登记吧!” 苏乙忍不住看了付小卓一眼,付小卓虽然冷着脸,却对苏乙眨了眨眼睛。 眼见李凡有些发愣,付小卓又问:“有问题吗?” “没、没有!”李凡急忙道,他飞快拿出两块碧绿的玉牌,掐诀打入几道法力在其中,便施展御物诀将其恭敬送到付小卓面前。 后者随手将其收好后,回头对苏乙道:“公子,请!” 苏乙微笑点头,迈步向不远处的城门走去,付小卓二话不说急忙跟上。 这李凡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才松了口气,嘀咕道:“什么人呀,这么大架子?韩立……姓韩的筑基……” “让我冒充韩立也就罢了,你怎么冒充小倩?”进了城门后,苏乙忍不住笑呵呵问道。 “公子你看那片庄稼,颇为茂盛。”付小卓一本正经转移话题。 苏乙哈哈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咱们不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去魁星城吧,飞过去!” “是!” 魁星城位于这座岛屿的最中心,其繁华程度要远超越国京都首府。这其实很正常,越国的城市都是凡人建造,但这里的城市全都是凡人修士混居,大部分区域都是修士打造的洞府,自不可同日而语。 城池设有禁空禁制,苏乙和付小卓到了跟前老老实实落地,进城门时还一人交了一块灵石的入城费。 拒绝了一些风信子的毛遂自荐后,苏乙带着付小卓直奔这里最大的修士店铺——一座名为云梦阁,悬浮于三丈半空的巨大楼阁之中。 两人筑基的修为没有受到阻拦,直接越过一层去了第二层。 和大多数大商号一样,这楼阁按照修为不同,分成三层,一层专卖练气期资源,二楼是筑基期所需资源,而三楼就只有结丹修士才有资格上。 苏乙和付小卓先在二层逛了逛,买了两个丹方,又为付小卓挑了一件不错的极品战袍,一共花费了一千多块灵石。 虽然这笔财富对苏乙来说不算什么,但其实算得上是“挥金如土”了。如此豪客,自然吸引来了第二层的管事执事,笑容满面来跟苏乙客套套话。 但苏乙奸诈似鬼,他能套出话来才怪,反倒是说了一会儿后这家伙惊觉自己被苏乙套去了不少话,顿时颇为郁闷对苏乙道:“韩道友,你不地道啊。” “呵呵,孙执事此言差矣,我韩某人只不过是天性好奇罢了。”苏乙呵呵一笑,“对了,我要是想上你们这里的第三层,需要什么条件?” “上楼?”孙执事一怔,看着苏乙微微沉吟片刻后道,“我和韩道友相谈甚欢,可以破例带你上去见识一番,但聂道友得留下。” 付小卓一皱眉就要说话,苏乙却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很自来熟地拉着孙执事走到一边:“有个老朋友想见你很久了,孙执事你看看。” 说着不动声色递过去一个储物袋。 孙执事接过,看到里面码放整整齐齐的一百灵石后,心中顿时一跳,心说好大手笔。 他眼中一热,对苏乙的笑容变得更加亲切起来:“哎呀,这老朋友跟我可就太亲近了!韩道友,聂道友,这边请!咱们上楼!” (本章完) 1803、收入 这云梦阁三层还真有不少好东西,结丹修士所需修炼物资几乎一应俱全。但最多的还是妖丹。 各种属性的妖丹,来自各种苏乙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海妖兽,但基本都是五阶妖丹。 少数几枚六阶妖丹都被放在最显眼处,被当做是镇店之宝一般的存在。 显然,苏乙要的七阶妖丹这里没有,不然也应该陈列展示在这里才对。 苏乙有些不甘心白来一趟,便问这孙执事,但孙执事很尴尬地表示三层不归他负责,让苏乙稍等。 “我去叫我们店的樊掌柜,她是筑基圆满修士。”孙执事压低声音对苏乙道,“你们既然来我们云梦阁应该也清楚,这店铺是三位岛主的产业,这樊掌柜就是木龙岛主的一个远房亲戚,沾亲带故的难免有些倨傲,韩道友是明白人,我想说什么你应该懂吧?” “能忍则忍,和和气气,对不对?”苏乙笑眯眯道,“你放心,我这人脾气特别好,不信你问她。” 他指指付小卓。 付小卓很配合地一本正经点头:“我家公子是好人。” “你看!”苏乙一摊手。 孙执事哈哈一笑:“那劳烦韩道友稍后,我和樊掌柜说你们是我朋友,待会儿别说漏了,否则出了事我可不管。” “明白!” 樊掌柜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其实用风骚来形容一个女人是很不友好的,但这的确是个看起来很风骚庸俗的女人,尤其是她扭着腰肢用鼻孔看人的时候,让苏乙想起了那些站在街上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边抽烟一边不屑地说:“一百块一分不少,要便宜去那巷子里,三十就行,老娘这儿就这价。” “你们跑这儿充大头来啦?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来闹着玩的地方吗?”樊掌柜仰着脖子呵斥道,“还七阶妖丹?七阶妖兽得元婴老祖们才能制服,这里怎么可能有那么金贵的东西?就算有也不是你们能买得起的,开什么玩笑呢?赶紧走啊,别逼我赶人!孙执事,以后别什么人都往这儿领,再有下次,别怪我告诉东家!” 付小卓气得脸色发白,对此女怒目而视,大有苏乙但凡开口她就会冲上去的架势。 孙执事满脸通红站在这樊掌柜身后,尴尬看着苏乙也不说话,而苏乙却依然笑眯眯的样子。 等着樊掌柜嚷嚷完后,苏乙才不慌不忙开口道:“我家老祖过千岁大寿,这妖丹是我要买来送他的寿辰之礼。” 只一句话,就让樊掌柜脸色大变。 “孙健,你不说这是你朋友吗?”她问道。 “我和韩道友也是头一次见面,但我们是通过一个老朋友介绍认识的。”孙执事讪讪解释道。 樊掌柜闻言脸色阴晴不定,突然破口骂道:“那你怎么不说清楚?我以为是你那些没出息的狐朋狗友呢!你这混账东西是不是想害我?” 孙执事被骂得面红耳赤却不敢还嘴,这樊掌柜勉强对苏乙一抱拳,态度虽然缓和许多,但口气依然生硬道:“抱歉了这位道友,是我误会你们了。但这七阶妖丹我们这里真的没有。别说我们这儿没有,方圆数千里的大岛都不可能有,就算有也没人卖。你要是真想要,只能去天星城。” “天星城……”苏乙也不可能因为一点口舌之争就要怎样,刚打算就这样就坡下驴的时候,这樊掌柜却仿佛看出苏乙想要息事宁人的打算,突然又冷冷一笑道:“但你要是真想要我也不是没有办法,问题是你打算出多少灵石买?七阶妖丹起码都是十万灵石起步,你要的冰属性妖丹在乱星海倒不算稀有,但一枚怎么也值个十五万灵石左右。你要是真能证明你拿得出这么多灵石,我现在就帮你去问!” 苏乙一眼就看出这樊掌柜只怕还是觉得他是来装逼的,所以来这么一番话再逼一逼苏乙的成色。要是苏乙这时候还不证明点什么的话,就算露怯了,后面指不定有什么冷嘲热讽等着他呢。 于是苏乙理所当然勃然大怒了。 轰! 浑身煞气轰然爆发,苏乙狠狠一巴掌向着樊掌柜脸上扇去。 别说后者猝不及防,就算她真的有所防备,又怎能抵挡住近战为王的苏乙这一巴掌?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这樊掌柜浓妆艳抹的半张脸肉眼可见迅速肿胀起来,还萦绕着丝丝黑气,看起来格外狰狞。 “混账王八蛋,狗一样的东西敢欺负到我们极阴岛头上?”苏乙指着被打懵的樊掌柜破口大骂,“要不是看在木龙岛主的份上,我现在就杀了你炼魂!去!把木龙真人叫来!今天不给我韩立一个交代,这事情没完!” 这樊掌柜刚开始还瞬间怒极,一副马上就要失去理智发疯的样子,但极阴岛三个字像是魔咒一样,让她如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去,立刻清醒过来,脸色变得煞白,眼中也瞬间写满惊恐! 要说星宫是官府的话,那极阴祖师绝对是这乱星海西南一隅的武林大豪。这里“天高皇帝远”,极阴祖师作为附近海域唯一的元婴强者,那绝对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毫不夸张地说,极阴老祖咳嗽一声,整个西南海域都要抖三抖。 三个结丹期岛主算什么?极阴老祖的结丹期弟子就有十多个,真要放出来绝对可以横扫西南。 如此强悍的实力,再加上极阴岛作为魔道势力,行事向来肆意妄为睚眦必较,怎能不让人闻风丧胆? 苏乙要说自己是星宫的人,只怕都没有说自己是极阴岛的人震慑更大。 此言一出,别说是这樊掌柜,就算是孙执事都吓了一跳,再看苏乙的目光已写满忌惮之色。 被打了一巴掌的樊掌柜非但不敢还手,反而急忙抱拳急切解释:“韩道友息怒,小女子绝对没有看轻极阴岛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韩道友既然想要七级妖丹,小女子这就想办法去给您打听这附近可有此物售卖的消息。这魁星岛要是真有人知道这消息,那小女子一定是能打听出来的!小女子只是想为韩道友效劳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苏乙指着她的鼻子道:“你特么当我是傻子?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个贱人是前倨后恭?糊弄我是吧?滚去把木龙真人叫来!别逼我杀你!” 付小卓嘴角抽了抽,有些心惊肉跳。 她知道苏乙胆子很大,但知道和亲眼见是两码事。 在人家的地盘叫嚣着让人家的主人来给说法,你要是真神也就罢了,关键咱们是假的啊!万一被人家拆穿,人家大阵一封,到时候岂非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吓唬吓唬就行了,万一真把人家吓唬得去叫人来怎么办? “韩道友息怒!小女子给你道歉了,真的没必要惊动岛主!”樊掌柜惊恐哀求起来,“这真的是个误会……” 她顿了顿,突然一咬牙一挥手,取出一百块灵石来任其漂浮在两人面前。 “这是小女子一点……” “去尼玛的!”苏乙一拂袖,这些灵石叮呤咣啷全部飞出去砸在这樊掌柜的身上、脸上,后者连躲都不敢躲。“老子给风信子赏赐都是两百灵石起步,你拿一百灵石来侮辱老子?木龙真人呢?” 还来! 付小卓内心在哀嚎,公子你差不多得了! 一边的孙执事怔了怔,本就缩在一边当鸵鸟的他头又往下低了几分,心说自己刚被侮辱过…… 樊掌柜一咬牙,一挥袖子顿时又是一堆灵石飞到两人面前,她又把前面那散落在地的一百灵石也施法聚集起来,对苏乙颤声哀求道:“韩道友,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你大人有大量,这六百块灵石就当是我赔罪。要是可以,我这就去打听七阶妖丹的下落!别的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耽误了您给极阴祖师送礼这件大事呀!” “是呀是呀……”一边的孙执事终于露头应和了一句。 苏乙恶狠狠盯着她,使劲指了指她这才道:“给老子问清楚,不然仔细你的皮!” “是是是!”樊掌柜连忙点头哈腰,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倩!”苏乙打个响指,然后转身坐在旁边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付小卓面无表情上前将六百灵石收进储物袋里,然后又转身走到苏乙身后,像是个雕塑一样站得笔直。 “韩道友那我这就去帮您打听……”樊掌柜陪笑着指指楼梯口。 “滚!”苏乙只吐出一个字。 “是是是!”这女人急忙扭头就跑,眨眼消失在三层。 剩下一个孙执事站在原地满头大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暗暗叫苦。 除了他,苏乙还知道不远处的密室里还有两个筑基圆满的老者,两人躲在一座隐蔽阵法中不敢出来,轻声嘀咕着什么。 看来这极阴老祖的名头还挺好用。 苏乙笑呵呵看了眼身后的付小卓,这姑娘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根本不敢跟苏乙对视,怕绷不住表情。 还是见的世面少了。 苏乙撇撇嘴,看向对面缩着脑袋的孙执事:“喂朋友,连杯茶都不给,是不是看不起我呀?” “不敢不敢!晚辈不敢,这就去,这就去!”孙执事急忙赔笑。 茶很快就端上来了,香气扑鼻,灵气四溢,显然是好茶。 “前辈请慢用。”孙执事点头哈腰,然后又小心翼翼取出苏乙刚给他的储物袋,赔笑道:“前辈,刚才您在二楼不小心把这东西掉了,我刚帮您捡起来……” 这一百灵石他是不敢拿了,太烫手。 苏乙一怔,一拍脑门转头对付小卓道:“粗心了!我就说我身上怎么少了三百块灵石!原来是丢了!” 孙执事错愕抬头看着苏乙,眼珠瞪得浑圆。 “谢谢你啊小孙,你是好人呀。”苏乙看向孙执事,满脸诚恳,“拾金不昧,这是多么宝贵的品质?我代表极阴岛感谢你。” 孙执事一个激灵,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低下头急促呼吸了几下,再抬头时脸色十分难看地一拍储物袋,又取出二百块灵石来任其叠落在一边桌上,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韩前辈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小孙应该做的。” “那你太应该了。”苏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一边的付小卓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出神地看着角落,仿佛那里长出来一朵花似的,苏乙喊了她两遍她才反应过来,板着脸把这三百灵石也收了起来。 苏乙心情愉悦地喝了一口茶,笑呵呵对付小卓道:“小倩啊,其实乱星海遍地都是灵石,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好好跟着公子,保你一帆风顺!” 付小卓表情酷酷一点头:“嗯!” 苏乙虽然坐在这里,但其实一直以摄青之眼关注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跑出去为自己办事的樊掌柜。 这女人说自己可以打听到七级妖丹的消息,看刚才的样子不像是糊弄苏乙,这就是苏乙还留在这里的理由。 在苏乙的注视下,这女人出了门后,深吸一口气,急忙取出一枚丹药吞了下去,又施法在被打的脸上揉搓片刻,使其恢复原样,然后脚步匆匆向隔壁一个名叫“白水楼”的店铺走去。 这店铺也非常豪华,是专门卖妖丹的店铺,掌柜的是个微胖的小眼睛中年人,眼中闪烁着精明市侩的光彩,抬头看到这女人后,立刻站起来笑嘻嘻拱手道:“这不是樊掌柜吗?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呀?” “七阶冰属性妖丹,你们六连殿有没有?”樊掌柜脸色难看,开门见山问道。 掌柜的愣了一下,晒然笑道:“樊掌柜跟我开玩笑吧?七阶妖丹就算有也一定是要上拍卖会的,怎么可能会在店铺里卖?而且就算拍卖,那也一定是在天星城里,咱们这种偏僻的小地方,谁能买得起?” “别废话,我知道你们六连殿消息最灵通,附近坊市的风信子都是你们养的,有没有有关七阶冰属性妖丹的消息?”樊掌柜问道,“要是有就告诉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掌柜的刚要说话,突然耳朵一动,顿了顿后,脸上堆起灿烂笑容,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道:“樊掌柜都这么说了,我曹某再不识相就不识抬举了。来,坐下说!咱们坐下慢慢说!” 1804、阴谋 这个樊掌柜说白了就是靠裙带关系混上掌柜之位的无能之辈,在这曹掌柜有意引导之下,愤愤然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对方。 曹掌柜义愤填膺站在她的立场上痛斥世道黑暗、恶有恶报,让樊掌柜倍感贴心。在得到有用的情报后,十分感动地离开了。 曹掌柜笑眯眯目送其离开后,笑容渐渐收敛,眼中逐渐显出不屑之色。 曹掌柜转过身后,只见其房间一堵墙突然如水波动,从中走出一个面有苦色的老者来。 “苗长老!”曹掌柜顿时面露恭敬之色,急忙行礼。 这老者竟是一名结丹修士。 “这蠢女人被人骗了。”苗长老冷笑着说道,“极阴老祖才六百多岁,过的哪门子千年大寿?那老怪手底下有多少结丹多少筑基,咱们的情报簿上都记载得一清二楚,我怎么不知道有个叫韩立,还带着筑基后期侍女的?” “极阴老怪最是苛待门人弟子,把弟子门人当奴隶使唤,自从百余年前他的几个弟子叛逃后,除了他的亲孙子乌丑,你见过哪个极阴岛门人出来过?那些弟子门人早就被老怪全都禁足了!” “因此,这个韩立绝对不可能是极阴岛的人!这蠢女人身上还残留一些煞气,这煞气十分纯正,却无血污气息,这根本不是极阴岛的功法能练成的。” 曹掌柜若有所思道:“一个冒充极阴岛弟子的筑基修士,要买七阶妖丹……这件事还真是奇怪呀。” 顿了顿后,曹掌柜看向这苗长老:“长老,不管怎样这件事跟咱们也没关系,为什么长老要吩咐我把他骗去金鳖岛?” “骗?”苗长老似笑非笑,“谁说我骗了?我给他的是真消息!” 曹掌柜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这个传闻早就有了,只不过一直没被证实罢了。”苗长老道,“但不久前,我无意中得知乌丑带人悄悄潜入了金鳖岛,你说他去干什么了?” 曹掌柜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乌丑近些年虽然四处兴风作浪,但其实他一向无利不起早,莫非真有那东西?” 苗长老冷笑:“不管有没有,咱们都不方便出面去和他争什么。我原本打算启用金鳖岛一个暗子悄悄和金鳖上人联络,故意打草惊蛇,骗他用传送阵离开,咱们这边的传送阵必须在南鹤岛中转,然后从那里去天星城。但南鹤岛可是咱们的地盘……” 曹掌柜恍然:“苗长老是打算在南鹤岛的时候……” 他做了一个手掌往下斜斜一砍的姿势。 苗长老嘿嘿一笑:“原本我得等到乌丑动手的时候才好启动那个暗子,不然很难取信金鳖上人,可这样一来其实时机很难把握,而且风险其实很大。但现在这个韩立出现,倒是可以利用他一番。” 曹掌柜皱眉道:“但这个人不知道有什么背景……” “不管他有没有背景都跟我们没关系。”苗长老淡淡道,“我们的消息是真的,而且我们甚至都没有直接跟他接触,到时候无论是这人身后的背景,还是乌丑,都怪不到我们头上。” 顿了顿后,苗长老看着曹掌柜道:“要是真能得到那东西,只要献上去一定是大功一件,咱们一直求殿主的那件事,也许也能凭此让他松口。” “我能做什么,苗长老尽管吩咐!”曹掌柜一脸坚定道。 “这件事要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得……”苗长老呵呵一笑,开始和曹掌柜秘密商议起来。 岂不知隔墙有眼,他们所有的密谋,几乎都是在向苏乙现场直播。 明知要被人算计,苏乙不但不怒,反倒一脸惊喜,因为这个消息如果真的属实,那他来乱星海三大目的之一就算是超纲解决了! 这金鳖岛不管有多少陷阱诡计等着他,他都不会退缩。 樊掌柜像是送瘟神一样送走了苏乙和付小卓,两人出门的时候,曹掌柜笑眯眯倚着门框看着这边,苏乙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苏乙和付小卓出了城后,祭出飞舟,直奔金鳖岛方向而去,很快有人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曹掌柜,曹掌柜得知后也踏上一个传送阵,随着阵法开启,此人从原地消失。 小卓不是个多话的人,对苏乙也有种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因此哪怕觉得苏乙这次有些轻信人言了,却也不多问,苏乙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但其实小卓原来不是这样子的,她以前小心翼翼陪着笑,刻意奉承苏乙,还主动承担杂物俗事,和聂小倩争功斗心眼,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多样性”来。 但她很聪明,很快摸清楚了苏乙喜欢她什么,不喜欢她什么,于是便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乙真的挺喜欢她这样的,像一把锐利无比的剑。 有时候故意逗逗这个对外冷冰冰的冰山美人,看着其窘迫的样子,是苏乙为数不多的低级趣味之一。 大约飞了四个多时辰才到了金鳖岛附近,此刻已经是深夜了。苏乙直接吩咐付小卓就近找个荒岛暂时下榻,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 篝火燃起,随身带着的大锅里煮着从海里刚捞出来的一只巨大螃蟹,浓郁的香气几乎弥漫了整个小岛。 付小卓细心将蟹肉撕成小条,再沾上蘸料,放在苏乙面前的玉碟中。等苏乙吃了以后再撕下一条,这样就能保证苏乙一直吃到口感最好、温度正合适的食材。 “小卓,你都筑基了还这么伺候我,委屈吗?”苏乙吹着惬意海风,听着波涛阵阵,随意问道。 “就算我结婴了也照样伺候公子。”小卓毫不迟疑道。 “那可不行,哪儿有元婴大佬做侍女的?”苏乙笑道,“再说了,你是一把剑,老做这种事情,会让你这把剑变得迟钝。” “不会。”小卓抬头对苏乙展颜一笑,“就算是剑,我这把剑在公子面前也是藏在剑鞘里的。只有公子需要的时候,我才会拔出来。” 苏乙点点头道:“有道理,你过来。” 小卓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苏乙一把将她拉倒在地,让她的身体倚在自己怀里。 付小卓身子刚开始有些僵硬,但很快就软了下来,双臂环住苏乙的脖子,将螓首靠在苏乙的左肩上,她的手也从苏乙的衣领里伸了进去,一路向下。 不等她拔剑,苏乙便开口道:“你干嘛?我叫你来是看月亮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此情此景很是难得,你乱动什么?” 付小卓浑身僵住,那只手缓缓又取了出来。 她把脑袋埋在苏乙怀里,也不说话,但她的脸颊滚烫。 苏乙笑了笑,不再逗她,只是拍了拍她的玉背:“看月亮!” 好一轮圆月。 静谧的月夜中,两人就这样静静相依了一晚,直到月落日升之时,付小卓伺候苏乙洗漱后,两人冲天而起,继续向金鳖岛飞去。 “这个金鳖岛比魁星岛小很多,但岛上唯一的结丹真人金鳖上人,他是结丹后期的修士,一手土系术法很是犀利。”在路上苏乙向付小卓介绍道,“我不知道沁羽教给你的是什么秘术,但再强的秘术你也不可能对付得了结丹后期修士,更何况咱们的对手不是这个金鳖上人,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我跟他打起来,你也别跟他动手。” “明白。” “有个叫乌丑的家伙,虽然是结丹初期,但他爷爷是元婴老祖,身上应该有不少厉害玩意儿,你也不要挑他做对手。”苏乙又吩咐道,“毕竟你俩差着大境界呢。” 付小卓这次没说话。 苏乙看了她一眼,笑呵呵道:“总之,这次局面会很混乱,有人想做黄雀利用咱们,咱们一上岛只怕就会被盯上。我呢,也懒得跟他们纠缠,我的目的是就地解决战斗,既要搞死这乌丑,又要拿到妖丹,然后利用传送阵离开。” “到地方后,我会用本尊缠住乌丑,分神去拿妖丹,开辟两个战场。你的任务是清除其余不稳定因素,不要让我分心。” “明白。”付小卓点点头。 阴谋诡计之所以可以成功,既是因为它藏在不为人知的阴暗处,它总在人的意料之外发展,也是因为它能算准人性,算准人的能力和反应。 很遗憾的是,六连殿那位苗长老这两样因素都没占到,所以不管他设计的阴谋多巧妙多复杂,也注定会失败。 事实上从昨晚开始,金鳖岛上就有条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有位韩姓元婴老祖的后辈即将登岛,目的是为了求购岛主大人手中一样重宝! 此事有两个爆点——其一是韩姓元婴老祖;其二是那件重宝。 这重宝的消息之前有过风闻,只不过都是在小范围流传,而且很快就被辟谣为无稽之谈,毕竟此事想想都太过荒谬,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但现在,这消息彻底传开了,有人找上门来要的话,那这重宝的消息莫非是真的? 那韩姓元婴老祖又是谁? 有那消息灵通之辈还真有几个靠谱的猜测。 星宫有位韩姓长老,常年驻守天星城;三仙门的一位副门主姓韩;另外,魔道巨擘六道极圣有一个失踪已久的弟子也姓韩…… 总之,很多传闻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这也让这重宝的消息变得更加可信。 金鳌岛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以往人人都不敢得罪的金鳖岛主,就在这一晚竟然经历了三次潜入和突袭事件,引得一向低调好脾气的金鳖上人也忍不住大发雷霆,以狠辣手段全歼来敌,并将他们的尸首示众,以儆效尤。 而与此同时,在金鳖岛一处地下隐秘之地,一个身材矮小满脸黑麻子的青年愤怒将面前一张桌子拍得稀巴烂,大声咆哮起来:“谁!到底是把这消息传过来的?该死啊该死!我马上就要布置好陷阱,能把那金鳖老贼神不知鬼不觉除去,再用我的人替代他!” “事成之后,不但那宝贝落入我手,金鳖岛从此也成了我乌丑的地方!但现在!这个该死的家伙把一切都破坏了!金鳖老贼被惊动了,一定会更加警惕,我那布置最关键的一步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现在还怎么去做?姓韩的,你死定了!不杀了你我乌丑誓不为人!” 房间中除了乌丑,还有两个筑基后期但穿着十分暴露的女修士,此时二人正在瑟瑟发抖。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个长脸的结丹中期修士也站在房中。 他摆摆手,让这两个筑基后期女修如释重负般离开,这才对乌丑道:“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的确在咱们计划之外,但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尽量补救。要是能让金鳖上人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姓韩的人身上,咱们在暗中也未必不能行事。” “你特么是蠢还是坏?”乌丑明明只有结丹初期,但对这长脸修士却很不客气,张嘴就骂。“这消息传得这么快,明显不正常!这是有人在背后搞事情!说不定有人在打跟咱们一样的主意!” 长脸修士被骂了也不恼怒,只是淡淡道:“不管谁在搞事情都一样,只要金鳖上人还在岛上,只要让他注意力转移,咱们依然机会很大。” 乌丑“哼”了一声,突然道:“这金鳖上人可别带着那宝贝跑了,传送阵一定得看好了,不能让任何人启动!” “我已经布置好了暗手,只要有人靠近传送阵,他就会立刻抓紧时间毁掉传送阵。”长脸修士道。 乌丑面色稍霁:“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不还风平浪静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个姓韩的把一切都搅和乱了?” 长脸修士道:“我已在码头布置好人手,只要有乘载修士的船只到岗,他们就会尽量搞清楚来人的身份。要是有陌生人,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乌丑恨声道:“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姓韩的来!” 1805、谣言 金鳖岛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座岛本身是一只巨大金鳖死后尸体腐化而成,随着岁月流逝和海底山峰逐渐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千万年后生出灵脉,遂有修士占据这里开辟洞府,到了如今,便演化成一座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岛屿。 从高处俯瞰金鳖岛,可以很清晰看到整个岛屿就是一个鳖壳的轮廓。 不同于魁星岛上峰峦叠嶂,这里的地势很平,大部分地区都是平原,少有丘陵洼地。 岛上的修士也没有魁星岛那么多,修士们大多都集中在横亘整个金鳖岛的一道丘陵上,这条丘陵叫做脊岭,从中将金鳖岛一分为二,也是整座岛除了鳖头位置,唯一有灵脉的所在。但凡修行者的洞府都开辟在脊岭之上。 至于地势最高、灵气最浓的鳖头山,自然只有岛主金鳖上人才有资格占据。 苏乙降落的地方是在金鳖尾部,和巨大的魁星岛不同,金鳖岛算不上太大,所以整座岛都被防护大阵笼罩在内,大阵唯一的入口就在鳖尾码头,除非你想强行闯阵,或者通过传送阵进出,否则就只能老老实实从这里进出。 苏乙当然可以让摄青小魂悄声无息通过大阵,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本尊还没到,摄青小魂已然提前一步悄然穿过大阵,寄身在一个“熟人”的身上。 当本尊带着付小卓在鳖尾码头大摇大摆降下飞行法器的时候,顿时吸引了许多有心人的目光。 一个身穿蓝袍的中年道士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他是筑基后期修为,狮口阔鼻,长相略显潦草,一看就是脾气很火爆的那种人。 但说话竟意外的客气。 “这位道友请了,贫道赤算子有礼了!”赤算子打量着苏乙和付小卓,“敢问道友可是姓韩?” “是。”苏乙笑呵呵一拱手,“在下韩立,这位是聂小倩,久闻吃蒜道长大名,这次贸然来金鳖岛正是为了拜访令师金鳖上人,不知道长可否引见?” 金鳖上人有六个徒弟,分别以赤橙黄玉青蓝为首字,后面冠以“算子”道号,这赤算子就是其大弟子,这点苏乙早就打听清楚了。 据说金鳖上人打算再收一个“紫算子”为关门弟子,以后就不再收徒了。 赤算子眼神闪烁,深深看着苏乙道:“我来此正是奉了师父之命迎接韩道友,只是看起来韩道友好像对此一点也不惊讶?莫非金鳖岛从昨晚起就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是韩道友你有意放出来的?” “多说无益。”苏乙笑着摇摇头,“有什么话,咱们还是等见了令师后,再一并说吧。” “也好。”赤算子看起来一拍腰间灵兽袋,顿时一头巨大无比的红色大鸟从中飞出,发出尖锐的叫声在半空盘旋一圈。 赤算子随手抛出一枚散发着腥味的丹丸,被这红色大鸟俯冲而下一口吞下,它发出欢快的叫声,最终落在众人面前,长长的脖子绕到赤算子面前,亲昵摩擦着他的手臂。 灵宠这东西苏乙不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不但是坐骑,也是可以辅助战斗的伙伴,非常受修士们的欢迎和喜爱。 只是这东西价格非常昂贵,而且培育起来非常耗费时间精力,让很多人都望而却步。 苏乙倒是不存在这些顾虑,一直想有时间搞一只养着玩玩,闲暇时逗逗闷子也不错。 只可惜一直都没碰到合适的。 “韩道友,聂道友,师父洞府在岛的另一头,若是不嫌弃,便请两位屈尊坐我这头赤鸥过去,两位请!”赤算子发出邀请。 “好,多谢!”苏乙道谢后,携付小卓一起跳上鸟背,眼底藏着一丝似笑非笑,看向围观人群中一个匆匆转身离去的背影。 大鸟很快冲天而起,人群一片哗然,激动讨论起来。 “赤算子亲自迎接,还真等来这姓韩的,看来传闻是真的!” “咱们岛主真有那东西?他可捂得够严实的!唉,赶紧卖出去吧,所谓怀璧其罪,要是还留在手里迟早遭祸,还会连累咱们这些无辜之人也遭牵连……” “不行,我得先离开这金鳖岛,不然万一被波及到,那我可冤枉死了……” 两道传音符很快从码头附近激射而出,分别向两个方向急速而去。 其中一道径直飞向脊岭上一处洞府中,被跟在乌丑身边那个结丹中期修士一把抓在手中。他将传音符贴在眉心,感应到其中传音后脸色一变,急忙转身进入房中,对正盘膝而坐的乌丑一拱手沉声道:“少岛主,姓韩的真的来了,赤算子亲自去码头接的人!” 乌丑眼睛霍的一睁,狞笑道:“还真有这么个人?也好,那就按照新计划来!” 中年修士点头道:“那我先去拦截。” “去吧。” 中年修士转身离去,其背后的乌丑森然自语道:“金鳖啊金鳖,原本你还能多活几天,但现在……哼哼,要怪,你就怪这个姓韩的讨厌鬼吧!” 鳖头山脚下,一枚激射而来的传音符被一个身材姣好,面容妖娆的女子接在手中,她将其放在眉心一感应,顿时面色一肃,二话不说转身向山上飞掠而去。 “二师姐,急匆匆去哪儿?”路过一个洞府时,一个青年笑嘻嘻向半空中飞掠的她打招呼。 “见师父!”二师姐速度不减飞掠而过,声音远远飘来。 “见师父?莫非真有姓韩的来了?”这青年一怔,眉头顿时紧皱,脸上露出浓浓担忧之色来。 被称作二师姐的妖娆女子一路飞到鳖头山最顶端,在一座古朴的石堡前落了下来,大声道:“师父,弟子求见!” “橙算子?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即石堡大门一分为二,缓缓打开。 石堡内部的环境十分简陋,还略显凌乱,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满面愁容坐在石榻之上,此人便是金鳖上人了。 “师父,大师兄已经接到姓韩的了!”橙算子肃然道。 “真有这么个人?看来不是谣言了……”金鳖上人眼中迸射精光,隐隐有怒色,“此人心思歹毒,人还未到就先放出风来,妄图以势逼人,当真可恶至极!” 二师姐抬头观察着金鳖上人的神色,道:“师父,弟子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是想问我,外界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不对?”金鳖上人看了眼这个自己最喜爱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柔色,伸手一招,“来,过来说。” 石门缓缓闭合,二师姐突然妩媚一笑,飘然飞进金鳖上人的怀中,二话不说先凑上自己的香唇,让师父尝个痛快。 良久,金鳖上人一边拿出塞进二师姐衣服中的手,一边叹了口气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其实外界传言的确是真的。” 二师姐精神一振:“这么说,师父您真的有一枚度雷劫失败的玄冰龟妖丹?” “其实那只玄冰龟度雷劫已经成功了。”金鳖上人眼中显出追忆之色,“那年我去外海游历,被仇家追杀到一个非常偏僻的海峡之间,正好遇到那只正在冲击八阶妖兽的玄冰龟,那化形神雷的威压,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渡劫成功了?”二师姐动容,倒吸一口凉气,“那您手里拥有的就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八阶冰属性妖丹了?可为什么外界传闻,您是碰巧捡到一枚渡劫失败,但保留了雷劫之力的七阶冰属性妖丹?” “你听过有渡雷劫失败还能活下来的妖兽吗?”金鳖上人反问。 二师姐摇头:“众所周知,妖兽度化形雷劫失败,必然会当场化为飞灰,所以传言说您在雷劫之中抢出这枚妖丹才很不可思议,很多人都觉得很荒……” 话说一半二师姐就怔怔看着金鳖上人,脸上显出恍然之色:“这传言是您故意放出去的?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觉得这件事情很荒谬?” “不错。”金鳖上人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当初那只玄冰龟虽然渡劫成功,但也几近油尽灯枯。我和追杀我的仇家最终联手偷袭,击杀了这只玄冰龟,挖出了它的妖丹!” “可那家伙倒霉,玄冰龟临死前的反击打得他肉身破碎,仅仅剩下神魂藏在一张灵符中遁走,我都追之不及!于是这样一来,这玄冰龟的妖丹就归我一人所有了。那时我还只是星宫的一个侍卫头领,我深知宝物动人心的道理,于是干脆假死脱身,离开了天星城!” “我听说天星城明珠拍卖行中一枚雷属性的七阶妖丹,卖出了四万中阶灵石的天价!要是换算成低阶灵石,至少也要五十万左右。”二师姐幽幽地道,“乱星海虽然水属性和冰属性的妖丹最常见,但高阶妖丹依然稀有。师父这颗八阶雷劫妖丹要是拿去拍卖,只怕比那雷属性七阶妖丹的价格还要再翻几倍!” “是呀,这东西太贵重了,贵重到我害怕!”金鳖上人颤声道,“但我用命拼来的东西,我又舍不得放弃!于是我便千里迢迢来到这西南边陲,改名换姓,成了这金鳖岛的岛主,金鳖上人!” “可谁知,当初我那仇家竟夺舍了一个筑基修士,千里迢迢找上门来了!”金鳖上人说到这里已有些咬牙切齿。 “乱星海何其大?从这里到星宫又何其遥远?”二师姐有些不可思议,“那人怎么可能找到您的?” 金鳖上人脸色很不好看:“怪我大意,此人当年追杀我的时候,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可惜我一直都没觉察到。他便是据此找到我的。” “但彼时他夺舍重生,只是筑基期修为,自然不敢在我面前露面,只能偷偷隐藏暗处,想要择机对我不利。”金鳖上人冷笑道,“只可惜我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明知道当年他逃出生天,岂能不对他加以防范?” “他当年的尸身碎块,被我一个不落地收敛回来,将每一个尸块都炼制成感应预警之阵,安置在金鳖岛各个方位。只要他的神魂靠近尸块十里范围,我就会收到预警!” 二师姐由衷道:“师父您真是心思缜密,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想不了这么多,也想不到这么远!” 金鳖上人呵呵一笑:“也幸好我多做了这么一件事,所以他一来我就发现了。我不动声色,暗中锁定他后,立刻施以雷霆手段,将其当场灭杀!只可惜,这狗贼临死前大喊我得了一枚七阶玄冰龟渡劫后的妖丹,当时几乎整个金鳖岛的人都听到了!” 二师姐“啊”了一声:“此人真是歹毒,他临死前也不想师父您好过!” “不错,这狗贼,当初那么轻易杀了他真是便宜他了!”金鳖上人咬牙切齿道,“若是岛上只是些凡人和低阶散修也就罢了,可惜当时四大商盟、六连殿等商号都已入驻,我总不能连他们全灭掉吧?” “您可以不承认啊。”二师姐眨巴着眼睛道。 “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不承认?你以为不承认就没事了?”金鳖上人冷笑,“八阶妖丹这么珍贵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丝可能,那些元婴老怪也一定是宁杀错,不错过!一旦任由这个传闻传出去,只怕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您故意放出一个似是而非很荒谬的假谣言,这样一来,这种谣言传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二师姐眼中满是敬佩之色,“师父您这一手真是绝了!我也曾听过这个传言,但一听就嗤之以鼻,觉得这传言太假了,妖兽渡劫失败怎么可能还留下妖丹?” 金鳖上人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当时我也胆战心惊了好久,好在这办法奏效了,大家就当听了个乐,没人当真,久而久之,此事也就没人提了!” “我原本打算等我结婴后,有了自保之力,便拿着这枚妖丹去天星城,换一个适合我修炼的土属性妖丹。可没想到,传言又起!” “谣言传一次是谣言,但传两次就总有人会将信将疑,这个秘密我已经保留不住了,唉……” 1806、动手 “师父,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二师姐问道。 “只能再次亡命了。”金鳖上人摇头道,“橙儿,你愿意跟着为师走吗?” “师父去哪儿,徒儿就去哪儿!徒儿愿意一辈子侍奉师父!”二师姐用满是爱慕的眼神看着金鳖上人,“师父,其实我问您这个问题并非只是好奇,也是因为我察觉到岛里来了一些陌生修士,已在脊岭盘踞一个月有余了。” 金鳖上人眼中闪出复杂之色。 “徒儿本来没当回事,但现在师父您告诉我传言是真的,那这些陌生修士只怕来者不善!”二师姐满脸凝重看着金鳖上人,“我暗中查探过,这些人修炼的好像是极阴岛的功法!师父,如果是极阴老祖听信传言,来谋取您的妖丹,那事情就糟糕了!” 金鳖上人沉默良久,才幽幽道:“橙儿,你觉得为师现如今,该何去何从?” “师父一向谋定而动,智计无双,怎么来问弟子?”二师姐嗔道。 “我现在心乱如麻啊,还是听听你的意见吧。”金鳖上人道。 “以弟子愚见,盘踞脊岭的那些陌生修士若真是极阴岛的人,也是冲着妖丹来的,只怕他们未必肯放姓韩的过来见您。”二师姐道,“他们肯定不想让姓韩的来节外生枝,而且他们害怕打草惊蛇,只怕很快就会动手!” “说下去!”金鳖上人不置可否地道。 “师父,极阴岛势大,咱们只能暂避锋芒!”二师姐面色凝重道,“我建议咱们先通过传送阵撤走,从南鹤岛转去天星城,到那里就安全了!” “但现在一切都是你的猜测。”金鳖上人道。 “其实想印证这一点很简单!”二师姐道,“现在大师兄已经接到了人,从那边过来最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大师兄要是不到,他们就一定是被极阴岛的人拦下了!师父,要是果真如此,那说明极阴岛的人很快就会动手,咱们千万不要犹豫,赶紧撤离,不然就晚了!” “有道理!”金鳖上人看着二师姐,突然嘴角勾起,在后者惊呼声中一把撕开她的衣服,露出其丰满雪腻的躯体。 “一个时辰……够为师再快活一回了!” “师父——啊……” 一对男女在里面颠鸾倒凤之时,洞府外,之前和二师姐打过招呼的青年带着一个身材发福、满脸笑眯眯的小眼睛中年胖子站在门口恭敬行礼,大声道:“师父!六连殿曹掌柜求见!” 里面正在做原始运动的两人齐齐一僵。 “曹掌柜?”金鳖上人盯着脸色有些不自然的二师姐,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我记得咱们金鳖岛六连殿商铺的掌柜似乎是姓赵,什么时候改姓曹了?” 二师姐眼角春意未消,闻言勉强笑道:“徒儿也不清楚,师父,要见吗?” “见!来者是客,岂能失礼?”金鳖上人在她胸上使劲捏了一把,嘿嘿一笑道:“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和你共赴云雨。” “师父想要,还不是随时的事?”二师姐起身一边为其穿裤子一边道,“师父,现在如此危急时刻,您怎么一反常态,突然来了这种兴致?” “都怪你太诱人了……”金鳖上人的手又放在了一个很软的地方。 “师父莫作怪。” 洞府外,青年热情对曹掌柜道:“曹掌柜从魁星岛远道而来,路过红霞岛时,可曾见到岛上的红霞花开?” “怎么?青算子道友喜欢红霞花?”曹掌柜笑眯眯问道。 “我一个大男人岂会喜欢那种东西?”青算子晒然一笑,“是我二师姐喜欢,我是想要送给她的。” 曹掌柜一怔,问道:“莫非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八个字颇妙呀!”青算子眼前一亮,“没想到曹掌柜也是个雅人!不错,我和我二师姐情投意合,她已经快要答应做我的道侣了!” 看着青算子美滋滋的样子,曹掌柜眼中显出怜悯之色,叹了口气道:“道友啊道友,其实你不应该是金鳖前辈的五弟子,你应该是四弟子才对。” “没办法,谁让绿算子比我早来半年呢?”青算子无奈道,“其实我岁数比他还大一些,但还得叫他师兄……” “我说的不是岁数,我是说道友你很适合绿色。”曹掌柜道。 青算子精神一振:“哦?莫非曹掌柜精通占卜之术?可否帮我算算我和二师姐的姻缘?” 你这个孽…… 没等曹掌柜说话,洞府石门从中分开,二师姐从里面走出来,神情惊疑不定看了眼曹掌柜,拱手道:“贵客临门,师尊有请!” “二师姐你也在呀!”青算子咧嘴开心笑了起来。 “你先回去!”二师姐板着脸道,“莫要在这儿停留!” “好好好,听你的。”青算子见二师姐有些不高兴,急忙跟曹掌柜赔笑拱手告退,急匆匆走了。 曹掌柜笑呵呵迈步上前,脑海中却传来二师姐气急败坏的神识传音:“你来干什么?该死!你会害死我的!” 曹掌柜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往前走。二师姐眼见曹掌柜不说话,眼中闪过恼怒之色,但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挤出笑容把后者迎进去。 金鳖上人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副仙风道骨的庄严模样。 “拜见金鳖岛主!”曹掌柜躬身行礼。 金鳖上人看着曹掌柜,眼神微眯缓缓问道:“你是六连殿哪里的掌柜?” “我从魁星岛而来。”曹掌柜笑呵呵直起身子。 “找我何事?”金鳖上人问道。 “有人要害你。”曹掌柜道。 一语既出,面前两人皆面色大变! 赤鸥飞翔于高空之上,下方的金鳖岛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前方,便是一览无余的碧天,连一丝云雾都没有。 “停!”某一刻,苏乙突然开口。 开口的同时一把拽着付小卓跳下赤鸥,付小卓很有默契地同时祭出飞舟,飞行法器托着二人迅速后退。 立在赤鸥左肩位置的赤算子根本没料到两人会做出如此举动,吃了一惊。等他反应过来时赤鸥已又向前滑翔出近一里距离。 赤算子面色陡然阴沉,眼有怒色,正要勒停赤鸥,回头质问苏乙为何如此,下一秒骤变顿生! 前方十余里的开外碧空突然景象变幻,眨眼变得阴风阵阵,煞云密布,隐隐透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赤算子一怔,顿时骇然失声:“血煞大阵!” “下去!”身后又传来苏乙的声音,这次赤算子二话不说就选择听从,一边急速后撤,一边操控赤鸥飞快下降。 在他前方,付小卓早就先他一步以更快的速度飞速向地面下坠! 不远处的血煞大阵中走出一个长脸中年,正是那结丹中期的极阴岛中年修士。 他表情诧异地看着不远处飞速后撤下坠的苏乙等三人,似乎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区区三个筑基后辈会发现他布置的陷阱。 但诧异归诧异,却不能放跑了人。 此人心念一动,一支血色长剑顿时从他头顶激射而出,剑尖调转,化作一道赤光向这边激射而来。 轰隆隆! 长剑未至,但见血海滔天,眨眼就要将还未落地的三人淹没在内! 这就是结丹修士法宝的真正威力! 再厉害的极品法器,也绝不可能挡得住这样一击! 哪怕是十分稀有珍贵的符宝也不可能!因为符宝也只有法宝十分之一的威力。 “血魔剑!是极阴岛血魔尊者!”赤算子眼露绝望之色嘶声大喊。 大境界的差距有如鸿沟,更别提面前的血魔尊者是结丹中期,差距更大! 在这样铺天盖地的威势下,筑基修士能做的事情其实极其有限。 苏乙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倾盆而下的血海,眼中青光闪烁,目光牢牢锁定在血海之后激射而来的血色长剑之上。 下一秒,一道青色旋涡出现在长剑面前,长剑“嗖”地没入,顿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魁星岛云梦阁附近,一个伛偻着背窝在陋巷中的凡人眼中青光一闪,突然伸手往半空一指。 青色旋涡刚显现,一道血光就迫不及待窜出,狠狠斩落在悬浮半空的云梦阁之上!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血剑镶嵌在防护大阵上不得寸进,但突破进去的剑尖却释放出凌厉剑光,直接将精美阁楼崩塌掉一角! 悬在半空的阁楼剧烈颤抖着斜斜坠地,阁楼中数十道人影仓皇飞出,和苏乙打过交道的樊掌柜和孙执事赫然在列! 好在那血剑没有后续力量操控,发出这一击后就消停下来。 几个筑基修士急忙齐齐施展法力,将坠落的阁楼托住,将其稳稳放在地上。 在此同时,那陋巷中的伛偻老者沉沉睡去,体内青色魂力彻底消散,而其毫无所觉。 云梦阁旁边的店铺中,那位六连殿的苗长老也被这动静惊动,第一时间跑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半空的血色长剑,顿时惊愕瞪大眼睛,失声叫道:“血魔剑!这不可能!” 四道身影从不远处的最高峰急掠而来。 四人都不借助任何法器腾空飞行,显然,这是四个结丹修士! 轰隆隆…… 整个坊市街区的防护法阵开启,化作巨大透明光罩,将所有店铺都笼罩在内。 所有店铺的修士都出来了,警惕张望四周,小心防备。 “是极阴岛的!快!快给岛主传信,有敌袭!”樊掌柜惊恐大叫的同时,不忘赶紧给自己施法上了两层防护罩,还穿上一身宝甲。 “岛主们已经来了!”孙执事也惊恐看向远方迅速接近的四道身影,“都来了!” 四个结丹很快到达,为首黑脸汉子掐诀一指,能挡得住元婴一击的防护大阵顿时裂开一道门户,四人鱼贯而入,降落在云梦阁之前。 “拜见木龙岛主!拜见袁君、侃琴二位副岛主!”在场众人齐齐躬身行礼,不过那边的苗长老只是朝这边抱抱拳,目光在随三位岛主一起来的那个结丹期虬髯大汉身上多看了两眼,后者目光凌厉扫射过来,苗长老急忙露出友好笑容一抱拳,虬髯大汉也点头示意,目光又落在眼前这支血剑上。 “怎么回事?”木龙真人压着愤怒问道。 “回岛主,我们都在店铺中值守,突然天摇地动,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樊掌柜声音颤抖回答道。 袁君森然道:“这是极阴老怪第四弟子血魔子的本命法宝!这魔头人呢?” 众人都露出茫然之色,没人回答他。 “人不在这里!”一边看热闹的苗长老面色凝重道,四个结丹的目光顿时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云梦阁遭到攻击的第一时间我就注意到了。”苗长老道,“我第一时间就放出神识查探四周,并没有发现血魔子踪迹。” “但血魔子肯定是在坊市中攻击的!”侃琴是个中年美妇,丹凤眼狭长,“他若是在坊市外,防护大阵就会挡下他这一击!只有在坊市里,他的攻击才能不触动防护大阵。” “侃副岛主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倒也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苗长老淡淡道。 侃琴眉头一皱就要说话,袁君却笑呵呵抢先一步道:“并非不信,而是就事论事,毕竟此事蹊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血魔剑是血魔子的本命法宝,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遗弃在这儿?” “有人看到这血魔剑是怎么来的吗?”木龙真人环顾一周问道。 他明明声音不大,但这话却准确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周围的人都不说话,倒是孙执事微微犹豫后站出来恭敬道:“回岛主,事发之时我正好看向窗外,在血剑出现前,隐隐见到有青色雾气出现。” 云梦阁众人纷纷点头为他作证:“不错,是孙执事大声示警,我们才第一时间撤出来。” “若非孙执事,我们也来不及托住云梦阁,若是云梦阁坠地崩塌,那损失就大了!” “不错不错……” 木龙真人看着他微微皱眉:“青色雾气?” “是的,青色雾气!”孙执事仔细想想,肯定点头道。 跟三位岛主一起来的虬髯大汉眼底闪过一丝古怪,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1807、剑气 这是摄青的隔空转移之术第一次在乱星海出现,任由魁星岛三位岛主想破脑袋也绝不可能想到这血魔剑是从金鳖岛飞过来的。 但一个结丹修士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本命法宝随意丢弃? 这件事透着无法解释的蹊跷和诡异。 木龙岛主面沉如水,伸手凭空一抓,那血魔剑顿时飞到他面前悬浮于半空。 他谨慎打出一道灵力,仔细将这血魔剑探查一番,确定没什么陷阱后立刻连连打出法诀,将这剑封印起来。 血光逐渐变得暗淡,最后木龙岛主才放心将此剑抓在手中。 他狐疑环顾四周,突然大喝道:“血魔子,你要是再不出来,别怪我毁了你的法宝!” 当然无人应声。 木龙岛主眼中闪过寒意,猛地输出法力,手中血魔剑一阵剧烈颤动后,突然“崩”地一声,竟裂开了一道缝隙! 但他很快住手,没有继续崩坏这血魔剑,再次环顾四周,眉头皱得更紧。 “岛主,本命法宝损坏本人必遭反噬,这血魔子要是真在这里绝不可能到现在还忍住不出来。”副岛主袁君道,“看来他是真的不在。” “那这血魔剑是怎么到这儿的?”侃琴纳闷道。 “是呀,怎么到这里的呢?”木龙岛主疑惑喃喃,目光从眼前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锁定在苗长老身上。 “我就知道……”苗长老眼中露出极度无奈之色。 “此事真的和我无关,我可以发誓!”苗长老无力解释一句。 “你是事发时在场唯一一个结丹修士,苗道友,换了你是我,你怎么想?”木龙岛主淡淡道。 “我……” 苗长老刚要说话,就被木龙岛主伸手制止:“解释的话不必跟我说,此事我会禀告星宫西南镇守使大人,也会和极阴岛传信说明此事。苗道友将来有的是解释的机会,却也不必急于一时。” 苗长老满脸郁闷苦笑连连:“这真是哑巴吃黄连啊……” “苏道友,让你见笑了,还打扰了咱们坐而论道的雅兴。”木龙岛主回过头对虬髯大汉道。 “呵呵,无妨无妨!”虬髯大汉摆摆手笑道。 “不知这位苏道友是?”苗长老疑惑问道。 “散修苏乙!道号小害真人!”虬髯大汉一本正经抱拳,“苗道友有礼了!” “有礼有礼……”苗长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道:“小害真人?这名字倒是……别出心裁。” “我苏某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又没有为害一方的胆子,最多只能做个小害。”虬髯大汉嘿嘿一笑,“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告诫自己,要少做坏事。” “听得出来,苏道友性情高洁,一定是个正直之人!”苗长老肃然起敬。 燕赤霞连道不敢,心中却嘀咕着早知道苏小害刚来就兴风作浪,就不冒充这个惹祸精了,唉,也不知道以后是福是祸,可别被这家伙牵连了…… 金鳖岛,脊岭脚下。 血魔子威风凛凛打出一道血浪滔天的术法,原本正好整以暇等着看面前三个筑基小辈在血海中苦苦挣扎的场景,但没想到下一秒一个青色旋涡出现,自己就失去了和血魔剑之间的联系。 没了法宝本体的支撑,这漫天血海就像是无本之源、无根之木,瞬间化作血雨坠落一地,原本席卷长空的法术最后却只留下一地腥臭的污秽。 别说他自己懵了,就连原本满心绝望的赤算子都懵了! 两人也都算是活得久见得多的老修行人了,但斗法把自己法宝给斗丢掉的事情,绝对都是头一次遇到。 他俩懵,这边苏乙和付小卓却没愣着。 苏乙刚要动,付小卓先行动了。她伸手一挥,顿时数道青色剑芒点射而出,向血魔子激射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付小卓一拍储物袋,一道金环瞬间激射而出,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千万! 眨眼间铺天盖地的金环密密麻麻向血魔子飞去! 铮! 随着一声剑鸣,一把绿色飞剑冲天而起,在付小卓掐诀操控下,也迅速放大升至半空,恶狠狠向那血魔子斩落而下! 直到这时一边的赤算子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满脸惊恐且不敢置信地看向付小卓,仿佛在看神仙! 一个筑基修士敢跟结丹修士动手,还是结丹中期的魔修,活腻了吧? 最让他惊骇的是,他骇然发现,同为筑基后期的他面对付小卓如此攻势,竟生出一种无力抵抗的恐惧感! 这是什么人?这么强! 可再强也是徒劳的,大境界的跨度如天堑之别,血魔子虽然心神失守,但眼见付小卓攻击到了跟前,他也只是给自己施法撑起一个防护罩罢了。 青元剑芒的犀利堪比极品法器,但碰触到血魔子的防护罩却连一点波澜都未曾掀起,悄声无息便泯灭了! 跟着漫天飞环“噼里啪啦”如冰雹般砸在防护罩上。 金光不断点点粉碎,那防护罩却依然稳如金钟,毫不动摇。 但这漫天飞环也总算把仿佛失魂般的血魔子的注意力给拽回来了。 他一指点出,一股血浪冲天而起,顿时将高空狠狠斩落的巨剑抵挡且包裹其中。 但听“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间付小卓那把高阶飞剑就被腐蚀一空,毛都没剩。 付小卓面色大变,一拍储物袋又取出一柄法剑来。 “我剑呢!”轻松抵挡住付小卓所有攻击的血魔子脸上没有半点喜悦,装若疯狂向付小卓瞪眼咆哮。 “我的剑!在哪儿!”他怒吼着,眼睛瞪得像铜铃,狠狠一掌凌空拍出! 嗡! 之前打出的血浪瞬间凝聚成一把血剑,向付小卓激射而来! 接不住! 付小卓咬住嘴唇,干脆不再抵挡,而是突然盘膝而坐掐诀双手往自己两边太阳穴一指。 铮铮铮…… 她身体中发出如同金属铿锵的声音,浑身散发出丝丝青色寒气,头顶百会穴中,一枚剑尖缓缓拔出,不断变长,仿佛从她头顶长出来一把剑一样! 这剑散发出的丝丝寒气让旁边的苏乙都感到威胁之意,他顿时精神一振,意识到这就是沁羽教给小卓的那门剑道秘术! 这个秘密总算是要在他面前展现了! 但他却不能冷眼旁观,付小卓放弃抵抗的原因可不是她不在乎血魔子的攻击,而是她知道自己在苏乙身边,苏乙不会看着她受伤。 苏乙笑呵呵伸手凭空一抓,仿佛受到某种牵引,这血剑顿时调转方向向苏乙飞来,迅速没入苏乙的身体里! 它竟是直接被苏乙吞了! 这一幕又差点没让血魔子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抓狂叫了出来! 哪怕苏乙用什么法器挡住他这一剑,甚至击溃他这一剑,也许他会为筑基后辈破了自己的术法而震撼惊讶,但绝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无法接受。 吞了是什么鬼! 那是最精纯的血煞之力凝聚而成的术法,是天下最污秽、阴寒的物质之一,连结丹修士法宝的灵性都能磨灭,对修士的法力更是天然克制,这人是怎么回事?他居然把血煞之力给吞了! 血魔子两辈子加起来的震撼都没有刚才这一会儿多,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不在现实之中,而是被谁拉入了幻境! 否则怎么可能会看到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 刷! 下一秒,付小卓那边,一把一尺长的短剑从其百会穴中冲天而起! 这剑晶莹剔透,并非实质,而是一种极度精纯、阴寒的力量凝聚而成,剑上波动的气息,竟隐隐可以和之前那把真正的血魔剑相提并论! 这短剑竟比一般的符宝还要强! 苏乙都有些心惊,他没想到付小卓竟能凝聚出这样一剑,这已经是可以威胁到结丹期的存在了,这果然是很大“惊喜”。 血魔子虽然连番被颠覆三观,但起码的战斗素养还是有的。 他立刻意识到这晶莹小剑的威胁,咬牙祭出一面血色盾牌将其催动挡在身前,又一咬牙取出一面黑色诡异的旗子,看起来想要发动攻击的样子。 “去!” 付小卓冰冷的声音响彻这方天地,话音未落,晶莹小剑已化作流光点射而出,速度快到极致! 苏乙几乎与此同时笑眯眯一指点出,一道青色旋涡顿时将血魔子面前悬浮的血色盾牌吞没,使其消失。 “我盾!我盾!”血魔子瞪大眼睛再次咆哮,他真的快要疯了! 谁懂啊,攻击马上来了护盾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世界怎么了! 但再抓狂也要顾着小命,因为血魔子明显能感觉到晶莹小剑带给他的威胁! 就在他准备再次拿出防御手段时,他脸色突然大变,不健康的潮红瞬间涌上他的脸,他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喷出来,浑身气息顿时萎靡下去,连刚祭出来的黑色旗子都无力垂下来。 他的法宝就在这关键时刻被魁星岛主木龙道人损毁,他被反噬了! 噗! 下一秒晶莹小剑瞬间洞穿他之前挡住青元剑芒和千机环的护罩,径直没入其胸腔后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立刻形成,站在苏乙的位置,正好可以通过血洞看到遥远的鳖头山。 血魔子浑身僵住,不敢置信的低头。 看到血洞后,他眼中显出茫然之色,随即,无尽的恐惧瞬间将他包围。 他想张嘴大叫,但最终迅速消散的意识让他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残破的尸体无力向下方坠落而去。 苏乙伸手一指,其腰间储物袋和那杆黑色旗子顿时飞过来,悬浮在刚刚起身的付小卓面前。 “恭喜恭喜,越境斩杀强敌!”苏乙笑呵呵道,“这份战利品很有纪念意义,收下吧。” 付小卓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公子才是主力,我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不必谦虚,那一剑叫什么名堂?”苏乙问道。 “玄阴剑气。”付小卓道,“必须是冰清玉洁的极阴之体,且具有金和土双属性的灵根才能修炼,而且修炼条件非常苛刻,若非沁羽在我体内留下一缕玄阴之气为种,只怕我也修不出来……这功法共有九层,修成后无坚不摧,无物不斩,我现在只不过突破第二层罢了。” 苏乙点点头道:“这秘术潜力极大,你好生修炼,需要什么资源提前告诉我,我帮你留意。” “好。”付小卓眼中显出笑意,将半空的战利品收了起来,然后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不远处目瞪口呆的赤算子身上。 赤算子一个激灵,急忙拱手行礼:“两位道友法力高深,以筑基修为逆伐结丹中期血魔子,如此战果震古烁今,无人能敌!可喜可贺!” 一开口嗓子都破了,而且有些语无伦次,显然他被吓个不轻。 “吃蒜道友,我们继续走吧。”苏乙笑眯眯道,“别让令师等急了。” “这……”赤算子闻言脸色一苦,又有些迟疑起来。 要是之前,他巴不得把苏乙和付小卓赶紧带到师父跟前去,让恼火的师父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 但现在,他巴不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苏乙二人。 其实血魔子死得很冤枉,一身修为只怕发挥了不到三成就扑街了。尤其是付小卓最后一击,第二层的玄阴剑气他不见得就挡不住,可偏偏赶上另一边他的法宝在这时候被损坏,他刚好遭到反噬。 只能说是倒霉催的。 但赤算子不知道这些细节,在他眼中,就是付小卓和苏乙二人配合,轻松写意就干掉了凶名赫赫的结丹中期血魔子。 他记得他师父金鳖上人提到血魔子其人语气都有些慎重,说其掌握的几门魔道法术非常犀利,不好对付。 但就在刚才,不好对付的血魔子被轻松搞死了。这是不是说明这两个人比自己的师父金鳖上人强? 把这么两个煞星带去见师父,万一是引狼入室怎么办? 而且这两个人刚才杀死了极阴老魔的弟子!极阴老魔的睚眦必报是公认的,而且此魔向来肆无忌惮爱迁怒他人,把这两个惹下大祸的家伙带去见师父,万一师父被极阴老魔迁怒怎么办? 1808、交易 就在赤算子纠结着怎么拖延时间或者暗中通知师父刚才的事情时,骤变再生! 轰隆! 地动山摇间,这方空间血气弥漫,瞬间染红天地,浓郁腥臭的血液将众人包围其中,眨眼便天昏地暗,目不能辨! “啊……”赤算子发出惨叫声,浑身气血瞬间开始蒸腾,眼珠通红,眼看有了发狂的迹象。 一边的付小卓也面色大变,但好在她及时运转玄阴剑气萦绕自身,勉强抵挡住这血气侵蚀。 唯独苏乙不受影响,反倒有种如鱼得水的舒适感,他突然轻笑一声看向某处:“就等你了!” 下一秒,一抹青色从他身体中窜出,眨眼消失在了原地! 鳖头山,金鳖上人的洞府之中! 仙风道骨的金鳖上人和妖娆二师姐听到曹掌柜如此直白的话后,脸色都生出变化来。 金鳖上人深深看着曹掌柜,缓缓问道:“谁要害我?” “现在是极阴岛和六连殿……”曹掌柜笑呵呵看了眼二师姐,后者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略显煞白,但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但过了这阵子就不好说了。”曹掌柜看向金鳖上人,“只要对前辈手中那枚妖丹感兴趣的人,只怕都要害你。” 金鳖上人怔了怔,眼中闪烁淡金光芒,使劲眨眨眼看了眼曹掌柜,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极阴岛和六连殿打算怎么害我?”金鳖上人问道。 “乌丑已经在金鳖岛盘踞多日,目的就是为了杀人夺宝!”曹掌柜道,“六连殿打算将计就计,提前引爆局势,把前辈你骗到南鹤岛,到时候你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这话一出,二师姐面色瞬间大变,想也不想祭出一张灵符狠狠拍向身边的金鳖上人,同时整个人就要倒飞出去。 但下一秒她所有攻势就戛然而止,她惨叫着跌倒在地,浑身上下被一张透明的网线瞬间勒紧,使得一些柔软的地方很夸张凸显出来。 曹掌柜饶有兴致欣赏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明白为什么小日子喜欢绳艺了。 “师父饶命!师父饶命啊……”二师姐惊恐尖叫求饶,但换来的却是狠狠一脚。 砰! 后者重重撞墙再次跌落在地,口中狂喷鲜血狼狈无比。 “贱人!”金鳖上人沉着脸骂道。 “为什么!为什么!”二师姐怨毒瞪着曹掌柜,仿佛要吃人一般! 但曹掌柜却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只是笑呵呵对金鳖上人一拱手:“看来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前辈,事到如今,我愿付出足以让前辈心动的代价,买下前辈手中的妖丹。买你机缘,担你因果!妖丹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这样一来,前辈得了好处,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安枕无忧继续做您的岛主。” “你到底是什么人?”金鳖上人眯着眼问道,“姓韩的元婴就那么几个,但你这个路数……莫非你是六道极圣的弟子韩俊?” 这话一出,二师姐顿时愣住,脸上露出无比错愕之色,死死盯着曹掌柜。 只可惜曹掌柜背对着她,她看不清前者的脸。 曹掌柜正是苏乙的摄青小魂寄身! 苏乙本尊还没到的时候,摄青小魂就先一步到来,寄身在曹掌柜这个熟人身上,六连殿想要把水搅浑之后玩一出黄雀在后的图谋,算是彻底暴露在苏乙眼皮子底下。 二师姐这个六连殿奸细的身份,自然也一清二楚了。 不过这些对苏乙来说都没什么,他也没兴趣去理会,他的目标只有那枚妖丹。 “我是谁不重要。”苏乙笑道,“重要的是,我能付出让前辈心动的代价,我可以帮前辈解决这次危机,转移走以后注定会发生的麻烦。或者说得更严重点,我可以免去前辈这场灭顶之灾,还能让前辈因祸得福。” “就凭你?”金鳖上人冷冷盯着苏乙。 “就凭我。”苏乙点点头,“土系的千年灵草,天元果、黑太岁、千年黄精、戌土灵芝……” 苏乙报了八种土系草药的名字,金鳖上人的表情也由最初的淡漠开始变得震撼,眼神充满火热。 苏乙笑眯眯道:“这些灵草加起来,可足够换取前辈手中的妖丹?妖丹虽好,但对前辈来说其实只是天上的月亮,毫无用处。但这些灵草,却可以让前辈结婴的几率大大提升!实打实的好处和虚妄的妖丹,该怎么选,前辈自己决定。” 金鳖上人死死盯着苏乙道:“你说的这些灵草,在何处?”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苏乙甚至能感应到丝丝杀气从面前的金鳖上人身上散发出来。 苏乙并不意外。 利益动人心,如此巨大的利益足够让金鳖上人铤而走险。 什么选择?全都要多好? 他其实是做好两手准备的——要么语言说服,要么物理说服。 现在他只是在尽量做第一种尝试,毕竟他是个文明人,又不是褐色会。 “当然在它们该在的地方。”苏乙笑眯眯对金鳖上人道,“要是前辈想看到它们也很简单,只要前辈让我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就好。” 金鳖上人森然道:“派一个傀儡来就想解决问题,我根本看不到你的诚意!” “莫非前辈怕我杀人夺宝?”苏乙晒然一笑。 “笑话!”金鳖上人不屑一笑。 “我也觉得这是个笑话。”苏乙道,“所以前辈根本不需要看到我的诚意,只要看到我的灵药就可以了。至于怎么才能看到我的灵药,条件我已经说过了。” 金鳖上人又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突然把嘴一张,顿时一枚黄橙橙的圆球从他口中喷出,悬浮在他面前“滴溜溜”转个不停。 金鳖上人手速飞快打出几道法诀在这圆球之上,这圆球微微颤动,表层的黄色膏状物质缓缓剥离,露出里面散发着丝丝寒气、隐隐闪烁着雷光的妖丹! 苏乙的目光几乎瞬间锁定在这枚妖丹之上! 他其实没见过高阶的妖丹,所以他也分不清这个妖丹是七阶还是八阶。他只是被六连殿“风闻”的传言吸引过来的,以为这颗妖丹就是渡劫失败但蕴含劫雷之力的七阶妖丹。 至于妖丹的价值苏乙只是根据曹掌柜的记忆给出了一个略高出一些的价格,在他看来,自己这也算是有诚意了。 而金鳖上人却不这么觉得,他认为苏乙一定是打听清楚了这枚妖丹的底细,所以才这么笃定地跑来交易。 那些药草苏乙估的是市价,但事实是千年药草有价无市,尤其是碰到需要它们的人,多高价格都有可能,因此金鳖上人以为苏乙开的价就是按照八阶妖丹给的。 而苏乙之前那番“拿你妖丹替你挡灾”的言论,被金鳖上人理所当然认为是“压价”的条件。 两人都觉得不用多说这妖丹的情况,因此各说各话,却又意外说到一块儿去了。 感应到这妖丹中蕴含的磅礴妖气和寒意要比他之前在云梦阁见过的那些六阶妖丹强大许多,苏乙觉得这金鳖上人应该没拿假冒伪劣妖丹糊弄自己。 要是真糊弄,他也认不出来…… “看到了?”金鳖上人眯起眼睛,“你说的那些灵药呢?” 苏乙呵呵一笑正要开口,突然心念一动道:“稍等。” 他虚空画了个圈,一道青色旋涡凭空显现,下一秒一个血色盾牌便从旋涡中喷射而出,被苏乙一把抓在手中。 此时脊岭那边付小卓和血魔子的战斗已快接近尾声。 这突兀的一幕吓了金鳖上人一跳,定睛看了眼这血色盾牌后,他露出吃惊之色,不确定道:“这是血魔子的血煞盾?” “前辈好眼力。”苏乙呵呵一笑,“这家伙和乌丑我帮前辈解决了,算是我的诚意。” 这话他说的随意,金鳖上人却听得眼皮子跳了跳,再看苏乙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谨慎和迟疑,少了几分杀气。 苏乙笑呵呵伸手一招,从还未消散的青色旋涡中飞出一个储物袋来。 苏乙伸手一指,里面顿时飞出八种形态各异、灵气浓郁的药草来。 金鳖上人的眼神顿时挪不开了,一张脸也瞬间涨得通红! “真的都是千年份的!都是上品……那棵戌土灵芝,起码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年份!”他激动喃喃。 他没法不失态,事实上凭他这么多年的积累,再加上这些千年灵草,他有九成九的把握结婴成功! 也就是说,只要得到这些灵草,结婴只是时间问题! 苏乙似笑非笑道:“前辈,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我希望我们双方皆大欢喜,而不是因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把好事变成坏事。前辈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做出让我们双方都遗憾的事情吧?” 苏乙的话把金鳖上人拉回现实。 他看看苏乙,又看看旁边的八棵药草面色阴晴不定片刻,最终一咬牙道:“交易!” 苏乙笑了:“恭喜前辈做出明智选择,那咱们现在就交换?” “好!”金鳖上人眼神闪过一丝诡异,“我们同时把东西推向对方。” “不用那么麻烦。”苏乙嘿嘿一笑。 金鳖上人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苏乙是什么意思,一道青色旋涡突兀在妖丹上方出现,猛地向下一落将妖丹罩在其中,随即这漩涡连同妖丹一起瞬间消失不见! 金鳖上人面色瞬间大变,浑身气势刹那爆发。 但就在这时,那八棵飘向他面前的药草让他的气势瞬间一滞。 他面色铁青瞪着苏乙,神识迅速锁定这八棵药草,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大袖一挥将它们收起来。 “前辈怎么突然这么凶巴巴看着我?”苏乙笑眯眯道,“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金鳖上人又死死盯着苏乙有恃无恐的表情好一会儿,突然问了一个和现在局面完全无关的问题。 “乌丑死了吗?” 苏乙笑呵呵道:“他搞出一个大阵来,看着还挺有意思的,还有一具血尸,也不知道干嘛用的。” “那是血炼魔尸,是极阴老怪血祭了上百修行人炼出来的怪物!”金鳖上人深深看着苏乙,杀气迅速消退,“用这头血炼魔尸布置的血炼大阵,一旦被困进去,除非是元婴境界,否则根本逃不出来,迟早会被活活炼死!” “但要布置这大阵,就必须把这血炼魔尸布置到我脚底下来才能成功困住我!”金鳖上人冷笑起来,“这段时日乌丑一直在地底深处小心翼翼挖土靠近我,他们在脊岭的秘密洞府我也早就发现了,还以为我不知道!” 此话一出,苏乙和另一边被束缚住的二师姐齐齐一怔。 “原来你知道极阴岛在搞小动作?”苏乙诧异道。 “你这个寄身是昨晚传送过来的!还有这个贱人……”金鳖上人面目狰狞看向二师姐,“她也是昨晚跟六连殿重新联系上的。上一次她和姓苗的联络,还是在六年前!”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苏乙的表情都忍不住有些变化。 “这里是金鳖岛!是我的地盘!”金鳖上人冷笑,“一个个都把我当傻子?真以为我是吃素的?” “师父饶命!饶了我,看在我这么多年侍奉您的份上,求你饶了我!”二师姐突然惊恐求饶起来。 但金鳖上人目绽杀机,突然伸手虚握一下,束缚在二师姐身上的大网骤然收紧,只听“噗”地一声,这个不久前还在其身下承欢的尤物,就立刻变成一堆恶心的尸块。 如此冷血残酷,连苏乙都忍不住想给他点个赞。 这是个狠人。 “想把我骗去南鹤岛杀了我,我岂能饶你这贱人?”金鳖上人森然道,“原本不想浪费你这身精血,将你采补至死,可惜你这贱人没有这福气!” 苏乙终于忍不住伸出大拇指来:“厉害厉害!之前我还以为前辈您是好色,是我误会前辈了,原来你只是想趁热啊。” 金鳖上人疑惑看着苏乙。 苏乙之前以摄青之眼看过,金鳖上人其实还有个秘密传送阵设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他原本是打算事成之后借用这传送阵离开金鳖岛的。 但现在—— 跟这种心狠手辣之辈,苏乙是半点交道都不想打了。鬼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又利令智昏,逼苏乙不得不搞死他。 这种麻烦能避免就避免,现在这个结果挺好,该拿的拿到了,付出的也无关紧要。 于是苏乙抢在金鳖上人开口前就笑嘻嘻道:“再见!” 1809、丹劫 洞府中,金鳖上人面色阴沉看着面前突然倒地的曹掌柜尸体,沉默良久。 正如苏乙所料,他一直都没放弃过“全都要”的想法。妖丹他不想给,那些灵草他也都想要。 只可惜苏乙连一点机会都没给他留,来的只是一个寄身不说,从一开始交易就直接把妖丹转移走了,这让他还怎么“黑吃黑”? 所以说人的运气真的很重要,金鳖上人命不该绝,他要是真找到黑吃黑的机会,那就等于推开了地狱的大门,苏乙不杀他只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到了真有必要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 “这地方不能待了……”金鳖上人压下心中不甘,直接转身到了洞府深处,收拾好重要东西后,从早就准备好的密道直奔自己所设的传送阵,不多久,传送阵的波动便惊动整个鳖头山,他那些弟子纷纷从自己的洞府中出来,错愕看着这一幕,还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金鳖上人离开金鳖岛的时候,另一边苏乙正在打扫战场了。 之前付小卓杀了血魔子后,他们突然遭到血色大阵攻击,正是乌丑的手笔。 这家伙在血魔子一照面就被杀后,意识到了苏乙和付小卓的难对付,悄声无息施展土遁术从地底潜行到苏乙脚底下,将那血炼魔尸布置在了苏乙的脚底下,然后发动了大阵。 其实这一切都在苏乙的注视下,而苏乙之所以没有阻止乌丑这么做,原因有二。 其一,他发现这血炼魔尸居然是不知道提纯了多少人的气血之力,再混合煞气后炼制而成的一具魔尸。这东西毫无意识,是摄青小魂绝佳的寄身容器。 这东西对付正常修士,无论是血气还是煞气,都对修士有天然克制,但对苏乙来说不但完全没用,反倒相当于是大补之物。 苏乙想要看看这血炼魔尸到底要怎么用,威力有多大,这才没有阻止乌丑的“偷袭”。 其二,他怕乌丑跑了。乌丑肯定是有一些保命手段的,在他布置好大阵之前,一直都是紧绷着神经的,苏乙那时候出手,一旦一击不死,这乌丑但凡果决一点,都很有可能立刻逃之夭夭。 反倒是在乌丑发动大阵的那一刻,此人觉得这把“稳妥”了,因此有些放松。苏乙这才抓住机会,直接给他来一套2.0版本的常规死亡小连招——第一步摄青瞬移吞魂,同时魂刺发动让其意识涣散;第二步一把抓出其心脏捏碎,同时发动风离冰焰烧掉他的肉身。 这两步下来,乌丑没能做出任何反击,毫无意外当场就凉凉了。 乌丑一死,那血炼魔尸也就失去了控制,大阵也立刻停了下来。 这血炼大阵有让人神志不清发狂的作用,付小卓还好,有苏乙在,肯定不会让她出事。 不过赤算子算是遭了殃了,他猝不及防下中招,心神彻底失守,此刻正狂吼着和空气搏斗。 苏乙见状微微皱眉,只是屈指一弹,一道摄青之力径直没入其后心,赤算子浑身一僵,软绵绵倒地晕死过去。 “小卓,抹掉他这段记忆。”苏乙吩咐道。 赤算子亲眼见到苏乙施展青色旋涡转移走了血魔子的法剑,苏乙这项能力虽然迟早会随着他动手次数增多而暴露,但能瞒一时是一时,只要出其不意,这一招绝对有着扭转局面的能力。 就拿血魔子来说,有法剑在身和没法剑在身,实力完全是两个等级。若是他的法剑一直在身上,付小卓只练到第二层的玄阴剑气,只怕伤不倒他这个结丹中期的修士。 因此,抹掉赤算子刚才的记忆还是很有必要的。 付小卓依言照做,苏乙则破开乌丑储物袋禁制,查探一番后,满意点点头,然后把里面有可能会被别人追踪到的东西全都取出来丢掉或毁掉。 这些“常规收入”现在基本不入苏乙法眼了,哪怕里面有几样不错的法宝,也很难引起苏乙过多关注。 他的注意力反倒放在被他从地底召唤出来的血炼魔尸身上。 魔道的手段的确是泯灭人性,十分残忍,苏乙一眼就看出这血炼魔尸不断血祭过不少修行人,只怕血祭的凡人也要数以万计。 在曹掌柜的记忆中,西南海域出现过好几次某个海岛的某座便宜城镇所有人类一夜间全部失踪的案例,最后都不了了之。其中几次惨剧就是乌丑所为,最终造就的就是眼前这具血炼魔尸。 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有些人觉得魔道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乃是真性情。但真正的魔道是灭绝人性的,就比如大肆血祭凡人这种事情,他们做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魔道绝对是洗不干净的大毒瘤。 原本苏乙觉得这东西非常适合用来做摄青小魂的寄身,但仔细研究后他才发现,这东西竟是配合他炼体的好东西! 苏乙转修冰凤一族炼体功法后,很快重修到了炼骨之境,配合祭骨丹,马上要臻至圆满。 下一步就是炼血之境,只靠自己修炼没有丹药配合的话,效率太慢了,但合适的炼血丹药苏乙到现在还完全没头绪。可眼下这血炼魔尸就是最精纯的气血精华,乃是再好不过的炼血材料! 至于其中那些能让人发狂的阴煞污秽之气,对苏乙来说根本不算事。 这东西虽然来路残忍,但苏乙杀了乌丑,也算是为那些可怜的亡魂报仇了,在道德洁癖这方面苏乙的尺度比较灵活,用起来倒也还算心安理得。 从乌丑的记忆中,苏乙得知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地方,这信息对苏乙来说算是意外之喜,因为据他所知,那里有一件金雷竹炼制的法宝。要是他实在找不到金雷竹,就只能去打这东西的主意了。 “公子,办妥了。”付小卓回来复命。 “这里距离坊市不远了,去采购一些东西,咱们就走。”苏乙道。 付小卓一怔,问道:“不是还要对付这里的岛主吗?” “不用了,这家伙命好,咱们也省事了。”苏乙笑呵呵道。 这边的斗法十分短暂,再加上结丹期修士斗法,寻常低阶修士根本不敢来查探,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小命,也因此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金鳖上人此时已经悄然离去,他的弟子们发现了端倪,正六神无主乱作一团。 苏乙带着付小卓悠哉去了金鳖岛坊市,逛了几家店后,以比较昂贵的价格买下了至少十份的天火液和雪灵水。这算是修士结丹必须的药物,苏乙虽然是以化凤诀进阶,但也得需要这两样东西来将体内法力凝液化固。 还有种能够提升结丹几率的宝贵丹药叫做降尘丹,这东西苏乙用不上,但付小卓她们能用到。 苏乙用两株千年灵草直接换了十颗,把那家店铺的掌柜震撼个不轻。 两人离开金鳖岛后,立马有三个筑基后期鬼鬼祟祟追上来。 这是之前在那个店铺中露了财力,引发了某些人贪心。 送上门的菜,苏乙派出个摄青小魂来了三次2.0版本的死亡小连招,笑纳了这些修士的储物袋。 自始至终,苏乙都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是哪个方面的。 为了避免麻烦,苏乙对自己和付小卓的行踪还是略微做了遮掩,在飞出近万里距离后,找了个不知名的海岛暂时安顿下来。 这海岛修为最高的是一个练气圆满的修士,只有一小截很稀薄的灵脉。苏乙和付小卓在这座岛的地底深处开辟了一座洞府,布置好防护大阵后,便打算在此潜修一段时日。 妖丹到手,苏乙需要结丹;而付小卓也打算修炼三转重元功,散去功力,重新修炼。 她是金土木三灵根,在修炼上的天赋只能说中规中矩,按照正常结丹步骤,只怕要耗费百年时光以上。 但修炼三转重元功就不一样了,苏乙和付小卓专门探讨过这个问题,她每次散功之前,都可以服用三曲灵参,然后再服用一份天火液、雪灵水,最后再服用降尘丹。 如是三次后,她结丹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日常修炼时,可以直接用中阶灵石修炼,中阶灵石中的精纯灵气,可以让她的修炼速度倍增。 要是按照这样的规划去走,最多二十年,付小卓就能结丹成功! 三曲灵参苏乙临出门前带了三棵,正好足够付小卓散功三次用。 苏乙给自己规划的闭关结丹时间原本是五年,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天赋,也低估了化凤诀结丹的难度。 山中不知岁月,眨眼间十五年过去! 这一日,这座无名海岛最中心的地底下突然传出剧烈能量波动,一股惊人的剑意冲天而起,惊得这海岛上的修行人全都飞出洞府前来查探,以为是有什么重宝出世。 但不等这些人靠近,这如一道光柱直通云霄的剑光中就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靠近者死!” 这些修行人面面相觑,都停下来。 他们连筑基都不到,自然看不出这是有人结丹引发的天地异象。 这剑光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时间,最终才缓缓消散。 而在这个过程中,这座海岛上的修行人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 岛上出现这样的异动,没人猜到是祸是福,修行人最是惜命,这时候不管怎么说都先躲一躲,保全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不过这样一来,这里有人结丹的消息也就泄露出去了。 这一日,五个结丹修士联袂而至,齐齐登上了这座海岛。 五人中,其中两人身上血煞之气弥漫,一看就是魔道修士。 整个西南海域,能一次性出动两个结丹后期修士的魔道势力,就只有极阴岛了,这两人的来历也不言而喻。 事实上这两人就是极阴老祖的两个亲传弟子,还是被赐了“乌”姓的亲信,一个叫乌兰泰,一个叫乌建泰。 剩余三人,其中有两人是六连殿修士。结丹中期的苗长老算是苏乙未曾说过话的“故人”了,结丹后期的披头散发中年姓冯。 最后一个结丹初期的虬髯大汉扛着一把阔剑,看起来很粗犷豪放的样子。 五个结丹修士明显早就得到情报的样子,一登岛就直奔那之前散发出剑光的所在。 到了地方后,五人分别取出一根阵旗来分列五个方位,很有默契将其同时激活。 随着“轰隆隆”巨大声音,一道五色光罩将这方空间严严实实罩在其中! 五个结丹飞速打着法诀,加固大阵,片刻后大阵逐渐趋于稳定,五色混合成“彩虹”一样,在光罩上流转。 “好了,五行连环阵中,就算他是元婴也得被困一阵子!”六连殿的冯长老冷笑着开口道,“现在只看里面是不是咱们要找的那两个人了!” “一定是他们!”乌兰泰森然道,“十五年前乌丑被杀,我师父大怒下封锁整个西南海域,并且监控了所有传送阵。在各大岛屿上几乎是掘地三尺,却始终都没找到这韩立和聂小倩的踪迹。” “七年前,我师父闭关前终于打听到金鳖老贼的下落,但这家伙居然已经结婴了,而且还被星宫庇护。师父不好对付他,但他金鳖老贼也不敢瞒骗师父,当年从唯一一个被触发过的传送阵逃走的人就只有他一个!这说明,这韩立和聂小倩这些年一直都躲在咱们西南海域某个地方!” “极阴老祖闭关前促成了你们极阴岛和我们六连殿在这件事上的联手。”苗长老笑呵呵道,“这些年来我们一路从东边,一寸寸搜过来。其实就算前些日子没得到消息,最多再四个月时间,咱们也该搜到这座小岛了。我也觉得,在这里结丹的大概率就是这两个胆大包天之徒!” “冒充元婴老祖的后辈,冒充极阴岛门徒,骗走金鳖老贼的妖丹,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杀了乌丑和血魔子……”乌建泰满脸杀机,“今天我们五个结丹联手,还布下这五行连环阵,就算这姓韩的再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 1810、丹成 “苏道友,待会儿你只要维持金属性阵旗即可,莫要贪功。”古长老看向虬髯大汉,叮嘱道,“这姓韩的手段诡异,当初他到底用什么办法把血魔子的法剑传送到魁星岛,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千万不要小瞧这人。” 虬髯大汉咧嘴一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放心,我这人最讲义气!” 苗长老道:“答应你的铁精事成后就给你,我们六连殿绝不食言!至于苏道友的义气,我也有所耳闻,十年前要不是你,木龙岛主早就身死道消了。” 虬髯大汉叹了口气道:“木龙老道对我不错,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他死了?好了好了,不能跟你多说了,我这人重感情,咱们之间只是利益交往,跟你聊得多了产生感情怎么办?” 这话让苗长老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倒是希望能和苏道友这样的人结下道友之情。” “那也是孽缘……”虬髯大汉嘀咕一句,眼中闪过无奈,看向大阵中间。 苏小害,可千万别是你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呀,我赚点材料不容易的…… 但下一秒,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地底激射而出,随手发出一道炽烈剑光,狠狠斩在大阵之上! 轰隆! 这一剑不可谓不强,但可惜根本破不了这五个结丹共同布成的大阵。 剑光落在光罩上很快逸散开来,只见下方一个身影凭空而立,眼中散发凌厉之色,抿唇皱眉环顾四周。 付小卓! 虬髯大汉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付小卓居然结丹了! 付小卓的目光很快也落在了虬髯大汉身上,他急忙转头看向一边的古长老,然后又转过头来。 付小卓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聂小倩!她就是聂小倩!十五年前我见过她!那时候她还只是筑基后辈,没想到她已经结丹了!”苗长老激动叫道。 “那看来我们没找错人了!”乌建泰狞笑一声,“你们那个掌柜的仇,我们少主人的仇,今天都可以一并解决了!” “放弃抵抗,饶你不死!”乌兰泰看着阵中付小卓,森然开口。 但付小卓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二话不说盘膝坐下,双掌五心朝元,身上原本就凌厉的气息,开始变得更加森寒和犀利,她头顶冒出蒸蒸寒气,玄冰剑尖从她百会穴冒出,越来越长…… 在场五个结丹都是识货的,付小卓用这十五年时间,把玄阴剑气修到了三层圆满,剑气蕴含的恐怖气息,让他们都感受到了威胁。 虽然不认为付小卓能威胁到大阵,但他们也肯定不能由着她随意攻击给大阵造成巨大消耗甚至是损耗。 “找死!激活五行杀阵!”乌兰泰厉声喝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人齐齐疯狂往阵旗中输送法力,大阵中顿时飞沙走石,一派末日将至的可怕景象。 眼看杀阵就要被启动,布阵之人都死死盯着阵内付小卓,等着她的反应。 只见那支玄冰之剑已几乎彻底冲出其天灵盖,而杀阵也马上就要激发,激烈碰撞一触即发! 没人注意到,一把阔剑悄然无息出现在苗长老上方,狠狠劈下! 等苗长老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仓促间他慌忙一边激活防护罩一边就要倒退,但还是迟了—— 噗! 这一剑斜斜从他小臂处斩下将他小半个身子直接切割开来! 血雨狂洒间,苗长老惨叫着倒地! 刷刷刷! 几乎同时,那边虬髯大汉一把捏爆手中阵旗,满脸杀机往这边一指,但见无数剑影从苗长老身上透体而过,眨眼就将这个人连同其手中阵旗一起绞成一滩碎肉! 大阵正在急速激发的当口两枚阵旗突然被毁,一起主持阵法的其余三人顿时受到大阵反噬,各个面色大变! 但三人反应都极快,急忙丢掉手中阵旗飞速撤退! 呼! 阔剑狠狠向古长老当头斩落! 当! 但这一剑落在一个巨大的黄色钵盂上,立刻被反弹回去。 “混账!”古长老目眦欲裂掐诀向虬髯大汉一指点出,刹那数道黄色锋刃呼啸着向虬髯大汉盘旋而来。 后者眼中显出浓浓忌惮,一边飞退一边迅速操控阔剑抵挡,但听乒铃乓啷之声不绝于耳,他手忙脚乱之下总算化解这波攻势。 “天地无极!” 不等古长老再次反应,虬髯大汉断喝一声猛地向古长老一指。 轰! 一道雷霆劈在悬浮于古长老头顶的黄色钵盂上,使得后者使劲晃动起来。 “万剑归一,斩!”虬髯大汉双掌合在一起,双臂如举泰山般剧烈颤抖,脸色涨红狠狠落下。 轰隆隆! 一把巨大阔剑剑影狠狠向古长老斩落而下,让后者颇为动容。 他想不到一个结丹初期的修士竟能发出如此威力巨大的一击,让他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他连续掐诀往黄色钵盂上打出三道法力,使得钵盂一边“滴溜溜”迅速转动,一边疯狂变大。 巨大阔剑狠狠斩在钵盂上,随即崩碎,化为点点星光;而钵盂也迅速缩小回到古长老手里。 “雕虫……”他松了口气冷笑开口。 只说两个字,一抹冷光瞬间穿透他的身体,“嘭”的一声,他整个人都炸成了碎末,尸骨无存! “噗!” 另一边的付小卓一边吐血一边从那边两个结丹修士的围攻下狼狈逃窜而出,刚才这道冷光,便是她施展玄阴剑气偷袭的成果! 古长老根本想到她一个结丹初期在两个结丹后期修士的围攻下居然还有余力偷袭他,再者玄阴剑气进阶后,速度和威力都翻了何止十倍? 所以付小卓竟拼着被重伤,一击建功! 下一秒两道魔气滔天的法宝狠狠砸向付小卓,但关键时候一把阔剑迅速放大横亘在其身后。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阔剑彻底破碎! 这边的虬髯大汉顿时遭到反噬狂喷一口鲜血后心痛大叫:“我的乾坤法剑!我炼了十五年的法宝啊,哎哟我的妈呀……” 他心痛得直拍大腿,连嘴角的血都顾不上擦去。 付小卓飞来和他汇合一处,警惕看着不远处两个煞气冲天的结丹后期修士。 “苏乙!”乌兰泰愤怒指着虬髯大汉,“你这卑鄙小人!你敢临阵倒戈!” 苏乙? 付小卓柳眉一竖,转过头看向虬髯大汉。 这虬髯大汉自然便是燕赤霞了。 燕赤霞还正心疼自己的法宝呢,见付小卓瞪他他悲愤叫道:“我炼了十五年的法器就这么毁了,你还瞪我!哼,我也瞪你!我瞪死你!” 他转过头瞪着牛眼使劲瞪着付小卓。 付小卓翻了个白眼偏过头来不再看他。 轰隆隆! 便在此时,下方地底中传来剧烈法力波动,周遭灵气突然疯狂往那里狂涌而去! “他在结丹?”燕赤霞一怔后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变! 对面的敌人显然也反应过来。 “上面交给你!”乌兰泰眼中煞气一闪像支利剑俯冲而下! 而其身边的乌建泰伸手打出一捧雾蒙蒙的光,向这边的付小卓和燕赤霞笼罩而来。 “不用担心公子!”付小卓冷冷说出四个字后立刻飞速后撤,想要远离这雾蒙蒙的光。 燕赤霞失去本命法宝,但这些年他似乎机缘不浅,一拍储物袋,顿时飞出一杆金色长枪,他狠狠一枪刺出,刹那金光大盛,向这雾蒙蒙的光笼罩而去。 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金光一碰触到那雾蒙蒙的光立刻如雪消融,看似声势浩大,却根本无法那雾蒙蒙的光飞向自己。 靠得近了燕赤霞才看清楚,这哪是什么光?分明是数不清密密麻麻的鬼头在疯狂啃噬着阻挡它们的一切! “再见!”燕赤霞心中大骇,再不敢跟这诡异玩意儿硬碰,吓得丢下两个字收起金枪转身就跑。 另一边,乌兰泰俯冲而下,口一张,一道黑光向下方地渊中的一处法阵激射而去! 他看到黑光碰触法阵的那一刹那,这法阵顿时被打出真容——这是一道青色旋涡! 完全用神识之力构建的青色漩涡! 这是什么东西? 黑光径直没入漩涡中心,乌兰泰感应到危机,对眼前这诡异的青色漩涡充满警惕,一咬牙又祭出一个漆黑头骨,狠狠砸了下去! 几乎与此同时,乌兰泰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被一道阴冷的神识瞬间从头到脚扫边全身! 不! 这不是神识扫过,而是他从一道和下方一模一样的青色漩涡中钻了过来! 他心中骇然,可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道黑光径直从后方漩涡中激射而出,狠狠刺在其后心之上! 嗡! 他浑身爆发出赤色光芒,显出一件护甲的本来面目,黑光被崩飞出去! 这是一把黑色法剑,是乌兰泰自己的法剑! 巨大的冲击力砸的乌兰泰急速向下坠落,他完全懵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一个漆黑头骨呼啸从身后旋涡冲出,迅速放大将他一口吞入其中。 “啊啊啊!”头骨中传出乌兰泰惊恐痛苦的惨叫声,很快他便掐诀从这头骨嘴中逃出,仓皇冲天而起! 他的法宝在攻击他自己,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但他想跑却没那么容易了,这地渊的禁制已被彻底激发,血光瞬间弥漫开来,将这地渊彻底包裹在内,也将乌兰泰困在其中。 “血炼大阵!不……”乌兰泰认出困住自己的阵法,绝望大叫起来! 他疯狂攻击着大阵,只可惜所有攻击都是徒劳的。 很快,血煞之气彻底侵蚀了他的神志,他变得疯狂起来,他疯狂释放自己的法力,浑身血液不断渗出皮肤,然后瞬间被蒸发成血雾,和周遭的血色融合为一不分彼此。 渐渐地,他整张皮包在了自己的骨架上,然后倒下,骨渣崩碎一地。 漫天血色微微停顿,像是个漏斗一样迅速向地底收缩,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渊中恢复了平静,但突破境界的巨大波动,却越来越强烈了,极度冰寒的气息,开始迅速向地面和四方蔓延,一层厚厚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着肉眼可见的一切! 此时的外界,付小卓和燕赤霞二人联手对抗乌建泰,境界越高,想要跨境战斗的可能性就越小,尤其是强者全力以赴,不给他们偷袭的机会时。 乌建泰用一件黑色魔铠护住自身,周遭阴煞之气萦绕,任何靠近他的法宝都要被这阴煞之气影响,微微停顿,如陷泥潭。 付小卓结丹后还没来得及祭炼法宝,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玄阴剑气被乌建泰用那团雾蒙蒙的鬼头缠绕其中,挣脱不得;燕赤霞辛辛苦苦祭炼出的本命法宝也在刚才的时候毁掉了。 现在两人一个用法器,一个用次一点的金色长枪法宝,两人齐齐联手和乌建泰缠斗,却仍被对手完全压制,只是苦苦支撑罢了。 按理说他们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但就在这时,那地渊中传出更剧烈的灵气波动和惊人异象,冰晶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所过之处,万物冰冻! 隐隐有雷鸣之声从地渊中传出,正要施展更凌厉手段,对面前两人痛下杀手的乌建泰顿时心生惊疑,被吸引去部分注意力。 “老三!老三!”他大吼起来,想要询问乌兰泰是怎么回事。 但自然是没人回应他的。 乌建泰心惊肉跳,某一刻他一咬牙祭出一道血色剑影狠狠往前方两人身上一斩,燕赤霞和付小卓都不敢硬接,齐齐后撤躲避,就在这时,他却突然伸手一招,那雾蒙蒙的鬼头群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其体内,然后他头也不回冲天而起,向远处飞遁而去。 轰隆隆…… 与此同时,身后整个岛屿都仿佛剧烈震荡起来,冰封的速度更快了!冰晶就快要蔓延到这边战场了。 刷刷! 燕赤霞和付小卓齐齐打出一击,想要留住乌建泰,但奈何对方太强了,只是随手防御便让他们这一击落空。 眼看对方越飞越远,剧烈震动突然戛然而止。 “唳!” 一声清澈响亮的凤鸣刹那间响彻天地,地渊中青光瞬间弥漫而出,将整个冰封的世界都映照成青色。 下一秒,一个庞大的青色冰凤从地渊中冲天而起! 苏乙出关了。 1811、青凤 苏乙还未结丹时,摄青小魂就能秒杀结丹初期的修士,现在他凤体大成,面对-个仓皇出逃的结丹后期修士,这个修士修炼的还是刚好被苏乙克制的功,结果根本没有悬念。 巨大的青色冰凤双翼展开,仿佛遮天蔽日一般,翅膀只是忽闪了两下,就追上了乌建泰。 「妖兽,怎么会是妖兽!不,这是个误会!」乌建泰感应到了青凤身上恐怖的气息波动,惊恐大叫着。 但他自己也很清楚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善了,绝望之下回手再次打出他那雾蒙蒙的鬼头群法宝但无往不利的鬼头群法宝这次飞到半空就硬生生停下,乌建泰清晰感应到从这些鬼物身上传来极度恐惧的神识波动,这让他更慌,一咬牙强行催动其向青凤飞去。 下一秒,一只巨爪一把将这鬼头群法宝攥在其中,在众虫物的哀鸣嘶咬声中丝丝电蛇游走将其束缚其中,这些鬼物尽数被生生捏爆,化为飞灰「噗!」乌建泰一口鲜血喷出,面露痛苦之色但他不敢停顿,一边飞速逃离,一边祭出一张赤色符纸,尽全力将其激活嗡! 天地间的灵气骤然被抽空,瞬间凝聚成一杆血色长矛,狠狠向青色冰凤刺去! 这一击,都快有元婴期的实力了「唳!」 青凤扬天鸣叫,尖长的鸟喙中飞出一连串森白火球来。 砰砰砰砰.一团团风离冰焰接连不断砸在飞速而来的赤色长矛之上,后者原本呼啸如风的速度渐渐滞涩缓慢下来,最后被青凤俯首一啄,竟生生给啄爆了! 化解了马建泰的攻势,青凤的目光再次落在飞速逃离的马建泰身上,双翼再次舒展一扇,便又追上了乌建泰,速度快到了极致。 「不!」乌建泰祭出一枚黑色大印绝望嘶吼着砸向青凤。青凤甚至都不闪躲,任由这大印砸在自己胸口上又被弹飞出去,它胸口的羽毛如同鳞甲般坚硬,只是留下浅浅白色印记。 下一秒,一只巨瓜一把抓住了乌建泰的身体崩崩崩其身体所设置的几层防护瞬间寸寸瓦解,最后在乌建泰惊恐绝望的神色中,他整个身体就像是个泥捏的假人一般,被捏成一团看不出人样的烂肉嗡! 一道赤色雷霆在爪子上萦绕,将这团事物彻底劈成飞灰,随风消散青色冰凤眼中露出拟人化的嫌恶之色,用力甩甩爪子,还将巨爪在地上使劲蹭了蹭,身子逐渐开始变形缩小,很快就化为人形,变成苏乙的本来样貌他随手画出一个青色漩涡,一个储物袋喷射而出被他抓在手中。 他从住取出一套衣服迅速穿在身上,等他做完这些,燕赤霞和付小卓二人也刚好赶过来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燕赤霞人还没到就指着苏乙激动嚷嚷起来,「当初我一眼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人!你现在终于暴露原形了,苏小害,原来你是一头悠雕! 砰砰! 两道法力同时打在毫无防备的燕赤霞身上,后者惨叫着倒飞出去,直接嵌入不远处的地面之中。 「那特么是青凤!你才是煞雕!大煞雕!」苏乙尤不解气对着被砸出来的大坑骂道苏乙和付小卓对视一眼,付小卓郁闷道:「公子,这个人我们是非得理他吗? 那倒也不是」苏乙叹了口气,「但他除了嘴臭一点,你还能说出他别的缺点吗? 「自以为是,狂妄无知,阴险狡诈……」付小卓张口就来喂喂喂!付小卓,前两个我认,但阴险狡诈我不承认啊!」燕赤霞又飞出来,一边抖落身上的泥土,一边抗议,「我再阴险,有你家公子阴险吗?」 「刚才那个人叫你什么名字?」付小卓冷冷问道燕赤霞眼珠一转,一拍大腿心痛叫道:「苏小害啊苏小害!我这十多年来牺牲了修炼时间一门心炼制我的乾坤法剑,我四处搜集材料,我炼了十五年啊!现在 为了救,连个渣子都没剩下!你看付小卓她还骂我?天理何在!」 尔苏乙笑呵呵道:「你这人还是挺讲义气的,这回的战利品都归你。」 「少来!」燕赤霞手掌一伸,「我可不占你们家付小卓的便宜,现在她都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要是我再拿走她的战利品,指不定背后怎么说我呢!」 「我不像某些人那么嘴上无德!」付小卓冷冷道。 「我有话说出来光明正大,不像某些人只会在心里偷偷骂人,这才叫阴险」燕赤霞笑嘻嘻道,话没说完付小卓一道青元剑芒斩过去,他一个闪身躲过,「略略略没打到,哈哈!」 付小卓实在受不了这个人:「公子,我去打扫战场,顺便收拾闭关处的东西。 说罢直接飞走了苏乙笑呵呵对燕赤霞道:「燕兄,看你红光满面,这些年过得一定很舒服咯?」 「还好还好。「燕赤霞笑呵呵道,「我和魁星岛三个岛主关系不错,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靠着他们祭炼我的法剑,还不错。」 顿了顿,他好奇打量着苏乙:「人比人气死人啊,你怎么一结丹就是结丹后期? 苏乙,你真不是哪个老怪夺舍重生的? 「化凤诀,一种可以妖化的功法。」苏乙想了想,干脆据实告之,「你在魁星岛这么多年,应该也听说过当初我在金鳖岛带走什么东西了吧?」 燕赤霞点点头:「八阶化形冰系妖丹,木龙老道在星宫有熟人,金鳖上人现在结婴了,就在天星城里,这件事是他亲口说的。」 苏乙一怔,倒是没想到这老家伙速度这么快就结婴了,只怕除了他贡献的药草也是因为此人积累很深的缘故不过金鳖上人透漏这些给外人,绝对没安好心,苏乙在心里给这老家伙记下了一笔账。 「我这门功法,就是靠融合这枚妖丹突破的。」苏乙道燕赤霞皱眉:「融合妖丹据我所知这类功法大都急功近利,只怕会让你前路断绝吧?」 我有分寸的。」苏乙笑了笑转移话题,「燕兄在外这么久,可曾想回到天南去?」 「不回不回!」燕赤霞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回去有什么意思?这乱星海这么大,我正要去探索一番呢。」 抱歉毁了燕兄的法剑」苏乙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也是摸索着祭炼,本来就对这把剑有些不满意,但又舍不得毁掉重新祭炼,就当是帮我下决心了。」燕赤霞笑呵呵道。 苏乙笑了笑:「接下来燕兄打算去哪里?」 「去找一趟书呆子他们。「燕赤霞道,「我之前有功法放在书呆子那里,请他帮我完善,我去看看进度怎么样了。」 ‘采臣?」苏乙一挑眉「他和孙浩还在一起吗?现在怎么样?」 之前苏乙闭关的时候宁采臣通过通神法联系过苏乙,只不过那时苏乙无法分心在得知宁采臣他们平安无事后就先断开联系,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他们现在泡在温柔乡里,不知道过得有多好呢「燕赤霞道,「放心吧,他们没什么危险,等我见了他们,会帮你好好训斥他们,哼,年纪轻轻没有半点上进心,色是骨钢工制力有还怎么修持大道?」 苏乙呵呵一笑:「那就拜托燕兄了。」 付小卓从不远处飞过来,随手把一个储物袋抛给燕赤霞「你的那份。」冷冷说了几个字就不再理他,一言不发站在苏乙旁边「魁星岛我是回不去了,去见一趟书呆子,我也走了,「燕赤霞看向苏乙,「你小心点,极阴老祖不会放过你的,还有六连殿的殿主,你这次得罪他们得罪狠了。」 「我会注意的「苏乙笑呵呵抱拳,「那就后会有期。 「走了!」燕赤霞摆摆手,转身腾空而起,头也不回地远去, 眨眼就消失在天际「我给他储物袋里多塞了几棵千年灵药。付小卓道。 苏乙点点头:「燕赤霞有任侠之气,豪爽大方,还是值得相交的。」 付小卓淡淡道:「这世上值得相交的人太多了,不缺一个燕赤霞。 苏乙笑呵呵看她一眼:「这次让你久等了,我低估了化凤诀修炼的难度,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早结丹。」 「多亏了玄阴剑气,也多亏了」付小卓看了苏乙一眼,有些羞涩低头,「也多亏公子怜爱,让我元阻保留至今,三转重元功和玄阻剑气相辅相成,再加上我的极阻之体加成,这才能在这么短时间结丹成功。 「倒是公子您,对您来说水到渠成的事情,怎么耽误这么久?」 苏乙叹了口气,有些后怕,又有些兴奋:「那枚妖丹,绝不是七阶!」 按照沁羽之前所说,七阶妖丹是苏乙勉强能炼化融合的极限,因为七阶妖丹已经算是结丹后期了,苏乙彼时才是筑基后期修士,差着一个大境界呢。要不是苏乙本身情况特殊,换了一般人修炼化凤诀,能顺利融合六阶妖丹不爆体而亡,都算是顶级天赋了。 六阶到七阶之间的差距还可望其项背,毕竟都没脱离结丹的范畴;但七阶到八阶的差距就有如云泥了,不光是因为要跨越结丹和元婴,还因为八阶妖兽必须要度过雷劫才行,这枚妖丹是度过化形雷劫的妖丹! 天劫之雷绝对是至阳之物,碰上苏乙这个阴物会如何? 绝对是火星撞地球苏乙原本以为这枚妖丹只是带有一些天劫之力,费些功夫、小心一些也就可以化解,但他没想到天劫之力已经和这妖丹融合为一,而且因为这妖丹是刚渡劫后就被挖下来,还没来得及炼化,这就要了苏乙的老命了,他相当于要化解当初那头玄冰龟十分之一的天劫之力! 更别提还要加上八阶妖丹本身的狂暴力量! 从一开始修炼,苏乙就陷入骑虎难下之境,他甚至不得动全部摄青之力来御这妖丹的力量,一丝一丝地艰难炼化它。 这过程持续了十五年!前几年他甚至不敢有半点分心,因为稍有不慎让妖丹的力量泄露出来一点,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极大可能会直接毁掉他的肉身。这也是为什么宁采臣跟他联络他都没精力理会。 直到过了七八年时间,这种命悬一线的危机才有所改善,因为在他的努力下,丹的炼化总算步入了正轨正所谓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原本苏乙用七阶妖丹修炼化凤诀,在融合前服用一株三曲灵参,修为也最多到结丹中期;但现在,苏乙服用一株三曲灵参后修为已无限接近干结丹,再融合这枚八阶妖丹,刚一成功,就直接进阶到了结丹后期的高度! 同境界下,妖兽的力量普遍要高于人族修士,这也是为什么他这次出关只凭青凤妖躯就能碾压并杀死结丹后期修士的原因。 而之所以冰凤变成青凤,这也算是跨越巨大差距强行融合化形雷劫妖丹的代价吧苏乙在炼化这妖丹的时候不得不动用全部摄青之力,最终使得这枚妖丹和摄青之力再难分彼此。 好消息是妖躯承载力比肉身更强,平衡不但不会被打破,反而比以前更有余坏消息是这仍是治标不治本,若是动用摄青之力太多,仍会有失衡的风险。 另外还有个意外收获,苏乙的大衍决在炼化妖丹的过程中因为极限操作的缘故突破第四层了!.z. 他现在可以施展大衍决中两种让他之前非常眼热的术法惊神刺和魂化万千之术。 而且摄青神魂明显比之前更加凝练,也似乎更加能把控了这让苏乙对大衍决后续功法充满期待,极西之地的千竹教之行,也是时候得排上日程了。 结丹出关,苏乙其实有些技痒,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 的大战来检验自己肉身和法力的真实战力,一个乌建泰对他来说最多算是开胃小菜。 但乌建泰已经是结丹后期了,这都不能满足他的话,他就只能选择元婴老怪做对手了。 苏乙若有所思对付小卓道:「小卓,你说极阴岛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付小卓一怔,随即面色大变:「公子,不能再惹事了! 1812、悬赏 在付小卓极力反对下,苏乙最终遗憾放弃了去极阴岛干他娘一票的打算。 所以说凡事有利必有弊,带着付小卓出来的确省不少心,但行事也不能随心所欲了,毕竟去搞一个元婴老怪,风险一定是存在的,乱战之下,苏乙也很难保证付小卓百分百周全。 这要是只是苏乙一个人出来的话,高低得去跟极阴老祖打个招呼,见面礼苏乙都准备好了——乌丑用过的空储物袋。 “那南鹤岛也不能去了。”苏乙微微分析后道,“那里是六连殿的地盘,我估计人家对我的印象可能也不会太好……” “公子您不用估计……”付小卓无语看着他,“人家两个结丹和一个掌柜都死在您手上。” “哎,这话不好乱讲啊,那两个结丹一个是你杀的,一个是燕赤霞杀的。”苏乙纠正道。 “人家都会算在您头上。”付小卓道。 “太过分了,简直蛮不讲理,咱们去干他一票吧!”苏乙沉着脸道,“我估计黄枫谷商铺的货应该也卖完了,正好去进点货。” 付小卓幽幽看着苏乙。 “不去南鹤岛。”苏乙道,“咱们向东北方向绕路去天星城,途中会经过好几个只有结丹修士的小岛,这几个岛应该都有六连殿的店铺。” “打劫坊市?”付小卓叹了口气,“公子,这样的话您在乱星海的名声就臭了呀。” “谁的名声?”苏乙一挑眉。 “您……”付小卓只说了一个字就怔住。 “打劫店铺的是韩立,跟我苏乙有什么关系?”苏乙理所当然道,“再说了,咱们也不是打劫,是报复六连殿。顺便实战切磋历练一下。” “行吧。”付小卓知道自己无力阻止了。 数天后,一座名为昆布岛的小岛上,修为仅仅是结丹初期的岛主一脸郁闷看着面前的苏乙。 在苏乙身后,付小卓操控玄阴剑气不停攻击六连殿商铺的禁制,发出“轰轰”的巨大声音。 “这位道友,你这样未免也太不把我昆泰放在眼里了吧?”岛主声音低沉道,“如此明目张胆打劫店铺,你就不怕星宫制裁吗?” “我吓大的吗?拿星宫来压我?”苏乙嗤笑一声,“星宫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拉屎放屁?我和六连殿有不共戴天之仇,识相就躲远点,小心崩你一身血!” 岛主眯起眼睛道:“不管正道魔道,还是星宫,所有修士都要遵守一个共同的规矩,就是不能攻击坊市!今天你敢破坏规矩,以后所有人都会打你!不把你打下去,万一以后有人效仿你,乱星海岂不是彻底乱套了?道友,听我一句劝,收手吧!” “我要是说不呢?”苏乙笑呵呵道。 “我修为不如你,道友这么有恃无恐,这大阵应该也困不住你,你大可以大摇大摆离开昆布岛。”岛主道,“但以后的路你就走绝了,道友,你还年轻,何必走上一条不归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轰! 身后传来大阵崩塌的声音,店铺中传出惊呼怒吼,闪烁各种色彩的法宝呼啸而出,齐齐向付小卓激射而去。 苏乙一摊手道:“来不及了。” 顿了顿,他对岛主道:“你这人挺知趣的,你真不打算动手?” “不动手。”岛主摇头叹气,“为了六连殿把自己搭进去,我可没这么傻,但我的地盘出了这样的事,我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苏乙想了想,“你再给我介绍个有六连殿的岛,岛主最好是跟你有点过节的。我去那里也搞一票,这样一来那家伙的面子也就丢尽了,他也没脸来嘲笑你。有人陪着你,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岛主惊讶瞪大眼睛,随即愤怒一拂袖:“荒谬!简直荒谬!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楚风岛的方少东岛主虽然先我一步修炼到结丹中期,还多次嘲笑我,但我昆泰心胸宽广,怎么可能会嫉妒他?更别提去害他了!你这是痴心妄想!” “道友!我劝你好自为之,楚风岛六连殿可是规模比这里大两倍的店,你绝不可能得手的!你千万不要打那里四象蕴灵大阵的主意,要知道除非四个结丹修士同时攻打四灵才有可能破开此阵,否则此阵生生不息绝不可能被破!” “就算你侥幸破了此阵,你也绝对不可能逃得了,因为距离那里只有八百里的苍蓝岛有六连殿客卿长老央老怪坐镇,这元婴老怪虽然常年闭关,但万一他偏偏这时候出关了呢?你也千万别以为只要绕过瀚林岛出了六连殿的势力范围,你就能海阔任鸟飞了,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六连殿抓不住你,但你也会受到良心的谴责的!” 苏乙愣愣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昆泰岛主良久,才一抱拳道:“岛主高风亮节,在下对您的佩服犹如江河滔滔不绝!可惜造化弄人,不然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就在这时付小卓从六连殿商铺二楼的阁楼中破窗而出跳了下来。 看到苏乙和这里的岛主居然相谈甚欢,付小卓眼中逐渐显出茫然。 我们的确是来打劫的,不是来做客……的吧? “搞定啦?”苏乙回头看向付小卓。 付小卓点点头。 苏乙笑呵呵对昆泰岛主眨眨眼:“等我好消息。” 昆泰叹气道:“你呀你,还是太执拗了,真是劝不住你。” “哈哈,再见啦昆岛主,我一定会想念你的!”苏乙哈哈笑着冲天而起,付小卓紧随其后。 昆泰目送他们走远后,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下来,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亡命之徒!”他嘀咕了一句,然后飞身掠入前面店铺中。 片刻后昆泰摇着头撇着嘴走了出来:“至于把货架子都搬走吗……” 半天后,楚风岛六连殿商铺被洗劫一空,岛主方少东被歹徒打成重伤。 一天后,瀚林岛六连殿又被这两人打劫,端木岛主因前往昆布岛慰问和这两个狂徒刚好错过。 连续两天,六连殿三家店铺被洗劫一空,损失财物价值高达上百万中阶灵石,换算成低阶灵石的话,数额更是吓人。 六连殿殿主已离奇愤怒,召集两个客卿长老沿着苏乙离开的方向拉网式搜捕,但最终连苏乙的毛都没看到,悻悻而归。 不久后,六连殿广发悬赏追杀令,追杀雌雄狂徒韩立和聂小倩,悬赏二十万中阶灵石,死活不论。 整个乱星海都沸腾了,因为这真是近些年悬赏额最高的追杀令了。 消息传到魁星岛附近的时候,燕赤霞正好和宁采臣、孙浩会合一处,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撼到天雷滚滚,目瞪口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燕赤霞喃喃道,“他怎么能是苏小害呢?这明明是个大祸害来着!” “怪不得师父要跟我们分头行动,他老人家真是有先见之明。”宁采臣后怕道,“这要是当初跟师父他们一起走,只怕我们两个也榜上有名了。” “这个六连殿一定是作恶多端,否则前辈绝不可能如此惩戒他们!”孙浩冷哼一声道,“以后等咱们和合图的商号在乱星海开起来,跟这个六连殿永不合作!” “等以后韩道友也到了乱星海,他要是发现他这么有名,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宁采臣突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脸幸灾乐祸?”燕赤霞没好气瞪着他,“跟着你们这群家伙我都学坏了!我决定了,以后我不叫苏乙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以后我还叫燕赤霞!” “切,你是怕被师父连累,以为我不知道?”宁采臣很不屑,直接拆穿他。 “喂,苏小害这么闯祸,换谁谁顶得住?”燕赤霞无语道,“我还想多活几百年呢,以后还是少跟他沾点关系的好。” 顿了顿,他拍拍宁采臣的肩膀:“多谢你帮我改的功法,很有用。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慢走不送!” “燕前辈再会!”孙浩急忙抱拳。 “学学人家!”燕赤霞瞪了宁采臣一眼,转身腾空而起,瞬间远去。 宁采臣笑眯眯看着他离去,突然道:“孙师弟,最近你怎么不去找妍丽姑娘了?” 孙浩自嘲一笑:“我已两鬓斑白,垂垂老矣。而她却风华正茂,前途无量,我配不上她,她也看不上我,我还是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哎呀你何必妄自菲薄呢?”宁采臣笑嘻嘻道,“我看妍丽对你一定有意思,要不然她也不会总是找你请教炼丹之术。其实你只是样子老一点,但现在你是咱们和合图的人,前途注定无量,不要自卑嘛!” 孙浩摇摇头转移话题道:“你呢?你和元瑶姑娘进展如何?” 宁采臣眼有得色:“我和她……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就剩下一层窗户纸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人家坦白?”孙浩问道,“总不能一直顶着假身份吧?” 宁采臣正要说话却突然神色一动看向不远处,就见一个少女教材飞行法器匆匆而来。 “厉飞雨!夏侯风雷!你们怎么躲在这儿呀?”这少女满脸焦急地道,“你们快回去看看吧,青阳门的人又来骚扰妍丽师姐她们啦!” “岂有此理,没完没了了吗!”宁采臣顿时脸色一沉,“夏侯师弟走,咱们去看看!” “是,厉师兄!” 这是苏乙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一座城池。 一座岛,就是一座山,一座山,也是一座城! 这座巨大的岛就像一座锥型山,中间高耸云霄,四面缓坡蔓延而下,直至海岸。 所有的建筑都是围绕着中间高耸入云的山峰盘旋修建,层层叠叠,看起来十分宏伟壮观。 这里即是乱星海的中心,星宫总部所在——天星城! 距离天星城还有数十里距离,苏乙和付小卓就不得不开始不断降落下来,因为此城也和许多城市一样,都设有禁飞禁制。 整个天星城都被一圈数十丈之高的高大石墙沿着海岸线包裹其中,望不到尽头的石墙之下,每隔数十里就有一座高大石门。 码头设立在围墙外,修士专用的码头、凡人海船进出的港口、妖兽栖息的海湾……分门别类,井井有条。 苏乙和付小卓降落在其中一座供修士进出的石门外,饶有兴致打量着这宏伟的景象。 为了避免麻烦,两人都变换了容貌,遮掩了气息。 六连殿发追杀悬赏令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不过哪怕是付小卓都对此不以为意。 那玩意儿其实更多是六连殿为了挽回颜面的无奈之举罢了。和天南大陆不一样,乱星海太大了,而且大小海岛多如繁星,苏乙和付小卓真躲在哪里一藏几百年,六连殿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毕竟他们对苏乙和付小卓所知太少了,只是知道容貌和两个名字。 但容貌可以改变,名字也可以是假的,就比如现在,就算六连殿殿主站在苏乙和付小卓面前,他也不可能认出苏乙两人就是打劫他店铺的雌雄狂徒。 除非苏乙再次出手,也许会因为摄青独特气息而暴露出蛛丝马迹,被人家再次锁定。 可在这天星城中,苏乙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出手的机会。 苏乙和付小卓并没有遮掩自己的修为气息,因此两人一到城门处,一个筑基女修就恭敬迎上前来。 “欢迎两位前辈前来天星城,晚辈是星宫值守知客修士!请问两位前辈在天星城是暂时停留,还是长久居住?” “有何说法?”苏乙的嘴替付小卓上前一步冷冷问道。 “看来两位前辈是第一次来天星城,”这女修笑了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红色指环恭敬递给付小卓。 “这手环是证明身份的灵环,分为红色和蓝色两种。其中蓝色灵环是临时在本城停留的修士所戴的,只要缴纳三块灵石即可,其上灵光只能闪烁七天,七天后灵光熄灭之前,指环主人就必须离开天星城,或者再到城门处换个新指环;红色灵环则是永久居住的修士所佩戴,需缴纳灵石八百,滴入精血认主后,才可长久留在本城。” (本章完) 1813、啼魂 偌大天星城,要是没有一揽子管理修士的规则早就乱套了。这修士指环显然就是整套规则中的一个重要环节,苏乙很爽快让付小卓交了一千六百块灵石,买了两个可以长期居住的红色指环。 这筑基女修眼见付小卓眼都不眨就拿出这么一大笔灵石,态度顿时又热情了许多,打铁趁热跟付小卓介绍起了洞府租住业务。 “两位前辈既然打算在本城长住,那肯定是不能居住凡俗之人的屋舍了。我们天星城整座岛屿就是天生的灵脉,越靠近圣山最高峰,灵气就越浓郁充沛。从圣山最高层往下数,一共被划分成八十一层区域,每盘旋一圈就算作一层。” “前五十层对外来修士开放,只要有灵石就可以租下修炼的住处,后三十层只有星宫的结丹修为以上的大人可以居住。至于最高的一层则就是圣宫了,是两位圣主大人的住所。” 这筑基女修一边介绍,一边取出一枚玉简递给付小卓:“这玉简里就是所有对外租赁洞府的地图了,其中灰色的是已经有主或者被预定的,红色的是空着的。请前辈过目。” 付小卓接过,贴在眉心感应一番后就皱起眉头,然后将玉简递给苏乙:“公子!” 筑基女修早就看出两人中一直没说话的苏乙才是正主,见此情景倒也不意外。 苏乙以神识探查一番,微微点头,心说这价格倒也合理。 前十层的洞府的租赁费用普遍在一千灵石之内,使用年限是二十年;从二十层到三十层,费用从一千五百灵石到三千灵石不等,使用年限也增加到了三十年;三十层到四十层的价格是三千到五千,使用年限是五十年;从四十层到五十层的价格是五千到一万,使用年限居然是一百年。 显然,无论是使用年限还是价格,越往高层,越是给高阶修士量身定做。 “四十八层,甲三号。”苏乙看中一处洞府,直接报了门牌号。 这筑基女修微微一怔后,顿时精神大振,语气都带上几分谄媚:“前辈,这洞府的费用是八千八百灵石!” “找她!”苏乙一指付小卓,便又当起甩手掌柜,转身欣赏起了身后的所谓圣山。 这里是乱星海最繁华、最大的修士集散中心,这里拥有乱星海最大的坊市交易中心。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在这里都买不到的东西,那跑遍乱星海也都没用。 苏乙希望能在这里找到梦寐以求的天雷竹。无论是付小卓祭炼法宝还是他为下一次轮回祭炼雷灵根做准备,都需要这东西。 记得原剧情中韩立得此宝是通过一个叫妙音门的门派得来的,苏乙打算等安顿下来熟悉地盘后,一方面去问问妙音门,另一方面也在城中各大店铺和拍卖行放出重金求购天雷竹的消息,尽快办成这来乱星海的第二件大事。 付小卓拿到洞府禁制令牌后,被那筑基女修恭敬送出来,苏乙笑呵呵说了个“赏”字,付小卓立刻掏出二百灵石丢给这女子,后者欢天喜地千恩万谢。 既然要“重金求购”,苏乙觉得经营出个土大款的形象很有必要,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花这么多灵石租那么好的洞府,你要买天雷竹这种珍贵的材料,要是只住在前十层的洞府里,谁会相信你有那么大财力? 就和现代一样,你要带着漂亮小秘开着虎头奔去谈生意,才会让人觉得你有钱,庸俗的社会里,门面是很重要的。 四十八层的洞府灵气虽然浓郁,但和秘境中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因此苏乙和付小卓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倒是洞府中布置得倒是颇为雅致,各类设备设施都很俱全,还配备了专门的地火炼丹房和炼器室,满足修士各种需求。 苏乙的左邻右舍基本都是元婴期老怪,来这里租住洞府的老怪一般都是一些门派的老祖,各地的“土大王”,他们肯定是有自己的地盘的,只是在这里办事暂住罢了。 苏乙和付小卓两个结丹修士,人家自然懒得搭理,两人来了一个多月时间,愣是连一个同一层洞府主人的面都没见过。 倒是也落了个清闲。 这一个多月来苏乙和付小卓逛遍了坊市的各大商行和拍卖行,反倒和这些商家们都混了个脸熟,天星城各大商铺拍卖行都知道有个财大气粗的结丹修士在到处求购天雷竹,一副不惜一切代价的架势。 只可惜这东西真的是太稀有了,一个多月来,愣是没有一点消息。 妙音门的店铺苏乙也去了,妙音门门主是个姓汪的中年结丹女修,此女对苏乙委托收购天雷竹的事情根本不热衷,肉眼可见的敷衍,让苏乙好生失望。 不是失望人家的态度,而是失望来早了。 这姓汪的中年女修是原剧情中韩立红颜知己紫灵仙子的母亲,在韩立来天星城从妙音门手中得到天雷竹的那个阶段,也就是差不多七八十年后的时候,这人已经死了。 原剧情中妙音门手中的天雷竹也是重金收购来的,但现在,苏乙都摆出“人傻钱多”的架势了,人家依然兴趣缺缺,这说明人家很可能是真没这东西。 这事情急不得,急也没用,苏乙打算多在这天星城里耗一耗,看看能不能等来机缘。 要是实在不行,他还有备用方案,但这个方案中的金雷竹已经被祭炼成法宝了,不一定还能当成种子继续拿去栽种。 就在苏乙打算一边巩固境界闭关修炼,一边时不时去坊市溜达一圈刷刷存在感的时候,他接到了宁采臣的求救传信。 “师父,救命啊……” 自家的傻徒弟,不能不去一趟。苏乙分出重新祭炼的摄青小魂,一步迈入青色旋涡之中。 这是一间横竖三丈大小的石室,两男两女缩在这石室中,各个神情紧张沉重。 石室外不断传来巨大轰鸣,震得石室中碎石簌簌落下,石壁四周已露出如蛛网般的裂痕。 这石室明显是布置了禁制的,但禁制之光已十分暗淡,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的样子。 显然,这四人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四人中,两个女子一个娇俏可人,一个艳丽动人,虽然神色惶恐略显狼狈,却难掩她们天生丽质。 两个男人一个是孙浩,他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整个身子都变成了青色,头上贴着一道镇魂符,满脸痛苦之色,盘膝坐地一动也不动。 另一个是宁采臣,面前摆着香案,正焚香祷告,以通神术联系苏乙。 “飞雨公子,这样真的可以联系到你师父吗?”那大眼睛的艳丽女子忍了很久,但最终还是觉得宁采臣所做的事情太过荒谬,忍不住开口质疑。 “放心,一定可以!”宁采臣眼中闪过一丝焦急,看着半空即将成型的青色漩涡。“师父你快点来呀,孙师弟要撑不住了……” “孙师弟?”艳丽女子眼中闪过狐疑,“你说的是夏侯大哥吧?” “呃……”宁采臣眼中闪过尴尬,语速飞快解释道:“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们了,其实我叫宁采臣,他叫孙浩,当初我们初来乍到为了以防万一才用了假名字,瑶瑶、妍丽妹妹,你们可别怪我们呀……” “我们早猜到了!”另一边一直焦急守在孙浩身边的妍丽闻言没好气道,“你们一点也不会骗人,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不管叫什么都好,人是真的就行。夏侯——孙大哥现在这个样子,他都是为了救我才搞成这样……” 说着泫然欲涕。 轰隆! 一声巨大轰鸣,外面传来一个嚣张至极的狂笑声:“禁制马上就破了,元瑶,妍丽,你们两个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主能看上你们是你们的荣幸!原本还打算收你们为侍妾,但是现在,你们只配做本少主的女奴!” “青阳门如此倒行逆施,不怕星宫责罚吗!”妍丽悲愤叫道。 “星宫?哈哈哈,星宫算个屁,我们青阳门……” “少主,慎言!”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这少主狂妄的话语。 少主冷哼一声,继续道:“两个贱人,早从了我不就没事了?现在好了,你们整个门派都为你们陪葬,你们满意了吧?” 妍丽和元瑶眼中都露出悲切之色。 “来了来了!师父回应我了,他马上就来了!”宁采臣突然惊喜叫了起来。 二女循声看来,但见供台上方的青色漩涡已彻底稳定,缓缓旋转着。 “这青色能量怎么和伤了夏——孙大哥的那怪物的力量如此相似?”元瑶惊疑不定看向一边的孙浩。 “不是相似,简直一模一样!”宁采臣道,“我刚见那东西都吓了一跳……不过到底怎么回事,等师父来了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三尺的青色身影一步从漩涡中迈出,身后旋涡随即消失不见。 “师父!”宁采臣惊喜叫了出来,“您终于来啦!” 来的正是摄青小魂! 元瑶和妍丽二女见到摄青小魂脸色同时大变,等摄青小魂看向她们时,她们心中顿时不可遏制生出惊恐,急忙低下头齐齐躬身行礼:“元瑶(妍丽)拜见前辈!” 听到这两个名字,摄青小魂微微错愕,但他很快被孙浩的状况吸引住,脸上露出无比吃惊神色。 他伸手一招,顿时一道青光从孙浩体内飞出,落在苏乙手上。 原本浑身发青的孙浩顿时肉眼可见地恢复正常,而且睁开眼睛。 看到半空中漂浮的摄青小魂后,他微微一怔,随即大喜,急忙起身行礼:“孙浩拜见公子!” 苏乙点点头,表情肃然看向石室之外,仿佛目光穿透石壁,清晰看到外面某物。 “吱吱!吱吱!”外面传来某个妖兽惊惶的叫声。 “咦?”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又传来,“啼魂怎么……” 话音未落,摄青小魂一步迈出,消失在石室之中,同时外面攻击禁制的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鬼东西!”那之前的少主吃惊的声音响起。 “吱吱吱吱……”那妖兽的叫声更加惊慌,甚至透出无比恐惧的情绪。 石室中,四人齐齐一愣,宁采臣率先反应过来,急忙道:“瑶瑶打开禁制,我们也出去,师父已经出去了。” “怎么可能!”元瑶十分震撼,满脸不信,“你师父他怎么可能穿过禁制还有石壁?” “你不懂,他就是可以。”宁采臣道。 “但我们出去会不会反而给他添麻烦?”妍丽问道。 “区区青阳门少门主,还有他那个结丹初期的老奴才,根本不可能是师父的麻烦!”宁采臣不屑道,“不信你们问孙师弟!” “你们放心,公子既然来了,他们就死定了!”孙浩深吸一口气,恨声道。 元瑶见他们说得如此笃定,一咬牙打开了禁制。 四人一起冲出去后,外面摄青小魂正在和两人一兽对峙。 外面满是断壁残垣,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大部分都是长相姣好的女子。 这被打上禁制的石室看样子原本是这个宗门的核心地带所在,外部的建筑早被摧毁。 对面的两人,一个是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一个是伛偻着背的黑衣老者,这两人都无比动容看着摄青小魂。 而在那年轻公子的肩膀上,蹲着一个约莫一尺多高,形如猴子但鼻子很大的青色妖兽,此兽满脸惊恐看着苏乙,浑身瑟瑟发抖。 而苏乙的眼神也自始至终盯着这长相奇特的妖兽。 “这东西叫啼魂?”摄青小魂率先开口,神情有些复杂地打破沉默。 年轻公子看向苏乙的眼神充满警惕,眼底还很好隐藏着一丝贪婪和火热。 他一抱拳,慎重道:“不知阁下是何门何派?是哪位前辈炼制而成的?在下青阳门少主林峰,同为魔门同道,若是有所误会,还请阁下见谅。” “啼魂、摄青、邢兽……”摄青小魂叹了口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一直都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呢,你们打破了我的骄傲,你们该死啊……” (本章完) 1814、意外 苏乙看着对面的啼魂,就好像一个扛着冲锋枪的二十一世纪现代青年穿越到原始社会看到一个刚学会直立行走的古猿猴。 很难说二者是不是同类,因为啼魂是有实体的,它的身体仿佛是一种摄取了不知多少煞气和尸气的特殊材质炼成的,它的魂显然也是以类似的方法祭炼而成。 摄青虽然没有实体,但摄青也并非是天然形成,也是摄取煞气、尸气和怨气而形成的物种。 二者身上散发的气息都是十分浓郁的摄青气息,二者都是鬼物克星。 但啼魂害怕摄青小魂,害怕得要死。 它能感觉到,摄青小魂可以轻易吞了它。如果说苏乙的摄青之魂是差一点就圆满成品,那么啼魂其实只是个“器胚”。 它就像是个拙劣的匠人用一大堆顶级材料胡捏乱造出的产物,它虽然有自我意识,但只会本能吞噬,再消化掉吞噬而来的力量,让自己变得强大。 啼魂唯一的攻击手段就是“吸魂神光”,它可以喷出一股黄色的光团,包裹住精魂鬼物,将其吸入腹中。但如果是一个活着的修士,它是不可能像是摄青一样,可以无视其肉身阻碍直接吞魂的。 总之,这个啼魂也拥有摄青之力,但它只是摄青之力凝聚而成的生物,它并不懂如何运用摄青之力,所谓的“吸魂神光”是此兽另一种天赋神通,并非是摄青之力。 一直以来,苏乙对自我的认知都从未改变,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人,而不是其他什么生物。 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的确因为摄青而变得与众不同,潜意识里他是认同自己摄青这个身份的。 如果你能理解一个正常人类看到自己的同族被异族奴役为什么会产生的不适和愤怒,那你一定可以理解为什么苏乙此刻想杀了青阳门少主和这个老仆人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摄青小魂生出的杀意,青阳门少主和这老仆人同时面色大变,不约而同就要出手。 但下一秒,两人齐齐脸色迅速发青,抱着头凄厉大叫起来! 这是苏乙自修成惊神刺后第一次施展此术,以他摄青之魂施展此术,自然是附带摄青之力加成的。原版的惊神刺只是让人暂时失神,但摄青版本惊神刺还免费赠送摄青之力侵蚀,捆绑经营,非常攒劲。 两人还在惨叫,摄青小魂一分为二,齐齐一步跨出,给二人同时上2.0套餐。 两座栩栩如生的冰雕就此形成,没有任何还手余力。 过程之丝滑,可以说是一气呵成,毫无阻塞。 “吱吱吱……”啼魂被摄青小魂掐住脖子,惊恐挣扎着,猛地喷出吸魂神光将苏乙包裹其中。 其实苏乙是有心故意试一试这吸魂神光的威力,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苏乙颇感意外! 自从被他吸入体内就再也没有动静的两个鬼核,其中之一仿佛被刺激,突然显现而出,爆发出巨大吸力,直接将啼魂发出的吸魂神光给吸了进去! 然后这枚鬼核又缓缓隐匿消失,任苏乙如何召唤,都失去了动静。 苏乙看得清楚,吞掉吸魂神光的,是那个来自勾魂使者的鬼核。 来不及仔细研究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苏乙的注意力就又放在手中这头啼魂兽身上。 后者更加惊恐挣扎着,眼中已显出绝望之色。 摄青小魂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用摄青之力将其彻底包裹,直接开始炼化起来。 此时,旁边的宁采臣等四人已瞠目结舌! 宁采臣和孙浩倒还罢了,他们是知道苏乙很强的,只是没想到苏乙会强到可以秒杀两个结丹初期。 妍丽和元瑶就彻底被镇住了! 出动一个分身就灭了两个结丹,宁采臣的师父到底有多强? 至少是元婴老怪! “师父炼化这怪物还要一会儿,瑶瑶,咱们先把大家的尸首收敛起来吧。”宁采臣环顾一周,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这样是不是有点对前辈不敬?”妍丽敬畏看了眼半空的摄青小魂,“要不要等和前辈打声招呼以后再……” “公子不在乎这些虚礼。”孙浩眼中闪过柔色,对妍丽道,“咱们听宁师兄的,先给大家收尸吧。” 元瑶和妍丽所在的门派本就是小门派,经此一劫,算是彻底毁灭了。 因为自己连累整个宗门的人遭殃,二女心中充满负罪感,收尸的时候,两人都悲痛不能自已。 同门的尸首没敢就地掩埋,而是选择了火化,然后将骨灰带走,另葬他处。 青阳门少主死在这里,可以预想到青阳门必然会报复。要是还把人埋在这里,只会被敌人挖出来挫骨扬灰。 “师父,师姐师妹们,你们放心,我和瑶瑶迟早有一天要荡平青阳门,为你们报仇雪恨!”妍丽哭泣道。 二女对着宗门废墟齐齐下跪磕了三个响头,立下誓言。 宁采臣和孙浩对视一眼,两人也齐齐上前,躬身行礼。 “刘掌门,虽然您生前我们有些龃龉,但人死如灯灭,而且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瑶瑶的掌门,你放心,瑶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的血仇,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宁采臣叹气道,“等他日修炼有成,我们一定会包你们报仇的。” “孙浩得蒙刘掌门收留照拂,此恩不敢不报,这仇怨,也要算我一份。”孙浩缓缓道。 四人又再次齐齐祭拜,这才收起悲痛,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摄青小魂身上。 “孙大哥,为什么你叫宁大哥的师父为公子?”妍丽好奇问道。 “这话说来就话长了。”孙浩有些尴尬,“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么说吧,公子是我们的掌舵人,我们都是公子的人。” 未经苏乙同意,和合图的事情他可不敢轻易暴露给外人。 另一边,摄青小魂炼化啼魂总算到了尾声。 原先那个长相丑陋的猴子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苍翠欲滴的拳头大小的魂珠。 这啼魂珠被苏乙炼出了所有杂质,现如今是最精纯的魂力。其原本的意识,也被苏乙生生磨灭掉了。 苏乙不需要养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宠物,这啼魂虽只是个“器胚”,但一身精纯的魂力却丝毫不打折扣。而且炼化此兽后苏乙才发现,此兽似乎在炼制时举行过什么仪式,其灵魂深处居然有一枚独角三目的血色恶鬼印记。 苏乙没敢轻易触碰这印记,但他猜测这印记一定和“邢兽”有关。 这啼魂只是个没炼制成功的半成品,距离传说中的邢兽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显然此兽在出世时,就已经定下了向邢兽进化的大方向。 摄青小魂把玩一番手上的啼魂珠,手掌翻转,将其收起,这才看向面前四人。 “师父!幸亏您来得及时,不然我们就死定了!”宁采臣笑嘻嘻道。 “多谢公子(前辈)救命之恩!”其余三人也齐齐躬身抱拳。 “你筑基中期,看样子还没服用三曲灵参?”苏乙打量着宁采臣。 “是,弟子打算自行修炼到筑基后期,再服用三曲灵参,一举冲击结丹!”宁采臣正色道。 “毅力可嘉。”苏乙点点头,又看向孙浩。 孙浩急忙抱拳,有些羞愧道:“公子,我已经服用过了三曲灵参,所以才能晋升筑基后期。不过结丹之事,我把握不大。” “你天赋比采臣好,心性也久经磨练,你欠缺的其实只是自信心而已。”苏乙饶有深意看着他,“如果你能找到一个给你信心的人,其实结丹对你来说并非难事。” 孙浩一怔,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妍丽,有些黯然道:“我……” “前辈放心,我一定会帮助孙大哥重拾信心!”妍丽突然郑重抱拳开口。 “这,妍丽……”孙浩脸色迅速涨红,激动看向妍丽。 “孙大哥,你的心意我岂会不知?”妍丽有些羞涩道,“只是日子还长,我们不必急于一时。” “我懂,我懂!”孙浩十分激动。 苏乙笑眯眯看着这一幕,没有戳破妍丽这女子略显功利的心思,毕竟这不算是什么坏事。 “采臣,你和这位元瑶姑娘?”苏乙笑眯眯看向宁采臣和元瑶。 宁采臣看了元瑶一眼,两人同时相视一笑。 “师父,我和瑶瑶两情相悦,已情定三生!”宁采臣深情道,“瑶瑶是个很好的姑娘,请师父成全!” 说着他竟跪在了苏乙面前。 元瑶微微犹豫,也跟着宁采臣跪了下来。 宁采臣骨子里还带着读书人那套君臣父子的观念,所以还守着一些俗世的礼仪观念,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礼不可废。他和元瑶的事情必须得到苏乙这位师父的同意,才不算是无媒苟合。 摄青小魂笑呵呵道:“起来吧,你们既然情投意合,我岂会棒打鸳鸯?” 他虚空画圈,取出四份雪灵水和天火液,操控它们飞到四人面前。 “这算是祝福你们的礼物,收下吧。” “这东西我正需要!谢谢师父!”宁采臣显然认出这东西,顿时眼睛一亮,急忙收下。 另一边,孙浩也恭敬道谢,先是把妍丽那份递给她,等后者喜滋滋向苏乙道谢收下后,才把自己那份也装了起来。 元瑶微微犹豫后,也认真道谢收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可以去金鳖岛,那里有个秘密传送阵,可以直达天星城附近。”苏乙交代道,“到了那里,也就安全了,你们可以找个地方隐居,也可以直接去天星城。” “师父放心,我们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宁采臣笑呵呵道,“等我和孙师弟都结丹后,我们就去找你。” 苏乙点头:“那就这样。” 眼看苏乙要走,宁采臣急忙躬身拱手:“恭送师父!” “恭送(公子)前辈!” 等四人再抬头时,摄青小魂已经没了踪影。 “宁大哥,你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元瑶看向宁采臣,“如此强者,绝不可能没有名号。” 宁采臣无奈道:“瑶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但师父不发话,我也不敢乱说呀。你放心,我们肯定不是什么歪门邪道。” “前辈救了我们性命,就算真是歪门邪道,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姐妹二人只有感激,绝不会有半点不敬。”元瑶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没错啊宁大哥,我们对前辈只有感激。”妍丽也道,她微微犹豫,指着那边两座冰雕道:“宁大哥,前辈好像忘了收战利品了,他们的储物袋还挂在他们身上。” “那是师父特意留下的。”宁采臣道,“他才瞧不上这些呢。” 妍丽顿时眼中一喜,两个结丹的储物袋,一定有不少好东西。接下来四人要浪迹天涯,有了这两个结丹修士的储物袋,资源方面应该短时间不用发愁了。 另一边,摄青小魂返回天星城后,苏乙便开始研究这啼魂珠内的血色恶鬼印记。 越是研究,苏乙越是惊喜。 这是一枚带有传承功能的烙印,一旦原来的啼魂进化到某个阶段,就会激活此烙印,解封其中有关邢兽的修炼功法和天赋神通。 对于真正的啼魂兽来说,想要获得这烙印中的传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对于苏乙来说,想要解锁随时都可以。 苏乙思忖再三,决定尝试解封这传承烙印。 要想得到这传承,就得先将这传承烙印炼化到自己的神魂里去。但这样一来等于也改变了苏乙神魂的进化方向。 这绝非是苏乙想要看到的,他可不想自己变成什么“刑兽”,好在他有取巧之法,那就是以摄青小魂融合这啼魂珠,然后间接解封那传承烙印。 苏乙向来是行动派,说干就干。 但就在他尝试初步炼化这传承烙印之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苏乙感应到了五个自己! 其中两个他自己,就是他的本尊和正在炼化传承烙印的这具摄青小魂。 还有三个,其中两个气息微弱,似乎在他人身上。 苏乙仔细感应后,立刻意识到,这两个气息微弱的“自己”,分明是他的两个祭灵烙印! (本章完) 1815、回归 只是想要解封这传承烙印,没想到居然通过这东西感应到了自己其余几个祭灵烙印和分身,这对苏乙绝对算是意外之喜了! 五个自己,其中一个是本尊,一个是正在炼化这传承烙印的摄青小魂,一个是沁羽身上的祭灵烙印,还有一枚祭灵烙印来自辛如音,最后就是苏乙留在秘境坐镇的那个摄青小魂分神。 可能是因为距离远近的原因,和秘境中的祭灵烙印和分神只是很微弱模糊的感应,但和沁羽那枚祭灵烙印,却能很清晰感应到。 就在苏乙为此感到惊喜的时候,他感应到了第六个气息! 这绝非是苏乙自己的气息,而是一个磅礴、邪恶且阴冷无比的气息。 它似乎在沉睡着,又似乎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以至于这种感应十分模糊,甚至是断断续续。 苏乙脑海中闪过这样一段情景—— 一个满是鲜血和尸骸的祭坛中,人的头颅堆积如山高,啼魂茫然站在祭坛正中,看着周围齐齐念咒的人。 这是一个血祭召唤仪式,这些人似乎是想召唤什么东西,降临在啼魂身上。 这个磅礴、邪恶且阴冷无比的气息似乎有所感应,但它无力降临自己的意识,或者说这种程度的祭祀和召唤,不足以唤醒它的本来意识,于是它隔空投下一枚传承烙印,根治在这啼魂的体内。 啼魂惊恐“吱吱”叫了起来,血光逐渐暗淡下去,祭祀仪式就此中断。 一个三角眼元婴老者一步迈上祭坛,满怀期待伸手一把抓住啼魂探查起来。 渐渐他的神色转为失望,摇头道:“没有回应,召唤失败了!” 周围的人都露出沮丧神情。 “老祖,莫非仪式是错的?”一个结丹修士不甘问道。 “仪式没错,但也许传说中的邢兽早就死了……”三角眼老者摇头,“我们也不能说完全失败,我刚查探过,这啼魂体内多了一团黄色的光,可以吞噬我的神识。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这召唤秘术中记载的吸魂神光。” “我们虽然没召唤来邢兽的意识,但却为这啼魂召唤来了吸魂神光,只是这吸魂神光太弱了,只能对一般的鬼物起到克制作用。” “若想让其进化,除非得到传说中的幽冥之气,而且就算它吸了幽冥之气,距离成长为真正的邢兽也还差十万八千里呢。我们没有那么多资源和精力去培养这啼魂成长,所以,这只是一个半成品,而且是没什么前途可言的半成品。” 事实也的确如此,原剧情中如果这啼魂兽没有被韩立所得,它最多就是一头有点特殊能力的人造妖兽罢了,一辈子浑浑噩噩,根本不可能有激活传承烙印的机会。 偏偏它造化大,被韩立看中,于是一路资源堆砌,硬生生把它喂到了飞升仙界。 但当啼魂变成邢兽,生出灵智后,它到底是觉醒,还是复苏,那就不一定了。 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 苏乙可不想搞出唤醒某个强大意识来夺舍自己这种大无语事件。 再次确定要解封这传承烙印,就必须得沟通唤醒那遥远沉睡的磅礴意识后,苏乙斟酌再三最终放弃了获取邢兽传承的想法。 当然,只是暂时放弃,并非是永久放弃。等以后实力变强有了更大把握,做了更万全准备,并非不能尝试。 而且这传承烙印也并非就没用了。 苏乙可以不用它来沟通联系那磅礴邪恶的意识,但可以用它来联系自己的摄青分神和祭灵烙印啊。 自从来到乱星海后,他就和其他分神都断了联系,但现在由于这传承烙印的缘故,居然又能联系上了。 这玩意儿对苏乙来说,就像是个超级信号放大器。 苏乙一边以神识激活这传承烙印,一边和寄放在沁羽身上的那枚祭灵烙印沟通。 正常来说,苏乙是可以通过祭灵烙印观察宿主所在周边环境的,但沁羽身上这枚祭灵烙印被其封印放在一个灵兽袋里了,所以苏乙根本看不到那边的环境,苏乙呼唤半天,都没得到回应,估计是沁羽也没将此物取出来 他尝试想要把摄青小魂直接传送过去,却发现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但青色旋涡还是可以凝聚的,只是要耗费更多的摄青之力,而且还不太稳定。 尝试几次后,苏乙总算“熟能生巧”,稳固下青色漩涡,然后从储物袋中随意取出一件极品法器来丢了进去。 等了半响,依然没等来沁羽的回应,苏乙无奈摇摇头,开始和另外一个祭灵烙印沟通。 “如音。” 秘境中,已经是筑基期中期的辛如音正盘膝而坐修炼,心神中陡然传出的声音让她瞬间睁开眼睛,惊疑不定地唤了声:“公子?” “是我。” “公子您终于联系我了!”辛如音兴奋起身,满脸惊喜之色,“您一走十多年杳无音讯,我们都很担心您!您回来了吗?” “没有,我还在乱星海,只是找到了联系你们的方式。”苏乙呵呵一笑,“大家都好吗?” “我去叫他们!”辛如音兴冲冲就发出讯号,召集秘境中的其他人。 遥远的乱星海,苏乙忍不住摇摇头。 他刚才尝试凝聚青色旋涡,但却失败了。 从天星城联系冰凤,不能直接穿越过去,但可以转移实物,可以传音。 从天星城联系秘境,不能穿越过去,也不能转移实物,只能传音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 苏乙猜测还是和距离远近有关系。如果沁羽已经回到大晋国,甚至干脆已经回到冰海的话,那她比起天南秘境距离苏乙的距离,起码要近一半。 不过当苏乙操控坐镇秘境的那个摄青小魂时,后者能跑能跳能瞬移,还保留着上个版本摄青小魂的基础功能,这让苏乙倍感欣慰。 十多年的时间,对于凡人来说是十余载春夏秋冬,自然十分漫长。但对修士来说,也许一次闭关都还没结束。 韩立和聂小倩在闭关冲击结丹,不能有半点分心,并没有被辛如音的传信惊动。其余人倒是都到了。 比起苏乙离开的时候,和合图还多了一个人,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厉樱宁。 “师父!” “公子!” 所有人见到苏乙都十分激动,尤其是厉飞雨和夏侯风雷二人。 他们现在已经是中年人模样,看起来成熟很多,一身气息也变得非常凌厉。 苏乙一眼看出,两人的炼体程度都在炼骨的境界,实力堪比练气圆满的修士。尤其是厉飞雨,看样子很快就能进入炼血之境,到时候哪怕是面对筑基修士也不一定谁胜谁负。 千幻应该是刚突破筑基后期,铁蜻蜓和穿山甲都在筑基中期。 依旧是凡人的墨玉珠因为吃了定颜丹,还是当初苏乙见到的样子,她牵着一脸好奇和期待之色的厉樱宁,站在人群最边缘处。 苏乙的目光最先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眼中青光闪烁,仿佛要将其看透一般。 “樱宁,快给师祖磕头!”墨玉珠激动道。 “樱宁叩见师祖,给师祖磕头了!”厉樱宁跪在地上脆生生地道。 她一边磕头,一边还偷偷打量摄青小魂的反应。 “樱宁都这么大了?”苏乙有些感慨,“当真是山中无岁月呀。” “小倩师姑给樱宁看了,她有灵根,而且是金水双灵根,天赋很不错。”厉飞雨激动道,“师父,我做梦都想不到,这辈子我厉飞雨不但拜了修仙者为师,还有个修仙者女儿!” “这是你自己拼来的造化。”苏乙呵呵一笑,“谁在教樱宁修行?” “是我。”辛如音道,“玉珠妹妹让樱宁拜了我为师,我让她修了庚金诀,樱宁现在跟着我兼修阵法。” 苏乙有些诧异,仔细想想,辛如音还真是最合适不过的师父人选。 留守在秘境的人里,按理说聂小倩的地位和境界都最高,和苏乙的关系也最亲近,但她毕竟是苏乙的侍女,而且厉飞雨都得叫她师姑,无论是辈分还是名分都挺尴尬的。 千幻和穿山甲比较边缘,铁蜻蜓性情偏激,韩立太淡薄,以后肯定是把秘籍资源一丢就不管了,只有辛如音温婉有耐心,无论哪方面都非常合适。 墨玉珠还真是做了个好选择。 苏乙笑呵呵看着厉樱宁道:“你师父很厉害的,你跟着她好好修行,等你筑基有成的时候,我送你一份礼物。” “师祖那你可不许骗我!”厉樱宁顿时一喜,脱口便道。 “樱宁,不许对师祖无礼!”墨玉珠急忙道。 “无妨,”苏乙摆摆手,“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别条条框框给她套死了。” 厉飞雨笑道:“就是,我也觉得她娘管她太严。最近因为这事……” “师父刚回来,你就别拿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他了。”墨玉珠急忙打断他。 樱宁看看父亲,又看看苏乙,眼中涌出浓浓期待之色。 “老铁,怎么越发不修边幅了?”苏乙笑呵呵看向铁蜻蜓。 这姑娘头发随意挽起,露出修长脖颈,短衫牛犊裤,明显是刚从炼器台上下来的。 铁蜻蜓翻了个白眼道:“我天天抡大锤干苦力,要什么边幅?公子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这儿都快断粮了。” 顿了顿,她略显兴奋对苏乙神秘道:“过段时间给你个大惊喜!” 苏乙发现她不再像是以前那么阴郁了,笑了笑道:“你这个样子已经算是很大惊喜了。” 铁蜻蜓笑吟吟道:“公子的嘴又变甜了。” “咳咳!”苏乙一咳嗽,扭头发现厉樱宁在偷笑,便故意瞪她一眼,后者急忙低下头装作老实的样子。 “再过三天开启一次传送阵,我送过来一些物资,你把有用的留下。”苏乙道,“十多年没和黄枫谷坊市店铺联络了,没想到陈巧倩那边倒是越开越红火。” “公子已经和那边联系上了吗?”千幻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我们这边可是积攒了好些东西等着拿过去寄卖。” “公子这次和咱们取得联系是暂时,还是……”穿山甲问道。 “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断了。”苏乙道,“在秘境里憋了十多年,有没有静极思动?”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意动,有人淡然。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想要出去,乱星海和天南都可以,决定好告诉我。”苏乙道。 “公子,乱星海到底是何等光景?那边的风土人情如何?”辛如音美眸盯着摄青小魂问道。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苏乙笑呵呵跟他们讲述起来,气氛其乐融融。、与此同时,另一个摄青小魂也悄然赶到了黄枫谷的和合图店铺之中。 苏乙跟这边联系上,却还是因为越国那处小村落里的凡人。 虽然十多年不曾显出“神迹”,但那个村子的凡人对“苏神”的虔诚并未减弱,也许他们平日有些心想事成的境遇,也归功到了苏乙身上。只是信仰也并未扩大化,祭拜苏神的信徒依然局限于那个村落。 苏乙的意识连接到天南秘境中的摄青小魂后,明显感觉到这些信徒的存在,于是他立刻分出一缕分神通过祭灵神像传送过来。 他造出一些可以驱除百病、延年益寿的“圣水”,作为给这些虔诚信徒的奖赏,然后便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了黄枫谷坊市之中。 十多年过去了,和合图的店铺不但没有倒闭,反倒在陈巧倩的经营下愈发兴旺了。 不过财帛迷人眼,店铺日进斗金,陈家人也动起了这店铺的心思,苏乙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陈巧倩的三叔正在对她威逼利诱,让她拿出这十多年给苏乙积累的一大笔财富,上交给家族。 陈巧倩倒是态度坚定明确,严词拒绝。 “三叔,我还是那句话,你死了这条心吧!真以为我不敢将你们的龌龊心思告诉令狐老祖吗?这店铺为什么会开你们心里很清楚,这些年来,陈家因为这店铺存在才能更加兴旺,在黄枫谷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居然敢打这店铺的主意?” (本章完) 1816、示好 “巧倩,话不能这么说吧?”陈家三叔听到陈巧倩的威胁后脸色顿时黑了,“陈家本来就依附于黄枫谷,从来没有改换门庭过,陈家兴衰跟和合图有什么关系?反倒是这个和合图,这十多年来依靠我们陈家的声誉和地位赚了不少灵石,我们陈家却从来没有从中拿过一块灵石!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我现在要的只是我们陈家本就应该得到的那笔灵石,你却推三阻四,陈巧倩,你也是姓陈的,你到底站在哪边?” 陈巧倩看着陈家三叔良久,才幽幽道:“三叔,我了解你,你这人虽然贪了点,笨了点,但你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胆子跑来问我要和合图的灵石。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或者许诺了什么?” “陈巧倩,你怎么跟你三叔说话呢!”陈家三叔羞怒叫了起来,“我告诉你,那青妖魂当年只不过依靠一头冰凤才唬住了令狐老祖他们,但有人亲眼见到那冰凤穿过慕兰草原,回大晋去了!” “那又怎么样?”陈巧倩冷冷道。 “那又怎样?”陈家三叔一副不可置信看着她,“你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没有冰凤,青妖魂就什么都不是!这十多年他甚至都不敢踏足元武国半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三叔,陈家家主之位交到你手上,算是彻底毁了。”陈巧倩叹了口气道,“你走吧,陈家在和合图商铺任职的人,我会立刻清除出去,以后这个店铺和陈家再无任何瓜葛。” “陈巧倩!”陈家三叔脸都黑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想背叛陈家?” “你说是就是吧。”陈巧倩呵呵一笑,“这些年我对家族仁至义尽了,该还的我都还了,而且为了家族忍着恶心做了不少违背良心的事,三叔若是觉得巧倩不配姓陈,大可以把我革出陈家。” “好啊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修成筑基后期,做了黄枫谷长老,就可以忘恩负义不把家族放在眼里了!”陈家三叔怒极反笑,眼中闪过怨毒,“当初就不该让你把你爹娘接出去!” 陈巧倩一怔,再看陈家三叔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冷很多:“很好,这样的话多说一点,我的心肠也能更快变硬一些。” “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陈家三叔冷笑,“今天是我来找你,等以后别人来找你的时候,我就不信你还能这么嚣张!到时候,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要真有人找麻烦,自有令狐老祖为我做主,不劳三叔费心。”陈巧倩冷漠道。 “令狐老祖……”陈家三叔眼中闪过不屑,“黄枫谷都是明日黄花……” 只说了半句,陈巧倩的眼中就爆射出惊人光辉,死死盯着陈家三叔的脸,一字字道:“陈进文,你真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 “是,我不知道。”陈家三叔不屑一笑,“但也轮不到你教我!更轮不到连面都不敢露的青妖魂教我!” 陈巧倩刚要说话,突然面色大变猛地站起来,满脸惊喜看着陈家三叔身后。 “恩公!”她不可置信叫了起来。 “巧倩拜见恩公!”彻底反应过来的她急忙躬身行礼,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陈家三叔一怔,感受到身后丝丝煞气,他身子逐渐变得僵硬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他身子僵硬缓缓转过去,当看到一个青色悬浮的身影,心顿时沉到谷底,眼中闪过浓浓的惊恐和绝望之色。 “陈、陈进……” “滚出去!”摄青小魂语气平淡地说道。 陈家三叔浑身一僵,竟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灰溜溜逃也似的走了。 摄青小魂看着陈巧倩,笑道:“辛苦你了。” 陈巧倩仍激动难以自己:“巧倩能有今日全因恩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岂敢言辛苦二字?恩公,十多年不见,让巧倩好生挂念!” 说罢她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忍不住俏脸微红,可脸上依然有掩饰不住的开心。 “恩公,家门不幸,竟出了如此愚蠢贪婪的小人,让恩公见笑了!”陈巧倩从苏乙刚才对陈家三叔的态度就猜到刚才两人的对话一定被苏乙听了去,急忙又单膝跪下赔罪,“但请恩公放心,这些年来陈家也许做过些狐假虎威的事情,巧倩也安排了一些陈家子弟在店铺中任职,但绝没有发生过吃里扒外,背叛过和合图的事情!” “你办事,我放心。”苏乙笑了笑,“陈家是陈家,你是你,我不会混为一谈的。” “多谢恩公体谅!”陈巧倩十分感动,她急忙又在身上打了几道法诀,撤去身上一件贴身护甲的防护,从里面取出三个大储物袋来恭敬递给苏乙,“恩公,这是这十五年来店铺的所有收益,巧倩一直保存至今,终于能亲自交给恩公了!” 苏乙接过,只是神识分别一扫,整个人都有些麻了。 这么多? 苏乙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灵石,这么一大笔财富,别说是陈家,哪怕是个大宗们也会动心不已。 “可惜恩公交给巧倩收购五行灵物的事情,巧倩没能替恩公分忧。”陈巧倩有些羞愧道,“这十多年来,巧倩一再提高价格,但能算得上是灵物的材料依然很少,收购的实在是不算多。” 不光是不多,质量也达不到苏乙的要求。 这的确让苏乙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不能怪陈巧倩,毕竟她只是筑基修士,买卖的资源也只是结丹以下修士的资源,平时就根本接触不到高级的资源,甚至连高阶的修士都很难接触到,怎么可能替苏乙办成这件事? 苏乙摇摇头道:“此事是我想岔了,不怪你。” 顿了顿,他看向陈巧倩,道:“这些年你操持店铺,也耽误了修行,你筑基那么早,到现在也才是筑基中期。” “巧倩惭愧。”陈巧倩低声道。 “你本是淡漠的性子,做这件事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苏乙道,“过些日子我让人来替你,你交接好后去咱们山门所在的密境去潜修吧,躲躲这里的糟心事,也正好也认识认识其他同门。” 陈巧倩闻言又惊又喜,眼中甚至生出薄雾来,急忙下跪感谢:“多谢恩公!” 她知道,这意味着苏乙彻底接纳自己了。 “这些年可遇到过什么麻烦?”苏乙问道。 “回恩公的话,没什么麻烦。”陈巧倩压下激动心情,捋清楚思绪后回答道,“令狐祖师对咱们店铺一直照顾有加,有一次咱们货物被魔焰宗抢走,他还派雷万鹤雷师伯和李化元李师伯两人追踪千里,把货物硬是抢了回来。” “这十多年来,咱们和合图的生意一直都很稳定,在低阶修士之间有口皆碑。虽然十一年前,元武国五大派和魔道六宗签订了停战协议,但双方的小摩擦还是时有发生,咱们坊市属于最前线的坊市,根本不缺客源。” “不过坊间流传,令狐老祖中了魔道圈套,被御灵宗大长老和天煞宗宗主联手偷袭,乃至重伤。若非掩月宗和天星宗的老祖及时赶到,只怕他老人家也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陈巧倩微微一叹:“自那之后,局势就变得有些微妙,黄枫谷修士在五大派中开始被人排挤欺压,好几家坊市的店铺都被天星宗和掩月宗的人占了去。令狐老祖一直都没露面,以至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咱们店铺的生意倒是还是依然如故,不过我家族中一些人被一些有心人唆使,开始频频试探我的底线。我竭力周旋,他们也终于失去了耐心,于是陈进文就来了,有了刚才的一番谈话。” 苏乙点点头,吩咐道:“有贵客临门,你沏一杯灵茶,先退下吧。” 陈巧倩一怔,虽然不解,但急忙称是照做。 她刚出门,就看到一个清癯老者站在门口,正打算要进来的样子。 “巧倩拜见令狐师祖!”陈巧倩脸色一变,急忙躬身行礼。 令狐老祖微微颔首,迈步进了房门,跟着房门无风自闭。 陈巧倩发了一会儿呆,最终幽幽一叹。 令狐老祖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这说明三叔的一举一动只怕也逃不过这位元婴老祖的眼睛。 陈进文两面三刀,吃里扒外,以令狐老祖的性格,绝不会对陈家客气。 挑唆陈家的人会为陈家出头,硬顶令狐老祖吗? 用脚后跟想也不可能。 陈家完了。 “令狐前辈,我们又见面了。”苏乙笑呵呵看着走进门来的令狐老祖,笑吟吟拱手行礼,“前辈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啊,难道传言是真,前辈真的受伤了?” “被御灵宗大长老东门图和天煞宗宗主天煞真君围攻,虽侥幸未死,但也身受重伤。”令狐老祖盯着苏乙,毫不隐瞒地道,“我的境界已从元婴中期跌落到了元婴初期,寿元也大大缩短,只剩下区区两百多年。” “听起来不像是好消息,”苏乙叹了口气,“愿圣光保佑前辈。” 令狐老祖看着一脸随意的苏乙,嘴角微微抽搐。 “陈进文这个蠢货是被天星宗付家和赵家挑唆来试探的。”令狐老祖话锋一转,“有人在慕兰草原和突兀草原交际处看到一头冰凤和他们的大灵师大战,之后冰凤从容北去,去了大晋,这消息传回来后,有人跟你联系到一起,觉得你的后台跑了,你也不足为惧。” “她的确走了。”苏乙点点头道,“这点倒是没错。” 令狐老祖幽幽道:“你据实以告,就不怕我翻脸?” “有好处吗?”苏乙反问道。 “没有。”令狐老祖摇头,“而且我很清楚,你这个人最大的依仗其实是你自己。” “何以见得?”苏乙笑呵呵问道。 “你很可怕。”令狐老祖道,“那次事后,我越是推演之前的事,越是觉出你的可怕。别人也许会觉得你狐假虎威,只是借势而为,但我知道那只是你一种选择罢了。” “令狐前辈实在太抬举我了。”苏乙笑道,“但我猜令狐老祖在来找我之前,只怕未必对我有这么大信心吧?” “无须讳言,这些后辈小子的小动作我的确早就察觉,却并未阻止。”令狐老祖坦然道,“你十五年不曾出现,是否随冰凤离去,或者真如他们所猜测你躲起来不敢再回来,都是有可能的。要是你的店铺都被人抢走你还不出现,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令狐前辈还是一如既往快人快语。”苏乙笑了笑,“不过前辈所说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前辈来找我,想必不只是来看我这个后辈的吧?” “你觉得我黄枫谷怎么样?”令狐老祖问道。 “日薄西山。”苏乙道。 “那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日薄西山的黄枫谷,做个长老呢?”令狐老祖问道,“你要是有兴趣,这两百年我尽量用资源助你结婴!两百年后等我坐化,你就是黄枫谷的老祖!” 苏乙一怔,道:“你门下人才济济,你把资源堆在谁身上不好,干嘛要找我这个外人?” “人才济济……哪怕真有一个有希望结婴的好苗子,我也不至于来找你了。”令狐老祖面有忧色,忍不住叹气道,“李化元道心不定,雷万鹤潜力不足,红拂天赋虽高,但早年为情所困,心魔难除,结婴希望渺茫。其余几人……不提也罢!” “后辈筑基弟子里倒是有些好苗子,但我只有两百年时间。没有元婴坐镇,黄枫谷必然会分崩离析,毁于一旦。这是我修道一生,唯一给这世上留下的东西,我不想落个人死灯灭,无人祭拜的下场。” “心情可以理解,但前辈找我,岂非是病急乱投医?”苏乙笑呵呵道。 “不是乱投医。”令狐老祖摇头,“你能重回这里,说明我并未看错你的胆识;冰凤离去,你的确少了靠山。你我完全可以合作,互惠互利。就算你对黄枫谷没什么归属也不打紧,只要你照看黄枫谷一段时日,等后辈中一些好苗子成长起来,其中有一个结婴成功,到那时候你去留都随意。” “做一派之主的好处你应该也能想到,你只是开一家店铺,十多年下来便有如此丰厚收益,何况是经营一家门派?黄枫谷虽然比以前落魄许多,但灵石矿还有两座,再开采一千多年都不会枯竭!” (本章完) 1817、老弟 “听起来很不错,但我选择拒绝。”苏乙笑呵呵道。 “你怕?”令狐老祖眉毛一挑,“黄枫谷如今处境不好,你有所忧虑也不足为奇,但你是聪明人,应该能看出无论是元武国还是魔道,都需要黄枫谷夹在中间作为缓冲,双方之前都伤了元气,不会再妄动干戈。只要这里有强有力之人坐镇,千年内不可能再会有大战。现在之所以人心浮动,只是因为我的伤势罢了!” 苏乙摆摆手:“跟这些都没有关系,只是你开出的条件根本吸引不了我罢了。” 做一派老祖,坐拥洞天福地,两个灵石矿,享受一派资源,听起来不错,但除了麻烦,苏乙想不到这件事能给自己带来别的什么好处。 天南大陆资源有限,外忧内患乱战不止,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都不会太平,现在接手黄枫谷,就等着以后转战南北不得安生吧。 至于收益…… 苏乙缺灵石吗? 不谦虚地说,苏乙现在比令狐老祖富有多了。 后者虽坐拥一派,但养了那么多人,开销也不小。说是拥有两座可以开采千年的灵石矿,但这玩意儿产能就那么大,过度开采会导致灵脉枯竭的,并不像是想象中那样源源不绝产出灵石。 苏乙越是拒绝,令狐老祖反而越觉得自己找对人了。 “你不喜欢灵石?还是不喜欢成千上万的弟子帮你攫取搜集资源?”令狐老祖看着苏乙问道,“人过留影,雁过留声,哪怕天赋再好的人也很难保证自己就真能一步一登天,最终飞升成仙。你难道就不想想后路?不想在这世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我要是真这么想,和合图就是一个门派了。”苏乙笑眯眯道。 这话倒也没说错,继承别人的门派,哪里有自己开宗立派、称宗道祖来得痛快?苏乙要真有野心,也等不到令狐老祖来跟他说这些。 令狐老祖叹气道:“从无到有建立一个门派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以为很容易吗?你愿意至少耗费数百年时间,耗费大量精力在这件事上吗?” 见苏乙还是摇头,令狐老祖又道:“你一直在委托陈巧倩求购五行灵物?恕我直言,你这样就算再过几百年都不太可能得到什么好东西。但如果你接手了黄枫谷,那就不一样了……” 见令狐老祖如此孜孜不倦,苏乙倒是有些哑然失笑。 “前辈,就算我想吃鸡蛋,但没必要买一只老母鸡回去吧?”苏乙笑呵呵道。 不等令狐老祖再开口,苏乙便先他一步道:“我倒是有个提议,要是能成,不但能解决前辈燃眉之急,还能让黄枫谷从此中兴也说不定,前辈不妨听一听。” 令狐老祖眉毛一挑:“愿闻其详。” “前辈可听说过五霞莲?”苏乙悠然问道。 令狐老祖一怔,顿时坐直了身子,死死盯着苏乙急促问道:“你有?” 五霞莲是一种生长三千年才能成熟的灵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对修士恢复伤势具有不可思议的神奇作用。令狐老祖若是能得到一株五霞莲,不但可以伤势痊愈,而且修为也有极大希望能重回巅峰,他怎能不激动? “前辈听过天元果吗?”苏乙又笑着问道。 噌! 这回令狐老祖直接站了起来。 “你有天元果?”他的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 天元果是所有寿元将近的修士都梦寐以求之物,此果千年成熟,一株果树上最多长九枚果子,吃一颗就能延寿一百年,一个修士一生最多可吃三颗,吃第四个就不会再有任何效果。 一颗就能让人多活一百年,这东西谁不想要? 尤其是令狐老祖,他若是能得到五霞莲恢复伤势修为,他至少还能活四百年!要是再得到三枚天元果,那就是还有七百年时间! 七百年,他未必不能冲一冲元婴后期,甚至未必不能去搏一搏化神! 要是他令狐老祖能再活七百年,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无论是五霞莲还是天元果,在秘境中都有,所以苏乙才敢提出。 但如此巨大的诱惑依然没有结束。 “前辈见多识广,一定听说过回阳真水吧?”苏乙笑眯眯道。 令狐老祖死死盯着苏乙的眼睛,一字字道:“别卖关子了!” 苏乙点点头:“好,那我就有话直说。我所求的很简单,就是五行灵物。如果前辈手里有我要的东西,我们可以以物易物,等价交换。” 令狐老祖深吸一口气,强压激动,道:“等价?五霞莲也好,天元果也罢,这都是无价之宝!五行灵物虽然也是世间罕有的宝物,但也不能和这两样东西相提并论!怎么等价?” “那要看怎么衡量了。”苏乙笑道,“不局限于五行灵物,各属性的灵物我都要,而且至少是和风髓一个级别的,两件换一件,这个价格如何?” 令狐老祖眼神急剧闪烁,最终点点头缓缓道:“很公道!可这些灵物太难得见,我倒是知道有一件雷属性至宝和火属性至宝的线索,但其中一件在一个脾气很臭的老家伙手里,那东西他也不太可能放手……另一件要想到手,付出的代价也极大……”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苏乙笑呵呵道,“想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何况是要续命……” “五霞莲、天元果,还有回阳真水,你真的都有?”令狐老祖深深看着苏乙,“要是别人知道你有这些东西,只怕全天下的元婴修士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来!” “如果真有人找我,不用挖,我自己跳出来。”苏乙似笑非笑,“我一直觉得这世上的事不一定要靠打打杀杀才能办成,只要我付得起报酬,我猜一定有很多人会争着抢着为我解决麻烦。” 令狐老祖顿时心中一凛,这话让他想到了死不见尸的风老怪和巨剑门老祖。 “你到底是什么人?”令狐老祖疑惑看着苏乙,“你一定不是只活了这一世的后辈!” 苏乙点点头:“这一点你倒是没猜错。” 不等令狐老祖继续发问,苏乙接着道:“回阳真水可以让人增加四分之一的寿元,这东西的炼制方法不是秘密,我可以弄到万年寒髓,但太阳精火需要前辈自己费心去炼制。” 他看着令狐老祖:“黄枫谷不管在谁手里,都不如把握在前辈你自己的手里。如果前辈能再活个一千年,那会是什么光景?只要前辈修为能再做突破,就算将黄枫谷发展为天南第一大派也并非不可能,你说我这话对吗?” 令狐老祖缓缓道:“对!太对了!你这么做不但成就了我,也成就了黄枫谷,但你只要五行灵物?” “是不是觉得天上掉馅饼,心里反而不踏实?”苏乙呵呵笑道。 “不错!一笔好的交易,一定是双方都得到同样多的好处才对。”令狐老祖道,“如果不是这样,要么你所图甚大,要么其中必有陷阱。” “就不能是你我有缘?”苏乙笑道。 “你我非亲非故,又没什么交情,能有多大缘?”令狐老祖道,“苏乙,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还有什么条件?” “现在的世界怎么了?好人都这么难做了?”苏乙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我看前辈你很顺眼,想和你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令狐老祖毫不迟疑对苏乙躬身一礼。 苏乙愣了好一会儿:“前辈你真豁得出去啊……” “你要真能让我多活一千年,就算让我拜你做干爹都没问题。”令狐老祖淡淡道,“需要我改口吗?” “不不不……”苏乙急忙摆手,“兄弟就好,父子那就成仇了。” 他笑呵呵在虚空画圈,随手一抓,一株闪烁着五种色彩、异香扑鼻的莲花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令狐老祖的眼神顿时被这五霞莲所吸引,一张老脸都涨得通红。 说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那又是另一回事! 就这么一株小小药草,不但可以让他和黄枫谷现在窘迫的环境彻底得到改善,还会让他的寿元恢复到原本的长度! 眼看着五霞莲缓缓漂浮到自己面前,令狐老祖再不顾矜持,立刻探查一番。 “是真的!”他声音都有些颤抖,手掌一挥,顿时将这救命的灵药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怎么?现在不怕是陷阱了?”苏乙似笑非笑道。 “就算是陷阱我也跳了!”令狐老祖深深看着苏乙,“两件灵物,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搞到手!” “不急。”苏乙摇头,“这五霞莲换你修为恢复后为我出手一次。” 令狐老祖一怔,却露出恍然之色,这才正常,他不怕苏乙有所求,越是有所求,他才越放心。 “你要对付谁?”令狐老祖问道。 “应该是御灵宗。”苏乙道,“御灵宗有两个元婴,要是没意外的话,咱们得一人对付一个。” “东门图!”令狐老祖眼神一闪,眼中闪过恨色,“好!这条件我答应了!不过我恢复伤势和修为,最快也要一年时间。” “时间没问题。”苏乙笑眯眯道,“令狐老弟,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令狐老祖脸上浮现出笑意,这是苏乙第一次见这个人笑。 “当然不介意,苏大哥。”他道,“苏大哥只是潜龙在渊,绝对够资格做我令狐无言的大哥。” “这就对了!”苏乙笑呵呵一拍手,“没有交情我们就培养交情,没有感情,咱们就培养感情。利益维系的关系并不牢靠,但利益加上情感,那就牢固多了。老弟啊老弟,有一点你没猜错,我的确对你有图谋,但我所图不是一时一物,而是一份长久稳固的交情,是一个可靠的盟友和兄弟!” “天南就要进入多事之秋,你我一明一暗互为依仗,才能走得更稳、更远!” 令狐老祖缓缓点头:“原来这才是苏大哥你的深意,我明白了!” 苏乙笑呵呵抱拳:“既然老弟懂了,那就预祝老弟早日康复,重回巅峰!” “借苏大哥吉言!”令狐老祖也抱拳郑重回礼。 想了想,他又多了几分认真:“多谢苏大哥!” 令狐老祖出门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就连陈巧倩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愉悦。 “陈巧倩恭送祖师!” 她原本以为令狐老祖根本不会搭理她,就会直接离去,但没想到后者竟停了下来,和颜悦色对她道:“这店铺还是小了些,明天你去找红拂,让她在街心之地腾出一地,把你们和合图扩建为四层商铺。” 陈巧倩顿时呆住,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要知道在黄枫谷坊市中店铺修建几层那都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店铺的高度和面向客户的修为等级都是挂钩的。 比如现在和合图店铺面向的客人只是针对练气期和筑基期的修士,所以只有两层。 坊市中,有两栋三层商铺,这两栋商铺第三层都是只接待结丹期的。 但四层商铺连一间都没有,因为四层商铺意味着也做元婴老祖们的生意,黄枫谷坊市中,还没有任何一个商家拥有这样的财力和实力。放眼整个天南大陆,够资格做元婴老祖们生意的商铺也没有几家。 陈巧倩还一脸懵懂没做出反应,就听令狐老祖继续道:“新店铺的禁制和牌匾我亲自来做,你明日来找我一趟,我一些闲杂无用之物,就放在你这和合图四层帮我寄卖吧。” 令狐老祖居然亲自为和合图商铺站台了! 眼看令狐老祖说完就要离去,陈巧倩急忙压下心中惊骇,激动道谢行礼。 等令狐老祖离开后,她仍觉不可思议,又惊又喜。 这样一来,再不会有人还有胆子打这店铺的主意,躲在陈家背后背后算计的人,只怕也会立刻销声匿迹。 一个元婴老祖亲自下场撑腰的店铺,谁敢再乱动? 哪怕令狐老祖身上有再多不利的传闻,但那也是元婴老祖!像是陈进文那么愚蠢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本章完) 1818、惊喜 正所谓投桃而抱李也,令狐老祖这一番好意绝对只有诚意,苏乙告诉对此有些忐忑的陈巧倩,不妨把好意照单全收。 以后和合图挂着一块元婴老祖亲手书就的牌匾,哪怕这店不设防,也绝没人敢乱打主意。 除非碰到第二个苏乙。 “恩公,这么说,咱们真和令狐老祖化敌为友了?”陈巧倩感觉世事真是荒谬,明明之前都快不死不休了,现在居然又亲如一家。 “但是令狐老祖的伤势,还有黄枫谷现在的处境……”陈巧倩顿了顿,又有些担忧。 “要是他没伤,要是黄枫谷的处境很好,你觉得他会亲自来找我吗?”苏乙笑眯眯反问,“和合图不可能永远躲着不见人,举世皆敌的人就算再强也绝不可能长久,我们需要交朋友,交很多朋友。” 人一定是社会性的,就算是圣人也需要世人崇拜,一个人不可能真的与世隔绝,更不可能成为全世界的敌人。 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只有两类生物——一种是变态,一种是泰迪。 苏乙也是正常人,他也不想谁见到他都横眉冷对或者喊打喊杀,更别提他也没头铁到自认为可以做修仙界公敌,所以现在树立起令狐老祖这个样板就非常有必要。 等令狐老祖以全新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那些有心人自然就会联想这内中缘由,苏乙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元婴修士来找自己交朋友。 这样一来,自己搞走御灵宗五行灵婴的事情,大家就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甚至是引起公愤了吧? 而且苏乙到时候完全可以振振有词——我可不是贪心啊,我是为我小老弟报仇才这么做的! 可能是为了弥补久久寻觅天雷竹而不得的缺憾,苏乙的运气最近变得好了起来。天南这边一切顺利,沁羽也主动和苏乙取得了联络。 “苏乙?”神识中传来的熟悉呼唤,让远在天星城的苏乙本尊顿时精神一振,把大部分注意力集中过去。 通过祭灵烙印,他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沁羽。 沁羽还是原来的沁羽,但此刻她一身明黄宫装,气度俨然,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 不过看到青色旋涡在祭灵烙印上方缓缓旋转,也许是知道苏乙在看着她,她脸上绽放出一如往昔般明媚的笑容。 “要是再联络不到你,我都打算抽空去天南看你了。”沁羽道。 “我现在可不在天南,我在乱星海。”苏乙笑道。 “乱星海?”沁羽一怔,有些吃惊,“你怎么可能跑这边去了?你那边有超级传送阵?” 沁羽到底是有见识的,一下就猜中真相。 “是,你离开之前,如音一直在修复的就是。”苏乙解释道,“我和小卓他们传送过来后,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本尊和分神烙印就都失去了联络。这次是另有机缘,才能重新联系起来,也感应到了你。” “你这分神烙印之术真是奇妙,可惜别人想学也学不来。”沁羽有些羡慕。 苏乙呵呵一笑,这倒是真的,祭灵之法、摄青之能、大衍决、茅山法,这些缺一不可,才造就了苏乙摄青小魂的神奇。沁羽哪怕是分神境界,对此也只有羡慕的份。 “看样子,你已回到了冰海。”苏乙看到了沁羽所处的环境,其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冰原,“怎么样,局面还好吗?” 沁羽之所以急着走,就是因为担心她不在的时候小极宫修士会趁机偷袭。 “一点点麻烦,快要解决了。”沁羽轻描淡写地道,“我要给你传一些东西,你准备接收。” “好!” 几乎是苏乙话音刚落,一个储物袋就从面前青色旋涡中喷射而出,苏乙一把抓在手中,神识一探,顿时寒气笼罩全身,将他冻结成冰雕。 但这只是因为苏乙猝不及防罢了,法力一运转,坚冰顿时融化蒸发。 “这是……”苏乙吃了一惊。 “万年冰玉、寒髓、玄冰花和冰灵果,这四样东西是帮你凝聚冰属性本源之种的。”沁羽道,“祭炼之法就在黄色玉简之中。等你得到你所说的水属性灵婴,将本源之种和它熔炼为一,可提高你融合概率,也能提升冰婴的潜力。” 苏乙心生暖意,又拿出一枚黑色晶体来。 “这是黑水冰焰的火种,你若是想要炼化,只能以分神炼化,但切记炼化后此分神不可和本尊融合!”沁羽告诫道,“我之前和你说过,三大冰焰任何两种都不能相容,只有你同时得到三种冰焰,才能将它们合为一体。” “我知道了。”苏乙点点头,又拿起一枚七阶冰属性妖丹来,“其实我已经结丹了沁羽,这枚妖丹我已用不到了。” “你结丹了?”沁羽面色一喜,“你找到冰属性妖丹了?也对,乱星海水系和冰系妖兽最常见,以你的本事,寻到一枚也不足为奇。” “不是七阶,是八阶,属于一头玄冰龟的妖丹。”苏乙道。 “八阶?”沁羽面色一变,“这对你来说太冒险了!七阶对你来说已经是上限,度过化形雷劫的八阶妖丹你强行融合根本就是在赌命!苏乙你太冒进了!” “其实也是闹了乌龙,”苏乙有些尴尬,“当时买这妖丹的时候,我是按照七阶妖丹买来的,当时给我消息的人说这妖丹是那玄冰龟度化形雷劫失败后,机缘巧合保留下来的,我也没想到它居然是八阶……” “是不是有人故意害你?”沁羽表情一冷,眼中显出杀机。 “那倒没有,没人知道我的目的,这就是个误会。”苏乙道,“好在结果是好的。不过这枚七阶妖丹,我的确用不到了。” “收着吧。”沁羽淡淡道,“这是一头七阶冰蟒的妖丹,原本是小极宫一个长老的坐骑。你祭炼冰属性本源之种时,这种东西是多多益善的,多一枚七阶妖丹,也会让你结婴后的潜力更胜一筹。”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苏乙欣然收下。 储物袋中还有两枚玉简,又是两个意外之喜。 “当初你曾给我参详过一门叫疾风九变的妖族功法,此术是禽类专门的遁术和隐匿之法,除了你已经练成的匿风变,倒是还有三种变化值得一学,我将这三种变化都改得适合人族修炼,你不妨练练。” “你有心了。”苏乙笑道。 “最后一枚玉简中记载的是凤羽剑的祭炼和修炼之法。”沁羽笑了笑接着道,“冰凤之躯的双翼各有一千二百多根翎羽,每一根都可以祭炼成飞剑法宝。祭炼之法共有三种,每一种都有不同的效果和优势。此术乃冰凤一族不传之秘,切记阅后即焚。” 凤羽剑! 苏乙心中生出无限火热,韩立的青元剑诀巅峰时也只有七十二把金雷竹剑,但这凤羽剑却可以把凤躯双翼上的翎羽全部祭炼成法宝!虽然法宝并非越多越好,而且把资源集中在一件法宝还是分摊到一千多件法宝上,结果截然不同,但这并不妨碍苏乙对此深深期待。 “苏乙,等你结婴后,记得一定来冰海。”沁羽再次叮嘱道。 “我会的,放心吧。”苏乙笑道,“到时候我会送你一件很特别的礼物。” “真的吗?”沁羽有些雀跃,“我等着你!” 结束联系后,苏乙立刻研究了手中三枚玉简中的内容,全盘思忖后,他心中渐渐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了通盘的考虑和计划。 他先是分出一个摄青小魂,随机替天行道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冰灵根练气圆满修士选为替身,然后操控其赶往西南海域超级传送阵所在地。 跟着又分出一个更强的摄青小魂专门炼化黑水冰焰。 有了之前炼化风离冰焰的经验,苏乙炼化此火可谓是轻车熟路,摄青之力炼化此火也同样势如破竹,毫无阻碍。 然后苏乙开始专门研修沁羽从疾风九变中改编的其中一门术法——玄冰变。 此法同样是一种隐匿之法,被沁羽改编后,此法更适合苏乙施展,可以完全遮掩住苏乙的摄青之气,将他伪装成特殊的寒魄之体。 与此同时,在天南大陆秘境之中,苏乙再次召集众人,宣布了和合图第一项强制性义务政策——所有人每隔二十年都要轮换去黄枫谷坊市做掌柜。 对别的势力来说,做一个商铺的掌柜绝对算得上是一份美差,可对于和合图来说恰恰相反,大家不缺修炼资源,秘境中灵气又充足,闲暇时搞点业余创作就能赚取到足够的灵石,何必跑到外面灵气稀薄的坊市去做迎来送往的事情耽误修行? 哪怕做掌柜有额外收入,而且算得上是巨额收入,但当一个修士什么都不缺的时候,对于灵石其实也就没那么渴求了。 因此,让大家轮流去做掌柜最公平。二十年这个时间对修士来说不长不短,大家也都能接受。 “飞雨和风雷两人比较特殊,他们两个排除在外。”苏乙道,“剩下的人你们谁先去自己商量。” 众人相互看看后,穿山甲站了起来。 “公子,我先去吧!”他道,“在秘境中呆的时间久了,我和千幻老大本来就打算出去活动活动,换换心情。有这差事正好遂了我心愿。” “穿山甲之后我去,大家都别和我抢。”千幻也笑呵呵道。 “那我第三。”铁蜻蜓皱皱眉,然后抬头看向苏乙:“公子,可以找人替我去吗?我实在懒得出去。” “只要你情我愿。”苏乙道。 这话一出,铁蜻蜓和辛如音两人表情齐齐一松,看来她们都是不想出去的。 “孙浩和采臣去了乱星海,等他们回来后,和你们一起轮换。”苏乙道,“暂定先是这样,以后若是有什么变化,我们再随机应变。” 顿了顿,又道:“明天除了开一个去店铺的传送阵,去乱星海的超级传送阵也要开,你们有人想要去吗?” 没人应答,看来没人想去。 苏乙也不强求,宣布散会。 厉飞雨和夏侯风雷二人留了下来。 “你们想要离开?”苏乙看着这两个弟子,已然猜出了他们的心思。 之前他跟厉飞雨说过,要为厉飞雨寻一条修行之路。不能说苏乙没有信守承诺,但这个承诺是打了折扣的。 厉飞雨现在也算在修行,但他的上限就这么高。除非苏乙找到明王诀,他和夏侯风雷才能提高炼体上限,继续修行下去。 本来寻找明王诀的事情苏乙已经提上日程,但他也没想到自己这次闭关竟闭了十五年,这让苏乙对修行者时间概念有了更深的体会。 以至于他只是一次闭关,但厉飞雨和夏侯风雷都已经成中年人了。 “其实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苏乙想了想道,“你们想要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远,所以急着出去寻找机缘,对不对?” 厉飞雨比起少年时多了几分为人父的沉稳,闻言笑了笑道:“我就说师父一定能理解我们吧?师父,我们的确是这么想的,我们两个都三十多岁了,炼体功法也到了瓶颈,再想进步难如登天。再不出去闯闯,只怕此生也难达巅峰。” “这是这功法上限的问题,不是你们不努力。”苏乙摇摇头,“我答应过你飞雨,会为你寻一条修行之路。我和你说过的,等为师忙完最近的事情去一趟大晋,为你们寻来明王诀,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至于年龄问题,你们也不必担心,你们现在的寿命上限本来就要比普通凡人高一些,再加上服用秘境中的延寿灵药,活个五六百岁也不成问题,不必急于一时的。你们现在的实力出去闯荡,还是危险了些。” “师父,我知道您是关心我们,但我们还是想自己出去闯一闯!”厉飞雨坚定道,“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靠着您,我们不是那些经不起风浪的公子哥!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累赘!” “不错,师兄说得对!”夏侯风雷也道,“师父,这个明王诀在哪儿?您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去取!您放心,我们两个虽然修为低微,但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本章完) 1819、考核 厉飞雨和夏侯风雷最终说服了苏乙。 在苏乙看来,这两个人无疑太弱了,但正所谓物以类聚,什么层次接触什么样的人,离开苏乙后,厉飞雨他们能接触到的大概率都是和他们同等级别之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可丝毫不弱。 再说,苏乙也不能总是把机缘送到他们手里,这不利于他们成长,年轻人终归还是要自己闯一闯,才能拥有更广阔的天空。 第二日,尘封十多年的超远传送阵再次被激活,随着传送阵亮起,秘境中多出一个人来——苏乙的冰灵根修士寄身。 大家都知道苏乙有这本事,也都见怪不怪了。 寄身传送前,已经融合了黑水冰焰的摄青小魂从本尊身边传送而来,和寄身中的分魂融合。这“黑水摄青分魂”在未来很长时间都不会跟本尊融合。 寄身带回来了六连殿三家店铺的库存,苏乙挑出一些珍贵之物,其余的全部交给即将去坊市商铺做掌柜的穿山甲,让他带去店铺寄卖。 随即,苏乙、穿山甲、厉飞雨、夏侯风雷和厉樱宁五人踏上通往黄枫谷坊市的传送阵,从秘境中消失。 之所以多了个厉樱宁,是因为这小姑娘从出生就一直憋在秘境中,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早就向往已久,这次非要缠着她父亲,要和厉飞雨出来。他们夫妻两个一商量,也觉得应该让孩子出来见见世面,就让她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不过厉飞雨要和夏侯风雷自己出去闯荡,苏乙已经告诉他们明王诀需要穿过天南大陆,去大晋的一处秘窟宝藏寻找,这一路势必艰险重重,因此厉樱宁最多在黄枫谷附近和父亲游玩几日,二者就要分开。 于是厉飞雨拜托穿山甲在他走后照顾厉樱宁,等陈巧倩和穿山甲交接完店铺后,再由陈巧倩把厉樱宁带回秘境。 苏乙的冰灵根寄身并没有大张旗鼓在黄枫谷坊市露面,直到夜色降临后,他才悄悄从店铺后门出了坊市,一路向东而去。 与此同时,远在乱星海天星城的本尊收到了宁采臣等人的报平安信息,他们在外星海和内星海之间的一处荒岛上,无意闯入了一个古修士的洞府,获得了一些不错的机缘。里面灵气充沛,于是四人打算留在里面尝试结丹。 这件事更让苏乙觉得自己不应该太照顾手下这群人,而是应该让他们自己去闯一闯。 于是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付小卓,没想到就连付小卓也都这么认为。 “其实公子你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我跟着公子,反倒是公子在照顾我。我知道此生难及公子项背,但我也想试试离开公子,我会闯个什么名堂。” “你想去哪里?”苏乙没想到付小卓早就有了独立去闯荡的想法。 “外星海。”付小卓给出了一个不太意外的答案,“我听说那里可以捕猎妖兽,我想去那边磨炼自己,寻找机缘。” “好!”苏乙没犹豫就同意了,“历练不等于历险,有底牌就没必要去拼命,走的时候带走我一个祭灵烙印,你可以和沁羽一样,平时放在灵兽袋中蕴养。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拿出来。” 付小卓离去后,苏乙干脆封闭了洞府开始闭关。 天雷竹还没消息,他打算一边留在天星城修炼,一边等待。 融合妖丹后,苏乙的法力境界再次抵达上限,就算他再如何努力修炼,修为也不会再有寸进。 这就是没有灵根的悲哀了,他现在只能等着融合冰婴,才能进入元婴境界。 但这并不代表苏乙没有事做,事实上在炼体这方面,苏乙还有很长路要走。 炼骨圆满后,苏乙开始炼血,之前从乌丑手中缴获的血炼魔尸派上了大用场。 抽离其中的煞气和污秽后,剩下的就是最精纯的气血之力,这比任何炼血的丹药都更有效,以此炼血,无论是效率还是效果都何止倍增?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了天罗国奇灵山脚下。 这里是魔道六宗之一的御灵宗山门所在之地,也是天罗国六大洞天福地之一。 “终于到了。”这身影环顾一周,不免有些感慨。 此人正是苏乙的冰灵根寄身 这个身份从乱星海而来,在天南这边底子非常干净,为了预防在封河涧那次发生的遇见熟人这种小概率倒霉事件,苏乙特意操控这具寄身躲开所有修士出没的地方,悄然来到了魔道六宗的大本营天罗国。 到达之后,他先是利用入梦法给这具寄身安排了一个绝对值得推敲的身份背景,这才赶来奇灵山脚下。 远远看到奇灵山时,苏乙吓了一跳! 因为这座山居然是活的! 严格来说,这奇灵山其实是一头濒死的巨兽,这巨兽不知存活了多少年,但最近万年一直钻在一座山腹中沉睡,悠久的岁月使得它的身体和这座山彻底融为一体,于是这座原本不知名的灵山,就变成了奇灵山。 感应到这奇灵山本体磅礴的魂力后,苏乙不敢再放出摄青之力肆意探查。 他隐隐从这巨大生灵身上感应到让他心悸的危险,在没搞清楚状况前,他不敢贸然查探,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暴露。 让苏乙意外的是,这山脚下竟有数百个修士在此聚集,全都是练气期后期的年轻人,年龄也都看着很年轻。 什么情况? 苏乙远远观望一阵,偷听这些修士的谈话,弄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每三年一度的御灵宗招新大会即将开办,这是御灵宗对外招收弟子的唯一公开渠道,因此,想要加入御灵宗的修士都在最近陆续赶来,聚集在山脚下,等着参加新弟子选拔。 和原先的越国七大派不同,散修要加入大宗门必须参加升仙大会,或者拥有升仙令。魔道宗门这边,修真界和凡人的联系更紧密一些,天罗国所有凡人都知道仙师的存在,散落在凡间的魔道功法很多,散修的基数也很大。 魔道之人大多是自私自利之辈,因此很少有修真家族存在,从散修中选拔新鲜血液,就成了魔道六宗最主要的招新渠道。 苏乙的运气很好,因为魔道侵占越国,急需新鲜血液填补空白,六宗原本要下半年才举办的招新大会,纷纷在上半年就开始举办,苏乙正赶上时候。 参加这招新大会不需要任何证明或者许可,只需要缴纳十块灵石,登记姓名即可。 搞清楚了这些事,苏乙毫不犹豫便走向山脚下的登记缴费点。 他原本的想法其实是通过一个早就打好的伏笔混入御灵宗,但现在既然有了更不易引起怀疑的公开渠道,他当然优先选择这一条。 “姓名!” “孙浩!” 缴纳十块灵石后,苏乙化名孙浩,顺利加入了等待选拔的散修之列。 其余散修看向苏乙的目光都充满警惕或者敌意。 苏乙这具寄身是练气十三层,差半步就能筑基,这样的修为,在在场的散修中算是“巅峰”存在了。 选拔的名额有限,多出苏乙这么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就意味着大家都少了一分机会,能对苏乙有好脸才怪。 苏乙本来也懒得跟这群后辈虚以为蛇玩过家家,他找了个角落位置盘膝而坐,装模作样开始修炼起来。 该说不说的是,这寄身的冰属性灵根天赋就是好,吸收灵气的速度让苏乙十分艳羡。 像是苏乙这般“冷漠孤僻”性子的修士不在少数,所以他并不算太显眼。 之后几天,又陆陆续续有不少修士赶来,最终积累到了一千多人时,山门大阵禁制突然隆隆开启,但见黑雾蒸腾中,一道扭扭曲曲的石板路直通云雾深处。 一个淡漠而宏大的声音凭空响起。 “入门考核,现在开始!通过第一关的前三百人,可入第二轮,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数不清的修士便争先恐后向那被黑雾笼罩的石板路激射而去! 御灵宗选拔新弟子一共有三个关卡,这是散修们人人皆知的事情。 第一关叫做“玄冥路”,那黑雾叫做玄冥之气,只有修炼魔道功法的人才能勉强适应这种气息,若是修炼了正道功法或者普通五行属性功法的修士,功法会被这玄冥之气排斥,一旦进入,不消多时就会露出马脚。 因此这一关也是粗略筛选和排斥非魔道修士。 进入这玄冥路后,其中会有一些幻阵、困阵,甚至是简单杀阵,但这些阵法普遍威力不会太大,只是很恶心,让人防不胜防。 除此之外,里面还会放一些不入品阶的凶残妖兽,藏在雾中时不时偷袭这些参加选拔的修士。 要想走通这玄冥路,最危险的反而是一起参与选拔的修士。 大家都是竞争对手,能搞掉你,我就多一分机会。一千多个人,这第一关只要三百人,竞争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几乎是第一批修士刚飞入黑雾,就立刻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怒喝声,以及打斗和法器碰撞的轰鸣声。 没有人敢留手,也没人敢放松,所有人都在奋力往前冲,突破所有阻碍。 苏乙没有冲在最前,也没有落在最后。 他装作奋力的样子,祭出一把黑乎乎的魔剑,疯狂冲入黑雾之中。 所谓的玄冥之气其实也是煞气的一种,自然不可能对苏乙造成分毫阻碍,他眼底隐晦闪过青光,这玄冥路中一切隐藏的阵法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刚冲进十余丈距离,身后两道剑光齐齐劈向苏乙后背。 这是苏乙刚才超越了一些人,有人忍不住向他出手了。 与此同时,左边一个修士看出机会狞笑掐诀,一个鬼头从他袖口窜出,一口吞向苏乙。 苏乙毫不理会,突然如游鱼般摆脱攻击,整个人迅速向前窜出,消失在这些人眼中。 攻击的人悻悻收起法器,但很快这里又有惨叫怒喝传出。 苏乙所用的身法是是从乌丑储物袋中找到的一门魔功遁法,较为粗鄙,但对于练气期散修来说,算得上是不错了。再加上这寄身的修为是练气十三层,本就算是拔尖的,一经施展,几乎无往而不利。 这一路来,大部分攻击都被他这么躲过了。 但只躲避不还击,这可不是魔道风格,苏乙也会挑一些倒霉蛋下手。 他也没有刻意留手,一出手非死即伤,狠辣手段让很多人为之侧目,以至于哪怕是同为练气十三层的修士,也不敢招惹苏乙,甚至主动躲开。 快要走出玄冥路时,苏乙故意让自己落入一个幻阵,被困了几息后,找到阵法最薄弱处攻击破阵而出,之后他绕开了一个抱团闯关的小团体,抢在他们之前,冲出了第一关。 他出来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八十多个人了,苏乙算是混上了个中上的成绩,稳稳过关。 很快,随着第三百个竞选散修冲出玄冥路,下一个散修再出来时,竟“砰”地一声碰到一个无形的屏障,被阻隔在玄冥路中。 这散修先是露出错愕之色,但立刻意识到什么,顿时面如死灰。 他之后陆续赶到出口位置的散修们莫不面露失望,甚至捶胸顿足。 一个面如冠玉的黑衣结丹修士腾空而来,人在半空伸手一招,那玄冥路顿时迅速缩小,化作四根阵旗,落入其衣袖之中。 但见那原先被阵法笼罩的地方横七竖八躺着至少两百多具尸体,还有不少人浑身鲜血,显然都受了不轻的伤。 “没过关的,十息内退出山门,否则后果自负!”半空的黑衣结丹修士冷冷开口道。 话音未落,一些可能之前就有过闯关经验的修士已经撒足往山下狂奔,或者祭出飞行法器飞速撤离了。 哪怕是受了重伤的人,也顾不得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急忙飞速狂奔,甚至不顾伤口还往外狂喷鲜血。 这边过关的修士里,不少人露出或残忍、或幸灾乐祸的笑容。 十息转瞬即至! 半空的黑衣结丹修士一拍腰间灵兽袋,一头斑斓猛虎咆哮冲出,向还未来得及跑出山门的修士扑去! 1820、入宗 斑斓老虎可不是凡虎,而是一头已经结出妖丹的五阶妖兽! 俗话说云从龙、风从虎,这妖虎一出现便掀起恶风阵阵,那些即将逃出山门的修士顿时被吹得东倒西歪,眼看山门在望,却犹如天堑之隔! 妖虎一口将遇到的第一个修士拦腰咬断,三两下囫囵吞枣般将其吞入腹中,然后立刻扑向第二个、第三个,如法炮制,场面极度血腥残忍,看的苏乙都直皱眉头。 但在场这些竞选者们却一个个露出淡漠或幸灾乐祸的表情,完全没有兔死狐悲的意思,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这就是魔道,弱肉强食、藐视一切规则礼法的魔道。只要你够强,你的规矩就是规矩! 妖虎胃口极好,吃了七个活人后,才懒洋洋腆着圆鼓鼓的肚子飞向半空黑衣结丹修士。而那些逃出山门的修士,它连看都不看一眼。之前有个修士就在妖虎的面前堪堪逃出山门,这妖虎只要伸伸爪子就能够到他,但却就此放弃,转身就走。 那虎口逃生的修士也一身冷汗站在原地目送妖虎离去,似乎笃定只要出了山门就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满地尸体上不知什么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虫子,让人毛骨悚然的吞噬血肉以及啃咬骨头的声音传遍这方空间。 苏乙收回目光,心说这魔道还挺环保。 “第二关,打擂!”半空中的黑衣结丹修士淡淡道,他甩手一抛,但见一片亮晶晶的金属片悬浮在众人面前的半空,这份对法力精妙的控制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每人一块,自己拿!”这黑衣结丹修士惜字如金,完全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 与此同时,十个身穿统一服饰的筑基期修士从不远处走来,先是齐齐对半空的黑衣结丹修士拱手一拜,而后者表情淡漠,仿佛没看到似的。 十个御灵宗筑基弟子各站一个方位,分别从储物袋中取出相同样式的阵旗抛在面前,顿时生成十个简易阵法来。 每个阵法上都刻有序号,从“甲”到“癸”,刚好十个。 做完这些后,这些筑基修士便负手而立,站在阵法旁边等待起来。 这边,进入第二轮的三百弟子纷纷出手,以御物术取来一枚金属牌,看清楚牌子上的字后,便向相对应的位置走去。 苏乙抽到的是辛三,他便向写有“辛”字的方位走去。 看到守在阵法旁抿嘴皱眉一脸严肃的少女,苏乙忍不住挠了挠头,这么巧? 十多年不见,菡云芝已经是筑基后期修士了,这姑娘出落得愈发水灵,眉眼中没了往日的清澈和单纯,却多出一些煞气和凌厉。 但她天生长了一张仿佛长不大的娃娃脸,气质再怎么变也给人一种邻家小妹的可爱感觉。 其余九个擂台的裁判都是筑基初期弟子,菡云芝一个筑基后期的弟子却混在其中,她在御灵宗里的处境可见一斑。 很快,每个擂台边上都站了三十个修士,各个裁判开始介绍规则。 “比斗双方手段不限,生死勿论,胜者进第三轮,败者淘汰!”菡云芝环顾一周,用清脆的声音道,“半个时辰内不分胜负,比斗双方均淘汰!” 很直接了当的规则,这很魔道。 “辛一,进阵!”宣读完规则后,菡云芝直接宣布开始。 两个修士齐齐越众而出,对视一眼后,几乎是争先恐后进入阵法之中。 与此同时,其余各个擂台也都开始了比斗。 练气期修士之间的斗法,对于苏乙来说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但这些散修为了进入大宗门拼尽全力各显神通的场景还是让苏乙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就出现伤亡情况,丙阵那边的胜者操控一把飞剑割掉了对手的头颅,直接收走对手的储物袋。 这也是魔道中默认的规则——被杀死的败者财产归胜者所有。 因此,打斗双方只要有能力,一般都会选择尽量杀死对方。 只可惜来的大都势均力敌,如果境界相差过大,比如练气十三层碰到练气十层,后者自知绝不可能获胜,就干脆直接认输,免得不小心丢了性命。 “辛三,进阵!” 很快轮到苏乙。 苏乙向前迈出一步,看向一个练气十二层的低矮修士,这人面色一紧,露出郁闷之色。 苏乙在第一关的表现他是见到过的,这边擂台中三十个人里,他最不想遇到的敌人就是苏乙,但偏偏他就这么倒霉给遇到了。 当苏乙站出来后,其余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低矮修士只是郁闷了一下,便想也不想抢先进入阵法之中,二话不说取出一件宝甲穿在身上,又给自己上了一个护罩,接着拿出一枚灵符来,迅速开始催动。 等苏乙也进入阵法中后,这低矮修士已经催动了灵符,这灵符化作一道剑光,直接激射向刚刚慢悠悠进入阵中的苏乙。 这已经算是偷袭了,但却是规则允许的,谁让你苏乙进阵进的这么慢? 眼见苏乙这么托大,低矮修士甚至脸上露出喜色,脑海中已经酝酿好了后续的一系列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计划从一开始就不让苏乙有还手之力,争取把苏乙一波带走。 但他注定是想多了。 苏乙随手一拍储物袋,一件血色宝甲顿时出现在他身上。 当! 剑光斩在宝甲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下一秒苏乙的飞剑已飞向这低矮修士,同时又慢悠悠取出一张黑色灵符将其激活。 黑色雾气顿时将整个擂台包裹其中。 “我认输!”黑雾中很快传来低矮修士惊恐的叫声,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雾气散去后,只见低矮修士身体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身体中五个鬼脸不时从其脸上、脖子上的皮肉上凸显出来,显得格外可怖瘆人。 “五鬼法术!”有人认出苏乙的手段,忍不住惊呼出来。 五鬼术算是魔道中比较冷门的术法,最擅长祭炼鬼物的鬼灵门中都很少有人修炼,这是因为五鬼祭炼不易,上限也很有限。 但一旦炼成,五鬼在结丹之前,对修士的帮助是很大的。 苏乙这五鬼是从木老怪手中得到,最后一次用它们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也是因为五鬼修为太差,所以才一直弃之不用,在秘境的瓦罐中封印了好久。 本来苏乙打算找个时间把五鬼超度了,没想到这次又派上了用场。 刚才苏乙用雾煞符掩护五鬼进入这低矮修士身体中,后者立刻大势已去,也幸亏他认输得及时,否则苏乙稍稍心念一动,此人就得魂飞魄散。 不过话说回来,苏乙真想让他魂飞魄散,就算他喊得再快也没用。 此刻苏乙故意皱起眉头,一副为没能杀了对手而很不满意的样子,一脸不情不愿让五鬼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低矮修士满脸惊惧,立马将之前的金属牌捏碎,他随即便被传送出阵,这人向菡云芝一抱拳,匆匆向山门外而去,竟是一刻都不想再停留。 等苏乙也出来后,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明显更添几分畏惧,就连菡云芝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选拔继续进行。 两个多时辰后,所有比斗全部结束,除去一些未分出胜负的,还有一对同归于尽的,最后还剩下一百三十多个人晋级第三轮。 没有休息的时间,第三轮直接开始。 依然是这十个筑基弟子,各自拿出一个铁盒和十余枚玉简来,给每个晋级者发了一个玉简。 苏乙将其贴在眉心一感应,竟是一门非常简易的御兽术。 菡云芝打开铁盒,但见里面有十余只白白胖胖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鼠。 “这是一阶妖兽食金鼠,给它喂食各类金属,它拉出的粪便中会有三成几率结成罕见的软金。”菡云芝道,“第三轮的任务是要在半个时辰内,让你们领到的食金鼠认主成功!” 御灵宗以御兽入门,御虫进阶,御灵大成。招收新弟子,肯定是要看他们有没有御兽天赋的,这第三轮考核,就是专门因此而设置。 给出的御兽术都是为这次考核特意创出的,用这种独特方式让食金鼠认主,食金鼠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粉光,这是用其余方式不可能产生的,因此,就极大可能杜绝了有人事先练好御兽术,再在考核中用早就准备好的御兽术来应付的情况。 等所有人都领到一只食金鼠后,随着菡云芝一声令下,最后一道入门考核正式开始。 苏乙没有修炼过御兽术,但他神识何其强大?要想操控一头区区一阶小妖兽,自然不在话下,哪怕是修炼这特定的术法,也是非常快的。 不过他还是特意放慢了速度,挑了个不上不下的时间段完成任务。 食金鼠欣喜吱吱尖叫着爬上苏乙的肩头,亲昵用它的脑袋蹭着苏乙的脖子。 半个时辰后,一统计,一共有四十七个人完成了任务,于是剩下的再被淘汰,只有这四十七人,才有资格进入御灵宗。 但在入门前,还要经过最后一关考验。 这一关不算是入门考核的范畴,但却是入门前最后一道门槛。 十个筑基期弟子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全都撤离,苏乙等晋级弟子被召集在山门广场左边的小石屋前集合,一个个进去接受问心。 几乎每个大宗门在入门前都有这样的流程,因此其实很少有别派打入奸细进来的情况发生。 就算真有,人家也肯定有办法保证不在这一关就被识破。 进去的修士几乎都是不到一炷香就出来,有人欢天喜地,有人愁眉苦脸。 很快轮到苏乙,苏乙进去后才发现一共八个结丹修士一字排开,八双眼睛齐齐落在了苏乙身上。 苏乙激出一身白毛汗来,身子故意僵硬几分,但却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走到众人面前站定,拱手恭敬行礼:“晚、晚辈孙浩,拜见各位前辈!” 一个练气期弟子面对八个结丹修士要是还不紧张,那一定是有问题的。但如果太紧张又会被人觉得太怂,像是苏乙这种表现就是最正常的。 让苏乙心里有些犯嘀咕的是,这八个结丹修士中居然有两个熟面孔。 其中一个正是不久前见过的主持入门选拔的黑衣结丹修士,另一个面熟之人,却是十多年前苏乙的分神营救韩立时,从其手上逃脱的那个御灵宗结丹修士。 “孙浩,看着我的眼睛!”黑衣结丹修士一声厉喝,苏乙立刻不由自主看了过去,对方的双眼仿佛化作了两道漩涡,深邃不见底,将苏乙的意识拉扯进去。 但其实只是拉扯进去了这分神的部分意识,苏乙本尊的意识丝毫不受影响。 这黑衣结丹修士一点也没察觉到其中问题,以为苏乙已经中招,便开始发问。 姓名?来历?灵根?修为?跟谁学习修行?为什么加入御灵宗…… 一系列常规问题问完后,苏乙很顺利直接过关,但他还不能出去,因为面前八个结丹修士可不是来坐这里看戏的,他们都是来为自己招揽新弟子的。 前面所有进来的新弟子,在接受完问心后当场就要被定下来拜谁为师。御灵宗入门考核不看灵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看重天赋,恰恰相反,魔道六宗中,就属御灵宗对天灵根人才求贤若渴。 苏乙这具寄身是变异冰灵根,自然也在“贤才”范畴内。 问心刚一结束,一个酒糟鼻老者就迫不及待开口:“这个弟子我们鳞峰要了!他是冰灵根,最适合就是我们鳞峰!” “我们介峰难道不适合吗?水灵根和冰灵根也最适合我们!”又一个黄脸汉子冷笑开口,这人便是之前救韩立那次及时逃走之人,“乔老怪,上次那个水灵根弟子就被你收入囊中了,这次你还好意思开口要?你也太贪心了吧?” “上次那个短命鬼刚筑基就死了,白白浪费我一番心血!”乔老怪没好气道,“这次这个冰灵根刚好补偿给我,多少能挽回我点损失。” “脸都不要了是吧?”黄脸汉子怒极反笑。 (本章完) 1821、主动 万物有灵,御灵宗认为,世间万物皆可御,因此便叫御灵宗。 天下生灵分为赢、鳞、毛、羽、介五类,御灵宗也有赢、鳞、毛、羽、介五峰,五峰分别侧重于培养这五类生灵。 除此之外,还有虫谷、禽岭和兽园三处专门豢养灵兽、灵虫的后勤堂口,共计八个分堂。八个分堂只有结丹修士有资格任职峰主或堂主及长老职位,在场的八个人,分别代表着御灵宗八个分堂。 每个分堂都有自己的传功阁和执法队,各个山头都属于“高度自治”,全部服从于御灵宗宗主调度。 但其实御灵宗宗主只是个大管家罢了,是御灵宗大长老东门图的传声筒和仆人,尽管也有着结丹修为,可并没有多大权利。 除了东门图外,御灵宗还有一位元婴初期的修士叫谷双蒲,是御灵宗的二长老,地位超然,不问世事。 因此,御灵宗与其说是一个宗门,不如说是一个“联盟”,对于能给自己这一脉带来巨大利益的天才修士,自然都是竭力争取,不愿放手。 但八脉中也有强弱,比如虫谷、禽岭和兽园三个后勤堂口,根本不参与其余峰主的纷争,仿佛对苏乙这个天才弟子毫无兴趣,只是笑呵呵坐在一边看戏。 之前苏乙听别人聊天时提到过这八个堂口的区别,赢、鳞、毛、羽、介五峰实力相当,区别不大,要硬分个孰强孰弱,便是毛峰近些年发展不错,实力更强一些。 但介峰是公认的后劲最足,潜力最大。 三个后勤堂口最苦,几乎没什么发展潜力,进入这三个堂口的修士基本都要兼职饲养员和铲屎官的工作,虽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但繁重的工作十分耽误修行时间,是所有进入御灵宗的修士最不愿去的堂口。 三个堂口中,虫谷和禽岭倒也罢了,属兽园工作量最大,因为兽园中有很多大型猛兽,吃的多拉的多,饲养时还有很大危险。 之前从这房间走出去后那些愁眉苦脸的修士,基本上都是被分配到这三个后勤堂口的修士。 但后勤堂口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不用参与到宗门大战中去,也不用完成宗门定期的任务,他们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然后好好修炼即可,和其余五峰比起来孰优孰劣,还真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和这三个后勤堂口堂主一同无聊作壁上观的,就是苏乙本人了。 他这朵花最终落在哪家,他根本没有发言权,要看这五个堂主最终相争的结果。 当这五人争到一半的时候,苏乙就已经猜出了结果。 毛峰柳峰主最为强势,在座只有他一个是结丹中期,其余峰主要么是结丹后期,要么是结丹圆满,但他言辞最是咄咄逼人,非常强硬。 这柳峰主就是之前主持考核的黑衣修士,他还有一个苏乙非常熟悉的名字——柳城。 此人在筑基期的时候就敢跑到千里之外的元武国去搞事情,还能全身而退,可见他绝不简单。这次见了真人,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最终果然是柳城力压所有峰主,将苏乙收入门下。 事成之后他却没有什么得意之色,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只是抛给苏乙一个身份令牌和一枚筑基丹,对苏乙吩咐道:“我给你半年时间走出潜龙渊,要是做不到,就算你是天才,我也会把你炼成伥鬼,肉身喂给我的风影虎。” 所谓潜龙渊,其实就是御灵宗培养筑基修士的一个灵气充裕的秘境,只要能突破到筑基境界,就会被秘境排斥,从秘境中出来。 苏乙走出石室后,也和前面的人一样在外面等着,期间有人凑上来询问苏乙分配到哪一脉了,苏乙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问得烦了就直接让人家滚,到后来也没人敢往他跟前凑了。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四十多个弟子才问心结束,八个结丹修士从石室中鱼贯而出,腾云而去,看也不看这些初入宗门的小菜鸟。 很快一个筑基修士出现在众人面前,冷冷环顾众人,毫无感情道:“都跟我走!” 这里的人似乎都很不爱说话,各个都惜字如金的样子。 绕过奇灵山几座主峰后,众人从一条隐秘的山涧里通过一座禁制大阵进入山腹之中,浓郁的灵气立马扑面而来。 这一路上,几乎各个山峰都被禁制包裹,一行人也看不到什么景象。倒是路过兽园时,高耸的石墙内时不时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嘶吼。 禁制中的世界像是在一座地窟之中,但这地窟不同于黑风山地窟,而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地底空间,很难想象这么大的空间是怎么形成的。 空间内怪石嶙峋,被大小不同的水潭分割成无数板块,每个板块中都有一间石室。灵气倒是无处不在,但也有浓郁淡薄之分。往往那些水潭幽深、林草茂密之地的灵气更加浑厚,但其中很多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已经布置了禁制,显然已经有了主人。 这里就是所谓的潜龙渊了。 带领众人来的筑基修士此刻语气淡漠开口:“你们可各寻一地修行,这里的规则有五条——第一,一个人最多可拥有三枚筑基丹,筑基丹只能用于服用,不能带离潜龙渊,更不能毁去;第二,若发生争斗,最多只可以二敌一,绝不可出现以三敌一,或者耍小聪明搞混战的情况!” “第三,斗法一方认输,另一方须立刻住手不得杀人;第四,修炼石室每次认主后,会生成玄火罩,玄火罩激活状态下,禁止攻击石室!但玄火罩只能维持半年,每个石室令牌,同一个人也只能认主一次!” “第五,每年十一月十一日,若潜龙渊中还有未服用的筑基丹,必须拿出来,所有未曾服用过筑基丹的人可进行死擂战,只要守擂连赢三场,即可拿走一枚筑基丹。” 说到这里这筑基修士顿了顿,森然道:“五条规则违反任何一条,死!” 苏乙听得连连点头,御灵宗不禁私斗,这样一来对于底层弟子来说,生存环境将变得极为恶劣。但这五条规则又能极大保证竞争处在激烈却不失控的程度,也能让这些弟子哪怕一时失败,却也不至于就此断绝希望。 四十七个新人的面色都很凝重,因为在他们明了规则之时,四面八方的禁制中已走出一些炼气期圆满的修士来,各个眼神不怀好意,盯着在场之人。 这些都是以往入门的修士,因为未能突破筑基,不得不留在潜龙渊里。 像是苏乙这种只给半年筑基时间的,属于特殊情况,这也只是柳城自己的要求,而不是御灵宗的规定。一般情况下,御灵宗在这方面是不设时限的。 这也就造成了一些吃一枚筑基丹根本晋升不了的资质不太好的修士,或者是一进来就被人抢走筑基丹的修士往往被迫滞留在潜龙渊中,但他们借助潜龙渊浓郁的灵气多沉淀三年,也就比新进来的新人实力更强,基础打得更扎实。 他们的存在对于新人来说,绝对是极大的威胁。不过御灵宗并不禁止这种情况,显然是认为利大于弊。 事实也是如此,凡是能过得了这一关的新人,都是素质相当不错的;而那些沉淀已久的老人若是能得到机会筑基,对门派来说也是好事。 筑基修士宣读完规则后就直接撤退了。 苏乙这时候也明白之前为什么那么多人来找自己套近乎,问自己被分到哪一峰。显然,很多人都是知道规则的,在进来之前就两两抱团,目的就是为了应付这里的老人争抢。 此时,新人们已经两两成组,各个警惕向四周四散飞掠而去。 他们要立刻占据一方之地,布下禁制,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争斗中更有优势和把握。 四周围观的老人显然也都趁着刚才盯好了目标,眼见新人呈鸟兽散,他们立刻向自己的目标追去。 四面八方很快传来法器轰击斗法的声音,惊叫怒喝响成一团,好不热闹。 而负手而立站在原地的苏乙,倒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四十七个新人,其余人都两两组队了,刚好就单了苏乙一个。 滞留在潜龙渊的老人们看起来有几百人,新人却很少,显然是狼多肉少的局面,有些没抢到对手的老人立刻把主意打到了苏乙头上。 一群人向苏乙飞过来,苏乙还没来得及动手,这群家伙自己先打了起来。 “赵伟,你敢跟我抢人?” “孙健,你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还不退下?” “王连,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为了抢夺苏乙,周边好几拨人都打了起来。 这叫个什么事儿? “喂!” 苏乙喊了一嗓子,环顾一周,但没人搭理他。 这些人都把他当成砧板上的肉,没人会搭理一块肉。 苏乙挠挠头,一拍储物袋祭出法剑,随机选了一个看热闹的修士,掐诀一剑斩下! “???”这修士一脸懵逼加恼火匆忙激活护盾接招。 轰! 这一剑下去,其身上护盾剧烈晃动,竟出现裂痕,这修士顿时面色大变,不等他有所反应,五道黑影从裂缝中钻入,侵入其身体之中,这修士浑身一僵,顿时惊恐尖叫起来:“认输!” 嗖! 苏乙毫不恋战,伸手召回法剑和五鬼,但并不收回,而是让五鬼钻入法剑之中,又从旁边随机选了个看热闹的,狠狠一剑斩下。 “住手!我没惹你!”这修士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尖叫,但斩都斩了,惹不惹的也不重要了。 轰! 这修士匆忙间祭出一个黄色小盾挡住这一剑,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 苏乙掐诀操控飞剑追上去又是连斩两剑,那黄色小盾竟直接轰然炸碎! “噗……认输!”这修士满脸痛苦一口鲜血喷出,急忙大叫一声后,才重重摔在地上。 嗖! 苏乙收回法剑五鬼,又随机选了一人,一剑斩下。 “你这疯子!”这次的幸运儿惊怒骂了起来,激活一张灵符护住全身。 与此同时在他身边不远处一个修士突然祭出一道血色长矛向苏乙激射而来。 苏乙不慌不忙激活身上的宝甲,又一拍储物袋从中祭出一杆冰枪掐诀使其一分为九,向这偷袭的第二个修士激射而去。 当! 血色长矛刺在苏乙身上,只刺出一个白点子来,这偷袭的修士骇然大叫:“极品宝甲!” 他眼中生出极度贪婪之色,但却不得不手忙脚乱应付向他激射而来的九杆冰枪。 苏乙双手同时掐诀同时对付两人,却依旧显得游刃有余,这一幕让周围的修士都面色变化,一片哗然。 一般修士不会同时操控两种攻击法器同时攻击敌人,这是因为这需要磅礴的法力、精准的法力操控技巧以及强大的神识,这三者缺一不可。 凡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修士,莫不是法力和神识都很强大的修士,这种修士虽然罕见,但也不至于惊世骇俗,所以苏乙可以大胆显露这方面的“天赋”。 哪怕是同时和两人斗法,苏乙也稳压敌人一头,跟法剑缠斗的修士很快防护破碎,五鬼冲入其身体之中。 “认输!”这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喊出这两个字。 苏乙也不以为意,笑嘻嘻操控五鬼钻入法剑,向这边和冰枪缠斗的修士狠狠一斩。 此人腹背受敌,感受到强烈危机,脸色瞬间大变迅速飞退,“认输”二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整个身体突然拦腰一分为二! 一条血线凭空显露出来,被苏乙伸手召回。 这是苏乙杀的第一个人,那隐形的丝线显然又是一件极品法器,何时被他布置在那里,围观之人竟没有一人察觉! 而苏乙竟能同时操控三件法器,这又让在场之人齐齐心中凛然! 杀人后苏乙仍不收手,笑呵呵操控法剑又选了一个人一剑斩下! “认输!”这人面露惊恐之色一边飞退一边发出杀猪般尖叫!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为了抢夺苏乙而打起来的老油条们也早就停止了打斗,纷纷看向这边。 1822、嚣张 原本被当做猎物的人现在反倒化身煞神,眨眼间就连败四人,还杀死一人,而且其展现出的实力几乎是碾压姿态,这一幕几乎惊掉了所有围观修士的眼睛。 那些对苏乙身上那枚筑基丹蠢蠢欲动的修士此刻都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头脑中的贪婪和火热迅速消退,瞬间清醒过来。 尤其是看到那具断成两截的尸体还血淋淋躺在不远处,围观的修士们看向苏乙的目光就更加忌惮和凛然。 等苏乙目光再环顾四周时,距离苏乙比较近的修士纷纷面色大变,根本不敢还在原地待着,想也不想就飞速后撤,生怕苏乙这个神经病说打就打,连多余的话都不说。 “且!”苏乙不屑嗤笑一声,突然大声道:“从来都是我孙浩欺负人,没人敢欺负我孙浩!谁要是再敢瞎了眼惹到我头上,这家伙就是下场!” 他指着地上的两截残尸,鼻孔朝天,无限嚣张。 围观的修士们沉默着,开始三三两两散去。 大家留在这里都是为了筑基,就算有所争斗也是为了筑基丹,无谓的意气之争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苏乙明显是一根啃不动的骨头,没人愿意再在他身上试自己的牙口。 此时四面八方的乱战,有的仍激战正酣,有的已分出胜负。 大部分都是老修士战胜新人,硬生生从他们手中抢走筑基丹,这些新人为了保命不得不把筑基丹交出去,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扬长而去,恨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 也有少部分新人成功守住自己的筑基丹,在争斗中激活了玄火罩。按照潜龙渊规矩,玄火罩一被激活,就不得攻击躲在里面的人,失手的老修士见状只好悻悻离去。 最倒霉的是有个新人耍小聪明,以为直接吞了筑基丹认输就没事,可盯上他的老修士见状却大喜,直接丢给他一把刀子,让他自己刨开肚子把吞下的筑基丹取出来。 胜者享有败者财产作为战利品这条规则是魔道最基本的规则,这新人以为自己可以钻规则的空子,结果被现实狠狠教育了一把,告诉他什么叫做弱者无人权。这家伙被硬生生按住剖腹取药时的惨叫声,半个潜龙渊都能听得到。 抢到筑基丹的老修士立刻撤走,也有些老修士也被人盯上,于是爆发新的一轮冲突。 这些都跟苏乙无关,他的强势和实力,让潜龙渊中没人再敢打他的主意。 就在苏乙打算寻找地方修炼时,一个被抢走筑基丹的新人飞了过来,对苏乙一抱拳,沉声道:“孙师兄,在下愿付出所有身家作为报酬,请你出手,夺回我被抢走的筑基丹。” “当我是收破烂的?”苏乙翻了个白眼,“滚开,别打扰老子修仙!” 这新人脸涨成猪肝色,怨毒瞪了苏乙一眼,就要转身离开。 “玛德敢瞪我!”苏乙一声怒喝,操控飞剑一剑斩下。 轰! 这新人也就炼气十一层的水平,哪里是苏乙的对手?仓促激活的防护罩被苏乙一剑斩碎,此人狂喷鲜血倒飞出去。 “认输!”人还没落地他就喷着血沫子惊恐大叫起来。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苏乙的飞剑将将停到了他头顶一尺处。 苏乙不甘收回法剑,哼了一声指着这新人骂道:“玛德,居然敢恨我?把老子当仇人?老子的仇人都死绝了,你特么活腻了?以后别让我在外面见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新人捂着胸口低着头,看都不敢再看苏乙,颤声道:“在下不敢,孙师兄,这只是个误会,真的只是个误会!” “那以后就少做点让我误会的事,会死人的,扑街!”苏乙“切”了一声,收起飞剑转身就走。 见不远处还有人偷偷摸摸看着他,他眼一瞪:“看什么看?有种站在我面前光明正大来看!玛德,一个个这么贱,非逼着我发火!” 偷看的眼神顿时一个个移开,眨眼苏乙跟前就再没了人。 苏乙这才一脸臭臭的表情,大摇大摆走开了。 潜龙渊有御灵宗修士始终关注值守,阵中有任何大一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值守修士的眼睛,苏乙这么嚣张,自然也被两个负责值守的筑基修士看在眼里。 “这新人这么嚣张,什么来头?” “冰灵根,柳师叔亲自抢去的人,就算没什么来头,这也是最大的来头了!唉,自从柳师叔做了毛峰峰主后,毛峰的人各个都变得嚣张起来,这回又来了个这么无法无天的嚣张家伙,以后咱们其他脉可有的气受了!” “不行,我得回去跟我们赢峰的都通知一下,这个叫孙浩的家伙就是个疯狗,最好别轻易惹他。” “没错,你看这小魔崽子,没事都要惹事,被这种人盯上不得头疼死?我也回去通知我们鳞峰的师兄弟们,离这家伙远点儿!” 苏乙虽然还没出潜龙渊,但他的恶名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御灵宗,谁都知道新来了一个非常嚣张的冰灵根新人,脾气暴躁,练气期无敌。 这也正是苏乙的目的。之前低调,是因为要入宗考核,他害怕太高调引来额外的关注和考验,那就不好了。 但现在都入门了,他反倒要表现自己的天赋和力争上游的态度,只有这样才能被上层看在眼里,才能得到更多的资源,更早有机会接触到五行灵婴。 “有意思。”有人把苏乙在潜龙渊里的表现汇报给了柳城,这位毛峰峰主露出感兴趣之色,“这个孙浩,要是培养好了,一定会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好刀!你接着关注他,要是此人真能在半年内筑基成功,就带他来见我。” “是!” 苏乙用了一个月就筑基成功,并且巩固了境界,被直接传送出了潜龙渊。 此事在御灵宗引起一片哗然,都为苏乙的天赋惊叹。 “柳城还真是抢到宝了呢……”赢峰峰主云山酸溜溜道,“哼,这下他手中又多了个融灵种子,这家伙的运气真是好啊……” 他旁边一个跟他样貌十分相像,同样是黄脸的汉子幽幽道:“大哥,这新人天赋如此之高,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入水灵婴的种子序列,咱们峰有两个水灵婴的种子序列,这是个很大的竞争对手啊……” 云山眼中绽出杀机:“成长起来的天才才叫天才!此人不是性情暴躁嚣张吗?那就给他多找点事情做!” “是!” 一条黄色蛟龙在半空盘旋飞舞着,之前苏乙见过的乔老怪也正在谈论苏乙。 “这个孙浩让我看到了第二个柳城,都是嚣张跋扈,野心勃勃之辈!”乔老怪悠悠开口,仿佛对着空气说话,“要是真被他融了水灵婴,柳城岂非如虎添翼,彻底压过其余四峰了?” “但是大长老亲自定下规矩,绝不准暗害有融灵资格的修士,否则一经发现,必要被严惩!”前方空气扭曲着,显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透明身影。 “谁说我们要暗害孙浩了?”乔老怪呵呵一笑,“要毁掉一个人有很多办法,直接要他命是最低级的,也只有介峰的况飞这个直肠子才会做这种直来直去的傻事。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出手,有人会比我们更坐不住的,不妨等等再看。” 介峰。 介峰峰主就是当初被苏乙吓跑的那个结丹修士,名为况飞。 “铁良,找机会去向他挑战!”况飞吩咐道,“这个人是你们大师姐最大的竞争对手,要是能废掉,就直接废掉!哼,就算拼着被大长老责罚,也不能让姓柳的多一分争夺水灵婴的机会!” 五峰之中,唯一对苏乙不理不睬的就只有羽峰了,这是因为羽峰和苏乙没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可以安然看戏。 但羽峰峰主阳在天却对苏乙这个人产生了浓厚兴趣。 “咱们没有水灵婴的融灵种子,去试试拉拢拉拢,年轻人大都好女色,让底下弟子去在他面前多走动走动,看看他对谁感兴趣。要是谁真能把这人拉到咱们羽峰麾下,我重重有赏!” “是!” 苏乙此刻自然还不知道,他刚一出关,就直接引起了其余四峰峰主这么大的反应,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此刻他正站在柳城面前,执礼甚恭,没有半点嚣张跋扈的样子。 但柳城对苏乙这个态度却更加满意,这说明苏乙不是鲁莽的蠢货,起码是知进退懂分寸的,知道什么时候能嚣张,什么时候不该嚣张。 在所有魔道宗门中,蠢货最终的下场就是被人利用至死。 “很好,只用了一个月你就筑基成功,你的天赋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修行一道,一步先步步先,快就意味着比别人强!孙浩,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柳城的亲第七个弟子,还不跪下拜师?” 噗通! 苏乙二话不说就跪了,不是自己的身体,不寒碜。 再说也不是自己的名字…… “徒儿孙浩,拜见师父!” 柳城呵呵一笑,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玉简和十余根细如牛毛的黑色长针来,使其悬浮在苏乙面前。 “我听说你可以同时操控三种法器?这说明你的神识比同阶修士要强大许多。这魔蛭十八针,乃是用枯毒沼泽里特有的魔蛭融合发晶炼制而成,需要极强的神识和极为细微的法力操控才能施展,此法器威力不俗,但寻常修士根本没资格用!这东西算是送你的见面礼,好生祭炼!” “多谢师父!”苏乙一副“大喜”的样子。 “玉简中的功法,叫做水灵丹法。”柳城淡淡道,“修炼此功,凭你的天赋,最快也许能十年就结丹!最慢也不会超过三十年,因为有资格修炼这类功法的,都在三十年内从筑基初期修炼到结丹初期!” 苏乙一副动容之色:“竟有如此神奇功法?” 他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将这玉简贴于眉心,仔细查探起来。 这一看,顿时皱起眉头。 “师父,这功法……” “有什么问题吗?”柳城淡淡道。 “这功法怎么说最后结成的是水丹?不是正常的法力凝丹?”苏乙故作迟疑问道。 “蠢货!”柳城冷笑起来,“你听过谁结丹有机会十年就结成的?法力凝丹只是没有办法的笨办法,为师传你的水灵丹法是为你这种天才专门量身定做的不传之秘,你以为谁都有机会修炼这种绝世功法吗?” “可是……如此急功近利,会不会有什么弊端?”苏乙担忧皱眉。 “当然有。凡事有利必有弊,你快别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柳城道,“不过比起你得到的好处,此法的代价可以忽略不计。御灵宗数万弟子,有资格修炼你们这种极品丹法的,都是门派准备培养成元婴强者的种子选手!” “只要你修了这门功法,以后门派的资源都会向你们倾斜,以后你还有机会融合门派的至宝——水灵婴!此宝算是一个保障,就算你将来没有结婴的命,但凭借此宝,你也拥有元婴修士的实力!如果你结婴成功,那你就拥有双元婴!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苏乙激动不已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吃撑了大饼的愣头青。 但其实他心里在冷笑。 这所谓水灵丹法,其实是在透支潜力,透支天赋,并且有类似于水属性聚灵珠的作用,但又不像是聚灵珠只吸收水属性灵气那么纯粹。 最后凝结成的水丹,也是借助各类水属性宝物强行融合而成,是一种类似于五行凝血丹那种的假丹,一旦凝结成功,正常来说这辈子都别想再结婴成功! 这柳城把苏乙当做没见识的底层散修愚弄,吃定了苏乙不懂这其中的关窍,让苏乙被卖了还要帮他数钱,而且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要是苏乙真是个冰灵根天才,修炼这功法就等于彻底毁了自己的仙途。就算以后意识到自己踏入了陷阱,但到那时候也迟了,除非从一开始就不要修这所谓的极品丹法结丹。 1823、垃圾 御灵宗所有后辈弟子中,被选为融灵种子的弟子和普通弟子完全是两个概念,二者的地位也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首先是资质上的区别,只有天灵根弟子才有资格成为融灵种子,变异灵根中,也只有冰灵根有资格。因此,融灵种子莫不是天才中的天才。 其次是功法的区别,所有融灵种子修炼的都是各属性的所谓“极品丹法”,进度极快,最快记录可以十年就结丹成功,这速度放眼整个人界都是相当炸裂的。而普通弟子修炼的都是正常功法,天赋再高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快。 韩立开了那么多挂,丹药无限量供应,结丹也用了六十年,可见结丹之难。 最后是资源的倾斜,这点柳城倒是没有忽悠苏乙,融灵种子一般都是峰主或者各峰结丹长老的亲传弟子,灵石、丹药、法器、材料的供给每个月都是两百分的定额,所谓“两百分”指的就是每个月有价值两百块灵石的资源全部免费领取。 普通筑基弟子的月俸是二十块灵石,十倍差距! 除此之外,普通弟子挑选灵兽灵虫或者灵禽,只能挑一阶或者不入流的,要么是在奇虫榜百名开外的,但融灵弟子可以直接挑选三阶之内的,奇虫榜五十名开外的。藏书阁普通弟子只能上到第二层,但融灵弟子可以去第三层。 宗门任务方面,也有融灵弟子才有资格接的高报酬任务。宗门内还有专门为融灵弟子设置的宗门大比,奖励也是十分丰厚。 总之,融灵种子处处都高普通弟子一等,具有普通弟子无法企及的优渥待遇。这真是一颗诱惑至极的香甜糖果,这些刚踏入修行界的萌新们很难不趋之若鹜。 在送苏乙去洞府的路上,柳城的亲信温主管将其中桩桩好处跟苏乙一一道明,言语间满是“你师父多看重你对你多恩重如山,你得好好感激和报答他”这类的明示和暗示。 可惜苏乙这头山猪品不了细糠,他替他主子画的这些饼算是全白瞎了。 不过对于这便宜师父给自己挑选的洞府,苏乙还是十分满意的。 这是毛峰后山一处潭水之畔,此地名为百灵潭,据温主管说,这地方是毛峰灵气浓郁程度可以排名前五的宝地。 苏乙表面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心底却不屑冷笑。 要想收服一个有能力又比较骄傲的人,就要让这个人知道他唯一的靠山就是你;要想做到这点,最好要让所有人都孤立他;要想让所有人都孤立他,就要给他不该拥有的东西和不配得到的待遇。 当一个有点本事的新人觉得除了领导身边没好人的时候,不用怀疑,你一定是被pua了。 “孙浩啊,这是你师父亲手炼制的四灵魔焰阵,能得主人亲手赠送洞府防护阵的,只有你一个,就算是主人的亲女儿他都没这么看重过,你一定要好好修炼们不能辜负你师父对你一片苦心……” 一番无效洗脑后,温主管在看到苏乙愈发高涨的忠诚度后,满意回去和柳城复命去了。苏乙对自己的新洞府略作布置后,便开始修炼起所谓的水灵丹法来。 这门功法剑走偏锋,一开始就要激发潜能,在极限状态下吸收灵力入体,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哪怕是在魔道功法中都算十分极端了,因为修炼过程是十分痛苦的,而且苏乙一眼就看出,这功法会对本身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但无所谓,身体又不是自己的,连疼痛都感觉不到,随便造就完了。 仔细研究完这门功法后,苏乙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三年! 三年结丹! 他可没那么多时间耗费十年在这里,他要争取三年内结丹成功,然后争取成为唯一融合水灵婴的人选。 要做到这点倒也很简单,给自己安排两次奇遇就行了。 一次奇遇得到一根三曲灵参,再一次奇遇得到一块万年寒髓,这样一来自己的修为很快就会被夯到筑基圆满,到时候再凭借御灵宗的资源倾斜,就能顺理成章结丹成功了。 当然,这是常规方法,在这过程中,苏乙要是能提前接触到水灵婴,他一定不会放过抢了就跑的机会。但这条路就要看苏乙的运气如何了,属于备选方案。 毛峰峰主新收的七弟子一入门就入主百灵潭,还得了柳城亲手炼制的法器和防护阵赏赐,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御灵宗,一时不知多少人眼红,多少人恨得咬碎后槽牙。 不少人想要见到这七弟子孙浩,看看他多了根什么玩意儿能被柳城如此看重,但这人一入门就直接开始闭关修炼,两个多月时间连门都不出,这让一些憋着劲想要搞事情的人十分郁闷和焦躁。 不过这一日,这孙浩不出来也得出来了。因为这一日是一年一度的“驯灵日”,按照规定,所有还没选择灵宠的弟子可以在今天去兽园、禽岭或者虫谷,为自己挑选一只灵宠。过了今日,就要等到明年。 这是御灵宗这个宗门独有的特色,这个门派的理念认为——灵宠就像是修士的法宝,甚至是第二分身,是至关重要的辅助,是不可或缺的手段。在御灵宗,灵宠的重要性甚至排在法器之前。一个修士的法器可以不犀利,但灵宠绝不能不强大。 如果苏乙不是只修自身的话,他倒是觉得御灵宗的理念非常有道理。韩立的噬金虫、啼魂和六翼霜蚣等等灵宠帮了他多少忙?为他解决了多少麻烦?甚至在有些特定场合能救他的命。 驯养灵宠的确要耗费资源和精力,但这笔投资对于本土修士来说,绝对是很划算的买卖。 其实苏乙根本不想要什么灵宠,但他也不能不装做很重视的样子,这一天一大早就出关,直奔柳城的洞府而去。 温主管昨日就发来传音符,今天柳城要传他毛峰独有的御兽之术,还要给他挑选灵宠的建议。 这师父做得真是太尽心尽力了,但柳城这么用心就是为了骗自己修炼融合水灵婴的特殊丹法? 原本苏乙还不觉得什么,以为柳城只是想培养一个忠狗。 但众所周知,给狗扔根骨头就已经能让狗给你摇尾巴了,何必给狗天天吃肉那么好? 驭人之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决不能养刁手下的胃口,不然以后他就不满足于只吃画饼了。 苏乙心里开始怀疑,自己结成灵婴,只怕对柳城还有更大的好处。 苏乙还没到的时候,柳城洞府的前堂中已经有六个年轻人坐在大堂里,彼此交谈着。 六人都是柳城的亲传弟子,四男二女,各个气度不凡,此刻他们谈论的话题也正是一直都未曾见过面的七弟子孙浩。 “百灵潭……两年前我去清缴清虚门余孽,不但大破其窝点,还阻止了这群贼子妄图对咱们兽园下毒的阴谋,为门派立下大功,为师父大大长脸!当时我就向师父恳求把百灵潭赐给我做洞府,结果呢?”一个络腮胡子冷笑着道。 他是三弟子全星龙,火灵根融灵种子,筑基圆满修为。 “我拼命立下大功都换不来的百灵潭,却给了一个新入门的新人!”全星龙满眼忿恨,咬牙冷笑,“都是融灵种子,这姓孙的凭什么?” “不服气?那你去问师父咯。”一个白面无须的阴柔男子笑呵呵道,他是大弟子闻人竟,结丹初期修为,土灵根融灵种子。“你入门这么早都还停在筑基,你看看六师妹,人家入门才十多年,都已经追上你了,而且比你更有希望早日结丹,你这么笨,还怪师父偏心?” “闻人竟你个死娘娘腔!”全星龙勃然大怒,“当初要不是你下黑手打伤我,我岂会耽误到今天?” “技不如人怪我?”闻人竟嗤笑,“你这种人呀,总是怨天尤人,却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怪不得到现在还在你们火序列里排名垫底……” “你……” “行啦,大师兄三师弟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一个面相憨厚,看起来很正直的青年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融灵种子,不像我和老四,都只是双灵根,你们的资源和地位都比我们强多了,还一见面就吵来吵去,要吵也应该是我和老四吵吧?” 他是二弟子慕容云光,和四师妹高姣姣二人都不是融灵种子,但在六个弟子中,二人的地位却一点也不低。 慕容云光早年得了一些了不起的机缘,是弟子中结丹最早,也是跟柳城时间最长的老人;高姣姣擅长媚术,而且善舞长袖八面玲珑,和门派中很多结丹修士交好,甚至被赢峰峰主云山的双胞胎弟弟云海看中,疯狂追求。 “就是,我和二哥有今天的地位,用多少功劳换来的你们也知道。”高姣姣笑吟吟开口,眉眼转动间,说不出的媚态。“但平日里有什么好处师父不是向着你们四个融灵弟子?我和二哥就像是后娘养的孩子,你们吃剩下不想吃的,才轮到我们。这么多年了,我们跟你们抱怨过吗?” “这不一样!”五弟子匡俊延森然开口,他面色阴鸷,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这个新来的老七一来就占据最好的洞府,师父以前对谁这样过?就算六师妹是他的亲女儿,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他凭什么?” “你们说你们的,别扯上我啊。”柳玉懒洋洋翻个白眼,“待遇好……我看也未必是好事。” “六师妹这话说的,难道待遇差才是好事?”高姣姣巧笑嫣然看向柳玉。 柳玉板着脸不理她,转过头去。 “别的不说,咱们做弟子的也不能抱怨师父偏心。”闻人竟阴恻恻道,“但这老七也太不懂事了,入门两个多月了,也不说来拜访我们这几个师兄师姐,他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呵呵,你指望他尊重咱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全星龙冷笑,“我早就听说了,此人在潜龙渊中嚣张无比,把里面的人都得罪光了,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这种人如此桀骜,脑后必有反骨,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不使劲敲打他磨磨性子,还这么优待他!” “天才嘛,有自己的性格很正常。”慕容云光憨厚一笑,“同门师兄弟,还是要以和为贵,说不定老七只是不通人情世故罢了。” “二哥说话永远都是这么有道理。”高姣姣笑眯眯看着他,“怪不得每次咱们外出师父都让你当咱们六个的主心骨。” 一句话说得慕容云光脸色一僵,一边的闻人竟眼神阴霾。 “我只是辅助大师兄,帮大师兄打打下手罢了,不像是四师妹你。”慕容云光笑呵呵道,“别人都说你才是师父的亲女儿,但他们不知道,你是想做我们师母的。” 高姣姣眼中闪过怒色,另一边的柳玉面色也陡然转冷。 就在这时,众人齐齐面色一动,看向大门的位置。 只见一个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青年信步走了进来,环顾一周后,也不说话,自顾自走到最末的位置坐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这架势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有人脸上生出不悦。 这算什么?当大家不存在? “这位一定就是七师弟孙浩吧?”慕容云光笑呵呵开口,“早就听说新来的七师弟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乙抬头看了他一眼,懒懒道:“头一次见面就拍马屁,要么是贱,要么是坏,你是哪一种?” 慕容云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呵呵,哈哈哈……”高姣姣错愕片刻,突然如银铃娇笑起来,胸前波涛汹涌。 其余人也都露出古怪的表情,这新来的老七吃雷光丹了?怎么一见面就骂人? “七师弟你说话可真有意思,看来也是个性情耿直的人呢。”高姣姣声音嗲嗲地道,“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 “哎!”苏乙伸手阻止她,鼻孔朝天,“我来御灵宗是修行的,没兴趣认识垃圾!” 轰! 慕容云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有人这么当面羞辱他,屁股底下的椅子都炸开了。 “你敢骂我是垃圾!”慕容云光气得脸都发紫,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不不,不要误会!”苏乙一边摆手,一边呲牙一笑,“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1824、避坑 柳城想要让所有人孤立苏乙,从而让苏乙只能依靠他。苏乙虽然看穿了这一点,但却非常乐意配合。毕竟决定他能不能代表毛峰去融合水灵婴的是柳城,而不是其他人。 于是他不但要配合,还要做得更绝。 而且他没工夫跟这群心思各异的师兄师姐们斗心眼,干脆就全得罪光,大家都相看两厌,反倒简单。 “混账!” “简直狂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目无尊卑,找死!” 师兄师姐们都怒了,哪怕是柳玉都柳眉倒竖,气得俏脸发白。 修士们逆天修行,谁没有点自己的脾气?能做到唾面自干的又有几人? 一时间,各个都跟苏乙翻了脸。 但也仅限于此了,这里是柳城的洞府,谁敢在这里率先动手? 再者气归气,谁都不想自己动手。师父对老七这么好,谁知道动了手会有什么后果?谁气不过谁去趟雷,反正我还没到极限,还能再忍忍…… 就这样,六个师兄师姐对苏乙或是横眉冷对或是大声呵斥,但苏乙这会儿却装起了泥塑的菩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怂了。 六人正在纳闷,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压抑,有股威压从门口处散发过来。闻人竟神识一扫面色顿时微变,急忙转身行礼:“拜见师父!” “徒儿拜见师父!”其余人也都纷纷反应过来,急忙躬身行礼,就连苏乙也起身拜了拜。 “怎么回事?”柳城阴沉着脸,“一进来就看到你们六个围着老七大呼小叫,现在当着我的面就敢窝里横了吗?” 这话一出,六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这话里的偏袒之意也太明显了吧?一个结丹修士的神识是很强大的,而且这里是柳城的地盘,他们不相信柳城没听到苏乙之前嚣张的话。 “师父,是老七先骂我们的!”全星龙不可置信叫道。 “所以你们也和泼妇骂街一样围着他骂?”柳城冷冷瞪着他,“真是有出息!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怪不得一直都结不了丹!” 全星龙满脸悲愤,脸涨得通红。 其余人见状,只好各个忍下委屈,齐齐俯身认错:“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这个月的月俸,每人拿出两成来赔给老七!”柳城哼了一声下令道。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个个面色一变! 两成月俸就是四十灵石,这倒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数字,关键是凭什么? 我们被这家伙骂,还要给他赔钱?他是你私生子还是怎么着? 屈辱!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也都不说话,似乎是想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来表达抗议。 苏乙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对柳城急忙躬身行礼:“多谢师父为我做主!” 柳城淡淡道:“你也要反思,我就不信我柳城的六个徒弟各个都嫉贤妒能!” 苏乙故意显得紧张了一下,急忙道:“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他心里却在啧啧夸赞,这柳城的驭人之道还真是娴熟啊,刚才这句话既敲打了苏乙,也让其余六人明白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之所以责罚他们是因为他们六个围着苏乙叫骂这事儿…… pua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让手下觉得你骂他们罚他们都是为了他们好,哪怕不是,他们也能自我攻略帮你想出合理的理由,觉得一定还是自己哪儿出了问题…… “今天召集你们来两件事,一是介绍老七给你们认识,以后就是同门师兄弟,不管你们有多大矛盾,窝里怎么闹都可以,只要不出人命,闹成什么样都是你们自己的本事!但有一点,绝不可以勾结外人残害师兄弟!”柳城严厉环顾一周。 “该一致对外的时候,一定要一致对外,谁敢在对敌时背后捅师兄弟的刀子,别怪我拿你去喂风影虎,把你的神魂炼成伥鬼!” “是,弟子谨记教诲!”众人齐声道。 在场都是老人,就苏乙一个新人,这其实是在给苏乙划底线,告诉他什么事情是坚决不能做的。 “第二件事,就是驯灵日选灵宠的事。闻人竟,你跟老七讲讲竞争灵宠的规矩。” “是!”闻人竟躬身一礼,这才看向苏乙。 “御灵宗五峰在御灵一道上各有偏侧,咱们毛峰的御灵术,便是以御兽见长。毛峰弟子的灵宠,都会去兽园选择走兽,不过咱们作为师父的亲传弟子不在此列,师父会根据咱们个人的情况和特点,亲自为咱们挑选灵宠。” 苏乙恍然点头,原来柳城不光是对自己过度热心,对所有弟子都过度热心。 那他图什么呢?难道柳城是个热心肠的人? “每年一度的驯灵日,就是兽园、禽岭和虫谷三大灵园放出当年培养出的可以被签订血契的灵宠来,供需要的弟子竞争选择。但灵宠有限,尤其是适合咱们的二阶灵宠,每年各园最多放出十只,但竞争者除了新人,还有意外失去灵宠的老弟子,所以每只被放出的灵宠竞争都非常激烈!” “需要竞争的弟子选中灵宠后,要先缴纳购买这灵宠的费用,费用一般都是固定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交完灵石后,这灵宠也并不属于你,你还需要和其余竞争这灵宠的弟子通过比斗,决定这灵宠最终的归宿。” “要是赢了自然好,但要是输了,不但得不到灵宠,灵石也不会退给你,没有意外的话你就得等到明年了。至于比斗的规则……”说到这里闻人竟顿了顿,看了苏乙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要想得到灵宠,就得打败所有竞争者才行。有些冷门的灵宠还好说,但有些抢手的灵宠,竞争者可能有十多个,甚至几十个,筑基、结丹都有……你要是想要一只好的灵宠,但有结丹也想要,你打得过吗?” “一般来说,除非是很难驯服,或者战力不强、比较鸡肋的灵宠,所有强一点的灵宠都有结丹修士竞争。除非你去选一阶灵宠,那就都是筑基弟子在争了。不过一个灵宠从一阶培养到二阶,要耗费多少资源和时间,不用我多说吧?” 苏乙闻言皱了皱眉。 闻人竟嘴角勾起弧度:“所以,规则还允许每个竞争者请两个帮手。这样一来,一个筑基修士想要一个结丹修士都抢夺的灵宠,也就并非不可能了,只要你能请得起一个结丹修士做你的帮手,就可以了。” 苏乙闻言眉头更紧。 其余六个弟子见苏乙这样子,都不禁嘴角微微勾起,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你不是狂吗? 你不是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吗? 那你自己去竞争灵宠好了,有本事你别求我们。 到时候人家都有帮手,就你没有,车轮战玩死你! 师兄师姐们的表情苏乙尽收眼底,不过他倒没什么恼火的情绪,因为他本来就没想要什么灵宠,一阶二阶对他来说完全无所谓。 他之所以皱眉,是因为他发现之所以自己面临现在的局面,是柳城这个王八蛋玩儿脏心眼儿,给自己下套! 孙浩现在是什么人设? 嚣张、狂傲、自大! 这样的人可能为了得到灵宠去求被自己刚侮辱成垃圾的师兄师姐们吗? 就算可能,那也一定是最后走投无路才会去选的路,但凡还有别的办法他一定不会自己去打自己的脸。 不求师兄师姐帮忙,他还能求谁? 不就是面前这位便宜师父吗? 求师父不丢脸,而且之前师父表现得这么器重自己,按照正常思维,一定会开口试试。 苏乙看出来了,这柳城大概率就等着自己开口求他呢。 为什么? 苏乙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既然知道这是个坑,他可没有跳下去看看的愚蠢想法。 “师父,果真是这样?”苏乙看向柳城,“这么说要是我请不到结丹修士,我就得不到好的灵宠?” 柳城淡淡道:“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苏乙洒然一笑,“那我选灵宠也不急于一时了!等五年后,我再去选!” 此话一出,别说师兄师姐六人呆住了,就连柳城的眼神都有些发直。 等五年?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选呢? 苏乙仰着下巴冷酷道:“我孙浩一生不求人!自己的东西,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五年后的今天,我去兽园取最厉害的那头灵宠回来,给师父炖了做下酒菜!” 五年后?五年后苏乙早就取了灵婴颠儿了,给炖个大粑粑。 师徒七人都被苏乙的逼气给镇住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狂的,但狂到这么让人想揍他的,老七绝对是头一份! “你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三师兄全星龙忍不住冷笑起来,“你这意思是,五年后你就能结丹?你开什么玩笑?” 苏乙仰着下巴眯起眼瞅他,听说这种眼神叫睥睨。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你这种垃圾,根本不会明白什么叫天才!” “卧槽你……”全星龙气得眼冒金星,一张脸瞬间变成猪肝色,张口就要开骂。 但苏乙一瞪眼手指差点戳到他鼻尖上,厉声喝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全星龙呆住了。 不是被镇住的,而是懵了。 他不知道苏乙这话是怎么冒出来的。我说什么了你就河东河西的,我特么说什么了?这哪儿跟哪儿挨得着吗? 其余师兄师姐们的脸皮子也都直抽搐,他们发现了,这老七不止是狂,而是跟有病似的。 这人不正常! “你……我……我特么……”全星龙气得说都不会话了。 “够了!”柳城黑着脸喝道。 众弟子立刻都收起脸上表情,老实起来。 柳城郁闷看着苏乙,心说你特么把我思路全打乱了! 正如苏乙所料,他的确是想pua苏乙,让苏乙只能依靠他。但现在他发现了,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这种人迟早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不能等三年,今年你就必须养灵宠!”柳城黑着脸道。 苏乙一怔,心说不玩心眼改硬来了?这么不要脸吗? “那我就只能选一阶灵宠了!”苏乙故作郁闷,“师父想让我求人,绝不可能!” 他也挑明了。 你柳城不是玩儿器重我的把戏吗?那你总不能牛不吃草强按头吧? 柳城叹了口气道:“算了,此事我早有安排,明说了吧,玉儿,你把你那两条六翼霜蚣解除血契,给老七!” 这话一出,所有人又都愣住了。 苏乙则很快恍然,这家伙原来打的这么个主意! 柳城原本的想法应该是逼他开口求师父,然后这师父左右为难下逼得自己的女儿柳玉拿出六翼霜蚣来给苏乙,于是苏乙就连最温和的柳玉也都得罪死了。可现在,由于苏乙的不配合,柳玉要恨也只会恨他这个乱插手强行分配的父亲了,再怎么也不会迁怒到苏乙了,毕竟苏乙都说不要了,是柳城非要给的。 但为什么柳城要这么做? “六翼霜蚣虽然在奇虫榜排第十八位,但它是冰属性灵宠,玉儿你是木属性,它不适合你。”柳城看着柳玉耐心解释道,“当初之所以我让闻人竟和老三帮你去竞争到它,也只是不想它落于其它峰脉之手……” “爹爹,我养了这对六翼霜蚣十年!十年!”柳玉叫了起来,眼中甚至生出雾气,“这十年我投入多少资源?我耗费多少精力?您现在一句话就让我把十年的心血拱手让人?为什么?” 柳城微微皱眉道:“十年?十年了,你这对六翼霜蚣还是二阶!原因就是你不是冰属性修士,没有寒冰灵气的蕴养,它们才会成长得这么慢!是你拖累了它们的成长!” “那有什么关系?”柳玉很激动,“我的灵宠,它成长快与慢都是我的事情!要是爹爹真这么关心我的灵宠,好,接下来我多花费心思帮它们成长不就好了?” “混账!你到现在还没结丹,你的心思和精力很多吗?”柳城瞪眼喝道。 柳玉脸色一白,紧抿着唇怔怔看着父亲。 柳城冷冷道:“不会让你白给的,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千年木兰花吗?我帮你找到了!有此花,你三年内结丹不成问题!” 苏乙发现柳玉此刻的表情很奇怪,但绝不是惊喜。 还有…… 这柳城管得也太宽了吧? 1825、上面 从表面看,柳城就是一个太过热心的老父亲,看女儿养了不该养的灵宠感到焦急,所以直接插手想让女儿回归“正途”。 但苏乙也是养过女儿的,他知道真爱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他从柳城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他有多爱柳玉。 同样的,苏乙也是见过孩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是怎样,他从柳玉身上也完全感觉不到这一点。 经他鉴定,这是对塑料父女。 “除了千年木兰花,我还帮你物色了一头绝佳的灵宠。”见柳玉不再说话,柳城也面色稍霁,语气放缓,“我从禽岭之主你党师伯那里得到内幕消息,这次禽岭放出六头二阶灵宠,其中有一头最适合木属性天灵根修士认主的青翼鸾鸟。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飞行灵宠吗?这次你可以得偿所愿了。” “青翼鸾鸟!”高姣姣吃惊捂住小嘴,眼中显出浓浓妒忌之色,“青翼鸾鸟乃是羽字科灵宠排名第九的神鸟,非常难孵化!上次禽岭成功孵化,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此鸟上限极高,而且天赋神通威力极大!师父,人家也是金木双灵根,人家也想要青翼鸾鸟!” 柳城似笑非笑瞥她一眼:“你尽管去报名竞争好了,我不会拦你。” “那怎么行?我怎么敢和老六抢?”高姣姣掩唇一笑,“我又没有师父给我撑腰,小女子孤苦伶仃,这等神鸟别说得不到,就算得到也保不住。唉,没有老六的命呢……” 柳城呵呵一笑,高姣姣看似阴阳怪气,其实是在帮他垫话,让柳玉最好知足和感恩。 “青翼鸾鸟出世,只怕各峰都想将其收入麾下,关于此鸟的竞争,一定空前激烈!”柳城看着柳玉,“阳在天大弟子官静文的铁嘴鹰去年在越国折了,此女是结丹中期修为,而且是木属性融灵种子中序列三,它对这青翼鸾鸟只怕势在必得。” “官静文!”二弟子慕容云光脸色一变,“此女实力强悍,绝对是劲敌!” “你的神鸦鬼火应该已有七分火候了吧?”柳城淡淡问道。 “托师父的福,弟子已炼化八成!”慕容云光憨憨一笑,随即皱眉道,“不过对上官静文的玄冥鬼藤,弟子……” “若是她没有玄冥鬼藤呢?”柳城道。 “没有此藤官静文如断一臂,弟子有信心胜她。”慕容云光道。 “那你就帮玉儿把所有结丹都清出去!”柳城看着他,“我已说服乔老怪放弃此鸟,而且他还会派出他的影卫参与竞争,为你消耗其他对手的实力。在对上你的时候再故意放弃。” 驯灵日算是御灵宗非常重要的大日子,为了避免某些强大修士囤积、倒卖灵宠的现象,按照规则,凡是已经有灵宠的修士,绝不可以在驯灵日参与任何一种灵宠的竞争。 那会不会出现有修士在驯灵日前跟自己的灵宠先解除契约,然后来竞争,等结束后再和自己之前的灵宠恢复血契这种现象? 不会。 这是因为要和一头灵宠签订血契,不但要消耗自身精血,还要消耗很大神识之力,而且还要承担灵宠不愿认主当场反噬的风险,这个过程付出的代价和承担的风险都不小。 而且越是强大的灵宠,就越难签订血契,通常来说,二阶妖兽就是结丹修士签订血契的极限,筑基修士想要和二阶妖兽签订血契,一般都得结丹修士帮助才行。 到了三阶妖兽,哪怕是元婴老祖都要耗费极大精力和时间才能使其屈服,而且忠诚度也要大打折扣。 一个妖兽一旦被解除血契,肯定不会再想回到被人奴役的时候,你再想跟它签订血契,基本不可能了。 因此,这条规则从根本上杜绝了有灵宠修士来侵占资源的问题。 不过争夺灵宠的规矩虽然卡得很死,但肯定不可能一点漏洞都没有。比如暗中拉拢盟友这一招就是大家最常用,也是心照不宣的盘外招。 “影卫?”慕容云光一怔,露出招牌憨笑,“要是有他暗中相助,只要不是各大峰主下场,弟子可保证结丹修士绝不会对六师妹造成威胁!” “你办事,我放心。”柳城点点头。 苏乙注意到此刻一边的大弟子闻人竟脸色有些不好看。 “玉儿的实力在筑基期弟子中算得上靠前了,要是再加上姣姣帮你,筑基期的对手就不足为惧,青翼鸾鸟也就万无一失了。”柳城道。 按照规则,结丹修士如果只是作为帮手,就只能对结丹出手,不能对筑基出手。否则一个筑基修士请来两个结丹修士,岂非横扫无敌手? 但如果竞争灵宠的本身就是结丹修士,那不管对手什么修为,出手都不会受限制。 因此,只搞定结丹期还不稳妥,还需要搞定筑基期才行。 柳城显然是不相信柳玉能横扫筑基,但他相信高姣姣可以。柳玉不是笨蛋,想通这点后脸色也和闻人竟一样,变得很不好看。 高姣姣眼波流转,似嗔似笑:“姣姣没有得到青翼鸾鸟的命,也就只能帮帮忙了。不过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可不做。老六,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不敢劳驾四师姐!而且四师姐要的报酬,我也付不起!”柳玉冷冷道。 “我都没说要什么呢,你就说付不起?”高姣姣眼神一闪掩唇轻笑,“该不是不想付吧?” “你要什么我都付不起!”柳玉看向柳城,“二师兄帮我我没意见,但另一个帮手我要自己选!” “不要闹小性子!”柳城眉头一皱,“此事不容有失,错过这次,再想得青翼鸾鸟只怕很难有机会了。”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要。”柳玉冷冷道,“爹爹要是真想让我去争这鸟,筑基期的帮手我要自己选。” “你想选谁?”柳城沉声道。 “他!”柳玉指着在一边看戏的苏乙,“想要拿走我的六翼霜蚣,那就得帮我得到青翼鸾鸟!不然我就算毁了我的灵宠,也绝不会把它给任何人!” “混账!”柳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但柳玉不但不惧,反而一脸倔强看着柳城。 柳城面色阴沉一字字道:“柳玉,不要仗着我对你的宠爱你就……” “您对我宠爱了吗?”柳玉惨然一笑,“您对我的宠爱就是要把我养了十年的灵宠夺走给别人?” “我难道没有给你更好的吗?”柳城忍着怒气问道。 “可我不想要更好的!”柳玉道。 “你要不是我女儿,我一巴掌拍死你!”柳城森然道。 “那我就解脱了!”柳玉分毫不让。 两人互相瞪着彼此,气氛极度沉闷凝固。其余弟子神色各异,此刻都仿佛变成了聋子和哑巴。 柳城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语气变得缓和许多:“老七刚突破筑基,他什么都帮不了你。” “可他说高姣姣是垃圾。”柳玉冷笑,“在他眼里老大和老二都是垃圾,我们都是垃圾!他要是帮不了我……他岂非连垃圾都不如?” 柳城眼中闪过一丝郁闷,看向苏乙沉声问道:“老七,你有这么说过吗?” 麻痹,这老混蛋想逼我向他们道歉! 苏乙一眼看出柳城的目的! 柳城明显对这青翼鸾鸟势在必得,这家伙关心别人的灵宠比他自己都上心,好像灵宠是帮他养的似的,这点让苏乙极度怀疑其居心。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老家伙为了打消柳玉“胡闹”的念头,打算逼自己就范,让自己把刚吐出去的话重新吞回来! 只有这样,他才好说服柳玉放弃选择自己当帮手,按照他的规划去做。 老家伙真是把所有人都随意揉捏啊…… 苏乙心里暗骂一声,他当然不可能道歉,不然他就成了笑话。 “结丹之上,一换一!结丹之下,我无敌!”苏乙扬着下巴,一字字说出这句话。 霸气侧漏! 柳城都瞪大眼睛呆住了,何况是其他人? 苏乙看向柳玉:“既然你求我,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此事我答应了!但我也有个条件!” “你、你说!”柳玉下意识道。 “事成之后,我是老六!”苏乙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换成食指点了点柳玉,“你,以后是老七!” “为什么?”柳玉问道。 “我不喜欢女人在我上面。”苏乙冷酷道。 “咳咳!” “咳咳咳……” 几个男弟子仿佛同时喉咙被堵住了,剧烈咳嗽起来。高姣姣一双美眸瞬间瞪大,而柳玉嘴张成“o”型,随即脸刷的一下红了! 而上方的柳城在错愕之后,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不管怎么说,柳玉都是他女儿,苏乙当着他这个做父亲的面说他要在自己女儿上面,当他不存在吗? 不过看苏乙一副严肃的样子大家又都有些嘀咕—— 这家伙也许是无心的? “胡闹!简直胡闹!”柳城发火了,“结丹之下你无敌?孙浩,你敢再说一遍这话?” “师父,再说十遍也是这话!”苏乙淡淡道,“这是一个事实,并不是我的想法。” “好啊!”柳城都气笑了,他见过狂的,但这么狂的真是第一次见! “你既然这么自信,那老三一定不是你对手了?”柳城森然道。“姣姣你也不放在眼里了?” 苏乙睥睨一看,从左边第三个牙缝里“切”了一声,轻蔑道:“老三不过土鸡瓦狗之辈,老四也是插标卖首之徒!” “你个王八蛋!” “我@#¥%……” 全星龙本就是火爆脾气,这时早就气得三尸神暴跳,就连颇有城府的老四高姣姣此刻也不顾形象跳脚骂了起来。 不怪他们,实在是苏乙这样子太气人了!别说是他们两个当事人,就算是其余几个听这话都忍不住想要出手。 他们气,但苏乙却挺爽快。 原来拉仇恨这事儿这么有意思,以前他看一些类似情节的剧情时,还觉得反派都无脑狂怒,但现在亲自体验一下他知道了,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生气。 就好比你走在路上突然一个身高一米五穿豆豆鞋的小黄毛撞了你一下,不等你说话他就跟你来这么一句:“你是眼瞎看不见你爹,还是脑血栓不会走路?” 就问你炸不炸? 炸就对了,老三老四现在就已经炸了。 “师父,求您让我教训教训这个狂徒!”全星龙目若喷火瞪着苏乙,咬牙切齿,“我忍他很久了!我已经忍不了了!” “我也是!”高姣姣银牙紧咬,眼珠瞪得浑圆,“既然老七对自己的实力这么自信,我这个四师姐当然要帮他认清自己!” “我先,你后!”全星龙恶狠狠瞪着苏乙,仿佛一刻都等不了了。 “不用麻烦了。”苏乙伸出大拇指在鼻子上轻轻一刮,嘴角勾起,“你们,一起上吧!” 这表情也挺爽,怪不得龙王爱歪嘴……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就算不打都不行了。 别说别人,就连柳城都想亲自下场揍苏乙一顿。 “去前院!”柳城冷冷开口,“既然老七这么有信心要以一敌二,你们作为师哥师姐,就别跟他客气了!” “是!”全星龙和高姣姣齐齐露出大喜之色,再看苏乙的目光,就带着说不出的狰狞和迫不及待。 “老七,请吧!” “你说的要我们一起上,好啊,现在成全你了,你满意了吧?” 两人狞笑着看向苏乙。 苏乙淡淡道:“要打可以,不过我要是赢了怎么说?” “你要是赢了,我这个老三让你给你做!”全星龙嗤笑道,“你不是不想做老七吗?你要是赢了,以后我做老七!” 苏乙摇头:“不行,你这蠢货在老三位置上呆太久,万一把蠢气传给我就不好了。” “你特么……”全星龙气得差点当场把法器祭出来。 “老三!”闻人竟喝住了他,然后瞪着苏乙道,“你要是赢了,我这大师兄都让给你做!这样行不行?你要是再找理由退缩,你就是满口大话欺骗师父,你这种狂徒妄人就根本不配做我们的师弟!” “不错!”高姣姣咬牙瞪着苏乙,“孙浩,你要是真能赢了我们,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大师兄!你还有什么话说?” 1826、下面 苏乙无意中创造了一个原本绝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柳城这师徒七人都是各怀心思之辈,这是他们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一件事上这么齐心协力,没有半点私心杂念,目标都完全一致——教训苏乙一顿! 柳城很快在前院布置出禁制,好让三个徒弟可以随意发挥。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不闹出人命,打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喊停。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这个孙浩必须得挫挫他的傲气,太招人恨了。 “在打之前我还想最后问一句,你们六个是不是都同意只要我赢了,以后我就是大师兄?”苏乙没有理会对面跃跃欲试的全星龙和高姣姣,而是先看向场外几人,慢条斯理问道。 “同意!” “都同意!” 外面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 苏乙看了柳城一眼,后者面黑如锅底:“你看我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当我的大师兄?” 真是冰雪聪明,就是这意思…… 苏乙心里嘀咕,却拱手呲牙一笑:“没有没有,只是请师父也做个见证,毕竟师父您才说了算。只有你点头,以后我毛峰大弟子孙浩行走江湖才算名正言顺。” 好么,已经以大弟子自居了。 “师父,就请您做个见证吧!”憨厚人慕容云光都受不了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识见识老七怎么大发神威了。” “没错,我们简直期待死了!”柳玉咬牙切齿道。 “好!只要你胜了他俩,以后你就是毛峰大弟子!”柳城看着苏乙道,“现在,比斗开始!” 话音一落,他直接启动禁制,把三人关在了里面。这老七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终于要开始了! 对面的高姣姣和全星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几乎是同时就各自一拍储物袋,取出各自的法器。 全星龙是一把赤色的火属性法剑,高姣姣是一把看起来很妖异的骨鞭。 两人似乎还要再说两句话,无非是猫戏老鼠时的戏谑和嘲弄,但苏乙却没有一点想要听的意思。 几乎是在这两人取出法器的同时,苏乙手掌翻转,左右手各自拿着一张银色符纸,输入法力直接将其激活! 嗖嗖嗖嗖! 但见两张灵符同时爆开,化作万千冰箭齐齐向前方二人激射而出! “冰箭符!”场外观战的五师兄匡俊延失声叫了出来。 这是筑基期中阶冰属性灵符,正道魔道都适用,非常普遍,但非常好用,相当于筑基中期放的大招,威力不俗。 不过这东西是一次性消耗类灵符,一张的价格通常在二十块灵石左右,价格不算便宜,一般的筑基修士就算买了此符,非必要也不会用,更别提一次性用两张了。 “他还真舍得!师兄弟切磋一开始就扔四十灵石!”闻人竟讥讽道。 “有什么用?老三老四又不是挡不住!”慕容云光嗤笑道,“我就不信他还能一直——哎?” 话音未落,慕容云光突然住嘴,瞪大了眼睛。 场中。 全星龙和高姣姣虽然都是筑基圆满的境界,但不可能无视冰箭符的威力。 相比起术法、阵法,灵符相当于修士的“快发”手段。修士为了抢占先机或者为自己施展某种术法争取时间,都会先激活一种攻击或防御类灵符,这是很常见的做法。 因此,苏乙这么做虽然让人有些惊讶他的舍得,却也不算多意外。 全星龙和高姣姣立刻做出反应,两人一人祭出一枚小盾,一人撑起防护罩,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冰箭雨;甚至两人都还分心二用,一边这么做,一边掐诀准备主动发起反击。 但接下来苏乙的动作让他们两个动作齐齐一滞! 苏乙在激活两张冰箭符后,手掌翻转两手又多出四张冰箭符,将其同时全部激活! 更加密集猛烈的冰箭雨攒射而出,气势骇人! 全星龙和高姣姣面色齐齐一变,两人同时加强防护。 四张冰箭符齐发,这产生的威力哪怕是筑基圆满都要全力以赴,他们再不敢掉以轻心。 观战的师徒几人都看呆了。 这还没打怎么样,苏乙已经扔出去一百二十块灵石了。 一百二十块灵石,都够买一件高阶法器了!至于这么浪费吗? 轰隆隆! 数不清的箭雨噼里啪啦打在对面二人的防护上,发出剧烈轰鸣,爆发出的灵气乱流声势极度骇人! 与此同时对面的苏乙不出意料地再次动了。 他嘴角带着笑意双手再次翻转,两个掌心里再次出现两张灵符! “还来!”五弟子匡俊延不可置信叫了出来。 “不是冰箭符!”闻人竟眼尖,看到这两张银色符纸上画着的小山。 嗡! 下一秒,两张灵符同时被激活,激射而出的同时,在途中迅速凝聚灵气,眨眼形成两座十余丈高大的冰山! “冰山符!”柳玉也认出这灵符的名堂,失声叫了出来。 这是筑基期的高阶灵符,也是一次性攻击性灵符,威力相当于筑基圆满全力一击,威力极大! 这一张灵符就得五十块灵石!这又是一百块灵石就这么扔出去了! “你疯啦!”对面的全星龙脸色彻底变了,怒喝出声。 而他一边的高姣姣也惊怒交加,脸上显出几分气急败坏的样子。 切磋而已,哪有这么氪金放大招的?这不是玩赖吗? 但不管怎么想现在两人都得应付面前的危机! 是的,危机! 六张冰箭符还没化解,又来两座更厉害的冰山符,他们就算再强也得使出浑身解数了。 两人各自手忙脚乱施法往外掏底牌,显然都被逼出了极限。 轰隆! 两座冰山携风雷之势狠狠镇压而下! 与此同时,苏乙笑嘻嘻两手再次一挥!左手发出十余道血丝,直奔高姣姣而去;右手五道黑影呼啸着冲向全星龙。 这还没完,他笑呵呵再一拍储物袋,一把法剑、一杆冰矛同时悬浮在他面前半空。 “去!”苏乙双手掐诀往前一指,这两件极品法器也呼啸而去! 冰箭符后,两座冰山符就已经让全星龙和高姣姣破防了! 尽管二人手段齐出,但面对苏乙疾风骤雨般不容他们喘气的攻击,他们还是难以抵挡。 同样的攻击下,全星龙和高姣姣二人的差距也就彻底暴露出来了。 全星龙施展的防护手段全破,堪堪用自己的法剑抵住冰山,肉身崩裂,血把整个身子都染红了,看起来格外凄惨! 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五道黑影呼啸钻入其体内,在全星龙面色剧变中迅速组成五鬼印封住其神魂,全星龙身子僵住,掐在此时法剑呼啸着直刺他咽喉,仿佛下一秒就会带走他的头颅! “不……”全星龙绝望惊恐大叫起来。 但法剑突兀停在他面前一尺处,悬而不动!冷汗瞬间浸透全星龙全身! 另一边的高姣姣好一些,冰山符镇压下她全力抵抗,竟把冰山给崩碎了! 但这也是她极限,身上的防护也生出漏洞,十多根血丝几乎是瞬间从漏洞中钻入,“噗噗噗”尽数没入其肉身各处。 “啊啊啊……”高姣姣痛苦惨叫起来,一张俏脸扭曲得完全没了人样。 这是柳城送给苏乙的魔蛭十八针,一进入其体内就疯狂吸血,高姣姣感觉浑身精血流逝,心中骇然到了极致。 “不要!停!”她惊恐大叫起来。 呼! 一杆冰矛将将悬浮在她面前,只要再前进两寸就能把这具美丽的躯体捣个稀巴烂。 “不要停?”苏乙笑呵呵开口,“四妹你到底是让我动还是让我停?你搞得我好糊涂呀!” “我认输,把你的脏东西从我身体里拿出去!”高姣姣怨恨瞪着苏乙叫道。魔蛭十八针还在持续吸她的精血,哪怕她全力抵抗也不能彻底阻止。 “你可以说它坏,说它凶,但不能说它脏。”苏乙严肃起来,“四妹,你要是不收回你刚才的话,我就要动了哟。” “够了!我说够了!”高姣姣抓狂起来,“师父!你管不管!” “孙浩,停手吧!”柳城深深看着苏乙开口道,“你赢了!” “听师父的。”苏乙笑呵呵一招手,收回前面二人体内的魔蛭十八针和五鬼,顺便也收回来两件法器。 他环顾一周,突然伸出手指一个个点着六个徒弟大声道:“以后在毛峰见了我孙浩,都把头低下做人!” 苏乙王霸之气散发,听到这话的人无不虎躯一震。 他看了眼柳城,又笑嘻嘻补充一句:“师父除外。” 柳城愣是没忍住当场翻了个白眼。 我真是谢谢你把我除外了! 在比斗之前,谁都没想过苏乙会赢,这个结果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震撼和不信,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两个老牌筑基圆满修士联手,居然都没能打败这个刚筑基成功的新人?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服!师父,我不服!”全星龙突然愤怒咆哮起来。 他满身鲜血,怒目圆睁,看上去竟有几分悲壮。 “这根本不是孙浩自己的本事,他用了那么多威力极大的灵符,这不公平!只是切磋而已,他一出手就用这么多灵符,我根本没想到!他这是偷袭!这……” “够了!”柳城黑着脸喝止他,“丢人现眼的东西,谁规定切磋不能用灵符了?谁规定切磋不能偷袭了?输了就是输了,你输不起吗?” “我……”全星龙瞪大眼睛,脸涨得通红,却哆嗦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师父,三师兄不是输不起,但这场比斗的目的不是检验老七的真正实力吗?”高姣姣此刻已重新恢复冷静,但脸色依然很不好看,语气也略显生硬,“扔灵符谁不会?我要是扔出我那颗雷火珠,老七有出手的机会吗?我就算赢了,能证明我比老七更厉害吗?” “我和三师兄一身修为都没来得及发挥,法术没施展,灵兽都没放出来,这算什么切磋?要是一开始您就告诉我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我们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老七输!” 柳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看苏乙:“孙浩,你怎么说?” 苏乙无所谓道:“那就再打一场咯。垃圾给自己找再多理由,也改变不了自己是垃圾的事实。” “你闭嘴吧!”柳城都无语了,你不一开口就气人会死吗? “愿赌服输!你们境界高,年龄大,又是以二敌一,不管什么借口都不是你们被孙浩打败的理由!”柳城哼了一声,“你们还不服气?你们没来得及发挥实力?你们以为孙浩就手段全出了吗?据我所知他用过一件隐形蚕丝的法器,此物绝对能让你们防不胜防,他用了吗?魔蛭十八针有十多种术法,他都施展了吗?” “别的不说,这场斗法中他的攻击环环相扣,连半分喘息时间都没给你们留,这份功底难道是假的?” 全星龙和高姣姣都沉着脸闭上了嘴巴。 正如柳城所说,输了就是输了,哪儿有那么多借口? “以后孙浩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大师兄!”柳城环顾一周,冷笑一声,“玉儿不是想让孙浩做你的帮手吗?我准了!再过半个时辰禽岭就会开启,你们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了,就这样!” 说罢,柳城撤去禁制,转身腾空而去,只留下七个师兄弟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尴尬的气氛在蔓延,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苏乙轻咳一声,面色严肃打破沉默:“事先声明!虽然我做了大师兄,但以后你们六个不准打着我的旗号出去惹是生非,败坏我的名声!” 话音未落,闻人竟就腾空而起,眨眼消失不见。 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这个老二,一点礼貌都没有!”苏乙哼了一声,看向慕容云光,“老三你可别学他,不然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们毛峰的人都不知尊卑高低,会被人笑话的!” 慕容云光脸皮抽搐几下,深深呼吸。 苏乙的目光又落在了全星龙身上,严肃告诫道:“你现在是老四了,以后可不能像是做老三时候那么蠢了,听到了吗?” 噗! 全星龙气息大乱,伤势一时没压制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苏乙欣慰点头看向高姣姣:“看来老四他悟了,五妹,现在你也在我下面了,有什么感觉说说看?” 1827、云海 没实力才是装逼,有实力那叫真辶—— 真牛。 氪金也是实力的一种,不然为什么没有人人都氪? 苏乙用实力征服了老三老四——不,现在应该是老四老五了,成功骑在了所有人的上面,成为毛峰大师兄。 现在他上面就一个人——柳城。 苏乙撇撇嘴,这糟糕的组织架构,这么快就没了晋升途径,这不逼我造反吗? 苏乙摆起大师兄的架势后,除了慕容云光和柳玉,其余人都被气走了。 这两个不是不想走,是不能走,因为三人现在就得出发去禽岭。 “大师兄,竞争灵宠的规则你已经知道了,要是没什么问题,咱们就出发吧!”柳玉板着脸道。 苏乙点点头:“老三,你怎么看?” 慕容云光深深吸气,挤出一个笑容:“大师兄,我的意思和七师妹一样,要是没什么问题,咱们就出发吧。”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其实你们六个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缩,你比老二这个小心眼子强。” 柳玉怔了怔,道:“大丈夫……不应该是能屈能伸吗?” 能屈能缩是什么鬼? “他伸了吗?”苏乙悠然问道。 柳玉还没反应过来,慕容云光脸一黑,二话不说腾空就走。 柳玉傻眼了,趁着慕容云光还没消失急忙大喊:“二师兄在禽岭见!” 也不知道慕容云光听到没有,反正他速度不减,也没回头。 柳玉无语看着苏乙,这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七妹别看了,怀孕了怎么办?”苏乙一脸严肃道。 柳玉脸一红,狠狠瞪了苏乙一眼,冷冷道:“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杀了!大师兄二师兄都是结丹,要是在别的门派,你得叫他们师叔!你对他们这么不敬,真不怕他们恼羞成怒对你出手吗?” “我猜师父一定不同意。”苏乙笑呵呵道,“他们越是不敢对我动手,越是说明他们真的很怕师父。” 顿了顿,苏乙看向柳玉:“好像其他四个峰主也怕师父,七妹,你爹这么厉害吗?” “你不是结丹之上一换一吗?”柳玉冷笑,“你这么厉害,当然不用怕他。” “我不怕他不是因为他厉害,而是他太器重我了。”苏乙笑眯眯看着她,“师父对我比对你这个亲女儿都好,他真的很欣赏我,很器重我呀。” 柳玉眼底闪过一丝忿恨,冷笑一声道:“你放心,他一定会不遗余力栽培你的!” 不等苏乙再说话,柳玉一拍储物袋祭出飞舟:“你跟着我走,禽岭有禁空禁制,必须走特定路线。” 禽岭看起来很大,但见绵延起伏的山岭延伸到地平线,一眼望不到边界。 但其实这只是禁制和阵法起到的作用,算是障眼法。 这里是禽类妖兽的天堂,下方山岭林木森森,悬崖峭壁随处可见,半空时不时飞过形态各异的禽鸟,最大的一只双头凶鸟在天空一直盘旋,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从头顶飞过时,天空都仿佛黑了。 据说这是禽岭唯一一头七阶妖兽双头鹫,是御灵宗上一代大长老的坐骑,实力堪比元婴初期的人族,非常凶残。有此妖兽坐镇,禽岭无论是人还是禽兽,没有一个敢造次。 从特定的通道进入禽岭时,苏乙特意多看了几眼这只双头鹫,他有预感,这大家伙跟自己以后一定还有缘分。 禽岭中最高的一处悬崖叫做化凤台,就像是所有鳞甲类妖兽都梦想着自己能够化龙,所有羽类妖兽也都梦想着自己能够化凤。 怎样才能化凤?御灵宗给出的答案是跟人类修士签订血契,就能帮你实现梦想,所以这化凤台就是修士们竞买灵宠的地方。当然,这只是忽悠妖兽做奴隶罢了,对妖兽来说,这里其实是为奴台。 化凤台此刻已人头攒动,数十个高台整齐分列数排,每个高台上都有铁笼关着一头禽类妖兽,每个高台之下都围着许多修士。 竞卖已经开始,有些高台甚至启动了禁制,上面已经有人开始斗法了。 到了化凤台边,柳玉就降下飞舟,苏乙自然是有样学样。两人一前一后,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途中有不少人跟柳玉打招呼,而苏乙也吸引了一路异样目光。 到了化凤台另一端,眼看前方云海蒸腾,似乎已没路了,柳玉却取出一枚令牌将其激活,顿时,前方云雾裂开一道口子。 柳玉回头看了苏乙一眼一步迈入其中,苏乙毫不迟疑跟了上去。 穿过云雾,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赫然又是另一座化凤台,只是这里的环境比外界更好,而且只有十座高台,其中四座还是空的。 外面化凤台的高台上所展示的基本都是一阶妖兽,而这里的六头妖鸟,各个都是二阶妖兽! 这里才是御灵宗高阶灵宠交易之地,几乎每个高台边上都有结丹修士的存在,尤其是最里面那一座高台边上,足足站着五个结丹! 而就在这座高台上的铁笼里,关着一头形似凤凰,长着巨大青色翅膀的巨鸟。 这头巨鸟就是柳玉此行的目标——青翼鸾鸟了。 苏乙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此鸟吸引。 无怪乎柳城对此鸟如此上心,除了冰凤,这头青翼鸾鸟绝对是苏乙见过最漂亮、最威风的鸟了,哪怕是之前所见过的那头七阶双头鹫比起眼前这头青翼鸾鸟也有所不如。 在这个世界的传说中,在远古时期,青鸾是禽类妖兽中唯一一种不化凤也能成就真灵之躯的种族,只是时过境迁,青鸾一族没落,其修成真灵的方法也早就消失在岁月长河之中。 但青翼鸾鸟因其天生强大的特性,依然在灵禽榜上排名第九,是这世上最可遇不可求的飞行灵宠之一。 这头青翼鸾鸟是御灵宗大长老东门图在一处古禁制中发现的鸟卵,带回来后由禽岭之主细心孵化数十年,才成功孵化而出,其一出生就是二阶妖兽。 按理说,如此珍贵的灵禽根本轮不到筑基弟子竞争的,甚至结丹修士都有些没资格得到,但御灵宗两个太上长老都有自己培养数百年的灵宠,不可能再花费心思重新培养,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这才把这么珍贵的灵禽放出来,让弟子们去争取。 这青翼鸾鸟是这次驯灵日绝对的c位,没有之一,其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父亲失算了!”柳玉看清楚那边所有修士的面孔后,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 五个结丹修士里,三个结丹中期,两个结丹初期,这还不包括还没到的慕容云光,要是加上他一共就是六个结丹! 不,应该是六个半! 苏乙注意到其中一个矮个子修士境界虽然还是筑基圆满,但气息中已经带有结丹修士特有的气息了。 如今苏乙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修仙老炮了,知道这种情况是因为此修士修炼了一种特殊的“假丹”功法,成为了假丹修士。 所谓假丹修士,其实是借助一些天材地宝,再以特殊功法将液化灵气凝结成丹,可这样结成的金丹并不稳固,其威力也只有正常结丹修士的三分之一。 但这样做的好处是,结丹概率会比正常结丹流程增加一成,而且能提前感受结丹境界,修炼和施展一些结丹修士才能施展的法术。 假丹修士不算多见,因为修炼假丹的代价和真正结丹相差不大,而且只增加一成结丹的概率,付出收获也有些不成正比,因此很少有人愿意浪费资源和精力去修假丹。 苏乙也没想到,自己竟能遇到一个修假丹的。 “就算慕容师兄能打得过没有玄冥鬼藤的官静文,也绝不可能打得过云海和申屠凤!”柳玉沉着脸低声道,“就算加上影卫也不行,何况鳞峰未必没有野心……” “打不过就走咯。”苏乙无所谓道,“这青翼鸾鸟和你无缘,你还是换个鸟吧。” 这是什么话! 柳玉瞪了苏乙一眼,郁闷道:“走不了了!” 的确走不了了,柳玉和苏乙的到来,立刻引起那边数人的注意,看到这边的情况后,好几个人的眼神都有些诡异,还带着一些不好怀疑。 苏乙明显感觉到有些人的不怀好意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并不奇怪,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潜龙渊他搞那么高调,有人想摧他太正常。 “咦?柳侄女?来来来,来都来了站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吗?”三个结丹中期修士中唯一的男修士哈哈笑着对柳玉招手。 此人有些面熟,不过苏乙肯定自己没见过他,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这人和自己之前见过的赢峰峰主云山面貌有几分相似。 下一秒柳玉的神识传音在苏乙脑海中响起,证实了苏乙没有记错。 “此人是赢峰峰主云山的胞弟,名为云海,待会儿见了叫师叔,不能造次!”柳玉语气急促叮嘱着,显然她是怕苏乙脑子一热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那边两个结丹中期女子,白衣的是官静文,你叫师姐;黑衣的叫申屠凤,是羽峰长老阳在天的侍妾,要叫师叔!”柳玉一边往前走,一边神识传音抓紧时间跟苏乙交代着。 “云海后面的黑脸结丹初期是张昌涛,云山大弟子,你叫师兄;若隐若现的是鳞峰影卫,你叫师叔!假丹矮个子姓田,跟他一起的一男一女都是介峰之人,和我们同辈!总之,除了师叔就是师兄,你记住了没?” 等柳玉交代完,两人也就刚好走到了众人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乙隐隐有种舒适祥和之感,似乎这地方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很舒服。 不过此时他也来不及多想,因为面前十余修士大半的眼神都落在了他身上,有些目光还算收敛,有些则肆无忌惮用神识扫探他的身体,这是极其不礼貌甚至可以说是挑衅和蔑视的行为。 孰不可忍,但苏乙能忍。 他再张狂也不可能顶着这样一个身份在一群结丹修士面前大放厥词,那就不是个性,而是膈应了。 而且这群人可不会像是毛峰的人那么惯着他。 苏乙面色如常,开始跟着柳玉给这个行礼,向那个问好,哪里有之前半点桀骜不驯的样子? 主打的就是个能屈能伸。 云海似笑非笑从苏乙身上收回神识,目光重新落在柳玉身上。 刚才就属这老东西探查苏乙探查得最起劲,里里外外他就差个肛肠没仔细查。 不过有什么用?不照样连个毛都没看出来? “之前就听影卫说了,你们毛峰这次要派柳侄女来跟我们竞争这青翼鸾鸟,我当时还不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云海一开口就爆了个大瓜。 柳玉到底城府浅,闻言不可置信回头看向不远处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质问和恼怒。 但后者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不过我记得,柳侄女的灵宠是六翼霜蚣吧?”云海一副疑惑的样子,“我记得那一年柳师兄为了让你得到那对灵虫,不惜和我哥大打出手,搞得咱们两峰关系就此闹僵。柳侄女既然有了六翼霜蚣,怎么又来打这青翼鸾鸟的主意?这不合规矩吧?你们毛峰到底是不把咱们宗门规矩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嗯?” 云海虽然语气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咄咄逼人,一副要扣帽子的架势。 柳玉拱手恭敬道:“回师叔的话,晚辈和六翼霜蚣属性不合,已经要将这对灵宠转给我七——转给孙浩了。所以晚辈来竞买青翼鸾鸟绝对是符合规矩的。” “孙浩?”云海故作疑惑,“孙浩是个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在场有一些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一样。 苏乙眼睛眯起来了,真是好气呀。 但大局为重,要忍! 柳玉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侮辱毛峰。 “师叔何必以大欺小?”柳玉的语气也生硬起来,身为柳城的女儿,她对长辈尊敬归尊敬,但该有的底气和脾气还是有的,“孙浩是我父亲新收的弟子,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师叔,让师叔竟当众羞辱他?” (本章完) 1828、开始 “这就是侮辱了?你们毛峰的人这么容易被侮辱,岂非个个难保清白?”云海眼中闪过嘲弄。 不等柳玉再说话,他话锋一转:“这位孙浩孙师侄是你的帮手?” “是,不过……” “是就行了!”云海大手一摆打断柳玉,看向旁边一个胸口绣有凤凰图案的筑基修士,“人齐了,邢师侄开始吧!” “等等!”柳玉急了,“我们人来没来齐……” “之前你二师兄慕容云光来过又离开了,也明确告诉过影卫他是你请来的帮手,”云海不耐烦道,“你们加上他不就三个人吗?” “可是我们不一定……” “什么一定不一定?你们毛峰怎么这么多事?来得最晚,又啰里啰嗦,让我们这么多人等着你们迁就你们?”云海瞪眼呵斥起来。 “毛峰这些年越来越跋扈乖张了,让长辈们等着你们不说,云师叔都发火了,还不知收敛,太过分了!”介峰的矮个子假丹修士似笑非笑开口道。 “快开始吧,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影卫身后一个筑基弟子也沉声开口。 “就是,怎么毛峰总是这么特殊?” 毛峰成了众矢之的,柳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很不好看。 “邢师侄?还不开始?”云海脸色一沉,“怎么?你们禽岭莫非还要看毛峰的脸色行事?” “云师伯言重了,禽岭绝对中立,不会偏向任何人。”邢姓修士不卑不亢道。 他看向柳玉:“柳师妹,时辰已到,按照规矩,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要么确认竞买,不知柳师妹的意思是?” “竞买!”柳玉咬牙沉声道。 放弃肯定是不可能的,青翼鸾鸟可遇不可求,她代表毛峰而来,就连竞买此鸟的灵石都是柳城出的,而不是她自己,她根本没有权利和资格选择放弃。事情虽然有变,但也只能见招拆招。 邢姓修士闻言点点头:“此次竞买青翼鸾鸟者共有五方,各位师叔、师兄师妹们交付灵石之后,就可以开始抽签比斗了。” 柳玉这时凑到苏乙跟前,神识传音道:“孙浩,我在这里再拖一拖,你快回毛峰去禀告我父亲……” “不必了。”苏乙摇摇头转过头去,努努下巴,“老三来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请示过师父了。” 前面云海说过,慕容云光到了之后又离开了,他离开的理由应该和柳玉让苏乙去做的事一样。 果然,慕容云光到了跟前后,对柳玉一点头,两人不知神识传音说了什么,柳玉的眉头明显舒展了许多。 “孙师兄……”随着慕容云光的目光看过来,他的声音也在苏乙脑海中响起。 这声“孙师兄”倒是叫得极其自然,没有半分别扭的意思。 “师父让我转告你,全力协助柳师妹拿到青翼鸾鸟!要以大局为重,不能意气用事。”慕容云光传音道,“事情虽有变化,但一切还在师父掌握之中。” 苏乙挑了挑眉,没有回话。 前半句好理解,柳城不放心他,怕他鲁莽行事,所以叮嘱一句。但后半句…… 两个结丹中期,三个结丹初期,还有个假丹,这么强劲的对手,怎么掌握? 就凭慕容云光? 慕容云光不可能强到这份上,而且影卫态度暧昧,有阳奉阴违的嫌疑,怎么看都没什么希望才对。 除非是在规则上动什么手脚。 和苏乙传音后,慕容云光又去和影卫传音了,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影卫的表情变得很难看,而慕容云光脸上却浮现出笑意来。 就在苏乙若有所思之时,半空的禁制突然打开,一个长脸结丹后期修士从天而降,落在众人身边。 苏乙认出这人是禽岭峰主党旭亮,之前他入门考核后见过此人。 “参见峰主!” “参见党师伯(师兄)!” 众人纷纷行礼。 党旭亮微笑颔首,看向邢姓修士:“灵石可收齐了?” “回峰主,刚刚收齐。”邢姓修士恭敬道。 “好,你下去吧,这座擂台我来做裁判。”党旭亮道。 此言一出,除了慕容云光外,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吃惊神色。 在御灵宗,每一峰的峰主地位都是超然于上的,相当于一个小派的掌门一样,峰内大小事一言而决,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或负责。 这种地位的人亲自下场来给一处擂台做裁判,这就相当于一位县长跑到中学去要给其中一个班的期末考试做监考…… 哪怕云海和申屠凤这两位和他同辈的修士都觉得很不合适。 “党师兄,就算青翼鸾鸟十分稀有,也不用劳烦你亲自下场裁判吧?”云海有些惊疑不定,眼中闪烁着狐疑之色。 “怎么,怕我徇私舞弊?”党旭亮笑眯眯道。 “那倒不敢。”云海嘴上说着不敢,脸上狐疑之色却更浓。 另一边的申屠凤也眉头紧皱,似乎颇有疑虑。 党旭亮笑呵呵环顾一周:“那就开始抽签吧!” 他伸手一挥,顿时五枚玉简凭空漂浮半空。 众人微微沉默后,云海和官静文几乎不分先后出手,各自抓了一枚玉简拿在手中。 就在这一刹那,苏乙立刻察觉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敏锐觉察到,云海抓住的那枚玉简有一下十分微弱的神识波动,也就是苏乙的神识特殊且强大,而在场其余之人全然无所察觉! 这两人出手后,介峰的假丹修士和鳞峰的影卫也各自出手,取走距离自己最近的玉简。而影卫手中那枚玉简在这一刻也传出十分微弱的神识波动。 最后仅剩的那枚玉简中,这一刻也传出神识波动。 有意思了…… 苏乙看了眼笑眯眯的党旭亮,这就是他亲自下场的目的了?这五枚玉简绝对被他动过手脚,而且他显然十分自信,在场没人能看出来,只可惜他没想到还有苏乙这么个怪胎。 苏乙当然是看破不说破,因为随着柳玉也拿起最后那枚玉简,五人齐齐激活手中玉简,玉简破碎,各自凭空幻化成一个数字。 云海面前的是一,官静文面前的是二,介峰假丹修士面前的是三,影卫面前的是四,柳玉最后抓取,却“运气”最好,抽了个上上签——五。 这个数字代表出场比斗的顺序,显然,越早出场的人越吃亏。最晚出场的人最占便宜,因此,各方肯定希望自己抽到靠后的数字。 正常来说,做裁判的根本不可能在这件事上作弊,而且如果在场半数之上的人对抽签结果有异议的话,是可以要求重新抽签甚至是更换裁判的。 但党旭亮显然不在此列。 没人敢质疑他,也没人敢提出要换掉他。 抽到“一”和“二”的云海和官静文脸色都十分难看,却什么话都没说。 他们根本看不出党旭亮弄虚作假,而且他们特意率先出手抢夺玉简,就是为了防止这一点,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猜到这个抽签结果只怕是有猫腻,但很诡异的是,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气氛安静得很诡异。 这个抽签结果对毛峰最有利,苏乙敢确定这一定就是慕容云光刚才说的“一切都在师父掌握中”的其中一环。 柳城可以啊,怪不得能以结丹初期就坐到一峰之主的位置,不但在各峰中隐隐独占鳌头,还有两个同样是结丹初期的徒弟对他毕恭毕敬。 “既然拿到抽签结果,那就开始吧。”党旭亮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抽到一的是赢峰吧?你们选一人上去守擂,羽峰抽到二,准备派一人攻擂。” “申屠师妹,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我双方没必要徒劳争斗让别人捡了便宜。”云海沉声对申屠凤道。 “有道理。”申屠凤点头,表情淡然,“那师妹就先多谢云师兄相让了。” 云海表情一沉:“师妹若是能相让,日后我必有厚报!” “这话也同样说给云师兄。”申屠凤道。 谈判就此破裂。 不过所有人都对此不意外,青翼鸾鸟当前,除非是真的没希望,否则谁舍得将其拱手让人? 尤其是羽峰和赢峰,双方都派出两个结丹修士来争夺,胜面比其余三峰都大,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哪怕明知这个抽签结果有猫腻,明知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会便宜了最后的毛峰,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吕刚,你去守擂!”云海微微沉吟后开口。 赢峰三人中,以云海为主,另外两人分别是一个叫张昌涛的结丹初期修士,还有就是这个叫吕刚的筑基圆满修士了。 其实他之前还存着让吕刚阻击苏乙的心思,苏乙的出现,对赢峰水属性融灵种子来说是很大的威胁和阻碍,之前他刻意和苏乙为难,就是这个原因。但现在,为了青翼鸾鸟他已顾不得这些了。 他此刻派出筑基圆满境界的吕刚,可以说是一种“弃车保帅”的战略放弃。因为羽峰一方竞买之人是结丹中期的官静文,按照规则她是可以亲自上场攻擂的,如果她亲自上场,这场比斗根本毫无悬念。 如果官静文上场,若无意外吕刚一定会直接放弃认输,因为双方差距太大,根本没有打的必要。这样一来,吕刚直接被淘汰,赢峰就只剩下两个人。表面看起来好像赢峰吃了亏,但实际上赢峰只是放弃了一个炮灰,但却把守擂的压力给到了羽峰,这就是云海此举的聪明之处。 羽峰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就是官静文明知是计也得上,但按照规则,上场之人除非落败否则不能中途换人上场,而且竞买者本人一旦落败,哪怕两个帮手都还没打,那也没机会上场了,这一方会直接失去竞买资格。 因此,竞买者本人除非是自信自己可以挑穿车轮战,否则都不可能一开始就上场的。 另一种选择则是也派出筑基期的帮手上场,按照规则,帮手和帮手之间斗争双方必须境界相同,结丹对结丹,筑基对筑基。 要是没有对应境界的帮手怎么办? 那就只能竞买者本人上了! 这也是为什么毛峰明明有慕容云光和闻人竟两个结丹,却只派一个来,另外还要选一个筑基修士的原因。柳城对柳玉的境界根本不放心,所以要派一个筑基期为她兜底保障。 羽峰也有个筑基期的帮手,此女是阳在天的女儿,叫阳彩儿,筑基圆满修为。 官静文和申屠凤神识传音一番后,最终决定不守擂,也战略性放弃,派出了阳彩儿去攻擂。 两方实力最强的都如此谨慎,这让其余三方都感到了压力。 这是苏乙第一次见到御灵宗修士全力战斗。 擂台上,双方除了祭出法器,也都各自放出了自己的灵宠。 阳彩儿的灵宠是一头二阶脂阳鸟,口喷火焰,将整个擂台都化为火海。 此女是峰主的女儿,一身极品法器装备,从头武装到脚,各类法器层出不穷,而且还有一件葫芦状的符宝。 而赢峰的吕刚就比较倒霉了,他的灵宠是一群花花绿绿十分丑陋的虫子,可以口喷毒雾,来去如电。但此虫十分怕火,而且阳彩儿骑在脂阳鸟一直在空中穿梭,方位不定,这让这些虫子完全发挥不出什么威力来。 吕刚和阳彩儿的境界相同,其实以苏乙的眼力来看,吕刚无论是在法力浑厚程度还是施法技巧和经验方面,都要明显高出阳彩儿。但奈何阳彩儿是“灵石玩家”,一身极品装备太显眼了,吕刚根本攻不破。 于是在撑了半个多时辰后,最终吕刚还是法力耗尽落败了。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也把阳彩儿的法力耗费得差不多了,虽败犹荣,也算起到了作用。但没想到此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来,打开瓶塞喝了一口里面的水,浑身灵气澎湃,眨眼就恢复全盛修为。 “醇液!”吕刚抽了抽鼻子,闻出了阳彩儿喝的东西是什么,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嫉妒。 1829、出场 “彩儿师妹不愧是羽峰峰主之女,醇液这么宝贵的东西,居然都舍得拿出来用!”他不甘心地咬牙道。 这东西是三大神木之一灵眼之树的产出之物,非常珍贵,哪怕对于元婴修士也是有极大用处的,而阳彩儿一个筑基修士居然拿来在比斗中恢复法力,说她是“暴殄天物”,绝不为过。 就连苏乙也都有些感叹,这阳彩儿真是壕无人性。 “再宝贵的东西要是不用它,那它还有什么价值?”阳彩儿理所当然道,她美眸流转,目光落在抽签抽到三的介峰三人身上,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般一扬下巴,“田大个子,你们谁上?” 此话一出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这边本来很紧张的柳玉都有些忍俊不禁。 苏乙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搞清楚她口中的“田大个子”是什么人之后,他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古怪了。 介峰的那个假丹修士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因为阳彩儿口中的田大个子就是他。 但其实他的个子还不到五尺,算是个侏儒了。叫他“大个子”,明显是反话。 田大个子似乎有些敢怒不敢言,虽然脸色难看,却也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反应,而是陷入沉思,眼底还闪过一丝郁闷。 他郁闷的不是对他的称呼,而是期待中的龙争虎斗并没有发生。 介峰三人算是五峰中实力最弱的,其余四峰都有结丹修士坐镇,只有介峰修为最高的就是他这个假丹修士。原本田大个子还寄希望于坐山观虎斗,但没想到赢峰和羽峰都选择了先苟一波。 现在压力到了他身上,是力争取胜,还是牺牲掉一个帮手,苟一波再说? 这个选择其实并不难做——人家实力最强的两方都苟,你实力最弱的逞什么强?他只是有些不爽,本来实力弱,还要忍痛自断一臂。 “铁良,你上!”田大个子吩咐道。 他身后一个铁塔般的壮汉黑着脸站出来,上台前,此人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了这边的苏乙一眼,这一眼瞪得苏乙莫名其妙。 我特么怎么你了你瞪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苏乙至少今天得不到了。铁良上台后不可谓不拼命,此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十分疯狂,但奈何他的修为比起之前的吕刚还差一些,落败得比吕刚还早,甚至连阳彩儿一半的法力都没消耗掉,自己就被阳彩儿用那个葫芦符宝放出的毒雾给喷晕过去。 这样一来,羽峰守擂成功,阳彩儿要继续留在台上应战,轮到排在第四位出场的鳞峰攻擂。 鳞峰的竞买者是影卫,他是结丹修士,但他的两个帮手却是两个筑基修士。 根据柳城之前的说法,还有刚才发生的一切,苏乙猜测鳞峰这次来竞买青翼鸾鸟原本是和柳城达成交易,是来和毛峰唱双簧的。 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导致影卫的态度有些暧昧,似乎有反水的可能。 但慕容云光后来又和影卫说了什么,似乎事情又有转机。 此刻影卫和之前的羽峰一样,他也有两个选择,要么派帮手上场苟一波,要么自己上场拼一把。 要是影卫选择自己上场,那么轮到毛峰时,慕容云光作为毛峰这边唯一的结丹修士就必须上场和他斗一场。无论谁赢谁输,结果对毛峰来说都不算好事。 慕容云光若是输给影卫,这个结果不用多说,基本可以提前宣布毛峰已经出局了。 但要是影卫输了,鳞峰就此被淘汰出局,那毛峰和鳞峰合谋的意义何在? 哪怕影卫直接认输,他也连半点作用都没发挥出来,而且接下来就是毛峰要守擂,这对毛峰来说岂能算是好事? 因此,影卫到底对毛峰是个什么态度,此刻就能看出端倪。 只要他亲自上场,那必然就是和毛峰分道扬镳的选择;但若是他让帮手上场,则这个悬念还要继续保持。 “徐源,你去攻擂!”淡淡的话语从影卫口中说出,此言一出,苏乙明显看到慕容云光神情一松,看来他对影卫的反应心里也没彻底把握。 鳞峰的这位弟子同样是筑基圆满修士,灵宠是一条血蟒,擅长水系法术,和阳彩儿的获悉术法刚好相克。 但奈何他的修为还不如之前的铁良,没一会儿就落败直接认输下场,于是阳彩儿再次守擂成功。 连胜三场的阳彩儿再次喝了一口醇液后满血复活,十分亢奋的样子。 “柳玉!你来,还是他来!”阳彩儿骑着脂阳鸟在半空盘旋,战意盎然叫阵。 其实不用问,这边只能是苏乙上场了。 柳玉不能上,她万一输了,毛峰直接被淘汰。以苏乙来看,阳彩儿法器众多,底牌都没出尽,现在又正好打出了状态,柳玉对上她的赢面其实很小。 慕容云光是结丹,帮手之间境界对等才能出手,如果没有对等境界帮手选择,就只能是竞买者亲自上场。 因此毛峰唯一的选择其实就是苏乙。 苏乙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接下来的流程,心里立刻一松。 要是没意外的话,这是他这次的首战,也是最后一战了。 要是苏乙败给阳彩儿自然不用多说什么,他直接就被淘汰了,没有再出场的机会,当然,他只是帮手,淘汰的只是他个人,柳玉和慕容云光将继续代表毛峰比斗。 但苏乙输掉的结果对毛峰来说完全没影响,因为接下来阳彩儿的对手是赢峰,可赢峰只剩下两个结丹修士,按照规则,张昌涛作为帮手,他不能以结丹境界对筑基期的阳彩儿出手,那出手的就只能是云海了。 云海上场,阳彩儿肯定认输,按照排序,接下来又是羽峰攻擂。为了应对云海,羽峰大概率会派出申屠凤,双方这次肯定会打出真火,斗个你死我活。无论谁赢谁输,对毛峰都有利。 接下来这两方的胜者还要经过介峰和鳞峰的考验,最后才轮到以逸待劳的毛峰。因此,哪怕苏乙对阵阳彩儿打输了也没关系。 如果苏乙赢了呢? 结果还是一样,因为他要是赢了,接下来就是他对阵云海。苏乙肯定不会跟全盛的云海去拼命,他一定会认输,然后他照样被淘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跟他输了后的发展一模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化。 苏乙输赢都没影响,但他打这一场的意义还是很大的,因为没有他的话,柳玉就得上场,他能输,柳玉却不能,只要柳玉上场,无论输赢,毛峰都将是第一个出局的一方。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苏乙心头一片轻松,便打算轻装上阵了。 他心里已经决定好了——赢阳彩儿,然后在面对云海时直接认输。 他是吹过自己“结丹之上”一换一,但那是指结丹初期,结丹中期还能一换一的话,那就有点惊世骇俗,过于高调了。 没有什么废话,苏乙自觉主动跳上擂台。 除了柳玉和慕容云光对苏乙抱有一些期待,在其余人看来这场比斗应该根本毫无悬念才对。对于毛峰派出苏乙这么个筑基初期的人来助拳,他们也不是很能理解,但都觉得这其中透着蹊跷。 “你就是孙浩?”阳彩儿居高临下看着苏乙,“听说你很嚣张狂妄?” “有这事儿。”苏乙呵呵一笑,“你有意见?” “不错。”阳彩儿傲然道,“今天就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下来吧你!”苏乙二话不说激活两道灵符丢了出去。 这种比斗场合可没有要喊开始才能动手一说,只要比斗双方都在擂台上,那就随时都可以开始。 阳彩儿以为苏乙可能还会跟她撂个狠话打个嘴炮什么的,但苏乙从来都是能动手就先不吵吵。 嘴炮可以打,但他得在上面。 轰隆! 两道灵符瞬间化作两座冰山,一上一下向阳彩儿当头镇压而下! 苏乙说动就动,阳彩儿虽然反应很快,但面对两枚已被激发的高阶灵符,她也不得不全力应对。 “卑鄙!”此女脸色一变骂了一句,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一枚血色小印来往上一丢,同时二话不说又取出一件宝甲套在身上,又随手又给自己和胯下脂阳鸟布置一个护罩。 这阳彩儿的斗法经验算是十分丰富了,哪怕十分自信,但依然是谨慎为先,不给苏乙半点偷袭的机会。她如此一系列做法使得苏乙同时激发的两道冰箭符尽数被她的防护挡在外面,未曾伤她分毫。 轰! 头顶血色小印迅速放大和第一座冰山相撞,也不知这血色小印是什么宝物,竟把高阶灵符所化的冰山撞了个粉碎,仍去势不减向第二座冰山撞去! 这同时阳彩儿也没闲着,又祭出一把赤色长剑来,就要掐诀念咒谋求反攻。 但苏乙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箭雨未尽,场外观战众人就一片哗然,因为他们看到了相当炸裂的一幕—— 苏乙竟在漫天箭雨之后全力催动一只飞舟,手持冰矛,像一道流星般向阳彩儿径直冲去! 这速度加上冲击,巨大的力量轰然爆发下,飞舟当即在剧烈碰撞中四分五裂,而冰矛也直接刺穿阳彩儿的防护,狠狠戳在其宝甲之上。 宝甲爆发出炫目光辉,但巨大的力量带动阳彩儿向后倒飞出去!冰矛中窜出五道黑色影子直接钻入阳彩儿身体中。 嗡! 但下一秒其腰间一枚玉佩爆发金色光芒,五鬼仓皇从其身体中逃出。 与此同时,下方脂阳鸟尖叫着喷出一团火焰来将苏乙包裹其中。但在这之间一块冰晶就先一步把苏乙和阳彩儿全部冰封其中。 砰! 直到这时两人才重重砸在地上,冰晶四分五裂,冰矛从中激射而出直奔脂阳鸟而去,后者双翼忽闪将冰矛打飞出去,与此同时,那边苏乙顺手扒下了她的宝甲,卸除其最后防御后立刻指出如电打出数道法力将阳彩儿法力封禁住。 脂阳鸟发出愤怒叫声冲天而起,绕着苏乙盘旋,但此刻苏乙一手扼住满脸愤怒之色的阳彩儿咽喉,一手提着那件被扒下来的宝甲,笑吟吟站在擂台上。 胜负已分! “认输!”台下,结丹中期的申屠凤忍不住大声叫道。 苏乙闻言毫不迟疑松手,顺手打出几道法力解开阳彩儿的禁制,又把手中宝甲抛还给她。 “天外有天?”苏乙似笑非笑看着阳彩儿,“小姑娘,我比你更懂天!” 阳彩儿原本满脸愤怒,但听到这句话之后竟浑身一震,怔怔看着苏乙,眼中逐渐显出奇异之色来。 苏乙胜了! 筑基初期战胜筑基圆满,这是十分罕见的,能做到这一点莫不是惊才绝艳风骚一时的天才。 但苏乙的胜利,未必能让在场所有人服气,原因很简单,苏乙太剑走偏锋了! 刚开始故技重施氪金丢灵符,效果不好后安排了一次同归于尽式的“撞击”,愣是让阳彩儿破防,最后五鬼之法被挡住后,他竟脱了阳彩儿的宝甲,将其制住,结束战斗。 从头到尾,没有一步是正常斗法该走的! 可胜就是胜,尤其是魔道的理念本就是胜利应该无所不用其极,哪怕再不服气的人,也不会觉得这场胜利有什么争议的。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阳彩儿此刻变得格外安静,转身默默下台,站在一边远远看着苏乙,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这边的柳玉和慕容云光二人看向苏乙的目光格外复杂。全星龙和高姣姣联手都败于苏乙手中,阳彩儿此刻也败于苏乙之手倒也不算稀奇。但这一场胜利更加说明了苏乙之前的胜利绝非侥幸,他是真有这份实力的。 苏乙站在擂台上,转身看向赢峰的方向。 那边,站着云海和张昌涛两人。按照规则,接下来只能是云海上台打擂,如无意外张昌涛将失去出场的机会。 苏乙现在只等着云海一上台他就立刻认输,绝不会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他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云海阴沉如水的表情告诉苏乙,事情只怕没有他想象得那么顺利。 (本章完) 1830、心机 「党师兄,我要求重新抽签!」 果然如苏乙所料,云海又不是傻子,作为第一个上台的竞买者,十有八九也会成为第一个被淘汰的一方,他怎能甘心? 但党旭亮显然不打算给他面子,淡淡道:「不合规矩。」 「请党师兄看看这个!」云海摘下腰间一个灵兽袋,将其抛给党旭亮。 党旭亮一怔,将神识探入其中后,脸色顿时发生变化,眉头紧皱看着云海:「你还真是有心啊。」 云海道:「不敢,此物本来也绝不是针对党师兄,此事纯属机缘巧合。」 「那还真是巧合得很。」党旭亮呵呵一笑,眉头舒展开来,「重新抽签绝不可能!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破。这个头一开,以后岂不是乱了套?」 云海眉头一皱就要话,党旭亮却先一步淡淡道:「本峰主发现第一轮比斗中,鳞峰出场之人是被种下奴印之人,影卫,我的可对?」 这话一出,所有饶目光都落在鳞峰影卫身上。 苏乙若有所思看着影卫身后的两个筑基修士,被种下奴印之人,生死全在主人一念之间,主人若出事,被种奴印之人必死,这种人活着也毫无尊严可言,因为他们连命都不是自己的。 不过奴印这种东西除非是亲自探查其体内,只靠肉眼绝对看不出来的。苏乙不相信党旭亮能靠肉眼看出奴印来。他要真有这本事,苏乙在他眼中也早就无所遁形了。 党旭亮大概率是早知道其身份,只不过现在才点出来罢了。 影卫微微沉默后点头道:「不错。我所带两个帮手,都是峰主的奴仆。」 他身后两个筑基修士都面无表情,眼神麻木,仿佛的不是他们一样。 「奴仆没有上台比斗的权利,此事数百年前就已立下过规矩。」党旭亮道,「鳞峰违规,第一轮战绩封存待查,等比斗竞买结束后,再回溯评估刚才几场比斗。现在,抽签顺序不变,各方重新选人比斗!」 苏乙听到这番话都忍不住想要给党旭亮鼓掌了,这些家伙一口一个规矩,其实根本就是把规矩当抹布用,真是横竖都有理呀。 苏乙不知道云海给党旭亮的灵兽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此事不难猜到——定是党旭亮之前作弊被云海抓到了把柄,而这把柄的关键就在这灵兽袋里。 云海之所以当时不揭穿党旭亮,估计是怕当时党旭亮恼羞成怒下不来台,就把此让罪死了,而且估计也存着如果仅仅是第一个出场还能勉强接受的心思。 但他没想到一轮下来,却要面临被淘汰的危机,这云海就不能忍了,于是干脆隐晦地挑破事实,但却又给党旭亮保留颜面。 要是云海只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关键此人还有个做峰主的哥哥,党旭亮无奈之下做出妥协,用鳞峰违规的借口帮云海度过这一波危机。 其实什么奴印不奴印的,都无关紧要,这种事情就和「上课不准走神」这种无聊的制度一样,你真走神谁管你? 党旭亮选鳞峰开刀,也是因为他知道鳞峰对青翼鸾鸟没有野心,那两个筑基奴仆也只是被拉来充人头的,就算禁止这两人上场,也完全不影响任何人,甚至连影卫都不会在意。 现在党旭亮既没有破坏所谓规矩,又退了一步避免云海上台接受车轮战的命运,最关键他暗中帮助柳城这件事也没有被中止和破坏,不动声色就解决了一个***烦,此人不是老狐狸,谁是? 云海也是知道见好就收的,闻言不再话,默认了这个事实。 其余各峰的人多多少少肯定都有不愿意,不过党旭亮处理得合情合理合规,谁也没自讨无趣提出反对。 就这样,第二轮比斗重新选人,由排第一的赢 峰上台守擂,原本注定会被淘汰的苏乙却意外逃过一劫,继续保留比斗资格。这结果让苏乙忍不住撇撇嘴,表情像极了被迫加班的社畜。 云海毫不意外派出了结丹初期的帮手张昌涛上台守擂,这样一来不管输赢,都保留了最后胜利的希望。 羽峰剩下的两人都是结丹中期,作为竞买者的官静文肯定不会亲自下场,于是地位和实力都更高一筹的申屠凤上场和张昌涛对阵。 这一战不是苏乙见过最高战力的对决,但绝对算是最精彩的一战。 双方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手段拼出。张昌涛以结丹初期的修为竟硬是耗了申屠凤近半个时辰才因法力耗尽而落败。此人防御之严密厚重,手段之猥琐,连苏乙都觉得有些令人发指了。 这种人绝对是所有修士都不愿意遇到的对手,血太厚了,而且冷不丁给你来一下狠的,躲都躲不开,申屠凤就中了好几次招,以至于受了不轻伤势。 一战结束,输的人面带笑意下台,还笑着跟云海抱拳了句「幸不辱命」,反观赢了这一仗的申屠凤却脸色难看,站在台上跟有人欠了她几万块灵石不还似的。 第三个上台攻擂的是介峰,这一方的两个帮手都是筑基修士,实力最高的就是竞买者田大个子,但他也只是个假丹修士罢了。按照规矩,帮手没有结丹,他就得亲自上场。 如果是结丹初期的影卫或者张昌涛,也许田大个子还会上场一战,但面对结丹中期的申屠凤,哪怕是受赡申屠凤,田大个子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对手。 「本来就是抱着侥幸来的,看来我田某人真是没有得到青翼鸾鸟的机缘。」田大个子满脸苦涩叹了口气,对申屠凤一拱手:「我认输!」 竞买者认输,这一方等于直接淘汰了。介峰成了五峰中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不过这也并不意外,毕竟他们是唯一一方没有结丹修士坐镇的竞买方。 第四个攻擂的是鳞峰一方,这边只剩下影卫一人,此人毫不迟疑跳上台,身子顿时从若隐若现,到完全消失。 这是一种十分神奇的隐身术,神识、肉眼都无法探测到其存在,尤其是他在出手前,连他自己的法力波动都降到了几乎微不可查的地步。 苏乙看出此人是把自身和某种特殊的隐身宝物炼化为一体,虽然让自己拥有了隐身特性,但其实也限制了自己的方向和前程,他的仙途几乎就断绝到了结丹这一步,想要突破结婴,除非他找到更珍贵的隐身宝物和自身熔炼才校 要破解影卫的隐身之法,除非有特殊手段,否则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自己防护成打不破的龟壳。 这样一来不管你怎么隐身,你打不到我都没用。 苏乙虽然没试过,但他肯定在自己的摄青之眼下,影卫绝对无处遁形。但台上的申屠凤可没有苏乙的本事,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来被动防守明知可惜影卫一上台就急着隐身,显然是不打算给她彻底防御的机会。 双方爆发的大战短暂、激烈也急促。 影卫抓住申屠凤受赡弱点从一开始就不惜损耗全力施法,由于他神出鬼没,逼得申屠凤每次都不得不正面应对其犀利攻击,原本压制的伤势迅速恶化。 不过申屠凤到底是老牌强者,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影卫上钩,突然施展被当做底牌的雷霆手段,一举重创了影卫。 若非影卫谨慎,只这一击就几乎要扭转局势,反败为胜了。 但影卫虽然被重创,却还有一战之力;申屠凤却再压制不住伤势,再打下去就有伤及本源的风险,于是果断认输下台。 她刚一下台,影卫也淡淡道:「我伤势过重无力再战,就此退出竞买!」 竟是连毛峰的人上 台都不愿等。 但苏乙马上就想清楚他这么做的用意,忍不住又想翘起大拇指来。 这群活了几百年的魔道老狐狸,真的没一个简单的。 要是影卫等毛峰的人上台再认输,那按照规则,上台攻擂的只能是同为结丹初期的慕容云光。 慕容云光只要一上台,他就会自动成为擂主,接下来他要去拼结丹中期的云海,胜算不大。哪怕勉强胜了,再去面对羽峰以逸待劳的官静文,基本上不可能有胜算。 但影卫直接以重赡借口退出,那毛峰这边就不用选攻擂者,而是自动成为守擂一方,只要随便派个人上去就校 这样一来,慕容云光肯定不会上去等着打车轮战,身为竞买者的柳玉也不必上台,因为毛峰三个人选齐全,还有苏乙可以派出去战。 苏乙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上去认输就好,然后毛峰就可以坐观云海和官静文火拼,最后慕容云光从容出场,去战这两人中间的胜者。 云海显然也想明白了这其中弯弯绕,在影卫话音落下的瞬间面色大变,指着影卫怒声大喝:「影卫,你敢出尔反尔!」 「云师弟笑了,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影卫淡淡道,「而且这是驯灵日,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好好好,此事我记下了,日后必有厚薄!」云海愤恨之极,怨毒盯着影卫咬牙切齿地道。 影卫面色木然转身就走,路过慕容云光时脚步顿住,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转告柳峰主,希望他言而有信。」 「放心!」慕容云光笑眯眯道,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孙师兄,劳烦你上台守擂。」慕容云光看向苏乙笑道,「上去后直接认输即可,不必多什么。」 苏乙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对面愤怒瞪着影卫背影的云海,嘴角勾起,身子一闪,便站在了擂台之上。 轰! 下一秒,一把黑漆漆的魔刀从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斩落在苏乙身上! 在场之人无不面色大变,谁也没想到云海竟在苏乙刚上台时就施展全力一击,这分明是奔着要苏乙命去的! 哪怕要不了命,这一刀下去苏乙也绝对废了! 唯有慕容云光目不转睛盯着场中,似乎对这一幕丝毫不意外。 但很快他就面露错愕,不光是他,所有人都露出无比错愕的神色来。 因为台上被斩的苏乙身躯竟化作星星点点消散一空,连一滴鲜血都没流! 假的,这是幻术! 酝酿出这一击致命偷袭的云海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以他的眼力,刚才竟完全没有发现上台的是一个幻影! 这是什么幻术?竟然能骗得过他这个结丹中期的修士? 「认输!」擂台另一边一手掐诀的苏乙缓缓显出身形,目光冷冷看着不远处的云海。 他向来谨慎,这个云海从一开始就对他露出敌意,苏乙岂能不防着他? 刚才苏乙上台,就是此人对付自己唯一的机会,此人若是真对自己心怀歹念,苏乙猜测他肯定会突施辣手,结果真如苏乙所料。 「哼,算你命大!」云海不爽地冷哼一声,跳上台去,结丹中期气息肆无忌惮释放而出,向苏乙倾轧过来。 但苏乙再次早一步跳下台去,让他这一击扑了个空。 「你没事吧?」柳玉忍不住关切问了句。 苏乙笑着摇摇头,从云海身上收回目光。 他回头看了眼慕容云光,呲牙一笑。 这个慕容云光也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也猜到云海会向苏乙出手的可能,但刚才让苏乙上台时,他不但不提醒,反而故意 用轻松的语气想让苏乙放松警惕,其心可诛。 只不过慕容云光自以为这点心思藏得隐晦,而且就算被苏乙察觉也没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所以此刻完全有恃无恐,不把苏乙的眼神当回事。 「不气不气,不生气……」苏乙嘟囔着,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没事儿,还能再忍一手。 台上,云海看向对面刚上台的官静文,两人对视着一言不发,但神色却在变化,显然,他们在传音。 片刻后,云海突然转过头看向这边的慕容云光呲牙一笑,原本还笑容满面的慕容云光顿时表情僵住,心中生出大大的不妙来。 「我认输!」云海狞笑着开口,目不转睛盯着慕容云光,「你们真以为能把我们所有缺傻子一样耍?你们真以为,底下就你们毛峰最聪明?」 「我呸!」 1831、认主 苏乙发现了,御灵宗的人,尤其是结丹修士,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这里不但谁都不傻,而且个顶个的精。 影卫认输后,云海立刻意识到毛峰的算计,于是他宁愿放弃青翼鸾鸟,也绝不便宜了毛峰。 这并非是柳城的算计有疏漏,事实上世上所有的事都是五分算,两分做,三分注定。 谁都不可能真的算无遗策,柳城已经尽可能多准备筹码了,只可惜赌桌上局面瞬息万变,这一局,云海用自己出局的代价,把毛峰这个庄家给拉下马了。 慕容云光的笑容已经彻底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凝重。 不过事情不算太过糟糕,毕竟在柳城原本的计划中,慕容云光也需要和官静文斗一场。 他飞到擂台之上,此时云海早已冷笑着下去在一边观战,台上只留下一身白衣的官静文。 官静文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打扮有些偏中性,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位俊朗伙儿。 但她一点也不显阴柔,反而给人一种阳光大方之福 此刻,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慕容云光。 「官师姐为什么这么看我?」慕容云光露出招牌憨笑。 「我在你身上,看到帘年柳师叔的影子。」官静文慢条斯理地开口,「修行之人太工于心计就会走上邪路,慕容,你已经跟着你师父走上邪路了。」 「是不是邪路,你了不算。」慕容云光淡淡一笑,「成王败寇,如果邪路能让我胜利,走一走也无妨。」 「胜利?你以为你赢定了?」官静文嘴角勾起,「你刚刚筑基的时候我就已结丹,慕容,是谁给你的勇气,敢在我面前谈胜利二字?」 慕容云光道:「多无益……」 「玄冥鬼藤?」官静文突然打断他,似笑非笑盯着他的眼睛。 慕容云光瞳孔微微一缩,没有话。 「你一定是觉得我没有了玄冥鬼藤,所以才这么有自信吧?」官静文道,「柳师叔为了让我用不出玄冥鬼藤,也算煞费苦心了,居然暗中给灵池中洒满黑背鬼蚜的虫卵,导致我的玄冥鬼藤闹了鬼蚜虫害,只能暂时封印处理。」 「我听不懂你在什么。」慕容云光淡淡道,「官师姐,有些话是不能乱的。」 「好,那就不。」官静文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张图卷来。 这图卷哪怕只是卷起来,也足有一个成年饶腰肢般粗壮,两边的画轴非金非玉,不知是什么材质造成,中间的画布也非纸非绢,朦胧而虚幻,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其中一个画轴上写着古朴的五个大字—— 「飞羽百禽图!」慕容云光瞬间面色大变,不可置信地失声叫了出来,随即一张脸「刷」地一下变得毫无血色,眼中的自信在此刻彻底消失一空。 「这不可能!阳师叔怎么可能把飞羽百禽图借给你!不可能!」慕容云光近乎失态地崩溃大叫起来。 在台下观战的众人也都纷纷露出惊骇欲绝之色,仿佛都知道这飞羽百禽图的来头。 苏乙还注意到,此图一出,在场的其余结丹修士,甚至包括禽岭之主党旭亮在内,没有一个不生出贪婪之色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法宝? 听慕容云光的意思,此物似乎是属于羽峰之主阳在的? 官静文一手托着这画卷,另一手轻轻抚摸着其上花纹,悠悠道:「对你来当然不可能,因为柳师叔绝不可能把他的毛峰百兽图交给任何人之手。柳师叔智计无双,只可惜他算不到我师父这么信任我。」 慕容云光的神色复杂到了极致,半响才仰长叹一声道:「我认输!」 竟是不战而败了! 关键是其余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只要这图卷一出,慕容云光就应该认输。 飞羽百禽图、毛峰百兽图…… 莫非此宝就是各峰峰主能高高在上的关键所在? 苏乙有种立刻施展摄青之眼将此宝一探究竟的冲动,他敢确定,这东西只怕极其不简单。 「哈哈哈!」云海突然仰大笑三声,满脸讽刺之色看着慕容云光:「可笑可笑!真是可笑!」 罢他大笑着转身离去。 随着他转身离开,介峰和鳞峰之人也都纷纷向禽岭之主党旭亮一抱拳,转身离去。 青翼鸾鸟之争已分出胜负,继续留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阳师兄真是好心胸。」党旭亮感慨道,「静文,你要是早拿出飞羽百禽图,之前的比斗根本没必要进校」 「规矩不能破。」官静文淡淡道,「否则日后来竞买之人人人都拿各峰至宝来,党师叔岂不头大如斗?」 「你以为人人都有阳师兄的胸襟吗?」党旭亮冷笑,「你们五峰敢这么做的,也就你师父一个了!」 不过他也知道官静文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飞羽百禽图拿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相信阳在一定提前交代过,除非必要否则不要轻易拿出此宝。 「你们羽峰对这青翼鸾鸟如此势在必得,此鸟……真是你师父为你准备的?」党旭亮疑惑问道。 「党师叔觉得不应该?」官静文问道。 「应该,你师父啊,真是个异类。」党旭亮摇头啧啧两声,随手将手中一枚血色玉简抛给官静文,「这是蕴含这头青翼鸾鸟精血的玉简,它是你的了!」 「多谢党师叔!」官静文脸色平静拱手道谢。 党旭亮摆摆手冲而起,半空的禁制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将其吞没,随即又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也走吧。」柳玉神色黯然道。 虽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因为柳城「强买强卖」而感到愤怒和不愿,但现在,和青翼鸾鸟这种级别的神鸟失之交臂的痛心涌上心头,让她心中又很不是滋味。 慕容云光没办成事情,脸色也很不好看。唯独苏乙无所谓,他本就是不得不来应付差事的,事情成与不成都跟他无关,他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任何利益诉求。 哪怕是他觉得这头青翼鸾鸟的确很威风很漂亮,但也完全没有要将其占有的想法。 临走前,苏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笼中的青翼鸾鸟,却意外发现此鸟也正在盯着自己,一双碧绿的眼珠中蕴含着一些苏乙看不懂的复杂情福 那种让苏乙极度舒适祥和的感觉再次生出,这次苏乙确定了,这种感觉就是来自于面前这头青翼鸾鸟。 这是什么情况? 苏乙有些发愣,莫非这青翼鸾鸟身上有什么宝贝和自己有缘? 苏乙刚心生杂念,那边官静文就直接掐诀打开了铁笼子。 她手中的血色玉简是可以控制这青翼鸾鸟的东西,有了这玉简,这青翼鸾鸟生死都在她一念之间,她自然不怕青翼鸾鸟造次或反抗。 二阶青翼鸾鸟已经开启了灵智,具备很高的智商,只是不会话罢了。一般来,这青翼鸾鸟知道自己的性命捏在官静文手中,肯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 但偏偏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在官静文施法打开笼子的那一刹那,这青翼鸾鸟突然双翼展开,引颈发出高亢的叫声! 这一声鸾鸣仿佛响彻在场所有人灵魂深处,青光大盛间,仿佛斗转星移,所有人都置身于碧海蓝之中,风卷云动、风催浪涌! 这是青翼鸾鸟的赋神通之一,它的啼叫可以致幻。只可惜她等阶太低,如此场景只是维系了一息时间便破灭。 这头青翼鸾鸟虽是木系妖兽,但其体内蕴含青鸾血脉却是风之宠儿,一息时间,足够此鸟做许多事情了! 刹那间铁笼破碎,狂风大作间,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光影冲出来! 而其目标赫然竟是—— 苏乙! 它竟是冲着苏乙来的! 苏乙吃了一惊。 以他的修为和能力,自然有办法第一时间做出应对。苏乙相信只要自己避过青翼鸾鸟第一波攻击,官静文立刻就会控制住此鸟,不会让其再造次。 就在苏乙打算这么做的时候,他看到了青翼鸾鸟眼中很人性化地露出哀求的神色来,与此同时它吐出一枚透明圆球,先它一步向苏乙激射而来! 这透明圆球中,赫然包裹着一个迷你缩版的青翼鸾鸟。 这是其精魄!是其未来凝结妖丹的雏形,也是其一身命脉所在! 通常只有妖兽和人类签订血契之时,妖兽会吐出此物,任由人类留下自己的禁制,如此血契才会成功。 这么要命的东西,它竟主动吐给了苏乙! 为什么? 就是因为这青翼鸾鸟眼中的哀求之意让苏乙微微犹豫了那么一下,结果这青翼鸾鸟的精魄径直没入他体内。 嗡! 精魄一进来便自主疯狂汲取苏乙的摄青之力,使得苏乙在其精魄中留下印记。 它竟直接认苏乙为主了! 下一秒那精魄重新飞回了青翼鸾鸟的体内,它发出喜悦的叫声停在了苏乙的身边。 苏乙站在其脚下,个头刚到其鸟爪的膝盖部位,可见其身形巨大。 它主动俯下身子,低下脑袋,亲昵地蹭着苏乙的身体,发出欢快的「啾啾」声。 这一幕来话长,但其实发生的过程绝不超过三息! 等官静文等人反应过来时,青鸾已经认主成功了! 妖兽主动认主,还是青翼鸾鸟这种神鸟主动认主,这件事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现场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盯着苏乙,满脸见鬼的神色。 苏乙沉默片刻,抿嘴一笑打破寂静:「有没有可能是它看我长得帅所以来投奔我?」 「啾啾!啾啾!」青翼鸾鸟欢快呼应着,仿佛在苏乙所言非虚。 轰隆! 半空的禁制重新裂开,党旭亮去而复返,看着苏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仙。 「你怎么做到的?」他问道。 「摆个姿势等着就好了。」苏乙道。 党旭亮呲牙一笑:「不想?没关系,有人会比我更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子,你惹的麻烦大了!」 嗖嗖! 两道传音符从禽岭飞出,一枚飞向羽峰,一枚飞向毛峰。 很快,毛峰之主柳城和羽峰之主阳在齐齐从自己的洞府中走出,二话不直奔禽岭而来。 事情真的闹大发了! 羽峰已经竞争到手的神鸟青翼鸾鸟,竟被毛峰弟子给认主了! 是,在场好多双眼睛都看到是青翼鸾鸟主动认主,但为什么? 从古到今,妖兽主动认主的事情只在神话传中听过! 传上古有大德圣人,可以吸引妖兽主动认其为主。 但苏乙是大德圣人吗? 哪怕眼睛再瞎的人也能看出他和圣人是绝不可能沾边的,大德更不可能。 大家不相信青鸾真是没理由主动 认主苏乙,大家更愿意相信,是苏乙施展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主动吸引了青鸾,导致其主动认苏乙为主! 这里有个概念要区分开来——血契和认主的区别。 前者是指修士和妖兽签订契约,修士有生之年可以驱使妖兽为自己服务,但妖兽的寿命普遍高于修士,若是修士身死,妖兽还活着,则血契自动解除,妖兽恢复自由身。 后者是妖兽主动把自己的精魂交给修士掌控,修士死它也必死无疑,但它死修士却不一定死,相当于人类的奴印,是比血契更苛刻和屈辱的方式。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这青翼鸾鸟放着更宽松的血契不去签订,反而主动来找苏乙认主呢? 这个原因是御灵宗最想知道的,御灵宗以御兽驱虫为主业,若是苏乙真掌握某种可以让妖兽主动认主的能力,这种能力若是具备推广的可能,那御灵宗绝对可以一飞冲了! 为了确定苏乙到底具不具备这种能力,哪怕对苏乙搜魂,也绝对在所不惜! 但苏乙能被搜魂吗? 其实在认主成功的那一刹那,苏乙就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好不容易潜伏进御灵宗,却因为这么个乌龙事件面临即将暴露的危险,这个结果还真是让人格外无语。 1832、弃徒 当柳城、阳在和党旭亮三个峰主目光齐齐锁定在苏乙身上的时候,苏乙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结束此次御灵宗之旅。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有八九,对于潜伏失败的结果苏乙早就有心理准备,也可以接受。虽然因为这么一件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事暴露让他很是无语,但世事本就无常,他倒也没有太过挂怀,此刻甚至已坦然无虞。 他只是在盘算,青鸾肯定是带不走的,这具肉身也得丢下,这倒没什么,水灵婴他不可能放弃,第一回合结束还有第二回合,不达目的他不会善罢甘休,来日方长。 但就这么灰溜溜走他有些不甘心,起码整点大动静再走不迟。 那个飞羽百禽图挺不错,当做此行的利息,应该勉强够了…… 想到这里他对那边的官静文微微一笑,后者抿唇皱眉看着他,一言不发。 除了三个峰主和官静文之外,阳彩儿也在场,此刻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苏乙的目光愈发好奇了。 毛峰这边,柳玉和慕容云光也都没走,这两人也都在场。 苏乙又回头看了眼慕容云光,这个家伙阴戳戳的,临走前搞死当做垫背,想必是极好的。 「孙浩,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柳城看着自己这个便臆子,心情此刻其实还挺愉悦。 苏乙打算跑路,可不是因为这些人想杀他,其实根本没人要杀他,苏乙要真有什么手段能让灵兽主动认主,御灵宗不但不杀他还要把他供起来。 问题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他空口白牙是没用的,人家肯定会自己上手来研究,把苏乙当成白鼠,找到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的真正原因。 苏乙经不起查,一点也经不起,所以他得跑。 「其实这鸾鸟认主,是因为我是道之子!」苏乙想了想,一脸认真的回答道,「人间界大劫将至,而我就是应劫之人,或掀起无边杀戮,或一手镇压千古,未来都在我一念之间!鸾鸟是神鸟,它感应到我的特殊,于是主动追随我,希望可以跟着我沾光,获取功德。」 「功德知道吗?就是顺应我者,得独厚;逆我意者,死于非命……」 「少在这儿胡袄!」柳城多厚脸皮的人,听到这儿都有些尴尬了。 而羽峰诸人和党旭亮的表情此刻则变得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我告诉你孙浩,兹事体大,你也得,不也得,这事由不得你!」柳城呵斥道,「这件事肯定是要查个一清二楚的!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这青鸾认主之事,到底是你有意操控,还是它自主而为。」 「是它,肯定是它。」苏乙理所当然道,「师父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人最是正经,从不胡乱勾勾搭搭。而且我是人,它是鸟,***怎能相恋?这是越过道德的边境,跨过爱的禁区,我肯定不会这么做!要真是我出手,被勾搭过来的应该是她才对!」 苏乙伸手一指官静文。后者一怔,挑挑眉毛嘴唇勾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柳城满脸无语看着他,「你哪儿这么多怪话?」 他摇摇头,看向阳在:「你听到了阳师兄?青鸾是主动认主的,孙浩也是被动接受,这件事不能怪他,只能青鸾和你们羽峰无缘。」 「你什么意思?」阳在挑起眉毛。 「意思就是青翼鸾鸟已认主孙浩,这是事实没得改变,而且此事他也是被动,并非有意,此事只能这样了。」柳城道,「我会让孙浩把竞买此鸟的灵石补偿给官静文,也算是略尽同门之谊了。」 阳在都气乐了:「柳城,你弟子拐走我们竞买到手的青翼鸾鸟,你就这么给我交代?」 「我不需要给你交代,我只需要查清事实,事实就是鸾鸟自动认主 ,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柳城哼了一声道。 该不,这柳城还挺霸道的。 「我倒要看看今日你们能不能带走鸾鸟!」阳在眼中显出杀机,森然道,「别忘了,此鸟的禁制令牌还在我们手上!」 苏乙能控制这青翼鸾鸟的生死,官静文手中的禁制令牌也可以。 柳城脸色一沉刚要话,就听党旭亮笑呵呵开口。 「吵来吵去吵个什么意思?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青翼鸾鸟的归属,而是搞清楚为什么青翼鸾鸟会认主。」他,「只要搞清楚此事,我牺牲一些,此次竞买此鸟的五份灵石我全部拿出来,一方带走鸾鸟,一方带走五倍灵石的补偿,谁也不算吃亏,这样总好了吧?」 「我不缺灵石,补偿让给羽峰好了!」柳城傲然道,「此事等我回去后,我自然会慢慢搞清楚,到时候会给你们两一个交代的。」 「不行!」党旭亮一听柳城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柳师弟,我可没对不起你,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吧?此事必须当面搞清楚,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去请大长老出关了!想必他老人家一定会为我们做主,到时候……」 「拿大长老吓唬我?」柳城瞪着党旭亮,「此事就算闹到大长老那里我也有理!人是我的人,鸟也是自己认他为主,关我们什么事?」 「姓柳的你少拿这话当借口!」阳在忍无可忍拍了桌子,满脸怒色指着苏乙,「主动认主,他配吗?他凭什么?」 被指的苏乙脊背一挺,负手吟道:「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这话一出,满满的逼气瞬间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呆住了。 「阳师叔,你之所以觉得我不配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苏乙看向阳在一脸诚恳,「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就会知道,我孙浩生就是为奇迹而生的。」 阳在愣愣看着苏乙半响做不出反应。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要脸了吗? 柳城脸皮抽搐几下,倒是对此刻阳在的感受十分了解,因为他就是这么从这便宜徒弟的怪话中撑过来的。 但苏乙此时的怪话是为了应和他,柳城这点还是能听出来的,立刻接话道:「孙浩言行虽然有些怪诞不羁,但他的确与众不同,之前在门内切磋,全应龙和高姣姣联手斗他,也被他轻松取胜。」 此话一出,羽峰众人和党旭亮都吃了一惊。 筑基初期击败两个筑基圆满联手,怪不得之前他能打败浑身极品法器的阳彩儿,看来并非是侥幸。 「结丹之下他无敌,结丹初期一换一,」柳城似笑非笑看着苏乙,「当时你是不是这么的?」 「错!」苏乙一脸严肃反驳,「结丹后期我也一换一!实不相瞒,我学了一种魔道秘技,可以在必要时刻将一身法力自爆,只要不是元婴,必然会在我这一招下饮恨当场!」 到这里苏乙顿了顿,环顾一圈看着一张张再次呆愕的脸,饶有深意道:「要是在这种场合下我发动这门秘技……在座的各位我可以一波全部带走,无人生还。」 人人色变! 「你威胁谁呢?」柳城忍无可忍瞪眼道,「从现在开始你闭嘴不要话!」 「沉默不能……」 「闭嘴!」这次是三个峰主齐齐大喝。 苏乙耸肩一摊手,你们嘴多听你们的。 慕容云光满脸无奈叹了口气,柳玉则以手扶额轻轻摇头,对面的官静文等人看苏乙的眼神古怪到了极致。 苏乙表面不羁,心中其实却在飞快盘算。 他看似插科打诨的背后,其实一来是做最后挣扎,看有没有机会不暴露;二来是 希望柳城把自己带回去,而不是留在这里被「三堂会审」;第三则是种下一颗「我能拉你们同归于尽」的种子在这三个峰主的心里,一旦事情失控,这颗种子就会发芽开花,起到一定作用。 「总之,孙浩我必须带回去,留在这里被你们查来查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柳城连自己的弟子都保不住,岂非威严大损?」柳城哼了一声道,「此事我可以退一步,一旦查出事情原委,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们两个传音,告知你们真相。我可以立誓不会隐瞒欺骗你们,这总行了吧?」 阳在刚要话,在场三个峰主突然面色齐齐一变,三人惊疑不定互相一看,同时闭嘴不语。 而原本就警惕的苏乙此刻顿时心再提起! 他感应到神识波动,显然有人在给这三个峰主同时传音。 这股神识隐秘而强大,绝对是出自于元婴强者! 坐镇御灵宗的元婴强者有两个,一个是大长老东门图,一个是二长老谷双蒲。 会是谁? 苏乙表面装作毫无觉察的样子,但心中却警兆大作,飞快权衡局面。 很快传音就结束了,似乎这位元婴强者只是为了和这三个结丹修士一番话。 但苏乙明显感觉到,在结束给三人同时传音后,这位元婴强者又单独给阳在传了一句话,后者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讶然。 三个峰主突然闭口不语,这让其余人都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开口问什么。 片刻后,还是柳城打破沉默:「既然是这样,我带走孙浩,党师兄应该没什么意见了吧?」 「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我不参与了!」党旭亮呵呵一笑,「事情搞清楚了,之前补偿的提议也就此作罢,青翼鸾鸟归谁,你们两家自己商议,我不奉陪了。」 罢,他竟直接冲而起,打开禁制后消失不见。 场中就只剩下羽峰和毛峰两方。 柳城看着阳在:「阳师兄,给我个面子,以后禽岭出了任何神鸟,我可以给你承诺,我们毛峰都会全力支持你们。」 「没有你毛峰相助,难道我们就没本事拿了吗?」阳在冷哼道。 柳城淡淡一笑:「那倒不是,助人成事还要看意,但坏人成事却不难。阳师兄这次给我面子,起码我可以保证毛峰以后不会阻碍羽峰。」 「你威胁我?」阳在怒目而视。 「阳师兄如果觉得这是威胁,那就算是吧。」柳城道。 阳在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算了,懒得跟你计较。」 他看了眼其他人,突然给柳城传音起来。 而柳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吃惊,不可置信看着阳在。 阳在又了什么,柳城深吸一口气,震撼道:「阳师兄此话当真?」 后者点点头:「只要你点头,之后我就让人把它给你送去洞府。」 柳城面色阴晴不定,回头看了眼苏乙,笑呵呵问道:「我有点不太明白,阳师兄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他是道之子,应劫之人。」阳在一本正经地道,「顺他者仙途坦荡,逆他者死于非命,我还想多活……」 「好了好了好了!」柳城一脸无语打断阳在,似笑非笑道:「我听二十年前那次探宝,阳师兄在那座古墓里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该不会是和青鸾神鸟有关吧?」 「柳师弟,我已经很有诚意了。」阳在淡淡道,「一句话,换不换?」 「换!」柳城呵呵一笑,转头看向苏乙把脸一板:「孙浩,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柳城的徒弟,也不再是毛峰的人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苏乙。 「你阳师叔非常看重你,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他,只好忍痛割爱了。」柳城叹了口气拍拍苏乙的肩膀,「孙浩啊孙浩,你去了羽峰,可不要再那么狂妄了,你知不知道为师一直都想找借口打你一顿?你这张嘴太招人恨了。」 苏乙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被柳城给卖了。 「师父,你这么干,让我感到好大侮辱。」苏乙看着他道。 「能有多大?能大到跟我一换一吗?」柳城嗤笑一声,「你也算是我一手挖掘出来的,虽然不是我弟子了,但以后有事可以尽管来找我,念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我会好好关照你的。」 他又拍了拍苏乙的肩膀,笑呵呵转身离去。 慕容云光和柳玉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两人神色非常复杂看了眼苏乙,齐齐对阳在一拱手,急忙追上柳城,也匆匆离去。 苏乙忧郁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对阳在拱拱手:「毛峰弃徒孙浩,拜见阳峰主!」 1833、暴露 去羽峰的路上苏乙猜到自己很可能是暴露了。 柳城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阳在要想从柳城手中得到自己和青翼鸾鸟,那必须付出足以让其心动的利益,这份利益的价值得比他这个冰灵根弟子加上青翼鸾鸟都要大才校 要是苏乙没有感应到当时那个元婴强者给阳在单独传音,引得后者神色变化这个细节,他可能还会和柳城有同样的怀疑,觉得阳在可能是有专门培养青鸾的宝物,所以对此鸟势在必得。 但种种细节表明,自己暴露的概率很大,至于为什么会暴露也很简单。 首先是青鸾主动认主这事儿太稀奇了,苏乙自己知道自身情况,他祭炼这个分魂时,既用了黑水冰焰,又沾染了冰凤气息,所谓「鸾凤和鸣」在仙侠世界可不单单是一句祝福的话,而是指青鸾和凤两种真灵血脉上的亲近和互补,而且二者拥有不可思议的合击神通,是生的伴侣。 他都知道这件事,有常识的人肯定也都知道这件事,之所以没人提出,是因为大家还没有内在逻辑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怀疑苏乙是凤化身吧? 但如果有人联想到灭掉风老怪和巨剑门老祖的冰凤沁羽……那这两件事就有了被联系起来的逻辑。 其次是青鸾认主的时候,摄青之力有一瞬间是随其精魄泄露出来,如果在那一刻,恰好有神识强大又听过他苏乙的修士关注现场情况,很有可能会发现他这个孙浩身上居然有青妖魂的气息。 这两个理由加起来,苏乙在此人眼里和光屁股有什么区别? 要是换了一般人,猜到自己的身份暴露后,这时只怕已经慌了,不定已经琢磨着要逃跑了。 但苏乙念头一转,就决定留下来静观其变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道理很简单,看穿自己身份的这人如果真想对自己不利完全没必要费什么周章,要么发动大阵围困,要么直接出手镇压,就算是没什么把握,也可以暗中施展什么手段先限制住自己。 但这人什么都没做,只是交代阳在付出代价把自己带去羽峰,这一路上也没什么限制手段,苏乙如果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虽然苏乙不知道这饶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至少绝不是杀死或者驱赶自己,这就足够了。 苏乙也不怕此人在羽峰设下什么针对自己的陷阱,因为以他如今大衍决第四层的境界,分魂随主魂一念而瞬灭,谁也不可能阻止。也就是万一事情实在不可为,他就毁了这分魂,这也就是最差的结果,苏乙完全可以接受。 羽峰和毛峰最大的不同就是,此峰很秀气,不像是毛峰那么粗犷。 羽峰的男弟子很少,大多都是女弟子,据这是因为羽峰传承功法的原因。苏乙的到来,引得羽峰众多弟子侧目,苏乙在人群中还看到了菡云芝,没想到这姑娘也是羽峰的。 整个羽峰都被笼罩在一个极大禁制之中,里面又被大大的禁制分隔成很多区域,每个区域中都有各式各样的禽类妖兽在半空翱翔,少也有数千头,十分壮观。 在距离峰顶还有段距离时,前面的阳在就向下降落而去。 这里风景优雅,南北各有一座洞府,灵气浓郁程度在此峰等诸多洞府中也算屈指可数。 阳在径直落在北边的洞府前,站在洞府前的空地上,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很快他就回过头来,看着苏乙道:「这里原本是我二弟子的修炼之所,可惜她福薄,头些年去探险,就此一去不回,自那以后这里就一直空着。孙浩,这座洞府你可满意?」 不满意你还能给我换吗? 苏乙笑呵呵一拱手:「多谢峰主收留,这里很好。」 「满意就好。」阳在点点 头,「静文的洞府就在这旁边,以后你们两个就是邻居,没事可以多走动走动。」 「是,师父。」官静文拱手道。 「我就不收你为徒了,以后你是我羽峰执事,只领虚职,不担实务。」阳在看着苏乙,「你在这里安心修炼就是,待遇方面,还是按照融灵种子的月俸发放,对你来,就当是换了个地方修行,其余不必多想什么。」 你花这么大代价把我买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换个地方安心修炼? 苏乙什么也没问,只是笑眯眯拱手道谢:「多谢峰主。」 阳在点点头:「彩儿跟我走,静文,你留下跟孙浩讲讲羽峰的规矩,帮他熟悉熟悉。」 「是师父!」 两人目送阳在父女二人离去后,官静文这才转身看向苏乙,似笑非笑道:「孙师弟,我筹谋三年,付出极大代价,还问师父借来飞羽百禽图,就是为撩到青翼鸾鸟,没想到却出了你这么个变数横刀夺爱,让我一番心血落了空。你,我该不该怪你?」 「岂止要怪,应该恨才对。」苏乙道,「只可惜木已成舟,青鸾已经认主,除非它自愿,否则就算我也没办法解除关系。不然,我现在就把青鸾还给官师姐。」 「虽然只是轻飘飘一句话,但也算是个交代。」官静文叹了口气,「你放心,此事师父都已经默认,我自然不会找你麻烦,更不会恨你。世事皆有定数,得不到青翼鸾鸟,就是我官静文的命。」 「官师姐能这么想太好了。」苏乙道,「这件事我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官静文一怔,转过头打量一番苏乙,点点头道:「也好,你这人虽狂了些,但至少不讨厌。此事就这么定了,我来给你讲讲羽峰规矩……」 「离这个孙浩远一点,不准靠近他!」这是阳在一回自己的洞府,就对女儿阳彩儿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阳彩儿瞪大眼睛。 「没有为什么,」阳在看着她,「我知道你对他有些好奇,动了情愫……」 「你什么呀爹爹,没有的事!」阳彩儿立刻大声否认。 「我自己的女儿,我还能不了解?」阳在似笑非笑,「这个孙浩很危险,也很不简单,靠近他只会被他利用,不定会被他所害,总之,从今开始,你就留在洞府里闭关修炼,没有我的允许绝不能出去!」 「凭什么!」阳彩儿急了,「我什么都没做你就禁我的足?爹爹这不公平!」 「我这是防微杜渐。」阳在淡淡道,「你结丹在即,也该静静心了,这时候你也不适合动男女之情。」 阳彩儿有些忿忿,要她对苏乙一见钟情或者有多不能割舍,那是不可能的,两人今才第一次见面。 但就像是阳在所,她的确是对苏乙好奇,觉得苏乙与众不同,所以想要尝试接近。 「你此人危险,为什么官师姐就可以接近他?我就不可以?」阳彩儿嚷道,「爹爹你是不是想撮合官师姐和他?」 「静文……」阳在眼中闪过古怪,「你放心,静文和他绝对不可能!」 阳彩儿还要再问,阳在却不愿多,随口几句将其打发走,并且嘱咐近卫看着阳彩儿,不准她到处乱跑。 等阳彩儿离开后,阳在在自己的洞府中闭目养神默默停留片刻,不远处一根玉柱突然变得虚幻,从中走出一个绿袍老者。 阳在立刻起身恭敬向这老者行礼:「上师!」 若是有外人听到这称呼,只怕要惊掉下巴! 「上师」二字,可不是随意的称呼,而是慕兰草原的法士们对元婴初期的修士特有的称呼。 元婴中期叫大上师,元婴后期叫神师 。 绿袍上师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此人有没有问你什么?」 「什么都没问。」阳在道。 绿袍上师眼睛微眯:「那他还真沉得住气,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他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吧?」阳在质疑,「您之所以发现他就是当年大闹越国的青妖魂,是因为我将飞羽百禽图借给静文后,就拜托您在她身上附着神念,以免发生意外,毕竟此宝关乎重大。」 这句话暴露出苏乙所猜测的没错,他之所以暴露,就是因为当时一个元婴修士的神念在场。而苏乙之所以没发现绿袍上师的神念,是因为后者肯定是有隐匿手段的,而且苏乙也不可能肆意探查一个女修士的身体。 「就算他是青妖魂,他也不可能发现上师您的神念。」阳在道。 「此缺初闹得越国翻地覆,我们六宗之所以这么轻易攻占越国,甚至要感谢他才对。」绿袍上师淡淡道,「别看他的能力和智慧,青翼鸾鸟主动认主,是他来御灵宗唯一露出的破绽,而你对他的态度就算有再合理的理由,他也绝不会轻易相信。他什么都不问你,就是因为他笃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所以根本没必要再问。」 阳在眉毛拧成一个川字:「如果他真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那他为什么不走?」 「因为他的目的还没达到。」绿袍上师道,「他花费这么多心思以孙浩的身份潜入御灵宗,就这么走了岂能甘心?现在我们不动,他猜到我们心存利用他的心思,便打起了火中取栗的主意。像是他这种行事剑走偏锋的人,不到最后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的寄身是冰灵根,修炼了水灵丹法,莫非他是冲着水灵婴来的?」阳在猜测道。 其实只要知道苏乙潜入御灵宗是有所图谋的,就不难猜到苏乙真正的目的。 「很有可能。」绿袍上师冷笑道,「此人只怕不知道五行灵婴根本就是东门图这老匹夫的陷阱!不过这也正常,东门图连你们这些峰主都蒙在鼓里,那个野心勃勃的柳城甚至还做着将五行灵婴据为己有的春秋大梦!殊不知,这东西根本就是东门图的禁脔!」 阳在道:「上师,我听青妖魂可以化身万千,只怕这孙浩只是他一个寄身,不是他本尊。他这么有恃无恐,也许牺牲一个寄身对他来不算什么大不聊事情。」 「也许吧。」绿袍上师眯眼道,「不过既然他能沉得住气,我倒也不必急着露面。想要获得水灵婴,不但要结丹,还要和其他几个序列竞争,他还差得远呢。」 顿了顿,他看向阳在:「你不是派静文盯着他了吗?不妨让静文多跟他透露一些关于五行灵婴序列竞争的事情,让他知道这其中难度,尤其是其中寄魂这一步……呵呵,到时候他敢把自己的神识寄托在灵婴身上吗?」 「要是他敢,东门图一定会察觉他的问题;但他要是不敢,不但会失去融灵资格,也同样会让人知道他有问题。到时候他就会知道,只要他想得到水灵婴,除了跟我们合作,他别无选择!」 阳在沉吟着缓缓点头:「上师所言甚是,不过我认为,对待此人也不能一味利用。此人能量不,来历成谜,我们能率先发现其身份,也只是机缘巧合。不如平等合作,就算不能待之以诚,至少也要真让他达到目的。」 绿袍上师皱眉:「五行灵婴缺一不可,这你是知道的!」 「但要得到五行灵婴,就得过东门图这一关,不然灵婴对我们来就是镜花水月。」阳在叹了口气道。 「而且东门图已经对我有所怀疑了。」他顿了顿后,面色凝重看向绿袍上师道,「姓菡的姑娘被他安***来,不就是明证吗?上师,东门图霸道冷血,也许有一他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将我灭杀,到时候您也不能出 来阻止,否则连您也会受到我牵连。」 「青妖魂如果真如我期待的那么强大,也许我们未必不能凭借他除掉东门图!要真是这样,五行灵婴可以再炼,但这个机会,却不会再有!」 「就凭他?」绿袍上师眉头紧皱。 1834、序列 「上师,我想试试!」阳在满脸坚定之色,「我最近的预感很不好,总有心惊肉跳之感,您应该也知道,这种感觉不会毫无来由,我担心东门图已经发现我在压制修为,对我起了杀心,我不想坐以待毙!」 「我想拼一把,和青妖魂各取所需。您也不必露面,就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事成,到时候您再出面收拾残局,执掌御灵宗!如果事败,你也可以出面亲手灭杀我,让我回归草原之神的怀抱!」 绿袍上师神色震动,深深看着阳在良久才道:「其实你赋比我高,智谋方面,我也自愧不如。若非东门图老匹夫,你早该突破元婴,我也该叫你一声道友的。祝神师策划的圣战不久就要发动,以你的才能和实力,到时候定会大放异彩,你真的不愿再等等?」 「我怕东门图不会给我那么长时间。」阳在声音低沉道,「拼一次,总好过悄声无息地死去,那我这一生,就太凄惨和屈辱了……」 「好,这件事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绿袍上师长叹一声,「要是需要我出手,你也不必有什么顾虑。大不了就是我这个不甘寂寞的二长老和你勾结意图颠覆御灵宗罢了,别人不会想到我们其实还另有身份和目的。」 阳在感激一笑道:「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绝不会暴露你我的关系。放心吧上师,我不会鲁莽行事的。」 「最好是能拖到孙浩结丹,」绿袍上师想了想又道,「此人在这具寄身付出越多,他才会越不舍得轻易割舍,对我们来,也更好服他为我们所用。」 「我明白。」阳在缓缓点头。 「你要请我喝酒?」 苏乙的洞府中,跟苏乙讲完羽峰规矩和一些常识后的官静文没有急着离开,反倒拿出一壶灵酒来,邀请苏乙共饮,这让苏乙颇为诧异。 「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此情此景,怎能不饮?」官静文笑吟吟看着苏乙,「孙师弟,之前在禽岭,你不是还想要勾搭我吗?现在我给你机会,你怎么反而怕了?」 「我不是怕,只是已记不得有多久没被一个女人邀请喝酒了。」苏乙眼中闪过追忆。 官静文笑了笑,从储物袋中取出石几、石凳,四盘蜜饯干果,又取出两只玉盏,斟满美酒,酒香四溢,瞬间弥漫洞府。 「请!」她伸手示意苏乙落座。 苏乙飒然一笑,便毫不客气坐下,两人二话不先共饮一杯,相视一笑。 「看来官师姐是好饮之人,酒是好酒,盏是好盏,就连佐酒食也是极好。」苏乙笑眯眯把手中玉盏放在石几上道。 「其实我最大的本事是会找酒伴。」官静文一边斟酒一边笑道,「孙师弟是个妙人,话我很是爱听,像是手握日月摘星辰这类的话,师弟不妨多一些。」 「不行,太过邪魅狷狂。」苏乙摇头,「其实我是个内敛低调的人,狂狼只是表象。」 「我懂。」官静文笑着举杯,「世事如棋,你我皆是棋子。但孙师弟纵然满身枷锁,却也能旷达豪宕。在这一点上,我不如孙师弟多矣,我要是能像你这么潇洒就好了!」 她笑着摇头:「饮酒!饮酒!且饮这杯!」 再饮了杯中酒,官静文又道:「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但贸然相问,又恐交浅言深。所以这第三杯酒算是自罚。」 「自请罚酒?看来这个问题官师姐是非问不可。」苏乙笑眯眯道。 官静文举杯向苏乙一敬,笑道:「不怕直言,这顿酒倒有一半就是为这个问题而喝的。」 「那我只好洗耳恭听了。」苏乙道。 官静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盯着苏乙道:「我听闻柳城对孙师弟也算器重,毛峰的百灵潭是难得的洞府宝地,孙师弟初来 乍到就被赐予。孙师弟不像是凉薄之人,对柳城拳拳之意,应该心有所感才对吧?」 苏乙笑而不语。 「可在禽岭,柳城突然将你弃之如履。」官静文看着苏乙,「孙师弟,你恨他吗?此时你对此又作何感想?」 「官师姐想问的问题就是这个?」苏乙问道。 「是的。」 苏乙若有所思看着她,微微沉默片刻,端起面前酒杯也一饮而尽。 「我和柳城素味平生,但他对我比对他女儿还好,这正常吗?」苏乙笑了笑问道。 官静文一怔,眉头微蹙:「这么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柳城对你不安好心,所以你从来就没感激过柳城?」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苏乙道,「哪怕只是喝一杯酒都一定有个理由。官师姐,你之所以觉得我洒脱豁达,是因为我真的觉得无所谓,而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诀窍或者方法可以摆脱痛苦。事实上哪怕我完全对柳城无感,却也对被他抛弃而耿耿于怀。日后若是不报复回来,只怕念头不会通达。也就是……」 「官师姐,你问错人了。」 官静文怔怔出神看着苏乙良久,突然摇头自嘲一笑:「这个答案……倒也不错。」 「不过看在官师姐请我喝酒的份上,我倒有一言相赠。」苏乙笑道。 「请。」官静文神色已恢复如常。 「放过自己,归咎于人!」苏乙笑呵呵晃了晃手中空酒杯,「明明就是我夺了你的青翼鸾鸟,你怎么能不怪我,还请我喝酒?就算此事并非我所愿,但对你来,重要的不是听我解释,而是找我算账。」 官静文错愕看着苏乙半响,幽幽道:「孙师弟莫非是在劝我把你当敌人?」 「当然不是。」苏乙笑道,「我只是在告诉官师姐怎么洒脱。虽然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不豁达,但有一点官师姐还是没看错的,我这饶确洒脱,因为我遇到事情一定会先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只要错的是别人,我就不会痛苦。」 「如果别人也没错呢?」官静文声音低沉问道。 「那错的一定就是这个世界。」苏乙理所当然道。 官静文目瞪口呆看着苏乙半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毫无形象,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指着苏乙:「孙师弟啊孙师弟,你真是个妙人!饮酒!饮酒!」 两人再次共饮后,官静文看着苏乙笑道:「孙师弟,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你我问错人……这明你猜到我为什么会问你这个问题,对吗?」 苏乙笑而不语。这并不难猜,青鸾被苏乙夺走了,阳在这个师父有半分顾及到官静文的感受过吗?就凭这一个细节,苏乙就能猜到官静文为什么要问苏乙这种问题。 官静文叹了口气道:「早知道你这么聪明,我就不来问你了。唉,我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在禽岭看你如此洒脱豪放,我好生羡慕,这才……其实师父他……」 「不必多。」苏乙打断她,端起酒杯,「官师姐,酒友难得,我希望你我二人,永远是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 官静文有些动容,看着苏乙缓缓点头:「好,那就不!」 她笑了笑道:「既然是酒友,那有一事我就不得不提前明,免得日后误会,坏了咱们的交情。」 「官师姐请。」 「孙师弟要是还有勾搭我的心思,可以彻底熄了。」官静文看着苏乙道,「并非是孙师弟不好,而是我……」 「你已有心上人?」苏乙问道。 「不是。」官静文摇头。 「懂了,你不喜欢男人,你喜欢女人。」苏乙恍然一拍桌子,怪不得 官静文一身中性打扮,言行毫无女孩子的扭捏秀气,端庄大气得很。 官静文深深看着苏乙:「孙师弟会不会觉得我是异类?」 这种事情其实在修仙世界更难被接受,尤其是修行人更讲求阴阳调和,而但凡是修士,在修行过程中也会因为五行愈发和谐而往阴阳调和的大方向发展,所以官静文这样的还真算是异类中的异类,不被人理解,甚至是被人鄙夷厌恶是很正常的。 「异类好,我也是异类。」苏乙笑眯眯道,「只要你不勾搭我的女人,咱们就可以一直是好酒友。」 官静文脸上浮现出笑意:「好,希望他日你我都不负今日这坛酒。」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之后两饶话题开始南海北随意发散起来,直到官静文无意起去年她在越国和人斗法不但损失了三阶灵宠,还因受伤滞留结丹中期的时候,感慨了一句:「这次受伤让我伤及本源,晋升结丹后期只怕又要拖个十年八年。我至木序列的排名,只怕要不升反降了。」 「序列排名?」苏乙眉毛一挑。 「怎么孙师弟身为水系融灵种子,不知道序列的事情吗?」官静文有些疑惑。 「确实不知。」苏乙道,「可能我境界还低,柳城并没有告诉我这些。」 「此事不算什么秘密。」官静文道,「五行序列是咱们御灵宗竞争融灵修士的储备修士排名,每个融灵种子从结丹后就算是进入序列排名之中,此排名不止看修为,而是综合评比,最重要的是你和灵婴的契合度。」 「契合度如何判断?」苏乙问道。 「我从头跟你讲吧。」官静文道,「进入结丹后,宗门会赐你融灵之法让你修炼,此法一共三层,修炼完第一层后,你就有资格对你这个属性排名前五的人进行挑战,只要挑战成功,就可以向大长老申请寄魂的机会。」 「寄魂?」苏乙眉头又是一皱。 「就是在牧婴园的融灵大阵中,让你的神魂和灵婴短暂融合。」官静文解释道,「寄魂这一步,就是看你和灵婴的契合度有多高。一般来,融灵之法第一层圆满,契合度最少是两成,最高是六成。当初我是五成。据我所知,你们水系融灵序列第一的契合度也是五成。」 「这个融灵大阵一般是谁主持?」苏乙问道。 「大长老。」官静文道,「不过自从攻占越国后,大长老似乎从灵兽山取回了一样宝物,一直在闭关炼化此宝,有融灵种子寄魂,都是二长老在主持。」 「如果你的契合度超过排名你前面序列之人两成,那哪怕你实力不如他,序列排名也会排在他前面。」官静文继续介绍道,「只要排名到了序列前五,实力和修为就不再是评判序列排名最重要的标准,如果你的契合度比别人高两成以上,就可以无视实力和修为差距。但如果契合度和其他人相差只有一成,那还是要综合评判的。」 「融灵之法的第二层,需要借助灵婴修炼才能成功,也只有排名前五的序列才有资格修炼第二层,修炼时间长短也是根据排名而定。不管是谁,只要率先能突破到第三层,就直接成为这个属性最后的胜者,其余序列就都被淘汰了。」 「到现在有胜者吗?」苏乙问道。 「樱」官静文点头,「金属性已经分出了胜负,胜者还在闭关融灵至金灵婴。」 顿了顿,官静文看向苏乙:「金属性的融灵修士就是从毛峰走出来的,当初他和柳城是师兄弟,前任毛峰之主的死,还有柳城能成为毛峰之主,都跟此人有关。」 苏乙一怔,这让他想起当初在元武国时就听到过柳城从星宗萧家盗走一件金属性至宝的消息。 「金属性序 列竞争失败的修士,现如今何在?」苏乙又问道。 「全部出去找炼制至金灵婴的材料去了。」官静文道,「我们修炼的融灵丹法是有缺陷的,一旦修炼此法,就只有融合灵婴这一条路可以走,否则此生只能停留在结丹境界,永远不可能突破元婴。所以,这些失败者只有出去寻找机缘,找到炼制至金灵婴的材料,再委托大长老重新炼制一枚至金灵婴,才能更进一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功法有缺陷的?」苏乙问道。 官静文沉默片刻后才幽幽道:「结丹后。」 结丹后,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一切都迟了。 「而且,就算我们融合了灵婴,以后也要受制于人。」官静文看着苏乙道。 1835、鸾凤 “受制于谁?” “峰主。”官静文叹了口气,“五峰峰主手中都各有一样宝物,此事你可知晓?” “比如飞羽百禽图?”苏乙问道。 “飞羽百禽图、毛峰百兽图、鳞峰化龙图,还有介峰和赢峰各有一副百虫谱。”官静文道,“五行灵婴有个缺陷,那就是它会自生意识,因此每隔一段时日,要靠这五种法宝的任意一种消除其灵性,否则它诞生出意识那麻烦就大了。” 这话让苏乙想到了原剧情中的那只至木灵婴,这灵婴就是诞生了自我意识,变成了妖婴,最后被韩立抹去意识,以玄牝化婴大法炼制成了他的第二分身。 “但要这么做,灵婴就会被这法宝控制,要想摆脱其控制,除非放弃灵婴,修为重回结丹。”官静文幽幽道,“你以为柳城为何修为最低,却能凌驾于其余诸峰主之上?就是因为他有个融合了至金灵婴的元婴修士听命于他。当然,也是因为他手中的毛峰百兽图中关着一头七阶妖兽的兽魂。” “兽魂?”苏乙插嘴。 “五峰峰主的法宝其实就是可以控制一百种灵宠的法宝。妖兽的话,修为最高只能控制六阶的,如果超过六阶,就只能是以兽魂的方式将其收入其中。”官静文道,“五峰峰主仰仗此宝,其实本身也可匹敌元婴修士。若非合欢宗出了个合欢老魔,其实咱们御灵宗才应该算是天南第一魔宗!” 苏乙心中凛然之余,也颇以为然点点头,越是了解御灵宗的实力,就越是忌惮这一宗门的强大,不说别的,只说结丹修士,普通结丹加上融灵序列修士,都快到一百个了,这差不多就是原本越国七大派的总数了! 若非魔道六宗还有正道和九国盟牵扯,只凭越国七大派,根本不可能是魔道六宗的对手。 “其实我经常会想,如果我当初没有被师父所救,也没有来御灵宗,而是去了别派,凭我木属性天灵根的天赋,应该会前途无量的吧?”官静文眼神迷离,眼底压抑着郁郁之色,“至少不会像是今天这般,活得像个提线木偶。” 官静文很快就以不胜酒力的借口离开,走之前她笑呵呵拍拍苏乙的肩膀道:“其实你还没结丹,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不过谁让你是我官静文第一个酒友呢,哈哈!” “也是个画地为牢的可怜人。”等官静文离开后,苏乙忍不住摇头一叹。 修行人也有七情六欲,魔道中也不全然是冷血自私之辈,像是官静文这种人,实在不应该来御灵宗,更不该修融灵功法。 时也命也。 在新洞府中巡视一周,布置下简单禁制和防护阵法后,苏乙便从灵兽袋中放出了那头青鸾鸟。 此鸟一出来就亲昵围着苏乙环绕鸣叫,十分欢快的样子。 只是它体型太大,苏乙站在它面前,反而像是它的宠物一般。 它已认苏乙为主,苏乙能感应到其欢欣鼓舞的情绪,只要苏乙念头一动,也能让其魂飞魄散。 苏乙想要控制它,也比只签订血契的灵宠要方便得多,只需意念一动即可。 此刻他就操控着青鸾飞到自己身边,让其低下头颅来。 “青鸾啊青鸾,你也算是好机缘,认了我为主。”苏乙笑呵呵抚摸着它修长的脖子,后者眼睛眯起,露出享受的神色来。 “等我办完事,就带你远走高飞。”苏乙道,“你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神鸟,而不应该是谁的奴隶。等你有能力自保的时候,咱们就解除主奴之约。” 青翼鸾鸟是听得懂苏乙说话的,闻言错愕抬头,看向苏乙的表情。 苏乙给它一个肯定的眼神,笑眯眯道:“到时候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让你好好吃一些天材地宝,把你喂得肥肥胖胖的。我还可以介绍一个冰凤朋友给你认识,她可是冰凤中的王族,化神大佬,够威风吧?” 青翼鸾鸟惊喜鸣叫两声抖动着翅膀,仿佛在问苏乙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乙摸摸它的脑袋道:“所以说你运气好,你选了我,就等于选了一条青云路!以后跟着哥,哥带你飞,伤痛我背。” 青翼鸾鸟看出了苏乙眼中的真诚,欣喜鸣叫着再次吐出自己的精魄来,使其悬浮于苏乙的面前,短促叫着,眼中带着期盼。 “什么意思?”苏乙一怔。 “啾啾!啾啾!” 青翼鸾鸟只会听,不会表达,苏乙费了半天劲才明白它的意思。 “你让我把它放在丹田里,然后修炼?”苏乙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你要和我双休?” “啾啾!啾啾!”青翼鸾鸟欣喜点头,不停呼扇翅膀。 苏乙呆了好一阵子,有些哭笑不得道:“没想到,跟我第一个双休的居然是只鸟……但这不是我的肉身,总感觉……不过好在你只是一只鸟,虽然是一只雌鸟……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咱们就当学术研究了。” 这不是什么十八禁的东西,只是两人合在一起修炼罢了。 苏乙一口将青翼鸾鸟的精魄吞入腹中,盘膝而坐,掌心向上,开始吸收灵气。 这具天灵根肉身的修炼速度毋庸置疑,灵气汩汩灌注经脉之中,涌入丹田。 随着灵气涌入,那枚被苏乙吞入腹中的精魄滴溜溜转动起来。 与此同时,青翼鸾鸟似有所感,上前一步双翼展开,将苏乙整个身体合拢在其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一人一鸟的身体就像是同性相吸的磁石一般紧紧贴在一起,灵气不再是以个人经脉为循环,而是在精魄的作用下,使得灵气在一人一鸟的经脉中形成大的循环! 嗡! 也许是因为苏乙和青翼鸾鸟“双核”动力的缘故,吸收的灵气也不止增大一倍,竟在两人上方形成灵气旋涡,疯狂涌入二人身体之中。 这一刻,一人一鸟身心相通,水乳交融,仿佛再也不分彼此。 双休这种事情,其实最讲究的是“势均力敌”,如果一方太强一方太弱,除非是强的一方有所控制,否则那就不叫双休了,叫采补。 好在苏乙这具寄身是筑基期,也相当于二阶妖兽的水平,二者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一人一鸟都不必有什么顾虑,只需要放开身心即可。二者得到的好处都很大,修为在迅速增长着…… 和青鸾双休,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惊喜,远在乱星海的苏乙本尊感应到这情形的发生,都在啧啧称奇。 照这进度,再加上三曲灵参的帮助,只怕结丹的时间至少会比计划中还缩短一半以上! 这真是太好了! 就在苏乙和青鸾一起双休时,隔壁洞府的官静文正恭敬给刚到来的阳在天行礼。 阳在天看官静文的眼神有些复杂,微微沉默后他开口道:“把你和孙浩接触的整个过程说给我听,不要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是!”官静文面无表情开始讲述。 片刻后,阳在天皱眉道:“你们就聊了这些没用的话题?他没说别的什么吗?” “没有。”官静文摇头,“此人十分谨慎,看似豪放,其实密不透风。” 阳在天深深看着她:“静文,你可听过青妖魂苏乙?” 官静文一怔:“害得越国七派分崩离析的那位……” 她说了一半就反应过来,不禁动容道:“师父的意思是,这孙浩就是……” 阳在天缓缓点头:“不错!” 官静文眉头拧成川字,抿唇一言不发。 阳在天看着她,良久才道:“此人很危险,孙浩只是一个寄身罢了,此人费尽心机潜入御灵宗,只怕所图非小。” “师父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收他进羽峰?”官静文抬头看向他问道。 “我自有道理。”阳在天道,“但此人是敌非友,你要谨记这一点,你和他相交,要时刻保持谨慎,不该说的一定不能乱说,还要谨防他对你下手。” 说到这里他随手取出一枚玉环,将其抛给官静文。 “此宝可以保你神魂不受侵袭,你切记随时戴在贴身处。”阳在天叮嘱道。 “多谢师父。”官静文拱手道谢。 “找个机会,把有关序列的事情告诉他一些。”阳在天又道,“你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是。”官静文面无表情,“此功之危害,我一定只字不提。” “那就好。”阳在天仿佛没听出来官静文话中的怨气和讽刺,淡淡一点头,“这段日子,你好好疗伤,顺便看着孙浩,但也不必太刻意,注意把握好分寸。牧婴园暂时不必去了,融灵之法的修炼也暂停一段时间,因为至木灵婴出了点问题。” 官静文一怔:“什么问题?” “大长老闭关,二长老外出刚回宗门,此妖婴竟误食一枚生灵果诞生灵智,趁机逃出了牧婴园,钻进虫谷的藏经阁学了些法术功法。幸亏二长老及时发现将其封印才没闹出大乱子,再过段日子,就得派人带着此灵婴去元武国金风谷,用金风洗去它的灵智。” 官静文有些动容,心中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忧虑。 融合灵婴的确要受制于人,所以如果可以不用修炼未尝不是件好事。但修炼了融灵丹法的人,又只能走这一条路,否则修为永远停留在结丹期,寿命也只有五百年,这也不是她能接受的事情。 至木灵婴现在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块剧毒的糖果,恐惧又不甘舍弃。 但这件事却让她有些狐疑。 “牧婴园中怎么会出现生灵果?牧婴园的防护大阵就算是二长老都难以突破,为何至木灵婴会从中逃出来?此事莫非另有隐情?”官静文疑惑问道。 “的确有内贼作祟,不过此人已被二长老击毙了。”阳在天轻描淡写道,“此事你不要再打听,自己知道就好。” “是。” 阳在天看着面前的官静文,又沉默良久,才道:“青翼鸾鸟的事……” “师父本来就不想让我去竞买此鸟,是我执意要去,师父你还把飞羽百禽图借给我,师父对我已仁至义尽,静文心里明白!”官静文抢先道。 阳在天缓缓点头:“你明白就好。御兽只是小道,外物终究靠不住。” “修为就能靠得住吗?”官静文淡淡道。 阳在天道:“起码比灵宠靠得住。” 不等官静文再说话,阳在天一摆手道:“孙浩有任何异常,记得及时通知我,不要擅作主张!” 也许是苏乙的好运气终于要来到了,就在两日后,在秘境中的苏乙收到了来自坊市穿山甲的传信。 黄枫谷坊市中,陈巧倩已经和穿山甲交接完毕,和厉樱宁一起去秘境了。 秘境给此女带来的震惊自不用多提。 另外,厉飞雨和夏侯风雷上路了,两人已经穿过九国盟,踏上慕兰草原的土地了。 陈巧倩走后不久,令狐老祖突然发难,以雷霆手段将天星宗赵家、付家安插在坊市的暗子拔除了个干净,并亲手废掉了陈家老祖的修为,将其连同陈家所有人一起驱逐出黄枫谷,有人看到陈家三叔当天在坊市外被愤怒的陈家人乱刀砍死。 令狐老祖突然变得强硬,还有和合图店铺突然换了主人,这两件事都让元武国修行界流言满天飞,一时间暗流涌动。 穿山甲作为和合图的新晋掌柜,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联系了苏乙。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个他无法搪塞也无法拒绝的人就等在店铺中,一定要见到苏乙才走。 “南宫婉?” 苏乙听到这个名字也有些诧异,自血禁之地一别后,他跟此女再无交集。他虽然打着此女修炼功法的主意,但也不急于一时,他还一直等着韩立和此女确定关系后,大家有了这层关系,到时候再开口不迟。 南宫婉既然找上门来,那肯定是要见的。 苏乙凝聚出一个摄青小魂,通过祭灵烙印来到了店铺中,见到了久违的南宫婉。 “苏前辈!”南宫婉拱手行礼,“贸然来访,是因为当初您说过,我可以随时来找您。” 她抬头看着苏乙:“我是来找您说三句话的。” (本章完) 1836、定情 当初在血禁之地,苏乙跟南宫婉说过,如果不想做棋子,不想死,可以随时来找他。 现在南宫婉来了,而且让苏乙惊讶的是,南宫婉已经结婴了。 不愧是天道之子的女人,这修炼天赋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但她依然对苏乙一口一个前辈叫着,恭敬有加,显然是认定苏乙是某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苏前辈,你曾经说过,我至少有三句话要说给你听,十余年过去了,不知今天前辈还愿意听晚辈说这三句话吗?”南宫婉看着苏乙问道。 “说吧。”摄青小魂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南宫婉拱手道:“多谢前辈!” “我师姐为了让掩月宗融入元武国,逼迫我和神兵门一位长老双休联姻,我不愿,她趁我不备,给我下了十绝毒中的贞女之毒,这是第一句。”南宫婉语气平淡说道。 苏乙闻言怔了半响,才问道:“你和你师姐有仇?” “当年她抢了我师父结婴资源,害得我师父郁郁而终,在门中,她的门人弟子百般打压我,逼得我最终修了无人问津的素女轮回功。”南宫婉解释道,“没想到此功和我意外契合,我竟一鼓作气修炼至结丹境界,还得到另一位元婴长老的赏识,自此我在门中的地位才有所改善,她和她的门人弟子也对我有所收敛。” “但十多年前血禁之地的事情,使得我和她再次生出间隙,只是因为魔道大举入侵,掩月宗被迫北撤元武国,她才没有对我发难。我趁机一鼓作气修炼到元婴,让她心生忌惮,唯恐我记恨她对我所做的一切寻求报复,但她没理由杀我,于是干脆便用这等手段逼我离开掩月宗。” 苏乙恍然,就说为什么她这位师姐无论是原剧情还是现在都如此执着于把南宫婉嫁出去,原来根子在这儿。 至于十绝毒,是修仙界让人闻风丧胆的十种毒药,每一种都十分罕见。 苏乙在医术方面颇有研究,因此对这十绝毒比较感兴趣,专门做过了解。 所谓贞女之毒,其实应该叫做“荡妇之毒”才对。 此毒是用一种非常罕见的金领银果合huan花的汁液,混合银蛟的阴囊炼制而成。男人服用后当场暴毙,女人服用后,如同中了烈性chun药的状态,每日毒发一次,每一天的药性都要比前一日猛烈。 在这期间一旦该女子泄欲,或者和男人双休,就会在极致愉悦中暴毙而亡,因此这毒又叫贞女之毒,因为不贞就得死。 但其猛烈的药性,又让中毒之女子犹如荡妇般,实在是讽刺。 在炼制此毒时,会和此毒一起生出一种叫做“玄阳之气”的衍生之气,而贞女之毒的唯一解药,就和这玄阳之气有关。 和贞女之毒恰恰相反,玄阳之气只能男子服用,服用此气的男子也会产生和贞女之毒一样的症状,但这两人一旦一起双休,那两人的毒就都解开了。 南宫婉的师姐给她服下这种毒药,显然就是为了逼迫南宫婉必须和那个神兵门长老双休。 “你这位师姐,她就不怕你翻脸,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走了之?” “她不怕。”南宫婉面无表情道。 苏乙点点头:“明白了。” 有时候我们翻看历史,发现有功之臣被一些奸臣或昏君逼死,往往为之扼腕惋惜,对这些恶人非常痛恨,但其实如果身在居中,换了你在他们的位置,也许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就比如现在,你发现仇人的弟子天赋很好,短短几十年就已经修炼到和你同一境界,超过你也只是时间问题。你敢赌她的善良和大度不是伪装,她真的不记仇,不会夺走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吗? 如果你不敢,也许你会比南宫婉的师姐做得更绝。 “前辈当时给我讲了小望和小浩的故事,可惜我当时对掩月宗心未死,还奢望自己结婴后可以让师姐接纳我。现在想想,我真是太幼稚了。”南宫婉摇摇头,“前辈,若蒙不弃,晚辈愿意效仿小浩,加入和合图,这是第二句话。” “接着说下去。”苏乙不置可否。 “如果晚辈没猜错,前辈应该对晚辈所修炼的素女轮回功感兴趣吧?”南宫婉突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苏乙笑眯眯道。 “除了它,我想不到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前辈时隔十多年依然感兴趣的。”南宫婉道,“前辈看我,眼中无半分邪念,只怕晚辈蒲柳之姿,也根本不入前辈法眼。” 没邪念一是因为我人品好,二是因为朋友妻不可欺。 苏乙心里嘀咕一句,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这就是你的筹码?” “不,除了此功法,还有我师姐的储物袋!”南宫婉道,“只是要拿到此物,晚辈需要借助前辈隔空传送之神通助我一臂之力。这是我的第三句话。” 苏乙若有所思,到:“那玄阳之气,也在你师姐的储物袋中?” 南宫婉表情一僵,显然她没想到苏乙对贞女之毒竟如此了解,还猜到她隐藏的小心思,于是急忙抱拳道:“是,但晚辈并非有意隐瞒,只是……” 苏乙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你为自救,就算有些私心算计也情有可原。只是有一点你错了。” “请前辈赐教。”南宫婉道。 “我的确对你的素女轮回功感兴趣,但我对你师姐的储物袋,完全不感兴趣。”苏乙笑眯眯看着她,“而且就算是素女轮回功,对我来说也是可有可无,此功是女修功法,我又不可能去修炼。” “所以南宫仙子,你的筹码并不足以让我冒着同时得罪掩月宗和神兵门的风险为你出手。更何况,和合图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也许别的门派会很欢迎一个元婴修士来增强实力,但和合图不是。” 南宫婉沉默片刻,对苏乙拱手道:“是晚辈冒昧了,多有打扰,实在抱歉。” “南宫仙子先别急着走。”苏乙笑了笑,“有一件事,我想应该是时候告诉你了。” 南宫婉露出疑惑之色看着苏乙。 “当初在血禁之地,我那个分魂实力不强,你是我唯一的威胁,其实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杀了你,至少是废了你的修为。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还要拉拢你吗?”苏乙笑着问道。 南宫婉心突然砰砰跳起来,表情闪过羞愤和复杂,缓缓吐出两个字:“韩立?” 之前她一度以为苏乙是看中她的修为,想要把她收为己用,现在她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又因为什么呢?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年她最不愿记起的那件事,最不想回忆起的那个人。 “是呀,那是他第一次求我。”苏乙感慨道,“南宫仙子,你师姐的储物袋也好,你的素女轮回功也罢,都不足以说服我帮你。但韩立是我看重的后辈,他现在也是我和合图的人。为了他,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被逼迫,所以我会帮你。” 南宫婉神情复杂,面色阴晴不定良久,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对苏乙一抱拳道:“多谢前辈坦言告知,解了我多年疑惑。不过此事真的不劳前辈费心了,前辈就当我从来没来过。” 她也有她的骄傲,不想因为当初阴差阳错的一夕之欢,来换取今日别人救命的情分。 如果她接受了苏乙的帮助,那这算什么?算她和韩立扯平了? 她怎么可能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拿来交易? “你就不想见见他吗?”眼看南宫婉行礼后就要转身离去,苏乙突然悠悠开口。 南宫婉驻足,但却没有回头。 “十多年前,我听说他所在的一支黄枫谷修士队伍中了御灵宗的埋伏,全军覆灭。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南宫婉幽幽地道,“今日才知,原来他已经脱身追随前辈而去。往事已矣,不如不见。” “我能理解南宫仙子的心情,但是很抱歉,韩立得知此事强行破关而出,一定要我拦着你,他要来见你一趟。”苏乙道。 这边正说着话,店铺后的传送阵突然传来波动。 有人传送过来了! “他已经来了。”苏乙笑呵呵道。 南宫婉微微沉默,道:“也好,故人相逢,怎么也算是喜事。” 苏乙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老友重逢了。” “老友”二字暗含揶揄之意,南宫婉忍不住想要瞪苏乙一眼,但强行忍住了。 摄青小魂缓缓隐去身影,南宫婉仔细感应一番,确认苏乙不在跟前,忍不住幽幽一叹。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一进来,眼睛就死死锁定在南宫婉身上,表情激动无比。 看这黑不溜秋的样子,不是韩立是谁? 南宫婉本来心情十分复杂,但察觉到韩立身上气息极度紊乱狂躁之时,忍不住面色大变,急忙上前一指点在韩立眉心。 而韩立竟也不闪不避,仿佛笃信南宫婉不会害他,只是怔怔看着对方的脸。 随着南宫婉法力缓缓输入,韩立身上的气息也稳定下来。 “你快结丹了?”南宫婉动容,她这才注意到韩立的境界,距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 这正是其冲破境界最紧要的时刻,此刻强行破关而出,不说是前功尽弃,但至少要多耗费数年苦功,而且还有功法反噬、走火入魔的风险。 刚才韩立明显就是差点走火入魔了! 不过得南宫婉这个元婴修士帮其梳理法力,稳固境界,韩立反倒因祸得福,距离结丹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 “胡闹!这么关键的时候怎能被打断?你不要命啦?”帮韩立稳固住状况后,南宫婉忍不住皱眉呵斥起来。 “听公子说了你的事,我怎么能坐得住?”韩立直勾勾看着她,“我不许你嫁给别人!你只能是我韩立的女人!” 这话让南宫婉又羞又气,似笑非笑道:“就凭你?” “就凭我!”韩立神色坚定,“我现在修为不如你,但我迟早会追上你,这一天不会太久的!到了那时候,难道我韩立还配不上你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你还挺霸道……”南宫婉轻咬嘴唇,眼神似嗔似喜,“不过你的确让我意外,你的资质我看过,按理说你此生筑基都无望,但现在你却快要结丹了。” 韩立看着她道:“这次我还没办法亲自出手帮你解决麻烦,但我请公子出手,也相当于我亲自出手!” “谁说要你帮我啦?”南宫婉低声道。 “你是我的女人,我帮你天经地义!”韩立眼神炯炯盯着她,“我心里早就认定你是我韩立的妻子,南宫仙子,等我结婴之时,我就请公子帮我办一场风光的婚礼,娶你过门!” 南宫婉神情震动,怔怔看着韩立,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你真这么想?” “天地为鉴!”韩立道。 “那你还叫我南宫仙子?”南宫婉羞涩垂首,“以后,就叫我婉儿。” “婉儿!”韩立顿时大喜,忍不住轻声呼唤。 南宫婉轻轻一叹道:“其实,这么多年来,你已经成为我心中魔障,无论是打坐练功,还是炼丹炼器,你的影子总是在我心中出现,而且越来越频繁。我结婴之时,你还成为心魔,害得我差点……” 韩立闻言有些惊喜,又有些得意,挠着头憨笑起来。 南宫婉俏脸红润,盯着他道:“但就算如此,今日若非你先表达心迹,让我知道你也……心里一直有我,我南宫婉岂会用自己的清白做交易?” 韩立顿时大急,就要辩解,但南宫婉却伸手轻轻掩住她的唇。 “我问你,你为什么叫苏前辈为公子?你和苏前辈关系如何?”南宫婉正色问道。 “我加入了和合图,我们和合图的人除了公子的几个弟子,大家都这么称呼他。”韩立道,“至于我和公子的关系……这么说吧,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我绝对信任公子,也非常尊敬他!公子也因为我有一些特殊的本事,非常仰仗我。” 1837、叛宗 苏乙的诚心总算是没有被辜负,他成了韩立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再加上他时不时给韩立灌一肚子鸡汤,甚至被韩立隐隐视为灵魂导师。 “婉儿,我可以和你保证,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被信任,这个人一定是公子!”韩立想了想又补充道。 随着掌天瓶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韩立也就越明白苏乙放弃了什么,他对苏乙的感激和敬佩也就越深。 他扪心自问,易地而处之,自己一定会把掌天瓶据为己有,而且十有八九会杀人夺宝。 苏乙的所作所为甚至一定程度影响了韩立的性格,让他不再像是原本轨迹那么冷漠和自私。尤其是他进入秘境修行后,韩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让他的心态更加祥和。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听到南宫婉的事情后,他才会强行中止修炼也要赶来见南宫婉。 南宫婉有些动容,她没想到韩立这么信任苏乙。尽管不能理解,但她很聪明没有去质疑这一点,而是想了想又问道:“如果苏前辈为了你帮我出手,你打算怎么还这个人情?” 韩立笑了:“不需要!婉儿,你知道我是怎么加入和合图的吗?当初我被御灵宗两个结丹修士追杀,命悬一线之际,我联系了公子,他及时赶到救了我,然后我就加入和合图了。要说人情,救命之恩这种人情够不够大?但我从加入和合图到现在一直都在闭关修炼,我从来都没提过要怎么报答的事,公子也从来没觉得我需要做点什么报答他。” “不光是我,其实和合图所有人都一样,公子对所有人都有恩情,但从来不会要求我们报答他什么,相反,我们这些人都要仰仗公子庇护,才能过上来之不易的安稳日子。” 南宫婉若有所思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想我这个元婴修士要是加入和合图,苏前辈应该会很欢迎。但他并没有这个意思,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才确定也许我真的是想错了。” 韩立忍不住又挠了挠头道:“婉儿,和合图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我们……其实更看重志同道合,大家也都不想和合图再来新人,公子应该也一样。” 其余门派也许需要加强实力,但和合图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个人分摊大家的资源,而且大家是真的不需要加强和合图的实力。有苏乙在,又有被沁羽封印过的秘境大阵,和合图的安全很有保证。 “不过婉儿你是我的妻子,别说你是元婴,就算你还是练气期,和合图也会欢迎你。”韩立急忙补充道,“你放心,我在和合图人缘很好,大家性情都很和善,你要加入和合图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我明白了。”南宫婉点点头,“韩立,劳烦你带我去见苏前辈。” “你等一下。”韩立一拍储物袋点燃三支香,默诵祝香咒,往无人处拜了拜,下一秒摄青小魂就出现在那里,这一幕看得南宫婉眼睛发直。 “苏前辈!” “公子。” 苏乙点点头,笑道:“看你们的样子,我是不是该说句恭喜了?” 韩立面露尴尬,怕苏乙又说出什么“睡了吗”之类让人尴尬的话,忙抢先道:“公子,婉儿的事情麻烦吗?” 苏乙笑道:“那要看你们想要做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是想要灭了掩月宗,那当然会很麻烦。” “不不不,晚辈绝无此意!”南宫婉听得心惊肉跳,急忙澄清,“苏前辈……” “你也跟着韩立叫我一声公子吧。”苏乙笑眯眯道,“以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南宫婉脸一红,拱手道:“多谢公子!其实我只想解了身上的毒,离开掩月宗即可,宗门毕竟庇护我到今日,是师姐容不下我,与宗门无关。” 苏乙点头道:“也好,南宫婉,我代表和合图,正式邀请你加入。” 顿了顿,他笑眯眯道:“不过暂时只能以韩立家属的名义,毕竟大家跟你不是很熟,不了解你的为人。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南宫婉眼中闪过羞涩,又正色道:“公子,我寸功未立,实在不好厚颜加入,只可惜我拿不出前辈需要的筹码,不过公子有何差遣可尽管吩咐,小女子这一身修为还算说得过去,替公子出出力跑跑腿,应该没有问题。” 苏乙道:“真要你帮忙,我不会客气,我们和合图不搞投名状这一套,想要立功,以你的修为以后多的是机会。” “那婉儿就先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了。”南宫婉郑重躬身道。 韩立也急忙躬身:“多谢公子!” 十余日后,掩月宗新驻地,大长老林仙子的洞府。 “大长老,南宫婉求见!” “让她进来。” 林仙子面无表情看着走进门来的南宫婉:“你想通了?” “师姐,真的没有再通融的余地?”南宫婉问道。 “你说呢?”林仙子冷冷道,“南宫婉,我对你已经足够心慈手软了,否则纵然你天赋了得,又怎能活到今日?” “是呀,师姐你一直没有对我痛下杀手,哪怕是现在,也只是逼我嫁人,而不是直接灭杀我。”南宫婉轻轻一叹,“你对我狠不下心,我又岂能对你狠心?师姐,把玄阳之气交出来,让我离开吧,从今天开始我退出掩月宗,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在跟我说笑?”林仙子冷笑起来,“要走随时可以,我不拦着,不过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妄想了。” “师姐真不通融?”南宫婉问道。 “是又如何?”林仙子眼神微眯看着她。 “那师妹我就只好斗胆向师姐讨教一二了。”南宫婉淡淡道。 嗡! 一枚火红的圆环从南宫婉身上飞出,悬浮半空滴溜溜旋转起来,散发出炽烈惊人的火光。 “自不量力!”林仙子眼中煞气渐浓,“真以为结婴就可以挑战我了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天真,以为自己元婴初期,就能战胜元婴中期的师姐。”南宫婉眼中突然闪过狡黠,“哪怕师姐每个月的这一天都要耗费大半法力,镇压血魔剑中的煞气反噬,不能动用全力,只怕婉儿也不是师姐的对手。” “你还真是有心了,连这都知道?”林仙子瞳孔一缩,“不过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就算我要镇压血魔剑反噬,你在我面前照样不堪一击!” “不堪一击么?无所谓,我又不需要打败师姐。”南宫婉笑嘻嘻道,“我知道师姐害怕煞气万一爆发,会侵蚀和污染其它法宝,所以每到这一天,都会把储物袋留在里面的寝室中封印起来。师姐,玄阳之气现在就在你的储物袋里吧?你的储物袋,就在里面的寝室中吧?” “是又怎样?你以为你能拿得走?”林仙子冷笑,“别说你……” 话说一半她面色突然大变,因为她突然感应到自己寝室内的禁制似乎被触动,她想也不想就往身后寝室冲去。 朱雀环化作一头火鸟冲向林仙子,但下一秒一道血光从后者身体中窜出,径直刺中火鸟。 轰! 一声巨响,朱雀环剧烈颤动着飞回到南宫婉手中,而血光却冲天而起,露出其本体——赫然是一把妖异无比的血色长剑! 南宫婉似乎十分忌惮这血色长剑,一击后立刻后撤,直接飞出林仙子洞府,笑嘻嘻开口道:“师姐,我的任务完成了!” 林仙子有心想要操控血剑追出去,但眼神微微一犹豫后立刻放弃这样的想法。 她再不耽误急忙打开寝室禁制冲了进去,定睛一看顿时两个眼珠子差点瞪得飞出来! “这不可能!”她失声叫了出来! 禁制还好好地布置在原地,但她放在其中的储物袋却不翼而飞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 怎么可能有人穿过禁制拿…… 就在她满心震撼惊骇之际,一个身影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让她瞬间浑身僵住,面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青妖魂苏乙! 她想到了,苏乙就能做到这一点! 南宫婉和青妖魂互相勾结了! 猜到这一点,林仙子简直又惊又怒。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储物袋被人强行破开了! 除非是神识和她相当,甚至是强过她的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开她的储物袋,南宫婉绝不在此列! 这件事的发生几乎坐实了她的猜测! 林仙子简直快要抓狂了! 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激活了掩月宗的护宗大阵,然后追了出去! 她本以为此时南宫婉已经在拼命逃窜了,但她没想到南宫婉正一脸平静在她的洞府外等着她出来。 “我的储物袋呢!我的储物袋呢!”林仙子咬牙低吼。 南宫婉一脸平静看着她:“师姐,你永远找不到它了!” 刷! 血魔剑悬空而起,林仙子目眦欲裂,气势飞速攀升:“南宫婉,你勾结外人,背叛宗门,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好呀。”南宫婉淡淡道,“最好让天星宗他们都看看,咱们掩月宗是怎么起内讧自相残杀的。令狐师兄重伤,我们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天星宗他们三家,还会允许我们跟他们平起平坐吗?” 她说话间,掩月宗另一个成姓元婴修士也被激活的护宗大阵惊动,赶到了现场,正好听到南宫婉刚才这番话。 “林师姐,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你问她!”林仙子咬牙切齿一指南宫婉,“她勾结青妖魂,背叛宗门图谋不轨,偷走了我的储物袋!” 南宫婉轻笑一声,“如果我真的图谋不轨,师姐,你觉得咱们掩月宗丢掉的只是你一个储物袋吗?” 林仙子眼中闪过忌惮,只是愤怒瞪着南宫婉:“南宫婉,那我的储物袋还给我!” “已经迟了。”南宫婉叹了口气,“我请人家出手,总得付出报酬吧?师姐的储物袋,已经被我当做报酬许给人家了,总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掩月宗太过小气。” “南宫婉,你在找死!”林仙子杀机弥漫。 南宫婉毫无惧色,只是淡淡道:“师姐,我早说过,只要你把玄阳之气给我,我立刻就走,是你逼我走这一步的。你要是真想动手杀我……” 南宫婉嘴角勾起:“我现在已经是和合图的人了,师姐要是想做掩月宗的罪人,就尽管出手。” “你——” “够了!”成姓元婴修士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面色铁青看着林仙子,“师姐,你非要让咱们掩月宗分崩离析就此灭绝吗?” “你怪我?”林仙子不可置信看着成姓元婴修士。 “我怪我自己!”成姓元婴修士仰天长叹,“我该在南宫师妹第一次来求我的时候,就站在她这边阻止你!但最终我站在了师姐这边,因为我觉得掩月宗可以没有南宫,但不能没有师姐!” “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师姐,就算你容不下南宫师妹,你让她走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为难她?为什么?” “因为当年她师父就是这么对我的!”林仙子咬牙恨声叫道,“你忘了吗成师弟?当年若非我技高一筹,我就被她师父逼得和化刀坞联姻去了!今天我这么做,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这话让在场其余两人都陷入沉默。 良久,南宫婉才叹道:“师姐,我走后,你还可以对外宣布我是掩月宗长老。以后,我可以为掩月宗出手一次,师姐有事,可以去坊市和合图店铺留信。我们不要再斗下去去了,毕竟我们谁都不想毁了掩月宗。” “把我的储物袋还给我!”林仙子叫道。 “不可能了。”南宫婉摇头,“我结婴师姐未曾送上贺礼,储物袋就当是师姐的贺礼了。师姐,今天你要是出手,掩月宗必亡!” “你以为能吓得住我?”林仙子咬牙冷笑。 “师姐!算了!”成姓元婴修士叹气,“越国的基业就是因为青妖魂而丢的,和合图咱们惹不起的!让南宫师妹走吧,以后你我二人好好守着掩月宗,比什么都强!” 1838、好事 南宫婉最终毫发无损走出了掩月宗,林仙子权衡利弊下,最终没有出手。 其实很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大家一起妥协,得出一个都不尽人意的结果出来,这结果没有输赢,有的只是一地鸡毛。 南宫婉出走掩月宗这件事苏乙只是客串出手了一下,虽然没出多大力,但起到的作用却是决定性的,这整件事都是南宫婉自己谋划的,她得到了自由和解药,苏乙得到了林仙子的储物袋,和合图也迎来了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元婴强者。 不过南宫婉并没有直接去秘境,当晚,她和韩立单独相处,掩月宗原本就是合欢宗的分支,会些双休之法也不算稀奇,两人小别胜新婚,其中滋味自不足对外人道也…… 第二天韩立回来时,人已经突破到了结丹,不过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公子,婉儿打算去一趟极西之地再去秘境。”韩立对苏乙道。 “极西之地?千竹教?”苏乙讶然道。 韩立微微点头:“她还是觉得,不能空着手进和合图。我跟她说我和公子对千竹教的大衍决感兴趣,她打算亲自去一趟,为咱们取回来。” “你呢?你也一起去吗?”苏乙问道。 韩立却摇头道:“我想去乱星海。” “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留在秘境中修炼呢。”苏乙笑道。 “原本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韩立赧然一笑,“不过如果只留在秘境,只怕我的修为永远也追不上婉儿。” 果然男人还是得靠女人来刺激才会产生无穷动力。 苏乙点点头:“也好,你去告诉南宫婉,如果她真要去极西之地,大衍真君还活着。” 这个消息让韩立大惊失色。 但苏乙接下来的话让他放下心来。 苏乙告诉他大衍真君现在只剩下残魂藏在一具傀儡中,以南宫婉元婴修为,只要提前有了防备,小心一点,应对不难。 韩立决定去乱星海是源于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他觉得那里比天南更广袤,得到机缘的机会更大,苏乙对此是绝对支持的,一个主角只躲在秘境修行,绝对是暴殄天物,韩立这种人,走到哪里,机缘就跟到哪里,就算再大凶险他也死不了,更别提还有苏乙给他兜底。 最近的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随着令狐老祖亲自为和合图店铺站台,和合图也终于进入了高阶修士的视线,很多人都得知此店铺长期收购五行至宝的消息。 元武国一个落魄修仙家族抱着试探的想法送来一个火属性五行至宝,穿山甲不敢怠慢,立刻联系苏乙,最终以一个双方都皆大欢喜的双赢结果达成交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这笔买卖做成,有些身怀五行至宝想要换取修行资源的高阶修士,顿时纷纷动了心思。虽然目前都在观望,但冰面已破,苏乙的收购计划正式起飞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毕竟类似这种高阶宝物稀缺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缺乏靠谱安全的平台,和合图已经开始有了这样的声誉。 除此之外,远在乱星海的星城,苏乙正在闭关炼体的时候,一脸肃杀之意的付小卓回来了,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截很小的竹子幼苗来,将其放在苏乙面前。 这竹子如碧玉一般晶莹剔透,时不时有雷弧在竹节中闪动,一看就非凡品。 “这是……”苏乙忍不住瞪大眼睛,激动起来,“这是天雷竹?” 看到苏乙的样子,付小卓如融化的冰山般展颜笑了起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找到天雷竹,她耗费多少精力,吃了多少苦,甚至险死还生。 她看不得苏乙为了一样东西而一筹莫展的样子,这才以出去历练为借口,其实就是专门为苏乙找天雷竹去了。 她听苏乙无意中念叨过,说什么“妙音门机缘未至”,她相信苏乙从不会无的放矢,于是这次出去专门杀到妙音门,打败了这个门派所有结丹修士。 妙音门的人也看出付小卓并非为杀人而来,打又打不过,只好妥协。 付小卓的要求只有一个——天雷竹。 但妙音门哪里拿得出来? 她们根本没有天雷竹! “我不管,没有你们就去想办法,想不到办法,我就杀人!”这就是付小卓的态度。 之前苏乙接触过妙音门,妙音门高层这时也都猜到付小卓是替谁办事了,更加不敢得罪付小卓。 但付小卓蛮不讲理的样子,也让妙音门上下颇为头痛。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妙音门此时真的没有天雷竹,就算把她们都杀了,她们也拿不出。 人被逼急了,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妙音门最终通过各种渠道,还真找到了天雷竹的一些线索,辗转搜寻后,得知一个小门派一直在尝试培育天雷竹,于是急忙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付小卓,这才把这个煞神给送走。 付小卓杀进这个小门派抢走了天雷竹,期间走漏了消息,又或者说是有人故意泄露了消息,使得事情横生枝节,她一路回星城的路上,遭遇了好几拨追杀,最为凶险的一次是一个结丹后期修士带着两个结丹中期修士联手来袭,但最终付小卓还是杀出重围,回到了天星城。 到了天星城,付小卓算是暂时安全了,没人敢在星宫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不过付小卓虽然取到了天雷竹,这件事也闹得很多人都知晓,此物毕竟是三大神木之一,哪怕苏乙得到的只是一根未成熟的小幼苗,也引起很多人觊觎。 之后一段时间,陆续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或者势力前来拜访,但都被苏乙拒之门外,到最后苏乙烦不胜烦,干脆彻底封闭洞府一律不见,哪怕是元婴修士都不例外,为此很是得罪了一些人。 付小卓这次回来后,很快就又出发,这次她真的去外星海猎妖兽去了,她要在战斗中磨炼自己的修为。 为了安全起见,苏乙亲自护送她离开,确定没有任何人追踪,他才放心返回洞府。 韩立通过超级传送阵抵达乱星海后,苏乙把天雷竹幼苗通过祭灵烙印传送给韩立,让其好生培养。 这东西对韩立来说也有大用,他对此颇为上心,甚至放弃了直接去闯荡的想法,干脆在附近找了个海岛,就地开始闭关修炼和培育天雷竹。 好巧不巧的是,他选择的正是苏乙当初大闹一场的金鳖岛,此岛正因为争夺岛主之位而风云诡谲,韩立一头闯进去,正好陷于风波中心。 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就此开启了他的传奇之旅。 而另一位主角宁采臣也成功结丹了,他带着孙浩和元瑶、妍丽三人来到了天星城。因为天雷竹风波尚未平息,苏乙怕给牵连他们,便没有公然见面。宁采臣等三人在城中游历一番后,孙浩倒是生出了一个想法。 或者说,他本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现在才提出。 孙浩想要在天星城也开一家和合图分号,通过超级传送阵,把天南的资源倒卖到乱星海,再把乱星海的妖丹等特产,倒卖去天南。 “公子,我已经考察过了,天南很多稀松平常的资源,在这里却能卖到很贵的价格!而乱星海的很多资源,在天南却很珍贵,比如妖丹,天南妖丹的价格是这里的五倍到十倍,高阶妖丹完全有价无市,十分稀缺!” “采臣已经答应坐镇店铺,还有元瑶和妍丽也答应帮忙。天星城开店自由度极高,只要缴纳足够保证金,按时交租交税,任何人都可以开店,而且有星宫坐镇,安全方面完全有保证。” “至于货物运送,我们只通过传送阵来运送货物,天星城禁制设置传送阵,但城外码头并不禁止,只要缴纳一定费用,向星宫报备大致方位即可。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城外码头租用一个库房,请辛师姐炼制一个远距离传送阵,直达咱们超远距离传送阵那里,中间不设置任何多余环节,而且这个传送阵只有我和采臣才能启用和传送,禁制任何人使用,这样就能极大程度保证安全!” “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在天星城这边收购五行至宝,乱星海资源比天南更丰富,我相信在这边的店铺,一定也会给公子带来惊喜。” “原则上我不反对,但开店铺很耽误修行,孙浩你想好了吗?”苏乙问道。 “公子,其实我没多大野心,我也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枯坐苦修上。”孙浩第一次跟苏乙表明自己的想法,“比起求长生,我更希望能活得更充实一些。我从踏上修行路就一直和店铺打交道,这也是我兴趣所在,最关键的是,妍丽很支持我的想法……” “好,那你就去做吧。” 苏乙把刚从南宫婉那里得来的素女轮回功复制了一份给宁采臣。 苏乙给宁采臣的定位是为自己量身打造一门功法,因此在功法方面,他所有功法都和宁采臣共享。 这笔投资截止目前还没看到什么效应,但苏乙很有耐心,他相信宁采臣迟早会给他带来收获。 和宁采臣同样的一笔投资,铁蜻蜓那里,已经让苏乙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铁蜻蜓给诸葛青云彻底换了一具身体,只保留了他原本的大脑和神魂,其余的全部换了,用各种材料,给他打造出了一具躯体——和真人血肉十分相似的躯体。 现在诸葛青云的肉身强度已经堪比极品法器了,铁蜻蜓亢奋地对苏乙说,她还有很多想法要一一尝试。 相比起宁采臣,铁蜻蜓那边完全是在烧灵石,耗费的资源之多,让大管家聂小倩都肉痛不已,好几次跟苏乙隐晦提出抗议。 但苏乙认为这同样是值得的,包括在辛如音对阵道的研究上,他都不遗余力地支持,从不吝啬资源。 孙浩和宁采臣等四人开始为开店铺而忙碌起来,年轻人总是有很多精力,兴致勃勃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苏乙并不觉得他们是不务正业或者自甘堕落,任何人都不应该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评判别人的选择是对是错。 时光荏苒,两年时间转瞬即逝。 孙浩的店铺还在筹备中没开张起来,遥远的御灵宗里,苏乙的寄身在给自己和青鸾一起服用了一支三曲灵参后,一人一鸟齐齐做出突破。 鸾凤和鸣,起到的效果超乎了苏乙的想象,再加上融灵丹法本就是剑走偏锋的速成之法,竟让苏乙在筑基后的短短两年时间就再次突破,直接进阶到了结丹期! 突破结丹时的灵气异动瞒不住别人,再说苏乙也没想隐瞒。无论是哪个宗门,修士结丹都绝对算是引起举派震动的大事,很快,各峰都派人来羽峰道贺。 有资格代表各峰来的,当然也都是结丹修士,来的有一大半都是苏乙的老熟人—— 鳞峰的影卫、介峰的田大个子,此人时隔两年后也成功结丹了。 毛峰来的是大弟子闻人竟,赢峰来的是张昌涛。 还有虫谷、兽园和禽岭都各有一个结丹修士前来道贺,这三人算是生面孔。 七个结丹在羽峰脚下集结,互相打过招呼后,便讨论起羽峰此次结丹修士的身份。 “一定是阳彩儿!”闻人竟笃定道,“彩儿滞留筑基圆满已有近十年光景,此次突破也算水到渠成了。” “不一定,我倒是认为,菡云芝很有可能。”影卫好整以暇道,“此女本就天资出众,虽然在羽峰不受重视,但当年大长老为了奖赏菡家老祖的功劳,补偿给她的资源可不少。” “我觉得也是菡云芝。”田大个子眼中闪烁莫名光彩,“若是此女真的结丹了……” “怎么,田师弟莫非动了和此女结为道侣的心思?”张昌涛笑呵呵问道。 田大个子呵呵一笑:“也未尝不可……” 众人说说笑笑,气氛倒是难得和谐轻松,不过大家猜测结丹的人选也就是阳彩儿和菡云芝两人,到最后甚至还打起了赌。 没人觉得羽峰还会有第三个人在此时结丹,因为其余筑基修士都差点意思。但这次注定要惊掉所有人下巴了。 1839、明牌 修士突破境界从来都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情,这期间绝不允许被打扰甚至是中断,一旦发生意外,轻则法力反噬再无晋升可能,重则重伤乃至当场毙命。 因此,不管正魔两道,前来给破境修士观礼贺喜的宾客,不得主人允许绝不会轻易踏入破境主人设定的安全范围内,否则就会被主人视为有敌意。 御灵宗虽内斗严重,但也绝不敢公然阻碍别人结丹,否则就算当事人不报复你,门规也绝不会放过你。 直到结丹的灵气波动逐渐消散,羽峰禁制才重新开启,一个筑基圆满女修士出现在众人面前,恭敬一拱手道:“云芝代表羽峰恭迎各位师叔、师兄!峰主请各位贵客前往飞羽宫参加贺宴,各位请随我来!” “菡师侄?”影卫打量着眼前的菡云芝,有些诧异,“看来我还真猜错了,结丹的人不是你?” “晚辈资质修为浅薄,结丹之日只怕尚早。”菡云芝道。 一边的田大个子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忍不住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菡师妹,那一定就是彩儿师妹了!”闻人竟笑呵呵道,“没想到两年不见,彩儿竟结丹成功了,真是可喜可贺。” “父女双结丹,也算佳话。”虫谷结丹修士笑呵呵道。 菡云芝眼中闪过一丝古怪,欲言又止。 张昌涛察觉不对,讶然道:“菡师妹,莫非结丹的另有其人?” 菡云芝眼神复杂,道:“回师兄的话,的确如此。” 众人都十分诧异。 “没想到居然是后来居上者?”田大个子呵呵一笑,“那会是谁?巧儿师妹?玲玲师妹?还是青岚师妹?” 田大个子一连说了好几个女修名字。 菡云芝幽幽看着他道:“田师兄对我们羽峰的师姐妹们还真是如数家珍呢……” 不去理会田大个子讪讪的表情,菡云芝也不再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 “是我们羽峰新来的孙师弟今日结丹,成就真人。还有他的灵宠青翼鸾鸟也在今日和他一并晋升五阶。”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面色大变,瞠目结舌。 “这不可能!”闻人竟失声叫了出来,满脸不信之色,“菡师妹你莫非在说笑?你说的可是两年前才突破筑基,然后转入你羽峰门下的孙浩?那个水灵根的孙浩?”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这都不是两年结丹的问题了,而是两年直接从筑基初期连升三级然后结丹成功!古往今来,根本没听说过能有人做到这一点! 就算融灵丹法速成,但也没速成到这份上。 这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大家更愿意相信此孙浩非彼孙浩。 但菡云芝肯定的回答让众人彻底震撼, “没错,就是那位孙浩孙师弟!” 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 “等等!”影卫突然意识到大家只顾着对孙浩结丹这件事震撼,却忽略了菡云芝刚才剩下的半句话。 “菡师侄,你刚才说,两年前那只二阶的青翼鸾鸟,今天也突破了五阶,成为结成妖丹的灵宠?”影卫问道。 “这太荒唐了!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田大个子嗤笑着,瞪大眼睛颤声道,“没人比我们更懂妖兽进阶到底有多难!二阶到三阶,三阶到四阶……御灵宗多少修士终其一生自己的灵宠都突破不到四阶,甚至三阶都到不了!怎么可能有妖兽两年连升三阶?还是青翼鸾鸟这种最难进阶的神鸟?” 田大个子说的,正是在场所有人所想的。 天南的资源其实极其有限,尤其是在御灵宗这样的地方,让妖兽进阶的资源甚至比修士修炼的资源都要紧缺,连结丹修士都普遍缺乏灵宠进阶的资源,何况是广大的筑基修士和练气修士? 因此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妖兽在什么情况下会连升三阶,这个消息甚至比孙浩两年结丹更让人难以置信,可以说是荒谬至极。 但菡云芝依然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峰主就是这么告知晚辈的。各位师叔师兄,请移步飞羽宫,峰主和孙浩师弟,都在那里等着各位到来!” 七个结丹在满心震撼中跟着菡云芝赶往羽峰最顶端的峰主洞府——飞羽宫,与此同时,苏乙已经率先一步在飞羽宫中接受峰主阳在天的召见了。 不同于其他人,阳在天虽然对苏乙两年时间就从筑基初期飞跃到结丹境界感到震撼,但心底却有种理所应当的复杂。 一个灭了两大元婴修士,让越国七大派分崩离析的狠角色,一个神秘的老怪物,掌握什么秘法让寄身很快突破到结丹,其实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至于青翼鸾鸟的晋升,阳在天更不意外。 他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鸾凤和鸣的原因,更猜到了苏乙是给青翼鸾鸟喂了什么天材地宝神丹妙药。妖兽进阶是很难,但只要资源充足,哪怕是一只最普通的老鼠也可能会成为一代妖王。 阳在天现在更多的感觉是头痛、郁闷和无语。 两年结丹,还让鸾鸟两年连升三阶,这两件事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惊世骇俗,现在却同时发生,别人会怎么想?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是个傻子都会觉得这其中必然会有问题! 你要真是得了什么天材地宝或者机缘逆天的天才弟子也就算了,关键是你明明有问题经不起查,你为什么还这么高调?你真不怕大长老现在就把你揪出来吗? 看着一脸淡然的苏乙,阳在天恨不得直接把话题挑明,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暴露了不要紧,但你会连累我好吗! 一旦你这青妖魂被大长老发现,到时候我花费大代价把你从柳城手中换过来的举措,岂非就是根本解释不清楚的疑点? 所以此刻苏乙越是淡然,阳在天越是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憋屈。 这叫什么事? “孙浩,两年结丹,还带着你的灵宠连升三阶,你怎么做到的?”阳在天深深看着苏乙,希望苏乙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希望这个理由能够打消外界所有的怀疑,让大家接受这个事实,也能够让这件事很快平息下去。 “九成的努力,加上一成的天赋,造就了如今的我。”苏乙笑眯眯地说道。 “这个理由……只怕会让人浮想联翩。”阳在天眉头深皱。 “真正的天才不惧任何流言蜚语。”苏乙道。 可是我惧…… 阳在天沉默看着苏乙,他看出来了,苏乙根本懒得编理由敷衍,他是真的不在乎别人怀不怀疑他。 可是他怎么敢?他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联想到之前“上师”跟他所说的孙浩只怕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阳在天很怀疑他是自知无望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又或者是另有什么阴谋? “按照惯例,待会儿各峰都会派人来恭贺你结丹成功。”阳在天看着苏乙道,“你这么天才,只怕连长老都会惊动,忍不住要亲自见你。” 阳在天把话说到这份上,几乎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终于引起了苏乙的反应。 “峰主莫非不想让我见长老?”他笑吟吟看着阳在天问道。 两年结丹,连同青鸾一起突破,这还真不是苏乙故意的,只能说是顺其自然。 按照苏乙原本的计划,他也本来就打算花三年多时间结丹成功的,现在缩短了一年多的时间,其实引起的轰动效果和到时候比差不了多少,苏乙早就想好了借口也拿得出证据。 但他没想到,他没担心什么,阳在天反倒对此忧心忡忡起来,这就有意思了,原本准备好理由的苏乙,反倒不急着拿出来了。 这两年苏乙在羽峰过得风平浪静,但苏乙可并没有觉得自己没事了。相反,阳在天越是对自己不理不睬,苏乙越是笃定这家伙肯定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一个跟你素不相识的人花费大代价把你搞回来收入麾下,绝不可能只是为了闲置在一边看着。 苏乙很快猜到阳在天很可能是在跟自己比耐心,因为对方如果真想利用自己“青妖魂”的身份做什么事情,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在摊牌谈判时从一开始就陷入被动。 现在看来,是阳在天先沉不住气了。 苏乙问出这句话,阳在天就知道自己和上师的判断没错,苏乙就是青妖魂,他就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而自己花费大代价将其带回羽峰“雪藏”的举动,让对方猜到自己别有所图。 阳在天进一步猜测,对方这次故意剑走偏锋“兵行险着”,就是为了逼自己摊牌。 这一点他当然猜错了,但也无关紧要了。 话说到这一步,再藏着掖着就没什么必要了。 “苏前辈莫非真敢见长老?”阳在天看着苏乙幽幽反问道,直接亮明了牌,“前辈连我都瞒不住,何况是两位长老?” 他把发现苏乙的功劳安在自己身上,目的是为了保护他身后的上师,同时也能让苏乙高看自己一眼,只可惜他这番心思注定是白费。 “二长老不是见过我了吗?”苏乙笑眯眯反问,“当时替我遮掩打消其其他两位峰主疑虑,还跟峰主传音,让峰主从柳城那里把我换回来的,难道不是二长老吗?” 阳在天的脸色变了,瞳孔猛地一缩。 他没想到,苏乙居然知道这件事,这完全打乱了他原本的想法! 但好的一点是苏乙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这至少代表对方有谈判的诚意。 阳在天心思百转,最终看着苏乙缓缓问道:“苏前辈是冲着鄙宗的水灵婴来的?” “不错。”苏乙没有否认,笑眯眯点头。 “但前辈过不了寄魂这一关。”阳在天道,“在融灵大阵中,前辈的真面目将无所遁形。” “所以我们才会坦诚相见。”苏乙道,“你们没有发现我后就立刻翻脸,想必是看到了合作的可能。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前辈快人快语,那我也开门见山了!”阳在天道,“我可以帮前辈得到水灵婴,但前辈需要帮我出手对付一个人。” “东门图?”苏乙笑了笑,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不错。”阳在天心中再次凛然,苏乙知道得太多了,这让他有种与虎谋皮的惊惧感。可如今骑虎难下,也容不得他犹豫或退缩。 “我会给前辈创造单独对阵东门图的机会,只要前辈能杀了东门图,水灵婴拱手奉上!”阳在天道。 “真是好主意呀,我也有个提议,阳峰主不妨考虑考虑。”苏乙笑呵呵道。 “前辈请讲。”阳在天道。 “不如我去找东门图,告诉他他的二长老和羽峰峰主都是慕兰人的奸细,用这个消息换他的水灵婴,你猜他会不会同意?” 此言一出,阳在天悚然变色,而与此同时,那位绿袍上师的身影也突然凭空出现在不远处,目绽杀机死死盯着苏乙! 苏乙对这股浓烈的杀机恍若未觉,只是笑呵呵对这绿袍上师一拱手:“这位一定就是谷长老了,幸会幸会!” 御灵宗有两个元婴长老,除了大长老东门图之外,就是面前这位二长老谷双蒲了。 御灵宗上下谁不知道,谷双蒲超然物外,淡薄权势,一心苦修,从不理会宗门内部任何纷争,也从不在宗门内发展任何势力,他甚至连一个徒弟都没收过。 同样是元婴修士,一人独揽大权说一不二,另一人却在宗门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这位二长老当真就胸襟旷达到对这些毫不在乎吗? 不是没人怀疑过这点,但数百年来,谷双蒲一直都是如此,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伪装几百年都不露馅,于是从最开始的怀疑和嗤之以鼻,到后来,所有人都羡慕东门图给御灵宗找了个好帮手。 现在,这位淡泊名利的二长老隐藏数百年的秘密被苏乙一语道破,他还能忍住没有立刻对苏乙出手,真的算是很有定力了。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谷双蒲知道面前只是苏乙的一具寄身,就算他以雷霆手段直接将其灭了也没用。 1840、谈判 一方有恃无恐,一方投鼠忌器,双方都没有撕破脸的意思,于是哪怕再想灭了对方,现在也只有谈下去。 “我很好奇,苏道友是如何知道老夫的身份的?”谷双蒲按捺住眼中杀机,缓缓问道。 他当年以练气期修为加入御灵宗,潜伏几百年,自问隐藏得毫无破绽,连老谋深算的东门图都对他的身份毫无察觉,所以他根本想不通,苏乙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想知道?拿水灵婴来换。”苏乙笑呵呵道,“只要把水灵婴拿给我,我不但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还可以替你们保密身份。” “你以为老夫会信你吗?”谷双蒲冷冷道。 “你以为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苏乙悠然一摊手,“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给我水灵婴买我闭嘴;第二,跟我鱼死网破。” “我无所谓咯。”苏乙笑眯眯道,“虽然这寄身没了的确有些可惜,但只要想到你们二位的损失,我的心里就平衡多了。” “这两条路,我们哪个都不选!”谷双蒲还没说话,阳在天就抢先道。 他满脸严肃看着苏乙:“苏前辈,对你来说这是两条路,但对我们来说,这其实是一条路——死路!东门图现在在闭关,五行灵婴都由二长老掌握。以东门图的霸道和多疑,一旦水灵婴在二长老手中丢失,他一定会宁杀错也不放过。” 苏乙挑起眉毛:“看来我们好像要谈崩了。” “如果苏前辈真的想谈,最好多拿出点诚意来!”阳在天沉声道。 “我现在没有站在东门图面前跟他谈,对你们来说已经很有诚意了。”苏乙呵呵笑道。 “东门图绝不会跟你谈判!五行灵婴对他至关重要,缺一不可,你跟他谈,绝不会得偿所愿!”谷双蒲冷冷道。 “这可不一定。”苏乙眉毛一挑,“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关键是要找对方法。比如谷长老你在今天之前一定不会想到有人居然能一口道破你的身份吧?” 谷双蒲眼中闪过阴霾。 “苏前辈,如果和东门图谈判真能让你得到更大的利益,你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阳在天再次开口,“我们双方都有所求,甚至可以说是目标相同却又完全不冲突。我们要对付东门图,前辈要拿东门图的东西,我们完全可以精诚合作,根本没必要在这里斗来斗去。” “阳峰主才思敏捷,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苏乙啧啧赞了一句,“就凭你刚才这番话,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多谢!”阳在天心里松了口气,急忙组织语言继续道:“苏前辈你可知道,只要东门图在御灵宗,就算是合huan老魔亲至,也拿他无可奈何!” 阳在天果然很懂得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说服别人,开口第一句话就让苏乙动容。 合huan老魔是谁?天南三大元婴后期修士之一,整个天南大陆最巅峰的人物之一。 修为越是到后期,哪怕一个小境界的提升实力都有天壤之别。 比如谷双蒲是元婴初期修士,面对元婴中期修士,单靠修为他基本没什么赢面,只能勉强保命。 从元婴中期到元婴后期又是另一番光景,绝大多数元婴中期在元婴后期修士面前,连保命都做不到。 至于元婴初期面对元婴后期,基本上是一照面就会被秒杀的差距。 当然这只是单纯以修为来看,实际上哪个修士没点压箱底的底牌?而这些底牌往往都非常强大,正是仰仗着这些底牌,使得境界之间的差距不再是天堑之别。 阳在天说东门图只要人在御灵宗,居然连合huan老魔都拿他无可奈何,这说明他至少有堪比元婴后期的底牌! 这对苏乙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一旦苏乙这具寄身暴露在对方面前,绝不可能有生还机会。 东门图凭什么这么厉害? 苏乙没问,他相信阳在天会给他解释。 事实也的确如此。 “前辈可知,这奇灵山原本是一头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无名巨兽?”阳在天道,“如此巨大的妖兽,其实力可想而知有多大!只是因为它似乎神志出了一些问题,数万年来一直沉睡于此,这才被人们逐渐淡忘。” 说到这里阳在天顿了顿,深深看着苏乙道:“御灵宗以御兽为长,当初第一代大长老将山门选择在此处,其实就是为了这头巨兽而来!他想要把这头巨兽收为灵宠!” “历代御灵宗先辈不懈努力,终于做成了这件事!现在奇灵山就是御灵宗的传承灵兽,由历代大长老掌控此兽控制权。苏前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阳在天幽幽道:“意味着只要东门图愿意,御灵宗上下没有一人可以走出宗门!” 苏乙第一眼看到奇灵山时,就看出这座山是一个奇异的生命,神魂之力非常强大,苏乙甚至都不敢轻易以摄青之眼探查,生怕惊动此山,导致出师未捷身先死。 阳在天这番话证明了苏乙当时的谨慎多么明智,也让苏乙没有再开口拉扯施压,而是选择听下去。 事实上苏乙也没指望能开口要来水灵婴,这根本不显示,大家都不是吓大的。他之前这么强硬和咄咄逼人,也只是谈判策略罢了。 “奇灵神兽虽然厉害,但毕竟带不走,这么多年来,东门图其实一直都在修炼御灵宗一门奇术,叫做大五行灵婴秘法,从古到今,哪怕是创出此法的先辈都没练成,可东门图却野心勃勃,想要练成此法,而且可以说他已经成功了一小半!” 阳在天看着苏乙:“此秘法第一步就是要炼制五个五行属性的灵婴各一只,这一步不但要集齐五行属性至宝,最关键是要有五个天灵根元婴修士的元婴为主材料,前辈应该知道,要想得到完整修士灵婴,就必须在这修士活着的时候,生生将其元婴剥离,这其中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只这第一步就千难万难,但偏偏被东门图给做成了!这秘法第二步,是要再找五个各属性天灵根修士,让其修炼融灵之法,尝试和五个灵婴融合。以前辈的见识,想必早就发现这融灵丹法的不对劲了吧?只要修炼了此丹法,就只有融合灵婴这一条路可以走,否则修行之路就此断绝!” “可一旦融合了灵婴,就会成为东门图的身外化身之一,你的神魂会被他同化,你的肉身会彻底被他控制!” 说到这里,阳在天叹了口气道:“因此,御灵宗融灵修士其实是最大的骗局,哪怕是各峰峰主都以为融灵修士是宗门培养忠诚长老的方法,以为只要培养出融灵修士,就可以凭借各峰至宝控制此人。但其实上,这都是东门图的谎言,他只是为了给自己炼制身外化身!” 这让苏乙想到了柳城,柳城不就是因为“控制”着一个融合了至金灵婴的修士,才能成为五峰之首,地位超然于上吗? 但按照阳在天的说法,柳城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蠢货,自以为强大,实际上只是东门图的工具人罢了。 是这样吗? 苏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柳城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人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炼制出五行灵婴化身,这只是第二步,第三步就是五行合一,五个身外化身和五行灵婴全部融合为一,可以发挥出元婴后期的修为。” 说到这里阳在天停下来,看着苏乙道:“现在前辈明白为什么东门图绝不可能拿出水灵婴和你交易了吧?五行灵婴对他来说缺一不可,丢一个水灵婴,意味着他整个大五行灵婴秘法都修不成。” “最关键的一点是,每一个灵婴都有东门图的神识烙印,这灵婴不管是离开牧婴园,还是出了什么问题,东门图都会第一时间感知到,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瞒着他拿走灵婴!” “所以,不杀了东门图,前辈绝不可能得到水灵婴,甚至连寄魂这一关前辈都过不了。” “阳峰主啊阳峰主,你真是一个好说客。”苏乙感叹一声,“但如果真的只有杀了东门图才能解决问题的话,到最后我只是得到一个水灵婴,这根本不划算。” “那前辈想要什么?”阳在天问道。 “五个灵婴,我都要!”苏乙淡淡道,“我还要五行灵婴秘法!” “这不可能!”谷双蒲勃然大怒,“苏乙,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绝不可能让你把五行灵婴都拿走!” “谷长老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苏乙似笑非笑,“如果没有我,就凭你们两个再过一百年也绝不可能杀了东门图!所以无论怎样,五行灵婴都注定是不属于你们的。” “但光凭你也不可能杀了东门图!如果没有我们,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染指五行灵婴!”谷双蒲道,“既然我们双方都需要彼此才能成事,你一人拿走所有灵婴,根本不公平。” “如果真杀了东门图,整个御灵宗都是谷长老的。”苏乙呵呵一笑,“要是真讲公平……我是不是可以也分走一半呢?” “苏前辈,且稍候。”阳在天突然对苏乙拱手一拜,然后就当着苏乙的面给谷双蒲传音起来。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后者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不情不愿起来,眉头也紧皱,却没有再说什么。 “苏前辈在杀东门图这件事上,可以出多大力?”阳在天问道。 “这要看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了。”苏乙道。 “要杀东门图决不能在奇灵山上,必须把他引出去。”阳在天道,“这一步,由我们来做。” “引去哪里?”苏乙接着问道,他敏锐察觉到,阳在天似乎早有计划。 果然,就听阳在天道:“引去越国!灵兽山老祖联合天阙堡,有脱离御灵宗再次自立之意,这是东门图绝不想看到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他一定会亲自去查探处理。从这里到越国,会经过金鼓原一片古战场,那里很适合设伏埋伏。” “接着说下去。”苏乙道。 “接下来就需要前辈出手了。”阳在天道,“东门图外出一定会带着他的至金融灵分身,还有他的七阶灵宠暗影鬼蝠,他本身有几样宝物也十分厉害,我们这边只有谷长老一人出力,剩下的要靠前辈。” 苏乙一挑眉:“要真走到这一步,谷长老可以出多少力?” “至金融灵分身我可以拿下。”谷双蒲道,“东门图本人,要交给道友。” “只要前辈能杀了东门图,五行灵婴和其秘法,我们双手奉上!”阳在天道。 “你们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杀东门图要我做主力,事后我只拿走五行灵婴,你们继承整个御灵宗,占最大好处。”苏乙冷笑,“要是按照你们这样的计划,只是五行灵婴都不可能让我满意,我还要御灵宗府库的一半,以及所有的五行至宝!” 谷双蒲眼中显出怒色刚要说话,阳在天就抢先道:“苏前辈,这笔账不应该这么算!我们把东门图从御灵宗引出去,其实就相当于解决掉了他最大的依仗,让他从元婴后期都奈何不得的实力,成为一个普通的元婴中期修士。” “另外,要不是我们之前有所行动,东门图应该还有个至木融灵分身跟随他才对!东门图的实力已经被我们提前大大削弱了,我们出的力并不算小!” “你这是在混淆概念,你们所做的这些是咱们合作的前提,而不是事成之后论功行赏的依据。”苏乙眉毛一挑。 眼见阳在天还要再争论,苏乙却懒得再掰扯,一摆手道:“你们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你们两个的身份,你们自己算算,帮你们保密的价码应该算多少?我听说九国盟和慕兰法士已经短兵相接,开始乱战了。你们越早执掌御灵宗,对你们的好处就越大!” 1841、怀疑 其实这场谈判从苏乙叫破了谷双蒲两人身份的那一刻起,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这两人应该庆幸的是苏乙对天南大陆可没什么家国情怀的立场,而且提前知晓慕兰人和天南人将来会站在同一立场共抗突兀人侵略的结果。否则,苏乙绝不会这么有诚意。 修士签订协议,向来都有相应的手段来约束彼此遵守,尤其是这种事关重大的交易,没人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对方的品性。 随着苏乙表现出失去耐心并重新强硬起来的态度,双方又在一些细节上简单拉扯一番后,达成了最终的一致。 杀东门图的条件和大概方案没有变,但苏乙要求有“预付款”,让谷双蒲二人表现出诚意。 苏乙本身是想搞一些五行宝物之类的东西,但没想到谷双蒲和阳在天商议后,给了苏乙一个惊喜。 “我可以把至木灵婴先交给你做定金,但你要自己去拿。”谷双蒲微微沉吟后道,“地点在元武国金风谷,负责看守至木灵婴的是牧婴园两个结丹后辈,他们都是东门图的心腹,你可随意出手不必顾忌。” “谷长老之前不是说所有灵婴都有东门图的神识烙印,也绝对出不了牧婴园吗?”苏乙故作狐疑,“怎么现在又说至木灵婴被送去了元武国?” “这是因为至木灵婴出了问题。”阳在天道,“五行灵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放在我们五峰至宝中压制和消除其灵性,否则它就会自主诞生意识。一旦其诞生意识,想要彻底抹除还不损毁灵婴那就难了。” “这至木灵婴就是因为出了意外,诞生了意识,所以不得不送去元武国借助金风谷的金风磨灭它的灵性。” “五行灵婴既然事关重大,东门图怎么会允许它出问题?怎么会只派两个结丹互送它去元武国?”苏乙察觉到这其中蹊跷。 谷双蒲忍不住看了阳在天一眼,淡淡道:“这其中,我们做了一些事情。这至木灵婴不光是诞生了意识,还学会了一些厉害术法,想要抹去它的意识还不伤及其灵体,十分麻烦,首先至少要在金风谷让其受金风侵蚀六十年以上才行。东门图肯定不会为了它浪费六十年,所以直接派了他的心腹去为他做这件事。” “其实东门图已经放弃了这个至木灵婴,他这些年一直闭关,就是为了炼制另一个至木灵婴。”阳在天幽幽道,“越国的菡家老祖因寿元将至投靠御灵宗,想要为后辈谋一条生路,条件就是在他坐化前献出自己的木属性元婴。” “菡道友十多年前差点死在越国,幸好保了条命回来,这才换取了菡家上下的平安。”谷双蒲道,“只可惜,东门图根本不讲信誉,菡道友生前将他的孙子、孙女托付给东门图,其孙子在门中一直倍受欺凌,最终惨死;他的孙女也被其当做棋子,不但让她修炼了融灵丹法,还把她安插在羽峰。若非阳师侄生前受过菡道友大恩,对这个小姑娘心存恻隐,早就找个借口除掉她了!” 菡云芝…… 苏乙还记得她的哥哥是叫菡首乌,一个简单耿直的少年,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菡云芝是苏乙来此世界后,对苏乙第一个流露善意的修士,给苏乙留下极好的印象,因此在血禁之地,他才出手相帮。没想到这小姑娘之后的境遇这么不如意。 不过关于这个失控的至木灵婴,苏乙敏锐觉察到此中必然还有什么隐情,最可疑的就是动机问题—— 为什么要把这至木灵婴给搞失控了? 谷双蒲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看了阳在天一眼,这一眼中绝对包含不满和埋怨的神色,苏乙据此推测,做这件事的很可能是阳在天。 但阳在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谷双蒲和阳在天两人语焉不详,明显不愿多说的样子,苏乙也不多问,不是所有疑惑都要得到答案,这件事和苏乙所谋之事也没什么关系。 “各峰前来恭贺的弟子已经到了。”阳在天对苏乙道,“按照御灵宗规矩,应盛情招待,在宴会上我会当众传你融灵功法,宣布你进入融灵序列。水属性序列在你之前有十一人,你是第十二个。” 在这之前,苏乙也许还会关心关心所谓融灵序列的问题,但现在,这都跟他无关了,这场宴会其实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按照苏乙的意思其实都没必要办什么宴会,他直接拒绝也不让人意外,反正他这个人嚣张狂傲是出了名的。 但当他流露出这种意思后,阳在天很无语地看着他道:“前辈,客人已经入席了,静文正在帮你招待,你现在说你不去……” 好吧,官静文人不错,面子还是得给的,那就应酬一下去。 哪怕成为修士,也避免不了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情。好在来道贺的人不算多,倒也不算太麻烦。 伸手不打笑脸人,来的人都乐呵呵说着吉祥话,哪怕之前跟苏乙有些恩怨的闻人竟都满面春风,苏乙这时候要是说些什么“在座的都是垃圾”之类的怪话,那就太恶心人了。 除了其余各峰的代表,羽峰的大部分有点地位和身份的弟子也都列席了,苏乙又一次见到了菡云芝,这姑娘坐在靠近门边的那一桌,同桌的人都有说有笑,只有她自己默默坐在那里,非常不合群的样子。 苏乙完全没有要过去打招呼的意思,他要做的事情无论成与败,都会让他成为御灵宗最不欢迎的人,这时候跑去跟菡云芝搞关系,只会害了这姑娘。 “各位师兄师弟,师叔师伯们,让我们一起举杯,再为咱们御灵宗增添一位结丹修士而贺!干杯!” 官静文今天显得十分开心,苏乙看得出,这姑娘是由衷为自己高兴,也是在场唯一一个心思最纯粹的。 “来来来,孙师弟,咱们再饮一杯,你这么快结丹,师姐真是太高兴了!”官静文就坐在苏乙旁边,很是豪放地一手搭着苏乙的肩膀,一手举杯。 “不管怎么说,结丹增寿都是大好事,对不对?其余的什么都别多想!”官静文笑着拍拍苏乙的肩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官师姐,怎么孙师弟结丹,你比他还高兴?”闻人竟笑嘻嘻问道,“莫非是红鸾星动,那今天岂非双喜临门?” 话音落下,这些结丹修士像是凡人一样起哄调笑起来。 官静文也不害羞,依然大大方方搭着苏乙的肩膀,笑呵呵道:“你们这些俗人,怎么会理解我和孙师弟之间高山流水的情谊?说了你们也不会懂,不如喝酒!来来来,且饮!且饮!” 有官静文居中调和,宴会的气氛非常好,闻人竟甚至主动和苏乙喝了一杯酒,说了些话。 “师父要是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天赋和成就,只怕绝不会放你离开毛峰!”闻人竟有些感慨道。 其实他心底还是十分妒忌的,但苏乙现在和他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还是缓和下关系比较好。 “其实此事孙师弟也不必耿耿于怀,我们魔道中人本就利字当先,师父不光是对你这样,他对任何人都是只看重价值。”闻人竟道,“就拿柳师妹来说,她可是师父的亲女儿,但她不还是修了融灵丹法?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毛峰没有序列前五的木属性融灵种子,所以师父想要再培养一个!” “师父对他亲女儿都如此,何况是你?” 闻人竟的心思其实并不加掩饰,他表面在宽慰苏乙,实际上是用这样的事实劝退苏乙,免得苏乙再回毛峰来,哪怕这种可能性很小。 抛开闻人竟的心思不谈,他的话却让苏乙对柳城这个人更加疑虑。 苏乙知道,当他总觉得一个人不对劲的时候,这个人就一定不对劲。 他不知道柳城会不会对自己的目的造成什么危险,但这个人不得不防。 因此,当天晚上苏乙就以入梦之法侵入了柳玉的梦中。 随着修为的提升,修士基本上不会做梦了,但睡着后依然会有梦境,只是梦境完全静止,也没有任何画面和空间的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外来者的入侵就如同把一颗石子丢进平静的湖水中一样,十分显眼。 柳玉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不对,吃惊之下梦境突然晃动裂开,显然有要醒来的迹象。 但苏乙随手一挥,凭空浮现出一个“和”字来,这个字让柳玉顿时一怔,随即面色大变,呆在原地。 “你是苏乙苏前辈派来的人?”柳玉愣了好一会儿,才神色震惊且忌惮看向苏乙,“你居然能入侵我的梦境!孙师弟!” 当年柳玉能被萧娉从天星宗坊市送走,正是有赖于苏乙出手。当时萧娉还不知道苏乙的名字和身份,但随着“青妖魂”的名头响彻半个天南大陆,柳玉也就知道了当年协助母亲送走自己的人是谁了。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孙师弟和大名鼎鼎的青妖魂其实是同一个人。 “柳师姐,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声抱歉,抢了你的青翼鸾鸟。”苏乙笑呵呵一拱手。 “是我和此鸟没缘分罢了。”柳玉面色凝重看着苏乙,心思百转,“孙师弟,苏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年我娘除了付出足够报酬之外还答应过他,要是有写下这个字符的人和我见面,我要在没有风险的情况下,为此人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你找我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吧!” 好么,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又是“足够报酬”,又是“没有风险、力所能及”,上辈子你是防疫站的护士吧,不然预防针怎么打得这么溜? 苏乙笑眯眯看着她:“柳师姐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言了。我找柳师姐,是为了问关于柳城的事情。” “他?”柳玉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看着苏乙,“他在你这儿……露了马脚了?” “什么马脚?”苏乙一怔。 “他应该是怀疑你的身份了。”柳玉想了想,选择据实以告,“两年前青翼鸾鸟主动认主那件事,从禽岭回来后,他就找我打听当时我母亲和苏前辈做交易的事情。只不过我从来都没见过苏前辈,也不知道母亲和苏前辈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关于这个字符的事情……他对我施展问心术,我没能瞒住他。” “他对你问心?”苏乙眉毛一挑,“他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信不过?” “他要是真当我是女儿,怎么会让我修炼这害人的丹法,害了我的前途?”柳玉眼中露出刻骨铭心般的仇恨之色,咬牙切齿地道。 早在毛峰时,苏乙就察觉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有很大问题,现在柳玉的态度他并不意外。 他其实更吃惊的是柳城竟然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是的,苏乙可以肯定,柳城不是怀疑,而是已经确定他的身份。 自己从毛峰突然被转到羽峰这件事本就有很大蹊跷在其中,表面看起来柳城是被阳在天的利益打动,所以放弃了苏乙,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之前苏乙问过阳在天,他们付出的代价是一头三阶灵宠,青翼鸾鸟只是一头二阶灵宠,当时苏乙也只不过是哥连序列都没资格排的筑基后辈,与其期待苏乙以后的成长,不如拿到眼前实实在在的好处,柳城的选择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但苏乙知道柳城的事迹,这家伙当年在元武国以萧娉布局,一步步得到天星宗金属性至宝,以筑基期修为在一群结丹甚至元婴修士的虎视眈眈下全身而退,这种有胆有谋之人岂会是短视之辈?他岂会在苏乙表现出足够的潜力和天赋,又在青翼鸾鸟这种神鸟都主动认主的情况下,为了一点利益把苏乙拱手让人呢? 现在苏乙总算解开了心中迷惑,柳城只怕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他要把自己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 也许,他还存着祸水东引,或者其他什么心思也不一定。 1842、惊闻 别看苏乙一脸平静,甚至还有心情好奇柳玉和她父亲之间的关系,但其实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玩儿砸了! 他很确定,这次来御灵宗谋取水灵婴的事情,已经被自己玩儿砸了! 柳城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柳玉施展问心术打听他的消息,尤其是在两年前他唯一一次露出破绽之后。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唯一的可能就是柳城和阳在天、谷双蒲他们一样,也都确定了苏乙本来的身份。 确定了这一点后再往下捋,之后发生的事情就都有逻辑可以串联起来了。 柳城知道苏乙青妖魂的身份,但不动声色,不表露分毫。 这时候谷双蒲给他们三个峰主传音,告诉他们青翼鸾鸟认主这件事是没问题的,早就知道答案的柳城会怎么想? 他会想连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二长老身为元婴修士,怎么可能还不如我的眼力? 原剧情中谷双蒲直到临死前才因韩立而暴露,但现在,只因为这一件事,他就已经在柳城面前露出了破绽。 顺着这一点再往下捋,谷双蒲刚跳出来为苏乙遮掩过,阳在天又开口问柳城要苏乙这个人,甚至不惜付出巨大代价。 如果说之前柳城只是怀疑,那到了这时候他就可以确定一场阴谋即将席卷御灵宗了。 一向不问世事的二长老和羽峰峰主阳在天居然目标一致地为以融灵种子身份混入御灵宗的青妖魂站台背书,这三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柳城也是个有城府能办大事的,所以他故作贪婪短视,和阳在天完成了交易,让苏乙顺利被阳在天收入麾下。 柳城接下来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隐瞒此事,密切监控羽峰,伺机为自己牟利;第二,立刻将此事报告给东门图,为自己的功劳簿先增加一笔。 柳城要是选择第一条路,苏乙还有回旋余地;但若是选择第二条路…… 时隔两年,在知道他这个祸害了越国七大派的青妖魂潜伏在御灵宗,目标很可能是至水灵婴后,大长老东门图对此没有做出半点反应,这件事正常吗? 这肯定不可能! 但东门图这个元婴中期老怪在这两年里到底悄声无息做了什么事情? 一想到一个元婴老怪为了对付自己暗中布置了两年,苏乙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现在的问题是,柳城到底有没有将此事告诉给东门图? 哪怕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苏乙也不得不想办法去印证这一点。不是苏乙抱有侥幸,而是从现在开始,他必须排除每一个错误选项,步步为营,决不能再走错一步,不然,就真的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 “柳城还说过什么有关我的话,或者做过有关我的事?”苏乙问道。 柳玉摇头:“除了那次之外,这两年我根本没见过他。” “对大长老东门图,你了解多少?”苏乙又问。 “从我入宗以来从来都没有见过大长老。”柳玉道,“不光是大长老,二长老我也从没有见过。像我们这些筑基弟子,一般都不会有见到两位长老的机会。” “对五行灵婴你了解多少?” “我所知不算太多……” 接下来苏乙又问了柳玉一些问题,但柳玉所知甚少,有些事情她也是道听途说或者是揣测,自己都不敢确定真伪。 苏乙对此并没太多失望,柳玉的身份地位注定她不会接触太多核心机密,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今天只是从柳玉口中得知柳城在打听青妖魂的消息,就已经不枉他数十年前下的这步闲棋了。 眼看差不多了,苏乙眼神闪烁,就打算结束谈话,篡改掉柳玉这段记忆。 柳玉见苏乙似乎没有问题要问了,突然一咬牙开口道:“孙师弟,敢问你潜入御灵宗,可是为了至水灵婴?” “是又如何?”苏乙不置可否道。 “要果真如此的话,我或许可助你一臂之力!”柳玉面色凝重道,“只要孙师弟信得过我,我可以把至水灵婴弄出牧婴园!但要如何将此灵婴送出宗门,就要靠师弟你自己了。” “孙师弟,水系列的融灵种子是公认五行中竞争最激烈的,要是靠你自己去争序列排名,只怕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远远超乎你想象,还不见得能成功,尤其是现在柳城已经怀疑你了,你拖得越久,只怕变数越多。但只要你肯相信我,你很快就能接触到至水灵婴。” 按照规矩,五行灵婴是不能带出牧婴园的,融灵修士想要寄魂修炼,也必须在牧婴园中进行。但凡能接触到五行灵婴的都是序列前五的各属性结丹修士,连他们都没办法把五行灵婴带出牧婴园,柳玉一个区区筑基境界的修士凭什么做到? 苏乙尽管心中疑惑,却没有先问这个问题,而是似笑非笑问起柳玉这么做的动机:“你想帮我?为什么?” “因为我想脱离御灵宗,但离开御灵宗,只怕也没有哪个宗门敢收留我,我不想做个东躲西藏的散修,我希望能够凭此功劳,能得孙师弟你引荐,允许我加入和合图!”柳玉看着苏乙十分坦诚地说道。 苏乙和他的和合图,对于知晓他们存在的人来说,绝对是谜一样的存在。谁都不知道青妖魂到底是什么境界,也没人知道和合图到底有多少人,实力如何,山门在什么地方。 和合图唯一公开对外的机构就是黄枫谷的店铺,因为自己的身世跟和合图有一定关系,柳玉对这个店铺特意关注过,知道这个店铺生意一直不错。 “柳城是你的父亲,虽然他让你修炼融灵丹法这件事的确十分冷血,但你已经把这门功法修炼到快结丹的地步了,这时候想要换功法已经迟了,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将错就错。” 说到这里苏乙顿了顿,看着她道:“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必要离开御灵宗?虎毒不食子,柳城再怎么也不会杀了你吧?” “虎毒不食子……”柳玉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之色,“柳城这种人根本禽兽不如,他的眼中只有他自己——不,他连他自己都没有!” 她看向苏乙:“孙师弟,总之,哪怕有一丁点希望,我也一定要离开御灵宗的,如果和合图不放心我,我可以留下魂牌!” 修士留下魂牌,虽然不至于像是主仆烙印那么歹毒,但其实性质也差不多了,自此会被宗门钳制,生死都在宗门一念之间。 柳玉宁愿去别的宗门留下魂牌都不愿意留在御灵宗,这是为什么? 就算她知道融灵修士最后的归宿,但退一万步来讲,你不融不就行了? 融灵修士竞争那么激烈,她都不需要苟,只需要懈怠一点,别人就会超越她。失去融灵资格,她就是断绝了前路的普通结丹修士罢了,留在御灵宗有什么不好? “我可以帮你摆脱御灵宗,”苏乙道,“但是我需要知道你离开御灵宗的真正理由!” 柳玉面色阴晴不定,半响才幽幽道:“此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之所以一定要走,是因为我若不走,迟早会失去自我,成为别人的傀儡!” 她看向苏乙:“孙师弟能被苏前辈委以重任,肯定是见多识广之人,应该听说过身外化身的存在吧?” “说下去。”苏乙道。 他当然知道,从辛如音那里得到的玄牝化婴大法,其实就是一种很高明的身外化身功法,可以让元婴修士拥有第二元婴,得到双倍战力。 在身外化身之法中,玄牝化婴之法算是非常顶端的功法了,一般的身外化身的修为普遍都不可能超过本尊,甚至连本尊的一半都不到。 “大约十年前,我在御灵宗附近的一座荒山中误打误撞发现一座七百多年前的古洞府,洞府中有一具已经坐化的尸骸,从我勘察洞府且在后来经过多方查证后确认,此人是御灵宗昔年介峰的一位长老,彼时大长老东门图都还未出生,御灵宗也还没有融灵序列这一说。” 柳玉声音低沉,显然这段经历对她来说绝非是愉悦的过程。 “这长老显然是练一门非常重要的功法,中途走火入魔而死,七百余年过去,他的灵宠已经在其灵兽袋中活活饿死,但储物袋中还有不少好东西,算是一场好机缘。本来这对我来说是非常值得高兴的喜事,直到我从其储物袋中看到一门功法,一门元婴期才能修炼的身外化身功法,叫做血月化身诀!” “血月化身诀?”苏乙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从来没听过这门功法。 “这门身外化身功法只有元婴期的男修士可以修炼,而且需要寻到一位拥有木灵之体,至少是筑基境界的女修士,以特殊功法双休……” 说到这里,柳玉脸上显出不自然的羞涩之意,但很快就被怨恨替代。 “之后,此女修诞下的婴孩,就是这修士身外化身的胚体。这胚体成长到一甲子之后,再经过一番祭炼后,就会成为此人的身外化身!” “用自己的亲生骨肉炼制身外化身,此法真是歹毒。”苏乙摇摇头看向柳玉,“这功法和你有关?” “不错!”柳玉咬牙道。 这不对吧? 苏乙皱起眉头,萧娉是不是木灵之体他不知道,但柳城绝不可能是元婴老怪伪装的,苏乙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除非…… “柳城不是你生父?”苏乙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柳玉恨声道。 这话让苏乙一愣后,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柳城……也是身外化身?”他沉声问道。 “看来孙师弟猜到了!”柳玉幽幽道,“此事应该不会有错!” “当年我看到这血月化身诀的时候,刚开始也没多想,因为我母亲虽是木灵之体,但柳城和我母亲认识的时候还是筑基境界,尚未结丹。但此功法后来提到,这门功法中身外化身的胚体,身上会有血色月牙胎记,此功也因此而得名!” 她看向苏乙,一字字道:“我身上就有血月印记,我母亲说过,柳城身上也有!孙师弟,尽管此事我没有彻底印证,但你觉得天底下有这么多巧合吗?” 苏乙紧皱眉头不语。 “柳城当年给我母亲筑基丹,根本就没安好心!”柳玉忿恨道,“他让我修炼融灵丹法,其实是打着一举两得的主意,既想让我成为融合至木灵婴,也想让我成为血月化身!我留在御灵宗,根本没有活路!要么他会等我六十岁的时候将我炼化,要么就等我融合至木灵婴后再将我炼化!” “我不知道我的生父到底是大长老东门图还是二长老谷双蒲,但在元婴老怪的眼皮子底下,我根本不敢有任何异动!我也不知道他在我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印记,我怕我逃得再远也会被他找到!”柳玉看着苏乙激动道,“孙师弟,只要苏前辈肯庇护我,我可以帮你们把至水灵婴送出牧婴园!” “你有什么办法?”苏乙问道。 “我可以进出牧婴园的防护大阵,而不被任何人察觉!”柳玉的话让苏乙再次动容。 “孙师弟这两年闭关可能有所不知,牧婴园园主汪师叔在这两年替换了牧婴园原本的禁制大阵,外部虽然看起来和原来的一模一样,但内里却换了一种宗门里早就失传的禁锢大阵!恰好,当年我所得的机缘中,就有这种禁锢大阵的炼制方法!” 柳玉看着苏乙:“我研究过此阵,此阵有一个很大的破绽,我可以炼制一枚此阵的禁制令牌,利用这个破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牧婴园!我知道至水灵婴所在之地,那里的防护并不严密,也无人看守,想要破解并不难办到。到时候我可以将至水灵婴神不知鬼不觉偷出来,交给孙师弟!” “但一旦门中长老察觉此事,势必会严查所有弟子!孙师弟,你得承诺,撤离时带我一起走!而且你得保证我的安全!” 1844、无路 苏乙在柳玉身上发现的这一点破绽其实都不能称之为破绽,他只是觉得东门图不应该疏忽这一点小细节而已。但也许人家是想故意敲山震虎,这也能解释得通。 情况对苏乙来说很明朗了,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当机立断马上撤,要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前一条路其实最现实,他暗中发现了东门图请君入瓮的圈套,趁着对方还打着姜太公钓鱼的心思赶紧撤,就算此行没多大收获,但至少也没什么损失。 但要是非要进牧婴园瞧瞧……在一个元婴中期老魔头耗费两年时间布置的专门针对他的圈套中,苏乙全身而退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而盗走至水灵婴的概率,基本完全不存在。 苏乙不是输不起的人,也并非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但他依然决定暂时先不撤走,他想再努力试试,看看有没有翻盘的可能。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轻言放弃。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乙又做了一些试探和尝试,可局面毫无进展和改变。 随着时间推移,苏乙的希望和耐心在一点一滴流失,而东门图也依然全无动静,似乎稳坐钓鱼台。 官静文还会时不时来找苏乙喝酒,风花雪月无所不谈。 有一天她告诉苏乙:“云海已经向我发出挑战了。在至木序列中,我的排名在他前面,他前一阵子似乎得了一件法宝,如今想要把我踩在脚底,最好能一战废了我,那他在至木序列中就再无强敌了。” 看得出官静文有些忧虑,显然她对这一战缺乏信心。 “放心,就算打不过他,至少我也不会太惨,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见苏乙沉默不语,官静文勉强一笑道,“不过这一战我必然倾尽全力,战后反而是我最危险的时候,尤其是从幻龙窟回羽峰这段路,我怕有人趁机对我出手。” 幻龙窟是御灵宗专门为融灵序列决斗竞争而开辟出来的一个秘境战场,在奇灵山后山处,距离羽峰差不多要数十里路。 官静文看向苏乙:“孙兄,你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我希望你可以在这一战后,护送我回羽峰。” “这当然没问题。”苏乙正色道,“不过我毕竟刚结丹不久,实力有所欠缺……” “孙兄尽心即可,若事不可为也不必勉强。”官静文洒然一笑,“要真的劫数难逃,也是我官静文命该如此,绝不怪孙兄!” 苏乙道:“其实峰主……” “孙兄要是当我是朋友,就别劝我,也最好别背着我去求他!”官静文淡淡道,“我和他的恩怨就如一团乱麻,我真的不想乱上加乱了。” 苏乙叹了口气道:“好吧,放心,我会尽力的。” 官静文又笑着举杯:“来来来,饮酒饮酒!今天和你共谋一醉,我也该去闭关了。虽然距离约战之日只剩下十五天时间,但临阵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孙兄,这顿酒,就当是你请我的壮行酒了,哈哈!” “那就祝你马到成功!”苏乙笑呵呵端起酒杯。 官静文闭关后的第十二天,阳在天亲自来找苏乙,面色严肃道:“东门图出关了,谷长老已经跟他说了越国灵兽山和天阙堡有勾连迹象的事情,他不出所料打算亲自去探查一番,带着二长老和金系融灵修士,三个元婴一起去,显然打着一战而功全的主意。” “什么时候出发?”苏乙不动声色问道。 “就这几日。”阳在天道,“我们这边万事俱备,只要东门图一死,二长老会立刻赶回来主持大局。有二长老坐镇,没人能翻得起什么风浪,到时候让二长老亲自带你去牧婴园拿五行灵婴和五行至宝!” 顿了顿,阳在天微微皱眉看着苏乙道:“苏前辈承诺过至少会派出两个元婴截杀东门图,其中一个是元婴中期,这一点没有改变吧?” “当然。”苏乙理所当然道,“到了金鼓原,你们会看到我的人的。转告谷长老,他要在关键时刻出手,不要一开始就暴露。” “放心,谷长老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了。”阳在天深吸一口气道,“苏前辈,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次我们赌上的是前程和性命,除了成功别无选择!希望我们双方最终都能得偿所愿。” 计划要发动了,东门图明明洞悉了一切,但依然决定“配合演出”,显然是打着引蛇出洞且一网打尽的主意。 阳在天离去后,苏乙眼神闪烁沉思良久,渐渐,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且决绝起来。 三天后,阳在天再次找到苏乙,神情凝重且紧张:“苏前辈,他们出发了,一行三人,和我们之前预计的一样!” “我的人也已就位。”苏乙对阳在天正色道,“现在我们只要等着金鼓原的消息就好。” “我得去做些准备,确保能第一时间得到金鼓原的消息!”阳在天慎重道,“此事不能出半点纰漏,也最好不要让其余峰主先听到风声,不然……” 他顿了顿,看向苏乙一抱拳诚恳道:“静文和云海的决斗也在今日,静文对我有心结,不肯接受我的好意。我知道她拜托了苏前辈你护她平安,此事……拜托苏前辈了!” “我和静文难得投缘,放心,我会出手!”苏乙道。 “有前辈护她,我也放心了。”阳在天露出笑容,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剧变在即,阳在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很快匆匆忙忙走了。 苏乙信步走出洞府,站在羽峰环顾四周。 但见山岚蔼蔼,峰峦起伏。 随处可见飞行的修士在各峰间穿梭,或悠闲、或忙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此刻没人意识到,御灵宗要面临怎样的剧变。 不远处一道身影越来越近,飞到苏乙面前,正是官静文。 “孙兄,该出发了!”官静文面色肃然,脸上明显没有了往日爽朗的笑容,眼神也多了几分凌厉和肃杀。 对她来说,也许这是决定她命运的时刻。 苏乙点点头没有废话,腾飞而起,两人向着奇灵山后山方向而去。 十余里的路程转瞬即至,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交流对话,到了一处被云雾遮蔽的山坳后,两人降到地面,来到一个被禁制封锁的山洞前。 山洞上方“幻龙窟”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门口有个筑基修士在洞口旁的石台上打坐,见到来人急忙起身恭敬行礼:“拜见官师叔、孙师叔!” “云海到了吗?”官静文面无表情问道。 “云师叔他们已经到了!主持裁判的是鳞峰的乔师叔。”筑基修士急忙答道。 官静文是羽峰的,云海是赢峰的,乔老怪这个一向中立的鳞峰峰主来做裁判,倒也合情合理。 筑基修士一边说着,一边掐诀打开了禁制。 这禁制就是个简简单单的示警和封禁的禁制,哪怕是筑基修士也能破去。 但谁敢这么做? “两位师叔请!”筑基修士恭敬道。 官静文点点头,一马当先往里走去,苏乙也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两人走进山洞后,不远处的云雾中突然闪身走出一人,一扬手,手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眨眼消失在云层之中。 幻龙窟有些像是萧家的玄空山秘境,此地是一处神奇且封闭的小空间,山洞中其实别有洞天。 苏乙和官静文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仄长的山洞中,此时官静文背对着苏乙毫无防备,也全然没有任何戒备,但凡苏乙有半点歹心,只怕前者都难逃一死。 走了一截后,前面被一面光滑石壁抵挡,官静文脚步不停直接走了进去,石壁表面如水般荡起圈圈涟漪,她的身影消失其中。 苏乙眼中青光一闪,也一步迈入。 斗转星移,一种传送的眩晕感传来。等苏乙再次脚踏实地,一个黑漆漆的罐子从天而降,“轰”地一声直接将他罩在其中! 与此同时,在天罗国和姜国的交界处,三道身影在云层中飞遁,三人身上各个波动着强横恐怖的气息,分明是三个元婴老怪。 为首之人一身黑袍须发皆白,一双丹凤眼狭长,眼角上翘,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他就是御灵宗大长老东门图,在他身后,左边一人面无表情,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右边是一个一身绿袍的老者,却是苏乙曾经见过的二长老谷双蒲。 谷双蒲此刻表面冷静,其实内心紧绷。按照计划,他们一行人穿过姜国西南角,然后横跨车骑国,路过金鼓原古战场时,苏乙的人会在那里出手拦截东门图。 那边是一个元婴中期,一个元婴初期,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自己这个内鬼,三对二,胜算还是很大的。 为了对付东门图,谷双蒲也早就准备好了杀手锏,他相信只要出其不意,用那东西攻击到东门图,此人必死无疑! 只要东门图一死,他就立刻返回宗门,以二长老的身份执掌御灵宗! 虽然付出五行灵婴的代价让他有些心痛,但这也是值得的。如果他能执掌御灵宗,就能源源不断以天南的资源培养慕兰人,把御灵宗变成慕兰人在天南大陆的据点。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他就是慕兰人最大的功臣! 谷双蒲看着前方东门图的背影,心中杀机翻腾。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东门图飞遁的速度有些慢,这让他有些患得患失——该不会此人发现什么了吧? 就在三人刚刚到了姜国境内时,一道火光从来路方向激射而来,径直向东门图坠落而来。 东门图一把将其抓在手中,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前行。 传音符? 从御灵宗来的传音符? 谷双蒲心中顿时惊疑起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这个时候会有人给东门图传音?该不会是宗门中出现什么变故了吧? 莫非那青妖魂的寄身孙浩露了什么马脚? 一时间,谷双蒲警惕到了极点。 东门图将传音符贴在眉心感应片刻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让一边的谷双蒲更加惊惧,心中生出大大不妙来。 “东门师兄,发生什么事了?”他强忍不安故作疑惑问道。 东门图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些似笑非笑。 “谷师弟,跟咱们两个老朋友,先打个招呼。”东门图笑呵呵道。 谷双蒲还没来得及多想,其身后不远处一左一右各有两个人影突然现身,向这边看过来。 两人一人是元婴中期,一人是元婴初期。谷双蒲认得这两人,此二人一人是鬼灵门门主王天胜,另一人是其族弟王天古。 鬼灵门和御灵宗向来交好,就是因为王天胜是东门图至交好友。 这两个人的出现,让谷双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此二人只是现身一下,就立刻身形隐去,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但谷双蒲知道,此二人就隐藏在附近。鬼灵门的隐匿之法是魔道六宗之最,王氏兄弟更是此道中的佼佼者,谷双蒲不知道这两人跟了自己多久,但他之前一点也没察觉到。 这两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尤其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谷双蒲其实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东门师兄,王门主他们……怎么会在这儿?”谷双蒲疑惑问道。 “当然是为了让谷师弟你莫要心存侥幸,行铤而走险之事。”东门图淡淡道,“哪怕谷师弟是慕兰人的奸细,我们也未必就要你死我活。慕兰人和咱们魔道六宗中间夹着九国盟,我们不是敌人。” 东门图的话让谷双蒲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他面色几番变化,他想过拼死反击,想过抵赖,但最终这一切都化为深深一叹。 他太了解东门图这个人有多么可怕了! 抵赖是没有用的,东门图既然说出来,就证明他一定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自己若是不承认,只会自取其辱。 但东门图说不是敌人,这话谷双蒲信。此人冷血自私,绝不会有什么家国情怀,哪怕天南人被慕兰人全部杀光,只要不妨碍到他,他绝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1844、无路 苏乙在柳玉身上发现的这一点破绽其实都不能称之为破绽,他只是觉得东门图不应该疏忽这一点小细节而已。但也许人家是想故意敲山震虎,这也能解释得通。 情况对苏乙来说很明朗了,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当机立断马上撤,要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前一条路其实最现实,他暗中发现了东门图请君入瓮的圈套,趁着对方还打着姜太公钓鱼的心思赶紧撤,就算此行没多大收获,但至少也没什么损失。 但要是非要进牧婴园瞧瞧……在一个元婴中期老魔头耗费两年时间布置的专门针对他的圈套中,苏乙全身而退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而盗走至水灵婴的概率,基本完全不存在。 苏乙不是输不起的人,也并非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但他依然决定暂时先不撤走,他想再努力试试,看看有没有翻盘的可能。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轻言放弃。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乙又做了一些试探和尝试,可局面毫无进展和改变。 随着时间推移,苏乙的希望和耐心在一点一滴流失,而东门图也依然全无动静,似乎稳坐钓鱼台。 官静文还会时不时来找苏乙喝酒,风花雪月无所不谈。 有一天她告诉苏乙:“云海已经向我发出挑战了。在至木序列中,我的排名在他前面,他前一阵子似乎得了一件法宝,如今想要把我踩在脚底,最好能一战废了我,那他在至木序列中就再无强敌了。” 看得出官静文有些忧虑,显然她对这一战缺乏信心。 “放心,就算打不过他,至少我也不会太惨,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见苏乙沉默不语,官静文勉强一笑道,“不过这一战我必然倾尽全力,战后反而是我最危险的时候,尤其是从幻龙窟回羽峰这段路,我怕有人趁机对我出手。” 幻龙窟是御灵宗专门为融灵序列决斗竞争而开辟出来的一个秘境战场,在奇灵山后山处,距离羽峰差不多要数十里路。 官静文看向苏乙:“孙兄,你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我希望你可以在这一战后,护送我回羽峰。” “这当然没问题。”苏乙正色道,“不过我毕竟刚结丹不久,实力有所欠缺……” “孙兄尽心即可,若事不可为也不必勉强。”官静文洒然一笑,“要真的劫数难逃,也是我官静文命该如此,绝不怪孙兄!” 苏乙道:“其实峰主……” “孙兄要是当我是朋友,就别劝我,也最好别背着我去求他!”官静文淡淡道,“我和他的恩怨就如一团乱麻,我真的不想乱上加乱了。” 苏乙叹了口气道:“好吧,放心,我会尽力的。” 官静文又笑着举杯:“来来来,饮酒饮酒!今天和你共谋一醉,我也该去闭关了。虽然距离约战之日只剩下十五天时间,但临阵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孙兄,这顿酒,就当是你请我的壮行酒了,哈哈!” “那就祝你马到成功!”苏乙笑呵呵端起酒杯。 官静文闭关后的第十二天,阳在天亲自来找苏乙,面色严肃道:“东门图出关了,谷长老已经跟他说了越国灵兽山和天阙堡有勾连迹象的事情,他不出所料打算亲自去探查一番,带着二长老和金系融灵修士,三个元婴一起去,显然打着一战而功全的主意。” “什么时候出发?”苏乙不动声色问道。 “就这几日。”阳在天道,“我们这边万事俱备,只要东门图一死,二长老会立刻赶回来主持大局。有二长老坐镇,没人能翻得起什么风浪,到时候让二长老亲自带你去牧婴园拿五行灵婴和五行至宝!” 顿了顿,阳在天微微皱眉看着苏乙道:“苏前辈承诺过至少会派出两个元婴截杀东门图,其中一个是元婴中期,这一点没有改变吧?” “当然。”苏乙理所当然道,“到了金鼓原,你们会看到我的人的。转告谷长老,他要在关键时刻出手,不要一开始就暴露。” “放心,谷长老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了。”阳在天深吸一口气道,“苏前辈,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次我们赌上的是前程和性命,除了成功别无选择!希望我们双方最终都能得偿所愿。” 计划要发动了,东门图明明洞悉了一切,但依然决定“配合演出”,显然是打着引蛇出洞且一网打尽的主意。 阳在天离去后,苏乙眼神闪烁沉思良久,渐渐,他的眼神变得坚定且决绝起来。 三天后,阳在天再次找到苏乙,神情凝重且紧张:“苏前辈,他们出发了,一行三人,和我们之前预计的一样!” “我的人也已就位。”苏乙对阳在天正色道,“现在我们只要等着金鼓原的消息就好。” “我得去做些准备,确保能第一时间得到金鼓原的消息!”阳在天慎重道,“此事不能出半点纰漏,也最好不要让其余峰主先听到风声,不然……” 他顿了顿,看向苏乙一抱拳诚恳道:“静文和云海的决斗也在今日,静文对我有心结,不肯接受我的好意。我知道她拜托了苏前辈你护她平安,此事……拜托苏前辈了!” “我和静文难得投缘,放心,我会出手!”苏乙道。 “有前辈护她,我也放心了。”阳在天露出笑容,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剧变在即,阳在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很快匆匆忙忙走了。 苏乙信步走出洞府,站在羽峰环顾四周。 但见山岚蔼蔼,峰峦起伏。 随处可见飞行的修士在各峰间穿梭,或悠闲、或忙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此刻没人意识到,御灵宗要面临怎样的剧变。 不远处一道身影越来越近,飞到苏乙面前,正是官静文。 “孙兄,该出发了!”官静文面色肃然,脸上明显没有了往日爽朗的笑容,眼神也多了几分凌厉和肃杀。 对她来说,也许这是决定她命运的时刻。 苏乙点点头没有废话,腾飞而起,两人向着奇灵山后山方向而去。 十余里的路程转瞬即至,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交流对话,到了一处被云雾遮蔽的山坳后,两人降到地面,来到一个被禁制封锁的山洞前。 山洞上方“幻龙窟”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门口有个筑基修士在洞口旁的石台上打坐,见到来人急忙起身恭敬行礼:“拜见官师叔、孙师叔!” “云海到了吗?”官静文面无表情问道。 “云师叔他们已经到了!主持裁判的是鳞峰的乔师叔。”筑基修士急忙答道。 官静文是羽峰的,云海是赢峰的,乔老怪这个一向中立的鳞峰峰主来做裁判,倒也合情合理。 筑基修士一边说着,一边掐诀打开了禁制。 这禁制就是个简简单单的示警和封禁的禁制,哪怕是筑基修士也能破去。 但谁敢这么做? “两位师叔请!”筑基修士恭敬道。 官静文点点头,一马当先往里走去,苏乙也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两人走进山洞后,不远处的云雾中突然闪身走出一人,一扬手,手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眨眼消失在云层之中。 幻龙窟有些像是萧家的玄空山秘境,此地是一处神奇且封闭的小空间,山洞中其实别有洞天。 苏乙和官静文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仄长的山洞中,此时官静文背对着苏乙毫无防备,也全然没有任何戒备,但凡苏乙有半点歹心,只怕前者都难逃一死。 走了一截后,前面被一面光滑石壁抵挡,官静文脚步不停直接走了进去,石壁表面如水般荡起圈圈涟漪,她的身影消失其中。 苏乙眼中青光一闪,也一步迈入。 斗转星移,一种传送的眩晕感传来。等苏乙再次脚踏实地,一个黑漆漆的罐子从天而降,“轰”地一声直接将他罩在其中! 与此同时,在天罗国和姜国的交界处,三道身影在云层中飞遁,三人身上各个波动着强横恐怖的气息,分明是三个元婴老怪。 为首之人一身黑袍须发皆白,一双丹凤眼狭长,眼角上翘,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他就是御灵宗大长老东门图,在他身后,左边一人面无表情,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右边是一个一身绿袍的老者,却是苏乙曾经见过的二长老谷双蒲。 谷双蒲此刻表面冷静,其实内心紧绷。按照计划,他们一行人穿过姜国西南角,然后横跨车骑国,路过金鼓原古战场时,苏乙的人会在那里出手拦截东门图。 那边是一个元婴中期,一个元婴初期,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自己这个内鬼,三对二,胜算还是很大的。 为了对付东门图,谷双蒲也早就准备好了杀手锏,他相信只要出其不意,用那东西攻击到东门图,此人必死无疑! 只要东门图一死,他就立刻返回宗门,以二长老的身份执掌御灵宗! 虽然付出五行灵婴的代价让他有些心痛,但这也是值得的。如果他能执掌御灵宗,就能源源不断以天南的资源培养慕兰人,把御灵宗变成慕兰人在天南大陆的据点。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他就是慕兰人最大的功臣! 谷双蒲看着前方东门图的背影,心中杀机翻腾。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东门图飞遁的速度有些慢,这让他有些患得患失——该不会此人发现什么了吧? 就在三人刚刚到了姜国境内时,一道火光从来路方向激射而来,径直向东门图坠落而来。 东门图一把将其抓在手中,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前行。 传音符? 从御灵宗来的传音符? 谷双蒲心中顿时惊疑起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这个时候会有人给东门图传音?该不会是宗门中出现什么变故了吧? 莫非那青妖魂的寄身孙浩露了什么马脚? 一时间,谷双蒲警惕到了极点。 东门图将传音符贴在眉心感应片刻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让一边的谷双蒲更加惊惧,心中生出大大不妙来。 “东门师兄,发生什么事了?”他强忍不安故作疑惑问道。 东门图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些似笑非笑。 “谷师弟,跟咱们两个老朋友,先打个招呼。”东门图笑呵呵道。 谷双蒲还没来得及多想,其身后不远处一左一右各有两个人影突然现身,向这边看过来。 两人一人是元婴中期,一人是元婴初期。谷双蒲认得这两人,此二人一人是鬼灵门门主王天胜,另一人是其族弟王天古。 鬼灵门和御灵宗向来交好,就是因为王天胜是东门图至交好友。 这两个人的出现,让谷双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此二人只是现身一下,就立刻身形隐去,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但谷双蒲知道,此二人就隐藏在附近。鬼灵门的隐匿之法是魔道六宗之最,王氏兄弟更是此道中的佼佼者,谷双蒲不知道这两人跟了自己多久,但他之前一点也没察觉到。 这两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尤其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谷双蒲其实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东门师兄,王门主他们……怎么会在这儿?”谷双蒲疑惑问道。 “当然是为了让谷师弟你莫要心存侥幸,行铤而走险之事。”东门图淡淡道,“哪怕谷师弟是慕兰人的奸细,我们也未必就要你死我活。慕兰人和咱们魔道六宗中间夹着九国盟,我们不是敌人。” 东门图的话让谷双蒲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他面色几番变化,他想过拼死反击,想过抵赖,但最终这一切都化为深深一叹。 他太了解东门图这个人有多么可怕了! 抵赖是没有用的,东门图既然说出来,就证明他一定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自己若是不承认,只会自取其辱。 但东门图说不是敌人,这话谷双蒲信。此人冷血自私,绝不会有什么家国情怀,哪怕天南人被慕兰人全部杀光,只要不妨碍到他,他绝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1845、柳暗 出师未捷身先死! 谷双蒲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他知道,此刻他敢说一个“不”字,等待他的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孤身潜入天南大陆这么多年,谷双蒲其实有为族人牺牲的觉悟,但前提是牺牲是值得的,现在这种情况,算值得吗? 怎么算也不值,更何况东门图在第一时间就表现出了诚意。 眼见谷双蒲面色阴晴不定,东门图又淡淡道:“谷师弟也算是宗门老人了,应该还记得胡师兄、陆师兄、章师伯和李师妹这些人吧?” “当然记得。”谷双蒲幽幽道,“这些人要么重伤坐化,要么死于非命,没有一个寿终正寝。他们若是不死,我御灵宗至少有五个元婴中期修士,任何一个再进一步,咱们御灵宗就未必不能取代合欢宗,成为魔道第一宗门。” “突破元婴后期,哪里有那么容易?”东门图讥讽道,“他们福薄,我就算给他们机会,也只是浪费资源罢了。” 谷双蒲闻言面色大变,死死盯着东门图眼睛:“东门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就算你给他们机会?莫非他们……” “正如你所想。”东门图看着他坦然道,“炼制五行灵婴的主材料必须是还活着的修士元婴,我一共炼制了六个五行灵婴,咱们宗门也因此少了六个元婴修士。谷师弟是个聪明人,这些年应该也一直在怀疑此事吧?现在我亲口告诉你答案,你应该不会意外才对。” 谷双蒲眼中闪过惊惧,深深看着东门图道:“东门师兄这么做,根本就是得不偿失!若是这几位师兄师伯还在,咱们御灵宗……” “御灵宗再强,与我何干?”东门图发出“嘿嘿”笑声,“御灵宗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还能为我牟利。谷师弟,你修炼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明白,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其它什么都是虚假的。” “就算御灵宗有十个元婴,对我来说不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有害处!但如果我练成了大五行灵婴法,合欢老魔都不是我的对手!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光景?”东门图说着说着,语气都变得亢奋起来。 “谷师弟,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我一直留着你吗?”他森然问道。 “我想过此事。”谷双蒲沉声道,“只要御灵宗还在天南大陆,就不可能没有麻烦。就比如这次魔道扩张,六宗都要出人出力,此事虽然有莫大利益,但对你来说,利益可以让别人帮你谋取,但你自己的修行绝对不能被耽误!你留着我,就是为了帮你处理这些麻烦,谋取利益,好让你能安安静静修行!” “谷师弟果然是聪明人,”东门图欣然点头,“这很好,起码不需要我多浪费唇舌。御灵宗需要有人帮我处理麻烦,帮我去应付那些俗事,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化身都不想麻烦,这样一来,我就需要谷师弟这样一个帮手!” “我们和平共处这么久,对彼此也算十分了解了。谷师弟,我根本不想杀你,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哪怕你是慕兰人也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只要你不对我和御灵宗不利,随便你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在羽峰布置已久,但无所谓,你做这些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我们完全可以继续维持现状。所以我真的想不通,谷师弟为何要做这样的蠢事,居然妄想和青妖魂苏乙勾结来杀我?” 谷双蒲面色凝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这件事还重要吗?”东门图森然一笑,“现在重要的是你要站在哪一边!青妖魂在宗门里的寄身孙浩已经被我拿下,绝对翻不出风浪,也不可能传递出任何消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阳在天现在也在控制中,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杀他,甚至以后他还可以继续做他的羽峰峰主,前提是你现在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想让我做什么?”谷双蒲沉声问道。 “你们原先是怎么计划的?”东门图问道。 “在金鼓原动手!”谷双蒲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很清楚,就算东门图需要他,需要的也是一个听话的二长老。 要么死,要么跪,他别无选择。 “苏乙说他那边除了他,他还可以找一个元婴中期,一个元婴初期的帮手,加上我,就是四个人。”说出第一句话后,剩下的话就顺畅多了,谷双蒲看着东门图道,“虽然战局瞬息万变,再加上他不愿意透露底牌,但我们还是大致商量了一下过程。” “他们会利用金鼓原杀伐之气遮掩,利用青妖魂分魂之能瞬间布下逆五行大阵,将咱们困在阵中,然后再逐个击破。我会在关键时候出手,但主力还是他们,苏乙对这次围猎表现得很有信心。” 东门图眉头微微一皱,冷笑道:“还真是大手笔呀,可惜他不知道他的狐狸尾巴早就露出来了,你们的一切动作在我眼里都是笑话!” 东门图看向谷双蒲,冷冷道:“谷师弟,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你失去了我的信任,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谷双蒲嘴角露出苦涩笑容,道:“东门师兄,我懂,希望你言而有信!” “放心,你要是搞得九国盟大乱,我还要感谢你呢!”东门图嘿嘿一笑。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掐诀印,很快一个漆黑如墨的鬼头印记形成。东门图口中念念有词,从指尖挤出一点鲜血出来。 “嗷呜!” 印记化作一个狰狞鬼脸,一口将这滴鲜血吞了下去。 “去!”东门图往谷双蒲身上一指,这鬼脸顿时调转方向,向谷双蒲冲去,后者不闪不避,任由鬼脸冲进其身体中,他顿时面色漆黑,露出痛苦之色,片刻后,他脸色恢复平静,眼中露出黯淡之色,深深叹了口气。 “东门师兄,以后我是生是死,就全在你一念之间了。”他黯然道。 “放心,我说不杀你,就绝不会杀你!”东门图道,“要是你能帮我活捉青妖魂本尊,我还可以解开你的禁制!” 这种饼谷双蒲练气期就不吃了,他当然不会相信东门图的鬼话,但他现在不得不按照东门图说的去做。 至于东门图想要活捉青妖魂,谷双蒲并不意外。 青妖魂之所以让人头痛,就是因为其神奇的分魂手段,此人神识非常强大,可以同时拥有许多分魂,这些分魂不但可以寄身修士,而且分魂哪怕被毁灭也可以复原,韧性十足。更离谱的是,这些分魂不但可以无视禁制,它们之间还可以无视空间距离传送物资。 如此神奇强大的分魂术,对于东门图这种想要同时拥有五个身外化身的修士来说,绝对是梦寐以求的,东门图不动心才怪。 事实上东门图不止想要拥有五个身外化身,他除了大五行灵婴法,还有血月化身诀,他可以拥有的身外化身根本不止五个。 一般来说,普通的身外化身都有自己的意识和意志,根据功法的不同,主人会以各种手段钳制他们,让这些化身完全服从于他。比如东门图的血月化身诀就是这种功法中较为特殊的一种。 高级一点的身外化身功法就类似于大五行灵婴法,以及原剧情中韩立修炼的玄牝化婴法,这类功法炼制出的身外化身完全和主人心意相通,但保留着一些最基础的本能意识,以及主人灌输的修炼、战斗的经验。 这两类身外化身功法无论哪一种,都面临着化身生出反叛之心,甚至想要取代本尊的风险,因此都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重新祭炼一番。这个缺陷是无解的,除非彻底将化身本来意识抹去,让其成为白纸。 但这样一来,轻则化身彻底失去自主修炼能力,失去成长性,重则化身直接成为尸体。 而且化身没有自我意识,怎么去操控它也是难题。如果把单纯它当做傀儡去操控,全靠主人操控的化身其实各方面都不如傀儡,化身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除非是像是苏乙这样可以分魂寄身,就能完美解决所有问题。东门图做梦都想看到自己能像是苏乙一样可以分魂寄身自己的化身,每个分魂都能自我修炼,又能完全配合听命本尊。 所以在得知青妖魂居然要潜入自己宗门搞事情,甚至还和谷双蒲勾结合流的时候,东门图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惊喜。 东门图的胃口根本不是灭掉苏乙一个寄身能满足的,他想要将计就计,活捉苏乙的本尊,逼问出分魂寄身的秘密! 御灵宗,幻龙窟。 苏乙刚越过禁制,就被一个漆黑如墨的罐子扣在里面,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这罐子是一个可以禁锢神魂的魔道法宝,它仿佛虚化般迅速透过苏乙的肉身,将其分魂死死束缚在其中。苏乙只觉瞬间就失去了对肉身的感知和控制,神魂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整个人软趴趴向地上跌倒而去。 几乎是在此同时,苏乙面前突然一人显出踪迹,正是柳城! 他面无表情往苏乙一指,顿时五个圆环从他身体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套出苏乙这具肉身的脖子和四肢,然后彼此连接起来骤然收紧,苏乙的肉身顿时不受控向后对折,脑袋和四肢被五环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也在此同时,一个身影从苏乙身后走出,居高临下,用三根血色长剑贯穿苏乙的身体。 这三根血剑邪恶至极,其中一根从苏乙心脏洞穿,瞬间就抽走了他全身近乎九成的血液!一根洞穿苏乙的脊椎,让他浑身的骨骼迅速石化!最后一根竟跨越虚实,从苏乙神魂的脑部一穿而过,神魂撕裂般的剧痛让苏乙差点忍不住惨叫出来! 如果说之前的黑色罐子只是将苏乙的神魂封印住,那这第三根血剑就更加歹毒,它有种极其诡异邪恶的力量,将神魂吸附住,这股力量一旦爆发,苏乙的神魂瞬间就会泯灭! 这是苏乙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可以毁灭摄青的力量,但苏乙知道,随着他的对手越来越强,这种威胁绝不是最后一次。 肉身、神魂均被束缚,半点手段也施展不出! 苏乙立刻尝试与外界联络,但很可惜,这方空间和外界完全隔绝,仿佛根本不在一个世界,这分魂彻底失去了和本尊及外界其余分魂的所有感应,彻底成为了一个遗世独立的孤种。 苏乙放弃了挣扎,看了看面前嘴角勾起的柳城,眼珠向上,看清楚了用三根血剑刺穿自己的人,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官师姐,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这三根血剑的主人,赫然竟是官静文! 她依然一身白衣,如翩翩浊世公子般负手而立,她居高临下看着苏乙,眼中带着几分萧索和落寞。 面对苏乙的问题,她一言不发,只是以沉默应对。 “贼?”官静文不说话,柳城却冷笑起来,“潜入别人家偷东西的,居然说主人是贼?大名鼎鼎的青妖魂也不过如此!” 苏乙道:“这里应该不是幻龙窟吧?刚才跨过禁制的时候,我有空间挪移之感,莫非是定向挪移符?” “不错,这里就是你一直都想要进来的牧婴园!”柳城似笑非笑,“苏乙,你现在终于得偿所愿进来了,可惜你也成了阶下囚。” “把你的分魂之法说出来,我放你走。”官静文突然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柳城顿时眼神一凝,眉头一皱,却没有说什么。 “你放我走?”苏乙笑了笑,“官师姐可以做主?” “我相信柳峰主不会不同意。”官静文淡淡道。 柳城一言不发仍没有表态。 “看来你们都各有心思,想要翻身做主人。”苏乙若有所思,“血月化身诀的弊端这么大吗?” 此话一出,面前两人顿时面色大变! 1846、花明 当苏乙说出“血月化身诀”这五个字的时候,柳城和官静文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住。 这是他们两人隐藏最深,也是绝不该被外人所知的秘密,但苏乙却一语道破? 他是怎么知道的? 柳城和官静文惊骇对视后,几乎是不约而同出手,各自施展手段,又在苏乙身上打下了不下十种禁制,这过程中苏乙完全没有反应,任由他们施为。 他们犹不放心,柳城又取出一枚禁制令牌仔细感应一番,与此同时官静文一拍灵兽袋,一群翠绿色怪鸟尖叫着飞向半空,四散而去。 片刻后,柳城面色稍缓收起令牌,那些翠绿怪鸟也都飞回来被官静文重新收回灵兽袋。 “禁制没问题。”柳城看着官静文。 “园区内也无异常。”官静文道。 两人说完后又齐齐一皱眉,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苏乙脸上,眼神中满是不解。 这件事太蹊跷、太矛盾了。 如果说你苏乙早就看出我们有问题,那你怎么还会毫无防备地这么轻易就被我们制住? 你这么轻易就被制住,不就说明你对我们毫无防备吗?至少对官静文是毫无防备的,但你又怎么知道血月化身诀的? 而且你真知道我们有问题的话,事情都不可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诡异,匪夷所思。 再次确定苏乙这具寄身绝无可能脱困后,柳城森然道:“你是怎么知道血月化身诀的?” “这世上能瞒过我的事情本就不多。”苏乙笑呵呵道,仿佛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是吗?”柳城盯着苏乙的眼睛,“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会被官静文骗进牧婴园?” “因为她装的太像了。”苏乙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被一个人骗的这么惨,我还真以为她是我最好的酒友。官师姐,你是怎么做到骗人都骗得这么真诚的?” “看来你对血月化身诀,也不过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柳城冷笑,“我们虽是化身,但却有自己的意志,本尊可以命令胁迫我们做事,却不能改变和扭曲我们本身的性格和想法。你觉得她真诚,是因为她之前的确没有骗你!” 苏乙恍然:“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这双眼睛已经不灵了呢。” “你什么时候看出我有问题的?”官静文面色复杂问道。 “刚才。”苏乙对她笑了笑,“我知道牧婴园就是东门图为我准备好的囚笼,但想要把我骗进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用什么理由我离开洞府,这个人就一定有问题。” “既然知道我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来?”官静文问道。 “因为这座牢能隔绝我,也能隔绝你们。”苏乙呵呵一笑,“不以身做局,你们岂会也随我入瓮?” “你什么意思!”柳城的脸色再次变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羽峰,阳在天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他的脸色格外阴沉,看着面前隐隐呈包围之势,将他和申屠凤围在中间的这些人。 赢峰峰主云山和他的弟弟云海,在最左边,中间的是鳞峰乔老怪和影卫,以及介峰峰主况飞,最右边是禽岭和兽园的主人——党旭亮和方仁增。 共计七个结丹修士! 阳在天此刻一颗心已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一定是出问题了。 出大问题了! “乔老怪,云海!”阳在天阴沉着脸看着这两人,“你们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幻龙窟吗?静文她……” “阳在天,别装了,你的事发了!”云山冷笑着打断他,“识相的话最好束手就擒,等着大长老回来亲自发落。否则要是动起手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阳师弟,别抱侥幸。”乔老怪见阳在天脸上逐渐显出狠厉之色,叹了口气开口道,“你有百禽图,我们也不差,我知道你为了对付我们一定准备了一些底牌,但大长老算无遗策,岂能不对此有所防备?我劝你还是别反抗,让我们打下禁制。大长老既然没有让我们打杀了你,肯定是不想让你死。” “跟他废什么话?”况飞狞笑道,“他们两个人,我们七个人,直接拿下不就得了?” “阳师兄啊阳师兄,不要自误呀。”党旭亮叹气道。 “爹爹!爹爹救我!”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阳彩儿惊恐的叫声,阳在天面色大变看过去,就见张昌涛提着自己的女儿冲天而起,向这边飞遁过来。 “混账!”阳在天勃然大怒,目眦欲裂。 “阳峰主,得罪了!”张昌涛飞到云山身后停下,对阳在天嘿嘿一笑,“你放心,只要你和申屠师叔不乱来,我绝对不会伤害彩儿师妹。” 阳在天面色难看,咬牙惨笑一声:“东门图啊东门图,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可怕!” “阳师弟,交出飞羽百禽图。”乔老怪道,“只要你配合,我一定会向大长老为你求情,让他对你从轻发落的。” “算了吧!”阳在天面容扭曲,眼神逐渐变得决绝而狠厉,“成王败寇,我很清楚此事若败我会是什么下场!从轻发落?我呸!与其活着受尽折磨,再被炼成傀儡,不如死了干净!”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拍储物袋,取出了飞羽百禽图就要将其激发。 “看吧,我就说没必要废话!”况飞目绽杀机,祭出一把飞剑就要第一个动手。 嗡!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剧烈灵气波动,但见后山一处洞府中,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那是……传送阵!有人要传送过来!”云海一怔,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是孙浩的洞府!”乔老怪也面色一变,“事情有变,动手!” 话音刚落,他便伸手一指。 但见五条银蛇突然凭空在阳在天周围显现,恶狠狠向其合围撕咬而去! 这蛇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而是悄声无息包围了阳在天河申屠凤。刚才乔老怪一副恻隐不忍的样子,谁知竟是不声不响暗地筹备杀招! 但五条银蛇刚靠近阳在天便纷纷发出尖锐嘶吼掉头就跑,身上的鳞片“滋滋”冒着白烟,泛着泡沫,明显被腐蚀不轻。 “明知道你这个笑面虎有飞隐魔蛇,你以为我会蠢到不做防备?”阳在天一边冷笑着疯狂向飞羽百禽图中输送灵力,一边道。 那些结丹修士见状面色齐齐一变,不约而同各自祭出法器向阳在天袭来! 但就在此时其一边的申屠凤迅速掐诀激活一枚令牌,整个羽峰突然隆隆作响,剧烈震颤起来,下一秒迅速成型的光罩就将所有法宝攻击尽数抵挡在外。 但七大结丹修士显然有备而来,七人毫不迟疑各自操控法宝齐齐攻向大阵一个方位。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大阵直接被破!羽峰大地翻滚塌陷,房屋倒塌,一派末日气象! 七人毫不迟疑齐齐再次发动攻击,各种法宝呼啸着冲向阳在天二人。 但就在此时,宛如末世的羽峰突然升腾起浓浓白雾,灵力疯狂喷涌而出,再次形成防护罩,将七人的攻击抵挡在外。 “阵中阵?好你个阳在天,果然是早有异心!”云山见状面色一变,“乔老怪,看你了!” 乔老怪一边掐诀一边在眉间一抹,顿时一只诡异的眼珠出现在他眉心,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那里!”乔老怪突然一指一个方位,其余众人对他的判断极为信任,二话不说向乔老怪所指方向攻去。 大阵剧烈晃动,灵气疯狂四溢。 “不好,他们知道阵法破绽!师兄,大阵撑不了太久!”阵中的申屠凤见状面色大变,惊呼出声。 “该死,乔老怪的幽冥之眼又进化了!”阳在天脸色阴沉往回看了眼,一边飞退一边迅速道,“去孙浩洞府!” 两人急速往那边飞掠而去! 与此同时,阳在天还不忘继续疯狂往飞羽百禽图中输送法力。 “混账,他要彻底激发百禽图,这会让这宝物威力大减的,阻止他!”党旭亮的目光透过大阵见状,气急败坏叫了起来! 他是禽岭之主,他一直都觉得飞羽百禽图应该是他的,这次他看到了机会,已经将此宝视为囊中之物,怎容阳在天损坏此宝根本? 轰隆! 大阵在七人疯狂攻击下再次破了! 与此同时阳在天二人已经退到了苏乙洞府前,飞羽百禽图突然爆发出惊人光芒,脱离阳在天之手腾空而起,缓缓展开。 “不好!” 原本打算冲过来的众人见状齐齐面色大变,一边飞退一边各自给自己拼命加防护。 “阳在天,立刻停手!”张昌涛厉声大喝,眼中显出狠厉之色,突然手起刀落,其手中阳彩儿的一条手臂顿时和身体分离,鲜血喷涌而出! “啊……”阳彩儿凄厉惨叫起来,这让不远处的阳在天掐诀的手顿时一顿。 张昌涛眼看阳在天看过来,突然一把将阳彩儿的衣服撕扯开来,只留下其贴身的肚兜和亵裤。 “阳在天,你要是还不停手我就当众将你女儿银辱至死!”张昌涛大叫道。 “爹爹为我报仇!”阳彩儿突然凄厉大叫着,浑身血肉燃起熊熊烈焰。 张昌涛面色大变一把将其抛出去,这个骄傲如天鹅般的少女就这样燃烧着迅速向下坠落,眨眼就彻底化为飞灰随风泯灭。 哪怕大家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都为阳彩儿的刚烈而动容。 “彩儿啊!”阳在天哭喊着,双眼迸裂,流出血泪。 嗡! 半空之上飞羽百禽图画卷彻底铺开,画面突然炸开,空间震荡间,数不清的禽类妖兽从中激射而出,它们形态各异,或喷火,或发出雷霆,或喷水,手段各异,领头的一只九头怪鸟竟有七阶修为,它发出尖锐鸣叫,带着众多飞禽妖兽冲向眼前众人! 轰轰轰轰! 术法的爆炸瞬间遍布整片天空,数不清的飞禽将七个结丹彻底淹没其中。 但又有三幅图卷也在半空展开,从中飞出的鳞类、赢虫和带壳的虫类密密麻麻也瞬间铺满整个天空,和这些飞禽战成一团,现场一片混乱! 便在此时,苏乙洞府中的传送阵停止了波动,传送结束了。 乱战中的结丹修士们几乎齐齐分出神念,向这边投来关注。 谁来了? 金鼓原。 东门图一行数人从高空飞掠而过,虽然表面看起来毫无防备,但实际上各个全神戒备,随时准备着做出反应。 金鼓原绵延千里,哪怕是元婴修士飞过去也要耗费一些时间。东门图的速度不徐不疾,就像是正常赶路一样。这一路上,途径好几个适合埋伏和布阵的地方,但都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尽管如此,东门图依然神经紧绷,不敢松懈半分,直到飞过一条长河,来到一片地势下潜的洼地之中,东门图终于停了下来。 “谷师弟,你不是说在金鼓原动手吗?这里已经是封河涧了。”东门图幽幽开口,“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师兄,事到如今,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谷双蒲黯然摇头道,“我们的确约好在金鼓原动手,但青妖魂为什么没有如约出现,我就不知道了。” 东门图面色幽暗,森然道:“你们没有签订血契誓约?” “签了,”谷双蒲道,“但只是约定会一起向你出手,绝不出卖彼此,并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一旦一方违约,契约便作废。” 顿了顿,谷双蒲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出卖了他,是我违约在先,只要他得知此事撕毁契约,我就立刻会遭到反噬。” 东门图沉默片刻,道:“莫非被他看出了破绽?” “鬼灵门王氏兄弟的隐匿之术如此玄妙,他看破的可能不大。”谷双蒲道,“我倒是觉得,他很可能也防着我一手。说是在金鼓原,但不一定真的在金鼓原,也许他会在你最放松的时候出手……” 东门图眼神微眯,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他甚至怀疑这青妖魂也许和怀有异心的灵兽山和天阙堡两派老祖勾结在一起了。 1847、一村 为了确保苏乙这具分魂彻底与外界断绝感应和联系,东门图耗费两年时间,把牧婴园打造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坚固堡垒,他要确保只要苏乙的分魂进入牧婴园,就绝对不可能再有逃出去的可能。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一开始的时候一直把苏乙这具分魂当做唯一的目标。在谷双蒲约他一起去越国弹压灵兽山异动之前,东门图其实只想把这个分魂先吃进嘴里,并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但谷双蒲去越国的提议,让东门图立刻猜到谷双蒲想要联合苏乙杀他,他意识到自己还可以奢求更多,于是他决定找来帮手,将计就计直接拿下青妖魂本尊。 如果东门图还留在御灵宗,他听到苏乙这话,仗着艺高人胆大,说不定会打开禁制出去查探一番,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柳城和官静文却不敢这么做。 “以身做局?随你入瓮?”柳城眯着眼睛冷笑连连,“你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我们疑神疑鬼,骗我们打开牧婴园禁制,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官静文虽然不说话,但她的神情告诉苏乙,她也是这么想的。 青妖魂的阴险狡诈是出了名的,现在身陷绝境,为了活命当然要手段尽出。现在苏乙说的任何一句话,他们都不会轻信。 苏乙呵呵一笑:“你以为我在骗你?你们的主子知道我和谷双蒲的密谋,于是将计就计,打算去把我的本尊也抓回来,我说的对吗?” “以你的智慧,现在能猜到这一点并不奇怪。”柳城冷哼一声,戏谑看着苏乙道,“但是不要摆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你现在只是在想办法自救,任你口绽莲花,我要是信你半句话,我就是傻子。” “你本来就没多聪明,你只是自以为聪明罢了。”苏乙嗤笑一声,“东门图和谷双蒲远赴越国,根本就是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现在御灵宗空虚,而我想要的东西都在御灵宗!现在外面阳在天和其余各峰峰主一定正在大打出手,而我的人也应该到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外面的人一网打尽!” “吹,接着吹。”柳城冷笑,“本尊出发前已安排各峰峰主一起去对付阳在天,任他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就算你真有帮手……这两年御灵宗山门大阵被本尊也加固过,还和奇灵圣兽连接在一起,一旦攻击太过猛烈,奇灵圣兽就会被惊醒,到时候哪怕是元婴后期想要攻破山门也是痴心妄想!”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还说你不是自作聪明?”苏乙叹了口气,“我在来此之前,在我的洞府中设置好了传送阵,还分出一缕分魂看守确保不会出什么意外。山门大阵可以抵挡外敌入侵,却挡不住传送阵的传送,我的人会直接出现在羽峰。” 说到这里苏乙笑眯眯看着柳城:“我知道东门图走之前一定把奇灵圣兽的控制权交给你或者官静文了,为了对付我,也为了防止意外,你们最强大的力量一定也在这牧婴园中,也就是说,你们都被我牵扯在这里了。” “现在你们被隔绝在这牧婴园里,也同样失去了跟外界的联系,只要你们不出去,奇灵兽就没人能唤醒!奇灵兽不醒,你们御灵宗外界的力量对我来说就不足为惧,外面的一切,你们就都保不住!” 苏乙这番话逻辑通透,说得柳城和官静文脸色不断变幻,但最终前者还是冷笑着道:“要真是这样,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话岂非是自相矛盾?你要是真像是刚才所说的这么做了,你又何必告诉我?万一我真信了你的话,只要我出去唤醒奇灵圣兽,你们的人就全都必死无疑!” “是呀,的确是这样。”苏乙不慌不忙道,“但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出去,你们甚至不敢打开这牧婴园的防护,因为你们根本不了解我的手段,你们不敢赌,你们怕哪怕只是把这禁制开启一息时间,我就有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通知我的本尊别中了圈套,从而坏了东门图的大事!” 苏乙笑眯眯看着柳城:“我就是吃定你不敢打开禁制,不敢查探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才放心大胆地说出来。这牧婴园是我的囚笼,又何尝不是你们的?” 柳城的脸色变得格外阴沉,死死盯着苏乙森然道:“其实我根本不必猜来猜去,我可以直接搜你的魂!” “你敢吗?”苏乙嗤笑。 “柳城!”官静文低喝一声,“别中了他的计!青妖魂心机诡诈手段多端,他也许就是想让你搜他的魂,别忘了你亲自对他问心他都能瞒天过海,你搜魂,也许只能搜到他想让你看到的。” “官师姐太了解我了,没错,我的确有这样的本事。”苏乙笑眯眯道,“其实只要你敢搜魂,我还能趁机把你给直接吞了,直接把你的身体当做寄身,以你的身份掌控法阵禁制,然后我就可以在牧婴园中为所欲为了。” 柳城死死盯着苏乙,眼中闪烁着怒火和惊疑。 这家伙信口开河,他根本分不清苏乙所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孙师弟,你别枉费心机了。”官静文看着苏乙,“任你说破天,我们也绝不会打开禁制。” “对对对,这正是我的目的。”苏乙笑眯眯道,“我就是不想让你们打开禁制,不然你们就有机会操控奇灵兽,那我岂不是麻烦大了?” 官静文深深皱起了眉头,摇头道:“你真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但还是被你骗得这么惨。”苏乙叹了口气,“这世上最高明的骗术就是真诚。” 官静文眼中闪过暗淡,默然不语。 “官静文,你怎么想?”她的脑海中突然传来柳城的传音,“外面会不会真的像是这家伙所说?” “你敢赌吗?”官静文传音道。 “我本来觉得他只是为了骗我打开禁制才这么说,但他说得言之凿凿,又合情合理……”柳城郁闷传音道,“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要说?他根本没必要告诉我们!” 苏乙一番话让柳城心里彻底乱了,根本做不出正确判断。 “冷静,也许他就是想让我们失了方寸,然后趁机施展阴谋。”官静文传音道,“就算真如他所说,外面真的打成一锅粥,我们也不能冒险打开禁制。要是他说得都是真的,那本尊很快就能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一定会不惜代价立刻赶回来。但我们若是打开禁制导致严重后果发生,本尊绝不会放过我们。” 柳城面色阴晴不定,仍心绪纷乱,难以平静。 其实他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所以他更倾向于打开禁制看一看。 但正如官静文所说,要是因为他私自开了禁制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发生,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而外界的羽峰上,正在交战的双方齐齐分出神识关注刚停下来的传送阵。 突然,四股强横无匹的气息冲天而起!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两男两女四道身影便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上! 乔老怪活得久,见多识广,一眼认出这四人中的两个,眼中顿时显出极度恐惧和震撼之色,下一秒便浑身爆出浓郁血雾,瞬间化作一道血光往远处激射而去! 只是一照面,他竟直接施展了极其损耗本源之力的血遁之术逃离! “逃得了吗?”四人中为首面色蜡黄的老者轻笑一声,随手抛出一个四方古印。这古印瞬间遁入虚空消散不见,等再出现时竟直接出现在飞遁的血光上方,狠狠往下一砸。 轰! 血光瞬间四分五裂,身为一峰之主的结丹后期强者乔老怪竟是被此人一击之下直接灭杀了! 四方古印很快飞回这老者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乔老怪身上的储物袋。 恰在此时,下方的传送阵再度亮起,显然是又有人传送而来! “令狐老祖!你是黄枫谷的令狐老祖!”云山也认出了这老者,惊恐失声叫了出来。 “猜对了,让你尝尝我的破邪宝刀!”令狐老祖嘿嘿一笑,祭出一把火红的弯刀来,斜斜往下一斩! 与此同时,剩下的五个结丹各个疯狂逃遁,根本没有要留下来抵挡一下的意思! 因为来的这四个人,竟全是元婴修士! 四个元婴! 没人想到,从苏乙洞府传送而来的竟是四个元婴修士! 在元婴中期的令狐老祖手中,云山这个结丹后期根本不够看,只是一刀下去,云山便形魂俱灭,他的储物袋和灵兽袋被破邪宝刀挑在刀尖飞回到了令狐老祖手中。 “哈哈,林仙子、南宫仙子、成道友,还不动手,更待何时?”令狐老祖两眼放光,反掌将战利品收起,立马向逃遁的云海追去。 惨叫声骤然再次响起! 随令狐老祖一起来的其余三个元婴,正是掩月宗的林仙子、成姓修士,以及两年前叛宗而出的南宫婉! “动手!”林仙子眼见令狐老祖杀得起兴哪里还按捺得住?“成师弟,去收缴府库和藏经阁!”她长啸一声追向前方不远处疯狂逃遁的况飞。 “放心,交给我!”成姓修士狞笑一声,满眼杀机杀向党旭亮。 南宫婉抛出一枚火红的圆环,刹那间烈火染红半边天。 一声惨叫突兀在虚空响起,隐身中的影卫被砸得身体四分五裂,当场惨死! 一击之后,南宫婉转身一步跨出,很快追上疯狂逃遁的阳在天和申屠凤二人。 “前辈且慢,自己人啊!”阳在天在南宫婉出手前惊恐大叫起来。 南宫婉一顿,冷冷看着他们:“你是阳在天?” “是!是我!这是拙荆申屠凤。”阳在天惊惧看着南宫婉急忙道。 南宫婉转身就走,风中飘来她冰冷话语:“离开这里,不然就死!” 眼看南宫婉很快又去追杀别人,阳在天这才惊觉背后被冷汗浸透了! “走,快走!”他惊恐看着四个元婴几乎是一边倒屠戮着御灵宗修士,一咬牙抓起申屠凤的手,疯狂转身远遁而去。 苏乙的洞府中,传送阵再次停止波动,阵中密密麻麻站着十多个身影,清一色全都是结丹修士! 韩立、聂小倩赫然都在其中! 除了他们,还有李化元、雷万鹤和红拂这些苏乙的老熟人,以及掩月宗的一些结丹修士。 这是和合图、掩月宗和黄枫谷三派联合团建! “各位道友,按计划行事!”韩立对众人一抱拳,对聂小倩一点头,两人率先向一个方向飞去,所去之处,赫然是毛峰的方向! 这一天一定是御灵宗的末日!四个元婴强者越过防护大阵直接出现在山门内部,他们大肆打杀强者,破坏各峰阵法,猎杀和捕捉灵兽,御灵宗各峰惨叫斗法声不绝于耳! 这是一边倒的屠杀!四个元婴强者身后跟着的十多个结丹修士也都各个化身煞神,疯狂屠戮劫掠!猝不及防的御灵宗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弟子们疯狂四下逃窜! 毛峰,韩立和聂小倩联手,闻人竟当场战死,慕容云光逃得快,得以幸免。 柳玉等人龟缩在一处大殿依靠防护抵挡攻击,但韩立放出上百傀儡,阵法眨眼被破。 一番大战后,毛峰弟子死伤惨重,就连四弟子高姣姣也被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韩立杀死。 但轮到柳玉时,韩立却只是打伤她,给她下了禁制。 “南宫仙子,差不多了。”在攻破了禽岭防护阵法,进去一通冲杀后,令狐老祖飞遁而出,对南宫婉一点头道。 后者一颔首,取出两块令牌来,将其中一个抛给令狐老祖。 “这是公子亲手炼制的,凭此令牌咱们可以潜入牧婴园。”南宫婉对令狐老祖道,“令狐道友,公子的目的是五行灵婴,千万不能给他们破坏宝物的机会。” “放心!” 1848、困兽 元婴修士,就是站在天南大陆最顶端的存在。四个元婴突然出现在一个没有元婴修士镇守的宗门内部骤然发动攻击,对这个宗门来说,绝对是一场灭顶之灾。 就像是犁地一样,四大元婴修士把除了牧婴园之外的整个御灵宗都犁了一遍,他们带来的十多个结丹修士开始收尾,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空储物袋和灵兽袋,开始大肆搜刮。 一个传承数千年的宗门底蕴何其深厚? 哪怕是三个势力一起瓜分,也足够大家都吃饱了,这一波稳赚不亏! 四个元婴修士此刻也个个亢奋不已,毕竟洗劫一个大宗门的机会他们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碰到。 苏乙从柳玉那里学会了炼制潜入牧婴园令牌的方法,炼制好后给令狐老祖和南宫婉一人留了一枚。眼见大局已定,两人也都知道该做正事了。 二人齐齐往奇灵山后山牧婴园所在方向飞遁而去。 各峰战况正酣,林仙子用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将所在山峰最后一个结丹修士斩于剑下后,面色阴晴不定看着令狐老祖和南宫婉离开的方向。 “师姐!”身后突然传来成姓修士的声音,林仙子转身,就看到后者一脸严肃站在不远处,对她轻轻摇头。 林仙子眼神一闪,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怎么?怕我出手坑他们?” “我知道师姐一直都对南宫师妹联合青妖魂拿走你的储物袋一事耿耿于怀,我也知道这次师姐出门带了幻花太虚阵,但我劝师姐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打着要把令狐他们拖住留在这里的主意。”成姓修士凝重地说道。 “要是我真想这么做呢?”林仙子冷冷道,“师弟你要阻止我吗?” “我会的!”成姓修士深深看着她道,“师姐,且不说你能不能困住苏青妖魂,就算能,你把令狐也坑在这里,回去后我们掩月宗何以自处?元武三大宗门还愿意相信一个连自己最亲近同道都坑死的人吗?万一他们视咱们为祸害,到时候我们何以自处?又该何去何从?” “师姐,别做傻事!这次劫掠御灵宗的收获,足以弥补咱们一切损失了,而且能借此机会和青妖魂苏乙拉近关系,对咱们掩月宗来说简直是最好的结果!不好把好事变坏事啊师姐!” 林仙子幽幽道:“原来在师弟眼中我竟是如此不顾大局之人。你放心,我不会节外生枝的,青妖魂阴险狡诈,他不可能对我不做防备,我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师姐能这么想最好了。”成姓修士松了口气,“你看看令狐道友,之前明明伤及本源,寿元无多,可现在呢?不但修为精进,身上的生机也浓郁了许多,显然服用了什么增加寿元的灵药。师姐,苏乙此人深不可测,和他打好关系绝对利大于弊!令狐能得到的东西,以后我们未必不能得到,尤其是南宫师妹也加入了和合图,咱们掩月宗比黄枫谷应该更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 林仙子微微一叹道:“成师弟,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你放心,就算我心中再有不甘,我也会以大局为重的。这次我肯给南宫婉面子,不是因为劫掠御灵宗的利益,就是因为青妖魂苏乙!” 无独有偶,快到牧婴园的令狐老祖此刻也在问南宫婉同样的问题。 “南宫道友,我听说你师姐和苏道友之前闹得很不愉快,留她在外面会不会……” “放心,公子心中有数。”南宫婉道,“而且我师姐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那就好,”令狐老祖激活手中令牌,率先一步迈入禁制之中,“那咱们分头行事,速战速决!” “好!” 外界战火纷飞,牧婴园中却一片安详。 但随着令狐老祖进入,且毫不掩饰释放自己的强横气息后,这片祥和终于被打破了! “东南角三十里,藏着一个元婴初期!应该是融灵分身,注意别打坏灵婴!”令狐老祖刚进入牧婴园,脑海中就传来苏乙的传音。 于是令狐老祖毫不迟疑向苏乙所说方位而去,人还未至,就祭出破邪宝刀狠狠斩下!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翻涌的泥土中一道身影冲天而起,身上果然波动着元婴期才有的强横气息。 骤然被袭击,此人脸上却毫无表情,只是双手极速掐诀,向令狐老祖一指! 但见激荡的尘土瞬间凝聚成一条巨大的土龙,咆哮着向令狐老祖冲来。 “雕虫小技!”令狐老祖大喝着祭出一把玉如意来,此物悬浮在其头顶,发出黄色光芒将他身体笼罩在内。之后令狐老祖竟根本不去管袭来的土龙,他一边操控破邪宝刀继续向这修士斩去,一边祭出之前那块四方古印,输送灵力使其迅速放大,向这修士镇压下去。 这修士虽然和令狐老祖相差一个小境界,但实力绝非结丹修士可比,他竟也祭出两把黄色飞剑,操控其和令狐老祖缠斗起来。拼死抵抗下,一时竟难分上下! 东门图虽然带着谷双蒲和金属性融灵修士远走越国,但御灵宗并非就真没有元婴修士坐镇。他早就瞒着所有人祭炼出了土属性融灵修士化身,一直将其藏在牧婴园地底下修炼。 此事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柳城和官静文两个血月化身知晓,谷双蒲对此都一无所知。 在东门图看来,有个元婴初期的土属性融灵修士坐镇,再加上掌控百禽图、百兽图和百虫图等特殊法宝的五峰峰主,还有关键时刻可以唤醒的奇灵圣兽,御灵宗绝对万无一失,根本不存在被人偷家的可能性。 反倒是他这次远赴越国其实拥有一定风险,所以他权衡考量后,放弃了带走至水灵婴的打算。 只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苏乙抓住了他唯一的破绽,并且充分利用了能利用的所有条件和力量,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这边的柳城和官静文也第一时间感应到了牧婴园多出来的不速之客。 令狐老祖速度太快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那边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两人带着苏乙一边给自己施加层层防护,一边飞速后撤。 “是令狐老怪,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柳城失声惊叫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骇之色。 秘境中突然闯进来一个实力足以碾压全场的绝对强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根本不用多想! 但这件事原本根本不该发生的! 牧婴园被东门图布置了数百年前失传的隔绝古阵,正常来说,哪怕是元婴中期的强者想要破开,也要耗费很大力气和很长时间,绝不可能像是这样悄声无息就被对方突破进来! 他们两个就算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这件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 “是你!是你搞的鬼!”柳城目眦欲裂看向手中提着的苏乙。 “我早告诉过你们了,这是我的调虎离山之计,但你们不信。”苏乙一脸无辜叹气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为什么你们不相信?” “你……”柳城怒不可遏,但却强行忍住,看了眼不远处飞快道:“你我分头走,你去唤醒奇灵兽!” 说着抛给官静文一个血色令牌。 此物就是可以唤醒并御使奇灵兽的控制令牌。 柳城也是果决之人,虽然只是进来了一个令狐老祖,但他已经能想象到外面的局势有多糜烂了。现如今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将奇灵兽唤醒,但要唤醒奇灵兽,就要离开牧婴园去外界,否则在这个完全和外界隔绝的空间里,根本联系不到奇灵兽。 苏乙之前说的没错,这里是困住他的囚笼,但也是困住柳城和官静文的! 虽然都是血月化身,但官静文知道本尊对自己的信任远远比不上对柳城的信任,而且柳城只怕也不信任她,此刻将奇灵兽的控制令给她,是因为局势紧急到了极致,柳城已别无选择。 相比起走出牧婴园唤醒奇灵兽,控制苏乙这具分魂以及五行灵婴这件事显然更重要。两件事都需要有人做,官静文只能去做前一件。 官静文面无表情接过令牌,对此也毫不意外。 她忍不住看了苏乙一眼,后者一脸惋惜看着她叹息道:“酒友一场,永别之前谨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官静文忍不住道。 “你们没机会的。”苏乙摇头,“大局已定,我已经赢了,接下来的事,不过是收尾而已。官师姐,你现在投降,我可以洗去你记忆,饶你不死……” 话音未落,但见刀光闪现,苏乙的四肢先后和他身体分离! 鲜血瞬间狂喷而出! 出手的柳城屈指一弹,一道火苗一分为四,被砍下的四肢立刻燃烧起来,眨眼就化为灰烬! 做完这些的柳城又取出一枚漆黑腥臭的丹药来二话不说拍在苏乙额头上。 丹药一碰触苏乙的额头立刻化作烟雾钻入他身体中,侵入他束缚住的神魂,摄青小魂顿时变成漆黑如墨的颜色! 柳城还不放心,又一指点在苏乙丹田处,其体内不久前才结出的金丹立刻破碎开来! 浓郁的灵气从苏乙体内逸散而出,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皮肤也迅速干瘪并堆起褶皱。 他的修为被彻底废了,而且还失去了四肢,这具肉身已彻底成为了没用的残废! 不但如此,苏乙这具分魂也被刚才那枚丹药中的剧毒腐蚀,仿佛在被烈焰焚烧般的痛苦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就不信这样你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柳城面容扭曲狰狞咬牙道,“你想要至水灵婴?我告诉你,你绝对不可能得到!只要我死,灵婴也会跟着我一起陪葬!” 顿了顿,他瞪着皱眉看向苏乙的官静文低喝道:“还不走?” 官静文最后深深看了眼苏乙,决然转身而去。 苏乙叹了口气道:“官静文已经死了。” 柳城提着只剩下躯干和脑袋的苏乙一边向牧婴园深处飞遁,一边冷笑道:“别再用这些低级无用的手段了!我说过,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所以你也快死了。”苏乙笑了笑,“其实我的确想要骗你,而且我的确成功骗过了你。” 柳城飞速前行,冷笑不止道:“都说青妖魂狡诈如妖,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你现在除了说些没用的废话,你还能做什么?” “官静文只要一出牧婴园立刻就会唤醒奇灵兽,她只要三息时间就能做到这件事,牧婴园这么大,她可以从任何地方出去,连我都不知道她会选择从哪个方位出去,你能阻止她吗?你根本不可能!” “只要奇灵兽一被唤醒,第一件事就会发动它的天赋神通,把除了我和官静文之外的所有人都驱赶出奇灵山,不管你有多神通广大,不管你们来了多少个元婴,都不可能阻止这件事情!你现在还敢大放厥词说你赢定了吗?” 柳城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降落到了一座大殿之前。 大殿被禁制包裹其中,殿门上方“牧婴殿”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这里就是牧婴园的核心之地,蕴养五行灵婴的地方。 柳城飞快取出一枚令牌,身形一闪就从禁制中毫无阻碍穿了过去。 他一边顺着仄长的走廊急速飞行,一边继续冷笑道:“至于至水灵婴你更别痴心妄想了!本尊走之前特意给大殿中的灵婴都设定了自毁禁制,专门就是为了防止你那种可以穿梭禁制和阵法的诡异能力的!” “这种禁制哪怕只是随意攻击一下,都会让里面的灵婴立刻毁灭!而且禁制中除了灵婴,但凡多出任何东西,也会瞬间让灵婴毁灭!” 说着话,柳城已经飞到了大殿之中,宏伟的大殿之中,但见五个巨大且透明的水晶棺悬浮半空,棺材形状非常古怪,其中两个是空的,剩余三个水晶棺表面刻画着神秘复杂的符文,还各自镶嵌着一些散发浓郁灵气的属性至宝! 1849、身退 官静文在牧器园中飞速前行,她在脑中已经计划好从哪里出去了,那个地方非隐蔽,而且还有天然的防护,哪怕是倒霉透顶刚好碰到一个元婴修士,那个地方的防护也能帮她阻挡数息时间,而她只需要三息! 三息之内,她就能唤醒奇灵兽。只要奇灵兽一苏醒,这场动乱就会彻底平息!.Ь. 到时候本尊会得到青妖魂的分魂之法,而自己也会继续和往昔一样,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 想到这里官静文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其实真的很想和苏乙成为酒友,她之前和苏乙说的都是真的,只可惜,她根本不可能违背本尊的意志,她只能帮助本尊,将自己唯一的酒友镇压! 「孙师弟啊孙师弟,从今天开始,我会戒酒三年,祭奠我们曾经的友情眼看就要到达牧婴园边界,官静文已经拿出令牌,打算激活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一个黑点迅速放大靠近,向她飞掠而来,速度快到了极致元婴修十!又一个元婴修十官静文面色大变,心中骇然! 她甚至来不及去想这个元婴修士为什么会锁定自己的行踪,就急忙发动血遁之木向边界禁制冲去但元婴修士的遁速太快了,尽管官静文已经做出反应,依然迟了。 一道火环化作流星转瞬即至,官静文不得不转身应对轰! 碰撞之下,官静文吐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击在禁制之上,她手中令牌发出莹莹光辉就要包裹着她离开牧婴园,可就在此时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一指点在她眉心上,官静文美丽的身体顿时如泥水般崩塌,眨眼就只剩下一滩污秽的血水! 南宫婉收回手指,顺手将悬浮在半空的无主储物袋和灵兽袋收起,找到其中一块血色令牌,顿时眼睛一亮「控制奇灵兽的禁制已经拿到手了!」她仿佛对着空气说话一般,「还有隐患未除吗2「有,此园园主,结丹后期,他往东南方向逃遁,不清楚其身上有什么底牌。」脑海中传来苏乙的声音,让南宫婉微微一笑,对着高空之上竖起了大拇指,二话不说化作一道光影向苏乙所说方向飞速而去那里,一只青色大鸟正呼扇着翅膀俯冲而下,向牧婴殿所在方向极速飞去正是苏乙的那头青查,所有人都忽略了的那头青查! 它口中叼着一块令牌,其样式和令狐老祖和南宫婉之前进入牧婴园所持的一样青鸾原本绿色的眼珠里,隐隐透出一道青色的影子! 牧婴殿。 来御灵宗两年多,苏乙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面前的五个透明水晶棺中,其中两个里面空空如也,剩下三个里面都装着一个一尺多长、双目紧闭的灵婴,从左到右,分别是青色、蓝色和赤色这就是五行灵婴三个灵婴分别是至木灵婴、至水灵婴和至火灵婴! 柳城没有骗人,苏乙看得出,这三副水晶棺的确被布置了自毁禁制,但凡有人敢随意触碰里面的三个灵婴立马就会被销毁不光如此,这三副水晶棺的禁制还和整个大殿相连,一旦有人从外部攻击这大殿,又或者有外人或者外物走进这大殿正堂里,水晶棺的禁制也会被启动! 显然东门图也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如果苏乙真的技高一筹,他宁可毁掉亲手炼制的灵婴,也绝不让苏乙得到! 柳城走到了大殿边缘,打出一套非常繁复的诀印,并配合自己的鲜血、法力和神魂之力,这才让大殿中的禁制打开一道临时缺口,他迅速拎着苏乙的身体走进大殿之中,禁制缺口随后立刻重新合住,苏乙明显感觉到,柳城此时松了口气,仿佛只要到这里,他就安全了「在这座大殿的禁制之中,不能有任何能量波动!」柳城冷笑道,「无论是法力还是神魂之力都不行!只要有,灵婴就会自毁,到时候你照样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你最好告诉令狐老怪,如果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话,千万不要乱来! 他一边说,一边坐在了大殿最中央,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凭此和苏乙对峙斡旋,看能否拖延时间争得一线生机。 只要能让苏乙投鼠忌器,不管是官静文唤醒奇灵兽,还是本尊意识到中计赶回来,他就算胜利了! 不得不说,柳城在这必死的绝境中,找出了一条生存率最只可惜,他的对手是苏乙苏乙饶有兴致转动眼珠,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笑呵呵道:「我得谢谢你带我进来。这禁制太复杂了,连我都看不透。哪怕夺舍了你,我也没把握不出一点问题。 柳城不屑冷笑:「别说你动不了,就算你能动,你敢动手吗?」 苏乙的目光转向他:「刚才我说了那么多话,其中有两句话最重要,你真不应该忽略。 「是吗?」柳城继续冷笑,「那么请问,是哪两句?」 「第一句,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苏乙笑眯眯看着他道。 柳城仍不屑冷笑着,他根本不信在这样的情况下苏乙还能有什么办法从「内部攻破」。 「第二句,这世上最高明的骗术就是真诚。」苏乙叹了口气,「今天我跟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可惜啊可惜,你居然真的连一个字都没信,你可真行! 当苏乙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柳城突然发现大厅外围出现七个气息明显弱小很多的摄青小魂。 他微微错愕,随即面色大变急促嘶吼:「苏乙你敢话音未落七个摄青小魂已分列不同方位,手中各持一个诡异的骨制品,各掐不同手诀将其往地上使劲一按!.Ь. 锁七关! 这是苏乙改良后的锁七关之法! 嗡! 整个大殿突然猛烈一震,下一秒,大殿内的所有能量在瞬间被抽离出去所有的禁制和阵法都需要法力支撑才能启动,但如果发动阵法禁制的能源先一步被抽取一空,这禁制就成了摆设! 别说是大阵,就连阵中柳城都明显感觉浑身法力被一股难以遏制的力量飞速抽离出去! 至于水晶棺的自毁禁制,更是在第一时间就被从根本上毁去了根基源泉,自然发动不起来了「啊啊啊」装若疯狂的柳城祭出数道防护阻止自己身上的法力被抽离,同时眼中露出无比疯狂狰狞之色,祭出一道飞剑狠狠刺向半空的至水灵婴砰! 他对面的苏乙寄身脑袋突然炸了! 迸溅的血肉中,一块「头盖骨」中突然飞出一道青色身影,一把抓住了这道飞剑,同时笑嘻嘻虚空划出一道青色旋涡,挥舞手臂往后一划刷! 青色旋涡从悬浮半空的水晶棺上套过,那三个水晶棺顿时消失原处。 下方的柳城见状转身就要逃离,但外围七个摄青齐齐收起手中物品,将其合围其轰隆! 大阵被毁的大殿顶部突然坍塌下来,巨大的青鸾俯冲而下,发出尖锐叫声在上空盘旋着,一双眼珠死死盯着下方的柳城柳城浑身僵住,眼中露出浓浓绝望之色「有什么遗言?」其身后,那个刚刚将三个水晶棺收走的摄青小魂笑嘻嘻开口问道柳城艰难转身,看看苏乙那个寄身破碎的尸体,看着仍然被魔罐和各种禁制束缚住的那个分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很快他就睁开眼睛「你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问道摄青小魂笑嘻嘻伸手一招,一块血淋淋的「头盖骨」飞到他手中,他吹了口气,这头盖骨上污秽尽去,露出面貌「养魂木!」柳城认出这东西,「你竟然把自己的一块头盖骨换成了养魂木,把你的另一个分魂藏在里面?原来如此!」 「这办法我还是跟一个凡人学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摄青小魂笑嘻嘻指了指外围七个气息较弱的摄青小魂,「至于他们既然你都猜到了查凤和鸣之事,我把一个分魂藏在它的妖丹中岂不是很 正常的事?你们为什么还要忽略我这只青查呢?」 「唳!唳!」半空的青鸾盘旋尖叫着,仿佛在配合苏乙的发问。琇書網 柳城怔住,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轰! 他身上突然燃起黑色火焰,这火焰如水,眨眼其肉身便在火中飞速消融,消失一空做完这些后,所有的摄青小魂合而为一,一个瞬移飞到了上方青鸾身上。 青鸾长啸一声冲天而起,离开了这座大殿。 西南方向,一个绝望的结丹后期修士被南宫婉用朱雀环活活砸死另一边,令狐老祖从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中取出一只土黄色的灵婴,眼中闪过一丝贪念,但最终却摇摇头,化为一声长叹牧婴园外界,大战彻底结束,御灵宗弟子和灵兽死的死,逃的逃,宗门内除了来的十多个结丹,再没有一个活物所有能被看得上眼的东西全被搜刮一空,结丹修士们很快陆续回到苏乙在羽峰的洞府之中不久,进入牧婴园的令狐老祖和南宫婉也出来了,随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苏乙的摄青小魂。 意念一动之下,御灵宗地底深处也飞出一个摄青小魂来,和天上这个合而其实就算官静文跑出牧婴园,也不见得有机会能唤醒奇灵圣兽。这是能扭转战局的力量,苏乙不可能只防着官静文一个人。 地底下这头摄青小魂,就是专门防备这点的「十息之内,撤!」令狐老祖的声音响彻整座奇灵山。 还有些在各处搜刮的结丹修士闻言纷纷向羽峰飞遁而来嗡! 苏乙的洞府中意同时亮起两座传送阵其中一座是之前就有的,另一座却是刚才布置好的。 所有人都进入传送阵之中,片刻后,随着光柱消失,波动停止,这些人全部都消失在了原地一个青色旋涡凭空出现,从两座传送阵上套过,原地顿时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没留下。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道遁光飞速靠近,眨眼就到了跟前正是御灵宗大长老东门图!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御灵宗,但速度却丝毫不减,径直向不远处的牧婴园激射而去! 意识到不对后,东门图便先甩开同伴,率先急速往回赶,在半路上他就接到了许多逃出宗门弟子的传音符,东门图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不过那时候他仍不是很慌,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安排十分稳妥,别说敌人攻不进牧婴园,就算真进去了,也绝对拿不走五行灵婴! 只要牧婴园中的土属性融灵分身他们在阵法被攻破的瞬间立刻唤醒奇灵兽一依然可以挽回。 直到御灵宗在望的时候,东门图的心才沉了下去因为他骇然发现,奇灵兽竟然没被唤醒但整个御灵宗已经空无一人,修士。灵兽,所有的资源,什么都没了! 当他看到牧婴园的时候,心中总算微微松了口气。 牧婴园的禁制还在,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也许敌人只是破坏和劫掠了外部,眼看事不可为,放弃牧婴园离开了? 东门图这么猜测着,心中虽充满愤怒,但却觉得这个结果也能勉强接受不管怎么样,至少把青妖魂的分魂困在牧婴园中了资源没了可以再赚,门人没了可以再收,这些都是外物,只要能得到青妖魂的分魂之法,哪怕代价如此之大,也能承受,但当他用禁制令牌进入牧婴园后,东门图的心终于彻底沉到了谷底因为他感应不到自己化身的存在三个化身,一个都感应不到不但如此,他看到很多战斗过的痕迹不不不东门图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满心惊恐,飞速向牧婴殿赶去远远的,他就看到了牧婴殿被破坏掉的禁制还有坍塌的顶棚。 他就是冲锋一般进入大殿之中,瞠目结舌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厅「不片刻后,一声如野兽般的痛苦嘶吼,响彻牧婴园 1850、后续 黄枫谷坊市,和合图店铺后院。 随着布置在后院的两个传送阵相继亮起,一直守在大阵旁边的辛如音、铁蜻蜓等人顿时紧张起来。 辛如音再次检查了笼罩整个店铺的逆五行大阵,确保阵法完全开启,哪怕是元婴修士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攻破。 铁蜻蜓也再次检查了自己控制的那些“自爆傀儡”,时刻准备着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就能操控这些傀儡一拥而上把敌人淹没,然后催动足以让元婴强者都喝一壶的剧烈爆炸。 除此之外,还有留守的摄青小魂隐藏在暗处以防不备,整个黄枫谷坊市也暂时找了个借口关闭,防护阵全部激活。 这次远征御灵宗,苏乙说动了掩月宗和黄枫谷两派几乎发动了全部高层力量,他其实做好了奇灵圣兽被唤醒,有魔道六宗其它宗门元婴修士也参与进来的最坏打算。 这场筹谋事关苏乙的前路,重要程度比当年苏乙大闹血禁之地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苏乙的谨慎,自然要以防万一,免得被人断了自己的退路。 事实上除了这里之外,苏乙还在秘境中也设置了传送阵,由千幻亲自看守。但这是最后万不得已的退路,不会轻易启用。 好在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事情比苏乙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他准备的一些后手和手段也并没有用上。 很快,左边传送阵上出现了十多个人,都是从御灵宗归来的结丹修士,各个脸上还带着亢奋之色。 “回来了!” “无惊无险啊,这趟真是让人身心舒爽,要是再多来几次就好了!” “哈哈,想什么美事呢?这次若非苏前辈运筹帷幄,怎么可能这么顺利,还要多谢韩道友和聂道友才对,这次能有如此丰硕收获,全仰仗你们和合图了!” “哪里哪里,此番结盟贵派都付出诚意,没有谁仰仗谁……” 结丹修士们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次事情成了。 辛如音和铁蜻蜓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喜色。 “韩师弟!”眼看韩立走过来,辛如音急忙笑呵呵打招呼,“看你眉眼都带笑,显然收获不小咯?这位是……” 韩立手中还提着昏迷不醒的柳玉。他呵呵一笑道:“公子说了,这次攻破御灵宗,此女当居首功,只是她被公子抹去记忆,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恭喜恭喜,咱们公子的后宫又添一位如花美眷。”铁蜻蜓看了眼柳玉的样貌,似笑非笑道。 “铁姐姐,别说这样的话,公子可不是滥情之人。”辛如音嗔怪道。 铁蜻蜓笑呵呵伸出大拇指和小指晃了晃,也不说话。 辛如音表情一滞,知道她是说苏乙现在已经有六个红颜知己了,其中五个都几乎默认是苏乙的道侣,只待时机成熟就要跟苏乙双休,这其中就包括她自己。 这样的苏乙,能说不是滥情吗? “两位师姐,这位柳姑娘不留在店铺,也不留在秘境。”韩立此刻不得不站出来为苏乙解释两句,“公子之前就有过吩咐,给她配备足够的资源,送她去乱星海后才解开禁制唤醒她,然后给她介绍一个大一点的宗门,也算对她仁至义尽了。她不收入和合图。” 铁蜻蜓哼了一声道:“我只是不爽公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收,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陈巧倩进入秘境后并没有像韩立一样讨得所有人的欢心,有些女人之间仿佛天然就带着敌意,比如陈巧倩和铁蜻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互相看不顺眼。铁蜻蜓之所以阴阳怪气,就是因为对苏乙把陈巧倩这个在她看来“一无是处”的女人收入秘境有意见。 便在这时,另一边的传送阵中也凭空出现五道身影。 正是四大元婴修士和苏乙的摄青小魂。 “拜见老祖(公子)、各位前辈!” 令狐老祖环顾一周,开口道:“都散了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是!” 按照之前苏乙和他们的约定,这次劫掠御灵宗,各方势力都分配好了各自的“包干区域”,能抢多少东西也都看各自的运气和本事,因此不用再次分赃。 不过话虽如此,在场的结丹修士们都很清楚,回到各门派后,该上交还是要上交,该充公也是要充公的,只不过最好的东西当然要自己留下来。总的来说,还是赚大了。 这里是和合图的店铺,韩立和聂小倩作为主人,亲自送这些结丹修士离去。 这边,元婴修士们和苏乙的摄青小魂已来到店铺顶楼的房间中,一番客套寒暄后,令狐老祖拿出至土灵婴交给苏乙。 “苏道友,幸不辱命,灵婴拿到手了。”他毫不拖泥带水,一副十分干脆的样子。 “多谢!”苏乙划出一道旋涡将至土灵婴收入其中,笑眯眯看着众人,“按照之前的约定,除了灵婴,我什么都不要。各位的收获都是各位自己的。这次行动虽说是共赢,但毕竟是大家帮我的忙,苏某再次多谢各位道友了!” “苏道友哪里话,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老友了,守望相助也是应该的。”林仙子缓缓说道。 “没错,林仙子此言正合我意。”令狐老祖看向苏乙,“苏道友,东门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魔道之人睚眦必报,接下来对我们的报复只怕动作不会太小。我和林仙子有意结盟共度此关,不知苏道友……” “咱们之前约定好了,只要有魔道元婴敢来,我会出手。”苏乙不慌不忙道。 “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成姓修士笑呵呵道,“苏道友,若是你能同意和我们两派共同结盟的话,应该更能震慑魔道,也可免去不少麻烦。” 这话一出,三人都眼神炯炯看着苏乙。 苏乙微微一沉吟,笑道:“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派结盟,对掩月宗和黄枫谷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他们夹在元武国三大派和魔道六宗之间,处境很艰难,而苏乙名声在外,若是能跟他们结盟,至少元武国三大宗门不会轻易乱来了。 但对于苏乙来说,这也是有好处的,和合图不可能彻底与世隔绝,他需要在外界发展一些伙伴,黄枫谷和掩月宗正好需要他,双方其实是一拍即合。 苏乙答应结盟,让令狐老祖和林仙子都有些喜出望外,当下便趁热打铁商定三派结成“太南盟”共同进退,并且不日将举办结盟大典,邀请元武国甚至是溪国的宗门来参加。 不过令狐老祖和林仙子都有些担忧东门图的报复。 一个失去宗门的元婴中期修士一旦铁了心要为难一个门派,绝对是一场劫难。 但苏乙却不觉得东门图算什么威胁。 “只要东门图放不下奇灵山,就不足为惧。”苏乙笑着说道,“奇灵山移不动带不走,他只能选择在原地重建御灵宗。只要重建宗门,他就有了羁绊。据我所知,魔道六宗之间可不那么团结,东门图在六宗中也是有仇家的,而且鬼灵门似乎一直都觊觎奇灵兽……” “总之,东门图接下来有的头疼,除非他割舍掉一切专门来复仇,否则专门来报复的可能性不大。” 这话让其余几人都纷纷点头,令狐老祖他们的担忧也减弱几分。 双方寒暄一阵后,客人提出告辞。苏乙送他们离开后,这具分魂也打算返回秘境了,再把这次的收获传送到乱星海本尊身边去。 “可惜至金灵婴被东门图带走,不然公子这次就集齐五行灵婴了。”南宫婉有些惋惜道。 “没什么可惜。该是我的,迟早是我的,”苏乙笑呵呵道,“就当是先寄存在东门图那里一阵。” 显然,苏乙并没有彻底放弃此事,但却也不急于一时了。 这时候要是真去抢东门图手里剩下的最后一点东西,真会把人逼急的。 “还要多谢你从极西之地带来的大衍决后续功法。”苏乙笑呵呵道,“那位大衍真君和韩立相处得可好?” “此人和夫君很对脾气,二人亦师亦友。相处得很不错呢。”南宫婉笑道,“他的傀儡之术,也被夫君尽得,不久前全部交给了铁妹妹。” “那我替蜻蜓多谢他了。”苏乙笑道,“我听韩立说,你也打算去乱星海了?” “是,夫君在那边结了仇家,一个叫极阴老祖的想要找他麻烦。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南宫婉淡淡道。 和原剧情中的南宫婉相比,现在的南宫婉得了和合图的资源堆砌,实力比起原来大大加强,自然底气更足。 “也好,不久后乱星海应该会有咱们一场大机缘,此事需要你们夫妇出力。”苏乙道,“告诉韩立,尽快加强实力,我要的东西,让他再加把劲。” 南宫婉忍不住道:“公子,你到底让夫君做什么?他似乎颇为头痛。” 当然头痛了,因为苏乙告诉他,自己需要两千根十万年份的金雷竹。 苏乙现在还记得韩立当时的反应。 这位一向以勤劳著称的道友当时就脸色一黑,直接把掌天瓶拿出来扔给苏乙:“公子,这东西我还是还你吧。” 开玩笑,两千根,真当金雷竹是大白菜呢? 苏乙嘻嘻哈哈好说歹说,又承诺了一些好处,才说服韩立同意为自己劳动。 “你告诉韩立,我已经给他寻好了一件通天灵宝!此宝号称乱星海第一至宝!”苏乙怕韩立不努力,随口就又画出一张大饼来。 虚天鼎这东西对苏乙来说毫无用处,而且这玩意儿虽然号称是第一至宝,但其实比较鸡肋,用这东西当做韩立的报酬,相信韩立种金雷竹的时候就更有干劲了。 至于苏乙为什么要这么多金雷竹—— 除了完善自己的雷灵根外,他化身凤躯后,凤躯双翼的翎羽可以炼制成一千二百八凤羽剑,苏乙打算清一色全部融合金雷竹。 苏乙都不敢想象,他变化妖身后翱翔高空,双翼一展,一千二百根融合金雷竹的凤羽剑如雨落下,试问人间界谁人能挡? 只怕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远征御灵宗的事情在修行界引起轩然大波,谁也没想到投靠元武国的掩月宗和黄枫谷居然不声不响联合青妖魂苏乙干出这等大事! 更让修行界震撼的不是此事,而是活蹦乱跳的令狐老祖。 之前令狐老祖身受重伤寿元无几,这才多长时间,他不但伤势恢复,修为精进,就连寿元也增加了不少。 这背后原因,让所有元婴修士都生出异样心思,苏乙在天南大陆顿时成了香饽饽! 半个月后,一道惊人气息降临黄枫谷坊市,进入和合图店铺。 这道气息太过强大,以至于令狐老祖和林仙子等元婴修士都惴惴不安,十分惶恐。 好在这道气息的主人很快离去,但修行界对于此事却猜测纷纷。 又数月后,太南盟成立,广邀修行界同道来观礼。 在结盟大典上,一位化意门使者亲自送来门主魏无涯的贺礼,彻底证实了之前的流言——天南三大修士之一魏无涯跟和合图达成某种交易,和合图的背后,已经站了一位元婴后期的修士! 其实事情很简单,魏无涯寿元无多,急需延长寿元的灵药,而苏乙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魏无涯此人品行不错,不是恃强凌弱自私自利之辈,来到和合图店铺后,摆出平等姿态要跟苏乙交易。 送上门的机缘,以苏乙的能力自然知道该怎么才能把利益最大化。他不但和这位深不可测的强者交换了一些稀缺的材料和物品,还成功搭上了关系。 这个消息传出后,原本正四处串联上蹿下跳的东门图顿时偃旗息鼓,打消了寻找和合图秘境的计划,老老实实回去重建山门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御灵宗的二长老依然是谷双蒲,阳在天也重新回到了御灵宗去。 苏乙虽然知道这两人是慕兰人的奸细,却也懒得揭穿他们,而且东门图老谋深算,只怕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借口。 1851、融婴 乱星海,天星城。 苏乙租赁的洞府中,俨然已化为冰雪世界。 无论是墙壁还是洞府中的陈设,几乎全都覆盖了厚厚的冰层。原本宽敞的洞府,此时竟显得格外逼仄。 苏乙盘膝坐在洞府深处的床榻之上,胸前悬浮着一枚隐隐波动雷弧散发青色光辉的干瘪妖丹。 这妖丹便是苏乙当初融合的那枚八阶雷劫妖丹,但此时它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它散发出丝丝寒意,缓缓融入在苏乙对面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的至水灵婴之中。 至水灵婴浑身散发着青色光芒,显然早就被苏乙炼化,苏乙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在融合至水灵婴和妖丹。 寻常修士每一次突破都相当于一次系统的自我升级,但对于苏乙来说,他的每一次突破都需要更换内核,扩充内存,这是因为他原本根本没有修仙资质。 结丹修士正常结婴应该是“丹破婴生”,但对于苏乙来说,他只能融合现成的东西。 他的修炼之路其实很可能到元婴这一步也就到头了,因为接下来的化神、炼虚、合体、大乘这几步,只能内部改造,没办法再对外兼容。 因此,修炼大涅槃轮回经其实就是苏乙唯一的出路,他别无选择。 要想涅槃,这第一世的修炼上限就非常重要。要想尽可能提升上限,这一世的基础就得打好,这也是苏乙为什么在炼化灵婴这一步如此如履薄冰的缘故。 距离远征御灵宗一事已经又过去了十二年,这十二年来,外界风云变幻,和合图继付小卓、聂小倩、韩立和宁采臣之后,又多出了一位结丹修士——辛如音。 这些年来,辛如音在阵道上似乎陷入瓶颈,她干脆把精力投入修炼之中,她的龙吟体质因为苏乙摈弃了弊端,修行速度非常快,竟后来居上,在千幻等人之前率先结丹了。 天南大陆,九国盟和慕兰草原已经开战了,据说九国盟已经开始致力于联合整个大陆的力量共抗来自草原的威胁,一场波及广泛的修真界战争即将彻底打响。 乱星海这边,孙浩的店铺开起来了,他从乱星海倒卖妖丹运送去天南,再从天南运送一些珍稀材料和灵草到天星城卖,因为卖的都是些紧俏物资,生意非常火爆,乱星海和合图分号一炮而红。 韩立和南宫婉两口子在西南海域的威名已经传到了这边,因为他们覆灭了极阴教,斩杀了极阴老祖,驱离了六连殿的势力,整合了西南海域所有力量,成了一方封疆大吏,让很多势力争相拉拢他们,据说就连星宫双圣的亲女儿都去了一趟韩立夫妇二人所在的金鳖岛,想要为星宫招揽这二人,但最终无功而返。 遥远的外星海,付小卓博得了“剑仙子”的美名,她凭借三尺青峰在那边闯出极大名头,上次和苏乙联系时,付小卓告诉苏乙,她得了一些不错的机缘,已经快到结丹后期了。 更遥远的大晋,小极宫和冰海的战争仍在继续,但双方都露出疲态,已心照不宣开始避免接触和冲突,各自默契后撤。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厉飞雨通过祭灵烙印联系到了苏乙。 夏侯风雷死了。 这个和苏乙有缘的弟子死在一次和突兀法师的争斗中,不过厉飞雨已经替他报了仇,他也可以瞑目了。 厉飞雨还告诉苏乙,他遇到了一个游历的和尚,要收他为徒,传他佛门炼体之法。 “师父,我不知道这和尚要传我的是不是您说的明王诀,如果是的话,得劳烦您自己想办法来取,问心也好搜魂也罢,您随便来!我已经跟老和尚发过誓了,不好外传功法的……” 苏乙真的很为厉飞雨感到高兴,也很欣慰,他让一个平凡的生命,终于踏上了修仙之路! 十二年来,世界并未因苏乙的缺席而停止运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机缘和命运。而这十二年来,苏乙一直枯坐洞府中,小心翼翼熔炼着妖丹和至水灵婴。 这是个容不得半点马虎的过程,因为苏乙的一身修为都系在这小小妖丹之上。而现在他要将妖丹的力量一丝一丝融合到至水灵婴中去,他还要保证至水灵婴本身的力量和妖丹完美融合。 但凡有一丁点排斥和反噬,都会引起连锁反应,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 因此,只是第一个环节,苏乙就用了十二年时间。 苏乙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枯燥的十二年! 好在十二年时间没白费,现在妖丹和灵婴的融合已经接近尾声,也趋于稳定,他倒是可以分出精力来做其他事情了。 此刻在苏乙闭关之地旁边的屋子里,摄青小魂正用一种独特的法诀利用黑水冰焰将万年冰玉、寒髓、玄冰花和冰灵果这四样东西熔炼为一体,使其成为一缕拇指般粗细的白色冰晶。 这是在熔炼冰属性本源种子,只是融合了妖丹的至水灵婴还不足以化为“冰婴”,所以在苏乙完成第一步动作后,还需要再将这冰属性本源种子融合进灵婴中,如此才能大功告成。 在开始结婴之前,苏乙特意又联系了沁羽,请教她关于这一步的关窍。 但沁羽也没什么能教苏乙的。 “苏乙,你走的是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以化凤诀凝聚的妖丹融合水属性灵婴,这是从来都没人做过的事情,融合之后又会怎样也很难说,我们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总结,一切都得你自己摸索。如果你实在没把握,不如来我冰宫,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情,我为你护法。” 苏乙考虑之后拒绝了沁羽的提议。 不是他信不过沁羽,而是从乱星海到冰海太遥远了,用普通的远距离传送阵根本没用,只能靠自己飞过去。但飞过去的话,中间又隔着外星海,外星海哪怕是元婴后期修士都不敢轻易深入,苏乙不觉得自己能平安穿越过去。 但也不是真的没办法去沁羽那里,只是太麻烦…… 再者他猜到自己融合灵婴的过程会是十分枯燥耗神的过程,这个过程没什么技术含量,要的只有细心。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苏乙想着在尝试第二步的时候若是遇到困难,那哪怕再麻烦,也要想办法去和沁羽汇合,毕竟有个化神修士护法,会把他失败甚至走火入魔的风险降到最低。 在苏乙闭关第十四年的时候,陈巧倩也结丹了。 铁蜻蜓似乎受到刺激,闭关三年,在第十七年的时候也结丹成功。 也就在这一年,苏乙终于完成了妖丹和至水灵婴的融合,另一边的摄青小魂,也按照沁羽所教的法诀,炼制出了冰属性的本源种子。 此时在苏乙面前,一只散发丝丝寒意的冰属性妖婴正随着苏乙的操控做出各种动作和表情,而苏乙的肉身却像是死了一样毫无声息。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元婴成了摄青新的寄体。修士结婴可不是单单把金丹变成元婴,而是将法力修为和神魂之力合而为一,形成了元婴。 融合完妖丹和至水灵婴后,苏乙便将摄青之魂直接融入到至水灵婴之中。 到了这一步,苏乙就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了。 他不知道别人结婴后是什么反应,但苏乙在结婴后,尤其是把摄青之魂寄托在元婴之中后,他发现自己和肉身的感应似乎变得多了一层隔阂。 原本摄青之魂可以直接操控肉身,但现在,摄青之魂能直接操控的只有元婴,要想操控肉身,得元婴回到肉身中去,再通过元婴操控肉身。 原本是“厂家直销”,但现在多了一个“中间商”。 这正常吗? 苏乙觉得是不正常的。 他猜测也许跟冰属性妖丹和水属性灵婴不能彻底融合无碍有关。 微微思忖后,决定尝试融合冰本源种子在灵婴中,一旦有任何异常或者不受控的情况,他就立刻停下来,然后赶往沁羽所在冰宫去寻求帮助。 对于抱大腿这事儿苏乙没什么心理障碍,但不代表他喜欢去抱。至少得尝试一下,确定真的不行之后再去抱。 让苏乙又惊又喜的是,这个过程竟出奇得顺利! 被他炼制出的冰属性本源种子和灵婴的融合非常丝滑,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完成了彻底融合的过程。 融合后的灵婴身上寒气逼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冰种翡翠娃娃一般。苏乙将其融入肉身中,明显感觉肉身和神魂之间的联系也紧密且清晰了许多。 正当苏乙为此沾沾自喜,打算完成最后一个步骤时,他突然心猛地一跳,只觉毛骨悚然,一种大祸临头的感应瞬间生出! 苏乙面色大变,他立刻停止修炼,想也不想先祭出一套宝甲来穿在身上,然后手中扣着一道波动强大气息的灵符,从洞府中飞遁而出! 到了洞府之外,他眼中青光闪烁,警惕四下张望。 然而外界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苏乙眼中青光渐渐隐去,但神色仍惊疑不定四下张望,心中那股大祸临头之感也未曾减弱半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了苏乙这种境界的修士,任何一种感应都绝非无缘无故会发生的,所以这种不妙的感应一定有所源头。 确定不存在外敌的情况,苏乙便立刻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刚融合成功的冰婴身上。 这是他身上最大的变化,如果真有什么灾祸,最大可能就是因为它而引起的。 苏乙仔细检查了冰婴好几遍,深深皱起眉头。 他发现了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不敢有丝毫犹豫,他直接通过祭灵烙印联系到沁羽,跟沁羽说了遇到的情况。 “这股感应十分强烈,仿佛大祸临头一般。以往我有这种感应,一般都是有危及我性命的情况发生,但这次我仔细探查过,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有一点……” “将神魂和灵婴融合后,我体内原本的那一缕极阴之雷的本源也随之进入灵婴,之前我融合冰之本源种子的时候,这道极阴之雷的种子和原本妖丹种的雷劫之力融合了……” “糟了!”沁羽的声音都变了,语气十分急促,“苏乙,转换凤躯试试!” “好!”苏乙果断依言照做。 他立刻封闭洞府,施展化凤诀。但妖躯转换刚开始,仅仅只是头部转化为凤头,那股大祸临头之感就浓郁到了极致,苏乙立刻停止这么做! 轰隆隆…… 外界突然传来闷雷滚滚之声,苏乙眼绽青光抬头一看,神情顿时呆住。 只见在他洞府上方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密布,隐隐有雷霆在云层中闪动。但这雷云似乎刚刚凝聚,此刻又开始逸散开来。 “劫雷!”苏乙倒吸一口气,面色凝重缓缓吐出两个字! “你真看到劫雷了?”沁羽急促问道。 “看到了,不过我转换回人身的时候,劫云又散了。”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看来当初冒险融合了八阶雷劫妖丹,真不是什么好事。” 不用沁羽跟他科普,苏乙自己也想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当初他修炼化凤诀的时候,从金鳖上人那里交易得来一枚八阶冰属性的雷劫妖丹,冒险将其融合。 一直以来苏乙都为此而满意,因为他做到了当时能做到的极致,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按照正常思维逻辑来看,融合妖丹这种事情,肯定是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融合最厉害的那种。 但现在苏乙明白,自己错了! 融合八阶化形妖丹的后遗症来了。 他融合了至水灵婴,又融合了冰属性本源,还使得极阴之雷和原本妖丹中的雷劫之力也融合在一起,结果使得化凤诀竟再次进阶。 他的冰凤之躯,竟到了要渡化形雷劫的地步! 如果再过几十年几百年发生这种事情,当然是件大喜事,但现在对苏乙来说,可以说是灭顶之灾了! 他的灵婴才刚融合,正是需要巩固修为的时候,偏偏这时候引来了化形雷劫。这种雷劫哪怕是对于一步步按部就班修炼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的七阶巅峰妖兽来说,度过的概率也低到令人发指,何况是苏乙这个东拼西凑的冒牌妖兽?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你没有转换妖躯,以人身也能感应到雷劫之力?”沁羽再次确认道。 “是!”苏乙神色凝重,“而且这种感应在隐隐加大,只怕会越来越强烈,迟早在我人身状态的时候,也会引来雷劫。” “只怕你引来的不单单是妖兽的化形雷劫!”沁羽叹了口气。 1852、紧急 在人间界的元婴修士既是幸福的,也是不幸的。 之所以说他们不幸,是因为人间界灵气稀薄,资源匮乏,除非是机缘逆天,气运爆棚,否则基本没可能更进一步成就化神境界。 但说他们幸福,是因为人间界的元婴修士不用渡每三百年一次的小天劫。 传说上古之时,无论妖兽化形还是人族晋升元婴后,都是要渡劫的,但自魔界入侵后,那一场巨大劫难给人间界带来的打击是致命的,甚至直接断绝了人界飞升灵界的飞升之路。 自那之后,人族修炼进阶愈发艰难,尤其是元婴后,从初期到中期,从中期到后期,每一步都比登天还难,瓶颈很难突破。 人间界何其大?但元婴后期的修士全部加起来最多几十个,整个天南大陆也只有三个,可见修行之艰辛。 正所谓失之桑榆,得之东隅。虽然修行变得无比艰难,但元婴修士自此也再不用去渡那三百年一次的天劫了。 何为天劫? 天发杀机! 天劫从来都不是考验,而是天要灭你! 大道感应到一个bug诞生了,于是开始自动修复,想要消除这个bug。对修士或者妖兽来说,这是渡劫,但对于大道来说,是消灭病毒。 因此,渡劫就是在死里求生。上古元婴修士渡劫,无不是提前搜寻天下至宝,防护自身,来增加生存概率。但尽管如此,死在天劫之下的元婴修士仍不计其数。 一场魔劫,使得天道本身也出了bug,天地间灵气变得稀薄许多,连筑基的灵药都开始灭绝,人界的修士自此进入放养阶段,免去了天劫之苦。 但妖兽化形却依然要渡过雷劫。 苏乙现在的情况是,他之前融合八阶雷劫妖丹让自己直接冲到了结丹后期的境界,化凤诀也直接臻至圆满,按理说这功法到这一步就到头了,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了。 但苏乙为了让自己的人身进阶元婴,又让八阶雷劫妖丹融入到灵婴之中,辅以万年冰玉、寒髓等四种珍贵冰属性灵物炼制而成的冰本源种子,让冰丹进阶为冰婴。 这样的做法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连沁羽也两眼一抹黑,根本没什么经验可以传授和借鉴。结果苏乙真的做成了这件事,但也引得化凤诀更进一步,他的冰凤之躯,竟然要进阶八阶!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本来人族元婴因为天道有缺,是不需要渡劫的,可天道感应到有妖兽要化形的时候,竟发现这妖兽身体里还有个元婴? 那就顺带手也一并灭了你。 说得再直白点——妖身要遭雷劈,元婴靠得太近被连累了。 就是这么个事儿。 听完沁羽的猜测,苏乙再淡定也不禁生出极度无语的情绪来。 双雷劫,这算什么? 就算苏乙再自信,他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像是爽文男主一样把渡劫当玩耍一样,甚至还可以吞了雷劫。 相反,这股越来越强烈的毛骨悚然之感告诉苏乙,这次他摊上的事儿大了,死亡的概率极大,否则心血来潮之感也不会这么强烈! 苏乙面色阴晴不定:“沁羽,有规避或者拖延雷劫的办法吗?” “拖延……本来是有的,但你其实已经突破到了八阶妖身,等于你已经主动牵引雷劫了。”沁羽叹了口气,“现在你的雷劫已经在酝酿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不能瞬移了,一旦你这么做,立刻会有劫雷阻止你!你已经被雷劫锁定了!” 苏乙闻言立刻心念一动,尝试瞬移。 他没敢远距离瞬移,只是想从洞府这一头瞬移到那一头。 但他身形刚隐去—— 轰!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瞬间穿透洞府的禁制和顶棚,直接轰击在苏乙身上。 “噗!” 苏乙一口鲜血喷出,浑身电蛇游走,一张脸瞬间涨红,他急忙运转灵力压制,数息后才缓过劲来。 瞬移被打断了! 苏乙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被劫雷锁定不能瞬移就已经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更让他惊惧的是这劫雷的威力,只是一道小小雷霆,他竟连躲避都做不到,硬生生挨了一记,导致受了伤。 伤势不算重,但这仅仅是一道警告性质的劫雷罢了! 而且它竟直接穿透禁制和洞府顶棚,落在了苏乙身上! 连元婴修士都难攻破的洞府禁制,竟直接被这道劫雷给击穿了! 这就是天劫吗? 不,这只怕是天劫的开胃菜! “你尝试了?”青色旋涡那头的沁羽听到了动静,急促道,“不要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了,你现在立刻用你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把自己的气息和法力隐匿起来……” 匿风变、玄冰变……苏乙给自己施展了好几种遮掩气息的法术,那种迫在眉睫的大祸临头之感,似乎真的有所减弱。 “效果不大,还有什么办法?”苏乙飞快问道。 “没了!”沁羽干脆的答案让苏乙再次心里一沉,“被劫雷锁定,你不能通过传送阵传送,不能用挪移符,不能施展空间类的遁法,也不能进入任何次空间或者空间裂缝,否则都会被劫雷阻止。但你可以凭借自身法力移动,你想跑多远都行。” “苏乙,你现在必须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去渡雷劫!” 苏乙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现在在乱星海天星城,不能传送只能靠飞的,还不能去任何次空间,他能去哪里找安全的地方渡劫? 他一边飞快在脑子里把附近地图都过了一遍,一边飞快施展御物诀开始收拾洞府中的东西 “还有你现在立刻传送一个分魂过来,我帮你封印在天劫感应不到的地方以防万一。”沁羽又飞快道,“雷劫之下,如果失败,你根本没机会涅槃,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提前留下一个分魂——至少可以留下一点希望!” 只留下一个摄青小魂,真的可以保存苏乙所有意识和记忆吗? 苏乙对此深表怀疑,但这个时候他别无选择,哪怕再渺茫的希望他都必须给自己留下这样一条后路。 “沁羽,我需要你来帮我护法!”苏乙一边说着,一边凭空画出一道青色旋涡。他心念一动,先是尝试凝聚一个弱小的摄青小魂传送过去,发现并未引动劫雷后,这才将那个融合了黑水冰焰的摄青小魂投入其中,然后又传送过去一个远距离传送阵的一半阵基。 好在摄青小魂的传送,不会被劫雷锁定,劫雷只会锁定苏乙的本体。 这一点让苏乙精神一振,想到要不要通过这种方法把神魂悄悄分散转移出去…… 但他立刻打消了这种投机取巧的念头,因为这么做意味着他要放弃自己的肉身,而且这么做未必就真的能骗过天劫。 从乱星海到冰海虽然比到天南大陆近多了,但普通的传送阵依然到达不了,需要用到超远距离的传送阵。但苏乙唯一的超远传送阵已经布置到了天南大陆直通乱星海,他现在的摄青之力没办法做到从天南大陆直接传送物品到乱星海,所以就没办法把那边的超远距离传送阵回收过来,再转移到冰海那边去。 在融合灵婴之前沁羽曾召唤过苏乙,那时候苏乙想到的笨办法是利用天星城的传送阵先传送到去往冰海方向的外星海岛屿,然后再麻烦沁羽在那边也往乱星海这边赶来。 两人不断靠近,到了远距离传送阵可以传送的范围,再就地设置远距离传送阵。 这样一来,就等于打通了从冰海到乱星海的路。 只要第一次通了,以后就可以沿途设置多个秘密中转传送阵,第二次再想往来,就会方便许多。 这个办法很麻烦,但却是唯一的办法。 “好,我现在就出发,希望来得及!”那边的沁羽没有任何迟疑就答应下来,跟着从旋涡中喷出一枚闪烁六种色彩的灵符,一枚玉简以及一枚巴掌大小宛如水晶雕塑的冰凤。 “六丁天甲符你收着,现在你比我更需要!玉简中是冰海通往乱星海的地图,你结合你那边的地图,判断一下我们双方的方位。冰雕是我炼制的本源傀儡,你滴血认主后可以发动我三次全力一击的力量。”沁羽道。 “这傀儡本就是我为你炼制的,本想等见到你的时候亲手给你。但你刚才引动雷劫天象,只怕会引来麻烦,你现在每一息时间都很宝贵,这东西可以帮迅速摆脱麻烦!”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苏乙先收起六丁天甲符,然后二话不说就将本源傀儡滴血认主,顿时感应到冰雕中蕴含的磅礴力量。 来不及去细细感应,他又将玉简贴在眉心仔细一感应,顿时皱起眉头。 冰海所在的方向在乱星海东北方向,这一路过去,苏乙不但要经过星宫的地盘,还要经过万法门和魔道巨擘蛮胡子的势力范围,才能到外星海。 “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汇合,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双向奔赴!”沁羽飞快道,她竟和苏乙想到一块儿去了! “从我这里去乱星海,要去一个老友的地盘传送去五龙海,再从五龙海出发向西南方向,才能到乱星海最外围!到了那里,远距离传送阵应该就可以启用,我应该就可以通过传送到你那里。但你也要尽量往我这个方向赶来,尽快跟我缩短距离!” “我不能传送速度太慢,但是小卓在这个方向,我可以让她先往你那边去,我也尽快往这个方向赶,尽量缩短距离,顺便寻找适合渡劫的地方。”苏乙一边飞快说着,一边又划出一道旋涡,分出一个摄青小魂,把装有远距离传送阵的储物袋抛给此分魂,操控其一步迈入旋涡之中。 外星海,一个名为双峰岛的岛屿。 正操控飞剑和一个六阶妖兽厮杀的付小卓突然心念一动,停在原地。 她体内的祭灵烙印突然飞出,化作一道青色旋涡,跟着一个手握储物袋的摄青小魂一步迈出。 “公子!”付小卓急忙抱拳,这么一耽误,那只和她缠斗的六阶妖兽趁机逃之夭夭,眨眼消失不见。 “小卓,我需要你的帮助……” 天星城。 “要想拖延天劫降临的时间,苏乙你尽量不要动用自身力量,要知道你越是动用力量,泄露的气息越多,天劫降下的时间就越早!”沁羽凝重的声音从青色旋涡中传出,“我已经在路上了,你一定要保重。” “我会的!”苏乙深吸一口气,中断联络,他眼中闪过坚定,再不犹豫,直接飞出洞府! 这一去,九死一生,但他别无选择,唯有破釜沉舟! 沁羽猜得没错,无论是第一次的劫云,还是第二次直接降下一道劫雷,都惊动了附近的所有修士。 苏乙租赁的洞府算是天星城中最昂贵的洞府之一,在他所在的这一层,只有他一个结丹修士,除了他,左邻右舍基本上都是元婴修士。 因为修为的关系,邻居们都没有和苏乙这个后辈打过交道,但苏乙之前悬赏收购天雷竹,也算小有名气,不少人都知道他。 哪怕不知道的,此刻他洞府这么大异动,引得围观之人无数,随便一打听,也都知道了。 苏乙一出来,数十道神识就一下子集中到了他身上。 然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感应到了苏乙的修为—— 元婴初期的修为! 但之前苏乙明明是结丹后期修士,而且修士结婴会引动灵气异动甚至是特殊天象,动静会搞得很大,根本不存在悄声无息结婴的情况。 之前苏乙结丹修为人尽皆知,这些年他从未踏出洞府半步,怎么突然就变成元婴初期了? 而且没有半点动静传出来! 只是这一点,就让在场之人觉得非常奇怪。 圣山下层的那些结丹修士顿时各个面色大变,收回了探测的神识,各个变得老实起来。 但左邻右舍甚至是上层的修士却大部分都没收敛,吃惊探查着苏乙。 “这……没想到道友居然结婴了,真是可喜可……”左边邻居是一个结婴初期的修士,笑呵呵对苏乙一拱手,打破了沉默。 他话没说完,苏乙便已冲天而起。 1853、留步 在人间界,有两种现象能够引动天地异象,甚至是降下劫雷。 第一种是妖兽渡化形雷劫,第二种是夺天地造化的通天宝物成熟或出世。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人垂涎三尺了。 看看这些围观的元婴修士一双双闪烁着贪婪的眼神,就知道苏乙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局面了。 苏乙这位元婴初期邻居一直以来只用鼻孔看苏乙,但现在却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和苏乙说话,他为什么前倨后恭? 不是因为苏乙的境界,而是为了套话。 所以苏乙根本懒得跟这种人说什么,直接向就近的城门飞去! 天星城禁飞,但不禁元婴修士飞行,苏乙现在也有了在天星城中飞行的资格,因此自然没人用这一点来做文章。 天星城禁止私斗,这一条规矩哪怕是元婴修士也得遵守,所以眼看苏乙向城门处飞遁而去,一众修士竟无一人阻拦,各个都眼睁睁看着。 但有心之人自然不会任由苏乙这么走了。 “道友请留步!” 终于有一道身影从上层飞出,向苏乙追了过去。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叫住苏乙,但哪知苏乙速度丝毫不减,如一道流光径直向城门落下。 这人一怔,顿时面色一变,加大声音叫道:“这位道友,在下星宫长老西门强,道友损坏我星宫洞府……” 话音未落,前方的苏乙向后抛出一个储物袋,西门强下意识一把接住。 “两万灵石,足够赔偿了!”前方传来苏乙冷冷的声音。 此时他已到了大门前,向守门侍卫亮出手环后径直向外走去。 “大胆,拦住他!”西门强怒喝道。 两个筑基期侍卫闻言面色大变,但不得不硬着头皮挡在苏乙去路前,躬身道:“前辈请先留步。” 苏乙眼中煞气一闪,放弃了强行闯关出城的打算,并非是不愿和星宫撕破脸,事实上他现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出城离开。 但一旦他强行闯禁制出城,按照规矩,天星城中任何人都有权利对他出手,苏乙不想面对一群元婴修士一哄而上的局面,他只能停下来。 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着在自己面前降落下来的西门强。后者一脸不爽看着苏乙,语气不悦道:“这位道友莫非是不把星宫放在眼里?本长老一再让你留步……” “天星城有规定说西门长老叫人留步,此人就必须要留步吗?”苏乙冷冷打断他的话,“有话不妨直说,我赶时间。” 西门强一怔后,眼中闪过怒色,冷笑道:“好,那我就直说!道友破坏我星宫洞府,随便赔一些灵石就想这么离开吗?” “不然呢?”苏乙问道。 “请道友移步跟我回去说清楚,给我星宫一个交代再走不迟!”西门强道。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双圣的意思?”苏乙突然提高声音,厉声喝问,“两万灵石足够你再造十个洞府,我赔偿了灵石还不够,还要留下我的人?是谁说天星城来去自由?星宫自己定的规矩,自己当放屁吗?” 苏乙的声音蕴含法力,几乎响彻整个天星城,这让西门强眼中火气直冒,看向苏乙的眼神更加凶恶。 “本长老从来没说不让道友离开,但……” “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苏乙再次打断他,“损坏了洞府,我赔偿了两万灵石,这就是我给星宫的交代!我现在要出城,你要是还阻拦我,就是星宫想要抢我财物害我性命!今日一旦你我在此冲突,以后就请星宫不要再说什么天星城平安交易来去自由的屁话!” “你……”西门强怒不可遏,双目欲喷火。 但不等他有所反应,苏乙再次转身向外走去,这次两个守卫不敢再阻拦。 “韩道友留步,哈哈,道友请留步!”又一个声音响起,这次却是在苏乙的面前响起,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笑呵呵从门洞外走了进来。 来到天星城后,苏乙没有再用假名字。所以现在还叫苏乙“韩道友”的人,必定是西南海域的“老朋友”。 要说起来,苏乙今天引下雷劫和面前这老者有直接关系,因为他那枚八阶雷劫妖丹就是从此人手中交易得来的—— 金鳖上人! 数十年不见,金鳖上人已经是元婴初期修士了,看起来精神矍铄,更胜往昔。 其实苏乙早知道此人在天星城,还成了星宫的长老,只是一直都没见过罢了。 此刻金鳖上人满面春风,笑呵呵对苏乙一拱手:“韩道友,昔日金鳖岛一别,眨眼数十载,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天星城又见面了!” “我现在没时间和道友叙旧,怎么金鳖道友也要拦我?”苏乙直接挑明冷冷问道。 “韩道友别太紧张了。”金鳖上人叹了口气,“我知道韩道友是直截了当的性子,那我也有话直说了。” 他看着苏乙道:“不管韩道友手中引动天雷的宝物是什么,道友,你都保不住它,不止是我这么想,此刻所有关注你的元婴道友们都这么想!你刚结婴,身上的丹气都没完全褪去,出了天星城,别人对你出手可就没了任何顾忌,道友,你拿什么保住它?” “但你留在天星城,绝对没人敢对你出手!当年你劝我和你交易的话,今天我也送给你。别为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误人误己,与其留着难受,不如把它交易出去,和别人各取所需。” 金鳖上人一脸诚恳,一副很为苏乙着想的样子。 但苏乙依然神色冷峻,眼神没有半分变化。 “道友说完,是不是可以让开了?”苏乙淡淡道,“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多费唇舌。除非你们星宫今日打定主意要明抢,否则就别在这儿耗费时间。” 金鳖上人的脸色阴沉下来,阴恻恻道:“看来我一番肺腑之言,韩道友竟不明我好意。” “好意也好,歹意也罢,我只让你让路!”苏乙看着他道,“要是再不让开,我便要在这里当着全城修士的面问问双圣,他到底要干什么!要是真闹到这一步,谁都不好看!” “既然你执意找死,那就请吧。”金鳖上人眼绽杀机,缓缓让开身位。 不等他再扔什么狠话,苏乙毫不迟疑脚下一蹬飞掠而出。 飞出城门后,眼前豁然开朗。 但面前两个元婴修士满脸不怀好意地再次拦住了苏乙的去路。 “道友请留步!” 此刻的城中,很多元婴修士都动了起来,要么直接追了过来,要么悄无声息从别的城门出去。 一个能引发天雷的宝物,不管是化形妖兽还是什么,都足够让人疯狂了。 短短数息,至少有十多个元婴出了城,这几乎是天星城中大半部分元婴修士了! 在一层的坊市之中,宁采臣、孙浩、元瑶和妍丽四人并排而立,或表情凝重,或惊疑不定看着这边。 刚才苏乙的两句话几乎响彻全城,他们自然听到了,也听出了这是苏乙的声音。 但他们并没有贸然靠近,因为苏乙一直有意和他们维持“陌生”的关系,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双方的真正关系。 天星城鱼龙混杂,强者众多,此刻四人连传音都不敢,生怕被哪个强者偷听去,酿成祸事不说,还会连累到苏乙。 “西门师兄,圣主有什么指示?”金鳖上人眼看西门强黑着脸走了过来,急忙抱拳问道。 “静观其变!”西门强先说出四个字,顿了顿后,又压低声音道:“圣主说,他之前曾感应到冰属性至宝的气息,此人应该是催生了一件冰属性宝物。少主不正好是冰灵根吗?此物圣主势在必得,不会放过的!” 哪怕不用走出城门,金鳖上人也能感应到外界的局面。 他神色一动,了解了两位圣主的想法。 “救人?”他问道。 西门强嘴角勾起:“不错,救人!” 等外面打成一锅粥了,再出手救下此人,到时候不但能将至宝收入囊中,还能堵住悠悠众口。 此刻堵在苏乙面前的两个元婴修士,一个元婴初期,一个元婴中期;前者是个光头大汉,后者却是个丰姿绰约的美妇。 “道友,我们二人愿意出重金交易你手中至宝,不知道道友意下如何?”光头大汉狞笑着对苏乙道。 “那宝物道友肯定是保不住的,不如拿出来交易。”美妇也笑眯眯开口道,“道友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出一个公道的价格。”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声音冷笑道:“乱星海谁不知道你们蓝氏双魔最擅长空手套白狼,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还说什么公道价格?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此言一出,面前一男一女顿时面色一变。 “黄坤你找死!”光头大汉目绽杀机看向说话这人,此人是个气质儒雅的中年,正飞遁而来,飘然落在苏乙面前。 “黄岛主何必拆我们夫妇的台?”美妇咯咯一笑,“不就是抢了你们离龙岛一头孽蛟嘛,至于记恨我们夫妇七十年吗?” 离龙岛岛主黄坤冷笑道:“我们的账以后再算,但眼下不妨先结盟夺宝。你们也看到了,多少人对此宝虎视眈眈?你们两个想要捷足先登,但别人却想你们做出头鸟!要是不想被人渔翁得利,我劝你们最好先和我结成同盟,等东西得手后,我们双方再一争高下。” 光头大汉一脸不屑就要拒绝,但美妇却抢先应下。 “好呀。能得黄岛主相助,我们夫妇求之不得。”美妇笑道,“黄岛主一向能说会道,那就劳烦黄岛主劝劝面前这位道友。” 黄坤似乎笃定身后蓝氏双魔会同意他的提议,此刻已面向苏乙,上下一打量,傲然道:“道友觉得,在我三人联手之下,能撑多长时间?” “十息之内。”苏乙淡淡道。 “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黄坤一怔,呵呵一笑,他指着周围道,“周围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这里,只要你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到。这些人若是一拥而上,我们三个都得饮恨,何况是你?道友,那宝物你今日注定是带不走,星宫吃人不吐骨头,你不交给他们是对的。但你若交给我,我绝对会给你一个足够让你心动的价码。” “你尽管考虑一下,强撑下去死路一条,见好就收,不但有好处,还能消难免灾。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黄坤看着苏乙,“不但如此,我还可以承诺欠你一个人情!你应该听说过我离龙岛黄坤的名字,乱星海谁不知道,我黄坤最信守承诺?” 苏乙看看他,又看看另一边的蓝氏双魔,最后目光环顾一周。 他能感应到,周围至少有十多个元婴修士在观望。 在更后方的圣山峰顶,还有两道恐怖气息也遥遥锁定这里,如果他没猜错,这两人就是乱星海的主人——天星双圣了。 这么多强者觊觎所谓宝物,苏乙很清楚,今天任他舌战莲花说破大天,也绝不可能轻易离开了。 不过这一幕也不算太意外。 他的目光最后锁定在面前的黄坤身上。 “我最讨厌像你这种明明耍阴谋都耍不好,却自以为很聪明的蠢货。”苏乙看着黄坤道,“你大概打着利用你身后这两个更蠢的蠢货帮你一起出手,然后再把抢到的宝物献给星宫双圣,不但立下大功,又不用承担任何麻烦的鬼主意……” 苏乙说到一半的时候,黄坤的脸色就已经变得格外阴沉了。 “你这种蠢货想事情总是顾头不顾屁股,你总做着事情办成的美梦,却不想想如果这么简单为什么别人都远远看着,就这么等着你们三个蠢货来摘果子?你以为这些人都比你更加愚蠢吗?不你错了,在场的元婴同道中,你们三个就是最蠢的,没有之一!” “混账我要你死!”黄坤终于忍无可忍出手,他祭出一柄蛇矛来,以法力操控虚空往下一斩! 而他身后的蓝氏双魔却在此同时很默契地向后撤去,他们居然也打着让黄坤先来试试水的主意。 1854、震慑 当强大的力量缺乏有效的约束时,掠夺就会成为其获取利益的主要方式。 苏乙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不同于在天南大陆的几次斗法征战,他都是以分魂出马,无论成败他都稳坐钓鱼台,安全无虞。这一次,他的真身主魂都在此,不能瞬移,不能传送,他所有的一切都摆在了台面上,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不能败,也不敢败。 不但要不败,还要先声夺人,镇住环伺的群狼,避免被围攻而陷入绝境。 能遏制住贪婪的唯有摧枯拉朽般的死亡,所以当黄坤和蓝氏双魔这三只出头鸟站在苏乙面前并开始动手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苏乙绝不可能饶了他们! 黄坤这一击的主要目的是试探,他需要先试探出苏乙的深浅和手段,才能决定用怎么样的战术和态度来应对苏乙,而且他还要把蓝氏双魔也拖入战场,最后,他还要操心不能为别人做了嫁衣。 总之,他要想的事情很多,很复杂。 当一个人想太多的时候,往往就会犯两种错误——第一,会忽略一些事情;第二,精力的分散导致反应的迟缓。 遗憾的是这两种错误黄坤都犯了。 他既忽略了站在苏乙的立场,苏乙会做何反应,又在苏乙从灵宠袋中取出三缕蕴含着黑色冰焰的魂丝时,没有第一时间就引起警惕和重视。 所以当苏乙一边激活沁羽给的本源傀儡,一边分出三根惊神刺狠狠刺入面前三人的神魂中,并直接操控其自爆后,黄坤和蓝氏双魔唯一能做的就是七窍流血和抱头惨叫! 大衍决修炼到第四层,就能修炼惊神刺这门秘术。但苏乙把惊神刺和自己的分魂秘术结合,不但要刺,刺完还要自爆! 这样一来,敌人还在因为惊神刺而极度痛苦的时候,分魂自爆就会准确带给他更严重犀利的二次伤害。 这样的攻击可以把没有神识防护法器的大部分结丹修士一波带走,但元婴修士的神魂有元婴保护,最多使其重创,却不可能直接泯灭其神魂。 不过此术对元婴修士最大的威胁从不是其造成的伤害,而是两连击后,会使得他们神识陷入短暂眩晕和呆滞状态,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这样一来,苏乙就有机会操控从灵兽袋中取出的三缕魂丝,再在每一缕魂丝上附加上自己现从体内分出的三缕蕴含风离冰焰的魂丝,使其激射入面前三人体内。 由于黑水冰焰和风离冰焰不相容的缘故,苏乙不能把黑水冰焰收入本体,所以他除了炼制了一个专门炼化黑水冰焰的摄青小魂,还专门炼制了许多蕴含黑水冰焰的魂丝,将其存放在灵兽袋之中。 其实这一点就是苏乙这个人最大优点之一的缩影,他的想法一向天马行空,从不拘于窠臼。沁羽告诉他黑水冰焰和风离冰焰决不能相容,一旦强行融合就会发生剧烈爆燃,其威力哪怕是元婴修士也绝不愿轻易尝试。 一般人听到这种信息只会警惕这二者相容会产生的危害,但苏乙在那时就已经想到这将是一种极其凌厉的攻击手段了! 这两种冰焰只要不在我体内融合,而是在敌人体内去融合,这不就又是一招阴人绝技吗? 做完这些后苏乙仍不停手,又是一拍储物袋,三把石剑呼啸而出,向面前三人径直飞去! 这三把石剑并非法宝,而是一套飞剑古宝,是孙浩店铺开业后,从一个结丹修士手中收上来的,孙浩将其献给了苏乙。 苏乙修行斗法一向不假外物,再加上这套飞剑的威力其实只能算中规中矩,是以只当是孙浩的一点心意留在身上,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修行界其实大部分修士斗法在苏乙看来都是“不会打”的,他们斗起法来没什么技术含量,通常就是给自己上好防护,然后用法宝、法术等手段跟敌人对轰,你一下,我一下,看谁先破防。 但这种回合制的斗法之所以会产生,其实是源于打斗双方的谨慎和不了解,是有不得已之处的,因为这世上有很多逆天的法宝和手段拥有一锤定音的强大威力。 大家都是元婴初期,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拿出一件宝物就把我给秒杀了? 所以谨慎点是没错的,我一边跟你打,一边时刻考虑着随时逃跑。我修行了几百年,命金贵着呢,可不能一时不慎死这儿。 正是因为这种心态,就导致了回合制斗法的诞生。而在这样的氛围下,出现一个手段犀利又敢拼命的修士,往往就像是闯入羊群的饿狼一样瞩目。 韩立、苏乙都是这种人。 苏乙虽然谨慎,却从不会在最该拼命和直接的时候畏首畏尾。 我不管你有什么手段,我先把我的手段先施展出来。能杀了你就直接杀,杀不了我也尽量不给你出手的机会,实在不行再来第二个回合。 因此,苏乙的手段往往是疾风骤雨。 黄坤和蓝氏双魔还没从惊神刺自爆二连击的打击中反应过来,风离、黑水两种冰焰已被注入他们三人体内进行强行融合,两种火焰瞬间发生爆燃,这三人顿时浑身迅速冰晶化,皮肤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显得格外狰狞! 不等他们从双焰爆燃的痛苦打击中挣脱出来,三柄石剑已呼啸而至,瞬间洞穿三人的身体! 三个面带惊恐的元婴冲天而起想要逃离,但没有神魂能在摄青面前逃走,哪怕是有元婴的保护也不行! 三道青色旋涡凭空出现往三个元婴上一套,下一秒这三个元婴就全部出现在苏乙手中,被他徒手捏爆! 精纯的力量瞬间涌入苏乙身体之中,与此同时三柄石剑挑着一些储物袋、灵兽袋之类的东西呼啸而回,被苏乙大袖一挥收下,他动作不停脚下一蹬冲天而起,整个人顿时向远方激射而去! 从黄坤开始动手到三人魂飞魄散惨死当场,整个过程甚至没超过十息! 之前黄坤问苏乙一旦冲突能坚持多久?苏乙回答他说十息,可惜黄坤没能理解,苏乙说的其实是他们三个。 一个照面杀了两个元婴中期,一个元婴初期! 如此凶威,狠狠镇住了明里暗里的“观众”们。 而且苏乙的手段太犀利了,如行云流水般,三连招直接带走三个元婴,这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下骇然,以至于苏乙这次冲天而起彻底飞离海岛,十多个元婴修士竟无一人再敢上前阻拦! “就这么让他走了?”一个面容阴鸷的元婴中期修士沉声喝道,“要让他这么走了,我们这么多人岂不是成了笑话?” “混老魔既然咽不下这口气,怎么还不追上去?”他不远处的另一个元婴嗤笑一声道。 混老魔冷冷瞥他一眼,环顾一周面露狠色道:“他越是急着跑,越是证明这宝物非同小可!他要杀鸡儆猴,刚才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了,这次咱们多来一些人一起围攻他,我就不信留不下他!不管怎么说,不能让机缘眼睁睁从眼前跑了!谁跟我一起?” “我!” “算我一个!” “还有我!” 不一会儿,就有六个元婴修士响应。 “走!边追边说!” 七道遁光立刻随着苏乙所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七人走后,剩下没追上去的元婴有的直接回城,还有的面色阴晴不定,放出传音符去,似乎另有盘算。 金鳖上人和西门强二人对视一眼,正惊疑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人齐齐收到神识中传音:“我让赵长老跟你们汇合,你们持我元磁神环,用传送阵去皇明岛围堵,见机行事。” “是,圣主!”两人急忙齐齐应下。 远离天星城后,苏乙立刻从储物袋中放出青鸾,翻身上了其后背。 “用最快的速度,别怕损耗。”苏乙摸了摸青鸾的脖颈。 “唳!”青鸾和苏乙心意相通,知道苏乙此刻的急迫闻言立刻煽动双翼,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其实苏乙如果以冰凤之躯全力飞行,速度会更快,但他的气息暴露越多,天劫降下的时间就会越早。刚才动手虽然剧烈而短暂,可苏乙明显能感觉到,那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又浓烈了几分。 因此,在尽量不动用自身力量的情况下,依仗青鸾的速度是目前最快的方式。 如今的青鸾已经进阶到距离七阶也只有一步之遥,它本就以速度见长,此刻全力飞行,之前还越来越近的七道遁光顿时被拉开距离。 不过苏乙的情绪并未因此而生出什么波动,他不相信背后这七人会这么简单就被甩开,他也不觉得自己真能平平安安一路飞过去。 只要诱惑足够大,总有人心怀侥幸。之前出手的震慑能让他顺利离开天星城,就已经达到他的预期了,他不会抱有什么奢望,觉得凭一次出手就能“劝退”所有人。 但苏乙当然要尽力避免动手,所以他让青鸾全速飞行。 身后七个元婴果然各施手段,紧追不舍。 但元婴修士的速度也不尽相同,有人速度快,就有人速度慢,不一会儿七道遁光之间也都拉开了距离。 速度最快的是一个瘦高的元婴中期修士,他和苏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正筹谋着再靠近一点,就隔空远远给苏乙来一记狠的,拖慢苏乙的速度。 但他浑然没注意到,当他路过某处空无一物的虚空时,一边几缕交织的魂丝瞬间没入其体内爆发开来,他整个人顿时化作一块冰晶向下坠落下去! 好在即将落地之时他压制住冰焰爆燃,怒吼着又重新冲天而起。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其他元婴修士已追上了他,众人继续向苏乙紧追不舍,不过这次大家都留了几分小心,时刻警惕着苏乙沿途留下的偷袭和陷阱。 双方追逃之间,又过去上千里路,身后七人在这期间好几次想要对苏乙出手,但每当靠近苏乙的距离近一些后,都会被苏乙留下的让他们防不胜防的偷袭和陷阱阻碍和干扰,让他们总是和苏乙维持在看得见却摸不着的距离。 尽管如此,他们七人对能留住苏乙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他们的速度不弱,就算追不上也能死咬着不放。而且他们通过传音符在苏乙所去方向的前方沿途岛屿中布置了比如阵法、禁制或者偷袭等手段或者陷阱。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苏乙仿佛能趋吉避凶般,直接避过或绕开前方的陷阱或者预留的手段,让他们的布置一次次落空。 这自然是因为苏乙的摄青之眼,随着时间推移,身后七个元婴渐渐有些急了。 这些元婴活了数百年,都多的是层出不穷的手段。 很快,在路过一个小岛时,岛中飞出一头黑色的巨鹰来,看样子是五阶的妖兽。 七个元婴收敛了气息,然后齐齐跳到巨鹰的背上,其中一人懂得御兽手段,施展一种秘法激发了这巨鹰的潜能,竟似的巨鹰浑身冒着血光,加速向苏乙激射而来,双方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嗡! 半途中,苏乙布置的几道魂丝冲向这巨鹰时,却被其中一个修士祭出的一枚黄色珠子散发的光芒抵挡在外,随即另外两个元婴修士齐齐出手,直接将苏乙留下的这缕魂丝击碎,使其彻底消散。 之后他们如法炮制,破解了苏乙好几次沿途的陷阱和偷袭手段,他们的距离和苏乙也越来越近。 “准备,再近一些一起出手,都不要留手!”这个小团体的发起人混老魔祭出一把黑色长枪,死死盯着前方的苏乙急促道。 其余六人自然明白机不可失的道理,顿时各个都全神贯注,只等距离再近一些的时候,就会齐齐发出致命一击。 七个元婴修士一起出手的威力,哪怕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只怕也要暂避锋芒,他们根本不相信苏乙在这样的攻击下还能毫发无损! 近了,更近了! “就是现在!”混老魔眼中瞬间绽放惊人光彩,大吼一声。 (本章完) 1855、拦截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苏乙敢肯定,身后这七个元婴修士一定没有听过这句话,否则当他们和苏乙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可以攻击的范围时,他们一定不会只想着怎么杀伤和留住苏乙,而应该注意到自己的安全。 就在七个元婴准备发出攻击的那一刹那,他们看到前方的苏乙突兀停下转过身来,手中握着一个冰雕。 下一秒,这冰雕发出夺目光彩,这方天地都猛地震荡一下,周遭灵气瞬间被抽空! “这是……”一个元婴修士惊恐瞪大眼睛,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对,转身就要逃遁。 但已经迟了! 呼…… 无边风雪瞬间席卷整个天地! 一头巨大的冰凤凭空在双方中间显现,冰冷的眸子第一时间锁定在面前惊骇欲绝的七张面孔上,下一秒它双翼猛地张开使劲向前一扇。 刷刷刷! 数不清的翎羽刹那倾斜而出,每一根都堪比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而面前这七个元婴,只有三个元婴中期,剩下四个仅仅是元婴后期。 一个化神冰凤的全力一击,哪怕是元婴后期修士在场不死也脱层皮,何况是眼前这七人? 结局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七人疯狂撑起能撑起的所有防护,一边拼命想要逃走! 但这漫天风雪倒卷着他们,哪怕他们全力运转法力也很难与之抗衡! 漫天剑雨过后,七人身上的防护如同纸片一样瞬间就被撕裂! 随即他们的肉身、元婴和神魂也彻底被绞得粉碎! 无一存活! 冰凤巨大的身影缓缓隐去,漫天风雪也随之消失,后方虚空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苏乙收起冰雕,压下心中震撼,他自己都没想到沁羽的一击会有这么大威力。 目光冰冷扫过下方不远处的岛屿,苏乙转身操控青鸾继续往前飞去,他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了天边。 直到他走远后,他之前扫了一眼的岛屿中才飞出三个人来,三人脸上满是震怖和惊骇! 这三人其中两人都是刚和苏乙打过交道的,正是西门强和金鳖上人。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面带奸诈之相的老者,此人也是星宫长老之一,姓赵,地位还在金鳖上人和西门强之上。 “那是什么手段?一击灭杀七个元婴,那绝非是元婴修士能拥有的力量,哪怕是两位圣主也不行!莫非是……”西门强声音都在发颤。 “化神!”金鳖上人缓缓说出他没说完的话,眼神中满是恐惧和后怕,还夹杂着浓浓的贪婪,“那绝对是化神修士炼制的宝物!” “此人到底是怎么来头?”赵长老满脸凝重,“金鳖,你和他接触最多,你可知道此人背景?” “不知道。”金鳖上人摇头,深吸一口气,“不过当时此人不过是筑基修为,但却能随手拿出七八株千年药草,当时我还是结丹后期,我们之间相差一个大境界,他就敢孤身一人来跟我做交易。我能感觉,他是真的不怕我……” “我们回去!”赵长老深吸一口气作出决定,“不管此人身上有什么宝物,我们都放弃!那个冰凤雕塑绝不可能只有一击,再跟着他,就算这次没冲突,也会让此人彻底记恨星宫!趁着现在结怨不算太深,就此抽身为时不晚!” “但是此人身上的宝物……”西门强心有不甘幽幽道。 赵长老眉头一皱:“那也得有命拿才行,再往前就是万法门的地盘,咱们就算跟上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此人一路向北,目标明确,要么是去什么地方,要么是去找什么人,无论哪种,都说明他是有背景的。就算今日能抢来宝物,你们就不怕以后他的背景来报复吗?” 这番话说得西门强和金鳖上人心中贪婪之意瞬间消退不少。 “赵长老金玉良言,也罢,不是我的机缘!”金鳖上人叹了口气,最先放弃。 西门强突然冷笑道:“在天星城传送之前,我看到万法门的郝瘸子发了传音符。万天明寿元将近,正需要天材地宝来延长寿命,我看此人到了万法门的地盘,未必就能一路平安!” “万天明一向行事谨慎,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定瞒不过他,他未必会冒这个险。”赵长老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这么看,“走吧,回去向圣主据实禀告此事,想来他们会理解我们的决定。” 之后的路上,苏乙竟一路畅通无阻,完全无人阻拦。 但苏乙敏锐感觉到有个弱不可闻的气息一直在后面远远跟着自己。 他施展摄青之眼看清楚此人,这是个元婴中期的修士,长得瘦几麻杆,身穿紫袍,倒是颇有几分威严。 他头顶悬着一块古朴的镜子,散发出莹莹光辉,就是这面镜子让他的气息和身形近乎完全隐匿。 若非摄青之魂感应极其敏锐,换了一般的元婴修士,根本不可能觉察得到。 苏乙看破此人行踪后,他也有所感应,但依然保持着隐匿的状态远远坠着。 飞了一段距离后,苏乙有意放慢速度,谁知此人也放慢了速度。等苏乙重新加快速度后,此人也立刻追了上来,但始终和苏乙保持着距离。 苏乙干脆不去管他,继续往前飞遁。 苏乙尽量绕过修士的岛屿,在海面上飞行。内星海没什么强大的妖兽,苏乙不掩饰自己的元婴气息,海里的妖兽都感应得到,自然不会主动来送死。 经过一段平静期后,苏乙再一次察觉前方又设置了很隐匿的某种陷阱,他立刻调转方向绕过。 但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苏乙又开始忙碌起来,前方各种各样的阻碍层出不穷。有人操控数百头炼尸想要阻拦苏乙去路,也有人放出某种速度奇快的海兽,还有人派出被下了禁制的死士想要冲到苏乙面前自爆。 苏乙能躲则躲,能逃则逃,实在躲不过绕不开了,就只能往前莽。 不过接下来他始终没有动用沁羽给他的底牌,也尽量不动用自身的力量。 在天南大陆时,他和天南三大修士之一的魏无涯做过交易,从其手中获得了一些不错的攻伐底牌,比如灵符、古宝、傀儡或者一次性消耗性宝物等等。 这一路走来,这些东西他消耗了个七七八八,倒也勉强应付过来。 苏乙觉得勉强,但在阻拦他的这些有心人眼中,却越来越心惊,不少人因为苏乙层出不穷的手段,干脆放弃,转身退走。 但依然有两个人依然不屈不挠跟着苏乙。除了之前的那个身穿紫袍的中年,又多了一个黄须卷曲的怪人,也同样是元婴中期修为。 两人似乎对苏乙十分忌惮,都遥遥坠着,不肯靠近。 这其实是让苏乙最头疼的做法,打又不打,走又不走,就这么跟着,他们就像是耐心的鬣狗,在等着落单的狮子自己露出破绽。 这一路行来,苏乙通过摄青小魂和付小卓、沁羽都联系过。沁羽已经传送到了五龙海,正在找远程传送阵尽量传送到靠近乱星海的地方。 付小卓已经走出了人族控制的范围,进入了海族的领地。苏乙第一次关注的时候,她正在努力摆脱两头七阶海妖的追击,苏乙操控摄青小魂帮了一把,才让她摆脱麻烦。 两人还没有靠近到传送阵可以传送的范围,只能继续各自向对方奔赴。 但苏乙即将离开内星海范围时,终于,再次躲不开也绕不过的麻烦来了。 一个驱使着黑压压一片怪虫的元婴初期修士还有一个操控十多头禽类妖兽的元婴中期修士,再加上十多个使用弓类法宝的修士齐齐出现,隔空骚扰苏乙,让苏乙不得不停了下来。又有几个元婴修士趁机在周边布阵,想要将苏乙困在阵中。 苏乙不得不激活六丁天甲符,毫无顾忌释放着风离冰焰,让白色冰焰冻结了半边天,然后他又故技重施,使得黑水冰焰和风离冰焰大规模融合,制造了一场惊天爆炸。 他在六丁天甲符的保护下毫发无损,但对付他的这些修士各个受伤逃遁,苏乙趁机冲出重围。 但就在此时一只巨手从天而降,向他镇压下来! 有元婴后期修士在此时出手了,想要将他留在内星海。 好在苏乙早就通过摄青之眼察觉了此人的存在,但却一直佯装不知。在此人出手的那一刹那,苏乙果断再次激活沁羽的本源傀儡! 冰凤再现! 漫天翎羽剑下,巨手之后一道身影狼狈逃窜,但依然被刺得千疮百孔! 但很快这被刺死的身影化作一团血雾爆开,在漫天雨雪之外,一个黑袍人满脸惊骇死死盯着苏乙,眼中满是狰狞杀机。 一直跟在苏乙身后的那紫袍中年和黄须怪人在苏乙发动本源傀儡的那一瞬间也趁机出手,向苏乙发动可怕攻击。 但苏乙一边全力催动六丁天甲符防御,一边施展惊神刺加分魂自爆——双焰爆燃——飞剑袭击三连招。 这两人十分了得,身上都有某种保护神魂的宝物,苏乙的第一招并没对他们造成太大威胁。 而两人法力雄浑至极,双焰爆燃也立刻被他们强行压下。 到最后的飞剑袭击,更是被两人轻松破解。 尽管三连击未曾建功,但也成功让两人手忙脚乱一阵,等他们应付完再打算出手时,一看苏乙手持冰雕,两人想也不想向远处飞退! 不光是他们,就连另一边的元婴后期修士也飞快退走,不想再挨第二下。 “滚!别逼我拉着你们同归于尽!”苏乙眼中青光闪烁,厉声喝道。 三人都没说话,只是遥遥看着苏乙。 苏乙冷冷盯着三人看了一阵,催动青鸾,再次向外星海方向飞遁而去。 这边三个修士目送他远去,又戒备地拉远了彼此距离。 “晚辈拜见六道前辈!”一直跟着苏乙的两个元婴中期齐齐向之前出手的元婴后期修士行礼。 “万天明,蛮胡子?”这元婴后期瞥了一眼二人,“你们一正一魔,怎么搅合到一块儿了?” “我得到消息此人身上有能引动天雷的宝物。”万天明语气平淡道,“我怀疑是可以增加寿元之物,毕竟只有这等逆天之物,才会引动天雷。” “我就是跟上来看有没有便宜占。”黄须怪人蛮胡子嘿嘿一笑,“没想到六道前辈对此人也有兴趣。” “我对他身上的宝物不感兴趣,但对他手中那个雕像势在必得!”这元婴后期修士眼中闪过炙热,“此物有助于我参悟化神境界,但据我感应,此物只剩下一击的机会了!” 万天明和黄须怪人同时神色一动,对视一眼。 面前这元婴后期修士法号六道极圣,是乱星海魔道第一人。此人晋升元婴后期比天星双圣还要早一百多年,一直在想办法突破化神。如今亲眼见到一件化神修士炼制的宝物,他自然是绝不想错过。 “你们两个小辈最好别打什么不该有的鬼主意。我留下等你们,就是为了警告你们别坏我好事!”六道极圣冷冷对万天明等二人道,“我只要此人身上的那件冰雕,至于什么引发雷劫的宝物,我根本不在乎。你们若是乖乖跟我合作,等我事成,可以将此物当做是你们配合我行事的报酬。但若是你们敢坏了我的事……” “六道前辈放心,我们绝对配合!”蛮胡子立刻哈哈笑道,“前辈吃肉,我们喝汤,合情合理!老万,你怎么看?” 万天明面无表情一拱手:“六道前辈要我们怎么做尽管吩咐。” “好,算你们识趣!”六道极圣满意点头,“你们这样……” 与此同时,前方飞遁的苏乙再次遇到麻烦,这次阻拦他的不再是人,而是妖修。 他已经到了外星海区域,海中的高阶妖兽多了起来,有些妖兽凶残暴戾,无视苏乙的境界强行发动袭击。 尽管苏乙已经尽量升到高空云层之中,并且隐匿了自己的气息,但还是有些高阶妖兽感应到他的存在,悍然发动袭击。 (本章完) 1856、住手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偌大乱星海,苏乙竟难以找到一个平安渡劫的地方。 连番数次出手,那种心神不宁,大祸临头之感已强烈到了极致。苏乙虽竭力压制,但也能感应到劫雷已酝酿到了一个临界点。 此时他的位置是在深入外星海千余里的海域,再往前走,就是乱星海海族妖修的地盘。到了那里,只怕更难太平。 之前联系过沁羽和付小卓,两人依然在全速对向前行,时不时要布置传送阵互相感应一番,看能否连接上,但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成功。 苏乙眼中青光闪烁,感应到前方海域中好几道强横无比的气息,知道自己必须停下来了。 修士渡雷劫可没有屏蔽外界干扰这一说,若有强敌在侧,人家隔空发动攻击,到时候苏乙既要应付雷劫,还要应付敌袭,腹背受敌,根本不可能应付过来。 渡雷劫一般来说也没有拉着敌人一起渡劫这种可能,天劫是针对渡劫者这个个体的,而不是针对其所在的一片区域。哪怕敌人因为距离太近而被雷劫波及,但最多最厉害的劫雷还是会落在渡劫者身上,波及到敌人身上的只是极少数。 而且敌人只要脑子没病腿还长在身上,人家不会跑吗?怎么可能傻不拉几站在那里帮你扛雷? 就算敌人跑不过你,但雷劫主要落在你身身上,在这种九死一生的时候身边还留着一个能随时威胁到你的强敌,这绝对不是个聪明的选择。 所以苏乙才会远离天星城去渡劫。要是真在那附近渡妖兽化形雷劫,在被雷劫劈死之前,他就已经死在那些不怀好意的围观群众手中了。 他尽全力想要和沁羽汇合,就是想要请沁羽为自己护法,但现在,这个想法破灭了,他不得不在没有任何人守护,又有强敌环伺的情况下渡劫了。 这是个无奈的选择,因为之前那三个元婴一直都远远坠在苏乙身后,并未放弃。等苏乙渡劫之时,他们就会明白引发天雷的不是什么至宝,而是苏乙本人了。 但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因为一个渡劫妖兽的妖丹一样是足以被元婴修士疯抢的宝物! 他们很可能会像是金鳖上人捡漏八阶妖丹一样,等在一边等着苏乙渡劫之后陷入虚弱期,然后趁火打劫。 也可能会在苏乙渡雷劫之时出手杀了苏乙,这样他们至少还能得到苏乙储物袋中的宝物。 而且一旦渡劫,引发的大动静很可能会吸引来新的敌人,要知道这里是外星海,最不缺高阶妖兽的地方。 事到如今,多想无益,苏乙摈弃所有纷乱思绪,突然调转方向,操控青鸾向左边一个无名小岛飞去。 这小岛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地势平坦,寸草不生,是个荒僻的不毛之地。 苏乙径直到了小岛中心后从青鸾的背上跳下来,他摸了摸青鸾的身体,直接解开了和青鸾之间的契约。 “唳?唳?”青鸾浑身一震眼神半是疑问半是焦急。 “早就说好要放你自由的,如今我九死一生,没必要用你的尸骨为我铺路,那就是现在吧。”苏乙叹了口气,“你走吧,飞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青鸾忽闪着翅膀,有些迟疑。 “留下来只会白白送死。”苏乙看着它道,“趁现在还有机会,快走!” “唳!”青鸾叫了一声,微微迟疑后,突然张嘴吐出一个血球来,血球一离体,它明显变得萎靡了些。 苏乙有些动容,这是青鸾的本源精血,蕴含磅礴的生机和灵气,关键时刻是可以帮他恢复伤势和法力的。 但青鸾这么做对自身损耗极大,没个几十年,根本不可能补回来。 青鸾鸣叫着,催促苏乙把精血收起来。 苏乙没有矫情,大袖一挥将其收进储物袋中。 青鸾最后深深看了眼苏乙,双翼一展冲天而起。 刷! 一道飞剑从远处激射而来,向青鸾刺来。 苏乙眼神微眯,二话不说一拍储物袋,操控三把石剑和这柄飞剑缠斗在一起,青鸾的速度本就极快,趁这机会立刻向外星海深处飞去,眨眼就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边。 袭击的飞剑只是试探性阻拦一下就飞了回去,三个元婴修士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苏乙的身上。 此刻三人都显出行迹来,分散呈三角状遥遥虚立半空。 这三人都很有经验,刚好站在可进可退的位置,三人的方位也很让苏乙难受,这时候苏乙就算发动沁羽给他的底牌,也最多只能灭掉其中一个人。 苏乙只是看了三人一眼就收回目光,开始整理自己储物袋中用得到的东西。 灵符、法宝、丹药、灵物,各种渡劫能用到的东西,他都整理出来,单独放在一个储物袋中。 略微思忖后,他一咬牙又取出一个一丈长的木盒来,将其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株苍翠欲滴的小树,浓郁的灵气瞬间弥漫开来,周遭空气都变成乳白色的雾气。 “养魂木!”六道极圣失声惊叫出来! 围观的三个元婴原本只是静静观察苏乙的动作,打算伺机而动,但没想到苏乙竟拿出这么一整株活着的养魂木来! “这至少是五万年份以上的养魂木!”另一边的万天明和蛮胡子都激动起来。 三大神木之一的养魂木虽说主要功能是滋养和壮大神魂,但对于寿元将至的元婴修士来说,将元婴寄身在这种活着的一整株养魂木中,再施展秘术使得二者融合,照样可以达到延长寿元的目的! 只是这种方法太过奢侈和离谱,别说是一整株活着的养魂木,哪怕是巴掌大小被炼化过的养魂木都可遇不可求。 但现在,他们居然看到了一株至少五万年份的完整养魂木! 三个元婴修士的眼睛瞬间就变红了! 哪怕只是得到此物,他们此行就已经不虚了! “小子,交出养魂木,我可饶你不死!”六道极圣最先忍不住,向前一步大声喝道,“你那冰雕最多还有一击之力吧?这一击,你最多用在我们其中一个身上,一旦耗尽它的力量,你必死无疑!你要是现在交出养魂木,我可以发誓退出,绝不和你为难!” 此话一出,另外两边的万天明和蛮胡子虽面无表情,但心中都嗤之以鼻。 六道极圣虽隐隐被尊为乱星海第一修士,但此人最是卑鄙无耻毫无信义可讲,他发誓就和放屁没什么两样。此人不久前还说对冰凤雕塑志在必得呢,现在又说得了养魂木就退走,谁信? “想要?”苏乙淡淡一笑,“尽管过来拿!” 他心念一动,一个晶莹剔透的元婴从他体内飞遁而出,口中喷出白色火焰落在面前的养魂木之上,竟是当着三人的面开始炼化起来。 “住手!”三人齐齐面色大变,二话不说就各自释放法宝阻止。 但苏乙不慌不忙操控之前的三把石剑,一心三用,将三人法宝各自拦下。 双方距离太远,他们的法宝攻击到苏乙这里几乎是强弩之末,威力衰减到极致,所以苏乙轻轻松松就能应对。 三个元婴面色大变,就要再靠近一些加强攻击,苏乙手掌翻转,再次取出沁羽的本源傀儡来。 这一幕使得三人齐齐止步,不敢再靠近。 虽说苏乙只能攻击他们三个中的其中一个,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是那个倒霉的三分之一。 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乙炼化这一整株养魂木。 “小子,你死到临头炼化这养魂木又有什么用?”六道极圣眼绽杀机,“此木就算能保得住你神魂一时,但只须将你活捉在手,本圣照样可以生生将你神魂炼死,到那时候,这养魂木照样是我的!” “你这么说,他们两个一定不会同意。”苏乙笑呵呵道,“别看他们两个修为差你一些,但为了对付你他们肯定会联手,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你想挑拨离间的话还是趁早死心吧!”蛮胡子咧嘴一笑,“不过你要是把你引发天雷的宝物拿出来,我可以保证我马上离开,小子,破财免灾,宝物也得有命拿才行,现在这局面,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吗?” “那也不一定。”苏乙呵呵一笑,“其实我和万门主早就达成协议,待会儿一旦动起手来,我负责对付六道前辈,他负责对付你。事成之后,我会给万门主丰厚报酬作为回报。”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人人色变。 万天明冷冷一笑:“你这话岂能骗得过六道前辈和蛮兄?” “没错,你们要是真有密谋,你怎么会现在说出来?”蛮胡子也冷笑道,“待会儿打起来再行偷袭,岂不效果更好?” “不不不,我可不希望打起来,这就是我和万门主的分歧。”苏乙摇头道,“我之所以说出来,还是希望以和为贵。不过如果非要打的话不如这样,我答应万门主的是两枚天元果,要是我给蛮道友同样的报酬的话……” 他笑眯眯看向另一边的六道极圣,这才接着道:“两位愿不愿意帮我制住六道前辈,让他逃脱不得,我再给他来一记狠的?” “刚才他付出一具化身的代价接了我一击,不如我们一起赌一赌,看看六道前辈还有没有第二具化身?” 这话一出,在场三人同时色变! 就听苏乙继续道:“少了六道前辈,我又消耗掉了自己唯一的底牌,二位到时候就算再跟我翻脸,把握岂非也比现在大了许多?” “好小子,死到临头还如此奸诈狡猾,你以为空口白牙胡说八道几句就会让我们上你的当?”六道极圣狞笑着开口,眼中满是狰狞杀机。“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耗在这里也能耗死你!” “是吗?”苏乙笑呵呵一翻手掌,手中顿时多出一枚玉盒。 他将玉盒打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六枚晶莹剔透的果子。 “天元果!”蛮胡子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死死盯着玉盒中的果子,再也挪不开了。 旁边的万天明几乎和他一个反应! 他们两个都寿元将近,眼前的天元果只要吃一个就能多活一百年,怎能不让他们疯狂? 每个修士一生可以吃三个天元果增加寿命,苏乙的盒子里刚好是六个,两人刚好一人三个! 再多活三百年的诱惑就放在眼前,他们能不心动? 一边的六道极圣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脸色顿时有所变化,厉声喝道:“小子,杀了你,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 “是吗?”苏乙呵呵一笑,“也许有的东西我保不住,但绝对不包括这天元果。” 他笑呵呵以御物诀操控其中一个天元果出来,毫不犹豫一把将其捏碎。 轰! 白色冰焰燃起,将此果烧了个一干二净! “不要!”蛮胡子和万天明的心都仿佛跟着被捏碎了,两人瞪大眼睛,都露出极度心痛之色。 “暴殄天物,你简直暴殄天物!”万天明气得直哆嗦。 再没什么比延寿的希望被当着面毁去更让他气愤的了。 “两位前辈不答应我的提议,这东西留着也没用。”苏乙笑呵呵说了句,又操控两枚天元果出来,毫不犹豫继续捏碎! “不!住手!住手啊!” “你给我住手!” 万天明和蛮胡子快疯了! 他们为什么冒着这么大风险来追苏乙?不就是觉得能引动天雷的东西,大概率会延寿吗? 他们就是为了延寿而来的! 但现在延寿的宝物就在他们面前被毁去了一半! “答不答应?”苏乙脸猛地一板,施展御物诀把剩下三枚天元果也抓在手中,厉声喝道,“最后的机会,再不出手就什么都没了!你们还等什么?等着地底下那具偷偷摸摸的炼尸吗?” 三人脸色齐齐大变! 地底下的确有一具偷偷摸摸的元婴初期的炼尸,正悄无声息收敛所有气息向苏乙靠近。这就是为什么三人围着苏乙却愿意跟苏乙废话的原因。 1857、天劫 这元婴初期的炼尸是六道极圣为苏乙准备的惊喜,他原本的想法是拉着其余两人吸引苏乙的注意,掩护那具炼尸靠近苏乙,然后一起配合出手,将苏乙活捉。 这计划虽然简单但绝对有用,毕竟在三个元婴修士环伺下,任谁都要打起十二分小心,分神不得,而六道极圣对自己的隐匿之法极为自信,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 但现在,这个计划被苏乙一口叫破了! 若只是计划失败也就罢了,关键是苏乙手中的天元果,这是明晃晃红果果的诱惑! 寿元将近的元婴修士为了活命,什么事做不出来?哪怕只有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们都愿意去搏一搏,何况是眼前这实打实的天元果? 关键是这天元果即将要被毁灭了! 除非这两人攻击他六道极圣,否则这天元果就会被毁灭! 想通这点的六道极圣面色大变,想也不想就要后撤。 几乎是他离开的那一瞬间,万天明和蛮胡子的攻击就到了。 “好你们两个小辈,竟真敢出手!”六道极圣又惊又怒叫了起来。 “得罪了前辈,为了增寿,我们别无选择!”蛮胡子一边说着,浑身一边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鳞片来,气息也迅速变得强横起来。 “前辈息怒,改日赔罪!”万天明操控一根紫色法剑,向六道极圣杀了过去。 “大胆!”六道极圣飞速远遁。 与此同时,在小岛边缘地带,一具炼尸冲天而起,向着六道极圣的方向飞去。 这炼尸既然已经被苏乙叫破踪迹,也就没有潜伏隐藏的必要了。六道极圣和苏乙之前短暂交手,很清楚苏乙的实力,留着这炼尸只会给苏乙送菜。 那边三人你来我往似乎打得十分热闹,但其实是三人默契搞出的假场面,甚至他们三个一边打一边暗地传音苏乙都能感应得到。 苏乙并不意外,他也没有幻想三言两语就能真挑拨三个元婴翻脸,谁都不傻,都知道他苏某人打着什么主意,人家打来打去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并且迅速想出对策罢了。 三人为什么越打越远,而且还一直分出神念锁定苏乙? 就是要防着苏乙在这时候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 下一秒手持冰雕的摄青一步迈出! 时隔数十年,摄青再一次出窍! 这是真正的摄青,并非分魂,因此完全不受距离限制。 目光所至,摄青所达! 三个元婴自以为远离了苏乙的攻击范围,所以凑得近了些,但他们根本想不到,瞬移的摄青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嗡! 直到苏乙激活了手中的本源傀儡,他们才骇然察觉到苏乙竟就站在他们身边! 可这时一切都迟了! 苏乙生怕三人有反应快的,在瞬移来的第一时间先给他们安排了惊神刺+分魂自爆+风离冰焰套餐。 在三人应付苏乙第一波套餐的时候,冰凤再现! “不……”万天明距离最近,率先发出绝望惊恐的叫声,下一瞬—— 刷刷刷! 万剑齐发! 这三人不愧是名震乱星海的绝世强者,哪怕是在这样的攻击下,也不像是之前那七个元婴一样毫无抵挡之力。 万天明身上浮现出的紫色铠甲为他挡了至少四息时间,他利用这四息时间发动血遁之术疯狂逃窜,想要逃出这术法攻击范围,但摄青站在一边不是吃干饭的! 下一秒,一具摄青小魂捏住万天明的心脏悍然在他体内自爆! 万天明惊恐的表情被冰封在脸上,冰焰眨眼将其化为一个冰雕,随即就被呼啸而来的乱剑刺得粉碎! 一边的蛮胡子浑身金甲,一边吐血一边疯狂后撤,但另一具摄青小魂如法炮制,也将他的命留在了当场。 最后是六道极圣,此人居然直接捏碎一张灵符,化作另一个他自己,而他的真身再次瞬移到数十里开外,直接避开了冰凤的攻击范畴! 不愧是修炼了纵横乱星海的老魔头,居然连番两次从化神修士手中逃脱! 不过这一次他也付出代价,气势明显萎靡了一些。 几乎在六道极圣出现在数十里开外的那一瞬间,摄青本尊也到了同样的位置,一口将其吞下! 数不清的魂刺瞬间将其神魂洞穿,一只青色手掌捏着其心脏洞穿其胸膛,风离冰焰爆燃,将其化作一个冰雕。 轰! 下一秒,摄青被震了出来! “啊啊啊我要你死!”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的六道极圣狂怒向苏乙打出六色光芒。 轰! 摄青连反应都来不及,直接倒飞出去! 摄青号称可以免疫一切术法,但这是有上限的,显然,六道极圣的实力就超过了这个上限。 但他这足以毁灭一个元婴初期修士的一击,大部分力量被摄青免疫,伤害到摄青的极其有限,所以苏乙第一时间就立刻发动反击。 惊神刺、吞魂、摄青一握、风离冰焰。 百试不爽的四件套再次安排一遍。 轰! 摄青再次被震出来。 但六道极圣显然也付出很大代价,这次他想也不想浑身冒出血光就要遁走。 苏乙岂容他逃? 就要再次安排四件套,但天空忽然雷云滚滚。轰隆一声降下两道银色劫雷。 摄青发出一声惨叫,浑身电蛇游走,气息顿时大幅萎靡。 另一道劫雷径直劈在苏乙的肉身上,六丁天甲符发出璀璨光辉,将这道劫雷也挡了下来,但大地被劈出一个十多丈的深坑,苏乙的肉身重重摔在其中。 六道极圣血遁之术发动,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天边,化作了一个红点。 苏乙此时根本没时间再理会此人,只是第一道雷劫,就让他的摄青之魂损耗三分之一! 这是苏乙成就摄青之魂后,受损最严重的一次! 然而这还只是第一道劫雷! 萎靡的摄青一个瞬移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中,回到了自己的元婴里! 此刻苏乙的元婴已被粗略炼化的养魂木包括其中,摄青一回归,立刻就像是刚被烫伤的手浸在了冰水里,舒适极了。 可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肉身双目睁开,想也不想立马祭出一道龟甲,又抛出三面阵旗使其化为一个透明光罩,然后他二话不说又施法给自己放了十余种防护罩。 最后双手各抓一大中阶灵石,疯狂汲取其中灵力,加强身上的十余种防护罩。 等他做完这些,天上劫云再次酝酿完毕。 咔嚓! 咔嚓! 咔嚓! 一连三道如水桶粗壮、数丈长的紫色劫雷如长蛇般降下! 第一道劫雷落下,龟甲破碎,三面阵旗轰然炸开,十余道防护罩如摧枯拉朽般一层层全部破碎,受到反噬的苏乙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下一秒这道劫雷狠狠劈在他身上,直接将其轰击入大地深处,镶嵌在地底岩石之中。 苏乙浑身紫电游走,但其实他本身没受多大伤害,绝大部分力量都被他身上的六丁天甲符给吸收掉了。 根本不给苏乙任何喘气的机会,第二道劫雷便降了下来,毫无阻碍轰击在苏乙身上! 轰! 这一道雷,六丁天甲符直接承受了劫雷之力,苏乙身上六道光彩剧烈闪烁明暗不定。 轰! 第三道雷落下,六丁天甲顿时如蛛网寸寸裂开,这一次有相当一部分力量劈在苏乙的肉身之上。苏乙只觉五脏六腑仿佛瞬间放进了翻滚的油锅里,哪怕他全力运转法力抵挡,但浑身上下皮肉也在雷霆作用下寸寸炸裂开来,整个人都变成了血人! 剧烈的痛苦仿佛要将他身体每一寸都撕裂开来。苏乙一边惨叫着一边飞快从储物袋中取出两个玉瓶来,二话不说扒开瓶塞就一起往嘴里灌。 这两个瓶子里的东西可非同小可,一个里面装着回阳真水,一个里面装着万年灵乳。 回阳真水的材料是寒髓和太阳精火,万年灵乳是从灵眼之泉中提炼出来的。前者可以无限修复肉身,后者可以瞬间恢复法力,两样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宝物。 这其中,寒髓是苏乙从冰凤那里得来的,其余两样,都是苏乙和魏无涯交易得来的。 这才只是五道劫雷,就几乎已经要消耗光苏乙的底牌了,然而化形雷劫苏乙才只渡过一半而已,更别提后面还有元婴的小天劫。 若非苏乙心坚如铁,只怕此刻都已经绝望了! 在回阳真水和万年灵乳的滋养下,苏乙的伤势和法力迅速恢复,好在之前准备的养魂木发挥了作用,他的元婴和神魂在这一波雷劫中没有受到损伤。 化形雷劫一共九道,接下来还有四道劫雷,苏乙看着身上几乎灵性尽毁的六丁天甲符,心中第一次出现懊悔的情绪。 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修行应该不假外物,但现在若是有几件防御力极高的法宝,生存的把握岂非大大增加? 要是提前能拿到虚天鼎…… 他很快摈弃了这种“早知道如何如何”的懊恼情绪,深吸一口气仰望天空,一边迅速给自己施展防护,一边开始变化妖身。 虽然苏乙的冰凤之躯远远不如沁羽,甚至是一般的七阶冰凤,但那也比苏乙的人身强大许多。 其实苏乙无论法力还是肉身都不见得比正常修士强多少,他的修行剑走偏锋,最强大的一直都是他的神魂、异火和斗法技巧,以及他的智慧。 虽然苏乙一直在炼体,在筑基期的时候,他和寻常修士的肉身强度差距还拉得很大,但到了元婴这一阶层,他的肉身强度几乎没什么优势了。 偏偏天劫之下,考验的就是法力和肉身,所以苏乙渡劫才会如此艰辛和绝望。 此刻周围影影绰绰又围了一些修士,有人族,有妖修,显然都是被渡劫的动静吸引而来的。 但苏乙此刻根本没时间去关注外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上酝酿的劫雷中。 此刻要是有人攻击他,只怕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周围的修士都很默契看着苏乙渡劫,没人打算在此时出手。 这并非是他们仁慈,而是苏乙之前的表现让他们觉得苏乙是有很大机会渡过这化形雷劫的。 可一旦苏乙拼死渡过雷劫,他还有力气应对环伺的群狼吗? 一个八阶的妖丹,在向所有人招手! 苏乙默不作声给自己加上一层层防护,他搜刮了身上所有储物袋,又祭出一枚小钟、一个玉印和一张盾符,加持在自己身上。 想了想,他又随手画出三道青色旋涡来。 不等他再去翻找一件防御宝物,天上酝酿的劫雷轰然落下! 这次是四道黑色劫雷,就像是四道粗壮的龙卷风一样,不分先后齐齐轰然落下! 所有的防护宝物、防护罩甚至是苏乙身上残破的六丁天甲符全部在第一时间就轰然碎裂! 苏乙妄图想要用摄青的转移传送之法把劫雷转移到别出去,但显然并没有任何作用,三道旋涡在劫雷下轰然炸开,四道黑色劫雷毫无阻碍侵入冰凤之躯中,肆虐横行! 冰凤发出凄厉痛苦的尖叫,整个身躯瞬间被炸得血肉模糊,露出里面被养魂木牢牢包裹住的元婴来。 此刻这元婴上电蛇游走,而冰凤之躯再也支撑不住变化,重新化为人形。 苏乙浑身焦黑,痛苦蜷缩在地,费力取出之前的两个小瓶,将其中的液体往嘴里倾倒。 随着回阳真水和万年灵乳的作用,苏乙的肉身和法力迅速恢复。 但围观之人岂会给他机会? 下一秒,人群中一人狞笑着冲出,人还未至,半空中已幻化出一只大手,狠狠向苏乙抓来。 “小子,过来吧你!”此人竟是去而复返的六道极圣! 他之前逃走没多远就被后方的劫雷重新吸引过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苏乙居然正在渡劫! 他很确定苏乙是个人,不是什么妖兽,而苏乙变化妖躯后,他更是肯定这一点,因为妖躯明显是以术法变化而成的。 但术法变化成的妖躯居然能渡雷劫,这就匪夷所思了! 要是能得到这种可以变化妖躯,还能让妖躯渡劫的功法,岂不相当于自己又多了一条命? 一想到这一点,六道极圣心中就充满火热。 1858、婴劫 若非有六丁天甲符,若非有回阳真水和万年灵乳恢复肉身和法力,又有养魂木护住苏乙的元婴和神魂,这场化形雷劫苏乙根本渡不过去。 但饶是如此,渡过化形雷劫的苏乙也虚弱到了极致。此刻来个结丹修士都能杀了他,何况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六道极圣? 面对六道极圣幻化出的大手,苏乙只是眼睁睁看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不是不想,是想也没用,苏乙很清楚凭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六道极圣的一击。但他赌六道极圣一定不会得手,因为在渡劫之时他就看到一个气息和六道极圣相当的蓝袍老者满脸贪婪之色盯着他。此人必不会让六道极圣独擅胜场。 果不其然,不等六道极圣的手到跟前,一道金色光芒凭空激射而来,径直落在六道极圣的大手之上,金光和大手双双泯灭! 六道极圣显然也猜到这蓝袍老者会出手,丝毫不惊讶,冷哼一声后祭出一道黑色魔刀,狠狠向蓝袍老者劈下。刀影刹那间影影绰绰遍布整个空间,无数刀影全部化作鬼影,嘶吼着向蓝袍老者冲去。 与此同时他一步跨出就来到了苏乙身边,狞笑着伸手往苏乙身上抓去。 “六道真魔功!”蓝袍老者面色一变,却也丝毫不畏惧猛地鱼跃而起,人在半空已化作一条十余丈的金色巨蛟,那漫天鬼影落在其满身金色鳞片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根本破不开其防御。 与此同时这金色巨蛟大嘴一张,吐出一个金色圆球来,向六道极圣当头砸下。 六道极圣眼露畏惧之色,想也不想立刻收手飞退,似乎连碰都不想碰到这金色圆球。 滋滋滋…… 金色圆球滴溜溜旋转着骤停半空,调转方向再次往六道极圣那边追去,其抛洒出的金色汁液落在礁石和土地上,竟冒起白色泡沫,眨眼将其腐蚀深坑来,可见其毒性之猛烈! 与此同时金蛟伸出巨爪向苏乙一把抓来,但六道极圣显然也不愿其得手,手中魔刀凭空一斩,一道黑线如同激光一样激射而来,直接洞穿了金蛟的巨爪,使得后者闷哼一声缩回爪子。 “金蛟王,你的化龙诀也不过如此。”六道极圣嘿嘿一笑。 “六道小儿你找死!”金蛟口吐人言,愤怒向那边激射而去,但临走之间随手抛出四杆阵旗来,阵旗一落地立刻化作一道金色光罩,将苏乙封锁其中。 轰隆隆! 云层之上传来金蛟王和六道极圣激烈的斗法声音,不一会儿从半空落下个巨大灰鼎,黑鼎迅速放大,将整个小岛都笼罩在内! 这两人都想把苏乙据为己有,也都怕被对方得了便宜,更不想被围观的其余元婴修士渔翁得利,竟各自施展手段,将苏乙困在这小岛之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苏乙见到他们的举动几乎要感动落泪。 好人一生平安! 他挣扎着坐起来,把手中两个空瓶随手扔到一边。 万年灵乳和回阳真水被彻底消耗一空,苏乙的法力和肉身强度在妖躯渡过化形雷劫后,都有质的飞跃。 但可惜最后那四道雷劫也让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如今劫雷之力在他体内肆虐乱窜,浑身麻痹,让他连坐起来这个动作都艰难无比。 他必须把体内的劫雷之力全部炼化,才能彻底稳固境界,但可惜,他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苏乙伸出手按在储物袋上,一个血球顿时凭空浮现在他面前,他想也不想一口将其吞下。 这是青鸾给他的本源精血,蕴含磅礴生机,还有恢复法力的作用,用在此时最适合不过。 精血一入开口,磅礴的力量立刻开始发挥作用,苏乙浑身骨骼嘣嘣作响,之前因为万年灵乳耗尽而未能完全修复的伤势正迅速恢复,他的法力也再度节节攀升。 苏乙的目光又落在不远处的一洼金色液体上。 这是渡劫后妖躯化为人形,被雷劫洗炼后的骨骼中诞生的液体,此物便是大名鼎鼎的帝流浆。 这东西对妖兽化形塑体有极为重要的作用,对于修士来说,也可以扩充经脉改善体质,是极为难得的宝物。 苏乙心念一动,这帝流浆顿时化作一道弧线,被他尽数吸入腹中。 这也算是自产自用了。 不管是青鸾精血和帝流浆炼化都需要时间,接下来要面对修士小天劫,苏乙完全没把握渡过去。 更何况,外界还有金蛟王和六道极圣两人虎视眈眈。 苏乙眼神闪烁,眼神渐渐显出疯狂,他不想死,那就只能走那一步了…… 至于日后怎么办,那也是日后的事情,过不了今天这关,他甚至连日后都没有。 拼了! “韩立!韩立,我需要你的帮助!”苏乙通过祭灵烙印联络远在西南海域的韩立,“南宫婉,在吗?” 与此同时,天星城中,守在苏乙祭灵烙印旁的宁采臣突然激动站起来,盯着不断闪烁的印记。 “采臣,店铺中防御类法宝和灵符,我现在就要!” 遥远的外星海外围,沁羽化作冰凤本体,风驰电掣般在云层中飞行,速度快到了极致,她手中举着一个被冰封的传送阵,传送阵镶嵌好了灵石,时刻处于“待机”状态,她时不时就要激活传送阵试一试,看能否和另一半传送阵连接上。 除此之外,她肩膀的翎羽下方夹着一个青色的印记,正是苏乙的祭灵烙印。 “沁羽,我需要你的帮助……”烙印中突然传来苏乙的声音,这让正在急速飞行的沁羽顿时精神一振。 轰隆隆! 无名小岛上方劫云翻滚,又开始酝酿劫雷之力。 围观的元婴也好,正在激烈争斗的金蛟王和六道极圣也罢,都错愕地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化形雷劫不是过去了吗?”金蛟王惊疑不定地看着半空劫云。 “修士雷劫!”六道极圣到底见多识广,略微思忖后,失声叫了出来,“这是修士元婴期的小天劫,但这修士天劫自魔劫之后便消失了,没想到今日竟再现人间!” “奇哉奇哉!如果我没看错,此人之前所化冰凤,应该是冰海一族的化凤诀。此功法能修炼到化形已是咄咄怪事,没想到此人结婴居然也有雷劫……”金蛟王眼绽惊人杀机,“据说你们人族之所以难进阶化神,就是因为小天劫的消失。此人若是能渡过此劫,未来化神必定可期!” 对于乱星海妖族来说,人类一旦出一个化神修士,对妖族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金蛟王的地盘和人族接壤,处在人妖二族最前线,一旦人类出现化神修士,他首当其冲,绝对是祸非福! 原本他只是被渡劫的动静惊动,想要来看看有什么机缘,但现在,苏乙已经成了他必杀之人! 金蛟王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六道极圣身上,冷笑道:“六道,阻道之仇不共戴天,此人若渡劫成功,你六道日后恐怕寝食难安。” “渡劫成功?这绝无可能!”六道极圣不屑嗤笑,“只是化形雷劫就已经几乎要了他的命了,他哪里还有力气渡元婴小天劫?” “那就斩杀此人,平分收获!”金蛟王道,“你我可互下禁制,保证不管是谁拿到他的妖丹和储物袋,都不敢随意毁约。” 六道极圣面色阴晴不定,有些犹豫。 “劫雷快下来了,你要是再犹豫,就什么都得不到!”金蛟王厉声喝道。 “好!那就暂时联手!”六道极圣一咬牙。 当下两人迅速互相给对方下了禁制,彼此意味深长对视一眼后,齐齐往身后小岛扑去。 “撤去禁制阵法,否则是帮他抵挡天劫!”到了小岛边上,金蛟王看了眼天上闷雷滚滚的劫云后急促道。 六道极圣掐诀施法,那倒扣在小岛上的巨鼎顿时隆隆升空,且不断缩小向六道极圣飞回来。 金蛟王见状也收起自己布置下的金色困阵。 苏乙还端坐在小岛中间,身上又穿了一件金色宝甲,十余道色彩各异的防护罩将他牢牢包裹住,五色阵旗组成的逆五行大阵正缓缓运转,大阵之上,三柄石剑盘旋于他头顶,组成剑网。 这都是苏乙趁着刚才急忙布置好的,除此之外,小岛上还多了一道青色身影! 这是个一尺长的青色灵婴,身上密密麻麻包裹着金色竹子粗糙炼制而成的宝甲,连元婴的头部都包裹其中。 “金雷竹!” “第二元婴!” 六道极圣和金蛟王几乎要瞪掉自己的眼球! 无论是十余根金雷竹组成的铠甲,还是被其包裹的至木灵婴,都是他们连想都不敢去想的至宝!这两样东西随便得到其中一件,他们的实力都会上到一个新的台阶。 正是因为这两样东西太过引人注目,以至于他们丝毫没有觉察到,他们收回来的法宝中多了两样东西! 在六道极圣的黑鼎中,一个黄色灵婴眼绽青光,骤然从其眉心电射入其体内。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个赤色灵婴也眼绽青光,从卷曲的阵旗中突兀窜出,进入了金蛟王的身体中! 这是摄青小魂操控的至土灵婴和至火灵婴,由于不需要融合对应的妖丹,因此被苏乙刚才简单初步炼化,相当于介于傀儡和化身之间的存在。 早在和辛如音结识的时候,苏乙就从其手中得到了玄牝化婴大法,这是一门魔道炼制第二元婴的功法,其中有一种秘术,记载了如何以神魂夺舍同化元婴修士的元婴。 此术早就被苏乙得到,但苏乙并不需要炼制分身,所以此功法除了给宁采臣研究之外,一直都束之高阁派不上用场,但没想到,今日生死之际,却成了苏乙绝境中唯一有用的手段。 夺舍! 当至土灵婴和至火灵婴进入二人身体中,齐齐施展玄牝化婴秘术开始同化六道极圣和金蛟王的元婴和神魂时,两人立刻意识到苏乙在做什么了。 但二人不但不惊惧,反而生出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来! 就算你神识再强大,但用分魂夺舍元婴后期、元婴中期的老怪,这无异于打着灯笼上茅房——找死! 对于他们来说,这根本不是夺舍,而是送菜上门! 在苏乙吞魂和惊神刺的相继作用下,两人身体齐齐一僵站在原地,下一秒他们齐齐向侵入体内的神魂反向吞噬起来! 摄青的煞气对元婴修士来说已经不算什么碰不得摸不得的东西了,何况两人一个是魔道巨擘,一个是妖族大能,这纯正的摄青之气对他们来说反倒是补品。 正如他们所料,苏乙派来夺舍他们的灵婴根本斗不过完整神魂的二人,在二人的神魂反吞噬下,苏乙的摄青小魂节节败,神识之力反倒迅速被这二人同化。 但就在这时,小岛上的苏乙本尊长身而起,一身修为气息毫无顾忌彻底释放而出,操控三把石剑组成的剑网冲天而起,竟主动向上方劫云发动了攻击。 相比起六道极圣,金蛟王的神识更强大些,在反吞噬苏乙的至火灵婴及摄青小魂时,他更加游刃有余,甚至能分出更多心思留意外界。 看到苏乙主动挑衅劫雷的举动,他怔了怔,终于意识到不对。 面前这人正在渡劫,而且这人的分魂正在自己身体中夺舍…… 他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玛德你坑我,给我滚出去!”他惊怒大吼着想要把至火灵婴从身体里驱逐出去,但请神容易送神难,苏乙刚开始就毫不设防和他展开神识大战,此刻两人的神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钳制战况正酣,根本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 他不退还好,这一退,反倒让至火灵婴趁机攻城略地,更进一步! 轰隆! 劫雷似乎被激怒,直接降下四道青色雷霆。 苏乙用来攻击劫雷的三把石剑第一时间就彻底粉碎! 他的数十道防护罩也如摧枯拉朽般彻底毁灭,两道青雷穿过层层阻碍,径直劈在苏乙和至木灵婴身上。 1859、四九 妖兽的化形雷劫叫做“三重天劫”,共九道劫雷,分三次降落,第一轮两道,第二轮三道,第三轮四道。 三轮劫雷,每一轮劫雷的威力都要比前一轮大。通常来说,第一轮雷劫为该妖兽属性相对应的雷劫,比如苏乙第一轮劫雷是银色,对应的是他的冰属性。 到了第二轮劫雷便是相克属性,苏乙的是冰属性,冰属水,所以苏乙第二轮劫雷便是紫火天雷。 第三轮劫雷最厉害,通常是四种特殊属性的一种,叫做异雷天劫,苏乙所经历的黑色雷劫,乃是雷劫中最让修士头疼的暗属性。 苏乙能渡过化形三重天劫,既是他实力的体现,也是他运气好。因为暗属性类属于阴雷,苏乙体内刚好有极阴之雷的本源种子,二者相融相近,对苏乙造成的伤害相当一部分被同化了。 人族寿命有限,远远不及妖兽那般寿元悠久,所以修士修行又等于逆天而行,向天夺命,因此修士渡劫要比妖兽困难许多,哪怕是小天劫,也要挨三十六道雷,又叫“四九天劫”。 修士的小天劫一共九轮,每一轮四道天雷,每轮雷劫分别对应一种属性,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暗九种属性的天雷,渡劫修士要挨个品尝,每种都不落下。 苏乙的修士四九天劫降下的第一轮四道劫雷,就是乙木神雷。青色雷霆威力极大,苏乙“挑衅”的剑网瞬间被劈得粉碎! 本来要齐齐落在苏乙身上的四道雷霆,此刻两道径直向苏乙劈来,另外两道一道劈向金蛟王,一道劈向六道极圣。 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因为苏乙这次凝聚的三具摄青小魂,每一具都由一千零九十六道魂丝组成,是摄青小魂所能容纳的最大极限。在天劫感应中,自然将三个摄青小魂视为苏乙的化身或者分身一般,也要一并毁灭。 这样一来,苏乙本尊原本要承受四道劫雷,现在只需要承受四分之一的力量即可,其余三道中的一道由包裹着金雷竹的至木灵婴承担,另外两道分别由正在反夺舍的六道极圣和金蛟王承受。 两道劫雷粉碎了苏乙布置的层层防护落在他身上,苏乙身上的金甲散发出莹莹光辉,瞬间裂纹满布灵性全失,他面色潮红翻涌,疯狂运转法力化解体内雷劫之力。 与此同时,苏乙迅速一拍储物袋,又取出一个红色小盾来疯狂输送灵力,想要将其激活。 他身上的金甲和现在的红色小盾是从南宫婉和韩立那里搜刮来的。 接着他摸出一大把防护灵符不断激活加持在自己和至木灵婴的上方。 这些灵符有强有弱,很多苏乙都叫不上名字,这都是孙浩店铺中最好的防御灵符,被苏乙全部要了过来。 趁着刚才被金蛟王和六道极圣封锁在内,苏乙从小伙伴们身上搜刮了大量的防护法宝和灵符,还有恢复法力和修复肉身的丹药和宝物,尤其是韩立那里,他让韩立提前收割了一些金雷竹,粗糙制造成防护甲,套在了至木灵婴身上。 这金雷竹宝甲给了苏乙极大惊喜,第一道劫雷的大部分力量都被其吸收,只剩下小部分力量逸散出来,落在至木灵婴身上,但被其轻松化解。 第一轮劫雷之下,反倒是至木灵婴最轻松! 这让苏乙精神大振,急忙告知随时等着联络的韩立继续炼制金雷竹宝甲。 另一边,六道极圣和金蛟王被这一道雷彻底劈懵了! 金蛟王还好一些,他本来就猜到了苏乙的目的,又提前化为妖身,再加上他身为十阶化形妖王,早就渡过化形雷劫,这一道劫雷对他来说造成的伤害不算大,完全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但雷劫之下,苏乙的摄青小魂趁机拼命发动反攻,和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这反倒是金蛟王最忌惮的。 这具身体毕竟是他金蛟王的,除了夺舍,他现在还要应付雷劫,不像是摄青小魂,只要一心一意跟他夺舍大战,根本不用关心其他。 另一边的六道极圣在这一道劫雷却受了不轻伤势。 他完全没有防备就被劫雷击中,浑身电蛇游走,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表情大骇睁开眼睛,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了,但苏乙的摄青小魂趁机加快夺舍,让他又不得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和苏乙的神识争斗中去。 便在此时,第二轮劫雷下来了! 轰隆! 这一次是癸水神雷,蓝色劫雷依然是分成四道分别落下。 苏乙本尊布置的防护依然是瞬间被击溃,但也承受了相当一部分威力,落在他身上,虽然依然要耗费海量法力去化解,但比起之前渡妖兽化形之劫,已经轻松许多了。 这既是因为苏乙只承担一道劫雷,也是因为他被雷劫改造过的身体隐隐有所强化的缘故。 一边的金雷竹铠甲身上电蛇游走,这一次的雷劫威力要比之前一轮大,至木灵婴消耗了至少一成法力才化解掉劫雷之力。 而另一边的金蛟王和六道极圣在这一道劫雷下都略显狼狈,此时二人也顾不上叫骂或者放狠话,纷纷一边取出自己防御法宝激活,一边想要解决掉体内隐患。 但谈何容易? 两人还都用了不一样的策略,六道极圣选择的是把苏乙的灵婴分魂逼出体外,拿出了壮士断腕的勇气,宁可斩断和摄青小魂钳制的神识,也要彻底将其隔绝开来。但摄青吞魂乃是本能,既然夺舍已经开始,断无被挣脱的可能,要么这分神被泯灭,要么他吞掉六道极圣,绝不可能有第三种可能! 等六道极圣几番挣脱无果时,第三道劫雷已经落下了,他错过了一轮时间,面对的局面愈发严重。 而金蛟王这边却要比六道极圣好一些,此人十分果决霸道,他没有选择逼退,而是选择加快吞噬! 只要尽快吞掉苏乙的元婴分神,泯灭掉苏乙这部分分神的意识,那劫雷就不会再落在他头上。 相比起六道极圣的选择,金蛟王的选择无疑更聪明,也相对正确。 只可惜,苏乙的分魂不像是其它分魂那样,炼制出来就是不可改动的成品。 苏乙的摄青小魂是由上千道魂丝通过祭灵烙印凝聚在一起的,金蛟王趁着第三道劫雷没落下前不计后果疯狂吞噬苏乙的魂丝,但当苏乙的魂丝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远在小岛中央正在疯狂给自己加防护的苏乙似有所感看向金蛟王,他眼中青光一闪,顿时有数百道魂丝从他体内飞出,瞬间没入金蛟王体内的至火灵婴中,使得这具分魂瞬间恢复原状。 “不……”金蛟王发出惊怒交加的怒吼。 轰隆! 第三轮黄色劫雷落下! 依然是四道,分别没入四人体内! 这一道劫雷威力再次加大,至木灵婴法力迅速消耗跌到六成,苏乙再次布置的防护层层碎裂后,他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顿时面若金纸,取出一大把丹药和灵草,也不看是什么,疯狂往嘴里塞。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再次疯狂给自己上防护,灵符、法宝,甚至是法器,有什么就用什么。 这个时候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另一边,六道极圣在这一道劫雷下受了重伤,他的防护法宝被劈碎后,原本就受伤的他一口鲜血喷出,面色大骇转身就要逃走。 但他体内的至土灵婴岂能这般轻易放他走脱? 立刻疯狂和六道极圣争夺意识和身体的控制权。 “滚出去!滚啊!”六道极圣快疯了,但任凭他手段尽出,也只是把苏乙摄青小魂的意识磨灭到了仅剩两成的地步。随着苏乙一挥手再次施展魂化万千之术,近千道魂丝飞入其体内,瞬间让至土灵婴满血复活。 “不……”六道极圣的叫声中已带了几分绝望。 轰! 第四轮劫雷落下! 这一道劫雷下,至木灵婴身上的金雷竹铠甲轰然炸开!至木灵婴的气息也迅速萎靡下来,微弱到了极致。看它的状态,要是再挨一道雷只怕立刻会灰飞烟灭。 苏乙的层层防护再次第一时间粉碎,他狂喷一口鲜血,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但却咬牙撑着二话不说将至木灵婴收进储物袋中,接下来,他要扛双倍雷劫了! 但至木灵婴能帮他扛住四道雷,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一边疯狂给自己加防护,一边将一枚冰晶以法力激活,使其防护住自身。 这冰晶是沁羽传送过来的,名为玄冰盾,对沁羽本身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是和六丁天甲符同一级别的存在。 “韩立,金雷竹甲好了没有!”他口喷血沫大声问道。 “快了!” 轰! 第五轮劫雷落下! 这一次,苏乙独自承受两道劫雷,本就威力要比上一轮大许多的劫雷,还是两道,苏乙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好在玄冰盾非常给力,不愧是化神期大妖炼制的宝物,此物替苏乙抵挡住了大部分威力,苏乙本身这一轮反倒是最轻松的。 劫雷过后,苏乙依然疯狂加防护,疯狂吞服丹药灵草。 他知道这些所谓防护和丹药灵草对他的消耗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在生死面前,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补救也许都是至关重要的,有时候生死一线,差的就是那么一点点。 与此同时,苏乙不忘再次施展魂化万千之术,给金蛟王和六道极圣体内的摄青小魂充能。 “放我走,你这个疯子,放我走!”另一边,六道极圣已经彻底崩溃疯狂了! 体内的摄青小魂死死咬住他的神魂,不惜同归于尽般地吞噬夺舍。 要是给他时间,他早就把这摄青小魂吞下了。 偏偏他就是没有时间,不断落下的劫雷一次比一次威力大,他承受了五轮劫雷,再加上之前的伤势,此刻已经快到极限了。 尽管他也吞服了一些恢复法力和修复伤势的灵药,但相比起损耗根本是入不敷出,而且摄青小魂一旦被他吞噬消耗到一个临界点,苏乙立刻就会为其补充魂丝,让其瞬间恢复原状,这让六道极圣倍感绝望。 另一边的金蛟王现在也不好受了,他一度施展一种秘法把苏乙的至火灵婴都震出了体外,然后立刻发动血遁之术逃窜! 但奈何苏乙的惊神刺加分魂自爆套餐又让他身子一滞,就是这一息的时间,至火灵婴重新钻入其身体,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轰! 第六轮劫雷落下! 这次是银色的冰属性劫雷,对苏乙来说,也是最友好的劫雷。 大部分劫雷力量被玄冰盾挡下,透过玄冰盾进入苏乙身体的劫雷,也被苏乙同化大半。 但对于六道极圣和金蛟王来说,冰属性劫雷就不那么友好了。 金蛟王狂喷鲜血,气势瞬间萎靡许多,浑身都被冰晶包裹,他很快就挣脱冰晶,愤怒咆哮,喷出一团血雾将自己包裹其中,血雾迅速凝聚固化,眨眼开始结痂,形成一个表面坑坑洼洼的巨蛋! 被包裹其中的至土灵婴瞬间和本尊失联,这让苏乙吃了一惊! 他的分神和别人不一样,和本尊一失联,这分神立马就变成痴呆儿,什么都不会做了,等于它成了砧板上的肉。 苏乙心中凛然,他一挥手又分出数百道魂丝飞向这肉色巨蛋,操控魂丝想要钻入其中,但这巨蛋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形成的,魂丝竟根本钻不进去! 另一边的六道极圣此刻也意识到自己跑不掉走不脱,他怨毒地瞪了苏乙一眼,突然狂喷一口鲜血,正在夺舍的摄青小魂立刻感觉口中撕咬的神魂一松,顺势被他吞进肚中。 而一道淡灰色残魂从六道极圣体内飞出,仓皇向远处逃去! 这六道极圣也是个狠人,眼看逃脱无果,竟直接切割掉自己大部分神魂,只留下这一点残魂逃脱。 他这一逃,等于一身数百年的修为全部放弃,一般人很难做出这样的抉择。 但残魂若是能重新夺舍他人,他未必不能再活一世。 苏乙此刻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六道极圣残魂逃脱,很难分心去追了。 轰! 就在此刻,第七道劫雷落下! 1860、绝望 四九天劫,越是往后雷劫的威力越大。 到了第六轮劫雷时,苏乙就已经觉得跟这等程度的劫雷比起来,第一轮劫雷简直就是挠痒痒,不值一提。 饶是苏乙心坚如铁,都忍不住生出绝望的情绪来。 其实真正的修士四九天劫威力没这么大,但这是人界近万年来第一场修士雷劫,还是和化形雷劫叠加的天劫,因此,苏乙也算是倒霉透顶,做了万年来第一个“出头鸟”。 六道极圣仅剩下一缕残魂逃脱,至土灵婴顺利夺舍其肉身,但一个残破到极限的肉身既不能挡雷劫,要来也没什么用。于是苏乙意念一动,至土灵婴带着一个双目紧闭的黑色元婴飞速飞到苏乙跟前,被苏乙大袖一挥收起。 至于那残破尸身,苏乙本想一把火烧了,但微微一沉吟,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黑色元婴就是六道极圣的魔婴,此人原本是水属性天灵根,但因为修炼魔功,元婴几乎被其快改造成暗属性了。 苏乙几乎是刚做完这些,第七轮劫雷轰然落下! 这一次,苏乙独自承受了三道劫雷! 玄冰甲轰然炸开,这件能挡住化神修士攻击的宝物在三道劫雷下彻底化为飞灰! 但这件宝贝承受了绝大部分雷劫威力,落在苏乙身上的,大概只有三成多威力。 哪怕是这三成威力,依然是苏乙难以承受的。他浑身血肉轰然迸裂,被炸得血肉模糊,胸前肋骨都显露出来! 一向魂力深不可见底的摄青,在这轮劫雷下也迅速消耗,苏乙第一次感应到了自己摄青之魂的“血条厚度”。 他浑身电蛇游走,体内仿佛无数风刃在刮骨割肉,让他痛不欲生。 巨大的恐惧在心头油然而生,很久以来,苏乙都没感应过这么浓烈的死亡了! 韩立的金雷竹甲还没炼制好传过来,但他现在所有防护资源都耗尽了,自己本身也重伤,法力近乎见底,摄青都露出了血条。 还有两轮威力更大的劫雷,自己怎么可能撑得过去? 苏乙的目光骤然落在前方,眼睛顿时迸射出惊人精光! 这一轮的四道劫雷,三道都被苏乙吸收,唯有剩下一道执着地劈在金蛟王所化的肉色巨蛋上。这巨蛋隔绝了苏乙的神识,却隔绝不了劫雷的查探,仅仅是一道雷,苏乙附着在上的上千道魂丝瞬间全部泯灭, 而肉色巨蛋却仅仅是被劈开了一道缝隙而已! 巨蛋中传来金蛟王痛苦闷哼声,苏乙这一刻明显感觉到,至火灵婴中自己的摄青小魂已经全部被金蛟王吞噬一空,连祭灵烙印也被吞噬大半,若非这劫雷,最多数息,金蛟王就能彻底磨灭掉自己的气息和印记。 到了那时,金蛟王就能摆脱天劫锁定,彻底逃之夭夭了。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 眼看巨蛋的裂缝即将彻底愈合,苏乙二话不说一步迈出消失在原地,下一秒整个人就进入一个狭窄漆黑的空间内。 这里是肉色巨蛋的内部,内壁是蠕动的血肉,蛋中粘稠的液体中充满惊人的生机和灵力,苏乙整个人瞬间浸泡在其中,他的肉身和法力顿时疯狂汲取粘液中的磅礴能量! 巨蛋的主人金蛟王第一时间发现了苏乙这个不速之客,可谓是惊怒交加! 这肉色巨蛋并非是什么天材地宝,而是金蛟王施展的一种神奇功法所致。 凤可涅槃,龙能再生,此术便是神龙一族的飞龙再生之法。 金蛟王只是蛟龙,算不得真正的飞龙,但他修炼的功法是化龙诀,倒也能勉强施展此术,一旦再生后,修为要下降一个小境界,但所有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负面效果,比如毒素、伤势、封印、诅咒等等,也将全部消失。 此术一生只能施展三次,这是金蛟王第一次机会。巨蛋内部的粘稠液体,是他肉身崩解后所化,是他肉身的精华所在。 用这飞龙再生术来摆脱雷劫,也是实在万不得已,但凡有别的办法,金蛟王绝不愿意施展这秘术。 施展此术凝聚而成的龙蛋是世界上最坚硬的外壳,哪怕是化神修士也难以击破。因此金蛟王很自信自己能够在劫雷下完成此秘术。 但他没想到,苏乙渡的修士小天劫毫无人性,再加上巨蛋刚刚凝聚,还未彻底成型,结果仅仅是第七道劫雷就将巨蛋击破! 这也就罢了,毕竟巨蛋能自我修复,而且会越来越坚固。但他没想到,苏乙居然整个人瞬移进来了! “混账!”金蛟王的神魂离奇愤怒,愤怒之中还夹杂着浓厚的恐惧。 他还没尝过摄青的真正厉害,所以他怕的不是摄青,他怕的是苏乙一进来,就会把所有天劫之力都招惹进来。只是应付四分之一的天劫,就已经把他逼到这份上了。现在苏乙本尊进来,他要面对的是全部的天劫! 而且此事已经不可逆了,因为巨蛋已经自我修复,重新愈合了! 现在别说是苏乙,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说出去就出去了。 “你个混账,我跟你同归于尽!”金蛟王的神魂寄托在其妖丹之中,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狠狠向苏乙砸来! 巨蛋内的空间极其有限,但苏乙依然可以在有限的空间内瞬移躲过这一击,顺手收起那具至火灵婴后,然后他选择了疯狂吸收! 吸收金蛟王的神魂,吸收他的法力,吸收他能吸收的一切! 这才是摄青的本能,摄青本就是要吞魂吞噬血肉,化为自己的摄青之力! 苏乙之前一直不敢动用这样的能力,是因为他怕自己的肉身也被摄青化,从而沦为尸妖。但雷劫当前,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要能让自己撑过这次的劫雷,就算天大的后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这是苏乙头一次丝毫不顾及后果全力吸收,在吞噬其神魂时,苏乙还不忘再给金蛟王来一套针对神魂的三连招,使其疲于应付无力挣扎。 摄青本就是神魂鬼物克星,再加上大衍决的加成,尤其是雷劫之下仿佛激发了苏乙在这方面的潜能,使得他的神魂攻击更为犀利。 反观金蛟王,他最引以为傲的肉身化作了巨蛋,一身术法也难以发挥,现在仅靠催动飞龙再生秘术后受损的神魂之力和苏乙周旋。 此消彼长之下,金蛟王只感觉自己的生机在飞速流逝,心中已骇然到了极点! 一个元婴修士的神魂之力和一身修为精华得有多磅礴? 苏乙不计后果地疯狂吸收汲取之下,他的神魂、肉身和修为在疯涨! 但这只是表象,这都是未经炼化的能量。若是有外人能看到苏乙此刻的样子就会发现,此刻苏乙整个身体已经膨胀成一个球状,这就是因为他在极短时间内吸收了太多远超他的力量。 但这些力量尽管不完全属于苏乙,却也成为了他抵抗劫雷的绝佳屏障! 此时的金蛟王已完全绝望,他心中已充满疯狂,甚至想要自爆妖丹来结束这一切,只是这样一来,他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不能彻底狠下心来。 他在犹豫和纠结,然而第八轮劫雷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便降落下来! 轰隆! 四道黑色劫雷准确劈在巨蛋之上,坚不可摧的蛋壳瞬间粉碎! 雷霆之力穿过破碎蛋壳,劈在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之上,金蛟王根本连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被摄青吞噬得差不多的残魂顿时烟消云散! 堂堂十阶化形妖王,乱星海中最顶尖的存在之一,就这么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世间了! 但他只是被波及,劫雷穿过蛋壳后大部分威力还是落在了苏乙身上。 力量刚刚膨胀到极致的苏乙不但瞬间被打回原形,而且这一击几乎把他劈成了骨架,浑身血肉都在这四道劫雷下迅速消融,只剩下一些血丝还挂在如蛛网般裂开的骨骼之上。 惨! 极致的惨! 这绝对是苏乙有生以来最惨的一次,这时候哪怕他还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因为哪怕是摄青之魂在这一轮劫雷过后,也消耗近乎过半! 一身法力更是十不存一! 这才只是第八轮劫雷,还有最后一轮威力更强大的劫雷! 半空之上,劫云已经完全转化为金色,滚滚雷珠在迅速聚合、壮大,酝酿着恐怖强大的力量,这一方空间变得压抑无比,那些围观的修士已经退到了数十里开外,根本不敢靠近! 而油尽灯枯的苏乙,却处在雷霆的最中央! 要死了吗? 苏乙不是第一次经历死亡危机,但从没有这么无力过。 所有的底牌都用光了! 丹药、灵草、能恢复伤势修复肉身的宝物、防御宝物…… 什么都没了! 现在只有一具残破的躯壳,拖着血槽被清空近半的摄青之魂。 还有办法吗? 还有什么办法? 这时候苏乙的脑子里是麻木的,什么绝望、愤怒、不甘,或者追忆自己的一生,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他只是想要抓住自己现在能抓住的一切,就像是所有溺水之人在生命最后一刻想要去做的一样。 他手中还握着金蛟王的妖丹,他在疯狂汲取其中的力量,但效率有限,照现在的速度,在下一轮劫雷降落之前,他连一成都吸收不了。 虽然妖丹中的力量的确能帮到他,但苏乙很清楚,他就算能在劫雷之前吸收掉整个妖丹的力量,也绝不可能扛过接下来的劫雷。 他现在做的是无用功!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不!还有办法! 苏乙大袖一挥,顿时面前浮现出五样东西来。 至木灵婴、至火灵婴、至土灵婴,三个灵婴散发着勃勃生机! 还有一个双目紧闭的黑色元婴,这是六道极圣的魔婴,但它本身是水属性元婴! 最后是一枚冰属性的七阶冰蟒的妖丹,是沁羽之前送给苏乙,苏乙一直留在身上。 还有苏乙手中来自金蛟王的十阶化形金属性妖丹。 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全! 苏乙眼中闪过浓浓疯狂之色,他先是迅速祭炼出五枚祭灵烙印,分别将其注入面前的三个灵婴,一个魔婴和那枚十阶化形妖丹之内。 然后,他开始疯狂分出一缕缕魂丝! 数不清的青色魂丝均匀没入面前的四婴一妖丹中,原本就血槽只剩下一半的摄青之魂,此刻魂力也疯狂下跌! 四成! 三成! 二成! 直到—— 不足一成! 此刻的摄青魂力,甚至还不如一头普通厉鬼的魂力强! 但与之相应的是,面前四婴一妖丹却获得了足够多的摄青之力,达到了摄青小魂的最强状态! 苏乙此刻根本没注意到的是,大衍决已经在他如此极力运转之下,达到了第六层的高度! 他更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他的魂力见底,他魂魄中有三样东西在悄然融合。 分别是来自楚人美和鬼差的两枚鬼核,还有啼魂兽手中的那枚传承魂晶! 轰隆隆! 天上的劫雷滚滚,数不清的金色珠子汇聚,逐渐凝结成四枚巨大的金色雷珠! 这是四九天劫中最后一道——九阳神雷! 乃是天下至刚至阳之物! 这对苏乙来说绝不是好消息,因为苏乙的摄青是天下至阴至煞之魂,二者刚好相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西风,一旦碰撞,势必会有一方不能存在于世! 以这四道劫雷的强度,可想而知,苏乙本就残破受损的身躯和残魂,势必不会成为压倒的那一方! 四婴一妖丹已经全部被摄青小魂寄身,苏乙操控五个分神分列五方,本尊则站在最中央,他耗尽体内冰婴中为数不多的法力,甚至融合了那枚七阶冰蟒的妖丹,才勉强操控着这些分神,以自身为阵盘,以四婴一妖丹为阵旗,布置下逆五行大阵。 嗡! 大阵撑起灵气浓郁的巨大光罩,将苏乙和他的分身们笼罩在内。 这并没有让苏乙放心多少,因为他很清楚,这阵法在劫雷面前,就像是一张纸一样可以随意被撕碎! 但这就是苏乙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手段和底牌了。 做完所有事情的苏乙分别给自己远在沁羽、付小卓和天南秘境中的三个分魂发出最后的遗言神念,然后平静仰望着上空劫雷,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他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事情。 嗡! 两枚鬼核和那枚传承晶核此时也终于融合到了一处。 1861、劫后 加上苏乙本身的灵婴,现在苏乙有五个可操控的灵婴,还要加上一个十阶妖王的金属性妖丹。苏乙的神魂也一分为六,分列不同方位等着雷劫降临。 其实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一处拧成一股绳才是最好的选择,苏乙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没办法这么做,只是融合一个冰婴,都耗费了他二十年时间,要融合在座的各位灵婴,那又得多长时间? 第九轮天劫马上就要降落,融合是不可能融合了,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可能分散自身。把自身分散开来,这四道劫雷也会分散开来,要削弱大家一起削弱,这就是苏乙这么做的原因。 这是一种没办法的办法,是在必死之局中选一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存活的路,尽管这条路大概率也是绝路,但苏乙已经尽力了。 生存还是毁灭,只能交给命运了! “公子,开传送!”脑海中传来韩立焦急的声音。 苏乙想也不想画出一道青色旋涡。 就在此时,骤变再生! 本体融合一处的鬼核和啼魂传承结晶突然爆发出一股阴森可怕的煞气,这股煞气比苏乙的摄青之气更磅礴宏大,苏乙的本体开始瞬间变得漆黑! 苏乙大惊之下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把冰婴中所有意识全部撤离到包裹住它的养魂木中,下一秒,他彻底失去了本尊的控制权! 嗡! 青色旋涡在消失前,喷射出一套由数十根金雷竹及其树叶炼制而成的宝甲! 宝甲还带着炙热的温度,火苗隐隐有朱雀虚影在其中跳跃。若是苏乙此刻意识还在,他必然能认出,这是南宫婉的朱雀之火。 韩立和南宫婉夫妇为了帮苏乙赶制这副宝甲,的确也拼尽全力,只可惜苏乙注定看不到这一幕了。 在金雷竹宝甲显现的那一刹那,“苏乙”本尊也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样的眼神? 眼球发出璀璨夺目的五彩霞光,但瞳孔却晶莹似血,发出诡异的妖异光芒。 “嗷……”“苏乙”口中发出如蛮荒巨兽般的鸣叫,震彻这方天地,数十里外围观的元婴都各个被震得吐血不止,骇然继续向远方撤离! “我出来了!我出来啦!哈哈哈哈!” “苏乙”环顾一周,发出激动不已的狂笑,他很快发现悬浮在周围的东西,顿时五道血色链条从他身体凭空伸出,延伸向四面八方,眨眼就将四灵婴一妖丹拉回他面前。 “苏乙”一手抓着金雷竹铠甲,血色瞳孔中露出无比惊喜之色:“好好好,金木水火土冰雷暗,只要再补足风系就能重聚仙体!” 轰隆! 天上四道金色劫雷便在此时轰然落下! 因为“苏乙”把所有分魂都聚集一处,所以四个雷珠连成一条线齐齐向这一个方向激射而来! 血色瞳孔眼中顿时涌出凝重之色:“劫雷……” 他伸手凭空一抹,四灵婴一妖丹中苏乙的摄青小魂祭灵烙印顿时被直接泯灭,只剩下那些无主无意识的魂丝! “大融合术,凝!” 随着一声急促轻喝,四灵婴和一妖丹顿时全部破碎,化作精纯能量融为一体,成为一个流光溢彩的圆球,与此同时,韩立和南宫婉耗费大代价赶制出的金雷竹铠甲也崩为碎屑包裹在这圆球之上。 刚做完这些,第一道金色雷球轰然落在了这融合而成的圆球之上。 圆球瞬间被打得粉碎,无数闪烁着雷光的碎片四处崩飞,圆球中蕴含的苏乙所有魂丝,全部都在这道劫雷中瞬间泯灭殆尽! “苏乙”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第二道金色雷珠轰然落在其本尊之上! 轰! 他整个人顿时被砸到地底深处,他狂喷鲜血,头部以下的骨骼轰然炸碎,就连冰婴也瞬间炸成三节,包裹着冰婴的养魂木同时四分五裂,崩飞出去! “见鬼怎么这么强!”只剩下半个脑袋的“苏乙”气急败坏大吼,眼中五彩和妖异的红芒都暗淡不少。 眼看第三道和第四道劫雷就要落下,他突然张嘴喷出一道黑光来! 黑光在半空骤然化为一根三尺长的骨刺,随着“苏乙”口中念出短暂急促的诡异咒语,原本漆黑的骨刺表面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来,随着这些金色符文浮现,一股夺人心魄的煞气上冲天而起。 叮! 骨刺径直刺在第三颗金色雷珠上,顿时遏制住其下降之势! 但跟着第四颗金色雷珠碰撞到第三颗雷珠的尾部。 崩崩崩…… 骨刺顿时寸寸崩碎,一直崩碎到只剩下不足一尺的时候,“苏乙”口中再次喷出一大口黑光迅速融合到剩余的骨刺之中,金色符文光芒大盛,骨刺剧烈颤动着,竟将两枚金色雷珠再次定格在半空。 “不可能!只是人界的元婴小天劫怎么这么强?见鬼!混蛋!”“苏乙”半个头颅发出惊恐的咒骂,他眼中的五彩霞光和赤色光芒愈发暗淡,几乎弱不可现。 “大融合术,给我凝!凝啊!”他焦急低吼着。 嗡! 之前被崩碎的所有能量碎片疯狂向他凝聚而来,包括那些养魂木碎片,但却不包括苏乙本身被崩碎的骨骼、血肉及其它组织,这些物质和能量迅速凝聚一处组成一个巨大的元婴! 巨婴像是个被打碎后又揉匀的瓷娃娃,色彩斑斓,各种能量和物质交汇,混乱粘和在一起,每一个碎片上都有金色雷弧闪动跳跃。 这巨婴只有身体和四肢,以苏乙本身残破的脑袋为头颅。他满脸惊惧看着半空的两枚金色雷珠,眼看骨矛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眼中露出无比肉痛之色,再次张口喷出一道血光。 血光化作一团血雾绕着巨婴环伺一周,便迅速侵入巨婴之中。 噼里啪啦! 雷光剧烈闪烁,血雾缓缓侵入巨婴,原本杂乱不堪色彩斑斓的碎片顿时蠕动着排列组合成如彩虹一般流光溢彩的身体,比起之前破碎的样子,现在看起来虽然仍有分裂感,却明显更浑然一体一些了。 “苏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巨婴四肢,生涩地向半空一指:“去!” 两道血色长锁链绕过第三道劫雷,一左一右将第四道金色雷珠死死缠住。 几乎是同时,黑色骨刺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崩碎,第三道劫雷化作一道流星轰然落在“苏乙”的巨婴之上! “嗷呜!” “苏乙”一边发出惨叫,一边引导着这劫雷之力分散于巨婴身体各处。 金色雷弧遍布巨婴全身,原本八种色彩组成的巨婴渐渐开始往灰白色开始转变。 巨婴剧烈颤动着,突然“砰”地一声再次崩解开来! “混账混账混账混账!”“苏乙”一边气急败坏大骂着,一边再次掐诀用大融合术将巨婴凝聚一处。 微微犹豫后,他抬头看了眼崩碎两条血色锁链急速落下的第四道金色雷珠,一咬牙再次喷出更浓厚的红色血雾。 血雾迅速化作轻烟融入巨婴身体之中,刚刚崩碎的巨婴竟迅速变得浑然一体,表面光滑无比,连一丝裂缝都看不到。 但跟着第四道金色雷珠落在了巨婴身上! 刚刚聚合一处的巨婴再次破碎,轰然炸开! 这次连“苏乙”的头颅都彻底炸开,其内一团漆黑如墨的浓雾发出凄厉惨叫,迅速消融,最终从拳头大小消耗到只剩下大拇指般粗壮的一条。 “大融合术……给我聚!”黑色小条内发出“苏乙”痛苦无比的低吼。 嗡! 闪烁着雷光的残肢碎屑重新聚合而来,重新组成身体和头颅,形成齐全完整的巨婴。 此刻的这个巨婴浑身上下充满可怖的裂痕,但天上的劫云总算开始散去。 雷劫结束了! 如果苏乙提前预见第九轮雷劫的威力,他一定不会对自己之前的举动抱有任何期望,因为这种程度的雷劫,哪怕是化神修士也得饮恨当场! 这样的雷劫,已经打破了人界的极限! 这座无名小岛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数十丈深的巨坑,雷劫的力量使得方圆数十里的海水都全部蒸发一空! 此刻,四面八方的海水正铺天盖地向中间倒灌而来,宛如末世降临,声势骇人! 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奇观,自然的伟力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滔天巨浪咆哮着,向一个点汇聚而来,完全可以想象当这些巨浪汇聚一处后发生的碰撞声势将多么惊人! 然而哪怕是如此威力的滔天巨浪比起之前的雷劫,也犹如云泥之别! “苏乙”重新睁开双眼,此刻他眼球中的五彩光霞全部消失,瞳孔也成了淡淡的粉色。 他的眼神中充满着难以言喻的后怕和恐惧,口中还恶狠狠骂着。 “妈的妈的妈的!人界怎么会出现这种程度的劫雷?这都快赶上仙劫了!哼……若非我只是逃出一缕分魂,我怎么会如此狼狈?混账混账混账!这一定是那几个人的算计,姓何的,姓陆的,还有姓韩的,你们等着瞧……” “你说的这三个,是什么人?”在巨婴体内,一个声音突然开口问道。 与此同时,散落在巨婴体内各处的养魂木中,无数的青色魂丝开始凝聚,重组成摄青小魂,径直向上,冲入这个巨婴的识海之中。 嗡! 识海空间内,摄青以本来样貌凭空浮现,他身上青色丝线蠕动着,五官渐渐变得清晰,赫然是苏乙的本来样貌。 这是苏乙真正的意识,但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虚弱! 这具拥有苏乙本来意识的摄青,只由七百多条魂丝组成,甚至还不如全盛时期本尊凝聚出的一具摄青小魂。 而苏乙其余的魂丝,全部在刚才的四道劫雷中彻底毁灭了! 哪怕是有着养魂木的保护,苏乙也损失极其惨重!这还是在四道劫雷完全由这莫名降临的强大意识抵抗的情况下。苏乙本尊只是承受了劫雷的余波罢了。可想而知,这第九轮劫雷到底有多强大! 当然,这也是由于苏乙费力分出的五个摄青小魂在雷劫之前就被这强大意识毁掉了祭灵烙印,而失去控制的数千魂丝在第一道劫雷中就被尽数毁灭。正是因为如此,苏乙现在才只剩下七百多条魂丝。 他的主意识之所以没有泯灭,就是因为养魂木的存在。此物真不愧三大神木之名,在这样强大的雷劫之下,居然力保苏乙神识不灭! 此刻,苏乙的摄青神魂来到了本该是他的识海之中,这识海如今被鸠占鹊巢,被眼前这道黑色虚影所占据。 苏乙心中泛起一丝奇妙的感觉,对于面前这存在,不知道是该痛恨,还是该感谢。 啼魂被苏乙炼化吸收后,只剩下一道传承烙印,这烙印苏乙一直不敢激活,生怕自己被莫名的意识夺舍或者影响。 但苏乙一直利用这烙印进行信息中转,可能正是因为这原因,使得这烙印联系的存在依然被苏乙惊动,只是彼时苏乙的摄青在全盛之期,这存在相隔太远,能投射过来的力量极其有限,因此也是投鼠忌器不敢乱动,免得被苏乙彻底毁了烙印,掐断他在人界留下的信标。 直到苏乙度过第八轮修士雷劫后,摄青之力几乎被他消耗见底,这让烙印那头的存在看到了机会,吸收了两个鬼核的力量后,骤然降临。 也就是苏乙见势不妙立刻藏进养魂木中,否则那一瞬间他就会被这存在直接夺舍! 这存在显然是知道苏乙正在渡劫的,但在他看来人界元婴修士的小天劫对他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哪怕投放过来的力量极其有限,付出一些代价,也是能安全度过的。 他根本想不到,苏乙面临的天劫是近万年来天道的第一次发泄,而且是叠加了化形雷劫的发泄。 他完全低估了天劫的威力! 尽管如此,这存在付出几乎被泯灭的代价,还是渡过了第九轮雷劫,其强大程度可见一斑。 躲在养魂木中的苏乙全程见证了这一切,劫后余生才觉后怕,他敢肯定,换了是他,这会儿早就灰飞烟灭,死得透透的了! “我还以为你躲着不敢出来呢!”黑色虚影冷笑着开口,“也好,之前没空搭理你,既然你主动送上门,也省得我像是抓虱子一样去翻找你!” 1862、余生 对于这等强者来说,苏乙藏在养魂木中的残魂根本瞒不过他的感应。但刚才他忙着将本尊和四灵婴一妖丹融合,又有第九轮劫雷的威胁,才一直没有将苏乙的意识彻底抹杀。 现在劫波渡尽,苏乙以残魂进入识海,对他来说根本就是送菜。 “我该怎么称呼你?啼魂?邢兽?还是冥王?”苏乙看着眼前的黑色虚影问道。 “这都是我!”黑色虚影有些诧异,但杀机更加浓郁,“不愧是异界之人,你和当年姓何的、姓陆的一样,你们都是不该出现在这世界的人!你们该死!最该死的是你们还蛊惑了韩立这个叛徒!要不是你们这些天外邪魔,世间岂能无仙?” “你说的姓何的姓陆的到底是谁?”苏乙再次问道,“说说他们的名字,也许我认识他们。” “你要是真认得他们,你就是满天仙神的公敌,给我去死!”黑色虚影突然喷出一道黄噗噗的雾气,向苏乙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外界,四面八方的海水终于彻底汇聚一点,彻底覆盖住了雷击后的深坑,狠狠拍击在一起! 惊涛骇浪粉碎后冲天而起,再倒卷回去,那汇聚一点之地随着巨大潮汐引力“隆隆”上升,不断被挤压卷起! 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奇观景象,若从半空俯瞰,但见巨浪像是花朵一般,花瓣从一个点疯狂生长“开”向四面八方,一个犹如五角星形状的陆地,被这股疯狂向外拉扯的巨力生生从地底扯出来,“轰隆隆”向上顶起,眨眼就长成一个数十丈长的巨柱。 巨柱的顶端,一个浑身裂纹的灰白色巨婴盘膝而坐,眼神紧闭。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整个乱星海!遥远的星宫,甚至是另一端的西南海域都听得到,甚至都能感应到震感。 金鳖岛上,南宫婉站在鳖头岛上,遥望苏乙所在的方向,表情凝重。 在她脚底的一处秘境空间内,韩立也惊疑不定感应着这巨大的震荡之感,在他身后,是一大片长满金雷竹的灵田。 乱星海圣山之巅,一对中年夫妇站在巨大宫殿顶部,同样表情凝重眺望着苏乙所在的方向。 “妖兽异动?还是天风异变?”女修士惊疑问道,“但是都不像……该不会是之前离开那修士……” “不会是他!”男修士摇头道,“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要真是他,这星宫之主的位置,只怕得易主了!我已经派西门强和金鳖去探查了,咱们稍安勿躁。” 外星海,付小卓仍在疯狂前行,在她肩上,一个摄青小魂端坐其上。她刚听肩头上的摄青小魂交代完所谓遗言,此刻满心惶恐沉痛。 “小卓,若我渡不过这一劫,你便持大挪移令,和沁羽一起去金鳖岛找韩立,再回天南秘境。韩立乃大机缘者,但此人可交好不可亲近。和黄枫谷、掩月宗的合作就此作罢,令狐老祖和林仙子并非易于之辈,往后的路何去何从,你们自己走……” “公子,你绝不会有事!” “是呀,我也不希望我有事,我也还没放弃,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所以你还得继续和沁羽汇合。” 付小卓不敢想象苏乙若是真的死了会怎样,但她发誓,那些阻拦公子的修士,一个也别想活下去! 某一刻,她手中微缩版的传送阵突然闪动起暗淡光辉,她先是一怔,继而激动叫了起来:“亮了!公子你看到了吗?它……” 话音未落,其肩膀上的摄青小魂突然走进凭空出现的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付小卓脸色顿时发生变化,呆立当场! 数息后,闪烁的传送阵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宫装女子,正是久违的沁羽。 她终于通过传送阵来到了乱星海之中! “沁羽前辈!”付小卓一拱手,面色苍白焦急道:“公子他……” “放心,他还没死。”沁羽面色严肃,“但也极为凶险……走,路上说!” 话音未落,她大袖一卷,付小卓顿时被一股怪风卷起。下一秒沁羽化作流光溢彩的冰凤之躯冲天而起,毫不遮掩气息地向苏乙所在的方向飞去! 苏乙的识海中,黑色虚影杀机弥漫,喷出一股黄雾来。这黄雾仿佛有勾魂夺魄之能,苏乙只是看一眼,就隐隐有神魂不稳的迹象,可想而知被这东西碰上一下绝对不好受。 他立刻发动瞬移躲避,与此同时发出一根青色尖刺,向这黑色虚影电射而去! 这便是惊神刺的本来面目,在苏乙的识海空间里才得以显出真迹。 可惜无往不利的惊神刺却被这黑色虚影一把给捏爆了!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黑色虚影不屑道。 他突然一扬手,顿时一道红光化作光罩迅速变大升腾而起,将两人的神魂都困在其中。 他这么做既是为了防止苏乙的神魂到处逃窜,也是为了护住识海,免得被两人的神识大战波及损毁。 修士之间最凶险也是最残忍的战斗,首屈一指的绝对是夺舍之战! 在这类战斗中,没有平局一说,只有你死我活,而失败的代价不但要魂飞魄散永远从世间消失,还要被胜者继承你的身体和财产,睡你的女人打你的娃…… 此刻这黑色虚影和苏乙神魂之间的争斗,其实就是争夺识海的控制权! 谁胜利,谁就是识海的主人。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在这类战斗中往往入侵者更占优势,因为防守者不但要应付入侵者的攻击,还要兼负防止识海被损毁的风险。也就是说,防止识海被打坏原本应该是苏乙的工作,但现在却是黑色虚影在干这个活儿。 只此一点就能看出黑色虚影对这场战斗有多么充足的信心了。 他也的确应该有信心,因为苏乙连发三道惊神刺都被他像是碾死蚂蚁一样随意捏碎,但他张口喷出的黄色雾气,苏乙却连碰都不敢碰。 苏乙牺牲三缕魂丝的代价测试了这黄雾的威力,结果就是三缕魂丝瞬间被其同化,于是苏乙便躲得更快了。 黑色虚影眼见苏乙移来移去,又随手一扬,顿时无数赤色锁链凭空延伸而出,向苏乙席卷而来。 叮! 惊神刺打在这赤色锁链上,竟未能撼动其分毫,反倒是被其一下子抽得粉碎。 眼看一条赤色锁链延伸到自己面前,苏乙冒险伸手一握。 滋滋! 一大截赤色锁链顿时被其同化为青色,没入苏乙神魂之中。但更多的赤色锁链蜂拥而来,要将苏乙神魂缠绕其中,苏乙再次瞬移躲开。 “你这神魂居然也有摄魂之能,稀奇稀奇。”黑色虚影一边冷笑着,一边打出更多赤色锁链,“可惜在我黄泉鬼雾和锁魂赤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跟你浪费时间了!” 话音落下,黑色虚影突然浑身一抖,顿时数不清的赤色链条包裹着黄色雾气瞬间铺天盖地向苏乙汹涌而来! 这下苏乙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苏乙眼露决绝,一个瞬移到了黑色虚影跟前将其一口吞了下去,同时口腔内生出数不清的魂刺将其刺穿! “吞我?哈哈,我乃冥王,吞魂的祖宗!”黑色虚影不怒反笑,下一秒斗转星移,也不知他施展了什么术法,两人竟移形换位,苏乙反倒进入了他的口中。 “结束了!” 苏乙耳边响起黑色虚影残酷的话语,黄雾瞬间在其口中弥漫开来,苏乙的魂丝迅速被同化泯灭。 “你上当了!” 轰! 一道雷光瞬间炸开,将苏乙的神魂和黑色虚影同时炸得粉碎! 巨大的能量直接撕破黑色虚影之前布置的防护,电光雷弧刹那间遍布整个识海空间。 “阴雷?不!该死!你的神魂怎么会藏着这种东西!”黑色虚影气急败坏叫着在不远处重组。 而这边,苏乙的魂丝也重新凝聚。摄青本就可以自爆重组,这是摄青与生俱来的能力,但苏乙也没想到,对面这黑色虚影居然也有类似的能力! 刚才爆炸的雷光,就是苏乙的“雷灵根”,是一直在他体内维系身魂平衡的极阴之雷。 这是一道雷霆本源,虽然弱小,但在这一刻,却被苏乙寄托着逆转生死的厚望! 他自爆神魂的同时自爆了这道本源种子,本来寄希望于能一波带走黑色虚影,可没想到,对方如此强大,居然这都不死! 而现在,苏乙除了神魂,真的一无所有了! 经过刚才一番激战,苏乙此刻的魂丝已不足三百条,虽然对面的黑色虚影本体大小也只剩下小拇指般大小的一缕,可从双方神魂波动的强弱来看,明显是黑色虚影强出许多。 “混账啊,你简直是奇葩!你把阴雷本源藏在神魂里,你简直无聊透顶,混账!”黑色虚影愤怒不已,咆哮连连! 各种属性本源,要么融入金丹元婴,要么融入肉身,普天之下所有修士都是这么做的。 但谁能想到,当初苏乙机缘巧合下炼出这么一道雷霆本源藏在神魂中,就是为了压制摄青之力。 这个操作在苏乙来看自然而然,但在黑色虚影看来,这和裤裆藏雷和哔哩抹毒有什么区别? 简直岂有此理。 这一记阴雷自爆,让本就受损严重的黑色虚影雪上加霜,神魂前所未有地虚弱,对苏乙这个罪魁祸首也恨到了极致。 “我要吞了你!我要吞了你!”他怒吼着发出铺天盖地般的锁魂赤练,向苏乙席卷而来。 强者的狂怒往往来源于被蝼蚁重伤。苏乙能理解黑色虚影现在有多愤怒,换了是他,若是被一个练气期小辈给阴得重伤,他也会愤怒到失去理智。 但再理解也是要拼命的。 连续三道惊神刺都被赤色锁链挡住,苏乙眼中闪过疯狂,一个瞬移再次一口吞下黑色虚影,疯狂吸收同化其神魂。 “蠢货,记吃不记打!大挪移术!”黑色虚影狞笑。 斗转星移,苏乙再次反倒进入其口中。 “我就不信你还有雷!” 没有雷,但有火——风离冰焰! 苏乙用摄青之力炼化的火种还在他的神魂之中,白色冰焰刹那燃烧起来,将黑色虚影包裹。 可这冰焰对黑色虚影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呵呵,你死定了!”黑色虚影狂笑着放出黄泉鬼雾。 嗤嗤…… 苏乙的神魂瞬间开始被腐蚀同化。 嗡! 命悬一线之际,苏乙的疯狂因子也彻底被激发出来,他不闪不避不挣扎,全力发动摄青吞噬之力,也开始疯狂同化这黄泉鬼雾! 效果还是有的,但战损比差不多是五比一! 苏乙的魂丝损失五条,这黑色虚影才会损失差不多相当于苏乙一条魂丝的量。 而黑色虚影的神魂虽然小,但精纯程度远超苏乙,总量近乎苏乙的一千多条魂丝! 总量差这么多,战损比也差这么多,这么消耗下去,苏乙魂飞魄散是迟早的事情。 黑色虚影显然也预见到这一点,忍不住狂笑起来:“你完蛋了!你完蛋了!哈哈!这回我稳了!我真的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我是第一个!我一定是第一个逃出来的!哈哈……” 狂笑声戛然而止! 他口中突然出现的青色旋涡中凭空出现一个摄青小魂,第一时间和本尊合并一处。摄青吞噬能力也骤然加强了一些。 这凭空出现的摄青小魂,正是原本坐在付小卓肩头的那一个! 这是一具一千零九十六根魂丝凝聚的摄青小魂,后援的到来,让苏乙的神魂之力威力大涨! 黑色虚影刚开始还吓了一跳,但双方的战损比依然没能超过五分之二。照这么下去,输得还是苏乙! “混账!就算你再召回三个这样的分魂,也最多和我同归于尽,我就不信你还有三个分魂在外面!”黑色虚影怒吼着,陡然加快吞噬。 苏乙依然随之加快! 双方互相吞噬、同化,互相消耗,双方的魂力都在飞速削弱,气息都在急剧下降。 苏乙当然很清楚黑色虚影说的是实话,就算他再来三个分魂,最多也就拼个同归于尽的结果。而且他有三个分魂吗? 他没有! 现在外面他只有两个分魂,其中一个还在遥远的天南大陆。就算两个分魂全部加起来,也拼不过黑色虚影的底蕴。 但是—— “谁说分魂不够,就灭不了你?”苏乙的语气充满疯狂和决绝。 青色旋涡再现,一具浑身缠绕着黑色冰焰的摄青小魂凭空出现在其中。 整个识海空间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了那么一息。 下一秒,黑白两色冰焰轰然炸开,瞬间席卷整个识海! 1863、开启 外星海又是雷劫又是海啸,自然吸引来了许多元婴修士。那些早就到此围观的元婴们因为之前被劫雷和黑色虚影的降临波及,退到数十里开外,不敢轻易接近。这使得新来的元婴修士或者妖兽不明情况也都不敢轻易靠近。 海啸渐渐平息,大家都看到了那矗立在海面上犹如通天柱般的五角峰顶上盘膝坐着一道身影。 一道浑身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布满裂痕的身影。 总有按捺不住之人,放出灵宠或者鬼物前去试探,这些弱小的傀儡们哪怕到了这身影跟前,这身影也一动不动。 他们大胆尝试利用这些灵宠或鬼物攻击这身影,但这些攻击如泥牛入海,丝毫不起作用。有些鬼物妄图侵入这身影的意识,也一去无回。 很快修士们就察觉到这身影的诡异——这绝非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结合八大属性凝聚而成的巨大元婴! 有人发现这巨婴眼中一会儿呈现出青色,一会儿呈现出黑色,于是猜到这巨婴是活的,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不但动不了,浑身还布满了裂痕。 平静很快被打破,随着第一道遁光向这身影飞遁而来,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正道、魔道、星宫,妖修、海族,十多个元婴你来我往,法宝乱飞,几乎打出了狗脑子。 机缘只有一个,所有人都不想放过。 元婴乱斗之际,半空一头青鸾盘旋良久俯冲而下,停在了巨婴身边,它似乎想要把巨婴用爪子抓走,但双爪刚触碰到巨婴,立刻浑身电流游走。它惨叫着冲天而起,在巨婴头顶盘旋着,不肯离去。 在察觉到这青鸾只有六阶修为,一众元婴立刻放松下来,继续争斗起来。 有的元婴意识到不能完整拿走这巨婴,于是想要切割下来一部分带走。 但当他攻击巨婴的时候,却遭到青鸾的阻拦。 青鸾俯冲而下,口中吐出一道道风刃想要抵挡此人法宝,但它的境界太低了,它的攻击甚至连减缓其法宝的速度都做不到。 眼看这元婴修士的攻击即将触碰到巨婴的身体,突然一柄阔剑凭空而来,“当”地一声将这法宝磕飞出去。 一个虬髯大汉从天而降,操控阔剑悬于自己头顶之上。 若是苏乙此刻睁眼定会认出此人——燕赤霞! 数十年不见,他已经成功结婴,如今是元婴初期修为。他也是被巨大的动静吸引来的,原本想着看能不能争夺机缘分一杯羹,但发现这巨婴的面孔分明是苏乙后,他瞠目结舌,内心翻江倒海。 “你敢拦我?”出手的元婴目绽凶光。 “怎样?不爽啊?”燕赤霞翻个白眼,“你们谁想要带走它我不管,我也拦不住,但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我朋友,当着我的面分他的尸体,那我可不答应!” “你朋友?”这元婴修士皱眉冷笑,根本不相信。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一副鬼样子,但应该是他没错了。”燕赤霞叹了口气,“喂,你要想带走他呢,就整个儿把他带走,你切条胳膊他砍条腿的,是不是太过分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嘛对不对老兄?” “就算你拦得住我一个,你拦得住所有人吗?”这元婴修士森然道。 “拦不住。”燕赤霞淡淡道,“但总得试试。” 他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巨婴,又叹了口气道:“小害呀小害,没想到你还没祸害苍生,倒是先把自己给祸害没了……” 他突然手一扬,一道金色钵盂滴溜溜旋转着将巨婴倒扣在内。 嗖嗖! 他的举动顿时捅了马蜂窝,十多件法宝呼啸向他激射而来。 “妈耶,风紧扯呼!”燕赤霞怪叫一声电射而起,向远处疯狂逃窜,同时不忘剑化万千和身后诸多元婴缠斗。 他一路远去,大家都懒得再去理会他,毕竟大家都是为场中的巨婴而来。 当! 有人操控法宝攻击倒扣的金色钵盂,这钵盂竟发出如洪钟大吕般的响动,如涟漪般荡开的声波中,竟蕴含着让人昏昏欲坠的禅唱之声! 这钵盂竟是一件罕见的防御类佛门古宝,一旦攻击它,就会触发它自动防卫的音波反击。 除非是懂得开启它的方法,又或者力量大到可以一击撼动甚至损毁它,否则你攻击越大,这钵盂的反击力度就越大。 最靠近钵盂的一些修士立刻中招,突然身形一滞,而他们的对手趁机发动攻击,现场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哈哈哈,傻眼了吧!”高空之上,去而复返的燕赤霞叉腰张狂大笑,“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以后你们要报复别找错了人,我就是——狂徒苏小害!” 嗖嗖嗖! 十多道法宝向他轰击而去,燕赤霞怪叫一声再次急速飞遁离开。 他一走,众多修士该斗法的继续斗法,有些则罢手言和,打算合力先打开这金色钵盂再说。 当! 当! 当! 一时间,现场如敲钟的声音不绝于耳,众多修士的攻击落在这金色钵盂之上,攻击的力量竟全部化作音波反弹回去。 也不知道燕赤霞从哪里得来的机缘,竟如此神异。 “哈哈哈,你们是破不开我的禅音金钵的,我苏小害……”燕赤霞再次去而复返,这次他竟骑在青鸾的背上,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青鸾的。 但他话说一半,又是数道攻击齐齐向他袭来。 燕赤霞吓得一拍青鸾脖颈:“撤撤撤,这群家伙疯了!” 众元婴面色铁青目送燕赤霞再次离去。 “他妈的,损人不利己,这苏小害是哪儿冒出来的混蛋?”一个修士破口大骂。 “他说他是里面那巨婴的朋友。”之前最早和燕赤霞接触的人道。 “我还说他是我儿子呢!”一个双眼狭长的九阶妖修冷笑着道,“大家都是为机缘而来,少说没用的废话!你们人族谁说了算?站出来!” 在场只有六个妖修,四个九阶,两个八阶;但元婴修士却有十一个,元婴中期的七个,元婴初期的五个。 尽管人族人多势众,但对上这六个妖修却占不到多大便宜,妖修的强悍可见一斑。 本来人族元婴还要更多,但一些元婴初期修士眼看这么大场面,自觉留下也得不到机缘,反有可能误了性命,于是果断撤走;妖修这边也走了两个八阶化形妖修。 至于元婴以下的修士,或者八阶以下的妖修,根本都不敢靠近这附近。 “天悟子,温夫人。你们二人各代表正魔两道,我代表星宫,咱们三人足以代表人族,各位道友可有异议?”苏乙的老熟人西门强站出来笑呵呵向四周一拱手。 来抢夺机缘的元婴修士中,金鳖上人也在其中。 众人族纷纷点头,表示没有异议。片刻后,西门强和一个道人、一名美妇越众而出,来到六个妖修跟前。 “风希风道友,想来你也意识到此宝棘手,攻破不易,所以才叫我们来谈判吧?”西门强语气肯定问道。 “不错!”风希怒道,“刚才那个狂徒苏小害简直无耻混蛋,损人不利己!我来得迟,但我听小的们说了,我们妖族的金蛟王,还有你们人族的六道老家伙和万天明都死在这巨婴手中!此人绝对不好对付!现在若是不趁他病要他命,等他恢复过来,乱星海谁能治他?” 西门强等三人显然也都知道苏乙之前的战绩,他眼中闪过忌惮,道:“之前的雷劫威力那么大,此人就算还没死,想要恢复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不过你说得对,迟恐生变!但这巨婴只有一个,你我双方如何分配?” “这还不简单?从中间劈开,一人一半!”风希不以为然道,“我查探过了,这巨婴不是一般的元婴,而是各属性灵物凝聚而成,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至宝!哪怕劈开它,只要封印得当,它的力量也不会流失多少。” 听到这个略显草率的建议,人族三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好,就依你!”西门强道,“那我们就一起出手,先打破金钵!” “好!”风希咬牙,“别让我再见到那个苏小害,不然,哼!” 人族和妖兽双方达成一致,很快便围在巨婴周围,打算一起攻击金钵。 “喂喂喂,你们太下贱了吧?居然人妖合流?”便在这时燕赤霞骑着青鸾又从天边飞驰而来,口中大呼小叫,“你们简直不要脸,我要是你们,不杀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根本……” 咻咻咻! 十多道攻击齐齐向他激射而来,燕赤霞一拨青鸾脖颈,再次逃之夭夭! “别管他了,正事要紧!”眼见风希气得面目扭曲竟打算追上去再打,西门强急忙喝止他。 “哼,苏小害,我记住你了!”风希恨声叫道。 “唳!唳!”远处,青鸾催促燕赤霞再去阻拦,但燕赤霞却拍拍它的脖子,叹了口气道:“没用的,他们十多个,我们就一个半,再去就是给人家送命。你这鸟还挺够义气,可惜,摊上苏小害这么个不靠谱的……” 轰! 说话的工夫,远处一群人齐齐出手,顿时打碎了他的金钵。 燕赤霞眼中闪过肉痛之色,但立刻神情一黯,摇头沉声道:“苏兄弟对不住,我尽力了。有禅音金钵给你陪葬,也算我一片心意……” “唳!”青鸾发出哀鸣。 苏乙的识海中—— 风离冰焰和黑水冰焰绝不能相容,哪怕只是两缕火焰都不可以,何况是两道火焰的本源? 爆燃的两种冰焰瞬间将周遭一切吞没其中,黑色虚影惊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很快火焰泯灭,黯淡无光的识海中已一片狼藉! 一缕如细丝般的黑色魂丝颤抖着在烟尘中漂起,隐隐传来那黑色虚影气急败坏的骂声:“这个疯子!简直是不要命的疯子!这是你自己的识海,不是我的!混蛋!王八蛋!蠢、蠢……” 他骂着骂着就骂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又有十缕青色魂丝从巨婴身上的散落各部位的养魂木中窜出,飞到了识海之中,凝聚成了一个浅淡、虚弱的摄青小魂。 一个咧着嘴,笑得恣肆昂扬的摄青小魂。 “意不意外?”摄青小魂笑嘻嘻对黑色魂丝一扬下巴,人一定要习惯性为自己留一点底牌,从一开始,养魂木中窜出的魂丝就不是全部。虽然现在只有十根魂丝,但完全足够了。 “混账……” 黑色魂丝话音未落,瞬移而来的摄青小魂就一口将其吞进了嘴里。 这虽然只是一缕细小的魂丝,却承载着黑色虚影的精神印记,承载着它这具分魂的意识和所有记忆。 就在两种冰焰爆炸的那一刻,汹涌冰焰直接穿透巨婴的头颅,掀翻了它的天灵盖,黑白两种冰焰冲天而起。 虽然冰焰很快就相互泯灭,但这突兀的爆炸还是吓了周围元婴修士们一跳,此刻他们刚刚齐齐出手打碎了禅音金钵,正商量着由谁出手将巨婴一分为二,谁知竟出此变故。 “别纠缠了,我来动手!”西门强眼见如此,面色一变立刻急促道。 他二话不说祭出飞剑,狠狠一剑向前方巨婴斩下! 一边的风希微微犹豫,最终咽下了阻止的话,眼睛瞪大看着即将被分割的巨婴。 轰! 一剑斩下,通天峰柱轰然崩碎一大截,但那巨婴却在法剑落下那一瞬间突兀消失不见! “它活了!”有元婴惊恐大叫。 瞬间,在场术法、法宝激活的光泽闪成一片,所有修士都急匆匆后退拉开距离。 等众人再看时,巨婴悬空站在不远处的虚空,一抹淡淡的青色残魂站在其头顶,俯瞰众元婴。 微微沉默后,这青色残魂缓缓开口:“……滚,或者死!” “他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西门强看出虚实,惊喜大叫,“一起动手,灭了他!” 话音未落,青色残魂猛地下沉钻进巨婴之中,一步迈出再次突兀消失。 噗! 西门强的肉身突然炸开,浑身鲜血的巨婴左手握着一枚仍在跳动的心脏,右手捏着一脸茫然的元婴,从漫天血雾中走出。 血幕在这一刻正式开启。 1864、听劝 一息! 只是一息,苏乙就灭掉了一个元婴中期修士。 哪怕是偷袭的缘故,但也足以说明此时的他有多强悍。 这具被黑色虚影祭炼过又经过第九轮金色劫雷洗礼过的灵婴,举手投足间可以直接吸收天地灵气为己所用,哪怕苏乙的魂力虚弱到极致,但摄青的瞬移之能仍在。 两者相结合,产生的效果就是秒杀掉了刚刚还叫嚣着要让所有人一起围攻的西门强。 漫天血雾中,苏乙发出舒适的叫声,但见西门强爆开的肉身,他的元婴,以及苏乙手中的心脏,全部化为最纯正的养分,被苏乙吸收了! 克制了自己那么久,苏乙自己都差点忘了摄青的真正本领。 摄青是吃人的,肉身神魂都不放过,吃人不吐骨头! 肉身会化作摄青一身的摄青之气来源,而神魂会成为其魂力的补充。 摄青从来都是邪恶和恐怖的化身,只是一直以来被苏乙的人性压制,被当做了工具。 但现在危亡之际,苏乙自然以求活为第一目的,人性可以先抛开不谈。 舒爽! 通透! 就像是三伏天的冰淇淋,三九天的热汤面。 近乎油尽灯枯的摄青之魂在迅速壮大,一个元婴中期修士的肉身、元婴和神魂,起码补充近半成的力量。 但周围的修士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苏乙吞噬壮大,下一秒,数不清的法宝和术法就淹没了苏乙所在之地。 只可惜苏乙先一步瞬移出去,瞬移到了高空云层之上! 手中心脏化作飞灰随风扬去,苏乙淡漠看着下方,布满裂纹的灵婴突然转化为金色,他伸手一指:「雷!」 轰轰轰! 数不清的金色雷霆像是瓢泼大雨一样倾泻而下! 这并非是天劫之雷,而是数十棵金雷竹加上天劫之类熔炼而成的至阳至刚的极阳真雷! 这也并非是什么术法,完全是苏乙所主宰的这具灵婴本身能力的释放。 不管是修士还是妖兽,最怕的都是劫雷。苏乙释放的极阳真雷本就蕴含劫雷之力,而且远比普通劫雷更为犀利。 漫天雷海之中,几乎所有修士身上的防护全部炸开,大部分疯狂喷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势。 「水!」巨婴由金转蓝,苏乙再次伸手一指。 轰! 海水冲天倒卷,犹如瀑布倒悬而上,瞬间将这方空间淹没。 水是凡水,但却蕴含磅礴法力,每一滴都有着不轻的份量。此刻修士们已然大骇,意识到了苏乙的恐怖,有果决之人直接发动各类遁术逃离,但也有的施展法力抵抗,显然心怀侥幸还不死心。 逃出去的修士有三个,一头九阶毒蛟,还有温夫人和天悟子,此三人瞬间激发全力,逃出滔天巨浪后头都不敢回,施展全力向远处飞遁而去。 苏乙也懒得去看他们,他依然虚立高空俯瞰下方,巨婴由蓝色转为银色。 「冰!」苏乙轻轻吐出一个字。 咯嘣嘣…… 倒悬而上的海水瞬间迅速结晶化冰,那些苦苦抵挡海水或是在海水中挣扎的修士们仿佛被定身一般,顿时保持之前的姿势僵在原地。 冰晶中被冰冻的他们栩栩如生,脸上还保持着各自之前的表情,或愤怒,或惊恐,或淡漠。 这灵婴八属性中最强的是蕴含劫雷的雷属性,其次就是冰属性了! 苏乙的冰属性凝聚了各项冰系至宝,如寒髓、万年冰玉等等,一时间,所有修士竟都被冻结,暂时动弹不得。 但到底是元婴修士,很快他们一个个开始 挣扎,冰晶迅速开裂,这些修士开始各施所能破冰而出。 最先挣脱的是十阶裂风兽风希。 这妖修之前一时犹豫没有第一时间逃走,他觉得一个布满裂纹的灵婴应该撑不了多久,但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苏乙的恐怖。 也许那灵婴的确撑不了多久,但撑到杀死他只怕是没问题的。 这灵婴可以直接凝聚天地灵气,这是十一阶妖兽才能施展的能力! 换了人类,那就是化神修士! 当然,苏乙凝聚天地灵力和化神修士施展此法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后者意念一动,可以将方圆数十里的灵气抽空,化作大法术攻击敌人。 但苏乙凝聚的灵气范围没那么广,也没那么多,凝聚的灵气也只是辅助和能源,不能直接化为术法。 尽管如此,已经让风希明白苏乙的强大了。 破冰而出后,风希向苏乙打出一道赤色细芒,随即想也不想就要飞遁逃走。 这赤色细芒绝非凡物,哪怕此刻的苏乙都感觉到一丝威胁,有种心惊肉跳的危机感。 他想也不想瞬移出去,下一秒到了风希的体内。 嗡! 风希的妖丹突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炽烈的光芒,想要将苏乙弹飞出去。若是原本的摄青只怕要立马中招,但巨婴巍然不动。 「不……」意识到死亡危机的风希惊恐大叫。 砰! 下一秒,他的身躯轰然炸开,血雨漫天,苏乙一手握着一枚妖丹,一手捏着风希的心脏站在漫天血雨之中,深深一吸。 他的鼻腔前出现两道旋涡。顿时将血雨和风希惊恐出逃的神魂全都吸收了进去! 风希的神魂和气血,让苏乙的魂力恢复到了一成多的水平。 在苏乙吸取风希魂力的同时,剩下的修士陆续破开了苏乙的冰封,一个个毫不迟疑施展遁术远去。 这时候他们的机缘梦终于醒了。 他们探寻的不是机缘,是一头邪魔! 「跑?」苏乙咧嘴一笑,没有吸收风希的妖丹,而是将其先收起来,再次一个瞬移到了跑得最慢的一个八阶玄龟的体内,巨婴法力运转顿时将其撑爆,摄青毫不迟疑贪婪吸收起来。 他一边吸收一边目光环顾,看到一个落单的身影伸手一指,只听「咔嚓」一声,一道金色雷霆降下,这人顿时惨叫一声疯狂喷血坠落下去。 八阶玄龟的一身精华和神魂被苏乙吸收后,苏乙的摄青之力已经恢复到了两成半! 这种疯狂掠夺式的恢复方法太舒爽了,要是靠苏乙自己苦修,不知要耗费多少岁月。 一把捏碎了玄龟的心脏,苏乙又一次瞬移。 但之前被雷劈落的修士突然浑身鼓起,眨眼便化作一个黄色圆球,只露出一张脸在圆球表面,圆球将他的身体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这让苏乙一向无往而不利的瞬移竟落了空,他没有出现在这修士的身体中,而是出现在其面前。 黄色圆球眼见苏乙到了面前,面露恐惧惊骇大叫起来:「韩前辈饶命!是我!您忘了吗?是我跟您交易的八阶冰系妖丹,饶命啊!」 此人正是和苏乙有过两次交集的金鳖上人。 苏乙歪着脑袋看着他似笑非笑,眼绽青光:「天星城外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话的,抱歉,我没有饶了你的理由!」 「住手!」 苏乙刚打算出手,就听到一声大喝。 他抬头看去,不远处一道身影骑在青鸾上迅速向他飞来。 「唳!」青鸾看到苏乙发出欢快的叫声,突然一翻身把上面的身影甩了下去。 「哎哟你个扁毛 鸟……」燕赤霞气得怪叫一声,一把阔剑托住他,他脚踩阔剑飞了过来。 青鸾落在苏乙身边,激动地煽动翅膀,短促兴奋地叫着。 苏乙眼中青光散去,煞气迅速消退,面露暖色。 「你个扁毛鸟翻脸不认人啊,刚白对你那么好了!」燕赤霞御剑而来,骂骂咧咧站在苏乙身前。 他打量着苏乙,面色凝重:「你要杀人我不反对,他们围猎你,你怎么报复都不过分,但你不能吃了他们,你是人,不是邪魔!」 苏乙微微皱眉。 「唳!唳!」青鸾似乎感受到苏乙的不悦,急忙发出叫声,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苏乙摆摆手,突然展颜一笑。 此刻他一身煞气彻底收敛,眼中青光也尽数散去,恢复了之前淡泊平静的样子。 「好,我听劝。」苏乙对燕赤霞笑道,「哪怕是为了你这个朋友,从今天开始,除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这么做。」 「你要是把哪怕去掉,我会更高兴。」燕赤霞翻了个白眼,明显也松了口气,脸上绽放出笑容来。 金鳖上人感觉到苏乙的神识不再锁定自己,也大大松了口气。 他想要立刻逃走,但想了想,还是拱手对面前两人一拜:「多谢韩前辈饶我性命,多谢苏道友救命之恩!」 「苏道友?」苏乙似笑非笑看着燕赤霞。 「韩前辈?」燕赤霞一扬下巴挑挑眉,仿佛在说咱们谁都别说谁。 两人对视,突然一起哈哈大笑。 一边的金鳖上人也跟着讪笑。 「你走吧。」苏乙看向一边的金鳖上人,笑容减淡,「回去告诉两位星宫之主,我很快就会去拜访他们。天星城的事情,我需要一个交代!」 「是,一定转达。」金鳖上人恭敬一礼,转身飞遁而去。 「燕兄,大恩不言谢。」苏乙对燕赤霞道。 燕赤霞和这些元婴修士周旋的时候,苏乙潜藏起来的神识还是略微能感应一二的,他知道燕赤霞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若非燕赤霞为自己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后果不堪设想,说是大恩,绝不为过。 「别婆婆妈妈的,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燕赤霞皱眉看着苏乙,眼中闪过忧色,「你肉身没了,就剩下一个破烂脑袋,你这元婴虽然强大,但看样子隐患不少……」 苏乙微微沉吟,突然闭起眼睛,整个人气息全部收敛,顿时变得古井无波。 燕赤霞见状也不打扰,拽着青鸾的翅膀往后撤。 「唳!」青鸾不满叫了起来。 「别吵!不然打扰到他都赖你!来来来,我跟你好好算笔账,你刚才甩我下来太不够义气了吧?是,我也不该骂你扁毛鸟,但是不是你先不讲义气的?你说……」燕赤霞拉着青鸾絮絮叨叨,一边随时留意着苏乙这边的动静。 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苏乙似乎进入一种顿悟的状态。 这人能在他面前毫不设防顿悟,显然是对他十分信任,燕赤霞嘴上不说,心里还挺受用的,更让他高兴的是苏乙之前听他劝说。 这时候不用苏乙多说什么,他就自然而然担任起护法的角色。 就在这时,燕赤霞突然面色大变看向外星海方向,青鸾似乎也感应到什么,急促鸣叫起来。 很快一人一鸟就看到一个黑点迅速放大。 这是一头巨大无比的冰凤,在冰凤的巨爪上还站着一个人。 冰凤恐怖的气息毫不遮掩散发而出,所过之处,那些强悍的海族妖兽连头都不敢冒,各个躲起来瑟瑟发抖。 冰凤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跟前。 燕赤 霞怔了半响,总算认出沁羽的气息,当然,他之所以一直没反应,也是因为早早认出了冰凤爪子上站着的付小卓。 「别怕别怕,自己人。」燕赤霞安抚了下瑟瑟发抖的青鸾,挡在它前面。 等冰凤落在他面前双翅一卷重新化为人形后,燕赤霞恭敬行礼:「燕赤霞拜见沁羽前辈!」 当年他在秘境中待过一段时间,见过沁羽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也知道沁羽的大概身份。 沁羽只是微微一点头,目光就落在了苏乙身上,看都没看其身后青鸾。 她眼中闪烁惊疑之色,片刻后问道:「他怎么会这样子?」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燕赤霞一耸肩道,「不过别担心,他刚还活蹦乱跳杀了好几个人呢。一个人吓跑了十几个元婴,别提有多威风。」 沁羽眉头紧皱。 「前辈,公子他……」付小卓担忧问道。 「等他醒来才知道。」沁羽摇头打断她,「他现在似乎在体悟功法。」 付小卓抿唇不语,眼中仍写满忧色。 「喂,付小姑娘,你看看我和过去有什么不一样?」燕赤霞眼中跃跃欲试笑嘻嘻对付小卓道。 「变得更丑了。」付小卓冷冷道。 「你……」燕赤霞表情一滞,「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已经结婴了吗?我现在已经是你前辈了!」 「照样杀你。」付小卓道。 「哎你个小丫头片子,嘴里怎么就一句好话都没有?」燕赤霞气急。 「好话是留给好人说的。」付小卓冷笑。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65、收获 「你这姑娘一点也不可爱,你这样子你家公子不可能喜欢你的!」 「我只对你这样,对我家公子不这样。」 「……气死我了!」 就像是之前两人所有交流一样,燕赤霞斗嘴依然赢不了付小卓。 就在这时,苏乙的双眼骤然睁开。 其实他感应到了沁羽和付小卓的到来,只是他正感悟术法到关键时刻,再加上来的两人都是他放心之人,所以就没有睁开眼睛。 「你来啦?」苏乙微笑看着沁羽。 「抱歉,我来晚了。」沁羽道。 「不晚。」苏乙摇头,「我现在正需要你。」 他又看向付小卓笑道:「辛苦啦。」 「公子没事就好。」付小卓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 「你们稍等我片刻。」苏乙道。 他说了一句后,手掐一个奇怪的诀印,突然低喝一声:「大融合术!」 嗡! 整个空间都为之震荡,片刻后,虚空中数不清的碎屑和细小物质向苏乙聚合而来。 血丝、骨渣、碎屑、皮肤、碎肉、残缺组织等等等等! 这些稀碎的物质勉强凝聚成一个人形的样子,但其实加起来不过巴掌大小。 这就是苏乙现存于世的全部肉身了。 至于他肉身其余的东西,要么在雷劫中毁灭了,要么落入海中,被海中的妖兽和生物吞了。 不说别人,苏乙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惨了。 他沉默看了片刻,最终惆怅无比叹了口气,一指点出,将这些细碎的组织、血液等一把火烧了,烧得一干二净,连灰都不剩。 这么点东西根本不可能再重新凝聚肉身了,不如烧了干净。 肉身被毁,摄青之魂削弱到只剩下不到三成的魂力,这场天劫,苏乙失去得太多太多。 但只要低头看看自己头颅下这具灰白色布满裂纹的巨婴,苏乙内心就变得无比激动起来,觉得付出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这是一具潜力巨大无比的灵体! 是的,这巨婴绝不能说它是元婴了,因为谁家的元婴体内都不可能有五脏六腑的雏形,更不可能有经脉、血管、骨骼和各种组织。 谁家的元婴也不可能和脑袋连在一起。 谁家的元婴更不可能举手投足间就能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 一个只剩下十几根魂丝的摄青小魂,可以秒杀元婴中期修士,秒杀十阶妖兽吗? 这是天方夜谭! 但当摄青小魂操控这具残破的灵体就能做到!这灵体有多强大可见一斑! 若非这具灵体苏乙并未炼化,只是寄身借用,若非这具灵体只是残缺的半成品,苏乙不敢想象,自己依靠这具灵体发挥的实力将有多厉害! 只是这具残破灵体,就已经抵得上苏乙损失的一切了! 但这次成功渡劫的全部收获中,这具灵体在苏乙心目中只能排到第三! 排第二的,就是苏乙刚才施展的大融合术。 此刻沁羽就满脸动容问起苏乙刚才施展的术法。 「苏乙,刚才那是什么力量?」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苏乙的目光从面前三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看着沁羽缓缓吐出两个字:「法则!」 「法则?」沁羽眼中闪过茫然,继而激动道:「我从这门术法中,看到了化神之后的道路!」 这句话让付小卓和燕赤霞同时动容无比。 「这不该是人界该有的力量,甚至不该是灵界的力量。」苏乙道,「真正领 悟法则的力量,除非是飞升成仙之后。我刚才也不过是借用罢了。」 黑色虚影来头极大,这次跨界传送而来的,只是其一缕神念。但就是这缕神念,除了蕴含他一些记忆之外,也包含了其本体领悟的一种法则本源——融合法则。 法则无相无形,除非是真仙才能领悟,但未成仙者,到了合体境界就能初步借用法则,到了大乘期就可以借用部分法则。 法则是直指大道的终极力量,它既是功法,也是能源。那黑色虚影降下神念,别的什么都没带,只带了融合法则的本源,可想而知它多么重要了。 而大融合术,就是融合法则最直接的运用之法。沁羽说她从中看到了化神之后的路是没错的,但从化神走到运用法则的地步还很远,也许沁羽看到的不是路,而是尽头。 不过只要能看到,朝着这个方向前行,就能避免走过多弯路,因此苏乙刚才当着他们的面施展大融合术,对在场所有人,包括青鸾在内,好处都是巨大的。 只不过法则的力量太高端,苏乙虽然得到了这法则本源,却没能力炼化掌握它,只是能借用它的力量,而且也只是借用一点皮毛而已,因此,除了境界更高的沁羽,连元婴期的燕赤霞都没能看懂苏乙施展的法术是什么。 燕赤霞刚才只是隐隐感觉苏乙施展的不是最简单的御物术罢了。 这道融合法则本源,就是苏乙这次渡劫成功后排第二的大好处! 其实这次苏乙是真的运气好。这次四九天劫是天道积蓄万年的发泄,根本不存在任何生机可言,本就是奔着灭绝而来的。 尤其是第九轮劫雷,乃是大乘期修士才会面对的极阳真雷劫! 虽然只是四道削弱了许多的极阳真雷,但那也是合体大乘修士才有资格去面对的天劫,按照常理来说,苏乙根本不可能渡得过去。 但偏偏,苏乙当初因为救宁采臣得来啼魂兽,将其炼化后的神魂烙印中,居然蕴含那黑色虚影的神魂信标。此虚影在苏乙最虚弱的时候跨界而来,想要夺舍苏乙,却没想到刚好遇到苏乙正在渡第九轮雷劫。 正是这第九轮雷劫灭掉了那黑色虚影这缕神念的绝大部分魂力,之后苏乙才能拿出不惜同归于尽的态度,九死一生险之又险地将其灭掉。 而这缕根本不该出现在人界,也根本不该由苏乙这等境界接触到的法则之力,就这么被苏乙得到了。一饮一啄,造化使然。 至于苏乙此次得到的第一大好处,反倒是可能对别的修士最无用的东西——记忆。 在黑色虚影的记忆中有个真相——世间无仙的真相。 「我们先离开这里。」苏乙道,「我需要重凝灵体,再悉心感悟法则之力。若有体悟,再和你们分享不迟。」 「灵体?」沁羽仔细看着苏乙的身体,「据我族秘典记载,到了大乘之境,元神便能固化成真,和肉身合而为一。苏乙,莫非你这灵体……」 「这灵体只是半成品。」苏乙道,「若是真能补全修复……」 他顿了顿:「这个可能性不大,人界不一定有足够的材料。」 这具灵体是那黑色虚影祭炼仙体的胚体,潜力一定是足够大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想完善这灵体,只怕要集齐人界大量高端顶级材料。 「小害,既然你平安无事,我也该离开了。」燕赤霞突然道。 苏乙一怔:「燕兄,久别重逢,你我该把酒言欢才是。」 燕赤霞哈哈一笑:「你这样子怎么把酒?喝倒是能喝,你怎么往出尿?」 灵体没有性别,所以没有相应器官,不过只要苏乙想,以后还是可以凝聚出来的。 「……燕兄慢走不送 。」苏乙故意不去看付小卓和沁羽隐藏笑意的眼神。 「不过救命之恩不能不报。」苏乙正色道,「你且稍候。」 他看向青鸾:「你对我也算有情有义了,那么多元婴,你还敢往前冲。我得好好谢谢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划出一个青色旋涡来,从旋涡中喷射出一个储物袋来。 他晃了晃储物袋道:「你是妖兽,修行上我帮不了你,这储物袋中是一些木系的妖丹,足够你吃到化形以后了。」 「唳!唳!」青鸾闻言眼神大亮,兴奋煽动翅膀。 「不过人族的储物袋你不会用,所以这东西我交给燕兄帮你保管。」苏乙笑呵呵把储物袋抛给燕赤霞。 后者一怔,但不等他发话苏乙就对青鸾道:「你孤身一个留在外星海其实很危险,因为你在这里没有任何根基,你是神鸟,别说人族,妖兽都会觊觎你的妖丹和血肉。我有个建议,这位燕兄是我的好友,他恩怨分明,豪爽大方,不如你们结伴同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这个好!」燕赤霞一听眼睛立刻亮了,他本就对青鸾忠义的性格十分喜爱,也十分想要一个飞行灵宠,闻言顿时兴奋起来,「喂,你要是肯跟着我,咱们不用签订任何灵宠契约,我们可以结拜为兄弟,平起平坐如何?」 「它是雌鸟。」苏乙幽幽道。 「那就兄妹!」燕赤霞一边说一边歪着脑袋往青鸾身子底下瞅。 砰! 青鸾一翅膀把他扇飞出去,然后冲他喷出几道风刃。 「抱歉抱歉,下意识的……」燕赤霞讪笑着躲闪。 「唳」青鸾煽动翅膀点头,表示同意。 苏乙又看向燕赤霞,笑呵呵在指尖凝聚出一枚神念晶体,使其缓缓飞到燕赤霞面前。 「这神念中蕴含一丝融合法则之力,不可对敌,但你可一直用于感悟。」 燕赤霞顿时浑身一震,面色郑重起来:「这是传道之恩,我……」 话说一半就笑嘻嘻起来:「咱俩扯平啦!」 苏乙笑了笑:「燕兄知道怎么联系我,有任何需要,别和我客气。就算找不到我,你也可以找和合图的任何一个人。」 「你人这么好,我要是女的一定嫁给你!」燕赤霞笑道。 「拿着!」付小卓突然扔给燕赤霞一样东西。 燕赤霞下意识接到手中,仔细一看吃惊叫了起来:「庚精!」 这是元婴修士才能炼制的炼器材料,十分珍贵,若是熔炼到飞剑中,可以让飞剑的硬度再上一个台阶。 「你救了公子,谢你的。」付小卓语气依然冷漠,但原本对燕赤霞的敌意,已经彻底消失了。 「不行,这太贵重。」燕赤霞皱眉。 「那你就扔了。」付小卓道。 「好好好,我收,我收下还不行吗?」燕赤霞嘀咕道,「白给不要是傻子。」 说罢也取出一物丢给付小卓:「呐,你也别当傻子啊,就当是我为以前的事情给你道歉了。」 付小卓接在手中,却是一件很不错的宝甲。 「沁羽前辈就不必感谢我了!」燕赤霞看向沁羽抢先道。 「我没这个打算。」沁羽眨眨眼睛。 「哈哈,是吗?真是好尴尬呀。」燕赤霞红着脸干笑,他拍拍青鸾的后背:「鸾妹子,走了走了!跟哥走,哥带你浪迹天涯!」 青鸾鸣叫一声盘旋而起,燕赤霞翻身上了鸟背,一人一鸟远去,眨眼消失在天际。 一个月后。 乱星海某处无人海岛,苏乙骤然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 大融合术果然是深奥难明,哪怕我已经站在巨人肩膀上了,但领悟起来还是这么费劲,一个月了,依然只是一点皮毛……好在融合灵体够用了!」 苏乙一拍储物袋,顿时从中飞出两样东西来。 一个波动着磅礴能量的银色圆球,这是十阶妖兽风希的风属性妖丹;还有一块浑身孔洞的物质,这是被沁羽催熟后的风髓。 这一个月来,苏乙和沁羽一起研究了自己的灵体,探讨过后,双方一致认为,以苏乙目前的实力和手段,想要直接修补和融合灵体,绝对是不可能做到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补足第九种属性,让这具灵体属性齐全,看能不能引发灵体一些变化,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刚好苏乙缴获了风希的妖丹,再加上催熟的风髓,这两样至宝足够炼制风之本源了。 按照沁羽的意思,最好再去找个风属性的元婴修士,取其元婴,三者合而为一,那就更完美了。 不过苏乙摇头拒绝了沁羽这个提议。 他答应过燕赤霞,不做吃人的邪魔。 要像是风希这样主动来送死的,那他绝不会浪费。但主动去杀人取婴,那还是算了。 不过拒绝的代价就是融合后的风属性会有所欠缺,这点苏乙也有心理准备,缺就缺吧,这具灵体欠缺的东西多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66、铸体 「大融合术,凝!」 随着苏乙一声低喝,十阶妖丹和风髓顿时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灵体之内。 之前苏乙为了融合一枚八阶妖丹和水系灵婴,耗费了二十多年时间。但现在,十阶妖丹、风髓和灵体的彻底融合,整个过程不过数息! 只是一门术法,就省却苏乙原本起码要耗费的数十年苦功,这就是本源法则带来最直观的好处。 妖丹、风髓在融合法则的作用下,彻底分解开来,化为最精纯的能量,融入到残破的灵体之内,就如苏乙和沁羽之前所猜测的,当九种属性彻底补全后,奇妙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古人云,风动则通神明。有了风,原本枯寂静止亘古不变的混沌才有了变化,才生出天地阴阳,才有了万物生长。 这个道理在人体之内也是一样的,这种引起变化和生长的本源法则在天地间叫做风或者气,在人体内则被称之为炁。 天地灵物风髓和十阶裂风兽妖丹混合而成的风之本源,现在成了苏乙的先天一炁! 这股先天一炁在灵体之内不断循环、酝酿着。 不知过了多久,先后有两道极阴之气融入这先天一炁之中,随之一起循环、酝酿。 不久,苏乙体内传来凤鸣和龙吟,雷声渐起。 某一刻,整个天地化为血色,先天一炁终于彻底引发雷动,灵体内雷鸣滚滚,惊雷震五行,整个灵体都开始衍变起来。 风为引,雷做信! 风雷卷金行,锻造肺脏、大肠和鼻子。 风雷卷木行,镌刻肝脏、胆囊和双目。 风雷卷水行,汇聚肾脏、膀胱和双耳。 风雷卷火行,熔炼心脏、小肠和舌头。 风雷卷土行,凝化脾脏、胃器和口腔。 冰之本源在风雷的引导下,生长出血管、筋膜和肌肤。 暗之本源让苏乙的神魂彻底扎根在这具灵体之中,生长出丹田、穴位和经脉,使得二者再也不分彼此。 风雷循环往复于这具灵体和苏乙的头颅,通彻九窍,补全这具灵体除了骨骼、肌肉之外的所有器官和组织,也让苏乙的意识彻底和灵体结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最终,风雷合流,化为金色血液,汩汩流淌于血管之中,循环于四肢百骸间。 砰砰! 砰砰! 新生的心脏有力跳动起来! 但这具身躯是没有肌肉和骨骼的。 原本应该生出肌肉和骨骼的部位,全都是几乎要固化成膏状的浓郁灵气! 当苏乙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吓了一跳,哪里来的这么海量的灵气? 他下意识就睁开了双眼,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自己正盘膝坐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苏乙悚然而起,却发现这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小空间,枯寂、漆黑,犹如一片绝境。 空间裂缝?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尤其是他看到坐在对面同样刚刚睁开双眼的沁羽,心神立刻放松下来。 「你终于醒了。」沁羽神色复杂看着苏乙。 「这里是……」苏乙刚要开口询问,但四下一打量后立刻怔住。 他虽然没来过此地,但他认得这里是哪里。 这里的确是个独立存在的空间裂缝,这处空间裂缝可不算小,四周一片漆黑,唯有中间有一座十分高大的诡异祭坛。 这座祭坛由无数巨大的骸骨铺就,看样子,分明是一具具凤凰骸骨,密密麻麻,多不胜数。 每一根骸骨上都刻着苏乙不认识的文字,赤红如血,十分妖异。 祭坛顶部的八个角落处,各有一副完整的凤凰骨架,其双翼展开,八个硕大头颅齐齐垂下,空洞的眼眶都对着祭坛最中心的位置,也就是苏乙如今的所在。 苏乙低头,发现脚下是一棵不知道有多高的金色梧桐树,这祭坛所有骸骨都是围着这梧桐树而堆砌。 梧桐树顶部托着一个如同碗状的银色鸟巢,鸟巢分明全部都是冰凤翎羽编制而成。 而苏乙此刻就在这鸟巢之中。 「这里是你们冰凤一族的祭坛?」苏乙吃惊看向沁羽,「这里是冰海?我们已经不在乱星海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年前我就带你来到了这里。」沁羽叹了口气道,「从你开始闭关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 「这么久?」苏乙又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有感觉,从他开始融合灵体到现在,他自己感觉可能就过了几个时辰。 十六年? 「你受伤了?」苏乙很快发现沁羽的气息十分不稳定,境界竟落到了元婴后期。 他眉头一皱,一个闪身就到了沁羽身边,伸手就要查探沁羽伤势,但沁羽却飞速后退躲过。 「慢着!」 苏乙一挑眉,等着沁羽解释。 「我的伤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耗费些时日吸收灵气就能恢复如初。」沁羽道,「你体内的灵气得之不易,最好不要浪费。」 顿了顿,沁羽幽幽道:「你以后想要在外界修炼,只能从灵石中汲取灵气,决不能直接吸收天地灵气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乙纳闷问道。 「说起来话就长了。」沁羽道。 「那就慢慢说。」苏乙道。 时间回到十六年前的乱星海—— 那一天,苏乙开始尝试以大融合术融合风髓和十阶风系妖丹,当这两样宝物化作最精纯的风属性本源融入灵体后,惊人的动静发生了。 在他头顶上,突然出现一个倒悬的灵气漏斗。就好像是一个气球被扎了一个小孔一样,这天地也仿佛漏了一个洞,而这个洞口就是苏乙。 无比磅礴的灵气疯狂涌入苏乙的灵体之中,但却如石沉大海,仿佛苏乙的身体联通着另一个世界般,深不见底。 这巨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沁羽和付小卓二人,两人飞到这无名小岛半空,惊讶看着这一幕。不过见苏乙只是在吸收灵气,两人便只是观望,没有妄动。 没多大会儿,方圆数百里的灵气都被苏乙抽空了,但苏乙的疯狂汲取并没有停下,他开始掠夺式地吸收周遭一切的生机,从岛屿扩散到海洋。 海中来不及逃走的生物顿时纷纷爆开,血肉精魂化作精纯能量,被苏乙吸收一空,一些感应到危机的生物飞速远离这片海域,但大部分生物根本来不及逃走,也纷纷爆体而亡。 好在苏乙的吸收范围有限,在海洋中也就是周遭几十里的样子,很快他头顶的灵气漏斗开始逐渐变小,这场原本短暂的修炼也将停止。 但看着这一幕的沁羽却眉头一皱,因为她看出苏乙是在融合灵体,而马上将因为缺乏灵气而被迫中断。 她毫不迟疑伸手一扬,顿时一个聚灵阵迅速成型布置在苏乙周围,她再一拍储物袋,数不清的灵石飞出,堆积在苏乙周围。 灵气漏斗迅速扩大,不过数十息,堆成一座小山的灵石就全部灵性全失,化为粉末。 沁羽再次取出几乎同样数量的灵石,但苏乙依然很快就吸收完。 「走,换个地方!」沁羽微微沉吟,立刻做出决定。 「要不要唤醒公子?」付小卓问道。 「不必。」沁羽摇头。 这次苏乙险死还生,主动向她求助,但她最终却晚来了一步。虽然苏乙没有怪她的意思,但沁羽心中却有些郁闷。 现在苏乙闭关修炼请她护法,要是因为灵气不足的原因唤醒苏乙,那她这个护法岂不是非常不称职? 正常来说,修士闭关修炼是不能随意移动的,但在沁羽这种大法力修士面前,自然不存在这样的局限。 她直接施展术法切下这无名小岛的一部分,将其熔炼为一座约莫三丈方圆的封闭聚灵阵,在里面放置了一些极品灵石后,便打算带苏乙换个地方去修行了。 「这里什么地方灵气最充足?」沁羽问道。 「天星城。」付小卓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 「带路!」 哪怕是以极品灵石的品质,也支撑不了苏乙如此鲸吞太久,沁羽化作冰凤本体,径直飞向天星城,这一路上路过一些岛屿时,但凡遇到灵石矿脉,就毫不犹豫下去将其搜刮一空。 这些岛屿的主人在化神修士的磅礴威压下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沁羽光明正大劫掠灵石矿,然后扬长而去。 一只冰凤沿途打劫灵石矿,且径直飞向天星城的消息,先一步传到了天星双圣的耳朵里。等沁羽到天星城的时候,整个天星城的防护大阵都已经激活,一对中年夫妇面色凝重站在阵中看着到来的沁羽。 这两人便是星宫的主人凌啸峰和温青。 「前辈可是冰海之主?」凌啸峰竟知道沁羽的来历,「前辈驾临星宫,晚辈不胜荣幸,不知……」 看清楚面前两人的境界只是元婴后期后,沁羽便不怎么在意了。 「此岛本王征用了。」她冷冷打断凌啸峰的话,「给你们三天时间,所有人撤离此岛,如有违者,死!」 双圣对视一眼,都满脸惊怒。 「前辈这个要求恕难从命……」凌啸峰沉声开口。 但沁羽根本不听他说什么,见他拒绝,就直接出手。 天星城防护大阵在化神修士的攻击下,完全不堪一击。天星双圣见沁羽说动手就动手,心知不能善了。二人合力从圣山之巅召唤出一座乌黑的山峰,竟飞出海岛主动向沁羽杀来。 显然,他们是不愿大战波及到天星城,毁了星宫基业。 正好沁羽也不想伤及无辜,双方主动飞向高空。 一场大战瞬间爆发! 沁羽低估了双圣的实力,二人依靠那座乌黑山峰释放出一种神光,竟能和沁羽斗个你来我往。 但也仅限于此了,几个回合后,沁羽火力全开,本想彻底镇压此二人,哪知这两人性情刚烈,眼见败局已定,竟齐齐自爆! 两个元婴后期大修士自爆的威力,哪怕是沁羽也吃不消,更何况她还得护着苏乙。她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如此。 但当时沁羽还能压制住伤势,境界也还未曾跌落。 早在双方大战之时,天星城的修士们就开始争相外逃了。等到大战分出胜负后,整个天星城就只剩下宁采臣等四人。 苏乙听到这里已经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灵气充足适合修炼的地方,沁羽竟直接灭了星宫双圣! 只怕沁羽都不知道星宫意味着什么,付小卓倒是知道,但以苏乙对她的了解,她一点也不会在乎。 一个敢说,一个敢打,星宫就这么被灭了。 苏乙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够炸裂了,直到沁羽继续说到他几乎吸干了天星城的灵脉和星宫浩瀚如海的灵石库存,把整个天星城吸成了一座废岛,他彻底沉默了。 现在他知道充斥整个灵 体的膏状灵气从何而来了。 其实最初的时候,灵体内的灵气不是膏状,而是固化得如同石头般坚硬,现在的状态已经是被消耗大半,稀释后的状态了。 接下来,好消息是苏乙总算停止吸收灵气,坏消息是他陷入一种寂灭的状态。 沁羽见多识广,一番探查后立刻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铸造灵体所需的海量灵气已经吸收完毕,灵体开始自主衍化重铸。但苏乙的风属性本源有所欠缺,导致衍化过程极度缓慢。 这也是为什么苏乙刚开始感应到风属性不断在体内循环、酝酿的缘故。 风乃衍变源头,现在源头太弱,可想而知后续一系列的变化都会受到影响。 偏偏到这种时候,沁羽已不能随意打断苏乙了。因为这次灵体自主衍变重铸是属性圆满后自主循环往复,一旦被打断,下次就不会「自动」,必须要靠苏乙自己「手动」融合重铸了,到时候何止是事倍功半?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壮大苏乙的风属性本源,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虽然苏乙说过不想「吃人」,但沁羽可没这种心理负担,此刻苏乙意识沉浸在深度修炼之中,也由不得他。沁羽本来都打算出去寻找几个风属性元婴修士杀人取婴了,但当她看到付小卓的时候,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67、出手 如果苏乙是要凝聚风属性的妖丹或者灵婴,这时候他所需的风属性就仅仅是风属性至宝。 但现在苏乙所需的风属性是先天一炁,是激活灵体的源头和起始,那他所需的就不仅仅是风属性,也可以是其他的先天一炁。 比如,极阴之气、通玉凤髓之气,龙吟之气,甚至是沁羽身上的凤鸣之气! 当沁羽看到付小卓的时候,她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苏乙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无比诡异。 在灵体衍变之前,他感应到有两股极阴之气融入到先天一炁之中,不久后他又感应到凤鸣和龙吟之气…… 现在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你把她们四个身上的先天一炁全都抽取出来,融入到我身上了?」苏乙问道。 不可能是双休,因为在未曾衍化灵体之前,苏乙根本没有相应的组织和器官,他是无性别的。 「不是我,我只是传小卓一门可以抽离这类特殊体质诞生先天之炁的术法,让她通过你那座超远传送阵回到了天南大陆。」沁羽淡淡道,「她们四个的先天一炁,是你徒弟宁采臣带过来的。」 苏乙沉默无语。 「怎么?」沁羽似笑非笑看他,「没有通过双休之法取这四股先天一炁,让你觉得遗憾?」 「那倒不是。」苏乙叹了口气,「我一心追求大道,情爱于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之事。只是……她们四个现在如何?」 「都跌落一个大境界,现如今全部在闭关重修。」沁羽淡淡道,「你救她们性命,供她们资源,让她们留在那般洞天福地修行,她们为你有所付出,难道不应该吗?而且据我所知,她们四个都是自愿的。」 苏乙默默点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那之后的我感应到的浓郁血气,莫非是……」苏乙看着脚下巨大的祭坛,心中一动看向沁羽。 「你猜的不错。」沁羽点点头,「我以你对我有救命和成道之恩为名,又向族中长老们出示你供我参悟的那枚法则之晶,说服他们发动了一次血祭,求来了一滴天凤之血。」 看着苏乙动容的样子,沁羽突然莞尔一笑:「你不必太感激我,因为我假公济私,截取了一半给我自己,所以我的伤势才会恢复这么快,甚至得到很大好处。」 「而你融合了四股先天之炁,又融合了一半的天凤之血,你的灵体才终于开始衍化。因为这滴天凤之血,等你以后重铸骨肉后再修炼化凤诀,将毫无阻碍,也不会再有上限。」 苏乙笑了笑道:「真灵之血何其珍贵?就算是在灵界,哪怕是合体修士也趋之若鹜。能得半滴我已是造化逆天了。更何况为了这一滴天凤之血,你们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 「其实我也是怕天凤之血反客为主。」沁羽解释道,「你这灵体我越是参悟,越觉潜力巨大。若是融入过多天凤之血,万一把你的灵体改造为凤躯,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乙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我这灵体没有衍化出骨骼肌肉,莫非是各属性至宝不足的缘故?」 「不错。」沁羽点头,眼中显出可惜的神色,「我察觉到这一点后,也搜集了一些各属性至宝,我还让你的徒弟宁采臣回天南大陆去取了一些来,但对于这灵体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不过哪怕是凑齐了资源,你这灵体衍化到这程度也已是极限。要是再继续下去,只怕整个人界的灵气都会被你去抽空。」 「可惜啊可惜,若是这灵体真能衍化完美,只怕你真能媲美真灵!」 「真灵是堪比真仙的存在,我倒也不奢望一步登天。」苏乙深吸一口气,检视自身,「大成若缺,这半成品的灵体对我来说反倒是最合适的。」 「可惜这种灵体若是不能一次衍化成功,便不会再自主衍化了。」沁羽道,「骨骼血肉,需要你自行找材料凝练了。」 「骨骼血肉……」苏乙微微沉吟,「铁蜻蜓倒是擅长此道,她有个傀儡,除了脑袋,身体其余部分全部都是各类材料炼制。」 沁羽手掌翻转,手中顿时多出一枚玉简,她将其抛给苏乙,道:「铁蜻蜓知道你在重铸灵体,猜到你可能会用到她的傀儡炼制之法,已将她的心得体会托宁采臣带来了,你先看看。」 苏乙一怔,会心一笑,将其贴在眉心。 看完其中内容,苏乙闭目沉思片刻后,心中有了初步的腹案。 「骨要刚中有柔,肉要柔中带刚,二者都必须是灵性十足、生机磅礴的材料,不能是死物。」苏乙沉吟着道,「不过若是有合适的材料,倒是可以适当融入一些。」 「不错。」沁羽点头,认可了苏乙的总体思路,「我在天星城那对夫妇手中得了一座元磁神山,此物可化五行,若是能融入你的骨骼中,绝对可以画龙点睛。」 「元磁神山?」苏乙眼睛一亮,「不错不错,我想以养魂木铸造浑身骨骼,只是养魂木柔韧有余,刚硬不足。若是能融合元磁神山,那就完美了。」 沁羽面容古怪看着苏乙:「又是金雷竹,又是养魂木,三大神木何其稀有,怎么你好像要多少有多少?」 「那倒没有,不过的确是有一些。」苏乙笑了笑,「至于三大神木中的最后一种灵眼之树,我也知道其下落。等回到天南后,我各样都给你准备一些。」 「好。」沁羽点点头,也不跟苏乙客气。 「养魂木为骨的确很好,此物可蕴养壮大你的神魂。」沁羽道,「若是你直接以一整株养魂木锻造你浑身骨骼,再将元磁神山炼化融入其中,那就更完美了。」 顿了顿,沁羽看着苏乙道:「你要是真能找到灵眼之树,又有足够的醇液,可以用此物混合寒髓作为你的骨髓。」 「你之前给我的那种可以改善根骨的五彩丹药若是还有,也可吞服一颗,融入骨骼之中,可以促使这些材料更好地和你的灵体融合。」 苏乙忍不住笑了:「要是没有意外,这些条件都可以达成。」 沁羽幽幽道:「我越来越怀疑,你真的是仙界之人转世重修。」 「虽不中,亦不远。」苏乙摇摇头,岔开话题,「至于肉……只要灵气足够,血可生肉,以我现在体内的灵气浓度,只要花个几十年时间,浑身肌肉便可完美再生了。但若是有灵性和生机都充足的灵物加以催化,倒是可以缩短这过程。」 「我有一位人族老友,手中有一株六曲灵参,若是付出一定代价交换过来,此物倒是勉强够用。」沁羽想了想道。 「六曲灵参?」苏乙一怔,「若是九曲灵参呢?」 「你别告诉我,连九曲灵参你都有。」沁羽幽幽道。 「我知道它在哪儿。」苏乙笑了,「不光是它,我还知道乾蓝冰焰在哪里。」 沁羽顿时激动起来:「你没骗我?」 「本来打算到手以后再给你的,不过既然这里是冰海,我们倒是可以直接去那地方,一起把乾蓝冰焰取回来。」苏乙道。 沁羽兴奋一把抓住苏乙的双手:「若是能找到乾蓝冰焰,你可重新祭炼风离冰焰和黑水冰焰,三火合成涅盘真火!有此火在身,再加上九曲灵参,你重生血肉简直易如反掌!」 「要是真得了乾蓝冰焰,哼,小极宫,我必灭之!」沁羽顿了顿,又咬牙切齿地道。 「以你的修为,灭掉小极宫应该易如反掌才对吧?」苏乙问道。 沁羽摇头:「我在外界 出手,只能把修为压制在元婴后期,若是全力出手会损失精元和寿命。」 她看向苏乙:「人界对化神修士限制太大,由于魔劫缘故,人界灵气极其稀薄,哪怕不和人动手,都会一直损失精元。一旦动手,术法抽取不够天地灵气,就会抽取己身精元,损坏寿命。」 「我们妖兽寿元悠久倒还好些,但也要速战速决,不能打势均力敌的持久之战。」 「小极宫有抗衡化神修士的能力?」苏乙问道。 「有!」沁羽哼了一声道,「小极宫术法对我们冰凤一族十分克制,而且小极宫宫主有一样法宝,是抽取我先祖的精血骨骼炼制的法剑,对我有血脉压制。不光如此,那贱妇有一枚玄鬼令,其内封印着一个十分厉害的鬼修。」 苏乙道:「要想得到九曲灵参、乾蓝冰焰和补天丹,咱们还非得去一趟小极宫不可。要是你我联手的话……」 「你?你就更不能出手了。」沁羽先是一喜,继而摇头叹了口气,「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你甚至都不能直接吸收天地灵气吗?」 「记得,正要问你,为什么?」苏乙问道。 「因为你现在的修为还在我之上。」沁羽面色复杂看着苏乙,「很难说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你的灵体就是你的肉身,按理说你应该是合体境界,但你的法力却没达到那一步,你也没有经过化神、炼虚这两个步骤,所以你的实力不能以常理衡量了。」 「人界灵气太过稀薄,到了化神境界,一运转功法,周遭灵气就会被抽空。功法抽不够灵气,就会抽取自身精元。以你的修为,只怕这种情况会更严重。你若是不想灵体有损,最好不要贸然运转功法吸收灵气。」 「以后你要修炼,最少也得用大量的中阶灵石配合聚灵阵修炼。动手和人斗法就更不行了,损耗太大,得不偿失。除非你能一击灭敌。」 其实苏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强,但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原本他面对沁羽,哪怕后者已收敛气息,可他仍能感应到她的威压和淡淡威胁。但现在没有了。 苏乙想了想道:「小极宫必须得去,我得从那里取一样东西回来,我想办法尽量不战屈人之兵。只是我毕竟是人族,不能帮你对付他们,所以此去只要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若是苏乙的摄青之魂还完整,他可以直接分一个摄青小魂去取,但现在他的魂力太弱了,贸然分魂去这个连沁羽都倍感头痛的宗门,太过凶险。 一个月后。 苏乙和沁羽的身影出现在了小极宫禁制大阵之外。 二人对视一笑,各自拿出一件冰雕来。 不同的是,苏乙手中的冰雕是他自己的模样,而沁羽手中冰雕则是她冰凤之躯的样子。 二人并未遮掩气息,很快小极宫中钟声大作,几个元婴修士纷纷升空。 看清楚沁羽的样子后,这些修士面色齐齐大变,想也不想便取出法宝,进入战斗状态。 就在此时,苏乙激活手中的本源傀儡。 苏乙巨大的虚影凭空出现半空,眼神淡漠看着下方小极宫,缓缓伸出手掌,一掌按下。 「又一个化神修士!」对面有人惊恐大叫。 磅礴威压下,小极宫众元婴齐齐祭出法宝抵抗。 不光是他们低估了苏乙的实力,就连苏乙自己都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这是他根据沁羽所教的方法炼制出的蕴含自己全力三击之力的本源傀儡。苏乙原本的计划是他先发出第一击打破禁制,然后两人再齐齐激活本源傀儡一次,联手发动第二击,以绝对的实力逼迫小极宫就范。 但这一击之下,小极宫的防护大阵如同玻璃般「哗啦 」碎裂,铺天盖地的伟力继续镇压下去,哪怕所有元婴联手疯狂运转功力抵抗都无济于事。 有人的法宝在重压下爆开炸成碎片,有人疯狂吐血,最终,虽然他们总算挡住了苏乙的攻击,却也各个受伤,其下方的宫殿房屋更是大片坍塌,一片狼藉。 「这不是化神初期的力量,这绝不是!」一个***惊恐叫道,「前辈明明是人族,为何要帮海妖一族攻打我小极宫?」 「此地有我要的东西。」苏乙淡淡道,他眼中青光闪现,最终目光锁定在不远处其中一座宫殿。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68、隐秘 摄青之眼一开,这世上能瞒过苏乙的东西很少。苏乙一眼就看出那座大殿中有一座古老的超远距离传送阵。这传送阵被隔离在大殿单独的一个区域,处于封闭状态。 苏乙回头看向惊怒交加的小极宫众元婴,指着那处宫殿淡淡道:「那座宫殿里有我要的东西,我只想取走它,不要逼我再出手。」 「虚灵殿?」小极宫众元婴面面相觑。 那座宫殿是小极宫基层弟子试炼之地,里面倒是存放着一些天材地宝,还有许多禁制大阵,但里面的东西连结丹修士都不会看上眼,怎么会惊动一个超越化神初期的存在? 那美妇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什么,突然手掌翻转,一块令牌凭空浮现在其手中。 「去!」她口中轻喝一声,这令牌中一道黑影顿时激射而出,向苏乙所指的那座大殿飞去。 「玄鬼令!」沁羽低声提醒,「是那鬼物!」 苏乙眉头一皱,意念一动一指点出。 咔嚓! 一道金色雷霆径直劈中那速度极快的黑影。 「啊……」那黑影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辟邪神雷……不,这是劫雷……」 它话音未落,一个摄青小魂凭空出现在其前方,嘿嘿笑着一把将其攥在手中,数道赤色锁链从摄青小魂手中延伸而出,将这鬼物捆了个结结实实,摄青小魂张嘴喷出一团黄雾将其笼罩。 「黄泉鬼雾,不……饶命……」鬼影惊恐绝望的叫声随着摄青小魂用力一吸戛然而止。 「嗝!」吞魂后身躯肿胀的摄青小魂打了个响嗝,身形一闪没入苏乙体内。 摄青之力开始运转,磨灭消化起这拥有元婴后期修为的鬼修。 极度舒爽的感觉让苏乙的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很难想象,重铸肉身后苏乙在神魂方面反倒成了「短板」,魂力只有原先三成实力的摄青之魂几乎时时刻刻都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迫切需要壮大,但它唯一的壮大途径就是吞魂。 一个元婴后期鬼修的魂对于苏乙来说,简直是难得的美味,又好吃又管饱。 要是换了以前的摄青,空有力量不懂得运用,只怕还打不过这鬼修。但现在,苏乙的大衍决已经不知不觉臻至七层圆满境界,在吞噬了邢兽之魂后,他又从其记忆中学会了黄泉鬼雾和锁魂赤练这等顶级魂术,在极阳真雷的配合下,收拾一个元婴鬼修,和收拾砧板上的鱼没什么区别。 这个在原剧情中曾大发神威的鬼修就这么成了苏乙的口粮,小极宫的人都看傻了,随即各个心沉到谷底。 「前辈想要什么尽管拿走,我们毫无怨言。!」那美妇感应到玄鬼令和那鬼修彻底断了联系后,惨笑一声开口道。 她原本是猜到苏乙的目的,于是想让那鬼修先一步控制那远古传送阵,再借此和苏乙谈判。可没想到这想法没来得及实施就破灭了。 那鬼修是小极宫中除了她和大长老寒骊上人之外最强的存在,但在对方手中却连反抗都做不到,苏乙的强大让她彻底绝了所有心思。 「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苏乙笑眯眯道。 轰隆隆! 不远处的大殿中传来剧烈震荡的声音,但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苏乙身上青光一闪,手中多出一个储物袋来,就在刚才说话的工夫,另一个悄悄潜入的摄青小魂已经将那远古传送阵给收了回来。 苏乙做事向来都力求稳妥,正奇结合,刚才哪怕那鬼修真到了大殿,也会迎面碰到苏乙的另一个摄青小魂。 「这次算你们走运。」苏乙真做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沁羽反倒有些不甘心,其实她更想大打出手,趁机灭了 小极宫。哪怕灭不了,至少也要让小极宫死几个元婴。可没想到,对方这么果断和识趣。 她冷冷看着那美妇道:「再敢袭杀我冰海一族,下一次我必踏平小极宫!」 苏乙笑眯眯不说话。 很快两人联袂而去,消失在天际,身后小极宫众人面色阴沉到极点,久久无语。 「此人到底是谁?身为人族,怎么和冰凤站在一边了?」大长老寒骊上人面带忧虑道。 「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和这头冰凤打交道好几百年了,以她的性格,一旦占了优势岂能不赶尽杀绝?」美妇缓缓道,「但这次她请来如此强援却只是一击破了我们的防护阵,若非我不甘心激活了玄鬼令,连黄泉鬼母都不必死……」 「可惜了咱们一大底牌。」寒骊上人叹息道。 「约束弟子,先不要去冰海猎杀妖兽了。」美妇道,「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这位高人的身份。」 「是!」 苏乙自然不关心小极宫对他有什么态度,消化了黄泉鬼母后,他的魂力恢复到了四成多,这让他心情大好。 两人就在冰凤一族的祭坛秘境中重新布置好传送阵,在传送阵六角镶嵌六块极品灵石后,苏乙取出大挪移令将其激活。 随着传送阵发出炽烈光芒和巨大轰鸣,这座古老的传送阵在时隔万年后再次被开启。 等两人再次显出身形时,却是在一座巨大无比的空旷石殿之中。 这石殿除了传送阵空无一物,连一扇门都没有,四方上下全都是光滑的玉璧,竟是一块绝地。 「这里是什么地方?」从传送眩晕中清醒过来的沁羽一边四下打量,一边惊讶问道。 「虚天殿!」苏乙眼中青光闪烁,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道。 「什么?虚天殿?」沁羽大吃一惊。 她刚想追问苏乙,却见苏乙眼绽青光,满脸动容之色,一副见鬼的表情。 沁羽知道苏乙有看破虚妄的能力,先咽下心中之前的疑问,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虚空。」苏乙缓缓吐出两个字,「你能想象吗?我们现在已经不在人间界了。这所谓虚天殿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小世界,周围全是枯寂的虚空。」 顿了顿,苏乙有些不确定道:「不过这小世界似乎在围着人界转动?这还有待观察。」 「虚空……」沁羽也动容不已,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虚天殿,真是传说中的虚天殿了。」 「你听过虚天殿?」苏乙问道。 沁羽缓缓点头:「听过。小极宫之所以能传承至今,哪怕没落到数千年都没有化神修士,却依然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他们的祖师冰魄仙子掌握了进出虚天殿的钥匙。」 「八千多年前,人界遭逢一场大变,沦为灵界和魔界的战场。」沁羽看着苏乙,说出一段不为人知的远古辛密。 「这场大变席卷整个人间界,被称之为魔劫。很多传承已久的门派其实都知道这件事,人间界至今还有许多地方是当初大战之后留下的遗址,比如你在天南大陆发现的那处秘境,其实就是一处镇魔之地。」 沁羽说到这里顿了顿:「那里在八千多年前肯定是魔界修士的一座营地,所以地表寸草不生,毒瘴密布。而那处秘境之所以形成,是为了封印、镇压那些精纯魔气的封印大阵有所松动,泄露出了一部分灵气,形成了那处与世隔绝的秘境。」 「我之前警告过你,秘境另有乾坤,你要是进去不小心破坏了封印大阵,释放出里面的魔气,只怕周边几个国家的生灵都会死绝,沦为不毛之地。我离开之前,重新加固过大阵,凡是不小心传送到里面的妖兽也都被我杀死在其中,免得万一有沾 染魔气的妖兽坏了大事。」 苏乙恍然,怪不得沁羽走后再也没见过那头诡异的金毛长腿兔妖,原来早就被沁羽给杀了。 沁羽重新把话题拉回来:「我族上一任的王就是死在那场战争中,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场战争根本不是什么魔界入侵!八千年前虽然人界灵气充裕,但最高也不过修炼到化神,这样的下界多不胜数,对于魔界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他们何必入侵?」 苏乙眉毛一挑,原剧情中,对魔界入侵一事语焉不详,大概意思是为了和灵界争夺下界归属权。此事太过久远,对苏乙来说也没有去考究的必要,一直没有细想。 但现在沁羽提出来,苏乙仔细一过脑子,发现这件事还真是不简单。 人界对于灵界来说,就像是当初的黄枫谷看待越国凡俗界一样,那绝对是超然物外的。魔道六宗之所以入侵越国,是奔着七大派的修行宝地去的,而不是对越国灵气稀薄的凡俗界感兴趣。 要是魔界真要入侵,那也应该是入侵灵界,而不是拐弯抹角来入侵人界。 这件事情就像是魔道六宗来越国攻城略地,和越国凡俗军队打仗,占领凡俗城池一样可笑。 人界对灵界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魔界为什么要争? 为了争夺飞升修士?为了人力资源? 这个理由说不通的,灵界和魔界本土的修士都培养不过来呢,下界飞升的修士才占比多少?为了这么点利益,至于连魔道圣祖分神都派过来吗? 再进一步想想,连魔道圣祖的分神都被封印在大晋的昆吾山,那灵界派下来的人物得有多么强大? 「所以,八千年前的战争,其实是魔界和灵界把人界当成是战场,打了一仗?」苏乙若有所思问道。 「不错。」沁羽赞赏点头,「他们来此,其实是为了争夺一样东西。」 「虚天殿?」苏乙眉毛一挑。 「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沁羽道,「确切地说,是虚天殿里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苏乙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沁羽摇头,「我只知道,当时人间处处爆发大战,整个人界都被得残破不堪,灵气变得无比稀薄,甚至很多地方成了根本没有任何生灵生存的绝地,比如天南的无边海。」 「好在当时人界人族和妖兽一族的一些有识之士提前封印了一些秘境和灵脉,才为我们这些后辈保留了传承,延续了生存之地,不然,只怕人界早就资源枯竭不能修行了。」 苏乙点点头,他想到了血禁之地这类地方,想来这类秘境就是当初有识之士封印保存起来的,怪不得好好的一座洞府突然被封印起来,成为了后人的寻宝之地。正常修士无论是飞升或者死亡,都不太可能留下这么一个无主宝地的。 「后来,魔界和灵界的修士都撤离了人界。」沁羽接着道,「这场战争应该是魔界吃了亏,很多魔界的厉害角色要么战死,要么败退,还有些被封印起来。灵界之人走之前,把遗留人界的魔气都封印镇压起来,也算他们人性未泯。若是任由那些魔气残留,人界的凡人只怕要死绝。」 「既然灵界和魔界是为了抢夺一样东西来到人界,那战争结束,说明东西已经到手了?」苏乙问道。 「不清楚。」沁羽摇头,「那场战争波及之广、惨烈程度难以想象,因为太过久远,参战之人都死绝了。我之所以知道这些辛密,是因为当年我们一族的王也曾被灵界征辟,小极宫宫主冰魄仙子也是。」 「战争结束后,人界被打残,自此断绝了飞升之路。冰魄仙子从灵界之人手中得到一张图纸,炼制出了一座虚天宝鼎,成功进入了虚天殿,此事本来无人知晓,因为当 时所有人都以为虚天殿已经被灵界或者魔界的人毁掉或者带去上界了。」 「我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当时冰魄仙子找到了我们上一任的王,约她共闯虚天殿。虚天殿虽然被魔界和灵界搜刮过,但对于我们下界修士来说,依然是难以抵挡的诱惑,上一任王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沁羽说到这里,语气带了几分恨意:「那冰魄仙子说是在虚天殿中有个很厉害的残魂,需要我们冰凤一族的乾蓝冰焰才能镇压,所以才愿意让上一任王分一杯羹。」 「上一任王信以为真,于是带走了我族唯一的乾蓝冰焰本源火种,谁知,不但她一去不回,还为我族几乎带来灭顶之灾!」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69、探索 在沁羽的描述中,冰魄仙子阴险狡诈过河拆桥,不但让冰凤上一任王在虚天殿中身死道消,回到冰海后,她又强闯冰凤一族祖地抢走了冰凤一族的镇族之宝冰凤血魄,不但将其炼化成分身,还抽取其血脉之力炼制成专门克制冰海妖兽的镇海钟。 在飞升之前,冰魄仙子又留下专门克制冰凤的一种秘术,这一系列的动作导致这八千年来冰凤一族一直屈服在小极宫***之下难以翻身。 这件往事是真是假对苏乙来说并不重要,小极宫明明掌握着传送到虚天殿的古传送阵,为什么却空守宝山而不自知,对苏乙来说也不重要。 苏乙来此的目的有三——乾蓝冰焰、九曲灵参和补天丹。 就算是虚天鼎,还有虚天鼎内部银月的残魂对苏乙来说都完全是鸡肋,他根本不需要。至于当年灵界和魔界到底找什么东西,苏乙更是完全不关心…… 等等…… 苏乙突然一怔,眉头紧皱思索起来。 「怎么了?」沁羽问道。 苏乙看了她一眼,沉吟着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沁羽你发现了一处秘境,以你的能力本可以把秘境中所有东西都带走,但有些东西对筑基、结丹修士来说是宝物,对你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你会放弃这些你看不上眼的东西吗?」 「不会。」沁羽摇头,「我用不到,但族中后辈可以用到,就算都没用也可以拿去换灵石,没必要丢弃浪费。」 苏乙点点头:「当年冰魄仙子可以自由进出虚天殿,虚天殿中至今还留着许多元婴修士都趋之若鹜的宝物,你说她为什么不拿走,而是任由这些东西留在这儿?难道她完全看不上这些宝物,看都懒得看一眼?」 「就算她看不上,她完全可以带着自己的后辈来搜刮一番,甚至可以把虚天殿当成是小极宫的秘境,这种存在于虚空中的秘境,既安全灵气又浓郁,没理由弃之不用吧?」 沁羽道:「如果我得到进出此地的方法,我一定会让这里成为我族的秘境之一。要是我没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 苏乙和沁羽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凝重之色。 换位思考,苏乙现在已经掌握了传送到虚天殿的办法,在搜刮完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他肯定会让和合图的人都进来再搜刮一番,然后试试看能不能彻底掌控虚天殿,将此地当做自己的新洞府秘境。 想要让他放弃这个想法,原因只可能是两个字——危险。 这里一定是潜藏着让冰魄仙子不得不放弃利益的巨大危险,所以她才没有把虚天殿占为己有。 进一步猜测,虚天鼎中困着失去记忆的银月残魂,说不定虚天鼎和乾蓝冰焰都是冰魄仙子被迫放弃,不得不丢弃在这里的。 而她之所以封闭小极宫到虚天殿的单向传送阵,不让她小极宫的后辈传送进虚天殿取走虚天鼎和乾蓝冰焰,只怕也是因为危险! 可危险到底是什么? 「在乱星海,这虚天殿每隔三百年就会凭空出现,显露在世间,乱星海的修士们凭借一种叫做虚天残图的凭证,可以进入虚天殿中探索寻宝。」苏乙道。 「虚天残图?」沁羽一怔。 「此物怎么来的不知道,也已不可考。」苏乙摇头,「但每到虚天殿开启的时候,虚天残图就会指引持有者去虚天殿。这些修士进入其中后,必须在一个月内离开,否则就会永远消失在里面。」 「此事我倒是知道一些。」沁羽若有所思,「根据我族典籍记载,虚天殿第一次出现是在大晋的昆吾仙山之上,那时候昆吾山还是大晋第一大派,一门三化神,镇压当世。」 「那时候人界和灵界的联络还很紧密,早在虚天殿降临之前, 人界很多大派都收到了灵界传下的谕令,包括我冰凤一族。谕令语焉不详,只说让我们关注天降异象之事,若出现此事立刻上报。」 「接到谕令没多久,昆吾仙山上方就出现了虚天殿。」沁羽接着道,「昆吾仙山上报灵界后,灵界很快有修士下界查探,研究进出虚天殿的方法,后来有修士炼制出一件图卷类的空间法宝,此宝可以一次性携带数百人进出虚天殿。但此图连一次都没用过,就被毁了。」 「被魔界的人?」苏乙忍不住问道。 「没错。」沁羽点头,「就在灵界打算进入虚天殿的时候,魔界突然来袭,双方在昆吾山一场大战打得天崩地裂,上界修士陨落不少,据说连魔界一位始祖的分魂都陨落了,人界第一大派就此毁于一旦。那一战后,整个昆吾山都从人间消失了,据说是用来镇压一个很厉害的魔物。」 「虚天殿呢?」苏乙又问道。 「消失了。」沁羽道,「直到三百年后,又出现在天南大陆,也就是天南大陆如今的坠魔谷中。那里原本也是一个很大的门派,灵气充裕无比,因为被大战波及,成为天南的一片凶地。」 「不过这次虚天殿出现在天南大陆,灵界和魔界都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你猜是因为什么?」 「虚天残图?」苏乙笑了笑,「当初的虚天残图被撕毁,应该很多人得到了它的碎片。」 「没错。」沁羽点点头,「这次有很多人凭借虚天残图进入了虚天殿,灵界和魔界的都有,但一个月后,虚天殿再次消失。」 「莫非虚天殿再出现,又是三百年后?」苏乙问道。 「是的,再出现,就是天南的无边海。」沁羽缓缓道,「无边海并非无边,原本也并非是没有灵气的不毛之地。那一次,据说是灵界一位圣皇级别的存在和魔界一位始祖,双方的化身降临,在那里斗法一场。」 「就是这一战,使得原本灵气充裕、养活亿万生灵的海域成为了生机断绝的魔域,若非灵界那位圣皇化身布下封魔大阵,将魔气镇压在无边海下,整个天南大陆都会变得和无边海一样,生机断绝。」 苏乙内心有些震动,谁能想到,连元婴修士都飞不到头的无边海,竟是因为一场大战而形成的? 不过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要是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敌人,造成一片生机断绝的无人区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波及范围不可能那么广就是了。 这所谓的圣皇和始祖实在是强悍得过头了吧? 「就是因为这一战,人界都损毁了,人界的灵气变得十分稀薄,飞升之路彻底断绝,自此天道有缺,你们人族修士也没了雷劫。哪怕是我们妖兽的化形雷劫都从原本和你们一样的九轮,变成了现在的三轮。」 「真是匪夷所思。」苏乙啧啧道,据他所知所谓圣皇其实就是合体修士,合体修士有这么强吗? 他隐隐有些怀疑,但他连炼虚修士都没见过,所以这种怀疑其实没有根据,他就没有说出口。 「这一战后,魔界彻底退出人界。」沁羽道,「灵界的修士也没有再等三百年,他们中一位大法力修士炼制出一种宝鼎来,可以凭借此鼎找到虚天殿,但一只鼎只能护送一人进出,当时炼制了九只宝鼎,灵界一共九人进入了虚天殿中。」 「又过了数十年,灵界的人销毁宝鼎,打通一条逆灵通道,带着人界一些化神修士返回了灵界,自此再没人见过虚天殿,大家都以为是被灵界之人带走或者毁灭了。没想到后来冰魄仙子找到那种宝鼎炼制之法的图纸……」 「再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苏乙点点头,想了想道:「这样说来也许是我想多了。这虚天殿牵扯甚多,可能冰魄仙子只是觉得不要太过沾染为妙罢 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最好小心为上。」 「这是自然。」 这传送阵所在的大殿没有出口,四面都是布满禁制的玉璧,若是结丹修士,大概率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哪怕是元婴修士想要破开这禁制只怕也要筋疲力尽才行。 但这自然难不倒沁羽和苏乙。 「这边!」苏乙眼中青光一闪,一手牵着沁羽,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两人已身处一个迷宫一样的所在。 身后是墙壁,眼前则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通道,通道同样是用晶莹剔透的美玉砌成,所有墙壁上都布满了一种强大的禁制,既可隔绝法力,又能隔绝神识,精妙无比。 但再精妙,也挡不住苏乙的摄青之眼和瞬移之能。 这通道狭窄但却极高,置身其中让人有种极其压抑之感,通道两侧墙壁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看到雕刻着古怪符文的石门,石门一样制式,全部紧闭着,上面波动的禁制比墙壁上的还要强悍几分。 这一路过去,两边就全是石门、玉璧,路过几处穿插的路口,前后左右尽是这样单调而重复的景象,让人难辨方向。 但苏乙却轻车熟路,带着沁羽在这些通道中左拐右拐,往前行进,一边走还一边跟沁羽介绍:「我们现在是在一座五层宝塔之中,第一层大厅空无一物,这是第二层,一整层都是这样的房间。上面第三层和第四层也大同小异。」 「这三层石室全是储物室,第二层储藏各类天材地宝,第三层储藏炼器材料,第四层储藏功法和丹药,这些石室基本都是空的,里面空无一物。」 按照沁羽所讲的故事,这虚天殿是被灵界和魔界的下界修士搜刮过的,所以苏乙对此也并不意外。 按照原剧情来看,以往乱星海修士进入虚天殿,要首先经过「鬼冤之地」、「冰火道」和「极妙幻境」三道关卡,才能抵达这座被称之为「内殿」的五层宝塔之中。 而修士们获得的绝大部分宝物,也都是在这三道关卡中得到的。到了内殿后,所有修士的目的只有一个——虚天鼎及其内部的宝物。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这座五层宝塔中除了虚天鼎外,真的没什么好东西了。 苏乙很快便带着沁羽从一处路口尽头穿过玉璧,来到一个四方大厅之中。 这大厅均匀竖立着数十根粗大玉柱。每一根上都雕刻着狼首人身的狰狞怪物,细细观看,一个个栩栩如生,竟无一个面容相同,仿佛活物一般。 「这都是相当于结丹后期的傀儡,靠禁制阵法的能源驱动。」沁羽靠近一根玉柱讶然道,「此法倒是颇为巧妙,不必耗费灵石,傀儡法力耗尽后,只要重新回到相应的玉柱之中,就可以继续吸收大阵灵力。」 这不就是新能源充电桩吗…… 这些傀儡属于「定制款」,出了这里就不能用了,只能拆开当成材料利用,苏乙只取了两个装进储物袋中,打算给铁蜻蜓做研究用。 他的目光落在大阵东北角一处玉璧,眼中露出惊喜之色道:「那边有些好东西,咱们先去取来。」 两人穿过这玉璧后,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中浓郁的灵气,就是地上一个巨大水池中散发而出的。 水池中全是乳白色的液体,像是牛奶一样。 「万年灵乳!」沁羽也眼睛一亮,「这么多万年灵乳,足够你用好久了。」 所谓万年灵乳,是堪比极品灵石一般的物质,是天地间最精纯的灵气所化,比极品灵石还难以形成,蕴含极其磅礴的生机,功效和价值也自然在极品灵石之上。 一般来说,只有体量非常庞大的 灵石矿脉中,才有可能形成万年灵乳,顾名思义,形成的过程至少需要一万年,因此十分难得。 苏乙凭空一抓,只听「哗啦啦」声响,顿时从水池中飞出两段一尺长、手臂般粗壮的木头来,木头蕴含着微弱的生机,竟是活物。 「养魂木!」这回沁羽直接惊喜叫了起来,「我明白了,这万年灵乳就是为了蕴养这养魂木,使其重新生出生机的!布置这些的人真是好大手笔,看样子他还真成功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70、魂影 苏乙将两截养魂木抛给沁羽,笑道:「灵乳归我,养魂木归你。」 万年灵乳虽然稀有,但养魂木价值更高,尤其是还活着的养魂木,沁羽闻言眉头一皱就要拒绝,苏乙却笑道:「养魂木我还有,但万年灵乳我正需要。」 「好吧。」沁羽便不客气了。 两人各自将宝物收起,心情都很不错。 这间石室非常隐蔽,四周的禁制也明显高出很多层次,因此这养魂木和万年灵乳才能保存至今,对于苏乙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了。 原剧情中,韩立在这里观看了一场美人出浴图,但在这条时间线上,元瑶已和宁采臣眉来眼去,妍丽也还活得好好的,二愣子自然是没这个眼福了。 「三层和四层没必要去了,咱们直接去第五层。」苏乙道。 摄青之眼一开,这五层宝塔对苏乙来说没什么秘密可言,整座宝塔除了第五层高台之上的虚天鼎,再就是刚刚拿到手的养魂木和万年灵乳值得一提了。 第三四层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但不值得苏乙和沁羽浪费时间专门跑一趟了。 两人刚瞬移到第五层,明显感觉到气温骤然下降。 整个五层空间都充斥着一种妖异的蓝光,除了最中心一座高大雄伟的石台,这个空间再空无一物。 而蓝光越是靠近高台中间,光芒就越盛,到了最中间处,那蓝光甚至让人双目无法直视。 「乾蓝冰焰!真的是乾蓝冰焰!」沁羽激动起来。 宝物当前,两人没什么犹豫,直接向高台飞掠而去。 三大冰焰中以乾蓝冰焰威力最大,其余两种冰焰说是和它并列,但其实和它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要知道,此火便是元婴修士都不敢轻易尝试,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让许多觊觎虚天鼎的人铩羽而归,否则虚天鼎早就被人拿走了。 若是换了别人来此处,势必要沿着高台南侧的阶梯老老实实往上爬,因为越是往里,乾蓝冰焰的威力就越大,要是不借助一些抵抗此火的天材地宝,哪怕是元婴修士都走不到高台的最中心。 但苏乙和沁羽却不在此列,苏乙虽是半成的仙灵之体,但经过金色劫雷锻造的肉身又岂会怕乾蓝冰焰? 沁羽本就是冰海之主,对冰焰天然亲近,而且她化神的修为本就不惧此火威力。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高台的最中心处,一团耀眼夺目的蓝色火焰熊熊燃烧着,在火焰最中间,依稀可以看到一座古朴的黑色宝鼎。 「乾蓝冰焰!」沁羽激动无比,「苏乙,这只怕是人界最后的乾蓝冰焰本源火种了,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凝聚涅盘真火了!」 「你可带来风离冰焰和黑水冰焰的火种?」苏乙问道。 「当然。」沁羽一拍储物袋,两个金色木盒顿时悬浮在半空,苏乙一眼认出这木头就是冰凤一族祖地祭坛中那棵金色梧桐上的。 也只有此木,才能盛放两种冰焰。 打开两个木盒后,里面各自装着十多个白色和黑色的小圆珠。 每一个圆珠,都是一枚冰焰的本源火种。 「这些火种用来融合这里的乾蓝冰焰只多不少。」冰凤满脸期待看着苏乙,「若是靠我们自己用法力炼化,只怕得近百年苦功。苏乙,你的大融合术能不能把它们融合在一起?」 「我试试。」苏乙觉得没什么问题。 他手掐诀印,以神识锁定三种火焰,运转体内那缕融合法则。 「融!」 嗡! 空间震荡间,两个木盒中的所有火种顿时飞出,悬浮于苏乙面前的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那困扰乱星海修士数千年的浅蓝 火焰竟也主动和虚天鼎分离开来后缓缓升空,将数十个火种圆珠笼罩其中。 随着「砰砰」爆裂的声音,黑色和白色的火焰在深蓝火焰中爆燃起来,三色火焰在奇异的法则之力作用下,开始缓缓融合,呈现出一种深灰颜色来。 嗖嗖! 在乾蓝冰焰和虚天鼎脱离的那一刹那,两道流光从虚天鼎中激射而出,向高台之外逃窜而去。 苏乙仍在融合涅盘真火无暇他顾,沁羽却冷哼一声凭空一掌拍出,顿时漫天冰雪向这两道流光席卷而去,眨眼就将其淹没。 冰雪在碰触到它们本体后瞬间开始聚集凝固,将这两样东西凝结在冰晶之中,显出其本体形态。 这两道流光竟是两件难得的古宝,其中一件是一块四方的古佩,上面金色篆字符文闪动,灵气萦绕,一看就是上佳的宝物;另一件是一个黄红两色的玉如意,两端各雕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狼首。 与此同时,在虚天殿第一道关卡鬼冤之地的地底深处,一片在虚天殿秘境中隔绝出的诡异空间内,一个深绿色的淡淡魂影突然从沉睡中惊醒。 哪怕是苏乙的摄青之眼,都不曾看到这片诡异空间,也根本没察觉到这淡绿色的魂影。 「法则之力……」魂影口中喃喃,呆滞的双眼仿佛透过无穷时空,锁定在正在融合涅盘真火的苏乙身上。 下一秒,这魂影眼中冒出金色光芒,突然起身一步迈出! 只是一步,他便直接跨过三道关卡,直接出现在了苏乙的身后,一把向苏乙的后心抓去! 融合涅盘真火到尾声的苏乙突然感到毛骨悚然,后心如针扎般刺痛,他想也不想便发动瞬移离开原地,让这魂影抓了个空。 一边的沁羽这才反应过来,她面色大变,甚至来不及收起两件古宝,瞬间化为冰凤真身双翼一扇。 刷刷刷! 数不清的翎羽剑如流星雨般向这魂影倾泻而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苏乙也一指点出。 咔嚓! 一道金色雷霆从天而降,径直劈向这魂影。 整个空间似乎突然扭曲了一下,下一秒,雷霆和漫天剑雨全部落空,而这魂影却直接出现在沁羽身后。 「小心!」苏乙面色一变急促大叫,却还是迟了。 魂影伸出手掌在巨大的冰凤身躯后轻轻一划,一道空间裂缝一闪而逝,冰凤顿时被一切两半! 血雨漫天抛洒,冰凤拖着半截残躯惨叫升空。 化神期的沁羽,堂堂十一阶妖兽,竟被这魂影一击重伤! 「雷!冰!」苏乙难掩震撼,但立刻做出反应,伸手向着魂影一指,接连发动两道本源法术! 漫天雷海瞬间将这片空间淹没,不等雷光散去,这方空间又瞬间被冰晶冻结! 但随着空间扭曲恍惚一下,苏乙这一击又扑了个空! 那魂影出现在苏乙的头顶,伸手往下凭空一斩! 当察觉到一击落空时苏乙便心里「咯噔」一下,想也不想瞬间发动瞬移逃离原地,魂影这一斩顿时落空,但从五层到一层,整座宝塔都被他这竖掌为刀的凭空一斩给斩了个通透,斩出一道道巨大裂缝! 「风!雷!冰!」苏乙心中骇然,想也不想再次发动本源术法。 飓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雷霆漫天,冰冻虚空! 三道本源术法声势骇人,不可谓不强大,但依旧落了空! 空间再次扭曲了一下,然后这魂影就出现在了苏乙的身后,伸手往苏乙的后心按下。 「死!」重新变回人形,但明显虚弱很多的沁羽目眦欲裂,祭出一柄银色巨剑,狠狠刺 向这魂影。 魂影转头伸出手掌凭空一握。 嘣! 银色巨剑直接粉碎! 这是沁羽一千多根凤羽剑合而为一的本命法宝,却被这魂影凭空捏碎! 沁羽一口鲜血喷出,惨叫着飞退,身上的气息急剧衰弱,竟再维持不了人形,重新化为半截冰凤的样子。 但沁羽这一击救了苏乙,若不是她苏乙根本躲不过刚才后心的一掌。 苏乙一个瞬移出现在半截冰凤身边,直接用灵兽袋将冰凤收了进去,然后毫不犹豫再次向这魂影出手。 「五行合一,风雷冰暗,给我去死!」 九种本源术法合而为一,竟化为一团灰色雾气将那魂影包裹在其中。 在灰色雾气将那魂影包裹之前,空间再次微微波动,但这次魂影没能瞬移走,他闷哼一声,气息急剧起伏,身上爆发出一股极为伟岸磅礴的能量才将九种元素合而为一的灰色雾气挣脱开来。 「仙灵体?」魂影吃了这一击,呆滞的眼神竟恢复了几分灵动,死死盯着苏乙的身体,「半成的仙灵体?」 「你是谁!」苏乙沉声喝问道。 「区区凡人,没资格知道本仙使的姓名。」魂影生涩地说道,「献出你的肉身和法则之力,容你转世。」 话音未落,苏乙已再次出手! 又是九种本源术法合一打出,同时苏乙施展了惊神刺偷袭。 但无往不利的惊神刺这次竟没能奏效,魂影身上爆发出金光,将苏乙的神识攻击彻底粉碎。 而灰色雾气诞生之前,这魂影就从原地消失,躲开了这一击。 「本仙使是金仙真魂,区区凡俗岂能伤我?」魂影冷冷道,「既然不识抬举,那就赐你毁灭!摄魂天网!」 话音未落,这魂影伸手五指微微弯曲,顿时手中一团银光迅速扩大化作一道银色巨网,此网一出,苏乙顿觉周遭空间都仿佛凝固住。 他脸色大变就要再次发动瞬移,但这次竟没能成功! 他的瞬移遇到了阻碍,被巨网隔绝在内! 他整个身体都被留在巨网之中! 这魂影五指微张的手掌往回一拉攥成拳头,再往上轻轻一提,苏乙整个人顿时迅速缩小被其提在手中,就像是被捕捞出来的鱼儿一样。 轰! 下一秒,九元合一的灰色雾气再现,巨网瞬间崩碎,苏乙一个瞬移出现在五层高台边缘。 「慢着!」他厉声大喝,死死盯着面前这莫名出现又强得离谱的魂影。 在原剧情中,绝对没有这号人物! 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突然出手袭击自己和沁羽? 连化神期的沁羽在他手中都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这魂影到底是什么境界? 他自称仙使,莫非真的是仙? 莫非这世上有仙? 太多的疑问充斥着苏乙的内心。 「莫非你就是虚天殿的主人?」苏乙厉声喝道,「你自称仙使,但据我所知仙界早就没了,就算是灵界也被人带走了,你算哪门子仙使?」 魂影似乎被问住了,他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呆滞的眼神像是死鱼一样盯着苏乙,半响才道:「本仙是九元观弟子,本仙乃骨身成道,本仙的肉身……本仙领悟空间法则,区区罗睺,竟想吞了本仙,本仙……要你的肉身,还有你身上的法则!」 这魂影的思维似乎极为混乱,说话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但他这番话中的信息量极大! 苏乙眼见对方似乎有结束话题的意思,立刻语气 急促厉声喝问:「是你盗走了掌天瓶?」 「掌天瓶,啊啊啊!我的掌天瓶!是谁偷走了掌天瓶!死死死死死死死死!」魂影突然暴怒,发狂般向苏乙一掌打来但见上下左右前后全是这魂影放大的掌印,无论苏乙往哪个方向躲闪,都会被其结结实实拍中! 「融合!」苏乙一咬牙,眼中显出疯狂之色,猛地发动融合法则之力。 他根本不敢硬接这魂影的攻击,只能想法破解,幸好他还有办法。 随着苏乙发动法则之力,漫天掌印迅速合而为,震荡的空间也随之平稳,在这掌印即将落在苏乙身上之前,他瞬移而去。 轰! 一掌打出,宝塔第五层的墙壁直接破开一个大洞! 不断放大的掌印隆隆前行,不知打破外界多少禁制才渐渐停下来。 发狂的魂影突然举起双手掌心相对,开始缓缓合拢,另一边的苏乙立刻感觉到了空间的挤压,他感觉自己似乎要被困在双掌之间! 这魂影的术法简直匪夷所思,苏乙根本不敢任其施展完术法,神念一动,顿时五道赤色锁链延伸而出,死死束缚住其四肢和头颅,他张口一喷,一团黄雾激射而出,向这魂影而去。 「碎!」魂影发出森然低吼。 只听「砰」地一声,锁链崩断,连黄雾也被切割成无数烟丝,然后彻底消散泯灭。 「给我你的肉身!」魂影怒吼着一步迈出,下一秒苏乙猛地身子一僵呆立原地,而他的识海中,却多出一个眼神疯狂但面容俊美的青年来。 要夺舍? 苏乙愣了一下,摄青之魂在识海中也显出真身,忍不住咧嘴笑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71、法则 苏乙衡量不出这魂影作为修士而存在时有多强,也许真像他自己所说的,他是仙。 但这也是曾经,现在他只是一抹残魂罢了! 魂影神出鬼没的犀利术法才是苏乙最忌惮的手段,可他却偏偏要舍弃这种手段,想要来夺舍苏乙。 一个残魂想要夺舍一个摄青? 那苏乙真要看看他有多少斤两了! 「融合!」 苏乙没有任何试探,直接发动法则之力,要强行将这残魂融合进摄青之魂。 与此同时,摄青之魂火力全开,疯狂吞噬这残魂的神识之力。 磅礴的魂力如泄闸的洪水般奔涌融入摄青,而这魂影不但不反抗,反而很配合地主动和苏乙融合。 身为仙之魂的高傲让这魂影十分高傲和勇敢,他的魂力远胜苏乙现在仅剩四成多的魂力,他本性之灵的神念也非常强大。夺舍之战拼的不就是魂力和念力吗? 在这魂影看来,在魂力和念力都远胜对方的情况下,结果应该毫无悬念才对。 只可惜摄青并非单纯的神魂,摄青是所有神魂的克星。 魂影刚开始只是隐隐觉察这一点,但也没有在意,直到他在和苏乙争夺融合魂力的主导权时,他发现自己竟被摄青完全克制,他根本争不过摄青,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魂影十分果决,立刻就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想要摆脱和摄青的纠缠就此撤离。 如果是之前的摄青,哪怕是全盛时的摄青,只怕都难以阻拦这魂影这么做。但现在,魂影要挣脱的不止是摄青的意志,还有融合法则的力量,他发现自己竟阻止不了和摄青的融合! 魂影很快就反应过来哪里出问题了。 「噬魂法则?不,这是融合法则!你是……你是……」魂影似乎慌乱起来,他拼命想挣脱,神魂金光大盛,他差点成功了。 但当他开始挣扎时,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的锁魂赤练将其瞬间缠绕束缚住,黄泉鬼雾瞬间在苏乙识海中弥漫开来,与此同时一根根青色的魂刺如鉴于般从天而降,齐齐激射向这魂影! 这是苏乙所掌握的最犀利的神识攻击之法,苏乙毫无保留施展而出! 崩崩崩! 魂影愤怒咆哮着将所有锁魂赤练震碎,笼罩其周身的黄泉鬼雾只腐蚀他魂体表层便开始消散。 漫天的惊神刺之雨落下,如雨打芭蕉般落在其散发金光的魂体之上,纷纷被震碎,根本破不开魂影身上的金光护罩。 苏乙最强的三种攻击,竟根本奈何不得魂影分毫。 「给我滚开!」魂影大叫着,金光猛地炽烈爆发,瞬间将苏乙整个识海都淹没! 磅礴伟岸的力量几乎要撑爆苏乙的识海,只可惜融合了那邢兽神念的识海变得比以前坚韧了许多,虽然识海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却并没有被撑破。 「融合!」 识海中此刻再次传来苏乙冰冷的声音。 这次并非是摄青和魂影的融合,而是苏乙眼见锁魂赤练、黄泉鬼雾和惊神刺雨都没能对魂影造成太大伤害,他干脆直接利用法则之力将这三种攻击和魂影融合起来! 这次魂影的金光没能对苏乙的攻击造成任何阻碍,漫天魂刺瞬间出现在其魂体内部,密密麻麻遍布其魂体之中,将其刺成了刺猬。 「呃啊……」魂影发出痛苦叫声。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黄泉鬼雾直接从他魂体内部开始爆发出来,侵蚀着他的魂体。 与此同时,一道道锁魂赤练将其紧紧缠绕其中,密密麻麻裹成一个赤色圆球。 在做出这些反击时,摄青和魂影仍在法则的作用 下迅速融合同化! 苏乙的神魂之力在迅速壮大着,五成、六成……七成! 此长彼消,魂影的魂力却在飞速衰弱,而他越是衰弱,就越是挣脱不了苏乙对他的融合! 「啊啊啊给我开!」但最终炽烈爆开的金光还是彻底挣脱了法则的束缚,魂影装若疯魔,指尖显出一道晶莹的丝线,就要狠狠挥下手掌。 这一刻苏乙心中危机感大盛,那晶莹丝线带给他的恐惧和威压,竟丝毫不亚于不久前的邢兽神念! 而他虽然没见过这晶莹丝线,但却认出了这东西是什么,因为他在炼化邢兽神念之时,也从其本性之灵中得到了这样一根晶莹丝线。 法则! 这赫然也是一道法则的本源! 就是这东西,刚才将沁羽的妖躯切成了两截! 若是任由他在自己的识海中也来这么一下,把自己的识海切成两半…… 苏乙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后果。 「融合!」 情急之下,苏乙再次发动法则之力,这次融合的目标赫然就是这魂影手中的法则本源! 嗡! 苏乙的识海突然剧烈震颤,那魂影手中的晶莹丝线突然脱手飞出,飞向半空! 与此同时,自识海深处飞出一道流光溢彩的丝线,散发炽烈光芒和飞出的晶莹丝线紧紧缠绕,开始了融合! 空间法则! 在这一刻,苏乙瞬间明悟了那晶莹丝线的性质。 「你敢!」魂影愤怒咆哮冲天而起,但摄青化作深渊巨口迎面将其一口吞下。 两道法则在互相融合,苏乙和魂影都暂时失去了对法则之力的控制,接下来是两个灵魂最直接的生死决战! 这是苏乙又一次经历夺舍之战,比起上次的九死一生,这一次苏乙甚至隐隐占据上风,这既是因为苏乙的实力今非昔比,也是因为这魂影的实力明显不如邢兽神念。 胜利的天秤迅速向苏乙倾斜,随着苏乙的吞噬,摄青之力也迅速在壮大—— 八成…… 九成…… 恢复到原本九成魂力的时候,这魂影一身魂力已尽数被摄青吞噬! 但这魂影却没有泯灭消亡。 在苏乙的识海中,仅剩下一枚如黄豆般大小的金色颗粒静静悬浮半空,任由苏乙如何施为,都不能撼动其分毫。 苏乙本想将其融合进自己的神魂中,但两道本源的融合正渐入佳境,任凭苏乙如何意动,都不能再发动本源之力。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金色颗粒中传来那魂影愤怒的声音,「本尊一定会感应到我的处境,他会将你形神俱灭,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苏乙冷冷回了一句,意念一动,发动惊神刺雨,一根根魂刺径直刺在这金色颗粒上,但却全部崩碎,对这金色颗粒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无知凡人,本仙使的金仙真魂万劫不灭,岂是你能毁去的?」金色颗粒冷笑着,「你等着,等本仙使和本尊取得联系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苏乙没有理会他,微微沉吟后,看了眼仍在互相融合的两根法则本源,突然意念一动,顿时密密麻麻锁魂赤练将这金色颗粒紧紧包裹其中,苏乙再发出黄泉鬼雾,使其将锁魂赤练包裹其中,最后他用魂丝编织一个牢笼,作为第三道防护。 做完这些后,苏乙才稍稍放心,意识退出了识海。 外界,高台之上已一片狼藉,沁羽的半截妖身还在不远处的血泊中。但之前被沁羽冰封的狼首玉如意和那枚玉佩却不知所踪,显然是趁着刚才大战逃走了。 好在虚天鼎 还在,鼎中还有三枚五彩丹药静静躺在其中。 这就是补天丹! 除了虚天鼎,在另一边的虚空中,一朵金色的火焰静静燃烧着,以它为中心,整个宝塔第五层已经彻底覆盖了一层冰晶,散发出金色光泽,绚丽无比。 苏乙只是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暂时不去理会。 他一拍灵兽袋,沁羽从中飞了出来,径直飞向她的另一半妖身。 两截妖身很快对接在一起,断裂处发出莹莹光辉,开始愈合。 苏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恢复伤势的药草和一个小瓶,二话不说将其喂进冰凤的口中。 沁羽此刻的状态十分虚弱,但对苏乙却极为信任,苏乙喂什么她就吃什么。 渐渐的,她的身体开始缓缓变化,逐渐恢复了人身。 白皙的身体不着寸缕,苏乙急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披风包裹在其身体上。 「多谢,」沁羽眼中闪过恐惧和后怕,「若非你出手,这次我凶多吉少!」 「是我连累你了。」苏乙皱眉沉声道,「害你跌落到元婴初期,损失了几百年修为!」 「修为没了可以再弥补回来,也没什么。」沁羽看向不远处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只要有涅槃真火,我重修后的境界和实力只会更胜往昔。」 顿了顿,沁羽咬牙问道:「那残魂呢?」 「想要夺舍我,被我镇压在识海中了。」苏乙皱眉,「但它的本性之灵难以磨灭。」 「用涅槃真火对付他!」沁羽恨声道,「涅槃真火本就是专门锻造神魂。净化肉身之神火,我就不信他真的是仙!」 「我也正有此意,」苏乙道,「我们先收了这涅槃真火。」 「我只取一缕本源即可。」沁羽道,「只要留有本源火种,自此我冰海涅槃真火就可以传承下去,我不需要太多。」 「好!」 苏乙也不跟她客气,对他来说,涅槃真火当然多多益善,要是慢慢将其培养壮大,搜集材料不说,还不知道要多耗费多少时日。 以天凤血脉之力为引,再施展冰凤一族的功法,便能将这涅槃真火收入体内。 这个过程没什么艰难,化凤诀本身也属于冰凤一族的功法,在沁羽收走大约十分之一的涅槃真火后,苏乙便轻松将剩下的火收入体内。 难的是炼化它的过程,此火凶猛,一个不慎就会被烧得形神俱灭。原本苏乙对此应该不必太多担忧,因为融合法则会让这个过程变得非常容易且快速。但现在,两道法则还在融合,融合之后会怎么样对苏乙来说完全是未知数。 好在融合这涅槃真火倒也不急于一时。 苏乙意念一动,识海中的金色颗粒顿时出现在他掌心之中。 到了外界的金色颗粒突然化作一道流光要激射而走,但苏乙嘴角勾起冷笑,下一秒一道锁魂赤练便径直飞出,将其席卷而回。 「这便是那残魂的本性之灵?」沁羽面色不善看着这金色颗粒。 「是它。」苏乙释放出一些涅槃真火,然后操控锁魂赤练将金色颗粒放置在火中。 「别白费力气了!」金色颗粒发出冷笑,「本仙使真魂天难葬,地难——不,这是什么火?啊……住手!快住手!」 金色颗粒刚开始还冷笑连连,但很快就发出惊恐的叫声。 苏乙和沁羽却精神齐齐一振! 「住手,你敢灭我,本尊不会放过你!」金色颗粒惊恐威胁着。 沁羽听到「本尊」二字有些惊疑,但苏乙却面色不改置之不理。 很快,这金色颗粒开始在火中缓缓消融,某一刻苏乙眼中青光一闪,突然张 嘴猛地一吸,将这金色颗粒吸入口中。 嗡! 一幅幅画面走马观花般从苏乙脑海中掠过,这些都是这魂影生前的记忆。 良久,苏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感叹道:「竟然是这样,果然是他!」 「此人是谁?」沁羽追问道。 「一个仙人化身的残魂。」苏乙道。 沁羽顿时紧张起来:「那他所说的本尊……」 「不用担心。」苏乙摇头,「他的本尊就算还活着,也绝不可能来这里。而且,他和他的本尊已经失联八千多年了。」 「此人莫非是虚天殿的主人?」沁羽又问道。 苏乙点点头:「不错,此人也是灵界和魔界在人界大战的导火索。」 八千多年前,仙界九元观弟子骷髅仙盗取掌天瓶出逃,此人仗着自己凝练出空间法则之丝,炼制一枚跨界挪移符,想要带着掌天瓶去别的仙域,不料关键时刻掌天瓶的瓶灵激烈反抗,惊动九元观观主,对其发动隔空一击。 正在跨界挪移的骷髅仙因为空间错乱,肉身崩溃后重伤跌落灵界,掌天瓶瓶灵也趁机逃脱其掌控。 掌天瓶也脱离骷髅仙跌入虚空,那白马过隙之际,骷髅仙让自己的化身带着自己炼化的空间法则之丝,在他炼制的至宝虚天殿的护送下,向掌天瓶跌落的方向追踪而去。 虚天殿乃金仙炼制的至宝,落入人界时引发的动静不小,灵界有圣皇观测到虚天殿的存在,于是降下谕令,同时开始组织人手进入人界取宝。 但潜伏在人族的女干细将这个消息也同时报告给了魔界始祖,于是为日后人界的灾难埋下了伏笔。 虚天殿在昆吾山现世后,立刻引爆战争。灵界和魔界之人都以为虚天殿才是跌落人间的真正至宝,殊不知,此时更珍贵的至宝掌天瓶已经静静躺在天南大陆越国的彩霞山之中了。 1872、离别 骷髅仙再怎么说也是金仙,其化身当然也是和仙人一个级别的存在。只不过在跨越虚空时受了重伤实力大损,在抵达人界后,不得不先开始疗伤。 虚天殿之所以在昆吾仙山上空显露真迹,是因为整个人界这里的灵气最为浓郁。骷髅仙化身最早的打算只是想要在此处闭关,至于那些想要寻求进入虚天殿的人界修士,他暂时懒得理会,打算等伤势恢复一些再外出处理。 可没想到灵界降临的修士中有人炼制出了虚天残图,随即还和魔界降临的修士就在虚天殿门***发一场大战。 眼见这群蝼蚁如此扰人清修,骷髅仙化身干脆操控虚天殿离开了昆吾仙山,来到了天南大陆坠魔谷,那里当初还是一个魔道门派,是天南大陆灵气最充足的地方。这次骷髅仙化身把虚天殿隐匿在虚空之中,没有使其显露人间,直到三百年后,耗尽灵气的虚天殿才显露真身,就地补充天地灵气。 闻讯赶来的灵界、魔界修士又在这里爆发战争,这次甚至有人直接凭借虚天残图进入了虚天殿之中。 此时虚天殿中的禁制还十分厉害,这一批进入其中的修士几乎是九死一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生还。一个月后,虚天殿补足灵气,再次隐匿在虚空之中。 三百年后,虚天殿灵气再次耗尽时,坠魔谷已经因为两界大战沦为一片绝地。于是骷髅仙化身操控虚天殿来到了无边海所在的位置。 到了这一步,事情和沁羽所掌握的传说有了一些偏差。 虚天殿是一座蕴含空间法则之力的仙家洞府,再加上骷髅仙化身本身也掌握着其本尊的一丝空间法则。虚空中,有一种强大的真灵正好感应到了这缕空间法则,这个强大真灵就是罗睺! 无边海成为不毛之地不是灵界圣皇和魔界始祖造成的,这两位的确都派了分魂或者化身下界,但在无边海上,这场大战双方并没有打起来,或者说在他们准备火拼之前,那头罗睺显现,想要一口吞了虚天殿。 骷髅仙化身被逼只能现身出手,一个是相当于大乘期的真灵,一个是金仙的化身,双方都掌握着人界根本不该有的力量,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后,罗睺败退而走,骷髅仙化身肉身崩溃,神魂残缺,也陷入沉睡之中。 不过在沉睡之前,他操控虚天殿去了乱星海。 在这一战中,人族圣皇侥幸逃脱,但魔界始祖的分魂却被大战波及,惨被毁灭。 这一战唯一的知情者圣皇并不想吐露自己狼狈而逃的事实,于是就有了人族圣皇战胜魔界始祖分魂的谣言。 之后的事情,就和沁羽所知的事情相差不多了。 灵界一位下界修士炼制了虚天鼎,凭借此鼎可以定位到虚天殿所在,进入虚天殿之中。 这些人进入其中后,刚开始只是大肆搜刮里面的宝物,并没有惊动沉睡中的骷髅仙化身的残魂。他们搜刮完了内殿的宝塔,开始打整个虚天殿的主意,毕竟这座仙家洞府才是最有价值的宝物。 他们成功找到虚天殿禁制的总枢纽时,也终于惊动了骷髅仙化身残魂,后者从闭关疗伤之所隔空一击,所有进入虚天殿的修士几乎全部身死,只有一人除外——银月。 银月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她在昆吾山一战中被魔界圣祖元刹分魂夺舍了其肉身,她仅有一半神魂逃出生天。 后来元刹分魂被镇压在昆吾山中,银月残魂则躲在狼首玉如意之中,不甘心的她打算在虚天殿中寻找重新炼制肉身的机缘。 银月在灵界的身份大有来头,所以哪怕她失去肉身,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她还成了手持虚天鼎进出虚天殿修士的一员。 骷髅仙化身残魂灭杀闯入虚天殿的修士之时,银月正躲在狼首玉如意中温养自己的 神魂,因此躲过一劫。但她察觉到了外界发生的事情,惊恐之下,躲在玉如意里一直不敢出来。 直到有一天,冰魄仙子利用灵界修士遗弃在外的图纸炼制出虚天鼎,成功进入了虚天殿之中,再次打破了虚天殿的平静。 冰魄仙子绝对是大气运者,灵界修士们搜刮的所有资源都便宜了她,也正是凭借这些资源,此女后来在灵界创立了屹立数千年而不倒的许家。 藏在玉如意中的银月把冰魄仙子所作所为统统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允许到头来为别人做嫁衣,于是便现身偷袭冰魄仙子。 只可惜冰魄仙子是八千年前天命主角,银月偷袭不成反被镇压。但冰魄仙子却不敢杀银月,因为银月来头太大了。 于是她想了一个办法——把银月镇压在虚天殿中,只要银月不死,其留在族中的魂牌就不会破碎。 但普通手段很难保证银月不会脱困,而且冰魄仙子很担心再有人进入虚天殿,会释放出银月。最终,她想到了冰凤一族的乾蓝冰焰,此火便是她都有些忌惮,有此火作为防护,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冰魄仙子深知乾蓝冰焰是冰凤一族绝不外传的至宝,因此她骗了上一任冰凤王者带着乾蓝冰焰火种来虚天殿,然后将其杀害。 然后她用乾蓝冰焰包裹住镇压着银月的虚天鼎,让乾蓝冰焰隔着宝鼎持续且缓慢地磨灭银月的神识。银月在这样的布置下最终被折磨地浑浑噩噩失去记忆,若是再晚上几百年,她必死无疑。 虚天鼎里之所以有许多法宝,甚至还有补天丹,是因为这些都是银月藏起来的储物袋里的东西,冰魄仙子并不知道这个储物袋的存在,否则也不会放过。 这储物袋被乾蓝冰焰常年炙烤,最终炸开,成为了乱星海修士们探宝的狂欢来源。 补天丹也是银月在虚天殿中所得,此丹本是仙界之物,别说人界,灵界都没有此物。 再后来,冰魄仙子从冰凤一族上一任的王那里得知冰凤一族的隐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抢走冰凤的镇族之宝炼成血魂分身,那就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其实这一切都被骷髅仙化身的残魂看在眼里,但他和罗睺一战伤得太重了,之后又强行出手,再难压制住伤势,连记忆都开始遗失和错乱,因此就没有出面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甚至忘了自己是来找掌天瓶的。 之后,虚天殿就停留在了乱星海,就在这里附近的虚空中来回飘荡,每隔三百年就会停泊在人界补充一次灵气。 原剧情中,韩立两次进出虚天殿,这残魂都不曾醒过来,于是这段往事便就此尘封在历史中。 而在这条时间线中,残魂之所以被惊醒,就是因为苏乙动用了法则之力,将其惊动。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苏乙,不但辛辛苦苦恢复的魂力全被苏乙吞噬,连他自己那缕空间法则之丝,也成为了苏乙的战利品。 当苏乙消化完骷髅仙化身残魂的记忆后,识海中的两道法则之丝也完成了彻底的融合。 让苏乙惊喜的是,两道法则融合后,不但其本身的威势不减,法则本身衍生的术法也照样可以继续施展,而且二者融合后不但使得两种法则原本的威力有所加强,还产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奇妙变化。 这些变化需要苏乙日后慢慢去琢磨其妙用。 消化完了残魂的记忆后,苏乙也明白了怎么炼化虚天殿,让其彻底成为自己的洞天之宝! 但仔细想了想后,苏乙很干脆放弃了这个打算,原因有三—— 首先,他不需要这样一个洞府,他只是个过客,不需要在这个世界安家。 其次,炼化虚天殿需要耗费很长时间,而且只有拥有空间法则的人才能真 正掌控这洞府。如果有一天苏乙离开了,留在洞府的人根本没办法继承虚天殿。 最后,苏乙觉得其实把虚天殿当做洞府并不安全,那头对虚天殿虎视眈眈的罗睺还在,它依然在乱星海中停留,说不上什么时候它就在虚空中遇到虚天殿,然后一口将其吞掉。 「补天丹和虚天鼎我都不需要,你拿走吧。」沁羽对苏乙道。 苏乙笑了笑:「我知道有样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他大袖一挥,将虚天鼎和补天丹都收起来,然后做了一个让沁羽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的动作。 他伸出双手,在面前虚空处凭空一撕,顿时一道空间裂缝被他撕了出来! 「走!」苏乙牵起沁羽的手一步迈进空间裂缝之中,当两人消失在原地后,身后空间裂缝才缓缓闭合。 等再出现时,两人出现在一个漆黑的大殿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沁羽诧异打量四周。 话音刚落,她眼前突然一恍惚,却见那刚被苏乙灭掉的魂影咆哮着向她冲来:「***去死!」 沁羽惊骇下就要出手,但跟着眼前景象突然寸寸破碎,再看时,但见自己身处一座大殿之中,身边苏乙手握一枚流转着漆黑雾气的妖丹,正笑吟吟看着她。 「刚才是幻觉?」沁羽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怎能如此逼真?」 「这东西是仙界一种叫做蜃元兽的妖兽妖丹,」苏乙将手中妖丹丢给沁羽,「这头妖兽生前修为在大乘期,只不过岁月太悠久,这枚妖丹失去了早先的力量,如今差不多只能发挥出化神期的威势。」 「这洞府主人将其布置在此地,形成洞府的第三道关卡——极妙幻境。修士在此地经历的所有幻境,都是因为它的影响。只是放在那里就有这么大威力,要是你把它炼化,凭借此宝,我猜整个人界不会有人是你的对手。」 沁羽脸色复杂看着苏乙:「这东西太贵重了。」 「有我的命贵重吗?」苏乙笑道,「你我是性命相托的伴侣,再贵重的东西你也值得拥有。」 沁羽深深看着苏乙,突然靠上来在苏乙唇上轻轻一吻。 「苏乙,我必不负你!」 可惜我要负你了…… 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苏乙很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不会再停留多久了。 苏乙心念一动,分出一个摄青小魂来,此分魂一步迈出消失不见,过不多久便提着一个灵气逼人的小兔子回来。 这小兔子惊恐挣扎着,但却根本挣脱不开摄青小魂的手。 见到苏乙和沁羽后,小兔子眼中露出绝望之色,身形突然迅速变化为一个干瘪枯萎的树根。 「这是……九曲灵参?」沁羽不确定问道。 「是它。」苏乙点头,「这小东西已经诞生了灵智,如此灵物,灭之不祥。我会留它一线生机,给它找一个好归宿,也算是我夺其躯体的补偿吧。」 至此,苏乙来虚天殿虽然平生波折,但想要的收获都得到了。不但如此,还因祸得福,得到了一道空间法则之丝。 「要离开吗?」沁羽问道,「从这里出去,就是乱星海?」 「从这里出去,可以是人界任何一个地方。」苏乙笑了笑,「我要去天南,你要一起吗?」 「我要回冰海闭关修炼,重铸妖躯,恢复修为,不能跟你一起走了。」沁羽道,「苏乙,等我出关后,再来找你。」 苏乙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你保重就好。」 沁羽觉得苏乙的态度有些奇怪,刚想要发问,却见苏乙突然撕裂虚空,然后对她道:「从这里出去,就是外星海小卓当年布下传送阵的地方。你可以通过传送 阵直接回冰海。」 沁羽咽下疑问,点点头道:「那就此别过,你也保重。」 「我会的。」苏乙心里清楚,这就是两人最后一面,以后再不会再相见了。 送沁羽离开后,苏乙也直接撕裂虚空,一步迈出。 再出现时,四周皆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但却死气沉沉,连一丝生机也无。 无边海! 苏乙竟直接来到了天南大陆的无边海。 他虚立半空,眼中青光闪烁。辨明方向后,再次撕破虚空,一步迈入空间裂缝之中。 再出现时,竟出现在一处钟乳石窟之中,石窟四周坐满了修士,此时正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从空间裂缝中走出来的苏乙,一片寂静。 1873、收尾 这里是溪国云梦山脉,苏乙现在所在之地就是三派共有的秘境——三大神木中灵眼之树的生长之地。 苏乙来得不巧,他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三派杰出后辈共同进入此地,以稀释百倍后的醇液淬体的仪式。 几百个筑基修士齐齐目瞪口呆看着撕裂空间走进来的苏乙,场面略显尴尬及诡异。 苏乙倒是面色淡然,虽然做贼赶上主人在家这件事的确很尴尬,但只要他不尴尬就行。 没人敢说话,毕竟苏乙出场的方式太过拉风。 在众人眼中,先是有一双手突然凭空出现,然后就像是撕纸一样把空间撕开一道裂缝,跟着这双手的主人就从裂缝中钻了出来。 这种手段别说是见过,他们想都没想象到过,因此一时间整个秘境中数百修士竟齐齐噤声,场面落针可闻。 石窟边缘唯一的结丹修士额头见汗,背着苏乙的手悄悄捏碎一枚传讯石。 他的小动作虽逃不过苏乙的感知,但苏乙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面前高大粗壮、枝繁叶茂的灵眼之树,眼中青光闪烁。 轰! 秘境的禁制被强行破开,一个身穿金袍的孩童冲了进来。这竟是一位元婴中期的修士。 看到背对着他的苏乙,金袍孩童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云梦禁地!」 他一边大喝一边出手,一道剑影脱口而出,并且迅速放大,剑鸣铮铮,声势骇人。 但苏乙头也不回伸手轻轻一划,一道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将这巨剑吞没进去后迅速闭合起来,这金袍孩童顿时失去了对其本命法剑的感悟,一张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眼中露出浓浓的不可置信之色! 嗡! 下一秒在其头顶处,刚刚消失的巨剑悬空而下,悬浮在距离其头顶一尺的距离。 金袍孩童艰难抬头,胸膛急剧起伏,良久才大袖一挥收起巨剑,恭敬向苏乙抱拳行礼:「晚辈金南俊,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冒犯之处,还望前辈多多见谅!」 在场后辈们此刻几乎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了。 金南俊是云梦山脉三大宗门中公认实力最强的长老,但这人只是随意露了一手,就将金老怪折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是事实? 「云梦石窟……沧海成尘几万秋,碧树成荫长春愁。」苏乙开口,满眼沧桑,满腔感慨。 「此灵眼之树,吾儿满月之时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他这样说道。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动容,想到这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量,所有人更加噤若寒蝉。 金袍孩童使劲咽了口唾沫,勉强一笑道:「原来前辈是故地重游……既然如此,前辈但有所求尽管吩咐晚辈,晚辈但有所能绝不推辞。」 苏乙摇头道:「沧海桑田,世上早无我故地。此地既然有了新主人,我便是客。这灵眼之树既然被你们继承,那便归你们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要从此树中取些醇膏,再拿走一截枝叶,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有!」金袍孩童急忙道,「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了前辈的便宜,晚辈代表三大派多谢前辈高风亮节!」 苏乙似笑非笑点点头,随手取出一截养魂木树干来,施法将其做成一个三丈余长的木筒。随即他手掐诀印,轻喝一声:「融合!」 灵眼之树顿时沙沙作响,随即从其枝干中飞出一缕乳白色膏状之物,在半空形成抛物线,径直没入木筒口中。 金袍孩童眼角急剧抽搐几下,急忙低下了脑袋。 等苏乙将木筒装满后,灵眼之树明显萎靡了许多,连上方枝叶都耷拉下来了,散 发的灵气也明显稀薄了许多。 苏乙满意收起木筒,又随手斩下一截枝叶也收了起来,这才转身看向金袍孩童,后者急忙再次恭敬抱拳:「前辈还有何吩咐?」 苏乙微微一笑,取出一枚空白玉简,打出几道法诀后,贴在眉心输出几道神念,然后将玉简抛给这金袍孩童。 「吃透了里面的心得体会,哪怕不能化神,但保你百年内成元婴后期还是不成问题的。」苏乙笑道,「就当是我用此物和你交换这些醇膏了。」 金袍孩童错愕半响,突然涨红了脸。 他死死捏住手中玉简,惊喜万分躬身激动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前辈成道之恩,晚辈没齿难忘,今后……」 但苏乙却懒得听他再说什么,笑盈盈撕开虚空,一步迈出消失不见。 金袍孩童看着苏乙消失的方向愣了一下,却仍恭敬抱拳激动说完了想说的话,最后又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这才起身。 那之前捏碎传讯石的结丹修士小心翼翼靠近金袍孩童,恭敬道:「师叔,人已经走了。」 「我当然知道。」金袍孩童直起身来,恢复了威严的样子,斜眼瞥了他一眼,「但礼不可废,这位前辈助我成道,此恩如海浩瀚,我便是在这里再拜三天三夜,也绝不为过。」 结丹修士讪讪一笑,急忙道:「恭喜师叔得了机缘!进阶大修士指日可待!没想到咱们的灵眼之树,居然是刚才这位前辈栽种的,这位前辈真不知道活了多久……」 金袍孩童幽幽道:「这株灵眼之树,是我们三派长老在两百多年前从花雨国一处秘境中移植过来的,根本不是从一开始就栽种在这里。」 结丹修士错愕瞪大眼睛,瞠目结舌道:「那、那师叔你怎么……」 「怎么不说破此事?」金袍孩童冷笑,「人家没有直接抢走灵眼之树,还肯编个借口骗我,已经很仁慈了。说破此事有什么好处?让人家恼羞成怒大开杀戒吗?」 顿了顿,金袍孩童阴恻恻看着他道:「今天所有人都必须抹去这段记忆,包括你在内!」 苏乙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刚才装漏了,他也不会知道,这金袍孩童数年后凭借他给的那枚玉简真的修成元婴后期,不但合并了云梦山脉三大派,还成为天南第四个大修士。 离开云梦山后,苏乙直接划空挪移到了和合图秘境之中。 空间法则和摄青瞬移之法的结合,不但使得苏乙瞬移再无距离和肉身的限制,还彻底打破了禁制和阵法对苏乙的影响,至少仙人之下的阵法不会再对苏乙有任何影响。 秘境中非常安静,聂小倩等四女因为将自身先天一炁中变异的部分强行割离,不得不闭关恢复伤势和境界,千幻外出,继承了黄枫谷掌柜的位置;陈巧倩和穿山甲二人去了神兵门坊市,在那里筹备了一家新店。厉樱宁带着她的母亲也外出去游历了。 整个秘境之中,除了闭关的四女,就只有韩立一人还在外界活动。 苏乙站在生长茂盛的金雷竹田边,看着在灵田中撅着腚劳作的韩立,忍不住笑了笑。 将这个劳模捆在自己的战车上,绝对是苏乙所下的最正确的一歩旗。若非韩立,自己至少要多耗费数十年。 韩立也修炼了大衍决,感应十分敏锐,很快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 等看清楚是苏乙后,他吃了一惊,急忙飞遁而来。 「公子,怎么是您?」韩立吃惊道,「这秘境的禁制……」 「我是用别的方法进来的,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方法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苏乙笑呵呵道,他意念一动,顿时四道青光激射而出,飞向聂小倩等四女的洞府。 「待会儿要给你们几个交 代一些事情。」苏乙对韩立道,「这金雷竹我看都已成熟了,怎么不收割?」 韩立道:「本想看看,十万年份的金雷竹继续生长会长成什么样子,但现在都快七十万年份了,它们除了颜色更深,却没什么太大变化。」 苏乙摇头道:「这类灵物并非是年份越久就越好,生老病死乃天道法则,它们也是有大限之期的,你要是接着催熟它们,等它们寿元一到,尘归尘土归土,一身力量重归天地,到时候你就欲哭无泪了。」 「是吗?」韩立一怔,急忙道,「那就赶紧收了它们吧。公子,我一共种了两千四百三十二根金雷竹,您需要多少?」 「整数我拿走。」苏乙也不客气,凭空画出一道旋涡,让其向着灵田方向席卷而过,所过之处,那些金雷竹纷纷消失,被收进旋涡之中。 韩立似乎有些怅然,毕竟一番心血培育出的宝物,现在被苏乙拿走绝大多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随着苏乙将虚天鼎和一枚补天丹抛给韩立,他什么滋味都没了,只剩下兴奋。 「这就是号称乱星海第一至宝的虚天鼎,里面那枚丹药叫做补天丹,可以补全和修复修士的灵根。修士越往后修炼,灵根的差距会越发显露出来。有了这补天丹,你以后不用再为天赋问题发愁了。」 「多谢公子!」韩立十分激动,「虚天鼎和补天丹的大名,我从金鳖上人那里得知了……」 「金鳖上人?」苏乙讶然。 「此人在星宫覆灭后回到金鳖岛,想要对我不利。」韩立解释道,「我和婉儿一起出手将此人镇压,搜了魂。」 苏乙点点头,没想到此人没死在自己手上,还是死在了韩立手里,真是天要亡他。 便在此时,聂小倩等四女都被惊动出关,到了灵田的禁制之外。 韩立有所察觉,急忙施展术法将剩下的金雷竹收了起来。掌天瓶的事情目前为止还是只有苏乙和他自己知道,哪怕是对南宫婉他都隐瞒不说。 苏乙一拍储物袋,又取出那根灵眼之树的树枝,还有九曲灵参的根须,和一小块雕刻成兔子形态的养魂木。 「这是……」韩立立刻感受到了苏乙取出这三样东西的不凡。 苏乙耐心一一做了介绍,末了对两眼放光的韩立道:「九曲灵参你多多培养,至少要保证你和小倩她们四个人手一个,至于其他人你看着办。还有这养魂木中九曲灵参的神魂,你妥善安置它即可。」 「放心吧公子,我晓得了。」 苏乙点点头,又问道:「我需要两个整棵的养魂木。」 韩立毫不犹豫取出两根给了苏乙。 再见到聂小倩等四女,苏乙心里有些感慨。 眼前四人的境界都跌落了一个大境界,铁蜻蜓和辛如音甚至直接跌落到了练气期。 「公子,你没事了吧?」付小卓担忧看着苏乙问道。 苏乙摇摇头:「我没事,不过这人界怕是容不下我了。」 这话让四女和韩立齐齐面色一变。 「我的境界太高,强行滞留人间是祸非福。」苏乙道,「这次把你们五个召集在一起,就是要提前早做安排。你们五人是秘境中最受我信任的,只要你们能齐心合力,和合图就算没有我,也照样能运转如初。」 四女神情都非常复杂,有人难过,有人黯然,也有人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怅然有所失。 苏乙笑了笑道:「小卓知道从乱星海到冰海的路,等我走后,你们可以重新打通这条路,和沁羽那边互通有无,也算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和底牌。」 「这秘境还有一层,你们千万不要私自探索,这里面是封魔之地,没什 么宝物,若是贸然打破封印,整个元武国都要沦为鬼蜮!」 「我离开后,你们五人便是和合图长老,遇事可以一起商议决定。韩立虽非我弟子,但却是我极为信任和看重的人,你们四个可以完全放心他和信任他。」 韩立默默起身对苏乙拱手一拜。 「你们四个这次为了助我伤及本源,我已委托韩立为你们培养固本培元的灵物,等日后成功后,你们将其吞服,想来便能恢复如初。」苏乙想了想,又交代道,「除了你们五个,剩下的人我在时不担心他们,但我离开后,难保他们生出别样心思,或者被人利用,你们要谨慎留意,免得酿成灾祸……」 苏乙交代了许多事情,之后又和五人一起饮酒畅谈,大家都很感慨,也都倾吐了许多心声。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74、卷终 「公子,这是宁采臣在金鳖岛做客时整理出的功法,说是依照您的要求所创,他去请教婉儿关于素女轮回功的问题的时候拿出这功法让我和婉儿帮他参详,这功法虽然十分粗略,但是颇有可取之处,我想前辈应该需要。」 这是韩立酒后突然交给苏乙一枚玉简时所说的话。和铁蜻蜓、辛如音一样,宁采臣也是苏乙布下的一步长棋,可惜时不待人,苏乙等不到他们成长起来了。 苏乙取出五个空白玉简,在其中烙印了五份突破化神的感悟心得,并且封印了五份空间法则之力,送给了面前五人。 第二天苏乙准备离去时,五人整整齐齐站在大门外为苏乙送行。 「公子,我们还会再见吗?」付小卓双目通红问道。 「也许吧。」苏乙的目光从四女和韩立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洒然一笑,一步迈出消失不见。 这一别便是永远。 数日后,奇灵山上,苏乙动用空间法则,用裂空斩直接把东门图斩成两截,然后一把捏住其神魂,准备将其吞噬下去。 「为什么?我已百般退让,你还不肯放过我!」东门图悲愤大叫。 「抱歉,留着你对和合图隐患太大,你必须得死!」苏乙说了一句,然后毫不迟疑将其神魂吞噬。 苏乙当年大闹御灵宗后,东门图不久后就将谷双蒲、阳在天二人炼制成他的傀儡,并且大力催熟其余的融灵序列,不计后果地揠苗助长。 苏乙杀了东门图后,在牧婴园见到了已经成为傀儡的谷双蒲等人。 「你们走吧。」苏乙选择放过他们,「东门图已死,你们神识还在,花费些时日就能磨灭掉奴印,昔日我们双方达成的一致协议,就算是今日刚刚完成吧。不过,御灵宗不能再有了!」 「多谢前辈宽宏大量,救了我们。」谷双蒲面色复杂深深一揖,带着阳在天等人离开。 留在最后的一个娇俏少女面色复杂看着苏乙,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对苏乙问道:「苏前辈传音留下晚辈,不知有何吩咐?」 苏乙取出一支金色的画符笔来,笑呵呵问道:「菡姑娘,可还记得此物。」 菡云芝浑身一震,幽幽道:「真的是前辈您!我一直都以为,当初的苏道友只是前辈您的后人……」 苏乙对她招招手:「你过来。」 「是!」菡云芝走了过来,倒也不担心苏乙会把她怎么样——担心了也没用。 苏乙伸手搭在其手腕上,磅礴法力瞬间涌入其体内,菡云芝面露痛苦之色,却死死忍住不吭一声,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沁出,娇嫩的皮肤上青筋暴起,显然承受了极大痛苦。 良久苏乙才松开她的手腕,而此时她的境界已经从结丹中期跌落到了筑基后期。 但菡云芝不但没有愤怒或者惊恐,反倒一脸喜色。 她凝结的金丹,是至木丹法速成的金丹,凝结此丹后除非走融合灵婴这条路,否则绝无可能再进一步。 原本木已成舟,她这一生注定就此荒废,没想到苏乙肯花费法力帮她重铸经脉,打碎至木金丹,使其化作养分重新铸就她的道基。 现在她不但恢复了原本的天赋,而且还因苏乙此举打下稳固的基础,日后再到突破时,可以毫无门槛结出高质量金丹,前途无量。 菡云芝双眼一下就红了,喜极而泣:「前辈!多谢前辈!」 苏乙笑呵呵伸手抓起东门图死后留下的元婴,施展大融合术,将其和手中金竺笔熔炼为一体,使其成为一把威力极大的法剑,还在其中封印了自己全力三击的力量,将其抛还给菡云芝。 「你炼化这柄法剑后,这人间界能威胁到你的人就不多了。」 苏乙对泪眼汪汪的菡云芝笑道,「你要是愿意,还可以拿着这把法剑去黄枫谷和合图店铺,你如实说出我们之间的渊源,再出示这把剑,他们一定会收留你。」 「苏前辈,云芝何德何能,竟能让您如此青睐?」菡云芝一边跌落泪珠子,一边抽泣问道。 「我来这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对我有善意的修士就是你。菡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应该有个好的前程和结局。」苏乙笑着在虚空划出一个空间裂缝,「从这里进去,你会直接到黄枫谷坊市附近,去吧!」 菡云芝恭恭敬敬给苏乙鞠了一躬,这才一抹眼泪,转身进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等菡云芝离开后,苏乙径直下潜,来到了奇灵山兽魂所在之处。 这兽魂还在沉睡之中,随着东门图身死,其身上的奴印也消失了。但它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相反,还散发出浓郁的衰败气息。 它的寿元已经走到了尽头,神识也浑浊到了极致,浑浑噩噩,失去自我神志。 苏乙微微沉吟后,伸手一划,然后用两根指头捏出一道金色的细丝来。 这细丝就是这奇灵兽的本性灵光,原本它应该是一个豆大颗粒,但现在,已经被岁月磨灭到如此程度了。 「要是没我,魂飞魄散就是你唯一的下场。」苏乙道,「现在我送你这缕本性灵光去转世投胎,你还能活出第二世。但你这一世的魂力和肉身要作为我的报酬。我知道你能听得到,你可同意这交易?」 金色细丝发出雀跃和感激的神识波动,它活得太久了,浑浑噩噩,不知所以。苏乙能帮它解脱,还送它转世,它求之不得。 「去吧,尘归尘,土归土……」苏乙诵念往生经,超度此兽轮回转世。 与此同时,摄青之魂疯狂吸收着这奇灵圣兽的魂力。 奇灵山何其大?如此巨大的山脉竟只是一头荒古巨兽的身体,可想而知,能操控这么大身体活动的魂力得有多磅礴? 哪怕摄青已经很大了,但此举丝毫不亚于长蛇吞象。 只吞噬到十分之一的时候,苏乙就不得不用涅盘真火来凝练自己的神魂,他的身体可没有一座山脉那么大,他需要将神魂凝练到一定程度,才能让灵体容纳这么磅礴的神魂之力。 好在有大融合术的辅助,苏乙正巧把之前吞噬而来的神魂之力也一并祭炼,融为一体。 苏乙吞了奇灵圣兽大约七成多的魂力,剩下的全都逸散于天地间了。 不是苏乙不想吞,而是实在吞不下了。要是再吞下去,就有「鸠占鹊巢」的风险,苏乙可不想自我认知为一头奇灵兽。 庞大的奇灵山脉都是这巨兽的身躯,这磅礴的气血之力苏乙当然不会错过。 他干脆在整个奇灵山布置下血祭大阵,再利用涅盘真火洗炼气血肉,最终将奇灵山炼制成为七枚气血丹。 将七枚气血丹先收起来后,苏乙拿出养魂木开始祭炼起来。 他按照自己的体型和身高,用一整株养魂木,给自己炼制成一副中空的骨架,然后将醇膏灌注其中。 所谓醇膏,其实就是灵眼之树的树芯。灵眼之树每隔二百年就会排出一些醇液来,其实所谓醇液就是醇膏提纯自身后所产生的废液。 直接从灵眼之树中提取醇膏毫无疑问是涸泽而渔的举动,那棵灵眼之树至少一千年不会再往外排醇液了。 接着,苏乙取出那座元磁神山,利用涅盘真火和风雷之力,将其融入到骨架的胚体之中,融合元磁神山的过程,也是再一次祭炼骨架的过程。 到最后,新鲜出炉的骨架完全成为了玉质状态,隐隐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苏乙尝试用一柄法剑砍下去,动用 八成力量,也不过在这骨架上砍出一道划痕出来,可见其坚固程度! 完美! 苏乙激动不已,再三确定没问题后,苏乙施展大融合术,将骨架和灵体融合在一起,骨架完美内嵌入身体之中。 当骨架归位的那一刹那,苏乙的神魂顿时仿佛鱼儿回到水中一样,变得无比舒爽和惬意。神魂入骨后,苏乙和这具灵体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无间起来。 轰隆隆…… 恰在此时,半空闷雷滚滚。 苏乙皱眉抬头看去,但见黑云在头顶凝结,一股浓烈的排斥之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强行挤出这世界。 这不是苏乙第一次感受到这股排斥的力量,早在他从冰凤一族的祖地中走出来的时候,他就感应到这个世界在排斥他。 苏乙问过沁羽,沁羽告诉他所有化神修士都能感应到这股排斥之意,他就没有太过在意。 而现在,这股排斥之意加重了。 苏乙微微沉吟,施展匿风变和玄冰变两种法诀,将自己的修为和气息隐匿起来,并且压制到了元婴中期左右的水平,那股浓烈的排斥之意才有所缓解,天上黑云也有了驱散的征兆。 苏乙活动活动手脚,确定这骨架完全「合身」后,这才取出九曲灵参、七枚气血丹、两枚补天丹和万年灵乳来。 「融合!」他轻喝一声施展法诀,四者顿时化为最精纯的能量,开始融合一体。 磅礴的气息随着血光的璀璨耀目程度迅速攀升,当苏乙面前的血光炽烈到一定程度后,这四种灵物组合成的这团人形血肉,竟隐隐散发出无限接近化神的气息! 仅仅只是四种灵物的组合,便有如此威压,便已这么强大! 若是将其融入到苏乙的身体之中,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强悍,苏乙都不敢想象! 「融合,炼化!」苏乙轻喝一声,将这团血肉融进自己的身躯之中。 血管之中,风雷之力所化的血液开始迅速循环往复,散发出浓密的血丝,将骨骼和刚刚融合进去的血肉紧密联系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涅盘真火燃烧在苏乙每一寸血肉之中,加快肉身融合的过程。 轰隆隆! 天空再次响起闷雷,劫云开始缓缓在苏乙头顶凝聚,哪怕苏乙再次施展术法遮掩自身,都无济于事。 苏乙微微皱眉,突然划开虚空一步迈了进去,空间裂缝随即愈合到只剩下一个小小缝隙。 这是苏乙掌握空间法则后可以施展的法力,可以构建一个空间裂缝的小空间,藏在其中,躲避仇敌或者天劫,不必担心自己的气息泄露。 骷髅仙化身的残魂在虚天殿中就是这么干的,因此他才能躲过苏乙甚至是罗睺的感应。 当血肉彻底化为灵体的一部分后,苏乙这具肉身几乎趋于完美! 但这只是人身,还有妖躯! 苏乙运转化凤诀,只是运转几个周天,就立刻臻至圆满! 这既是因为苏乙如今境界极高,也是因为苏乙融合了天凤精血的缘故。 他身怀天凤精血,何须化凤?他本来就是凤!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苏乙所化的凤凰身上色彩斑斓、荧光流转,显得更加威风凛凛! 这自然是因为苏乙现在九种属性都很齐全,他所化的不再是冰凤,而是真正的天凤! 咔嚓! 一道血色雷霆降落,直接把苏乙从空间裂缝中劈了出去。 苏乙一个趔趄飞出裂缝,抬头一看顿时满脸骇然之色! 但见整个天空都化作血色,仿佛天在流血! 「这是……天道血 泣!」苏乙脸色大变,认出了这种天象。 古老传说中,当天道崩坏到一定程度,又或者遭到极大威胁的时候,就会生出这种天象来,而现在,因为苏乙的不断变强,上天竟生出这种异象来。 血云上方,灰色的雷霆在滚动着。 这是寂灭之雷,是断绝生机的雷霆! 苏乙的突破激怒了天道,人界天道之下不允许有这么强大的人存在。 「还差最后一步……」 苏乙仰望天空,一咬牙,再次划出一道空间裂缝飞了进去。 刷刷刷! 两千多根金雷竹飞出,在他面前悬浮成数排。 苏乙张开天凤双翼,悍然发动大融合术! 嗖嗖嗖嗖…… 金雷竹顿时化作一团团精纯的辟邪神雷之力,融入到天凤双翼的翎羽之中去。 天凤身上雷弧闪烁,气息持续攀升。 轰隆! 一道灰色劫雷劈下,空间裂缝顿时消失不见。 自此,苏乙再也没有在人界出现过。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75、熟人 苏乙进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坐着一个女人——一个短发女人。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苏乙有种时空错乱之感,错愕之下,心绪澎湃。一些被他埋藏在心底深处从不愿提及甚至不愿意去想的记忆猛地被翻了出来,让他怅然,默然。 苏乙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几世轮回,亲情在他的情感世界中,已经变得非常淡薄了,他也的确在刻意回避这件事情和这种情感。 但眼前这个女人让苏乙明白,那缕血脉的牵绊绝不是时间和轮回可以彻底磨灭的。 家人……一个多么熟悉又遥远的词语,那久违的愧疚和牵挂原来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都藏在他心底。 「李想?」苏乙叹了口气,「你真的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的,面前这个短发女人,就是现实世界中苏乙妹妹苏未的闺蜜,一个曾经和苏乙共事过的演员的女儿。 隔了这么久,苏乙甚至已经忘了那个演员姓甚名谁了,但李想这个女孩,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没想到她居然也成了演员,而且身体中明显波动着相当于元婴期的气息。 「但我还是来了。」李想嘴角勾起,看向苏乙的眼神也有些复杂,「我想见你很久了,屎哥。」 苏乙沉默了片刻后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你父亲怎么死了。」 「是呢,知道了。」李想看着苏乙,「在知道真相之前,我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找你报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当我知道父亲真正的死因后,我的目标就换了。苏乙,看在你妹妹的份上,你愿意和我一起联手推翻这个狗屁阿尔法公司吗?」 「就算你真想这么干,这里也绝不是适合说这件事的地方。」苏乙道。 「如果我不在这里说,那谁会听到?」李想冷笑,「别告诉我你愿意做一个提线木偶,也别告诉我你很感激公司对你的栽培。」 「抱歉,我跟你不熟。」苏乙淡淡说了一句,在离李想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拒绝我,就不怕我对未未……」李想阴恻恻开口。 但话只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苏乙磅礴如渊的神识轰然压制住她,他的眼神清冷而淡漠。 「别逼我杀了你。」苏乙一字字道,「活着不好吗?」 「噗!」李想竟拼着自己受伤强行挣脱了苏乙的神识锁定,代价是一口鲜血喷出,遭到反噬,受了不轻的内伤。 她咧开满是鲜血的嘴笑了,眼神中带着亢奋,表情蕴含几丝癫狂:「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幻想过你很强!我幻想过你骑在我身上狠狠冲击我的样子……」 「你有病?」苏乙皱眉。 「是!我是有病!不然我的艺名怎么会叫疯子?」李想哈哈笑了起来,「但其实我想叫尿嫂来着,因为我也效仿你当众尿裤子,这样才能配得上你,没想到他们叫我疯子,真是不甘心呀……」 饶是苏乙拥有强大心脏,这一刻也忍不住有种郁闷到想骂人的冲动。 他幽幽道:「你以后离苏未远点。」 李想呵呵笑道:「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想要套我话就直说,你家人的消息对我来说毫无价值,你就算直接问我,我也会告诉你。不过你越是这样越是反而提醒了我,屎哥,你要得知家人的消息,你打算付出什么报酬?」 「满足你的幻想?」苏乙冷笑。 砰! 「你以为我是出来卖的?」李想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勃然大怒吼道。 她怒气冲冲瞪着苏乙,良久突然又「噗嗤」一笑:「其实我们和出来卖也没什么区别,出来卖的至少能自己定价,但我们却不能。」 苏乙笑了笑,干脆闭目养神,不愿意再搭理这个精神状况欠佳的女人。 房间里沉默片刻后,李想声音低沉道:「你十年没露面,组织和你家里人都当你死了。三年前我最后一次回现实的时候,人脸虫之灾刚刚从海洋席卷到陆地,之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不过最好别抱什么乐观态度。」 人脸虫? 苏乙正要发问,又有人敲门进来了。 这次进来的又是苏乙的一个熟人。他看到苏乙后顿时一愣,随即露出大喜之色,兴奋张开手臂走过来:「哈哈,屎哥!我一猜就有你!缘分,真是缘分呀!」 不吃兔兔! 经久不见,这家伙身上波动的气息差不多元婴后期到化神初期左右,比李想强了许多。 苏乙和这个不吃兔兔也算是老搭档了,两人相识于《风声》,相知于《欢乐颂》,真正成为朋友则是在《十大侠士斗魔头》。 老友见面,苏乙没有矜持,笑着和他熊抱一下,道:「怎么老是你?」 「这说明导演是有眼光的,知道天下英雄唯有你我。」不吃兔兔得意一笑,随即满是热切道:「屎哥求罩啊!就咱俩这关系,你这条大腿我抱定了!」 「也许是对抗片场。」苏乙道。 「那我就叛变!」不吃兔兔毫不迟疑道,「反正我肯定不跟你对抗,傻子才跟你对抗!」 苏乙呵呵一笑。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啊!」不吃兔兔喜滋滋道,这才把目光转向一边的李想,「嗨小姐姐,不好意思,老朋友见面我太激动了点,小姐姐怎么称呼?」 「傻子。」李想一本正经道,「我就是那个想跟屎哥对抗的傻子。」 不吃兔兔一怔,讪讪道:「别逗了,我认得你,你是疯子。」 「疯傻子。」李想道。 「再见。」不吃兔兔就不想搭理她了,转过头又开始和苏乙说笑起来,「屎哥,最近忙什么呢?我刚从仙剑里面出来,你猜我是什么角色?哈哈,说出来吓死你……」 没等不吃兔兔吓死苏乙,房门打开,又进来两个人。 男的寸头方脸,一脸憨厚,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女的娇俏可爱,长得有些像菡云芝,但气质却像是高姣姣。 「大家好,我是神勇小钢炮。」寸头笑呵呵跟其余人招手,「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知道你,抢了索尔雷神之锤的那个吧?」不吃兔兔眼神一亮,立刻站起来跟他握手,语气热切,「哎呀久仰大名啊炮哥,我好几个兄弟都说起过你,非常佩服你的实力!来来来,我跟你引荐,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屎哥!」 「屎哥好。」神勇小钢炮拘谨对苏乙鞠躬。 苏乙的眼神里带了几分认真,这个憨厚寸头是五人中唯一让他感觉到危险的人物。 「原来是屎哥当面,你好你好,我是挂件兔。」那长相清纯但气质妖艳的女子眼睛一亮,急忙上前伸出柔弱无骨的小手,眼神恰到好处带着几分崇拜和惊喜,「能遇到您真是太高兴了!能跟您同台竞演,是我的荣幸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乙呵呵笑着跟他们寒暄几句,大家便依次落座。 值得一提的是,有人进来之后,李想就恢复了冰冷的样子,一言不发,别人问话也只是很高冷地单字答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片刻后,031导演推门而入,大家都安静下来。 「看来你们都互相认识过了,我就不必多费唇舌介绍你们了。」031环顾一周开口,「你们五个都是我千挑万选,从众多一线演员中选出来的佼佼者,你们各个都各有所长,各领风骚,所 以才能破格晋升,成为一线演员。」 「《林中小屋》这个片子,是我很早前就跟你们五位预约好的,现在我总算完成了所有筹备工作,可以正式开拍了。在开始之前,我想先向大家阐述一下公司成立的初衷和宗旨。本来这是公司最高等级的机密,但是你们之中有人的成长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所以这件事不得不提前告知他,剩下的四个,也算是沾了这个人的光,可以提前知晓一些事情。」 031号说到这里,顿了顿,深深看了眼苏乙,然后才接着道:「保密协议你们都是签过的,应该知道泄密的后果,我就不多废话了。公司的宗旨只有四个字——诸天无仙!」 这话一出,五个演员都神色各异,有人动容吃惊,有人若有所思,苏乙则面无表情。 「怪不得我经历的两个超凡世界都没有仙界,都是残缺的世界!」不吃兔兔恍然看向031,「这是公司的手笔?」 「应该没错了。」挂件兔笑嘻嘻道,「我经历的世界也是这样。我们的世界都是公司的片场,片场怎样,肯定是公司说了算。」 「这的确是公司的手笔。」031没有否认,「公司不允许成仙,任何意义上的仙都不可以!不管是原住民还是演员,只要成仙,就是公司的敌人!」 说到这里,031一脸严肃地环顾众人,目光最后锁定在苏乙身上,郑重道:「你们最好不要抱任何侥幸,公司对成仙这种事情是零容忍,绝对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一旦发现有演员妄图成仙,公司的处理方式只有一个——抹杀!」 这话让除了苏乙之外的四人都惊疑不定。 「为什么?」不吃兔兔不解问道,「不能成仙,那公司为什么还要培养我们?」 「公司培养演员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成仙,甚至不是为了让你们变强。」031号道,「不过这是另外的机密了,总之你们只要记住,仙神都是你们的敌人就是了,这次的片场,就和灭仙弑神有关。」 031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给五人留了点消化刚才所吐露消息的时间。 「之前我听另一位导演说,公司的敌人很强大,指的就是仙吗?」苏乙突然问道。 031怔了怔,摇摇头道:「不是,但这和咱们无关,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导演也好,演员也罢,我们的敌人就是仙,可能还会有一些恶心的虫子……如果你们遇到这种虫子,记住,一定不能让它们咬到你们或者碰到你们,否则后果自负!」 「什么虫子?」神勇小钢炮问道。 「等你们见到它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031道,「好了,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林中小屋》这部片子,相信你们都看过吧?」031笑了笑道,「这部片子里的人类把古神和鬼怪全部封印起来,然后每年按照特定的仪式献祭五个人给它们,换取人类暂时的苟安。」 「这其实和公司所做的事情差不多,不过不同的是公司的做法更强硬。我这部片子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话,也不用召集五个有影帝潜力的演员来冒死演出,事实上,我这部片子只是借用了《林中小屋》的灵感,但实际内容和它完全不一样!」 「我这部伟大的片子,一共开创了公司三项先河,可以称得上是前无来者!」031激动道,「而你们有幸参与演出这部片子,就算不能走到最后,也一定会有丰厚收获。」 「导演说得人家都激动起来了呢。」挂件兔抿唇一笑,「不知道这部伟大的片子,到底是开创了什么先河呢?」 「问得好!」031给挂件兔一个赞赏的眼神。 「第一,这部片子史无前例采用直播的方式,你们在片场的所有表现,将直接呈现给观众,不 会经过任何剪辑!当然,如果涉及到隐私部分,你们可以申请屏蔽,我会酌情而定!」 「第二,这部片子一共集合八十一个片场,是有史以来集合片场最多的一次!注意,是集合,而不是融合!」 「还有第三,这部片子最终胜出者,公司将破格将其擢升为‘影帝,这是公司成立以来第一次因为一部片子晋升一名影帝!公司高层说过,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唯一一次!你们都知道晋升影帝有多难了,你们现在哪怕导演分最多的人,也距离攒够影帝的分还差得远,但若是在这次演出中胜出,这些艰难的过程将会全部越过!」 031说的三个「先河」果然一个比一个劲爆,五个演员都瞠目结舌。 「八十一个片场……」不吃兔兔吃惊问道,「导演,该不会让我们一个个演过去吧?」 「当然不会。」031笑了笑,「‘大富翁游戏你们都玩过吧?你们可以越过一些片场,不必全都经历一遍。但经历什么片场,越过多少片场,都要看你们的步数,而你们的步数,就是你们在上一个片场获得的导演分分数。」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76、答案 在031号的讲解下,五个演员总算明白了所谓《林中小屋》片场的机制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直播、八十一个片场和影帝名额奖励,这些都是噱头,对演员来说,最重要的是以导演分为步数的「大富翁玩法」。 这次演出所有片场的任务只有一个——弑仙! 除了这个任务之外,导演不会为演员安排任何额外的任务,也不会有任何额外的奖励。 而且由于是直播的关系,这次的演出任务是有时效性的,每个片场时长最多不能超过81天,也就是两个多月。 所有片场的难度被划分为三星到五星难度,难度越高,获得的收益越大。 比如,一场三星难度的收益只有5导演分,四星难度是10导演分,五星难度是15分。 理论上来讲,最快也要完成六个片场的任务才能「通关」,可事实上基本不可能做到「最优解」,因为进片场就像是开盲盒,演员事先根本不可能知晓自己下一个要面对的是什么世界,大家只能尽力让自己得到最高分。 五人同台竞技,难免会遇到和同伴进入同一个片场的情况。比如第一个片场,就需要五人一起合作完成弑仙之举。这样的情况下,五个导演分会按照演员贡献度来评判分配。 任务失败,分数倒扣一分,所有人都有1导演分的起始分数。 另外,任何一个演员的导演分发生变化时,其余人都会收到演员终端发送的实时信息。 「一个人凭什么可以站在风口浪尖,享受亿万人崇拜?」031号道,「实力、运气,二者缺一不可!这次的演出,既要凭各位的实力,也要看各位的运气。如果光有实力,没有运气,单独传送到五星片场去……」 顿了顿,031号饶有深意道:「你们五个里能靠单打独斗完成五星片场任务的,只有少部分。」 五人闻言都神色各异。 「这次的规则允许你们消极演出。」031号接着道,「比如你传送到了五星片场,但你有自知之明,很清楚单靠自己没办法过关,允许你扣分认输,但消极演出一次要扣除三分。」 「怎么区分消极演出和能力不足导致任务失败?」挂件兔举手弱弱问道。 「我会有办法区分的。」031号呵呵一笑,「另外,允许你们‘攒分,但最多三次。」 不吃兔兔听出031号的言外之意,顿时眼睛一亮:「意思就是我们可以有意组队闯关咯?」 「是这样。」031号点点头,表情郑重环顾一周,「我要警告你们的是,千万不要以为进了片场直接杀上门去,就能弑仙过关!你们中有人距离成仙还差一步,但有人还差得远!神仙的力量不是你们能想象的,一旦被他们察觉到你们对他的杀意,相信我,哪怕你们五个一起上你们也照样会死得很惨!」 「弑仙这件事,一定要讲究策略!每一个成仙者,都是天眷之人,是天道选中的世界守护者。想要弑仙,就必须先降低其天眷度,只有天眷度数额降低到50%以下的时候,才会出现一个毁灭他的契机!」 「这个契机是什么要你们自己寻找和把握,但你们最好抓住这个契机,因为这是天发杀机,是最容易弑仙的时候。错过这次,下次再想灭他,就要等到他的天眷度数降低到30%以下,才会出现第二个消灭他的契机。」 「导演,天眷度从何得知?」 「终端。」031号道,「剥夺天眷的方法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坏他的气运、名声、修为、健康等等,你们可以从和他有牵绊的人,或者是他身边之人着手。但在削弱其天眷的过程中,你们一定不能被他发现,相信我,你们一定不愿意承受一个神仙 的怒火。」 「好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各位还有什么问题?」 见众人都没什么要说的,031号点点头道:「屎哥留下,其余人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准备进片场。」 其余四人面色各异,纷纷离去。 当房间只剩下苏乙和031号的时候,后者有些无语看着苏乙道:「你的成长完全超乎我的想象,在我原本的计划中,你的实力应该是和不吃兔兔差不多的,但现在……你连法则都掌握了两道,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成仙了?」 「我还差得远吧?」苏乙笑了笑,「按照凡人世界的划分,我现在的境界其实很难评定,我没有化神,自然也没走炼虚、合体这两步,但我直接重铸了肉身,神魂和肉身现在也合而为一了,这又是合体修士才该有的境界。但其实我的法力还差得远。」 「你的法力相当于化神修士,你的肉身和神魂境界,介于合体和大乘之间,但你掌握着两种法则,九种属性齐全,潜力极大,说你距离成仙一步之遥一点也没错。」031号道,「这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一直以来,影帝的境界差不多都在炼虚和合体这两个境界,但你还没成影帝就已经这么强了。你很有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最年轻的影帝,但如果不加以限制,也可能是最短暂的影帝。」 苏乙面色严肃起来:「如果我成仙了,公司是不是也会视我为敌?」 「那倒不会,」031号摇头,「但在你渡劫成仙之前,公司会把你放逐出去。」 「放逐去哪里?」 「时空战场。」031号严肃道,「那里才是仙该去的地方,也是诸天万族面临生死存亡的真正战场!到了那里,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杀戮,永无止境地杀戮。」 「敌人是谁?」苏乙问道。 「旧日之毒,因果之虫。」031号道,「你可以理解为熵增的具象化,要将诸天万界全部毁灭的病毒。只要时间还在流动,空间还能容纳众生,因果还在诞生,敌人就无穷无尽,永远也杀不完。」 「人力有穷时,仙也是。」苏乙眉头皱得很紧,「如果敌人真的无穷无尽,岂非我们注定要灭亡?」 「要是没有陆恒、何邪两位道祖,我们的灭亡的确无法挽回。」031号提起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神情满是尊敬,「你在凡人世界继承了冥王神念的记忆,你应该也知道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在凡人世界所做的事情。」 苏乙缓缓点头,神情满是凝重:「我的确知道,真的很不可思议!这两位大神和韩立一起打碎了仙界,然后他们又帮韩立把整个灵界都炼化成韩立的洞府。」 顿了顿,苏乙看向031号:「这两位道祖和公司有关?」 「公司就是他们两个一起创立的。」031号道,「最早的时候,陆道祖取诸天万界天道之力,重新炼化出被古早魔神打碎的唯一真界,发现我们的时空正在被一片逆时空不断蚕食,这片逆时空被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占据,时空倒卷而来,和我们正常的时空相比,一切都是逆转过来的。」 「陆道祖孤掌难鸣,于是炼制出一枚可以穿梭诸天万界的至宝——光觞,此宝辗转后被何道祖所得,他依靠诸天万界的资源成道后,集结诸天万界志同道合的大能一起沿着时空长河逆流而上,在逆时空深处救回被围困的陆道祖。」 「然后这群道祖级别的存在们付出巨大代价,一起斩断了时空,想要阻止逆时空的侵蚀,保留一片时空净土。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么做没用。」 「为什么?」苏乙听得意动神驰,忍不住问道。 「因为因果永远在诞生幻灭,时间一直在奔流不息,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也永远会随之诞生,他们斩断了旧的逆时空 ,新的逆时空又会诞生。」031号道,「除非所有的时空都冻结住,要么整个时空全部毁灭。」 「真的有道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们想要毁灭众生,毁灭一切,这样就可以从根源上消灭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但陆道祖和何道祖不想做这么残忍的事情,而且他们认为这么做只会让所有因果转移到屠戮者的身上,并不会让因果和旧日消失,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 「于是,道祖们之间的内战爆发了。」031号继续道,「这一战,我们诸天万界的道祖力量损失极其惨重,很多道祖都在这一战中陨落了,许多世界也毁于一旦,就连唯一真界都再次崩碎了。」 说到这里031号顿了顿,看向苏乙道:「你所在的地球就是唯一真界的碎块,唯一真界牵扯因果太大,你的家乡很快就会乱起来。」 这话让苏乙心中一沉。 但031号很快便道:「不过你不必担心,结束这次演出后,无论你能不能走到最后,公司都会允许你先回去守护自己的家园。」 然后他言归正传:「那次内战后,陆道祖和何道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强者陨落得越多,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就越虚弱。他们用各种方法验证之后,决定断绝诸天万界的成仙之路!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逆时空侵袭的问题,让诸天万族的生存得以永恒延续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也猜得到了。」031号看向苏乙,「陆道祖和何道祖两人身化万千,他们在凡人世界所做的事情,在诸天万界都做过。」 「打碎诸天万界的仙界,让诸天无仙!」苏乙缓缓道,「冥王的记忆中,两位道祖还有韩立三人给凡人世界仙界所有仙两条路走,一条是踏上时空战场,一条是被放逐到诸天坟墓去。」 「不错。所谓诸天坟墓,其实是两位道祖用唯一真界的残骸炼制而成的绝灵、绝法、绝魂的三绝牢笼,是专门关押那些不愿意去时空战场的神仙的地方,任由那些神仙在那里慢慢腐烂。」031号道,「但再坚固的牢笼,也挡不住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的侵蚀,只要是成仙成神者,就有能力主动召唤自己的旧日因果,两位道祖很快就发现那些不甘心被关押的仙神宁愿被旧日之毒侵蚀,被因果之虫啃噬,也要越狱逃出诸天坟墓。」 「而逆时空战场上每一位战力都非常宝贵,不可能专门分出一位道祖专门看守这些神仙,若是杀了他们,又要承担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报复性反噬,哪怕是道祖也承担不住这么大代价。」 「因此,陆道祖和何道祖两人创办了阿尔法诸天影视公司。最初公司的目的是招募和培训时空穿梭者,以发布任务的方式,让你们这些演员通过改变过去的方式改变因果,让诸天坟墓里的那些神仙的过去变成孤立且不连贯的时空片段,这样一来他们就成了时空中的孤岛,也就联络不到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了。」 「但后来随着你们这些演员的成长,公司发现你们能做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你们还可以像是这次任务一样,消灭诸界中隐藏起来的仙神。一些大气运演员还能成为时空战场中的候补战力。」 「那你们导演呢?」苏乙问道。 「我们?」031号呵呵一笑,「以你的智慧和经历应该能想到的,为什么是影视公司?为什么需要观众?」 「信仰?或者说香火?」苏乙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不错。」031号道,「我们这些导演只能走信仰成神的路子,我们获得的信仰之力越多,活得就越久,得到的资源也就越丰厚。我们的未来和你们演员的未来其实殊途同归,导演中也有去时空战场的,就算留下来的导演,任务和你们也都一样。比如这次……」 他顿了顿 ,淡淡道:「万一有神仙从他们的世界跑出来,那就是我的责任。我们导演都学过一种燃烧神魂之力强行封印神仙的秘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 「那观众呢?」苏乙问道,「看我们演出的观众,都是些什么人?」 「一些从生下来就注定是观众的人。」031号这次的回答有些讳莫如深。 苏乙若有所思,看着他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诸界的故事在我们地球上都是或者电影,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何必再问我?」031号笑了。 「苏乙,这些事情其实是你成为影帝后才能知道的秘密,之所以提前告诉你,是因为你已经提前洞悉了一些秘密,为了避免你和公司有所误会,也为了打消你有瞒着公司秘密成仙的想法,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么多。但这些事你最好别告诉他们四个,对他们来说,这些事情知道得太早弊大于利。」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76、答案 在031号的讲解下,五个演员总算明白了所谓《林中小屋》片场的机制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直播、八十一个片场和影帝名额奖励,这些都是噱头,对演员来说,最重要的是以导演分为步数的「大富翁玩法」。 这次演出所有片场的任务只有一个——弑仙! 除了这个任务之外,导演不会为演员安排任何额外的任务,也不会有任何额外的奖励。 而且由于是直播的关系,这次的演出任务是有时效性的,每个片场时长最多不能超过81天,也就是两个多月。 所有片场的难度被划分为三星到五星难度,难度越高,获得的收益越大。 比如,一场三星难度的收益只有5导演分,四星难度是10导演分,五星难度是15分。 理论上来讲,最快也要完成六个片场的任务才能「通关」,可事实上基本不可能做到「最优解」,因为进片场就像是开盲盒,演员事先根本不可能知晓自己下一个要面对的是什么世界,大家只能尽力让自己得到最高分。 五人同台竞技,难免会遇到和同伴进入同一个片场的情况。比如第一个片场,就需要五人一起合作完成弑仙之举。这样的情况下,五个导演分会按照演员贡献度来评判分配。 任务失败,分数倒扣一分,所有人都有1导演分的起始分数。 另外,任何一个演员的导演分发生变化时,其余人都会收到演员终端发送的实时信息。 「一个人凭什么可以站在风口浪尖,享受亿万人崇拜?」031号道,「实力、运气,二者缺一不可!这次的演出,既要凭各位的实力,也要看各位的运气。如果光有实力,没有运气,单独传送到五星片场去……」 顿了顿,031号饶有深意道:「你们五个里能靠单打独斗完成五星片场任务的,只有少部分。」 五人闻言都神色各异。 「这次的规则允许你们消极演出。」031号接着道,「比如你传送到了五星片场,但你有自知之明,很清楚单靠自己没办法过关,允许你扣分认输,但消极演出一次要扣除三分。」 「怎么区分消极演出和能力不足导致任务失败?」挂件兔举手弱弱问道。 「我会有办法区分的。」031号呵呵一笑,「另外,允许你们‘攒分,但最多三次。」 不吃兔兔听出031号的言外之意,顿时眼睛一亮:「意思就是我们可以有意组队闯关咯?」 「是这样。」031号点点头,表情郑重环顾一周,「我要警告你们的是,千万不要以为进了片场直接杀上门去,就能弑仙过关!你们中有人距离成仙还差一步,但有人还差得远!神仙的力量不是你们能想象的,一旦被他们察觉到你们对他的杀意,相信我,哪怕你们五个一起上你们也照样会死得很惨!」 「弑仙这件事,一定要讲究策略!每一个成仙者,都是天眷之人,是天道选中的世界守护者。想要弑仙,就必须先降低其天眷度,只有天眷度数额降低到50%以下的时候,才会出现一个毁灭他的契机!」 「这个契机是什么要你们自己寻找和把握,但你们最好抓住这个契机,因为这是天发杀机,是最容易弑仙的时候。错过这次,下次再想灭他,就要等到他的天眷度数降低到30%以下,才会出现第二个消灭他的契机。」 「导演,天眷度从何得知?」 「终端。」031号道,「剥夺天眷的方法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坏他的气运、名声、修为、健康等等,你们可以从和他有牵绊的人,或者是他身边之人着手。但在削弱其天眷的过程中,你们一定不能被他发现,相信我,你们一定不愿意承受一个神仙 的怒火。」 「好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各位还有什么问题?」 见众人都没什么要说的,031号点点头道:「屎哥留下,其余人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准备进片场。」 其余四人面色各异,纷纷离去。 当房间只剩下苏乙和031号的时候,后者有些无语看着苏乙道:「你的成长完全超乎我的想象,在我原本的计划中,你的实力应该是和不吃兔兔差不多的,但现在……你连法则都掌握了两道,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成仙了?」 「我还差得远吧?」苏乙笑了笑,「按照凡人世界的划分,我现在的境界其实很难评定,我没有化神,自然也没走炼虚、合体这两步,但我直接重铸了肉身,神魂和肉身现在也合而为一了,这又是合体修士才该有的境界。但其实我的法力还差得远。」 「你的法力相当于化神修士,你的肉身和神魂境界,介于合体和大乘之间,但你掌握着两种法则,九种属性齐全,潜力极大,说你距离成仙一步之遥一点也没错。」031号道,「这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一直以来,影帝的境界差不多都在炼虚和合体这两个境界,但你还没成影帝就已经这么强了。你很有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最年轻的影帝,但如果不加以限制,也可能是最短暂的影帝。」 苏乙面色严肃起来:「如果我成仙了,公司是不是也会视我为敌?」 「那倒不会,」031号摇头,「但在你渡劫成仙之前,公司会把你放逐出去。」 「放逐去哪里?」 「时空战场。」031号严肃道,「那里才是仙该去的地方,也是诸天万族面临生死存亡的真正战场!到了那里,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杀戮,永无止境地杀戮。」 「敌人是谁?」苏乙问道。 「旧日之毒,因果之虫。」031号道,「你可以理解为熵增的具象化,要将诸天万界全部毁灭的病毒。只要时间还在流动,空间还能容纳众生,因果还在诞生,敌人就无穷无尽,永远也杀不完。」 「人力有穷时,仙也是。」苏乙眉头皱得很紧,「如果敌人真的无穷无尽,岂非我们注定要灭亡?」 「要是没有陆恒、何邪两位道祖,我们的灭亡的确无法挽回。」031号提起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神情满是尊敬,「你在凡人世界继承了冥王神念的记忆,你应该也知道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在凡人世界所做的事情。」 苏乙缓缓点头,神情满是凝重:「我的确知道,真的很不可思议!这两位大神和韩立一起打碎了仙界,然后他们又帮韩立把整个灵界都炼化成韩立的洞府。」 顿了顿,苏乙看向031号:「这两位道祖和公司有关?」 「公司就是他们两个一起创立的。」031号道,「最早的时候,陆道祖取诸天万界天道之力,重新炼化出被古早魔神打碎的唯一真界,发现我们的时空正在被一片逆时空不断蚕食,这片逆时空被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占据,时空倒卷而来,和我们正常的时空相比,一切都是逆转过来的。」 「陆道祖孤掌难鸣,于是炼制出一枚可以穿梭诸天万界的至宝——光觞,此宝辗转后被何道祖所得,他依靠诸天万界的资源成道后,集结诸天万界志同道合的大能一起沿着时空长河逆流而上,在逆时空深处救回被围困的陆道祖。」 「然后这群道祖级别的存在们付出巨大代价,一起斩断了时空,想要阻止逆时空的侵蚀,保留一片时空净土。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么做没用。」 「为什么?」苏乙听得意动神驰,忍不住问道。 「因为因果永远在诞生幻灭,时间一直在奔流不息,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也永远会随之诞生,他们斩断了旧的逆时空 ,新的逆时空又会诞生。」031号道,「除非所有的时空都冻结住,要么整个时空全部毁灭。」 「真的有道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们想要毁灭众生,毁灭一切,这样就可以从根源上消灭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但陆道祖和何道祖不想做这么残忍的事情,而且他们认为这么做只会让所有因果转移到屠戮者的身上,并不会让因果和旧日消失,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 「于是,道祖们之间的内战爆发了。」031号继续道,「这一战,我们诸天万界的道祖力量损失极其惨重,很多道祖都在这一战中陨落了,许多世界也毁于一旦,就连唯一真界都再次崩碎了。」 说到这里031号顿了顿,看向苏乙道:「你所在的地球就是唯一真界的碎块,唯一真界牵扯因果太大,你的家乡很快就会乱起来。」 这话让苏乙心中一沉。 但031号很快便道:「不过你不必担心,结束这次演出后,无论你能不能走到最后,公司都会允许你先回去守护自己的家园。」 然后他言归正传:「那次内战后,陆道祖和何道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强者陨落得越多,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就越虚弱。他们用各种方法验证之后,决定断绝诸天万界的成仙之路!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逆时空侵袭的问题,让诸天万族的生存得以永恒延续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也猜得到了。」031号看向苏乙,「陆道祖和何道祖两人身化万千,他们在凡人世界所做的事情,在诸天万界都做过。」 「打碎诸天万界的仙界,让诸天无仙!」苏乙缓缓道,「冥王的记忆中,两位道祖还有韩立三人给凡人世界仙界所有仙两条路走,一条是踏上时空战场,一条是被放逐到诸天坟墓去。」 「不错。所谓诸天坟墓,其实是两位道祖用唯一真界的残骸炼制而成的绝灵、绝法、绝魂的三绝牢笼,是专门关押那些不愿意去时空战场的神仙的地方,任由那些神仙在那里慢慢腐烂。」031号道,「但再坚固的牢笼,也挡不住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的侵蚀,只要是成仙成神者,就有能力主动召唤自己的旧日因果,两位道祖很快就发现那些不甘心被关押的仙神宁愿被旧日之毒侵蚀,被因果之虫啃噬,也要越狱逃出诸天坟墓。」 「而逆时空战场上每一位战力都非常宝贵,不可能专门分出一位道祖专门看守这些神仙,若是杀了他们,又要承担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报复性反噬,哪怕是道祖也承担不住这么大代价。」 「因此,陆道祖和何道祖两人创办了阿尔法诸天影视公司。最初公司的目的是招募和培训时空穿梭者,以发布任务的方式,让你们这些演员通过改变过去的方式改变因果,让诸天坟墓里的那些神仙的过去变成孤立且不连贯的时空片段,这样一来他们就成了时空中的孤岛,也就联络不到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了。」 「但后来随着你们这些演员的成长,公司发现你们能做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你们还可以像是这次任务一样,消灭诸界中隐藏起来的仙神。一些大气运演员还能成为时空战场中的候补战力。」 「那你们导演呢?」苏乙问道。 「我们?」031号呵呵一笑,「以你的智慧和经历应该能想到的,为什么是影视公司?为什么需要观众?」 「信仰?或者说香火?」苏乙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不错。」031号道,「我们这些导演只能走信仰成神的路子,我们获得的信仰之力越多,活得就越久,得到的资源也就越丰厚。我们的未来和你们演员的未来其实殊途同归,导演中也有去时空战场的,就算留下来的导演,任务和你们也都一样。比如这次……」 他顿了顿 ,淡淡道:「万一有神仙从他们的世界跑出来,那就是我的责任。我们导演都学过一种燃烧神魂之力强行封印神仙的秘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 「那观众呢?」苏乙问道,「看我们演出的观众,都是些什么人?」 「一些从生下来就注定是观众的人。」031号这次的回答有些讳莫如深。 苏乙若有所思,看着他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诸界的故事在我们地球上都是或者电影,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何必再问我?」031号笑了。 「苏乙,这些事情其实是你成为影帝后才能知道的秘密,之所以提前告诉你,是因为你已经提前洞悉了一些秘密,为了避免你和公司有所误会,也为了打消你有瞒着公司秘密成仙的想法,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么多。但这些事你最好别告诉他们四个,对他们来说,这些事情知道得太早弊大于利。」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77、身份 荒山,密林,野湖,木屋,夜。 昏黄的灯光下,五个演员一边打量着四周的陈设,一边谈起即将要进入的世界。 「从让我们所选的身份物品来看,应该是东方世界观,」不吃兔兔表现最活跃,率先开口猜测道,「你们看,木梳、人字拖、口红、半截烟、还有一沓钱,这些东西说明咱们第一个世界大概率是现代东方背景。」 「第一个世界我觉得咱们最好从一开始就精诚合作,争取打响第一炮。」神勇小钢炮挠挠头憨笑道,「竞争就从第二个世界开始吧,大家觉得呢?」 「我没意见,我举双手赞成!」不吃兔兔举起手看向苏乙,「屎哥,你觉得呢?」 「合作就算了,各自利用好各自的身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苏乙淡淡道,「等到了该出手的时候,我相信没人会藏拙。」 合作?大家都不熟,谁知道是人是鬼? 到时候别被坑死都不知道。 「不合作。」李想也表明态度,言简意赅。 「好吧我叛变!」不吃兔兔果然说到做到,「那就不合作!」 挂件兔看看苏乙,又看看尴尬挠头的神勇小钢炮,嘻嘻一笑道:「合作有合作的好,不合作其实大家也都是有默契做好自己的事,两位大佬说得都好有道理呢……」 「少发骚!」李想瞪她一眼,「别逼我进去先***!」 「行行行,听李姐姐的还不行吗?」挂件兔居然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笑嘻嘻道,「那咱们就开始选吧?我岁数小,修为最低,我先拿大家没意见吧?」 说着她直接拿起桌上的口红,笑嘻嘻道:「人家是弱女子,大家多多关照。」 她一出手,大家都不客气了。 不吃兔兔想也不想拿起人字拖。 「这玩意儿好,符合我的气质!」他笑呵呵道。 李想直接施展术法把半截烟拿到手中,什么话都没说。 最后就剩下一把木梳和一沓钱,只有苏乙和神勇小钢炮没拿。 「屎哥你最德高望重,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神勇小钢炮笑呵呵拿起了那一沓钱。 他这个动作让其余三人都齐齐眉头一皱。 谁还不知道钞能力好? 前面三个人都不拿,不是因为他们不想拿,而是他们很默契地把钱留给了苏乙。 虽然大家是竞争关系,但第一个片场大家要同舟共济,这里苏乙修为最高,这个片场肯定要多多仰仗苏乙,没人愿意一开始就得罪苏乙。 可神勇小钢炮却根本没有要让苏乙的意思,当仁不让拿走了一沓钱。没人相信他不是故意的,那他这么做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他不惧苏乙,从一开始就摆明态度,要跟苏乙竞争。 选身份物品虽然只是小事,但一个好的身份会占有很大优势,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一个有钱的身份,肯定比一把木梳所代表的身份要强,更何况木梳代表的身份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苏乙大袖一卷,将木梳收了起来,面无表情,且一言不发。 这让期待一场冲突的其余三人略微有些失望。 神勇小钢炮倒是一直都笑眯眯的样子。 砰! 随着一声响动,小屋对面的墙突然剥离开来,露出里面一部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和普通电梯看起来完全一样。 电梯边上的楼层按钮一共八十一个,全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红颜色。 「该走了!」不吃兔兔距离电梯最近,急忙率先走进电梯。 其余四人这才或警惕,或好奇,或无谓地 跟了进去。 等所有人都进电梯后,不吃兔兔按下了楼层一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开始剧烈震荡和移动起来。 除了苏乙,其余人都生出眩晕之感来,这是空间传送时不可避免的反应,苏乙之所以没有,自然是因为空间法则的缘故。 某一刻,苏乙明显感觉电梯冲出某种「阻隔」,片刻后和另一种同样的阻隔「接驳」在一起。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眼前是浓郁如奶的白色雾气。 「各位道友,片场见!」不吃兔兔一脸期待,手握着那只人字拖一步迈入白雾之中! 在不吃兔兔迈入白雾的那一刹那,苏乙明显感觉到另一股法则的力量作用在了他身上,这道法则并非是单一法则,而且是和其手中的人字拖产生共鸣后才发生反应的。 这个发现让苏乙吃了一惊,因为他之前特意观察过,五个身份物品稀松平常,分明就是最普通的物件。 但普通物件怎么可能引动法则之力? 不吃兔兔之后是李想,这女人在人多的时候话很少,甚至根本不说话。 她迈入白雾中的时候,苏乙也察觉到她手中的半截烟里 同样波动着一种和白雾的法则共鸣的力量,影响甚至可以说是决定了李想的传送方向。 「屎哥,炮哥,片场见咯。」挂件兔笑嘻嘻说了句,晃了晃她手中的口红,也开启了传送。 等她离开后,电梯中就剩下苏乙和神勇小钢炮了。 后者憨笑着对苏乙道:「屎哥,能跟您同台竞演是我的荣幸,希望咱们能公平竞争!」 说罢也不等苏乙回话,一步迈入白雾之中。 「贱吧嗖嗖的。」苏乙嘀咕一句摇摇头,低头又仔细感应了一番手中的木梳,总算是感应到其中一股微不可闻的法则之力。 还真有! 「融合!」苏乙轻轻一喝,但见木梳中一缕汗毛般粗细长短的晶体飞快没入苏乙的身体之中,与此同时苏乙手中的木梳「啪」地一下裂开了一道缝。 苏乙闭目感悟片刻后,有些恍然喃喃:「变化法则……大变化术……」 与其说木梳中封印着一缕法则,倒不如说里面封印着一道蕴含法则之力的法术,因此这法则之力才如此微弱,微弱到根本不足以凝结成本源种子。 但如果有这么二三十缕的话,倒也勉强够了。 苏乙忍不住笑了笑,也手握木梳一步迈进了白雾之中。 人刚一进去,立刻就像是进入超远距离传送阵一样,被空间传送之力紧紧包围其中。 紧跟着一股力量自下而上扫描苏乙全身,最终锁定在苏乙刚融合进去的那缕法则细丝身上,苏乙立刻感觉到自己浑身骨骼和血肉开始蠕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与此同时,传送之力包裹着苏乙的身体,使他消失在了原地。 电梯门缓缓关闭起来。 等苏乙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一个低矮、狭小的店铺之中。 这是一个理发店,青砖地面上散落一地发丝,东墙上挂着一面圆镜,镜子前放着一把旧到包浆的木椅子。北墙边的矮柜上放着剪子、推子、毛巾等物件,看起来就缺一把梳子。 除此之外,这店铺中空无一物。 不过在西边,用几张木板隔开了一个里间。苏乙眼中青光一闪,看清楚里面的陈设。 一张一米多宽的木板,底下用土块支撑,算是休息的床铺。床头放着一个煤油炉子,锅碗瓢盆等等厨具就放在炉子上面的架子上。 床铺上的被褥脏兮兮的,乱七八糟堆在床板上,顶棚和墙壁被油烟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生存环境这么差……」苏乙把手中裂缝的木梳放在矮柜上,顺手把裤子往上提了提。 刚才他一直都露着两个屁股蛋子。 与此同时,识海中浮现出一行字来—— 「身份:酱爆 导演分:1分 天眷值:100%」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倒是也简单明了。 苏乙眼中青光闪烁,迅速隔空环顾一周,对自己身处的环境和所在的背景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里是《功夫》的世界,但确切来说,是《功夫》后时代。 苏乙所在的地方依然是猪笼城寨,但阿鬼、阿胜和苦力强三人已经死了,不远处的荒山上还有三人的墓碑。 距离猪笼城寨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一家糖果店,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正坐在柜台边笑颜如花,给店铺里另一个胖子伙计比划着什么。 糖果店对面的街道边,一个戴着老花镜、穿着人字拖的秃头佬一手拿针,一手拿缝了一半的鞋垫子,坐在自己的小摊前正在怔怔发呆。 更远处的海边,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正对着大海盘膝而坐,海浪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涨退。 当苏乙的目光落在这青年身上时,这青年顿有所感睁开了眼睛,但苏乙立刻收起摄青之眼,封禁了自己全部的神识和法力。 其实就算他不这么做也没事,因为被法则之力变化后的肉身一点异常气息都不会外泄出去,比起苏乙本身的隐匿或者封禁之法都高明得多。 「酱爆……」苏乙喃喃,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个身份。 他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裤子拉了下去,把屁股蛋子重新露了出来。 想了想刚才看到异常的其他几人身份,苏乙忍不住笑了。 「有意思。」 以身份物品来选择身份,是一种公平且有趣味的做法。五个演员都不知道自己所选物品对应的身份是人是鬼、是男是女,这样一来就会有男演员抽中女人身份,或者女演员抽中男人身份的情况发生。 本来演员可以选择保密或者向别的演员公开自己身份,但在苏乙眼中,没有这样的秘密。 比如那个糖果店对面穿着人字拖纳鞋底的秃头摊贩,没猜错的话,此人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应该是火云邪神,不吃兔兔抽到了人字拖,苏乙刚才看到这家伙清澈而精明,又带着狂喜的眼神,应该是这家伙没错了。 猪笼城寨三楼靠西的房间,一个满头卷发棒的中年胖女人正皱眉看着自己手中的半截烟怔怔出神,在她对面,一个邋遢瘦男人拿着一支口红崩溃大叫:「怎么会这样!」 这两人就是猪笼城寨的包租公和包租婆,但现在,他们是演员的马甲。 包租婆回过神来,看向对面的包租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包租公刚出场就被龅牙珍亲了一脸口红,口红对应他的身份,合情合理。骚兔子,失算了吧?」 包租公苦着脸道:「导演玩我……疯子姐,以后咱们就是两口子了,要多多关照呀。」 「放心,我会好好关照你的。」包租婆眼中闪过奇异的神色。 与此同时,在二楼靠背的房间里,一身旗袍的龅牙珍正捏着一沓钱在思考人生。 为什么会这样? 但龅牙珍的确是猪笼城寨最有钱的人,因为她的职业是一种古老而原始的工作,从业十多年来,攒下了丰厚家底。 龅牙珍眼中满是阴霾和羞恼,他抢在苏乙之前拿了这沓钱,没想到最终却是枉做小人。 「算了,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任务!」龅牙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郁闷 。 苏乙拒绝了联手合作的提议,现在五人都要各自想办法消减仙人的天眷值。 这个世界的仙人是谁? 除了苏乙已经笃定人选,其余四人现在只能根据原剧情做出猜测,有两个备选人物—— 这个世界的主角阿星,还有那个卖给阿星神功秘技的老乞丐。 在他们眼中,其实那个神秘的老乞丐反而嫌疑更大一些。 031号介绍过剥夺天眷值的办法,比如坏其气运、损其名声、耗其修为等等,甚至还可以不直接从这个仙人本身入手,从他身边人或者亲人入手,也能剥夺他的天眷值。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人成仙,他身边的人都要跟着沾光。但同样的,仙人身边的人惹了什么因果,自然也要算在这个仙人的头上。 这其中的道理不难明了,只要引导这些人做出有违天道,或者有损这仙人本身的事情,就能消耗掉他的天眷值。 阿星身边都有什么人? 这家伙交际面很小,父母又早亡,身边人除了肥仔聪,就是他老婆哑女。要损耗他的天眷值,就得从这两个人着手。 不过可想而知,其余四个演员确定目标后,一定也会把主意打到这两人身上,到时候大家「创意」撞车,很难不坏事。 有没有另辟蹊径的办法? 苏乙沉吟着,渐渐有了腹稿。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78、出手 弒仙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是消减其天眷数值,就足够所有人绞尽脑汁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这件事情,都没有什么经验,因此包租婆虽然对包租公很不爽,但也选择一起合作。 第一步当然是确定目标,包租公认为这个世界的仙大概率是那个神秘老乞丐,但包租婆却认为是阿星。 “为什么会这么想?”包租公问道 “直觉。”包租婆理所当然地道,“我的直觉告诉我,阿星就是仙。” “咱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见到本人,只是猜测而已,不用这么笃定吧?”包租公有些无语。 “如果真是那老乞丐,直接走剧情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在剧情之后的时间线来?”包租婆道,“你要是信我,咱们就接着聊,不信就没什么必要联手了。” “信,我当然信!”包租公急忙赔笑,“疯子姐你这么成功,直觉一定会很准,我信你!” “马屁精。”包租婆嗤笑一声,“怪不得你叫挂件兔,你马屁拍得这么好,是个男人都想让你挂一挂。” “其实女人也可以的。”包租公笑嘻嘻挑挑眉毛。 包租婆面无表情看着她:“这话我当真了。” 包租公一怔,想到对面这个人曾经在某部电影中的表现,突然笑得有些不自然:“疯子姐,我这副尊荣……你也有胃口?而且我现在是个男的。” “脸蒙起来,谁都是林黛玉。”包租婆幽幽道,“至于多出来那一条,我当没看见好了。” “别闹了疯子姐!”包租公有些笑不出来了,“我卖艺不卖身的。” “我不给钱不就不算卖了?”包租婆道。 “你真没开玩笑?”包租公皱眉,表情严肃起来。 “当然是开玩笑了!”包租婆突然笑了,“你这么认真,该不会真想让我爽一次吧?” 包租公目瞪口呆,半响才哈哈干笑两声:“当然不是啦!我喜欢男人的疯子姐!” “叫我老婆,别一口一个疯子的,你怎么这么不专业?”包租婆突然脸一板喝道。 这个弯转的包租公差点没闪了老腰,心里暗自大骂,心说这贱人果然是疯子,说翻脸就翻脸。 “老婆,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只有三个月时间,当然要速战速决。”包租婆眼神一眯,笑呵呵道,“我们和阿星怎么说也算是熟人吧?如果我们有事求到他头上,他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吧?” “求他办事?”包租公有些没跟上她的思路,“求他什么?” “你要是跟我合作,就要学会少说话,多做事!”包租婆冷冷看她一眼,“只要你听话,别的不敢说,至少不会让你到最后垫底。” “好,我听你的,老婆!”包租公立刻笑嘻嘻道。 两人达成共识后就打算一起外出,刚好碰到龅牙珍登门拜访。 三人一对视,基本上就明确了彼此的身份。包租公和包租婆眼中同时露出古怪之色来。 “要不要一起合作?”龅牙珍一脸平静道。 “别看我,我什么都听我老婆的。”包租公一秒入戏,猥琐一笑摊了摊手。 包租婆上下一打量龅牙珍,似笑非笑:“穿得这么骚,不用我们你也行了?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着背手离去,包租公对龅牙珍做出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急忙跟了上去。 龅牙珍面无表情看了眼自己身上这件快分叉到腿根的旗袍,强忍住回头跟他们打一架的冲动。 她默默转身,看着“蹬蹬”下楼的两人,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女疯子和挂件兔……还有两个呢?” 为了避免被仙人一眼看穿,五个演员的伪装都是公司代劳的,想要凭借气息和修为来分辨出谁是演员,根本不可能。 龅牙珍巡视四周,想要找到其余二人的踪迹。优先考虑的当然是原剧情中推动剧情的人物,比如——酱爆。 她的目光落在斜对面一楼的理发店里,却发现那里根本没人,心里顿时一动。 大家都刚穿越进来,这时候但凡是有异动的人,哪怕有再合理的解释,都最可疑。酱爆不在店铺中,这说明…… 龅牙珍的头脑风暴没能继续下去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酱爆了。 酱爆的确不在店铺里,但他在洗澡。 他把自己扒了个精光,撅着大腚蹲在大院正中的水龙头下一边刷牙,一边洗澡。 院子里街坊邻居来来去去,男女老少都有,但大家对此都见怪不怪,各行其是,显然这一幕经常发生。 龅牙珍的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瞬间排除掉了酱爆是演员的可能。 演员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包租婆和包租公走到一楼的时候,苏乙刚好洗完澡站了起来。他就这么甩着一条老式手电筒转过身来看向两人,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咦?包租婆,包租公,你们也来洗澡吗?” 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中间,然后上移,盯着酱爆的眼睛——她们看到的是一对清澈而愚蠢的眼神。 苏乙镇定自若提起裤子,还把后面夹到缝子里的裤衩往外扽了扽,这个动作让面前两个女人齐齐嘴唇抽搐一下,然后转过头离去。 “酱爆,剃头!”另一边有人叫道。 “来啦!”苏乙答应的声音里蕴含着喜悦,急忙小碎步跑了过去。 “要是没错的话,猪笼城寨里就我们三个演员。”走出城寨大门的包租公说道,“龅牙珍是炮哥,还有兔兔和屎哥不知道身份。” “不管他们,我们做我们的事!” 包租公两口子走后没多久,龅牙珍也夹着小包包出门了,临走前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酱爆的理发店里,刚好看到在苏乙的剃刀下,一个新鲜出炉的光光头倒映着油亮的光泽。 她收回目光,一扭一扭走向了远处的电话亭。 “剃完,谢谢五毛钱!”苏乙对面前的中年人道,脸上笑意浓厚。 当天下午,阿星糖果店发生小孩集体中毒事件,二十多个小孩子因为吃了阿星家的糖果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警察来封了店,直接带走了肥仔聪和身怀六甲的哑女。 没过多久,当天的晚报上就刊登出了一条长篇稿件,题目为《小瘪三摇身变成糖果店老板,孩子们的糖果岂能带毒?》。 这篇文章中起底了阿星大量的“光辉历史”,什么小偷小摸、欺辱猪笼城寨穷人、加入斧头帮后又做二五仔背叛帮会、开店资金来源不明、糖果以次充好,店铺内卫生环境肮脏不堪等等。 这篇稿子的威力不小,引起市民一片哗然。有义愤填膺者煽动一些市民闯入了糖果店中,此时阿星还在海边打坐没回来,哑女和肥仔聪被抓去了警察局,店铺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发现店铺的操作间里到处都是米田共,腥臭难闻,很难想象孩子们口中可口的糖果竟是从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做出来的,愤怒的市民们直接一把火烧了糖果店,闻讯赶来的记者们正好拍到了店铺熊熊起火的样子。 等日潜月升之时,在海边犹如一座雕塑般端坐在一颗礁石之上的阿星长身而起,长长吐出一口气剑,然后纵身一跃,顿时整个人像是投林乳燕般融入蒙蒙黑的夜色之中。 片刻后,阿星呆呆站在自家被烧毁的店铺门口发呆,眼睛瞪得浑圆。 “阿芳!不!阿芳!聪仔!”他目眦欲裂,发疯般冲上前去一把就将半坍塌下来的屋顶掀翻出去。 轰! 烟尘四起之时,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让他动作顿止:“别找了,你老婆和聪仔都没事。” 阿星猛地转身回头,目光落在发话之人身上。 秃头,跨栏背心,人字拖。 “阿伯,你说真的?”阿星的声音都在颤抖。 面前这人以前是他的敌人——号称终极杀人王的火云邪神。不过自一年前两人一战后,火云邪神便改邪归正,在他的店铺对面摆起了地摊,专门卖他亲手纳的鞋垫子。 “你这么冰雪聪明,我骗得了你吗?”火云邪神一摊手,“不过你最好看看这个先,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他将一份报纸递给了阿星。 阿星幽幽看着他:“阿伯,你知道我不识字的。” 火云邪神一怔,“切”了一声道:“很光荣吗?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他收起报纸,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在阿星阴霾的神色中最后说道:“你们三个怎样的人品我当然一清二楚,所以肯定有人在整你,阿星,有人不想你好过,你想想看,什么人对你这么恨之入骨,要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来整你?” 阿星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我从小善良天真,踩死一只蚂蚁我都会哭一整天,怎么会得罪人?” “很好,看来你脸皮厚到已经忽略了我为什么会到这里纳鞋垫了。”火云邪神幽幽的道。 “开玩笑了啦!”阿星突然嘿嘿一笑,“无所谓咯,重要是听到阿芳和聪仔没事,名声对我来说犹如浮云,我完全不在意的。其实我早就不想让阿芳这么辛苦开糖果店,那些小家伙们又吵又闹,连我都被吵得脑袋爆炸,何况是阿芳?我想好了,我这就去警局把阿芳接回来,然后带她一起去乡下!要是聪仔愿意跟着我一起走,也算他一个。” “你还真是淡薄名利。”火云邪神愣了半响,“不过你临走前能不能把如来神掌教给我?” 阿星伸手摸了摸火云邪神的额头:“咦?没发烧啊。” 啪! 火云邪神打掉他的手:“别闹!” “如来神掌我又不是没教过你,但你就是学不会我有什么办法?”阿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早就断定,如来神掌根本不是武功的吗?怎么?你还是怀疑我在骗你?” 火云邪神道:“这辈子学不会这么厉害的武功,一直都心有不甘。反正你要去隐居了,不如临走前再教我一次。” “好啊。”阿星无所谓道,“等我接回我老婆和阿聪,咱们去城外野草滩见。” “一言为定!”火云邪神精神一振。 阿星若有所思打量着火云邪神:“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是不是怪好看的?”火云邪神捋了捋自己头上稀疏的毛发,淡定地问道,“今天还有个阿婆夸我靓仔,我觉得她很有眼光。” “哇,连这么离谱的话你都信,你还有没有人性?”阿星不可置信看着他。 “免费的为什么不信?”火云邪神反问。 两人突然齐齐放声大笑。 “快去接阿芳吧。”火云邪神摆摆手,“虽然她没事,但毕竟挺着大肚子,担惊受怕总是不好的。” “也对。”阿星脸色一变,“我走先!”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刮过,阿星已经化作残影消失在远方。 火云邪神笑眯眯看着他的背影,这才转身慢吞吞往回走去。 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他才面色大变,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道:“玛德,吓死我了……” 对于一个神仙来说,从警局捞一个人出来有多容易? 容易到不用惊动任何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带出来,然后远走高飞。 阿星本来也打算这么做的,但当他到警局后才发现自己来晚了,因为有人已经把阿芳给请出来了。 此刻,捞出阿芳的人就站在警局的大厅里脸红脖子粗对着局长咆哮,在他身后,一群穿着黑西装腰间别着斧头的帮派小弟,地上还横七竖八躺着三个浑身是血的警察。 肥仔聪和哑女呆呆站在一边,面露恻隐看着这一幕。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有没有告诉你阿星糖果店是我们斧头帮罩的!有没有!”戴着眼镜的帮主愤怒对面前战战兢兢的警察局长大吼。 他本来是斧头帮的师爷,但一年前那场大变故中,帮主和二当家先后惨死,斧头帮“大好基业”这才落在了他头上。他凭着长袖善舞的手段和头脑成功稳住阵脚,如今把斧头帮经营得威势更胜往昔。 “田帮主,是下面人不懂……” “呵——忒!”田帮主一口浓痰吐到了局长脸上,“我看是你不懂事!你这个局长真是做到头了!” 1879、聪仔 「大嫂!聪哥!虽然星哥不在,但你们放心,今天有我田鸡在,绝不会让这些警察动你们一根汗毛!带你们回警局的那几个警察,我待会儿就把他们沉江喂鱼!还有外面胡乱报道的臭报社,有一家算一家,我全都烧了它!这话我田鸡说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 「如果是我呢?」阿星突然从警局里面走了出来,满脸无奈之色。 哑女和肥仔聪都露出惊喜之色,田鸡一怔后,也欣喜迎上前去:「星哥!哎呀呀,不愧是星哥,出场都这么神出鬼没不同凡响,我对星哥你的敬佩真是……」 「哎哎哎行啦行啦!」阿星急忙打断田鸡的马屁,「我多谢你帮我出头,不过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那怎么行?」田鸡眉头一拧,「星哥,这件事摆明有人暗地里整你,这人害得阿嫂和聪哥被死条子抓,害得你名声扑街,还有你的店也被烧了!这样的深仇大恨,我要是不帮星哥你报了,我田鸡还算是个人吗?你放心,这个人他死定了!」 「但是我不想让他死。」阿星平静看着田鸡,「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田鸡错愕看着阿星:「星哥,完全没必要忍气吞声啊!我已经查到一个叫癞瓜的地痞流氓收钱带头烧你的店铺,我再去抓那些报道这件事的急记者,顺藤摸瓜,一定能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揪出来又怎么样?」阿星笑了笑,「我早就厌倦了打打杀杀,我现在只想和阿芳好好过日子,把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其他的事情,我一概都不想过问,也不想知道。田鸡,谢谢你帮我出头,不过真的不需要你再做什么了。」 田鸡满脸不可置信看着阿星,仿佛傻了一般,他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有实力,却依然愿意唾面自干。 「阿芳,聪仔,我们走。」阿星挽起哑女的手臂,后面的聪仔急忙跟了上去,三人一起往警局外走去。 田鸡呆愣愣看着阿星等三人离去,直到一个手下凑上来问他「接下来怎么办」时才回过神来。 「撤!」田鸡一挥手。 很快,他就带着手下回到自己的车子里,在他车子后座上还坐着两个人——包租公和包租婆。 「两位大侠,你们这次真的失算了。」田鸡叹了口气,「星哥根本不喜欢我帮他出头,我这次拍马屁,算是白忙一场。」 两人已经知道了发生在警局的事情,倒也不意外。 包租婆淡淡道:「谁让你婆婆妈妈搞那么慢的?他老婆和肥仔聪都被抓进去那么久了你才带人来,在警局明明可以带人就走的,你偏偏要留在那儿逞威风,现在拍马屁没拍到,怪得了谁?你要是把生米做成熟饭,阿星已经欠你一个人情了!」 「哎呀!」田鸡听得直发愣,惋惜一拍大腿,「怪我怪我,这次是我没发挥好!不过……」 他眼珠一转:「两位大侠,你们不是和星哥一样看不起我们这些混帮派的吗?为什么这次肯第一时间来跟我报信,还劝我来当出头鸟?」 「你觉得奇怪?」包租婆似笑非笑问道。 「是有那么一点点奇怪。」田鸡急忙赔笑,「不过我的好奇心一点都不重要,两位大侠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 「你能活到现在,果然是有原因的。」包租公拍拍他的肩膀。 两人再不搭理田鸡,一左一右下了车,转身向远处走去。 「两位大侠慢走啊!」田鸡从车床探出半截身子,用力挥着手臂,满脸堆笑直到他们走远,这才缓缓收起笑容:「想拿我当枪用?哼哼,我不会武功,不代表我没脑子!」 「这个田鸡把咱们涮了。」包租婆一边走一边道,「他觉得有问题,所以他是 故意拖到阿星回来,看阿星怎么说。不过这个人很聪明,也没出卖我们。」 「这个滑头!」包租公皱眉,「不过就算他出卖我们也没用,我们早就找好理由的,刚好顺势接触阿星。老婆,你觉得今天的事情是谁做的?」 「你觉得呢?」包租婆反问。 「说不好,」包租公摇头,「屎哥?现在我们五个就他没露面了。」 「不会是他!」包租婆摇头语气笃定道,「他不出手则罢,一旦出手,绝不会这么简单。」 「不是他,那就是炮哥咯。」包租公道,「我和炮哥以前一起演过出,这件事还挺像他的风格,不择手段,毫无底线。」 「这个蠢货,害得我们也不得不改变计划!」包租婆冷冷道。 「但是这个阿星也太佛系了吧?这都能忍?」包租公一挑眉,「他要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那我们做什么他都无所谓,他岂不是没有破绽?总不能真拿他老婆做文章吧?」 「就算真到了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也不用咱们出手。」包租婆道,「有人一定比咱们着急,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那现在该怎么做?」 「等!」 今天这手笔的确出自于龅牙珍,他安排好了一切,而且很好地隐藏了自己。不管是斧头帮甚至是阿星本人,他们若是按照线索来查,只会查到他新布置的陷阱上来。 她的计划不可谓不精彩,不缜密,一环套一环,阿星绝对防不胜防,但奈何这个人店铺被烧了,自己的名声被诋毁,连老婆和兄弟都被抓了,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一点都没有想要报复回来的意思! 这谁能想到? 你特么是仙,又不是缩头乌龟,至于这么苟吗? 龅牙珍满心无语。 演员终端里,天眷值依然是100%,一点也没变动,这说明他这次出手真的出了个寂寞。 但他这次还真算不上是小打小闹,他准备了一顿大餐,但奈何人家连包厢门都不进来,又能怎么办? 不过龅牙珍很快摒弃了负面情绪,决心另想他法,再接再厉。 「肥仔聪……」他微眯起眼睛,把主意打到了这个人的身上。 这一天的苏乙几乎是足不出户,但外界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吃兔兔和阿星面对面他都看不出来,这阿星虽然是神仙,看来眼力也有限。」苏乙微微一笑。 其实神仙只是一个统称,但同样是神仙,实力的差距可能是天壤之别。 五狱仙这种鬼仙,能和堂堂正正渡过雷劫的真仙相比吗? 还有一些受了香火道的神仙,真正的实力甚至比不上未成仙的修士。 阿星这个仙可谓是成的莫名其妙一步登天,要知道一年多以前,他还是个街头上刨食吃的小混混,朝不保夕,但现在,他居然是仙了。 这样一个仙,肯定是没什么底蕴的,能让不吃兔兔面对面瞒天过海,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对苏乙来说,绝对是个利好消息,他脑海中酝酿了一整天的计划,也逐渐趋于完善。 是夜,摄青小魂握着一缕又短又细的晶体悄然出走,隐入夜风中消失不见。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阿星和阿芳来找肥仔聪的时候,这个胖子面前放着八个馒头,手里拿了两个,嘴里至少也塞了两个。 「咦?你们来啦?」肥仔聪急忙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露出憨厚笑容,将手中两个馒头递给面前两人,「给你们吃!」 两人的目光落在后者十指满是滋泥儿的指甲缝上,齐齐摇了摇头。 「聪仔,我和阿 芳打算离开这里去乡下了,你跟不跟我们走?」阿星开门见山问道。 肥仔聪一怔,脸上的笑容顿时缓缓收敛起来。 「走吧,你们的确不属于这里。」他的眼神黯然,语气也变得低沉,「所有故事的结局,王子和公主都要过上幸福的生活,但王子身边那个胖子,从来都不会有人在意。」 「聪仔别这么说,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的。」阿星道。 「算了吧。」肥仔聪勉强一笑,「我这人又胖又懒吃得又多,做人既没有本事也不够义气,跟着你只会拖累你。」 「别傻了,你知道我从不在意这些!」阿星道。 「但我在意!」肥仔聪看着他,「我不想做个没用的累赘,我想留下来阿星,你放心,就算不跟着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你打算做什么?」阿星问道。 「不知道,但总会知道的。」肥仔聪勉强一笑,「阿星,阿芳,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聪仔……」 「走!」肥仔聪转过头,突然一把抓起桌上的馒头,拼命往嘴里塞,他含糊不清地道:「我会过得很好的,一定会的!」 阿星和阿芳都黯然,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噎住,还是在哽咽。 阿芳碰了碰阿星,用哑语比划道:「那些坏人找不到你,会不会找聪仔?」 「对呀,多谢你提醒我!」阿星顿时眼睛一亮。 他想了想,突然掌心向上,伸出一只手来,他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浑身颤抖着,掌心中,一丝晶莹丝线被他缓缓逼了出来,大约有筷子粗细,三寸多长。 做完这些,阿星竟满头大汗,整个人也顿时看起来虚弱不少。 他不知道的是,背对着他拼命往嘴里塞馒头的肥仔聪此刻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阿星看着手中晶莹的丝线,脸上顿时露出由衷的笑容。 他走到了肥仔聪背后,伸手往后者背后一拍,肥仔聪顿时浑身一僵,清晰感应到这股丝线融入到了神魂之中。 与此同时,五个演员的终端中同时收到一个数值变化的消息——天眷值:66%! 肥仔聪缓缓转身,阿星看到的是一张嘴里塞满馒头,眼中却噙满泪水和不舍神色的脸。 阿星眼眶有些发红,他使劲抱了抱肥仔聪,拍拍他的后背。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会很快痊愈,为什么我会突然成为绝世高手吗?」阿星道,「就是因为我刚才打进你身体里的东西。」 肥仔聪嘴里塞得满满的,吐不出,也咽不下,只是拼命摇头。 「以前有了好处,我都给你多的那份,自己留少的。」阿星拍拍肥仔聪的肩膀,「但这次不行,我只能给你少的那份,自己留多的那份。不是我舍不得,而是不想你面对和我一样的事情。」 他看着肥仔聪茫然的眼神笑了笑:「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以后没人可以欺负你!就算欺负了,你也不会有事。聪仔,我走了,你自己要照顾好你自己。」 说罢,阿星转身,小心搀扶着阿芳向门外走去。 肥仔聪一直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却还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不动。 良久,他才「咕嘟」一口,把嘴里的馒头全都咽了下去,长长叹了口气,自语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绝不会害他就是了……」 神魂深处那个剧烈反抗的意识这才趋于平静。 肥仔聪深深看着阿星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诡异的青光:「你这样的人,怎么成的仙呢?」 此时,其余四个演员几乎炸开了锅! 城外野草滩上,火云 邪神孤身在路边走来走去,满脸激动压低声音嚷嚷着:「肯定是屎哥!肯定是他!除了他,没人有这样的本事!没有人!」 「唉,我就说该早早抱大腿的嘛!但是屎哥隐藏太深了,他到底是谁呀?木梳……嘶,该不会是哑女吧?」 猪笼城寨,包租公和包租婆也震撼莫名,天眷值一下子就下降了34%,阿星到底被怎么了? 什么动静都没搞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哑女!屎哥一定是哑女!」包租公激动道,还带着几分懊恼,「当时我选身份物品的时候,其实是在口红和木梳之间犹豫来着,但最终我还是选了口红!唉,我运气太差了,屎哥运气真好!要是当初我选了木梳,一定也会占尽先机!」 「哑女吗?」包租婆眼神有些怀疑,昨天她远远看到过哑女,虽然从气息上分辨不出什么,但男人和女人行为逻辑上有着本质的差别,一个男人再模仿女人,始终还是差点意思,她看得清清楚楚,哑女举手投足都女人味十足。 除非是屎哥模仿得太像,连她的眼光也骗过去了! 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但是屎哥的话…… 包租婆内心有些动摇了。 「屎哥要真是哑女的话……对咱们来说也不算坏事。」她突然起身,「走!我们现在就去找肥仔聪!」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80、友情 成功从来没有简简单单的,苏乙的成功看起来好像不费吹灰之力,仿佛捡了狗屎运,但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方做合适的事」这一点,许多人一辈子都学不来,就更别说其他了。 但这世上从不乏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的人,神勇小钢炮恰好就是这种人。 如果妒忌可以毒死一个人,那苏乙一定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要说导演没给他开后门,打死我都不信!」龅牙珍脸色铁青,「该死的裙带狗!居然抽中哑女这么好的牌……」 和别人一样,她也以为苏乙抽中的身份是哑女,除非是近水楼台,不然怎么会悄声无息就直接干掉阿星34%的天眷值? 她费尽心机忙活了一天,连一点数值都没撼动,二者对比,对她来说真是天大的讽刺! 「要不要拆穿她?」龅牙珍眼神闪烁,突然生出这个念头来。 「要是能让他们夫妻反目,甚至是阿星亲手杀了哑女,肯定也是有损气运的事情,一定会反应到天眷值上……不过要这么做一定得注意隐藏自己,不能蛮干……」 苏乙自然不知道演员中已经有人在谋划着拆他的台了,但就算知道他也丝毫不意外,人性向来如此,修行者修的是法力,是神通,但并不追求高洁淡泊的品质。 有些修士未修行之前就是脏东西,再修也不可能洗成小白兔。相反,这种人修得实力越强,境界越高,污染性也就越大,这也是苏乙为什么一定要隐藏自身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昨天龅牙珍的动作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虽然阿星过于淡泊和平和的性格让事情的发展出现了偏差,但五个演员都不得不行动起来了,因为阿星真的要走了。 他带着身怀六甲的哑女,就这样走出了这座城,两手空空,不带走一片云彩。这一刻他的洒脱,总算有了仙的韵味。 好在他还记得昨天和火云邪神在野草滩的约定,不至于让后者空等一场。 也正是因为火云邪神的约定,让除了苏乙之外的其他演员都以为阿星只是出城赴约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阿星即将一去不回。 「你受伤了?」火云邪神本来还在为阿星的到来而窃喜,觉得自己终于能对如来神掌一窥究竟。但当他注意到阿星略显苍白的脸色和不太稳定的气息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问题。」阿星笑了笑,有些感慨看着面前的秃头阿伯。 他一直觉得面前这人是他最大的成就,毕竟不是谁都能让一个号称是终极杀人王的大魔头放下屠刀的。 「有人偷袭你?」火云邪神皱眉沉声问道,他的目光从哑女阿芳的脸上掠过,他看不出任何破绽。 屎哥,是你吗? 「没有啦。」阿星摇头笑了笑,「阿伯,其实你想学的如来神掌根本不存在,这也是我最近才悟到的道理。一年前那一战,打败你的可以是如来神掌,也可以是如来神脚。问题不在于形式,而在于根本。」 「我没听懂。」火云邪神老老实实地道。 阿星笑着摇摇头,他伸出手来,顿时,一股晶莹剔透的细丝被他缓缓逼出身体,悬浮在他的掌心上。 阿星操控它缓缓漂浮到了火云邪神的面前,在后者震撼莫名的眼神中缓缓道:「真正让我打出那一掌的,就是它的力量。阿伯,论武功,你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一直都是!」 火云邪神伸出手来,这细丝顿时没入他身体。 「天眷值:60%!」 脑海中传来的信息让他浑身一僵,他闭目感应片刻,再睁开眼睛时,眼神写满复杂之色。 「你看起来像是受伤一样,是不是因为你 之前还把这东西给了别人?」火云邪神问道。 「被你猜中了。」阿星笑了笑。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火云邪神神情复杂,「你知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 「我知道。」阿星微笑道,「不过我相信我得到的更多。」 「你得到了什么?」火云邪神问道。 「友情。」阿星道,「阿伯,虽然你大我好多,但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 火云邪神有些动容。 他知道,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把这东西视若珍宝。一个人把感情看得很重,说明他一定捱过一段十分孤独和痛苦的岁月。 阿星的回答也让他意识到,哑女阿芳不是屎哥。屎哥是谁,对他来说已经呼之欲出。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阿星问道。 「你说。」 「阿芳还有三个月就生了。」阿星笑着道,「我看过,她肚子里是个女孩。你知道我不识字的,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想一个名字?」 「就这事?」 「对呀。」 火云邪神使劲搓了搓脸,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神情变得轻松起来。 他笑着对阿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是我最喜欢的两句诗,疏影、清浅、浮月,这三个名字你任选一个。」 阿星很高兴:「幸好我找了你阿伯,不然我女儿就叫阿芬了。比起阿芬,这三个名字更好听。」 「最重要是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火云邪神笑道。 「阿伯你说得很对。」阿星点点头,「阿伯,我要走了,这一别,也许以后咱们都不会再见了。」 火云邪神怔住,半响没反应过来。 「你……要离开?」他不确定问道。 「是滴。」阿星点点头,「城市里太喧嚣了,我想和阿芳去乡下过平静的日子。」 「也好。」火云邪神若有所思看着他,「其实你这样的人,本就应该普普通通过完一生。你等等……」 他把手伸进怀里,取出一个龙形玉佩来,把它递给阿星。 「这个给阿芳戴上,可以保她和孩子平安。」火云邪神道。 「这玉佩……你……」阿星有些动容,他能感觉到这玉佩中蕴含的能量,他吃惊地看着火云邪神,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火云邪神对他笑了笑:「走吧,走得远远的,最好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来。」 阿星若有所思看着火云邪神。 他虽然单纯,但却不是傻子。 如果一年前的火云邪神有这样一枚玉佩,那时候的他也没有今天的实力,那场胜败只怕难料。 「阿芳,你去那边等我。」阿星把玉佩戴在阿芳的脖子上,对她道。 等阿芳走远后,他看向火云邪神:「阿伯,是不是他们来杀我?」 「他们?」火云邪神心中一跳,「他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阿星摇头,「我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后,有人来找我,告诉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问我愿不愿意为众生而战。」 「你不愿意?」火云邪神问道。 「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阿星摇头,「我们那一战结束后我就发过誓,我此生绝不会杀生,哪怕一条虫子都不会。生命何等宝贵?我们每个人都没权利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所以我拒绝了他。」 火云邪神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看着阿星道:「如果你真这么想,就把你刚给我的东西全都让出来。只有这样,你才能躲开麻烦。」 「不行。」阿星摇头,「它是和我的命连在一起的,没有它,我也就没命了。」 火云邪神怔住,半响说不出话来。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死心问道。 阿星摇了摇头,「我不在乎这些的,如果真可以,我一定不会舍不得。但其实今天给你这些后,我已经不能再失去这东西了,要是再少就会出问题。」 顿了顿,他看着火云邪神道:「阿伯,他们真的让你来杀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火云邪神问道。 「那个人走之前告诉过我,如果我不改变想法,只有死路一条。」阿星坦然道。 「你真不打算妥协?」火云邪神问道。 阿星摇摇头,坚定道:「我绝不会杀生!」 「如果我今天就要杀你呢?」火云邪神突然目绽杀机,「如果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呢?」 阿星怔了怔,道:「你不是我的对手,阿伯!」 「如果我用阿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你呢?」火云邪神恶狠狠地道,「如果我抓住她们逼你自杀你怎么办?」 「你不会的……」 「但不代表别人不会!」 「别人?除了你,他们还派了别人杀我?」阿星听出火云邪神的言外之意。 火云邪神脸上凶狠的表情渐渐散去,叹气道:「阿星,如果只有你答应他们才能保住阿芳和孩子的命,你愿意违背自己的誓言,去为众生而战吗?」 阿星面色严肃看着火云邪神,依然坚定地摇摇头:「我会保护好阿芳和孩子的,我相信邪不胜正!阿伯,你会帮我吗?」 看着阿星期待的眼神,火云邪神苦笑道:「你真是让我好愧疚啊……」 他摇摇头,转身向城里的方向走去。 「阿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等我问过一个人先!」火云邪神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阿星一直目送火云邪神消失,仍然站在原地,心事重重的样子。 火云邪神要问的人现在正被两个人堵在院子里,他满脸诧异看着面前两人:「包租公,包租婆?你们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只要我们想知道,这世上就不会有什么能瞒过我们。」包租公笑呵呵道。 「真的吗?我不信!」肥仔聪一脸认真摇摇头,「除非你告诉我,我昨晚做梦梦到了什么。」 包租公的神情顿时一滞,立刻改口:「我是说这世上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我早上吃了什么?」肥仔聪又问道。 「这个简单。」包租公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只要把你的肚子划开,不就清楚了?」 肥仔聪畏惧地捂住自己的肚子:「不行,那我会死的!」 「你怕死?」一直没说话的包租婆突然开口。 「当然怕了。」肥仔聪奇怪看着她,「死了就不能吃好吃的了!」 「那你最想吃的是什么?」包租婆笑呵呵问道。 「我现在最想吃苦。」肥仔聪叹了口气,「因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错!」包租婆嘴角勾起,「你难道没听过吃什么补什么这句话吗?」 她身子微微前倾盯着肥仔聪的眼睛,一字字道:「吃苦只会补来更多的苦,要想成为人上人,只有吃人才行!肥仔聪,你敢吃人吗?」 「怕!」肥仔聪突然嘴一瘪,一把抱住一边的包租公,「怕怕!」 包租公脸一黑,一把推开了贴在自己身上的肥肉,一脸嫌弃:「警告你,离我远点儿啊!」 「你们两个不正常,我不跟你们玩了 !」肥仔聪嗫嚅着嚷嚷一句,就要绕过两人往外走。 但却被包租婆伸出手臂拦住。 「肥仔聪,如果你既不想吃人,又想成为人上人,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包租婆笑呵呵看着他,「那就是让我们来帮你。」 「你们会这么好心?」肥仔聪满脸狐疑,「你们为什么帮我?」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得问问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人上人?」包租婆转移话题,牢牢把握住话题主动权。 「因为阿星。」肥仔聪道,「阿星走了,以后我只能靠我自……」 「什么!」话没说完包租公就打断了他,「你说阿星走了?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肥仔聪摇头,「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包租公包租婆对视,都看到两人眼中的惊讶和凝重。 正主溜了,这还怎么玩? 「你真不知道阿星去哪儿了?」包租公狐疑看着肥仔聪。 「不知道。」肥仔聪摇头,「就算知道我也不告诉你们。」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们?」包租公皱眉。 「不是呀。」肥仔聪看着他,「你自己刚说过的,只要你想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能瞒过你。不用我告诉你,你自己也知道啦!」 「你……」包租公气乐了,「拿我的话堵我,肥仔聪你可以呀,沙包这么大的拳头你见过没有?」 他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满脸不善。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81、诡诈 「肥仔聪,给你一天的时间想好自己要做什么。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找你,到时候我也会回答你的问题。」包租婆说完这句话后,便带着包租公转身离去。 肥仔聪目送她们两个走出院子,嘴角一丝弧度一闪而逝。 包租公和包租婆在快出巷口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熟人——龅牙珍。 「看来我来晚了一步。」龅牙珍叹了口气道,「这么看来,刚才又消除掉的六点天眷值,就是两位的手笔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包租公刚要说话,包租婆就抢先笑道:「还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是你昨天敲山震虎,我们也没这么容易。」 于是包租公就笑而不语了。 龅牙珍道:「但是两位消除这六点应该也不容易吧?我们这么费力气,有人却轻轻松松消除掉三十四点,这公平吗?」 「你想说什么?」包租婆眼神眯了眯问道。 「合作,联手!」龅牙珍道,「为今之计,只有联手才能破局,不然我们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吃灰!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局面和之前大有不同,要是我们还各自为战,只怕不但追不上别人的进度,还会成为别人算计的目标。」 「合作可以。」包租婆笑吟吟道,「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打着利用我们的主意?」 「为表诚意,我愿意和两位分享我接下来的计划。」龅牙珍道,「这个计划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但现在,我愿意拿出来和两位共享。」 「好呀,说说看。」包租婆不置可否道。 龅牙珍笑了:「如果两位同意,咱们就一起先去确定阿星在什么位置。我的计划必须要先看到他才能实施。」 「阿星已经走了。」包租婆道。 「走了?」龅牙珍皱眉,「走了是什么意思?」 「远走高飞的意思。」包租婆看着他,「你昨天敲山敲得太响,把阿星吓走了。刚才肥仔聪说,阿星离开了这里,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是屎哥想吃独食!」龅牙珍顿时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起来,「一个神仙怎么可能被吓跑?屎哥这个该死的王八蛋,一定是他蛊惑阿星离开,他想要一个人搞定阿星,让我们都去喝西北风!」 包租公和包租婆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其实她们也有此怀疑,所以才暂停了对肥仔聪的攻略,打算搞清楚这件事后再说。 「必须得找到阿星!」龅牙珍看着面前二人严肃道,「两位,我们现在必须联手了,那家伙的优势太大了,你们也不想白忙活一场吧?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万一他借阿星这把刀来杀我们……你们能挡住吗?」 这话说的包租公面色阴晴不定,看向包租婆:「老婆,他说得有道理!」 包租婆微微沉吟,道:「你有办法找到阿星?」 「有!」龅牙珍精神一振,「我有一种追踪法术,可以追踪到他的下落。」 「好!那就合作!」包租婆露出果决之色,「但我这边脱不开身,让包租公先和你去找人,等我这边忙完后,再去和你们汇合!」 顿了顿她拍拍包租公的肩膀:「放心,这边也算你一份。」 显然,她打着两头通吃的主意。 龅牙珍也想到这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最终勉强点头道:「好,那就这样,包租公,你跟我走!」 「那我先去?」包租公道。 目送两人离开后,包租婆站在原地默默想了一会儿,不禁笑了起来:「真有意思。」 肥仔聪很快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波客人。 火云邪神来的时候,肥仔聪刚走出自己所在的小巷子,两人迎面在巷口相 遇。 「屎哥?」火云邪神试探叫道。 「兔兔兄。」肥仔聪微微沉默后笑道。 火云邪神也笑了:「真是差点被你骗过去!你的身份物品真是太有误导性了,肥仔聪怎么能是梳子呢?」 「可能是我的发型一直都油光锃亮吧。」肥仔聪笑道,「刚才的百分之六是你的手笔了?」 「是,那百分之三十四肯定是屎哥你的大手笔了?」火云邪神反问道。 肥仔聪笑而不语。 「他和我只是不打不相识,跟你才是青梅竹马过命的交情,不然给咱俩的也不会相差这么多。」火云邪神面色复杂道,「屎哥,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真诚就是最犀利的武器。」肥仔聪笑道。 「但我们不可能对他真诚,我现在的良心就有点痛。」火云邪神看着肥仔聪的眼睛,「其实阿星不该死,他只是想好好过日子而已。」 「你想放弃任务?」肥仔聪问道。 「我想两全。」火云邪神道,「屎哥,有没有不杀他也能完成任务的办法?比如说服他为公司所用?」 「导演有给我们这个选项吗?」肥仔聪反问。 「没有,但总得试试这么做行不行。」火云邪神看着他,「屎哥,我知道你的品性!咱们两个都不是不择手段没底线的人!我觉得我们应该改变目标,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保阿星一命!」 「他是仙,你保他的命?」肥仔聪嘴角勾起一丝讽刺,「要是现在真打起来,还要看人家愿不愿意饶了我们!」 「那屎哥你怎么想?」火云邪神皱起眉头,「你不会真想杀了他吧?他刚给你百分之三十四!」 「那又怎样?」肥仔聪悠悠道,「死人给我的东西,配得上我的感激吗?」 「你这话是认真的?」火云邪神错愕看着他,眼中有不可置信,有失望。 「知道你我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肥仔聪笑眯眯看着他。 「也许是我比你的底线高一些!」火云邪神皱眉道。 「错!」肥仔聪也不生气,「我们两个最大的不同,就是哪怕我再相信一个人,也绝不给他审判我命运的机会,但你会。」 「屎哥,我的偶像破裂了。」火云邪神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路人。」 「也许一直都不是。」肥仔聪淡淡道,「你太多疑善变,在《欢乐颂》的时候就是,你从来不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的。」 「我也想坚持,可我从来都不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性格。」火云邪神笑了笑,「屎哥,我这个人的确意气用事了些,但没道理我两次都错吧?」 「你开心就好。」肥仔聪对他笑了笑,又转头看了看巷子深处的方向,「兔兔兄,过了此刻,你我是敌非友,真是遗憾呢。」 他摇摇头,负手走向长街。 火云邪神面色凝重看着肥仔聪离去的身影,沉默良久,直到他感应到有人走到他身后才悚然而惊。 「包租婆?」他诧异看着来人。 「要不要合作?」包租婆开门见山道。 「疯子姐?」火云邪神盯着她的眼神猜测道。 「是我。」包租婆道,「看刚才的样子,你和他没谈拢?」 「是没谈拢。」火云邪神盯着她,「你是怎么猜到肥仔聪就是屎哥的?」 「我只是猜哑女肯定不是他。」包租婆道,「如果他真是哑女,阿星活不到今天。而且阿星应该也不会蠢到连一个即将给他生孩子的女人换了灵魂都不知道。」 「是呀。」火云邪神叹了口气,「屎哥呀屎 哥,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看向包租婆:「你想怎么合作?」 「那要看你打算怎么做了。」包租婆道,「如果你的想法是人家吃肉你喝汤,那就当我没见过你。」 「要是我想吃肉呢?」火云邪神问道。 「不干掉这头独狼,我们都没肉吃!」包租婆道。 火云邪神动容。 「未曾伤敌先内讧,这是取死之道!」火云邪神幽幽地道。 「向死而生而已,」包租婆冷冷道,「我知道他的本事,要是我们什么都不做任由他放手施为,我们都没得玩。」 「只怕导演并不想看见我们先自相残杀。」火云邪神眉头拧成川字。 「要是他真不想看到,他早就跟我们说了。他说过这话吗?」包租婆道,「兄嘚,我了解屎哥,他这个人刚愎自用,唯我独尊,最关键他是真有本事。不干掉他,我们这次竞演其实就是陪太子读书。」 「但他太深不可测了!」火云邪神面色阴晴不定,「我们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强。」 「没关系,阿星知道。」包租婆呵呵一笑,「阿星是一把好刀,干嘛放着不用?」 「你的意思是……」火云邪神瞪大眼睛,「借刀杀人?可怎么借?」 「在这之前我得问问你,你知不知道那百分之三十四是怎么没的?」包租婆反问道。 火云邪神沉吟片刻道:「是一种本源的力量。应该是阿星赖以成仙的基础。他决定去乡下隐居,把那东西给了肥仔聪百分之三十四,然后给了我百分之六。」 「是他主动给的?」包租婆皱眉道。 「是。」火云邪神叹了口气,「阿星这个人太淡泊名利了,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成仙,他只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你知道吗?他到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杀过。」 包租婆看着他,微微沉吟后道:「那两个到现在还以为哑女是屎哥,他们也许会作出不理智的事情打草惊蛇。我们得去拦住他们,告诉他们真相后再从长计议。」 「也好。」火云邪神想了想后点头同意。 「半个时辰后,城外野草滩见。」包租婆道,「我处理些事情就赶过去。」 「好。」火云邪神点点头。 两人分头离去,火云邪神径直出了城,但包租婆却再次找到了肥仔聪。 这时的肥仔聪正站在被烧成一座废墟的糖果店门口怔怔出神,包租婆从身后的巷子走过去,站在了他身边。 「给孩子下毒,火烧店铺,这些毫无疑问都是败笔,对吧小乙哥?」包租婆笑着开口道。 「败有败的好处。」肥仔聪道,「至少可以燃烧自己,成全别人。」 包租婆笑了笑:「既然小乙哥之前发现我在巷子里藏着,为什么不戳穿我?明明见面的时候你还在隐藏身份,为什么突然又不隐藏了?」 「火云邪神找我的那一刹那,在你这里我的身份就已经暴露了。」肥仔聪笑了笑,「或者说,你选择不跟着龅牙珍和包租公他们一起走,其实已经锁定我了,我又何必再装?」 包租婆表情带上几分诚恳和认真:「小乙哥,我了解小钢炮这种人,他一定会想办法毁了你,而且他一定会裹挟其他人一起对付你,说不定他会挑拨阿星来对付你。他不甘心最大的蛋糕被你咬掉,我们五个里他最大的威胁就是你,只要除掉你,他就可以取代你,吃最大的那块蛋糕。」 「看来你们都很有信心对付阿星。」肥仔聪叹了口气,「导演再三叮嘱,哪怕我们五个联手都对付不了阿星,在这样的强敌威胁下,你们是怎么敢勾心斗角搞内斗的?」 「就是因为怕他我才来找你。」包租 婆道,「小看阿星的不是我,而是他们三个。猪队友只会拖累别人,留着他们弊大于利,与其等着他们坏事,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干掉他们三个!」 「怪不得你叫女疯子。」肥仔聪「啧」了一声,「还没弑仙,你就想着杀队友祭天。」 「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第二件事。」包租婆道,「我知道一种血祭秘术,可以召冥界鬼王,这种鬼王距离成仙也只有一步之遥的差距,他们三个的肉身和神魂,足够完成召唤仪式了。」 「为什么一定要对付他们三个?」肥仔聪问道。 「神勇小钢炮和挂件兔早就暗通款曲,当着我的面暗地里传音,以为我能瞒过我!」包租婆冷笑,「既然他们心怀不轨,我何必惯着他们?还有那个不吃兔兔,这种人这么天真,真怀疑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他最后看向肥仔聪道:「相信我,他们一定会先对付你,因为你是肥仔聪,是除了哑女之外阿星最大的破绽。」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82、天秤 翻开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大敌当前却总要先「安内」自剪羽翼的例子比比皆是。结果最后大都落个惨淡收场。 这些人愚蠢吗? 当然不是,他们有的是看到了不「安内」的后果,有的是想先灭掉烦人的搅屎棍子。 对于神勇小钢炮来说,苏乙的威胁甚至大过阿星的威胁,因为阿星不会侵占他的利益,但苏乙会,而且已经在侵占了。 至于灭了苏乙以后会不会仇者快,自古成事者哪个不自信? 神勇小钢炮的自信一点也不少,他相信自己带着剩下三个人,照样能灭了阿星这个仙! 李想也是,她更狂野,她相信就算灭掉神勇小金刚他们三个,只剩下她自己和苏乙两个,照样能弑仙。 别说他们,苏乙也有这样的自信,只不过苏乙的自信绝不包含孤注一掷的选项。他的自信在于自己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有后路的,联手所有人一起去弑仙,就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之一,所以他不玩「攘外先安内」那一套。 李想对苏乙的拒绝很不能理解,在她看来,以屎哥的性格,神勇小钢炮都跳得这么高了,当然是一巴掌拍死才对,苏乙根本不该拒绝她的提议才对。 「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选择!」李想最终失望而归。 不过她也没有去找不吃兔兔,因为她之前和不吃兔兔说的话都是为了和苏乙联手而铺垫的,目的是反装忠,引得那三人跌入她布置的陷阱。 但现在苏乙不答应联手,她也没有假戏真做的心思,自然就放了不吃兔兔的鸽子。 李想腾空而起,风驰电掣往阿星离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也许阿星很强大,但阿芳不过是一介凡人,为了自己身怀六甲的怀孕妻子,阿星不得不放慢速度,这就给了演员们机会。 行走诸天万界的演员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龅牙珍用了一种很神奇的方法搜寻到了阿星和阿芳的踪迹,并且成功追上了他们。 不过龅牙珍和同行的包租公并没有贸然出现,他们绕到了两者前方路上,龅牙珍取出一张赤色灵符来,滴入一滴自己的精血后,再施法将其隐匿起来,然后拉着包租公迅速后撤远离。 「那是什么?」包租公疑问道。 「引魂符!」龅牙珍冷笑,「这东西没什么攻击力,但可以把人的神魂引出体外,这是我耗费三成法力炼制的借法符,不管哑女能不能挡住,都会原形毕露!」 如果哑女真的是苏乙,如果他不出手抵挡,他的神魂显形;他出手抵挡,修为暴露,挡和不挡都是错。 可惜,都是错的,再好的计划也不可能成功。 「炮哥,我总觉得疯子猜到我是你的人,我担心她利用这一点对付咱们两个。」挂件兔的确如李想所说的那样,早在一开始就和神勇小钢炮结为暗盟。但此刻她不知怎么有些心神不宁。 「应该是没猜到,不然她之前也不会骗我说那百分之六的天眷值是你们两个的杰作。」龅牙珍道,「她要是猜到,更不会让你代表她跟我来找阿星。」 「万一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混淆咱们的视线,干扰咱们的判断呢?」挂件兔皱眉,「炮哥,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神勇小钢炮面色凝重起来,微微沉吟后道:「有感应的话,就不能不慎重了。等看完阿星的反应,咱们先由明转暗。」 「好。」挂件兔微微心安。 这个世界没有法术神通,阿星虽然是仙,但也从来都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再加上神勇小钢炮一心隐匿,自然一不小心中了招。 引魂符爆发出的赤色光芒瞬间没入哑女阿芳的身体,后者的神魂离体,惨叫着在虚空挣扎扭曲。 「阿芳!」阿星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向着神勇小钢炮和挂件兔藏匿的方向就是一掌! 轰隆隆! 磅礴的灵气瞬间凝聚成巨大掌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拍打在二者身上。 两人显出身形疯狂吐血,浑身骨骼寸寸碎裂,凄惨无比跌落在地。 不等阿星再打出第二击,神勇小钢炮一把捏碎一张类似小挪移符的遁术灵符。 在这灵符被激发的那一瞬间,挂件兔突然像是水蛭一样吸附在神勇小钢炮的背上,四肢紧紧将其缠绕住,符光罩住二人,他们瞬间消失在原地。 「阿芳!阿芳!」阿星已经没空理他们了,他惊慌看着自己妻子的魂影,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作为。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天边激射而来,速度快到极致! 人还未到,声已先至。 「魂归魂归!魂归来兮!」一道白光从此人手中激射而来,落在阿芳的肉身上,肉身顿时散发出炽烈光芒笼罩在离体的魂魄上,将其生生拽回身体之中。 阿芳睁开双眼,眼中仍满是惊慌恐惧,她死死抓住阿星的手臂,急剧喘息着,像是离开水的鱼儿一样。 「没事了阿芳,没事了……」阿星抱住自己的老婆轻声安慰着,为其身体输送内力,后者渐渐安心,靠着阿星昏沉沉睡去。 确认了老婆和腹中胎儿都平安后,阿星这才看向刚刚落在他面前的人。 「祸不及妻儿,包租婆,你们太卑鄙了吧!」阿星含怒质问。 救下阿芳的人,竟是李想。 「那家伙的谨慎果然是对的。」听到这话的李想心中顿时一沉,「你们」两字,意味着阿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们不一样。」她看着阿星说道,「我要是跟他们一伙儿的话,刚才我就不会出手。魂魄离体的阿芳撑不过一炷香就会魂飞魄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你现在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阿星沉默,幽幽道:「我是该谢谢你。可是我只想和阿芳安安静静活下去,把我们的女儿养大,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我?」 「关于我们,你知道多少?」李想问道。 「你们有五个人。」阿星看着她道,「你们都是来杀我的。」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呀。」李想吃了一惊,「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 「我不想杀人。」阿星道,「我从来都没杀过人,我也绝不会杀人。如果你们想要的是我的仙根,我可以分给你们一些,但我最多再给你们一成,不能再多了!」 「我只求你们拿了东西就不要再来打扰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李想深深看着阿星,道:「你根本不必求我们,就算你不想杀我们,你可以废了我们的修为,这样我们就奈何不得你。」 「你们的组织只有你们五个人吗?」阿星苦笑,「就算我把你们全杀了,下次来找我的,就是比你们更厉害的家伙。我只想息事宁人,我不想惹麻烦。」 「你可以选择不做神仙。」李想道。 「你不懂,我没得选。」阿星摇头。 「你刚才说的仙根,之前你都给了谁?」李想问道。 「火云邪神和聪仔。」阿星道,「我给了聪仔三成半的仙根,给了火云邪神半成仙根。」 李想点点头,知道之前的天眷值是怎么下来的了。 「为什么你说最多再交出一成的仙根?」李想又问道。 「这是老天告诉我的。」阿星道。 「老天?」 「你不是仙,说了你也不懂。」 「好,那我要你身上的一成仙根,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再来找你。」李想道。 「你能不能让你们的人都别再来找我?」阿星问道。 「抱歉,我做不了他们的主。」李想看着他,「但据我所知,肥仔聪和火云邪神对你都没了杀意,你的绥靖政策还是很成功的。」 阿星微微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来,顿时一根面条般粗细的晶体丝线从其掌心中生生拔出,他操控这根晶体,任其飞到李想面前。 李想伸手去捉,但这晶体瞬间没入其体内。 与此同时,所有演员的终端中天眷值再次发生变化—— 天眷值——50%。 李想看着阿星,嘴角勾起:「祝你和你老婆一生平安幸福,告辞!」 说罢她竟很干脆腾空而起,眨眼消失在天际。 阿星怔怔看着李想离去的背影,直到怀中阿芳醒过来他才回过神来。 「阿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阿芳满脸担忧,虚弱比划着,「我听到包租婆的声音,但她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阿星笑了笑:「她只是来送我的,别担心了,我们继续走吧。」 「不可能!」一处偏僻的山坳中,神勇小钢炮气急咆哮,结果不小心引动伤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在他身边,像是没骨头一样软趴趴躺在地上的挂件兔正运转法力为自己疗伤,脸色惨白,银牙紧咬,一副极度痛苦的神色。 阿星含怒一掌打得他们浑身骨骼寸寸断裂,丹田也受了极大损伤,几乎处于半废状态。 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换来的却只是证实了阿芳不是屎哥的事实。 他们猜错了! 神勇小钢炮极度怀疑自己被误导了,他本打算一边疗伤一边仔细重头捋一遍,看看自己是从哪一步开始出错的,但没想到还没开始,却等来了天眷值再次变化的消息。 但这次的变化,依然跟他无关。 他立刻意识到,有人在他之后捡漏了。 「是女疯子!玛德,这个***敢利用我!」神勇小钢炮简直离奇愤怒。 这次他倒是没猜得偏差太多。 五个演员,三个都建功,原本最积极主动的他却徒劳无功,还连累挂件兔也和他一样不但寸功未立还身受重伤。 「现在可以确定,疯子就是故意支开我,她早就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挂件兔咬牙强撑痛苦,郁闷无比地说道。 「我们从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神勇小钢炮总算反应过来了,「我们用错方法了,所以越是努力越是错得离谱。阿星这个人根本不能以常理看待,除了他老婆,他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仙人的身份!」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挂件兔闷声问道,「他刚才差点一掌杀了我们,我们触碰了他的逆鳞,除了一条路走到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承认第一阶段的失败!」神勇小钢炮摇头道,「消减天眷值这个环节,我们只能认输了。接下来对付阿星这个环节,看能不能抢抢功,不至于输得太惨。」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道:「一步错步步错。是我连累你了。」 挂件兔安慰道:「一时成败,炮哥何必放在心上?我们又不是要一个片场分出胜负,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回合呢,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不错!」神勇小钢炮点点头,「当务之急,是好好疗伤,恢复状态。」 031号亲手选拔和调教出来的人,不可能是一无是处的莽夫和蠢货,这四个人能和苏乙并列,必然有过人之处。正如神勇小钢炮所想,一时成败不足以论英雄。 但 一个好开局,却足够苏乙占尽先机。 收到终端传来天眷值再次变化的消息,苏乙有些诧异,却也不怎么在意。 他找到了斧头帮现任大佬田鸡,随随便便露了一手后,后者立刻识趣服软,于是「肥仔聪」成了帮派大佬。 肥仔聪上位后出手两次,干掉了两个帮派大佬,然后就做起了甩手掌柜,对帮派事务不闻不问,成天泡在赌场里,让城中最有名的两个交际花从早到晚陪着她。 但他隔空两掌打死两个大佬,还凭空接子弹的神技早就传得人尽皆知,「神仙聪」的威名妇孺皆闻。在他的暗示下,田鸡利用他的威名大肆扩张斧头帮的地盘。 帮派的扩张从来都伴随着血泪,「聪哥」的因果肯定要算传他技艺的阿星一份。 如是半个月后,阿星的天眷值终于下降了零点一个百分点,跌落到了50%以下。 天眷值:49.9%! 天秤被打破了! 这一日,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铅云灌顶,狂风雷鸣,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仿佛老天震怒一般。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83、初见 古人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天道并非无私无偏,总有幸运儿在变革时代被命运推上风口浪尖,承天之运,奉天之行。这样的幸运儿常被人说是天之骄子,或者时代主角。 阿星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时代主角,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迫切需要一束光来驱散黑暗,阿星本来可以成为那束光的,但他脑子里想的却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本来有更崇高的声望和地位,可他弃之如履,对名利根本无所追求。但有时候名利的背面叫做责任,所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五个演员的到来,谁能说不是「天行有常」呢? 修行到了一定地步,其实是福是祸冥冥中自有感应。刚刚和阿芳安顿好的阿星突然感到一阵猛烈的心悸,他面色凝重走到窗边,正好看到黑云翻滚遮天蔽日的场景。 他惊疑不定看着天空,双眼缓缓闭合,仔细感应片刻后悚然睁眼,额头已沁出细微汗珠。 他沉默片刻,突然颓丧无比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样都不行呢……」 阿芳满脸担忧,比划着手势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阿星勉强一笑摇头:「放心,我一定想出办法的。为了你和孩子……」 顿了顿,他眼中逐渐显出决绝的神色:「阿芳,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阿星什么都知道!」这是包租婆再次见到肥仔聪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知道我们来了五个人,公司之前派人接触过他,他也猜到我们是公司派来杀他的。」包租婆看着肥仔聪一脸诚恳,「联手吧!我能感觉到他绝不是表面那么人畜无害,他比我想象中的可怕!」 「好,那就联手。」出乎包租婆意料的是,肥仔聪竟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我有个条件。」肥仔聪看着他,「我要阿星给你的东西。」 包租婆皱眉,刚要说话就被肥仔聪伸手阻止。 「那东西在你身上,你保不住它的。」肥仔聪淡淡道,「你以为给了你就是你的?你到现在只怕都没搞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吧?」 「你知道?」包租婆眼神一闪。 「我太知道了。」肥仔聪笑了笑,「也只有我能保住它。」 法则之力不是谁都有资格染指的,苏乙之所以能用,是因为他这具仙灵之体,是因为九属性俱全,但别人没他这样的条件和资源。 所以那身份物品只有他能察觉到里面蕴含的法则之力,其余四个演员都察觉不到。 「好,我信你!」包租婆微微沉吟后,眼中露出果决之色。她能猜到,只怕屎哥之所以答应合作,就是为了那东西。虽然她很想保住那东西,可她没有半分把握。 她将那缕法则之力逼出体外,操控其飞向肥仔聪,后者毫不客气将其收了起来。 「现在天眷值已经跌落到一半以下了,导演说的契机可能随时都会到来。」包租婆道,「我们要不要先去找到阿星?」 「不必,」肥仔聪眼中青光闪烁看向大门的位置,「他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大门轰然破碎,一个人影从漫天烟尘中走出,站在了肥仔聪和包租婆的门口。 正是阿星! 此时的阿星面色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淡然,眼神也不像是之前那么清澈了,他严肃看着眼前的肥仔聪和包租婆,缓缓道:「抱歉,我来取回我之前给你们的东西。」 包租婆瞬间恢复本来面目,浑身气息暴涨,死死盯着面前的阿星:「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我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那是因为他送给我们那东西的时候就不怀好意,我说的对吧阿星?」肥仔聪笑呵呵看着阿星,「其 实你一早就看穿了我们所有人的身份,只是装作不知道,对不对?」 「之前你们的人来找我的时候,就好像话本里的神降术一样。」阿星看着肥仔聪道,「那次他用的是田鸡的身体来找我,他走以后,田鸡对那段经历一点记忆都没有。有了那次的经历,身边人再有异常我就会变得敏感一些。」 「火云邪神已经学会了我的如来神掌却还来让我教他,还有聪仔你,真正的聪仔在别的事情上都很大方,唯独不会跟别人分享吃的,但那天早上我一见你你就请我和阿芳吃你的馒头。」 「至于包租婆就更不用说了,你直接挑明了告诉我你是假的。」 「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假的,你为什么还把你的仙根送给我们?」李想沉声问道。 「要是我没猜错,你是想祸水东引,对吗?」肥仔聪看着阿星,「你以为只要你交出所谓的仙根,就能让你的麻烦转移给别人,但现在你发现并不是这样。」 「看来你知道那些红色锁链和讨厌的人脸虫是怎么回事。」阿星神色一动,「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招惹来它们的?」肥仔聪反问道。 「不是我,是你们的人!」阿星摇头,「上次来警告我的那个人为了逼我离开这个世界,离开阿芳,他招惹来了红色锁链和人脸虫,自那以后,我就一直跟这鬼东西作斗争。」 肥仔聪若有所思:「你以为只要交出仙根,那些鬼东西也会被引走?」 「本来就是你们害我这样,而且这次你们要来杀我,我让你们帮我承担痛苦天经地义。」阿星道,「可惜这么做根本没用,分走一半仙根是我的极限,再多我就会受伤,如果我受伤,那些人脸虫就会顺着红色锁链爬过来吃掉我!」 「可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打雷闪电的时候,锁住我的红色锁链又多了一些,那些爬过来的人脸虫也更多了。既然把仙根分出去不能把人脸虫引走,我只能收回它们了。」 「火云邪神呢?」肥仔聪问道。 阿星微微沉默:「我没有杀他,我只是取回了我的东西,我绝不会杀人。」 他看着肥仔聪一字字道:「不要逼我伤害你,把仙根还给我。」 「就算还给你又如何?」肥仔聪笑了笑,「就算你恢复到原来的实力,你有把握抵挡住它们的侵蚀吗?」 「我只想好好过日子!」阿星激动起来,「为什么你们要逼我!」 「没人要逼你,那些锁链和人脸虫也不是我们的人搞出来的,它们本来就存在,我们只是提前让你感应到它的存在。」肥仔聪看着他淡淡道,「有句话叫做能力越大,责……」 「我不想做英雄!」阿星激动道,「我只是想和阿芳好好活下去,为什么这么渺小的愿望都达不到!」 「因为你是仙啊……」肥仔聪幽幽道。 「成仙难道是一种罪?」阿星反问。 「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答案。」肥仔聪没有反驳他,「阿星,如果让你放弃仙人的境界,成为一个寿元无多的凡人,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阿星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而坚定,「我要陪着阿芳一起慢慢变老,我要把我的女儿抚养长大。」 「那就没得谈了。」肥仔聪叹了口气,「在你来之前,包租婆把她手里的仙根也给我了,我现在有44%,可惜,你已经拿不走了。」 「我的仙根,我想收回谁也阻止不了!」阿星突然伸手凭空一抓。 但什么都没发生。 他一怔,再次伸手凭空一抓,却依然抓了个空,这下他的脸色真的变了。 刷! 下一秒他就到了肥仔聪的 身边,一把抓住肥仔聪的手腕。 一股磅礴伟岸的力量瞬间涌遍他全身,这股力量不甘心地搜遍了肥仔聪身上每一处角落,但最终一无所获。 阿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不可能!」 他不可置信看着肥仔聪:「你把我的仙根搞到哪里去了?」 「我说过,你永远也找不到它!」肥仔聪淡淡一笑。 阿星眼神惊疑不定,突然向李想凭空一抓,但也抓了个空。 「把我的仙根还给我!」阿星眼中露出凌厉之色,「不要逼我伤害你!」 「你可以杀了我,」肥仔聪呵呵一笑,「但你其实只是杀了这具身体,我依然还会活着,所以你就算再强也威胁不到我。阿星,你得承认,你走了一步昏招。」 「其实我知道肥仔聪不会给任何人分享他的食物,我还知道如果你要走,肥仔聪一定会跟着你走!我是故意露出这两个破绽给你的。」肥仔聪道,「原本我只是想打草惊蛇,看看你的反应,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把你赖以成仙的法则之力分给我三成多!说实话,当时我都快感动哭了。」 阿星此刻竟再次冷静下来,他看着肥仔聪道:「就算你不还给我,我也绝不会跟你妥协。」 「阿星你还是没有明白你的处境,你已经失去妥协的机会了。」肥仔聪叹了口气,「之前找你的人应该告诉过你,你面临的红色锁链和人脸虫是什么东西吧?」 「他说,那是旧日锁链,因果之虫。」阿星道,「他还说要是我抵抗失败,会连累整个世界都被那些鬼东西吞噬掉,但我觉得他只是想骗我。」 「那我现在告诉你,没人骗你,事实就是这样。」肥仔聪看着阿星,「我们之所以来这里,不是来救你的,而是救这个世界的。阿星,你已经失去了做英雄的机会。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被我们或者我们的人杀死,要么放弃仙的境界,做一个寿元无多的凡人。」 顿了顿,肥仔聪深深看着他道:「阿星,你就算杀了我们五个人,我们的组织还会派人来做这件事,因为他们很清楚你根本抵挡不住因果之虫的侵蚀,放任你活下去,你只会连累这个世界!所以趁你没有成为毁灭世界的罪人之前,我们一定要毁了你!」 阿星怔怔看着肥仔聪,一边的李想也几乎屏住呼吸,一颗心却砰砰直跳! 要是阿星选择妥协的话,等于是苏乙不战而屈人之兵! 光靠一张嘴就能灭掉一个仙,在此刻之前,这样的事情李想想都不敢去想,但现在这一幕却正在发生着! 更让李想匪夷所思的是,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她想不通苏乙把那44%藏在哪儿了,她刚才把自己那10%亲手交给苏乙,怎么就没了呢? 至于旧日锁链和因果之虫,前者她不知道,但后者,在她和苏乙生活的现实世界中,有种人脸虫已经毁灭了海洋,开始登陆了。 这两者会是一种东西吗? 「如果我只能做一个凡人,我还能活多久?」阿星用充满苦涩的声音问道。 这句话一出,李想就知道苏乙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仅凭一张嘴,就搞定了一个仙! 「不知道,但我会尽量让你活久一点。」肥仔聪笑了笑,「我现在要先把你的法则本源和你的先天一炁彻底剥离开来,如果你信我,别反抗。」 「好吧。」阿星深深一叹,闭上了眼睛。 「为我护法。」肥仔聪对一边的李想点点头,眼中青光一闪,顿时一抹青光径直没入阿星的身体之中,下一秒,目光紧闭的阿星骤然睁开双眼,眸中青光大盛! 「融合!」随着阿星口中发出苏乙的声音,其体内 剩余的法则之力立刻开始和苏乙的这缕分魂开始融合,也就在此时,苏乙看到了一副让他毛骨悚然的惊人画面! 他看到一根根赤色锁链从遥远的虚空深处延伸进这具身体的血肉里,扎根在其神魂之中。 每一根锁链都在轻轻颤动着,那看不见的虚空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仿佛是尖锐的指甲刮动着金属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吱吱」叫声。 很快,锁链的尽头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向苏乙这边蜂拥而来! 血色光芒的照耀下,踏勘清楚了这些黑点的真正面孔! 这是一种长着黄色人脸,浑身绿毛的虫子,它长着四只尖锐的獠牙,眼珠泛着赤色的幽光,长长的黑色触须,如镰刀般的节肢上长满了毛茸茸的倒钩。 它们密密麻麻,用节肢上的倒钩钩在赤色锁链上,速度极快向这具身体爬了过来! 而在血色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不知有多少这种人脸虫隐藏在黑暗中。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1884、卷终 当苏乙宿命般地看到沿着旧日锁链爬过来的因果之虫时,一边的李想心中也在做天翻地覆般的争斗! 她骗得了苏乙的信任,现在苏乙神魂出窍去阿星的身体之中,这也许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灭了他的肉身,然后毁掉连同阿星的肉身和神魂一起毁灭掉,她就是最后的赢家! 要不要这么做? 能让她纠结和犹豫的原因肯定不是不忍或者不愿,而是不敢。 莫名消失的法则本源去哪儿了?一向谨慎的屎哥为什么会让自己护法?因为信任?别逗了,她自己都不信任自己。 凡事必有回响,事出必然有因,李想不敢忽略这些疑问,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会不会是苏乙故意抛出两个似是而非的疑问,其实是在跟自己唱空城计? 也有这个可能,所以要不要动手? 可万一不是呢? 李想有些后悔自己因为看不起那些“猪队友”,从而放弃和他们联手合作,否则现在至少可以借刀杀人来试探一番。 她看着面前两个双目紧闭的男人,只觉得掌心痒痒,现在要是用全力一掌一个,会不会解决所有问题? 她之所以被称之为女疯子,就是因为她骨子里有种孤注一掷的个性,有种歇斯底里般的偏执和疯狂。 渐渐地,李想心中的额天秤开始倾斜,眼神逐渐变得狠戾和疯狂。 遥远的地方依稀传来一声鸟鸣,李想没有在意,就要一步迈出狠狠两掌打在面前两人的脑袋上。 但就在这时候肥仔聪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眼神茫然环顾一周,目光从双目紧闭的阿星身上离开,最后落到了李想身上。 已经蓄势待发的李想浑身僵住,当她和肥仔聪的双眼对视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你是肥仔聪?”她不可思议地问道。 “对呀。”肥仔聪看着她,“你是谁?包租婆呢?” 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劈在李想的脑海里,她满脸骇然和不敢置信,最终颓然散去了蓄势待发的力量。 她想过了所有可能,唯独没想到苏乙的身份根本不是肥仔聪。 他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包括阿星这个神仙! 她早该想到的,屎哥最大的风格就是谨慎,他怎么可能以身犯险故意露出破绽去试探阿星?肥仔聪露出破绽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这根本不是屎哥应该有的风格。 她现在知道,消失的法则之力去哪里了。 “阿星!阿星!”肥仔聪突然焦急叫了起来,“你看他的头发!阿星的头发怎么变白了?” 阿星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光洁的皮肤也开始松弛褶皱,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好几十岁。 不久前,李想听到那一声鸟叫的同时,正在风驰电掣往这边赶来的龅牙珍和包租公也听到了这声鸟鸣。 他们不光看到了鸟鸣,还看到了一头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巨鸟—— 凤凰! 这是一头双翼金色,青色鸟头,但浑身闪烁流光溢彩透明冰晶的神奇凤凰,巨大、神奇且威猛! “凤凰?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凤凰?”包租公失声叫了出来。 话音刚落,眼前凤凰双翼一扇,顿时数不清的金色长剑激射而出。 “残夜!”龅牙珍浑身气息爆发开来,口中轻吟,一手迅速结印掐诀,打出一道神通。 这是一种意境类的神通,刹那间改变了他周遭空间中的规则之力,使得以他为中心的周遭空间,摒弃外界规则,而只遵循他自己的规则,这规则就是“残夜”。 残夜有缺,如雨般落下的金色剑雨一到他意境空间笼罩的范围,立刻如陷泥潭,控制之力迅速消退。 这真是一门可怕的神通,苏乙之前的感应没错,此人的确是强敌。 可惜他遇错了对手。 轰隆隆! 下一秒,上千把金色长剑突然齐齐爆发出金色雷弧,将这方天地化作一片雷海! 苏乙把两千多根金雷竹炼化到天凤的双翼之中,使得双翼的翎羽全部蕴含辟邪神雷的属性,此雷一出,这意境空间瞬间被撕碎! 神通被破,龅牙珍“哇”地喷出口鲜血,随即面色骇然。一边的包租公眼见势头不对面色大变上前一步一指点出。 顿时八道飓风从四面八方向中央席卷而来,要将天凤之躯席卷在内。 但天凤双翼再次一扇,飓风顿时全部消散,它嘴一张,三道火球激射而出,灰色火焰波动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龅牙珍和挂件兔两人齐齐面色大变,想也不想齐齐飞退! 便在这时天凤再次双翼一展,上千金色翎羽顿时自动排列组成剑阵趁机将龅牙珍和挂件兔包围在其中! 无论是剑阵还是三枚火球,都带给两人死亡威胁。 “合击!”龅牙珍惊怒大叫一声,挂件兔突然很有默契如树懒一样挂在他背后,两人身上爆发出惊人光辉,气息猛地暴涨! 龅牙珍伸手凭空一抓,顿时一把闪烁流光溢彩的紫色巨锤凭空出现,他抓住巨锤长柄,狠狠将其甩出去! 轰隆隆! 巨锤将剑阵砸出一道豁口,与此同时两人化作一道流光就要电射而出,便在这时,一个声音遥遥传来。 “定!” 是不吃兔兔!他竟出现在不远处密林边上,遥遥点出一指,定住二人! 几乎合为一体的二人身形顿时一滞,下一秒漫天翎羽剑降临,血光崩现! “噗!” 二人不知道施展了什么秘术强行脱离了剑雨攻击,不过付出的代价显然不小,两人齐齐吐血不说,气息也瞬间萎靡许多,身上气息呈断崖式下跌。 “认输!”挂件兔面露骇然,眼看冰凤又要发动攻击,急忙一边飞退一边凄厉大叫,但刚一张嘴,鲜血又从她口中汩汩涌出。 “认输!我认输!”挂件兔急促大叫着飞退到远处。 天凤的动作顿住,目光又落到神勇小钢炮的身上,后者此刻也变回原形,气息萎靡,惊惧死死瞪着天凤。 天凤摇身一变,迅速收缩化为人形。 “酱爆!”看清楚此人真面目,在场三人几乎齐齐惊呼出声。 “原来肥仔聪只是你放出来的烟雾弹!”神勇小钢炮咬牙切齿道,“屎哥,你可真豁得出去!”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酱爆,这家伙光着大腚当众洗澡的场景。 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直接排除了酱爆的嫌疑。 “没一点专业精神,怎么做演员?”苏乙淡淡一笑,深深看着神勇小钢炮,“你本身有伤,没有挂件兔帮忙,你对上我胜算不大的,要不要认输?” “认输!”神勇小钢炮面色阴晴不定一会儿,最终长长一叹,“一步错步步错,屎哥,这一局是你赢了!” 苏乙笑了笑,目光落在了一边的不吃兔兔身上:“你又变了?” 不吃兔兔苦笑连连:“你真是我的克星。没遇到你的时候我总是顺风顺水,但不知道怎么,一碰到你我什么都不顺!我再也不要跟你一个片场了,你这条大腿一点也不好抱。” “阿星呢?”神勇小钢炮问道,“我们已经认输了,绝不给你捣乱。要不要我们帮忙,帮你搞定阿星?” “不用了。”苏乙摇头,眼中青光闪烁遥望远方,“阿星已经瘸了。” 阿星是被忽悠瘸的。 苏乙骗了阿星,旧日锁链和因果之虫他都是第一次见,他哪里来的把握在抽取掉阿星的法则本源之力后,还留下阿星一条命。 他以摄青小魂融合了阿星体内剩余的56%法则之力后,扎根其血肉的赤色锁链骤然开始迅速缠绕其身体,眨眼将阿星的神魂绕成一个球,那些因果之虫也陡然加快速度,眨眼便近在咫尺,其狰狞獠牙口器和锋利肢节已清晰可见!与此同时外界阿星的肉身也在迅速变老。 旧日锁链和因果之虫现在只是出现在这具身体的神识感应下,苏乙只能用神识攻击的办法,他运转神识之力发动惊神刺雨,狠狠刺向前方一片虫海。 噗噗噗噗! 刹那间绿色汁液飞溅,一大片虫子的生命被收割,但后续铺天盖地而来的虫海眨眼便将这些虫子的尸体淹没,前仆后继向这具身体扑来。 苏乙发动涅槃真火,激射出一道火舌,所过之处,那些虫子纷纷爆浆炸开。 但后续的虫子仿佛无穷无尽,苏乙所灭完全是杯水车薪。 与此同时旧日锁链越缠越紧,阿星的神识也随之越来越模糊。 尽管苏乙奋力杀虫,但虫海越来越密集,距离这肉身也越来越近。 此时的阿星已经意识到苏乙根本没有保住他性命的办法,惊怒之下想要反抗,但他赖以为凭的法则之力已经彻底被摄青小魂抽离,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你这个骗子!你骗了我!你骗了我!”阿星的神魂激愤控诉。 “我会让肥仔聪照顾好你老婆和孩子,”苏乙急促回了句,然后摄青之力骤然爆发,灭掉了阿星的神魂。 崩崩崩崩…… 阿星的神魂被灭掉的那一瞬间,缠绕其周身的赤色锁链瞬间全部崩断! 旧日锁链跌落到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顺着锁链爬过来的那些因果之虫也随之坠落下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暗中通往哪里? 苏乙完全不得而知。 不过他有意留下一根锁链,任由一只人脸虫爬到了阿星的肉身上,这才彻底崩碎阿星最后的一缕神魂,然后意识骤然回到现实! 在李想和肥仔聪看来,这只长着黄色人脸,巴掌大小的绿毛虫子,完全是突兀出现的,它用四肢的倒钩深深钩进阿星的血肉之中,四根弯曲的獠牙也勾住阿星的脸,用长满密密麻麻尖牙的口器疯狂啃噬着阿星的血肉! “人脸虫!”李想吃惊叫了出来,不等他有所动作,苏乙的分魂控制住阿星肉身,眼睛骤然睁开,一把将抱脸啃噬的人脸虫揪了下来。 “吱吱吱!”人脸虫剧烈挣扎着,赤色的眼珠竟十分人性化的凶狠盯着苏乙。 苏乙此刻心中早泛起滔天巨浪! 这鬼东西竟真的由虚凝实,来到了现实之中! 031告诉过苏乙,神仙的存在对于一个世界来说,就是潜在的毁灭因子,因为旧日锁链和因果之虫会以这个神仙为信标,从逆世界中爬过来,彻底毁灭这个世界。 之前苏乙还对此事有些阴谋论之类的怀疑,但现在事实就在眼前! 他在想如果不是他及时灭掉阿星,任由那数不尽的虫子大军由虚凝实来到现实之中,那会怎样? 这小小虫子看似脆弱,但那是对苏乙而言,普通人哪怕想要灭掉这一只虫子都十分艰难。而且它数之不竭源源不断,谁知道它吞噬过多血肉后会不会进化得更厉害? “就是这种虫子!”李想面色凝重看向苏乙,“入侵我们世界的就是在这种虫子,这虫子不怕火,不怕水,也不害怕毒素或者化学攻击,普通子弹打它,只要攻击不到要害,甚至都不会影响它的行动力。除了这种人脸虫,据说海底雷达还侦测到更厉害的虫子,这种虫子不止这一个品种!” 顿了顿,李想又问道:“这就是公司要诸界无仙的原因?” 显然她也猜到几分真相。 苏乙点点头,指尖喷出一缕涅槃真火,顿时将这虫子烧成飞灰。 他的目光落在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肥仔聪身上。 “出城往东走三十里,有个叫槐花村的地方,那里是阿星的家乡,阿芳就在那里。”苏乙对肥仔聪道,“你去那里找阿芳,好好照顾她,还有阿星还没出生的孩子。” “你把阿星杀了!”肥仔聪带着哭腔嚷嚷道,“你说话不算数!” “我说尽量,可没说一定。”苏乙看着他叹了口气,难得多解释一句,“刚才的虫子你也看到了?这是能毁掉整个世界的东西。阿星舍不得老婆孩子,迟早挡不住这些虫子的侵蚀,到时候他会拉着整个世界陪葬,所以他必须死。” “你说话不算数。”肥仔聪伤心地哭了起来。 苏乙摇摇头,转头看向李想:“任务结束,可以撤了。” 任务的确结束了,终端中的天眷值已经变成了“0”。 1885、长城 是三星难度的片场,完成任务后的导演分总共只有5分。演出结束后的评价中,苏乙独得4分,李想得了1分,其余三人不得分。 天地微微震荡后,一座小屋从天而降,落在城外一处山林之中,五个演员先后进入小屋之中,除了苏乙脸色淡然之外,其余人还都回味着在片场经历的一切。 “这一局我们败就败在身份暴露太早这件事上。”不吃兔兔叹了口气总结道,“阿星虽然看不穿公司的伪装,但却从我们言行异常的细节上判断出我们的不对,我们以为我们在暗处,但其实人家只是将计就计,咱们怎么能不败?” “看看屎哥,人家就早早隐瞒了身份,连我们都骗过去了,所以活该人家最后兵不血刃拿下一杀。” 众人闻言都默然。 其实都是游历诸天万界的演员,谁都有自强自傲的性格,但这一局的胜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苏乙赢得太干脆利落了,他们没法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而且苏乙化身天凤展现出碾压姿态的修为,也让其他人感受到沉重压力。 但没人气馁,赛道还很长,苏乙只是起跑快了一些,大家还有追赶的时间和机会。 除非苏乙之后一点错都不犯,一次失败都没有,但这怎么可能? 在这一刻起,所有人都把苏乙视作最大对手,包括李想在内,没有人希望再和苏乙合作给他当免费助力。 “各位,我先走一步,有缘再见。”苏乙看出这四个人对自己微妙的看法,不过这正合他意。他笑了笑,转身步入电梯之中。 等电梯门缓缓闭合,空间微微震荡之时,挂件兔有些艳羡道:“加上起始的一导演分,屎哥可以直接去第六个世界,咱们只能去第二个世界。你们说,我们还有机会追赶上他吗?” “先胖不叫胖,后胖压倒炕!”不吃兔兔嘿嘿一笑,“这次演出又不是看谁单打独斗最厉害,屎哥厉害是厉害,但他终归只是一个人。各位,我提议,咱们先联手,齐心协力一起打几个片场,先把屎哥落到后头,然后再内部竞争,你们觉得怎样?” “我没意见!”神勇小钢炮第一个表态,他看了眼李想,“但如果真合作,我希望大家都拿出诚意,不要只打自己的算盘。貌合神离的话,那就是乌合之众,还不如不合作!” “这是在说我咯?”李想笑呵呵看着他。 “没错。”神勇小钢炮坦然道,“但之前的事是我有错在先,这点我承认。疯子,你现在比我们都多一分,但你没必要自己独闯片场,我觉得我们还是一起合作闯关对你更有利。” “好,那就合作咯。”李想道。 “既然如此,咱们四个就达成一致啦?”挂件兔欣喜拍拍手掌,“我们精诚合作,良性竞争!” 四人相视一笑,仿佛真的毫无隔阂的样子。 轰隆! 随着电梯忽然震荡着停下来,苏乙到达了他的第二个片场,也就是排名第六的片场。 电梯打开后,苏乙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悬浮在小屋正中的三样东西。 一把剑、一支笔,还有一块脏抹布。 这三样都是身份物品,苏乙需要从中选择一个,确定自己本次旅途的身份。 正常来说,苏乙肯定选剑或者笔,这两样东西一文一武,其代表的身份大概率是在脏抹布之上的。 但微微思忖后,他还是选择了那块脏抹布。 片场中的身份并非越高越厉害越好,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身份反倒更适合行事。 更何况,这次苏乙进片场除了完成片场任务,他自己还另有规划。 当苏乙拿起脏抹布后,他的容貌顿时开始发生变化,一阵白光后,斗转星移,他已来到了一个脏乱潮湿的环境之中。 此刻苏乙坐在一个低矮的小板凳上,面前的大木盆中装着大半盆污浊的水,他一手拿着脏抹布,一手拿着一只脏碗,正在洗碗。 在木盆左右和前方,成摞的碗堆积如山。 身份是洗碗工? 苏乙四下打量着,目光到了挂在右边墙上的一副黑色铠甲、一支短矛和一个圆形盾牌时顿了顿,眼中泛出青色光芒,目光透过重重墙壁的阻隔,周遭数十里的环境顿时尽收眼底。 一座宏伟的城墙在崇山峻岭之中逶迤曲折,而自己就身处其中一道关门的瓮城之中。 这里是一座位于长城之内的巨大军营,营中少说有数万之众,将士甲胄鲜明,戒备森严,一看就知是精锐之师。 苏乙如今是在这座军营的伙房后院之中,堆积了半个大院的脏碗,但洗碗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挂在墙上的那副铠甲和武器应该就是这具身体主人的,根据苏乙刚才看到的场景,按照这铠甲和武器的制式,自己应该不属于伙头军,而是属于拥有“熊”字旗帜的近战军士兵才对。 一个近战士兵不待在属于自己的阵营里,却来伙房中做最脏最累的工作,原因只有两个——要么被整,要么被罚。 演员终端中已经显现出相关信息—— 第六片场:长城 身份:彭勇 任务:弑仙 天眷值:74% 这是个四星片场,这里的仙天眷值并非百分百,而是只有74%。 也就是说,苏乙只要搞掉其25%的天眷值,就能得到弑仙的契机。 但四星片场的难度肯定是高于三星片场的,可想而知,这25%的天眷值只怕比起阿星的天眷值要难搞得多。 这部片子主要讲的是古代军队打一种名为“饕餮”的怪兽的事,剧情极其简单,没有太多弯弯绕,那问题来了,这里谁是仙? 苏乙微微沉吟,直接排除了仙是这支军队中其中一人的可能。 按照原剧情来说,军中所有有名有姓的角色都没有脱离普通人的范畴。反倒是军队的对手饕餮…… 山海经中记载,饕餮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叫声如同婴儿,是洪荒四大凶兽之一,另有传说此兽是龙的第五子。 但不管是哪个版本,这饕餮都是属于boss级别的上古猛兽,这玩意儿不可能像是蝗虫一样“量产”。 这部片子中的“饕餮”却多如牛毛,而且有组织有纪律,像是行军蚁群一样捕食猎物,袭击人类。 这样的饕餮不像是猛兽,倒像是虫群。 会不会是因果之虫的一种? 苏乙没有亲眼见到倒也不好妄下判断,不过心中却笃定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既然仙不是军中人物,苏乙也就无所谓暴露不暴露,他当下起身解开围裙,穿起挂在墙上的甲胄,拿起武器,向外走去。 路过后厨时,十几个厨汉正围成一圈说说笑笑,不时爆发出哄笑声。 一人看到出来的苏乙,立刻脸一板喝道:“彭勇!吴将军亲口交代过,你没洗完碗哪儿都不许去!你要去哪儿?” 话音未落,十多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苏乙身上,有不屑,有鄙夷,有幸灾乐祸。 苏乙不慌不忙道:“吴将军让我此时去找他一趟,我现在要去他的营帐。” “胡说!”又有人满脸不信喝道,“吴将军……” “不信你们就跟我一起走,看看我是不是去找吴将军。”苏乙脚步都没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怎么?你们怕我不洗碗跑了?” “再借你三个胆儿!”一人不屑道,顿时引起满堂哄笑,大家的狐疑都在笑声中消减不少。 军令如山,没人怀疑苏乙敢假传军令,也没人怀疑苏乙敢擅自离岗,尤其是这身份原主人彭勇是个怯懦无比的小白脸,一向唯唯诺诺,逆来顺受。就因为如此,苏乙顺顺利利走出伙头军的地盘,然后用同样蹩脚但却无人去印证的方式,大摇大摆走出军营。 一直快到晚上的时候,巡营的鹤军统领,军中唯一的女将军林梅才发现军中竟出了“逃兵”。 “召军中画师画此贼画像,发海捕文书,告知沿途各府州县,凡捉拿彭勇者,赏银十两,生死勿论!”林梅冷酷发令道。 就这样,“彭勇”之名传遍长城内外。 此刻的苏乙就在距离军营数百里远的一座山中。 此山灵气氤氲,山上有佛门宝刹一座,苏乙特意探查过,除了一位老和尚身上有微弱灵气,其余皆是凡僧。 “就是这里了。”苏乙的摄青之眼很快看清山腹中一个天然溶洞,一步迈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人已出现在这溶洞之中。 环顾一周后,苏乙随手弹出数缕冰焰,任其悬浮各个角落静静燃烧,照亮整个溶洞。 他再伸手凭空一抓,顿时周遭一些具备灵性的物质在他掌心聚拢,凝聚成一把阔剑来。 这聚物成宝之法结丹修士就能施展,苏乙自不在话下。 接下来苏乙三下五除二以阔剑就地取材镌刻阵纹,布置一个简易聚灵阵,然后又削出一个石台来,盘膝坐于其上,心念一动,顿时一缕晶体悬浮于他眼前,苏乙的神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面前这缕晶体,就是苏乙从阿星那里得来的一道法则之力,叫做“枯荣法则”。 就是这缕法则枯荣法诀,可以让阿星不但可以在命悬一线时不死,还能化茧成蝶,涅盘重生! 苏乙体内现在有三种法则之力,一种是融合法则,一种是空间法则,还有就是面前这枯荣法则了。 还没成仙就掌握三缕法则之力,此时不敢说后无来者,但一定是前无古人了! 关键是这三缕法则都非常契合苏乙,甚至可以说完美满足了苏乙三个阶段的需求。 最早拥有的融合法则,使他可以以微末修为境界凝聚出仙人才能凝聚的仙灵之体。 因为有了融合法则,他才可以在面对拥有空间法则之力的骷髅仙分魂时战而胜之,而空间法则也非常契合他的摄青之魂,使得苏乙自此以真身瞬移,再无任何限制。 原本苏乙的修为其实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因为他已经到了一个进无可进的境界,再想更进一步,要么成仙,要么涅盘。 成仙是不可能成仙的,不管是自身的积累、为自己前途考虑还是出自公司的警告,以及旧日锁链和因果之虫的威胁,苏乙都不会贸然迈出这一步。 但涅盘的话,苏乙也一直都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 他原本是打算在凡人世界涅盘的,沁羽也好,小卓也罢,都是他可以托付性命的人,有他们为自己护道,苏乙再布置一番,倒也可以放心涅盘。 但计划不如变化,谁知道他竟被凡人世界的天道排斥,不得不结束凡人之旅,再次踏上诸天征程。 这样一来,没了护道者,苏乙自然不敢贸然涅盘。否则涅盘后失去记忆,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到时候悔之晚矣。 本来以苏乙的谨慎和稳妥,他百分百会放弃涅盘这条路的,但宁采臣有些“不成熟”的研究,倒是让苏乙重新慎重考虑起了涅盘的可能。 宁采臣在研究素女轮回功时,发现此功在散功后,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恢复以往境界,甚至一鼓作气突破境界再进一步,他提出若是能在涅盘后也能迅速突破到结丹境界,这样就能把大涅盘轮回经失忆的缺陷降低到最低,因为到了结丹期,就能打破涅盘封印,恢复涅盘前的记忆了。 限于境界和见识,宁采臣只提出了这个天马行空般的理论,在苏乙看来这就是无稽之谈,不值得参考,这个思路完全不具备可行性。 但现在有了枯荣法则,宁采臣这个不可行的想法,倒还真有了可行性。 枯荣法则最大的作用就是“否极泰来”、向死而生,枯荣转换。 从彻底的寂灭转化到极盛的状态,也许只要一个瞬间,这就是法则之力! 如果苏乙能够利用这条法则涅盘,也许真能跳过“失忆期”,完成瞬间涅盘的奇迹! 要是真能够这样的话,大涅盘轮回经最大的缺陷短板,在苏乙这里就完全不成问题了。 。顶点手机版网址: 1886、涅槃 设想是好的,但是否行得通,还需要实践验证,这依然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一旦失败,苏乙就得以失忆状态流浪在这片场世界了。 利弊苏乙已经权衡过了,他能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他是瞬移进山腹的,又封死了四周所有通道,还布置下大阵,防止失忆后的自己走脱。 除此之外,苏乙还炼制了几枚大涅槃轮回经的神念玉简放在阵中某些隐蔽位置,设置为定时开启喷射入阵中。确保等轮回之体精神状态稳定后,可以轻易得到。 总而言之,苏乙做好了能做的所有准备,已经把涅槃的风险降到了最低。 “成败在此一举!”苏乙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坚毅之色,陡然发动涅槃真火。 灰色火焰在他身体中燃烧起来,五脏六腑、血肉肌肤、骨骼骨髓甚至是每个毛孔发丝,都在极致冰寒的火焰中熔炼着。 当苏乙开始运转大涅槃轮回经的时候,非人的痛楚骤然降临! 灰色冰焰的煅烧之下,仙灵之体有了进一步融合和升华的迹象,苏乙后天以融合法则之力融入的那些天材地宝,开始真正和他的肉身合而为一。 与此同时,随着功力的运转,苏乙肉身的一些个穴窍产生无与伦比的吸力,将苏乙的法力吸收、封存进去。 和法力一起被吸收封存的,还有苏乙的摄青之力,本我意识! 事情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因为在苏乙原本的预想中,法力和神魂应该被封印在骨骼之中,因为他的骨骼主要材质是养魂木,有蕴养神魂的作用。但现在,凭空出现的十二个穴窍正在疯狂吸收他的一切,要将其封印其中。 苏乙惊讶之余,却没有停止运转功法,因为这偏差不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正常来说,大涅槃轮回经会将修为和神魂封印进妖丹之中,但苏乙没有妖丹,甚至没有元婴,他的身体就是元婴,他越过了炼虚合体两大境界,如今天人合一,不分彼此。 这是大乘境界才该有的特征,但偏偏苏乙的法力积累只相当于化神修为,而苏乙掌握着融合法则、空间法则和枯荣法则三道法则,在法则之力的作用和影响下,唯有真仙才能打通的仙窍,居然在此时就被苏乙打通了! 这让苏乙的修为其实变得更难界定。 十二仙窍疯狂吸收着苏乙的法力和神魂之力,在涅槃真火的煅烧下,他的意识渐渐开始恍惚起来,他的修为也开始飞速倒退。 此时的苏乙早就恢复了本来面貌,气息开始变得越来越微弱,整个身体闪烁着流光溢彩,仿佛变成了透明状。 脑海中,记忆也在飞速消减,仿佛被一个看不到的怪兽飞快吞噬着。 最开始只是凡人世界的经历,之后是诸天万界的点点滴滴经历也都变得模糊,直至彻底遗忘,最后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根本,忘了自己是谁。 他的肉身开始缩小,身体忽明忽暗。透明的肌肤,玉质般的骨骼,流光溢彩的血肉和五脏六腑,让他的身体看上去诡异而绚烂。 如果忽略这些诡异非凡的画面,苏乙此刻的样貌和他十六七岁时风华正茂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在大涅槃轮回经的作用下,他的肉身回归到了发育到最好的那个年纪。 渐渐的,苏乙的心跳也逐渐减缓,直至彻底停顿下来,浑身血液也不再流动,呼吸。脉搏全部停止下来。 再接着,连涅槃真火也逐渐熄灭,他的肉身彻底化作了一具如同山石般的躯壳,冰冷枯寂,毫无知觉。 苏乙仿佛死了一般,唯有心脏中一个红点忽明忽暗。 那是涅槃真火的火种,按照功法流程,当火种重新燃烧起来后,苏乙将正式进入第一次轮回的过程,但按照正常来说,仅仅是这个过程,至少也要经过三年酝酿。 然而就在此时,那一缕枯荣法则突然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辉,释放出无与伦比的磅礴生机! 像是一声惊雷炸响,苏乙的肉身和法力迅速开始复苏! 浓郁的灵气从四面八方向苏乙肉身狂涌而来,他的肉身就像是个无底洞一般,疯狂吸收这天地间的灵气。 很快,这座山底的灵脉都被苏乙吸干了,但苏乙的吸收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本能的渴望让苏乙骤然睁眼,眼中青光闪烁,很快锁定数百公里外的另一座灵气浓郁的山峰,一个瞬移顿时到了那里的山腹之中,然后继续疯狂吸收! 一盏茶工夫后,这座山的灵气也被吸收枯竭,整座山仿佛提前进入了秋季,漫山遍野的树木叶子都黄了,洋洋洒洒散落满地。 苏乙还是停不下来,继续以摄青之眼搜索灵山宝地,再次瞬移,再次接着疯狂吸收!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月,苏乙转战不下百次,终于使得这次涅槃达到了近乎圆满的境界! 早在第三天一大早的时候,苏乙体内的法力就吸收到了相当于结丹的境界,到了这一步,封印在十二仙窍中的法力和神魂彻底解封,苏乙彻底恢复了之前所有记忆! 饶是苏乙心性超然,那一刻也不禁欣喜若狂! 枯荣法则真的有用,果然让他极大程度缩短了失忆的过程,把涅槃的风险降到了最低,以至于让他布置的种种后手都没用上,就已经恢复了记忆。 这方世界虽然有灵气,但实在算不上是浓郁,比起凡人世界的人间界都差远了。 这就让苏乙不得不用最笨的办法——不断瞬移到各大灵山宝地,为自己充能。 好在清醒后的苏乙不再涸泽而渔,吸收到差不多的时候就会换下一个地方,不至于再次出现整座山都被吸干灵气,乃至彻底枯竭荒芜的状况发生。 最终,苏乙在东海某处不知名海岛中彻底稳固住第一轮回体的境界! 此刻的苏乙浑身白净如玉,道一声冰肌玉肤绝不为过!他就像是一个白玉娃娃一般,洁白无瑕,容颜绝世。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这一世轮回之体是以冰属性为根基,铸造出冰灵之体,苏乙的一身法力也全部转换成了冰属性! 这当然是苏乙有意为之,九世涅磐,他当然要遍历九种属性。 这第一世轮回的冰灵之体,其强大程度比起苏乙之前的本体也不逞多让! 首先是法力修为,苏乙辗转数百座名山大川,再加上冰灵之体本身的天赋,他毫无阻碍便直接拥有了合体期的修为,达到了这具轮回体目前的上限! 这还只是苏乙冰灵之体的修为,他体内十二仙窍中还封印着之前本体的修为,若是全部释放出,产生的效果绝对是1+1>2! 现在的苏乙,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凭空而立,突然伸手往下一按,顿时身下荒无人烟的海岛轰然沉默下去。 轰隆! 四面八方的海水倒灌而来,苏乙再次伸手一指,刹那间,席卷而来的海水迅速结晶冰冻,每一朵激起的浪花和波涛都被冻结在半空,形成一副奇幻瑰丽的景象! “这一步果然走对了!”感受到体内磅礴的能量,苏乙心情无比愉悦。 等境界进一步稳固之后,他就可以找一个地方再次涅槃了。 只可惜这方天地灵气太过稀薄,不是个适合修炼的地方。 “是时候去完成任务了。”苏乙眼中青光闪烁,目光穿过无尽时空,落在北地长城上,他一步跨出,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目光所及之处。 这是军营中最大的殿堂所在,此刻所有将领齐聚一堂,目光齐齐落在桌上一只巨大的断爪上,各个表情都写满凝重。 在大殿不远处的角落中,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正眼神咕噜噜转着,用英文交流着如何逃出去的计划。 便在此时,苏乙突兀出现在大殿之中。 此刻苏乙已重新恢复了那个小兵彭勇的样子,身上也穿着那副黑色的铠甲。 苏乙对面的女将军率先发现了大殿中凭空出现的人,先是错愕,随即面色大变,继而一边拔出腰间长剑,一边厉声大叫起来:“敌袭!” 仓啷! 长剑出鞘,这女将军脚下一蹬,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来,剑尖迅速在苏乙面前放大。 放在世俗眼中,这一剑快、准、狠,绝对是顶流的武艺,可见这年轻貌美的女将军并非绣花枕头。 只可惜,苏乙只是笑呵呵看她一眼,下一秒,已到了苏乙跟前的女将军就凭空消失,然后回到了她原先的地方。 “保护殿帅!”其余将领也反应过来,有人怒吼,挡在主位一个黑脸将军之前,其余将领各自取出武器,有人厉喝着发出示警,有人则很默契组成战阵向苏乙冲来。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任由这些人怎么向前冲,只要一靠近到苏乙一丈之内,他们立刻就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有人不信邪搭弓引箭,或是奋力掷出手中兵刃,想要隔空袭击苏乙,但依然是徒劳。 飞来的箭矢或者武器依然是一到苏乙一丈之内,立刻便失去力道坠落在地,无一例外!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在场所有将领都惊骇万分。 “放!” 此时两队禁卫已蜂拥而入,列队引弓待发,随着那黑脸殿帅一声令下,刹那间万箭齐发! 但所有箭矢依然像是之前一样,一到靠近苏乙一丈的距离就纷纷坠落而下,根本近不了苏乙的身体。 自始至终苏乙都维持着微笑的表情,眼见众人在惊骇下忘了再次发动攻击,他这才悠悠开口。 “我没有恶意,不然这座大殿之中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 这话让众将领面面相觑。 “阁下何人?”黑脸殿帅面色凝重打量着苏乙。 苏乙尚未说话,一个年轻将领惊疑看着苏乙一抱拳急声道:“启禀殿帅,此人乃我熊军麾下盾卫彭勇,半个多月前逃出军营,已下了海捕文书通缉却未果,不想今日……” “你是彭勇?”黑脸殿帅面露狐疑,“你绝不是彭勇!” “身份和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何必计较?”苏乙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做什么。” “那么阁下来此,意欲何为?”黑脸殿帅沉声问道。 “消灾解难,救天下苍生。”苏乙看着此人,“我来此,是想知道所谓饕餮更详细的资料信息,殿帅能否满足我心意?” 黑脸殿帅深深看着苏乙,突然一扬手:“都退下!” “殿帅!”有将领想要劝阻,但立刻就被这黑脸殿帅打断。 “这位先生若真想伤我,就凭他刚才显露的本领,谁能挡得住?”黑脸殿帅沉声道,“同为人族,我相信这位先生不会帮助饕餮来对付咱们!我们应该是友非敌!都退下!” 想了想,黑脸殿帅又指了指那两个像是看魔鬼一样惊恐看着苏乙的老外:“把他们也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 很快,大殿中就剩下黑脸殿帅和五个将领。 “敢问先生,莫非是神仙?”那个女将军面色肃然抱拳问道。 其余人闻言都面露紧张和期待,死死盯着苏乙的脸。 “神仙?”苏乙摇头,“我不是,不过我的确是来帮你们的。” 他话锋一转,问黑脸殿帅:“饕餮之名,从何而来?” “是前朝大贤,根据《山海经》而确定。”黑脸殿帅急忙答道。 “这东西最早出现在什么时候?”苏乙又问。 “大汉太宗年间。”黑脸殿帅道,“此后一千余年,每隔一甲子,都会有饕餮从北而来,一路吞噬血肉,祸乱苍生。” “这饕餮之祸,一般多久可以平定?”苏乙接着问道,“自古至今,你们是将饕餮斩杀殆尽才算平息,还是这些饕餮久攻不下知难而退?” “除非斩杀殆尽,否则哪怕只剩下一头饕餮,也不得安生!”黑脸殿帅沉痛道,“每次饕餮出现,我中原皇朝至少要耗费数十年苦功,才能将它们斩杀殆尽。休养生息数十年后,饕餮大军又再次出现,我们也不得不再次备战,如是循环往复千年,饕餮大军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1887、溯源 据黑脸殿帅所讲,这个世界的所谓饕餮早在汉太宗年间就出现在了边关,但其实是更早。但饕餮花了数年时间横扫草原,这种生物无物不吃,所过之处赤地千里,了无生机,如今北方草原绝大部分地区都成了荒凉戈壁,只有长城边上还有一些顽强的契丹部落还顽强生存着。 之后,中土历代皇朝便开始抵抗饕餮的侵蚀,拒敌于长城之外,上千年来,长城也曾被攻破过,致使饕餮大军越过防线一路南下,但每每都有人族英雄力挽狂澜,救危局于万一,杀光肆虐的饕餮,拯救万千黎民。 这话大概一听没什么问题,但经不起细琢磨。这饕餮肆虐千余年,一直都没被消灭干净过;中土皇朝兴盛衰败几经更迭,但不管实力如何,也从来没被饕餮大军攻破过。 这就很奇怪,难不成双方签订过实力均等条约?不然为什么谁都奈何不了谁? 至于饕餮的来历,一听就很扯淡—— “上古时有昏君无道残害天下,上天降下灾祸,饕餮便因此而生……” 昏君无道,上天你把昏君千刀万剐去,你降下饕餮祸害我们老百姓干嘛?嫌昏君把我们祸祸得不够狠? 不过苏乙得到的也并非全是这种经不起推敲的没用信息,比如饕餮从何而来? 在饕餮休眠之时,皇朝曾几度派出勇士一路北上,追溯饕餮大军行进的足迹,到达长白山深处,那里有一座活火山,每六十年喷发一次,每次火山喷发时,就有饕餮从那里爬出,肆虐天下。 “算算时日,饕餮大军最迟明日便会抵达这里,先生有神鬼莫测的神通本领,若是肯留下来助我等共抗饕餮,五军将士必定铭感先生恩德!”黑脸殿帅满脸诚恳地说道。 苏乙没有回答,他眼泛青光,目光穿过重重空间落到遥远的荒原之上。 那里天地一片萧瑟,遍布整个荒原的绿色洪流正在激荡的烟尘中滚滚而来,声势极为骇人! 这就是所谓饕餮大军? 苏乙眼神微眯,心念一动,顿时一个摄青小魂从他身体中一步迈出消失不见,若非众人一直盯着苏乙,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接着他转身面对大殿正中空地位置,伸出手指随意般划出一个圆圈,顿时一道青色旋涡凭空显现。 身后众人正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突然腥臭扑鼻,一头两米多高的巨兽顿时从漩涡中扑了出来! 这怪兽浑身长着惨绿色油光的皮肤,赤色的眼珠,满嘴尖牙就像是两把交错的钉耙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所谓的饕餮! 这怪兽十分嗜血凶残,一落在地面,立刻咆哮着向距离它最近的苏乙扑了过来。 “小心!” “不好!” “敌袭!” 反应过来的将领们纷纷惊叫着拔出武器兵刃,但下一秒他们看到了一副差点让他们瞪出眼珠子的场景—— 苏乙随手一指,这怪兽瞬间被一个巨大水泡包裹其中,随即水泡迅速凝结成冰,怪兽顿时被凝固其中动弹不得。 巨大冰球缓缓滚到苏乙面前停了下来,苏乙眼中青光闪烁,仔细端详着这怪物的内部构造。 苏乙只是随意施为,但身后众将领心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对于他们来说,一头需要上百士兵合围,付出惨痛代价后才能杀死的饕餮,就这么轻易被苏乙给制服了,若非亲眼所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众将领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再看苏乙的眼光,多了敬畏和狂热。 “果然如此。”而此刻的苏乙也心中了然,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来。 这所谓饕餮果然不是什么上古奇兽,和之前苏乙见过的人脸虫一样,这是一种没有五脏六腑,内里只有一团混沌的因果之虫! 这是因果之虫的另一个品种,比起人脸虫,它体型大了许多,但比起人脸虫来,这种饕餮兽似乎弱了一些,毕竟人脸虫的外壳水火不侵,哪怕是子弹打,只要打不到要害,也根本不影响其行动。 但这头饕餮兽的外皮并没那么强悍,凡俗的刀枪箭矢都可以伤到它,它的行动速度也没有人脸虫那么快,哪怕是蛮力比起人脸虫来也相差无几。 让苏乙奇怪的是,按照正常来说,因果虫除非杀死了招引它们来的神仙之后,才会进一步在这个世界肆虐,毁天灭地。 但这个世界的仙并没有死,为什么因果之虫还会每隔一甲子时间就出来为祸世间?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亲自见到这个世界的神仙后才能得知。 这个世界的神仙天眷值并非圆满,而是只有74%,该怎么继续消减天眷值? 苏乙的眼神落在面前的饕餮兽身上,若有所思。 也许放这些饕餮兽出来为祸天下,就是这神仙的天眷值不足百分百的缘由。要想印证这一点也很简单,先灭了这一波饕餮兽,看看对方会作何反应。 其实苏乙在这个世界有点打明牌的意思,他早先辗转各个名山大川吸收灵气,闹出的动静不小,换了苏乙是此界神仙,只怕早有所感应,所以苏乙现在也懒得遮遮掩掩。 再者,就算现在遮掩,等饕餮来袭之后,苏乙照样也得暴露修为,所以他干脆从一开始就亮明实力。 苏乙屈指一弹,一抹灰色火焰顿时没入被冰球包裹在内的饕餮体内,这凶兽连哼都来不及,顿时在灰色火焰中烧成灰烬,连骨头都不剩! “准备一间干净客房,明日辰时饕餮到来,我会出手。”苏乙头也不回地道。 “是!先生高义,我等拜谢!”黑脸殿帅和其余将领欣喜若狂,齐齐行礼。 “林梅,你带先生去枢密使行辕暂歇,一应安排万万不得怠慢!”黑脸殿帅对在场唯一的女将军严肃吩咐道。 “是,殿帅!”这女将军恭敬称是,走到苏乙面前拱手一礼,“先生,请随我来!” 苏乙颔首,跟随其出了大殿。 等苏乙走后,一个将领激动对黑脸殿帅道:“殿帅,莫非真是上苍垂怜,降下仙神来拯救苍生?” “刚才先生已经否认自己是仙神了,依我看,他定是隐居的得道高人,如今修炼有成,出山济世!” 不提这些将领们兴奋猜测和讨论苏乙的身份,这边的女将军林梅将苏乙引领至一个干净客房后,奉上军中干粮和肉食,临别前也忍不住问道:“先生究竟是何来历?先生神鬼莫测的手段,莫非是道法?” “如无意外,我会帮你们从根源上解决这六十年一次的祸患。”苏乙想了想笑道,“但我们的交集仅限于此了。对你们来说,我只不过是个过客;对我来说,这里也不过只是一站风景罢了。” 林梅恭敬一拜道:“先生若真能彻底解决饕鬄之灾,便是万家生佛的大功德,一定会受万民万世敬仰!” “那也不必。”苏乙淡淡道,“事若成,就当是我偿还了因果。” 数十个名山大川的灵气都被苏乙吸收近空,苏乙免去这时空一场灭顶之灾,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但苏乙话音一落,终端内的天眷值顿时发生变化,直接降落二十个百分点,成了54%! 这个突然的变化让苏乙顿时怔住,有些不明所以。 他什么都还没做,怎么这天眷值就有所变化了呢? 该不会是因为刚才说的话吧? 百思不得其解,苏乙干脆不去想它。他心念一动,顿时分出数十个摄青小魂,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明日一战苏乙不打算留手,自然要提前做出布置。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日,城墙之上,五军将士枕戈待旦,早就进入备战状态。苏乙站在城楼上,远眺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绿色海洋”。 大地都在“隆隆”颤动,将士们紧张攥紧手中兵刃,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激荡的烟尘很快弥漫住长城之外起伏的丘陵,密密麻麻的饕餮大军终于近在咫尺! 此起彼伏的低吼声让人不寒而栗,饕餮们没有休整和停顿,直接发动了进攻! 近了! 更近了! “先生!”眼看饕餮大军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林梅有些沉不住气,急促叫道。 苏乙伸手掐诀,低喝一声:“阵启!” 轰隆隆! 整个天地都仿佛在震颤但见远处丘陵之上,六个摄青小魂挥舞着写满符文的旗帜,刹那间,灰色的火蛇迅速延伸蔓延,将六个摄青小魂连接在一起,组成一个六边形图案。 火蛇所过之处,但凡碰触到的饕餮立刻浑身起火,眨眼就被烧为灰烬! 绝大部分饕餮大军都被困在六边火阵之内,只有一些体型更加庞大,背生双翼的饕餮见势不对飞速后撤,被阻隔在火阵之外,对着升腾而起的火墙发出愤怒的嘶鸣声。 苏乙面无表情,手中诀印变幻。六个摄青小魂立刻开始向六边形最中心点移动,随着他们移动,六边形迅速缩小,所过之处,但凡沾染到火蛇的饕餮全部燃烧起来,眨眼就被烧成灰烬! 这绝对是一边倒的屠杀!那些让凡人将士闻之色变的饕餮兽在苏乙的涅盘真火之下,甚至连多做挣扎都做不到! 火焰一碰触到它们的身体,火势瞬间就会蔓延全身,不到三息,一只饕鬄就会彻底化为星星火点,随风消散,连一根毛都留不下! 被困在六边火阵中的饕餮少说数十万头,但当六个摄青小魂在最中心点汇合一处时长城前起伏的丘陵之上只剩下一片焦土,仿佛刚才铺天盖地般的饕餮大军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嘶!嘶!”远处,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双翼饕餮在火焰熄灭后愤怒冲了过来,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 苏乙突然伸手凭空一抹。 嗡! 成百上千道冰矛凭空浮现,每一根冰矛尖端都燃烧着一簇灰色的涅盘真火。 “去!” 苏乙向城墙外狂奔而来的双翼饕餮一指。 嗖嗖嗖! 冰矛如雨落下,那些双翼饕餮立刻结成圆形战阵,齐齐展开双翼护住自身和同伴。 砰砰砰! 刚开始落下的冰矛竟直接被撞碎,火焰也被弹飞出去。 但很快它们的防卫就到了极限,后续的冰矛轻松刺破双翼,火焰瞬间将这些明显要强一些的双翼饕餮也尽数吞没,它们在怒吼哀嚎中被烧为灰烬。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数万官兵此刻各个瞠目结舌,城墙之上明明兵铠林立,但此刻竟落针可闻。 “天眷值:53%。” 苏乙眉毛一挑,眼中青光闪烁遥望北方。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无穷空间,落在北方被皑皑冰雪覆盖的莽莽群山中,那座正在喷发的火山上。 下一秒,他一步迈出,消失在原地。 长城之上,突兀消失的苏乙引发微微骚动。 “殿帅,先生他……”林梅激动不已。 “来去无踪,真乃神人也!”黑脸殿帅由衷感慨。 此刻的苏乙已经站在长白山深处那座活火山之前。火山口浓烟滚滚,声势极为骇人,苏乙眼中青光闪烁,很快锁定在一个在岩浆中浸泡的身影上。 此人身上半点气息也无,仿佛一块石头一样,没有蕴含半点生机。 但几乎是苏乙看向此人的那一刹那,此人的双目也骤然睁开看向了苏乙。 不用任何猜测,苏乙肯定这人就是这世界的仙了。 “滚!” 生涩的话语如炸雷般在苏乙识海中炸响,磅礴的冲击力瞬间在苏乙识海中肆虐冲撞。 若非苏乙神识本就强大无比,又有养魂木蕴养神魂,只这一照面,他就要受到不轻的伤势。 来而不往非礼也,苏乙二话不说伸手一指。 轰隆! 数不尽的雷霆之力瞬间倾泻而出,穿透滚滚浓烟的火山口,径直劈在岩浆中身影上。 这是极阳真雷,堪比大乘天劫的威力。 然而这劫雷劈在此人身上,后者竟仿佛毫无感觉一般,雷弧刚落在其身上便瞬间泯灭,根本掀不起半分波澜。 “找死!”岩浆中身影怒喝一声,突然一个赤色圆环飞出火山口,径直向苏乙袭来! 。顶点手机版网址: 1888、卷终 没有亲自站在一个仙面前,没有亲自面对一个仙的一击,绝不会真正明白仙有多强大。 这赤色圆环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当苏乙看到它时,苏乙便已经无处可躲,在劫难逃了。 苏乙有强烈预感,一旦被这赤色圆环碰到自己——真的会死! 不管他肉身多强悍,法力多雄厚,只要被这赤色圆环碰到,自己一定会死。 但无论苏乙此刻如何移动闪避,这赤色圆环都准确向他当头砸下! 他被锁定了! 这就是仙人手段吗? 凡人岂能逆仙? 这岩浆中的身影用这一击告诉苏乙,和一个仙为敌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其实如果有选择,苏乙绝不会在天眷值还在50%之上来面对这个仙,但消灭了这次的饕餮大军后,下一轮饕餮大军还要六十年才会出来,苏乙没有别的办法消减天眷值,他只能选择以身犯险。 能抵抗仙人一击的,唯有仙人手段。好在苏乙真的有仙人手段。 眼看赤色圆环就要落在头上,以苏乙为中心的周遭空间突然恍惚了一下,那赤色圆环顿时失去目标,斜斜砸向苏乙脚下丘陵。 一座高耸的丘陵在这圆环一击下,悄无声息泯灭了! 看着脚底圆环状的深坑,苏乙只觉头皮发麻,但现在没时间感慨恐惧,他想也不想一指脚底圆环,发动大融合术! 将大地和这圆环融合! 这方天地顿时化作一个巨大漏斗,周边丘陵山峰在融合法则的作用下,疯狂向圆环融合而去,原本赤色的圆环顿时变得暗淡起来,散发出黄朴朴的暗淡光芒。 岩浆中的身影似乎愣住了,苏乙这么做其实是在强化他的法宝,但这个强化是有过程的,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打断不了自己这件法宝的强化过程。在他存活的悠久岁月中,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斗法的。 但这就是苏乙一向的风格,即使是再鸡肋的术法到了他手中,也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关键作用。 岩浆中的身影沉默了,似乎忘了动作。 但他不动,苏乙却不会停下。 苏乙手掐诀印,顿时一团灰色火苗凭空显现他指尖,被他一指弹出,悬浮在火山口上方。 随着苏乙手中诀印变幻,这灰色火苗迅速壮大,眨眼便铺天盖地般覆盖住半个天地,周遭空气瞬间转冷,岩浆开始凝固,大地开始冰冻。 “去!” 随着苏乙一声轻叱,这漫天火海顿时化作一道巨大火龙,沿着喷发的火山口倒灌而下,径直激射向那岩浆中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被激怒了,他周遭岩浆同时化作赤色长龙,迎向上方火龙。 但苏乙的攻击并没有结束,与此同时,苏乙突然竖掌为刀,凭空斜斜一切。 嗡! 那身影所在的空间顿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直接将其身体吞下半个! 这是苏乙融合空间法则后领悟的神通“次空斩”,可以凭空生出空间裂缝将敌人吞没。但岩浆中的身影浑身一震,就直接将这蕴含法则之力的一击泯灭掉,身形重新出现在原地。 火龙和岩浆的对决僵持不下,但整座火山都已经被崩碎,此地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赤色岩浆横流,咕嘟嘟冒着气泡。 岩浆中的身影突然浑身一抖。 哗啦啦! 随着锁链声响这身影显露出其真实的状况! 此人是个高达数丈的骷髅架子,一身赤色骨骼十分显眼,两个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两簇蓝汪汪的火焰。 但他只有上半身,下半身的双腿却像是植物一样,扎根在大地上,延伸到大地深处,怪不得他一直在地底不出来。 此刻他身上有二十多条赤色锁链,将其牢牢束缚住,锁链的另一头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虚空中,锁链微微颤动,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东西正沿着锁链飞速爬过来。 旧日锁链! 苏乙神情一凛,这是他第二次亲眼见到旧日锁链。 巨大骷髅冷冷看了眼苏乙,浑身气息骤然迅速消减,直至彻底消失不存,连他双目中两簇蓝色火焰也突然泯灭。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饕餮已沿着锁链由虚凝实,爬到了现实之中! 但在它们的感应中,巨大骷髅已经死了,于是它们直接冲出岩浆横流的地底世界,向半空的苏乙咆哮着冲来。 地底眨眼便成了青色海洋! 苏乙眼中生出明悟,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因果之虫在这巨大骷髅还活着的时候就为祸世间了,原来此人用这种假死的状态骗过了因果之虫! 至于为什么是六十年假死一次,估计是功法原因所致。 苏乙神念一动,顿时八个摄青小魂飞出,分列高空不同方位齐齐在半空虚划一个圈。 与此同时遥远的东海之上,同样有八个摄青小魂分列八方,面前八个青色旋涡整齐排列。八个摄青小魂齐齐掐诀施法,顿时八道水龙冲天而起,没入这青色旋涡之中。 另一边,青色旋涡突然喷射而出的巨大水柱倾泻而下,眨眼就将地底深坑淹没,蒸腾的雾气中,那些青色饕餮在水中剧烈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冰封!”苏乙手掐诀印,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嘣嘣…… 瞬间,下方眨眼便形成的湖泊开始冰冻,一头头饕餮被冰封在透明的冰晶中,各个还保持着之前的狰狞面容和姿势。 苏乙伸出手掌,虚空一握。 崩! 巨大冰湖瞬间连同里面的所有饕餮一起崩碎! “天眷值:52%” “融合!”苏乙再次伸手一指。 这次,却是他以融合法则操控崩碎的所有物质和那巨大骷髅融合。 当漫天碎屑飞向那巨大骷髅时,后者被迫从寂灭中苏醒,重新焕发出生机,双目中两簇蓝火也重新闪烁燃烧起来。 “你……该死!” 骷髅愤怒的声音在苏乙识海中回荡。 轰隆隆…… 声如滚滚闷雷,荡起的声波在苏乙识海中掀起惊涛骇浪,苏乙顿时头痛欲裂。 “合一!”心中骇然之下,苏乙再无保留,十二仙窍齐开! 轮回之体和之前的修为顿时融合为一,苏乙的气势瞬间暴涨到极限! 前所未有的强大充盈这具灵体,苏乙二话不说一拳打出。 轰隆! 巨大拳影径直落在下方骷髅身上,后者的身子猛地晃动,带动身上锁链哗啦啦作响! “天眷度:51%!” 不等后者再次反应,苏乙突然腾空而起,凌空一个翻身,他的身体瞬间化为巨大天凤! 天凤盘旋高空,双翼向下一呼扇,数不清的金色翎羽剑倾泻而下,如疾风骤雨般落在巨大骷髅身上,虽不能洞穿其骨架,却依然打得后者浑身颤动。 “天眷度:50%!” “给我去死!” 巨大骷髅暴怒下强行召唤他的赤色圆环,后者滴溜溜旋转着飞速砸向天凤。 天凤一边飞退一边化为人形,想也不想向前一指。 空间震荡之下,他再次摆脱这仙器的锁定,手掐诀印再次发动大融合术。 这次他融的是这赤色圆环和下方的巨大骷髅本身! 虽然巨大骷髅身上爆发出凌厉气息阻止了融合,但却为苏乙争取到了又一次全力一击的时间。 他融合十二仙窍和本身境界为一体再次打出一拳,巨大骷髅浑身再次震颤不已。 “天眷值:49%!” 哗啦啦! 下一秒数不清的饕餮沿着旧日锁链爬出,巨大骷髅根本来不及让自己的生机寂灭骗过因果之虫,饕餮兽眨眼就将其淹没! “呃啊啊啊……”巨大骷髅发出非人惨叫,猛地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密密麻麻的饕餮顿时碎尸横飞炸开,但下一秒其身上旧日锁链瞬间缠紧,令他发出痛苦哀嚎,浑身气势也瞬间变得萎靡,然后再次被饕餮淹没。 在旧日锁链的束缚下,这些苏乙挥手可灭的饕餮兽,却正在给巨大骷髅带来难以磨灭的伤害和痛苦,这是因为这些饕餮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因果,是专门针对他而来的因果之虫! 苏乙凭空虚立半空,念头一动,顿时身后浮现巨大天凤虚影。 刷刷刷! 数不清的金色翎羽剑从其双翼飞出,密密麻麻悬浮半空。 苏乙伸手凭空一握。 但听“锵锵”声不绝于耳,数千翎羽剑合而为一,化作一把巨大金色阔剑。 苏乙手握剑柄高高举起,运足全身法力,对着下方巨大骷髅狠狠一剑斩下! 这是苏乙最强一击! 巨大骷髅正在拼死抵抗数不清的饕餮,根本无暇他顾。 一道金光一闪而下,这巨大骷髅的动作顿时一僵,其骨架顿时从额头处斜斜往下,一直延伸到左肋,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金色裂缝。 巨大骷髅发出瘆人的哀嚎,但下一秒,数不清的饕餮再次将其淹没。 “天眷值:41%!” “天眷值:29%!” “天眷值:13%!” 随着其气息急剧衰退,这巨大骷髅的天眷值也急剧削减。 苏乙高举金色巨剑,再次发动最强一击! 轰! 巨大骷髅瞬间破碎炸开,数不清的赤色锁链骤然崩碎,但还有两道锁链缠绕着一抹黑色残魂,带着滔天怨恨向苏乙激射而来。 苏乙面色不改,手中巨剑凭空一划,顿时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将这残魂吞没进去。 嘣嘣! 最后两道锁链崩断! 但其中一根锁链竟突然延伸,顽强地深入地底深处,仿佛要扎根下来。 苏乙立刻挥剑斩落! 当! 巨大金剑弹开,在旧日锁链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苏乙面色一变,这一剑连仙都能伤到,但却斩不断旧日锁链。 他屈指一弹,涅槃真火骤然落下,但这无物不燃的涅槃真火也根本伤不到这旧日锁链分毫。 次元斩! 空间裂缝也无效! 苏乙用遍了自己最强手段,都无法撼动这旧日锁链分毫! “吱吱吱……”锁链微微颤动,延伸到虚空尽头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东西在迅速爬过来, 苏乙眼中青光一闪,一眼看到看不透的虚空中,一些前所未见的怪虫正沿着这锁链迅速爬来! 若是苏乙不加以阻止,这些怪虫就会沿着这根旧日锁链爬出来由虚凝实,毁灭这个世界! 但不斩断这旧日锁链,根本就不可能阻止源源不断的因果之虫大军到来! 苏乙眼神急剧闪烁,突然一咬牙,顿时一道青色尖刺狠狠刺向这旧日锁链。 当! 尖刺炸成星星点点,但却在这赤色锁链上成功留下一个浅坑! 惊神刺有用! 苏乙顿时精神一振!毫不迟疑连续发动惊神刺。 在数百次惊神刺后,旧日锁链终于被崩断! 也就是苏乙神魂强大,否则一般修士谁能经得起这样庞大的神魂消耗? 崩断的旧日锁链跌入深不见底的虚空之中,苏乙甚至还能看到被其甩出的怪虫正对着他愤怒嘶鸣,巨大的口器中挥舞着数十根长长的触须,每一个触须上都长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睛,让人只是看一眼就头晕目眩。 这是什么虫? 苏乙心中凛然,殊无弒仙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喜悦,心中满是沉重。 随着这世界真正的真相越来越多掀开在他面前,苏乙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以往,得道成仙是他理所当然的追求,但现在他知道,不能成仙,否则就会被旧日锁链缠身,被因果之虫锁定,成为刚才被他斩杀的巨大骷髅一样的可怜虫。 但不成仙就可以了吗? 苏乙心中没有答案。 好在他还能再涅槃八次,他可以在不成仙的情况下,修为和实力无限接近仙,甚至是超越仙! 轰隆隆! 远处山林中,一座小屋从虚空中骤然降临。 苏乙看也不看这一片狼藉,甚至不去看那遗落在此的仙器,一步迈出,下一秒人就到了小屋之中。 这是一个四星片场,苏乙完成任务,再次拿到了十分。他没有迟疑停顿,进入电梯直接按下了“16”的按键,电梯隆隆而动,在虚空中穿行。 此时其余四人还在第二个世界中绞尽脑汁消减天眷值。他们以为合作就可以超越苏乙,却不知一步慢,步步慢,苏乙怎么可能会给他们逆风翻盘的机会? 1889、风险 轰隆隆! 干枯的树林中,一座小屋突然凭空显现而出。破败安详的小屋仿佛亘古就在这里,不显任何突兀。 叮…… 随着一声清脆声响,一身白衣的苏乙从电梯里走出,眼中青光一闪而逝。 “这就是最终的世界了吗?”苏乙沧桑的眼中泛着些许期待,“……谁是仙?” 自片场之后,苏乙又先后经历了五个片场世界,一路披荆斩棘,才终于到达了终点站!这一路的艰险困苦,绝非常人能承受。 他曾面临仙秦王朝中阴险狡诈的徐福,哪怕机关算尽也没能阻止对方意图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深渊的打算,最终不得不在蓬莱仙山和徐福一场惊世大战,苏乙火力全开,打得天崩地裂,才险之又险将其斩杀。 他也曾在中面对被天道同化的露西,对方可以藏身在过去或者未来的时空对他发动攻击,苏乙几乎死在其偷袭之下! 但最终苏乙涅盘假死跟随其进入过去的时空,重走露西的路,冒着同样被天道同化的风险吞服大量cph4毒剂,在最终被天道融合之前斩杀露西,使得这个世界免遭末日之灾。 在这个世界中,苏乙初窥时间法则,领悟了可以让时间暂停三息的神通! 中,苏乙的对手是大天使加百列和魔鬼撒旦,西方的神祗没能阻止苏乙前进的脚步,苏乙成功完成任务拿分走人。 世界中,天庭崩塌,诸神灰飞烟灭,济公意欲成仙重组天庭,这次苏乙根本没动手,而是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口才,成功让济公自封修为,打消成仙的想法,顺利完成任务。苏乙说服济公的方法,让031惊艳不已,激动地说这绝对会是这次演出中最精彩的一幕。 接下来苏乙扬帆加勒比海,转战大洋南北,联合各大海盗王,重新封印了女海神科莉布索。 在完成五个世界任务的同时,苏乙同时也完成了九次涅盘的过程! 如今的苏乙,九属性都修到了大乘境界,随便三种属性的轮回之体暂时融合,都可做到“仙人之下我无敌”! 要是暂时融合四种属性的轮回之体进入战斗状态,一般的神仙都不是他的对手。 要暂时是融合五种属性的轮回之体,强大的女海神科莉布索都要在苏乙的长裤下颤栗! 至于融合五种以上属性…… 苏乙一直不敢尝试,因为融合五种属性就是极限,要是融合超过五种属性,融合的过程就会变得不受控,这种融合就会自主衍化,难以压制。 换句话来说,就是在苏乙的控制范围内,他最多暂时融合五种属性进行战斗,再多一种,他就得被迫成仙了。 成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苏乙接触越来越多的仙神后,发现仙神其实就是一群可怜虫。 绝大部分的仙神都被“抓壮丁”,去了逆时空战场,和因果之虫大军进行永无止境的战斗,少数留下的仙神则要面对公司的清洗。 诸天无仙这个理念公司贯彻得非常彻底,在诸界一旦发现有人成仙,公司绝不姑息,要么驱离诸天万界赶去诸天坟墓,要么抹杀,要么对方自绝仙路,永不成仙。 经历了这么多世界,苏乙也越来越理解公司的这个理念。 一旦到了仙人的境界,招惹来因果之虫几乎是定局,什么时候旧日锁链会锁定你,因果之虫会来,那只是时间问题,而不是概率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公司为了保证诸天万界的“绝对安全”,从根源解决问题,绝对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就这样,经历五个世界、九次涅盘的苏乙在其余人都还在第三、四十个世界苦苦挣扎的情况下,独自来到了这次演出的任务终点——第八十一个世界! 只要苏乙完成最后一次的任务,他就是这次演出最后的赢家。 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苏乙自己还是别人,其实都很清楚大局已定了,结果不会再有意外。 万一苏乙真的完不成第八十一个世界的任务—— 那其他人也根本不可能完成,因为双方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论实力,那四个演员对上苏乙,犹如蝼蚁面对神人。 论智慧,就连苏乙自己也可以毫不谦虚地说,他们四个的脑子加起来都没自己好用。 最关键苏乙还有两种金子般宝贵的性格——谨慎和勇气。 这些加起来,基本就杜绝了苏乙被翻盘的可能,因为这次的演出任务苏乙其实已经可以提前庆祝了。 就连031都在苏乙进入最后一个片场世界前来见了苏乙,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 “恭喜你啊苏乙,你又赢了,赢得干净利落!”031号神色有些亢奋和狂喜,也有些感慨和复杂,“其实我的本意是想看到一场势均力敌的竞争,毕竟他们四个也不可谓不优秀,但你的表现太惊艳了。不过也好,你的一枝独秀,让这次的演出达到了更预想不到的关注度,我得谢谢你为我带来更多流量。” “我们这是双赢。”苏乙笑了笑,“不过现在还有最后一步没走完,说成功还言之过早。” “公司高层已经发话了,最后这次演出不管你演不演,你都是这次演出的最终赢家。”031号道,“苏乙,你可以现在就选择退出,答应你的影帝称号依然有效,公司两位创始人之一的分身会亲自为你颁发影帝徽章。” “现在退出?”苏乙眉毛一挑,“为什么?最后一个片场不用去了吗?” “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不去。”031号神色复杂看着苏乙。 苏乙微微沉默,就要缓缓点头答应退出。 但031号却突然抢先道:“但公司高层给我了一次说服你继续演出的机会。苏乙,我希望你能听完我的话再做决定不迟。” 苏乙笑了笑:“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公司高层不希望我去最后一个片场,但导演你希望我去?” “没错。”031号微微沉默后点头。 “我的表现太出色,所以公司高层惜才,不希望我提前夭折?”苏乙看着031号的眼睛猜测道,“但若是我不演最后一场,对导演你会造成损失和遗憾?” “是。”031号叹了口气,“苏乙你让我心里太矛盾了,我既为你的成长感到兴奋,又为你成长太快感到头痛;我既为你的智慧感到惊艳,但有时候又不想你这么聪明,尤其是现在。” 苏乙笑了笑:“这么看来,最后一个片场哪怕对我来说也是九死一生了?” “是的。”031号点点头,“苏乙,我们现在的谈话就在公司高层的注视下,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对你说半点谎话,也不会对你有半点隐瞒。但我希望你也能遵从内心,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和遗憾的选择。” “开诚布公?我喜欢。”苏乙笑道。 “最后一个片场的确很危险,曾有四个影帝死在这个片场里,他们的实力和你现在比起来当然差了一些,但他们的能力和手段和你比起来不逞多让。”031号道,“后来这个片场被公司判定为无解,打算彻底将其泯灭,是我付出很大代价将其保留至今,因为这个片场一旦通关,不管是完成它的演员,还是我本人,都将得到天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苏乙问道。 “对你来说,你将成为诸天万界唯一一个合法的仙!一个可以无视旧日锁链和因果之虫的仙!”031号深深看着苏乙道。 苏乙动容,内心震荡。 “对我来说,培养出一个仙人影帝,你会助我成为唯一真界最大的域主!”031号道,“你应该很好奇我们导演为什么能操控诸天万界,为什么要做导演,有什么好处吧?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们是一群有执掌天道之力权柄的特殊之人,我们有自己的晋升体系,我们导演的片子越成功,收集的念力越多,就会在唯一真界中掌控更大的地盘。” “这些事情你以后都会知道,说回现在吧。”031号看着苏乙道,“其实我这次的直播计划,最终的目的就是筛选出一个能过得了最后一关的演员。公司高层之所以同意我这个疯狂的计划,是因为他们本来也还没彻底放弃最后这个世界。” “你们五个演员都是我选拔培养的,我不否认,我培养你们是功利的,最终目的也是残酷的,但你们的确经历了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境遇和机缘,不是吗?更何况,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们我的目的和其中蕴含的风险,也不算欺骗你们。” 苏乙点点头,这一点不得不承认,031号从一开始就说过他的目的“不纯”,说过他要做的事风险很大,可能会“死”,那时候苏乙还很弱小,031也算是坦诚了。 “我不想挟恩图报,但苏乙你的成长,一定是有我的功劳的。”031号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你成长得太快了!其实看到你重组仙灵之体,修炼大涅盘轮回诀的时候,我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我预感到你的成长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但那时我还抱有侥幸,甚至觉得你实力越高越好,完成最后一个片场也就越有把握。” 如果苏乙在凡人世界没有修炼大涅盘轮回诀,没有在结婴时无意凝聚出仙灵之体,会怎么样? 最大可能,苏乙可能会剑走偏锋修炼到元婴后期,甚至是化神初期,然后离开那个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乙的实力和其余四人的实力就相差不多,倒也算是势均力敌了。 但可惜没有如果,苏乙走了一条一飞冲天的通天之路! “我之所以集齐八十一个片场,其实是希望你们五个经过更多的生死磨炼,其中六个五星片场设置的初衷只是锻炼你们,根本没打算让你们过。”031号说到这里面色很复杂,“但我没想到,你一个人就经历了三个五星片场!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倒霉了!” 苏乙笑道:“应该算是幸运吧。” 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三个五星片场中,苏乙虽然经历生死危机,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得到了很大锻炼和提升。 “一步先,步步先,你一直独占鳌头,明明是五人竞技,结果变成了你的个人秀,我最初的设想全被你推翻了。真是成也屎哥,败也屎哥。”031号叹了口气,“就因为你表现太出众,引起了高层的关注,上面发话,不想让你冒最后的危险,允许你急流勇退,退出最后的竞争,但依然给你影帝称号。” “苏乙,我筹谋这么久的计划,即将因为你太出色而被迫夭折了。”031号苦笑道,“虽然上面又额外给了我一个影帝称号,留给完成最终任务的演员,但我跟你说过我最看好的就是你,要是连你都退缩,我根本不相信他们四个能完成你都不敢完成的任务。” “最后一个片场为什么会这么大风险?”苏乙问道。 “无可奉告。”031号严肃摇头,“这个片场不能说太多,甚至不能直播,会被完全封闭起来。你在里面经历什么,别说观众了,连我都不会知道。” 苏乙眉毛一挑:“为什么会这样?” 031号继续摇头:“我只能告诉你,这个片场是的故事,其余要么我不能说,要么我也不知情。” “不知情我可以理解,不能说是为什么?”苏乙问道。 “我要是说了,是给你增加难度。”031号看着苏乙道,“或者说,我理解的这个片场不一定是对的,甚至可能都不应该被你拿去做参考,这是个什么世界,全靠你自己理解。” “这个世界的任务,也是弑仙?” “没有任务!”031号道。 “没有任务?没有任务怎么会有风险?” “无可奉告。”031号道,“所以,苏乙,我说服你了吗?” “你真的不是一个好说客。”苏乙叹了口气道。 。顶点手机版网址: 1890、简单 苏乙的面前只放着一样身份物品——一本,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次演出的身份并不由得苏乙选择,他只能以这本的主人陈玄奘这个身份行走世间。 是的,苏乙最终还是和031号达成合作协定,决定来这四个影帝都沉沙折戟的片场走一遭。 能促使苏乙以身犯险的原由其实只有一个——危机感。 旧日、因果、诸天坟墓…… 对于苏乙来说,这些隐患依然是未知和强大的,而自己的修为虽然很强了,但并不足以让自己游刃有余搞定这些隐患。甚至他都不敢保证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控制不住九次轮回之体,使其彻底合而为一,“被迫”成仙。 要真走到那一步,苏乙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他还是打算拼一把。 这个片场很危险,但危险在哪儿,031号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一个他观测不到的片场,据他所说,这个封闭的片场别说是他,就算是公司高层也观测不到。 之前折在里面的四个影帝,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没的。 苏乙已经决定,从走出这座小屋的那一瞬间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时时刻刻对周遭一切都保持警惕。他可以接受自己实力不济而导致的危机,但绝不允许因一时疏忽让自己沦入险境。 “这世界,我来了!” 苏乙手握,一步迈出了小屋。 喧嚣嘈杂的声音瞬间充斥着他的耳朵,叫卖声、说笑声、叮呤当啷的杂音,各式各样的声音都在告诉苏乙,他正置身于一座喧嚣集市之中。 鼻子里的嗅觉也在告诉苏乙这件事。鱼腥、烤鹅香味、热豆腐味道、酒香……等等等等,各种味道掺杂在一起,十分丰富。 放眼望去,但见小摊林立,人头攒动,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这座热闹的集市之中,而苏乙就站在这座集市的尽头,一道高大的城墙边上。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胖和尚,正笑吟吟盯着苏乙。 在他背后的城墙上,贴满了各类告示、公文、榜文等等。但在这些纸张的空白处,却写满了佛经。 苏乙认出这是里的内容,并没什么特殊。 面前这个胖和尚身上没有丝毫灵气波动,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但苏乙却不敢泄露半分气息,也不敢多做半点多余的动作乃至暴露自己的异常。 “玄奘,你准备好去降妖除魔了吗?”胖和尚笑嘻嘻问道。 “师父,我准备好了!”苏乙立刻不假思索答道。 “很好。”胖和尚满意点头,“玄奘,你要牢记咱们的驱魔理念,魔之所以称之为魔,是人的心被魔所侵,我们要除掉他的魔性,保留他的善性,一刀杀,并不是驱魔的真正道理。对待入魔的人,一定要唤醒他的真善美,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驱魔。还记得我给你的秘密武器吗玄奘?” “?”苏乙晃了晃手中书。 “对,就是它。”胖和尚笑道,“玄奘,用好这个秘密武器,你就是真正的驱魔人。” 他指了指墙角的箱笼:“去吧,带着你的行李,上路吧。” “是,师父。” 箱笼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张破旧的毯子,一个手摇式音乐盒,还有一些干粮和一个水囊。 在走出集市之前,苏乙又飞快翻看了一遍,但他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这本书里真的记载了三百首童谣和儿歌,都是很普通、也没什么深意的那种。 原剧情中,这本被段小姐变成了,但此刻苏乙完全看不到这种可能性。 031号说,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演出任务,那对苏乙来说,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生存”和“探索”。 在保证“生存”的前提下,尽量“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和隐秘。 要达到这个目的,最要紧就是扮演好陈玄奘这个角色。 但苏乙并不打算按照原剧情走一遍,他相信这个世界也不会那么简单就“通关”,他打算用自己的方式,重走陈玄奘的驱魔之路。 原剧情中,陈玄奘出山后的第一战是降服鱼妖。鱼妖祸害的那个渔村并不难找,流沙河闹水怪的传闻已经传遍了附近十里八乡,苏乙轻轻松松就到达了原剧情中故事开端的水寨。 比起原剧情,苏乙早到了几个时辰。他来的时候,正碰到那个骗子道士正在和村民们谈价钱。 “道长,我们所有村民一整年的收入都给你了,你一定要除掉这只吃人的水怪呀!”村长老汉握住骗子道长的手恳切哀求道。 “村长放心,今天我就算拼着寿命大损,也要施展我压箱底的绝活——五雷法,帮你们村除掉这头妖怪!”道长一脸正气。 “五雷法?禁忌的五雷法!”道长身后的一个徒弟倒吸一口凉气,夸张大叫,“师父不要哇!这会害你损失二十年寿命的!” “无妨!”道长一摆手一脸坚毅,“降妖除魔是我辈本分,只要能帮到村民,就算让我呕血而死又有何妨?” “好伟大呀好伟大!真的好伟大!”另一个徒弟满脸震撼大叫,“师父,你这么付出,真是我们的楷模!但是上次你只是施展损失五年寿命的一雷法,都收了隔壁段家寨五百两银子,这里只有二百两银子,您为什么这么拼命?” “不要再说了!”道士不悦拂袖,“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这些可爱的村民,我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命!要是没有我,他们迟早会被妖怪吃光的,你懂不懂!” “不懂,师父你的伟大我们怎么能懂?”第三个徒弟眼含热泪大声叫道,“上次你救了一个人的命,人家都给你五十两银子!现在你要救这条村子几百个村民的命,但是村长才给你二百两!师父,我感觉到了他对你莫大的侮辱呀!” “有侮辱吗?”道士皱眉。 “很大侮辱呀师父!”三个徒弟齐声大叫。 “侮辱也没事!”道士又一摆手,“只要能救人,就算是侮辱,我也愿意承受!” “但是我们不能承受!”三个徒弟再次大叫。 “哎好了好了!”村长老汉听得直皱眉头,忍不住打断他们,“二百两银子!我还从来没拿这么多钱侮辱过别人。道长要是觉得侮辱,我就拿这些钱去侮辱别人!” “不要说了村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替我准备一艘小船,我这就下水除妖降魔!”道士一把握住村长的手。 “只要能降妖除魔,我另有惊喜奉送!”村长老汉神秘道。 “我就喜欢惊喜,一言为定!”道士大喜。 “一百两!”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高叫着,从人群之外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立刻看到背着箱笼从村口方向走过来的苏乙。 苏乙布衣竹杖,一头凌乱头发,双脚还穿着一双草鞋,看起来十分寒酸,像是一个乞丐一样。 相比起他,另一边的道士卖相就要好很多,人家一身明黄道袍,脚蹬皮靴,背着桃木剑,虽说不上仙风道骨,但也气度不凡。 在众目睽睽下,苏乙嘴角含笑走了过来:“村长,收拾这条鱼妖,我只要一百两银子!” 村民们嗡声一片,有人狐疑,有人心动。 那道士的脸却突然黑成了锅底,他身后的三个徒弟也都各个面色不善。 “你也是驱魔人?”道长面露凶光,向前一步大声问道。 “我只是个唱儿歌的。”苏乙笑眯眯在众人面前站定,“但是斩妖除魔这种事情我也会经常做,因为我的儿歌都是唱给妖魔听的。” “呐,我不管你是谁,但这里是我们先来的!你敢跟我们抢生意,就是不把我降魔道人放在眼里!”道长厉声喝道,“你要是现在走还来得及,你要是不走,我会把你打死,活活打死,很残忍的!” “单挑,还是群殴?”苏乙懒洋洋问道。 “单挑?”道士瞪大眼睛冷笑不止,“就算我答应,你问问我身后三个徒弟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他的三个徒弟越众而出,各个摩拳擦掌对着苏乙冷笑。 “我猜他们也许有别的想法。”苏乙笑呵呵伸手凭空一抓,顿时一把锄头落到了他手中。苏乙轻轻一捏,这铁质的锄头顿时被攥成铁水,从苏乙的指缝里流淌而出。 他似笑非笑看着道士,另一只手突然生出一簇灰色冰焰,任其在自己指尖跳跃飞舞。 道士的三个徒弟的表情和动作顿时齐齐僵住,三人微微沉默后,齐齐向后一步,重新藏在了人群之中。 苏乙对道士一扬下巴:“不想死就滚。” 道士一脸严肃严肃道:“明白!这就走!” 话音未落他撒腿就跑,活像一只被狗追咬不得不疯跑的母鸡。 苏乙的目光又落在那三个徒弟身上,这三人顿时浑身一震,然后不约而同也齐齐撒足狂奔。 “看来你们只好请我了。”苏乙笑呵呵看向村长。 “我代表流沙村二百一十三个村民,欢迎高人!”村长大声叫着一抱拳,“敢问高人尊姓大名!” “陈玄奘!” “原来是陈大师,大师有何需求尽管吩咐!” “去准备银子吧。”苏乙的目光落在遥远的水面,眼中青光一闪。 下一步他就一步迈出到了长河之上,目光透过水面锁定水底那只巨大的虎头鱼。 这妖怪似乎感受到了苏乙的强大,缩在水底砂砾中瑟瑟发抖,不肯上来。 苏乙微微一笑伸手凭空一握。 轰隆! 一段河流顿时被苏乙凭空抓起,河水迅速缩小凝聚,隐约可见其内一条虎头鱼正发疯跳跃挣扎,但它根本挣不脱苏乙神通术法。 方圆二里的河水被苏乙浓缩成一个巴掌大的水珠,而那头鱼妖也缩小到拇指般长短粗细,凝固在水珠之中,眼中还残留着肉眼可见的惊恐和绝望之色。 苏乙没有直接灭了它,他抛了抛手中水珠,笑呵呵向后一步,又回到了那座小渔村里。 此时的村长还站在原地,满脸惊骇震撼之色还没来得及散去。 其他所有村民都是如此,从苏乙离去到降妖归来,不过数息时间罢了。 “这,就是那头吃人的鱼妖。”苏乙把水珠展示给村长看,“要不要我放它出来给你看看?” “不要!不必!”村长激动不已,“陈大师刚才的盖世神通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么会对您有所怀疑?大师稍候,我这就去取银子!” 苏乙笑吟吟一颔首,村长立刻欢天喜地去取钱了。 苏乙似笑非笑看了眼村口拐弯处,又将目光落在站在人群后的一个一个白衣红裙的姑娘身上。 这姑娘正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苏乙,被苏乙看到后也不羞怯或慌张,而是立刻咧嘴一笑,干脆越众而出,站在了苏乙面前。 “这天底下跟我一样厉害的驱魔人我都知道,但你我既没见过也没听过,你是谁呀?”姑娘好奇盯着苏乙的眼睛问道。 “我是陈玄奘。”苏乙道。 “陈玄奘?没听过哎……”姑娘笑嘻嘻道,“你蛮厉害的嘛,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堂?” “没名字,要不你起一个?”苏乙笑道。 “那么多水都被你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珠子,叫聚水成珠怎么样?”姑娘饶有兴趣道。 “好啊。”苏乙道。 “你这人不错,我姓段,以后有机会一起降妖除魔呀。”段小姐笑嘻嘻对苏乙摆摆手,“有缘再见咯!” 她脸上带着娇俏的笑容,边说边倒退两步之后才转身离去。 苏乙没来得及目送她离去,村长就送来了答应好的一百两银子,还有额外的惊喜——两条咸鱼干。 苏乙大袖一挥一并收走,在村民们的千恩万谢中向村外走去。 路过村口拐弯处的时候,他看到之前那道士和他的三个徒弟赤果着上身鼻青脸肿跪在地上跪成一排,四个人的头顶还各自顶着一个黑火药制成的简易水雷。 “陈大师,段小姐托我向你问好。”一对黑眼圈的道士哭丧着脸对苏乙道。 。顶点手机版网址: 1891、再遇 道士带着他的三个徒弟鬼鬼祟祟在村口埋伏,显然是想报复苏乙抢他生意的事。但没想到段小姐为苏乙出头教训了他们。、 其实他们该庆幸出手的不是苏乙自己,不然他们的下场一定更惨。 等苏乙回到城墙根的时候,发现胖和尚已经把鱼妖的过往经历画在了城墙上。 “玄奘,今天你碰到的这个鱼妖,原本是个很善良的人。”胖和尚头也不回地道,“他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孩,却被村民当做是人贩子,将其活活打死,还抛尸河中,任鱼群和野兽啃噬其尸体,他怨恨难平,所以化作妖魔,回来报复村民。” 说到这里胖和尚回过头来,面色严肃看着苏乙:“玄奘,为什么你不用感化他,而是像其他驱魔人一样用暴力降服他?玄奘,你是不是对咱们的驱魔理念有所怀疑?” “当然不是!”苏乙一脸正色,“师父,我只是对我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所以我抓他回来,打算让师父您亲自示范一次给我看!” 说着他取出那枚水珠,轻轻一捏。 哗啦! 随着一大滩水流倾泻而下,一个浑身红果的人也随之重重摔落在地上。 这是那鱼妖的人形,化为人形后的它似乎变得老实多了,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师父,请!”苏乙取出递给胖和尚,一脸郑重。 “你让我给你示范怎么用驱魔?”胖和尚面色古怪问道。 “是呀师父。”苏乙点点头,“我实在是没什么头绪,所以只好请师父先给我打个样子,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是我很忙没时间哎。”胖和尚不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再说我的方法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玄奘,驱魔降妖这种事情也要因人而异,你自己的事情,终归还是要自己去做。” “那不如这样,我来驱魔,师父你在一边指导观摩。”苏乙道,“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或者不好,又或者师父您有什么意见或建议,都可以随时说出来,也好让弟子少走弯路。” “玄奘你变聪明了啊。”胖和尚笑吟吟看着苏乙,眼中饶有深意。 “都是师父教导有方。”苏乙道。 “我可没教你这些。”胖和尚嘀咕一句,“那你就开始吧。” “多谢师父!” 唱歌驱魔这事儿,就像是让寡妇生孩子一样不靠谱。不管别人信不信,苏乙是不信的。 原剧情中,鱼妖是段小姐降服的,猪妖是孙悟空降服的,孙悟空是大日如来从天而降的手掌降服的,哪一个都跟扯不上关系。 因此苏乙极度怀疑胖和尚让陈玄奘唱歌驱魔,其实是类似于红尘炼心的举措,而不是真指望他能驱魔。 所以他自然不会傻兮兮用这种荒诞滑稽的方式去驱魔。为了终结这种事情,他决定摆明车马和胖和尚挑明,不管是胖和尚亲自来,还是他当着胖和尚的面来,总之就是为了证明这件事行不通。 把打满补丁的毯子铺在地上,再把摊开放在面前,苏乙盘膝而坐,手持手摇式音乐盒,对面前呆滞的鱼妖笑了笑。 后者急忙堆起个讨好的笑容,眼神闪烁看着苏乙摆出来的架势,显然已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随着苏乙转动音乐盒的摇杆,空灵柔美的旋律响起。 这音乐盒的旋律是固定的曲调,上的所有歌谣都要用这一种曲调唱出来。 “孩子,孩子,为何你这么坏?欺负、欺骗,为何你做出来?学会做好小孩,相亲相爱;关怀就在心中,充满色彩。乖乖,你快回来,我怀抱,一直为你打开;乖乖,要真心悔改,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小孩……” 苏乙唱得很认真,毕竟在他心里认定这种无聊且愚蠢的事情他只做一次,那何妨不做好一点? 但他唱着唱着,对面这鱼妖竟嚎啕大哭起来。 他大哭的声音,甚至盖过了苏乙唱歌的声音,这让苏乙不得不皱眉停下来。 “你哭什么?”苏乙无语问道。 “太感动了!”鱼妖一边抽泣一边抹着眼泪,“我真的太感动了!大师,你唤醒了我体内的真善美,我愿意改邪归正,从此皈依我佛,一心向善,至死不变!” 苏乙一怔,随即深深皱起了眉头看着他。 他发现自己失算了。 他之前的表现太厉害了,以至于他现在这么恶心这鱼妖,后者不但不敢做出任何反抗,还极力配合自己。 他忍不住看向胖和尚,后者笑吟吟看着他,一脸欣慰地点点头:“就是这样玄奘,很好,你贯彻了我们的驱魔理念,虽然还差那么一点点,但为师对你很满意,我为你感到骄傲。” “师父,他是畏威不畏德,屈服只是表象罢了。”苏乙道。 “玄奘啊,你着相了。”胖和尚笑道,“这世上一饮一啄皆是因果定数,因缘际会,才会产生果报,从来都没有一蹴而就的果报。就像你驱魔降妖,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他畏威还是畏德重要吗?重要的是因缘际会,果报迟早会到来。他现在种下的因,将来迟早结成果。” “师父,我不懂。”苏乙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试探失败了。 “所以你就差那么一点点。”胖和尚笑眯眯看着苏乙,“去吧,你的路不在我这里,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是师父。”苏乙点点头,看向脚下的鱼妖。 “他就留在这里吧,”胖和尚道,“我会替你好好感化他的。” “多谢师父。” 就这样,苏乙踏上了第二次降妖驱魔之旅,这次的目标是——高家庄猪刚鬣。 高家庄早就成了一片荒地,四处的断壁残垣,只有悬崖边的祠堂里灯火通明。 苏乙到的时候,清楚听到里面喧嚣鼎沸的欢声笑语之声,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肉香酒香,让人忍不住想要在此停留。 他眼中青光一闪,已看透里面的一切,有些厌恶地屏住呼吸,推开大门向里走去。 祠堂内灯火通明,原本祭拜祖先的地方,如今已经改造成了餐馆。 放祖宗牌位的地方变成了烤炉,吊着一头头表皮金黄的“烤猪”;烤炉前的大片空地砌上了一排排石台,成了餐桌。 此刻宾客满堂,众人一边吃着烤猪,一边欢声笑语聊天,一派热闹景象。 苏乙环顾一周,目光突然落到角落一个人影的身上。 段小姐! 她居然也在这儿,而且先苏乙一步来了。 但苏乙看她的时候,她却装作完全不认识苏乙的样子。 “哎呀客官,欢迎来到我们高家庄!”一个中年女人笑着迎上来,与此同时,苏乙身后的大门无风自闭,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客官您真有眼光,我们这里的驰名烤猪远近闻名,吃过的客官都说好呢!”中年女人热情地道,“你看看今天来的这么多客人,都是冲着我们店的镇店之宝驰名烤猪来的!客官你有口福了,正好有刚刚新鲜出炉的烤猪,要不要尝尝?不过现在好像没位子了,客官你先等等,我帮你去找找位子……” 砰! 不等这中年女人说完,苏乙的眼睛还在四处张望,头也不回地一掌打在其饱满的胸脯上。 只听“轰”地一声,这女人竟直接爆了。 但并没有血肉飞溅的场景,这女人美丽的皮囊里装的全是沙子。 随着苏乙的动作,整个大堂中欢声笑语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齐齐向苏乙看了过来,除了角落里的段小姐一脸错愕之外,其余人的目光都充满诡异。 “给我去死!”下一秒,距离苏乙最近的两个客人突然面目狰狞跳起来,向苏乙飞扑而来。 与此同时,整个店里的客人都面色阴沉站了起来。 苏乙一拂袖,两道风刃准确洞穿了面前两人的头颅,只听“砰砰”两声,这两人也直接爆开,砂石飞溅。 “咦哈!”角落里传来段小姐的怪叫声,但见她飞起一脚,将距离她最近的一个人一脚踹飞出去,然后她取出一个金环,灌输法力后将其分离抛出,整个人如乳燕投林般向苏乙这边激射而来。 砰砰砰! 金环所过之处,凡是被其碰到的人都纷纷爆开,护送着段小姐一路来到了苏乙的身边。 这姑娘很自来熟和苏乙来了个背靠背,伸手一招,那金环顿时飞回她掌心之上,悬浮着滴溜溜转个不停。 “这些人都是猪妖做的傀儡,他们的血肉被做成烤猪,皮囊被扒下来做成这种恶心的玩意儿!”段小姐语速飞快道,“喂,一起联手灭了猪妖,奖金我们二一添作五,怎样?” “好。”苏乙不置可否。 “痛快!”段小姐大喜,“你左我右!” 不等苏乙同意,她便跳起飞起一脚踢飞一个向她扑来的傀儡,同时手中无定飞环再次飞出,一化十、十化千,将她那边的傀儡尽数笼罩在内,但见沙尘弥漫,不一会儿数十个傀儡就尽数归西。 但等段小姐回过头来看时,苏乙这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苏乙随手发出数十道风刃,一刀一个,将这些傀儡全部结果,前后用了不足三息。 “好!跟高手合作就是爽快!”段小姐大喜,“现在就剩下猪妖了!” 苏乙笑了笑,目光落在不远处挂着的十多只“烤猪”上,突然屈指一弹,顿时十余道灰色火焰激射而出,将这些烤猪全部化为灰烬,尘归尘,土归土。 段小姐看到这一幕愣了好一会儿。 “出来呀!”她突然环顾四周大叫起来,“你变的这些恶心玩意儿全都死了,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就一把火烧了你的猪窝!” 话音未落,苏乙突然出手凭空一掌拍在前方墙壁上。 轰隆! 但听一声巨响,厚厚的石墙被洞穿一个巨大的掌印形状,依稀听到墙的另一头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一个身影被抛飞出去。 激荡的烟尘中,这身影突然迅速变大,它挣扎着爬起来,就向远处跑去,速度快到极致。 “不好,它要逃走!”段小姐见状顿时脸色一变。 “它跑不了。”苏乙向前迈出一步,一把抓住段小姐的手臂,后者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突然凌空而起,她吃了一惊,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正被苏乙强有力的臂弯揽住,从月夜中飞过,从山林上方掠过。 段小姐抬头看着苏乙的侧脸,目光渐渐痴了。 苏乙微微蹙眉抿嘴,突然手一扬。 轰隆! 一道金色雷光从天而降,顿时将狂奔的猪妖掀翻在地! 它四脚抽搐着滑行一段距离,撞断了好几棵树才停下来,便趁这功夫,苏乙和段小姐已落在它面前。 段小姐感觉到揽着自己的手臂突然松开,她怔怔看着苏乙的背影,看着他弹出一只灰色火球,将倒地的猪妖烧了个一干二净,毛都不剩。 “你烧了它,是领不到奖金的。”段小姐仿佛这时才如梦初醒,轻声说道。 “我除妖降魔从来都不是为了钱。”苏乙没有回头,“抱歉,害得你也没钱拿。” 段小姐想到苏乙之前看向那些“烤猪”时憎恶的表情,柔声道:“其实我也不是为了钱……陈玄奘,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去找师父复命。”苏乙转过身来看着她,“段小姐,我应该还没告诉过你,其实我是一个和尚。” “和尚?”段小姐一怔,目光落在苏乙浓密的头发上。 “我迟早要剃度出家。”苏乙道,“到时候一生青灯古佛为伴,不问凡尘俗事,一心事佛。” 段小姐怔了好久才勉强一笑:“那很好呀。” “是很好。”苏乙笑了笑,“今天多谢段小姐帮忙,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再见!”段小姐有些无措的样子。 苏乙微笑颔首,转身踏月而去。 “哎!”直到苏乙的身影快消失在天际,段小姐才突然要叫住他,但已经迟了。 。顶点手机版网址: 1892、悟空 “玄奘,你泡妞了?” 再次见到胖和尚,后者一脸暧昧的微笑问苏乙。 “我没有。”苏乙摇头,“不但没有,我还防微杜渐,把那一丝苗头掐灭在萌芽之态。” “那你怎么看待人间的情爱?”胖和尚问道。 “如梦幻泡影,迷人却短暂。”苏乙的眼神闪过一丝追忆,但很快变得坚定起来,“只有大道才是永恒的,只有大道,才是我永恒的追求。”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追求的大道也是梦幻泡影,迷人却短暂呢?”胖和尚笑眯眯问道。 “这怎么可能?”苏乙一怔。 “凡事没有绝对。”胖和尚笑着道,“你呀,就差那么一点点。” 苏乙微微沉默,片刻后道:“师父,我把猪妖打死了。” “你又说错了。”胖和尚道,“你分明是度化了他。” “度化?” “没错。”胖和尚笑道,“谁说度化只有一种方式的?不过你的度化方式不符合咱们的驱魔理念罢了。玄奘,你真的不认可咱们的理念吗?” “我只是觉得咱们的理念应该更灵活一点。”苏乙道,“我不管猪妖生前有多可怜,但他在高家庄害了那么多人,还把他们的尸体烤熟,给过路的人吃,此举简直令人发指,我实在不能忍受。” “玄奘啊玄奘,当你生出厌恶,动了怒火,你所做的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度化了,你还在发泄。”胖和尚叹道。 “我承认。”苏乙道,“不发泄,我过不了心里这关。” “只有堪不破俗世洪流的人,才会在自己的心里设置关卡。”胖和尚道,“玄奘,如果你真这么想,你差的又不止那一点点了。” “也许我不适合这条路。”苏乙道。 “没有适不适合,只有愿不愿意。”胖和尚看着苏乙,“玄奘,你可知道五百年前被佛祖压在五行山下的妖王之王孙悟空?” 苏乙点点头。 “去度化他吧。”胖和尚道,“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只要你能度化他,你就算通过了我的考验,我会把我的衣钵传给你。但如果你度化不了他,我们师徒便缘尽于此了。” “是,师父。”苏乙一抱拳,转身离去。 胖和尚笑眯眯目送他远去,直到苏乙彻底消失,这才收回目光,又提起毛笔,在城墙上写写画画起来。 他画的是一男一女在一座庭院中比武的场景,那男子分明是苏乙的样貌。 画好之后,他又在画边题了两句诗——叶底藏花几度,梦里踏雪几回? 苏乙又见到段小姐了,她在和人打架。 她的对手是一个施展五行拳的壮汉,可惜这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无定飞环下,这人被打得吐血连连,最终认输败北。 “最讨厌你们这些用暗器的,打起来一点都不爽利,不打了不打了!这局算我输!天下第一驱魔人,我不争了!”壮汉羞恼嚷嚷着,转身骂骂咧咧离去。 他刚好走苏乙这边,路过苏乙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苏乙一眼:“看看看,看什么看?” 不过也不用苏乙发话,他脚步不停气冲冲离开了。 那边除了段小姐,还有几个人也和苏乙一样在一边观战。 其中一个是脚有残疾,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另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公子坐在一个行榻上,在他身后还站着四个中年妇女。 那边的人当然也看到了苏乙,不过除了段小姐眼睛一亮之外,其余人都没有过多关注。 “哈哈哈……” 那残疾老人突然爆发出如洪钟大吕般爽朗的笑声,拄着拐杖越众而出。 “五行拳怕你段家的无定飞环,我可不怕!段小姐,我天残脚来领教你的高招!” “老伯,腿脚不好就不要学人家出来比武了。”段小姐笑嘻嘻地道,“天残脚的大名我当然听过,不过就算你真能打败我,第一驱魔人的位置也不是你的。那边那位空虚公子的空虚剑法号称是天下第一的剑法,你有信心打得过他吗?” “打不打得过,要打了才知道!”天残脚冷哼一声,“江湖人都说谁杀了猪妖,谁就是天下第一驱魔人!不管怎么说,第一驱魔人的位置都不能让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来坐!打败了你,第一驱魔人的位置就是我的!” 说罢,他突然纵身而起,身轻如燕,轻飘飘落在身后的一棵树上。 随着他运转功法,一只高达数丈的大脚凭空从他残疾的腿上长了出来! 先是血管骨骼,随即是肌肉皮肤,大脚很快成型。 天残脚得意大笑着,挥舞着和自己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大脚向段小姐横扫而来。 段小姐二话不说催动无定飞环,但见漫天金环铺天盖地般飞向这大脚,但无坚不摧的飞环一碰触到这大脚,竟全部撞得粉碎。 眼看大脚到了自己跟前,段小姐只好腾空而起尽力躲闪。天残脚趁势追击。 在尝试各种方法都伤不了天残脚的大脚后,段小姐尝试攻击天残脚的身体,但后者手中拐杖舞得飞起,依然将段小姐的攻击尽数抵挡在外。 双方你来我往,斗了半天斗不分上下,就在此时一枚飞剑突然呼啸而来,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 正在斗法的两人顿时分开,目光齐齐落在旁边的空虚公子身上。 “空虚公子,你干什么!”天残脚怒目而视。 段小姐也面色不善盯着他。 “无定飞环攻不破天残脚,天残脚也奈何不了无定飞环。你们两个旗鼓相当,就算再打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空虚公子伸出一根手指,嘴角带着微笑指挥飞剑迅速缩小,落在他放在腿上的木盒里。 在这个木盒中,还有八个同样的小剑,非金非木,也不知什么材质炼制而成。 “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兴趣看你们打来打去。”空虚公子一边用白丝手绢擦了擦手,一边悠然道,“不如这样,你们两个一起上吧。打赢了你们,我空虚公子就是天下第一驱魔人。” “你野心不小!”段小姐冷笑,“做了天下第一剑还不满足,现在又要做第一驱魔人?” “其实做第一是很痛苦,很寂寞的。”空虚公子叹了口气,“无敌的境界,是非常空虚的,跟你们这些人说了你们也不会懂。这份空虚,也只有我空虚公子才能承受。算了,不和你们浪费时间了。” 话音刚落,空虚公子屈指弹出两把飞剑。 飞剑迎风就涨,化作两道流星向段小姐和天残脚呼啸而来。 二人似乎都知道这飞剑的厉害,都不敢硬接,不约而同齐齐做出闪避的动作。 激战一触即发! 空虚公子明显技高一筹,他只是出了木盒内六把飞剑,就逼得段小姐和天残脚手忙脚乱。 看到这里苏乙已经不想再旁观下去了。 他心念一动,六把金色翎羽剑顿时从他体内飞出,准确找到空虚公子的六把飞剑。将其击飞出去。 不等空虚公子做出任何反应,翎羽剑隐入虚空,再出现时已出现在空虚公子的头顶,六把飞剑闪烁着金色雷弧,悬而不下。 空虚公子的身子僵住,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身后的四个中年妇女见势不对,二话不说撒腿就跑,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边,天残脚呆呆看着这一幕,突然长叹一声,拄着拐杖转身就走。 “老咯,老咯……” 段小姐眼中仿佛有星辰闪烁,呆呆看着苏乙。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空虚公子表情僵硬地挤出一丝微笑。 “陈玄奘。”苏乙淡淡道,“猪妖是我杀的,以后要是找麻烦,别找错了人。” “了解!”空虚公子点点头,“陈先生放心,最迟明天太阳落山之前,天下所有驱魔人都会知道杀猪妖的人叫陈玄奘,天下第一驱魔人,也是陈玄奘。” 苏乙心念一动,六把翎羽剑顿时隐入虚空,悄无声息出现在苏乙的体内。 “慢走不送。”苏乙道。 “多谢!”空虚公子长身而起,对苏乙一抱拳,姿势僵硬地转身,向远处走去。 没走两步,他撒腿就跑,跑着跑着就飞了起来,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苏乙的目光这才落到了段小姐身上。 “玄奘大师,我知道你出手不是为了天下第一的虚名,你是为了我,对不对?”段小姐含情脉脉看着苏乙道。 “别误会。”苏乙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有让别人替我背黑锅的习惯。换了你是随便什么人,我都会出手的。” “那你为什么早不出手,晚不出手,一定要在我有危险的时候才出手?”段小姐一怔,立刻问道。 “因为我没必要看着你死。”苏乙看着她,“段小姐,我的心里只有大道,装不下人世间的情情爱爱。” 段小姐笑的有些尴尬:“但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苏乙笑了笑,“就此别过!” “等等!”段小姐叫住苏乙,尴尬笑了笑,“玄奘大师,其实我很懂事的,我一点都不会妨碍你追求大道,我只是想在你无聊的时候陪你说说话,你寂寞的时候有个伴……” “我不会无聊,也不会寂寞。”苏乙道,“我这个人其实很绝情冷血的。” “我不信。”段小姐道,“除非你让我试试。” “非试不可?”苏乙问道。 “非试不可!”段小姐一脸坚定。 苏乙取出那本扔给她:“撕碎它,越碎越好。” 段小姐一怔,但还是依言照做,把一本书撕得粉碎,碎屑丢得满地都是。 “如果你不靠任何人帮忙还能把它拼起来,那你就来五行山找我。”苏乙看着她道,“也许到那时候,就算我们做不了恋人,至少也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说罢苏乙转身离去。 不久身后就传来段小姐的叫声:“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嘞!我要做你的妻子!我要和你一起生一个漂亮的小宝宝!我要和你白头偕老,幸福度过一生!” 苏乙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 几个时辰后,苏乙已经出现在了五行山前的睡佛山掌心位置。 干枯荒芜的石头山上突然出现一地的莲花,显得格外突兀和怪异。苏乙看出这些莲花都是法则之力所化,这是一种十分古怪的法则,似乎可以隔绝一切能量,就连苏乙的摄青之眼都看不穿这莲花封印。 长得最高的那一株莲花根茎部有一个很小的洞口,约莫盆口大小,苏乙的神识探测进去,却只能探查到一片虚无。 他微微沉吟后,便一步迈出,从洞口跳了下去。 双脚很快便落在地上,这里的空间和原剧情一样,并不算大,就像是一个地窖一样,四面墙壁布满了藤蔓。 在西方的墙壁上有一块石牌,上面刻着“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大明咒。 苏乙刚落地,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人就满脸激动向他冲了过来。 苏乙闪身躲过,让这人扑了个空。 但这人只是愣了一下,就继续一脸激动又向苏乙扑来。 “停!”苏乙做出止步的手势。 这人立刻停下脚步,隔着一个石台激动看着苏乙,嘴里嚷嚷着:“五百年!五百年了!终于有人来了!终于有人来了!” “孙悟空?”苏乙打量着他,探测他的修为,心渐渐往下一沉。 他居然探测不出孙悟空的深浅! 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修炼了一种连苏乙都看不破的遮掩术法;第二是孙悟空的修为在苏乙之上,乃至他根本看不透。 苏乙更相信是第二种可能。 “是我是我!”孙悟空依然十分激动,“齐天大圣孙悟空,花果山美猴王,都是我!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陈玄奘。”苏乙道。 “陈先生你好你好,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呀?”孙悟空精神亢奋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帮忙绝不推辞。” “其实我是来和你切磋的。”苏乙道,“听闻妖王之王孙悟空法术高强,修为深不可测,我慕名而来,就是为了和你比试一番。” 。顶点手机版网址: 1893、契约 “切磋比试?当然可以啦,陈先生一看就是勇于挑战自我极限和攀登高峰的少年英豪,不然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来找我!”孙悟空笑眯眯看着苏乙,“其实我在这里呆了五百年,修为下跌得很厉害,真动起手来,不一定是陈先生的对手。” “阁下是妖王之王,是可以和佛祖掰手腕的齐天大圣,何必自谦?”苏乙道,“能和阁下这样的高手切磋,是我的荣幸。” “哪里哪里,其实我也非常愿意提携后辈。”孙悟空摆摆手很谦逊地道,“看到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同样的意气风发,同样的力争上游。唉,不过现在的我只想安安静静呆在这里念经修禅,红尘俗世,再也不想沾染半分。” 孙悟空的表情单纯而圣洁,让人有种信服之感。 “这里地方小,术法施展不开,不如我们就比拳脚和兵器吧?”苏乙提议道。 “当然可以啦。”孙悟空笑呵呵道,“一法通万法通,窥一斑而知全豹,修为到了高深境界,不必拘泥于形式,任何方式都是你实力的具现。” 这话让苏乙精神一振,细细一琢磨,只觉玄妙无比,不禁心悦诚服对孙悟空一抱拳道:“受教了!” “那就来吧!”孙悟空笑呵呵摆摆手,往地窖中间走了走,“你尽管对我出手,不必担心我接得住接不住。” “得罪!”苏乙的表情认真了些许,二话不说竖掌为刀,斜斜向孙悟空左肩砍下。 掌风瞬间化作空间裂缝,将孙悟空吞噬进去。 苏乙一出手就是次元斩这样的大杀招! 但下一秒空间剧烈震荡,随即崩碎,孙悟空从裂缝中毫发无损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不以为意的笑容。 “好好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吃我一拳!”他慢吞吞一拳打过来,苏乙立刻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空间瞬间急速挤压,坍塌向孙悟空的拳头。这让他有种上天入地都躲不过这一拳的错觉! 苏乙有心掂量孙悟空的修为实力,他不躲不闪,同样一拳向孙悟空迎上。 砰! 两拳相交,激荡的法力瞬间以两人为中心荡漾开来。 滋滋! 地窖四周的藤蔓瞬间游走电蛇,将溢出的能量吸收。挂在墙上那枚六字真言石牌瞬间爆发出炽烈金光, 孙悟空见状顿时面色大变,后退一步跳出战圈。 啪! 一条藤蔓甩下,狠狠抽打在其后背上,顿时鲜血迸溅! 孙悟空痛苦闷哼一声,强忍着没叫出来。 啪! 又是一条藤蔓直接甩到他脸上,这一下打得孙悟空白骨都露出来了。 他额头青筋暴起,牙齿紧咬。 这样的情况苏乙自然不可能再出手,于是也后退几步静观其变。 接下来,这藤蔓又一连抽了孙悟空七下,那六字真言牌上的光芒才逐渐暗淡下去,藤蔓也蠕动着重新紧贴在石壁上。 被打得皮开肉绽凄惨不堪的孙悟空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受伤的地方肉芽蠕动,眨眼就恢复如初。 “让陈先生见笑了。”孙悟空对苏乙笑了笑,“见了陈先生的神通,一时见猎心喜,竟忘了自己不能全力出手这件事,打扰了陈先生兴致,真是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苏乙看着他道,“不知这封印把孙大圣的修为限制在什么境界?” “只要我妄动法力,这讨厌的藤条就会来抽我。”孙悟空叹了口气,眼中怨毒一闪而逝,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这东西不光作用在肉身上,还抽打在我的元神上,其中滋味,绝对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真是遗憾,看来不能和孙大圣切磋了。”苏乙道。 孙悟空看着苏乙道:“陈先生要是实在不想白跑一趟,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 “看到那块石牌了吗?”孙悟空指着六字真言牌,“只要陈先生将这石牌稍稍移位一些,我就可以暂时解除部分封印,可以动用和陈先生差不多层次的法力,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酣畅一战不受干扰了。” “切磋结束后,陈先生再将石牌回归原位,一切就都恢复了。” 孙悟空小心隐藏着眼底的紧张和期待,却又恰如其分地让苏乙看出几分。 这样的演技让苏乙都叹为观止。 苏乙看破不说破,只是坦然道:“抱歉啊孙大圣,佛祖的封印,我是万万不敢碰的。” “理解理解。”孙悟空倒也不恼,笑呵呵点点头,“外界盛传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是天下第一妖魔,陈先生谨慎一点是应该的,毕竟万一放跑了我,你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不错。”苏乙点点头,“这次贸然来访多有叨扰,既然不能如愿,那在下就此告辞。孙大圣,再见。” “且慢!”孙悟空突然叫住苏乙,眼神炯炯看着苏乙咬牙道,“你千里迢迢来找我,真的只是为了切磋,别无他求?你知不知道我掌握着这世上最强大的神通法术,多少人就算跪下来求我,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机缘!而现在,这样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想不想天下无敌?你想不想成仙成佛?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帮你!” “我不想。”苏乙坦然道。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想!”孙悟空咆哮起来,“你不想变强吗?如果你不想变强,你就根本没必要跑来找我切磋!年轻人,想要进步,怎么能一点风险都不冒?我承认我对你有所求,但绝不是让你放了我!就算你想放,你也没那么大本事!” 他突然一指旁边的六字真言牌:“你以为那东西那么轻易就能挪动吗?我告诉你,除非是玄仙,否则连碰到它的资格都没有,不信你尽管试试!” “我信。”苏乙点头,“我也不想试,大圣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孙悟空一怔,冷笑起来:“油盐不进是吧?” “是的,怎样?”苏乙道。 “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孙悟空继续冷笑。 “我当这儿是厕所,所以我真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苏乙看着孙悟空,“你能把我怎样?” 孙悟空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无比,压抑着深深的怒火:“如果你的目的是惹怒我好让我跟你切磋,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我怎么感觉,还差那么一点点呢?”苏乙呵呵一笑,突然伸手就往孙悟空的脸上扇去。 “欺人太甚!”孙悟空爆喝一声终于不再压抑,气势骤然爆发开来! 狭小的地窖中,两人展开激烈的斗法,虽是拳拳到肉的搏斗,但实际上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收敛各自法力,尽量不让法力外溢。没什么神通,只有纯拳脚和法力的对抗。 数百回合后,孙悟空渐渐不支,脸色也有了变化,他突然强攻几招抓住破绽狠狠一掌把苏乙拍飞出去,急促叫道:“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 他喘息着毫无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牙看着苏乙:“小子,要不是我被关了五百年修为大降,今天岂会虎落平阳被犬欺?” “是吗?我怎么感觉,属于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苏乙呵呵一笑,“承认吧大圣,你已经老了,如果能全力施展法术,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放屁!”孙悟空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暴跳如雷吼叫:“我打不过你?要是能施展神通法术,我一根指头就碾死你!小子,不要以为刚才跟我打个平手就有多了不起,我刚才发挥的力量还不到我巅峰时一成,要是以前的我,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吹!接着吹!”苏乙冷笑。 “你……”孙悟空死死瞪着苏乙,突然又颓丧起来,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小子太精明,我说什么都没用,不指望你能松动我封印了,你走吧,我就当你是陪我解了解闷。” “那我真走了?”苏乙道。 “走吧,”孙悟空叹气,“你要是有良心,看在我陪你切磋一场的份上,以后经常来看看我。” “好,大圣告辞。”苏乙也干脆,二话不说跳到洞口。 “喂,小子!” “怎么了大圣?” “现在应该是白天吧,外面的太阳烈不烈?”孙悟空淡淡问道。 “还好。”苏乙道。 “唉,外面那朵荷花刚好挡住洞口,害得我连巴掌大点的天都看不见了,我已经很久都没感受过太阳的温度咯。”孙悟空有些感慨道。 “你这么说的话……那就是说,荷花才是封印,里面那块六字真言牌只是你用来迷惑我的东西,对不对?”苏乙笑呵呵问道。 “……” 苏乙悠悠道:“大圣放心,我会做一个牌子立在这旁边,在上面写明荷花才是封印大圣你的东西,这样万一有人来此,就不会不小心放你出来了。” “混蛋!你敢!”孙悟空终于装不下去了,声音充满愤怒怨恨,“姓陈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敢这么害我!” “你以为我不这么做,你就能出来吗?”苏乙道,“五百年了,除了我,还有别人来过这里吗?等我一走,再过五百年也不会有人来这里。孙大圣,其实你要是想出来,我才是你唯一的希望。” “你到底要什么?要我的七十二变?还是筋斗云?”孙悟空森然道,“说吧,你到底怎样才肯放我出去?” “筋斗云我不感兴趣,不过你的七十二变应该蛮有意思的。”苏乙笑呵呵道,“只要你把七十二变的窍门告诉我,我保证会放你出来。” “好,你先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七十二变的诀窍,你放心,我可以发誓绝不食言!”孙悟空道。 “我这里有种契约叫做心魔血誓。”苏乙淡淡道,“这需要我们两个每人贡献一滴精血和一缕神魂,书就一份契约,在契约上把我们双方的诉求都写清楚。契约成立后,我们双方就都不用担心彼此会毁约了。因为一旦毁约,会被这契约反噬,轻则功力全失,重则魂飞魄散。孙大圣要是真有诚意,不妨先跟我签订这个契约。” “我签!”孙悟空毫不犹豫答道。 苏乙嘴角勾起一丝讥讽,身形一闪,从洞口又跳了下去。 他似笑非笑看了眼孙悟空,一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术法作用下,他就地取材,凝聚出一个石板,在上面书就二人协议内容,然后挤出一滴精血,分出一缕魂丝,使其没入这契约之中。 孙悟空仔细查探着契约的每一寸和每一个字,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也和苏乙同样施为。 当孙悟空的精血和神魂也没入这石板后,石板顿时散发出青色和血色交织的耀眼光芒,然后越缩越小,最终化为一个小小圆球,被苏乙一把抓在手中收了起来。 此刻两人都感应到冥冥中的契约束缚,明了了自己一旦违背契约,立刻就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孙悟空眼底兴奋一闪而逝,死死盯着苏乙道:“契约约定好了,只要我毫无保留传授你真正的七十二变,不得半点弄虚作假或者故意害你,你就会在两个月之内验证功法真假后,拔掉洞口莲花,放我出去,对不对?” 苏乙点点头:“契约既成,反悔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大圣何必再多虑?”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七十二变怎么修炼!”为了脱困,孙悟空可以付出很多代价,只是传授七十二变,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多大代价。 两人一个讲,一个听,足足三天三夜后才完成这个过程。 讲完之后,苏乙就地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开始用心体悟孙悟空所讲的内容。 七十二变绝非是简简单单的变化之术,这是一种可以躲避三灾六劫的功法,主杀伐之道。孙悟空之所以这么厉害,这门功法居功至伟。 正是因为其博大精深,所以想要彻底领悟和掌握,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一个月后,苏乙骤然睁开双眼,突然摇身一变,化作一只黄毛鸟雀,突然冲天而起,飞出了地窖。 。顶点手机版网址: 1894、激战 苏乙变的是他在凡人世界中见过的黄谷鸟,他飞出地窖直冲云霄,人在半空突然一翻身,顿时又化作一头身长数丈的青鸾鸟。 青鸾鸟俯冲而下,眼看就要撞到地上,却突然就地一滚化作一头猎豹在大地上狂奔。猎豹跑出一段距离后又化作一块石头,石头滚落河底变成一条鱼,鱼儿跃出水面变成一只苍蝇,苍蝇飞到岸边化作一棵大树。 最终大树摇身一变,重新变化成陈玄奘的样貌。 “厉害厉害,七十二变果然名不虚传!”苏乙眼中露出亢奋之色。 七十二变的变化之道并非是障眼法,而是真的从本质上改变。比如苏乙变成一条河,那组成这条河的物质断然不会再有血肉骨骼等人体组织,有的只有水。 又比如苏乙变成一只鸟,这变化也是里里外外全部都是鸟儿该有的样子,绝不只是徒有其表。 除了形态,就连气息也可以完全改变,怪不得说七十二变是躲避三灾之道,此法真的可以躲避天劫,前提是一直不要恢复原本面貌。不能泄露原本气息。 按理来说这么玄妙深奥的功法绝不是短时间就能学会的,但一来苏乙本身修为不俗,二来之前每一个片场世界的身份物品中蕴含的变化本源都被苏乙收集起来了,在这些变化本源的帮助下,苏乙再修炼这七十二变神通,简直就是如有神助! 只怕是孙悟空都没想到苏乙会这么快就将七十二变修炼到第三重境界。 这七十二变一共有五重境界。修成第一重,可变换容貌,变男女老少;修成第二重,可变高矮胖瘦大小;修成第三重,就可变动物、植物甚至是没有生命的物体。 到了第四重,不止可以让自己变,也可以让别的东西或者生命变化;最后的第五重是变无,也就是变得彻底不存在。 这五重境界越是往后,难度越是呈百倍激增。尤其是第五重境界,孙悟空本人都没有达到。因为他若是真达到这一重境界,天下就不会有任何封印能困住他,连佛祖的也不行。 从孙悟空那里搞来七十二变只是苏乙顺带手干的“私活”,最重要还是要度化孙悟空,驱除他的魔性。 他看得出,五百年的羁押不但没能让孙悟空屈服,反倒让他积压了五百年的愤懑和怒火。这股磅礴的怒火只要有机会一定是会释放出来的。 度化? 佛祖都没办法度化孙悟空,苏乙凭什么? 除非是将其“物理”度化,打到孙悟空不得不屈服。 但跟孙悟空切磋后,苏乙觉得自己胜算不大。 他不会被孙悟空的示弱迷惑,他能感觉到,之前切磋时势均力敌的局面是孙悟空有意营造出来的,孙悟空的修为绝不止是他表现出来的这样。 更何况,就算打赢了孙悟空就能让他屈服吗?孙悟空有多桀骜不驯,从佛祖都只能关着他这一点就可见一斑。他大概率是宁死不屈的。 所以这一步实在是个难题。难道只有原剧情那样,加上无定飞环,才能将孙悟空降服?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否则苏乙只要按照原剧情走一波不就完成任务了? 这任务要是这么容易就完成,也不会有两个影帝都折在这世界了。 该如何破局?苏乙颇费踌躇。 其实度化孙悟空的任务并不是导演给的,苏乙完全可以不理会。 那心魔血誓对苏乙来说就是废纸一张,苏乙现在就能撕毁。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但不放孙悟空,还要在那地窖中想办法杀死孙悟空。 但这么做能通关吗? 苏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而且刚拿到人家的七十二变回过头就趁人之危杀人家,这事儿过于卑鄙,不到万不得已苏乙不打算把自己的底线降到这么低。 就在苏乙举棋不定时,一样东西的到来让他做出了决定。 这东西是段小姐送过来的。 “大日如来真经!” 原本的和原剧情一样,在段小姐手中变成了大日如来真经。 “你的儿歌三百首我拼了很多天,但我认的字不多,所以有些乱七八糟的。”段小姐有些心虚不敢看苏乙,“你说过,只要我拼好就让我来找你……我知道我拼的不好,我想……看在我辛苦的份上,至少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苏乙翻看着这经书,认出这其实是一段召唤经文。 念此经,就可以召唤出大日如来真身为自己战斗。 原剧情中的孙悟空就是被佛祖一掌镇压的。 没想到段小姐真的给了自己惊喜! 苏乙颇为振奋,这东西作为对付孙悟空的底牌,应该足够了! “好,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但现在我要对付一个妖魔,你必须先离开五行山。”苏乙合起经书抬头看向段小姐。 “你不会是要对付妖王之王孙悟空吧?”段小姐面色一变,“我知道它就被压在五行山下,但几百年来从来都没人能找到过他。” “就是他。”苏乙也不否认,“你既然听说过他就应该知道他的厉害,对付他的时候我必须心无旁骛,你留在这里不但帮不到我,还会让我分心。” “你会为我分心吗?”段小姐问道。 “会的。”苏乙看着她。 “好,我会离开。”段小姐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但你要答应我,如果你打不过孙悟空,一定不要逞强,该逃走的时候不要犹豫,我会在西南方向布置陷阱助你逃脱。” “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一定会去的。”苏乙道。 段小姐笑了笑,突然闭上了眼睛。 苏乙二话不说上前揽住她的腰肢,俯身印在她唇上。 气息变得粗重紊乱起来。 良久才分开,苏乙一把推开段小姐:“走,至少去百里开外!” 说罢他转身一步迈出,消失在原地。 段小姐面带甜蜜双腮酡红,歪着脑袋喃喃道:“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连走都走得这么帅……” 苏乙从洞口跳入地窖中,孙悟空看到苏乙明显松了口气,似笑非笑道:“我以为陈先生要食言而肥呢。” “放心,我既然答应要放你,就一定做到。”苏乙道,“刚才不过是实验神通罢了,大圣的七十二变果然神奇,我不过掌握一点皮毛,就觉修为倍增。” 顿了顿,苏乙正色道:“孙大圣,我担着天大干系放你出去,我希望你出山后可以改邪归正,不要滥杀无辜,从此皈依我佛,一心向善。” “之前我们的协议中可没有这一条。”孙悟空森然道。 “这不是协议,只是我的愿望。”苏乙道。 “好啊,其实我也想一心向善,做一个对三界有用的猴。”孙悟空似笑非笑,“从此以后只有真善美,没有假恶丑。” 苏乙点点头,突然一跃而起飞回洞口,一把揪住洞口荷花,将其扯了下来。 荷花一离开洞口立刻燃烧起来,苏乙一把将其丢到地上,只听“轰”地一声,满地荷花都燃烧起来,眨眼熊熊烈焰就连成一片。 轰隆隆……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苏乙脚下一蹬飞向半空。几乎是在他离开地面的那一刹那,随着一声巨响,整座山体都突然炸开,一道身影在爆炸中长啸着冲天而起。 孙悟空脱困了! “我出来了!哈哈!我出来了!”孙悟空兴奋的叫声响彻云霄。 苏乙在云端负手而立,面色淡然遥望不远处那道兴奋得手舞足蹈的身影。 此时的孙悟空已经恢复了真身,身高不足四尺,头上戴着凤翅紫金冠,身上穿着锁子黄金甲、脚下蹬着藕丝步云履,一身装备尽显威风。 他仰天长啸,天上的云都被这一吼震散了。 但拨云见日后,这周遭的氛围不但没有豁然开朗,反倒更显压抑。 压抑到几乎静止。 孙悟空的眼神终于落在了苏乙的身上,他眼中带着戏谑和冷酷,飞速从上方降落到和苏乙齐平的位置。 “陈先生,我曾发过誓,不管是谁把我放出来,我都要把他给吃了!”孙悟空眼中满是恶意打量着苏乙,“可惜啊可惜,你刚学的七十二变,白学了。你应该再谨慎一点的,你应该在刚才的心魔血誓里注明,我脱困后永远也不能杀你,这样才对嘛……啧啧啧,你看看,你大意了吧?” “契约对大圣来说有用吗?”苏乙笑了笑道,“那玩意儿连我都约束不了,我不信它能约束得了你。” “你还挺聪明的嘛?”孙悟空有些错愕,“不错,那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废纸一张!但如果那玩意儿连你也约束不了,你为什么要信守承诺放我出来呢?” 苏乙浑身一抖,顿时他背生一双金色凤翼,双翼一扇,但见上千金色翎羽剑凭空浮现半空,而凤翼则缓缓隐去。 苏乙再伸手凭空一握。 锵锵锵…… 但听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间上千翎羽剑便合而为一,化作一把金色阔剑,被苏乙抓在手中。 做完这些苏乙才对孙悟空呲牙一笑:“不放你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有几斤几两?” “你想和真正的我切磋?”孙悟空眉毛一挑。 “不不不,你误会了。”苏乙看着她,“我只想打死阁下,或者被阁下打死!” 话音刚落,苏乙手中阔剑脱手而出。 一道金色匹练径直激射向孙悟空,孙悟空浑身爆发出惊人气息,竟不闪不躲往前迈出半步。 当! 阔剑剑尖顿时钉在他胸口,孙悟空身子只是颤了颤,却没有后退半步。 但下一秒阔剑突然解体,化作万千雷弧狠狠轰击在孙悟空的身上! 后者浑身电蛇游走,瞬间呆在原地。 另一边的苏乙并没有闲着,竖掌为刀斜斜凭空一斩。 顿时一道空间裂缝凭空生出,将孙悟空半截身子都吞没进去。 苏乙犹不停下,他又凭空一指,灰色火焰爆燃开来,将孙悟空吞没在内。 轰! 一根棍子瞬间从火海中暴涨伸出,粉碎一切。 “吃俺老孙一棒!”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身影狠狠一棍向苏乙当头砸下! “定!”苏乙发动时间法则,与此同时巨大阔剑再次在半空凝聚,狠狠向孙悟空斩落! 噗! 大好头颅冲天而起,与此同时时间静止法则被孙悟空强行破去。 孙悟空飞起的头颅发出愤怒叫声,下方无头身体突然扶摇直上,和头颅汇合一处连接在一起。 砰! 金箍棒和阔剑碰撞到一起,两人立刻迅速之极你来我往打斗起来。 眨眼间,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上,再从地上飞到半空,但见二人的残影不断发出碰撞,打得难解难分。 某一刻孙悟空突然长啸着,两个肩头各长出一个头颅来,两边也各长出两双手臂来,金箍棒一分为六,每个手中都握着一根棒子。 三头六臂! “冰封!”苏乙一指点出,孙悟空顿时整个人都被冻结在一块巨大冰晶之中。苏乙一边冲天而起,一边身子翻转化为天凤之躯,巨大阔剑一分为千,重新隐没在双翼之中。 他张口一喷,顿时灰色冰焰笼罩这方天地,将刚刚从冰晶中脱困的孙悟空彻底淹没其中,雷海滔滔,在漫天冰焰中电蛇游走。上千翎羽剑激射而出,每一支剑都被一个摄青小魂操控着,杀向火海中三头六臂的孙悟空。 一阵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后,孙悟空怒吼着飞出火海,整个身躯突然暴长,眨眼便通天彻地般大小,与之一起长大的还有手中金箍棒,粗长如天柱一般,向苏乙轰隆隆落下。 整个天空都被孙悟空的法天象地遮蔽住了! 巨大的金箍棒落下,引起飓风雷霆,苏乙虽竭力躲闪,却仍难逃脱波及。 “定!”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施展时间暂停法则,一个瞬移脱离原地,凤躯重新化为人,苏乙双手握住阔剑怒吼奋力凭空一斩! 一道巨大空间裂缝顿时将巨猿半个身子都吞没进去。 巨猿怒吼着挣扎逃出,但跟着阔剑迅速在其眼前放大,狠狠刺在其左眼之中。 噗! 齐根没入。 。顶点手机版网址: 1895、合作 苏乙一剑刺穿孙悟空的眼球,但这只是他其中一个头颅的眼球,是其三头六臂的法相,并非真身。 这一剑彻底刺激出了其凶性。 巨大魔猿高高举起如天柱一样的棍子,狠狠向苏乙当头砸下! 棍子未至,苏乙整个人已经被锁定,他只觉周遭空间迅速缩小,而眼前的棍子却迅速放大,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这是一种可怕的法则之力! 苏乙尝试以空间法则挣脱,但很快察觉力有不逮,于是他果断融合三道轮回之身。 砰! 棍子落下,山石崩塌,尘土激荡。 苏乙险之又险挣脱锁定,瞬移开来。 下一秒操控阔剑又和三头六臂的巨大魔猿战成一团。 苏乙很快就感觉越来越吃力,不得已下又融合一道轮回之身的力量! 孙悟空越战越猛,越战越疯魔,仿佛遇强更强! 苏乙敢肯定,他的修为绝对在仙之上! “痛快痛快!好痛快!”孙悟空怪叫着,六根手臂挥舞着六根棒子,力量越来越强,气势也越来越猛。 苏乙果断融合第五具轮回之身的力量,这已经是他可控范围的极限! “定!雷海冰焰!碎空斩!”他接连发动最强杀招! 时间暂停将孙悟空钉在原地, 下一秒金色雷霆如雨倾泻而下,瞬间将其巨大身影淹没,灰色冰焰爆燃而起,冰封住其身躯,与此同时苏乙操控阔剑狠狠一剑斩下。 嗡! 那一片空间都被斩碎了,寸寸崩裂,化为空洞的黑色漩涡,将孙悟空的身躯吞噬进去。 这是可怕的空间黑洞,可以吞噬一切。 但化为四尺身高的孙悟空竟从黑洞中强行挣扎而出! 虽然浑身鲜血的他看起来非常狼狈,但这是连仙人都要饮恨的一招,却被其硬抗下来,这一幕让苏乙心中猛烈震荡。 “好,你也接我一招!”孙悟空对苏乙狰狞咧嘴一笑,突然伸手凭空在苏乙周围画了一个圈。 苏乙立刻感觉到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 他面色大变,想也不想就要发动法则之力强行挣脱,但却没用! 这被孙悟空画出来的范围内,一切法则之力都仿佛失效了! 苏乙面色大变,果断直接开始诵念起刚刚到手的大日如来真经。 崩崩崩! 孙悟空画地为牢的空间之力瞬间崩碎,整个天地都开始震荡,不远处的石山卧佛缓缓立起,伸出手掌向孙悟空镇压而来,声势骇人! 孙悟空目眦欲裂:“如来!” 他奋力举起金箍棒,迎着手掌逆流而上。 嗡! 二者相撞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一静,继而炽烈白光猛地爆发开来,将一切吞没。 被白光吞没的那一刹那,苏乙感觉身上的力量飞速流逝! 不,不光是力量,还有他的气血,他的生命!~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要被这白光消融。 根本来不及去想这是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光火石间苏乙只来得及将自己的轮回之身全部封印,只剩下一道暗属性轮回之体。 光暗对立,虽然暗属性也在飞速消耗,但至少致命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直到这时苏乙才感到阵阵后怕。 他疯狂运转着暗属性力量,看着外界被勉强抵御住的白光,他隐隐听到孙悟空绝望惊恐的吼声,隐隐听到段小姐焦急的呼唤,隐隐听到万物被泯灭的声音…… 白光在某一刻突然彻底爆发开来,爆发的力量之强瞬间摧毁了苏乙所有防御,而苏乙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等意识再恢复时,苏乙发现自己的暗之轮回之体的修为已经被打落至练气二层,近乎毁灭! 耳中蜂鸣声渐渐淡去,周遭叫卖、说笑及种种喧嚣嘈杂的声音开始变得生动起来。 鱼腥、烤鹅香味、热豆腐味道、酒香…… 各种味道窜入他的鼻孔,白光渐渐散去,视力也恢复了,但见小摊林立,人头攒动,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往来。 这是一座集市,苏乙刚来这世界后,出现的那座集市! 和之前一样,苏乙站在这座集市的尽头,一道高大的城墙边上。 一个慈眉善目的胖和尚,正笑吟吟盯着苏乙。在他背后的城墙上,贴满了各类告示、公文、榜文等。但在这些纸张的空白处,写着的经文。 “玄奘,你准备好去降妖除魔了吗?”胖和尚笑嘻嘻问道。 恍然若梦,好似轮回。 苏乙的眼神闪过一丝茫然。 “师父,我准备好了。”他压下万千思绪说道。 “很好。”胖和尚满意点头,“玄奘,你要牢记咱们的驱魔理念,魔之所以称之为魔,是人的心被魔所侵,我们要除掉他的魔性,保留他的善性,一刀杀,并不是驱魔的真正道理。对待入魔的人,一定要唤醒他的真善美,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驱魔。还记得我给你的秘密武器吗玄奘?” 一样的神态,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语气! 苏乙低头看了看,手中拿着不知什么手又变回来的。 “对,就是它。”胖和尚笑道,“玄奘,用好这个秘密武器,你就是真正的驱魔人。” 他指了指墙角的箱笼:“去吧,带着你的行李,上路吧。” “是,师父。”苏乙深深看着眼前胖和尚,压下满心惊骇道。 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他背起墙角的箱笼,将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驻足,想了想后回头看向胖和尚。 “师父。” “还有事吗玄奘?”胖和尚笑吟吟问道。 “如果我唤醒的不是真正的真善美,而是那些妖魔暂时的委曲求全,是不是就不算真正的驱魔?”苏乙问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胖和尚笑道,“如果一个人心怀恶念,但他一辈子都没做过坏事,那他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他伸出小拇指饶有深意看着苏乙:“玄奘,你就差这么一点点!” “师父,我不懂,还请您明示。”苏乙太讨厌这种打机锋的谜语人了。 “就是因为你不懂,所以你就差那么一点点。”胖和尚笑眯眯看着苏乙,“去吧,你的路不在我这里,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还是这话。 迷茫的苏乙第二次踏上降妖驱魔之路。 和上次一样,他再度来到了那个小渔村,碰到正打算欺骗村民的道士和他的三个徒弟。 “之所以一切又重来,是我没能达成某些条件,导致不能‘通关’?” “还是我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导致一切重来?” 苏乙所知道的信息太少,根本没办法做出判断。 但那泯灭一切的白光是因为孙悟空和佛祖手掌的碰撞诞生的,要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还有胖和尚提到的“驱魔理念”,这应该是关键,不能“一刀杀”,要唤醒真善美。 自己杀了猪妖这件事应该是做错了…… 暗属性轮回之体几近毁灭,但幸好还没有被彻底毁灭,这就给苏乙疗伤的机会。 对于一身“奇珍异宝”凝聚而成的仙灵之体来说,疗伤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需时时运转法力,伤势和修为就会自主恢复。从集市走到这小渔村的短短时间里,苏乙暗属性轮回之体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了筑基初期。 “我就喜欢惊喜!一言为定!”这时,另一边的道士和村长已经谈好了价钱。 苏乙看了他们一眼,突然脚下一蹬御空而行。 “看,那个人会飞!”有村民发现了苏乙的存在。 “仙人!是仙人!”有人激动大叫。 轰隆! 苏乙一掌凌空拍下,卷起千层浪,声势极为骇人! 一只巨大的虎头鱼也凌空而起,苏乙一指点出,顿时其身下巨浪迅速冻结,化作一个平整的冰台,刚好将虎头鱼镶嵌其中,架在半空。 虎头鱼面露惊恐,迅速化作人形,缩成一团瑟瑟发动。 “臣服,或者毁灭!”苏乙负手道。 “臣服,我臣服。”鱼妖做出了正确选择。 “跟我来!”苏乙身形一闪来到村子里。再伸手凭空一抓,摄来一块门帘,随手抛给身后跟过来的鱼妖。 “鱼妖已被我降服,你们可以自便了。”苏乙对那些畏惧着不敢前来的村民们道。 说罢,他便转身而去。裹着门帘的鱼妖急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随苏乙离开。 “神仙啊!”村长满脸激动带头跪了下来,村民们立刻跪倒了一大片。 道士和他的三个徒弟面面相觑,趁着没人注意他们,灰头土脸跑了。 “帅呀!”段小姐站在一棵树下,痴痴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 “怎么称呼?” “小姓沙,大神你叫我小沙就好了。”鱼妖赔笑说道。 “小沙。”苏乙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我知道你的故事,你做了好事,却被人冤杀,所以你心里有怨气,这怨气让你入了魔,成为了鱼妖,你吃那些村民是想报复他们。” “大神懂我。”小沙激动道,“其实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做一个普通人,结婚生子,度过平凡的一生,但是那些愚蠢又残忍的村民毁掉了我做人的机会,害得我只能做妖魔。” “你做了多久妖魔?”苏乙问。 “四个月零三天。”小沙答。 “一共吃了多少人?”苏乙问。 “三大两小,二男三女。”小沙答。 “那就是十个?” “不,是五个,一男一女一对夫妇,还有一个小男孩和两个小女孩。”小沙答。 “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苏乙看着小沙,“哪怕吃一个人,我都不能容忍,何况你吃了五个。” “但我是事出有因……”小沙小心翼翼赔笑。 “逼不得已都不行,何况是事出有因?”苏乙道,“要是换了以前的我,碰到你这样的妖魔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 小沙眼中露出惊惧之色,笑容也变得更加谄媚:“但我碰到的是现在的大神,大神,我从您眼中看到了慈悲,还看到了宽容和博爱。 “那你眼神儿挺好,慈悲藏在我心底深处,宽容和博爱是我刚生出来的品质,这你都能看的出来?”苏乙笑呵呵道。 “看得出!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得出!”小沙激动得手舞足蹈,“大神!这些高贵善良的东西,快要从您身上爆出来了!您是个圣人啊大神!”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摊牌了。”苏乙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猜得没错,虽然你吃了五个人,但我特么的还是决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但这机会不白给,你得跟我做两件事。” “赴汤蹈火呀大神!”小沙更加激动了,“大神尽管吩咐,我要是皱皱眉头,我就不是好鱼!” 苏乙满意点点头:“起码态度不错。先说第一件事,你得做我的帮手,跟我去降妖。” 小沙呆了一下,赔笑道:“大神,以您的盖世神通,根本不需要我这条小杂鱼做您的帮手。” “我看中的不是你的实力,而是你的这个!”苏乙扯了扯自己的脸皮,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还有这个!” “大神说的莫非是小沙我的脸皮和口才?”小沙问道。 “不错,你这股子机灵劲儿,也是我最欣赏的。”苏乙呵呵一笑,“你脸皮厚,有些不要脸的话我说不出来,但你能,而且你知道怎么说,这很好。” “大神,我懂了!”小沙表情神圣一点头,“您之所以需要我,是需要我在您降服妖魔后,做您的招降使者!我主要负责宣扬您金子般高贵的品质,以及您宽厚仁义的慈悲,让那些被您降服的妖怪知道,被大神您降服,是一种多么大的幸运和荣幸!” “看样子这个任务你能胜任。”苏乙道, “我太能胜任了大神!”小沙激动道,“大神你快点给我派任务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大神!” 苏乙哈哈一笑:“好,那咱们就先搞一个妖怪来试试,看看你我配合得够不够默契。” “大神,我们搞谁?” “猪刚鬣!” 高家庄还是高朋满座的繁荣景象,苏乙和小沙来的时候,女掌柜也依然像是之前那么热情。 。顶点手机版网址: 1896、轮回 猪刚鬣当然不是苏乙的对手。 和之前遇到那次一样,当苏乙杀光他炼制的人皮砂石傀儡后,他果断就要出逃。但怎么可能逃得掉? 苏乙这次没杀他,在其身上布置了要命的禁制后,直接把他丢给了小沙。 “我给你三天时间,”苏乙对小沙道,“三天后,我要看到他对我敬若神明,为了我可以改变一切!” 小沙面露神圣之色:“大神,这项工作非常具有挑战性,但你放心,我能胜任!” 苏乙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一把火烧了高家庄这个吃人魔窟。 熊熊烈焰的映照下,他平静的面容竟略显扭曲。 原谅一头吃人的猪绝非他本意,但驱魔不能“一刀杀”,他只好这么做。 “这位先生你好呀,我是翠云山段家的段小小,我也是驱魔人,可不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呢?” 身后传来温柔到能拧出水的声音。 苏乙微微沉吟片刻,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身后一脸微笑面含期待之色的段小姐,道:“我叫陈玄奘,还没剃度的和尚。” “和尚?”段小小瞪大眼睛,“就是那种不能娶老婆的和尚?” “不光是不能娶老婆,连恋爱都不能谈,甚至多跟女人说几句话都犯戒。”苏乙道,“我现在就在犯戒。”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要还俗呢?”段小小问道。 “完全没有,我很喜欢现在的身份。”苏乙道。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段小小露出尴尬和失望的笑容,后退两步,突然转身快步离去。 “兄台,女人是用来宠爱的,不应该被你这么粗暴拒绝。你难道看不出来,刚才那位段小姐对你有意思吗?”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丛林中飘过来。 苏乙没有回头,他听见四个虚浮的脚步,再听声音,也知道来人是谁。 空虚公子。 “隔得老远就看到高家庄的火光,我还以为那头猪妖发疯了,没想到是有人降服了他,唉,来晚一步。” 四个中年妇女抬着摇头叹息的空虚公子到了苏乙跟前,空虚公子又看了眼不远处对着猪妖喋喋不休的小沙,笑呵呵道:“降而不杀,兄台莫非是想挟妖自重,威胁朝廷,骗取赏金?”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苏乙道。 “是的话,我就要为天下除掉你这个徒有其表的败类!”空虚公子道,“不是的话……我也要杀了你,好让刚才那位姑娘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苏乙呵呵一笑道:“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因为我突然想到你那套空虚剑对我还挺有用处的。” “是吗?想要我的空虚剑,那就要看看兄台有多少斤两了!”空虚公子狰狞冷笑取出自己的剑匣。 数息之后,刚还威风凛凛的空虚公子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满脸惊骇之色狂喷鲜血。 “还打吗?”苏乙把玩着手中九把如牙签般粗细的小剑,眼皮都不抬地问道。 “不打了不打了!”空虚公子一边呕血一边惊恐道,“阁下法力高强,我甘拜下风!” “你这么通情达理,想来对我借你空虚剑这件事没什么意见吧?”苏乙问道。 “别傻了,我怎么会那么小气?”空虚公子满嘴鲜血赔笑道,“随便借,随便用,你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不过我的肾好像被打碎了,兄台,我不能陪你多聊了,我得回去疗伤。” “去吧。”苏乙懒懒道。 “多谢!” 空虚公子一骨碌爬起来,撒足向远处狂奔而去,眨眼就消失在地平线上。 苏乙收起空虚剑,目光落在不远处对着猪刚鬣喋喋不休的小沙身上。 后者顿时若有所觉,急忙转过头对苏乙挤出一个谄媚的微笑。 三天后,苏乙带着精神抖擞的小沙和双目无神的猪刚鬣回到了集市上,再次见到了胖和尚。 “玄奘,你泡妞了?”胖和尚面带揶揄之色道。 “我没有。”苏乙道,“的确有位姑娘对我心生好意,但我一开始就表明自己出家人的身份,那位姑娘已经知难而退了。” “是吗?”胖和尚笑眯眯看着他,“那你怎么看待人间的情爱?” “大爱小爱都是爱,”苏乙道,“只不过我是佛门弟子,要遵守戒律清规,我只能追求度化世人的大爱,不能迷恋人间的情爱。” “有道理,但还是不够,玄奘啊玄奘,其实你就差那么一点点。”胖和尚笑道。 苏乙道:“师父,我度化了鱼妖和猪妖。” 胖和尚看向苏乙身后二妖,小沙赔笑向胖和尚作揖,脚底下踢了生无可恋的猪刚鬣一脚,后者敷衍地鞠了一躬。 “不错,这次你做得非常不错。”胖和尚满意点头,“你的那一点点,又少了许多。” “但我心里不痛快。”苏乙看着胖和尚,“他们活命,但沦为血食的那些可怜人却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这不公平。” “玄奘,我什么时候教你要为世间的公平而修行了?”胖和尚问道,“又或者你从哪一部佛经中看到过佛要求世间公平了?” 苏乙一怔,道:“众生平等,莫非是句空话?” “所谓众生平等,讲的是自性无差别,而不是众生之间无差别。”胖和尚道,“众生从无始时来,所积累的功德、福报、业障等一切都有所不同,有人生来是王子,有人生来是乞丐,如此天差地别怎么公平?但乞丐也好,王子也罢,他们的自性是一样的,只要能证悟自性,圆满觉悟,就都可以成佛,所以佛才说众生平等。可平等不等于公平,玄奘,你懂了吗?” 苏乙沉默:“所以在佛的眼中,一个十恶不赦的妖魔和一心向善的善人并无不同?” “当然不是。”胖和尚道,“不然怎么会只有降妖除魔,没有降德除善?玄奘,你着相了,你现在差的,又不止是那么一点点了。” 他失望看着苏乙,摇头叹息:“你曲解了佛门度化的意义,甚至打心里不能接受我们降妖除魔的理念,你让为师很失望呀。” 顿了顿,他问道:“玄奘,你可知道五百年前被佛祖压在五行山下的妖王之王孙悟空?” 苏乙点点头。 “去度化他吧。”胖和尚道,“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只要你能度化他,你就算通过了我的考验,我会把我的衣钵传给你。但如果你度化不了他,我们师徒便缘尽于此了。” “是,师父。”苏乙沉默片刻后回答道。 “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就留在我这里吧。”胖和尚道,“孙悟空虽然被镇压了五百年,但妖气冲天,很难对付,你要对付他,就绝不能分心,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师父知不知道大日如来真经?”苏乙问道。 “当然知道,”胖和尚笑了笑,“但这本经书中的驱魔理念和我们不符,所以我没有传你。” 说到这里他像是赶苍蝇一样摆摆手:“快去快去,不要打扰我作画。” 苏乙看了眼墙上,大部分告示都被撕掉了,只有左上角还留着一句经文——“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苏乙离开后胖和尚笔走龙蛇,三两下就在城墙上画了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男子背对着两个女人,男子的相貌分明是苏乙模样。 两个女子一个妩媚,一个飒爽。要是苏乙在定能认出,这两人一个是胡一菲,一个是秦羽墨。 胖和尚满意看着自己所做的画,然后在旁边题词:“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苏乙以为自己和段小姐说清楚了,但她依然堵在了自己的去路上。 “我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要跟你表白,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出家?”段小姐有些紧张和期待地对苏乙道。 “我们不过是见了两面,说了两句话而已,你对我的感情有这么难以自已吗?”苏乙问道。 “我也觉得不应该,但偏偏就是这么难以自已!”段小姐激动道,“我的脑袋里心里都是你!无论我在哪里、做什么,我想的都是你!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就是我的一部分,我要和你结合,我绝对不能错过你!” 苏乙道:“如果你真这么想,不如你先回去等我。” “等你?”段小姐一怔,不明所以。 “我要去做一件事情,顺便想一想怎么看待你对我的情感。”苏乙道,“不如你先回去,等我来找你。不管我做什么选择,都会回来给你一个答案。” “那就一言为定!”段小姐激动道。 苏乙点点头,转身离去。 “帅!”段小姐痴迷看着苏乙的背影,直到他消失。 再见孙悟空,后者还是那么激动,拽着苏乙的手臂不肯松开。 “我是来度化你的。”苏乙看着孙悟空道。 “度化?我已经被度化了。”孙悟空激动道,“佛祖度化了我五百年,我现在体内充满了真善美,所有不好的负面的东西,全部被我排出体外了!真的,我可以发誓!” “不,你的毒牙还没有拔掉。”苏乙道。 “毒牙?”孙悟空一怔。 “就是你的修为。”苏乙道,“凡间有句话,叫做手持利刃,杀心自起。除非你的修为降低到威胁不了任何人的地步,否则你就永远算不上是被度化。” “什么意思?”孙悟空面色一冷,“让我自废修为?我仇家那么多,如果没了修为,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你这是让我去死!” “不是自废,而是被我吸收。”苏乙道,“我有一种可以吸收别人修为的功法,只要你不反抗,让我吸收你的功法,等我觉得你对世人造不成什么威胁后,我就会打开封印,放你出去。” “吸收我的修为?”孙悟空一怔,微微沉吟后点头道:“也好,修为在自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就是修为吗,我给!” 孙悟空的态度让苏乙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心中生出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有问题! 苏乙皱眉看着他,思忖片刻,但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他打不过孙悟空,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哪怕明知这条路有坑,他也得淌一次试试。 苏乙所说的功法是在凡人世界中,宁采臣将南宫婉的“轮回真诀”和原本的吸星大法等融合为一体后诞生的一门极为霸道的功法,可以吸收一切能量。 但宁采臣见识有限,导致这门功法缺陷极大,吸收后的能量必须要尽快散掉,否则就会和身体本身的法力产生冲突而爆体而亡。 不过这种缺陷随着苏乙掌握了融合法则而变得不复存在,而且苏乙可以把吸收来的能量一分为九,分批处理,更是从源头上杜绝了能量冲突的可能。 “既然大圣同意,那就开始吧。”苏乙又在心中迅速推衍了一遍这件事蕴含的风险。 孙悟空伸出双手:“陈先生要轻点啊,我老胳膊老腿,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我会的。”苏乙微微一笑,握住孙悟空的双手,骤然运转功法! 磅礴的能量瞬间如江河入海流一般,奔涌入苏乙的身体之中! 这股能量越来越大,越来越磅礴,苏乙原本只有筑基期的暗属性轮回之体在短短数息时间就迅速恢复到巅峰修为,但磅礴法力仍狂涌而来! 当法力达到一个临界点时,苏乙果断切换轮回之体,用别的属性接纳孙悟空的法力,同时施展融合法则,将刚才吸收的法力和暗属性轮回之体彻底融合为一。 “嘿嘿嘿……”孙悟空突然不怀好意狞笑起来,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 苏乙见状立刻切断功法运转,想要中断吸收。 但请神容易送神难,狂奔而来的法力怒潮让苏乙的尝试毫无作用。 “想要我的修为?你以为我的法力是这么容易拿的?”孙悟空不但不停止,反而加大输送速度。 也就是苏乙,换了任何一个人,此刻早就经脉撑爆而亡了。 “吸了我这么多法力,你就乖乖留在这儿替代我吧!”某一刻孙悟空突然停止输送法力,狂笑着冲天而起。 。顶点手机版网址: 1897、心经 孙悟空冲出洞口的时候,洞中数不清的藤蔓向他缠绕而去,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下一秒所有的藤蔓都调转方向缠绕到了苏乙身上,而他自己却毫无阻碍冲出了地窖! 被捆了个结实的苏乙大惊下自然要极力挣脱,但他骇然发现,他不但提不起半点法力,就连法则之力也运转不了半分! 这藤蔓封印了他所有的力量! 孙悟空想要李代桃僵,让苏乙替代他! 苏乙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一手,但他并非毫无准备。 “哈哈,我出……”逃出洞口的孙悟空兴奋怪叫,但只叫到一半—— 轰! 九把小剑迅速放大从四面八方刺在毫无防备的孙悟空身上,然后轰然炸开! 这是空虚公子的九把空虚剑,被苏乙在进入地窖前布置在外。 九把剑都被苏乙充入涅盘真火和极阳真雷的力量,在爆炸的瞬间,冰焰和真雷同时爆发,被九把自爆法剑围在中间的孙悟空瞬间就被肆虐的力量淹没! 孙悟空刚刚把至少一半的力量转移给了苏乙,现在骤然狂喜下又毫无防备,苏乙的陷阱顿时重伤了他!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立刻压制伤势的时候,肆虐爆发的能量已触发外围的绝灵大阵,猝不及防下的孙悟空再次中招,刚提起的法力瞬间被抽空,整个人顿时下坠,穿过洞口重写跌入地窖之中。 噗通! 摔了个七荤八素的孙悟空刚要起身,洞中藤蔓顿时分出一大半,将其紧紧缠绕住。 这过程虽说来话长,但其实只在短短数息内发生。几乎是在苏乙被藤蔓捆住没一会儿,孙悟空就跌落下来。 此时两人身上的藤蔓突然金光大盛,骤然收紧! 这藤蔓就像是烧红的铁条一般,瞬间勒紧到血肉之中,冒出“滋滋”黑烟。 啪!啪! 随着两声清脆响声,两道藤蔓不分先后向孙悟空和苏乙齐齐抽打下来。 苏乙总算明白孙悟空之前为什么叫得那么凄惨了。 这鞭挞的惩罚完全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并非只作用于肉身上,还作用在神魂上,并且一鞭子下来,立马像是水蛭一样,还要吸收走被鞭挞之人的法力和气血,让人痛不欲生的同时,还要承受巨大损耗。 而且被束缚后,什么抵抗和防御手段都没办法用,只能硬抗! 一连抽了九鞭子,惩罚才停了下来,两人身上束缚的藤蔓迅速松绑缩了回去,整个地窖的金光也渐渐消散,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孙悟空虚脱一样躺在地上,苏乙虽然承担的痛苦半点不比他少,但却第一时间起身,竖掌为刀斜斜向其一斩! 空间裂缝顿时将孙悟空吞没进去。 他刚挣脱走出,就见一只拳头迅速在他眼前放大。但不愧是齐天大圣,反应极快,立刻挡住这一拳,和苏乙在狭小的地窖中激烈缠斗起来。 “够了!”某一刻,孙悟空怒吼跳出战圈,“再打下去谁都占不了便宜,还会引动禁制再次攻击你我!” “又怎样?”苏乙又攻了上去。 “我好心度你,你居然坑我,那就一决生死!”苏乙一边疯狂攻击,一边语速飞快道。 “别以为我杀不了你!”孙悟空疲于应付,怒吼连连。 “你敢吗?”苏乙嗤笑一声,“杀了我你就再没希望逃出去了!” 轰! 孙悟空闻言突然爆发巨大力量的一击,强行和苏乙分开。 “住手!”他断喝一声,语气极速喝道:“再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谈判!你不是想度化我吗?” 苏乙堪堪停手,看向孙悟空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你只是想让我替代你被封印罢了!” “我承认,但说要拔掉我毒牙的是不是你?难道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吗?”孙悟空激动叫道,“如来封印的是我的力量,这力量在谁身上他就封谁!是你提出要吸取我力量的,是你主动跳进这个坑里的,怪我吗?” “现在你有我一半的力量,我和你都出不去了!我们都困在这里了,唯有齐心协力,才能逃出生天。彼此争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你刚才差点逃出去!”苏乙道。 “但是你提前做了布置,坏了我的好事!”孙悟空咬牙切齿忿恨瞪着苏乙,“现在我不得不忍气吞声和你谈判,就是因为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现在你我都被困于此,只有齐心合力才能逃出……” “谁说我要出去了?”苏乙打断他,“我宁愿在这里被困致死,也绝不想给世间放一个祸害出去。” 孙悟空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想出去?你怎么能不想出去?” “出去又有什么用?天地就像是一座囚牢,和这里比起来,外面只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牢笼罢了。”苏乙道。 “就算天地是囚牢,也比困在这里强!”孙悟空冷笑,“换了是你被困在这鬼地方五百年,你就不会说这些屁话了!” “既然你这么想出去,刚才老老实实把你的力量全部传给我不就好了?”苏乙道,“失去力量还是失去自由,你自己选。” “你愿意替代我被困在这里?”孙悟空问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苏乙淡淡道。 “假仁假义!”孙悟空嗤笑一声,“不过你别做梦了!如果我真愿意放弃一身修为,我五百年前就出去了,根本不会被困到现在!” 苏乙默然,知道孙悟空说的是事实。 这地窖封印的真的只是孙悟空的力量,如果孙悟空肯放弃修为,这里根本不会困住他。 “你刚吸了我一半修为,只要你肯放弃,你也可以马上出去。”孙悟空冷笑看着苏乙,“但你舍得吗?” “你的力量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度化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苏乙看着孙悟空,“要度化你,就得拔掉你的毒牙。” “你我实力相当,你又吸了我这么多力量,大不了出去后一分高下……”孙悟空道。 但他的话再次被苏乙打断:“就算我吸的真是你一半的力量,出去后我照样不是你的对手,别演了大圣,你跟我的势均力敌都是你装出来的,你只不过是想给我一种可以掌握局势的假象,让我生出可以对付你的错觉,我不会上你的当。” 随着苏乙把话挑明,孙悟空的表情变得格外阴森:“既然骗不了你,那我就只好收回我的修为,顺便要了你的小命了!” “来吧。”苏乙摆出黄飞鸿的姿势,“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拉得干净。” 孙悟空的脸皮急剧抽动两下,气势顿时一泄,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就知道唬不住你,我们两个打来打去真的没什么意思,反正现在都出不去。” “我无所谓,”苏乙道,“大不了陪大圣你在这里再呆五百年。” “我也无所谓。”孙悟空嘿嘿一笑,“有人陪我,怎么也比我孤零零一个强。” “既然大家都无所谓,那就这样咯。”苏乙干脆找个角落位置坐了下来,“大圣不介意我念经吧?毕竟我是个和尚。” “当然不介意,”孙悟空笑呵呵蹲坐在石几上,“我也好多年没受过佛法的熏陶了。” “那就好。” “当然好啦。”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都要看到对方先没耐心的样子。 苏乙真的开始念经,他虽然是道门弟子出身,但对佛经也是有所研究的,他想到之前胖和尚写在城墙上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随口便吟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苏乙发誓自己真的是随口吟诵,但面前的孙悟空却突然抱住脑袋,一头栽倒在地,痛苦低吼起来。 苏乙一怔,诵经顿时停下来,孙悟空的痛苦仿佛也顿时停止。 两人都愣愣盯着对方,齐齐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苏乙口中飞快继续往下诵念起来:“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别念了,我叫你别念了!”孙悟空痛得面容扭曲狰狞,一手抱着脑袋,一手向苏乙抓来。 但苏乙一个瞬移就到了另一边角落。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啊啊啊……”孙悟空抱着脑袋开始翻跟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苏乙冷眼看着这一切,口中继续飞快诵念。 “啊啊啊!”孙悟空痛得脑袋都裂开了! 是真的裂开了! 他浑身剧烈颤动着,从他脑袋裂开的缝隙中,散发出炽烈白光。 看到这白光的那一刹那,苏乙顿时眼露惊骇,急忙停止诵念。 泯灭白光! 这是之前那种泯灭白光! 轰! 苏乙急忙切换暗属性轮回之体,下一秒泯灭白光瞬间爆发开来,整个天地都被笼罩在内! 等意识再度恢复时,苏乙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那座喧嚣热闹的集市之中。 也许是近距离靠近孙悟空的原因,暗属性轮回之体的状况比上一次更惨,修为彻底被废,只剩下一点气息吊着,完全进入弥留之际。 若非苏乙这次吸收的孙悟空力量十分磅礴,若非他的仙灵之体完全是用天材地宝堆砌出的,只怕这具轮回之体这次会被直接废掉! 为什么会这样? 苏乙眼中闪过茫然,体内,涓涓细流生机滋养着他暗属性轮回之体细若游丝的那一缕生机。 “玄奘,你准备好去降妖除魔了吗?” 面前胖和尚的问话拉回了苏乙的意识。 恍若隔世,又一个轮回。 苏乙看着这张笑嘻嘻的胖脸,心潮起伏澎湃。 “师父,我还没做好准备。”他看着胖和尚,他指着胖和尚身后城墙上的经文,“我想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写这篇心经?” “你终于注意到这经文了,玄奘。”胖和尚似乎非常高兴,“所谓自性本空,这是无上般若,只要能悟透,就能度一切苦,得究竟涅盘,证得菩提果!这是我们这一脉驱魔的终极核心理念,也是我们这一脉的绝密武器。” 他高兴地指着苏乙手中的《儿歌三百首》道:“去吧,去践行咱们的驱魔理念吧。等你度尽该度之人,你就会明白一切。” “是,师父。”苏乙深深看了眼胖和尚,转身离去。 胖和尚看着苏乙的背影,眼中露出饶有深意的神色,回过头来“刷刷刷”几笔勾勒出一个短发女人的形象。 赫然是文慧的形象! “有过痛苦,才知众生痛苦;有过牵挂,了无牵挂。玄奘,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明白了受想行识皆是空的道理,u看书et你就会打破这轮回……” “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在去往沙河村的路上,苏乙冥思苦想。 之前他一直以为那泯灭白光是大日如来真经所致,但这一次轮回,他没有念大日如来真经,他念的是心经! 但依然有泯灭白光出现! 这次他看得清楚,泯灭白光是从孙悟空的脑袋里迸发出来的。 难道造成轮回的其实是孙悟空? 莫非不能用暴力对待孙悟空,只能用怀柔的方法真正“感化”对方才行? 但这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苏乙根本不信有什么方法能让被困了五百年的孙悟空真的放下一切,不再心怀怨恨。 以己度人,苏乙自问自己绝对也做不到。 为什么胖和尚说《大日如来真经》不符合“我们”的驱魔理念,但却能引发佛祖一掌? 为什么一念心经,孙悟空就会脑袋裂开,引发泯灭白光? 为什么是孙悟空? 为什么有泯灭白光? 为什么会不断轮回?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这个局,到底应该怎么破? 等苏乙到达沙河村的时候,他越想越是迷茫,竟不知道第一步该怎么走了。 他没有再妄动,就站在村口看着那个骗子道士骗了村民,导致好几个村民葬身鱼妖之口。 他看着段小小大发神威降服了鱼妖,看着她坦然接受村民们的膜拜。 他看着段小小原本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却突然歪着脑袋看着自己,问道:“怎么称呼?” “玄奘,”苏乙下意识答道,“陈玄奘。” 1898、明悟 你也是驱魔人?”段小姐打量着苏“从哪来看得出?”苏乙问道。 “直觉。”段小姐笑道,“女人的直觉。”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苏乙看着她问到“除了帅没什么好说的”段小姐道顿了顿,段小姐装作随意问道:“我看你在这里很无聊的样子,要不要结伴同行? “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怎么结伴?”苏乙问道“无所谓咯,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段小姐嘻嘻一笑,“最重要的是一起走。” “也好。“关于轮回之谜苏乙左右想不出什么头绪,干脆顺其自然,不再拒绝“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不如你来决定,怎么样?”苏乙道“当然好啦!”段小姐非常高兴,“我知道有个地方到了晚上景色特别好看,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我原音段小姐说的地方在是在一个悬崖之上,到了晚上圆月东升,峰顶云海起伏,仿佛月亮从海上升起一般,景色的确奇幻而独特。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做梦,在梦中就像是现在这样,有人陪我一起来这里看月亮。”段小姐痴痴看着苏乙道,“只不过在那個梦里,我始终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梦里的人是你。 “也许现在你依然在梦里。”苏乙道。 “你当我傻呀?我怎么会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段小姐嘻嘻一笑,“如果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要问自己一个问题就知道了“什么问题?”苏乙问道“你只要问自己,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如果你知道答案,这就是现实:如果你不知道,那你一定是在做梦。”段小姐道“有道理。”苏乙看向她,“那如果我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但这一段情景却总是不断重演,这算什么?” “算你胡思乱想咯。”段小姐道,“有时候我也会翻来覆去想一件事情,一直去想它,直到想清楚为止。” 这一刻犹如有一道闪电从苏乙脑海中划过! 他突然呆在原地“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苏乙的样子让段小姐有些惊疑“我要谢谢你!”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谢谢你提醒我。” “我提醒你什么了?”段小姐很疑惑“提醒我自己是谁。“苏乙诚恳看着她道:“我在慢慢忘记一些事情,一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但我自己却一点觉察都没有,直到你刚才提醒我。 “你忘了什么?”段小姐问道。 “我忘了曾经我和一个女人一起踏雪寻梅,我忘了我曾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我还忘了我和一个女人共度一生时光。”苏乙缓缓道,“就像是你一样,我时不时会想起这些事情的片段,但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我只记得有这回事情段小姐疑惑看着苏乙,她不懂苏乙在说什么。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也许有一天我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苏乙看着段小姐,“之前你问我姓名的时候,我下意识就回答我叫陈玄奘,如果我还找不到答案,也许有天我真的以为我是陈玄奘。” “难道你不是?”段小姐疑惑看着苏乙,她完全不懂苏乙在说什么。 我不是”苏乙看着段小姐“就像你你每次见到我都会被我吸引,但咱们明从来都没见过,为什么?” “为什么?”段小姐下意识问道因为也许你也忘了一段对你来说曾经很重要的记忆,你只是记得有那么一回事,你只是记得你和这个人一起来这里看过月亮。但你忘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看月亮,这里明明这么偏僻,这么遥远。”苏乙道“可是我那是在梦里看到的场景。”段小姐眼露迷茫“不,那不是梦。”苏乙深深看着她,“你只是忘了。” “也许是你搞错了。”段小姐道“如果真是我搞错了,为什么会有那片莲花?“苏乙指着段小姐身后不远处段小姐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一片莲叶。其中一朵红莲在夜风中摇曳,十分显眼。 是的,段小姐带苏乙来看月亮的地方,竟在五行山上,孙悟空被封印的地方! 孙悟空?”段小姐脱口道,“那里是封印孙悟空的地方“你怎么知道?”苏乙问道“我我就知道呀。”段小姐道“你知道却说不出为什么,还说你现在不是在做梦!”苏乙看着她的眼睛道“不不不,这不是梦!”段小姐急忙摇头,“如果这是梦,为什么我还不醒来?” “因为这根本不是你的梦。”苏乙神色复杂看向那朵红莲,“你只是他心中的意难平罢了。” 话音落下,整个天地都仿佛静止了面前的段小姐面色一变,拼命摇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化作星点,缓缓消散一空。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那山脚下传来诵经之声,声音平和而充满仁慈,让苏乙有种感动落泪的冲动“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苏乙终究是被诵经声所吸引,一步迈出,下一秒就来到了山脚下。 眼前之人一身麻衣,面容祥和,气质安详,嘴角露笑,平静看着苏乙胖和尚! “你终于悟了。”胖和尚笑着道,“玄奘,看来你已经领悟到那一点点了。” “是的。”苏乙看着他,“但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是谁? “重要吗?”胖和尚笑着反问,“这个世界不过是我的妄念在不断循环,这也是我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你领悟到这一点,就有了得到这一切的资格,等到这一切都变成你的,我是谁根本无关紧要。 顿了顿,胖和尚感慨道:“其实就算你不能领悟到这个世界的本质,你也会得到我的传承,因为你有九个轮回之体,足够你撑到彻底开悟了。” “我有几段记忆变得非常模糊。”苏乙看着胖和尚,“这些记忆和四个女人有关,四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女人,这是你搞的鬼?” 不是我,而是混沌神光,”胖和尚道,“按照你的理解来说,你可以理解为时间空间和因果三种法则的融合法则。” “就是那泯灭一切的白光?”苏乙神色一动。 “你见识到的只是它万分之一的威力罢了。”胖和尚淡淡道,“如果不是为了把它传承下去,哪怕你已经足够出色,你也连见到它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为了传承?”苏乙恍然道。 “不错,传承。”胖和尚点头,“要非如此,混沌神光早就该消散一空了,没人能阻止它的消散,哪怕陆道友,何道友也不行,唯有传承,才能保留它,” 要得到这传承的关键就在孙悟空身上?”苏乙问道,“鱼妖,猪妖,之前经历的种,都是在为度化孙悟空铺垫?” “孙悟空只是第一关。”胖和尚道,“只有明悟了此界非真的真相,才有了度化孙悟空的基础。” “还有第二关?”苏乙眉毛一挑“有。”胖和尚道,“圆觉者,不但要度人,还要自度。度化了孙悟空,你还要度化你自己。 “这样就能得到你的传承?”苏乙问道“是的。”胖和尚道苏乙若有所果沉着,片刻后道:“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你一段妄念,那么孙悟空被封印的原因是什么?” “孙悟空是我的一段执念,“胖和尚叹了口气,“你猜得没错,段小姐的确是我生前的意难平。她因我而死,但并非是我所害。可那段执念却固执认为,段小姐就是被我害死的,所以他怨,他怒,他想要毁灭一切。万不得已,我只能把它封印起来。” 段小姐也是我执念所化,所以她每次见到陈玄奘都会不由自主被吸引,因为陈玄奘是我的另一段执念,但这段执念是真善美的执念,是一心向佛的好执念。” “你取代陈玄奘,就是要以我善意执念获得我的传承。可一旦我的恶意执念要脱困,又或者善恶有合流的迹象,混沌神光就会出现,让一切重头再来。”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 “所以苏乙,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胖和尚笑吟吟道。 “我明白了!”苏乙叹了口气,“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受想行识,te度化,就是做空孙悟空,再做空我自己。想要做空,唯有借助混沌神光。” 胖和尚欣慰点头:“不错,混沌神光既是危机,也是机遇。只要你拉着孙悟空再轮回几次” “那你做梦也该笑醒了。”苏乙看着他平静说道。 胖和尚表情顿时一僵,疑惑看着苏乙:“什么意思? “就是不相信你的意思。”苏乙道,“我早该怀疑你的动机,明明我降服了作恶的猪妖,你却两次三番让我来度化一个已经被镇压的孙悟空,这有什么意义?” “我说过这是传承,度化孙悟空是必须的过程!”胖和尚皱眉道。 “也许吧,但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用恶意揣测别人。”苏乙看着他道,“第-后,你告诉我大日如来真经不符合咱们的降魔理念,但你一直在城墙上写心经,这给了我心理暗示,直接导致我后来对着孙悟空诵念心经。 胖和尚闻言忍不住摇摇头,嗤笑起来:“玄奘啊玄奘,你也太牵强附会了。你对孙悟空念心经又不是我强逼你,你临时起念的做法,怎么能归罪于我?” “本来我也这么想,直到这一次你告诉我一件事。”苏乙道,“你说心经是我们这脉的降魔理念。” “这有什么不对吗?”胖和尚皱眉道。 “画蛇添足,多此一举”苏乙摇头,“你根本什么都不必解释,这才符合你谜语人的人设。” 顿了顿,他看着胖和尚道:“就像现在,你其实根本不需要向我解释和辩解任何事,你只要不屑离去,就能打消我大部分怀疑。” 胖和尚叹了口气:“我只是好不容易见到传承有望才多说几句,没想到被你误解。” “这一句你也不必解释,你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苏乙看着他,“你最不该的就是此刻沉不住气来见我,uu看书ww.e还引导我豁出自己的九个轮回之体拉着孙悟空一起去轮回。” “看来你对我误解太深。“胖和尚的脸色变得冷淡许多,摇摇头道:“那都随你,玄奘,我们就此别过。” “我应该先要度化的是你,对吗?”苏乙见他转身,突然提高音量道胖和尚身子微微一顿,就继续往远处走去“你是贪,孙悟空是嗔,陈玄奘是痴,此贪嗔痴三毒都要度化,缺一不可!”苏乙对着他的背影自顾自大声道,“什么善恶二念?要是我被你蛊惑,度了孙悟空再度我自己,只怕我们两个的空,最后反倒成全了你的“我之前两次被那白光泯灭的力量,只怕都便宜了你吧?也许还要包括我失去的记忆,也都被你得了去,对吗? “也许你说的没错,这段不断循环的妄念的确是传承,但你也只是传承的一道关卡,一份考验,你根本不是这段传承的主人!” 任凭苏乙怎么喊叫,胖和尚也再一言不发,他看似走得不徐不疾,但很快就消失在地平线上。 苏乙目光深邃,深深呼吸,转身看向了山腰位置那一片荷花所在他一步迈出,再出现时,人已经在关押孙悟空的地窖之中 1899、真相 地窖中,孙悟空一脸阴沉蹲坐在石几上,在他面前,一个青色旋涡缓缓旋转着。 苏乙一来就收回了青色旋涡——此物是他和胖和尚对话到关键时候,悄然分出一缕魂丝到这地窖中而形成的,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孙悟空也听到他和胖和尚的对话。 “大圣,什么感想?”苏乙问道。 “伏心猿,定意马,他想要我们两个互相残杀,他坐收渔利,他不愧是本尊的贪心所化,真是好大的胆子!”孙悟空冷笑,“他吸收了前两个送死的家伙的力量,这才从这场大梦中觉醒。” 说到这里孙悟空顿了顿看着苏乙:“你这个蠢材又给他贡献了两次力量,现在好了,他的力量即使是我也压制不了,他彻底有恃无恐了!” 苏乙知道孙悟空所说的“前两个送死的家伙”指的就是031所说的前两个死在这片场中的影帝。 “看来大圣也想起了一切,不用我再多费唇舌了。”苏乙道。 “你让我也觉醒,这对你来说可不是好事。”孙悟空冷笑看着苏乙,“我们三个都是本尊的执念所化,只不过你这家伙窃据了痴心执念,那厮想要融合你走出这场大梦,你以为我不想?就算我走不出这心锁困境,但我宁肯便宜他,也绝不会让你这个外来窃命的得了本尊传承!” “我知道大圣桀骜不驯,绝不会轻易认输屈服。”苏乙道,“我让你也清醒过来绝不是为了说服你成全我。” “那你为什么?”孙悟空嗤笑,“不会还打着像上一次轮回,让我把修为灌输给你的主意吧?你要真这么想,我很乐意效劳。” 孙悟空艺高人胆大,要是苏乙还打算吸取他的修为,觉醒后的他有把握让苏乙偷鸡不成蚀把米,留在这里替代他。 苏乙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地窖:“心锁……这心锁为什么只锁你一个?” “因为我最难降服,而且本尊的神魂之力都被我继承,所以这里只锁了我一个。”孙悟空翻了个白眼,“本尊的智慧被贪念继承,他本来不该有力量,也不该觉醒。但他掌握功德神光的法门,他吸收了前两个不速之客的记忆和力量,如果他敢来这里,也会被锁在这里出不去。至于你这痴念……” “原本你是最没出息的那个,只继承了本尊的情感,所以才一次次被鸠占鹊巢,来窃取本尊的传承。这心锁可以锁住贪念,可以锁住嗔念,但唯独拴不住你这头意马,除非你融合我或者贪念的力量。” “功德神光?”苏乙皱眉。 “那厮骗你这是混沌神光,可没安好心。”孙悟空冷笑,“功与造化争流,德与两仪比大。功德不在五行,不沾因果,不和任何力量兼容,是世上最纯净、最单一的力量。你若融了功德,一身修为和记忆都得抛下!” “功德被封印在你的身体里,我若是强融功德,你也会因此被我度化,对吗?”苏乙若有所思看着孙悟空,“以心经让功德显化,再融合功德之力,这才是度化你的真正方法,对吗?” 孙悟空面色变了变,却依然冷笑连连:“贪念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他不敢来此,也怕我灭了他,所以让你来对付我。你知道你融合了功德神光会是什么下场吗?你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傻子!到时候是圆是扁,还不任由人家拿捏?” 苏乙点点头。让孙悟空听到他和胖和尚的谈话,这一步算是走对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两相印证,探知这么多信息。 当然,孙悟空可不是好心“科普”,他只是担心苏乙被误导、被利用,从而对他不利。 “为什么心经可以引动功德神光?”苏乙问道。 “你以为是个人来念几句心经就可以?”孙悟空道,“心经是无上咒,只有本尊入灭后,他寄情的执念才可以以此为钥匙,牵动功德。” 苏乙若有所思,锁住最强大的嗔念,赋予贪念智慧,再把终极的力量钥匙交给最没用的痴念掌握,环环相扣。这么看来,这个世界的确是为了传承而存在,这一点应该是没错了。 只是接受这传承,只怕真的要放弃过去的一切,摒弃过往所有。 以功德成佛,才能不沾因果,不惧旧日,成为诸天万界中最不怕旧日之毒和因果之虫的“仙”。 这应该就是031号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只是苏乙要承担的代价也太大了,他要和过往种种彻底割裂开来。 不! 只怕不止如此! 他皱眉看向孙悟空:“大日如来真经是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如来!”孙悟空眼中露出痛恨之色,冷笑起来,“他便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看向苏乙:“不打破如来的封印,你就不可能走出这个世界!只有我能对付如来!至于你……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对上如来只有死路一条!但我们联手的话倒有一线生机。你放我出去,我和你联手灭了贪念,再一起对付如来,到最后谁能继承本尊一切,就看你我谁棋高一着了,如何?” “你的本尊是谁?”苏乙问道。 “别再打算从我这里套话了!”孙悟空嗤笑,“我告诉你这么多,只是投桃报李,但你让我觉醒过来的报答,也就只值得这么多消息,我多一个字都不会再告诉你。除非你先放我出去,跟我合作。” 苏乙看着他:“可惜我不会与虎谋皮。” “那你也别想从这个世界出去!”孙悟空冷笑,“这里每三个月就要被功德神光净化一次,到时候我固然会重新沉沦梦境,浑浑噩噩,但你绝撑不过那场大净化!你以为你的时间很多吗?从第一次轮回到现在,你自己算算过了多久?” 苏乙微微沉默,031号规定每个世界完成任务的时限是三个月,就是这个原因吗? 哪怕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苏乙也不敢完全相信了。 他现在谁都不信。 他看向孙悟空道:“我要吸取你的一部分力量,才敢放你出去。” “你就不怕我把你丢在这里,让你替代我?”孙悟空嘿嘿一笑问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苏乙伸出手掌搭在其肩上,骤然发动功法。 孙悟空没有反抗,磅礴能量顿时狂涌入苏乙的身体。 “融合!”苏乙眼中露出果决,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面前的孙悟空骤然色变,但下一秒就被法则之力作用在身上,不由自主地向苏乙融合而去。 他刚要极力挣脱,如雨的惊神刺瞬间刺向其元神,与此同时摄青之魂一把握住孙悟空的心脏将其拽出身体。 然后他一口吞下了孙悟空的元神。 轰! 下一秒,磅礴的力量中止了一切! 摄青虽强,但对上孙悟空却是略逊一筹! 融合法则虽厉害,但也根本束缚不了孙悟空! 这根本不是降服孙悟空的正确方式。 “融合!”但苏乙冷静再次发动法则之力,惊神刺雨、摄青一握也再次来了一遍。 这次更磅礴的力量爆发,苏乙的摄青之魂直接被撑爆! 但摄青之魂是可以重组的,重组后的神魂毫不迟疑再次重复之前的流程! 孙悟空怒吼连连,动用更强的力量,也终于引发地窖的禁制。 和之前一样,那要命的藤蔓抽打向地窖中两人。 “融合!”哪怕是在极度的痛苦下,苏乙依然咬牙发动融合法则,也再次发动惊神刺雨、摄青一握和吞魂。 他一次次的尝试并非是在做无用功,每一次融合和吞魂,都让他能读到孙悟空的一些记忆片段,而这些记忆片段则正在凑齐整个世界的真相! 终于某一刻孙悟空被彻底激怒,拼着被重创也要给苏乙致命一击。 感受到生命威胁的苏乙果断飞速诵念心经。 “啊啊啊……” 孙悟空抱头痛苦翻滚。 哪怕是苏乙停了下来,但心经的作用依然在持续。 嗡! 炽烈白光过后,一切再次轮回。 苏乙再次站在那座集市中,站在了胖和尚面前。 胖和尚笑吟吟看着苏乙,并不说话。 苏乙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状况,又复睁开。 暗属性轮回之身彻底毁了,雷属性轮回之身的境界也下降到了筑基期,这次被道德神光消融掉的力量更多了,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但苏乙此刻的眼神却亮的吓人! 因为从孙悟空那里强行得来的记忆碎片,快让他把这个世界的拼图拼完整了! “刘清芳?”胖和尚笑嘻嘻道,“霸人妻女的滋味如何?没想到你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居然十分深刻,看来你内心深处还是很龌龊的。” 苏乙面色无悲无喜:“你攫取我的记忆和力量,就算你能笑到最后,也会成为第二个我。” “我是谁?”胖和尚笑道,“我可以是旃檀功德佛,可以是陈玄奘,甚至可以是孙悟空,我为什么不能是苏乙?” “我只是一缕探意执念所化,我本无我,我本空空,我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也可以是我。”胖和尚笑嘻嘻道,“不过我最想要成为苏乙你,因为诸天万界太精彩了。” “你以为取代我就能走出这里?”苏乙淡淡道。 “我和你不同。”胖和尚眼中闪过狡黠,“你不能接受自己的命脉掌握在别人手里,你不能接受受制于人,但我能。我会和031导演好好相处的。” 苏乙眼神微眯,长长吐出一口气:“谢谢你帮我确定了最后的猜测。” “不必客气。”胖和尚心情愉悦道,“我对将死之人向来比较仁慈和慷慨。” “你们的本尊,是旃檀功德佛,也就是陈玄奘。”苏乙想了想,干脆就在胖和尚面前梳理起自己所知的一切信息。“为了躲避旧日因果,他轮回九世,将旧日因果搅得支离破碎难以拼凑,然后借大日如来之手,封印了自己的贪嗔痴三大执念,让自己成为了一个没有过往的人,从而可以功德成佛。” “旧日因果无穷无尽,贪嗔痴三毒的执念也源源不绝诞生,所以这个世界每三个月就要被功德神光净化一次,并且在轮回法则的作用下轮回往复,重演他心中难以磨灭的执念。” “他用心锁封印自己的心猿,用段小姐吊着自己的意马,再以混沌神光吊着你这缕贪念……” “你居然没被那头蠢猴子迷惑?”胖和尚打断苏乙,诧异道,“他应该会骗你,说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功德神光才对。” “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一个,我只信自己的判断。”苏乙淡淡道,uu看书ww.uuk“功德神光不容因果,不纳五行,不存旧日,我不相信这个封闭的世界是它造就的,我更相信是混沌造就了这处独特的世界。” “不错不错。”胖和尚露出赞赏之色,“本尊功德成佛的关键就在这片混沌,他利用混沌法则隔离了旧日和因果,再用大日如来的掌中佛国将这个世界化为旧日因果的磨盘,不断重复轮回,利用功德神光磨灭一切。两种神光缺一不可。”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清净如琉璃,无垢无漏。否则,这世上怎会有不沾因果,没有旧日之人?” “但旃檀功德佛还是死了。”苏乙看着胖和尚,“这处独特的空间,就成了他留下的传承。原本要想得到这里的传承并没有这么复杂,但你的本尊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你这个贪念的智慧,他没想到你居然会在无穷无尽的轮回中觉醒过来。” 胖和尚忍不住拍起了手掌,满脸赞赏之色:“你虽然不是影帝,但却比之前的两个影帝强得太多太多。他们两个死得稀里糊涂,根本不像你,几乎推测出了所有真相,比起你他们差太远了。” “你虽然很早就觉醒,但你发现你没办法打破这个世界的轮回,甚至你根本无法逃离这里。”苏乙看着他道,“要想逃离这里,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打破轮回,破界而出。” “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胖和尚叹了口气道,“要想先后破掉混沌神光和功德神光,就算是本尊也做不到。” “幸好你发现还有第二条路。”苏乙看着他。 “是呀,幸好还有第二条路。”胖和尚深以为然点点头。 1900、全书完 这处独特的时空存在的意义就是传承,旃檀功德佛想要把自己的一切传承下去,但要得到他的传承,前提也的确如苏乙所推测的那样,需要放弃自己的过往,放弃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将自己的旧日因果全部封印在这里,做减求空,涅盘重生,最后功德成佛。 原本胖和尚虽然觉醒,但不断轮回的世界让他绝望,直到第一个影帝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摆脱这一切的希望。 但他操之过急,导致那个影帝惨死在这个世界。 虽然他能利用混沌神光的力量,让他全盘接收了这个影帝的力量和记忆,但毕竟失去了破界而出的希望。 就在胖和尚懊恼之际,第二个影帝出现了。 这次胖和尚表现出足够的耐心,直到这影帝即将涅盘重生之际他才跳出来,想要夺舍那影帝,替代他成为本尊传承者。 但胖和尚低估了影帝的手段和狠辣,那影帝虽然在涅盘关键时刻无法反击,但却拿出了玉石俱焚的勇气,悍然发动自爆,最终让胖和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连续两个影帝在这里出事,自然引起公司的重视和疑惑。高层察觉出这片空间的端倪,但这世界的布置太巧妙了,仙人之上无法进入此界,强行来此只会让这个世界损毁,此界一旦打破根本无法复原,最终只能得到一缕混沌法则和功德之光,相比起多出一尊不惧旧日因果的功德佛,前一种选择无疑算是巨大损失,而且也将断绝旃檀功德佛的传承。 因此不到最后一刻,公司不愿轻言放弃。这时031号接手了这件事,开始了漫长的布局。 031号的确不像是他所说的那么光明正大,他隐瞒了苏乙需要放弃过往一切的重要前提,而且就算苏乙成佛,这片独特空间被封印的就成了苏乙的贪嗔痴三毒,以及苏乙的旧日因果。 而这片独特空间依然会被031号掌控,这意味着苏乙的命脉被031号捏在手中! 这些事实真相都是苏乙结合从孙悟空那里得来的记忆碎片推测出来的,而现在在胖和尚这里得到了证实。 胖和尚现在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他吸收了苏乙三次轮回的力量,前所未有地强大。 “三个月之期一到,功德神光就会净化一切。”胖和尚揶揄看着苏乙,“到时候你会连现在仅有的记忆都彻底失去,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到时候我会指引你,帮你灭了那猴子,让你获得真正的传承,但我会取代你,我会成为新的苏乙。” “你放心,你的因果,我会帮你承担;你的家人,我也会替你照料。我可不像是你这家伙这么淡漠无情,这么长时间都不想去看看家人……”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苏乙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我玉石俱焚?” “你做不到了。”胖和尚戏谑道,“你打不过我,也打不过孙悟空。就算你能威胁到我,我也可以引动大日如来神掌灭世,让这个世界重新陷入轮回,你怎么跟我玉石俱焚?” “不过如果你执意想死,我当然没办法阻止。但你死了,我还可以等下一个。031号不会在乎出去的是谁,他在乎的只是出去的仙能不能为他所用。所以就算你失败了他也不会放弃。” “苏乙啊苏乙,你已经完蛋了!” 苏乙看着胖和尚,突然展颜笑了。 “你笑什么?”胖和尚皱眉。 “我笑你得到的只不过是我有关情感方面的记忆,但你却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苏乙笑着道。 “窥一斑而见全豹。”胖和尚淡淡道,“就算我得到的只是你情感方面的记忆,但也足以推算出很多事情。” “你的确智谋超群,要是我再轮回一次,被你窥见了沁羽的记忆,那才是真的麻烦了。”苏乙叹了口气。 “沁羽?你的另外一个女人吗?”胖和尚眉毛一挑,“无所谓,只要让你轮回一场,你的一切秘密都在我面前无所遁形。”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言多必失的道理。”苏乙看着他道,“你虽然聪明,但你有个致命的缺点,你话太多了!而你所有重复说过两遍以上的话,我都可以判定为假话,或者说你在虚张声势。这个毛病很不好,你为什么不改?” 顿了顿,苏乙笑道:“我忘了你根本不是个健全的人格,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个性,你的性格缺陷根本不能像是正常人一样弥补或者修改,你一开始什么样子,就一直是什么样子,所以哪怕你真的智近乎妖,也改变不了你说谎很蹩脚的事实。” 胖和尚的脸色变了,他终于生出不妙之感。 他突然伸手,一把向苏乙抓来! 这一抓明明慢吞吞,但苏乙就是无法躲闪! 因为这是从三息后发动的一抓,算准了苏乙的所有反应,苏乙无从躲闪! 翻脸后的胖和尚一出手就展现出极其可怕的实力! “定!” 能对抗法则的只有法则,苏乙施展出时间暂停的法则。 但这一招在之前的轮回中苏乙施展过,胖和尚见过的招式,自然有所防备! 在这一击被定住的那一刹那,他的另一击已然到了跟前! 这依然是从未来打到现在的一击,苏乙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但何须再躲?何须再藏? 苏乙成功给自己争取到了一息的时间。 一息何其短暂? 但却足够苏乙融合所有的轮回之体了! 八道轮回之体刹那合而为一,整个世界都仿佛暂停了下来。 胖和尚第二击落在苏乙身上的那一刹那,磅礴的力量刹那间释放开来,将其攻击直接弹飞出去! “不可能!”胖和尚骇然变色,“你不可能这么强!仙人绝不可能进入这里!” 苏乙握紧拳头,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眼中杀机崩现,狠狠一拳打向胖和尚! 轰隆隆! 这一拳之下,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震得粉碎!整个世界都在动荡! 这是超越了仙的力量! 这是这一界绝对禁忌的力量! 胖和尚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他想要逃走,但这一拳牢牢锁定他,他逃无可逃,躲无可躲! 他来不及求饶,来不及呐喊,下一秒便在这一拳下化为星星点点,风化消失! 他曾不可一世,觉得自己赢定了,但现在他死了! 轰隆隆! 苏乙收回拳头。 他现在一举一动,都会让整个世界都震颤不已! 但这样的禁忌力量,也引来了镇压这一界的大日如来的一掌! 这是佛祖一怒而打出的掌中佛国,哪怕强如孙悟空也在这一击下毫无抵抗之力! 天地变色,巨大佛陀金身在半空显化,遮蔽整个天空! 佛陀手捻莲花印,眼中淡漠无情。 一道旋涡突然出现在苏乙身边,旋涡外传来031的急促叫声:“快出来苏乙!” “滚!”回答他的是苏乙干脆利落的一个字。 他奋力跃起,与此同时身形开始无限长大,眨眼便成了通天彻地的巨人! “苏乙,你会毁了这个世界的!”031愤怒的声音从旋涡另一头传来,“再不住手,公司会制裁你!” 轰! 苏乙抬起脚掌一脚将这旋涡碾压得粉碎。 世界安静了。 他抬起头,看向半空的佛陀。 而佛陀也在看着他。 突然一道身影自天边飞来,黑点迅速放大,和苏乙一样,眨眼也变得通天彻地,站在苏乙身边一言不发,也仰望着天上佛陀。 “大圣!”苏乙看他一眼,“你不是宁肯便宜了贪念,也绝不让我得逞吗?你我该势不两立才对!” “我不是本尊!”孙悟空冷笑咬牙道,“我只是一头被镇压了无尽岁月的猴子!嗔念?我不在乎我是不是谁的嗔念!我只知道谁让我没了自由!谁让我充满愤怒!” “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孙大圣!”苏乙哈哈大笑,“能和大圣并肩一战,今日纵死也无悔了!” 轰隆隆! 巨大佛掌缓缓从半空镇压而下,苏乙和孙大圣长啸着冲天而起! 嗡! 在双方碰撞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都被定格,下一秒,炽烈的白光淹没了一切! 苏乙感觉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逝着,记忆也随着白光而被迅速抹除! 他毫不犹豫悍然发动大涅盘轮回诀,然后轰然自爆了肉身! 白光猛地一滞,似乎变得暗淡几分。 “厉害厉害!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一边同样在白光中即将泯灭的孙悟空见状突然哈哈大笑着冲向爆炸的中心点,在那里,一抹亮光中,青色虚影盘膝而坐,三道透明法则之丝围绕着青色虚影缓缓旋转,抵御着漫天白光的侵蚀。 当孙悟空冲到跟前的时候,一切都被白光泯灭,只剩下一缕法则之丝! 这是纯粹的力量法则,是属于孙悟空唯一的法则!他在泯灭之前,将这缕法则交给了苏乙! 随着这道法则之力的加入,白光更加难以侵入。 轰! 青色虚影身上燃起灰色火焰! 这是涅盘真火,苏乙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开始涅盘重生了! “融合!”随着一道清冷声音发出,之前爆发出的血肉组织、骨骼等等,逆时而回,重新开始凝聚苏乙的肉身。 苏乙的身躯化作一道巨大漏斗,开始疯狂吸收周遭一切! 但周遭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即将崩塌的世界! 于是这崩塌世界的废墟,就这样被苏乙荤冷不忌地吸收入体内。 渐渐地,苏乙的气息重新变得磅礴,肉身也彻底凝实! 哗啦啦! 虚空中,数不清的赤色链条无限延伸,向苏乙缠绕而来。 苏乙霍的睁开双眼,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是他的旧日枷锁。 他已成仙,但却不是功德仙,于是旧日和因果找上了他。 不过功德…… 他心念一动,顿时白光将其身躯包裹其中,那虚空中数不清的赤色链条顿时失去方向,渐渐淡化隐去。 可苏乙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暂时的。他不是纯粹单一的功德仙,体内的功德之力只不过是涅盘后融入的一些罢了,迟早会消耗干净,到了那时候,旧日因果还是会重新找上他。 但苏乙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既然躲不过,那就去战斗! 逆时空中有无数先辈在决战旧日因果,为什么不能算他苏乙一个? 只是在奔赴战场之前,他要先解决另一件事情。 他一步迈出,下一秒便到了一栋奇异的建筑前。 他二话不说,伸手一掌狠狠拍下! 轰隆隆! 时空震颤,这座建筑瞬间化为飞灰! 一个苍老身影拎着一人从中仓皇飞出,他手中之人赫然便是031! 苏乙二话不说就要出手。 “住手!”苍老身影一边怒喝一边捏碎一块玉印。与此同时苏乙眼前出现重重阻隔,将他和031号隔绝开来。 轰! 苏乙一拳打出,眼前的空间仿佛气泡般一个个陨落。那苍老身影拉着031飞速后退,uu看书wuuka躲避苏乙的攻杀。 “苏乙,够了!”苍老身影脸色铁青。 “苏乙,你要杀我?”031号厉声喝道,“你是我培养出来的,你想恩将仇报?” 苏乙二话不说,再次一掌拍下! 苍老身影和031号齐齐面露绝望之色,两人奋力出手抵抗,但最终还是徒劳。 轰隆! 虚空都被打碎了,一切都消失了! “舒服了。”苏乙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回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青年。 在他的感应中,从他向031号出手的时候,此人就出现在那里,但这人只是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我告诉过他,如果要付出诚意,就把诚意付出到底,否则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诚意也不叫诚意,而是叫套路。”那青年叹了口气,“可惜可惜,031是个不错的后辈,他还是很有野心和想法的。” “前辈如何称呼?”苏乙感受到这人身上如渊似海的气息,面色严肃问道。 “何邪。”这青年嘴角勾起,“阿尔法公司的创始人,不过我只是一缕分身罢了。” “前辈打算如何处置我?”苏乙问道。 “你不是已经有了打算吗?”何邪道,“凡是肯征战旧日因果的,都是自己人。” 顿了顿,他道:“你的家人似乎还没有安顿?” “是。” “一百年,够不够?” “……够!” 何邪笑了笑:“那就这样。” 现实,华夏,京城! 苏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热闹喧嚣的王府井大街。 苏乙环顾周遭人头攒动,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我回来了! 全书完